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逢年》作者:冬日牛角包 文案: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一篇《上市公司女职员被领导潜规则,怀孕后惨遭抛弃》的文章被疯狂转发,男主角直指丰益总经理冯年。 丰益官网即刻做出回应,“冯年先生和白露小姐早年相识于微时,彼此情谊深重,因误会分开,如今重逢。虽岁月如河流逝,但心意如初不改,已于年初喜结良缘,誓此生不负。” 并附有一张照片,照片里,一张明显被撕过的有些年头的纸,又重新粘贴起来,上面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白露冯年。 网友们瞬间风向改变,脑补出一场凄美的爱恨情仇。 此时当事女主角被服务员带着往包厢里走,走到门口时,听到一个男人大声嚷嚷着,“哎,你说你怎么突然想开了,就这么悄没声息的把婚给结了,快说说是什么原因让你下定决心踏进这座婚姻的坟墓的。” 很长的一段沉默后,另一个男人声音低沉,白露再熟悉不过,“不结婚怎么办,孩子都有了。” 白露转身离开。 我努力压抑但是爱情怎么喊停 你的热还在我怀里---《爱情怎么喊停》 暗恋婚后文 追妻火葬场 古早狗血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露;冯年 ┃ 配角:罗成;程欢;张晨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不懂爱,但我懂你 立意:我最后的一点点倔给了你 第1章 白露跟人事提了离职之后,第二天就得到了批准,看到人事发过来的信息的时候,虽然尽力按住自己的情绪,却无济于事,她不是没有预料到批复会很快下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原来他也想自己走,原来自己真是挡了他的路。瞬间涌上来的情绪几乎要把她给淹没,她不想被人发现,却在去洗手间的路上迎面碰上了他,自己都不记得有没有跟他打招呼。 镜子里面自己的状态真的是糟透了,这是她不最想让他看到的,毕竟自己开始的时候表现的很洒脱。 过了十几分钟,回到座位的时候,罗成跟她说冯年叫她去办公室。她没有想到他会叫她,她以为她提了离职,他同意了,这就是两个人默认的关系结束,不管是公司的还是私人的,再见面或者再说什么都只会徒增尴尬,她不会去追问什么,开始便知道这个结局,他不需要她了,那么她走就可以。 白露进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她尽量避开他的视线。空气中很静,隔了好久,他才开口:“你拿着这个。” 白露这才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张卡,她告诉自己不要问,不要看,你直接转身走就好了,反正今天已经够糟了。可她还是听到了自己声音,是不甘心么:“这是什么?” “密码是6个1。”他似乎在斟酌怎么开这个口,“给你妈妈找一个好一点的疗养院。” 白露盯着他,她从来没有在他醒着的时候这么看过他,他的眼神是冷的,神色是平静的,说出的每一个字就像钉子一样,一颗一颗的钉在她的心上。原来他们关系的终止是用钱就可以结束的关系。 “我听说别人当情人,钱和房子都是必须的。冯总应该不是小气的人。”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可她逼着自己说下去。 他眉头皱了一下,是厌恶吗?白露想,因为提过分的要求?可她不在乎。他在往她心上插刀,难道还不允许她反击。所谓的公平,不就是你来我往。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明天让罗成陪着你去看一下房子” “好,这就是我想要的。房子加钱,一个都不能少。” 她回到座位拿上包,跟罗成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走了。二十层的楼梯,她一步步走到最后,两条腿没有了知觉。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从开始就知道的结局,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所谓交往不过是图人或者图钱,她开始图了人,分手又图了钱,大概是再好不过的圆满。 交接工作进行的很快,冯年之后两天都没有在公司,他的行程已经对她设置了权限,这样也挺好,再碰面只有尴尬。 快下班的时候,罗成小心翼翼的问她什么时候去看一下房子。白露看了他一眼,“周五吧,我周五有时间。” 罗成被她眼神看的直犯嘀咕,心想狗腿子就是我本人了。 可白露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一周,电话微信都联系不上她。罗成找到一个老板心情看起来还算好的时间,跟他提了一下这个事情。冯年愣了一下,“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了。” 罗成出去后,冯年拿出手机拨了白露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有人接。后面又连着拨了几个,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罗成敲门提醒说会议时间到了,一直到晚上10点,司机送冯年回到家后,冯年看了一眼手机,拿上车钥匙又下了楼。 白露住的地方并不难找,虽然他只来过一次。楼道里的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冯年靠在墙上点了只烟,等他吸完也没有敲响那扇门,最终又下了楼。 回到车上后,冯年给罗成打了电话,让他给白露账户转一笔钱,那笔钱足够她在本市买一处还算不错的房子。罗成马上说明天就去办,那边一直没有声音,久到罗成觉得电话是不是已经挂了,准备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一下的时候,听到了那头一声叹气。 第2章 (修改) 五年后 冯年再见到白露的时候,他开车在路口等红灯,人行道上走过一个女人,虽然头发变短了,可冯年知道那就是她。 白露在冬天再次回到了这个城市,她以为她不会再回来,这个城市的冬天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罗成凌晨两点接到老板的电话,有心想装死,但是想到自己每个月到手的钱,最终按了接通键。 “你查一下白露,这几年的情况。” 罗成怀疑自己听到的话,脱口而出:“谁?”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罗成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老大?” “算了,没事儿了,你睡吧”然后电话挂了。 罗成听到滴滴的声音后,抓着枕头想问候一下谁的祖宗,又觉得谁的祖宗在半夜里被问候应该也不太高兴。 怎么突然想起了白露,难道是漫漫长夜里寂寞了,缅怀一下旧情人,罗成一脑袋问号的又睡了过去,然后梦里梦到了白露跟冯年在一起的画面,这可太惊悚了。 以至于罗成第二天在酒店里看到白露的时候,以为自己还是在梦里。白露看到他也愣了一下,随后冲他点了一下头,罗成看她并没有要交谈的意思,也就知趣的没有上去打招呼。 白露今天是跟领导出来应酬的。她想过在一个城市可能会碰到,只是没有想到会碰见的这么快,罗成如果在的话,他也应该会在吧。 罗成想着要不要跟老板说一下这个事情,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白露和冯年的关系很常见,办公室恋情,地下的,特殊的无非就是冯年是白露的领导,再加上一个公司董事长的私生子的身份。 当时白露和罗成都是冯年的助理,罗成比白露晚一年,罗成进到公司之后,便接手了大部分对外应酬的工作,白露主要对内,两个人配合还算默契。 开始罗成并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其实是压根没有想过的事情。 以他男人的眼光来看,白露谈不上多漂亮,顶多算是个清秀佳人,在美女如云的丰益实在是显不出来,要说什么突出的特点,就是她那一头漆黑浓密的头发,现在的女生,头发要么染,要么挑,要么烫,她就简简单单的自然长直发,又浓又密,加上皮肤是白到发光的那种,倒也别有一种味道。 说话细声细语的,工作起来很拼命,老大的工作劲头,说实话,他一个男的有的时候都觉得扛不住,更何况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白露却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冯年对下属要求高,训人是按照三顿饭的节奏,白露也不能避免,当着人被训到哭是常用的事情。在罗成看来,就是很明显的上下级关系。 发现苗头是在一次出差当中。 那时候冯年被他那两个兄弟压着,轮番明里暗里的使绊子,老冯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们斗。是真的很难,顶着一个私生子的名头被塞进公司,在一个可有可无的部门,说好听点是经理,说不好听点,真的是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任他能力再强,只身一人,双拳也难敌四手。 项目出了问题,推来推去推到他们部门,两个人陪着冯年去给客户道歉,对方看冯年年轻,也有可能是收了冯年那两个大哥的好处,一帮人轮番灌酒,罗成想代替喝都不行,指定就得冯年喝,实实在在的白酒,整杯整杯的往嘴里倒。在人面前还坚持硬挺着,回到酒店后,整个人都瘫了下去,最后吐的人都虚脱了。 白露伸手不着痕迹的抹脸,借口烧热水去了外面。罗成知道她哭了,别说她,罗成心里也不好受。白露端着热水进来,想让他喝点,看到他额头上不停冒着的冷汗,泪水还是决了堤,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冯年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点无奈的笑容,用一下又一下,抹掉她脸上的泪,“哭什么?”嗓子因为吐过有些嘶哑,却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罗成看出了些什么,悄悄的从房里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罗成留了心,一些之前没有在意过的蛛丝马迹开始多了起来,比如他有的时候去冯年家里拿资料会看到白露的外套,还比如有一天闲聊,白露跟他唠叨,她特别喜小猫,然后他在冯年家里见到了一只肉肉的丑猫。 可后面罗成观察白露,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行过任何便利。工作还是很拼命,该挨训了还是挨训,甚至罗成觉得冯年训起白露来比别人更狠,更不讲情面。上下班坐地铁,还是背几百块钱的不知道牌子的包,全公司大概除了罗成,没有人知道两个人的关系。 所以罗成不知道白露图什么,如果不图钱的话,那图情么,可他们两个有结果的可能性太小了。他老大如果想要在公司的地位再牢靠一点儿的话,走联姻的路子会更快一点儿。 所以当冯年即将订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罗成一点都没意外。让罗成没有一点儿意外,白露没有做任何纠缠,用一个星期内就从公司离开了,然后好像应该也离开了这座城市。冯年让转的钱也没有转出去,因为账户给注销了。 白露这个名字也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昨天晚上。 “我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冯年看了一眼罗成。 “啊?没有,冯总,您脸上很干净。” “那你为什么老看我。” 罗成想着着要怎么开口,如果没有昨天晚上那通电话,罗成是肯定不会多这个嘴的,但他现在拿不准冯年对白露的心思,是不是旧情难忘,毕竟这几年除了那位黄了的订婚对象,冯年身边没有别的女人。 “那个,我刚才在这里碰到白露了,应该是跟朱总他们一桌谈事情。” “朱一名?” “对” 冯年脚步没有停,继续往包厢里走,罗成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也是就算男女朋友,分手五年也早就把对方忘到天边了,更何况两个人的关系连明面都没有过过。 今天是项目部的庆功宴,大家情绪很高,冯年的到来让大家更兴奋,毕竟老大都亲自来庆功宴了,奖金肯定不会少。但冯年似乎有别的事情,席间时不时的看一下手表。 项目部的经理应该也察觉到了,给大家使眼色让大家吃快点,待会儿二轮的时候再折腾,先把这尊大佛给伺候走。饭局结束的时候,罗成让冯年在大厅里等一下,自己去把车开过来。冯年没有说话,罗成刚要走,“你去问一下朱一鸣在哪个房间。” 罗成马上反应过来,说了声“好”,大步走向了前台。这间酒店是罗成他们公司常用的招待酒店,服务员都认识,也知道他们和朱一名的关系,见他问,马上就说要带他过去,罗成刚想说等一下,就看到服务员冲着他后面喊“冯总。” 冯年已经走了过来,“我过去打个招呼,你先出去等我。” 罗成看着冯年的背影,越来越觉得事情可能不是很简单。 是谁说过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白露想说这个所谓的良药对她没有半点治愈的效果,她看到他推门进来,看到他跟朱总打招呼,看到自己的领导马上站起来走上去跟他握手,她也跟着站起来,自己是不是也要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可腿根本不听使唤。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向她这边看过来。虽然之前已经做过心里建设,但现在还是全身僵硬,话堵在嗓子里说也说不出,只能站在那里看他们寒暄。 张晨虽然在控制着,但是也能看出他很激动,他公司业务发展到这边,最想拉上关系的就是冯年的公司,走朱一鸣这条道儿也是想着投石问路,看看能不能跟丰益公司搭上线,没想到竟然今天在这里碰到正主了。他快速剪短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然后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本来他不想表现的这么急功近利,但是机会实在难得。 冯年看着名片对张晨说,“业界对贵司的评价一直不错。” 张晨本来一张笑脸笑的更开了,“没想到冯总知道我们,真的是太荣幸了。” 冯年扯了扯嘴,算是笑了一下。 朱一鸣让服务员过来加椅子。冯年说不用,就是听说你在这边过来打声招呼,我后面还有事儿,马上就走。直到朱一鸣和张晨把他送出去,白露还是站在原位置。 回去的路上上,张晨很兴奋。张晨跟冯年是完全不同类型的领导。张晨是典型的工科男出身,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什么都会表现出来,高兴了话会特别多,烦躁了也会骂娘,压力大了就去打场球,喝多了也会抱着树唱歌,所以白露会觉得跟张晨工作会更轻松。 张晨离婚了,有一个男孩儿,跟着他,跟斯莹差不多的年纪,所以两个人也算还有共同语言。 斯莹是白露的女儿,是的她有一个女儿,确切的说是白露和冯年的女儿。 第3章 (修改) 其实是很俗气的戏码,那个冬天的一切都来的很快,冯年要订婚,她离开公司,医院给妈妈下病危通知,妈妈离开,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然后这个孩子来了,白露觉得这是天意,妈妈走了,却送了这个孩子都她身边。 姑姑和哥哥赶过来的时候,白露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她靠着姑姑的肩膀睡了过去,她迫切的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姑姑填补了这个空白。 姑姑知道了孩子的事情,问她什么打算。她看着墙上妈妈的照片,告诉姑姑自己要生下来,她需要一个家人,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姑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坚持让她跟着一块儿回老家,说你哥哥结婚了,现在家里只有一个自己老婆子,正好过去可以一起做个伴儿。 她离开了这座城市,带着肚子里的孩子。 再回来是因为公司也想把业务发展到这边来,张晨想带着白露一块儿过来,为了说服白露,他列举了一系列到这边来的优势,其中最让白露心动的是工资条件和年底分红,她需要这笔钱。 白露现在的公司是做机械臂,冯年的公司丰益有一部分会涉及到这块儿业务,张晨既然过来过来,肯定想接触丰益。 她知道冯年这两年算是基本掌权了公司,他的两个哥哥,一个被派到海外,一个被下放到临市,当年的分权大战闹得沸沸扬扬的,冯年以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坐到了主位,在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猜测很多,但都没有定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冯年的能力确实是最出众的,丰益这两年的发展大家都有目共睹。 程欢偶尔会和她唠叨两句。程欢是白露的朋友。 程欢说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抛弃了你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就抛弃了你二十多年的朋友,你不欠他钱,不欠他情,心虚的是他,走的凭什么是你。斯莹的户口在这边,你总要回来的。 白露知道,斯莹马上就到了上学的年纪,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边。这正好是个机会。她跟姑姑说了之后,姑姑支持她回来,只是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要跟着一块儿过来。 哥哥嫂子也同意,说尧尧已经大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姑姑过去可以帮衬着点。白露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如果没有姑姑一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家里的房子还在,她提前过来把房子收拾了一下,主卧可以给姑姑住,她和斯莹住自己原来的房间。这个家里到处都有爸爸妈妈生活过的影子,她以前怕自己生活在这里,但现在有了斯莹,有了姑姑,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等公司在这边的事情基本都定了下来,白露就把斯莹和姑姑接了过来。 自从孩子出生后,白露从来没有跟孩子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在高铁站的接站口看到跑出来的小身影,自己上去把她抱了起来,孩子越来越大,她抱起来也越来越吃力。斯莹抱着白露的脖子,直往她怀里钻。 “我好想妈妈。” 白露亲了亲她的额头,“妈妈也特别特别想你,对不起呀,以后妈妈再也不会离开那么长时间了。” “那妈妈要和我拉钩才可以” “好呀,我们拉钩。说谎的人鼻子要变长” “我从都不说谎的。”白露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然后接过姑姑手里的行李。 斯莹很兴奋,她出生后第一次到一个新的城市。 “那妈妈,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了吗?” “对呀,一会儿我们就到新家了,妈妈给你买了新的小毯子,小被子,都是粉色的” “真的吗?”大大的眼睛泛着光,小女孩正是喜欢粉色的年纪。 “对啊,你肯定会喜欢的。” “那姑姑、妈妈和我生活在这里,尧尧哥哥也会过来吗?” “哥哥要上学的,等哥哥放假了就会过来找你玩的”,姑姑摸摸孩子的小脑袋说道。 “那我可以和哥哥视频吗?” “可以呀,斯莹想哥哥了,就可以跟哥哥打电话视频呀”。 “那我每天每天都要和哥哥视频”。 小孩子第一次和亲近的人分开,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 到家后,老人和孩子都有点累,白露简单的做了点饭,三个人吃过之后,睡了个午觉,下午的时候,白露带着一大一小去了商场,准备再添置些东西。 中途,白露接到张晨的电话,问她可不可以现在到公司加一下班。白露有点犹豫,问他是有什么着急的工作吗。 “我接到丰益那边的电话,说有一个标,看我们是不是投一下。” 第4章 (修改) “我想你来公司一块儿弄一下资料,时间有点紧,我们可以用的人也不是很多。这个机会对我们太重要了。我没想到一到这边就能跟丰益对上。” 白露也没想到,虽然他们公司的产品质量还算可以,但规模太小,她不觉得丰益能看得上眼。 但张晨是一个有一分可能,就会尽十二分力的人。白露说现在在外面,可能到公司要晚一点。 “没问题,本来大周末的让你临时过来就有点强人所难。白露,拿下丰益,我们就算在这边站住了脚,一两年之内的订单都不会太愁。”张晨乐呵呵的挂了电话。 白露本身是一个很悲观的人,凡事儿都会想到最坏的结果。她羡慕那种心态永远是乐观的,积极的人,这种人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所以她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张晨。 周三的时候,罗成接到冯年的电话,急着下楼,半路被工程部的王经理拉住,堵到了角落里,罗成背靠着墙,看着身前王经理那胖胖的身躯,心想这是要上演的什么霸道总裁的戏码。 “罗助,有件事儿要请教您一下。周末的时候,冯总给我推了一家公司,让我联系人过来投标。我查了一下,是家小公司。冯总说让我就按照正常的流程走审核手续就行,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可我心里还是犯嘀咕,按说这么家小公司,却让冯总亲自打了个电话,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说道儿。今天他们过来评标,如果真有什么,我也好提前跟下面的人打个招呼。” 罗成看着王经理一张脸通红,老实人也不容易, “公司叫什么名字?” “宏阳机械。” 罗成脑子里过了一下,没有听过冯年提过这家公司的名字。 “既然冯总都那么说了,应该就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意思。”罗成看了一下表,实在是时间来不及了。“王经理,我真得走了,有急事。” 罗成刚出了电梯,远远的看见走过来的两个人,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白露和一个男人。在丰益再次看到白露,罗成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何况还是和一个男人一起。 “白露,你怎么来了。” 罗成都打了招呼,白露不好装不认识,尽管她不想让张晨知道她跟丰益有什么牵扯。 “我们公司来投一个标。” 罗成突然想到,“你在宏阳机械?” 白露点了一下头。 “这位是?”张晨没有想到白露在丰益有认识的人。 “罗成。” 罗成主动伸出了手,张晨连忙握住。 “我是宏阳机械的张晨。” “您好,我这儿有点急事儿,可能要先走,白露你电话多少,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们怎么也要聚一下。” 说着罗成拿出了手机。 在张晨的满眼期待下,白露说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好,回头我联系你哈,你可不能不接我电话。我先走了。 罗成冲张晨点了一下头,快步往大厅里走了去。 白露敌不过张晨的目光,“我之前在这边工作过一段时间。” “真的?”张晨睁大了眼睛,是真的意外。他记得人事说白露来公司之前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当时公司刚起步,工资也不怎么高,来应聘的人看公司的条件能留下的很少。 白露是留下来的一个,也是最让张晨惊喜的一个。人看着文静,但是她能在一团乱麻中理出事情的思路,抓住重点,分轻重缓急的的拿过来让张晨处理。 张晨知道她自己带一个孩子以后,就以为她可能毕业结婚后就直接在家里做全职太太一类的,离婚后才出来开始找工作。 “当时只是一个小职员,干了一段时间,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情,就离职了。” 张晨看出她不愿意多说,表示理解,也就转移了话题。 能有关系可以走当然是好,走不上也不是问题,大路走不上,小路绕点儿远也能到罗马。张晨不至于逼着自己的职员去干不愿意干的事情,本来接触到丰益就是意外之喜。 尽管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但进行到一半,张晨就能预料到结果,他们可能连二轮都进不去,其他几家的综合能力都比宏阳好太多。 结束的时候,张晨有点泄气,但也怕白露泄劲儿。 “没事儿哈,能来一趟多少也有点收获。看到和别人的差距,才能知道后面的方向。” 白露倒是没什么,她从一开始就没报什么希望,她冲张晨笑了一下:“我们可能就输在规模上,在丰益这边竞争优势不算太大,但这个行业的市场这么大,我们公司的产品质量也是有口皆碑的,总会有凸显我们优势的地方……”然后白停住了脚步,张晨顺着白露的视线看过去。 大厅里,冯年走了过来,确切的说是冯年和一个女人。罗成和另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跟在后面。 很漂亮的一个女人,精致的妆容,披肩的波浪长发,那个女人在兴奋的说着什么,冯年偶尔附和的点点头。 第5章 (修改) 两个人走在一起的画面就像一个慢镜头,一遍一遍的在白露脑海里回放,那个女人笑着的模样,冯年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放松的眼神。 冯年一直是一个对外界很戒备的人,就算是睡着了,眉头都是皱着的,她有好多次试着去抚平,可都没有用。她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敢去触碰他的脸,去确认他在她身边。 在车上,张晨开始还会说两句话,后面见白露没有什么精神头,也就安静了下来。 白露只是对自己失望,她没有想到那个画面会给她那么大的冲击力。她以为就算忘不了,她把过去的一切关在一个角落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一切也都会淡去。 回来的时候,知道公司业务可能会跟丰益产生交集的时候,她虽然想过退缩,但也没有太害怕,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去正视那个人。 可当一切铺面而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是她把那段日子那个人封闭起来,是他给她铸了一个牢笼,隔绝了外面铺天盖地的一切,而钥匙在他手里,她永远可能走不出一个有他的过去。这个认知让她绝望。 白露下班回到家后,姑姑正在炒菜。斯莹趴着茶几上在画画,看到妈妈下班回来,兴奋的跑过来抱住白露的腿。 “妈妈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脏,我先洗手换衣服,再抱你好不好。” “今天回来的还挺早,”姑姑从厨房出来,“菜马上就出锅,时间刚刚好。” “小宝,让妈妈去换衣服,你去拿你得到的小星星给妈妈看。” “小宝这么厉害,快去拿给妈妈看” “妈妈,等我,老师给了我五颗小星星。”孩子一溜烟的跑去翻自己的书包。 原本白露担心突然换一个环境,她会不适应,这一阵会跟老师联系的比较多一点儿,据老师讲孩子的社交能力很好,已经跟小朋友打成一片。白露心里才觉得有点安慰,孩子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白露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画,是画的姑姑做饭的样子。斯莹很喜欢画画,会画姑姑,画哥哥,画妈妈笑的样子,孩子眼里的世界都是纯真快乐的。白露有的时候想自己对画画半点感觉都没有,难道是随冯年,可她印象中没有见过冯年画画。 ----- 冯年今天看到了她,又是跟那个男人一起。 当时去朱一鸣的饭局就是一时冲动,别人的饭局没打招呼就进去是很失理的事情,但当时听到她在这里,就想见她一面,人行道上的那个身影不足以慰藉他这几天失眠的夜。 他推门进去的时,第一眼就扫到了她,看到她身体靠近着一个男人,两个人在小声的说着话,那个画面很刺眼,原来她也会去主动靠近别的男人。 他们公司的名字他连听过都没听过,他还是给工程部打了电话,让他们来投标。 给了他们希望,然后又把他们踹出局。这个世界上什么最让人灰心,给了不自量力的人一点点诱饵,然后又把那的火种一点点浇灭,那最折磨人心了。 黄梓今天回国,提前发信息让去接她,本来冯年懒得理她,可想到后面的合作,又打电话给罗成,一块儿去机场。尽管黄梓典型的大小姐做派让人反感,但她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当年老爷子指定和黄家联姻,他默许这件事情的进行,也从没有想过反抗。他明白,自己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去找一个家世相当的人去稳老爷子的心。 和黄梓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处境是一样的,有野心却缺少机会的人,两个人很快达成同盟,决定订婚、结婚然后各自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想过要怎么处理和白露的关系,他知道她喜欢他,甚至依赖他,虽然她自以为很好的在隐藏的感情,极力避免和自己眼神接触,可他在假装睡着的时候,她那双抚摸他眉头的双手骗不了人。 他有想过要怎么去和她说明这一切,如果她愿意,他们还可以继续维持这种关系。当订婚消息四处传开的时候,他就等着她来找她,然后想要怎么说服他,他甚至觉得他不用多说什么,只要说他需要她,她应该就会同意留下来。 可最终他没等来她的人,等来的是人事那边给到的她提离职的消息。看到她的辞职文件时,他内心有一刻是恼怒的,她连问都不来问自己,就擅自给这段关系做了一个了结。 随后他给人事消息,尽快让她办离职手续。他想,这个结局也很好。他需要的轻摇直上的扶梯,而不是让他踌躇不前,陷入温柔乡的锁链。 尽管后的夜里,他会一次又一次的梦到她,梦到那双手,那是他人生中少有的温暖的时刻,他人生中所有的温暖,大概都来自于她。可他不后悔,再重新选择一次的话,他想还是会走同样的路。 这个想法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 第6章 两个人的开始是一件完全不在冯年计划范围内的事情。 冯年进公司的时候就知道会很难,他的身份,他突然的空降,他那两个所谓的哥哥不会让他舒服的待下去,董事会的人会有意见,下面的员工也都持观望的态度。但他从来不怕难,如果想要得到什么,要付出的代价可能要多出几倍、几十倍,这是他从小都知道的道理。 人事给他安排的助理是白露,一个刚毕业女生,什么都不懂,傻到极点。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愣神的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他熟悉又讨厌眼神,让他觉得这个女生没脑子。 可他没有让人事换人,一个他一眼就能看透的人用起来才顺手,而且她至少不是谁的什么人,他不想连他的助理都来明里暗里的给他使绊子。 后面她还算知分寸,没有再表现的很出线,工作也意外的上手的快。犯了错误,挨他训,训狠了的时候,也只是涨红了脸,不会哭,这很好,他讨厌遇到一点儿事情就哭哭啼啼的人。 偶尔会感觉到她移过来的视线,然后又很快移开,他也能看到跟他汇报事情眼神不经意碰上时候,她红起来的耳朵,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一个不知世故的女生那廉价的欢喜,也算得趣。他有的时候会想为什么别人的喜欢来的那么容易。 他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她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瘦脱了相,显得那双眼睛更大了,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溢出的光。 他看到她,就想到那时候的自己,还有每天晚上从梦中惊醒的刺耳的刹车的声音。 很平常的一天,方宁来接他回家,她几乎都没有接过他,所以她来的时候,他有一点点惊讶,心里也有一点点不自知的开心。 她那天穿的很漂亮,画了很精致的妆容,她一直是一个美人。路上话说个不,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那样多的话,讲他上了大学后的生活,讲了她要找一个小镇去养老,然后突然哭了起来,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他去夺方向盘,她疯狂的打他,最终车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在昏迷之前他想,既然想去死,为什么还要拉上我。不管不顾的生下我,然后又不管不顾的去决定我生命的结束,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 醒来后,他被他那个父亲接回家,一个方宁这辈子想进都没能进去的地方。他恨方宁,把自己的一辈子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也恨那个男人,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大学毕业后,他提出要进公司,这是他第一次提要求,所以很快得到应允。他要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些人越觉得他没有资格,他越要拿到,这是他们欠他的。 那段时间就算很晚下班,路过她的位置的时候,她都会在,偶尔是在工作,偶尔在发呆,偶尔也会看到她头埋在桌子上,微颤的肩膀。 有一次她工作出了失误,很低级的错误,他发了很大的火,第一次在她面前摔了文件,告诉她如果想要继续工作,最好收起那副全世界都欠你的表情,没有人会为你的错误买单,这里是职场,不是你玩过家家的地方。她一直在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辩驳。 至少后来她的情绪要稍微好转,不再是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罗旭都说白露这一阵子看起来好了很多。他会加重给她的工作量,让她没有时间去想东想西。他想这算是同情心泛滥吗,可他看不得她那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那天是方宁的忌日,他一直整天处于低气压的状态,那条受过伤的腿隐隐作痛,酒桌上就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喝,她却喝了好多,完全是自己灌自己,一杯一杯的,到最后,他直接让服务员拿了她的酒杯。 那天他只带了她出来,下楼的时候,看着她走路不稳的样子,只好开车送他回去,问她家在哪里,她看着窗外,雨打在窗户上。 “今天是我的生日” “去年我生日的时候,我爸给我坐了满满一桌子菜,说是个大人了,开始工作挣钱了,要更成熟了,以后一切都要顺顺利利的。我爸做饭特别好吃,他会做我喜欢的油焖大虾,每年都会做。” 她大概是真的醉了,一直说个不停,不在乎面前的是谁,说着过去的一切,想到什么说什么,那种爸爸,妈妈和孩子在一起的幸福生活,是他不曾有过的经历,他没有去打断她。 然后他看到她伸手去碰他的胳膊,想握又不敢握。 “我今天不想自己一个人。” “你可以陪我吗?” 她第一次用了“你”而不是“您”,他不确定她有没有把她当成别人。 第7章 冯年把车停在路边,问她,“你清楚你现在说什么。” 白露正视着前方,缓缓的点点头,下雨的夜晚和酒意的冲动给了她一点点勇气和放纵的理由。她想要来自喜欢人的一点点安慰,让她觉得这个世界来有一点儿让人留恋的地方。 冯年把车掉头开回了他家。 开始进行的很快,似乎不想给彼此反悔的余地,后面他又动作很慢,似乎给她喊停的时间。她一直闭着眼睛,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些什么,他被那双手弄的心烦,直接把她的手按到了枕头上。 然后是撕心裂肺的疼,一切都很糟糕,是真的很糟糕,她想他应该也觉得很糟糕。过程中她一直哭,他想起身离开,她死死的拽住不让。 结束的时候,白露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空气里安静的能听到他叹气的声音,那声叹气让她觉得他对今晚的事情是后悔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去洗澡的声音,她胡乱的穿上衣服,迅速的逃离了那个地方。 她真的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她不应该放任自己,期望从一个讨厌自己的人身上得到安慰,她不觉得他想跟自己扯上关系,因为他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一种若有似无轻蔑的感觉,虽然她觉得自己没有干过让他看不起的事情。 她是喜欢他的,第一眼应该就是喜欢的,他看向她时,心跳声大到自己都能听到,她不相信一见钟情,可对他的喜欢就很突如其来,连自己都说不清,程欢说是美色误人。 她会心疼他,不知道是因为喜欢才心疼,还是因为心疼才更加喜欢。 她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每一步都走的不容易,每天加班到很晚会心疼,酒桌上被人灌酒,到厕所里去催吐,回来之后那双充血的眼睛会让她心疼,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身影会让他心疼,节日的时候,所有人都早早的回家过节了,只有他的办公室在亮着灯,也会让人心疼。可她从没有想过去说出来,她不想给任何人造成困扰。 可她还是打破了这个平衡,她恼恨自己的脆弱。 最后她打车去了妈妈的医院,然后趴在妈妈的床边睡到了天亮,那是出事儿之后,她睡的最沉的一次。整个周末除了回家拿了一趟东西,她都窝在医院里,手机除了姑姑和哥哥发过来的消息,一直都是安静的。 在出事儿之后,姑姑在这边陪过她一段时间,但因为爸爸的事情,姑姑深受打击,身体变的很不好。妈妈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她便让哥哥把姑姑接了回去。哥哥和嫂子隔两周过来一次。她没有见过她妈那边的亲戚,她妈也从没有谈起过。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姑姑一家。 周一的时候,本来应该是她陪着去出差,她临时得到通知不用去了,换成了罗成。 她在那一刻是愤怒的,所以他怕自己会纠缠吗,还是他把她当成了那种想要靠他上位的女人,或者一个借着酒精随便就可以跟别人上床的女人。 哪一种认知都让她高兴不起来。 可她又怪不了谁。她甚至觉得她可能会被调离这个助理的位置,因为她不再被安排工作。 她正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文件,听到有人扣她的桌子,抬头看到了他,后面跟着罗成冲她挤眼睛,原来他出差回来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进我办公室一下。” 他走后,罗成对她小声的说:“老大今天心情不美丽,小心一点儿。” 她进屋后,赶在他开口前,说出了这几天反复斟酌的话,“如果您想谈的是那天的事情,我不觉得有什么想说的。” “成年男女的你情我愿的一晚上而已,我不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点您大可放心。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失去这份工作。如果您觉得那天有被冒犯到,我可以道歉,但我觉得您那天也没吃什么亏,我们就当” 她说的很快,整个张脸一直红到脖子根,泛着粉色,让他想起那天晚上。 “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可以吗?”她强迫自己镇定的说下去,如果说那天是她开了头的话,把他当成一颗浮木临时给抓住,他不也没有拒绝吗,最后让她去承担整件事情的后果,她不能接受,她需要这份工作。 他静静的看着她,让她想转身逃走, “如果,你不觉得别扭的话。” “我不别扭。”事实上她觉得别扭极了,现在的每一刻都很尴尬。 “好。” 他本来想把她安排到别的位置,或者干脆给一笔钱,让她走人。他更倾向于后者,尽管他知道她可能会把钱扔到他脸上,他不想留下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银货两讫的关系最省心。 可看到她梗着脖子,红着一张脸,极力的表现的像一个游刃有余的人的再跟他谈判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虽然后面会有一些系列不可预知的麻烦。 第8章 白露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冯年越来越忙,他那个两个哥哥轮番捣鬼,不是背地里的使坏,就是光明正大的在告诉所有人,我要让你不好过。他忙着清除障碍,搭桥铺路,疏通人脉,开不完的会,喝不完的酒席,烟瘾也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她推门进办公室,被呛的直咳嗽。 罗成会小声跟她嘀咕:“老大也太难了点儿。明枪暗箭一块儿来,这谁受得了。一拳难敌四手呀,他身边得有人帮他才行。” 没有人帮他,所有人都在隔岸旁观。 下面的工厂还是出了事情,临时找替代的供应商又来不及。他亲自去临市给客户赔罪,带上了她和罗成。其实自从那晚之后,他出差就没有带过她。这正合她的心意,虽然妈妈那里有看护阿姨,还是没有每天亲自去看一眼来的放心。 酒桌上客户有意为难,让人轮着灌酒,他全盘接受,喝到最后,整个脸都发白。下车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凉的她心里一颤,她回握的更紧,想传递一点温度给他。真的是醉到没有任何意识,他开口让她留下时,她没有任何犹豫。罗成大概看出点什么,尴尬到不行,她在乎不了那么多,她知道他心里的难过。 晚上的时候,他吐了几次。可能时真的很难受,一直在胡乱的说着话,开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以为他要喝水,她身体靠近得时候,才到他小声的喊着“妈”。 醒来的时候,冯年看到趴在床边的身影,有一刻的出神,昨天夜里得人原来是她。 有人在拍她的肩膀,白露以为迷迷糊糊得以为是妈妈终于醒了,猛的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他。她迅速起身,结果因为腿麻,没起来,直接跌在了地上,屁股被摔的生疼,是真的很疼。 不知道是阳光太刺眼,照的她出了幻觉,还是屁股的疼让她精神不清醒,她好像看到他笑了一下,像是秋天的清晨里飘过来的一阵微风,挠的她心痒,应该是幻觉,她想。 她忍着疼站起来,“我先走了,冯总,您再休息一会儿。”白露见他不说话,转身要撤。 “昨晚为什么会留下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或许因为早晨刚起来,没有之前那种严肃。 “您身体好像不舒服,我本来就想呆一会儿,没想到后来睡着了。” “我不需要女朋友。” 她知道呀,她一直都知道,罗成说得对,他需要有人帮他。他需要得是一位家世相当,各个方面都能给他支持得人,这样的人才能给他帮助。 她转过身想说,这只不过是下属对上司正常的关心而已,毕竟喝醉酒死人的多了去了。 “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呆在我身边吗?”她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暗暗的掐了自己胳膊一下,才发现自己没有在梦中。 以什么样的身份,不是女朋友的话,她想,所谓的情人吗?这个词离她可太远了。如果换做是程欢的话,大概会上去就是一巴掌,然后骂他不要脸。 可她知道自己从心里是愿意的,愿意留在他身边。 她一下一下的点头,缓慢又用力,如果他需要的话,她想要陪他走一程。 这是一段没有人知道的关系,她也不会告诉程欢。她想她只傻这么一次,况且比起他需要她,她得到的或许更多,至少自己每天的日子不再那么难熬。 两个人私下见面的频率也不是很高,他一如既往的忙,偶尔会在夜深的时候,给她发信息让她过去他家里。他不喜欢说话,她也就选择沉默。开始是尴尬的,她不知道别的当事人是怎么处理这种由上下级转变而来的关系,他大概也别扭。 后来有一次他胃里难受,她大早晨起来给他熬了粥。他很给面子都给喝完了,还给了句评价:“有点咸了。”她想反驳,可看到他坐在桌前,完全柔和下来的眼神的时候,心里一动:“那我下次少放盐。” 他竟然还点了点头。 他应该是喜欢她做饭的,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她做饭的时候,他会从书房出来,罕见的跟她聊几句家常,她工作的情况,她妈妈的情况。让她有一种错觉,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 他的情况一点点儿的变好,能力逐渐被认可,他把大学同学给安插到公司,身边可用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些公司的元老说三个儿子中他最像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有着一种厮杀决断,大杀四方的狠劲。 她想一切都会变好吧,妈妈也会好起来。 可这世间又有多少的得偿所愿。 第9章 “冯总,这是工程部那边今年四期投标初审的结果。” 冯年翻了翻文件,大概看了两眼,表示知道后就放下了。罗成看了看老板的脸色,以自己多年侍奉老板的经验,也没有瞧出有什么特殊之处来。 如果他没有意向把宏阳给弄进他们的采购体系,又为什么多此一举的让人过来投标,就为了走过过场。君心不可测呀,不可测。 “老大,我今天可不可以早点下班。” 对于罗成的工作能力,冯年时认可的,虽然他话多了点儿,也不是一点儿,是很多,话多到有的时候冯年觉得他上辈子就是个哑巴,所以这辈子才这么絮叨。 他很少请假,所以对于偶尔一次临时早退,冯年点头表示同意。 “可以。” “谢谢老大。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罗成一脸的小心思,冯年抽出三分钟时间,静静的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前一阵不是碰到白露了吗,我想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怎么也要约着吃顿饭。她可太不好约了,推了我几次。哈哈,终于定下来今天要吃饭,也不知道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离开了公司就完全不联系了,我其实都有点伤心。” 罗成一边说一边瞅冯年。 冯年视线转向电脑,然后说了四个字:“吃的愉快。”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罗成溜溜的出了办公室。太监,不对,助理可不好当呀,不仅要操心领导的工作,连领导的感情生活也得要操心,方法不得当,还得挨白眼,生活不易。 白露不想跟罗成吃饭,没有什么好吃的,聊什么都会觉得尴尬,他们之间的话题绕不过冯年,她又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但罗成约了一次又一次,再推的话,白露都有点不好意思,当初就不应该留下电话号码。 罗成大概天生不知道冷场怎么写。一上来就把自己的近况抖了个干净,爸妈用了棺材本给他在本市买了房子,相过几次亲,不是人家嫌弃他,就是他看不上人家,没一个成的。再不结婚的话,他妈会疯到提着刀杀到本市来。白露被他刻意的卖乖逗得发笑。 罗成都想要摸摸自己小脑袋,夸夸自己,太不容易了,终于笑了。 “你呢,这些年怎么样。你一直在宏阳?” “嗯。”白露点点头。 “宏阳还不错,这两年发展挺好的。” “哪儿都一样,混口饭吃。” “伯母身体怎么样?” “我妈,”白露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异样,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提起她妈了,姑姑他们怕惹她伤心,话题都会绕过去。“我妈去世了,好几年了。” “哦哦哦哦,抱歉呀。”罗成一时没了话,恼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露看罗成不自在,“没事儿,都过去好几年了,再大的伤心难过都淡了,活着的人总要走下去。” 白露不想再谈这件事,强打着精神转移了话头:“你找对象什么条件,我看看我周围有没有合适的。” “嗨,我哪有什么条件,人看着顺眼,能看上我就行。” 两个人东聊一句,西扯一句,氛围倒也还算融洽。 一顿饭吃到了8点多,白露着急想走,快到了斯莹睡觉的时间,她不在的话,斯莹会一直等她。罗成看她一直看表,便招手服务员结了单,准备撤。罗成坚持要送白露回去,白露给拒绝了,自己随手拦了辆路边的出租,牵扯能少一点是一点。 到家的时候,斯莹和姑姑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小孩子眼睛已经困到快要睁不开,还在强撑着等她回来。 “宝贝儿,困了就先睡,不要等妈妈。”白露换过衣服后抱着她回到房间,心疼到不行,自己应该早点回来的。 “妈妈还没有和我说晚安,妈妈之前答应过要每天和我说晚安的。妈妈没有做到就会鼻子变长,我不想妈妈的鼻子变长。”小孩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强打着精神说着话。 白露心里更愧疚了。“妈妈以后一定早早的回来,陪小宝睡觉好不好。” “妈妈要工作的,如果不能早回来也没有关系,我等妈妈就好了,反正我时间很多的。”说着还伸出了两只小手,画了一个大圆,证明自己的时间真的很多。 白露亲了亲她胖胖的小脸蛋。“真的是妈妈的乖女儿。” 小孩子到了床上突然精神起来,开始拉着妈妈的手,讲今天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讲着讲着好像想到了什么,脑袋伸到她耳边,悄悄的问她:“妈妈,我有爸爸吗?” 白露心里一沉:“小宝当然有爸爸呀。” “那爸爸为什么没有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生活在一起的。” 白露不是没有想过斯莹会问到这个问题,她想过好多种答案,但看到孩子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话就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等斯莹再长大一点儿,爸爸就来看斯莹了。” “那爸爸要快一点来,我都没有见过爸爸。” 白露把她抱到怀里,轻轻拍着孩子的肩膀,哄她入睡:“妈妈会让爸爸早点过来的。” “快点睡吧,宝贝,明天还要早起。”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冯年孩子的事情。 他也应该不会接受一个不在计划范围内的孩子。 第10章 冯年下班后给秦鹤生打电话,问他去不去喝酒。 秦鹤生是冯年的大学同学,冯年进入公司之后不久便把秦鹤生给拉了进来,现在是事业部的经理。 他今天不想回家,平常他懒得拉秦鹤生作陪,主要跟他喝个酒太麻烦,他要先跟他老婆报备,然后喝酒的途中还要跟他儿子视频,哄他儿子睡觉。 最后还拿着手机跟他显摆,你都不懂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味。他想他确实不懂,你不也才懂,你被你老婆分居,不让你进家门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嘚瑟。 今天实在是不想一个人呆,打罗成说要去跟白露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内心就没来由的烦躁。 “你今天有什么心事儿”秦鹤生问他。 “我能有什么心事儿,就是想喝酒了。” “不对,平常都是我招呼你。你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要喝酒。来来来,说说。我正愁没有逗我老婆的段子,是不是想女人了?” 冯年看他,你以为我是你。 “你这种状态绝对不正常。话说,你多久没女人了?你跟那位黄大小姐掰了之后,就没有过其他人了吧。” “还是说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地下情。” 冯年对着他一脸的八卦,嗤了一声,自己干了杯里剩下的酒。 秦鹤生来了兴趣,这个人太石佛,平常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难得见到这种喝闷酒情况。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跟前,“还是说,你那个小助理,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什么白露,对吧。” “想她了。” 冯年看着眼前挤眉弄眼的人,被酒给呛的咳嗽了起来。 “我猜对了,对不对。” 秦鹤生没想到能歪打正着。 知道这个名字,还是有一次他生病,罗成去给他送药,他不放心,一块儿顺道想去看他。 车祸之后,冯年的身体不怎么好,一到变天的时候,就容易发烧,还特别严重,有一种要向病美人发展的趋势。 罗成说领导让直接按密码进。进去房间后,他在沙发上躺着,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秦鹤生上去摸了摸他的头,被他一把攥住手,听到他迷迷糊糊的说:“白露,水。” 一个女人的名字,还要水,这可太有问题了。 