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皇后,朕还傻 作者:莘泽 文案: 江明烟上辈子爱惨了萧云景,为他,嫁给了软弱无能的皇帝萧容洲,当了一代妖后。一朝功成,万人唾骂,她连皇城大门都没踏进去,就被他射死在城外。 重生一世,江明烟只想好好的补偿她那个傻子夫君,顺便弄死萧云景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哪知傻子皇帝对朝政一窍不通,江明烟无奈操了一手谋朝篡位的老本行。 数年后……鞠躬尽瘁的江明烟得知傻子皇帝其实是在装聋作哑,得知真相的江明烟立刻离家出走。 爱谁谁,反正老娘不管了。 大臣跪求:皇后娘娘不要啊,陛下对朝政不清,还需您做主啊。 看着一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萧容洲,江明烟:成吧,再等等。 多年以后……一年抱俩,三年抱三的江明烟欲哭无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不该把你当成个傻子。 大臣:皇后娘娘不要啊,陛下需要你! 江明烟:…… 萧容洲:看看,朕还傻。 使用指南: 1.主角双重生。夫妻携手把家还。 2.日更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明烟,萧容洲 ┃ 配角:预收《皇后,今天掉马了吗?》系列文,求个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许你一座城 第1章 楔子 明晃晃的日头从云层内照射下来,白的亮眼。早已经入了秋的宣国,空气里泛着一股子清冷白气,仿佛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让人看的不甚真切。 “江明烟,你这个祸乱朝纲的妖女!” “陛下待你不薄,你竟然勾结他人意图谋反!” 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像是雨点似得砸落近耳朵里。 “愚蠢!” 吐出的话带着一股子白气,苍白的就如这话语无人相信。 此时,她的身子抵在身后高大的城墙上面,冰冷的墙壁,让她的心脏都跟着一缩。此时,她被千夫所指,被万人围困。可是在场之人却无一人再去回想,这十年以来,宣国能立国,能有现如今的昌盛繁荣都是她江明烟一手打下来的江山! “我要见萧云景。”江明烟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静,就算是狼狈至此,她却依旧挺直了腰身,未屈一身傲骨。 “放肆!” 上扬着的音调,充斥着一股子骄纵,“江明烟,那可是陛下!不过一介臣子,你竟然敢目无尊法,你以为陛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清丽的声音就像是枝杈之上的莺,俏生生的。 只见,面前不远处的士兵自发的让出一条道路来,隔着不远的距离,江明烟一眼就看见了这个迈着莲步一步一步走到近前的宁宛。 京都相府嫡女宁宛有着一张冠绝于世的绝美容颜,今日的她穿了一身艳红色的衣裙,外罩了一件绣着金凤纹饰的袍子,衣摆摇曳,环佩叮当,发上凤钗垂落好不风光。 反观她江明烟,堂堂宣国开国将军,早已丢盔卸甲,一身狼狈。 明晃晃的日头里,江明烟咽下口中腥甜,“宁宛,你来做什么?” 宁宛却是站在众军面前仰着高傲的头颅,居高临下的看着城下半靠着的江明烟,“本宫今日来是为传陛下口谕,陛下说了,江明烟通敌叛国,罪该万死。” 江明烟瞳孔一缩,“你说,萧云景要杀了我?” 她一笑,望着宁宛笑出声来,“哈哈哈哈,那你们倒是说说我江明烟到底是通的哪门子的国?” 她笑的巧笑嫣然,推开面前挡着的士兵,走到江明烟面前不远处,压低了声音笑道:“姐姐你是聪明人,难道不明白功高盖主一词的含义?” 此时的宁宛,为虎作伥。 看着这样的丑恶嘴脸,江明烟只想冲上前去,拽着宁宛的衣服领子问一问,这江山到底是谁帮他打下来的! 若不是……若不是她当年爱惨了萧云景,为他背弃疆国,背弃萧容洲,带着江家军杀敌四方,哪里会有如今的宣国的诞生? 可当一朝功成,当她迈出一步走上前的时候,却是有万把弓箭对着她。箭尖冷光刺眼,她抬袖遮挡,余光之中,她看见不远处的高楼上,萧云景着了一身龙纹锦绣的熟悉身影。 原来,他不是不想见她,而是早就已经默许了眼前的这一切,冷眼旁观着……原来,一切都是他想让她死。她爱了萧云景整整十年,为他开疆扩土,最后换来的却是万箭穿心这样锥心刺骨的一幕? 半晌她笑了,笑的唇畔惨烈,“好一句功高盖主!萧云景,你若想让我死,大可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告诉我,何必将我困于此地,又何必给我扣上这么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今日,你说的话,我江明烟记住了,他日,若是宣国灭了,你萧云景什么都不是!” 