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皇后是只狐狸精 作者:仃晨 文案 有人问:“身为一只狐狸精,若是有朝一日穿越成一国皇后,你该怎么办?” 花未撑着小脑袋思忖了片刻,转过头眸光流转,笑靥嫣然,有这么方便的条件…… “自然是吃鸡了。” 近日,后宫疯传,皇后大病一场之后就好似变了一个人。 平日恪守规矩、一板一眼的皇后突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身儿的软骨柔弱无力,举止间妩媚勾人。 邵宸起初不甚在意。 直到有一天,面前的女子莲步走来,一双湿漉漉的杏眸乖乖的望着他,底下的小手却不安分的在他的掌心乱窜,樱红的娇唇一开一合。 “皇帝哥哥~” 又软又糯的嗓音刻意拉长了调,似娇似嗔,掌心似乎被某个小妖精偷偷的挠了挠。 邵宸失神,片刻后反手握住掌心的小手,龙威袭来。 “再唤一声。” 后妃中有个不成文的认知,当今皇上最不喜女子矫揉造作。 后来—— 真香!!! 阅读指南: 1.女主小妖精,男主口嫌体正直。 2.背景架空,请勿考据。 3.特别说明,穿越后女主是人,不涉及奇幻因素。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未 ┃ 配角:邵宸 ┃ 其它: ————————————————————— 第1章 夜,月黑风高。 深秋的寒风已然凛冽,带着股子刺骨的冷,吹动着窗扇呼呼的响。 香兰走在昏暗的长廊下,耳边呼啸过阵阵寒风,不知是哪儿的树枝乱颤的声音传来,在幽冷的夜里又加深了几分恐怖。 香兰端着药汤的小手不经意颤了颤,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大了些。 落在地面的影子随着人身移动,直至转角处渐渐消散。 凤鸾宫正殿却是灯火通明。 刘嬷嬷站在门外,盯着在一排排红烛照耀下依旧不太明亮的长廊,翘首以盼。 直到香兰的身影出现,刘嬷嬷这才眼前一亮,面上的担忧终于松了口气,等不及香兰走近,刘嬷嬷便提步赶了过去。 “你可算回来了。” 刘嬷嬷一边说一边接过香兰手里的托盘。 眼神在香兰冻的发红的小手上停留了一瞬。 “膳房那些个腌臜玩意儿可有为难你?”刘嬷嬷面色如常,似想起什么,又询问了一句。 香兰抿了抿唇,半响后,似乎没有半分犹豫便摇头道:“没有。” 闻言,刘嬷嬷这才放下心来,稳当当的端着药汤往屋子里走。 屋子里烛光稍暗,寒风吹过,烛火时不时闪动的黑影映射在金碧辉煌的四面,或明或暗,哪怕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宫殿与生俱来的富丽豪华。 殿内的一椅一木都尽显雍容华贵,毫无俗尘气息。 可不知为何,却反而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冰冷。 壁上悬挂着几副画,其中一画里有一女子低眉顺目,似含着脉脉柔情。 刘嬷嬷绕过了屏风进了内室,比起外殿的冰冷,内室稍微多了些人气,也暖了许多,却依旧静的不像话。 刘嬷嬷停下了步子,侧身将手里的药汤递给了香兰,才提步走近。 半带着透明的淡黄色床帘牢牢地笼罩着床铺,隐隐的能透出床榻上人儿的身影,女子面容皎白,带着病态,眉眼紧闭,双唇泛白,正睡的不省人事。 刘嬷嬷越走近床榻步子便下意识放的越轻,似乎怕惊动了床上的人儿,却又不得不抬手掀开床帘,语气极轻极缓。 “娘娘,娘娘……” 轻柔的呼唤在屋子里反复响起,也缓缓地窜入花未的耳畔。 随着刘嬷嬷的轻唤,床上本是安详的面容隐隐地蹙起了眉。 花未只觉得浑身无力,虽然她只是一只从未化形成功的狐狸,修为尚浅,可她好歹也是狐妖一族,体魄强健、能跑能跳的,哪里会有过如此虚弱的感觉。 身上也不知压着什么,花未只觉得喘不过气。 耳边还时不时响起那道陌生的声音。 花未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眼帘却重的好似千金。 意识渐渐的飘远,过了一会,嘴里好似被灌入了什么东西,苦的花未头皮发麻。 嘴里终究是断断续续的念了一句话,“什……么……鬼……?” 刘嬷嬷如往常一般喂了药,娘娘这风寒已经折腾了近一月了,哪怕是日日喝药,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 刘嬷嬷心里担心,娘娘都虚弱成这副模样,哪里像是只得了风寒? 可太医却只道娘娘得了风寒,安心服药即可。 好几日都未曾听到娘娘说话了,方才耳边传来的低声,惊的刘嬷嬷忙道:“娘娘,您说什么?” 眼里竟隐隐的冒了些水光。 花未喃喃自语,最后几个字淹没在了唇里。 ——什么鬼东西? ———— 花未一族兄弟姐妹众多,单她大伯家就有五个哥哥,三个姐姐,两个妹妹,更别提她还有二伯,三伯…… 若说狐妖一族,世人皆道容貌不俗。 但花未闲来无事也曾观察过自个儿的模样,怎么看都看不出世人传说中媚惑世人、倾国倾城的模样。 后来花未才知,原来传说中的样貌不俗是狐狸幻化成人后的模样! 不是狐狸的本体。 不过世人总喜欢自己定义自然界的物种。 狐狸幻化成人自有媚惑姿态,样貌天资,最能蛊惑人心。 这只是最常见的说法。 世人的版本多,但花未只记最好听的。 不好听的? 那还听干什么! 花未也没见过人,她们狐妖一族与世人的容貌相比是如何的她不知道,不过她见过二姐幻化成人的样子,的确漂亮。 自那以后花未便每日甩着小尾巴跟在二姐屁股后面。 不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想她整日跟着二姐,等她幻化成人后自然也是会漂亮的吧? 哪知,等花未好不容易修炼了五百年,终于等来了天劫,却被劈死了! 她可能是狐妖一族唯一一个因为化形被天雷劈死的一个! 花未想不通,那么多狐狸,怎么就她被劈死了。 在灵魂漂浮在天空的时候,她看到了狐妖母亲匆匆赶了过来。 看着地上已经被雷劈成黑毛的白狐狸,呵斥出声。 “叫你平时少杀生少杀生,你偏不听。”狐妖母亲的语气依旧恨铁不成钢,“少吃只鸡能死吗?现在好了,真死了。” “还是被雷劈死的,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狐狸?” “去告诉阎罗,你是我红媚的女儿。” “别傻兮兮的!” 虽是这么说,狐妖母亲却还是替她收了尸。 花未一阵激灵,眼泪汪汪的看着狐妖母亲提着她的尸体走了。 花未感动的痛哭流涕,她如此不争气,狐妖母亲还愿意替她收尸,是真爱啊! 灵魂渐渐飘离,狐妖母亲方才说的话花未忘了大半,只记得最初呵斥的那句话。 杀生? 她还真杀了不少生灵。 都说若是能重来一次你会怎么办? 别人会怎么办不知道,但不争气的花未可能还是会叹气说一句,“比起幻化成人,我还是喜欢吃鸡。” 若幻化成人的代价是不能再吃鸡了,花未想,她还是当狐狸吧! 哪知,阴差阳错的,花未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人。 还是个女人。 ———— 等花未醒过来已经第二日午时了。 不似夜里的寒风呼啸,漫天的柔光从云层里洒下来,透过窗扇的薄纸,静静的落在了地面。 花未已经愣神了许久了,从醒过来便一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一句话不说。 不是花未不想动,而是花未根本就动不了,原来人的身子如此重,还不如狐狸的身子轻盈。 她需要花时间适应一下。 早知如此,她何苦修炼盼望幻化成人,还不如整日开心吃鸡。 也不会被雷劈死了。 不过不管如何,花未如今也后悔不了了,好在狐妖母亲生的小狐狸精多,也不在乎少她一个。 刘嬷嬷和香兰已经暗暗交替了好几个眼神了,娘娘醒过来了本是高兴的事儿,只是这都大半天了,娘娘就如同魔怔了一般,一句话不说。 这可如何是好? 刘嬷嬷尝试着说话,“娘娘?娘娘?” 花未充耳不闻。 终究在刘嬷嬷坚持不懈的毅力下,花未终于注意到了她。 侧眸看去,视线聚焦,刘嬷嬷的模样映入眼帘,花未在心底估摸着应该是个人。 娇眉微蹙,语气不痛不痒,“你走远些说话。” 吵的脑袋疼。 刘嬷嬷神色一怔,不得已退后了两步,继续道:“娘娘,您跟老奴说两句话成不?” 不然她这心里总放心不下。 花未眯了眯眼,这才反应过来,“你在跟我说话?” 刘嬷嬷呐呐的点头。 花未点头,随和道:“哦,那你说吧。” 说? 刘嬷嬷愣了愣,好在娘娘搭理她了。 “娘娘,您身子如何?头还疼吗?需不需要老奴去找太医?” 一连三个问题,花未只觉得脑袋疼,不过却也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娘娘?” 花未狐疑,刘嬷嬷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恩……” “什么娘娘?” “您就是娘娘,皇后娘娘。” 刘嬷嬷一边回应花未的话,一边暗自怀疑,娘娘这一病不会是把脑袋病坏了吧? 花未这才如梦初醒,她虽然一直没出过狐狸洞,也没见过人,却听那些入人世的哥哥姐姐们讲过不少人世间的事儿。 人间最大的官是皇帝。 至于花未如何得知皇后的,还不是因为有几个已经幻化成人的姐姐们都说自己要去人间当皇后娘娘。 说是只要当了皇后娘娘便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她这被雷劈死了,醒过来还阴差阳错成了皇后? 这要是被她那几个姐姐得知,还不得活活气死! 花未昏昏沉沉的脑门好似突然清醒了,“我是皇后?” 刘嬷嬷和香兰对视一眼,战战兢兢的回应,“是。” 说完便瞧见自家娘娘神色飞扬,眸光亮的吓人。 花未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她岂不是想吃多少鸡就有多少鸡了? 刘嬷嬷总觉得娘娘好像变了个人,却又说不上来,容貌没变,声音没变,身形没变,连身上的胎记也没变,可整个人不管从哪里看却又似乎都变了。 这边花未几番交流后内心激动,忍不住赤脚下了床,一瞬间只觉得头重脚轻,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嘶。” 花未痛呼出声,刘嬷嬷和香兰看的一惊,忙上前去扶起了花未。 “娘娘,您这身子骨刚好,还需在床上再养些时日,哪能这么折腾啊。” 刘嬷嬷以为花未是因为大病初愈才跌倒,实则花未是因为从未尝试过两只脚走路,一瞬间支撑不住才跌倒的。 从来都是四只脚走路,哪里会知两只脚走路如此难。 花未也不知说什么,膝盖磕在了地上,疼得脸蛋儿都变形了。 香兰不知去哪儿拿了一个小盒子,刘嬷嬷打开,香气扑面而来。 “娘娘,老奴给您上点药。” 花未被新奇玩意儿吸引了目光,杏眸好奇的打量着刘嬷嬷手里的小盒子。 忍不住拿出小手指戳了戳,小盒子硬邦邦的,带着丝凉意,花未无趣的收回了手。 润肤膏晶莹剔透,刘嬷嬷力道刚好,膝盖暖呼呼的,没一会儿花未便忍不住舒服的眯起了眼。 “娘娘,您下次可不能如此冒失了,女人这一身儿的皮肤最重要,可不能哪里留个疤痕印记。” 花未也不知她在说什么,只是跟着点头,被顺毛的狐狸格外的温顺。 不过话说回来,花未还没瞧过她现在这副身子长的什么样子。 这么一想,花未便睁开了眼。 “有镜子吗?” 香兰道:“有。” 说完,意识到娘娘的言外之意,香兰转身便拿了一个镜子过来。 花未接过,镜子不大,却沉的很,比起狐狸洞的镜子精致了不少。 花未慢吞吞的将脸凑了过去,身后床帘上艳红的牡丹绣图跟着倒映在镜子的边缘,一张小脸恰好落在其中。 花未看着镜子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眨一下眼睛。 在娘娘还未生病的时候,容貌也是享誉京城的,只是这病了将近一月,娘娘的身子消瘦了不少,脸上也显得几分病态。 虽然容貌依旧,可娘娘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在乎,刘嬷嬷担心娘娘心里不高兴,跟着道:“娘娘,等您病好了,身子骨养回来了,这脸上也就有肉了。” 花未倒不是在乎脸上有没有肉,只是觉得有些新奇,原来近处看人,真的比看狐狸本体漂亮啊! 不,是很漂亮。 怪不得狐狸都想努力修炼,早日幻化成人。 第2章 花未放下了镜子,颇为满意的笑了笑。 这张脸丝毫不逊色于二姐,没想到她被雷劈死了,还能和二姐一样漂亮。 刘嬷嬷和香兰在一侧观察着皇后娘娘的脸色,瞧见花未的神色不似伤心后才松了口气。 “娘娘,您再休息一会,老奴这去给您熬些粥来。” 皇后的宫殿里是有小厨房的。 花未点了点头,刘嬷嬷瞧着娘娘终于肯吃饭了,喜上眉梢,忙转身去了小厨房。 香兰的性子沉闷了些,刘嬷嬷出去后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花未看了一眼安静待在屋子里的小姑娘,眸色一转,脸上挂起了友好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啊?” 花未率先伸出了友谊的藤蔓。 香兰低声应道:“奴婢名唤香兰。” 花未点了点头,说完后香兰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支支吾吾的道:“娘娘,您怎么不记得奴婢了?” 闻言,花未唇边的笑意一僵,突然想起来她是个鸠占鹊巢的主。 “这个……”花未清了清嗓子,雪白的玉手轻轻的扶着额,嗓音弱了些,“这病了许久,脑子有些不清醒,很多事儿都忘了。” 说完,花未小心的观察香兰,发现后者很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花未笑意加深,香兰道:“娘娘,您可要仔细身子,不能再病了,您的身子本来就弱,若是太傅知道了,该要伤心。” 太傅? 花未没忍住蹙了蹙眉,这段话她听得有点费力,哪知香兰瞧见花未蹙眉,便突然意识到自个儿说了什么,忙道:“娘娘,奴婢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小丫头半响也说不出话来,还急得打转,花未打断她,“没事,我方才不是说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皇后娘娘的反应一改从前,无半分伤心神色,似乎是真的忘了之前的事儿了。 香兰仔细的打量了花未的脸色,小丫头还有些害怕,花未叹了声气,“没事,你说吧,越详细越好。” 看着娘娘坚定的眼神,香兰抿了抿唇,细细的道了她所知道的事情。 原来这俱身体也叫花未,不过却多了个姓,全名唐花未,是当今太傅之女。 十五出嫁,嫁给了当今的皇帝,也就是之前的四皇子。 如今花未也不过二十。 也就是说,花未已经嫁给当今的皇帝五年了。 这五年里花未也如愿从四皇子妃成为了皇后。 听到这儿,花未满意的点了点头,听起来这副身子的家世还不错。 花未感受了一下,如今她是真的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人,她尝试过了,在这身体里,她所有的修为都没了。 就是不知道她穿过来的这个世界里还有没有她们狐妖一族。 香兰已经唤了花未好几声了,发现娘娘又走神了。 香兰声音提高了些,“娘娘?” 花未回神,转过头笑了笑,“没事,你继续说。” 娘娘已经许久不曾笑过了,明明娘娘已经病了许久,模样也不如之前水灵,可香兰却被皇后娘娘方才的那抹笑恍了神。 眼神也痴痴的落在花未的脸上,移不开眼。 她总觉得方才的娘娘就好像说书先生口中的仙子,美艳的不可方物。 若是花未知晓小丫头在脑海里这么想,估计会暗自道一句。 ——仙子没有,狐狸精倒是有一个。 直到花未抬起小手在香兰的眼底晃悠了几下,香兰才猛然回神,低下了头,小脸泛红,“……没了。” 完了完了,她竟然盯着娘娘出神了。 闻言,花未愣了愣。 没了? 这时,刘嬷嬷从外走了进来。 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清粥。 这副身子着实弱,花未也早就饿的不行了,刘嬷嬷一进屋来,花未的注意力便被刘嬷嬷手里冒着热气的粥吸引了过去。 刘嬷嬷走近,花未下意识用鼻子嗅了嗅,没有记忆中的味道,神色疑惑了起来,顺着刘嬷嬷手里的白瓷碗看了过去。 清粥热腾腾的,浓稠粘糊,上面还飘着些绿叶,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却不是花未记忆力的食物。 刘嬷嬷笑着道:“娘娘,趁热用了吧。” 花未狐疑抬眸,“这是?” 刘嬷嬷一怔,开口道:“这是清粥,您之前最爱喝的呀。” 刘嬷嬷心里大概也清楚,娘娘这病了几月,脑子有些糊涂了。 花未点了点头,在刘嬷嬷的眼神下,脑袋缓缓的凑近。 刘嬷嬷笑着递过去了勺子,花未顿了顿,漫不经心的接过了勺子,在碗里搅动了几下。 随着搅动,热气从碗里冒了出来。 花未低首,突然放下了勺子,伸出舌尖在冒着热气的粥上舔了舔。 “嘶。” 舌尖发麻,花未猛地收回了舌头,刘嬷嬷忙是将碗搁在一旁。 “娘娘,您没事吧?” 花未摇了摇头,刘嬷嬷还不放心,“没烫着吧?” 她哪里会想到娘娘竟然会如此动作。 吓得刘嬷嬷额头都冒了些汗。 花未收回被烫的发麻的舌尖,嘴里的热气加重了舌尖的灼热,花未张开嘴吸了几口冷气。 言语不清的说:“没事。” 刘嬷嬷担心,“娘娘,真的没事?” 花未点点头,面上不显,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清粥。 人都是吃这么烫的东西吗? 刘嬷嬷松了口气,重新拿起了勺子,从碗里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花未的唇边。 “娘娘,您得吹凉了再喝。” 花未咽了咽口水,原来这粥是用这东西喝的。 在刘嬷嬷殷勤的目光下,花未试探的喝了一口,娇眉微蹙。 刘嬷嬷注意到了,“娘娘,怎么了?” 嘴里的东西,花未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味道怪怪的,是花未从未接触过的。 不过很明显,她不想吃这个。 但她却又不敢说,担心被发现异样。 只好慢吞吞的将嘴里的粥咽了下去,表情痛苦。 刘嬷嬷却高兴的很,兴致勃勃道:“来,娘娘,再吃一口。” ———— 花未本以为忍一忍就行了,可哪里晓得,连着三日的清粥,花未感觉她这本就容易一命呜呼的身子骨更弱了。 想她一只狐狸,哪里被这般折腾过。 终于,花未忍无可忍了,推开刘嬷嬷端来的清粥和一旁的小菜。 “我不想吃这个。” 闻言,刘嬷嬷回神,“那娘娘可想吃什么?老奴去给娘娘做。” 娘娘如今该是可以沾些油荤了。 听这话,花未突然来了精神,毫不犹豫的道:“鸡。” 闻言,刘嬷嬷一怔,似有些为难,“娘娘,您身子骨刚好,吃不得如此油腻的食物,不如再等几日?” 花未拍着胸脯保证,“我身子已经好了。” 闻言,刘嬷嬷瞧着娘娘期盼的眼神,一咬牙,“好,老奴去给娘娘拿鸡。” 香兰面色隐忧,在刘嬷嬷前一步道:“奴婢去膳房瞧瞧还有没有鸡。” 说完,在花未期待的眼神下出了屋子。 花未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香兰离去的背影,乖巧的等着香兰回来。 相较于花未的单纯,刘嬷嬷却有些担忧,果不其然,香兰很快就回来了,面色如方才出屋子时一样,除了那双泛红的眼眶。 刘嬷嬷便知膳房那些个玩意儿又羞辱人了。 花未迫不及待,欢喜道:“可有鸡?” 香兰吸了吸鼻子,语调压抑的平静,“回娘娘,没鸡了。” 闻言,花未蹙了蹙眉,难道她被姐姐骗了,当皇后也不是想吃多少鸡就有多少鸡? 她这都当了三日皇后了,一只鸡也没吃到。 香兰低着头,花未瞧不真切,只觉得小姑娘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花未留意多看了几眼,才发现香兰眼眶绯红。 下意识问了出口,“你怎么了?” 刘嬷嬷知道什么情况,忙道:“没啥,娘娘您好好休息,老奴再去给娘娘找找,看看有没有鸡。” 一边说一边起身,花未拦住了刘嬷嬷,只看着香兰,询问,“你哭了?” 香兰肩膀抖动了两下,或许是被花未这话问到了心底的委屈,眼泪突然出来了。 “娘娘,奴婢无能,没能拿到鸡。” 香兰带着哭腔的嗓音在屋子里响起,花未有些发懵,手足无措,“你别哭啊!” “没拿到就没拿到,别哭。” 花未哪里见过别人哭,身边尽是狐妖,平日里鬼点子多,从来都是欺负别人的份,哪有自己哭的份。 难道她也喜欢吃鸡,没拿到鸡所以哭了? 花未只想到了这个理由,连连安慰,“别哭,是不是她们不给你?” 也对,鸡这般美味的食物,在人间也该是香饽饽。 虽然她不知膳房是什么地方,但大概猜测的到,应该是这宫里提供食物的地方。 娘娘越是温柔,香兰便越是觉得对不起皇后娘娘,她真没出息。 这么一想,心里的难过成倍增加。 刘嬷嬷也忧心的很,本来娘娘在宫里的处境就万分艰难。 在娘娘病了这近一月后,这宫里上下的人就越发放肆,没一个把她们凤鸾宫的人放在眼里。 可娘娘身子骨刚好,刘嬷嬷不愿娘娘再受打击。 哪知,花未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嗓音娇嫩,似乎毫无攻击力,可说出来的话却惊了一屋子的人。 “没事,不就是鸡?我们去找皇帝。” 人间最大的官就是皇帝,花未的逻辑简单,当皇后没能拿到鸡,当皇帝的总该能拿到鸡.吧。 哪知,这句话成功让屋子里的两人安静了下来,香兰也不哭了,愣愣的看着花未,刘嬷嬷也恍惚不已,半响才呐呐道:“娘娘,您方才说什么?” 花未眨了眨眼,“找皇帝呀!” 有什么不对么? 在花未的记忆里,能比皇后官还大的就是皇帝了,皇后没能拿到鸡,那不就只能是皇帝才能拿到了。 刘嬷嬷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天气转凉,手心直冒冷汗。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瞧见皇后娘娘兴致勃勃的从床上下来了,担心娘娘跌倒,刘嬷嬷忙上前扶着。 有了第一次摔倒的经验,花未之后几日在屋子里尝试了几次,终于感觉到双脚落地的平稳感。 花未走了几步,确定没问题后才道:“走,我们现在就去找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花未: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皇帝:(面无表情)我看起来很像卖鸡的? 下一章狗皇帝就要出来了,搓手手期待~ 别搓了,就一提供鸡的…… 第3章 承乾宫。 小海低着头以跑带走,个字不高,身体却灵活的很,在毫无声息的大殿内跑起来也没发出丝毫声响。 在快到承乾宫内殿的时候,小海的步子缓了下来,多了几分沉稳。 转角,便瞧见福顺公公站在殿门口,小海觍着脸走了过去。 “福顺公公。” 福顺睨了他一眼,语气平缓,“咋了?” 小海笑呵呵道:“皇后娘娘求见。” 闻言,福顺脸色一窒,眉眼里带了几分探究,似乎不可置信,“皇后来了?” 小海点头,福顺眯了眯眼,沉思了片刻后,转身道:“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 小海候在门外,福顺转身进了内殿。 宽敞明亮的大殿寂然无声,高耸粗壮的梁柱支撑着宫殿的四方,几条金龙盘旋在上,面朝下,龙眼犀利的注视着下方,无声的透露出冰冷肃然的气息。 福顺小步走了进去,驻足在殿中,一改在小海面前的高冷,脸上笑的灿烂。 “奴才拜见皇上。” 躬着身子,语气谄媚,笑望着前方。 一旁的香炉静静的燃着香,一缕缕青烟从精巧雅致的高炉里散出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沉寂的味道。 殿堂上的御桌前坐着一人,侧颜冷俊,浅淡的薄唇轻抿,下颚线条紧绷,周身气息疏离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势。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不曾抬头,只淡淡应了一声。 “恩。” 嗓音低沉,带着股漠然与漫不经心。 福顺闻声,轻声说道:“皇后娘娘求见。” 一语落地,殿内安静了下来,福顺凝息候着。 殿堂上的那人似乎终于有了反应,一双幽深的黑眸缓缓抬起,静静的落在福顺的身上,神色毫无波澜。 福顺大汗淋漓,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呼吸轻不可闻,好在皇上的目光没落多久,很快便收了回去,嗓音冷漠。 “不见。” 两个字毫不犹豫。 闻言,福顺松了口气,意料之内的答复,躬身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 承乾宫三个字高悬,花未一行人静候在宫外。 刘嬷嬷神色紧张,几次欲言又止,可每次都在瞧见花未的脸色后又咽了回去。 比起刘嬷嬷的紧张与复杂,花未轻松极了,一双杏眸牢牢地望着殿内,连周围的风景都吸引不了她,满脑子只盼着小海出现。 终于,小海的身影出现了。 花未眸色一亮,步子上前走了几步,可还没开口,便听小海冷静道:“皇后娘娘,皇上政务繁忙,您先回去吧。” 闻言,花未一怔,望着小海的眸色澄澈。 小海脸上的假笑却因为皇后娘娘的反应僵硬了几分。 思来想去,担心皇后娘娘方才未听清,小海又说了一遍。 “皇后娘娘,皇上政务繁忙,您还是先回去吧。” 这句话常被小海挂在嘴边,来承乾宫望着能见皇上一面的妃嫔数不胜数,小海每一次都这般回绝,没一次例外。 妃嫔都是人精,哪里会不明白政务繁忙只是借口,便识趣都散了。 哪知今日皇后娘娘的反应却叫小海摸不着头脑。 终于瞧见皇后娘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海松了口气,哪知下一秒便听皇后娘娘道:“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小海一愣,便瞧见皇后娘娘提步意图越过他进入殿内。 忙拦下了皇后娘娘,小海假笑道:“娘娘,皇上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见您,您还是先回宫吧。” 花未这次听懂了,“皇帝太忙了所以不见我吗?” 你说呢? 小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不显,笑着道:“是的呢。” 花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实则在心底暗讽。 毛病! 不过第一次被拒之门外,还是被一个人,花未也有几分新鲜感。 侧眸打量了几眼小海,花未暗自盘算,她这副身板从他面前强跑进去的几率有多大。 在小海莫名的眼光下,花未笑意加深。 恩…… 目标较弱,无所畏惧。 正准备提步跑,花未突然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少了两条腿! 脑海里的想法被否定了,花未无奈,只好颇为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温柔道:“那皇帝什么时候忙完?” 这他哪里知道? 方才被皇后娘娘的眼神看的有几分发怵,小海抿唇道:“娘娘,您还是回宫吧。” 皇上是不会见您的。 花未想了想,凤鸾宫离承乾宫还是挺远的,比起走路,她更愿意等。 “没事,我在这里等皇帝忙完。” 小海怔住了,眼睁睁瞧着花未一脸淡然的走到了一旁。 被皇上拒在门外的妃嫔多不胜数,那些妃嫔们从来都只会虚情假意的交代几句,便各自回宫,哪里还会守在宫殿外等。 一来是因为识趣,知晓皇上的喜好,担心惹了皇上不悦,二来是因为丢脸,被皇上拒在宫外,还死缠烂打,可不被后宫嘲笑。 哪里知晓今日的皇后娘娘却叫小海看不透了。 琢磨着以前皇后娘娘被拒在门外的时候也没守在宫外等呀! 小海摇了摇头,罢了,皇后愿意等就等吧,估计也等不了多久便受不住了。 花未走到了一旁,抬起小脑袋东瞧瞧西看看,她本以为狐狸洞外的风景是最美艳的,没想到原来人世间的风景更为奇特。 怪不得一个个都想往人间跑。 单是从凤鸾宫到承乾宫这一路,便已经叫花未移不开眼了。 没想到承乾宫的视野更为广阔。 承乾宫是整个皇宫里最高的一座宫殿,近百层台阶上的宫殿巍峨盘旋,更像是矗立在云层中的圣殿,俯瞰下去,整个后宫收入眼底。 绿树红墙,碧瓦朱檐,连个屋顶都别具匠心,飞阁流丹,歌台舞榭,每一处都美轮美奂。 花未从没见过这种地方,连承乾宫殿外那几百层台阶都是细心雕琢,每一层台阶上不知是何物,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花未闲来无事,垂眸看去,细细打量台阶边缘雕刻的花纹。 人眼不似狐眼,只能瞧见近处的几层台阶,花未好奇,索性走了下去。 小海虽站的端正,实则余光却是时刻注意着花未这边,瞟见花未走了下去,当下便以为她是耐不住走了。 耸耸肩,意料之内,小海收回了目光。 哪里晓得,小海收回目光后不久,便瞧见皇后娘娘突然又从台阶下走了上来。 小海睁大了双眼,皇后娘娘怎么又回来了? 难不成是走了之后又后悔了? 小海疑惑,只当是皇后娘娘后悔了,所以又回来等了。 小海默默的观察着皇后娘娘的背影,后者也不知在看什么,只见皇后娘娘垂眸看的认真。 没一会儿,便瞧见皇后娘娘突然又踏下了台阶,身影逐渐从小海的视野里消失。 这次总该走了。 小海收回了目光,内心琢磨,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他今日算是懂了,大师诚不欺我。 这事儿不过须臾,便被小海抛在了脑后,站直了身子,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 是以,当花未的身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小海第一瞬间便发现了。 猛然侧目,小海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皇后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难不成是新的吸引皇上注意的法子? 可皇上不在这儿啊! 直到花未的身影再次从台阶上消失,小海都还处在惊讶之中,有了前两次的冲击,小海这次可不敢妄下定论了,心底好奇,索性走近了台阶边缘,去瞧个真切。 这次花未是真的没再往上走了。 只不过…… 小海眯着眼睛观察,皇后娘娘此刻正站在落座在台阶最底层的一座石狮子处,抬头仰望,还时不时拿手摸一摸。 行为举止着实让人猜不透! 小海目不转睛,突然,便瞧见皇后娘娘动了,两只手抱着石狮子的一条大腿,整个人趴在上面。 刘嬷嬷着急的很,“娘娘,这您可不能上去啊。” 香兰也跟着扶住花未的另一侧,担心皇后娘娘摔下来了。 石狮子高大,两个花未的身高加起来还不如它高,花未也见过狮子,可都没这么大的,想起以前最喜欢骑在狮子头顶绕着林子兜风,花未便没忍住想往上爬。 小海怔怔的望着,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在弄清楚了皇后娘娘的意图后,小海慌慌张张的往殿内跑。 “福顺公公,不好了,不好了。” 小海的声音由远及近,听起来真有大事发生。 福顺不悦的看了小海一眼,气定神闲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跑的太急,小海一边喘气一边道:“不好了,皇……皇后娘娘要寻死。” 什么? 福顺眼神一变,小海的反应不似作假,猛然转身往殿内走去,脚步也乱了几分。 这可真是大事儿。 ———— 这边花未还在安抚刘嬷嬷,“没事,别怕。” 当狐狸的时候,她哪里没爬过? 区区这等高度,有哪里好怕的! 这几日在宫里都快发霉了,好不容易瞧见个可以玩玩的,哪里能放过。 刘嬷嬷急得出汗,“娘娘,您可别吓老奴啊。” 花未不懂刘嬷嬷的担心,她一向好玩,不然也不会经常被狐妖母亲骂。 刘嬷嬷这两句不痛不痒的劝诫哪里拦得住花未。 花未抱着石狮子的大腿便意图往上爬,刘嬷嬷怎么拦都拦不住。 石狮子硬邦邦的,不如真狮子软和,花未倒是别有乐趣,小脚往石狮子下的高台一踩,另一只脚也跟着上去。 刘嬷嬷抱着花未的腰身,模样着急,苦苦哀求,香兰在石狮子的另一侧守着,唯恐她掉下来,远远看去,还真像花未一心求死。 邵宸刚一出来便瞧见这副场景。 负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睇着下方,面色沉静,黑眸里波澜不惊,只是一旁的福顺和小海大气儿都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皇后娘娘要爬到石狮子头顶了,福顺清了清嗓子。 “皇上驾到。” 尖细悠长的声音从高处传了下来,轻飘飘的落在了底下三个人的耳朵里,三个人的动作突然一顿,不约而同的回眸向上方看了过去。 反应也各不一样。 两个人面色惊恐,一个人面色惊喜。 惊喜的那个人自然是花未。 花未回眸看去,一行人立在台阶的最高处,站在为首的三个,一个小海花未见过,另外两个花未却是陌生。 一人站在最前面,花未仰头看去,那人一袭玄衣,身姿挺拔,不知已经看了多久,背靠着光,有些许刺眼,花未看不清面容。 只隐隐觉得那人浑身散发着冷气,哪怕沐浴在日光里,都侵蚀不了的冰冷。 无缘无故,花未突然感觉心尖刺痛,一阵阵难以言说的难受袭来,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捏着心脏,那一瞬间花未恍若不能呼吸。 抱着石狮子的力道突然松了,花未猛地往地上摔去。 刘嬷嬷和香兰被皇上的突然出现吓到,等再回神,皇后娘娘已经从石狮子上摔了下来。 惊呼出声,“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小海:我真机灵! 花未:捂胸,心绞痛。 一会儿捉虫~ 第4章 来不及思索心里那阵阵莫名其妙的反应,花未便被身体上的痛觉击败。 膝盖落地,双手撑在地面,手心的边缘磨破了皮,一阵阵强烈的痛觉袭来,花未肠子都悔青了。 她没事往上面爬干什么? 花未深吸一口气,一边忍着疼一边又对自己方才的反应奇怪,哪怕到了现在,身体内还存有一股淡淡的哀伤与难过,充盈着花未体内的每一寸血液。 就好像是身体自然的反应,看到那人的第一眼,便不由自主的产生。 难不成是原主余留的情绪? 花未暗自猜测,如今也只能有这个解释了。 花未微微阖眼,努力将心底的情感压抑下去,待那股哀伤淡去之后,身体上的疼痛便加倍了。 刘嬷嬷和香兰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蹲下来查探花未的伤势。 “娘娘,您没事吧?” 刘嬷嬷急得满头大汗,花未趴在地面,强挤了一抹笑容,缓缓道:“没事。” 谁叫她作死呢! 这几日相处下来,花未摸清了刘嬷嬷的性子,避免她小题大做,花未觉得有必要先安抚她的情绪。 尽管如此,刘嬷嬷还是免不了担心。 这哪能没事? 刘嬷嬷阵阵后怕,有些手忙脚乱,连连提声,“来人啊,快宣太医。” 下意识喊了出口,却忘了这里不是凤鸾宫,而是承乾宫。 承乾宫殿外上下近百层台阶,每隔几层台阶处便站有一名护卫守着,毫无声息,却又让人忽视不了他们的存在。 承乾宫最不缺的便是下人。 可此时此刻,皇后娘娘跌倒,刘嬷嬷急呼太医,却没一人动作。 各个都面如寒霜,目不斜视,恍若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方才发生的这一幕。 花未蹙了蹙眉,渐渐有个猜疑升起,这个皇后似乎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好在当狐狸久了,突然摔下来那点儿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除了膝盖和手受了点儿伤有点疼之外,也没伤着其他地方。 也是这副身子娇,这点儿高度也能疼成这样。 花未正在暗自嘲讽,突然想起来这里不止有她们。 她可还记得她是为何摔下来的。 猛地抬头,看向了台阶的最高处。 四目相对。 那人依旧站在那里,面色沉静,冷漠地注视着方才发生的那一幕,看不出任何情绪。 花未努力地想要从中看出点儿什么,却不料他突然转身,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花未一怔,脑海里快速闪过了方才太监通报的那几个字。 如果没有猜错,与她对视的那人便是皇帝。 好不容易等到了人,哪能前功尽弃。 花未目光下移,看着眼前盘旋高叠的台阶,又想到她残破的双腿,眸色一转,缓缓开口。 “皇帝哥哥。” 或许是受了伤,还忍着疼,又或许是隔的远,女子的声音减弱了不少,花未的嗓音此时听起来又娇又软,像是一只病弱的小猫,惹人怜爱。 花未定睛望着那抹透着冷漠的背影,在瞧见其几不可查的停顿了一瞬后,花未轻轻地舔了舔唇,继续放软了音。 “我能见见你吗?” 女子卑微乞求,小脸苍白,匍匐在地,做足了惹人怜爱的姿态,众目睽睽之下,竟无一人觉得有所不妥。 也都忘了当今皇上最不喜的便是此类矫揉做作的女子。 跟在邵宸身后的福顺听着音儿身子一颤,下意识的看向了皇上,瞧见后者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福顺回神,在心底暗自佩服,不愧是皇上,这定力果然不是一般人。 福顺侧眸悄悄打量了几眼花未,心里也有所怀疑,只觉得皇后娘娘似乎变了个人,这等姿态,哪里是之前的皇后娘娘能做出来的。 福顺疑惑,想起后宫这几月的传闻,皇后今儿也算是大病初愈。 福顺收回了眼,不再怀疑,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会变也是常态。 花未自来了这里,便一直待在凤鸾宫,也是今日来了承乾宫,花未才得以清醒。 她高估了皇后这个称呼。 只是既然来了这儿,便也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没想到,想她一只狐狸精,却也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眼看着那抹背影停了下来,却也不过一瞬间,便从花未的眼前消失。 花未缓缓垂眸,暗自叹了口气,早知道今日,她当初就跟着狐妖母亲好好学习媚术了。 怎么也不会悄悄偷懒。 怪不得都说欠的账,迟早要还。 这不?来了! 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受了打击,情绪有些低潮,是以花未没有注意到福顺突然僵硬的身体和一瞬间不可置信的眸色。 福顺愣愣转身,花未耳边传来了方才那太监的声音。 “皇后娘娘,皇上有请。” 恩? 花未猛然抬眸,意识到什么意思,侧眸道:“刘嬷嬷,香兰,你们扶我起来。” 刘嬷嬷和香兰反应过来,两人合力扶起了花未。 ———— 这是花未第一次进承乾宫,本以为如此气势宏伟的宫殿,能进去小坐一会儿也是享受。 但显然,花未的感觉却并不美妙。 膝盖和手心传来的疼痛源源不断,她又是个闹腾的性子,只待了这么一会儿,花未便断言,承乾宫与她八字不合。 太安静了。 还透着渗入骨髓的冰冷。 花未自进来后便一直安静坐着,福顺领着她进来了后,便一言不发退了出去,刘嬷嬷和香兰也跟着被带了出去。 整个殿内只留下了她和一个恍若没有感情的皇帝。 不光没有感情,还不爱说话。 若不是花未与刘嬷嬷和香兰待了几日,她差点误以为人都是不爱说话的生物。 不过有一点花未必须承认,这个皇帝虽然不爱说话,但模样倒真的长的不错。 对待美丽的东西花未一向宽容,只这么一会儿,花未便忘了方才因为这人摔下来的事情。 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人突然抬眸。 直到四目相对,花未猝不及防被卷入了一双幽深的黑眸里,恍若一潭死水透着寒气,阵阵冰冷袭来,花未才突然回神。 被发现了? 花未望着他偏头一笑,开口正想说话,他开口了。 “你想寻死。” 语气听不出是在询问还是直接定义了花未方才的举动。 邵宸面无表情,音色低沉,黑眸静静地落在花未的身上,似乎在等她回应。 花未却因为这四个字突然来了精神,眸色发亮,谁说只有狐狸精倾国倾城蛊惑人心的? 要真比起来,面前这人就能秒杀一众狐狸。 声音还那么好听。 美人问话,花未很有耐心,在脑海里认真的思索后,花未乖巧的回应了两个字。 “不想。” 言简意赅。 不过很显然,两个字不足以说服美人,在瞧见美人眼底的怀疑后,花未含笑解释道:“真的没有寻死,我只是想爬上去瞧瞧,中途不小心摔下来了。” 她才刚做人,还不想死。 而且,她也不是不小心摔下来的,而是被他惊吓后摔下来的,要真怪起来,他也要负一半责任。 不过花未向来疼惜美人,并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 似乎想起了什么,花未又加了一句话,“真的,你别担心。”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美人的反应,邵宸嗤笑一声,“担心?” 花未疑惑,难道不是吗? 似乎知晓花未的疑惑,邵宸面色冷了下来,语气平淡。 “想寻死,朕可以成全你。” …… 殿内骤然安静,花未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眸色里多了几分玩味,眼前的美人带刺啊。 半响后,花未轻笑一声,懒懒道:“皇帝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女子嗓音柔美,媚眼如丝,邵宸却在听到称呼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花未的询问自然没人回应,但她也不在乎,既然没有阻止,那便是同意了。 膝盖磨破皮了,弯曲久了有些疼,花未旁若无人,慢悠悠的抬起了腿放在了软榻上,这样舒服多了,花未这才向后一靠,抬眸眼尾微翘。 “美人都是这么无情的吗?” 花未常听狐狸洞的哥哥姐姐们说,越美的人,越是无情。 有些东西闻名不如眼见,眼见不如自个儿查实。 这几个字成功让邵宸沉下了脸,“你说什么?” 站在殿外的福顺身子一颤,皇后娘娘可真有本是,竟然能让皇上生气。 他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冷气。 暗道皇后娘娘可莫要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一只脚就又踏入了棺材里。 花未眨了眨眼,好似没有察觉到邵宸气息的变化,直勾勾地看着他,笑的妖艳。 “我不美吗?” 邵宸一怔,对上花未那坦荡里带着几分狡黠的杏眸,意识到自己上了她的圈套。 邵宸眯了眯眼,眸色里多了几分探究,几月不见,她倒是像变了一个人,长本事了! “找朕何事?” 他倒要看看,她今日来找他是为了何事! 听到询问,花未这才恍然想起来正事,暗道真是美色误事。花未顷刻便收敛了身上的气焰,神色软了下来,笑的乖巧,坐的端正。 “皇帝哥哥,我想吃鸡。” 第5章 殿内安静了下来,花未笑的一脸乖巧,一改方才的慵懒妖娆,连腰板儿也坐端正了,变脸之快令人啧舌。 好半响邵宸才从花未说的那句话里回过神来,侧眸静静地睨着她,第一次打量面前的女人。 一身嫩粉色襦裙,勾勒出腰肢纤细柔软,青丝简单的高盘,及腰长发落在了胸前,女子不施粉黛,唇若丹霞,肤如凝脂,一双杏眸含笑,眼尾似朱砂点痣,自带芳华,看人时几分勾人。 悬在半空中的小脚轻轻地晃悠,虽坐的端正,却无半分端庄,反而多了几分极致的妖娆。 面前这人与邵宸记忆里的人全然不同,却又全都相同。 花未耐着性子等美人说话,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眼神太过强烈,难以忽视。 邵宸视线上移,花未带着期待的眸子映入眼帘。 邵宸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眸色嘲讽,薄唇轻启。 “新的花招?” 什么新的花招? 花未神色错愕,些许茫然,半响后恍然大悟,怪不得能当皇帝,这说的话她都听不懂。 多高深啊! 装傻充愣是花未的本事,听不懂就不要听懂了,花未笑的无害,又说了一遍,“我想吃鸡。” 邵宸眉宇轻皱,复而再次抬眸,女人眸色里的期待不似作假,微微眯眼,不加掩饰地审视花未。 后者笑意加深,毫无躲避对上了他的视线,眸色里的迫不及待呼之欲出。 片刻后,邵宸低笑一声,笑声里尽是嘲讽。 “好啊,朕成全你。” 花未意外,皇帝怎么这么喜欢说成全? 半响后又笑了起来,不过这个成全她喜欢。 今儿来承乾宫的目地达到了,花未动了动身子,抬起纤细的胳膊揉了揉隐隐酸疼的腰肢,方才那么端正坐着还真累。 女人轻咬下唇,还时不时娇哼一声,连放松的动作都那么做作,邵宸讽笑一声,回眸提声道:“来人。” 福顺身子一激灵,意识到皇上在唤他,忙转身进了屋子。 “皇上。” 福顺躬着身子,不由自主的揣测皇上唤他进来的目地,也不知皇后娘娘今儿来见皇上是为了何事? 埋首在地的眼神东瞟西看,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妖媚的眸子。 皇后娘娘笑的志得意满,微勾的眼尾彰显了她的欢愉,不过那眼神却叫福顺颤了颤。 忙收回了眼,认真听着皇上吩咐。 “传令下去,吩咐御膳房,做几只鸡上来。” 福顺的身子一顿,险些以为自个儿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可置信的抬眸,在对上皇上泛冷眸色后,福顺咽了咽口水,委婉道:“皇上,做几只鸡?” 这总得有个数啊! 邵宸无意识敲击着桌面,半响后,缓缓抬眸,慢条斯理道:“暂且做十只。” 十只? 还是暂且? 福顺微愣,来不及思索,耳边便传来了皇后娘娘欢快的嗓音,颇为赞同。 “快去快去。” 花未掩饰不住的激动,果然还是皇帝有本事,只这么一开口,就有十只鸡了。 福顺嘴里的话咽了回去,低首道:“是。” 便转身意图退下去,花未亦步亦趋的盯着福顺,恨不得亲自送他快速离开,福顺被皇后娘娘的眼神看的惊悚,只想快点儿出去。 步子刚迈出了两步,皇上的声音传了出来。 “慢着。” 福顺步子一顿,回眸停了下来,花未也侧眸看了过去。 神色怀疑,难不成他想反悔了?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花未看向邵宸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警惕,同时也多了几分恶意。 某只狐狸护食的天性来了。 邵宸没有理会不远处女子警惕的眼神,目光深沉,侧颜线条雅致分明,声线平静,一字一顿。 “吩咐膳房,专挑肥腻的。” 此话一出,再配上皇上眼底毫无波澜的神色,福顺只觉得一阵阵寒颤,应声后忙转身走了出去。 幸福来的太快,花未被击的昏头转向,眸色里的警惕淡去了,染上了惊喜,因为太过于感动,花未眼眶里含了几丝泪花。 “多谢皇帝哥哥。”花未含泪道:“你真好。”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鸡吃,还这么大方,花未万分感动。 真心实意的感激,不光是嘴里说的话,连眼神儿都十分到位。 只不过落在邵宸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女子连一句感激的话都十分做作,娇声入耳,邵宸压下了心底的阵阵反感,冷笑两声,继续装! 他倒要亲手撕了她的伪装,邵宸终于勾起了唇,言语第一次柔和。 “皇后一会可要吃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这样的~ 花未:我想寻死。 皇帝:朕成全你! 花未:我想吃鸡。 皇帝:朕成全你! 以后是这样的~ 花未:我想和离。 皇帝:你想得美。 花未:我想被休。 皇帝:等下辈子看朕心情! 花未:既然如此,那就先给我来一打帅气的小哥哥吧,谢谢。 皇帝:(冷笑)做梦! 这章有点短小哎…… 第6章 刘嬷嬷和香兰两人在宫外等待,承乾宫外来来往往的宫人,皆面色平静,沉稳有序。 可刘嬷嬷和香兰却焦躁不安,静不下心。 方才福顺公公出来了,她们拦下了他想打听皇后娘娘的情况。 哪知福顺却不欲多谈,急匆匆出去了。 也不知娘娘在里面怎么样了,一个音儿都没有,这都进去了快半个时辰了。 最让刘嬷嬷担心的是娘娘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这若是不及时敷药,万一留了疤痕可不妙了。 两人急得团团转,眼看着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刘嬷嬷终于远远的瞧见福顺向承乾宫走了过来。 只不过这次回来的却不只有他一人。 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各个儿都低眉顺目,步伐整齐,手里端着瓷盘,盖着盖子,也不知里面盛的何物。 见状,刘嬷嬷下了几步台阶,笑着道:“公公,您这是在做什么?” 福顺睨了她一眼,轻飘飘的回应,“不该问的就别问。” 一句话成功让刘嬷嬷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只好暗自将眼神落在了他身后那些太监手里端的瓷盘里。 意图透过盖子,看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 直到鼻息间飘过去了一阵香味,刘嬷嬷神色震惊,不可置信。 这……这都是鸡? 香兰也似乎猜到了里面盛的何物。 “嬷嬷,这……” 刘嬷嬷哑然,难不成娘娘还真要到鸡了? 只不过这么多鸡都是娘娘要的? 虽然对鸡的数量有些震惊,不过好在刘嬷嬷和香兰总算得到了些娘娘的消息。 至少听起来不坏。 皇上还答应了娘娘要吃鸡的要求。 刘嬷嬷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些,渐渐露出了笑容。 倒不是福顺端着架子不告诉刘嬷嬷,而是他自个儿都还一团雾水。 不过做下人的,皇上吩咐的话照做就行了。 福顺念及此,低声嘱咐身后的太监,“待会进去了都仔细点儿,可莫出了什么差错。” 太监们低声应道:“是。” ———— 自福顺出去后花未便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倒不是找不到乐子,而是一心挂念着鸡,什么事儿都入不了眼了。 殿内的另一个人早就被花未抛之脑后了。 时不时抬头探望一下门口,看起来还真迫不及待。 花未的一举一动自然落入了邵宸的眼底,神色嘲讽,几月不见,她倒是越来越会演戏了! 下人都是经过特别培训的,所以哪怕是在寂静森严、宽阔无声的承乾宫里走起来也毫无声息。 没有见到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这并不妨碍花未知晓他们快接近了。 花未埋首正打量着眼底修剪的干净的指甲,一眼看去,一双柔荑胜雪,指尖素白。 却少了两分艳丽。 花未想着,等回去了,她得涂上个鲜红的丹寇。 就在这时,突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花未思绪一顿,缓缓抬眸看向了门外,门口依旧无人,但花未却渐渐激动了起来。 若不是方才受了伤,花未早就自个儿跑出去迎接了。 就是这个味道,没错! 花未的反应不大,邵宸却陷入了深思,目光渐离,看向了大殿的门口,依旧空无一人。 他自然听到了殿外窸窸窣窣走动的声音,只是为何她突然激动了起来。 难道她也听到了? 这等轻薄微弱的声音她怎么能听到? 邵宸心底暗疑,突然便见面前的女子笑意扩散开来,忍不住激动,嘴里念叨。 “来了来了。” 邵宸眯了眯眼,眼神犀利,看向花未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花未话音刚落,福顺的身影便出现了。 跟在身后的太监埋首进入殿里,手里端的瓷盘有条不紊的放在了殿内的紫檀半圆桌上。 花未的眼神亦步亦趋,太监放下了东西,掀开了盖子,御厨做的蒸鸡,一排排冒着香味儿的鸡整齐的摆放在桌上,远远看去,难以自持的盛宴。 太监摆放好了瓷盘,福顺回眸道:“皇上,十只鸡做好了。” 邵宸沉默点头,福顺侧眸示意,身后的太监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花未早已经按捺不住了,若不是腿不方便,她早已经蹦达起来了。 邵宸沉默,无声地睇着花未,后者杏眸发亮,直勾勾的望着桌上的鸡,娇俏的小脸上表情丰富。 丝毫没有注意到皇上的目光。 这一幕落在福顺眼中,只觉得脖子发凉。 良久后,花未像是想起了什么,终于侧目看向了邵宸,杏眸弯弯,像模像样的询问了一句。 “皇帝哥哥,我可以吃了吗?” 这一声皇帝哥哥一出,还留在屋子里的下人心尖儿一颤。 也不知是因为花未的嗓音太过于酥软,还是被皇后娘娘的称呼吓着了。 下人的呼吸越发的轻。 邵宸黑眸暗沉,半响后,轻飘飘的回应了两个字,“去吧。” 得了首肯,花未迫不及待回眸看向了福顺,用与方才相差无几的语气,轻声道:“小胖子,你可以扶我过去吗?” 福顺身子一怔,尽管不愿意回应,却还是强挤了一抹笑容。 “娘娘,奴才名唤福顺。” 不是什么小胖子! “胖子”他还勉为其难接受,可福顺觉得这个“小”字简直就是侮辱了他。 花未点了点头,唤了个称呼,“那小福顺,你能扶我过去吗?” 福顺:“……” 福顺的心脏一阵抽疼,脸上的肉跟着一弹一弹的,不过在察觉到皇上的眼神后,福顺含笑走近。 “娘娘,奴才这就扶您过去。” 花未一瘸一拐的走近紫檀半圆桌,坐了下来,面前的鸡色泽鲜美,味道浓郁,看起来比她自个儿烤的鸡好吃多了。 福顺笑着递上了一双金筷,花未眨了眨眼,她还没学会用筷子呢! “我受伤了。” 福顺笑容一窒,接着道:“那奴才……” 伺候您? 福顺的话未说完,便突然瞧见皇后娘娘侧眸看向了皇上。 花未嘟着唇,语气娇柔。 “皇帝哥哥,我受伤了。” 那个语气,那个模样,可谓做作。 福顺一阵心惊,拿着金筷的手一颤,险些落了下去。 邵宸终于忍无可忍,眉眼不耐,“福顺,伺候皇后用膳。” 福顺躬身正想回话,耳边便传来了皇后娘娘娇嗔的嗓音。 “不嘛。” 女子刻意拉长了调,似娇似嗔,半带着撒娇,偏生表情看起来又极为正经,却意外的和谐。 福顺一阵激灵,抬眸便见皇后娘娘突然朝着皇上眨了眨眼。 这是……抛媚眼? 福顺仿佛已经看见了皇后娘娘两只脚都踏入棺材里的场景。 哪知花未并没有完,继续在福顺的心底施压,“我要美人伺候。” 福顺一怔,方才的思绪拉了回来,殿里也安静了下来。 如今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他该怎么接话? 皇后娘娘今儿的话怎么都那么刁钻? 福顺绞尽脑汁,突然意识到什么,美人? 像是能听到福顺心里所想的,花未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要皇帝哥哥伺候。” 福顺石化,只觉得皇后娘娘或许还没睡醒。 做梦呢! 皇上伺候用膳。 福顺突然想起上一个在承乾宫向皇上撒娇的后妃。 忍不住看了眼皇后娘娘,冷宫应该没有鸡肉吃吧? 正想着皇后娘娘的下场,耳边突然传来了皇上的几声冷笑,随后冷漠的回应了一个字。 “好。” 什么? 好? 邵宸站了起来,离开御桌一步步走近花未。 舄履落地,步伐稳健,安静的殿内响起了节奏分明的脚步声,似带着回音,反复敲击在灵魂上的寒凉。 皇上面无表情,黑眸暗沉,颇有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殿内宫人的头一点点的埋的更低。 周围的气氛分毫没有察觉到,花未却意识到另一件事。 原来皇帝这么高啊。 仰头看着他,男子一袭玄衣,泛着冷气,黑眸里带着嘲讽和一丝不难察觉的审视。 她如此要求,不就是为了有正当理由不吃鸡? 邵宸偏不如她愿。 面无表情的从福顺手里接过了金筷。 花未从美人的冲击中回神,真心实意的道谢。 “多谢皇帝哥哥。” 福顺一阵恶寒,往后退了几步,担心等会儿波及到自个儿。 膳房的御厨果然牢牢遵守皇上的指令,挑的鸡都是十分肥腻的,再加上是清蒸,摆在盘子里的整只鸡就如一团油腻腻的肥肉。 邵宸轻轻勾唇,慢条斯理的从鸡肚子上夹了一块肉,上面还冒着黄油,亲手喂去了花未的嘴边。 花未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肉,这模样落在邵宸的眼里却是手足无措。 终于要撕碎她的伪装,邵宸看起来也温和了不少。 “来,吃了它。” 直到这一刻,福顺突然想了起来,皇后娘娘似乎信佛,已经多年不沾荤腥了。 那皇上……? 福顺眨了眨眼,看向皇后娘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他说了什么花未没注意听,越到嘴边的鸡肉香味便越是浓郁。 花未本意是矜持着,待鸡肉送到了嘴边才吃,哪里晓得,她还是高估了自个儿的毅力,来不及等他慢吞吞的送近,花未突然伸长了脖子,一口咬住了近在咫尺的鸡肉。 女子突然咬上了金筷,手里传来一阵怪异的触感,邵宸一愣,猛然松开了手。 金筷落地,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花未呆愣,嘴里还含着一大块鸡肉,神色茫然。 似乎不解他为何突然松手。 女子本就樱红的娇唇沾了些油,非凡不显粗俗,反而越发红润,嘴里含着肉,神色茫然的看着他,竟真有了几分乖巧。 乖巧? 邵宸恍然想起了方才的错感,女子的娇唇就仿佛咬在了手上,一阵怪异的情绪升起。 事态变离,心底莫名的烦燥,邵宸猛然转身,脸色沉了下去。 “出去。” 第7章 男子低沉带着怒意的嗓音在殿内响起,花未还来不及思索,便见身边的福顺躬身退了出去。 不过须臾,殿内便又只剩下花未和邵宸两人。 邵宸眉宇间笼罩着一股郁气,心底那丝莫名的烦躁说不清道不明,脑海里不自觉回想方才那陌生的感觉。 女子莹亮带着几分茫然的眸色从眼前一遍一遍滑过。 他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 真是可笑至极! 邵宸微微阖眼,努力平静下来,待心底又毫无波澜后,缓缓转身。 却不料突然对上了一双水润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他,迷茫里带着几分探究。 心头一震,邵宸刚缓和的面色又沉了下去,语气不善。 “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想到她方才一直待在这里,邵宸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花未全程茫然,她不知他突然怎么回事,只觉得能当皇帝的人果然非同凡响,连变脸都如此难以琢磨。 想着她刚做人,或许能取取经。 便一直观察他。 听到询问,花未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慢吞吞的解释,“我出不去。” 她腿受伤了来着。 花未看着他晃了晃腿,看吧,不是她不出去,是她出不去。 小脸坦然,无视他的情绪,好似并不知他在发怒。 或许是知道了也不在乎。 想到这儿,邵宸皱眉,身上的郁气越发的重。 花未静静的看着他,半响后,突然笑了起来。 “而且你不是说得把鸡吃干净了吗?” 她这还没开始吃,哪能走? 她又不傻! 女子得寸进尺的模样更为可恶,哪有方才的半分可爱,邵宸额头的青筋凸凸的跳。 好啊,她好得很。 不想再看见她,邵宸移开了目光,咬牙切齿道:“来人。” 候在殿外的福顺又躬着身子进来了。 邵宸沉眉,再也不看花未,冷声道:“带皇后回宫。” 皇上正处于震怒的边缘,福顺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是。” 说完,便走向了花未。 “皇后娘娘,奴才扶您回宫。” 皇后娘娘今儿可惹怒了皇上不少次,福顺如今只盼着皇后娘娘能稍微配合点儿。 这若是再惹怒了皇上,福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皇后娘娘估计得去阎王爷那里吃鸡了。 好在花未十分配合,她腿疼得很,也想早点回宫敷药。 福顺扶着花未起身,花未没多想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女子本就娇小怜人,如今双腿受了伤,走起路来,背影竟多了几分弱柳扶风、楚楚动人的姿态。 邵宸死死地盯着花未,目光灼热,仿佛要将她的后背戳出一个洞来。 她就这么走了? 福顺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花未不解,福顺看着花未偷偷摸摸使了个眼色。 娘娘,跪安啊! 花未狐眸干净,一脸茫然,随后在福顺的提醒下像是意识到什么,背影一顿,突然笑了起来。 “小福顺,把鸡带上。” 福顺一怔,心沉了下去,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 只觉得流年不利,恨不得直接告诉皇后娘娘,奴才是在提醒您跪安,不是在提醒您带上鸡啊! 何况,皇上发怒,您还有心情吃鸡。 心真大! 不光是福顺,连邵宸都震了震,随后冷笑出声。 “呵呵。” 笑的福顺心尖儿一颤一颤的。 听到身后发出的声音,花未回眸,笑的乖巧,“皇帝哥哥,我把鸡都带回宫去吃,一定吃干净。” 邵宸定睛睇着花未,脸色铁青,黑眸里波涛汹涌。 “你最好吃干净了。” 说完后猛地转身,似乎不愿再多看花未一眼。 福顺如释重负,担心皇后娘娘又语出惊人,忙扶着花未出去了。 于是,今日后宫出现了这样的一副场景。 平日里难见人影的皇后娘娘今日去了承乾宫,不光没被皇上责罚,竟然还带着一众太监招摇撞市的回了凤鸾宫。 一打听,皇后娘娘今儿去承乾宫,只是因为嘴馋,找皇上要了十只鸡。 这事儿刚一出来,后宫便是一阵风雨。 单不说皇后娘娘信佛不食荤腥,可皇后已经病了数月,太医都束手无策,本以为那位没多少日子了,哪里晓得,竟然突然又生龙活虎了。 还主动去了承乾宫。 后宫里谁不知当年唐太傅背弃皇上与三皇子结盟,凭借皇上的信任,险些害了皇上一命。 自当今圣上登基后,三皇子一党全部被剿杀,可唯独留下了唐太傅,幽禁在城外的府上。 皇后的父亲做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虽留了太傅一命,但众人也都知道为何。 皇上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唐太傅虽背弃在先,杀害在后,但晋元王朝重孝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皇上为了不留人口实,才勉强留了唐太傅一命。 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废后,也正因为此。 可也都知道如今的皇上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皇上了,羽翼丰满,无须再顾忌此事。 为政更是手段狠辣、杀伐果断。 所以皇后在宫里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举步维艰、步步艰难。 皇上不喜,家父被囚,宫里人人可欺。 连此次病入膏肓都无人问津,整个凤鸾宫就那么一两个下人。 都以为皇后就要那么走了,宫里的下人甚至都在猜测下一个皇后会是谁了。 哪里晓得,皇后今日竟然主动去了承乾宫,还找皇上要了十只鸡。 皇上竟还真许她了十只鸡。 后宫的人风声鹤唳,特别是那些昔日奚落嘲讽皇后的人。 难免忧心,皇后难不成要崛起了? 不管这事儿如何引起后宫的震惊与轰动,花未却潇洒如初。 带着十只鸡欢喜的回了凤鸾宫,安安静静的享受了几天安生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花未:即将农奴翻身把歌唱~ 短小的我很乖巧。 祝大家晚安! 第8章 午后,天气晴朗,碧空如洗,柔和的日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娘娘,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香兰轻轻的按摩着花未的双腿,力道刚好。 经上次在承乾宫一摔,花未回宫来又是过了几日休闲日子。 无聊是无聊了些,不过真舒服。 原来当人还有这等好处。 花未眯着眼,享受极了,听到香兰的询问,半响后才懒洋洋的道:“不想动。” 闻言,香兰一顿,皇后娘娘这一病,虽没了以前的丧气,人也随和了不少,但倒是把人给病懒了。 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 可太医说了,娘娘这病虽是风寒,但一直未好多是心病引起,能痊愈也是奇迹。 病了这么久,为免复发,得多去去病气儿,平时最好带娘娘多出去走走。 可香兰发现,以前的娘娘不喜出宫是因为不能出宫,现在的娘娘不喜出宫是因为懒。 香兰想了想,轻声道:“娘娘,听说今年御花园的木槿花开的最美,您不如去瞧瞧?再不看花期就该过了。” 木槿? 花未缓缓睁眼,贵妃椅轻轻晃动,花未躺在上面,瞧着香兰目光真挚,神色期待。 思量片刻,花未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那好吧。” 反正她也无聊。 只是不想走路罢了。 毕竟人没有狐狸腿多,身子还不如狐狸轻盈,特别是胸前鼓鼓的两团,走起路来,累的慌。 不过看着小姑娘全心全意的提议,花未也不愿拂了她的意。 听着娘娘答应出去,香兰喜上眉梢,也不按摩了,忙起身去给花未找衣饰去了。 半个时辰后,花未收拾妥当,慢悠悠的去了御花园。 名副其实,当真是花园。 一眼望去,哪怕在深秋,也都是姹紫嫣红、百花绽放的奇景。 不难想象,这里一年四季应该都是这副景色,虽是奇景难见,却常年一成不变,也没什么意思。 花未收回了眼,几分无聊,还不如狐狸洞外的景色,四季不同,皆是芳华。 比起花未这个初来乍到的人,香兰似乎比花未更为兴奋,两眼睁的圆溜溜的,瞧着这些花儿移不开眼。 就跟没见过似的。 花未笑了笑,在宫里躺久了,身子几分无力。 “不是说看木槿花吗?” 在哪? 她还真没见过香兰口里的木槿花。 香兰回神,忙道:“奴婢这就带娘娘去。” 花未本以为香兰口中的木槿花会如方才瞧见的大多数花一般,花枝低矮,灌木繁盛,精心修剪,每一朵都一枝独秀。 没想到,竟然是长在树上的。 更为奇特的是,一棵树上竟然有两种不同颜色的花同时绽放。 红的红,白的白。 树枝高大,整个一大片地儿全是绽放的木槿花,已经到了花落的季节,草丛上铺满了花瓣。 红白相间,万顷苍翠,远远看去,好似一条繁盛花路。 这倒与狐狸洞外的景色像极了。 “娘娘,您瞧。” 香兰满眼欢喜,比起木槿花盛放的时节,花落的季节倒多了几分阑珊的美。 花未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花不错,不过她更喜欢花树下的人。 女子背对着花未,微微仰头,露出了嫩白的脖颈,一袭青白流彩云纹披风,衬的女子身材娇小、仙气飘飘,微风过,后背的发丝微微拂动。 哪怕不看正脸,花未都知是个美人。 娘娘突然不说话了,香兰眼神疑惑,顺着花未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不是……娴妃娘娘? 只看背影哪能解馋,花未目光灼灼,正想着上前去与美人打个招呼,美人便回眸了。 刚一回眸,美人似乎被花未吓着了,大惊失色。 不过很快,便收敛了神色,姿态端庄,含笑走近行了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美人嗓音柔和,微微俯身,发髻上的珠钗轻轻晃动,我见犹怜。 花未眼神炽烈,只觉得今儿来这儿御花园果然来对了,面前的女子当真极美。 空气一时安静,娴妃低眉顺目,半曲着腿,并未抬眸,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良久后,花未回神,清了清嗓子,“美人不必多礼。” 一语落地,在场的人皆是震惊。 娴妃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只当是没有听见,轻轻地点了点头,语气柔和。 “皇后娘娘今日也是来赏这木槿花吗?” 美人的嗓音如一泓清泉,轻轻的从耳边流淌,温声细语,音容柔和。 这美人正和花未的意。 花未忍不住上前走了几步,在娴妃的错愕下,拉起了她的手。 “是啊,所以我们一起赏花吧。” 在美景美人的刺激下,花未方才的懒散全然不在,也打起了精神。 香兰也被皇后娘娘的举动吓着了,娴妃率先回神,笑了笑,“能与皇后娘娘一同赏花,是臣妾的荣幸。” 美人真会说话。 花未的笑意扩散开来,捏了捏美人的手,察觉到似乎有些冰凉,花未正想拿起来暖一暖,身后突然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娴妃姐姐。” 音色略高,嗓音微细,在此情此景听起来略显突兀。 花未一怔,声音是从她身后传来的,在场的几人同时看了过去。 入目的也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蛋儿,若说娴妃的美是清雅脱俗的美,那么面前这女子的美便是艳丽极有攻击性的美。 晚贵姬袅袅走近,目不斜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越过花未时踩了花未一脚,脚尖微疼,花未方才欣赏美人的心思也没了。 晚贵姬美目半敛,红唇娇艳。 “娴妃姐姐今儿怎么也来这木槿林了?” 晚贵姬刚巧挡在花未面前,花未眸色淡淡,目光落在了她的侧颜,不过一会儿便微微眯眼,被她头顶的金钗闪着了。 刚一靠近,女子身上浓烈的胭脂味袭来,混合着已经闻不出味儿的熏香,十分刺鼻。 晚贵姬勾着唇,含笑与娴妃说话,花未这个角度刚巧能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高傲与嘲讽。 娴妃柔和的笑了笑,正想回应,花未却突然松开了手,娴妃微愣,看了过去。 “你谁啊?” 花未突然出声,轻轻地舔了舔唇,狐眸轻掀,语气极为挑衅。 晚贵姬似乎终于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人,花未的语气也成功让她的脸色垮了下来。 晚贵姬身侧的丫鬟扬起了头。 “放肆,见到晚贵姬还不行礼。” 花未一愣,笑了。 香兰反应过来,声音提高了一度。 “你放肆……” 正想继续说什么,花未摆了摆手,香兰忍气停了下来。 “晚贵姬……” 花未在嘴里轻轻的念着。 晚贵姬的脸色难看了起来,面前这人听到她的名号不行礼就算了,还将她的名号挂在嘴里念叨,这是她能说的吗? 晚贵姬愤怒,同时,瞧着花未坦然无畏的神色,眼神也警惕了起来,认真打量起了面前的女子,越是打量,便越是心惊。 面前的女子不施粉黛,却肤如凝脂,肌肤胜雪,简单的装饰,穿在她身上却有了不一样的韵味,一双狐眸笑起来流光溢彩,十分勾人。 后宫何时有了这号人物? 可她却从未见过。 她一向傲慢惯了,花未方才的语气已经激怒了她,晚贵姬并不打算这么算了。 冷笑一声,提声道:“琉璃,掌嘴。” 琉璃得了指令,趾高气昂的走上前来,眼看着快走到花未跟前,香兰急得很,娘娘眼神示意她不要管,可眼看着琉璃就已经走近了。 花未笑的无害,琉璃昂首挺胸,神色轻蔑,抬起手掌就要落下来。 突然,安静的木槿林响起了一声惊呼。 “啊!” 嗓音似乎贯穿了整个御花园,石破天惊。 众人一惊,便瞧见方才还神色倨傲的琉璃突然飞出了半米远,嘭的一声落在地上。 光听响声就似乎能让人感受到有多疼,伴随着琉璃的吃痛声,众人呼吸一窒。 另一边,花未慢悠悠的收了腿。 目光落在琉璃身上,轻声叹息,她这身子太弱了,她使了全身的劲儿,竟然也只踢出了半米远。 腿还有些酸疼。 不知过了多久,晚贵姬才从错愕中回过神,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琉璃,回眸怒目而视。 “你好大的胆子。” 娴妃似乎也被花未这一举动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不说。 花未微微勾唇,语气又轻又缓,“我知道啊。” 她胆子一向很大,连狐妖父亲的索妖绳都不怕。 晚贵姬似乎被花未这句话气的浑身发抖,纤细的手指抬起来指着花未,“你……你信不信……” 信不信什么? 花未正等着她说话呢,哪晓得明明方才还气的脸发绿的女子突然就软了下来,眼眶顷刻间红了,含着泪,冲着花未的身后委屈道:“皇上。” 花未一愣,回眸便对上一双熟悉的黑眸。 晚贵姬小脸委屈,说完话便想越过花未走过去。 意识到晚贵姬的动作,花未似乎想到了更好玩的。 邵宸睇着花未,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微微眯眼,他有两分兴趣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晚贵姬万万没有想到,她不过走了两步,眼底便突然滑过去了一抹艳色。 再一抬眼,便瞧见方才还在她身后的女子已经站在了皇上跟前。 邵宸垂眸,女子低着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不过须臾,便抬起了头,红润娇嫩的下唇被轻轻地咬着,眸色水润,语气娇娇弱弱的。 “皇帝哥哥,有人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花未:我是不是很奶很软萌? 来呀,觉得我很奶很软萌的就评论告诉我!不要客气~ 高举反暴力旗帜! 明天星期天,宝宝申请休息一天~ 第9章 清风徐来,木槿树随风摇曳,姿态婆娑,花瓣随着微凉的秋风落下,女子的嗓音似乎比这花儿还娇嫩几分。 邵宸黑眸暗沉,瞳孔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入眼的一张小脸微红,娇唇半咬,抬眸看人时,小扇子似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无半点方才踢人的气势。 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做到的。 花未一语落地,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特别是福顺,只觉得几日不见,皇后娘娘似乎混的那是如鱼得水,说起话来毫不含糊。 晚贵姬怒不可遏,没想到她竟然恶人先告状! 忙几步走了上前,语气控诉,“皇上,此女子心肠歹毒,您万万不可听她胡说。” 花未挑眉,侧眸缓缓看了过去,晚贵姬神色警惕,脑海里闪过琉璃方才被踢飞的场景,有些发怵。 步子也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花未笑了笑,晚贵姬突然瞧见花未冲着她眨了眨眼,冒着水雾的眼眶里闪现了几分戏弄。 神色错愕,来不及思索,花未便已经回眸。 花未娇娇怯怯的,几分扭捏。 邵宸睇着她,突然见面前的女子一只手提起裙摆,露出了藏在下面的小脚,另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抬眸看着他,娇声道:“皇帝哥哥,你看,她方才踩我了。” 表情非常认真。 邵宸垂眸看了过去,锦白的绣花鞋上的确留了几道印子。 跟在皇上身后的福顺自然也瞧了瞧,不知为何,他突然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还依旧趴在地上的琉璃,面色痛苦,脸色苍白。 又看了眼皇后娘娘鞋上这几条浅薄的印子,福顺颤了颤,突然庆幸他幸好没得罪过皇后娘娘。 晚贵姬神色震惊,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不要脸,一时忘了场合,张口便骂。 “你……你不要脸。” 花未像是又揪住了她的小尾巴,想也没想便撒娇道:“皇帝哥哥,你听,她还骂我不要脸。” 晚贵姬鼻子都气歪了,顾不得其他,又上前走了几步,却又有所顾忌,不敢离皇上太近,保持着一定距离,指着还趴在地上的琉璃,委屈道:“皇上,您可不要听她胡说,您瞧,嫔妾的婢女都被她一脚踢飞了。” 踢飞这个词用的极好。 福顺看着心里乐呵,晚贵姬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哪有如此委屈的时候。 俗话说得好,不与傻子为谋,不与傻子计较。 晚贵姬的性子在后宫还真没人敢惹。 在这后宫里,不怕你聪明,就怕你没脑子。 这才最让人心里没底。 谁知道傻子下一秒会做什么! 福顺身为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都从不被她放在眼里,也曾受过她不少奚落。 如今瞧着晚贵姬被皇后娘娘气成这样,竟然觉得有几分解气。 只是皇后娘娘,您还是稍微把鞋上的印子弄明显点儿再告状吧! 像是为了应景,福顺突然躬身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娴妃娘娘,晚贵姬。” 晚贵姬被气的呼吸急促,哪里注意听福顺嘴里的称呼,看都没看,只不耐道:“不必多礼。” 待说完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什么皇后娘娘? 娴妃早在花未唤皇帝哥哥这几个字时便已经抬起了头。 此时听到福顺行礼,娴妃也缓缓上前,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皇上落在花未身上的目光,嗓音轻柔。 “臣妾见过皇上。” 一声行礼唤回了邵宸的思绪,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花未身上。 娴妃面色一僵,身侧的柳玉扶起了她。 晚贵姬像是从惊愕中回神,讪讪道:“什么皇后娘娘?” 在场自然无人应声,花未等着看戏呢,哪里会回应。 福顺救场,“晚贵姬,您面前的可不就是皇后娘娘。” 晚贵姬一怔,猛然看向了花未,后者依旧笑着,狐眸妖艳莹亮,看不出半点皇后该有的端庄。 晚贵姬不可置信,脱口而出,“你不是死了吗?” 此话一出,气氛突然沉了下来。 邵宸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有几分吓人。 晚贵姬突然意识到她方才说了什么,脸色苍白,连看着花未的眼神里都带着惊恐,似乎看到鬼了。 花未在心底冷笑一声,她这个皇后当的可真失败。 “皇帝哥哥。”花未突然出声,打破了僵硬,随后缓缓转身,抬眸望着邵宸,底下的小手意图去拉他的衣袖。 似乎意识到她的行动,邵宸眸色一暗,不着痕迹的避开。 花未的动作扑了个空,微微停顿。 半响,眸色一转,红唇微勾,整个人突然朝着他扑了过去。 “你听,她还咒我。” 女子身材娇小,扑在皇上怀里也不过刚到皇上胸口的位子。 花未的小脸紧紧的埋在邵宸的胸口,带着哭腔的嗓音传了出来,手腕牢牢实实的抱着男子的腰,白净纤细的玉手在男子深色玄衣上越显娇嫩。 邵宸浑身一怔,女子娇软的身躯扑入怀里,近到似乎能闻到她身上香甜的气息。 胸口也明显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嘴里的气息。 邵宸浑身僵硬,花未的动作猝不及防,本可以避开,可不知为何,他迟疑了。 迟疑的后果便是她的得寸进尺。 那日在承乾宫时心底的那股烦燥又来了,几分慌乱,邵宸脸色漆黑,呵斥道:“放肆!” 花未的举动惊呆了在场的人,要知道皇上最不喜女子当众搂搂抱抱了,更别提还如此奔放。 听到皇上的低吼,晚贵姬眼神得意,她果然不得皇上喜欢,连皇上的喜好都不知,犯了大忌。 呵,惹怒了皇上,就等死吧! 花未浑然不知,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埋在他胸口的脑袋上下点头,嘴里跟着重复,“对,放肆。” 福顺恨不得当场告诉皇后娘娘,皇上是在说您放肆,不是说晚贵姬! 女子贴在胸口的小脑袋不安分的乱动,加重了心底的烦燥。 邵宸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松手。” 花未扭了扭身子,闷声道:“不松。” 废话,好不容易抱了美人,还没抱够呢,哪能松! 美人哪里都好,就是这身体着实太硬了,抱起来不太舒服。 不过身上的味儿闻起来不错,清冽甘醇。 也不知是用的什么熏香。 似乎是为了应证心里所想,花未又抱紧了邵宸嗅了嗅。 闻言,邵宸深吸一口气,特别是在察觉到怀里的女子不知在做什么,不停的乱动。 便毫不犹豫伸手绕到身后抓住了花未抱着他腰身的手,用力扳开。 女子的手很小,平时看着纤细,可拿到手里却肉乎乎的,柔若无骨。 邵宸轻而易举便将花未的手提了起来。 垂眸,便见她含笑的看着他。 邵宸一怔,下意识觉得不妙,果不其然,突然便感觉到有只小手趁机钻进了他的手掌里。 掌心传来了舒舒麻麻的感觉,有几根软乎乎的小手指在掌心偷偷的挠了挠。 陌生的触感袭遍全身,女子像一只勾人的狐狸,又像是一只不听话的小猫,轻而易举便能让人失魂。 邵宸似乎忘了反应,不过须臾,花未便已经退后了两步,小手也从他的掌心里滑了出去。 一瞬间,邵宸下意识伸手去抓。 奈何花未溜的太快。 再一垂眸,便见女子已经没了方才那股勾人劲儿,狐眸正经了起来。 “晚贵姬出言不逊,对一国皇后辱骂在先、诅咒在后,身为后妃却不知尊卑,不懂礼数。” 前面一段儿说的极为正经,福顺觉得还有些不适应。 哪知下一秒,便见皇后侧眸看向了皇上,小手搅着几缕青丝,语气似娇似嗔,“皇帝哥哥,您可要好好罚罚她。” 福顺:正经不过一瞬间。 一席话细细数落了晚贵姬的罪责,晚贵姬身子一颤,下意识出口。 “你……” 花未却突然侧眸,定睛睇着她,狐眸妖艳,看不出情绪,却猛然点醒了晚贵姬。 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只能委委屈屈的看向了邵宸,却也不敢像花未那般放肆,连想靠近几步都犹豫了下来,只柔和了许多,“皇上,嫔妾是冤枉的。” 皇上还未说话,晚贵姬便听花未嗤笑了一声,语气玩味,“冤枉?” 晚贵姬一怔,看向花未的目光毫不掩饰愤怒,似乎想要将其扒皮拆骨。 花未移开了目光,提高了音儿,“皇帝哥哥,晚贵姬当着你的面儿辱骂我,她说她自个儿冤枉,这是当你是聋子呢!” 聋子? 福顺一颤,这话皇后娘娘当真敢说。 竟然说皇上是聋子。 周围的宫人脑袋又低了几度,惊怕皇上发怒被殃及到自个儿。 晚贵姬脸色苍白,突然意识到,这个皇后似乎与传说中的全然不同。 她入宫两年,但她两年内却从不曾见过她。 只隐隐听说了后宫里的确有一皇后,但其父背弃皇上,罪孽深重,身为皇后,自然难辞其咎。 再加上,传闻皇后生性懦弱,面貌丑陋,皇上见之厌烦。 身负罪孽,皇后之位形同虚设,是以后宫内没人将皇后放在眼里。 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小主。 晚贵姬似乎意识到了危机,眼前这人与传闻中生性懦弱、连话都不敢说的皇后完全搭不上边。 “嫔妾……嫔妾绝无此意。” 皇后这顶帽子扣的高,晚贵姬吓得言语不清。 邵宸第一次没听见她说了什么,或许是听见了也不那么在乎了。 只注意到她眸色里带的那几分狡黠,与方才偷偷挠他掌心的模样相差无几。 皇上久不出言,晚贵姬眸色暗喜,不由松懈下来。 皇后又如何,不得皇上喜欢就如同一条野狗,摇着尾巴也没人垂怜。 在都以为皇上要向着晚贵姬的时候,邵宸说话了。 “传朕口谕,晚贵姬目中无人,不分尊卑,从即日起,降为昭仪,禁足一月。” 一语落,只听到福顺的声音。 “奴才领旨。” 作者有话要说:花未=华为 今天才发现,原来我们女主的名字还有个谐音呢! 等哪天你们发现在文里看到了华为这两个字,不要惊奇,不要意外,淡定的帮我捉个虫,不要怀疑,那就是我们女主的名字。 另外,尽管不太现实,但谁叫我是作者呢,本文1v1,看文嘛,图个乐。 这周申榜了,这篇文的第一次上榜,喜欢的大佬们给个收藏,小弟感激不尽。 第10章 秋风吹过,阵阵凉意。 晚贵姬面色苍白,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柳玉反应的快,扶住了她。 脑海里回想着皇上方才的口谕,晚贵姬不可置信,抬眸看去,想说些什么,可在对上皇上面无表情的脸色后,晚贵姬一颤,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片刻后眼神没了焦距,更像是喃喃自语,“皇……皇上……” 晚贵姬向来行事嚣张跋扈。 皇后无能,皇上又从不理后宫之事,是以,晚贵姬在宫里的位份虽不是最高的,但却没人敢惹。 都知晚贵姬兄长乃皇上心腹,手握兵权,后妃都愿给其两分薄面,不于计较。 这等殊荣也算是后宫里的头一份了。 哪里晓得,今日竟然栽了。 还是栽在一个人人可欺的皇后身上。 这才是最让晚贵姬意难平的。 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出口,因为皇上金口玉言,更因为她深知皇上的喜怒。 怎可能收回成命! 邵宸也不知怎么就随了花未的意,下旨后,看见花未毫不掩饰的偷笑,竟也跟着有几分欢喜。 可随后便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她如此心肠歹毒,锱铢必较,后宫里随便哪个后妃都比她善良贤惠,温婉可人。 他瞎了眼才觉得她可爱。 越想便越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莫名,竟然随了她的意,奈何口谕已下,金口玉言。 邵宸黑着脸转身走了。 皇上走的突然,只有娴妃反应过来,躬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花未瞧着娴妃的举动,也跟着行了礼。 不知为何,虽然没有吃鸡,却也让她觉得浑身舒爽,只想回宫去好好睡一觉。 当人可真有乐趣。 花未正美滋滋的想着,头顶便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嗓音。 “跟上来。” 邵宸刚走了几步,鬼使神差停了下来,回眸便见她懒懒散散的行礼姿势,埋首偷乐,分毫不在乎他是否走了。 邵宸本就不快,此时更是一堵,脑海里油然而生了一个词。 狼心狗肺! 邵宸一时气结,嘴快于心,话便说出来了。 话已经出口,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只脸色越来越沉,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花未一愣,他方才是在和她说话? 身侧的香兰提醒,“娘娘,快跟上去。” 闻言,花未动了动,看来的确是在和她说话。 花未惋惜的看了眼身侧的美人,还想着等会儿能和美人一同赏花。 看来如今是不能了。 花未撇了撇嘴,随后想着皇帝哥哥不也是个美人? 能跟美人散散步也不错。 这么一想,花未便含笑跟了上去。 待两人离去之后,娴妃才缓缓抬眸,目光似水,静静的落在花未的背影上,面色柔和,只藏在衣袖里的手渐渐握紧。 晚贵姬蠢可她不蠢! 皇上,您罚晚贵姬不懂规矩,不知尊卑。 可皇后方才的言行举止呢? 哪有半点规矩。 不过是不同人罢了。 娴妃缓缓起身,落在花未背上的目光渐渐加深。 ———— 都说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花未想象中与美人散步的场景很明显破灭了。 邵宸步子迈的大,走的快,分毫没有考虑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人。 奈何花未如今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若她还是狐狸身,哪里会被人甩在身后。 是她将他甩在身后才对。 现在嘛,花未尝试过追赶上去,不过很显然失败了。 是以,反正也追不上,花未也不追了,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慢悠悠的走着。 这副身子的脚小,稍微走快点儿便容易跌倒。 她的腿还没好呢,可不能再受伤了。 不然刘嬷嬷又得在她耳边念叨几天。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差距便越拉越大。 耳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邵宸步子一顿,停了下来,回眸看去,果不其然瞧见两人之间隔着上百米的距离。 特别是在看见花未那慢悠悠步伐,心里便越发不悦。 只得停下了步子等她。 女子在意识到他在等她之后,也全然没有加快步伐的意思,还颇有闲情逸致,一边走一边观赏景色。 邵宸脸色越来越黑。 跟在身后的福顺额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再这么下去,不出半月,他就得瘦了。 皇后娘娘,不要光看风景,您看一眼皇上的脸色啊! 等花未到了跟前,明显察觉到了他的不快。 娇眉微蹙,花未率先开口,“皇帝哥哥,你走的好快哦,都不等我。” 合着她还先责怪起他了。 邵宸被气笑了,嘲讽道:“那朕现在站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花未眨了眨眼,他是在询问她吗? 他做什么她怎么知道! 但经过这几次的交锋,花未觉得这话绝对不只是简单的询问。 果不其然,下一秒花未便见他凭借身高优势俯视着她,面色冷漠,嗓音十分冷酷,“等狗?” 花未:“……” 福顺:皇上,您现在怎么这般粗俗了? 很快,花未便反应过来,但却并无半点不快,像不是说的她一般,一字一句反驳。 “我是狐狸,不是狗。” 这是实话。 不过很显然没人当它是实话。 邵宸嗤笑一声,正想反讽,便见面前的女子笑的妖艳。 “何况,皇上乃真龙天子,哪能娶一条狗为皇后呀,这不也是狗了?” 邵宸的脸色黑了下去。 她当真敢说! 福顺颤了颤,悄悄往后退了退。 气氛渐渐凝聚了起来,皇上的脸色越来越恐怖。 连福顺都觉得皇后这次难逃一劫的时候,突然有人笑了起来。 “噗嗤。” 花未轻笑,打破了气氛的僵硬,红唇微勾,缓缓道:“狗出狂言,皇帝哥哥可莫要当真。” 女子笑的开怀,笑声清脆悦耳,与后宫中妃嫔羞涩含蓄的笑容相比,毫无半点大家闺秀的姿态。 至少邵宸从未见过有哪位女子在他面前如此不顾仪态。 都恨不得提前将脸上的表情控制到最佳,举手投足仪态万千。 似乎与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一板一眼的皇后全然不同。 却带着丝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的神秘。 邵宸黑眸暗沉,睇着花未不施粉黛的小脸,眼尾弯弯,几分勾人。 薄唇紧抿,“怎么,不装了?” 花未一愣,笑着反问,“不装什么了?” 眸色清澈,似乎真的不知他在说什么。 邵宸好整以暇的睇着她,“方才那股柔弱劲儿呢?” 瞧见她坦然的面色,邵宸冷笑一声,威胁道:“信不信朕治你御前失仪。” 御前失仪是什么? 花未眨了眨眼,猜测估计是人间的某种罪名吧。 花未抬眸,正对上他带着嘲讽的黑眸,眸色里的冷漠与凶狠不似作假。 暗自揣测,乖乖,他或许真的会给她定罪。 定罪了是不是就不能吃到鸡了呀! 想到这儿,花未反应过来了,慢吞吞的低下了头,身上的气息顷刻间变了,竟有几分柔弱与悲伤。 邵宸一怔,厉眸微眯,女子带着委屈的小脸映入眼帘,任由她轻轻的拉过他的手,娇声道:“皇帝哥哥,方才有人欺负我,真的好怕怕。” 女子的一双水眸乖乖的望着他,眼尾带的妖艳妩媚不在,反倒多了几分天真与柔弱。 若不是亲眼所见,邵宸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多变。 花未上前走了几步,小手缓缓上移,挽住邵宸的手腕,仰起头甜甜的笑,“不过有了皇帝哥哥撑腰,我什么也不怕。” 福顺:妈呀,戏精! “皇帝哥哥,你以后都会为我撑腰的对吗?” 邵宸垂眸,睇着她乖巧天真的小脸,喉结微动。 半响,男子薄唇轻启,嗓音冷酷。 “做梦!” 花未笑容一窒。 瞧见她吃瘪,邵宸的心情莫名的愉快了些。 可不过一瞬间,她便收敛了情绪,毫不犹豫的松开了他,退后了几步,像方才娴妃行礼的模样,像模像样的行了礼。 邵宸眸色微凝,不知她是何意。 便见她抬眸,认真道:“皇帝哥哥,那我先回宫做梦去了。” 说完,抬起小手在空中摇了摇,滑稽搞笑的姿势。 不等他回应,便转身离去了。 福顺瞧着皇上的脸色,看不出情绪。 半响后,空气中响起了一道嗤笑,福顺感受了一下,竟然没杀气。 待花未的背影消失后,邵宸转身,面色恢复如常。 福顺跟了上去,两人往承乾宫的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久,皇上突然停了下来,面色怪异,良久后黑着脸咬牙切齿。 “她好得很。” 福顺一颤,皇上怎么突然发怒了? 虽然皇上没有说是谁,可他却下意识觉得是皇后娘娘惹怒了皇上。 也只有皇后娘娘敢惹皇上,还能成功惹怒皇上。 邵宸眸色中的怒火翻涌,她果真心思歹毒,诡计多端。 连他都敢捉弄。 胆大包天! 女子的声音在脑海里清晰响起。 “何况,皇上乃真龙天子,哪能娶一条狗为皇后呀,这不也是狗了?” “狗出狂言,皇帝哥哥可莫要当真。” 先是说了一国皇帝是真龙天子不能娶一条狗为皇后,否则也是狗。 后又在看他脸色不对,自嘲狗出狂言。 听着是在贬低自己,实则还是在变相说他娶了一只狗,也是一只狗。 邵宸深吸一口气,半响后冷笑两声。 好啊! 你等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花未:幸好我跑的快。 第11章 自上次皇上亲自下令御膳房做了十只鸡,并赏赐给皇后娘娘了之后,膳房的态度那是一个大转变,如今香兰去拿膳,虽不能说是应有尽有,可待遇却比从前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后来又听闻,晚贵姬因为出言不逊,对皇后娘娘不敬,当场被皇上贬为昭仪,禁足一月。 如今这宫里可以说是人人自危,毕竟当初可没几人给皇后娘娘留了情面。 当初对皇后如何落井下石、嘲讽奚落的,如今便有多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都说在这后宫里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事态万千,变化无常。 谁也不能保证身边的人没准儿哪一日就飞黄腾达了,又或许哪一日就没了。 是以,在后宫里的人,上至妃嫔,下至宫人,都不敢轻易投井下石趁人之危。 因为谁也说不准,今日你挖苦嘲讽的对象明儿或许就山鸡变凤凰了,捏死你轻而易举。 这种事发生在后宫里任何一人的身上都有可能。 但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在皇后身上。 没人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还能翻身。 如今虽然不能确保皇后娘娘翻身了,因为除了这两件事,皇上也没去皇后宫里歇过。 只是,谁还没这个眼力劲儿! 皇后如今大不同了,翻身得宠也是迟早的事儿。 一时间,凤鸾宫倒成了香饽饽。 当初从凤鸾宫里逃出去的宫人,如今都想着能回来继续当差,不过都被刘嬷嬷一一回绝了。 那些人,扒高踩低,欺软怕硬,当初娘娘落魄的时候避之不及,如今看到了点儿势头,就都想着回来。 这种事常见,特别是在这后宫里。 但刘嬷嬷却不会应允她们继续回来凤鸾宫当差。 是以,如今若大的凤鸾宫还是只有那么几个下人伺候。 不过花未当狐狸自由惯了,多少下人伺候并不在乎。 她还乐的清净。 只是一天夜里,花未白天睡多了,晚上太精神反倒是睡不着,便起床晃悠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还在殿内清扫的香兰。 夜已深,寒风刺骨,香兰一边将帕子从桶里拿出来拧干净,一边吸鼻,身子冷的发颤,一双小手也冻的通红。 这一幕落在眼里,花未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不能光自己图个清净,凤鸾宫这么大,香兰一人打理哪里顾得过来,何况,平时还要照顾她。 花未第一次仔细想了想,这宫里的确需要再添几人了。 于是第二日用过午膳后,刘嬷嬷和香兰便听花未道:“你们可知这宫里是谁管理各宫宫女和太监的?” 刘嬷嬷虽不知娘娘为何突然询问此事,不过娘娘询问总是有缘由的,思考了娘娘这话的意思,随后道:“娘娘,是内务府。” 花未点了点头,敛眸思忖了一瞬,旋即轻声道:“那刘嬷嬷,你去一趟内务府,就说凤鸾宫伺候的宫人不够,需要再添置几人。” 香兰率先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娘娘,是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吗?” 这孩子怎么这样想! 花未嗔怪一眼,轻声道:“是我觉得这宫里伺候的宫人太少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想着能再进几人,帮帮忙。” 香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娘娘是为了她,不是嫌弃她笨。 香兰眼眶微红,哽咽道:“娘娘,奴婢不累。” 小姑娘倔强的很,花未叹道:“可我心疼你累。” 香兰平时话不多,性子沉闷了些,却实诚的很,傻乎乎的。 若不是她昨夜碰巧发现了,这丫头估计一直不会与她说。 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花一般的年纪,嫩的很,虽不是艳冠群芳,却是小家碧玉,惹人心疼。 闻言,香兰似乎没被这话安慰,反而眼眶越发红了,泪水已经在眼里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小姑娘抬手一抹,眼泪便没了。 花未莫名的被逗笑了,继续对刘嬷嬷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刘嬷嬷,你现在就去内务府。” 刘嬷嬷早就嫌宫里伺候的宫人不够,想提议再添置几人了。 没想到娘娘主动提出来了,刘嬷嬷哪里会有意见,忙躬身道:“是,老奴这就去内务府。” ———— 半个时辰后,刘嬷嬷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坏。 “娘娘,内务府说此事需经淑妃首肯了才可。” 花未一怔,“淑妃?” 刘嬷嬷有些为难,却还是委婉道:“因为娘娘您之前身子骨弱,时常多病,再加上不喜处理宫务,是以皇上便下令将凤印交由淑妃保管,后宫事务暂由淑妃管理。” 刘嬷嬷这话说的好听,实则是皇上不喜皇后娘娘。 再加上,自太傅被皇上幽禁后,娘娘整日茶饭不思,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弱,本就无力料理后宫之事,一来二来的,后宫之事也就由淑妃料理了,凤印也交由淑妃保管。 如今淑妃自皇上登基时便开始料理宫务,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间,宫里有些门道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淑妃的人。 内务府自然也是。 所以她们凤鸾宫想要添置几名宫人,内务府都得让她们经过淑妃首肯。 想到一国皇后,竟然连添置几名宫人都得经过一名嫔妃的首肯,刘嬷嬷心里有几分心酸。 不过随后便放下了,看着都花未娇艳明媚的小脸,刘嬷嬷底气十足,娘娘如今振作起来了,那便还有希望。 刘嬷嬷说的小心,生怕娘娘又想起以前的事儿伤心。 不过这倒是刘嬷嬷多虑了,花未半点多余的反应也没有。 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花未抬眸道:“既然如此,那就去找淑妃呗。” 说完话后,香兰便开始动作。 花未待在凤鸾宫里一向懒散,从不收拾自个儿,连衣衫都是穿的极其随便。 主要是花未觉得那些宫服太束缚自己了,穿在身上闷的慌,所以只要不出宫,基本上都是穿的松散宽大,若是冷了就披着毛毯。 木梳轻轻的梳过青丝,头皮上一股舒舒麻麻的痒,花未舒服的眯起了眼,虽然穿衣服是束缚,不过绾发倒是享受。 半响后,花未突然睁眼,在香兰的错愕下,喃喃自语,“我是皇后,她是淑妃。” 刘嬷嬷微怔,“娘娘怎么了。” 听到花未嘴里说起了淑妃,刘嬷嬷以为娘娘是后悔了,便又低声询问:“娘娘可还要见淑妃?” 花未含笑,目若清泓,“见,自然要见。” 刘嬷嬷不解,花未抬眸,定睛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红唇轻启。 “不过是让淑妃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作话不知道说什么,那就打个广告吧。 宝宝专栏的预收文《魔君今天杀人了吗》了解一下? 预收文案: 一日,六界召开玄宗大会。 大会上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我父皇是仙帝。” “我师父是神界第一战神。” “我是下一任妖王。” “我若死了,阎王都得哭。” 各个儿脸上都洋溢着得意,挺直腰板,面色倨傲不屑。 待问到天宝时,众人眼底的嘲讽越加明显。 天宝安静的蹲在树下,开了灵智,却还未修出人形,白绒绒的一团,弱小又可怜。 在众人不算善意的眼神下颤了颤,小声道:“魔君为我铲屎,算吗?” 众人:你牛! 传闻魔君每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每到这个时候,六界都会少些人。 但今年不一样,只少了几人,但死法却都千奇百怪。 有人听闻,魔君每杀一人,便会停下来摸一摸掌心的一个低灵小宠,语气温柔轻缓,“这个死法如何?” 待在魔君掌心的天宝瑟瑟发抖,隐隐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少顷,天宝慢吞吞的憋出了两个字,“甚……甚好。” 暴虐孤傲脾气有点不太好的魔君×软萌乖巧性格有点小怂的雪貂 阅读指南: 1.轻松甜文,博君一笑。 2.高洁双处。 3.非女强,但女主会强。 第12章 刘嬷嬷一怔,皇后娘娘的嗓音还在脑海回旋,仿佛不可置信,下意识反问。 “娘娘,您的意思是?” 花未回眸,笑意嫣然,“我是皇后不是吗?” 娘娘的眼神自信而又流光溢彩,刘嬷嬷从未在娘娘眼里见过这种光彩,只觉得如今的娘娘连说话都是那般耀眼,像是有一束光,从娘娘的头顶照耀下来。 光彩夺目。 刘嬷嬷反应过来了,忙点头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华清宫。” 华清宫是淑妃住的宫殿。 待刘嬷嬷出去了后,香兰才傻愣愣的询问:“娘娘,那妆容还上吗?” 花未回眸,懒洋洋的往椅子后靠了靠,纤细白净的手腕搭在一侧,眉眼惺忪。 “盘个发髻吧,妆就不上了,懒得折腾。” 闻言,香兰点头,知晓娘娘的性子,便道:“是。” ———— 刘嬷嬷独自去了华清宫。 比起凤鸾宫空有一副气派豪华的装饰,却十分孤寂冷清。 华清宫虽少了几分气势雄伟与雍容华贵,却热闹了许多,多了几分温馨,待起来也舒服了不少。 殿外的小宫女拦下了刘嬷嬷,眸色猜疑,“你是何人?” 刘嬷嬷停在宫外,面色和善,“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刘嬷嬷,今日特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华清宫拜见淑妃娘娘。” 小宫女明显不信,反复打量了刘嬷嬷。 刘嬷嬷笑的脸都快僵了,奈何小宫女还是道:“淑妃娘娘正在午休,我不能让你进去,你回去吧。” 闻言,刘嬷嬷面上的笑容一僵,好言相劝,“皇后娘娘吩咐我特来找淑妃娘娘,你不能擅自将我拦在门外,若是耽误了主子们的大事儿,你可担待不起。” 小宫女眼神里闪现几分惶恐,却还是强硬道:“别想吓唬我。” 她可知这后宫里皇后娘娘,生性懦弱,胆小怕事,常年连人影儿都见不着一个,怎么可能来找淑妃娘娘。 刘嬷嬷没想到淑妃宫里看门的宫女竟然如此刁蛮,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作何是好。 好在,殿内突然走出来一人,面色严肃。 “红月,娘娘正在休息,可莫要大吵大闹。” 刘嬷嬷面前的宫女一怔,忙侧身站在一旁,指着刘嬷嬷道:“是这个嬷嬷硬是要进去找淑妃娘娘。” 张嬷嬷顺着红月的手看了过去,刚巧对上了刘嬷嬷的眼神。 几分意外,“刘嬷嬷?” 两人曾在皇上还是四皇子的时候有过交集,那时皇后娘娘也还是四皇子妃。 刘嬷嬷瞧见总算遇上了熟人,笑着回应,“张嬷嬷。” 张嬷嬷微微颔首,步子从门槛处踏了出去,站在原地打量了片刻,随即面色转笑,“不知刘嬷嬷今儿来我们华清宫是为何事?” 刘嬷嬷也不拖沓,开门见山,“皇后娘娘吩咐我来华清宫找淑妃娘娘,是以还望张嬷嬷能进宫通报一声。” 闻言,张嬷嬷笑容微窒,下意识拒绝,可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眸色微转,笑了起来,“那刘嬷嬷可在外等着,我这就进去通报。”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后了。 刘嬷嬷才见张嬷嬷走了出来。 “娘娘在午休,我可不敢贸然打扰,所以是等娘娘醒了后才通报的,你可等急了?” 张嬷嬷含笑解释,刘嬷嬷摇头,“老奴不敢。” 张嬷嬷鄙视一眼,这么多年也就这份执着还留着了,等了这么久还在等。 面上却笑,“娘娘让你进去。” 闻言,刘嬷嬷松了口气,迈着已经微微僵硬的步子进了华清宫。 宫内燃着香料,香味细腻清新,殿内气息静谧,每隔几步,便有宫人候着。 刘嬷嬷跟着张嬷嬷走了进去,淑妃正坐在软榻上刺绣,面色清冷。 进屋后,张嬷嬷躬身道:“娘娘,凤鸾宫刘嬷嬷来了。” 淑妃微微颔首,一双清冷的眸子随意的落在刘嬷嬷的身上,刘嬷嬷也跟着躬身请安,“老奴见过淑妃娘娘。” 半响后,淑妃收回了眼,冷冷清清道:“起身吧。” 刘嬷嬷起身,不曾迟疑,便笑着道:“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一语落地,殿内安静了下来。 张嬷嬷面色吃惊,皇后娘娘有请是什么意思? 淑妃面上的表情变了变,却还是侧眸看了过去,目光清冷似剑,“这是何意?” 刘嬷嬷笑意不减,“皇后娘娘请淑妃娘娘移步凤鸾宫一聚。”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内务府的人早就派人来华清宫禀告过了,皇后午时曾派人去内务府要求为凤鸾宫添置几名宫人。 添置几名宫人是小,可牵扯到皇后就是大了。 内务府的人机灵,当即便说是要经过淑妃娘娘的首肯。 淑妃虽然知晓此事,却不动声色,就等着皇后来她这华清宫求她。 但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竟然出此一招,派人来请她去凤鸾宫。 此时请她去凤鸾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所以,这就是一个落魄的皇后求人的姿态? 这么多年了,她还以为她是当年高高在上的四皇子妃,而她不过是一个贵人? 淑妃收回了目光,一旁的张嬷嬷见状道:“淑妃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恐不能去凤鸾宫了。” 连一句推辞都不愿意说,拒绝的明显,刘嬷嬷面色僵硬,刚想继续说什么,面见张嬷嬷含笑走近,摊开掌心,“刘嬷嬷,请。” 刘嬷嬷从张嬷嬷的掌心收回了眼,不做挣扎,躬身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待张嬷嬷送走了刘嬷嬷后,便进殿与淑妃娘娘交流了此事,才知晓缘由。 只道如此这皇后却让她有几分看不透了。 明明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却突然活了过来,性子还一反常态,这几日后宫里发生的事儿可都有传入她们华清宫。 张嬷嬷面色微凝,随即散开。 不过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要亲自来华清宫求她们娘娘。 张嬷嬷想的很好,可不过半个时辰,便见红月进来禀报,说是刘嬷嬷又来了。 张嬷嬷面色一窒,这次的态度直接变了。 是以刚一看见刘嬷嬷,便肃着脸道:“方才已经说了,淑妃娘娘身子不适,恐怕不能去凤鸾宫了。” 刘嬷嬷也不着急,笑着道:“我方才去太医院查了,并没有淑妃娘娘看医的记录。” 张嬷嬷面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刘嬷嬷道:“恐怕淑妃娘娘身子不适是假,拒绝见皇后娘娘才是真。” 的确如此! 张嬷嬷也不装了,“所以你还来干什么。” 一个身负罪孽跌入深渊的皇后,哪怕死灰复燃了,也不过是跳梁小丑,逗人一乐罢了。 不足为惧! 刘嬷嬷心里气愤,想她娘娘还是四皇子妃的时候,淑妃不过是个贵人,还不是整日跟在娘娘屁股后面舔着。 如今倒是今非昔比了,在这后宫里,娘娘之所以活的如此落魄,她们连去膳房拿个汤药都被折腾,还不是拜她淑妃所赐。 来这华清宫一趟,刘嬷嬷受尽了侮辱,也难免寒心。 不过想到了方才回凤鸾宫时娘娘说的对策。 刘嬷嬷有了些底气,如今她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了。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得罪了。” 于是乎,张嬷嬷突然便见刘嬷嬷挺直了腰板,面色沉静,站在华清宫外底气十足的喊。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 一声一声的吆喝,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仿佛不将淑妃娘娘喊出来便不肯罢休。 张嬷嬷错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后竟然会如此作为,这般不要脸。 这是要将淑妃娘娘摆在后宫里任人谈论吗? 皇后不要脸,可淑妃还要脸! 刘嬷嬷喊的一声比一声高,张嬷嬷呵斥道:“你住嘴。” 刘嬷嬷没有理会她的呵斥,依旧重复着嘴里的话,周围已经来来往往了好几波宫人了。 这后宫里只要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便能传遍整个后宫。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张嬷嬷忙上前捂住了刘嬷嬷的嘴。 “你闭嘴。” 张嬷嬷比刘嬷嬷矮了些,刘嬷嬷轻而易举挣脱开来,淡定道:“淑妃娘娘随老奴去凤鸾宫,老奴便不喊了。” 否则,她将一直喊。 张嬷嬷笑容一窒,皇后如今可真不要脸。 虽然皇后不足为惧,可奈何人言可畏。 淑妃娘娘虽然掌管宫里大小事,凤印在手,可终究来说位份却低了皇后娘娘不止一阶。 如今刘嬷嬷站在华清宫外大喊,将此事摆在明面上,闹得人尽皆知,淑妃娘娘若是不去,这不是摆明了不给皇后面子。 公然与皇后对抗。 虽然皇后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可淑妃娘娘执掌凤印管理后宫,却不能不守宫规,不知礼数。 再加上,皇上不久前才罚了晚贵姬不分尊卑,不懂礼数。 淑妃娘娘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公然无视皇后。 那就是与皇上唱反调了。 张嬷嬷努力平静下来,强挤了一抹笑,咬牙道:“那你等着,我这就进去通报娘娘。” 刘嬷嬷想起了方才等的半个时辰,缓缓道:“我就等半柱香的时间,若是半柱香过了,你还不出来,那我便继续喊。” 这也是方才回宫后皇后娘娘教的。 淑妃不仁,那就别怪她们不义。 反正,狐狸本来就没有脸。 花未不在乎,就看这个管理后宫,执掌凤印的淑妃在不在乎了。 张嬷嬷呼吸急促,不再搭理她,转身进了华清宫。 作者有话要说:花未:狐不要脸天下无敌~ 男主下章出来。 昨天看到有宝宝提到男主侮辱原主(前皇后)的评论,我爬上来解释一下。 1.男主没有侮辱原主(前皇后)。原主的父亲在男主还是皇子的时候伤害过男主,但男主在登基后依旧给了原主皇后之位,并且皇后该有的都给了,比如说住的宫殿(凤鸾宫),我相信我在文里面的描述凤鸾宫应该是极其豪华的。 2.至于为什么原主在后宫里举步维艰,不是因为男主侮辱她,而是有另外两个原因。一是原主本身生性懦弱,二是人心。原主的父亲伤害男主是后宫里人人皆知的事情,原主本就面临很大的困境,再加上原主性子懦弱,男主不喜,后宫里扒高踩低、欺软怕硬的人心,所以原主最后落到了宫里人人可欺的地位。而男主,充其量是坐视不管放任自流罢了。 3.当年的事情我只是简单的提了几笔,很多细节还没有出来,所以,男主不喜欢原主不光是因为原主父亲,更多的还有其他原因。 综上,卑微的小透明希望有哪天也能像大神那样,写文不需要依靠作话解释。 第13章 承乾宫。 若说在这后宫里,消息最灵通的不是哪个如狼似虎的后妃的宫里,反倒是看似清心寡欲承乾宫。 只要在这后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承乾宫定然是最早得知消息的。 不是因为承乾宫伺候的宫人多,也不是因为承乾宫是皇上住的地方,宫人势力足。 原因只有一,皇帝脸大。 在承乾里伺候的宫人,哪怕不是在皇上身边近身伺候,但随便哪个出去都是后妃眼里的香饽饽。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近不了皇上的身,那就近皇上身边伺候的人。 是以,各宫里的宫人都想尽办法能与承乾宫的宫人打好关系。 宫人们之间打好关系的方法有二,一既是钱,二嘛……在这看似热闹非凡、却又孤寂冷清的后宫里。 ——便是分享八卦了。 所以,在华清宫外闹得这事儿,第一时间便传进了福顺的耳朵里。 福顺在脑海里重现当时的场景,被逗笑了,反复询问,“可当真有此事?” 他的确意外,还不可置信。 小海打着包票,信誓旦旦,“千真万确。” 福顺乐呵,喃喃自语,“没想到,皇后倒是个奇女子。” “那可不是。”小海跟着道:“想来日后这宫里会热闹了。” 人小鬼大的。 福顺睨了他一眼,重重拍了小海脑袋一下,“干你的活儿去,主子的事儿哪有你谈论的?” 小海摸了摸脑袋,心里嘀咕,你方才不也听到挺乐呵的? 两人正在谈论,突然,福顺身后的殿门打开了,如一声巨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小海下意识抬眸,在不知瞧见什么后,吓得他一颤,忙低下了头。 皇上面无表情的脸色映入眼帘,瞳孔漆黑,不带情绪的睇着他,对视一眼,就仿佛凝视着带有重重迷雾的深渊,吓得他心肝颤颤的。 完了,不会是他们在外谈话打扰到了皇上处理政务? 完了完了,死定了。 小海在心里打鼓,吓得双腿发颤。 小海这么想,福顺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们谈论的声音明明不大,还刻意压低了,往常他们都是这么大的声音在这儿谈论,也没见皇上听见啊! 今日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事儿太乐呵了,以至于他们方才激动到忘乎所以,声音太大吵闹到了皇上? 福顺头顶发麻,面上却装作不知,笑着询问:“皇上,可有何吩咐?” 福顺在心里祈祷,一定是皇上有吩咐才突然出来的。 不是被他们谈论八卦吵到了。 福顺在心里自我安慰,哪知下一秒便听皇上冷声询问:“你们方才在谈论什么?” 福顺一颤,不敢继续装死,猛地跪了下去,“皇……皇上,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有意的,还望皇上责罚。” 小海也跟着跪下去求饶。 两人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太监的嗓音还十分尖细,灌入耳里吵得脑袋疼。 邵宸的脸色黑了下去,明显不耐,沉声又询问了一遍,“朕问你们在谈论什么?” 皇上又询问了一遍,福顺的求饶声一顿。 皇上的反应不像是要责罚他们。 难不成皇上是真的在询问他们谈论什么? 福顺咽了咽口水,又抬眸小心翼翼的瞧了眼皇上的脸色,半响后,带着猜疑壮着胆儿将方才从小海那里听到的乐子一一告诉皇上。 话音落地,福顺便安静的匍匐在地,紧张的等待皇上的吩咐。 他们会不会被罚也在皇上下一句话了。 可是,等了半响,皇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福顺抬眸看了过去,便见皇上面色淡漠,黑眸沉沉的注视着远方,也不知在思量什么。 但根据福顺的了解,皇上的面色越是淡漠,越是波澜不惊,便越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福顺一颤,完了。 这个节骨眼不就是他要倒大霉了? 心沉了下去,可在脑袋往下低的一瞬间,福顺突然从皇上眼里捕捉到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虽然是一闪而过,可福顺却成功注意到了。 福顺往下沉的心一顿。 哇塞,皇后娘娘,您瞧瞧您做的事儿,把皇上都逗笑了。 不对,是皇上听了都觉得搞笑! 是嘛,皇上自个儿都忍不住笑,那他们笑着谈论谈论也是情有可原的。 福顺松了口气。 可他却忘了有句话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福顺这口气还没松完,便听皇上突然道:“今日晚膳禁了。” 说完,便见皇上转身进入殿内。 福顺拍了拍胸脯,还好,只是不吃一顿晚膳。 正当高兴之余,便见皇上的步子停了下来,福顺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紧张的听着皇上吩咐。 “了解一下后续。” 福顺:“恩?” 回应福顺的自然是邵宸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待完全看不见皇上的人影后,福顺和小海站了起来。 福顺转身便给了小海脑袋一拍,“你小子,可害死我了。” 小海被拍的委屈,他哪里知道今日竟然会被皇上逮到。 可这也不能怪他啊! “不是你让我告诉你?” 小海在嘴里暗自嘀咕。 福顺缓缓平息心底余存的惊悚,方才可真是吓死人了,这一口气反反复复提起来又放下去,差点儿嗝屁了。 福顺自然听到了他的嘀咕,不理会他,侧眸厉声道:“处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了解后续。” 闻言,小海匆匆离去。 ———— 话说,华清宫这边的后续如何了呢? 张嬷嬷可不敢耽搁,刘嬷嬷说的半柱香,依照这老婆子的性子,她说半柱香可真就是半柱香。 是以,张嬷嬷急匆匆进入殿内,将此事禀告了淑妃娘娘。 淑妃脸色难看,双手紧紧握着,拿在手里的绣针不小心扎到了手,淑妃面不改色,张嬷嬷却惊呼了起来。 “娘娘。”张嬷嬷瞧了一眼,紧接着便道:“清兰,快,拿纱布来给娘娘包扎一下。” 清兰动了起来,拿了纱布,有条不紊的给淑妃包扎,张嬷嬷在一旁劝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淑妃脸色阴郁,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甩开正在给她包扎的清兰。 清兰跌倒在地,却不敢惊呼,忙站了起来继续为淑妃包扎。 “唐花未。” 淑妃紧咬着牙,一改平日里清冷的姿态,眼神阴森,几个字从嘴里挤出来,颇有几分地狱鬼差索魂的恐怖。 清兰为淑妃包扎的手颤了一下。 趁着淑妃还未反应过来,张嬷嬷将清兰拉到一旁,接手了她的工作,继续道:“娘娘,您也别生气,她不过是个已经过气的皇后,只要皇上一日记着唐太傅那事儿,她便永远翻不了身。” 瞧着淑妃脸色稍微缓和,张嬷嬷继续劝道:“何况,您还不了解那位?她有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就是个花架子,翻不起风浪。” 这些道理淑妃都懂,张嬷嬷也知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哪里能让娘娘消气。 “娘娘,如今您执掌凤印管理后宫,皇后自然不甘,就是想借此事给娘娘您添堵。”张嬷嬷轻轻的道:“不过这事儿究竟是谁给谁添堵还说不定呢?” 张嬷嬷一脸笑意,淑妃看了过去,眯了眯眼,“嬷嬷的意思是?” 淑妃娘娘受伤的手指包扎好了,张嬷嬷不慌不忙的系上了一个花结。 ———— 半柱香后,淑妃随着刘嬷嬷去了凤鸾宫。 花未一边听着香兰唱小曲儿,一边昏昏欲睡。 凤鸾宫伺候的宫人少,连个守门通报的下人都没有,不似华清宫,三两步便是宫人。 是以,刘嬷嬷回了凤鸾宫,便径直带着淑妃去了正殿。 一行人刚进入正殿,便瞧见一女子躺在贵妃椅上,盖着白绒薄毯,小脸精致,面容姣好,阖着眼似乎睡得香甜。 一旁的小丫鬟率先发现了她们,便侧眸对着躺在贵妃椅上的女子轻声道:“娘娘,淑妃来了。” 花未已经半梦半醒了,此时听到香兰轻唤,本不欲理会,奈何花未恍然想起了正事。 