题名:白月光替身上位后 作者:遥寄春风 简介: 谢风晚重生成落魄小爱豆第一天,发现两件事。 1.小爱豆和她长的很像。 2.小爱豆是她一手捧红的裴矜意粉丝。 神经病高岭之花忠犬影后*今天也在摆烂的咸鱼十八线 内容标签:重生,甜文,爽文,现代,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风晚┃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没病。 立意:歌颂爱情,为美好的明天而奋斗。 ==================== #Phantom ==================== 第1章 十二月,隆冬。 北风呼啸,关西国际机场外,两个胸前挂着记者证牌子的男人略微调整镜头,瞄了眼没动静的航站楼,交换了一支烟。 名叫李燃的男人问:“一年了吧。” 另一人将记者证翻正,名字程浩那一面露在前,算算日子,点头。 一年前,已经获得金鸡金像双金影后奖项的裴矜意终于在二十五岁生日到来前凭借电影《凛冬》成功集邮三金最后一金,成为第三位三金影后。 相较起前边两位年近四十才桂冠满身的前辈,她不仅年轻,身上的锐气与锋芒也丝毫不比任何一位少,以至于金马刚宣布,网络通稿便一边倒地鼓吹她是中国影坛的未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将带着《凛冬》继续前进。 可她却主动停下了脚步。 拿奖的第二天,裴矜意个人工作室便发布微博,意为经过艺人深思熟虑,决定前往国外进修,归期不定。 公告是在热度最高时所发布的,以至于评论区满是没有做心理准备的粉丝的满满‘?’。 圈内人门清,该镀金的早就趁几所院校开学季提前离国,隆冬腊月说要进修,不过是因为事发过于突然,工作室实在没借口,编一个进修还能勉强博个当断则断名号。 一年过去,内娱选秀频起。新人换旧人的戏码日日夜夜皆在发生,唯独在提及裴矜意时,各大论坛都会用指代词可以略过。某个杂谈区有种很有趣的说法,称呼裴矜意就像是许多人的白月光,求而不得。无法明面提及、却又日夜思念。 直到三天前,裴矜意工作室的微博动了。 它宣布裴矜意复出,并公布了新行程。 12.12,关西,新剧《池鱼》拍摄。 这是裴矜意离开娱乐圈一年后接下的第一部 影视资源,粉丝很惊喜,有分流扒皮制作团队的,但更多的,还是集中于准备接机。 她们希望给裴矜意一个最热闹的回归热搜。 有出租车靠边停下,下车几位姑娘皆手持了印有裴矜意剧照或同人头像的横幅。李燃看了眼,感慨一声:“都说一年过去粉丝该跑的都跑了,没人喜欢了,但谁巴不得自家正主有这接机牌面?” 最后落单那位姑娘戴着口罩,似乎是听见了李燃的话,露在外的那双眼瞥向了这边,而后又在对方发现自己前收了回去。 站在她前边那位李萌萌、也即自费花钱组织关西当地粉丝前来接机的粉头见她动作慢了、转头看她:“年年?动作快点呀。矜意飞机马上落地了。” “刚在听他们说话。”谢年这样解释了一句,脚步加快些许。 话刚出口,便有人探头去瞄那两人记者证:“迟菱家的记者。” 迟菱是本中等规模的娱乐杂志,又有人问:“是在夸矜意吗?” “嗯。”谢年嘴角动了动,“说别人都羡慕矜意。” 因为这句来自媒体的夸奖,众人兴致又高了些,话语间充斥着骄傲。看着她们的背影,谢年、谢风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幅,那上边画着裴矜意饰演的第一个角色同人。 这部剧谢风晚印象很深。 这是她投资的第一个项目,也是她认识裴矜意的契机。 十九岁裴矜意的演技已有半分雏形,她对演戏的态度使谢风晚对其起了兴趣。拍摄结束后,她主动提出邀约对方成为谢家旗下某新产品代言。 直觉使她相信裴矜意能火,事实也的确如此,资源的堆砌与剧的爆红在一夜之间捧红了裴矜意,也使她的资金数额不断膨大。 在合作的八年内,她们双向成就。只可惜还未亲眼所见裴矜意拿到三金的最后一金,谢风晚便死于车祸。 死的方式是车祸,很普通,但她却并不寻常地重生于如今这副名为谢年的身体里。与小说所描写的不一样,她没有系统,没有前情提要,对谢年身体的认知还是来源于主动推送粉丝评论的微博。 ——,一个三年前参加过某档选秀综艺但却始终、粉丝只有一万五、其中一万二是经纪人批发的水军的……十八线小爱豆。 糊是最好的保护色,因为糊她的经纪人并不在乎她,隐约还将她排除在自己签约艺人圈子外。也正因为糊,没人知道她小号追星,追的是裴矜意,极小的公司公寓里也堆满了女人的相关周边。 小爱豆在圈内出名的方式并不是氪金,而是凭借她的声音独特性与创造力于裴矜意生日时为对方送上了几首原创曲,最终被大粉翻牌,又因还有其他才艺,逐渐挤进铁粉群,这才被李萌萌想起。 谢风晚起初并不想来,奈何小爱豆银行卡余额仅有危险的三十元,李萌萌提出的两百一天与包吃包住包车费过于吸引人。 于是她来了,来的动作还挺快。 半个月的经历在脑内不过一瞬恍惚,等到谢风晚回神,她已经过了安检。电子屏滚动,最上一班航班安全落地。 在她们之前,航站楼内早已围满了其他同样等候的姑娘。字样一消失,前排便传来明显的骚动,低声谈论的声音不断响起。 周遭姑娘失望的视线扫过一个又一个路人。 听着‘随身播报’,谢风晚都有些紧张。就在这略微遗憾的气氛中,裴矜意出现了。她身着一身至少谢风晚认不出来的黑衣,双手插在口袋中,戴着口罩,只裸露一双眼在外。 严格意义上,与谢风晚如今的装扮很像。 而在她身边,是满脸惫色的她的经纪人杨然与助理小园。 杨然极为容易地自粉丝群中找到几位组织的粉头:“矜意连轴转行程,很累,签名下次可以吗?” 粉头带的粉丝大多都是筛选过的,自然不会不给杨然面子。但即使面上理解点了头,心中却还是难免遗憾地注视着裴矜意,依依不舍出声希望她照顾好自己。 终于,裴矜意的身影近了。 谢风晚学着身边人一样举着横幅、喊着口号,但裴矜意给出的反应依旧与先前一样—— 没有反应。 说没有反应或许有失偏颇,但她给出的反应实在过于淡然。 除去一句极为沙哑的“感谢支持”,便没了任何互动。 裴矜意的身影越离越远,有追上去想送她离开机场的,但更多的,还是听了杨然的话,没再打扰,只是留在原地默默为其流泪的粉丝。 李萌萌属于前者。 谢风晚本该也与她统一战线,但并不准备在之后再延续小爱豆追星事业的她很清楚,在这相遇容易相接触极难的娱乐圈内,依照她十八线的身份,再遇见裴矜意恐怕是很久之后的事。 抱着少见一面是一面的想法,她最终还是跟在了大部队身后。 临出机场。 裴矜意即将上车时。 有粉丝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质问裴矜意之前为什么要退圈。 裴矜意终于因为这一问题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视线自那问问题的姑娘脸上滑过、再慢慢移到她之后的人群。 杨然自她出道时便教她在粉丝面前要控制情绪、不能露出能令媒体猜忌怀疑最后演变为口诛笔伐道具的表情。 但在这一刻,裴矜意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走神。只因为似乎曾经的自己也像如今在机场将她围绕的粉丝一样,只向某个人散发炽热的爱。 但她还是没有回答粉丝这一问题。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知从何开口。 吸了口气,她刚想收回视线,却意外地看见了一双…… 极为相似那人的眼。 而被她看见的那双眼的主人却很快便转了过去,隐匿于人海,像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恍惚。 杨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以为她是因为那位粉丝的问题想到些什么,低声道:“车已经等很久了。” 但裴矜意却恍若未闻般摘下口罩,在一群粉丝的惊讶呼声中扎进人堆,视线四处搜寻最后所看见的也只有一个背影。 “……矜意!”杨然想起她先前于剑桥闹市街头的失态,心中一紧,几步追了上去。 “我没事。” 只这样草率回答了杨然一句,裴矜意便侧脸看向一位粉丝。粉丝很激动,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结结巴巴问她“怎么了”。 裴矜意想将自己方才所看清的那双眼的主人衣着描述出来。这于曾经一天背下近一半戏份台词的她而言本该是很容易的。但话到唇边,她却发现,自己脑内属于那人的记忆越来越少。 形象逐渐被一团混沌所替代。 “……”裴矜意最终也只是压下慌乱,问出她仅剩记得的口罩信息。 她仅剩的关键信息在众人看来显得有些不值一提。因为那位粉丝身后便也是一位戴着口罩的姑娘,与她一起的还有许多位。 裴矜意眼中露出明显的失望。 “是要找人吗?”杨然问。 裴矜意点了点头。 见她如今思绪的确是清醒的,杨然松了口气,主动提议:“微博有个铁粉群群,是斐芫在管理,你们私信她进群再把今天接机的粉丝微博ID集合一下发个表格,这样可以吗?” 问问题时她看的是裴矜意,想不出更好办法的裴矜意点了头。 “……辛苦了。”她说。 直到告别粉丝,车上路许久,窗外的冷风肆意吹入,杨然想借此话题与她闲聊探寻她如今精神状况时,裴矜意依旧在想那双眼睛的主人。理智告诉她那只是她的错觉,今天一切出乎意料的状态都只是她因为药物服用过多导致困倦而产生的错觉。 她应该忘掉那双眼,就像杨然和许多人所希望的一样,回归正常生活,而非再度沉湎过去。 但情感却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仿若少在心间描绘一次般,那双眼的主人就会消失。 就像一年前一样。 内心痛苦与愉悦交织着,但她面上却依旧只是平静。眼神空洞,一眼望不尽。 这样的状态使杨然惊恐地喊了她几句。 裴矜意终于回神了。 “怎么了?”杨然紧张地问,“是……听见了什么吗?” “没有。”裴矜意摇头。 “……那是,”杨然手不自觉搭上降窗按钮,想借此举动表达她如今的放松,声音放缓后,她小心翼翼地问,“看见了什么?” 裴矜意看着杨然的眼睛。 “我看见了一双,”她声音平静,“很像谢总的眼睛。” 车窗卡在了一半。 杨然没再有动作,只是勉强带笑地开玩笑道:“哪个谢总?捷城的谢远谢总?还是百名的谢黎?又或者是……” “都不是。”裴矜意说。 “我说的是谢风晚。”她开了身边的窗,没再看杨然,只侧脸看窗外的雪色,声音低而沉,“你知道的,不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不太好,建议挑着看&以后会全文大改,建议加个有生之年的分组。 有兴趣可以收藏作者专栏&预收,感谢。 第2章 杨然当然清楚她口中的谢总是谁。 因为自她签约裴矜意至今七年光景,无论娱乐圈出现多少位新谢总,她所指代的、期望能看见的,都只有谢风晚一个人。 但她自一年前便成为裴矜意一个不可提及的角色。 兀然再次听见她提起谢风晚的全名,杨然怔然一瞬,脑内第一反应并不是对她看见已逝谢风晚的怀疑,而是:“没看错吗?” 裴矜意沉默着。 最后,她也只是说:“我不确定。” “……我有些记不清了。” 北风呼啸,车辆静而默地行驶于雪色下。 灯火通明,前往的不像是夹带人间烟火的酒店,而是常年下雨、色调灰而闷的陵园。 * “那年年,我们下次再约——” 同李萌萌道别后,坐上出租车的谢风晚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 她突然能理解在网上备受诟病的直男群体宁可睡觉也不逛街了。 太累了。 手机显示时间八点半,谢风晚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打开记账软件,将一整日收支计算得出结果后,沉重地发现。 能供她度过本月最后十天的金额只剩下了一百。 日均十元,等同于一日三餐皆吃馒头配水。 不由自主地,她开始怀念以前。 虽说每天都累得没时间吃饭,但至少不愁吃穿。 由衷想念那片泛着绿光股海的谢风晚叹了口气。 再想有什么用?她已经没钱再抄底了。 两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的谢风晚胡思乱想一通,将#带领中老年走上致富之路#这一极大可能性被请去喝茶的想法划去,终于认真思考起继续小爱豆本职的可能性。 法律外,最赚钱的行业写在刑法内。 法律内,最赚钱、也最有体面的行业人众皆知。 明星。 谢风晚打开相机,借着光看了眼自己如今的脸。 与自己很像。 依照观众的角度来评价—— 很清冷。 但唯一不同的一点。 或许是因为小爱豆习惯当一个沉默的人、常年冷着脸或抿唇不言。 在清冷这一基础之上,她显得有些忧郁了。 谢风晚能理解大众在阳光与忧郁间会选前者,但却并不认为稀少的后者喜爱者会让忧郁本身糊成只能吃馒头度日的悲惨境地。 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的谢风晚付钱下车。 进家关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翻阅她并未深入研究的小爱豆微博。 …… 大概就是不翻不知道。 一翻谢风晚人都傻了。 小爱豆的文字风格与她的面相一脉相承。 一眼过去,满是充满淡淡的忧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发条微博疑惑于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这种情绪自她刚出道一直延续至她死亡前三天。 谢风晚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明明这么好看、事业却如此惨淡,连带经纪人对她如此冷淡、甚至一年未曾发几句消息的原因了。 生活不易,晚晚叹气。 热水器烧水尚且需要时间,谢风晚便又借着空隙翻了翻这位名叫常菁的经纪人朋友圈。 高端点形容,纸醉金迷。 通俗些,便是娱乐圈版微商。 还是最低级、刚被同为下级的上层带进来后只会发复制粘贴高层业绩传销的那种。 因裴矜意的成名,谢风晚也被许多经纪人找上门,以这样那样的方式‘推销’自家艺人。尽管无一例外都是被当面拒绝,可她们还是乐此不疲于将艺人当作交易道具的行为、并以推销出去为傲。 这些经纪人中,不乏与常菁性格相似的。 被讨好的多了,谢风晚多少也记得那些话术。 简单发去自我介绍后,谢风晚退出界面,李萌萌的消息挂在置顶。 一句没有任何内容的:[看见回我]。 谢风晚发去一句‘?’,便进了浴室。 边擦头发边出浴室门时,躺在茶几上的手机正震动个不停。 擦头发的手一顿。 入目的仍是一句[看见回我],但发信人却不是李萌萌。 而是一看就很成功人士的常菁的自拍头像。 谢风晚秒回一句:[在]。 常菁便给她拨来一通语音电话。 与此同时。 榕城,滨海酒店内。 “嗡——” 一声消息震动,刚敷好面膜陷于沙发内的常菁闭眼问:“谁?” 助理矜矜业业:“谢年。” 常菁眉头微微一挑,睁开眼,内心点评了句发消息不错,自助理手中接过手机,给对方拨去一通语音。 盯着对方头像那只黑猫,常菁感慨一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怀抱着想讥嘲几句谢年的想法,语音刚通时,常菁还在以最大的恶意对对方即将出口的话进行猜测。 接近一年没联系,突然找上门、还一直守着手机等消息,怎么看怎么一副要过不下去想求她给点通告跑吃饱饭的样子。 她在娱乐圈呆了这么久,荣誉鲜花没见多少,偏偏卖惨看的最多—— 但谢年却并没有延续那些人的路。 她非常反常、甚至称得上奇怪地来了一句: “菁姐,晚上好,您吃了吗?” 常菁:…… 常菁分得清谢年如今在客套、听得懂“您吃了吗”的基本含义。 但她无法理解谢年为什么要在现在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于是她让对方再重复了一遍。 谢年这样做了之后,她却皱紧眉,再三确认:“你是谢年?” 全然没懂对方用意的谢风晚:“……是。” “《PickMeUp》出道的谢年?”常菁问。 谢风晚:…… 好家伙,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经纪人傻了。 她再次回答了“是”。 常菁“啧”了一声,没向对方解释自己用意,只慵懒道:“什么事?” 这回正常了。 那么之所以方才不正常,大概是因为她反差有些过大。 谢风晚并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也并不清楚两人的矛盾,但通过如今常菁态度勉强也能判断出,两人没有大仇。 于是,她保守地选择先道歉:“菁姐,我之前有些事做得不对,让您为我担心了……” 电话另边的常菁眉头一挑。 来道歉的? 她有些想问对方是受了哪位的提点,但想了想,她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未曾联系对方,这种状况对于任何一位艺人来说都等同于被放弃。似乎,只要脑子正常的,都清楚该拉下脸来道歉。 因而,她只问了句:“病在哪儿治的?” 与对方跨服聊天的谢风晚说出了关西最好的医院名。 “没想到啊。”常菁低喃着,“关西治精神病治的还挺好。” “您说什么?”她的声音很小,谢风晚只听见关西治几个字。 老实说,常菁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即使先前与谢年的恩怨过于荒谬,但仔细想想,如若不是对方主动放弃,她要面临的场景或许会比如今更糟糕。 她向来懂得随遇而安,也清楚做人留一线的道理。 不可否认的,谢年很漂亮。 一个漂亮的女艺人只要想出名,方法永远比困难多。 于是,她便很轻松地盖过这一话题,接受了对方的道歉,似是而非提点了对方几句,又在对方迎合自己后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谢风晚中规中矩:“……每天很轻松。” 吃了睡、睡了吃,的确很轻松。 “嗯?”常菁恍然不知道她被自己‘流放冷宫’般,“我没有给你安排行程吗?” 这算一个台阶。 谢风晚:“程哥最近事业上升期,菁姐忙我很理解。” 程哥指的便是常菁朋友圈狂晒那位艺人程文轩,前段时间因出演一部爆红网剧人设不错的男三在网络上有了一小撮热度。虽说商业大头都分向了男女主,但自他们手中漏出的资源也足够没见过这阵仗的艺人吃饱了。 常菁很满意于程文轩如今的成绩,更满意于自己手下艺人夸赞他,这代表着大家很和平。 虽说明面上与人和平相处是每一位艺人必学的功课,可对于只有量没有质的经纪人来说,私下和平也不失为一种炫耀资本。 “只要你努力,也会有文轩那样的机会的。” 得到常菁这句话的谢风晚松了口气。 “谢谢菁姐。”并未多少心力再与其周旋的谢风晚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与她相比仿若生活在时差国度的常菁:“以后时间要跟着通告改。” “……好。” 谢风晚挂断电话的动作比想象中更迫切一些。 ……就像脱离了囚牢、迈向自由的世界。 但她很快想到了另一件事。 至少近段时间,常菁手上是不会有她适合的相关资源的。 不然方才也不会只是一句只要努力便打发过去。 这意味着她接下来还是没人管饭。 适时流下两行泪的谢风晚恍恍惚惚退出聊天界面,这才发现她忘记回李萌萌消息了。 早早飘上99+不显示数字的李萌萌显然是急了,接下来发来的满是一个小人拍飞另一个小人的表情包。 谢风晚:…… [谢年]:不好意思,刚才在洗澡。 李萌萌发来了一个‘?’。 但好在她很心软,只让谢风晚去看消息。 怀抱着歉意,谢风晚翻到最前,发现在她刚回复完后不久,李萌萌便发来一长段文字,大意为今天下午在她们离开后、裴矜意转头找一位戴着口罩的姑娘,怀疑是不是在找她,因为时间有些过于巧合。 谢风晚也不确定是谁给自己的自信。 但在看完整段文字后,她还是不受控制地怀疑裴矜意找的是否是自己。因为怀疑,她还戴上口罩、对着手机来了张自拍。 而后。 谢风晚实在没了对方只凭借一双眼就能认出自己的自信。 实话实说,能靠五官认出一个人就算没有十几年交情也相处亲密过很长一段时间。 可她与裴矜意…… 至少在谢风晚的记忆里,她与裴矜意只因合作有过现实接触。 网络交流也纯粹只是节假日互道安。 ……想到这时,谢风晚难免感觉有些可惜。 虽然裴矜意的性格很冷,但她的确是一个光凭脸都能让人有良好心态与其保持好关系的人。 至少谢风晚可以。 感慨着,她回复李萌萌:[巧合吧]。 李萌萌本也只是随口问问,见她回答后便提出更主要目的:[明天是矜意《池鱼》开拍第一天,你要和我一起去探班吗?] [谢年]:……? 今天落地明天就开拍? 这不是赶档期客串演员的待遇……?裴矜意不是主角吗? [李萌萌]:这部剧之前就拍了一半…… 接下来几分钟内,谢风晚被对方全方面科普了《池鱼》剧组,了解到这部剧早在一年前便开机、第一顺位邀请的便是裴矜意,恰好撞上裴矜意进修后,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另一位。 因为导演齐远一直要求‘精益求精’,这部剧每个镜头都进行了三次以上的重新拍摄,这太拖了,剧组很快资产归零,几位主演也硬生生磨到合同到期,这才因无钱续约合理跑路。 眼看这部剧即将无声无息砸在手上时,齐远经四方辗转拿到了裴矜意联系方式,与对方口头约定后,借由这一名头,再次吸引投资。 剧组就此起死回生。 一口吃了许多八卦的谢风晚想了想,终于在对方再次提出包吃包住包日新后同意了。 时间已经到了入睡点,她与对方约好见面地点后,道了晚安。 盯着手机,本该闭眼,却还是没有扛过人类喜爱八卦的劣根性,点开了微博。 热搜第一仍是#裴矜意关西#。 但一点进去,不是粉丝控评、安利,而是某几家无良媒体未征授权故意拿去超话内粉丝拍摄不好的生图、再将裴矜意的肤色P白几个色号,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实则明里暗里暗示大众她生了重病。 裴矜意退圈又回圈在许多人眼里本就充满未知。 人类对不会伤害自己的未知事件总抱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心与恶意。 有人早在去年工作室刚发布消息时便进行五花八门的猜测。 一年过去,她再次回国,见有营销号主动引战,那些自以为是预言家的网友当即便拿出新鲜的截图,配上一个普通的狗头表情,获得高赞后不满充满“同怀疑”的高楼里有裴矜意粉丝的存在,一通嘲讽对方看不出自己在玩梗。 谢风晚…… 谢风晚拳头硬了。 * 裴矜意又做梦了。 事实上,自最后一次治疗后,她便很少再陷入一片虚无的梦境,但在回国后,或许是触景生情、又或是其余什么她并不清楚的理论,她梦见了很多。 有少女在骄阳下弹着吉他、骄傲笑的样子,也有她因为并不那么好看的某门科目成绩单而产生愁容的样子。肆意、张扬,像是永不坠落的烈日。 裴矜意有些舍不得于这种美好的梦境内清醒。 似乎是听见她的心声,这场梦持续的很久。 越过由几幅场景交错的学生时代,她看见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不自信,却也有人愿意相信她。 那个人就像是一切美好的聚集体,以至于裴矜意希望将所有浓重的鲜艳颜色描绘于她身上。 她以为这会是一个纯粹的梦。 直到色调一转。 犹如古早老电影刻板的叙述手法般。 天色灰尘,下着淅淅沥沥惹人心烦的小雨。 陵园内一片静默,唯有身着黑衣的人献出纯白色花以表哀意时,风才会微微吹动定格的老旧相片。 裴矜意睁开了眼。 额角不受控制地沁出汗。 她能察觉到自己的双眼沉而重,像是蓄满了水的一弯池。 裴矜意伸手摁亮了灯,看见小园回房前放于柜上的温水。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手机时间显示现在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 裴矜意靠在枕边,翻了几页剧本又将其合上。 她很焦虑,焦虑于梦内的陵园过于真实、焦虑于那些男男女女献花时发出的抽噎声直至如今仍在她的耳边萦绕。 就像是、她曾亲自见证过一切一般。 沉默地注视剧本扉页几分钟后,她按亮了手机。 她希望万能的互联网能使她摆脱如今这种负面情绪。 这部手机是回国后杨然送她的,其中许多APP都是她边为她介绍边下载的。内容各不相同,但裴矜意只能记住其中几个的大概作用。 误点几次加深记忆后,裴矜意进入应用商店,下载微博。 既然这部手机已经成为垃圾处理处,再少了微博这种本身便是为排放垃圾而存在的软件似乎有些不太合情理。 她打开微博,第一条推送便是她自己。 裴矜意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外界对自己的相关播报了。 杨然对她接触类似言论管的很严,以至于裴矜意以为自己并不是治疗、而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受万人唾弃的背德之事。 [凌琅日报V]:#裴矜意关西#时隔一年,三金影后裴矜意再度复出,现身关西国际机场。据悉,此次落地目的为参演齐远导演主导《池鱼》,期待裴影后的精彩表现。 记者@程浩@李燃 [图片][图片][图片]…… 评论是粉丝的控评。 感谢记者拍摄与庆祝五五平分。 至少一眼过去,没有恶意内容。 裴矜意便又退出。 翻过几条打工人日常实录,裴矜意又一次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但比较奇妙的是,这件事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兔八哥日报V]:第一次见现实生活中的舌战群儒[震惊][跪下] 这就是粉随正主,不按常理出牌吗? #裴矜意#裴矜意关西##裴矜意粉丝##岁月里的花# [图片][图片][图片]…… 裴矜意点开了第一张图。 视线触及文字时,她沉默了片刻,随后,不受控制的,嘴角往上扬起几个弧度。 随着图片内回复网友文字愈发长且富有内容,她终于点进对方微博主页。 指尖不住往下滑、见到新鲜文字后微一停顿,看清内容后再重复动作。 在这夜以一敌十前,岁月里的花微博大多内容皆是转发净化广场/挂黑等大众看来只有数据女工会做的事。 很无聊。 但却是裴矜意第一次见到相关内容。 她将那些内容看的很细、很真。 滑过百余条微博后。 裴矜意看见了岁月里的花的……第一条微博。 不是原创微博。 而是一条回复。 与她今晚回复顺带转发一样。 她回复了一位名叫“谢年”的博主下方评论。 [岁月里的花:谢谢你[心]//小杨生煎:姐姐好飒!!!我好爱!!![小心心][害羞]//谢年z:自拍。[图片]] 那张自拍的构图极为潦草,像是女人偶然想起来时拿出手机随意一拍。 图内的女人头发散落,只露出一双棕色的眼。 光如刻意镀金般落在她脸颊边,口罩被烙了个很深的印子。 裴矜意一怔。 下意识的动作是退出并重新点开照片。 女人的容貌没有改变。 一如城市外不熄的灯火。 日日夜夜、永无停息。 第3章 翌日清晨。 尚未打开手机的谢风晚刚坐进出租车,便收到李萌萌的尖叫来电。 听着电话那边女生尖亢语调的“你被矜意关注了!”,谢风晚:……。 她与已然转头看她的出租车司机对上视线,礼貌地笑笑,压低声音:“我刚上车。” 李萌萌充耳不闻,依旧尖叫:“你被矜意关注了!关注了!关注了!” 谢风晚清楚并不能与如今的对方好好交流,留下一句“到时候再说”便挂了电话。 刚七点的关西却早就有了烟火气,路边满是缩着脖子走路的行人,谢风晚略微羡慕地看过他们脖子上的围巾,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什么都没有。 叹了口气,她拢了拢帽子,打开微博。 刚听见那句被关注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裴矜意关注列表皆是业界泰斗,每增加一位皆意味着有新的作品即将诞生。 突然成为第十三位,谢风晚稍稍有些受宠若惊。 但也只是稍稍。 因为她认为自己相较起其他泰斗也是有一技之长的。 键盘侠界泰斗,也是泰斗。 亲眼见过裴矜意主页下方‘已关注’变为‘互相关注’后,谢风晚便对这件事歇了兴趣。 她并非真正的裴矜意粉丝,本身对其态度也只是欣赏,互关对她来说既无实质作用也无骄傲情绪。 但这一账号还是要维系下去的。 于是她按照人设,发了一条表白裴矜意的微博。 到达目的地时,她耳机内正放着歌。 付钱、下车、摘耳机。 而后,便再次被围过来的李萌萌与其朋友吵了个耳膜破裂。 再三强调“真不认识”、“陌生人”、“她根本不知道我”后,李萌萌等人勉强信服,只是坐上前往剧组车时的路上还在感慨同人不同命、她们也想被关注芸芸。 其中不乏有人想起谢风晚条件不好,提出不错价格想买下这一账号。 谢风晚没多少犹豫地拒绝了。 钱可以再赚,念想没了就真没了。 那几位姑娘便又退而求其次、开始撒娇求谢风晚之后帮她们转微博。 岁月里的花实打实上了一趟热搜,粉丝涨了不少。 谁不想火啊。 谢风晚没被多少糖衣炮弹轰过,正不知所措时,李萌萌主动出头道:“别想了,年年的微博转发是我的——” 一句话直接将所有人视线拉去。 耳边安静的谢风晚:…… 那没事了。 私人FM入耳第一首歌很不符合当下气氛。 《说谎》。 “我没有说谎——我哪有说谎——” 空旷的化妆室内,裴矜意闭着眼,任由化妆师将沾有粉底的粉底扑往脸上拍。 她唇边低喃台词的动作因这陡然响起的悲伤午夜音乐一顿。 她睁开眼,侧脸。 就在她不远处,两位新晋流量正凑在一块儿,对着同一部手机指指点点。 那是痛心断肠bgm的来源。 小园察言观色道:“我去让他们关了?” “……不用。”裴矜意低声说,“公司的。” 小园噤声了。 自她回国,圈内便传起她拍完《池鱼》便要退出娱乐圈的说法。 公司或许也听进了些许类似流言,对她态度有所改变。 这几位流量便是试探她底线的第一步。 裴矜意并不认为公司这样做是错的。 过去一年她的确没有为公司带来的预想的营收。 非亲非故的资本时代,带不来利益的人只有离开这片海域一种结局。 因而她也并不抗拒公司投放明面学习实则只想靠她热度吸血艺人的行为。 ……但也只限一次。 她不是圣人。 化妆师似乎是察觉到气氛僵持,开玩笑道:“说起来,昨晚裴姐粉丝上热搜了。” 想起因裴矜意突然关注而大清早挨杨然一通骂的小园脸色一僵:“……可不是吗。” 她小声地阴阳怪气:“裴姐还关注了呢。” 想起昨夜看见的谢年照片,裴矜意一顿,说:“她很好玩。” 这是事实。 小园面无表情地提醒她:“有些粉丝比她更能整活。” “但我没看见。”裴矜意理直气壮。 小园点点头:“懂了。你不在乎相遇早晚,只在乎相遇时机。” 裴矜意有些失笑,也觉得再继续进行辩驳没多少意思,只问:“被扣了多少工资?我补给你。” “这不是工不工资的事。”小园正色道,“打工人很忙的。” “是我的错。”裴矜意看了眼时间,给她转了三千,“快开拍了,去订点奶茶吧。” 小园“蹬蹬蹬”跑步的速度比她说话语速还快了三分。 但脚步尚未离开多远距离。 她又刹住车、回头问:“说起来,然姐好像说今天有粉丝要来探班。” 裴矜意:“……什么时间?” “……好像是早上。”小园道,“她们太热情了。” 化妆师笑了一声:“哪有早上来应援的呀……” 见两人视线飘向自己,她忙又补了一句:“不过可以理解,太久没见到裴姐了——” “……”裴矜意说,“再看看有没有她吧。” 小园下意识问了一句“谁”,但不需裴矜意回复,她便想起昨天在机场时对方所持有的异常反应。 管好自己的好奇心是助理的必修学。 小园没多问便转身离开。 化妆师:“裴姐,你这位新助理很有趣。” 她与裴矜意先前也合作过几回,勉强相熟。 一年半前那次见面她身边跟的还不是这位。 裴矜意收回神后舒了口气,挂上的弧度算是应了她的话。 她的助理早在尚未出国前便被杨然辞退了。 小园也是定下回国日期后才新找的。 磨合时间很短,但大家都很满意。 杨然满意于她年轻却稳重,裴矜意却喜欢小园身上那种少年人的健气。 这会让她联想起梦中同拥有这一特质的少女。 妆发将近尾声时,副导演便站在门边等候了。 “走吧。”裴矜意看了眼,起身,说。 * 到剧组外时,与保安交涉的粉头已经围成一堆。 谢风晚站在李萌萌身边,手中拿着新鲜分发到的一张海报。 据李萌萌的话来说,拿海报的目的是为了要签名。 虽说裴矜意出道这么些年给出的签约也不过百份,但谁也说不好今天她们会不会成为两百分之一中的一员。 有备无患。 收了日薪、权当自己来打散工的谢风晚自然对她提议没有反驳空间。 左右如今没有自己什么时,谢风晚便理所当然摸起鱼。 她打开了微博。 倒不是想与陌生网友对线。 更多的,是为了看小爱豆那一账号是否有新消息—— 她前几天便开始逐步复健小爱豆账号,当时想的是就算不当艺人、起码也活跃些粉丝当个kol网红。 只可惜粉丝掺水量太多,评论的很少。 谢风晚以为这回点进去依然是一片空旷。 但出乎意料的。 昨晚还是一片安静的转赞评今日便出现众多红点。 一点开。 消息来源皆是使用一串乱码为ID、昨日刚注册、未发布一条微博、只关注了她一人的小号。 小爱豆自拍。 乱码说好看。 小爱豆分享心情。 乱码根据内容不同进行安慰或感同身受地为其高兴。 小爱豆分享非主流动态。 乱码…… 乱码就没动静了。 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小爱豆大多数微博下留名后,她于谢风晚前天分享的一首歌下评论:[希望明天也能看见你的新动态。] 没有喜欢的字眼,却字字怀带期待。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赞美与期待并不属于谢风晚,但她心情还是很不错。 不止为被夸而高兴、更为有人愿意称赞小爱豆并不成熟的观点而感到愉悦。 在认真回复了几条评论后,前方粉丝交涉也终于在助理小园出来后得到了结果。 小园看了眼时间:“怎么来这么早……?” 但来都来了,她也只能说:“快开拍了,人别进太多,破坏场地。” 粉头来之前似乎便私下商议过发生类似情况的应对方法。 没争吵几句便商量出人选。 虽说人数在小园看起来还是有些多,但其中有几位是杨然特意拿照片给她认过的。 专业氪金大粉。 对这一掐在高危线的人数勉强满意后,小园刚想走,却发现不远处一位穿着米色大衣、默默往后挪步的姑娘。 姑娘脸上戴着口罩,此时正低声与拉着她的人说着什么。 小园:…… 小园四处看了看,三十余位粉丝中的确只有她一位戴了口罩。 想起裴矜意所说的,她想了想,认为还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微一整理心情,她上前道:“你好,要一起进吗?” 小园问出那句话时,谢风晚正在拒绝李萌萌央求她陪她一同进去的邀请。 按她的话来说,便是她怕她看见裴矜意后会当场猝死。 谢风晚不理解于她的呼吸急促。 但进去探班的名额一个比一个金贵,她还真没兴趣剥夺别人的喜好。 因而,在小园话一出口后。 两人都愣了。 小园皱眉:“很忙吗?” “……不!”李萌萌最先反应过来。 方才谢风晚拒绝她的理由是不好占用名额,如今助理愿意主动带一个不占坑位的人,李萌萌抢先道:“她不忙——走吧年年!” 谢风晚:“……?” 好家伙,赶鸭子上架都没你这么来的。 明显能感觉到不远处因为氪金条不够没挤进去姑娘杀人眼神的谢风晚硬着头皮跟在两人身后。 那几位大粉在听李萌萌说过她是被关注那位幸运儿后也没什么想法了。 谢风晚要是真和裴矜意认识那倒是为她们要签名提供了更方便的捷径。 莫名被寄予厚望的谢风晚:…… 就,挺突然的。 人在家中坐,期冀天上来。 用实力在脸上诠释‘人都傻了’四个字的谢风晚终于在一路煎熬下进入了《池鱼》剧组。 或许是方才耽误的过久,剧组已经开拍了。 小园适时提醒:“不要拍拍摄内容。” 粉丝们心领神会,只探着脖子想尽力看清裴矜意的脸。 边看,还边与身旁人咬耳朵,尽可能压低分贝地称赞裴矜意的美貌。 谢风晚也怔住了。 倒不是因为裴矜意的脸。 而是她的表情。 ……就像如今她所演绎的并不是一个角色。 而是在给镜头展示她所经历的过去。 粉丝人数过多,因而声音再怎么压也无法做到完全不引起动静。 齐远微一皱眉,转头看了眼这边,但也没直接让副导演过来赶人,只漠然地看镜头内的裴矜意。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忍。 但怕她下一秒便发飙的副导演还是小跑过来提醒。 众人便咬耳朵都不太敢咬了。只和许多工作人员一样,认真看。 粉丝的脑补功力在这一刻呈现至极致。 分明没有任何前情提要,她们却能自裴矜意的表情变化中脑补出一整部爱恨情仇相关的戏。 谢风晚却全程都很安静。 她已经很久没有距离这么近地看裴矜意现场拍摄了。 有些人似乎生来就受造物主的偏爱,无论从事什么行业,她们的天赋总会使她们在最短的时间最快适应一切。 裴矜意就是其中之一。 称呼最初的她为未经雕琢的璞玉都有些愧对于她了。 她就像是生来便该受万众瞩目的太阳。 直到导演一声“卡——”,谢风晚才自那种感慨中回过神。 ……唉。 儿大不由娘啊。 * 裴矜意刚自台上下来,想去看拍摄成果,便听齐远阴阳怪气道:“你粉丝在那儿等着呢,先去伺候她们吧。” 裴矜意清楚,齐远最烦的便是拍摄期间出各类外界原因导致的状况,粉丝探组便包括在内。 但。 “至于吗?跟一群小姑娘置气。” “纠正一下。”齐远不满道,“正常小姑娘声音不会那么大。” “吃不着葡萄见葡萄酸。” 裴矜意这样回了句,便没再管跳脚骂她的齐远,边叠卷盖过指尖的袖角,边向小园走去。 距离刚近了些,她便听见粉丝们有些不受控的尖叫。 她已经很久没被这么喧闹的声音包围过了。 “我待会还要拍摄。” 一句话刚出口,粉丝便适时接道:“好——” “我们不打扰你!等会就走——” 听清几人方才还在低声谈论赖在剧组可能性的谢风晚:…… 这就是大型双标现场吗。 她悟了。 眼见裴矜意认为可以继续拍摄时。 有人主动递过去海报,满脸期待:“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喜欢你好久了——” 顿时,又是一群附和声:“给我签!我喜欢你的时间比她久!’ 有人浑水摸鱼:“矜意妈妈爱你!” 更有甚至直接嘤嘤嘤准备开始表演仙女落泪.gif。 没经历过类似事件的裴矜意只能侧脸去看小园。 当初便是以处理紧急事件处理及时为优点被招进来的小园适时转移话题:“裴姐,你刚才说那位……” 刚一句开头出口,裴矜意便敛下所有神色,不消她提醒,便主动于人群的角落中找到了戴着口罩的女人。 “……”裴矜意说,“签名可以有。” 众人“啊”只刚发出一个音。 裴矜意便指了指谢风晚。 “……但是可以让她出来一趟吗。”裴矜意笑笑,“我想和她聊聊。” 摸鱼还分闲心听她说话的谢风晚:……? Excuseme?? 您有事吗??? 谢风晚决定将昨天于机场留下那句她与裴矜意相逢容易相接触难收回去。 迎着李萌萌震惊眼神向裴矜意身边走时,谢风晚满脑子都是‘我摊牌了、我不演了、我就是认识裴矜意’。 话到嘴边,视线触及到裴矜意那张脸时却又收了回去。 叹了口气,谢风晚深觉裴矜意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不然压根无法解释她让自己连番下不了台的原因。 裴矜意为粉丝签名时,谢风晚便站在小园身旁。 两个人穿的一黑一白,宛如黑白双煞。 盯着裴矜意背影的谢风晚压根控制不住自己脑内乱窜的想法。 她究竟为什么要单独叫自己? 在裴矜意签完名回头时。 谢风晚已经脑补成了裴矜意已经不是裴矜意,她是穿书者,叫自己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等。 但一切想法在裴矜意看向她的视线中消弭于空气。 “走吧。”裴矜意笑笑。 拍摄时间,单独化妆间内一片寂静。 谢风晚坐在裴矜意对面,接过小园递来的热茶,道谢后没喝,只是将其放置于桌上。 裴矜意双目直视着她。 充满逼迫感、却不露骨。 谢风晚起初是想逃避这场对视的。 可转念一想,虽说昨晚才新鲜关注、今天便知道她长相实在过于震悚,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如今身份是正经的裴矜意大粉,还是对方昨夜才新鲜关注的。 就算网络与现实最大的区别便是反差,可太多躲避实在容易引起怀疑。 于是她便抬起了头。 看看又不要钱。 还是裴矜意主动要求的。 谢风晚并不认为自己亏。 裴矜意在剧中的人设是一位医生,因刚结束拍摄,身上仍是一身白大褂。 头发被用皮筋扎着,碎发落于耳边,脸色因粉底液涂抹过多略显苍白,切实有了些造谣者口中的病弱模样,但却也遮不住她自有的锐气。 她看裴矜意时,裴矜意也在看她。 除了更长一些的长发与不会闪躲的眼神,与照片几乎别无二样。 良久,裴矜意开口了。 “我知道你。”裴矜意说。 谢风晚以为她要叫出自己在网上冲浪的小号名。 刚打算庆幸小爱豆取网名不与她午夜悲伤时一样。 她便听见裴矜意叫出小爱豆本名。 “谢年。”她说,“你有兴趣……参与《池鱼》的拍摄吗?” 谢风晚安静几秒。 第一反应倒不是认为对方说错了。 而是再一次加深裴矜意的新印象—— 财富来源。 但。 谢风晚诚实道:“我不会演戏。” 这是事实。 谢风晚没演过戏。 她自小扮演的便是围观者角色。 无论是围观人群亦或影视剧,她向来只是观看那位、而非荧幕中起舞的角色。 “没关系。”裴矜意说,“你的形象很适合。” “……形象很适合就够了吗?”谢风晚十分茫然。 她虽没看过几部齐远的戏,但也听过他严厉的名声。 “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没几句台词,”裴矜意说谎话不打草稿,“形象符合最好。” 谢风晚没第一时间怀疑角色重要度。 “……您是怎么知道我的?” 这一问题相较起角色更为重要。 “我认识秦总。”裴矜意说,“看过你的个人资料。很久以前。” “……谢谢,”谢风晚起身,“我会联系我的经纪人——” 刚开口。 化妆间的门便被敲了几下。 小园开了门,便见齐远身后跟着两位女人,口气随意:“来试镜的。” 裴矜意清楚这是让她一起点评的意思。 应了一声,侧脸看谢年,发现对方正一脸“……”地看门口方向。 裴矜意微一皱眉。 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一处。 却发现对方似乎…… 是谢年很久以前所发布微博中所提及的经纪人。 第4章 最先察觉到不对的齐远一挑眉:“认识?” 他方才也听副导演说了裴矜意单独找了一位粉丝进化妆间的事,这才特意带人来敲门。 谢风晚看着常菁,深觉该躲的躲不过,只硬着头皮道:“菁姐。” “……”常菁目光复杂地自她看向裴矜意,再回答齐远,“我的……艺人。” 齐远“豁”了一声,说不出语调是嘲讽还是单纯感慨地来了句:“那你这艺人待遇挺不一样的。” 常菁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只能像模像样转移话题给谢风晚:“你怎么在这?” 而她身后那位身着红色大衣的女人视线如刀、已然在谢风晚还未回答时扎了她个鲜血淋漓。 谢风晚:“我……” 还未想出一个好的理由搪塞。 身旁的裴矜意便说:“她来探我的班。” 齐远:…… 常菁:…… 谢风晚:……? 你有事吗?你有事吗?你有事吗裴矜意? “难道不是吗?”裴矜意看向谢风晚,目光中满是浓浓的疑惑,似乎在表达自己对对方明显表现出来不满的不解。 探班是真的,但裴矜意说这话时的语气实在过于理所当然,仿若她们是相识很久的朋友,而非今日才第一次线下相见、昨天前还是陌生关系的偶像粉丝。 ……但再理所当然,探班都是真的。 谢风晚也只能说:“是。” 她可以敏锐察觉到常菁看她的视线出现了变化。 若是先前还是对她出现在剧组的不解,如今便是满满的重视。 就像倏然发现假千金是真千金见风使舵的…… 路人。 听裴矜意解释谢风晚是来探班后,常菁身后那位女人的视线威力也削弱了许多。她微一抿唇,笑着伸出手:“我是符妍,菁姐来之前还跟我提起过你,幸会。” 清楚常菁并没有提过自己、对方也并不觉得与自己相识是幸会的谢风晚与她敷衍握了个手。 本以为事情到这就彻底结束。 万万没想到安静没一会儿的裴矜意又出来折腾了。 “这位符小姐刚才是说……试镜?”裴矜意双手插在口袋里,平淡地问。 本还想在签手时给谢风晚稍稍苦头吃的符妍收回了手:“……是。” “试哪个角色?”裴矜意看向齐远。 如今全剧组唯一空余的角色只有一个。 齐远清楚她这是故意的,虽说不清楚她的用意,但…… 为了钱,他再忍。 “池鱼。”齐远面无表情地回答。 “是。”常菁提前打听过《池鱼》剧组状况,很是清楚因为裴矜意带来的资金,剧组大多数重要决定都会参考裴矜意的意见。 角色就更不用说了,朝夕相处,只要她觉得合适,十拿九稳不在话下。 裴矜意点点头。 “那走吧。”她说,“准备表演哪一段?” 被她盯着莫名其妙脸红起来的符妍有些结巴:“最、最后那段。” 裴矜意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清楚了。 她站在三人之后,腿即将迈出门时,侧脸看谢风晚。 “怎么不一起?”裴矜意问。 以为自己已经解脱的谢风晚:………… 你又有什么事啊裴矜意!!! 全然接受不到她视线的裴矜意:“我刚也邀请谢年出演池鱼角色了。” 三人:…… “本来打算就定她了。”裴矜意看向常菁,笑了笑,“不过你们来都来了……” 常菁瞬间开始后悔今日出门前未看黄历。 而符妍脸上的笑已经不太好了。 谢年的名字她的确听常菁说过,但若不是方才常菁提醒了她一句,她甚至都忘了对方的手下还有这号边缘人物。 符妍很是清楚自己的演技水平,只能算中等。今天来试镜本只是一次尝试,如若只是她一个人未被《池鱼》剧组看上那也就算了,可身旁还有位认识裴矜意的谢年。 她不清楚对方的演技,但若是实力同等的情况下,裴矜意一定会选谢年。 符妍无法接受于这样的结果。 还好在前往试镜室的路上。 常菁低声说:“她没学过演戏,是爱豆出生,只有唱歌好。” 符妍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正在与裴矜意说话的谢年,咬着唇,视线中带了些许轻视。 而谢风晚此时正在与裴矜意进行三连问。 “我没演过戏。”谢风晚说。 “你来之前我看过她的演戏合集。”裴矜意说,“滴眼药水都哭不好的水平。” 谢风晚:“……但她也算演过。” “演过和演的好是两种概念。”裴矜意看她,“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谢风晚:…… 她他妈从哪里来信心啊? “……况且就算你今天不演,以后也要演的。”裴矜意说,“不是吗?” 理是这个理。 况且已经赶鸭子上架了,再去埋怨或是打出三个‘?’都有些于事无补。谢风晚只能吐了口气,加急补课:“我演的是什么角色?” 她以为裴矜意还会从容回答她。 就像她方才教育口气极重般那样。 但裴矜意却安静了一会。 似乎是想不出什么般。 她反问谢风晚道:“你没看过原著吗?” 谢风晚:…… 为什么这都能把问题抛回给她? 不想去与对方纠结这一问题的谢风晚只能不断在脑内回想自己近几日于网络上看见的《池鱼》相关消息。 书到用时方恨少。 极其痛恨自己未曾多关注这部剧的谢风晚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出一点关键消息—— 那便是。 这是一部同性题材。 谢风晚:…… 收到一张写有前情提要与台词的剧本时,谢风晚已经搜索自《池鱼》原著小说连载网站自带论坛中看完整本书剧透。 几百字简评像是作者本人对整本书的概括,栩栩如生,虐的谢风晚肝肠寸断。 更重要的一点是。 在裴矜意口中‘没几句台词的配角’,于原著的身份却是正儿八经的二号女主池鱼,也即她所饰演岑栎的cp。 这是谢风晚听过最离谱的谎话。 偏偏还不能对她说什么。 正当她已然开始思考如何在表演后下场不那么丢脸时。 写有前情提要与台词的剧本被工作人员递了上来—— 说是剧本,实际就是一张普通的纸。 “剧组穷。”齐远毫不介意掩饰道,“刚好还没开始,开诚布公说一下,剧组穷,片酬不会很高。” 常菁带符妍来试戏《池鱼》本来为的便不是片酬,而是蹭上裴矜意,此时自然连声同意,并再次推销符妍不在乎片酬、只要能当选、零片酬也不是不行。 并没有那么高风亮节的谢风晚看了眼全然不像自己经纪人的常菁。 最终也只是应下了那句片酬不高。 零片酬就算了吧。 孩子还要吃饭的。 齐远对马屁不感兴趣,《池鱼》开拍至今他早就收获过各式各样的承诺与保证,但那些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变为剧组流动资金提供帮助。 或许是表情过于冷淡,常菁悻悻然收回了讨好的笑。 视线触及到正认真看台词的谢风晚时,她内心“啧”了一声。 常菁开始由衷怀疑起对方昨夜给自己打电话的用意。 那真的只是为了求和?而非为了今日对她与符妍不理睬的铺垫? 人类与生俱来的脑补能力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符妍上台时,常菁已经将自以为的谢风晚全程脑回路想的极为清晰与完全了。 本以为被符妍瞪就已经够神奇的谢风晚在收获到自家经纪人警告眼神后:…… 妈的。 她再次看向裴矜意。 内心咬牙切齿。 这就是新世代正能量偶像吗。 坑粉丝压根不带手软。 裴矜意:? 她侧脸看谢风晚,方才那一缕带有浓烈‘恨意’的视线像是她的错觉。 符妍表演时,裴矜意全程都是走神的。 她在看谢年。 后知后觉,她也察觉到自己动作与语气上的冒犯。 但并想不出更好解决方才状况方法的裴矜意只能放弃继续深思这一问题。 谢年身上有她很熟悉的东西。 即使如今的她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她却依旧觉得她很熟悉。那种熟悉并非虚于表面的面容,更是对方露出某些表情时,她可以透过她的眼睛看见更多。 裴矜意一直认为,想要解决一件事的最好办法便是找到源头。 谢年或许不是整件事的源头,但总会是源头相关之一。 不断的走神使她最后才想起自己还在试镜现场。 好在回神时,符妍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或许是上场之前挤多了眼药水,她几乎是泪如雨下,跪在墓地前献花的戏硬生生被演成哭丧。虽说祭奠时每个人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但在这幕戏里,她饰演的池鱼不该是这样。 她仅仅一眼便能得到的信息,一直在看的齐远自然也清楚。 叹了口气,他捏了捏眉心,倒也没让符妍下不了台地直接下场,而是忍耐完这场外人看来并不算美妙的‘表演’,这才用几乎催促的声音对谢年说:“去吧去吧。” 他方才也百度了一下这位谢年。 高位出道爱豆出生。 代表作是几首原创曲。 百度百科几百余字,没有一处写有演戏相关。 压根不对她抱有期望的齐远只期待着她能快点演完、快点折磨完大家,好让他继续拍摄。 虽说如今剧组有钱了,但前几个月日日被催促进度还在耳边环绕,齐远不想耽误时间,他比任何人都想看到《池鱼》这部剧完美开始、完美落幕。 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有的。 做过自我介绍的谢风晚说出了自己选择的段落。 与符妍一样。 齐远以为两人是要菜鸡互啄比个最烂的出来。 偏偏谢风晚的视线却全然没有符妍那般浮夸。 她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一块副导演新鲜捡进来的、还沾了些许雪迹的小石头,说出自己的台词。 一句又一句。 齐远的视线逐渐亮了。 而一直锁定于她的裴矜意一顿 * “再见——” 屏幕上,女人将一簇白花放置于石头充当的墓碑前,侧身起来的下一秒,眼泪便重重滑落。 编剧是原著小说死忠粉,早在女人出现的第一秒便拍着桌子嗷嗷喊她与池鱼相似,看完整段表演更是泪流满面,默默拿白手绢擦泪的同时,她语带哭腔: “她不演池鱼我就不干了——” 齐远:…… “你是来工作的。”即使他也对谢年的表演很满意,但齐远还是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你收的是《池鱼》的工资,不是她的。” “我是为爱好工作。” 编剧姑娘是老学院辩手,齐远先前被她怼过好几回,这次学乖了,刚见对方要起个头准备开喷,便火速转移话题:“我也觉得她不错。你说呢,矜意?” 指尖正翻着剧本的裴矜意抬起头:“嗯?” 齐远指了指屏幕上的谢年。 “我早上就定了她。”裴矜意说。 编剧:“英雄所见略同——” 今天来试戏的还有另一位。 齐远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这位……” 编剧很给面子:“各有春秋。” 副导演见风使舵:“但是相较起谢年,她还是有些逊色了。” “……那就这么定了?”齐远看众人。 主演点了头、编剧也很满意,导演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欣喜却也溢于言表。 其余观看试戏片段的人自然不会有所反驳。 况且,谢年的表演在她是个从未演过任何戏的零基础新人前提下,足以被称得上优秀、甚至是超越多数学院派了。 短暂的会议就此解散。 裴矜意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车停在外边了。”小园说。 “……”裴矜意点点头,问齐远,“你有她的微信吗?” 齐远:“?谁。” “常菁。”裴矜意说。 “……有。”齐远说,“我等会推给你。” 裴矜意道了谢。 就在她背影逐渐离远时。 齐远顿悟道:“等等,你是不是真今天才认识谢年的?找我要常菁微信是为了加谢年?——” 裴矜意的背影全然没有停顿。 “那你还说她来探你班!”齐远怒骂道。 “事实。”裴矜意说。 齐远:凸。 * 刚出拍摄基地不久,雪便停了。 由于时间过久,还在门口等谢风晚的只剩下李萌萌一个。 她一手拿海报,一手拿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 谢风晚刚迈出门,她便小跑了过来:“年年——”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常菁皱了皱眉。 “……你等等。”谢风晚说。 李萌萌也察觉到了那并不算善意的眼神,脚步一顿。 谢风晚看向常菁:“菁姐,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了。” “聊聊吧。”常菁对符妍说,“状态不好上车睡会。” “……”符妍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谢风晚对于对方并没有让自己直接离开而是聊聊这件意料之外的事虽说惊讶,但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进咖啡厅坐下时,她的态度甚至比常菁还从容。 常菁遵从她的意见点了两杯美式后,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常菁问。 谢风晚清楚这是一次决定她未来发展目标的正经聊天。 但她还是要说:“我不知道。” 谢风晚不清楚她在脑内将如今的自己刻画成什么怪模样。 但总归不是什么好印象。 常菁沉默一会,问了一个极为刁钻的问题:“你瞒了我多少事?” “如果你说的是认识裴矜意……”谢风晚开诚布公道,“今天之前,我的确不认识她。” “……那她为什么——” “我是她的粉丝。”谢风晚说,“今天来探班。她觉得我的形象和池鱼很匹配,邀请我,仅此而已。” “形象很匹配就邀请你,”常菁笑了一声,“你自己信吗?” 谢风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我当然不信。”谢风晚说,“世界上不会有这种好事,就算有,也不属于我。” “你看得倒是清楚。” 两人的交谈于此告一段落。 咖啡上了。 事实上,常菁想要搞黄谢风晚的《池鱼》合同其实很简单。 拖。 谢年签的合同基本可以算作业内最苛刻的那类。 公司接什么,她就必须得去做什么,如同提线木偶般,线永远系在他人手上。 谢风晚不清楚失败对于符妍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又会让常菁做什么。 常菁会不会照做她不知道,但最基本的事她得说清楚。 “不管您怎么看我。”谢风晚慢吞吞地说,“我的出发点永远是不想饿死。我和符小姐都是菁姐您手下艺人,以前一碗水端不端的平是您的事,没人在意。” “但今天齐远和裴矜意的反应证明了,至少在《池鱼》这件事上,你的天平得倾向于我。” 常菁静着,没有应答。 这对于大众来说或许是一个极为好做决定的选择。 但于她而言却不行。 她最终给谢风晚的回答也只是:“我会尽力让她改变想法。” 咖啡见底。 谢风晚没再追问。 因为追问似乎没什么意义。 道过谢后,她与李萌萌一同出了咖啡店。 目送两人的背影,常菁长吐了口气。 早在方才,手机便一个劲震动个不停,她打开,看了眼,满是符妍发来的消息。 常菁捏着眉心。 犹豫着不知该怎样回复对方的她结了账。 冷风往她身上吹时她仍在想。 想该怎样处理。 直到车上的符妍用近乎威胁的语气对她说“解约”时。 常菁脸色才沉了下去。 没有经纪人能在被艺人威胁时做到完全波澜不惊。 “随便你。”她最终也只是这样说了句,便下了车。 车辆逐渐远离,常菁低声骂了两声,最终还是给谢年发去了消息。 [常菁]:合作愉快。 第5章 或许是在谢风晚与常菁对话时自我联想过多。 李萌萌并没有再追问一些谢风晚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的裴矜意相关。 而是一改攻势。 询问起阳间活。 “你是……艺人啊?” 谢风晚感谢她终于当阳间人的同时应了声。 “是。” “……” 依照李萌萌的想法,谢风晚本应该疯狂捂自己马甲,最后被她一点点扒出来。 可她的态度太平静了。 平静到李萌萌方才还很旺盛的好奇心突然歇了不少。 “……你是爱豆出身,为什么现在这么惨?”过了会,李萌萌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一一看就很有爆点的问题。 “……因为我废啊。”谢风晚想也不想,“每天只想混吃等死。” “……那没事了。”李萌萌说,“我之前还蛮喜欢和你同期出道那个闻什么的……她好好看哦。现在资源也挺好的,你当初要是坚持可能也有她的成就了。” 小爱豆当初坚持能不能有好成绩谢风晚不知道。 但她如若坚持奋斗到一定地步,估计就不会让她重生于她身上了。 她笑笑,敷衍应李萌萌的话,在回复常菁消息后闭上眼,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陷入睡眠,而是如同慢放映般回想起方才在剧组内试戏的片段。 ……要不怎么能说不逼自己一把不知道自己几分斤两。 眼泪流出来时谢风晚自己都觉得自己封神了。 但为避免过于骄傲自满。 谢风晚还是为一秒落泪找了个原著太虐、代入感太强的借口,diss自己一通,减少些许自信心后,这才缓而慢的任由思绪放空。 她向来少梦。 但这次却不一样。 谢风晚梦见了许多明显便不属于自己记忆的东西。 操控她视角的身体明显躲在一个逼仄黑暗的环境内。 唯有一条缝隙透出些许光。 但它带来的不止有光,更有女人破碎的呻/吟声。 身体在颤抖,谢风晚能感觉到眼泪掉落至膝盖时滚烫的温度。 而后是一声门被踢开的重响。 男人暴怒的骂人声响起,瓷器被摔碎时的尖锐声与女人的尖叫混合在一起,像是一把足以刺破耳膜的利剑。 衣柜门就在这样的争执声下被撞开了。 被发现的女生往后缩了缩身体,却依旧躲不开两人惊讶注视她的视线。 谢风晚是被灌入车内的冷风吹清醒的。 身旁的李萌萌正聚精会神刷着手机、全然没心力分给她注意她的变化。 谢风晚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距离她入睡仅过去十余分钟。 但梦里的自己却像是经历了很长一段时光。 那不是自己的经历。 但梦境真实度实在太高。 思来想去,谢风晚也只能将其归于小爱豆的亲身经历。 本就经历重生这一带有极为浓重玄学色彩经历的谢风晚还是上网查了点玄学内容的。 梦见死人的经历,按老一辈话来说,叫被托梦。而大多玛丽苏女玄文章内,会被称为死者还有执念,需要女主为她们做一些事。 谢风晚后背有些发麻。 倒不是因为要为死人做事很惊悚。 而是她不清楚小爱豆想让她干什么。 科学社会,偷偷摸摸搞点玄学也就算了,犯法的事不能做。 想了一路小爱豆用意的她眉头紧锁、表情极为严肃,以至于本还想继续吵她的李萌萌都闭了嘴,只敢看会手机看眼她、生怕她注意到自己。 但这种动作只持续了没一会,李萌萌便因为她的侧脸过于好看,而停止了刷微博的动作。 这就是马甲的魅力。 没掉马之前,李萌萌只觉得谢风晚是位素人美人,好看,但常年接触娱乐资讯的饭圈粉丝总会产生对比并下意识生出‘你要是真好看早就火了’的心思。 但掉马之后,得知对方是在众多同样颜值优越的素人甚至是专业练习生中杀出的练习生后,李萌萌主动套上百层滤镜看对方。 甚至在车辆即将抵达目的地时。 拿出手机。 小心翼翼地对着她拍了一张。 即使再恍惚。 谢风晚还是保持了基本礼貌。 下车时对李萌萌说了“再见”。 但对方似乎正处于一种另类兴奋期。 