站在人群当中的宁宛似乎是气极,抖着一双手,大喊出声,“这女人胡言乱语,胆敢诋毁陛下!给本宫放箭!” 万箭齐发,避无可避,江明烟终究是死了,死在万箭齐发之下。一世英名功绩,终究是毁在了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身上。 死去的江明烟想,如果还有来生,她一定会弄死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知是不是临死时的最后一点点愿望被人听见,她死了,也重生了。 在重生之前的光景里,她看见她死后的灵魂站在她的尸体边上,看见了人群骚动,看见那个本应该被软禁在行宫内的前任疆国皇帝萧容洲越过人群,抱起了她的尸体。 从她站着的这个角度看去,他整个人背着光而立。许是因为被软禁许久,墨色长发微微有些凌乱,久病的他也让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显得格外苍白。此时他立在原地,身上着着一身玄色常服。他唇殷红如血,像极了这秋日里的红枫,带着一丝苍凉与萧瑟。 “是萧容洲。” 人群里有士兵认出来了他的身份,她看见一直站在高楼之上连她死都未曾风云变色的萧云景跌跌撞撞的跑下来,看见那些原本疆国的士兵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想,好像从开国典礼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了。 萧云景将人软禁在了行宫里,短短三个月,看把人弄成了什么样子。 江明烟立在一侧一阵唏嘘,手从身侧拿出来,隔着一层空气,抚摸上了那人苍白的令人心疼的脸。 然而随着萧容洲弯下腰身,江明烟的手扑空了去,那本是酝酿了半晌的悲凉情绪被搅扰的一干二净。 她讪讪的甩了甩手,向后退了一步,看见萧容洲竟是抱起了她凉透的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容洲这是……偷了她的尸体?? 难不成是记恨她夺了他的国,又欺骗了他的感情,就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等她死后鞭尸来解恨?? 算了,毕竟是她做的太绝,也不能怪她这可怜兮兮的夫君这么做。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假装拭泪一般的,吸了吸鼻子,“如果……她真的还有来生,她江明烟定然会补偿他!” 说这句话之前,江明烟显然已经是忘了刚死时,还信誓旦旦的许愿说自己要宰了萧云景那个白眼狼的话。 “不行,万一萧容洲有什么变态嗜好……喜欢对尸体……” 江明烟摇了摇头,打算跟上前去一看究竟,哪知就在她迈开步子想要追上前去的时候,一代妖后重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开《皇后,今天掉马了吗?》求收藏~ 齐国皇帝齐裕风流成性,自继位以后广纳后宫,后宫中后妃为守住自己日益缩减的一亩三分地焦头烂额。可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人能在皇帝心中停留超过一个月。 突然有一天皇帝齐裕心血来潮娶了顾非鱼为后,皇后貌美如花,身体纤弱如柳。宫中押注,这皇后定不能长久一个月! 直到有一天,后宫的住房压力没了。 …… 然而他们的皇帝陛下,被人从龙榻上踹下去后,就从此在拆马甲和重振夫纲上面一去不复返。 …… 齐裕:朕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首富顾非鱼:不好意思,陛下你花的还是我的钱。 齐裕:朕是孩子他爸! 顾非鱼:???我难道不是孩子他妈? 齐裕:……一点优势都没有了QAQ 皇后,这么疯,你知道你今天掉马了吗? 骚断腿花心帝王齐裕x专治各种不服皇后顾非鱼 第2章 赔人总可以吧 溺水似的窒息感让躺在床上的江明烟差点被噎死,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床榻旁的木头柱子,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临死时的愿望被人听见,江明烟重生了,重生在到了十年前,她刚刚遇见萧云景的时候。 自她半个月前重生回来以后,前世的事她不知道反反复复的已经做了多少回。而每次,都必是被那对狗男女给活活恶心醒。 她没有想到,她为了萧云景费尽心力谋夺江山,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看着那对狗男女恩恩爱爱,只有她死后还落得个满是污名。 索性老天开眼,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说过,只要能重生,她一定要弄死萧云景这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 “小姐?起了吗?” “没有,睡着呢。” 