只得缓缓睁眼,睡眼惺忪的看了过去。 刘嬷嬷躬身道:“娘娘,淑妃来了。” 花未自然知道淑妃来了,在一瞧见屋子里的人后便知那人是她们口中的淑妃。 没有回应刘嬷嬷,只定睛看着淑妃。 淑妃自然也在观察着面前的女子。 越是观察眼底的郁气便越深,她的模样,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她不应该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吗? 可眼前的女子却完全相反,小脸水灵,肤如凝脂,一双狐眸妖艳,定睛看人,三分美艳七分勾人。 比起以前,如今的样貌却是更胜三分。 如果花未知晓淑妃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估计会毫不客气的说一句。 那是自然! 虽然穿越过来成了人什么修为都没了,可她当初被狐妖母亲武力逼迫实打实学的东西却还在。 都说世间一切都是浮云,知识才是永恒的。 这一点,花未如今是深感赞同。 什么凝脂膏,美颜丹,活血去湿丸,配方都是被花未牢牢地记在脑子里的。 虽然如今制作这些东西的配料少了些,可勉勉强强花未还是能做出个低配版的凝脂膏,美颜丹等。 用在人的身上,低配版已经足矣。 两人四目相对,秉着地主之谊,花未率先打了招呼。 “淑妃……美……妹妹。” 第14章 花未面色如常,十分淡定。 殊不知她方才差点一个“美人”二字便脱口而出了,好在她及时刹车,换了个妹妹。 那日从木槿林回来后,香兰被她称呼娴妃的美人一词吓坏了,自那以后,日日在她耳边念叨,说她是皇后,用此词不端庄,轻易莫要出口。 避免又吓着香兰的小心肝儿,花未及时换了个称呼。 哪知,话音一落,花未便清晰的瞧见淑妃眼底的阴郁加深了。 这句妹妹,落在淑妃耳里就是挑衅。 到了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称呼她为妹妹! 淑妃皮笑肉不笑,比起花未的懒散与不修边幅,站在殿内的淑妃姿态端庄,气质冷清出尘,远远看去,就如一座标杆,风雨不动。 片刻后淑妃提步缓缓上前,微微俯身,冷淡道:“皇后。”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花未虽为人不久,但她却不是自夸,她仿佛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些门道。 仰起小脸笑了笑,“不必多礼。” 若是花未没有记错,上次娴妃美人第一次见面请安可是说的“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几个字。 这个淑妃的请安,臣妾二字的自称没有,拜见两字也不出,就皇后两个字清晰明了。 是个有趣的美人。 花未懒懒散散的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白绒薄毯从肩上滑落了下去,明明是穿的十分宽大松散的衣衫,可落在花未身上,却颇有几分风姿媚骨的妖娆。 “刘嬷嬷,赐座。” 花未懒声道,刘嬷嬷躬身抬了个椅子上来。 淑妃的目光落在了刘嬷嬷抬过来闪烁着金光的木椅上,明明是木椅,里面却镶嵌着金丝,殿内光泽明亮,木椅里的金丝泛着光芒。 淑妃的眼底滑过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花未笑着催促,“淑妃妹妹,还愣着干什么,别客气,坐啊!” 方才唤的妹妹二字本是无意说出,可在瞧见淑妃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郁后,如今花未却喊的是不亦乐乎。 她喜欢美人不假,可她不傻,有刺的美人她可得仔细端详端详了,更别提还是专门刺她的。 这种时候,她就喜欢先拔了美人的刺。 再好好喜欢疼爱也不迟! 果不其然,淑妃清冷的面容沉了下去,身姿高雅,哪怕是不出声却也让人不难猜测,她自然不会坐下去。 淑妃冷声道:“皇后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花未笑意不减,狐眸妖娆,颇为善解人意的道:“淑妃妹妹一路辛苦了,我们坐下来谈。” 花未仿佛又发现了一个乐子。 怪不得方才在刘嬷嬷回了凤鸾宫一趟再华清宫后,她突然让香兰简单的描述一下这位淑妃。 而香兰会毫不犹豫的用冰清玉洁、超凡脱俗八个字来形容了。 怪不得啊。 这位淑妃,不光是外貌与气质给人的第一眼印象,连行为举止喜好都如此清新脱俗。 瞧瞧,瞧着金光闪闪的木椅都不愿意坐。 眸色里的嫌弃与不屑都快要呼之欲出。 被人嫌弃了呢! 这是花未自那日从木槿林回来后待到这几日里,又一次感觉到的新鲜感。 狐狸第一次被人嫌弃,她还真想瞧瞧,这嫌弃能到多深。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也不着急,俗就俗点儿吧,拉着别人跟她一起俗,她很乐意。 可是很显然,美人不乐意。 淑妃脸色变了,冷声道:“既然娘娘没什么事,那臣妾就先回宫了,毕竟公务繁忙。”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刘嬷嬷心一疼,淑妃这句公务繁忙就是在活生生打娘娘的脸。 瞧着好不容易请到凤鸾宫的淑妃脚步片刻也不停歇的往外走,花未也不着急,定睛淑妃的背影,懒洋洋的道:“既然如此,那又只能麻烦刘嬷嬷跟着淑妃妹妹去一趟华清宫了。” 淑妃的步子一顿,回眸便对上花未一双笑意嫣然的眸子,眸色里初现怒火。 一旁的张嬷嬷小声唤了句,“娘娘。” 像是一剂定心丸,淑妃眉眼里的怒火稍缓,紧抿的唇轻启,“皇后还有何吩咐?” 瞧着美人的耐心似乎已经快被耗尽了。 得休便休,适可而止。 花未可还需要她点头为凤鸾宫添置宫人呢,如今还不能把人得罪狠了。 花未眨了眨眼,也不兜圈子了,直奔主题,“今日请淑妃妹妹来聚只为一事。我这凤鸾宫伺候的宫人有些少了,还望淑妃妹妹下去了费点心,再给这宫里添几分热闹。” 花未笑的无害。 淑妃的眸色里闪过了一丝嘲讽,随后不咸不淡的道:“是臣妾疏忽了,待臣妾回去后就为皇后好好挑选几名宫人。” 这是淑妃今日说的最和善的一句话。 花未狐眸微凝,睇着淑妃端庄冷清的背影,偏了偏头。 在背影看不见后,花未片刻也不停歇的将冰冷的小手钻进了薄毯里。 脑海里却在想。 淑妃这么好说话? 果然不出花未所料。 十天后。 刘嬷嬷气急败坏,“老奴就说淑妃那日怎么会那么好说话,原来是弄这一出。” 比起刘嬷嬷的心急如焚与愁眉苦脸,花未不慌不忙,还微微含笑。 刘嬷嬷气的什么? 淑妃虽在凤鸾宫答应的好好的,可自那日回去后便没了后文,凤鸾宫添置宫人一事也便没了后续。 她执掌凤印管理后宫,花未能断定她不敢公然不分尊卑,直接不给她这个皇后脸面,所以才能凭借着脸厚强迫她来了凤鸾宫。 但她却也能在明面上知规守矩,暗地里却置若罔闻大肆对抗。 一个字,拖! 这不,明面上给足了皇后面子,暗地里却翻脸无情。 最后,后宫里还是人尽皆知。 皇后无能,淑妃最大。 根据花未这几日从刘嬷嬷和香兰那里得来的关于淑妃的消息。 淑妃当年能把执掌凤印管理后宫的权利从原主手里夺去,估计是费了不少劲儿吧! 以她的手段,这次凤鸾宫添置宫人,她这么一拖,估计不知得拖到猴年马月了。 想到这儿,花未红唇微启,不由得长叹一声,果然是个有刺的美人啊! 还不是简单的刺。 只是她有时间拖,花未却没有时间也没有耐性陪她拖。 陪美人玩玩还可,玩过火了,狐狸也是会咬人的。 思及此,花未侧眸,若有所思。 “刘嬷嬷,你去御膳房拿一只生鸡来。” 刘嬷嬷一愣,反问:“生的?” 表情不敢相信,还带着丝丝疑惑。 花未勾唇,狐眸轻敛,“是啊,生鸡。” 刘嬷嬷虽然疑惑,却还是去了膳房,拿了一只已经被御厨打理干净的生鸡来。 她们这些常年待在后宫里的人,没在御膳房里当差,吃穿都是现成的,哪里见过还未煮熟的鸡。 尽管手里的鸡已经被打理干净了,鸡皮也是雪白雪白的。 可刘嬷嬷和香兰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只觉得血腥。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刘嬷嬷还有些发怵。 花未挽起衣袖,纤细白嫩的小手提起已经弄得干净白洁的生鸡,回眸吩咐道:“香兰,你去院子里生火。” 刘嬷嬷似乎已经猜到了娘娘要做什么了。 “娘娘,您这是要……烤鸡?” 花未去了小厨房,想着以前在哥哥姐姐们那里学到的步骤,一一给白净的鸡身抹上了调制好的配料。 顷刻间,一只白洁干净的鸡变成了黄不黄黑不黑的颜色。 刘嬷嬷上前来,提议道:“娘娘,您若是想要吃鸡,不如吩咐膳房给您做好了,何必自个儿忙活。” 花未摇了摇头,与刘嬷嬷一道将鸡在铁棒上固定好了,才解释道:“这可不是我吃的。” 是用来贿赂人的。 狐妖母亲常说,请人帮忙得有诚意,膳房做的哪有她自个儿做的有诚意。 刘嬷嬷一时梗塞,却也不再询问。 后来当一只完好无损的鸡在她们眼底下被烤糊了后,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站在院子里,刘嬷嬷这才小声询问:“娘娘,这是给谁吃的?” 花未面色难得凝重,片刻后,红唇缓缓道:“皇帝。” 闻言,刘嬷嬷呼吸一窒,下意识去看了眼被夹在铁板上的鸡。 鸡皮上有一大片已经被烤糊了,黑乎乎的,空气中还凝聚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嘴唇颤抖,语气喃喃道:“那现在怎么办?” 刘嬷嬷想说不如去膳房拿一只现成的做好的鸡来。 花未走近火堆蹲了下来,虽然她不知是哪个环节吃了错,可鸡就是糊了,还极为难看。 不过凑近一闻,这味儿似乎还不错。 花未端详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刘嬷嬷一怔,便见娘娘回眸,招呼她们过去。 “来,我们一起把鸡皮扒了。” 刘嬷嬷动作一顿,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在瞧见娘娘眼底的跃跃欲试与自信后咽了回去。 三人合力扒下了鸡皮。 花未仔细观察过了,这鸡就皮糊了,把皮扒了里面还是完好无损的。 不就是没了皮? 味道依旧鲜美。 待鸡装好后,花未带着香兰去了承乾宫。 守在宫外的依旧是小海,这次小海好说话多了,花未还没开口说几句,他便道:“皇后娘娘,您先在外等着,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花未笑着点头,只觉得小海似乎又机灵了几分。 承乾宫内。 小海急匆匆跑了进去,福顺一得到消息便进殿禀报。 邵宸面色如常,似乎对于花未来承乾宫找他一点都不意外。 不光是邵宸,连福顺都丝毫不觉得意外。 毕竟因为皇上的吩咐,上次皇后娘娘请淑妃娘娘去凤鸾宫一聚的事儿他们可仔细了解了后续。 淑妃会选择拖也在他们意料之中,不过皇后会今日才来承乾宫却在他们意料之外。 本以为以皇后娘娘的性子,最多等到第三日便等不住会急匆匆来承乾宫。 所以,当初皇上还曾下令,若是皇后来了承乾宫,就让她在外等着。 可也不知是打了皇上的脸还是皇后娘娘转性子了,一连九天,皇后娘娘都不曾出现在承乾宫。 本以为皇后娘娘不会来了,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 邵宸看似面无表情,没任何反应,实则是在心底盘算。 那日她变相骂他的话他可还记着! 所以在得知淑妃回宫后并无举动为凤鸾宫添置宫人这一消息,他便吩咐了承乾宫的下人。 若是她来了承乾宫,不用进来通报,直接挡在殿外。 让她在外等着! 不是愿意当狗? 那就在门口等着。 这也是邵宸当初气急了选择出气的办法。 却没想到,她竟然一连九日都不曾出现。 这几日,邵宸从最初的笃定,到后来的怀疑,到了今日,虽然并不打算简单的放过她,却没了以这种方式惩罚她的意愿了。 毕竟虽然这种方式还未惩罚,却已经在他那里没了新意。 邵宸抬眸,嗓音低沉,“让她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第15章 这是花未第二次进承乾宫。 但很显然,这一次比第一次的感觉好太多了。 毕竟腿上没伤! 虽然这宫殿里似乎依旧冷的寒凉刺骨,毛骨悚然。 她想不明白,明明在承乾宫伺候的宫人这么多,为何却比凤鸾宫还要冷清,还要冰冷。 在整个宫殿内走着都似乎能感受到从脚底传来的寒气。 一个个宫人像一根根冰冷的木桩子一样,低眉顺目的站在殿内,不言不语,做事一板一眼。 哪像香兰,起初花未还以为这小姑娘性子沉闷,可待了几日后发现,若是她的小嘴念叨起来了,那可比刘嬷嬷还唠叨。 花未想着,估摸着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毕竟整日与一个冰冷的皇帝待在一起,哪怕是宫殿也是会觉得冷的。 又不像她,小太阳一个。 花未慢悠悠的走了进去,自以为端庄的行了礼。 “参见皇上。” 福顺埋首在地的老脸露出来几分欣慰的笑容,皇后娘娘今儿这态度不错。 这样他也能少受点儿惊吓。 殊不知不曾抬头的他只听见了皇后的声音,却并没有瞧见皇后的姿态。 若是瞧见了又得提起心来。 花未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御桌前的男子,丝毫不避讳视线,也似乎并不害怕,她直视的男子是当今的皇帝。 邵宸刻意晾了她一会儿才抬眸,哪里知晓刚一抬眸便正对上一双含笑妖艳的眸子。 邵宸脸上绷住的冷意一僵,不知过了多久,状似平静的收回了眸子。 “免了。” 他虽为一国之君,却常年习武,早年还曾上战场征战。 习武之人,最为敏锐。 哪怕是一道不易察觉的视线,也能轻而易举察觉。 只是在后宫里,他知无人敢直视他,是以警惕松了许多。 哪里会晓得,她竟然会如此直勾勾的盯着他,毫不避讳。 而他竟然也没有发现。 没人知道方才抬眸时与她对视的那一眼邵宸内心的波澜。 虽然移开了目光,邵宸却依旧莫名的被她的视线看的几分心烦意乱,连手里的奏折都无法让他静下心来。 话里透露出几丝不耐,“你来干什么?” 福顺心底疑惑,皇后娘娘来做什么,皇上您不是清楚的很? 花未起身,含笑走近,眸色里清澈干净,一脸正经,“皇帝哥哥,我今日是特意来报答你呀!” 报答? 邵宸眯眼,他何时给予过她恩惠? 没有恩惠,何来报答?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花未笑着解释,“当初皇帝哥哥不吝给了我十只鸡,如今我是特意来回报皇帝哥哥当初给的那十只鸡的。” 花未说完后,便转身从香兰手里接过了食盒,走近了当初放置十只鸡紫檀半圆桌前。 从食盒里将盛在瓷碟里的烤鸡端了出来。 花未撒了不少孜然,配料也足,香味顷刻间便溢满整个殿内。 只是福顺特意吸了吸,他总觉得这鸡的味道有些不对劲。 花未回眸,笑看着邵宸。 邵宸从她的手上收回目光,语气冷漠,“朕不需要,你回吧。” 对于他的回应花未无半分意外,只是片刻后刻意叹了声气,在安静的殿内响了起来。 格外清晰。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邵宸抬起了眸,审视地睇着花未,知晓她此行的目地不纯,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来所谓的报恩。 便见她面容白净,狐眸真诚。 “皇帝哥哥,你可不要让我成为一个不懂回报之人啊。” 花未嘟唇,顷刻间女子的表情和周身的气息便变了,邵宸还未从方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便见她已经端着鸡走近御桌。 邵宸一怔,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浓浓的烤鸡味,明明平时十分厌恶的味道,现在闻着竟然有几分兴趣。 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了她手里端着的鸡上,只一眼,邵宸便凝住了神,微微皱眉。 邵宸还未出声,花未在瞧见他的脸色后,便及时出声打翻了尴尬,表情真诚。 “皇帝哥哥,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无皮烤鸡。” 第16章 福顺一顿,无皮烤鸡? 是什么? 心里对皇后娘娘嘴里的无皮烤鸡好奇,福顺悄悄挪动了步子,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皇后娘娘手里端着的鸡。 瞳孔渐渐放大。 半响后,福顺才恍惚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这……这是一只没有皮的烤鸡。 没有皮的烤鸡是什么模样呢? 福顺的想象中应该是与有皮的鸡肉差不多。 毕竟有皮没皮也都是被烤,烤熟了哪能有多大的差别。 可皇后娘娘手里的鸡却不一样。 虽然闻着味儿是烤鸡,可一眼看去,却完全没有任何烤鸡的模样。 鸡肉黄白,上面浅浅的抹上了一层配料,看起来更像是清蒸。 福顺怀疑,这不会就是清蒸吧? 可又哪里觉得不对劲。 花未含笑,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烤鸡,随后抬眸轻声询问:“皇帝哥哥,你可愿尝尝?” 邵宸毫不犹豫的收回了视线,似乎是被恶心到了,脸色漆黑,“不愿。” 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被拒绝也在福顺意料之中,这烤不像烤、蒸不像蒸的,没有皮的鸡看起来还有些恶心,哪里是皇上吃的东西。 花未一怔,像是被这话伤害到了,哭丧着脸,娇娇怯怯的道:“这可是我亲手为皇帝哥哥做的。” 说完后,似乎是为了证明的确是自己亲手做的烤鸡,花未抿了抿唇,将手里端的烤鸡递给了身后的香兰。 随后轻轻的将衣袖向上一扯,小手与手腕交接的地方,一小块微红的肌肤漏了出来。 “皇帝哥哥你瞧,我还被烫伤了。” 一小块烫伤的地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半点痕迹,若不是伸出来的小手肌肤娇嫩胜雪,估计连红都看不出来。 福顺自然也免不了好奇去瞧瞧,只看一眼便收回了眼,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这副场景他似乎隐约眼熟。 这不是上次皇后娘娘向皇上告状,说是晚昭仪踩了她一脚差不多的场景么? 不过这次稍微好点儿,手上的确有块烫红。 邵宸心烦气躁,周围萦绕着一股气息,一会是烤鸡的味道,一会又是女子身上的气息。 虽然她身上的气息并不浓烈,不似胭脂水粉,也不似香囊熏香,只带着一股女子身上似乎天然的清香,却莫名的牵扯着他的思绪。 他本不欲侧眸去看,嘴里的“滚”字已到嘴边,奈何花未突然又走近了一步,小手直接搁在了他的眼底。 纤细雪白的小手映入眼帘,指节柔嫩,细腻柔滑的手指端上,被涂上了鲜红的丹寇,极致的白与极致的红,交相辉映,竟然有股别样的美艳勾人。 后宫里皆知,当今皇上喜爱清雅高洁的女子。 似那种淡如水,柔似蜜,冰清玉洁,举止高雅。 是以,后宫里的嫔妃自然会跟着皇上的喜好走,平日里穿的戴的,都是极为素净的,少见艳色,更别提会在手上涂如此鲜红的丹寇。 连口脂都少见艳色。 记得曾经一后妃宫里的宫女,在为皇上奉茶时不小心被皇上看见了手上涂的丹寇,当场便见皇上沉下了脸,拂袖而去。 自那以后,那位后妃便再也没在宫里掀起任何风浪了,因为皇上再也不去了。 听说那名宫女如今还在浣衣局。 怕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惹怒了皇上,谁敢救啊? 这事花未自然不知,不过她喜欢艳色,特别是红色,越是张扬她便越是喜欢。 此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哪里知晓邵宸心里所想。 瞧见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她的手上,花未乘胜追击,娇声道:“皇帝哥哥,你吹吹。” 手又往上移了几分。 邵宸突然回神,有几分惊慌失措的移开了眼,也不知是为了掩盖什么,呵斥出声,“放肆!” 花未一顿,怎么又是放肆? 福顺颤了颤,皇后娘娘这胆儿不小啊! 半响后,花未眨了眨眼,娇俏道:“皇帝哥哥,你是在关心我吗?” 眉眼里还染上了几分惊喜,邵宸一怔,黑眸沉沉的睇着她,她是哪里来的脸觉得他方才的呵斥是在关心! 花未恍若不知,笑意扩散,“皇帝哥哥若是关心我,就把鸡吃了好吗?” 福顺:我觉得我永远也跟不上皇后娘娘的思路。 邵宸喉结微动,那句呵斥是下意识出声,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的心慌意乱。 如今缓和过来了,听到花未的话冷笑出声。 “你是从何处听出来朕是在关心你?” 花未眨了眨眼,小脸理所应当,“我也觉得内务府的工作有些失职,凤鸾宫连个烤鸡的工具都没有,害的我不小心受伤。” 邵宸:“……” 花未自顾自的继续道:“他们就是太懒散太放肆了,皇帝哥哥你瞧,因为他们的失职,我都受伤了,你可要好好惩罚他们。” 福顺:“……” 这话咋听着那么像妖妃对昏君说的话。 想到这儿,福顺猛然回神,呸呸呸,他在想什么,该死! 邵宸被她的言论气笑了,“你脸真大。” 花未笑着回敬,“哪有哪有,还是皇帝哥哥脸大。” 邵宸眉眼一沉,睇着花未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森严。 花未浑然不觉,笑嘻嘻的接了下一句话,“我就喜欢脸大的,英俊!” 英俊一词也是香兰告诉花未的,说是男子不能用美人两个字形容,得用英俊。 正好,花未活学活用了。 跟在花未身后的香兰松了口气,娘娘幸好没用美人两个字。 邵宸不知是被英俊两个字夸到了,还是被喜欢两个字冲击到了,心里的怒火竟然顷刻间便消散了。 收回了眼,面色沉静了下来,“把你的鸡拿走,有什么事就直说。” 花未一顿,委婉的笑道:“送人的鸡哪里能拿回去,这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 邵宸的眼神淡淡的睨了过去。 花未迎了上去,清了清嗓子,“当然,我今日来也不全是报恩,还有另一事禀告。” “不过鸡我是不会拿回去了,就放在皇帝哥哥这里吧。”花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真诚提议,“正好,皇帝哥哥还能当个晚膳。” 花未一边说一边暗示香兰把鸡放在紫檀半圆桌上。 香兰移步去了紫檀半圆桌,邵宸好整以暇的睇着花未的后脑勺,也不阻止她。 待香兰放好了鸡后,花未这才收回眼,正对上邵宸的视线。 黑眸幽深,里面透露的尽是花未看不懂的情绪。 看不懂就不要看懂了! 她的道行还不深,就不为难自个儿了。 花未率先收回了眼,嗓音低落了下来,缓缓道:“身为皇后,但这些年来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深感惭愧。” 福顺怔了怔,皇后娘娘这个开头不对呀! 皇后今儿来不是为了凤鸾宫添置宫人一事吗? 还有,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什么东西? 自黑? 邵宸也有些意外。 眯了眯眼,落在她几分愧疚的面容上。 虽然知道她是演的,却还是被她情绪转变的速度惊到了。 不过却来了两分兴致。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游手好闲和不务正业两个词逗笑了,眉眼里多了几分笑意,配合她道:“这是实话。” 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用在她身上,这话的确不假。 花未哪里不知他是在反讽,不过此时她选择了无视,继续道:“虽然我不管理后宫之事,也不曾尽到皇后的职责,可自从大病一场之后,便幡然醒悟了。身为皇后,哪能如此不负责任,所以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我也开始在宫务上费了心思。” 邵宸黑眸波澜不惊的睇着她,然后呢? 继续编! 还是说,她想要回管理后宫的权利? 想到这儿,邵宸的眸色暗了暗。 花未一边看着邵宸,一边偷偷摸摸的将露在外面的手缩回了袖子里,搁在外面可真是冷。 还自以为没人发现。 福顺眨了眨眼,皇后娘娘这缩手的速度可真是快啊! 邵宸的视线也被她缩回衣袖的手吸引了过去,明明不是雅观的举动,却意外怂的可爱。 自己都没注意,嘴角渐渐上扬的弧度。 花未浑然不知,小脸正经了起来,“可等我这几日观察下来,发现内务府的工作真是失职。” “皇帝哥哥也瞧见了,因为他们的失职,我还受伤了。” 福顺:你说得对! 邵宸的黑眸沉沉的睇着她,花未抬眸,大义凛然的说道:“皇帝哥哥,你可要惩罚内务府的失职。” 邵宸收回了眼,状似平静的询问:“所以你今日来就是因为手受伤了,想让朕下令惩罚内务府?” 花未嗔怪一声,“哪能这么说。” 邵宸看了过去,花未走近,又将小手从衣袖里伸了出来,搁在邵宸眼底下,委委屈屈的说:“皇帝哥哥,我的手是受伤了不假,可我今日来却更是为了后宫的和谐。” 你手受伤了与后宫的和谐有什么关系? 福顺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皇后娘娘如何圆回来。 邵宸这次才真的将眼神落在她手背上一小块发红的地方,微微泛红,却更衬的小手肌肤胜雪。 手指纤细,邵宸恍然想起了上次握住这双手的触觉。 软绵绵肉乎乎的。 邵宸眸色加深,放在一侧的手微动。 手放在外面太冷了,花未在邵宸的眼底下又快速的缩了回去,自然没有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与不悦。 花未继续道:“今日只是我受伤了,日后若是其他妃嫔也想为皇帝哥哥烤鸡呢?万一也受伤了怎么办?” “连我一个皇后宫里都没有烤鸡的工具,想来其他妃嫔宫里也是没有的,这等失职,皇帝哥哥,你可要好好罚罚。” 邵宸眯了眯眼,花未委屈里带着狡黠的眸子映入眼帘。 今日她会出此对策,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本以为她会直接道明凤鸾宫添置宫人一事。 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不按常理。 明知她的目地何在,可或许是被她的理由逗乐了,又或许是对她的想法改观了。 若是她直接来承乾宫道明关于凤鸾宫添置宫人一事,他或许不会搭理。 但如今,他反而多了几分兴致,愿意管了。 尽管这个理由很扯! 邵宸收回了眼,沉声道:“传内务府总管。” 福顺躬身道:“是。” 第17章 很快,福顺便派人去了内务府一趟,带来了内务府总管高良。 高良心里打鼓,七上八下的,他不知皇上突然召见是为了何事,但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承乾宫。 心里没底,一路上也心事重重。 可待进了承乾宫,竟然瞧见已经几年都不曾见过的皇后娘娘也站在殿内。 高良一怔,眼前好似破云开雾,整个人如梦初醒。 他突然便知皇上召见他来是为了何事。 这下他更没底了。 完了,皇后娘娘不会是因为内务府拒绝为凤鸾宫添置宫人一事来向皇上告状了? 高良原本觉得凤鸾宫添置宫人一事是小事。 比起淑妃娘娘来,的确算不了大事。 所以他愿意卖淑妃娘娘一个面子,将此事推出去。 可如今,高良却心慌不已,他哪里会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不顾淑妃的面子,公然与淑妃对抗,亲自来皇上这儿。 想到了前几日被罚的晚贵姬,高良颤颤巍巍的行了礼,跪在大殿内道:“奴才内务府高良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良俯身跪在地上,面上看似平静,内心却忐忑不安。 头顶传来了皇上低沉的嗓音,听似漫不经心,高良却胆战心惊。 “高良,你可知罪?” 高良一怔,不敢抬眸,“奴……奴才不知犯了何罪。” 下意识的逃避,高良却在说完后整个人大汗淋漓,他竟然犯了大忌。 企图在皇上面前耍心眼。 他哪里会不知皇上突然召见他来是为了何事。 皇上既然开了口,他便逃不了。 高良惶惶不安。 因为上一届内务府总管便是这么没了的。 高良猛然叩拜了下去,脑袋磕在地上,语气颤抖,“皇……皇上,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花未被高良这一波举动弄得几分茫然,咋前一秒还冷静淡定,后一秒就突然变了脸色? 福顺却是知晓为何。 既然皇上询问是否知罪,那便是皇上已经掌握了他犯罪的由头。 高良在皇上面前下意识的逃避,只会罪加一等。 毕竟上一任内务府总管是怎么没了的,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不过…… 福顺怜惜的看了一眼高良,犯了事儿,做下人的为自个儿狡辩开脱也在情理之中。 可皇上既然开口便这么询问,那心就是偏在皇后娘娘那儿,就没打算由他申辩。 今日他有的受了。 正因为此,所以高良此时虽然认罪了,却比方才还要紧张。 高良不敢耽搁,颤颤巍巍道:“奴……奴才近日已经在为凤鸾宫挑选宫人了,本就是这两天的事儿,让……皇后娘娘久等了,是奴才的失职。” 福顺悄悄看了一眼花未,皇后娘娘没主动说出口的话,倒是被他自个儿说了出口。 高良心惊胆战,他虽是内务府总管,却鲜少面见皇上。承乾宫龙威凛凛,殿堂庄严。 他一惊慌便什么都说了出口。 闻言,花未挑了挑眉,这时候开口了。 “皇帝哥哥,你听,不光是凤鸾宫烤鸡工具一事,在其他方面内务府的工作也有失职。” 高良一怔,什么烤鸡的工具? 福顺在瞧见他的脸色后便低下了头,为了掩饰眼底的笑意。 他如今估计肠子都悔青了,一不小心自个儿全招了。 尽管原本就难逃一劫,可闹到最后竟然是自个儿把自个儿推入了火坑,估计够他回去悔一阵了。 高良还没来得及思悟,紧接着,便听皇后娘娘道:“你们内务府的工作散漫失职,今日我给皇帝哥哥烤鸡,凤鸾宫竟然连烤鸡的工具都没有,还害的我受伤了。” 高良苍白着脸,半响才意识到他或许是病急乱投医,不打成招了。 皇后娘娘或许根本就没有向皇上挑明关于凤鸾宫添置宫人一事。 可现在意识到也没用了。 因为下一秒,高良便听皇后娘娘懒洋洋的道:“而且,内务府可不光在此事上面失职,你方才自己也言,在为凤鸾宫添置宫人一事上也有失职。” 高良一个激灵,如今算是确定了,他方才自个儿太过于惊慌失措,所以不小心全抖出来了。 高良悔不当初,颤声道:“奴才……知罪。” 如今还能不认罪吗? 花未笑意加深,侧眸看向了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娇柔的嗓音拉长了音,“皇帝哥哥。” 这几个字就如同打在高良的心上,虽然清楚今日难逃一劫,可眼神里却也浮现了几丝茫然。 他或许一开始便走错了。 邵宸没有理会花未,也不愿在此事上继续纠缠,终于开口,“传令下去,内务府总管高良玩忽职守,玉毁椟中,扣俸禄三月,杖责二十。” 不轻不重的惩罚,花未满意极了,高良也松了口气,好在皇上没削了他的职。 ———— 待高良被拖出去后,花未收回了眼,今日的目地达到了,回眸缓缓行了礼,“多谢皇帝哥哥,那我也就先回宫了。” 说完,花未便转身提步。 “慢着。” 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声,花未的步子一顿。 邵宸便见她猛然回眸,笑意嫣然。 “皇帝哥哥是舍不得我走吗?” 小脸惊喜。 邵宸却黑下了脸,“谁舍不得你走!” 花未不解,“那……” 瞧见她一脸茫然,邵宸像是被抓住了小辫子,黑眸里闪过几丝慌乱。 移开了眼,下颚紧绷,语气几分不耐,“走。” 花未笑了笑,今日她有些累了,想回宫歇息了,也不愿多待,便转身走了出去。 邵宸却在花未转身后突然抬眸,黑眸暗沉,怒意明显。 冷笑两声,果然是帮了狗! 在回宫的路上,香兰不解,“娘娘,您怎么知道高良会自个儿抖出来?” 花未笑着摇头,“我不知道啊。” “那……”香兰疑惑。 高良自个儿会将为凤鸾宫添置宫人一事抖出来的确在花未意料之外,她本意是想借以受伤,有一个惩罚内务府的名头罢了。 算是给他们一个侧面的警告。 没想到,高良会如此不经吓,自己抖出来了。 这倒是花未没有料到的。 “那娘娘,您为何不直接告诉皇上淑妃阳奉阴违呢?” 花未的思绪拉回,侧眸深深地看了香兰一眼,随后懒洋洋的摇了摇头。 “傻香兰。” 她今日去承乾宫的目地的确是为了凤鸾宫添置宫人一事。 不过她又不傻,当人了这么多天,虽不说深,却也已经浅浅的了解了一些。 这个皇后远不如她想象中的皇后那般威武霸气。 说是窝囊也不为过。 花未之所以会过了十日才去承乾宫,也是因为有些事她需要消化消化。 正好,这几日她也清醒了不少。 在面前这个皇帝心里,她这个皇后肯定不如淑妃的地位,毕竟一个是可有可无的皇后,一个是替他管理后宫的淑妃。 孰轻孰重,花未自然分的清。 当真挑明了说,他不一定会驳了淑妃的面子。 反而,失望而归是小,若是被罚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才会借以受伤的名头。 毕竟,她之所以受伤,也是为了给他烤鸡。 但有一点花未也没有料到,她本以为还会花些功夫,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配合她。 香兰嘟了嘟唇,接受了傻这个字,“不过娘娘,您怎么能确定皇上会因为您……”说到这儿,香兰看了一眼花未的小手,继续道,“受伤,而惩罚内务府呢?” 毕竟,这伤她和刘嬷嬷都没有发现。 花未的步子顿了顿,偏头思索了一会,随即侧眸看着香兰的眼睛,认真道:“或许是礼送到了皇帝的心坎儿上?” 皇帝也爱吃鸡。 看着娘娘一脸正经,香兰险些就相信了,随后认真思索一下,香兰猛然回神,喃喃道:“怎么……会。” 皇上是一只鸡就可以收买的? 花未回眸,继续往前走,嘴角的笑意加深。 不知过了多久,香兰才听到娘娘嗓音传了出来,似一道无声的风,忽远忽近,恍恍惚惚的传入耳里。 “或是男人的劣根性吧。” ———— 福顺立在殿内,安静的发呆,耳边传来皇上不停的翻阅奏折的声音。 直到一道剧烈的响声,是皇上突然合上奏折的声音。 “你死了?” 嗓音低沉,却似乎蕴藏着极大的怒火。 福顺一颤,苦着脸,小声为自己辩驳,“回皇上的话,奴才……还没死。” 福顺却担心这句话说出去后他便死了。 伴君如伴虎。 以前待在皇上身边虽然也觉得整日阴沉沉的,需得提心吊胆,却不似如今,皇上越发喜怒无常,性情不定。 福顺吊着心,等着皇上吩咐。 “没死就把鸡拿出去丢了。” 福顺这才回神,殿内全是皇后娘娘方才带来的烤鸡的味道。 殿内如此大的味道,而他竟然将这鸡忘了,怪不得皇上大怒,的确是他的失职。 闻言,福顺马不停蹄的转身去了紫檀半圆桌前,端起了鸡便往外走。 这可得快些。 在福顺走近门口,脚往外踏出一步后,身后传来了皇上的声音。 “慢着。” 福顺又端着鸡站了回来。 邵宸睇着福顺手里的那盘鸡,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过了良久后,才沉声道:“罢了,朕一向崇尚节俭,端上来给朕尝尝。” 闻言,福顺又端着鸡去了皇上跟前。 邵宸打量着近在眼前的烤鸡。 方才她端近时,像是隔了一层屏障,他只闻到了她身上与众不同的香味,如今福顺端近,邵宸才突然从中闻出来了别的味。 目光在鸡身绕了一圈,邵宸瞳孔发暗,薄唇轻启,“找一个御厨来。” 福顺一顿,低声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真诚的眼神)我看起来像会鸽的作者咩? 看我专栏那一排排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小树! 恩,这是个认真且负责并可爱的作者,值得被爱~ 第18章 御厨很快便来了承乾宫。 福顺方才便闻着味儿不对劲了,是以在皇上吩咐找御厨时便猜晓到皇上的意思。 待御厨行了礼后,福顺便道:“你瞧瞧这鸡可是烤的?” 御厨起身,战战兢兢的走近福顺身侧的紫檀半圆桌,俯身仔细瞧了瞧眼底下盘子里的烤鸡,半响后,回眸躬身道:“回皇上,这鸡是烤的。” 福顺疑惑了,“那为什么这鸡看不出来是烤的模样?而且……”福顺顿了顿,“这鸡闻着还有股糊味?” 糊味这两个字福顺刻意压低了声音,他总觉得皇上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特别是在听到糊味这两个字的时候。 明明他都已经压低了声音。 皇上的脸色不好看,御厨也难免害怕,如今听到福顺询问,这才又侧眸看去,仔细端详,反反复复的观察。 不知过了多久,御厨猛然抬眸,躬身道:“皇上,这鸡的确是烤的,但根据奴才观察,这鸡应该是烤的时候没控制好火候,外皮烤糊了,被人扒下了皮,所以才会是此模样,还有股糊味。” 听了御厨的话,福顺心尖儿一颤,下意识看向了皇上。 乖乖,皇后娘娘,您这胆子可真大。 敢拿一只烤糊的鸡来给皇上吃。 果不其然,邵宸的脸色极其难看,黑眸里波涛汹涌。 “呵呵。” 福顺后颈发凉,完了。 御厨虽不明所以,但却能做到安静如鸡。 耳边传来皇上低沉沙哑的嗓音,在昏暗的大殿内显得几分阴森,“摆驾凤鸾宫。” ———— 花未一路走走停停悠悠闲闲的回了凤鸾宫,待到了凤鸾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刘嬷嬷在宫内等的心焦,在瞧见花未的身影后,忙迎了上去。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或许是天色稍暗,花未没有注意到刘嬷嬷脸色的不同,只听到了她嗓音里面的焦急。 花未以为她是担心,便安慰的笑了笑,“别担心,这不是回来了。” 香兰也跟着道:“有我跟着娘娘,不会有事的。” 刘嬷嬷心急如焚,努力的给花未使眼色,眼神也跟着在凤鸾宫四周边缘的暗地儿反复来回。 虽然凤鸾宫依旧安静如斯、寂静斐然,可若是仔细瞧去,便会发现有不少的暗卫驻足在廊下。 花未懒懒的敛下了眼皮,下午烤了只鸡,去了一趟承乾宫,这身子竟然已经累的不行,便也没心思去猜测刘嬷嬷的眼神。 一边往殿内走,一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 刘嬷嬷有苦难言,想说什么,可眼神在周围的暗卫身上停留了一瞬,却还是不得不闭上了嘴。 花未一边往殿内走一边拉开系在腰间的白丝,这宫装在身上穿了一下午,不光是束缚,还闷的慌。 腰上宽大的白丝带松开了,宫装也跟着散开了,花未终于松了口气。 进了殿内,哪里也没看,便径直地钻进了贵妃椅上的白绒毯子里。 钻进去便迫不及待脱了外衫,递给了香兰,嘴里满足的长叹一声,“真是舒服。” 白绒毛毯紧紧地包裹着花未的小身板儿,小脚也迫不及待缩了进去。 人真是难伺候的动物。 不光怕冷,还怕累。 想到这儿,花未不免怀念起了当狐狸的时候。 当狐狸多好啊!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须臾,在刘嬷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娘娘已经上了贵妃椅。 从白绒绒的毛毯上只露出来了一张雪白的小脸,花未转了眸子,看向了刘嬷嬷,“可有备好晚膳?” 刘嬷嬷僵硬道:“有。” 闻言,花未笑了起来,正打算让刘嬷嬷将晚膳拿到这儿来吃,却终于瞧见了刘嬷嬷眼神里的怪异。 花未被刘嬷嬷的表情逗笑了,打趣道:“刘嬷嬷,你咋了?怎么跟看见阎王一样。” 那可不就是阎王。 “我这一下午才真如在阎王殿里度过。”花未一语落地,刘嬷嬷脑门一怔,偏偏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你又不可能是看见皇帝了。” 还真是皇帝。 完了,刘嬷嬷木着脸想。 她现在似乎明白了,皇上不让她通报给皇后娘娘他来了凤鸾宫的消息是为什么了。 花未这可是实话,她幼年时可是狐妖一脉数一数二的弱狐,一次不小心被花蛇咬伤了,当场便毙命了。 最后还是狐妖母亲去了阎王那里,讨回了她。 今日下午在承乾宫,与那几日待在阎王殿的感觉竟然相差无几。 在阎王殿是因为不能吃鸡,心累,在承乾宫是因为站了一下午,身累。 不管是心累还是身累,花未都累的慌。 所以她才会说她今日下午好似在阎王殿里度过。 不过瞧着刘嬷嬷突然苍白的脸色,竟有几分面如死灰的错觉。 还不停的给她使眼色。 花未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微微咬唇,缓缓的朝着刘嬷嬷的视线看了过去。 视线落定,在她身后的山景屏风前,坐着一人。 因为轻纱珠帘的遮挡,只能隐约看见身影。 但花未却骤然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压力。 殿内光线昏暗,那人一袭玄衣,身姿挺拔,周身气息疏离、沉寂。 一半的面容掩盖在了阴影里,另一半在烛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一双黑眸幽深暗沉。 花未定睛看了一会,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认出来。 待他侧眸看了过来,一张俊脸线条精致、轮廓分明,英挺的鼻梁,唇色浅淡,黑眸里恍若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的注视着她。 花未才恍然回神,不可置信,“皇帝哥哥?” 这一声似乎打在了邵宸心底,好整以暇的睇着她,当着面就是唤皇帝哥哥,背地里就是唤皇帝或是阎王。 邵宸勾唇嘲讽一笑,黑眸在烛光的照耀下越显暗沉。 薄唇轻启,语气极轻极淡的回应她。 “不,朕是索命的阎王。” 这一声拉回了花未的思绪,她也恍然想起了自己方才说的话了。 听着他的语气,花未有几分紧张兮兮的想。 在人间,阎王是不好的词吧? 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沉,花未眨了眨眼,突然从贵妃椅上跑了下去,白绒绒的小毯子也从身上滑落了,只着一身宽松的里衫,花未猛然冲进了邵宸的怀里。 邵宸下意识的起身,却在瞧见她身上的穿着后停下了动作,脚也顿在了原地,不知由什么驱使,竟然任由她钻进了怀里。 妈耶,美人的怀里真暖。 可比那白绒毛毯暖多了。 花未继续往里钻。 睡起来会不会更暖? 福顺也被皇后娘娘的这一波举动惊吓到了,眼神呆滞,还没回过神,便瞧见了皇上阴冷的目光。 吓得福顺忙低下了头,脑袋都快埋在地上。 花未的小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底下的小手也在悄悄咪咪寻找热源,最后不知摸到了哪里,暖烘烘的。 花未才终于安分了下来。 女子靠在怀里,娇软的嗓音从胸膛处传了出来,“皇帝哥哥拿了我的心,可不就是索命的阎王。” 这话说的着实露骨,埋着脑袋的福顺牙都快酸掉了。 紧接着,便开始在心底猜测皇后娘娘会不会被皇上当场呵斥。 毕竟以皇上的脾性,皇后娘娘这番露骨的话足矣引起皇上的不悦。 邵宸沉沉的睇着怀里的女子,薄唇却道:“滚出去。” 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福顺愣神思量了一会,确定这话是对他们说的。 皇上难不成是打算待他们退出去后再亲自收拾皇后娘娘?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两人。 衣袖里的小手不停的在往上拱,手腕处稍痒,邵宸咬紧了牙,沉声道:“滚下去。” 花未摇了摇脑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子,脖颈处也传来她温热的呼吸。 “不。” 邵宸黑眸一沉,突然起身,花未猝不及防被挂在了他的身上,小手只能抱的更紧,以免掉了下去。 邵宸三两步便走近了贵妃椅,抬手将挂在他身上的小女人扯了下来,动作粗鲁的丢在了贵妃椅上。 花未却毫无痛觉,小手顺势抱住了眼前的大腿,小脸仰起,“皇帝哥哥,你是舍不得我吗?”狐眸眨了眨,笑的乖巧,“我才刚从承乾宫出来,你便来了凤鸾宫。” 邵宸睇着眼下的女人,眼底的怒意明显,“不知羞耻。” 花未眨了眨眼,抱住大腿的小手有些冷,没一会她便妥协了,一只手抓着他搁在身侧的大手,便顺势往衣袖里钻。 邵宸按住了她的手,女子微凉的指尖却落在了掌心,邵宸咬牙冷笑,“身为皇后,却如此不知体统,唐太傅果真教了个好女儿。” 半响后,花未才似懂非懂的询问:“皇帝哥哥,我哪里不知体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又将贵妃椅上的白绒毛毯裹在了身上。 一张白嫩的小脸从白绒绒的毛毯里探出来,眸色清澈,或许是有些冷,她的脸少见的有些发红。 邵宸却在这微红的脸蛋儿上停留了一瞬,半响后移开目光,嗓音低沉。 “你说呢?” 花未笑的欢乐,“我说没有。” 没等他继续说话,花未紧接着便又询问了方才的话,“皇帝哥哥,你不是在承乾宫吗?怎么来这儿了?是舍不得我吗?” 话音落地,花未转眸一想,突然唤了个问法,“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 一连几个问题,邵宸被惊喜二字气笑了,也想起了他来的目地。 反手抓住了掌心里的小手,邵宸黑眸暗沉,一字一顿。 “朕的确是来给你惊喜。” 第19章 凤鸾宫宫人少,皇上来的时候刘嬷嬷只来得及点了几盏红烛,如今天色渐暗,整个大殿内光线不明,阒寂无声。 贵妃椅处的两人姿势亲近,举止亲密。 若不是两人之间漂浮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怪异气氛,远远看去,两人几乎宛若新婚,调情如蜜。 花未一愣,脑袋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他黑眸移开,只留下了一个侧颜,语气严肃。 “把衣服穿上。” 花未慢吞吞的道:“哦。” 为了惊喜,她忍。 花未脱下了白绒毛毯,邵宸目光一变,黑下了脸,“你做什么?” 花未茫然的看了过去,“拿衣服呀!” 衣服被香兰收走了,挂在不远处的衣架上。 邵宸一怔,随即咬牙切齿道:“不准脱。” 花未动作一顿,“那我怎么拿?” 难不成裹着毛毯下去拿? 邵宸凝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俯身提起了被花未丢在贵妃椅上的白绒毛毯,往她的脸上一扣,便提步转身。 待花未将白绒毛毯从脸上拿了下来后,便见方才被她脱下的宫装已经在贵妃椅上了。 邵宸面色沉静,睇着她道:“穿。” 花未意外的乖巧,拿起了宫装,慢吞吞地往身上穿。 一句话也不说。 见她如此乖巧,邵宸情绪稍缓,可过了不知多久,在他耐心快被耗尽的最后一刻,终究被她的下一句话气笑了。 花未穿了很久,半响后,认命般的抬起脑袋,目光迷茫。 “皇帝哥哥,我不会穿。” 邵宸一怔,垂眸睇着眼下被她穿的乱七八糟的宫装,里衫不知何时有些松开了,女子精致分明、洁白无瑕的锁骨露了出来,随着呼吸高低起伏,性.感又诱.惑。 锁骨下的里衫透露出了一丝缝隙,邵宸眉眼突然加深,女子再往下的肌肤雪白,身姿曼妙。 只一眼,邵宸猛然头脑发热,呼吸一窒,惊慌失措的移开了眼。 随即提声道:“来人。” 紧接着便见福顺出现在门口,邵宸黑眸一沉,猛地厉声呵斥:“滚出去!” 吓得福顺屁滚尿流的滚了出去。 随后进来的才是刘嬷嬷。 刘嬷嬷安静的为花未穿好了宫装,花未从贵妃椅上站了下来,望着早已经在她穿衣时便退到屏风后的人影道:“皇帝哥哥,我的惊喜呢?” 山景屏风后的人影高大,身姿挺.拔,负手背在身后,纹丝不动的站在屏风后面。 听到声音后,才动了动。 邵宸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透过山景屏风,女子婀娜的身影几分朦胧的映入眼帘,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逐渐加深。 半响后,垂下眼眸,才提步从屏风后走了出去。 “福顺。” 候在宫外的福顺自方才被皇上呵斥后,如今双腿都还发颤。 方才吓死他了。 皇上在殿内唤人进去,他哪里晓得是在唤谁,下意识便走了进去。 进去后还来不及抬眸,便被皇上呵斥出来了。 如今出来了,福顺才静下心来细想,越细想便越是想扇自个儿一巴掌。 叫他腿快! 此时又仿佛听到皇上在唤他,福顺一怔,先是侧眸询问了香兰,“皇上可是在唤我?” 香兰几分莫名,点了点头,“是。” 闻言,福顺这才确定,转身麻溜的走了进去。 香兰却在福顺进去后摸不着头脑,暗自猜测。 难不成福顺公公的耳朵有些问题? 花未目光灼灼的看着福顺,福顺虽然知晓皇后娘娘此时正看着他,却也因为方才的惊吓,如今可不敢抬眸看向皇后娘娘。 只躬着身子,眼神乖乖的看着地上,一板一眼的道:“皇上。” 比起花未的兴奋,邵宸面无表情,语气也毫无波澜。 “端上来。” 三个字十分平静,花未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收了回来,看向了门外。 福顺转身高声重复了皇上的话。 于是乎,不过须臾,花未便见一小太监,躬身走了进来。 手里端着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盘子,盘子上盖着一盖子,花未眨了眨眼,她总觉得小太监手里的东西有些眼熟。 眼神顺着小太监手里的东西移动,直到托盘放在了红木雕花桌上,花未才缓缓抬眸道:“这是?” 邵宸的视线落在了花未的脸上,静静的,轻轻的,黑眸里好似无底深崖,幽深暗沉。 薄唇轻启:“打开看看。” 花未狐疑走近,抬手揭开了盖在盘子上的盖子,里处放置的东西映入眼帘。 花未对这东西哪里只是眼熟。 只是她有些迷惑,嘴角挤着抹笑,侧眸道:“皇帝哥哥,你是打算拿过来和我一起用晚膳吗?” 邵宸从她嘴角的笑意收回眼,目光平淡,“不,这是朕投桃报李,特意拿过来赏给皇后的。” 花未企图从他这话里找出一丝漏洞,仔细端详后,却没有从他的脸上发现任何破绽。 认真的啊! 花未这次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为了保持身材,控制体重,花未哪怕是皇后,也不能顿顿吃鸡。 前几日,刘嬷嬷被她吃鸡的状态吓着了,所以特意为她制定了一套用餐规则。 每到了晚上,必须得吃青菜加清粥,不能食用荤腥,以至于花未几乎每晚的晚膳都是随意糊弄过去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青菜和清粥这么难吃的食物。 所以到了半夜,总是会被饿醒。 虽然抱怨人类怎么会吃这么难吃的食物,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她这副身子的体重的确自她来了后便成倍的飙升。 本来用两只脚走路就累的慌,想想啊,以前身体的重量都是分布在四只脚的,如今只剩两只脚来分担。 最关键的是,身体的重量还比以前重了不少。 如果再不控制,任由体重这么增长下去,花未岂不是得累死。 到时候连路都走不得了。 这也是花未愿意乖乖配合刘嬷嬷的原因。 只是,若是真能管住嘴,花未也不会被雷劈死了。 如今,看着眼底散发着香味的烤鸡,虽然已经过了一下午,烤鸡已经变成了烤冷鸡。 不过,只要这股味儿萦绕在鼻息间,花未便忍不住。 抬眸望着不远处高大的男子,花未真心实意的露出来了一个笑容。 “多谢皇帝哥哥。” 一旁的福顺被皇后娘娘这句话弄昏了头。 皇后娘娘这是说的真心话还是因为担心被皇上惩罚所以做戏? 女子的笑容里满是真诚,邵宸眯了眯眼,薄唇缓缓道:“不客气。” 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 看着她坐了下去,意图抬起爪子便徒手抓鸡,后来却在快要触碰到鸡身的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拿起了搁在一旁的木筷。 只是这拿木筷的姿势却不堪入目。 花未拿起木筷费力戳了一块鸡腿下来,复而又将木筷从鸡腿中间穿过,举了起来,往口中送去。 邵宸沉沉的睇着她,直到花未真的吃了第一口,眼底闪过了一丝猜疑。 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审视。 他竟然看不出她是在做戏还是真心实意。 直到她第一口入了嘴,花未咀嚼了两下,突然回眸,“刘嬷嬷,鸡冷了,你拿下去热热。” 刘嬷嬷动了动。 邵宸却在这个时候道:“慢着。” 两个字低沉有力。 刘嬷嬷僵住了身子,花未回眸看了过去,邵宸目光发暗,睇着花未一字一句道:“朕下午找了御厨。” 刘嬷嬷颤了颤,花未目光清澈,坦然的望着他。 “御厨说这鸡之所以无皮,是因为烤糊了,被人扒下了皮。” 邵宸紧紧的睨着她,意图从她脸上看出几丝慌乱,奈何花未笑的坦然,在听到他的话后,似乎恍然大悟。 “所以皇帝哥哥是因为心疼我才舍不得自己吃了鸡吗?” 邵宸眉眼一凝,便见她起身站了起来。 花未向前走了几步,在他近处停了下来,仰起脑袋刚想说什么,却恍然想起来自己方才忘了擦嘴。 于是,邵宸便见她突然微微张开小嘴,伸出粉嫩小巧的舌尖在唇上舔了一圈,因为染上了油而有些发亮的娇唇,顷刻间便恢复如初。 这一系列动作花未做的十分坦然。 可做者无意,见者有心。 邵宸喉结微动,明明是如此不雅粗俗的举止,却偏偏落在她身上,竟有了几分勾人。 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越加暗沉。 花未有几分羞涩的笑了笑,“人家第一次做烤鸡,不小心烤糊了,本来不打算告诉皇帝哥哥的,为免皇帝哥哥心疼,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皇帝哥哥发现了。” 女子微微低头,几缕软发落在耳边,小脸精致,娇唇粉嫩,烛光太暖,照耀的小脸没了平时的妩媚妖艳,此时的花未,竟多了几分温婉可人的气质。 花未仰起小脑袋,极乖,“第一次做的烤鸡,意义非凡,便想着能给皇帝哥哥尝尝。”花未含着一抹笑,十分乖巧的道:“皇帝哥哥,我没关系的,不必心疼我。不过就第一次做才烤糊了,以后多做几次就不会烤糊了。” 身为皇帝,邵宸第一次知被人堵住了话是何滋味。 满腔的问词竟然在此刻一句话都问不出去。 只睇着她,在她真诚感激的小脸下,他竟然真有了几分迷茫,他是因为心疼吗? 复而回过神。 他在想什么? 第20章 殿内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只有在烛火的照耀下,花未那粉粉嫩嫩的娇唇,和唇边上的一抹娇怯的笑容才添了几分真实。 福顺也被皇后娘娘这一番说辞惊到了。 待细思后,便忍不住为皇后娘娘竖起大指拇。 皇后娘娘,此招妙啊! 先发制人。 抢在皇上质问之前用真情感化,不动声色的偷换概念,连皇上或许都无可奈何。 皇上能怎么办? 责问皇后娘娘将烤糊的鸡拿给他食用? 也不能啊,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尽管烤糊了,却是情真意切。 总比后宫里的某些妃嫔,嘴上说的是自个儿亲手做的,实则还不晓得是哪里的宫人做的。 皇后娘娘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自个儿烤的。 但……想象美好。 若皇上真要责怪下来,皇后娘娘这烤糊的鸡自然难辞其咎。 福顺埋着脑袋思索,就是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他另一面又想着,皇上方才来势汹汹,怒意明显。 此事或许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过去了。 毕竟这也是第一次有人敢将烤糊的鸡拿来送给皇上食用。 还带有贿赂的成分。 这也是皇上第一次收到被烤糊的鸡。 殿内依旧寂然无声,无人说话,宫人也都噤若寒蝉。 只有凤鸾宫一侧半开的窗扇被寒风吹得呼呼响,在地面落下一地暗影。 花未眨了眨眼,微微偏头望着面前沉默的男子。 过了不知多久。 邵宸突然低笑出声,睇着花未的眸色意味深长。 花未正意图揣测,便见他收回了眼,转身提步,“福顺,拿上鸡,摆驾回宫。” 福顺一惊,急急忙忙跑去红木雕花桌前端起了已经凉透的鸡,忙赶上了皇上的步子。 花未微愣,侧目看了过去,男子的背影高大挺.拔,大步流星。行走之际,玄色宫锦服摆上的龙纹若影若现。 花未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心里却也遗憾,若是晚上能与他睡一觉,岂不是很暖和? ———— 夜幕降临,四周朦胧昏暗,似被笼罩着一层黑幕,不见光亮。 邵宸步履稳健,行走之际气息强势,黑幕像是被层层撕破,零星凋落。 周身似乎有着一个无底黑涡,黑夜被层层叠叠的卷入,波涛汹涌。 男子幽深的眸色里看不清情绪,越来越暗。 福顺跟在身后,步伐凌乱,手上端的那一盘鸡却稳稳当当。 寒风呼啸,却吹不散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烦闷,邵宸突然停下了步子,福顺一个急刹,险些撞了上去。 这撞了上去是小,若是把这盘子里的油给皇上撞身上了,福顺这小命也就没有了。 身后的动静传来,邵宸侧眸看去,突然拧眉,语气不耐,“你端着它做甚?” 福顺抬眸,语气几分委屈,“是皇上您吩咐奴才端上的。” 难道皇上您忘了? 这话福顺不敢问出口。 是他? 邵宸突然噎住了,黑眸一怔,睇着眼下已经死的透透的烤鸡,薄唇紧抿。 突然转身,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跟在身后的福顺又忙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御花园水亭处。 邵宸的步子缓了下来,此时御花园里万籁俱寂,毫无声息,木槿林下挂的红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地上凋零的花瓣已经辨不出颜色。 邵宸的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那日花未一脚踢飞宫女的场面。 张扬又好笑。 那日,他一直在水亭处。 木槿林下争执的声音自然入了耳,闲来无事便就侧眸瞧了瞧,却意外看到了那一幕。 女子身姿柔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抬起脚踢人时却另有一番姿态。 若不是亲眼瞧见,难以想象,他这个木纳古板唯唯诺诺的皇后一脚便能将一名宫女踢飞。 莫名的有几分喜感。 思及此,邵宸不知不觉间轻笑出声。 身后的福顺纳闷,皇上这是想什么呢,突然就乐了起来。 可真是喜怒无常! 突然,安静的御花园里传来了女子悠扬婉转的歌声,混合着琴声,美妙绝伦,相得益彰。 夜里寒凉,多了几分歌声做伴,本是极妙,不过此时,却不知是鱼儿戏水还是石破静潭。 邵宸思绪拉回,微微拧眉,“去瞧瞧,是谁在唱歌。” 很快,便有下人来报。 “皇上,是明月阁婉贵人。” 邵宸顺着路子走了过去。 快入冬的夜里寒风凛冽,女子一身单薄的轻纱,勾勒的身姿曼妙婀娜,体态轻盈。 素手执琴,雪白的指尖在琴弦上面来回拨动,优雅勾人。 娇唇微张,女子柔美的嗓音从嘴里发出,小脸陶醉,似乎享受着这无边黑夜。 直到福顺咳了两声,女子这才意识到有人在旁,歌声被打断了,琴声也戛然而止,小脸慌乱的看了过去,待看到来人后,眸色震惊,忙起身走过去行了礼。 “嫔妾拜见皇上。” 女子亭亭俯身,姿态优美,轻纱下的手腕纤细白嫩,夜里寒凉,婉贵人小脸苍白,楚楚动人。 “是你在唱歌。” 听不出是询问还是低语。 邵宸垂眸睇着她,眸色里看不见情绪。 婉贵人含羞笑了笑,轻声道:“嫔妾夜里思乡,辗转难眠,便想着唱两曲家乡小曲,以解相思。” 闻言,邵宸点了点头。 婉贵人轻轻抬眸,脸上妆容精致,唇如胭脂,水眸含情脉脉,似有着千丝万缕的情丝,举止娇怯,欲语还休。 待瞧见皇上点头后,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目光越发肆无忌惮,媚惑勾人。 邵宸移开目光。 寒凉的夜也敌不过皇上嗓音里的冰冷,一寸一寸的侵入心底。 男子嗓音平静,毫无波澜。 “既然思乡,那便回去。” 说完,毫不犹豫转身。 婉贵人小脸苍白。 回去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短小一点点,在此立下flag,明天俺就爆肝,赌个大的,如果倒了,我就长痘!!! 昨天的问题:谁吃了鸡? 小弟有幸请来了“当事鸡”来为我们解疑答惑。 那只鸡说,我最后进了承乾宫,成为了皇上的鸡,人们都尊称我为…… ——御鸡!(之后请脑补一万字~) 第21章 第二日晨时。 立冬。 水面初疑,未至于坚也,土气凝寒,未至于诉。 怪不得昨夜的寒风格外凛冽,像是提前呼啸着冬日的到来。 清早醒来,井里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空气也明显冷了不少。 天冷了起来,寒气加重,花未便越发乏困,整个人身子无力,恨不得一整日都待在床上。 奈何当人的规矩多。 特别是当皇后! 花未只得退而求其次,一整日都缩在贵妃椅上。 裹着白绒毛毯,也是美哉。 比起花未的心思倦怠、精神萎靡,香兰自去了一趟膳房回来后,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兴高采烈的。 迫不及待将自个儿方才在膳房里听到的趣事儿分享给花未。 “娘娘,奴婢听说今儿后宫里可热闹了。” 躺在贵妃椅上的花未懒洋洋的斜视过去,娇唇轻轻道:“怎么了?” 香兰来了兴致,走近贵妃椅旁蹲了下来,一边给花未捶腿,一边道:“听说皇上昨夜离开后,路上遇见了在御花园里唱曲儿的婉贵人。” 香兰捶的舒服,力道刚好,花未忍不住哼唧出声,不甚在意的回应,“恩。” 香兰却津津有味,小眼亮晶晶的,“半夜在御花园里唱曲儿,还碰巧遇见了皇上。”香兰学着在膳房叙述此事那嬷嬷的语气,老气横秋的询问:“娘娘,您说她打的什么主意?” 花未睁开了眼,顺着香兰的话猜测道:“难不成是想吓死皇帝?” 半夜在御花园里唱曲儿,若是四周还是黑灯瞎火的,这不是和香兰前几日与她讲的那话本里女鬼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 谁知香兰却被她这猜疑惊到了,小脸震惊,半响后才回神,几分无奈的撒娇,“娘娘。” 花未瞧着香兰紧蹙的眉头,知晓自个儿该是猜错了,笑了笑,虚心求教,“那她是打的什么主意?” 香兰提声道:“勾引皇上啊!” 那小模样,瞧着真逗。 比起花未刚到这儿的时候,如今的香兰倒是活泼了不少。 花未乐呵呵的看着她,任由小姑娘喋喋不休。 香兰回想着膳房那些人对昨夜情景的描述,“娘娘您可不知,听说婉贵人在昨夜那么冷的天还是轻纱着衣。” 这的确很冷! 下了血本啊。 花未收回了眼,点了点头,瞌睡来了,有些昏昏欲睡,半响后才回应一声,“恩。” “皇上询问是不是她在唱歌,婉贵人回应说是夜里思乡,辗转难眠,便想着能唱一曲,以解相思。”香兰询问:“结果娘娘您猜,皇上说什么了?” 花未勉勉强强的睁开眼,“说什么了?” 香兰刻意板着脸,昂首挺胸,“既然思乡,那便回去吧。” 学的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的。 不过听到这儿,花未却有几分迷茫了。 “夜里冷,皇帝让她回宫也是常理。这有何笑的?” 香兰解释,“若真是让婉贵人回宫,后宫里又哪会如此热闹,皇上说的是让她回家。” 闻言,花未挑眉。 香兰知晓花未的疑惑,便将方才去膳房拿膳时听到的只言片语通通说了出来。 “婉贵人是江南人,这要是回去,可就是回江南了。” 花未敛眸,忍不住叹气,人可真难懂。 特别是皇帝。 香兰接着道:“婉贵人自然死活不肯回去,却又不敢去求皇上,是以今儿一早便跪在华清宫外,求淑妃呢!” 香兰正说的起劲,刘嬷嬷走了进来,正色道:“娘娘,福顺公公来了。” 花未侧眸看了过去,香兰嘴里还未说完的话也停了下来。 ———— 福顺得了皇上的指令,心里揣着事儿,沉甸甸的。 躬身走进凤鸾宫,笑呵呵的行了礼。 “奴才福顺拜见皇后娘娘。” 花未点了点头,目光轻轻地落在福顺身上,半响后懒懒道:“起来吧。” 福顺起身,笑的谄媚,“皇后娘娘,奴才为您送宫人来了。” 送宫人? 花未眉眼微挑,似乎不解,“不是内务府送吗?怎么是你?” 福顺咧开嘴笑,“皇上担心凤鸾宫宫人少伺候不周,便特意在承乾宫里挑了些手脚麻利的宫人,吩咐奴才今儿给皇后娘娘送来。” 花未定睛看着福顺,脑海里缓缓地消化着他方才说的一席话。 慢慢的,瞌睡也没了,竟然有种昏头转向的错觉。 皇帝这么好? 福顺笑着道:“皇后娘娘,宫人们都已经在外候着了,您可要瞧瞧?” 花未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坐了起来,“瞧瞧吧。” 很快,殿内便走进来一批宫人,宫女太监各一列,都低眉顺目、姿态恭敬。 “奴才/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人们俯身跪在地上,刘嬷嬷和香兰两人也在状况外,神色错愕。 花未笑的和善,“起来吧。” 宫人们闻声而起,埋着头,站的端正。 约莫十个宫人,太监宫女各五个。 花未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缓缓扫过,在为首的太监处停了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会,侧眸道:“这个小太监唤什么?” 福顺知晓皇后娘娘说的是谁,并未侧眸,只躬身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他唤小海。” 这不是在承乾宫外守门的小太监吗? 花未对他还有些印象。 小海低着头站在殿内,听到花未的询问,悄悄咪咪的抬起眼睛瞧了瞧,哪里晓得正对上花未的目光。 花未笑的妖艳,一时半会儿的,小海竟然傻愣愣的忘了收回眼。 花未含笑睇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福顺等了一会,才终于听到皇后娘娘道:“我很喜欢,多谢皇帝哥哥了。” 福顺笑的开怀,“皇后娘娘喜欢便好,那今后他们便留在凤鸾宫里伺候娘娘了。” 花未点头,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只是狐狸不懂,在人间还有句话叫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福顺笑意加深,毫不客气,低头便道:“皇后娘娘,皇上知晓娘娘是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性子,遂也不愿娘娘当个不懂报恩之人。所以皇上说了,若是娘娘想要报恩,今儿便去承乾宫磨一下午墨。” 这一番话福顺只字不差的背了出来,的确是皇上的原话。 但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用力,毕竟这番话最初还是出自皇后娘娘的嘴里。 花未的笑意缓缓凝住,福顺尖细的嗓音在脑海里掠过。 报恩两个字清晰的停留在眼前。 花未许久不言。 半响后,红唇轻启,“内务府这两天应该便会送宫人来了吧?” 这话是对刘嬷嬷说的。 刘嬷嬷正想回应,便听见福顺说话了。 福顺知她所想,十分平和的道:“皇后娘娘的事儿有皇上关心,内务府自然不会再送宫人来。” 空气安静了下来,福顺埋首站在殿内,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花未狐眸一凝,目光停留在福顺圆润的身体上。 微微张口,“小福顺……” 福顺身子一僵,苦着脸道:“娘娘,奴才唤福顺。” 没有小字。 花未嘴角含笑,听了他的辩驳,微微颔首,勾唇道:“恩,小福顺。” 福顺:“……” “皇帝哥哥所言不差,受了恩惠的确应该报恩,只是……”花未抿了抿唇,揉了揉腿,“昨日站了一天,腿今儿还酸疼的很,恐怕不能去承乾宫磨墨了,不如再等几天?” 福顺还耿耿于怀皇后娘娘嘴里的小字,此时听到花未所言,咬着牙含笑道:“皇上知晓娘娘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若是再等几天,定然会让娘娘的良心过意不去。皇上体贴娘娘,说是娘娘若不能磨墨,再烤一只鸡让奴才拿回去也是可以的。” 福顺毫无停顿,像是事先便想好了说辞。 这番话也的确是事先便想好了。 福顺惊疑,皇后娘娘的推辞,皇上竟然猜的分毫不差。 闻言,花未脸上的笑意僵硬了。 不过须臾,便恢复如初,花未侧眸,大义凛然的说道:“皇帝哥哥此言正入我怀,哪能再等几天!你等我收拾妥当,今日就随你去承乾宫……磨墨。” 再让她烤鸡,累死算了。 花未虽是含笑所言,福顺却莫名其妙的出了一脑袋的汗。 抬手抚了抚额上的虚汗,愣愣的站在宫外候着。 ———— 等花未磨磨蹭蹭的收拾妥当了,福顺瞧着这日头都斜了些。 免不了等的着急。 这还是第一次敢有后妃让皇上等的。 以往去别的宫,哪一个不是喜上眉梢眉飞色舞的? 敢让皇上等的,至今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待福顺开始等的有些心慌的时候,终于瞧见花未从殿内走了出来。 福顺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躬身道:“娘娘,请。” 花未慢悠悠的迈着步子,也不着急,香兰在旁搀扶着,几人走的缓慢。 看起来腿是真的酸疼。 福顺继续笑,“娘娘,不如坐个仪架?” 仪架是什么? 花未步子一顿,面上不显,淡声道:“也是极好的。” 福顺的动作很快,不过半刻钟,便见一辆仪架停在了凤鸾宫宫外。 花未不动声色的打量,片刻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小福顺果然是贴心小棉袄。 香兰搀扶着花未坐了上去,太监们抬了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承乾宫走去。 坐在仪架上虽是晃晃悠悠的,却意外的舒服。 花未撑着小脑袋,狐眸从抬起仪架的小太监们脸上飘过。 早说有这东西,她之前何苦还要走路。 于是乎,今日后宫里出现了一抹靓丽的风景,招摇撞市的去了承乾宫。 ———— 等花未到了承乾宫的时候,已经将近申时了。 仪架在承乾宫下的梯子处便停了下来,花未只得自个儿爬了上去。 今儿站在承乾宫外守门的小太监果然变了。 花未留心看了一眼,随后慢悠悠走了进去。 殿内十分静谧,香炉上的青烟袅娜。 比起花未前几次来承乾宫,今儿这殿里不光冷清,还多了几分阴冷。 四周的宫人们都噤若寒蝉,默默无声。 花未缓缓的行了礼,“皇帝哥哥。” 福顺在心底佩服。 皇后娘娘明明方才还是一脸的不情不愿,如今见了皇上,便是笑魇如花。 后宫里会变脸的妃嫔多不胜数,只是能做到像皇后娘娘这般自然坦然,瞧不出一丝端倪的却是只有她一人了。 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头也不抬,气息疏离,只沉声道:“磨吧!” 花未的目光落在了他手边的砚台上。 随即收回眼,心下了然。 起初还担心人类用的墨与狐狸用的会不一样,如今见了,倒是放下了心。 磨墨花未也算是得心应手了,当狐狸时每次犯了事儿,便会被狐妖父亲惩罚磨墨。 这也算是花未为数不多的能拿出手的技能了。 只是…… 花未侧眸,睇着福顺道:“可否给我一个凳子?” 福顺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一次听有后妃为皇上磨墨需要用凳子的。 邵宸闻声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一言不发。 在福顺都以为皇后娘娘的要求不会被应允时,便瞧见皇上收回了眼,垂眸睇着奏折,低声道:“拿个凳子。” 很快便有小太监抬了个凳子放在御桌的一旁,花未走过去坐了下来。 凳子不高,花未坐下去刚好高了御桌一个头,若是想要磨墨,还需得微微抬手,这个姿势也有些累,不过总比站着好。 花未也不多话,拿起墨条便开始磨墨。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只有花未手里的墨条触碰砚台的声音。 看似一切都非常平静。 福顺也悄悄放下了心。 只是以抬手的姿势磨墨,久了手腕便会有些酸,花未坚持了一会儿,便坚持不住了。 索性松开了手,墨条落在了砚台上,发出了一丝沉闷的响声,在安静的殿内却格外清晰。 邵宸抬眸睇了过去,便见御桌上磨墨的那双小手已经不见了。 御桌旁的小脑袋也无影无踪。 眉宇微皱。 突然便见有一小脑袋从御桌下抬了起来。 花未慢慢起身,这次可以垂眸看他了,笑的乖巧。 “换个姿势。” 第22章 邵宸的目光落在她明媚的笑容上,见她站了起来,继续磨墨。 洁白如玉的小手拿着墨条,指尖鲜红的丹寇落在漆黑的墨条上,红黑相间,颜色分明,格外的明艳耀眼。 殿内宫人们的脑袋似乎又低了几分。 皇后娘娘的话清晰入耳,听得越是清楚,便越是心惊胆战。 生怕皇上发怒。 宫人们的担忧花未自然不知。 方才磨墨的姿势久了手有些酸,如今换了个姿势,站起来磨墨,手腕的酸涩顷刻间便缓和了不少。 只是…… 花未磨着磨着,余光便突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花未看了过去,偏头询问,“皇帝哥哥也想磨墨?” 邵宸目光沉沉,黑眸里看不清情绪,待花未询问不久后,收回了眼。 看起来并不想搭理她。 花未眨了眨眼,也跟着低下了脑袋。 只是花未不知。 邵宸虽然看似平静,目光却会不由自主的便被身侧的人吸引过去。 墨条与砚台相触的声音,像是挂在天边的悬月散发的光芒,虽是微弱却无处不在。 时不时的牵扯着他的思绪,难以平静。 此时再看奏折,都似乎寡淡无味。 周身弥漫着女子身上浓郁的香甜气息。 既不似胭脂水粉,也不似香囊熏香,却意外的牵人心绪,勾魂动魄。 邵宸喉结微动,睇着奏折的目光暗沉,指尖微动。 便突然见她又动了。 花未又坐了下去。 她的动静虽然不大,邵宸却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 方才的思绪也被打断了。 花未此时已经坐了下去,御桌旁,女子娇小的身影又只剩下了一个小脑袋。 周身弥漫的香甜气息似乎减弱了不少,邵宸平静了下来。 拿起搁在一侧的狼毫沾墨。 只是花未刚坐下来,遂也没注意,墨条便不小心压在了他的狼毫上。 邵宸的手停顿了下来,沉眸看去,花未浑然不知,只是他的目光太具有侵蚀性。 须臾,花未仰头对上,眨了眨眼,女子目光清澈,似乎疑惑他为何会看她,半响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莞尔一笑。 “换个姿势。” 邵宸目光微沉,睇着砚台,花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墨条压着狼毫笔尖的场景映入眼帘。 片刻后,花未意识到什么,轻轻地挪开了墨条。 面色坦然,并无任何压了他狼毫的愧疚。 邵宸沉着脸拿起狼毫,收回目光,被压的狼毫侵透了墨汁,一笔落下,奏折上便是一滴墨汁。 邵宸皱眉,正想换只狼毫,下一刻便见她又站了起来。 花未揉了揉手腕,真酸! 哪知突然便正对上男子幽深的黑眸。 目不斜视的睇着她。 花未眨了眨眼,笑了,“换个姿势。” 累了换姿势有何不对? 花未坦然,只是殿内宫人们的身子都颤了颤。 皇后娘娘的胆子可真大,在皇上跟前磨墨还能如此自然无畏、面不改容。 福顺也被皇后娘娘的一番操作惊吓到了,一整颗心都提着。 生怕下一刻皇上便变了脸色,大发雷霆。 两人四目相对。 静谧的空气在两人之间缓慢的流淌。 过了不知多久。 邵宸干脆丢了笔,侧眸睇着她,也不说话。 花未被他的举动弄得茫然,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邵宸眸色下移,落在了她纤细白嫩的手上,薄唇轻启,“继续磨。” 男子低沉平静的嗓音入耳,花未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手里的动作又继续了。 于是邵宸便见她没一会儿坐下去,没一会儿又站起来。 还时不时揉一揉手腕,叹一叹气。 福顺看着皇后娘娘旁若无人的换姿势,关键是皇上还在一旁看着。 他也不知是该替皇后娘娘捏把汗,还是该佩服皇后娘娘的勇气。 来来回回那么几次后,花未也被时不时的换姿势折腾累了。 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花未丢了墨条,抬眸娇声道:“皇帝哥哥,我累了。” 几个字说的极其坦然。 邵宸被气笑了,女子几分柔弱的模样映入眼底。 面上不显,状似平静的道:“皇后昨日不是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花未眨了眨眼,笑的乖巧,“其实我认为,最长情的报恩还是陪伴,所以皇帝哥哥的恩情,我愿意用陪伴来报答。” 陪伴? 真够胡扯的。 知晓她是因为不愿磨墨,才胡编乱造的理由。 不过…… 邵宸眯眼,他愿意陪着她玩玩,顺着她的话问:“陪多久?” 花未想了想,试探道:“三日?” 福顺老脸一颤。 瞧着他目光发沉,花未抿唇又加了几日,“十日?” 邵宸依旧不言。 花未狠下心来,“一月。” 这次邵宸终于有了反应,目无波澜,慢条斯理的道:“承乾宫十个宫人换皇后的一月陪伴。” 这么听起来好像的确是她占便宜了。 不过…… 花未笑了,“我的一月陪伴是不分昼夜的,所以,如果皇帝哥哥晚上需要,我也是愿意陪伴皇帝哥哥一起睡觉的。” …… 殿内安静了下来。 福顺差点跌倒在地。 天呐,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女子轻柔的嗓音穿透耳膜,邵宸一怔,脸色猛然沉了下来,几分僵硬的道:“不知羞耻!” 花未眨了眨眼,她哪里不知羞耻了? 不过她有她的打算。 经过昨夜,花未发现了宝。 美人的全身都好似暖炉。 所以夜里能有美人陪伴,该是不会冷了。 花未状似没有瞧见他的不悦,突然俯身上前,小手抓着眼前滚.烫发红的耳朵,疑惑道:“皇帝哥哥,你的耳朵红了。” 说完后还捏了捏,自言自语,“还有些烫。” 邵宸被花未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耳上的小手指尖冰凉,一股异流猛然从耳上灌入全身,几乎是下意识的呵斥出声,“放肆!” 这一声宛若惊雷,殿内的宫人们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 面色惊惧。 独留花未依旧站着。 手里还捏着他滚烫发红的耳朵,显然他方才的发怒未能引起花未的害怕。 花未观察了一会儿,忽视他的脸色,认真道:“我给皇帝哥哥吹吹。” 突然,女子便俯身倾了下来。 隔着御桌,花未不施粉黛的小脸越来越近,娇唇樱红,浓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水眸似乎含光,忽闪忽闪的。 邵宸不知为何,竟然毫无动作,任由她靠近。 女子撅.起小嘴,轻轻地对着他的耳朵呼气。 温热的气息从樱红的娇唇里吐出,轻轻地抚过滚烫的耳朵,最后落在脖颈处,混合着她身上勾人的香甜气息,缓缓流淌全身。 花未吹了两口,有些疑惑,“怎么越来越红了?” 女子娇软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呼吸似乎都清晰可闻。 邵宸的目光落在了她的侧颜,红唇娇嫩,方才那股轻风便是从这嘴里吹出来的。 思及此,眸色加深,女子纤细娇软的身躯近在眼前。 邵宸突然抬手,抓住花未的手腕,猛然用力,娇躯落入怀里。 心底的那股烦燥似乎顷刻间便被抚平了。 花未猝不及防,男子的气息强势,身子顷刻间便好似被一股暖流围困。 邵宸垂下的黑眸暗沉,呼吸微重。 花未仰起头甜甜的笑着,“皇帝哥哥,这算是陪伴吗?” 这一声猛然唤回了邵宸的思绪。 掌心下的细腰娇软,女子扬起的笑靥勾人。 邵宸努力平静下来,黑眸里翻滚着浓烈又强势的情绪,紧紧地锁着她,嗓音低沉沙哑。 “不算。” 花未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轻声询问:“那什么才算?” 邵宸微怔,不知作何回应。 花未笑的灿烂,“那在床上呢?” 话语露骨,殿内的宫人们恨不得割了双耳。 皇后娘娘这话无疑是在皇上的刀尖上磨.蹭。 昔日因为仪态不端、行为奔放被皇上责罚的后妃一个个闪现在眼前。 宫人们如今只盼着皇上能忘了他们,莫要迁怒。 女子并未压低声音,直白露骨的话清晰入耳。 邵宸一怔,女子的话语从脑海里掠过,突然一股暗流涌现在眼底。 可还未来得及回应,殿内便有人进来了。 是守门的小太监德子。 德子自然察觉到了殿内气氛的异常,他不久前才进承乾宫里当差,对承乾宫里一些潜在的规矩还有些不熟,特别是皇上的习惯。 此时遇上这副场面,有些恐惧,却还是得战战兢兢的道:“禀……禀告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不开心,这章改了无数次了…… 已经改到面目全非了。 搂腰换成了抓手,妈耶,抓手再不行我就只能让男主拧着女主的脑袋了,别怪我没情调,其实想想,互相拧着脑袋代替拥抱的画面更美~ 本宝宝坑品绝佳,昨日没更的,今日补上,所以一会儿应该还有一更。 感谢小乖乖“白山茶茶茶”的地雷包养~ 第23章 德子的出现无疑是打破了此时殿内几分暧昧的气氛。 虽然宫人们都在担忧,若是皇后娘娘惹了皇上不快,他们会不会因为听到了皇后娘娘这些露骨的话而被迁怒责罚。 可福顺却看的清楚,那些妃嫔之所以被罚,那是因为全程都只有她们自个儿在唱独角戏。 而皇后娘娘这可不一样。 这些话可都是通通入了皇上的心尖儿上。 哪里舍得罚啊! 这么多年,皇上眼底好不容易有女人了,却没想到会被某些不识时务的人闯进来打破。 福顺侧眸睨了一眼德子。 狗东西,没个眼力劲儿。 可是坏了皇上的大事! 德子如今也是有苦难言,奈何人已经进来了。 邵宸方才旖旎的心思被打断了,脸色发沉,目光凌厉,两个字冰冷无情,“不见。” 闻言,德子哪还敢继续待着,马不停蹄的便滚了出去。 花未仰头望着邵宸,男子微沉的面色映入眼帘,待德子出去后,花未才嬉笑道:“皇帝哥哥不开心吗?” 邵宸垂眸,怀里的女子笑的明艳,像是被看出了端倪,几分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沉声道:“下去。” 花未的笑意加深。 眨了眨眼,突然低下了脑袋,埋在男子的颈窝,小手抱紧了他的腰身,抓得非常牢。 “皇帝哥哥怀里暖,我才不下去。” 废话,现在下去了不就得磨墨了。 她还没玩够呢! 邵宸也不动,任由她抱着。 只是花未等了良久后,才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多了几分冷静。 “你可知妨碍朕处理政务该当何罪?” 花未哪里知道,顺着话问:“何罪?” 说完便竖着耳朵听他道。 邵宸默了下来,似乎是在思索着该罚何罪。 脑海里闪过她方才磨墨的反应。 花未又等了一会,才听到他说:“再罚磨几天墨。” 藏在下面的小脸笑了笑,花未接了他的话,“几天不够,得罚几月。” 邵宸眯了眯眼,下一刻便见怀里的女子抬起了头,狐眸勾人,“在皇帝哥哥怀里磨墨,乐意之至。” 话音落入耳里,邵宸的目光加深。 花未的语气又轻又柔,带着女子独有的娇柔,气若幽兰,“报恩,不抱着怎么能还恩?” 荒谬! 如此不堪入耳的话语,福顺竟然觉得皇后娘娘说的有几分道理。 邵宸咬牙道:“下去。” 花未挑眉。 “皇帝哥哥可认敢作敢当这四个字?” 皇后娘娘您可真敢问!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都敢问出口。 福顺埋着脑袋,心底佩服。 花未仰头看去,男子下颚紧绷,线条精致,浅淡的薄唇微抿,性感又迷人。 花未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上面,此时此刻,心底突然萌生了一股冲动。 她竟然有了几分想去尝尝那是什么味道的冲动。 刚这么想着,花未的脑袋便渐渐上移。 待花未的眼神足以平视他的薄唇后,花未眨了眨眼,正想继续,便突然对上他漆黑的瞳孔。 花未一愣,片刻后,毫无半分心虚的笑了,“皇帝哥哥金口玉言,自然是敢作敢当了。” 邵宸目光沉沉,眼神落在她坦然的小脸上,心里对她方才的举动有几分怀疑。 只是后者太过于从容,看不出任何端倪。 邵宸收回了眼。 花未方才的偷袭未能成功,心有遗憾,却也没有不能吃鸡的那种抓心捞肺。 冲动归冲动,过一会儿便没了。 “皇帝哥哥,我腿软。” 邵宸看去,女子嘟着娇唇,身子似乎柔软无力。 花未晃了晃小脚,轻声责怪,“都怪皇帝哥哥的龙威太强,吓到我腿软了,如今连想起身都难了。” “可若是不起身,又会被皇帝哥哥责罚,所以皇帝哥哥可否扶我起来,或者……”花未靠近,“抱我起来也行。” 毕竟又不是她主动去他怀里的。 敢作敢当啊! 邵宸定定的睇着她,片刻后突然低笑出声,“不能。” 花未挑眉,随后软软的趴在邵宸的怀里,叹息道:“那就当我死了。” 邵宸皱眉,这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本能的让他不悦。 哪知,下一瞬间便听她道:“醉生梦死。” 邵宸:“……” ———— 华清宫。 淑妃坐在软榻上,微微阖着眼闭目养神,一旁的清兰跪在地上,力道轻柔的为淑妃的手涂抹着香膏。 殿内弥漫着一股清浅的熏香味儿,气氛安静和谐。 张嬷嬷走了进来,躬身道:“娘娘。” 淑妃闭着眼轻轻地应了一声,“恩。” 张嬷嬷走近低声道:“凤鸾宫那位今日又去了承乾宫。” 闻言,淑妃猛然睁开了眼,那一刻来不及掩饰的眸色恨厉,“她去做什么?” 张嬷嬷道:“听说是皇上身边的福顺公公亲自去的凤鸾宫。” 只简单的一句话,淑妃便全明白了,搁在一侧的玉手狠狠地握在了一起。 片刻后,突然冷笑,“她倒是有几分手段。” 不光勾引的皇上下令责罚高良,如今还勾引的皇上亲自派人接她去承乾宫。 张嬷嬷不言,淑妃侧眸,冷声询问:“外面的可还跪着?” 刘嬷嬷垂眸道:“跪着呢!” 闻言,淑妃收回了眼,冷眸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随后温柔勾唇,“走吧,去承乾宫。” ———— 淑妃在宫外候着,目光静静的落在承乾宫三个字上,气质清冷,不惹纤尘。 德子人虽然出来了,可魂儿却还没回来,此时还恍恍惚惚的,磕磕跘跘的道:“淑妃娘娘,皇上政务繁忙,此时不便见您。” 闻言,淑妃清冷的面上似乎涌现了一丝裂痕。 一旁的张嬷嬷轻声提醒,淑妃面色稍缓,随后冷声道:“可本宫不是听说皇后娘娘此时正在承乾宫吗?” 德子回想着方才的场景,净白的小脸红了红,随后道:“皇后娘娘是在为皇上磨墨。” 是有正事。 闻言,淑妃拧眉,随后道:“本宫找皇上是有要事相报,还望小公公再进去通报一声。” 德子想了想,一边是淑妃娘娘不能得罪,可另一边,承乾宫此时也不宜进去啊! 片刻后却还是不得不苦着脸道:“那请淑妃娘娘在外稍等片刻。” 说完,德子又战战兢兢的进了承乾宫。 福顺这次可提前便逮住他了,恨铁不成钢,“你又进来做甚?” 三番两次的打扰皇上的好事儿。 德子吓得一跳,瞧见是福顺公公,便像是有了定心丸,忙道:“淑妃娘娘说是有要事找皇上。” 闻言,福顺一怔,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随后道:“那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 德子感激万分,乖乖的站在外面等着福顺。 福顺走了进去,刚巧便听见“醉生梦死”四个字。 身子顿了顿,便自知时机来的不对。 下意识的便转身出去。 可待转身后却止住了步子,随后不得不又硬着头皮转了回来。 福顺不敢抬头,躬身道:“皇上。” 两人被打断了,邵宸睇了过去,福顺虽未抬头,身子却还是被皇上的目光看的一颤,低声道:“淑妃娘娘求见,说是有要事相报。” 闻言,邵宸皱了皱眉。 花未也不说话,小手把玩着男子挂在腰间的玉佩,随后似乎觉得无趣,眸光突然注意到了他腰上绣的龙纹。 花未眨了眨眼,仔细端详了一会,突然伸出小手顺着龙身的脉络描绘。 腰上的小手并不安分,邵宸一把按住了她的小手,沉声道:“让她进来。” 待福顺退出去后,邵宸才松开花未的小手,垂眸看去。 花未慢吞吞的仰起了头,笑道:“皇帝哥哥,你这龙绣的真好玩。” 邵宸被她嘴里胆大包天的话气笑了,不过人的底线似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 此时再听她说此话,竟然 也没那么生气。 花未也没等他回应,只是好奇,原来人间的龙是有爪子的。 随后又低下脑袋瞧了瞧。 女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腰身上绣的龙纹,小手安分的放在一侧,并未动作。 可不知为何,他却似乎有一股异流从腰间升起。 邵宸咬牙,抬手将花未的小脑袋移开。 被移开的花未眨了眨眼,无趣的撇了撇嘴。 想到了方才福顺进来通报的话,花未想了想,突然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 怀里突然空了,邵宸侧眸看了过去,便见她笑魇如花,“腿不软了。” ———— 淑妃走了进来,第一时间便瞧见站在皇上身侧的花未,垂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磨墨。 手上像是没劲儿,软趴趴的。 不过殿内磨墨的声音却极为响亮,淑妃面不改色,缓步走了上前。 “臣妾拜见皇上。” 邵宸并未抬眸,只沉声道:“免了。” 淑妃起身,嘴角含着一抹笑,轻声道:“皇上,臣妾……”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女子带着疑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像是涉世未深的孩童,嗓音里含有几分纯真。 “咦?淑妃妹妹怎么不向我行礼呀?” 殿内众人的目光因为花未的这句话都落在了淑妃身上。 淑妃面色一僵,突然瞧见皇上的目光抬了起来。 一瞬间,淑妃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微微俯身,“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闻言,花未笑意加深,慢条斯理的道:“恩,淑妃妹妹不必多礼。” 作者有话要说:本宝宝真的太不开心了。 不过虽然改文改到心累,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机灵鼓掌。 幸好昨天没更,看吧,果然被锁了,都一下午了,现在还没解锁,章节上高高的一个锁字,简直闪瞎了我的狗眼! 沾沾自喜~ 我真机灵!又可爱!还聪明! 第24章 花未笑的无害。 语气轻柔又缓慢,目光轻轻地落在淑妃身上,底下的小手慢悠悠的动作,墨条在砚台里缓缓游走。 举止温柔。 淑妃面色微凝,“不必多礼”四个字像是打在了她的脸上。 原本几分清冷的面容上带的笑意顷刻间便被打没了。 留下的全是冰冷。 殿内逐渐安静。 淑妃站直了身子,抬眸,目光落在花未的身上。 耳边传入墨条与砚台相触的声音,清晰响亮。 淑妃的眸色里闪过了几丝暗嘲。 随后,微冷的面容上像是多了几分打量,猜疑道:“皇后娘娘这是在磨墨?” 花未笑了笑,不疾不徐的反问:“淑妃妹妹看不出来?” 淑妃收回了眼,目光清冷,“只是皇上在一旁处理政务,还从未有人磨墨能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一时之间臣妾竟然没看出来。” 此话妙啊! 一语双关,哦不,是三关。 这究竟是在说皇后娘娘磨墨的技术不好,还是在说皇后娘娘在皇上处理政务时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扰乱皇上的思绪,干扰理政。 又或者是在暗指皇后娘娘借以磨墨,刻意弄出如此大的动静,目地是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 福顺有几分期待皇后娘娘会如何反击。 花未顺着淑妃的询问,垂眸看了眼手上的动作,随后抬起头来,笑的无害。 “这么大的动静淑妃妹妹都瞧不出来,看来淑妃妹妹需得找个太医瞧瞧眼睛了。” 极其温柔的建议,语气也不急不缓,平淡适中。 可越是如此,便越是能让听的人动怒。 淑妃面色一僵,一口气堵在胸口。 她竟然说她的眼神不好? 花未眨了眨眼,慢悠悠的又补上了一句,“淑妃妹妹可得小心啊。” 别一不小心眼睛便没了。 淑妃脸色猛变,咬牙道:“这就不劳皇后娘娘操心了。” 花未勾唇,一字一句道:“身为皇后,哪能不操心呢!” 淑妃咬牙,面容上闪现了几丝裂痕,让原本清冷的气质顷刻间便烟消云散,多了几分阴霾。 花未碰巧注意到了她的神色,挑了挑眉,随后带着几丝安抚的语意,轻声道:“淑妃妹妹也不必忧心,身为皇后,我必然会时时关心淑妃妹妹的身子,尽好做皇后的职责。” 花未勾唇,狐眸里像是嵌入了漫天星辰,流光溢彩,波光潋滟。 笑看着淑妃被气的脸色忽白忽青,乐不开支。 尤其是在她说“皇后”两字的时候,她的表情总会格外有趣。 淑妃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贱人! 张嬷嬷在身后轻轻地拉了拉,若是往常,淑妃早就恢复如初,可今儿却不知为何,连张嬷嬷的提醒都不管用了。 平日里气质清冷出尘的淑妃,今儿竟然能如此失态,露出此等神色。 福顺忍不住为皇后娘娘鼓掌。 不知是不是两人之间的对话太逗了,邵宸的黑眸里多了几分笑意。 随后侧眸看去,眸色平静了下来,静静的落在淑妃崩裂的面容上,嗓音平淡,“有何事上报?” 听到皇上的询问,淑妃这才抑制住了几分颤抖的身子。 不得不收回心思,暗自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温声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今日前来,是因为婉贵人一事。” 花未挑眉,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淑妃的语气温婉了下来,柔声道:“臣妾心知,婉贵人触怒龙颜,其罪难逃。臣妾执掌凤印管理后宫,应谨遵皇上的旨令将其送回府上。” “可是婉贵人从昨夜便在华清宫外跪着,臣妾瞧了一夜,竟然起了恻隐之心。” 淑妃突然俯身,微微提声,“所以臣妾今日特来请求皇上,婉贵人出宫一事臣妾可否罢手不管?” 一席话情真意切。 花未挑眉。 初见淑妃,本以为是个性子淡然清冷的美人。 如今看来,倒像是个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美人。 只是福顺却格外的看了几眼花未。 淑妃娘娘今儿来承乾宫,不惜冒着违背皇上命令的风险,也要将这一番话说出来。 这可是句句都戳在皇后娘娘的痛处。 什么执掌凤印管理后宫,这不是故意给皇后娘娘心里添堵? 更甚者,皇后娘娘若是因为听到了此话,又重新自哀自叹,丧失了斗志该怎么办? 或者淑妃娘娘想的更深。 当初因为枸杞子下毒一事,皇后娘娘管理失职,致使后宫里多人中毒,龙颜大怒。 为此,皇后娘娘的凤印便被皇上亲自下旨从凤鸾宫交到了华清宫。 管理后宫事务一职,也交由了淑妃代管。 如今淑妃重提旧事。 皇后娘娘若是想起了以往的伤心事儿,心里会不会或多或少的埋怨皇上? 和皇上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或许就会功亏一篑。 只是…… 福顺反复揣摩皇后娘娘的脸色,却发现毫无变化。 在听了淑妃娘娘的一席话后,依旧面不改色。 面上含笑,心情似乎还不错? 这倒是出乎意料。 看来皇后娘娘如今果真是变了不少,既不似之前那般整日愁眉苦脸、自怨自怜,性子也不似之前那么唯唯诺诺、一板一眼。 花未自然是没有福顺想的那么深,至于执掌凤印管理后宫…… ——她懒。 这等破事儿白送给她她都不要。 所以淑妃这一席话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于她来说不痛不痒。 淑妃面色微凝,垂下了头,眸色里闪现了几分狠辣。 如今她的心思竟能藏的如此深,面上竟然看不出丝毫端倪。 淑妃握紧了拳,掌心传来了尖锐的刺痛感,半响后,淑妃松了手,嘴角挂着丝冷笑,静待着皇上说话。 淑妃的一席话挑不出什么错,只是邵宸却平白的有几分心烦意乱,侧眸看去,花未狐眸带笑,面容明亮。 越是如此,便越是烦燥,脸色沉了下来,许久淡淡道:“恩。” 一个字。 淑妃笑了起来,缓缓抬眸,语气轻柔,“只是……” 既然一番话还不足以戳死她,那她就再添一把火。 花未看了过去。 淑妃看了她一眼,花未还来不及思索这一眼里包含了什么内容,便听见她说:“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近日开始关心起后宫之事了,所以想着不如将此事交由皇后娘娘去做?” 淑妃嗓音温柔。 花未挑眉,落在淑妃身上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邵宸下意识看向了花未,女子的侧颜面无表情,神色目不转睛的看着淑妃,从他的角度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突然,心底平白的有了几分心慌,邵宸努力压下去,面色却十分难看,“既然不想管那就都不要管。” 男子的嗓音难掩不耐。 淑妃一怔,眸色震惊,“皇上……” 邵宸收回了眼,薄唇紧抿,正想说什么。 花未却突然出声,“我管。” 邵宸一怔,嘴边还未说出的话被打断了。 侧眸看了过去,她依旧没有看他,此时正含笑睇着淑妃。 微微勾唇,带着几分玩味的道:“我管啊!” 花未重复了一遍,淑妃抬眸与她对视。 待过了一会,花未率先收回了眼。 此时,邵宸才见她侧眸,微微垂眸看着他,依旧面带笑意,慢悠悠的道:“皇帝哥哥,淑妃妹妹方才的提议非常不错,这事儿我愿意管。” 邵宸沉眸睇着她,女子的眸色里似乎只有笑容,一眼便看到了底。 可他却突然没了底。 语气发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花未挑眉,“自然知晓。” 淑妃冷笑,垂下的神色带着丝鄙夷。 学会了隐藏情绪如何?不是唯唯诺诺了又如何? 还不是一如既往的没脑子! 这几日相处下来,福顺对皇后娘娘的看法改观了不少,如今瞧着淑妃话里话外明显的嘲讽羞辱,心里也或多或少有了几分怜惜。 只是…… 明明他方才瞧着,皇上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让皇后娘娘接手此事。 可皇后娘娘却打断了皇上的话,主动接手此事。 福顺有几分疑惑。 只是皇后娘娘既然愿意主动接手淑妃拱手让出的宫务,估计是真的将从前放下了。 就不知皇后娘娘这么做皇上是否高兴了。 邵宸面无表情的睇着她,幽深的黑眸里看不清任何情绪,两人四目相对。 不知过了多久,花未便见他突然收回了眼。 殿内响起了皇上低沉冷漠的嗓音,一层一层的打破了僵硬,话音落入每个人的耳里,宛若一声巨雷,石破天惊。 “传朕旨令,婉贵人御前失仪,从即日起,贬为才人,禁足三月。” 第25章 皇上的话音落地,承乾宫内似乎已经安静到每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日头缓缓斜落,殿内光线渐暗,邵宸的面容忽明忽暗。 淑妃睁大了眼,无法掩饰的震惊。 皇上这是……收回成命? 却下意识的摇头。 不,不可能! 花未也有几分意外。 这是,改主意了? 福顺先是震惊,随后笑了笑。 谁也没有料到皇上会突然收回成命。 毕竟金口玉言。 半响后,淑妃咬牙,双手紧握,努力地平静下来。 抬眸望着坐在殿堂上面无表情的男子,喃喃道:“皇……皇上……” 似乎想继续说什么,却突然对上邵宸那双漆黑不染情绪的黑瞳。 猛然止住了口。 只是小脸骤然苍白,脚下的步子悬浮。 随后目光缓缓地往他的身侧移去,落在花未身上。 复杂、嫉妒、不甘……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 花未的道行还不够深,虽然无法精确的猜准她的意思,却也能感受到她眼神里的不善。 花未移动墨条的小手停了下来,淑妃方才的反应在脑海里转了转。 随后偏头向身侧看了过去,男子的侧颜冷峻,薄唇紧抿,周身围绕着一股疏离冷漠的气息,却又给人孤傲。 黑眸深沉,似乎隐藏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花未想不清楚他方才的一番话意味着什么。 只是觉得或许这是应了淑妃的心思。 毕竟淑妃不是不乐意婉贵人被送出宫? 那淑妃方才的那一眼就有趣了啊! 片刻后花未收回了眼。 对上淑妃的眼神,含笑道:“淑妃妹妹如今可算是放下心了。” 淑妃身子僵硬。 方才她之所以会向皇上提议让皇后接手此事,羞辱的成分是有,可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足够了解唐花未。 所以才意图借以婉贵人出宫一事,一箭双雕。 以唐花未的性子,她方才的那一席话便足以让她重新郁郁寡欢、郁结于心。 再加上往事的推泼助澜,她绝无可能还能如此自然坦率的面对皇上。 或许,以她畏首畏尾、唯唯诺诺的性子,她便又会如之前那般当个缩头乌龟,整日将自己关在凤鸾宫,自身自灭。 毕竟,唐太傅可还被囚禁着呢! 凤印也还在她的手上。 只要凤印还在她的手上,那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能让唐花未重新意识到她在后宫的地位,她嘴里的皇后一职也会成为她羞愤的源头。 不用她做什么,只要她的一句话,唐花未自己便能让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灰飞烟灭。 所以无论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她重新被皇上厌弃也是迟早的事。 可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愿意收回旨令,也不愿她接手此事。 淑妃想了无数个失败的理由,却没有想到,会是因为皇上。 淑妃面色苍白,心里隐隐的有个荒谬的想法升起,却下意识的否定。 不,不会的! 与此同时,小手也越发冰凉,心惊胆战。 在皇上心中,皇后的地位究竟占了多少? 为什么一月不到,皇上竟然对皇后的态度改变了这么多。 若之前淑妃对于花未的改变还不甚在意,抱着看乐子的想法,可如今却是被狠狠地打了脸。 没想到,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还真有了两分手段。 她早该警惕的,早在晚贵姬被罚时就应该警惕。 又或者是在高良被罚时。 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养奸,放任自流。 张嬷嬷上前搀扶着淑妃,淑妃稳住了身子,语气听起来格外平静。 “托皇后娘娘的福。” 此时比起方才,淑妃的脸上多了几分沉重与深思,情绪收敛了不少。 虽然淑妃并未抬眸看她,可或许是花未尽管已经穿越成人了,却还似乎保留着动物的敏感。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于淑妃身上浓浓的敌意。 花未凝神看了过去。 淑妃埋首,片刻后俯身行了礼,清冷道:“既然如此,那臣妾便退出去了。” 花未挑眉,这就走了? 邵宸并未回应,面色淡漠,淑妃安静的等了一会,待确认皇上默认后,便退了出去。 花未目送着她的离开。 女子的背影端庄,气质清冷,头戴的珠钗摇曳,行走之际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待她的背影从眼前消失后,花未这才懒洋洋的收回眼,突如其来的,打了个哈欠。 没意思,本以为淑妃还会继续交流几句呢! 结果就走了。 一声慵懒的哈欠在安静的殿内响了起来,格外清晰。 殿内几分诡异的气氛顷刻间便变了。 福顺颤了颤,皇上为了皇后娘娘收回旨令,皇后娘娘如今不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吗? 竟然还来了瞌睡? 最关键的是,皇后娘娘竟然在皇上面前打起了哈欠。 果然是能怼皇上的人,心态真好! 福顺羡慕。 这一声哈欠自然落入了邵宸的耳里,慢慢的,他方才莫名忐忑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邵宸目光缓缓移去,落在她的侧颜。 花未拿起一直小手捂在嘴上,眼底有了几丝泪花,睡眼朦胧。 “皇帝哥哥,我能去软榻上坐坐吗?” 今儿没午休,花未如今没什么精神了。 反正都是陪伴,在哪里不是? 福顺瘪嘴,什么在软榻上坐坐,明明就是想睡觉了。 邵宸抿了抿唇,女子惺忪的睡眼多了几分朦胧慵懒的美,小嘴微张,这么一会儿,竟然又打了一个哈欠。 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打过哈欠,如此不雅粗俗的举止,在她身上,似乎都能多了几分美感。 花未每次来承乾宫,之所以会觉得无比冷清,便是因为承乾宫的规矩庄严,宫人们也都森严有序。 所有人都时时刻刻肃然起敬,承乾宫自然而然的便会让人觉得冷清孤寂,毫无生气。 这便是因为宫人们都知皇上重视规矩,注重仪态。 是以,在承乾宫里当差的宫人都是时刻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时时警惕,生怕出了错儿。 可如今,邵宸却突然意识到,她似乎在他面前从未有过规矩。 举止仪态全然不端,怪异的是,他竟全然没有任何反感。 邵宸眯了眯眼,此时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清醒的同时,心底也悠然而生了一股疑惑。 半响,邵宸平静的将心底的疑惑压了下去,连带着他方才鬼使神差般的收回旨令一举的疑惑也被压了下去。 片刻后沉声道:“恩。” 闻言,花未喜笑颜开,当即便转身径直去了软踏处坐了下来。 微微往后靠去,双腿悬空,时不时地晃一晃。 格外悠闲。 福顺心想,皇后娘娘果然是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人,全然不惧皇上的龙威。 在承乾宫里竟能如此从容不迫,淡然镇定。 邵宸垂眸,刻意不去看她,只是心底却有着一股沉闷。 日光悠悠,透过了窗扇照射在软榻上,女子的面容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肌肤细腻,凝脂般的小脸上,像是洒满了一层晶霜,十分耀眼。 双眼紧闭,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 殿内又重新陷入了安静之中。 这次不一般,格外安静。 一整个下午福顺似乎连皇上翻阅奏折的声音都未曾听到。 ———— 淑妃出了承乾宫。 张嬷嬷知晓娘娘如今情绪不稳,在一旁轻声劝道:“娘娘,您也别着急,先冷静下来。” 淑妃目光暗沉,早已没了在承乾宫时的冷静,咬牙道:“本宫还能如何冷静!你没瞧见皇上方才的态度吗?” 张嬷嬷自然瞧见了。 不急不缓的轻声劝道:“皇后如今性情大变,皇上有几分新鲜感也是正常,等新鲜感一过,她便没了嚣张的资本。” 闻言,淑妃侧眸,“说的简单,可这新鲜感什么时候才过?万一一直都不过去呢?” 张嬷嬷笑了,“所以娘娘,这个就要靠您了。” 淑妃的步子顿了下来,目光微疑,“此话怎讲?” 张嬷嬷道:“新鲜感过不过,这就要看有没有能更吸引皇上的人了,老奴算着,长乐宫那位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闻言,淑妃眯了眯眼,在心底思量起了张嬷嬷的话。 半响后勾唇笑了,步子轻快了起来。 “是快到了。” ———— 等花未醒过来已经是酉时了。 冬日的天暗的早,待花未悠悠睁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承乾宫内点上了烛火。 香兰在一旁守着。 这是哪里? 花未朦胧的睁开眼,在四周望了望,睡眼惺忪。 香兰注意到了,忙上前道:“娘娘,您醒了?” 花未揉了揉脖子,有些酸。 眼神看向香兰,半响后才意识到她是在承乾宫。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一边说还一边打了个哈欠。 香兰想说她早就想唤您醒了,只是皇上特意吩咐过不许吵着您。 嘴上却道:“也没多久,一个时辰罢了。”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坐了起来。 一觉醒来,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玄色披风。 披风宽大,花未捏着披风的一角,避免其掉落下来。 手里的披风的质地上乘,入手丝滑,很显然,与她平时披的披风不一样。 天色暗了下来,夜里有些凉,花未自然的将披风披在了身后。 香兰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口,上前蹲了下来,替花未穿戴好了。 花未起身站了起来。 承乾宫里除了站在一侧安静到毫无声息的宫人,似乎就只剩下她们了。 花未眨了眨眼,侧眸询问:“皇帝呢?” 香兰道:“在娘娘您睡了不久后,闻丞相便来了,皇上此时还在偏殿接见丞相呢。”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 香兰却忍不住开心,“娘娘,皇上待您真好。” 花未不解,侧眸笑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姑娘难不成还有看透人心的功能? 不然她如何能透过皇帝坚硬的外壳看透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小九九? 毕竟,她都毫无半分感觉。 香兰两眼弯弯,“闻丞相来了,皇上本该是在这里接见,可因娘娘您在休息,所以皇上便让丞相去偏殿候着。” 闻言,花未挑了挑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坐了回去,“或许是觉得我磨墨太累了,过意不去,也在报恩吧!” 香兰:“……” 门口,福顺的身子颤了颤。 邵宸面无表情的提步走了进去,接下了花未的话。 “说的不错。” 突然传来的一道熟悉的嗓音,花未一怔,绕过香兰的身子看去,男子毫无波澜的黑眸映入眼帘。 花未眨了眨眼,无半分心虚的笑了笑,起身走近,“皇帝哥哥,人家在夸你知恩图报呢。” 福顺一颤,他觉得皇后娘娘这句补救的话还不如不说。 邵宸睇着她,并未回应,面色也无半分不悦。 目光落在她披着玄色披风的身上,女子身材娇小,披着这件披风略显宽大,深色披风包裹着小脸,衬托的女子的小脸越显白嫩。 竟有几分极致的美感。 可视线下移,便瞧见了她脚底踩住了披风的尾摆,宽大修长的披风显然并不合身,却意外的有几分滑稽的可爱。 邵宸低笑一声。 花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脚踩着披风的画面映入眼帘。 花未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抬眸乐呵呵的道:“披风有点大,看来内务府的工作有所失职。” 身后的香兰面色一僵。 邵宸黑眸含笑,缓缓道:“是么?” 花未理所应当的点头,“是啊,披风这么大,连我的尺寸都记错了。” 这不是失职么? 邵宸竟然没反驳,缓缓地点了点头。 花未笑意扩散。 随后,在花未一无所知单纯的笑颜下,邵宸突然道:“这是朕的披风。” 闻言,花未的笑意一僵。 紧接着,便听见面前的男子嗓音毫无波澜的道:“裁衣是绣芳的活儿,论失职……” 邵宸平静的回应花未方才说的话,“也是绣芳失职。” 花未一怔,嘴快过脑子,“是吗?” 邵宸好整以暇的睇着她,淡淡询问:“怎么,皇后可要朕下旨惩罚绣芳?” 语意明显的嘲讽。 这话若是别人早就羞红了脸,可放在毫无羞耻心的花未身上却是另一面画风。 于是,福顺便见皇后娘娘眨了眨眼,恬不知耻的道:“绣芳也没料到我会穿皇帝哥哥的披风,不知者无罪,所以我决定原谅她们,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闻言,殿内的目光似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花未。 福顺一个踉跄,皇后娘娘果真厉害。 邵宸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片刻后沉声道:“皇后果真大度。” 明知是暗嘲,花未却接的欢快,“还是皇上教的好。” “呵呵。”邵宸冷笑两声。 负手背在身后绕过了花未,在她方才坐下的地方坐了下来。 抬眸睇着她,换了个话题,“睡得可舒服?” 花未自然点头,含笑道:“自然舒服,多谢皇帝哥哥。” 邵宸点头,便听见她道:“不知皇帝哥哥今晚可有需要?” 需要什么? 福顺愣了愣。 邵宸突然眯了眯眼,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什么,薄唇轻启,“不需要。” 花未嘟了嘟唇,有几分失落。 她还以为今晚可以和美人一起睡觉呢。 不过,来日方长嘛! 女子突然沉默了下来,邵宸沉眸,见她低着脑袋,似乎有几分失落。 微微皱眉,难道他方才的话太重了? 哪知,突然便见她抬起了头,十分认真的道:“皇帝哥哥若是何时有需要,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邵宸:“……” 福顺觉得这些话似乎听多了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如今他也能面不改色了呢! 邵宸脸色微变,“胡言乱语,不知分寸。” 花未眨了眨眼,胡言乱语这个词她懂。 只是她哪里胡言乱语了? 花未疑惑道:“难不成皇帝哥哥不需要我陪伴了?” 难道皇帝已经忘记了,不需要她陪伴了? 闻言,邵宸的脸色沉了沉,并未回应。 良久后,花未懂了,有几分失落,淡淡的道了一声,“哦。” 不能陪美人睡觉了。 不爽! 邵宸却睇了过去,黑眸里几分疑惑,注视着她失落的小脸,皱了皱眉。 花未抿了抿唇,算了。 随即抬眸,看了眼天色,随后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回宫了。” 她饿了,想回去吃鸡了。 说完,意识到他似乎默认了,花未转身提步往外走。 她走的干脆利索,毫不拖沓。 邵宸却睇着她的背影出神了。 在她一只脚踏出门槛之际,男子突然出声,嗓音低沉。 “一月。” 花未步子一顿,回眸看了过去。 眸色不解。 什么一月? 邵宸目光沉沉,薄唇轻启,“除了晚上,白天朕必须在承乾宫见到你。” 花未:“……” 我觉得我给自己挖了个坑。 ———— 于是第二日,卯时末,还不到辰时,刘嬷嬷和香兰两人便已经走进花未休息的屋子里,掀开了床帘。 “娘娘,娘娘……” 花未蹙了蹙眉,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您该起了。” 花未猛然将被褥蒙过了头,刘嬷嬷无奈,继续低声唤道:“娘娘,您该起了,若是再不起,就该迟了。” 自从当了人,花未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世间竟还有比狐妖母亲的咒语还能让人头疼的东西。 比如说—— 刘嬷嬷的夺命连环催。 花未翻了个身,可那嗓音就似乎贴在耳边,片刻也不停息。 忍无可忍之际,花未终于拿下了蒙在脸上的被褥,小脸懵圈,刚醒来的嗓音娇嫩还带着些有气无力,“什么迟了?” 她有什么事吗? 怎么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刘嬷嬷似乎心情很好,“娘娘您不是答应了皇上这一月每日都要去承乾宫?” 花未继续懵圈,看着刘嬷嬷难以掩饰的笑意,小脸迟疑。 刘嬷嬷继续道:“刚过卯时福顺公公便特意来了凤鸾宫提醒娘娘,可别忘了今日去承乾宫的事儿。” 刘嬷嬷心里高兴,娘娘这将近一月,若是日日都待在承乾宫,与皇上朝夕相处。 这岂不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后宫里谁能有如此殊荣? 刘嬷嬷恨不得皇后娘娘就在承乾宫里住下,奈何后者显然在睡了一觉后便将此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刘嬷嬷说了一大段话,花未揉了揉眼睛,某只狐狸明显还保留着起床气。 “什么鬼?” 刘嬷嬷和香兰面面相觑,不懂娘娘嘴里的话是何意思。 花未如今清醒了过来,刘嬷嬷方才的话在脑子里转着。 待想明白了后,便突然后悔了。 悔不当初啊! 她昨日说的什么呀? 想她英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 “你的意思是小福顺卯时便特意来了凤鸾宫提醒我?” 思来想去的,花未还是不可置信。 刘嬷嬷点头应道:“是。” 闻言,花未蹙眉,“他这么早过来作何?” 这个点儿,鸡都还没醒吧? 刘嬷嬷笑道:“皇上每日卯时刚过便要起,福顺公公该是得了皇上的指令,特意过来提醒娘娘的。” 人都是不喜欢睡觉的吗? “皇帝也这么早起来?” 刘嬷嬷点头,“皇上每日都是卯时起,辰时上朝。所以娘娘,您得赶在皇上下早朝之前到承乾宫。” 花未眨了眨眼,上朝? 何为上朝? 在人间,皇帝不是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吗? “娘娘,您别发愣了,老奴来伺候您起身。” 花未呆愣愣的任由刘嬷嬷收拾,脑子方才还在转。 转眼,便迷迷糊糊了。 香兰在身后梳着发髻,花未两眼无神,没一会儿便阖在一起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香兰突然道:“娘娘,好了。” 花未这才迷迷糊糊转醒,她睡着了。 “哦,那走吧。” 起身险些跌倒,刘嬷嬷上前扶着,娘娘迷迷糊糊的模样真可爱。 刘嬷嬷笑道:“娘娘,您还没用早膳呢。” 花未侧眸,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懒洋洋的道:“不用了。” 反正也是些清粥和青菜。 她难得嚼。 娘娘平日都是要睡到将近午时才起,今儿的确是有些早。 没胃口也是常理。 刘嬷嬷也没劝,几人便出了凤鸾宫。 只是花未却站在凤鸾宫门口不走了。 刘嬷嬷停了下来,疑惑道:“娘娘,怎么了?” 花未左瞧瞧右看看,随后回眸询问道:“椅子呢?” 什么椅子? 刘嬷嬷疑惑。 花未道:“就是昨日那个可以不用走路被人抬去承乾宫的椅子。” 刘嬷嬷这次反应过来了,皇后娘娘说的应该是仪架。 只是…… 娘娘之前鲜少出凤鸾宫,再加上皇后娘娘之前的情况,这凤鸾宫里连宫人都没几个,哪里还有仪架。 刘嬷嬷有些为难,“这……” 花未道:“怎么了?” “娘娘,凤鸾宫里没有仪架。” 花未蹙眉,“昨日不是有吗?” 刘嬷嬷想说皇上下令自然是有。 只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瞧见刘嬷嬷没有说话,花未意识到什么,挑了挑眉。 半响后几分慵懒的道:“罢了,走吧。” 看来这宫里缺的东西还多啊! 花未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停了下来。 “娘娘,怎么了?” 花未回眸瞧了眼,“小海呢?” 刘嬷嬷想了想道:“娘娘可要叫上他?” 花未有她的打算,点头道:“恩。” 闻言,香兰转身便进宫唤了小海出来。 小海已经来了凤鸾宫几日了,今儿好不容易被皇后娘娘主动记起,激动不已。 “娘娘。” 花未侧眸看了小海一眼,转身慢悠悠的走着,嘴里悠悠道:“走,带你回去见见娘家人。” 闻言,小海一愣。 半响后挤了一抹笑出来,轻快应道:“多谢皇后娘娘。” 几人往承乾宫走去。 等到了承乾宫,辰时已过。 德子在殿外守着,远远的瞧见了花未出现在台阶上的身影,便迎了上去。 “皇后娘娘,您来了?” 一旁的小海看的瘪了瘪嘴。 狗腿子! 竟然意图巴结皇后娘娘,他还没着落呢! 有本事去巴结皇上啊! 去啊!你去啊! 小海内心不平,看着在自己昔日职位上的德子,眼神幽怨。 “皇帝哥哥下朝回来了吗?” 德子谄媚笑着,“回皇后娘娘的话,还没呢。” 花未点了点头,并未继续交流,带着刘嬷嬷和小海进了承乾宫。 “皇帝大概还有多久下朝?” 这话是问小海的。 小海忙从方才的德子的鄙夷中回过神,惊喜道:“大概还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花未想了想,随即道:“你可知承乾宫哪里有床?” 小海一怔,稍微思量一下便知花未是何意思,当即便道:“娘娘可以去偏殿稍作休息。” 闻言,花未赞许的瞧了一眼小海,小机灵。 “走吧,带我去。” 这也是花未此行带上小海的原因,他本就是承乾宫的人,对承乾宫自然熟悉,所以她想找个舒服的地方补眠,自然方便的多。 小海乐呵呵的带着花未去了偏殿,承乾宫的每一处都无比精细,床铺也都是提前铺好了的。 花未道:“你们出去吧,我休息一会。” 