对着手机点点点、只随意留给谢风晚一句“明天见”便又让出租车往前驶去。 没想明白哪来“明天见”的谢风晚在原地站了会。 上了楼。 进门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整个房间再次搜寻了一遍。 这回搜的比刚重生时干净许多。 就连小爱豆先前作曲的设备都找出来不少。 可还是没有谢风晚想找的东西。 本就狭小的客厅因设备的堆积更显逼仄。 身体陷入沙发,谢风晚盯着挂壁电视,最终还是打开了淘宝,搜捉鬼,出来的全是灵异桌游或其余蹭热度的物品。 并不明白自己捉小爱豆是为了什么的谢风晚又搜了做法事。 这回倒是满面黄符咒。 细看内容却全是超度婴灵或一看便是骗人的强拆小三。 谢风晚关了手机,躺上床。 拉过被子闭上眼时,她最后的想法是,就算小爱豆要弄死她,她也得做个睡饱了的鬼。 这次的梦倒是正常了许多。 至少是谢风晚自己的记忆,而非他人的。 画面是高台上手持麦克风正随着伴奏唱着什么的自己。 谢风晚盯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似乎是高中时期。 每个人的学生时期都有段极为……热血的时光。 尚未被赋予大名号的她高中时期便组了个乐队,说是乐队,实则便是几个会些乐器的人租在一起,随便作几首曲,由谢风晚一人出钱进行制作。 钱花出去不少,回报却没几分,但谢风晚并不在意。至少当时的她认为,只要一件事带给她的愉悦能超过曾因这件事产生的痛苦,那她便不需要在乎结果。 只可惜事情的结果,痛苦却大过了愉悦。 谢风晚清醒时脑内还在回忆梦境最后一幕—— 十七岁的自己站在台上,当着许多人的面,摔了麦克风,破口大骂身后几人,不顾劝阻,一个人下了台。 谢风晚想了想事情来龙去脉,有些模糊了,但愤怒感却是实打实的。执意要去追溯肯定是能追溯到的,但她实在没什么把美好清晨转为悲伤十二点的兴趣。 洗漱后的她拆了前几天买的面。 开火、下锅,她全程都很认真,很认真地看放置在一旁的手机教程。 一心不能二用的道理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因分心接连多放调料导致汤水味道奇怪后。 谢风晚关了手机。 面最终做出来的效果也并不好。 一半生、一半坨。 咸、辣、甜。 全然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出这碗东西的谢风晚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 冰箱内还有最后一个奶油面包。 很小,并不抵饿。 边拆它边出门的谢风晚最终还是决定还是花钱解饿。 与此同时,凌云拍摄基地。 《池鱼》拍摄现场。 “卡——” 随着导演齐远一声叫停,镜头内的裴矜意缓缓放下手中的解剖刀。 她的视线缓缓下垂,自那道具组准备的鲜血淋漓的小活鼠上抬起头。 “很好。”齐远很满意于回放内的裴矜意微表情。 这就是和有演技的演员合作的好处,她在享受表演的同时能让所有人感同身受地进行欣赏。 裴矜意长吐一口气,穿上小园递来的大衣,下了讲台。 她如今还处于情绪后劲,并没有心思去回看自己方才的表现,只在化妆师催促下进了化妆间坐下,加急开始下一场的妆发打扮。 这一动作尚未进行多久。 “裴姐——” “裴姐——” 门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裴矜意的视线刚抬起来些许,便听见小园在身边低声吐槽:“大清早就杀猪……还没过年呢。” 分清声音来源是副导演的裴矜意:…… “礼貌些。”她正色道。 “……”小园撇撇嘴,明显不甘愿,但也没多说什么。 “齐导搁那发火呢。”副导演言简意赅,“没人敢劝,您看看您……” 齐远在外界是以敢拍成名的。 但在业内,他除去敢拍会拍这一特点外,还有一点极为难能可贵的特点。 便是骂人骂的狠。 无论什么身份。 只要脾气到点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外人拦不住的。 事实上,也没几个敢拦。因为先前便出现过不止一次劝架不成反一块立正挨骂的事。 裴矜意不是很能理解他们自己不敢劝便拉自己出来的行为意义在何处。 但都求到她面上来了,她也只能起身跟在对方身后。 距离其实并不远,但副导演还是絮絮叨叨为裴矜意讲了个大概。 事不大,至少在裴矜意听来,归结起来就是一位演员想请假、但齐远没有批。 直到到现场时。 她看见女人的眼泪与齐远怒骂“你来我剧组拍戏就是为了请假拍广告”时。 才在心中打出六个点。 副导演期冀的视线太过刺眼。 裴矜意决定还是自正主双方听完全程。 边哭边擦眼泪那位是郑云云,一位因意外出道的素人流量。于娱乐圈内也只在最开始火了一段时间,流量散去后便逐渐无人问津。 参演《池鱼》是公司强行打包,裴矜意今晨尚未开拍时才进组。拿到剧本后第一件事不是背剧本,而是与齐远交涉,希望能请几天假,理由是有商业活动需要出席。 通告时间相斥在整个娱乐圈内都是极为常见的事。 但常见从不代表正确。 齐远不喜欢轧戏后参加商演艺人的行为,但他能理解按合同办事。 可进组还没呆满二十四小时便要请假。 这是拍戏还是度假? 看的出来齐远是真有些上头了。 一声声质问使郑云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落下,郑云云只能哭着说:“齐导,我也没有办法……我们公司安排的……” “你不签名,合同能起效?”齐远吼道,“当初试镜的时候一口一个自己会好好拍戏,希望我指点,你就是这么好好拍戏的?” 郑云云无话可说。 她也的确没什么能反驳的。 裴矜意在一旁越听越觉得这像是小女孩互扯头花。 双方都各执一词、双方看起来都没有错、双方都很无奈。 “行了。”她终于打了圆场,“把我戏份提前吧。” “……提前?”齐远看了她一眼,情绪终于冷静了些许,“你单人戏快拍完了。” “池鱼不是找到了?”裴矜意说,“让谢年提前进组就好。” 合同流程还在走,齐远本身打算是先拍配角戏份,给谢年一个合适的准备时间。 但剧组总不能因为郑云云而不动,想起谢年昨日的表现,齐远皱了皱眉,只说:“我问问吧。” 郑云云的视线刚亮起来些许。 齐远便又问她:“你请几天假?” “……”郑云云看向身边助理,“四天。” “……四天?!” 眼见齐远又要骂人,裴矜意“啧”了一声:“行了,该拍下一场了。” “算了。”齐远说,“赶紧走吧。” 郑云云松了口气的表情极为明显。 “……谢谢裴姐。”齐远走后,她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对裴矜意道谢。 裴矜意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心思说出口,只笑笑,没解释:“不用谢。以后自己注意点吧。” 事实上,这回的确算是郑云云好运气,有人为她说好话、导演本身也真没那么暴躁,换作他人估计当场便要解约。 郑云云小声道:“我知道……” 裴矜意点点头:“那我去准备下一场了。” 郑云云立马点头。 目送裴矜意的背影,身旁助理低声道:“陈哥……” 她的脸色立马变了。 “他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吗。”郑云云冷笑一声,看向身旁助理的视线也冷了三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清楚。” 助理没敢吭声。 只在她收回看裴矜意视线后,这才提醒:“车到了。” *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路过街边清晨播放悲伤民谣理发店时,在南北双方皆居住过一段时间仍旧无法理解这一用意的谢风晚发自诚心认为还是《杀马特遇见洗剪吹》这首歌不够火。 好听的不一定合适。 合适的一定是最好的。 但店是别人的,谢风晚没资格质疑品位。只在内心哼了哼杀马特调调后,经过对比,她进了一家粉店。 早高峰,人满满当当塞了个彻底,属于进去便挤不出去的类型。谢风晚一窒,最终还是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板很忙,实打实地忙,只听她报了前俩字便点头继续忙。 只当自己在考验对方听力的谢风晚没敢打扰他。 店内没有暖气,但却胜在人多。围在一堆形成了一堵人墙,完美阻隔冷风,只可惜人牌的东西总带有些许副作用,越往内越闷热,越往外越挡风工具人。 作为工具人之一的谢风晚伸出被风吹得冰凉的指尖。 按了按眼睑,稍稍为自己提了些神。 梦境质量大多时间决定睡眠质量。 梦的不太好,以至于进店之前还特意晨跑一圈刷满微信步数的谢风晚如今大脑还有些混沌。 今晨常菁给她发微信,说已经在走合同流程,估计再过段时间便要进组。 谢风晚昨夜便将《池鱼》全本购买,只可惜时间过紧,还没来得及看。 在脑内过了过下午该做的事后,粉上了。 老板的听力的确不错。 粉被上成米线。 谢风晚倒不算太挑,只低低叹了口气便准备拆筷子。 点餐、等餐、餐上、吃餐。 本来这只是很正常的日常。 但就在她刚用筷子挑起米线时。 坐在她身后的两人便与老板吵起来了。 谢风晚分了一只耳朵出来听八卦。 在她身旁的很多人动作与她一样。 事不大。 就是每天在各地各大店内都会出现的手机没电事件。 只是相较于那些能获得充电器最终完美解决的事件,这起悲伤事件跨越了安卓与苹果的距离。 老板对当代年轻人居然手机不充电便出门这点表示怀疑。 他认为两人故意吃霸王餐,被质疑的两人也很委屈,此时正扯着嗓子辩驳自己是清白的。 声音很大,大到谢风晚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视线顿住了。 她眯眼又确认了一会。 发觉对方的确是前几天在机场看见的那两位记者没错。 ……有句古话说得好,相逢即是缘。 更何况大家都是圈内人。 谢风晚起身:“他们的钱我给吧。” 有人愿意当拔刀相助的大侠,老板自然没有意见,当即便闭上嘴,不再逼逼叨叨,收钱后继续忙碌。 两人与谢风晚互盯了一会,程浩有些尴尬,道谢后找补了一句,他们是真的没电,而不是故意不给。 谢风晚敷衍地笑笑。 “几十块而已,别想多了。”谢风晚说,“凌琅的记者,我记得你们,前几天机场见过,你们拍的矜意很好看。” 以为她是要搭讪自己的两人心思瞬间被拆穿:…… 但好在拆穿的过快,也没时间多想,尴尬只停留了一瞬,李燃便说:“记者本职,况且裴影后天生丽质,怎么拍都好看。” 谢风晚又夸赞着对方的摄影技术。 就这样互相恭维着,在客人“……?”的视线下三人出了店门。岔路口即将分道扬镳时,谢风晚依对方要求留下了收钱的微信号。 这里就不得不夸赞小爱豆一句了。 她虽然非主流到将自己事业都搞砸了大半,但在这些联络人的平台上,她设置的名字或ID都很简单且容易记。 两人再次向她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事实上,谢风晚对两人是否还自己这几十块并不在意。 她更希望是借此机会加上对方微信。 凌琅日报在圈内也算久负盛名,几十块换两位娱记的微信号很值当。 那代表着她在信息的获取上可以先其他人很多步。 而有些资源就是只要你快一步,便可以收入囊中的。 更何况,凌琅的薪资放眼全中国都是出了名的优渥。 能做到通稿留名的双人组,本身薪资就不会低。 一路上都认为自己血赚不亏的谢风晚保持着愉快的心情进了小区。 直到钥匙抵入锁口,即将扭开门把手时。 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响。 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碗粉只吃了一点点便与已经吃完的双人组客套并徒步回家的谢风晚:…………………… 她现在觉得几十块很重要了。 但钱已经花了出去,粉也永久留在了粉店。 对于这种没有能力逆转但却很堵心的事件,谢风晚通常会为自己转移注意力。 俗话说得好。 山不转水转。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窗时必然会为你再开一扇门。 就在她坐了会沙发、饿得想要再次挑战自己厨艺时。 电话来了。 来电人是常菁。 “我晚上的飞机到关系,”常菁的声音很急促,也带着些许兴奋,“你收拾一下,明天进组,剧本我发你邮箱了——” 尚未等谢风晚反应过来。 电话便被挂断。 隐约听见对面最后传来的瓷器破碎声的谢风晚:…… 明天就进组拍摄。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村了个空空荡荡毫无用处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章 自打成年后,谢风晚便没再有过“自己是个天才”的想法了。 倒不是被社会磨平了棱角,而是她纯粹认为这种自我肯定虽然很爽、但也只是表面上的爽,爽完以后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没什么实质作用。 因而在下载池鱼剧本时,她满脑子都是“感谢《池鱼》剧组与自己经纪人”的想法。 感谢她们相信自己可以在一夜之间完美酝酿情绪并背好词。 但这样一来也有了唯一的好处。 那便是她不用担心一日三餐了。 强行自我安慰的谢风晚靠在抱枕边,点开剧本pdf。 《池鱼》这部剧改编自胧月深秋原著《池鱼思故渊》,前情提要为岑栎与池鱼年少相识、却因各种意外未曾对对方吐露爱意。池鱼最终因病魔去世,岑栎也因心脏病发作抢救时做了个很长的梦。 剧情便从岑栎的梦作为契机进行讲述。 她回到了与对方相识时的十六岁,继承自己所有记忆、以为是重生的她在察觉到情愫时主动向对方告白。 少年感情总是快速而汹涌。 在最为青涩且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年纪里,岑栎与池鱼一同经历了许多。隐秘的牵手、隐秘的拥抱、隐秘的亲吻,她们一同做了许多隐秘于大众目光之下的属于爱的事,度过最为愉悦的两年。 但就像是每份命运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价格般。 即使岑栎早早提醒池鱼去医院检查并入院治疗,对方却依旧没有逃离命运的圆。她相较起上一次离开早了四年,在高考前最后一个漫长而又冰冷的寒冬,她最喜欢的雪带走了她。 早已经历过一次痛苦的岑栎再次接受这一结果时表现的很冷静。 池鱼的梦想是学医,她便放弃原本的志愿,转填她最想去的医学院,并以高分被录取。 她是导师最为喜欢的学生类型,勤奋且有天分。命运为她安排了不少捷径,岑栎一路走的很顺利。她是晋升最快的外科医生,是教导过她的导师常挂在嘴边的骄傲。 岑栎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 一直坚持着池鱼的梦想,一步步往前走,带着她曾幻想过的荣耀在她死后葬于她身边,共享一切。 直到某年冬,手术室里来了位脾气不太好的姑娘。 姑娘聒噪、娇气,喜欢撒娇、却又恶劣心顽强。 更重要的是,她像池鱼,也有个与池鱼相似的名字。 岑栎主动接过护士长的任务。她主动查房、细心照料。 少女最能察觉外界心思,似乎将岑栎看穿的她在出院那天,主动问她是否喜欢自己。 即使清楚池鱼与她根本不像。 她不会问这样折磨人的问题、也不喜欢折磨人。 可岑栎还是盯着那张相似的脸,幻想着正在与池鱼对话,回答了“是”。 于是,两人的‘暧昧’关系似乎就此建立。 相较起正儿八经与对方谈恋爱,池虞更希望对方成为自己的人形提款机,招之即到、呼之即去。 岑栎接受了她的一切要求,且不求回报。 春去秋来,四季过去。直到第二年,池虞生日那天,收取岑栎礼物时的她神情太像岑栎记忆中的一幕,心终于破开。 向对方提出了一个要求。 池虞仍旧以为她可以掌握一切,于是同意了。 不过几分钟,她逃离了岑栎的家。 且在第二天,她便向对方所在医院举报了岑栎。‘罪名’为性/骚/扰患者。 事实上,岑栎为她当舔狗的举动有许多人都亲眼见证过。罪名并不成立,医院也并不会如她所愿地对一位为医院做出卓越贡献的医生随意做出审判。 但岑栎却主动选择了离职,没有理由。或许是认为自己该清醒了,她便清醒了。 清醒的有些晚,但并没有人在意。 唯一一个在意她的人也早在很久以前离开了。 她放弃了薪资优渥的工作,离开了这座城市,前往很远的地方,在一所风评并不太好的高中旁开了一家花店。 生活还算平静,风评不太好也纯粹只是因为学习差。但差又不是原罪,恶才是。 直到某一年春。 披散着头发的女生进了花店。 她身上穿着高三的校服,手与一位比她稍稍高些的女生牵着,拉的很紧。 她很坦荡地问岑栎玫瑰花价格,并在她面前将花送给了身后的人。 女生很开心。 就像是那年烈日骄阳下,岑栎试探性地用白纸折叠为玫瑰、涂抹红色颜料后赠送给池鱼、池鱼脸上的笑一样。 灿烂、美好,玫瑰花期永存。 文章连载网站截至这便彻底落下句号,没有任何后续。 但谢风晚试戏时所演绎的剧本内容却足以称得上是后续。 即使那并没有被正式写进她如今收到的剧本内。 看完整本书,谢风晚先去洗手间内洗了把脸,想尽可能地在最快时间将眼内的血丝消退。 但她还是有些忍不住。 一连在原著评论区发了好几段意难平长文字,勉强平复情绪后,她这才开始背词。 而后。 不过半小时。 她便将属于池鱼与池虞的词记了个完全。 虽说不能倒背如流,但也算印象深刻。 原因还要追溯于《池鱼》原著。 胧月深秋最擅长描绘主角的手法便是采取大段心理独白。 因而裴矜意那句没几句台词某种意义上也只是夸大了些,而非完全无稽之谈。 这样一来的好处是演员并不需要过多记台词。 坏处则是…… 对演员的微表情要求非常高。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镜头时刻在记录。 谢风晚理解了齐远哪怕剧组破产还要邀请裴矜意的原因,她真的很适合。从人设再到演技,岑栎这个角色像为她而生。 但自己即使与胧月深秋所描写的池鱼外貌有几分相似。 演技却也完全不够。 什么叫登月碰瓷啊。 这就是。 谢风晚脑袋疼。 她将手机放在一边,对着天花板发了许久呆,发愣到即将要睡着时,手机响了一声。 那是她的闹铃。 十二点整,提醒她该吃饭了。 用抱枕捂住了脸的她长叹了一口气。 关掉闹铃,她打开微博,用谢年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 [谢年z]:现在报一个演技速成班还来得及吗。[摊手] 裴矜意结束拍摄刷到这条微博时,已经是十点半。 这对于齐远的剧组来说已经算是下班下的早的日常,但还是有几位不太满意,小声嘀咕困和累。 但这话她们是不敢在齐远面前说的。 怕挨骂。 早上齐远骂郑云云的事已经在剧组内部闹了个天翻地覆。 若不是齐远又在那之后开了个会议,警告若是流出去什么消息要按合同办事,此时恐怕热搜都上了一轮。 但他警告的还是太慢。 实在有些耐不住好奇心的人还是用小号将事情投稿给了某几位营销号。 但因为担心合同,她们所投稿的营销号热度都不大。 因而事情发出去后,也只在微博下方与几个豆瓣组内小小讨论一波,没引起更大波澜。 略过一条推荐内容。 下一条便是谢年的。 裴矜意的指尖一顿,点了个赞。 [7ef191fg97e8y0w]:要进组拍戏了吗? 谢年先前回复她的内容她都看过了。 很有趣。 像她、却也不像她。 裴矜意只翻了对方近几个月的微博。 充满了她看不懂的气息。 但近段日子来看却越来越正常、且越来越熟悉。 她放下手机,刚捏了捏眉心、舒缓一口气,小园便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化妆间。 菜放满了一整张桌子。 裴矜意一顿。 指了指自己。 “我一个人吃?” 小园一脸理所当然:“然姐说的,让你补补身体——” “……”裴矜意叹了口气,“铺张浪费会挨骂的。” 倏然想起这件事的小园安静几秒。 “那我分剧组一点。” 瞬间做了决定又风风火火拿了几个裴矜意不喜欢、只是为了凑打折的菜出去的小园离开房间。 裴矜意收回视线。 刚拆开盒饭。 一声震动。 [谢年z]回复[7ef191fg97e8y0w]:算……是?or2。 裴矜意打了一行字,刚准备点回复,又添加了两个符号。 [7ef191fg97e8y0w]回复[谢年z]:尽力就好,会一直支持你^^。 谢年回复了一句谢谢。 后头还带着三个感叹号。 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心情也一松的裴矜意洗漱后于加入多年、但一直没有发言的同学群内找到了当年老师所上传的学习资料。 又在各大导演朋友圈内找到《最发人深省值得研究的十部电影》名单,依次记录后,裴矜意将文档内容与视频单独整理了两个网盘合集,私信发给了谢年。 [7ef191fg97e8y0w]: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 翌日晨。 《池鱼》剧组。 裴矜意刚拿出手机,一直站在她身旁、犹如保护神的小园便瞬间正色。 早在来关西前,杨然便耳提面命过她让她尽量不要让裴矜意接收到不太好的消息。 而众所周知的,不太好的消息来源于微博。 本以为裴矜意不看微博自己便能圆满完成任务的小园在热搜事件发生后打起了二十分精神。 因为她还可以完成杨然这回离开前说的任务二。 观察裴矜意看了什么。 于是小园默不作声地离她离近了些。 女人似乎并未对她有所避怀,打开微博、翻了翻主页热点。 很正常。 正常到小园想缩回去、继续发呆。 直到裴矜意打开搜索栏。 小园以为她是要搜自己名字—— 很多艺人都会这样干。 但裴矜意并没有。 她搜索了一个名为[谢年z]的名字。 小园起初还觉得有些耳熟。 直到她点开这一粉丝数三万五博主的主页。 看清博主自拍的小园:………… 这不是来探班那位吗? 好家伙!好家伙!这就是娱乐圈地下恋情吗! 完美继承粉圈嗑cp文化的她眼前一亮。 那种‘我正在看着你’的压迫感实在太强,裴矜意晃晃悠悠将视线瞥了过来。女人发丝柔顺贴合于大衣边,声音也轻柔的如同天上的云,“小园?” 小园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与杨然说三道四,当即保证:“……我不会告诉然姐的!” “不。”裴矜意摇摇头,“我要你告诉她。” 小园:??? 小园在娱乐圈呆的时间也有几年了。 但也见过拼命遮掩地下恋的艺人,没见过裴矜意这样坦荡的。 难不成是…… 公开恋爱。 准备搞明柜? Get到这点的小园眼神亮了许多。 告状嘛,她最擅长啦!之前跟在男团老幺身边时,对方团内几人演出甄嬛传2.0的日日夜夜仿佛还在昨天。 并没有跟了新下家便把旧人忘了的小园认为自己肯定可以胜任这份新任务。 眼见小园已经编辑起文字,裴矜意笑笑,视线收回,摁灭手机。 她希望小园告状时多添油加醋些,这才好让杨然提前有个准备。 对她之后要做的事做的准备。 “谢年快到了。”她说,“去接吧。” 小园:“收到——!” * 与此同时。 正坐在常菁驶向《池鱼》剧组,意思意思例行刷微博的谢风晚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幸福天上来’。 她起初还以为乱码粉丝终于在潜伏多日后露出了原本面目—— 卖片人。 但点开并输入密码后。 收获的内容却让谢风晚沉默于自己思想的肮脏。 什么叫爱。 粉丝为你准备高达8G的学习资料便是爱。 网盘内的资料可谓整理到极致。 从观察微表情准备到各大教学案例。 内容之全让谢风晚发出去六个点号,询问了一句:[你是……业内吗?] 乱码暂时没有回复她。 但无论对方是不是业内,这份心意谢风晚都收下了。 常菁也看出她的心情好,没多想,只将这归结于她即将进组的兴奋。 虽说两人如今还是不算太熟,但最基本的客套还是可以有的。 因而,她问的极其自然:“准备的怎么样?” 谢风晚:“……我会尽力的。” 常菁后知后觉想起她只有一天准备时间这件事。 “……没事,”看得出来,她也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如何安慰她,“齐远导演……人很温柔。” 谢风晚虽然没有涉猎过多娱乐圈。 但与裴矜意相关的内容还是会稍稍关注一下的。 当初齐远与她合作那部大爆剧她全程关注了。 最初只是剧很正常的营销,播放中期剧组相关热搜却转移给了导演,一搜Tag,出现的满是导演齐远片场骂人或其余黑料,最后又因为裴矜意粉丝能力强,硬生生拉了回来。 但凡百度搜一下齐远都不会说出“人很温柔”四个字。 看出来常菁为了安慰自己已经不惜说瞎话的谢风晚叹了口气,没揭穿她。 车程后半段。 是在谢风晚听常菁提点度过的。 即使她所提点的内容很多都是谢风晚曾对裴矜意说过的,但她听得还算认真。因为对方总会在不经意间说出哪位参演演员的性格,并提醒她是该结交还是避让。 这种关键信息在大多虚无缥缈的内容里实在过于容易使人弄混。 分了过多心筛选的谢风晚在下车时几乎是长松了一口气。 但常菁对她还是不太放心。 “要不我陪你一段时间……” 她本身还要陪另几个艺人跑通告。 来关西纯粹只是因为《池鱼》饼够大。 即使这块饼最后没有被符妍吃下来有些可惜。 但好歹也是自己手下艺人。 常菁认为自己还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不用了。”谢风晚还是在深思熟虑一会才给出对方这一回复。 一是因为第一时间回应不礼貌、二则是因为这大概率是她最后的自由时间,能摸会鱼放空会思维是一会。 常菁很遗憾。 但遗憾还未表现出多少。 便暂停于根部。 “谢老师?”女人的声音响起,谢风晚还以为是剧组工作人员,侧脸一看,却是裴矜意身边的助理。 是个新人。 她不认识。 小园靠过来些自她手中接过行李。 视线看的是常菁。 话却是对她说的。 “裴姐让我来接你的。”小园笑着说,“走吧,快开拍了。” 常菁肉眼可见的神色好了不少。 笑意加深的同时也开始催促她快进剧组。 被双方视线推搡着进了剧组的谢风晚最后看了眼全然没将自己放在心上、一脚油门便往前冲的经纪人的车:…… 不仅挺突然。 还挺想骂人的。 但身旁的小园却适时投来目光。 边看她边问:“怎么了吗谢老师?” “……没有。”谢风晚说。 “啊。”小园说,“您叫我小园就好。” 说完,她看了眼谢风晚后方,礼貌且委婉地提醒了一句:“您没带助理吗?” 过了一段苦日子全然忘记艺人该配助理的谢风晚:…… 小园很善良:“没事,有事我会跟您说。” 全然不知该怎样回她的谢风晚只能边点头边往前走,头缩着,像只鹌鹑。 她躲避小园视线时。 小园正在偷偷看她。 她跟在裴矜意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依旧摸清了对方些许性格。 那便是不爱管闲事。 小园在圈内的时间不长,但八卦听与看的很多。 谢年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近些年来她听说过的与裴矜意相关的艺人。 说不怀疑关系是假的。 但就按谢年如今的反应来看。 怎么看怎么带着不对劲的色彩。 小园在脑内脑补出一部一见钟情高甜文时。 谢风晚已经先她一步迈入了《池鱼》剧组。 时间还早。 但剧组内的人却已经聚集不少。 裴矜意坐在长椅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来了?”她起身,“走吧,齐远等你很久了。” 第7章 谢风晚:…… 还是那句话。 就挺突然的。 但她也没说什么,只应答着裴矜意的话:“好。” “……”裴矜意看了她一眼,谢风晚能明显察觉到她视线中的戏谑,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在想她为什么没有像昨天一样瞪她。 放弃挣扎的谢风晚回以一个笑。 裴矜意便敛起了神色:“词背了吗?” 谢风晚老实答:“背了。” 裴矜意:“背的怎么样。” 谢风晚:“都背完了。” 裴矜意往前走的动作微一停顿:“全部?” “……全部。”谢风晚说,“你自己也说过的,池鱼就是个台词没几句的小配角。” 裴矜意回头看她,依旧是那副笑,但相较起方才的标配笑容,这回还带上了三分得意。 但她也没就此下坡。 只继续嘴硬道:“台词没几句是事实。” “您说的对。”谢风晚点点头,“至少没有您的多。” 虽说是池鱼/池虞个人剧本,但涉及到对手戏时难免还是会存在些许对方台词。岑栎这一角色某种意义上本身就是为池鱼而生,大多时间都在与对方同框,因而谢风晚也看见了裴矜意那一长段的台词。 裴矜意听出她语气中的挪揄,“啧”了一声,没再继续接她的话。 但她不主动找别人事,事倒是主动找上了她。 听见齐远“哈哈哈哈”笑声时她便有些不好预感,果不其然,对方下一句便是:“裴矜意!你也有今天!” 小园在一旁嘿嘿笑,低声说了句“梦回2018”,两人都听清了,但都没想明白意思。 谢风晚还在细思“你也有今天”和2018有什么关系时,裴矜意便放弃了深思,话头一转对向了齐远:“什么有今天?” 在一位还不算太熟的艺人面前,齐远还是知道要给她留点面子的,因而只面上答她:“有也带新人的一天”,答完继续笑。 而后,便收到对方微信“被人骂到不敢吭声今天”的裴矜意:…… 真有你的啊齐远。 但镜头已经摆好。 在场所有人都一副“搞快点”的神色。 裴矜意决定还是将日期延长些。 饿了一早上没吃饭的谢风晚对着镜头还没说个一字半句。 化妆师边围在了身边开始为她化妆。 齐远拍着桌子为她讲戏时。 全然想不明白高中生为什么要画眼线的谢风晚只能紧闭着眼,边忍着不适应、边分心听他说话。 她所拍摄的第一幕是池鱼与岑栎两个角色的初相遇。 按照编剧的话来说,这是承启转合的最开篇,既可以做前传、也可以当番外,万能且百搭。 齐远似乎是将她的超常表现误以为是与池鱼共鸣强,此时为她传授的内容大多都基于人物性格:“你要一脸不在乎。看过小说吗?隐忍龙王?霸道总裁?怎么臭脸怎么来。” “……”谢风晚想了想原著内容。 虽说原著中池鱼与岑栎最开始的确不熟,但池鱼的性格并不是齐远口中的臭脸龙王。 “别公报私仇。”裴矜意说,“拍戏就拍戏。” “啧。”齐远说,“来两条,一条臭脸的一条原本人设,可以做到吧。”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谢风晚:…… “可以。” 妆画得差不多。 齐远看了看:“去化妆吧。” 如释重负的谢风晚便站起身,在小园带领下进了房间。 门刚被关上,齐远便又转头刺裴矜意:“你……” “你是在拍戏还是在小孩子过家家?”裴矜意先发制人。 “你懂什么。”齐远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对他的专业能力进行质疑,此时有些跳脚道,“我昨晚和小林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样可以让人物更饱满、更有层次——” 编剧姓林,年纪比较小。 裴矜意认为小姑娘四散的思维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她们本身就像是一座大的造梦站,编造的梦过多,偶尔出现一两个异于常人的也不奇怪。 但齐远也跟着嚷嚷,还一脸理所当然。 就不太符合人设了。 “更有胡闹的层次?”裴矜意反唇相讥。 “这他妈叫死对头。”齐远说,“没看过小说啊?我把你当死对头你暗恋我多年。” 裴矜意:“我只看过反过来的。” 明知有些不对劲的齐远还是往这个坑下跳了。 “什么?” “你把我当死对头,我想当你后……” 后后边那个字被裴矜意收了回去。 理由是谢风晚换好衣服了。 而齐远也在了然她意思后小声骂了她几句。 刚走过来便听见他脱口而出“你吃方便面必没有调料包”的谢风晚:? 好家伙,她到底是来拍戏还是来听导演和主演吵架的。 视线自齐远转向裴矜意。 她这才发现对方已经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谢风晚最初还以为是自己服装出了问题,低头看了一眼,很贴合,除了有些冷外,几乎没什么坏处。 于是她只能将疑惑抛给制造疑惑的人。 “怎么了吗?” “……”裴矜意笑笑,“没有,衣服很适合你。” 她想了想:“你以后可以考虑接校园剧,会很适合你。” 谢风晚:“未成年不能恋爱吧。” “大学校园也是校园。”裴矜意说。 “那就没受众了。”谢风晚说。 闲聊并未持续太久。 便要正式开拍了。 事实上,即使没有齐远主动要求的臭脸,池鱼的表情也是不太好的。 为了设计连环虐点,胧月深秋在创造池鱼这一角色时,给出的便是美强惨早死人设,强在学习,惨在家庭。 父母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婚后出/轨各玩各的全然不将她放在心上,她的存在像是一个道具,一个维系扭曲家庭表面和平的道具。 缺爱缺多认为自己永远会是独自一人的人总是喜欢用冷漠态度对待大众。 池鱼便是这样。 如若不是胧月深秋太不做人。 砍掉中后部分的《池鱼》也能算校园小甜文。 又对着镜子摆了几副冷脸。 《池鱼》十一镜一次正式开拍。 * 榕城的九月算不上太热。 但却已有了秋日的初兆。 池鱼是被人吵醒的。 不是刻意叫她、没人会刻意叫她。 纯粹只是有人玩闹时没控制好音量,尖叫的过于刺耳。 脸陷于柔软的布料内,她微微转了个方向。靠边的位置使她一睁眼便可以看见窗,细碎的光渗入教室,她盯了许久,在即将上课时坐直了身体。 前排因她起身的动作交流一顿。 收回视线后继续嘀咕的力度都小了些许。 池鱼可以很清晰地听清不远处因同桌刻意阻隔出不去骂人的声音。 她侧脸看了眼身旁。 空空荡荡,没有人。 她可以很自由地通行。 焦虑不知从何说起,她只能长吐一口气,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而,在老师带一位转学生上台并要分配同桌时,她也从未觉得会与自己有关系,甚至于低垂着眼,准备戴上耳机听英语听力。 ……但对方却主动指了自己的位置。 起初池鱼还以为她指的是身后。 但直到对方坐在自己身边并自我介绍时,她才发觉自己想错的有些过于离谱。 名叫岑栎的同桌格外富有交友天赋。 不过几分钟,她便与从不会与池鱼有所接触的前排互通了姓名,并通过寥寥几句话发觉了彼此统一爱好。 三人聊的很愉快,以至于本还想有所回应的池鱼顿住了。 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 岑栎却又看向她,问她为什么不做自我介绍。 “……”池鱼板着一张脸,强装冷漠地说,“池鱼。” “池子里的鱼?”岑栎问。 池鱼皱了皱眉:“池鱼思故渊。” 岑栎:“池子里的鱼。” 池鱼没被人这样解读过名字,因而在对方依旧‘叛逆’地这样称呼后还是试图纠正对方:“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岑栎点点头,“懂了。” 池鱼以为她的懂是真懂了。 直到对方在上课几分钟后依旧这样称呼自己。 她冷下了脸,没再搭理对方。 临下课时,岑栎递来纸条。 纸条上画着一条鱼。 池鱼看向她,被可怜巴巴眼神注视的她在对方说话前先发制人:“你初中没读过归田园居?” “……”岑栎一脸委屈与震惊,“思故渊就思故渊嘛,你骂我干嘛。你叫池鱼,我不叫你小鱼能叫什么?” 眼见对方便要开始掩面而泣.gif。 池鱼“……”尬住的同时只能生硬地说:“对不起。” 秒换上快乐面具的岑栎:“没事,下课一起去小卖部吗——” 池鱼盯了几秒她的脸。 就在岑栎又要开始抽泣欲语泪先流时。 池鱼冷淡地说出不符合冷淡的话:“……可以。” “卡——” 全然没敢回忆自己方才演了个什么BKing人设的谢风晚站起来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了太多。 坐在一旁的裴矜意却依旧没有脱下岑栎的人设,快乐面具稳稳当当戴在脸上,看谢风晚的视线也满是笑意。 齐远没着急回放方才拍摄的内容,而是一招手叫来摄像师:“对准了拍,什么叫花絮,这就是。” 摄影师尚未边敷衍边开始拍摄。 便有另一位情绪比她更激动的人拿着手机、冲在他之前对着两人一阵狂拍。 齐远看着编剧小林:…… “你剧本改完了?”他问。 “没有,”小林在他继续追问前理不直气也壮地先回一句,“我这是在找灵感。” “找灵感找到现场来?”齐远说。 小林一噎。 “你别逼我。”她说,“我微博好歹有一万活粉,你再骂我一句我就开直播曝光你的丑陋面目。” 齐远想起自己百万粉丝但最新微博下只有寥寥几十条评论的惨境:…… “赶紧拍!”他一挥手,“拍完继续改,明天之前交不出完稿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小林便凑到谢风晚面前:“谢老师!我是你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一时间不知是先看镜头还是她脸的谢风晚:…… 偏生裴矜意还要在一旁搭腔:“谢老师,我也是你粉丝,给我也签一个?” “……”谢风晚说,“签。” 她看裴矜意的视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都签。” 在最佳观影位置看清两人表情变化的kdl两人组对上视线。 一片其乐融融间。 唯有齐远满脸“……”并缓缓打出一个‘?’。 但在场并没有人在意他的表情。 休息时间,已经开了签名的口,其余就算不认识的陌生工作人员也凑了个热闹。娱乐圈嘛,瞬息万变,最常见的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不能确保一个人一直糊不会翻身。 现在提前要个签名是为了之后对方火时挂咸鱼的高价。 白来的钱没人不想要。 裴矜意是最先提出来的。 但却不是第一个要她签的。 相反,她只坐在谢风晚身旁,边看她签名,边指点她:“别签在白纸上。” 谢风晚自然听过圈内某些艺人因名签在白纸上造成的伪造合同纠纷,也在当初以此为范本讲述给裴矜意听过。 世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圆。 你教出去的东西、说出去的话、最终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你身上。 裴矜意是教学,谢风晚自然不会拆台说自己早就学过。应过声后,那位拿了白纸来要签名的工作人员连声道歉,并现场拆下手机壳。 “签这吧。”工作人员很羞涩,羞涩地看裴矜意。 谢风晚面无表情地签下小爱豆的名字。 裴矜意看着那笔锋潦草的字,眉头缓缓一挑。 谢风晚呆在剧组的时间还很长,这只是开始。剧组大多数人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要签名的还是少数,几分钟解决完后,距离齐远定下的休息时间结束也只剩一小段时间。 正当谢风晚已经合上笔盖,在脑内重新开始过新部分台词时。 裴矜意自小园手中接过来一张海报,缓缓展开于谢风晚眼前。 本只是被吸引视线的谢风晚在看清海报全貌后沉默了。 海报上是小爱豆决赛夜时的装束。 手持着面具、半遮着脸,黑色斗篷与纱裙与她一看便很吸血鬼的装束使人一眼便能得知是个老二次元。 “挺好看的。”裴矜意说。 “……”谢风晚又扭开了笔帽,“签在哪?” “不回答我的话吗?”裴矜意看她。 谢风晚:“……回答什么?” 裴矜意:“夸你。” 谢风晚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挺好看的。现在还有问题吗?裴影后。” “暂时没了。”裴矜意说。 谢风晚不清楚她的暂时指的是多久。 但她发自真心希望裴矜意的暂时能一直延长。 最后变为没有。 但裴矜意却像是能听清她内心私语一般。 就在她刚写完一个‘谢’准备接年时。 她又开口了。 一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的签名……和以前不太一样。” 签字笔顿在海报上,落下重重一点。 谢风晚抬头望向她。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wb热搜太热闹了 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8章 如若不是裴矜意的眼神过于坦荡。 谢风晚差点要以为对方是认出了自己。 不是认出身份、而是认出她与谢年不是一个人。 但有句话说的好。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要她比裴矜意还坦坦荡荡、裴矜意就只能怀疑。 因而,谢风晚给出的反应很冷静:“重新练了一版。” “……之前的不好看吗?”裴矜意说,“我觉得不错。” “精益求精。” 谢风晚敷衍地签下那个年字,将海报推回给裴矜意。 “您还有事吗?”她问,“没有我就去化妆了。陈姐催我好久了。” “我化妆间还空着,”裴矜意说,“你可以去那里化。” 谢风晚尚未拒绝她的好意,一直等在一旁的陈姐便点点头。 赶鸭子上架的谢风晚:…… 裴矜意将那张海报卷了起来。 过了没几秒,她又展开了。 指尖自女人的脸一路滑下,最终落于签名上。 表面面不改色、实则疯狂心底尖叫‘kdl’的小园正努力在内心记录糖点时。 裴矜意出声了。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改变字体?”她问。 小园飞舞的思绪一顿。 “想变就变吧?”她不确定道,“年姐不也说精益求精吗?现在这种也很好看。” 裴矜意看了眼,笑笑:“可能吧。” 她语调有些敷衍,折叠海报放置于一旁,视线上升、逐渐漂浮于远方。 清晨的关西总有层淡且轻的雾。 视线透过白雾,裴矜意低头喝了口热水。 字体想变就变某种意义上并没有错。 但不过几月时间,便让一个人的书法结构全部改变…… 精益求精? 裴矜意敛下所有神色,点开了微博。 * 另一边。 裴矜意的独立化妆间内。 一回生、二回熟。 谢风晚再次进门时倒没有上次那种想骂人的心情。 但唯一相同的,仍旧是疑惑。 落座的第一时间,她便解锁手机,翻阅小爱豆的微博,自三月前某条微博内找到了她为某位野生粉丝签的名,又在桌面用指尖描绘了一遍自己方才的笔迹后,谢风晚:……。 她皱紧了眉头,这让陈姐有些略微不满:“少皱眉,不好看。” 连五官都失去自由的谢风晚只能又继续维持面无表情的脸色。 或许是担心她无聊,陈姐又另找了个话题:“你和矜意认识很久了吗?” 谢风晚抬眼看她。 “就是好奇。”陈姐说,“我给她化过很多次妆,没见过她给同组艺人让过化妆间。” 再次联想起近两次社死过程的谢风晚:…… 她有些想告诉对方自己与裴矜意压根不熟,就此撇清关系,但对方既然能当面问自己这个问题、便不能保证会不会在之后倒卖二手消息给别人。 倒没真那么想在社交平台看见裴矜意与自己相关内容的谢风晚只说:“是认识。” 眼见对方还要继续追问。 谢风晚知难而退:“快拍摄了……” 陈姐看出她的抵触,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去吧去吧,好好拍,你演的很好。” 方才谢风晚签名时也听见不少人夸自己演的不错。 但她自己却全然没敢回忆。 此时对彩虹屁给出的反应也只能是冷漠笑。 化妆间距离片场距离并不长。 但短短几分钟路程谢风晚却将裴矜意会问什么、自己又如何应答想了个完全。 只要咬死承认一件事。 就没有人可以揭穿她。 但裴矜意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急迫。 一整天都未曾说出只言片语。 第一天的戏份大多都是学校片段。 池鱼与岑栎的感情还没到一定地步,谢风晚所需要演绎的也只是冷脸角色。 虽说今天最后一幕是池鱼态度有所转变。 明天便要抓着微表情进行拍摄。 但那毕竟是明天的事。 只要今天还能好好睡一觉,那就没必要想明天。 怀揣着得过且过思想的谢风晚刚闭上眼想打会盹时。 电话铃声响起。 是常菁。 常菁:“拍完了?” 谢风晚应了一声。 “我在四季酒店定了几桌。”终于想起自己经纪人本职的常菁说,“账结了——” 谢风晚听过剧组饭局。 但大多都是开机或杀青。 艺人做主请客也得是分量级。 她自己从情从理都没理由请客。 谢风晚将这一问题明明白白抛回给常菁。 她以为是常菁没想到这层。 对方却自声音中透出了理所当然:“你跟裴影后说一声……” 谢风晚:…… 她跟裴矜意说一声,也得和对方熟啊。 “……”常菁说,“你别跟我说你和她不熟。我就没听说过她助理会接哪位不熟艺人。” 谢风晚:…… 她就是特例啊。 常菁显然并不愿意考虑她的尴尬或其他情绪。 “你自己看着办吧。”她说,“酒店订了,去不去随你。这是你的社交关系,不是我的。” 谢风晚:…… 好家伙,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 电话被挂断时,她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泥人都尚有三分火气,谢风晚自然也有,先前之所以一直没有在乎常菁态度纯粹只是因为她不想、或者说懒。 但不愿意去计较并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对方就这样将一切抛给自己。 正当她已然在脑内循环播放骂人话术时。 “……怎么了?”裴矜意已经注意到她的表情,疑惑出声。 一腔火气憋在心中不上不下。 谢风晚从不是随意对人撒火的脾气,面对她也只是说:“没什么。” 裴矜意看着她明显与话语不相匹配的脸色:“因为常菁?” 谢风晚没说话。 “……让你请客?”裴矜意说。 谢风晚还是沉默。 了然个大概的裴矜意笑了一声:“不会还说让你找我跟齐远说吧。” 一片寂静。 裴矜意起身:“我知道了。” 谢风晚也跟着她的动作站了起来:“不用。” 裴矜意:“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好推拒的。哪家?” 谢风晚小声报了名字。 裴矜意便走了。 再次回来时,身边还跟着手持喇叭的齐远。 “各部门注意——”喇叭音量调的很大,齐远说,“谢年做东,请大家吃饭,都停下手里动作——” 全场当即欢呼起来。 虽说请客咖位存在,但齐远的剧组大多时间并不讲究这个。 他爱配备熟悉人员,从上到下都讲究一个熟悉。 因而就算有些许经历过其余剧组文化的员工此时也被同化了。 有人请客就算好的了。 还计较那么多干嘛。 众人都很快乐。 谢风晚也松了一口气。 “谢谢。”她对裴矜意说。 这回倒是满怀真心实意的第一句谢谢了。 “不客气。”裴矜意说,“有时间单独请我吃一顿就好。” “……您确定?”迎着冷风往外走的谢风晚侧脸看她,“我待会就可以单独请您吃一顿。” “吃什么?”裴矜意有些好奇。 “海鲜。”谢风晚说。 “……成交。”裴矜意回。 看着对方明显满意不少的笑,谢风晚摸了摸鼻子,没揭穿自我话语的漏洞。 常菁定的四季距离《池鱼》并不远,仅只有十分钟路程。 因而众人也没再劳心费神石头剪刀布谁开车,默契地选择走路。 直到一辆车慢悠悠地驶在众人身旁。 坐在副驾的齐远开了车窗:“哈哈哈哈!” 众人:??? “你不对劲!”小林怒然道。 “谁叫你们自己没司机呢?” 齐远洋洋得意,甚至还戴上了淘宝九块九包邮的墨镜,随意一推镜架,他指了指一旁即使夜色深沉、也能清楚分辨出不甘不愿表情的副导演: “看到没,什么叫排面,这就是。” 小林又吼道:“秀恩爱分得快!” 这回轮到齐远:???了。 “什么秀恩爱?”齐远说,“听没听过社会主义兄弟情?” “拉倒吧。”小林说,“这年头社会主义兄弟情都是耽美小说的别名,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耽美主角起码还帅——” 本就被迫打苦工、此时还背了口惊天大锅的副导演:…… 何必地图炮呢。 丑也有人权。 有人跟着喊了几句“秀恩爱分得快”,直到齐远也开始呛声才没再整活,只在私下的微信群里发白眼表情包发的飞起。 到酒店时,被呛最多的齐远是最早松一口气的。 而谢风晚刚准备开口。 小园便先一步说了裴矜意的名字。 前台俨然是经历过风浪、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人员。 面不改色地告诉她们楼层后继续忙碌。 谢风晚猛然看向裴矜意。 “……记得请我吃海鲜。”裴矜意笑笑。 常菁定那几桌俨然是不够的。 请客这种东西,要么不请,要请就得面面俱到。 不然就是花钱找罪受。 裴矜意在杨然身上学会了很多人情世故。 谢年是她第一次学以致用的对象。 在看到对方震惊表情时。 她突然理解了每次都面面俱到还不会抱怨惹人的心里想法。 那真的很有成就感。 谢年这回沉默的时间有些久。 久到大多剧组人员已经进电梯时。 她才开口。 不是“谢谢”,而是:“我现在就请你吃吧。” “……海鲜?”裴矜意看了一眼门外。 关西并不靠海,放眼整座城市也只有寥寥几家做海鲜的店。 她方才查过,距离凌云最近的一家也足有两个小时路程。 但谢年却一脸真诚地点头:“是。” “……” 轻信她话的裴矜意便向齐远请了假。 “我和谢年出去一趟。” 齐远:? “去开/房?” 并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小林:!!! 默默打出问号的副导演:? “……”裴矜意皱紧了眉。 齐远便清楚是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他说,“您二位请吧,想干嘛干嘛。两点宵禁。” “……两点估计回不来。”裴矜意看了眼时间。 “六个小时还不够?你俩是要去干嘛?”齐远震惊道。 裴矜意:“吃海鲜。” 她一顿,语气略微有些洋洋自得:“谢年请客。” 也查过相关消息的齐远:……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他阴阳怪气道:“小林啊,你前几天才跟我说的,冬天吃海鲜会什么来着?” 眼冒红心的小林疯狂记录着临时想到的梗:“会让整个人都变甜——” “会痛风……??”齐远缓缓转头,“会什么?” “……”小林说,“各人体质不一样,齐导您是老年人,吃多海鲜容易痛风是真的,但裴姐和年姐不一样……” “你闭嘴吧。”齐远说,“裴矜意,限你三秒内带着你的cp离开我的视线。” 一直在忍笑的裴矜意正色道:“再见,我滚了。” “那个、裴姐,我呢?” 也听见两人海鲜交流的小园兴奋发问。 她以为自己也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地跟裴姐一块蹭一顿海鲜并占据最好嗑cp位置。 但裴矜意却并不如她愿。 “你想吃什么自己点。”裴矜意说,“多吃点。” 全然一副工作忙没时间带孩子只能给钱的标配样。 小园不敢像小林怼齐远那样怼她。 只能默默转了身,跟在几人身后,活像个被遗弃的小孩,背影都充斥了孤独寂寞冷等必备一剪梅要素。 不得不承认。 这一刻的小园很可怜。 可怜的谢风晚有些怜惜。 但。 想到自己口中海鲜原本模样的她还是没开口挽留对方。 “走吧。”她只这样对裴矜意说。 两人便又出了四季。 又下雪了。 关西的夜很美,灯火通明,昏黄的路灯下,与喜欢的人一同往前走时是一种极其浪漫地体验。 凌云所处的位置并不偏僻,四季旁还是一条关西著名的商业街。 因而在雪花下压马路的人并不少。 一眼过去,基本全是手牵手小声聊天的小情侣。 谢风晚没什么感觉地收回视线。 刚想与身旁裴矜意搭话让她做好准备时。 却有一位穿着校服的姑娘捧着奶茶走了过来。 “那个,”她小声道,“你、你是矜意吗?” “……” 裴矜意看了眼四周。 注意到她的似乎只有眼前姑娘一位。 因而她点点头:“是我。” “我、我、”姑娘语调有些飘,裴矜意适时提醒:“可以小声点吗?私人行程。” 姑娘便又疯狂点头,声若蚊呐道:“我喜欢你好久了……你可以、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裴矜意点了头。 姑娘此行纯只是为了买根笔。 全身可以留下签名当纪念的东西也只剩下手机壳。 裴矜意于手机壳上签过名并还给对方后。 姑娘又将视线飘向了谢风晚。 “您、您也可以吗?”姑娘似乎将她认作裴矜意的素人朋友,又补了一句,“不可以也没事……” “……可以是可以,不过似乎没位置了。” 手机壳唯一签了名还能看清的地方只剩下裴矜意名下那一小块。 能在这么大一座城市偶遇是缘分。 谢风晚真没心情做破坏缘分的罪恶者。 但姑娘却还是咬咬牙让她签了。 边看她签,边小声说:“你好看。” “……”谢风晚失笑道,“谢谢。” 姑娘又祝福了几句裴矜意,这才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耽误的时间不长,却足够在冬天带来一份暖意。 “走吧。”一直笑着看她的裴矜意说。 谢风晚自兜中摸出一副尚未拆封的新口罩递给裴矜意。 “戴上吧。” 裴矜意没接,只看她。 谢风晚看了眼,的确没拆封:“新的!不是二手!” “……不是,”裴矜意说,“为什么你不戴?” “我粉丝没多到路上会认出我的地步。”谢风晚说。 裴矜意还没吐出一个字。 “我不想听你凡尔赛。”谢风晚指了指她,“不戴我们现在回去。估计刚上菜,还来得及。” 相较起每天都吃的酒店菜。 裴矜意还是比较想尝她口中的海鲜。 因而她接过了口罩。 道了谢。 遮住半张脸的裴矜意双手插入口袋。 却依旧掩盖不了她身上的气质。 路过被吸引视线的还是会投来目光。 但却也不会有人因为一双相似的眼睛而停留并主动询问。 谢风晚推开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指了指靠窗的位置:“坐吧。” 裴矜意以为她是要买水,便乖乖坐下了。 直到对方一去五分钟没动静。 她皱眉准备找人时。 谢风晚才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 鲜虾鱼板面走了过来。 放下面后。 她又自口袋中摸出两瓶冒凉气的罐装可乐。 “吃吧。”她说着,开了一罐可乐。 裴矜意的视线没从她脸上移走。 以至于谢风晚以为她是不满意于自己只开了自己可乐盖、而又帮她将她那一份给开了。 但裴矜意却依旧看着她。 “要吸管?”谢风晚问。 “……不用。”裴矜意说。 “那就吃吧。”谢风晚说。 两人安静着。 是谢风晚先动的叉子。 裴矜意摘下口罩,颇有些无奈地看她。 “这就是你说的海鲜?”她问。 “……”谢风晚说,“总有一天我会请你吃真海鲜的。” “……今天为什么不请?”裴矜意有些气笑了。 她以为谢风晚会给自己距离远或是纯粹为抖机灵玩文字游戏的答案。 偏生她很诚实。 诚实地让人没有办法反驳。 她说:“因为我没钱。” -------------------- 作者有话要说: 就。 很人间真实啊。╮( ̄▽ ̄)╭ 第9章 裴矜意这回是真的没话说了。 连沉默都只是真沉默而非思考那种。 谢风晚也清楚对方真心实意帮自己、自己玩文字游戏其实不太好看。 “……对不起。”她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真上纲上线道歉,裴矜意也不能接受,长叹一口气,她说:“你没钱跟我说,我请你。” “真别了。”谢风晚拒绝的很果断,“您已经帮我很多了。” 事已至此,裴矜意也只能摘了口罩,搅了搅叉子,说:“我没有帮你什么,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谢风晚看她。 换白天她估计没心思与对方玩走心这套。 摄像机下走心也挺假。 但如今周遭既没有摄像头、经过的也全都是陌生人。 她放松了不少。 “没有你,我拿不到池鱼角色。”谢风晚说,“至少我不会有这个试镜机会。” 就算知道她在关西,《池鱼》剧组也在关西,常菁也宁愿带其余艺人坐几小时飞机连轴赶到,而非通知她。 事实的确如此。 如若不是裴矜意主动邀请,她不会有试镜机会,更不会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聊这一话题。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谢风晚还是很清楚自己斤两的。 “这部剧是吃鱼投资的。”裴矜意说,“池鱼这个角色是你们秦总钦点的要本公司艺人,就算没有提前点你,你之后也会从试镜中脱颖而出。我的成分并不大,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谢风晚懂她的意思。 但还是要反驳:“至少我能提前那么久坐在这和你聊天是你的功劳。” “……”这点裴矜意没话说了,“我同意。” 两人对着面静了几秒后。 谢风晚又出声道:“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裴矜意看她。 “……”谢风晚斟酌着措辞,“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们应该不认识才对。”她说。 女人的眼中满是浓烈的好奇。 面对那些灼热的疑惑,裴矜意却有些不知该怎样回应。 脑内一时间过滤了许多画面。 自她与谢年于机场的初见面最终定格为如今好奇望向自己的女人的样子。 过了良久。 直到谢风晚都以为这一问题她有些不知该怎样回答而转移视线时。 她说:“因为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一个。”裴矜意说,“对我很重要的朋友。” 谢风晚静了。 许久,她才长叹一口气。 “挺荣幸的。” 她最终也只这样回复了一句。 * 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便利店内来往的人许多。 其中并不缺乏没有羞耻心当众公放的人存在。 在自“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听到“七月的风八月的雨”再听到梦回2019年初的“我们一起学喵叫”后,谢风晚主动放弃:“我想回剧组。” “你吃海鲜只吃一半?”裴矜意说,“浪费可耻,吃完。” 谢风晚看着‘海鲜’面:…… 什么叫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啊。 “至于吗。”她说。 “至于。”裴矜意边点头边拿出手机拍照。 谢风晚有些警觉:“你干嘛?” “发微博啊。”裴矜意一脸理所当然,“昭告大众你欠我一顿真海鲜。” “鲜虾鱼板面也是海鲜。”谢风晚说。 “三块五一桶的海鲜?”裴矜意问。 “五块。”谢风晚说,“这卖的贵。” 裴矜意实时改变措辞:“五块一桶的海鲜。” “行了。”谢风晚‘啧’了一声,“不要那么小气——一顿海鲜而已。” 不过片刻便编辑好微博文字的裴矜意将手机递给她看了眼。 “我建议你别加文本。”谢风晚说,“不然全世界都会知道你被请海鲜只吃了海鲜面,然后一夜之间这个梗红遍整个微博,bilibili鬼畜区实时联动给你p海鲜视频,你的微博评论——” 没等她说完,裴矜意又将文本删了。 谢风晚还有些意犹未尽:“我还没说完呢。” 裴矜意点了发布,接了她的话:“然后我的微博评论全是表情包与玩梗,对家联动广场嘲我嘲的狗血淋头,粉黑大战,被官博点名出圈,康师傅成最大赢家。” 她看了一眼顿住的谢风晚:“我说的不对?” “没。挺对的。”谢风晚说,“就是现在的你玩微博玩的太熟练了,和你人设一点都不搭边。” “人设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崩塌吗。”裴矜意将手机反扣,随意道,“给你塑造一个本身就和你没关系的人设,一直活在人设里,把真实的生活当戏过,累。” “是这个理。”谢风晚说,“但这和你之前的确是个不刷微博的人完全不搭边。” 裴矜意便转移了话题:“快吃。” 谢风晚看了眼她的碗,再对比了自己的,实在没有催促对方的脸,只能自己吃自己的,边吃边刷微博。 小爱豆所关注的博主大多数都是她喜欢的音乐制作人、亦或是X国文学博主。 一眼过去,满是音乐人奇妙的灵感与文学巨匠文段摘选。 简称:文艺。 实在不好借文艺内容下饭的谢风晚切了小号。 小号关注的便全是娱乐圈相关了。 首页随手一刷新。 第一条便是XX离婚的新闻。 全然不知道对方还同这位结过婚的谢风晚茫然点进去、茫然退出来。 后几条内容则是互关粉丝转发裴矜意微博的动态。 她给几条新鲜产裴矜意同人粮的博主点了赞。 转了裴矜意的微博。 [岁月里的花:你吃海鲜,我吃海鲜面[推眼镜]//裴矜意V:[图片]] “需要给你点个赞再引些流吗。”裴矜意一直有在注意她的动作。 “……不用了。”谢风晚拒绝了她的好意,“关注我已经够了。” “……你不是没钱吗。”裴矜意看她。 “……”谢风晚说,“你是想让我接广告?” 裴矜意点了头。 “你有见过艺人接卖假鞋广告吗。”谢风晚说,“虽然我现在没火,但我要争取不在互联网留下黑——”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便又将‘历史’两个字收了回去。 某种意义上,小爱豆在互联网留下的黑历史已经是她发再多微博都有些于事无补的状态了。 裴矜意似乎也懂了她的意思,嘴角弧度明显。 “没什么好笑的。”谢风晚坚持底线,“非主流是非主流,和卖假鞋没有关系。你让我接这种广告,不如直接问我要微信号,给我打钱来的好。” “那拿来。”裴矜意说。 “拿什么?”谢风晚问。 “微信号。” 谢风晚:“?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给你打钱吗?”裴矜意又戴好口罩。 