门口传来一声低笑,随后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小姐,今日可是九月初三。” “九月初三?” 江明烟猛地坐起身,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丫鬟连翘。 “可不是,小姐你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提醒奴婢这件事情,奴婢怎么会忘。” 九月初三,宜开张,宜嫁娶。 当年她江明烟就是这一天,听从了萧云景的安排,进了宫,嫁给了萧容洲。 想起她夫君上辈子死时可怜兮兮的样子,江明烟赶忙翻身下了床,“快,快快,侍候我梳洗。” “是的,小姐。” 既然是补偿,这一次国她替他守,人就当赔给他好了。 江明烟冲着连翘招了招手,“你去,搬张椅子。” “小姐要椅子做什么” “放大门口。” 街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脚下踩着的青石板,带着历史的厚重感,一直延伸至不远处的皇宫深院。 朱墙黛瓦,飞檐斗拱,威严而又华美。 江明烟坐在将军府门前搬好的椅子上,仰头看着不远处影影绰绰的宫殿。 她等着一人骑着白马,带着婚书而来…… …… 夕阳的日头正好,最后一丝霞光从云层之中斜照而下,正好可以打在江明烟身上,将她熟睡的脸颊晕染成了一抹绯红之色。 她歪着头,整个人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睡了一天,此时毫无形象之言。 “小姐?小姐?” “是婚书来了吗?” 江明烟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椅子上弹坐起身,睁着一双惺忪的双眼含糊不清的吐着口中的话语。 “什么婚书?小姐,天都要黑了,咱们还是回去睡吧。” “天黑了啊……” 被失落,焦躁,不安众多情绪填满的江明烟此时站在将军府的门口,脑子无比的清晰。 她仰头看着头顶已经被黑夜逐渐笼罩着的天空,看着头顶星子布满穹顶,看着长街之上的人越来越稀疏,她挪动着早已经站麻的双脚,转过身去。 “回吧。” 要是来,早就会来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九月初三,上辈子明明是今天赐下的婚书,可为什么没有?难不成她记错了日子? “连翘,明天记得叫我。”江明烟想想觉得不够,又吩咐出声,“记得再搬张椅子放在大门口。” 一月后…… “连翘,明天别忘了叫我,记得再……” “记得再搬张椅子放在大门口。”连翘跟着一身疲惫的江明烟进了屋子,帮她揉着肩膀,长叹了一口气,“小姐,一个月了,您到底是在等什么?” “等……” 说她再等一纸婚书?可这件事情想来想去也就她一个人知道。 萧容洲这辈子不想娶她了?? 不能吧,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没翻脸才是。 “小姐,你说等什么?” “等睡觉。” “……” 因为染了一身疲惫,江明烟心头有点烦躁,她冲着身后连翘挥了挥手臂,“行了,你下去吧,记得明天叫我起来。” “小姐还要等?” 江明烟顿住脚步,头顶琉璃灯闪烁,映照出来对方格外明媚亮眼的容颜,她微微勾起唇,好听的声音就像是这屋内逸散出来的烟气。 “明天不等了。” “那小姐明天可以睡个懒觉。” “不,明日我要进宫!”江明烟的语气坚定而又执着。 “进宫?” 连翘惊讶的喊出声来,那高分贝的音量,召显着内心的惊讶。 手握紧了桌角,江明烟明白一切来得可能太过不可思议,可死后的半个月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纠缠了许久,令她不得不想起了当年在临死前最后在行宫见到萧容洲时的样子。 思绪被拉回,江明烟看着连翘,一笑道:“他既然不来,那我便当面去问一问他!” …… 江明烟乃是疆国镇北将军沈子宁与上将军江峰之女,因遗传了母亲血统,德才兼备,生性不拘小节。 当年镇北将军沈子宁战死沙场,留下一双儿女,大哥江名城承继了镇北将军一职,常年驻扎在边关,而小女江明烟被留于京都养在上将军江峰膝下。本也是贵府出身的贵女,然而贵女应该有的修养气质一概没有,纨绔公子的模样到是有那么个十乘十。但没有人不清楚,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明烟会怕一个人。 从小到大,无论是面对当初还是皇子的萧容洲,还是面对现在已经是疆国皇帝陛下的他,江明烟莫名其妙的就会怂的一逼,可明明这人一不会武,二没什么话语权,除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以外,几乎是一无是处。 深秋的御花园,景致是一年当中最为漂亮的时节,院中梧桐树泛着金黄,落叶荡于湖面之上,照应出亭内萧容洲的身影。 “北道河运输现如今压力倍增,今年又正值水患,导致沿岸各地百姓……” “小女求见陛下。” 风将亭中帷幔吹起,疆国皇帝萧容洲正坐在石桌前,正听着丞相郭荣说着北道河改造一事,这冷不丁被惊扰,面上稍稍一变。 