娘娘会来承乾宫补眠,的确在刘嬷嬷意料之外,不过想起方才小海所言,皇上估计还得一个时辰才下朝回来,又瞧见娘娘的精神萎靡不振,刘嬷嬷想着,休息一会儿也行,以免一会儿在皇上面前失了仪态。 遂也没阻拦。 刘嬷嬷和香兰退了出去。 小海却还站在殿内。 花未偏头,“怎么了?” 小海犹豫道:“娘娘若是有何吩咐随时使唤奴才。” 花未笑了,“下去吧,去找娘家人玩,等我醒了再找你。” 小海自去了凤鸾宫便没了主心骨,这几日在凤鸾宫里无所事事。 皇后娘娘也不找他,他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皇后娘娘注意到他,今儿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小海可不能轻易放弃。 此时听到花未这么说,小海脸色一亮,当即便欢快道:“好嘞。” 说完便退了出去。 花未没精神思索小海的事儿,倒床秒睡。 ———— 待邵宸下了朝回来后,承乾宫安静如初。 “她呢?” 跟着身后的福顺也左瞧右瞧,却没瞧见人影。 随后躬身回应,“奴才卯时便去了凤鸾宫通报。” 所以,没道理现在还没来承乾宫呀! 可承乾宫此时却又真的无人。 眼见着皇上皱了皱眉,福顺心里也没底,拿不定主意,只能暗自猜测皇后娘娘不会真的还没过来吧? 恰好,福顺便瞧见刚巧往这边走的小海。 “那不是小海?” 福顺眼前一亮,小海都来了承乾宫,看来皇后娘娘应该是到了。 小海一怔。 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 他还没来得及去见娘家人呢! 却也只得躬身上前。 “奴才拜见皇上。” 邵宸垂眸睇着他。 身后的福顺询问:“皇后娘娘可来了?” 小海僵硬着脸,低声道:“来了。” 来了就好。 福顺宽慰的想着。 邵宸瞧着小海的反应,眯了眯眼,沉声道:“她人呢?” 小海苦着脸,他这什么运气啊。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在皇后娘娘面前买个乖,竟然还被皇上抓包了。 “皇后娘娘在……” “在哪儿?” 瞧见小海的反应,福顺突然就不宽慰了。 “在偏殿休息。” 闻言,福顺一个踉跄,不敢置信。 皇后娘娘来了承乾宫里睡觉? 不对。 是皇上在上早朝,皇后娘娘却在承乾宫睡觉? 福顺觉得皇后娘娘这何止是胆大包天,这简直就是没将皇上放在眼里。 不过不知为何,或许是皇后娘娘做了自个儿不敢做的事,福顺却意外的舒畅。 福顺小心翼翼的想瞧瞧皇上的脸色,似乎都能想象到皇上的脸色是何等的难看。 邵宸的脸色的确变了。 不过意外的是,福顺瞧见皇上挑了挑眉,嘴角缓缓的含了抹笑。 福顺僵硬的眨了眨眼。 第一次意识到或许是他小题大做了? 这其实……是件小事? 小海意图补救,“奴……奴才这就去唤皇后娘娘起来。” 邵宸转身,淡声道:“不必了,让她醒了过来。” ———— 等花未悠悠转醒,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刘嬷嬷已经回了凤鸾宫,花未这儿有香兰和小海守着。 香兰和小海瞧着娘娘可算是醒了,忙露出劫后余生的笑颜,“娘娘,您醒了?” 花未起身,瞧见两人的脸色怪异,“怎么了?” 小海硬着头皮道:“皇上下朝回来了。” 心里担心,皇后娘娘会不会因为他的情报不准而责罚他,以后不再信任他,不再用他。 闻言,花未沉默。 小海身子僵硬。 花未突然抬眸看了眼天色,暖阳当空,半响后,慢悠悠的感叹了一句,“当皇帝真累。” 起这么早,现在才下早朝,这还是要日日坚持的。 想当初,她的那些狐妖姐姐们都想当皇后的时候,花未可是也曾幻想过,她才不想当皇后,要当就当皇帝。 如今想想,都怪年少无知。 皇后多好啊! 小海:“……” 花未回神便道:“那走吧。” 香兰却拦下了花未,方才睡了一觉,花未的发髻有些凌乱,不过现在也没太多的时间收拾,香兰只简单的打理了一下,便急急忙忙的带着花未去了正殿。 花未如今睡饱了,精神好了许多,小脸上也红光满面的,笑意嫣然。 福顺终于瞧着皇后娘娘来了,低声道:“娘娘,皇上在里面呢!”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门口的动静自然传入了邵宸的耳里,不由自主的抬眸,碰巧便对上她的视线。 花未勾唇,率先开口,“皇帝哥哥。” 女子的发髻微乱,小脸光彩动人,看得出来睡眠很饱。 邵宸平静的道:“睡好了?” 花未点头,“睡得极好。” 邵宸的目光落在她嫣然的笑意上。 今日她罕见的穿了一身素色,淡青色云纹织锦裙,柳腰娉婷,头上的发髻简单,一只青簪绾发,及腰青丝落在胸前,少了几分妩媚妖艳,却意外的千娇百媚,勾人摄魂。 邵宸凝神,花未缓步走近,小脸越来越清晰。 美目含笑,明眸皓睐。 樱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几分疑惑,“皇帝哥哥?” 邵宸回神。 花未笑道:“皇帝哥哥怎么了?” 邵宸黑眸一暗,几分僵硬的移开了目光,随后状似不经意的询问:“皇后可还记得来承乾宫是作何?” 花未自然记得,她这么早被唤醒,那都是血泪的记忆。 “自然记得。” 闻言,邵宸抬眸,黑眸静静地打量着花未,薄唇平静的叙述,“皇后这是来睡觉了?” 花未笑笑,转步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邵宸睇着她,便见她抬了个小凳子放在御桌旁,坐了下来。 邵宸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随后才见她抬眸,勾唇道:“没办法,皇帝哥哥不让我与你一起睡,我就只好来皇帝哥哥的宫殿里睡睡,过把瘾。” 邵宸脸色微变。 她的话音落下,这话虽不堪入耳,但身体却似乎顷刻间便涌现了一股热.流。 …… 忽视身体上的反应,邵宸黑眸暗沉。 她似乎总有办法让他上一秒心平气和,下一秒便雷霆震怒。 什么过把瘾? 这是她该说的话? 邵宸的脸色沉了下来,还未回应,便听她继续道:“不如皇帝哥哥就从了我,也免了我过干瘾。” 邵宸脸色一黑,当即便呵斥出声,“放肆!” 同时咬牙,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话。 什么叫从了她?过干瘾? 花未笑笑,乐不开支的看着他发怒。 随后话意突然一转,“不过皇帝哥哥宫殿里的被褥可真暖和。” 顷刻间便变了话题,邵宸方才的怒气堵在胸口,沉着脸睇着她。 花未建议道:“不如皇帝哥哥送我几床棉被?” 女子极其自然的建议,邵宸却突然皱眉,“凤鸾宫没有棉被?” 花未眨了眨眼,“自然有。” 闻言,邵宸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花未道:“不过方才睡了一觉,我总觉得承乾宫的棉被格外暖和,所以皇帝哥哥可愿割爱?” 这话倒不是花未的错觉,这是真的。 皇上用的东西自然是最上乘的。 哪怕是棉被也不例外。 邵宸不假思索,也不愿与她在几床棉被上继续纠缠,“几床棉被而已,朕成全你。” 闻言,花未笑意加深,突然悠悠的道:“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 邵宸看了过去。 花未含笑,中肯的建议,“若是皇帝哥哥能再送我一把椅子便十全十美了。” 要的东西越来越离谱了。 邵宸沉声道:“要椅子做甚?” 花未笑着解释,“不是皇帝哥哥你想的那种椅子,是可以坐上去被人抬的。” 闻言,邵宸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心底却突然升起了一丝怀疑,她口中的仪架为何如此形容? 见他未说话,花未担心他不懂她的描述,想了想道:“就是仪架。” 作者有话要说:花未:我要来过把干瘾! 昨天晚上宝宝做了个梦,梦见本章我竟然发了100个红包,然后笑醒了~ 不知各位乖乖们可否助力让我梦想成真? 搓手期待…… 第26章 面前的女子双眸莹亮,小脸红润,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期待。 邵宸心底的怀疑在她说出仪架二字后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深了。 眸色暗沉,落在花未身上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与打量。 面前的女子容颜依旧,或者说是越发明艳。 肤若凝脂,娇唇樱红,一双狐眸美艳勾人,笑起来时,像是嵌入了万千星河,吸人沉醉。 记忆里那人的模样似乎越来越模糊,花未的小脸越加清晰。 邵宸眯了眯眼,眼底滑过了一丝暗流,随后收回了眼,平静道:“可以。” 闻言,花未惊喜,小嘴张口便道:“多谢……” 可话还未说完,便被他的下一句话打断了。 “不过,皇后需要回答朕一个问题。” 花未愣了愣,随后笑了,“皇帝哥哥问啊。” 邵宸抬眸,黑眸定定地睇着她,目不斜视。 眼神深邃复杂,里面包含着花未看不懂的情绪。 花未看着他眨了眨眼。 邵宸薄唇紧抿,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收入眼底。 她坦然的笑意,她眼眸里的明亮,一寸一寸的映入眼底。 昔日记忆里的那人与面前这人逐渐融为一体。 又似乎全然不同。 言谈举止,性格容貌。 脑海里的某些猜测呼之欲出,却又好似被包裹在一团黑雾里,看不清方向。 花未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询问,后者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睇着她,黑眸凝重,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花未也不回避,迎面对上,笑意盈盈。 两人四目相对。 良久后,邵宸率先收回了眼,平静道:“为何要仪架?” 花未一愣。 就问这个? 那为何他方才那么严肃,搞得像是要询问什么大事儿。 花未笑了笑,为了表现真诚,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懒。”不想走路。 这个理由足够清新脱俗。 福顺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邵宸一怔,随后勾唇。 与此同时,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邵宸唇边的笑意微凝,便听她又接了一句,“除了懒,我还饿了。” 邵宸:“……” ———— 承乾宫正殿的偏房内,太监们有条不紊的往桌上摆放着菜肴。 花未跟在邵宸身后,此时她才得知,原来皇帝用膳的地方与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地方不是一个地儿。 花未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走着,等待用膳。 在快接近用膳的地方,花未像是闻到了什么,突然嗅了嗅,随后小跑上前与前面的男子并列,侧眸道:“皇帝哥哥,午膳没鸡吗?” 邵宸的步子一顿,斜视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面无异色,只平静地反问:“你如何得知?” 连门槛都还未踏进。 花未一脸笑意,十分自豪,“闻的呀。” 闻言,邵宸一怔。 恍然想起了她上次来承乾宫要鸡时,也是门口还未有人,她便似乎已经知道太监端的鸡接近了。 起初,他本以为她是因为能听到殿外太监走动的声音,所以才得知的。 如今听她回应,原来她是因为闻到了? 邵宸突然像是被噎住了,脸色怪异。 花未看了几眼,小声询问:“皇帝哥哥不相信吗?” 邵宸回神,继续向前走,淡声道:“相信。” 那你为何一脸怪异? 花未跟着走了进去,殿内的紫檀半圆桌上摆放着一整桌的菜肴,每一盘都芳香四溢,玉盘珍馐。 唯独没有鸡。 花未眨了眨眼,又在桌面上看了好几眼,这才回眸看着身后的男子道:“皇帝哥哥,你瞧,真的没有鸡。” 自然没有鸡。 一旁的福顺道:“皇上不吃鸡。” 闻言,花未小脸震惊,大惊失色。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难以置信的话,看向邵宸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打量,喃喃道:“不吃鸡?” 皇后娘娘的反应强烈,这还是近一月以来福顺第一次在皇后娘娘身上瞧见如此强烈的反应。 没想到会是因为鸡。 邵宸目光毫无波澜的与她对视,片刻后,花未平静了下来,弱弱的道:“皇帝哥哥,你真的不吃鸡吗?” 瞧见她小脸上的凝视,邵宸缓缓开口,“不吃。” 闻言,花未面色一凝。 福顺瞧着皇后娘娘方才的反应,本以为她还会继续惊讶一会,哪里晓得随后便见皇后娘娘笑了起来,语气恢复如初,“可是我要吃哎。” 他竟然不吃鸡。 白当这个皇帝了! 花未内心鄙夷,面上却笑的乖巧,等待着他下旨赐鸡。 邵宸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看来皇后今日来承乾宫是醉卧之意不在酒。” 不过才一上午便要了多少东西了? 什么醉?什么翁? 花未瞎猜,“我不喝酒,只吃鸡。” 知她在装傻充愣,邵宸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缓缓道:“选吧,吃鸡和仪架只能选一个。” 这话来的突然,花未一愣,“只能选一个?” 女子反问,邵宸并未回应,不过他的眼神清晰的告诉花未,的确只能选一个。 花未面色犹豫,欲言又止。 瞧见她的反应,邵宸眯了眯眼,突然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便听她委婉道:“皇帝哥哥很穷吗?” 皇上穷? 福顺险些跌倒,这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邵宸目光发沉,从她的眼神里,他竟然看出了几分怜惜与关怀,咬牙道:“不穷。” 不穷你还这么小气! 花未眼神里的怜惜与关怀散去,顷刻间便变了个神色。 知她在想什么,邵宸一口气堵在胸口,努力将心底的郁气压了下去,沉声道:“无功不受禄,皇后还是莫要贪心。” 闻言,花未瘪了瘪嘴,不知为何,瞧着她的动作,邵宸竟然有些后悔他方才让她二选一了。 福顺也跟着竖起了耳朵,好奇皇后娘娘会如何选。 半响后,花未突然低下了头,语气几分悲伤的道:“看来日后陪伴皇帝哥哥的距离要加大一些了。” 胡言乱语! 这句话极其突兀,在场鲜少有人听懂她是何意思,又为何这么说。 花未抬眸,“皇帝哥哥应该不介意吧?” 邵宸眯眼,心里似乎对她的话有了些底,“介意什么?” 花未娇唇微张,语气正经,“之后我不能继续在承乾宫里陪伴皇帝哥哥了,不过我会在皇宫里陪伴皇帝哥哥的。” 一语落地,有的人似乎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邵宸黑眸微沉,面无表情的睇着她,虽然面上不显,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有多不悦。 敢情他随便试探一句,她便选了鸡。 紧接着便听她道:“不过之前约定的期限是一月,如今加大了距离,为了弥补,那就将期限加长一些吧,一年如何?” 福顺脸色僵硬,他如今算是懂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她这是选了鸡放弃了仪架。 不光如此,没了仪架,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她日后便不能来承乾宫里陪伴皇上,所以就在皇宫里陪伴? 在皇宫里那还叫陪伴吗? 还把期限延长至一年,不是他吹,照皇后娘娘这个说法,他还可以在京城里陪伴皇上一生一世。 “呵呵。” 邵宸突然冷笑,随后绕过花未,冷声道:“上吧。” 上什么? 花未茫然。 一语落下,花未便瞧见门口突然走进来一批宫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食盒。 花未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顺着宫人的动作看去,便瞧见他们打开了食盒,食盒上严密地封上了一层晶纸,宫人撕开,从里面端出来了一盘食物。 顷刻间,花未便嗅到了味道。 是鸡! 封锁的这么严实,怪不得她没有闻到。 花未惊喜,迈着轻快的小步子跑去紫檀半圆桌前,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底的鸡,嘴里却道:“多谢皇帝哥哥。” 邵宸的脸色不太好看,没有应她,转身走过去坐了下来。 花未满门心思都在鸡上,遂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 不过在瞧见他坐了下来,花未也跟着乖乖的坐了下来。 “香兰,香兰。” 花未今日未用早膳,此时早已经饿的不行,不过头脑却还清醒,还知她不会用筷,而此时又在承乾宫,不是在凤鸾宫,知晓唤香兰替她夹鸡。 身后的香兰走了上前,却并无动作。 花未像是想起了什么,侧眸笑道:“皇帝哥哥不如先吃一口?” 虽然想起了她方才的选择,脸色又沉了几分,不过在听到她的话后,还是沉着脸拿起了金筷夹了一口。 待皇上夹了菜后,香兰这才上前拿起金筷从盘子里夹了块鸡肉下来,放在了花未面前的小碗里。 花未这才拿起金筷去戳碗里的鸡肉。 金筷不如木筷好拿,花未本就还不会用筷,如今拿起金筷,手时不时打滑,半天也未能将碗里的那块鸡肉戳起来。 花未泄气了。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 邵宸自然知晓她在看他,只是不是她为何突然偷偷摸摸的看他。 遂便当不知,面不改色的用膳。 花未瞧着他目不斜视,吃的专心,似乎并没有注意她的动作,几分窃喜的收回了眼。 随后放下了金筷,当即便拿出小手从碗里拈了一块鸡肉快速地喂入嘴里。 空空如也的肚子终于有了食物,但却并不满足。花未嚼了嚼,随后眼前一亮,又迅速拿出小手从碗里拈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 邵宸平静的黑眸里闪过了一丝暗流,余光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花未用膳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动作也极为小心翼翼,奈何小嘴嚼的频率太快,像一只小兔子偷食。 还时不时警惕的看他一眼。 邵宸纵然想要忽视,可在她警惕的眼神和自以为小心翼翼的动作下,却又忍不住想侧眸看去。 花未又拿起小手放在小碗的一旁,蓄势待发,等着他不注意的瞬间,抓一块肉。 邵宸面不改色,依旧当做不知,慢条斯理的抬手夹了一块他自己都没注意的菜。 趁此时机,花未飞快地从碗里拈了一块鸡肉,毫不犹豫的便往嘴里送。 哪知,在鸡肉快进嘴里的一霎那间,花未突然愣住了。 小嘴张的大大的,呆愣愣的看着某一处。 顺着花未的视线看去,邵宸面无表情,黑眸平静的睇着她。 空气凝固在这一瞬间。 气氛僵持了下来。 花未顿了顿,在他的注视下,手里的鸡肉怎么也不好喂进嘴里。 半响后眨了眨眼,合上了嘴,慢悠悠的将鸡肉放回碗里,拿起一旁的丝帕优雅地擦了擦手。 花未含笑道:“上次在话本里瞧见有些地方的人拿手用膳,我便想着尝试尝试。” 作者有话要说:快拿评论砸我,不要客气,冲起来!!! 第27章 花未笑的含蓄,举止温柔优雅,一行话说的极其自然,看不出丝毫的尴尬。 福顺是站在皇后娘娘身后的,所以对于皇后娘娘方才的举止并不知情,只是却意外注意到了皇上的神色。 如今听着皇后娘娘的这番话后,福顺恍然大悟。 原来皇后娘娘方才是在尝试拿手用膳? 怪不得他怎么瞧着皇上今日夹菜都那么心不在焉,眼神似乎都没放在菜上。 原来如此…… 花未还是狐狸时,坏事儿就做的不少,挨批也都家常便饭。 长此以往,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的掩盖自个儿的心虚便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了。 只是不要看她面上坦然自在,其实她内心还是有一丝丝的小紧张。 也不知她这番解释他信了没? 听了她的一番话,邵宸格外沉默,片刻后,竟然意外的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皇后可曾洗手?” 花未一愣,喃喃道:“洗手?” 某只狐狸用手吃鸡习惯了,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猜出他为何要询问她是否洗手。 瞧见她眼底的迷茫,与方才偷吃鸡肉时的机灵全然相反。 邵宸突然轻笑出声,收回了眼,提声道:“打盆水来。” 很快,便有太监打了一盆水进来。 邵宸微微颔首,小太监将水端去了花未跟前。 花未垂眸看了一眼太监端着的水盆,回眸茫然的看着他。 邵宸难得的解释了一句,“皇后不防先洗了手再尝试拿手用膳。” 闻言,花未沉默。 用膳前已经有小太监拿了湿毛巾擦拭了手。 没想到原来人类拿手用膳还需要洗手。 花未想了想,毕竟是人家的鸡,听话点,洗就洗呗。 余光瞧着她的脸色,时而清醒,时而蹙眉,邵宸收回了眼,微微勾唇,没一会儿,便瞧见她挽起了衣袖,意图伸手下盆。 一双小手又白又嫩,指尖上鲜红的丹寇耀眼,似乎能反射着日光,美艳俏丽,格外的吸人眼球。 邵宸侧眸看去,眼神顺着她的小手落在了水面上。 太监高举着水盆,盆中的水毫无波澜。 眼见着花未的手便要入水,邵宸突然道:“慢着。” 花未一顿,侧眸看去,邵宸并未看她,目光落在那盆水上,沉声道:“换盆温水。” 太监一颤,忙退出去换了一盆温水。 花未垂眸看着眼底的水盆,水面不似方才那般静的发寒,此时正冒着热气。 花未看着水面上倒映的人脸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方才瞧着那盆水迟迟下不了手。 原来因为是冷水啊! 脑袋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花未缩了缩脖子,看着眼底的温水,心中竟然涌现了一丝凉意。 她方才差点就下水了。 这么冷的天,一想起碰冷水的滋味,花未便颤了颤,侧眸由衷的感谢,“多谢皇帝哥哥。” 救了她的小命。 邵宸回眸,并未理会她的感谢,脸色十分冷漠。 花未也不等他回应,这才伸手下水。 温水暖和,花未慢悠悠的洗了手,接过帕子擦干净了,这才侧眸道:“皇帝哥哥可要洗洗?水还温着呢!” 有来有往,方为礼之。 花未假模假样的询问了一句。 邵宸看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福顺也被皇后娘娘嘴里的话吓着了。 竟然敢提议让皇上洗她洗过的水。 不知为何,若是花未方才只是想虚情假意的询问一句。 可此时在瞧见他几分傲娇的脸色后,她突然升起了一丝逗弄之心。 有了逗弄的心思,花未便来了兴趣。 连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意。 花未勾唇,突然侧身,伸出了才洗干净的小手,眼神下移,一把抓住了他放在腿上的大手。 邵宸一怔,侧眸看去,花未笑魇如花,“暖吗?” 虽然方才是用温水洗的手,可寒冬的天,不过这么一会儿,她的手便已然冰冷。 邵宸的手却是全然相反,格外的热,所以覆盖在手背上的小手他能感受的非常明显。 格外的凉。 偏偏她还笑着问一句“暖吗?” 邵宸垂眸睇着覆盖在他手背上的小手,不足他的手一半的大小,指尖纤细柔嫩,明明很凉,却仿佛有股电流从手背上传入身体,格外的热。 那句“暖吗?”倒是问的恰到好处。 邵宸眸色加深,薄唇紧紧的抿着,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良久后,突然抬眸,沉声道:“用膳吧。” 并未回应花未的话。 也并未挪开花未的手。 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花未挑眉,很显然,他的反应并不遂花未的愿。 小手下触碰的手背灼热,刚好,她的手凉了。 男子的手掌虚合着,花未轻轻松松的便钻进去了,掌心犹如一团热火,刚一触碰,花未便满足的自言自语。 “果真很暖。” 皇后娘娘的小动作殿内的宫人们或许不知,可福顺却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替皇后娘娘捏把汗。 不过,他瞧着皇上的脸色虽不那么好看,却又不像是要发怒的前兆。 倒像是有几分隐忍的模样。 花未含笑的看着他,小手在他的掌心里游走,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沉,花未不急不缓,慢悠悠的拿出另一只小手也钻了进去。 直到在他的情绪似乎快要崩裂的前一刻,花未才突然收回了手。 一本正经道:“用膳吧。” 心底唏嘘,果然还是人工取暖比较方便快捷。 福顺眨了眨眼,皇后娘娘这怎么了? 继续啊! 皇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奈何花未今日饿了,没功夫陪他玩。 此时小手已经从碗里拈了一块鸡肉,光明正大送进了嘴里。 早知道皇帝如此通情达理,她何苦还要偷偷摸摸。 独留一旁的邵宸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依旧僵持着方才的动作。 福顺瞧着皇上不太好看的脸色,又瞧了一眼皇后娘娘旁若无人的用膳姿势。 突然觉得天似乎都要塌了。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娘娘终于意识到皇上还未用膳了。 于是,福顺便见皇后娘娘似乎在想什么,犹豫了那么一会儿,终于做了决定。 慢吞吞的从面前的小碗里拈起一块鸡肉,看样子是要往皇上的碗里送去。 福顺不敢眨眼,他都不知为何突然紧张了起来。 可就在他已经倒吸一口气的时候,突然,皇后娘娘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福顺微愣,便瞧见皇后娘娘蹙了蹙眉,随后竟然收回了手。 福顺终于眨眼,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将手里的鸡肉送进了自己嘴里。 随后几分含糊不清的道:“皇帝哥哥,用膳。” 同时,福顺第一次瞧见皇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极其难看。 第28章 几日后。 算一算,一月之期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 花未没精打采地坐在软榻上,身子靠在后背的墙上,悬在半空中的小脚微微晃荡,眼神懒洋洋的看着殿堂上埋首处理政务的男子。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一双黑眸深邃冷漠,面无表情。 处理政务时身上的气息比平时多了几分疏离与孤傲。 时而皱眉,时而抿唇。 倒是一样的美。 美丽的人总是格外的赏心悦目,花未目不转睛的欣赏着,虽然美人气息冷酷了些,可那份冷酷却像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给美人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诱惑。 看着看着,花未便有了些蠢蠢欲动的心思,慢悠悠的换了个姿势,抬起小手撑着脑袋,毫不掩饰内心的欲望。 眼神炽烈。 邵宸自然有所察觉,本意是将其忽视,奈何她的眼神太过于直白,久而久之,邵宸竟有几分不自在。 于是花未便瞧着美人的眉宇皱的更紧了。 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花未意外,这是被气红了啊。 哪个大臣上的奏折? 花未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忍不住舔了舔唇,连皱眉都如此性感,花未有些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了。 突然,美人抬起了眸,目光暗沉,薄唇紧抿,“皇后无事?” 花未瞧着美人抬眸终于与她说话了,悬在半空中的小脚激动的多晃悠了几下,小脸笑意嫣然,“有啊。” 你像是有事? 邵宸的眼神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花未含笑道:“这不是在陪伴皇帝哥哥?” 难道不是大事? 邵宸皱眉,她的话他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一时之间,竟然语塞。 花未欣赏着美人拧眉语塞的模样,慢条斯理的搅了搅胸.前的长发,不急不缓。 过了一会儿,邵宸抬眸,沉声道:“皇后可看见窗外的榕树?” 花未侧眸看去,虽然她不知他嘴里的榕树是何,不过承乾宫外就一棵树。 花未点头,“看见了。” 所以呢? 邵宸面无表情,十分平静的道:“皇后数一数这树上有多少树叶。” 不是询问的语气,也不是商量的语气,是直接不容置疑的命令。 花未一愣,随后笑了,这是玩她呢? 这树怎么说都有上百年了,树枝粗壮,枝繁叶茂,哪怕是冬日,这棵树都长的郁郁葱葱,苍翠欲滴。 数树叶? 树枝都快赶上承乾宫的高度了,她怎么数? 数的尽吗? 明知他在玩她,不过谁叫花未对美人向来怜香惜玉,底线一降再降。 对美人宠一宠又何妨? 罢了,数就数吧! “好啊。” 花未悠悠的道,面色并无不愿,侧眸看向了窗外,盯着那颗榕树,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邵宸。 见此,邵宸这才收回了眼,手里的奏折也终于翻了页。 冬日的天日光悠悠,数树叶花未本来还有些乐子,可久了后便有些无聊了。 花未微微阖眼,来了几分困意了,几次辗转,小脸不知不觉间便又转了回来。 在花未半梦半醒间,福顺走了进来。 肥胖的身子从花未的眼底走过,花未半虚着眼,看着他走近殿堂上。 躬着身子道:“皇上,方才淑妃娘娘的人来报,三日后将在华清宫举办娴妃娘娘的生辰宴。” 一语落地,邵宸还未有反应,软榻上躺着的人便弹了起来,眼神发亮,“生辰宴?” 邵宸抬眸看了过去。 花未眨了眨眼,便不说话了。 邵宸收回了眼,垂眸沉声道:“朕知道了。” 闻言,福顺便静候在殿内,安静的等待着皇上接下来的吩咐。 哪知,福顺等了片刻后,也未能听到皇上的下一句话。 过了不知多久,福顺才终于听到皇上几分不耐道:“还有事?” 福顺:“……” 福顺谄笑着,明显能感受到皇上的不耐,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皇上,娴妃娘娘的生辰宴,需不需要奴才去库房里挑件礼物?” 闻言,邵宸抬眸,似乎想起了什么。 皱了皱眉,不甚在意的道:“去吧。” 福顺这才躬身行了礼,转身便往外走。 花未如今睡意也没了,她方才可仔仔细细的听到他们的交谈了。 此时听到福顺说要去库房,花未眼眸一亮,突然道:“皇帝哥哥。” 福顺的步子一顿,花未起身,在经过福顺时极为小声的说了一句,“等着。” 于是,福顺便一头雾水的站在殿内等着。 花未走近,含笑道:“皇帝哥哥政务繁忙,若是有事我愿意替皇帝哥哥分担一二。” 邵宸看了她一眼,十分平静的道:“朕无事需要你分担。” 闻言,花未挑眉,乐呵呵的回眸看了一眼福顺,随后道:“皇帝哥哥不是要挑送给娴妃妹妹生辰的礼物?这事儿不如就让我这个当皇后的来代劳如何?” 库房啊! 一听就是有好东西的地方。 花未满怀期待。 邵宸从她眼底的期待中收回眼,听出来她话里的目的,微微敛眸,漫不经心的道:“树叶数完了?” 花未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应,“数完了。” 闻言,邵宸眯了眯眼,“数量多少?” 花未毫不犹豫,嘴角的笑意不减,“十万。” 随后还极其坦然的加了一句,“皇帝哥哥若是不信,可亲自查验。”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畏惧。 福顺听着皇后娘娘的话,似乎真的丝毫不担心皇上去查验。 不过瞧着皇后娘娘自信的模样,福顺怀疑,难不成真数完了? 花未的确不怕他查验。 有本事他去数啊! 这若是数的完,她把树吃了! 邵宸自然知晓她在想什么,突然嗤笑,转眸便道:“来人。” 闻声,便有人进来。 花未便听他十分淡定,十分冷静的道:“去数一数,皇后方才数的那颗榕树上有多少片树叶。” 如此怪异无厘头的要求,太监面色如常,并无半点异样,“是。” 随后退了出去。 花未一愣,乖乖,他不是自己数啊? 他派人去数啊? 这作弊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大的树,就算是找十个二十个宫人来数也数不尽吧? 这么一想,花未便放下心来,无所畏惧了。 随后含笑道:“如今我也无事,所以皇帝哥哥觉得我方才的提议如何?” 花未自信满满,以为他现在应该也没理由拒绝了。 哪知,下一刻花未便见他抬起了头,目光十分平静,嘴里的话却毫不留情。 “不如何。” 闻言,花未脸上的笑意一僵。 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不需要找个理由? 哪知,邵宸似乎打定主意不要她挑礼物,眼神掠过花未,直逼福顺,此时语气便不那么平和了,“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吓得福顺忙转身退了出去。 花未:“……” 于是花未便眼睁睁看着福顺走了出去。 自花未来了承乾宫,御桌旁便一直放着一个小凳子,此时花未没能如愿,便想着能在他面前多晃悠晃悠。 说不定就改主意了。 索性也不走远,便坐了下来。 小手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思索着她怎么才能进库房呢? 直到福顺又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名太监,太监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看模样应该是一朵花,极其漂亮。 福顺走近,躬身道:“皇上,奴才挑了块玉如意。” 娴妃娘娘爱玉,所以福顺便挑了玉。 花未此时也抬起小脑袋了,目光被小太监托盘里似乎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 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太监手里的玉如意。 晶莹剔透,精雕细琢。 花未还是第一次见此物。 不光是有几分好奇,更多的还是被它的漂亮吸引了。 只要是闪闪发光的东西花未都喜欢。 就连承乾宫外的台阶花未都好奇的很。 台阶上也不知是何缘故,每次在日光的照耀下都会闪闪发光,花未只要会经过,便会格外的多留意几眼。 此时瞧着这块玉如意,花未坐不住了,当即便起身走近小太监身侧,伸出小手戳了戳。 福顺注意着皇后娘娘的举动,几分迷茫,皇后娘娘这是在干什么? 邵宸虽未抬眸,不过却也知她起身了。 此时才漫不经心的回应福顺方才的话,“恩。” 闻言,福顺回眸示意小太监退出去。 只是小太监却不知此时该不该退。 因为皇后娘娘还在他面前戳着玉如意呢! 殿内久久安静,身侧该回来的人也未回来,邵宸皱眉,终于抬眸看了过去。 花未戳了几下,冰冰凉凉的触觉,方才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虽然她之前也有见过玉,却从没见过这般晶莹剔透的玉,通身莹亮,毫无杂质。 邵宸眯了眯眼,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并未出声打扰。 直到花未看够了,这才回眸,便正对上一双黑眸,花未笑的灿烂,张口便道:“皇帝哥哥,我生辰也快到了呢。” 身后的小太监此时转身退了出去。 福顺听了皇后娘娘的这句话,微愣了愣,随后笑着回应,“皇后娘娘,您的生辰在暑夏呢。” 拆台的毫不犹豫。 邵宸好整以暇的睇着她。 闻言,花未挑了挑眉,莞尔一笑,“寒冬到了,暑夏还会远吗?” 福顺:“……” 他竟然不能反驳。 空气安静了下来,良久后,殿内响起了一声低笑。 邵宸话语直白,“喜欢玉如意?” 花未一愣,这么上道? 邵宸点了点头,“朕那里倒是不少。” 闻言,花未惊喜。 他这是要分享给她的意思吗? 像是知晓花未所想,邵宸温声道:“朕可以给你。” 闻言,花未喜上眉梢,可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花未欢喜的心没多久便歇了下来。 他怎会如此好说话? 本能的觉得此事不会简单。 花未虽是怀疑,却面上不显,十分乖巧的道:“皇帝哥哥可有何要求?” 他绝不会如此好说话。 邵宸罕见的笑了笑,竟有几分温柔,“并无。” 闻言,花未一愣,眯了眯眼。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皇帝哥哥会有那么好吗? 深夜了,看看能不能捕捉几个还未睡觉的乖乖。 第29章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是她以恶意揣测他了? 花未面不改色,微微敛眸,想知他所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片刻后缓缓抬眸,狐眸笑意加深,花未毫不客气的道:“其实比起玉如意,我更想进皇帝哥哥的库房逛一逛。” 说的是逛一逛,不是看一看。 女子嗓音娇媚,字字柔软,像是润物无声的春雨,又像是夏日随风招摇的菡萏,话音似乎能直触心底,让人心都跟着酥软了起来。 心软了,她话音里的内容都似乎能让人忽略不计。 直到她的嗓音渐渐从耳边淡去,脑海才慢慢的清醒过来。 福顺摆了摆头,皇后娘娘果真毫不客气。 什么逛一逛? 怎么听着那么像菜市场? 邵宸也是第一次听有人直言不讳的告诉他,想进他的库房逛逛。 如此贪得无厌的心思,他却也只有两分意外,心底竟并无任何不悦。 不过这“逛一逛”三字却让他微微挑眉,抬眸睇着她,黑眸幽深,想知她究竟是如何才能说出“逛一逛”几字。 花未笑意乖巧,毫不闪躲。 良久后,邵宸突然低笑一声,点了点头,“可以。” 这次花未是真的惊讶了。 难不成还真的没有任何要求? 像是知晓她的想法,邵宸悠悠的道:“没要求。” 闻言,花未虽任有几分怀疑,却还是笑着道:“那就多谢皇帝哥哥了。” 既然他都说没要求了,那她何必继续纠结。 邵宸垂眸,唇角勾着一丝笑意,随后缓缓道:“不过……” “不过”二字一出,花未却突然松了口气。 这才是正常的操作嘛! 听到这两字,她反而轻松了起来。 于是,花未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安静的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朕有一事想请皇后帮忙。” 帮忙? 难不成是他反悔了,又想让她替娴妃选生辰礼物? 花未心有猜测,并未先应下来,而是选择了先探探口风,“皇帝哥哥说来听听?” 若真是挑选生辰贺礼,她倒是乐意之至。 花未等着他下一句话。 邵宸抬眸,语气极轻极缓的道:“朕听闻皇后曾以一手好字名扬京城,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 花未眯了眯眼,心沉了沉,果不其然,下一句便听他道:“恰好,朕不久前刚作了一幅画,却一直未为其提字,皇后可愿帮朕这个忙?” 花未僵笑着。 这还不如选礼物呢。 她只想沉默,不过却不得不回应。 半响,花未娇俏道:“皇帝哥哥真爱说笑。” 邵宸面不改色,对她的反应毫无意外,继续听她道:“光是看着皇帝哥哥,我便被皇帝哥哥的龙威吓到腿软,若还要在皇帝哥哥所作的画上提字,光是想着,我的手便软了。” 女子微微嘟着唇,樱红的娇唇饱满,日光下,色泽鲜嫩,品相绝佳,十分勾人。 再配上花未娇娇怯怯的表情,饶是脸色不差,却也给人几分骨软筋酥、楚楚可怜的模样。 此情此景,竟让人猜不出她的一番话是推辞还真是因为皇上龙威庄严,不敢为画提字。 毕竟,整个晋元王朝,还真没人有此等殊荣能为皇上作的画提字。 不过福顺却有些怀疑,皇后娘娘也不像是见到皇上就吓到腿软的啊? 反而极其坦然自在,毕竟连在皇上面前拿手用膳都尝试过了。 花未的一席话并未引起男子的异样,面色如常,连看着花未的眼神都未曾波动。 突然,邵宸便见她小脸娇红,几分扭扭捏捏的道:“不过我也有一法子,或许可以缓解此症状。” 知她方才所言都是胡编乱造,不过他倒也有几分兴致听听她口中所说的法子。 邵宸不慌不忙的放下了狼毫,薄唇轻启,“皇后说来听听。” 闻言,花未娇娇怯怯的抬眸,红唇微抿,“若是皇帝哥哥每日能与我多亲近亲近,长此以往,或许此症状便能缓解,没……没准儿,还能治愈了。” 邵宸眯眼,明知她张口便胡言乱语、胡编乱造,嘴里说的“亲近”二字绝不是什么好话。 却还是缓缓反问:“怎么亲近?” 福顺也竖着耳朵,想知皇后娘娘嘴里的亲近是如何亲近。 毕竟皇后娘娘如今已经是每日都待在承乾宫与皇上朝夕相处了,还能怎么亲近? 花未眨了眨眼,小脑袋微垂,身前的两只小手搅在一起,缓缓道:“比如说摸摸小手,亲亲小嘴……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 “还可以睡在一起。” 当即,福顺便是一个踉跄,同时,殿内一道响声传出,极其突兀。 福顺颤了颤,努力缩小存在感,突然便听皇上冷声道:“出去。” 福顺马不停蹄的退了出去。 此时他或许不适合留下来。 待福顺退了出去,邵宸才看向花未,脸色发沉。 一想到她这些淫.乱不堪的话语不知在哪里学的,他便像是有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出不来下不去。 他似乎被气的不轻,花未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怒意。 她方才只是想转移他让她提字的事儿,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不过后来说的这些话也的确是花未的真心话。 可如今看来,真心话很显然不得美人欢心。 此时瞧着他脸色发黑,薄唇紧抿,明显的怒气,可他却又未说任何话,花未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 小心脏也慢慢地提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气氛从静谧到僵硬,花未此时才听他开口,语气平静。 “皇后日后还是多看些大家之作。” 花未眨了眨眼,不懂他这是何意思。 直到夜里。 她回了凤鸾宫。 花未垂眸看着平日里吃鸡的桌面上放着一大叠书籍,一旁的福顺笑的无害。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派奴才送过来的。皇上说了,皇后娘娘这几日不用去承乾宫了,就在凤鸾宫里仔细阅读这些书籍。”福顺笑意加深,“娘娘阅读的成果,皇上会亲自查验。” 与此同时,福顺还侧身对着身后的太监道:“可都找完了?” 小太监躬身应道:“找完了。” 闻言,福顺这才点了点头,临走之际,又对着花未提醒了一句,“皇后娘娘还是尽早看完,皇上指不定哪一日便过来了。另外,皇上还说,若是娘娘看完了,便自个儿去承乾宫。” 福顺说完便转身走了,同时离去的还有花未殿内所有的话本,虽然她从未看过,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福顺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里回旋。 自个儿去承乾宫。 去作何? 去主动送死吗? 花未此生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感觉。 以往犯的错不少,可狐妖父亲不是把她困在锁妖绳里,便是罚她磨墨,却从未罚她看书。 因为知她是什么德行! 每个人或者每只狐都有此生最厌烦做的事儿。 花未最厌烦的便是看书。 当狐狸时便无人管她此事,没想到成了人,竟然栽在了自己手上。 花未随手拿起一本,慢悠悠的翻了翻,然后平静的放了回去。 很好,一个字也不认识。 烛光明亮,花未面色如常,毫无异样。 转身,平静的对着身后的人道:“你们上来瞧瞧。” 刘嬷嬷和香兰一怔,小海机灵,率先走了上前,笑着道:“皇后娘娘可有何吩咐?” 花未指了指面前的一大叠书,柔声道:“你打开看看。” 福顺狐疑的拿起了一本打开来看了看,随后便听花未道:“念念。” 小海一怔,苦着脸道:“娘娘,奴才不识字。” 闻言,花未淡定的点了点头,面不改容,继续道:“香兰呢?” 香兰也抿了抿唇,低声道:“奴婢也不识字。” 虽然平时她会给皇后娘娘讲些话本里的故事,可那都是她听别人先给她讲了,然后她再讲给皇后娘娘的听的。 她哪里识字啊?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侧眸看向了刘嬷嬷,含笑试探道:“那刘嬷嬷念念?” 刘嬷嬷回应:“老奴哪里识字。更何况老奴如今人也老了,老眼昏花,哪里还能看书。” 闻言,花未点头,面色淡然。 很好,一整个宫里都是文盲。 所以能怎么办? 她这副身子是太傅之女。 太傅是什么? 花未也是后来才得知,太傅原来便是教皇帝念书的。 呵呵! 花未在心底冷笑两声,果真极好。 她这副身子的父亲竟然是教别人念书的。 不光如此,还人人皆知,太傅之女才艺双全,以一手好字名扬京城。 她倒是白捡了一个便宜。 刚做人便有了才女的名声。 也不看她受不受的起! 她一个地地道道的文盲,如今在这宫里,却万万不能被人得知她不识字。 还要保持着才女的名声。 所以想找一个识字的过来教她这是不可能了。 为今之计,能想到的便也只是能找一个识字的给她念书。 哪里晓得,整个凤鸾宫内竟无人识字。 花未无奈,她手上无权,若是在其他地方找人,必然会被人发现。 横竖都不行。 那她没办法了。 三人不知皇后娘娘为何突然让他们念书,却也知皇后娘娘如今在思索着什么,估计是与皇上送来的书有关。 不过皇上为何会突然送书给皇后娘娘? 三人各怀心思,突然便听皇后娘娘道:“把书收下去吧。” 三人一愣,刘嬷嬷道:“娘娘……” 似乎想说什么。 花未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收了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或许是因为花未天生便是个懒性子。 懒得不愿意忧心,懒得不愿意思索。 遇上这种明知快要遭殃的事儿,在想了办法却依旧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花未通常便会忘在脑后,将其放在一边。 等遭殃的时候再说吧。 提前想也没用! 如今还是睡觉重要。 不过让她们收了书,不是因为花未担心瞧见了这些书会想起不久后皇帝的查验,然后忧心。 而是因为花未天生便与书相克,见不得见不得。 见了连吃鸡都不香。 第30章 因为皇后娘娘被皇上罚留在凤鸾宫里看书,所以这几日承乾宫里便没了皇后娘娘的身影,倒是异常的安静。 福顺还有些不自在了。 这几日没了皇后娘娘,承乾宫里连乐子都没了。 一想想皇后娘娘在的时候,虽然一颗心时不时便会提上提下,整个人更像是在悬崖边上荡秋千,呼吸都难以控制。 但却有趣啊! 偶尔还能看着皇上吃瘪被怼,这等福利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如今福顺倒是后悔了起来。 早知他那日便不那么幸灾乐祸了。 瞧着那一叠厚重的书,福顺虽然并未从皇后娘娘的脸色里察觉出任何异样,可他却感觉皇后娘娘该是非常不乐意的。 眼看着皇后娘娘与皇上约定的一月之期,如今都快过了十日,若是那些书皇后娘娘一直都没有看完,是不是皇后娘娘便会一直都不来承乾宫? 福顺开始怀念起皇后娘娘在的时候了。 也不知皇后娘娘书看的怎么样了,这都两日过去了,什么风声的都没有,人影也没瞧见。 殿内十分安静,悄无声息,宫人们也都噤若寒蝉。 福顺只能听到皇上时不时翻阅奏折的声音,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或许也只有福顺注意到了这几日的皇上与从前的不同。 皇上看似并无任何改变,一切如常,可…… 若是之前的皇上是冷漠的静,如今倒是有几分烦燥的静。 耳边传来的翻阅奏折的声音微微凌乱,奏折被打开合上的声音也十分清晰。 皇上的目光时不时的抬起落在不远处窗前的软榻上,随后皱了皱眉,又收回了眼。 此时,有一太监走了进来,站在殿内行了礼,便躬身道:“启禀皇上,榕树叶子已经数完。” 闻言,福顺下意识回眸看了眼窗外此时已经空空荡荡的地方,然后收回了眼,静待着太监说话。 邵宸落笔的动作一顿,并未抬眸,只沉声道:“数量多少?” 太监道:“十八万三千七百六十九片。” 听着太监的回禀,福顺突然想起来皇后娘娘那日瞎编的十万片。 不过又有谁能想到呢? 为了数榕树叶子,皇上竟然下令命人砍了承乾宫外的百年榕树。 皇后娘娘估计更是没有想到了。 不光皇后娘娘没有想到,连福顺自个儿都十分意外。 与她所言的数量差了接近一倍,这样的结果邵宸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便道:“退下吧。” 太监退了出去。 邵宸垂眸,随即福顺便瞧着皇上举笔落下。 微微诧异,皇上这是又要处理政务的意思? 他还以为皇上如此大费周章的数榕树叶子,如今与皇后娘娘所言的并不一致,皇上怎么着也得表态吧。 是惩罚还是不惩罚呢? 或者再说点其他的? 哪里晓得皇上此时看起来却极为平静,并无任何意思表示。 是真的平静吗? 福顺刚一想完,便突然听见了皇上的嗓音。 “朕那日留给皇后看书的期限是多久?” 皇上依旧并未抬眸,眼神看着奏折,面色淡漠,好似方才的那句话并不是他所言。 福顺想了想,躬身道:“回皇上的话,您那日并未给期限。” 的确未给。 闻言,邵宸蹙眉,这次抬眸了,“那今日是第几日?” 福顺毫不犹豫,“第二日。” 此话一出,邵宸的眉宇皱的更紧,怎么才第二日? 瞧着皇上的脸色,福顺试探道:“可需要奴才去凤鸾宫里瞧瞧皇后娘娘看的如何了?” 他想着皇上该是同意的。 哪里晓得,皇上竟然拒绝了。 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道:“明日是娴妃生辰?” 福顺道:“是。” 闻言,邵宸面不改色,依旧看似几分冷漠,随后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垂眸继续处理政务。 瞧着皇上并无继续问下去的意思,福顺埋首猜测。 明日娴妃娘娘的生辰宴,皇后娘娘该是会去的吧? 花未自然去。 午时,阳光正好。 凤鸾宫内,花未懒洋洋的看着华清宫上午送来的请帖,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她刚巧认识其中的两个字。 ——明日。 刘嬷嬷在一旁道:“娘娘,明日您可要去?” 花未将请帖递给了身侧的香兰,小手撑在脑后,微微勾唇,慢悠悠的道:“去,自然去。” 这种场面她怎么能错过。 后宫如此无聊,让花未主动放弃一个好玩儿的事儿,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明日是娴妃美人的生辰,能有一个见到美人的机会,自然更是不容错过。 刘嬷嬷也高兴,娘娘愿意出去她就高兴。 香兰喜上眉梢,当即便激动了起来,“那奴婢现在就去找娘娘明日穿戴的衣饰。” 说完,便急急忙忙的在屋子里打转。 花未摇了摇头,眉眼慵懒,瞧着香兰在殿内急急忙忙打转的身影,并无阻止。 只是过了一会儿,还是懒懒地提醒了一句,“找一件稍微宽松点的。” 这些宫装也太束缚,穿着难受。 香兰背对着花未,话音落下,脑袋点了点,却并未回应,看起来极其忙碌,也不知听没听到。 花未见她点头,便阖上了眼,睡起了午觉。 翌日。 娴妃娘娘的生辰宴在华清宫举办。 往年妃嫔生辰都是在自个儿宫里小办的,不过是叫上些熟悉的小姐妹,聚一聚便算是过了。 今年淑妃娘娘倒是亲自操持娴妃娘娘生辰,还选在自个儿的华清宫里举办。 后宫里位份高的妃嫔亲自操持位份低的妃嫔的生辰宴一事并不常见,但却也有。 不过这事儿放在淑妃娘娘身上却有些让众人迷惑。 往年娴妃娘娘生辰,淑妃娘娘虽然也会去捧个场,却不见得有多热情。 今年倒是一反常态,不光主动操持,还声势浩大,宫里有些品阶的妃嫔基本上都被请了。 淑妃娘娘亲自下帖,宫里的妃嫔们哪敢不去。 不过都是各怀心事,却又都不敢点破,欢欢喜喜的赴宴。 听说今年凤鸾宫的皇后娘娘也被请了。 就是不知皇后娘娘会不会赴宴。 往年不管是哪个妃嫔的生辰,花未这个当皇后的鲜少有人邀请,自然也从未参与过。 今年花未接了华清宫的请帖,自然得去。 不过去归去,花未第二日却也睡到了巳时末才悠悠转醒。 等花未醒过来了,香兰和刘嬷嬷才开始忙了起来。 香兰昨日找了一整天,最后选了两套衣饰出来。 她觉着哪套都好,些许拿不定主意,便决定今日来问问花未的意见。 “娘娘,您瞧瞧今儿想穿哪套?” 花未垂眸看去,一套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一套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绮罗珠履,华裾鹤氅,两套都极为华丽,颜色招摇艳丽。 的确是花未喜欢的。 不过…… 花未含笑道:“可有宽松点儿的?” 花未的眼神落在锦服的腰上,极细极紧,束腰勾勒,花未似乎都能想象她穿上后呼吸的状态了。 香兰知晓娘娘的想法,不太赞同,“娘娘,今儿是娴妃的生辰宴,后宫里大多数妃嫔都会赴宴,说不定皇上也会到场,您可不能被她们比下去了。” 花未挑眉,红唇悠悠的道:“我的容貌就这么不让香兰放心?” 香兰一怔,忙道:“当然不是。” 整个后宫里,论容貌,谁也比不上她们娘娘,论气质,娘娘更是第一人。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把你手上的两套宫装都放下吧。”随后抬手捏了捏香兰的小脸,含笑道,“乖,去找件宽松点儿的来,不然到时候还没比美我就被勒死了。” 香兰小脸绯红,娘娘的笑靥尽在眼前,越发明亮。 耳里传入娘娘略含宠溺的柔声,眼底也都是娘娘狐眸里的妖艳。 连娘娘方才说了什么都没能听进去,只愣愣的转身去换了一套宽松的宫装来。 花未这才满意,等穿戴妥当后,便出了门。 ———— 华清宫。 虽然娴妃娘娘的生辰宴是淑妃娘娘一手操办的,但因为品阶的限制,宴会上的布置也只是妃位该有的。 不过场面虽不说是气势宏伟,却也足够精致温馨。 华清宫的正殿外,除却一条宽阔的长道,四面皆种满了梅树,此时寒冬,梅花竞相绽放,还未走近,便能瞧见盛况,闻见芬芳。 殿内的两侧摆设了小桌,足以后宫姐妹们聚在一起聊聊天。 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聚在一起,殿内的妃嫔们都喜笑颜开、眉飞色舞。 等花未到的时候,该来的妃嫔都已经来了。 人还未走近正殿,便能听见女子娇声谈话的声音,时不时欢笑出声,声如银铃,娓娓动听。 花未虽未瞧见人,但却能从方才的欢声笑语中听出来,该有不少的美人啊! 守在门外的太监看见了花未,当即便提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一语落地,宴会上和谐的气氛便忽然凝住了,方才还笑颜谈论的妃嫔们都止住了口,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门口。 花未的身影出现。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从位子上起身,微微俯身,“嫔妾拜见皇后娘娘。” 一语落下,唤醒了在场大多数妃嫔的思绪,也都跟着站了起来俯身请安,“嫔妾/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花未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果然如香兰所言,各个儿都穿的花枝招展、光彩夺目。 反而是本次宴会的主人,倒是穿的淡雅脱俗,清新雅丽。 花未含笑道:“不必多礼。” 众人闻声而起。 花未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收回,落在了殿内坐在高处上的两人,右侧是淑妃,左侧是娴妃。 此时瞧着花未进来,淑妃清冷的面上竟意外的挂上了一丝笑容,率先离开位子,走近花未,于她来说热情的过分,“皇后娘娘,这边请。” 花未挑了挑眉,目光从淑妃的笑颜上移开,不慌不忙的走去她所指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花未坐的地方刚好就在淑妃的位子上方。 左侧便是娴妃。 娴妃站了起来,在她还未开口时,花未便含笑道:“娴妃妹妹,坐。” 美人可不能累着了。 闻言,娴妃唇角含笑,柔声道:“是。” 说完便轻轻坐了下来。 娴妃今日虽然穿的淡雅脱俗、清新雅丽,比起这里大多数妃嫔来少了一两分艳色,却足够的温婉可人,让人不难一眼瞧见。 至少花未刚一走近,便第一眼瞧见了她。 花未感叹,果然是美人啊! 怎么穿都好看。 第31章 在花未来之前,宴会上的妃嫔们是欢声笑语,语笑喧阗,整个宴会的气氛和谐,其乐融融。 在花未来之后,宴会上的妃嫔们是噤口不言,默不作声,整个宴会的气氛凝重,几分压抑。 不过很显然,破坏气氛的人自然没有察觉。 不管宴会上的妃嫔们如何沉默寡言,花未却无比自在。 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花未的目光从低下一众妃嫔的脸上飘过,挨个挨个的打量,瞧见好看的便多停留了几眼。 不过皇帝后宫里的妃嫔还真是各个儿都美,花未看的那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搞得花未选择困难症都出来了,这究竟是看哪一个好呢? 今儿这宴会来的果真极好。 花未在打量她们,众妃嫔自然也在暗自打量花未。 有的入宫年份尚浅的,还从未见过花未。 只是听说皇上的后宫里有一皇后,因其父谋逆,杀害皇上,罪孽深重,再加上本身不得皇上喜欢,存在感几乎为零。 等她们入了宫才发现,原来后宫里的一切事宜都是淑妃娘娘在管,掌管后宫的权利也都握在淑妃娘娘手里。 传说中的皇后更是连人影都不曾瞧见。 久而久之,这个皇后便被她们忘在脑后,悄然淡忘。 直到近月,因为晚贵姬被降职一事,众妃嫔才开始听到这个皇后的风声。 却依旧未曾见过。 本以为这个传说中被皇上厌弃不喜的皇后娘娘是个面容寡淡、身材消瘦、毫无姿色的人。 却没想到,今日一见,竟与她们所想全然相反。 今儿这场宴会,在场的妃嫔们都是精心打扮,盛装出席。 所以花未这一身儿衣饰却反而极为突出。 一身淡红色的宽衫,几分松弛,女子穿着厚实,脖颈围绒,除了小脸,身上没哪一处露了出来。 不过行走之际,却能看出腰肢摇摆,虽不显身材,却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 一身慵懒闲散的韵味。 妃嫔们的目光落在花未的小脸上,不施粉黛,却肤如凝脂,红唇饱满,光泽浓厚,含笑之间,勾勒的唇纹妖艳。 眼眸明亮,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就好似有了一束光,说不出的勾人。 此时正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目光在殿内游走,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底下的妃嫔们也都各怀心事。 殿内一时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淑妃才缓缓道:“今儿是娴妃妹妹生辰,可别都在皇后娘娘来了后沉寂下来了,都聊起来吧。” 淑妃的话音清冷,面上却微微含笑。 不过这丝笑意却说不出的怪异。 听着她的话,花未缓缓勾唇。 闻言,低下的一众妃嫔也都强挤了一抹笑,不敢不给淑妃面子。 却又不敢太过于张扬,毕竟淑妃娘娘方才的那一行话便是在直言是皇后娘娘破坏了气氛,这是在下脸呢。 若是往常,她们或多或少也会跟着回应淑妃娘娘两句,毕竟这整个后宫的权利,是握在淑妃娘娘手上。 可是今儿,在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皇后之后,她们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口不言,只僵硬的笑了笑。 因为面前这个皇后给她们带来的冲击更强。 不,或许是完全颠覆。 淑妃自然察觉出了在场妃嫔们的变化,眸色里闪过一丝冷意。 不过她们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能在后宫里存活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她早就预料到了,在真正看见唐花未的真人后,她们岂敢继续如往常一般配合她,都在暗自揣摩这个皇后真正的实力呢! 那就走着瞧。 只有唐花未在众妃嫔心底有了一定地位后,跌倒才更有让人亲自去踩的欲.望。 她一人踩有什么意思,众人一起啊! 淑妃勾唇,上次皇上收回成命的举动虽然在她意料之中,但就如张嬷嬷所言,不过是因为有两分新鲜感。 那今日呢? 比起娴妃呢? 她倒要看着唐花未没脸。 此时的气氛无论如何都回不到方才的气氛里,都在留着心眼揣摩,心事重重。 只有花未瞧了眼天色,懒懒道:“该用午膳了。” 她还未用早膳呢! 闻言,一旁的娴妃抿了抿唇,目光时不时看向殿外,并未回应。 淑妃直言,“皇后娘娘,此时还不能用午膳。” 为何? 花未回眸。 淑妃笑的意味深长,“皇上还未过来呢。” 闻言,花未挑眉。 淑妃此言倒也并不无道理,往年娴妃生辰,皇上都是会给娴妃几分面子过来坐坐。 只是每一次来时都已经挺晚了。 不过花未显然不知此事。 想着那就等等吧! 直到未时。 日头已经渐渐西斜了。 花未本来极好的心情早已经慢慢散去,此时只剩下饥饿的烦燥。 这还要继续等? 花未耳朵里传入妃嫔们兴致盎然的交谈,殿内的气氛已经从方才的沉默,到现在的其乐融融。 看着那些妃嫔脸上不减的笑意,花未的大脑忍不住慢吞吞的想,她们不饿吗? 又过了大概一刻,花未终于忍不住了,侧眸询问:“淑妃妹妹,午时已过,不防先用午膳?” 淑妃依旧含笑,瞧着她被饿的奄奄一息、没精打采的脸色,笑意更深,“往年都是等着皇上过来了才用的午膳。” 哪里来的破规矩? 花未蹙眉。 最后,花未道:“那今年就先用午膳吧。” 花未已经饿到不愿意陪她继续纠缠了,此时说的话也不那么委婉,干脆直白。 饿肚子的狐狸显然没那么多耐心。 淑妃敛眸,并未回应,良久后缓缓道:“那不防询问过娴妃妹妹的意见?” 闻言,花未侧眸看去娴妃,方才二人的交谈自然落入了娴妃的耳里,此时瞧着她们看了过来,娴妃抿起一丝笑容,柔声道:“皇后娘娘不如先用些糕点?” 一边说一边往花未身侧摆放的小碟看去,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见状,娴妃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后道:“柳玉,把本宫的糕点给皇后娘娘送去。” 闻声,柳玉点头。 花未突然道:“不必了。” 她不想吃糕点了。 殿内的目光都看向了花未,便见她面无表情,嗓音虽小,听起来却不那么开心。 “小海,去承乾宫瞧瞧皇帝还有多久过来。” 这一声落下,众人均微微变色,特别是淑妃。 此时她才注意到跟在唐花未身边的太监,竟然是承乾宫的小海。 虽然知皇上那日为凤鸾宫送了一批宫人,却不知竟然送了小海过去。 在众妃嫔心里,小海在承乾宫的地位可是仅次于福顺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第二大红人。 都是往日妃嫔们竞相巴结的对象。 此时瞧着她们往日里巴结的对象,竟然成了皇后娘娘的私人太监,众妃嫔心底突然冒出了一股酸水。 与此同时,这个传说中无能懦弱的皇后,真正开始慢慢的在她们心中有了份量。 小海躬身道:“是。” 说完,便转身离去。 气氛又凝固了下来,此时因为涉及到了皇上,众妃嫔的心思显然都放在自己身上了。 眼神也都有几分留意小海的踪迹,连谈话声也渐渐熄灭。 ———— 承乾宫。 小海在承乾宫里当差三年,自然知晓皇上应该还有多久才会过去。 不过方才那种情形,皇后娘娘的脸色明显不好。 别的娘娘的心思他或许还需得在心底多番揣摩猜测一番,不过皇后娘娘的心思他却一看即知。 那是被饿烦了! 所以小海出了华清宫,想到了皇后娘娘的吩咐,步伐更快了些。 这几日相处下来,皇后娘娘的想法他知。 先去打听清楚皇上还有多久过去,若是久了,她便回凤鸾宫里用了午膳再过去。 为了不让皇后娘娘再多饿会儿,小海的步子越来越快。 连同与德子的说话都刻意加快了语速。 “进去通报皇上,说是凤鸾宫小海求见。” 小海也算是德子的前辈了,此时瞧见了连笑意都多了几分,忙是点头。 小海在瞧见他转身后,还刻意提了一句,“快些。” 闻声,德子以为凤鸾宫有何大事儿,步子也便越发的快。 当然出来的更快。 皇上能同意见他,小海并不意外,当即便走了出去。 福顺就在殿外等着小海呢,瞧见人了便将他逮住。 “咋了?” 已经好几天都不曾听见皇后娘娘的消息了,福顺忍不住将人堵了下来。 万一小海是来禀告皇上说是皇后娘娘已经将书看完了呢! 福顺满怀期待。 不过小海心里有事儿,此时也没时间与福顺多交流,只道:“福顺公公,您随着奴才一起进去不就知道了?” 闻言,福顺挑眉。 哟,事情这么急? 遂便随着小海一到走了进去。 刚一踏进去,小海便感受到了与他在凤鸾宫里所感受的不同氛围。 或许这便是龙威。 皇上哪怕是一言不发,却都能让人见之胆颤。 想当初,他还不愿去凤鸾宫里当差,可如今却是真香。 只觉得凤鸾宫真好! 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在凤鸾宫里好似就没有规矩,更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因为皇后娘娘比他们更随行。 在承乾宫,尽管已经是这里的老人了,却还是得整日提着心,担心一不小心便没了命。 这么一想,小海的步子便越轻,整个人越发警惕。 俯身跪在地上,提声道:“奴才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堂御桌旁处理政务的男子微微抬眸,视线落下,小海的呼吸更轻,更谨慎。 邵宸面无表情,薄唇轻启,“说。” 闻声,在听到皇上冷漠低沉的嗓音后,明明方才已经想好的说辞,小海却突然便不敢说出口了。 他竟然在凤鸾宫里待了些时日,便险些忘了在承乾宫该有的一言一行。 皇后娘娘虽只是让他来询问皇上还有多久过去,可此话简单直白,催促的意味重,一听便知娘娘已经不耐烦了。 若是直言,他岂不是就完了。 小海的脑袋转的快,当即便换了个说法。 “回皇上的话,今儿娴妃娘娘生辰,所以皇后娘娘特意派奴才过来探探皇上大概何时到场。” 小海加上了娴妃生辰一事,那么皇后娘娘询问皇上多久过去,便是另一番味道了。 哪知,此话一出,邵宸却突然变了脸色,气息比小海来时更为冰冷,嗓音又冷又沉。 “朕何时说过要去。” 第32章 皇上低沉冰冷的嗓音在殿内响起,从小海的耳边滑过,小海面色一僵,身子一颤,能明显察觉到皇上的不悦。 心往下沉了沉。 他这番说辞该是天衣无缝才对。 难不成皇上从他方才的说辞中听出来皇后娘娘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小海额上的汗如雨下,不敢抬手抹去,心里打鼓,也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不悦。 不过皇上方才话语里的意思明显,便是不去。 皇上从未说过会去娴妃娘娘的生辰宴。 那他询问皇上什么时候去娴妃娘娘生辰宴,这不是私自揣测圣意? 想到这儿,小海猛然颤了颤,脑袋磕在地面上,提声道:“皇上恕罪。” 一颗心都提着。 福顺对于皇上的突然不悦虽然也有几分意外,却也不难猜出来。 为何? 那是因为皇上这几日的心情都不算好。 他方才都忘了提醒小海一句了。 都怪他一门心思都在皇后娘娘的事儿上,倒是忘了这茬儿。 不过想着如今小海在凤鸾宫里做事,也算是皇后娘娘的人,皇上应该不会迁怒……吧? 邵宸黑眸暗沉,面上无任何情绪,也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后,小海终于听见皇上道:“退下。” 这一声宛若晨醒时的第一声鸣鼓,像是给了小海早已经悬在半空中的心一剂定心丸。 小海松了口气,皇上的脸色虽然依旧不那么好看,但他却终于逃过一劫。 不过皇上的话却让小海有了几分迟疑。 皇上这是不去娴妃娘娘生辰宴的意思? 那…… 也不知带回去这个消息淑妃娘娘会不会吩咐用膳。 难不成还要继续等? 在后宫里,这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通常都是等到了深夜也不见皇上的身影。 小海思量了一瞬,便动身打算退出去。 突然,便见皇上抬眸,小海的身体一顿,不敢乱动,便听皇上突然又询问:“她派你过来就只是为了询问朕何时过去?” 不然呢? 小海向来机灵,不过今日却不知皇上这话里的意思。 脑袋飞快的转着,突然,小海似乎明白了什么,似醒非醒的将方才他已经丢弃的说辞说了出来。 “还有一事。”小海战战兢兢的回应。 邵宸抬眸,小海硬着头皮道:“午时已过,皇后娘娘还在等皇上到了能用午膳。” 这番话是方才被小海丢弃的,此时他选择重新说出来,也是冒了险。 因为经过方才,他心里隐隐的有个不成形的猜测,却又不敢肯定,所以此时只能孤注一掷。 气息长久安静,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人的脑子都发懵。 福顺觉得他或许不懂小海了,这番话怎么能说出来?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皇后娘娘之所以会派人过来,那是因为她饿了。 但显然,已经上了年纪的福顺不如小海通透,因为眨眼间,便见皇上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方才的怒气来的突然,此时的怒气散的也快,邵宸不去思索为何,不过他却能想象到她被饿了是何反应。 怪不得已经按捺不住派人过来询问他还有多久才去。 想来,以她的性子,方才的第一番说辞,并不是她所言。 邵宸的脸色平静了下来,黑眸里竟隐隐含了几丝笑意,薄唇缓缓道:“回去告诉皇后,朕不会去。” 一样的结果,小海却不一样的心。 忙起身行了礼退了出去。 待小海退了出去,福顺才缓缓道:“皇上果真不去?” 福顺这话是没过脑子便直接问了出来,此话一出,福顺便清晰察觉到皇上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福顺大汗淋漓,悔不当初。 他果真老糊涂了! 这是在质疑皇上吗? 不过好在皇上此时的心情像是不错,竟然没计较他的质疑。 半响后,才听皇上悠悠反问:“你说呢?” 福顺僵笑了两声,躬身道:“那娴妃娘娘的生辰礼何时送去?” 邵宸沉默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道:“你现在送去。” 闻言,福顺这次不敢继续多言,忙转身退了出去,跟着小海的步子也去了华清宫。 ———— 等小海再次回到华清宫后,明显感觉到了殿内妃嫔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小海目不斜视,径直穿过这些灼.热的视线,走近花未的跟前。 瞧着自家主子没什么力气的靠在椅背上,小海躬身道:“回娘娘,奴才方才去了承乾宫,皇上说今日政务繁忙,不能前来赴宴了。” 小海的这一番话并未降低嗓音。 所以此话便清晰的落入了在场所有妃嫔的耳里。 纷纷都大惊失色。 皇上不来? 娴妃目光一窒,微微咬着唇,抢在花未开口前道:“这可是皇上亲口说的?” 嗓音柔嫩,语气哪怕是激动起来了,也让人不觉突兀。 淑妃面色也极为难看,衣袖里的手紧握在了一起。 皇上今日若是不来,那她的计划还怎么办? 还怎么给唐花未没脸? 小海回应,“是皇上亲口所言。” 闻言,娴妃突然像是没了力气,整个人向后一靠,脸色苍白,小眼水蒙蒙的。 花未也有几分意外,前几日不是还在挑选生辰礼物,怎么今日便不过来了? 皇帝不是金口玉言吗? 这么善变? 刚这么想着,便见一太监走了进来。 “启禀淑妃娘娘,皇上身边的福顺公公来了。” 闻言,淑妃忙道:“快快请进。” 福顺来了,会不会是来传话皇上的意思? 难不成皇上会过来了? 众人的眼神看向了殿外。 娴妃也看了过去,目光期待。 福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缓缓的走进殿内,福顺笑了笑,躬身请安,“奴才拜见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娴妃娘娘和各位主子。” 花未眨了眨眼,瞧着已经几日不见的福顺,悠悠开口,“起来吧!” 闻言,福顺起身。 看向了娴妃,笑着道:“娴妃娘娘,皇上知今儿是您生辰之喜,便特意派奴才过来将这玉如意送来,恭祝娴妃娘娘生辰安乐。” 一语落下,身后便走上来了一名太监,躬着身子,手上端着托盘,托盘里的东西映入眼帘。 上好的玉如意,干净透彻,一眼看去,似乎都能感受到它传来的丝丝凉意。 娴妃娘娘爱玉,在宫里也不是秘密了,知晓娴妃娘娘爱玉,皇上愿意投其所好,这也足够羡煞众人了。 娴妃自然高兴,小脸上的苍白缓和了许多,也有了些笑意,当即便起身走近,虽然极为欢喜,却还是克制道:“劳烦公公替本宫答谢皇上。” 福顺自然应声,“那奴才也在这里恭祝娴妃娘娘生辰安康。” 娴妃抿唇笑了,身后的柳玉走上前来接过了太监手里的玉如意。 淑妃的目光落在玉如意上,脸色说不上好看,却因她一贯清冷,遂也让人察觉不出异样。 缓缓开口,“敢问公公,皇上何时过来?” 这话又将众人放在玉如意身上的心思转移到了方才的事情上,福顺依旧带笑,不慌不忙的道:“今儿皇上政务繁忙,恐怕没时间过来。” 闻言,娴妃方才的喜悦一冲而尽,微微抿唇,却也不敢表现出来,不得不点头道:“自然是政务重要。” 福顺笑了笑,格外多看了几眼花未才退了出去。 自福顺公公退出去后,整个殿内的气氛又压抑了下来。 淑妃的脸色难看。 娴妃也魂不守舍。 整个殿内的气氛也不似方才那般其乐融融。 花未自然察觉到了殿内气氛的异常,不过她在思索着究竟是该回凤鸾宫用膳,还是此时在这里提出用午膳。 不过还没等到花未开口,便听淑妃悠悠开口了,“倒是奇事,每年娴妃妹妹的生辰宴皇上都会过来坐坐,今年也不知何故,皇上竟然不过来了。” 这话阴阳怪气的,花未怎么听都不舒服。 不舒服归不舒服,花未却也不愿搭理她,毕竟这不是还没指名道姓? 花未将小脸侧在另一边,突然,便注意到了身侧娴妃的目光。 眉眼虽依旧柔和,却神色复杂,眸色里不知含了什么情绪,总之不太好看。 除却娴妃,殿内多数妃嫔的目光都落在了花未身上。 花未挑了挑眉,一边享受着美人们的注视,一边在心底暗暗的打算。 本不愿搭理淑妃,不过这么多人看戏,她不配合着演几出岂不是辜负了美人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花未一向怜惜美人,当即便侧眸含笑道:“看来淑妃妹妹这耳朵果真不好。” 花未的话并未将因果说清,不过在场的人却都知花未余下的话是什么。 福顺公公方才已经说了,皇上是因为政务繁忙,所以才没有时间过来,那淑妃此时再如此询问,这不就是耳朵不好了?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政务繁忙都是借口。 所以淑妃娘娘方才的那番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众人皆知皇上不喜皇后娘娘,所以淑妃娘娘方才的那番话,哪怕是用脚趾头想,都知是在暗指皇上是因为不喜皇后娘娘,所以连娴妃娘娘的生辰宴都不愿过来。 淑妃面色一变,目光落在花未身上,又狠又厉。 皇上今日不过来,那她的计划便无法实施,一想到今日过后,众妃嫔会对唐花未的态度重新改观,又或许会因此提升唐花未在后宫的地位,她便止不住怒火。 她方才就该拦着,不该让小海去承乾宫找皇上。 皇上今日不过来宴会,难保不是她吩咐小海耍了手段。 淑妃此时有些操之过急了。 连用的法子都十分简单粗暴。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政务繁忙,不过今日不来,本宫看还有其他隐情。” 花未一惊,侧眸看着淑妃,“呀?” 淑妃看了过去,蹙了蹙眉,她这是什么反应? 花未惊讶的反应落入了众人眼底。 花未摇了摇头,目光怜惜,“看来淑妃妹妹都已经猜到了。” 猜到什么? 难不成皇后打算自个儿说出来皇上是因为不喜她所以才不愿过来? 于是,众人便听皇后娘娘缓缓道:“往年娴妃妹妹的生辰宴,皇帝都愿意过来坐坐,但今年却不愿意来了。看来淑妃妹妹很有自知之明,知晓皇帝是因为不愿意来华清宫啊!” 闻言,众人清晰的瞧见淑妃娘娘的脸色黑了下去。 皇后娘娘这是公然与淑妃娘娘杠上了? 淑妃咬牙,“你……” 花未却收回了眼,不再看她。 淑妃嘴里还未说出的话一堵,有什么比一腔怒意却发泄不出来还更让人堵心的? 花未侧眸,懒洋洋的对着娴妃道:“娴妃妹妹日后的生辰宴还是在自个儿宫里办吧!” 娴妃抿了抿唇,看了花未一眼,并未说话。 花未也未等她回应,便起身站了起来,含笑道:“你们继续。” 她饿了,不愿意继续纠缠下去了。 看来今日想在这里吃一顿饭那是不行了。 虽然这一屋子的美人她还没有看够,可此时显然填饱肚子更重要。 美人嘛,来日方长。 说完,便提步离去。 殿内的气氛直到花未离去后还久久僵硬。 ———— 路上,香兰忍不住有些担心,“娘娘,您就这么离开了会不会不太妥当?” 花未悠悠的反问:“怎么不妥当?” 香兰也不知该怎么说,毕竟这是娘娘第一次参与后妃聚会,如此离开了,会不会被其他有心人趁机诋毁? “奴婢瞧着娴妃娘娘的脸色不太好看。” 花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天大地大,用膳最大,其他的,等肚子填饱了再说吧。” 至于娴妃美人,花未想了想,娴妃就好比那荷花,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此等美人,就看看吧! 她今日可又瞧见了几个合胃口的美人,等哪日有空了,便去勾搭勾搭。 第33章 等花未回了凤鸾宫,便瘫在了贵妃椅上,吓得刘嬷嬷心肝儿一颤,后来询问才知,原来娘娘是因为饿了。 刘嬷嬷的脸色这才缓和,含笑道:“那老奴现在就去小厨房给娘娘做些小菜?” 虽是询问,可刘嬷嬷却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花未虽然已经饿的没力气了,却还是关心自个儿的午膳,当即便道:“等等。” 刘嬷嬷的步子顿了下来,转身询问:“怎么了娘娘?” 不是饿吗? 花未在香兰的助力下撑起身子,委婉的说了自个儿午膳的要求,“今日我想吃两只鸡。” 闻言,刘嬷嬷一顿,娘娘若说吃两只鸡,那便真的能吃两只鸡。 绝非是谈谈而已。 想着娘娘如今体重的不断飙升,刘嬷嬷本意是劝劝,可奈何她刚一抬眸,便对上娘娘水汪汪的眼眸,刘嬷嬷心一软,“好。” 闻言,花未高兴了,连眼神都亮了起来。 可当午膳上来时,花未却遗憾发现,只有一只鸡。 还是一只极为瘦弱的鸡。 花未拿起木筷戳了戳鸡身,半响后抬眸,沉重道:“这鸡是被饿死的吧?” 刘嬷嬷被花未的话说的一怔,随即便忍不住笑了,温声道:“娘娘,您之所以觉得衣裳紧还不是因为您长胖了?这鸡虽瘦了些,可娘娘您还是能过过瘾的。” 花未抿唇,她知刘嬷嬷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可今日饿了一天了,若是不能满足,她夜里都不能安然入睡。 “其实……” 刘嬷嬷看了过去,花未开口缓缓道:“我觉得胖点儿没什么不好。” 她现在用脚走路也顺畅了,胖了无非就是穿衣限制,那她不穿衣不就可以解决? 比起饿死,她觉得胖点儿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为了吃鸡,她曾经的一条狐命都奉献了。 胖不胖的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刘嬷嬷一噎,含笑打趣的看了花未一眼,“娘娘,您现在这么说,等日后真胖了,就得后悔了。” 还记得娘娘幼时,曾有一段时间胖了,娘娘可是哭了好几日,硬是连着一月只喝清粥才瘦下来。 自那以后,娘娘便曾吩咐过刘嬷嬷得每日紧着她的膳食,刘嬷嬷自然遵命。 不过之前的娘娘刘嬷嬷每日操心的都是吃的少了,如今的娘娘,刘嬷嬷是每日操心吃的多了。 花未知晓,她与原主的习惯性格好多处都不一样,如今刘嬷嬷的做法多半是跟着原主来的。 偏偏她还不能太过于放肆,毕竟她来了还不过一月,得慢慢潜移默化的让刘嬷嬷接受她如今的状态,才能随心所欲。 不然,若是被人发现了该是不妙。 花未叹了口气,罢了。 想了想,花未垂头丧气的拿起木筷,拒绝了香兰替她夹鸡肉的举动,直接将木筷从鸡身中间穿过。 这么小的鸡,直接用木筷戳起来便能解决了。 不需要分成几块。 花未吃完后意犹未尽,还是想忍不住劝劝刘嬷嬷再给她一只鸡。 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随后便擦了擦手,刘嬷嬷道:“娘娘,不用些小菜?” 花未内心嫌弃,面上却道:“饱了。” 闻言,刘嬷嬷很高兴,娘娘今儿用的少,只吃了一只鸡。 瞧着刘嬷嬷毫不掩饰的笑意,花未难免想,当人果真难受。 连吃都得被限制。 她其实真的觉得胖点儿没什么不好,虽然她也喜欢那些柔柔弱弱的美人。 可她自个儿身上胖点儿,晚上睡着才能更暖和。 冷不丁的怀念起她当狐狸的日子。 想着想着,花未便突然想起了她在承乾宫那几日的日子。 便开始怀念起来了。 那几日,她也是想吃多少鸡就有多少鸡。 皇帝不管她,刘嬷嬷不敢说,就是她的天下。 刚这么想着,花未便想,不如晚膳就去承乾宫用吧! 奈何,她突然想起她的书还没看。 暂时还不能去承乾宫。 这个想法被花未否定了,一下午都闷闷不乐。 直到晚上,福顺突然来了承乾宫。 依旧一脸笑意,脸上的肉都堆在一起了,花未瞧见了,今儿竟然颇多感触。 在福顺还未开口时,花未便道:“小福顺,你今儿真美。” 福顺老脸一颤,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皇后娘娘,你可莫要害我。 刘嬷嬷和香兰两人也十分诧异,只有小海,多看了几眼福顺,心里猜测皇后娘娘或许是因为想吃鸡了吧! 福顺僵硬的笑了笑,还是道:“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这种夸赞以后还是不要有了。 花未缓缓道:“不用谢。” 你是我的榜样。 福顺呵呵的笑了两声,花未此时才道:“你怎么过来了?” 福顺想着来的目地,便道:“皇上一会儿将来凤鸾宫,奴才是来提醒皇后娘娘提前准备着。” 福顺说完,便瞧见皇后娘娘的眸色突然亮了起来。 福顺愣愣的眨了眨眼,几日不见,皇后娘娘竟然如此想念皇上? 脑海里刚一想完,便听皇后娘娘询问:“皇帝哥哥可要过来用晚膳?” 福顺一愣,这个皇上还真没说。 “奴才不知。” 闻言,花未蹙眉,想了想道:“那你回去问问?” 说完后,花未又道:“你回去告诉皇帝哥哥,就说我诚挚邀请他来凤鸾宫与我共进晚膳。” 闻言,福顺挑了挑眉,皇后娘娘这话倒是新颖。 待回到承乾宫,福顺便将皇后娘娘方才所言道了出来。 “皇上,皇后娘娘询问您是否去凤鸾宫用膳。” 在皇上沉眉思索时,福顺又将花未所言的第二句话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妥奴才告诉您,说她诚挚邀请您共进晚膳。” 闻言,邵宸的眸色闪过一丝波动,眯了眯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显然心情不错,过了一会,福顺便见皇上埋首沉声道:“恩。” 闻言,福顺笑了笑,便退出去传话了。 皇上在凤鸾宫里用膳,御膳房得了消息,在皇上平时用膳的时间,便将皇上所用的晚膳拿去了凤鸾宫。 花未安安静静的看着太监们在宫殿内来来回回,凤鸾宫内的红木雕花桌上顷刻间便被摆满了食物。 花未并未走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含笑对着膳房的领事太监道:“吩咐膳房,再做两只鸡吧!” 领事太监一愣,随即道:“可皇上并未吩咐要鸡。” 闻言,花未含笑,“这不是在要了?” 听到此话,太监以为是皇上吩咐皇后娘娘要鸡,遂便退了出去,做了两只鸡上来。 此时花未已经坐不住了,忙起身走去了红木雕花桌前坐了下来。 人虽然安静,眼神却一直放在鸡上。 乖乖的等着。 极其安静。 直到门外传来一道尖细悠长的嗓音。 “皇上驾到。” 花未闻声看去。 邵宸一走进来,便正对上一双水眸,亮晶晶的,十分喜庆,嘴角的笑意灿烂,看的人心情似乎都好了起来。 花未惊喜道:“皇帝哥哥,你终于来了。” 这一声“终于”二字,不知为何,让邵宸的心情好了许多,方才批阅奏折的烦闷似乎顷刻间便烟消云散,瞧着她小脸上的喜悦,邵宸扳着脸回应了一声,“恩。” 闻言,花未起身走近,抓着邵宸的衣袖,便往红木雕花桌前走。 “来来来,用膳了。” 她饿惨了。 邵宸顺着花未的步子走了过去,垂眸看去,红木雕花桌上的菜肴映入眼帘。 花未笑嘻嘻的道:“皇帝哥哥,你坐。” 闻言,邵宸不言,却还是坐了下来。 花未勤快的很,当即便拿起木筷戳了近处瓷盘里的一块红烧肉往他面前的碗里放去。 小脸上笑颜灿烂,眸色亮晶晶的,樱红的娇唇一开一合,“皇帝哥哥,来。” 木筷戳着红烧肉,拿起来容易,可不知为何,花未能戳起来,却不知该怎么将它从木筷上弄下来放进碗里。 此时,多有些尴尬,花未手里木筷上的红烧肉怎么也弄不下来,几番折腾后,花未抬起水眸,当即便将手里的那块红烧肉抬高,喂去了邵宸嘴边。 “皇帝哥哥,吃肉。” 邵宸垂眸看去,女子的笑颜灿烂,几日不见,今日她似乎格外殷勤。 虽然察觉到她举动的异常,不过显然,邵宸的心情还算不错。 可这心情不错也仅仅是在瞧见了她灿烂的笑颜时,待垂眸看去了她木筷上戳着的一块红烧肉后,眉眼便沉了下来。 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红烧肉上,御厨的手艺绝佳,香气扑鼻,尽管如此,邵宸的脸色却依旧难看。 瞧着他久久不动,花未疑惑,“皇帝哥哥不饿吗?” 邵宸喉结微动,本想直白拒绝,可在瞧见她清澈茫然的小脸后,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半响后,低沉道:“朕不吃葱。” 闻言,花未几分茫然,什么是葱? 目光落在手里的那块红烧肉上,花未突然瞧见了洒在上面的零零散散的绿意,莫非这就是葱? 花未猜测,随后含笑的道:“没事,我吃我吃。” 花未虽爱吃鸡肉,不过其他肉也都是能入口的。 只要不是什么青菜清粥。 当即便将手里的红烧肉转了个方向,喂进了自己嘴里。 小嘴包着一大块红烧肉,脸颊鼓鼓的,樱红的娇唇上染了些油,十分莹亮,咀嚼了几口,像是极为好吃,眸色都亮了起来。 瞧着她毫不犹豫的便将手里的肉喂入了自己嘴里,邵宸的眸色暗了暗。 脸色也越发难看。 身后的福顺叹气,皇后娘娘啊,皇上的意思是让您把葱挑了啊! 不是让您自己吃了。 良久,待花未咽下去后,才侧眸缓缓道:“皇帝哥哥,你若是不吃葱,为何不吩咐膳房不要放葱?” 第34章 花未的话音落下,邵宸却并未回应,只淡淡的收回了眼,目光落在桌面上,薄唇轻启,“朕要吃笋。” 花未一愣,明显呆住了。 身后的福顺看的着急,恨不得自个儿上前去替皇后娘娘夹了。 他真是老了,爱操心了。 不过皇后娘娘方才所询问的,福顺却知为何。 这一桌菜上,哪些是皇上喜欢吃的,哪些是皇上不喜欢吃的,他这个近身伺候的太监都是不知的。 作为帝王,行为处事、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谨慎,需要提防的太多了,更是从来没有喜好一说。 皇上不吃葱一事,他也是今儿才得知。 看来皇后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果真不一般,皇上竟然将此事都愿说出去。 作为众人眼底在皇上心底地位不一般的人,此时却一脸懵逼。 他的意思是他要吃笋? 要吃就夹啊! 看着她做甚? 花未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花未的脸色一变,他的意思不会是她给他夹吧? 花未对上他的视线,后者黑眸里毫无波澜,面色淡漠,不过花未却从中得知了答案。 良久后,花未垂下了眸,叹了口气,罢了,衣食父母最大。 目光随后便在桌面上找笋。 好在昨儿刘嬷嬷给她炒了笋,不然今儿她还不知何为笋。 花未找了找,终于在桌上的一角发现了。 不过待发现了后花未便怔了怔,目光微沉。 瓷盘里炒的笋,御厨切成了薄片,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此时的花未能夹起来的。 花未想了想,突然起身站了起来。 邵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黑眸里几分疑惑。 便见她拿出小手,端起了桌面上盛着笋的瓷盘,拿了回来。 于是,邵宸便见她拿起木筷,将那一盘笋细细的推入了他面前的碗里。 顷刻间,碗便被盛满了。 随后抬眸看着他,笑意盈盈的道:“皇帝哥哥多吃点。” 邵宸:“……” 福顺:“……” 殿内良久安静,只有花未的笑意不减。 良久后,邵宸也不知心底是何态度,说是生气谈不上,却又不那么愉快。 只能淡淡的道:“朕吃不了那么多。” 闻言,花未一愣。 那咋办? 她也不吃。 花未想了想,认真的建议,“皇帝哥哥吃不完便倒了吧!” 此话一出,邵宸的脸色沉了下去,像是极为不悦,抿着唇并不说话。 福顺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想,此时若是换作别的妃嫔,应该说的是“那臣妾与皇上一起用吧。” 岂会如皇后娘娘这般。 什么皇上吃不完便倒了。 福顺叹了口气,突然能感受到皇上此时心底的想法。 该是多么的无奈啊! 整个晚膳只有花未用的最为欢乐,整整吃了两只鸡,小肚皮都鼓了起来。 花未吃饱餍足,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完全忽视了殿内还有另一人的存在。 直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花未这才回神。 邵宸的脸色忽明忽暗,薄唇紧抿,站在花未的身后,对着她的后脑勺,悠悠的道:“皇后难道不该说些什么?” 花未一愣,说什么? 回眸看去,男子的面容映入眼帘。 花未眨了眨眼,刚吃饱了脑子还有点不太灵光,尽管如此,却也能看出来他此时的心情不太好。 花未想了想,忽然展颜,“皇帝哥哥吃饱了吗?” 这话还是应该问问的,她差点忘了。 闻言,福顺一个踉跄,皇后娘娘的脑回路真是奇葩。 邵宸眸色一暗,目光沉沉的落在花未的脸上,并未回应。 花未一愣,不是问这个? 那是问何? 发现她似乎真的忘了,邵宸终究是妥协了,决定自己开口。 “朕给皇后的书看的如何?” 花未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了。 小脸上的笑意微僵,小肚皮里被撑的难受的感觉似乎都不那么强烈了,满门心思都在他方才说的话上面。 糟糕,她光顾着吃鸡了,竟然忘了还有这事。 花未的脸色变幻莫测,瞧着她的神色,邵宸几乎都能猜出来了。 脸色一沉,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皇后难不成是没看?” 花未这次反应的快,当即便笑了起来,小脑袋点的跟小鸡逐米似的,“看了看了。” 一旁的刘嬷嬷脸色僵硬,想起了那些书的下场。 娘娘这哪里是看了,皇上吩咐娘娘看的书,都被娘娘吩咐放在偏殿里了。 闻言,邵宸脸色稍霁,走近桌前坐了下来,淡淡道:“那皇后给朕讲讲领悟了什么。” 花未咽了咽口水,从贵妃椅上爬了起来,正襟危坐。 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会,花未一本正经的道:“我忘了。” 邵宸目光一顿,黑眸落在花未的脸上,明显不悦。 花未继续道:“皇上给的那些书,我都只初初看了一遍,还未领悟到其中的精髓。” 说完后,花未脑门一闪,突然又道:“若是能再看几遍,估计就能有所领悟。” 看着她的底气越来越足,邵宸便知她或许压根儿没看,怒极反笑,“那皇后就现在看吧。” 花未一愣,大哥,不带这么玩的。 小脑袋飞快的转着,突然想起了午时福顺在华清宫说的话,眨了眨眼,某只狐狸忠诚的建议,“皇帝□□理万机,哪能将时间浪费在此等小事上,待我将书领悟透彻后便亲自去承乾宫向皇帝哥哥报告,所以皇帝哥哥此时还是早些回去处理政务为好。” 知晓她定然没看,邵宸反而悠闲了起来,慢悠悠的道:“不必。” 花未一怔,便听他道:“朕也需要劳逸结合。” 其实她觉得督促她看书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劳逸结合。 多费劲啊! 花未笑了两声,本意图再挣扎几番,哪知他心意已决,当即便道:“去拿书。” 看着他黑眸坚定,花未猜测她或许躲不过去了。 不过她也不知书在哪里。 花未只好慢吞吞的道:“刘嬷嬷,把书拿来吧!” 刘嬷嬷应道,于是便退了出去。 瞧见刘嬷嬷走了出去,邵宸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果不其然,见到刘嬷嬷抱来了一叠书,书的顺序摆放,都与在承乾宫时一模一样。 邵宸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在刘嬷嬷刚一走进来,便听皇上道:“拿过来。” 刘嬷嬷的步子一顿,本打算将书拿去皇后娘娘跟前的,可如今也只好换了个方向,拿到了皇上跟前。 邵宸薄唇紧抿,随手拿起一本,书页崭新,没有任何翻阅过的痕迹,甚至连书的封面上都已经布了些许灰尘。 虽然知她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没有看书,可当真瞧见了后,心里还是非常不爽。 是十分不爽! 邵宸怒极反笑,咬牙道:“这就是皇后所言的看了?” 花未难得的有几分尴尬,此时也不敢在贵妃椅上继续坐着了,忙走过去,从他手里将那本书抢了回来,眼神示意刘嬷嬷赶快将其他书拿过去。 刘嬷嬷拿了过去,花未抱着那本书,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十分平静的道:“方才忘了告诉皇帝哥哥了,我是在梦里看的。” 噗嗤! 福顺险些笑了出声。 皇后娘娘果真是个奇才。 在梦里看书这话都能说出来。 眼看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福顺自然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心底憋笑,不过时不时抖动的肩膀却让一侧的小海鄙视不已。 香兰却又几分不明所以。 此时正替皇后娘娘揪着心呢! 以前的娘娘最爱看书,可不知为何,自娘娘大病一场醒过来之后,如今却不爱看书了。 胆子还奇大。 比如说此刻,明摆着皇上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娘娘却还要继续加上一句在梦里看的书。 这不是明摆着逗弄皇上? 香兰揪着心。 不过花未自然不会那么作死,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沉,花未又慢悠悠的道:“还不是因为这书有皇帝哥哥的味道,每夜都入我梦,所以我才不得不将书放去了偏殿,以免整日思念皇帝哥哥。” 花未侧眸,咬着唇道:“不知皇帝哥哥可想我了?” 女子水眸含情,语气温婉小意,若不是她的话着实太过于让人难以置信,邵宸还当真信了她。 瞧见他并未说话,花未挪了挪小凳子,越发靠近他,仰头看去,又询问了一遍,“皇帝哥哥可曾想我?” 感觉到他的双腿被她抱住了,邵宸一怔,便见她的小脑袋趴在了他的腿上,仰起来的小脸娇嫩,红唇娇艳。 邵宸咬牙,捏着她的肩将她提了起来,同时回应,“不曾。” 闻言,花未嘟唇,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着他说。 “看来我要继续努力。” 听到此话的邵宸一怔,几分不自然的将脸别了过去,冷声道:“皇后还是看书吧。” 一边说一边将花未按回位子上,自己却起身站了起来,走去了花未平时躺的贵妃椅上坐了下来。 花未一愣,忙起身哒哒的跑了过去,也跟着坐了下来,对上他的黑眸,花未甜甜的笑着,“我喜欢待在皇帝哥哥身边看书。” 邵宸一怔,索性侧眸不搭理她。 花未瞧见他没理她,便无趣的收回了眼,不过手里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全是字,一幅图都没有。 花未无聊的瞎翻,邵宸缓缓侧眸,目光落在其上,眸色渐渐加深。 随后看向了花未雪白娇嫩的侧颜,幽深的黑眸里多了几分探究。 翻了一会儿,花未便来了睡意。 “皇帝哥哥,你给我念好吗?” 邵宸的目光从她手里的书上收回了眼,薄唇缓缓道:“自己看。” 闻言,花未瘪了瘪嘴,娇声道:“可是我吃太饱了,看不了。” 福顺闻声一怔。 邵宸垂眸,瞧着她水蒙蒙的眸子,女子的呼吸温热,像是含着香气,在他的脑海里乱转。 良久后,别过脸,依旧冷声道:“自己看。” 闻言,花未瘪了瘪嘴,无趣的收回目光。 途中,突然瞧见了他颜色浅淡的薄唇,花未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邵宸依旧别过脸,所以对花未此时的想法并不知。 花未却因此跃跃欲试,舔了舔唇,突然上前,一口咬住近在咫尺的薄唇,同时抬眸,正对上一双风云莫测的黑眸。 气息静谧。 第35章 女子温热的呼吸极轻极缓的从脸上抚过,吞吐之间,像是含着股勾人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身边的娇.躯柔软,却莫名的刺的人发烫。 邵宸一动不动,黑眸里的情绪却像是深渊翻涌,往日里平静的寒潭像是坠入了巨物,浪起之间,几分骇人。 花未咬上了自己肖想已久的唇瓣,不过却似乎与自己想象中的味道有所差异。 嘴里的唇瓣并没有什么味道,却反而有些凉,花未慢吞吞的移开,伸出舌.尖在上面舔了舔,末了还一边蹙了蹙眉。 怎么都没味道? 邵宸双手紧握,垂眸落在她的脸上。 本是几分浅淡的薄唇,却因被花未咬了咬,此时增添了几分艳色。 四周的宫人们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只有花未在舔了舔后蹙了蹙眉,正意图退下,却发现腰肢被人禁锢住了。 动弹不得。 花未一愣,抬眸看去,男子的黑眸幽深,看不清情绪。 却不知为何,此时的邵宸让花未有些发怵,某只狐狸有头一次些心虚了。 不过当了这么久的狐狸,花未早就学会了一个道理。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认怂。 显然,此时应该认怂。 花未咬了咬唇,娇声道:“皇帝哥哥。” 女子的嗓音柔媚,就如方才的唇瓣一般,柔嫩到不可思议,尽管是咬着他的唇,却依旧让人感受不到什么力气,反而有种让人莫名想要欺压发狂的冲动。 邵宸注视着她,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朕……” 只道了一个字,便突然止住了,因为面前的女子突然蹙眉,方才还红润的小脸顷刻间便苍白了起来,整个人忍不住的想要缩在一起。 邵宸一慌,忙抱住了往后倒的花未,提声道:“传太医。” 花未蜷缩着身子,腹部一阵阵传来疼痛,小脸很快便苍白了起来,唇色也不似往日里那般娇艳,额间冒了些薄汗。 忍不住在心底爆出口吐槽。 这是怎么回事? 邵宸的脸色难看,不似花未之前惹怒了他的那种难看,今日这种脸色,花未还是第一次瞧见。 虽然已经被疼得没有力气了,不过在瞧见他的脸色后,花未还是忍不住想要打趣,“皇帝哥哥的唇是不是抹了毒啊?” 瞧见她苍白的小脸上露出来了一丝笑意,邵宸烦闷更深,语气冰冷,“闭嘴。” 太医很快便赶来了,花未此时已经疼过了第一波,痛意稍微缓解。 太医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还未请安便听皇上道:“不必。” 闻言,太医不敢耽搁,忙上前去替花未把脉。 额上的汗如雨下,皇上身上的气息强势,脸色难看,太医还未把脉便已经开始手抖了。 待真把脉了后,太医从内至外的松了口气,回眸躬身对着皇上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娘娘脾胃虚寒,日后可莫要一次性吃太多油腻荤腥之物,臣现在便为娘娘开一副方子。” 太医话音一落,殿内本是眉头紧蹙、面色担忧的人突然怔住了。 脸色微变。 刘嬷嬷好歹松了口气,却又止不住气闷。 娘娘让皇上来凤鸾宫用膳的用意她如何不知? 只是却没有法子。 这下可好了,还没长胖,便先尝了其他苦头。 花未也是一怔,下意识觉得不好,完了。 眼神看去邵宸,便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良久后,薄唇缓缓道:“退下吧。” 闻声,太医退了出去。 在太医退出去后,花未抿了抿唇,意图解释解释。 “皇帝哥哥……” 哪知,刚一开口,便被他打断了,邵宸并未看向花未,而是看向了刘嬷嬷。 “皇后平时每顿吃多少鸡?” 刘嬷嬷一五一十道:“因为娘娘身子虚寒的缘故,老奴每日给娘娘控制在半只鸡。” 闻言,邵宸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缓缓道:“所以今日她吃了两只。” 语气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别的情绪。 刘嬷嬷道:“因为皇上在旁,老奴不敢多言,所以……” 花未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趁机插了话进去,“其实……” 两人看了过来。 花未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建议,“可以以毒攻毒的。” 什么以毒攻毒? 众人看向了花未。 “脾胃是可以磨练出来的,如果我每顿都吃两只鸡,长此以往,便不会再腹痛了。” 闻言,福顺忍不住为皇后娘娘竖起大拇指,这是要吃不要命啊! 邵宸的脸色似乎极其淡漠,黑眸注视着她,气息也不似方才那般严肃。 良久后,收回眼,极其冷静的吩咐,“传令下去,以后不许再给皇后吃鸡。” 闻言,花未一愣,抢在福顺应话之前道:“什么?” 此时花未肚子也不疼了,精神也来了,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抓着邵宸的手便道:“你不能这样。” 比起花未的着急,邵宸极其平淡,侧眸反问:“朕为何不能这样?”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花未心知,方才那话绝对不是说假。 花未心一慌,咬唇道:“皇帝哥哥……” 往日里的撒娇似乎都不管用了。 邵宸依旧面不改色,并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 瞧见这样,花未突然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了希望,不能吃鸡她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花未撒了手,往后一趟,视死如归,“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皇帝哥哥送我一程了。” 送一程什么? 邵宸侧眸,便见她悠悠的道:“送我归西。” 众人浑身一颤,皇后娘娘这是以死相逼? 邵宸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威胁朕?” 花未笑了,目光看着他,嗓音柔媚,“这哪是威胁呀!” 真正的威胁还没开始呢! 邵宸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言不发。 花未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曾经不让她吃鸡的狐妖父亲,虽然平时自己惹了不少麻烦,也被狐妖母亲和狐妖父亲数落了不少,当时也曾有过离家出走的念想。 不过今日好想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想他们了。 这么一想,情绪便来了,花未眼眶微红,小嘴一瘪,“我这么真诚,哪里是威胁。” 明明是实话。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阻拦她吃鸡。 花未想不通,当狐狸时狐妖母亲和狐妖父亲整日在她耳边念叨,后来干脆将她关了起来,在她逃跑了后,又将她关了起来。 结果当了人,身份还是皇后,竟然依旧有人阻止她吃鸡。 花未越想越委屈,眼眶越来越红,朦胧的泪水蓄积在眼底,别过脸去,像是不想看他。 见状,邵宸突然软了下来,他方才的心情的确不好,下如此旨令也的确是在怒意中下达的。 此时瞧见她眼眶泛红,委屈的小脸,突然便不见之前的张扬肆意,邵宸的心情并没有变好,心也突然揪了起来。 良久后,邵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吩咐下去,皇后每日只准吃半只鸡,若是多了,朕拿你们试问。” 说完,便起身沉着脸走了。 闻言,花未抹了一把眼泪,小脸转了过来。 邵宸突然便听她在身后抽抽噎噎的道:“多谢皇帝哥哥。” 步子一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垂在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待邵宸走了出去后,花未突然坐了起来,擦了擦方才还未擦干的泪,缓缓道:“给我杯水。” 哭的渴死了。 闻言,香兰忙去端了杯水过来,花未抿了一口,润了润口。 随后忍不住长叹,流年不利啊! 幸好她方才机灵,不然她真的连半只鸡都吃不到了。 花未忍不住后怕的拍了拍胸脯,看来三姐说的不错,某些时候,哭一哭比说多少话都管用。 花未当狐狸时不懂,如今当了人倒是略懂一二。 刘嬷嬷看着皇后娘娘发呆,忍不住道:“娘娘,您也太不顾着自个儿身子了。” 花未回眸,有些心虚,“下次会小心的。” “对呀,娘娘,您可吓死奴婢了。” 比起花未,香兰可是真哭,一瞧见香兰哭了,花未便止不住心疼了,忙道:“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香兰却不听花未的话,抹了一把泪,小脸倔着道:“奴婢觉得皇上说的不错,皇后娘娘该是一只鸡都不能吃。” 花未一愣,完了,身边的人都策反了。 花未语重心长,“香兰啊。” 香兰看去,花未道:“病重的那几日,我去了一趟阎王殿,你可知阎王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 香兰憨憨的回应。 花未道:“阎王说我之所以这么早死,便是因为肉吃的少了,身子骨不好,所以才会虚弱到一次风寒便能拿了我的命。” 极其扯淡的话,香兰却似乎信了,半响后,呐呐道:“那娘娘以后每日只准吃半只鸡。” 闻言,花未笑了。 一旁的小海看了几眼香兰,摇了摇头,这话也只有香兰才信了。 不过花未却忍不住头疼,她这副身子是真的弱。 早知她当初就该随着狐妖母亲好好学习制药了,哪怕只学会那么一成,但对付这副身子也是绰绰有余。 不至于到了现在,她还只会做些极其基础的药丸。 还是提升外貌的。 唉,花未长叹。 狐狸不努力,当人徒伤悲啊! 第36章 立冬后的第十二日,京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大雪纷纷扬扬,雪瓣似鹅毛般的轻盈,密密麻麻的从空中飘洒下来,布满整个皇宫。 因为宫女太监们时不时冒着大雪清扫地面的积雪,所以皇宫内的地面上依旧干净如初。 不过宫殿的屋顶上,宫外的树枝儿上,却全是布满了白雪。 一眼望去,整个宫殿顶上全是雪白雪白的,颜色和花未之前的狐狸毛一般的白。 在后宫里难得见如此白的颜色,所以哪怕殿外的空气寒凉刺骨,花未却依旧想要出去瞧瞧。 虽然刘嬷嬷和香兰劝说了好几次了,却还是耐不过花未坚持。 刘嬷嬷只好将花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从脑袋到脚底,除了两只露在外面的眼睛轱辘轱辘的转着,全身上下无一丝漏风的地儿。 花未险些呼吸不过气儿来。 刘嬷嬷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娘娘的葵水便是这几日,娘娘每月葵水本就难熬,若是再受了凉,就更难熬了。 花未不甚在意,狐狸对葵水二字压根儿就没概念。 以前的姐姐们也没给她讲过女子的葵水。 所以无论刘嬷嬷怎么苦口婆心、好说歹说,花未依旧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穿戴好了便跑了出去。 凤鸾宫宫人多了起来,地面的雪被清扫的干净,花未只得跑去了宫外的树下,奈何杨树太高,花未只能瞧瞧却够不着树枝儿,转念便想着往上爬,动了动后,发现身子压根儿动不了。 花未妥协了,转身便道:“我们去御花园瞧瞧。” 几人又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果然与凤鸾宫一样,或者说是更干净。 花未绕了大半圈了,硬是没有发现一丝雪的痕迹。 若不是一旁宫殿的屋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花未险些误以为凤鸾宫的那些雪都是她的错觉。 见着御花园这般场景,花未只好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相比之下,凤鸾宫的雪何其多啊。 待走了一段路后,花未突然止住了步子,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刘嬷嬷疑惑,“娘娘,怎么了?” 花未笑了,眸色里亮晶晶的,“承乾宫外的石狮子上会不会有雪?” 刘嬷嬷想了想,承乾宫外的雪应该被清扫的更干净吧。 “老奴看应该没有。” 花未眨了眨眼,石狮子上若是布满了雪,这不是与她之前当狐狸时的坐骑一模一样了? 她之前的狮子便是一身雪白的皮毛。 所以不管刘嬷嬷说了什么,花未的步子已经往承乾宫走去了。 刘嬷嬷和香兰只好跟在娘娘身后。 等花未慢悠悠走到了承乾宫外,天色似乎已经暗了下来,又有几分大雪将至的前兆。 刘嬷嬷看了眼天色,忧心道:“娘娘,不如先回去吧,好像要下大雪了。” 花未却摇了摇头,承乾宫外的雪果然被扫的干净,石狮子上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什么雪。 不过好在天公作美。 这一场雪倒是来的正是时候。 “不是要下雪了吗?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待下了雪后,石狮子上不就有了雪?” 刘嬷嬷吓得一颤,“娘娘,万万不可啊。” 花未自来了这儿,便被告知这样不可,那样不可。 起初花未还会觉得吵的耳朵疼,如今倒也习惯了。 所以不管刘嬷嬷如何劝说,花未就站在承乾宫外的台阶下,哪也不去。 刘嬷嬷无奈,好在方才出来时留了个心眼,带了伞。 此时天空中已有零零散散的雪花飘落,刘嬷嬷从香兰手里接过了伞,撑了起来。 一旁的花未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盯着石狮子的身上。 不过却眼见着雪瓣落在石狮子上,没一会儿便化开了。 花未疑惑道:“怎么化了?” 刘嬷嬷看了一眼,“地面没有积雪,自然化了。” 一语毕,刘嬷嬷正想劝娘娘不如先回宫,哪里晓得下一刻便见花未抿唇道:“那是不是待有了积雪后便不会化了?” 刘嬷嬷无奈道:“是。” 花未点了点头,安静的等待着地面出现积雪。 德子守在承乾宫外,耳里恍然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声音。 起初以为是幻觉,可待仔细一听,好像还真的是。 略带疑惑的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台阶的边缘,往下看去,三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其中一个,不正是皇后娘娘? 德子意外,这天下起了雪,皇后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找皇上吗? 德子想了想后还是主动走了下去。 “皇后娘娘,您是来找皇上的吗?” 花未回眸,瞧见是德子后笑了笑,缓缓道:“不是。” 意料之外的回应,德子愣了愣,皇后娘娘来了承乾宫却不是来找皇上的? “那……”那您是在作何? 花未知他要说什么,缓缓地抬起藏在衣袖里的玉手,雪白纤细的指节,艳红的指尖,懒懒地指了指面前的石狮子,“我在等它变白。” 闻言,德子一愣,随后想明白了皇后娘娘所言,建议道:“天在落雪,娘娘您不如进殿里等?” 花未回眸瞧了一眼,这么多层台阶,站在上面一眼也望不到底,万一一会儿雪又被扫了怎么办? 花未笑了笑,“没事,我就在这里等。” 德子不知皇后娘娘所想,所以对此时花未的坚持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却见天上的雪越下越大,索性转身进入殿内,想着将此事告知皇上。 ———— 德子站在殿内,将承乾宫外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交代。 这期间,德子便瞧见皇上的脸色由白转黑再到青,气息也越来越沉。 德子颤颤巍巍的落下最后一个字,便安静的侯在殿内,等待皇上的吩咐。 邵宸眉宇轻皱,当即便起身走了出去。 德子和福顺跟在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皇后娘娘果真还站在石狮子处。 天空上飘落的雪越来越大,石狮子上却依旧未能积雪,不过皇后娘娘头顶的伞上却积了一层薄雪。 德子和福顺跟在皇上身后,三人就站在承乾宫外台阶的顶处,好在德子的提醒,福顺出来时带了伞。 此时走了出来,福顺将伞撑开,为皇上挡雪。 本以为皇上出来后便会走去皇后娘娘那处,哪里知晓,皇上竟然就站在殿门外,垂眸注视着下方,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并没有任何要走下去的意思。 身后的两人摸不着头脑,福顺正打算提声通报皇后娘娘一声,却被皇上拦了下来。 于是几人便站在这里。 直到香兰不小心看到了站在台阶最高层的身影,才突然惊呼出声,“皇上?” 闻声,花未一怔,猛然回眸,碰巧正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 两人四目相对。 这还是自那日邵宸从凤鸾宫离开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此时,两人之间的情形就好似回到了花未第一次来承乾宫时的场景,也是花未站在这里,抬头仰望着他。 中间隔着近百层的台阶,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的面色似乎依旧冷漠,并无开口的意思,不过花未却突然仰起了一抹笑容,提声道:“皇帝哥哥?” 这一声传了出来,宛若一阵轻风,透过阻隔在空中的一层雪帘,清晰的落入几人的耳里。 站在身后的福顺听到皇上极轻极低的回应了一声。 “恩。” 福顺一怔,险些以为自个儿听误了,抬眸悄悄打量了皇上的神色,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好似一切如常。 福顺收回了眼,缓缓垂眸,第一次无比确信,他方才没有听错。 不过皇后娘娘似乎并没有听见,因为在仰头看了皇上一会儿后便又回过了头。 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石狮子。 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皇上终于动了,福顺撑着伞跟着走了下去,在距离皇后娘娘有几步的台阶处停了下来。 福顺听到皇上询问:“在这作何?” 花未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回眸,皇后娘娘的眉眼如初,在这大雪纷飞的天,眼眸莹亮。 花未缓缓勾唇,“在等石狮子上布满雪啊。” 福顺一怔,等石狮子布满雪?旧时光整理 难道是他落后了,这是新的赏雪礼吗? 不过皇上似乎并无异色,沉默了一瞬后低声道:“进殿里等。” 不是商量的语气。 若是别的妃嫔或许早就随着皇上一同进去了,只有皇后娘娘摇了摇头,拒绝的干脆,“不进去。” 邵宸皱了皱眉,脸色显然不如方才那般淡漠了,睇着她被冻的通红的小脸,连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耐,“为何?” 花未回眸解释,“万一进去后,我一会儿出来这上面的雪被扫干净了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白等了。 闻言,邵宸的脸色好了许多,花未见他沉默,本以为他是默认了,遂回了头。 不料,待花未刚一回头,身后便传来了他的嗓音,在这大雪纷飞的天,听着竟然不那么冷。 “传令下去,以后承乾宫外不用扫雪。” 福顺闻声一怔,随即应道:“是。” 邵宸吩咐完之后,才回眸看向花未,薄唇低声道:“现在可以进去了?” 这次花未放心了,当即便转身提步,上了几层台阶后,与他对视,笑盈盈的道:“走啊!” 第37章 刚一走进承乾宫,花未便被殿内的暖意包裹,忍不住惊叹出声,“真暖。” 邵宸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绕过她走上前去,花未跟在身后,忍不住小跑上前询问:“皇帝哥哥,你的宫殿怎么这么暖?” 为什么她的宫殿不暖? 邵宸步子一顿,目光落在了一侧。 花未看去,那是…… 有些好奇,花未慢慢走近,刚想伸出手去触碰,突然便被一双凭空而出的大手抓住了。 花未顺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看了过去,邵宸的脸色微沉,语气微冷,“别动不动什么都乱碰。” 花未一愣,便听他道:“这是暖炉。” 闻言,花未侧眸看去,怪不得她方才刚一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暖意,原来承乾宫这么暖都是它散发的热气。 想到这儿,花未后怕,幸好方才没碰上,这要是碰上了,估计得烫死。 某只狐狸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 花未由衷的感谢,“多谢皇帝哥哥。” 邵宸却收回了眼,抓着花未往里走,一直到花未平时躺着的软榻处,才松了手。 不过,他松了手,显然并没有成功放开。 因为花未还抓着呢。 瞧着他看了过来,花未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道:“手冷。” 你的手那么暖和,应该不建议我多抓一会。 剩下的一句话花未并没有说出口,不过很显然,他听懂了。 花未本以为还需要花一番功夫他才会乖乖听话,哪里晓得,她说完话后,他竟然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花未挑了挑眉,不过她向来是个顺着杆子便往上爬的狐。 见他并没有拒绝,花未转念便将原本在他掌心的小手慢慢地往上移,钻进了他的衣袖里。 本以为衣袖里应该会更暖和一点儿,不过显然,衣袖里似乎并没有他的掌心暖,花未进去了一会儿,便将小手拿了出来。 又重新缩回他的掌心里,乖乖的待着。 直到手暖了,花未都还未曾注意,他却像是时刻注意着,顷刻间便松了手。 花未一愣,便见他转身走去御桌旁坐了下来。 看样子是又要处理政务了。 花未有些无聊,索性便走近瞧了瞧,但显然,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花未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眼,有些无聊的在殿内转了起来。 