当时他看向罗成,罗成瞬间冻成了一个冰雕,还用手在嘴上弄了拉链的动作,迅速的转身去厨房倒水去了。 他来了兴趣,很明显罗成知道些什么。他那一阵被朱雨薇搞得焦头烂额,急需一些八卦来缓解自己的心情。 罗成被他威胁到最后,只告诉他,白露是他之前的助理,已经离职了。 秦鹤生对冯年之前的助理印象不怎么深,应该是在他来公司没多久就走了。只记得是安安静静的一个女生,没什么存在感。 他以为再怎么样,现在肯定是过去式了,今天不过是闲来无事拿来过一下嘴瘾。没想到有意外之喜,他简直要笑出声。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对不对?” “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冯年推开他贴多来的身子,站起来,招手服务员,直接结账走人。他发现自从秦鹤生跟朱雨薇和好之后,就越来越八婆。 冯年这个样子在秦鹤生看来,就是四个字,落荒而逃。 人本来都抬脚离开座位了,又转身回来,拿手机点他:“我再说一遍,我跟黄梓只是合作的关系,她没跟过我,不存在掰不掰。不知道别瞎说。” 秦鹤背靠着椅子上,欣赏着他明显有点气急败坏的背影。 这个白露到底是何方神圣,谁能来满足一下他快要爆炸的好奇心。 冯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洗了个澡又去酒柜拿了瓶酒,白露近些天出现的频率太高。 其实对于他和白露的那段关系,他想他是享受的。她带给过他从没有经历过的感受。 只要她在家里过夜,第二天早晨她就会起来做饭,有时候是粥,有时候是她在家里包好带过来的馄饨,时间来不及的时候就简单点的麦片面包,他破天荒的会觉得两个人坐在餐桌上一块儿吃饭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以至于他可以忍受接下来一整天干不完的工作和和碍他眼的人。 晚上的时候,她会窝在他怀里睡去,他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她会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在她轻声哼着的走调的催眠曲中睡过去,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她在唱什么,他可以确定她没有一句是在调上的。 他想她吗?他不知道。 中间收到了秦鹤生的短信:“我老婆说了,喜欢就要去追。你爸给你拉的联姻,你自己给搞黄了。再不自己加把劲,找个可自己心意的,你这个性子估计就是打光棍的命了。” 冯年把手机扔到桌子上,上了楼。隔了没5分钟,又蹬蹬的下来,给罗成发了条信息。让他明天先联系宏阳再参加我们明年一季度的供应商评选,然后问问工程部那边宏阳的资质是不是可以放到C级名单里去。 罗成收到信息后,默默的把白露的备注改正了潜在老板娘。别问为什么,他就知道。 张晨觉得他可能是有贵人相助,回头一定要让老娘给家里的祖宗们上柱香。祖宗们可能是见他前两年点背的厉害,今年开始一块儿发大招显灵了。 一大早,他就接到丰益那边的电话,让他们去参加明年的供应商评选。他本来以为参加完上一次的投标就跟丰益无缘了,毕竟这边的类似的工厂太多,对外还能吹吹牛,其实自己心里门清,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没想到竟然还可以这样,如果能进到他们的供应商名单里,只要他们的产品不出现问题,基本上就能保持常年稳定的合作。而且丰益的供应商,这就是铁打的金字招牌、活广告呀。 白露早晨着急忙慌的送孩子到了幼儿园,然后又挤地铁到了公司。想着自己是不是买辆车,家里有老人孩子,还是有辆车干什么都会方便一点儿。到了工位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隔壁小王就敲她桌子,说张总一大早来了公司,待会儿要开会。小王也是从老厂跟着一块儿过来的。 要说白露现在的职位有点杂,说是张晨的助理,项目那边的事情也会兼顾着。小公司分工都没那么明确,事情多的时候,大家就一块儿上。而且白露也愿意接一部分项目的活儿,虽然会忙一点儿,毕竟每个月到手的工资是实实在在的。 会议上听到张晨说的,白露就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她不明白丰益怎么就跟她们这么个小公司杠上了。她打定主意不沾这个项目。 张晨开会没那么拖沓,说完事儿就散。“白露你留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其实张晨有想过,这个贵人有没有可能是白露。那天他们一起见过的那个罗成,他专门托人打听过,是冯年的助理,说是助理,公司一把手的助理的位置比一个部门的经理都要来的实在,更何况还是丰益总经理的特助。 当天对方明显对白露是在上赶着的,当时他没多想,男人对女人,还是有点姿色的女人总会热情一点儿。可接一连二的,丰益那边主动跟他们联系,就不能不让他不多想了。 他在这个城市一点儿根基都没有,就那天递了个名片。他相信以他的人格魅力,估计人家转手就能把名片给扔垃圾桶里。所以人家冲的是别人,而这个别人,只可能白露。 他能看出白露不喜欢提丰益,越不喜欢提这里面的牵扯可能就越大,所以无论如何,他也得把白露按在这个项目里。 “我知道你手头上的工作会比较多一点儿白露,但是公司在这边刚起步,我手头上可用的人不多。” “而且,我在这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没有退路的。”白露没法开口了。 她当然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当时全公司闹得沸沸扬扬的。张晨的工厂说实话几乎90%是他岳家出钱成立的。张晨也算争气,短短几年把它发展起来了,盈利在当地来说也能排上地位。 但是张晨的老婆跟厂里的外聘专家好上了,被张晨在家里给堵个正着,之后就是离婚,他老婆出国。 他把当初他岳父家投的钱的翻了几番给打了回去。公司经过这一折腾元气大伤,张晨不想在伤心地待着,便把那边的公司交给他弟弟,他带着几个人到这边来发展。 张晨跟他老婆是青梅竹马的那种,从高中就在一起,最终落得是这个结果。白露知道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其实心底很能藏事儿。 见她有点犹豫,张晨再加一把火:“而且如果能成的话,我们一年保底的订单能拿到这个数。”张晨伸出五个手指,“你们你几个人,我分红给到这个数。” 白露看到张晨写下的数字,想到今天早晨还想着要不要买辆车。 “我可以帮忙分担工作,但我不想对接丰益。” “没问题,刘峰他会带着小王去对接,你负责我们的大后方就行。” 第11章 罗成跟张晨约上了。 张晨通过他同学的朋友的妈妈的女婿的小舅子的二哥的同学给找到的关系。 罗成呢,听到名字还想说这是哪个不着四六的人过来拉关系的,这年头的人为了上位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想他就一个小小的助理,每天都能碰到好几个走关系。自从冯年当上了总经理之后,他就体会到了大内总管的快乐与烦恼,别问他为什么总以太监自居,说多了都是眼泪。 当听到宏阳机械的时候,罗成停下了要按挂断的手。罗成定在了一个叫月亮恋人的饭店吃饭。张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牙齿都被酸的一倒,这是什么恶趣味。 两个人当天见面的时候,就跟胜利大会师一样,激动的手,颤抖的心。 张晨心想的是,果然祖宗保佑我,绝对有猫腻,听到公司名字后二话不说就能给约出来。 罗成想的是,我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白露这几年的情况,越详细越好,为老大下半辈子的幸福以及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做好万全的准备。 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愣是一点场都没有冷,一点弯都没绕,上来主题就直奔白露。 张晨呢见罗成都懒得扯什么遮羞布,目的是如此的明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白露的这几年在公司的状况抖了个干净,说白露爱岗敬业,五讲四美,踏实肯干,是一个绝对的好员工,这都是什么形容词儿。 但是他没说白露带着孩子离了婚,主要是这是白露的私事儿,在公司里的情况说就说了,他一个大男人还是领导背后嚼人家的私生活,就有点说不过去,其次呢还稍微有点儿怕罗成受打击,一蹶不振,因爱生恨。 只说了她现在单身,然后他就看到了罗成发亮的眼睛,发亮好呀,越亮越好。这是罗成最想知道的事情,上次跟白露吃饭他犹豫了好久没问出口。 张晨也不需此行,他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白露在丰益不是小职员,她做过冯年的助理,而且时间还不短。他确认了两件事情,第一白露和罗成两个人在同一个办公室。 你想再一个办公室,每天相处,肯定情谊萌生,一段爱恨纠葛的过往避免不了,第二得找个由头给白露涨涨工资,让她死心塌地的留在公司,白露过去的职位接触到的人那都是多么宝贵的人脉,真是被他无意间给挖到宝了。 最后各自收获满满的两个人,加了微信,相约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就可以约出来喝一下小酒。 ---- 冯年早晨准备出门的时候,门铃响,他以为是家政。打开门看到的是秦鹤生和他那儿宝贝儿子秦一与。冯年挑眉,问他什么情况。 “我请了年假要去度蜜月,秦一与要托你看几天。” 冯年眉头皱了起来,他是早晨没睡醒,跑这边做梦来了么。 “为什么不放你妈那儿?” “我妈前两天刚闪了腰,我爸照顾我妈还来不及,再加上这个调皮捣蛋的,估计得疯。他姥儿在老家看她的大宝贝儿孙女,也过不来。” “那你非要赶这一阵儿出去,而且你们都结婚几年了,还什么蜜月,你们不是年年出去?” “正因为年年出去,今年才更不能少。我们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出去,结婚纪念日,重温旧时光,这是仪式感,你不懂。” “你可以找懂你的人去帮你带孩子。”冯年起身要送客。秦一与听到这句话,差点高兴的要跳起来,他也不想跟冯叔叔在一块儿,太吓人。 “哎,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怕你,别人都治不了他。” “很省心的,每天朱雨薇的司机都会接送他,你只要给他个晚上睡觉的地方就行。” 冯年早晨有个很重要的会,耗不起跟他在这儿磨。 “你们去几天?” “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朱雨薇好不容易才调开的时间,而且,”他贱兮兮的凑过来:“我们冲着二胎去的,这次一定可以怀上。” 冯年拿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秦鹤生从他的眼神感受到了明晃晃的侮辱。 算了,不跟吃不上肉的人计较。 “秦一与,要跟叔叔好好相处,听到了没” 全程没有说话的秦一与,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他太绝望了,他被他爸妈当一个货物一样扔来扔去,还扔给了一个他最怕的人,没人爱的孩子好可怜,我可能是从家后面的那个公园里捡来的。 想起公园,秦一与就更绝望,他上周末在公园里遇到的一个妹妹,他们约好这周末要一块儿玩捉迷藏来着的。如果住冯叔叔家里,岂不是去不了公园,去不了公园岂不是要失约,不遵守约定的话岂不是就不是男子汉(来自秦鹤生的注入式教育)。 关键是妹妹好可爱,粉粉的,肉肉的,笑起来的眼睛像天上的月亮,比妈妈还要漂亮。再也见不到妹妹了要怎么办,人生为什么总是这么绝望 冯年看了眼秦鹤生,又看了眼秦一与,“只此一次。” “一次就够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定当衔草结环、投桃报李、做牛做马……” 天知道为什么朱雨薇会看上他,冯年拿起车钥匙准备走人。 绝望的秦一与一脸鄙视的看着他爹,成语都这么用吗?我难道真的是他儿子吗,我肯定是从公园里捡来的。 --- 白露收拾东西难得卡着准点下了班,她要先超市买东西,再去蛋糕店拿蛋糕,最后去程欢家,明天是程欢生日。 程欢喜欢热闹,生日当天都会弄一个派对。白露不喜欢那种场合,她跟程欢基本没有什么有交际的朋友,毕竟是两个圈子的人。所以如果程欢在国内的话,白露会在生日前一天单独给她过。 本来是要带斯莹的,但是程欢刚失恋,宣言今天晚上要喝酒浇愁。程欢家的冰箱除了水就是酒,她又说想吃家常菜,白露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提着菜从出租车上下来。 小区内别说出租车,连人进去都需要业主证明,给程欢打电话,又一直在通话中。她只能在小区门口干等着。 这时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白露以为他她挡了人家路,又向旁边挪了挪。 她看到门口的保安跟车里的人,鞠躬打了招呼“冯先生,您回来了。” 白露抬头看到车窗降了下来,是冯年。他怎么会在这边。 两个人的视线碰上,白露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上车” “恩?” “你不是要进去?”冯年声音有点不耐烦。 “不用了,等会儿我朋友就来了。”白露下意识的拒绝。 “上车,后面在等着。” 白露看到后面有车进来,他又坚持不走,只好着急忙慌的把东西放后座,自己又坐到前面来。 她看他一眼,又看一眼。 不知道说什么样的开场白比较好。好久不见太矫情,问他怎么会在这儿,感觉太私人了。我到底为什么要上来,老死不相晚来不好吗? “几号楼?” “27楼” “谢谢您,搭我一段。” 他看着前面,不说话。白露默默的把头转向了窗外,不再说任何话。 好在很快到了27号楼。 白露下了车,拿上东西,对着车里面的人又说了声谢谢。 包里的手机在响,应该是程欢,一遍又一遍的,跟催命似的。白露把东西放在地上,翻包里的手机,越着急越乱。 然后她听到了车门响,看到冯年从车上下来,把东西拎起来,示意她接电话。 “程欢,我到门口了,你帮我开下楼下的门。” “你进小区了?你怎么进来的,刚才那个贱男人打电话过来跟我吵架。对不起呀,没接到你电话。我开了,我开了,要我下午接你不” “不用,我马上就上去。等见面说。” 白露挂了电话,伸手去拿东西。“真的是太麻烦您了,东西给我就行,您去忙您的事情吧,耽误您不少时间。” “几层?,帮我开门。” 白露没反应过来。 冯年示意她开防盗门。 “不用,冯总。” 冯年把两只手的东西换到了一只手上,开门自己走了进去按了电梯。白露十分抓狂,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两个人的电梯,空气里都安静的长出了花,白露心想难道只有我尴尬吗?他到底要干什么。 程欢在电梯门口等着白露,电梯门打开,程欢看到两个人有点懵,这两个人怎么碰到一起了。 冯年拿手挡着电梯的门,跟程欢点了一下头后,把东西交给她,然后示意白露下去。 程欢把白露从电梯里拽下来,嘀嘀咕咕的拉着她往家里走。 “怎么回事儿,你们俩。” “还不是你不接我电话,在小区门口碰到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儿” “这是他家开发的小区,他在这儿有房也不奇怪。他怎么还送你上来?” “可能是见我东西多。”这是白露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 程欢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她。“你傻吧,他那种人,会为了不相关的人提东西,他这辈子都可能没提过东西。” 白露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不想了,你不是想吃红烧肉。我买东西过来,现在给你做。” 程欢见她转移话题:“总之,坑你进一次就好了。再进第二次就是真傻。他不可能娶你,他做到那个位置,他家老爷子对他的婚姻肯定有安排。还有,不能让他知道斯莹,要不真的他想要孩子,官司你打赢都难,他们公司的法务部不是吃干饭的。都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程欢必须下狠药,不然以她的性子,再折进去一次,这辈子都别想再缓过来。 “我知道,不过是碰到了一次,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第12章 早晨冯年被客厅里的响动给吵醒,一瞬间有些恍惚。打开门出去才发现是秦一与,正在扒着冰箱找吃的。 “叔叔,您醒了?”秦一与看到皱着眉头出来的冯年,可怜兮兮的跟他打招呼。他早晨醒了之后就自己在客厅里玩,结果等到快8点了,都没人出来管他,他都快饿死了。周末大人就是这样睡懒觉的吗? “别找了,我收拾一下带你出去吃。” 前面几天都是朱雨薇的司机,早晨来接秦一与的时候,把早饭给带过来。今天是周末,没人过来,他把这儿茬给忘了。 小孩子真的很麻烦。秦鹤生说的轻巧,放学后司机会带他吃完饭后,再送他回来,他自己可以在屋里写作业,玩玩具,他已经是个快七岁的大小伙子,完全不用管他,你自己想加班就加班,想夜生活就夜生活。 他这几天还是因为秦一与,让罗成推了晚上的行程,早早的回了家。他小孩子出了事情,他担不起那个责任,也有可能是想到了小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感觉。 两个人去了冯年常去的店,“叔叔,您今天还要去上班吗?” 冯年喝了口咖啡,点点头,然后指指盘子示意他快点吃,他待会儿还有个会。 “那您可以把我送回家吗?我自己的家,我写完作业,可以自己在家拼乐高,等您下班了,再去接我就行。”秦一与加快了速度,把面包往嘴里塞。 “不行,你跟我去公司。”小孩儿心里不定在琢磨什么事儿,他懒得理。 “我去公司干什么呀,我又不用工作。叔叔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秦一与摆出了最可爱的表情,这招对他妈百用百中,虽然对他爸不怎么管用。 “你还有5分钟的吃饭的时间。” 天底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无情无义,秦一与把牛奶一口气喝完,背起书包自己走了出去。哼,就欺负我是个小孩儿。 罗成坐在会议室里,有一种想要自杀的冲动。老板今天一进办公室就把一个小孩儿甩给他,让他找个地儿给小孩儿写作业。罗成当时下巴都快掉了下来,还以为是老大早年做的孽,被别人带着孩子找上了门。 经过他五分钟三趟的给小孩儿送水,送零食,终于让他给套出了话,是秦鹤生,秦总的儿子。可把他个小心脏给吓的不轻。 他本来以为他就够自来熟的了,结果这个小孩儿更自来熟。快五分钟五趟了,拿着作业出来问他问题。想他堂堂的……算了,不给母校丢脸,他堂堂的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还搞不定一个小孩子的作业。 结果不是他搞不定作业,是他搞不定小孩儿。他能说跟秦总说这个小孩儿真的不是学习的料吗?发散思维真的都能到外星球去了。 冯年本来晚上有个饭局,但他实在是不想去,就让罗成给推了。 昨天偶然间遇到白露,晚上做了一堆梦,梦里只有一个人。醒了之后只觉得脑袋涨得厉害。 中午接到老爷子电话,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让他晚上回家吃饭,最后他直接给挂了电话。父慈子孝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在他家上演。 项目部递交的预算一团乱,让他直接给打了回去,心里窝着一团火,要是今天不是周末,就直接把人提上来开骂了,干脆关了电脑,扯上秦一与准备回家去。 “叔叔,您心情不好吗?。” “你还能看出人心情不好。” 秦一与心想你们都把小孩子当什么? “您一直皱着眉头,嘴还一直这样。”秦一与学冯年的样子皱着眉头,嘴紧紧的抿起来。 “哎,叔叔您笑了,您笑起来真好看。” 冯年收起了表情。 “叔叔,您心情不好的话,我带您去个地方散散心吧。”看着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冯年难得表示同意。 最后两个人来到了秦一与家附近的公园。小孩儿目的很明确,下了车,拉着冯年的手东拐八拐的,一直往前走。然后这小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放开手,撒了欢的往前跑。 是个白米团子,胖胖的小小的一团,脸上的肉愣是没有把五官给挤掉,竟然还能看出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妹妹,妹妹,我来了。”秦一与那付狗腿的样子,冯年都没眼看。 “哟,小伙子,你又来了”小姑娘旁边站着一个60岁左右的大娘。 “奶奶,我上周都跟妹妹约好了,肯定要来的,男孩子说话要算话。”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秦鹤生知道他儿子都快要给别人当上门女婿了吗。 “叔叔,叔叔,这是妹妹。叫斯莹,是不是超级可爱,名字也超级可爱。” 一个老的,两个小的那眼睛齐齐的瞅着他。冯年挤出了两个字“可爱”,虽然不明白斯莹两个字怎么可爱了。 秦一与得到了认同,蹦跶的更欢了。 下午的时候,姑姑喜欢带着斯莹出来溜溜圈,有一次溜到了家附近这个公园,斯莹在这里面的游乐场玩过一次之后就记住了,定时定点要过来玩一会儿。 上次碰到了这个小男孩儿,长得漂亮极了,还特别有礼貌,带着斯莹玩了好一会儿,还拉钩说这周还来玩,本来小孩子的话说过就忘,没想到还真来了。 “我还说怎么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儿,原来是随爸爸。”姑姑看着走过来的冯年,心里想着这小伙子长的真是标志。 “奶奶,这不是我爸爸,是我叔叔。我爸爸和妈妈出去玩了,就把我扔给了冯叔叔。” 冯年走近后,冲老人家点点头。然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拉住她的手,眼里蓄满了泪水,冯年以为自己吓到了他。 小姑娘大声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爸爸,张手要冯年抱。 姑姑吓了一跳,连连跟冯年道歉:“小孩子认错人了。” “小宝,不哭哈,不是爸爸,爸爸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吗,还没有回来。我们回家找妈妈好不好。” “是爸……爸。就是爸爸,要爸爸抱。” 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鼻子还冒出了鼻涕泡。 “我们回家找妈妈好不好,看看妈妈给做了什么好吃的” 姑姑抱起斯莹,对秦一与说:“小伙子,妹妹今天要早点回家了,我们下次再玩” “嗯嗯呢,妹妹想爸爸了,不哭哈,妹妹。”秦一与一脸的心疼。 小女孩儿被老人家抱着往前走,通红的眼睛,一直看着冯年。 冯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双眼睛里满是泪水,要掉不掉的,一句话都不说,就那样看着他,倔强又招人疼。 第13章 白斯莹到家里后,鞋到没有换就跑到厨房,紧紧抱着白露的腿。 白露以为孩子在公园跟人闹别扭了,抱起白斯莹安慰,“怎了,小宝。” 斯莹头抵在白露肩膀上,身子一抖一抖的抽泣着。姑姑冲她摇头,让她不要再问。孩子难受,白露也跟着难受,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抱着她在客厅来回的转。 孩子哭累了之后就睡着了,白露把孩子放到卧室,轻手轻脚的回到客厅。 姑姑看着她叹了口气。 “孩子可能是想爸爸了,在公园里看到一个小伙子,一直叫人家爸爸。” 白露心里抽了一下。孩子一天天长大,知道的也越来越多,开始想要爸爸,纵使她把再多的爱给孩子,爸爸的空缺她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露露,我之前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跟斯莹爸还有没有可能,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也还单着……” “没可能的,姑姑。”白露摇摇头,她明白姑姑的意思,这些年姑姑也旁敲侧击过,孩子还是得要有爸爸。 可是没可能的。她不可能让冯年认孩子,也应该不会跟别人结婚,所以她永远会欠孩子一个爸爸。 斯莹这几天一直蔫蔫的,白露心里着急,可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明这一切,只能试着通过别的事情来转移一下孩子的注意力。 午休的时候,白露在看海洋馆的门票,张晨领着他儿子张雨明进了办公室,小男孩哭的稀里哗啦的。 “怎么了这是?雨明什么时候过来的?”张晨的儿子一直跟他妈在老家这边。 “别提了,上周末就让我妈带着孩子一块儿过来了,反正我以后常驻这边,总不能让孩子没了妈,还没了爹。昨天我妈出去遛弯的时候,被一个电动车给撞了。倒是没啥大事儿,躲车的时候脚给崴了,得住院观察一阵。这小子入学手续还没没办利索,没人管他,只能跟着我来公司。路上一直嚷嚷着要吃冰淇淋,让我给吼了两句。” 小男孩委屈巴巴的躲在张晨身后。 “吃饭了吗。” “吃了,楼下吃了两口。我马上要走,你帮我看他一会儿。事赶事全赶一块儿去了。” 他下午要去甲方公司,白露上午打电话专门提醒过。 “没问题,孩子交给我。” 白露给张雨明找了间会议室,看他书包里有书,有吃的,还有乐高,东西倒是齐全,她把笔记本也拿了过来,张雨明也乖,一点儿都没闹。快下班的时候,张晨人没回来,电话来了。 “白露我得先去医院看一下我妈,看护给我来电话,说我妈折腾着要出院。你先把张雨明带回你家,我回头去你那儿接。” “行,您别着急,跟老人家好好说。” “好,你把你家地址发我手机上,实在是抱歉哈,白露,让你也跟着忙。” “没事儿,正好跟斯莹做个伴,斯莹喜欢家里去小朋友。” 两个小朋友没几分钟就混熟了,疯玩到了一起,白露在厨房做饭,姑姑洗衣服。在白露心里大概没有比这种岁月静好更让人满足的事情了。 罗成现在没能体会到岁月静好,只感受到了天降横祸。他被楼上掉下的花盆给砸了。 本来要去横滨大厦,结果前面发生了车祸,车堵的前进不了也退出不去,冯年直接从车上下来,说没几分钟的路,直接走过去,罗成跟着乖乖的下了车,司机小谭留在了车里。 事儿就出在这几分钟,路过一条商业街的时候,罗成听到上面有人在喊,抬头一看,可不得了,他当时一着急把给冯年推开了,自己脑袋正中,被砸个好大的口子,其实也不算太大,当时血流的吓人。经过添油加醋,罗成俨然成了忠心护主的代名词,大内总管的光荣地位在全公司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罗成也不知是福是祸,总之他终于结束了长年无休的日子,迎来了他在丰益的第一个长假。VIP病房,专职看护24小时待命,饭来张口衣来张手,日子赛神仙,胡子都懒得刮,用他的话就回归本性。公司的同事来探望的时候,看到他简直都不忍直视,不会真把脑子给砸坏了吧。 张晨本来都不知道这事儿,他急冲冲的往他妈病房里冲的时候,碰上了缠着半脑袋绷带在走廊里溜圈的罗成。开始他都没把人给认出来,还是罗成叫了声张总,他才回的头瞅了一眼,心想真是谁呀,仔细一瞧,这不是罗大特助。 “罗特助,您这是怎么了?” “嘿,说出来不怕丢人,给天上掉的花盆给砸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都不知道,您这儿砸的可不清,要好好躺着才行,怎么还下床了。”张晨瞅着那厚厚的绷带觉得自己脑袋也挺疼的。 “没……”罗成本来想说没什么事儿,心思一转,上午的时候罗成的小助理来电话通风报信说老大明天中午空出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要来医院看他,让他最好沐浴更衣,刮胡净面。 所谓的相遇不都是需要制造吗? “差点没我半条命,给豁了那么大一口子,我当时都觉得半块儿脑袋都没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直接伤到了脑子,估计小半年都缓不过来。我都没敢告诉我爸妈,生怕吓出老人家一个好歹。这边就我一个,这一住院日子过的比狗都不如。” 罗成连比划带演再加上他现在胡子拉茬,一脸衰相,简直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可怜。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您跟我说。” “其他倒是没什么,就是你不知道这医院的饭难吃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身体越难受就越想吃两口家里的饭菜。” 这要搁平时不是个难事儿,张晨他妈做饭拿手一绝,别说两口,二十口都可以,可惜他妈住院,保姆得到这周五才能到位。 要不找个外面的酒店大厨给做几顿? “就是外面的五星级大厨都比不上家里的几口粗茶淡饭。”罗成好像回味一般,慢悠悠的又加了一句。 得,这条路也给堵死了。 可这罗特助好不容易开口要点啥,还就要个家常便饭,怎么也得把这个要求给满足了,这种雪中送炭的千载难逢不能错过。 “这还不好办,几口家常饭,您有什么想吃,明天我让人做好给您送过来。” “我想吃麻婆豆腐和地三鲜。” 这是够家常的,实在不行,张晨心想我上手多练几次也能炒出来。 “我记得当年白露做过一次,那味道简直一绝,我这几年没有吃过比她做的更好吃的。” 张晨看着罗成胡子后面一张一合的嘴,心想,绕了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这个二狐狸。 “那我待会儿问问白露,让她明天做几道您爱吃的,回头我给您送到医院来。” “您送什么送,怎么敢劳驾您。就让白露送过来就行,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张晨嘴角抽了抽,您老儿的目的能再明确一点儿么。 “我待会儿给白露打电话。” “张总,还是您懂我的心。您来医院是怎么了,光听我叨叨了。”罗成目的已达到,丝毫不恋战,马上转移话题。 “是我妈,前两天被车撞了一下,倒是没多大事儿,脚给崴了一下。” “哟,这不是小事儿,老人家可得注意一些,你瞧我,耽误您事儿,我回头得去看看老人家。” “不用不用,问题不大,这两天可能就出院了,她住不惯医院,还不如在家里养着舒服。” “我这在医院待着也是待着,除了躺着就是溜圈儿。今天就先不去打扰了,等白天的时候吧。” 张晨从医院出来,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白露说这事儿,怎么都不好开口,怎么都觉得是在卖人。 “白露,我快到楼下了。”他一个大男人晚上进家里不合适,只能麻烦白露把人送下来。 斯莹拽着白露的衣服,问张雨明还会不会再来。白露看着明显比前两天开心了许多的斯莹,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好办法,有同龄人跟她玩,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回头可以跟张晨商量一下,能不能借她两天孩子。 白露牵着张雨明的手一步一步走下楼,老小区的房子,楼梯里声控灯不太好用,每到一层得跺一下脚,小孩子觉得好玩,也跟着一起跺,跺完咯咯的笑,小脸红扑扑的,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这孩子一看就心思重,大人的事情牵扯到孩子就是罪孽。 张晨就在楼下门口等着。 “真的是麻烦你们了,今天天儿太晚了,改天我专程来拜访姑姑。” “这有什么,我还得谢谢思思,有了他,斯莹今天都多吃了一碗饭。” “这是一点儿水果,给老人和孩子吃。别推,没多少钱。”白露只得收下。 “还有一件事儿,雨明,你去车上等我,我跟白露阿姨谈点工作上的事儿。” 张晨咳了两声清了一下嗓子。 “今天我去四中心的时候,你猜碰到谁了?” “谁?” “丰益的罗特助,他住院了,事儿还不小。”张晨想着要尽可能往严重了说。 “被楼上掉下的花盘给砸了,正中脑袋,开了一个好大的瓢,绷带缠了半个脑袋。听说那花盆本来应该是落在他们冯总头上,让他给推开了,这才给受的伤。” 张晨看了眼白露唰白的脸,又添了一句。 “这也是运气好,躲得及时,要是动作慢点,人可能当场就没了。” “那,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倒是没啥大事儿,不过人眼看着就虚的不行,说一句话喘三口气,还直冒冷汗。人也可怜,怕家里老人担心没敢告诉,自己一个人住院。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想吃点可心的饭都难。” 白露还停留在那句,要是动作慢点,人可能当场就没了,回不过神来。 “我想着这不正是我们表心意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所以,你看明天可不可以做点家常便饭的,中午做给送过去,顺道再看看他。毕竟也是经了一劫,看到老朋友心里没准也舒畅点儿。” 白露点点头,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于情于理都得去看一下。 “行,那我中午去医院,下午的时候再回公司。” “行,回头花了多少钱,报给公司。我实在是看他一个大小伙子可怜,人千万别生病,不然全完。” “买菜花不了多少钱,您不用管了,赶快回吧,孩子也该困了。” “你办事没我不放心的。你上去吧,我抽根烟马上就走。” 张晨靠在车旁问车里的儿子,玩的开不开心。张雨明用力的点了点头。 “白露阿姨好会做饭,做了好多好吃的,我的肚子都鼓起来了。”说着还特意的撩开衣服,给他爸看了看他那圆乎乎的小肚子。 张晨再大的烦心事儿看到儿子那高兴的小脸儿,也不觉得烦了。 用力的吸了口烟,把烟头扔到垃圾桶,看到旁边车位停着的车内心小惊了一下,这老小区还真的藏龙卧虎,有这么好的车,车牌号也好记,几个7连一块儿。 第14章 白露去医院之前,给罗成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个病房,还缺不缺什么生活用品,她给一块儿带过去。 “什么都不缺,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听罗成电话的声音倒是感觉精神还可以。 白露听到“进”的声音后,推开门,看到沙发上的人,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在这儿。 “冯总。”她冲人打了个招呼,病房里只有他。 “罗成去做检查了,待会儿就回来。”他示意她坐,白露虽然不想和他共处一个空间,但总得跟罗成打个照面再走,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他倒是有口福。”看到白露放在桌子上的三层的保温饭盒,冯年似笑非笑。 “就是点儿家常的饭菜。” 白露不想有过多的交谈,他也应该不想说话,自己低头翻着手机。但总感觉有视线一直落到她身上,让她坐立不安,干脆抬眼看了回去,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两人视线相触。 瓷白的脸上染上一层粉色,嘴唇轻抿,脸颊上的小酒窝因为充血的皮肤更加鲜明起来,一双眼睛纵使假装凶悍也透着一种娇软勾人的无措。 他慵懒的坐着,抬手指指她的耳朵。 “耳朵红什么?” 白露下意思的伸手摸了一下,“我耳朵一直都是红的。” “那脸红什么?” “热的不行么?”白露脸上愈发发烫。 冯年点点头,表示同意,在白露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嘲讽。 那人仿佛在说,看这么些年,我还是能影响你。这比在半夜里裸奔更让人羞愧恼火,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无数次的心里建设,都抵不上他的一个动作来的更让人崩溃。 白露不想再等下去,站起来准备把东西留下走人。 罗成却在这时开门进来。 “白露你来啦,刚才临时被拉去做了个检查。” 罗成冲冯年挤眉弄眼,遭到冯年的无视。 白露见到人不好马上走,问了问他的情况,看他的虽然颓点儿,但也还算精神,没有张晨说的那么严重。 “我下午还得去公司,就多不待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你想吃什么就给我微信。” “哪儿能老麻烦你,等我实在是想的不行了,再跟你说。” “你的胃是金子做的?厨师做的都不够你吃。”冯年皱起眉头。 罗成的三餐是恒星的厨师给配的营养餐,恒星的位子一般都很难排。他被冯年给挤兑了也不尴尬。“嘿嘿,我这不就想吃两口家里饭。” “冯总,小谭在下面等着了,您不用担心我,过两天我就又是一条好汉。白露也要走,你们正好一块儿下楼。” 白露走的特别快,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的,她却能清楚的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不急不慢,一声一声的踏在她的耳边,好似一张天罗地网扑过来,让她原形毕露,无处可逃。 正好有电梯过来,她进电梯回手使劲按关门键,门外有人喊着:“等一下。” 电梯里的人看着她,她只好停下手。一个拿着化验单的人上来,嘴里说着感谢,冯年跟在后面也上来了,本来电梯里人就不少,那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身前,白露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你去哪儿?”身前的人转身开口,白露把头撇过去,有心想装死,但抵不过瞬间安静下来的电梯和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眼神。男的俊女的娇,本来就惹人视线,两人又明显气流不对,周围八卦之心更盛。 “回公司。” “跟我的车走。”白露没说话,用行动表示拒绝。 电梯停在一楼,她准备下去的时候,被人拽住了手腕,把她拉到了电梯边上给人让路。那人皮肤上传过来的温度让她心里一颤,暗暗用力最终没有挣开,眼看着电梯给关上了。 她一狠心用另一手掐进了他的手背,奈何自己平时都不留指甲,没有半点威慑力,心里万分沮丧。 “行了,别白费力气了,你那点儿劲儿够干什么。”他嗤笑一声。 “你松开手。你乐意当车夫,我求之不得。” “不容易,终于不说您了。几年不见,我以为都老到够当你长辈了。”他把手松开,退后一步。 白露瞪他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大家已经一拍两散,还装什么友好和谐。 白露上车把公司地址告诉小谭后,就看向窗外。 张晨的电话打了过来,询问了两句状况,最后还是想要她下班的时候帮忙看一下他儿子,白露自然愿意,早晨送斯莹去幼儿园的时候,斯莹还在问今天张雨明会不会过来玩。 挂了电话后,本来安静的车上空气更加凝结,小谭受不住,打开了音乐,想缓解一下气氛。 “铭苑还那边有你的东西,你有时间过去拿走。”冯年靠在椅背上闭眼养神,他昨天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精神一卸下来,人就感觉到了疲惫。 铭苑是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冯年住的小区,白露很少在那边留东西,无非就是几件衣服,这么久了,她以为早就让人给扔了。 “东西我都不要了,您让人扔了就行。” “要扔你自己拿走扔。没人有时间给你收拾。”语气很是不耐烦。 白露被顶的一睹,不明白他突然哪儿来的心气不顺。 “总之我不去,随便你想怎么处理。”白露压低声音放着狠话。 到了地方,白露跟小谭打了个招呼就下了车,车门关的特别大声,又不是我让你送的,甩脸子给谁看。 小谭呵呵了两声,开了个玩笑。“白小姐,人看着瘦,力气可真不小。”冯年瞧了他一眼,不予置评。小谭识趣的闭了嘴。 ---- 周末的时候,白露带着姑姑,斯莹和张雨明去了海洋博物馆。其实这几天晚上张晨都把张雨明放白露家,他想快速在本市拓开路子,晚上饭局多,想着人情反正是欠下了,债多了也就不愁了。 周末上午他妈办出院,张雨明从昨天晚上就嘟囔着想跟斯莹一起去海洋馆玩,他索性一大早就把孩子连带着几箱水果送到了白露家。 两个孩子一上午玩的异常的开心,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累,姑姑年纪大了不能折腾太久,中午白露就近找了家的特色餐馆。 吃到一半的时候,张晨赶了过来接孩子,他下午要接张雨明去幼儿园补办手续。白露让他一块吃点儿,他摇手说不了,办完手续他下午还有个饭局,时间来不及。 白露还是让服务员打包了饭菜,怕孩子没吃饱。张晨在边上跟姑姑道歉又道谢,说孩子给她们添麻烦。姑姑连连说没事儿,她看着张晨,虽说个子不高,但是胜在身体壮实,五官端正,人也看着敞亮,心里一动。张晨走的时候,让白露把人送到门口。 张雨明左手拉着张晨,右手拉着白露,嘴里一直说着在海洋馆的趣事儿,三个人并排的走着,外人看来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让一下”白露肩膀被碰了一下,后面的人拉着一个小男孩擦着她的肩膀目不斜视的向前走了过去,白露听见声音的时候,身体就僵住了,一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一阵遇到的概率也太多了点儿。 白露看了张晨一眼,张晨只见过冯年一次,他现在注意力在张雨明身上,只凭一个背影认不出人来。 她怕冯年像前几次一样突然抽疯,又看到男人手里拉着一个小孩,心绪更乱。 秦鹤生昨天来电话通知冯年,他们要再多待一个星期,原因是朱雨薇身体不舒服,不宜舟车劳顿。 “那你最好永远留在那边不要回来了,我正好缺个人养老送终,你儿子干脆改姓冯。”冯年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看着秦一与眼巴巴的小眼神。 “你爸妈不要你了,以后你改跟我了。”秦一与大眼一眨,眼泪就下来了,哭的惊天地泣鬼神。冯年烦躁的抹了两把脸,“行了,别哭了,男孩子哭什么哭。” 秦一与现在还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他都快成没爸没妈的孤儿了,眼泪鼻涕一块儿流。 冯年嫌弃的不行,扯了两张纸巾,往他脸上抹了两把。 “他们不回来正好,没人管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什么都干不了,您工作那么忙,我就只能天天憋在家里。” “那你想出去玩什么?” “我想去游乐园。” 冯年拒绝。 “大人都是骗子,说话都不算话。”秦一与继续嚎。 冯年被他嚎的脑袋发胀,脑神经来回的跳,最后割地又赔款,才把人给哄下来。 海洋馆跟游乐园是挨着的,这才有了这出。 “你看人家都是爸爸妈妈出来陪着玩。”秦一与是瞅见了张雨明,嘴巴一皱,又跟着委屈上了。 “闭嘴。” 秦一与看着冯年愈发沉下来的脸,又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白露下午回来一直浑浑噩噩的,提不起精神。她拿手机搜了一下冯年的名字,没有任何结婚的消息,又打开了丰益的官网,也没有相关的内容。有可能是隐婚,他受够了私生子的苦,不可能不结婚就有孩子。 最后干脆把手机关了机,警告自己不管他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周一下午张晨才到公司,进了办公室就把白露喊了进去,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上周去看罗特助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她见张晨神色郑重,把那天的事儿除去和冯年有关的说了一遍。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刘峰上午接到丰益那边的电话,虽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高层有人对他们公司很不满意,后面进行的应该不会很顺利,让他提前做好心里准备。 那个人张晨让刘峰给了不少好处,就是为了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们好提前得信儿,做好应对。 按说他们对接的一直都是工程部那边,按部就班的提交材料,走流程,他们一个小公司,应该不至于惹什么高层的眼,给使绊子,他让刘峰继续问,看能不能知道是谁,他们好走关系,那人别的再不肯多说。 至今他认识的高层也就一个罗特助,可他昨天给罗成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白露听完,直觉那个人就是冯年,可她不明白冯年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她在这个公司,碍了他的眼吗?还是说是他身后的那个女人知道了她的存在?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 第15章 宏阳上下一片死气沉沉,大家都无心工作,之前在谈合作的几个公司,不知道什么原因,都被对方叫停了,就算是已经要签订合同的,也迟迟催不到对方的合同回传。 张晨一脑门官司,嘴角都跟着长了几个泡,想是自己酒桌上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 这几天下来,托人又托关系,请人吃饭又喝酒,最后终于打听出来问题还是出在丰益,丰益那边放出话来,跟宏阳合作,就是跟丰益过不去。 张晨直接杀到了医院,丰益的供应商可以不进,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明的把宏阳在本市的路子给堵死。他想问罗成知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有没有办法可以缓解眼前的局面。 罗成根本不知道这一茬儿,听了张晨的诉苦,内心已经确定这绝对是他老大的手笔,能让他一再的出尔反尔,先给个鱼饵,又收回鱼竿,最后干脆赶尽杀绝,绝对跟白露脱不了关系。 心想追女人不是都得要哄的吗,怎么把在商场上的一套全给用上了,白露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你越逼人越跑的快。 这生意上的事儿,一旦扯上女人,还有什么规则可言,他也不知道要出什么招。其实很简单,钥匙就在白露手上,可白露会走回头路吗,罗成不确定。 不过这话儿不能跟张晨说,只说他先去探探路,把张晨给打发走了。 这事儿肯定不能去问老大,罗成拿出手机,打开和白露的对话框,打了又删,最后也不想着怎么绕弯子了,直接把事情挑明:“宏阳的事儿,你要不要找一下冯总谈一下。” 温水炖什么青蛙,干脆都摆到桌面上,他老大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 结果信息石沉大海,人家连理他都没理。 直到第三天罗成才收到白露的回信,只一句,让他问一下冯年什么时候有时间。 罗成又颠颠的去问他老大,白露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要跟他聊一下,能不能约一下时间。不出所料,他收到了他老大最快的一次回复,让白露周五下午五点直接到公司。 罗成觉得这个时间很好,谈完没准还能约个饭。 白露被人领进办公室,整个办公室大而空荡,整体是黑色调,连个装饰的植物都没有,跟从前一样,清冷严肃,一如他这个人。 他松散的靠在椅背上,懒懒的瞧过来,示意她坐沙发,“找我什么事儿?”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白露觉得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让你过来?谁说的?”他直起身子,似乎对话题终于感兴趣起来。 “罗成给我发信息让我过来找你谈宏阳的事情,他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他装傻,白露却不打算兜圈子。 “罗成什么时候可以代表我了,我竟然不知道。宏阳的事情?什么事情?我应该要知道宏阳吗?”他又靠回去,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燃,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现在圈子里都在传,谁跟我们公司合作,就是跟你们丰益过不去。不知道我们怎么得罪了贵司,需要这样赶尽杀绝。” 冯年啪的一声把打火机扔在桌子上,清脆的声音让白露一激灵,勇气一下子卸了一半。 “我们公司,你们丰益”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她的话,眼神似要把她定着原地。 他按下内线电话“小刘,让王经理上来,现在。” 王经理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白露愣了愣,再看冯年面色不善,心下一沉,一步步挪到办公桌前,“冯总,您找我?” 冯年抬手指了指白露,“有人来跟我兴师问罪,我连罪名都不知道。所以想找王经理来帮我判一下案。” “人家说我们丰益要赶尽杀绝?听听这词用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丰益改行做土霸王了?” “我虽然记性近来不太好,但也不记得说过对谁要赶尽杀绝,更何况宏阳。”他视线转向白露,浑身冷意散发,神似讥讽,“这是什么破公司,我听都没听过。” 王经理一脑门的汗,一张脸憋的通红,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今天。 “是……是……冯铮总的意思。” “哦?他什么意思?你来跟我说说。”冯年身体前倾,语气突然柔和下来,嘴边甚至扯出了一丝笑。 王阳反而内心害怕更盛,只觉得自己双腿都要打颤起来,“我错了……冯总。” “你哪儿错了,我怎么觉得你没错。有句话不是这么说来着,一臣不事二主。他是你的老领导,他的话自然要听才对。” “我回头会冯铮总说,让他给你留个位置,既然你这么得他的眼,我做不来夺人所爱。 ” “去吧。”他示意人可以走了。 王经理面如死灰,知道再说无用,鞠了一躬,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了出去。 白露站了起来,身上积攒的勇气已经快要散尽,“抱歉,我不知道……” 冯年打断她的话“不管这话出自谁口,就当是我的意思。” “你来,是希望我放你们宏阳一条生路,我理解的没错?”他着重强调你们两个字。 “我是怕因为我才……” “因为你?”他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那双眼里流出轻蔑足以让她退缩。 “既然你来,就应该做好了求人的准备,你准备拿什么来求?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他看她神色,似有了结论:“旧情?” 白露轻咬下唇,不发一言。 “指望着男人念旧,那你就太蠢了。”他毫不留情,连最后的遮羞布都要扯下来。 “我没有指望什么旧情。”白露面色苍白。 “那自然最好。”他顿了顿,上下打量她,“果然经历的男人多了,人情世故也通透了起来。” 如冷水浇头,白露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不说话,忽而又想到什么:“张晨知道你来?” 面前的女人虽然极力控制,眼圈已经微红,他不为所动,又重复了一句,字字咬牙,“他知不知道你来。” “他为什么会知道,你大可放心,我更不想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那让我恶心。”她以为是他怕别人知道他们的那一段。 “恶心?谁让你不恶心?张晨?” “我说怎么为了一份工作,这么的死心塌地,之前恨不得离我八丈远,现在主动的巴巴过来求,”他指指自己,“我这个让你恶心的人。” “原来是当了老板娘,身份不一样了。” “你胡说什么?”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与记忆里相去甚远,整个人可恶到极点。 “怎么,当人家后妈感觉应该不错,毕竟不用自己的肚子,就能白捡个儿子养老。”他的话里像是有针,针针刺向白露,所谓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你真的是龌龊至极。”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撕破过脸。 “恶心,龌龊,形容很到位。”他点点头,对自己的评价十分认同,不想再多谈,“既然话已经从丰益出去了,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否则不是叫别人觉得丰益言而无信。你回去告诉张晨,他打哪儿来趁早回哪儿去,继续在这边,他的老窝儿也别想保。” 白露整个人都在抖,语速极快“你凭什么嘴一张一闭就随随便把别人的饭碗给毁了,就因为你更有权更有势。” “你说的很对,这不就是权势的快乐吗?我应该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权势的滋味。” “如果是我碍你的眼,我可以离开宏阳。你犯不着去为难别人。张晨,张晨他很不容易。”白露强迫自己镇定,“上老下幼小,工厂还有那么多人都指着他,你不能这样。他真的很不容易,算我求你。”她快速的把掉下的眼泪给抹掉,虽然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说到最后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冯年内心已经压抑到极点,脸上讥讽更甚。 “所以你是同情心泛滥?在这个世界活着,有谁是容易,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稍微跟你诉一点苦,在你面前皱一下眉头,你就忍不住要去关心,为他冲到前面为他去冲锋陷阵,把他抱到怀里安慰,让他上你的床!到别的男人面前来为他求情?” 手里的手机,包一瞬间砸向了他,四处散开来。可白露觉得还不够,如果手里有刀,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朝他扔过去。她想叫他滚,又想到这是他办公室,她骂自己贱,送上门让人羞辱,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大步走过来,手抵住办公室的门,上了锁,拉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回扯,白露用力推他,用脚踢他,两个人无声的较量着,似乎要拼个你死我活。 冯年索性困住她的手脚,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回了沙发。