谢风晚:“……我不收蹉来之食。” “那微信号也给我。”裴矜意说,“你今天加了不少人吧。” 谢风晚翻了翻:“也没几个。” 裴矜意看了眼:“一整排全是我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挺好的。” 谢风晚低头扫了裴矜意二维码后,两人互相添加了彼此为好友。 即将离开时,裴矜意又问:“海鲜在哪?” “……”谢风晚心领神会她的意思,大手笔结账后,她拎着袋子,同裴矜意一起出了便利店。 周遭仍旧有来往的车辆,裴矜意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 而雪早在刚过十点时便停了个彻底。 “你订酒店了吗?”她问。 “我经纪人让我住剧组。”谢风晚说。 “……拿走吧。”裴矜意说。 回程的路上,两人心思各异。 一个在想对方经纪人不负责、一个则想起那两位说要还钱但直到现在都还没加她好友的记者。 好家伙。 十块钱都赖。 真不是人啊。 在心里处于道德制高点地指责了对方一番。 街边倏然闪烁起闪光灯。 谢风晚下意识看向裴矜意。 而后又想起两个女人似乎传不了什么绯闻。 又低下了头。 习以为常闪光灯存在的裴矜意也平静往前走着。 看得出来。 偷拍的狗仔因两人毫不在意的态度有些跳脚。 闪光灯一连闪烁几下。 镜头内女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 但说的却不是让他们别拍了。 而是: “别按闪光灯了。”裴矜意身旁不知名的女人抬眼看他们,“裴矜意视力出现问题你负责?” 狗仔自然付不起这个责。 只能默默关了闪光灯。 但驾驶的车却在不知不觉间与两人距离拉近。 车灯亮起,一引路便引到了剧组门前。 第一次体会到被狗仔送到家的谢风晚:…… 还挺奇妙。 或许是裴矜意所说的“六小时可能不够”过于吸引眼球。 《池鱼》剧组在齐远的带领下一直在等。 即使大多数人都睡眼朦胧。 只有少数几位与他一样精神抖擞。 可他们还在等。 两人进门前。 小林正在给小园展示自己所混圈内新鲜出炉的八百字同人文。 “一起嗑吧。”她疯狂为小园洗脑,“互动又多、又好嗑,太太画的画写的文炖的肉都香。” “……我嗑这对。”小园说。 小林双眼一闪。 刚准备因找到同好而兴奋对话。 小园便来了句让她心碎的话。 “但我们是逆家。”小园漠然滑了滑自己手机,给她展示了一下在她文内被压的那位反压对方的同人图,“我嗑她Top。” 对家遇对家。 本该兵戎相见。 但为了维系剧场最基本的和平。 小林主动选择退让:“别说这个了。” “我也觉得。”小园表示认同。 小林想了想,提出了一点大概率可以引以为荣的技术。 “我给你讲八卦吧。”她说。 “……这个我也可以。”小园说。 “你前任雇主也有瓜?”小林问。 “有。”小园点头。 “哪家?”小林凑近了些。 小园便低声跟她说了一串名字。 瞬间戴上快乐面具的小林:!!! “快快快我要听——” 已经分心给她们但仍旧没听懂两人兴奋原因的齐远:? 到底是他跟不上时代还是时代主动放弃了他? “我也听不懂。”副导演勉强安慰他。 “……”齐远叹了口气,“为什么最后是你懂我。” 又被插了满胸口箭矢的副导演:…… 当他没说。 刚走进门便听见几人一通对话的谢风晚:? “这么快?”齐远还以为要等很久。 “……你以为发生了什么?”裴矜意看他。 “你自己说呢?”齐远说。 “洗洗睡吧。”裴矜意将手中的袋子丢向他。 齐远接的动作很迅速。 他没上微博,自然不清楚对方发的海鲜面。为了效果,裴矜意特意要的黑塑料袋,他还以为这是对方吃海鲜顺路带回来分给自己的,刚准备夸奖,便看清了‘鲜虾鱼板面’五个字:…… 好家伙。 好家伙。 他直呼好家伙。 “不错。”他咬牙切齿道,“真他妈不愧是你啊裴矜意。” 裴矜意向他鞠了个躬:“请称呼我为平平无奇的送礼小天才,谢谢。” “滚。”齐远又开了喇叭,“要睡的回去睡,清场了,明天还要早起拍摄——” 一声吼直接将在场众人吼清醒了。 一通互搓对方搓清醒的操作后。 众人散的速度很快。 谢风晚也有些困了。 但还未有所发散。 便因为身旁裴矜意的话而清醒了。 “走吧。”裴矜意说,“去酒店。” 谢风晚:…… “不太好吧。”她说,“钱都没给就想嫖/我?” 裴矜意:? “你这里出现问题了还是我这里出现问题了?”裴矜意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和耳朵,“我给你定了房间,睡一夜,明天再住剧组。” “……为什么不能今天住?”困懵的谢风晚问。 “……因为齐远没有叫人给你收拾。”裴矜意面无表情,“不信你问他。” “……”莫名其妙被cue的齐远:“你要住剧组?怎么没早说?我以为你和裴矜意一样事儿多住酒店就没让人给你收拾。你先凑合和她过一夜,我明天再让人给你整理吧。” 谢风晚:…… “行吧。”她说,“我还有个问题。” 裴矜意:“最后一次。” “为什么不是我自己订?”谢风晚问。 裴矜意盯着她的眼睛。 就像她今天在便利店回复自己时一样。 一字一句、面无表情地回: “因、为、你、没、钱。” * 与此同时。 内。 秦渝翻了翻面前一沓照片。 全是女人与女人的亲密照。 她看着坐在眼前、不知是用了眼药水还是真的流下几滴眼泪的符妍,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 秦渝以为符妍要的是搞臭常菁的名声—— 在圈内,因为资源而与经纪人厮混在一起的艺人并不算少数。 这些人因资源而聚在一起,自然而然也会因资源分配不均等而分开。 分开时有体面的、也有闹的难看的。 亲自闹到自己面前,怎么看怎么是想鱼死网破。 但符妍给出的答案却让她挑起了眉。 她提起了一个秦渝近来听了很多次的名字。 “我要让吃鱼和谢年解约。”符妍说,“经纪人和艺人厮混的事曝光出去公关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吧。” “听懂了。”秦渝说,“你在威胁我。” “算是。”符妍点点头。 “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让她和公司解约吧。”秦渝用笔帽敲敲照片,“我不缺钱,缺快乐。” “……”符妍咬着唇,许久,才说,“她抢了我的角色。” “抢了你的角色?”秦渝问,“池鱼?” 某些谎话扯了一个口子后,捏造之后的内容便很简单了。 但符妍并不擅长于撒谎。 因而在结结巴巴编造了一个谢年关系户通过裴矜意拿到角色的故事后。 她看见秦渝点了点头。 事实上,符妍有些害怕这位秦总。 今天之所以将照片摆在她面前,纯粹也只是她想要与常菁鱼死网破了。 当初她与对方在一起有资源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对方口中所谓的会一直对自己好。 但事实摆在眼前。 她说的只是无用的废话。 在面对一座显而易见比自己有价值的新金山后。 她做出的反应很果断。 抛弃自己。 想到这,符妍还是很愤怒。 但她刚站起身准备同秦渝告辞。 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来人是常菁。 秦渝慢条斯理地开了手机录音,捏着眉心,态度平静地听着两人各执一词的小女孩扯头花式辩论。 这个夜。 因为被吵没睡好的不止秦渝一人。 豆瓣某八卦小组内此时也正因一位名叫‘爱拼才会赢’用户所发布的内容而掀起一大波波澜。 ‘爱拼才会赢’这一账号在这一小组内存在的时间挺久。 属于小组刚出现便讨论的老用户之一。 据她自己所说,她是半个业内,时常会爆些真料与吃瓜。 业内素人与水军最大的区别便是前者只会爆亲眼所见。 在接连几次曝光的内容都被雷神之锤确认为真实后。 她几乎被这一小组用户捧上了神坛。 今晚,她所发布的内容与裴矜意相关。 因先前爆料真实性,吃到第一口新鲜瓜且没过多核实的众人便纷纷将截图投向各大营销号。 翌日。 《池鱼》剧组全员对#裴矜意深夜幽会友人#的热搜静了足足十秒。 “如你所愿了。”裴矜意看向齐远。 齐远:………… 他立马转头看众人:“是谁爆的料自己站出来!你们都签了保密合同的——” 周遭压根没人吭声。 谢风晚揉了揉困倦的眼。 或许是早就料想到会变成如今这步田地。 她倒还算冷静。 剧组内与她有相同表情的还有很多。 小林与小园便是其中之二。 两人此时正站在她俩身后,边偷偷看她们,边小声交流着八卦。 “我之前呆那个男团老幺。”小园说,“玩游戏人菜瘾还大,打游戏就爱骂人,天天骂人,骂不过队友就骂老大。” 小林:“?他俩是在搞对象?还搞这出。” “算也不算吧。”小园说,“我个人觉得是他单恋老大,老大对他没什么感觉。” “我之前见的女团也爱这么搞,”小林说,“天天互骂,骂到最后直接解散了,你这单方面挨骂还不打架上热搜,小说都不这么写。” 小园:“……有点道理。” 谢风晚边听边笑。 业内人士得知的八卦相较起她的确资深了不少。 偷聊八卦这一行为是在副导演扯着嗓子叫喊的“秦总来了”时停下的。 而最后一条八卦八到的也正是对方身上。 倏然有了被抓包感觉的几人:…… “鞭炮呢?”齐远指挥着场务,“鞭炮拿出来,火机开一下,点它,你他妈点它啊!” 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点鞭炮的谢风晚在几秒后清醒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她震惊回头看裴矜意。 “……”裴矜意递给她一副耳塞,“他之前说的,只要秦渝给他投资,只要对方来探班他就点鞭炮欢迎。” 谢风晚:………… “懂了。”她戴上耳塞,“老舔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赶榜要赶废了 给大家磕个头拜个早年 第10章 谢风晚是见过秦渝的。 在两年前,一场酒桌上。对方带着与小爱豆同选秀综艺C位出道的情/人,推杯换盏间为其索取交换到不少资源。 那时的裴矜意已经不需要谢风晚操心了。 因而她也从先前的主动转为被动。 尽管整个夜晚她与对方的交谈只有寥寥几句,但也能从对方的谈吐与思维看出,秦渝并不是方才那些人交流时口中所说的只是玩玩。 她很认真,且不在乎别人怎样看她。 在清楚小爱豆是对方娱乐公司签约艺人后,谢风晚也有想过与对方再见面场景,但在剧场、对方探班、齐远放鞭炮种种元素堆积起来的结果是她未曾预料过的。 但现实生活就是远比想象魔幻。 这些都发生了。 裴矜意见她一直沉默,想了几秒,问:“紧张?” “不紧张。”谢风晚答。 “不紧张为什么不说话?”裴矜意笑。 “我是新人。”谢风晚看都没看她,垂着眼睑,“我的演技并不足以让我刚谈论完别人的笑话下一秒便面无表情。” 更别说这位‘别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老板。 “……很好的理由。”裴矜意点点头,“说的不错。” 话落便鼓了鼓掌。 鞭炮浓厚的响声遮挡了她的掌声,谢风晚便并未多在意。 心中甚至还隐约带了三分腔调地编排起古早剧情。 你拍啊、你拍啊、拍到手废掉也没人听得见。 也察觉到这点的裴矜意很快收了手。 还以为是自己取得胜利的谢风晚直到鞭炮声将熄,对方刚放下去的手又抬起时才发现那句‘你爱豆永远是你爱豆’是对的。 并不想社死的她果断道:“我——” 天公维系了‘爱豆不能道歉’这一规则,尚只是开了个口,秦渝便在副导演吭哧吭哧带领下推门进了房间。 风与雪扑面而来使谢风晚停顿了言语。 她看向秦渝,对方并未与自己有所视线接触,自长相到神色一如两年前毫无变化,就连开口后自带的嘲讽语气都与当初别无差异—— 一开口。 她说:“知道的是你放鞭炮欢迎,不知道的还以为第四次世界大战来了。” 血条瞬间降下一半的齐远:“……秦总,道理我都懂,别这么不给面子。” 秦渝今天并不是为了嘲讽齐远而来。 她有明确的目标,因而视线转换的很快,甚至未给自己与齐远的话题画一个句号,便径自看向眼前,说:“矜意,好久不见。” 肉眼可见的。 裴矜意相较于方才与谢风晚聊天时的态度冷淡了不少,只平静地叫了一声“秦总”。 方才还满心兴奋想在正主面前舞□□CP的园林两人歇了菜。 在她们之前,再三确认自己‘死前’两人并不相识的谢风晚也在深思。 深思究竟是谁在她死后为两人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外人看来的冷淡,对于秦渝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清闲—— 有家室的人总是巴不得他人避嫌避的更明显一些。 心情很好的她依照原定顺序,将问题抛向已经怀疑到杨然并列出123点逻辑的谢风晚上。 “和谢年认识多久了?” 裴矜意清楚地知道,谢年并不希望自己在外人面前与她表现的过于亲近,即使裴矜意并不清楚她这样希冀的原因—— 在她看来,另类的亲近带来的好处永远比困扰多。 但这是对方的希望,每个人都有希望的东西,她没资格要求对方不这样希望。 因此,面对秦渝的问题,她也只是中规中矩回答:“有一段时间。” 临到剧组时还在听常菁发来语音条、清晰在常菁口中听见谢风晚眼中与裴矜意关系的常菁点点头,默认了她将几天指代一段时间这一可进可退日期的行为。 她并不喜欢在无用的地方多做纠结。 很快,秦渝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怎么认识的?” 裴矜意一顿,侧脸看向谢风晚。 她原意是想与对方在视线交错间达成一个目的的统一,但对方显然没有这一兴趣—— 她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来回扫视着自己与秦渝。 这种视线使裴矜意有些不适。 并非讨厌对方以至于一切都厌恶的不适。 而是视线用意中夹杂的怀疑。 裴矜意并不喜欢有人怀疑自己,那会让她想起曾做过的梦里,记者发布会上,咄咄逼人的记者询问着梦里的她难以回答问题后针对答案给出的回馈。 视线、神色,自上到下,处处充满狐疑,恍若她在编造什么使世界颠倒的弥天大谎。 不清楚是报复亦或其他情绪。 她给的回答是:“她是我粉丝。” 谢风晚怀疑的视线戛然而止。 余光中,对方以极快地速度低下了头。外人眼中害羞的常菁,裴矜意却感觉出一股避而不及的情绪。 但秦渝与大众不同,甚至与大众之外的一小部分人都无相似之处。 她说的是:“粉丝变爱人是吧,这种剧情我看过挺多的,有一说一,很符合你身份。” 裴矜意满脸“……”尚未表达出来。 自以为懂行的齐远便先一步道:“这个事情我懂,您放心,我等会就让运营回应,她们只是朋友——” 这是齐远与秦渝合作的第一次,但第一次并不代表他在这之前未曾了解过大众眼中的秦渝,一心向钱的玩一票就走富三代。 他以为自己窥见了对方大清早探班的用意—— 担心热搜给剧造成影响。 大众总喜欢在现实寻找现实不会存在的东西,美好人设便是其中之一。 人类对于美好最基本的标准便是完美,这一完美评判是剧外,而非戏内。 简言之便是,戏内的岑栎可以有残缺,但戏外饰演岑栎的裴矜意必须是好且符合角色的。 先前便出过不少因戏内人设过于饱满、以至于演员黑料曝光,因戏移情粉丝大幅度情绪崩溃连上多日热搜的动荡场景。 齐远以为她在意的是这个,绘声绘色说完前景蓝图,却见本还因他前半句话点头并附和“她们是恋人”的秦渝皱起眉,“啧”了一声。 “别懂这懂那了。”秦渝面无表情地一指双主演,“她俩的关系,剧组里懂得都懂,我买的水军传递的网络通稿也是这种氛围。你懂不懂不重要,大众懂就行。” 周遭沉浸在懂的都懂之老懂人2.0剧情时,谢风晚是第一个听明白的。 “您的意思是……” 或许是用意过于‘沉重’,她说这话时略微有些卡顿与痛苦:“我和裴矜……裴影后炒cp?” 秦渝是先点头表明她说的对态度后才开始表达自己恶趣味的。 “你不是她粉丝吗?”她一脸认真,看不出来丝毫挪揄气息地询问,“为什么要叫她裴影后?” “……” 对裴矜意,因为相识甚至相熟还有那么一丝恩情,谢风晚可以抢先占据道德高地并在心中肆意吐槽对方的言行举止。 但对秦渝,对与自己并不想熟如今还是人设该尊重的老板前。 谢风晚只能接着她的话:“我很尊重裴影后。” “那为什么不叫前辈,要叫影后呢?”秦渝问。 谢风晚:…… 谢风晚没话说。 想反驳当然是可以反驳的,但这问题很无聊,除去满足对方恶趣味外没任何顺理成章的理由,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对她毫无吸引力。 “她喜欢这么叫而已。”并不出乎意料的,裴矜意为她解了围,“您的意思我清楚了,但是炒CP不只需要我们同意,还有很多外界因素。” 秦渝抓点向来与旁人不同:“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我没有这样说。”裴矜意道。 秦渝并不在意她口是心非后的隐情。 看了眼表,距离前往榕城的飞机还有一小时,她站起身:“在来之前我和杨然聊了聊,你和她阐述的想法是什么我不在外人面前多加赘述。炒CP在你们两位的经纪人看来是双赢行为,我尊重你们决定,但更尊重她们意见。” 简明易懂些说便是: 你们经纪人都同意了,少叛逆,多听话。 秦渝离开的速度和她突然到访的突然程度一样快。 得知消息后便怀疑裴矜意一直注视对方、以至于察觉到对方在秦渝提及杨然时脸色出现轻微变化的谢风晚正抿唇沉默的下一秒。 经副导演提醒、顺明白秦渝这一行为不仅对剧没影响还会使剧集热度更上一层楼的齐远充满了干劲。 导演专属的喇叭被他举了起来,一句“开工”响彻于整片剧组。 尚未出口的话只能被迫地停于唇边。 自化妆间出来,齐远例行讲戏,站在裴矜意身边的谢风晚侧脸看了眼身旁人。 好巧不巧。 也与对方看自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事实上,重生之前的谢风晚也与对方有过许多次类似的偶然对视。即使次数过多,偶然再算不上偶然,她主动开口询问,得到的答案也只是‘意外’。 谢风晚并没有深思,只当一切都只是意外。 就连重生后,最初几次见面的对视,她也都当那是意外。 直到进组。 直到裴矜意喜欢拉长着语调、用岑栎的那种可怜巴巴的、满眼是好奇的无辜却又充满‘嘲弄’视线看她,她才逐渐发现,自己也会在不经意间与对方有所视线相触,且每次相触都有着极大目的性—— 就像现在。 谢风晚能看见裴矜意对口型问她怎么了。 但她没有回应。 如非迫不得已。 谢风晚并不想说让大众都不开心的话。 现在俨然不是迫不得已的时机,谢风晚也自然不会用褒义的语气当众询问对方“你的脑子在想什么”—— 身旁的裴矜意唇边笑意加深,语调拉长吐出温暖的气息,询问的却还是陈词滥调。 谢风晚面无表情地在小园端镜子的帮助下拢了拢头发,将‘老师眼中好学生典范’的形象维持的很彻底。 剧组人多嘴杂,一片喧闹。远处的车站,一声汽笛响起,车辆缓缓驶向冬日的尽头。 雾气蒸腾,有风起,雪自枝头垂下,光照入窗棂。 窗边的两人分明是在镜头外,却像是戏里剧外交换了人生—— 看不透,也分不清。 --------------------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圣诞快乐。 晚上继续^^。 第11章 或许是老板探班自带的负面Buff持续时间太长。 满脑子自己与裴矜意炒cp念头的谢风晚的演技直线下降。 她也清楚地知道,本身就是‘10’的两脚猫功夫下降至‘8’其实不明显,但在身旁几位搭戏演员与她一样接连拉胯起来,一堆及格线之下的人员内,她的八分就格外刺眼了。 下戏后。 看着已经根据齐远点名在自己身前站了个明明白白的队伍,谢风晚:…… 这就是演员吗。 真不错啊。 她伸手捏了捏眉心,刚长吐一口气,余光便看见了裴矜意。 “……您又怎么了。”谢风晚问。 发现华点的裴矜意:“我在你心中原来是这种形象?” “……什么形象。”谢风晚是真不明白。 “看你就是有事。”裴矜意说。 这是事实。 但谢风晚不能承认。 眼见已然有几位回头打算偷听八卦的存在,作为裴矜意隐藏的粉丝,认为自己有必要维持她尊严的谢风晚很给面子地回答:“当然不是。” 可惜裴矜意错将客气当福气,十分不领情:“是吗?” 是你个头啊是。 看出对方撩闲真意的谢风晚闭上了嘴,侧过脸,再不分一丝色彩给她,非常冷酷。 装了半天鹌鹑的裴矜意也终于愿意说自己像现实版楚人美站在她旁边一动不动的原因了。 “我站你身边,他不敢骂你。”裴矜意说。 不得不承认,在听完这句话的第一秒,谢风晚内心是感动的。 不仅是她,偷听那几位也默默酸了起来。 直到十分钟后,命运齿轮开始转动,谢风晚才懂得,裴矜意话中的他不敢骂你的他,指的是毫无存在感的副导演。 或许在裴矜意心中这个‘他’起先代指的的确是齐远。 但现实证明,你导演还是你导演。 齐远两个都骂。 “真以为你就正常发挥了?”齐远说,“如果不是她们演的太烂你就是第一个挨骂的。客气当福气上门送菜?” 裴矜意:…… 站在最佳看戏视角听对方骂裴矜意的谢风晚:…… 就,挺好笑的。 弧度刚刚上扬几分,不太敢深入怕又上热搜的齐远便又看向她:“谢年——” “哎。”谢风晚说,“您慢点说。” “……”齐远看她,“你别以为态度好就不用挨骂了。” “……”谢风晚说,“我没有这样想。我是很认真地在关心您的身体。” 先礼后兵,礼的太到位,兵刃就得换一批了。 “你的问题你自己也清楚。”齐远说,“我就不说大家都懂的明白话了。但怎么改善你有想过吗。” 只要有心,演技是会进步的。但三个月能学到的东西太少,遑论一朝一夕间能轻松与裴矜意搭戏。 因而谢风晚自进组时的态度便是,能演就演、不能演再想plan2。 如今有人愿意主动为她想后路,她态度终于认真起来:“您说。” 裴矜意略微有些不妙预感时。 便见齐远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吐出三个字。 * 再次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 谢风晚是纯粹茫然,裴矜意则是有些烦。 齐远方才提出的建议很简单:沉浸式。 即为完全代入角色,以对方的身份在剧组生活。这是许多好演员必须学会的基本功,学会怎么用另一种视角看这个世界。好处是的确会让观众不会出戏,坏处则是许多演员很难走出人设与剧情。 裴矜意见过许多因沉浸式演绎接受多月心理治疗、恢复期极长的演员,梦里的她也切身经历过,她记得那种感觉,因而即便是在不清楚对方共情力的前提下,她也不希望对方这样做。 这能让对方在《池鱼》的演技直线上升。 而在离开《池鱼》,脱离池鱼这一角色,在剧集前路未卜的情况下,这对她未来的职业生涯只会是负担。 她看向谢风晚。 女人脸上的茫然色彩未有丝毫减少。 甚至还侧脸看她,问:“真的有那么玄吗?” 齐远给出的例子是圈内近几年几部断层Top的爆剧。 谢风晚没听过沉浸式演绎带来的坏处。 但好处却是非常明显的—— 和平的剧组环境与美好的明天。 她怀揣极大求知欲时,眼睛是亮的。 裴矜意忍下焦虑:“玄学程度取决于你有多沉浸,但我并不推荐。” 谢风晚飞舞的想法一顿。 “不推荐?”她疑惑道,“为什么。” “入戏很难,出戏更难。”裴矜意说。 谢风晚安静了。 她并不是不听劝的人,在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领域内认识的裴矜意都不太推荐的东西,她不会兀然冒险。 齐远也并未想让两人一天之内给出答案,吃过午饭后,拍摄很快继续进行。 听别人挨骂时偷师到不少经验的谢风晚下午的拍摄倒没再那么拉胯,表现中规中矩。即使结束后还是有挨骂的长队,但那里已经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对着落日吃盒饭的谢风晚突然悲伤起来。 像是提前进入了夜场抑郁模式,她想到了一个非常不符合当下但却怎么看怎么贴切的比喻。她认为自己就像一个等待接受判决的死刑犯,除去看日升月落度日外,便是等候死期。 只想到前半句时,谢风晚认为是贴切的。 想完整句,她想把‘我是**’四个字打印出来贴自己脸上。 什么破烂比喻。 晚上还有一场。 是池鱼与岑栎一场……或许算的上亲密的亲密戏。 大致内容为岑栎邀请池鱼□□上网。 后者拒绝后前者开始撒娇。 剧本大致基调是不变的,但互动会随时随着演员变化而即时变动。看到新剧本时谢风晚整个人差点裂开,不只因为想象不到裴矜意撒娇的表情,更因为自己还要表演出‘表面冷静内心动容地同意对方要求’这一行怎么看怎么校园玛丽苏的剧情。 谢风晚想过撂挑子跑路。 但也只有一秒。 合同已经签了,台词也背了。 现在跑太晚了。 妆发并没有过多变化,化妆师只随意补了些粉,使她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些,更为符合角色设定。 事实上,就算齐远不提出沉浸式演绎,谢风晚也会随着拍摄深入逐渐习惯,习惯池鱼这一角色的教室食堂宿舍三线转。 “好好演。”临拍摄前,齐远对她说。 “尽力。”谢风晚平静道。 * 七点。 十一班教室内一片喧嚣。 起因是有人想翘了下节历史老师的自习课、离校上网或做其他。 仗着上课铃未打、老师未曾有所动作,他们正很大声地‘密谋’着,甚至还交流起了□□经验。 有人洋洋得意于某处他意外发现的□□点,却在下一秒被另一人打脸那是人众皆知的地方。 一片嬉笑声中,池鱼平静地写着辅导材料。 眼内满是数字的她没有分出任何心思去听外界的消息。 直到身旁的岑栎扯了扯她的袖子。 一侧脸,女生的脸便靠了过来,贴在她的肩膀处,用着当真算得上密谋的音量说:“你要出去玩吗——” 池鱼自然是不的。 她这样回答过后,女生的眼中俨然出现了可惜。 隐约察觉到对方下一句是什么的池鱼脸色倏然沉了下去,连带着岑栎未说出口的话一同被收回唇边。 “……怎么了。”岑栎问。 池鱼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似乎在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时候,便已经与对方距离非常近了。 非常、非常。 池鱼从未与一个人距离这么近过—— 让她感到迷茫的不是她与对方肢体的距离,而是她单从对方表情便能清楚了解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的熟悉。 她倏然了然那句“变化都是悄无声息”的真正含义。 池鱼认为如今的自己与岑栎应当算的上大众眼中的‘亲密’关系。 但从没有人教过她该怎样与人亲密。 她同样也不清楚这种亲密是好是坏。 因而她只是沉默着。 许久,才在对方愈发疑惑的视线下答了一句:“没有。” 似乎是察觉到语气的生硬,她又干巴地补充道:“题太难了。” 池鱼并不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但好在岑栎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谎言,只是问:“那你要和我一起吗。” 池鱼脸上露出了岑栎熟悉的犹豫。 她清楚对方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去”,而是“为什么去”。做出选择对池鱼而言并不难,难得是她为什么要去做选择。 她在对方开口前主动说:“就当是陪我——” * “……这不演的挺好的吗。” 结束后,齐远反复回放着方才拍摄的片段:“挺精髓的。” 被夸却全然没有被夸感觉的谢风晚:“……什么精髓?BKing吗?” “什么BKing。”齐远说,“这叫面冷心热,不懂就别瞎说。没看现在最火的是高冷*小太阳吗——” 谢风晚看向正与小园低声交谈的裴矜意,嘴角扯了扯。 高冷*小太阳?她倒还真没看出裴矜意哪儿太阳了。 不过实话实说。 不挨骂的感觉挺好的。 视线停顿于裴矜意周遭过久,以至于被她注视的那人也停下了与小园的交谈,向她投来相同视线。 谢风晚摇了摇头,盯了她半晌才道:“那个沉浸式……” 周遭的交谈声遮掩了她后半句。 “什么?”裴矜意有些没听清。 “我说。”谢风晚耐心不错,“那个沉浸式,我们试试吧。” 场面因她这句话而陷入沉寂。 源头是倏然变了神色的裴矜意。 没太多人敢出声。 除去与裴矜意拥有一秒相同惊讶的齐远。 “你选了正确的路。”他说。 “正确?”裴矜意看他,“不见得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一下吧无无无评论区凉的要长草了 第12章 实话实说。 这是不是正确的道路谢风晚不清楚,但至少她可以自裴矜意的神色中看出来,这并不是对方认为的‘正确的路’。 因而她在两人产生无谓争吵前主动道:“我再想想——” 气氛因有人主动的退让回暖了些。 实际上也并没有多么冰,许多人甚至还没意识到一场争吵在方才将将爆发,这时恍然惊醒才一脸鹌鹑状与身旁低声耳语。 “害。”副导演说,“演戏嘛,演的好就行,没必要非得揪着怎么演不放。” 齐远脸色稍稍缓和:“我也不是故意呛你俩。怎么好入戏矜意你清楚,你担忧什么我也知道。但这是谢年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你没必要不顾她的考虑先来问我。” 方才还准备与他进行短暂和解的裴矜意因他后半段话抬起了头。 “你真的想试?”她问。 “……”谢风晚实话实说,“如果的确能像齐导说的一样提升演技,我可以接受。” 她虽然没上微博,但大致也能猜测到营销号以极快速度扒出自己身份后网络的言论,无非就是骂她空降兵或是爱豆不好好跳舞演什么戏。 只要一想到秦渝还投放了水军,实时联动,谢风晚就一个头两个大。 她不是喜欢被外界评价的性格,凡事也是尽可能能做到最好便做到最好。 简言之便是,她并不希望外界批判她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 她更希望骂她的网友是当真收了钱或纯粹看不顺眼她的‘路人’。 但这些话是不能明明白白当众说出来的。 谢风晚也并不喜欢向外界剖析自己,无论外界指的是一群人亦或一个。 因而她只能这样回答。 ……但裴矜意却依然不解。 眼中带着疑惑,她看着谢年,只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想要什么。不可控的,失落在心间留下一抹印记,但很快,她又惊觉这样才是对的。 依照外界的角度,她与谢年的确未相识几天,她从情从理都不需要理解对方的想法。 甚至于不需要外界,单单是谢年大概就是这样想的。 自知之明在这一刻发挥了她最大的作用。裴矜意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了头:“我配合你。”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得到自己理想结果的齐远自然也不会再进行逼迫。一场无形战争随风消散,周遭一片祥和时,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的谢风晚才出声询问:“说起来……什么叫沉浸式?” “……” 如若不是那句“配合你”已经说出口,再反悔过于不体面,裴矜意已然准备拍着谢风晚的脑袋,边听晃悠的水声边质问她究竟在想什么。 齐远此时倒是摆出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你问矜意,具体我也不算太清楚。” 裴矜意哑口无言时,小林默默抓拍下这一幕:“等剧上映随时微博联动,文案我都想好了,就叫‘曝光齐远丑陋嘴脸’。” “叫‘震惊,某导演当众怎么怎么样’也挺有内味的。”小园说。 齐远沉默半晌,发表点评:“挺好的,发吧,发了你们号就没了。” “看,还威胁我们。”小林说。 “这就是职场霸/凌吗。”小园应和道。 齐远再次陷入‘……’状态时,收拾好心情的裴矜意已经准备离开。 她很清楚齐远的性格,越理他越上头,倒不如让他自己架高台自己唱完整出戏。 一句“走吧”刚说出口,另一边的‘争执’便烟消云散。小园很快挪动步子到了她身后,裴矜意又看了一眼谢风晚。 没有言语,但谢风晚却懂了她的意思。 “……剧组不是给我收拾好房间了吗。” 不消裴矜意解释理由,齐远便一挥手:“你跟矜意住一家酒店吧,距离近也好交流,今天收拾那房间给场务住就行。” 只能被迫接受安排的谢风晚:…… 这到底是沉浸式演戏还是买一送一献/身啊。 暗自吐槽着的她跟在了小园身后。 或许是心里还积着气,裴矜意并没有回头看她,而是手插入大衣口袋,非常笔挺地往前走。 一看便是老军训教官的走法让谢风晚叹为观止。 此时不过九点,拍摄基地一片灯火通明,谢风晚戴上耳机,视线跟着两人晃,实则心早就随着风一起飘向远方。 正跟着一首法语歌哼哼的时候,她的耳机被摘了下来。 摘耳机的人距离自己非常近,谢风晚可以清晰闻见对方身上极淡的雪松香—— 那是陈姐今天夜晚为对方所喷的。 数量并不多,但香气却一直存在。 还没有所反应,便又听见来自眼前几位手持应援礼物、满脸戒备盯她粉丝的低喃声。 “热搜那位……” 谢风晚:…… “你先上车吧。”裴矜意垂首看她。 事实上,两人的身高差距并不大。但装束总能变化人的某些地方,就像今天,谢风晚就必须得抬起头看对方。 “……行。”谢风晚以一个矮子的视角盯了会对方,点点头。 小园还要尽职尽责维持秩序,领助理一份的工资干两份保安的活,此时正满脸标准微笑地对粉丝说:“最近有流感,大家都要戴好口罩——” 被一众眼神盯着坐进裴矜意保姆车后排时,谢风晚整个人都升华了。 不是那种灵魂的升华,而是心境上的。 她突然又有了另一种比喻可以打。 她认为如今的自己非常像迎着嫉妒眼神嫁入豪门的恶毒女配。 “……” 刚想完整段话便被冷了个透彻的谢风晚:…… 她是##。 窗户是双向的,谢风晚能感受到有粉丝不停向她投来好奇视线,但她有的办法只有两种,一是放下帘子,愈发欲盖弥彰,实时广场又热闹一波;二是当没看见,自己干自己的。 谢风晚选了第二种。 事实上,她也的确什么都没干。搭同组演员的车回酒店,那能叫绯闻吗。连帘子都没拉,就是卓伟2.0一路追也不能厚着脸皮说有奸/情。 深信只要自身够坦荡就不会被怀疑的谢风晚只觉刷微博的底气都足了些。 微博自动登录的是小爱豆的账号。 略一卡顿,画面跳转,粉丝数相较起前天的三万五,直直翻了十倍。 她清楚这并不是与裴矜意合作后能收获到的真正粉丝数,数量少的原因大致也就是想蹭热度的人太多,粉丝大多时间以嘲居多,不可能逐一关注。 但或许是千万粉丝数看的太多,面对三十五万,她的态度很平静。 平静地略过视线,平静地点开微博主页。 先前那条报个演技速成班的微博已经被她删除,微博也设置了仅三月可见,非主流内容被她尽数转换为‘仅自己可见’,所有新来她微博的网友也只能看见她近来发的普通营业微博。 即便热度大多都集中在她最新发的自拍上,但指尖往下滑,那些普通分享日常下也零零散散出现了几百条评论。 点开最新的自拍微博,热评第一简单粗暴:[就这?[狗头]] 接连几条没有人身攻击,但处处充满了热评第一的阴阳怪气精髓。 谢风晚不仅接受良好,还有想小号互喷对方的兴趣。 偏偏就在她已经换上小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撕了几位热评区跳脚最多的博主时,裴矜意为粉丝签完了名,上了车。 不知是什么下意识反应,谢风晚在一瞬间摁灭了手机。 她若只是垂首看,裴矜意还不会注意到她在看什么。 看着近乎自爆的谢风晚,裴矜意嘴角略勾:“在骂我?” “……”谢风晚用着她今晨一样的态度,反问她,“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形象?” 她以为对方会像自己回复她一样,回答自己“不”。 很可惜,还是你爱豆就是你爱豆定律,裴矜意慢条斯理道:“不确定。” 谢风晚:…… 车辆已经行驶于夜色中,谢风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喊裴矜意的粉丝,转头看她:“你已经没有粉丝可以救你了。你再说一次?” “我说错了吗。”裴矜意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粉丝。” “是,这点没错。”谢风晚说,“错的是你那句不确定。” “……”裴矜意满脸‘不关我事’,“也没谁规定粉丝不能一夜之间变黑粉在广场骂前偶像啊。” “……” 谢风晚闭嘴了。 她看出来了,想与对方进行语言上的Battle交流,首先得自我攻克内心那关名为‘给裴矜意留点脸’的关卡。 谢风晚暂时还做不到。 小园坐在副驾驶,边打字边回头看两人。她倒是很有职业操守,此时正在与杨然汇报裴矜意近况,而非像第一次见到糖山的姑娘般疯狂与好友尖叫。 她发去的文字并不多,这还要感谢于裴矜意的日常很正常。就是剧组、酒店两线转,除去那晚与谢风晚单独出门导致热搜Top外,她是个很听话的艺人。 事实上,听话对于每位艺人来说都是必修课,但太多人当经纪人面一套背助理面一套,小园便因为几次艺人自身谎报行程导致她被扣工资的惨案。 昨天历历在目,使她发送文字时不得不再次于内心感恩老天让她找到了这样好一位新老板。 长得好看、事不多、自带cp、会来事主动喂糖。 哪有比就陪在正主身边看她和别人发糖来的更爽的事啊。 没了啊。 她正洋洋得意着准备上微博创个超话拉小林进来时。 杨然秒回了她的消息。 [杨然]:演池鱼的演员叫谢年? 小园并不清楚对方为何关注点在这,但还是很老实地回复:[的确是谢年谢老师。] [杨然]:…… [杨然]:矜意还和谢年上了热搜? [杨然]:还要炒cp??? [杨然]: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小园:……? [园园圆]:是秦总探班说的,您同意了裴姐和谢老师炒cp……具体我也不清楚。 杨然发来的省略号多了三倍。 [杨然]:我不知道。我这两天一直陪思源封闭拍摄,刚才进的市区连了网。 小园:…… 哦豁。 [园园圆]:那我要告诉裴姐吗? 杨然那边沉寂了一会,小园翻转手机等着消息,不多时,对面发来了消息。 [杨然]:不用,我过几天亲自来《池鱼》一趟,到之前不用跟矜意说。 小园:…… 好家伙。这不是要亲手来拆cp吧? 兀自开始紧张的她下意识想回头看裴矜意。 却发现隔板早在不知不觉间便被打开,完全阻挡了前后排的视线。 小园:…… 草。 与此同时。 后座。 隔板上升时,谢风晚还以为裴矜意是要补眠一会,没什么反应。 直到对方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谢年。” 语调一板一眼,十分认真,连带着谢风晚松动的骨头也逐渐安了回去。 “……哎。”她这样答着,坐直了些,“怎么了。” 裴矜意稍稍整理了思绪。 唇开唇合三分钟的时间,裴矜意为谢风晚讲述了有关沉浸式的相关内容,并着重讲解了某几位咖位很大的演员因沉浸式导致的后果。 她最终是以一句“你也想去看病吗?”作为结尾的。 裴矜意自身很满意,但谢风晚给出的反应却不尽如人意。 面前人视线很飘,隐约还带了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嗤讽意味。 谢风晚如她一样清了嗓,吐了气,但张唇说出的话却不是与她一样的内容,甚至于连距离都不像她方才那般‘中规中矩’。 对方凑近了许多。 咫尺之遥的距离,裴矜意能很清楚地看清对方的眼,那双第一次见面便让她有足够筹码去沉湎怀念一切的眼。 窗外闪过一束极为刺眼的光,她兀然屏住了呼吸。 所见的只有对方,听见的,也只有对方带着三分笑的声音。 “看病?”谢风晚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她,“你是觉得,我会和你举例的人一样入戏太深,喜欢上你?” 不可控的,裴矜意想到很多。她沉默着,因为思绪恍然于这一幕似乎是发生过的,在她不清楚的以前亦或是梦魇间的迷雾内。 视线、口吻、甚至连脱口而出的话都相差甚微。 她看着谢风晚,认为唯独女人的嘴角弧度是应该往上勾的。 她应该用一种嘲讽的态度说这种话。 而非像如今一样。 平静,就像是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般。 思绪飘摇之间,谢风晚又带着笑、语调散漫地问:“还是说……你暗恋我?怕入戏太深现在变着花样耍我?” 呼吸与心跳在这一刻骤然一窒。 她听见谢风晚的笑。 也听见自己用极低的声音对谢风晚说:“想什么呢。” 记忆与现实在这一刻融合到了极致,清楚知道下一句内容的裴矜意沉默着,只在唇边吐出那几个常在耳边萦绕的字样。 少做梦。 少痴心妄想。 第13章 谢风晚本身也只是与对方开个玩笑,此时听对方一句“少做梦”也没什么想法,只是嘿嘿笑着、怎么起的身,怎么坐了回去。 裴矜意喜欢她?那是比让她用《池鱼》这部剧拿金鸡奖最佳女主角更离谱的事。 谢风晚不喜欢做不切实际的幻想,况且做梦最基本的原因便是因为会爽。 可幻想裴矜意喜欢她并没有让她感到爽。 相反,还很别扭。 谢风晚从未怀疑过自己与裴矜意的感情。 这世界上千里马遇上伯乐的事多了去,但不是每一件都与爱情有关,她也并不能理解凡事都要扯上爱情是什么概念。世界上又不是除了爱情便没有其他好东西了。 感天动地妈/爹粉情也是情。 怎么就非得变女友粉了。 她过于轻松的态度被裴矜意注意到,致使其长松了一口气。 并未注意到身边人反应的谢风晚心情很好道:“所以说,为什么要担心入戏太深?你喜欢我吗?” “……”裴矜意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不喜欢。”谢风晚说完又觉得有所漏洞,补充道,“也不算不喜欢,就是……没有爱情,懂我意思吧。现在聊的是会演变成爱的喜欢。” “……至少我对你是没有这种感情的。”谢风晚说,“百合剧是百合剧,咱俩是咱俩。剧里是cp和我们剧外没有爱情并不冲突,你觉得呢。” 叭叭一通才发现身旁一直没有反应的谢风晚抬头看对方。 这才发现对方一直在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自己。 审视的眼神很凌厉,充满了锋芒,使谢风晚想起了很久之前所看的一部警/匪/剧,其中的女警官视线也如同这般冷冽。 下一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位女警官饰演者便是裴矜意的谢风晚:…… “不是。”谢风晚说,“你干嘛啊,这种眼神看我。” “……没有。”裴矜意说。 不过一呼一吸间,她的情绪便被演技很好的平复。那是她拥有最多的、也是最被外界称赞致使她立身的根本,她早就习惯于使用它帮助自己在很多场景下掩饰。 例如梦里、例如现在面对谢风晚并不让自己满意、甚至是难过的话语。 裴矜意能感觉到心脏像是被拧住的球。 一点点旋转、无数次上下都依旧无法挣脱,挣脱致使她痛苦的根源。 直到她收回视线。 直到她没有再看对方,心脏那种被紧捏的窒息感才缓缓没再包裹她。 “……我懂你的意思了。”裴矜意长叹了口气,“我不会再和你聊这个话题。” 与她同时松一口气的谢风晚:“好。” 车内终于陷入安静。 只有偶经灯火繁华的街道会亮起些许灯光。 一来一去,到酒店时,已经是十一点。 谢风晚刚下车时便注意到小园“……”的视线,投去疑惑的一瞥,小园忙摇头,只在内心疯狂os,两人满脸疲惫的样子真的很像事后。 恶意YY有罪。 疯狂使用绳子类似内心小人的小园跟在裴矜意身后进了房间,一句“我先去休息”还未开口,便止于唇边—— 理由是裴矜意的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看。 不是化妆师用多粉底导致的病态苍白。 而是像一根提线木偶倏然失去了提住她的线。 人偶关节瞬间掉落一地,失去了所有色彩的白。 一切心理活动终止于这一刻。 “我——我打——” 小园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隐约带上了哭腔。 这是她第一次遇见类似状况,除了慌张似乎能存在的情绪也只有难过一种。 偏偏裴矜意还要低着头,用极重的力道按过太阳穴,回了她一句“只是困”愈发刺激她泪腺。 “……那我跟然姐说——” “不需要。”裴矜意说。 她低着头,背勾的很下,充满视线的是自己的指尖。 无数场景在脑内过了一遍,良久,在小园已经抽噎着擦过许多次眼泪、打湿袖子时,她才说:“……你去休息吧。” 小园不清楚她的状况,怕她真的出事,但也不敢当她面刺激她,只能一下一下应着声,缓缓在对方要求下出了门。 第一反应便是给杨然打电话的她电话还未接通,便与谢风晚撞了个满面。 本只是想下楼去隔壁面馆吃碗面的谢风晚看着她惊慌的脸色与通红的眼:、 “怎么了?”她疑惑道。 电话在这一刻接通。 来不及回复她的小园只能用抖的声音对杨然说:“裴姐她、脸色特别不好。” “……病了?”谢风晚也收回了一切心思,专注看她。 显然,那边的杨然与她问的是同样问题,小园用血红的眼看她:“不知道,裴姐说她还好……” “……啧。”谢风晚转了身,四处看了眼,停在裴矜意的房门前,“别给杨然打电话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开门。有病治病,我还好什么。” 小园能听见杨然声音一顿、问她她这边是谁。 她又一次擦了擦眼泪,用哭腔回她是“谢年”后,拿房卡开了门。 客厅内一片黑暗,谢风晚没按着灯光,只能开了手机光源。 前后不过几分钟交流时间,裴矜意却已经睡着了,不仅睡着,睡得还很熟。 她的脸色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另一种程度的绯红。 谢风晚伸手往她额边贴了贴,一顿。 “发烧了。”她用气声对小园说。 **** 裴矜意这次做的梦与先前都不同。 不是校园、不是陵墓、不是一片黑、而是一片亮光。 身旁传来女人的声音:“怎么一直盯着光?眼睛不要了?” 视线僵硬而死板地收回,她下意识的动作是低下头。 问她话的声音来源源自于左手边,她记不清那人是谁了。 她能听见那个女人称呼坐在对面的人为“x总”。 “矜意是个很好的苗子。”女人这样说着,手在桌下推搡了一把她,催促她抬起头,将脸展示给面前人看。 裴矜意缓缓地抬头,入目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岁,身材高大,即使坐着也比她所处的身体大很多倍。 她听见男人问她今年多大年纪。 不受控制的,唇边吐出数字。 男人“啧”了一声,说不出意义是喟叹还是烦躁。但他落于她脸上的视线是有如实质的,就像是一条蛇,在无声无息间缠绕住了她的脖颈。 她听见自己说“我有些不舒服”,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对方却没有应答,而是打电话叫过女秘书后,让其亲自带她去。 的位置距离洗手间很远。 鞋踏在上边,一步一步,裴矜意却感觉自己像踩在钢丝绳上一般,每一步皆是煎熬。 煎熬源源不断地漫向她身体周遭,像是滚烫血液逆流般,使她低下了头。 偏偏身旁的女人还要一直催促她前行。 “……”裴矜意沉默着,没有回答,只在对方嘲讽的视线下一点点往前挪着步子。像是濒临刑场的死刑犯,自以为每慢一步便是再呼吸一口自由世界的空气。 但再漫长的路在催促下走起来还是短的。 她没能坚持更多时间,便被女人赶了进去。 或许是认为这个年纪的她做不了太多事,女人并没有跟在她身后,而是站在门口处,态度极为平静。 裴矜意只站在洗手池前,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脸—— 这的确是她。 但不是现在的她。 而是很久以前。 她对以前的自己所存在的认知其实很少。 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记忆模糊,裴矜意能记住的事情其实很少。 因而,对上这张以前的自己的脸时,她才第一次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 ……这是她很久之前的记忆? 不受控制地,她升起这样的想法,但同时,思绪却有些模糊。 就像是有人故意在一切答案前涂抹黑云,致使所有人都无法寻求到真理。 事实上,身体并不受裴矜意控制。 因此,她只能随着视角,低下头。 她能看到水龙头被打开、水源很大,脸缓缓沉了下去。 这样一小池水俨然不能溺死人。 很快,她又抬起了头。 因为呛,她的鼻头略略有些红,双眼也因过度憋气而有些红。 皮肤是紧绷着的。 直到闻到新鲜空气,身体所有功能才像活过来一般,长吐一口气。 …… 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就那样看着镜内的自己,看了许久,就当她的脸色自沉默,逐渐往下沉,即将落至谷底,抬眼看向窗户时。 她听见身旁一声问候。 “裴……矜意?” * 杨然坐最快那班飞机落地到医院时,那场下了几天的大雪都逐渐收敛了气势。 私人病房外只坐着小园一个,见她脚步急促到来站起来的很快。 杨然不需要问“还没醒”便能自周遭沉寂与小园的脸色读懂答案。 她一顿,问:“医生怎么说?” “……说是压力过大。”小园只觉这一幕熟悉的同时回想起昨夜医生所说的话,微一皱眉,“还说……是受到了惊吓。” “……受到惊吓?”杨然坐飞机前听得是裴矜意发烧,如今又听受到惊吓,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小园一晚上没睡,此时也被她越问越糊涂。 不住在心中思考当初让裴矜意接这部剧是对是错的她半晌没想出个答案,眼见两个糊涂人对视着也不会对视出结果,杨然也只能先让一步:“我跟医生聊。” 这个小园会。 利落起身准备带对方去找裴矜意主治医生的她只与对方走了极短一段路程,又听杨然问:“说起来,那位谢年谢小姐在哪?昨晚不是她帮忙吗?” 倏然想起谢年也在十分钟前问过她同样问题的小园:…… 一句话尚未有个模样,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就在不远处,杨然口中的谢年神色不算太好地走在准备查房的护士身前。 小园看向杨然,试图用眼神让对方Get到对方就是谢年这一关键信息。 但似乎无需她多言。 对方的神色先是震惊、而后是惶恐,最终演变为了一种……沉默的如释重负。 她听见杨然问:“谢总,是您吗?” 谢年的脚步明显有着停顿。 “我姓谢,但不是谢总。”她说,“……您在说谁?”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喜欢可以收藏作者专栏=3= 预收《小哑巴》同样点专栏收藏:d 文案: 机缘巧合下,符安收养了十六岁的晏明舒。因她有勇气与重男轻女的家庭断绝关系,搬离独立。 这样做的好处是她不再需要每日担心如何为赌徒弟弟还债,坏处则是,迫于生计,符安意外成为晏明舒所在班级的实习老师。 . 因一场意外,晏明舒失去自己父母的同时,丧失了说话能力。自此,她在亲戚眼前成为了人见人嫌的皮球,最终去所是孤儿院。 符安为她解围那天,是晏明舒十六岁的生日,她在心底将平安喜乐许给对方,留给自己的只有陪在她身边。 以前晏明舒一直在心里祈祷上天有灵,愿望成真,熟料被符安询问要不要跟着她的那天,她才发现,有灵的不是天,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 符安一直将晏明舒视作最后的亲人,直到她在对方成年第二天发现了晏明舒没来得及丢掉的写给她的情书。 “我不要当你的亲人,”晏明舒在给她的信上写:“符安,我爱你。” 晏明舒*符安 偏执自卑小哑巴*偶尔也会不想运转的太阳 Tips: 1.哑巴是心理障碍,会好。 2.不是母女! 3.小可怜找到依靠的故事。(双向的) “生活在阴沟里的人,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权利”——王尔德 推宝贝电电子的新文! 八方来电-《穿成病弱A后我被迫装软妹》 【血型文双A】 有一天,言夏从四百平大床上醒来,忽然发现自己穿书了。 她穿成了之前看过的一本狗血小说里,万人厌的病弱Omega女主! 这个女主,出身豪门却遭尽家人白眼,班级里的同学也纷纷嫌弃她性格懦弱拖后腿,一味漠视。 从小到大,只有青梅Alpha一直把她护在身后。 结局,女主好不容易拥抱属于自己的青梅Alpha,就在走向婚姻殿堂的前夜,却忽然死于离奇绝症,BE得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然而,穿书而来的言夏,不知为何忽然分化成了一个身强体壮、力大如牛的Alpha。 她只能被迫A装O,还必须装成一个嘤嘤怪软妹! 性格本就暴躁的言夏,选择一改原主胆小懦弱的性格,仗着病弱重拳出击,口吐莲花阴阳怪气,成绩也一跃而上,狠狠地打了那群炮灰的脸。 周围的人也被她骄纵洒脱的性格逐渐吸引,纷纷嘘寒问暖、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 但不知是不是言夏的错觉,她的青梅Alpha商挽冬,却好像在躲着自己。 — 与青梅Omega在电话里道完别,商挽冬路过小巷,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她走近一看,却发现自家总是娇软病弱、攥着她袖口瑟瑟发抖的发小言夏,正把欺负她的人按在墙上一顿暴揍,嘴里念念有词。 “就这?就这?不会吧?小煞笔还敢骂你爸爸,自己心里没点b数?爸爸送你八个大字,废物东西,耗子尾汁!” — 很久以后,商挽冬才发现自己用着错误的方式爱着言夏。 这一次,她选择躲避,却没想到对方缠了上来,把自己堵到墙角,红着脸道:“你是不是反悔了!说好的不嫌弃我是A呢!” 伪装病弱小可怜O的暴躁万人迷大佬Ax慢慢懂爱的冰山冷美人A 1v1甜宠HE 第14章 她眼中的疑惑不多不少,恰好够迷惑被她所注视的对象。 至少不清楚杨然口中‘谢总’真身的小园在此刻真心实意为对方所解释道:“这位是谢年谢小姐,就是然姐您刚才问我那位……” 杨然神色极其复杂地注视了小园一眼,兀然有自己智商被怀疑想法的小园不太敢吭声,只能作鹌鹑状,在一旁听对方同谢年说:“那可能确实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谢小姐。” “没有关系。”谢年笑笑,一脸善解人意,“您是来看矜意的吧。” 之后两人的交谈便又在小园能理解的范围内了。 自裴矜意聊到《池鱼》剧组,甚至于在聊天尾声,杨然还主动提了一句如若有机会希望能和谢年合作。 一直站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小园听见这句后瞌睡清醒了不少。 虽说杨然如今面向大众的身份仍旧是经纪人,但与她相熟的人都清楚,她已经隐隐有转型幕后的想法,即为也插一脚影视行业。她有这个人脉,愿意学习能力也总会更上一层楼。 小园明面上是裴矜意助理,但裴矜意本身并不需要她担多少心,更多时候,她也会帮杨然处理一些事,自然也是见过太多舔狗嘴脸的。 全然没想明白就在她发呆几分钟内谢风晚是用什么话蛊到杨然的小园深思许久,才在两人进病房后得出一个答案—— 那便是谢年就是蛊王本身,是个正常人都要被她蛊到。 突然又有了脑洞的小园赶忙在与小林对话框内记录下来。 就在两位cp粉交流病情时,病房内却一片安静。 事实上,杨然并不是善谈的性格,只是太多事需要她多动口舌去解释,当处于安静状态,她反而是最不愿意说话的那个。 此时便是如此。 她坐下后,那位名叫谢年的女人也动作很轻地拉过椅子,坐在裴矜意身边,视线很明显地落于其身上。 杨然见过很多艺人,谢年并不是其中最能引人注意的一个,但却是足够独特、独特到能吸引她的。原因很简单,便是她那与谢风晚相差无几的样貌。 她看着对方的一系列动作,想起多日前、裴矜意落地机场时所说的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于后背炸开,倏然了然一切前因后果。 视线停顿了许久,谢年都没有抬头看她。 低着头的她突然没了那种杨然第一眼见她所熟悉的那种感觉—— 冷漠。 那是杨然最为熟悉的谢风晚的性格。 因而才会有第一眼的沉默。 但如今坐在她面前的谢年却的确像是如她所说一般,只是一个和自己口中谢总长相相似的普通艺人。即使她的经历相较于很多人而言都不普通,但当她不是谢风晚,她就不是特殊的。 想法在脑内堆积许久,杨然站起身:“我去和医生聊聊。” “……”谢年抬起头,带着礼貌的笑:“好的。” 门合声响起时,方才还满脸忧郁的女人瞬间变化了神色。谢风晚长吐了一口气,只觉人生不易。 听见杨然叫出那句“谢总”时,说不慌是不可能的。不怕鬼敲门的前提是没做亏心事,但她自己就是鬼,怕的程度自然要再上升几分。 但很快,谢风晚便恢复了镇定。还是那句话,只要她不承认,就没人可以扒她的马甲。 因而她在整个与其交流的过程都完美保持了小爱豆的人设。 但杨然似乎很喜欢她在与其交流时表现的性格,谢风晚便再次调整策略,当一个普通的哑巴。安静后的她对杨然来说似乎便没那么有吸引力,连带着眼中的怀疑也消退了几分。 此时正在认真复盘的谢风晚全然没注意到。 早在她变换神色、长松一口气前,裴矜意便醒了。 沉而倦的视线只轻飘飘落于她身上一眼,便复又被收了回去。 这一梦的长度是裴矜意未曾想象过的。 梦见的内容大多都是她记忆中琐碎的片段,昨夜与谢风晚的‘亲密’似乎成为了串联事件的契机。即使很多事如今在她眼中仍旧是灰蒙蒙、分不清意义的一片,但至少她了然了一些事。 例如她梦见的女人是什么样性格的人。 例如她有什么样的梦想、什么样的期望、什么样色彩的未来…… 以及谢年与对方的相似度。 闭上眼时,周遭是黑的,但裴矜意却能清晰看见许多内容,犹如一张巨大的幕布上被鼠标拖拽的光纤。 她觉得一切有些不切实际,但那又是她另一种意义上切实见过的内容。 许久。 直到谢风晚已经收拾好心情,无聊地准备开始削苹果,裴矜意才又看向对方。 实时注意她的谢风晚动刀的手一顿:“你经纪人刚才来看你了。” “……嗯。”裴矜意应了一声,便又看她手上的东西,“给我削的?” 谢风晚看了眼手里倭瓜似的苹果:“不是。” “丑就丑点,”裴矜意说,“我不介意。” 方才还因为对方高烧不退一整夜而怜惜的谢风晚眉头跳了跳。 “你是真的欠啊。”她看着裴矜意,缓而慢地咬了一口苹果,“自我贴金的水平也越来越高了。” “……还行吧。”裴矜意单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因为发烧,她的身体仍旧是烫的,脸也仍是偏红的状态,谢风晚擦了手准备为她拿外套时瞥见了鲜红的果皮,只觉这两样颜色很相似。 直到她近距离为裴矜意穿衣服时,才察觉,这两样相差的程度其实很大。 果皮是殷红的。 裴矜意却是…… 思绪猛地一顿,谢风晚收回手的动作有些过于快,快到另一边袖子并未套入,而是如她动作一般快地甩了下去。 “……” 裴矜意疑惑地看向她。 谢风晚却又以很快的速度将那半边为她穿好,留下一句“我去找然姐”便又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再次陷入安静。 裴矜意盯着白色的被单许久,自门的方向侧向右边的窗户。 窗外白雪凌冽,许久未理解到对方意思,却又因脑内最后留存的对方疑似落荒而逃的样子过于可爱,以至于高强度播放后,裴矜意解锁手机后,在拨号界面按出了一串并未有记录、她却有足够印象的号码。 拨通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几秒。 或许是记忆过多以至于麻木,裴矜意没有任何感觉。 只在手机对面的女人用惊喜的声音问“是矜意吗?”,她才如回神般应了声。 脑内再次想起谢年的脸,裴矜意想挂断电话的念头最终还是变化为了一句—— “过几天我会去你那一趟。” 女人应着声的同时询问着她近况,裴矜意却恍若未闻般,只在再次有脚步声接近时,留下一句“……我希望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便挂了电话。 门再次被推开。 不是谢风晚、也不是杨然。 而是出乎裴矜意意料外的小园。 “……?”她问,“怎么了。” “年姐说她还要拍摄,先回组了,”小园说,“她让我告诉你一声。然姐有些事去处理,马上回来——所以说你饿了吗裴姐,想吃什么?” 再次陷入不懂对方想法茫然状态的裴矜意摇头说了不用,想了想,她说:“帮我再请两天假。” “啊,好!”小园以为她是要在医院好好休息,刚应声,便又听她来了一句“不要告诉杨然”。 呆了三秒的小园小心翼翼问:“那你是要去……” “私人行程。”裴矜意简单利落概括了一切。 “不用多问。”她说,“杨然下午就会走,这几天你跟着谢年就好。” 自她话语中读出三分托孤语气的小园:………… 是她有罪。 -------------------- 作者有话要说: 啊。 7号前V章评论都有红包。 谢谢大家。 第15章 回程的路上,谢风晚一直在刷微博。倒不是她真的想接触外界对她的舆论,而是纯粹思绪有些乱,急需一样物品将它收纳整理。 微博这一自称包容万象的垃圾堆很符合她的需求。 不过几分钟,她便因一篇点名道姓骂她蹭的博文破了防。 发博的主角是认证了裴矜意超话主持人的五万粉丝,字字句句逮着脏话骂,不仅骂,还要上氪金条阴阳怪气说她还没搞清全状就骂人不太好的普通粉丝。 这条起初只停留在超话的战争也因为许多粉丝的加入热度过高而被狂转一番。 这年头的路人上网最喜欢看的便是饭圈妹妹互撕,即使多数时间他们连前因后果都没弄明白,但只要对方是饭圈,她们便可以占据道德制高点对双方进行指指点点且不用负责任。 