已经有几日不曾来了,花未转了转,发现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软榻上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层毛绒绒的软垫,花未有些惊喜的摸了摸,很舒服,还暖和。 当即便坐上去感受了一番,不错,很有弹力。 只一瞬间,花未便喜欢上了这个软垫。 这么一想,花未便抬眸看了眼在御桌旁埋首处理政务的男子,微微偏头,不过一念间,便起身慢悠悠地往那处走去。 等到了后,也不说话,就安静的站在那里。 她的身影一直在身旁站着,邵宸很难继续处理政务,抬眸看去,便见她笑魇如花。 “皇帝哥哥。” 她嘴里的“皇帝哥哥”四个字喊的不少,不过此时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几个字却极为乖巧,像是……意有所图。 邵宸眯了眯眼,薄唇轻启,“说。” 见他干脆,花未也开门见山,“我想要那个软垫。” 一边说一边拿出小手指着不远处软榻上的软垫,福顺顺着皇后娘娘的所指的方向看去,瞬间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这本就是给皇后娘娘准备的,不过竟然这么巧,还被皇后娘娘看上了。 邵宸看了一眼,花未收回了手,笑了笑,随后道:“我可以拿我的东西与你换。” 闻言,邵宸挑了挑眉,嘴里原本打算说的话咽了回去,状似漫不经心的询问:“拿什么换?” 花未想了想,“拿我宫里的软垫如何?” …… 闻声,邵宸一怔,缓缓道:“朕不需要你的软垫。” 哪知,花未却突然笑了,俯身看着他道:“那皇帝哥哥的意思是直接送给我了?” 福顺觉得皇后娘娘的脑回路他似乎永远也跟不上。 邵宸并未说话,不过花未却知他是默认了。 笑嘻嘻的道了声谢,花未走去软榻上坐了下来,打算提前享受自己的待遇。 真软啊。 就像美人的唇一样的软。 花未迷迷糊糊的又想起了那日咬住的唇瓣,软绵绵的,没什么味道,却足够销.魂。 想着想着花未便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唇,睁开眼,看着御桌旁处理政务的男子。 原来姐姐们常说的男人的滋味是这样的啊! 怪不得她们离不了男人。 花未想,她或许还没能体会到姐姐们嘴里所说的妙不可言,可却忍不住想再尝尝。 窗外的雪无声的飘落,一场大雪纷纷扬扬、遮天迷地,没一会儿便重见了日光。 这时,殿内走进来了一名小太监。 “皇上,石狮子上已经布满了雪。” 闻声,花未也不躺着了,缓缓坐了起来,对着正面向邵宸说话的小太监道:“看雪的在这呢!” 小太监一愣,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瞧见皇上的目光抬了起来,微微颔首,小太监这才转身看向了花未,重复了一次方才的话,“皇后娘娘,石狮子上已经布满了雪。” 闻言,花未懒洋洋的回应,“恩。” 轻飘飘的回应,小太监却摸不着头脑,所以皇后娘娘方才那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重新再说一次? 花未的目的还真就是为了他重新看着她再说一次。 这个小太监她以前似乎并未在承乾宫里见过,不然她怎么会没有印象。 如此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小太监,样貌生的当真极好。 倒有几分像那日她在娴妃妹妹的生辰宴上瞧见的某个妃嫔。 这么一想,花未看他的目光便越发肆意,从头到脚的打量后,忍不住惊叹。 果真极美! 方才想看雪的心思倒因此淡了不少。 花未冷不丁的朝着身侧的小海看去,两人一比,高低立见。 小海不明所以,不过却能从皇后娘娘方才的眼神里看出来几分打量。 随后,便听见皇后娘娘十分温柔的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道:“奴才名唤兰亭。” 兰亭? 美人连名字都那么高雅。 花未不懂这二字,不过这却并不影响她欣赏小太监的容貌。 兰亭被皇后娘娘的目光看的几分僵硬,特别是在察觉到皇上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之后,越发慌乱。 花未深深地瞧了他几眼,余光在注意到皇帝的视线后收回了眼,状似无意的道:“带我出去吧!” 兰亭闻声走近,正意躬身扶着花未起身,突然便听皇上出声,“慢着。” 兰亭一顿,花未也跟着一顿,目光看了过去。 邵宸的脸色说不上好看,眉眼泛冷,在对上花未的眸色后,沉声道:“退下。” 花未一愣,便见兰亭马不停蹄的退了出去。 “皇帝哥哥怎么了?” 花未不明所以,邵宸也冷着脸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的不喜她方才看那个小太监的眼神。 此时听她询问,邵宸冷声道:“皇后还是用自己的人。” 言外之意是承乾宫的人别用。 闻言,花未挑眉,缓缓道:“我用的人不也是皇帝哥哥的人?” 邵宸一堵,沉着脸垂眸。 见他不理她了,花未几分无趣的收回目光,懒懒道:“皇帝哥哥,我出去看雪了。” 闻声,邵宸也并未抬眸,只随口应了一声,“恩。” 花未瘪了瘪嘴,走了出去。 在花未走出去之后,邵宸才突然抬眸,缓缓起身,走近窗台边,目光透过窗扇睇着她的背影。 寒冬来临,她似乎极为怕冷,今日穿的极厚,纤细的脖颈上戴着一圈绒领,走起路来也不如往日那般轻盈,不过背影却依旧单薄消瘦,宛若一阵风便能吹跑。 此时不知与身侧的宫女说了什么,邵宸便见她突然侧眸,抬手捏了捏身侧那名宫女的脸,被捏的宫女红着脸垂眸,她笑了笑,才提步走了下去。 注意到这一幕,邵宸眉宇一皱,眯了眯眼。 花未自然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正被人观察着,只知道此时承乾宫外的台阶上都已经铺上了一层浅浅的雪。 行走之际,花未刻意踩在雪上,一脚落下,地面的积雪上便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小脚印。 花未玩的不亦乐乎,待走到石狮子处后,发现石狮子上当真被雪铺满了,变成了白狮子。 与花未当狐狸时的坐骑一模一样,不过却不如之前的坐骑凶狠。 平白的,花未从石狮子身上看出来了几分软萌。 方才一意孤行的要看石狮子上布满了雪,待真瞧见了后花未却也没那么大的兴趣了。 有些意兴阑珊的收回目光,转身便提步往上走。 突然,花未止住了步子。 刘嬷嬷一愣,“娘娘,怎么了?” 花未如今总算是瞧出来承乾宫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怪不得她方才来的时候总觉得承乾宫哪里变了,却又说不出来。 还以为是因为她几日不曾来这里,有些陌生了。 所以她才会在进了承乾宫后便四处转转,想着能驱散心头的一丝怪异。 直到此时花未才恍然大悟,原来问题不是出在承乾宫里面,而是外面。 花未眯了眯眼,慢慢的走上台阶。 德子守在殿外,瞧见皇后娘娘走上来了,德子躬身道:“皇后娘娘。” 花未点了点头,缓缓询问:“承乾宫外的那颗榕树呢?” 德子一愣,随即笑着回应,“被皇上下令砍了。” 砍了? 花未一愣,状似平静的询问:“为何砍了?” 德子抿了抿唇,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说,不过想着是皇后娘娘询问,便说了出来。 “因为皇上吩咐要将此树上的每一片树叶都数干净了,但树高茂盛,要数清楚谈何容易,所以皇上便命人将此树砍了。” 闻言,花未睁大了眼,有几分心虚,悄悄询问:“那可数清楚了?” 德子应道:“自然数清楚了。” 一语落地,德子明显瞧见皇后娘娘的面色微变,随后颤笑了两声,几分虚弱道:“那个……我突然感觉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宫了,你进去告知皇帝哥哥一声啊!” 说完,德子便见皇后娘娘马不停蹄的走了,好似背后有人追赶一般。 德子惊在原地,却又不得不转身进了承乾宫。 刘嬷嬷快跟不上花未的步子了,忙道:“娘娘,您慢些。” 花未此时哪里能慢,能有多快便走多快。 果然是能当皇帝的人,能这般不动声色,定力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怪不得今日像是突然转性了,她就说他怎么突然便对她好了起来。 原来是在憋着大招等着收拾她呢。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作者有话要说:花未:我得跑,赶紧跑! 嘿嘿,又是你们熟悉的操作,某人来宣传她的另一篇预收文《宠妾》了。 文案: 水尧人如其名。 楚腰蛴领,明眸皓齿,看人时,水眸里三分含情,七分勾人。 天生尤物。 京城里的王公贵子无不虎视眈眈。 只是有一日,尤物却进了焃王府。 焃王七岁征战,十岁封王。 传闻其暴戾恣睢,嗜杀成性。 众人可惜,好好的尤物就将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后来…… 水尧长命百岁了。 论一个好吃懒做胸无大志的宠妾如何“躺赢”。 各位大佬看看感兴趣否?若是喜欢就给个收藏,小弟感激不尽~鞠躬~ 第38章 德子转身进入殿内。 将方才皇后娘娘所言向皇上转告。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说她身子有些不适,所以便先回宫了,吩咐奴才进来通报您一声。” 本是处理政务的男子一愣,随即抬头,沉声道:“身子不适?” 听不出是询问还是自言自语,不过德子还是回应了一声,便见皇上皱了皱眉,薄唇紧抿。 片刻后,德子听皇上低声吩咐,“福顺,传太医去凤鸾宫瞧瞧。” 福顺躬身应道,当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所以,等花未前脚回了凤鸾宫,后脚便见福顺也跟着来了。 吓得花未一颤,稍微稳了稳情绪后才缓缓询问:“小福顺来是为何事?” 福顺特意抬眸瞧了一眼皇后娘娘的脸色,便见她面色红润有光泽,丝毫没有身子不适该有的状态。 见状,福顺躬身道:“皇上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遂特意派奴才找了太医来为娘娘瞧瞧。” 听闻只是找来了太医,花未松了口气,幸好不是皇帝派他来宣布什么惩治的圣旨。 可随后便又提了口气。 她哪里有什么毛病? 找了太医不就露馅儿? 花未笑了笑,委婉拒绝,“一点小病罢了,不用劳烦太医。” 福顺道:“皇上担心娘娘,所以奴才来之前便已经派人去了太医院,此时太医已经到了凤鸾宫。” 闻言,花未无奈,只得由着太医把脉。 宫里的太医就是这点好,哪怕是没什么毛病,但若是贵人说有毛病,怎么也得把出个毛病来。 不然,就是医术不佳。 此时,太医在仔细为花未把脉后,便道:“皇后娘娘只是略感风寒,待臣下去为娘娘开一副方子即可。” 花未挑眉,还真有了毛病,不过倒也正如她意。 于是,福顺便带着皇后娘娘略感风寒一词回了承乾宫。 把脉的时候如意,不过太医的方子还是开了,药还是有的。 刘嬷嬷哪里知道花未内心的小九九,太医既然都说了娘娘是感染了风寒,那必然是感染了风寒。 再想到娘娘今儿的确在外淋了雪,当即便熬了药,端到了花未跟前。 生怕分毫耽误。 垂眸瞧着眼前黑乎乎还带着一股怪味的汤药,花未忍住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屏气凝神,看向了刘嬷嬷。 “放在桌子上吧,待凉了喝。” 闻言,刘嬷嬷当真放去了桌子上,不过却还是说了一句,“娘娘,药得趁热喝,别放太凉了。” 花未连连点头,另一边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知晓娘娘感染了风寒,身子不适,想要休息一会也是常理,刘嬷嬷退的倒也干脆。 于是,众人便都退了出去,独留花未在殿内。 待殿内空无一人之后,花未这才起身,端起那碗被刘嬷嬷放在红木雕花桌上的汤药走去了隔间摆放的花瓶处,倒了进去。 这是花未惯常的手段。 想当初刚进入这副身子的时候,也是每日要喝这黑乎乎的汤药,花未都已经不知说了多少次自个儿身子无事,奈何刘嬷嬷和香兰就是不放心。花未无奈,只得每次将药瞧瞧倒在了花瓶里,第二日处理干净。 不过想着如今凤鸾宫宫人多了,花未自己处理目标太明显,便想着小海机灵,等会儿让小海拿出去处理了。 哪知,没一会儿,花未还真来了睡意。 当即便躺在床上休息去了,一觉便睡到了酉时。 冬日的天黑的早,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花未悠悠转醒,意图起身,却发现身子有些软。 花未叹气,肚子空空的,饿了身子都没劲。 看来该吃饭了。 一边想一边使劲儿起身。 花未开门走了出去,却发现外殿烛火通明,格外光亮。 有些晃眼,花未闭眼抬手挡了一会儿,这才睁开。 待睁眼后,率先映入花未眼帘的是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些许模糊,不过那人依旧微沉的面色却给了花未一个警钟。 花未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忙是闭上眼又睁开,揉了揉眼。 半响后,花未惊呼一声,转身便退回里屋,关上了门。 天呐,皇帝都跑来凤鸾宫等着收拾她吗? 花未的心脏砰砰跳,仔细回忆是不是她看错了,还没等回忆出个所以然来,她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敲了。 得了,这下也不用回忆了,花未确保她没有看错。 因为皇帝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开门。” 敲门声只响了一声,他便没有再敲,花未只听到他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漫不经心却又不容置疑。 花未做贼心虚惯了,方才虽然下意识的跑了进来,此时却又些后悔。 跑进来做甚,她就说十万片,他还能治她的罪? 他不是也命人砍了树才数清楚了吗? 那她看着数有误也正常。 花未有了底气,当即便转身开了门。 房门一打开,花未便瞧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心脏一颤,花未笑了笑道:“皇帝哥哥,你怎么来了?” 后者并未回应,只定定地看着她。 眼眸微沉,被这么一双强势的黑眸注视,花未的心态哪怕再怎么强大,此时有些心虚。 半响后,花未抿了抿唇,主动开口,“我那日数的就是十万片。” 花未继续道:“如果皇帝……” 话未说完,一双大手突然抚上她的额头,花未一愣,嘴里的话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 呆呆的看着他,便听他道:“不是略感风寒?” 嗓音低沉,龙威强势,此时还夹杂着一丝薄怒。 身后的福顺一颤,不知该作何回应,太医的确说的是略感风寒。 何况他午时瞧着皇后娘娘的脸色也还挺好? 邵宸皱了皱眉,薄唇轻启,“传太医。” 福顺不敢逗留,忙退了出去传太医。 花未怔怔地看着他,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他的意思。 他不会以为她真的生病了吧? 花未暗自猜测,所以他其实不是过来兴师问罪而是过来探望她的? 这么一想,花未便突然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花未笑了笑,决定解释清楚,“皇帝哥哥,其实……呀!” 话还未说话,花未便惊呼出声,因为面前的男子突然打横抱起了她。 鼻息间突然传来一股清香,是承乾宫里的味道,花未嗅了嗅,顿觉舒爽,他的怀里格外的暖,花未在缓过来了后便主动抱上了他的腰身。 直到已经到了床铺,花未还不放手,头顶传来了他的低声。 “松手。” 花未眨了眨眼,“不松。” 有本事抱就让我抱个够。 邵宸睇着她,女子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娇唇微张,双眸却依旧灵动。 瞧她这般有活力,若不是那通红的小脸,他或许也察觉不出她身子有哪里不适。 邵宸抿了抿唇,挂在怀里的某人娇蛮无奈,小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 气氛僵持,良久后,邵宸率先泄了气,眉眼里透出一丝无奈,他竟然拿她没有办法。 花未瞧他不说话了,某只狐狸的趣味便没了。 此时花未终于感受到身子的难受,没一会儿便松了手,邵宸将她放在了床上。 花未躺了下去,感受到身子的无力,慢吞吞的道:“皇帝哥哥,我饿了。” 身子好无力。 邵宸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坐了下来,“饿着。” 两个字极其冷酷毫不犹豫。 花未一愣,他不会是打算以饿着她来惩罚吧? 这可不行啊。 花未决定挣扎一番,“皇帝哥哥,你不能饿我。” 邵宸看向她,也不说话,任由她小嘴喋喋不休。 便见她小脸通红,说话都还喘着气儿。 “你都是命人砍了树才将树叶数清楚的,我那日就那么看着数能数十万片已经很不容易了。” 花未小脸真诚,她觉得她已经饿到头昏眼花了,身子越发无力,索性躺了下来。 邵宸一言不发,并未回应。 花未缓缓道:“我已经饿的没力气了,皇帝哥哥可否赏我口吃的?” 面前的女子格外的钟情于吃,邵宸本是几分难看的脸色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缓和了几分,不过却依旧未搭理她。 在花未话音刚落,便见太医走了进来,还是为花未上午把脉的那个太医。 太医战战兢兢地为花未把脉,随后眉宇皱了起来,吓得一颤,怎么午时还是轻微风寒,此时便已经这般严重了。 见状,邵宸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薄唇轻启,“如何?” 太医颤颤巍巍收了手,跪在地上,“臣……臣午时为娘娘把脉都还只是轻微风寒,不知怎么此时加重了。” 闻言,邵宸皱眉。 一旁的某只狐狸还在道:“或许是因为我饿了。” 太医本是极其恐慌,却被花未这话弄得一怔。 花未此时已经昏的人事不省了,头脑发热,却还是要为自己的肚子争取一把。 邵宸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随后道:“开方子。” 闻言,太医松了口气,忙起身去了一侧开药。 刘嬷嬷忧心,不停地擦拭花未额上冒出的汗液。 香兰在一旁换水。 不过邵宸此时却已经不在那里坐着了。 起身站了起来,走去了屋子的另一角。 皇上的踪迹殿内的人自然时时关心,此时便见皇上突然起身径直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突然看见皇上提起摆放在隔间的花瓶,往地上一丢,一声巨响在殿内响起。 同时,众人瞧见,在花瓶碎裂的同时,地面上溅起了不知名的液体。 花瓶的碎片上还残留着未飞溅在四周的液体,黑乎乎的,让人不难猜是什么。 皇上面无表情,薄唇紧抿,身上的气息恐怖。 见状,殿内的宫人们猛地跪了下来。 刘嬷嬷和香兰也跪了下来,眸色十分震惊,为何花瓶里会有汤药。 难不成…… 刘嬷嬷后悔自己没看着娘娘喝药。 此时,邵宸注视着脚底被摔的四分五裂的碎片,里面的液体洒落在四周,地面上被侵染着一道道的痕迹,格外刺眼。 很好! 邵宸脸色铁青,嗓音冰冷,“传朕旨令,凤鸾宫所有宫人杖责二十。” 闻声,宫人们身子一颤,却又不敢求饶。 一语落下,床上的人突然哼唧出声,却又并未清醒,邵宸缓缓侧眸,睇着她小脸上微蹙的娇眉,微微抿唇。 第39章 一整夜花未的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嘴里也不知被灌了什么,又苦又恶心。 身子一夜都在发热,蒙在被窝里的花未迷迷糊糊想,今晚倒是不冷。 直到第二日下午,花未才悠悠转醒。 是被饿醒的。 花未缓缓睁开眼,第一瞬间入眼的便是香兰在屋子里打转的身影,花未轻轻出声,“……香兰。” 闻声,香兰忙是回眸,果真瞧见花未醒来,眼前一亮。 “娘娘,您醒了?” 花未点了点头,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方才出声才发现嗓音格外沙哑,喉咙既干涩还隐隐作痛,此时人清醒了,才感觉到脑袋昏沉的厉害。 花未缓缓起身,一只手撑着身子用力起身,突然手腕的力道一软,身子猛然又跌了下去。 天呐,她怎么了? 饿昏了? 瞧见娘娘跌了下去,香兰三两步赶了过去,扶着花未坐了起来,“娘娘,您风寒未好,还需要好好休息。” 花未一愣,风寒? “我不是饿了吗?” 什么风寒? 香兰被皇后娘娘的话弄得一怔,随后才道:“娘娘,昨晚的事您都忘了?” 昨晚? 花未茫然地看向了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花未慢吞吞的回忆,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昨晚发生的事儿,与此同时,一件重要的事灌入花未的脑海。 花未抓着香兰的手腕,克制着语气,“皇帝昨晚可是来了?” 香兰点头。 见状,花未一愣,原来不是做梦。 那…… 花未道:“那他可是下旨不许我用膳,要饿着我?” 皇后娘娘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 香兰一愣,随后笑了,“皇上昨晚过来是因为听说娘娘病了,特意来探望娘娘的。”瞧见花未几分茫然的神色,香兰继续道:“昨晚娘娘发热,皇上一直在凤鸾宫里待到娘娘您热退了才走的。” 闻言,花未点头,喃喃自语,“那意思是我还可以用膳。” 香兰一噎,笑着点头,“是。” 听到香兰回应,花未这才放心,身子也松了下来,往后靠去,缓缓道:“我饿了。” 香兰点头,一边整理着被花未掀开的被褥,一边道:“刘嬷嬷知晓娘娘醒了会饿,所以此时正在小厨房里准备娘娘的膳食。” 闻言,花未安心了,安静的坐在床上等着刘嬷嬷。 可待刘嬷嬷上来后,花未却没有看见饭菜的踪迹,而是瞧见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刘嬷嬷端着汤药,含笑道:“娘娘来,喝药了。” 花未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眼,颇为平静道:“放着吧,我自己待会喝。” 闻言,刘嬷嬷却并不像往常那般就放在一旁,而是不慌不忙地从碗里舀了一勺汤药,拿起来放在花未嘴边,轻声道:“娘娘,皇上说了,日后娘娘所有的汤药都得奴婢亲眼看着喝完,一滴都不许剩。” 花未侧眸,看着刘嬷嬷满脸的慈笑,下意识觉得几分不妙。 果然,女人的直觉都是准的。 因为紧接着便听刘嬷嬷道:“昨晚多亏了皇上,不然老奴都还不知娘娘原来是将汤药倒入了花瓶里。” 闻言,花未一惊,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后,花未才有几分心虚的道:“皇帝是怎么发现的?” 刘嬷嬷想了想,笑着回应,“老奴不知。” 一语落,刘嬷嬷便转移了话题,“不过娘娘此时还是先喝了药吧,不然娘娘还得饿着肚子。” 太医说了,要先喝了药才能用膳。 花未一愣,看着眼底那碗冒着怪味的汤药,本能的排斥。 花未压下去心头的不适,苦着脸商量道:“能只喝半碗吗?” 刘嬷嬷瞧着娘娘几分委屈的脸色,还有那苍白的小脸,方才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又有些软了,抿了抿唇,一时之间,竟然没拒绝。 瞧着刘嬷嬷心软了,花未眸色一亮,撒娇道:“嬷嬷……” 刘嬷嬷抬眸,正欲开口,哪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能。” 众人一惊,花未顺着声音看去,邵宸面无表情的脸色映入眼帘。 刘嬷嬷和香兰忙转身请安,“奴婢参见皇上。” 邵宸摆了摆手,两人顺势退在一侧。 花未看着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了过来,突然想起来刘嬷嬷方才说的话。 难免思索,这人是如何得知她将汤药倒在了花瓶里? 花未仰头看着他,脑海里的思绪还没有一个头绪,便见他走近,骨节分明的大手端起刘嬷嬷方才放在一旁的小碗。 面无表情的将其递在花未眼前,冷声只道了一个字,“喝。” 花未眨了眨眼,悄悄的往后退了退,待那碗汤药的味儿稍微不那么强烈了之后才道:“皇帝哥哥怎么来了?” 邵宸睇着她,不理会她的转移话题,依旧重复着方才的话,不过这次却多了一个字,“喝吧。” 这次花未是真的感受他的情绪了,今日咋这么暴躁? 花未想了想道:“皇帝哥哥可用膳了?” 闻言,邵宸脸色微沉,薄唇紧抿,黑眸沉沉地注视着她,良久后,突然转身将那碗汤药放了下来。 在花未刚松了一口气后,耳边突然传来了他的嗓音。 “在皇后未喝药之前不许用膳。” 花未一愣,睁大了眼。 大哥,不带这么玩的。 花未连忙笑了两声,“我喝我喝。” 邵宸背对着花未,闻声也并未转身,刘嬷嬷走上前来了,将药端给了花未。 花未看了眼那抹透着几分疏离的背影,微微蹙眉,总觉得皇帝今儿脾气有些不好。 花未一边想一边接过刘嬷嬷端来的汤药,看了一眼,屏气凝神,端起来喝了一口。 汤药从口入肚,顷刻间,花未便猛然吐了出来,整个人趴在床边咳嗽,小脸通红。 刘嬷嬷忙是顺气,又慌又怕。 花未一边咳一边想,天呐,她再也不得风寒了。 原来人类嘴里的风寒竟然如此可怕,比饿肚子还可怕。 花未趴在床边,视线里突然进入了一双黑舄。花未一边咳一边看着那双黑舄越来越近,直到后背传来了一股力道,不轻不重,沉稳有力。 花未咳了一会儿,待嗓子实在疼痛难忍后,花未才强忍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嘴里喃喃自语,“我要吃鸡。” 吃饱了才有力气。 此话一出,花未明显感觉到后背的那抹力道停滞了一瞬,连刘嬷嬷也有几分僵硬。 花未此时哪还管他们的想法如何,她都自顾不暇了。 又饿还难受,最关键的是还要喝那么难喝的东西。 花未想,这或许就是佛说的人间八苦之一‘拿不起’吧! 那碗汤药她果真拿不起来。 头顶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比起方才,此时多了几分温和。 “重新熬一碗来。” 一语落地,花未便见身侧的刘嬷嬷应声退了出去。 花未仰头看去,男子微沉的面色映入眼帘,花未挤了一抹笑容,起身坐了起来,抓着他的衣袖,娇声道:“半碗好不好?” 花未抱着一丝希望。 女子的嗓音沙哑,苍白的小脸因为在床边趴久了透了些红,娇唇上还残留有些药汤汁,一双水眸湿.漉漉的,几分楚楚可怜。 邵宸沉默,忽略心头的一丝莫名的情绪,良久后才悠悠反问:“皇后说呢?” 花未眨了眨眼,“我觉得甚好。” 花未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便见他收回了眼,竟然并未拒绝。 可还没等到花未暗喜,便听他淡淡道:“朕觉得皇后每日食用半只鸡多了,不如以后两日半只如何?” 闻言,花未面色一沉,定睛看了他一会,突然展颜,“一碗就一碗。” 福顺暗笑,还是皇上厉害,一把就抓着皇后娘娘要害。 瞧,今儿皇后娘娘也吃瘪了呢! 福顺正乐呵呢,哪知下一瞬间便见皇后娘娘含笑的将皇上的衣袖扯到嘴边,慢条斯理的擦拭了嘴角。 原本残留在皇后娘娘唇边的汤药汁顷刻间便被擦拭干净了。 福顺僵化了,那是皇上的龙袍啊! 不过皇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也全无不适。 花未死心了,一碗就一碗吧,不过此时弄脏了他的衣裳,花未也开心了不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 “皇帝哥哥是如何得知我将汤药倒在花瓶里的?” 福顺一颤,这事儿皇后娘娘竟然还敢提。 邵宸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被她扯到嘴边的衣袖,面色淡然的理了理上面的褶皱,缓缓道:“皇后都能闻到十里之外的鸡肉味,朕为何不能。” 也没有十里吧? 花未笑了笑,“看来皇帝哥哥的鼻子也很灵呢!” 这话他怎么听着不太对呢? 福顺看了一眼此时的皇后娘娘,与昨晚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判若两人。 不过好在皇后娘娘今儿便醒了过来,气色看上去也不错,不然皇上或许明儿的气压都还极低。 想着早朝时那些平日里心高气傲谁也瞧不上的大臣们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福顺便忍不住高兴。 终于不再是他一人承受皇上的怒火了。 福顺在心底欢乐,不过花未此时可不欢乐。 因为刘嬷嬷又熬了一碗汤药端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花未方才已经尝过这药的味道了,此时稍微有了些抵抗力,花未在刘嬷嬷一勺一勺的投喂之下,也慢慢的喝了不少。 待瞧见碗底了后,花未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此时她喝了一肚子的汤药,连对吃鸡都没多大胃口了。 只想睡觉。 刘嬷嬷轻轻地为花未擦拭了嘴角,温声询问,“娘娘可要用膳。” 花未摇了摇头,“我想睡觉。” 说完,身子便往下缩去,自个儿钻进被窝里了,谁也没理。 脑子昏昏沉沉的,花未刚一钻进被窝人便迷迷糊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传来了皇帝的嗓音,也不知在说什么。 被窝里的花未蹙了蹙眉,闷声道:“别闹。” …… 一语落地,众人不敢瞧皇上的脸色,不过却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 连福顺也不例外。 邵宸睇着缩在被窝里的某人,硕.大的床铺上只有小小的一团凸出,整个人蒙在被窝里面,枕上的发丝凌乱,邵宸随手理了理,良久后才缓缓道:“半个时辰后叫她起来用膳。” 刘嬷嬷忙点头应道。 第40章 刘嬷嬷果然谨遵皇上的旨令,说好的半个时辰,便真只是半个时辰。 所以当半个时辰一到,花未的耳边便响起了刘嬷嬷的嗓音,一声接着一声。 “娘娘,该起来用膳了。” 花未蹙了蹙眉,方才喝了药,此时药效有些上来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刘嬷嬷见花未没动静,便继续道:“娘娘,起来用膳了。” 花未闭着眼哼唧了几声,刘嬷嬷无奈,只得道:“那娘娘您闭着眼休息,老奴给您喂些粥。” 花未也未应声,只是感觉身子被人扶了起来,后背靠在枕垫上,花未意识模糊,微微睁眼,便见刘嬷嬷端起了一碗粥。 没一会儿,嘴里传来了清粥的味道。 此时花未也没管清粥的味道如何了,一来是因为睡意和身子的疲倦,二来是因为真的饿了。 所以,今日的这一碗清粥没一会儿便见了底。 花未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 这一次风寒足足折腾了近五日,花未才真的痊愈。 刘嬷嬷和香兰整日守着花未,看的跟眼珠子一样,花未这五日里几乎没能下过床。 待太医把脉确诊花未是真的痊愈后,刘嬷嬷和香兰两人才松了口气。 花未也跟着松了口气,因为她终于可以下床了。 自当人以来,花未难得觉得下床走路竟然也能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花未悠闲地走了出去,殿外的空气依旧寒冷,冬日的风景也单调平凡,可对于久病初愈的花未来说,却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花未在凤鸾宫外转了转,感受着殿外新鲜的气息,驱散了这几日来的郁气。 散了将近半个时辰,花未这才缓缓停住步子,脑袋向着四周转了转,心底终于有了些许怪异。 凤鸾宫今日为何这么清冷? 花未纳闷,自凤鸾宫宫人多了起来后,难得见如此清冷的时候。 几分意外,回眸询问身后的刘嬷嬷和香兰,“今日凤鸾宫的人怎么这么少了?” 为何她这一路走来,竟然连一人都未曾看见。 这么一想,花未便突然想起来了一人,随即又加了一句,“小海呢?” 她似乎已经两天没见到人了。 刘嬷嬷和香兰两人暗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花未瞧着两人面色怪异,似乎有难言之隐。 花未挑眉,“怎么了?” 难不成这几日还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成? 香兰的性子稍微沉不住些,也知此事必然瞒不住娘娘,只好一五一十交代。 “娘娘,凤鸾宫的宫人们都在各自房里修养。” 修养? 花未一愣,“什么修养?” 香兰抿了抿唇,继续道:“那日皇上发现娘娘您将汤药倒在花瓶里,大发雷霆,便责罚凤鸾宫所有宫人杖责二十大板,所以……” 接下来的话香兰不用说花未也知了。 闻言,花未蹙了蹙眉,眉眼也不似方才那般轻松了,“那你们呢?” 一旁的刘嬷嬷缓缓道:“皇上念在老奴和香兰二人要伺候娘娘,所以特许我们二人在娘娘风寒痊愈后再去领罚。” 听到了缘由,花未忍不住扶额,这都什么事儿啊? “汤药不是我倒的吗?” 怎么罚你们啊? 向来独来独往任性的花未第一次有了些无所适从的无力感。 刘嬷嬷温声道:“是奴才们失职,没有督促娘娘喝药,皇上责罚也是罪有应得。” 看着刘嬷嬷依旧和善慈祥的面庞,连香兰这次都没有哭。 花未抿了抿唇,突然意识到原来当人和当狐狸的区别还很大。 “别去领罚了。”花未侧眸吩咐,“刘嬷嬷,瞧瞧我那还有多少钱财,都拿出来分了吧。” 当是补偿了。 毕竟是她的过错。 刘嬷嬷一愣,娘娘后面的话她能理解,可是前面的话…… “娘娘,皇上旨令已下,不可违抗圣旨啊!” 刘嬷嬷以为娘娘是公然抗旨,难免忧心。 花未知晓刘嬷嬷的意思,转身便往殿外走,“所以我现在去承乾宫找皇帝收回成命。” 刘嬷嬷一愣。 香兰跟了上去。 花未边走边叹了声气,原来常人所言的天子一怒浮尸万里是这个意思。 她今日算是有所体会了。 花未难得的没有乘坐仪架,而是选择了步行,一来是还得花时间消化此事,二来是得想对策。 待花未慢悠悠走到了承乾宫,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守在殿外的德子含笑道:“娘娘,里边请。” 花未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心里还揣着事儿,一路上难得安静。 待到了承乾宫内殿,却发现往日的殿内空无一人,花未愣了愣,往殿堂上瞧了过去,确实无人。 难不成不在? 可德子方才的反应不像啊。 花未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来,正思索着要不要先走了,等一个皇帝在的时候再来,身后便突然传来了声音。 “找朕?” 花未回眸,男子高大的身影近在咫尺,一张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身上的气息沉稳。 两日未见,花未今儿一见,竟有了几分新鲜感。 花未笑了笑,主动迎了上去,“来承乾宫自然是来找皇帝哥哥啊!” 邵宸睇她一眼,绕过她走了进去,花未亦步亦趋的跟着,听着身后传来的小碎步的声音,邵宸边走边道:“找朕何事?” 花未眨了眨眼,小跑到他身前,将他拦了下来。 “已经三日不曾见到皇帝哥哥了,我想皇帝哥哥了。” 所以就来找了。 邵宸黑眸依旧,不过掩饰在其深处却闪过了几丝波动,负手背在身后,睇着面前不过他胸膛高的女子,伸手拦着他的路,丝毫看不出规矩。 或许是来时走了路,此时的小脸微红,比起前几日他见的苍白,如今看着顺眼了不少。 邵宸的心情难得好了起来,“病好了?” 花未点头,“好了。” “好了就磨墨。” 他丢下一句话便越过花未走去了御桌旁,花未一愣,随后跟了上去。 竟然什么话都没说,便拿起了墨条乖乖磨墨。 福顺看着皇后娘娘安静的磨墨,觉得皇后娘娘这一病倒是把人病乖了。 自然不是把花未病乖了,花未是在想该怎么开口。 殿内安静了下来,偶尔只听到皇上翻阅奏折的声音。 花未慢悠悠地磨着墨,脑海里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良久后,花未终于还是缓缓道:“皇帝哥哥。” 正在埋首处理政务的男子低声应了一声,“恩。” 听到他的回应,花未来了几分底气,“其实那日将药倒在花瓶里,是我自己所为,身边的人都不知情。” 花未的语气带着丝试探,小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今儿他的回应倒是挺快,不过却也依旧只道了一个字,“恩。” 恩? 不说点什么她该怎么继续下去啊? 花未想了想,委婉的道:“其实也没有全倒了,我还是喝了一半的。” 邵宸依旧未抬眸,只沉声应了一个字,“恩。” 依旧只有一个恩。 花未绞尽脑汁。 “恩,其实……” 皇后娘娘您究竟想说什么? 福顺都忍不住着急。 在花未的一番挣扎后,终于说了出口,“那个……所以皇帝哥哥可以不惩罚刘嬷嬷和香兰了么?” 原来是为了此事。 福顺可算是听到皇后娘娘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埋首在御桌处理政务的男子终于抬起了头,黑眸睇着花未,薄唇轻启,“所以你知自己错哪了?” 语气听不出态度,像是随口的询问,丝毫不见威严。 只有福顺知晓,往往这种时候,才是最需要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思索着该如何回应,因为稍不注意,便是另一种结果。 花未不知他为何突然询问她是否知错了,她明明不是问的这个问题,不过此时他是老大,花未只好道:“知道了。” 闻言,邵宸缓缓道:“错哪了?” 他的嗓音又轻又缓,像是漫不经心,却又让人不自觉的警惕起来。 花未拿着手里的墨条戳了戳砚台里浓稠的墨汁,待思索了一瞬后,花未便抬眸认真道:“我错在不该浪费。” 闻言,福顺被皇后娘娘的言语惊呆了。 邵宸眉眼一沉,脸色以显而易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见状,花未一慌,难不成她回答错了? 花未连忙弥补,“我还错在不该将药倒在花瓶里。” 花瓶多精贵啊! 福顺忍不住了,站在一旁使劲的给皇后娘娘使眼色。 娘娘,您长点心吧。 不过此时的花未只关注着皇帝的脸色,哪里注意他了。 而在她方才那话一出,面前这个皇帝的脸色瞬间比方才还黑了三个度。 显然她的回答不合他意。 花未观察着他的脸色,反复思索,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 可待深思后,花未又觉得她的反思面面俱到,她能想到的方面都包含进去了。 邵宸被她说的话气狠了,怒极反笑,“那你该倒在哪?” 不该倒在花瓶里,那该倒在哪里? 花未一愣,听他这么一问,才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她说的似乎真的有点问题。 毕竟倒在哪里都不对,她最开始便说了不能浪费。 所以关键还是在于浪费啊! 花未理清了思绪,这次足够胸有陈竹,娇声道:“我方才说错了,不是不该倒在花瓶里,而是我不该因为浪费汤药,还毁了一个花瓶。” …… 殿内持久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突然听到皇上冷笑了一声,这笑声吓得花未小心脏颤颤的。 “皇后说的很好。” 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 花未等着他说下一句话,可是一等二等,也不见他说下一句话了,随后便见他又埋首处理政务。 花未一愣,所以她究竟是过关了还是没有过关? “那个……” 花未出声,但刚出两个字,便被打断了。 “朕不需要皇后磨墨了。” 花未一愣,紧接着便听他道:“担心浪费。” 花未僵硬的笑了笑,为自己辩解,“怎么会呢?” 她这么小心。 闻言,邵宸抬眸睇向她,黑眸里带着薄怒,一字一句道:“看来皇后还不够有自知之明。” 一句话落下,花未便悻悻然回了凤鸾宫,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 脑海里反复回想着他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皇后还是回去想清楚究竟错在哪了再来磨墨。” 第41章 花未愁眉苦脸的回了凤鸾宫,刘嬷嬷瞧见了,以为皇后娘娘是因为她们求情被皇上责骂了。 “娘娘,您怎么了?” 提着心,惊怕听到娘娘被责罚的消息。 花未一路上也想不明白,此时见到刘嬷嬷了,索性便问了出来。 “嬷嬷,皇帝说不需要我磨墨,因为担心浪费,你说他是什么意思?他还说我没有自知之明。” 香兰是一路都跟着花未的,承乾宫里发生的事儿自然清楚,刘嬷嬷此时也听不懂花未嘴里的话,遂看向了香兰。 香兰将方才在承乾宫内皇上与皇后娘娘的交谈一五一十交代了,刘嬷嬷听完了后才恍然大悟。 随后便忍不住为皇后娘娘担忧。 娘娘怎么病了一场后越来越糊涂了呢? 刘嬷嬷道:“娘娘,皇上问您错哪了,您应该回答的是您错在不顾身子,不吃药,而不是浪费。” 听到刘嬷嬷这么一说,花未似乎有些明白了,却又有些不太明白。 “两种回应有什么不同吗?” 花未蹙眉,刘嬷嬷叹了声气,“娘娘,皇上是在担心您的身子。” 这么一说,花未便似乎开窍了,随后忍不住回想,怪不得她方才瞧着皇帝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刘嬷嬷想着皇后娘娘后来说的话,忍不住叹气,怪不得皇上说娘娘没有自知之明,有时候,娘娘还真挺迷糊的。 花未想清楚了,当即便转身道:“那我们现在再去一趟承乾宫。” 刘嬷嬷的脑回路还跟不上娘娘的步子,便见娘娘已经转身离去,刘嬷嬷只好多番叮嘱香兰,香兰自然点头应道。 不过这次花未却没有选择走路,而是坐了仪架。所以这一路来花未倒是节省了不少体力。 待仪架缓缓到了承乾宫后,德子远远瞧见了,不敢置信地反复揉了揉眼,确认仪架上的确是皇后娘娘后才转身进入殿内通报。 “皇上,皇后娘娘又来了。” 德子在禀报时也不由自主的加上了又字。 比起德子的震惊,邵宸似乎并无惊讶,只是沉眉思索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轻笑出声,薄唇缓缓道:“让她进来。” 闻言,德子走了出去。 花未慢悠悠地上了台阶,便刚巧见德子走了出来。 德子一脸笑意,点头哈腰,面色毫无惊异,躬身道:“皇后娘娘,请进。” 花未点了点头,提步走了进去。 这是花未今日第二次进承乾宫了,还是在一个时辰内,花未倒是步履悠闲、毫无尴尬,不过承乾宫内的宫人们也都低眉顺眼、毫无异色。 见状,香兰的那一点儿小心思也都散去。 到了承乾宫内殿,花未踏了进去,抬眸便见他依旧在处理政务。 花未忍不住回忆,好像每次见他都是在处理政务。 从不曾见他休息过。 花未注视着御桌旁的男子,见他执笔落下,动作行云流水,大气恢宏,大手骨节分明,面无表情,削薄的嘴唇微微抿起,不见波澜。 花未想,当皇帝可真累,天天批阅奏折,就算脑袋不看昏,眼睛也得看瞎。 当了一回人,花未决定收回小时候的梦想了,她不想当皇帝了,她觉得当个皇后挺不错的。 至少衣食无忧,还不用处理政务。 邵宸虽是埋首,可余光却观察着她,一直在等她说话,却见她进来后便站在殿中央发起了呆,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还变化多端。 良久后,邵宸率先抬眸,看向了她。 对上他的视线,花未回神笑了笑,一字一句道:“皇帝哥哥,你方才所言,我想明白了。” 知她来定然是说方才的事,邵宸并不意外,微微颔首,好整以暇,“说说看。” 花未走上前了几步,她不喜欢在距离他这么远的地方说话,都不能观察他的脸色了。 待能清晰的瞧见他的面庞后,花未才停了下来,缓缓道:“我知道自己错哪了。” 花未看着他,抿了抿唇,“我不该在受了风寒后不喝药,还偷偷摸摸将药倒了。” 她似乎真的有所悔悟,小脸上都带有几分愧疚,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里处的波澜似乎能轻轻地挑动着他的心弦,让其缓缓的沉溺其中。 这次的回应邵宸听起来心头总算是舒服了,眉眼也缓和了下来,低声道:“恩。” 听他回应,花未眉开眼笑,这次总算是过了。 见他面色难得的温和,花未当即便道:“那我身边的宫人是不是可以不用领罚了?” 花未笑盈盈地看着他,见她笑的灿烂,邵宸难得的也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 见他笑了,花未还以为自己稍有胜算,可随后便听他一字一句道:“朕金口玉言。” 意思是哪能收回成命呢? 语气十分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花未的笑容一僵。 反复观察了他的脸色后,见其不似说假,花未便也不想站着了,本来就累,身体上能少受点折磨就少受点吧! 当即便走去御桌旁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仰起头看着他,“皇帝哥哥所言极是。” 闻言,邵宸意外,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花未笑道:“既然如此那皇帝哥哥可否给我一个特权?” 邵宸挑眉,知她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话,却还是颔首道:“说来听听?” 她要什么特权? 花未依旧笑着,极其无害温柔,“抗旨不遵也不必受罚的特权。” …… 福顺觉得这话也只有皇后娘娘敢说了。 他听的都一身汗。 殿内安静了下来。 皇上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声低笑。 邵宸嗤笑一声,缓缓道:“你想得美。” 花未挑眉,“我自然想的美。” 邵宸依旧笑着,睇着花未的眸色里看不出喜怒。 花未微微俯身,小手撑着头趴在御桌上,小脑袋抬起望着他,嬉笑一声,“怎么办,突然好想亲皇帝哥哥啊。” 眼神也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薄唇,言语奔放,动作直接。 福顺咽了咽口水,这是询问吗? 他眼睁睁见着皇上的脸色变了,不过却不像是怒意,倒像是…… 邵宸的笑意敛了下来,扳着脸,尽量无视她的眼神,沉声道:“放肆!” 花未起身,缓缓走近他的身后,小手抚上他的宽肩,嗓音又轻又缓。 “皇帝哥哥这是拒绝我吗?” 邵宸感受着她一边说话一边俯身靠近,直到脖颈处传来她温热的呼吸,鼻息间也充盈着她身上的气息,邵宸咬牙,“你……” 只说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 花未的小脸一转,原本还靠在他肩上的小脸突然向一侧转去,准确无误的堵住了他的薄唇,莹亮里带着丝媚意的双眸直视着他的黑眸,就那么看着他,咬住他的唇,随后娇唇里的舌.尖探了出来。 邵宸明显感觉唇瓣似乎被什么舔了舔。 浑身一怔,一股电流袭击而来,邵宸感受着她一下又一下的挑逗,大胆又放肆,却偏偏他的心底竟然毫无排斥,黑眸也渐渐被欲望充斥。 花未舔了舔,随后又咬了咬,动作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娇唇里时不时呼出热气,像是一道勾子轻轻地勾住他的心神,花未看着他眼底的情绪越来越失控。 猛然,腰身似乎被搂住了。 花未一怔,身子突然天旋地转,原本趴在他肩上的人落入了怀里。 邵宸揽过她的腰身,黑眸里的情绪翻滚,在花未几分惊慌失措的眼神下,猛然低首反咬上了她的唇。 花未一愣,忍不住哼唧出声。 “嗯……” 女子的娇声像是一剂猛.药,顷刻间便摧毁了邵宸的理智,动作放肆了起来。 他的力气很大,花未下意识挣扎了两下,纹丝不动,娇唇被牢牢禁锢着,花未有一瞬呼吸凝滞。 随后便缓和过来,花未对上他的视线,感受他的几分粗鲁的撕咬,眼眸里的得意与媚意呼之欲出。 邵宸一怔,猛然察觉出他失控上了她的当。 不过此时却也收不回来了。 良久后,在花未的小脸已经憋到通红了之后,邵宸才缓缓松开,忽略了心头的一丝莫名的情绪。 垂眸看去,女子本就樱红的娇唇此时越发娇艳。 花未靠在他的怀里,微微喘着气儿。 良久后,花未缓缓勾唇,贴在他的怀里仰头看着他,“皇帝哥哥,你的心跳真快。” 一边说还一边拿起小手去摸了摸他心跳的地方,随后疑惑道:“噫,怎么没了?” 皇上没了心跳? 殿内的宫人们虽然早就低下了头,可此时听到皇后娘娘的话,还是惊吓一跳。 福顺正想抬头看去,便听皇上低哑道:“你摸错了。” 花未一愣,便听他继续道:“心在左边。” 花未笑了笑,“我是在左边啊。” 两人面对着,花未的左边便是他的右边。 闻言,邵宸一堵,方才旖旎的心思也被她的插曲打断了,一双小手在胸.膛处不停地乱动,邵宸一把握住她的手,沙哑道:“别乱动。” 花未眨了眨眼,娇声道:“给我摸摸嘛。” 福顺一怔,这话他怎么听着这么怪异。 邵宸闻声一怔,睇着她的小脸,心底缓缓地叹了声气。 花未见他没有说话,小手突然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待真摸上心跳的地方后,花未惊喜道:“原来在这。” 随后花未抬眸,“皇帝哥哥可要摸摸我的?” 福顺此时已经给身后的宫人们使了眼色,示意他们悄悄退出去。 都到了这一步了,福顺觉得他也可以出去了。 邵宸闻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突然热了起来。 偏生怀里的女子还疑惑道:“噫,皇帝哥哥你的耳朵又红了。” 正往外走的宫人们一怔,随后步子迈的更快了些。 花未转移了注意力,小手摸上了他发红滚.烫的双耳,慢条斯理地捏了捏,随后状似漫不经心的询问:“皇帝哥哥怎么办啊?” 一语落下,花未缓缓移开目光,对上了他的黑眸,嗓音又轻又缓,“我抗旨不遵了。” 四目相对,花未率先笑了出声,嗓音娇.媚,“皇帝哥哥方才咬的人家嘴好痛哦……”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邵宸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去了她的娇唇。良久后,邵宸叹了声气,猛然抓着她的小手,将她从怀里提了出去。 见她刚站起来便又要往下倒,邵宸出声,“站好。” 花未一顿,瞧着他僵着脸道:“朕可以收回成命,不过皇后需要安安分分的在承乾宫磨一下午墨。” 花未眨了眨眼,天真道:“怎么安分?” 邵宸看了她一眼,咬牙道:“不准说话。” 花未闭上了嘴,但身子却往他那边靠了靠,便听他又道:“身子不许歪,站直。” 闻言,花未哭诉道:“站不直。” 因为方才的一番情.动,花未的身子已经软成了一摊泥,腰肢儿东倒西歪,眼眸里还带着一丝媚意,此时微微嘟着唇哭诉,十足十的惹人怜爱。 邵宸:“……” “坐着磨吧。” 闻声,花未乖乖坐了下去,此时竟然听话的不得了。 见她真如此听话,邵宸难得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轻松小甜文日常向,如果想看宫斗权谋的就弃文吧,弃文也不必告诉我,因为不论哪个作者看到了心情都会不好。 我很抱歉,不能写出大家都喜欢的文,写文的时间不长,也不会水不会坑,故事的剧情都是根据心里所想写出来的,能得到各位支持是我的荣幸,如果不喜欢的,我很惭愧,只能希望什么时候能写出你喜欢的文了。 再稍微提一下男女主感情线的问题,如果觉得男女主要互诉心意了之后才算感情线明朗,那估计要等到最后了,因为男主是皇帝,喜欢可以,宠可以,吃醋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都可以,但要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女主了,爱上女主了,要坦诚心意了,就目前来说还不到时机。 综上,本人还在成长,承蒙各位支持,感激不尽~ 第42章 接近黄昏,一下午的时间才算是过了,花未揉了揉早已有些酸涩的手腕,起身站了起来,有气没力的说道:“皇帝哥哥,我回宫了。” 她饿了。 邵宸抬眸看去,便见她微蹙着眉,纤细白嫩的手腕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小手慢慢地揉着,眉眼几分困倦。 虽是与他说话,可眼神却并未看向他。 良久,邵宸才低声回应了一声,“恩。” 语气虽是漫不经心,眼神却定定地注视着她。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却依旧并未看向他,转身便往外走。 邵宸睇着她的背影,见她毫不犹豫走的干脆,黑眸微沉,薄唇也抿了起来,心底隐隐的升起了一丝烦闷。 竟然有种想要起身将她拉回来的冲动。 花未慢吞吞地往外挪动,边走边放松已经紧绷了一下午的身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某人的脸色,不过待走了一段后花未却突然停了下来。 见她停了下来,邵宸握紧的拳微松,黑眸直视着她。 花未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眸,小脸难得带了笑容,“皇帝哥哥,你可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什么承诺? 自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两名宫人不受惩罚的承诺。 闻言,邵宸方才心底的一丝莫名紧张因她这话烟消云散,脸色难掩不悦,薄唇紧抿,直视着她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良久后才垂眸别扭的回应了一声,“恩。” 闻言,花未笑意扩散,这才转身离去,走的毫无压力,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某人的异常。 听着耳边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邵宸突然又缓缓抬眸,黑眸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 夜里,寒风刺骨,呼啸着深冬的威严,凤鸾宫的窗扇被吹的呼呼作响。 香兰连忙关了好几扇窗,这才转身走近殿内,瞧着此时正仰在贵妃椅上笑的咯咯不停的花未,劝道:“娘娘,夜已深,您该休息了。” 花未侧眸看去,烛火下的香兰面容雪白,身姿亭亭玉立,花未冲着她招了招手,一边继续对着小海道:“你继续讲。” 小海又想了一个往日里听的趣闻讲给花未。 香兰见花未招手,便提步走近,哪知娘娘却只是捏了捏她的脸,还弄得香兰小脸绯红。 香兰抬眸看去,顿时便瞧见娘娘脸上的笑意扩散开来,香兰跺了跺脚,竟有几分羞涩。 “娘娘……” 花未眨了眨眼,拉着香兰在身侧坐了下来,懒洋洋的道:“来,一起听呗,小海肚子里的墨水可比你的多。” 墨水? 香兰瘪嘴,讲些趣闻罢了,这哪里是什么墨水啊。 不过娘娘就欢喜听这些趣味。 特别是关于狐狸精的话本故事。 小海这会儿刚巧想到了一个,“娘娘,奴才这有一个狐狸精去农户家偷鸡,却与农夫相爱的故事。” 花未眸色一亮,连连点头,“那你快讲讲。” 这她可得学着,偷鸡啊,此等技能她若是早就学会了,那以前当狐狸的时候哪还用每日辛辛苦苦的抓鸡? 凤鸾宫里热闹,别的地儿今晚也热闹。 明儿便是一月一日,年岁了。 每年三元节的前一晚,宫里都极其热闹,因为娴妃娘娘每年的这晚都将出宫省亲。 今年也不例外。 刚过子时,福顺便低着头往承乾宫内殿走去。 比起这宫里其他地儿那一丝微弱的光芒,承乾宫此时却烛火明亮,通体亮堂。 因为皇上还在处理政务。 福顺低首道:“皇上,娴妃娘娘来了。” 深夜,或许是这冬日的夜里寒凉,邵宸的脸色远不如白日里那般温和,瞧着多有几分冷漠,连嗓音也多了几分冰冷。 “何事?” 福顺回应,“皇上,明儿便是三元节了,娴妃娘娘按照惯例今晚该出宫省亲,所以此时是特意来禀告皇上的。” 闻言,邵宸微微皱眉,这才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宇间略显疲倦,嗓音沙哑,“不必了。” 娴妃娘娘每年三元节的头一晚都会出宫省亲,这是皇上特许的,缘由是什么,福顺清楚的很。 闻言,皇上的答复是在福顺意料之内的,毫无惊异,便转身退了出去。 ———— 一月一日,华岁。 三元节。 昨晚又落了大雪,晨起,凤鸾宫内便有宫人们清扫地面的积雪,或许是因为天有些冷,清扫的宫人们各个儿都低眉顺眼,十分安静。 日头初升,宫墙上的雪渐渐融化,空气明明又冷了几分,不过凤鸾宫内却隐隐能听到宫人们交谈的声音。 “听说了吗?昨晚娴妃娘娘出宫省亲了。” “我听昭阳宫的姐妹们谈论,昨晚娴妃出宫那阵仗可大了。” “是吗?” “那可不是,这能出宫省亲是多大的荣耀啊!” 另一旁的宫女连连点头,娴妃娘娘能每年都有此荣誉,也算是这宫里的头一份了。 “也不知咱们娘娘什么时候也能出宫省亲。” 此话一出,一旁的宫女面露急色,连忙打断,“嘘。” 说话的宫女一愣,不明所以,“怎么了?” 另一个宫女走近,低声说道:“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我听说……” 宫女的话还未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厉声。 “你们在干什么?” 吓得宫女们一颤,连忙闭嘴,转身埋首请安。 “刘嬷嬷。” 刘嬷嬷一向仁慈,不过今日却第一次面露厉色,又重复了一次方才的话,“你们在说什么?” “奴婢……” 一个宫女正欲说些什么,一旁的宫女突然拉住了她,紧接着跪了下去,求饶道:“求嬷嬷恕罪,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刘嬷嬷紧抿着唇,明显不悦,看着几人的眉眼凌厉,良久后才冷声道:“主子的事还容不得你们擅自谈论,若是再让我听到,凤鸾宫也容不下你们了。” 闻言,宫女们面露喜色,连连俯身回应,“奴婢再也不敢了。” 刘嬷嬷这才转身离去。 假山后,香兰遇上了她,方才的一番话她也听到了,瞧着刘嬷嬷面色难看,香兰劝道:“嬷嬷,小心别气坏了身子。” 见到是香兰,刘嬷嬷的脸色稍微缓和,顾不上自个儿的身子,只是担忧,“这几日可小心些,莫要让此事传入娘娘耳里。” 香兰点头,“是。” 若是娘娘知晓了此事,必然会想起太傅,难免会因此伤神难过,娘娘如今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若再因此一蹶不振,可大不妙。 她们的担忧不无道理。 娘娘可不能再重回以前,什么都不管的缩在凤鸾宫,逃避现实。 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刘嬷嬷只是没想到,这事儿会传的如此快,她竟然刚一出来便撞上了。 难免担心娘娘听到了,刘嬷嬷询问:“娘娘可起了?” 香兰道:“还没呢。” 娘娘昨夜睡得晚,此时还正睡着呢。 闻言,刘嬷嬷点头,不过瞧着天色,随后还是道:“再等半个时辰便唤娘娘起来吧。” 花未睡得沉,现在深冬,被窝里又暖和,花未蒙着被褥,整个殿内十分静谧,所以她一觉便睡到了刘嬷嬷来唤的时候。 埋在被窝里的人闷声应了一声,“……恩。” 刘嬷嬷温声道:“娘娘,该起了。” 花未拿下蒙在脸上的被褥,小脸绯红,感受着被窝外面与被窝里面全然不同的温度,花未又往下缩了缩,困倦道:“什么时辰了?” 刘嬷嬷道:“快午时了。” 闻言,花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缓缓道:“那该起了。” 刘嬷嬷这几日一直在忧心娘娘葵水一事,再过几日,便已经距离娘娘上次来葵水将近两月了。 两月不曾来葵水,若是别人或许是怀疑有好消息,可刘嬷嬷却只有担忧。 娘娘每月的葵水虽然来的是不准了点儿,可却也没有连着两月都不曾来的情况。 瞧着娘娘毫不在意,刘嬷嬷却无法不在意。 今日刘嬷嬷终于忍不住道:“娘娘,今日不如传太医来把个平安脉吧?” 花未眨了眨眼,悠悠回应,“什么平安脉?” 刘嬷嬷索性直言,“娘娘,您的葵水已经两月不曾来了,老奴有些担心。” 刘嬷嬷已经在花未耳边念叨了好几次关于葵水一事了,花未原本不是多在意,可这么听刘嬷嬷每日念叨,也难免留了几分心。 花未瞧着刘嬷嬷一脸担忧,点了点头,终于道:“传吧。” 闻言,刘嬷嬷这才展颜,连忙派人去了太医院。 刘嬷嬷特意叮嘱过,所以宫女去太医院特意传的女医。 女医来的时候花未正在吃着香兰剥的橘子,虽然冬日里吃着橘子是冷了点,不过这橘子汁多还甜,是花未为数不多能接受的食物之一。 女医的年龄稍长,慈眉善目的,说起话来也十分温和,唇边带笑,相处起来还挺舒服。 “娘娘,将手伸出来,臣为您把脉。” 闻言,花未伸出了手,女医的指尖温热,轻轻抚上花未的脉搏。 殿内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女医身上。 便见女医脸上的笑容却随着把脉渐渐淡去了,良久后,竟然拧起了眉。 刘嬷嬷看的忧心,待女医刚一收手便忍不住询问:“娘娘如何?” 女医面色凝重,不过瞧着刘嬷嬷如此担心,还是稍缓了面色,温声道:“娘娘体质阴寒,肾阳不足,导致葵水失调,待臣下去先开一副方子,你且熬给娘娘服下,这三日里多留心些,娘娘葵水必来。待来了后,臣再为娘娘开另一副调养的方子。” 女医说的通俗易懂,刘嬷嬷听懂了,终于露出了笑容。 花未虽然也听懂了,可她却难以露出笑容,因为她要连着喝两幅药。 这么一想,花未对今后的日子都没盼头了。 而且经过上次,花未如今不敢再乱倒药了,至少最近不敢。 好在女医开的第一幅药花未只需服用两次,便待葵水来了后再等女医开下一副方子。 这三日里,刘嬷嬷时刻留意着,连花未都没能外出,可三日过了,花未却依旧没来葵水。 刘嬷嬷这次慌了。 女医这次来凤鸾宫也远不如上次那般温和,面色些许凝重,连把脉都紧蹙着眉。 良久后,女医松了手,轻声询问:“娘娘这几日可有食用什么阴冷之物?” 花未想了想,阴冷之物? “橘子算吗?” 闻言,女医蹙眉,“可还有其他?” 刘嬷嬷细细道了花未这几日吃的东西,“娘娘每日都会食用半只鸡,早晚的清粥小菜也是老奴照着女医嘱咐的食材做的。” 女医在上次把脉之后,特意给刘嬷嬷说了些适合皇后娘娘食用的食材。 闻言,女医面色越发凝重,问题究竟是出在哪? 一时之间,女医竟毫无头绪,微微拧眉,只得将问题归结于上次那药的剂量不足。 女医收回手,缓缓道:“那待臣再为娘娘开一副方子。” 第43章 女医又开了一副药方。 药方还是女医上次开的那副,不过是加重了剂量。 女医离开凤鸾宫时给刘嬷嬷反复叮嘱。 “嬷嬷,此药需在娘娘饭前食用,一日三次,服用两日。就这两日,娘娘的葵水该就会来,你且多注意些,莫要让娘娘食用阴冷腥辣之物,另外,娘娘这次来葵水恐怕会不太好受,你多准备些。” 刘嬷嬷连连点头,细细记下了女医所说的话。 平日里用膳前都是花未极为欢喜的时候,如今却满是愁容。 因为用膳就意味着要喝药。 花未听说女医这次开的药要喝两日,还一日三次,比起上次来说痛苦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是夜,凤鸾宫灯火通明。 花未趴在红木雕花桌上,整个人生无可恋,虽然这已经是花未这几日来的常态了,可这次花未却越发难受,因为今日这药好似比女医上次开的药更苦了些。 刘嬷嬷端上来了汤药,顷刻间汤药的味儿便入了花未的鼻息,趴在桌上的某人反射性的弹了起来,身子往后仰了仰。 闻着味儿都知道有多苦。 眼神看向了刘嬷嬷放在桌上的那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花未苦着脸,“嬷嬷,这还要喝多久啊?” 刘嬷嬷把药往花未面前推了推,并未直接回应,而是转了个弯,含笑道:“娘娘,喝吧,喝了一碗便又少了一碗。” 闻言,花未竟无言以对。 看着面前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花未伸手在碗边上碰了碰,随后眼神一亮,几分欢喜,“还是烫的。” 刘嬷嬷一愣,汤药还是烫的娘娘为何如此高兴? 刘嬷嬷自然不懂花未心中所想,汤药若是烫的,那她现在就可以不用喝,还可以再等一会儿再喝。 虽然长痛不如短痛,可喝药这等事儿,花未恨不得能多拖了一会儿便多拖一会儿。 刘嬷嬷想了想,正想着要不要下去将药凉凉,还来不及开口,耳边便传来了小海的声音。 “皇上驾到。” 嗓音尖细,语调悠长,小海的通报声还颇有几分福顺的影子,不过却刻意提高了音,似乎惊怕里边的人听不到似的。 花未自然听到了,闻声一愣,回眸看去,门口此时还空无一人。 不过脑海里却飘过小海方才通报的那几个字。 眼神便也没收回来,直勾勾的盯着那方,就等着小海话里通报的那人走进来。 所以待邵宸刚一走进凤鸾宫便瞧见她趴在桌上的场景,小脸注视着他的方向,眼神认真。 竟有几分认真的可爱。 邵宸的心情平白的好了起来,这几日未见她人影的郁气散去,不自觉勾唇,可还没等他往里走几步,便见她收回了目光,眼神里竟还有几分生无可恋。 邵宸:“……” 刚好起来的心情突然恢复如初。 因为花未这几日需要调养身子,所以她已经好几日不曾出凤鸾宫了,自然也没能去承乾宫。 今日见了他,花未本是高兴的,不过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花未便想起来那日他让她喝药的强势态度,方才高兴的心情顿时散去,花未失望地收回了眼。 嘟着唇,不想见他了。 瞧见她收回了眼,脑袋趴在桌上,整个人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邵宸微微蹙眉,听到身侧的宫人们请安,沉声道:“退下。” 于是,殿内除了刘嬷嬷便都退了出去。 刘嬷嬷也是考虑到娘娘要喝药才没退下去。 邵宸走近,花未感受到身上投来了一道阴影,也没抬头,小脑袋微微颔了颔首,语气懒洋洋的,“皇帝哥哥,你来了。” 没精打采的嗓音,邵宸蹙眉,几日未见,她怎的这般憔悴了? 目光落在她一旁的那碗汤药上,邵宸目光一凝,薄唇紧抿,语气也不善了起来,“怎么回事?” 闻言,花未抬眸看了一眼那碗汤药,此时还冒着热气,嘴里回应他,“喝药呢。” 皇上自然知道你是喝药。 花未也知他不是询问她在干什么,不过她就是想要再吐槽一番,心里才能舒坦了。 待这么说了之后花未才慢吞吞地回应,“我的葵水两月没来了,这是女医开的调理的药。” 闻言,邵宸脸色微变。 偏生花未似乎想起了什么,还突然偏头回看着他,语气疑惑,“皇帝哥哥,你说为何我的葵水两月未来?” 邵宸一怔,脸色几分怪异,不太自然的回应,“朕……不知。” 闻言,花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待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眸,语气认真,“那皇帝哥哥你的葵水来了吗?” …… 刘嬷嬷身子一颤,险些没站稳,连皇上的脸色也不敢抬头瞧瞧。 邵宸身子一僵,偏生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邵宸刻意回避了她的目光,脸色怪异,薄唇几次张开,神□□言又止。 花未看着他的脸色,几分疑惑,刘嬷嬷见皇上难以启齿,便在一旁解释,“娘娘,葵水只有女子才来。” 闻言,花未一愣,突然发现她似乎犯傻了。 尴尬地笑了笑,担心他们看出异常,花未坐直了身子,小脸坦然,“我知道啊。” 那您还问皇上? 刘嬷嬷看着花未,也觉得娘娘方才询问的话些许异常。 花未看着邵宸,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娇声道:“这不是在和皇帝哥哥调情嘛,皇帝哥哥,你说是吗?” 邵宸喉结微动,依旧未低首看她,良久后才沉声道:“喝药吧。” 这一句话突然唤回了花未方才的思绪,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不过花未也知此时不能再耽误了,因为药已经凉了。 回过头看向了那碗药,花未抿了抿唇,眼神看着那碗药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良久,突然回眸,“皇帝哥哥,你喂我喝药可好?” …… 闻声,一旁的刘嬷嬷道:“娘娘,老奴来伺候您吧。” 怎么能让皇上动手。 花未见他并没有说话,抬眸专注地看着他,眼眸里嵌入了烛光,仿若万千星河,莹亮闪耀。 邵宸心头微动。 刘嬷嬷动了动身子,可刚一动身子,便听皇上道:“朕来吧。” 闻声,刘嬷嬷一愣,便见皇上上前走了几步,端起了那碗放在桌上的药,坐在了娘娘一侧。 见状,刘嬷嬷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花未抿唇笑了起来,见他坐了下来,便突然起身,挪动着小屁.股下的凳子使劲儿往他那边蹭,直到两人之间不见缝隙。 花未这才仰起笑容看着他,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清冽的气息,花未心满意足,能挨着美人哪怕喝药也值了。 邵宸侧眸看向她,后者笑的乖巧,邵宸心头升起了几分无奈,低声道:“太近了。” 这么近如何喂药。 花未眨了眨眼,笑着回应,“不近啊!” 她还没去他怀里呢。 话音刚落,邵宸便见她又往里挪了挪,整个人都快进入他怀里了。 见状,邵宸突然后悔他方才说那话了。 不过知她向来没有规矩,还惯会得寸进尺,邵宸索性不说了。 伸手端起一旁的药,花未的眼神随着他的手看了过去,邵宸刚一将药端回来,便对上她的视线。 花未眨了眨眼,几分期待,“皇帝哥哥,你如何喂我?” 邵宸一怔,竟有几分疑惑。 刘嬷嬷也不明所以,不是拿勺子喂吗? 花未几分羞涩,小脸埋了下去,一双灵动的双眸半抬,期待道:“我上次听那农夫与狐狸的故事,那农夫便是用嘴为妻子喂药的,皇帝哥哥……不如……” 花未的“不如”二字刚出,嘴里便突然被塞进来一个东西,坚硬的触感,花未一愣,避免汤药从唇边漏了出去,花未连忙闭上了嘴。 将整个勺子含在嘴里,眼神无措地看向了他。 邵宸的脸色忽明忽暗,睇着花未的小脸,沉声道:“勺子吐出来。” 闻言,花未又慢吞吞地将勺子吐了出来,嘴里一股苦涩的味儿,花未的小脸微苦,方才的心思也荡然无存。 紧接着,唇边便又出现了一勺汤药。 耳边也传来他的声音。 “喝。” 花未抬眸看向他,小脸微苦,眼眸里冒了些水光,可怜兮兮的。 见他依旧面不改色,良久后花未才无奈地张开嘴,喝下了那勺药。 同是夫妻,怎么那么不一样? 待花未将第二勺药喝了下去,不光嘴里苦,心里也苦,有了苦,花未便忍不住吐些苦出来。 于是,殿内便突然响起来花未带着几分幽怨的嗓音。 “这年头,嫁给皇帝还不如嫁给农夫。” 早知道如此,她当初还不如穿越成一个农妇了。 这话花未是在心底吐槽的,自然不敢说出来。 不过说不说出来影响已经不大了,因为待花未的话音一落,邵宸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几分阴沉。 “你说什么?” 花未向来是个会看脸色的,何况此时见他生气了,花未突然便高兴了起来。 嘿嘿,他不高兴她就高兴。 花未连忙笑道:“口误口误,自然是皇帝哥哥最好。” 花未的话并没有什么作用,邵宸的脸色依旧难看,花未只好弱兮兮地又说了一句,“药凉了。” 听到这话,邵宸才不得不沉着气继续给她喂药,不过这一次动作比之前还要粗鲁。 花未虽然受了点苦,不过心头可乐着呢。 没想到逗逗皇帝还是挺好玩的。 第44章 翌日。 女医昨日开的方子,说的是此药服用两日即可。 所以待今日服用了,接下来的便是等待葵水来了。 今晚恰好是花未服用这药的最后一碗,花未眨了眨眼,今晚格外乖巧,连刘嬷嬷都没怎么费口舌,二话没说便将药慢吞吞地喝了下去。 如此乖巧自然有异。 一来是因为花未知晓这是最后一碗了,所以喝起来比往常喝药都多了些劲儿,毕竟短时间内她可以逃离苦海了。 二来是因为刘嬷嬷许诺花未今晚吃鸡,虽然依旧只有半只,不过今晚这半只鸡可与花未往常吃的那半只鸡不同,这可是花未特意吩咐刘嬷嬷去膳房里挑了只最肥硕的鸡。 比起来,得有花未平日里吃的那半只鸡的两倍大。 花未喝完了药,便安静地等着刘嬷嬷上鸡。 远远的,花未便回过了头,因为她闻着味儿了。 果然是极大的半只鸡,花未两眼放光,眼神亦步亦趋地随着刘嬷嬷手里端的鸡移动,别的小菜早就被花未抛之脑后了。 果然,用膳期间,花未也丝毫不沾其他小菜,刘嬷嬷难免劝道:“娘娘,您用些小菜。” 这些小菜都是女医说的于娘娘身子有善的。 花未的小脑袋点个不停,可眼神却压根儿没看那些菜。 所以待邵宸寻着昨晚的时辰来了凤鸾宫时,花未已经吃完了那半只鸡,整个人撑的仰在椅背上。 “皇上驾到。” 依旧是小海的声音,花未依旧在昨晚的位子上盯着来人的方向,不过今晚花未却没有率先收回目光,吃饱喝足的花未心情颇好,待一见到来人便扬起笑容。 “皇帝哥哥。” 邵宸自然闻到了殿内的味儿了,微微挑眉,却也没说什么,先是走近,便瞧见了她面前的那堆骨头。 邵宸眯眼,“这是多少?” 花未回眸看了一眼,连忙回应,“半只鸡。” 不过很显然邵宸并不相信她的话,而是侧眸看向了刘嬷嬷,刘嬷嬷汗意连连,老老实实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半只鸡。” 闻言,邵宸这才放心。 花未却瘪了瘪嘴,方才的笑脸也没了。 邵宸转念想起来一事,“药喝了?” 花未闷闷不乐的回应,“喝了。” 见她如此,邵宸毫不留情地侧眸看向了刘嬷嬷,显然是不相信她今日会有如此乖巧。 刘嬷嬷这次总算是不心虚了,一板一眼道:“娘娘已经喝了药,是老奴亲眼看着的。” 正埋着脑袋的花未听到这话猛然抬眸,眼神控诉,“皇帝哥哥……” 你不相信我。 邵宸自然不相信她,见她神色幽怨,邵宸面色如常,在一旁坐了下来,淡淡道:“皇后前科连连,朕自然不信。” 如此直白真的好吗? 花未愣了愣,随后想起来自己曾经做的事儿,无奈的收回了眼,半响后又抬起头,狗腿子一般询问:“皇帝哥哥可用膳了?” 邵宸身后的福顺替皇上回应,“并未。” 闻言,花未忙道:“那皇帝哥哥就在凤鸾宫用膳吧。” 刚好,这些小菜她也不想吃,可刘嬷嬷却怎么也得劝着她吃些,如果皇帝将这些小菜都吃了,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吃了? 这么一想,花未双眸一亮,回眸便吩咐刘嬷嬷再添置一套碗筷过来。 刘嬷嬷却愣了愣,娘娘方才用了膳,此时这桌面上早已经狼狈不堪了,皇上怎么能继续用膳,还是食用的娘娘吃剩下的。 花未自然不知刘嬷嬷心里所想,只是想到了这些小菜终于有了别的归属,她就忍不住高兴。 她终于不用吃了。 邵宸睇着桌上的饭菜,一片狼藉,特别是她面前的那一堆骨头,惨状刺眼。 邵宸不知怎的突然侧眸睨了一眼福顺,福顺被皇上这一眼看的汗意连连,惊颤无比,心里无比后悔方才的嘴快。 叫他嘴快! 邵宸也不知在衡量着什么,过了良久才道:“朕……” 可只道了一个字邵宸便转了口,“去拿吧。” 话音一落,才有宫人下去另拿了一副碗筷上来。 一见碗筷上来,花未便开始向着他推销着桌面上的小菜。 “皇帝哥哥,你吃那个。” 花未的小手指着桌面上的那盘绿油油的青菜,面上笑的无害,心底却在不停地吐槽,这绿油油的青菜是花未最厌恶的事物之一。 如果他吃完了那她就不用吃了。 这么一想,花未便越发欢喜,表情动作越发殷勤。 邵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良久不动。花未见他不动,可她又不会用筷子,只好转而求其次,端起他面前的碗,拿勺子给他盛了一碗冬瓜汤。 “皇帝哥哥,你尝尝这个冬瓜汤,刘嬷嬷说对身子好。” 没事,不吃小菜,那喝完这锅冬瓜汤,花未也心满意足了。 刘嬷嬷忍不住闭眼,那是娘娘您调理身子的药膳,自然对您身子有好处了。 花未自然不知,只是觉得这冬瓜汤有些苦味,所以她也极其厌恶,厌恶的地位不亚于那绿油油的青菜了。 为了盛冬瓜汤,花未站了起来,盛好了后,平稳地将那碗汤端过去放在他面前,就那么站着看着他。 她盛的那碗汤入了眼,邵宸却突然变了脸色。 花未还没见他拿起勺子,便见他突然看向了她……的身后? 见状,花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一眼,花未吓得小手一颤。 她……她怎么了? 刘嬷嬷也跟着看了过去,半响后惊的睁大了眼,娘娘这是葵水来了? 花未吓得小脸苍白,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邵宸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茫然无措的神色,却又带着几分恐惧,格外的惹人怜惜。 心头微动,邵宸低声道:“别怕。” 起身站了起来,将还站着的女人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道:“传太医。” 闻声,刘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了出去。 花未下意识回抱着他的腰身,她此时有些迷茫又有些害怕,她当人不久,可除了刘嬷嬷和香兰便只与他亲近,人惊慌失措的时候就会想要依恋着什么,花未说起了话,娇声里带着颤抖。 “皇帝哥哥……” 她不会是因为吃鸡又要死了? 她的惶恐入了眼,邵宸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安抚道:“别怕,你的葵水来了。” 听到葵水二字,花未才终于缓了下来,原来这就是她们所言的葵水? 竟然是流血? 流这么多血不会出什么毛病吧? 花未感受着下.体源源不断的热意,小腹开始传来了一股股坠坠的疼痛。 花未十分难受,不由自主的抓着他的手,小脸惊慌,“流这么多血没事吧?” 见她如此陌生葵水,邵宸丝毫不觉有异,只是见她如此难受,疼的额上都冒了些薄汗,脸色也不见得好看了,却还是沉声安慰,“别怕,朕不会让你有事。” 闻言,花未才自我安慰,对,有皇帝呢,人间最大的官,别怕,别怕…… 刘嬷嬷急匆匆跑去了太医院,待见着太医后,刘嬷嬷才反应过来,她真是糊涂了。 皇上不懂她也跟着糊涂。 娘娘葵水来了,找太医作何? 不过此时既然来了太医院,刘嬷嬷索性便也找了太医回去。 心里只盼着香兰可别昏了头。 香兰虽然没有昏头,可皇上就在娘娘一旁守着,她也不好动作。 好不容易等到香兰鼓起勇气上前开口说话,便见娘娘突然蜷缩着身子,整个人极为痛苦。 香兰吓了一跳,顾不上皇上的脸色了,忙接过了宫女手里的汤婆子,上前道:“娘娘,来,捂着这个。” 邵宸不知女子来了葵水竟然能如此痛苦,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香兰此时终于鼓足勇气,“皇上,奴婢要为娘娘清理身子了。” 所以您是否需要回避一下? 世人皆道女子葵水是阴水,男子见了不吉利。特别是皇上,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哪能见此污秽之物。 这也是香兰方才一直没有动作的原因,皇上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皇后娘娘哪里担待的起。 邵宸薄唇紧抿,脸色难看,但显然并不在意此事,沉声道:“无事。” 香兰见皇上并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此时也耽误不得了,便不顾及皇上了。 待香兰收拾妥当后,花未已经痛的昏昏沉沉了。 太医此时也来了凤鸾宫。 一进屋子,竟然发现皇上也在。 太医连忙请安,邵宸摆了摆手,从床边站了起来,太医便上前把脉。 只一把脉,便见太医皱起了眉,侧眸询问:“娘娘的月事可是延缓了?” 刘嬷嬷连忙点头,“是,延缓了一月,请女医来瞧过了,给娘娘开了一副方子,娘娘的月事才来。” 闻言,太医抬眸仔细观察了花未的脸色,继续道:“娘娘以往来月事可痛得有如此严重?” 刘嬷嬷想了想道:“也疼,却并没有今日这般严重。” 不过女医也说了娘娘这次来月事该有些难受。 太医点了点头,片刻后收回手,思量道:“可否把女医开的方子拿来给我瞧一瞧?” 刘嬷嬷连忙呈上了方子,见太医瞧了一眼,便还了回来。 不过刘嬷嬷突然想起来一事,“徐太医,女医前几日开了一副方子,说是娘娘服下三日便来葵水,可三日后娘娘的葵水却并没有来,所以女医才又开了一副方子,您方才看的是女医第一次开的方子,这是女医这次开的方子。” 闻言,徐太医接过刘嬷嬷这次呈上来的方子。 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 “娘娘这药服用了几日?” 刘嬷嬷道:“两日。” 服用了两日才来葵水? 徐太医突然拧眉,女医第一次开的方子无事,可第二次开的方子却加重了不少药量,若是换作平常女子,只需服用一次便可见葵水,可娘娘竟然连着服用了两日才见葵水。 徐太医突然觉得这事儿或许没那么简单了,打足了精神,抬眸询问:“娘娘这几日可有食用什么阴冷腥辣之物?” 这话女医也询问过。 刘嬷嬷将娘娘每日食用的食物一一道出,也将女医叮嘱的话说了出来,这几日她严格按照女医说的菜式给娘娘做的小菜。 听刘嬷嬷说完后,徐太医脸色越发凝重,没问题,哪里都没问题。 可这究竟又是哪里出了错? 他方才给娘娘把脉,娘娘体寒阴冷,肾气偏虚,这分明是宫寒之症,可却又不单单是宫寒。 若只是宫寒导致月事延缓,女医开的第一副方子便足以医治,又怎会在加重药量后娘娘还连着服用了两日才见葵水。 徐太医额上汗意连连,胆战心惊,因为皇上的气息越发恐怖。 可他却找不出毛病。 刘嬷嬷也担忧,可顾忌皇上在这,不敢多嘴。 徐太医一头乱麻,惊慌之余突然想起来刘嬷嬷最后说的话。 “皇后娘娘每日食用半只鸡?” 徐太医想到,皇后娘娘每日食用的小菜都是这嬷嬷亲手做的,菜式也没任何问题,那会不会是鸡出了问题? 刘嬷嬷点头,鸡可有何问题? 邵宸也看了过去。 徐太医忙道:“宫里可还有娘娘食用的鸡?” 刘嬷嬷点头,娘娘今儿用的鸡还在桌上。 徐太医忙走近桌旁,虽然鸡肉已经被花未吃的一丁点儿不剩,不过盘子里还剩些汤汁。 汤汁浓郁,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徐太医端起瓷盘,凑近闻了闻,猛然皱眉。 这…… 这是…… 徐太医突然跪了下来,提声道:“回皇上,臣方才在皇后娘娘食用的鸡肉中闻到了雷公藤。” 香兰人小,压不住性子,也忘了殿内还有皇上,当即便询问出声,“雷公藤是何?” 徐太医道:“就是常人所言的断肠草。” 第45章 断肠草? 徐太医这一声宛若巨雷,刘嬷嬷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 “那……娘娘她……” 刘嬷嬷紧紧地盯着徐太医,手里的帕子被捏的死紧,身子忍不住颤抖,断肠草她虽从未曾见过,却……听过。 当年先帝的桃妃便死于此毒。此毒性烈,乃后宫之大忌。 那……娘娘…… 刘嬷嬷不敢继续想下去。 徐太医见她惊慌,轻声安抚道:“放心,臣方才已经查验过了,鸡肉里断肠草的剂量极轻,若不是娘娘的月事不调,恐也难以得知。何况,若是断肠草的剂量多了,娘娘必定当场身亡。” 闻言,刘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心里不免自责,都怪她,明知娘娘每日都要吃鸡,还掉以轻心,若是她亲手为娘娘做,又怎会被奸人得逞。 只是徐太医却有些疑惑。 “你方才说娘娘每日都会食用半只鸡?” 刘嬷嬷从自责中回神,回应徐太医的话,“是。” “这是从何时开始的?” 刘嬷嬷回忆了一下,好像自从娘娘大病那场醒来之后,娘娘便极为欢喜吃鸡肉,也从那时候开始,便每日都离不了鸡肉。 “一月前。” 闻言,徐太医沉思了一瞬,便突然道:“娘娘月事延缓了多久?” 刘嬷嬷道:“刚好一月。” 那…… 徐太医突然明白了。 徐太医看向了从方才他说了断肠草之后便一直未说话的皇上,战战兢兢道:“皇上,断肠草的剂量若是不高,虽伤不得人性命,却后患无穷。男子若是长期食用,则精血减少,气血不足,女子若是长期食用,则月事不调,肾阳不足,长此以往,娘娘将难以有孕。” …… 轰! 刘嬷嬷抓紧了香兰的手才免了自己跌倒在地,嘴唇颤抖,她早该想到的,娘娘振作起来了,自然会有人眼红。 只是没想到竟是如此歹毒的心思,想让娘娘难以有孕,在这后宫里,身为后妃,若是不能怀孕,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刘嬷嬷猛的跪在地上,提声道:“娘娘遭此毒手,还望皇上明查。” 徐太医一行话说的汗意连连,诚惶诚恐,一语落,便埋首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头顶着皇上冰冷的目光,感受着皇上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阴沉,殿内气息紧张又压抑。 宫人们都跪了下来。 良久,安静压抑的殿内突然响起了一道冷笑,恍若来自地狱深渊的招魂铃,轻嗤一声,便压的让人透不过气,恍若濒临死亡。 空气中响起了皇上极其平淡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但却让人不寒而粟。 “查。” ———— 事关重大,徐太医不敢擅自决定开什么方子,于是回了太医院,与太医们商议着如何医治。 花未昏睡了过去,连在梦里身子都还一阵一阵的发颤。 邵宸的目光落在床上,床上那人小脸苍白,双唇紧闭,无半点平日里张扬清灵的模样。 或许这不是她第一次这般模样了,但他似乎每次见了都难以自控。 不知是不是夜里寒凉,邵宸此时竟然难得的手脚冰凉。 邵宸提步走近,俯身抬手轻轻地将她额上的那一缕被汗液浸湿的青丝捋直,掌心擦拭过她额上的薄汗,抚上她的小脸,动作温柔,眼神里看不出情绪。 不知看了多久,殿内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子的声音,似呢喃,似低语。 “看你这么乖,朕给你讨回公道可好?” …… 回应的自然是花未的呼吸声。 不过邵宸却收回了手,表情骤然冰冷,侧眸吩咐,“传淑妃。” ———— 福顺很快便去了华清宫。 瞧着福顺来了华清宫,淑妃难得笑脸,听说是皇上传见,微微抿唇含笑,“福顺公公稍等片刻。” 说完后,淑妃便转身进殿换了一身行头,等再出来时明显靓丽了不少。 福顺面色如常,低首道:“淑妃娘娘,请吧。” 淑妃出了宫,步子便径直往承乾宫走,哪知福顺突然道:“皇上此时在凤鸾宫。” 闻言,淑妃脸色一僵,步子也顿了下来,免不了询问:“不知皇上唤臣妾作何?” 福顺低首道:“淑妃娘娘到了自然便知。” 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淑妃怀着疑惑去了凤鸾宫。 到了凤鸾宫,福顺带着淑妃去了正殿。 淑妃虽然心有欢喜,不过疑虑更多,刚一走进正殿,便见皇上坐在上座,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淑妃贪婪的多看了几眼,随后才轻步上前,行了礼,清声道:“臣妾拜见皇上。” 邵宸目光平淡,并未看她,只微微颔了颔首,见状,淑妃站了起来。 目光在殿内环视一周,并没有见到唐花未,些许疑惑,不过随后便心有窃喜,皇上在凤鸾宫,但凤鸾宫此时却不见正主,这夜深了,皇上却唤了她来。 难不成…… 淑妃微微含笑,轻声道:“不知皇上传唤臣妾过来有何事?” 淑妃含笑低着脑袋,安静的等待皇上的回应。 宫外的女子皆想入宫,可她们不知,入了宫才是最难熬的。 尽管,如今的后宫在其他人看来是机会,是飞上枝头的垫脚石,而不是牢笼。 历来的后宫中,属当今皇上这后宫里最为冷清。 皇上虽然是登基不久,可先帝定下的三年一届的秀女大选却被皇上因守孝搁置了。所以如今这后宫里,所有的妃嫔都是当初皇上还是四皇子时便跟在皇上身边的老人了。 后宫里嫔妃少,所以不知道有多少大臣紧盯着这后宫,有多少妙龄少女怀春着芳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她们不知,皇上却从不去后宫。后宫里的妃嫔连见皇上一面都是奢侈。 所以这么多年,皇上膝下任无子嗣,大臣们也是为此常年上奏催促,可皇上若是心情好了或许还会逗弄他们一番,笑笑便过了,若是心情不好,拖出去打几十大板也是常有的事。 长此以往,随着皇上的羽翼丰满,势力强大,更是无人再敢上折子提起此事。 后宫里的妃嫔们明面上争风吃醋,谁也不让谁,可背地里却都心如明镜,因为谁都胜不了谁。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在夜里召见她,淑妃心怀期待,此时耳边传来茶盏搁置在桌面的声音,清脆刺耳。 淑妃埋首,嘴角缓缓上扬,可却在一半的时候僵住了,因为皇上只冷漠地说了两个字。 “问罪。” 皇上的嗓音依旧,平静到毫无波澜,可淑妃却身子一颤,脚底发凉。 “不知臣妾犯了何罪?” 淑妃努力地笑着,往常的清冷不敢再装,终于抬眸看向了坐在高位上的那人。 邵宸一袭玄衣,脸色在烛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在夜色的陪衬下,竟有几分阴冷。 淑妃这话自然不是皇上亲口回应,福顺开口了。 “方才太医查验出来,皇后娘娘中了断肠草的毒。” 闻言,淑妃一怔,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当即便道:“那皇后娘娘可有事?” 福顺埋首嗤笑一声,淑妃娘娘这些年来日子过的太舒坦了,舒坦到竟然连掩饰神色都不会了。 这幸灾乐祸的表情就差再配上一段乐曲了。 福顺道:“皇后娘娘自然无事。” 闻言,淑妃抿了抿唇,几分失落的收回了眼,可刚一收回眼,便对上皇上阴沉的目光,吓得淑妃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她喜形于色了。 忙换了神色,猛然跪了下去,“是臣妾失职,害的皇后娘娘中毒,请皇上责罚。” 见到这一出,福顺才收回了眼,看来淑妃不管怎么舒坦,却还是懂得该怎么讨好皇上,怎么让自己的地位无忧。 淑妃见皇上并没有出言,忙道:“皇上,请让臣妾彻查此事,将功赎罪。” 皇上若是一开始便亮牌了,淑妃或许还能见招拆招,可是皇上除了方才说的那两个字,便再没有说话。 淑妃心慌,她不知在皇上心底唐花未的份量占了多少。 方才她听说唐花未中毒时高兴是真,可此时的担忧也是真,若是因为此事皇上收回她掌管后宫的权利,可就得不偿失了。 淑妃埋首,表情激怒,咬紧了牙,究竟是哪个蠢货! 邵宸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去查吧,朕给你三天时间。” 闻言,淑妃喜上眉梢,忙退了出去着手查此事。 不过待淑妃走后,邵宸却突然吩咐,“派人监视淑妃。” 福顺低首应道,不过却还是多了句嘴,“皇上,您是怀疑淑妃?” 邵宸表情阴沉,睇着淑妃离去的方向,并不言语。 福顺顺着皇上的眼神看了过去,远空只是一片漆黑,殿外长廊下曳地的影子东摇西晃。 随后回过头来,没听到皇上回应,福顺摸了摸鼻子,暗道自己多嘴了。 这时,香兰走了进来。 “皇上,皇后娘娘醒了。” ———— 花未醒了过来,小腹贴着汤婆子,暖意源源不断的传来,不过却依旧缓和不了那处的痛觉,花未小脸苍白,连话都不想开口说。 不过她又确实渴了。 花未看着刘嬷嬷,用眼神传达着她的需求,不过刘嬷嬷哪里看懂了,只是询问,“娘娘,您感觉如何?” 花未哪里能回应她,唇瓣苍白,毫无血色,花未懒懒地动了动唇,却依旧没发出声。 花未虚弱的睁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茶盏,意图刘嬷嬷能懂她的意思。 就是这时,花未注意到了殿内走进来了一抹黑影。 花未侧眸看去,便见平日里本就严肃的皇帝此时越发阴沉,刚一走近,一股冷气便扑面而来。 花未对上他的目光,见他目光低沉,夹杂着些花未看不懂的情绪,半响过,便见他突然转身,再回来时手里便已经多了一杯水。 见皇上端了杯水,刘嬷嬷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扶起花未。 花未看着他眨了眨眼,心里十分感激,若不是此时情况特殊,花未都想亲亲抱抱他,不过此时花未却只能低头喝着他手里的那杯水。 一杯水下肚,头顶传来了他的嗓音,“还要?” 花未摇了摇头,刘嬷嬷便扶着她又躺了下去。 花未方才本就是被渴醒的,如今不渴了,花未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却一直没有深睡,因为疼得睡不了。 不过身子却想要往热意蜷缩,床边坐了一个人似乎都暖了不少,花未的小手也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角。 邵宸垂眸看去,本意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将手里的空杯子递给身侧的宫人,这才垂眸看着她,手指捏了捏她白嫩的耳垂,眼神在她的脸上细细流转,一寸一寸的打量,脑海里却真正开始思索。 她究竟是谁? 过了不知多久,花未突然感觉手里捏着的衣角动了起来,像是要从手心里脱离出去,花未下意识捏紧,随后便再没感觉有动静了。 花未这才安稳睡去。 一夜安详。 第46章 皇后娘娘中了断肠草的毒,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后宫。与之同时,传出来的消息还有皇上为此震怒,夜里急招淑妃,当场问罪。 此话传了出来,让本因一夜没睡脸色就十分难看的淑妃更为愤怒。 此时华清宫的宫人们跪在地上,埋首在地,身子颤抖,宫人们身后的宫门紧闭,从外除了能听到些零星的声音,便什么也察觉不出来。 宫内此时却是一场大战。 因为淑妃娘娘方才抓到了一个议论昨晚皇后娘娘中毒的事情,议论皇后娘娘没事,关键是那宫女已经胆大包天的议论到淑妃娘娘被皇上责罚的部分。 宫人们噤若寒蝉,脸色苍白,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吃痛声,因为被湿布捂住了嘴,所以这一声声的痛喊沉闷,却依旧能从中听出绝望。 板子一下一下的落在那宫女的身上,血液从宫女的脊背蔓延至大腿,从宫女趴着的长凳上滴落,一滴一滴,凝聚在地面,慢慢地往低处滑。 太监手里的板子上也染满了鲜血,横叉在板子上密密麻麻的钉子血肉模糊,不知是什么东西挂在上面,恶心至极。 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血腥味。 五十板子落,太监收了手。 坐在廊下的淑妃面色清冷,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全然不见方才摔的一地碎片的疯狂。 “把她的肉割下来,剁碎,处理干净了。” 闻言,太监低首应道:“是。” 毫不意外。 说完话,淑妃便转身走了进去。 华清宫外跪着一地宫人,哪怕淑妃此时已经离去了,不过她们却依旧得跪在这里,还必须抬起头来,看着太监亲手割碎昔日熟知的宫女的肉,不然,割的就是她们的肉。 随着太监的动作,有的宫女忍不住恶心,用手捂着嘴,却又不敢吐,因为若是吐了,惹了淑妃娘娘不快,她们就是下一个被打被割的。 淑妃娘娘从不留人全尸,因为只有剁碎了才能将尸体完完整整的处理干净,才能不留任何滥用私刑的证据。 所以,后宫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淑妃娘娘也是养宠物的,养在华清宫的,还有三只比狮子还大的狗。 此时闻着肉味儿,转角处,有太监牵着那三条狗走了出来。 ———— 待花未醒来,小腹的疼痛感终于减轻了些,但也只是减轻了一些,却依旧难受。 刘嬷嬷守在床边,花未刚一睁眼便见她双眼泛红,一旁的香兰也两眼泪花。 花未猜想她们不会是以为她要死了吧? 虽然她也这么感觉。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刘嬷嬷喊道,一旁的小海却转身走了出去。 花未点了点头,没一会便见小海端了碗清粥上来。 刘嬷嬷早料到皇后娘娘醒来该会饿,所以这清粥被热了一遍又一遍,此时终于见皇后娘娘醒了过来。 “娘娘该饿了吧,老奴做了些清粥,娘娘起来喝点。” 花未坐了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刘嬷嬷喂的清粥,花未慢吞吞的想,她若是再病几场,估计迟早有一日她都不厌恶这清粥的味道了。 待一碗清粥下肚,花未才终于感觉胃里有了东西,身子也热了起来,喉咙也没那么难受了。 花未靠在床边,缓缓开口,“我是怎么了?” 刘嬷嬷将手里的小碗递给了身后的小海,拧起手帕擦了擦眼底又冒出来的泪花,带着些哭腔道:“都怪老奴,若是娘娘每日食用的鸡是老奴亲手做的,又怎会被奸人得逞,害的娘娘中了断肠草的毒,遭如此大难。” 断肠草? 花未眼神一凝,她自然知道断肠草是何。 不过这和她吃的鸡有什么关系? 花未抿了抿唇,缓缓道:“你慢慢说。” 刘嬷嬷道:“昨晚徐太医从娘娘吃的鸡肉里查验出了断肠草的成分,但因为剂量不多,所以不能害人性命,不过却会导致娘娘月事不调,长此以往,将难以有孕。” “所以娘娘,您这月没来葵水,都是因为那断肠草的缘故。” 刘嬷嬷气愤,下毒之人好狠的心,竟然企图让娘娘不能有孕。足足在娘娘每日吃的鸡肉里下了一月的毒,若不是娘娘后来吃的鸡少了,毒的份量少了,娘娘或许…… 刘嬷嬷不敢继续想下去。 花未眯了眯眼,再难有孕? 随后淡声道:“所以我昨晚痛的死去活来,都是因为断肠草?” 刘嬷嬷点头。 闻言,花未冷笑一声,狐狸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 “知道是谁吗?” 刘嬷嬷道:“目前还不知,不过皇上知道了此事,相信会给娘娘一个公道的。” 花未难得没有笑脸,良久,在刘嬷嬷以为娘娘正在思索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见娘娘看了过来,表情呆滞。 吓得刘嬷嬷一颤。 “娘娘,您怎么了?” 花未喃喃道:“我好像漏了。” ———— 花未再怎么愤怒也得等身子好了才能动作,所以这一日花未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像个没事人一样,分毫不放在心上。 到了晚上还能逗逗美人。 花未坐在床边,看着殿内走进来的那人,突然想起了他昨晚送来的那杯水。 花未苍白的小脸笑了起来,“皇帝哥哥,你来看我吗?” 福顺瞧了一眼,只道皇后娘娘这心态果真好,差点又进一趟鬼门关还能笑的如此灿烂。 他得学着点儿。 花未可不知她差点又进鬼门关了,仰头看着这一身冷气的皇帝,继续道:“多谢皇帝哥哥救命之恩。” 这话怎讲? 福顺想,皇上哪里救了她? 邵宸睇着她,并不言语。 花未解释,“若不是皇上之前下令让我每日只许吃半只鸡,减轻了断肠草的剂量,我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 花未想着,她差点又因为吃鸡死了。 花未说的轻松,邵宸的脸色却沉了下去,难看至极。 看着她的眼神不知在看哪,邵宸突然伸手,大掌抚上她的侧脸,迫使她转过来直视他。 花未看了过去,便见他脸色阴沉,一字一句道:“皇后天真了,朕的人阎王也不敢收。” …… 良久,花未眨了眨眼,突然从面前这人的身上见到了她狐妖爹爹的影子。 她当初当狐狸时不小心死了,可不就是被狐妖母亲和狐妖爹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 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丝暖意,花未笑了笑,抬手抓着他的大掌,小脸在上面摩擦。 可还没一会,众人便听皇后娘娘道:“皇帝哥哥,你的手真粗糙。” 邵宸:“……” 福顺:“……” 殿内其他人:“……” 花未说的是实话,没想到一国皇帝,手竟然如此多茧,粗糙的很。 花未把他的手拿了下来,仰头看着他,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含笑道:“皇帝哥哥,过来坐。” 一边说一边往里处挪了挪,挪动的过程中,花未明显感觉下.体一股热流。 弄得花未动也不敢动。 见她身子僵硬,邵宸脸色微变,低声道:“怎么了?” 语气里带着他自己或许都不曾察觉的关心与小心翼翼。 花未眨了眨眼,怔怔的看着他,半响后才道:“我觉得我需要换一个月事带。” …… 待花未换了月事带回来,便见他任站在床边,花未忍着小腹的丝丝疼痛,又躺了上去,方才的一番折腾,让花未小脸苍白,此时虽然笑着,却有了几分病态的柔弱。 花未在心底吐槽,将那下毒之人诅咒了百八十遍,面上却笑着,缓缓躺了下去,花未盖好了被子。 抬眸瞧见他依旧站着,花未招了招手,道:“皇帝哥哥你站过来。” 一语落地,福顺瞧着皇后娘娘那招小狗般的手势,咽了咽口水。 侧眸悄悄地看了一眼皇上。 邵宸最终还是向前走了几步,垂眸睇着她,沉声道:“皇后有事?” 花未笑了笑,抓着他的手,撒娇道:“皇帝哥哥不要叫人家皇后嘛!” 那叫什么? 众人疑惑。 花未眨了眨眼,亲昵道:“皇帝哥哥以后叫我花妹妹可好?” …… 众人震惊,见邵宸面色微变,花未觉得他或许不喜欢这个称呼,于是便又补了一句,“那叫花花也行,或者花儿。” “不然……”花未摇了摇他的手,咬着下唇,几分含羞,“叫人家小宝贝也是可以的。” …… 殿内安静,良久后,邵宸垂眸看去,她的小手雪白如玉,指尖葱嫩,不知想到了什么,邵宸突然俯身,将还抓着他手的小手塞进了被窝里,待邵宸准备从被窝里拿出他的手时,便突然感觉又被她抓住了。 邵宸喉结微动,“朕……” 花未笑嘻嘻的道:“皇帝哥哥你选一个。” 邵宸垂眸看了一眼被窝漏风的地方,淡淡道:“朕哪个都不选。” 闻言,花未挑眉,半响后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将他的手从被窝里推了出去,紧接着卷紧被褥,语声淡淡,“既然如此,那为了公平起见,日后我也就不再叫皇帝哥哥了,毕竟哥哥是与妹妹相配,既然皇帝哥哥叫我皇后,那我也只能叫你皇帝了。” 小模样还挺硬气。 闻声,邵宸一愣,便见她突然侧眸看来,罕见的没有笑容,“我要休息了,皇帝自便。” 邵宸觉得他该是高兴的。 可听到她平静的语气,看到她平淡的脸色,嘴里也没了“皇帝哥哥”四个字,虽然明知她是装的,可“皇帝”两个字却任然让他心底升起了一股烦闷。 眉宇也下意识皱了起来。 邵宸久久未动。 花未的余光瞟着他,些许怪异,这人咋了,呆了? 说话呀? 不说话她怎么继续装。 盲装? 良久后,花未才终于见床边的人动了动。 “朕……” 邵宸也不知他究竟要说什么,不过待他刚说出了一个字便见她突然看向他,小脸放光。 “怎么,皇帝哥哥改主意了?” 邵宸索性闭了嘴。 垂在身侧的手又重新被她拉了回去,花未仰头道:“来,皇帝哥哥,叫声花妹妹。” 邵宸:“……”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众人觉得皇后娘娘或许又要失望了,毕竟这话着实难以出口。 单单是常人都难以启齿,更别提还是皇上了。 良久,待所有人都快死心的时候,突然听到皇上道:“花……” 花未眼神期待,还带着丝莫名的激动,就等着他说出另外两个字,不过却突然见他闭上了嘴,很明显不会继续说了。 花未瘪了瘪嘴,无趣的男人。 不过他能说一个字也是在她意料之外了,花未还是很高兴。 本来也就抱着逗逗他的目地。 花未重新躺了回去,眼神看着床顶,神色认真了起来。 见皇后娘娘神色认真,众人以为皇后娘娘会询问关于她中毒一事。 结果,待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见皇后娘娘侧眸,认真询问,“皇帝哥哥,今晚可愿与妹妹共度良宵?” 第47章 共度良宵…… 福顺听过后宫的妃嫔邀请皇上赏月,邀请皇上参加生日宴会,邀请皇上品茶,却从未听过有后妃敢邀请皇上共度良宵的。 这还是福顺第一次听到。 不过福顺虽然被皇后娘娘的话吓着了,可他却是支持皇后娘娘的,他举双手双脚支持。 福顺想着,皇上如今的脾性之所以一日比一日暴躁,一日比一日阴晴不定,或许就是因为缺了女人的滋润。 待皇上有了女人的滋润,龙阳壮了,皇上心情好了,福顺的日子都能好过些。 就再也不用担心脑袋了。 当然这些话福顺只敢在心底想想,女人的滋润究竟是怎么样的,他也不知道,不过他不知道这是正常的,皇上不知道…… 想到这儿,福顺觉得与皇后娘娘相处的这些日子,他越来越胆大了,他如今竟然都敢编排嘲笑起皇上来了。 阿弥陀佛,皇上莫怪,莫怪,要怪就怪那皇后娘娘带坏了他。 福顺暗自忏悔了那么一会儿,便又开始思索了。 就算他支持又如何?这也得要皇上愿意啊! 邵宸真的只愣了那么一会儿,便回神来垂眸看向她,忽略了她期待的眼神,淡淡道:“朕习惯一个人睡。” 很显然,邵宸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哪知花未突然瘪起了嘴,方才闪闪发亮的双眸越来越亮,因为渐渐蓄起了泪花,泪花反射着烛光,自然更亮。 花未吸了吸鼻子,说的可怜,“小花花肚肚疼,夜里还冷,皇帝哥哥真的不愿意陪伴小花花吗?” 这装的像模像样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有多可怜,受了多大的欺负。 福顺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的眼眶红了起来,柔柔弱弱的看着皇上,姿态楚楚可怜,仿如春柳般弱不禁风。 这是门技术啊! 还有什么是小花花? 不是花花吗? 福顺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皇后娘娘还真会给自己起名。 花未慢吞吞地往边上移了移,小手抓着他的衣袖,轻轻地扯了扯,娇声道:“小花花会很乖的。” …… 耳边传来水声,福顺的思绪渐渐飘远,他想不明白,皇上方才怎么就同意了呢? 现在竟然已经在凤鸾宫沐浴了。 难不成皇后娘娘方才的模样真迷惑了皇上? 这么一想,福顺便摇了摇头,使劲儿将自己方才的想法甩出去,怎么可能,皇上怎会是如此肤浅的人,怎会被外貌迷惑,又怎么会对女人的撒娇妥协。 一定是皇上心软了。 对,一定是。 有句话叫皇上不急太监急,这句话果然不假。 福顺在外沉思不解,可身为当事人,却毫不在意。 邵宸自然知他最近越来越奇怪了,却从不去想,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了,他也该顺着心意些。 想这么做便做了。 至于缘由…… 邵宸起初还会抗拒自己这些不受控制的举措,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事是超出他掌控的范围。 换言之,所有事他都能运筹帷幄。 可没想到,如今竟然多了个变数。 邵宸突然嗤笑一声,她的确很乖,乖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比如此时。 这么乖,多宠宠又何妨? 他乐意。 这么多年了,邵宸想,她难得的合他口味。 遇上了,邵宸就没有放走的道理。 不过有些事却是要弄清楚了。 浴室内一双黑眸突然睁开,双眸幽深,仿若无边的深渊,一眼见不到底。 邵宸搭在浴桶边的大手无意识的敲击着桶身,脑海里慢慢思索摩擦。 她究竟是谁? 悄无声息的来了,会不会悄无声息的便又走了? 想到这儿,那双黑眸突然加深,戾气加重。 邵宸忽略了心头的那一丝慌乱,不自觉的握紧了拳。 ———— 待邵宸沐浴完了出去后,却发现原本苦苦哀求他留下来的某人已经睡着了,一个人占据了整张床榻,丝毫没有想过一会儿还有另一人来睡。 刘嬷嬷有些尴尬,躬身道:“皇上,奴婢这就去唤娘娘起来。” 邵宸低声道:“不必。” 刘嬷嬷震惊,抬眸便见皇上双眸含笑,突然低笑了一声。 邵宸提步走近,睇着床榻上睡得安详的人儿,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她方才小脸可怜的模样。 盼着他留下来的是她,提起共度良宵的也是她,最后先睡着了而床榻上却不给他留一席之地的也是她。 这一桩桩一件件,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够治她的罪。 怎么着大个二十大板的不过分吧? 不过邵宸却记在心底了。 突然俯身,邵宸抬手意图抚上她的小脸,却想到方才沐浴了,此时手有些凉,转而便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缓缓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一下又一下,像是漫不经心。 良久,邵宸低声道:“朕就不治你的罪了,不过若是哪一日朕发现你跑了,你猜猜朕能不能将你找回来?” 自然无人回应他。 不过邵宸却微微含笑,极轻极缓的道:“找回来后朕亲手挑了你的手筋和脚筋可好?” 说完后邵宸似乎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随后突然低笑一声,“不行啊,朕还得找几个法力高强的大师才镇的住你。” 一旁的刘嬷嬷在听到皇上说皇后娘娘会跑的时候,迷茫的很,皇后娘娘好生生的,能跑到哪里去? 不过随后又听到皇上说要亲手挑了皇后娘娘的手筋和脚筋,吓得刘嬷嬷一怔。 可在随后却又听到皇上在说什么大师,刘嬷嬷终于摸不着头脑了,皇上这是怎么了? 自言自语? 还是在与皇后娘娘说话? 不过不管皇上方才是在对谁说话,目的是何,却都将刘嬷嬷吓得不轻,因为刘嬷嬷能感觉,皇上不是说假。 皇上虽然平日里冷淡了些,可刘嬷嬷却知,当年能不眨眼便下令杀了四皇子一党四千余人的皇上,绝非良善之辈。 刘嬷嬷想,她今后可得看着皇后娘娘些。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过花未却睡得极好。 ———— 三日后,凤鸾宫来了人。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日夜不眠,终于找出了当日给娘娘您下断肠草的凶手。” 闻言,花未抬眸,浅浅道:“辛苦淑妃妹妹了。” 张嬷嬷笑了笑,躬身道:“淑妃娘娘此时已经赶往承乾宫了,所以特意派老奴来告知皇后娘娘一声,询问娘娘是否需要一同前往承乾宫?瞧一瞧是谁意图加害娘娘。” 花未点头,自然得去。 “多谢嬷嬷了,我随后便去。” 这几日活生生在床上待了几日,虽然如今已经过了三天,花未的小腹依旧有些许疼痛,不过今儿花未却愿意出门瞧瞧,究竟是谁让她如此疼痛。 不瞧瞧罪魁祸首,她痛的不安宁。 张嬷嬷前脚刚走,待花未还没来得及下床,便见福顺气喘吁吁的来了。 “皇后娘娘,皇上派奴才来告知您一声,说让您不用下床,一会儿是在凤鸾宫审讯。” 闻言,花未一愣,下床的动作一顿,随后便又躺了回去。 慢悠悠道:“好。” 皇后娘娘真不客气。 福顺笑了笑,又急匆匆赶了回去。 待花未在床上待的又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门外有人通报了。 “皇上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花未朝着门口看了过去,没一会儿便见邵宸走了进来,跟在身后不远的还有淑妃。 淑妃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不,应该说是难看至极。 方才她去了承乾宫,本意想在皇上那里寻个好印象,于是在去承乾宫之前便主动吩咐张嬷嬷先去了凤鸾宫请皇后娘娘。 可当她信心满满的告诉皇上后,皇上突然不悦了起来,紧接着便是询问她是何时吩咐张嬷嬷去的。 得知时间刚去不久,皇上竟然连忙吩咐了福顺又来了一趟凤鸾宫。 为了什么? 因为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不宜走动,皇上竟然愿意主动来这凤鸾宫,也不愿唐花未起身奔波。 当淑妃知道皇上的意图后,险些绷不住脸色。 不过好在她还是绷住了。 反复告诫自己,皇上如今只是贪图新鲜感,待新鲜感一过,唐花未便能任由她拿捏。 可此时来了凤鸾宫,瞧着唐花未竟然依旧躺在床上,并无任何下床请安的意思,特别是在瞧见一向重视规矩的皇上竟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分毫不觉得无礼,也没有任何惩罚的意思。 淑妃手心里的帕子搅在了一起,看向花未的眼神狠辣,紧咬着牙,险些控制不住。 可她明明走在后面,也没看向皇上,皇上却似乎有所察觉,突然停了下来,周身的气息极其冰冷。 待淑妃对上皇上的目光后,浑身一颤,脚底发凉,不自觉的抖了抖。 她忘不了皇上方才的眼神。 就好似能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的剖开,让她无所遁形。 心里有鬼的自然害怕。 不,不只是害怕,还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淑妃顾不上唐花未了,整个人都沉浸在皇上方才的眼神和脸色中。 所以接下来,淑妃全然没有注意唐花未与皇上究竟说了什么。 直到张嬷嬷碰了碰她。 “娘娘,皇后娘娘唤您。” 淑妃回神来,便对上了唐花未的视线。 随后缓缓含起了一抹笑容,走上前了几步,俯身道:“皇后娘娘。” 花未并不在意她方才的走神,又说了一遍她方才说的话,“淑妃妹妹找到凶手了吗?” 淑妃道:“是。” “臣妾审问了膳房里每日为皇后娘娘做鸡肉的厨子,最后得知,原来是这厨子,误将断肠草当做了香叶。” 香叶? 花未眯了眯眼,悠悠道:“所以是厨子失误?” 淑妃道:“的确如此。” 闻言,花未笑了一声,“那不防请那失误的厨子上来让我瞧瞧,他有多眼瞎。” 淑妃自然带了人来,不过厨子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淑妃解释,“这厨子意图畏罪自杀,还好臣妾及时发现,才救了回来。” 花未看了眼那厨子满脸的血水,恐怕他眼不瞎此时也得瞎了。 再抬眸看向了淑妃,后者笑的端庄,毫无异样。 花未摆了摆手,“不用看了,他肯定瞎了。” 这厨子此时哪里还能说话,就还剩一口气续命了。 闻言,淑妃自然含笑的吩咐下人将人抬了下去。 花未靠在床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后,耳边传来淑妃的声音。 “不知皇上皇后娘娘想要如何处置这厨子?” 一语落地,并没有人回应。 花未不知在想什么,突然看向了坐在殿内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邵宸。 事情若真是如此简单,那她就只能认命。 只是她不知,他为何会吩咐淑妃查此事。 那夜听刘嬷嬷说皇上会给她一个公道,花未本以为是由皇帝彻查此事,没想到,却是淑妃。 而显然,这事儿不会那么简单。 身为厨子,怎么会认错香叶? 就像她,不可能会将鸭肉认成鸡肉。 不过这几日她身子着实难受,便也没心思管此事,可花未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还有另一层缘由,便是信任他。 此时才后悔了,若真是淑妃彻查此事,想来这么多日,那些该消除的证据都被消除了吧。 淑妃自然高兴,特别是在瞧见唐花未那一脸不信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殿内一直没有人回应淑妃方才的话。 直到皇上终于抬起了头,沉声道:“来人。” 殿内走进来一名护卫。 “将厨子抬上来。” 淑妃一愣,皇上的话音在脑海里打转,随后便见已经被她吩咐抬下去的那厨子又被抬了上来。 淑妃有些心慌,笑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邵宸并未回应她,只是道:“传万太医。” 一语落地,淑妃突然愣住了,有些慌了。 “皇上,不知您这是做什么?” 花未也有几分意外。 第48章 淑妃不自觉捏紧了手心里的帕子,莫名的有些心慌。 明明她已经做到万无一失了,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会查出什么。 可当她一抬眸,在瞧见皇上那双平静到毫无波澜的黑眸后,却让淑妃原本有几分平稳的心往下落了几分,越来越慌。 皇上难不成是……知道些什么? 不,不会的。 淑妃稳了稳身子,将心底的不安压下去。 万太医来了。 是福顺带上来的。 “皇上,万太医到了。” 万太医将医箱放在一侧,跪地俯身请安,“微臣参见皇上。” 邵宸摆了摆手,脸色平静,“瞧瞧吧。” 一旁的福顺摊开手掌,躬身含笑道:“万太医请,人在这儿,您瞧瞧。” 闻言,万太医起身站了起来,顺着福顺所指的方向回首看去。 视线所及,万太医弯腰朝着花未和淑妃行了礼。 花未点了点头。 淑妃定定地看着万太医,半响后突然笑了起来,拉长了音,“万太医可要瞧仔细了。” 皇上突然找了个太医来,定然是对她有所怀疑,不过此事她没有沾手,何况那些证据她也毁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太医那又如何,一样什么也查不出来。 如今想清楚了后,淑妃反而不慌了,就看着万太医能查出些什么来。 万太医走上前去,蹲了下来。 那名厨子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双眼都已经泛白了,一双嘴微微张着,像是合不拢。 万太医伸手探了探他的颈脉,确定人还是活着的,随后翻开他的眼皮瞧了眼,厨子的嘴里像是含着血,血液从嘴角往下蔓延,万太医拿了根银针,在厨子嘴里吐出来的血上停留了一瞬,顷刻间,银针便黑了。 万太医瞳孔放大,随后翻开厨子的嘴,过程中厨子还无意识的抖了抖,随着厨子的抖动,混杂在血液中一些白沫吐了出来。 片刻后,万太医收回了手,随手掀开厨子的衣领,往里处瞧了眼便收回了眼。 转身跪了下来,提声道:“回皇上的话,臣方才已经查验过了,这厨子是中了毒。” 中了毒? 在万太医还没说接下来的话时,一旁的淑妃便缓缓道:“这厨子在得知自己犯了罪后,便畏罪自杀,服了断肠草,不过好在臣妾发现的及时,这才救了回来。” 淑妃娘娘此话没什么问题。 皇后娘娘中的便是断肠草的毒,这厨子那处定然还有断肠草。 花未收回了眼,缓缓道:“那他可还能说话?” 万太医道:“这厨子此时恐怕难以说话。” 闻言,花未蹙眉,“为何不能说话?” 就算是中了毒但也不至于影响到说话吧? 淑妃哼笑出声,缓缓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厨子服的断肠草剂量大,所以不甚伤了嗓子。” 花未蹙眉,看向了淑妃,后者回看着她,嘴角笑意加深。 这时,一旁的万太医突然道:“不过……” 淑妃猛然看了过去。 万太医温声道:“这厨子中了断肠草的毒不假,不过臣方才却还从他身上查出了另一种毒,砒.霜。” 闻言,淑妃手一抖,嘴角的笑意也没了,咬牙道:“太医可瞧仔细了?” 万太医缓缓道:“这是自然。” 这话在殿内的人心底流转,淑妃可是说这厨子是畏罪自杀,还是服用的断肠草,但万太医却说这厨子体内不止是断肠草,还有另一种毒,砒.霜。 这可与淑妃所言有所出入啊! 难道…… 是淑妃滥用私刑,为了包庇又或者是自己为之,所以意图杀人灭口? 淑妃深呼吸几次,狠狠的看了一眼万太医,随后略坚定的道:“看来这厨子为了寻死,竟然一次性服用了两种毒。” 万太医这话的确打的淑妃措手不及。 她明明只吩咐给这厨子下了断肠草,为何还会查出有砒.霜? 不过淑妃此时已经顾不上为何还会有另一种毒了,因为这事儿若是撇不清楚,她就得惹一身骚。 淑妃努力平缓下来,转头看着邵宸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 另一边,邵宸把玩着茶杯,听她言语后,竟然点了点头,缓缓道:“朕自然相信淑妃。” 闻言,淑妃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完,便突然听皇上道:“万太医可查清楚了,这厨子不能说话的缘由是什么?” 淑妃微愣,心突然落了下去。 万太医点头,俯身道:“臣已经查清楚了,这厨子不能说话是因为被人搅烂了舌根。” 闻言,淑妃猛然回头,指着万太医厉声呵斥,“你胡说。” 怎么可能! 她明明什么都没让人做过。 万太医平静反驳,“臣可拿项上人头担保。” 万太医脸色平静,所以淑妃哪怕是再怎么确定自己没有做过,却也不得不怀疑,万太医所言是真。 闻言,淑妃忙是回头,面色真诚,“皇上,此事臣妾并不知情,臣妾绝没有做此事,还请皇上明查。” 淑妃心里嫉恨,究竟是谁? 竟然如此害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淑妃的脸色突然变的极差。 难不成是她? 淑妃咬牙,好啊,她竟然敢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 想来那砒.霜也是她下毒害的。 贱人! 她如此护她,她竟然反咬一口。 邵宸突然轻笑一声,缓缓道:“朕自然明查。” 淑妃一愣,便听他道:“既然淑妃并不知情,那便是华清宫的下人擅自用了私刑,搅烂了这厨子的舌根。” 闻言,淑妃忙道:“是,一定是这样。” 