她挣扎着站起来,往左走,他往左边挡,往右走,他往右边挡。 白露整个人绝望到极点,这个人就像一座山一样,把她困在这里。就像这几年,她一个人被困在有他的过去,靠着那一点点回忆,嚼着那仅有的一点点甜,一天天的走到了今天。可现实告诉自己,他不值得。 过去的自己到底算什么,她终于明白,一个可有可无的暖床工具而已。 暖的了他的,也暖的了别人的。 第16章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他的呼吸夹杂着些许烟味轻触着她的耳侧。 以前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耳鬓厮磨的时候,总是抵在他的怀里,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包围。那一刻,她以为他们属于过彼此。 她小时候养过一只流浪猫。开始小猫很怕人,整天整天的窝在床底,不吃东西,不让人靠近更不让人摸,一摸就浑身炸毛,叫声凄凉又吓人。白露难过又止不住的心疼,自己偷偷抹眼泪。爸爸告诉她不要着急,慢慢来来,万物都敌不过真心,你真心待它,它总能感受到,主动走向你的怀抱。 万物敌不过真心,真真是痴人说梦。 一滴热泪滑到冯年手上,他似乎被惊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躺在地上的手机响起,打破了屋里的沉默,白露绕过眼前的人,拿起手机把电话挂掉,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挺直身子走了出去。 外面雨雪飘零,遮住了车水马龙的灯火辉煌,迎面的寒风将推门而出的白露浇个通透。 门前人来人往,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每个人都急着奔赴着自己的温暖的港湾。 一个人拿着伞小跑到她面前:“白小姐,我是司机小谭,车在那边,冯总让我送您。” 白露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白小姐,这个天气,车都不好打的。而且冯总交待的事情如果办不好,我会被他给骂死。” 罗成说白小姐最是心软,从不干让人为难的事情。可眼前的人冷着一张纸白的脸,顾自拿着手机打车,不肯分半毫的同情心给他,任他旁边急的抓耳挠腮,却也不能强行将人绑上车,只能在旁边陪着。 他想起小刘在他们的小群里发的四个字:战况惨烈。他想何止惨烈,那双通红的眼睛,五魂六魄大概就只剩最后一缕在强撑着。 白露想到什么,低头打开包,从里面翻出一张折叠的纸,撕了几撕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叫的车打着双闪停到了路边,她径直穿行到雨雪中,小谭赶紧撑开伞举到白露头上,紧紧的跟在后面,将人一路护送到了车上。 路过的车溅起的一地的水,连蹦带跳都没有躲开,全都落在了他身上,转身又一脚踏进积水里,为什么他这么倒霉,大概得了白小姐的诅咒,但诅咒为什么要落到他身上。他抖着身子往车那边走,想到什么又折回来跑到垃圾桶旁边,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将里面白露刚刚扔的东西捡出来,重新拼凑回去。 两个名字并排挨在一起,是冯年的笔迹。 冯年站在窗前,任一颗烟烧到尽头,将手烫伤,才回过神来。他将烟放到嘴边深深的吸了口,内心的躁意丝毫不得缓解。 空气中仿佛还弥留着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气。他随手将烟按到烟灰缸里,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抓着外套走了出去。 办公室外间的小刘听到声响立马站了起来,喊了声:“冯总。” 冯年走出去没两步又返了回来,把本来要舒口气的小刘给吓的连连咳嗽,“你给罗成打电话,告诉他,如果闲的没事儿干,就趁早回来上班,公司没钱天天在医院养猪玩儿。” 罗成听到小刘一字不差的转述,只觉得头上的伤口更疼了。小刘电话里的声音又刻意压低,老大还受伤了,额头上通红一片,好大一个包,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的。罗成又觉得让伤口更疼点吧,他想在这个医院长眠。 前因后果他现在基本已经搞清楚,是冯铮总那边搞的鬼,冯铮就是他老大家里那个无脑的蠢材大哥,来自冯年的亲口评价。 白露在丰益呆的时间不算短,她的位置又十分敏感,公司里的老人基本都知道她。白露跟张晨来丰益的时候,王经理就认出了白露,不过王经理以前还是个小职员,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白露不知道他。本来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圈子混,总有碰到或者合作的时候,但冯年亲自下了两次指示,王经理觉得有必要重视一下。 他以前冯铮的老部下,冯铮算是对他有知遇之恩,将他从一个小职员提携到一个部门的老大,让他能够为家里生病的老父亲花钱治病,养老送终,不管外人怎么评价冯铮,在他这里冯铮是恩人。 冯铮虽然被发配到了外省,总公司这边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也有自己的眼线,王经理就是其中一个。 上次冯铮回来,一起吃饭的时候,王经理顺嘴提了一下这件事儿。 冯铮其实也没有多想,他的脑子可能也想不了太多,以为最多是曾经相识于微末的助理求到冯年面前,他抬手想要提携一下。冯铮的人生信条就是冯年怎么不痛快他怎么来,这种落冯年面子的事情,他尤其喜欢。 这些年顾忌董事会和老头儿,大的动作他虽然不敢有,小动作偶尔会来两下。你想让这个小公司进丰益采购系统,那我就让他在本市混不下去,这点儿能力他还是有的。而且这种扯皮的芝麻小事儿也没有人会告到老头儿面前。 想到冯年吃了一个哑巴亏,他心里就止不住的乐呵,这一阵子他实在被压的太狠了,能填一堵是一堵。 可没高兴几天,他主推的项目出了问题。政府报批迟迟申不下来,大批的资金已经投了进去,却迟迟卡在的报批上,耽误一天就能损失多少的钱。前面铺的路子全都白搭,现在连见个面都被推三堵四的,老头儿都亲自打电话过问了,自然少不了一顿骂,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冯铮直觉是冯年使得绊子。 他近些天得罪冯年的事儿只有那一件,冯铮焦头烂额,嘴里头骂着娘。这小子近些年愈发不留情面,为了个破公司,竟然对他下死手。 想着想着突然又乐了起来,这事儿没准是他想简单了。 他拨出电话,“冯年进公司的时候有一个小助理,女的,叫什么我不记得了,他只有过那一个女助理,现在在一家叫什么宏阳的公司里,给我仔仔细细的查一查她。” 他还真没这方面想,主要是冯年对男女关系拎的太清,这几年任凭他怎么盯,愣是没让他找出一点儿可以利用的边佐料。 饶是他再怎么看冯年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那小子随了他那儿狐狸精的妈,得了副好相貌。一副风流相,却不沾半点男女之事,这事儿可不太正常,就连老头儿现在还在外面养着两三个小情人。他跟老二还曾揣测过是不是冯年不行。 他怎么忘了去查一查前几年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兄弟俩根本没把冯年放在眼里,本来以为他就是路边的一条半死不活的野狗,高兴了扔两口吃的,不高兴了踩两脚,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私生子,甚至连老头儿都默许他们这种行为,所以成得了什么大气候。 没想到野狗骨子里是条狼,不过几年时间,让他翻了身,骑到了他们头上。别人的闲话他不是没有听过,说他家老头的脑子全都给了冯年,别说他们兄弟两个,就是再来两个打捆一起上,都不一定能占着便宜。 他当时气的把手机都摔了,可有什么用,成王败寇。他们兄弟两个一个比一个发配的远,老头的心现在已经快要偏到天上去了。 没想到这次让他歪打个正着。 ---- 小刘这些天格外小心翼翼,虽然他们平时都习惯了冯年的冷清疏离,但从来没有这么低气压过。冯年顶着额头上的伤不做任何遮掩,摆着一张比扑克还要扑克的脸,该上班上班,该开会开会,该骂人骂人,近身三尺寸草不生。 可奇怪的是,大家被骂了却不像以往那么气势消沉。他的好基友小谭说,你懂什么,大家八卦之心已经盖过了被喷的痛苦,你没见公司的屋顶上已经排满了八卦吗,各种版本,每个版本都逃不过爱恨情仇。这才是一个老板的样子,没有八卦的老板不是好老板。 小刘没心思理爱恨情仇,因为他现在被冯年要搞疯掉了,阿姨都快一天三遍打扫他的办公室里,还是被他皱着眉头说有味儿。 小刘都要怀疑自己嗅觉失灵,他顶着鼻子东闻闻西闻闻,也没闻出有什么味儿,阿姨哆嗦着身子哭着一张脸,说冯总不会是看她不顺眼,想要她走人。 最后两人一合计,等晚上冯年下班后,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犄角旮旯,陈年旧灶全都给清理三遍,就信不了这个邪了。 阿姨一边干活,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发着牢骚,弯着身擦到桌子底下时,看到一张照片静静的躺着角落里,她伸手将照片够出来,照片里一个温婉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胖胖的小丫头,两个人相视而笑,眼睛完成了弯月,一看就是妈妈和女儿。 阿姨想到了自己家的孙女儿,如果今天能早点儿回去,没准还能赶上哄孩子睡个觉。 她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加快了速度。 第17章 罗成出院后第一天上班,座位还没坐稳,就被他刚进门的老大披头甩了一张照片过来。 “联系白露,我要见她。”还是头一次见冯年满身明晃晃的写着焦躁两个字。 罗成颤悠悠的拿起照片,整个人如被雷劈,内心喊了句,我的娘哎。暴风雨不都有个前夜吗?老天爷咋能这么不讲武德,没有一点儿预兆的就劈头盖脸的往下砸。 赶紧拨白露的号码,晚一秒,他绝对会死在老大的怒火之下。结果,手机、微信全被人拉黑。罗成不敢置信,生平头一次,被一个女人。 他被人连坐了,毫无疑问。连累他被连坐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直接去她公司。”冯年火气更盛。 小刘为他罗哥默哀,感谢他及时上班拯救自己小命一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从上周得到的教训,白露这个名字,绝对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罗成偷瞄了后视镜一眼,后座的人看着手里的照片一动不动,他默默的加快速度,生生将四十分钟的车程缩短了一半,在他被车里的气压给压到肺出血之前,成功将车开到了白露的公司楼下。 “你上去。”罗成就差应一声喳了。 宏阳没有前台,进门去就是一个大敞间的办公室,里面坐着四五个人。 坐在最外侧的刘峰认出了罗成,很惊讶:“罗特助,您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刘峰跟着张晨跟罗成打过一次照面。 “我找一下白露,她在吗?” 白露听到声音,抬起头。她整个人比上次见到时消瘦了很多,脸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罗成如见到失散的亲人,声音里压抑着激动,“白露,方便出来一下吗,有点急事儿找你。” 白露跟着他来到了外面的走廊。 “身体不舒服?”罗成有些担心。 “没事儿,小感冒。”她声音嘶哑,明显是病了。 罗成不知道那天两个人是为什么闹崩,看白露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打算跟他老大老死不相往来,连带着对他都没有好颜色。 “找我什么事儿?” “冯总在下面,想跟你见一下。”罗成小心翼翼的说道。 白露愣了一下,像是在反应他的话,苦笑,“我不下去了,实在是没什么好谈的。我马上会从宏阳离职,麻烦你转告他,有什么事儿,针对我一个人就好,不用去砸别人的饭碗。” “宏阳的事情真的不是老大的意思。要不,你还是下去跟他当面谈一下吧,不然我拦不住,他亲自上来,到时候闹的都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白露脸上红色更盛,“他想上来可以,我无所谓,他不怕难看就行。你们不用一个两个的跑过来威胁我。” 罗成心想我可真是冤枉,我怎么敢威胁你老人家,但他又不能反驳,只能满脸都诉说着委屈。 白露承认自己把气撒到了旁人身上,只是她实在没有力气来应付这一切。姑姑本来今天是不想让她来上班的,她精神很太差。但张晨今天回公司,她想当面跟他谈一谈离职的事情。 电梯叮咚一声,冯年和张晨竟然一块儿走了出来。罗成怀疑自己双眼,老大你真的是要打算过明路了,对不。 冯年和张晨是在楼下遇到的。张晨早饭一般都在楼下吃,吃完也不急着上楼,老板去那么早干什么,反正公司也快要玩完,他站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点了跟烟,安慰自己人到中年,总要经历一次创业失败,大不了他还回去,不就是要被人指指点点吗?这有什么,谁还没带过几顶绿帽子。 路边停着的车有些眼熟,他前一阵刚见过一辆,再一瞅,车牌也眼熟,连着的几个七,这就是之前见过的那辆。车旁靠着一个男人也在抽烟,黑衣长身,再一瞅,这个男人也眼熟,哎呦呵,这不是丰益的冯总吗。 他赶紧上去打招呼。 “冯总,您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之前见过一面,我是宏阳机械的张晨。” “自然记得。”冯年将烟头按到了旁边的垃圾桶,握了一下张晨伸出的手。 “您到这边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冯年直视他,“我来找白露,有点儿家里的事情。” 张晨愣住了,他想到了那天夜里停在白露楼下的车,又看眼前的人,有什么在他脑子闪过,他好像抓住了,又好像没抓住。 “怎么?我找不得?” 张晨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敌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找得找得,怎么会找不得,我带您上楼,她应该已经在公司了,不过她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感冒还有点发烧。” “看来张总对下属很是关心。” 张晨边走着边转着自己有点发钝的大脑,豁然开朗,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打自己两个小嘴巴,正主原来在这儿。 “主要白露是一个好员工。”张晨将人夸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恨不得把所有他知道的好词都拿过来。 张晨透过光滑的壁面倒映出来的人影观察冯年的反应。 隔了好久,冯年才回一句,“她跟我的时候 ,可没这么好。”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张晨到了楼层,都没有回过神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张晨本来觉得清晰的思路又瞬间混乱了,罗成怎么在上面,不对啊,难道是三角恋…… 白露转头就走,她一眼都不想见到那个人。 罗成眼急手快一把拉住白露的手,又在他老大目光下将人松开。 这可真是太乱了,张晨脑海中只有这四个字儿。他咳嗽了一声,决定出面整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儿,“白露,冯总找你有点儿事儿,进会议室谈?还是?” 白露不想佛张晨的面子,“不用,我们去下面谈。” 电梯里两足鼎立,罗成觉得自己可能少活不止十年,为什么他天天要面对这种局面,让人想勒脖自杀,总好过窒息而死。 外面开始起了风,罗成询问冯年,是去车里,还是找一个附近的咖啡店。 “不用,有什么就在这里说。”白露就站在路边,摆明自己没有多少时间。 冯年脸色趋黑,罗成默默的转身向边上走了几步,远离战火区。 “我需要一个解释。她是谁的女儿?” 白露看着冯年递过的照片,不由的伸手去抚摸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儿。这张照片是斯莹塞到她的钱包里的,说这样妈妈无论去到哪儿都能不会害怕。上天给了她这样一个宝贝,足以抵过她对那段时间的千万次后悔。 白露把照片放回自己的口袋里,仰头看向他,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一切变的不真切。她曾经无数次想到过,梦到过这个场面,如今听到他的质问,是谁的女儿,心里又止不住的失望。这个男人给过她许多温暖和喜乐,却也切切实实的让人痛苦和绝望。 “是我的女儿。我后妈既然当得,亲妈自然也能当。这没什么值得你过来跑一趟的。” “白露,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看过孩子的出生日期。” “不是你的,你不用担心。” “非要让我做亲子鉴定?”他提高声音,已经是气到极点。他不允许自己不受控的事情发生。 “你有权有势,自然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我提醒你,如果做出来孩子不是你的,你要怎么办,”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极快的说道,“你可以一边跟我搞地下情,一边和别人谈婚论嫁,我自然也可以有别人。” 看到他眼里生生泛出的刺,她竟然有一丝的痛快,原来言语真的可以杀人,不止你会。 罗成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走远一点儿,他觉得他还是回医院去好了。还有什么比知道自己老板带了绿帽子更可怕的事情。 “随便你想怎么做,别再扯上我。” 她没控制住,转身捂嘴咳嗽了两声。 他一直看着她,白露不想再多说,抬脚要离开,被人抓住手腕,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他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伸手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去医院。” 白露以沉默反抗。 “你在抖,还在冒虚汗。还是要我抱你上车?” 路上的行人已经在往这边看,白露不想也没有力气再继续拉扯下去。为什么一天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这样长。 “我自己走。” 罗成极有眼色的已经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她头抵着窗户,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只能伸手抱紧自己,企图获取一点点温暖。肩上一重,黑色的呢子大衣披到了她的身上,是他的味道。 她伸手想要拿开衣服,手被按住,“孩子是我的,我知道。” 第18章 “你说谎的时候,声音会刻意压低,眼睛会一眨不眨的看人,紧张的时候,耳朵会红。” 白露将手身体往边上挪了挪,“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 他靠回椅背,“比你以为的要多。比如-你害怕去医院。” 白露的确害怕医院。 她曾无数次独自走过医院长长的走廊,每一次都祈祷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妈妈睁开了眼睛,叫她名字,冲她笑;她希望有个人可以陪着她一起来医院,那样的话那段路是不是就没有那么长,也没有那么煎熬。 可是她等来的只有医院的电话,机器显示妈妈的心跳停止后,那一声长长的滴声让她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生与死的较量面前,人是多么的渺小不堪,要是永远能不生病就好了。 挂号,等待,看医生,验血,看报告,罗成不知被打发到了什么地方,只有他在旁边。高烧加轻微的肺炎,年迈的医生语气严肃,最是看不惯年轻人糟蹋身体,批评了她,又批评他。说他当人家属当的不尽责,白露摇头说不是,被医生无视,将用药和调养详细的说给他。他边听边点头,仿佛是最受教的学生。 走廊外面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喝止声,机器里传出来的叫号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连带着他都仿佛沾染了一些烟火气。 身体的难受将心里的委屈与愤懑无限拉长,她恨自己可以被他轻易的折辱到,也恨他这种打一个巴掌给也一个甜枣的行为可以轻易将她动摇。 “你走吧。我已经发信息让我朋友来了。”她伸手去拿披在身上的外套给他。 “你朋友到了,我就走。” 输液大厅里人满为患,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空位,“去那边坐,我去拿药。” 她整个人烧的昏昏沉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坐过去,将头埋在膝盖上。 迷迷糊糊中,有人轻轻的拍她的脑袋,她抬起头,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初见,他也是穿着这样白色的衬衫,长眉入鬓,鼻梁高挺,眼神疏离冷峻,那时候她想这人可真好看,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的人都好看,那时候有爸爸,有妈妈,她天真不知世故,求而不得的爱恋仿佛是人间最大的难题。 妈妈偶尔会跟她说,过日子,要找个懂柴米油盐,知冷知热,最重要的是心里要有你,脸好看有什么用,挂在墙上当画看吗?她那时满心满眼被那个影子占据,听不出大人嘴里的担忧和劝告,不知死活的扑了上去。 “护士一会儿就过来,”他递过一杯水给她。“喝点儿水,是温的。” 白露抬手捂住脸,隔挡住一切,声音中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你走吧,算我求你了,真的,你在,我更难受。”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那天的事情……” “白露,白露是哪儿位?”护士大声喊着名字。 “这边,护士。”白露举起手,打断他的话。她一点儿都不想谈那天的事情。 护士走过来,把她袖子挽起来,拿着她的手臂看了一会儿,“你这儿血管太细了,”用手大力的拍她的胳膊,白露没受住吭了一声,男人皱眉上前,“麻烦您轻一点儿”,护士小声嘟囔,“你对象血管太细了,只能这样,不然找不到。” “没事儿,我血管确实不太好找。”白露不接受他的好意。 针扎进去的他伸手遮挡住她的眼睛,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像她带斯莹去打针的那样。 程欢过来的很快,“怎么看着这么严重,医生怎么说?” “就是有点儿轻微的肺炎。输几天液就好了。” 程欢数落她当妈的人了,都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发烧愣是搞成肺炎才来医院。转头的时候看到旁边的男人,心里一惊,他怎么在。 冯年冲她点头,“多谢你跑一趟过来。” 程欢诽腹,我的朋友生病我自然要来,你算哪儿跟葱,用得着你鞋,面上笑笑,“谢谢冯总才是真,您时间宝贵,就不耽误您了。”送人意味明显。 冯年看着坐着的女人,漆黑的头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嘴唇轻抿,因为发烧,上面起了些干皮,脸色苍白,睫毛轻轻打着颤,整个身体在狭小的座位上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背离着他。她必是恨极了他,紧绷的身体满是抗拒。 他内心暗叹一口气,再次郑重的对程欢说,“麻烦你照顾她。” “他怎么会在在这儿?”程欢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说来有点儿话长。”白露将靠在程欢肩膀上,她实在没有力气,强撑了太久,现在需要一个支撑。 “那你就长话短说,别想着糊弄过去。”程欢拿手点她的额头。 “白露对吧。”护士走过来确认名字,白露点头。 “家属帮她拿着输液瓶,跟我过来。” 护士在前面带路,程欢和白露有点糊涂,“麻烦问一下,我们是还要做什么检查吗?” “她老公开了一件VIP病房。他没跟你说吗?” 白露止住脚步。 “他不是我老公,不好意思,我们不……” 程欢堵住了她的话,“去,为什么不去,你是个傻的,你都难受成这样了,住他一间开的病房怎么了,虽然说迟来的殷勤比草贱。而且我昨天熬了一夜,现在急需一张床。” 病房很大,沙发床一应东西俱全,程欢把人安置到床上,“你看这儿多舒服,你就是想太多,觉得承了他的情就矮人一头了?傻! 你该拿拿,该得得,回头照样高贵冷艳甩他一脸。这是他欠你的。” 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往下流,“他不欠我什么。我只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 “欠不欠不是你说了算,是他觉得,”门外有敲门声,一个男人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您找谁?” 小谭有点退缩,面前的女人有点儿凶。“我是来给白小姐送饭的。” “冯年安排的是吧,进来吧。”程欢看到包装的袋子,“呦呵,不容易,恒星的。” “你看,他觉得欠了,那这病房,这饭就是在补他自己的良心不安,你住了你吃了,反而是他要承你的情,他要谢谢你。” 小谭默默的把东西放下,这个女人明显是在编排他老板。 “白小姐,我就在外面,您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可以。”不等白露说话迅速闪人。他不想被战火殃及。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下午三点,她拒绝了小谭的车,让程欢把送回了家。冯年知道孩子的事情,她没有跟程欢说,不知道如何张口。 张晨给了她几天的假,让她把身体养好最重要。姑姑又什么都不让她干,只让她在床上躺着养身体。白露哭笑不得,她只是发点烧,怎么像是回到了做月子的日子。 斯莹从幼儿园里回来,一直围在她身边,一会儿用肉乎乎的小手摸摸她的头,一会儿用嘴呼呼她输液后,粘着白胶带的地方,也呼走了她满心的愁绪。 她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房子很不隔音,隔壁又传来吵架声,白露不想孩子听到,把电视打开,调出了小猪佩奇, “妈妈,妈妈,我好像听到敲门声了。” “有吗?”白露没有听到。 “有,是不是快递到了。”她兴奋的跑着去开门,姑姑跟在后面喊,“慢点儿,小心跌倒。 眼前的人有点儿眼熟,姑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您好,我是白露的朋友。” 冯年先是看到姑姑,又看到下面站着一个小姑娘,眨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他。 他心里微微一动,饶是他再不信神佛,此时也觉得人世间或许真的有冥冥注定,是之前在公园里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儿,有着和白露一模一样的眼睛。 斯莹也认出了他,一言不发,转头往屋里跑去,整个人抵到白露怀里,明显不高兴的表现,“不是快递吗,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宝贝儿?” 白露把孩子抱起来向玄关走去,看到来人,整个人呈现出防御的姿态。 她没有想到他会直接上门,“你来干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公园见过?”姑姑一脸的惊喜。 冯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姑姑,“对,我叫冯年。您是白露的?” “姑姑,我是她姑姑。哎呀,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姑姑接过东西,招呼人进客厅坐。 “姑姑,他不坐,我们出去说就行。斯莹,妈妈出去谈点事情,你先下来跟姑姑玩一会儿好不好。”白露拍拍怀里的小人儿。 斯莹摇头,手挽住白露的脖子,将白露抱的更紧。 “妈妈,你不要走。” “妈妈不走,妈妈就是去外面谈点事情,五分钟就回来,你拿出你的小手表,给妈妈计时好不好。” “不要,不要,”斯莹的声音哽咽,“妈妈你不要走,我不想见到他,让他走,不要让他在我家。” “妈妈,你让他走。” 姑姑有点尴尬,“小孩子可能有点儿困了,在闹觉。” 白露心里着急,用眼神示意他离开,她以为孩子是排斥陌生的男人。 她亲亲孩子的头发,安慰,“好好,妈妈不走,宝贝不怕哈,那位叔叔马上也就走。” “他不是叔叔,我知道他是谁,他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不要他的东西。”孩子上气不接下气,抽泣的声音如平地一声雷,三个大人的身体一僵。 姑姑好像也明白过来什么,没有了之前的好脸色。 “你看家里有小孩子,不太方便招待你。还有这些东西,我们家里都有,你还是自己带回去吧。” 第19章 小谭看到老板连人带东西总共十分钟不到,又原路返回,内心不由的小欢呼了一下,他赌赢了。三个人的小群里,小刘赌老板能登堂入室,他持反对票,罗成躲在群里装死,不发表任何意见。不发表意见的人,没资格在群里呆着,小谭把他踢出了群。 之前一直装死的人,现在电话过来,小谭本不想理,但他现在又冷又无聊。 “你还跟老大再一起吗,我电话联系不上他。有工作上的急事儿。”听语气也知道很急。 小谭回头看了一眼那只搭在车窗外的手,指尖的燃烟在夜幕下猩火烧人。 “我劝你哈,最好现在不要往枪口上撞,我已经在冷风里吹了三个小时,不想大晚上的,伺候了这位爷,还要赶过去给你收尸。” 小谭本来以为老板丢盔弃甲的被人折了回来,必定会恼羞成怒,不会在这儿再呆一秒。 上车后询问冯年现在是回哪儿,公司还是丰园。冯年说等一下,他抽根烟,结果就没有结果了。一根接一根,最后连带着把他身上的一包还被搜刮了去。他怕碍了人的眼,也受不了一车的乌烟瘴气,早早下了车,宁愿在树底下蹲着吹西北风玩。 白露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着,睡梦中的孩子还在断断续续的抽泣着。白露心疼孩子又恼恨那个男人,这样不管不顾的就闯进家来。 斯莹似乎认得冯年,还知道他谁,可她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提过冯年的名字,孩子是从何而知的。她又不敢去问孩子,孩子现在本就敏感,对待爸爸这个话题时有为更甚,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陌生号码的一条短信,“等孩子睡着后,你下来,我们谈谈。” 她关了灯,回到客厅。姑姑坐在沙发上在给织孩子的围巾。老人家一直觉得买的没有自己做的暖和舒服,斯莹身上的毛衣、围巾、帽子都是姑姑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看见她出来,姑姑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 “他就是孩子的爸爸对吧。”姑姑握住她的手。 白露不想说谎,点点头。 “那为什么现在找过来了?之前那么长时间都不见个人影。” “他不知道有孩子,一直不知道。” 姑姑叹了口气,“露露,我知道你不想谈,我不逼你。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外人说再多都没有用。” “但我想你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咱不会办不讲理的事情,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你有姑姑,有你哥,有你嫂子,尧尧半大个小伙子现在也能管点用。我知道你什么事情都爱憋在心里,不愿让人担心,但扛不住的时候不要硬抗,家里人不就是用来分担的吗,你抗一点儿,我抗一点儿,再大的事儿都能过去。” 白露心口一悸,眼眶生了热,怕招惹了老人的伤心,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点头,一下又一下。 “好孩子,我看他好像还在楼下。你下去看一看,有什么事情摊开来,心平气和的去谈一谈。” “我这人老了,心也会跟着软。不管当初为什么分开,总归你是欢喜了他一场,不然你不会把孩子生下来。能让你交心的人,品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对不对。” “只要他不是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或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总归是孩子的爸爸,你现在拦着,孩子大了也许会对你生了埋怨。骨肉血脉,人之常情,拦是拦不住的。” “你们年经人不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分手了,还能做朋友,更何况还隔着一个孩子。” “但是只一点,他如果是来要孩子的,那就不用留好话,你让他来找我的老婆子,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也不要为了孩子,就硬硬生生的再凑合到一起,虽说破镜能重圆,但终归是有了裂缝,况且过日子,多的是一地鸡毛,少有风花雪月,如果两个人的心走不到一起,就不要为了孩子苦了自己。” 白露没有控制住,伸手抱了抱姑姑,又抱了抱,惶惶不安的内心仿佛有了钢盔铁甲,生了无限的勇气。 “乖孩子,去吧。姑姑在家里等你。” 小谭看到白露,一下子蹦了起来,奈何蹲的时间太长,腿脚生了麻,没有稳住,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靠在了树上,嘴里还不忘大声的打招呼,说给车里的人听,“白小姐,您来了。” 车上的人迈腿而下,星空朗月下,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直到完完全全的罩住白露。他身上散发的烟味夹杂在寒冬的夜风里直直的朝她扑来,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那道停住的身影又往后退了两步,“抱歉。” 白露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他,“谢谢你的外套。” 两个人之间少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弥漫着客套与生疏,谁都不敢轻易的开口,怕扰了这一地的清辉。 “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说错了话。”他难得低头,一句话生疏又生硬。 他承认这一阵迷了心失了智。 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不是没有想过她已经属于别人,可当一切活生生的摆在他面前,幻想成具象,也成了疯魔。 那天他坐在车里,看着她牵着小男孩走向张晨,眉眼温柔,笑意盈眶,饶是他再不承认,也知道自己是嫉妒了,甚至是吃味了。尽管这嫉妒和吃味毫无道理和章法。 从小在方宁那里看到过太多这种情绪,爱而不得,心念化妖,他见过她发疯的样子,也听到过她最绝望的哭声。恨方宁吗,应该是恨的,但更多的是可怜。情爱是什么,情爱只是枷锁,让自己画地为牢,他以为他从不需要枷锁。 饭店的走廊里再次碰到时,他警告自己,你给不了她一个圆满,难道还不允许别人的靠近。 可当她为别的男人求到他面前来,话里话外的维护,他成了她口中的“你们”,那个男人和她是“我们”,压抑的恼羞和怒火让疯魔长了爪牙,不管不顾的烧了出来,伤了旁人也烧了自己,话一出口不是没有后悔。 可恨总是更刻骨铭心一点儿,他宁愿她恨了,也不愿她忘了。他的血肉里大概是随了他们冯家的根,烂到了骨子里。想从身到心霸占一个女人,不管是不是能给得了对方一个婚姻的承诺。 “你确实要道歉,但不是对我,你不应该凭自己的心意去决定别人的生死,砸别人赖以生存的饭碗。” 冯年点头痛快表示承认,对于宏阳他已经让罗成去安排了,现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解释外人的事情上。 “孩子,孩子的事情我也很抱歉,那天她在公园说我是爸爸,我当时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他语气涩然,“她大概也恨透了我。” “我没有跟她说过你是谁,他怎么知道,她都没有见过你,又怎么会认得你。”不是质问是困惑,面对孩子的事情她总能轻易失了主见,竟期待对面的人给出一个答案。 冯年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为什么不让孩子知道我,我是孩子的父亲。还有既然当初怀孕了,为什么不说。” 白露不想提当年,话语中多了几分赌气。 “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坚持要生下来的。你不需要付任何责任,你大可以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就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没有我,你能生。”他开始口不择言。 冯年自认是很理智的一个人,最近却频频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激的失了心。 寒风将人吹个通透,白露被凉的一激灵。冯年展开手里的外套往她身上披,她微微侧身,躲了过去,“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清楚?本来都没好利索。” 黑色的羊绒大衣罩在了她身上,几乎都要垂地,仿佛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她低着白皙的脖颈,用一头黑发对着他,固执的表达着自己不满。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她,知道她在他身上的小心思,知道她对家庭的渴望。那不是当时的他能给的,所以痛快的选择的放手。 如果当初知道她怀孕…… 她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你不可能为了我,和一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放弃你辛辛苦苦挣扎多年即将要到手的一切。发过誓盟过约的感情尚且脆弱到不行,你又何必为了一点我自己的私心去经历不必要的困扰。我从没有想从你这里求得一个什么结果。” 冯年被堵的无法辩驳,也许她说的没错,但她不应该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就擅自做了决定。 “你跟张晨……”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认为她和张晨有什么。 “我跟张晨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我的领导,仅此而已。”说完又懊恼,心想我跟他解释什么,随他怎么想。 “那你最近有在见面的人吗?” “什么意思?” “我没有,如果你也没有。那我们结婚,尽快。” 白露觉得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第20章 “你疯了?” “孩子需要爸爸。” “那也没有必要结婚,我们可以想一个解释,就说我们离婚了。她年纪慢慢长大,会明白离婚的意思。等后面她能慢慢接受了,你可以一个月见她两次,以爸爸的身份。”她开始语无伦次,一着急就早早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她是我的女儿,我不想我的孩子想见我都要卡着时间。” “可她现在不想见你。” 冯年被噎住,“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她只是在怨我,在公园里没有把她认出来。” “你还没不明白吗,是我不想见你。我不想跟你一起生活。” “结婚之后,你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你想住这边可以住这边,想住丰园也可以住丰园。我会住另外的地方,不会有你那种担心。我们结婚,只是给孩子一个合理的身份,你难道想她顶着非婚子过一辈子?” 他是冷静的,像是在谈判。 孩子是永远是白露的软肋,心里万般苦涩涌上来,邻居有意无意的询问,幼儿园老师偶尔的试探,她虽然尽量不去在乎,但是她不能时时守在孩子身边,有些话总会传到孩子耳朵里,斯莹现在已经开始明白什么是单亲家庭,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孩子承受的会越来越多。 自己当时凭着一腔孤勇就擅自决定了一个孩子的一生,她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我不同意。”她把衣服拽下来塞到他怀里。手在颤抖,细微的,不受自己控制的,一如自己的心。“我们为什么要结婚吗?连感情都没有的婚姻就是一个空壳子,在那种家庭环境下对孩子的成长更没有好处。” 两个人最终不欢而散。冯年那边再没了消息,或许孩子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那天只是头脑发热。 白露试着想要跟孩子聊一聊那天的事情,但稍微一提,孩子就要哭不哭的把脑袋抵向她的怀里。她只能把孩子抱在怀里安慰,不敢轻易提及。 白露再回公司的时候,公司一扫之前阴郁的氛围,大家都有一种异样的振奋。刘峰告诉白露,张晨前两天跟罗成去了一个商业聚会,被引荐给了很多企业。 在外人眼里,罗成就是冯年的代名词,丰益总经理的特助亲自带人过来,又亲自引荐,之前的传言自然不公而破。 白露有点诧异,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不管怎么样,能出现转机总是好的,搭上丰益这条大船,一切自然都事半功倍。 只不过要开始想自己的退路了,张晨大概已经看出点什么,言里言外都透着不自然,她不喜欢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 下班后,白露去了趟商场。斯莹这两天比之前的状态要好一点儿,今天在幼儿园里受到了表扬,得了小红花,从幼儿园放学后就让姑姥姥把小红花的拍了照发给白露。白露在商场买了孩子之前一直想要的那个玩具熊,为了鼓励,也为了让孩子更高兴。 斯莹果然欢喜的很,一直抱着不撒手,孩子的幸福都是单纯的,一个小礼物就能让他们快乐好久。 周六的下午,姑姑要带着斯莹去公园里玩,现在去公园已经成了孩子的例行公事,平时就从幼儿园回来的路上,会在那儿去半个小时,周末的时候,去玩的时间要久一点儿。今天才午休刚醒,就嚷嚷着要出去了。 “妈妈,我那件粉红的小裙子呢,我想穿那件衣服。”小姑娘都爱美,才不过几岁,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 “今天天气太冷了,不穿那件好不好,穿那件新买的小熊毛衣和裤子,你不是很喜欢?” “可我今天想穿裙子,我外面可以穿那件长长的羽绒服,一点儿都不会冷的。真的,妈妈。” 说完还使劲的点了点头,好像为了让白露相信。 白露不想让孩子扫兴,给她换了裙子,给她又套了条厚打底。 “宝贝,今天要早点回来,外面很冷,姑姥姥年纪大了,身体会受不了,好不好?” “嗯嗯,妈妈,我只去一小会儿,马上就会回来的。” 姑姑给孩子带上帽子,又围上围巾,“没事儿,她想玩就多玩一会儿,我正好也跟着一块儿透透气。” 一大一小牵着手下了楼,他们现在住5楼,虽然姑姑身体这两年还算结实,但是上下楼梯对老人也是一个问题。即想换房又想买车,什么都是钱,白露暗叹一口气,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挣钱最重要。 --- 小谭这两天感冒了,非常严重,根源是那天晚上喝西北风喝太多了,更惨绝人寰的是他这两天一直在吹。先是在幼儿园门口,又是在公园。人生真的是好酸爽啊,他不得不感叹一句。 不过小公主是真可爱,白白的,肉肉的,虽然他隔着八丈远,但他可以肯定小公主绝对是个小美女,这一点儿毋庸置疑,因为如果质疑,他会被他老大杀死。 前几天他不过是说了一句,“真是个小胖美女啊。” 就加了一个胖字,仅此而已,然后老大剥夺了他吃晚饭的权力,说是他太胖了,要让他减肥。我只是一个司机而已,我需要注重什么体型吗,人生需要这么的艰难吗?这就是所谓的内卷吗? 不过他作为唯一一个见过小公主真人的人,遭到了另外两个人的强烈嫉妒。别人嫉妒他这种事情,可能跟天下红雨一样的罕见。这足以弥补他这两天受到的身心虐待。 只是这么一直远远的看着算怎么回事儿?下午4点半,他们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看着小公主甜甜的跟老师说着再见,然后拉着老太太的手,两个人慢悠悠的走溜达到附近的一个公园。 小公主在小广场里跟其他小朋友玩,老太太在边上跟其他老头老太太聊天。老大在远处看着小公主,那神情不可言说,你能想象一个一直严肃又清冷的人流露出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深情么,想想都肉麻。他人间第一忠诚司机高小谭,在更远的地方看着小公主、老太太和老大,无聊又凄惨。 为什么他老大一个那么严肃的人,能生出这么可爱又爱笑的女儿,简直没有天理,不过可能是随娘家那边,你看老太太就很爱笑,一直都没有停过。 不过他为什么觉得老太太时不时会看向他们这边。苍天,他怀疑他老大可能还没认到孩子,就会被人当成人贩子给逮走,而他是帮凶,自然也逃不掉。 第21章 “斯莹这两天高兴一点儿了?” 姑姑看着在客厅画画的斯莹。白露点点头,可她还是放心不下,孩子自己憋着事儿,不愿意说。 “那天的那个小伙子,叫冯年对吧。” 白露一愣,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 “他这几天都会出现在公园。” “他怎么这样?”白露又气又急。 “他没有跟孩子碰面,只是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但是露露,小宝也应该看到他了。她这两天在公园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天不黑都不想回来,每天还都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姑姑叹一口气,“小孩子,终究是想要爸爸。” 晚上白露给斯莹洗完澡后,拿吹风机给孩子吹着头发,斯莹的头发又黑又多,大概是随冯年,不像自己的头发天生有带点自然卷。 “小宝,这几天在公园里玩的开心吗?” “开心,我今天又认识了个新朋友,我们一起玩了捉迷藏。”斯莹兴奋起来,转过头看向妈妈,“她也喜欢画画。” “是吗?那下次可以邀请小朋友来家里玩,你们可以一起画。” “她也喜欢小熊,我的小熊也可以给她玩儿。”小熊现在是斯莹最喜欢的宝贝。 “我们小宝真乖。” 白露亲了亲孩子胖胖的脸蛋儿,把孩子抱到自己膝盖上,两个人面对着面。 “小宝在公园里,是不是看到,”白露看着斯莹的脸色,小心的说出口:“爸爸了?” 斯莹听到后,低头下头,看着手里的小熊,不说话,手指一下一下的揉着小熊的衣服。 “斯莹想要爸爸吗?” “可是妈妈见到他会伤心,我不想要妈妈哭。他都不喜欢我,他一直都都不来看我,那我也不喜欢他了。”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 白露把孩子搂到怀里,内心大痛,“爸爸怎么会不喜欢斯莹,这个世界上,妈妈爸爸最爱的就是斯莹。”终究是自己太自私,孩子怎么可能不想爸爸,因为想所以才怨。 第二天,白露自己去了公园。 他已经在了,坐在远处的台阶上,看到白露后,站起来,朝白露走了过来。 眼前的男人依旧是一身黑,整个人犹如冷硬的雕像,白露不懂他在想什么,她或许从来都没有懂过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一眼孩子。”他嗓音低沉,满含疲惫。 这疲惫是因为她吗,她忍不住的想。一个意外的孩子可能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以至于他不得不分出时间和经历来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错过了她太多。你把她教的很好,很漂亮,很开朗,也很有礼貌。我没有想过我会有自己的孩子,谢谢你。”他语气低沉,眼神里似有伤感。 她如鲠在喉。或许姑姑说的对,孩子终究需要爸爸,他应该也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吧。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们也需要静下心来好好谈一谈。 “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结婚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艰难开口,“我是一个私生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经历跟我一样的痛苦。” 他不擅长刨白自己,从不曾跟别人说过他的过往。 小的时候,方宁根本不管他,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都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她关心的只有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来。起初他也盼着他来,至少他在的时候,方宁会假装着做一个好母亲,跟那个人说我们儿子学习有多好,多听话,学校里有多招女同学喜欢。 我们儿子,他晚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来回的咀嚼这句话,眼里有委屈也有泪,他想他也是有爸爸和妈妈的人,不是别人嘴里的野种,虽然他把那个小胖子揍的不敢再提。 后来他终于明白,不管他再怎么揍别人,他就是野种。他妈当了一辈子兔绒花,而他只是一个她用来拴住那个人工具。在方宁眼里,在那个男人眼里,他就是一个野种,彻头彻尾。 他以为他已经忘记,忘记了方宁,他成功的拿到了冯家的一切,他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不需要秦鹤生嘴里的家的温暖,他有了足够的钱和权,就连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那个人都需要来拉拢和仰仗他。 可当见到斯莹的时候,他知道那段日子被自己埋在深处的角落里,腐烂着、发酵着、侵蚀着自己身与心,他依旧是那个怯懦的小男孩儿,整日的惶惶不安,渴求着别人的爱。 刚开始的时候,内心是暴怒的,不可置信的,他没有想到她会在瞒着他下生了一个孩子。 可看到照片里那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笑脸,他骗不了自己,内心滋生出的欢喜,如同地下千尺的温泉,冲破坚硬的土壤,咕嘟嘟的向外冒着泡,热气迎面扑来,烫了人心。 他开始期待有一个家,家里有她,有他们的女儿。 第22章 “我不需要再考虑,结婚真的没有必要,你有你的规划和生活,”远处的救护车声音呼啸而过,给冬日的午后更填染上一些凄然的肃穆。 白露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想到了斯莹,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柔软下来,“我也有我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孩子,把你强行绑住。只要我们给孩子足够的爱,孩子也可以健康快乐的长大。” 冯年想问你的规划和生活是什么?可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我和姑姑待会儿要去超市,家里没人看着斯莹,你要不要去?”白露有一些犹豫,她不知道这个做法是不是对的,但孩子是想要见他的,她不能剥夺了孩子想要一个爸爸的权利。 他一时怔忪,像是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当然,如果你没有时间……” “我有,”他打断她,“她愿意见我吗?”他怕像上次一样,他不想惹她哭,他见不得她的眼泪,心里真的会跟刀割一样,他有太多的亏欠。 “从她知道爸爸这个词的时候,她就一直在问爸爸什么时候来看她。”白露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长舒一口气,“我家在哪儿你都知道了,你一会儿过去就行,我先走了。”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跟他再见。 回去的路上,白露都想敲自己的脑袋,心想可真够傻的,还摆手说再见,真的再没有比她更傻的人了。 后面有刺耳的鸣笛声,白露还没有反应过来,被人抓住手腕拉到路边,她扑到了一个怀抱里,气息是熟悉的,耳边响起的声音有愠怒,“走路都不看车,是小孩子吗?” 一辆电动车从她身边飞过,大爷还骂骂咧咧的。 白露一阵后怕,心跳极快,可又不想示弱,挣开手,小声反抗,“明明是他不遵守交通规则,这里是人行道。你怎么跟过来了,你车呢?” “没有几步路。” 他自动把距离拉开。 白露不想和他一起走,可就这么撇开他,又显得自己太小气,毕竟是去自己家。她快走两步,在前面带路,那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冬日的阳光将两个一前一后的影子拉长。 冯年站在客厅中央,本来不大的空间更显的狭隘,家具是老式的,但看上去干净整洁、小孩的东西散落在房间,这大概才是家的感觉,有烟火气的,温馨的,不像自己的家里,秦鹤生说他那里就是一个可以睡觉的样板间,没有丝毫人住的样子。 斯莹听到声音,兴冲冲的从里屋跑出来,“妈妈,我找到了之前不见的那个发夹。” 看到冯年后,愣了一下,一言不发的又跑回里屋,把门哐当一声给关上了。 