最令谢风晚‘……’的不是粉丝辱骂或维护她的字眼。 而是李萌萌也在维护她的大粉一列,此时正与这位在各自主页互发氪金条,隔空斗法。 这时候争吵的目的与意义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赢了对方。 但在氪金上,管好你自己显然是没有与李萌萌一战之力的。 于是她转移方法,将谢风晚与李萌萌联系在一起,俗称,‘你骂我、那我就骂你正主’。 糊x没人权,没人为谢风晚说话,只兴冲冲看热闹。 这一招激将非常有效,李萌萌破防的速度很快,两个人便又自互上氪金条改成评论区互喷。 钱冲的多便能变强只能在游戏里发生。 李萌萌在骂人这一并不好的行为上所付出的精力还是不够多,很快便落入下风。好在正义总是能战胜邪恶,不瞎的路人也愿意站队。 谢风晚也混入其中一列,用小小号帮着骂了几句。但或许是行文风格还是过于相似小号,在被疑惑粉丝疑惑询问她是不是时,她主动停下了攻击。 车恰好也到了站,付钱下车后,谢风晚盯了几秒的门牌,在原地站足一分钟才迈腿进去。 或许是一夜没怎么休息的缘故,她的脸色算不上太好,一如灰蒙蒙的天般阴沉。 谢风晚刚进《池鱼》剧组时,全组正因为拍摄中一片默然。副导演注意到她,没敢吭声,只用手势示意她站在自己身边。 谢风晚便过去了。 由于两位主演都请了假,这天上午的拍摄戏份只能让配角先顶上,如今拍摄的内容是《池鱼》支线,一对受家庭压力被迫分手的恋人。 恋人中的一方晏眠会在不久之后成为池鱼与岑栎的任教教师,本剧职责为开解主角并鼓励对方,起到弘扬真善美的作用。 饰演晏眠的是谢风晚听过、但没有多少印象的郑云云,似乎也是爱豆转型演员。 对于这种明显成功了的前辈,谢风晚还是很尊重的,因而观看时也抱上了很大期待。 比较可惜的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对方给出的表现与她所想像的全然不同。 可以看出是特意学习过的,一言一行皆有机械化的专业。 但机械是另一种程度的拖累,她过于专业,忽略掉本该有的情绪。 谢风晚面无表情权衡利弊时,齐远喊了停。 郑云云的表情瞬间自戏内的愤怒变为了愉悦。 “……还好吗导演?”她这样问齐远。 齐远看着镜头内的她,想了想,没想到该怎样回复。 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于是他答:“中规中矩。” 能被专业导演点评一句‘中规中矩’对于郑云云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肯定的行径,她很快忽略了齐远的神色,道谢的很果断。 只是笑意还未在脸上依存几秒。 视线便又看见了一旁的行为。 “……这位是?”她说,“谢年吗?” “您好。”谢风晚点点头,“郑老师。” 她本以为这样就是点到为止的招呼,但郑云云显然不这样想。 “我很欣赏你。”郑云云笑道。 全然没想明白为什么倏然便进入互吹的谢风晚:? “我也很喜欢您。”她礼貌道。 齐远也乐的见大家其乐融融的画面,没打断,只在一旁听。 谢风晚此时还以为对方是真的准备夸她几句,正绞尽脑汁想对方代表作时,便听见郑云云下一句:“你很漂亮,也有超越大多数人的运气。” 谢风晚的思绪便顿住了。 她看郑云云的神色中带上了些许……疑惑。 网络舆论一天一变,没有澄清之前,编排谢风晚的主流声音大多都是说她靠运气卖脸走后门。实在想不出除去小爱豆曾得罪过她与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神经病以外可能性的谢风晚没有擅自归类,只微笑附和:“是。” 面对这种谢风晚压根没心情分神对付的类型,她惯用的方法便是附和。 一个劲同意你的观点,让你想骂也找不到借口。 郑云云很好的中了她的下计。 话语很快地被收了回去,眼中还带有明显的讽意:“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是啊。”谢风晚垂下头,赧然笑了笑,一副真被夸害羞的样子,“毕竟我还有运气能让我路好走些,可这世界上还有挺多连运气都没有的可怜……” 再抬头,直视上郑云云那双瞬然怒火中烧的眼,她声音一顿,转化了语气:“我没有说您的意思呀……” 副导演已经准备笑的同时。 齐远收回了笑意,敛了敛神色:“行了,云云你去准备下一场吧,等会还有拍摄。” 另类的逐客令在眼前,郑云云也只能走。 被她眼神盯了几秒的谢风晚不置可否。 “矜意怎么样了?”收回看郑云云背影的视线,齐远问她。 “估计还有休息两天。”谢风晚说,“太累了。” 医生对她与对小园的说辞是一样的,受了惊吓与过度疲倦。本着《池鱼》本质是一部都市爱情而非恐怖灵异的前提,谢风晚还是没有将前者说出口。 毕竟真要算,岑栎这种一做梦梦几年时间的事情的确挺奇特,勉勉强强也真能归类灵异板块。 齐远不该损人的时候不会多嘴,此时只‘啧’了一声:“你也注意注意点,今天放一天假,明天再拍你的部分。” 谢风晚:? 那个整天拿着喇叭在剧组周遭喊赶进度的齐远这时候是被您吃了吗。 直到副导演领她去安排好的住处,并为她解释配角戏份今天排满、不好再插她单人Part,才有了齐远还是齐远实质感的谢风晚这才点了头。 《池鱼》为她安排的住处还算不错,虽然并不朝向光的那方,但房间干净整洁,也不算逼仄,至少相较起谢风晚先前所住的地方好了许多,一副过段时间要进行拍摄的模样。 副导演离开前留下了一句“有事随时找我就好”。 谢风晚很感动的同时关好了门。 既然是效仿宿舍,该有的摆设当然要有。 坐在书桌边看窗外灰蒙蒙的云色时,谢风晚还真有些魂穿17岁的错觉。但那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她便再次清醒。 书桌上摆了书,自四大名著摆放至了《堂吉诃德》、《红与黑》。 谢风晚甚至看见了《歌剧魅影》。 她没看过原著,只看过音乐剧。那是她第一次现场音乐剧,印象很深,感触也很深,刚离开便删了谢家为她介绍的几位联姻对象。 此时正儿八经坐着,翻了几页。 翻着翻着便犯了困。 长篇大论的文字是最好的催眠剂,但她看了眼时间,还是有些早,不能成功顺延她的生物钟。 她便只能坐着,盯着那本充满熟悉字眼的书。 窗外下起了雨,“砰”、“砰”、“砰”。 一点又一点打落于窗棂的声音犹如催命音符。 她看了眼雨雾,伸手想合上书,却意外翻至了有书签那一页。 书签被人用中性笔标下了日期,谢风晚看了眼,是在她进组之前。 事实上,自这本往前很多页都有人所做的标记与文字记录,谢风晚最终翻回至扉页,这才发现米白色那一页落下了一个简单利落的‘裴’字。 谢风晚便又将书怎样抽出的怎样放了回去。 这回的思绪倒是清晰了许多。 她又翻了其余几本的扉页,发现除去那几本俨然便是刚拆封的四大名著外,其他皆被标注了‘裴’。没想明白为什么裴矜意私人书库充公放在这原因的谢风晚想了想,自书想到了书的主人。 一个人的时候便很容易想起有关自己的事。 她想起了今晨的自己,想起了自己很疑似落荒而逃的样子。 为什么落荒而逃…… 谢风晚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归结于裴矜意太会长了。近距离看两眼总是能体会到不一样的感受,心跳加速、肾上腺素过度分泌都很正常。 自我洗脑没两句便觉得自己在编瞎话的谢风晚停下了思绪。 但她所想的某种意义上的确是事实。 的确是她对裴矜意的想法。 她发现她有些茫然于如今的自己对裴矜意的想法。 也有些茫然于是不是自己刚说出口的话便要被打脸。 天马行空想了许久的她最终在十二点整响闹钟时以最初的想法洗脑了一遍自己,便上了床。 她希望一切都是正常的,并不代表其余人也与她有一样的希望。 就在她自我催眠入睡时,裴矜意超话,终于睡醒的几位主持人干起了活,禁言的禁言,劝架的劝架,李萌萌与那位大粉隔空斗法发在超话的微博也被毫不留情地删除。 但两人微博是各自的领地,主持人没有夹去阴间的钞能力,能想泼谁脏水泼水脏水,想封谁号封谁好。 李萌萌那边本身就没多少战斗欲望,消停的很快。 但管好你自己这边则是与她ID背道而驰。不仅自己没管好自己,许多人也没管好自己。 作为自主页那句[傻狗勿扰]便能看出博主自带戾气的专业阴阳人,管好你自己逛遍各大臭水沟贴吧,自其中学习多种阴阳怪气方式,作为新晋阴阳专业户一员,还是被裴矜意关注了的,她不仅学习过,还很喜欢对方的口吐芬芳。 作为半个对方粉丝,在对方刚骂第一句,她便认出了这种熟悉画风—— 被‘偶像’激情辱骂的‘快乐’是管好你自己未曾想过的。 第一反应是震惊,而后是气上头的愤怒。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发现匮乏如瓶盖的知识量根本没有资格与大海进行对抗。 于是她只能像上头的小女孩般以最原始的四个字母对其进行攻击。 在谢风晚自己都不清楚的时候,她拥有了一群嘴臭第一名的粉丝。 迎风而至的他们对管好你自己很不客气。 于是,这场闹剧演变来演变去,最终被大营销号注意到,以#裴矜意粉丝#带正主却与正主毫无关系的方式,连带#谢年#一起,再次上了热搜。 实时广场一片:【???】与【[吃瓜]】表情时。 谢风晚醒了。 却不是真正意义的清醒,而是在梦里醒了。 眼前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环境,周遭也是一片黑暗。 怔然许久的她在黑暗外传来女人破碎呻/吟时才倏然想起这是自己曾梦过的哪一幕。 泪水过于滚烫,掉落于裸露胳膊使身体不可控的一颤。 ‘她’不敢发出声音,身体却无法承受所想,只极小的、连带身体一起啜泣着。 或许是兴奋,或许是以为无人可见,女人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像是占有一块独属于她的领地,洋洋得意地表达着自己的愉悦。 谢风晚是真的不想听别人叫/床。 尤其是在这位别人疑似是小爱豆妈妈后。 真没兴趣!真没兴趣! 但感同身受做同一个梦两次的状况这还是第一次发生。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风晚想起上次是以衣柜门被两人推搡时意外撞开为结局。 那如果她主动打开柜门呢? 似乎是为了证明她所想的方向是对的。 她发现自己似乎可以控制如今这具身体了。 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她想要手往前时挪动的是全身。但能驱使总是好的。 正当身体不住往前倾,破碎的光逐渐凝成实质,一点点照入黑暗的角落时。 呻/吟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女人的声音。 她问:“开心吗。” 声音很冷淡,隐约还带有三分嗤意。 谢风晚满心‘?’想刹车时。 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推开了柜门。 一声重响,灰沉飘扬。 她不顾迷眼地睁开眼,只见逆光处,半裸的女人正侧脸看她。 有东西模糊了眼睛,谢风晚看不清。 周遭一切摆设像是返回了很多年前,窗外的光很刺眼。古早色调定格了一切,梦的最后,谢风晚看见了一副画。 画上是她方才所看见的两个女人。 但却并不是床上所见到的一方穿着整齐、另一方半/裸,而是纠缠着的。 署名是四个字。 但谢风晚还没看清便已经睁开了眼。 天黑的很明显。 窗外雨没有丝毫要停的趋势。 它落的速度很快、声音也一如寻常般惹人厌烦。 谢风晚愣了许久才下了床。 灯被打开,耳边高强度循环播放着《大悲咒》,谢风晚缓缓抹了一把脸,再度于淘宝搜索,收获的内容依旧是以往的度婴灵。 看着首页一副副青面獠牙婴儿画像,谢风晚沉默几秒,在选择死马当活马医咨询与不咨询之间正犹豫时,门被敲了两下。 后背猛然炸开寒意,她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三分:“……谁?” “年姐。”是小园的声音,她说,“待会有你的戏份,齐导让我提前喊你,说是拍完郑姐请客——” 终于,在这一刻,心脏才有落回实地的感觉。 她长松一口气,应答对方:“好”,这才起身,开了门。 就在脚步远离很久之后,方才被她打开的窗外吹来风。风力很大,恰好将她未曾摆放整齐的书吹倒。 书籍翻滚落于地面,书内夹杂的物品尽数落地时,数量却并不只有谢风晚所看见的一页书签。 直到小园再次返回为谢风晚拿外套,看到书被吹得满地倒场景一个头比两个大随意收拾了一下时,这才自地面捡起一张写有很多字的薄纸。 纸很薄、字写的很密,分辨半天她也只能看出一句‘喜欢你’。 门外传来场务叫她的声音,她便只能将纸轻拿轻放回随意一本书,顾不得顺序摆放好后,关上了窗。 一声响,她离开了房间,独留窗外的霓虹灯且惬意而又张狂地照射入屋内,犹如青面獠牙的怪兽,肆意侵略一切。 …… “好久没见了。” 一声轻响,茶杯被放置于桌面,惊回了裴矜意的思绪。 她将视线自窗外的灯光收了回来,看向白瓷杯上漂浮的茶叶,又看向坐在自己面前,身着白大衣的女人。 “……是。”她说,“好久没见。” “来找我,是有什么需求吗?”女人微笑着,声音很轻,尽可能的使自己看上去很和善。 裴矜意看了会她,对上她的眼睛:“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女人惊讶而惊喜的笑容尚未于唇边定格片刻。 便又听裴矜意颇有些茫然地说: “……但她很像一个死人。” 一声雷鸣,四方沉寂。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正版。 第16章 谢风晚起初还没懂齐远为什么反了白天的悔,直到她跟在小园身后,到了拍摄现场,看着已然开始对郑云云进行训斥的齐远,这才:…… 好家伙,这是想让她帮忙打对方的脸啊? 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齐远“啧”了一声:“没那么缺德,也知道你没那么大能耐,你给她示范个大概就行。” 谢风晚还真没想出自己一个演戏生涯不足一月的怎么给正儿八经跟过几个剧组的郑云云做示范。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两人之所以争吵,是因为郑云云已经连卡了十条晏眠与女友分手时泪水要流不流的片段。 刚听完大概内容,谢风晚便懂齐远为什么叫自己了。 ……她当初试镜时演的不也是这么半死不活的剧情吗。 对上对方希冀的神情,谢风晚也不能以自己做了一下午噩梦状态不好搪塞,只能生演。 因为不是正式拍摄,没人喊卡,但大多数人还是偷偷拿了手机准备记录这打脸的一刻。 很可惜,奇迹没有发生。 谢风晚的状态的确不行,即使相较起郑云云勉强好上那么三分,但也不能证明她演的好。 在齐远的带领下,全组对演技好的评判标准只有了一个,那便是让角色活。 能让角色活灵活现在眼前呈现,那便是无论用什么办法达成都是好的。 谢风晚与那位饰演晏眠女友的演员结束对戏后长松一口气。 临时记的词,她要说时还差点忘了,转身对上齐远皱眉视线时也没多少紧张,反倒是如释重负,认为这样才是对的。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何必强行在几天里为自己强凹一个‘天赋异禀’的人设。 不是天才却强求被大众称为天才只有自我瓦解一种结局。 ……但齐远对她的点评却与晏眠无关。 他问了一个别的问题。 “如果她是岑栎,你演的池鱼也会是这种反应吗?” “……” 谢风晚看向那位女演员。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齐远会这样问,有些惊讶的同时对她无奈笑了笑。 答案当然是否的。 “那你就当她是岑栎。”齐远说,“现场演一段。” “……”谢风晚扯扯笑,“至于吗,齐导。” “考你基本功。”他说。 谢风晚很想打退堂鼓。 但齐远却一再坚持。 她也只能长叹一口气,依照对方的要求,勉勉强强进入池鱼的状态,说了晏眠的台词。 但两个人设本就相差巨大,台词是不适用的,谢风晚很快出戏。齐远也意识到这点,让她自由发挥。 谢风晚不是编剧,更不是作家。她没有过多烦扰的思绪,没有感慨过,自然也不会记录,此时更不会现场编台词。 功力的浅薄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许多拿手机想拍她打脸却反拍到她被打脸的工作人员不忍直视地收起手机。 连带着一旁方才还在哭的郑云云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暗自与周遭助理嘀咕了两声,脸上的表情很得意。 小园站在一旁,为谢风晚着急时恰好注意到对方表情,心思一沉的同时,只觉如若能回溯时间,前几天一定别让裴矜意帮对方说话。 齐远的失望是写在脸上的。 谢风晚也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她的确演的很烂,对角色的认识不到位。只要对方说的很对,言语也并不过激,她都能接受。 戏在这一刻便散了。 想起自己人设的郑云云又抽抽噎噎了起来,凑过来对齐远说订的车到了。 拍摄拍摄进展不好,主演主演一个请假一个基本功不过关,齐远本身没什么聚会的欲望,但不一视同仁总是不好的行为。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谢年很聪明,至少比郑云云聪明,他相信以对方的智商能很快地领略自己言内之意。 谢风晚没有在离开前Get到他的眼神。 但当长叹一口气的她对上小园为她委屈的眼神时,一切负面情绪都有些烟消云散了。 “……齐导太凶了。”小园小声说,“这么多人面前。” “没什么。”谢风晚笑笑,“演戏这一行,有人教总比没人教好,不是吗。” 小园也只是抱怨一句,她当然也清楚进步的路上必定是布满批判目光的,此时也很快收好心情:“那,年姐,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订。” 谢风晚视线转了转,被小园误以为她要提起郑云云,忙道:“她比齐导还凶……” “……我没说要去蹭她饭。”谢风晚想了想,说,“我自己想想,你先自己吃。说起来,裴矜意呢?” 毕竟对方不是自己雇主,自己没什么权利管对方,在回答完对方裴矜意私人行程请假后,看着谢风晚若有所思的神色,小园又cue了裴矜意一次为其拉好感:“一定要吃饭,不然裴姐会担心——” 谢风晚‘啧’了一声:“我不吃饭关她什么事?” “她会担心。”趁着裴矜意不在这,小园一脸正色地瞎编道,“裴姐很担心您,要不也不会让我没跟她私人行程跟在您身边。” “私人行程,带个助理叫私人行程吗。”谢风晚不太给面子。 但刚说完便对上小园‘QAQ’神色的她又改了口:“不过也是有道理的。” 刚换上快乐面具的小园还没开心多久,又听她说:“那你就陪在我身边,等我忙完一起吃吧。” 小园:…… 啊这。 盯了会对方正色的脸,小园也只能咬咬牙,表示同意。 能看一晚上美女不吃饭也能饱! 这!就!是!CP粉! 说是忙,实则也就是谢风晚坐在躺椅上对着手机思考。 思考有关池鱼,有关《池鱼》。 齐远说她说了两个问题,一是角色理解差,二是演技基本功不够。针对前者,其实想要补救很简单,便是多看几本原著,每天看,死命看,把自己当成池鱼活,不过几天便也能顺利代入。 因此当务之急还是后者。 谢风晚对着桌面壁纸沉寂了约莫有三分钟,才想起先前有一位乱码粉丝为她分享了10G资源包,其内似乎都是有关演技提升的方法。 她以为自己没有保存,便先打开微博,刚点开私信界面,入目的内容却全是一长串的‘蹭人气爽吗?’或是其他连表情包带脏话的恶意辱骂。 谢风晚闭了闭神,许久才控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 “走吧。”她跟小园说,“出去逛逛。” 也在一旁刷微博、但刷的是超话的小园手忙脚乱收起手机:“好!” “哎不是,年姐你等等我——走慢点!——” *** 寂静的房间内,女人觉得她一定是听错了。 双手交叠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控制不好表情地对裴矜意说:“你是不是说错了?像一个死人?” “……” 指尖摩挲着瓷杯边缘,裴矜意说:“没有。” “这是事实。”她说。 长叹一口气,她低下头。 “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她声音很低,“也很奇怪,但这是事实。” “她真的很像她,不管从什么方面、什么角度。她的脸、她的眼神,甚至她说出口的话。所有地方都是相似的,甚至是一模一样的。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她是不是就是她,而不是与她相似的某一个人或者……” “可她已经死了。”女人说。 女人说这句话时声音是乱的,一如方才还一片沉寂如今却像被掷入石子的心海。 她点点头,对她说:“是,你说的对,她死了。” “但她真的死了吗?”裴矜意声音很平,与她吐出口的足以使许多人感到不解的话全然不同,“为什么我一直在做梦,一直在梦一些不切实际的、与我无关的东西?” “这是药物反应。”女人尽可能地解释道,“你只是记忆有些混沌。” “记忆混沌不会让我从我自己的眼睛里看到别人的东西。”裴矜意问她,“我真的活在现实吗?” 女人沉寂许久,一如窗外永远如墨般的夜色。 她站起身,冷酷中带着些许慌乱地结束了她甚至称不上质问的问题:“你需要入院治疗。” 像是高高在上手持利刃的屠夫,掌控着你的生死大权,只凭借着你的只言片语决定是否挥舞。 “没有戏约的时候一切都很无所谓。”裴矜意说,“但很可惜,这段时间我有。” “谢谢你,陈医生,下次再见。” “……希望还有下次。”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其实是一本 含有魔幻色彩 的半救赎文 所以大家 不喜欢 可以 现 在 退出啦嘿嘿嘿嘿 其实也没那么 魔幻我觉得 就是有点 成分在 里面 吧 没什么懂的都懂吧就这种基调惹 大家晚安下周就没榜啦缘分且行且珍惜 singforme~ 第17章 “这次换我、走向你——” 两人出剧组时,雨已经停的差不多。路面凝聚着一层水洼,即使隔着长靴踩在上方依旧能感觉到冷意。 距离基地最近那家超市正用着批发价购买的广场舞音响播放着歌曲。歌手甜美的声音被恶劣的音质磨的只剩曲调,无法被一切外来事物影响好心情的小园跟着哼哼了两句,看了眼四周,满脸写着高兴:“去哪呀年姐。” 虽说助理的确没那样忙,但无时无刻都要紧盯着也是另一种程度的束缚。她的确很久没有只为放松而离开剧组了。 谢风晚也有些茫然。 她并不是个喜欢逛街的人,以往也只是公司、酒会、家三点一线。偶尔几次逛街充当的也只是金/主角色,只顾刷卡付钱,不需要多关注其他事物。 “……都行吧。”她说。 小园做助理几年生涯里最不爱自艺人口中听见的便是‘都行’两个字,这不仅代表主动权被移交至她手上,还意味着艺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行程都须由她全权负责。 在她尚未展露自己过多能力前,手下所接管的第一位艺人便使用过种种手段针对她使她被辞退,其中便有‘都行’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面对类似问题时,小园通常会采取踢皮球。 但她如今所面对的是从情从理皆没有理由针对她的谢风晚。 态度自然而然被放松,小园翻着地图软件上种种店名,念念有词地带着谢风晚闲逛起来。 小园很好发挥了自己多年助理的经验,将谢风晚安排的明明白白,行程一个接一个,刚进一家店便又赶往下一家。 只觉对方比自己还有钱的谢风晚沉默着,恰好与回头看她的小园对上视线。似乎是看出她的茫然,小园有些不好意思地拿杨然当借口:“……然姐说要多打好关系。” 谢风晚便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纸袋。 不用解释,她全都懂。 似乎是意识到就算是黑/奴也需要合理报偿。小园很快便放下购物欲,在街边奶茶店买了两杯热奶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谢风晚。 奶茶店地靠某商业街末端,站在店边喝奶茶的两人随意一抬头便能看见不远处亮如白昼的LED灯屏上滚动着的某知名女星的商业广告。 广告播放完,下一位,是去年选秀综艺的C位,字样是祝福生日快乐。 小园嚼着芋圆,在内心计算着在这一块投放祝福的价格,得出来的答案并不是个小数目。内心感慨着这届粉丝真有钱,她刚想与身旁谢风晚交流,便见对方视线直盯着荧屏上的女人,神色难以捉摸。 瞬间便自这眼神衍生许多爽文剧本的小园收回了自己方才想说的话。 “那个,年姐,”她安慰道,“你以后会比她还红的。” 刚自自己思绪脱离便听见她这句无头无尾安慰的谢风晚:? 她茫然地回看对方,对方也以同样的眼神看她,四顾一周,视线重归那片移不开的白昼灯屏,谢风晚顿了片刻,“谢谢?” 小园似乎对她的回复很满意,表达满意的方式便是在接下来几分钟为她讲述她曾经的故事,大致内容为她是怎样收拾曾经对她事业造成一定影响的艺人,简称现实版爽文。 她在奶茶即将被喝完的最后激昂地对谢风晚说:“年姐,你只是和我之前一样,陷入低谷期!之后你也会像我一样狠狠打生活的脸——” 谢风晚并不喜欢拆人台,况且小园很有趣,方方面面看来她都是个可爱的女孩,于是她点着头,应和着对方,赞同其的观点。 直到小园说出了一个她无法附和的观点。 “说起来,今年好像又有一档鱼系综艺,是明影后当导师。”小园嘿嘿笑道,“池鱼播出的同时综艺差不多也播出了,年姐你要是去录制,绝对大魔王剧本,通稿满天飞那种——” 明影后指的是明钧,一位演艺生涯坎坷但好在结局不错的现代励志文影后,是难得的被暴露于大众眼前的裴矜意好友之一。 单是如今私信攻击她的激进粉丝谢风晚便有些受不住,单一设想选秀综艺后百余位选手粉丝私信大乱炖的场景,已经开始痛苦的谢风晚打断了她的话:“……不用。” 她面无表情地说:“我对选秀没有兴趣。”话落,又在小园欲言又止的神情下再次提前开口:“你还逛不逛,不逛回剧组了。” 想买的太多,时间太少,小园权衡一番后还是选择与谢风晚一块回剧组。 回程的途中,望着窗外明灭的灯火,谢风晚又想起了自己方才中断的思绪。她在想裴矜意,想对方所谓的‘私人行程’究竟指代的是什么。 每个人都拥有窥探欲,只是在如何控制它上产生了些许不同。 谢风晚想了半天,甚至还在临下车时又问了小园一次,直到对方用疑惑的视线看她,并直言她其实可以直接问裴矜意,一切想法才像受到阻隔般,不再流动。 ……是哦。 盯着自与对方互为好友后便没有回音的聊天框,谢风晚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是可以直接联系对方的。甚至因为剧本大多数时间都与对方捆绑的特殊性,她也算是整个《池鱼》剧组最有资格那位。 可真当她在界面打出询问的字样,那一字一句最终却还是被她亲手删除。盯着逐渐消失直至空白的聊天框,谢风晚开始反思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一刻想起裴矜意。 这一反思便是一整段车程,什么都没反思出来的谢风晚关了什么都没发的手机,在小园之后进了剧组,这才发现,对方所说的‘打好关系’并不是一句空话—— 并未注意到对方买了什么的谢风晚顶着‘……’神色看对方分发礼物顺带再帮裴矜意拉一波好感的场景,只觉这波她在第三层、小园在第七层。 所以说池鱼这家无良公司到底什么时候才给她配发一个助理。 想了半天也只有‘酸’一种感受的她刚转过头,便与有着姣好面容的女人对上视线。她一怔,唇微张,字句在嘴边打转,偏生大脑就是转不过来。 或许是半晌没想出来该怎样称呼自己的谢风晚样子过呆,女人笑了笑,主动向她伸出手:“明钧。” 满脑子‘……’的谢风晚缓缓握住对方的手,张嘴便是十年脑溢血患者专用字句:“明影后,我喜欢您很久了。” 这种话明钧听过很多次,有客套、有真情流露、更有临场背词反被抓包,她很好奇眼前这位能在网上与裴矜意连炒几天还未被杨然方回应的谢年是什么样子。 于是她询问了对方,并摆出了一副极感兴趣的表情。 而后,她听见了足以被她刻进人生污点Top1的剧名。 扭曲的面色一闪而过,正当明钧已然开始怀疑对方是否是故意这样说的,就像是裴矜意在与她有争端时刻意拿这部剧出来嘲笑她一样,脸刚抬起,在与对方湿漉漉的眼神对上的下一秒,明钧便打消了一切想法—— 长得这么柔弱的姑娘怎么可能和裴矜意那个见缝插针的怼人机器转世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明钧眼里的谢风晚:可怜柔弱且无助.jpg 谢风晚眼里的自己:我演的可真好不愧是我.jpg 本来设想中这章蛮长的,但是没什么状态,往后写的都被我删了,那就这么短小吧(x 第18章 明钧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按照常理,此时的她应该附和对方一番,好不寒对方心。但那部剧无论是制作亦或剧情没有一处地方值得被她夸起,她只单一感谢了对方的喜欢,便转移了话题。 谢风晚并不清楚自己临时说出口的大爆商业剧名在对方心中分位如此只低,只觉自己蒙混过关的同时应付起对方。聊了没两句,明钧又起了个新的头。 “说起来,你也是选秀起家吧。” 谢风晚:…… 热搜实时广场与小园先前那番建议导致她有些ptsd的谢风晚不仅不想承认,还想当场逃离。但她并没有隐身药水,对方也用一种没有恶意的眼神看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是。” “啊。”明钧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又问,“那你知道我今天来是干嘛的吗?” 谢风晚停顿了一下:“找裴前辈。” “的确要找她。”明钧说,“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谢风晚:…… 不是,你找她问我干嘛啊,我又不知道。 但她还是得连蒙带猜的答:“联络感情?” 明钧一顿:“不是。” 谢风晚:“邀请她——” 明钧眼神刚刚一亮,便听她接了一句“参加新戏拍摄”:…… 谢风晚极其想让对方直言,但大脑逐渐复苏起来,她又想起了小园那番调侃。猜测的话语一顿,她迟疑了一下,试探地说:“……您不会是,想邀请裴姐去选秀当导师吧。” 明钧刚说了“是”,见到对方奇怪神色后一顿:“怎么了吗。” “……没。”谢风晚说,“就是觉得,您的想法挺别致的。” 不仅别致,且非常有用。 众所周知,裴矜意自进圈至今没上过几次综艺,更别提娱乐性极强的101制度,只要加入,节目初期的半永久热搜并不是问题。事实上,明钧并不是第一位邀请裴矜意以导师身份参加101综艺,但绝对是成功率最高的一位。 倏然想起第一位邀请裴矜意玩101的似乎就是鱼系秦渝的谢风晚:…… 但为了不‘污蔑’对方,谢风晚还是在犹豫了一会儿后,问对方:“那,能冒昧问您一句,为什么要邀请裴姐吗。” 果不其然,明钧的脸色变得非常精彩。其内充斥着各种情绪,但绝对没有心甘情愿一条。 与秦渝对赌失败这种消息被曝光绝对热搜走一遭,初次见面倒也没多信任对方的明钧只委婉道:“是秦总别出心裁。” 好在谢年很识相地点了头,让她松了一口气。 既然她不再准备提问,主场便又交接给了她。明钧咳了声,说:“那,你有兴趣吗?” 谢风晚思绪还在上一个话题:“……什么?劝裴前辈当导师吗?” “不是。”明钧说,“那太屈才了。我说的是——参加《明日之星》。” 好半天谢风晚才反应过来《明日之星》指的是那档综艺的名字,她一顿,倒也没指自己询问对方是否问的是自己,毕竟她面前的人只有一个,总不可能是对鬼说话。 想起网友骂她没作品没能力的她只是沉默中略带上了些许苏爽。 这还是有一门叫‘重操旧业’的拿手绝活的。 大概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打脸爽文的谢风晚忘了先前义正言辞对小园的说辞,只说:“我想想,可以吗。” “当然。”明钧笑笑,看了眼小园,“说起来,你好像是第一位被矜意借助理的艺人。” “……”谢风晚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源哪的她只礼貌道,“很荣幸。” “不至于。”明钧说,“加微信吗?想好随时联系我。” 作为非常欣赏对方作品的后辈艺人,当被前辈提及是否添加联系方式时,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 谢风晚十分热情。 这种热情很好地被小园收入眼中。 联想起多日前同样事件谢风晚两种截然不同反应的她只觉得美帝cp有些绿,身为裴矜意死忠粉之一的她决定捍卫对方的尊严。 “……那个,明姐。”她代替齐远下了逐客令,“齐导说不早了,问您什么时候走。” 明钧抬起头,看了一眼齐远的方向,恰恰好与对方嫌弃的眼神撞上,“啧”了一声,收起手机;“下逐客令就下吧,自己不来,让别人来背锅。” 她的助理也早在一旁等了很久,跟在她身后。 谢风晚目视着对方与齐远交流了几句,说交流有些过于夸小两人周遭氛围,严格意义来说,两人此时正在吵架,或者说,是明钧单方面对齐远的讥讽。 距离有些过远,谢风晚只听清几句例‘不去戛纳现场扬名立万,窝在这里拿不了奖的小众题材’的话。没敢继续听怕齐远‘杀人灭口’的她适时低下头,当自己并不存在。 低下头的下个动作便是拿手机,这几乎成为了习惯。但当她解锁后,对着满是软件的桌面,却又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通知栏源源不断跳出微博的logo,不断提醒着她有新的私信、新的赞、新的评论需要查看。刚滑下来准备屏蔽微博,入目又是一片私信网友骂人的话语。 眼不见心为净地屏蔽后,她进了微信。 先前与裴矜意的聊天页还剩下一个空格没有删,这时对方的头像仍处于首页稍高的位置。点开后,她删了空格,打字打的很快,发送的速度也不错。 她问:[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发完,没有回音,一如空白的页面,但谢风晚却不在意地收起手机。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齐远并没有对明钧的话进行反驳,反倒是一脸哑巴吃黄连、无法诉苦的表情,与平日趾高气昂的他全然是两副面貌。谢风晚难得见到这种表情的他,趁此机会多看了两眼,只在对方向这边投来视线时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 就这样在嘈杂的环境内刷了浏览器几条营销号瞎编的娱乐资讯后,明钧终于骂爽准备走了。谢风晚本来准备意思意思送两步,但对方引着引着便到了剧组门口。 不打算继续走的谢风晚:“就到这吧。” 明钧本身就是热搜密码之一,探班更是大众喜闻乐见看美女贴贴的话题,谢风晚肯定剧组外是有狗仔的,只是数量多少而已。她并没有与明钧捆绑再上一轮热搜的兴趣,也没那么想‘拖累’对方。 但明钧却无所谓道:“没事,我不在乎舆论。爱说什么说什么呗,带带你也是好的。” 谢风晚:…… 她何德何能啊。 偏偏对方还要满脸写着‘你配’两个字,为什么配?因为在明钧眼里,她与裴矜意关系不错,以至于愿意帮裴矜意带她。 再驳面子只会让对方尴尬,谢风晚只能跟她一起出去面对镜头。 无数白灯在一瞬间燃亮夜幕,还是不太习惯被偷拍的谢风晚眯了眯眼,手插在兜里,只在送对方上车后才与小园回头准备走。 “想裴姐了。”小园说。 谢风晚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有回复,嘴上却回对方:“又不是不回来了。” 一副冷漠的样子。 小园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职业病使她时不时侧身与回头看周遭:“我只是觉得这种场景很适合你和裴姐——” 谢风晚语重心长地对其讲出自己方才看见的标题,“《少让饭圈文化侵蚀年轻人的大脑》。” 小园:…… 小园便不吭声了,也不看她。 看出对方假生气状态的谢风晚没再说话,怕她越来越气。 她也学起对方侧脸与回头看,她清楚这是对方防私生跟踪的一种长时间养成的助理习惯,按道理来说,她一个只有黑粉的糊*是不会有发现的。 但她偏偏就发现了,虽说与‘私生’这一群体相差甚远,但却是她极其熟悉的两位。 那两人恰好也在看她,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往昔种种画面浮上心头,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归结为了一句饱含经历的言语—— 她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欠我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 两位欠钱不还的朋友还钱的速度很快。 在手机有电的前提下,三人甚至无需通过繁琐的加好友手续便可通过收款码进行转账。 简直是21世纪的奇迹。 但微信语音播报到账20元的声音还是过于刺耳。谢风晚爱钱,但不爱来之不明的钱,于是她问:“什么意思?” “……”程浩说,“就当利息。” “十块钱利息?” 谢风晚觉得对方在侮辱她。 好在另一位很快解释道:“他不会说话,你就当这是补偿——” 事实证明这两人都不怎么会说话。 小园在转账前一直用防备的眼神盯着对方,仿若下一秒便要高声叫保安,这时才渐渐卸下防备,但还是小声问谢风晚:“年姐,你朋友吗。” “……那倒也不是。”谢风晚说,“我暂时还交不起迟菱家的记者。” 迟菱小园知道,是业内难得不乱写的日报之一,选拔严格,人脉也很广。谢风晚能认识在其中工作的记者本身是一件好事,但对方话语中带刺,她也不好多说,只能嗯嗯啊啊应和着。 程浩“嗐”了一声:“认真地说,这不能怪我们。” 两人一唱一和:“对,我们搜不到你。” 谢风晚:? 谢风晚觉得他们在驴自己。 但其认真的眼神过于刺眼,她只能在眼神目视下点开微信设置,看着那一栏全关,一阵‘……’。 “我给你们转五十吧。”她诚恳地说,“忘记这件事。” 两人异口同声:“你可以羞辱他,但不能羞辱我。” 谢风晚:? 好家伙。 看得出来,两人默契很多。一句话说完后,见没人接他们的话,很快进行转移,完美诠释‘只要他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说起来,你早说你是圈内人士啊。”程浩叹了口气,仍纠结于上一个话题,“你早说你是圈内人士我就是微博一个一个搜也能找到了,至于欠你钱这么久不还吗。” 李燃问的则是:“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裴矜意一手好牌乘风破浪的吗,圈内都特别想采访你。” 这个问题很久以前谢风晚也曾经纠结过,为此还特意问了正主。但正主给出的回答是她不能在两人面前说的,于是她只面无表情地答:“可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两人:…… “行吧。”两人并没有审问的权力,再多好奇在对方几近敷衍的答案下被压于心底,李燃问了个算是当下较为着急的问题,“你和明钧是……” “我送她出来。”谢风晚说。 “这个我知道。”程浩回复了些许理智,“他是问有关你的部分要不要截掉。” 谢风晚一顿:“不是有几家吗?” “我们不发,他们不会发的。” 李燃解释了几句,大意为那几家狗仔皆与凌琅签了合同,再次领悟到娱乐圈是个圈不仅限于内部这一道理的谢风晚犹豫了一会,还没说话,便有女人抢在她之前说:“不用截。” 谢风晚看着几分钟前才上车离开的明钧:…… 她最终还是将那句询问对方是人是鬼的话压在了舌下。 作为‘被蹭’的那一方,她的话总归是比蹭人这方谢风晚适用的。两人组与明钧进行简短交流,敲定美化方向后,接了一通电话,离开的很快。 “围巾忘拿了。”明钧向她简单解释了一句,便看不断滚动的聊天页。 谢风晚应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虽说李燃说那几家狗仔都签约了凌琅,但谁又能保证有没有别家还在蹲。为了自己与对方的名声,守德是必备的。 她的视线很规矩地落于剧组方向,直到看见对方助理拎着纸袋急匆匆往这个方向奔来,这才又转移向一直看自己的明钧脸上:? “你挺有意思的。”明钧笑笑。 谢风晚说:“谢谢。” “我大概能懂矜意为什么喜欢你了。”明钧说。 无论这句喜欢与友情有无关联,谢风晚都不太有兴趣听。但嘴长在明钧脸上,她没办法控制,只能听对方用明明是夸赞、但在她听来却极其社死的字词说:“长得好、性格也不错、人也有趣……换我我也乐意跟你捆绑,不就吸点血吗,美女吸我的血那叫吸吗,那叫我的七世有幸——” 谢风晚:……………… “这就是明姐风格。”在回组的路上,小园不断与被刷新着三观的她进行安慰与解释。 “挺别致的。”谢风晚叹了口气。 她其实没多大兴趣与小园就这一话题进行畅聊,她甚至连嘴唇都不想再动一下。此时她唯一的想法便是躲进被子里,在高强度播放大悲咒后满屋佛光的床上睡一觉。梦里没有小爱豆的过去与她并不想梦见的事。 ……事实上,她宁愿回顾那些被裴矜意强拉着演戏的社死现场,也不愿意再去做现实版恐怖片的梦。 但路还是长的,得同人搭话才能度过黑夜的。 正当她思索着该怎样混过这段时间时,电话铃响起。 谢天谢地的好消息。 响的手机是她的。 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谢风晚是设想过这通电话是否有可能是裴矜意打来的。大脑比她想象中转的快的很多,她很快得出了对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号码这一结论。说遗憾有些过于郑重且奇怪,但失落还是有的。 来电人是一通陌生数字,坐标榕城。 谢风晚接通了。 “你好,我是林清秋,你的新经纪人。”电话那边的女人声音很平,“过几天我会来关西一趟,与你敲定《池鱼》杀青后一段时间的日程,安排好的时间可以短信告知。” “……”谢风晚停顿着,不仅限于话语。 因为她的脚步停顿,小园也跟着她一起呆站着吹冷风。 她安静的时间过长,以至于林清秋又重复了一遍话语,并在最后提问了一句是否在。 沉默许久的电话那边终于响起女人的声音:“在,时间我与齐导交流后会告诉你。” “好。”干净温暖的办公室内,滚轮滚动过一页又一页实时广场,林清秋应了一声,在她等待对方主动挂断电话前,她听见这位新接手的艺人用半犹豫半茫然的声音问:“我的……前经纪人呢?” “常菁?”鼠标定格于搜索界面,看着自动跳出且仍以极快速度往上攀升的#明钧探班谢年#话题,林清秋一顿,回答道,“她被开除了。” “……是吗。”女人说,“我知道了,晚安。” 电话便被挂断了。 文件夹静静地躺在桌面,大开着,上边所记录的皆是常菁其余手下艺人长篇大论的经历。 纸张先后顺序是根据这位艺人在常菁心中是否受宠决定的。于末尾位翻到谢年名字、再次对对方有多不受待见有新认知的林清秋很快知道了原因。 除去她参加综艺前的种种包括但不限于学校三好学生事迹,真正记录她出道至今内容的,只有两行字。 [20*8参加《PickMeUp》,十六强签约池鱼,最终以三号出道位出道,成绩优异。 同年冬,秦敛秦总要求雪藏,原因不明。] 第19章 “卡。” 随着喇叭传来的一声响,谢风晚放松了精神。坐在她面前的两位皆是成名许久、在演戏上颇有造诣的老前辈,拍摄前她还有些紧张、怕会失误,但事实证明,前辈不止让人尊重,同样也起到好的带头作用。 了然自己一条过免不了有对方带戏带得好的成分,谢风晚很快起身,同对方道谢,得到的却是两人笑着夸她有灵气、日后有大成就,好好努力,或许能在几年内追上裴矜意。 谢风晚:……那倒也不必。 但她并没有明说出来让三方都下不了台,只是保持着微笑与人设自谦着,在二老都同助理走后,才松了口气,接过小园递来的热毛巾并坐下。 她刚擦了一边脸,便听小园说:“林经纪刚打来电话说刚坐上车,快到了。” 谢风晚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你去买点热饮吧,天太冷了。” 小园刚准备走,便又听她嘱咐再去酒店订两壶热茶送给方才那两位搭戏前辈。 事实上,这并不是谢风晚第一次见到这两位。在很久以前她便与对方有过合作,虽然只是边角投资商人物,但酒桌上还是注意过对方喜欢什么的。 纯以为对方是在自己不知情情况下打听到的小园只疑惑了一瞬,便离开了。 谢风晚收回看对方背影的视线,吁了口气。天已经很冷了,吐息间的热气化成雾,不过几秒便消散于空中。 她打开手机,微信上林清秋的头像框挂在首位,发送时间是一小时前,留言为她已经落地。 谢风晚回了一句好,起身,便准备去剧组门口等对方。 她略微有些强迫症,自微信更新隐藏此聊天并不会删除记录后,所有聊天框便都被她隐藏了。 因而在隐藏林清秋聊天框后,聊天页面只剩下了一条。 备注为[裴矜意],头像是一只网红三花猫。 早在刚添加对方好友时,她便线下吐槽过裴矜意应该收三花主人一笔广告费,得到的答案是这是私人微信,非亲密朋友不加。谢风晚那时还没怎么升起心思,甚至还在心底吐槽对方,自然也就没品出话里用意。 虽说她现在依旧没品出来什么,但她也不是傻子。 习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当她已经习惯身旁有裴矜意对她笑、惹她‘……’、与她互怼或是单方面挨骂后,那种另类的亲密是她人无法弥补的。这种亲密并不属于友情的范畴,而是横跨一隅,来到了爱河边。 谢风晚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断自己如今的心情,但到底相较起之前是有差别的。她现在可以说出的一点便是如若裴矜意还与她亲密互动、她是不会抗拒的。 ……人类的本质果然是真香。 内心这样感叹着,谢风晚与保安打过招呼,站在基地门口一边,双手插着口袋。 今天算不上低温,但前几天的雪仍堆积在地上厚厚一层,一脚下去沉个满底。 冷风拂过面颊,谢风晚低下头,看了眼雪,又想起了裴矜意。 对方的假期已经自两天变成了一周,明天是最后期限,但是否延长还要看杨然那边的意思,因为没有人能联系上裴矜意,杨然本身似乎也不能。即便她给出的说辞很官方且很有裴矜意的态度,但谢风晚清楚,裴矜意并不是故意已读不回的人—— 更别提还一读读一周没回声。 在因对方未回自己消息那最初几天的愤怒器过去后,谢风晚开始转变思维,认为这样也挺好的。在对方不知情的前提下给自己一个缓冲期。 她想,过几天就好了。 等《池鱼》拍摄结束,之后的她大概率便不会再与裴矜意有交集。无论她用的是什么身份、套的是什么皮囊,两人的灵魂似乎永远都只有背道而驰一条道路。 正当她快提前进入深夜状态时,林清秋终于到了。 女人穿着一身大衣,发及肩,一看便很干练。付过车费后,她刚侧脸便看见她,嘴角带起一个笑,与她打了个招呼。 两人没有再进剧组,理由是林清秋待会还有一趟飞机需要陪另一位艺人去试镜。谢风晚倒是没有什么被不重视的感觉,反倒是就近选了家咖啡店入座后,林清秋对她道了歉。 “我也是刚才收到的信息。” “我理解。”谢风晚笑笑。 如若对方真的不重视自己,连飞关西这一趟手续都可以免去,直接电话办公随意指派几个助理敷衍她更简单。更何况她本身能带给池鱼与林清秋的价值便很低,至少在现在,相较起对方成名许久需要她疏通关系的艺人,即便是她自己来选,也是选另一人的。 见她不在意状态不似作假,林清秋舒了口气,笑笑,说:“那长话短说。我给你找了两个助理,都很听话,做事也很利落,不拖泥带水,今天在办入职,最迟后天到关西。” “……”助理这玩意贵精不贵多,谢风晚以为最多给她派个新人助理大家互相进步,但林清秋的口气显然是专门找的,没准还是撬墙角撬来的。她一顿,也没推辞,只说:“谢谢清秋姐。” 林清秋点点头,又问:“关于《明日之星》,你是什么态度?” 《明日之星》便是鱼系将要推出那款选秀综艺名,也是谢风晚一周内唯一一次上热搜的源头。虽说那次上热搜纯粹是因为路人自明钧导师身份怀疑到她要搞皇族剧本出道,但到底又炒了一波《明日之星》热度。 谢风晚想了想,说:“可有可无。” 这是实话。她其实并没有过多想在娱乐圈发展的心思,留下来纯为混饭吃。如若有这个机会,那她便继续靠观众养活一段时间,如若没有,她依然可以靠《池鱼》的薪酬从事自己相较起演戏更感兴趣的东西。 林清秋比她想的更直接,只稍稍沉吟了会,便将利害摆在了面前。 “你已经跟了我,那我话也说明白些。如若没有导师艺人巨大丑闻曝出,《明日之星》大概率是会爆的。但爆是怎么爆的,跟你有没有关系、有几分关系、你能获利几分都是未知的,且你只要参加,从第一期开始便会一直背着皇族的名字往前走,遭受的网络暴力大概率会比你整个节目期间收获的喜爱都要多。” 如若不是对方最后还加了一句“但我还是推荐你去搏一搏”,谢风晚差点以为她是特意来劝退她认清自我的。但在对方等候自己答案的几分钟空闲时间内,抿了口冰美式的她还是选择了搏一搏。 是不是单车变摩托不好说,但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没准她就C位出道了呢。 林清秋应了一声,脸上带起了笑,显然很满意她的答案。这年头艺人虽说卖佛系人设的不少,但大多都是公司为了迎合市场需求特意与艺人商议的人设。就算真的有‘佛’的艺人,在僧多粥少的娱乐圈,就算引起一时关注、最后也会因为内卷严重而淘汰。 这本质上是个拼命的圈子。虽说有金|主这种捷径可以走,但投资与资源也不是好忽悠的。有钱的不少,但脑子不好、见一个人正常上-一-次-床不折腾花样的却不多。 没人不喜欢上进且爱拼搏的艺人,包括金主本身。 两人又在这之后聊了聊有关之后的事宜,谢风晚认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偷得半日浮生闲,林清秋虽说有些不赞同散漫态度,但却并没有反驳。双方都对彼此很满意,这场聊天本该就此进入尾声,却在林清秋提出一个谢风晚并没有印象的名字后陷入了沉默。 “说起来,小年,你认识秦敛吗。”林清秋笑笑,状若不经意地问。 “……秦敛?”谢风晚看向她,眼中是茫然,“并没有听过。” 秦敛算得上是秦渝众多蚂蟥亲戚中较为识时务的那种,在对方需要资金援助时给了一笔不大不小恰好够引起注意且探讨亲情的金额后,便因本身没多少大问题分到了股份,成为一个不大不小、但恰好有权力干涉大多小艺人生涯的股东。 但因为他多数时间除去玩乐便是玩乐,鲜少在公司出现,大多人都不清楚公司内部还有这号人。 对方眼中茫然并不似作假,但如若她当真不认识秦敛,秦敛也不会做出类似‘封杀’的要求。 疑惑之处越来越多,但如今到底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恰好手机铃响,林清秋便压下心中疑惑,起身对谢风晚道别。谢风晚送了她几步,目送她上车,这才掉头回剧组。 只是她的内心全然没有她脸上那样淡然。 当人到了一定地位,说出口的话大多数时间都必有其意。不是刻意而为,而是纯粹日常便这样同人交流,简言之便是不说废话。 谢风晚不认识秦敛是真,但在林清秋提起对方后,那对方定然是与自己有关系的。 百度百科有关秦敛的消息很少,看得出来的确是素人,偶尔几次还是在富二代酒会上被拍下、但也只是隐于大众没有刻意出风头的普通人。 她想起小爱豆那糊到几乎看不出出过道的数据,怀疑作画笔在内心缓缓勾勒,在临近《池鱼》剧组后,谢风晚敛去眼中所有神色,只微微带着笑,像是她刚离开时一样。 小园早在她之前便回来了。此时剧组上下正手捧热饮,见她走近打过招呼。 齐远也握着一杯奶茶,只是与他人边喝边干活一声不吭不一样,他是边喝边指点:“太甜了!以后少买这种高糖分的东西,我哪天得糖尿病了肯定要怪你。” 谢风晚客气回了一句“那您别喝”,得到的回馈是齐远嘲讽地看她一眼,不过几口便将剩余一半喝的干净。喝完后单边嘴角扬起,邪魅一笑。 歪嘴龙王降临! 内心莫名响起BGM的谢风晚:…… 喝的好啊齐远。 齐远“嗐”了一声:“别夸,有嘴就行。” 谢风晚比了个‘ok’的手势。 她本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两人本该各干个事,熟料齐远又在她坐下后出声了,问的是她:“你能联系上矜意吗。” “……不能。”谢风晚没有过多犹豫地便给出了答案。 “啧。”齐远说,“一个星期了,你单人戏都要拍完了,她还没个人影。” “提前拍池虞那条线单人Part应该不难吧。”谢风晚说。 “不难是不难。”齐远的眼神很伤心,是那种一眼看过去便能了解到这人有伤心事的伤心,“但它道具费钱。如果裴矜意几天内赶回来还好,真要一直等她,光是场地租用费就能烧的比你片酬还多。” 谢风晚:………………你倒也不用这么杀人诛心。 她没什么兴趣在这种伤心事上多聊,只说:“应该快了吧。上次杨经纪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拉倒吧。”齐远说,“我在娱乐圈碰到请长假的艺人要么是偷跑去国外生小孩,要么是家里出了事,但更多的还是去见金-主了,人联系不上,经纪人一水拖长时间的口吻,快了就是几天内没消息,问就是有事、忙。” 谢风晚神色微妙:“所以你是在咒裴姐?” 齐远没听明白,还问她:“我咒她什么?”但了然后便很快矢口否认:“我没有,别瞎说!我就是给你举个经纪人推脱的例子,不带影射代入上升到正主的啊!” 谢风晚也有点烦了,纯粹因为她不想听见裴矜意的名字:“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又不是三岁小孩走丢不会报警。” 齐远小声嘀咕:“那可不一定。” 但他到底也没再就此话题与谢风晚交流,很快便回到自己位置上,准备拍摄下一幕。 他倒是没事人,一转眼便忘了,谢风晚却因为他方才左一句裴矜意右一句金主真的开始联想,联想对方是否背着自己找了新的‘合作伙伴’。秦渝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直至今日谢风晚都猜测不到究竟是谁在她死后介绍两人认识。 她越想越有些上头,是那种学生时期见到最好的朋友突然与自己不算熟悉因而有些抵触的其他人亲密的不开心。 即使她已经忘了是两人一起见的秦渝、且裴矜意全程表现冷淡,两人全程也没表现出所谓亲密二字的百科释义,但她还是很酸。 不是因为两人的相识,而是谢风晚开始茫然,茫然于她离开的那一年裴矜意究竟经历了多少。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曾经为对方担心过的、是对方不曾面对所以不会应对的。 她为什么退圈?真的只是去进修吗?为什么选在她死后不久这个节点? 求知欲在这一刻于心间蔓延。 但当她被思绪操控打开手机想要询问对方时,看见那天一周前所发的[什么时候回组?]仍旧没有回应,一切想法却又都烟消云散了。 ……算了。 谢风晚想,等她回来再旁敲侧击问问吧。时间还长,就算真的有所谓的‘合作伙伴’,她也会将裴矜意的心掰正,再次为对方上一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让其明白找金主是不对的、是令人不齿的。 隐约在内心勾画好演讲稿的谢风晚面上却不显,仍旧是一副冷气。 她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小园有些担心,刚问了几句,听完回答,便又听见对方问出了一个近两日全剧组都在问她的问题—— “她什么时候回来?” 就算问题是同样的,语气相较他人纯粹好奇也相差万里。 一秒反应过来并给出回答的小园即便在对方已经开始拍摄、她只作旁观状时,满脑想的也还是她方才口中那句“她”。 因裴矜意本身成名甚早,大多人都会称呼她一句裴姐,而在影后奖项傍身后,裴姐便自动升级为了裴影后。除去那些比她年纪大、辈分高的前辈仍旧称呼她为小裴,语气或淡或亲近外,大多数人叫她时都带有尊敬口吻。 只有谢风晚。 她对裴矜意的态度没有讨好、没有战战兢兢,相较于前后辈的身份,两人的相处更像是朋友,会开玩笑、会生气、会冷战、但更多时候还是无奈大于愤怒。 这放在他人身上很正常,但放在向来以冷出名、放在被娱乐论坛称为内娱求而不得白月光、且求而不得原因是不敢靠近的裴矜意身上,却像是一种特殊。 继她拥有美貌与才华,却唯独在人际关系上无法与大多数人正确交流后的另类特殊。 特殊于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能轻易接近她、也被她轻易接受。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直呼她名字,可以恃宠而娇,可以在她能力范围内做想做的,在她的教导下学会成长,也学会爱。 培育她,让她生根、发芽、在爱里成长,最后理所当然地成为被她摘下的果实。 小园思考良久,不禁自我感慨并连发数条微博: [矜风雨露szd]:我磕的CP又发大糖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年前好忙,每天跑,假条倒了,根本写不完;(。更一下最近才闲下来写的两章,我有时间就写,对不起大家TT (顺便腊二八啦。祝大家平安健康,过个好年。 第20章 小园的心思谢风晚并不清楚,正在矜矜业业演女高中生的她也并不太想清楚。 这是场双人戏,与她对戏的是郑云云。因原生家庭与自身性取向缘故,池鱼时常会与对方饰演的心理医生进行交谈,而这是她最后一次接受心理辅导。 开拍前编剧照例讲戏,因为池鱼本身人设淡然、不爱表现、也不爱公之于众与她人关系,小林给她的提议是演的淡然些,相较于直白地表露情绪,更应该用眼神去传递情感。 但只用眼神表露情绪其实很难,更何况还是感情戏。本身便没谈过恋爱、全然无法Get到池鱼情感的谢风晚第一遍果不其然以齐远不满意的‘卡’为结局。 齐远说话很不客气:“让你演刚谈恋爱的女高中生,不是让你演刚死老婆就去傍富婆铁面冷心的凤凰男。” 谢风晚:…… 郑云云就坐在她对面,突然笑了笑。 谢风晚心中升起三分不妙预感,果不其然,对方一开口便还是熟悉口吻。 “小谢演的很像我之前看过的一部乡村剧。”郑云云含笑说,“里面男主的人设与齐导方才说的小谢样子很像,演的也同样……耐人深思。” 她是江南人,自带温软口音,但说出口的话却像实质化的利刃,极为刺耳。 谢风晚喝了口道具茶,说是道具,但也是齐远亲手放的茶包,供消遣,视线往外瞥了瞥,随口道:“那看起来我们看的是同一部乡村剧,看多了难免也有印象,偶尔相似一两次不是什么问题。” 虽说没有正面回应那句“耐人深思”,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回答。方才脸色还不算好的齐远刚缓下表情,复又听谢风晚笑着说:“但郑姐这么一提也让我想起来了其中一个角色,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评头论足他人情感,并时常有取而代之女主角住进那个家。” 此话一出,周遭工作人员心里登时一个咯噔,即便面上不显,但眼神对上后无一不表现出‘哇哦’两个字。 众所周知年末的媒体最爱冲KPI,近日来最广为流传的小道消息便是有关‘Z姓女星疑似插足上市集团总裁婚|姻’的事宜。这年头小三不新鲜,但还要教原配做事的小三却不常见,因此,大多网友很快开始就她究竟是谁展开探讨。 或许是稍微暴露一些消息便是明码,爆料人只略微提了一句这位女星近来有组进,且饼还不错,登时便有人联动起郑云云,且多方818联动其各大社交软件后还真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大多数人板上钉钉是她,因为糊,她也吸不到战斗粉,大多佛系粉丝就算觉得网友在造谣,给出的回应也软趴趴的,甚至自己偷摸在主页阴阳怪气也会被联动到论坛供人嘲笑。 能在娱乐圈混出些名堂的大多都是人精,谢风晚更是自进组至今大多数时间情绪都滴水不漏,丝毫没有任何不雅、不耐烦。这种人说出口的话就算不是经过大脑权衡利弊,也一定是分辨过真伪的。 即便在娱乐行业工作、但也没见过现场撕X的众人都很兴奋,最初的震惊过去后,满心满脑子都是‘打起来’三个字。 郑云云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很多,也没客套了,只直直看着谢风晚,眼神犹如淬毒的蛇:“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呀。”谢风晚学着她方才若无其事的笑,“就是说想起一个角色而已,郑姐你要是觉得不太喜欢她,大不了我不提,再跟你道个歉,但别这么凶嘛。” 众人默默低头看了眼手里或身旁的热饮。 这倒也不必强行降自己的智。 装无辜的不知情是郑云云最惯用的手段,这样既能使他人偏向她,也能使她清楚看见被她用这种手段攻击的人失态的表情。她很清楚这样做带来的爽感,却也是第一次被反将一军。 她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齐远却抢先一步打了圆场:“要吵我专门给你俩腾个地方吵,想在摄影机前吵我也能给你按录制。但别拍戏的时候吵,场地费不要钱啊?” 