隔着一道拱桥,江明烟的身影藏在阴影里,让人只看见来人一身艳红色的衣诀像是一阵风似的飘到近前,浓烈的似火一般灼烫。 萧容洲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而后微眯了一双眼睛,冲着郭荣抬手一挥,“丞相先回去,今日进宫,恭王那里……” “臣明白。” 如今恭王如日中天,虽说陛下得了大统,但现如今势力并未掌握在手,做事尚是如履薄冰。今日进宫密谈断然是不能让恭王得到什么消息。 丞相拜别萧容洲,离去时看了江明烟一眼,他认得她,此女一直在恭王身边,似乎是恭王嫡系一派。 两个人匆匆对视了一番,江明烟便是听见亭内传来萧容洲的声音来,“让她进来。” 疆国皇帝萧容洲,今年25岁,年纪轻轻却是个病秧子。就算是容貌如巍巍玉山可也遮挡不住他面上的苍白色。此时他坐的端正,着了一身玄色绣金的龙纹衣袍,身形显得越发单薄,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唇殷红如血,像极了这秋日里的红枫,带着一丝妖异与邪佞。 就是萧容洲的这张脸,每次见到都会让人有一种心动的错觉。上辈子,答应萧云景嫁给萧容洲为妻难不成是看中了这人的颜? 简直是肤浅! 江明烟轻咳了两声,走上前来,就看见萧容洲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水,摩挲着淡色瓷杯的手指细白修长,他眉眼未抬,道:“私闯御花园可是死罪,江小姐虽然有恭王撑腰,朕也能治你的罪。” 吐出的声音虚浮无力,毫无气势可言,但莫名的就让江明烟觉得这人举手投足之间优雅,气定神闲,那未抬的眉宇里透着丝丝运筹帷幄的了然。 江明烟不是萧云景,丝毫不给萧容洲面子,她今日进宫本就是有求于人,此番倒也乖巧的站定在桌案旁边,这副模样,到是让萧容洲微抬了眸子,“江小姐进宫找朕所谓何事?” “明烟听闻,近日临江水患严重,导致河道疏通不急,压力倍增,明烟虽不才,但也在这军中任着虚职,吃着皇粮,现在国难当头,臣这里有一计,可解陛下燃眉之急。” “江小姐此前可将此事说与了恭王?”萧容洲摩挲着手中杯盏,面上晦暗难明。 江明烟到是一笑,“恭王乃是臣,陛下才是君,明烟自然应是第一个说与陛下听。” 江明烟这说法到是稀奇,现如今朝中上下谁人不知恭王狼子野心,想要谋夺皇位,而身为恭王嫡系一派的江明烟不仅没有将计献给恭王,反倒是拿来给他。 萧容洲压下了心底的那一股子翻腾而上的情绪,将手一抬,“呈上来吧。” 见着江明烟到还真的写了一个折子,递上来,萧容洲微微扬了扬眉,抬手一挥,“行了,退下吧。” 然而,江明烟却是依旧站定在原地,一动未动。 “还有事?” “陛下近日,可否有忘了什么?” “哦?” 他将杯子放下,指尖摩挲着瓷杯,疑问出声,上挑的尾音,让江明烟听出了他言语之间的一股子不耐,“江小姐不如提醒提醒?” “就比如,漏写了什么纸啊,书啊,奏折啊之类的。” 江明烟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见对方似乎颇为喜爱这手中杯子,盯着看了半晌,那淡色茶水映照出他眉眼清润。 可显然萧容洲对于她说的话半分没有印象,甚至过于平静的面容上,丝毫都看不出来对于她哪怕一丝的情谊。 一瞬间,江明烟像是一个被撒了气皮球,觉得自己英明一世,从来就没有那一次像是现在这样的蠢。 哪有姑娘家亲自跑来要婚书的?搞得跟她急着干什么事似得…… 江明烟压下了眼底翻滚着的复杂情绪,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可能是明烟记错了,那……没什么事,明烟就先走了。” 坐在石凳上的萧容洲没什么反应,江明烟神色一暗,转身欲走。 “朕近日好像当真忘了什么事情。” 迈出去的步子倏然一停顿,“真的?” 她转过身来,暗下的眸光也瞬间被点亮,她装作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问出声来,“那……陛下忘了何事?” 萧容洲停下手中的动作,漫不经心的将手里的杯子放下。隔了半晌,方才淡声道:“朕近日听闻,江小姐与恭王似是打算携定终生。朕打算将江小姐许配给恭王,你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江明烟:你要的国,赔不起了,赔人总可以吧。 萧容洲:不要。 江明烟:那你要什么? 萧容洲:你伤害了朕,伤透了朕的心,你…… 江明烟:行行行,再加上一颗心,不能多了。 每天六点更新,明天见。 第3章 我嫁,你娶吗? 江明烟:“……” 恭王萧云景?渣男大猪蹄子? 萧容洲这傻子是眼瞎了吗?国差点输给萧云景就算了,可以说是技不如人,她这暗示够明显了吧,到手的女人也打算拱手让人??? 尚在气头上的江明烟丝毫没有察觉到坐在那里的萧容洲在说完这句话一瞬间握紧杯盏的手。 她只看见对方坐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她额头上青筋跳了跳,打算再给萧容洲一次机会,“臣一点也不喜欢恭王,陛下可以再想想。” 