不管如何,她得将她自己撇开,此时听到皇上这话,淑妃慌不择言,恨不得即刻便撇的干净,生怕沾染上了。 闻声,邵宸笑了笑。 一旁的花未看了过去,落在他嘴角的笑意上。 他……这是在帮淑妃开脱? 不管是不是淑妃做的,这厨子是在淑妃宫里出了事,她还能脱的了干系?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花未心底突然不舒服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的慌。 花未想,既然如此,那他何苦还吩咐淑妃查是谁下了断肠草的毒,干脆不查了,反正也是黑白颠倒,全无意义。 想到这儿,花未免不了叹了声气,早知今日,当初她就该自己查,不然她这人当的也太憋屈了。 花未看着他,往日里引她心神不宁的俊脸今日上面竟然有了几道黑影。 难看死了。 真是眼瞎。 花未收回了眼。 在花未收回眼后,邵宸突然看了过去。 看着她鼓起的小脸,轻不可闻的低笑一声,随后看向了淑妃,沉声道:“看来是朕高估了淑妃,竟然连自己宫里的人都管教不好,想来也无能管理后宫,好在皇后如今风寒已愈,身子转好,既然如此,那还是由皇后接手管理后宫,朕才放心。” 轰! 淑妃猛然抬首,颤道:“皇……皇上。” 淑妃想说些什么,可在注意到皇上眼底的冷意后吓得一颤,不得不闭了嘴,颤声道:“臣妾……领旨。” 一旁的花未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突然听他道:“都退下。” 于是,没一会儿的功夫,殿内便又只剩下花未和他了。 邵宸率先起身站了起来,走近了花未。 脸色有几分不好看,沉声道:“方才看着朕的时候在想什么?” 花未闻声一愣,随后回眸笑道:“皇帝哥哥要听真话?” 自然是真话。 邵宸不言,面无表情的睇着她。 花未想了想道:“只是突然觉得皇帝哥哥变丑了,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闻言,邵宸眯了眯眼,不急不缓的走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抬眸状似漫不经心的道:“那可看清楚了?” 他眼底的不悦显而易见,不过是压着的,花未知道她这话若是回应的不如他意,她估计也得挨罚。 不过她就是不想如他意。 花未含笑道:“自然看清楚了,皇帝哥哥还是那么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花未虽然后知后觉他方才说那话的意图不是为淑妃开脱,不过此时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说起话来,也不那么中听了。 本以为他会如往常那般黑脸,哪知他突然低笑一声,眼底的不悦消散,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缓缓道:“皇后过誉了,论及美貌,朕自然不如皇后。” 闻言,花未怪异的看他一眼,这人没毛病吧? 不过既然他乐意,那她自然奉陪了。 “那是那是。” 花未自以为含蓄。 邵宸笑了,缓缓道:“朕说过会替皇后讨回公道,等着吧,这后宫中,不出三日,该是会死人了。” 这一席话把花未方才的心思拉了回来,花未抬眸看去,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邵宸收回了手,平静道:“有了权就要学会保护自己,朕不希望再出现这次的事故,懂了?” 听到这话,花未强挤了一抹笑,“我也不希望。” 说的好像是她希望一般。 不过花未的思绪却停留在他方才的那句话里,他是什么意思? 花未本想再问,不过却听他道:“朕累了,皇后往里挪挪,朕躺一会儿。” 闻言,花未眨了眨眼,方才的丝丝不悦消失殆尽,忙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笑的狗腿。 “皇帝哥哥请睡,别客气。” 意图动身的邵宸突然顿住了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后者笑的灿烂,眼神发亮,就如同她每日用膳时看桌上的鸡一般。 邵宸:“……” 花未见他不动了,忙道:“皇帝哥哥别愣着,快上来,刚好补上了那晚的。” 哪晚? 自然是那晚花未独自睡着了却没给他留一席之地的那晚。 醒来后,花未可后悔了几日。 她的话拉回了他的思绪,邵宸突然想起了那晚,不知想到了什么,邵宸脸色微变,起身站了起来。 “罢了,朕还是回承乾宫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 可在转身后,邵宸却突然顿住了。 因为身后某人悠悠的道:“其实我也不介意去承乾宫睡。” 花未这话自然带着戏弄的成分多。 她还难得跑。 不过却见他突然转身,俯身便将她卷进了被褥里,动作干脆,随后连人带被褥的抱了起来。 吓得花未赶紧往他怀里缩去,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那就走吧。” 闻声,花未睁大了眼,抬眸看去,便见他脸色平静,步子已经在往殿外走了。 花未眨了眨眼,慢吞吞的道:“那个……皇帝哥哥……我葵水来了。” “恩。” “承乾宫有月事带吗?” 邵宸:“……” 见他不说话,花未猜测,“应该没有。” 这个好办,花未笑嘻嘻的建议,“那就从凤鸾宫带几个。” 说完,花未便提声道:“刘嬷嬷。” 闻声,刘嬷嬷走了进来,便瞧见皇上连人带被褥的抱着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吓得刘嬷嬷一愣,这是怎么了? 随后便听自家娘娘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刘嬷嬷,去拿几个月事带,我今晚去承乾宫睡。” 说完后,在刘嬷嬷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听自家娘娘道:“多拿几个,万一明晚也要留在承乾宫睡呢!” 邵宸:“……” 刘嬷嬷见皇上没有说话,步子有些迟疑。 片刻后,邵宸极低地叹了声气,缓缓道:“去吧。” 第49章 另一头。 淑妃出了凤鸾宫,回了华清宫。 可不过片刻,便见淑妃又离宫去了另一处。 蓝月阁。 小太监往里屋跑去。 “柔嫔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柔嫔听闻小太监传话淑妃娘娘来了时,微愣了愣,随后连忙起身道:“快快请进。” 瞧着小太监走了出去,柔嫔也起身去了门口守着。 没一会儿,便见淑妃走了进来。 柔嫔率先迎了上去,行了礼,“姐姐。” 淑妃冷眼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了眼,“起来吧。” 柔嫔起身,迫不及待的道:“淑妃姐姐,那事儿如何了?” 柔嫔这几日食不下咽,寝不安眠,心里慌得很,没错,皇后娘娘被下断肠草一毒的确是她做的。 闻声,淑妃突然哼笑出声,慢悠悠的道:“自然妥当了,不过多亏了柔嫔妹妹私自给那厨子下了砒.霜,再搅烂了那厨子的舌根,不然这事儿恐怕还妥当不了。” 柔嫔一愣,脑海里还不急思索淑妃后面的一句话,便跪了下去。 “淑妃娘娘恕罪。”语意急切。 淑妃停住了步子,回眸看着柔嫔。 “嫔妾私自给那厨子的断肠草里下砒.霜,是因听太医说断肠草的毒不能伤及喉咙,但再加上砒.霜却可,所以嫔妾便擅自做了此事,还望淑妃娘娘恕罪。” 良久,淑妃突然轻笑一声,弯腰伸手扶起了柔嫔,缓缓道:“妹妹这事儿做的很好,跪什么跪,姐姐以后还得仰仗妹妹呢。” 柔嫔顺着淑妃的搀扶站了起来,听闻淑妃的话,嘴角微抿,两人慢慢往宫殿内走去。 “柔嫔啊,你可真是本宫的得力助手,能想到给那贱人下断肠草使她不能怀孕,这几年本宫也算是没白疼惜你了。” 柔嫔笑了笑,十分温顺,“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闻言,淑妃眼底闪过了一丝冷意,随后道:“不过倒是本宫低估了柔嫔妹妹,竟然能在本宫的华清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派人搅烂了那厨子的舌根。” 柔嫔一愣,几分茫然的抬首,“嫔妾……” 淑妃突然回眸,拉着柔嫔的手道:“不过柔嫔妹妹能有此本事,姐姐我也高兴。” 闻言,柔嫔方才的疑惑压了下去,微微抿起嘴角。 淑妃道:“想来柔嫔妹妹这身子骨也该痊愈了,再等几日,便去承乾宫转转吧。” 闻言,柔嫔喜上眉梢,得知淑妃娘娘竟然同意她出蓝月阁了,她也不用再装病了,柔嫔的话里都带着喜悦。 “多谢淑妃姐姐。” 见她笑意嫣然,淑妃嘴角的笑却越来越冷。 一个不受管教的棋子也没留着的必要了。 不过她倒是小看她了,竟然能在她华清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派人搅烂了那厨子的舌根。 她竟然毫无察觉。 真是……让人不爽啊! ———— 另一边,承乾宫。 花未总算是能抱着美人睡觉了,难掩喜悦。 这承乾宫的床宽大还软和,花未忍着小腹的些许疼痛也要在上面滚滚,人一躺下去便陷了进去,软的不可思议,这真是太爽了。 还有这被褥,极其轻薄又暖和,上面还有股皇帝哥哥身上的味道。 花未在床上滚了滚才停了下来,后遗症便是小腹不光疼了起来,下.体的温热也源源不断。 感受到了,花未便不敢再乱动了,乖乖的坐着。 所以待邵宸刚一走进,便瞧见往日里整齐的床铺今日乱的不成样子,乱窝之上还坐着一人,身子僵硬,竟然有几分乖巧。 听到身后的动静,花未忙是回头,“皇帝哥哥,你去哪了?” 她都坐了好久了,结果来了承乾宫他将她放在床上了之后,便不见人了。 邵宸沉默走近,花未便见他身后跟着走进来了一批人。 搬着东西。 那是…… 奏折? 花未眨了眨眼,心底有个怀疑,不过却不敢确定,乖乖的没有说话。 可是没一会儿,便证实了她的怀疑。 待花未第七次将脑袋转向不远处埋首处理政务的男子时,终于忍不住了。 小声唤道:“皇帝哥哥?” “恩。” 花未试探道:“我想睡了。” 回应花未的依旧只有那个字,“恩。” 闻声,花未眨了眨眼,缓缓道:“小花花想和你一起睡。” 花未的模样足够娇羞,她也足够自信,能将人勾来。 不过不管她如何娇羞迷人,这也得要对方看她才可,这不,此时她要勾引的对象根本就不抬头,她如何能暗送秋波? 所以等来的依旧是毫不留情的话语,“自己睡。” 花未:“……” 等来了这个答案,花未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可没一会儿,花未便又转过头去,小声唤道:“皇帝哥哥?” “恩。” 花未观察了他的脸色,缓缓道:“我饿了。” 邵宸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提声,“来人。” 福顺走了进来。 “准备吃的。” 得令,福顺退了出去,没一会便准备了些糕点上来。 花未慢吞吞的吃着糕点,她自然不饿,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一个人待着无聊罢了。 花未吃了几块,便不想继续吃了。 “皇帝哥哥。” 邵宸又抬眸看去。 见他眉眼间终于有了些许不耐,花未的心底竟然油然而生了一股满足感,不过这股满足感花未自然不能显露出来,笑嘻嘻的道:“我想要小海。” 闻言,邵宸皱了皱眉,不过却还是提声道:“传小海。” 小海很快便进来了,躬着身子,远不如在凤鸾宫里自在。 不过花未却依旧如常,瞧见他走了进来,忙招了招手,期待道:“上次你给我讲的那个农夫与狐狸精的故事还没讲完呢,我现在想听后面的故事了,你与我讲讲?” 小海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在此时正在殿内的另一旁处理政务的皇上,身子颤了颤,不过见皇后娘娘兴致高昂,小海只好硬着头皮小声继续讲了起来。 “农夫后来与狐狸精成亲了,生了一儿,取名狗剩……” 不知讲到了哪里,花未突然笑了起来,身子东倒西歪的,“哈哈哈,那狐狸精后来还偷鸡吗?” 小海讲了一会儿,见皇上并没有被影响,也全无不悦,便也自在了些,此时听到花未询问,便含笑回应,“狐狸精再也没有偷鸡了,因为农夫知晓狐狸精爱吃鸡,所以便在家养了上万只鸡,这些鸡狐狸精一辈子也吃不完。” 闻言,花未睁大了眼,神色满是向往,喃喃自语,“农夫真贴心啊。” 小海继续讲着,不过在花未说完这话后,邵宸却突然抬起了头,脑海里还存留着她方才的笑声与喃喃自语。 脸色越来越黑。 突然想起了她上次嘀咕的那句话,“这年头,嫁给皇帝还不如嫁给农夫。” 他如今算是知晓她为何这般说了。 邵宸冷笑一声,原来她每日听得都是这些东西。 邵宸看着她听得津津有味的小脸,没一会儿竟然还主动打断了小海的话,兴致勃勃。 “小海,你好好与我讲讲那狐狸精是如何吃完那上万只鸡的。” 虽然皇后娘娘的要求与小海的故事有所出入,不过皇后娘娘想听的东西小海自然能瞎编出来。 “只见那狐狸精顿顿都吃十只鸡,农夫见狐狸精能吃,便又育了些小鸡仔养着……” 邵宸的脸色越来越黑,不知小海讲到了哪里,耳边传来了她难掩羡慕的声音。 “农夫真好。” 邵宸:“……” 手里的奏折再难看下去,邵宸将狼毫随意的丢在一旁,整个人往后一靠,脸色难看。 “出去。” 小海的话语一顿,不敢多言,忙退了出去。 花未正听得精彩,却不料突然被打断了,抬眸看了过去,便见他没有继续处理政务了。花未纳闷,“皇帝哥哥政务处理完了?” 邵宸沉沉地睇着她,薄唇紧抿,很明显不悦,也并没有要开口回应她的意思。 花未愣了愣,随后便见他又拿起了狼毫,埋首处理政务。 见他此举,花未有些莫名,慢吞吞的道:“那个……小海……” 小海两个字一出,便见他猛然抬起了头,沉声道:“皇后如此有兴致,不如看看朕给你的那些大家之作?” 闻言,花未一愣,忙是摇头,尴尬的笑了笑,“不了不了,我没兴致,没有没有……没有……” 笑话,听故事有兴致,看那些书就算了吧。 闻言,邵宸低首不再看她。 不过花未却无所事事,又无聊了起来,想下床去走走肚子又疼,可屋子里又没人和她聊天,花未难得的打量起了床帘上绣的金龙。 半响后,花未撇了撇嘴,暗道绣这龙纹的人比她还能胡扯,这龙长的真寒碜。 花未又抬眸看去,观察着不远处的男子,想与他说话却又担心他让她看书。 这么一想,花未便不敢开口了。 实在无聊的很。 没一会儿,花未突然弯着腰,抚住了小腹,“哎哟……” 一边吆喝余光一边观察着他。 见他抬起了头,花未柔弱喊道:“皇帝哥哥……” 邵宸皱了皱眉,起身走了过去,脸色不好看了起来,“怎么回事?” 一边说一边揽住了她的身子。 花未却趁机抓住了他的衣袖,抬眸娇娇弱弱的道:“肚子疼。” 闻言,邵宸皱眉,提声道:“来人,传太医。” 这么一听,花未忙道:“不了不了。” 邵宸垂眸看去。 花未解释道:“我只是冷了,冷了就肚子疼,待皇帝哥哥拿身子暖暖,就不疼了。” 听到皇上传唤,门口此时已经走进来了一小太监。 邵宸见她眼神闪烁,突然便知晓她的意图了,暗自松了口气,摆了摆手,小太监退了出去。 见他没坚持请太医,花未放心了,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抬眸乖乖道:“皇帝哥哥,我们休息吧。” 你拿身子给我暖暖。 这话花未自然没说出口,不过她那眼神却显露直白。 闻言,邵宸沉默,良久后缓缓道:“真不疼?” 花未摇了摇头,担心他真请太医来,回应的干脆,“不疼。” 随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忙是点头,小脸蹙在了一起,“疼……” 她差点就露馅了。 见状,邵宸叹了声气,也只得等她休息了再起身处理今日还未处理完的政务。 索性便躺了下来。 见他躺了下来,花未忙钻了进去,也跟着躺了下来。 自顾自的拉过他的手腕抱着,花未满足的长叹一声,终于睡到了美人。 不过……美人暖和是暖和,就是有点硬了。 花未突然道:“皇帝哥哥,你的手腕真硬。” 自然没人回应花未的话。 不过花未最大的本事便是自言自语了。 “皇帝哥哥,你的腰也硬。” …… “皇帝哥哥,你的脚呢?” 花未伸出小脚,在被窝里四处探了探,不过却只碰到了腿。 花未有些奇怪,小脚便在被窝里四处游走,良久后,不知碰到了什么,花未的那只脚突然被压住了,耳边传来了他低沉的嗓音。 “别动。” 花未抬头看了眼他,扯了扯被他腿压住的脚,动不了,花未嫌弃道:“皇帝哥哥,你的腿也好硬。” 一语落地,邵宸缓缓侧眸看向了她,花未与他对视,良久,花未不知从他眼底看到了什么,突然躺了下来,笑嘻嘻的道:“硬是硬了点,不过这才有男子气概嘛。” 闻声,邵宸收回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在邵宸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时,耳边却又传来她的声音。 “美人……你好软……” 邵宸眯眼,半起身来看着她,却见她小脸绯红,毫无意识,明显睡着了,所以方才那是梦话? 此时邵宸并不知这梦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要不了几日,他便知这是什么意思了。 第50章 第二日。 当花未醒来时,身侧自然已经没了人。花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良久,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待再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了。 花未打了个哈欠,弄得眼里全是水花,半响后伸手擦了擦眼角留下的泪,提声道:“来人。” 话音落下,门便被推开了,殿外走进来两人,一人是香兰,另一人是小海。 香兰扶着花未坐了起来,花未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香兰回应,“回娘娘,现在已过辰时。” 闻言,花未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半响后才询问:“皇帝呢?” 一旁的小海回应,“皇上上早朝去了,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 花未点了点头,香兰询问:“娘娘,您可要起了?” 香兰以为娘娘这是要起了的意思。 却不料花未摇了摇头,半响后把腰上的被褥往上扯了扯,盖住了肩,花未往里缩了缩,悠悠道:“我再躺会。” 不过话说回来,这承乾宫可真暖和啊。 花未疑惑,“这承乾宫都是这么暖和的吗?” 可她也没在这里瞧见上次那个暖炉啊! 一旁的小海回应花未的话,“皇上昨晚命奴才们在殿内烧了炭。” 闻言,花未一愣,随后喃喃道:“当皇帝真好,炭都烧不完。” 凤鸾宫也有炭,但因为份量不多,刘嬷嬷都省着用,夜里也最多是前半夜烧着,后半夜便没了,不会一整夜都烧着。 哪像承乾宫啊,一整夜都烧着,暖烘烘的。 花未这话自然落入了小海的耳里,小海想说其实皇上平日里都不用炭的,也是昨夜不知为何才吩咐宫人们烧了炭。 不过想了想,小海还是没说。 没一会儿,殿外便传来阵阵脚步声。 花未看了过去,便见一团金色走了进来。 花未被晃的眨了眨眼,耳边传来了宫人们请安的声音。 “皇上。” 邵宸大步流星,很快便走了进来,黑眸对上她那双带有几分迷离的神色,不过随后便见她眼神精神了起来。 随着他走近,花未两眼发光,乖乖,这一身可真漂亮。 金灿灿的,在暖日下,闪闪发光。 花未就欢喜这金灿灿发光的东西,此时瞧着一身都发光的人,花未难免激动了起来。 “皇帝哥哥……你这……” 花未不知该怎么言语,眼神在他身上流转,半响过抬眸,便对上了他那双沉寂的黑眸。 花未方才激动的心骤然歇了下来,看着他眨了眨眼,缓缓道:“皇帝哥哥这身当真漂亮。” 说完后花未发现不对及时修改,“不对,是俊俏……恩……俊俏。” 花未险些又因为口无遮拦惹怒了美人,若是往日里花未改口自然不会这么快,今日之所以这么快,那是因为她还想摸摸这身衣裳。 若是惹恼了他咋摸啊,花未机灵着呢! 刚这么想,花未便已经上手了。 入手的触犯冰凉,丝丝滑滑的,花未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一眨不眨的观察着这衣裳上的线条。 半响后,偏了偏头,脑海里思索,怪不得这身衣裳金光闪闪的,原来这都是金丝缝制的。 花未的小手在上面流连忘返,全然不顾另一人的神色。 殿内的宫人们也都有眼力劲的低下了头。 福顺暗自笑了笑,皇后娘娘果真是个胆大奔放的,皇上刚一走近便迫不及待直接上手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呢! 刚这么想着,福顺突然便见自家皇帝有动作了。 花未伸出小手在他身上四处探探,到处摸摸,邵宸也没什么反应,本来一切都很顺畅,可不知为何,花未那双四处游走的手突然便被抓住了。 小手动不了了,花未不得不抬眸看去,便见他突然俯身,抱起了她。 花未震惊,下意识想着,他这是给她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不过花未显然是想多了,因为邵宸并没有垂眸看她,眼神直直地睇着花未方才坐的地方。花未被抱了起来,没人坐在那里,那处便空了下来,玄黄色毯子上一道暗红色显露出来。 花未自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了。 良久后,花未尴尬地转回了头,摸了摸鼻尖,“皇帝哥哥,我又漏了。” …… 听到这话,福顺老脸一颤,忍不住想,所以皇后娘娘您方才直接上手的意思是什么呢? 亏的他还以为昨夜皇上…… 结果…… 唉! 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昨晚半夜花未才漏了一次。 花未当人不久,走路都才学会,连用筷子都还不会,更别提这么快就要习惯用月事带了。 再加上花未睡姿堪忧,时不时乱动,在凤鸾宫就是常漏,只是没想到来了承乾宫竟然也如此。 香兰小脸绯红,身为皇后娘娘的丫鬟,她此时也略感尴尬。 小心翼翼地瞧了眼皇上的脸色,虽然看不出皇上此时的喜怒,不过香兰却不由自主的提着心。 邵宸一言不发,收回了眼,当即便转身抱着花未往外走了。 福顺瞧着皇上走了,忙摆了摆手,吩咐一侧的宫人,“去去去,处理干净了。” 吩咐完后便转身跟上了皇上的步子。 花未自知理亏,途中抬眸看了眼他,忍不住小声询问,“皇帝哥哥这是要把我丢回凤鸾宫吗?” 还挺有自知之明。 邵宸嗤笑一声,不应反问:“你说呢?” 听他并没有反驳,花未的心都凉了半截,看来只能在承乾宫这张大床上睡一晚了。 不过花未向来不认命,没死之前都能挣扎一下的。 “我看不是。” 闻言,邵宸步子一顿,垂眸睇了她一眼。 看来自知之明这个词就不适合用在她身上。 花未对上他的视线,她竟然从他方才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几分认同。 认同? 花未来了精神,“所以皇帝哥哥这是要带我去吃早膳吗?” 闻言,邵宸步子一顿,面色怪异,她是如何能猜出他此时是要带她吃早膳? 何况,她方才不是还担心被丢出去吗? 见他没有说话,花未当他是默认了,“恩……皇帝哥哥,我要吃鸡肉包子,还要吃鸡肉粥,还要吃白切鸡,清蒸酥鸡……” 花未说的欢,一路上都是她的声音。 连带着身后跟着的宫人们脑海里也是皇后娘娘念的早膳。 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被丢进了净房。 哦,花未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把自个儿处理干净呢。 还有,她还没洗漱呢。 …… ———— 华清宫。 “娘娘,柔嫔已去。” 闻声,淑妃缓缓睁眼,冷声道:“处理干净了?” 张嬷嬷低声道:“干净了。” 张嬷嬷做事儿她放心,淑妃又缓缓的闭上了眼。 不过心底却依旧堵着,放在一旁的手紧紧地握着,半响后道:“嬷嬷,你说我这权就这么被收了回去……” 她不甘心。 张嬷嬷自然知晓娘娘在忧心什么,不过娘娘却忘了一些事,所以她得提醒娘娘。 “娘娘,您忘了娴妃娘娘前阵子出宫省亲了吗?老奴听说刘嬷嬷可特意在凤鸾宫里办了招呼,不许将此事透露给皇后娘娘呢。” 张嬷嬷缓缓道来。 闻言,淑妃猛然睁开了眼,听到张嬷嬷的话,突然笑了起来。 怪不得她瞧着那唐花未像是没事人一般,要知道,往年娴妃出宫省亲可是唐花未最难熬的一阵子了,依唐花未的性子不用她出手,自个儿就能愁死自个儿。 今年却如此冷静,原来是还不知晓此事啊! ———— 待花未洗漱干净了后,发现已经准备好了早膳。 花未兴冲冲的走过去,瞧了眼,却失望的收回眼。 侧眸询问:“皇帝哥哥,我的鸡肉包子呢?” 还有,花未又低头看了一眼,“我的鸡肉粥呢?” 这是什么粥? 白白净净的,比她的脸还白。 邵宸淡淡地睇了她一眼,薄唇轻启,“皇后不怕有毒?” 还要吃鸡。 花未眨了眨眼,咽了咽口水,“不怕。” 笑话,她都因为吃鸡死了一次了,何况,被毒死总比被雷劈死好吧? 不过花未的话音落下,邵宸却突然抬眸,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略冷,“皇后不怕朕怕。” 花未微愣,你怕什么? 像是知晓花未心中所想,邵宸沉声道:“皇后若是没了,朕还得重新立后。” 所以你怕什么? “朕怕累。” …… “呵呵呵……” 花未僵笑出声,“一国之君怎么能怕累呢。” 立个后能有多累? 邵宸的脸色本来还算平和,在花未这话说出后,猛然沉了下来,随后提声道:“传令下去,剩下的早膳都不许上了。” 闻言,花未一愣,早膳还没上完? 福顺略带可怜的眼神看了一眼皇后娘娘,默默地退了出去,其实皇后娘娘的鸡肉包子还有鸡肉卷很快便上来了。 不过……现在没了。 花未察觉不妙,委婉询问:“还有早膳啊?” 邵宸悠悠地看了她一眼,极其平静的道:“方才还有,不过现在没了。” 说完后邵宸又缓缓补了一句,“想来午膳和晚膳也都没了。” 花未:“……” 这时,殿内突然走进来一名小太监。 “启禀皇上,蓝月阁柔嫔去了。” 闻言,花未一愣,去了是什么意思? 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 邵宸回眸,见她眼底疑惑,“可还记得朕前几日说的话?” 花未回忆,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柔嫔死了?” 花未的脑海里并没有柔嫔的印象,不过她却记得皇帝前几日说的话。 花未侧眸询问小太监,“可知是什么原因?” 小太监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太医说是发热引起的心律失常,再加上屋子里炭火烧的旺,呼吸不畅,便这么去了。” 闻言,花未眯了眯眼,红唇轻启,“是突然发热?” 小太监回应,“并非突然发热,柔嫔近年来一直风寒不断,以药傍身,昨夜烧的厉害,宫人们却都睡得死,无人察觉,便一不小心去了。” 闻言,花未难得失神。 邵宸道:“朕知道了,退下。” 小太监退了出去。 花未回忆着他前几日说的话,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那依皇帝哥哥的意思,给我下断肠草之毒的是柔嫔?” 邵宸并不言语,不过眼神却回应了花未。 花未惊了,“皇帝哥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难不成是早就知道? 而且柔嫔之死也是他做的? 不然怎么会说这后宫里不出三日便会死人了。 邵宸道:“方才。” 闻言,花未愣了愣,“你之前不知道?” “朕自然不知。” 后宫之事他向来不在意,安插的眼线也不多,这次若不是因为她,他根本不会插手此事。 也正因为此,若真想找出是谁下毒,还真有一定难度。 不过他查起来有难度,但常年管理后宫的淑妃却简单多了。 他不愿多等,也不敢多等。 他派人监视淑妃,的确有收权之意,不过最关键的却还是找出真凶。 也好在监视了,不然他还不知,原来他这后宫里,竟然如此热闹。 花未看他不知在想什么,神色也越来越冷。 趁机会,花未极其小声地询问:“皇帝哥哥,鸡肉包子可以上了吗?” “恩。” 得来的果然是这个字。 花未笑了起来,忙挥手示意一侧的福顺。 福顺无奈,得了,又得转身跑出去拦住膳房那些人了。 皇上却在这时突然回了神。 “慢着。” 缓缓地道了两个字。 福顺身子顿了下来,身后传来了皇上的嗓音,“不准去。” 闻言,福顺只好给了皇后娘娘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花未回眸,一脸乖巧的笑意,开口提醒他,“皇帝哥哥,您身为一国皇帝,自然金口玉言。” 岂能出尔反尔! 闻言,邵宸笑了,“朕是不是金口,皇后不是最清楚吗?” 第51章 闻言,花未愣了愣,抬眸与他对视。 半响后,花未率先收回了眼,有几分尴尬。 恩,他这个皇帝好像也的确说不上是金口玉言了。 毕竟他似乎已经不少次收回成命了。 好像……还都是因为她。 这么一想,花未竟然无力反驳。 不是惭愧,而是她担心日后万一又有需要求着他收回成命的时候,今日若是说的绝了,留了话口,他日后便能理所应当的拒绝了。 理清楚了孰轻孰重,花未笑的狗腿,“皇帝哥哥说的极是。” 你说的都对,都对。 他方才那句话不知让她想到了什么,这么一会儿突然变了画风,邵宸挑了挑眉,合上了书,向她示意,“用膳吧。” 花未自然乖巧地点头,步子往桌旁移动,见她毫无异议,极其乖巧,邵宸几分意外。 花未坐了下来,看了眼面前的白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真的只是一小勺。 花未低头喝进了嘴里,随后又舀了一勺,可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突然放下了勺子。 抬眸,“哎呀。”花未一脸大悟,“皇帝哥哥,我突然想起来宫里还有要事未做,那我就先回凤鸾宫了。” 花未边说边起身站了起来。 这次她记得行了个礼。 转身便走了出去。 待花未走出去后,福顺诧异,“皇上……” 皇后娘娘火急火燎的便走了出去,可皇上呢,全程都没有说话,更没有阻止,只是淡淡地看着皇后娘娘,由着皇后娘娘走了出去。 福顺不知皇上怎么想的,所以便开了口。 见她越走越远,人影不在了,邵宸才收回了眼,低笑一声,“派人跟上去,瞧瞧她有何要事。” 闻言,福顺躬身道:“是。” 心底却暗自猜想,皇后娘娘哪里有什么要事,不过是不欢喜这早膳罢了。 估计此时是回凤鸾宫吃早膳去了。 不得不说,福顺真相了。 小海虽也疑惑,却能猜到一二。 香兰却一头雾水。 “娘娘,您还有何要事?” 花未边走边回应,“吃早膳啊!” 这不算要事吗? 就是不知刘嬷嬷做了没。 昨夜她来了承乾宫,刘嬷嬷估计预料不到她此时会回去,所以十有八九是没有做早膳的。 这么想,花未的步子便慢了下来。 身后的小海此时道:“娘娘,不如奴才快步跑回去?” 跑回去干什么? 自然是告知刘嬷嬷皇后娘娘回来用早膳了。 这话正合花未的心意。 花未赞许的瞧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小海还真机灵。 “恩,去吧。” 闻言,小海便越过了花未快步跑走了。 此时,经过方才一番推理,花未的步子也慢了下来,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姿态。 既然如此,那就逛逛吧。 反正回宫了也没吃的。 这几日罕见的没有飘雪,御花园里的花儿难得见了日光,娇嫩的很。 途经梅林,花未停下了步子。 耳边传来了女子娇俏的谈笑声,似乎相处的非常融洽,时不时欢笑出声,嗓音清脆悦耳。 花未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梅林旁的休息亭下有不少妃嫔聚在一起。 这倒是少见。 其中一个花未还印象深刻。 ——娴妃。 花未站在她们身后,位子偏僻,还有梅林的遮挡,不过有的妃嫔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花未还没能听几句她们的交谈,便见她突然回过头来,惊呼出声。 “皇后娘娘。” 一声呼喊让亭子下女子交谈的声音断了,妃嫔们纷纷回过头来。这一瞬间,花未仿佛看见了春日百花绽放的奇景。 眼眸里映入她们的小脸,娇嫩胜花,白净无暇。 想来若是置身于其中,必定妙不可言。 让花未连吃早膳的心思都歇了不少,顿时便不知忘到哪里去了。 亭子里的妃嫔们瞧见果真是皇后娘娘,纷纷站了起来,躬身请安,“臣妾/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听到请安声,花未缓缓走了过去。 含笑地挨个挨个扶起她们,最后抓着娴妃的小手不放,温柔道:“无妨,别太客气了。” 妃嫔们被皇后娘娘的热情弄得几分受宠若惊,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皇后娘娘身价不同之前了。 因为她们得知,如今管理后宫的权利又回到了皇后娘娘手里。 皇后娘娘这次是真的翻身了。 面对手握重权,捏着她们命运的人,妃嫔们脸上的笑意不止是假笑了,如今多了几分恭维与谄媚。 “皇后娘娘为尊,嫔妾哪能失礼。” 依旧是方才发现花未那个妃嫔,花未侧眸看了过去。 见到皇后娘娘眼底的疑惑,那妃嫔自荐,“皇后娘娘,嫔妾是李贵人。” 花未哪能认识什么李贵人,不过见她解释了,花未自然含笑点头。 不过重心却还是放在自个儿手里的人身上。 花未摸了摸手里握的小手,微凉,花未垂眸看去,极其自然的将娴妃的小手又往手里放了放。 “各位美人是在这里赏花吗?” 娴妃像是心情极好,小脸光彩夺目,温声回应花未,“今儿天气见好,臣妾便想着出来走走。” 花未笑的妖艳,低头看她,“想来我与娴妃妹妹是极有缘啊!” 花未一边说一边搓了搓娴妃的小嫩手,眼神在她的脸上流连忘返,只见娴妃小脸白嫩,眉间带红,花未手有些痒痒,像换个地方摸摸。 娴妃本是无所察觉,不过此时在听到皇后娘娘这话后,抬眸看去,便见皇后娘娘笑的灿烂,眼神温柔,手上的动作也极其自然。 娴妃难得呆滞了几分,忽略了心头的一丝怪异,忙是回应,“上次与皇后娘娘是在木槿林相遇,今日是在梅林,这是臣妾的福分。” 听听,娴妃美人多会说话啊! 花未上次虽然说过像娴妃这等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不过后来她却突然醒悟,她还没亵呢怎知不可玩? 这不,今日刚巧,便来试探试探。 花未笑的眼眸都眯了起来,“什么福分不福分,这是你我有缘啊。” 一旁的李贵人娇声道:“皇后娘娘,您就疼娴妃姐姐,都不疼嫔妾们。” 李贵人嘟着红唇,几分娇俏。 随着李贵人一声落下,一旁的妃嫔们纷纷起哄。 这话花未就不赞同了,抬眸看去,“怎么不疼啊?”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花未一个一个安抚,“别急别急,来日方长。” 听到花未的话,李贵人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帕子掩住嘴角,娇笑道:“皇后娘娘来的正好,嫔妾们方才正向淑妃姐姐讨问宫外的盛况呢。” 宫外? 花未愣了愣。 李贵人道:“这多年不曾出宫了,心生向往,要知道,三元节前一日可是年岁,宫外可热闹了。” 一旁有妃嫔跟着符合。 “是啊是啊,娴妃姐姐方才说到哪了?” 妃嫔们又来了兴致。 花未身后的香兰却面色僵硬,步子走上前低声询问:“娘娘,可要回宫了?” 花未侧耳听着,这才想起来她还有早膳未用,花未抬眸,正想说些什么,李贵人突然道:“不如皇后娘娘留下来一起听听?” 花未看了过去,“听什么?” 李贵人道:“娴妃姐姐三元节前一夜出宫省亲,自然是听娴妃姐姐说说那宫外的盛况了。” 闻言,香兰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一语落下,无人回应。 花未沉默了。 香兰几次看向花未,却见她似乎在沉思什么,也不像是伤心。越是如此,香兰却越没有底,急得差点跺脚,不过却也记得此时在外面。 李贵人眉眼含笑,观察着花未的神色,见她良久不言,沉眉思索,似乎在纠结什么,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 花未的确纠结。 脑海里都快打架了。 不过,她是在仔细衡量究竟是听美人的事重要还是吃早膳重要。 可想来想去,两者似乎都很重要。 花未的娇眉越拧越紧。 完了完了,香兰瞧见花未的眉头越拧越紧,心底担心。 娴妃见她良久不言,脸色纠结,试探道:“皇后娘娘?” 这一声唤回了花未的思绪,花未看向了她,后者神色疑惑,尽管如此,眉眼间的那股天然的美却是迷人的很。 只这么一眼,花未方才的纠结便没了。 抬眸笑道:“好啊。” 一语落下,有人笑意加深,有人面如死灰。 面如死灰那人自然是香兰了。 ———— 另一边。 小太监跑回了承乾宫。 因为皇上特许,所以小太监直接进了承乾宫内殿。 福顺见小太监这么快便跑了回来,些许诧异。 小太监躬身道:“皇上。” 邵宸抬眸看了过去。 小太监道:“皇后娘娘没有回凤鸾宫。” 一声落下,邵宸眯了眯眼,薄唇轻启,“那她在哪?” 小太监将方才所见道了出来,“皇后娘娘途经梅林,遇上了娴妃娘娘她们,所以便停了下来。” 闻言,邵宸挑眉,思量一瞬,便摆了摆手,“退下吧。” 果真胆大。 这就是她的要事? 闻声,小太监往后退了几步。 邵宸嗤笑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抬眸询问了一句,“可知她们在做什么?” 究竟是在做什么能让她放弃回宫吃早膳。 小太监步子一顿,回应,“听说是娴妃娘娘在与妃嫔们讲年岁那夜宫外的盛况,所以皇后娘娘便也留下来听了。” 年岁? 福顺瞧见皇上眼底的一丝疑惑,觉得此时有必要提醒皇上。 “皇上,年岁那晚淑妃娘娘出宫省亲了。” 省亲? 一语落下,邵宸的心突然慌乱了一拍。 异常的情绪只停留了一瞬,邵宸便恢复如初,冷声道:“退下。” 小太监退了出去。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福顺观察着皇上的神色,并无异样,见皇上又垂眸看起了书,福顺便收回了眼。 邵宸的眼神虽然是看着书,不过心却不在那。 待福顺收回眼后,突然便听皇上道:“你说她为何要听这些?” 这是询问吗? 福顺想了想回应,“年岁那晚宫外热闹非凡,趣事也多,不止是皇后娘娘爱听,宫里的其他娘娘们也都爱听。” 福顺说的不偏不倚。 自以为回应的极好。 不过待他话音落下,殿内又安静了下来,良久后才听到皇上回应,嗓音依旧低沉,似乎没什么情绪,不过福顺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怀疑。 “是吗?” 竟有几分疑惑。 福顺提着心,担心皇上又开口询问,耳朵便竖了起来。 不过好像是福顺多虑了,皇上接下来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福顺以为皇上已经将此事放在了脑后时,耳边突然传来书被扔在桌上的声音,震的桌上的茶盏颤颤的响了几声,同时,福顺便见皇上起身了,大步往殿外走去。 福顺愣了愣,忙跟了上去。 皇上的步子迈的大,福顺一路上跟的辛苦。 鼻息间梅花的香味越来越浓,福顺今日却丝毫不意外。 因为在皇上起身的那一刻,福顺不知为何,便猜测皇上是来这梅林寻皇后娘娘了。 福顺瞧了眼皇上的背影,摇了摇头,皇上如今不光情绪喜怒无常,连行为都让人捉摸不透。 虽然他下意识猜测皇上是会来梅林寻皇后娘娘。 不过他却不知为何。 他想,估计连皇上自个儿也不知为何吧? 待刚一走进梅林,耳边便传来了女子的交谈声。 福顺明显瞧见皇上的步子慢了下来。 竟有几步是原地徘徊。 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儿,便见皇上又提起了步子。 绕过弯,亭子下的妃嫔们的身影映入眼帘。 有些妃嫔眼尖,当即便瞧见了在梅树下站着的皇上。 惊呼出声,“皇上?” 一语落下,在场的妃嫔们均纷纷回头,速度可比方才瞧见花未来时快了不知一星半点。 待亭子下的妃嫔们都回了头后,福顺瞧见,皇上方才几分犹豫地神色消失不见,又恢复了一脸冷漠。 这次福顺知晓缘由了,因为皇后娘娘不在这儿。 邵宸方才虽不知为何有几分犹豫,可此时瞧见她不在这里,心底却也有几分莫名失落。 妃嫔们俯身请安,“嫔妾参见皇上。” 良久,邵宸才提步走了过去,沉声道:“皇后在哪?” 李贵人道:“皇后娘娘方才随着娴妃娘娘回了昭阳宫。” 闻言,福顺微微睁大了眼。 邵宸也怔了怔,微微皱眉,“可知为何?” 李贵人想起方才的场景,她也有几分莫名,听到皇上询问,便将方才皇后娘娘离开时说的话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说与娴妃娘娘有缘,便去了昭阳宫续……续缘。” …… 福顺脚下一顿,续缘是什么? 小心翼翼地瞧了眼皇上的神色,福顺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周身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第52章 皇上久久不言。 李贵人头顶着皇上的冷气,身子僵硬。 难道她方才说的不对? 可皇后娘娘离开时就是这么说的。她绝没有半分编纂的成分。 不知过了多久,李贵人眼底的那双鞋终于动了。 皇上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李贵人也不知皇上去了哪里,不同她却骤然松了口气。 可身子却依旧俯着。 “姐姐,皇上走了。” 一旁有妃嫔提醒。 李贵人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站了起来。 回眸对着那妃嫔笑了笑,眼底的笑意却是不明。 “我知道。” 李贵人收回了眼,眼神看着远方,此时脑海里竟然没有想皇上,而是想起了皇后娘娘方才的反应。 她本以为提起娴妃出宫省亲一事皇后娘娘会伤心难过,更甚者会拂袖离去。 可方才不管她怎么看,皇后娘娘那也不像是伤心。 反而到了后面,皇后娘娘竟然拉着娴妃娘娘走了。 说是要单独续续缘分。 皇后对娴妃不该是这种态度…… 这反应,着实与李贵人最初的猜想全然不同。 皇后娘娘不是应该黯然伤神吗?皇后娘娘不是应该恨不得再也不见娴妃吗? 可怎么会这般欢喜娴妃,还要与她续缘。 李贵人手里的帕子越握越紧,耳边又响起了妃嫔们交谈的声音,不过她却没心思与她们周旋了,当即便转身含笑道:“妹妹有些累了,就先告辞了。” 李贵人告别后便转身走了,步子有些快,脸色也凝重。 不知走了多久,待李贵人再次抬眸时,入眼的便是华清宫三个字。 ———— 另一边。 花未这里却和谐的很。 娴妃走路慢,往日里都是柳玉扶着娴妃,今儿却不同,花未接替了她的工作。 待到了昭阳宫时,途经宫外的门槛时,娴妃步子一偏,险些摔倒,花未小手揽了一下,稳稳地将她扶住,声音在娴妃的耳边响了起来。 “娴妃妹妹慢些。” 娴妃一愣,声音近在咫尺,抬眸看去,便瞧见她直勾勾地看着她,娴妃愣了愣,垂眸道谢,“多谢皇后娘娘。” 花未点了点头,侧眸看向了四周,观察起了美人住的宫殿。与她想的有所出入,不过入眼虽没有什么特色,却给人舒服温柔的感觉,果然是美人住的地方,哪怕没有外景,也足以赏心悦目啊! 花未收回了眼,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询问,“娴妃妹妹这昭阳宫挺大的。” 娴妃愣了愣,不知该怎么回应。她不知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未悠悠道:“不知再住一人能否住下?” 这…… 皇后娘娘难道是要给她这宫殿里再安人? 娴妃动了动唇,花未见她脸色微变,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便道:“可有吃的?” 她还没吃早膳呢! 娴妃回神,温声道:“有。” 说完后便侧眸吩咐,“柳玉,去拿些糕点上来。” 柳玉俯身行了礼,花未转身询问:“可会做鸡肉包子?” 柳玉愣了愣,花未看向了娴妃,笑意嫣然,“我想吃鸡肉包子。” 娴妃微愣,随后道:“去做鸡肉包子。” 闻言,柳玉转身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去殿内坐吧。” 花未点了点头,跟着娴妃进了殿内。 昭阳宫的正殿不如凤鸾宫的大,花未喜欢宽敞的地方,不过因为是美人住的地方,尽管格局不合花未的心意,她却怎么瞧怎么舒服。 娴妃道:“皇后娘娘请坐。” 娴妃引着花未去了上座,不过花未却没有坐下,而是侧眸询问:“娴妃妹妹可否带我去你寝殿瞧瞧?” 娴妃一愣,心底涌现了几分怪异,不过却还是点了点头,温声道:“娘娘这边请。” 花未顺着她的步子走了过去。 进了寝殿,花未哪也没去,就径直走去了床榻。 于是娴妃便瞧见皇后娘娘俯身在她的被褥上摸了摸,末了,似乎非常满意,还掀开被褥摸了摸床垫。 娴妃心头闪过一丝怪异,不知皇后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眼神却紧盯着皇后娘娘的动作。 花未摸了摸,心底非常满意,回眸看去,“我瞧瞧娴妃妹妹这床暖和不暖和。” 娴妃微微抿唇,还没回应,便听皇后娘娘自顾自的道:“若再加上一层软垫便舒服了。” 说完后,花未起身提步,抓着娴妃的小手道:“我宫里有不少软垫,不如送你一床。” 娴妃跟不上皇后娘娘的思绪,发愣了许久,才缓缓道:“不……不用了,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妾受之有愧。” 愧什么啊? 花未摇头笑道:“没事。” 说完便侧眸吩咐,“香兰,回去将我那软垫拿来送给娴妃妹妹。” 香兰俯身行了礼,便转身往外走。 娴妃见花未不似说假,且行动力惊人,她先是愣了愣,后来忙道:“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不过臣妾真的不用。” 哪知花未却摇了摇头,回眸笑着安抚她,“没事,先拿过来,万一哪天我要用呢。” 娴妃一头雾水,她似乎听不懂皇后娘娘的话。 而且她觉得眼前这个皇后娘娘有点奇怪…… 李贵人是淑妃的人,当着皇后的面提起她出宫省亲一事,本就不怀好意。 娴妃愿意顺着她们的心思当着皇后的面提起她出宫省亲一事,也是因为面前这个皇后给她带来的危机感越来越强。 所以她愿意遂了淑妃意。 因为也遂了她自己的意。 可…… 皇后的反应却与之前大相径庭,根本就毫不在意,竟然还提起与她回宫。 娴妃本以为皇后提起与她回宫是想私下打压她,她同意了,也是因为想知皇后的底线在哪。 可是,来了昭阳宫这么久了,她的言行举止与娴妃之前所想完全不同,察觉不出丝毫敌意,更别提,娴妃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听出来的善意与亲和。 还带着丝丝的好感。 娴妃捏紧了帕子,不知面前这皇后究竟是何意思。 花未哪里有什么意思,如果真有意思,那也是对她有意思。 接下来花未又在娴妃的寝殿里转了转,四处瞧了瞧,随后直到鸡肉包子来了,两人才出去。 花未早就饿了,此时闻到鸡肉的味儿,馋的两眼放光,坐在娴妃方才引她坐的地方,拒绝了柳玉递上来的木筷,徒手拿起了鸡肉包子。 有些烫,不过却敌不过花未的馋虫,一口咬去,热气从包子里冒了出来。 包子皮薄馅厚,一口咬下去,满是鸡肉,汤汁溢了出来,汁香味浓。 花未满足的长叹,赞许的瞧了一眼柳玉。 这丫头手艺真不错。 花未足足吃了五个才停了下来,侧眸看去,便对上几人震惊的目光。 花未眨了眨眼,小脸诧异,“娴妃妹妹,坐啊。” 站那干什么? 娴妃回过神来,压下了心底的几分惊骇,在一旁坐了下来。 花未看了眼盘子,里面还剩三个包子,花未想了想,温柔道:“娴妃妹妹吃包子啊,味道不错。” 娴妃神色怪异,随后笑了笑道:“臣妾不饿,皇后娘娘吃吧。” 虽然八个包子不算什么,或许还填不满花未的肚子,不过想着这口福是昭阳宫给的,再加上美人在旁,哪能吃独食,所以花未觉得她有必要分享一个包子出去。 这么想了,花未便伸手拿了个包子出来,递了过去,“娴妃妹妹可别客气了,来,接着,这包子味道不错。” 娴妃从皇后娘娘手上鲜红的丹寇上收回了眼,有些惊诧于皇后的热情,抿了抿唇,“臣妾真的不饿。” 花未俯身将包子递的更近了些,笑的灿烂,“你尝尝。” 娴妃无奈,接了过来,咬了一小口,还没见馅儿。 花未见她吃的好看,便专心瞧着。 娴妃被花未看的连嚼都不敢嚼,身子几分僵硬,末了便听皇后娘娘询问:“好吃吗?” 娴妃心有些颤,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皇后娘娘有些怪异…… “好……好吃。” 却又说不出来。 花未蹙了蹙眉,她还没吃出馅儿来,怎知好不好吃。 想着美人嘴小,花未起身便弯腰靠了过去,“我给你咬出馅儿来。” 这动作,远远看去就像是皇后娘娘要去亲娴妃。 不巧,正好落入了邵宸眼底。 步子停了下来,制止了太监的通报,邵宸定定地注视着那处。 眼底风云莫测。 见她的距离越来越近,邵宸的脚不着痕迹的动了动,便见她突然低头,咬上了娴妃手里的……包子。 末了抬起头来,对着一脸惊愕的娴妃笑的灿烂。 见到这一幕的邵宸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身后的福顺颤了颤,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变了脸。 娴妃心底复杂,耳边飘过了皇后娘娘的声音,“你瞧,这不出馅儿了?现在尝尝呗,皮有什么好吃的,馅儿才好吃。” 皇后娘娘一边说着话,还一边嚼着嘴里的包子。 娴妃垂眸看了眼手里的包子,果然被咬出了馅儿,咬的还极有形,一个月牙形状。 不过她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嘴。 娴妃从小养在深闺,教养极好,如今还做不到与一名女子同吃一个包子。 此时娴妃只好僵硬的笑了笑,“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 花未笑了笑,摆了摆手,“不谢不谢,不过娴妃妹妹这包子倒是极软啊,和娴妃妹妹那床一般的软。” 软到她心坎儿上去了。 听到这话的邵宸:“……” 这话他有些耳熟。 如果他没记错,那晚她说的梦话可不就是“美人,你好软。” 想到这儿,邵宸的心底有些复杂,薄唇紧抿,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说巧不巧的,娴妃正琢磨着怎么推脱吃这包子,便瞧见了皇上。 眼神亮了起来,当即便站了起来,“皇上?” 这一刻,娴妃脸上的笑意竟然不是见了皇上的欢喜,而是一种如释重负。 那包子也被她顺势放在了盘子里。 娴妃深深地松了口气。 花未闻声一怔,也跟着回眸,自然瞧见了他。 见他面色冷漠,花未不由得有些心虚。 他怎么来了? 邵宸沉着脸走了进去,娴妃俯身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花未见此,也跟着请安,“参见皇上。” 一前一后的请安,一个温婉可人,一个心不在焉,邵宸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在她身上停留了几分,随后淡淡道:“免了。” 于是,两人都站了起来。 娴妃欢喜,几分羞涩,“皇上怎么过来了?” 邵宸的余光见花未又拿起了一个包子,眉宇微蹙了蹙,这才回应,“朕路过。” 闻声,娴妃微微失神。 随后便笑了起来,“柳玉,上茶。” 邵宸却制止了,“不必,朕稍缓就走。” 娴妃的笑僵持了几分,她瞧见皇上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另一人身上,她再怎么想回避却也能猜到皇上今日前来的目的。 娴妃抿了抿唇,便见皇上收回了眼,转身往外走去。 闻言,娴妃俯了俯身子,花未也跟着如此。 见他果然走了,花未松了口气。 说巧不巧的,待他刚走到门口,香兰便回来了。 见到皇上还吓了一跳,这才请安,“奴婢参见皇上。” 邵宸的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的东西上面,渐渐加深,“这是什么?” 香兰回应,“这是皇后娘娘送给娴妃娘娘的软垫。” 殿内的两人闻声看了过去。 花未见他听完了话后回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花未被他看的头顶发麻,些许不妙。 果不其然,他一回头,便道:“朕瞧着皇后这软垫不错,福顺,抱走。” 福顺愣了愣,当即便上前意图从香兰手里接过软垫,不过香兰却有些为难,瞧了眼皇后娘娘。 福顺见她僵持不动,又见皇上的脸色越来越沉,索性便一把从香兰手里将软垫夺了过来。 手里没了东西,香兰怔了怔。 福顺抱着软垫又退了回去。 邵宸脸色冷漠,回眸瞧着一脸惊愕的花未道:“皇后不是说凤鸾宫还有要事未做吗?”不等回应,众人便听皇上淡淡道:“怎么,欺君?” 第53章 花未的笑容呆滞了一瞬,不过瞬间,便又恢复如初。 “皇帝哥哥误会了,我回凤鸾宫做的要事在这昭阳宫也是能做的。” “做什么?” “吃早膳。” “……” 闻言,邵宸眯了眯眼,薄唇轻掀,“皇后是在玩朕?” 花未不认同地摇头,末了笑了起来,“皇帝哥哥有所不知,人是铁饭是钢,少了一顿我这一天都没力气。” “呵呵。” 邵宸轻嗤一声,语气没什么情绪,“看来是朕承乾宫的早膳入不了皇后的眼。” 闻言,花未这才想起来承乾宫方才似乎也准备了早膳。 花未对视着他的冷眼,脑海里思量着对策。 娴妃见皇上脸色泛冷,却并无发怒的意兆,又回眸瞧了眼似乎在思量对策的皇后娘娘,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不过一瞬,花未便重新抬起了头,笑魇如花,“皇帝哥哥此言差矣,方才我还有一要事未说,吃早膳是次之,来昭阳宫最主要的还是与娴妃妹妹联络感情。” 所谓联络感情就是两人同食一个包子? 邵宸冷笑一声,“那联络完了?” 花未笑了笑,“还……” ……没。 可花未这话还没说完,便见他收回了眼,冷声打断,“联络完了就走。” 花未嘴里的那个“没”字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察觉出来了,他似乎不想她待在这里。 花未暂时不去想是为什么,不过她此时却只能顺着他,忙是点头,“完了完了,就走。” 花未话音一落,便见他提步走了出去。 没办法,花未只能侧眸看向了娴妃,泪眼婆娑,“娴妃妹妹,你我有缘再聚。” 娴妃颤了颤,嘴里的“好”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便见花未似乎想起了什么,走近了几步,又抓着她的手道:“娴妃妹妹等着,我回宫就派人给你送软垫来。” 娴妃想回应说句不用了,可却见她面色坚定,当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待花未离开后,柳玉走上前来,低声道:“娘娘,皇后娘娘她……” 娴妃收回了眼,目光落在盘子里还剩下的两个包子上,嗓音清淡,“等等看吧。” 等等看她的用意何在。 因为娴妃至今还猜不透她的用意。 ———— 这边花未走了出去。 本以为皇帝已经走的没影了,却不料他竟然还在昭阳宫外。 见到他了,花未心底虽有那么一丝丝不满他破坏了她与美人的相处,却也无可奈何,自然笑着迎了上去。 “皇帝哥哥。” 听到声音,邵宸回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往前走了。 花未看了眼他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身后的福顺抱着软垫,步子有些吃力,明明香兰抱着时还健步如飞,怎么到了他这儿,就只剩下吃力了。 花未格外的多看了他几眼。 本意想调侃几句,耳边却传来了皇帝的声音,顿时熄了花未的心思。 “皇后可知谨言慎行四个字?” 花未回神来,笑了笑道:“自然知晓。” 邵宸道:“那皇后可做到了?” “我嘴只爱吃。” 所以很谨言。 闻言,邵宸一顿,随后侧眸,目光悠悠的冷,“那慎行呢?” 花未听他询问,想了想道:“我不爱走路。” 所以必定慎行。 邵宸被她的言论气笑了,步子突然停了下来,弄得花未险些撞了上去,幸好她及时止步,不然这块硬邦邦的身体,她撞上去了不得疼死。 “朕倒是不知,皇后竟然有与她人同食一个包子的喜好。” 花未站稳了身子,思考着他这句话的来龙去脉,随后反应过来了。 花未笑了笑,缓缓回应,“她人算不上,不过是愿意分享给娴妃妹妹罢了。” 毕竟其他人她是不会愿意把鸡肉包子分享出去的。 一语落地,邵宸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额上的青筋凸凸的跳,接下来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身为一国之后,看来皇后还不知何为规矩,何为仪态。” 留下这句话后,邵宸便转身快步离去。 独留花未迷茫。 可不过刚回了凤鸾宫花未便知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凤鸾宫里只有一个嬷嬷,那便是刘嬷嬷,可今儿,却又多了另一位嬷嬷。 ——方嬷嬷。 花未见了这么多嬷嬷,唯独这个方嬷嬷给她的感觉很是严厉,半点无温和仁慈姿态。 站在殿内也是一板一眼的,中气十足。 “娘娘,皇上吩咐老奴教习娘娘规矩。” 花未愣了愣,“教习什么规矩?” 方嬷嬷十分冷静的回应,“教习娘娘不与她人同食的规矩。” 闻言,花未挑眉,“这怎么教?” 用言语教? 不过显然是花未想的太简单了,待到了夜里用晚膳时,花未便知晓厉害了。 花未瞧见方嬷嬷吩咐着小太监们将桌上含有鸡肉的小菜一个一个的端了下去,最后,桌上只留下了几盘绿油油的青菜。 花未强挤了一抹笑容询问,“方嬷嬷这是作何?” 方嬷嬷道:“皇上说了,若是娘娘一日未学会规矩,便一日不许吃鸡。” 花未被这番言论惊讶了,“所以我究竟要学什么规矩?” “不与她人同食的规矩。” 花未轻笑一声,悠悠道:“那我已经学会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方嬷嬷道:“娘娘并未学会。” 闻言,花未笑了,突然来了兴致,好整以暇,“嬷嬷的职责是教习规矩,那不知这个规矩嬷嬷该如何教啊?” 方嬷嬷依旧面不改色,一字一句道:“老奴的任务是阻止娘娘吃鸡。” 所以呢? 最后还是威胁? 花未被气笑了,却不得不屈服在鸡肉之下,“我学我学。”说完后花未询问:“那怎么才是学会呢?” 方嬷嬷从衣袖里拿出来了一张信纸,双手奉上,“皇上说了,娘娘签了此字据即可。” 花未看了一眼,一张薄薄的纸,也不知上面写的什么,没想到这么好过,花未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我签。” 不过话音落下,花未便犯难了,她哪里会写字。 方嬷嬷却及时呈上来了印泥,“娘娘画押即可。” 闻言,花未挑眉,还真善解人意啊。随后又在那张不知写了什么纸上瞧了一眼,慢悠悠的画了押。 待妥当后,花未擦了擦手上的印泥,询问:“那我可以吃鸡了吗?” 方嬷嬷收好了字据,递给了身后的小太监,缓缓道:“不能。” 闻言,花未脸色一僵,“为何不能?” 她不是已经画押了? 方嬷嬷道:“皇后娘娘难道没看方才的字据?上面写道,为表决心,需惩罚娘娘三日不许吃鸡。若有异议,皇后娘娘可去承乾宫面见皇上。” 花未:“……” 花未现在后悔了,鬼知道那上面还写了什么,可她却不能询问方嬷嬷,因为她不识字。 她如今是肠子都悔青了。 花未难得的脑门疼。 电光石火间,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猜想。 这个猜想一出来,花未便开始回忆今日发生的事情。 他来娴妃妹妹的昭阳宫。 他见到她送给娴妃妹妹软垫时的不悦。 他不许她与娴妃妹妹同食一个包子。 还有,她今日在昭阳宫时察觉到的他似乎不想她待在昭阳宫的错觉。 如今还整了这么多幺蛾子,花未眨了眨眼,猛然坐直了身子。 乖乖,她不会勾搭错人了吧? 勾搭上了皇帝的心上人。 所以皇帝这般愤怒。 是……吃醋了 这么一想,所有的脉络似乎都清晰了。 怪不得他执意要福顺抱走那床软垫。 怪不得他见她与娴妃同食一个包子时的脸色如此难看。 怪不得他最后非要她离开昭阳宫的强硬态度。 众人见皇后娘娘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情绪复杂。 花未缓了缓内心的波涛汹涌,抚了抚额,人真是别扭,喜欢就直言啊,非得她绞尽脑汁猜。 如今倒好,摸了老虎屁股,不得不被罚三日不许吃鸡。 花未叹了声气。 狐妖母亲曾经说过,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如今知晓了,她就算是再怎么不舍得美人也只能放手了。 如今想来,倒是她不长眼了。 不过幸好她聪明,及时止损。 后宫美人千千万,换一个又何妨? ———— 另一边,小太监呈上来了皇后娘娘画押的字据。 邵宸垂眸看了几眼,随后淡声询问:“罚三日不许吃鸡她可有异议?” 小太监回想着凤鸾宫发生的事儿,躬身回应,“皇后娘娘并无异议。” 闻言,邵宸一顿,抬眸看去,眼底明显疑虑。 沉声询问:“当真没有。” 小太监道:“没有。” 皇后娘娘现如今已经用完了晚膳了。 十分配合。 小太监本以为皇后娘娘今儿这般配合,皇上会欢喜,却不料见皇上皱起了眉。 显然并不欢喜。 小太监回想着皇后娘娘方才在凤鸾宫里说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躬身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说之前是她不懂事,如今懂皇上的心思了,以后定然谨言慎行,不该碰的人绝不碰。” 闻言,邵宸眯眼,她懂了? 她懂什么了? 花未懂了啊! 所以这次她极乖。 而且反正她有了替代品。 不吃鸡嘛,无惧! 自从当了人,花未对鸡的执着似乎少了不少,比如,不吃鸡她其实也可以吃鱼。 她如今发现,其实鱼的味道也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不,花未啃完了一条鱼,一脸期待的等着刘嬷嬷上第二条。 吃鱼刘嬷嬷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因为不长胖,还不油腻,娘娘爱吃便随着她了。 自从手里有了实权,花未终于体会到当皇后的乐趣了,再也不捉襟见肘了,这是想吃多少鱼就有多少鱼。 花未吃饱餍足了,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满足的想,这才是当皇后该有的状态啊! 可当人啊,哪有那么自在,权利总是意味着义务,责任。 有了权,便有了责任。 享受了几日手握重权的滋味,当华清宫的人来凤鸾宫时,花未一脸茫然。 张嬷嬷笑的端庄,“皇后娘娘,这些都是后宫里这几年大大小小的账簿,淑妃娘娘都整理好了,您过过目。” 花未看着这几箱满满当当的账簿,突然牙有些酸。 “请皇后娘娘过目。” 张嬷嬷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本账簿,像是随意翻开一页,递到了花未眼前。 花未像模像样的看了几眼,随后收回了眼,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我自己慢慢清点。” 闻言,张嬷嬷缓缓合上了账簿,原地放了回去,脸上的笑容扩散,“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花未点了点头,像是有些困了,闭上了眼。 张嬷嬷见状退了出去。 待张嬷嬷退出去后,花未慢悠悠睁开了眼。 头有些疼。 另一边。 张嬷嬷回了华清宫。 淑妃待她走进殿内便迫不及待询问:“如何?” 张嬷嬷道:“娘娘,您猜的不错,这个皇后娘娘果然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情敌上线了,第二个情敌还会远吗? 花未:没了娴妃,我还有大把的美人等着疼爱,没了鸡,我还有鱼。 皇帝哥哥:朕太难了。 感谢小可爱“38047768”“景宝”的地雷包养~ 第54章 张嬷嬷方才在凤鸾宫拿起的那本的确是账簿,不过她翻开的那一页却不是。 亲眼再见昔日情郎写的诗不该是那反应。 那本账簿,张嬷嬷翻开的那一页,写的正是当年三皇子私下为唐花未作的诗。 张嬷嬷回忆着皇后娘娘方才的反应,“老奴亲眼瞧见,皇后眼底一丝波澜都不曾有,就如同并没有看见一般。” 淑妃凝眉,这事儿似乎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就算是唐花未伪装的再好,也不可能会毫无反应。 因为这是她亲手将这首诗送到她眼皮底下的。 可张嬷嬷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她既没有借机打压,也没有丝毫反应。 就算是从常人的角度来说,难道她对于账簿里出现一首诗丝毫不奇怪? 那日,李贵人来华清宫将唐花未得知娴妃出宫省亲一事的反应说了,淑妃便察觉奇怪。 似乎自从她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最初本以为是因为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性情会变也属常态。 可再怎么变,终归还是能有痕迹的,哪里像她,就如同新生一般,了无痕迹。 一个人竟然能连习惯信奉都忘的一干二净。 也多亏张嬷嬷提醒,淑妃这才忆起,唐花未自三年前便信佛,从不食荤。 可却自大病醒来以后,日日鸡肉不断,这哪里是不食荤,这分明是离不开荤。 无论从哪里看,似乎都是两人。 性格,习惯,作风…… 淑妃缓缓回忆,一一对比,越是对比便越是心惊,以前倒是她疏忽了。 可这两人分明长的一模一样。 淑妃知道,江湖上有一种换脸术,能将两人的脸换成一模一样。 淑妃能想到的只能是原先的皇后被偷梁换柱了,如今这个,或许藏在那张脸下的另有其人。 的确,之前在唐花未久病不愈后,她便对凤鸾宫的监视疏忽了。 有此纰漏,她竟然丝毫不知。 但她却不敢确定,毕竟,两人长的一模一样。 所以,她才冒险让张嬷嬷再去试探了一番。 果然如此。 淑妃听着张嬷嬷的描述,一个猜想渐渐在脑海生成。 会不会这个假皇后,分明就不识字? 毕竟,若是真的识字,就算是隐藏情绪,却在见到这首诗后,也会借此责问账簿里为何会有诗。 可她却像是没瞧见一般。 是真的没瞧见,还是分明就不识字。 淑妃勾唇,等几日不就知道了。 ———— 日光悠悠,天气难得的好。 花未却头疼不已,思量着这一箱子账簿该怎么办,毕竟她真的没有办法。 她想着,此时将权利交出去可还来得及? 这么一想,花未觉得似乎不太现实。 随手拿起一本账簿,花未便被里面的内容看花了眼,揉了揉眉心,便丢下了。 罢了,先用了晚膳再说吧。 凤鸾宫里有不少皇上的人,每日都会去往承乾宫汇报皇后娘娘今日发生的事。 所以,淑妃娘娘将账簿移交皇后娘娘手里一事自然入了皇上耳里。 邵宸闻声顿了顿,片刻后抬眸,淡声询问:“皇后今日看账簿了?” 小太监回忆,“未曾。” “你走之前她在做什么?” “用晚膳。” 闻言,邵宸嘴角微微勾起,眼眸隐隐含笑。 倒是个心大的。 随后侧眸吩咐,“去找两个管账嬷嬷,送去凤鸾宫,就说皇后身子欠佳,不宜过度操劳。” 皇上简明扼要,福顺却心领神会,当即便退了出去。 所以花未的烦心事,一顿晚膳便解决了。 导致花未如同中了头彩,一整夜都晕乎乎的。 这皇帝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 这般贴心? 都说如果有什么烦心事,那就是一顿饭的事儿,如果一顿饭解决不了,那就多吃几顿。 之前花未对此嗤之以鼻,如今却奉若真理。 花未觉得,这皇帝就是她当人路上的铺路石。 在心底暗自想着,等哪日一定去承乾宫上门感谢感谢。 都说是想着了。 所以这句感谢一直拖到了除夕夜都还不曾有。 除夕夜团圆夜,凤鸾宫里处处可见的喜庆。 不光是宫殿装扮的喜庆,宫人们脸上的喜悦也是处处可见。 就如同真的与自个儿家人团圆一般。 狐族没除夕一说,所以花未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瞧见她们高兴,花未也高兴。 当然,花未更高兴的还是今晚又可以置身花丛中了。 毕竟,除夕夜可是要吃团圆饭的。 普通老百姓家里,无非就是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而已。 气氛和谐静谧。 可在皇家却不一般。 规矩多,好好的除夕宴会,本该是开心的日子,却弄得如履薄冰。 花未如今掌管后宫之事,所以此事自然是她负责,不过她也不懂,就将事情安排下去了。 刚好,凤鸾宫里又多了几位嬷嬷。 花未做的不过就是点点头的事儿,做个决策罢了。 比如说,今晚这宴会哪些人可以来,哪些人不能来。 嬷嬷说了往年淑妃的做法,后妃中嫔位以上的才可以参加除夕宴会。 花未想了想,毫不犹豫地改了法子。 直接道:“想来的后妃都可以来。” 皇后娘娘这话一出,后宫里掀起了风浪,所有的妃嫔都开始准备了,毕竟有一个能见到皇上的机会,哪里能放过。 所以,花未能想到,今晚该有多热闹。 也正因为此,才更为期待。 ———— 是夜。 花未去了承乾宫。 宫里的规矩,除夕夜,皇上皇后当同来同往。 所以,花未作为皇后的,自然得先去承乾宫候着皇上。 不过,今夜去承乾宫,花未却不是去了正殿,而是被带去了偏殿。 小太监道:“皇后娘娘,皇上说请您在这候着。” 花未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整个殿内只有她一人。 香兰和小海被拦在外面了。 花未不知皇帝为何让她单独一人,所以只能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才被推开。 花未侧眸看去,终于见皇帝走了进来。 除夕夜就他穿的不见喜庆,一身玄色,伴着黑夜,扑面而来的威严与冰冷。 花未偏着头打量他,两人似乎有几日未见了。 今儿一瞧,他似乎白了许多。 特别是小脸上的皮肤,嫩白嫩白的,平日里浅淡的薄唇今儿似乎有了几分颜色,红润了许多。 当真配得上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八个字。 不过这些话花未只敢暗自想想,担心惹毛了他,以后就没人解围了。 花未懒洋洋的坐着,见他走了进来,才缓缓起身。 “皇帝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她似乎等的有些不耐,语气娇嗔。 邵宸看她一眼,并未回应,身后的小太监走上前来,递上来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 花未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这是……圣旨? 花未若有所思,不过却也伸手接了过来,一接手便打开了,速度快的邵宸都还没反应过来。 小太监立在一侧。 邵宸眼眸微闪,提步走了过去,拿过了花未手里的东西,沉声道:“退下。” 小太监闻声退了出去。 手里的东西不见了,花未有些茫然。 便见他又递了回来,花未又茫然接过,打开来垂眸瞧了几眼。 一列一列的字,密布了整个圣旨。 耳边响起了皇帝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淡淡的,不过花未的手却一抖。 “皇后拿反了。” 花未抖了抖,默默地将这类似于圣旨的东西调了个方向,这才抬眸看去。 “我知道啊。”一脸坦然。 邵宸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小脸一如既往的坦然淡定,仿若方才之事她是真的知晓。 邵宸不得不说,若不是那日她凑近他怀里看书,露出了破绽,就算是她的言行举止再怎么大变,再怎么与以往不同,他还真的也只能是怀疑,找不出丝毫证据。 因为哪怕是此时,她眼底似乎都毫无慌乱与紧张。 坦然到不可思议。 不过此时的这份坦然,在邵宸眼底却多了几分可爱。 傻的可爱。 眼底隐隐冒了丝笑意,邵宸敛了下来,极其冷静道:“朕方才看错了,皇后此时才是拿反了。” 所以她方才没拿反? 花未僵了僵,心底隐隐的有些不对劲了,不得不笑了笑扯开话题,“皇帝哥哥真会玩。” 见她扯开话题,邵宸轻笑一声,走去一旁坐了下来,不慌不忙的道:“皇后应该知道待会起礼时会同朕一道念祭文吧?” 晋元王朝历来有个规矩,除夕夜晚,皇上和皇后娘娘需代表王朝,向神明祈福。 这祈福方式,便是念祭文。 花未愣了愣,她还真不知道。 此时花未才终于有了些不妙。 拿着祭文的手力道渐渐加大,花未微微抿唇,似乎想思考什么,脑子此时却一片空白。 终于瞧见她眼底有了一丝紧张,神经也崩了起来。连看向他的目光也没了方才的那股漫不经心,多了几分警惕。 邵宸嘴角的笑意却敛了下去,见她紧张了,他似乎并不高兴。 突然不愿再慢条斯理逗弄她了,邵宸收回了眼,语调波澜不惊。 “朕知晓皇后近日嗓子欠佳,所以特意为皇后安排了其他人念祭文,待会皇后只需张口即可,不需出声,会有人替皇后出声的。” 闻言,花未身子一怔,抬眸看去,他黑眸低沉,里处似乎暗藏风云,却又深不可测,花未一眼看不到底。 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嗓子欠佳? 可她明明方才还出声唤他了。 这纯属瞎编。 花未怔怔地看着他,企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可他的眼底却如同一团黑雾,什么都看不到。 两人对视,可他却似乎能一眼看透她。 花未猛地收回眼,她如今只能有一个猜想来解释他这番行为是为何。 他知晓她不识字了。 所以才给她找别的人替念。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哪有什么肚子里的蛔虫。 早在他赐下来两个管账嬷嬷时,花未就该想到的。 哪有那么贴心。 不过是早就知晓她不识字了而已。 那知晓她不识字,是不是便知晓她不是……皇后了? 花未颤了颤,接下来是不是便是废后?赶出皇宫?还是火烧? 毕竟她的出现对于人来说,太过于匪夷所思。 花未回想着香兰讲的话本里那狐狸精最后的下场,越想越心凉。 其实她发现鱼也挺好吃的,可惜她发现的晚,她还没来得及吃够,后宫里这么多美人她也还没宠幸。 花未呆呆地站着,脑海里整理着她的遗言,手里的祭文不小心掉落在地。 一声轻微的响声,唤回了花未的思绪。 花未弯腰去捡。 祭文被散开了,里面的字露了出来。 花未突然想起他方才的行为。 不对啊,若是要被火烧, 可他的行为又该怎么解释? 花未朦朦胧胧的,眼底似乎有雾,却又散不开,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皇后听懂了?” 花未回神,站了起来,喃喃道:“皇帝……” 听到这话,邵宸眉心一皱,是真的不悦了。 所以他苦心帮她,就换来了一声“皇帝”的称呼? 邵宸的脸色沉了下来,乌云渐渐密布,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又响起了她的声音,接了她的上两个字。 “……哥哥。” 邵宸:“……” 她这是在大喘气? 四个字都能说这么久? 不过好在邵宸脸上的乌云已经散去,又是风和日丽。 起身站了起来,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走吧,别误了时辰。” 说完,花未便见他提步。 眼神随着看去,行走的男子背影如孤松一般,强大却又高不可攀。 花未呆呆地站着。 邵宸走了几步,却不见身后那人跟上,步子停了下来,回眸看去,“皇后是打算用魂儿跟着朕?” 用魂? 花未一颤,当即便回了神,笑着跟上去,“我喜欢脚踏实地,不喜欢飘。” 作者有话要说:有花堪折直须折。 来吧,猛烈的来吧,我已经躺平了。 不要让我枯萎凋零。 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成霜!!! 以上请让我不要脸的自称为花。 第55章 除夕的夜不是黑,是红,红灯笼透出的光,遍地的红。 花未来承乾宫时,一路上能清晰感受到皇宫里的热闹。可待她此时离承乾宫时,这一路却没了热闹,安静的很。 也不知是心静还是除夕夜的空气太冷了,衬托的气氛都格外的静谧。 冷的静。 花未觉得她此时不该这般心静的,她应该慌乱,应该手忙脚乱,应该不知所措。 可偏偏,她却毫无慌乱,十分的静。 静到连他此时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跟在他的身后,花未几次欲言又止,却都没有开口。 因为她想说的话不适合在此时说,也不适合在这地儿说。 可花未却又想说点什么,不然她憋得慌。于是乎,在本该清冷安静的路上,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副场景。 “皇帝哥哥,你说今晚怎么没月亮啊?” 团圆夜不应该是圆月吗?怎么黑压压的,看不见月。 邵宸顿了顿,淡淡道:“不知。” “那为什么也没星星啊?” “不知。”依旧是两个字。 “那会下雨吗?” 花未不知为何,有种预感,今晚会下雨。 身侧传来了声音,比方才多了几个字,“钦天监鉴过了,不会下雨。” 闻言,花未放心了。 “那皇帝哥哥知道今晚会有鸡肉月饼吗?” 这次邵宸停顿了一瞬才回应,“……没有。” “那今晚会有鱼吗?” 不是说年年有余? “没有。” 跟在身后的福顺觉得皇上如今的耐性可真是好,这哪里是喜怒无常,分明是温润如玉。 毕竟皇后娘娘的这些问题,他都不耐回应,皇上却能一一回应,还不带厌烦的。 福顺暗自猜想,皇上的耐性变好了,那他的日子便也就好过了。 可显然,是福顺想多了,因为花未的下一句话就没有问出来了。 花未愣了愣,“那……” 花未只出了一个音,身侧的人便停住了步子,侧眸看了过来,淡淡的道:“皇后嗓子欠佳,还是少说话为妙。” 闻言,花未骤然闭紧了嘴,她差点将这搞忘了。 忙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她不会说话了。 见她乖乖闭嘴,邵宸收回了眼。 可走了一段路,却又总觉得太过于安静,眉宇轻皱,“不是除夕夜吗?怎么这么安静?” 身后的福顺憋屈,忍不住想开口说话。 不是皇上您喜静吗?所以他们才将这段路清了。 可此时面对皇上的质疑,福顺却只能默默受着,一句话不敢吭声。 哪里温润如玉,还是喜怒无常。 邵宸继续往前走,余光却瞧了瞧身侧的人,她果然安静了下来,不光是言语安静了,连举止都安静了。 目不斜视,就盯着前方。 哪也不看。 像是在发呆,却又像是在想什么。 良久后,静谧的空气中响起了皇上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 闻言,花未侧眸,听他询问,随后看着他摇了摇头。 示意他自己没想什么。 见状,邵宸的脸色微沉,“说话。” 在经过他方才的一番提醒,花未觉得她有必要装出一副嗓子欠佳的样子,这若是替念真的被人发现了,也有理由混过去。 花未抬手指了指嗓子,再摇了摇头。 见她举动,邵宸步子一顿,沉声道:“朕让你说话,怕什么?” 皇帝都这般开口了。 闻言,花未便也没什么顾忌了,开口回应他方才的话,“我在想一会有没有鱼吃。” “……” 跟在身后的福顺,觉得他有必要收回方才的话,皇上哪里是有耐性了,分明还是喜怒无常。 一会儿让皇后娘娘闭嘴,可皇后娘娘闭了嘴又想尽办法让皇后娘娘开口。 可等皇后娘娘开口了,皇上似乎对皇后娘娘的回应又不那么高兴。 唉,福顺叹气,男人心海底针。 ———— 待花未到了常福宫,里面已经是一片五颜六色姹紫嫣红了。 帝后是最晚到场的。 俗称压轴人物。 太监通报的声音都比通报其他人长了些。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伴随着太监悠扬尖细的嗓音,两人进入了众人的眼底。 紧接着便是整齐一致的请安声,女子娇声连连,四面起伏,真是好听啊。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请安声落下,若大的殿内万耐俱寂,耳边只有脚步声从殿中央传来。 花未穿过人群,踩过了几层台阶,最后见他停了下来,花未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邵宸转身,余光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见她似乎又走神了,抬手揽过她的肩,沉声道:“免了。” 于是,众人起身抬眸便瞧见皇上揽着皇后娘娘的肩。 这一幕落入众妃嫔眼底,各个儿都眼红的搅帕子,却又不得不含笑以对。 花未俯视着下方,怪不得在她方才说别的人替念会不会被人发现时,他会毫不犹豫断言不会被发现。 此时她知为何了。 因为这还是有些距离的,不光如此,她们还站的高。 她想,她有没有开口,或许这底下的妃嫔都不会发现。 这么一看,花未便放下心了。 不知走到了哪个流程,花未跟着坐了下来。 距离远是好事,花未应该高兴,可距离远了瞧美人们便也不是那么方便了。 身侧孤零零的,连距离她最近的皇帝似乎都不那么近。 花未慢悠悠地咬着糕点,眯着眼欣赏着美人歌舞。 眼神在她们的细腰上流连忘返,小脸雪白,轻纱蒙面,肤白貌美,各个儿都是美人坯子。 以至于真正到了念祭文的时候,花未的小脑袋里都还想着那些美人。 也幸好,她不用真念。 不光花未没念,她身侧的皇帝也没念。 不过花未是假装在念,实则没念,而她身侧的皇帝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找人替了。 所以这么一段惊心动魄的时刻,手心也没出汗,就那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在花未看来的一场小小插曲,淑妃却咬碎了牙。 怎么会,她怎么识字? 淑妃眼神愤恨,看着唐花未含笑的脸,恨不得上去亲手撕碎。 一旁的张嬷嬷低声提醒,“娘娘。” 闻言,淑妃这才渐渐缓和了情绪。 提前背了又如何。 她还不信她能真的作出一首诗来。 淑妃淡淡的笑,“皇上,今夜良辰美景,不如来一段行酒令如何?” 一旁有妃嫔应和,“这个不错。” 跟着又有几人应和。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殿堂上。 闻言,邵宸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却见她不知看着哪里,眼神专注。 邵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微沉。 薄唇轻启,“好啊。” 见皇上应允,淑妃笑了,“今夜无月,不如题点就月如何?除夕夜,讨个团圆月。” 淑妃这话说的好听,应了众人的心思。 题点确定了,淑妃这才看向了花未,含笑询问:“既然如此,那就从皇后娘娘开始吧。” 听到皇后二字,花未才回神来。 回看着淑妃嘴角的笑意,花未眯了眯眼,隐隐察觉不对。不过就算是不对劲那又如何,她是皇后啊! 花未偏头一笑,“淑妃妹妹提的,那就淑妃妹妹开头吧!” 淑妃眯眼,缓缓道:“皇后娘娘为上,臣妾哪能逾礼。” 花未轻笑一声,“所以我这不是商量。” 是命令。 闻言,淑妃嘴角的笑敛了下来。 对面的娴妃向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淑妃,她隐隐察觉出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为何。 缓缓地抿了口茶,一言不发。 淑妃捏紧了帕子,不过须臾便缓和了脸色,可眼底的嫉恨却掩盖不住。 “既然如此,那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花未往后靠了过去,糕点吃多了,肚子有些撑,坐直了有些难受。 所以便往后靠去。 却一不小心注意到了一旁的目光。 花未眨了眨眼,明明方才对阵淑妃时还气势忒足,可在一对上他的目光后,便泄了气。 这难不成就是世人常说的心虚? 心虚的花未笑着询问:“皇帝哥哥吃糕点吗?” 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花未竟然听到了一声肯定的回复。 “恩。” 闻言,花未足足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忙侧眸去她的桌上拿糕点。 这么一转眼,花未才注意到,原来她方才已经将糕点吃完了。 盘子里空空如也。 花未悬在半空中的小手缩了缩,又侧眸看了过去,从他的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了他,语气真诚。 “皇帝哥哥吃糕点,别饿着了。” 邵宸低笑一声,竟然抬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糕点。 这一幕落入了众人眼底,又是眼红了一片人。 特别是此时淑妃刚作完了诗。 却发现皇上竟然连眼神都没给她。 心里对唐花未的嫉恨又上了一层楼。 待花未回神来,淑妃已经坐了下来。 自然也没能听到她作的诗。 不过听不听都不重要了,在她耳朵里,这些都是浮云。 听不懂的就都是浮云。 听着听着便来了瞌睡。 花未撑着眼皮,有气无力的盯着下方,不懂这些人类的乐趣,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们围着一个月亮作诗也能兴致勃勃。 关键是今夜根本无月。 花未摇头,打了个哈欠。 后来又有一位妃嫔站了起来。 花未昏昏欲睡,所以没有察觉到殿内突然的安静。 直到耳边响起了皇帝的声音,整个人突然间便如同置身冰窖。 花未一颤,骤然清醒了,侧眸看去,便见他眉眼发冷,脸色难看,语气也十足冰冷。 “拖出去。” 那位妃嫔一脸茫然,很快,便有护卫上来将那位妃嫔拖了出去。 妃嫔反应过来了,连连求饶,不过却无济于事,求饶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在殿内回旋。 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见状,花未努力回忆着,方才那位妃嫔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什么绮窗前,什么花未来着? 花未一愣,怎么还有她的名字? 第56章 灯笼透出来番红的光,在本该充满暖意的夜晚,可那股暖意却像是被凝固住了,如一层薄霜,盖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众人噤若寒蝉,如坐针毡。 殿内的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坐在殿堂上的皇上,黑眸里透露着戾气,气息十分冰冷。 众人耳边还萦绕着方才那妃嫔的求饶声,虽然在这殿内如今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人很多,可却都不敢吭声。 花未仔细回忆了一番,却也只能大概想起几个字来,想不起完整的诗句。 不过她若是没有听错,那妃嫔方才念的那句诗里有她的名字? 她虽然不知方才那位妃嫔究竟说了什么,却也知,大概与她相关。 花未侧眸看了一眼身侧泛着冷气的男子,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她自个儿都还一头雾水。 哪还能安慰人啊! 但此时的气氛就这么冷着也不行,花未想了想,从盘子里拿了快糕点出来。 “皇帝哥哥,吃糕点吗?” 于是,气氛紧张的殿内终于传出来了声音,虽然这道声音似乎微不足道,似乎轻不可闻。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殿堂上皇后娘娘的身上。 见皇后娘娘开口,不知为何,她们的呼吸却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 耳边似乎都能听到殿外吹拂的寒风。 身侧响起了声音,邵宸并没有第一时间便侧眸,而是稍微平息了内心的郁气才侧眸看去。 入眼的便是她一双清澈的水眸,里处包含着一层浅浅地关心,小脸认真,见他看了过来,微微偏头,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皇帝哥哥,吃糕点吗?” 嫩白的小手里捏着一块糕点,顺势往上送了送。 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见她水眸里的一丝茫然,不知为何,邵宸方才平息的郁气似乎又结在了一起。 明知此时的她不是那个唐花未,明知她或许什么也不知道,可他就是不高兴,油然而生了一股烦躁,闷的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冰冷。 第一次,邵宸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吃。” 一语落下,邵宸突然起身,谁也没看,拂袖径直离开了。 众人惊讶,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皇上已经出了常福宫,殿内的退安声才缓缓响起。 “恭送皇上。” 花未的手悬在半空,她这次拿的糕点似乎特别易碎,在他身体走过去那的一瞬间,花未也不小心捏碎了糕点。 明明她没用力的。 见糕点碎了,花未放了下来,淡淡地回眸,看不出喜怒。 皇上离开了,殿内的气氛便没方才那般冰冷了。 此时常福宫还独留一个皇后娘娘坐在殿堂上,虽然有的妃嫔不知方才那句诗究竟是意味着什么,不过显然与皇后娘娘有关。 也不知是什么事儿,能惹来皇上如此大怒。 妃嫔们好奇的有,嘲讽的也有,但更多的还是隔岸观火看热闹的居多。 淑妃今儿终于气顺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尽管不是真皇后又如何,只要她盯着唐花未的名头,那唐花未做的事儿她就得受着。 只要皇上因此对这个皇后产生了芥蒂,是不是真皇后又如何,都一样罢了。 淑妃轻笑道:“夜还长着呢,总不能一直闷着,臣妾想着不如来玩玩其他的,你说对吗?皇后娘娘。” 淑妃开口了。 众人默默地看向了皇后娘娘。 花未擦了擦手,仿若并没有受任何影响,脸色一如既往的坦然淡定。 侧眸道:“看来淑妃妹妹今晚的兴致挺高?” 淑妃抿嘴笑了,“除夕夜,众姐妹们兴致都高。” 一语落下,殿内也不知是谁跟着迎合了一声。 随着便有妃嫔们接二连三的说话,气氛这才真的完全缓和过来。 又有了几分除夕夜的热闹。 仿若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更没有妃嫔被当众拖出去。 见状,花未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再赏几曲歌舞吧。” 淑妃哪里还管她想做什么,她今晚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也不过是真的放松罢了。 几曲鸢歌燕舞,本该是极乐之时,却因为没了主心骨,妃嫔们脸上都有了几分倦意。 是娴妃最先开口退场的。 “皇后娘娘,臣妾身子有些乏了,就先告退了。” 花未点了点头,因为想起是皇帝的心上人,所以她还格外多嘱咐了一句。 “娴妃妹妹早些回去休息,可别累着了。” 娴妃点头。 见娴妃走了,殿内的妃嫔们也都有了想要告退的心。 第二个是淑妃。 “那臣妾也先告退了。” 这次花未只点了点头,没多嘱咐什么。 淑妃嗤笑一声,身段摇摇摆摆的退了出去。 两位妃位以上的嫔妃都走了,但因为皇后娘娘没走,所以接下来的一些位份不高的妃嫔们,尽管想走,却也不得不留下来观赏歌舞。 等着皇后娘娘走。 可皇后娘娘观赏歌舞的兴致似乎只增不减,几曲下来了,脸上丝毫不见倦意,竟然还与那些舞女们聊起了天。 “你叫什么名?” 花未看着为首的那名舞女,舞女诧异皇后娘娘会询问她的名字,回应道:“奴婢名唤棠衣。” ——棠衣。 这名字真好听。 花未心底的喜欢又加深了一层。 “果然是人美名也美。”花未询问:“你可愿来我凤鸾宫?” 碰上一个十分合心意的美人较难,论长相,真的完全合花未心意的,在这后宫里,娴妃是一个,面前这位舞女又是一个。 都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美人。 正合花未的胃口。 但自从花未上次分析后,得知娴妃是皇帝的心上人,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再加上皇帝帮了她不少,所以花未只好忍痛割爱。 幸好,今日竟然能又寻了一个。 棠衣愣了愣,呆呆地看着花未,似乎不敢置信她所听到的内容。 花未笑了笑,看着她眨了眨眼,又询问了一遍,“愿意吗?” 十分耐心。 棠衣这次确定皇后娘娘是说真的了,忙是点头,“奴婢愿意。” 棠衣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能去凤鸾宫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 她哪里能不愿意,这是多少舞女梦寐以求的。 舞女与宫女不同,宫女年满二十五便能出宫,可舞女不能。 再加上,虽同是为奴,可世人看待舞女的目光里却总是会加上风尘二字。 谁都想清清白白做人。 所以,能去凤鸾宫,那她便是一名宫女了。 听她回应,花未笑容扩散,深深地瞧了她几眼,随后懒懒道:“走吧回宫,我也累了。” 说完后,便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随着花未起身,殿内的妃嫔们纷纷起身退安。 “臣妾/嫔妾恭送皇后娘娘。” ———— 殿外的夜依旧红,寒风萧瑟,吹动着廊下的灯笼东摇西摆。 花未边走边打哈欠。 身后的香兰终于忍不住了。 “……皇后娘娘。” 花未回眸,打了哈欠,眼里冒了些水光。 见娘娘似乎丝毫没有被影响,香兰叹了声气。 “娘娘,皇上他……” 身为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娘娘未出阁之前的贴身丫鬟,香兰自然知晓那句诗意味着什么。 方才她胆子都快吓没了,好在最后雷声大雨点小,皇上不曾迁怒皇后娘娘。 不过香兰却极其担忧。 那句诗是当年三皇子私下为娘娘所作,知道此事的人极少,更别提还能将这句诗完完整整的念出来。 所以那妃嫔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她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让皇上因此对皇后娘娘产生间隙吗? 香兰担忧的满脑子都是此事,皇后娘娘竟然还同没事人一般。 花未挑眉,“皇帝怎么了?” 您还问奴婢皇上怎么了。 香兰见皇后娘娘似乎真的不知,平白的,她心底的担忧也缓和了些,香兰无奈,只好委婉道:“娘娘,奴婢见皇上方才离开时脸色不好。” 哦,原来是这样。 花未点了点头,回眸来,眼神注视着前方,悠悠道:“或许他是累了。” 闻言,香兰被堵住了口,嘴里的话却又不方便直言。 不过她不方便直言的,却被花未一语道出。 “对了,方才那妃嫔念的是什么诗?我听着怎么还有我的名字?” 这才是花未比较疑惑的。 身后跟着不少宫人,香兰不好直言,只好隐晦的道:“娘娘,您忘了吗?” 忘了什么? 花未迷茫,不过很显然那句诗与她有关。 花未只好道:“不是说了,自我上次大病醒来后,很多事都忘了。” 闻言,香兰想了起来,暗道:“忘了也好。” 花未见她嘀嘀咕咕,便知此事或许不方便在此时说,遂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心里想着,等找个方便的时间再问。 脚下的步子慢悠悠的,花未回神来却也不忘提醒香兰一句,“对了,明日别忘了接棠衣来凤鸾宫。” 香兰闻声一愣,见娘娘竟然还如此有兴致,也只能应声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花未笑了笑,安静了下来。 些许无聊,眼神便向四周东瞟西看。 别说这夜里还真冷。 一不留神,花未的眼神似乎瞟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只觉着这周身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那黑漆漆的角落里,站着的不正是方才早已离场的皇帝? 花未眯着眼瞧了瞧,步子停了下来。 她停了下来,角落里的那人开始动了,面容也随着他的越来越近而由暗到明,花未这次看清楚了。 还真是皇帝。 花未偏头,疑惑道:“皇帝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或许是寒夜的凉,邵宸的面容看起来微冷,黑眸注视着眼下的女子,似乎因为许久不曾说话了,嗓音有些沙哑。 “等你。” 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 这回复让花未微微失神,随后笑了,皇帝等人怎么跟耗子一样,喜欢待在阴暗的角落里。 如果不是她方才乱瞟乱看,或许根本就看不见他。 想到这儿,花未真诚的建议,“其实皇帝哥哥可以去凤鸾宫等我。” 不必在这里等。 这里这么冷。 见他沉默,花未开始询问:“皇帝哥哥等了很久吗?” “嗯。” 真是毫不犹豫的回复。 花未愣了愣,便见他向前走了几步,走近她突然抬手,指尖触碰上了她的脸颊,冷的花未身子一哆嗦。 “呀!” 便听他道:“朕等了很久。” 花未捂住他方才触碰的地方,知晓他的意思了。 原来用手冷一冷她,是为了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果真是……清奇的脑回路啊! 花未现在是深信不疑,毕竟连他的手都能这么冷。 怕他又突然上手冰她,花未往后退了半步,连连点头,“嗯嗯,我信了我信了。” 闻言,邵宸果然放下了手,背在了身后。 花未这才询问:“皇帝哥哥等我有什么事吗?” 邵宸转身,往前走着。 留下了一句话,“除夕夜,帝后同来同往。” 哦。 花未懂了,跟了上去。 福顺动了动同样冰冷僵硬的身体,心里默默地接了下一句话。 ——恩爱不相移。 作者有话要说:耗子=老鼠 别急,虽然小狐狸没记着,可我记着了,今日耗子皇帝对小狐狸发脾气了。 甜文啦,相信俺。 感谢小乖乖“万崽不吃香菜”、“不爱吃花生酱的兔子”、“景宝”、“可可”的地雷,感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花未发现,似乎有皇帝的地方总是格外安静。 比如此时。 明明方才她出常福宫时外面还有几分热闹,可此时有了皇帝一路,四周便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再看不出半分除夕夜该有的热闹了。 人总是会有种心里错觉。 感觉热闹的地方似乎暖一些,相反,安静的地方便是冷了。 本来这除夕夜就是深冬,冷的刺骨,结果皇帝一来,越发的冷了。 花未冷的哆嗦,偏生又有一股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寒风,冷的花未直吸气。 方才走之时忘了拿汤婆子,手上没了暖源,又没有遮蔽的地方,双手裸露在外,冻的通红。 至少连花未此时都是不敢去触碰她这双手的。 先冷着吧。 等回了宫再说。 迎面又吹来了一股寒风,花未的步子渐渐缓了下来,落后了皇帝一截,花未悄无声息地躲在他的身后。 企图躲过那阵寒风。 皇帝身姿挺.拔高大,站在前方,完完整整遮挡了花未的身影,迎面而来的寒风还真没吹着花未。 不得不说花未似乎还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她的动静哪里瞒的过邵宸,见她躲在身后,耳边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邵宸一顿,当即便停下了步子,回眸看了过去。 虽然知晓她有动静,可邵宸却不知她在作何。 这么一回眸,便见她小脸惨白惨白的,一张樱红的娇唇也毫无血色,人本就娇小,此时缩在一起躲在他背后,越显娇小。 邵宸心头一颤,黑眸里闪过一丝心疼,垂眸低声道:“冷?” 花未也不矫情,点了点头,“嗯。” 低低的一声,又娇又弱,轻轻地打在邵宸心上,像是一把柔韧的利器,在心尖翻搅,没有强烈的痛觉,却让人难以忽视。 心底油然而生了一股异样的情绪,像是雪后初阳,无声融化了厚重的积雪,冒出来的小嫩芽,能让人的心都跟着软了半边。 邵宸垂眸睇着她,抬手脱下了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脑袋上。 只露出了她的一张小脸,玄色披风包裹下的小脸越显白嫩,小脸上的一双水眸几分茫然。 “皇帝哥哥……” 邵宸低首看她,见她乖乖地站着,任由他瞎弄,披风盖在了脑袋上身子也一动不动,反而茫然的很。 当真乖惨了。 惹人怜。 邵宸低笑一声,将披风拉了下来,好好给她披上了。 “走吧。” 穿戴好后,邵宸收了手。 披风厚重,或许是刚从他身上取了下来,还留有余温,刚一披上,花未便感觉到了暖意。 见他转身,花未忙跟了上去,偏头询问:“皇帝哥哥不冷吗?” 邵宸目不斜视,“冷。” 冷? 冷你还把披风给我? 花未眼神直白,虽是如此,却也没任何要取下披风的动作。 反而护的紧。 邵宸侧眸看她一眼,淡淡道:“披着重。” 哦。 花未笑了,毫不犹豫道:“我愿意为皇帝哥哥分担重量。” 再多来些她也不介意。 听她话意,邵宸轻笑一声,侧眸看她一眼,只字不言,随后收回了眼。 被看的花未:“……” 那一眼,花未啥也看不懂。 身后的福顺诧异地看了一眼皇上,默默地又低下了头。 花未低头走了几步,突然,身侧的男子停下了步子。 转身伸手探进她的披风,像是能看见似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捏了捏,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被抓着手的花未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花未便主动握住了他的大手。 真暖啊。 手暖了身子暖了花未的脑袋便开始思索了。 思索着除夕夜的规矩。 ——帝后同来同往。 这个同来同往是怎么个同来同往啊? 花未几次偏头看他,最后还是邵宸耐不住了,先开口询问:“怎么了?” 听他询问了,花未便开口道:“皇帝哥哥,你要去凤鸾宫吗?” “不去。” 哦。 花未垂眸,自言自语,“那看来是我去承乾宫了。” 听到这话,邵宸步子微顿,随后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嗯。” 也不知花未有没有听到。 反正最后是去了承乾宫。 一进承乾宫花未便被殿内的暖意包裹,长舒了一口气。 待钻进承乾宫的龙床上后,花未又长舒了第二口气。 真暖啊。 这种天气,真想就这么死在床上。 花未缩进被褥里,眼神看着从殿外走进来的皇帝。 花未自觉地往里处缩了缩,给他腾了一大快地儿。 “皇帝哥哥,快来。” 就如同幼年时同小伙伴们分享自己发现的好东西一般,花未大公无私的分了一大快地儿出去。 邵宸对上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走过去坐了下来。 随后一言不发地躺了下来。 花未也跟着躺了下来。 经过今夜,花未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躺在承乾宫的龙床上,享受着承乾宫的暖气,盖着暖绵绵的金丝被褥。 花未本以为他会问些什么。 在他方才提前离场后,花未便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思索着她在皇帝跟前已经露馅的事儿。 若是皇帝问起来她该如何回复呢? 说实话吧,花未担心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皇帝听了后会将她烧死。 不说实话吧,花未又扯不出其他理由。 人就算失忆了,也不能失忆成了文盲吧? 花未头疼。 所以,他先离场时,花未也有几分轻松。 毕竟至少她还可以混过今夜。 结果却在常福宫外遇上他了。 不对,是他专程等她的。 花未方才在常福宫外一见他便知不妙了。 不过既然选择跟他来了承乾宫,花未便已经做好被质问的准备。 可到了承乾宫了,两人此时都已经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皇帝却依旧还没有任何要开口询问的迹象。 花未平躺着,眼睛睁的圆圆的,眼神盯着床顶,就等着他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还没开口。 花未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忍不住侧眸看去,便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他正注视着她。 花未的小心脏一颤,良久后眨了眨眼。 开口,“皇帝哥哥……” “嗯。” 一声低沉的嗓音在花未的耳畔响起,像是从喉结深处慢慢碾磨后发出来的声音,三分漫不经心,七分性感。 若是换个时间,花未或许还会劫个色,可今日她一门心思都在她已经露馅的事上。 顾不上劫色了。 花未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呀?” …… 气氛沉默。 花未生平第一次紧张。 手心里竟然直冒冷汗。 花未安静的等着他回复。 良久后,花未才听他缓缓道:“你会离开吗?” 漫不经心的一句询问,脸色也平淡如水。 这个问题把花未问懵了。 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不是应该问她是谁吗? 花未愣了足足半响,在她发愣的过程中,某个云淡风轻的人终于乌云密布了。 脸色渐沉。 等了不知多久,才听她吞吞吐吐的道:“这……其实……” 她也很茫然。 她茫然的是皇帝询问的这个“她”是指身体还是灵魂。 若是身体,花未可以确保不会走。 若是灵魂…… 花未自己来这儿都是被迫的,自己都掌控不了的东西,她怎么能给予他准确的回复。 所以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听她吞吞吐吐,邵宸的脸色终于完全沉了下去。 “够了。” 两个字又冷又硬,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花未还未说完的话。 邵宸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背对着花未,殿内烛火明亮,床帘并未拉下,花未的视线所及皆是一片明亮。 直到他回眸。 往日里平静的黑眸此时就如同蕴藏着一股暗风,里处又像是夹杂着一团旺盛的黑火,气息冰冷又恐怖。 花未第一次见这样的皇帝,身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狐狸精,花未此时竟然没骨气的怂了。 趁他发火前,花未脑门突然清醒,忙道:“不会走。” 此时的清醒,花未称之为临死前的挣扎。 通常都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的脑门才是最清醒的。 就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清晰的知道怎么才是最好的、最有效的垂死挣扎。 果然,话音落下,花未明显见他眼底的风云散了些,紧接着,花未继续挣扎,又道了一句,“不会走的。” 这一声效果更甚,花未松了口气,大胆握住他的手,神色真诚的很,“放心吧,皇帝哥哥,我不会主动走的。” 被动的她也没办法。 花未不知他为何突然生气,那眼神她此时想起来都还胆颤。 不过不管为何,先让他消气总不会错。 眼神直直地看着他,别提多乖了。 脑海里却想的是,难不成他是担心她走了后他又得重新立后,所以怕累? 毕竟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这么一想,花未暗自点头,是这样没错了。 邵宸垂眸睇着她,见她眼神时不时闪烁,便知她明面上真诚,暗地里却还想着别的事。 虽然不那么高兴,不过心底的那股烦躁与怒意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慌乱却渐渐平缓下来了。 从她方才的回应和反应来看,她或许也不知为何会来了这儿。 邵宸年幼时便随军征战,见的听的奇闻异事多不胜数。 其中,便有一异闻是夺舍。 说的是人死后,身体被其他鬼魂占据。 邵宸从不信鬼神,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信。 因为于她只能有这个解释。 不过就算是鬼魂那又如何,既然进了这副身子,那便是他的皇后。 他的人。 邵宸垂眸,花未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小手还无意识抓着他的手。 果真心大。 眼见着她手上的力道快要松开了,邵宸突然反手握住,力道有些重,惹来她轻哼了一声。 “恩……” 见她蹙眉,邵宸黑眸加深,手上的力道却并没有松,还有股加大的趋势。 眉眼里的戾气凝聚。 突然,“疼……” 一声轻喊,邵宸骤然回神,松了力道。 面无表情的将她的手放了回去,替她整理好了被褥,邵宸突然翻身下床,提步走了出去。 傻里傻气的,就她的道行,能骗的了谁? 不光是他有所察觉,自然还有人察觉出了她的异样。 不过那又如何。 他都没道出口点破的真相,其他人也休想。 不知想到了什么,邵宸身上的寒气突然加重。 脚下的步子大了些,邵宸抬手推开门,福顺候在殿外。 躬身道:“皇上。” 邵宸反身关上了殿门,走了几步,距离寝殿有些距离了后才淡淡道:“人审了?” 福顺道:“审了,不过奴才见苏芳仪是真的不知。” 方才在常福宫被拖出去的那名妃嫔便是苏芳仪。 听下人传话,苏芳仪说那句诗是她无意间在一张绣帕上瞧见的,觉得有意思,便记了下来。 自己对那句诗的内容却是一无所知,更不知自己为何会被拖下去,福顺便去瞧了瞧。 见到苏芳仪后,福顺在旁听了几句,他觉得苏芳仪或许是真的不知,只不过是个靶子罢了。 本以为皇上会去亲自审问,所以福顺接着询问:“皇上可要去瞧瞧?” 哪知,皇上竟然拒绝了。 邵宸停下了步子,嗓音冰冷。 “不必审了,摆驾华清宫。” 福顺一愣,忙吩咐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恩,这就是传说中盖着被子纯聊天~ 等会儿捉虫。 感谢小乖乖“落笔臣花”的地雷包养~ 第58章 皇上若是说的摆驾,那便是要乘坐圣驾的意思。 所以福顺转头便吩咐宫人备好了圣驾。 而且听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张旗鼓的过去。 这倒与皇上平日里的作风稍有差异。 福顺虽心有疑惑,却也知估计是与皇后娘娘的事儿有关。 备好圣驾后,福顺想起来一人。 “皇上,那苏芳仪怎么办?” 福顺安静的候着,心里却想的是依皇上的性子,苏芳仪就算是真的一无所知,该是也逃不了的。 果不其然,福顺见皇上停了步子,毫不犹豫。 “传朕旨令,苏芳仪直呼皇后名讳,作诗消遣,不分尊卑,目无王法,从即日起打入冷宫。” 闻言,福顺一颤,躬身应道:“是。” 却毫不意外。 不管苏芳仪是知情还是不知情,是靶子还是箭,真的惹怒了皇上,那就没有好下场。 后宫里的那些事儿,福顺见的多了。 哪怕皇上从不涉足后宫,可后宫里的这些女人也总是能自己把自己玩死。 见得多了,福顺便没什么感觉了。 只不过这还是皇上第一次下旨将后妃打入冷宫。 皇上鲜少涉足后宫,相应的,后宫里的那些事儿自然也不上心。若真的算皇上亲自下旨惩戒的后妃,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 这几月,因皇后娘娘的缘故,皇上倒是破例了不少次了。 不过从皇上方才提前离席福顺便知皇上今日是真的怒了。 别看皇上在常福宫时没怎么显露,可待一出常福宫,福顺便被吓得不敢近身,安静如鸡。 皇上怒气冲冲回了承乾宫,身上那骇人气息,承乾宫里这些个狗鼻子,老远便嗅着了,所以都躲得远远的,只有福顺无奈跟在皇上身后,独自承受着皇上身上的冷气。 在这寒冬里,冷的渗人。 皇上许久都不曾这么生气了,是一种不愿意压抑的怒,或者是根本压抑不了。 回了承乾宫后,福顺本以为皇上便不会出去了,哪知,没一会儿,皇上竟然又走了出去。 结果就是在常福宫外站了一个时辰。 福顺最初是不知为何,可在瞧见皇后娘娘从常福宫走出来后,福顺突然开窍了。 哦,皇上这是在等皇后娘娘呢! 最后果然不出他所料。 也是在皇后娘娘看向皇上的那一刻,福顺才清晰感觉皇上身上的冷意没了,像是寒冰忽见烈阳,一霎那间,便化成了水。 也是今晚,福顺突然觉得,皇上对皇后娘娘不止是有那么几分上心。 或许比他比皇上自己想的都还要多。 今晚几斤波折,福顺这心也是提上提下的,最后所幸是平和收场了。 虽然现在圣驾上的皇上也是一身冷气,面无表情,不过福顺却知,皇上此时心情还算不错。 当然,在此时的福顺看来,只要皇上能控制情绪时都是心情不错。 毕竟方才那阵子,福顺觉得皇上似乎六亲不认,连自个儿都能伤着。 所以,福顺此时很舒心。 ———— 华清宫。 淑妃今晚心情很好,好到她今晚似乎都仁慈许多。 因为只要一想起皇上方才的脸色,还有唐花未在皇上那里吃的闭门羹她便止不住笑意。 淑妃抿了口茶,询问:“清兰呢?” 殿内的张嬷嬷回应,“关在后院呢!” 闻言,淑妃点了点头,悠悠道:“本宫要见她。” 张嬷嬷得令,转身派人押了清兰上来。 很快,殿内便有几个小太监押了清兰进来。 清兰战战兢兢,面色苍白,跪在殿内请安,“奴……奴婢拜见淑妃娘娘。” 淑妃见她一身狼狈,娇眉假意蹙起,呵斥道:“怎么回事?” 一旁的太监颤了颤,不敢搭话。 清兰颤声回应,“奴……奴婢没事。” 闻言,淑妃笑了笑,眼神向张嬷嬷示意。 张嬷嬷得令,有太监上前来扶起了清兰坐在一旁准备好的凳子上。 清兰屁.股一落在凳子上便自发弹了起来,因为几日不曾用膳,身子虚弱,支撑不住,清兰猛地跌倒在地。 顾不上疼痛,吓得她忙是跪地磕头求饶,“淑妃娘娘恕罪,淑妃娘娘恕罪。” 淑妃轻笑出声,银铃般的笑声在安静的殿内几分诡异。 目光落在她身上,轻缓道:“别怕,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极轻极柔的话,清兰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淑妃又看了一眼清兰身侧的太监,太监得令,又扶起了清兰。 淑妃悠悠道:“别怕,坐吧。” 清兰战战兢兢地坐了一个凳子边缘。 脑袋埋首在地,不敢言语。 见她乖乖听话了,淑妃这才道:“还多亏了有清兰,不然本宫还不知唐花未当初竟然做了与男子私相授受这等不知羞耻的事。” 清兰身子发颤,面如死灰。 淑妃抬眸,状似不经意的询问:“清兰可还知道些什么?来,一一告诉本宫,本宫便免了追究你偷盗之罪。” 清兰身子抖的厉害,“奴婢……只……知道那句诗,其余的什么也不知。” 淑妃轻笑,慢条斯理的道:“你与那香兰为亲生姐妹,她竟然什么都不告诉你?” 清兰摇头,死咬着唇。 她与香兰一母同胞,当年同被卖入四皇子府,一个取名为香兰,一个取名为清兰。一个去了皇妃身边,一个去了良娣身边。 虽为亲生姐妹,可伺候的人不同,香兰从不与她多讲皇妃的事。 这句诗还是在那夜她的生辰日,香兰为她庆生时,清兰无意间发现的。 绣在一张锦帕上的。 起初也不知是何物,后来有一次她跟在香兰身后,才知她竟然去见的是三皇子。 她害怕,所以那张锦帕自那日后,她便不敢再拿出来,一直藏在身边。 这么多年了,她没想到,竟然会被淑妃娘娘发现。 可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事后也想过去询问香兰,可是她不敢,她担心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可是,淑妃娘娘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见她什么都不肯说,淑妃脸色渐沉,“哦?是吗?” “大黑该饿了吧?” 也不知淑妃在询问谁,又或者是一句自言自语。 清兰的小脸却唰的一下退了血色,苍白的厉害。 见她如此,淑妃缓缓道:“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你可知欺瞒本宫的下场?” 清兰猛地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娘娘,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娘娘,求娘娘饶了奴婢。” 闻言,淑妃的耐心被耗尽了。 眉眼里闪现厉色。 突然,宫外传来了一道声音,打乱了殿内诡异的气氛。 “皇上驾到。” 淑妃一怔,狠狠地看了一眼清兰,摆了摆手。 有下人拖了清兰出去。 很快,正殿外便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节奏分明。 淑妃起身,迎了出去。 待刚一瞧见玄色衣摆时,淑妃便跪了下去。 “臣妾参见皇上。” 淑妃埋首在地,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随后眼底滑过去了一抹玄色衣摆,一阵寒风突然从身侧飘过。 淑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很久,殿内都不曾发出声响。 淑妃依旧跪在那里。 良久后,淑妃才听皇上淡淡的道:“起来。” 淑妃闻声站了起来。 因为跪的太久,淑妃的双腿发麻,猛一起身,险些又跌倒在地。 好在张嬷嬷扶住了她。 淑妃缓了缓,脸上含笑,轻轻地向前走了一步。 “不知皇上今夜前来有什么事吗?” 这问的有些大胆。 皇上去后妃宫里,还能有什么事。 不过淑妃却半点开心不起来,心底的慌乱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 淑妃虽是笑着的,可眼底的紧张却掩饰不住,她知皇上这一趟来绝不会是来宠幸她的。 与其上前自找羞辱,淑妃选择了一个体面的方式。 邵宸背对着淑妃站着,闻声,并不言语,手轻轻地抚过桌上的那条长鞭,脸色十分冷漠。 良久,皇上都不曾回应,淑妃抬眸看向了皇上的手下,瞳孔猛地放大。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 淑妃颤了颤,忙稳住心神,开口意解释什么,“皇上,这是……” “训狗?” 淑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冷声打断了。 淑妃一颤,便见皇上缓缓转身。 ———— 第二日。 待花未醒来时,竟然发现身侧还躺的有人。 怪不得她一夜都不冷。 花未迷迷糊糊侧眸看去,便瞧见了皇帝的侧颜。 奇怪的是,他竟然还在睡觉。 花未又微微起身掀开床帘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大亮了。 见状,花未躺了回来,抬手拍了拍他,“喂……” 花未唤了几声都不见他醒来,隔着被褥拍他或许他感觉不到,于是花未将手上移,拍了拍他的脸颊。 “喂……” 只一声,他突然睁眼。 吓得花未动作一颤,本来还想再拍一下的,结果花未的手硬生生停留在了半空。 突然想起了昨夜。 花未咽了咽口水,有些怂,小声道:“上朝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想唤他起来上朝罢了。 谁叫他一直没醒,花未才拍脸的,还是轻轻拍的。 不对,是摸脸。 不过,花未发现他心情似乎不那么好。 脸色也不好看。 邵宸心情自然不好。 他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叫醒他的。 不被她温柔对待的邵宸有些梗塞,特别是在想起她对待娴妃时的态度后越发不爽。 不过见她秒怂的气势,邵宸却突然没气了。 一手揽过她,压在怀里,沙哑道:“继续睡。” 被压在他怀里的花未:“……” 半响后花未动了动,小声道:“皇帝哥哥……” 不见他应声。 花未悄悄掀开被褥,小脸露了出去,又唤了一声。 “皇帝哥哥。” 见他还是闭着眼没有应声,花未怀疑他已经睡着了。 于是花未便又动了起来。 她要起床了。 她今日事儿还多着呢! 也不知香兰有没有去接棠衣,她得回宫去瞧瞧。 万一香兰忘记了。 而且,她还要去询问香兰关于昨晚的那句诗,她总觉得那句诗来头很大,与她有关,而且皇帝昨晚突然生气不正是因为那句诗吗? 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不太妙,所以花未得去了解了解。 可不管花未怎么动,她都动不了,被禁锢的牢牢的。 他劲儿这么大,哪里是睡着了。 分明就是装睡。 花未又动了动,还是脱不了身。 花未干脆缩手回被褥里去扳开他的手臂,却突然被他握住了手。 