这不是郑云云第一次被齐远打断话,却是她最为难堪的一次。有被中断吵架欲望的不甘心,更有极大落差的嫉妒。 她不可控的想起因为那位金主愿意花钱,她在剧组外的生活很不错、甚至称得上滋润,所有人都会给她三分薄面。但回到《池鱼》剧组,一切美好便又消失不见。 郑云云咬着唇,但到底也没说什么,只冷着脸留下一句“我想休息一会”,便几乎是摔门而去地离开了。 齐远收回看她背影的视线,挥手散开工作人员,房间里便只剩下几位核心人物。他沉默着,半晌才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摆脸色。” 谢风晚笑了:“那你是不是该接一句,‘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可别了吧。”齐远说,“她那料的确是真的。那位王总离不离婚不知道,但花在她身上的钱不会少,我可不想当炮灰导演。” 众人:“哈哈哈哈!” 齐远叹了口气,幽幽道:“幸好她过两天就杀青没戏份了。不然就你俩这一场戏吵一次架的架势,我看也别拍电影了,拍你俩日常就能当素材卖了,没准赚的钱还比票房多。” 他自说自话,不多时又想起明天还有郑云云戏份。他到底只是导演,立场不能过于偏向某一方,这种拉偏架的人放眼全剧组只有裴矜意一个人能做。 下一秒便听见他说“想裴矜意”的谢风晚:? 你不对劲。 齐远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微妙,解锁手机便拨给杨然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他开门见山询问裴矜意的归期,得到的结果先是很长一段时间沉默,紧接着是道歉,最后才是针对问题的答案—— “再过两天就好了吧。”电话中的女声略微有些模糊,“这个也要看矜意自身安排。” “……你是联系不上她吗?”齐远听见搪塞话便有些焦躁,“连确认时间都做不到?” “……”杨然没回应前者,只说,“实在对不住齐导。等她回来我会亲自来关西向您赔罪。如若剧组真的出现损失,我也会走合同进行赔偿,不会让您犯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远也只能偃旗息鼓。 电话被挂断,他看向谢风晚,发现对方正眯着眼,似乎在想什么。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便走了。 再次拍摄前,齐远特意在众人眼前对两人进行了一番提点,语气有些凶,字里行间充斥着‘不演滚蛋’,郑云云老实了些,恶补高甜影视剧Cut的谢风晚照常发挥,勉强过关。 戏份持续一整天,彻底结束时,刚过晚七点。 商业街亮起一片灯,光线甚至能透过墙、落至剧组内。 谢风晚的戏份结束了,接下来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来观摩观摩其他人演戏。放在以往,她选的一般都是当懒狗提前离开,但今天却鬼迷心窍地选了后者。 夜晚并没有德高望重老前辈的戏份,有几位甚至比谢风晚还演的还白,坐在镜头后看了不过十分钟,她便有些坐立难安地想要离开。但路是自己选的,后悔也来不及,她只能硬着头皮看。 有位新人的经纪人显然是个自来熟,坐在她身旁边看自家艺人表现时还要边看便与她交流,本身因演员表现不算好从而观影体验不佳的谢风晚:…… 她微笑着同样用低声回应对方,视线却一直看着齐远,期冀对方转头好让她顺利成章去摸鱼。只是对方说话声音实在太小,她刻意提高未免太过明显,齐远并没有注意到。 好在这位经纪人很快便有了来电,很快走至一边接电话。 谢风晚松了一口气,解锁开微博的动作很迅速—— 继接连上热搜致使粉丝数达六十万前,谢风晚便鲜少用小爱豆的账号冲浪,因为粉丝的多种多样性也被她放在一旁没有再运营,第三个小小号、也是独属于她的号被她复制粘贴前者关注列表后,冲浪效果相较起前者随时随地被围观反倒好了很多。 本只是想刷点搞笑日常放松心情,熟料入目第一条便让她的心情陷入了一种极为微妙的境地—— [是矜矜矜矜意ya]:……什么都不说了,我死了。 附图是一张明显因动作迅速致使模糊的抓拍。 即便那真的很糊,可谢风晚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是裴矜意。 活的裴矜意。 看不清神色的裴矜意。 博主定位在离关西很近的一座城市,飞机不过一小时,指尖轻点着屏幕,谢风晚再次确认了先前的猜测,杨然的确联系不上裴矜意,否则不会在对方即将回组时再给出齐远需要几天的推辞。 这让谢风晚终于放心于对方不是故意不回自己的消息—— 毕竟她连杨然都没回。 但高兴只存在了一瞬间,很快,她想起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她该怎样面对裴矜意。 谢风晚陷入长久的沉思,一沉思便沉思到了几人演完整段戏。 这几位都是带资进组混眼熟的主,都没专业学过,拍摄这段时间被齐远骂的惨了,极其想提升并证明自己,便四处找范例想证明非科班也能演好戏,找来找去找到了谢风晚头上,一顿研究后只觉对方惊为天人,纷纷升起三分畏惧之心。 刚结束拍摄,几人连齐远那照例问好都没做,就直接来到谢风晚面前,各带各式表情地询问她自己方才的表现如何。 “……都很不错。”谢风晚说。 她以为几人只是想要夸赞,几人仍旧站在她眼前,眼巴巴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谢风晚一时间没寻思明白几人意思,还是先前那位与她交谈的经纪人回来了,极为爽朗地说:“小远是想让您给点意见。” 谢风晚沉默着将那句“我不配”收回喉间,讲了些自己看出来的错处,几人颇为信服,果不其然,再去齐远面前听讲时,听到的同样是那几样。 登时又在心中拔高几分谢风晚地位的众人:! 诚不我欺。 几人兴奋缠着齐远继续讲戏时,谢风晚已经坐上了回酒店的车。自那晚在剧组做过噩梦后,她当夜便撤去了相近的酒店,再没近过宿舍一步。 谢风晚看窗外夜景时,小园就坐在她的身边,看着手机,白光照亮她的脸,文字倒映在她的瞳孔中,眼神很亮。出声叫她时,谢风晚还以为她是看见了粉丝偶遇裴矜意的微博,熟料刚侧脸,看见的便是一串文字—— [Kimodi]:kswlkswlkswl! 小园指尖点开附图,那是一张动图,谢风晚一眼便认出那是她与裴矜意一起坐上车回到酒店的夜晚。她当时刚上热搜为了避嫌,走的很快,也没注意过他人。 直到如今,用他人视角看裴矜意,谢风晚才发现,对方一直在看自己。 拍摄视频的设备算不上好,拍不清裴矜意的脸色,但谢风晚就是能从视线中感知到温度。仿若那不是加急在脑内构想的臆测,而是实打实的眷恋。 但她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只念出文字之后跟着的四字超话坐标:“……矜风玉露?” 小园收回手机,一副求夸奖的语气:“我觉得很适合!” 谢风晚默然半晌才道:“小心秦观告你侵权。” 小园显然没什么舞cp舞到正主面前的愧疚感,相反还很愉悦地念叨超话是如何在她与小林的鼓吹洗脑下勾|引众多氪金粉建立的,言语间充斥骄傲感,听了一会‘艰辛经历’,谢风晚明白了,夸道:“你真棒。” 小园:“你也是!年姐我爱你!么么——” 开车的司机笑了,谢风晚也笑了,车内便就此安静下来,直到车停,两人下车,小园脸上才挂上了“!”的表情,看向谢风晚:“裴姐好像回来了。” 谢风晚装不知道:“?是吗。” 小园没看出来,只让她看屏幕。屏幕内不是那位大粉的原博,而是一位颇有影响力的营销号。 谢风晚便点点头,表明自己清楚了。 或许是过于平静,小园有些迷茫她分明白天才询问过她裴矜意回组时间、如今明确后却有些不咸不淡的态度,没敢直接问她,自己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人不如新衣不如旧’的BE答案。 但她也没那么玻璃心直接将这答案往两人身上套,只将此作为灵感,送谢风晚回房间后便与小林刷起聊天记录。 谢风晚从浴室出来,安详躺在床上时,头发还是湿的。 但她没有心力去吹干,只在高楼折射的绚烂光内看着天花板。脑内过了很多事,但最后停留的却还是那张动图里的裴矜意。谢风晚清楚,增长感情最快的方法不是与对方长久的相处,而是自我内心的臆想与加工。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为了不让今晚的心动指数超标,决定为自己找些事做的她还是开了灯,起身吹干了头发,又点了几局消消乐,这才戴好耳机,躺平播放私人FM。 开头是一段筝音。 隐约察觉到不对的谢风晚缓缓看向还没熄屏的手机—— 单曲封面是一位穿着嫁衣的女子、她闭着眼,一只灰鸟展翅高悬。 再瞥向曲名—— 《罗刹鸟》。 谢风晚想当场给这位罗刹鸟表演一个原地昏厥。 缓缓按下下一首键的她拉过被子,盖过头顶,但不多时便又觉得纯粹的黑暗更为恐怖、更容易让她回想所见所闻,便又默默拉了下来,顺带开了盏小灯。 她迷迷糊糊进入梦境时,窗外的光线因为时间变动而逐渐变了模样。时刻紧盯道路的摄像头此时也随着高楼怪物的变动而变换方向。只可惜它面朝的方向因人类的设计永远是向光的,不会在意、也无法在意距离它咫尺之遥的黑暗小巷。 或许是因为生活过于不如意,谢风晚很少有这样在梦里都乏力的瞬间。梦境是混沌一片的,她起初还茫然的心思在视线触及到陌生场景时全然炸开。 眼前是一片红。 不是纯粹的红色,而是自什么东西内透出的模糊红光汇聚在一起。 谢风晚能清晰听见有东西爬过发出的轻声,也能听见那些东西发出的叫声。 她能感知到有人在推着她前进,她穿过红光,在那近乎赤-裸地注视下被迫来到了一棵树下。 那棵树很大,会结果,周遭散落着青涩的果子。身体不受控制地下蹲,谢风晚被迫捡起了其中一枚果子—— 没有想象中果子变奇怪物品的场景出现。 相反,除去果实略微有些扎手外,没有任何异样。 了然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谢风晚没敢放松警惕。 紧接着,就在她抬起头准备看身后那推她往前走的东西准备再做什么时。 她对上了一张…… 树干上的、女人的脸。 她是睁开眼的,眼里是一眼望不见底的痛苦,却也同时倒映出蹲在她身前的少女身后的影子—— 谢风晚瞳孔猛地一缩,方侧脸看去,耳边便响起一阵门铃。 . 在门外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甚至称得上是短暂。 但裴矜意还是很紧张。原因有她在打开关机多日手机后查阅到一周前那天消息的成分、更有她本身无法解释的复杂情绪。简言之便是,她有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谢年。 事实上,她对于以前的记忆很模糊。对谢风晚,也只记得对方叫谢风晚,与她很亲近。除此之外的大多数东西都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治疗与服用药物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即便杨然告诉她她先前与谢风晚的亲近,裴矜意却仍旧有些茫然。她对于一段亲密关系的理解是‘永远不会离开、永远不会忘却’。如若她当真像对方所说的那样亲近谢风晚,哪怕服用再多药物,她的记忆也不会出现偏差。 在离开医院不久,裴矜意意识到询问心理医生一个世人眼中的死人是否还存活不仅无厘头且冒犯,于是她道了歉,且速度相较起那个冗长且让她不安的梦境迅速了不少。 对方很善解人意,她很感谢,但这并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 翌日,她依旧去医院开了药,时间不长,因为裴矜意依旧不认为自己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哪怕她服用的仍旧是精神科药物。 吃药带来的副作用犹在眼前,不过重新服药的半个小时,药便引出了过往重重,她开始莫名的焦虑、呕吐,但持续时间都很短暂,似乎是身体早已习惯,她不再感到恶心,只麻木地接受痛意。 身体无法动弹,困倦,她像是陷入了一场很长的梦,但梦里流淌的不是奶油与阳光,而是混沌。 睡眠带来的影响不是一天两天能习惯的。直到昨天,她才像陡然清醒般想起了自己仍旧身处现实,拥有心力去为入住第二天便关机的手机充电并查阅消息。 谢年的消息是意料之外的。 但这并不是一个不好的意外,带给她最大的困扰也只有“该怎样向对方赔罪”一点。 她想亲近她,只因为想而去做,而不是她像某某。 第二次门铃响完约莫三秒后,门内依旧没有反应,裴矜意收回手,本想直接离开,门却开了。 似乎是没有吹干,谢年的头发仍旧有些湿,因为刚睡下的缘故,发型与睡意略微有些蔫,一如她当下的表情—— 眼睛是泛红的,唇也是。 这是裴矜意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样子。衣领很低,眼里泛着水光。 她一顿,方才在脑内百转千回导致她都快倒背如流的道歉像是被一键清空。 寂静持续着,裴矜意看着谢年,对方也直勾勾回望着她。 直到她有些受不住想先投降让对方先下一城时,谢年突然对她说:“要进来坐坐吗?” 裴矜意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吐出了一个反问的音节。 谢年便侧身,让了让,对她说:“我想和你聊聊。” -------------------- 作者有话要说: 内心:“我当时一下就推开了,我跟她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现实:(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第21章 杨然说过,聊聊是最表面的话术,它什么都没有透露,单纯的像是一眼就能看透的圈套。 但裴矜意还是没有任何思考地进了房间,像是在默然间同意了对方的邀请,也默许了步入圈套的邀请。 她觉得自己是该坦然的,直到她入座后抬眼看见一脸慌张关上门的谢年:…… 正当裴矜意单方面陷入茫然情绪时,谢风晚正因为屋子里终于多了个除自己以外的活人而感到轻松。因为那股寒意的消失,满身正气的她很高兴:“要喝点什么吗?” 方才还见她一脸失落、只觉不太懂年轻小女生心境变化的裴矜意犹豫一会儿,没太敢评价,只说:“水就好。” 谢风晚便自冰箱内拿了两瓶水,并十分客气地为裴矜意拧开了瓶盖。 本还想制止她的裴矜意只得道:“谢谢。” 谢风晚:“没事。” 她回应的倒是干脆利落,脸上的笑也只是笑,平平淡淡的,和裴矜意先前在剧组接触的的确是一个人。 但她越是这样平常,便越是让裴矜意茫然于她口中‘聊聊’二字的真正含义。 人类的脑补能力远在时间之上,不过短短几分钟,她便因否定告白、炒作这两种最高可能性后思考到了谢年是否生活过于窘迫,想要向自己借钱。 可惜房间的高额布置证明,这并不可能。 在毫无证据下的猜测未免显得过于轻佻,最终,她也只是收起所有心思,慢吞吞地喝水。 可惜不过片刻,后知后觉这貌似是谢年进组后首次为人扭瓶盖的裴矜意心思又活泛了些许。缓缓在内心放出一张[兴高采烈.jpg]后,她心想:只要对方不是跟自己告白,就冲着独一份瓶盖情,借多少她都认了。 但如若是告白…… 缓缓摩挲着瓶身的裴矜意觉得,她可能得先发制人。 谢风晚从不是遮遮掩掩的人,更何况裴矜意已经被她‘拐’进来坐在身前,话自然也藏不住多久。 只不过沉默片刻,她便准备开口。 熟料裴矜意先她一步道:“小谢。” 谢风晚:…… 谢风晚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不是傲气、更不是狂,只是纯粹的前辈叫后辈时疏远中夹带些许亲密的感情。 甚至自己以前都没叫过她“小裴”的小谢本人:“……诶,裴姐您说。” “你入圈多久了?”裴矜意问。 语气完美衬托这一问句,略有压迫感的谢风晚答道:“三年。” “算长了。”裴矜意说,“有考虑过之后的发展吗?” 完全没料到她与裴矜意的聊聊会演变成对方单方面对自己事业关怀的谢风晚:“上综艺?” 她本以为粗略概括对方便能理解并结束这一话题。 裴矜意却又道:“上什么综艺?” ……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陪您。 “《明日之星》。”谢风晚说,“裴姐是不是还要问我以后演不演戏了?” 裴矜意看出她有些不高兴了,但还没提到自己想提点的内容,只装作看不见:“有这个意向,你愿意说吗。” “您问,我就说。”谢风晚道。 裴矜意便只能改口:“我很关心。” 谢风晚倒是没什么和她置气的想法,只觉对方突然的‘拷问’有些褒义的好笑。叹了口气,她说:“我不适合娱乐圈。” 这是事实。从始至终她对娱乐圈的想法一直是能混一天是一天,混不下去就退圈。但在只要拥有足够粉丝且没违法的娱乐至死社会,混不下去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就算你想退圈,资本也会拉着你。哪怕你成了一具尸体,蚊蝇还是会贪恋你尚未全然腐化瓦解的血肉,源源不断地以你为母体赚取沾血的钱与热度。 所以,一切日复一日,基本上也等同于她会在娱乐圈久留。 谢风晚不喜欢娱乐圈的生态是事实,但小爱豆喜欢,粉丝也喜欢。虽说足以称得上是小爱豆与她的粉丝或许过于少,但微末星火汇聚也会成为星河。 有人爱总比没人爱好。 再退一步说,单轮她占据了小爱豆的身体这一点便是一切的原罪。谢风晚至今都未曾弄懂自己的重生究竟是意外还是谁有意为之,她有过好运气,但那并不代表她会在死后还拥有复生成相似生前模样的更好运气。 因而,在她几乎找不到任何小爱豆家庭、对方也不曾联系自己的情况下,谢风晚只能对小爱豆本身负责,即对方留下来的这份唯一的事业。 谢风晚本只是说出了内心实话,裴矜意却如临大敌般边排查人员边问:“谁告诉你的?郑云云?还是齐远?又或者是你经纪人?” 谢风晚笑笑:“没,实话实说。” “不被大众认可的事实不属于实话实说。”裴矜意紧皱眉头地看着她。 谢风晚其实很少看见她皱眉,每每见面时都是带笑的。这也是她当初一眼注意到对方的最关键原因,她笑起来很好看,和初春一样,温柔、内敛且带着活力。 只可惜,有关初见面时的裴矜意记忆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模糊。大多数时间,谢风晚会因为想不起来而感到失落。似乎是上天的刻意为之,只有在她极为低落时,她会想起有关以前的对方的零星记忆。 那些温柔的裴矜意比她最初记忆中多的多,像是某某编纂,又像是她们其实早在很早以前、比剧组更以前的时光便见过面。 只是两人都忘记了。 “《池鱼》上映后,你会收到更多片约。”裴矜意没看出来她的恍神,“你很有天赋,适合这一行,这一行也天生欢迎你。” 看得出来,裴矜意鲜少夸人。普遍夸赞的词汇翻来覆去用过后便有些不知怎样再开口。谢风晚看出她的窘迫,心情上扬了不少地向其道谢:“我会认真考虑,谢谢裴姐。” 如若今夜在此结束,勉强还能算本甜文的单章END。 可惜,谢风晚还没想出礼尚往来夸奖对方的适当词汇,裴矜意便闷闷道:“但我最想说的还是,你的未来还有很长,不要困在某件事某个人身上。” 谢风晚:…… 这句话的成分很万能,可以联动逝者与鬼神,换成今天以前的任何一天、任何一个场景,谢风晚都会代入前两者。 可直到对方提醒了自己,打破了本就不算旖旎的场景,她似乎才了然了真正含义,并从有些过于美好的梦里醒来。 “哦。”谢风晚面无表情,“放心,没看上您。” . 这回生气明显比上一回严重许多。 裴矜意不再坐以待毙:“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惜谢风晚并不太想听:“今天是我找你聊,不是你找我聊。” 裴矜意只能说:“回归问题最初,你想说什么?” 谢风晚没有再与她过多遮掩,直白了当道:“你认识大师吗,字面意义上的。” 裴矜意:“……?我可能没有听清。” 面对唯一一位可以求助的朋友,谢风晚很耐心:“林正英看过吗?捉鬼。” 裴矜意听过,但那并不代表看过影视作品能让她接受现实也会存在同样的物种。 于是,两人双目相对许久,谢风晚满怀期冀听见的、却是对方饱含疑惑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有鬼?” 谢风晚起初是坚定的。 触感如此真实的梦境大概率不是梦,而是现实,她未曾经历的现实。 用更科学的方式或许有世界重叠等解释,但更通俗易懂的还是‘鬼托梦’。 但她在真正有人询问她“世界上是否有鬼”这一刻时又有些茫然。 “……做噩梦了吗。”裴矜意并不愚笨,在她沉默片刻后便想通关节,长长叹了口气。 谢风晚也叹了口气。 话题似乎就此终结。 但谢风晚还是有些想挣扎。 有关小爱豆的事她不能说太多,但梦里似乎每一环都很重要,她也只能说:“但真的很恐怖。” “……压力太大了吧。”裴矜意说,“我有一位前助理,也有一段时间一直认为自己撞了鬼。” 谢风晚:“……啊,然后呢。” “去心理医生那辅导了一段时间,发现诱因是微博私信里的图片冲击。” “鬼而已,没什么好怕的。”裴矜意道,“要我给你讲个恐怖故事吗?” 丝毫不觉得对方会因为是自己而恐怖下留情的谢风晚拒绝了:“不需要,谢谢,再见。” 裴矜意便起身准备走了。 只是在走之前又用手机拍了张矿泉水瓶的照,且不顾谢风晚满脸‘?’,随口道:“怕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放大悲咒。” “那他妈更恐怖。”谢风晚说,“请吧您。” 裴矜意便走了。 门再次被合上,谢风晚抬头看见昏黄灯光时,突然有种自己正身处荒诞戏剧的怪异感。或许称呼这一天为戏剧都有些亵渎戏剧了,这是一部纯粹的喜剧,充斥着丑陋的恐惧与恐惧外所有人类的情绪。 她再次躺上床时,整个人都佛了。不是从大悲咒里刚提溜起来的佛,是从内而外、如同刚梦过金色圣莲被佛祖点化过一般,佛了。 谢风晚真情实感地觉得,再次入眠,最倒霉也就是附身唐僧,走九九八十一难。 直到她再次被熟悉的门铃声惊醒,才发现。 最倒霉的不是梦里的她是什么存在。 而是梦外的她交了什么朋友。 谢风晚是带着起床气开门的。 尽管此时距离她与门外直勾勾看着她的裴矜意分别时间不过六十分钟,但她也真切入眠了半小时。 裴矜意很识时务,先道了歉:“对不起。” 下一秒,便又听她说:“我刚刚、不对,是一个小时前和你说的,我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指的真的不是想听见你回答我你对我没有感情。” “……我想表达的是,你如果喜欢我,可以,但不要今天和我告白。” “我并没有做好准备。”裴矜意说,“各种意义上的。” 而后,她便没再开口,只用很愉悦的神色看谢风晚,似乎是期待自她脸上得到什么理想中的答案。 仍迷迷瞪瞪的谢风晚:“……就没了啊。” 其实还有,但裴矜意觉得现在说似乎有些过于冒昧,被临时砍断。 所以她给的答案是:“没了。” “行。”谢风晚勾勾手指,“过来。” 瞬间,满心只留‘……’的变成了裴矜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我更了! 其实这章原本设想是很荒诞的结尾,但后来又变得开心了一点。有点仓促,结的不是太好,不过希望大家都和这章的甜一样开心一点>3< (我觉得还蛮甜的(。)) 第22章 瞬间,满心只留‘……’的变成了裴矜意。 落荒而逃的也变成了她。 其实谢风晚压根没想要与她发生点什么,但看见对方背影时,唇角还是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她几乎嗤笑出声,许久,才在这种合家欢电影收场的氛围中关上门。 一夜无梦。 谢风晚醒来时心态还算不错,迎着日光认为这会是不错的一天,直到她低头看见手机时间显示为是十一点四十五。 《池鱼》剧组的工作群毫无动静,她不清楚小园是否给她请假,不过片刻,方才还打算长留于心的‘我已出舱心态良好’八字箴言被立即收回,她迅速收拾起衣着,叼着牙刷对镜绑头发时,电话响了。 来电人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以为是推销,便没理。挂断后对方再次拨来,几次三番,她确认这位推广员很执着,便在洗漱完后接通了。 “和裴矜意关系处的不错吧。”女人的声音阴森森的,带着些许愤恨。 谢风晚:“?” 她还以为是白天见鬼,但思索一番后,发现鬼并没有电话卡所有权的谢风晚想起了对方的声音。 ……是那位符妍。 小爱豆前经纪人常菁较为宠爱的艺人。 谢风晚在当夜听过常菁离开吃鱼消息后便没再关注类似消息,一来是这对她并没什么用处,二来是她真的没兴趣。她并不喜欢和明晃晃摆出贪婪的人相处,也不喜欢刻意对他人好而换取什么。 不过有闲心的话,谢风晚在接通到类似电话时还是会聊一会,单纯没事做。但她今天很明显迟到了,连自己都不太顾得上,更别提他人体验。 当即,本还怀揣阴阳怪气想法的符妍便收到了一句没有感情的“还有事”。 电话被挂断后,失去声音的房间显得似乎有些空寂。 她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被谢年挂断了电话。 . 电梯门开时,谢风晚正准备挂断与小园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小园似乎也才刚想到叫她这茬,一问、是刚初晨便准备裴矜意的拍摄戏份。裴矜意空了一周,戏份要在近两天补齐,工期很紧。 小园显然很难过,说话一抽一抽的,像是哭了,谢风晚本不在意的心因为她这抽噎的口吻被吊了起来。 对方并不是因为某件小事就伤心的性格,猜测大致是挨了骂或是其他方面的谢风晚叹了口气,却还是要以自己的视角安慰小园是她自己没定闹钟的错。 但三言两语还是止不住,谢风晚只能以一句自己马上到为结尾,只是上车前为对方买了杯喜欢的热可可。 正值午饭时间,汽车穿越车海、略过行人。一片喧嚣声中,谢风晚打了个小呵欠。 如若不算裴矜意去而复返的插曲,她昨晚睡的的确不错。 人还是不能自己编造自己活在鬼片的现实。 至少还算清闲的现在,谢风晚决定,从今天开始,绝不自己吓自己。 下定决心后的她很满意,解锁手机准备看时间,首页微信右上角承载的红点数又变化了几番。 谢风晚点了进去。 大致消息来源是《池鱼》的交流群。 以小林为首的众人正交流着今天中午吃什么。 作为还迟到的一员,谢风晚不太敢发表意见,只默默窥屏,并在开启投票时投了自己爱好一票。 另几条是群发消息,她一一删除后,才发现裴矜意在几个小时前发来的: [裴矜意]:. [裴矜意]:没醒? [裴矜意]:我去忙。 ……冷漠三件套。 或许也称不上冷漠,真正冷漠应当是一言不发。 谢风晚缓缓给对方回了个[?],裴矜意秒回同样符号。 [裴矜意]:醒了? [oTTo]:醒了。 [裴矜意]:想吃什么? 没有提及齐远,谢风晚大胆猜测,是因为裴矜意戏份太多、齐远也觉得赶着拍的拍摄效果不好骂了她一上午,因而压根空不出闲心管她,或许连自己没到剧组都可能不清楚。 但猜测只是猜测,谢风晚没好意思追问对方,视线在这一问题上停顿两秒,她想起由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缓缓,玩烂梗的心促使她打出了那两个字: [oTTo]:海鲜。 [裴矜意]:…… [oTTo]:开玩笑的:) 对方却像是没看见这句般,回以一句:[kimodi] 没再聊几句,车便到了。谢风晚下了车,准备进基地时另一辆车恰好也停下。 她看了眼,似乎是送货的,送的什么不清楚,此时为首那人正在与保安交涉。 刚进剧组,几人正烤着火,缓缓打出一张牌。 谢风晚提着的热饮主人也在这桌。 只是小园没在玩,而是看小林玩。 看的很认真,边看还要边小声叨叨:“出这张比较好。” 但在她们身旁,副导演打、齐远围观的另一组便没有这么和谐了。 “会不会打牌啊?”恰好小林以小园指点火速结束牌局,齐远骂骂咧咧道,“明明白白飞机不走要拆开三带一四带二,你没看见4567就缺个8啊?是不是缺心眼把八出出去——” 副导演很老实:“不会。” 齐远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不会你玩什么?” 小林笑嘻嘻插嘴:“不是齐导您自个连输说不来了才让陈哥玩的吗?” 并不想被戳穿的齐远心虚转动眼珠想找话题转移视线,刚转,便看见了谢风晚。当即便一招手,十分热情:“来,小谢,打牌!” 谢风晚: “我也不会。”她笑着拒绝,将可可放在了小园身前。 四顾一周,裴矜意并不在。 齐远:“你再不会总不可能比他还不会。” 他指的自然是副导演。 谢风晚很老实:“我第一次玩斗地主开局把王炸打出去了。” 齐远:………… 齐远便没说话了。 对局再次在沉默的气氛中开始,小园以极轻的动作将椅子挪向了谢风晚这边:“谢谢年姐——” “不用谢。”她低声问,“刚刚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小园支支吾吾,似乎有些不知道怎样开口。谢风晚有些担心她真的遭受了什么职场霸凌,艺人知道的剧组暗面到底没有剧组多。心里正准备如若对方再不说便与齐远说说时,小园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有点玻璃心了,没什么的。” “……是?”谢风晚确认。 “是。”小园说。 谢风晚便没再提这一话题,只转问:“裴矜意呢?” 距离她与对方结束聊天不过十分钟时间,离开可能性极小,且就算离开也会告诉她。 “……去接人了吧。”小园想了想,“我也不清楚,裴姐没说。” 她所知道的大多数内容都是裴矜意主动告知或是愿意她知晓,如若对方不说,她除去与对方行程安排一致外,没有任何与外人不一样。 谢风晚也有些茫然。接人,接谁,杨然吗? 但没等她思考多久,甚至是短短几分钟的斗地主还没结束,门外便传来一阵“卧槽——”。 因为风,门是关着的。齐远动了动耳朵,起身开门准备训斥几句,便见到了满满一桌活海鲜。 当即,他脸上也只剩下了那两个字。 “……真有你的。”他嘴上还要骂裴矜意,“铺张浪费第一名,我告诉你,贿赂导演也不能让你戏份少!” 裴矜意并不理他,齐远也不在意,双手背着,十分领导视察的姿态环绕一周。 谢风晚看清时,裴矜意正朝门的方向走过来。 这一场地的租赁本该在几天前结束,包括被剧组租用的几家租户也从各自亲戚家离开,准备回家。只是因为裴矜意的不在而被延长,打发去酒店的去酒店,花钱消灾的花钱消灾。 天没亮便开始连轴拍摄,人也是可以当机器用的。 裴矜意本身在学校的戏份已经在两个小时前结束,并去了另一个场地拍摄了第一场医院戏。如若不是对方已经联系了自己,她此时仍然在拍摄。 因而,此时的裴矜意衣服是白大褂。长发似乎是被她自己松开的,没梳、只略微拢了拢,有碎发微微翘起来,笑与这一状态都很日常。 如若没有她背后的海鲜,倒也的确能入选初春心动清纯女神榜单并勇夺Top。 “评价评价?”裴矜意说。 谢风晚看她:“评价什么?” “评价你想吃海鲜我就马不停蹄定了。” 谢风晚:“要点脸吧裴影后,两小时车程你能让他们十分钟赶来,我当场把银行卡余额都转给你。” 裴矜意对她的银行卡并没有兴趣,因而只敷衍道:“不评价就算了。” 两人只短暂闲聊两句,另一边便有人吵嚷着想动嘴了。 入座是在十分钟后,剧组内部所有锅碗瓢盆都在这十分钟里被找了出来,少了便去新买。 蟹蒸的蒸、煮的煮,一时间整个院子满是乒铃乓啷的响。 虽说有过不愉快,但到底是最后一天,几家租户被邀请后,大多都还是为了和主演拍个照来了。 人多,自然免不了有小孩,谢风晚收回看不远处正摸着螃蟹壳的几个小孩的视线后沉默了约两秒,才问:“想多久了?” “嗯?”裴矜意此时正在用热水烫筷子,倒了水后才看她,“什么想多久?” “报复我。”谢风晚说。 “从看见那碗鲜虾鱼板面和听见你告诉我你没钱两个回答间,你比较喜欢哪一种?”裴矜意问。 谢风晚倒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都不太喜欢。” “那你就自己洗脑自己我没有报复你。”裴矜意笑笑,“当只是我想请客。” “洗脑容易,就是容易尴尬。”谢风晚说。 “那你就当我想证明我有钱。”裴矜意拍拍自己的外套,“暴发户、富二代,什么容易代代什么。” 谢风晚用这样的设定套进去试了试,效果不错。 看她笑,裴矜意便懂这一页翻过去了。她舒了口气,语调轻松地问:“喝饮料吗?” “三件套?①”谢风晚问。 “不是不可以。”裴矜意说。 但谢风晚最后要的也只是白水,和裴矜意昨晚要的一样。 谢风晚其实并不喜欢吃海鲜,只草草填饱肚子,便没再动筷子,观察起他人。得到的结果便是,大家都很安静,唯独海鲜爱好者齐远一枝独秀,不仅吃、还要为身旁人讲解。 如若不是从未上酒,谢风晚都差点以为这是喝了两盅。 裴矜意为她解释:“他就这样,有癖好。” 谢风晚生硬点头。 两人都差不多吃饱了,视线一对,一拍即合后便离了桌。 大冬天,天太冷,谢风晚没什么心情散步,两人想了想,便又回了房间。 房间内有齐远前段时间才买的躺椅,很大,可以调角度,还是绒的。 一买买了俩,似乎是打算和副导演一人一个摸鱼用,但剧组最忙的便是他,除去刚拆封那两天高兴用了会,便一直放在房子里落灰。 谢风晚没太多讲究,随意拍了拍,躺了下来。倒是裴矜意看上去挺纠结,想伸手拍,又没动作。 谢风晚自封风度地起身:“躺我这吧,就算沾灰也都沾我身上了。” 裴矜意:…… 一切犹豫在邀约下变成了决心,没再过多纠结,她也坐了下来。 两人极其岁月静好地靠在躺椅上,仿若提前退休。 房间没有被合上,原因是大白天在公共场地锁门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且奇怪。 门缝里透进一丝光,谢风晚盯了房梁许久,眼睛有些酸痛,刚准备揉一揉,便听身旁裴矜意道:“对不起。” 谢风晚看她。 两人都清楚这句对不起是为裴矜意昨晚去而复返的冒昧言语,无论出于什么态度,谢风晚都不想接这句道歉。 有些东西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改变。 她因为转移话题问裴矜意她这几天去干嘛的时候,手正伸向摆在一旁桌上的收音机。那是副导演二十块从老大爷卖古董的摊子上买回来的,倒没傻到把这认成古董,只觉得挺好看。花了二十块横刀夺老大爷据传‘四十年’的爱,还挺为对方心疼,结果刚买回来,便被翻来覆去看的齐远确认,是个新货。 谢风晚没用过收音机,伸手拍了拍,没有声音。 身后一直没有声音让她有些疑惑,侧头看对方,才发现裴矜意的脸色很难看。 世界在这一刻似乎不需要太多言语,谢风晚便了然了自己的冒犯。 但她尚未说出那句“对不起”,裴矜意的手便自她怀里取走了收音机。 她低着头,按了几个键,里头便传出了哀婉的曲调。 谢风晚看不真切动作,却也懂该怎样做—— 谢风晚鼓起了掌。 裴矜意便笑了,仿若方才那种阴翳只是她恍惚致使的幻觉。 她开始教她怎样播放、怎样暂停、怎样切换。 接连换过几首后,回到了最开始那首《枉凝眉》。 裴矜意看着垂眸注视收音机的谢风晚:“我......” “不想说也没有关系。”谢风晚说,“这是你的自由。” “不。”裴矜意一顿,“我不是因为隐私不想告诉你。” 只是它显得过于难以启齿。 拥有精神疾病是裴矜意一直想撇清的一件事。 她从不认为自己生病、也不认为自己精神出现混乱,但医生认为、身体认为、甚至是杨然也这样认为。即便裴矜意想将一切生理反应归结于药物,但焦躁时服用的药片总会在她平静后、在一片空寂中告诉她,它是有用的,她是出现问题的。 与医生的第二次交流,她道歉时向对方提及了自己并不认为自己生病这一点。似乎是司空见惯,又或许是怕她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医生提供的建议是去向一位她信任的正常人倾诉。 看上去,她拥有的可选择的人选很多,小园、齐远甚至是明钧,但裴矜意清楚,她们都不适合。不是因为她不愿意给予信任,而是她们会无条件给出信任,像是她曾经一起相处的病友,说什么都信,也说什么都不信。 谢年似乎是不同,又似乎是相同的。在她身上,裴矜意能接触到一种另类的生气—— 不为什么、只是单纯想活下去的生气。 梦见鬼,害怕;又因为想要活着,不想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向她寻求帮助。 一切都是相对的。 想到这时,裴矜意开始后悔昨夜自己的言行。她开始想,如若她当时不为对方举那样的例子,而是真正为对方联系,她是否现在便会有底气告诉对方自己的困惑,以有来有往的良性循环互相帮助。 但那并不是谢年会喜欢的。 她踌躇时,谢风晚仍旧在等,等她那句话之后的内容。 直等到谢风晚眼睛有些干涩,眨着眼用手去揉,指尖泛出些许泪水时,她才听见裴矜意用一种很谨慎的语气告诉她:“我生病了。” ……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 裴矜意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谢风晚也并不想让她再说下去接下来的内容。 只是开一次口便这么难,之后无论是痛苦亦或欢-愉,她便都不再有兴趣知道。 她对她说“我知道了”,裴矜意自开口后便轻松不少的脸色就又好了些许,嘴角是向上挂起的,她说:“我还怕你笑话我。” “我像是那样的人吗?”谢风晚看了眼时间,“早起挺累的,困就睡会吧。” 裴矜意应了一声,而后,没过多久,谢风晚再轻声叫她便只有平稳的呼吸。 ……睡着了。 收音机唱着新曲,不再是《枉凝眉》,谢风晚的心却停留在方才那场‘梦’里。 但仍然酸痛的眼提醒她,那不是梦,即便她希望它是。 指尖解锁手机,划过屏幕一条又一条联系人,最终是杨然的窗口被点开。 但也只限于点开。 看着自己与对方曾有过的短暂交流,谢风晚嗤笑了一声,锁了屏。 杨然不会告诉谢年裴矜意发生过什么,因为她没有任何理由得知对方的状况。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从粉丝再到裴矜意的朋友,只有她有资格清楚对方的一切,从心理状况再到身体,因为她是她花钱捧出来的,她是她另-类的金-主。 但说来可笑,唯一有资格的她在某种程度上,却也不再是她。 说到底,如今的她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孤魂野鬼,只是好运气,占据了她人身体,才拥有了梦一般的人间再一遇。 她看上去什么都拥有,只要开口也什么都会拥有,但如若一切都能同想象一般只要想便可以做到,所有人都会比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更富有。 -------------------- 作者有话要说: “哪怕她想要的只是她喜欢的人的身体报告,她也没有资格。” 什么,我又更了 1.上门必带三件套:可乐雪碧芬达 2.最后写的蛮纠结的,现在的我和小谢一样伤心 3.感谢杏崽一直督促我码字比心kimodi 第23章 成年人的世界,丧也只能丧一会儿。 不过十分钟,谢风晚便因为自己算了一笔活着的好处,心情愉悦了不少。手来回按着收音机的键播放曲目时,她心里想的是最后结论—— “朋友没有了可以再社交;江山没有了可以再打拼;但命没了,就真没了。” 谢风晚想,如果自己真的主流娱乐圈混不下去,当个快手网红也不错。 “再玩陈哥要骂你了。” 身后传来裴矜意的声音,有些哑。 谢风晚略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收音机,问:“哪儿关?” 裴矜意为她指了个方向,照做后,谢风晚将其归回原位。低头看了眼屏幕,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还算早,便问:“不再睡会?” “不太困。”裴矜意这样说着,却打了个小呵欠。 谢风晚便学着她略微粘人的语调:“不困~” 裴矜意一顿,改口道:“晚上再睡也是一样的。” 谢风晚:“你说的都对啦~” 这样做的好处是谢风晚短暂爽了两分钟。 坏处则是裴矜意不理人了。 谢风晚没有说单口相声的天赋,另一方不再给予回应,房间内很快便安静下来。 原地呆坐有些过于无聊,没过两分钟便又想找裴矜意‘和好’的谢风晚抬头看了眼,却发现对方正在聊天。 和谁她没看清楚。 谢风晚便也刷起了微博。 首页依旧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同为饭圈人,日常无非就是反黑、P图、舔颜,都很正常。 直到谢风晚看见了一段……在正常微博里不算那么正常的文字。 [粉红萌萌心]:好耶![矜风玉露超话] 发博人是她许久未有联系的李萌萌,配图为一张超话签到十天的图片。 或许是被小园洗脑的久了,谢风晚发现自己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对方为什么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入了邪-教,而是#十天也要炫#。 ……更离谱的是点赞评论比达到了惊人的2:1。 谢风晚给予了双方最大的体面,没有点进去看。 只是来去阴间并不给面子,在她长达十分钟的娱乐时间内,接连为她推送了十余篇矜风玉露的同人文。 谢风晚发誓,她真的没有窥察粉丝日常的想法。 只是李萌萌亲笔创作过于有吸引力。 她最终还是点进去看了。 自此,大数据一发不可收拾。 谢风晚:…… 谢风晚觉得还是要珍惜粉丝产出。 要丢脸大家一起丢脸嘛。 被正主翻牌,不寒碜。 . 裴矜意结束与小园聊天是在十分钟后。 她鲜少与助理有这样长时间的对话,主要原因还是小园在今晨告诉她‘矜风玉露’后,为她倾力推荐了几篇同人文—— 裴矜意很少看二次创作。 更何况是以自己为主角的二次创作。 ……但小园卖的安利实在过于有搞头—— [小园]:成熟稳重*较弱可怜[图片] [小园]:张扬轻狂*妖艳金丝雀[图片] [小园]:高岭之花*纯-欲甜心[图片] 裴矜意便一一点进去看了。 她给的反馈很正面,小园很开心,又发了几篇。 虽然其中并没有她的文章,但小林创作那几篇都被她夹带私活似地放了进来。 数量太多,一时间看不完,裴矜意回以对方一句晚上看并询问开工时间后,退出了与对方的聊天界面。 小园之下,是杨然几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杨然]:需要住院治疗吗。 裴矜意的笑容停顿于唇边。 她沉默片刻,才回复:[不用。] 杨然像是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回:[有需要随时跟我说。] 裴矜意发了一句“谢谢”。 杨然便没再回复。 裴矜意也失去了再看其他内容的兴趣,收起手机,准备叫谢年时,却发现对方指尖滑着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唇角是向上翘起的,眼睛半眯着,很轻松愉悦的样子。 她的洞察力不错,很快便注意到自己看她的视线:“嗯?” 裴矜意这才没再看她,低垂着眼睑,道:“走了。” 谢年这才像刚注意到时间一般起身:“抱歉。” “没事。” 毕竟她自己也差点忘了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出屋子时,恰好与收拾饭后残骸的几位工作人员对上视线。 众人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对上‘有-奸-情’三个字,就算有,也是吃人嘴短没表现出来,纷纷在打招呼后感叹“主演关系就是好”,决心再看见论坛讥嘲两人关系不合时披上万能工作人员的身份,勇敢证明两人清白。 午后阳光不错,照在身上暖暖的。 谢风晚手插在口袋不一会便暖了,伸手贴了贴尚算凉的脸,正在脑内想要不要麻烦场务买个热水袋时,小林带着剧本亲切呼喊起两人的名字。 于是两人前进的方向便调转了。 小林的目的简单粗暴,加戏。 《池鱼》的剧情其实进展到目前已经结束了所有校园戏份,亲密戏因为谢风晚自身的不适应大多也就止于拥抱与牵手,毕竟是学生,就算成年,也还是高中生。 原著中,因为岑栎已经在上辈子失去过一次池鱼,两人的进展其实很快。交-缠的夏日与黏糊糊带热气的冬日,充满色情却又不下流的美感。 也正是因为文字描写的过好,小林才会出于崇拜心理接下这部剧,希望能和作者胧月深秋进行交流。 只可惜对方似乎并不关注自己影视作品的进度,发去的消息收到的回复大多都很冷淡。 但那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即将离开场地的前一天—— 回顾所有已拍摄剧情的小林才陡然发现,那些吸引她的剧情,她一个都没拍出来。 不仅没拍,两个亲密无间的主角连亲都没亲过。 这合理吗?明显不合。 为此,她特意与齐远据理力争一番,举例多部含有色/情内容却仍旧被传颂称为经典的影片,坚信两个成年人的清纯的吻并不会毁掉一整部《池鱼》。 小林平时沙雕归沙雕,急起来说话倒是文绉绉了。齐远听得脑袋疼,便让她来找主演。 “他说你们同意加戏就加。”小林说。 两人:…… 小林满眼亮闪闪,她似乎很相信两人会同意她的要求。 被这样的神色注视着,谢风晚还真的没多少拒绝对方的理由。 ……但演吻戏。 她缓缓侧脸看向裴矜意。 对方此时似乎在想什么,很专注的样子。 就。 如果这身行头演吻戏。 也不是不行。 但校园岑栎实在太符合‘她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了。 那边裴矜意还在因为内心刻板印象,认为谢年并不会同意而在思考怎样拒绝小林时,便听见身边人突然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具体要再商议。” 裴矜意:? 她看向对方,收获的却是一个无辜的视线。 “你不会不同意的吧?”裴矜意又听见对方用那种黏糊糊的语气跟她说话了。 她本身便不是容易拒绝女生撒娇的类型,先前才会不理对方。此时又听谢年叫她“裴姐”,只觉眉心突突跳着,在她还要延长语调时间再说话前对小林说,“都听她的吧。” 谢风晚便满意了:“谢谢裴姐!康桑密哒——” 裴矜意冷笑一声:“别拍的时候又不想演就行。” 或者又像沉浸式一样问她,‘吻戏怎么演’。 谢风晚面无表情:“现在都听我的,我说吻戏怎么演就怎么演,小心给你加段杂耍戏。” 裴矜意:………… 便住嘴了。 两人互怼完,谢风晚问一直发呆的小林:“走呀?” 小林这才回神:“好。” ……他妈的。 太甜了。 跟在两人身后的小林缓缓抬起一只手捂了捂自己的右脸颊,心中泪流满面地想,她已经被甜到能将智齿痛幻想成是两人甜蜜程度了。 这是什么。 这就是爱啊。 . 尽管谢风晚是真的有在内心考虑过杂耍的可能性,但专业编剧在糖效过去恢复冷静后,还是拒绝了她先前的提议。 这段戏是临时加的,需要商议的也只有小林和她们两个人。 两人都没什么相对于较为浪漫的梗,想来想去无非也就书里那几种。但如今一人一嘴细说着,三人才发现原著里大多时间都是池鱼索吻。 她太缺爱了,也太怕岑栎离开她,因而大多时间都跟在对方身边,像只猫。 高冷地看着你、又高冷地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扫着你的手。 主动想要你亲她时唇是冰的,和你四目相对时的视线却是热的。 裴矜意:“延续原著风格?” 谢风晚嗤笑一声:“原著就亲那么多回了,观众书里看过就看过了,还要看你真人亲?” “剧情书里看过就看过了,还要专门电影院看你演?”裴矜意反问。 “不电影院看看怎么为以后粉转黑做准备。”谢风晚说。 “好家伙。”裴矜意说,“解散吧,别演了。” 谢风晚便道歉道:“对不起,我的,求求你了裴姐,演吧。” “你就这么想和我演吻戏?”裴矜意突然想到这点,问。 很认真,没有多少取笑意味。 其实刚坐下谢风晚就有些后悔了。 一来是她意识到对方待会演的时候不会是现在这身行头,而是高中生的校服装扮。她的道德观被养的很正,正的有些偏了,无论再好看,只要是学生,她都没兴趣。 二来则是…… 她与对方如今多少有点暧-昧,什么文字暗示和互动时心脏的跳动都没感受过,就直接亲—— 谢风晚最终给对方的回复是:“我主要比较想看池鱼和岑栎亲。” 裴矜意点头:“懂了。” “我想骂脏话。”谢风晚说,“但我得文明,所以我就不骂了。” “我帮你骂。”裴矜意翻了页剧本,“懂个屁。” 突然被脏话惊醒的小林:! “我想到了!”她一拍桌子,指着两人,“台词就一句。” 两人:? 小林字正腔圆且大声:“懂个屁!” 两人:……………… “Fine。”谢风晚得出结论,“疯了。” 裴矜意对此很愧疚:“现在叫车吗?” 谢风晚:“我觉得可以。” 小林:??? “我没病!”她还是很大声,像是据理力争不过便只能提高分贝的小女孩,“真的很合适!” 于是两人只能静下心听她给两人讲述了一个,池鱼说岑栎不懂她对她的感情,岑栎直接亲上去的简单故事。 “多好的表白桥段啊。”小林很满意。 “但表白桥段已经拍过了。”裴矜意提醒她。 “放预告片啊,”小林说,“发网上既不会被查水表,上映后大家发现没有也只会怪广电让我们剪了这段,一箭双雕,perfect!” 但说完她又觉得这样欺骗成分太多,补了一段:“或者放回忆也行,日常总不可能全部拍完,总要有是观众不知道的。可以拿本书挡着,亲了又或者是女孩子玩闹都能解读。” 她将大致脉络描述的都很清晰了,两人也不可能中途返回,便都点了头。 即便是临时加戏,小林也很有仪式感地为两人出了一张纸的剧本。纸上大多都是场景描述,两人需要说的话少到可怜。 摄像头再次摆放于空教室,工作人员布置起周遭时,谢风晚入座了。 她近几天大多数的戏都是和家庭或是自己内心独白,已经很久没再坐在教室内了。 但无论多久没有再入座,长久岁月堆砌的熟悉感也是永远磨灭不掉的。 裴矜意翻了翻书。 书上有她的字迹——的确是她最开始签的那本教材。 她耳力不错,听见有工作人员在窗外叨叨:“我班主任当时就站在这里看全班,我就坐这个位置,和前座聊天,一转头,啊我死了。” “嗐!”另一位说,“青春!” “狗屁青春。”那人说,“恐怖片。” “校园恐怖片——《班主任大战伽椰子·青春版》” “烂梗玩太多要扣钱。” 裴矜意嘴角翘了翘,便听见身边谢年笑了。 “青春。”她复述对方的话。 谢年:“青春恐怖片。” 于是并不懂两人为什么突然开始笑的齐远打开了大喇叭:“行了!别嘻嘻哈哈了!七十四镜一次准备了!” 配角各就各位,两人收起了笑意。 “三——” “二——” “一——” 为了完整性,这一段还增加了名为放学的前置。 铃声响起那一刻,谢风晚绷紧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下来。 人群自自己身侧涌过,挤向门口时,她有几分的恍神,但很快便又想起了自己在戏里,恢复了清醒。 今天是周五,两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本来是很沉默的,直到她们听见有人在谈论告白—— 起因是高三某位不显眼的女生在即将毕业之际向校草递出了告白信,得到了对方其实也早在她不知情下喜欢她许久的答案。 互相喜欢,结局自然很明显。 或许是两人都是尖子生的原因,大多数老师对这段感情还保持着开放态度。 毕竟这样的戏码太少了,可遇不可求。聊天那两人起初还酸溜溜的语气逐渐便变的正常,互推对方笑嘻嘻开玩笑说让她也去告白,没准就接受了。 岑栎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开口的:“真的吗?” 问的是那件事的实情。 说话的两人已经背起包准备走,池鱼也不清楚真伪,便道:“可能?” 岑栎应了一声,池鱼便以为这个话题要到此为止了。收拾好包的她准备起身,却又听岑栎说:“那你说,如果我也和喜欢的人表白,她会同意吗。” 池鱼皱起了眉,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不是自傲到怀疑对方喜欢自己,而是她觉得自己要失去对方。 早在不久前意识到自己对对方的感情、并在一天天相处下不断扩散的池鱼不断思考着是谁在她不知情下让对方心动,但对方还在等她的回复,不能沉默太久的她最终也只是低声道:“不清楚。” “……要看她喜不喜欢你。” 岑栎看她的脸:“我不知道。” 池鱼避开了她的视线:“当面问她。” “她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岑栎说。 池鱼便沉默了。 她想不出是谁能让对方有这样类似卑微的情绪,连话都不能说。 她很焦虑,却又无法表明。在说完那句话后,岑栎注视着书籍,似乎在想什么,像是很失望的样子。 池鱼觉得心被轻轻扎了一下,干巴巴地说完一句“没事”后,又有种冲动致使她想要对对方告白。 但勇敢只在心间存在短短一瞬,很快便又像萤火消散了。 ……她害怕。 害怕现状被打破。 害怕那句“喜欢”一出口便没了后续。 更害怕失去对方。 但岑栎的失落却更明显了一些。 池鱼坐在她身边,低着头。 ……她是想告诉对方的。 突然,岑栎问:“你想过以后吗?” 池鱼:“什么?” “以后。”岑栎咬的字很重。 她开始为池鱼描绘她和她喜欢的那个人的以后,池鱼听着,感觉心脏像是停止了。 一片暗的地方里只有岑栎这是亮的,但她说的却是有关她和另外一个人的未来。 池鱼这才想起来,如果那句喜欢不出口,未来的她们也就到这儿了。 算得上是一段不错的友情,但也只限于友情了。 友情之外的所有,是只有她一个人知晓的日落下隐秘不甘苦到极致的爱恋。 岑栎看着她的表情,试探性地,问:“你说,如果我在和她告白的时候说这些,她会同意吗?” 她觉得她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暗示也足够多了。 被问及这一问题的池鱼像是被捏住后颈只剩恐惧的猫:“……你这么好,她肯定会喜欢。” “……真的吗?”岑栎说,“但我一直觉得,我不优秀。” 池鱼不吭声了。 她沉默着,教室里空荡荡的。窗外火红的日落余光攀爬进教室,岑栎终于意识到如若自己不开口、对方压根不会主动逾越友情。 她整理着思绪,准备告白,却突听身边人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岑栎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回复“在想怎么和你告白”,抬头看她时却发现对方的眼睛红了,不过短短几秒,眼泪便蓄满在小小空间,可她的声音却还是冷的、清的、和被红日照见的雪一样:“我又不是你喜欢的人,你问我这些有什么用。” “……”岑栎说,“我们是朋友。” 剧情进展到这,剧本上的所有内容几乎都成了空白。 原先预设的所有都像是化为了齑粉,谢风晚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很痛,是那种转一转都会有割裂感的痛。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岑栎,用一种很轻的声调说:“朋友?” “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吗。” “你不知道。” 没再有更多的话,画面像是就该结束在这一刻般定格。 直到死寂被打破,岑栎问她:“你又怎么确定我不知道?” . 小林口中的书仍在后桌,是名义上的后桌离开前立起的。 谢风晚已经不清楚身边有没有摄影机了,两人像是在密闭空间里,面前的人就是唯一的光源、同样也是带她离开的唯一途径。 她能感觉到有温暖的气息接近她,唇是否有被触碰谢风晚忘了。 但直到拍摄结束、她仍旧像能闻到裴矜意身上那股很淡的香味般、极其茫然地听岑栎告诉池鱼、裴矜意告诉谢风晚: “你喜欢我。” 连带的,还有窗外突然响起的铃声: “老教室里那个你啊,现在喜欢自己吗。” 谢风晚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忘了些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1k7,看不了可以清下缓存 歌名:八三夭-《老教室》 感谢大家阅读&支持正版 kimodi:D 第24章 了解心愿后的小林像是变了个人,拍摄期间不再浑水摸鱼,抱着笔电的时间比她休息的时间还要长,多数时间的饭点也在改,直到工作人员提醒才回神吃饭。 也是这时候,谢风晚才从副导那得知,小林一直是这样的。她年纪小、资历却厚,多数的优待都起源于她曾努力并成功的实绩,只是对《池鱼》不满,才会一直拖拖拉拉、懒散态度、临界线才打印剧本分发。 什么不满副导并没有说,但至少与原著无关。那天短暂的交流暴露出很多信息,小林随口便是剧情的熟悉便是其一。临时抱佛脚与真心热爱差距过大,一眼便能看清。 这本只是个插曲,但那天闲暇,谢风晚与裴矜意闲聊时却突然想到,提了一嘴,想听听对方想法,便得到与她心中不谋而合的答案:“感情戏吧。” 裴矜意笑笑:“让朱砂痣变成白月光是很难的一件事。” 谢风晚单方面悟了,小园却还因为对方的冷淡而感到伤心。虽然相较起对她人的一言不发、小林对她已经算得上是有耐心,但‘甜言蜜语’仿佛就在昨天—— 坐过摩托,谁还爱自行车啊。 虽说除去与小林关系亲密的她,剧组多数人还是习惯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但一切情感都影响不了剧组照常运转,因为剧本的稳定产出,拍摄进度快了不少,不过半月,便结束计划一月的剧情。 这意味着,再有约莫十天的光景,《池鱼》便杀青了。 虽说这计划中的十天还牵连着除夕,放到现实,拖拖拉拉假期等杂七杂八,又是二十天,可比起以往的计划总是省了不少钱。 于是,今天临开拍前,特意起早算账的齐远很高兴地宣布今日拍摄结束后便放假了—— 虽说假期只有短短几天,但因为投资的富余与本身是小作坊没多少工作人员的缘故,来回机票是包的。 且,就在莅临新年之际,业内群传出了某大饼剧组不放年假的消息,休息也只有一天半时间,且不能离开外地。 吸血鬼在前,大家都极其满意。 但过年对谢风晚却并没有多少吸引力,她对新年的喜庆氛围一直停留在成年前。大学后的她离开了谢家,工作后大多的夜也停留在公司。因而,听见工作人员提前祝福她新年快乐,她脑袋里第一闪过的画面还是密密麻麻的字体。 她觉得自己是被洗脑的太过头,一键刷新后,回以对方一句“新年快乐”,用毛巾擦干手,走出洗手间。 冬日午后总是太阳挂在梢头。 雪要落不落地结了厚厚一层,一眼过去,全是白的。 医院是真的医院,就是偏僻了些,但也因为过年人流量剧增而热闹了些许。 迈进门,交流声便不绝于耳。谢风晚按了剧组所在的电梯楼层,门开,里面没人,但一直等着的几位却和她一起进了电梯。 门即将合上时,却突然出现一只戴着手套的手。 由于一直盯着门的缘故,谢风晚很清楚地看见对方裸露在外的指节—— 很白、且扣在门上那只左手小指是残缺的。 在她之后也有人注意到指头的缺失,皱起了眉。 总有那么些迷信的传闻说,断指是不吉利的表现。 大过年的,来医院本就不是好事,碰上不吉利的人,更是坏上加坏。 而那位女士的穿着无异是想让怀上再加几分坏。 年二十八,她穿着一身白,甚至胸口还挂了一块纱。奇怪的是,一副送终打扮,面上却很平常。 电梯内部多数人都被吓了一跳,往角落缩了缩。那女士便站在了谢风晚身边,谢风晚注意到,对方按的楼层与自己是一样的。 电梯安静着,短短十几秒,众人却像瘆得慌一样玩起手机,直到两人都出了电梯,才长松一口气。 进走道后,对方看自己的视线越发明显,谢风晚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她没再以为是白天见鬼,只觉对方极其像小说影视中偏激的粉丝—— 穿的异常、还拎着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包。 正当谢风晚越发觉得那视线奇怪准备叫人时,小园出来了。 助理的第一直觉使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对方身边的人,正准备出声时,那人却突然停下,转过身,停于电梯前等待,一副寻常态度。 谢风晚:…… 小园:…… 谢风晚脚步加快了些许,几步走到小园身边后松了口气。小园显然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边走边回头看那人,但直到她们离远,对方也只是站定于电梯门前,没有任何其他表现。 两人交流一番,小园也没从谢风晚行程中察觉到什么异常,心中就算猜测是粉丝,也由于不清楚是哪一方而没有贸然开口,只叮嘱她不要落单,便去另一边帮忙搬运器材。 谢风晚倒也没想落单,只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实在太重,几乎无孔不入。 不知道是她本就厌恶医院、重生后加重讨厌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她闻到消毒水便有些反胃,楼层喷了十余瓶空气清新剂才能勉强接受。 但好在池虞这一角色并没有在医院待多久,她苍白的神色反倒很好地契合了对方。 今天拍摄的戏份是难得的爆发情节。 谢风晚还是不太适应情绪外露,上午连咔三条,这才有了出去走走导致的方才那一幕。 