冯年看向白露,似乎在求助,面对一个孩子,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姑姑冲他使眼色让他跟着进去,大声说:“我们小宝说过,不管是大人还是小朋友,如果做错事了,只要真心的道歉,就是可以原谅的。” “我出去买菜,你在家里。”姑姑小声对白露说,穿上外套急急忙忙出了门。 冯年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轻声敲了敲门,他能感觉到那个小人儿就在门的背后,他蹲下身子,想要离她更近一点。 “小宝,我是,”他声音有些不能自抑的颤抖,“爸爸。”生疏又涩然的一个称呼,他的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词,话出口的那一瞬间,仿佛是飞行已久的候鸟终于到达目的地,一股没法言说的情感贯穿全身,让一切都有了归处。 “爸爸要说抱歉,我离开的时间太久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认出小宝,是爸爸做错了事情,原谅爸爸好不好。” 门缝里传来轻轻的抽泣声,细微的。 “爸爸应该早一点儿来的,对不起。小宝,原谅爸爸好不好。” “妈妈说,妈妈说,” 哽咽的声音让冯年想冲进去,将那小小的一团抱到怀里,可会吓到她吧。他只能将耳朵贴近门,将她全部的声音都装下。 “妈妈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很忙,所以不能回来看我。可你,可你根本就没有在很远的地方。可你明明就离的很近,你带着别人来公园玩,都没有时间来看我。” “别人都有爸爸来接放学,只有我没有。” “你不要我和妈妈,那我们也不要你。” 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控诉着冯年的罪行。 “我从来没有想不要你和妈妈,你不知道爸爸有多爱你。爸爸错了,爸爸来的太晚了。” “以后爸爸天天去接你放学好不好。” 里面的哭泣声渐渐变大,冯年心里着急,“小宝,爸爸开门进去,好不好。” 冯年慢慢将门推开,小人儿坐在地上,豆大的泪珠接连不断的往下掉,一颗一颗的砸在冯年的心上。 冯年也伸手想要抹掉那张小脸儿上的泪水,斯莹像是察觉到,将身体往后挪了挪,把头转向一边,难过的样子跟她妈妈一样,让人无措又心疼。 冯年神色黯然,轻叹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肉肉的一只手伸出来,抓住冯年停在半空的手,声音里满是委屈,“可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原谅你。” 冯年把那只小手反握住,不敢用力,“小宝想什么时候原谅爸爸都可以。爸爸再也不会离开了。” “人呢?”姑姑开门进来,只有白露在沙发上坐着。 “房间里。” “难过了?”姑姑走进,看到白露眼眶通红。 白露将肩膀靠到姑姑怀里,“我做错了,我以为我给她双倍的,三倍的爱,她就不会需要爸爸,我太自私了。” 姑姑拍拍她的肩膀,“你怀胎十月,将她生出来,让她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走一遭,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人生哪里那么多圆满,都是带着这一点儿的不如意,那一点儿的遗憾过活下去的。不要想那么多,都会一步一步变好的。” “好了,我去做饭,今天留人在家里吃饭。” 白露强打起精神,“我给您打下手。” “爸爸太笨了,开始没有把小宝认出来。小宝就好厉害,一眼认出了爸爸?”里屋的两个人依旧隔着一定的距离,冯年握着斯莹的手,想要再近一点儿把孩子抱到怀里。 “妈妈的桌子里有一张照片,有的时候妈妈会看好久,还会偷偷的哭,幼儿园的小朋友说,只有爸爸才会让妈妈哭。我看过那张照片,所以认得。” 她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又把头低下去。似乎不适应这样的亲近,却没有阻止冯年的靠近。 冯年觉得有人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在割他的心,刀刀见血。 第23章 吃饭的时候,白斯莹跟下面有针扎似的,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眼神时不时往冯年那边飘。 白露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小宝,好好吃饭。” 白斯莹委屈巴巴的看向白露,“妈妈,我不想吃胡萝卜。” 小孩子挑食的厉害,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白露记得自己小时候应该也没有这么挑食。为了让孩子营养均衡,白露费劲了心思,今天她把各种蔬菜切成小丁,做成蔬菜炒饭,还是没有骗过去。 “小宝,如果想要快点长高,是不能挑食的,乖,吃一口,就能长高高了。” 白露挖了一口饭,喂给白斯莹。 冯年默默的把拨到一边的胡萝,放到了嘴里,然后又连续加了菜里的几块胡萝卜。 “妈妈,我可以自己吃。”白斯莹拿起勺子,自己大口的吃起来。 姑姑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冯年走的时候,白斯莹嘴上不说,心里大约是不想让他走的,沉着张小脸,小嘴微微撅起来,才短短的几个小时而已,白露心里有些发酸也有些隐隐的嫉妒,尽管自己也知道这嫉妒来的有点莫名其妙。 “露露,送人下去,顺道儿把垃圾扔下去。” 姑姑把垃圾递给白露,将人推着往外走。 白露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两个人站在楼道里,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我”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白露也没有想好自己要说什么。 “我明天还过来,可不可以。” 冯年想要拿过白露手里的垃圾,白露没有松手。 实际上她不想跟他有这么频繁的接触,这样算什么,她沉默不做回答。 “那我给她打电话?” 冯年退一步。 “她9点就要睡觉,如果打电话,你最好早点打。” 只要不跟他碰面,白露可以接受。 “好,那我7点左右的时候会打。你进去吧,外面冷,垃圾给我就行。” 白露只披了一件开衫,楼道里已经很冷了,下面肯定更冷,白露也不想下去,更主要的是她不想跟他单独待在一起,她把垃圾递给冯年。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夜幕透过窗户侵蚀进来,周围一片黑暗,白露刚想跺一脚。 面前高大的身影开口,“谢谢你,把她生下来。” 白露的脚停在半空,最后轻轻的落下,黑暗总是给你无尽的勇气,“我生下她,不是因为你,是为我自己,所以这句谢谢我不接受。 ” 白露转身敲了几下门,冯年咳嗽了一声,灯又亮了起来,他看着她的背影,“当年的事情,我欠你一声抱歉。” 白露的背僵了一下,“我们也算各取所需,没有谁对不起谁。” 门从里面打开,姑姑问,“送人走了?” 白露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把门关上,留冯年一个人在黑暗里。 小谭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家老大的脸色,不像是不高兴的,也对,毕竟连晚饭都被留下了,应该进展的还算顺利,接下来是不是就是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美好画面了,他最喜欢大团圆的结局了。 第二天全体大会结束后,丰益各个部门的工作群里都热闹的很。 “我感觉冯总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是呢是呢,他好像还嘴角向上翘了几次,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笑。” “他笑起来跟他不笑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各个部门的经理没有功夫聊天,他们正在快速的整理手里的文件,忙着跟罗成预约时间,要跟冯总汇报,冯总今天心情好,应该不怎么会骂人吧。 晚上冯年有饭局,7点的时候,罗成提醒了一下冯年,冯年借口去洗手间,到外面给白露去了电话,结果白露的手机关机,他等了五分钟,又打了一个过去,手机还是关机。 冯年站在窗前,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自己的腿。小谭接到他们老大的指示,让他去白露家看看家里有没有人。小谭听老大语气严肃,二话不说,发挥了他司机的优势,抄各种近道加速驱车前往白露家。 冯年在饭局上心不在焉到对方都看了出来,对方笑着打趣,冯总是不是佳人有约,对方是世家的长辈,多次在商场上帮助过冯年,冯年举杯赔罪,说佳人实是没有,不过临时遇到点急事,还望王叔见谅,下次定摆酒赔罪,今天怕是要提前离席了。 王叔自然理解,说今天也累了,就早点散。 小谭到了白露家后,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最后把邻居家都给敲出来了,“别敲了,她家里没人,老太太下午的时候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罗成在边上,看到冯年接通电话后,脸色当场就变了,“你给张晨打电话,问白露今天去上班了没有?” 罗成觉得可能是出什么事了,一秒没耽搁拨通了张晨的电话,得到的回复是白露下午4点左右的时候就请假出去了,罗成问张晨可不可以查一下白露紧急联系人的方式,现在白露家里没人,手机也关机,怕出了什么事情。 罗成收到号码后,立刻打了过去,是白露的姑姑,白斯莹在幼儿园里出了事情,现在在医院里。 第24章 白露下午的时候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说是白斯莹跟人打架了,让她尽快来一下幼儿园,她赶紧跟人事请了假,往幼儿园赶去,一路上心慌的厉害,眼皮一直在跳,白斯莹怎么会跟人打架。 人还没到幼儿园,老师又打来电话,说话吞吞吐吐,说白斯莹现在在医院,她的脚扭了一下,白露握住自己打颤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让司机改道儿去医院。 司机大概也看出她脸色不对,又听到目的地,加快了速度。 白露到医院的时候,老师已经带白斯莹看完了医生,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到了筋。 白斯莹见到白露,张开双手让白露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眼泪,衣服上也有土,白露把孩子抱到怀里,“小宝,其他地方有没有不舒服。” 白斯莹头抵在白露肩窝里,双手揽着她的脖子,抽泣着说,“妈妈,我没有打人,我真的没有打人,是他推的我。” “小小年纪就会说谎了,还会倒打一耙,” 白露这才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位中年妇女,表情十分不屑,她手里还拉着一个小胖男孩,正在吃东西,“你们家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白露看向老师,“孩子怎么会扭到脚。” 老师一副为难的样子,“朱思凯的妈妈推了一下,孩子摔倒了。” “我就轻轻的碰了一下,是你家孩子自己没有站稳才摔倒的,关我们什么事儿。”中年妇女明显不知道“理”字怎么写。 “可以调监控,对吧,老师?如果是我家孩子的不对,那我会道歉,如果是别人欺负我孩子,那道歉、赔偿一个都不能少。” “我看你们家是穷疯了,还道歉,还赔偿,想都不要想,你家孩子还打我家孩子了,要赔偿也是我跟你要赔偿。”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嚷嚷起来,整个楼道的人都看过来。 中年妇女偷偷拧了一下小孩子的手背,小男孩也跟着嚎起来,“是她打我了,她打我了。” 老师被面前的场面整的焦头烂额,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她终于知道朱思凯这动不动就嚎的嗓门和耍赖撒泼的本领是从哪来的。 老师是新来的,她被分配到朱思凯这个班的时候,就有老师提醒她,让她格外留意一下朱思凯,孩子和家长都不好惹,她今天终于领略到了。 “朱思凯妈妈你镇定一下,白斯莹确实没有打朱思凯,我们老师都看到了。” “我儿子说她打了她就打了,我儿子从来都不会说谎。你一个没有结婚就有孩子的女人,会教出什么好孩子来。” 白露一只手捂住白斯莹的耳朵,“请你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露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姑姑挤到白露面前,她接到白露的电话就急忙赶来了,大冬天的愣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医院的护士和保安也围过来,说这里是医院,不是吵架的地方,其他病人都需要休息。 中年妇女见人多了起来,嚎的更厉害了。 白露把白斯莹交给姑姑,让姑姑抱着白斯莹先离开这儿,然后给110 打了电话,又跟老师说,“麻烦您跟园长申请,现在需要调一下监控。” 老师觉得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赶紧给园长打了电话。 中年妇女的丈夫这时也过来了,是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中年妇女更加有恃无恐,高壮的男人不耐烦的吼了一句,“嚎什么嚎,烦不烦。” 他的眼睛往白露那边瞟去,上下打量着,白露察觉到了,使劲瞪了他一眼,男人反而笑了笑,特别猥琐。 中年妇女见她男人的反应,快步走到白露面前,伸手就要打人,“你个小贱蹄子,眼睛往哪儿看呢,你自己没男人,就勾引别人的男人。” 这时中年妇女的手被攥住,她一个踉跄,冯年将她扯到一边去,将她跟白露隔开。 白露没想到他会来,冯年脸色跟要杀人一样,“有没有受伤?” 白露摇摇头。 “斯莹呢。” “姑姑先带着她去别的地儿了。” 中年妇女还在后面叫嚣,“你谁啊?好啊,我知道,这是不是你野男人,长得就是一副狐狸精的样子,勾三搭四的。” 高壮的男人从冯年出现就僵住了,“冯总?” 第25章 冯年仍是看着白露,她虽然面上强作镇定,但是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冯年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热,也很大,将她的手完完全全的包裹住,白露想要挣脱,却被他抓的更牢,“你打电话给姑姑,看她在哪儿,让小谭带着你们去宏丰,再给小宝做一个全身检查。”宏丰是一家私立医院,丰益入股的。 白露下意识的要拒绝,他说话的语气极其低柔,仿佛她是他所珍视的人,可她知道,他不是自己可以走近,可以依赖的人。 冯年将她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她的额头光洁,皮肤白皙,五官有着江南的婉约和秀气,此刻因为愤怒,脸上充盈着血色,“听话,剩下的我来处理,恩?” 她后退一步,想要逃离他铺开的天罗地网,但是心终究还是偏向了他,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因为怕自己一开口,那些曾经无法诉诸于口的痛苦会倾泻而出,自己日日夜夜铸造的心房会片刻瓦解,她知道他的举动或许只是因为孩子。 冯年看着白露离开的背影,被他刻意收起的冷意顷刻散满全身,中年妇女似乎也有所察觉,叫嚣的声音逐渐变小。 “二位,这不是说话的地儿,病人还需要休息,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罗成跟在冯年身边这么久,板起脸来也能将冯年的气势学个十之一二,哪怕是这十之一二,也足以威慑旁人。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明明是那个女人的不对,她没教好孩子,还勾引别的男人,我跟你说,你不要被那个女人的脸给骗了,她未婚生子,她孩子是个父不详的野种。” 中年妇女的家在白露家附近,她丈夫在上市公司做一个小领导,有点小钱,自己就辞了工作在家带孩子,平时最是关注她儿子班上其他孩子家里的状况,谁家在事业单位上班,谁家家里有钱,谁家上面有人。 白斯莹跟她儿子差不多是一块儿转到这个幼儿园的,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白露未婚先孕,跑到别的城市生了闺女,过了几年才回来。她最看不起这种女人,平常没跟她儿子少叨叨,别跟白斯莹玩,这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孩子肯定也不是个好玩意儿。 中年妇女还想说,她丈夫一巴掌拍她脸上,“闭嘴,滚一边去。” “冯总,实在抱歉,她一个无知妇人什么都不懂。”高壮男人支支吾吾的道着歉。 冯年脸上风雨欲来,“罗成,她的话都录下来了。” “是的,冯总。” “让律师准备律师函,将录音和幼儿园提供过来的监控一并交给警方,这个女人肆意诽谤和侮辱我的太太和女儿,故意推搡致使我女儿受伤住院,行为极其恶劣。” “好的,冯总,律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罗成在来的路上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弄清楚了,他先是找人通过幼儿园园长拿到了监控,又通知了律师。 女人的丈夫一脸懊恼,他真的不知道这是倒的什么霉,狠狠的瞪了中年妇女一眼,都是这女人惹出来的事情,可他也没听说过冯年结婚了呀,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冯年将目光转向他,“你认识我?” 高壮男人唯唯诺诺,整个腰都弯了下来,他也恨自己多嘴,刚才被吓的脱口而出了一句冯总,现在不承认也不行,“我是丰益技术二部的朱方。” 冯年点点头,看向罗成,“跟人事说,朱方家庭暴力,丰益不允许存在这样的社会败类,让他明天收拾东西走人。” 中年妇女被这一系列的变故给惊呆了,“你算哪儿根葱啊,你说走人就走人?” 罗成简直要被这位大姐无知者无畏的精神给震惊到了,高壮男人面如死灰,捂着女人的嘴不让她再说话了,“你快给我闭嘴,这是我们总经理,你是嫌我死的还不够快吗。” 幼儿园园长也赶了过来,“冯总,实在抱歉,我们不知道她是您女儿。” “不管她是谁的女儿,你们都不应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冯年明显不满意他们幼儿园处理事情的态度。 “是是是,是我们没有照顾到位。” 幼儿园园长在吃饭的时候,接到上面的电话,问她们幼儿园是不是有个叫白斯莹的,她恍恍惚惚记得白天老师跟她说有一个小女孩受了伤,就是白什么莹的,上面的领导严肃的批评了她管理上的疏忽,丰益是他们区重点拉拢引进投资的企业,希望她正确积极的处理这件事情。 白露他们回到家已经将近十点,白斯莹在车上的时候就睡着了,姑姑折腾太久,身体也扛不住,白露让她赶紧洗漱去休息了。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毛毯裹住自己发冷的身体,冯年给她发了信息,说他马上就到了,想要看看孩子,还想跟她再谈一谈。 她知道他要谈什么。 冯年来的很快,敲门声打破了深夜的静默,极有规律的三声,鼓动着白露的耳膜,也鼓动着她的心。 三声之后,就再无声音,外面又归于平静,可她知道他还在,对方好像很有耐心,也好像很笃定她一定会开门,她恨他的笃定,也恨自己的没出息,像是跟他的笃定在赌气 ,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门上,手迟迟不去拧开那把锁。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或者更久,她想他应该已经走了吧,他从来都不是有耐心的人,不会为一个迟迟得不到回应的答案去浪费时间和精力。 啪嗒一声,锁拧开了,她被这个声音给惊醒,急急忙忙的又去关门,门被外力扥住,“别关。” 他还没走,屋里的明亮温暖和外面的冰冷漆黑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踏进黑暗里,不允许他侵入她的世界。 冯年轻轻咳嗽一声,声控灯又亮了起来,他看她穿着单薄,脱下自己的外套要披给她,白露伸手挡住,“不需要。” 冯年将外套挂在自己臂弯里,“斯莹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就是脚扭了一下,其他的地方都没有受伤。”白露始终都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固执的不去看面前的男人。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承受了太多。”冯年语气涩然,今天的事情是他恰好知道了,如果他不知道或者没有去医院,他都不敢去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个社会对单身妈妈本来就带有很多有不好揣测,再遇上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这五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不用,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我的错,如果,我常常会想,如果那时我没有放你走,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我自问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从来不言悔,但是对你,对当初,我没有一刻不是在后悔的。我太自以为是,只一味的享受你的付出,故意忽略你的感觉,以为给你足够的钱就能补偿对你的伤害,是我太混蛋了。” 白露用力控制住涌上来的酸涩,不想让开口的哽咽出卖了自己的软弱,“都过去了,我之前也说过,我们也算各所所需,所以没有谁欠谁。” “我欠了你,也欠了小宝。”冯年停顿了很长时间,“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私生子,小的时候,我妈大冬天让我不穿衣服站在阳台上或者洗冷水澡,就是为了我生病了,就有理由叫他过来了,有一次,还故意让我吃了带有花生的饼干,我过敏进了急诊,换来他过来陪着呆了一个星期,这样的事情还有好多。我妈是车祸死的,其实是自杀,当时我也在车上,她也想带着我一块儿走,不过我是我命硬,老天爷没有收我。” 冯年的声音里无悲无痛,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嘴中的他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别哭。”他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 “在那样一个环境下长大,我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奢望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我不觉得我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所以我枉顾你的真心,选择了利益,答应了和黄家的订婚,尽管那只是权宜之计,他们拿到了他们想要的,我也拿到了我想要了,然后关系就结束了。” “我就是这么不堪和卑鄙的一个人,甚至我现在跟你说这一切,也是想要你心软,想要你的回心转意。我这么一无是处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没有任何付出就想要一点点温暖,家人的,孩子的,长辈的,我知道我很无耻,但是我不想放手。”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也学着去爱人。” “跟我结婚,好不好?” 白露已经泣不成声,冯年想要抱住她,不让她再掉一滴眼泪,但是又止不住的想,她哭是不是因为她还在乎,他希望她在乎,在乎的越多越好。 “我们给小宝一个正常的家,像你爸你妈爱你那样去爱她,好不好?” 白露眼角通红,嘴唇因为连日的奔波已经有些起皮,冯年展开臂弯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黑色的宽大的外套衬的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她终于抬头看向他,他听到一个字,细微的,颤抖的,却也是坚定。 第26章 从民政局出来,白露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恍恍惚惚的自顾自的往外走着,被身后的人拉住的胳膊,“去哪儿,车在那边。” 他眼里好像有星光,白露避开他发亮的眼睛,“我要去上班了,你也快去忙吧。” “送你到公司。” 白露坚决的摇摇头。 他早晨八点就到了她们家,姑姑先是跟他单独谈了半个小时,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姑姑眼睛是红的,但是脸上的笑容是掩盖不住的。 他们两个坐在白斯莹面前,白露犹豫了好久,不知道怎么开口,冯年握住她的手,然后又握住白斯莹白白胖胖的小手,“以后小宝,妈妈,姑姥姥,还有爸爸,我们四个人一起生活,小宝想不想这样?” 白斯莹看向白露,似乎在问这是真的吗?白露点点头,眼睛不敢错过那张小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白斯莹将身子抵到白露怀里,小声的问,“妈妈,那他是要跟我们住在一个房子里吗?” 白露被白斯莹嘴里的这个“他”字说的心里一酸,昨天晚上他也是,用一个“他”字代表他父亲,似乎父亲这个称谓对他再没有别的意义。她绝对不想自己的孩子对于自己的爸爸也只用一个他字概括,白露扭过头去,不想让白斯莹看到自己的眼泪。 “对啊,我们一起住在一个房子里,早晨我可以送小宝去上学,放学我就接小宝回家,周末的时候,爸爸开车,带着姑姥姥,妈妈和小宝 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冯年将白斯莹抱过去 ,留给白露平复心情的时间。 白斯莹没有抗拒他的亲近,她似乎有些害羞,但是强作严肃的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那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吗?” “爸爸再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离开你妈妈,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冯年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 白露被姑姑推着,让她换上那件酒红色的裙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些长了,被她散散的挽在了脑后,脸色并没有因为昨天的失眠而变得不好,反而透着白皙的光泽,她拿起桌子的口红,涂在唇上,稍微抿了抿,红色晕染开来,似清晨盛开的鲜花。 过了几秒钟,白露扯了几张纸巾,使劲擦掉了唇上的口红,又将裙子换掉,穿回了自己平时的衣服,她拿起包,走向客厅。 冯年在陪着白斯莹吃饭,见她出来,停下了筷子,“过来吃饭。” 语气熟稔的仿佛他是这个家的主人,她是客。 “不吃了,我们还是快点去,早点儿去早点完事儿。”她现在心里堵的连喝口水都困难,吃东西就更吃不下了。 白露看到冯年脸上散开的笑意才发觉自己话里的歧义,“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回去上班。”她气血上涌,整张脸通红,突然觉得屋子里燥热的不行。 冯年看着她依旧笑而不语,她的窘迫对他来说好像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对对对,早点去,省的到时候还排队,拿着路上吃。”姑姑把包子和鸡蛋塞到白露手里,“冯年,晚上下班到家里吃饭。” “好,姑姑,我晚上早点过来。” 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又跟白斯莹道了别,白露有好多个瞬间想要反悔,但看着姑姑的笑脸和白斯莹虽然害羞,但是坐在椅子上时不时蹬两下的腿,那是她高兴的表现,白露又硬着头皮走出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刚开门,还没有什么人,一切都很顺利,钢戳盖上的那一刻,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她拿到那个鲜红的本子,连看都没有看直接塞到了包里。 她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绝对不想跟他两个人在密闭空间里再分享什么领证感言。 “那让小谭送你到公司。”冯年拉着她的胳膊,不放她。 “那你呢?” “送完你,再来接我。” 民政局到她公司再到丰益本来顺路,再这样折返一遭,未免太折腾人,白露心想自己又何必矫情。 “算了,一起走吧,大冷天的,何必折腾人家司机。” 车里一片死寂,死寂到小谭心里发痒,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两个人,中间跟隔了道银河一样,坐的泾渭分明,两个人都看向窗外,面色有些严肃,一点儿都不像是领了结婚证出来的,倒像是办了离婚证出来的。 像是感应到什么,冯年按了座位旁边的按钮,车里的挡板升了起来,隔绝了小谭八卦的视线。 “我现在住丰园,回头你跟姑姑还有小宝一起过去看看,如果觉得合适,就挑个时间搬过去,如果觉得不合适,也可以住到嘉府名苑,那比丰园大些,就是离市区稍远远一点儿,或者都不好的话,再买也可以。” 白露不想听他挑房子跟挑大白菜一样的口气,也不想听关于以后的任何规划的问题,她连跟他一起做个车都难受,更何况是共同在一个空间里,早晚间都在一起过生活。但是她不想让白斯莹失望,白斯莹是想要他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而且现在也不是自己退缩就能改变的事情,他们已经领了证,是合法意义上的夫妻。 “就丰园吧,也不用提前去看,只是我想年后再搬,现在天太冷了,收拾起来也不方便,而且白斯莹的脚还受着伤,老挪动地儿也不好。等过完年开春暖和一点儿再搬。”她胡乱着说着一堆自己都听不下去的理由,只是鸵鸟心理,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行,那就过完年再搬。”冯年没有揭穿她,也没有在时间上计较,让她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我希望我们不分房。” 冯年接下来的话让白露刚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的手握住包的肩带,金属的链条硌的生疼。 “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也不会以夫妻的名义去要求你什么。分房的话,孩子会以为我们的感情不好,这对孩子的成长来说是不好的示范,而且我们既然结了婚,就是奔着一直走下去的目的,我们分开太久了,需要尽快的重新熟悉起来,也需要重新培养感情,白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晚上再分房的话,我们大概真的就要相敬如宾到老了。” “相敬如宾也没什么不好的。” 白露小声的嘟囔着。 “可我要的不是什么相敬如宾,也不是什么举案齐眉,我要的是白头相守。” 为什么他现在话这么多,以前恨不得一天都不说一句话,白露打定主意当作没听到,反正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过完年前前后后再墨迹一阵就又打出去一个月,两个月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今天领完结婚证,明天就离婚的多的是。 好在冯年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逼着她非要当场给个回应什么的。 “婚礼的话。” “不举办婚礼。”白露这次没有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婚礼没有什么好举办的,费钱费人费时间,而且我们这样,怎么举办婚礼,我希望我们结婚的事情不要往外传。” “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结婚了,我本来打算从宏阳辞职,但是张晨说如果我还继续再这个圈里,总会或多或少的跟你们丰益有牵扯。我不希望因为你,公司对我有什么特殊的照顾或者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冯年被她这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堵的半天没有声响,好一会儿后,自己将话题转开,“小宝的话,我想把她转到另一所学校。” 白露显然更愿意谈论孩子的话题,“可她刚转过来,才适应了没多久,又转的话会不会不好。” “那所学校是幼儿园,小学,初高中一体的,双语教学,不管是师资还是学校硬件条件在全国都是排的上。” 白露点点头,在给予孩子物质条件这方面,他当然能做到最好,“那让她上完这一学期吧,等年后再转。”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之后两个人又重新陷入沉默,谁也再没有开启新的话题,过了几分钟后,车停了,白露拿起包,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谢谢你送我过来。” 小谭已经从车上走了出来,站在车旁等着给白露开门。 白露下车后又对着小谭说了声谢谢,小谭摆出一张大大的笑脸,露出一口的大白牙,连连摆手,说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冯年隔着车窗看她的侧脸,她为什么对别人笑的那么甜,对自己就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小谭打开车门坐了上来,冯年把隔板降了下来,“你怎么那么高兴。” “我当然高兴啊,老板,您结婚的大日子,这是多大的一件喜事儿,难道不值得高兴,您是不是得发喜糖。” 冯年又把隔板给升了上去,他尽量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也确实应该买点喜糖,她虽然不让他说,但他可以做啊。 第27章 秦鹤生、周安、程立川下午的时候,每个人都收到了一大袋糖果,送的人说是冯总请他们吃的。 秦鹤生在群里@冯年,你抽的哪儿一阵子邪风,没事儿送什么糖块儿,我最讨厌吃这玩意了。 周安发过来一个惊悚的表情,不要告诉我这是圣诞节的礼物,我可从来不过这种洋节日。 秦鹤生发过来一连串的感叹号,苍天,今天竟然是圣诞节,我还没给我媳妇儿准备礼物,这可咋办。 周安送给他一个猪头的表情,暗示他是一个猪脑子。 两个人你来我斗的好不热闹,正主却始终没有回应,快五点的时候,程立川来了句,这该不会是老冯的喜糖吧。 秦鹤生没有一秒钟,就把那个猪头的表情发给了程立川,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结婚,除了他冯年,你天天种地放牛的是不是待傻了。 丰益的人事部在临近下班的前一分钟收到了罗特助的私信,老大原话,扣除秦经理下半年的奖金,原因是上班打小差,还有对事情没有准确的判断力。 吓的人事赶紧把自己网购得网页给关了,上班开一会儿小差就要扣除半年得的奖金吗?这也太狠了吧,还有什么叫对事情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力。 冯年还没等下班就提前撤了,顺便也让小谭提前下了班,他要自己开车走,小谭的嘴唇咧的都快要上天了,果然崭新的生活是从今天开始的。 罗成正在画圈圈诅咒早下班的小谭,虽然冯年提前走了,但是他的活更多了,他不但不能早下班还得加班,世界的悲欢果然是不能相通的。 冯年本来想去接白露,车都快到白露公司门口了,他又回转了方向盘,她现在跟他在一块儿是实实在在的不自在,如果逼的太紧的话,她大概会退的更快。 白露到家的时候,冯年已经在了,以至于白露推开家门的时候,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是今天没去上班吗。 白斯莹看到她,十分高兴,张着两个小胳膊,要让白露抱,“妈妈,你回来啦。”她在家整整憋了一整天,本来就不算是一个特别文静的小姑娘,这么一动不动的呆一整天,应该会很难受。 白露赶紧洗了洗手,把孩子举起来,使劲亲了亲,“小宝今天都做什么了?” “堆积木,看动画片,画画,妈妈,你看这是我们画的。”白斯莹指着桌子上的纸,兴奋的要从白露怀里下来。 白露看着两张画,她大概知道白斯莹画画的天赋是从哪儿来的了,“妈妈,你最喜欢哪一张?” 白露故意装作苦恼了一会儿,指着左边那张画,“妈妈最喜欢这一张。”白斯莹笑的眼睛都没了,“是我画的,妈妈最喜欢我画的画了。” 冯年摸了摸白斯莹晃动的头,“爸爸也最喜欢我们小宝画的画了。” 姑姑从厨房出来,她今天的嘴就一直没有合上过,“我们都喜欢小宝画的画。” 白斯莹拉住冯年的手,似乎怕冯年难过,“不要伤心,我来喜欢爸爸画的画就好了。”话一出口,几个大人都愣住了。 除了第一次见面,白斯莹一直没有开口叫过冯年,白露觉得这不是可以强迫的事情,毕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作为大人都很难适应,更何况是只有几岁的小孩。 冯年慢慢的弯下身子,将白斯莹拥在怀里,“爸爸不伤心,爸爸很高兴。”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白露假装上厕所,离开了这里,她怕自己会掉眼泪。 “好了,好了,饭都好了,摆桌子吃饭,一会儿都该凉了。” 姑姑拿围裙擦了擦眼睛,避去了厨房。 饭菜异常丰富,大概过年也不外乎如此。冯年想喂白斯莹吃饭,被白露给制止了,他只好坐回座位,只不过白斯莹说想吃哪个菜,话音还没落下去零点一秒,冯年的筷子已经到了。 姑姑乐呵呵的直笑,一边给冯年夹菜一边说,“冯年,你也快吃,别净顾着孩子。” 白露倒是一身轻松,她有一种感觉,别说白斯莹是想吃哪个菜,就是白斯莹说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想办法能给弄到。 她不知道他这么喜欢孩子。 吃完饭后,他竟然要收拾桌子张罗着洗碗,白露有心要拦,主要怕家里的碗,锅砸了,还得花钱买。 但他执意要弄,白露只好随他去。他一个一米八几的个子,被姑姑执意套上一条粉色的围裙,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滑稽,厨房本来就不大,他往那边一站,更显得厨房拥挤窄小,他洗碗,姑姑在旁边帮着一块儿收拾,两个人对话都还没有停止过。 她也不知道他能这么讨长辈欢心。 现在已经快晚上八点了,白露都带着白斯莹洗完澡出来了,他还坐在沙发跟姑姑聊天,白露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还不走,你不走要在这儿长蘑菇吗? “我答应小宝,睡觉前给她讲故事。” 冯年大概感知到白露不满,主动解释。 你答应的还挺多。 卧室里传来的声音低沉又耐心,中间夹杂着白斯莹时不时的提问,一大一小的对话将这寒冷的冬夜衬托的无边的暖柔。 “冯年说,你想要过完年再搬,既然结婚了,能尽量早点住一起就早点,这样分居着算怎么回事儿。” 姑姑显然不满意她的做法。 不过才短短几天,他先是把姑姑拉拢到他那边去,现在还学会了告状。 “白斯莹还得上完这学期的幼儿园,这边离的多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他那边太远了。” 姑姑拿手指点了点她,算是揭过这一页,没有拆穿她。 冯年轻手轻脚的从房里出来,“睡着了?”姑姑问。 “恩,刚刚还在说着话呢,一转头眼睛都闭上了。” 白露觉得他为数不多的温柔大概都给了白斯莹。 “姑姑,我今天就先走了。”他拿起外套。 “好,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过来吃饭哈。”姑姑一脸慈爱,比看自己亲儿子还亲。 “我们家又不是饭馆。” 白露一边叠衣服一边小声嘟囔,没成想门口的两个人都听到了她说话,姑姑嗔她一眼。 “白露,能出来一下吗,有点事情跟你说。”冯年穿上鞋,站在门口,玄关的灯打在他的脸上,让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快去,把人送下楼。” 在姑姑的催促下,白露慢腾腾的穿上外套,跟着人走了出去。 “什么事儿?”白露将自己的不自在努力的隐藏起来。 冯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宝蓝色的小盒子,“伸手。” 白露像是知道是什么,把本来下垂的手迅速的揣到自己的口兜里,用行动表达了她坚决不伸。她一整天都在想方设法的把自己已经变成已婚妇女这件事情给从脑海里祛除掉,他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这件事情。 “不收这个,就办婚礼。”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掷地有声。 白露瞪他,她以为对于结婚这件事,他应该更不想让外界知道。 “姑姑说,夫妻就是什么事儿都得商量着来,你总不能我提出一件事儿你就反对。” 冯年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两枚戒指,他取出其中的男戒套在自己手上,“姑姑还说,男人结了婚,在外面就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得告诉人家我结婚了,你又不想办婚礼,那我就只能用戒指来提醒自己和别人。” 为什么他现在这么能说,还一口一个姑姑来压自己。 “这个放在你这边,你什么时候想戴就什么时候戴。” 白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语气中竟还有一点儿委屈。 她看着冯年递过来的盒子,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华丽夺目,她不接他就不收手,她支支吾吾,“这个也太那什么了,戴着干什么都不方便。” “那这个你收着,再重新买一对,平时戴。”冯年见她语气松动,把盒子盖上,往她口袋里塞。 白露没有再拒绝,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戒指还是我看着买吧,你买的我不见得喜欢,而且我总得出点儿什么。” “好。” 冯年控制住自己的手,她通红的脸在昏黄的灯光显得娇艳欲滴。 “那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进去了。” 白露不等回答,转身开了门,明显的落荒而逃。 白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冯年半个小时前给她留言,说他到了,白露没有回。 她敲开与程欢的对话框,删了又改,最终还是发了过去,“我领证了” 。 她本不想瞒着程欢,没过几秒钟,又后悔了,匆匆忙忙的把消息给撤回,伴随而来的是程欢的三个感叹号和语音电话。 白露拒接了语音电话,打字过去,“白斯莹睡着了” 文字被骂总比直接听到被骂要好一些。 “你说的领证跟我理解的领证是一个意思吗!!!” “快说!!!” “不然我开车杀到你家!!!” 她的每一句话都加三个感叹号。 “恩”白露回她。 “是哪个死男人,你一个连对象都没有的人,你不是给我搞什么闪婚吧。” “冯年”白露敲出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极快,好像走在云层中的双脚终于落了地。 第28章 那边久久没有回信,白露怀疑她是不是被自己给气死了。 “我一激动把手机掉泡脚盆里了,得亏我手快,只湿了一个边,不然得找你家男人赔。” “是他我就不奇怪了,也只有他能让你这么头脑发热。” “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程欢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你们什么时候领的证。” “今天” 程欢发来三个大刀的表情,“看在你没瞒我太久,这次就先原谅你了,下次再玩这种先斩后奏,我们直接绝交。” “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带人直接灭了他老窝。” 白露心里十分感动,回给她好多个拥抱,所以要男人干什么,远不如朋友来的实在。 “对了,他让你签婚前协议了吗?”看着程欢发过来的消息,白露心里一咯噔。本来对于结婚这件事儿,她就觉得两个人都有点头脑发热,她压根没有想到还要签协议这一茬儿。她没有经验不知道,冯年难道也忘了?毕竟协议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 “让你签的话,他就是猪狗不如,没让你签的话,还算有点良心,不过他爸还有他们董事会得灭了他。” 白露又失眠了,她昨天晚上给冯年发信息,提醒了协议的事情,但他那边一直都没有回复,直到第二天白露下班,也没有消息,他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是事关重大,要晚上的时候当面说? 白露在地铁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以至于推开家门的时候,没见到他的人还有点奇怪。 白斯莹坐在地上,旁边散落着几个乐高的盒子,她正在拼乐高,“小宝,在做什么?” “妈妈,你下班啦,我在拼乐高,是爸爸给我的圣诞节礼物。” 白斯莹叫爸爸这两个字叫的特别自然,好像他一直都跟她们在一起一样。 “对了,妈妈,爸爸还说他要出差几天,元旦才能回来,出差就是去别的城市工作。” 他今天已经过来过了?“你爸,”白露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适应,“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下午的时候,匆匆忙忙的过来了一下,就走了,他没跟你说?” 姑姑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白露模模糊糊的应了两声,借口去换衣服,逃开了姑姑的盘问。 一直到元旦,他们两个都没有通过话,他每天晚上跟白斯莹视频都是打的姑姑的微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连姑姑的微信都加上了。 元旦那天一大早,白露收到他发过来信息,“我十一点落地,一会儿小谭到楼下,小宝说要来机场接我,你让她跟着小谭的车过来就行。” 她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说的这件事。 他的信息上面就是她说的协议的事情,所以他只要眼睛没瞎的话,就能看到对不对,他既然选择无视,那她也可以选择无视,而且出个差而已,还劳师动众的让这个去接那个去接,她出差的时候,都是从机场自己打车回来的。 结果白斯莹醒了之后就开始闹腾,要洗漱要挑衣服。白斯莹的脚去医院里复查过,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她也是憋了太久,看这架势,今天是一定要出去,白露不放心白斯莹一个人跟着小谭去,但是让她跟着,她心里又不愿意。反正时间还早,没准过一会儿白斯莹就忘了。 姑姑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今天的饭菜,白露洗手打算帮着搭把手,被姑姑一掌给拍开,“去去,别碍事儿,快去换衣服,孩子憋这么久,好容易去放个风,你还非不依她,你哥他们待会儿也快到了,你们回来正好开饭。” “我前两天还给我哥打电话,他说他们不过来了。”白露有点懵。 “那是他们不知道你结婚的事情,冯年安排人去接了,本来我说去接什么接,他们开车直接就过来了。” “而且你又不办婚礼,”姑姑瞪她,“你哥实在不放心,想早点见见真人怎么样。” “哦。” 白露有心想反抗,我还是不是家里的一份子,为什么现在你们的决定都把我排除在外,可她不敢惹姑姑,因为她不办婚礼的事情,姑姑跟她生了好大一场气。 “妈妈,去换衣服了。” 白斯莹又过来拉她,她是真的觉得她在这个家已经没有了位置。 白斯莹的嘴从坐上车的那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把小谭从年纪到家里的情况给打听了个一清二楚,虽然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但白露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生了个媒婆出来,媒婆可能都问的没这么清楚。 小谭乐呵呵的有问必答,因为他现在已经被小公主一口一个小谭叔叔给叫的美上了天,就算是小公主问他有多少存款,他肯定都会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两位数的说出来,两个人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一路上说说笑笑也算得趣。 白露心里却很不安,越接近机场,那种不安感越明显,不过才一个星期没见而已,她竟然有些近乡情怯,她都想开门直接跳车,她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来,她这一阵老干让自己后悔却又没办法反悔得事情。 白斯莹盯着出口处都不眨眼睛,等冯年走出来的时候,她大声喊着爸爸,周围人都笑着说,这小姑娘的嗓门够敞亮,冯年大步走过来,尽管旅途劳顿,他仍是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 冯年把白斯莹从白露怀里接过去,罗成拉着箱子跟在后面,白露有些尴尬的跟他打着招呼,罗成倒是一脸笑眯眯。 谁都适应的很好,不自在的好像只有白露。 冯年冲她点了一下头,然后抱着白斯莹大步往前走去,白露和罗成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妈妈,你过来。”白斯莹喊她。 “怎么了?”白露不想过去。 冯年凑在白斯莹的耳边说了什么,白斯莹又喊道,“有很重要的事情,妈妈,快点。” “快去吧。”罗成也催她,白露只好加快速度跟上冯年的脚步,白斯莹伸出胳膊要牵白露的手,“妈妈,爸爸给我和哥哥都买了礼物,我们要快点回家去拆礼物。” 好吧,这就是所谓的重要的事情。 “好,那我们快点回去,你哥哥他们应该也快到家了。” “那快点回去,见哥哥。”白斯莹兴奋的瞪了两下小腿。 “小宝,松开妈妈的手,你这样会累的。”白斯莹压低着身子牵着白露的手不松。 “不累,不累,妈妈,我们是一家人,就要这样手牵手走在一起。”白露没有办法,只能再抬高自己的胳膊让白斯莹舒服一点儿。 “小宝,那你下来走,好不好,这样可以一边牵着爸爸的手,一边牵着妈妈的手。”冯年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好像没有睡好。 白斯莹立刻要从冯年怀里下来,她现在对冯年的话是言听计从,比她这个当妈的说十句都管用,白露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气馁。 白露和冯年配合着白斯莹的脚步,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一步一步的走着,每个人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都有一个归处。 白斯莹似乎特别热衷这个手牵手的游戏,三个人一直到车停在白露家楼下时才松开,白露擦了擦自己手心的汗,将白斯莹抱下车。小谭正在从后备箱往外搬东西,从小孩子的玩具,各种水果到老人的保健品、羊绒衫,还有两个名品包,最后还有两瓶红酒,堆了满满的一地。 白露都傻了眼,他这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小谭和罗成帮着一块儿把东西提上楼后就很快闪了人,白露和姑姑想留人吃饭没留出。 姑姑嗔怪冯年买了太多东西,又是接他的外套,又是给他端茶,又是问他出差顺不顺利,白斯莹拉着冯年急着拆礼物。白露脱了外套洗了手,想问姑姑她哥他们怎么还没有到,但姑姑应该没功夫搭理她,只好自己默默的打电话,她哥说高速上堵的厉害,要稍微晚一会儿。 饭菜都做好了,白露实在没有事情干,想起她哥他们的酒店还没定,拿手机刷着附近的住处。 “酒店罗成已经安排好了。”冯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旁边。 “我哥他们的?”白露抬头。 “恩,到时候留一辆车在这边,你们到哪儿去也方便。”冯年坐下,两个人的距离不足一指,白露想往后挪,又怕自己的动作太明显,她起身,“有事情想跟你说一下,我们去屋里。” 说完,不管冯年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去。 屋里除了床没有坐的地方,两个人站着,白露看他需要仰视。 “什么事情?” “我们什么时候把婚前协议签一下。” 冯年看着她不发一言,过了好久才说“你是刚结婚就打算跟我离婚?” “什么意思。”白露不明白。 “我这辈子都没打算离婚,所以签和不签都一样。” “这才到了哪儿跟哪儿,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签一下对你有好处。”白露有些着急的想要说服他,一辈子太久了。 “你什么意思。”他语气满是质问。 “就两个有感情的人结婚,几年后尚且会离婚,更何况是我们的这种的。”白露陈述事实。 “我们是哪一种。”冯年脸色有些不好。 “为了孩子结婚的,等过几年孩子长大了,明白道理了,到那时候我们各自如果有更好的生活选择,也可以选择分开。” 白露无视他的脸色,说出自己对以后的打算。 第29章 冯年面色铁青,她不明白他青什么,他眼睛里好像有火,很长一段时间一言不发,最后转身离去。白露也被他的态度给气到了,不应该是他求着我签么,怎么还反过来是我求着他签,他懂不懂法,爱签不签,被分钱的又不是我,反正通过离婚发家致富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白露在屋子里自己给自己顺气,那个人简直莫名其妙,直到外面门被敲响,她才从屋里出去。 