邵宸叹了声气,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乖,陪朕再睡会。” 他昨晚就休息了一个时辰。 …… 花未突然不动了。 那一声“乖”像是把花未哄住了。 不是像,是的确。 花未被哄住了。 原来这就是被人哄吗? 还挺舒服的。 花未乖乖不动了,看他哄她,那她就陪他再睡会吧! 入睡前,花未都还在想,若是棠衣美人柔声哄她是什么感觉。 这一睡,再醒过来便是午时了。 花未蹙着眉睁开眼,脑袋移出被窝,被外面的冷气吓得又缩了回去,身子往他的怀里拱了拱,胸.膛热乎着。 随后感觉他似乎也动了动。 察觉他醒了。 花未抬眸,继续提醒他。 “皇帝哥哥,你忘了上朝。” 邵宸睁开眼,无奈的离她远了些,掀开被褥,平息着体.内的热火,感觉晨起因她惹起的冲动淡了才开口回应。 “这几日朕休沐。” 嗓音沙哑,像是压抑着什么,又低又沉。 不过花未是没察觉了。 察觉了她也不知是什么。 只是听闻他休沐,花未清醒了,来了精神。 “休沐几日啊?” 感觉她又乱动了起来,邵宸无奈,只得翻身坐了起来。 背对着她,开口回应,“三日。” 哦。 也不长嘛! 花未怜惜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心中越发肯定。 以后若是她能回去,她一定告诉那些想要去人间当皇帝的狐狸精们,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去抢个山大王当当。 自由又潇洒。 还是个官。 何乐不为? 作者有话要说:别急,我在思索,怎么才能把肉吃的优雅又低调。 emmm...... 这是个问题。 感谢小乖乖“小九儿”的营养液~ 第59章 花未往龙床边缘挪动。 没一会儿邵宸便见他身侧突然冒了个脑袋出来。 长发垂在两侧,或许是动作太大,不小心压着一截,疼得她张牙咧嘴。 见状,邵宸侧身,轻轻地抱起她,将被她压在手腕下的青丝拿了出来。 脑袋上的疼痛缓解了,花未对着他笑了笑,随后将那一缕长发丢在背后,喃喃自语,“回去就剪了。” 花未麻溜地下床,耳边传来皇帝的声音。 “饿了?” 邵宸以为她是饿了才这么着急。 花未摇头,“我要回宫。” 随后提声道:“香兰。” 屋子里的动静殿外自然听到了,只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没有唤人,所以就都安静的候在殿外。 此时听到皇后娘娘唤人,香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自觉的伺候花未更衣洗漱。 皇帝自然也有人伺候着。 不过花未的动作快些,没一会儿便收拾妥当了,花未看了一眼还在更衣的皇帝,含笑道:“皇帝哥哥,我先回宫了啊。” 邵宸侧眸,沉默地睇着她,一声不吭。 见他并不言语,花未以为他是默认了,转身便走了。 背影极其潇洒。 替皇上更衣的福顺瞧了一眼皇后娘娘离去的背影,突然有种错觉,皇后娘娘才是来宠幸皇上的。 这般毫不犹豫洒脱的姿态,那不是往日里皇上对待后妃的态度吗? 只是没想到有一日,皇上竟然也能面临着这副场面。 福顺突然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感概。 待她走出殿后,邵宸才收回眼,心有疑惑她今日为何这么着急回宫。 像是有什么要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福顺开口道:“奴才听闻昨晚皇后娘娘在宴会上收了一名舞女入凤鸾宫。” 舞女? 邵宸看向了福顺。 见皇上注意了,福顺暗自乐了乐,继续道:“听说皇后娘娘挺喜欢这舞女的,这不,小海一早便去思舞房接人去了。” 一个舞女还派人去接? 邵宸皱了皱眉,想起她方才急急忙忙回宫的背影,心沉了下来。 见皇上脸色,福顺自觉的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 另一边。 待出了承乾宫后花未几次侧眸看向香兰,像是在回忆什么。 思索了一会儿后,花未想起来了。 “棠衣接回来了吗?” 香兰道:“早接了,小海去的。” 闻言,花未放下了心。 香兰虽不知娘娘为何如此关心那舞女,不过她却不太高兴。 “娘娘,您当真要收那舞女?” 那舞女长相不凡,身段诱人,留在凤鸾宫里若是哪一日起了什么歹心,娘娘可就是为别人做嫁衣了。 花未点头,“自然是真的。” 人都接回来了,还能有假的不成? 花未看她一眼,见她眉眼一片愁容,些许意外,“怎么了?” 香兰抿了抿唇,说了实话,“娘娘,奴婢见那舞女样貌不凡,留在凤鸾宫里会不会不太妥当。” 样貌不凡为何会不太妥当? 花未笑了,“就是因她长得美我才留的。” 闻言,香兰竟然无话可说。 见她年龄不大却整日愁容,花未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想什么呢?走了,回去了。” 见娘娘步子加快,香兰无奈也只能跟着加快了步子。 只道那舞女不要是个忘恩负义的才好。 ———— 凤鸾宫。 午时,正是用膳的时候。 刘嬷嬷本以为娘娘回来后会第一时间便要用膳,却没想到,是见那舞女。 不过听刘嬷嬷道午膳备好了,花未想了想,“那用午膳吧。” “那棠衣?” 小海躬身询问。 花未侧眸道:“也叫来啊!” 闻言,小海退了出去。 棠衣刚来凤鸾宫,此时正在自个儿房里收拾东西,他们也没想到娘娘会这么快便回来了,还以为会在承乾宫用了午膳后才回。 所以便没让棠衣候着,让她先回房收拾。 待棠衣上来后,花未的午膳也上来了。 今日的棠衣不如昨晚见的那般美艳,脱下了华丽的舞服,褪去了美艳的妆容,今日见她多了几分温婉与仙气。 不过,同样的都是长在花未审美上的美人。 花未见她有些拘束,笑得更为和善了。 “别怕,起身吧。” 棠衣闻声站了起来。 她们做舞女的,宫里的这些主子们接触的极少,对主子的了解也只是从传闻而来。 所以面前的这个皇后娘娘,棠衣的了解也都是听别人讲起。 她听闻这个皇后娘娘是在这几月才翻的身,能从一个将死之人在短短几月便翻了身,将管理后宫的权利又从淑妃手中夺了回来,可见手段十分高明。 棠衣不知皇后娘娘为何会收她入凤鸾宫伺候,所以棠衣有些紧张。 虽然这凤鸾宫内的氛围与她所想的有所差异。她本以为凤鸾宫会是规矩森严、极其肃穆的地方,可自她来了这凤鸾宫将近半日,她似乎都没感觉到什么紧张的氛围,宫人们也都极为自由舒坦。 似乎比她以往待的思舞房还轻松些。 可此时这么近距离见皇后娘娘,棠衣难免还是有一丝紧张。 花未咬了一口包子,回眸询问:“吃午膳吗?” 别把美人饿瘦了。 棠衣紧张地摇了摇头。 摇头后似乎察觉自己在拒绝皇后娘娘,棠衣忙道:“奴婢不敢。” 闻言,花未笑了笑,知道这宫里的规矩,也不为难她,说了其他的,“你以后就近身伺候我吧。” 棠衣喜出望外,能近身伺候主子的,那都是贴身宫女,地位不同于一般的宫女。 她本以为来了凤鸾宫也只是做些洒扫的活儿,没想到竟然能近身伺候皇后娘娘。 棠衣跪了下去,语气诚恳,“奴婢多谢皇后娘娘。” 见她如此,花未心疼坏了,忙俯身扶起了她,“跪什么啊?” 怕语气太重吓坏了美人,花未道:“给我夹个鸡肉包子吧。” 棠衣起身,净了手后拿了木筷,夹了一个包子放入了花未盘中。 花未看着眼前那双雪白的纤纤玉手,满意极了。 吃了包子后,花未又开口道:“再夹一个鸡肉烧饼。” 棠衣照做。 见她低眉顺眼,温顺极了,一身的气质不同于常人,哪怕是夹烧饼,动作也是行云流水,举止婀娜。 花未被眼底这双雪白的玉手吸引了目光,片刻后,花未拿起锦帕擦了擦手,随后极其自然的握住了棠衣的手,抬眸道:“棠衣,你这名儿是谁取的?” 被握住了手,棠衣并没有对皇后娘娘的动作感到奇怪,垂眸乖乖回应花未的话,“是……” 话音刚出,殿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皇上驾到。” 花未愣了愣。 太监的通报声还未退去,花未的耳边便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花未虽疑惑他为何突然来了,不过却也站了起来,手这才恋恋不舍的从棠衣手上拿开。 这一幕刚好落入邵宸眼底,目光漫不经心的从棠衣身上扫过。 棠衣似乎有所察觉,在皇上明显不善的眼神下颤了颤。 紧接着,便随着众人一道跪下去请安。旧时光整理 “奴婢拜见皇上。” 花未也跟着请安,弯曲膝盖蹲了下去,柔声道:“参见皇帝哥哥。” 邵宸看她一眼,并不言语,越过她走了过去,坐在她方才坐的地方,见她还蹲在那,沉声道:“过来。” 花未起身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皇帝哥哥用午膳了吗?” 花未随口寒暄,却突然想起来她从承乾宫回来不过半个时辰,按照时辰推算,他应该没有时间用午膳。 想明白后,花未换了个说法,“皇帝哥哥不妨与我一起用午膳?” 邵宸没有回应她,而是看向了跪在身侧的女子,沉声道:“她是谁?” 花未顺着眼神看了过去,回应,“棠衣。” 闻言,邵宸突然回眸看向了花未,眼神暗了下去。 “是昨晚那个舞女?” 花未不知他为何询问,却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邵宸的脸色沉了下去,突然厉声道:“都退出去。” 皇上发怒了,殿内的宫人们哪敢继续停留,不过一瞬便都退了出去。 殿内又只剩下花未和皇帝了。 见他脸色难看,花未心有疑惑,开口询问:“皇帝哥哥怎么了?” 邵宸抬眸看她,见她脸色迷茫,根本不知他为何发怒,邵宸的脸色越发难看,终究还是开口询问:“你是不是喜欢……” 喜欢什么? 花未静静听他询问。 可口中的那两个字怎么也问不出口。 邵宸握紧了拳,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 良久后,邵宸绷紧了弦,“朕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女子?” 见他纠结半天,就问了这个,花未笑了,缓缓道:“喜欢啊。” 一语落地,邵宸绷紧的弦终于断了,脸色难看至极。 却突然又听她道:“长的好看的女子我都喜欢,我还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子,比如像皇帝哥哥这种。” 闻言,邵宸突然愣了。 良久,邵宸才开口缓缓询问:“你说你喜欢朕。” “喜欢啊!” 得她回应,邵宸方才电闪雷鸣般的脸色突然间风和日丽,眼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可没一会儿,却突然板起了脸,厉声道:“身为女子要知羞耻,以后不准把喜欢挂在嘴边。” 哦。 见他的脸色一会儿一个样,花未不懂他们这些人,无奈道:“那就不喜欢了。” 喜欢还不能说出来,还不如不喜欢。 闻言,邵宸厉声反驳,“不准。” 见他突然激动,花未茫然的看着他。 邵宸沉着脸道:“皇后与朕是夫妻,所以说说喜欢无伤大雅。” 那你方才还那么说? “不过,既然皇后已经身为人.妻,那就应该谨言慎行,恪守妻道,以后除了朕,谁也不准喜欢。” 邵宸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接了一句话,“男子女子都不行。” 花未一愣,“谁都不行?” “不行。” “棠衣呢?” “不行。” “兰亭呢?” 兰亭是谁? 邵宸的脸色黑了下去,咬牙切齿,“不行。” “那娴……” 只说了一个字,花未便知趣的没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这个肯定不行。 只有邵宸眯了眯眼,暗自揣摩,闲什么? 冷笑了两声,她果真忙,比他这个皇帝还忙,喜欢的人真多。 一长串的不行,花未点了点头,也不争论了,不行就不行呗。 大不了她就暗地里喜欢。 花未想的简单。 可待皇帝走后不久,福顺又来了凤鸾宫。 福顺笑的意味深长。 “娘娘,皇上说这个名唤棠衣的宫女手脚挺麻利的,刚好清茶房少个煮茶的宫女,皇上让奴才来带棠衣过去。” 花未脸上的笑意没了,缓缓道:“其实后宫里手脚麻利的宫女还有很多,如果皇帝哥哥需要,我可以去给他找几个手脚更麻利的。” 棠衣就不要了吧! 福顺不紧不慢的回应,“皇上说了,就要这个宫女。” 自己寻的宝贝,哪能拱手让人。 花未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哪知福顺突然道:“哦,对了,皇上让奴才提醒娘娘,凤鸾宫的这些宫人都还是承乾宫的。” 花未:“……” 一句话把花未堵的哑口无言。 花未长叹一声气,侧眸询问:“棠衣你可愿去?” 花未担心棠衣不愿。 若是她想回思舞房花未也可以送她回去。 棠衣哪敢挑剔,能为宫女都是福分了,不能留在凤鸾宫是她没福气,去清茶房她很满足。 忙垂眸道:“奴婢都听皇后娘娘的。” 闻言,花未扶了扶额,回眸询问:“清茶房在哪?” 福顺道:“御膳房旁边。” “离凤鸾宫远吗?” 福顺想了想,笑得和善,“不远。” 闻言,身后的小海瘪了瘪嘴,这老东西又在忽悠人了。 “清茶房煮茶这差事忙吗?” “不忙。”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回眸道:“棠衣,你随福顺去吧。”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花未实属无奈。 棠衣俯身行了礼,便走了过去。 福顺笑的灿烂,花未如今见不得他笑,见了就手痒。 侧过脸,不愿看他。 见棠衣过来了,福顺却也没急着走,而是道:“娘娘,皇上还说,以后不准娘娘再随便带人回凤鸾宫,如果要带需经皇上同意后才可。” 花未不可置信的回眸,气笑了,“我不是皇后吗?” 这当的是哪门子皇后? 福顺悠悠道:“娘娘自然是皇后娘娘,不过皇上也是为了皇后娘娘好,担心皇后娘娘过于操劳,于身子不利。所以日后若是凤鸾宫缺人了,娘娘只需说一声即可,奴才会替娘娘分忧。” 花未感觉全身无力,这种无力是从精神蔓延至身体。 花未站了起来,“不必分忧了,我现在去见皇帝。” 福顺提高了音,“皇后娘娘,皇上说若是娘娘能在皇上画的那幅画上题字,那便一切都可由着娘娘。” 花未的步子顿了。 福顺笑了笑,带着棠衣退了出去。 花未叹了声气。 皇帝果然是皇帝,连她想什么做什么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这不,福顺这一来二来的,一一堵的她什么办法也没有。 什么题字! 他就是仗着她不会写字。 花未气笑了,皇帝果然能耐,气得她竟然想学写字了。 花未深吸一口气,回眸道:“这宫里可有什么放书的地方?” 虽然看不懂书,不过她要去那些放书的地方找些习字的初本。 先习字。 刘嬷嬷想了想,“娘娘您说的是藏书楼吧?” 闻言,花未转身,“带我去瞧瞧。” 不就是题字? 他既然都不心疼自己作的画,敢让她题字,那她也不怕,反正已经露馅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第60章 藏书楼顾名思义。 就是一座放着上万册书籍的宫殿,有专门看守这座宫殿的宫人,看起来是一个挺神圣的地方,守卫的宫人繁多,规矩森严。 花未站在外面,仰头看了一会儿,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座宫殿挺高挺大挺豪华的。 “这里面放的都是书籍?” 跟在身后的小海应道:“是。” 闻言,花未惊讶,这么高一座宫殿里面放的都是书啊? 这得有多少书啊! 虽然狐族也有类似于这藏书楼的地方,不过却都没有这么大,这么高,这宫殿之豪华程度已经不亚于凤鸾宫了。 花未收回了眼,往前走去。 自然,藏书楼这种地方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这不,花未便被拦了下来。 “藏书楼重地,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小海走上前来,笑嘻嘻的唤了一声,“李公公。” 李公公眯眼瞧了一眼他,瞳孔放大,表情意外,“小海?” 小海含笑道:“这是皇后娘娘。” 闻言,李公公一怔,猛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躬身道:“娘娘恕罪,是奴才眼拙,竟然敢拦了娘娘的路,奴才该死。” 皇后娘娘近日的风声他听得不少,这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花未诧异他变脸的速度,轻笑一声,似乎极好说话。 “没事。” 虽然好笑,不过花未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皇后这个名头的地位。 花未走了进去。 李公公跟在身后,轻声向花未介绍着藏书楼。 “娘娘,这藏书楼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史书名记,第二层是山野志怪,第三层是军政通鉴。不知娘娘要找什么书,奴才可为娘娘解忧。” 花未虽听得一头乱麻,不知所云,可面上却是极其镇定。 虽然这不过是第一层她便看花了眼,触目皆是的书籍,可谓汗牛充栋,一排排整齐的书架,插架万轴。若真的要找她想要的书可能是大海捞针。 不过她还是回眸拒绝了李公公的建议。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看看。” 闻言,李公公退了出去。 花未吩咐小海也退了出去。 待只剩她一人后,便自个儿四处逛了起来。 这么大的藏书楼,一定会有习字的初本,花未虽不识字,不过习字的初本她还是能认出来的。 就是不知放在哪里了。 花未走了许久都没能逛完第一层,书架高大,花未只能将就看见书架上的第三层罢了,再高的三层便看不见了。 花未瞎走了走,东瞧瞧细看看,也没找到习字的初本。 倒是把腿走酸了。 花未停了下来,眼神环视了四周,心有些累,她这么找要找到何年何月? 在这繁杂的书丛中,花未妥协了,还是直接找皇帝吧。 她如今也只能求助于皇帝,毕竟她需要的东西,旁人一听便能露馅。 花未想了想,觉得也只能这么办了。 随后站了起来,四周瞧了瞧,打算随便拿本书便回宫了。 哪知,花未的眼神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个角落。 角落里有一本书。 花未走近,蹲了下来,将那本书拿了起来。 这本书落在角落里,书面却没积灰,反而极其干净,倒不像是掉在那里的,反而像是被人藏起来的,而且还常被人翻阅。 花未抬眸看了看一旁的书架上,想看看有没有空位,或许是书架上的书不小心掉下去的。 可花未仔仔细细观察了两侧的书架,书架上的位置都被挤的满满的,无一丝余地。 难道不是书架上掉下去的? 还真是被藏起来的? 花未疑惑,垂眸,随手翻开一页。 这…… 难不成这就是香兰平日里所说的画本? 用图画来讲述故事的小册子? 书页上,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是画的人像。 一男一女,身体重叠交合。 花未又缓缓翻了几页,男女重叠交合的姿势每一页都各不相同。 看着看着,花未似乎对这些姿势有些眼熟。 当狐狸精时,她好似曾见她二姐与一男子便有过这般姿势。 不过瞧着画像上那女子的神态,与她二姐的倒不太一样。 二姐是一脸享受,而这画像上的女子倒是瞧着有几分难受。 后来她曾经问过二姐她是在作何,二姐只是笑了笑,上扬的红唇娇艳,眯着眼极轻极缓的道:“那便是极乐之事。” 花未虽然不懂,却也知极乐二字的含义,她好奇又问了些,便听二姐道:“花未,待你修出人形后,二姐便带你享受着这极乐之事,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为此,花未努力修炼,就为了二姐口中的极乐之事,不过哪里晓得,她竟然被雷劈死了。 花未垂眸,她猜测,这书上画的或许就是二姐口中的极乐之事。 花未的眼神落在画上两人交合之处,不知怎的,身子突然热了起来。 下意识的想要合上这本小册子,可却又忍不住想往下翻看。 画像的一侧附有小字,花未不识字,不过这却并不影响她往下看去。 于是,就这么一页一页的,花未竟然将这本小册子翻看完了。 最后一页了,花未合上了这本小册子。 她看完了整本小册子,却也没能懂得二姐口中的那极乐二字是如何来的。 不过此时她却有些渴了,花未还觉得或许是藏书楼不通风,身子的热意经久不散。 不太舒服。 便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于是,花未蹲身将那本小册子重新放回了原位,转身走了出去。 李公公第一个瞧见花未。 远远的见皇后娘娘走了出来,李公公迎了上去。 “不知娘娘要找什么书,奴才可否代劳?” 李公公瞧着皇后娘娘这找的面红耳赤的,该是累着了。 可手上却又无书,所以估计是没能找到。 花未摇了摇头,匆匆留下了一句“不用”后便走了。 独留李公公一脸茫然。 花未回了凤鸾宫,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方才看到的画面。 隐隐的,她觉得连凤鸾宫似乎都热了起来。 一旁的刘嬷嬷唤了花未几声,却都见娘娘心不在焉。 “娘娘?” 花未也不知在看着哪,整个人心神不定的。 刘嬷嬷又唤了一句,“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花未这才回神,愣愣道:“恩?怎么了?” 刘嬷嬷见娘娘去了一趟藏书楼回来后便像是失了魂,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娘娘,您找到您要找的书了吗?” 听到书,花未又有些失神,“找……哦,没找。” 没找? 刘嬷嬷意外。 花未回想起她方才回宫时刘嬷嬷好似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回神询问:“你方才说了什么来着?” 刘嬷嬷想了想,这才道:“老奴听说皇上昨晚去了华清宫。” 华清宫? 皇帝昨晚不是在承乾宫吗? 花未意外,刘嬷嬷继续道:“听说淑妃被皇上禁足了,华清宫里所有的宫人在昨夜都被皇上遣散了,只留了张嬷嬷在淑妃身边。” 闻言,花未这才完全回过神来。 “禁足?” 花未抬眸,“可知禁多久?” 刘嬷嬷道:“皇上并未直言。” 并未直言的意思是? 花未脸色凝重,在刘嬷嬷以为娘娘是在思索什么大事的时候,却见娘娘突然抬眸,一脸正经,“嬷嬷,我饿了。” 刘嬷嬷:“……” ———— 承乾宫。 “皇上,皇后娘娘去了藏书楼。” 福顺低头回禀着方才小太监传来的话。 皇后娘娘去藏书楼一事于福顺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皇后娘娘当年可是享誉整个京城的才女。 不过哪知皇上却突然笑了出声,散漫询问:“那她可有拿什么书走?” 福顺想了想,低头回禀,“并无。” 这也是福顺感到奇怪的事,皇后娘娘去了一趟藏书楼却什么书都没带走。 就好似只是单纯的去逛了一圈。 这却是在邵宸意料之中。 她若是拿了书才奇怪。 “好了,朕知道了。” 闻言,福顺躬身行了礼,他以为皇上这话的意思是让他退下去了,却不料皇上似乎想起了其他事,突然侧眸询问:“你可知兰亭?” 福顺一愣,想了想道:“是承乾宫的洒扫宫人。” 闻言,邵宸眯了眯眼,“带他来见朕。” 福顺见皇上突然沉了脸,心有不妙,也不知这兰亭做了何事,竟然惹了皇上注意。 转身派人找了兰亭上来。 兰亭也是一脸茫然,单独被皇上召见,紧张得很。 兰亭颤颤巍巍的道:“奴才拜见皇上。” 听名字,邵宸本以为是个宫女,却没想到是个太监。 还是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太监。 他倒不知,他这承乾宫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却是了解的很。 邵宸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怒。 高兴的是,她的确是喜欢长得美的,不是喜欢女子。 该怒的是,竟然真的有兰亭此人。 她竟然连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每次来承乾宫不会都是来看这兰亭的? 这么一想,邵宸的脸色越发难看。 兰亭心里没底,见皇上一直没说话,睇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沉。 兰亭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良久,才听皇上缓缓开口,“退下。” 闻言,兰亭一愣,不敢置信。 福顺也有些微妙。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见皇上似乎真的就只是单纯的召见兰亭,福顺有些怪异。 看皇上方才的脸色他还以为兰亭是凶多吉少了。 结果只是简单的瞧一眼? 见兰亭还在那里发愣,福顺提声道:“还愣着干甚?快滚出去。” 兰亭回神,忙退了出去。 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态。 他不知是哪里惹恼了皇上,只能越发小心。 福顺侧眸瞧了一眼面色看似十分平静的皇上,心有疑惑,开口询问:“皇上,奴才斗胆询问一声,不知这兰亭可是哪惹恼了皇上?” 他们这些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宫人,每日最关心的便是皇上的喜怒,若是有哪位不长眼的宫人惹恼的皇上,知晓缘由后,便死死地记在心里,莫要重蹈覆辙。 福顺整日待在皇上身边,自然知晓皇上的行踪,所以他实在想不通,兰亭究竟是哪里惹恼了皇上。 像兰亭之辈,若不是机遇,该是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的。 所以,福顺此时提着心等待皇上回应。 良久,福顺都不曾听到皇上回应,殿内十分安静。 福顺额上冒了些虚汗。 暗道是他莽撞了,竟然问了不该问的事。 福顺正想开口求饶,却突然见皇上抬起了头,眼神睇着兰亭方才离去的地方。 神色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福顺突然听皇上道:“你说,是朕美还是兰亭美?” “哐当!” 这是福顺跌地的声音。 屁.股刚一沾地,福顺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站了起来,开口补救。 “皇上恕罪,是这……是这地板太滑了。” 圆润肥.硕的身子却灵活的很,颇有几分福态滑稽。 福顺苦着脸,不光要忍着腰板屁.股疼,还要承受着皇上的压力。 邵宸冷着脸,倒不是因福顺御前失态,而是他想起了他方才询问的话。 他竟然会开口询问出这种话来。 邵宸至今都不敢置信。 明明只是在心里想想的。 偏生还被福顺听见了。 再加上福顺的反应,邵宸便越发难堪。 冷着脸,语气也不那么善。 “滚出去。” 闻言,福顺麻溜地滚了出去。 那速度,若是小海还留在承乾宫,或许还会感叹一句,原来福顺公公逃生时也能有如此快速啊! 福顺哪敢不快,他担心若是慢了一步便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听听,他方才都听到了什么? 事关皇上的颜面,福顺有多远便滚多远。一连跑去了承乾宫外,福顺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 可算是保了一命了,福顺拍了拍胸脯。 整个人却还处在云里雾里之中。 皇上他…… 第61章 夜里,花未用了晚膳。 冬夜本该寒凉,花未却有着一丝燥意,静不下心来,这种感觉就好似……喝了酒。 花未摇了摇头,驱散着脑海里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与画面。 从贵妃椅上坐起身来,花未侧眸对着香兰道:“可有酒?” 香兰想了想,躬身回应,“娘娘,有桃花露,可要?” “去拿吧。”花未点了点头。 今晚没什么睡意,有些东西能来消遣一下也挺好。 年夜,宫外的天被照耀的番红明亮,热闹非凡。 恰好想起许久不曾小酌一杯了,花未也有些馋了。 香兰退出去拿了些桃花露上来。 都说这酒是年份越久,越渐弥香,香兰拿的桃花露,藏了十年,说不上久,于女子而言却是硬酒。 花未尝了尝,清冽的酒气,还带了丝甜意,入口清爽,初尝不见酒意,后闻却又甘烈。 酒入腹中,些许暖意。 花未小酌了一杯,香兰道:“娘娘,您少饮点,桃花露虽不烈,后劲儿却足。” 花未笑看了一眼她,摇了摇头,嘴上却道:“好。” 心底却不以为意,想她还是狐狸精的时候,便是整日泡在酒坛子里,整个狐族,还没有谁能喝的过她。 想了想,花未又酌了一杯。 几杯桃花露入腹,脸上带了丝热意,花未抬手扇了些寒风,缓缓往下躺去。 窗外树枝上的红灯笼东摇西摆,曳地的树影婆娑,天上不见繁星,花未却终于感觉到了一丝静意。 静了下来,脑海里便忽然想起了一事。 “对了。”花未有几分迷离的水眸看向了香兰,“香兰,除夕宴会上那妃嫔念的是什么诗?” 也不知这几日尽想些什么,花未竟然险些忘了此事。 香兰愣了愣,没想到皇后娘娘会突然提起此事,有些迟疑,见皇后娘娘看了过来,香兰放下了酒盏,抿了抿唇。 “是明月绮窗前,琰泽落花未。” 琰泽落花未。 看来她还真没听错。 花未细细品了一番,淡淡开口,“可有何寓意?” 香兰道:“明月近窗,还未盛开的娇花上却已有琰琰美玉的光泽。” 奇奇怪怪的意思。 花未笑了,“我竟然不知我这名儿还能如此诗情画意。” 香兰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一面担心说了后娘娘若是知晓了会不会就此想起些什么来。 一面却又担心若是不说,娘娘便一无所知,万一哪一日娘娘不小心犯了忌,罪过更大。 仔细衡量了后,香兰还是开口道:“娘娘,琰是三皇子的名讳。” 闻言,花未端着酒杯的手一颤,一滴桃花露不小心洒在了衣裳上。 琰泽落花未…… 琰泽落花未! …… 良久,花未好似品出点什么味道来了。 有些难以置信,花未又端起酒杯浅浅地酌了一口桃花露,感受着唇齿间传来的香甜气息,花未缓缓道:“这诗是三皇子所作?” “是。” “我认识三皇子?” “是。” “这诗是三皇子赠予我的?” “……是。”香兰有些犹豫。 “何时?” 香兰想了想,“四年前。” 闻言,花未挑眉,她若是没有记错,四年前她已是四皇子妃了。 可人类不是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 花未想着想着,突然悟出来了些什么,有些惊异。 感情她这副身子的原主还是个性情中人啊! 花未明了,将酒杯中还剩的桃花露一口抿尽。 放下了酒杯,花未的神色若有所思。 见娘娘突然沉默,香兰有些担心。 “娘娘……” 花未晃了晃腿,小脚在空中荡漾,眼神也不知看着哪里。 半响后,花未回眸,浅浅开口,“那三皇子样貌如何?” 香兰一怔,良久后才吞吞吐吐道:“样……样貌极……极佳。”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 却又突然询问:“与皇帝比呢?” 香兰这次被吓着了,颤颤巍巍道:“奴婢不敢。” 花未笑了笑,也不为难她了。 她只是想知道,三皇子究竟是哪里吸引原主。 花未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也不懂为何原主喜欢三皇子却嫁给了当今皇帝,也就是先帝的四皇子。 不过有些事儿她却是想明白了。 见那晚皇帝听到此诗的反应,该是知晓原主与三皇子之间的事儿。 看来皇帝之前那般冷落原主,不光是因为原主的父亲投靠了三皇子,背叛了皇帝。 原来还有这么一故。 不过…… 花未却清晰的记得当初在承乾宫外第一次见皇帝时,原主身上残留的情感。 倒不像是对皇帝毫无感情。 毕竟,真实的情感骗不了人。 真是让人头疼的关系啊! 花未叹息一声,突然开口,“三皇子死了吗?” 花未想起香兰曾说皇帝登基后便将三皇子一党全部围杀。 话虽然这么说,可花未还是问一句保险。 香兰被皇后娘娘直白的话语吓着了,半响后才缓过来,压低了声音。 “先帝驾崩后,三皇子因思虑过重,便已病逝。” 闻言,花未竟然松了一口气。 死了好,死了好啊! 她太懒了,只不过想轻轻松松的活个人罢了,这层关系太复杂了,她难得经营。 瞧见娘娘的反应,香兰总算是完全放下心来,看来娘娘是真的放下了三皇子。 忽见娘娘杯中无酒,香兰俯身又提起酒盏为娘娘添满了。 饮了酒后,花未便来了睡意。 倒也没怎么折腾,便睡了。 ———— 自花未发现了桃花露这个好东西后,这几晚都会浅酌几杯。 这几日,花未又去了几趟藏书楼,发现那本小册子已经不在那里了。 这更肯定了花未的猜测。 估计真的是被人藏在那里的。 也对,这等极乐之事哪里能轻易被人看到。 该藏起来自己慢慢揣摩才对。 花未本想再去瞧瞧,仔细琢磨琢磨,却不料扑了几次空,只好失趣回了凤鸾宫,脑海里却又开始回忆起那日瞧见的画面,一边饮酒,一边细细揣摩。 不过今晚的凤鸾宫却不似前几晚那么安静。 耳边想起了熟悉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花未躺在贵妃椅上,饮酒后身子有些软,脸蛋儿也红扑扑的。 闻声看了过去,正好瞧见皇帝走了进来。 邵宸早已得知她近日又去了一趟藏书楼,依旧是什么书都没拿,便回了凤鸾宫。 虽知她不会拿书,但却三番两次前往,邵宸便也想知她为何去。 恰好等几日冬狩,邵宸想问问她有无意愿。 所以便来了凤鸾宫。 哪知刚一走进,邵宸便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酒香。 目光落在贵妃椅上躺着的人身上,细白的小脸绯红,红唇异常的娇艳,懒懒地躺在贵妃椅上,衣襟微敞,双目迷离。 这一幕冲击力太大,邵宸眯了眯眼,步子加快了些。 花未看着他的身影,男子的身姿挺拔,步履稳健,花未朦朦胧胧的又想起了那画本里画的那男子的背影,花未想,皇帝哥哥似乎比那男子要壮实些。 想着想着,花未的眼神便不受控制的往下移去,也不知他那里是否与画本里的那男子一样? 邵宸见她突然移开了目光,偏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半响后,突然站了起来。 今晚似乎喝的有些多。 花未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稳了。 踉踉跄跄的。 眼见她的身子便要往下倒去,邵宸快步上前搂住了她,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面色沉了下来,这是喝了多少? 花未摇了摇头,脑袋抵在他的胸.膛清醒了一会儿,眼神盯着他身.下,目不转睛。 见她一动不动,邵宸沉声道:“去拿醒酒汤来。” 闻言,刘嬷嬷退了出去。 见她呼吸压抑,邵宸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可能走?” 无人应他。 花未只感觉他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近到她都能感受到他喷出来的热气。 花未颤了颤,身子似乎又热了起来。 突然,怀里的女子动了起来。 在邵宸还未反应过来时,花未伸手,突然掀开他的裙摆,小手直往里钻。 身体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邵宸一怔,猛地松了手,放开了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抬眸,便见她带着浓浓醉意的小脸认真极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下,像是在研究琢磨什么。 猛地,一股热意从身.下传来。 邵宸咬着牙,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他。 反应不及,邵宸沉声道:“皇后。” 闻言,花未终于缓缓抬眸直视他了,不过却是反驳,“人家叫小花花。” 邵宸闭眼,随后睁眼,妥协了,“小……花花,别动。” 花未哪里肯听他的,当即便往前走。 邵宸无奈,本意向后退去,却又见她突然往下倒去,动作快于理智,便已经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耳边传来了她的声音,同时,邵宸感觉到她的小手又在乱动了。 “给我看看。” 看看,看看什么? 低着脑袋的宫人不知皇后娘娘和皇上在做什么,只能瞎猜,不过却能感觉到动静极大。 隐隐的,殿内弥漫了一股暧昧的气息。 见她扭着身子,脑袋也越来越低,小手直往不该去的地方钻,邵宸深吸一口气,一把抱起了她。 禁锢住了她的双手,邵宸走去床边,放下了她。 花未小脸绯红,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袖,迷离的双眼乖乖地望着他,嗓音娇气极了。 “给我看看嘛!” 轰! 邵宸浑身一怔,脑门有些疼,猛地回眸,厉声道:“醒酒汤呢?” 皇上发怒了。 很快,宫人便端上来了醒酒汤。 邵宸接了过来,睇着床上不安分的某人,眉眼低沉,“喝。” 花未摇了摇头,水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只说着一句话,“给我看看嘛!” 闻言,邵宸深吸一口气。 真是磨死人了。 邵宸板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狠一些,“喝。” 花未若是清醒的,或许还会吃他那一套,可醉了的花未,毫不惧他,嘴里也只重复着一句话,“给我看看嘛!” 眼神也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地方。 半带撒娇,半带乞求,这般无理的要求也只有她能说的这么可怜兮兮的。 有些棘手,邵宸努力忽视着身体的反应,扶了扶额,语气缓了下来,“乖,喝了它。” 见她毫无反应,邵宸咬着牙道:“喝了它朕就给你看。” 闻言,花未终于抬眸搭理他了,“真的?” “……真的。” “不许骗我。” 邵宸冷笑一声,“不骗。” 骗不骗的等她酒醒了再说。 花未笑了起来,脑袋向上仰去,喝了起来。 但只喝了一口,花未便移开了脑袋,瘪着嘴,推开了汤碗,娇声道:“不好喝。” “我不想喝。”花未又重复了一句。 花未仰起小脸,可怜兮兮的道:“我先看了再喝。” 喝醉了都还知道讨价还价,果真是他太宠她了。 邵宸怒极反笑,“不行。” 闻言,花未撇开脸,瘪嘴道:“小气。” 邵宸:“……” 邵宸的脸色沉了下来,花未也不搭理他,更不看他。 似乎知他此时无论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邵宸无奈,叹了声气,半响后不得不缓了脸色,又轻声劝道:“乖,喝了它。” 闻言,花未又转过头去,“那喝了后你能给我摸摸吗?” 邵宸端着汤碗的手一颤,黑眸加深,身体也越发燥热。 见她眼巴巴的望着他,邵宸的嗓音低了下去,莫名的强势。 “……朕依你。” 花未没注意他的神色,闻言,终于笑了,苦着脸竟然真的将醒酒汤全喝了下去。 待喝完了后,花未便吵吵闹闹的要看看要摸摸,不过醒酒汤有安眠的效果,花未吵着吵着便睡了过去。 连在梦里,邵宸都还听她嘴里念念有词。 “给我……摸摸。” 邵宸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双手紧握,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待压下身体的燥意后,摆了摆手,殿内的宫人退了出去。 邵宸却没有离开,他知道这醒酒汤的效果,不出一个时辰,她便会醒。 所以邵宸就坐在床边,黑眸沉沉地睇着她,神色发暗。 福顺候在殿外,百思不得其解,皇后娘娘方才究竟是要摸什么? 他见皇上方才的脸色不对。 ———— 一个时辰后。 花未果然醒来。 不过入眼的却是一片昏暗。 花未眨了眨眼,又睁眼瞧了瞧,才发现不是殿内光线暗,而是一道背影正好挡在了她眼前。 同时,耳边响起了一道低声。 “醒了。” 花未见那道背影动了,转过了身。 光线太亮,花未缓了缓才得以看得清楚。 “皇帝哥哥?” 邵宸面无表情,喉结微动。 “恩。” 一声低哼,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闻言,花未有些怪异,多瞧了他几眼。 总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脑袋有些沉,花未坐了起来,“皇帝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邵宸给她后背垫了个软垫,顺势坐在了床边,神色暗沉。 薄唇轻启,“皇后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听他回应,花未才开始慢慢回忆。 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虽然画面模糊,花未却也想起了一些事情。 见她脸色变了,邵宸悠悠开口,“想起了?” 花未有些心虚,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想起。” 天呐,她竟然喝醉了。 她怎么可能喝醉,这桃花露难不成是什么罕见的烈酒? 想了想后,花未突然想起来她似乎换了个身体。 不是原先那个了。 想明白了,花未扶额,有些哑口无言。 见她反应,邵宸轻笑一声,缓缓道:“那皇后可还要看看?” 看看什么? 突然,脑海里闪过什么。 花未睁大了眼,半响后咽了咽口水,竟然缓缓道:“可以吗?” 闻言,邵宸的笑意凝固了。 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 “皇帝哥哥还答应我要给我摸摸的。” 不知为何,花未心底觉得此事有些难以启齿,可却又抵挡不住好奇。 她好奇这东西怎么能给她极乐。 邵宸的脸色变了,黑眸沉沉地睇着她,神情有些怪异。 “你可知是在对谁说话?” “皇帝哥哥呀!” 闻言,邵宸喉结微动,嗓音有些沙哑。 “当真要看?” 花未毫不犹豫,点头道:“要看的要看的。” 一语落地,花未突然见他眸色加深,黑眸里渐渐凝聚起了一股暗气,有些骇人。 见状,花未难得的有些退缩了,竟然有那么一丝丝后悔。 可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候在殿外的宫人们都知晓皇后娘娘醒了。 因为皇后娘娘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似乎还带着哭腔,一阵儿一阵儿的道:“我不看了,不看了……” 半响后哭腔声大了些,“我……我不摸了……” 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动静,福顺罕见的红了脸。 他似乎知道皇后娘娘方才喝醉时要看什么了。 哎哟! 第62章 花未生平第一次被吓哭了。 抽抽噎噎的,小小的一坨躲在床的角落里,眼眶微红,目光不时偷偷瞄一眼床上的另外一人。 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邵宸觉得他更可怜。 头一次体会到箭在弦上的滋味。 身体里涌动着一股热火,像是要破体而出,却又被他强势地压了下去。 嗓音沙哑的厉害。 “过来。” 花未猛地摇头,“……不去。” 闻言,邵宸无奈,只能自己靠近,哪知刚一动身,却见她反应强烈。 “别……别过来。” 邵宸身体一顿,黑眸沉沉地睇着她,情绪不言而喻。 花未对上他的神色有些怂了,却又害怕,“我不要看了,也不要摸了。” 她的手还酸着,而且这东西竟然还会变大,吓死她了。 邵宸被她的话气笑了,果真是他太宠着她了,才能让她如此任性妄为。 沉下了脸,语气强势了些,“过来!” 花未依旧摇头,“不去。” 那副样子,真是把天不怕地不怕这句话发挥的淋漓尽致。 一口气堵在邵宸心间,上不来也下不去,邵宸无奈只得缓了语气,“过来,朕不碰你。” 花未依旧摇头。 死都不过去。 邵宸深吸一口气,眉眼里染着欲.火,嗓音沙哑,“过来让朕亲一口。” 亲一口? 花未虽然害怕,却又有些动摇,她也想亲。 吸了吸鼻子,花未闷声询问:“真的只亲?” 邵宸看着她点头。 见状,花未真的慢吞吞地挪动了身子。 可只向前挪动了一步,身子便突然被扣住了,紧接着,花未落入了一个怀里。 吓得花未脸色苍白。 “皇帝哥哥……”花未下意识小声乞求。 邵宸叹息一声,臂膀牢牢地禁锢着她,低声道:“别怕。” 说完,邵宸便低首在她的唇上亲啄了一口,却不敢深入。 他自己清楚若是深入了会是什么后果。 完事后邵宸抬起了头,却依旧牢牢困着她。 花未只感觉他的怀里像个蒸笼,热的厉害,耳边传来的嗓音极其沙哑。 “月事何时来的?” 花未仰头去,想再亲一口,却被他制止了,只好回应,“昨日。” 闻言,邵宸身上的火一点一点熄灭,压抑着情绪,“怎么不告诉朕?” “……忘了。” 邵宸叹息一声,低声询问:“肚子可疼。” 花未摇了摇头,“不疼了。” 其实是有一丝丝的。 不过她喝了接近一月的中药,如今的疼痛,和从前比起来,不过了了。 她还是能忍受的。 花未的眼神正好直视他的薄唇,花未舔了舔唇,又有些蠢蠢欲动,扭着腰板,想再亲他一口。 突然,扭动的过程中身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吓得花未不敢动了。 嗓音发颤,“皇帝哥哥……” “恩……” “它……它……” 知晓她要说什么,邵宸低首靠近她耳边,一字一句道:“再帮朕一次,恩?” 语气像是询问,靠近耳边低语,极轻极缓,可这话却吓得花未一动也不敢动。 “你说了只亲的。” 邵宸咬住她的耳垂,舔了舔,随后在她的小脸上轻啄了啄,“别怕,这次你不用使力,朕来,恩?” “真的?” 邵宸额上冒了些薄汗,似乎忍耐的有些痛苦。 “……恩。” 闻言,花未想了想,“那我要再亲一口。” 花未喜欢亲他,唇瓣软软的,咬起来舒服。 闻言,邵宸猛地睁眼,黑眸里翻滚着浓烈的欲.望。 这次不用担心了,邵宸低首擒住了她的娇唇,加深了吻。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吻还没结束,邵宸突然抵着她的唇开口,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嗓音沙哑的厉害。 “手给朕。” 夜很深,花未觉得她似乎上当了。 ———— 第二日。 花未是在一团热火中醒来的。 身子被人禁锢着,小腹上有一只大手,手上拿着一个汤婆子。 怪不得她这么热。 本来背后这人就像个发热的暖炉,结果小腹上还被他贴了个汤婆子。 这寒冬天,花未罕见的是被热醒的。 身子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花未动了动,却发现脖颈处似乎被喷了一股热气,紧接着有一道声音像是贴在耳边响起。 “醒了。” 晨起,他的嗓音性感的厉害。 花未耳膜一怔,颤了颤,才吞吞吐吐道:“你离我远点。” 太热了。 话音落下,花未良久都没感觉身后那人有动作,他也没说话。 花未等了等,还不见他动作,又开口道:“皇帝哥哥?” 这次耳边终于有人回应了,不过却只是低低的一个字。 “恩。” 听这语气,花未回眸看去,果然见他脸色不太好看。 有些意外,“是我吵醒你了吗?” 起床气? 闻言,邵宸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见她真的不懂,邵宸叹息一声,跟自己生气也没意思,便提声道:“来人。” 很快,殿外便走进来了一批宫人。 邵宸翻身下床,有宫人替皇上更衣。 见她也要起身,邵宸回眸道:“你别动。” 花未一愣,便听他道:“朕宣了太医。” 宣太医做什么? 邵宸却没继续开口,没一会太医便来了。 花未晕晕乎乎的又把了一次脉。 太医收了手,躬身回禀,“回皇上,皇后娘娘并无大碍。” 意料之内。 花未也不知他为何宣太医。 闻言,邵宸却突然回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月事期间可能饮酒?” 闻言,花未脑门一怔。 太医道:“娘娘身子寒,可以少酌。” 花未松了口气。 紧接着,花未便又听太医道:“不过娘娘昨夜喝的有些多了,于身子不利。” 花未:“……” “朕知道了,下去吧。” 闻言,太医退了出去。 花未见他脸色不对,想了想道:“我下次注意。” 这是花未的生存法则,不管什么事,先认错总没错。 可邵宸压根没有看她,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表情十分淡漠。 “下去领罚吧。” 领罚? 领什么罚? 紧接着花未便见屋子里的宫人跪了下来,低声回应。 “是。” 花未懂了。 “皇帝哥哥这是做什么?” 邵宸坐了下来,摆了摆手,宫人退了出去。 这才看着她道:“饿了吗?” 花未盯着他,不说话。 邵宸继续道:“去用早膳。” 花未还是盯着他,不说话。 见状,邵宸突然走近,俯身抱起她,花未任由她抱着,也不说话。 只是盯着他。 见她如此,邵宸走了几步,还是开口解释,“不论你之前是谁,但你现在是皇后,那无论是凤鸾宫还是整个后宫,你都得管,朕知你性子懒散,不愿管事,所以朕替你管。” 花未一怔,仰头看着他,正好与他对视。 “明白了?” 良久,花未看着他缓缓点头,她似乎明白了。 若不是他提起,花未还真毫无意识,她还要管理整个后宫。 可就连凤鸾宫她都从不曾管过。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不管,这些宫人便会认为她这个皇后性子软好欺负,做起事儿来也不会上心,久而久之,宫人必定乱套,若真出了事儿,传出去的便是皇后连凤鸾宫的人都管教不了,如何能管理后宫。 所以他今日刻意惩戒,是想借此彰显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告诉凤鸾宫的宫人们她有皇帝撑腰。 为此树立威严。 花未懂了。 可她月事来了饮酒过量,花未还是觉得是她不对。 邵宸知她想法,淡淡道:“朕有分寸。” 闻言,花未放心了。 “皇帝哥哥真好。” 邵宸步子一顿,垂眸看去,花未见他眼神,突然感觉不妙。 花未猛地收回了眼,眼神看向前方,故作轻松,“走啊,吃早膳啊!” 见状,邵宸轻笑一声。 “等几日冬狩,可要去?” 闻言,花未在脑海里消化了这个信息,眨了眨眼,“去。” “可以,不过……” 邵宸语气缓了下来,“这几日乖乖听话,不再饮酒,朕就带你去。” 花未想了想后开口询问:“冬狩的猎物多吗?” 邵宸知她在衡量去冬狩值不值得她付出不饮酒的代价,只是想不到的是,想他堂堂皇帝提出的诱饵,竟然有一日还会被人质疑。 邵宸道:“多。” “有山鸡吗?” “……有。” 闻言,花未来了兴趣,使劲儿点头,“不饮酒不饮酒,坚决抵制饮酒。” ———— 午时过后。 有些事情,若是不曾想起,那便极少发生,可若是想起了,那便常常发生。 例如,花未是皇后需要管理后宫这一事。 花未以往从不曾多想,原来当皇后还要管理后宫。 好在以前后宫里也不曾发生过什么大事儿。 可今日在听了皇帝的一席话后,花未幡然醒悟了,结果就是到了下午,便有人来了承乾宫。 “皇后娘娘,李贵人身边的巧文求见。” 花未眨眼,谁? 香兰带着巧文走了进来。 巧文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刚一看见花未便跪地哭道:“娘娘,求您救救李贵人吧。” 巧文哭的一脸泪水,花未缓了缓,轻声道:“怎么了?” 巧文哭哭啼啼地道:“晚昭仪她……她命李贵人爬树摘花。” 啥? 花未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于心不忍,起身道:“算了,别哭了,走吧,我随你去一趟。” 反正她也无事。 闻言,巧文欢喜极了,麻溜地起身,边走边与花未讲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路上,花未总算是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待弄清楚后花未便忍不住长叹一声气。 唉。 冬季,御花园里的腊梅开的好,所以吸引了不少妃嫔前去赏花。 晚昭仪和李贵人便是其一。 赏花便赏花吧,偏生两人瞧上了同一枝花,李贵人下手快些,便采摘下来了。 为此惹怒了晚昭仪。 非要李贵人爬树去摘梅树顶上一枝花来赔罪。 光天化日之下,李贵人身为后妃,哪能爬树,可晚昭仪态度却又强硬,于是两人便僵持不下了。 再加上李贵人的位份上低了晚昭仪几阶,若真硬对,没准今儿还真的爬上树不可。 所以李贵人身边的宫女巧文才会在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来了凤鸾宫求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听巧文说她离开时,晚昭仪已经开始命人架着李贵人爬树了。 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花未十分头疼。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在后宫待的越久,花未便越喜欢那些安安静静的女子,例如娴妃,棠衣。 为了一枝花也能闹起来,该是有多无趣。 算了算了,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便去瞧瞧吧。 待花未到了御花园,那地儿周围已经隐隐围了不少宫人在偷偷看戏。 晚昭仪有意让李贵人失颜,所以,本是妃嫔的矛盾,这周围的宫人却是围的越来越多。 梅树下的两位妃嫔,一人站着,一人跪着。 一声通报,让僵持不下的几人回过了头。 “皇后娘娘驾到。” 闻言,李贵人眉心一喜,忙是回眸看了过去。 晚昭仪也看了过去。 花未走近后才发现,原来这两人还都是熟人。 这个晚昭仪可不就是当初在木槿林下要扇她耳光的那个晚贵姬? 哦,当时是怎么惩罚的来着,她记得好像是贬为昭仪,禁足一月。 看来是禁足完了啊! 花未走近,晚昭仪在花未的手上吃过亏,再加上花未如今重新执掌凤印,管理后宫,东山重起,不再是以前那个皇后了,所以这次放乖了,老远便行了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花未看她一眼,并未喊起,而是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李贵人。 李贵人也跪着行了礼。 片刻后,花未才缓缓道:“起来吧。” 晚昭仪站起身来,李贵人却有些犹豫。 花未笑了,“怎么,李贵人还想继续跪着?” 闻言,李贵人摇了摇头,在巧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见状,晚昭仪心有不满,恶狠狠的盯了几眼李贵人,却又不敢吭声。 花未看了一眼两人身侧的那一棵梅树。 暗道晚昭仪还真是一如当初啊,这么多梅树,偏挑了一棵最高的梅树让李贵人爬。 花未看完了梅树,悠悠询问:“两位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呢?” 李贵人不敢吭声,整个人比起花未上次见她时,憔悴了许多,性子也收敛了几分,如今看起来唯唯诺诺的。 不过她身边的巧文却发声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晚昭仪……命……命李贵人爬树摘花。” 闻言,晚昭仪猛地回眸瞪了一眼巧文。 吓得巧文颤了颤。 花未轻笑出声,“昭仪妹妹好雅兴啊!” 闻言,晚昭仪冷着脸道:“李贵人摘了臣妾看上的花,自然得赔。” 花未点了点头,极为赞同,“晚昭仪说的不错。” 这话让众人吃惊。 懂理的都知这事儿明明是晚昭仪无理取闹,御花园的花又不是晚昭仪的,哪有赔这一说。 不过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众人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听花未认可,晚昭仪眉间见喜。 花未回眸,看着她道:“不知昭仪妹妹让李贵人摘的是哪枝花?” 晚昭仪身侧的琉璃小声道:“是最顶上那枝。” 边说边拿出手来指着梅树顶上的那枝花。 琉璃对花未还心有余悸,方才对阵李贵人时还气势汹汹,如今见了花未只剩下小心翼翼。 花未含笑地看了她一眼,仿若没有认出她来,笑着点了点头。 看向了她所指的那枝花。 恩,的确是最高的。 花未瞧了瞧,突然开口,“只喜欢这么一枝花哪行,这一树的梅花都该配给昭仪妹妹。” 闻言,晚昭仪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李贵人,后者吓得往后退了退。 可哪知,却突然听皇后提声道:“来人,砍树。” 什么? 晚昭仪的得意僵在了脸上,瞳孔放大,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众人震惊。 很快,便有几位太监拿了斧子来,眼看就要砍树了。 花未笑的无害,“砍了后将这梅树抬去昭仪妹妹的宫殿。” 晚昭仪神色震惊。 耳边传来了砍树的声音。 花未见太监在砍了,便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没事她就可以回宫了。 不过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了步子,回眸看向了晚昭仪,笑着提醒。 “哦,对了,这梅树长于御花园,那便是皇上的东西,圣物赐予昭仪妹妹,你可不能糟蹋了,最好是每日都在头上戴上一枝,直到这一树梅花都承惠了昭仪妹妹的关照才算是不辱圣物,若是妹妹感恩,这树枝儿也可以关照关照,戴一戴。” 花未看着她变了脸色,悠悠的又加了句话,“这下妹妹可高兴了,没人跟你抢了。” 一语落地,晚昭仪脸色苍白。 见皇后已经转身,晚昭仪忙走上前去拦住了花未的路,“皇后娘娘,臣妾不要了,不要了。” 花未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这句话,“昭仪妹妹方才不是非要不可吗?” 晚昭仪颤了颤,语气低了下来,“臣妾突然醒悟,这花还是赏着美,摘下来便不美了。” 闻言,花未笑了两声,“可是我已经命人砍了怎么办?” 说完后,花未的脸色突然变冷,提声道:“抬走。” 晚昭仪脸色苍白,看着太监合力抬起了梅树。 手握紧了拳,这若是每日都在头上插着一枝梅花,那她还怎么出宫,岂不被后宫里的人笑话。 晚昭仪咬紧了牙,看向花未的眼神不善。 胸前不停起伏,气的眼眶发红,皇后定是记恨她之前对她有所冲突,所以是在接机报复她。 看着皇后越走越远,晚昭仪突然对着花未的背影道:“皇后方才也说,这梅树长于御花园,便是皇上的东西,那皇后私自命人砍了,岂不是毁了圣物?” 第63章 众人倒吸一口气,晚昭仪可真敢说。 花未也成功的被她的这句话吸引了,停下了步子。 回眸看去,慢悠悠道:“是吗?” 晚昭仪的神色里闪烁了几分紧张,却又被压了下去,扬起头来,语气威胁。 “身为皇后应更加爱惜圣物才是,如此行为,应当重罚。” 重罚? 花未轻笑出声,缓缓转过身子,“晚昭仪果然心思缜密、细致入微啊。” 晚昭仪不知花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神色警惕了起来。 “不过……”花未笑了,“本宫是皇后,这么点圣物本宫还是有裁决的权利,晚昭仪若是不服,可向皇上禀告此事,本宫随时恭候。” 花未一向不愿自称为“本宫”或“臣妾”,明明一个字便可以搞定的事儿,非要说两个字,累的慌。 不过如今看来,偶尔说说还是可以用来唬人的。 晚昭仪的脸色变了,她知晓此事若是闹到了皇上那里,她没有半分胜算。 眉眼里的气势降了几分,可又不甘心就如此认命,看着花未的眼神越来越不善,有了几分疯狂。 “皇后这是仗势欺人!” 这几句成功让花未脸上的笑意褪去。 不过看似底气十足,花未却瞧见了她眉眼里闪现的退缩,估计说这句话都是强撑的。 不管晚昭仪是何意,她不高兴了。 “本宫不得已毁了圣物,那也是因晚昭仪非要此花,本宫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你罢了,可是依晚昭仪方才之言,看来这恩晚昭仪也是不打算承了。” 花未的眉眼突然冷了下去,“既然如此,那也不必糟蹋这花了,晚昭仪妹妹就继续禁足吧,等哪一日昭仪妹妹会赏花儿了,懂感恩了,再解禁吧!” 闻言,晚昭仪只感觉浑身失力,脑海里就漂浮着两个字——禁足。 脸色苍白,晚昭仪猛地摇头,“不,你不能禁足我……” 她不想被禁足,何况,还是被这个曾经她不屑一顾的皇后禁足,晚昭仪怎么会甘心。 越想越不甘,越想越疯狂。 晚昭仪突然抬眸看向花未,眉眼狠戾,“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禁足我!” 花未被这话逗笑了,“不才,区区皇后罢了。 “你不能禁足我。” 晚昭仪突然对着花未大喊。 哪知,花未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并未回应她。 见状,晚昭仪眼眶发红,突然嘶喊了一声,“啊……” 随后,便见晚昭仪突然拔下头上的发簪,猛地朝着皇后娘娘冲了过去。 “我要杀了你。” 千钧一发之际,在场的都是些宫女太监,竟然没人反应过来。 晚昭仪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花未眉眼一凝,一把抓住晚昭仪拿着发簪意图刺向她的手,另一只手控制住她的另外一只手,禁锢了她的动作。 动作被制止了,晚昭仪手上蓄力,用力想将发簪刺向花未。 晚昭仪的力道不过加大的一些,花未便向后退了一步,瞳孔猛地放大,她忘了,这副身子没有力气。 此时对阵已经发疯的晚昭仪,花未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周围的宫人反应过来了,几名太监忙是上前钳制住了晚昭仪。 晚昭仪用力挣扎,眉眼死死地盯着花未,手上的发簪越握越紧,“放开本宫,让本宫要杀了她。” “放开本宫。” 花未微蹙着眉,方才太监拉开晚昭仪时,发簪不小心在左手背上划了一道血痕。 虽然没太大痛觉,却冒了些血丝。 香兰瞧见了,此时她也回过了神,忙是走上前去,惊呼出声,“娘娘。” 花未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必大惊小怪。 而后看向了晚昭仪,眉眼薄怒,“晚昭仪,本宫若是没有记错,谋杀皇后,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确定你要杀了我吗?” 话音落下,便让已经疯狂的晚昭仪突然安静了,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却涌上了恐惧。 “我……我……” 晚昭仪脸色苍白,手上的发簪突然掉地。 “不是的……不是的……” “我只是恨你,若不是你,我就不会被降为昭仪,也不会惹皇上不喜,我只是恨你,恨你……” 晚昭仪失神般的不停地喃喃自语。 花未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晚昭仪低喃了几句,突然抬眸看着花未乞求:“皇后娘娘,臣妾错了,臣妾错了……求您饶了臣妾……皇后娘娘……” 晚昭仪猛地跪在地上。 见状,花未脑门有些疼,淡淡开口。 “所以晚昭仪如今是要回宫禁足,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杀了我?” 闻言,晚昭仪猛地抬眸,颤声道:“禁足,臣妾禁足。”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方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冒犯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臣妾,不要……” 晚昭仪低声乞求。 “你走吧。” 花未轻声道,眼神却已经从晚昭仪身上移开了。 随后转身,先她一步离开了。 路上,花未接过香兰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背上冒出来的血丝。 香兰担心的眼眶都红了。 “娘娘您没事吧?” 花未侧眸看了她一眼,安抚道:“没事。” 不过一道小痕罢了。 香兰吸了吸鼻子,“那娘娘,您就这么放了晚昭仪?” 这话倒是让花未的步子顿了顿,“不想放。” 她一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放着这么一个想杀她的人在身边,她又不是傻。 “那您……?”香兰疑惑。 花未叹了声气,无奈道:“可谁叫我怜惜美人呢,下不去狠手啊!” 香兰:“……” 看着香兰欲言又止的模样,花未笑了笑,神色逐渐陷入深思。 晚昭仪方才的那些话在脑海里回旋。 在花未回宫的路上,便遇见了正往御花园赶的皇帝。 迎面来的人气息强势,颇有一股来势汹汹的错觉。 花未微微弯曲膝盖,正想行礼,却突然被他抓住了手,提了起来。 “可没事?”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花未明了,估计他是知道御花园发生的事儿了。 也对,这事儿挺大的,传入皇帝的耳朵里也属正常。 花未想了想,并未回应他所询问的,而是说了另外一事,“皇帝哥哥,我下令禁足晚昭仪了。” 答非所问。 邵宸眉眼的戾气又聚了一层,嗓音沉了下去:“朕问你有没有事。” 闻言,花未摇了摇头,“没事。” 话音刚落,花未便察觉被他握住了手,力道有些大,让方才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有些裂开了。 花未倒吸一口气。 见她反应,邵宸眯眼,垂眸看去,脸色黑了下来。 “这就是没事?” 邵宸沉声道:“宣太医。” 说完后,邵宸抬起花未的另一只手,抬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了,确定无伤后才握住,抓着她往回走。 步子有些大,明显看的出来他的情绪不佳。 花未还想着方才的事,继续询问:“皇帝哥哥,我下令禁足晚昭仪了。” “恩!” 一声很明显带着怒意的回应。 花未想了想道:“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其实方才晚昭仪的一些话,也不是没有带给花未思考。 晚昭仪方才突然发狂,那股子疯劲儿虽然不足以吓着花未,可她最后说的话却让花未有所感触。 晚昭仪被贬,被禁足,的确有她的缘故。 可她也是因晚昭仪指使宫女掌嘴打她才出手的。 只是花未突然有所感概,她没做过人,所以不知她是否做错了。 以前当狐狸时,哪怕做了几百年的狐狸,花未都不曾觉得这么累。 如今当了人,还不过一年,花未便几次感叹当人累了。 太难了。 她担心会不会是她做错了。 这个惩罚是否与晚昭仪来说太严厉了。 哪知,邵宸却突然冷笑,“朕看她是嫌命长了。” 花未愣了愣,“皇帝哥哥,我已经下令禁足晚昭仪了。” “恩。” 花未又道:“其实,晚昭仪也没真伤着我。” 话音刚落,邵宸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身看向了花未,神色暗沉,“朕的皇后,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花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邵宸不知她突然在顾忌什么,却也大概能猜出她心中所想,将心头的怒火压抑下去,语气缓和,“别怕,万事有朕。”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 她不知她是否做错了,不过她也知自保总是没错的。 她向来懒,既然没错,那便不想了。 花未回了凤鸾宫。 太医早已经候着了。 太医瞧过花未手上的伤势后,开了些外敷的药。 瞧见是外敷,花未松了口气。 把脉的过程中,花未瞧着皇帝脸色难看,身上的气息吓得太医一边把脉一边颤抖,连花未都能察觉到。 待太医退出去后,花未笑着道:“皇帝哥哥来凤鸾宫这么不开心啊?” 哪知邵宸却只沉沉地睇她一眼,情绪不言而喻。 花未挑了挑眉,仿佛看见了一座燃烧的山。 花未想了想,她没有愚公精神,既不能把山移去海里,也不能一点一点的拿水把火熄灭,于是便识趣的闭嘴了。 后果便是,花未睡意来了,便睡了过去。 醒来后,皇帝已经不在凤鸾宫了。 这事儿的后续如何她不知。 也没多问。 也不知为何,平日里小嘴喋喋不休的香兰,竟然也没向她透露此事。 没过几日,便迎来了晋元王朝的冬狩之日。 第64章 年七,冬狩。 花未第一次出宫。 京城里处处是官兵镇守,出行的声势浩大。 曾听过娴妃描述的三元节夜,场面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处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 花未一向爱热闹,在听闻后也心生向往。 如今好不容易出宫了,花未却发现这宫外好似并不是娴妃所描述的画面。 马车平缓,毫无颠簸。 花未坐的马车内宽敞明亮,香兰和刘嬷嬷坐在一侧,本以为街上会十分热闹,哪知,马车这一路经过闹市来却也极其安静。 花未掀开车窗帘看了看,街道两侧的确有很多人,不过却都是跪着的,埋首在地,恭敬肃然,寂然无声。 也并无什么街边小吃,干净的很。 看了几眼,花未收回了目光。 大概能猜出来为何与娴妃所描述的画面不一样。 毕竟是皇帝出城,再加上不少的朝中大臣,守卫自然森严。 倒不是奇怪,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毕竟好不容易能出宫一趟。 不知过了多久,花未的马车速度突然缓了缓,紧接着,马车上似乎上来了人,声音从车帘外传进来。 “娘娘,奴才福顺求见。” 闻言,花未示意后香兰掀开了车帘,福顺弯腰走了进来。 含笑道:“娘娘,这是京运酒楼的招牌菜,香酥鸡丸,皇上担心娘娘路上饿了,特意吩咐奴才去买了些,拿来给娘娘解解馋。” 闻言,花未垂眸看去,鼻息间已经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鸡肉香味。 花未眸色发亮,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多谢皇帝哥哥。” 福顺放下了香酥鸡丸后便下了马车。 香兰将带上的餐具拿了出来,花未尝了一个,一口咬下去,酥脆松软,非常可口。 香爆了。 若不是当了人,花未都不知,原来这鸡肉还能有如此多的做法。 样样味道都绝佳。 香酥鸡丸的味道,顷刻间便填满了花未因未能看见宫外热闹场面的空虚。 马车徐徐前进。 花未吃了几个香酥鸡丸后便有些睡意了,在马车的颠簸下,花未渐渐睡了过去。 待马车下一次停下的时候,花未才醒过来。 还是因马车下的呼唤声。 香兰在身侧轻轻询问:“娘娘,您可要下去休息?” 花未想了想,“恩。” 虽然马车开的缓,不算颠簸,可坐久了也有些不舒服。 花未下了马车。 才发现原来已经出了城,到了城外郊区。 高山丛林,小溪流水。 这倒有了几分花未从前生活的影子。 花未刚下了马车,便有小太监在身侧道:“娘娘,皇上在前面等您。” 是方才在外说话的太监。 花未愣了愣,有些奇怪,她有说过要去找皇帝? 不过眼神却也顺着太监的手势看了过去。 随后眯了眯眼,那不是娴妃妹妹? 还有皇帝? …… 马车已经行驶了两个时辰,到了中途休息的地方。 耳边传来护卫低声禀告的声音,邵宸沉默一瞬,便道:“休息半个时辰。” 闻言,护卫退了下去。 说完后,邵宸不知想起了什么,却又单独吩咐福顺,“你派人去皇后的马车,告诉她该下车休息了。” 福顺愣了愣,随后稍加思量,便懂了皇上的意思。 所以,才会有太监单独来皇后娘娘的马车下提醒皇后娘娘可以下马车休息了,并且特别指明皇上在何地。 花未远远地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身后传话的小太监却着急的很。 皇后娘娘干看着做甚? 快过去呀! 邵宸正好背对着花未,所以她瞧不见他的神情,不过花未却能看见娴妃的神情。 微微含笑,神色飞扬,小脸顾盼生辉,也不知在说着什么,时不时抬眸瞧一瞧面前的男子。 两人看起来似乎相谈甚欢。 一个对视,花未的目光正好与娴妃四目相对。 娴妃愣了愣,却很快反应过来,移开了目光。 抿嘴含笑,继续与皇帝说着什么。 仿若没有看见花未似的。 花未虽看不见皇帝的神色,不过大概也能猜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应该不错。 与心上人待在一起,她心情也会很好的。 花未想了想,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小太监震惊,忙赶上去,谄笑道:“娘娘,您走错方向了。” 花未道:“没有啊。” “可皇上不在这边。” 花未回眸看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去找皇帝了。” 小太监摸不着头脑,见皇后娘娘似乎真的不去找皇上,小太监急急忙忙转身走了。 另一边,福顺得了小太监的消息,看了眼在皇上身侧小声说话的娴妃娘娘,想了想,还是走近了。 躬身道:“皇上。” 福顺的声音打断了娴妃的话,娴妃也跟着侧眸看了过去。 福顺道:“皇后娘娘去了溪边。” 言外之意是皇后娘娘她不过来这儿了。 闻声,邵宸眉心一皱,沉声道:“带路。” 说完,便提步走了。 福顺朝着娴妃行了行礼,转身跟上了皇上的步子。 身后,娴妃注视着皇上的背影,眉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去,突然开口,“皇上。” 邵宸步子微顿,回眸淡淡地看着她。 娴妃扬起笑容,走近几步,“皇上,臣妾上次出宫省亲,家父给了臣妾一些上好的龙井,不知皇上可要尝尝?” 话音落,邵宸收回神色,薄唇轻启,“朕没兴趣。” 说完,便转身走了。 娴妃脸上的笑意僵住,目送着皇上离去的背影,神色冷了下来,渐渐握紧了拳。 ———— 越走近小溪边,风里的湿气似乎越重,十分寒凉。 走近小溪边,花未停了下来,垂眸看着溪水,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失神。 香兰突然道:“娘娘,您瞧。” 闻声,花未顺着香兰所指的地方瞧了瞧,溪水里游的不正是鱼? 方才的失神缓了过来,花未的脑海里猛地涌现了一些东西。 红烧鱼。 剁椒鱼头。 酸菜鱼。 烤鱼。 花未眨了眨眼,此时一溜烟的吃法涌入脑海。 香兰看了眼皇后娘娘的神色,松了口气,好在还有鱼能吸引娘娘的注意,她总觉得娘娘方才似乎有些失落,兴致不高。 虽然娘娘此时也并未说话,不过香兰却瞧见了娘娘神色里的光彩。 香兰想,她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不过显然是香兰想多了,因为随即而来的,耳边便传来了皇后娘娘的声音。 “香兰,到了猎场后我要吃红烧鱼。” 香兰点头,“都依娘娘的。” 花未的心情似乎好了些,眸色灵动了起来,“你告诉刘嬷嬷,多放些辣椒。” 她喜欢吃辣椒。 闻言,香兰这次没有爽快应声了。 “娘娘,太医说了,娘娘您应该少吃点辣椒。”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花未瘪了瘪嘴,“那来一份油炸小鱼干吧。” 香兰叹了声气,“娘娘,油炸的您也要少吃。” 花未:“……” “那我吃什么?” 香兰想了想,“清蒸啊!” 香兰来了兴致,“太医说清蒸的食物营养丰富,最适合娘娘食用了。” 清蒸的好像也行。 不过她还是想吃一个麻辣味的。 “可以吃一个剁椒鱼头吗?” 花未偏头询问。 于是,邵宸刚一走近便听见了这句话。 他急匆匆赶来,结果她在悠悠闲闲想着吃什么。 邵宸突然不想发声了。 就这么站着,看她还能想到什么。 这么大一尊活人站在身后,哪怕花未一时半会没有发现,可身边的人却随时向她传送着皇帝来了的讯息。 因为都明显规矩了不少。 花未疑惑,回眸看去,果然见皇帝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花未惊讶,“皇帝哥哥?” 他不是和心上人待在一起吗? 邵宸沉着脸走近,“怎么不来找朕?” 花未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询问这个,有些懵,随后眨了眨眼,笑了。 “皇帝哥哥不高兴吗?” 他应该高兴吗? 邵宸沉着脸,明显不高兴。 花未看他神色,大方道:“皇帝哥哥不用感激我。” 他要感激她什么? 于是便见她笑得灿烂,“和心上人独处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特别销.魂?” …… 天地间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 福顺见皇上先是被皇后娘娘询问的这句话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沉下了脸,脸上的神色青白交接。 良久后,邵宸堵着一口气询问:“皇后是什么意思?” 花未愣了愣,以为他是没有听懂,索性便说开了。 “和娴妃妹妹独处的滋味如何?” “呵呵。” 花未眨了眨眼。 “呵呵。” 紧接着便听他又冷笑了两声。 花未又眨了眨眼。 随后,便见他突然向前走了,看他脸色不对,气息强势,花未下意识往后退。 “皇后说朕的心上人是谁?” 邵宸一边走一边道,语气漫不经心,不过神色却强势至极。 花未一边往后退,一边颤颤巍巍回应,“娴……娴妃……妹妹……” 闻言,邵宸的脸色黑了下来,咬着牙道:“再说一次。” “娴……” 花未只说了一个字,便见眼前的人突然不见了,在眨眼间,他便到了跟前。 花未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见他突然低首靠近,耳边传来了他的低声,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皇后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一句话,吓得花未赶紧闭了嘴。 看他脸色,花未猜测,难不成是她意会错了。 眸色略显猜疑。 说巧不巧的,花未略显疑惑的神色恰好被邵宸看到了。 气的他心头一梗。 恨不得刨开她的脑袋瓜子瞧瞧里面究竟想的是什么! 邵宸一字一句道:“朕不喜欢娴妃。” 闻言,花未明显惊讶,张大了嘴。 见她反应,邵宸气的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脸色漆黑。 在场的宫人似乎都察觉了皇上的怒意,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远离是非之地。 只有花未还略显迟疑,呆呆的道:“真的?” 闻言,邵宸所有的伪装崩裂,不在掩饰怒意,突然侧眸看向了小溪,凉凉的道:“皇后说这溪水冷不冷?” 花未顺着他的询问看了一眼小溪,不知为何,突然眼尖了,连小溪边上草丛里那一块还未融化的薄冰都瞧见了。 缓缓点了点头,“冷吧。” “哼!”邵宸冷哼了一声,悠悠询问,“那皇后可想下去感受一番?” 闻言,花未身子一颤,便见他突然靠近,睇着她一字一句道:“洗洗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唉。 这两天码字的热情不高。 整天守着新闻,年龄大了,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是害怕病毒,只是突然觉得其实最令人感动的是责任与奉献。 感谢所有的白衣天使。 各位宝宝们照顾好自己,出门记得戴口罩,一定要戴! 对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 加油!!! 第65章 话音过耳,花未怔怔的与他对视,在瞧见他眼底的薄怒后,吓得花未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猛地摇头,“不……不用了……” 这是洗脑子吗? 这是送命! “是吗?” 花未往后退,邵宸便往前走,一步一步紧逼着她,“可朕怎么觉得皇后这脑子该洗洗了。” 不然怎么这脑子里净是些胡思乱想,不切实际的瞎想。 一语落下,花未后背靠在树上,已经无路可退。 花未咽了咽口水,眼神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一个不爽便把她丢小溪里了。 颤颤巍巍道:“一定是……是皇帝哥哥感觉错了。” 邵宸眯了眯眼,黑眸沉沉地睇着她,薄唇一字一句的道:“那皇后说说朕的心上人是谁?” 怎么又是这个询问。 花未紧张的很,突然一阵风吹来,花未似乎都感觉到了来自小溪上的冷气。 颤了颤,花未脑子转的飞快,缓缓道:“反正不是娴妃。” 这个回应很聪明。 邵宸看她一眼,悠悠道:“哦?” 随后压低了音,靠近她,“现在怎么不说是娴妃了?” 花未摇头,迎合他,“不是不是。” 他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见她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邵宸总算是满意了些。往后退了一步,给她留了些空间,状似漫不经心的询问:“皇后是从哪听来朕心悦娴妃的?” 花未终于有了空间,忙松了口气,“不是听来的。” 邵宸垂眸看她。 花未道:“是我自己意会的。” 花未站起了身子,悄悄咪咪往旁边挪了挪,这才笑嘻嘻的道:“也是因为皇帝哥哥的举止给我造成了误会。” 说完后,花未又偷偷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举止? 他什么举止? 邵宸眯了眯眼,语气努力平静,“说说看。” 花未见他似乎平静下来了,松了口气,缓缓道:“皇帝哥哥不让我与娴妃妹妹同食一个包子。” 邵宸脸色微沉。 花未看了他一眼,嘀嘀咕咕,“为此我还被罚了三日不能吃鸡。” 这个花未怎么着也不会忘了。 “你在说什么?” 花未反应过来,忙道:“没有没有。” “哦,对了,还有,皇帝哥哥把我送给娴妃妹妹的软垫拿走了。” 闻言,邵宸的脸色更沉。 片刻后,邵宸轻轻开口,“还有呢?” 花未没注意他的脸色,想了想继续道:“还有那一日皇帝哥哥不让我继续待在昭阳宫。” 邵宸眯眼,语调暗藏风云。 “所以呢?” “所以皇帝哥哥之所以如此,那都是因为皇帝哥哥吃醋了呀!” 花未说完了,却突然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又难看起来了。 身子颤了颤,早知道她就不说了。 见他似乎压抑着什么,花未担心他脱口便是把她丢进小溪里洗洗脑子这话,花未的小心肝颤了颤,趁着他还没开口,及时补救。 “哈哈哈,不过从今日看想来也是我意会错了,皇帝哥哥不必当真,嘿嘿,不必当真,就……当做什么都不曾听见吧。” 花未一边笑一边道,还一边观察他的神色,却见他突然抬眸。 “你没有错。” 花未一愣,眨了眨眼。 邵宸突然道:“朕的确吃醋了。” 见她呆呆愣愣的,邵宸有些无力,只能生自己的闷气。 “小傻子。” 说完后,突然转身提步走了。 花未愣了愣,没听见他最后说了什么,不过却忙赶了上去。 “皇帝哥哥,那你真的不喜欢娴妃吗?” 邵宸步子一顿,咬了咬牙,努力压下去心头的不悦,侧眸看她,仿若她再多说一句话,他就真的把她丢进小溪里了。 神色不言而喻。 见状,花未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扬起了嘴角。 “皇帝哥哥,晚上一起用晚膳吧。” 她吃全鱼宴。 邵宸步子不停,目不斜视,神色依旧不太好看,并未搭理她。 见状,花未也不生气,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 花未觉得她或许是在开心,开心没人跟她抢晚膳了。 到了马车队列,花未打了声招呼后便转身往自个儿马车的方向走了。 邵宸停下了步子,侧眸看向了她的背影,突然开口,“慢着。” 花未一愣,回眸看去,“皇帝哥哥怎么了?” 邵宸面无表情,“朕还在这。” 恩? 所以呢? 花未眨了眨眼,想了想后道:“那我看着皇帝哥哥走了后再走?” “……” 花未似乎笃定他是这个意思。 “皇帝哥哥你转身走吧,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走了再走。”花未扬起笑容,心情似乎极好。 一口气堵着,邵宸也不指望她能懂了,径直走近,垂眸看着她,“皇后不邀请朕去你马车里坐坐吗?” 闻言,花未脑门一清,抬眸看着他,竟然瞧见了他的神情里有几分别扭。 罕见啊! 花未稍微想了想,懂了他方才那话的意思。 忙是笑了笑,“邀请邀请,皇帝哥哥请。” 看来皇帝坐的马车也不见得多好啊! 想到这儿,花未脸上的笑容加深,没想到她皇后的马车竟然是所有马车里最豪华最精致的,连皇帝都忍不住过来蹭蹭。 见她笑意更深,邵宸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越过她时,施舍了一只手牵起了她。 “走吧!” 于是,在剩下的路程里,花未的马车里多了一个人。 到了猎场时,花未是从他怀里醒过来的。 怪不得这一路她睡得极其舒坦,都没醒过,原来是把他当肉垫了。 花未深吸了几口气,恩,皇帝哥哥怀里真香。 “下车。” 声音从头顶传来。 花未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已经到了吗?” 说完后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恩。” 闻言,花未抬起头来,眼神有几分迷离,随后从他怀里挪出来了,掀开车帘,却发现马车外变了个场景。 花未眨了眨眼,护卫呢? 还有,其他马车呢? 看见皇后娘娘探出了头,香兰忙道:“娘娘,您醒了。” 花未点了点头。 身后那人动了。 一把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回眸淡淡地睇着她,“下来。” 花未看着面前的那双手,笑了笑,撇开他的手。 “我自己能下。” 这点高度,小意思。 被撇开手的邵宸不高兴了。 很明显。 不过花未却已经准备往马车下跳了。 做好准备,花未凌空一跃,突然,人在半空中被抱住了。 花未垂眸愣愣地看着他。 邵宸毫不费力,轻轻松松从空中接住了她。 随后放下了她,沉着脸道:“朕不喜欢被拒绝。” 脚落地,花未莫名的有些心跳加速。 “带皇后去休息。” 邵宸说完后,便转身走了。 路上,香兰忍不住道:“娘娘,您下午睡了这么久,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花未意外,“我睡了很久吗?” 香兰道:“对呀,在路上您就睡了三个时辰,到了猎场后,您还在马车里睡了一个时辰。” 花未愣了愣,有些不明白香兰的话。 香兰想了想道:“到了猎场后皇上见您还睡着,所以便一直没唤您。” 她是想唤娘娘醒来的,不过却被皇上制止了。 所以便一直在马车外等到现在。 香兰不知马车内的情况,所以不知为何皇上也没下马车。 闻言,花未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方才发现这里只剩下那一辆马车了。 也怪不得她没感觉到丝毫颠簸。 合着她还在马车里睡了一个时辰。 花未不知皇帝为何不唤醒她,想了想后,花未得出了一个结论,估计皇帝也在睡吧! ———— 花未走了一段路后,入眼的便是宫人们来来往往的身影。 还有不少护卫四处巡逻。 花未没多看露营的地方,跟着香兰进了一顶帐篷,里处设备齐全,还挺舒服的。 连花未平日里爱躺的贵妃椅都有。 花未躺了下去,满足的长叹,这才是真的舒服。 也亏的是香兰多虑了,花未一趟下来,便有了睡意。 强撑着睡意打了几个哈欠,最后还是刘嬷嬷拿了些吃的来,花未才没睡过去。 “皇帝去打猎了吗?” 刘嬷嬷道:“还没呢,今儿天色晚了,明日才出行。”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她还以为皇帝方才走的急匆匆的是去打猎呢! 不过这冬天真的有猎物? 花未道:“这里可有些什么猎物?” 刘嬷嬷也不知这里究竟有些什么猎物,这也是她们第一次来。 不过小海往年跟在皇上身边,倒是有些见识。 “回娘娘,往年奴才瞧见皇上打了些野兔和鹿。” “有山鸡吗?” 小海想了想,“这奴才倒是不曾见有人打过。” 闻言,花未怔了怔,皇帝不是说有吗? 小海想起了什么,含笑道:“不过奴才去年倒是见皇上狩了一头猛狮。” 花未的注意力被猛狮吸引了,坐起了身子,“这山上还有狮子?” 小海道:“奴才听别人提起过,这后山南边,便是狮子林。” 花未眨了眨眼,有些惊奇,下意识想去瞧瞧,却又突然想起来,就她如今这副身子,若是去了,恐怕被狮子吃的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想了想,花未还是算了。 小命要紧。 第66章 夜里,说早不早,说迟不迟,待花未将将用晚膳时,帐篷被掀开了。 一阵寒风顺着帐篷被掀开的地方吹了进来,花未颤了颤,抬眸看去,便见皇帝弯腰走了进来。 这时间卡的真准,花未这晚膳的第一口还没来得及入口。 香兰放下了木筷,帐篷里的宫人们都跪下请安。 “参见皇上。” 花未遗憾没能将方才香兰夹起来的那小快鱼肉吃进嘴里,眼神在香兰搁下鱼肉的小碗里看了几眼。 随后也站了起来。 “皇帝哥哥怎么来了?” 邵宸提步走近,自然的在她方才坐的位子一旁坐了下来,这才抬眸回应,“用晚膳。” 语气平和,极其自然,仿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事。 闻言,花未愣了愣,你不是不来嘛? 没料到他会来,所以刘嬷嬷做的鱼只有花未吃的份量,大鱼不过两条,还有些小鱼干。 所以此时见他坐在桌子旁,花未有了一股要被抢食的感觉。 还很强烈。 花未抿了抿唇,委婉询问:“皇帝哥哥还没用晚膳啊?” 听着她语气里的试探,邵宸难得乐了。 想他堂堂一国皇帝,到了她这儿,竟然是与她抢食的。 看着她护食的小模样,邵宸哪怕本意不是来用晚膳的,却也忍不住想逗逗她。 宫人很自觉,已经添了一副碗筷上来了。 邵宸垂眸看向了她的晚膳。 清一色的鱼。 果然与她今日所说的那些分毫不差。 邵宸拿起木筷,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 见她眼巴巴地看着,邵宸心情极好,缓缓将鱼肉喂进了自己嘴里。 “没用。” 这才回应。 此时也不管他是否用晚膳了,花未忙坐了下来,眼神招呼着香兰给她夹肉。 香兰反应过来,将鱼肚子上皇上方才夹剩下的肉全夹入花未面前的小碗里。 拜花未所赐,香兰已经不自觉的被娘娘影响了,竟然与皇上争起食来了。 见小碗里有了鱼肉,花未端起碗,嘴靠近碗边,就将着这么个姿势,花未一股脑的将小碗里的鱼肉全倒进嘴里了。 吃完后,花未放下小碗,便瞧见皇帝正盯着她。 花未眨了眨眼,慢慢嚼了嚼。 正当要咽下去,便见他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沉着脸道:“可有刺?” 花未摇了摇头。 邵宸还是皱了皱眉,“再嚼几下。” 松开了手。 闻言,花未不自觉的继续嚼了几下。 “没刺?” 花未吃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闻声,继续摇了摇头。 见状,邵宸不言,眼神却直直地盯着她。 花未在他带有压力的眼神下,慢慢地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见她咽下去后毫无异色,邵宸放下心来,一边收回眼一边道:“朕不跟你抢。” 说完后,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她的碗里。 花未瞧见了,又下意识想端起碗,却见他突然按住了她端碗的手,夹起了鱼肉放在她嘴边。 花未微愣。 邵宸道:“不吃?” 花未忙道:“吃,吃。” 说完后,便将面前的那块鱼肉吃进嘴里。 见他下一块还是夹的清蒸鱼,花未吃了后,趁着他还没动手夹,忙道:“皇帝哥哥,我想吃红烧鱼。” 邵宸手里的动作一顿,木筷转了个方向。 福顺偷偷瞧了瞧,虽然有些震惊,却也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悄悄地往后退了退。 朝着还一脸懵的香兰使了个眼色,香兰意识到了,往后退了几步。 帐篷里的其他宫人也都自觉地退了出去。 良久,帐篷里响起了皇上的声音。 “没事别忘外跑,这几日乖乖待在这里。” 闻言,花未愣了愣,“出去也不行吗?” 一边说话一边含住了他喂过来的鱼肉。 吃完后,花未的眼神看向了其他地方,嘴里含着东西,语气含糊不清。 “小鱼干,小鱼干。” 桌上有一盘小鱼干。 邵宸瞧了瞧,这次没依她了,而是夹了块清蒸的。 “可以去附近的马场。” 紧接着便道:“会骑马?” 花未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见状,邵宸想了想,“待三日后,朕带你出去。” “小鱼干。” 花未的嘴里还是念叨着小鱼干,眼巴巴地盯紧桌上的那盘小鱼干,邵宸没理她,只道:“恩?” 花未忙是点头,“嗯嗯,不出去不出去。” 花未直勾勾地瞧着盘子里的小鱼干,随后看向了他,却见他的手久久不动。 见状,花未的小手已经忍不住往盘子那伸了。 却被他制止了。 手被他握住,花未扯不开,只好道:“我想吃小鱼干。” 邵宸看着她,淡淡开口,“真不出去?” “不出去,不出去。” 花未眼神真挚。 见状,邵宸这才慢悠悠地给她夹了一块小鱼干。 ———— 因为应了皇帝这几日不出去,所以第二日皇帝一早出行打猎的盛况,花未也是在睡眠中度过了。 那晚为了小鱼干花未答应的快,可这几日哪都不去,花未却快被闷死了。 过了两日后,花未去了他说的那个马场。 马场那倒是有不少人。 不过都是些未出阁的女子,这次出行狩猎的妃嫔本就没几人,所以后妃极少。 远远看去净是些鸳鸳燕燕,五颜六色。 见皇后娘娘来了,众人走近行了礼。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花未笑着点了点头,“起来吧。” 随后询问:“这是在做什么?” 未出阁的女子娇羞些,不敢应话,还是一位看着较为英气的女子回应。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褚姑娘和赵姐姐在赛马。” 一旁的香兰低声解释,“娘娘,褚姑娘是褚将军府上的二姑娘,褚姿英,赵姑娘是工部尚书赵谦家的小姐,赵妩。” 这解释等于没解释。 花未含蓄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眼神看向马场,两人骑的远,却也能看出来这场赛马两人不相上下。 马场内尘埃飞扬,日光下,女子的面容颇有几分英姿。 花未不曾骑过马,不过今日见了,却也有几分向往。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另外一道通报声。 “娴妃驾到。” 闻声,花未抬眸看去,果然见娴妃迎面走来。 娴妃微微躬身行了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花未下意识想走近扶起她,却又想起似乎她是皇帝的心上人,动作僵了僵,没一会又想起她好似又不是皇帝的心上人。 这么一番心理活动,娴妃便已经蹲了些时候了。 花未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娴妃妹妹请起。” 娴妃缓缓起身。 不过经过方才花未的那一番僵持,众人猜测,难不成皇后与娴妃不和? 毕竟娴妃这礼行的还是有些时候。 都以为皇后娘娘方才是在落娴妃面子。 见娴妃娘娘起身,众姑娘们这才屈膝行礼,“臣女拜见娴妃娘娘。” 娴妃却面无异色,含笑道:“都平身。” 众人闻声起身。 娴妃看向了花未,语气平和,“皇后娘娘也是来这儿骑马的?” 花未道:“不是,我只是过来转一转罢了。” 闻言,娴妃看向了马场,此时马场上的两人已经下了马。 “皇后娘娘可会骑马?” 花未摇头,“不会。” 说完了后,花未看向了娴妃,有些惊奇,“难不成娴妃妹妹会骑马?” 娴妃笑了笑,颔首回应,“年幼时曾与家父学过几年。” 闻言,花未看向娴妃的眼神变了,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花未亮了眸色,她没想到,娴妃竟然会骑马。 这时,场上的两位姑娘下来了。 走近后屈膝行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花未的眼神从娴妃身上收了回来,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含笑道:“不必多礼。” 闻言,两位姑娘起身,额上有些薄汗,小脸在骑了马后也微微泛红。 其中一位姑娘屈膝向着花未身侧的娴妃行礼。 “臣女拜见娴妃娘娘。” 娴妃点头,另一位姑娘也屈膝行礼,不过却不是唤的娴妃娘娘,姿态也颇为亲昵。 “姐姐。” 娴妃脸上的笑容扩散了,走近牵起了她的手。 “都起来吧!” 花未有些疑惑,却也并未开口,而是暗自观察。 被娴妃牵住手的女子站起了身,笑了起来,爽快询问,“那姐姐可要上场骑两圈?” 娴妃身侧的柳玉道:“二姑娘,娘娘今儿可没穿骑装。” 态度颇为亲近。 闻言,那女子像是才发现,轻轻拍了拍脑袋,吐了吐舌,几分娇憨,“倒是我粗心了。” 花未看的惊奇,这两人认识? ———— 另一边。 皇上狩猎回来了。 护卫一路捡回来了皇上今日狩的猎物,福顺跟在皇上身后,低声询问:“皇上,那些猎物如何处置?” 皇上亲手狩猎的,意义非凡。 往年皇上都会随口赏赐给大臣们,能得皇上的赏赐,也是多少大臣求不来的荣誉。 所以福顺按照惯例询问。 话音落下,正在洗手的邵宸怔了怔,随后不加思索便道:“拿给膳房的人,处理干净了,都给皇后做膳。” 闻言,福顺微怔,全给皇后娘娘? 能吃的完吗? 他以为皇上今年狩猎的猎物会与往年一般。 后来,待福顺出来后才发现,原来皇上一整日就打了三只山鸡。 冬季的山鸡可不好找,皇上能打三只,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出了净房,邵宸才道:“皇后今日可有出去?” 福顺对皇上的询问并不意外,这属常态。 躬身道:“出去了。” 他猜测,皇上不让皇后娘娘出去,估计是担心娘娘乱跑,这冬日里的野兽可猛,若真遇上了,可就不妙了。 所以看着皇后娘娘的可不止那几个太监。 邵宸步子一顿,“去哪了?” “皇后娘娘去了马场。” 闻言,邵宸的步子转了,方向正是皇后娘娘的帐篷。 福顺想了想,低声道:“皇上,皇后娘娘现在还在马场。” 邵宸的步子停了下来,些许意外。 却又似乎并不意外,她能乖乖待了两日已经是极限了。 福顺回忆着小太监方才传回来的话,继续道:“马场里好多姑娘都在,还有娴妃娘娘。” 话一出,邵宸原本平静的脸色变了,皱了皱眉。 转身朝着马场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了步子。 回眸道:“你去,叫皇后回来。” 福顺一怔,乖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 祝福宝宝们来年事事如意,身体健康! 本章所有评论都发红包,爱你们~ 第67章 花未看着两人姿态亲昵,眼神里有几分探究。 回忆着方才香兰为她介绍的这两人的背景,思考后却依旧一无所获。 毕竟她也不知哪个是褚姑娘,哪个是赵姑娘。 娴妃与那姑娘聊了挺久,姑娘扯着娴妃的衣袖撒娇,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两人之间旁人也完全融不进去。 不过好在她们还是注意着旁边还有个皇后娘娘,不敢晾着皇后娘娘太久。 娴妃回过头来,含羞笑了笑,“让皇后娘娘看笑话了,家妹顽皮。” 家妹? 花未笑了笑,“这是?” 娴妃牵过那姑娘的手,转身解释,“这是家妹,褚姿英。” 闻言,花未恍然大悟,方才香兰介绍,有一姑娘是褚将军家的二姑娘,褚姿英。 此时听娴妃这话,花未挑眉,那娴妃不会就是褚将军家的大姑娘了? 似乎也只有这么解释。 理顺了,花未也不疑惑了。 怪不得她瞧着两人眉眼处有几分相似。 褚姿英娇俏地笑了笑,算是回应了娴妃,“皇后娘娘。” 花未颔了颔首,大方道:“没事,你们继续聊吧。” 两人怎么可能继续晾着皇后在一旁,不过这次是花未主动走开了。 花未走去一旁和其他姑娘玩了。 这不,方才和褚姿英一同从马场上下来的赵妩,也被晾在一旁了。 见皇后娘娘走近,赵妩屈膝行了行礼,“皇后娘娘。” 花未脸上的笑容扩散,走近扶起了她,直言,“骑马可好玩?” 赵妩一怔,似乎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也会这么询问,随后反应过来,语气似乎平静。 “回皇后娘娘的话,身为女子,偶尔能外出骑骑马,是一桩新鲜事。” 话语里绝口不提是否好玩。 不过话里的内容却清晰回应了花未方才询问的话。 不是赵妩不直言,而是她不敢。 身边还跟着个丫鬟,就是她爹专门派人跟着她,监督她举止形态的。 所以,她若是脱口而出“好玩”二字,估计等回去了,就又得两个月不能再出来玩了。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认同她的说法,“我瞧着也挺新鲜的。” 赵妩抬眸,碰巧看见了皇后娘娘眼神里的新奇,开口询问:“娘娘可会骑马?” 花未摇头,“不会。” 闻言,赵妩下意识想脱口而出她来教她。 不过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岂是她们这等人能教的。 不过花未却突然道:“不知你可愿教我?” 闻言,赵妩猛地抬眸,想说什么,却又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道:“多谢皇后娘娘抬爱,不过臣女身份卑微,担心不能胜任。” 闻言,花未挑了挑眉,她这是被她拒绝了? 不过紧接着,便又听她道:“不过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女愿意。” 那小模样,竟然隐隐的有些兴奋。 赵妩当然兴奋,她做不来扭捏姿态,可她身边的眼睛却多的很,都盯着她迫使她有一个女儿家的姿态。 可如果能以教习皇后娘娘的名头,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屏退这些她爹安插在她身边的丫鬟。 这样,哪怕是她爹也不能说什么。 真是两全其美! 娴妃和褚姿英走近,正好听见了花未和赵妩方才的交流,却也并未开口。 这时,福顺也到了马场了。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娴妃娘娘。” 花未见到他颇为意外,“你怎么来了?” 福顺方才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词,皇上那句话范围太广,若真的对皇后娘娘说,以皇后的性子能不能真回还不一定呢,身为一名传话的太监,总得找个恰当的理由。 所以福顺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奴才来告诉娘娘,他今儿打了三只山鸡。” 闻言,花未果然眸色一亮。 随后便转身看向了赵妩,花未道:“那以后我每日午时后便来这儿等你。” 赵妩憨憨地点了点头,便见皇后娘娘转身急急忙忙走了。 独留一众还一头雾水的姑娘们,脑海里回旋着方才那太监说的三只山鸡? 有些姑娘好奇又侧眸看了几眼娴妃,皇上叫去了皇后娘娘,那娴妃呢? ———— 花未满心欢喜,脚下的步子宛如生风。 心底不停地念。 ——山鸡,山鸡。 还是狐狸时,花未就常常在山里抓山鸡吃,当了皇后,倒是还未曾吃过。 花未目不斜视,一门心思的往回走,哪知,耳边突然响起了声音。 “臣拜见皇后娘娘。” 花未步子一顿,向着声源处看去,顿时眸色一亮。 方才急着吃野鸡的心思也已经烟消云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一席白衣,身姿修长,头顶凉玉绾发,气息温和,微垂着面容,却难掩冠玉之姿,当真是温润如玉,气态不凡。 这还是花未第一次见到与皇帝姿色不相上下的男子。 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花未才堪堪收回了眼,含笑道:“平身。” 身后的福顺躬身请安,“侯爷。” 白泽淡淡地笑了笑,平和道:“无须多礼。” 花未竖起耳朵听了福顺方才的称呼,才知原来这是个侯爷。 勉强知道了他是谁,花未点了点头。 恩,很符合侯爷的气质。 白泽恍若没有瞧见花未的打量一般,态度依旧温和,嗓音柔和的宛若这冬日里的暖阳,既温暖又舒适。 “皇后娘娘这是从哪儿来?” 美人的询问花未向来都有耐心。 “从马场来。” 白泽温声道:“娘娘气色很好。” 今儿花未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顷刻间便听懂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 他这是以为她去骑马了。 花未摇了摇头,并且还自觉的将他或许接下来会询问的话一并回应了。 “不是,我也不会骑马。” 没去骑马,也不会骑马。 闻言,白泽似乎并不意外,依旧淡淡笑着,距离不远不近。 “那娘娘可是寻了个教习骑马的奴仆?” 花未眯眼,他怎么知道? 面上却笑的开怀,“不是啊。” 话音落下,白泽的眸色微凝。 温柔的人,一旦不笑了,给人带来的凶狠与不适远比冰冷的人来的强烈。 花未状似没有瞧见,接着道:“我是寻了个教习骑马的姑娘。” 闻言,白泽又笑了起来,面容十分养眼。 “也不知是谁能有此殊荣。” 语气不像是询问。 当了人后,花未见的美人多了,此时难得的保留了几分理智。 这人出现的蹊跷,交流下来,看似句句漫不经心却又似乎句句暗藏玄机。 花未也有几分好奇他的目的,索性便顺着他的话回应了,“是工部尚书赵谦家的小姐,赵妩。” 花未紧紧地观察着他的面色。 却见他面色毫无波澜。 仿若真的是花未多心了。 身后的福顺却着急的很。 他已经出来了一个时辰了。 可皇后娘娘这儿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福顺只好提醒了,“娘娘,皇上该等急了。” 闻言,白泽笑了笑,微微后退了几步,躬身作揖,“那臣就祝娘娘早日学会骑马。” 花未深深地看了他几眼,随后笑了,“借你吉言了。” 转身走了。 路上,花未询问:“方才那人是谁?” 福顺道:“是豫北侯。” 花未觉得这些话问了等于白问。 正当要往皇帝的帐篷走,却被福顺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皇上在您那儿。” 闻言,花未又转了个方向,回了自个儿的帐篷。 待刚走近帐篷,花未还未来得及伸手掀开门帘,便见帘子突然被掀开了。 皇帝走了出来。 眼神正好锁住她,花未也站在原地,没动。 邵宸走近,一把抓过她的手腕,语气不善,“怎么这么晚?” 花未偏头看了眼太阳,“不晚啊!” 太阳还没下山呢! 虽知晓她不喜欢女子,可邵宸知她一直与那些女子待在马场,心底还是有些不悦。 没再说话,邵宸抓着她走了进去,回眸道:“都在外候着。” 于是,福顺和香兰便被隔离在外了。 走进帐篷后,花未想起来正事了,“皇帝哥哥,山鸡呢?” 邵宸回眸看她一眼,突然停下了步子。 “难道你见到朕就只想起了山鸡?” 花未愣了愣,不是你派人传话说有山鸡吃吗? 邵宸本就不悦,结果她第一句话还是问的山鸡,就更不高兴了。 此时见她犹豫,面色沉了下来,“朕还不如山鸡?” 闻言,花未睁大了眼,小手颤了颤。 “当然不是。” 邵宸心情好了些。 随后便听她道:“皇帝哥哥是真龙天子,龙自然比鸡珍贵。” “……” 邵宸气的七窍生烟。 花未发自肺腑的话,却没料到说完话后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心有疑惑,却担心收不了场,便连忙转移话题。 “皇帝哥哥,我方才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豫北侯。” 他果然被这话吸引了。 脸色也不再是单调的黑。 见状,花未松了口气。 结果却听他悠悠道:“哦?所以皇后这么晚回来是因为与豫北侯相会?” 花未一颤,怎么觉得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又降了些。 下意识想否认,却又找不出缘由。 所以花未只好如实回应,“也没相会太久。” 花未以为的相会是遇见了之后再交谈几句的意思。 还真相会? 另外,太久是多久? 虽然知她或许压根儿不懂他的意思,可邵宸还是堵了一口气在心头,眉宇笼罩了一股乌云。 他后悔了,就不该放她出去。 一把扯过她,按在怀里,邵宸压低了音,脸色平静的吓人,“豫北侯样貌如何?” 花未以为他会询问他们谈了些什么,毕竟花未主动提出她遇见了豫北侯的目的也在于此,因为她猜不透豫北侯的目的,可又觉得他不止是简单的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所以便想着告诉皇帝,让皇帝分析分析,毕竟皇帝比她聪明些。 结果却等来了这个询问。 花未愣了愣,还真在脑海里回忆着豫北侯的模样。 见状,邵宸的脸色黑了下去,猛地低头咬住了她的耳垂,嘴上使了些力,花未的注意力顷刻间便被吸引了回来。 “疼……” 邵宸松了口,黑眸看着她白嫩的耳垂上印下了一道浅浅的牙印,心情好了起来。 低首伸舌在牙印上舔了舔,继续询问:“豫北侯样貌如何?” 第68章 他的呼吸灼.热,湿润的触感从耳垂上传来,花未身子一颤。 下意识想离他远几步,腰上却有一只手牢牢地禁锢着她,宛若钢铁。 又听他继续询问一样的问题,经过方才,花未觉得他或许不是简单的想要询问豫北侯的容貌,肯定是另有他意。 感觉他的呼吸似乎又近了一些,花未转过了身,面对着他,笑靥如花。 “皇帝哥哥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他是皇帝,对自己臣子的容貌应该更清楚。 学聪明了。 尽管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询问,却还是避开了直接回应。 邵宸深深地看了她几眼,突然转口,“谈了什么?” 花未一愣,对他突然转口有些错愕。 不过他现在询问的也的确是花未最初提及豫北侯的目的,反应过来后道:“他先是问了我从哪来。” 这是一句正常的寒暄,初听不觉有异,可是花未此时回忆着,待这句话说完后,花未便察觉出些许异样。 豫北侯方才一眼就能认出她,显然是他们之前便见过。 或许还是熟人。 正常情况下人的寒暄不是应该问去哪吗? 鲜少见问从哪儿来的。 花未沉思,耳边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还有呢?” “还有……”花未想了想,却发现与豫北侯好似也没谈什么。 后来又想起来,“哦,还聊了几句今后教我骑马的姑娘。” “教你骑马?”邵宸反问。 花未扬起笑容,“对呀,从明日开始每日午时后我就去马场学骑马了。” “谁教?”邵宸的语气沉了下来。 “是工部尚书赵谦家的姑娘,赵妩。” 闻言,邵宸眯了眯眼,眸色微变,却也什么都没说。 花未还有些迷惑,抬眸,“皇帝哥哥,你说豫北侯是什么意思啊?” 她心底有些异样,却又不知这异样从哪儿来。 邵宸沉默地看着她,过了不知多久,才缓缓道:“他今日状态如何?” 语气温和,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花未下意识回忆着她方才见的豫北侯,眸色渐亮。 “状态啊,我瞧着脸色看着挺好,恩,声音也不错,还有……” 花未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捏住了,脸被迫抬高,花未仰头看着他。 “继续说。” 邵宸面色依旧平静,三个字仿佛毫无攻击力,花未却颤了颤。 “还有……”花未拉长了音,见他眸色渐暗,几分恐怖,花未话音一转,“没了。” 压抑下心头的惊悚,花未笑嘻嘻的道:“不过都不及皇帝哥哥。” 花未抓着他的手,默默地使力,想要将他的手拿开。 当皇帝的果然不一般。 花未最终还是没能防住他的套路。 花未暗暗使了力气,可他的手依旧纹丝不动,虽然下巴不疼,可这么被他握在掌心里,花未还是有些怯怯的。 花未眸色一转,笑了,“皇帝哥哥这是要亲亲吗?” 闻言,他果然变了脸色,手下的力道也松了松。 见状,花未笑意扩散,主动迎了上去,撅.起了小嘴,“亲嘛,亲嘛。” 其实,这么多日相处下来,花未发现,皇帝其实就是个假正经。 所以,花未借此,本以为依照皇帝的性子该是会松手了。 结果,是花未想错了。 却见他面色沉静,眼底毫无波澜,只是腰上那只硬如钢铁般的手力道却加重了些。 花未看着他低首靠近,属于他的气息越靠越近,花未下意识将脑袋往后退了退,突然,一只大手抚住她的后脑勺,花未动弹不得,被迫迎了上去。 微微睁大了眼,有些惊讶。 虽然如此,花未却依旧主动极了。 几日不曾亲他了,花未咬了咬,总觉得他似乎又软了些。 可花未还来不及再咬一咬,便突然被他控制了。 唇瓣上的触感直达心底,花未感受着他些许粗鲁的动作,过了会,有些喘不上劲。 这时,花未突然感觉唇瓣似乎被什么东西撬开了,温热的触感卷走了她的小舌,花未一怔,眸色震惊。 良久,花未挣扎了几下,小脸憋的通红。 邵宸松了手。 察觉到了新鲜空气,花未使劲儿呼吸。 因为憋气,眸色里水雾蒙蒙,本就樱红的娇唇此时越发红润,像是涂了口脂,微微张开,仰头看着他时,勾人极了。 却又有几分惹人怜爱。 呼吸缓了过来,花未抬手擦了擦唇,心底有些怪异。 这个亲亲怎么和以往的亲亲不一样。 见她呼吸够了,邵宸一把扯过她,身体抵近,嗓音沙哑,“还要亲?” 是个问句。 花未忙是摇头,另外,脑袋也缩进他的胸.膛,预防他突然袭击。 知晓或许把她吓着了,邵宸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良久,花未缓了过来。 “皇帝哥哥。” 声音从底下传来。 “恩。” 花未埋在他的胸.膛道:“有一句话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邵宸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轻拍着她,低声回应,“恩。” 花未抬起来头,一脸真挚,“所以世界上会有很多长的美的人,可能还会有比皇帝哥哥美上千倍的人。” 邵宸垂眸看着她,眸色不言而喻。 是什么意思? 花未有些犹豫,良久后还是小声道:“皇帝哥哥就不要对豫北侯的样貌耿耿于怀了。” 邵宸眯眼。 所以她以为他之所以这么在乎豫北侯的样貌,是因为嫉妒豫北侯比他长的美? 邵宸听懂了。 正是因为听懂了,邵宸颇感无力,一口气堵在心头。 真想剖开看看她的小脑袋里都想的是什么。 她怎么还不懂。 邵宸深深地看着她,良久后,低首在她的唇上轻啄了啄,低声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不会自己说,总有一天,她会懂的。 ———— 第二日午时后。 花未用了午膳,走出帐篷,按约正打算去马场跟着赵妩学骑马。 哪知,花未刚一出帐篷,就被守在帐篷外的太监拦了下来。 太监笑着,态度极其温和,“娘娘,奴才能冒昧地问一句您这是去哪呀?” 花未偏头打量了他一会,随后道:“马场。” 闻言,太监似乎并不惊讶,躬身道:“娘娘,皇上说了,不许娘娘您去马场。” 花未一愣,蹙眉,“我是去学骑马。” “是的,奴才知道。”太监含笑道:“皇上说若是娘娘想要学骑马,等明儿皇上空下来了亲自教您。” 花未没有想到他竟然闷声搞了这么一出。 有些好笑,“哦,那你去告诉皇帝哥哥,我不需要他教,我自己寻了个师傅。” 说完,花未转身便走。 结果却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便出现了几个护卫,伸手拦住了她的路,一言不发态度却十分强硬。 见状,花未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花未第一次面临这种场面,罕见的,竟然有几分新鲜。 呵呵! 身后的那太监走上前来,“娘娘,皇上不久就会回来了。” 花未回眸看他,见他笑得毫无破绽,眼神坚定,便知皇帝是做足了准备今儿不会让她去了。 对于这种事情,花未向来能屈能伸。 懒得和他继续交流,花未转身回了帐篷。 “香兰,你去一趟马场。” 看来她今日是去不了了。 香兰点头,知晓皇后娘娘是何意,转身走了。 这次那太监倒是没有说什么,护卫也没拦着,香兰走的很顺利。 花未收回了眼,心底有气,早知冬狩是这样的,她就不来了。 还不如皇宫好玩。 花未来了这儿日子就过得单调,每日等她醒来,便已经到了吃午膳的时辰了,等吃了午膳后,又是一下午无所事事的时间。 经过昨日,花未本以为在之后的几天,在午时后还可以出去骑骑马,结果还被拦了下来。 不对,早知今日,她昨日就不该告诉他。 小气鬼,不就是碰上了一个和他容貌不相上下的男子吗? 竟然如此小气! 身为一国皇帝,肚量竟然还不如她。 花未回了帐篷。 太监也跟了进来,躬身道:“娘娘,皇上说娘娘若是觉得无趣,这里有些字本,娘娘空下来时可以练练。” 花未:“……” 不知何时,桌上已经放了不少字本,这就是花未之前去藏书楼要找的却没有找到的东西。 花未冷笑,皇帝还真贴心。 “不用了,我午休。” 闻言,那太监躬身退了出去,很安静。 ———— 因为皇后娘娘要学骑马,所以马场的宫人早就在午时后清了马场,所以此时整个马场内只有些宫人和赵妩。 午时已过,赵妩守在马厩,选马。 她想着,皇后娘娘之前没骑过马,所以今日就先挑一匹温顺些的吧。 挑了一匹幼马,赵妩牵了出去。 冬风吹拂,幼马安静,赵妩时不时抬眸向着四周望一望。 不知过了多久,却只等来了昨日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香兰走近,躬身道:“赵姑娘,皇后娘娘今日不能来了。” 赵妩意外,有些失望。 随后点了点头,“好,那我明日还在这里等皇后娘娘。” 闻言,香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赵妩看了眼面前的幼马,摇了摇头,牵着它又往马厩走。 将马送了回去,赵妩想牵一匹马出来自己跑几圈,却又顾忌什么,最后还是走了。 待赵妩走后不久,马场外的柏树后,突然走出来一人,白衣翩跹,衣袂飘飘。 身后的一名小厮躬身道:“侯爷,该回去了。” “恩。” 嗓音如同三月春风,半凉半暖,清冽入耳。 ———— 太监方才说皇上不久就会回来了,果然不假。 至少,花未这午觉还没睡着,便听见帐篷外有人请安的声音了。 “参加皇上。” “恩。” 伴随着一道低沉的嗓音,帐篷被掀开了。 花未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闭上了眼,转身背对着他。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便停了下来。 声音也从头顶传了出来。 “朕带你去骑马。” 闻言,花未猛地回眸,看着他眨了眨眼。 他说什么? 邵宸弯腰,凑近她又说了一遍,“朕教你骑马,去不去?” 花未眯起眼,有些不相信他。 良久后,花未谨慎地摇了摇头,“不去,我要赵姑娘教我。” 邵宸原本平静的脸色沉了下来,“休想!” 第69章 花未沉默,随后转过了身,继续睡觉。 明显不想搭理他。 邵宸垂眸看着她的动作,沉声道:“做什么?” 闻言,花未动了动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应,“午休。” 简单利落的两个字,花未的情绪不言而喻。 话音落下,接下来,花未便没听见他继续说话,也没察觉出他有任何动静。 突然安静了下来,身后就像是已经没人了。 花未本以为他沉默一会儿就出去了,毕竟她要午休了。 不知过了多久,花未突然感觉身上的被褥被人掀开,床榻上有了些动静。 花未一愣,下意识回眸,竟然见他已经坐在床边。 “你做什么?”花未惊讶。 邵宸黑眸幽深,侧眸淡淡地睇了她一眼,随后躺了上来,盖上了被褥。 “午休。” 花未:“……” 皇帝午休为什么要在她的帐篷里,她的床上。 若是在皇宫里,花未求之不得,毕竟皇宫里的床榻面积大,一个人睡许久都暖和不了,能多个暖炉在身旁躺着,一夜都不会冷。 可狩场的床榻与宫里的不同,小了不少,所以待他躺了进来,花未明显感觉空气似乎都稀薄了不少。 后背紧紧地贴上了一层热源,花未感觉他的呼吸都似乎近在耳畔。 忍不住动了动,花未小声道:“皇帝哥哥。” 耳畔传来了回应,“恩。” 花未沉默了一会。 “你觉得挤吗?” 这是花未极其真诚的询问,她是真的觉得挤。 却听他平静回应,“朕不觉得。” 闻言,花未竟然无话可说。 不光如此,花未还明显感觉他似乎又靠近了些,腰上突然有了一只手抱着她又往他身前移了移,后背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心跳。 扑通!扑通! 莫名的,花未的心底竟然有一异样的情感升起,身子僵硬,脖颈处传来了他温热的呼吸,花未颤了颤,突然起身坐了起来。 