她翻看着剧本,揣摩没一会池虞这一角色,裴矜意便在她身边入座了。 “脸色这么差?”裴矜意皱眉,“随便演演就好。” “好歹拿了片酬,混容易挨骂。”谢风晚轻按着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我不是指你对演戏的态度,是对这一角色的饰演。”裴矜意说,“池虞从出现到落幕都只是池鱼的替代品,甚至于说她是替代品都有些郑重。她是单薄且片面的,设计过于饱满的情绪反而不适合她。” 谢风晚:“……但每个角色都该有灵魂,灵魂是复杂的。” 裴矜意想了想:“那你就当她的灵魂就是被设计成片面的。” “我试试吧。”谢风晚叹了口气。 这样说着,但她面上却还是没有多少高兴情绪。 各人有各自的看法与了解,裴矜意并不打算让对方的思想与自己保持一致。因而也没打断对方的思考,只在她身旁翻看着剧本,一直等着,等到谢风晚露出些许高兴神色,像是想到什么好点子心情不错时,这才开口问:“那个……” “嗯?”谢风晚侧脸看向她。 “后天过年了。”裴矜意说。 “……我知道。”谢风晚才被提示过这点,自然没有忘。 “有安排吗?”裴矜意问。 谢风晚一顿:“怎么,要约我吗?” 裴矜意“啧”了一声:“不是约,是邀请。” 谢风晚本还想嘲笑对方的语句被封在了唇齿后。 这回高兴的轮到了裴矜意。 “要去我家过年吗?”她说,“不热闹,但如果你同意了,就是两个人一起过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道歉 对不起大家 3.5一定补更 晚安 第25章 谢风晚的笑容停顿在了脸上,半晌,也只出口了一句:“不太好吧。” “……”裴矜意看了她一会,确认她眼里没多少挣扎后,说,“你的自由。” 谢风晚看出来她有些不高兴了,没了多少笑意。但她并没有哄的打算,有她不认为自己有错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她自己开始茫然。 茫然于两人的关系。 说追求,最大尺度也不过是裴矜意那句话。 但说什么都没有,两人这样过度暧-昧又有些不像话。 谢风晚最终还是决定,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做不出的决定就不做。 没有人逼她,她同样也不需要逼自己,以前是、以后也一样。 拍摄就是在两人这样不明的沉默中开始的。 先前便说了,这是一场爆发戏,讲的是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喜欢岑栎、害怕再与对方相处会出现难以控制后果的池虞一不做二不休举报对方性骚扰、实名举报与其对峙的事。 即便大多医护人员都见过岑栎追求对方时付出的心血,但碍于池家权势,医院方最终还是希望两人好好聊聊。 本身在举报时,池虞是冷静的。她可以用厌恶的语气说出岑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眼里只有气愤却无恐慌。但在见到神色寻常、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岑栎后,她害怕了。 她害怕对方揭穿她,揭穿她的虚伪、揭穿她渴望爱却又不愿意付出的本质,即便在场没有人会关注她是什么样的人、这场举报最终也还是会因为权势而让她得到好的结果,可她还是大声咒骂起对方,在恐惧中说出自己对她的不满—— “你觉得你喜欢我,但你的所作所为从没让我感到你的真心。”池虞发着抖,“你有问过我真正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吗?” 岑栎没有说话,但门内几位知情者都在一瞬间交换了好几个白眼。 池虞想要什么,岑栎都会满足她,她自身都主动提出要求了,哪还需要岑栎去打听啊? 池虞却恍若未闻那些眼神,又说:“你买花、送饭,深情不假,但你的深情真的是对我吗?” 她一直看着岑栎,自然很清楚地注意到岑栎的视线变冷了,就在她话落下的一秒。 池虞觉得自己像抓到了对方的把柄,又觉得惊恐、又觉得可笑。 她想再于众人前诉说自己眼里岑栎的罪状,好让她不再被相信、甚至是排斥,但岑栎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只对院长说:“是我某些地方的确过于冒犯池小姐,才会有今天这一出。我接受她对我的指责,所以,我希望主动离职,让大家都不再被打扰。” 这话一出口,本还有想劝阻声音的几人便彻底闭上了嘴。办公室内静悄悄的,窗外树枝上的雪忽而落下,某些事便也在沉默点头下盖棺定论。 岑栎收拾东西的时候,寥寥几位同事正因为病患而分散,最终,站在她身边看她动作的,只剩下池虞与害怕岑栎做出过激举动的保镖。 对方有着与池鱼相同的面貌,心却还是不一样的。 岑栎安静着,在内心想着有关两人的不同,在流逝的时间中嘲笑自己,两个人本来就是不同的,她却还是自顾自地将她们认成同一个人。 池虞突然出声了。 她问:“我说对了,是吗?” 岑栎没有回答,因为无论怎么回答,事实都是已定的。 她与对方的缘起本就是因为幻想,幻想对方是池鱼,用相似的面孔洗脑着池鱼还没有离开,她一直在她身边,两人一切的不同也都只是因为她的过错,她并没有让池鱼满意。只要她多满足对方的要求,池虞便会变回来。 “你真恶心。” 她离开时,听见一直看她的女生这样评价她。 这是岑栎第一次很认真地注视对方的面容,以往因为痛苦,她只敢草草看一眼,便像得到缓解疾病的良药一般,再续一会命地苟活在世界上。 但也直到这一次注视,她才发现,对方与池鱼还是有些不同的。 池鱼有一颗泪痣,池虞没有。 池虞身旁的保安像是既厌恶她又害怕她做出过激举动般一步未退,充满压迫地威胁了岑栎几句,岑栎便收回视线,像是方才的注视只是一场空梦般,看完、便走了。 池虞不会在她心里留下任何印记,永远镌刻在心底的名字,只会是池鱼。 在目送岑栎离开后,池虞还是哭了。坐在她坐过三年的椅子上,看着空空荡荡的桌面。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对方,但有一点是确认的。 ……岑栎并不喜欢她。 她喜欢的、注视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身后的那个人。 那道没有人看得见的影子。 那之后,医院内部闲暇时还会就这件事进行讨论。有人因岑栎主动离职怀疑起她心虚,有人因池虞那番话怀疑起岑栎是否真的将其当作替身、在现实演了一出小说戏份,但更多的,还是坚信是池虞一人作怪,岑栎的离职与一切不辨认,都只是因为太爱对方。 正式结束这一段,是在下午四点。 谢风晚脸上还有泪水,因为哭的惨,她觉得眼睛略微酸胀。 一声“卡”后,小园适时递来热毛巾。略红的鼻尖埋入冒着气的毛巾里,她只觉心脏于一瞬间蜷缩起来,酸痛的她再次落了几滴泪。 半晌,她才抬起头。在场众人很给面子,并没有一直看她,这让她避免了尴尬的同时松了口气。 “唉。”小园说,“太惨了。” “愉悦cp是真的。”小林说。 本还想挤两滴眼泪的小园顿住了:“你在说什么邪教?池虞就是个坏女人!” “我说之前那个鱼!”小林反驳道。 “唉。”谢风晚说,“别嗑了,岑栎都单方面出轨了,配不上她。” 小园叹了口气:“唉,越来越觉得,这拍了个啥啊。” “我觉得挨骂是一定的。”谢风晚苦中作乐,“但骂的不是我。” 刚走过来便听见这句的裴矜意:“?” “我现在自己骂自己两句得了。”裴矜意说,“好让黑粉以后不那么无孔不入。” “您可别了,”谢风晚抬眼看她,对方出戏的很快,眼神中没了方才的疏离,相反,是她熟悉的温暖,这让她放松了许多,说话自然也不着调起来,“想骂你的人想骂你,连你正常过马路都能喷个四五六条出来,自己骂自己不是白送头吗。” “有道理。”小园点头,“所以说,裴姐,你要是想骂人,找我。五毛一条,括号绝对删的干干净净,谁骂你我喷谁。” 裴矜意听出几人的揶揄,顿了几秒,直到三人似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脸上笑意褪去不少,这才见裴矜意缓慢开口:“大家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你们是准备在医院过年吗?” 小园与小林纷纷侧头,看见一众人散漫聊天的聊天、激情互动的互动、拖行李道别的道别:…… “那我也先走了。”小林看了眼表,“五点半的飞机,车估计快到了。” 说话间,手机铃声便响了。 告别小林的小园显然没那么有精神了,她家在榕城,与裴矜意的目的地是一致的,因而早在前几天,便订好了两张票。飞机时间是晚上,还早。 东西在昨晚便收拾的差不多,拎包登机便是。她本想与裴矜意打个招呼,送小林一程(送到楼下也是送)。熟料还没开口,便听裴矜意问:“确定?” 小园直觉这句话与她无关,缓缓看向另一人。 谢风晚:…… “还记着呢。”她叹了口气。 “谁也不想一个人过年。”裴矜意说。 “我什么都不会干。”谢风晚道。 “没关系——” 谢风晚本以为她要说她会,但在听见答案是找家政阿姨后便歇了上头一秒的热血。 “不用了。”她说,“一个人安静安静也不错。” 裴矜意便没再坚持,但两人间的气氛也没因她的拒绝而沉寂。闲聊了一会,晚饭时间,齐远戴着帽子,跳着海草舞,问:“吃火锅?” 六点,还在剧组的只剩下主演与家本就在关西的剧组成员。其余几位大多也是榕城人,定的同一班飞机,十点才走。 自由时间还有很长,齐远很高兴。 冬天本就适合吃火锅,见众人都没什么拒绝的想法,划拉一会美团的齐远便找到了一家评价不错的火锅店。且似乎有着前车之鉴般,提前打了个电话预约。 车程不过十分钟,但谢风晚有些困了,便开窗清醒清醒。 裴矜意低着头看手机,大多都是提前祝福她新年快乐的同行。她皆回以同样祝福,刷朋友圈时,还意外看见了一位流量男星公布刚出生女儿照片。往下几条,大多也是出乎意料、不该出现在这时候的新闻。 直到她点开微博一开,带着爆的词条一条接一条在热搜上乱窜。大概率懂这几位想法的裴矜意想关手机,却又在犹豫中,切换成了乱码小号。 乱码只关注了谢年一个人,首页刷新除去广告便是对方的微博。但最新一条也停留在了很久以前,那条微博下的留言大多也不堪入目。 裴矜意鲜少会对娱乐圈产生厌烦情绪,但每当她看见使用与她相关内容做头像ID的粉丝出口成脏时,躁郁会在心里蹿升,临近顶点时,再被她自己了结。 她退出界面,私信红点却提醒她还有消息未查看,想着随意删除便关手机,视线却触及到一条五分钟前的新鲜私信。 [谢年V]:新年快乐。 而在那这条之前,是对方针对她先前发去的资料链接的感谢与些许不解。 裴矜意转过头,发私信那位此时正戴着耳机,头靠着窗,眼神沉沉地看前排座椅。 犹豫着,裴矜意还是编辑了有关那些问题她眼中的答案。 编辑完,她盯了两秒满满当当的编辑框,删去句号,改为:[新年快乐,事业顺利]。 文字发送成功时,车已经靠边停了。 谢年似乎是注意到了手机震动,下车后停在了原地几秒,低头看私信的眼睛被衬着是亮的,里面仿佛有光。 入座时,裴矜意再次收到了对方的私信: [谢年V]:[心] 明明那只是个表情,但直到裴矜意登机、窗外只能看见阑珊夜色时,闭眼想起的仍旧是对方垂眸打字的样子。心在跳,她学着对方那样戴上耳机,却没有睁眼。 回忆不断描摹谢年的脸,裴矜意很久才回神。 而当她再次感知到世界色彩时,耳机内播放的那句是: “你耳机听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这是谢风晚过的最潦草的一个年。 它甚至称不上一个年,因为本质上与她平常的日子无甚区别。 除夕那天,她什么都没有做,只在饭店定了几个曾经年年吃的菜,擦了擦桌面,没有拍照,也没有其他什么,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年夜饭便过去了。 洗碗的时候,犹豫着,她还是将电视开了。 大多卫视都转播起春晚,屋子里吵了许多,但好歹也真正有了些过年的气氛。 洗完碗,不过八点,坐下的她看着电视。春晚刚开始不久,歌舞升平,她却觉得颜色过于艳丽、眼睛有些疼。正思考着要不要定了闹钟小睡一会再守岁,手机便响了。 是林清秋的电话。 对方前段时间说为她找了助理,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那几位助理又临时辞了工,说已经找到工作。娱乐圈临时跑路的事很少,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闹出去不好看,艺人如此、内卷本就严重的助理界更是如此。 下家给的钱看起来很多,众人道歉道的很诚恳。谢风晚与林清秋都不是喜欢威胁的性格,更何况助理还能找,又因态度问题被网民议论才是迷惑行为,近段时间跟在谢风晚身边的,还是两头跑的小园。 刚接通电话,对面便传来很大一声“新年快乐——”,谢风晚听出不是林清秋的声音,小女孩的嬉笑很大声,她猜测是对方的家庭聚会,没在意,只道:“清秋姐,新年快乐。” 林清秋笑了笑,也祝福了她新年快乐。 对方打电话显然并不只为祝福一件事,但很可惜,因为家庭原因,这通电话还是在两人接通三十秒后被林清秋的小侄女打断。 听着对面细声细气哄小孩的语气,谢风晚笑了一声:“有事明天再说吧。” 林清秋有些无奈,但小孩粘人的紧,便也只能道歉并再次祝福,这才挂断电话。 对方身处的地方很热闹,连带了谢风晚也热闹了一会,虽然只有一会,但起码也是快乐的。即便屋子里仍旧是空空静静,她还是提起精神看了会春晚,并为了不真的看睡着,还点开微博,使用岁月里的花账号,先祝福关注她的网友新年快乐,这才实时吐槽起春晚。 但因为账号好歹被裴矜意关注的原因,她没吐槽的太狠,较为含蓄—— 对方集邮三金后已经到了能被春晚邀请的水准,却一直没有亮过相。想到这,谢风晚又停下了打字的手。 ……是因为生病吗。 她皱了皱眉,退出编辑界面,也未将文字保留在存稿箱。 快乐又在一瞬间消逝了,连带牵扯起的,是谢风晚突然想起的谢年的家庭。 ……今天是除夕。 正常人都会祝福他人新年快乐、辞旧迎新。就连关系大多不怎么好的谢家,该有的礼数与喜庆也还是有的。 回忆一旦被引出,后续便如同不受控制的潮浪不断涌入男孩。 不可控的,她再次想起自己做的三回梦。 事实上,三次梦内只出现了四个人。 谢年、她的父母、与她母亲的情人。 可真正在三回梦里都出现过的,只有前三者;且,如若她没回忆错,最后一次,树上女人的脸,是她的母亲。 但最令人恐惧的,却是适时出现在身后的男人。 谢风晚的思绪断了。 在她重生后,一切都变了。不是世界的本质被暴露,而是随着她处境的更迭,她未曾看到的另一面被她熟悉了。那是被所有人摒弃的世界的另一面,是黑的。 她有点脱力,额头分泌出汗。 唯有电视发出响声的温暖室内,谢风晚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仔细观察下,身体是抖/动的,像是本能、又像是经过千百次战/争的后遗症。 直到手机震动,她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昏黄的光照入眼里,谢风晚才像回到人间般,垂眼,看向亮屏的手机。 是裴矜意的视频电话。 屏幕反衬着她现在的脸,谢风晚犹豫了一会,才伸手,点下接受。只是在第一秒,她便将摄像头翻转方向,屏幕内显示的变成了电视屏幕。 裴矜意那边也并没有出现她的脸。 谢风晚戴上耳机,“喂”了一声,好半天没有回应。正当她皱眉准备挂断重拨时,倏然,一声剧烈的响,被点燃的烟花在短短一刹划亮漆黑的夜空。 火光聚集着,绽放成刺目的光。 谢风晚怔住了。 好半天,她才像意识到什么一般,低声笑了出来。 “谢谢啊。”她说着,即便另一边的烟花声震耳欲聋,大概率会将她的声音掩埋。 但裴矜意却还是在下一秒接了句:“不客气。” 像是一个噩梦后温暖的拥抱。 . 这场烟花秀持续了大概有五分钟时间。 直到谢风晚一动不动盯得眼睛有些酸涩时,响声才有了停下的趋势。 耳机那边也终于不再只存在烟花,女人带笑的声音取而代之。 “小谢,新年快乐。”她听见裴矜意对她说,“身体健康、快乐平安就好。” “太实际了,我比较喜欢空的。”谢风晚叹了口气。 耳机内安静了。 不是闭麦的安静,只是女人不再出声。两边都只剩下呼吸声,许久,直到谢风晚都以为她是不想接自己这句话,刚尴尬地准备也祝福她,裴矜意却出声了。 “但这些在我眼里挺空的。” 她说,“在我患病后,很多平常都变得难能可贵。称不上奢侈,就是有点远。我够不到,也没有精力去够。” “但你随时都可以碰到它们。”裴矜意声音是笑的,“只要你一伸手,天就是亮的。没有睡一觉过不去的困难,也没有永远烦恼你的痛苦。” 说到这,裴矜意便没再开口,好半天,才又说觉得自己有点矫情,让她删了这段记忆。 但谢风晚却没有笑的心情。她捏着鼻子,强行让自己声音正常着,低声道:“要健康,要快乐,我们都一样。” “新年快乐,裴矜意。” 视频结尾,谢风晚以这句话作为结束,但这却不是两人今晚的结束。 微信中,与对方的聊天框已经因为微信群红包纷飞而在一瞬间落至三位。她轻点头像,打字:[新年快乐。] 裴矜意问:[不是刚说过吗],谢风晚回的却是“不一样”。 刚才跟你说那句是今年的。 现在说这句…… 是去年的。 屏幕跳转至桌面,显露出三只猫的全家福。那是裴矜意头像博主昨天发布的,右下角印着喜庆的Logo,祝福着新年大吉。 看着蹲在最右侧那只裴矜意喜欢的长毛猫,谢风晚想,以后有精力或许也可以养一只。 温顺,乖,最好恃宠而骄到大言不惭叫她“小谢”,且傻到不自己许愿、却祝她拥有难求的美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要喜乐,每天都是。 歌名:周杰伦-《等你下课》 第26章 谢风晚正式杀青那天,飘起了雨。 她站在全关西最贵的陵园里,听着周遭工作人员激动下的鼓掌,抬头一看远方是灰蒙蒙一片的群森,低头一看是雕刻岑栎名字的墓碑,冷风吹过,一时间只有头皮发麻一种心思的她僵着笑,向带头鼓掌的齐远道:“齐导,够了。” 齐远恍若未觉她的神色,鼓掌鼓的更起劲了些,愈发有自己正被送走感觉的谢风晚缓缓在心里打出一串省略号。此时的她非常希望自己正身处一本小说里,因为作者大概率会设计一个角色帮助她脱离窘境。但现实是现实,唯一会在现实出手帮助她的裴矜意尚未回到关西。 因而,此时的谢风晚只能耐心等待,等待到看够她窘境的齐远心满意足不再带头鼓掌,周遭的掌声才渐渐停下。 她的杀青只代表池鱼与池虞的双戏份结束,并不意味着其余工作人员也一样解放。很快,再找到事情忙碌的众人便散开了。收拾道具的收拾道具、准备去另一个场地帮忙的上车离开。 不过几分钟,先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墓碑前便只剩下齐远与谢风晚两人。 齐远难得没再嬉皮笑脸,摆出了一副正式谈话的架势,靠在支架边,问:“介意吗?” 谢风晚看了眼他手里的烟,先是摇头否认,见烟雾悠悠飘起,顿了顿,道:“介意吗?” 齐远一顿,了然她的意思,将烟与火机都丢给她。 靠着抽烟的便变成了两人。 谢风晚已经很久没抽烟了,时间比她死而复生更久。她低着头,吐着气,天尚冷着,呼出的气便变成了雾,在风中飞向了远处。 “以后有什么安排?”齐远问。 仔细算算,这已经是谢风晚第三次被询问有关以后。她回想起上一次回答裴矜意时给予的能混一天是一天答案,笑着将其重复了一遍。 “认真的?”齐远反问了一句,但又在下一秒自答自话,“不过你认不认真无所谓,今天留你主要是想和你说,如果你还有演戏的兴趣,可以联系我。” 谢风晚一挑眉,看向他,说:“要问认不认真的应该是我。” “倒也不用,”齐远道,“我说过,你很有天赋,不是假话。” 谢风晚没有给人留念想的癖好,即便齐远像是随口一提、未曾放在心上,但她还是拒绝了。 理由是,前两天她又与林清秋见了一次面,签署了《明日之星》合同,不过日便会离开关西,前往榕城参与拍摄,正式开启谢风晚首次爱豆秀、谢年爱豆第二春。 她不爱演戏,也对演戏没有兴趣。之所以研读书籍与资料,也不过是在为《池鱼》交差。 但对齐远不用将那么多个人情绪摆上来—— “我要参加《明日之星》。”谢风晚说。 齐远的脸色变得很精彩:“当爱豆有那么好吗?” 谢风晚没当过,她也不知道,但还是要在思考过后,对他说:“以后如果推出《导演101》,你可以去试试。” 齐远:“为什么?是我长得好容易被网友pick吗?” “不是,”谢风晚道,“是你剧组骂人挺凶的,很容易带热搜话题。” 齐远:………… “得。”他弯腰按灭烟,“解散吧,没法聊了。” “我也觉得。”谢风晚说。 两人便这样散了。 但散并不代表谢风晚就这样离开剧组、回家休息。按照惯例,齐远还差她一顿杀青宴。就算她糊,宴得改成饭,能蹭一顿也是一顿。 她坐在椅子上,翻了一会的微博便关了—— 没意思。 想了想,谢风晚认为自己之所以这样无聊的原因还是因为裴矜意与小园都不在。 ……快乐源泉啊。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近几日心态有些不太对。自那晚视频结束后,她看什么都像烟花,直看到有些ptsd,梦这才换了方向。 但无论什么样的梦,都只起源一点。 裴矜意。 “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误触的短视频软件倏然响起这样一句机器声,伴随着中二无比的BGM,不过两秒,视线便聚集到谢风晚一人身上。 只觉自己离当场去世只差一秒的谢风晚缓缓返回桌面,三秒卸载软件,世界本该清静,她的生命条也该倒退回到先前的数值—— 直到下一秒,耳边,女人的声音响起,幽幽的、气息吐在脖颈有些凉,像是招魂一般,念出方才播放的那几个字—— “心、中、无、女、人?” 谢风晚:啊,我死了…… 的场景是不可能发生的。 她面无表情地转头,以没有温度的视线看着对方。裴矜意的嘴角是明显上扬的,眼睛里有散不去的笑。 “你听过一句俗语吗,”谢风晚说,“人吓人,吓死人。” “抱歉,”裴矜意点头,“这波我的,晚上请你吃龙虾。” 数月前海鲜宴犹在眼前,但谢风晚连带想起的却不是食物,而是那个黏黏糊糊躺在容貌躺椅上的下午、连带那个很轻很轻的吻。她侧过脸,说:“……都行吧。” 耳根被掩藏在发丝后,没人知晓其急速上升的温度,风是冷的,但谢风晚却觉得有些热,即便略微清了清嗓子,但喉间还是有些涩地问:“不是说过两天才回关西吗。” 她没察觉到自己这话有不自觉带上的疑问腔调,且因为声音很轻,以至于听起来不像是一句普通问话,更像是…… 撒娇。 裴矜意看着她:“你今天杀青。” 谢风晚便没话说了。并不是另起不了新话题,而是她大脑有些迟钝了,钝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于,裴矜意另起了话题:“是一个人过的年吗?” 谢风晚反问道:“你不是?” “是。”裴矜意点头,“所以说,你当初直接同意我邀请多好?” 好,熟悉的裴矜意回来了。 谢风晚嘴上答着“一个人过年也不错”,手上正力度很大地捏了捏耳根,想让其滚烫的温度降下来,但却有些适得其反。 滚轮擦过地砖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的,是小园激动下的:“小林——” 小林也很给面子地接:“小园——” 谢风晚“啧”了一声,起身,往声音来源处转,裴矜意很配合她,与她一个动作。 正在主演世纪拥抱的两人并没有全然不故周遭人心情。 很快,因众人注视只短暂拥抱两秒的两人便松开了对方。一个嘴上说着“有什么好抱的”、另一个反呛着“是你先张开手的”。 在大众友善的“哈哈哈哈哈”笑意中,小园看向谢风晚这边。 依旧是很激动的神色,谢风晚甚至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就看见姑娘蹦蹦跶跶又窜了上来,双手一张,语句都是复制粘贴不带改动地说—— “年姐,我想死你啦!” 谢风晚有没有因为这句话是社死裴矜意不知道。 但在她眼带笑意侧脸看向两人时,意外地发现,对方耳尖是红的。不是艳红,而是被冷风吹过后降下的淡粉。 . 两人的拥抱比小林持续的时间长了会,但也没长多久。毕竟小林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谢风晚也不太好意思。她本身不是情绪外露的人,抱了抱意思意思便松开了手。 小园也很给面子,松手便是松手,没留恋也没再撒娇,相较起来年前进步了不少。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小园叹了口气:“然姐特意给我培训了一番。” 谢风晚便懂了。 “吃饭了吗。”谢风晚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 “没有。”小园眼巴巴道,“赶得及,刚从公司出来就来机场了,差点错过。” 谢风晚刚撇过视线看裴矜意想揶揄她的海鲜宴,便见到对方一副沉思状,神情略微严肃,眼睛却是眯的,像是很高兴。不太懂对方心路历程的她顿了顿,说:“吃外卖吧,我付。” 小园很高兴有白食吃,但还是出于多方考虑询问了一番对方沉默原因,得到‘裴矜意请客吃海鲜’的答案后:…… “我才想起来,来之前吃了碗面。”小园说。 片刻,回神的裴矜意便收获了因小园宣传而火速赶到的剧组众人渴求眼神。 裴矜意便让小园去联系了。一顿饭钱她并不在意,只是这顿饭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哄骗一个人、而非一群。 “……”谢风晚后知后觉,“你不会是想请我吃独食吧。” 人还没散完,她的声音很轻。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裴矜意说。 “……唉。”谢风晚叹了口气,“不要这样。” “不过请你吃独食还是可以的。” 谢风晚警觉道:“请你再说一个但是。” “但是。”裴矜意很给面子,“你得给我解释两个问题。” “嗯。”谢风晚点点头。 裴矜意盯了她几秒,说:“话题有点隐私,还是打字吧。” 谢风晚:…… 只要您别问我我是不是重生或者不是本人,什么问题都不算太隐私。 她这样想的好,可真看见裴矜意发来的消息,内心的省略号便要倍杀一切了。 裴矜意问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1.你是同性恋?] [2.]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宝,你都‘真切表白’过了,才想起来问别人是不是同啊(。) 大家晚安。 第27章 犹豫过后,裴矜意还是将后一句话删了。泛白的屏幕上只留先前聊天记录与一句[你是同性恋?],问号很轻佻,像是问主早就知道答案、只是为了从当事人口中再确认一次才提出的问题。 但现实大多时间不会有想象中的结果。 在周遭沉寂约莫三分钟后,裴矜意意识到问题的不恰当。或者说不是问题不恰当,只是时机不对。但时间早已超过系统设定的两分钟,无法撤回,她也只能轻咳一声,用带着腔调的“嗯?”吸引回谢年的注意。 谢风晚并不是不想答她、更不是故意不答,只是她在犹豫,犹豫是否回答裴矜意。 因为答案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但同时,她也在权衡,权衡利与弊,权衡回答后两人的关系。 她的沉默理所应当地被裴矜意理解为默认。 没有多余的想法,顿了许久,裴矜意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用一种极为认真的口吻对她说:“撑同志,反歧视。” 谢风晚:………… 您还是爬吧。 尚算暧昧的气氛再次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谢风晚完全散失了再自我编织情感的冲动,只默默不语充当透明人玩手机。被她另类冷脸逼走的裴矜意沉吟片刻,打搅聊天聊得正欢的园林二人,再次用极为认真的口吻问:“我情商很低吗?” 两人当即:? 小园是因为与她交流少、且一直很尊敬她,听见这一问题后以为她是看见黑粉借此话题为跳板挑拨艺人关系,当即跳脚,边骂黑子边用词汇夸赞她。 小林则不带情感成分的多,当即分析一段自对方进组到拍摄即将结束的表现,言论同样为正面反应。 裴矜意:? 实话实说,她自己有时都不清楚自己有那么好。 被怀疑视线盯上的两人夸赞又卖力了些。 好半天,得到自信的裴矜意再次掉头准备打搅下一个倒霉蛋,只剩说累了略有些口干舌燥的两人四目相对。小半天,小园才说:“我觉得裴姐是故意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小林有同样的感觉,但还是迟疑道,“但是裴影后她应该不会……那么嗯嗯嗯吧。” 心领神会三个嗯的小园:“嗨!又不是上网,现实偷偷说说,不会有小警察查水表的。我也觉得她不会那么byl,所以还是错觉吧。” 小林没有在意她指责她用谐音代替自己却缩写的事,只兀自点头:“确实。” 这边发生了什么谢风晚并不清楚。 冷风拂面,没坚持几分钟的她便退出了透明人团队,缩回了开着空调的剧组公用车。刚开车门,便与正缩着吃泡面的另一位场务姑娘小李打上照面。小李很会生活,边吃边看直播。 车内充斥着“空中脱鞋”的喊叫声,谢风晚想说打扰了,对方却先一步又往旁侧挤了挤:“您坐。” 说着,便要开门下车。 可惜手上还端着面,谢风晚生怕她一个手滑面翻了、油流一地,制止这一危险动作的同时,回复她:“你坐。” 两人互相谦让了几句,最终,一个去了副驾,一个坐在右侧依旧吃面,只是拿叉子的手极其抖。 小李想伸手调低视频音量,却因软件Bug反调到最高。大吼大叫分贝提高一倍,谢风晚没有侧头,因为在下一秒,手机便被关了。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叉子不自觉搅拌的声音。 谢风晚没让她再播放,一是对方显然很紧张、碗被打翻将会有70%的概率;二则是……直播的确有些吵。相较于听并没兴趣的游戏主播喊叫,还是休息更吸引她一些。 谢风晚边刷营销号边催眠时,小李正偷偷摸摸放下碗,很激动地打起字来。 界面显示[正经人],群员带上她只有三个。 [查德·李]:我近距离见到年姐了啊啊啊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时间再去为自己是否被裴矜意‘算计’的另两人登时也发来一串感叹号,撒花撒了有二十秒,才有人打字。 [双木林]:年姐在休息吗 [查德·李]:好像是。我刚看直播还被她听见了,羞耻ing。不过年姐这都没骂我,温柔姐姐,i了。 [园园圆]:习惯就好。脸就是用来丢的。(而且早跟你讲过年姐很好说话的! 小李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另两人“哈哈哈哈哈”完后安慰起她来。大致为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一通洗脑,大家都很满意。 这群的本质意义是三人交流cp,因而在正主只是休息而非发糖后,便开始了兴冲冲的互换粮仓。虽然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眼过去全是闲暇时看过的文,但几位超话主持人还是为超话蓬勃向上的氛围感到满意。 就在两人一人聊天聊得正欢、一方昏昏欲睡时,窗外突然传来声音。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齐远激昂声音响起时,谢风晚正读到一篇灵异小说推广。第一人称、方身临其境一秒,便被充满正气的生涩播音腔拉回现实。脱离低魔世界的她终于回头,看向小李。 对方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边摸心脏边低声为她解释:“好像是过段时间有个活动邀请齐导做主持……” 所以刻意在当下未雨绸缪,好不让未来的自己丢脸。 谢风晚还能说什么? 她连营销号标题都想出来了: ,正能量就完事了! 在反反复复听对方激昂朗读三遍,谢风晚都有些《满江红》ptsd时,终于有声音打断了这出免费朗诵会。 声音的主人车内两人都很熟悉。 裴矜意。 她夸赞地很真心:“以后下岗再就业的目标有了,现在多练练,好为以后竞选综艺主持打好基础。” 齐远很不满她上来就挑刺的态度:“你做什么弥天大梦,我是自由职业。” “别立Flag。”裴矜意说,“立一个倒一个,票房扑街是常有的事。” 齐远:? “圈子里谁没扑过?” 但刚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见到裴矜意嘚瑟表情的齐远便悟了。 他面前这位就没扑过。 “您来凡尔赛了?” 这是齐远前段时间上网冲浪收获的词汇,虽说没有领会内涵,可也清楚不是什么好词。 “没。”裴矜意说,“就是来关心关心你。再过几天就杀青了,想再见你就难了。” 齐远:…… “别恶心我。”他抖了抖一瞬间泛起的鸡皮疙瘩,“有什么事早点说,等会就走了,我还有诗要练。” 裴矜意便收起了那副懒散的态度:“拍完池鱼有什么打算?” 齐远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回家种俩月地,上映再复出。” 裴矜意:“我问的是下部新戏。” 齐远琢磨出了些许门道:“你是想提前约下部戏?” “是也不是。”裴矜意说,“严格点说,我是来替谢年约下部戏。” 齐远:…… 车内两人:…… 小李心里疯狂刷起尖叫弹幕时,齐远已经佛了:“谢年知道吗?”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惊喜。” 齐远:“您这叫惊吓。” 裴矜意话语一顿:“什么意思?” “‘我对演戏没有兴趣。’”齐远说,“本人回答,绝对真实,不真你劈我。” 齐远的回答是意料外的,但却也不是不能理解。事实上,早在许久前他便对谢年表示出过明显的赞赏,只是他多数时间都是懒散态度,以至于偶尔的认真也被与反讽归为一类。 裴矜意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严肃意义上说,她对《满江红》没有兴趣。就算有,该有的热血也在学生时期挥洒过了。 但齐远却来了兴致,问:“你认真的?” 认真指的是什么两人都很清楚,齐远却还继续道:“最开始逗逗还能理解你觉得她是个不错的苗子,虽然可能性小,但天使下凡扶贫也不是不可能。但一上来就把扶贫对象钦定成自己角色cp,不能自己也一起罢演,吻戏也是真亲……” “裴矜意,”齐远饶有兴趣地看她,“春天还没到呢。” 周遭静了几秒,裴矜意才说:“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一百零三岁吗。” “知道,因为他不管闲事。”齐远说,“但我没兴趣活那么久,所以你就给我解答解答呗。” “解答什么?”裴矜意反问,“是你打赌失败穿女装跳四小天鹅为什么没有被爆料给媒体?还是你……” “草!”齐远爆了粗口,“你不要脸!” “经典说不过就开始骂人。”裴矜意说,“少上网冲点浪吧齐导演,容易被黑子同化。” “所以你到底图什么?”既然已经被讽刺到这地步,齐远认为该知道的答案他还是得知道,不然也对不起他一身的箭。 裴矜意想了许久,直到齐远都以为她是在编一个他比较能接受的理由有些不满时,才再次以一副认真的口吻回答他:“图我乐意。” . 车内沉寂一片。 自两人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但谢风晚却一言不发,连带方才还因为磕到现场真糖的小李也逐渐冷静下来。她开始在心里盘算起如若两人真的是真的未来公开的难度,但盘算才刚至网络舆论,谢风晚便道:“我先下车了。” 小李愣愣的说了再见,偷偷望着她的背影,嘤了一声,只觉怎么看怎么般配、怎么看怎么甜。 但谢风晚却完全没有她的好心情,也并没有所谓的如释重负,她只觉得女人心海底针。“图我乐意”太绝了,绝到她怎样去揣摩这句话都有些越过那条线,那条两人或许都不知道该怎样定义的线。 谢风晚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坚持先前的策略,想不明白就不想。很快,转换另一种思维的她又察觉起对方那句话的好——仔细品品其实挺甜的,算的上是半种情话。 不过多时,收拾好东西的众人分散着上了车。谢风晚想跟在小林之后的动作是被人硬拽回来的,说是硬拽,但力度其实并不大。因而谢风晚就算不满,看身后人的视线也没带多少愤懑。 尤其是在看清来人后,愤懑便如同身边急速穿过的风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辆。”裴矜意指了指靠后那辆迈巴赫,谢风晚略微有些郁闷地应了一声,想让对方先上车,却又在无声视线下先一步迈了上去。 车辆驶离陵园时,天已经有些黑了。 陵园靠山,谢风晚偶尔抬头看向窗外,被车灯映亮的便是阴森森的群山与远川。冷风无孔不入,她打了个激灵,车窗便被放上去了。 “冷就关窗。”裴矜意说。 谢风晚点点头,车内便没了声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没有第三人在场,安静便成为了两人相处的主基调。 车程很长,高薪司机开的很稳。不过多时,谢风晚便有些困了。但只是小小打了个哈欠,她甚至没感觉自己发出多大声音,裴矜意便问:“困了?” 谢风晚不太习惯这样一直被关注的状态,只敷衍应了一声。隔板便在不自觉间被升上,再次阻隔前后座声音与视线。 在对方闭上眼后,裴矜意便关了手机。后座彻底失去亮光,她便在黑暗里沉默地看着对方,只在偶尔出现的刺眼强光下,会因为担心对方醒来而测过脸。 直到她自己再次被黑暗笼罩,裴矜意能感觉到自己是有些安全的时候,才会再次将探究的眼神落在女人身上。 许久,直到车外有了些人烟气,能听见交谈的声音,她才低下头,打开手机,在互联网上搜索谢年。 首页出现的大多与自己相关,对方大多的曝光都是因为《池鱼》。 翻了两页,点进去几座论坛高楼,裴矜意才退回遍布新闻的首页。但不过两分钟,她便又打下[谢年]两个字,但这次没有再直接点开搜索,而是补上了[烟]的关键词。 . 谢风晚醒来时,车还没有到。 她感觉脸有些烫,但额头却还是寻常温度。嗓子也有些黏,不自觉的便咳嗽了一声。 裴矜意此时正在看视频,认真的视线只不过两秒便自屏幕转移到了她身上。 “我今天和齐导聊了聊,听了一些你告诉他的你的想法。” “啊。”谢风晚点头,作出倾听姿态。又觉得对方教育意味有些重,有点想笑。但为了不让对方不满,她还是忍住了。 出乎意料的,对方没有询问任何一个谢风晚设想中的问题,而是—— “当爱豆有那么好吗,好到让你甘愿放弃明显有不错前景的演员生涯?” 有一说一,两个谢风晚都不喜欢。但如若这样回答,未免太过违背小爱豆人设。 因而,她回答的还是:“当爱豆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挺喜欢的。” 虽说不出彩,但也中规中矩,至少她自己挑不出毛病。 但裴矜意却像模像样地“哦——”了一声。 破折号还是带腔调的那种。 谢风晚:? “你哦什么。”谢风晚看她。 “没。”裴矜意好心情地按了手机,“我还以为你是怕再日久生情喜欢上我才刻意跑路且不联系我。” 谢风晚低头看了眼时间,确认时间并没有在她未察觉时往后跳两个月后,这才道:“时间还早,你要是困,可以睡一会。” 裴矜意:? “我很认真的。”裴矜意说。 “我也很认真的。”谢风晚抬头看她这一秒,却觉得场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像是回到了数月前那个冬夜,两人也是这样。即便问题样式不同、本质却还是一样的。 谢风晚想起裴矜意当初回答自己那句话,头一次学习对方那认真的语气,对她说:“少做梦。” 但那句“少痴心妄想”还没说出口,裴矜意便又愉悦的像是没将这回事当事一般说:“我没有做梦,更没有痴心妄想。只是刚刚突然想起来你下午好像脸红了。” “如果你喜欢我是不成立的,你为什么会脸红?” “又或者再往前推一推,推到十二月二号。” “你为什么要接我的机?” -------------------- 作者有话要说: 愉悦的剧组时光结束啦,下章开始录综艺,综艺写完就差不多完结啦。 再次谢谢大家正版订阅;D&今天投了雷的阿琅朋友,康桑密哒:v [ps:卡文好难oTTo] ==================== #Moratorium ==================== 第28章 有句话叫“逃避可耻但却有用”。 在裴矜意问出最后一句话前,谢风晚一直在准备自我代入身临其境,即为咬死自己没有、自己不是,因为她还没想好。 但那句为什么接机一出,一切想法便停顿了。 ……因为谢风晚还真有正当理由。 她略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裴矜意:“你确定你要知道答案吗。” 车内光线尚不算太好,裴矜意注意到她语气的变换,却没有太当回事,只沾沾自喜道:“你说我就听。” 谢风晚:“我怕你听完会后悔。” 尽管两人脑电波并未在同一频道,但裴矜意还是强行对上了这句话:“没关系,你说就好。” 谢风晚怜悯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终于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裴矜意再后悔也有些晚了。 十五分钟后,车终于靠边停下。 众人吵闹着下车,谢风晚甚至听见有人骂另一人摸了他一路屁股,那一人怒而否认,且因两人性别都为男,场面一度在看戏人欢呼“击剑”与熟人拉架中转换,极为热闹。 她心情倒还算不错,但身后那位却差到连小林都要特意来问一句—— “你和裴姐是不是吵架啦?”尽管开口的是小园,但小林各种暗示的视线还是被谢风晚很好地收入眼中。 “……没有啊。”谢风晚说完,便想起适才的场景。 在听完她那句“为了两百接机费”后,车内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并非双方任意一方刻意不说,只是真的都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降至冰点,终于因为强光看清对方难看脸色的谢风晚才安慰道:“我跟你说过,你听了可能会后悔。” 裴矜意是个很倔的人,她并不愿意认自己吃亏。因而自己沉闷半晌后,也还是对她说:“我没有后悔。” 谢风晚想到这,又有些无奈:“也不一定。” 小园:??? 吵架还能也不一定? 谢风晚似乎又想到什么,陷入回忆。没太好意思再打扰她的小园几步跑回小林身旁,与对方交流一番。 小林:“可能是裴姐单方面闹脾气?” “有可能。”小园说,“但是裴姐人设不是高岭之花吗?怎么突然傲娇了?” “这不叫傲娇,叫吃醋。”小林道,“吃醋叫崩坏人设吗?那叫让角色鲜活。” 小园觉得她说的头头是道,点着头。 裴矜意并没有在店里呆多久,她先前开了卡,存的钱够众人吃完今日店内库存。 她出店内时是整八点,抬头看了眼夜色,正在思考自己是先回酒店还是四处逛逛刷点微信步数好不让杨然念叨,身后便传来谢年的声音:“就走了?” 裴矜意回头看了眼:“嗯。” “别生气嘛。”谢年说。 裴矜意太阳穴一突。 她并不是很愿意去想自己之所以提前离场的原因,实际上,早在上车前,她便想好了今晚的行程。 吃完饭闲聊,提及资源相关—— 谢年不想演戏可以,她有综艺志愿。只要对方乐意,她大可以让对方因综艺出圈,用综艺常客的方式红,也并不算差。 ……可一切都毁在了两百块上。 裴矜意内心流着血,但却还面无表情地反驳:“我没有生气。” “那你提前走干嘛。”谢风晚戳破她,“怕我继续补你几刀?” “我只是困了。”裴矜意说。 “fine。”谢风晚点点头,“那走吧。” 裴矜意:? “你不是回酒店吗,”谢风晚道,“一起回。” “不吃晚饭?”裴矜意看她。 谢风晚觉得有来有回才像良性发展,因而很好地给了暗示;“双人变多人不太适应。” 她看着裴矜意的眉毛挑了挑,似乎想到什么,笑着对她说让她等等、现在叫车,心里顿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车停那一刻,看清便利店名字的她认命了。 一切都是圆,出来混,是要还的。 结账打的小票显示是两桶鲜虾鱼板面。 两人坐的地方和上一次是一样的,甚至窗外的景色都没什么变化。 店还是那家店,仍旧有人流,只是人不一样而已。 “像做梦一样。” 沉闷是由裴矜意打破的,她看着窗外,因为戴着口罩,谢风晚并不是很能看清脸色,自然也分解不了她的意思,因而只点点头,表意附和。 但当工具人也挺难的,一个不注意便会引起另一人的‘不满意’,导致注意自某件事转移至她身上。 “你嗯什么啊。”裴矜意笑着问。 “别骂了姐。”谢风晚叹了口气,趴着,额头抵在袖子上,声音闷的几乎听不见,“一晚上啦,行啦,都是我的错。” “我没骂你啊。”裴矜意说,“我就是有点想问,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谢风晚道,“你怎么知道岁月里的花是我?挺简单的。” “这样聊天容易聊死。”裴矜意侧脸看她。 “哦,要给你解释是吧。”谢风晚还是没什么精神,慢吞吞道,“我刚刚想了想,应该是照片没删干净,被你发现了。为什么发现……舌战群儒上热搜的粉丝应该挺少,我觉得我有资格被你注意。” “不错。”裴矜意评价道,“很有气势。” “也不看看我是谁。”谢风晚说,“关西第一喷子,自命名的。” “保持下去,你可以成为全国第一喷子。”裴矜意说。 谢风晚手上掀泡面盖,视线却没落在它身上:“你之前一直以为我在玩你吧。” 裴矜意随意应了一声。 “嗨。对不起。”谢风晚说,“下次一定不玩你。” “有点没搞明白,”裴矜意道,“为什么话题明明很正常,答复的话从你口中就变了味。” 谢风晚顶着‘?’看她:“醒醒,朋友,还没到午夜场。” “到午夜场你也不敢聊吧。”裴矜意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很重。 谢风晚:“拉倒吧。我聊午夜场的时候你还没……” 突然想起谢年比对方小的谢风晚缓缓刹住了这句话。 裴矜意却饶有兴趣地问:“我还没什么?” “你还没吃过海鲜……面。” 谢风晚强行找补,又在这之后另找话题想跳过尴尬。裴矜意看出来了,没说话。 两人间的气氛再次沉寂下来,便利店依旧有人进出,也不乏落座在两人身边闲聊的一对闺蜜。 姑娘们穿着校服,似乎是刚晚自习下课,聊的话题散发着青春洋溢—— “明是什么?”裴矜意低声问。 “……综艺缩写吧。”谢风晚也不是太懂,但两人聊的却很欢,边聊边解锁手机给对方看自己刷到的视频。 在亲眼目睹女团深情对视、牵手以及男团kiss等陈年旧料后,谢风晚有些头皮发麻,觉得这种另类818距离她其实也不远了。 节目播出,她便也要遭受各大秀芬的审视了。 “走吧。”她没什么兴趣再听小姑娘聊天,先起身,等裴矜意的时候,两人的话题又跳回到最初的“明”。 “唉。”长头发女孩捧脸叹气,“不知道芝芝参加这个综艺干嘛,都还没开始录制论坛就炸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要卡出道位。” 她身边那位则道:“她有粉丝基础,集资集的多应该不怕祭天剧本吧。反倒是那个一直在炒作的皇族可能卡出道位,叫什么来着,谢……谢年?” 长头发女孩:“我可讨厌她了!长了一副病秧子随时嗝屁的脸,不知道以前怎么出道的。” “可能当时的观众眼瞎。” 皇族本族:…… 不知不觉,人生又解锁了一个成就,现场听别人骂自己。 “走吧。”她对裴矜意说。 这趟车程全程都很静,两人全程交流未超过十句话,除去开房时在付钱问题上有略微争执,全程勉强算得上是文艺片的琐碎。 拿到房卡时谢风晚还是有些略微的不真实感。 ……裴矜意居然没再打嘴炮。 但再不真实,这也是现实。 洗过澡后,她在内心焚了香,听了一遍大悲咒便关了音乐软件,点开微博,以就算掉马也可以死不承认的小小号围观起矜风玉露超话,以评委的心境点开图片,退出时却变成了读者。 ……真好看啊,什么时候可以日更十章呢。 . 谢风晚做梦时,裴矜意正在与杨然通电话。 近段时间杨然拨电话的点都很集中,裴矜意也已经逐渐自最初的不适变成漠然,没有过多情绪的她接了电话,声音也很懒散。 但杨然今天的电话却不像以往的没话找话。 “我和齐导确认过了,最迟后天你就可以杀青了。” 杨然的声音很平,一通叙述大意为杀青后开始公司安排的广告与杂志。裴矜意拍戏时一般不会拍摄商业广告,这是她的底线,因而公司就算再不满她少赚钱,也不会刻意针对她摆在明面上几年的规矩。 但一切都被安排在戏后,便显得极为满当。 裴矜意没有在意并没有几天休息时间的事,只问:“《池鱼》大概什么时候上映?” 杨然想了想:“最迟两个月后吧,不过不会在内地上映,顶多跑两场发布会。” 裴矜意算了算日子,上映前后差不多节目也要播出,刚好也为谢年增加热度。 “《明日之星》还缺导师吗。”裴矜意无视杨然的‘?’,面不红心不跳地道,“我突然想起我很久以前也有个女团梦,虽然现在已经成名当不了爱豆,但能看别人成功其实也不错。” 杨然问:“……很久以前?” 裴矜意觉得扯谎要扯得有逻辑一点,附和她:“高中。” 杨然:………… “你还不如说你十岁看超女就爱上选秀了。”杨然说。 “啊,那不行。”裴矜意说,“我十岁借住在我亲戚家,电视在主卧,我只吃饭和干活。” 杨然很自然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来聊聊你要当导师这件事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下次一定 番外《鸡》: 很久以后。 谢风晚到家时,裴矜意还在路上。早在与对方在一起后便自各路UP那学会做饭的她矜矜业业切好菜,只等对方到家便开锅,立志让家里有些烟火气,不让外卖侵蚀两位主人的头脑。 洗过手,她靠在沙发。进门便开启的电视正播放着新一季的《明日之星》,除去综艺名后加了个Ⅲ让人有些熟悉外,自选手再到流程几乎没有熟悉感。 秦渝在一年前提出‘新世代爱豆’的概念,即为跟得上真正的潮流,不拘泥于唱跳Rap。意义很好,但策划却像是穿越未来又穿回一趟般,在新一季里做了许多改革尝试。 上至星象八卦,下至电子竞技,只有没被发现的,没有长得好看且能力强的被错过。 电视上正播放着两位身着道袍的道士隔空斗法。 谢风晚看了一会,觉得内娱将亡。 幸好国家近些年来愈发注重‘传统文化’,道教佛教都走入正规化,只要合法持证便不会出现前些年的□□事故,不然吃鱼铁定要完蛋在内娱之前。 她低下头看手机,屏幕上是拉的小群,因众人都换了头像与ID,一时间她看明白的只有“哈哈哈哈哈哈”,往上翻了翻,似乎是某位职业选手与另一位爱豆直播solo,被吊锤后众人818发现其真实身份为在榜路人王。 一出爽文大戏实时发生着,谢风晚点进分享直播间时,那位输了的职业选手正拉着二胡,腔调一出,便是跑了十万八千里的《枉凝眉》。 太难了。谢风晚在精神上为对方流泪—— 打个游戏都还要拉二胡,这是选秀还是培训班啊。 手机跳出推送时,她刚送了个丢手绢的礼物。不贵,一毛钱。但在一片“哈哈哈哈哈”与大额礼物中却足够显眼,拉二胡那位选手点了她的名:“矜风玉露是真的,你想听什么?” 谢风晚沉思了会,在一片附和她ID的弹幕中打字: [矜风玉露是真的]:不跑调的枉凝眉。 职业选手瞬间便黑了脸,但也还是拉了。 虽然这回拉的比刚才更难听,谢风晚却很感激。再次送了个丢手绢,她退出了直播间。 锯木头的声音不能听太久,容易耳鸣。 她查看起推送,是支付宝的蚂蚁庄园提醒她小鸡饿了。 鸡是前几年就养的,谢风晚想得起的时候就喂,但多数时间都会因为她忙而忘记,只在闲暇时意外点开而喂一次。 她心里想着“妈妈的好宝、妈妈来看你了”,脸上的笑也收敛着正色为主,但加载出来的画面却让她太阳穴一突。 ……这他妈什么鬼。 谢风晚皱着眉看着屏幕上那只五官挤在一起的3D鸡,犹豫了一会才像认亲的父母一般小心戳戳对方。跳出来的红气泡里是文案一如既往的土味情话,且熟悉的家园、熟悉的界面、熟悉的盆与鸡蛋无一不在告诉谢风晚: 这只为了3D而3D、五官挤在一起、以前高挑鸡穿在身上气派穿它身上却小家子气的鸡真的是她养了三年的崽。 谢风晚截了个图,发在群里,配字:[********] 众人不养鸡,纷纷打出问号。能从她语气中感觉出鸡是变丑的人说:[有以前照片吗,比比就知道了] 谢风晚翻了翻相册,觉得很痛心—— 她养了对方三年,相册里却连一张对方的相片都没有。 她是个不负责的妈! 众人很体贴:[形容一下也行] [再看戳你]:[其实我觉得挺可爱的] [风吹草低见牛羊]:没对比没伤害。 [再看戳你]:?怎么说,以前有那么好看吗 [风吹草低见牛羊]:不。不是好看。 [风吹草低见牛羊]:以前的它可欠揍了 众人:………… 谢风晚切回界面,皱着眉头为这只鸡换了几套装。 无一例外,都!难!看! 她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了十分钟提出3D小鸡的员工,直到裴矜意到家才稍稍缓解一番心情。 但对方不养鸡,体会不到她的愤懑,谢风晚只能作罢。 吃饭、洗澡、做/爱,再洗澡。 一系列日常后,裴矜意为她吹头发。 昏黄灯光下,女人眉眼温柔,视线只盯着身前一人,像是时光定格,一切温顺缱绻只属于对方。 一切都很美好,甚至连客厅音响意外连接播放的《Moonbeam》都透着一股浪漫。 直到谢风晚又看见了推送。 “你的小鸡饿了!” 瞬间,愤怒回笼。 “他妈的!”她怒然道,“支付宝,你他妈还我养了三年的鸡——” 被吹头发那位开始准备对线蚂蚁庄园。 突然丢失吹发工作那位低头看了眼吹风机,再看了眼女人的背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鸡,是什么。 当晚,蚂蚁庄园上了热搜。 第二天,鸡变回来了。 [以上内容纯属我瞎编,虽然我也很希望鸡能一夜之间变回它原本的模样。太想你了我宝,妹有你欠揍的脸吃着180g粮食下饭,我都没有心情连干三大碗了。wuwuwu] 第29章 事实上,杨然并不想再与她进行这一话题。但相较起只听个开头便极为悲惨的裴矜意童年,短暂权衡后她还是选择适合当下氛围的女团。 话题是她转移的,裴矜意便做倾听状。哑然半晌,杨然决定速战速决,她开门见山道:“参加《明日之星》可以,但前提是你要保证你的状态。” 两人心知肚明状态指的是什么,即便她表现的一直良好、与以往无甚区别,但杨然不是傻子。她见过太多人,分得清各种情绪,自然也能察觉到裴矜意的防备。 杨然无法知晓在她世界里自己的模样,但多年情分能让她设身处地共情与体谅,但其他人呢。 除去裴矜意自己,没人能保证一切都维持当下状态。 裴矜意没有说话,像是默认、又像是一种无声的抗拒。良久,她才说:“我在尝试改变。” 杨然思绪一顿,有些无奈地笑。 她想问裴矜意是如何确认自己是在改变、而非停滞不前,但理智还是阻止她问出了这样的句子—— 不能刺激她的情绪,这是自杨然了解对方病情后便谨记于心的话。 寒暄几句,杨然挂断电话,却没急着联系林清秋,只在思考片刻后,拨通了小园的电话。 她人不在关西,唯一能为她提供裴矜意相关信息的,也只有这位她亲自招来的助理。 “……喂。” 收到电话时,小园正半拉半拽着因喝了半瓶白酒、大脑晕眩地四处扶杆吐的小林。杨然看了眼时间,接近十二点,对面有明显的车流声。想起方才裴矜意那边的静默,她略一皱眉,问:“没回酒店?” 她语气严厉,小园弱声道:“今天年姐杀青,剧组聚会。” “你是矜意的助理。”杨然说。 小园声音更弱了:“裴姐是和年姐一起走的……艺人也要有私人空间,这句话是您和我说的。” 想起这的确是自己让对方反复牢记话语的杨然:…… 小园并没有让她尴尬太久:“那个、然姐,是有什么事吗。” 如若裴矜意有需求会直接联系她,不会越她一步,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杨然:“你刚刚说矜意是和谢年一起离开的?” 小园回想了一下,觉得严格意义上来说,当时场景是年姐主动同裴姐搭话,用稍微通俗一点的手法表达,叫先撩。但对方的语气仍有些凶,也喝了点酒觉得她有些恶婆婆潜质的小园还是只规规矩矩答了句“是”。 一件未叙述完全的事在不同视角看来是不同的感受。 杨然倒没有将两人同行离开归类为裴矜意潜-规则,也没有归类谢年为想抱大腿。一顿沉默后,在电话那边明显的女人撒娇声里,道了句没事,并嘱咐注意安全后,她万分疲惫地挂断电话。抬眼眺望夜色,唯一浮上心头的感受只有一句。 人生就是个圈,兜兜转转,都是要还的。 ……只是现在要还债那位是裴矜意而已。 杨然这样想着,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在脑内设想起谢风晚还债的模样,思考许久两人寻常生活,这才又在闹钟报时声中惊觉,谢风晚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是不会还债的。 . ‘死人’谢风晚倒是不清楚自己在不知觉间背上一笔不需要还的债。 那一晚,因为没有任何人与鬼打扰,她睡得还算不错。充足睡眠带来的是好心情,只可惜好了不过三十分钟,便又因为林清秋发来的九点关西飞榕城的机票信息而降落谷底。 她不想离开关西,至少在裴矜意杀青前,但思考后,谢风晚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正当理由留在关西。 她不太想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想法、更不想用谎言欺骗对方,一来二去,犹豫得到的结果便是时间流逝、她只能收拾行李、坐上前往机场的车,在一路电光火石间坐上飞机。路程匆忙,等到她终于想起要告诉裴矜意一声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 谢风晚:…… 叹了口气,她只能接受现状。心内想着落地后的解释,睫毛缓缓垂下。 在周遭极细的交流声内,她睡着了。 两地间不远,两千公里。谢风晚醒时,已经快到了。 待到再用笔在本子上写几句曲与词,飞机已经落地。 她收好东西,刚出机场,便过安保,便看见了在等她的林清秋。 只是林清秋却不是一个人,在她身边还有一位穿着大衣、低着头显然有些害羞的姑娘。 刚上车,她便介绍道:“池姜,你的新助理。” 谢风晚没多少讶然心情,与这位新助理打了个招呼,便没再多关注,毕竟时间还长,相处得来的感受才是真的。 林清秋先是带她去了新公寓,毕竟公司本部开在这儿,待遇也相应的增加许多。三室一厅,宽、相较起关西的条件好了不少。 林清秋还有事忙,即将离开前,她似乎想到什么,对谢风晚说:“你在关西的房子不会有新住户,有落下的东西可以等《池鱼》开发布会时随行程去拿……重要证件应该带在身上了吧?” 谢风晚点点头,她便放下心,关门前又给了她张卡,意为有需要的可以花卡上的钱。 对上谢风晚‘……’的视线,林清秋啧了一声,解释道:“是常菁之前吃的你的回扣。秦总认为羊毛出在羊身上,她不缺这点钱,还给你比较好。” 谢风晚:? 债有债主,话倒是没出错,只是难听。 但好歹是钱,没人会和正规来源的钱过不去。道过谢后,她坐在沙发上,吐了口气。 池姜小心翼翼道:“那个、年姐,饭点了,要做饭吗。” 谢风晚这才想起自己有了新助理,顿了顿,她换上笑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亲和些:“都可以。” 池姜便去做饭了,即便她说自己只会一点点,但成果却还不错。 食材是交过钱后物业固定时间点送上门的,谢风晚觉得这对现在的她有些鸡肋——退出娱乐圈后倒是适用不少。 想到这,她又想起明天便要开始的训练,觉得头有些大。 两人仍不算太过熟悉,饭桌上没有什么话好聊。吃完后,谢风晚帮着洗起碗,两人在厨房里,阳光透过窗棂,池姜突然小声道:“那个、年姐。” “嗯?”谢风晚看她。 “你电话好像响了。”池姜低着头。 谢风晚一顿。洗手、随意一擦便出了门。被压在包下的手机的确发着声响,只是极为细小,不特意去注意是听不见的。 拨来电话的是裴矜意。 “……喂。”谢风晚不自觉地将手在衣角边一擦再擦,略微有些紧张。 “走了?”电话那边倒是没多少犹豫。 “嗯。”谢风晚说,“提前回来训练。” 电话内安静了一会,裴矜意说:“祝你顺利出道。” “别了吧。”谢风晚笑笑,“我只是个混子。” “混着混着就混上去了。”裴矜意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笑,“更何况你很厉害,是金子,你会发光的。” “金子是不会发光的。”谢风晚说。 “你是金子plus。”裴矜意道,“我说你会发光,你就会发光。” 电话那边传来交流声,谢风晚了然这通电话很快将结束。不过几秒,裴矜意便说:“马上开始拍摄了,先挂了。好好休息。” 容不得更多寒暄,电话便挂断了。谢风晚倒是没多少怅然若失,只觉这通电话与窗外茂盛阳光一样,饱含的都是温暖,而非什么不好的预兆。 思绪回笼,谢风晚看向厨房内也在看她的池姜,对方似乎了然她想说什么,露出有个害羞的笑后小声道:“我听力很好。” 谢风晚也回以了一个笑,在心里为这位助理添加了备注—— 听力很好、长的眼熟。 翌日,谢风晚正式开始训练。 身体本就有基础,很快,她便熟悉了节奏,面上游刃有余,内心却因无法磨灭的灵魂的痛苦呆滞,每天浑浑噩噩,舞蹈班练完人就傻了。 但好在音乐是能治愈人的,重新拾起笔的她倒是靠音符重新填补了灵魂。 痛苦与愉悦交织着,时间终于逐渐后跳。 