她哥赵智他们一家到了,赵智和刘蓉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初中走到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赵智是搞新闻的,刘蓉是老师,两个人做什么都是有商有量的,从来没有红过眼,走到现在顺顺当当的,感情羡煞旁人的好,他们有一个儿子赵尧,今年十岁,妥妥的小正太一枚,又懂事又贴心,长大后绝对是一个暖男。 赵智见到冯年第一眼,有些出乎意料,尽管他妈在电话里跟他说过,对方是做生意的,条件很好,但他实在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位,对于常常出现在财经板块里的丰益集团的一把手来说,不是仅仅用做生意的和条件很好就可以概况的。 刘蓉不知道冯年是干什么的,但见到真人很是惊喜,对方外在条件实在出众,跟白露站在一起,男的高大俊秀,女的娇小温婉,很是般配。而且这位的气质一看就是位居高位者,但是接人待物毫不倨傲,有礼有节,进退得体,刘蓉心里悄悄的给了一个很高的分数。 她之前一直以为斯莹的爸爸是始乱终弃的,她婆婆说,对方根本不知道白露当时怀了孩子,两个人当时是因为误会分开,再重新走到一起很是不容易,既然不是渣男,两个人又有感情基础,她最喜欢破镜重圆了。 刘蓉冲白露眨眼,“捡到宝了,我就说看白斯莹的小模样,她爸绝对难看不到哪儿去。” 白露被她闹了个大红脸,推着刘蓉往屋里走,留着他们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的寒暄。 饭桌上,冯年陪着赵智喝酒,赵智有心想要探探冯年的底儿,冯年生意场上走惯了的人,应对这种场合自然也游刃有余,他对赵智的问题是有问必答,也不忘了坐在他旁边的白斯莹,剥虾挑鱼刺夹菜,没有一样落下。 刘蓉凑到白露耳边,“将我家那位比的都快到地底下去了。” 白露不允许有人诋毁她哥,“我哥这种世上绝无仅有的深情好男人,进了你锅里,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刘蓉笑了,“你家男人不深情,都过了五年了,还在等你。” 白露顺着刘蓉的视线看过去,男人将挑出刺的鱼肉夹给白斯莹和赵尧,坚硬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的柔和,白露心想他的深情应该不是对她。 饭后,两个男人占据了刷碗的位置,刘蓉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用肩膀去拱白露,“我就知道你眼光是顶顶好的。” 白露不接她的揶揄,“冯年定了附近的酒店,待会儿司机送你们过去。” “住什么酒店,浪费钱。”姑姑出来反对。 “你和斯莹跟着冯年回家,你哥和尧尧睡我屋,我跟你嫂子睡白露屋。”姑姑一锤定音。 “姑姑,酒店更方便一些。”白露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到了这个走向。 刘蓉在旁边搭腔,“你不是嫌弃我占你床吧。”白露伸手悄悄拧她胳膊,嫌她也跟着添乱。 “哪儿都没有自己家方便,冯年你那儿有地方住吧,让露露和小宝跟着你回去。” 姑姑根本不管白露,直接问冯年。 冯年回头,白露给他做手势让他拒绝,冯年眼睛掠过她,看向姑姑,“地方够住的,姑姑。” 白露面如死灰。 白斯莹虽然不舍得跟她尧尧哥哥分开,但听到要去爸爸家,兴高采烈的又蹦又跳,最后没有办法,白露去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跟着冯年去了丰园。 房子很大,临江而立,一整片的落地窗将这个城市的灯火辉煌尽收眼底,但是装修只有简单的黑白两种色调,没有丝毫的烟火气,给人的感觉就像这个冬天一样冰冷。 白斯莹一只手拉着冯年,一只手还非要拉着白露,在房间里穿梭,冯年把每个房间给白斯莹做着介绍,这个是主卧,爸爸现在睡觉的地方,这间以后是给姑姥姥住的,这间你尧尧哥哥他们来家里做客可以住,白斯莹停住脚步,“爸爸,那我和妈妈住哪里呀?” “爸爸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白斯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爸爸,这是童话书里的房间,童话书里的房间跟这个一摸一样。” 墙面完全被涂成了粉色,四周垂幔的粉红色小床紧靠着墙,床上摆着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窗帘是粉色的幔纱,窗上贴满了卡通玩具,橘黄色的灯光将整个屋子映衬得温暖又梦幻,白斯莹晃着冯年的手,十分激动,“爸爸,这是我的房间吗?” “对,这是小宝的房间,喜欢吗?” 白斯莹得到了确认,大声的尖叫起来,白露出声制止,“小宝,不可以叫这么大声,会打扰到邻居。” 冯年像是故意跟她作对,“这一层只有我们家,小宝可以想叫多大声就叫多大声。”白露气结。 白斯莹没有感受到大人们之间的剑拔弩张,“可是爸爸,我的床太小了,睡不下妈妈。” “妈妈跟爸爸住一起,小宝长大了,是个大宝宝了,要开始独立了,不能一直让妈妈陪着睡觉。”冯年耐心解释,白露瞪他,你跟孩子乱说什么。 “对,我长大了,可以自己一个人睡觉的。”白斯莹特别不喜欢别人把她当个小孩子。 “不过今天晚上小宝可以跟妈妈一起睡,你们就先睡姑姥姥那个房间。” “那爸爸呢?” “爸爸还要工作,要到很晚。” “爸爸好辛苦。”白斯莹摸了摸冯年的手,给出她的安慰。 他看向她,一晚上对着别人都是和颜悦色,到她这儿就成了面无表情,“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住酒店。” “这么晚了,还折腾什么。” 又不是睡一屋,白露还不至于矫情到这个地步,而且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现在又多此一举的问上一句,“我带小宝先去洗澡了。” 白露觉得他这个人十分可恨。 白露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一夜无梦到大天亮,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都八点多了,白斯莹已经不在床上了,白露穿上拖鞋着急忙慌的冲进客厅,看到白斯莹在沙发上好好的坐着,才松了一口气。 “妈妈,你醒啦。”那人的视线也看过来,从上到下的一寸一寸的打量她,白露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嗯嗯的应了两声转身回了房间,“我去洗漱。” “妈妈,你快点洗漱,爸爸做了早饭,特别香。”冯年会做饭,这是白露没有想到的,毕竟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冯年从来没有下过厨房,不过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后,还管谁会不会做饭,白露差点叫出声,又赶紧把自己的嘴给捂住,她昨天洗了头拿吹风机吹了个半干就睡了,现在的头发乱的说是鸡窝都不过分。 真的是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白露重新洗了头发,收拾结束出去,冯年已经把饭摆上了桌子,“妈妈,你还说我是个小懒猪,你明明比我还能睡。” 白斯莹把手放在鼻子上,做出小猪的表情来嘲笑她,白露简直是无地自容又无法反驳。 “小宝,过来吃饭了。”冯年的开口缓解了她的窘迫,她拉着白斯莹进来餐厅。 白露和冯年被白斯莹安排在她一左一右的座位上。 桌子上有小米粥,煎鸡蛋,烤面包和果酱,中西结合的一顿,倒也丰富,白斯莹对冯年的手艺赞不绝口,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家的闺女有做狗腿的潜质,白露恨恨的咬着面包。 白斯莹看着白露的脸咯咯的笑了起来,“妈妈,你又成了小花猫了。” 白露被笑的有点发懵,“怎么了,妈妈脸上有什么吗?” 白斯莹伸手想帮白露擦,奈何胳膊太短,够不到。冯年把咖啡放在桌子上,杯底触碰到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白露被声音惊醒,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他隔着白斯莹伸过手来,一只手固定住白露的头,另一只手,轻轻的擦了一下白露的脸。 冯年将手上沾到的东西摆给白露,白露的眼睛从他微抿的嘴唇滑过他滚动的喉咙,再到他手上的乳白的液体,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轰的一下,热气四散开来,她没有把乳液抹匀。 冯年收回胳膊,光滑细腻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手上,眼前的人,瓷白的皮肤迅速被绯色占据,从脸上蔓延到脖颈隔着衣领往更深处渗去,绮丽无边。 白露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只想找个地洞穿进去。 “妈妈,你害羞啦。” 白斯莹绝对不是小棉袄,她就是一个露风的皮夹克。 第30章 白露以为他会有事情要忙,把她们送回家就会走,她原本打算带着一家人去欢乐谷转一圈,恰逢双旦,活动也多,小孩子肯定也喜欢。 结果冯年停好车后,跟着她们一起上了楼,他跟姑姑说他有朋友在郊外有块儿地,有游乐园,有牧场,也有农场,可以亲自采摘水果,也可以大人小孩一块儿跟着老师学习制作食物,风景也算可以。 两个小孩儿一听就很感兴趣,赵智和刘蓉觉得挺新鲜的,就连姑姑也说应该会十分有意思,在市区里待久了,总想亲近一下大自然,最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郊外,冯年亲自开车,白露都没能开口说出自己的计划。 她哥和嫂子经过这两天,已经彻底被冯年收服,她哥走的时候,甚至眼角发红的拉着冯年的手说,“我们家露露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她之前受了太多的苦,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你一定得好好对她。” 赵智表情大概比当初赵氏托孤都要郑重。 她跟他的婚事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一样,他本人也得到他们家上下一致的认可。 但白露心里却莫名其妙的烦躁,她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比较能够自我调节的,这种情绪却怎么按压都按压不下去。 年底本来各种事情就多,但他好像推开了所有的工作,早晨早早的就到她家,陪白斯莹吃饭,送她上学,他自然也承担了接白斯莹放学的任务,家里饭桌上已经有了他的专属位置。 他进入角色进入的特别快,好爸爸,好女婿,甚至如果她愿意配合,他也会是一个好丈夫。 腊月初四是他的生日,姑姑从几天前都开始唠叨,要好好的过一下,白斯莹也在偷偷的准备礼物,任凭白露怎么诱哄,白斯莹都不把东西拿出来,说是要给爸爸一个惊喜。那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姑姑跟白露念叨,让她今天早点回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本来准点下了班,却在半路上拐弯去了程欢家里,给姑姑打了电话说要加班,很晚才能回去,让他们先吃不要等她。 隔着电话也能听出姑姑的不满,什么工作非要今天完成,就不能留到明天去做,她用事情很紧急搪塞了过去,急急忙忙的挂断了电话。 程欢见到白露,将人好一顿磋磨,她自从知道这个女人结婚的消息后,就一直想把人约出来,结果白露各种推脱,今天竟然主动找上门来,程欢决定要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羊入虎口,先让她一五一十的交待怎么就突然领了证。 “也不是很突然,白斯莹应该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长大,她需要爸爸的陪伴。”白露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酒杯跟程欢碰了一下,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程欢也跟着干了,“如果跟他结婚仅仅是因为白斯莹,你为什么会委屈?” 白露嗤笑一声,“你从哪儿看出我委屈,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以住别墅,开豪车,将来如果离婚,还能轻轻松松成个富婆,神仙都羡慕的日子,我如果再委屈大概会遭天打雷劈。” 程欢拿眼睛撇她的口是心非,“你现在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写着两个大字,委屈,我跟你多少年了,还不了解你,你觉得你跟他结婚是因为你爱他,他跟你结婚是因为孩子,你心里上接受不了这个落差,但是这个事实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既然选择结婚,就必须要面对。” “而且世上哪有那么情情爱爱,大多数的人不就是到了结婚的年纪,身边有个还算合适的,最后两个人一合计搭火过日子吧,至少你选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是顶配的合伙人,这一点儿倒也不算亏。” 白露点点头,当是认同她的话,程欢拿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爱别人太辛苦了,爱自己最重要。” 白露同意程欢所有的话,但是同意是一回儿事儿,能做到是一回事儿,她如果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在当时他说要结婚的时候,她就该抽离。 可她心软了,她至今不能忘记他曾经的话,他疾言厉色的说她有一颗泛滥的同情心,对谁都可以敞开怀抱,可他恰恰就是利用了她的心软,她的同情心,才把她推进了婚姻这扇门。 因为心里有他,所以会心软,尽管他曾经把她说的那么不堪,这是她最恨自己的地方。 和程欢结束已经快十点,她身上的酒味大概太重了,司机看了她好几眼,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迎面的冷风才将她身上的酒意给吹去了一点儿,但是头更疼了,她很少喝酒,今天算是少有的任性。 在楼下看到冯年,有点意外,他一身黑色羊绒大衣,手指夹着一根烟斜靠着车门,整个人在冬日的夜里显得疏冷又寂寥,眼睛出神的看着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 他偏爱黑色,白露偏爱他穿黑色。 看到她走进,他将烟按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上,随后皱起了眉头,可能是因为她身上的酒味,“怎么喝这么多?” “因为想喝。”白露控制住自己想打嗝的冲动,开口挑衅,大概酒真的可以壮怂人胆。 “为什么躲我?”他无视她的挑衅。 “我为什么要躲你?”白露觉得他自作多情。 “早晨我去了家里,你就在屋里不出来,晚上你借口加班,直到我离开才回家,如果你一直这个状态,我们没有办法给小宝正常的家庭?” “什么是正常的家庭?” “我没经历过,不知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爸妈像我们这样?” 她被对方的理直气壮的质问给噎住,强迫自己冷静,想要张口反驳,被他打断。 “我觉得你有些情绪化,如果你觉得哪里有问题,我们可以当面沟通?孩子现在本来就是很敏感的阶段,我们大人的所作所为,她都会看在眼里,有的时候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妈妈的情绪尤其会容易传递给小朋友,这对他们的成长来说很不好。”他的语气好像在谈判一样。 “我就是这么情绪化,趁你知道的还不算太晚,接受不了可以离婚。还有,怎么当一个好妈妈,我已经做了五年,自认为孩子教导的还算不错,我想你没有资格来来评判我。”白露彻底冷下脸来,脑袋嗡嗡作响。 “抱歉,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觉得我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以跟我说,我们不能这么一直没有交流。” “你哪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哪儿哪儿都做的很好,姑姑喜欢你,我哥我嫂子也喜欢你,白斯莹有多喜欢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好到将来闹离婚,都没有人说你一个不是,甚至白斯莹可能都会选择跟你。” “你什么意思?”他眉头皱的更深。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 “你觉得我跟你结婚,对白斯莹好,就是为了将来要争夺她的抚养权?” “那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他语气很冲。 “我怎么想你的,好像不是很重要。” 她头疼的厉害,急于想结束这场对话。 “所以你后悔结婚了?你已经说了两次离婚的话。” “对,我后悔了。” 白露的手触碰到口袋里的盒子,那是她买的素戒,本来想晚上拿给他。 她今天跟张晨一起参加了一个业内的高峰会议,他也出席了,只不过她在台下他台上,聚光灯下的他从容不迫,侃侃而谈,清贵似谦谦君子,将暗淡白色的背景衬托的的如星云月河一般的绮丽夺目。 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同样耀眼夺目,不用看介绍她也认识,是隆盛集团董事长的女儿黄梓,她在最绝望的时候,曾搜过这个人的名字,那个他选择的可以步入婚姻的人,的确是足以与他相配的人。 以前她这么觉得,现在亲眼看到台上的画面,她的想法也没有变,这大概才是所谓的天作之合。 第31章 醒酒后的白露虽然不能想起所有的细枝末节,但也能记得个囫囵的大概,她有懊恼,却无悔意。 争吵完最明显的变化是他不再常出现在家里,白露起初两天没有注意到,后来才发觉饭桌上不再有他的影子,她想这样也挺好,总比平白的生出许多虚妄的期待要好。 就像从前自己一个人虚构着一个花好月圆,转身就被人一盆冷水兜头浇醒,那种独自一人站在冰天雪地的绝望感,她再也不想体会。 两个人通话本来就不多,近一阵更是零交流,但他跟白斯莹每天晚上的视频是必不可少的,也不通过她,直接打到姑姑手机那里。如同最为幼稚的拉锯战,你不联系我,我绝对不会主动联系你。 姑姑过年肯定是要回老家的,白露本来也想跟着一块儿回去,但是姑姑不许,结了婚还在娘家过年像什么话,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跟姑姑谈的,总之在姑姑眼里,他就是一个没了娘爹不爱的可怜人儿,一定要她们娘俩儿陪冯年过年。 白露公司腊月二十七就开始放假,姑姑也是那天走的,冯年安排了车,还备了一车的年货给带回去,完全抢了白露的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姑姑的亲好侄儿。 阴沉的天气因为到处的张灯结彩平添了许多喜气,白露本来想一早儿去一趟超市,屯点过年期间的东西,但大姨妈来了,身上难受的厉害,只能窝在家里陪白斯莹玩儿,冯年破天荒的四点左右来电话了,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她接通电话,“稍等一下,我把电话给小宝。”她以为他找白斯莹。 “我找你。”他语气冷淡,她能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以前有刻意软下来的柔意,现在生硬的成分居多,或是因为那天她借助醉酒的点破,让他懒得再装样子,亦或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她让自己停止不必要的猜想,无论怎样,这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有什么事情吗?”她语气更冷。 “有批家具要到家里,我现在有事情走不开,你过去看一下。”他大概是在吸烟,打火机点燃的声音通过手机异常的清晰。 白露不想去,“你秘书呢?”这些事情一般是由他秘书打理,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处理。 那边好一段时间没有响动,如果不是有清浅的呼吸声,她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房子是秘书住吗?” 白露想说那也不是我住,不对,但我也有可能只是暂住。 “密码是六个7。”说完就挂断电话,白露连反驳都没来的及。 过了几分钟,小谭又来电话,要过来接她们。白斯莹得知要去冯年那里,很是高兴,她自从去过一次,一直心心念念那个公主房。 白露就只是给开了一个门,家具怎么摆放也是提前规划好的,小谭带着白斯莹去了楼上新装修的玩具房,整整一房间的玩具,他真的是懂怎么收买小孩子的心。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工人进进出出,小肚子坠坠的难受,工头一口一个冯太叫的更让心里无端的烦躁,她刷着手机眼睛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冯太,有客人。”工头提醒白露,白露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 那人看到白露,脸色似乎有迟疑,“这是冯年的家?” 阔腿的西装裤,休闲的白衬衫散散的别进腰里,卡其色的羊绒大衣,及腰的披肩大波浪,配上精致的妆容,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白露点头起身,黄梓不请自入,眼睛上下打量白露后又环顾四周,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是家政?”声音里透着不自觉的倨傲。 “冯年没在家,你有事儿可以打他电话。”白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白斯莹大概玩到高兴的地方,笑声传了过来,黄梓眉头皱起,“你趁家里没人,带着孩子来主人家里玩?”不客气的质问,彷佛她是这个家的主人。 “您好像才是没有通报姓名,就闯进别人家里的,”白露顿了顿,似乎在想用什么词形容,最后看向黄梓,“不速之客。” 黄梓没有想到会被顶回来,柳眉冷竖,就算是生气,人也是透着一股鲜活生动的美。 黄梓拿起手机拨出冯年的电话,他这用的是什么家政公司,不懂丝毫的待客之道,没响几声却被挂了电话,黄梓堵到嗓子眼的气又被堵了回来,一个两个的都和她作对,是吧。 “你来干什么?” 不曾想挂电话的人出现在门口,黄梓听到声音转身,脸上的神色瞬间由阴变晴,“你回来啦。”尾音里有着不自觉的娇俏,如同恋人间的问候。 工人们纷纷停下身来打招呼,“冯总。” 冯年点头示意他们继续,他双手提着东西走进来,越过黄梓,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白露,“放到厨房去。” 白露不想参与到眼前的场面,顺势接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冯年又再一次问,黄梓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但作为女人,冯年虽不想做过多评价,也认同罗成得话,实在难缠,她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近一阵突然表现得好像对他很感兴趣一样,又是电话,又是到公司堵他,连他参加什么活动她也逼着主办方给现加名额,硬要出席,现在居然追到家里来,冯年实在烦不胜烦,他没有功夫伺候这位大小姐。 “你不接我电话,我到公司,你秘书说你下班了,我只好到你家来碰碰运气。”黄梓想坐下来聊,但是看冯年没有招呼得意思,只好继续站着。 “公事得话,明天可以到公司聊。”冯年摘下手套仍到桌子上。 “我们难道只有公事可以聊吗?”黄梓拿眼睛嗔他,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 “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私事。”他往门口走去,送客意味明显。 “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都到饭点了,你不说请我吃饭,还轰我走。” 黄梓跟在身后有些泄气。 “你可以去恒星或者哪家,想吃什么随便点,挂我账上。” 冯年按下电梯健。 “你,” 黄梓被气到,“我缺你的钱吃饭。”她没有被男人这么扫过面子,一时有些拉不下脸来,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迈腿进了电梯,又泄愤似的按了几下关门键。 “冯总,都弄好了,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麻烦签一下字。” 工头见冯年进门,拿过来几张纸。 “去找太太签。” 冯年听到了白斯莹的笑声,快步上了楼。工头都没来得及说冯太让找你签,只好又找回白露。 白露不想让人难做,签完字,又给工人们拿了水,将人送出去。 小谭噔噔从楼上下来,跟白露打了声招呼要走,说今天冯总让他提早下班了,他眼睛高兴的都眯成了一条缝,整个人十分的喜庆,白露的心情也跟着疏散了些。 墨色降临,偌大的屋子安静的只有白斯莹银铃般的笑音和男人偶尔哑沉的低语,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落地窗上,将夜晚的冬色衬托出痒人心的暖意,让想要起身去叫白斯莹回家的白露将时间一推再推。 白斯莹从房间跑出来,头抵在栏杆上,红扑扑的脸蛋像晨光里的苹果,“妈妈,爸爸说他今晚要给我们做好吃的。”小鹿般的眼睛里有星光,她不想开口就让星光破碎支离。 切菜的声音,葱入热油的香味,压力锅发生的滋滋声,是最实在的烟火气,白露从来不知道他是会做饭的,是在她之前会的,还是在她之后会的,亦或是一直就会,她从来都不算了解他,也没有了解的机会。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沉默居多,哪怕是夜晚最炙热的碰撞,他不会去刨白自己的心事或者日常,她也渐渐学会做一个陪伴的背景板,在他需要温暖时伸手拥抱,在他需要独处时转身离开。 她承认自己是矛盾的,说不期待的内心往往反而是最期待的,而这种变化的本身都是来源于对方,她会不自主的比较,比较以前和现在,比较昨天和今天,他的动作,他的话,他的眼神,他语气里的高低起伏。 她是想要一个解释的,如平常夫妻间的闲聊,来人是谁,有什么事情,可翻来覆去最在乎的无非是黄梓怎么会有他家的地址,她尽量不去想这背后意味的含义,无非是事不关己的庸人自扰,可思绪不受人心所控。 柠檬虾,西红柿牛腩,清炒西蓝花,还有瓷白砂锅里的鸡汤,短短的时间里,色香味具的一桌菜,白斯莹童言稚语的称赞有着最真的真心,冯年拿手摸着白斯莹的头,眼睛却是看向白露的,有询问或是期待,在他的注视下,她喝下一口鸡汤,鲜美的暖意顺着嗓子,经过心房,抵达胃里,全身的武装和长刺乌拉拉的碎了一地,他漆黑的眼眸看到她的反应,弯出了醉人的弧度,连常常抿着的嘴角都微微的勾起。 她的心如最古老的钟摆,一分钟都能左右晃动六十下。程欢说冯年应该给你下蛊了,最最厉害的情人蛊,你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第32章 白斯莹吃到小肚子都鼓成一个球,吃完了仍旧不吝啬夸赞,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白露佯装敲着手机,我可都录下来了,倒时候放给你姑姥姥听。 短胖的小腿儿着急忙慌的从椅子上滑下来,爬到白露的腿上凑到耳边说着万般的好话,小孩子的告白总是因为自己惹下的各种事端而信手拈来,在他们认知的世界里,万物加上一个最字就可以获得一切的谅解。 白露的耳朵被那张小嘴里呼出的呼气惹的发痒,笑意挂上嘴角,眼角带过桌子那端的男人,好似被灼热烫伤一般,慌忙的躲开。 白斯莹拍着自己的小肚子跑到客厅继续与玩具战斗,白露看他停下筷子许久,开始收拾,冯年起身相拦,“放着,我来收拾就行。” 他做饭,自然她刷碗,很公平的分配,白露低头继续将碟盘相摞,“没事儿,家里也是我刷。” “你身体不舒服。”他直接伸手虚虚的握住白露不停歇的胳膊,将人拉回椅子,“去客厅休息,或者你在这儿陪着我。” 她不习惯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胳膊收回,将饭后的现场留给他,既然他坚持。 “今晚别走了吧。”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是贴心的询问又似单方面的一锤定音。 她想说什么东西都没带,又想说你如果不想送我们自己可以打车走,两句话到了嘴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就开始找人结同盟。 “小宝,今天在爸爸这里睡可以吗,你今天可以睡那张公主床?” 白斯莹自然是双手拍掌,大声欢呼,跑过来围着白露,边转边询问,“妈妈,可以吗?” 如果她出声否认,她就是让女儿不高兴的罪魁祸首,可白露依然反对,“我们什么都没有带,等下次好不好。”她低声相哄。 欢呼声瞬间停止,现在无论白露摆出什么条件,都比不过那张公主床的诱惑。 “小宝,带妈妈去玩具房隔壁的房间,看看那里边有什么?”冯年手指着楼上的房间,半掩的房门里面似乎有宝藏,白斯莹被冯年神秘的表情又带动的兴奋起来,拉着白露要往楼上走。 看过无数本如何教育小孩儿的书后,依然在教育的门口徘徊的白露,被短短时日就自学成材成为高手的冯年打击的不轻,他真的懂怎么一步步诱击人心。 房间的一排墙摆满了小孩子的衣服,从睡衣到四季,白斯莹的哇哇声从踏入房间都没有停止,冯年在她眼里大概已经成了最厉害的魔法师,可以变出她一切想要的东西。 冯年也跟着上了楼,身子倚靠在门口,眼里的笑意随着孩子嘴里不停的“爸爸,你好厉害”越来越深。他真的为了孩子,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白露压的住心里的涩然,却压制不住憋气,尽管知道这憋气来的毫无缘由。身后的影子靠近,低语的气流拂动着颈边的散发,“你的衣服在卧房的衣帽间,卫生巾物业那边待会儿送上来。” 那股憋气似肿胀的气球不经意间被刺破,里面的空气如火炉上烧开的水壶,呲呲的往外冒着,将眼神晃动的白露烧成了六月里的盛放的红玫瑰。十分的情意他只用三分就能将人心灼化,不计过往也不想未来的沉醉于此刻。 “妈妈,晚上我们三个可以一起睡吗?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白斯莹现在好似拥有了阿拉丁神灯,将埋在心底的愿望统统放出,因为她有爸爸了,爸爸可以实现所有的不可能。 “我觉得可以,你再问问妈妈。” 冯年拿手指刮了刮白斯莹挺翘的鼻尖,白斯莹又觉得爸爸帮她实现所有愿望的钥匙都掌握在妈妈手里,因为最后都需要妈妈同意才可以,所以天底下还是妈妈最厉害。 白露在一大一小的注视下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面上强装镇定,但由内而外的热意将人烘的口干舌燥,她不由自主的清了清嗓子,声音一出口更是泄漏了心里的惊慌,“那你挑件喜欢的睡衣,妈妈先带你洗澡。” 说完就快步走出了房间,生怕大到鼓动耳膜的心跳声落入了旁人的耳中。 “哇,爸爸,那妈妈是同意了,对吧?” “恩,我觉得是。” 小孩子的欢呼声夹杂着男人低沉的笑声迷乱了窗外的五彩斑斓的霓虹,白露将上扬的嘴角努力的控制住。 白斯莹躺在爸爸妈妈中间,一手拉着白露,一手拉着冯年,直到十点还毫无睡意,缠着冯年给讲故事,白露倒是在充满磁性的男低音中昏昏欲睡,最后直接跌入梦乡,不知今夕何夕。 些许的光亮洒到白露脸上,白露翻了个身子,将醒未醒,随后光亮又消失,在彻底的黑暗中,白露又陷入更深的睡眠中,等再醒来床上只剩下自己,她摸到床头柜上放置的手机,已经到了九点,因为一夜好眠,她肚子的疼痛得到缓解,人也恢复了些精神。 她穿上拖鞋向外走了出去,小米的香气溢满了房间,还有些许的甜味,应该是放了些红枣。白斯莹晃动着小腿,被冯年一口一口的喂着饭,看到白露出来后眼睛一亮,“妈妈,你醒了。”她觉得这个画面异常得熟悉,好像上次在这里,她也是睡过头了,本该陌生的空间,却给了她一种归属感。 金黄色的小米粥上面飘着几颗红枣,迎面扑来的热气将她心头熨的妥帖。 “过年的这几天,就在这边住吧,你身体也不舒服,就别来回折腾了。家政那边会把过年需要的东西准备过来,我们初一在这边过,初二的话到姑姑家去拜年,在姑姑那边待两天,这样安排,好不好?” 她发现他现在说话的末尾都习惯加一个好不好,看似在征询意见,其实已经做出决定。 其实是有些本末倒置的,平常的恋人间大多是女方摆出一二三来询问男方说好不好,热恋期的男人会郑重的说好,热恋期过后的男人会敷衍的说好,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不管能否做到,先口头上把人哄开心了,求得一刻安宁是一刻。 他们现在这个状态或许连恋人都算不上,也就没有所谓的热与不热。真假与否,他的安排总归是考虑了孩子,考虑了她,也考虑了她的家庭。 成年人的选择大多与旁人无关,最终是与自我的和解。她承他的情,也解他的意,她想他付出几分,她也会相应的付出几分,不会再多,不会少。 她昨天听到了他与黄梓的对话,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相信眼所见耳所听,万事有一个开端,也总有一个结局,曾经她以为他们的结局是天各一方,但齿轮交错,他们又重新相遇,是阴差也好,阳错也好,既然选择了这场婚姻,总逃避也不是办法,要往下走才能知道最终篇是什么。 “这两天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我今天收拾收拾,明天就搬过来吧,年底应该都是好日子。” 白露拿出手机翻看着日历。 她将手机摆到冯年面前,脸色异常的郑重,宜搬家,宜动土六个字映入冯年的眼里,他眼底笑意溢出来,压制住想伸手揽人入怀的冲动。 白斯莹手指着窗外忽然惊呼起来,“妈妈,爸爸,下雪了。” 阴沉了一周的天气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开始是稀稀落落,不过十几分钟,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将灰色的冬景覆盖成了银白的童话。 冯年想在数九寒天里,拥着爱人在这温暖的一隅直到天荒地老,奈何恼人的电话一直不停歇,“吃完放着不用管,家政会来收拾。你们出门的时候给小谭打电话,他现在已经在楼下了。” 白斯莹知道冯年要走,苦着一张小脸,万分的不舍,彷佛他不是去上班,而是跨越整个大西洋要到地球的对面。冯年弯下身子将人拉到怀里,“爸爸早点下班去接你好不好,买你最爱吃的烤栗子。” 肉肉的小手勾着冯年的脖子,头抵在冯年肩窝里依旧不说话。 冯年的一颗心被无数的气泡占据着,软的不像话,“那跟爸爸到公司,陪爸爸一起上班?” “真的吗?爸爸,可以吗?” 冯年看到那双与白露肖似的眼睛里盛满的光芒,自然无所不应的点头。 白露有迟疑,这里面有太多的牵扯,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风吹雨动,出口要阻止。 冯年头一次在白斯莹的事情上没有询问白露的意见,已经带着人要去换衣服,大的劝不动,只能劝小的,她跟在后面絮絮叨叨,“白斯莹,爸爸是去工作,你这样会影响他上班。” “我会很乖的,妈妈,我可以带着画本和乐高,爸爸工作,我在旁边画画或者拼玩具,我不会打扰到爸爸的。”小的现在已经到了能说会道的年纪,你说一句她就会有一万条的理由来反驳你。 可白露还没有做好让白斯莹面对整个冯家的准备。 第33章 大年二十八,丰益办公楼没有了往日的热闹,离过年还剩没两天,现在还坚守在公司的基本上都是本地的,但也都被过年的气氛给烘托得无心工作,刷着手机或者电脑,甚至有人嚷嚷着要去外面打雪仗,领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的开小差,这本来是丰益年前最为平常的一天。 不到十点,从秘书处到公司各个事业部的群里,再到各种有你没他拉帮结派的小群里,传出了一条宇宙级爆炸性的消息,他们的冯总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进了办公室,有人真真切切的听到那个小女孩喊冯总叫爸爸。 What?纳尼,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惊天的大八卦,是年底的狂欢吗?还是圣诞老人迟到的礼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快要与女性绝缘的老大竟然已经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小公主,孩子的妈是谁?那位黄家大小姐么?所以早年的订婚是结婚,解除婚约是离婚吗?豪门人玩的到底都是什么套路。 罗成在各种群里被明里暗里的@或者直接私信,他是大内总管,最能接触到核心机密,或利诱或是威胁,他今天要是不吐出个子丑寅卯来,大概是过不去这个年了。小刘好像掌握了什么机密要事一般,一个劲儿的冲他挤眼睛,什么黄家大小姐,都是烟雾弹,是那位对不对,拿东西砸老大的那位。 罗成无视小刘抽搐的眼睛,把自己的脑袋挠的都快要秃成了瓢,他如果不到三十就秃顶的话,他们老大占九成的缘故,剩下的一成可能来自他爸的遗传。他们老大绝对是因为他年终奖拿太多了,要让他死在这个年关。 他别人的电话或者信息可以不接不回,但是冯老董事长的电话他如果不接,可能真的是嫌命长了。他接起电话唯唯诺诺的称是,壮起胆子准备去敲开老大的门,唯一庆幸的是,小公主在,老大应该不会摆脸色或者发火。 “老大,董事长说要你十分钟之内回他电话,不然他就要来公司了。”罗成进去之后,紧贴着门口,准备汇报完就开溜,每次遇到与老冯总有关的事情,他们老大近身三尺会冷成西伯利亚。 趴在沙发上的小公主抬起头,看到来人,软软糯糯的叫了声罗叔叔好,罗成支离破碎的心瞬间被治愈,从严冬直接奔到暖春,这是什么人间小天使,他们不过才第二次见面,他已经在小公主心里占据了位置,并且有了称号。 罗成揣着一颗颤悠悠的心挥起自己手,压低声音放缓嗓子,生怕吓到糯米小团子,“小公主好。” 话音未落,办公桌后面传来一声嗤笑,“你是唐老鸭吗?”罗成刚被缝缝补补包裹起来的心又瞬间碎成了渣渣,人间恶魔的老大怎么会生出甜甜的小公主,罗成掩面逃走之前,想大吼一句,老大你的基因是不是不行啊,但估计他说完都活不出这个办公室,说男人不行,不管什么不行都是大忌。 甜甜的小公主咯咯的笑着,“我最喜欢唐老鸭。” 老大说我是唐老鸭,小公主说最喜欢唐老鸭,根据小学数学交换定律,那小公主就是最喜欢我。罗成飘飘忽忽的飘出了办公室,小刘看着他们罗大助一脸的傻笑,还以为他是被喂了什么迷魂汤或者是彻底被逼疯了。 冯年拿着手机站到落地窗前,电话那边暴跳如雷,好似他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冯年云淡风轻,“是因为第三次当爷爷,没有新鲜感了,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董事长。” 电话被啪的一声挂断,冯年将手机揣到兜里,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舒缓着自己的眉角。 “爸爸,你怎么了?”白斯莹感觉到了冯年心情的波动,小跑到窗前拉住冯年的手。 冯年将人抱起来,小小身体里传递过来的热量将他周身的寒气驱散,“爸爸没事儿,只是工作有点累。” “那我帮爸爸捶捶肩膀。”肉乎乎的小手一下一下的落到冯年的肩颈,没有什么重力却将心头的那股倦意给掩住了。 “冯年,你什么时候有了个闺女。”秦鹤生因为夺命连环call,被冯年拉入了黑名单,他直接上了三十七楼,推了罗成的阻拦,破门而入。 六目相对,安静的空气滋生着数不清的火花,秦鹤生原以为冯年是从哪儿抱过来一孩子充当她闺女,现在看到窗前那一大一小的脸,他不作任何怀疑,怎么说呢,就是一种说不出感觉的像。 “你是不是工作不够多。” 冯年将白斯莹放到自己的椅子上,眉心皱簇,明显对来人不欢迎。 “这马上就要放假了,该清的清,该结的都结了,还有什么工作,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耽误过工作。” 秦鹤生眯着一双眼睛往里面凑,他可太喜欢闺女了,他家的儿子就是四面漏风的床单,生来就是跟他作对的,他千盼万求自己家老二可千万要是个女孩,不然他就真的人到中年,就早生华发,没准还会被气的英年早逝。 “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是秦叔叔,来叫一声秦叔叔。” “秦叔叔好,我叫白斯莹。”白斯莹勾拉着冯年的小拇指,对这个陌生的耍宝的叔叔没有丝毫的害怕。 秦鹤生的心都要被融化了,听听这银铃般的声音,这就是人间最美的交响曲,噶,为什么姓白,等等,白这个姓怎么这么熟悉,我好像在哪儿听过来着。 “叔叔是爸爸的同事吗?” 秦鹤生卡壳了,我可以厚着脸认下同事这个词不,按说你爸是我领导才对,“小美女,知道同事是什么意思不。” “我知道呀,就是一起工作的人,张叔叔是妈妈的同事,罗叔叔和小谭叔叔是爸爸的同事,秦叔叔也是和爸爸一起工作的人吗?” “那是当然了。”秦鹤生点点头。 “那就是同事喽。”那就是同事,冯公主亲自认定,谁还能说什么,就是他爸都不能反驳。 秦鹤生决定从迂回作战,从边远问题着手,“我认识罗叔叔,还有小谭叔叔,但是张叔叔是谁呀?” “张叔叔就是我妈妈的同事,我妈妈说也是好朋友,可以分享秘密的就是好朋友。” 冯公子的脸色在小公主的一字一句中越来越黑,马上就要趋近于烧糊得锅盖,秦鹤生内心哇哦的一声,我这是什么命,一出手就正中靶心。我明明是挑了一个最安全的问题,为什么还要落得一个被暗杀得结局,这位张叔叔明显就不是普通得张叔叔,但我在死之前能知道你妈妈是哪位尊驾不。 冯年兜里的手机在嗡嗡作响,秦鹤生拿眼睛撇了下,冯公子的脸色依旧黑的发紫,但眼神似乎柔了下来,可语气却拽的要死,对面没准就是全体丰益人衍生出的万千故事里的主人公,这到底是未婚先孕呢,是未婚先孕呢,还是未婚先孕的呢。 冯年将手机递到白斯莹耳边,“你妈问你中午回不回家吃饭?” “妈妈,你先说你要做什么,然后我再考虑一下。” 瞧瞧,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谈判了,他家那个大儿子还只会耍赖玩,人比人,这不是要气死人。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公主又眉开眼笑了,“那爸爸,你要回家吃饭吗?” 冯年点点头。 堂堂总经理竟然要翘班回家吃午饭,天理何在,还有没有公平可言,秦鹤生简直要气哭了。 “妈妈,爸爸也要回家吃,你要多买点菜,妈妈再见。” 白斯莹开始觉得来爸爸工作的地方好玩,可是现在又有点想妈妈了,“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等爸爸忙完这份文件,我们就走,你先画一会儿画,好不好。”冯年将小公主抱到沙发上,语气温柔的简直要瞎了秦鹤生的狗眼。 冯年转身看到秦鹤生还在,语气瞬间由柔的滴水变成寒到冒冰渣,“你是明年的奖金也不想要了吗?” 秦鹤生无视他的威胁,凑到人跟前低声耳语,“喂,你玩真的,不会跟年后的股东大会有关吧,你还真是神了,老头遗嘱刚改完,你就能转头给他弄出个大孙女,你是不是几年前就未卜先知,算出老头会来这一出。” 冯年眼神凌厉,似有万把小刀蹭蹭的朝秦鹤生射来,“闭上你的嘴。” 秦鹤生敢打赌,这绝对是被人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他们那位董事长以为把冯峥冯嵘放出去两年就算是给冯年出气了,家里头的那位夫人稍微吹吹耳边风就开始想方设法把人往回捞。 算盘打的早了,没想到冯年还藏着张底牌。 第34章 搬家公司很专业,从整理到装箱再到打包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在这个不大的房子里,有着白露太多的回忆,爸妈的,自己的,白斯莹和姑姑的,人来来去去,老房子见证了她的整个曾经,酸涩涌上鼻头,她假装上厕所避开了白斯莹。 白露从来没有在白斯莹面前流过眼泪,因为白斯莹身边没有爸爸的角色,所以她要求自己成为一个坚强的妈妈,可以为孩子遮风挡雨。 门敞开着,冯年进来的时候,只有白斯莹抱着小熊玩具,站在客厅里。 “小宝,你妈呢?”冯年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白露的身影。 “嘘,爸爸,妈妈好像哭了,”白斯莹指指洗手间紧闭的门。 冯年快步走向卫生间,敲了两下门,里面的人以为是白斯莹,“小宝,妈妈马上就出去。”明显是哭过后的鼻音。 门从里面打开,白露没有想到冯年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有些许惊讶。她眼角微微发红,应该是刚刚洗过脸,额头散落的头发上沾到的水滴落到脸颊,顺着莹白的皮肤滑落,冯年伸手轻轻抹去那滴水珠,“哭了?” 白露退后想要拉开距离,手腕却被人拉住,像是要求得一个答案。她避开他追逐的视线,勉强一笑,“没有。” 他的手伸开又握住,最终将面前的人揽入怀中,白斯莹跑过来拉着冯年的衣角,“爸爸,妈妈,还有我,我也要抱抱。” 冯年展颜一笑,将白斯莹抱起来,另一手环住白露的腰将人重新抱住,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的走着。白露头抵着白斯莹的肩膀,手被环在腰上的那只手紧紧握住,漂浮不定的心顺着指尖的温度落到了实处。 “你想回来的时候,我们就一块儿回来住几天,恩?” 他声音低沉,像是懂她的心事,似诱哄又似安慰。 白露点点头,脸依旧埋在白斯莹的衣服上,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来,温馨和煦,让人想到长长久久。 “爸爸,我不能呼吸了。” 白斯莹被挤在中间,打破了安静的空气,她虽然很喜欢和爸爸妈妈这样抱在一起,但是她真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冯年没有忍住,笑出了声音,白露闷闷的笑声也透过衣服传过来,白斯莹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也咯咯的笑了起来,冯年无比庆幸自己回来了一趟,没有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 两个人相握的手一直到上车都没有松开,偶尔视线相触胶着,又很快移开,青涩又炙烈像情窦初开又像情入骨髓。 车厢里只有白斯莹欢快的声音,两个大人忙于安抚自己的心跳,只能分出两分心神来应付女儿问题。 冯年把人送到家就得离开,年底是最忙的时候,推不开的应酬,推不开的人情世故,他还得回一趟老宅。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从来没有在白露面前提过他父亲那边的事情,也没有想过让父亲见白露和白斯莹,父亲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有解不开血缘关系得陌生人罢了。 他有些抱歉,这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他本应该早点回家陪她们一起,“我争取七点到家,一起吃年夜饭。” “爸爸,那你要快点回来,妈妈做饭很好吃的,你要是晚了,我就吃完了。”白斯莹对忙碌的爸爸很是不满,嘴微微撅起,半是威胁。 白露感到好笑,拉拉她的马尾辫,“那你离变成小猪也不远了。” “妈妈~”白斯莹扑到白露怀里,她不想变成小猪。 看到副驾驶座上笑成一团得母女两个,冯年想干脆把手机关机,不管不顾,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陪她们更重要的事情。 “好了,爸爸要迟到了,我们要赶快上去收拾完,然后去超市,今天你可以挑两袋你喜欢吃的零食。” 白露举着白斯莹的手跟冯年再见后下了车,白斯莹因为零食的诱惑,很快把爸爸抛在了脑后,独留冯年在车里惆怅。 虽然冯年说家政那边会送来过年的东西,但是年味不就是自己准备一切才有过年的感觉。白露让冯年给家政提前放了假,自己带着白斯莹去了超市。 超市里人群熙熙攘攘,年轻的情侣,华发相扶的老年夫妇,或是温馨的一家三口,往常逛超市的时候,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看到这种场景心里有欣羡也有空虚。现在似乎仅仅是因为要多买一个人的东西,心里的那处空落就已经被填满。 从超市回来后,白斯莹急着去给姑姥姥视频,白露把买的东西归置好,窗户贴上窗花,福字贴在门上。 都收拾好才四点不到,白露开始准备年夜饭,总共也就三个人的饭,倒也不着急。先将调好馅儿后先放置在一边入味,然后炖上排骨,炝锅蒸鱼。 这些年白露从姑姑那边偷师学到不少,厨艺自认为比之前要更好,尝过冯年上次做的饭后,他做饭的手艺应该也不错,想到他之前的生活,大概是被逼着自学成才的结果,心里不免发酸,她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一个成熟的大男人,何需事事要她来心疼。 冯年从风雪的室外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黑白格调的房间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喜庆又暖人,客厅里的电视放着往年的春晚作为背景音,白斯莹坐在地毯上,拿着面团在捏小兔子,被地暖烘的红扑扑的小脸上沾着些许的面粉,屋子里溢满的饭香,白露在厨房忙碌,弯月似的胖乎乎的饺子一列列的排开,橘黄色的灯光在她脸上打下阴影,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嘴角的笑意。 小时候睡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踏着经年的孤独和寂寥铺天盖地扑到他面前,将他满身的戾气击的粉碎,他可不可以认为老天爷是公平的,他曾经所有的缺失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白斯莹发现了冯年,欢快的起身跑到他面前想要抱抱,“爸爸,你回来啦。” 他蹲下亲了亲女儿莹白饱满的额头,“爸爸身上凉,先去换衣服,然后再来抱小宝。” 白斯莹乖乖的点头,白露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回来了。” 冯年克制住也想要亲吻眼前人的冲动,学着白斯莹乖乖的点头,样子像极了需要安抚的拉布拉多。 “那去换衣服,如果你不忙的话,可以一块儿包饺子。”白露避开冯年的视线,手指轻轻的捏了捏下白斯莹的小脸蛋。 冯年也顺势捏了捏白斯莹另一边的脸蛋,“不忙,我马上就来。” 白斯莹揉了揉自己脸,大声抗议,“爸爸,你把我弄疼了,” 为什么都来弄我的脸。 其实饭菜白露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冯年跟着一块儿收了一下尾,最后他炒了一个油焖大虾,白斯莹顺着香味跑到厨房,“爸爸,你做了什么,好香呀。” “爸爸做了妈妈最爱吃的菜。” 正在收拾桌台的白露,身子顿了顿,没有说话,又继续开始收拾,可好似染上胭脂的小巧的耳垂泄露了她的内心的波动。 玲珑剔透,热气腾腾的饺子摆上了餐桌,除夕夜的年夜饭算是完成了,赵智那边的视频打了过来,两个小窗口里显示的都是满满的一桌子菜。 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手机最后到了冯年手里,赵智自然而然的跟他说起初二的安排,语气熟捻的根本看不出是只见过一次面的人。 白露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冯年非常快的融入到了她周边人的生活里,他并不是平易近人的人,周身的气场总会让人望而却步,白斯莹跟他有分不开的血缘关系,所以她能理解白斯莹能够很快的接受他,可是姑姑、赵智、刘蓉,甚至连尧尧,短短几天都与已经他亲近起来,把他当作这个家的一份子,反而是白露,对他总有一种时远时近的生疏感。 白斯莹嚷嚷着要守岁,最终没有挺过十点就进入了梦乡。白露将孩子抱回卧室,这两天白斯莹都是跟着他们一起睡,这是白露乐于见成的,她需要一个缓冲,两个人的夜晚对她来说还有些负担。 才生活了两天,两个人已有了一些默契,洗漱的话,白露占据主卧的洗手间,冯年在客房洗漱。 除夕的夜里,灯是要开通宵的,所有的房间连带外面的露台全部都灯火通明。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炮竹声,墙上的钟表敲响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白露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撞上迎面走来的冯年,他应该也是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湿气,像是故意作对一样,白露往左边走,他也往左边走,白露转向右边,他也往右边转。 白露抬起头,盈盈的眼睛瞪起人来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因为刚刚洗完澡,更显眼波流动。 “新年快乐。” 冯年直直的挡在面前,声音暗哑,增添了些许诱惑, “新年快乐。” 白露喃喃回应。 安静的空气中热气混杂着暧昧滋生。 第35章 他的唇落到她的额头,缓缓的顺着鼻尖,最后印在她的唇上,软软的,轻柔的,面前的人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清风中的细羽,微微颤动,颤到他的呼吸也跟着加重起来,他将面前乖的不像话的人牢牢的拥在怀里箍紧,嘴唇想要撬开紧闭的牙关进行下一步动作。 她双手抵住他坚硬的胸膛,将脸微微撇开,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拒绝,他炙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窝,冷白的皮肤染上迷人的嫣红,像秋晨露水中的樱桃,是诱惑的,清香的,甚至是致命的,但惹下祸端的人却没有丝毫的自知,只是一味的逃避,逃避着一场冬夜注定的沦陷。 夜是漫长的,湿热的,悸动的,身上的人在开疆扩土,汗水洒落,她无法抵挡狂风骤雨,哭泣声从嘴边忍不住的溢出,又被人堵住,最终累极躺在身后人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白露辗转醒来,身体酸痛,厚厚窗帘挡住外面的天色,不知道晨光几何,走廊的灯光透过半掩着的门打到地板上,落下斑驳的迷离,她昨夜迷迷糊糊,结束后又被人抱回主卧。 