垂眸看着他,“我们去骑马。” 以往与皇帝亲近花未不觉得有什么,可不知为何,最近与皇帝亲近,花未总觉得心慌的很,心跳个不停。 “不午休了?” 花未摇头,肯定道:“我想骑马了。” 打脸的毫不尴尬。 闻言,邵宸低笑一声,猛地抬手,将她揽入怀里,盖上被褥,禁锢着她。 “可朕想午休了。” 花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花未渐渐平静下来,竟然真的睡着了。 一旦睡着了,花未就不会轻易醒过来,所以今日下午的骑马自然无疾而终了。 夜里。 花未用过晚膳后,突然道:“香兰,你今日可有去马场告知赵妩姑娘一声?” 她有些忘了她是否派人去马场告知赵妩姑娘一声她不去了。 香兰道:“去了,不过赵姑娘说她明日还在那里等你。”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看来明日她是必须去一趟。 总不能让小美人两次都被失约。 可她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出去呢? 花未凝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眸色一亮,提声道:“香兰。” 香兰垂眸,便见娘娘不停招手,有些意外。 花未压低了音,“靠近一些。” 闻言,香兰弯腰靠近。 花未靠近香兰耳边,低声道:“你可知赵妩住在哪?” 香兰想了想,女眷住的地方都距离不远,这些未出阁的姑娘们又应该是住在一起的,所以她若是去找应该是容易找到的。 于是,香兰点了点头。 见状,花未笑开了,“那你现在去找赵妩姑娘,问问她能不能把教习骑马的时间换成巳时。” 闻言,香兰抬眸,略微想了想后道:“那好,奴婢现在就去。” 花未发现,其实她今儿上午没见到帐篷外有人守着,所以她决定赌一把,或许只有在午时后帐篷外才有人守着。 所以她决定换个时间试一试。 花未没等多久,便见香兰回来了。 “怎么样?” 香兰道:“娘娘,奴婢方才询问了赵姑娘,她说没问题。” 闻言,花未笑了。 ———— 第二日,花未比以往都起的早些。 辰时过,花未准时出了帐篷。 目不斜视,径直往外走,果然不出她所料,帐篷外没有昨日那太监,也并没有人拦她。 待走了一段路后,花未才停了下来,特意回眸看了看,见果真没人,花未收回了眼。 “走。” 花未喜笑颜开,忍不住自夸,她真聪明。 殊不知,在她走后不久,便有人偷偷离开了。 早在卯时后,皇上便率领众大臣去后山狩猎了。 有护卫骑着快马飞奔,终于找到了在后山狩猎的大臣们。 找到了大臣便找到了皇上。 护卫骑马越过他们,去了队列的最前方,躬身道:“皇上,皇后娘娘出去了。” 闻言,邵宸似乎并不意外,拉起弓弦,放箭,不远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地。 邵宸淡淡地点了点头,面色平静。 “朕知道了。” 话音落,护卫退了下去。 跟在皇帝身后最近的便是豫北侯,护卫的话虽然是压低了音,却也不难被习武之人听见。 闻言,豫北侯微微失神。 随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眸看去,正对上皇上阴冷的目光。 豫北侯低首,恭敬道:“皇上。” 邵宸目光如箭,薄唇轻启,“朕知道你的目的。” 豫北侯似乎并不意外皇上所言,因为他知道皇上的话还未说完。 果然,紧接着豫北侯便听皇上继续道:“李尚不日前曾求朕为他的世子赐婚。” 豫北侯骑着马,躬着身体。 耳边传来了皇上漫不经心的嗓音。 “是工部尚书赵谦家的女儿。” 闻言,豫北侯身子一颤,猛地抬眸,正对上皇上幽冷的眼神。 “皇上……” 邵宸收回了眼,“朕不希望你再出现在皇后眼前。” 说完后,便拉起缰绳,“驾!” 听着耳边传来的马蹄声,豫北侯苦笑了笑,看来他这一步是走错了。 他知道皇上定然是没有同意李尚的请求,不然今日也不会在此这么心平气和的对他警告。 见皇上已骑远,豫北侯骑马跟了上去,路上还有些失神,他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在乎皇后。 在乎到明知他有意中人,还亲自警告。 或许是知他接近皇后的目的不单纯,豫北侯突然醒悟,或许皇上已经对他仁慈了。 ———— 花未到了马场,果然见赵妩已经在马场等着了。 见皇后娘娘来了,赵妩扬起了笑容,走近躬身行了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花未扶起了她,开口询问,“等了多久?” 赵妩顺势起身,回应,“臣女也是刚来不久。”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 赵妩道:“皇后娘娘,臣女方才已经选好了马匹。” 因为花未临时改了时间,所以此时马场内还是有不少的姑娘,见到皇后娘娘与赵妩单独待着,不少姑娘都有些眼红,也想上前来在皇后跟前赚个眼熟,却又有些顾忌。 花未看着赵妩身后的那匹马,此时近距离接触马,花未竟然有些发怵。 马的呼吸声重,体型高大威猛,花未发现,她竟然还够不上它的背。 看了几眼,花未颤颤道:“这怎么上去啊?” 也太高了吧! 赵妩回眸看了看,随后笑了笑,爽快道:“这个简单。” 说完话,便踩着马镫子一个跃身就上去了。 上了马后,赵妩微垂眸看着花未,“娘娘,您瞧,就这么上来。” 花未看的目瞪口呆。 这个简单? 见到皇后娘娘眼底的惊讶之色,赵妩反应过来,初学上马的确困难。 赵妩下了马。 “没事,娘娘,您可以先踩着凳子上去。” 花未有些退缩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花未闻声回眸,见到来人后,眯了眯眼,这女子有些眼熟。 香兰低声道:“娘娘,是褚将军家的二姑娘,褚姿英。” 闻言,花未恍然大悟,“起来吧。” 褚姿英起身,有些好奇,“皇后娘娘这是在做什么呀?” 小姑娘的好奇,花未很和气,“在跟着赵妩姑娘学骑马。” 闻言,褚姿英惊讶,随后担心道:“皇后娘娘,骑马挺危险的,您乃千金之躯,可万万注意安全。” 花未笑了笑,“没事,有赵妩姑娘呢。” 赵妩这时走上前来了,不似之前与花未待着时那般和气,有些硬气,“我会保护皇后娘娘的。” 闻言,褚姿英掩嘴笑了笑,语气有些嘲讽,“赵妩妹妹这身子弱不禁风的,哪怕是会骑马,可是以一人之力又怎么能保护皇后娘娘呢!” 赵妩蹙了蹙眉,似乎没想好该怎么辩驳。 褚姿英继续道:“皇后娘娘乃千金之躯,若真出了事儿,谁都担待不起,赵妩姑娘还是莫要逞强。” 没等赵妩回应,褚姿英此时看向了花未,躬身道:“皇后娘娘,骑马危险,赵妩妹妹一人恐不足以保护娘娘,不如让臣女同赵妩妹妹一起保护娘娘骑马?” 语气还颇为诚恳。 花未挑了挑眉,她方才竟然从两人之间看出了点火花。 那日见她们二人在马场赛马,本以为是关系极好的姐妹,可今日看来,似乎与她所想的有些出入。 不过,赵妩是她自己找的。 而这个褚姿英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明显拆台赵妩。 良久,花未笑了笑,“不用了。” 褚姿英一怔,没想到皇后娘娘会拒绝。 接着却又听皇后娘娘道:“我不学了。” 在花未方才近距离接触了马后,她觉得骑马或许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既然赵妩身子单薄不足以保护她,那她相信,若真的出了事儿,再加上一个褚姿英也是不能保护她的。 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又不是身强体健的男子,哪有什么力气。 何况,冬狩也没几日便要回宫了,她不想到时候弄一身伤回去,又被刘嬷嬷念叨好几日。 闻言,褚姿英怔了怔,想说什么,却见皇后娘娘转身了。 花未看着赵妩道:“赵妩姑娘,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 赵妩愣了愣,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向她道歉。 反应过来后忙道:“娘娘您折煞臣女了。” 这若是被她爹知道,皇后娘娘竟然向她道歉,她岂不是要被打死。 花未笑了笑,直言,“我方才发现骑马并不适合我,确实有点危险。” 其实皇后娘娘那日对她说想学骑马,赵妩也是十分惊讶,此时听到皇后娘娘这话,赵妩知晓皇后娘娘要说什么。 赵妩点头,想起了什么,“臣女年幼时学马也曾摔过几次,有几次还把腿都摔断了。” 也正是因为此,所以她从小就小病大病不断,却偏偏从不规矩。 如今快到了及笄之年,她爹不得已,在她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 就为了能管住她。 闻言,花未越发庆幸她没坚持学骑马。 当人越久,就越在乎小命。 若是现在让花未为了吃鸡而放弃生命,花未或许会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第70章 毕竟,不吃鸡还可以吃鱼。 花未想清楚了,抬眸看向了赵妩。 含笑道:“可愿随我去附近走走?” 闻言,赵妩亮了眸色,忙是点头。 小姑娘头上插着一只宝蓝色珠钗,钗坠随着她的点头而不停晃动,清脆玲珑。 见状,花未轻笑出声,她发现,面前这姑娘挺可爱的。 水灵灵的眼睛,饱满的红唇,脸蛋儿白白嫩嫩的。 原来不是只有脸蛋长的美的那才叫美,世间的美有千万种,花未如今又发现了一种。 转身,花未才恍然回神,她似乎还忘了一人。 “不知褚姑娘可要同行?” 褚姿英被晾了挺久,此时听到皇后娘娘询问,皮笑肉不笑。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不过臣女一会儿还要去找姐姐,就不随娘娘同行了。”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转身道:“走吧。” 带着赵妩离开了,身后传来了褚姿英的声音。 “恭送皇后娘娘。” 走了一会儿,花未侧目看了一眼跟在斜后方的赵妩,见她眼神死死地盯着地面,亦步亦趋,姿态有些拘谨。 花未轻笑了一声,“别太拘束。” 赵妩一愣,抬起了头“恩?” 随后想起了皇后娘娘方才说的话,愣愣地点头,“恩!” 见状,花未也不为难她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 “芳龄几何?” 赵妩低声应道:“十四。”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暗暗的想,她看着挺小的。 不知想起了什么,花未突然侧眸询问香兰,“我记得皇帝可有个选秀?是几年一办?” 曾经有不少狐狸精修炼成人后,都想着能进皇帝的后宫。 所以选秀这两个字,便经常在花未耳边晃悠。 只是花未自来了这儿,还未曾听说过选秀,所以她不知这里的皇帝是否也有这个规矩。 香兰道:“是,三年大选。” 三年? 花未停下了步子,有些疑惑,“上一次选秀是多久?” 香兰想了想,躬身道:“皇上自登基来还未曾选秀。” 花未愣了愣,还未曾选秀? “那下一次选秀是多久?” “就是今年。” 闻言,花未亮了眸色,突然侧眸看向了赵妩。 “还未曾许配人家吧?” 未出阁的女子听到这些话都会有些害羞,小脸微红。 赵妩摇了摇头,“未曾。” 花未偏头笑了,“那可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话,赵妩的小脸更红了,支支吾吾的,也不像方才回应的那般直接洒脱了。 良久后,赵妩才吞吞吐吐道:“没……没有。” 这小模样,哪里像是没有。 花未目光含笑,随后刻意掩了下去,悠悠道:“我记得京城里所有的大臣之女,都得等入宫选秀了后才能自行婚配吧。” 这是规矩。 用世人的话来说,就是得要皇上挑剩了后才能自行婚配。 闻言,赵妩眸色微暗,随后点了点头。 其实不止是京城里,是所有有品阶的大臣,家中有适龄闺女的,都得报名选秀。 至于能不能入宫选秀,就得看自身条件了。 见状,花未眯了眯眼,其实这几日她一直在思索一件事,心底有个猜测,却不敢肯定。 刚好,此时来试探试探赵妩。 花未状似不经意的道:“那日我从马场回去时,遇见了豫北侯。” 花未一边说话一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赵妩的脸色,果然见她微微失神。 见状,花未微微含笑,慢悠悠道:“传闻豫北侯骁勇善战,那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赵妩淡淡勾唇,虽未曾说话,却不难察觉她是认同花未方才说的话。 花未像是在回忆,“豫北侯体态魁梧,身体壮实,哪怕是远远瞧着,那气势也镇压一方,上战场征战为第一人当仁不让。” 说完话后,花未还特意侧眸询问了香兰,“香兰你说是吧?” 香兰也有些发愣,不过在见到娘娘的眼神后,反应过来。 “是。” 花未侧眸看向了赵妩。 赵妩有些疑惑地抬眸。 见状,花未诧异询问:“怎么了?” 赵妩道:“娘娘确定那日是见的豫北侯?” 花未毫不心虚地回应,“是啊。” “可……”赵妩蹙眉,“豫北侯绝非是娘娘方才所言。” 花未愣了愣,极其诧异,“你怎么知道?” 赵妩脱口便出,“我见过他。” 闻言,花未也不装了,隐隐含笑地看着她。 缓缓地重复她方才所言。 “你见过……豫北侯?” 听到皇后娘娘重复,赵妩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忙低下了头,小脸绯红。 晋元王朝虽然风气开放了些,男女之防也不似前朝那般严厉,却也仅仅是对已出阁的女子而言。 像是未出阁的女子,外男是见不得的。 此时赵妩这么直接的道出豫北侯不是她方才所言那般,并且直言她见过豫北侯。 这么熟稔,看来这见的次数不少啊。 花未笑了,“方才是我记错了。” 赵妩怔了怔。 “豫北侯乃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花未轻轻道。 赵妩像是察觉出了皇后娘娘的意图,悄悄抬眼看了眼皇后娘娘。 “娘娘……” 花未自言自语,“我那日就在纳闷,为何豫北侯会在那里。” 她遇见豫北侯的地方距离马场不远,可那马场是女子场地,豫北侯在那本就奇怪。 偏生还怪异的套了她一些话。 花未回去后反复推敲,最后隐隐地有了一个猜测。 豫北侯其实明面上是与她寒暄,实则另有目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明面上听不出任何怪异,可结合花未自个儿的回应来看,而这个目的便是赵妩。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花未回眸看向了赵妩,她今日试探赵妩,便是因为肯定,向豫北侯那样的男子,若是有了心上人,定然不会只是默默地喜欢。 再加上,豫北侯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放过,要打听些心上人的蛛丝马迹,又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打听。 所以她断定,若是豫北侯真心悦赵妩,那赵妩定然是见过豫北侯,或许是偶遇,又或许是有心为之。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么随意试探,竟然找出了一对有情人。 郎有情,妾有意。 花未看着赵妩的小脸越来越红,突然道:“你今年就要选秀了吧。” 赵妩抿了抿唇,“是。” 闻言,花未突然转身,抓住了赵妩的手,激动道:“太好了,那你就能进宫与我相伴了。” 表情很是欢喜。 赵妩颤了颤,听到皇后娘娘的话,不知该如何回应。 身子也明显僵硬。 方才有的女儿羞涩也荡然无存。 花未继续道:“放心吧,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那我又很喜欢你,定然会让你顺利入宫的。” 这话倒也没错。 入宫几乎是所有女子的所愿。 皆想入宫。 连狐狸精也不例外。 只是赵妩的身子却更为僵硬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妩突然抬眸,鼓足了勇气,想说什么,却突然注意到了身侧的丫鬟。 花未明了,提声道:“你们走远些。” 于是,宫女和丫鬟们都走远了。 花未轻轻道:“现在可以说了。” 赵妩道:“娘娘,其实……其实……臣女……” 支支吾吾的。 “有喜欢的人。” 花未替她答了。 赵妩一愣,随后含羞点头。 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花未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又碰上个喜欢的,竟然不能入宫。” 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花未的心情有些灰蒙蒙的,“我很喜欢你。” 赵妩被皇后娘娘这话吓着了,眼睛睁的圆圆的。 “不过既然郎情妾意,那我也就不横刀夺爱了。” 花未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心底却在思量,她竟然发现了一对有情人。 在花未沉思的过程中,赵妩突然红了眼眶。 待花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见她含泪欲滴。 赵妩突然停了下来,眼看着就要跪了下去,花未及时拦住。 赵妩抬眸道:“多谢皇后娘娘。” 这可吓着花未了。 “别哭别哭。” 心疼死了。 选秀一事一直压在赵妩心头,像是一块快要坠入悬崖的石头,时刻紧绷着心弦。 可今日发现,那块石头竟然与悬崖长在了一起,赵妩松一口气的同时,感动侵袭而来。 “皇后娘娘,您以后若是还想要学骑马,尽管使唤臣女。” 赵妩擦了擦眼泪,鼓起脸包子,可爱极了。 花未笑了,“我不会学骑马了。” 赵妩呆住,忙道:“其他事也可以使唤臣女。” 花未道:“你再哭下去,我就忍不住了。” 赵妩抬眸,一脸茫然,忍不住什么? ———— 走了一会儿,花未有些腿酸。 “罢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闻言,赵妩乖乖地点头。 回去的路上,花未边走边想,原来快选秀了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花未侧眸,“选秀是不是皇后管啊?” 香兰道:“是。” 能进秀堂的秀女都是需要经过皇后过目。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不过花未却又想起了什么,“你说皇帝会不会喜欢赵妩姑娘?” 香兰微愣,这话她不知该怎么接。 花未担心,万一皇帝喜欢赵妩姑娘,那好像也挺难办的。 想了想,花未蹙眉。 这时,突然有一个太监走近。 躬身请安,“皇后娘娘,皇上吩咐奴才带您去一个地方。” 花未有些疑惑,“皇帝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太监低着头,轻声道:“奴才也不知。”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也没觉得奇怪。 “哦,那走吧。” 花未今日走的路挺多的,此时又走了一段,腿酸的厉害。 花未蹙眉,“还有多久?” 太监道:“不远了。” 闻言,花未忍着,继续跟着他走。 走了一段后,香兰突然走上前来,想与皇后娘娘说些什么,却见那太监突然伸手拉了一把香兰。 “小心地上。” 香兰惊骇回神,顺着太监的眼神,看了眼地面,她脚下有块石子。 见状,香兰拍了拍胸脯。 而方才的疑虑也因太监这一拉烟消云散。 她方才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离马场也越来越远,方向也不是回帐篷的地方。 狩猎场地香兰也不是很熟悉,所以有些担心。 不过见那太监方才好心提醒,香兰笑了笑,低声道:“多谢。” 太监点了点头,收回了眼。 像是个话不多的。 香兰想,这倒像是皇上身边的人。 走了不知多久,花未终于见那太监停了下来。 太监转身,“娘娘,皇上就在前方,不过皇上吩咐了,不许其他人跟着。” 花未道:“皇帝哥哥在山上?” 太监回应,“是,皇上今日打了不少山鸡。” 闻言,花未的疑虑散去,亮了眸色,难不成是上山烤山鸡吃? 于是道:“那香兰你先在这待着。” 花未提步,往前方走去。 待花未走后,香兰突然觉得眼前模糊了起来,不久,香兰两眼一闭,倒在地上。 花未跟着那太监上了山,鼻子不停地呼吸,企图能从空气中嗅到点什么。 却发现一无所获。 脚下的路越来越干硬难走,灌木丛也越来越茂盛,人的足迹似乎更少了。 花未眯了眯眼,突然停了下来。 “你确定皇帝在这里?” 这哪里像是有人来过? 荒山野岭的,难道皇帝打猎都是来这种地方? 身后无人应声。 花未纳闷,回眸看去,便见方才跟在身后的那太监已经不在了。 花未一愣,来不及思索,耳边突然听到了声音。 动静是从远处传来的。 来自四面八方。 人似乎能感知危险。 至少花未此时感知到了。 有东西正在靠近。 花未眯了眯眼,感受着那些东西越来越近,直到前方高大的灌木丛林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 像是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正从里面挣扎而出。 须臾。 一头狮子从中走了出来。 紧接着,无数头狮子从四面八方走来。 围成圆,目光凶恶。 有人说,冬日里的猛兽最凶狠,因为食物难找。 饿狠了! 第71章 丛林间,一匹快马飞快地驶过,激荡起阵阵风尘。 日头东升,一束暖阳透过云层照射下来,树影斑驳,本该是让人心平气和的天气,却因一个消息激起层层巨浪。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不见了。” 黑衣护卫跳下马跪在地,来不及行礼,埋首直言。 邵宸拉起弓弦的手一顿,回眸,眯了眯眼。 “什么不见了?” 护卫躬身埋首,面色肃穆,“皇后娘娘方才从马场出来后突然不见了。” 什么是突然不见了? 闻言,邵宸目光泛冷,突然勒紧缰绳,厉声道:“驾!” 邵宸冷着脸往回骑。 护卫也起身上了马,跟在皇上身后。 骏马奔驰,尘埃飞扬,丛林间快速地穿梭过几抹身影。 原本跟在皇上身后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皇上为何突然调头回去了。 不过皇上既然回去了,大臣们自然紧随其后。 今日的狩猎计划也被打破,路途仅仅行驶了一半便原路返回。 邵宸快速地回了露营地,下了马。 原本看守和保护皇后娘娘的太监和护卫都跪在地上。 太监面色苍白,身体颤抖。 邵宸垂眸,目光凌厉,“说。” 一名护卫低首回应,“回皇上,皇后娘娘今日辰时去了马场,待了半个时辰后便在马场附近转了转,后来在回去的路上突然……突然不见了。” 什么叫突然不见了? 邵宸眉心一跳,心突然慌了半拍,脸色极其难看,猛地上前一脚踢开方才说话的护卫,护卫被踢飞出几米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找。” 邵宸转身上了马,飞驰离去。 待皇上离开后,跪在地上的太监和护卫们也都纷纷起身去找皇后娘娘。 邵宸紧皱着眉,拉着缰绳的手泛青,手上鞭打马身的力道越来越重,马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早在发现皇后娘娘不在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不少人出动去找皇后娘娘了。 所有人在皇后娘娘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却依旧一无所获。 狩猎场地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大臣们也都纷纷动身四处寻人,却毫无进展。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皇后娘娘失踪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豫北侯骑马上前,对着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子道:“皇上,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如今只剩下狮子林还未找了。” 话音落下,豫北侯明显瞧见皇上的手颤了颤,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从皇上的眼底滑过。 过了片刻,豫北侯听皇上一字一句道:“给朕找,仔仔细细的找。” “是。” 豫北侯低首应道,只是他还未动身,突然有一护卫走上前来。 面色激动,“皇上,属下方才在狮子林下找到了皇后娘娘的婢女。” 闻言,邵宸猛地回眸,“人呢?” 护卫道:“人还昏着。” 人还昏着意味着什么。 婢女在狮子林下昏迷,那皇后娘娘也极有可能进了狮子林。 狮子林说是林,实则是一座山,一座深山老林,渺无人烟的地方,狮子的栖息之地,只要有人进去了都是有来无回。 皇后娘娘手无缚鸡之力,去了这么久了,说不定已经…… 他们能想到的,邵宸自然能想到。 只是他不愿去想。 邵宸沉默了下来,片刻后,突然勒起缰绳,目光坚定。 见状,豫北侯快速骑马上前,拦住了皇上的动作。 “皇上,让臣去吧。” 狮子林极其凶险,这凶险不单是在于猛狮,更是在于很多未知的风险。 里处也不单是只有狮子,其中的猛兽更是不计其数。 当年有一支皇家镇卫军误入狮子林,便再没见其有人下山。 连一整支皇家镇卫军都不能走出这座山,无人生还,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山下更是白骨成堆。 邵宸目光冰冷,“让开。” 两个字暗含杀意。 豫北侯依旧不动,“皇上,山上危险重重,您是万万不能上山。” 跟在身后的大臣们也都跟着附和,担心皇上真的上山。 右相道:“皇上,只需再等一会,卫军便来了。” 再等一会?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邵宸冷笑两声,“是朕要死了吗?还是朕的江山已经要易主了?谁都敢拦着朕!” 一语落下,鸦雀无声。 只是拦在皇上前方的那些人岿然不动。 众大臣们依旧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见状,邵宸突然冷声道:“谁再敢拦着朕,朕诛他九族。” 说完后,邵宸便驾马离开。 这次没人再敢上前拦着皇上,只是都骑着马,跟在皇上身后。 众人对上狮子林心里忐忑,不过皇上都上山了,没有谁敢贪生怕死。 邵宸脸色铁青,紧咬着牙,不敢去想,只是速度越来越快,快到身后的那些人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 很快,便到了狮子林下方。 邵宸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跃马径直骑入。 狮子林面积宽广,山上毫无人烟,所以越往里走,地面便渐渐没了路。 灌木丛生,参天的古树,还有丛林间隐隐可见的白骨。 邵宸越往里走,面色便越沉,到了最后,竟然急红了眼。 不知走到了哪里,邵宸突然停了下来。 左耳微动,从左前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邵宸眯了眯眼,拿起弓箭,黑眸睇着那方。 是一头猛狮。 目光凶恶,看见邵宸后猛地一声啸天嘶吼,前身伏地,是要出击的前兆。 邵宸拉起弓弦。 这时,狮子突然飞奔上前,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顷刻间便到了邵宸跟前,一跃而起。 邵宸沉眉睇着它,在它跃入半空时,突然放了箭,正中狮眼。 狮子猛地跌倒在地,弓箭插入狮眼,鲜血飞溅。 这时,从邵宸的身后突然飞来了一箭。 正中狮身。 豫北侯骑马上前,“皇上,您没事吧?” 邵宸并未回应,豫北侯抬眸看去,却见皇上沉眉睇着地面上的那头不停喘.息的猛狮。 额上的青筋直冒。 片刻后,地上狮子的喘.息声越来越小,鲜血从它身体里流了出来,奄奄一息。 邵宸努力平静下来,不去想,不去看,拉起缰绳,提声道:“驾。” 一定会没事的。 骑马飞奔离去。 见状,豫北侯骑马跟了上去。 心底的担忧越来越重,越往里走,这危险便越难测。 可皇上却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驾!” 豫北侯突然加快了速度,拦在了皇上之前。 “皇上,您不能再往前走了。” 邵宸冷眼睇着他,“你还敢拦朕!” 豫北侯这次是死也不放了,“就算是被诛灭九族,臣也不会放任皇上继续往里走。” 深山老林,灌木丛生,地面看不见路,连土都难见,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潜伏在四周的东西不计其数,危险重重。 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进去了。 见皇上突然拉起缰绳,全然不顾他方才所言。 豫北侯突然提声,“皇上,皇后娘娘若是真的进去了,也是凶多吉少,恐怕此时已经身亡。” 闻言,邵宸猛地抬眸,往日里深不可测的黑眸此时却像是充了血,猩红恐怖。 “你该死!” 豫北侯纹丝不动。 邵宸哪里会想不到,只是自己不敢去想的东西,竟然被人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 除了愤怒,邵宸此时却突然感觉心口像是被人剜了一刀,所以漏了风,有一丝凉,有一丝空。 这时,豫北侯突然紧张了起来。 “皇上,您听。” 不远处传来了剧烈的动静。 听这动静,这次显然不止有一头狮子。 豫北侯眸色紧张,努力劝道:“皇上,我们回去吧。” 这若是再不走,恐怕再难出去了。 邵宸充耳不闻,也不知在想什么。 豫北侯提了声,“皇上!” 这次,邵宸抬眸了。 不过却是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豫北侯自然听到了。 “皇上,这次恐怕不止有一头猛狮。” “不……” 邵宸摇头,继续凝神听着,片刻后,突然抬眸看向远方,“是皇后的声音。” 说完话后,邵宸猛地勒紧缰绳,往那处驰去。 豫北侯还来不及阻止,便见皇上已经绝尘而去,见状,豫北侯心头一紧,咬紧牙,也跟了上去。 邵宸努力集中精神,距离越近,声音便越是清晰。 邵宸眼底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不知骑了多久,邵宸突然停了下来。 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 在那头,此时呈现了一幕让人绝对意想不到的盛况。 惊心动魄,惊世骇俗。 数百头狮子围成圆,包裹着中间那名女子。 中间的女子蹲在地上,嗓音娇俏,却宛如天音,能救死扶伤。 “你们饿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然你们先等着,我现在是皇后,等有人找来了,我就能给你们吃的了。” “唉,不过有你们在,也不知他们敢不敢进来。” 花未仰头,看了眼天色,随后垂眸,看着周围的狮子道:“你们知道下山的路吗?” 自然无人应声,不过花未却突然亮了眸色,“你们知道啊!” 又过了一会,花未蹙眉,“你们不敢下山?” 狮子不敢下山? 人怕它们,它们却也不敢下山。 若说从前的狮子们是不愿下山,那如今是不敢下山。 虽是生活在丛林大山中的猛兽,它们却从不主动下山。不过就算它们不下山,却因为有它们的存在,人们会觉得有了威胁,所以便总是会有人来猎杀它们。 每一个猎杀的人都会义正言辞的说,因为狮子是猛兽,如果不杀,若是它们下了山,那便后患无穷。 所以,原本猛兽丛生的狮子林,如今却仅仅只是这深山里才能见到它们的足迹。 因为这些年它们被猎杀的越来越多了。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好吧,那我自己去找。” 狮子自然不会说话,可不知为何,花未却能感应它们的心声。 它们似乎也能察觉出她的灵魂是一只狐狸精,所以方才围成圆不过是想打个招呼。 聊了这么久了,花未想了想,不然她还是自己走吧。 她虽然不识路,但瞎转还是可以的。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花未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马蹄声越来越近。 最后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而原本安静的狮子们突然躁动了起来,眼神盯着花未的后方,露出了凶恶的表情。 花未怪异,突然回眸,见到马背上的那人后,扬起了笑容。 “皇帝哥哥。” 这四个字就宛若能赋予新生,邵宸方才七零八碎的灵魂顷刻间便回归原位,渐渐安定下来。 不过还来不及回应她的话,便见她身边的那些狮子突然躁动了起来。 邵宸凝眉,眼神死死地盯着花未。 见状,花未突然起身,蹲的太久了,刚一起身有些晃悠,身子往下倒。 突然,后背被人扶住了。 熟悉的味道侵入鼻息。 花未笑了笑,靠在他的怀里,“皇帝哥哥,你速度真快。” 话音刚落,花未便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皇上!” 花未一愣,便见远方骑马飞驰来了不少的人。 面前的场景让她有些吃惊。 那些猛狮也突然转了方向,目光凶恶地看着邵宸,前身伏地,攻击性极强。 而她身边的皇帝也握紧了手中的刀,缓缓将她护在身后。 见状,远处的那些大臣们提起了心,一口气憋在心头,不敢呼吸。 这时,花未突然上前走了一步,感觉手腕被握住了,花未回眸眼神安抚。 “没事。” 拉开皇帝的手,花未又上前走了几步,摸了摸最靠近她的那头狮子的头,语气亲和,“别怕,他们可以给你们食物。” 皇后娘娘的话音落地,大臣们亲眼瞧见方才那些凶恶的狮子们顷刻间便收了獠牙。 皇后娘娘手下抚摸的那头狮子匍匐在地,温顺极了。 周围还有些狮子靠近了皇后娘娘,围成了一个圆。 场面太过于诡异,大臣们揉了揉眼,不敢置信。 第72章 花未轻轻地抚摸,手下的狮子虽然温顺了,可眼神却还是紧紧地盯着周围的人,张牙咧嘴。 周围的那些狮子全身戒备,眼神凶狠。 花未知道它们在想什么,缓缓站了起来,拉了拉身后皇帝的手。 “皇帝哥哥,你让他们把箭放下。” 四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就方才那么一会,来了不少卫军,整座狮子林都被牢牢地包围了。 卫军骑马前来,气息肃然,驾起弓弦,时刻戒备,只要皇上一下令,他们便能出箭。 看到这副场景,花未担心她稳不住这些狮子。 到时候可就大乱了。 邵宸紧紧地锁着她的身影,黑眸幽深暗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收箭。” 皇上话音落下,四周的卫军迅速收了箭,脸色肃穆,坐下的马也一声不吭。 见状,花未笑了。 垂眸看着那些对着周围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狮子,花未小声道:“之前不是告诉你们我现在是皇后吗?我可没有骗你们,这不,现在他们找来了,可以给你们食物了。” 邵宸眯眼睇着她对着那些狮子说话,神奇的是,方才因为卫军突然到来而又狂躁起来的狮子们渐渐安静下来。 又听她说:“真的,不骗你们。” 说完话后,邵宸便见她侧眸,“皇帝哥哥,它们饿了,有什么吃的么?” 似乎她的距离离他有些远了。 邵宸上前一步紧紧地拉着她的手,眼神也牢牢地锁着她,一言不发。 花未也没等他回应,想了想后道:“这几日你们是不是打了很多猎物?” 似乎肯定他们打了很多猎物,花未又道:“可以都给我吗?” 因为她的缘故,所以导致这么多人上山来扰乱了它们的生活,花未想稍微补偿它们。 更何况,就算不是为了补偿它们,哪怕是为了白羽,花未都不能见它们饿着。 白羽是花未曾经的坐骑。 一头浑身雪白雪白的狮子。 她没想到,她已经来了这里,还换了一副身子了,这些狮子竟然还能从她身上嗅到白羽的气息。 也正是因为此,所以花未刚一进山,它们便沿着味道,找到了她。 花未不知白羽和它们是什么关系,不过感觉它们挺尊敬白羽的。 花未猜测,难不成是什么后代? 邵宸点了点头,“恩。” 闻言,花未眼神亮了。 侧眸道:“你们听到了吗?他们会去给你们拿食物,所以你们要乖乖的,不要乱动。” 邵宸顺着她的话看了眼脚底的那些狮子,很明显它们似乎能听懂她的话。 这种怪异至极的场面,邵宸没有一丝害怕,却无比心慌。 一种无法掌控的心慌。 一种她似乎是离他很远的慌乱。 又或者是感觉她很快便要离开的慌乱。 邵宸不由得拉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仿佛这样就可以缓解内心的慌乱。 花未却毫无察觉,看了眼远处的那些大臣和卫军,转身道:“皇帝哥哥,你让他们先走,这么多人,它们会不高兴的。” 远处的大臣们紧紧地盯着皇上这里,生怕这些狮子突然发狂伤了皇上。 不过显然是他们多虑了。 因为这些狮子并没有任何举动,眼神也慢慢地转向了他们。 有些大臣在对上狮子凶狠的目光后,颤了颤,手心里直冒汗。 一动也不敢动。 这种场面或许是他们今生最难忘的。 竟然与狮子同处一个地方,还和平相处? 不知过了多久,大臣们突然听皇上淡淡开口:“你们都退下。” 闻言,大臣们虽然担心皇上,自己却也害怕,又见皇后娘娘似乎对付这些狮子有办法,便骑马转身走了。 那些卫军也在皇上的命令下,离去了。 离去的过程中,因为动静很大,又引起了这些狮子的一些躁动。 好在花未安抚下来了。 很快,这里便只剩下花未和邵宸了。 不对,远处还有一人。 是豫北侯。 人群散去了,花未才看见了他,蹙了蹙眉,总觉得似乎要对他说些什么话,却突然又想不起来。 花未蹙着眉想了想,可她还未说话,便听她身侧的皇帝冷声道:“你也退下。” 一语落下,花未见豫北侯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花未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却还记得正事。 垂眸看着那些狮子道:“我先走了,谢谢你们陪我,食物一会儿会有人拿到山脚下来,你们记得悄悄去拿。” 说完话后,花未便起身,拉着身侧的皇帝,从狮子中间穿过去。 穿过群狮,花未突然感觉腿被什么东西撞了撞。 垂眸看去,是那只最老的狮子。 邵宸神色暗沉,上前挡在花未身前。 见状,花未拉了拉他的手,笑了笑走上前去。 看见它有些沧桑的眸子,花未弯腰道:“放心,如果有机会回去,我会告诉白羽,你们很想他。” 狮子仰着头,突然啸天嘶吼了一声。 花未心底突然涌现了一丝伤感。 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低声道:“我会想你们的。” 花未本想最后再说几句话,不料身子却突然被拉了起来,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里,而原本安静的狮子也因为此变故突然狂躁了起来。 眼神凶恶地盯着邵宸,张开大嘴,准备袭击。 邵宸冷笑一声,突然上前,一脚踢开向他冲击而来的狮子,狮子的腹部被击中,猛地跌倒在地上。 溅起飞尘。 这一举动,成功激怒了周围的那些狮子。 渐渐向前走去,包围着邵宸,眼神猩红。 花未被面前这番变故吓着了,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可还来不及说话,突然感觉身子腾空了。 一阵疾风,待花未再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马上了。 花未第一次上马,这马似乎能懂皇帝的意思,待花未坐稳后,牢牢地驮着花未往后跑了几步。 花未被颠了颠,只能紧紧地抓着缰绳,顾不上紧张,待马停了下来后,便抬眸看向了站在狮群中的男子,花未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再看着他周围那些面目狰狞已经跃跃欲试的猛狮,花未拉着缰绳的手颤了颤。 “皇帝哥哥……” 闻声,邵宸只回眸看了一眼,随后便又转过了头,整个人突然腾空跃起,因为已经有一头狮子朝着他冲了过去。 花未急的眼红,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不高兴了,可她知道,他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群狮,若是再继续下去,他绝对会没命的。 狮子的冲击扑空,撞在了树上,邵宸缓缓落在了地上,在他身后又有几头狮子冲了过来,跃身而起。 花未深吸一口气,“皇帝哥哥,小心。” 邵宸却依旧站在原地,面色沉静,直到狮子已经到了他身后,前腿提高,张嘴欲咬他喉,这一刻,花未只觉得周围的其他任何声音都似乎没有了。 只听见狮吼声,震耳欲聋。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掉落。 千钧一发之际,花未突然见他跃身而起,手中的剑鞘猛地打中狮头,狮子像是被巨力震击,嘶吼了一声,原本飞身跃起的狮子突然跌落在地。 邵宸并未落地,而是飞入树顶,眼神盯着下方,手中的剑出了鞘。 见此,花未回过神来,忙擦了脸上的泪,大喊,“皇帝哥哥,别打了。” 嗓音里哭腔严重。 邵宸一怔,猛地侧眸看向了她,正对上她通红的双眼,沉静的黑眸里闪过了几丝波澜。 狮子聚集在他的树下。 见他看向了她,花未顾不上别的了,只想着下马。 花未看了看地面,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咬紧牙,突然跳了下去。 见此,邵宸脸色微变。 花未闭着眼,等待着双脚落地。 突然感觉腰身被人搂住了。 怀中的气息熟悉,花未紧紧地抱着他,口中呢喃,“别打了,别打了。” 直到抱住了他,花未方才那不知名的恐惧才稍微缓解,注意力分散,双耳也灵敏了,感觉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越来越多。 花未从他怀里探出头来,被眼前的场景吓着了。 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衣人。 有的骑着马,有的立在树上,还有的,扒在树身。 密不透风地围着这群猛狮,拉起弓弦,只待一发。 方才那些对阵邵宸的狮子们明显感觉到了威胁。 这黑衣人比方才卫军的数量多得多。 身上的死气更重。 花未也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意。 似乎猜测到了他的意思,花未颤了颤,刚想从他怀里离开,却突然被他抱了起来,只听着耳边一阵疾风,待花未再睁眼,却已经站在了树尖。 这时,群狮突然向着那些骑在马上的黑衣人飞驰,马上的黑衣人飞身而起,站在树上,马儿四处乱跑。 看到这一幕,又看着那些浑身散发着死气的黑衣人,正举着弓箭正对着底下的狮子。 花未颤了颤,“皇帝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耳边传来了声音,平静,冷漠。 “杀了它们。” 闻言,花未一颤,“不,不能杀了它们。” “皇帝哥哥,别杀了它们。” “皇帝哥哥……” 可不管花未怎么说,他都无动于衷,终于,过了不知多久,耳边传来了声音。 “放……” 放字还未说完,花未突然转身捂住了他的嘴。 邵宸沉眉睇着她。 方才哭过了,小脸还残留着泪痕,双眼微肿,可怜兮兮的。 有泪在花未眼底蓄了起来,花未努力压下去,颤着声道:“皇帝哥哥,你为什么要杀它们?” 邵宸垂眸看着她,黑眸里静到宛如一潭死水。 过了不知多久,邵宸才抬手缓缓拿下了她的手,握在掌心,语气毫无情绪。 “因为它们要从朕身边抢走你。” 闻言,花未睁大了眼,忙是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可邵宸却抬起了眸。 花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邵宸抱紧了她。 冷着脸,垂眸睇着那些对着树不停地嘶吼的狮子。 眼神也越来越冷。 他今日突然发现,他似乎根本就不了解她,今日于其他人来说是匪夷所思的场面,可于邵宸来说却是心慌。 无比心慌。 待的时间越久,他便越是心慌。 邵宸一直都在压抑。 可没想到,那些畜牲最后竟然还敢挽留。 压垮邵宸的是最后她说的话。 他绝不允许她走。 绝不允许。 既然参与不了她的世界,那他就毁了。 谁都不能抢走她。 谁都不能。 邵宸的脸色十分冷漠,开口,“放……”箭。 这时,邵宸突然感觉有一滴热泪落在手背。 烫的他心尖一痛。 邵宸垂眸看去,眼前的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邵宸颤颤地抬手,大掌抚上她的小脸,“……哭什么?” 花未摇头,身子不停地抽搐,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她抽抽噎噎的道:“我……我……我饿了。” 闻言,邵宸心尖一颤,突然低首,吻密密麻麻落下,舌尖一寸一寸的舔.舐,将她脸上的泪全部卷入口中。 微微的咸。 沉寂的黑眸有了波澜,邵宸缓缓开口,“好,朕带你回去用膳。” 花未不停地点头,牢牢地抱着他,生怕他反悔。 只感觉脚下突然腾空,紧接着整个人像是在空中飞驰。 被他抱在怀里,花未的小脸藏在他的胸.膛,耳边一阵一阵的疾风,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四周安静了下来。 花未抬眸一看,已经到了她住的帐篷外。 邵宸抱着她走了进去。 感觉着胸膛传来的湿意,邵宸的步子一顿,接着又走了进去。 淡淡开口,“备膳。” 宫人们赶紧退了出去。 不敢逗留。 她们从未曾见过这样的皇上,太吓人了。 邵宸走近床边坐了下来,将她的小脸从怀里捧了出来。 花未无声地落泪,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脸见了空气,花未便哭出了声。 “呜……” 花未又将小脸埋了回去,感觉有双大手接近,花未突然抓住抚在她脸上的大手,一口咬了下去。 方才压积的情绪此时全部崩溃,花未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直到感觉嘴里传来了浓郁的铁锈味。 被咬的人一声不吭,手也一动不动。 花未松了口,泪眼朦胧地看着被她咬破了的手,血肉模糊的,花未哭的更厉害了。 听她哭声更重,邵宸突然将衣袖扯了下来,露出了臂膀,搁在她的眼底。 示意她继续咬。 见状,花未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猛地推开他的臂膀,花未哭着摇头:“我……我不咬了,疼……” 闻言,邵宸低声道:“我不疼。” 花未往他怀里钻去,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 哭着开口,“我疼,呜……呜呜呜……” 一语落地,邵宸的身子猛地僵住了。 第73章 血腥味在空中飘起,花未从前只喝过鸡血,没尝过人血。 嘴里传来浓郁的铁锈味,腥味刺鼻,花未才知,原来人血这么难喝。 眼底的泪源源不断,花未边流泪边看着他手上的那圈鲜红的印子,眼前的泪都似乎被那血染红了,花未的心尖一抽一抽的疼。 忍不住又哭了出声。 “呜呜呜……” 花未别开脸去,不愿再看,小脸埋在他的胸.膛,哭声闷闷的。 见她眼神,邵宸将方才被她咬的手收了下来,猛地将伤口在衣衫上擦拭,血迹全被染在了衣衫上,直到手上一丝血迹都看不到了,这才低首道:“别哭,你看,没血了。” 闻言,花未果然抬起头来,却见方才她咬破的地方被擦破了皮,皮肉大面积裸露,血也只凝固了一会,便更加汹涌的往外流。 花未一颤,猛地推开他的手,哭着道:“你干什么呀?” “我……”邵宸开口,低首看去,便见方才已经擦干净的地方又冒了不少血出来。 见状,邵宸又下意识想将伤口上的血往衣衫上擦。 皇帝的衣衫虽然布料上乘,却绣有花纹,猛地将伤口在上面擦拭,再加上邵宸用力过猛,便将伤口撕裂的更大。 邵宸却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她哭或许是因为不愿见血,便想着将血擦干净,她就不哭了。 动作也干净利落。 只不过这次花未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花未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一把眼泪,哭的惨兮兮的小脸抬头望着他,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要气……气死我。” 邵宸一怔,见她小嘴紧抿,眼底又有泪蓄起,像是有一颗针在心尖轻轻地扎,让人既难受又心慌。 抱紧了她,邵宸张了张口,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音都发不出来。 半响后,才缓缓地发了几个音,嗓音就如同久不遇水的地,枯燥干涸。 “乖,别哭,我已经下令不杀那些狮子了。” 花未也不知此时究竟哭的是狮子,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反正就是难受,就是想哭。 他越是说话她就越是想哭。 哭的心尖疼。 整个人都快缩在一起了。 邵宸没想到他的一句话会导致她的情绪更加崩溃,此时比方才哭的更厉害,小脸也苍白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是摇头。 邵宸颤了颤,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她,感受着她的泪水浸透胸.膛,一点一点的撕裂他的心。 终于,邵宸抱着她一遍一遍地重复,“我错了,我错了……” 是他错了,是他不该罔顾她的意愿下令杀那些狮子。 邵宸苦笑,原来比她离开更让他心痛的是她的眼泪。 邵宸轻轻地捧起她的小脸,低首吻去,一寸一寸的将她的泪水卷入口中,靠近她一遍一遍地低语。 “我错了,是我错了……” 花未一边哭一边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一遍的听他重复。 听着帐篷里的动静,帐篷外端着膳食的宫人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 最后还是香兰道:“你们先退下吧。” 现在进去了,估计也没命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很快,便转身退了回去。 虽然是皇上吩咐备膳,可明眼人都知道,此时进去不是好时机。 都想着能再拖一拖后进去。 好在有人吩咐他们退下,就算是皇上怪罪下来了,也有替死鬼。 香兰站在外面,听着帐篷里传来的动静,心慌的很。 她其他的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见皇后娘娘的哭声。 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自责的很,都怪她,若是她警惕些,娘娘就不会出事了。 也不知娘娘究竟经历了什么。 帐篷内,花未最终在他的低语下睡了过去。 身体的劳累,再加上精神的崩溃,花未这一觉睡的很沉。 她睡了多久,邵宸便在床边坐了多久。 外面的人也没人敢进去,就算是有大臣要找皇上禀告什么,却也止步于外,不敢进去。 直到花未醒了过来。 已经深夜。 一睁眼,便瞧见坐在床边的人,背脊挺直,背影宽厚。 整个帐篷内昏昏暗暗的,仿佛没有光亮。 坐在床边那人的气息宛如死一般的沉寂。 花未忍着眼睛的酸疼,定睛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道:“皇帝哥哥。” 嗓音极其沙哑。 她的话音刚出,邵宸的背影明显一僵,才仿佛活了过来,回眸看向了她。 一言不发。 过了会,起身扶起了她,转身去倒了温水,给她喂了进去。 喝了水,花未才明显感觉嗓子舒服多了。 睡前的事情也一一地涌入脑子。 花未也为自己睡前的疯狂感到吃惊。 “饿了吗?” 他开口了。 花未点头。 见状,邵宸提声道:“来人。” 帐篷外候着的人忙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躬身道:“皇上。” 邵宸淡淡开口,“备膳。” 闻言,宫人们忙退出去准备膳食。 花未透过昏暗的光线看着他的面容,眼睛哭肿了,睁眼都是眯着的,极其不舒服,看人都仿佛是模糊的。 花未抬手摸了摸眼皮,明显感觉大了一圈。 不小心用了些力,花未感觉又把泪挤了出来。 他已经坐在了床边,抬手拿过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开口,“别碰,下午已经热敷过了,明日醒来就不肿了。” 花未努力地眨眼,想将方才被她按出来的眼泪眨回去,却见他突然俯身靠近,花未呆呆地望着他。 一个吻落在了红肿的眼皮上。 邵宸微微移开,黑眸与她对视,里处像是燃烧着无尽的深情,却又被层层冰山压抑其下,只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说出来的话又轻又淡,还带着无限的无奈。 “朕该拿你怎么办。” 听到他这句话,花未只感觉又想哭了。 不是委屈,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见她突然红了眼眶,邵宸低首俯上,良久后,移开唇,抓着她的手放在心口。 “乖,别哭,先听听看。” 花未吸了吸鼻子,沙哑开口,“听什么?” 邵宸道:“听听朕有没有哭。” 花未瘪着嘴看着他,“你骗人。” 人不都是从眼睛里哭吗? 邵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抱着她往怀里靠去,良久后才道:“你难道忘了?朕金口玉言。” 闻言,花未怔了怔。 宫人很快便呈上来了膳食。 邵宸放开了她,抱着她走去了桌旁。 途中,花未动了动,脸色怪异,“放我下来。” 邵宸却没停,径直走去,直到去桌旁坐了下来,才低首道:“不是饿了?” 花未有些为难,却见他固执,只好红着脸靠近在他耳边道:“我想出恭。” 花未说完话后,便移开了脸,悄悄抬眸观察着他的表情,却见他毫无异色。 只是抱着她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路是去净房。 待花未解决完了后,这次坚决不让他抱了,只是扭扭捏捏地走了回去。 途中,花未几番看他脸色,直到见他真的毫无异色,花未才没了尴尬。 饿了一天了,乖乖地吃着他夹过来的食物。 不过在吃了一口后,花未却突然瞧见了他手上的伤口。 大面积的血印子,已经结痂了。 花未一怔,却见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猛地收回了手,极其自然的换了另外一只手夹菜。 花未却突然俯身抓住了他的手,可还来不及看,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捂住了伤口。 耳边传来了声音。 “别看。” 他记得她下午看到时的反应。 虽然不知她的反应为何十分强烈,邵宸却下意识排斥她看。 果不其然,花未又感觉眼眶微酸。 “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邵宸松开她,突然提声道:“传太医。” 听着传太医了,花未果然安静了下来,乖乖地看着他,坐的也端正,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连鱼也不吃了。 见她如此,邵宸叹了声气,“听话,乖乖用膳。” 花未不摇头也不点头,就盯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他,别提多可怜了。 邵宸夹菜的动作一顿,都怪他下午将此事忘了,没有包扎,又让她瞧见了。 心底后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尽力用食物引诱她。 “来,吃快小鱼干。” 闻言,花未果然动了动眼神,不过却也仅仅是动了动眼神,嘴却不动。 见状,邵宸无奈,只好等着太医过来了。 太医来的很快,待看了皇上的伤口后,吓得倒吸一口气。 心底佩服,究竟是哪个好汉竟然敢咬皇上,还咬的这么厉害。 太医还没来得及思索个所以然出来,便听皇后娘娘道:“严重吗?” 花未也不知严不严重,只是看着他满手血,吓得心慌。 太医抬首,正想说这若是再用点力估计就咬破血脉了。 却突然注意到了皇上的眼神。 吓得他一颤,嘴里的话也跟着变了个味。 “不严重,不严重,只是小伤,小伤。” 太医努力地挤了一抹笑容出来,一边说着违心的话,一边暗自肯定,这肯定是皇后娘娘咬的。 不过既然皇上有意瞒着皇后娘娘,那么哪怕伤口再怎么严重,太医自然也得在皇后娘娘面前做足了样子。 本来还打算开几副消炎的方子,可这么想想,太医如今也就只是草草地给皇上包扎了一下。 太医一边包扎一边想,这若是被那些大臣知道皇后娘娘咬伤了皇上,估计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谁的血雨,谁的腥风呢? 太医可看的明白。 大臣们估计又是连连上折提议皇上废后,以前的皇上没有同意,现在的皇上就更不可能同意了。 血雨腥风,自然是某些大臣的血雨和腥风了。 待太医包扎好了,退出去口,伤口也完全被掩饰在纱布下面,邵宸才道:“没事了。”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 不过在吃他喂过来的晚膳时,花未突然小声道:“皇帝哥哥,下次……下次若是我再咬你,你一定要闪的远远的,莫要再让我咬。” 当狐狸时,所有抓到的鸡都是她咬死的,所以下口没有轻重。 邵宸也不知放没放在心上,只淡淡地点了点头,“恩。” 说完话后,便又将那块小鱼干拿近了些。 闻言,花未这下放心了,张嘴吃了小鱼干。 在下午,邵宸趁着她熟睡时换了衣衫,所以花未自然也忘了,在她咬时,他撕破衣袖露出臂膀示意她咬。 第74章 第二日。 今日已是狩猎的最后一日,从明日起,便要打道回宫了。 不过这最后一日却是不打猎了,皇后娘娘昨日被人引入狮子林,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根据皇后娘娘身边那宫女的描述,所有的人连夜追赶,终于在马厩里抓住了一个太监。 因为皇后娘娘自失踪起到消息传入皇上耳里,这期间的时间不过半个时辰,所以这太监还没来得及跑。 只能躲在马厩里,冻了一夜。 哪知,却被今早洗马的马奴发现了。 护卫抓住了他,那太监却死不承认,虽然他有嫌疑,却也不敢贸然断定,所以如今只能待皇后娘娘来看一眼,便知是否是他了。 有太监到了皇后娘娘的帐篷外。 “香兰姑娘,不知皇上可在里面?” 香兰守在帐篷外,闻言,点了点头,“在的。” 皇上昨夜没回。 闻言,那太监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又怔了怔,不知该不该进去。 思量了一瞬,太监低首道:“那劳烦香兰姑娘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豫北侯抓着昨儿引皇后娘娘进狮子林的那太监了。” 闻言,香兰眸色一亮,“真的?” 太监点了点头,见此,香兰没再停留,转身走了进去。 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用早膳。 香兰刚一走进去便被瞧见了,头盯着皇上极其冷淡的目光,香兰僵着身子躬身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豫北侯方才派人传话,说是抓着昨儿引皇后娘娘上狮子林的那太监了。” 闻言,花未抓着鸡肉包子的手一颤,忙道:“那好,我们去看看。” 花未放下了鸡肉包子,这才侧眸看向了身侧的皇帝。 后者面色平静,缓缓拿起被她丢下来已经吃了一半的鸡肉包子,喂到她的嘴边,黑眸沉寂,“用完了早膳再去。” 花未顺势咬了一口,边含着边说话,“不需要现在去吗?” 见她自己拿过了鸡肉包子,邵宸松了手,拿起锦帕擦了擦指尖,淡淡道:“他跑不掉,先用早膳。” 见他态度强硬,刚好花未也还没吃饱,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吃着早膳。 见状,香兰退了出去。 “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用早膳,待会儿过去。” 闻言,太监退了回去,将消息禀报给了豫北侯。 不知为何,豫北侯听完了后面色僵了僵,“你是去哪找到的皇上?” 太监躬身道:“皇上身边的人说皇上昨夜在皇后娘娘那里休息的,所以奴才就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闻言,豫北侯淡淡地笑了笑,看来今日出师不利啊! 摆了摆手,示意太监退下去。 只道皇上可莫要吃些飞醋,不然他这连办公事都得被罚。 ———— 再过了半个时辰,豫北侯才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姗姗来迟。 起身站了起来,走近行礼,“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豫北侯低着头,眼神牢牢地固定在一个地方,不敢看向其他地方,担心一不小心便看到了皇后娘娘。 随后才听皇上淡淡道:“平身。” 闻言,豫北侯站了起来。 “皇上,那太监已被抓获,现在是否需要带人上来。” 邵宸走上坐了下来,看着她乖乖在旁坐了下来后才道:“不用。” 豫北侯微怔,随后才听皇上道:“将该叫的人都叫来。” 闻言,豫北侯懂了。 转身吩咐下去。 很快,帐子里来了不少的人。 除却一些大臣,还有后妃。 大臣们不知皇上为何突然传唤,不过在瞧见豫北侯后,便知是与皇后娘娘昨儿那事有关。 想来是人已经抓住了,就不知为何会传唤他们过来了。 娴妃身侧的柳玉道:“娘娘,您看……” 柳玉话没说完,便被娴妃制止了,淡淡道:“闭嘴。” 闻言,柳玉安静下来了。 只是刻意站在外侧,将娘娘护在身后。 皇上传唤后妃过来,却没有设置席位,所以娘娘也跟着在旁站着,柳玉方才本想开口道是否需要拿一个凳子,却被娴妃娘娘制止了。 无奈,柳玉只好侧着身子站在外侧,挡住娘娘的身子。 也不知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审讯个犯人竟然传唤了这么多大臣与后妃。 “带人吧。” 这时皇上才淡淡开口。 闻言,有护卫带了那太监上来。 待护卫刚一走进来,花未的眼神便牢牢地看着被护卫拖上来的人身上。 身后的香兰也注视着他。 比起昨日见他,今日似乎狼狈许多。 身上却没什么伤口。 不过是在马厩里睡了一夜,衣衫脏了。 太监被扔在地上,不敢耽搁,忙跪了起来,“奴……奴才拜见皇……皇上,皇后娘娘。” 听见他的声音,花未蹙了蹙眉。 第一时间,邵宸便侧眸看向了她。 香兰此时已经走了下去,想走近瞧瞧。 反复瞧了瞧后,香兰随后抬起头来,“回皇上,奴婢认不出。” 认不出? 认不出是什么意思? 闻言,已经有大臣窃窃私语了。 跪在地上的太监此时不停地求饶,“皇上,真的不是奴才,奴才只不过是昨夜喝醉了,不小心倒在马厩里了。” 听见身后的求饶声,香兰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她的确认不出来。 回想起来,昨日那太监根本没露脸。 只是听着声音似乎不太像。 花未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见他侧眸,小声道:“你让他把手露出来。” 闻言,邵宸微微蹙眉,定定地看着她。 见他不说话,花未继续拉了拉他,小声道:“昨日那太监扶了香兰一把,所以我碰巧看见了他的手,手上有一块黑色胎记,你让他露出手来我看看就知是不是他了。” 邵宸静静地听她说完,随后转过了头,侧眸看向了豫北侯,“人抓到了吗?” 皇上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帐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还要抓什么人? 大臣们也都跟着看向了豫北侯。 豫北侯也被皇上突然而出的话弄得怔了怔,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改了注意,提前了。 只好躬身回应,“臣派人守着的。” 意思是只要有人去了,便有去无返。 闻言,娴妃突然闪了闪眸,手紧了紧。 柳玉还以为娘娘是冷了,连忙将手里的披风给娘娘披上了。 帐子里积压了一股怪异的气氛。 皇上没有开口,大臣们也都装死人。 只是这审讯犯人却也没进展。 说是没进展,不知为何,跪在地上那太监却突然倒地,口吐白沫。 见状,他身旁离的较近的大臣们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惊呼出声。 “这……” 豫北侯皱了皱眉,侧眸看向了一侧的一人。 那人点头,提步走向了那太监。 蹲下身来探了探,随后道:“皇上,他……” 太医的话还未出,那些大臣们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 殿内突然就像是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畏罪自杀?” 娴妃的脸色咻的苍白,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蠢货! 一旁的柳玉见状,忍不住担心,“娘娘,您不要紧吧?” 闻言,娴妃猛地侧眸,眼神像是掺了冰,吓得柳玉双手一颤。 这时,从外突然走进来一护卫,手里抓着一人。 “皇上,人抓着了。” 见状,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这怎么又抓了一人。 护卫将那人丢在了地上,只一刹那间,花未便缩了缩眼。 护卫躬身道:“回皇上,人是在后山抓住的,鬼鬼祟祟的正企图往外跑。” 闻言,被丢在地上的那人颤颤巍巍地道:“皇上,草民冤枉啊皇上。” 他一出声,香兰便猛地回头,“你……” 那人似乎被吓着了,“我……我不知道啊。” 紧接着看向了帐子里最高高在上的那人,“皇上,草民不过是这地的猎户,不小心误闯进来了,所以才想着逃跑出去。” 闻言,周围的大臣听明白了,侧身对着皇上道:“皇上,不是说昨日那人是个太监?” 跪在地上那人猛地摇头,“我不是太监。” 这时,他似乎不小心瞧见了身边躺的死人,突然指着他大喊,“是他,就是他,昨日我亲眼看见他带着两名女子上山。” 这话一出,帐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了。 有大臣嗤之以鼻,“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亲眼看见的。” 那人信心十足。 担心他说的更多,娴妃这时开口了,“皇上,他说他是附近的猎户,何不派人打探一番便知是否说谎了。” 闻言,有大臣回过神来,跟着应和,“娴妃娘娘说的不错。” 豫北侯笑了笑,不言不语。 这时,皇上开口了。 不过话却不是对着底下任何一人说的,而是侧眸看向了花未。 “你先回去。” 花未愣了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收回了眼,淡淡道:“带皇后回去。” 闻言,福顺躬身道:“是。” 说完后,便走向了皇后娘娘,“娘娘,请。” 花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帐子里的其他人,想了想,还是乖乖地走了出去。 待皇后娘娘刚一走出去,众人便见皇上突然冷下了脸,眼神狠戾。 “砍下他的双手。” 众人一颤,方才七嘴八舌说话的大臣们明显察觉出了皇上气息的变化,顿时安静下来了。 帐子里鸦雀无声。 第75章 听到了皇上的话,跪在地上的那人反应过来了,脸色苍白,慌张道:“皇上,不是草民啊皇上,草民真的只是附近的猎户李旺财,什么都不知道。” 李旺财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磕头一边道,说完话后,见皇上没有任何反应,突然指着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太监道:“是他,草民昨日亲眼看见的,是他亲自带着两名女子上了狮子林。” 李旺财十分慌张,嘴里的话也毫无逻辑,“他不是已经服毒自杀了吗?若真的没有罪哪里会服毒自杀,定然是畏罪自杀。” 李旺财抬首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人,边磕头边道:“皇上,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时,方才蹲下为那太监诊断的太医突然抬眸,“谁说他服毒自杀了。” 李旺财一愣,太医这时才侧眸道:“回皇上,这太监昨夜的确喝了酒,方才又瞎吃了醒酒片,吃的过多,脾胃承受不住,所以此时不过是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罢了。至于为什么会是白沫,那是因他吃的醒酒片有催吐的效果。” 闻言,帐子里的大臣们突然怔住了。 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李旺财,他为何会知道那么多,听起来还尽是胡言乱语。 可这些大臣们是什么人,尽是些人精,稍微动一动脑子便又知,此事或许不会那么简单。 难不成…… 闻言,李旺财突然愣住了,猛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已经死了,他一定是已经服毒自杀了。” 李旺财不停地喃喃自语,整个人像是丢了昏,这时,已有护卫走上前来,径直拖着他走了出去。 李旺财边被拖着边大喊,“皇上,您冤枉奴才了啊皇上。” 不知过了多久,帐子里突然就没有听见李旺财的嘶喊声了。 很快,护卫又拖着李旺财的身体走了上来,他的两只衣袖血淋淋的,衣袖口子处也空荡荡的,显然是没了双手。 护卫躬身道:“回皇上,他左手背上的确有一黑色胎记。” 有护卫呈上来了那双手。 邵宸皱了皱眉,眼神紧紧地盯着那黑色胎记的地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薄唇轻启,“剁碎。” 闻言,护卫退了出去。 娴妃双手冰凉,为什么那太监没有死,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耳边传来皇上的声音冰冷又无情,娴妃颤了颤,忍不住怀疑,他一定是知道了,所以今日才会有这么一出。 怀疑了后,娴妃又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不会知道的。 众人惊愕,难道皇上砍他的手只是为了看有无胎记? 豫北侯这时突然道:“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 花未跟着福顺走了出去,可待走了几步后又觉得不对劲,她和香兰都走了剩下谁来指认真凶啊? 花未突然停下了步子。 福顺回眸看去,温和开口,“娘娘,您怎么了?” 花未看着他坚定道:“我要回去。” 福顺愣了愣,“这……” “我走了就没人指认真凶了。” 花未边说边往回走。 福顺见娘娘步子迈的快,好不容易离方才那帐子有些距离了,结果皇后娘娘这么一走,距离又缩短了。 这不,娘娘刚去的时候便正好撞上了李旺财被砍手的时候。 福顺走上前去拦住了皇后娘娘的路,苦着脸劝,“娘娘,回去吧。” 这若是被皇上知晓皇后娘娘又回去了,岂不砍了他的脑袋。 花未驻足向着那方看了一会,最后在李旺财挣扎时突然瞧见了他手上的胎记。 见状,花未收回了眼,转身往帐子那头走。 耳边传来了李旺财惨烈的嘶喊声。 见到皇后娘娘的态度,福顺急的跳脚,完了完了。 却又拦不住皇后娘娘的步子。 只好紧紧地跟在身后。 护卫的动作更快,花未走的后门,护卫走的前门,所以待花未进去时,方才被砍手的人已经被丢在帐子里了。 耳边也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剁碎。” 花未一怔,紧接着便听到了豫北侯的声音。 “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掀开帘子的手一顿,花未眨了眨眼,不知该不该进去了。 这时,帐子里的大臣们率先看见了在皇上背后的皇后娘娘。 有大臣惊讶皇后娘娘去而又返。 大臣们的反应落入了邵宸眼底,像是察觉出了什么,猛地回眸,在瞧见她的小脸后,心慌了两拍。 想起地上那人的血迹,邵宸突然起身走了过去。 动作很快,在花未还没来得及看向其他地方,眼前便已经是一片黑暗了。 邵宸抬手捂着她的双眼,低声道:“怎么回来了?” 被他捂住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花未抓着他的手,想要将他的手拿下来,却纹丝不动。 在废了力气后,花未只好道:“皇帝哥哥,就是他,我方才看见他手上的黑色胎记了。” 耳边传来了他的低语,“朕知道。” 闻言,花未放心了。 “皇帝哥哥,你放开我。” 眼前都是黑的,花未不太舒服。 说完话后,花未便安静地等着他松开她。 哪知,邵宸却突然俯身抱起了她,将她的小脸按在怀里,走了出去。 于是,帐子里的众人便见,本来在审讯犯人的皇上,突然抱着皇后娘娘出去了。 独留一众大臣,还有某些后妃在场,两眼茫然。 皇上这是……抱着皇后娘娘走了? 豫北侯缓缓收回了眼,淡淡笑着,似乎毫不惊讶,极其温和的道:“来人,上茶。” ———— 待出来后,花未才被允许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忙呼吸几次,嗔怪道:“皇帝哥哥你做什么呀?” 邵宸垂眸看她一眼,“带你回去。” 闻言,花未动了动腿,不干了,“不是审讯犯人吗?” 怎么突然回去了? “审讯犯人不需要你。” 不需要我? 花未眨了眨眼,“没有我怎么审讯?” 她是关键人物啊! “不,皇帝哥哥你放我下来,我要去。” “皇帝哥哥……” “皇帝哥哥你放我下来。” “皇帝哥哥……” 见她在怀里动的厉害,邵宸终于停下了步子,叹了声气,“到时候会有很多血。” 闻言,花未一愣,有些莫名,“有血怎么了?” 听她语气,邵宸反问:“不怕见血?” 花未笑了,“怎么可能。” 身为狐狸怎么可能怕见血,那还怎么自力更生吃鸡。 “那你……” 昨日为何会哭? 邵宸的话并未说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黑眸沉沉地睇着她,眼神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花未偏着头望着他,见他久不说话,不由得伸手拉了拉他,“皇帝哥哥你怎么了?” 邵宸缓缓放下了她,面色沉静,“昨日为什么哭?” 花未站稳了身子,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询问,仔细回忆了一番后道:“想哭。” “为什么想?” 花未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听他这么询问,她似乎也不知为何昨日回来了后又哭的那么厉害。 好像是在看见他被她咬的伤口后,整个人越发难受了。 见她脸色茫然,邵宸也不逼着询问了,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心情很好。 “是娴妃。” 花未一愣,什么是娴妃? “派人引你上狮子林的人是娴妃。” 闻言,花未听明白了。 不着痕迹地颤了颤,慢慢低下了头,“哦。” 花未知道他突然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听了他的话后,花未的确不想去了。 “那我回去了。” 见她真的乖乖回去了,邵宸突然又不高兴了。 这么在乎娴妃? 竟然接受不了是娴妃所为? 邵宸沉着脸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提步走上前赶上了她,抓住了她的手腕。 花未一愣,回眸看着他。 “怎么了?” 见她眸色纯净,像是不染淤泥的云层,又仿佛透着光,光明而神圣。 邵宸突然松了手,俯身靠近,在她额上亲了亲,低语,“乖乖等朕回来。” 花未点头,扬起小脸,“亲亲……”嘴。 花未最后一个字还未道出,他像是知晓她要说什么,突然低首,吻住了她正在说话的唇瓣。 身后的宫人们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福顺闭着眼,暗道,白日宣淫,大庭广众下做这等事,这还是曾经的皇上吗? 皇上不近女色太监担心,近了女色太监又忧心。 忧心什么呢? 忧心自个儿,裤.裆里没了那玩意儿,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 不知等了多久,众人终于见皇上回来了。 果然没有了皇后娘娘一道回来。 不过回来时皇上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嘴角甚至都是上扬的。 大臣惊呆,何时见皇上笑过? 李旺财身体疼的不停地抽搐,不过有太医在,他既没有死,也没有昏过去。 还清醒的很。 以至于还能虚弱地为自己辩解。 “皇上,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是,豫北侯突然嗤笑一声,“方才不是还自称奴才吗?” 闻言,李旺财面色一僵,娴妃也猛地颤了颤,下意识脱口而出,“皇上……” 众人疑惑,李旺财何时自称奴才了? 有人记起来了,可不就是在最后求饶时。 这时,从外突然走进来一太监。 见了那人后,李旺财突然颤了颤。 “皇上,奴才可以作证,他的确是宫里的人。” 是膳房的一个小太监有得。 有得道:“皇上,奴才曾见他偷偷摸摸来过膳房。” 闻言,众人一惊,他不是说自己是附近的猎户吗? 怎么宫里有人见过他。 被砍了手,已经痛的脸色苍白,可此时听到这消息,众人却能清晰地见他脸色更加苍白了。 豫北侯侧身道:“皇上,方才臣已经询问过内务府的总管,说是宫里的花名册里并无此人。” 宫里的所有人都是记录在册的,不光是人,哪怕是宫里的任何一个物件儿,也都是有专门的人记录在案。 所以花名册里没有他,意思是他不是从正规途径入宫。 而是有人偷偷将他带进宫的。 大臣们觉得此事牵扯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闻言,李旺财猛地摇头,“皇上,一定是他看错了,草民就是这里的猎户,不是什么宫里的人。” 膳房那小太监被反驳,脸都白了,努力为自己辩解,“皇上,奴才绝不可能记错,当时他偷偷摸摸进膳房被奴才发现了,为了封口,还曾给了奴才一支金钗。” 小太监拿出来了金钗,福顺接过呈了上去。 在看见那支金钗后,娴妃的脸色猛地苍白,身子颤的厉害。 邵宸却并未抬眸看向那只金钗,而是淡淡开口,“你可知私自入宫有何处罚?” 李旺财如今已经被砍了手了,生死无惧。 不过却突然听帐子里有一人开口,“诛九族。” 是豫北侯。 闻言,李旺财像是被吓着了,求饶声比以往每次都厉害,“皇上……您冤枉奴才了啊皇上。” 奴才? 看来人的习惯是真的不好改的啊。 特别是在紧张的时候,最容易忘事。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李旺财猛地闭嘴。 不是说只要他照着做便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吗? 为什么还会被诛九族。 李旺财动摇了,娴妃控制着他家人的性命,可他若是不说,家人也会被诛九族。 与皇上比起来,娴妃什么都不算。 邵宸轻笑一声,大臣们第一次见皇上如此有耐心。 “不过你若是能说出是哪宫里的人,便不是私自了。” “奴才……” 见李旺财脸色动摇,娴妃猛地抬眸,厉声呵斥,“区区一介草民,竟然胆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邵宸这次终于回眸看向了她,只一眼,娴妃猛地怔在原地,手脚冰凉,嘴里的话怎么都不敢继续说出口了。 李旺财被娴妃的话又吓着了,方才动摇的神色又左摇右摆。 这时,豫北侯突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可要想清楚了。” 闻言,李旺财咬着牙果然招了,“奴才是昭阳宫的人。” 话音落地,大臣惊愕,猛地抬眸看向了娴妃。 他竟然是昭阳宫的人。 娴妃颤了颤,强忍着心慌,“他胡说,本宫宫里的人都是在内务府有记录的,怎么可能凭空多了一人。” “奴才没有胡说,奴才那支金钗便是娴妃娘娘赏赐给奴才的。” 娴妃咬紧了牙,“本宫这支金钗早在两月前便无缘无故失踪了,也已向内务府备案,皇上可以查探。” 闻言,李旺财瞪大了眼。 娴妃收回了眼,面色冷静,“皇上,此人来路不明,还望彻查。” 豫北侯轻笑,“他的来路娴妃娘娘不是最清楚吗?” 娴妃猛地侧眸看向了他,半响后,突然笑了,“豫北侯可真爱说笑,本宫深居后宫,怎么能随意带人入宫。” “是不能。” 豫北侯缓缓道:“所以娴妃娘娘才会选在三元节省亲回府之时便将他带入宫,这样才能在冬狩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他进入狩猎场地。” 因为狩猎场守卫森严,除了皇上,谁也不能带其他人进入,所以娴妃只能从出宫时便将他带在身边,不然等进了狩猎场地后再想带人进去,难如登天。 闻言,娴妃面如死灰,死死地抓着锦帕,豫北侯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那皇上会不会也是知道的? 娴妃此时怎么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她做的事情皇上会了如指掌。 不知想到了什么,娴妃的身子突然颤的厉害。 看向皇上的目光也饱含恐惧,整个人仿佛被吓丢了魂,全然没了往日里的柔情。 这时,躺在地上口吐白沫那醉酒的小太监突然醒了。 “皇上,奴才可以作证。” 众人一惊,忙看了过去。 那小太监此时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哪里像是方才口吐白沫的人。 “说。” 小太监低首道:“奴才昨夜之所以会在马厩里躲着,是因为了替罪。” 替罪? 替谁的罪? 小太监不慌不忙地道:“娴妃娘娘告诉奴才,让奴才想办法被皇上的人抓住,先是死不认罪,最后在证据确凿后再将罪行和盘托出,并将藏在口舌下的毒药咬破,自尽。” “不过奴才怕死,再加上昨晚喝的多,所以便不小心将毒丸吐出来了。” 小太监嘻嘻笑了笑。 这时,太医躬身道:“皇上,地上的确有一毒丸。” 那证明他没有说谎。 大臣们被太监的话弄得十分震惊。 右相眯眼道:“那你怎么会甘心答应去死?” 小太监摇头,“奴才自然不会甘心,不过娴妃娘娘告诉奴才,若是奴才答应了,便不再追究奴才偷盗的罪名,还会给予奴才家人厚重的补偿。” 在宫里偷盗是会被砍去手脚的。 被砍了手脚,再丢出宫来,便也等于入土了。 所以此时若是有人告诉你,你用另外一种方式死亡,不仅死的痛快,还会给予家人丰厚的补偿,正常人都是会答应的。 李旺财这时也缓缓抬头,“皇上,奴才也可以作证。” “奴才的确是被娴妃娘娘从宫外带回来的,是在三元节那一夜,娴妃娘娘告诉奴才,让奴才带皇后娘娘上狮子林,奴才本就是这地儿的人,所以哪怕是上了狮子林,也有路可以下山。” 李旺财被痛的吐字不清,不过却还是一字一句道:“娴妃说事后会给奴才一大笔钱财,并会保奴才平安,还……还说今日会有一替死鬼提前服毒自杀,所以只需要奴才到……到时候一口咬定是这小太监带的皇后娘娘上山,便可安然无恙。” 李旺财颤着音道:“因为……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所以奴才就答应了。” 一语落地,娴妃的面色冷若冰霜。 听了事情的原原委委,大臣们突然不敢说话了。 事关重大,他们似乎嗅出来了一些风声。 ———— 花未回了帐子,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太监跑过来传话,“皇后娘娘,娴妃被皇上赐了毒酒。” 花未吃着葡萄,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又轻轻地将手里的葡萄放入口中。 “恩,我知道了。” 传话那太监退了出去。 香兰剥着葡萄皮,见娘娘自传话太监退出去之后便没有说话,忍不住开口,“娘娘……” 花未没有应声,像是没有听见。 见状,香兰又道:“娘娘?” 花未这才回神,“恩,怎么了?” 香兰轻轻地将剥好的葡萄呈了过去,见娘娘自然接过,香兰才道:“您没事吧?” 花未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有些受挫罢了。 险些被最喜欢的美人害死,花未怎么能不受挫。 苦笑了笑,看来二哥说的没错,果然是越美的人越要警惕啊! 伤心吗? 花未承认,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 花未本想继续伤心一会,突然又有一太监求见。 “皇后娘娘,娴妃说想要见您。” 花未一愣,吐出了葡萄皮,起身道:“走吧。” 刚好,她也想见见她。 ———— 娴妃被关在一间木房里,花未在外站了站才走了进去。 娴妃看起来毫不像是将死之人。 气态依旧。 见她走了进来,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请坐。” 花未却并未坐。 娴妃看着花未,突然笑了,“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你会是我最大的威胁。” 听到她的开头,花未突然定下了心,慢悠悠地找了个地儿坐了下去。 娴妃也没等花未说话,自顾自的继续道:“所以我从省亲回府开始便计划着杀你,可却有没想到,你竟然上了狮子林还能活着回来。” 花未淡淡地看着她。 “你怎么能活着回来呢?” 娴妃突然大笑,这模样比起平日里温婉端庄的样子有些疯狂。 “你觉得你赢了对吗?”娴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棋子罢了。” 娴妃突然起身,纤细白净的手指指着花未,笑得眉眼里竟然有了几丝妩媚,“我的计划皇上自始自终便一清二楚,他不过是顺水推舟,想借你的手,用来对付我爹。” 花未蹙了蹙眉,没懂她的意思。 见她神色里的茫然,娴妃突然高兴了。 “你以为我会那么蠢吗?我找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背叛了我?” 想起方才的场景,娴妃苦笑一声,“不过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是皇上的奸细!皇上一早便知道我计划派人引你入狮子林的事,他没有阻止,隔岸观火,冷眼看着你被人引入了狮子里,再带着所有大臣进了狮子林寻你,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将此事闹大,有一个名头,有一个对付我,对付我爹的名头。” “知道为什么吗?” 娴妃双眼通红,“因为我爹是褚将军,是手握百万兵权的褚将军。” 娴妃不蠢,早在方才那两人一个接着一个背叛她的时候便猜到缘由了。 不对,应该是在醉酒的那太监在什么都没说便假死后,娴妃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的计划是那太监在将所有的都招了后,服毒自杀。 最后让真的引皇后上狮子林的人来指认那太监。 因为狩猎场地守卫森严,如果不这样做,李旺财逃不了。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办成当地的猎户,借以误闯进来的名头被皇上的人抓住,趁机再指认那太监,蒙混过关。 娴妃也想找宫里的人,可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花名册,所以不论是用哪个人,最后都会被查出来。 因为宫里的人才真的逃不了。 哪怕死了。 这宫里啊,可怕的就在,死人也能说话。 所以娴妃才会甘愿冒险,在她省亲时便从宫外带人进来。 但她万万没想到,李旺财竟然会被宫里的人察觉,还将她的金钗送了出去。 更没有想到,他手上竟然有快黑色的胎记。 娴妃觉得是造化弄人也好,还是皇上暗自推动也好,至少她和皇后谁都没赢。 娴妃双手撑着桌面,眼神死死地盯着花未,“你以为皇上审讯一个犯人为什么要唤那么多大臣来,不过是为了昭告天下,褚将军之女弑后,证据确凿,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削我爹的兵权罢了。” “说完了?” 娴妃一愣,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冷静。 花未看了她一眼,懒懒地起身站了起来,“说完了我就走了。” 看着她转身径直走了,娴妃突然提声,“你站住。” 花未背对着她站着,娴妃不敢置信,“你难道不伤心?” 花未笑了笑,极其轻松,“我不是没死吗?” 娴妃咬紧了牙,“你不信我?” 娴妃不信她真的毫不在意,所以便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她根本不信她。 “你所见的根本就不一定是真相,就比如当初那被嚼烂了舌根的厨子。” 闻言,花未步子一顿,回眸看了过去。 娴妃见她停了下来,突然笑了,“当初你中了断肠草的毒,可还记得那被嚼烂了舌根的厨子?” “那厨子被嚼烂了舌根,根本就不是淑妃所为,是皇上。” 见她脸色微变,娴妃继续道:“你瞧,皇上不过是随随便便派人动了点手脚,便能让淑妃自乱了阵脚,误以为是柔嫔所为,有了威胁,不过第二日柔嫔便死了。” “你怎么知道?” 花未看着她,突然感觉脚底生寒。 娴妃笑了,“你以为李旺财为何会去膳房?” 花未眯了眯眼。 “不过是因为我派他去加些剂量罢了。” 娴妃缓缓道:“淑妃只想让你绝子,所以断肠草的份量是严格控制的,只需要两月,你便绝不能有孕,可错就错在,我却想让你死。” “所以派了李旺财去想下一剂猛药,哪知却被人发现了,李旺财给了一只金钗封口,不过好在断肠草的剂量也多了些。若不是断肠草的份量突然多了,不然你以为不过一月你便会轻易察觉出那断肠草吗?恐怕等你察觉之时,便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娴妃突然走上前来,见状,香兰挡在了花未身前,眼神冰冷。 娴妃只好停住了步子,看着花未笑道:“你不过是个棋子,是皇上手里的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 花未看着她,突然笑了出声,“对呀,是用来对付你的棋子。” 闻言,娴妃的笑意猛地僵住了。 花未继续道:“说了这么多,你的目的无非便是想让我为此怨恨皇帝,整日悲伤度日。” “不过你有一点算漏了。” 花未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懒。” 说完话后,花未便转身径直往外走。 见状,娴妃反应过来,突然提声道:“你等着,不出三日,皇上必定会下令收缴我爹的兵权。” 娴妃的声音在背后嘶喊。 花未顿了顿,却依旧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待花未走出去后,娴妃像是突然没了力气,整个人猛地滑坐在地面。 她方才还有一事没有告诉她。 皇上今日如此大张旗鼓的审讯犯人,昭告天下,褚将军之女弑后,还有另一目的。 便是逼着她爹……造反! 第76章 待邵宸处理完了后,径直回了花未的帐子里。 掀开帐帘,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邵宸皱眉,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皇后在哪?” 手也不自觉地握紧,虽然知她身边有人保护,可看见帐子里空荡荡的,邵宸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这种控制不了的情感,让邵宸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有专门在远处守着皇后娘娘帐子的太监,闻声,战战兢兢地道:“方才有人传话,说是娴妃想要见皇后娘娘,所以皇后娘娘此时去见娴妃娘娘了。” 闻言,邵宸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转身便提步往那处走。 太监见皇上转身走了,腿一软,猛地跌倒在地。 待花未出了小木房,走了几步后,不久便见皇帝大步流星地往她这里走。 面无表情,整个人气息冰冷。 走近后便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不怒自威,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怎么没等朕回来?” 看见他眼底的紧张,花未拉过了他的手,轻声道:“娴妃要见我。” 闻言,邵宸的眉宇皱了皱,黑眸里明显带着不悦。 突然一把拉过她,按在怀里,抱着她娇小的身子,头埋在她的脖颈,深吸着她身上的气息,邵宸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听话,下次等朕回来。” 他的怀里又冷又硬,猛地被他抱着,花未仿佛撞上了一块石头。 不过好在这块石头渐渐暖和起来了。 闻言,花未点头,“恩。” 耳边传来了她的回应,过了会儿,邵宸才松开她,牵着她往回走。 一言不发。 什么话也都没问。 看起来极其正常。 走了不知多久,花未突然见他停了步子。 转过头来看着她,脸色难看,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又凶又狠。 “下次不许和其他人单独待在一起。” 闻言,花未偏着头看着他,水眸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直到他的脸色几乎快绷不住了。 花未才缓缓开口。 “皇帝哥哥是吃醋了吗?” 闻言,邵宸的脸色一僵,竟然有几分别扭,“朕……” 可说了一个字后突然止住了口,黑眸深深地看着她,嗓音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有些暗哑。 “你说什么?” 花未又抿着唇含笑道了一遍,“我说皇帝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呀?” 说完话后,花未明显见他黑眸加深,有些吓人。 突然俯身弯腰靠近她,面对面,两人之间几乎没了距离。 花未看着他定定地直视着她,说出来的话音极其清晰,“是。” 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花未有些恍惚,想起了那日在小溪边,眼前这人也是这样,坚定而又不容置疑地说他吃醋了。 不过那时她却一门心思的以为他是喜欢娴妃。 怪不得狐妖母亲常常会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其实仔细想想,花未笑了,“其实皇帝哥哥是喜欢我,对吗?” 后面两个字又轻又缓,漂浮在空气中,缓缓地贯穿入耳。 对吗? 对! 只是突然听她这么说,邵宸竟然罕见地怔住了。 虽然是想让她自己感受出来,可突然被她如此简单清晰直白的道出心思,邵宸脸红了。 猛地直起了身,转身便往回走。 可走了几步后,邵宸突然又折了回来,凶巴巴地走在她身前,牵起她的手,“朕饿了,快回去。” 见他如此模样,花未有些好笑,却也依着他乖乖地走。 走了几步后,花未突然听见他询问:“累了?” 花未摇头,“不累。” 闻言,邵宸停下了步子,黑眸沉沉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你累了。” 这次不是问句了。 花未眨了眨眼,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况,她真的没累。 可还没来得及询问个所以然出来,花未突然见他弯腰抱起了她。 被他抱在怀里,花未下意识抱住他的腰身,回想着他方才的话,花未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恩,我累了。” 脸色也丝毫没有尴尬。 闻言,邵宸的步子却明显地顿了顿。 停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迈着。 花未仰头看着他的下颚,目光在他的脸上细细地流转,脑海里缓缓思忖,若是二哥见了他,该是又要大动干戈了。 毕竟竟然有比他还漂亮的人。 他的面容像是上天精雕细琢出来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连狐狸精都比不过。 目光渐渐地往下移动,在他的喉结处停了下来,花未的眼神有些迷离。 邵宸突然听她道:“我娘曾经告诉过我很多勾引男人的法子,可却没有告诉我如果被男人勾引了该怎么办。” 话音过耳,邵宸还没来得及思索,便见她突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娇声道:“皇帝哥哥,你低头。” 邵宸顺势低头,突然感受喉结处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咬,轻轻地,软软的,仿佛有一股电流传入大脑,邵宸猛地停住了步子。 耳边传来了她的声音,像是带着丝丝魅惑,能牢牢的蛊惑人心,“被男人勾引了,就喜欢他。” 花未从来都知道人不好活。 所以她活了几百年的狐狸精,都不曾想修炼成人。 她向来懒。 人心复杂,这是狐妖母亲从小便常常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 所以她更是从来都知道,皇帝更不好当,也不易懂。 娴妃或许说的是实话,不过花未却不会在意,一国皇帝,做任何事自然有他的考量,哪怕她是一枚棋子,却也是一枚他愿意舍命相救的棋子。 花未想,这副身子给她最好的东西便是一颗人心。 所以她能亲身感受真情。 暖阳当空,林子里突然传出来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学了什么勾引男人的法子?” “你还勾引过谁?” 听他询问,花未突然反应过来了之前说的话,眨了眨眼,有些怂了,“……没。” 乐极生悲,乐极生悲。 邵宸黑着脸,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他突然后悔之前没有询问她的过往了。 不过如今询问了,邵宸担心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只好狠狠地睇着她,沉着音道:“你若是敢勾引谁,朕杀了他。” 好吓人哦。 花未乖乖地看着他,半响后才慢吞吞地憋出来了一句话,“皇帝哥哥,我从小到大,只来得及勾引过你。” 所以,你要杀死自己吗? 闻言,邵宸的步子一顿,脸色突然转晴,嘴角止不住上扬,“恩,乖。” 花未一愣,说好的下令杀死自己呢? 一路上邵宸的心情都极好,可在快回了帐子里的时候,花未却突然见他停下了步子,垂眸看着她,黑眸里多了几分怪异。 花未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邵宸却是在想,什么叫只来得及勾引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花未清晰地见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吓得花未赶紧将脸埋在了他怀里。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见她缩了回去,邵宸抬起了头,脸色又冷又沉。 突然冷笑了两声,这笑声吓得花未又颤了颤。 不止花未,连周围的宫人们也都自发的后退了几步。 直到皇上走了进去,宫人们才松了口气,各自干各自的事儿。 ———— 在花未回宫的第五日,刘嬷嬷带回来了消息。 “娘娘,褚将军造反了。” 闻言,花未笔尖一顿,墨汁滴落在宣纸上,让原本在宣纸上画的鸡身上有了一滴浓墨。 花未低声回应,“恩,我知道了。” 听见皇后娘娘应声,刘嬷嬷继续道:“不过还没入京,便被豫北侯抓住了,听说被关在天牢。” 花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见娘娘点头,刘嬷嬷退了出去。 此消息不过一夜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只不过刘嬷嬷却有些怪异。 总觉得褚将军这造反的太突然了。 虽然连她区区后宫的嬷嬷,都知褚将军有谋逆之心。 不过刘嬷嬷却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褚将军造反的太突然,而被抓的又太简单了。 就好像……是一直在等着他造反。 不知想到了什么,刘嬷嬷颤了颤,脸色微白。 花未继续在宣纸上画着鸡,其实她觉得只要不写字,执笔画画也挺好玩的。 特别是画着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虽然有些不像。 过了一会儿,花未收了笔,垂眸欣赏着自己的大作,没一会儿,便有些挫败。 花未抿了抿唇,“香兰,你去拿只鸡来,我照着画。” 她就不信还画不出来了。 “是。” 香兰转身退了出去。 等着香兰去膳房拿鸡这期间,花未有些无聊,脑子里才开始思索着刘嬷嬷方才带回来的消息。 突然想起了那日娴妃最后说的话。 也不知阎王爷爷会不会告诉她,皇帝没有下令收缴她爹的兵权。 花未笑了笑,其实皇帝的目的或许根本就不在于收缴兵权。 至于皇帝的目的是什么…… 与她何干? 花未想着刘嬷嬷说的褚将军被关在天牢了。 又垂眸看着自个儿画的四不像,花未突然执笔给鸡身上画了一支羽毛。 一边画一边想,人啊,总是喜欢瞎想,没事给自己找事。 怪不得人总说傻人有傻福。 这可不是,傻子可不会多想。 有吃有喝,花未觉得人懒一点儿也没关系。 前朝的事与她无关,她画好鸡就行了。 这次花未又落了笔,素手拿起宣纸,举在半空中,花未细细地观察了一番。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怎么这鸡看着像猪。 难不成是因为太肥了? 可她就是喜欢肥鸡呀! 花未还没思索个所以然出来,突然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 以为是香兰回来了,花未没有回头,而是举着那张画,偏着头东看看细瞧瞧,最后听到脚步声在身后停了下来,花未才道:“香兰,你说这画像什么呀?” 怎么看都像猪。 可是猪有四只脚,鸡只有两只脚,这一点就能区分了。 所以到底像什么呢? 很久不曾听到回应,花未刚想回眸瞧瞧,却突然感觉有一股温热包裹着自己。 腰上有一双大手从后往前环住,牢牢地困着她,脸颊感受到了他的呼吸。 “像猪。” 嗓音在耳畔响起。 闻言,花未拿着宣纸的手颤了颤。 回眸看着他,蹙着眉道:“这哪里像猪了?” 虽然花未自己也觉得像猪,可自己画的东西自己能嫌弃它丑,别人却不能。 花未辩解,“皇帝哥哥你仔细看看,它只有两只脚,可猪有四只脚。” 听她所言,邵宸果真侧眸仔细看了去,半响后道:“那你为何画个猪尾?” 花未闻言一怔,紧接着脸色涨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愤。 “猪有三条尾巴吗?这是鸡尾!公鸡尾!” 闻言,邵宸突然沉下了脸,“为何要画公鸡?” 因为他的不识货,花未此时不想理他,没好气的道:“与你无关。” 说完后便想将自己的画收起来。 好歹也是她的第一幅画,意义非凡。 可在花未正打算将画收起来时,却突然发现手里的画不见了。 回眸看去,却发现画已经在他的手里了。 邵宸皱着眉睇着宣纸上的那只“鸡”,定定地看了一会,随后抬眸,“为何要画公鸡?” 眼底的嫌弃呼之欲出。 见状,花未就仿佛自己被嫌弃了一般,非常不高兴。 “我喜欢。” “朕不喜欢。” 你不喜欢与我何干? 花未作势便要去抢。 邵宸却突然举高了画,花未怎么够都还差那么一截儿。 抢了一会儿,花未在发现他是真的不打算将画还给她了之后,便不抢了,气鼓鼓地转身,想去找个地方平静一下。 却突然发现被他禁锢住了。 腰上有一双手,宛如钢铁,牢牢地禁锢着她。 花未怎么扳都扳不开。 邵宸靠近她,知晓她生气了,语气也软了下来,“朕不喜欢这副画。” 花未抿唇,语气不善,“你是不喜欢这幅画吗?你是不喜欢公鸡。” 闻言,邵宸竟然没有任何反驳,还低声回应,“恩。” 花未:“……” 站在门口的香兰不知此时该不该进去。 耳边传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激烈的争执。 是关于公鸡的。 随后香兰垂眸看了眼手里提的笼子,笼子里正是只公鸡。 想了想,香兰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打算去膳房换只母鸡来。 第77章 香兰这次学聪明了,去膳房拿的这只鸡不光是一只母鸡,还是一只小鸡仔。 小鸡仔黄黄的,小小的,通身的鸡毛绒绒的,软软的。 关在笼子里不叫也不动,一双灵动的眼睛默默地盯着四周,像是在打探着周身迅速变化的环境。 极乖。 香兰边走边想,这次总没有什么问题了。 可待香兰回了凤鸾宫,却发现皇上被皇后娘娘关在门外了。 香兰的步子越来越慢,警惕地打量此时的气氛。 耳边传来了皇上的声音,极低极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开门。” 紧闭的房门里没人应声。 没过多久,香兰清晰地听见皇上叹了声气,语气也温和了下来。 “朕……” 道了一个字,邵宸顿了顿,突然改了口,“方才是朕看错了,这是鸡,不是猪。” 房门内依旧没人应声。 于是,邵宸沉着脸极其不愿的又说了一句,“下次朕不拦着你画公鸡了。” 闻言,香兰很理智的没有走近。 而是站在一侧。 可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在路上都极其安静的小鸡,突然叫了起来。 虽然是极小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可却恍若一道惊雷,直击脑海。 香兰一怔,完了。 因为皇上听见了,并且还回眸看了过来。 香兰埋着头,躬身请安,“奴婢参见皇上。” 邵宸敲着房门的手放了下来,目光却直击笼子里的那只藏在角落里的小鸡,小鸡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又叫了几声。 吓得香兰脸色苍白。 动也不敢动。 头顶着皇上凌厉的目光,香兰拿着鸡笼子的手紧了紧。 时间缓缓过去。 好在皇上似乎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 香兰松了口气。 “恭送皇上。” 见皇上走了出去,香兰正打算提着小鸡仔进宫,福顺却突然折了回来,一张大脸笑得如花。 “香兰姑娘,皇上让奴才回来带走这只鸡。” 香兰怔了怔,看着福顺笑得毫无破绽的脸,抿了抿唇,只好不情不愿地将笼子递给了他。 心里暗道,皇上方才不是还说不拦着皇后娘娘画公鸡了吗? 何况,这还不是只公鸡,只不过是只小母鸡崽子罢了。 福顺含笑接过,转身走了。 小太监跟在福顺身后,忍不住询问:“福顺公公,这鸡真的带回承乾宫吗?” 福顺停下了步子,就着那个笼子打在了小太监身上,横眉冷对,“拿着。” 小太监愣愣地接过。 福顺道:“拿走。” 闻言,小太监有几分茫然,福顺恨铁不成钢,继续道了一句,“从哪里拿来的就拿回哪里去。” 哦哦,小太监这回听懂了。 忙转身走了。 福顺摇了摇头,看着小太监步履匆匆的背影,暗暗地叹了声气,其实他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这只小鸡仔,因为皇上方才就交代了几个字。 ——把它处理了。 处理,这么小的鸡怎么处理? 所以福顺只好吩咐小太监又将小鸡仔送了回去。 香兰空手回了宫,本来还想着该如何向皇后娘娘解释鸡不见了的问题,结果却发现皇后娘娘似乎被气着了,画也不画了,自然也没有想起来她是去膳房拿鸡的事情。 接下来几日,后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在皇后娘娘那里吃了几次闭门羹。 凤鸾宫的人也都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似乎冷战了。 不对,只是她们娘娘单方面的冷战。 皇上却依旧一如既往。 每日都雷打不动的来凤鸾宫。 虽然每次来了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比如此时。 皇后娘娘正躺在贵妃椅上吃着橘子,看见皇上走了进来,竟然翻了个身,将脸转了过去。 显而易见的不待见。 情绪传达的只有那么明显了。 殿内的宫人不由得替皇后娘娘捏了一把汗。 从没有听说有哪个后妃敢如此对待皇上。 不过皇上却好似没有瞧见一般,脸上的笑意不减。 见她又是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邵宸挑了挑眉,心底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依旧提步走了进去,淡淡地看了殿内的宫人们一眼。 看见皇上的眼神,香兰和其他宫人都自觉地退了出去。 邵宸接过了香兰方才的活儿。 继续给她剥橘子。 看见唇边有了橘子,花未下意识张嘴吃了,可待吃了后便察觉出不对劲了,花未回眸看去,果然见香兰不见了。 看见是他,花未又收回了眼。 冷冷淡淡的模样,成功的气到了邵宸。 放下橘子,邵宸不由分说地抱起了她。 将她抱在怀里,放在腿上,邵宸埋首在她脖颈,牢牢地困住她,靠近她耳边沉声道:“让朕抱会。” 花未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这几日都是如此,她不理他,他来了凤鸾宫后便一直抱着她,久而久之,花未竟然习惯了。 反正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不出一柱香,花未便睡着了。 见她睡着了,邵宸有些哭笑不得。 方才的气也烟消云散。 趁着她睡着了,邵宸低首亲了亲她,从她的额到下巴,每一处都细细吻过,最后在她的唇边流连忘返,直到感觉体内的火快压不下去了,邵宸才猛地止住了动作,起身抱起她走去了床边。 果然还是睡着了的她最乖。 邵宸垂眸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路上,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前几日西域是不是进贡了一批黄金鱼?” 福顺垂眸道:“是,都养在金池里。” 黄金鱼是西域的特产,一种通身宛若黄金的鱼,物种稀少,味道鲜美,是鱼之绝品。 这是西域特别养殖的鱼类,是专门上贡给□□皇帝食用的。 可哪怕是特别养殖,每年西域也仅仅只能进贡上百条余条罢了。 极其珍贵。 可皇上不重口欲,特别是鱼类,所以这些年西域进贡的黄金鱼都养在金池。 极少猎杀。 闻言,邵宸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明日午膳吩咐膳房做半条给皇后送去。” 福顺有些疑惑,担心自个儿听错了,又询问了一遍,“皇上,只做半条?” “恩。” 见皇上回复的毫不犹豫,福顺也只好点头。 皇上的心思谁懂。 第二日,在花未用午膳时,果然发现了桌面上有半条鱼。 花未也有些纳闷地戳了戳盘中的那半条鱼,有些不解,“这鱼怎么只有半边?” 刘嬷嬷是老人了,只看了一眼便知,“娘娘,这是西域进贡的黄金鱼,极其珍贵。” 因为太珍贵了,所以一顿只吃半条吗? 花未被刘嬷嬷的解释弄懵了。 不过眼神却看向了盘子里的那半边鱼。 黄金鱼啊! 听起来就好吃。 香兰夹了一块鱼肉,花未一口吃下,竟然发现连刺都没有。 味道果真极好。 鲜美极了。 能感觉出来膳房师傅在烧这道鱼时不曾怎么放过调味,可入口却宛如人间仙品。 花未还不曾吃过如此鲜美的鱼,味道竟然比鸡还好吃。 鱼本来也不大,半条就更少了。 花未没吃几口就没了。 有些意犹未尽。 “香兰,你去膳房问问,另外半条鱼呢?” 看着娘娘意犹未尽的模样,香兰点了点头,用极快的速度去了膳房。 花未没等多久香兰就回来了,亮了眸色,“怎么样?” 香兰抿了抿唇,“娘娘,膳房师傅说另外半条鱼在皇上那里。” 闻言,花未一愣,蹙了蹙眉。 “真小气。” 香兰回想着膳房师傅最后说的话,有些像是刻意提出来的。 想了想道:“娘娘,膳房师傅说,皇上今儿午膳是全鱼宴。” 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花未睁大了眼,不敢置信。 他给她半条,结果自己是全鱼宴。 花未抿唇,明显不高兴了。 当即便起身道:“走,去承乾宫。” 听闻娘娘要去承乾宫,香兰似乎并不意外。 忙跟了上去。 承乾宫外的小太监见着皇后娘娘在用午膳的时候来了,小脸笑得灿烂,宛如冬日里开的一朵鲜花。 “娘娘,您来了。” 花未有些怪异地瞧了瞧他的笑容,她来承乾宫,他为何如此高兴? 似乎察觉出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小太监忙收了笑容,躬身道:“皇后娘娘请进,皇上正用午膳呢。” 听见正用午膳几个字,花未的步子更大了些。 担心去晚了就没了。 看见皇后娘娘走了进去,方才说话的小太监松了口气,皇后娘娘来了,那他们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快结束了。 而另外一个守门小太监此时走了另一条道,赶在皇后娘娘到正殿之前将消息告知了皇上。 花未去的时候,皇帝果真在用午膳。 因为方才吃过那半条鱼,所以花未对那鱼的味道非常熟悉,脚还未踏进,便嗅着空气中漂浮的味道了。 花未步子一顿,鼻子深吸了吸,忙走了进去。 一眼便瞧见坐在紫檀半圆桌旁用膳的皇帝。 而他身前那一桌的鱼格外显眼。 花未走了过去。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面。 似乎才察觉有人进来,邵宸慢悠悠地抬了半个眼皮,见到来人后,放下了金筷。 “皇后怎么来了?” 听见皇上极其自然的询问,福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就仿佛有一头狼,放了几根胡萝卜在笼子里,随后就在一旁等着小白兔乖乖跳进去。 而那头狼,全程极其悠闲,不慌不忙,似乎笃定小白兔会跳进笼子,所以哪怕他已经站在笼子边缘了,那只小白兔还是跳了进去。 听见他的声音,花未下意识想起来他那日的恶行,本能的拉下了脸。 可在浓郁的鱼香味的包裹下,花未又缓缓扬起了笑容,“来陪皇帝哥哥用膳。” 几日不曾听见皇帝哥哥这四个字了,邵宸炸一听竟然有些恍惚。 “陪谁?” “皇帝哥哥啊。” 花未笑得极其乖巧。 闻言,邵宸淡淡道:“过来。” 在食物的驱使下,花未果真乖乖地走了过去。 看见皇后娘娘走了过去,福顺便悄悄招呼着殿内的宫人们退了出去。 关门前,福顺又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眼前的皇后娘娘赫然变成了一只小白兔,此时正乖乖地往笼子里跳。 福顺咽了咽口水,关上了殿门。 待花未刚一走近,突然感觉腰身被人勾住了,一阵天旋地转,便已经在他怀里了。 邵宸抱着她,靠近她耳边,再询问了一遍,“陪谁?” “皇帝哥哥。” “再唤一声。” “皇帝哥哥。” 果真极乖,如果她的眼神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桌面。 见状,邵宸方才好不容易满足的心又不平了。 他竟然还不如桌上的鱼。 想到这儿,邵宸苦笑了笑,如果不是鱼,她也不会乖乖的与他说话。 在他沉默的时候,花未已经按捺不住了。 “皇帝哥哥,我可以吃鱼了吗?” 闻言,邵宸下意识道:“不可以。” 花未蹙眉,“为什么不可以?” 话已脱口,邵宸极其自然的道:“这是朕的午膳。” “可是你又吃不完。” 花未终于回眸看向他了。 见她终于正眼瞧他了,邵宸无所谓的道:“吃不完又如何” “浪……”旧时光整理 花未刚想说浪费了,可又想起一国皇帝,哪里在乎浪费这么点鱼。 一时语塞了。 见她移开了目光,邵宸抬手捧过她的小脸,迫使她直视着他。 “一起用午膳也行。” 花未亮了眸色。 邵宸忍不住啄了啄她的娇唇,低声道:“可是你要怎么报答朕。” 报答? 见他继续要亲,花未撇开了小脸,嘟着唇道:“小气。” 不就是几条鱼嘛? 闻言,邵宸竟然没有反驳。 眼神深深地睇着她,仿佛是在告诉她,朕就是小气。 见他坚持,丝毫没有退一步的意思,花未蹙了蹙眉,一面是鱼的诱惑,一面是他又欺负她的情绪。 花未仔细斟酌了一会,想起狐妖母亲说的话,对喜欢的人要大方,温柔。 再加上她胃里馋虫的翻涌,花未想了想道:“那……跟你生窝小狐狸精。” “什么?” 邵宸一怔。 花未眨了眨眼,换了个说法,“我给你生一窝人。” 狐妖母亲说,若是喜欢哪个狐狸精,就要跟他一起生一窝小狐狸精。 她如今是人了,生出来的应该也是人。 所以花未及时改了词。 其实花未早在意识到她喜欢他时,便想说了,可这几日他惹她不开心了,所以她暂时不想跟他生小狐狸精。 不过现在为了吃鱼,花未决定先原谅他。 生一窝人? 邵宸愣神了许久,直到确定她方才所言的确是他心中所想的后,猛地抬眸。 他没想到不过是一句报答竟然会有意外之喜。 忍不住抱紧了她,“朕听见了。” 就不许反悔。 花未说完话后就有些担心了,蹙着眉道:“可是我不知该怎么生人。” 万一和习字一样难怎么办。 花未有些后悔了。 耳边传来她略带疑惑的嗓音,清澈干净到不可思议。 一股热流猛地从小腹升起,邵宸用力抱紧她,咬住她的耳垂,低哑道:“恩,朕教你。” 第78章 “皇帝哥哥,你别戳我。” 花未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动了动。 邵宸喉结微动,继续抱紧了她,嗓音暗哑,仿佛压抑了极大的痛苦,连说话都有些费力。 “……恩,朕没戳你。” “可……” 花未蹙着眉,又忍不住动了动,想挪个舒服的地方,结果这么一动,感觉更甚。 只不过是被他抱了这么一小会儿,花未便小脸通红,是喘不过气来憋的。 “皇帝哥哥,你别抱太紧了。” 花未小声抗议。 闻言,邵宸终于从她身上抬起头来,见她小脸通红,有些难受,终究是松了点力道,不过却依旧牢牢地禁锢着她。 连看向她的眼神都仿佛暗藏着烈火,熊熊燃烧,强势而又可怕。 不过某个心思都在鱼上的人显然没有发现,因为在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后,花未便有些委婉的道:“皇帝哥哥,鱼凉了。” 该吃了。 听她话音内容,再看她毫无波澜的眸色,一门心思都在桌上的鱼肉上,全然不知自己方才对身旁的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邵宸无奈地叹了声气,答非所问,“朕晚上教你。” 不像是问句。 炸一听花未还稍微愣了愣神,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教她生人。 想清楚后,花未蹙了蹙眉,“为何不白天教?” 闻言,邵宸环住她身子的双手颤了颤,眸色加深,毫不迟疑,“也……” 可以。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来,花未却突然想明白了,笑了起来。 “哦,皇帝哥哥白天要处理政务,应该没有时间。” 自顾自的回应。 邵宸竟然被她的话逗笑了,他何时成了这样,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能让他情绪大动。 抬眸看着她脖颈上的白绒毛领外露出来的耳朵,又白又嫩,一缕青丝落在耳畔,衬托的她肌肤越加白皙,宛若新生。 邵宸靠近,深吸着她身上的气息,非但没有压下身体的烈火,反而越烧越旺。 良久,邵宸睁开眼叹了声气,努力压抑下心底的欲.望,突然起身将她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提声道:“来人。” 