原本握紧杯盏的手倏然的一松,像是掩饰某种情绪似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再次抬起眸子时,那原本翻滚着深色的一双黝黑深邃的凤眸里,变成了一方古井无波的深潭,“恭王权势滔天,你……” 权势滔天又如何? “陛下,打算让明烟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吗?那样的话到是不如先杀了明烟!算了,陛下当明烟什么话都没说。” 上辈子嫁给这人数年,重生一世,想再嫁一次怎么就这么难!这人脑子怎么变得比上辈子还要傻? 江明烟一阵气恼,转身就走。 “站住。” 江明烟充耳不闻,一路下了拱桥,被侍卫一把拦了。 “江小姐请回,陛下还等着您呢。” 江明烟捏紧了双手,一回头,果不其然就看见那个傻子皇帝站起了身,负手看着这边。 金色绡金纱帐随风鼓动,立在亭中的萧容洲,神色之间依旧是那股子云淡风轻的模样。回转过头,重新走来的江明烟却觉得这样的萧容洲被困于这冰冷的皇宫之中,十分悲凉。 “江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明烟觉得陛下还没听到明烟的话有些可惜。” 她瞅着一旁放着得椅子坐了下去,就在她正要端起茶水喝上一口的时候,杯口水渍让她猛地惊醒。 这茶分明是萧容洲喝过的…… 这下手中的茶杯像是个烫手的山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过分熟稔的举动,江明烟的余光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受到来自萧容洲眸中的探究之意。 若是换做上辈子,这样的事情到是常有的,可就在刚刚,她倒是忘了,现在他们二人尚是君臣,他还不是她江明烟的夫君。 她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面上认真,“陛下,我想进宫。” 不等,萧容洲接下去说什么话,江明烟仰起头看向他,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可是不知是因着离得远还是故意而为之,总之立于桥畔的萧容洲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 “你说什么?大点声。” “……” 这人究竟是真的没听见,还是……故意的? 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还想怎么样! “我说,我想进宫!” 声音之大,响彻了整个御花园,江明烟甚至可以瞧见御花园内驻守的士兵与来往的宫女太监的交头接耳。 整个湖心亭,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瞬间而来的静谧,让江明烟有些吃不准对方在想什么。 只瞧得,那人俊朗的面容拢在阴影里,像是一尊好看的玉雕像。 “你想进宫?” 萧容洲的声音很沉,说罢将手中原本握着的书卷甩在一旁桌案上。 两次,这女人脑子是抽了不成? “是,比金子还真。” 脚下笼罩了一方阴影,江明烟说完这话抬起头来,就瞧见萧容洲的一张俊脸上眉头蹙起,“你想嫁给朕?” 嫁给一个一事无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傀儡皇帝?? 两个人,离得近些了,江明烟只觉得被一股子淡色冷香包裹,他的视线带着一抹探究,落在她的身上来。 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已经很久没有了,近一些的接触除了她死时,她站在他的面前。 她将视线别开来,就看见一方阴影笼罩而下,他俯下身来,将双手按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 江明烟没在怕的,感受着对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之上,江明烟咽了口唾沫,视死如归的开了口,“对,就是我和你。难道陛下不考虑一下赐婚书给……” 萧容洲突然起身,声音冷的像是挂了个冰坨子,“后宫不予干政这些你都明白吧。” “明白。” 看着她极为镇定的模样,萧容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次开了口,“江明烟,婚姻乃是大事,嫁给朕,进了宫,除非老死,否则你一辈子都要在这里,这你也不后悔?” 御花园中的风带着一股子冷意,四周充斥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江明烟仿佛察觉到了这个人在生气,但是她又说不清楚这人是在生什么气。 “陛下不是也要一辈子困守皇宫,陛下后悔吗?” “江明烟,朕现在说的是你……” 她好不容易将话说出来,怎么可能再次收回? 江明烟站起身来,她的个头比萧容洲稍稍矮了那么一些,站在那里能看见对方殷红的薄唇,“我嫁,陛下愿意娶吗?” 