她一动,身后紧贴着的人也跟着动了,白露又赶紧把眼睛闭上,她还没有想好在这样的一夜之后要怎么去面对他。 他的呼吸打到她的发丝,轻笑声回荡在耳边,鼓动着耳膜,“我去做早饭,你再睡会儿。” 他已经察觉到她在装睡,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起身。 门被关上,屋子里又重新陷入黑暗当中,白露将脸埋在枕头里,好似被碾压过的身体昭示着昨晚的疯狂,不管怎样,至少她的身体是愉悦的,心的话,跟着感觉走就好了。 她伸手抱过肉肉的白斯莹,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白斯莹正坐在床上玩着她头发,看到白露睁开眼睛,忍不住的撒娇,“妈妈,你终于醒了,你都快成猪妈妈了。” 白露拿被子把小人裹到怀里,开始挠痒痒,“我如果是猪妈妈,那你就彻彻底底成猪宝宝了。” 白斯莹抵不住白露的手,尖叫着笑出声来,“爸爸,你快来。” 冯年闻声推门进来,床上的两个人已经在被子里笑滚成了一团,白斯莹伸着胳膊朝冯年求救,“爸爸,妈妈欺负我,你要帮我欺负回来。” “妈妈怎么欺负你了?”冯年穿着白T黑裤,腰间还围着一条蓝色的小熊围裙,白露从来没有想过能从他身上看到这副居家男人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征忪。 “妈妈挠我痒痒,爸爸,你帮我挠妈妈。” 白斯莹大声的指挥。 察觉到冯年的靠近,白露迅速起身,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好了,不闹了,起床。” 也不知道是对白斯莹说的,还是对冯年说的。 “妈妈,你耍赖,打不过就要跑。”白斯莹仰躺在被子里控诉。 白露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对付你,我还用耍赖,再说,你怎么知道你爸爸一定会帮你。” 白斯莹不服,爸爸不帮我还帮谁,“爸爸,你帮不帮我?” 冯年站在她妈的身后,微笑着没有说话,但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白斯莹伤心了,拿着手机要找姑姥姥告状,爸爸妈妈联合起来欺负我。 白露把委委屈屈的小孩儿抱起来,“我们洗漱换新衣服了,今天就穿那条新买的粉红色连衣裙好不好。” 白斯莹瞬间将要告状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冲爸爸做着鬼脸被妈妈抱着去了洗手间。 冯年整理着床铺,被子上还有她留下的香味,新的一年也许真的会有新的开始,他想要的一切都会牢牢的握在手里,无论是公司亦或是人,该他得的,总会是他的,欠他的,他也会收回来。 大年初一睡了个难得的懒觉,早饭也变成了早午饭。餐桌上,白露边吃饭边忙着回复堆积的拜年信息,反倒是一向很忙的冯年在安安静静的吃饭,偶尔帮白斯莹擦一下嘴。 昨天在老宅里以老头儿摔杯结束,老头儿乐意跟他两个儿子上演阖家团圆,自然随他,只是永远别想让自己加入到其中。秦鹤生撺掇着周安他们非要见见他女儿,嚷嚷着要来家里拜年,他不胜其烦,干脆将手机关了机,他只想一家三口安安静静的呆两天。 白露低着头,又是听语音又是打字,自从起床后,她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冯年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再不吃,饭都凉了。” 白露正在急着回程欢的信息,连头都没有抬,嗯嗯了两声算是回应。 冯年对她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看向白斯莹,白斯莹接收到她爸的信号,放下小熊勺子,“妈妈,你不是说,吃饭的时候要好好吃饭,不让玩别的吗?那是不是手机也不能玩?” 白斯莹甩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一字一句,冯年喂了白斯莹一口饭表示认同,白露被堵了个哑口无言,却也无法反驳,作为大人最好的教育方式就是以身作则,她锁上手机,“对的,吃饭的时候就要好好吃,这次是妈妈做错了,妈妈道歉,下次不会这样了。” “我接受妈妈的道歉,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对不对,爸爸?” 冯年点点头,意思是女儿说的都对。 白露想要拧一下这个摇头晃脑讲道理的小皮夹克的鼻子,白斯莹察觉到白露的意图,躲到她爸的怀里,冲妈妈做鬼脸。 白露无奈又好笑,半做威胁,“妈妈下午要去你干妈家里玩,你还要不要跟妈妈一起?” “啊,我要和妈妈一起,我想干妈了。” 白斯莹又急急的投到她妈的怀抱里。 冯年正在夹菜的筷子顿了几顿,菜好像跟他作对一样,一直加不上来,他干脆把筷子放下,看白露在喂白斯莹饭,对刚才的话并没有下文,他又将杯子里剩余的水全都干了,清了清嗓子,确保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知道这个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活人,可是对方依然没有说话。 “那我呢?” 冯年最终开口。 “恩?” 白露听到他的话,茫然的看向他,像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那我呢?你下午带着小宝出去,我怎么办?” 冯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像十七八的小伙子那么黏人,可话一出口,多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到的小委屈。 为什么他感觉她有一点儿穿上衣服就不认人,明明昨天晚上很是柔情蜜意,他以为他们之间那堵若有似无的墙已经被打破了,可从早上开始她对他的那种生疏感好像又回来了。 “我以为你有其他的安排。” 白露知道他过年的时候各种局也会非常多,时间不会很清闲。 冯年本来是有其他的安排,但是他让罗成全都推了,专门空出了四天的时间来,“我是有其他的安排,不过,如果你,” 他顿了一下,眼睛转向白斯莹,“你们想要我陪的话,我可以推掉。” “可我都跟程欢约好了。”白露有些为难,他推掉的话,她是不是也要推掉,可程欢心情好像不太好,而且国内程欢的家人都不在,她想过去陪陪程欢。 “好,那收拾完,我送你们过去。” 冯年彻底的放下了筷子,再没了吃饭的胃口。 “不用,不远几步路,我们走过去就行。”程欢也在这个小区内,确实没有多远,她正好和白斯莹一块儿遛遛弯儿。 “随你。” 冯年将椅子退后起身,由于动作太快,椅子在地板上滑出声音,他只恨滑出的声音没有再响一点,好让那人知道自己心里的郁闷。 可小的依旧吃的很香,大的在忙着喝汤,连一句你怎么吃这么少的关心都没有,冯年干脆去了书房,眼不见心静。 过了一会儿外面没了动静,冯年在书房转了两圈,最后假装下楼喝水,母女两个正在选外出的衣服。冯年憋着一口气,就在客厅里转悠,看她们什么时候能看到自己。 “爸爸,我好不好看?” 白斯莹看到冯年,跑到他面前转了两圈,两个羊角辫系着蝴蝶结,深粉色的蓬蓬连衣裙算着她的转动飘散开来,像是童话书里走出的小精灵。 白露配合着白斯莹衣服的颜色,穿了一条藕粉色的毛衣长裙,她个子不算太高,胜在比例好,贴身的长裙勾勒出姣好的线条,冯年的视线控制不住的在她身上停留,昨晚抚摸过的温度好像还停留在他的指尖。 “好看,像仙女一样。”他何其有幸,可得此人间瑰宝,冯年把白斯莹举了几个高高,惹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你们几点结束?”冯年更不想放人走了。 “还不确定。”白露忙着穿外套。 “我下午应该会很快结束,我早点回来准备,然后晚上吃火锅,你们不要待太晚,也早点回来,恩?” 他抱着白斯莹靠近她,想要得到一点儿关注。 “我们尽量。” 白露把白斯莹抱过来,给白斯莹穿外套,戴上帽子,围上围巾,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失落。 “我们走了,小宝,跟爸爸再见。”白露拍拍白斯莹的背,着急要出门,她们折腾了好久,耽误了不少时间。 “爸爸,再见。” 白斯莹被裹得严严实实,冯年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脸蛋,“要想爸爸。”然后直起身子,想要再亲一下大人,白露已经转身朝玄关走去。 难道我昨天晚上的表现不够好,所以她今天对我还是这种爱答不理的状态?冯年真的想把人拽回来一问究竟。 第36章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自己,出去吧,跟谁约都觉得没意思,工作吧,拿着文件看了十分钟,第一行都没看完。脑海里一直闪现昨晚的画面,他确实憋了很久,开始是有些情急,但后来也是以她的感受为主,虽然到最后自己还是没有控制住,失了节奏,难道是嫌自己没有顾及到她? 她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话,她虽然也是安安静静的,但有些时候,还是会比较粘自己。 还工什么作,冯年仰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春晚回顾,脑子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门铃响的时候,冯年以为是白露她们又回来了,差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三步跨两步去开门,对自己的这种状态暗暗的感到好笑,他好像就算是十几岁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的急切过。 门打开的时候,就连冯年都察觉到自己上扬的嘴角马上沉了下来,更何况是门外的人。 “哎,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以为是谁,开门的时候笑的那么春心荡漾的。” 秦鹤生对他这种变脸十分不满,他明显是在等什么人,结果看到是他们,所以失望了。 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秦鹤生见过冯年大怒时候的表情,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恩,怎么说呢,刚刚就像诱哄着要吃鸡的黄鼠狼,笑得明显得不安好心。 秦鹤生看向周安和程立川,“我就说他有鬼吧,你们还不信。” “你不在家陪你媳妇儿孩子,跑我这儿来干什么?”冯年堵在门口,不想让人进。 “我老婆嫌我烦,把我轰出来了。” 如果可以,谁不想陪香香糯糯的老婆大人,你当我耐烦跟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混在一起。 冯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好像从秦鹤生的话里听出了点感同身受,难道她也是嫌我烦,才躲出去的,但我好像也没有秦鹤生这么多话吧? 周安和程立川已经拿开冯年的胳膊,直接进了屋,连拖鞋在哪儿他们都知道,完全不用主人招呼。 本来秦鹤生说冯年有情况,他们还不信,现在看到屋子里贴着的,挂着的这些象征新年的红红花花,绝对是女人的手笔,冯年从来不允许他家里出现黑白以外的第三种颜色。 “秦鹤生说你得了一个大闺女,我们还不信,你这确实有点反常,不会真的金屋藏娇吧。” 程立川在客厅里里里外外的转着。 “我突然想起来,元旦的时候,我下面的人跟我说你去我那儿玩了?”郊外的那个亲子乐园就是程立川公司旗下的。 “小公主没在这边吗?”这个屋子里,除了冯年再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影,那个小美女到底是不是冯年的闺女,还是他从哪儿抱来气他爸的,秦鹤生至今还是没搞明白,所以他今天带着两个帮手一块儿过来,本打算一探究竟。 周安不管他们,自己去厨房里找水喝了,看到厨房里挂着的小熊蓝色围裙后,他确信这个房间里确实生活着一个女人,这种可可爱爱的围裙不可能是家政的。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大家都到这个年纪了,没有女人才奇怪,不过像冯年这么清冷的一个人,跟女人相处起来是什么样子,他还真是有点好奇,至于秦鹤生口中的闺女,大概纯属无稽之谈,冯年不可能让自己没结婚就有一个孩子。 冯年自顾自的摆起了麻将桌,几个大男人聚在一起,打麻将消磨一会儿或许时间能过得快点。 四个人很快上了桌,秦鹤生摸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准备点的时候火被人夺了。 “你干啥?”秦鹤生怒了,为什么要抢我的火,你自己没有吗? “想抽回你自己家抽。” 冯年把打火机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家里有孕妇有小孩,我抽烟就是一个死字。”秦鹤生在家憋了好久,好不容易找个地儿就想尽情的吞云吐雾。 “我现在戒烟,闻不了烟味。”冯年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我家里也有小孩。 “那总得让我嘴里嚼点什么吧,我难受的很。”秦鹤生抱怨。 “您这位爷事儿可真多。”周生看不下去了。 冯年想了想起身去厨房,拿了盘瓜子出来,程立川看乐了,“这可真够新鲜的,麻将就瓜子,也算是史上第一。” 秦鹤生虽然事儿多,但人也好打发,而且他今天手气好像格外的好,把自己来的目的也给忘了,一门心思要把以前输的全都赢回来,冯年的牌可真够烂的,秦鹤生不能吸烟的痛苦马上就被治愈了,他今天要大杀四方了。 ---- 程欢窝在沙发上和白斯莹玩游戏,白露正在厨房里熬姜糖水,程欢本来的计划是今天过年跟她那个分分合合的男朋友回家见家长,可临走之前,两人又闹掰了,程欢说什么都不跟着回去了,男朋友一气之下也走人了。 程欢单方面宣布分手,又加上大姨妈,她整个人的心情已经跌到了谷底,“你家那位应该很恨死我了,大过年的还把你给叫过来。” “他有其他的安排。”白露端过满满的一碗姜糖水放在茶几上,“稍微凉一下再喝。” “你们现在应该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小别还胜新婚呢,何况你们这都过了几个小别了,肯定要比新婚还腻歪人,昨天晚上很激烈吧。” 程欢冲白露眨了眨眼睛。 白露瞪她,“有小朋友在呢,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你出门照镜子的时候都不知道遮一下。” 程欢指着白露的锁骨,一脸的八卦。 白露立刻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快步走去洗手间,红色的痕迹鲜明的印在锁骨上,她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把衣服往上拉了拉,却也是徒劳,最后只能拿程欢的遮瑕稍微遮盖了下。 程欢瞧着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白露,笑得一脸促狭,白露看她口型就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正经得话。 “喝你红糖水吧,我看你是一点儿都不难受了。” “我现在的好奇心已经压过了我的难受,快跟我说说,重温旧梦的感觉怎么样。” “干妈,重温旧梦是什么意思?” 白斯莹放下手中的玩具,对于自己不懂的东西十分求知好学。 “重温旧梦啊,” “程欢。” 白露恨不得捂住程欢那张嘴,天天教坏小孩子。 “重温旧梦就是,比方说你弄丢了你很喜欢的玩具,有一天你突然又找到了,那你是不是会很开心。”程欢终于找到了恰当的比喻。 白斯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会开心吗?可过了那么久,万一我已经有了新的喜欢的玩具,应该也就没有那么开心了吧。” 程欢被白斯莹小大人的话搞的一愣,最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斯莹,你真是说出了人间真理,你妈要是有你这样觉悟就好了。” 白斯莹虽然不知道她干妈笑什么,但看到程欢笑的那么高兴,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白露被这两个人搞的哭笑不得。 “可你妈妈喜欢的玩具只有那一件,从来都没有变过,否则哪里来的你这个磨人的小鬼。”程欢拽了拽白斯莹笑到飞起来的小辫子。 “程欢,你还有完没完。” “我是从我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呀,跟玩具没有关系。” 白斯莹不是很懂她干妈的话。 程欢还要开口,白露直接把抱枕捂到她脸上,避免她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给你包点饺子,冻在冰箱里,你饿的时候可以随时煮来吃。” “露露,你真的是我的天使,所以要男人干什么,你赶紧离婚然后跟我结婚,我俩带着小斯莹私奔到国外。” 程欢感动到想把人抱过来亲两口。 “那我拜托你,照顾好你天使的女儿,别再教她一些有的没的,让我专心的给您老人家做点儿饭。” 程欢双手作揖,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 不到五点,四个人的麻将桌已经自动解散了,秦鹤生今天把他的老对家冯年打了落花流水,这几乎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虽然他想趁着这个气势直接打个通宵,可他到时间了,回家还要伺候老婆孩子,他老婆不想让他在家是不想让他在家,但是如果他晚一分钟回家,那他就永远别想回家了。 “冯老大,你今天脑子没在线吧,还是年纪大了,记牌不行了。”秦鹤生出门之前还不忘挑衅一下。 周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嫌弃秦鹤生的脑子永远没有在线的时候,“我怎么觉得是他这是赌场失意,情场得意。” 秦鹤生还要说些什么,已经被周安和程立川给拽了出去,没看到冯年已经急着轰人让我们腾地方了吗? 白露抱着白斯莹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六点,她以为冯年还没有回,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灯火通明,火锅特有的热气和味道飘到了门口,白斯莹脚刚沾地,就大声的喊爸爸。 冯年从餐厅走了出来,身上依旧围着那个小熊围裙。既然他这么喜欢做饭,白露想着下次去超市的时候要记得给他买件合身的。 “爸爸,干妈说要让妈妈跟你离婚,跟她结婚,然后干妈和妈妈带着我,私奔到国外。”白斯莹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奔向了冯年。 白露脱了一半的外套,没拿住,直接掉到了地上。 第37章 抛下雷的人吃饱饭洗完澡后很快就睡着了。冯年听到那句话后,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本来也就是开玩笑的话,更何况对象还是程欢,白露就当是心虚了一下,后来也就没当回事儿。 白露去衣帽间拿衣服准备要洗澡的时候,被人拦在了半路,“我们聊聊?” 白露还有一个发现,就是冯年的话要比以前多了,而且现在两个人之间大多数是由他挑起话头。白露放下衣服,她倒不是很抗拒对话,只是看他一脸严肃,像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指了指旁边的软塌,“坐着聊?” 两人分别坐在软塌的两头,中间空出的距离可以再放下两个人。昨晚还是肌肤相接,不过二十四小时不到,围绕着两人之间的空气比起生疏还多了一些尴尬。 冯年郑重的提了个要聊的开头,可却卡在了要聊什么上,问她昨晚是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还是问她为什么好像不喜欢跟自己待在一块儿,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肚子里。 她脸上没有抹任何东西,素白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如湖光潋滟,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在安静的等着他开口。冯年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他惊讶于自己的自制力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也惊讶于她对自己的影响,仅仅是注视,他就想将人拆骨入腹。 他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看到她莹白的手上没有任何的配饰,突然想起她之前的话,“你不是说要买一对素戒?” 白露没有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那对戒指就放在她那边的床头柜的最里面,起初想拿出来的时候错过了时机,后面便也忘了这件事,既然他主动提起,“等一下。” 她起身去了卧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宝蓝色的小盒子。 她站在他面前,也没有扭捏,直接打开了盒子,取出了其中的男戒,递给了他,冯年没有去接,而是伸出了手,“你给我戴上。” 他的手很大,骨骼分明,手指修长。两人一站一坐,被他神色的影响,白露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她将戒指缓缓的套进他的无名指上,是刚刚好的合适。 她欲将手抽回,却被人顺势握住,将她往前一拉,她跌坐了他的大腿上,手里的盒子差点掉到地上,被他另一手稳稳的扶住,并把盒子接了过去,“换我给你戴,伸手。” 他低语的呢喃最能蛊惑心神,等白露反应过来,戒指已经戴在了手上,不过是细细的一圈,手上的重量好像重了很多。 他并没有松开,两只戴上戒指的手十指交叉,他的手顺着她的指缝由下到上一遍一遍的来回抚动,好似有羽毛在轻轻的拂着白露泡在水里的一颗心,僵硬的身体不一会儿就软的不像话。 两人呼吸交错,距离只隔着相互间的衣料,冯年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上人的变化,他将人揽入怀中,空气中陡然加热,“有了戒指,就算你私奔到银河上去,我也能找到你。” 虽然谈话进行的方式跟当初预想的有差别,但是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不管怎么样,她至少是对他的身体有反应的,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吧。 结束后是冯年抱着白露去洗的澡,他到后面反应比昨天还要激烈,白露受不住,伸手摸了摸面前人微湿的头发,本想作为安抚,不想却引来更加快速的伐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醒来又是意料之内的晚了,今天要去姑姑家,应该要早点起床出发的,结果收拾完就快九点了。 白露恼恨他不知道节制,归根到底还是怨自己轻易就受了引诱,还没怎么样就被人吃的死死的,这种情绪在看到脖子上的痕迹的时候达到了顶峰,还没有消散的红痕又被新的覆盖,穿高领才勉勉强强看不到,她不放心,又围了一条围巾。 车上的气氛因为白露的沉默,不算太好,大概连白斯莹都有所察觉,自己看着童话书最后睡了过去。 白露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冯年以为后座的两人都睡着了,把音乐调到了最低。三个小时的车程不算太长,将近一半的时候姑姑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到哪儿了。 白露不知道路,明明问冯年就可以,仍是自己打开百度地图搜了一下,到姑姑家得十二点左右,白露内疚万分,跟姑姑道歉,说早晨自己没能起来,出发的有点晚了。虽然姑姑说这有什么事儿,可一大家子人肯定得等着他们到了才会开饭。 白露挂了电话后,心里更是难受,冯年察觉到白露心情的低落,却不知道如何开解,罪魁祸首就是他,他说什么好像都会火上浇油,他拳头抵在嘴,清了清嗓子,过了几分钟又清了清嗓子,白斯莹在睡梦中听到声音,不舒服扭动了两下身子,白露轻轻拍着白斯莹的背,没有忍住低声呛他,“嗓子不舒服就去吃药。” 冯年本来不知道怎么开口,白露先说了话,他算是得了一个台阶,“都是我的错。”他很少道歉,语气有些别扭,可说完之后,心里提着的那口气舒缓了很多。 “就是都怪你。” 明明是责怪,话一出口听起来却是撒娇的成分居多。 “我道歉,别生气了。” 前面的人这么痛快的应下,到让白露的发作显得无理取闹,本来晚上的事情追根到底是两厢情愿。 “光嘴上说的好听,我昨晚明明……” 白露有些愤懑的自言自语,奈何那人耳朵极其灵敏,“昨晚怎么了?” 他的声音刻意的压低,让她想起某些时刻,他在她耳边压抑着低声问行不行的场景。 白露被自己的想象闹了个大红脸,有些恼羞成怒,“专心开你的车吧。” 她的声调软柔,发火的时候刻意假装强势,冯年没能忍住,笑声从嘴边溢出来,回荡在车厢里,更是无端的摇动着人心。 白斯莹在她爸的笑声中要辗转醒来,白露拿膝盖用力顶了几下座椅的后背,让前面的人适可而止,她将脸转向窗外,避开他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手抵住下巴,掩盖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她能说他现在就跟到处发情的花蝴蝶一样吗。 后半程车内虽然也是安静的,但能感觉到跟前半程的气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的视线时不时在后视镜里相接,又很快移开。 快要到的时候,白露轻轻的叫醒白斯莹,让她先醒醒神。姑姑和赵智已经在楼下门口等着了,来来往往的邻居自然会来问上两句,是谁要来家里做客。 白露在这边住的时间不短,闲话肯定会不少,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没有结婚就有了一个孩子,任谁都会有几分好奇。姑姑性子不软,遇上说话不好听,明里暗里刺探的,自然忍不了,这几年为了白露也跟人吵过不少架。 下车的时候围观了不少人,老人家就看人,小伙子高高壮壮,身材板正,眉眼清秀,依他们走过小半辈子的眼光来看,气质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小年轻的不好意思靠近,隔着一段距离,指指点点的看着车,上百万的车在老小区里算是比较少见,眼尖的人还看到男人戴着的手表,又是一番低声窃语的议论。 姑姑再怎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此刻也觉得扬眉吐气,楼上跟姑姑关系好的赵阿姨问,“这是露露的对象?” 姑姑是丈夫娘看女婿越看越觉得好,“对,” 她凑近赵阿姨,“是小宝她亲爸爸,两人之前有误会,经过一番曲折,也算是有个圆满。” 白斯莹也算是赵阿姨看着长大的,心里也跟着高兴。冯年抱着白斯莹走了过来,叫了声姑姑,“冯年,这是你赵阿姨,一直都很疼小宝。” 冯年郑重的跟赵阿姨道了谢,惹的赵阿姨眉开眼笑,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真是个俊俏的小伙子,我就说就我们斯莹这小模样,她爸也绝对不是个难看的。” 这下大家都知道白露的对象就是她闺女的亲爸了,一堆人簇拥着冯年往前走去,白露和赵智在后面提着东西,赵智觉得这个画面十分好笑,“我觉得现在在我妈心里,冯年的位置比我这个亲儿子都排的靠前,也就仅次于小宝和尧尧吧。” 白露也感觉到了,跟赵智有些无可奈何的相视一笑。 “白露。” 听到后面熟悉的声音,白露回头,看到人后,有些惊讶,“林阳哥,你不是去国外了吗?” 冯年对白露的名字十分敏感,听到有人在叫她,隔着一群人也看向了后面,还有些喧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看冯年,看看白露,又看看林阳,心照不宣的打着眉眼官司。 “有些事情耽误了就没走成。” 林阳不在乎周围人的视线,一眼不错开的看着白露。赵智笑着打着哈哈,“有时间再聊,尧尧在家都等急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流不同寻常,冯年从听到那个男人喊白露的名字就察觉到了。 第38章 “露露,小宝要找你。”冯年不动声色的宣誓着主权。 白斯莹绝对是她爸的亲闺女,该给力的时候永远不会拖后腿,“妈妈。”白斯莹张开胳膊要妈妈抱,白露被那声露露叫的有点发懵,一时站下原地没有动,连白斯莹叫她都没有反应,这落到冯年眼里,就有点像是见到旧人的依依不舍。 冯年不由自主的咬了咬牙,决定给他们缅怀的时间,旧人有什么,现在才最重要,他不再等人,转身跟着姑姑进了楼道。 “快去吧。”林阳笑的春风和煦,白露冲他抱歉的笑了笑,快走两步跟上了上去。 老小区的房子,打开门是一眼望到底的两室一厅,但主人家装饰的很温馨,尤其是阳台上葱葱郁郁的绿植,在雾气四散的冬天让人心旷神怡。 本来刘蓉怕家里简陋,招待不周,尤其是白露第一次带对象回家,她想最好到外面定一桌酒席,但是她婆婆说就在家里吃,冯年整天在外面应酬,什么好的没吃过,家常饭才最熨人心。 圆桌直接放在了客厅里,饭菜都已经摆好,白斯莹好久没有见她姑姥姥,粘在她身上不下来。赵智心里高兴,全程拉着冯年喝酒,最后两个人喝的都有点多,赵智他们家住这附近,五分钟不到的路程,刘蓉把人领回家了,冯年在次卧的床上躺着醒酒。 白露怕他胃里不好受,给他弄了杯蜂蜜水,他一向不爱甜的,却也皱着眉头喝完了。 “你睡一会儿。”白露接过杯子,手却被握住,“你去哪儿?” “我就在客厅。” 她压了压被子,他手有点凉。 “陪我躺一会儿。” 冯年将人拉着往床上带,喝了酒的人劲头大又不讲理,她只能低声哄着,“小宝还在外面呢,一会儿该找我了,你好好睡一会儿,要什么喊我就行,恩?”躺着的人不说话,也不把人放开。 白露晃了晃相握的手,反而被握的更紧,他现在这样像极了白斯莹耍赖固执的时候。别人喝完酒后是上头,他是喝的越多,脸色越白,嘴因为刚喝完蜂蜜水的缘故,是润润的红色,白露内心柔软,另一手顺着他硬硬的黑发,一下一下,“听话。” 她看他不再动作,以为睡着了,起身要离开,却被人拉的更近,掌心贴上她的脖颈,将人压低,她直接撞到他的唇上,红酒的余味舌尖相抵时传递过来,空气中都蒸腾出了熏熏然的醉意。醉酒的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白露顺着他的呼吸和节奏本想安抚,却不料让他的反应更激烈,吻的更凶狠。白露好不容易腾出手来拧住他腰间的肉,才制止住他一路向下的唇。 他滚烫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肩窝,急切的心跳慢慢的平复下来,人也恢复了些清明,“抱歉。”嗓音因为情急带了些嘶哑,他将人松开,抬起身子靠在床头,头发有些凌乱。他从床头柜上放置的烟盒中摸出一根来叼在嘴里,也不点燃。 白露坐在床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看向他的眼神似嗔含怨,她气他不分场合的发情,不再管他,起身去了客厅。 冯年手使劲向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无奈失笑,他也知道自己借着酒意失了分寸,在别人家里,这么不管不顾。吃饭的时候她的手机偶尔响起,他无意窥探她的隐私,可对话框上面林阳哥那三个字明晃晃的扎进了他的眼里,让他心头鲠着一根刺不上不下,到底要聊什么连一顿饭都等不及。 冯年闭着眼睛,靠在床上养神,罗成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醒了酒,只是头疼的有些厉害,罗成汇报完后等他指示,冯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先别管,让他们再折腾几天。”老头盘算的是很好,奈何他的两个儿子不争气,就看他们搬起石头能砸住谁的脚。 他将手机扔在桌子上,下床走到窗前。外面的天气依旧灰蒙蒙,附近不知道谁家养了鸽子,落到了外面的窗台上,盯着冯年咕咕的叫着,四楼的房子不算太高,他还算可以的视力将楼下看的清清楚楚。 他甚至能看清白露脸上的笑容,两人挨的极近,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冯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最后连鸽子都看不过去,扑闪了两下翅膀飞走了。 在姑姑家住了一晚,定的是初三下午返程,吃完午饭后白露就从家里出去了,冯年在她出门前有心想问一下她去干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快到三点的时候,他让白斯莹给白露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出发就晚了。 白露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个箱子,看样子还不轻,冯年没有管她,收拾好东西拉着白斯莹下楼,到三楼的时候又停住了,回头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上前几步把她手里的箱子给接了过来。 姑姑在后备箱里塞满了吃的,让他们回去就放到冰箱里,她要过了十五再过去白露那边,怕两个人忙起来没时间做饭。赵智他们今天下午去了刘蓉的娘家,没有过来送行,不过他们下楼的时候,车旁也围了不少人,无非是边夸冯年边打探他是做什么的。 白露怕冯年不耐烦,其实他们问也没有大的坏心,年纪大了就是爱操心张家长李家短的。冯年把白斯莹放在安全座椅上,扣好安全带,然后跟人一一打招呼,说自己就是个生意人,他性子偏冷,但胜在模样好,脸上稍微带点笑容,就能俘获一帮老太太的心。 老人家见他好说话,七嘴八舌问的更多,他被围在中间,倒真有一副女婿上丈母娘家的感觉,白露看着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是林阳,“我忘了给你这本,幸亏还没走,不然还得寄。” 冯年没注意抬眼一看,又是那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他顶了顶后牙槽,脸上笑意更深,手搭在白露的腰上,“露露,不介绍一下。”白露倒是没有料到冯年会主动搭话,不是很适应他在人前突然的亲近,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发红。 林阳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林阳。”冯年跟他伸手相握,“你好,我是露露的老公,冯年。” 从姑姑家回来之后,白露觉得冯年有些,怎么说呢,阴阳怪气,对,就是这个词。你跟他说话,他好像跟你故意作对一样,你说吃米饭,他非要吃面,你说喝粥他非要喝汤,晚上更是逞凶斗狠,每次都要折腾到白露哭着求饶。 白露被他这种阴一阵阳一阵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她在微信上问程欢,男的到了年纪是不是也有大姨妈,我发现他的脾气阴晴不定,不知道他员工怎么受得了他。 程欢笑的要死,回她,他脾气再怪,也挡不住你爱他呀,你爱他爱到骨子里了,就算他阴晴不定,没准你还觉得可爱。 白露受不了她整天把爱爱的挂在嘴边,谁爱他,我只爱你。 程欢反问,爱我你怎么会跟他结婚。 我跟他结婚是因为白斯莹,孩子需要爸爸。 程欢说她就是一张鸭子嘴。 好,你就是因为孩子跟他结的婚,否则你就是小狗。 最后一句语音,白露不小心按了公放,程欢的大嗓门在客厅里回荡,冯年恰好从书房开门出来。 第39章 白露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清程欢那句语音,他在楼下倒了杯水又重新回了书房,一下午再也没有出来过,可能近一阵她与冯年气场不合,每次背后涉及到他的谈话,都能被他听到。 鉴于他这一阵口味很奇特,晚饭之前白露让白斯莹去问她爸晚上想吃什么。 “妈妈,爸爸说他晚上不在家里吃。” 白斯莹在楼上喊的很大声。 几分钟后,冯年下了楼,他已经换了外出的衣服,“我要出去,晚上不在家里吃。” “哦” 白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冯年换了鞋,拧开门的手顿了几秒,随后关门的声音响起。 他不在家吃,那就简单了,她只用给白斯莹做饭,自己不是很饿,熬点粥就可以。哄白斯莹睡着觉后已经九点多,他还没有回来。 白露打开林阳给他的箱子,里面是书,她打算考A大的在职研究生,其实前两年都有这个想法,只不过那时候忙孩子,忙工作抽不出时间来。白斯莹现在大一点儿了,她不会时时刻刻粘着自己,空出的时间比以前要多。 前一阵跟林阳聊天的时候,知道他有同学在A大当老师,她本来想让林阳帮忙问一下她想考的那位导师怎么样,林阳不但帮联系到了导师,还给她弄到了相应的教材。 既然决定要考,肯定要好好准备 。 --- 冯年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喝上了,秦鹤生嘴里叼着烟,抽的云山雾罩,“前两天三请四请都不出来,今天怎么一叫都出来。” “他孤家寡人,家里又没有一个时时刻刻嫌他烦的朱雨薇。” 程立川专揭秦鹤生伤疤,“话说,你们家还有你生活的空间吗?你是不是连书房都被朱雨薇霸占了。” 秦鹤生用种你们一群光棍儿懂什么的眼神,“在家她虽然嫌我烦,我不在家她又想我,你们怎么这会懂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你们看吧,一会儿就该打电话催我回家了。” 冯年轻呵了一声,闷头喝了杯酒,周安递给冯年一根烟,“马上股东大会,你家那几位不会在弄什么幺蛾子吧。” 幺蛾子自然不会少,老头儿的病情瞒不住了,那兄弟俩自然要趁老头儿还在的时候多折腾,不然他们就彻底没了机会。 冯年将烟点燃,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可心中的郁结并没有得到缓解,“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掀不起多大的浪。” “那你烦什么?烦你金屋藏娇的那位?” 周安一脸的探究,“我看看,你脸上现在写着四个字,为情所困。” 冯年拿着烟的手一顿,不由失笑,“你什么时候改算卦了,还能从脸上看出字来。” “那不然你五分钟看三次手机干什么,没人查你的岗,你不舒服了?” “我是有受虐倾向吗,还非得惦记让人查岗。” 他吃了一口菜,嚼了几下,随后停了筷子,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那这么说你有人了?” 周安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我有人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冯年不解。 “我去,你可以呀,这么悄没声息的。” 周安有些激动,声音大到把正在跟程立川吹牛的秦鹤生吓了一跳。 “你疯了。” 秦鹤生捂着自己的心脏,一副弱不禁风,受不得吓的模样。 不怪周安激动,来来去去这么些年,冯年身边就没有过什么女人,可能出现最多的就是母蚊子,他家里的事情他们也多少了解,他们怕他有心里阴影,也明里暗里给他介绍过不少人,最后直接都放弃了。 前两天在他家里见到的那些东西,知道他可能是有人了,本就觉得稀奇,不过他不说,周安也就没多问,以为可能就是过个夜的。今天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承认了,能得冯年一个承认可不容易,承认了就意味着身份是摆到明面上的,正式的那种。 “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瞧瞧。” 周安老怀甚慰,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兄弟会孤独终老了。 “我的人为什么要给你们瞧。” 冯年将烟灭,拿眼斜他。 “真准备藏起来,你信不信我跟秦鹤生说了,他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堵你家门口。”周安威胁。 不用想象,冯年脑海里就能自动出现那个场景,扬嘴一笑,“等我回头问问她时间。” 周安在旁边看着这位爷的表情,心里那是一个心惊肉跳,这样沾染着烟火气的冯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九点不到,秦鹤生要撤,程立川说他没意思,被他媳妇儿吃的死死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鼓动,你就试试不回去,看她能把你怎么样。秦鹤生拿烟盒扔他,老子要是被锁外面,就去抢你的床睡。 周安问冯年要不要去二轮,冯年看看没有动静的手机,点点头,他倒是要看看那人什么时候会给他发个信息。 白露合上书,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十一点,生完孩子后,不能不承认的一点是记性真的会差很多,再加上年纪也大了,很久没有拿起书本,现在看书都觉得有些吃力,看来后面学习的时间还要再拉长点儿。 她洗完漱,手机上没有冯年的任何信息,白露最后索性把手机关了机,落个清净,省的自己的胡思乱想。 冯年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留着一盏灯,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空气加湿器的声音,他酒喝的不多,但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心里堵着一口气,外套脱完直接往地上扔,走几步又回头捡起来,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水,瓷白的杯子碰触到黑色的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露睡的不沉,他开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清醒,楼下时不时传来响动,人应该是醉的不轻,之前白斯莹睡着后,他都会刻意的放低声音,做什么都轻手轻脚。她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一件开衫下了楼。 冯年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衬衫被他解开了两颗扣子,禁欲中透着些明目张胆的勾引,额前的头发散落了下来,挡住了眉峰,看到白露走了过来,也不说话,继续喝杯中的水。 “喝完酒喝凉水不好。” 白露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蜂蜜,他的胃一直都不太好,自己还不知道注意,只要还没有坏到进医院就可劲儿糟蹋。 白露把蜂蜜水放到他面前,“喝完洗漱早点睡吧,时间很晚了。” 冯年不看她,也不管那杯蜂蜜水,依旧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仰头喝个干净,然后起身上了楼,把白露晾在了那里。 白露盯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她把蜂蜜水直接倒进了水槽里,也想学他那样直接把杯子哐的一声放下,稍微缓了几秒钟,算了,不跟喝醉的人计较。 洗手间里传来水声,他在洗澡,她关了床头灯直接掀被上床,本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毕竟他回来之前一直辗转反侧,可沾上枕头,睡意就铺天盖地的袭来。 床的那一侧微微的塌陷,应该是他上床了,湿润的水汽隔空传来,她喃喃张口“吹完头发再睡,不然头疼。” 迷迷糊糊中额头上有温软轻触,下一秒她直接跌入梦乡。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白斯莹,他已经不在,外面传来吸尘器的声音,冯年在打扫卫生?这是抽的什么西北风。 白露打开门看向楼下,一个很年轻的女生,简单的牛仔裤,鹅黄色的毛衣,马尾高高的扎起,不用看脸也能感受到洋溢出来的青春的气息。白露内心没有任何的波动,只觉得有些好笑,她昨天晚上才刚感慨完自己已经到了年纪,今天就在家里看见一个脸上满是胶原蛋白的女生。 第40章 “太太,你好,我叫施桐欣,我妈在这里做家政,她早晨下楼的时候崴了脚,所以我今天临时替我妈过来,已经跟冯先生说过了。” 施桐欣看到站在楼上的白露,赶紧关了吸尘器,鞠了一躬,有些拘谨却并不胆怯。 施桐欣的妈妈在冯年这边干了将近四年,起初她妈刚来的时候,回家跟她唠叨说这家的男主人性子极冷,话也不多,怕是个不好相与的,本以为不会干太久,但就这样一直干了下来,一周固定来三次,时间长了才知道冯先生是个面冷心热的,她妈碰上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会偶尔来帮忙,冯先生也不会过多挑剔。 今天她妈出门着急伤了脚,她反正放假在家没事儿,就自告奋勇过来了。不曾想就过了一个年,家里来了女主人,她开门进来的时候,冯先生说楼上他太太在睡觉,让她打扫时小声一些。 她妈在闲聊时,还跟她八卦过,冯先生虽然有钱,但是洁身自好,私下生活极其简单,公司家两点一线,就是人太不爱说话了,不知道将来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想来应该也是极好的。 施桐欣见到真人,不免有些好奇,冯太太头发松松散散的挽住,大概是刚起床的缘故,人看着有些迷糊,一看就是个好相与的,皮肤如白玉剔透,身材纤瘦,人站在那里,温温婉婉,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两人真的是极其相配,虽然一个是似南极的冰川疏冷沉默,一个似江南六月的雨沁人暖心,但是黑与白的相遇,泼出了一副绚烂多彩的画卷。 施桐欣笑的更灿烂,白露看到那朝气蓬勃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的微笑点头,虽然她并不习惯陌生人出现在家里,也不习惯别人叫她太太,“你只打扫一楼就好了,二楼不用管。” “好的,太太。” 施桐欣应是,见白露再无他话,又继续开始打扫。 打扫到一半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她拿出来一看,眼睛弯成新月,心里雀跃非常,“罗大哥。” 罗成声音很急,“你现在还在冯总家吗?” “对呀,我还在。” “你换冯太太接电话,现在马上。” 施桐欣听他的语气很不寻常,也收起了散满的语气。 “好的,你稍等。” 手机到了白露手里,白露有些不明所以,罗成找她为什么通过别人,“喂?” “你手机呢?”电话那头却是冯年的声音。 “我手机在卧室呢,” 白露突然想起来自己睡前把手机关机了,应该是打她手机没有打通,“昨晚睡前关机了还没开,怎么了?” 那端冯年静了几秒才开口,“网上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报道。” “关于我的?” 白露马上就想到了,否则冯年不会这么着急的找她。 “你不用管,公司正在处理,也别让姑姑他们担心,中午之前就会没事儿。” 冯年语气沉稳,让人信任。 “恩,我会跟姑姑他们说。” “冯年。”白露喊冯年名字,这好像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喊他名字,带着依赖。 “恩。” 冯年语气轻柔下来,无限缱绻。 “别让白斯莹受伤。” 她最怕的是她当初的选择给孩子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不会的。”冯年一字一顿,跟她保证。 “会对你有影响吗?” 她知道他现在的一切都不容易,不想因为自己给他添任何麻烦。 “不会。” 冯年一悸,酸涩无比,如果她在眼前就好了,他会把她揽到怀里来抱一抱 。 “哦,那就好。” 白露放下心来。 “你呢?” “恩?” “不担心你自己?”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网上热闹一阵,过几天人们就会忘了。” 这个世界每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各种新闻都充斥在网络里,人的记忆也不会太久。 “白露,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相信我。” 暗哑的声音传过来,缠绵绕人心。 “好。” “别再看手机,好好陪小宝,晚上我想吃酸菜鱼,给我做,好不好?” 要求好高,还酸菜鱼,白露抱怨,“我都不知道你几点回,那个做好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还是有些介意他昨晚在外面,待到那么晚都不知道给她来个信息。 那边低声轻笑,“7点,我争取7点回。” 白露回到卧室打开手机,好多未接电话和信息涌来,她先给姑姑和赵智回了电话,告诉他们冯年已经在处理了,跟他们再三保证很快就没事儿,让他们不用担心。 刚挂电话,程欢的电话就进来了,“你是要死吗?为什么关机。” “昨天睡觉就关了。” 白露知道她联系不上她,肯定担心,声音放软求饶。 “我到你家楼下了,给我开门。” 手机里都能听到程欢的着急的脚步声。 --- 丰益总经理办公室里有罗成,公关经理和法务经理,罗成还好,公关经理和法务经理眼睛快速对视又移开,佯装镇静的脸上都能看到彼此内心掀起的不亚于八级海啸的惊涛骇浪,他们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们冯总这么温柔一面,天上简直要下红雨。 看来文章中的女主角就是年前来丰益的小公主的妈妈,现在是他们名正言顺的老板娘了,他们原本以为是露水姻缘,因为有了孩子无奈才结的婚,照刚才打电话的情景来看,他们冯总是把人爱到骨子里去了。 冯年把手机甩到桌子上,刚才温柔样子已经消失不见,嘴角紧绷,面色低沉,目光冷凝。 那篇名为《上市公司女职员被领导潜规则,怀孕后惨遭抛弃》的文章他大概看了几眼,文章中的男主角的名字和公司遮遮掩掩,欲盖弥彰,却更能达到引人好奇的效果 ,就差指名道姓是他了,白露的名字从头出现到尾,还附上了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亲近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谁,文章下面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用词恶毒。 帖子起来的很快,不过才短短的一个小时,已经传遍全网,爆料人的IP是国外的,至于背后是谁在搞这件事情,不用想也能知道。 冯年内心暴戾丛生,他们做事不给自己留退路,就不要怪他斩尽杀绝。他绝对不允许别人毁了她和自己的那一段曾经,更不允许那一段曾经成为她人生的污点。 他将烟埝灭,眼里杀气尽现,“按照之前说的,声明尽快发表,律师函该发到的一家都不要落下,抓紧时间去做吧。罗成留下。” 公关经理和法务经理合上文件夹,离开了办公室。 罗成起身,“冯总,抱歉,是我工作做的不到位,才发生……” 明天才正式上班,今天他跟冯总到公司本是处理其他的事情,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愣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一大早紧急召集了公关部,法务部和技术部。 冯年抬手,“他们想要搞事情,总会防不胜防,跟你没关系。让技术部尽快删帖子,你盯着公关部和法务那边发声明,我要出去一趟,让小谭备车。” 冯年穿上罗成递过来的大衣,“还有,让刘姨的女儿先不要回家,你跟她随时电话联系,家里发生任何事情都要跟我说。” 打她手机打不通时,心里转过千万种想法,生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恨不得插翅飞回家中。 “好的,冯总。还有已经跟程小姐联系上了,她现在应该已经到家里了。” 冯年让罗成跟程欢联系,拜托程欢如果可以到家里,去陪一下白露和白斯莹。 程欢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睡觉,听到罗成电话里说的事情,立刻穿衣服起床,白露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她不敢想象白露会经历网暴这种事情。 程欢进门就没收了白露的手机,白露有些无奈,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至少要让她看一眼到底说了什么。 “妈妈。” 白斯莹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干妈!”看到程欢后,十分高兴,迈着小腿蹬蹬的下了楼梯。 “慢点跑,慢点跑。”程欢迎了上去,把小胖妞给举高高,“干妈都快抱不动你了。” 白斯莹笑的咯咯的,“我每天都吃三碗饭。” “那你岂不要真成小肥猪了,快跟你妈说饿了,让你妈去做饭,干妈早饭都没吃,肚子一直咕咕叫。”程欢的肚子真的应景的叫了两声,她昨天晚饭都没吃。 有白斯莹和程欢这两个不省心的,她哪还有时间管手机,去厨房开始准备早饭,说是早饭也不早了,今天是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她人有点犯懒,睡了个懒觉,不曾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白露做早饭的时间,丰益官网已经发出了声明,简短又郑重。 “冯年先生和白露小姐早年相识于微时,彼此情谊深重,因误会分开,后又重逢。虽岁月如河流逝,但心意如初不改,已于年前喜结良缘,誓此生不负。” 声明下面还附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张明显被撕过的又重新粘贴起来的纸,看着有些年头,皱皱巴巴的,上面写着两个名字。 白露冯年,并排而立,力透纸背。 第41章 程欢看到声明后,把手机递给白露,白露一愣,没有想到那张纸会出现在这里。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让她去他家,自己却很晚也没有回来,她闲来无事儿,在纸上胡乱写下她和他的名字,起初只觉得好玩,后面心里逐渐郑重,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和他的名字这样连接在一起。 后来她等不到人,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人在床上醒来,床的那一头有他睡过的痕迹,她心里郁闷,觉得自己浪费了一个晚上的相处时间。 去洗手间的时候经过桌子,看到一张崭新的纸上留有她和他的名字,是他的字迹。