殿外有人走了进来。 邵宸冷着脸道:“伺候皇后娘娘用膳。” 语气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是。” 宫人低声应道。 听他所言,花未有些疑惑,“皇帝哥哥不用午膳吗?” 眸色纯净,就那么一眼,邵宸仿佛又要控制不住了。 握紧了拳,努力平静道:“朕还有政务,就不陪你用午膳了。” 闻言,花未竟然亮了眸色,小脑袋使劲儿点了几下,摆了摆手,极其潇洒。 “去吧,去吧,政务重要。” 他走了,那她就可以一个人吃一桌子鱼了。 花未忍不住兴奋,这是意外之喜呀。 见她那副偷乐的模样,邵宸哪里想不到她在想什么,有些好笑,小没良心的。 走近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转身提步,没有继续停留。 一走了出去,邵宸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备水,冰水。” 闻言,守在殿外的福顺一愣,稍微一思量,便明白了,忙吩咐下去。 ———— 花未才不知皇帝是不是真的处理政务去了。 反正她一人吃了一桌子的鱼,极爽。 最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对,也不算什么都没做。 花未还从牙缝里给他剩了一条鱼。 对喜欢的人她向来大方。 所以待邵宸沐浴完回来后,便看见桌子上唯独剩下的那一盘鱼。 福顺看了几眼,这才走近躬身道:“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给您剩的。” 说这话时,福顺都有些心虚。 那么一桌子鱼,皇后娘娘竟然只给皇上剩了一条,还是一条最小的。 “她人呢?” 邵宸走近坐了下来。 福顺道:“皇后娘娘回宫了。” 意料之内的答复,邵宸点了点头,眼神看向了桌面上的那条鱼。 似乎能想象到她给他剩这条小鱼时纠结的模样,邵宸笑了笑,抬手执起了金筷。 福顺道:“皇上,可需要奴才拿下去热一热?” 这鱼都凉了。 闻言,邵宸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条小鱼,随后突然轻笑一声,看着鱼肚子上少了一块肉的地方,摇了摇头。 邵宸含笑道:“不用。” 热了就没她的味道了。 福顺愣了愣,有些想劝,毕竟鱼已经凉了。 可却见皇上已经动筷了。 看来是不会热了,福顺往后退了一步。 ———— 是夜。 今日午膳吃太多了,肚子有些撑的慌,躺下更不舒服,所以花未午时便没能睡觉。 是以到了夜里,花未很早就困了。 困了就休息了。 所以待邵宸不过酉时去凤鸾宫时,却发现凤鸾宫内已经熄火了。 除却宫外长廊下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宫殿内几近漆黑一片。 邵宸步子一顿,脸色难看了起来。 跟在身后的福顺强忍着笑意。 回想着皇上一个下午的坐立难安,再看一眼凤鸾宫此时关门闭户、黑灯瞎火的场面。 嘴角狂抽。 亏的皇上方才还是沐浴了才过来的。 结果皇后娘娘已经休息了。 邵宸站在凤鸾宫外,抚了抚额,头有些疼。 守在宫外的太监看见黑夜下站的人影,心一惊,端详了很久,才迟疑道:“皇上?” 等了良久,黑暗里才有声音传了出来。 “恩。” 闻言,在听到声音后,小太监这下确定了,的确是皇上。 忙推开门,走了下来迎接。 福顺正想着这副场面要不要通报皇上驾到,就被皇上制止了。 “不必通报。” 邵宸提步走了进去。 路上,凤鸾宫的宫人们速度很快,点上了烛火。 宫殿内总算是有了光亮。 守在寝殿外的香兰看见皇上来了,也跟着吓了一跳,忙起身站了起来。 “奴婢参见皇上。” 邵宸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寝殿内烛火昏暗。 邵宸提步走去了床边,掀开床帘,果然见床上的某人睡的香甜。 见状,邵宸咬牙,早知就该白天教了。 见她还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拉了拉被角,邵宸被气笑了。 渐渐地反而不急了,就坐在床边,等着她醒。 或许是有所感应,又或许是人的本能便能察觉出危险,入睡了后很难中途醒来的花未,竟然悠悠转醒了。 殿内的烛光依旧昏暗,不过花未眼前的场景更加昏暗。 眨了眨眼,花未还来不及看个清楚,突然听见耳边有人说话,“醒了。” 花未一愣,迟疑道:“皇帝哥哥?” “恩。” “你怎么在这?” “你说呢?”三个字又轻又缓。 花未愣了愣神,这才恍然想起来白天答应他的事。 见她睡眼惺忪,还有些没有完全清醒过来,邵宸也不着急,竟然起身,缓缓走去一侧,点亮了烛火。 殿内渐渐明亮了起来。 花未这次可以看清他的面容了。 睁着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花未也有些尴尬,已经答应他了,结果自己竟然睡着了。 不过在推脱责任方面,花未是贯犯了。 “我知道啊,可谁叫皇帝哥哥你这么晚才来。” 还怪上他了。 邵宸淡淡地睇着某个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地撇清自己责任某人,缓缓开口,“此时刚过酉时。” 闻言,花未语塞,半响后笑着坐了起来。 随着她坐了起来,宽松的里衫滑过香肩,露出雪白的肌肤,里衫下的香艳却被乌黑的青丝遮挡,看不清楚。 “我这不是醒了嘛。” 所以现在也可以教啊。 花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担心他继续追究。 却见他听了她的话后点了点头,颇为赞同,黑眸看了过来,“朕在等你醒。” 花未一颤,“哦。” 怎么说都是她的不对。 花未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那……现在教?” 邵宸沉沉地睇着她,半响后提步走近。 花未眨了眨眼,看着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气氛突然有些怪异了,他虽然面色未变,可花未却察觉出了一丝危险。 “……皇帝哥哥。” “恩。” 花未咽了咽口水,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却突然听他道:“过来。” 花未看着他,有些迟疑。 不过在那双毫无波澜却不容置疑的黑眸的注视下,花未还是慢吞吞地移了过去。 在她稍微移动了一步后,邵宸便抱起她来,放在腿上,低首亲了亲她的唇,慢慢地往下流连。 殿内烧了暖炉,原本非常舒适的空间,可花未此时却有些热意。 “皇帝哥哥,你在做什么?” 颈上传来了声音,又暗又哑,“教你。” 被他亲的有些痒,他喷出来的气息似乎比空气还热了几分。 没一会儿花未的小脸就通红了。 “皇……” 只道出了一个字,花未的身子猛地一颤,一股激流袭击身子。 从未有过如此感受,花未僵着身子,忍着一丝莫名的燥热,颤着音道:“皇……皇帝哥哥,生人要亲那里吗?” 声音从比方才更底的地方传来,“……恩。” 花未咬着唇,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 他们此时的模样,可不就是与她之前看的那话本里其中一页的动作一模一样。 花未突然想起了上次的体验,有些害怕,“皇帝哥哥,你是不是又要拿……拿那个……戳我。” 花未不知该怎么形容。 这也原本是花未的疑惑。 可就在她的话音落下,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花未的小脸一白,身子颤了颤。 感觉到她的颤抖,邵宸强压□□内的烈火,抬起头来,哑着声道:“别怕,朕教你。” 花未怎么能不怕。 本能的害怕。 还有上次那一丝丝的疼痛。 “我……能不能不生了?” 花未后悔了。 看着她眸色里的水雾,邵宸心尖微疼,可此时哪能停下来,邵宸低首吻了吻她樱红的娇唇,咬着她道:“不能。” 说完话后,突然抱着她翻身上了床。 感受到他动作的强势,花未咬着唇,也不说话,就乖乖地看着他。 那副模样,看的邵宸心尖一颤,又低首亲了亲她,俯在她耳畔反复安抚道:“乖,别怕。” 说话的人就宛如一团火焰,烘的花未也浑身燥热,虽然有些害怕,可身体和心底却又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期待。 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抚,花未终于小声道:“恩。” 闻言,邵宸黑眸一暗,动作放肆了起来。 一夜旖旎。 第79章 第二日,未时。 花未才终于有了意识,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的场景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金黄色的床帘,丝滑冰凉的被褥,空气中特有的龙涎香,花未抬手揉了揉眼,纤细白嫩的手腕暴露在空气中,几分孱弱。 嗓子有些疼,花未目无焦距地盯着一处,过了不知多久,才渐渐回神,意识到这里不是凤鸾宫而是承乾宫。 她怎么来了承乾宫? 花未动了动身子,想要抬手掀开眼前的床帘,可下一瞬间,脚步声便突然在耳边响起,床帘被人掀开了。 花未的手愣在半空中,邵宸将金黄色的床帘搭在一侧,随后弯腰将她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腕放入被窝里。 手腕被他握在掌心,花未下意识一颤,眼神突然看见了手腕内侧遍布的红印子。 密密麻麻的红印遍布在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格外显眼。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 记忆回来了,身子的感觉便强烈了,越发干涩的嗓子,连带着湿肿的眼睛也越发难受,酸涩的腰身,某处撕裂般的疼痛一并闯入神经。 花未眼眶微红,缩在被窝里看着站在床边的人,哑着音哭诉,“你咬我。” 邵宸的手一顿,在床边坐了下来,眼尾微翘,虽然面上不显,可这是他心情好的标志。 “朕没咬你。” 昨晚他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是边说边啃。 花未说不过他,劲儿又不如他大,所以只能由着他啃。 花未掀开被褥的一角,里衫微松,垂眸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入眼的全是被他咬的印子,特别是某处,红的红,紫的紫。 看见她的动作,邵宸的眼神暗了暗。 花未抬起头来,咬着唇道:“你就是咬我。” 不然怎么解释她这身印子? 想起被褥下的场景,邵宸喉结微动,眼神暗了下去。 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哑着音道:“恩,那你咬回来。” 昨晚他也是这么说的。 可花未根本就咬不动他。 全身都硬邦邦的。 花未才不上他的当,见他眼神不对,赶紧撇开脸不让他继续亲,抬手抵在他的胸.膛,争取把距离拉到最大。 “你离我远点。” 一双柔嫩无骨的小手抵在胸.膛,力气小到可以忽略,可邵宸还是停了下来,由着她推远了些。 见他配合,花未这才放下心来,“我才不咬你。” 硬死了。 见她微肿着眼控诉,今日的娇唇格外的红艳,白嫩的脖子上全是印记,邵宸的眼神暗了暗,小腹又烧起了火。 沉声道:“饿了?” 这么一说,花未还真饿了,边点头边道:“你不去上朝吗?” 他一直待在殿内,花未有些纳闷。 邵宸低笑一声,将她从被窝里抱了起来。 “已经未时了。” 闻言,花未一愣,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都怪他。 花未侧眸警告了他一眼。 “以后不许咬我。” 邵宸替她整理里衫的手一顿,并未抬头,只轻轻地道:“恩,不咬你,只做别的。” 闻言,花未一怔,脑海里回想起他口中所言的别的事。 小脸渐渐红了起来。 抿了抿唇,“也不行。” 花未想起二姐对她所言的极乐之事,只觉得自己被骗了。 哪里极乐了? 还不如吃鸡。 这次邵宸抬起头来了,见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低首咬住她的唇,舔了舔。 直到她回神来,邵宸才松开她,低哑道:“不是要给朕生孩子?” 闻言,花未蹙了蹙眉,有些犹豫,“只能这样吗?” 人怀孕这么麻烦吗? “恩。” 邵宸又亲了亲她。 花未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良久才道:“昨晚不行吗?” 邵宸的动作一顿,随后低笑了一声,她怎么连问的话都能让他这么难以自拔。 难以自拔的后果就是,花未又被咬了。 良久,才听他低.喘着一字一句的道:“不行,要每晚。” 花未抿了抿唇,此时心底十分后悔自己昨日说的话了。 思量着她是不是应该反悔了。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邵宸淡淡开口,“不许反悔。” 花未口中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淹死了。 看着他埋首认真的动作,花未也低首看了过去,良久后,忍不住道:“皇帝哥哥,这衣服你是不是穿反了?” 闻言,邵宸的动作一顿,垂眸睇着她身上的那件衣服,沉默良久。 随后,一言不发地将方才给她穿上的衣服又脱了下来。 见他连尴尬面色都如此自然,若不是双耳泛红,连花未都察觉不出来。 有些好笑,一时之间,竟然将方才要说的话忘了。 待花未收拾妥当后,邵宸才提声道:“来人。” 殿外有宫人推门走了进来。 有条不紊地将皇后娘娘洗漱的用具拿了进来。 香兰也走了进来,伺候花未洗漱。 花未挪去了床边,有宫人自觉走了上来,蹲在床边,拿起了床边的鞋。 耳边突然想起了皇帝的声音。 “给朕。” 闻言,那宫人双手一颤,竟然下意识抬眸看去了。 在察觉到自己的举措后,猛地低头,颤颤巍巍地将皇后娘娘的小鞋递了过去。 邵宸冷着脸接过。 花未一身酸疼,哪里在乎究竟是谁穿鞋,揉着腰等着他将鞋穿上。 殿内的宫人们低眉顺眼,一言不发,面上不显任何情绪,都十分安静。 可心底却极为震撼,特别是在瞧见皇后娘娘蹙着眉揉着腰一脸无所谓地看着皇上垂眸穿鞋的动作,更为震惊。 花未不知她们所想,在感觉脚上有了鞋后,便想着起身。 哪知,刚一站起来,双腿猛地一软,径直往地上跌去。 邵宸似乎早料到是这结果,在她刚一往下跌时,便及时抱住了她。 花未惊魂未定,耳边便响起了他的低笑。 有些尴尬,还有一丝难言的羞涩,花未没力气挣脱,只能白他一眼。 “你还笑。” 邵宸抱着她又将她放在了床边,听见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也不恼,大掌在她腰上揉了揉,边揉边道:“朕不笑。” 这还差不多。 花未享受着他的动作,眯着眼哼道:“右边一点。” 邵宸往右去了一些。 殿内的宫人都还等着,花未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 睁开眼来,有些尴尬,方才站起来的感觉不太妙,所以她该怎么洗漱? 不过好在他似乎知她所想,突然道:“拿温水来。” 闻言,宫人们动了起来。 知晓皇上的意思,洗漱的东西也一并拿去了床边。 虽然这些宫人都埋着头,脸色毫无异样,可花未却觉得有一丝难堪,以至于全程小脸绯红。 ———— 经过一番波折,花未终于能用午膳了。 好在用午膳不需要站着,只需要坐着。 午膳都是她喜欢吃的。 花未刚被他放了下来,便拿起木筷去戳了一块鸡胸肉喂进嘴里。 一口下肚,胃里总算是有了东西。 花未使劲儿嚼了嚼,又去戳了一块鸡胸肉。 不是花未只想吃鸡胸肉,而是只有鸡胸肉她才能用木筷戳起来。 福顺看着皇后娘娘的动作,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皇上,竟然觉得此情此景的皇上有些凄凉。 待花未吃了几块肉后,才恍然想起来一旁的人。 “皇帝哥哥,你用午膳了吗?” 花未下意识觉得他已经用了午膳,毕竟此时都未时了。 结果却听他淡淡开口,“没用。” 闻言,花未戳着鸡胸肉的手一顿。 他不会是在等她醒了一起用午膳吧? 花未想了想,将手里的肉递了过去,放在了他面前的碗里,笑嘻嘻的道:“皇帝哥哥,用膳。” 见她总算是想起他了,邵宸有些好笑,偏头道:“喂朕。” 花未一愣,险些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直到见他黑眸直直地睇着她,神色坚定,毫不躲闪。 花未才知,哦,她没有听错。 想了想,花未又将方才的那块鸡胸肉戳了起来,放在他嘴边,看着他道:“皇帝哥哥,吃肉。” 闻言,福顺险些没被皇后娘娘这一本正经的语气笑死。 邵宸也有些好笑,不过却还是张嘴吃了。 心底却想着,早知就不教她用筷了。 ———— 下午,在皇帝去正殿处理政务时,花未拒绝了他的要求。 她觉得还是呆在床上舒服一些。 虽然正殿的软垫坐着也舒服。 待皇帝离去了后,花未躺在龙床上百无聊赖,突然想起来一事。 “香兰,我怎么来了承乾宫?” 她记得昨晚明明是在凤鸾宫啊! 本是花未极其认真的询问,香兰却突然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 花未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她,“怎么了?” 香兰埋着头,连耳根都红了。 见她这副模样,花未挑了挑眉,心底的疑惑更甚。 思忖了一番后,花未猜测,“难不成是我半夜梦游来了承乾宫?” 可就算是她梦游,皇帝总不能也跟着一起梦游来了承乾宫吧? 香兰抿唇,半响后才小声道:“是昨夜皇上抱着您来承乾宫的。” 是皇帝? 花未眨了眨眼,有些迷惑,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他是认床吗?” 所以在凤鸾宫睡不着要回承乾宫睡。 香兰摇头,咬着唇道:“是娘娘您那张床……不能睡了。” 不能睡了? 花未被她越说越迷惑,此时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怪异,“为何不能睡了?” 香兰搅了搅手指,声音小到花未竟然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香兰提了音,“……脏了。” 闻言,花未一颤,顺着香兰的话往下一想,猛地想到了什么,脑门都差点炸了。 再看一眼香兰此时的反应,就算花未再不知人事,却也有一股难堪和羞涩油然而生。 所以她昨晚是在半夜被抱着回承乾宫的? 花未咬牙,握拳往被褥上锤了一下,凤鸾宫偏殿的床不能睡吗? 非要回承乾宫。 还是在这么尴尬的环境下。 或许是做贼心虚,花未此时只觉得在承乾宫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当即便翻身下床,边穿鞋边道:“香兰,回宫。” 香兰一怔,现在回宫? 可却见娘娘神色坚定,鞋已经穿好了,香兰忙走上前扶着娘娘。 有了香兰扶着,花未站了起来,可步子还没迈出一步,却突然见方才已经离去的皇帝站在门口,眯着眼睇着她。 花未的动作一顿,便听他道:“怎么下来了?” 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花未看着他,咬着唇道:“我要回宫。” “恩。”邵宸点头。 见他点头,花未有些失神,这么干脆? 花未的怀疑果然没错,因为他下一句话便道:“朕抱你回去。” 闻言,花未一颤,僵着脸笑了笑,“不用了。” “那就别想回。” 他已经走到跟前了,几个字在耳边清晰地响起,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花未抬头看着他,他的话音在耳边萦绕。 正对上他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 花未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犹豫道:“皇帝哥哥,我怀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一语落地,邵宸本来还算平和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一把抱起她往床边走去,咬牙切齿道:“你在说一遍。” 听他语气,花未颤了颤,怂了。 可虽然她没开口,那眼神却足以让邵宸一口气憋死。 花未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曾经在听一话本时,那话本的作者说的,一个人若是喜欢你,便会对你温柔,百依百顺。 可花未一点也没从他那里感受到温柔。 特别是在经历过昨晚之后。 不过这句话出口了,花未就有些心虚。 其实想想,皇帝对她还是挺好的。 虽然有些霸道。 花未刚出口的话便有些后悔了,打着哈哈,“你说什么?你听错了。” 邵宸弯腰放下了她,摆手屏退了宫人,这才看着她道:“别想糊弄过去。” 花未本来还想继续说几句话的,听他这么一说,忙闭上了嘴。 邵宸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说说,从哪里感觉出来朕不喜欢你。” 花未被他摸的毛骨悚然,有句话说得好,祸从口出。 花未摇了摇头,坚定不移,“你听错了。” 邵宸不说话,只沉沉地睇着她。 被他这么看着,饶是花未是进过阎罗殿的人,都汗毛倒竖。 良久,花未还是小声道:“你霸道。” 邵宸脸色微沉。 某只小嘴还在继续喋喋不休。 “不讲道理。” “还欺负我。” “还咬我。” …… 听着她慢慢细数,中途突然卡壳了。 “还有呢?” 邵宸轻声接上了。 花未抿唇,小声道:“我看书上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温柔,百依百顺,你……” 花未没继续道了。 因为他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察觉出危险的某人及时止口。 相较于花未的怂,邵宸的脸色却极为平静,平静到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看似风和日丽,实则暗藏波涛。 “继续说。” 继续说才有鬼。 花未摇了摇头,缩着脖子道:“没了。” 话音一落,花未突然感觉他越来越近。 不,不是感觉。 他是真的靠近了。 近到花未能从他的眼神里见到自己的怂样。 花未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他抚住了,眼神被迫直视着他,听他一字一句的道:“喜欢温柔的?” 花未下意识摇头,可又想起自己方才所言,赶紧将摇到一半的头转了回来,愣愣地回应,“……恩。” “呵呵。” 是他笑的声音。 气息喷洒在脸上,花未否定了方才所想,这是他冷笑的声音。 “好,朕成全你。” 正怂的一批的花未,突然听见这句话,愣了。 最后她才知,原来他所谓的成全,就是她一月都没能回凤鸾宫。 这一月来花未捶胸顿足,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第80章 三月,初春。 花未在承乾宫过了一月的纸醉金迷的日子后,不对,是昏天黑地的日子后,终于有了事儿做。 内务府的人来了承乾宫。 是见皇后娘娘。 内务府总管呈上来了几本册子,还有厚厚的一叠画像。 花未愣了愣,眼神在那些画像上流连了一瞬。 内务府总管道:“皇后娘娘,这是今年各地呈上来的秀女人选。” 闻言,花未恍然大悟,这才忆起来自个儿是忘了什么事儿。 怪不得自冬狩回来后,她就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事儿。 原来是选秀女一事。 呈上来的小册子,是按照画像的顺序分别记录的那些秀女的身世背景。 花未率先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画像,仔细端详了一番,暗自点头,是个美人。 随后见内务府总管还站在一旁,花未侧眸看了过去,“恩,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闻言,内务府总管退了下去。 这些都是今年那些秀女的基本资料,是呈上来给皇后娘娘过目的。 若是品行不端、样貌不齐的秀女,是不能进入殿选的。 样貌就算了,毕竟有画像可以审阅,可花未不知她只是看一眼身世背景和长相,是如何能得知那人品行的。 不过既然让她看品行,那她就看呗。 反正看样貌花未在行。 厚厚的一叠画像,足足有几百人,这些都是经过各地精挑细选后呈上来的人选。 花未翻看了几张画像,突然抬眸询问,“刘嬷嬷,秀女殿选是什么时候?” 刘嬷嬷想了想,低首道:“五月初五。” 闻言,花未算了算,那距离现在还有两月。 “那届时能进入殿选的有多少秀女?” 花未在想,她手上这厚厚的一叠画像上的美人,是不是都可以进入殿选。 虽然当今圣上还不曾选过秀女,不过根据往年先帝选秀女时的经验,刘嬷嬷想了想道:“不足百人。” 闻言,花未挑眉,看了眼面前那厚厚的一叠画像,掂量了一瞬,不足百人? 那从这些画像里还要筛选一大半的人出去啊! 想了想,花未继续翻看手中的画像,突然,眸色一凝。 这是? 花未初看竟然没认出来。 细看一眼,这不是赵妩? 花未轻笑出声,赵妩脸蛋儿上何时有了一颗大痣? 不过稍微思量,便知她是什么目的。 花未笑了笑,看来这画像与真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啊! 看见了赵妩的画像,花未想起来在冬狩时答应她的事。 于是花未便将她的画像拿了出来,放在一旁。 继续往下翻看。 又翻看了几张画像,花未突然笑了出声,“这画像上的美人怎么抱着一只王八?” 刘嬷嬷闻言一愣,垂眸看了过去,随后又默默地收回了眼,低声道:“娘娘,这是长寿龟。” 女子双手捧着长寿龟,有祝福长寿的寓意。 在画像上这么呈现,多有几分投机取巧的意思。 花未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意微凝,“不是王八吗?” 刘嬷嬷不知皇后娘娘口中的王八是何意。 “老奴不知何为王八。” 闻言,花未一愣,赶紧闭了嘴,原来这东西在她们这里不叫王八啊。 清了清嗓子,花未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又翻看了几张画像。 画像上的美人千娇百媚,姿色各有千秋,美艳的,端庄的,可爱的,清冷的,应有尽有。 花未看的入神。 所以竟然连刘嬷嬷请安的声音都没听见。 直到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道低沉的嗓音。 “在看什么?” 花未吓得一颤,忙回眸看去,便正对上皇帝的目光,他的脸靠的极近,花未不过是回眸,竟然险些亲上他了。 这个险些被花未及时制止了,两人之间留了些距离。 花未正想开口,便见他突然低首,让花未好不容易拉开的一丝距离骤然便烟消云散。 邵宸低首吻了吻她,随后才抬眸看向了她手中的画像。 不过看了几眼,眉眼便沉了下去。 刘嬷嬷适时退了出去。 花未没注意他的神色,又垂眸看向了手中的画像,看了几眼,又翻看了下一张,突然眸色一亮。 “皇帝哥哥,你看这张。” 花未神色激动了起来,回眸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黑眸沉沉地睇着她,花未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皇帝哥哥,你看这张画像。” 花未看了这么多张美人的画像了,从没有哪一张画像上的美人能让她如此惊艳。 这张画像上面的美人与之前的多有不同,五官极艳,本是明艳的长相,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婉。 画像也像是画出了她的神态,举止投足之间尽是风情。 邵宸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垂眸去看,而是沉声道:“这是什么?” 花未一愣,随后回应,“这是今年秀女的画像啊。” 闻言,邵宸一怔,微微失神。 随后才看向她,“那你是在做什么?” 见他的询问,花未有些好笑。 “我在看画像,挑人选。” 他怎么看起来比她还迷惑茫然。 邵宸这次垂眸看了过去,黑眸里毫无波澜。 “不用看了,朕不打算选秀。” 一边说一边弯腰将她手中所有的画像拿了过来。 提声道:“来人。” 殿外有宫人走了进来。 邵宸将手中的画像递了过去,语气不耐,“拿出去。” 闻言,那宫人默默地将方才内务府总管呈上来的东西又拿了出去。 邵宸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见他一系列的动作,花未这次是真的愣住了,极其惊讶。 不光是惊讶他的行为,也惊讶他方才说的话。 下意识脱口,“为什么?” 邵宸皱了皱眉,黑眸看向了她,“没有为什么。” 比起方才进殿时,邵宸此时的情绪明显低了不少。 可花未却满门心思都在选秀上,哪里注意到了。 见他不回应,花未眨了眨眼,打算继续追问,“皇帝哥哥……” 她只说出了四个字,可身旁的人似乎知晓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你很期待?” 花未嘴里还没出口的话被打断了。 听他所言,花未想了想,“恩……” 话音刚出,邵宸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花未拉长了音,继续道:“恩……还行吧。” 闻言,邵宸脸色稍缓,却突然听她又道:“可是选秀有很多美人啊。” 邵宸的眸色暗了下去,似乎隐藏着巨大的波涛。 花未从不曾见过选秀,可光是想想有一群美人供人挑选便有些激动。 激动到开口劝他,“皇帝哥哥,我方才翻看了不少秀女的画像,真的有很多美人。” “皇帝哥哥,你为什么不选秀啊?” 语气还颇为遗憾。 花未说完话后,突然感觉四周安静下来了,狐疑回眸,便正对上一双沉寂黑眸。 黑眸里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 花未一愣,还来不及思索他黑眸里究竟是什么情绪,便见他突然起身,垂眸睇着她,语气平淡,“那朕倒要仔细考虑考虑了。” 说完话后,突然转身提步走了出去。 独留一脸茫然的花未。 回忆着他方才说的话,他说要仔细考虑考虑,考虑什么? 花未蹙眉,突然醒悟,他说的是要考虑选秀女? 可他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花未想了想,慢悠悠地又躺了回去。 这一月都待在承乾宫,所以凤鸾宫里能搬的东西基本上已经都搬过来了。 花未身下的贵妃椅便是从凤鸾宫搬过来的。 因为花未习惯了凤鸾宫的那张贵妃椅,所以换成别的贵妃椅她不太习惯。 就像是习惯了睡觉时身旁有个暖炉,突然没了暖炉,那种不习惯就伴随着夜里的寒冷,透彻心扉。 在花未又一次被冷醒了后,终于起身。 守在殿外的香兰听见殿内的动静,推门走了进去。 花未道:“皇帝呢?” 香兰回想着方才福顺传的话,低声回应:“皇上还在处理政务。”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 其实,以前一个人在凤鸾宫里睡觉也没觉得这么冷。 不知为何今晚这么冷。 难不成是因为承乾宫的床太大了? 还是因为她每夜都习惯了有他的温度,所以突然一个人睡,温度变了,便觉得异常的冷? 花未想了想,轻声道:“香兰,你上来陪我一起睡吧。” 香兰一怔,咬了咬唇,犹豫道:“娘娘,这是龙床。” 她不过是个宫女,怎么敢上龙床。 闻言,花未蹙了蹙眉,她倒是忘了,这里不是凤鸾宫。 知晓娘娘或许是因为冷,香兰想了想道:“娘娘,不如奴婢去给您拿个汤婆子?” 闻言,花未点头。 香兰转身走了出去。 有小太监一直守在寝殿外,听闻香兰要去拿汤婆子,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 去了正殿。 将此消息告诉了福顺公公。 福顺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皇上,皇后娘娘吩咐宫人拿了汤婆子。” 也不知皇上突然是怎么了,按照往日,此时早就与皇后娘娘粘在一起了。 偏生今日,从下午去寝殿见了皇后娘娘回来之后,皇上的情绪便不对劲了。 冷着脸,不过是一下午,皇上便已经发怒了几次了。 连晚膳都没用,也自然没有再回寝殿。 不过却派人随时守在寝殿外,一有任何消息,便回来禀报。 这可不像是皇后娘娘在承乾宫时的样子。 福顺猜测,难不成是皇上与皇后娘娘恼别扭了? 可也只能有这个解释。 福顺只能暗自祈祷,皇上与皇后娘娘早日和好如初,不然,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闻言,邵宸笔尖微顿。 福顺安静地候在殿内,不过一瞬间,他便见皇上起身,径直往殿外走去。 见状,福顺松了口气,看来皇上是要去皇后娘娘那里了。 福顺转身,忙跟在皇上身后。 可还不等福顺暗喜,便突然见已经走到殿门口的皇上停下了步子。 沉默地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转身又走了回去。 福顺一顿,也跟着转身。 他见皇上又在御桌旁坐了下来,脸色比方才还难看。 连嗓音都冷的仿佛能深入骨髓。 “吩咐下去,在寝殿里多烧几个暖炉。” 闻言,福顺便知皇上此时估计是不会去寝殿了。 忙是躬身回应,紧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苦着脸边走边想,皇上和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等福顺到了寝殿,香兰正好拿了汤婆子回来。 见到福顺,香兰眸色一喜,“福顺公公,你怎么来了,皇上呢?” 眼神也跟着往后看了看。 福顺道:“皇上还在处理政务。” 见香兰眸色一暗,福顺继续道:“不过皇上吩咐奴才来寝殿多烧几个暖炉。” 闻言,香兰收回了眼,点了点头。 虽然皇上还在处理政务,可若是能多烧几个暖炉,寝殿内也能暖和了。 待福顺安置妥当后,便回了正殿复命。 “皇上,暖炉已经安置妥当了。” “恩。” 烛光下,皇上的面容忽明忽暗,薄唇紧抿。 福顺退在一侧,比起寝殿的暖和,正殿内冷了不少。 不知站了多久,在福顺站的手脚冰凉已经冻到没有知觉的时候,见皇上突然起身。 这次没有犹豫,径直走了出去。 福顺忙是跟了上去。 走的第一步,脚还抽了筋。 皇上的步子迈的大,福顺只能连走带跑。 不过看皇上这路子,是去寝殿。 福顺的脚虽然还抽着筋,可见皇上去寝殿心底还是高兴。 皇上去了寝殿,那与皇后娘娘和好的机会就更大了。 此时已经夜深,子时已过,殿外敲响了一更的钟。 守在殿外的香兰睡的迷迷糊糊的。 突然听见耳边的脚步声,眯着眼看去,只一眼,便吓得香兰骤然清醒了。 忙蹲了下去请安,“奴婢参见皇上。” 邵宸没做停留,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殿外,香兰看了一眼福顺,眼神暗含疑惑。 福顺冲着她摇了摇头。 见状,香兰收回了眼,不再多问。 寝殿内,只留了一盏红灯,四周昏暗,不过烧了暖炉,十分暖和。 邵宸走去床边,掀开床帘,垂眸看去,宽大的龙床上,只有中间有一小坨凸起。 或许是因为冷,她又将脑袋埋在被褥里睡觉了。 独留了几缕青丝在外。 邵宸沉默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终究是合衣上了床,轻轻地将她拦在了怀里。 似乎是下意识的举措,花未在睡梦里抱紧了他。 邵宸将她的小脑袋从被窝里捧了出来,她此时已经睡的小脸通红。 邵宸沉眉看了看,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息。 忍不住靠近在她的唇上又舔又咬,直到她已经蹙着眉哼唧出声了,邵宸才松开她。 夜很长,花未在后半夜做了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包子里的馅儿,被放在蒸笼里蒸。 热死了。 第81章 清晨醒来,花未下意识看向了一旁,果然空无一人。 花未蹙眉,提声唤了人进来。 香兰推门走进,伺候娘娘更衣洗漱。 在更衣时,花未终究是没有忍住,开口询问,“皇帝呢?” 香兰正替花未更衣,听到皇后娘娘的询问,双手颤了颤,良久才道:“奴婢不知。” 闻言,花未一愣,“皇帝昨晚可有回寝殿休息?” 香兰回想着皇上一早离开时说的话,眸色微闪,小声回应道:“没有。” “哦。” 花未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但心底却有些怪异,她昨晚在后半夜时感觉身旁是有人的。 可香兰这么说了,那估计是她的错觉,便也没多追究。 听见娘娘有气无力的声音,香兰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又想起了皇上的话,不得已将心底的话又压了下去,继续整理皇后娘娘身上的衣服。 脑海里回想着皇上一早离开时说的话。 心有疑惑,不知皇上为何不让皇后娘娘知晓他昨夜是回寝殿休息的。 ———— 早膳自然是花未一人用的。 早膳时花未还未曾太明显的察觉出来,可到了午膳,当被告知皇上依旧在处理政务,让她先用午膳时,花未总算是察觉出来一丝不对劲了。 她明明人就在承乾宫,可算起来,却已经有一整天没有见到皇帝了。 突然想起他昨日下午离开时的反应。 难不成他还真生气了? 虽然花未不知他在气什么。 花未若有所思,不过却还是用了午膳。 待用了午膳后,花未去了正殿。 敌不动,那她就动。 承乾宫正殿外守着的小太监依旧还是那人。 花未径直往里走,并未有任何停留。 可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花未却被守在正殿门口的小太监拦了下来。 小太监躬身道:“皇后娘娘,皇上正在处理政务,您不能进去。” 闻言,花未一愣,有些失神,这还是这一月以来,她第一次被拦下来。 心底多有几分怪异。 “那皇帝什么时候有空?” 小太监道:“这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知晓继续追问他也是徒劳无功,小太监拦她,不过是因为皇帝的命令罢了。 想清楚了,花未抿了抿唇,却还是侧眸往里看了看,除却空空荡荡的大殿,再往里的什么也看不见。 花未收回了眼,没再继续问了,转身走了。 待花未刚一离开,小太监便转身走了进去,将皇后娘娘来了正殿一事禀报给皇上。 “皇上,皇后娘娘方才来了。” 小太监话音刚落,便听皇上道:“让她进来。” 闻言,小太监一愣,脸色僵硬,提着心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您不是吩咐奴才,若是皇后娘娘来了就拦在外面吗?” 邵宸握笔的手一颤,有些失神。 随后抬眸看去,眉眼冰冷,“那她人呢?” 小太监苦着脸,自然能察觉出来皇上的冷气,不过此时也只能战战兢兢回应,“皇后娘娘已经回了寝殿了。” 闻言,邵宸突然烦躁,皱了皱眉,“以后不用拦了。” 小太监闻声一颤,颤颤巍巍回应,“是。” 说完,便见皇上摆手,小太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待刚一退出去后,小太监双腿一软,径直往地上跌去,好在福顺及时拉住了他。 小太监连声道谢。 福顺有心提点几句,“以后对皇后的事儿多长几个心眼,别太死脑筋。” 闻言,小太监忙是点头。 ———— 花未回了寝殿,屏退了宫人,蹙着眉躺在贵妃椅上思索。 经过方才,她若是还不能能察觉出来,那她就不必当人了。 皇帝在避着她。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 花未从来没有当过人,这是第一次。 也从来没有真正与人相处过,这也是第一次。 更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人,这还是第一次。 可显然,花未此时是不高兴的。 这种不高兴的情绪花未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被他拦在了门外,还是因为不知他究竟在气什么。 以至于花未一下午都闷闷不乐的。 连午觉都没休息。 到了夜里,用晚膳的时候。 当花未又看见福顺从门外走了进来时,心渐渐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福顺还是道:“皇后娘娘,皇上在处理政务,让您不必等他,先用晚膳。” 闻言,花未的脸上难得没有了表情,“我知道了。” 听见皇后娘娘毫无波澜的声音,福顺颤了颤,心底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听皇后娘娘冷声道:“香兰,回宫。” 福顺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皇后娘娘?” 花未没有应他,而是看向了这一桌的晚膳。 晚膳已经摆上了桌,明明都是花未喜欢吃的,可她却毫无胃口。 香兰也有些诧异,却什么都没说,转身收拾了一下皇后娘娘的东西。 见皇后娘娘已经起身了,福顺心底打鼓,忙道:“皇后娘娘,您回宫是不是要告诉皇上一声啊?” 心底发麻,若是皇后娘娘真的回去了,那皇上……? 福顺不敢想。 花未步子一顿,似乎真的在思索此事,可也不过一瞬间便淡淡开口,“皇帝政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他了。” 说完话后,便提步走了出去。 见状,福顺忙转身跑回了正殿。 边跑边想,他这该怎么开口。 福顺直接跑进了正殿,顾不上仪态。 耳边听到了急促的跑步声,邵宸抬眸看去,便见福顺跑的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心底一颤,沉声道:“怎么回事?” 福顺急急忙忙地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回凤鸾宫了。” 话音落下,福顺清晰地见皇上的脸色变了。 当即便起身走了出去。 福顺跟在身后,见皇上大步流星,暗自松了口气,想来以皇上的速度是能赶上皇后娘娘的。 不过赶上是赶上了,可皇上却看着皇后娘娘的背影不动了。 就那么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承乾宫外的台阶,皇上却依旧不动。 台阶下,仪驾已经等着了。 直到皇后娘娘上了仪驾,皇上却依旧没有上前拦下的意思。 福顺着急,只能眼睁睁看着载着皇后娘娘的仪驾远去。 承乾宫外的台阶上,皇上的面色难看至极。 福顺瞧了瞧,他总觉得皇上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不是愤怒,至于是什么情绪,他这个断了根的太监哪里能懂。 ———— 三日后。 这三日里,承乾宫笼罩在一股低气压里,所有的宫人都屏气凝神,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出了错。 不光是承乾宫的宫人,连前朝的大臣都能察觉出来皇上这几日的低气压。 往日里,只要一上朝便吵个不停的右相和左相,在这三日里竟然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了。 一声不吭。 早朝的时间竟然也比以往缩短了不少。 因为大臣们都不敢说话,就算是有要事上奏,也只是简明扼要,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了皇上不快。 这不是明显往火坑里跳吗? 大臣们不知后宫的事儿,所以猜不透皇上是怎么了。 可福顺知道啊!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在午时见小太监照例禀报皇后娘娘上午的行踪时,耳朵竖的忒高。 福顺这是着急想法子呢! 可皇后娘娘今日的行踪依旧是与前几日相差无几,不是睡觉就是用膳,餐餐饱腹,夜里安眠,听起来并没有因为皇上受到任何影响。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福顺能察觉出来,皇上更不高兴了。 因为皇上在这三日里,可没有一日是吃得好睡得好。 福顺这就纳闷了,既然皇上既吃不好又睡不好的,那为何不去凤鸾宫见皇后娘娘? 还有皇后娘娘也是,在得知皇上生气了,竟然不想着来哄皇上,自个儿却也气上了,回了凤鸾宫。 这下倒好,两人都气上了。 只有承乾宫的宫人们每日操心。 当然,最操心的还是福顺了。 所以待听到小太监禀报皇后娘娘下午要去御花园的时候,福顺眸色一亮。 待小太监退出去后,福顺提着心小声提议,“皇上,今年御花园的花开的不错,可要去瞧瞧?” 福顺屏气凝神,等待着皇上答复,可久久都不曾听到皇上的声音,福顺抬眸看去,便见皇上走神了。 福顺一愣,所以他方才把脑袋搁在肩上说的话皇上压根儿就没有听见? 那他还要想办法再说一次? 福顺苦着脸,不知过了多久,却突然见皇上起身,径直往外走去。 福顺愣了愣,忙跟了上去。 待出了承乾宫后,福顺便知皇上的目的地是哪里了。 所以他方才小心翼翼冒险提议皇上去御花园瞧瞧都是干着急? 实则皇上自个儿也是要去御花园的? 福顺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至少皇上也去了御花园,有机会就好。 ———— 花未回了凤鸾宫,这三日里看起来无任何异常。 该吃吃该睡睡,该听话本的还是听。 可虽然她自己不说,刘嬷嬷却也察觉出来娘娘这几日做什么事儿都兴致不高。 连吃鸡吃鱼都是。 再加上连着三日皇上都不曾来过凤鸾宫,稍微一思量,便知晓是因为何故。 刘嬷嬷那日没在皇后娘娘身边,所以便悄悄询问了香兰是怎么回事。 可香兰却也一无所知,刘嬷嬷没法子了,只能劝着娘娘能出去走走,散散心。 好在娘娘愿意。 御花园今年的花是真的开的不错,整整齐齐的,处处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花未站在御花园里却有些失神,眼前的这副场景,与狐狸洞外的景色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明艳,一样的五颜六色。 花未仔细看了看,却发现御花园里与狐狸洞外又有些不同,狐狸洞外的花她都知道是什么,可宫里的花她却都不认识。 花未来了些兴致,指着离她最近的那束花,侧眸询问,“这是什么花?” 一旁的香兰道:“娘娘,这是杜鹃花。” 闻言,花未愣愣地点头,果然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不过这花虽然名字听着一般,可却长的挺漂亮的。 比狐狸洞外的桃花漂亮。 花未想了想,“那它会结果子吗?” 桃花谢了有桃子吃。 那这花谢了有没有果子吃? 香兰被皇后娘娘的话弄得失神,随后含笑回应,“不会结果子。” 闻言,花未有些失望,不过这么一比,花未觉得那还是桃花美些。 不仅能看,还能结果子吃。 “那有能结果子的花吗?” 比起这些只能看,不能结果子的花,花未还是对那些能结果子的花感兴趣一些。 闻言,香兰想了想,随后道:“有,御花园南边,种了一片杏林。” 花未亮了眸色,“那我们去瞧瞧。” 香兰点头,带着皇后娘娘往杏林走去。 可不知走了多久,香兰却见皇后娘娘突然停下了步子。 眼神看着远处,明明是询问,可语气却十分平静,不过平静下却又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怅然若失。 “那是不是皇帝?” 香兰一愣,顺着娘娘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凉亭下,可不就是皇上? 不过凉亭下却不只有皇上一人,皇上身旁还有一位妃嫔。 那妃嫔正含笑地说着什么,皇上背对着她们,所以她们看不见皇上的神色。 只是从背影能确定那是皇上。 “是。” 香兰回应。 哦,那没看错。 花未注视着前方,虽然这一幕她曾经见过,是娴妃与皇帝,可当时没有感觉,此时却总觉得心底不太舒服。 特别是在瞧见那妃嫔眉眼含羞,一颦一笑都抬眸看一眼面前的人,举止尽是柔情,花未蹙了蹙眉。 不巧,那妃嫔这次在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时,突然注意到了站在皇上身后不远处的花未。 不过却也只是微微失神了一瞬,便又收回了眼,含笑说着什么。 见状,花未方才的兴致淡去,也没有想去看杏花的雅兴了,此时只想离开这里,转身掉头就走。 香兰一愣,下意识脱口道:“娘娘。” 这一声格外清晰。 邵宸背影一僵,猛地回眸,便瞧见她转身的背影。 下意识转身提步。 李贵人见皇上毫不犹豫转身,突然快步走上前几步,想去拉住皇上的手腕。 可在还没碰上皇上的手腕时,李贵人便突然见皇上回眸,眼神狠戾,紧接着李贵人便感觉胸口一疼,人飞了出去。 李贵人扑腾跌落在地,方才被皇上踹那一脚让她脸色苍白。 可是皇上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面如死灰。 “传朕旨令……” 福顺正竖着耳朵等候命令,可皇上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福顺抬头看去,便见皇上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福顺便听皇上冷声道:“打入冷宫。” 闻言,福顺一顿,所以皇上方才是在思索她是谁吗? 第82章 花未刚一转身眼眶便红了,她也不知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为何突然充斥心头,但就是糟糕,糟糕透顶。 香兰默默地跟在皇后娘娘身后,走了一段路后还是小声询问:“娘娘,那……还去不去杏林了?” 花未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湿润散去,吸了吸鼻子,闷闷回应,“不去了。” 听见皇后娘娘的声音,香兰一怔,有些犹豫道:“娘娘……” 皇后娘娘的情绪香兰突然懂了。 可正是因为懂了,所以她才心疼。 香兰想说皇上身为一国皇帝,自然是后宫佳丽三千,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妃嫔,身为皇后,娘娘万不可如此任性。 可这些话香兰此时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沉默地跟在身后。 花未也不知为何会这么难过,偏生此时脑海里却又想起来以前对皇帝后宫的了解。 历来皇帝的后宫都是有数不尽的后妃,争奇斗艳,就如这御花园的花儿一样,多的数不清。 明明是早就已经知晓的事实,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在瞧见方才那一幕后,此时再想起来此事不知为何突然非常难过。 难过到花未竟然后悔喜欢他了。 这么一想,花未方才已经干涩的眼眶又湿润了,喉咙像是被堵了东西,花未只能哑着音询问:“香兰,皇帝是不是还会有很多后妃?” 香兰正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事儿,便突然听见皇后娘娘自个儿问起。 香兰有些犹豫,却还是点了点头,低声回应:“是。” 听见香兰的回应,虽然这是花未心底明知的事实,可她还是心口一疼,揪着疼,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这些情绪突然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花未鼻尖酸涩,眼前很快便是一片朦胧。 不知走了多久,香兰突然提声道:“娘娘。” 一声低唤让花未回了神。 花未抬眸看去,便知香兰为何会突然唤她。 站在不远处岔路口的正是方才在凉亭下的皇帝,身姿如松。 像是等了已久,面色却极为沉静,目光也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她。 花未的步子一顿,在看见他的面容后,情绪突然又涌上心头,偏过头去不再看他,脚下的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经过他时,花未径直走了过去。 未曾停留。 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没看见朕?” 花未抿了抿唇,手腕被他握的很紧,挣脱不开,花未只好停住了步子,却不看他也不说话。 见状,邵宸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突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埋首感受到了她的气息,邵宸这几日的烦躁终于褪去。 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福顺已经招呼着香兰退远了。 良久,邵宸才抬起头来,语气无奈,“朕还没生气,你倒是先气上了。” 听了这话,花未终于有了反应,却也依旧没有看他,冷着脸反驳,“你明明生气了。” 虽然她依旧未抬眸看他,不过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了,邵宸不自觉勾起了唇,温声道:“朕哪里生气了?” 花未沉默了一瞬,随后一一细数,“你不见我,把我拦在殿外。” 闻言,邵宸还真语塞了。 “你还让我一个人用膳,避着我。” 花未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回忆起了那日,再加上想起了方才看见的那一幕,花未又红了眼眶,突然挣扎了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要喜欢你了。” 她前面说的任何一句话邵宸都可以受着,由着她细数,可最后一句,让邵宸心底的温情尽数散去,猛地沉下了脸。 “你说什么?” 花未本就伤心,此时再听到他微怒的嗓音后,就宛如加了一把火,花未又气又难过,眼底蓄积的泪掉了下来。 嗓音带着哭腔,像是在对他道,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一字一字地重复。 “我不要喜欢你了。” 闻言,邵宸抱着她的手一颤,面色崩裂。 再看见她小脸上遍布的泪水后,突然弯腰抱起了她,不顾她的反抗,一路将她抱回了凤鸾宫。 凤鸾宫的宫人面面相觑,却也没一人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抱着皇后娘娘进了殿,而且皇后娘娘还是哭着的。 都在心底想着,皇后娘娘不是去御花园赏花吗? 怎么哭着回来了? 还有皇上? 见到这一幕,刘嬷嬷也十分震惊,下意识看向了跟着皇后娘娘一同去御花园赏花的香兰。 可香兰一时半会儿的解释不清楚,只能摇了摇头。 见状,刘嬷嬷抿了抿唇,转身走去殿外守着了。 花未早在被他抱起时,便下意识挣扎,可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后便不再挣扎了,整个人乖乖的由他抱着,消无声息的流泪。 可抱着她的人气息却极为阴沉恐怖,脸色铁青,毫不掩饰的怒意。 邵宸反脚关上门,大步流星地走去床边,坐了下来,将她放在腿上。 脸色阴沉,动作却温柔至极。 垂眸轻轻地擦拭了她脸上的泪痕,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花未也不说话,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哭的小脸通红,眼眶微肿,还时不时打一个泪嗝。 安静沉默的殿内,终究还是邵宸先开了口。 “朕不喜欢你方才说的话。” 见她依旧不说话,邵宸的嗓音软了下来,低首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乖,以后别说了。” 他会受不住的。 听见他的声音,花未方才压抑下去的情绪又升了起来,眼泪说来就来。 “我不。”花未哭着道:“你都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邵宸闻声一怔,听见她的指责,又回想起她方才细数的罪责,邵宸苦笑一声,低首将她小脸上的眼泪吻去,一边吻一低声道:“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人用膳,一人睡觉了,原谅我一次,恩?” 明明他是在道歉,可花未听见他话音里的内容,越发难过。 “不原谅。” 邵宸闻声一颤,沉默了一瞬,嗓音极轻。 “好,不原谅。” 她不原谅就不原谅,那他来求着她原谅,来日方长,她何时高兴了再原谅他。 她不吃醋就不吃醋,那就让他一人吃醋好了。 邵宸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比起她的情绪,邵宸无数次后悔那日对她的冷落。 那日在听她劝他选秀时,他是生气的,因为她不吃醋,不在乎。 后来他想了一下午,既然她不吃醋不在乎,那他就让她感受一下,若是选秀了,他去了别的宫里,她需要承受的东西。 可最后发现,折磨的却是他自己。 因为比起冷落她,他更不能忍受没有她的日子。 听见他说的不原谅,花未泪眼婆娑地看向他,伤心极了,“你果然是喜欢上其他人了。” 都不在乎她是否原谅他。 邵宸闻声一怔,苦笑一声,“朕何时有?” 花未回想着方才所见,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地道:“就方才,我都看见了。” 闻言,邵宸皱了皱眉,顺着她的话一想,突然想起来他方才在凉亭等她时,好像是有个妃嫔进了凉亭。 不过那时他在思索待会见了她该怎么让她消气,所以便没注意走进凉亭的妃嫔。 此时回想起来,方才他的确是觉得耳边十分聒噪。 所以她说的看见了,是看见他与一妃嫔同处在凉亭下? 邵宸下意识反驳,“朕不认识她。” 说完话后,邵宸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眸色微怔。 随后垂眸看向了她,不知过了多久,黑眸里突然闪现了一丝喜悦,忍不住抱紧了她,低声询问:“乖,告诉朕,方才为何一看见朕就转身离去?” 花未没想到他会突然询问,所以下意识去思索,“不高兴。” “为何不高兴?” 花未蹙了蹙眉,想了半响后,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小嘴一瘪,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闻言,邵宸猛地低首,在她的脸上胡乱亲一通,花未的眼泪掉的还不如他亲的快。 “恩,不知道就别想了。” 他知道就行了,她吃醋了。 她果然与他一样,也会吃醋了。 邵宸早该想到的,她不通人事,连他吃醋都察觉不出来,不到那一步,自己又怎会吃醋。 这么傻兮兮的,又怎么会清楚他的情绪。 是他偏激了,竟然为了此事又让她哭了。 “乖,别哭,朕没喜欢别人,只喜欢你。” 见她哭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邵宸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地替她顺气。 花未边哭边摇头,回想着方才在心底想通的事,难过极了,“不……不是的,你以后还……还会有很多妃嫔,不会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听她边哭边道,还说的义正言辞,邵宸却哭笑不得,“那日朕说不选秀,是谁劝着朕选秀的?” 闻言,花未的哭声小了些,见她听进去了,邵宸叹息一声,继续道:“知道朕那日在气什么吗?” 花未泪眼朦胧地抬眸看着他,迷迷糊糊地道:“……气什么?” 傻兮兮的。 闻言,邵宸忍不住低首在她的唇上咬了咬,直到感觉她疼的往后瑟缩了一下,邵宸才松开她,一字一句地道:“朕气你劝朕选秀,朕气你不吃醋,朕气你把朕往别的女人那推。” 突然听他这么说,花未连唇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脑海里回旋着他说的话,慢慢反应。 良久后才慢吞吞地反驳,“我没有。” 闻言,邵宸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擦拭了她脸上滞留的泪痕,轻轻反问,“你哪里没有了?” 这是不承认了? 听他毫无波澜的声音,花未突然有些心虚了,声音也越来越小,“我没有把你推去别的女人那里。” 原来反驳的是这一条。 邵宸点头,淡淡道:“你的确没有。” 随后对上了她的双眸,“可若是朕真的应你的要求选秀了,那些女人进了后宫,朕去她们的宫殿,不是你间接把朕推去的吗?” 花未闻声愣了,小模样硬是将心虚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见状,邵宸沉声道:“以后还劝不劝朕选秀?” 想起那一日邵宸便气的牙痒痒。 花未咬了咬唇,见他沉沉地睇着她,缩了缩脖子。 良久后才慢吞吞地道:“……不劝了。” 闻言,邵宸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某人像是反应过来了,突然抬眸控诉,“你咬我。” 又硬气起来了。 邵宸一怔,低笑一声,“那你咬回来?” 闻言,花未眼眶一红。 见状,邵宸及时改了口,嗓音暗哑,“那朕给你舔.舔。” 这次不是询问了。 边说边低首。 花未又被他气到了,因为他不管怎么说,最后都是她吃亏了。 可她躲也躲不开,只能趁着一丝空隙,含糊不清地道:“我……要吃鱼。” 闻言,邵宸的动作未停,只微微动喉,发了个音,低沉性感。 “恩。” 之后便没下文了。 第83章 刘嬷嬷站在凤鸾宫的正殿外,心急如焚。 方才皇上抱着娘娘走进凤鸾宫时的模样她瞧见了,不光是她,凤鸾宫里所有的宫人都瞧见了。 皇上一进殿便是一股子煞气,脸色阴沉至极。 不然这些宫人也不会都是退避三舍,噤若寒蝉。 生怕触碰到龙鳞。 虽然刘嬷嬷能看出来皇上抱着皇后娘娘时的动作是顾着娘娘的,可刘嬷嬷怕就怕在万一皇后娘娘又惹了皇上不快,那可怎么办。 偏生殿门又关的紧紧的,刘嬷嬷在外也只能听着音儿,急也没用。 不过好在还能听见音儿,心里略微有底。 可不知何时,耳边的那么一点儿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明明方才还能听见皇后娘娘哭泣的声音,此时竟然听不见了。 殿内安静的很。 刘嬷嬷诧异,忍不住想凑近些仔细听听,却被福顺拦了下来。 刘嬷嬷抬眸看去,便见福顺笑得无害,“刘嬷嬷,这可是皇上的墙根儿。” 你敢听吗? 瞧这话说的! 闻言,刘嬷嬷的脸色僵硬,片刻后讪讪地笑了笑,只能往后退了几步。 见状,福顺也往后退了几步,安静地守着。 皇后娘娘在承乾宫住了一月,福顺若是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那还怎么在皇上身边做事儿。 福顺抬头看了眼天,此时正是青天白日,日光从屋檐下落了下来,不强却有影。 福顺暗自笑了笑,想来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么一来该是和好了。 这估摸着一时半会的还不会要水。 不过…… 福顺想了想,还是提早准备着。 “去备些水。” 闻言,凤鸾宫的宫人们愣了愣,却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去备水了。 ———— 殿内的场景虽然与福顺所想的差不多,却也有些差距。 差距在还没到那最后一步。 因为在邵宸蓄势待发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硬生生打断了他。 “我要吃鱼。” 邵宸的动作顿了顿,隐忍着抬眸看去,便见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气鼓鼓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仿佛不吃鱼便不罢休。 三月虽常道是暖春,空气里却还是带了些寒气,宫里的人也都还未褪去冬装。 可此时邵宸额上的汗却不停地流,忍的青筋直冒。 知道她轻易不会罢休,邵宸不得不中途停了下来,看着她商量,字字艰难,“让朕先进去,很快。” 嗓音极其沙哑,语气里也带着一丝乞求。 可花未却红着眼摇了摇头,“我要吃鱼。” 他就知道骗她,她才不信他了。 闻言,邵宸支撑在她身子两侧的手紧了紧,见她红了眼,只能翻身坐了起来。 平息着体内的烈火,良久后,才哑着音道:“好,吃鱼。” 边说边抱着此时一丝.不挂的她起来。 碰上她的身子,邵宸又颤了颤,还是忍不住低首咬住她的耳垂,低声询问:“乖,让朕进去好不好?” 花未也不知为何突然这么想吃鱼,就是馋的慌。 可此时听到他的话,花未又有些动摇。 毕竟她自个儿也不舒服。 见她不吭声,邵宸便知她动摇了,亲了亲她的脸蛋儿,低声诱.哄,“一会儿朕让膳房给你做黄金鱼,恩?” 闻言,花未犹豫抬眸,“真的?” 见她满眼迟疑,邵宸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回应,“真的。” “那……你要快点儿。” 听到她这话,邵宸仿佛突然活了过来,深深地松了口气,抱着她亲了又亲。 随后将她抱在腿上,良久才低声回应一声,“……恩。” ———— 事实证明,福顺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因为皇上的确要了水。 听见殿内的传唤,香兰还诧异地看了一眼福顺,那眼神似乎在询问,他怎么会这么清楚。 福顺看见了,趾高气昂的走开了,不过心底却偷乐一声,看吧,关键时刻,还是得看爷的。 宫人们推开殿门,第一声便听皇上道:“吩咐膳房,做几条黄金鱼上来。” 闻言,福顺自个儿跑了一趟膳房。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床上,床帘遮挡了身影,不过殿内的宫人们却隐隐能听见皇后娘娘的声音。 好像在哭。 不久后,又听见皇上的声音。 虽然听不见皇上说的什么,不过殿内的宫人都能听出来皇上的声音极其温柔。 花未难过极了,觉得自己又被骗了。 不过听见他方才吩咐膳房做黄金鱼,花未的难过似乎减轻了些。 可随后听他温声哄她,花未又难过起来了。 不听他说了什么,花未只道:“你又骗我。” 邵宸的心都快被她哭化了,闻言,叹息一身,抱起了她。 “朕没骗你。” 花未往他怀里靠去,将眼泪鼻涕尽数擦在他的里衫上,末了还往上面擦了擦手。 手心里出了不少汗。 见一只手终于干净了,花未这才抽抽噎噎地道:“你说会……会很快的。” 邵宸垂眸看着被她弄湿了的里衫,有些好笑,见她的另一只手没地儿擦了,邵宸随手拿过方才脱在床边的龙袍,擦了擦她的另一只手。 边擦边道:“够快了。” 语气里似乎带着无限的无奈。 花未今日虽然有些过度的不讲道理,不过却还是会去思索他说的话。 随后想了想,比起往日,今日的确要快些。 可一想起以往,花未便想起了他之前骗她的次数,这么一想,花未更不高兴了。 “你就是骗我。”花未哭诉道。 闻言,邵宸哭笑不得,只能低声道:“好,是朕骗你,朕给你黄金鱼作为补偿好不好?” 见她不说话,邵宸继续道:“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闻言,花未这才愣愣地抬眸,“真的?” 他的金口似乎在她这里已经毫无信任了。 邵宸无奈一笑,“真的。” 你想要的朕都给你。 听他回复,花未这才相信。 看样子是过去了。 邵宸松一口气。 这时,殿内有宫人低声道:“皇上,水备好了。” 闻言,邵宸看向了花未,商量道:“朕带你沐浴,一会儿吃鱼?” 身子的确黏糊糊的,不太舒服,花未乖乖地点了点头。 见状,邵宸竟然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看她微红的双眼,邵宸叹息一声,只能将那股子劲儿压了下去,却还是低首亲了亲她,才抱着她进了浴房。 ———— 待花未出来时,膳房的鱼已经做好了。 一桌子香喷喷热腾腾的鱼,让人一看便食指大动。 其中,已经开始咽口水的是花未了。 也不顾身旁的人,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桌面,脚下的步子快速往那处迈去。 刚一坐下,便端过面前的那盘鱼。 这鱼没刺,所以邵宸便由着她了。 只不过还是走近去挨着她坐了下来,看着她。 膳房师傅特意多烧了烧,鱼肉松软,轻易地便能被刮下来。 花未拿起汤勺,从鱼肚子上舀了一块鱼肉,满心欢喜地喂进嘴里。 可臆想中的味道却并没有传来,反而有股子让人恶心的怪味。 花未蹙了蹙眉,看向了身旁的人,“这不是黄金鱼。” 听她所言,邵宸侧眸看去,眼神示意。 福顺听见皇后娘娘的话正纳闷呢,便注意到了皇上的神色。 他也有些怪异,低首回应,“回皇上,这的确是黄金鱼。” 还是他亲自看着膳房的太监捞的鱼,怎么可能不是。 闻言,邵宸回眸看向了花未,略微思索一下,开口询问:“可是不喜欢了?” 见她含着鱼肉,小脸难受,邵宸拿起面前的小碗,低声道:“不喜欢就吐出来。” 花未埋首将嘴里吃的鱼肉吐了出来。 邵宸放下了小碗,拿出锦帕擦了擦她的嘴角。 花未也有些怪异,随后放下了手里的汤勺,将小脸凑近桌面上盛着鱼肉的盘子,仔细闻了闻。 花未对味道本就敏感,此时凑近闻了闻盘中的鱼,只觉得一股子腥味扑面而来,直逼肠胃。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花未猛地偏过了头,向着一旁干呕。 变故突然,邵宸当即变了脸色,紧声道:“快传太医。” 福顺忙回应,“是。” 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此时已有宫人拿了口盂上来接着。 邵宸紧皱着眉,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见她吐的厉害,脸色更沉。 良久,方才的那一股子恶心才散去,花未吐了一会儿便好了许多。 见状,邵宸蹲了下来,抬手替她擦了擦嘴角,黑眸担心。 “可还难受?” 花未摇了摇头,吐的眼眶泛红,泪眼朦胧。 听他询问,花未抬眸看去了桌上的鱼,哑着音开口,“皇帝哥哥,鱼是生的。” 闻言,邵宸的动作一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皱了皱眉。 膳房做的鱼怎么会是生的? 见她脸色突然不对,邵宸反应过来了,沉声道:“将鱼撤下去。” 很快,便有宫人将一桌子的鱼都撤了下去。 鱼撤了下去,花未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太医来的很快,进殿时,还喘着气儿。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邵宸点了点头,不多废话,直言,“就诊吧。” 在来时的路上,福顺便已经将大致情况与太医讲了讲。 所以太医不加迟疑,不敢耽搁,赶紧提步去了皇后娘娘跟前,把脉。 身侧皇上的气息阴沉,太医战战兢兢把脉,不敢有一时疏忽。 只是,这脉象…… 太医蹙眉,突然道:“娘娘,请伸出您的另一只手。” 闻言,花未乖乖地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太医静静把脉,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抬眸,表情明显兴奋。 猛地收回了手,跪在地上,“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喜脉。” 闻言,殿内的宫人们齐齐跪在地上,提声道:“恭喜皇上。” 一语落地,便不再有声音。 皇上也没任何的声音。 太医虽然已经确诊了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可身体却还是隐隐颤抖。 倒不是怕的,方才是怕,此时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带着些喜悦。 皇后娘娘怀孕了,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给他升职了。 太医暗自乐着,可等了许久却都不曾听见皇上的声音。 良久,太医终于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去。 却见皇上面无表情,似乎并无得知皇后娘娘怀孕的喜悦。 太医一怔,忙低下了头。 不久,终于有人打破了殿内诡异的气氛。 “什么是喜脉?” 是皇后娘娘。 经过方才,太医此时不敢贸然开口。 不过也幸好太医没有开口,因为皇上开口了。 “是怀孕了。” 闻言,花未一愣,随后笑着抬眸看他,“皇帝哥哥,我怀孕了。” 邵宸垂眸看她,见她眼底的喜悦,过了良久,终究还是沉着脸应了一声,“恩。” 你怀孕了。 花未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心思都在她怀孕的消息上,听他回应了,便垂眸笑了。 见她今日终于笑了,邵宸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随后沉声道:“皇后曾中过断肠草的毒,可于身子有碍?” 太医没想到皇上会突然询问,脑门一沉,“这……” “说话!” 厉声在殿内响起,太医身体一抖,忙颤颤巍巍地道:“臣……臣再为娘娘把一次脉。” 第84章 于是,花未愣愣地又伸出手被把了一次脉。 太医凝神,全神贯注,脸色从最初的紧张到凝重,最后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地询问:“皇后娘娘的月事可准?” 月事? 花未脑子发懵,因为她也不知。 不过刘嬷嬷该是知晓的,花未侧眸正想着询问刘嬷嬷,身旁的人却突然开口了,“不准。” 听见皇上的声音,太医的身体下意识一颤,随后点头,战战兢兢开口。 “回皇上,臣方才已为娘娘把脉,按理说娘娘体质偏寒,是不易受孕的体质,不过或许是之前娘娘中了断肠草毒的那次,好生调理了几月,这才有孕。” 太医这话说的也有些心虚,因为这种情况他也是闻所未闻。 根据他方才把脉得知的情况,皇后娘娘如今的身子,是不可能有孕的。 不过又的确是有孕了。 花未若是知这太医心中所想,估计会得意一笑。 开玩笑,她们狐族自配的受孕丸,自然是天下第一。 无论是什么体质,只要是想要怀孕,就没有不成功的。 好在花未曾经给狐狸洞外的老虎精配过受孕丸,所以还记得清配方。 在那日下定决心要为皇帝生人后,花未便派香兰去了一趟太医院,拿了些药材。 太医如今也只能想是上天眷顾皇后娘娘。 想起皇上方才所问,太医道:“皇上无需担心,臣方才已经确诊过了,娘娘胎象稳健,目前无任何不良情况。” 这才更是太医所怪异之处。 不过太医想着,皇后娘娘这胎目前也不过一月罢了,或许有些情况还看不出来。 只能日后小心了。 闻言,邵宸的脸色稍缓,沉声道:“朕升你为副院使,以后全职负责照料皇后,若需要任何药材,只管上报。” 太医喜上眉梢,忙埋首磕头,硬声道:“臣定当鞠躬尽碎,死而后已。” 邵宸揉了揉眉,挥手示意他退下。 见状,张太医退了出去。 待张太医退出去后,邵宸才在花未身旁蹲了下来,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此时花未也察觉出他情绪的不对劲了。 方才得知自个儿怀孕的喜悦渐渐淡去,花未偏头看着他道:“皇帝哥哥不高兴吗?” 她的嗓音清脆,眸色清澈见底,偏着头垂眸看他时,仿佛是那不谙人事的小孩。 又乖又惹人疼。 邵宸淡淡地笑了笑,温声道:“高兴。” 他怎么不高兴。 只是有些害怕罢了。 闻言,花未不做他想,抿唇笑了起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花未亮了眸色,有些好奇询问:“皇帝哥哥,你说我这胎怀了几个?” 这话成功让邵宸怔住了。 随后想了想道:“目前月份尚浅,再等几月,太医便能把脉得知了。” 见他如此正式的回应,花未眨了眨眼,拉了拉他的手,撒娇道:“你猜猜嘛。” 邵宸还真顺着她的话想了想,片刻后道:“一个吧。” 语气似乎非常肯定,又或者是十分希望。 闻言,花未嘴角的笑意敛去,明显不高兴了。 见她情绪突变,邵宸知晓她的情绪此时不宜大起大浮,所以不得不紧抿着唇哄她,“那两个?” 这是邵宸最不愿见的情况,一个他都如此怕,若是两个…… 哪知,花未却突然语出惊人,“我猜是六个。” 邵宸抓着她的手一颤,被她的话吓着了。 随后像是在回应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语气极缓。 “不会的。” 闻言,花未反驳他,“我就猜六个,我娘就一胎生了六个,我也要生六个。” 什么? 邵宸皱了皱眉,若说方才只是觉得她是随口一说,此时又听她所言,是真的心惊。 见她笑得灿烂,邵宸的心底却突然慌了,只得站起身来亲了亲她的小脸,压下心慌。 “不会的,我们只生一个。” 听他所言,花未却不高兴了,“我要生六个。” 见她不依不饶,邵宸适时沉默,只是黑眸越发沉重。 不久,耳边便传来了她的哈欠声,邵宸回神,低声道:“累了?” “恩。”花未点头。 闻言,邵宸弯腰抱起了她,去了寝殿。 或许是因为怀孕了,花未入睡的特别快,在邵宸还抱着她往寝殿走时,便已经睡着了。 到了寝殿后,邵宸走去床边放下了她,静静地垂眸看了她一会,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待刚一出凤鸾宫,邵宸便沉声道:“传太医。” 福顺领旨,忙又宣了张太医去了承乾宫。 张太医才从凤鸾宫出来,这就又突然被皇上宣去承乾宫,心跟着一紧,提心吊胆地进了承乾宫。 果然,刚一走进承乾宫,张太医便能感受到皇上阴沉的气息,脸色也十分难看,龙威袭来,张太医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此时的皇上与方才在凤鸾宫时见到的皇上简直是判若两人。 张太医战战兢兢地请安,“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万籁俱寂,张太医额上的虚汗不停地留。 心里打鼓,不知皇上这次传唤他来是为了何事。 张太医话音落下,没等多久,便听见一道沉声从殿堂上传来。 “可曾听说有人一胎产六个?” 张太医正全神贯注地等待着皇上开口,他猜测皇上或许是询问皇后娘娘的事,又或许是问罪,总之,张太医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询问的内容会是他此时耳边所听到的内容。 张太医瞪大了眼,下意识抬眸看去。 便见皇上面无表情地睇着他,威严非比寻常。 张太医忙收回了眼,略微思量,便道:“这种情况极少。” 极少? 邵宸眯了眯眼,气息更沉。 张太医承受着皇上的压力,也明显感觉皇上在听见他说的话后脸色更难看了。 张太医虽不知为何,心底也害怕继续说下去皇上会不会迁怒他,却还是实话实说,“臣老家便有一妇人一胎产六子,不过这么多年来,臣也只听说过这一例。” 张太医说完话后,便安静下来。 只是皇上却久久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张太医眼底突然进入了一双鞋子,皇上身边的太监福顺道:“张太医,请。” 张太医微愣,抬眸看着福顺的手势,所以他这就完了? 就可以退了? 张太医虽心有疑惑,却也不敢耽搁,忙行了礼退了出去。 一头雾水,不知皇上传唤他来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就是为了询问是否有人能一胎产六子? 福顺送了张太医出去后,便安静回了殿内。 皇上沉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怀孕了,皇上却毫无喜悦。 别的人或许不知为何,不过福顺却知。 皇上这是在害怕。 一来是因为皇上的生母便因生皇上时难产而死。 尽管难产,最后却还是拼尽全力产下了皇上。 不过自己却撒手人寰。 二来是因为早在皇后娘娘中了断肠草毒的那次,太医在为皇后娘娘把脉后,便将把脉得知的详情告知了皇上。 皇后娘娘身子偏寒,本就不易受孕,如今再中了断肠草的毒,更难受孕。 皇上在得知此消息后,倒也不曾有什么反应,不过却详细询问了若是皇后娘娘不慎怀孕了后的情况。 因为皇后娘娘当时也并未怀孕,所以太医说的话便不加遮拦。 说是皇后娘娘如今的体质若是有孕,流产的可能极大。 哪怕不流产,日后生产时难产的可能性也极大。 在福顺得知此消息时,也是为皇后娘娘捏了一把汗。 不过太医最后却斩钉截铁的道,皇后娘娘如今的体质很难受孕,所以不用担心怀孕。 谁知,这竟然怀上了。 福顺抬眸看了眼皇上,暗暗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估计皇上此时是忧大于喜。 过了不知多久,福顺突然见皇上起身往外走去。 福顺跟了上去。 看样子,是又去皇后娘娘那儿了。 凤鸾宫的宫人在瞧见皇上又来了后,并不意外,有条不紊地请安行礼,便各自忙各自的事儿。 皇后娘娘怀孕了,这可是大事,要忙的事儿可还多着。 邵宸径直进了寝殿,掀开床帘垂眸看着此时在床上睡得正香甜的某人。 娇唇微张,呼吸轻缓,面容安静祥和,在见了她后,邵宸心底的慌乱竟然渐渐平和下来。 缓缓在床边坐了下来,大手隔着被褥抚上她的小腹,黑眸加深。 良久,邵宸轻叹一声。 哪怕太医说过她的体质不易受孕,可他每次都还是谨慎的没弄进去,到了最后一步,都是弄在外面。 唯独有一次。 虽然那日在听她说要给他生一窝人时他是高兴的,可却也想着等她的身子再养几年。 待太医确诊无患后,再考虑怀孕。 可邵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只有那一次,她竟然怀上了。 如今,邵宸的心底只有害怕。 一种无言的恐惧霸占心头。 ———— 时光流转,待花未醒来时,已经日头西落,殿内昏暗。 床边隐约坐了个人。 花未睡眼朦胧,发呆似的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开口道:“皇帝哥哥。” 见他回眸,花未道:“什么时辰了?” 邵宸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沙哑道:“酉时。” 闻言,花未惊讶,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揉了揉眼,花未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向着四周看了看。 见她举动,邵宸道:“在找什么?” 花未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听他询问,娇声道:“人呢?” “什么人?” 花未侧眸看向了他,“我生的人啊。” 邵宸闻言一怔,见她神情专注,极其认真,小脸上还有刚睡醒的红印子。 这般模样,终于让邵宸沉重了一下午的心稍微缓了缓。 低首在她的唇上轻啄了啄,邵宸低声道:“才一月,还有九月才生。” 闻言,花未睁大了眼,还有九个月? 她怎么记得她已经生了。 难不成她是做梦? 只是花未此时突然意识到了,原来人怀孕要十个月。 突然一股沉重压在心头,压的她都饿了。 花未道:“我饿了。” “恩。”邵宸扶着她坐了起来,“御膳房做了鸡。” 鸡? 花未眸色发亮,当即便动身打算下床。 动作稍大,邵宸眸色微凝,及时制止了她。 “搬去承乾宫。”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花未怔住了。 “为什么?” 不是在说吃鸡吗? 邵宸没解释,只是边为她穿鞋边道:“御膳房做好的鸡都拿去承乾宫了。” 见她不说话,邵宸道:“恩?” 花未偏头思索,慢慢揣摩着他的上一句话,随后道:“是不是我不搬去承乾宫就不能吃鸡?” 见她抓的重点总是与众不同,邵宸低笑一声,“不是。” 只要是她想要的,无论如何,他都给。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没有了后顾之忧,所以接下来的话毫不犹豫。 “不去。” 承乾宫不好玩。 想要去御花园还得下台阶,上台阶。 累死她。 花未本以为她还需要解释解释,哪知在听了她的话后,他竟然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抱着她温声道:“好。” 这么好说话? 花未诧异地看了他几眼,总觉得有些异常。 事实证明,花未所想的的确没错。 因为皇帝搬来凤鸾宫了。 看着皇帝的东西源源不断地往凤鸾宫里搬,花未偏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将心底关心的事问了出口。 “御膳房做的鸡呢?” 第85章 张太医每日都会去一趟凤鸾宫,为皇后娘娘把平安脉。 最初,张太医本以为以皇后娘娘的体质这胎会怀的辛苦,结果,在又过了两月后,皇后娘娘依旧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竟然连孕吐都无。 这是奇事。 也是好事。 张太医在高兴之余还松了口气。 之前在负责皇后这事时,虽然高兴升职,却也担心事情棘手。 从医大半辈子,张太医自然清楚接下来或许会面临的情况。 却没想到,皇后娘娘的身子竟然一日比一日好。 想来皇后娘娘是个有福气之人。 张太医所想,花未自然不知,若是知晓,定然会嗤之以鼻,谁说她没有孕吐反应的? 明明就有。 她只要一闻见鱼腥味便会孕吐,吃不下任何东西。 偏生花未如今又喜欢吃鱼,吃不得鱼整日都闷闷不乐。 御膳房为了哄皇后娘娘开心,自然是变着花样的做鱼,可无论怎么做鱼,皇后娘娘只要一凑近,便能闻见鱼腥味。 吐的翻天覆地。 每每这个时候,皇上的气息便冷的吓人。 久而久之,御膳房的人便不敢再做鱼给皇后娘娘了,哪怕是凤鸾宫的人亲自来御膳房点明要鱼,膳房师傅也不敢做。 只要皇上没下令,他们便不会再给皇后娘娘做鱼,任何与鱼有关的东西也不会做。 哪怕是凤鸾宫的人过来取活鱼,御膳房的宫人也是警惕着没给。 因为凤鸾宫有小厨房,取了活鱼无非便是自个儿给皇后娘娘做鱼。 为了小命着想,御膳房的人别提多谨慎了。 在一月都没能吃到鱼后,花未终于忍不住又派人去了一趟御膳房。 结果可想而知。 花未没能如愿,便迁怒上了皇帝。 所以待邵宸下早朝回来后,便见她的小脸气鼓鼓的。 看见他进殿,眼神咻的瞪向他,情绪不言而喻。 邵宸步子不停,走近她身旁坐了下来,习惯性的抱起她。 俯身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低声询问:“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虽然已过辰时,不过于花未来说,这的确是有些早了。 花未自然也不想起这么早,奈何馋虫在叫她。 整个人闷闷不乐的,答非所问,“我想吃鱼。” 听她所言,邵宸便知她为何起的这般早了。 不过他心底却在思索着另一件事。 “用早膳了吗?” 花未果然摇了摇头,“没用。” 闻言,邵宸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凌厉,脸色明显沉了下去,花未埋着脑袋,自然看不见他脸色的变化。 只能听见他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依旧极其温和,像是毫无波澜。 “那先用早膳。” 这话不是商量了。 说完话后,邵宸便提声道:“来人。” 刘嬷嬷走了进来。 “传膳。” 听皇上所言,刘嬷嬷明显松了口气,皇后娘娘一直不用早膳,她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早膳也是热了一次又一次。 花未安静地趴在他怀里,听见他话音里的内容,小声道:“我不想用早膳,我想吃鱼。” 早膳没有鱼。 邵宸垂眸看着她的头顶,松松软软的发丝,略显凌乱,便知她早起还不曾绾发。 不曾犹豫,邵宸抱起她走去了梳妆镜前,放她在镜前坐了下来,俯身靠近她耳边低声哄道:“膳房做了乌鸡汤。” 一边说一边拿起木梳轻轻地替她顺了顺青丝。 动作极其自然娴熟,仿佛是已经做了无数次。 乌鸡汤是花未这几日还算比较欢喜的食物。 往日她想吃鱼时都是这么哄过去的,可今日在邵宸说完话后,却见她突然抬头望了过来,小脸委屈,眼眶渐渐泛红,嗓音也如同小猫一般,娇的惹人疼。 “可我还是想吃鱼。” 她这副模样,看的邵宸心尖微疼,难受的慌。 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本来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邵宸温声道:“好。” 听他回应,花未终于乖乖用了早膳。 在用完了早膳,待她又睡着后,邵宸便回了一趟承乾宫。 宣见了右相。 突然被皇上召见,右相却并不意外。 想着今日早朝时商议的事情,右相猜测,皇上估计是有所决定了。 右相不敢耽搁,忙去了承乾宫。 躬身跪拜,“臣拜见皇上。” “平身。” 右相起身,便听皇上沉声道:“朕决定立即向魏妥国借兵。” 闻言,右相猛地抬头,只觉得一记重锤击在心头,震得他险些御前失仪。 “皇上,您……” 右相惊的说不出话来。 魏妥国虽是小国,但胜在地理位置极佳,土壤肥沃,哪怕是小小的国家却也有不少的稀罕物。 为此惹来周边不少的小国对其虎视眈眈。 但这么多年,那些国家都是单打独斗,魏妥国虽负伤累累,却也还能应对过去。 可近年来,周边的不少小国都想着能分一瓢羹,所以便联合起来,专攻魏妥国。 日日争斗不息。 如今这天下局势,属晋元王朝为大国。 小国之争,于天.朝来说,不过是绕痒痒罢了。 掺合与不掺合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与其劳民伤财,还不如隔岸观火、坐享其成。 但近日,魏妥国终究是难以抵挡他国攻势,派人向天.朝借兵。 给的好处便是终身依附于晋元王朝。 右相上早朝时还曾上奏过此事,皇上当时的想法还是暂不借兵,等着魏妥国弹尽粮绝、无路可走时,再逼其主动投降,愿归属于天.朝。 这样,那魏妥国便不再是魏妥国,而是晋元王朝了。 依附和归属可是两个性质。 可若是此时借兵,那便只能让魏妥国依附于天.朝。 如果能再拖一拖,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将魏妥国收服。 所以,此时借兵乃下下之策。 右相深皱着眉,躬身道:“皇上,此时借兵非上策。” 知晓右相在想什么,邵宸面不改色,语气毫无波澜。 “朕意已绝,右相不必再劝。” 闻言,右相嘴里一溜烟的劝说之话不得不咽了下去。 心底一面是想不通皇上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另一面,又觉得皇上突然改变主意定然是有其他应对之策。 正在右相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便突然听皇上道:“现在借兵,朕也要魏妥国归属于晋元。” 右相一怔,想了想道:“皇上,此时借兵,恐魏妥国不会愿意归属。” 还没到最后一步,谁都不会愿意弃械投降。 不过他能想到的,皇上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右相知晓,皇上方才那话定然是有其他意思。 果然,下一瞬右相便听皇上道:“魏妥国若是不愿归属,那就只能攻城掠地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右相却突然颤了颤。 脑海里思索着皇上的这句话。 皇上的意思是,魏妥国若是不愿意主动归属,那么天.朝便会出兵攻略。 那就是要掺合进去了。 天.朝若是掺合进去了,哪还有那些小国分一瓢羹的地方。 魏妥国既然不愿意主动归属,那就只能等着被打。 其实这些年来,右相一直有心上奏皇上派兵攻略周围的小国,一统天下。 可在朝堂上,左相的意见每次都与他相悖。 这些年来,他们天天吵,基本上都是为了此事。 皇上也从未表态。 可与左相吵归吵,右相却从来没有正式向皇上上奏过此事。 因为他知道皇上有野心,但却迟迟不肯出兵的原因。 那是因为晋元还有内患。 便是手握百万兵权的褚将军。 所以,无论小国的争斗有多厉害,晋元却从未出手。 今日听皇上的意思,右相喜上眉梢,不加掩饰,嗓音中气十足。 “皇上英明。” 右相突然明白皇上今日召见的是他,却不是左相的原因了。 因为皇上清楚他的心思,更清楚左相的心思。 知晓派谁才是最佳。 邵宸开口,“此事由你去办,朕给你二十万精兵,七日期限,亲自去一趟魏妥国。” 闻言,右相提声道:“臣领旨。” 右相领旨的快,却没来得及思索皇上为何规定的是七日期限。 这期限会不会太短了。 好在接下来他便听皇上道:“七日之内,务必找到长于魏妥国的青斑鱼,运回皇宫。” “哈?” 右相诧异抬眸,险些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不过再见到皇上面无表情的脸色后,便知他方才没有听错。 虽然震惊,右相却还是低首应道:“是。” 魏妥国地产丰富,其中享誉各国的不仅是珍贵药材,名贵珠宝,还有一物,便是这青斑鱼。 此鱼全身是宝。 传闻其食用了可延年益寿,鱼鳞研磨成粉,可益目美肤。 当然,味道更是绝佳。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此鱼无腥味。 在皇上交代完这话后,右相便被挥退了。 待右相退出去后,还忍不住怀疑,皇上突然改变主意,不会是因为这鱼吧? 不过这个想法刚出,便被右相抛之脑后。 他在瞎想什么。 开玩笑,虽然这鱼珍贵,可他们天.朝的宝物也不少,与之匹敌的更是多不胜数。 皇上怎么会为了那鱼突然改了主意。 定然是深思熟虑了。 不管如何,此时最兴奋的当属右相了。 因为他可以狠狠打脸左相那个老不死了。 第86章 在花未怀胎四月后,肚子慢慢地撑大了。 俗称显怀。 人本就娇娇小小的,小腹不过是微微隆起,便似乎能将她压倒。 花未自己没感觉,每日依旧是上窜下跳的,倒是把身边的人吓得不轻。 花未原本也不是个好动的,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可或许是因为怀孕被管的太厉害了,整日里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越是如此,花未反而好动了起来。 倒也不是真的上串下跳,不过是在凤鸾宫里困不住了。 每日都得出去走走。 心情好些,便是去御花园里走走,心情若是不好了,连承乾宫外的台阶都走了数个来回。 好在,今日皇后娘娘的心情似乎不错,也只是想着去御花园里走走。 自皇后娘娘怀孕以来,皇上的东西便都是搬来凤鸾宫了,绝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凤鸾宫陪着皇后娘娘。 可此时,恰巧不在。 皇上不在了,便没人能拦得住皇后娘娘。 香兰和刘嬷嬷自然不能。 偏生皇后娘娘意思坚定,两人无奈,只得都跟在皇后娘娘身后。 三人一同去了御花园。 正当七月,午后的风都夹杂着热意,烈日高照,御花园里的花儿被晒的萎萎焉焉的,一旁的树影斑驳。 方才在凤鸾宫时还不觉得今儿这日头如此大,来了御花园,却发现日头正热,对着晒。 待转了转后,刘嬷嬷便有心劝说皇后娘娘回宫了。 “娘娘,此时日头正晒,不如我们先回宫避避,待日头小了再来?” 在御花园转了转,花未也觉得有些热意,脸蛋儿都晒红了。 听见刘嬷嬷的提议,花未点了点头,回宫也可。 不过转身时似乎嗅到了什么,花未顿了顿,顺着花香飘来的地方看了去。 看见皇后娘娘的举动,刘嬷嬷也顺着皇后娘娘的视线看了去,烈日下,木丹花开的依旧娇艳。 白净的花瓣,仿佛反射着光芒,与日光相比,竟然毫不逊色。 花未眸色微亮,“我们去摘几朵花吧。” 花未喜欢木丹的香味。 以前她的狐狸洞里,也是布满了木丹,香味清透,迷人却不浓郁。 摘几多花罢了,花不了多少时间。 刘嬷嬷点了点头,跟在皇后娘娘身后。 木丹花长在树上,若是清晨来摘,或许还能采摘到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可在烈日照耀下,木丹花几近盛放,朵朵烂漫。 怪不得香味能飘满整个御花园。 刘嬷嬷和香兰也跟着皇后娘娘一起摘。 花未摘了两朵,在看见刘嬷嬷和香兰手上摘的花后,便道:“够了,我们回吧。” 闻言,刘嬷嬷和香兰停下了动作,跟在了皇后娘娘身后。 花未凑近嗅了嗅手中的木丹花,正意图转身离去,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女子交谈的声音。 “皇后娘娘如今已怀了几月了?” 听见皇后娘娘四个字,花未的步子停了下来。 有另一名女子回应,“四个月了。” “我听说之前柔嫔给皇后下了断肠草的毒,就是为了想让皇后不能有孕,谁能想到呢,皇后竟然这么快就有孕了。” 听到这儿,花未淡淡一笑。 笑容里带着些得意。 她若是想要怀孕,只要皇帝配合,还能怀不上? 不过显然说话的两人不是讨论花未有孕一事。 “你说这皇后究竟在想什么,自个儿怀孕了,还成天霸占着皇上。” 那女子的嗓音里带着些气愤,“还不如之前的淑妃娘娘,至少当初我俩还能见到皇上一面,总比……” 听见她说的话,嗓音有越来越高的趋势,另一名女子及时打断了她,“你小声点。” 那女子被打断了,皱着眉不太高兴。 “怕什么,此时哪里会有其他人。” 听她这话,另一名女子似乎被劝服了,也不再拦着她。 毕竟此时正当午后,是天正热的时候,不会有谁会选择在此时来御花园。 见她不再拦了,那女子又说了起来。 “我还听说,皇上今年又下旨取消选秀,便是因为皇后。” 听到这儿,花未猜测两人该是宫里的妃嫔了。 顺着话音看去,不远处的凉亭下的确坐着两名女子。 一看穿着,花未便确定是宫里的妃嫔。 一名妃嫔身着绯色宫裙,极为耀眼,另一名妃嫔身着青色百褶裙,倒是淡雅了许多。 方才因为嫌热,所以专程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摘花,如今倒好,这个位置恰好是偷听的最佳地点。 既不热,也能看见是谁,还不被发现。 穿着绯色宫裙的妃嫔凝神想了想,随后抬眸,压低了音,“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怎么奇怪?” “皇后之前已是将死之人了,突然便活了过来,还生龙活虎的,性子更像是便了个人。” 想到这儿,那妃嫔继续道:“你我也算是跟在皇上身边的老人了,如今的皇后与之前的皇后相比,这哪里像是一人。” 闻言,穿着青色百褶裙的妃嫔沉眉想了想,语气凝重,“这话可莫要乱说。” 穿着绯色宫裙的妃嫔嗤笑一声,“我看啊,可别是哪个狐狸精附身了。” 听她这话,花未睁大了眼,难以置信。 她还真是狐狸精附身。 高人啊! “嘘。”穿着青色百褶裙的妃嫔蹙了蹙眉,“你别乱说话。” “怕什么!”穿着绯色宫裙的妃嫔气的站了起来,愤愤不平,“她怀孕了却还整日霸占着皇上,而你我姐妹自进宫了却都还不曾私下见过皇上,我怎么甘心!” “皇上今年没有选秀,可三年后呢?三年后皇上难不成还不选秀?可若是选秀了,三年后你我二人就老了,还怎么与那些水灵灵的娇娇女争宠!难不成就这么在宫里孤独终老?” 听到她这话,花未的眼神暗了暗。 刘嬷嬷和香兰两人自然也听见这妃嫔的话了,脸色大变,担心皇后娘娘生气伤了身子。 侧眸看向了皇后娘娘,低声道:“娘娘,可要老奴上去制止她们?” 花未摇了摇头,她还想继续听听。 耳边继续传来了那穿着绯色宫裙女子的嗓音。 “我听说当初皇后之所以一病不起,一场风寒便险些要了她的命,便是因为淑妃在她的药里做了手脚。” 女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大,“怎么就没干脆毒死她!” 这话说的太口无遮拦了。 吓得穿着青色百褶裙的妃嫔连忙站了起来,捂住了她的嘴。 “闭嘴。” 嗓音厉色,明显是动了怒。 穿着绯色宫裙的妃嫔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害怕的开口,“……姐姐。” 见她服软,穿着青色百褶裙的妃嫔松开了手,向着四周看了看,叹息一声,“走吧,先回宫。” 两人渐渐远去。 刘嬷嬷和香兰还处于震惊之中。 没想到不过是出来摘几朵花竟然撞上了这等事,刘嬷嬷下意识开口,“皇后娘娘……” 花未淡淡开口,“打听一下方才那两人是谁。” “是。” 刘嬷嬷低声应道,可脑海里却忍不住仔细回忆着方才那穿着绯色宫裙的女子说的话。 如果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她们当初每日喂给皇后娘娘的药竟然是差点害死娘娘的毒药。 怪不得她们每日都按时给皇后娘娘服药,娘娘的身子却还是每况日下,一日不如一日。 都怪她们太笨,保护不好皇后娘娘。 刘嬷嬷心有愧疚,“娘娘,那药……” 花未摆了摆手,无意再谈,“走吧,回宫。” 只听方才那女子一人所言,还不能判定是真是假。 此事过了太久,当初又是淑妃一手遮天,如今若是要查起来,恐怕难以登天。 更何况,花未如今怀孕了,本就累的慌,也没那个心思想查了。 更重要的还是,淑妃已逝,查出来了又如何。 花未轻嗤一声,还真巧,三日前才听说淑妃逝去的消息,今儿便又听见这消息。 淑妃若是没逝去,她说不定还真要查。 还原主一个公道也好,总不能让原主死的不明不白。 可如今人已逝去,她再查毫无意义,那就让原主亲自在阎王那里讨回吧。 花未淡淡地回忆着以前狐妖母亲说的话,人若是死的有怨气,是会在阎王殿停留的。 直至怨气消散。 或许是听了方才的那一些话,花未竟然有些累了。 走了几步,便停下了步子。 “我有些累了。” 闻言,香兰走上前去,扶着皇后娘娘。 有了香兰借一把力,花未走的顺多了。 不过还没出御花园,花未抬眸便见迎面走来一人。 顶着烈日,大步流星地朝着她走过来。 花未眯了眯眼,想看清楚他的面色。 可在烈日的照耀下,竟然丝毫也看不清。 不过那一身阴沉的气息,却是扑面而来。 似乎能想象到他的面色。 待走近了后,果然见他的面色不愉。 第一句话便是道:“怎么现在跑出来了?” 边说边接过福顺手中的伞为她撑着。 烈日似乎都遮挡不住他的阴冷,黑眸猛地看向了花未身边的宫人,眼神凌厉,“你们是怎么照看皇后的?” 刘嬷嬷和香兰跪了下去。 膝盖落地,一股热气袭来。 邵宸紧皱着眉,面色难看。 他不过是去了一趟承乾宫召见了几名大臣,回来后便发现她不见了。 得知她此时去了御花园,邵宸沉着脸转身便往外走,想法只有一个,把她抓回来,关起来。 可此时见到她了,却是什么气也发不出来。 只能冷着脸呵斥她身边的宫人。 正想惩治,却被她拉住了手。 邵宸沉眸看去,便见她举着手里的花,含笑道:“我来摘花呀。” 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一朵花递给他,娇声道:“皇帝哥哥,送你一朵。” 邵宸垂眸睇着她小手里拿着的木丹,净白的花朵,衬托着她的小手越发的白嫩。 仰头望着他笑时,宛若含苞待放的花朵,无声地平息着他体内的郁气。 让他甘愿丢盔卸甲。 见他迟迟不拿,花未偏头道:“皇帝哥哥不要吗?” 说这话时,手已经有往回收的意思了。 邵宸不假思索,抬手便先夺过她手里的花,这才沉声道:“要。” 怎么不要。 邵宸接过她手里的花后,眼神看向了她手上的另一朵花。 抬眸看着她,薄唇轻启,“这一朵呢?” 给不给朕? 听他傲娇的语气,花未挑眉,想了想道:“这一朵是给皇帝哥哥戴在头上的。” 边说边踮脚将花插入他的发冠。 见她踮脚,邵宸适时低下了头。 让她的动作幅度能小些。 于是,众人便见,他们身高八尺、英明神武的皇上,头顶了一朵木丹花。 似乎毫不排斥。 待插好了花后,花未收回了手,抬眸仔细看了看。 最后,看着看着,花未心底突然想起来了一句话。 娇花配美人。 花未笑了。 “走吧。” 回宫。 第87章 刘嬷嬷本想着待日头小了些再陪着皇后娘娘去御花园逛逛。可自午后去了一趟御花园后回宫,皇后娘娘便像是没了劲儿,人懒洋洋的,无精打采的,连晚膳也没怎么用。 刘嬷嬷知晓皇后娘娘虽然面上不显,可心底却还是惦记着午后在御花园里听到的话。 心底难免有些担心,她本以为皇后娘娘会将此事告知皇上,可这么一下午过了,皇后娘娘似乎并没有要将所听到的话告知皇上的意思。 反而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极其自然。 恍若无事发生。 花未稍稍用了几口晚膳后,便想着进寝殿休息了。 听了她的话,邵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眉眼深沉。 按照往日,皇上此时定然是会劝着皇后娘娘再用些晚膳。 可今日皇上却只是沉默了一瞬,便点了点头,“好。” 闻言,刘嬷嬷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了嘴。 好在因为暑夏炎热,皇后娘娘特意延后了用晚膳的时辰。 如今天色已然昏黄,待收拾妥当后上床休息也不算太早。 天色渐暗,夜已清凉。 午后去御花园所听到的事一直被花未压在心头。 虽然并没有刻意去想,心头却还是仿佛被压着一块重担,让花未有些喘不过气。 想休息不过是想让脑子空闲下来,逃避罢了。 至于逃避的是得知原主被害的真相,还是皇帝终究是会选秀的事实,花未自己也弄不清。 或许二者都有。 又或许…… 不过这夜睡觉时,花未却突然想起来一事。 “皇帝哥哥,太医现在可以把脉得知我怀了几个吗?” 听她突然想起来此事,邵宸脸色微顿,随后道:“还不能。” 闻言,花未偏头看着他。 “那何时才能?” 她已经不是一次提起此事了,而且每次询问的都是怀了几个。 知晓她的心思,邵宸总是避着回应此事。 可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邵宸只好淡淡道:“还要等一月吧。” 那就是等她怀胎五个月。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神色若有所思。 “那下个月一定要让太医把脉瞧瞧。” 花未平躺在床上,眼神盯着床顶,语气悠悠。 听了她的话,邵宸沉默了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邵宸缓缓开口,“其实朕觉得生一个就够了。” 说完话后,邵宸便等着她回应。 却发现她久久不应。 回眸瞧去,便见她已经睡着了。 见状,邵宸哭笑不得,看来他又白说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便起身下了床。 御桌已经搬在寝殿来了,邵宸今日还有一大批奏折未批。 走近御桌坐了下来,桌面上的蟠龙琉璃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耳边,她的呼吸声轻浅平缓。 黑夜很深,繁星满天。 凤鸾宫的灯火久久不熄。 花未做了个梦。 身子从平躺着渐渐地蜷缩在了一起,微微颤抖,七月的夜,本该燥热,花未却使劲儿往被褥里钻。 像是很冷。 她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邵宸抬眸看去,不做犹豫,便起身走了过去。 见她蜷缩着身子,脑袋紧紧地埋在被褥里,邵宸俯身,轻轻地将被她蒙在小脸上的被褥拿了下来。 小脸露了出来,额上布满了香汗,青丝粘在其上,脸蛋儿被捂的绯红。 让邵宸黑眸一窒的是她小脸上遍布的泪痕。 娇眉紧紧地蹙着,紧闭的双眼此时还正无声地流着泪。 见状,邵宸心尖发颤,擦了擦从她眼角流下来的泪。 眉宇紧锁,知晓她此时该是做了噩梦。 邵宸想了想还是轻声道:“皇后。” 一声没应。 “花未。” 见她还是没醒,邵宸俯身靠近,在她耳边低声道:“小花花。” 一声落下,明显见她眼帘动了动。 见此,邵宸继续道:“小花花……” 不知过了多久,花未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似乎有些迷糊,眼神呆呆愣愣地看着床顶。 像是失了魂。 见状,邵宸瞳孔一缩,心头油然而生了一股慌乱与紧张。 猛地低首咬了咬她的唇瓣,在见她眼神逐渐清醒后,才松了口气。 低声道:“做噩梦了?” 一声落下,花未才缓缓回眸看向他。 眼神从陌生到害怕,最后不知过了多久,才像是认出了他。 眼泪猛地从眼眶中夺出,“皇帝哥哥……” 哭腔严重,这四个字仿佛铁锤一般打在邵宸心头,心疼到无以复加。 邵宸抱起了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哄道:“别哭。” “做什么梦了?” 花未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摇了摇头。 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指尖泛白。 见她不愿说,邵宸便不继续问了。 只是道:“可要听话本?” 花未吸了吸鼻子,闷闷回应,“我要听狐狸精的故事。” 闻言,邵宸想了想,正好前几日抽空看了一则。 “好。” 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殿内响起,语气平缓有力,一本正经地讲着话本。 半点儿都听不出讲话本时本该有的精髓,反而让人昏昏欲睡。 过了不知多久,耳边传来了她的娇憨声。 似乎睡着了。 邵宸放下了她,不过她的手却依旧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 邵宸刚一动,便见她睁开了眼。 泪眼朦胧,娇娇怯怯的道:“皇帝哥哥,三年后你若是选秀了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邵宸闻言一顿,没想到她询问的会是此。 有些心疼,却又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俯身吻了吻她的唇,一字一句低语:“不会。” 不会选秀。 不会不要你。 我怕的是你不要我。 花未也不知他究竟说了什么,只觉得他的嗓音一直在耳边萦绕,紧紧地包裹着她泛冷的身子,让她渐渐沉静下来。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邵宸拿过床边的小扇子替她轻轻地扇了扇,又去拧了帕子将她小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了。 这才转身推门出去。 刚一转身,脸色便阴沉了下来,气息骤变。 今晚香兰守夜,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推门出来。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冻结了燥热的夜风,让香兰原本的热汗变成了冷汗。 香兰颤了颤,正想着躬身行礼,耳边便传来了皇上冰冷的嗓音。 “今日皇后去御花园可曾看见和听见什么?” 香兰请安的动作一顿,脑海里想起来午时在御花园里听见的话。 听皇上的语气,难不成是已经察觉了? 香兰不敢多想,忙将在御花园里所听见的话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皇上。 中途,香兰几次支撑不住险些跌倒在地,却又硬生生站着了。 跟在皇后娘娘身边,香兰自个儿似乎都对皇上产生了误解。 心底竟然以为皇上十分亲和,温柔。 可此时,香兰深深地的体会到了什么是龙威,什么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香兰不敢抬眸,只敢低着脑袋回禀。 不知过了多久,香兰才战战兢兢地道:“回皇上,完……完了。” 黑夜寂静,静的让人发冷。 香兰深深地埋着脑袋,耳边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直至再也听不见后,香兰才猛地抬眸,深吸了几口气。 皇上出去了。 ———— 七月的天,清晨是最凉快的。 为了贪凉,花未倒也不曾睡懒觉了。 不过用早膳时,刘嬷嬷却突然听皇后娘娘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很逼真。” 就仿佛是她曾经经历的。 刘嬷嬷顿了顿,温柔询问:“娘娘做了什么梦?” 花未回想着梦里的内容,心情沉了下去。 想着想着,花未蹙了蹙眉,似乎又想起来一事。 “我好像半夜醒过一次。” 有些迷糊,记不太清了。 闻言,刘嬷嬷道:“梦都是相反的,娘娘别太在意。” 花未轻轻地点了点头。 心底也不知她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只知道,心情有些沉重。 与此同时,朝堂上,掀起了一股轩然大波。 因为皇上早朝突然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是,从即日起,将遣散后宫的圣旨。 第一道圣旨出来时,大臣还不觉得太过于惊讶,毕竟皇上的后宫里也没几人。 皇上若是不喜欢,遣散了便是了。 可第二道圣旨出来后,大臣们不淡定了。 第二道圣旨是今后晋元再无选秀,家中有女可自行婚配。 众大臣瞳孔放大,十分震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不选秀还怎么绵延皇嗣? 有大臣已经忍不住了,是礼部侍郎。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 在场的多数大臣们虽然震惊皇上此举,也觉得不妥,可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驳斥皇上。 这不是找死? 所以除了礼部侍郎,其余的大臣都眼观眼,面观面,安静如鸡。 “有何不可?” 是皇上的声音。 在听见皇上的嗓音后,左相颤了颤,暗暗地为礼部侍郎点了根蜡。 礼部侍郎却恍若不觉,继续道:“若是不再选秀,皇上您该如何绵延皇嗣?晋元的江山社稷该如何自守?此举万万不可啊!” “老祖宗打下的江山,不能就这么毁了,皇上您要三思啊。” 礼部侍郎的嗓音铿锵有力,整个朝堂上却是鸦雀无声。 众大臣都悄悄地往后退了退,自发的和他保持距离。 怪不得五十了却还只是个礼部侍郎,到了如今,竟然还敢这么与皇上说话。 估计这礼部侍郎的位子也坐不久了。 绵延皇嗣? 自守江山? 邵宸冷笑一声,“朕的皇后已有身孕,绵延皇嗣有皇后足以。” 听皇上所言,众大臣震惊,皇上的意思是以后只要皇后绵延皇嗣?后宫也仅有皇后一人? 似乎清楚了皇上的心思,众大臣脸色微妙。 一语落下,皇上的脸色越来越冷。 “老祖宗打下的江山,自然不能这么毁了,礼部侍郎既然如此忧心朕的江山,句句指责朕昏庸无能,那不如礼部侍郎来坐坐这龙椅?” 最后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了皇上话里的杀气。 轰! 礼部侍郎猛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皇上,臣绝无此意。” “呵!”邵宸冷笑几声,“朕早已听闻近日礼部侍郎的家中乱的很啊!” “想来礼部侍郎的长子为侍郎家中绵延了不少子嗣了。” 礼部侍郎闻言一颤。 这时,豫北侯淡淡一笑,走上前来,躬身道:“听皇上所言,臣记起来一事。” 邵宸看向了他,示意他道。 豫北侯看向了礼部侍郎,嗓音平缓,“倒是臣忙的昏头转向,竟然忘记了向礼部侍郎道歉。” 闻言,众大臣震惊。 礼部侍郎像是已经知晓了是何事,脸色越发惨白。 “臣前日在街上遇一男子强抢民女,忍不住出手相救,臣那属下,手没个轻重,一出手便不小心将礼部侍郎的爱子打成重疾,实属抱歉。” 闻言,有大臣已经闷声笑了。 几分怜悯的目光看向了礼部侍郎。 谁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在侍郎一位子足足待了十五年,却依旧没能往上升,如今便想着能有裙带关系升职。 他的大女儿,今年十九了,还未曾许配人家,就是为了等选秀入宫,如今倒好,皇上下旨不再选秀,这不是白白等了几年? 所以闹腾的最厉害。 只是没想到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吗?” 邵宸看向了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颤了颤,“臣……” 话音未出,邵宸便收回了眼,沉声道:“此事交由工部去办。” 闻言,工部尚书赵谦接旨。 耳边传来的声音十分清晰,礼部侍郎面如死灰。 完了。 全完了。 ———— 待花未得知此消息时,刚巧用完早膳,正喝着膳房熬的乌鸡汤。 小海急急忙忙地往凤鸾宫跑。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还未见人,便已闻声。 听着音儿,还挺急。 花未抬眸看去,便见他跑进殿来。 “怎么了?” 小海稳住身体,喘息着道:“娘娘,您可知奴才方才得知了什么消息?” 这话就是在卖关子了。 刘嬷嬷忍不住道:“你快些说,别卖关子。” 小海讪讪地笑了笑,“奴才方才得知,皇上今儿早朝下了两道圣旨。” 圣旨? 闻言,花未慢悠悠地喝了口汤。 见皇后娘娘不甚在意的模样,小海道:“娘娘,这两道圣旨于您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什么圣旨于她还是好事。 花未来了兴趣,“说说看。” 小海道:“一道是遣散后宫的圣旨。” 闻言,花未脸色一僵。 “另一道是此后晋元再无选秀的圣旨。” 猛地,花未拿在手中的汤勺落在碗里。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传了出来。 花未愣了愣神,看着小海笑得灿烂的面庞,有些恍惚。 身子恍惚了,脑海却突然清醒。 清醒到她竟然想起了昨晚,半夜醒时说的话。 此时,花未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猛地放下了碗,站起来便往外跑。 刘嬷嬷和香兰一愣,忙跟了上去。 边跑边道:“娘娘,您慢些跑。” 皇后娘娘如今有孕在身,这么跑,若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可无论刘嬷嬷和香兰怎么唤,花未的步子都是不停。 好在,刚跑去凤鸾宫门口,花未便撞上了一人。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跑什么?” 听见他略带气愤的声音,花未却有些恍惚。 抬起头来,愣愣地开口,“皇帝哥哥,你早朝下的两道圣旨,是不是因为我昨晚说的话?” 听她所言,邵宸便知她已经知晓圣旨的事。 见她神色恍惚,邵宸抬手擦了擦她的唇,唇角还残留着乌鸡汤的痕迹。 有些无奈,“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 花未却是不理,只顾着道:“是不是啊?” 见她蹙着娇眉,神色急切,邵宸放下了手,面不改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是。” 闻言,花未鼻尖一酸,眼前渐渐朦胧。 “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或许是怀孕了,花未近日想的越来越多。 有时候是怀念当狐狸时的日子,有时候是庆幸成了人,遇见了他。 可花未却也承认,昨日在御花园里听见了那妃嫔说的话,她心底升起来的惶恐与不安。 再加上昨晚的那个梦,花未的的确确害怕了。 害怕到时候她会如原主一般,不明不白的死了。 害怕他真的选秀后,有了别的美人,便厌弃她了。 所以昨晚,她才会拉着他询问了那句话。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一句询问,他今日竟然会有此举措。 花未说不清此时心底的感受。 感动有,自责也有,害怕有,心疼也有…… 种种情绪袭来,五味杂陈。 或许是情绪起伏太大,花未的小手越来越凉。 见她模样,邵宸心尖微疼,抱住她低声道:“小傻子,怎么会麻烦。” 似乎从她怀孕起,便常哭。 邵宸既心疼,又难受。 顾不上场合,低首亲了亲她,一字一句道:“是朕害怕,担心留不住你,所以不得不这样牢牢地锁着你。” 闻言,花未有些迷糊抬眸,泪眼泛红。 邵宸将她的小手捧在掌心,暖了暖,黑眸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似乎想将她融入骨血,刻入骨髓。 可最终却不得不化成了几个字从唇边道出,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我一直是你的。” 只是你以前看不见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