《明日之星》正式开拍前一天,谢风晚维持早睡早起、健康作息的状态,为的便是自己第二天入住基地时状态不那么差—— 气势不能输。 第一天没有拍摄,只是熟悉流程和认人。 但在亲眼见证互联网众位粉丝突破500w的高手后,谢风晚还是蔫了。 蔫的很彻底。 回宿舍的路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选秀会出现表演翻十个跟斗的能人出现。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出个结果。拖着半残废的身体躺在床上的第一秒,她便有些想陷入梦境。但在思想与灵魂的争吵后,她还是坐了起来。 想拨通林清秋的电话与对方略微交代几句自己的状况,屏幕界面却突然出现了变换—— . [正在等待对方接受邀请] 裴矜意起初的确是误点的。 下意识点下挂断,界面恢复后,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不用那么紧张——大不了谢年接通,她告诉对方自己只是误触,解释几句便是,顺便还能看看对方的脸—— 她想起自己的原意:看看对方的朋友圈有没有照片。 叹了口气,忽略失落,她正准备转移思绪看剧本,屏幕却跳出了对方拨通视频的界面。 只短暂一愣两秒,裴矜意便点了接通。 谢年倒是没露脸,摄像头对准的是白炽灯。 “Hi——”谢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怎么了。” “……想问问怎么样。”裴矜意指尖不自觉地摩挲过剧本页面,“今天不是正式拍摄吗,感受怎么样。有知乎传的那么勾心斗角吗。” 谢风晚整个人都被才艺吸引了,压根没分出思绪去关注他人的关系。但裴矜意问了,她还是努力想了想,套用林清秋在她来之前告诉她的八卦:“好像有两个人气选手不太合,我不太清楚。” “不针对你就行。”这本身只是一句为了盖过话题的寒暄,裴矜意并不在意她人。 谢风晚想说没人会针对她,但话到嘴边还是变了模样:“针对我你能怎么样啊。” 裴矜意思考了会儿:“她演艺生涯没了。” “好。”谢风晚没力气给她鼓掌了,便口头啪啪啪了几声。 裴矜意:“倒也不用这么敷衍。” “差不多得了。”谢风晚说,“免费的才艺表演,别顺杆子往上爬。” 裴矜意便道了歉。 话题是裴矜意新挑起的,问的是谢风晚之后的行程安排。 “先录着这个吧。”她答,“录完再想,你呢?” 裴矜意便又敬职敬责地叙述了一遍自己的行程。她大多代言与海报拍摄都在这一月内进行完成,接下来的日程很松,为数不多紧急的也只是跟《池鱼》剧组四处跑发布会。 谢风晚很羡慕。 选秀综艺看上去娱乐,但娱乐的只有观众。内部与军事化管理无甚区别,大概率睡得比鸡晚、起的比鸡早,还要每天提心吊胆自己是否会被淘汰。 她已经可以预兆到日后的痛苦了,叹了口气,互相勉励:“加油,一定要争气到不参加选秀。” 裴矜意想给她一个惊喜,因而应答的很痛快,甚至还像模像样安慰了她几句。 挂电话时,谢风晚心情还算不错。 直到她闭眼,梦里又高强度出现翻跟斗的姑娘。 她:……………… 清醒后,依照一直偷偷看她选手的话来说,她满脸被‘不要惹我’四个字贴满了。 谢风晚意识到这点后倒是收敛了一些,只是看见翻跟斗本人时还是控制不住的神色暗了暗。 直到她离开,还没走的几人还围着那人小声叨叨她是不是有意见。 就在‘疑似霸-凌’消息于选手三五人成型的小群内疯传氛围里,正式录制开始了。 第一期总共有四位导师,曝光出来的便有明钧、成名多年的歌手与一位女团鼻祖的成员。还有一位神秘导师,一直至今天大群内都没人清楚。 等候室与舞台距离不远,因而,谢风晚能很清晰地听见震惊的交流。 她了然惊讶大概率来源于那位神秘导师,但那对她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神秘导师都不会是她想看见的今天还有杂志拍摄的裴矜意。 就这样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半真半假做着林清秋安排的人设,她因为身高、在自己所在队伍最后走上了台。 视线触及到评委席的第一秒,谢风晚瞳孔微缩。 评委席上的女人正神色漠然地听着周遭人的交流,直到对方也移过视线,这才也侧过脸。 谢风晚视线不错,看清那条项链是对方昨晚告知过自己的新代言品牌新款。 “似乎是熟人。” 明钧主动开团,身旁几位纷纷跟上,附和声一声接一声,谢风晚的脸色几番变换,内心的‘……’终于在对方也以“嗯”做回答后,爆炸成烟花。 她盯着眼里明显有笑的裴矜意,狠而恨地咬字: 她/日裴矜意。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日更。 看我的大眼睛:⊙▽⊙ 第30章 愤懑只在谢风晚心间停留了几分钟的时间,很快,因为音乐响起,不得不根据DNA跳动作的她便没了别的心思。 忙起来,时间也就没有想象那般难熬了。 等到录制结束,拖着半残废身躯准备滚回宿舍休息的她已经全然忘记世界上还有裴矜意这个人—— 但再差的记性也架不住正主成天在眼前舞。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像是十几个小时的录制都被一笔带过般,裴矜意没有任何困倦,连脸上的妆都和谢风晚刚看见她时一样精致。在疲惫垂首匆匆掠过的人群里,她…… 谢风晚用贫瘠的词汇想了想,做了个很烂很通俗的比喻: 她是天上最闪亮那颗星。 但星星再好看也是闲暇时看的。 “挺惊喜,挺意外的。”谢风晚说。 裴矜意以为她生气了:“开心一点,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谢风晚没觉得这是惊喜,但也算不上惊吓。顿了顿,她没回答两者,只问:“所以杂志拍摄?” “那是明天的行程。”裴矜意老老实实。 谢风晚低头看了眼表,凌晨四点。 “今天。”裴矜意改口道。 谢风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上午下午?” “三点左右。” 那就是下午了。 “赶紧休息吧。”谢风晚说,“打粉打多了不好看。” 裴矜意应了一声:“你也是。” 谢风晚敷衍应声,两人即将就地分道扬镳时,裴矜意像是想到什么,补充一句:“跳的不错。” 记忆回笼,谢风晚:…… “爬。”她面无表情。 因内容隐蔽性,裴矜意选择与她交流的地点在角落,算得上是不引人注意。 但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就越多人想注意。 很快,视线乱晃的人便看见了角落疑似‘打情骂俏’的一幕,震惊之下,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点开相机,无声啪啪三连拍。 被拍到的人没有注意,拍照的人也不是太敢直接发上网。犹豫过后,她还是只将照片在私下朋友小群内发了一遍,并叮嘱看看就完事。 群内人应答的都很殷勤,女人因为与她们相识多年,也放松下来,甚至尝试着编排了几句两人的关系。群里一片欢声笑语,她以为这只是闲暇聊天,熟料不过几小时,没睡醒便被叫醒的她闲暇摸鱼时于微博首页刷新到了自己昨夜亲手打出的话语。 [兔八哥V]:疑似明日之星选手爆料裴矜意谢年真实关系?角落拥吻?这年头内娱都搞这么大的吗?[吃瓜] 附图是聊天记录与她的三连拍。 女人冷汗瞬间流下的同时点开微信,群内一片死寂,最后的消息是因为她再次叮嘱众人别转发记录、几人应答的好。 . 谢风晚是午饭时间才看见的热搜。 彼时,她刚结束练习。音乐停下的一秒,周遭向她投来视线。掺杂的情绪因人而异,有艳羡、有好奇、有轻蔑、更有厌恶。照单全收情绪的谢风晚打出一个问号,倒也没急着看手机,只等打完饭坐下才看了眼屏幕。 微博首页疯转的#裴矜意谢年#不在热搜榜上,但一点进去几千万的阅读量还是暴露了其几小时游热搜榜的讯息。一看见这名字谢风晚眉头便一阵突突,看清内容是什么后,内心在长久的沉默后,反倒病态地有些自暴自弃了。 她将那张显然亮度降低许多、刻意ps滤镜造成暧昧氛围的照片单独保存,连带微博内容截屏一起,发给裴矜意。 谢风晚想以此为戒、告知裴矜意以后不要再有类似行径,以免营销号炒作、粉丝半疯、CP粉全疯舞的更起劲,但话语只刚刚打了一半,裴矜意便发来一张截图。 同样的微博界面,只是发信人要她注意的却是谢风晚没往下滑的评论区。 其余评论都被裴矜意打了马赛克,唯一能被谢风晚看清的只有一个明显小号的高赞评论: [7ef191fg97e8y0w]:般配。 谢风晚:……………… 毁灭吧,就现在。 谢风晚没时间去计较为什么为自己提供资料的粉丝会从唯粉变成CP粉,也没时间去细想为什么裴矜意就从众多引战掐挑评论中节选出这一条发给她。不过十分钟,吃完饭的她便又投入练习,光记舞蹈动作便占用了一半大脑,一天下来,睡前能分个神与人道晚安就不错了。 裴矜意也没再与她有更多交流,她也有自己的行程。 那天录制后,过了不过两周,便是一公的舞台。 谢风晚来选秀综艺,但却没真的想出道。她自身角度看来,来选秀综艺的目的纯粹是为了保持热度,靠流量再去完成新的任务。因而虽然练舞练的很努力,真正上台时却没想发挥的多好。 中规中矩,不划水、也不乱来,对舞台尊重,差不多得了就行。 但在她亲眼看见有人举着写有#谢年#的灯牌后,谢风晚还是破防三分钟,超常发挥,高音没破、和声出彩,结束表演时,她被连Cue了好几回。 “谢谢。”谢风晚还是不太适应客套话,明钧适时转移话题,让那位对她还有兴趣的导师注意力转向了她人。谢风晚舒了口气的同时,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评委席。 裴矜意在选组时并没有刻意亲密地选择她所在的队伍,因而这两周,她只见过对方一面。那一面也很短暂,她甚至没与她交流,像是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见一面,便没了下文。 裴矜意今天穿的是很规矩的一套白西装,扣子系的很严密。一眼过去,谢风晚只能看见衣领与女人白皙的下颌。 她自认为自己的视线足够隐晦,但直到再往上略抬几分,对上女人夹带笑的眼,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对方早就发现了她的直白‘窥视’。 “……”谢风晚一顿,理所当然地转过视线。裴矜意嘴角又扬了几分,又在明钧侧脸同她说话时,恢复了先前的平缓。 明钧很好地将面容变化收入眼内,眉头一跳,只在心里重复别和恋爱脑计较,便以正常心态交流起来。 转移视线的谢风晚看向台下。 男粉占据今天一公现场的一半,这一半内又分成两个粉丝团体,灯牌写的名字是谢风晚先前与裴矜意说过的两位不合选手。虽然没有喊叫声,全程只规规矩矩坐着,但也在不知觉间对抗着—— 谢风晚瑞思拜。 举着她灯牌的只有寥寥几位,谢风晚一眼过去,有一位是小园、她身边的是《池鱼》场务,小林似乎没有来。 但在两人身旁、还有位戴着口罩,此时正低头刷手机的长发姑娘。看了好一会,直到她抬头,谢风晚才发现是李萌萌:…… 好家伙,一桌斗地主凑齐了。 之后的时间便在谢风晚观察三人顺带偶尔看裴矜意中度过,她所在的队伍整体发挥不错,排名靠前。虽说没有勇争第一,但也没什么压力,属于综艺播出后也不会挨骂的实至名归类型,众人面上都很满意,提议着去聚餐,吃火锅。 天已经热起来了。谢风晚对夏天吃火锅没有任何的迷恋,因而拒绝的很果断。几人有些可惜,但也没挽留—— 两个星期相处足够她们清楚谢年是什么性格,说可以就是可以,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再多废话也无法改变决定。性格如此,再浪费口舌也毫无意义。 观众在十分钟前以此离场,谢风晚敢确定几人并没有发现她乱飘的视线,因而也没与对方叙旧的意思。日子还很长,以后有时间坐下来聊再扒对方马甲也不迟。 略打了个呵欠,刚想往宿舍方向走的她却被导演拦住了。 导演清楚她与裴矜意明钧关系都不错,因而笑容还算灿烂:“是你粉丝送给你的礼物。” 谢风晚看了眼疑疑似拥有几人字迹的礼物:…… “谢谢。”她道过谢,回了宿舍。正犹豫着是否拆,微信一声提示音。 来信人是裴矜意。 问的问题也很符合她近期人设: [看我干嘛。] 今天结束拍摄比第一次早许久,但也十一点了。 谢风晚避重就轻:[早点休息。] [裴矜意]:?别啊。还没问你偷看被抓包是一种什么体验。 [再看戳你]:?你可以偷看我被我发现然后告诉我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对话到这戛然而止。 界面维持当前状态许久,谢风晚才收到裴矜意的回复。 那是一个小猪睡在紫色被单下的‘晚安’表情。 谢风晚想了想,回了她一个‘X图一堆’的表情包。 裴矜意秒回一串点,她才笑着打字:[晚安。] 一公过后,众人只短暂松了一口气,便在几天后选起了下一轮的音乐。 十首歌,供五组选择。流行为主、但也有基本没有鼓点的轻音乐。规则是这轮未选择的五首将与下一轮音乐混合,概率不算太大。 选秀,没正式看到后期将自己剪辑成什么样,大多普通艺人都还是没抱太大希望的。因而,自由选择中想要靠高难度独树一帜的不在少数。 但一个队伍不会只拥有一人,人多的地方总有争议。 谢风晚听着周遭吵闹的声音,略微懒散地低着头,很无所谓的样子。 众人内也不乏吃鱼艺人,也自经纪人那听过了《池鱼》试镜,距离谢风晚这么近,看她时,即使努力不让自己在心里对比自己与对方,却也还是忍不住地升起‘如果当初早一点试镜的是她,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的想法。 但想法只停留一会儿,便又因为队友的吵闹而恢复现实。 ……想那么多也没有意义。倒不如能赚一点热度是一点地努力爬。 没有运气,至少还有努力可以作为资本。 “那个,年年,你觉得选哪个比较好啊?”队伍内也有问谢风晚想法的,她自己都随意,只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不远处一首爵士上。 那首歌原唱跨了几个度,堪称#逼死翻唱#的典范。 问她的姑娘也看见了歌名,一窒:“有一点、难。” 其余几人纷纷投去视线,一致对外:“不是有点难,是很难。”“如果能低八度,我可以尝试一下。”“呜呜呜呜我唱歌跑调别了吧……” “没,”谢风晚耳膜有些炸,“我是想说,你们选什么都可以,我随意。” 有人长舒一口气,也有人有些遗憾—— 播出后,她们这组定然会因为谢年收获巨大热度,但热度也只聚集于她一人,没办法变现。选一首难度极高、适合自己不适合队友的歌将很好地让她被挂在耻辱柱上,让其余人收获观众怜爱。 但这太蠢了,正常人都不会选。只馋她热度那几位叹了口气,只觉日后再议也不迟,便打起精神开始交流。 歌最终定下来是一首欢快甜歌,满是春天的气息。 “其实夏天的风容易C一点。” 再度与裴矜意视频,是在《明日之星》第一期播出前十分钟。 话题交流到这,语句便自然而然出了口,为什么没选更适合夏天的歌的答案也很直白。 “但手速太慢了。”谢风晚说,“荣安想按的时候已经被选了。” “其实也不算太好。”裴矜意以为她有些遗憾,安慰道,“以前也有选秀唱这首,好与不好都容易被比较。” 谢风晚手动在脸上画了个问号:“你还看过别的选秀?” “看看电视。”裴矜意说,“神秘导师裴矜意,收钱办事,我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她对通告努不努力谢风晚自然清楚,因而只是调侃。不敢置信原因大多还是因为裴矜意的性格—— 以前的她活的太努力了,奋斗好像就是为了永无止境的生活,任何多余的交流都会打破平衡,看选秀综艺是与她几乎无空隙档期极为相悖的一种行为。 想到这,谢风晚还是觉得,现在的裴矜意比较好。 至少日子不那么枯燥了。 不过略微走神的时间,电视上便传来百人合唱的‘Pickme~’主题曲。 刚回神就听见自己副歌高音的谢风晚:……………… 倒也不用这么社死。 但交流却并没有就此中断。 综艺开场十分钟,裴矜意问:“那你为什么一直看那首爵士?” 谢风晚眉头一挑,觉得这问题有点意思。 “因为以前学校比赛,我是主唱,练那歌练了一百多遍。”谢风晚说。 裴矜意像是接受了这一回答,又问:“为什么要选这首?” 谢风晚记忆犹新:“使我们吉他手帮我选的。” “?”裴矜意问,“为什么吉他手会帮主唱。” 谢风晚:“因为我仗钱欺人抢了学校人称第一vocal鼓手的主唱,她对象不满意指指点点想幼稚地用这首歌让我知难而退,但我不仅迎难而上还靠实力打了她们的脸,她们都对我很满意,所以现在,还有问题吗,我的好奇矜意宝宝?” 裴矜意简言意骇:“没了。” 谢风晚点点头,喝口水,准备越过这一话题,却又听她说:“但我不是宝宝。” “你比我小。”裴矜意道,“真叫也该是我叫你。” 谢风晚咳嗽几声,水差点呛出来。 “爬。”她挂了电话,好半天,觉得脸有点红。打开iphone前置相机一看,得,不仅红,还是顶级高原红。 ……跟顶流口红颜色一个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宝宝,爱你。” 下章应该不接这个结尾 第31章 电话挂断两秒后,裴矜意再次重拨。两人小学鸡式隔空互怼,直到完整看完第一期才各自休息。 但网络舆论却全然没有两人这样轻松,很快,#谢年#的话题便再次窜上热搜。但这次的热搜内容与以往为黑而黑全然不同,占据实时广场的是路人一长串的‘哈哈哈哈’,连近几月常带她名字冲KPI的知名娱乐论坛也难得出现了几个夸她的帖子—— 不骄不傲,不刻意争抢镜头。 这本身在竞争类综艺里就是极为难得的品质了,更何况还是个大有实力的大Vocal。 即使仍旧有人阴阳怪气谢年是纯粹知晓自身有镜头所以刻意做作、但众人却依旧乐此不疲地讨论着她。 图一乐子的秀粉讨论着她的脸;纯歌迷觉得唱歌好听便发帖求起她之前的翻唱音频—— 倒也不是路人自身伸手党,而是网上的确搜不到谢年除这期《明日之星》翻唱的歌之外的歌曲资源,寥寥几个带了她曾参加综艺名字与歌名的链接,点进去都是404或不一会便会跳转黄色网站的感叹号。 即使有宣称自己保存了音频的《PickMeUp》综艺粉丝留言,在网盘搜寻五分钟后,给出的答案却都还是资源不知道什么时候炸了—— 保存过的无一例外都翻找出了证据,阻绝了是她们梦里保存的言论。 但这样大规模炸资源通常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发生: 1.主角本身有问题。2.资源本身有问题。 电视台播出节目的翻唱单曲自然正规,但正主本身也无黑历史,思来想去,论坛的焦点便又自#谢年有趣#变换至了谢年是否被封杀。 毕竟脸好、之前还高位出道如今却落到无人问津,唯几粉丝无还手能力、上热搜就是挨骂的状况在粉丝‘长情’的内娱里可不常见,这年头讲究越糊越恃糊行凶。 但凡事都要有证据,因而论坛内逼逼叨叨大半个晚上,直到后半夜,掐架的人大多都睡了,才有寥寥几位懂哥发言,大致意思为当初综艺Top太能戏粉,分给剩余几位的汤水大多也都是多墙头或是纯学生党,见一个爱一个,很快便因为谢年后续没有通告、几乎零状态而跑的差不多了。 且,懂哥还为潜伏多日的谢年对家曝了个有意思的料,即为以前的谢年很喜欢发火星文,一到十二点便准时上号播放《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半冷藏状态还坚持下来的粉丝许多也因为每天不停歇的土味跑了,就这样,超话逐渐成了坟包,除去营销号实在想不出内容祸害起选秀,谢年的名字鲜少再出现在微博。 也是她突然被爆料要参演《池鱼》,将与裴矜意对戏,才再次有七秒记忆的秀粉想起,自己曾经还追了这么一面墙。 一通讲解,怀疑谢年精神病、因为土味喜欢上她的留言络绎不绝,但更多的还是坚持主旨,确认了她被‘封杀’—— 毕竟再小作坊的公司也清楚,没有后续通告,艺人大多时间也只是昙花一现,更何况公司是内娱Top,养出来的红人不计其数。路人会懂的道理拥有多年经验的经纪人自然更懂。 但越确定,事情便越发有趣。 摆在明面上的便有一点。 如若谢年当真是被封杀,谁能使唤得动吃鱼的经纪人?秦渝又为什么会让她再参加选秀综艺并买良性热搜? 清晨,越来越多网友睡醒冲浪,种种阴谋论疯传时,谢风晚所在的队伍练了第一遍舞。 效果尚算不错,至少她自己还算满意,但却还是有精益求精的队员要求来了一遍又一遍。 队伍有人产生不满,是在音乐响起第六遍后。听见宋荣安说出那句“我有点饿了”,想以另类方式离开时,大多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熟料那人却一个都不应答,张嘴闭嘴便是“你们不想努力,我一个人努力就是”。 连没太将她们对话放心上的谢风晚听见这句话眉头都略跳了跳,摄影师脸上也升起耐人寻味的笑,众人便更绷不住神色。冷嘲热讽的冷嘲热讽,拐弯抹角骂人的也有,有与她相近的人出头,也被一句“小小明日之星居然有你们两位卧龙凤雏”堵了回去,满脸愤怒的红晕。 摄影师适时将视线投向她这边,是要让她打圆场的意思。谢风晚顿了顿,还是出了声:“休息吧。” 声调冷淡,像是一杯温度极冰的水,自天灵盖猛地落下。‘卧龙凤雏’清醒了些,收敛了狼狈姿态,但这样称呼她们的人群里却依然有不满的,一句“你说休息就休息”还没出口,便又是女声响起—— “还没休息吗。”谢风晚回头看,舞蹈室的门开着,姿态优越的老师旁正站着裴矜意。 声音是老师发出的,但她的视线却依旧投向自身这边。 “已经休息了。”她这样答,伸手捞起了大衣,“我先走了。” 便没再顾身后众人脸色,一步一步平缓地向裴矜意走去。 . 裴矜意这行的目的很明显—— 让她请她吃饭。 谢风晚想起上一次泡汤的私人邀约,觉得这句话似乎该她自己说。但女人可怜巴巴的视线还算能戳中她,因而也没与她计较。 谢风晚诚心认为,当冤大头可以,菜系必须是她喜欢的。但独裁活不了多久,她还是体贴地问了裴矜意一句“吃什么”,得到的答案简洁明了: “火锅。” 谢风晚问:“四五月吃火锅?” “不行吗。”裴矜意说,“人少。” 谢风晚:………… 答案当然是行。 但人少或许是大多人的统一认知,更何况今天是休息日。在收获还有一百多桌的答案后,谢风晚‘……’着,还是在裴矜意的视线下腿站的笔直,没跟着头一歪而跑路。 等待的时光由微博作为娱乐,谢风晚也是这个时候才看见那些讨论自己是否被封杀的声音。看清爆料后,唯一的想法是‘小爱豆居然是这样糊的’……以及为什么她之前搜到的谢年相关讯息都很无聊。 谢风晚想起先前林清秋口中的秦敛,事情到这似乎已经很明了了,是对方要求的封杀自己。但缘由到现在谢风晚已经不太想去追究了,除非小爱豆为她托个梦—— 但科学背景下,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毕竟新生活已经开始了,无论是谢年还是谢风晚,都在流逝时间内成为过去式。 谢风晚想了许久,唯一会扰乱当下一切的,似乎也只有小爱豆的家庭。 可一个过年都没有任何关怀的父母…… 谢风晚不太想恶意揣测,但就算双方没死,也另类证明了对方对谢年的不重视。 糊的时候没有消息,总不能连上几天热搜就会千里寻亲吧。 ……果然不能看太多寻情记。 谢风晚以为这只是夏夜里的随意一个插曲,没太当真。熟料翌日,刚睡下没多久便被林清秋一通电话吵醒的她打开微博一看才了然一个道理—— 有些东西,是不能多惦记的。 东西里不只包括鬼,还有人。 热搜前十几乎被与她相关的内容包揽,Top的#谢志远发声#后跟着个爆,紧接几条依次是#谢年#、#谢志远谢年#、#封杀#。 谢风晚觉得只有‘人都傻了’才能贴切地形容如今的自己。 为什么会连爆几条话题,新浪娱乐为全程做了贴切的总结: 【二十日十二点,国家一级美术师谢志远于微博发声明称《明日之星》参赛选手谢年为她的女儿,长文讲述有关家庭分合与对女儿的爱,并称之所以封杀她是因为迫不得已。目前,谢年方还未有回应。】 网友先前只见过微博办案,还真没见过微博寻亲——还是名人寻亲的事件。不过两三个小时,点赞量便超过三百万,凌晨三点的实时广场一刷新仍旧是一片等待谢年回应的微博,偶尔还能穿插几条询问谢年是谁的内容,得到的是一群满是戾气的网友回复。 不消多时,一位新的谢年路人黑冉冉升起。 谢风晚点开谢志远发布的长文,还未看多少,便再次接到了林清秋的电话。 “给我一个回应。”林清秋显然是看完长文的人,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大致方向就好。” 谢风晚想问能不能等她看完,但那样未免太过违背人设—— 林清秋没有给她再空闲的时间,显然是半夜还有人追头条追的极其迫切。犹豫着,她回答的也只有一句:“我会自己处理。” 林清秋对她公关的能力持保留意见,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到底不好插手太多,让本人处理也的确是一种最为公正的办法。她应了声,挂断电话,想到回应后网友的言语,又觉眉头一痛。 这一夜,吃鱼的公关部彻夜未歇。人人手持两位数微博号净化广场与超话,见到辱骂言语便果断举报,举报到后来甚至不分敌军友军,带脏就送去小黑屋封几天评论权限,毫不客气。 谢风晚也在那之后看完了谢志远的整篇声明,宗旨被新浪娱乐概括的很明了,但更深的、例如之所以封杀谢年的迫不得已是因为她不接受他们的联系、而不接受联系是因为谢年与他们断绝关系却只字未提,像是一种无声的偏袒。 这也是转发与评论大多都充斥骂声的究其原因—— 太多内容被谢志远描写的很轻、甚至一笔带过。例如为什么要断绝关系,只说因为谢年年少不懂事骂了她几句;为什么不肯缓和而是决绝地直接封杀、从另一种角度破坏谢年的梦想,也只是简单的一句“心急如焚”,并在之后长篇福叙述了自己对女儿的爱。 源于父母的爱是任何人都能轻松共鸣的,谢志远感情部分写的太多,单独被营销号截取片段,的确足够催泪。更何况他还有老艺术家的头衔,引来的关注更是成倍增长。 若谢风晚是普通网友,即便不盲目,大概率也会参与这样一场由一方单方面制造的狂欢陷阱,在无声无息间逼迫‘谢年’给出大众想要的认祖归宗的答复。 但她却阴差阳错成为了谢年。 所以她格外地清楚,真相不会是这样,谢年也不会如谢志远口中那般冷血决绝。 ------------ 第32章 林清秋的声明于清晨七点准时发布,与之相随的是一封自前年内娱便不再新鲜的律师函。早睡党逐渐清醒,在不知觉间成为以往最嗤之以鼻的饭圈女工,讨论、辱骂、猜测一个不落,在短短几小时内奔遍各大社交平台查看网友评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极其普却信。 知乎高知也因#如何评价谢志远#问题的热度攀升活跃起来,只是一半的‘高知’与其他张嘴闭嘴便是板上钉钉事件某一方错误的网友不同,她们喜欢两边都站、两边都不含糊,即为‘谢年有错,但谢志远错的比她更深。有更好的解决方式能让父女和好,贸然发长文未免影响太大’。 剩余一方则是坚定自己想法,认为谢志远在逼宫,想利用舆论为自己创造有利条件,有关自身的错误却轻描淡写,毫不承认,极为不负责。 两种猜测也实时被微博营销博主联动,更有中老年最爱的南瓜视频评论区出现千位骂谢年不孝的评论被一并狂转。 十点,心理博主与育儿博主同时上线,带起的风向却是#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毕竟若是谢年有个正常的家,她大概率是不会断绝关系的。一来二去,又觉得这种猜测有道理的网友再度转发,评论区或多或少有对父母抱怨的声音出现,恨与爱交织,人同化人中,风潮又在不知觉间变成#谢年父母究竟哪方更不称职#、#为什么要结婚#等…… 待到谢风晚再有时间上网时,众人已经因为某知名收钱办事的‘女权’博主微博嘲讽谢志远‘咎由自取、如若真的行得正坐得端没做错事怎么可能离婚’而疯了。 任何事染上别的颜色都会变得不再纯粹,总有极端角色与营销号浑水摸鱼。不过几小时,谩骂成为又一种主流。 谢风晚红了,各种意义的。 除去周一要上课的幼、小学生外,所有青少年网友都会知道她的名字并或多或少聊两句、所有中老年网友也都会知道她是个连自己父亲都不认的不孝女。 而本人对此的态度只有一点—— 关我屁事。 谢风晚属实没有想到,她只是想散散心都会狭路遇见记者。在视线对上男人那张极为兴奋的脸后,那句“关我屁事”绕在舌尖几秒,还是被收了回去。 “我会自己处理。”她公事公办的态度,与林清秋的回应一样。但对方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麦克风递的更前:“那您的处理方式是什么?为什么没有回到谢家与您的父亲当面交流?事实真的如网友猜测那般是因为您的父亲家暴所以您才选择断绝关系吗……” 总有那么些人会在紧急情况时触及记忆。 谢风晚此时就极其想念裴矜意。 记者仍旧咄咄逼人的态度,谢风晚无法说出一些不利于网络风向的话,只能沉默着往前走。但她越走,白炽灯便愈发明亮,一整片区域都亮如白昼。 “她不接受采访。”林清秋声音响起时,谢风晚几乎长松一口气。遥远的仿若上世纪的童年记忆骤然浮现在脑海,她想起刚上小学那年,她的后妈为了给他父亲留个好印象,特意带她去大师那算命,算了个命里有贵人、且不止一位的结果。 感谢天,感谢地。跟在林清秋身后离开场地时,谢风晚满脑都是感谢词汇。 但直到上车,她也没全然松一口气—— 因为车外仍有大多摄像机对准她。 直到车窗上升、车辆驶远,确认不会有追车情况出现,谢风晚的心才缓速准备降落。 但刚降落没两米,看穿她想法的林清秋便说:“节目再播出几期,的确不排除粉丝追车的可能性。” 谢风晚冷静应对:“幸好我糊。” 换作其他艺人说这句话,林清秋就算不恨铁不成钢也会笑骂两句。但对上的确极其契合这句话的谢风晚,顿了几秒,她语气里多少也带了三分真心与七分安慰:“幸好你糊。” 某种程度上,谢风晚也的确是幸运的。节目才刚播出,路转粉仍处于相熟阶段,不会贸然打钱集资。如若等到再多播几期、后援会成立拥有‘铁粉’…… 林清秋头有些痛:“先回去休息吧。” “休息多久?”谢风晚问。她并不认为如今的自己还适合继续拍摄,哪怕自身稳住状态,但只要事情一日未解决,仍在活跃的她便会被网友当活靶子狙—— 害人害己的吃人热度而已。 林清秋没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想过解决办法吗。” 在类似非专业问题上,谢风晚向来答的很快:“没有。” 她想不到,也想不了。她所见到的有关谢年的家庭与她自身不过管中窥豹、只见一角,即便谢风晚确认谢年不冷血、是有温度的人,她也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证明它。 “那就冷处理吧。”林清秋本身便没对她抱有太大期望,谢年若真的想出解决办法,也不会在记者面前沉默了。想起方才对方一语不发、身边空无一人的可怜样,她皱了皱眉,又问:“小池呢?她怎么没在你身边?” “她昨天感冒了。”谢风晚说,“我让她回去休息的。” 林清秋像是还要追究这件事,谢风晚忙转移话题:“我还要继续录制吗?” 林清秋指尖点了点座椅:“冷处理也包括录制。” 意思便是不用了。 “二公时间还早。”林清秋说,“在家练也是一样的。” 谢风晚在心里说那样还不如直接退赛,但女人已经闭上眼睛、一副疲惫的样,她也没再当个叛逆艺人,只作鹌鹑状,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地度过了接下来的车程。 车辆抵达,被林清秋叮嘱一番不要随意出门、有需求找池姜后,谢风晚再进门已经是十一点的事。 洗澡、刚插好吹风机的她有些饿了,但想起舞蹈老师一再强调的身材管理与深夜吃东西会胖,谢风晚忧郁着,还是卸载了美团。 眼不见为净。 饿着肚子躺上床是十二点的事。灯打开着,她盯着亮光处,直到眼睛全然受不了才侧过脸。 手机被她丢在枕头边,谢风晚伸手按了按,没亮,再长按,界面显示红色电池,是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明明充电线就在耳边,她也没什么兴趣想扯过来插好。再转移视线,谢风晚又一次好了伤疤忘了疼地盯着白光,难得地产生孤独情绪。 以往的她因为忙碌,鲜少产生感情需求,像是所有精力都被宣泄于漫无止境的工作,存在的意义也只是解决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重生后有了感情需求,却也因为先前意外的善缘而收获了不少人的好感情绪。 谢风晚又一次想起了裴矜意。对方昨夜特意要求她请吃饭的原因是因为有个综艺通告,地点在意大利,拍摄三天。深夜的飞机,此时大概率在补眠并艰苦倒时差。 其实也挺不错的,谢风晚想。裴矜意可以好好休息自己的,不用为谁担心,开开心心的录综艺。她也能靠几天不相处稍稍克制下不再那么纯粹的感情。 不再那么纯粹是不是爱情谢风晚不是太想弄清楚,她不太喜欢主动,但如若裴矜意愿意主动一点、先一步跨过那一层…… 她倒也还可以接受。 谢风晚想,毕竟她这么好。 长得好看、唱歌好听、拥有值钱的才华。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内心自吹自擂一番,全然忘记自己自顾自抱怨的目的是孤独,而非裴矜意的谢风晚陷入了梦境。 她以为就这番心理活动,梦就算不绯红,起码也会打几个蝴蝶结、稍稍浪漫些许。 熟料梦境却倒退十余个小时,回到她满脑问号、想知道真相那一段。 时隔几月,谢风晚再次梦见了小爱豆。 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小爱豆谢年本身,而非她的家庭。 视角是第三人称,难得的,谢风晚没再与对方共情。 阳光、白云,她站在榕城第一高中校门口前,与众位轻松畅聊的家长一起,等待着谁。 人群一波接一波涌出,谢年是最后一批。对方身边还跟着位校服松松垮垮的女生,但谢风晚却不知为何看不清脸,只能作罢。 谢风晚走在她之后,手试探性地贴了贴谢年的包—— 没有感觉。 她摸不了这个世界的东西。 但这只是一种尝试,无法成功谢风晚也没多在意。梦境是光怪陆离的,但某种时候也是带有某种目的的。如若她一直梦类似情况是小爱豆的要求……那看看事实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 一路上,谢风晚保持着与谢年十米的距离。她觉得这样很安全,直到对方进了家门、而她还被关在门外才发现,在梦里谈安全距离,都是空话。 好在没与门互盯多久,她便被一股怪力推进了门,重新回到了谢年身后。 对方回到了房间,坐在书桌前,谢风晚看了眼,是在写五三。一顿,她退了几步,站在门边,四顾了房间一眼。 房间不大,但该有的东西应有俱全,她甚至在角落看见了一把少见的昂贵吉他。 不得不说,在物质上谢志远的确没有短缺过谢年,给予对方的教育同样顶尖。 墙上贴满了海报,大多是当下年代时泪的乐队。 床靠着门,谢风晚一侧头便可以看见唯一不被乐队海报侵-占的空地被胶水粘上一张可以打开的贺卡—— 谢风晚伸手,又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谢年,小半天才吐了口气,心里道着歉,手伸出去略略掀了一些。 内容很简单: [年年,生日快乐! 不知道今年你许的是什么愿望,还和去年——一样吗? ——] 之后的内容被黑笔涂黑了,谢风晚看不清。 贺卡背面并没有被沾完整,为避免错过能看见的信息,谢风晚又掀了掀背面。 【未】 门外响起极为清晰的钥匙扭动声,一声椅子被挪动的清脆声响,谢风晚下意识收回手,却在注视到少女认真开门的面孔后,意识到,对方是看不见自己的。 她正处于梦里。 --------------------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第四天更新了? 今天妹有裴矜意 第33章 这是谢风晚首次以她人的角度这么近地看谢年,细看着少女灰谭般双眸与微翘的鼻尖,薄唇微抿着,她却又觉得对方与自己并没有那么相似了。 依照裴矜意以前的话来说,她自己的眼睛是亮的。 事实上,两人唯一相似的地方只有脸。但只要熟识的人细心分辨,也能从视线中分辨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思绪到这时,谢风晚陡然升起一种难言的悲哀。她叹了口气,跟在对方身后,出了房间,一路到达客厅。 客厅很大、很空,除去必备的设施外,再无一丝一毫增添温馨的摆设。 茶几干净也整洁,一眼过去像随时可供人拎包入住的新房。 女人听见脚步声,自房间走出。她踩着拖鞋、手上挂着钥匙,此时随意一丢在茶几一角,便坐了下来。 谢风晚大致从模糊记忆中认出这张脸,确认她的确是谢年的母亲。但对方却没有正常的寒暄与关怀,女人甚至连视线都未落在谢年脸上,开过电视,便抱臂看着,偶尔笑笑,便是唯一的鲜活气。 谢年的视线一直落在女人背影,好久才出声叫了对方。似乎是巧合,综艺的嬉笑盖过她的称谓。好久,直到女人再次笑过游戏桥段,谢年又一次出声才被注意到。 “回来了?”女人没回头,“去写作业吧。” 陪在谢年身边站了约莫十分钟的谢风晚都眉心一突突,谢年却吐了口气,像放松了一样,应答后回了房间。 天色暗了下来,再回房间的谢年将灯打开了。那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她都在奋笔疾书地书写,与任何一个同年龄的学生一模一样。 变故发生在约莫两个小时候。 彼时谢年已经刷起另一套教辅,差点在梦里睡着的谢风晚是被一声极为刺耳的瓷器摔裂声惊醒的。她第一反应是看谢年,对方放下了笔,却没有再像下午那样略微有些急切地去开门想与人说话,而是用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看着门的方向。 谢风晚自己就站在门边,被她这么一盯略微有些惊悚感。但下一秒,女人高分贝尖叫的“还给我”便使她没了思考更多的想法。 男人低沉却无法掩盖怒火的声音响起:“你又带人回家了?许靖,我们约定过的,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你是忘了你在我爸妈面前说过什么吗?”女人情绪显然有些失控,“你说过不会再打我!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如果不是你当初——” 之后的争吵被尖叫所模糊,一声一声剧烈的响动让谢风晚差点分不清自己身处的究竟是梦还是烂俗毁三观故事。 有关谢家的事已经清晰明了了,双向出轨、染上性病、被发现,摊牌后愈发肆无忌惮,遭受家暴、愈发反弹。两者都不无辜,却又要纯粹的无辜者担负痛苦。 谢风晚侧脸看谢年,对方眼里没有多少情绪,却也不空,像是在想什么。许久,直到女人哭声渐歇,一声门响,谢志远离开,周遭彻底静下来,谢年才复又直起身子,捏着铅笔,画起东西。 她拿的本子是谢风晚模糊记忆中出现过的,难得的相同之处使她警觉了些许。 谢风晚这回看了,却在人物轮廓大致清晰的第一时间,意识到对方画的是裴矜意。 . 裴矜意是在当夜才知晓谢风晚出事了。 她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让杨然与节目组交涉解约,却被难得发怒的杨然颦紧眉头质问:“你清楚后果吗?” 裴矜意当然清楚言而无信的后果极其严重,尤其是它还与自己当前人设极其相悖。 “……但我还是想回国。”她说。 杨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鲜少对某个艺人产生期待与失望,因为多数时间,在与对方的首次见面,她大概便能自性格谈吐与过去成绩中了然对方未来会达到什么地位。 很多年前,见到裴矜意的第一眼她便认为她会红。事情如她所料发展,对方喜欢谢风晚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人是感情动物,没有人不贪恋陌生的温暖,更何况谢风晚帮了她那样多,本身也值得那份喜欢。但有关为什么不阻止喜欢,是杨然极其清楚,裴矜意不会告白。 比起与谢风晚相爱,她更想要的是陪在对方身边。 哪怕谢风晚死后对方难以接受以至于接受治疗,杨然也未对她产生什么失望。一切似乎本就该这样发展,痛苦过后就是新生。 直到这一分、这一秒,杨然突然发现自己对她产生了失望情绪。 “我不懂你想要什么了。”杨然舒了口气,防备倏然也松了下来。她没再看裴矜意,只说:“想回国就回国吧。” 裴矜意点头,道过谢,联系车并让小园下楼后,这才说:“我想要的只是做自己。” “你的做自己就是背离你最初的目的吗?”杨然看着她。 “我最初的目的?”裴矜意顿了顿,“我记不清了,有关以前的很多自己的想法。” “我问你为什么要进娱乐圈,”杨然说,“你当初给我的回答是,‘你想红’。” 裴矜意道:“可能是我骗了你吧,然姐。这不会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为过去的自己向你道歉。” 她说的诚恳,杨然却不相信。她仍旧记得对方当时炽烈的眼眸,怀揣的感情是无法被言语否认的。 “或许吧。”杨然说。 谈话似乎到此为止,但直到车辆即将抵达,杨然才再次道:“我有些累了。” 裴矜意视线没有转移,像是早有预料般应了一声。 “不是因为你,只是突然感觉没什么意思了。”杨然说,“所以,我们的合作关系可能也会随着你与公司的合约到期而解除了。” 上车前,裴矜意最后对她说的话是“谢谢”,不只是因为杨然答应她离开综艺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对她先前对自己的关照。再好的璞玉也需要被发现,杨然不是第一个,却是对她演艺生涯最重要的一个。 裴矜意没有后悔,又难免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身侧小园很茫然,她注意到先前两人之间并不算好的氛围,但也顾忌越说越错,不敢言语。好半天,直到裴矜意恢复了以往神色,才敢小心翼翼问:“裴姐,不是录综艺吗......” “有点事,要回国一趟。” 裴矜意的应答小园没有全信,因而答复也只是闷闷地应声。 直到几分钟后跨国冲浪的小园看见仍有余波的首页,在心内打出数个感叹号的同时,猛然看向裴矜意。 “……”裴矜意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小园收敛了一点,但还是控制不住地问:“那裴姐、你是为了年姐才回国吗……” “你想听是还是不是?”裴矜意问。 小园心里疯狂喊着‘当然是前者’,面上却还很懂规矩地回答:“我想知道真实答案。” “答案就是我也不知道。”裴矜意说。 ……为什么会不知道啊!!! 小园有些郁闷:“那为什么不知道还要回国?” “因为答案本来只有是和不是两种,而我却产生了第三种情绪。”裴矜意摁灭了手机,没让小园看见评论区的长篇大论,“所以我想回国找我为什么会不知道的答案。还有问题吗?” 小园的答案当然是没了,可惜裴矜意不想让她看见评论区的愿景还是落了空。 因为困倦,她闭上眼时并没有关手机。被设置两分钟自动息屏的界面是对准小园那边的。 不过多时,又默默被塞了一大把糖的小园:………… 靠。这真的是回去找答案而不是告白吗?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但一切也只是小园心里念念而已。 裴矜意本身并不习惯在飞机上休息,一路思绪反复,只在一小段时间内睡了会的她在飞机即将落地、被空乘提醒时眼里还带着极其浓重的困意。 小园倒是休息的不错,打车时还很好心情地问:“去哪呀裴姐。” 谢年刚到榕城几天后便给裴矜意发了住址,像是邀请,却又像只是交换而已。因为疲惫,没想那么多的裴矜意口述了一遍,全然没发现不知觉间小园又在心里刷了几遍‘kdl’。 小园觉得这就算不是追求、也是好感情的一种,正想好心情地准备美团为两人订束花,却发现预计时间有些来不及。想法本身是作罢的,直到自刷脸进小区的两人并未见到谢年。 小园没有弱智到脑补谢年因为受不了打击自杀等晦气事,只猜测可能是睡熟。直到打了约莫十分钟电话的裴矜意收到刚下飞机的谢年信息: [我在关西。] 裴矜意并不在意对方为什么一夜榕城飞关西,只在确认安全后舒了口气,要了地址。小园为她订机票时想买两张见证现场,但还是因为婉拒而作罢。又叮嘱了她几句好歹休息会,这才收回饱含泪水的视线,宛如看不归逆子般一步三回头。 逆子本人:...... “赶紧走吧。”她向小园挥挥手,打发式地收回视线,嘴角却是向上勾起的。 而同一时间。 刚进门的谢风晚骤然眯了眯眼。 裴矜意不是在国外录综艺吗?怎么可能十二点给她打电话? 她低头确认了一番,拨号地是榕城,也的确是对方的号码。 …… 盯着密布灰尘的灰暗房间,倏然不清楚是先再找找有关谢年的东西还是先嗑一颗速效救心丸的谢风晚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才给裴矜意发了个[比心心]的表情。 真露骨啊,谢风晚想。 她可真是个有勇气的女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第五天更新了? 《小园奇怪の言灵体质》 飞机起飞十分钟,坐在回家出租车上复盘今夜的小园却又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的前雇主—— 当红男团最绿茶挨最多骂的十九岁小孩。 ……她跟在对方身边时似乎也因为对方与Top的亲密互动而疯狂内心吐槽是真的,并怀疑真的有一方单恋。 于是,她打开微博,搜索了两人的名字,热度最高的一条却是两人kiss脸的万赞视频。 小园当即瞳孔地震,火速切换到当时嗑这对cp的账号。粉丝相较先前增长十倍,无数她半yy半写实的同人被狂转,称她为火眼金睛,有颗有远见的心。 小园:……………………………… 再点开对方的主页,已设置半年可见。先前的XX男团认证已经还在,但近段时间却没有任何商业与私人微博。 小园又搜索对方的CP超话,这才在精华里发现两人前段时间半官宣的微博。只是存活时间没有十分钟,便被公司要求删除,热搜话题也被一并撤下限流。 …………………… 不可控的,小园再次想起裴矜意与谢年。 半晌,她才嘤了一声。 这对,也、应该、是真的、吧。 第34章 自我夸奖约十秒后,谢风晚敛了笑,想起此行目的。 她睡了六个小时,也就在梦里见了六次的场景跳跃。每一次的流程都是在学校外等待谢年放学、看见对方与一位她看不清面容的女生一同出校门、回到家,或听争吵或安静画画。 画画之余,谢年的业余爱好是记日记。同样的绿皮笔记本,谢风晚看到了三本。每本大小不一、款式却相同。它们被安置地放置于显眼的一角,像坦然、又像陷阱。只是从始至终,谢风晚都没看见有除她以外的人翻阅过。 每次场景变化都代表着那副裴矜意的画被细化了些许,截至清醒,画已经是完成品。 回关西并非得到什么暗示,谢风晚不觉得自己有主角光环,只是她纯粹想再为对方做一些事而已。新世代,还是多相信科学为好。找得到,万事大吉;找不到…… 谢风晚想: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上次翻找后,不大的房间被收拾的稍微有了点条理,却也仅仅是有一点。乱仍旧是乱,却是表面的。十余分钟后,谢风晚盯着几页写有歌词的纸张,有些无奈—— 那是包装盒内、上次未被她找到的‘漏网之鱼’。 但这是对方去年才留下的。 想了想,谢风晚捞过吉他,想确认面板里是否还藏有东西——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长吁一口气,她决定反其道而行,登录许久未登的小花账号,海纳百川大家对哪藏东西才最隐蔽最不会被发现的想法。 许久不冲浪,大多网友第一时间未认出她是谁。一片复古的#捕捉失踪人口#刷屏里,谢风晚刷了好一会才看见第一条回应她问题的答复。 “床底、桌后、衣柜……” 大多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地方谢风晚都翻找过,网友口中许多偏僻的角落也被她依次确认。再又一次一无所获后,已经开始思考是不是她自己将问题想得太复杂、谢年只是纯粹住在这而导致没有留下痕迹,她看见了一条极为适合电影桥段的回复。 [戌]:或许……水箱?[狗头] 这条评论不止吸引谢风晚的注意,在短短几分钟内,十余条楼中楼都在带狗头讨论刑事案件,并有人交流起水箱藏尸等相关案件详细的网盘链接。 画风秒变悬疑推理,有人看不下去了,说博主可怜、建议加大力度。 谢风晚:倒也不用歪楼歪到这种地步。 博主本人并没对这一答案有多重视,但死马当活马医,她去拆了。 不过五分钟,原评本人再次楼中楼回复,带上了三个问号地艾特博主询问为什么要给她发红包。 谢风晚却没时间看手机。 她从水箱里找到了东西,像是藏东西的主人自己都对东西不在意、因而也不在乎它被水泡烂般,谢风晚将塑料袋拿出时,底部已经因为浸水、一碰就碎。 梦境中的物品首次出现在现实,谢风晚内心犹如天人交战般,极为煎熬。一方在质问她这样做的目的、斥责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另一方则激烈反抗着对方,即使压根没吐出几句真正反驳的词句。 但她还是翻了。 当个伪君子总好过一直活在别人的梦里。 也是在翻开笔记本,密密麻麻文字映入眼帘的第一秒,谢风晚后背骤然一凉。 将故事看完,是在约莫半小时后。谢风晚没有再看后面的内容,而是合上笔记本,拿出在它之下被装订好的纸张。 那是一沓接一沓的版权合同,实体简繁出版、广播剧、影视一个不落。出售的是《池鱼》原作者胧月深秋的其他作品,作者签名处,落下的,是显然比那几页字迹更成熟的字体—— 谢年。 . 裴矜意抵达关西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这回她休息的更久了些,但也只是普通浅眠。自回国后,除去疾病,不再服用药物的她便鲜少睡过真正意义上的好觉。 裴矜意并不贪心,有总比没有好。 坐上去往谢年所在小区出租车时,她一直在想待会该如何安慰对方—— 现钱太急了,因为困倦的迟钝思维使她满脑子只记得回去见谢年、给予安慰,全然忘记还要想安慰的词汇。 正当她打开微信,准备在与对方的聊天界面反复推敲语句时,却发现早在这之前,谢年便发来了两条消息。 一个无厘头的[比心心],一句无厘头的:“我真的活在现实吗?” 有关回国后的记忆裴矜意记得很清楚,画面一帧一帧显现于脑海,裴矜意没有任何停顿,便给予了对方肯定的答复:【是。】 谢年回:“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活在现实。】 手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停留在这一界面,谢风晚将打出来的字词逐一删除,最终什么也回复地摁灭。裴矜意的答案太过肯定,信任使她无法再产生怀疑情绪。 但她的目光依旧沉沉地落于笔记本上,很实,也很暗。 那几页文字与其说写的是《池鱼》,倒不如说是《池鱼》的创作目的。它完整记载了谢年自身对另一位池姓女性的感情,为不回应对方而感到愧疚,用恶毒的词汇自我攻击,并详细描述了她对少女的爱恋。 不真实感在这天前从未这样清晰,它不止因为谢风晚突然发现自己正在现实使用谢年的身体演绎谢年梦里的故事;更大的恐惧,还是来源于她对已有认知的怀疑。 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偶然吗。 正当她自己于脑内准备脑补一出《百年孤独》时。 门铃响了。 . 裴矜意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谢年用这样的视线盯着—— 像是突然卸下所有防备,眼里是最纯粹的信任,仿若她成为了精神支柱。 谢风晚也自她的沉默中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似乎有些露骨,一顿,说:“进吧。” 她控制着侧脸,想收敛,却发现有点难。 自己与自己挣扎了一会,她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随便吧。反正被她这样视线盯着的不是她自己,是裴矜意。况且她也没脸可以丢了,自谢志远单方面曝光、舆论爆炸的一瞬间,‘谢年’就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裴矜意刚进门便因眼前景象没再动弹,半晌,直到谢风晚脑补着关门并撞到她后背,问她怎么不坐,这才叹了口气,用略微有些无奈的语气问:“坐哪?” 谢风晚下意识想答“坐哪都行”,却在也想起自己方才做过什么沉默了几秒,搬离物品之余擦了擦沙发,力求为裴影后提供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 ‘……’裴矜意看着她的状态,一时间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除了有些蔫,没有任何与精神病搭边的状态。 正当她思考起措辞是否可以再换一遍时,谢风晚又出声了。 “吃什么?” “……都行。”裴矜意说。 谢风晚便将手机递给她,让她自己挑店家加菜品。 良久,直到确定东西都被收拾干净、不会有遗留时,谢风晚洗手时才听见裴矜意说要输密码。没有任何思考的,谢风晚报出了支付密码,又在长达三分钟的沉默后,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 “……你别多想。”她有点尴尬,觉得自己举动远露骨于方才那个[比心心]的小表情。 “我没多想。”裴矜意说。 谢风晚下意识说:“这就好”,却在对方视线下了然‘越说越错’的真谛。 “……要不我把密码改了吧。” 话刚出口的一秒,谢风晚便觉得裴矜意眼神又变了变,像是不满意,于是她又跟着改了口:“我就说说。” “你的卡。”裴矜意笑笑,“你喜欢就好。” 这句话与‘你开心就好’有异曲同工之妙,因而谢风晚很快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回国?”她问,“不是录综艺吗?” 裴矜意盯她的视线一顿,不再直视她的眼睛,而是像有些心虚般垂了垂。但目光所及之处是女人浅色的唇,她便又更为明显地转过脸,目视茶几:“有事。” 说辞与回复小园时一样,语气却发生了极为大的变化。 谢风晚:“什么事?” “……不想录了。” 明明搪塞意味过于明显,明显到有些粗糙,谢风晚却还是有些愉悦地道:“我知道了。” 裴矜意没问她知道什么,因为女人下一秒便极小声的自接自话:“想我就直说嘛——又不是要老死不相往来。” 裴矜意眉心一突,说:“你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我那么美丽,又那么自信。”谢风晚篡改她的话,自编逻辑:“你因为喜欢我所以看到我的负面新闻想关心我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吗?” “第一,我没有喜欢你。”裴矜意道:“第二,我没有关心你。” “那你坐一晚上飞机回国为了什么?”谢风晚问:“吃……订了什么来着?我看看?” 裴矜意一皱眉,像是想起什么般想抢手机,却因为万恶的指纹解锁与她忘记删除后台、界面仍停留在美团,订单信息被谢风晚看的清清楚楚。 [九十九枝红……] 谢风晚看着那四位数支出,良久,才说:“道理我都懂哦,但我还是想发表一下对你的不解。” “你用我的钱订送我的花想跟我表白,自抛自扣,完美闭环,赚的是我还是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第六天更新了? 下周完结哦。 这章真的很甜(虽然要自己想。 第35章 寂静成了气氛主调。 半晌,谢风晚才说:“其实不理我我也能理解,被揭穿后产生心虚情绪是人之常情。” 裴矜意学着她的句式:“其实你不说话我也可以理解,猜错她人心思想要找补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吗?”谢风晚问。 “激将法只对莽夫有效。”裴矜意说。 谢风晚换了种问法:“如果你不是送给我,订花的目的是什么?” 又是沉默。 良久,裴矜意才叹了口气。此时的她像极了为孩子收拾烂摊子的家长,眼里只有无奈,仿若整件事只是纯粹乌龙,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她对谢风晚说:“是我的错。” 谢风晚无法理解对方分明是喜欢、却又一再逃避,像是一时冲动,又很快被回笼理智阻止的状态,同样无法理解的是,裴矜意的神色变换。 如若理性与感性是两种必择其一,她更喜欢后者为自己举动反驳的裴矜意,而非眼前这位毫不在意,只当做一句玩笑的绝对理智。 谢风晚说:“如果不是我熟悉你的一切,我会判定你得了精神分裂。” 像是重新运作的机器正在熟悉流程,裴矜意顿了几秒,才说:“花退了吧。” 谢风晚看了眼屏幕,已经开始配送。她不算太喜欢在小事上计较,因而只说:“插花瓶里也行。” “钱我转你。”裴矜意说。 “那是一分钟前的话题了。”谢风晚并不接,“现在应该被讨论的是,午饭吃什么。” 地点最终被选在了明钧多月前朋友圈倾力推荐的日料店。 两人是在收了花后才出门,一大簇花带着鲜活气,挂着店家随花附送的贺卡—— [LOVE] 谢风晚只看了眼便放了回去,反倒是裴矜意一直将视线落在贺卡上,皱着眉,像是在回忆什么。 日料店不远,但因为各种前置耽误的时间,两人抵达时也将近五点。 一顿饭两人都很沉默,互相看自己的屏幕,却也不发出声响。 等到结束,天已经黑了。 谢风晚想提前结束今天的尴尬,盯了会夜色的裴矜意却提出‘再走走’的建议。 对方眼里再次出现了类似希望的情绪,谢风晚吸了口气,还是决定陪陪她。 已是近八点的时间,夏日总是不缺乏手牵手压马路的情侣。谢风晚甚至看见了身着荧光衣跳加减乘除舞的专业人士,人群驻足停留,大多都是青少年,笑声几乎盖过新宝岛的背景乐。 谢风晚脚步也停了下来,用微信的拍摄录制起视频。裴矜意便等在她身边,却在对方显然开始打字时,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页面—— 裴矜意:? 谢风晚一直留有余光在她身上,注意到动作后也是一顿。 “……我拍给小园的。”她有些失笑。 “嗯。”裴矜意这回没有否认自己的情绪。 “我转发给你吧。”谢风晚说着要有动作,却又在同一时间被制止。 “不用。” 女人声音很冷淡,且话落的下一秒便往前走了几步。可惜急促脚步还是使谢风晚看出三分不太愉悦来,她心里说“究竟是你委屈还是我委屈”,脚下却还是几步追上,无奈地说:“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你,都怪我。” “道歉时强调错误很假。”裴矜意说。 “给你赔罪。”谢风晚这样说着,四处看了眼。没看见哄人的东西,却发现了不远处一家电影院—— “看电影吗?”她问。 答案是肯定的。 影城内贴着裴矜意的单人海报,是对方前几年客串的一部电影终于在被改的面目全非后上映。因为剧情的稀碎,剧组方只能凭借裴矜意的名气来号召票房—— 能骗一个是一个。 买票时,谢风晚兴致勃勃,反倒是裴矜意想起剧情,有些犹豫,但还是没提醒对方。 谢风晚已经很久没切身坐在电影院过了,因而起初还有三分激动。直到因为剧情愈发变得难以猜测,她的激动才逐渐变换为‘???’。 侧脸看裴矜意,对方已经在突然爆发的枪战声中睡着了。 谢风晚低头看了眼小园白天发来的信息,对方详细讲述了裴矜意这一路的状态,字句排列组合在一起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此情只应天上有,爱了就嫁了吧”。 休息一会也不错,谢风晚这样想着,叹了口气,继续抬眼看起电影。 - 极其难得的,裴矜意又一次梦见了以前。她仍然记得自己正在与谢年一起看电影,因而视线在触及到正在调试设备的少女后,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梦里。 裴矜意顿了顿,想离开拥挤人群,却又因为前奏响起的一秒被定在了原地。她听完了那首爵士,在一众掌声中抬头看向主唱的面容。 是谢风晚。 头有些痛,究其原因为记忆的混乱。裴矜意清晰记得杨然口中自己与对方的相识是谢风晚的慧眼识珠,面前这一幕却又让她有种一切被割裂的感觉。她想起分明是准备与对方袒露心意、却又不受控制地说出“对不起’。 某种意义上,谢年说的很对。裴矜意想:她的确有精神分裂的潜质。 ……但没有任何一种精神分裂能控制主人格。 她只是控制不住而已。 清醒时,电影已近尾声,谢年仍在看,视线很认真。 她看电影,裴矜意便看她。许久,直到灯光亮起,电影彻底结束,谢风晚才慢吞吞地侧脸问:“看够了吗?” “看看不犯法。”裴矜意这样说着,起身,“走吧。” 谢风晚拉上口罩,很闷。 出影院的一路,裴矜意都在听对方对剧情的不解,显然是认真看烂片、看的郁闷又觉得有点意思,想从她这知道原本剧情。 裴矜意将知晓的告诉了她,又在后半程听她一直骂广电不做人,并陡然惊觉地问:“池鱼不会也改的面目全非吧?” “……”裴矜意说:“它不在内地上映。” 谢风晚:“万一还是因为未成年恋爱毙了剧情呢。” “我觉得与其现在思考那些,不如想想怎么过马路才不会被车撞。”裴矜意说。 