只是一件无端的小事儿,当时心里觉得甜蜜至极,然后把那张纸叠起来放在包里,这一带就是五年,包换了又换,那张纸却从来没有丢过,其实只是自己的一个念想,为了那一段没有结果的过去。 那次在他办公室发生争吵,当时只觉得人生绝望至极,情谊错付,出门便把那张纸给撕了,没想到被人捡起,又重新拼凑了起来。 冯年到达老宅时,冯见国已经坐在客厅里,似乎在专门等他。冯年鞋都没换,径直走了过去坐到他对面。 “不容易,我们老冯家还能出个痴情种。” 冯见国把茶杯放下,似笑非笑的嘲讽,显然他已经看到了声明。 冯年起身为冯见国斟了一杯茶,“父亲没能做到的,当儿子的总得努力,不然冯家不得落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名声。” 冯见国拿起手边的拐杖挥过来招呼冯年,“你个不孝子,你结婚就算了,连个婚前协议都不签,我还没死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把公司交给你。” 冯年伸手把拐杖夺了过去,“我可从来没有那么想过,遗嘱您不早就改了,专门针对我的,说什么要有孩子且孩子满四岁才可以继承股权,您是算准我弄不出一个孩子来。亲子鉴定我想您应该已经拿到手了吧,让您失望了,我是不是得说声抱歉。” “你知道改遗嘱的事情?” 冯见国怒火中烧,随即反应过来,“林律师是你的人?” “父亲这话说的,林律师是有职业道德的人,该保密的事情自然严格保密。” 冯年靠在沙发上,摘下黑皮手套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膝盖,内心已经极为不耐烦。 冯见国眉心一跳,“是孙秘书?” 孙秘书跟了冯见国四十几年,他从来没有想过孙秘书会背叛他。 “忧思过滤会让人死的更快,我总有我的渠道,我劝您,有这闲工夫折腾,还不如好好养身体,说不定能出现那万分之一的奇迹,您长命百岁了,自然能把公司牢牢攥在手里,还立什么遗嘱,多麻烦。” 冯见国被气的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咳嗽的脸都红了,吴敏从偏厅里疾步走出,拍着冯见国的背,“老三,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爸,你是不是想要把他给气死。” 冯年从烟盒敲出一根烟,“看您这话说的,我没这本事,您也不用着急给我扣这个帽子,老头儿身体好着呢,您两个儿子轮番给他气生,他都能活到现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得活千年。” 吴敏咬牙切齿,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冯年将茶几上的文件夹推过去,“同样的文件,我给警察局也寄了一份,您也可以看看,欣赏一下您的两个好儿子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别说我不孝顺,我本来也没有很着急,想着在您闭眼之前先不动他们,反正他们早进去晚进去对我也没差,可他们自己憋不住,嫌外面的日子过的太快活了,非要惹我,那我不介意送他们一程,早两年进去,也能早两年出来,没准还能赶上给大妈您披麻戴孝。” 吴敏腾的一下站起来,“冯年,没人管的了你了是不是,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父亲。” “要不说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妈呢,我跟父亲谈的顺利着呢,您好好偷听就得了,非要跳出来插一脚,您这一出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方宁她为什么要寻死,我外公是怎么死的,您要是想跟您两个儿子在里面团圆,我也可以帮一把手,毕竟送一个也是送,三个还能组个团。” 隔着烟气,冯年看到了吴敏牙呲欲裂的脸,嗤的一笑。 “你!”吴敏隔着茶几,想要抓冯年,冯见国将杯子全部扫了下去,瓷杯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摔个稀碎,“回房间去。” 吴敏还想说什么,“回房间!” 冯见国将茶几拍的咣咣作响。 吴敏不甘心的扭头走开,冯年叫住她,手指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大妈,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你请的那家调查公司的能力实在不行,光知道拿钱,办事都办不利索,冯家还有个老四呢,今年应该满二十岁了吧,在美国,据我所知,他能得到的股份应该比冯峥冯嵘都多。您看您尽心尽力伺候他一辈子,最后却是这个下场,我都替您抱屈。” 吴敏被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她看冯见国的反应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回房间,别让我再说一遍。” 冯见国怒气已经到了头顶,他颤着手从衣兜里拿出药盒,倒出两片塞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他看出来了,冯年今天来就是要毁了这个家的,冯峥冯嵘他们惹到了他的底线。 “报道的事情,我会跟老大老二他们说,让他们把文章给撤了,他们手里所持的股份,各减掉3%,全部加到你头上,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让他们亲自去你那儿登门道歉。不过你要补签婚前协议,这个是必须的。” 冯见国闭着眼睛,纵然他不喜欢那两个儿子,但他也不能眼看着他们进去。 冯年直起身子,双手交叉,“报道我会让人撤,不牢您费心。他们两个进去了,董事会还会让他们持股份?所以送他们进去不是更简单,省的您还一加一减。道歉的话,我受不起,公道我自会讨回来,口头上的没有任何诚意的道歉都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冯年顿了一下,给老头儿缓口气的时间,“至于所谓的婚前协议,那玩意儿太高级,我没您那儿脑子,也弄不来,至于公司它可以姓冯,也可以姓方,还可以姓白,不过这都是您死后的事情,现在何必操心这么多。” “你以为董事会同意你这么干。”冯见国觉得他异想天开。 “不瞒您说,董事会我已经搞定了,所以说您还是老了,还以为自己大权在握呢。这年头利益是最重要的,谁能给公司带来最大的利益他们眼睛不瞎。” “冯年,你是非要弄得家破人亡才高兴是不是?” 冯见国脸上一片破败之色。 冯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家破人亡,谁的家?这个家从来都不是我的,方家也早就没人了,我外公的公司被你给吞了,人被你两个儿子给活活的给气死了,方宁呢,她精神是什么状况,你不比我清楚,你为了让她吴敏解气,明知道吴敏会做什么,却不拦着,你是不是早就觉得她是个累赘,吴敏顺水推舟还解决了你一桩麻烦事儿,是不是?” “我没有想过她会寻死。” 冯见国喃喃自语,他是真没想过让她去死,他只想借吴敏的手来敲打敲打她。 “你没有想过她会死?那是因为你没有心,她那么……” 她那么爱你,她爱的是一个人渣,她明明就知道,可她还是一颗心扑在你身上,岂不知你根本没有心。 冯年扶住自己的膝盖,那里开始隐隐作痛,当时轮胎刺耳的声音又出现在他的耳边,青天白云,满地的血色,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走的时候却是面目全非。他缓缓的站起来,整个人疲惫至极,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父亲,这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是他,曾经一度,他一想到他的身上流着一半他的血,就觉得极其恶心。 “麻烦转告冯峥他们,既然开了这局,那就千万别半路落荒而逃,我绝对会奉陪到底。” 他推门而出,正午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带着冬日特有的温度,院中的绿植郁郁葱葱,分不出四季晨昏,鹅暖石铺成的小路弯弯绕绕,门口的红灯笼高高挂着,新年喜气洋洋的气氛还没有散去。 在他很小的时候,方宁曾带着他来过这里,当时他站在院子门口,往里面窥望,冯峥冯嵘在草坪上放风筝,吴敏坐在椅子上喝着下午茶,冯见国手揽着吴敏的肩膀,微笑着低头说着什么,很温馨的一幕,那是他对家的最初的印象。 如果可以选择多好,他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去跟谁争夺一个他并不想要的父亲,方宁或许会走一条不同的路,长命百岁,幸福终老。 他这一刻突然很想听到白露的声音。 第42章 冯年给白露打过电话去,手机正在通话中。小谭站在车前,已经把车门打开,“冯总,现在是要去哪里。” 冯年犹豫了一下,弯身坐进车里,“先回公司。” 秦鹤生的电话打了进来,冯年本不想理,却不小心按了接通键,秦鹤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声音传了过来,“冯老大,你真可以,这么悄无声息的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你是不是连杯喜酒都不打算给我们喝了?” “该让你喝的时候自然通知你,你着什么急。”冯年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我能不急么,我媳妇儿想要见见你家那位的庐山真面目,您老看在孕妇的面子上,看能不能排出一顿饭的行程来,我组局,我掏钱,您就带着我们嫂子出席一下就行,绝对不让您和嫂子受一点儿累。” 秦鹤语气哀求,主要是孕妇他惹不起,孕妇的要求如果不能马上得到满足,就会抓狂的,虽然他也着实好奇能让冯年选择踏入婚姻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冯年揉揉自己眉头,“我先问一下她的时间。” 秦鹤生控制住自己过于激动的声音,“那我等您的消息,如果能带上小公主那就更好了,我带上秦一与,可以让他们兄妹两个见见面,没准我们还能结娃娃亲呢。” “秦鹤生。”冯年声音严肃,一字一顿。 “在,您有事儿说。” “带着你们家秦一与有多远走多远,秦一与要是敢出现在我女儿面前,你的腿也就别想要了。”冯年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秦鹤生的那一句话拱起的火气比在老宅发生的事情还要让他生气,他想起第一次跟小宝见面,就是秦一与带着他去公园,那小子一口一个妹妹,如果现在秦一与在他面前,他绝对要把人抓住给揍一顿,跟他爸爸一个样子,见到好看的就叫妹妹,谁是他妹妹。 小谭在后视镜里看到他老大的脸色越来越青,他默默的正视前方,将车开的更稳,避免火气殃及他这条小鱼。 秦鹤生虽然被挂了电话,心情反而要飞上天,他要翻身奴隶把歌唱了,他冯年也有了软肋。 至于网上发生的事情,秦鹤生一点儿都不担心冯年,丰益发表的那封及时的声明已经起到了效果,这年头还有什么比英俊多金的总裁缠绵悱恻的破镜重圆的爱情故事更让人感动的,冯年那张脸太能拉好感了,这是典型的转危为胜的公关事件,丰益的股价不降反而会升。 而且,只有冯年阴别人的份,这个世界上他还没有见到阴完冯年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他敢打包票,那兄弟两个的下场绝对会很惨,本来冯年就懒得跟他们粉饰太平,这次应该会直接撕破脸。 他吹着口哨给程立川和周安分别发了信息,告诉他们,吃饭的事情他已经搞定,准备好钱包付账吧。程立川回秦鹤生,我就说他之前圣诞给我们寄的糖果是喜糖吧,你还不信,亏你天天还跟他一个公司上下班。 秦鹤生想起来了,圣诞的时候冯年莫名其妙的给他们几个寄了糖果,他往上翻了翻他们群的聊天信息,终于明白他的年终奖是为什么被扣的了,他就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冯年。 ----- 白露刚刚结束了和姑姑的通话,其实就算不看新闻,单看丰益发表的那篇声明,她大概也能猜出网上都写了些什么,这种事情对女性的揣测总是带有恶意的。 姑姑一直在安慰她,可她能从姑姑的语气中听出姑姑的气愤,想必是有很多不好的话,她其实无所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身边的人知道就够了,只是姑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她担心,替她生这种气,白露心里很不好受。 “心里难受了?” 程欢看着白露在怔怔的发呆,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白露勉强一笑,“只是觉得自己让一直让长辈操心,我是不是活的太失败了。” “你还没看网上现在的评论,风向完全转了,网友们现在已经把你和冯年的故事脑补了十万字,每个字里都在说着冯年对你的爱意。”如果说程欢之前是故作镇定,现在的程欢已经放下心来,对于现实中浪漫的爱情故事,人们总是祝福的居多。 “大家总是只看自己想看到的一面,坏的也是,好的也是,至于真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很少有人在乎。” 白露摩挲着手机,有些无奈。 “你太悲观了,露露,如果说我对冯年之前有诸多不满,至少通过这次事情,我觉得他心里是有你的,我是每天不睡到十点不起的人,是罗成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的事情,要不我怎么会这么早赶过来,你觉得还会有谁让罗成打的这个电话?”程欢握着白露的手,企图给她一些力量,她知道任谁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会被负面情绪包裹。 “我有眼也有心,他对我和白斯莹是怎样的,我自然能感受到,只是人有时候总会多一些执念,求一个公平,自己付出了多少,便想着要一个对等,其实还是我太贪心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白露是矛盾的,不能否认的是她的心又重新在向他慢慢敞开,可是她的脑子里又时时刻刻提着一根弦,万一有一天他有把这一切又收回,她该怎么办,她没有勇气再去独自走一个五年,就像这次的声明,不管后面如何,她的身上应该永远会贴着一根标签,“冯年的女人”。 “你们至少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你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人心永远隔着肚皮还有衣服,你不说出来,他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应该多学学我,如果觉得说不明白就开吵,有的时候吵架反而不是一件坏事情,有些东西吵吵反而就明朗了,爱他要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恨他也要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白露失笑,她想象不到冯年和她隔着桌子对吵的场景,他那种性格应该永远不会跟别人吵架,要么就是单方面碾压,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对你不屑一顾。 “好,听你的,如果他再惹到我,我就跟他拍桌子,到时候我一定把这个场景给录下来,让你也欣赏一下。” 程欢被她这个明显敷衍的态度给气到,伸手挠白露的痒痒,“你这个死女人,有主意着呢,一条路走到黑,南墙撞了也不回头。” 跟施桐欣正在玩的白斯莹听到她妈的笑声,也跑过来加入战局,三个人笑着在沙发上滚成一团,冯年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满身的戾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白斯莹最先看到的冯年,高兴的从沙发上爬下来,叫着爸爸张手让冯年抱。白露没想到他在这个时间回来,她以为他今天应该会很忙。 她起身整理一下头发,“回来了。” 冯年把白斯莹抱起,跟程欢点了一下头,“我回来拿个文件,马上就走。” 车快开到公司的时候,白露的电话还是没有打通,他临时让小谭调头回了家里,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要亲眼看到人才能放心。 “冯总,太太,饭要放在哪里。”小谭提着两大袋带有恒星标志的饭盒走了进来。 “放餐厅,我让小谭打包了些饭菜。”前一句是对小谭说的,后一句转向了白露。 “哦,行,你要在家里吃么?”白露抬头看了一下表,也快十一点了。 “不了,我回公司,下午还有事儿。小宝,先下来,好不好,爸爸还得回公司上班,等晚上回来再陪你。” 冯年把白斯莹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 “好吧,爸爸要上班挣钱,我要做个听话的宝宝。” 白斯莹很好说话,“不过爸爸晚上要早点回来才行。” “爸爸工作结束了就会回来,听话,到妈妈这边来。”白露把白斯莹抱了过去,对冯年说,“你快去忙你的吧。” 冯年上楼进了书房,程欢冲白露眨眼睛,人凑到白露耳边,“刚才那一幕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欲说还休,果然闷骚的人谈起恋爱来更让人羡慕,你们两个要接不接的青涩的眼神简直太让人疯狂了,跟回到十几岁的情窦初开的初恋一样。” “胡说什么呢。” 白露瞪她。 “来来来,气势再厉害一点儿,有本事脸别红,哎,耳朵还红了。”程欢可不怕她。 “白露,你上来一下,我文件找不到。”冯年在楼上喊。 白露想说我都没进过你书房,你找不到的我怎么可能找到,程欢推她,“快去,你家男人找不到文件。” 白露被她看好戏的样子弄的笑也不是,佯装生气也不是,她把白斯莹交给程欢,自己上了楼。 白露推门进去的时候,冯年站在窗前,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什么样的文件,我之前没有进来过,白斯莹应该也不会……” 冯年听到声音转过身,“我已经找到了。” “那我”,“你还” 两个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停止。 “你还好吗?” 冯年走进她,白露想往后退,脚却定在原地迈不开步子。 “我没事儿,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网上到底写了什么,程欢直接把我手机没收了,只是姑姑有些担心,不过我跟她说你会处理好的。” 他眼神有些炙热,白露莫名的想逃。其实她现在不是很想见到他。 第43章 因为今天的事情,她又想起那一个兵荒马乱的冬天,她流尽了自己的眼泪。那一段过去,是两个人的讳莫如深,谁都没有轻易提起。 对他,她不是没有怨的。 “文章已经撤了,发文章的人也发了道歉声明。” 就算冯峥兄弟两个再不愿意,老头子也会逼他们去干。 “哦,那就好。”白露点头表示知道了,“你不是下午还有事情,小谭还在下面等着。” “你下午要干什么?” 冯年却没有动身的准备。 “去一趟超市吧,冰箱里的菜不是很多了,家里一些生活用品也需要补充。” “你今天暂时先不要出门,东西的话让小施去买,你列单子给她。”事情还在热度上,万一被人认出来,冯年怕她应付不过来。 “也行。”白露理解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出去乱跑。 冯年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似无心的问,“明天晚上有几个朋友想聚一下,你也一起?” “我还是不去了吧,白斯莹都没有人看。”他那个圈子的人,自己并不想有过多的接触。 “带着白斯莹一起,就吃一下饭,很早就能结束。我们婚礼都没办,总得找个机会收点钱。” 白露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他半似玩笑的话一个回应。 “那就这么定了,我先走,晚上会早点回来。”冯年嘴里说着走,却没有动的意思,看着她,像是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那我” 白露看他还是没有要走,也没有再说的意思,就打算出去了。 冯年像是才回过神来,“好,一起。” 白露和冯年一前一后的下了楼,她看到程欢暧昧的笑容,知道待会儿少不了她的调侃。 “程小姐,多谢你今天一直陪白露,晚上留下一起吃饭。” 冯年走到程欢面前,跟她道谢,语气郑重而严肃。 “冯总该不会想一顿晚饭就把我给打发了吧。” 程欢当看不见白露的动作,该宰的人她是不会客气的。 白露就知道程欢没个正经,用手势让她闭嘴。 “程小姐想吃几顿都可以,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程小姐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冯年余光里看见白露过分忙碌的手,手伸向后面握住她的手。白露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能得冯总一句承诺,我是不是以后可以在街上横着走。” 饭有什么重要的,程欢等的就是冯年的这句话。 “你以为你是螃蟹呢,还横着走。”白露截住程欢的胡扯。 “干妈是螃蟹的话,那我是不是小螃蟹,我也可以在街上横着走。” 白斯莹跟着一起捣乱。 “对,你俩都是螃蟹,今天晚上我们就吃蒸螃蟹就好了,也不用出去买菜,一大一小,正好够吃。”白露暗暗的掐了冯年的手背,没有省劲儿,趁他吃疼,抽出了手。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螃蟹了。” 白露发现白斯莹近些天仗着有人撑腰,越来越会顶嘴,“那我来看看,你哪儿的肉最好吃,螃蟹腿最好吃了。”白斯莹知道她妈要使杀手锏-挠痒痒了,倒着两条小短腿赶紧跑开。 这样生动鲜明的白露真的很少见,冯年突然想就这样抛开一切,管他什么公司,管什么吴敏冯铮,什么都没有眼前的这两个人重要。 小谭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冒头当个煞风景的来破坏这么温馨的画面,冯总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那笑容仿佛是从心底开出来的,小谭都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可罗成打冯年电话打不通,把他的电话快要打爆了,让他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把冯总弄回公司。 他要是有那个本事,他就成神了,还在这人间干什么,他就一个手指头把罗成给变没,让他没有停歇的给他打电话。 小谭深吸了口气,“冯总,那个” 冯年抬手让他不要出声,小谭又乖乖的退了回去,罗大秘,不是我不帮你,我真的尽力了。结了婚的男人,随时都有可能君王不早朝的。小谭眼观眼,鼻观心的开始数12345。 “走吧。” 冯年见小谭望着自己的脚发呆,伸手打了个响指,“回神。” “哦,哦?哦!好的,走走走。”小谭小跑到前面去给冯年开门,他是不是可以敲罗成一顿大餐。 冯年刚坐上车,罗成的电话就过来了。 “冯总,冯铮总带着林总闹到了办公室。”罗成声音很急,说闹是轻的,冯铮总砸了秘书室了,保安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报警。” 冯年对冯铮去闹并不是很意外,会闹的孩子有糖吃是吴敏教育孩子的一贯作风,可是成人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终究不同,规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不能逾越的,“他想早点作进去,没人拦着他。” “好的,冯总。” 罗成也被冯铮嚣张的态度给气的不清,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人的,跟疯狗一样。 冯年到公司的时候,冯铮已经被保安制住了,见到冯年进办公室,立刻破口大骂,骂到冯年都想给他鼓掌了,如果他的脑子有他骂人一半的厉害,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冯老三,你就是个杂碎,你个阴沟里的老鼠,跟你那个狐狸精的妈一模一样只知道害人。”冯铮大概骂的太久了,嗓音有些嘶哑,坐在沙发上咻咻的喘气。 “罗成,去给咱们冯铮总倒杯茶,清清嗓子,别还没等到警察来,就先进了医院。”冯年把皮手套扔到桌子上,坐到了冯铮的对面,“大哥也太沉不住气,要闹的话怎么不等明天再来闹,今天公司才几个人上班,明天全公司的人都在,也好让大家见识一下冯铮总的风采。” “冯年,你就是个小人,以为抓住我的把柄,我就会认输,你做梦,公司本来就是我和冯嵘,我们给你口饭吃,你就该感恩戴德了,蹬鼻子上脸,恩将仇报,妄想侵吞整个公司。” 冯年轻呵一声,“大哥这话就说错了,我也不想要公司,是老头儿非要给我,我身上的担子重的很,也想大哥和二哥可以帮我分担一些,可惜老头子怕你们守不住他的基业,把你们打发的远远的,我也想过着醉生梦死,每月伸手拿钱的生活,可惜不同人不同命,大哥们就是享福的命,我呢,大概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冯年背倚在沙发,懒洋洋的样子和冯铮的气急败坏形成鲜明的对比,“还有,大哥,我抓住的不是把柄,是证据,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冯铮整个人扑向冯年,又被保安给按回了沙发,“小人得志,你以为你能猖狂多久,当初你怎么没跟你跟你那个狐狸精妈一块儿死了,只瘸一条腿便宜你了。” “还能是为什么,可能老天有眼,要留下我拿回本属于我方家的东西。要论狐狸精,你妈才是名副其实的那个,方宁在先,她吴敏才是后,你是怎么来的,你可以去问问吴敏,看她有没有脸说出来,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和冯嵘同样的爹妈,甚至你还是老大,为什么他们两个都看你不顺眼,都偏向冯嵘。还是说你已经知道了,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而已。” 冯年看着冯峥面如死灰的脸,反而没有预想中的畅快,仿佛在无尽的沙漠中走着,以为自己看到了绿洲,其实只是海市蜃楼。 刘秘书在门口犹豫了几下,最终敲了门,“冯总,会议时间马上开始了,几位董事已经到了。” “知道了。” 冯年起身,扣上西装扣子,对罗成说,“你到时候跟着去派出所,说明一下情况。还有冯铮总都砸了哪些东西,列出单子来,这都是公司的东西,该赔多少,别多要,但也别少要,冯铮总不差这点钱。” “冯年,我看你能笑到几时。” “大哥还是先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哭吧。” 冯年不再看冯铮,大步阔首的走了出去,自古成王败寇而已。 ---- “妈妈,你手机在响。” “那你帮妈妈拿过来,好不好。”白露在厨房处理小谭送过来的螃蟹,白露觉得冯年对白斯莹有些过于宠溺了,白斯莹不过随口一句,他就让人立马送来,虽然只是螃蟹而已,但他这种做法会让白斯莹以为她想要什么,就可以立刻拥有。 白斯莹不知道她妈正在为怎么正确的教育她而发愁,她最喜欢干跑腿儿的活儿,听到妈妈的指示二话不说,立刻拿着手机跑到了厨房。白露怕是姑姑的电话,她解开手机密码,是一条短信,号码是陌生的。 程欢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白露拿着手机,很紧张,白露有些好笑,“我没上网,看一条短信而已。” 信息的内容很短,没有开头,也没有署名。 知道冯年为什么跟你结婚吗?母凭子贵而已,你生了个孩子,而冯年有这个孩子,才能正式继承公司的股份,他没有时间去跟你拉扯监护权,只能结婚。 第44章 程欢看白露脸色不对,“怎么了,谁的短信?” 白露把手机上锁,放到了桌子上,“没什么,垃圾短信而已,垃圾短信太多了。” “真没事儿,你可别骗我。” 程欢怕有人拿到了白露的手机号,发骚扰短信。 “我哪儿敢骗您老人家,您都是十六条腿的螃蟹了,所有人都得给你让路。” 程欢见她还能开玩笑也就放下心来,佯装生气,拉着小斯莹去拼乐高了,反正她每次打下手,都被嫌弃捣乱。 厨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砂锅里的汤咕嘟咕嘟的声音,白露告诉自己这也许是冯年对手的把戏,在这个时候发这样的信息,肯定是居心不良,自己不应该就凭着一条没有出处的短信去否定冯年的一切,他对白斯莹怎么样,她是知道的。 可是有另一种声音告诉自己,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奇怪的是她虽然爱他,但对他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仿佛如短信所说,一切突如其来的深情才有了解释的出处。她并没有很伤心,如果这是真的,她只是替白斯莹委屈,或许他爱白斯莹,只是这爱是有条件的。 鱼做好了,螃蟹也蒸好了,可承诺早回的人却并没有回来,只给她发了条信息,说临时有饭局,今天不能回来吃饭了,让她帮忙哄哄小宝 ,再跟程欢说声抱歉。 白露看到信息并没有打算回,只是跟白斯莹说了声她爸因为有工作不能早回来一起吃晚饭了。白斯莹是个很好说话的孩子,理解爸爸妈妈的工作很重要,“妈妈,那你帮爸爸盛出来些饭菜吧,等爸爸下班回家肚子饿的时候可以吃。” 白斯莹闪着大眼睛让白露给冯年留饭。 “你操心还挺多,放心吧,他不会饿到自己的。”白露捏了捏她脸上胖乎乎的肉,这就是个小傻子。 心里的那股气终是被激了出来,她拿起手机,在他那条微信下面回复了他,“如果做不到或者不是真心的,就不要轻易承诺什么,不要觉得白斯莹傻,就好糊弄。” --- 冯年收到白露信息的时候,正在被几个董事一块儿劝酒,他们今天不会让他轻易脱身,毕竟刚才开会的时候,场面一度弄的很不高兴。他举起酒杯连喝了三杯,“晚上还有这么长时间,何必喝的这么急,小侄先去趟洗手间,回来再接着陪叔叔伯伯们尽兴。” 在座的人见他还算有诚意,暂时放过了他。冯年跟罗成使了个眼色,让他伺候好,自己拿着手机走出去。 冯年站在走廊的尽头,电话打过去一直没人接,手机那头无休止的轻声音乐弄的他有些烦躁。他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不对,给大人和小孩儿都许了诺,最后却失了约。秦鹤生说过女人生气不接电话时,就一直打一直打,打到对方消气为止,当时自己对他这套理论嗤之以鼻,现在却打算要实践一下。 随后又觉得有些好笑,白露跟朱雨薇不一样,这套方法未必管用,他把手机放回兜里,还是尽快结束饭局,回去当面赔罪的好。这好像是第一次,她这么明晃晃的冲他发火,冯年嘴角弯起,心里反而有种无端的欢喜。看来自己真的好像是受虐体质。 程欢吃到最后直接瘫倒在椅子上,真的是太好吃了,“露露,你直接辞职去开个私房菜馆吧,绝对能火。” “行,你给我投资,我就去开,每天专门为你一个做饭。” 白露在给程欢打包一些她包的馄饨和饺子,“这些你回去就直接冻在冰箱里,千万别忘了。饿的时候,煮来就可以吃,不要整天点外卖,对身体不好。” “Yes, Sir.” 程欢捧着自己的肚子站起来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白斯莹被逗的咯咯笑开了。 “你教孩子点儿好吧。” 白露拿手指点她。 “哎,你这个样子可真有你家男人,” 程欢打了个嗝儿,“那种霸道总裁的范儿,果然是近朱者赤。” “什么是霸道总裁呀,干妈?” “霸道总裁呀,你爸就是霸道总裁呀,又霸道又总裁。” 越说越不靠谱,白露拿一个螃蟹腿堵住了程欢的嘴。 程欢嘴里堵着东西也不闲着,“对了,露露,我要送你一件大礼,你可以留着当传家宝。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厨艺,但一定要相信我的拍照技术。我发你哦,你晚上自己偷着看。” 程欢在吃完饭后就被白露轰走了,她已经陪了她一天,明天还有事情要早起,早点回去早点休息,白露反复保证自己不会乱上网。 程欢临走前发给白露一张照片,是在白露和冯年下楼梯的时候拍的。 当时白露走在前面,穿着藕白的打底衫和灰色的阔腿针织裤,头发柔顺的披在肩头,笑容恬淡。冯年在后,穿着一身正装,黑色的羊绒大衣敞开着,大衣的衣角下摆和白露的阔腿裤扫在一起,缱绻萦绕。冯年注视着白露的背影,眼里有化不开的深情。 这一幕美极了,程欢抓拍了下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爱惨了她,她却不知,或许他也不知。 白露看到那张照片,本来想删掉,最后却存在了手机相册里,这应该是她和他的第一张合照。 冯年到家时,白斯莹已经睡着了,房里没有白露的身影,洗手间里有隐约的水声,冯年想推门而入,手握住门把手,最终选择敲了几下门,“白露,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虽然没有回答,但他听到了慌张的锁门声,冯年哑然失笑,靠着墙坐到了地上,嘴里叼着烟却并不点燃,只想靠烟味缓解一下心神。因为他要早走,被灌了不少酒,神色看起来如常,其实意识已经昏昏沉沉,在路上他再三让小谭开快一点儿,当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生着气睡觉。 水声渐大,隔着墙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在熏然的酒意中形成具象,雾气蔼蔼的水帘,水珠代替手滑过柔白的肌肤,躁意横生,冯年松了松衬衫的扣子,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最终认命的去了客卧的洗手间,用冰凉洗去了躁动和酒气,他应该是被下了蛊,下蛊的人把他变成了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 白露在洗手间里耗了很久才出来,起初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后来又觉得干脆问个明白。 他人没有在房里,应该是去别的地方冲澡了。白露坐在梳妆镜前擦拭自己的头发,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开头比较好,想的过于出神,连冯年进来都没有察觉到,直到手中的毛巾被人接过。 白露看到镜中的人,想起身,肩头被人按住。他并不擅长做这种事情,有几次都不小心拽到她的头发,白露想拿过吹风机自己弄,他却不放手,后来慢慢有些得心应手。白露透过镜子看着那个男人,他眼神专注,手指轻柔,嘴边有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暖黄的灯光下让一切变得如梦似幻,有一刻,她有些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 白露握住他的手腕,执拗的让他停止动作,怔怔的看着镜子中的那个男人,没有言语。冯年关上吹风机,将白露的身子扳过来,自己半蹲着与她四目相对,“生气了?”暗哑的语气中带着些不自觉的诱哄和求饶,“我下次”。 白露打断他的话,“冯年,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她并没有过多的期待,只是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底线,如果他的回答超过了她的底线…… 她的眼睛里有莹莹的雾气,皮肤透着娇艳的粉红,冯年并不擅于刨白,在她目光的注视下,内心竟然有些怯意,他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眼睛,“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是因为白斯莹。 可是,是因为想给白斯莹一个完整的家,还是因为白斯莹可以让你拿到你想要的。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他刚才躲避她的目光,像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第45章 白露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她睫毛低垂,不再看他。 他其实想说,我之前从没有想过要跟谁结婚,是你让我对婚姻有了期待,他以为那封声明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白露,我,” 卧房里传来白斯莹哽咽的哭声。 白露绕开冯年快步走到床边,把白斯莹抱到怀里,轻拍着肩膀安抚,“小宝不哭,做噩梦了?妈妈在呢。” “妈妈,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了。” 梦中妈妈不见了,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哭着从梦中醒来,发现妈妈真的不在身边。 “妈妈刚才在洗澡呀,我之前不是跟小宝说过,妈妈会一直跟小宝在一起,小宝宝如果找不到妈妈,就大声叫妈妈,妈妈就会出现。” 她亲了亲那双蓄满泪的眼睛,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任何人都不可以利用她,也不可以伤害她。 “爸爸也在。” 冯年从白露身后贴过来,刮了刮白斯莹通红的小鼻子,“咱们小宝原来是个小哭包。” 白斯莹对她爸给的这个称呼十分不满,“妈妈说难过了就可以哭,憋在心里不哭才会难受,身体还会生病。” “妈妈说的都是对的,要听妈妈的话。” 冯年看向白露,白露对他的话并没有反应,还挪了挪身子,远离他的呼吸。 看来真的是气狠了,秦鹤生那句话看来没说错,如果你答应了你老婆什么,最终却没有做到,那你就惨了。 “爸爸以后难过了,也可以哭的,我会给爸爸抱抱,” 白斯莹看不到父母之间的暗里的拉扯,坚持给他爸爸讲明白,哭并不是一件坏事,“不过不可以哭太久,不然眼睛会肿,就不漂亮了。” “爸爸知道了,如果以后爸爸想哭,小宝就借爸爸一个肩膀好不好。” 冯年将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抹掉,心似被柔软的海绵包围。 白斯莹痛快的点点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白露把白斯莹放到床上,自己在她身边躺下,“快睡吧,妈妈陪你一起,不然明天起不来床,就成了小懒猪。” “爸爸也快点躺下。”白斯莹拍拍自己另一边的床,示意冯年赶紧躺下,她喜欢所有和爸爸妈妈一起做的事情。 白露关掉床头灯,不一会儿白斯莹的呼吸均匀下来,又进入了梦乡。 “白露,睡了吗?”冯年看着床的那边模糊的身影,轻声的询问,回答他的是一片安静。冯年支起身子,在黑暗中亲了亲白斯莹的额头,又隔着白斯莹想将吻落在白露额上。白露却翻了个身子,背对着他,避开了他的唇。 冯年无奈一笑,算了,明天再说。结果第二天早上因为工作,又早早的出了门。 白露起床时,只剩她和白斯莹,床的那边已经没人了,昨天晚上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她现在头有些发胀的疼,给白斯莹掖了掖被子,然后迷迷糊糊的下了床。白露公司春节假期直接放到正月十五过后,所以她今天不用去上班。 她陪了白斯莹玩了一天,傍晚临出门的时候,还是给程欢打了个电话,把白斯莹放到了她那边,毕竟是大人的场合。 冯年收到白露信息的时候,自然同意,依照昨天晚上的状态,他都以为今天她不会来。 秦鹤生、程立川和冯年先到的包厢,周安说有点儿事儿要稍微晚点才能到。冯年看到秦鹤生掩饰不住的兴奋,提前警告,她人比较害羞,你收着点儿劲儿,把人吓坏了,有你好看。 点菜的时候又跟服务说,菜做的偏辣一点儿,不要放香菜。 程立川和秦鹤生眼睛对视上,起初他们觉得冯年结婚是因为孩子,现在看来没准是因为孩子的妈是谁。 他冯大少爷可一向是清淡口味,现在菜要辣的因为谁自然不言而喻,而且他什么时候点过菜,不都是别人可着他的口味点。 他们两个很有默契的同时挑了一下眉,决定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逗人的机会,闹冯年的洞房被秦鹤生列入了他的人生清单当中,现在虽然不是闹洞房,但可以先预个热嘛。秦鹤生挽起袖子,程立川默默的打开了手机录音。 “哎,你说你怎么突然想开了,就这么悄没声息的把婚给结了,我来采访一下冯大少,是什么原因让你下定决心踏进这座婚姻的坟墓的?” 秦鹤生抬腿,冯年都知道他放的是什么屁,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冯年不想被他起哄,随口拿来一个他觉得可以堵住秦鹤生嘴的理由,“不结婚怎么办,孩子都有了。” 秦鹤生被他的理直气壮给噎住了,就算这个是事实,你至少也要浪漫的包装一下吧,程立川又默默的把录音给关上了。算了,还能指望一个闷骚当着他们的面表白么,就算是爱惨了,冯年都不会轻易承认的。 白露站在半掩的门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触动,毕竟这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实。只是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进去,场面会弄得很尴尬,她对服务员说,“我好像把手机落在车上了,我去取一下。” 服务员的眼神里有同情,仿佛知道她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主人公,白露坦然一笑,哪里有那么多童话,现实不就是这样。 周安打着电话往包厢里走,看着迎面走过来的那个女生有点眼熟,他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而且就在这几天,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等快到门口的时候,他拍了一下自己脑门,秦鹤生前两天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证件照片,说这是冯年他老婆,那个女生不就是照片里的女人吗? 周安进去的时候,秦鹤生正在催冯年给白露打电话,问人到哪了,他孕妇老婆大人还等着实时录像呢。 “哎,我刚才看见一个女生从这边走出去了,不是你老婆吗?”周安明明看到人从是他们包厢这个方向出去的。 “什么时候?人一直还没过来呢。” 秦鹤生很不满,他来这么早,连根头发都没见到,周安来这么晚,凭什么已经见了人。 “你怎么认识我老婆?”冯年也不满,没事儿那么注意别人老婆干什么。 “就刚刚,秦鹤生给我看过她照片,我应该不会认错,她往大堂方向走了,人没进来吗?” 刚刚?刚刚!秦鹤生看了一眼冯年,刚刚他们不是在问冯年为什么结婚,所以她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然后被气走了。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接受这个答案的,冯年惨了,秦鹤生起初有些幸灾乐祸,后来觉得自己可能会大祸临头,因为冯年很可能把这笔账记在他身上。 周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秦鹤生一脸的酱色和程立川笑眯眯的表情也知道有人闯了大祸。 白露其实没走远,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接到冯年的电话,“到哪儿了?” “已经到里面了,马上就到。” “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就在洗手间这边,你不用出来,我认得路。” 快到包厢门口时看到冯年正在往这边走,他也看到了白露,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等走到白露身边,他伸出手,将白露的手包裹住,拉着人往前走去。 冯年看她神色并没有异常,暂时放下心来。 进门的时候秦鹤生正在跟周安低声说着刚才的事情,见到来人,立刻闭上嘴。 “这是周安,程立川和秦鹤生,” 冯年简单的为白露介绍了他们三个人,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要介绍那么仔细。然后手搭在白露的腰上,自然的昭示着主权,“这是我太太,白露。” 白露依次跟他们打招呼,秦鹤生用眼神询问周安,刚才见到的是这位吗?周安点头,秦鹤生心如死灰。冯年看到两个人的互动,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自然的接过白露手里的包,等她脱下外套,也接过来,一并交给服务员。 他穿的是白色的衬衫和深灰色的西裤,白露是白色的针织衫和灰色长裙,两个人意外的搭成了情侣装。冯年帮白露把椅子挪开,等她落座后,自己才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 秦鹤生从沮丧中迅速振奋起来,他们这个冯老大,就是爱玩口是心非这一套,他就知道他喜欢清纯这一挂的。 “嫂子,我们可是想见你好久了,可是冯老大一直金屋藏娇,拦着我们不让见人,我们都等着敬嫂子一杯酒呢。”秦鹤生拿着红酒瓶准备给白露的杯子满上,他结婚的时候,他们可没少折腾朱雨薇,虽然冯年没有参与,但是那主意可全是他出的。 冯年手挡在杯子面前,“她不喝,我喝双份。” “后面的嫂子可以不喝,但是交杯酒总不能你也代吧,老周,老程,你们说句公平话。” 秦鹤生啧的一声,这两个人干啥呢,这种关键的时候,还玩作壁上观。 冯年拿手点秦鹤生,目光转向白露,“他们几个容易没正形,尤其是这个秦鹤生更容易跑偏,你不用理他们就是。” 秦鹤年被这种单独拎出来点名的行为气到了,“冯老大,我还没怎么着呢,你这就护上了。” “没事儿,我可以喝一点儿,只是我酒量不大好,就只能一起敬大家一杯。” 既然出来了,总不能让人扫兴,况且她今天想喝一些。 “还是我们嫂子大气。” 秦鹤生立马拿过酒杯,把酒倒上。 冯年上赶着护着,人家却不领情,被打了脸也不生气,反而有种无奈的宠溺,这种场面可太罕见了,周安和程立川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他们两个端起酒杯,白露的这一杯酒可是相当的有分量。 第46章 冯年慵懒坐着,手搭在白露的椅背上,眼角带笑,人家要强上,自己总不能拦着,只能最后给兜底了。 “嫂子随意就好。”周安怕把人真的灌醉了,冯年不饶人。 白露倒也不逞强,她的酒量有多少自己清楚,杯中的酒喝了将近三分之一,周安他们三个却不敢剩下,把自己酒杯的酒干到了底。 白露坐下后,冯年让服务员把她的酒杯给撤了,换了杯温水。秦鹤生想灌冯年,你媳妇儿都喝了,你不能一口都不沾吧,冯年以开车为由不接他的茬儿。 说的好像谁没有开车来一样,不是还有小谭吗? 冯年很无耻的说现在是下班时间,小谭已经下班回家了。秦鹤生到底不敢太放肆,毕竟他以后还要在丰益混,至少灌到了一个人,也算是有件高兴的事情。 白露以为多少会有些尴尬,但是有秦鹤生的耍宝,程立川的插科打诨,周生不说是不说,一说就能一针见血,三人将冯年大学时期的事情抖了个干净。 白露觉得很新奇,那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冯年,有少年的意气和桀骜不驯,也有那个时期男生特有的青涩和苦恼。 说到有两个女生为了冯年打架,冯年却连那两个女生是谁都不知道的时候,冯年的脸出现了一丝羞赧,“行了,还没完了,越说越离谱。” 冯年夹了块鱼肉放到她盘子里,看她听故事听的津津有味,并没有生气或者不高兴,有些安心,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得劲儿,难道不该有那么一点点吃醋?她这一晚上的注意力好像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饭局结束的不算太晚,在冯年时不时的眼神警告中,他们并没有闹的太过分,最后在秦鹤生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几个还拍了合照。 白露和冯年站在中间,两个人的距离像是硬凑成对的陌生男女,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顺势轻轻的用力将人往他这边带,白露的肩膀撞上他的胸膛,被磕的生疼,她转头瞪他,冯年恰好低头,他的嘴擦过她莹白的额头,照片定格在这一刻。 秦鹤生看到照片差点要给服务员一个拥抱,拍的太好了,他要把这张照片裱起来,挂在丰益的大厅里,让丰益的员工都看看,他们冯总是多么的柔情似水。 ---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白露状似无意的开口,“我下楼的时候碰到了黄小姐。” “她在丰园也有房子。” 冯年看她兴致不高,“如果她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你不用理她就是,她就是大小姐脾气,以为全世界都围着她转,其实人并不坏。” 白露看着前方,车挨着车排成了一条霓虹线,弯弯曲曲的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你倒是很了解她。” 她想他幸亏没有说出我替她向你道歉。 黄梓确实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无意间划开了手机,让她看到了背景屏幕,是一张男人的睡着的照片,光裸的上半身,被子堪堪盖到胸部,女人低头吻着男人的嘴角,任谁看到这张照片都会说一句唯美。 其实并没有什么,毕竟两个人之前订过婚,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可她记得冯年说过两个人之前的订婚就是单纯的利益合作,是什么样的利益合作单纯到两个人可以上床,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之后,女方依然留着两个人睡觉的照片,还当成了手机屏保。 她不知道是谁给黄梓的底气,让她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本就对冯年的信任度都不高,现在只觉得冯年说的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在刚才的饭局上,他越是对她好,她就越觉得他虚伪,但她不想在外人面前驳他的面子,对他,她始终狠不下心来去给他难堪。 “冯年,你可以找地方停车吗,我想谈一谈。”白露不想在白斯莹面前跟冯年闹任何的不愉快,所以家里并不是谈话的地方。 “好。” 冯年也想谈谈,自从发生网上那件事情之后,他们两个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他找了一条幽静的小路,把车停在了路边。 白露有很多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先开口说哪一个好,她微微低着头,额前的散发垂落下来。 她的大拇指掐着食指的关节,这是她紧张时爱做的小动作,白斯莹也是这样,冯年伸手握住她的食指,让她不要再折磨自己那脆弱的皮肤,“你是不是在包厢门口听到了我说的话?” 白露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对他的动作并没有躲避,听到他的话,有些怔怔的茫然,“恩?” 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一句,她下意识的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我那是为了” “你本来说的就是事实。”白露并不想听他对那句话的解释,她有其他想问的,她打开自己的包拿出手机翻弄着。 冯年看出她是真的不在意,急于想解释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也淡了下来。 白露把手机递给他,“我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 冯年看了那条短信的内容,然后又看了收到短信的时间,是昨天下午收到的,憋到现在才来问他。她犹豫了这么长时间最终才决定拿出来问,说明她是信了短信的内容的。 冯年摩挲着手机,车内的灯光昏昏暗暗,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所以呢,你信他说的?” “我想听你说。”她只想为白斯莹争个明白。 “我说是假的,你信么?你心里已经判定我是有罪的,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掩饰。”他点开那条短信的号码,直接拨号打了过去,等了好久那边的电话才接通,“喂?白小姐?你还挺沉的住气的。” 是一个女声,并不陌生,像是在哪里听过。 “黄梓?” 冯年声音里已经染上冰霜,“你发短信想干什么?” “冯年?” 黄梓的嗓音立马柔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给你打了那么多?”尾音娇俏的上扬,撒娇气十足,白露这辈子都学不来这种语气。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他们的打情骂俏,她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开车门,冯年察觉到她的意图,拉住她的手腕,把人禁在了座位上。 电话那头的声音并没有停止,白露跟冯年在无声的拉锯,她掰他的手腕,掐他的手背,可她这点儿力气对他并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用一只手也能轻而易举的压制住她。白露被激起了火气,张嘴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十足的力气。 冯年干脆把手机挂了,将人直接从副驾驶上抱了过来,圈在了怀里安抚,“好了,解了气没?我肉太硬,回头你再嘴疼。” 白露眼角微微泛红,粉嫩的唇珠沾上了血色,有些娇艳的魅惑,她并不擅长这种撒泼使蛮,发了狠,也不过是张嘴咬了一口,还是捡着肉最厚的地方。 前方有车灯远远的打过来,他将白露按到自己怀里,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放我下来。”白露声音闷闷的,一场谈话跟闹剧一样,十几岁的小孩都不这样。 “我可以放你下去,但你别再跑,外面冷。” 他的唇抵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顺着她的耳道进入到体内,仿佛有电流穿过脊背。白露忍无可忍,每次都用这招,她还能活动的手伸出来,原想拍他的肩膀,手一偏,车内一声脆响,她的手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 冯年被打的有些发懵,力道松了下来,白露挣开,从他怀里迅速起身。 