站在日头里的女子,没有这世上最好的容颜,却是有着别人没有的坦诚与真挚。 萧容洲打量了江明烟半晌,一掀衣袍转身走回桌案前。 “娶。” 他说完这话,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把拿起案上放着的笔,抽出一旁红纸。 他落笔的动作流畅潇洒,阳光从一侧亭畔斜照进来,映照在他稍显苍白的侧颜之上。矜贵优雅的模样就像是一幅画,而他在艳景里像是一朵莲般不染纤尘,不浸烟火。 “拿去。” 他皱着眉头,将写好的婚书扯了递给她,江明烟就怕他反悔似的,赶忙接了过去。 “这么想进宫?” “想。” 江明烟将婚书塞进袖子里,扬起了一张明媚的笑颜,难得恭谨的冲着负手而立的萧容洲一拜,“明烟在这里谢过陛下。” “得了便宜还卖乖。”萧容洲面色一沉,“出去。” “是是是!” 江明烟低声一笑,心满意足的跑掉了。 …… 明晃晃的日头里,江明烟站在将军府的演武厅内练箭,她拉开弓,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一旁的连翘道:“你说,如果有一个公子对一个姑娘有意思,可在相处的过程中,这公子对待这姑娘极为冷漠,这是为什么?” “小姐,这一定是那位公子十分深爱这位姑娘,在未知道姑娘心意之前,害怕惊扰到姑娘。” 对于这个回答江明烟十分满意。 根据她与萧容洲相处了十年的经验来看,萧容洲在这个时候恐怕就对她有那么一丢丢的意思,要不然极为有原则的萧容洲,怎么会答应她进宫的要求。 更何况,在他明明她知道她是萧云景的人的时候…… “明烟。” 一道愉悦的声音突然在大门口响起,江明烟将手中的弓箭放下来,仰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风尘仆仆的萧云景迈着大步快步走来。 “明烟,本王回来了。” 他姿态优雅的走上台子,凑到她身前,就要向往常一样抬手去揽她。哪知江明烟握着弓,脚下步子挪动,不动声色的让在了一边,出声道: “恭王。” 恭王萧云景有着不输于萧容洲俊美的面容,也是这是疆国唯一的亲王,他的母亲荣昌贵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妃子。 当年夺嫡之争,若不是萧容洲凭着皇后嫡子的身份成了皇帝,这个时候坐在皇位上的应该是他恭王萧云景才对。 就算是现在,在疆国说一不二的也是恭王,可谓是权势滔天,不可一世。 上辈子她喜欢了他十年,十年里她自认为她比所有的人都了解萧云景,可是到死,她都没有看懂这个人。 疏离的称呼,让扑了一个空的萧云景面上一沉。他上上下下将江明烟看了一眼,甩袖将手负在身后。 这样打量人的人姿态,是久居上位者的高傲,却是让江明烟一笑,压下了心底的厌恶,眼睛瞥向一旁连翘。 萧云景抬手挥了挥,见人退下后,方才皱着眉轻问,“这下可以了?” 演武厅内空荡荡的,江明烟的声音格外清晰的传递在了对方的耳朵里,“王爷,明烟今天进了宫,向陛下讨要了婚书。” “婚书?” 一瞬间萧云景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突然一松,再次道:“明烟,你可是在怨恨本王?怨恨本王让你进宫?” 明明是一股子施舍的口吻,可萧云景的面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伪善的担忧来。 她攥紧手中长弓,冲着萧云景躬了躬身,很是平静的开了口,“明烟不过一介臣子。” 看着面前女子面上的懂事,乖巧,萧云景心中格外的欣慰,他大袖一甩,抬手将江明烟一把揽进怀中,“明烟,等这件事情结束,本王一定好好的补偿你。” 冷不丁的被人揽进怀里,江明烟浑身僵硬。 耳畔听着萧云景动容的话,江明烟差点一箭射死他。 补偿补偿,就是在开国大典以后,将她射死在城门口?? 江明烟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还是得做做样子,她维持着温柔的浅笑,道:“明烟只求能帮到王爷就好了。” 萧云景不知道是感动了,他松开抱着江明烟的手,抬手将腰间的玉佩扯下,塞进了江明烟的手里。 手中玉佩圆润,散发着莹白的光泽,繁复的花纹上,嵌扣着一个景字。 “这是……?” 萧云景一把握紧江明烟的手,将玉佩扣进了江明烟的手心里,“明烟,收好这块玉佩。进了宫如果有什么事,就拿着这块玉佩去找明德宫的钱公公,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钱明? 如果江明烟记得不错的情况下,这钱明就是萧云景安插在皇宫内的探子,后来使出了不少绊子,看来,她进了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杀了这个钱明啊。 这辈子,有她在,萧云景若还想夺了她男人的国,那也得问问她江明烟答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江明烟:我男人我护着! 萧云景:感动。 萧容洲:哥,这是你弟媳。 