谢风晚抬眼一看,绿灯时间刚过去。她啧了一声:“别骂了别骂了,都要哭了。” 裴矜意:“哭了就不骂了。” 谢风晚:? “做个人。”谢风晚冲她一抱拳,默默与她拉远距离。身后传来裴矜意的笑,郁闷没一会的谢风晚叹了口气,嘴角也弯了上去。 晚风吹拂,夏夜总自带恰到好处的浪漫色彩。 正当谢风晚思考退圈当个普通人的可能性时,裴矜意出声了。 她像是在心里做了什么复杂的权衡、极为郑重地说:“等综艺录制结束,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俗话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谢风晚却是个蠢农夫。不仅不怕,还要自己向圈套里冲。 “行吧。”她用的语气像是‘施舍的最后一次机会’,速度却很快,“最后一次。” “嗯。”裴矜意说,“最后一次。” - 夏夜最终以两人上了一趟热搜作为结局。 这才发现她回了关西的林清秋:? 一通电话十分钟,谢风晚解释了八分钟自己真的只是回来散心、而非想自杀。 林清秋选择相信,又问起裴矜意。对方放了综艺鸽子的消息早在昨夜便流传起来,只是没被爆料而已。想到这,她眯了眯眼,想起另一人,在谢风晚思考回答前,先一步道:“你谈恋爱了吗?” 谢风晚:………… 电话沉寂,林清秋便大致了然了。顿了顿,她问:“是裴矜意吗?” 依旧没有回应。 “懂了。”林清秋想,大概是还没揭穿窗户纸,便没再问答,只补了句在一起后记得报备,便挂了电话。 谢风晚有些茫然于她的轻松态度,对爱豆来说,任何人设都没有单身重要。 骤然又想起如若裴矜意是要告白、与她在一起的自己便是爱豆失格,谢风晚:………… 她犹豫着,还是又拨给了林清秋。 一声“喂”响起时,谢风晚仍在想措辞。熟悉却不是林清秋的女声使她思绪一顿,片刻,才试探性地问:“秦总?” 电话那边,秦渝正坐在林清秋桌前,翻看着下一季的《明日之星》参赛选手—— 因为谢年突如其来的热度,已经有投资商想要提前约下季合作,只是言语间充斥着希望下赛季还能有类似热度选手。要知道,能不能赚到钱对大多投资商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刷国民度。 得国民度者得市场,很简单的道理。 但秦渝却没有发谢难财的想法,一一拒绝,却还是被林清秋半要求着看照片,挑中意的提前签名。 她报着看就看的想法翻了起来,林清秋拿外卖而落下的手机却响了。 备注的是谢年,秦渝想起上一次与对方见面时那坦然到与以前没有任何相似的视线,挑了挑眉。 桌面被她几不可查地轻敲几声,她询问谢年拨电用意,在女人思考词汇时,想起更前一次的、对方成团夜当晚的见面。 直播宣布名单,一通献花掌声后,录制便结束了。 之后是签署正式合同环节,有限定团的合约,更有经纪公司续约合同。 无论因为合同产生什么疑问,无可否认的一点,是艺人脸上都是带笑的,像是终于如愿以偿,仍觉身处幻梦。 一室欢愉气氛中,只有在角落的谢年一人是特殊的。她垂着首,那份合同被摆在眼前十分钟,人来人去,依旧没有翻阅的意愿。 直到对方被当时的经纪人连声催促,这才拿起笔,缓慢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秦渝一直在看她,因而也没错过她眼内的神色。 灰沉、阴暗,像成团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种束缚,而非明媚灿烂的新开始。 思绪因女人的声音回笼时,秦渝正翻阅着林清秋做的笔记。 盯着那句“秦敛要求封杀”半晌,秦渝才说:“你说你要退出录制?” “……是。”谢风晚说,“早退出,早让公司少受损失。” “可以。” 谢风晚并不认为“可以”是真的“可以”,等待下一句“但是”只花了不用两秒。她略微放了放心,正想着以往助理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时夸赞的话,准备学以致用时,听见的却是—— “但是你要为我的不解做出合理答复。” “你不是谢年,却用了她的身体。” 秦渝问:“为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我有些细节妹有写导致看上去有点割裂+下章就要摊牌,这里讲一下哦。 回国以后矜意记忆里对谢风晚的认知是源于杨然的,即为‘谢风晚慧眼识珠,是她的恩人’,所以才会撩一下风晚牌谢年当一会怂包。 但她逐渐记起来了,真实的记忆与杨然灌输的她愿意相信的记忆会在脑内打架,就造成了一方谢风晚党不愿意亲近替身、一方亲近党想表白。 就。可以理解为这章是精分惹。 希望大家可以理解一下脑子有病的主角。感谢。提前给大家拜早年了。 第36章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明确的笃定,以至于谢风晚压根没生出反驳的情绪。她甚至不用去思考对方为什么会知道,秦渝便将她与谢年的区别说的清清楚楚。 谢风晚也从未觉得自己像过谢年,之所以没人发觉,也纯粹只是小爱豆压根没有熟人。她早晚会被揭穿,即使不是不清楚为什么熟悉细节的秦渝,也会因为谢志远而在大众眼皮子底下被曝光。 ……但承认未免也有被送去解剖的惊悚感了吧。 秦渝似乎也从沉默中读出了她的想法,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你怕被解剖吗?” 谢风晚察觉出了女人的恶趣味:“行得正,坐得端。” “我白天才接了一通谢志远的来电……” “我不是谢年。”谢风晚说。 秦渝点点头,说早承认不就不用被威胁了吗,又道:“所以?是谢总吗。” 谢风晚心想您还记着我?答的却简单:“是。” “早说是熟人不就好解决了吗?”秦渝思路跳跃的很快,开始前一个话题,“你想退赛是吧?什么理由。” 牌都摊到这份上了,谢风晚应答的也很果断。略过裴矜意的部分,她专注讲述了有关自己的想法。一通简言意骇的倾诉后,秦渝说:“所以,你一开始就不想当明星。” “其实搬砖也能活。”谢风晚说,“但谁没点傲气。能扬名立万吃资本家的钱,我为什么要去工地?” 秦渝沉吟两秒:“有道理归有道理,但你也是资本一员。” “前。”谢风晚指正错误,“当下社会流行浪子回头金不换。” “那你为什么还参加综艺?”秦渝问。 “我又当又立,吸血上瘾了。”谢风晚道。 秦渝:………… “那你倒不如更干脆些,直接退出娱乐圈。一来省去有人带节奏,二来还不用多解释,一了百了了。” 谢风晚:?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石二鸟之计。 果然,恋爱使人变蠢。 秦渝听着她好心情的回答,也:?了。 “退娱乐圈可以。”她说,“但你签了合同,违约是要赔钱的。” “只要你能向谢家解释死人银行卡资金也会流动,我马上就能转。”谢风晚说。 “换个简单点的。”秦渝道。 “我炒股很厉害。”谢风晚真心实意道,“我是小巴菲特。” 秦渝才想起来对方眼光的确不错,觉得计划可行。双方又就启动资金等话题聊了会,临近电话挂断前,秦渝又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演《池鱼》?” “两种答案。”谢风晚说:“你想听哪个?” “我想听实话。”秦渝不上当。 “两种答案都是实话。”谢风晚道,“一是因为我没钱;二……” “半推半就,就一脚掉进坑里了。” 秦渝顶着问号问谁能推她,得到的却是“裴矜意”。 “……行吧。”她叹了口气,准备先挂。同level等级下,谁先要脸谁输,秦渝准备先做逃跑者,却听终于耐不住问她:“你怎么发现的?” 指的自然是她不是谢年这件事。 秦渝想了想自己电话刚开始的一通证据,刚想问她是不是得了间歇性失忆症,女人说:“正常人不会记一面之缘人的细节那么久。” 谢风晚听见对方的笑了。 “因为我不是正常人啊。”秦渝道,“我是从无限流BKing小说穿越回来的,对细节拿捏得很到位。” “再见。”谢风晚冷静沉着地主动挂断电话。 - 那夜之后,谢风晚也的确思考了一番对方话的真实程度。自我分析下,得到的答案是,大概率穿越为真,BKing为假。不是她以貌取人,但回想那双杏眼,她的确没办法想象对方一杀一个NPC的场景。 秦渝也没为她真正解答,谢风晚也只短暂在意了一会,便开始了顺理成章的懒狗生涯。除去练舞外,她多数时间都花在了休息上。但却不知为何,等再一期《明日之星》开始录制,她与林清秋再见面时,相较起多日前还瘦了几斤。 林清秋与池姜一路询问与夸奖,以至于谢风晚下车时,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这段时间是在休息还是节食。 但那并不重要。 今天的重中之重是当着现场观众的面宣布退赛。 上一期,因为舆论的不确定性,林清秋最终也没有让她参加。团队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余人表现不错,成功晋级,连带不在场的她也一块被拽了上去。 有人会因为团队赛帮助划水偶像遮掩而松一口气,就会有人因为队友分配而争吵。但当她们一通发泄后发现分组的确合理,唯一能狙的只有谢风晚所在C组空缺还晋级一点后,所有的矛头便对准了谢风晚本人。 因为不回应,大多网友以为她是心虚,自然而然身处道德制高点一起进行谩骂。 今天是单人PK,凭票数晋级。能投票的大多是秀粉,就算她实力过关,大概率也会在最开始便处于下风。 极为清楚这一点的裴矜意在录制前便时常会将视线投向对方。 她相信对方,却不相信投票的大众。人心是偏的,对观众是一样,对她也是一样。 她希望谢年赢。 想起先前答应过对方的礼物,裴矜意吐了口气,看了眼舞台后方。 明钧以为她是为谢年担心,‘害’了一声,说:“放心,我会给她投票的。” 裴矜意回神:“那太明显了,会挨骂。” “你以为你投就不明显?”明钧耸耸肩,“现在主流观念是投票即原罪,我们从最开始就已经没办法被撕下来了,只能凭自己良心。”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对方话内明显的漏洞还是使裴矜意忍不住挑了出来:“还没唱,你哪来的良心。” 明钧用一副“你这么这个样子”的神情看她:“姐,她是大vocal,抽谁都大概率能压。” “还有小概率。”裴矜意说。 “只有唱忐忑或者青藏高原才会出现小概率。”明钧说,“出现了也不是实力碾压,是选曲魔性。” “……那还不如唱凤凰传奇了。”离她们近的那位听见这番交流,笑着打趣。 “有道理。”明钧这样说着,认真开始想起选手后续环节演唱的可能性。裴矜意看着她的侧脸,良久,吁了口气,说:“谢谢。” “别跟我客气。”明钧压低了声音,“你老婆可能不能成为我老婆,但我们永远会是好兄弟。” “你以后还是只说前一句吧。”裴矜意道。 “为什么?”明钧不解道,“我后半句不风趣不幽默吗?” “一点都不。”裴矜意道,“不仅不,还很欠打。” 明钧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不再理她,只埋首伤心。 但也只俯首演了没几秒,她便又与裴矜意凑近着姐妹情深开始交流,行云流水的操作惊掉周遭众人下巴,只觉影后不愧是影后,戏精上身也能一秒出戏。 但明钧与裴矜意聊的却完全没有那么轻松。 相反,还很正式。 “你认真的?” 分明问题没头没尾,裴矜意却应答的很快,像是早有预备:“认真的。” “……当初齐远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当真。”明钧看了她两眼,“想不到你最近喜欢这个类型。” “……最近?”裴矜意皱皱眉,察觉有些不对,但问的很自然,“我以前跟你说过我的择偶标准吗?” 明钧以为她是忘了,当即开始给她回忆:“有啊。我以前问你喜欢什么类型,你告诉我的是叛逆类型,有……驯服的感觉?草。这话题光天化日说出来有点羞耻,你真是个变-态啊。” “……叛逆?”不自觉的,裴矜意回想起梦里那个站在台上,头发很凌乱、只在正式唱歌前随意扎了两个丸子头的少女。穿的很朋克,也很符合对方口中的叛逆。 “还有吗?”她轻声问。 “好像有吧。”明钧说,“你好像还说,最好音乐感很好,组过乐队,当过主唱。喜欢爵士、R&B?不过这么说起来,谢年除了叛逆和乐队,其他好像很符合。” “……” 导演在一旁喊准备开始录制,明钧发现她的沉默,以为她是害羞,没在意,准备开始听歌,因而全然错过了身旁裴矜意沉沉盯着台上调试设备谢年的视线,更没察觉出那眼神里怀揣的情感。 谢风晚刚听见自己首个出场的安排时还算平和,毕竟上场没参加,被先安排着激起观众愤怒,倒也没什么。直到她上了台,调试好一切,灯光灭下,一片黑中只有她一人身处方位是亮的时,那种被所有人盯着的怪异感还是使她后背起了一层汗。 她有些紧张,以至于第一句差点跑音。 好在随着伴奏一点点的加强,灯光逐渐的亮起,能看见一片荧光的她松了口气。 尤其在看见评委席上的裴矜意一直在注视自己后,谢风晚愈发轻松了起来。 没来由的,她又一次想起对方给予她答案的回复—— 【因为我活在现实。】 那种肯定感是谢风晚从未遇见过的,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惊醒后,她都会点开与对方的聊天框,往前翻阅很久,找到那句话,注视许久,才又睡下。 它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像是如若现实虚假,她也会带她找到真正的世界。 弦乐一个停顿,谢风晚自己都未曾发觉视线带上了温柔。 她看着裴矜意的方向,想,哪怕对方今天再食言,她也不会像上次那样甘愿落幕了。 她喜欢裴矜意,变不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重复大家记得清缓存重看。 第37章 与她的喜悦不同,裴矜意的目光夹杂了很多。审视、漠然、憎恨,到最后,她也只是闭上眼,往后靠了靠,首次在公众视野下做出这样不合规矩的动作。 思想像是被割成了两半,在这天前,有关过去的总是一片模糊的黑,只有现在与未来的道路拥有光亮。以至于裴矜意只能不停往前走、不回头看,在被推着前进的过程中不自觉去忽略、遗忘,全然忘了,记忆是可被操控的。 只要一个节点。 明钧口中的形象逐渐与梦里模糊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像是拼图排列重组一般拼凑出五官,少女的脸不断变换着,懒散站着的、趴在桌面睡着的、侧脸看人的、眸子都在笑的。 色彩鲜活,让她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直到再睁眼,看见的是一片黑,像是跌入一场无边梦境一般,最终的门是一张一寸的黑白遗照。 谢风晚与谢家并不亲密,也并未未卜先知为自己准备遗照。因而最终贴在墓碑上的,还是谢家好不容易找到的对方十七岁学校拍摄的证件照。 少女头发略有些长了,校服松松垮垮,很难得地没有笑,视线内包含着极淡的怒意。 愤懑来源于排练多月节目被毙。尽管在拍摄照片后便又据理力争将节目加了回去,可自那之后,她与任教教师间关系也变得不算太良好。 裴矜意想起对方比赛当天的朋克造型、想起比赛结束两个月后,还未解散的乐队被清吧邀请,连带某些与她关系不错的同学也去贡献了一笔消费,更想起乐队因路人拍摄自然而然走红、签约公司,理所应当地鲜少再于学校出现,更多时间忙碌于练习、录歌、因经纪公司要求变现而四处巡演。 学习兼职两点一线的生活裴矜意过了两年,对方大多巡演她都去了,尽管多数时间整场演出下来不会有人发现角落里与气氛格格不入的她,但从头至尾只看谢风晚的裴矜意也不在意。 直到高三,乐队其余几人选择休学、再看后续发展。被谢家勒令退出的谢风晚决定退出乐队,重回学校准备高考。最后一次全员Live选定在银城。裴矜意犹豫着还是去了,这回却又因为最后一个离开的缘故,听见几人闲聊起有关谢风晚要出国的事项。 那也是对方不再坚持的最大原因。 裴矜意静了许久,直到下一场观众入场,她才离开,并在回到榕城后,推翻了以往一切对未来的设想,也星探联系,在帮助下准备艺考。 考入中戏后几天,她在经纪人的安排下去见了所谓会给予她资源的‘总裁’—— 直到少女的声音响起。 她用不确定的口吻叫出她的名字,裴矜意侧脸看去。日光倾入,逆着光站在台阶上的谢风晚一挑眉,像是知晓发生什么般,洗过手,拉着她的手腕,三两句搪塞过等在门口的秘书,带她畅通无阻地离开公司,并告诫她认人认清楚些、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几年前。 也是一个午后,也是这样的角度,一样的无所谓、一样的认真、一样的坦然,甚至连离开的果断都无甚差别。 裴矜意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一切故事的开端似乎只是对方突然停顿的脚步。 一侧脸,随意一瞥,看向她身处的角落。明明那样无谓,却像一道侵入黑暗的光,不容拒绝地,将她划分到了属于她的领域。 再后来的相遇是裴矜意未曾预料的。片场见到谢风晚的第一面,她以为对方还记得她,极其小心地打过招呼,收获的,却是陌生中夹带些许兴致的眼神。 谢风晚将她忘了,在裴矜意眼里却并不是一件坏事。相较起年少时那些无畏的奢望,此时的她更想要的,只是陪在对方身边。哪怕一辈子只能被冠以朋友的名号,也会好过她记得对方的好、谢风晚却忘了她的结局。 裴矜意做到自己当初所想所愿,没有任何逾矩。但人是贪心的生物,当她的欲望一步步增加,开始不住设想有谢风晚的未来,开始怀疑相近却不相亲便是当下最坏的结局,贪婪丑恶地准备与对方越过那条警戒线的当晚。 谢风晚死了。 人总是会选择性地遗忘痛苦,她也不例外。在治疗过程中,她将有关谢风晚的记忆多数忘却。故事像就此终结,却又不受控制地重新开始。 思绪落至这时,裴矜意抬眼看向台上的谢年,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卑劣。 . 尾音落下的下一秒,台下响起掌声。尽管不齐、还有些稀稀拉拉,但谢风晚却已经很满意了。 她舆论环境这么差,有人为她鼓掌,另一种角度来看,也是被她技术折服的一员。 她下了台,坐在选手席,没太敢明目张胆地看裴矜意。 今天来现场的粉丝不止有秀粉,导师粉、尤其是裴矜意粉丝数量不小。 反正等会都要表白了,私下要看多久都还有时间,就没必要再给对方粉丝添堵了。 谢风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如何表白上,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人,也是头一次准备向人告白,看过的小说与电影在这一刻成了空梦,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高中收情书时最为普通的那句“我喜欢你”。 ……但那未免太敷衍了。 毕竟在现场录制,她没有放肆地低头看手机。只能略带煎熬地度过一整段录制,又在主持人统一宣布票数时,想起自己这行另一目的,回想起林清秋让她背的稿子,轻咳几声。 在对方宣布自己战胜另一人,可以获胜时,她举了手,自然而然地被邀请上台‘演讲’,机位除去导师脸前那几个,尽数对准她,十分给面子。 她与林清秋商量的结果是宣布退赛,晋级位顺延,即为失败组票数最高那位。 正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突然听见自己晋级的消息,通红着眼抬头,满是茫然。台下观众大多也炸了,一片交头接耳的细碎声音中,谢风晚向那片灯海鞠躬道谢。 “再见。”她说。 正式录制便这样结束了,观众再不解再茫然再这,也在要求下逐一离场。场馆空寂,除去灯还亮着,全然看不出还有过那样大的尖叫声。 谢风晚收拾好准备去找裴矜意时,恰好有没被带走的灯牌掉在地上,她弯腰捡了起来,看了眼,是裴矜意的,她便举着灯牌,一路在工作人员引导下到了对方的单人化妆间前。 似乎是知道裴矜意心情不好,为她引路的二十出头的姑娘还提醒了她一句,让她顺毛。谢风晚有些讶然,见到的是一个比她手上小一点的灯牌,上面写着‘矜风玉露’。 谢风晚便:…… 她失笑着告别对方,敲响化妆间门。得到“进”的答复后,她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裴矜意正在抽烟。 女人靠着墙,微一垂首,指尖夹着根细烟,室内烟雾缭绕,放置在桌角的烟灰缸内已经零零散散有了好几个烟头。见到此景,谢风晚有些心虚,以为她是生气自己的先斩后奏,毕竟以对方一直对她职业生涯的关注,显然是希望她在娱乐圈走更长时间的。 ……但有舍必有得。 相较起成为被粉丝与资本捆绑、恋爱即失格的小爱豆,她更希望自由地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个。”谢风晚先出声了。 她在心里想着该用怎样的语气说“对不起”,怎样才能让裴矜意快一点原谅她,好让环节进入正题。 好几秒的停顿时间,正当谢风晚决定好,准备接上上句话,裴矜意却突兀道:“对不起。” “……?” 谢风晚茫然地抬头看对方,却见裴矜意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盯着她。其内夹杂的成分她有些分辨不清,很多、很乱,让谢风晚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半会想不到谁这样看过自己。 “什么?”她说,“为什么对不起?” 她的眼睛和谢风晚太像,裴矜意别过视线,没再看她,只低声道:“以前太冒犯你了。” 敏锐感使谢风晚察觉到对方此时并非玩笑状,但内心的不确定还是使她又说了一遍无意义的问题。裴矜意后续又说了很长一段话,大意为对她的冒犯,可谢风晚却一句都没有听清。 她感觉有明显的撕裂声擦过耳边,有点耳鸣,头也有些痛。眼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泛起了红,她看着裴矜意,好半天,才在安静中问:“你……是要和我分道扬镳?” 谢风晚尽力还使尾音上挑,可惜本身声音喑哑的状态却早在一开始便暴露了她并没有觉得这是愚人节玩笑的事实。 裴矜意目光实实地落在她脸上,谢风晚终于在再次被审视的目光中想起那种熟悉感源于哪。 时间像是跳转至了多月前,新雪初霁,办公室内,裴矜意饰演的岑栎也是这样看她的。 视线有如实质,看的是她,却又不是她。 女人声音平淡,没有多少感情。 “本就不是同道人,何来分离一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恨得是自己(。) 都妹有错,错的是作者。 然后就是,没有太多感情过渡啦。还有两三章摊牌即完结,正文完结根据我现在写的大纲应该也不算在一起。所以现在提个醒,买到这感觉不太能接受我仓促的家人可以等几天直接看番外的甜蜜恋爱。抱拳惹! 最后:谢谢数字朋友的雷&上章有重复的记得清缓存重看。 第38章 那之后发生的大多事谢风晚再回想起来都有些模糊了。等到她昏昏沉沉睡过一觉再醒来,已经是翌日的下午三点。因为失眠,她鲜少拥有这样令人餍足的休息。身体像是被修复一般,连带她第一时间断了片。 直到打开微博,定时发布的退圈微博仍在热搜榜上留有余波,连带高高挂起的,是有关裴矜意退出《明日之星》录制,与另一知名综艺的话题。 记忆回笼,谢风晚安静地点开后者。内容为行内人员爆料她不讲信誉、说放鸽子就放、刚开始拍摄便解约,十分离谱。热搜不是对家作祟、也不是已经走完解约流程拍摄完毕的综艺,纯粹只是连带昨夜有关她话题狂欢而一并被挖掘。 看了许久网络舆论,谢风晚退出微博。桌面壁纸仍是猫,她眼见心烦地换回默认,却又因为不习惯顿了许久。半晌,她才点开微信。 与裴矜意的对话框被她设为置顶,最后一条消息停留于昨天。 -到了。 -加油。 在是否删除对话框提示显现十秒后,谢风晚只取消置顶。因为不断刷新的群聊,很快,这一对话便沉入底部,一如两人如今的关系。 谢风晚翻了翻,有《池鱼》剧组认识艺人或多或少的安慰,也有《明日之星》选手的祝福。那位被她让出晋级位的姑娘也为她发来了长篇小作文,在结尾祝她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她回了谢谢,便没了回音。 林清秋则没与她提及相关事件,只说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她与公司已经在走解约流程,对方也早在她决定不再当艺人时便已不再是她的经纪人,可关心却是实打实的,谢风晚很感激。 对方回复[不客气]表情包时,谢风晚正因秦渝迷茫的一句‘裴矜意也要解约?’而陷入同等的情绪。不可控的,她想起女人先前说那句[最后一次]的姿态,一时间只觉裴矜意实在花言巧语太多,多到她有些看不清眼前光景,只盲目地跳入陷阱,并在最后一个陷阱前想与对方一起离开。 可当她回身寻找对方时,看见的,却是引导她的人正站在高处,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言漠然嘲讽她。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讽刺。 即使理智在不断循环告诉她,事情拥有隐情、裴矜意本意并非如此、她处理事情的方式过于极端,或许也需要和缓。 ……但那重要吗? 谢风晚点开相册,微博分类里大多都是裴矜意的照片。剧照、生活照、路透、粉丝偶遇,或模糊,或清晰,大多都是自超话保存的。她每张都因为粉丝控评看过很多次,可那很多次里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 她试图学习裴矜意昨天目视自己的神色,冷淡漠然中带着些许自我编造恶毒地看那照片里的女人,得到的结果却是愈发柔和的视线。 谢风晚根本舍不得。 但越是舍不得,她便又觉受到重创。此时此刻,无论裴矜意是否有她脑补坏心思都不重要了。谢风晚只觉需要再睡一觉,最好一觉睡死,时间跳跃到未来某个节点,像她重生前那样,明明只过了几天,再一睁眼却又已经到了谢年身体里。 这样想了几秒,谢风晚又觉得这样太自私了。 她靠在沙发边,盯着吊灯,想:活着其实还挺好的。 至少在她有印象的那几天,世界大多时间是黑的。 但在翻看短信时,谢风晚又想,可能是她没死透。没见到地府,才会大言不惭地产生‘就这?’的想法。 是她有罪。 99+短信,除去各大平台推送广告外,大多都是谢志远昨夜发来的。 谢风晚不清楚对方是怎样得知自己手机号,只又在日程上加了换手机号的行程,随意翻了翻。对方想表达的很简单,即为事情不是她了解到的那样片面,他想和她好好聊聊。 换做以前,谢风晚大概率会同对方隔空掰扯一通,大致推测。但家暴的事实已经板上钉钉,成为铁证,她也并没有兴趣了解触碰道德底线后的隐情。 被逼迫从不是进行一段名存实亡婚姻的理由,自己畏惧改变才是。 将谢志远拉黑并删除消息后,谢风晚又往下翻了翻,想看看能越过推广那一栏还存在‘主要’的真人广告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招收游戏托】恭喜您2102账号…… 这条广告是几天前发的,还新鲜。着实没想明白自己是在什么游戏托聚集的地方交流被获取信息的谢风晚思考了半晌,才又察觉出不对。 2102……? 依照她不算多的阅读广告经验,类似推送大概率会发送四位尾号。 ……但她此时使用的手机号尾号并非2102。 正当谢风晚茫然于这是否是小爱豆另一个她不清楚平台的ID时,指尖不自觉点开下一条只显示‘谢小姐’三字、发送于三天前的短信。 -谢小姐,最近还好吗?您未曾复诊时间已超出我与你约定期限,收到短信后请于三天内回复或拨通我的电话,超过约定时间我会报警,感谢您的配合。 谢风晚瞳孔一缩。 窗外风声四起,树枝摇摆。 下雨了。 - “我猜过你会后悔,但没想到这么快。” 与此同时,榕城,银虹娱乐,七楼。 会议室内,杨然看了眼盯着窗外雨、明显有些恍惚的裴矜意,一翻手边的解约合同,问:“值吗?” 裴矜意回了神,视线略过纸张:“还好。”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杨然说。 “谢总也这样跟我说过。”裴矜意道。 杨然盯着她,倏然笑了:“那你听了吗?” “没有。” 因为对方这句话之后便是告诉她娱乐圈有多险恶,为她简略说了几句所见所闻,并着重强调那位‘总裁’表舅是个什么样的人-渣。 如若裴矜意听了,当下也不会坐在杨然身前,听她说这番话。 杨然似乎是听进去了,一时间没有说话。 天色昏昏沉沉,连带未开灯的室内都略有混沌。直到一抹橘光擦开夜色,杨然叼着烟,长吐一口雾,看裴矜意:“说起来,你还没跟我说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需要我猜猜吗?”她笑着说。 裴矜意给了个请便的答复,杨然便道:“都记起来了吧,以前的。” 女人抿了口热茶,视线是许久未见的锐利。在杨然前的她总是有些过于柔和,缘由归结便是因为知晓谢风晚与她联系紧密。 杨然抖了抖烟灰。 “先跟你道个歉,我或多或少骗了你。”她并不畏惧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极为坦然,“但也只限于欺骗你这个行为,我并不认为隐瞒这件事对你而言是错的。” “你自己早就知道吧。”杨然说,“很久以前,你的心理就有问题了。” “……我并不认为这和你要猜测的事情相关。” 杨然没理她冷淡的态度,只继续道:“我最近又想了想,谢总对你好归好,却也没好到让你为她死的地步。没猜错的话,以前你们就认识了吧。” “你从头到尾都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杨然看她,“你知道自己有病,所以自卑地不敢告诉她你和她的过去。或者说,是你眼里的你们的过去。” 裴矜意睫羽微颤,没说话,但握着茶杯的手却在恍然间愈发用力。 青筋凸起,杨然道:“你急了。” “所以呢?”裴矜意略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一夜没睡,每每闭眼,有关近段时间的记忆都会如洪水般冲入她脑海,让她在恍神中想起谢年。流泪的、笑的。当下与过去重叠,想关心与憎恶两种情绪交织翻涌,让她只能睁着眼,看那些好或不好的网友言论。 “我做错了吗?”裴矜意问,“我只是喜欢她而已。” 这是裴矜意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在杨然眼前爆发,但即便她已经控制不住的指尖发抖,面上却还因为长时间的表情管理而绷的很紧。 杨然想起对方以往最崩溃时也不过自己将自己锁在房间、不发一言,再看看眼前女人,她略一停顿,说:“那谢年又做错了什么?” “错的是我。”裴矜意说。 “那你做的又是什么?”杨然说,“你让谢年和你演同性题材,戏里戏外做出亲密举动误导网友,让她再被粉丝追着骂。好不容易在粉丝眼里独立录起综艺,你又掺了一脚,并在她退出之后跟着退出。” “你喜欢她。”杨然起身,睥睨着她,“只是你不敢承认而已。” 极淡的尼古丁弥漫室内,雨点轻敲着窗,裴矜意便在这沉寂中吐出一口浊气。她拿起笔,在解约合同上签过字,起身准备离开,与杨然擦肩而过,直到门开了半条缝,一直到盯着她背影的杨然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将烟蒂丢入垃圾桶,这才开了口。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说,“承认自己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是同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女人按着门的手松了,一声响,门合上了。 “个人想法,仅供参考了。”杨然拿起合同,留下一句“不信亲自去问不就行了?”,便飘飘然离开会议室。窗外的雨愈发大了起来,裴矜意瞥了眼桌上对方留下的烟与打火机,随意一按。 火光在白雾中跳跃,裴矜意盯了一会散去的雾,直到烟灰掉落让她感觉到烫,才复又将它灭了。 像吗?她看着锁屏。早在多月前,壁纸便被换成了对方一公直拍的精修。 长裙,很温柔。可越是越温柔,便越与‘以前的’谢年不同。 但那又怎么样呢。裴矜意想,就算不像,一切也已经被她弄糟了。 某种程度上,杨然评价她评价的很对。自卑、胆怯,还有她未直言却充斥字里行间的—— 自私。 . 谢风晚拨去电话时,还有些胆怯于对方已经报警、只等警察上门查-水表。好在,似乎是小爱豆本身拥有‘前车之鉴’,对方并没有那样草率,只是接到电话听出她声音时还有些意外,在一瞬间放缓了声音,如同对待病人一般温和道:“是谢小姐吗?” “是我。”谢风晚犹豫着,还是应了。对方大概率是小爱豆入院治疗时的医生,约定过电话回访——尽管那大概率对真正想死的人无甚作用,但却也是另一种负责。 精神病的诊断需通过仪器与专业测试,正常也一样。谢风晚并没有通过电话使对方信任自己变好的想法,更因害怕露出什么破绽,在对方许多问题下都有些含糊。 直到进行到‘最近怎么样’看似随意实则饱含试探的问题,谢风晚才没再打马虎眼敷衍对待。如若抛去昨天的记忆,一切当然都是好的。但若是加上昨天…… 谢风晚决定还是报喜不报忧,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她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叫她江医生,似乎是要处理一些突发事故,电话被先搁置,却没挂。 没来由的,谢风晚想起那条推送提示的2102,犹豫着,还是在对方处理完事务、气息明显不太平稳准备挂电话时,委婉问对方为什么一开始没认出来她。 江医生明显一顿。 “你不是换号码了吗?”她有些无奈,“我这是私人号,以为是被泄露才有些警惕。” 似乎是以为她会因为这件事产生心理波动,对方又着重夸了几句谢风晚,似乎是处理一趟事物路上还查了查她的最近。对于谢风晚明显不会喜欢的谢志远话题,女人一概不言语。 江医生很会夸人,字句里还带着明显的真诚,几句下来,谢风晚便有些顶不住。看粉丝彩虹屁与被当面夸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体验,她连声感谢过对方,又在极短的沉寂中,问了对方的住址。 显然,谢年先前与江医生对接的并不算顺利——女人在听到她询问的第一瞬间便报了地址,又一连声为她安排了‘怕你听不清发了短信’、‘有事随时找我’。 电话被挂断,谢风晚看着那地址,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 但排在那些更前的,是那句‘你换了号码’。 当下社会没有什么是百度搞不定的。 很快,谢风晚便自三大运营商那得知了如今半停机的卡号,并在垃圾箱内寻找到一条多日前通知的即将停机。她充了话费,再次打开谢年连载平台。 这回的短信登录没有出现偏差,加载的账号也的确属于胧月深秋。 谢风晚点开收益一栏,对方多年前的旧书截至如今也仍有不小的收益。数字很长,也很多。存放于平台后台,像是一座静默的高山,没人靠近、也没人清楚。 谢风晚又使用这一账号登录微信,一个空白的小号出现于眼前。没有好友,自然也没有消息,以至于首页空空荡荡,只有登录助手自动欢迎你再次回到WeChat。 支付宝与微信同样空寂,但资金流向却很清晰,某扶贫活动。 她捐了一百万,一个高额的、足够偶像谢年买热搜一举翻身的数字。 但谢年却什么都没说。像是她活着时,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她从不会吐露,所以倾诉欲变成了创作欲,她成为了胧月深秋。在故事里写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套入了故事里。 没人愿意告诉她她在想什么—— 想到这时,谢风晚想起了对方日记里那位被谢年以‘春日樱花夏日晚风称呼的、明媚的像是永远不会停止旋转的太阳’女生,迟沅。 或许还是有的吧。 谢风晚这样想着,将那些钱都提现于对方的账号里,在一月到账后凑了个三十万的整数,捐给同一项目,在工作人员的来电质询下确过认,看着再次归于空荡的余额页面,叹了口气。 谈什么感情啊。她给喷壶灌了水,对着前几天新买的兰花便是一顿喷,但想象中的枝叶舒展场景却没出现,仍是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谢风晚翻了翻叶子,感觉不对劲,拍照上论坛问了问,发现是浇水浇太多硬生生浇死了。 顿时,谢风晚更丧了。 她把兰花哪来的搬回哪,四处看了眼不大却被她布置的尚算温馨的房间,突然有种强烈的无措感。 情感来源有谢风晚茫然起未来去向,更有她突然意识到,在裴矜意说出那句不是同道人前,她所有有关未来的描绘都是与对方有关的。 谢风晚盯了会泛蓝的桌面壁纸,长久沉默后,唯一的想法只有一点。 她可能也有点病得看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戴上我的痛苦面具。 第39章 终章 但那也只是嘴上提提。那日后,没几天休闲,谢风晚便被秦渝派去另一城市的新公司,成为空降主管的同时,吃了上顿没下顿,每日苦中作乐小群骂秦渝,资本却不觉自己没心。 因得罪老板,工作越加越多,等到谢风晚真正闲下来,有时间现实与电话糊弄不了的江医生见面,夏日晚风已经擦过耳边多月,秋天到了。 《明日之星》在盛夏时分热烈收官,像刻意安排,又像巧合,最终Top出道的是输给谢风晚那位姑娘。退圈微博同时也为对方带来了巨大热度,一时间,因后续剪辑阳间、公司安排人设也不错,一时也从中流一跃而上,稳扎稳打,成为实打实的新任美强惨。 尽管还是有人带她与谢风晚的节奏,但粉丝早已占据主场,控评,一番‘妈妈爱你’和‘一起走花路’,连带着冲谢风晚的都少了点。 但冲她的人少,并不意味着她的微博就完全风平浪静、一片安宁了。 缘由很简单—— 裴矜意要退圈了。 又或者说,是疑似退圈。 自几月前裴矜意宣布退出《明日之星》录制惊掉一众网友下巴思考两人是否妇唱妇随没多久,突发的综艺节奏骤使舆论转换。控评的粉丝发现没有公司水军帮助,边压热搜边骂公司,微博起义,网络办公,还没闹腾几天闹出结果,裴矜意微博便官宣与银虹娱乐合同到期、选择不再续约。 面上和平,可银虹成立二十余年,在内娱稳居前三。不再续约,也没有成立个人工作室的想法...... 不是退圈,是什么? 一时间,因为她微博的沉寂与超话粉丝的疑惑,营销号带节奏的带节奏,开始提前‘送别’裴矜意的送别她。话题时常吊车尾,唯几靠前的热搜还是粉丝出圈,脱粉闹的又被狂转几波,直至如今,还是营销号内心的常青藤,没业绩就冲她,极为嚣张。 谢风晚多多少少关注过,却又因为忙碌没有深入了解。等到热度平息,她只能凭借特意搜索看到后续,又没了了解的兴致—— 接受首页关注转发裴矜意相关是她当下最大的容忍限度。 刚入秋,榕城连着下了好几雨。谢风晚挑的是两地都为晴的日子,可刚下飞机,坐上车,天上却下起了小雨。 觉得雨神之位或许得禅让的谢风晚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她定的是两点的航班,一来一回应该来得及。想起晚上饭局,她有些愁,着实没想明白为什么喝酒吹牛的酒桌还要附带给友商家千金过生日一条。 过也就算了,千金还真是她粉丝,每次见面都要给她带点手作礼物,不收就哭,友商尴尬,尴尬的她也只能收。 好在,司机大妈是个很有趣的人,除去略有些凡尔赛地与她提了许久有关她儿子是如何从路边摊做到上市公司的经历外,不仅不带异样色彩看要去精神病院的她,还主动告诉她“社会不歧视患者”,极其真善美。 正能量总是能抵消些许负能,只是后半段找不到话题的大妈选择安静,戒微博许久没事干的谢风晚靠窗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再一睁眼,车就停了。 被叫醒,下车,站在医院门口与保安大爷面面相觑足有五分钟,她才逐渐清醒过来。雨已经停了,雨后的风夹杂着湿润的刺骨凉气,谢风晚摸摸自己的脸,边往里走,边在脑内想她的梦—— 高三,最后一场乐队巡演。 事实上,谢风晚对乐器与唱歌都不热衷,之所以组建乐队纯属意外,签约公司唱歌更是意外中的意外。相较起显然觉得拥有光明未来的同伴,她的漠然便显得有些出戏。 但她眼中的戏,在别人眼里就是新的人生。谢风晚没有表现出来,只主动选择退出,给的是家里施压的理由。同伴极其善解人意,她梦见的,即为散场之后的闲聊。 话题不知因为什么变换到了未来,几人多数期望都是乐队更上一层楼,并希望自己音乐越做越好、被更多人看见。一众怀揣强烈情感的少年热望内,谢风晚的则有些平常了—— 考她期望的大学。 贝斯手先前听她提过一所高分学校,很激动报出了名字,几人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与吉他手勾肩搭背的新主唱笑着问她是不是要出国。 谢风晚想答不是,但少女想看她与贝斯手‘打起来’的想法过于明显,因而答的是‘是’。 这是个骗局,但走出后台,转角的高挑少女背影却僵住了。 对方没有回头,谢风晚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眼熟,下意识问旁人。 “......你粉丝啊。”没想到,贝斯手没声音,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新主唱倒是一副奇怪的神色看她,十分随意的口吻,“每场都来,一直坐角落。你不知道?” 谢风晚摇了头,对方便以一副你没有心的戏精态度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她指指点点,但也只是玩闹。 直到上车,都有些累了因而没再有声音的车里,谢风晚隐约又在记忆里想起对方。很模糊,却的确一直都在。 她有些惊讶于自己还有这样的粉丝,那之后下一场还特意问了几人是否有上次的女生,答案是否定的。主唱嘲笑对方是她唯粉,她退了唯粉也就跑了,谢风晚还当了会真,刷着几百粉丝的乐队官博私信,等了几个月,没等到消息,官博密码突然的更改与忙碌学业便使她逐渐淡忘这件事。 电梯到了,空气中有很淡的消毒水味。雨刚停,窗外天色仍有些阴沉。 楼层很大、很空,谢风晚边被护士带路时还看见了许多穿着病人服的患者。大多都很正常,与她视线交汇时还会笑,病房内时常哭笑交杂,像是另一种独属于她们的鲜活的人世间。 越往前走,病房越静,护士并没有与谢风晚交谈的欲望,直到身后突然传来喊人的声音,女人才匆匆给她指了个方向去帮忙,她侧头一看,见到的是从舌尖吐出刀片的少女。 谢风晚:…………………… 她此时才倏然有了自己正身处精神病院的现实感,腿不自觉地挪动,盯着办公室门足足有三分钟,微信收到新消息,来源于已经等待许久的江医生。又顿了顿,她敲了门。 一声“进”,她进了办公室,与气质温和、五官精致的女人打上照面。 谢风晚坐下,江医生如墨的瞳直视她几秒,莞尔一笑道:“你变了很多。” 在与对方闲聊的几月里,谢风晚也从女人口中得知她并非谢年的一直以来的心理医生,而是去年接近年末才换的。对谢年算熟、也不算熟,这也是她之所以亲自来不怕穿帮的重要底气之一。 底气之二,则是谢风晚自秦渝那要来综艺未删减版,近月来恶补谢年各大镜头,此时已经可以极为坦然地换上谢年颓废厌世中夹杂些许......清高的表情。 “是。”她声音很淡。 “改变是好事。”江医生没再看她,只这样提了句,又问起了其他。大多都很日常,谢风晚起初还很认真的态度也因为闲聊稍稍松懈些许。 直到提及“迟沅”时,谢风晚顿住了话题:“换一个吧。” 江医生明显有些意外,却尊重她。 按照流程,这之后本该是预定好的检查,但因为飞机时间,谢风晚想提出更改,熟料低头看了眼手机消息、像是有了什么急事的江医生主动加快了聊天,并以一句抱歉作为对话结尾,穿好大衣匆匆离开。 自由的谢风晚在护士帮忙下拿了药,付钱后将单子拍了个照,发给秦渝。 -报销。 秦渝回了个“?”,给她转了两倍药钱,想法溢于言表:多吃点药。 谢风晚退了回去,秦渝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她有些想笑,还是绷住了,觉得还是得严肃点。 谢风晚以为这是很寻常的一天,一如她梦境中的最后一场巡演一般,平凡、没有任何色彩,等过了几天、几月、几年,便会逐步消失在记忆洪流中,只留尾巴尖让她看见,梦不梦的见纯看老天是否赏脸。 直到谢风晚像先前一般在等待时侧了脸,视线下意识瞥向梦里那女生所在的同一方向。 ......她看见了裴矜意。 女人戴着口罩、一副没有兴趣被人认出来的样式,极为冷淡地与同她熟稔的护士打过招呼,在她视线追随下,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谢风晚在一瞬间了然裴矜意口中“病”的意义,脑内不断回旋着与她相关的片场相处片段,停留在原地三秒,啧了一声的她觉得女人就是麻烦,脸上却没有任何‘嫌弃’意味地摒弃多月来一再酿造的执着,向她背影走去。 最后一次,她在心里发誓:绝对是最后一次。 聊得开就聊开,聊不开大家就好聚好散。 裴矜意推开门时,谢风晚还在思索开门偷听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些,直到离近了些,看清门缝、也能极清晰听见门内声音的她:! 明目张胆就是她自己。 . 这不是裴矜意精神最为痛苦的一段时间,却是因无止休事端无法休息致使身躯最苦痛的日子。她走进办公室,因为本能而放松时,正阅读的陈医生合上书,摘下眼镜,笑着看她,没有任何芥蒂。 但愧疚感时常长存于心的裴矜意则做不到全然坦诚,她再次与对方道歉,女人给予的回复与上次一样,像是并不在意,裴矜意道了谢。 陈医生为她倒了茶,不烫,温热,视线落在她身上也很柔和,询问她再来找她心理咨询的目的是什么。 裴矜意捏茶杯的手一顿,极慢地喝了一口,等到温水顺下让她感觉喉咙没那么干涩,唇略动,被注视又让她不清楚该怎样回复。 陈医生了然于心地换过话题,是相关于她自身事业。有关她退圈传闻在网络沸沸扬扬流传着,陈医生就算不常上网但也多少能听见一些,话题敏感,裴矜意大多朋友都不会提及,此时还是几月来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询问。烦闷略微降下一些,她说:“有这个打算。” “……是吗?”陈医生说,“那考虑过退圈之后做什么吗?” “之前有想过开店。”裴矜意说,“想了想还是算了。麻烦。” “如果比较有兴趣,可以尝试尝试。”陈医生说话很慢条斯理,像是告别时的叮嘱,“尽量因为不想做而不做,而不是因为附属品去放弃,改变是一件好事。” 裴矜意想起她与杨然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对方的沉默如今理解来无非是另一种质疑,质疑她的改变只是原地踏步,和世间许多以为自己在改变、实则总被困在圈内踏不处一步的人相同。 她犹豫了一会,没有附和对方,只问:“怎样确认自己的改变是有意义的?” 一声震动音,使谢风晚脱离思考。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是下属说那位今天过生日的千金来了公司,想找她,此时正坐在会客室里,带着礼物一副娇羞。 谢风晚:………… 她打字让下属稳住对方,待会给她回电,摁灭屏幕,倚着墙,想起裴矜意方才的问题——怎样确认自己的改变是有意义的。 她觉得自己与裴矜意一样茫然,但茫然的却更为清晰:如何定义改变与有意义。 陈医生给予的回答略有些深度,谢风晚没怎么听明白,声音有点失真。 屏幕一个劲亮起,是千金有些不太care她助理的说法,想与她电话通话亲自聊。谢风晚有些不耐烦,想先离开一会敷衍过对方再回来偷听,却又因室内长久的沉默而怀疑她刚走两人便会结束聊天。 犹豫就会败北,幸运女神眷顾了她,输的是裴矜意。 逐渐变换氛围的室内,裴矜意轻吐了口气,低声道:“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谢风晚瞬间僵住,不自觉侧脸,想靠近听得清楚一些。 陈医生身体明显一僵,想起上一次对方给予的答复,她心内感慨,面上却还是保持和气地问:“是……谢年小姐吗?” 女人自身不自觉带上的怜悯被裴矜意明显注意到,她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将给出的答案也略有些荒谬。 但她还是说了,因为对方的职业—— 那意味着,在她与她的谈话中,无论说出口的东西多么离经叛道,对方都只会以为是心理作祟,而非事实。 “我和你说她像谢风晚,是我说错了。” 指尖摩挲过瓷杯边缘,裴矜意展露了近日来第一个笑容。她说:“她不是像,是‘是’。” “她是谢年,有着谢风晚灵魂的谢年。” “Thisisourrevival——” 电话铃响的有些不合时宜,同一时间看向另一侧的不止只有裴矜意。 陈医生将门半开,下意识看室内的谢风晚与她视线一撞,梦境与现实再次重合,骤然想起高挑背影的她:………… 连带那些巡演角落视线一同被想起来的,是高中时她与对方的几次交流。细枝末节在一瞬间涌入脑内,谢风晚略觉荒谬地笑了。她吁了口气,对明显因为她脸怔住的陈医生解释道:“我是谢年,这位裴影后的……” “替身女友。” . 陈医生离开后,办公室内却与先前没有变化,连沉寂都因为谢风晚的到来被延长了些许,独留雨后热烈的阳光被折射于桌面,烙下一层金。 谢风晚喝了口茶,头一回这样放肆地让视线黏在裴矜意脸上。女人并不闪避,又像是清楚已经退无可退,在最初的紧绷后,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与她一起喝茶,只在谢风晚茶杯空时为她倒满。 一时间光阴像是倒退回过去,几年前,对方与她报喜时某几次两人也曾这样对坐喝茶,一派祥和。 谢风晚看了眼即将漫过杯沿的茶水,很淡地问:“怎么发现的?” 视线之外,裴矜意身体明显一僵,又在短暂僵硬后低声答:“只是猜测。” 她变得很乖,和以前一样,说什么都附和,神色也同样被伪装成了柔和的、无害的。谢风晚撑着下巴,侧过那样露骨的眼神,看向窗外,声音略有些含糊:“那你猜的不错。” 裴矜意觉得这是一种讽刺,没有说话。她清楚自己错的离谱,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补救——她向来不喜欢关心她人的感情,自然而然也不会学习情感中的话术。 越说越错,她并不愿意两人的感情再因一场雪愈发冰冻。 许久,谢风晚才打破了沉寂。 “我死了大概有一年时间。”她看着暖阳,略眯了眯眼,声音很懒散,却让裴矜意注意力一瞬间聚集于她身上,很认真地听,“但我只有几天的印象。” “几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黑的。”谢风晚说,“......唯几亮起,我看见的都是......来追悼我的亲戚朋友。” “我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我自己的追悼会。” 裴矜意并没有与她的亲朋一同参加,因而只做倾听状,想做一个无声的树洞,容纳谢风晚的情绪。直到女人说“我也看见了你”,这才一愣地看她。 谢风晚觉得话有点难以启齿,却还是说了。 “我对你的病一无所知。”她说,“但是我看见你为我献花、还为我流眼泪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被你半强迫着演戏还没有翻脸?” 裴矜意一顿。 “哭的人很多,但都不诚心。”谢风晚说,“你对我的意义和她们不一样,从我片场见到你的第一次,我和你搭话,我开始帮你,让你各种资源都多多少少有我的手笔开始,你就变成了......” “我的另类私有物。” 女人视线重新移回了裴矜意的脸上,裴矜意却没感觉明明粘稠如恋人情话的称谓有多么甜蜜。她从未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人,自然而然也不会相信被喜欢会降临在她身上。她今天第一次也直视对方,相似的瞳孔后住着同一个灵魂,给她的感觉也与以前的一样。 无波无澜,永远不会有多的给予她人私人的感情,也不会有她。 于谢风晚而言,所谓的私有物,与猫、与狗没有区别。这也是裴矜意之所以同明钧醉后聊及理想型时,会与对方说驯服的关键。 裴矜意从没想过驯服谢风晚,因为她站的太高。她有独属于她的骄傲与翅膀,没有任何人能击碎她的坚持,也没人能有资格让她低下头。 但自己却不一样。 自幼扭曲的家庭环境使她压抑、自卑,于她而言,谢风晚的存在便是上天赠予她的最大的善意,自然而然的,对光源的渴求会使她控制分寸接近对方,想要逃避的心又会让她产生被对方捡回家的奢望。那不仅意味着她不用去面对不想面对的一切,也能紧跟光源。 .......她想被她驯服,只是谢风晚不需要而已。 裴矜意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心理变化,她低下头,不想让自己略有些阴翳的视线被谢风晚看见,但女人却没有给她任何缓冲时间:“我以前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过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 知道什么她没有说,紧随其后的,是突兀的询问。 “你喜欢我?” 这是两人明面上首次谈及这一话题,不是以什么身份,只是纯粹的裴矜意与谢风晚。 裴矜意说:“是。” “什么时候开始?” “……高中。” “为什么喜欢我?”谢风晚问。 几个问题紧密联系着,给裴矜意一种无端的压迫感,语气没有戾气,在下意识觉得无后续的她听来却像刀刃一般正在割裂她最后的□□。 ……但谢风晚本身就是给予她伞的人,就算割裂,也只是物归原主。 “你帮过我。” 谢风晚像是开始思索,视线却没有收回落向别处,裴矜意刚升起她在透过自己想他人的念头,下一瞬便想起自己先前也是这样看她的。 登时,未曾多表现的沮丧都被突然发现的‘记仇’性格而冲淡不少。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谢风晚从回忆脱离,回答裴矜意时,对方视线仍有些躲闪,却又没先前那样低沉了。想了想,她又问:“那你不和我表白?我是说以前。” “我给你递过情书。”裴矜意道,“很久以前。” 谢风晚高中时期也算半个校园风流人物,情书足以堆满行李箱,起初还会因为珍惜心意看,后来则因为忙碌感谢后拒收。除去朋友转交会看,多数时间就算在抽屉看见,也会被她带回家再丢—— 青春期感情大多都是发泄与仰望,没有纯粹的喜欢与高尚的爱,那段时间,谢风晚一度将自己标榜为树洞,归其缘由为信很杂,不乏情书名义地夸骂她,更甚于,谢风晚还见过关于家庭的隐私话题。 某些时候,越去逼自己回忆起什么,就越难想起。 谢风晚选择诚实:“我记不得了。” “没关系。”裴矜意这样说着,却还是很失落的状态。 谢风晚心软了三秒,就在话语都要一改方向关心起裴矜意时,她打了个问号,问:“那你之后为什么不告白?” “……因为我不敢。” 也不配。 问号增加,变成了三个。 “你不敢和我表白,却敢让我和你演同性题材?”谢风晚说,“你自抛自扣玩的的确可以,人设都被你安排齐全了。” 裴矜意皱着眉,想为她贸然举动再次道歉,却见身前女人叹了口气,以一副‘能怎么办?’的无奈表情对她说:“别说对不起,我不想听。” 她看了眼表,一点。 “我两点的航班。”谢风晚道,“给你五分钟时间时间表白,最后一次。” 四个字被她咬了重音。 死水终于有了些许波动,风吹过窗棂,枝头尽力攀向更高的地方,暖光倒映着一切,如同一面明镜。 “……” “我喜欢你很久了。”裴矜意说。 . 一通表白超过了谢风晚限定的五分钟时间,尽管本人没提出意见,但车内长久的缄默却还是使裴矜意有些不安。车辆在加速,她隐约有是谢风晚发消息给司机的作用—— 她偷看着女人的脸色,鲜有的,谢风晚正拧着眉,一副思考的状态。这又让裴矜意安了安心,至少这证明对方的确在认真对待她的感情,一时间,是否同意都往后靠了靠。 直到车辆抵达,世间喧嚣猛然冲散所有沉寂,裴矜意送谢风晚过安检口,想起以前在角落看她的自己,突然又因遥远距离感在内心升起畏惧—— 她们本该没有任何交集的。 像是学生时期,即使两人同样成绩优异、排名相靠、学校活动会碰面,但班级、爱好、原生家庭与社交圈带来不同致使的巨大鸿沟永远无法被最简单的‘优秀’填补。 直到对方抬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谢风晚戴着口罩,是曾也给过自己的同款。与工作人员交流的她像是笑了,一众偷看里,只有她眼睛弯弯的,像月亮。 裴矜意情绪逐渐平静些许,也对她笑了笑。谢风晚很满意,给她双手比了个心心,与先前发送的表情包一致。 即使谢风晚做动作与笑的时间远比不上与工作人员交流,可在那之后好久,裴矜意都没从惊喜感中回过神来。 她买了下一趟飞榕城的机票,等待时没来由地想起自己之所以报考中戏的最大原因。 不是爱好,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改变阶层与人生,只是裴矜意纯粹希望那位站在台上耀眼的姑娘能看见她。 为了谢风晚不低头,她愿意努力往上爬。 为她,也只为她。 一声震动,思绪如戛然而止的风。 裴矜意解锁手机,微信只有谢风晚一个人的聊天框。 -那就试试吧。 裴矜意回:[试多久?] [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现约莫十秒,裴矜意最终收到的,却是一条十余秒的语音。 “你想试多久就试多久。”回答之后,是明显的停顿。许久,谢风晚才又道,“虽然有点太晚了,但还是想和你说一句。” “谢谢你的喜欢。” “¥#%——” 最后一句声音太轻,直到裴矜意循环播放了一路语音,才在航班将落地时听清那两个字—— “爱你。” 半小时后,裴矜意重新连上网的手机刷新着几小时前的聊天记录。谢风晚在那之后又发了一遍比心心的表情包,并贴心地加了一句‘上班快乐哦’,裴矜意吁了口气,给她拨去电话,几个瞬息间,对方接了。 “喂?”谢风晚声音有点闷。 “想见你。”裴矜意说。 “?”谢风晚顶着问号,“高贵的裴影后,抬起你的头,看看电子屏下边那个美丽的你的新女朋友。” 她依照对方说的,看向那一处。 视线猝然撞上,一如当日在关西。 裴矜意看着她的眼睛,这才想到,对方的确也曾像她一样、在角落看过自己的。 痛苦或许不能共享,爱却可以。 “今天是十三月。”她使用乱码小号在早就不被谢风晚阅读的私信页面里写,“我爱你。” 熟料,女人秒回讯息。 【风声好大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想要土味情话还是诚心的? 裴矜意默然半晌,选择两个都要,随心意做事的独-裁主却只给了她一个回答—— “我也爱你。”谢风晚回,“不只限独属裴矜意圆梦的十三月,还有风声好大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小花小花永远强大、矜风玉露是真的三号现任博主未来的每一天。” 裴矜意盯了许久屏幕,才回了一句“嗯”。有点冷淡,谢风晚很不满意她上班第一天便这样冷淡雇主,又在她下一句“不是你先提替身女友?”而恼羞成怒。 对话框被表情包填实,谢风晚的桌面壁纸变回了以前那几只猫。风顺着缝隙钻进车内,不过短暂看了眼窗外夜色的她再将视线挪回至屏幕,裴矜意便发了个躺倒求rua的小猫表情包主动求和了。 女人! 谢风晚发了几个搓猫猫脸的表情,以一句冷酷的[霸总马上到家]结束对话。 门开,家还是那个家,人还是那个人,连新鲜玫瑰的盛放程度相较起上一次都没减少些许。已经开始琢磨退休卖花的谢风晚再见到花,第一想法是店家如何做到云云,好几条后才轮到‘裴矜意在表白’一点。 “行啦。” 谢风晚收了花,有点脸红,亲了她一下,脸红的便成了裴矜意、 谢风晚:! 城市灯火不熄,靠窗的裴矜意面容不变,只是这回她的腿上坐了个喝醉酒揽她脖子亲她的漂亮女人。 “你要是早说你喜欢我,我八百年前就把你潜了。”谢风晚迷迷瞪瞪看着她,开始胡说八道。 “你要是早回头看我,我同样也会这样做。”裴矜意说。 谢风晚问号还没打出来,唇便被轻贴了贴。 谢风晚:!!!!!!!!! 心跳骤然加快,谢风晚:“你别逼我!” “我怎么逼你了?”裴矜意问。 谢风晚想不出来答案,换了个方式骂:“你勾引我。” 裴矜意半搂着她,帮她顺发丝,蹭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说话,受不了亲昵的金主脸便又红了。 晚风拂过,枝叶摇动。 ——白月光替身上位后·END——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根据大纲结局是停在[试一试]那的,但没什么打END的灵感,就继续往下加。写了土味,也写了贴贴,虽然我想了一句很好很BKing的完结语因为没地方放被我删了,可总体还是很满意的。希望大家也可以喜欢这个结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