他半边脸已经肿胀起来,通红一片,自己的手有些隐隐的发疼,可见落在他脸上的力道并不轻。 白露既怨又愧,心里一着急,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跟着掉下来,她讨厌自己在他面前掉眼泪,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两把,梗着脖子不再去看他的脸,“活该。”声音里有强装的狠意。 “被打的人是我,你哭什么?”冯年想伸手抹去她的眼泪,白露侧身避开,拒绝他的触碰。 “我放你下去,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那条短信,但是谈的前提是,我说的话你得信。” 白露点头。可他并不松手,过了几秒钟后白露抬头看向他,黑白的眼睛里蓄着一层水汽,明晃晃的控诉着他是个骗子。 “说话,说我信。” 白露拒绝开口。 “那我们就这样犟下去。” 语气十足的无赖。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开她的脸,她的视线无处安放,最终开口,“我信。”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冯年嗓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冯年,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无赖。”白露被气的又想咬人了。 冯年怕逗太狠,最后哄不回来,松开了手,把人放回了副驾驶。 “冯见国的确是改了遗嘱,说是成家之后有了孩子,且孩子满四岁,才可以正式的继承股份。” 白露的身体僵住,指甲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她虽然潜意识里信短信里说的,可等他亲口承认的时候,为什么还是忍不住的失望。 第47章 “可他改遗嘱是在我们结婚之后,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件事情,时间或许很凑巧,但这两件事情并没有什么联系。” 他在解释,内心却夹杂着些气闷,为她的不信任。 “我永远不会利用白斯莹或是你去做任何事情,”他扳过她的身子面向他,“对我,你至少要有这点信任。” 她眼神有些许的松动,却依旧不言不语,冯年认输了,算了,跟她置什么气,最后受罪的还不是自己,说到底还是自己没能给她足够的信心,他揉揉她的头发,“你那天问我的问题再问一遍。” “什么?”白露不耐烦的挡开他的手。 “你那天晚上问我的问题,为什么跟你结婚?” 白露不理他,自顾自的梳理着被他弄乱的头发。 冯年只好自问自答,“你问我为什么跟你结婚,” 他清了清嗓子,“以前我心里被恨意和不平占据着,一心只想往前走,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你的付出和陪伴,觉得你既然,既然爱我,就应该以我为重。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混蛋。我伤害了一个爱我的人,也放开了一个我爱的人,我想去找你,又害怕去找你,当我知道我们有一个孩子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自己终于可以借着一个理由去接近你。我知道你恨我,你应该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当初那样的伤害你,我说跟你结婚是想给小宝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是真的,但我想跟你结婚,最主要是因为我爱你。白露,你离开我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爱你,比我想的还要多。你走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骗子。”白露本来已经快要相信他前面所说的。 他一腔热血,虽没指望着她立刻能原谅他,但也没有想到她听完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任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叫做是骗子也不会高兴。 “我骗你什么了?” 冯年控制不住的有些气急败坏。 “你骗我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清楚。”白露脑子里闪现出那张照片,“恶心。” 冯年被气乐了,“你说说,我怎么让你恶心了。咱能不能不在这儿猜谜,你陈述,我提出申辩,最后不才能定罪的吗?你单方面下的结论我一概不认。” 白露觉得他现在既能狡辩,脸皮又厚,说谎话不打草稿,还拒不承认,“你和黄小姐是什么关系?” 冯年愣住了,他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还能牵扯进来第三个人,从刚才听到黄梓的电话,她情绪就有些不一样,“我和她是订过婚,但只是基于双方同意的合作关系,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关系。” “可以上床在你的字典里就不是其他关系了吗?” “谁说的?黄梓说的?”冯年声音渐冷。 “你管谁说的?你就说你曾经上没上过,现在又上没上过?”白露不想跟他掰扯这些,也不习惯跟人吵架,她语速极快,压低声音,即使在只有两个人的车内,她也不愿意大声嚷嚷。 “我说我没有,曾经没有,现在更没有。白露,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已经差到可以婚内出轨了吗?”冯年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又把外套脱了直接扔到了后座。他就知道黄梓那个女人这一段时间不安分,可他也气白露对他真的是半点信任都没有。 “人家都把照片摆到我面前来了,如果不是真的,她怎么有那个底气。” “什么照片?”冯年觉得自己今天至少得少活十年。 “床照,你和她的床照。” 最后一句是低吼出来的,白露也被气极了,恨他狡辩到底。 冯年被吼懵了,一是白露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说过话,二是他都不知道他会有床照。 车外面有几个喝醉的小年轻连走带跑的往这边走,看到这辆车停在路边,打着火,也不走,闹闹哄哄的趴着车窗过来看,冯年一肚子的火气正不知道往哪儿发,他啪的一声拍响车笛,小年轻们被吓了一跳,大骂了几句。 白露见冯年要下车,伸手把人就给拉住了,死不放手,她怕他出去跟人打起来,冯年挣不开她,打车车窗,“你大爷的,有没有素质,扒人车窗。”小年轻们被骂了也不生气,哄笑走开了,看来也是醉的不清。 白露忍不住嘟囔,“你跟喝醉的人计较什么。” 冯年生平第一次骂街,骂出来才体会到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这样,确实痛快,内心的郁结也疏散了不少。 鉴于白露对他的人格进行了侮辱,冯年暂时不想接她的话,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黄梓的号码,那边没过两声就接了,他点开了扬声器,“你手上有我和你的床照?” “你女人怎么那么爱找你告状呀?短信告状,照片也要告状,真没意思。” 黄梓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的歉意。 冯年咬了咬自己腮帮子,“短信的事情我回头会跟你好好算账,黄梓,当初的事情,我们白纸黑字都签的很清楚,你拿你想拿的,我拿我想拿的,最后一拍两散,谁都不欠谁,我以为我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你确实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说过我很欣赏你,所以想要继续跟你合作下去,你知道我能带给你的利益,是你身边的那个女人这辈子都做不到的。” “黄梓,如果你想退出你们公司的董事会,你就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那边静默了几秒钟,“好啦,真的是玩儿不起,我不过就说她一句,你就急成这样。” “照片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上有一项技术叫做PS,你女人不知道吗?把你的脸安到别人脸上就可以了,她是没有见识,还是对你没有最基本的信任。冯年,没有信任的婚姻是不会长久的哦,我会永远等你的。” 冯年不等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把黄梓的号拉黑,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女人惹不起了。 空气中安静和尴尬滋生,“对不起。” 白露最终硬着头皮开口,她教育白斯莹做错了就要道歉,到她这边了,她总不能不做榜样。 “白露,我知道我们的感情基础可能很脆弱,但你对我要有基本的信任。”冯年决定趁着这次事情,要好好的给她上堂教育课,免得后面还有什么误会发生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把他判了死刑。 既然说到这里,有件事情现在不问,他觉得后面可能就没机会了,而且自己也会憋屈死,“那今天既然是坦白局,我也想问你一件事情。” 他开始还想装作不在意,后来觉得为什么要装,我明明很在意,我都在意死了,“你和那个林阳在一起过?” “我和林阳哥?怎么可能。” 白露有些不在状态。 一口一个林阳哥,叫的这么亲热,冯年恨不得堵住她那张嘴。 “你为什么叫他林阳哥?” “因为他年纪比我大啊。” 总不能叫他林阳弟弟吧。 “那为什么,”冯年惊讶于自己将那天的场景记得那么清楚,他们两个并肩走在一起,周围人暧昧的目光,“为什么那天你们走在一起,你们邻居的目光就很奇怪。”冯年问完就后悔了,他一个男的都觉得这个问题特别小家子气,就算在一起过又怎么样,她跟谁在一起,被谁追求都是她的自由。 白露被问住了,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天了,怪不得后来他有些阴阳怪气,但是别人的事情她不好随便背后乱说话。 冯年本来怕白露觉得他小气,看她在犹豫,心里的不痛快就又放大了,“还有那天下午,你们在楼下的小公园里聊了特别长时间。当然我不是说你们曾经在一起过会怎么样,只是我们现在毕竟结婚了,该保持距离还是要保持距离,就像你讨厌黄梓一样,我也不希望你身边出现暧昧的男人,林阳或者张晨都是,我也会做到这一点,希望你也是。” “第一,我讨厌黄梓,是因为她不尊重人,然后又拿着你们所谓的照片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第二,虽然我们结婚了,但我并不限制你跟异性的正常交往。第三,林阳哥曾经和刘蓉交往过,邻居们都知道,所以才那样。我和林阳哥在楼下小公园聊天,是因为我想考研究生,我跟他咨询一些事情,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暧昧的话。第四,冯年,我并不是一随便的女人,你之前在你办公室里就说过,我同情心泛滥,谁稍微皱一下眉头诉一下苦,我就能把人抱到怀里安慰,让人可以让我的床。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结论,但是我从不跟别人暧昧,这么些年上我床的人也只有,”白露觉得自己气势应该足,可到底是有委屈的,虽然极力的控制,嗓音还是带了哽咽,“只有你一个人。” 第48章 冯年听她说完第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错了,他不应该拿黄梓去跟林阳或者张晨比。 “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露推开他的手,不让他靠近,“你走不走,不走就让我下车,白斯莹要到睡觉时间了,我得去接她。”她明显不想再跟他谈下去,红着一双眼睛,嗓音是哭过后的微哑。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那样的人,我那时以为你跟张晨在一起了,被嫉妒冲昏了头才说出那样的话,”冯年去握她的手腕,试着去解释,虽然知道可能是徒劳,毕竟自己说的话确实很浑。 “就算那个时候我跟谁在一起了,那也是我的自由,你没有资格说我什么。”白露眼睛看向窗外,到底还是心有不平,“如果你跟黄小姐曾经是正常交往,在交往的时候发生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接受,但你明明说过你们只是合作关系,她却拿着你们的床照来给我看,我生气的是我以为你骗我,而且她如果想和你在一起,她去问你就好了,凭什么要到我面前来恶心我。”白露说到最后情绪又有些起来。 她不让他去给她擦眼泪,他只好抽出两张纸巾塞到她手里。 “还有,我最后说一次,张晨和林阳哥都在我很困难的时候帮过我。张晨给我一份养家的工作,那个时候我刚生完白斯莹,重新找工作很难,是张晨给我这个机会,所以他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怎么帮他都不为过。” “生白斯莹的那天,还没到预产期羊水就破了,那天下着大雨,连车都叫不到,我哥出差又没在家,是林阳哥开车把我送到了医院,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冯年,这五年我不是没有过不下去的时候,白斯莹也不是一下子就平平安安长这么大了。我原本不想跟你说这些,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所以这是我该受的,可是,人心也是肉长的,你不能一次又一次的这样糟践我。” “我知道你不容易,你有你的难处,你当初选择分开我能理解,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想要什么结果。可我不值得你好好的跟我说声再见吗?我从别人口中听到你订婚的消息,你拿钱打发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说你爱我,当初但凡你对我有一分情谊,你都不能那样对我。重新在一起的时候,你问过我妈吗?连罗成都知道问一句我妈怎么样了,你呢,我妈死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旁边,我想给你打电话,可那天是你订婚的日子。” “那段时间我熬过来不容易的,不能你的难是难,我的难就不叫难了。” 冯年不顾白露的挣扎,抹去她脸上不断掉落的眼泪,这些眼泪和话成了箭头,箭箭戳心,血流成河。 “你说的没错,我是心软,可我这辈子的心软都给了你一个人,你说结婚,我当时心里有好多过不去的坎儿,可我还是答应了。” “我想信你的,冯年,谁会想要天天去怀疑身边的人。可一想到从前我就害怕,所以我不敢信你,有时候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我心里也煎熬,因为我确实会控制不住的把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安上一个不好的理由,这样好像将来有谁告诉真的是这样的,我也就不会那么的难过了。” “我就是有这么奇怪的心理,我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嘘,你不奇怪,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做的不好。”冯年将人搂在怀里,用手一下一下的顺她的后背,“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太太,最好的妈妈,我是最坏的人。不哭了,再哭下去,明天眼睛就该难受了,你心里有委屈就打我好不好,别拿自己的身体怄气。” 怀里的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冯年恨自己把人逼到了这种地步。 “当初给你钱,是我没考虑好,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了那笔钱,你的生活会好过一些,我欠了你,只想用钱做些弥补,并没有其他任何的意思。跟黄梓订婚是假的,可我一直不知道要跟你怎么开口,我当时想让你等我几年,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如果你还在等我的话。”冯年察觉怀里人的僵硬,“所以我才是最卑鄙的那个人,我特别害怕你知道这一点,怕你知道后,后悔自己爱上我。” “妈的事情,姑姑给我讲过了,我怕你难过,所以从不敢提起。从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冯年也知道自己是在妄求,自己所做的事情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你放开我。”白露头抵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那咱不哭了好不好?” 白露静默了几秒,最后才开口,“我鼻涕流出来了。” 很严肃的场面出来这么喜剧性的话,冯年心里突然敞亮了,她能跟他说心里话就好,他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就会试着一点点找解决办法,就怕她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跟他说,然后一条一条的记他的罪,等她忍不了,他们两个也就完了。 冯年抽出几张纸巾,伸手要给她擦,白露截住他的手,接过纸巾,拧了两下鼻子,“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她鼻尖是红的,眼睛是红的,眼泪滑过的脸颊也是红的,鼻头下面还沾上了些纸屑。 他给她摘去纸屑,“我想这么做。我很高兴你今天跟我说这么多,过去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伤害了你,还怀疑你,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但你要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今后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接受你的质疑和审问,你可以无限制的怀疑我,只是你怀疑什么,你要说出来,不过你要给我申辩的机会。” “让你说的我好像有被害妄想症的变态一样,冯年,我是怨你,但我并不恨你,虽然当初的结果不好,但是那段在一起的时间,你也给了我很多力量和快乐。我也不要你的愧疚,现在你觉得你对我有亏欠,所以可以容忍我做任何事情,可是等时间久了呢,你的愧疚被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解释给磨没了,那我们就只剩下相看两相厌了。” 白露似乎被自己口中的那个场景给吓到了,她受得了别人的厌恶,可她受不了来自她爱的人的厌恶,“所以,还不如,” 还不如就这样分开。 第49章 “白露,” 冯年打断她,将她从想象中拉回来,“我接受你的怀疑,但我不接受你一次又一次的提分开,婚姻本来就是两个人相互磨合的过程,不能因为有困难,就想丢盔弃甲,当逃兵,你不能轻而易举的就这样放弃我,你有白斯莹,有姑姑,还有你哥和嫂子,我只有你和白斯莹。” 冯年决定要把无耻的路线走到底了,“你说你这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心软过,那你就再多给我一点儿,多给我一点儿心软,多给一点儿耐心,我们总能找到适合我们的一个相处方法,恩?” 他看着她,在等她一个回答,彷佛她不开口,他便可以这样执拗的等到天荒地老。 “你现在为什么这么能说?”白露忍不住吐槽,他以前并没有这么多话,又或者是她以前了解的那个他并不是真实的他。 “因为婚姻当中还有两个很重要的字叫做沟通,你不说我也不说,两个人互相猜闷玩,那误会和情绪只会越积越多。我们要多说一点儿才行,依我看,我们家要规定个时间出来,每天晚上都要举行一个茶话会。”冯年本来想要缓解一下气氛,话说出口,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你自己举行茶话会去吧,你每天回来那么晚,谁有时间跟你茶话会。你到底走不走,很晚了,白斯莹如果在程欢家睡着了,再抱她出来很容易感冒。”白露不想跟他在这儿再磨下去。 冯年发动车子,其实他并不强求非要她现在给出一个答案,她语气已经缓和下来,只要她不说分开,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来修复。 白露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他,她拿出耳机,用行动告诉他,她现在不愿意再讲话。 冯年自然知道她的意图,他不想把人逼的太紧,两个人相安无事的到了程欢家楼下,白露准备下去的时候,被冯年拉住,他指了指她的眼睛,“我去吧,你现在眼睛有些肿。”说有些肿是轻的,她两只眼睛跟核桃一样,是刚才哭的太狠了。可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半边脸上印着清晰的巴掌印。 冯年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没事儿,万一小宝睡着了,你抱她都费劲儿。” “我以前都是那么抱的。” “以前是没有我,现在有我了,有些事情你得学着让我去干。而且你这个样子,程欢看到了肯定会饶不了我的。” 白露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程欢肯定会追问。 “我给程欢打个电话。” 冯年自然没有逃过程欢的眼睛,冯年借口跟别人起了冲突,白斯莹心疼的不行,一直要给冯年呼呼,温热的呼吸吹到他的脸上,冯年心里的痛好像也给呼走了一些。 冯年抱着白斯莹到车里,白露正在跟程欢通电话,程欢自然少不了调侃,“你男人可以啊,还能跟人打架,打架就打架了,怎么还被人打了脸。” “好了,白斯莹来了,回头再说。” 白斯莹见到她妈先是高兴,看到她妈的眼睛后急着爬到白露的腿上,“妈妈,你眼睛怎么了,是哭过了吗?” “妈妈没事儿,不小心撞到头,有些疼妈妈才哭的,你之前受伤的时候,也会哭,对不对?” 白斯莹过年后,又长了一岁,她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么好骗的,妈妈从来不会因为受伤哭的,她看看爸爸的脸,又看看妈妈的眼睛,妈妈只因为爸爸哭过,肯定是爸爸惹妈妈伤心了。 “爸爸是坏人。” 白斯莹的眼睛迅速红了起来,明明是指控别人,自己却先难过起来,跟她妈一摸一样。 “小宝,不可以这样说爸爸。” 无论白露和冯年之间怎样,妈妈和爸爸可以分开,但是她希望爸爸在白斯莹心里永远是个好爸爸。 白斯莹抵在白露怀里,小声的抽泣起来。冯年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确实是他把人惹哭的,他也确实是个坏人。 “小宝,不哭了,是爸爸不对。” 冯年想要去安慰,可他并不擅长,大的哭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的心给哭乱了,现在小的也哭了,他心里更乱了。 白斯莹扭着身子不让他碰,脸埋在白露肩上,不看他,也不说话。 “先回家吧。”白斯莹犯起倔来,轻易哄不回来。 直到睡觉前,白斯莹都没有跟冯年说过一句话,连带着连白露都不理了,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要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白露看着那个赌气的小背影有些好笑,冯年又给她拿过两个冰袋,她已经用热毛巾敷过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好转多少,她指指他的脸,“你也要敷一下。” “没事儿,还在生气吗?”冯年指指白斯莹的房间,他现在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她见到自己又哭。 “我待会儿跟她谈谈,她只有跟她最亲的人才会耍这样的小脾气。”到底没忍住,白露把一个冰袋放到了他的脸上,反正她明天可以在家,可他还要去上班,顶着这张脸怎么出去。 冯年手按住她的手,眼里有伤痛也有寂寥“所以白露你看,如果你不要我了,白斯莹也不会要我,这个世界上我身边就再也没有别人,所以算我求你,别再轻易说分开。” 他现在也好会装可怜,白露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我们今天晚上都不是很冷静,我当初同意结婚虽然是有冲动,但也不是头脑发热。冯年,你说我对你没有最基本的信任,这点是我的错,那我想问,从今往后,我可以信你吗?” 冯年嘴角弧度慢慢上扬,墨色的眸子里溢出肉眼可见的欢喜,刚刚洗完澡的湿发搭在额间,随着他点头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白露受到感染,沉重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我去哄白斯莹睡着。”白露拿着冰袋跟他摆一下手,想从他身边过去。 “哦,好的。”冯年想给她让路,结果两个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正好撞到了一起,又同时后退。 第50章 周围的空气都跟着躁动了起来,尴尬中又夹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两个人说开了反而比没说开之前更生疏了一些。 “妈妈,你快点来给我讲故事。”白斯莹自己在房间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人,她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睡过觉,她知道小朋友要学会勇敢,可她现在还没有学会,所以她叫妈妈陪她一起也是可以的,虽然她还有些生气,但她知道自己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来了。”白露从他左边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接触到的部分有种奇怪的热意,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你不是生妈妈的气,不跟妈妈讲话吗?” “我生妈妈的气,也是可以跟妈妈说话的。” “那你是不是不该那样说爸爸,爸爸对你那么好。” “他把妈妈惹哭了,他答应过我,不会让妈妈难过的。” “我们生活在一起,不会只有开心的事情,也会有难过的事情,妈妈有的时候也会惹你伤心对不对,可你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跟你道歉后,你是不是就原谅妈妈了?” 白斯莹点点头。 “爸爸和妈妈在探讨一些事情,爸爸虽然惹妈妈伤心,但是爸爸道过歉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原谅他。” 白斯莹点头。 “妈妈的乖宝贝。”白露亲亲白斯莹的脸蛋。 冯年靠在墙上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她真的把孩子教育的很好,懂事又乖巧,还会体贴人,她跟方宁也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虽然爱人,但也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冯年悄悄的推开门,发现一大一小躺在一起都睡着了,他看着两个人相同的睡姿,眼睛弯成一座桥,先把小的抱回主卧,又把大的抱回去,给两个人掖掖被子,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彷佛怎么看都看不腻。 白露醒的的时候,眼睛有些酸疼,她伸手去摸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除了手机还摸到一张纸。她把纸拿过来,勉强睁开眼,看到四个大字—夫妻守则,是冯年的字迹,一贯的苍劲有力,洋洋洒洒的一大篇,白露越看越觉得可乐,他到底什么时候写的这些,还设置了署名签字那一栏,他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的空位置留给了白露。 白露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留给她签字的笔,既然他这么郑重其事,自己也郑重其事的给出了意见。 第一,每天晚上的九点半到十点,是两个人的对话交流时间。(你确定能在九点半之前回家?) 第二,两人之间彼此要有最基本的信任,如果有疑问,不要憋在心里,要及时问出来。(同意) 第三,不能随便开口说分手,谁提分手一次,对方可以亲吻提分手的人五分钟作为惩罚。(…… 这是明晃晃的耍流氓的行为。) 第四,如果吵架了,要在当天和好,不能隔夜。(这个要看当时的情况,如果当天气不能消,还硬要和好,效果会适得其反,建议改成三天之内和好。而且,我不喜欢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个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五,我爱你,这是个事实,你要学会接受,不要怀疑。(有待考察) 白露把纸放到他那边的床头柜,走去了客厅。白斯莹过了一晚上,早就不生他爸的气了,屁颠屁颠的跟在冯年的身后,冯年干什么,她都要问上两句,看到起床后白露,先是高兴的叫了声妈妈,又咯咯的笑起来,“妈妈,你成了熊猫了。” 白露自然知道她的样子不会好到哪儿去,她佯装要抓白斯莹过来教训,看到冯年看她的眼神,又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又哭又闹的情形,觉得有些别扭,转身又往卧室走回去,“白斯莹,等妈妈洗完漱再来教训你。” 白斯莹仗着有靠山,不害怕还挑衅,“妈妈都不让人说实话。” 白露边洗脸边腹诽,亏昨晚自己还觉得白斯莹是贴心的小棉袄,不过一晚就变成了四处漏风的薄窗帘。 洗完抬头的时候,在镜子里发现冯年靠在门边,在看那张纸。白露写的时候,刚睡醒,有些迷迷糊糊,现在想到自己写的话,有些扣脚趾的羞赧。 她想趁人不注意溜出去,结果那人已经看出她的意图,拉住她的手,把人堵在了门口。 “第一的话,我会尽量在九点半之前回来,但也不排除有的时候情况可能不允许,但是我们也可以打电话的,对吧?别人都在老公不回家的时候,又是短信,又是电话的查岗,你都从来没管过我,好像我回不回家,你根本都不关心。” 冯年耷着眼睛,装起可怜来驾轻就熟。 “还没见过谁会喜欢查岗的,你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我催你就会有用吗?” 白露小声回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添上了一句,“别人的老公晚回去,还知道要报备呢。” 眼前的女人低着头,刚洗完的脸像剥壳的蛋青,光滑白嫩,他喉咙滑动,也学她那样放小声音,“那我报备,你查岗,好不好?”听起来像是在诱哄,白露受到蛊惑,下意识跟着点点头,冯年嘴角弧度扩大,唇落在她的柔顺的发上,“真乖。” “第三条夫妻之间接吻就叫耍流氓了吗?那,”白露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大白天的胡说什么。” “白天不能说,晚上可以?”冯年嘴被捂住也不闲着,他说话时的呼吸喷到她的手心,她像被电到一样,迅速缩回手放到身后,还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彷佛要消掉那股滚烫。 冯年还不放过她,“那晚上可以?” “白天晚上都不可以。”白露像被惹急了的兔子。 对比白露的气急,冯年就像有经验的猎人,慢悠悠的挖好坑等猎物上钩,“那谁也不能说分手。” 白露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赶忙点头。冯年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见好就收,“第四条的话,三天才能和好的话,太长了,而且我觉得床头吵架床尾和也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式,既然对这条我们两个都有自己的意见,但我们就各退一步,我同意不用床尾和的方式,但是和好的时间要改成两天,而且不能分房。”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就是张纸而已,谁还不能反悔还是怎么样,白露点头同意。 “第五的话,我接受你的考察。随时随地,任何方式,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欢迎之至。” 白露怀疑他的每个字都在暗示什么,但她没有证据,也没有那个脸皮,丢下一句,“不要脸。”逃离了现场,她昨天晚上那巴掌应该再打狠一点儿。 “妈妈,你的脸怎么红成了苹果?耳朵也红了。”客厅里白斯莹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第51章 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这句话放在何时都是至理名言。 冯年回到客厅,小的招呼爸爸快来吃饭,爸爸做的饭好吃极了,大的低头喝着粥对他视而不见,只是那嫣红的耳垂顺着耳后的肌肤蔓延到发丝,泄露了她慌乱的内心。 “你打算考研究生?”冯年剥了一个鸡蛋放到她旁边的空盘子。 “恩,是有这个计划。”白露抽出纸巾擦擦嘴,并不看向他。 白斯莹看爸爸只给妈妈剥鸡蛋,有些不满,“爸爸,我的鸡蛋呢,我也要吃,你偏心。” 冯年有些好笑,这么小就知道偏心这个词了,抬手抹去她脸蛋上的饭粒,“别急,这就给你剥,少不了你的。” “想好考哪个学校?” “就A大,离家还算比较近。” 他们住在一起,早晚相见,耳鬓厮磨的时刻也并不少,但他似乎并不知道她每天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有什么打算,由此可见那个每晚的茶话会是势在必行的。 “妈妈,研究生是什么?比小学生还厉害吗?”在幼儿园小朋友的眼里,小学生就是最最厉害的。 “可能要厉害那么一点点吧。”白露掰下一块儿蛋白,“大概有这么一点点。” 白斯莹高兴的鼓掌,“那很厉害了,妈妈要加油,一定要考上,爸爸,妈妈一定能考上的,对不对?” “恩,你妈妈,一定能考上。”冯年起身给白露又续了一碗粥,话是对白斯莹说的,眼睛看着白露,好像也在说加油。 “那妈妈加油看看。”白露被他们两人郑重的态度弄的不得不表态一番。 窗外雪星飘落,屋内大人的家常话语中点缀着孩童稚音,暖如初春。 小谭觉得老大今天的心情很好,具体表现在老大今天在车上既没有看文件,也没有闭目皱眉养神,而是看着窗外,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容。虽然老大自从结婚以后,整个人是比之前温和不少,但像今天这么情绪外露好像还是第一次。 不止小谭有这个感受,今天和冯年碰过面的人都有这个感受,有部门经理还大着胆子跟冯总讨喜糖吃,本来大家都为这位经理捏着把汗,不过冯总竟然没有生气,还让行政那边现去购买了糖,每人有份,这天的丰益被喜糖淹成了的海,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只是他们冯总半边的脸有些奇怪的红肿,像是被人打的,又不像是被人的打的,如果是被人打的,应该不会这么高兴,而且有谁敢在冯总脸上招呼,难道是被新娶的太太打的? 只是这个问题没人敢说,也没人敢问。 只是没过几天,丰益里面隐隐约约的有小道消息传开来,冯总新娶的太太好像是个母老虎,爱打人,可冯总却甘之如饴。能往冯总脸上招呼的人,那得是什么人,网上传的那张照片肯定不是本尊,那张虽然模糊,但一看就是柔柔弱弱的那种。 于是大家又开始猜测这位冯太太到底长什么样子,出来了无数个版本,秦鹤生潜水在各种小群里吃八卦吃的开心极了,可他不会跟冯年说的,因为他不过调侃了一句他脸上的伤,他今年的年终奖又被告知没有了,这才年初,他要带着这个悲伤的消息过一年,他只能以八卦为乐了,他不介意八卦转动的再骚动一些,必要时,他还可以推波助澜一把。 母老虎当事人白露正在努力的看书,白斯莹在开心的画画,她今天画的是动物园的小老虎,画完小老虎她觉得只有小老虎一个太孤单了,于是画了老虎妈妈,可是有妈妈就得有爸爸呀,于是她又画了老虎爸爸,一家三口,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能少。 她把这张画作为礼物送给辛苦上班一天的爸爸,冯年收到女儿画的全家福,专门让罗成裱了起来,放在自己办公室的桌子上,跟这副画摆放在一起的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于是这个小道消息最终被证实了,他们总裁夫人就是母老虎,冯总自己都承认这一点。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正月十七,是白露年后上班的第一天,白斯莹这学期要转入新的幼儿园,得到下周才能正式入园,姑姑因为刘蓉怀二胎留在了老家,白露发愁白斯莹要怎么办,冯年说跟着他去公司好了,白斯莹自然双手双脚赞成,她很喜欢爸爸那个大大的办公室,白露本想说不行,但看白斯莹一脸我要去的兴奋,就同意先试一天。 白露到公司的时候,大家三五的聚在一起正在说着什么,见她来了,话音立刻停下来,她知道他们谈论的话题大概率是她。网上那件事情的热度虽然淡了下去,那张照片也是模糊的,但是熟悉的人肯定也都认的出来,再加上名字,想瞒都瞒不了。 这么大的八卦,而且当事人就在眼前,白露的同事自然有好多想问,网上关于说白露的那些不好的大家自然不信,毕竟是一个办公室的,白露是什么样的人,都一清二楚,他们好奇的是曲折的爱情故事,可这毕竟是私事,这么明晃晃的问出来又有些不太好,所以只能按下好奇,嘻嘻哈哈的拜着晚年打招呼。 张晨推门从外面进来,过了一个年而已,明显的胖了几斤,容光焕发的,离了婚反而比结婚的时候状态更好,大家都站起来跟张晨打招呼,有人还调侃张总的肚子要起来了,张晨乐呵呵的回应,见到白露嘴笑的更开,“我这千盼万盼就等着过完年上班讨你一口喜糖吃,喜糖呢,冯太太?” 他是由衷的为白露高兴。 同事们一见张总都提了,也都七嘴八舌的讨糖吃,吵着要让白露请客,也顺便收收份子钱,白露被他们闹了一个大红脸,喜糖她是真没准备,要不她现在网上下单买点儿,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这时有快递小哥敲门,抱着一个箱子,“白露是这屋的吗?有快递。” “我是。”白露要过去拿,小哥直接进来给她放到了桌子上,“不知道是什么,还挺沉的。” 白露不知道谁给她寄的,打开看到的是一袋袋包装好的糖果,上面还留有一张纸条,“给同事们。” 字是冯年的。 不知道该说他料事如神,还是该说他事无巨细。不管怎样,也算暂时能堵住同事们的嘴,“来,你们要的来了。” 白露看着一个个明显在这边晃的眼神,哭笑不得。 刘峰大大咧咧,讨了糖也不走,现剥了一块儿糖塞到嘴里,“哎呀,真甜,甜到我心里去了。” 白露知道他这是想开她的玩笑,“你自己的会更甜,赶紧跟你对象定下来,也让我也跟着甜甜。” “再甜也没有你的甜,我有内部消息,”刘峰凑过来,小声说道,说小声,其实全办公室的人都能听到,“说那声明都是冯总亲自写的,这可是在全国人民面前告白,要是我对象对我这样,我得许她十辈子。” “你哪来的内幕消息,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嘿嘿,这你就别管了,我就是觉得吧,冯总那么,恩,冷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这么浪漫的一面,搞的我都心动了。 “要不,我把电话给你,你当面给他表白一下。”白露拿出手机,假装要拨电话。 刘峰摆手后退,“那倒是不用,你帮我转达一下就可以。”给他十个胆儿都不敢,他之前去丰益的时候,远远的见过那位,虽然只比他大几岁,但那种上位者的威严不是他这等凡体肉身可以随意靠近的,所以白露现在他眼里是有光环。 白斯莹在她爸的办公室里,接受着每个来冯年办公室谈事情的人的目光的洗礼,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大家对她的身份还多有猜测,现在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丰益小公主。 小公主真的乖极了,说话软软糯糯的,跟每个进门的人都打招呼,年纪大的叫爷爷,跟爸爸差不多的叫叔叔,漂亮的女生叫阿姨,自己在沙发上,不哭也不闹,看书画画吃东西,安安静静的,偶尔出神的看着说话的爸爸,冯年察觉到的时候,严厉的眼神马上软和下来,微抿的嘴唇弯成好看的弧度,把坐在对面说话的经理都给看呆了,肃厉冷峻的冯总竟然会有这么柔情似水的样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冯总还带着小公主莅临了公司食堂,搞得打饭的阿姨都直伸着脖子看,小公主乖乖的坐在爸爸旁边,吃的文静又香甜,冯总一会儿帮小公主剥个虾,一会儿帮她擦擦嘴,简直就是世纪温情好爸爸,搞的丰益的女员工都疯了,为什么我女儿没有这么一个好爸爸。 在往后的几年中,只要白斯莹到丰益来,跟罗成预约要见冯总的人就要排成排,因为有小公主在,冯总那个弥漫着压抑冰冷的办公室就会如五月和煦的江南,空气中都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冯总骂起人来都是笑着的。 第52章 冯年半夜接到电话,冯见国昏倒在家中,被送进了医院,他听到时并不惊讶,也以为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既无喜更不会有悲。白露模糊中听到有人动的声音,看到冯年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发愣,背影里透着一股迷茫的无助,她抚上他的肩膀,“出什么事儿了?” 冯年僵硬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拍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担忧,“冯见国住院了,我过去看看。” 如常的语气,彷佛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眼角挂着的微红的血丝。白露知道这一阵他和医生通话的勤,应该他爸的身体不大好,每次挂完电话,他都一个人在书房呆很久。 “我陪你一起?”医院的长廊,有人陪着走是不是就会短一些。 冯年摇头,“不用,我就去看一眼,很快就回来。” 他起身去换衣服,白露下床跟在他后面,帮他拿外套,拿手机,他接过去的时候,握住她的手,似有犹豫,最终开口,“要不你还是陪我一起,把白斯莹也带上。就,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白斯莹在睡梦中被妈妈拍醒,说要去看一位爷爷,爷爷就是爸爸的爸爸,白斯莹本来有一点儿起床气,但是听到是去看爸爸的爸爸,立马精神了,爸爸的爸爸,那应该是很好很好的人。 三人到医院的时候,罗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冯年,迎上来,快速汇报着,人已经醒了过来,不过情况不大好,罗成没敢说出来,其实就是回光返照,医生说不过也就这一两天。 冯年一手抱着白斯莹,一手拉着白露往前走,“冯峥过来了没有?” “没有。”罗成硬着头皮转述冯峥的话,“说是跟他没关系。” 冯年脚步顿住,捂住白斯莹的耳朵,语气森然,“你过去,绑也把人给绑来。也通知冯嵘和他妈。让美国的那位也回来,给他订机票,最早的一班。” 吴敏自从那次闹了之后,就出国去了冯嵘那里。她气到了极点,以为冯见国到底心里有她和两个儿子,所以才听了她的话,同意改遗嘱的,后来才知道,是冯见国早就知道冯年有了孩子,也知道他结了婚,为了堵她的嘴,才同意改的,所以是把她当成傻子一样在耍,以前是,现在也是。 冯年看到躺在床上的冯见国,头发花白,脸色青灰,他是真的老了。冯见国听到声音,颤颤的掀开眼皮,他知道是他,人人都说他家老三是最像他的一个,其实不像的,冯年长情,也心软。他知道他恨他,因为曾经有过期待,才会有后来无尽的怨恨。 他自问不是一个好人,重利忘义,亏心事儿做过不少,可要说让他愧疚的,只有一件。 那年他想收购一家工厂,厂长是个老顽固,死活不同意,他不缺耐心,几次三番去磨,有一次遇到了厂长的女儿,就是方宁,黑长的麻花辫,白色的长裙,远远的跑来,风吹起裙摆,也惊飞了路边的柳絮。 在后面的无数深夜里,他一次又一次的梦到这个场景,只是人不再跑向他,而是后退,越退越远。 那是年轻气盛,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得不到的,他人也想要,工厂也想要。让方宁倾心并不难,年轻单纯的姑娘,对另一半的幻想很容易猜到,英俊的外貌,体贴的举止,温柔却也有偶尔的霸道,他入戏很快,甚至一度觉得和她结婚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稍加引导,方宁就把他带回了家中,母亲早逝单身父亲带大的女儿受尽了宠爱,女儿喜欢的,做父亲的即使不愿意也不会反对,两个人很快谈婚论嫁,收购的事情也在顺利的进行,工厂交到自己女婿手里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吴敏是富家大小姐,喜欢冯见国却得不到回应,知道他有和别人结婚的打算,于是一天晚上把他约出来,给他下了药,两人发生关系后不久吴敏就发现怀孕了,吴家要冯见国必须把人娶了,还许给冯见国很多的好处。 相对于方家,自然是吴家能给他的事业更多的助力,只是他恨被人算计,吊着吴家的同时,跟方家的事情也在同时进行着,等方家的工厂拿到手后,吴家比之前给的又翻了两倍,他才跟方宁摊牌提了分手,他被方宁他爸扇了两巴掌,可他并没有多少愧疚,毕竟他给了那个工厂一个不错的价格,不然工厂在方家手里最终的结果也是破产。 他跟吴敏很快结婚,儿子出生,被人算计得来的儿子,他心里并没有多少的喜爱,偶尔会想起方宁,但是也被公司扩张的喜悦代替。 再次见到她,是在医院里,她爸得了癌症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在方宁求助无门的时候,他伸出了手,方宁应该是恨他的,可她也爱他,他知道,所以曾经才会利用的那么彻底,他给她钱,给她爸治病,不让她出去工作,让她跟社会脱节,然后才会更离不开他,他以为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可吴敏让她的两个儿子去医院对方宁他爸说了一些话,方宁的爸被气的病情加重,拒绝医生治疗,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 方宁闹过几次自杀,他用冯年拿捏她,最终把人逼上了绝路,要带着冯年一起去死。 人大概到老了才了悔意,他庆幸冯年并不像他,“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 “你的对不起我受不起,方宁的对不起,你见到她了可以问问她接不接受。” “公司交给你,我放心。”他艰难的喘了一口气,冯年的脚步往前挪了一步,又挪了回来,“所有的孽都是我做的,冯峥冯嵘他们两个就听天由命吧,只是你弟弟,他跟你很像,年纪还小,你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冯年彻底的冷下脸来,“你管别人死活,别人可不见得管你死活。” “别人我不知道,你肯定会管。冯年,就当是我的最后一个愿望,能不能让我见见,咳咳,见见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他远远的见过一眼,可冯年的人看的紧,他接近不了,冯家孙字辈里唯一的一个小女孩。 白斯莹见到了那个爷爷,他躺在床上,头发白白的,笑容很慈祥,“您就是我爸爸的爸爸吗?”她摸摸他手,因为他看起来很难受。 “对,我是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她轮廓里有冯年的影子,也有方宁的影子,看起来乖乖的。 “我叫白斯莹,妈妈也叫我小宝。” “很好听的名字,那我可也叫你小宝,好不好?” 冯年站在窗前,白露在旁边陪着他,凌晨的夜晚,外面漆黑一片,年幼的时候,他看着闭眼的外公,对死亡是懵懂的,以为人死就是永远的睡了过去,少年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听到方宁的死讯,心里茫然一片,身体像被遍地漫野的藤曼困绕,窒息到喘不上气来的疼痛淹盖了他。 现在他的心里是平静的,他说不清对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感情,以前他特别恨他,恨到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他没我,有我就得没他。后来他生病了,治不了的那种,再有钱,在疾病和死亡面前都束手无策,他觉得这就是冯见国的报应,可有时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想他死。 这一刻,听着他和小宝的对话,他想算了,或许他和他就是父子情薄缘浅。 冯年曾厌恶他把他带来这个世上,现在反而要感谢他,因为他来到了这个世上,才能和白露相遇,才有了这么好的女儿。 再多的恨在死亡面前也没了意义。要是真的有来世的话,方宁,冯见国和他,他们三个人再也不要相遇,就各自走各自的路好了。 第53章 冯见国死后,冯年表面上看着如常,只是人又回到以前的沉默。白露想要安慰,却无从下手,便让秦鹤生他们几个轮番来家里玩,冯年嘴里说着烦,却也不轰人。 秦鹤生家的老二七月末出生了,还是个男孩,秦鹤生自闭了一分钟又想开了,自己这辈子就是没有女儿运,于是开始大张旗鼓的跟各处报喜,小爷我又得了一个儿子,满月那天都把时间都空出来,准备好礼物,来一睹我儿子的俊俏芳容。他还专门点名了冯年,让他务必要到场,带着小公主和嫂子,女婿总要见丈母娘,老大、老二随便挑,总有一款的女婿是你喜欢的。 冯年没理他的疯言疯语,满月那天还是带着白露和白斯莹到了。秦鹤生把他们家老二抱出来第一个让见的就是冯年他们一家。 唇红齿白,软软嫩嫩的一团,漆黑的眼仁儿,长长的睫毛,一点儿都不怕人,抓着冯年的手指笑成花,对着他爸都没笑成这样过。冯年心里一动,伸手要抱孩子,秦鹤生在边上指导,这只手应该这样,那只手要拖着脑袋,小宝宝自动在冯年怀里窝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白露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好像真的很有做爸爸的天赋。 白斯莹从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小朋友,觉得神奇极了,香香的,肉肉的胳膊一节一节的跟莲藕似的,比她还要胖,她也想要这个样一个团子,天天跟自己玩。 要小团子成了白斯莹后面每天都念叨的话题,白露被白斯莹那张嘴叨叨的脑仁儿疼,冯年也跟着添乱,他对白斯莹说你想要小团子,首先得要学会晚上自己一个人睡觉。白斯莹想要小团子的执念战胜了一个人睡觉的害怕,当晚就抱着小枕头去了自己屋。 白露忙着看书,没工夫掺和他们父女俩的事情,只是她看书,冯年就坐在旁边看她,她想不在意,可他眼光灼热到她无法忽视。 “你别在这儿等我了,先去睡,我得还有一会儿。” 依照她现在这个进度,到考试之前根本复习不完,所以她每晚必须要多匀出时间来。 “你不用管我,看你的。” 他本想以退为进,扮委屈博关心。可白露就真的没在管他了,他看了二十分钟还没有把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只好自己回房间,他心里有不满,但又不能说出来,她一心要当好学生,他总不能给拖后腿。 白露快十二点才结束,以为他已经睡了,没想到才刚躺下,就被人拦腰搂住抱到了身上,“你觉不觉得,你这段时间越来越过分了。” 白露知道这段时间冷落他了,主动亲了亲他的唇算是赔罪,“行了吧,快放我下来,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冯年不但不松手,反而将人抱的更紧,“你哄白斯莹还三下,到我这儿就这么敷衍,我也太好打发了。” “你是小孩儿吗?还跟白斯莹比。” 冯年起身贴到她耳边,“我们再生一个宝宝,好不好?” 她知道冯年的心思,他虽然不说,但从秦鹤生家回来后,每次都折腾的很狠,他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白露也没说什么,他就知道她有顾虑。 这次话赶话说到这儿,他想知道她的顾虑是什么,是还不相信他么。 白露不是没想过二胎的事情,毕竟这段时间,白斯莹在她耳边就没有断过,一直在说。而且就白斯莹一个话,确实是太孤单了,有个妹妹或者弟弟都好,只是,“好是好。只是生孩子不是一拍脑门的事情,我年底要考试,如果能考上,周末还要上课,陪白斯莹的时间本来就很少了,如果再多出一个,没准对大的小的都会亏欠。过两年再要,是不是会好一点儿。” “真话还是哄我?”冯年没有想到顾虑是这个。 “我哄你干什么,你又不是白斯莹。如果真的想要二胎的话,需要好好计划一下才行,看是早要点好,还是晚要点好。” 冯年把人翻身压到身下,鼻尖相抵,呼吸缠绕,“那就好好计划一下,我明天就给夫人提交计划表。” 白露上午就收到冯年发来的信息,只是她还有些生气,就没看,昨晚她喊了好几次停,他都不听,最后的结果是今天早晨没起的来,还是白斯莹叫他们起的床。 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她才点开,他竟然真的给她提供了详细的计划表,还是两份,一份是现在生的,一份是两年后生的,还列出了各自的优缺点。对比的结果明显是早生要好,白露不想承认也不行。 他还特别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加了一句,夫人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白露回他,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次年初夏白露和冯年的儿子,白斯莹的弟弟,冯斯夏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