萧云景:我做错了什么,心爱的女人竟然跟弟弟跑了!QAQ hhh,明天见~ 第4章 她的夫君,太惨了 “陛下,你是没看见恭王一见到江小姐的样子,一进门,走的飞快。” 亲卫长影站在殿内桌案前,学着当时萧云景的模样。 见萧容洲未语,长影到是乐呵呵的再次道:“陛下,两个人站在一起,没多大一会就抱上了!!” 说到此情此景,长影刻意的扬高了音调,做着当时的动作,然而余光之中,却是看见坐在桌案前批写奏折的萧容洲无动于衷。 长影轻咳了一声,又凑近了一些,“陛下,那恭王真是个急性子,这样抱着江小姐,江小姐小鸟依人的靠在对方的胸膛上,双眼含情,可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头上被人砸了什么东西,长影顾不得疼,慌忙一接,低头一看,就看见萧容洲正在批写的奏折,正在他的手中。 “陛……陛下。” 见萧容洲欲拿起一旁另外的奏折,长影赶忙抱着手中的奏折,恭恭敬敬的走到桌边,将未批完的奏折重新为他铺开,展开。 “自作主张。” 此时的萧容洲低垂的眉眼内,早已褪去了外人面前的懦弱无能,反倒是一双凤眸之中挂着一抹碎冰似的冷意,握着朱笔的手微顿,抬起手在面前的奏折上画了一个红叉,而后将奏折一把甩在桌案上。 吐出的四个字,明着看是说这奏折上的内容,实际却是再说他长影自作主张的跑去了将军府。 随着奏折‘啪’的一声响动,让长影脸色一沉,当即冲着萧容洲跪了下来。 “陛下,长影有错。” 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长影,萧容洲将手头的东西放下靠在身后的软塌上,嘴角上含了一抹的浅淡笑意。 只有萧容洲的亲信明白,他们陛下笑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这半个月,整个龙德大殿内都充斥着萧容洲的低气压,尤其是此时,几乎是到达了临近点。 “错哪了?恩?” “长影错在不该不给陛下说就私自去跟踪江小姐。”长影极力辩解出声,“可是陛下,全京都的百姓都知道江小姐明明就喜欢恭王,陛下还将婚书给了她。她拿了婚书出了宫就跟恭王亲亲我我,给陛下带绿帽子,陛下你还……” “呵……” 一声毫无情绪的笑声响起,打断了长影的话。 萧容洲坐在软榻上,慵懒的斜倪了长影一眼,“朕现如今做事,还用你来置喙?” “属下不敢。” 萧容洲猛地站起身,殷红的唇角挂了一抹冷笑,就好像是冬日绽开的腊梅,美艳芬芳却又带着致命的毒。 “下去领罚,出去。” 长影的身影消失在殿内,孤冷的大殿内,萧容洲慢慢的坐下身,低声咳嗽了两声。 “陛下你又是何必?长影本来就是好意。” 守在殿外的福公公端着一碗汤药走近,递给了萧容洲。 萧容洲没有接,反而是苍白着一张脸,开口道:“外有戎狄猖狂,内又有恭王乱朝,内忧外患之际,长影私自出宫罪是其一,乱猜忌君心,罪是其二。” 福公公将汤药碗再次端起递到萧容洲的面前,“惹得陛下发怒,这是罪三。陛下,政务再繁忙,这药也是要吃的。” “先放着,朕一会就吃。” “陛下,长影也是为你着想,陛下也是时候该找一个身边人了,老奴老了,这些活干不动了,也劝不动了。” “福公公说什么话。”萧容洲到底是接了汤药,一饮而尽。 福公公将喝空的药碗接过,“不过陛下,江小姐却有与恭王交往甚密,进宫恐有不妥。” “你觉得她会为了萧云景窃国?” “陛下!这话……” 这话从萧容洲的口中吐出,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好像这件事确有发生一般,而且他就好像已经看到了结局。 看着福公公大变的脸色,萧容洲慢慢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召进宫放在身边才安全不是吗?” “这样就可以牵制住恭王不敢轻举妄动,看来是老奴多虑了,陛下早已有了对策。” 牵制吗? 他咽下了口中最后一丝苦意,从桌案上捏起微微蔫的花朵,“就像这花,要想使得保持永久娇艳,要看放在什么地方,不是吗?” “呦,这花怎么败了。这下人们竟然敢怠慢陛下!” 萧容洲一笑,将手中花枝丢进花瓶内。 掌管宫事的钱明,可是萧云景的人呐。而他不过就是一个看上去不怎么有用的傀儡皇帝罢了。 宫中发生的事情,江明烟一概不知,然而长影看到的只是凤毛麟角,事实上,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江明烟摩挲着手中玉佩塞进怀里,向后退了一步,与萧云景拉开了距离。 今日天气尚好,明艳艳的日头里,萧云景就瞧见江明烟扬起头,好看的唇畔扬起,“王爷不必太过感伤,明烟进了宫,王爷还有宁小姐不是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摩梭着长弓,声音淡若流云,却又隐隐之间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是嘲讽他的无情,却又不甚在意。 宁宛,是相府嫡出的小姐,其父宁中官拜宰相,手握朝廷命脉,得到了他的支持无疑是成功了一大半。 他也不过是近些天找她频繁了些,倒是不知江明烟是如何得知的此事。 一瞬间,江明烟就看到萧云景的俊脸上神色不断变换,半晌,方才出了声,“明烟,本王与宁宛不是你想的那样。明烟,江……江明烟,你要做什么!” 在萧云景说话的当口,江明烟握着手中的弓箭,慢慢的抬起,将那泛着森然冷意的箭尖对准了对方。 “江明烟,你大胆!” 锋利的箭头泛着冷光,而江明烟手里松松垮垮的搭着长箭。 她一笑,冲着萧云景轻声问道:“王爷,明烟只是想在进宫之前问王爷一个问题。” “你先把箭放下。” “王爷,你莫不是心虚?” 对于萧云景面上的虚伪,江明烟心里一清二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云景没有了刚刚的恐慌,反倒是身上多了一股子邪佞,到后来他不退反前,单手握上了江明烟手中的箭尖,冷笑出声,“江明烟,你倒是说说本王心虚什么?” 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江明烟吐了一个好字,面上浮现了一抹郑重,“王爷爽快。明烟只是想在进宫之前问一问王爷,明烟在王爷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棋子?筹码?还是……?” 仅仅是半个月未见,萧云景却是觉得面前的女人变了,变得比先前更加鲜活明丽,也更加会咄咄逼人了,竟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他置于生死之间,而他在长箭下,在生死抉择之际,竟是不得不回答她。 这让他有股子错觉…… 江明烟才是王,而他像是一个阶下囚。 萧云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江明烟的视线里,就看见对方面上浮现出一抹柔软之色,半晌竟是温声软语的开了口,“明烟,你是本王最重要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自己难道感受不出来吗?本王不知道你在哪里听到了什么消息,但本王向你保证,无论是宁宛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动摇不了你在本王心底的位置。” 萧云景看着江明烟得双眸叹了一口气,“明烟,当初让你嫁给萧容洲,本王也只是…… 得权倾朝野得恭王殿下这么一言,倒是觉得荣幸备至。 若不是江明烟亲眼看见自己死了,她恐怕还会被他得伪善蒙在鼓里。 不等萧云景得话说完,江明烟再次问出声来,“好,明烟再问王爷,如果我只是一寻常女子,王爷还会喜欢我吗?” 如果她是一介平民百姓,会吗?大抵是不会的吧。 没有了权势地位,她在萧云景眼睛恐怕连寻常的玩物都不是。 手中得长箭被萧云景握着,他用手掰动,将箭尖比划在他得胸口,“明烟,本王是爱你得,你难道感受不出来吗?若是此番你不想嫁,本王现在就可以去宫里去,让萧容洲解除婚约!” 好大的口气。 看着萧云景得模样,此时此刻得江明烟才猛地觉察出来,那个深处皇宫之中的萧容洲,是有多么的悲哀与可怜。 兄弟阋墙,权位被架空,到后来被所爱之人背叛,囚禁于深宫。 太惨了。 江明烟将手中的长箭放下,走上前去,近距离的盯着他的一双眼睛,笑道:“解除婚约之后呢?再嫁给王爷?” 江明烟的声音很轻,像是情人之间的小声耳语。萧云景何时见过这样的江明烟,黝黑的眸子一瞬间眯了起来。 就在萧云景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及女子身上的香气时,耳边再次响起江明烟的声音来。 “王爷,这一次是明烟主动去宫里求的婚。” “你疯了???” 呵斥让江明烟向后退了几步,报臂看着有些炸毛的萧云景,“王爷生什么气,这样既可以帮助王爷进宫监视陛下,又可以里应外合,何乐而不为?” 他怎么说,说他要的不是她的主动,而是对他的忠诚与感情? 而这样的江明烟,总会让他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周遭的气氛似乎更加剑拔弩张,尤其是在萧云景面上浮现出一股子愠怒后。 他几乎像是一只压抑了许久的凶兽,看着江明烟低斥出声,“你知不知道这样就会引起萧容洲的注意,皆时事情败露,朝堂之上又会又有多少人来弹劾本王?” 作者有话要说:长影神助攻,点个赞。 爱你们么。 第5章 萧容洲你个白痴 ‘铮——” 长箭在萧云景的急躁的声音里,脱手而出。 飞驰的长箭,藏着一抹冷光擦着萧云景的发梢而过,被风带起的长发犹如枯叶一般被瞬间割落。 就像是两个人的此生的所有情谊都随着这断发起,就此一刀两断了。 而上一世万箭之仇,她等着慢慢与他清算。 四周重新归于一片寂静之中,萧云景将慢慢闭上的双眼睁开来,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站在面前的女子将手中的弓箭丢在了一旁,假惺惺的冲着他拂了拂身子,“明烟有罪,实在不好意思,手滑了。” “江明烟,你……” “困了。” 江明烟说着伸了一个懒腰出来,“听闻王爷也是从外面赶来,风尘仆仆的也怪累的,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连翘,送客。” “王爷,这边请。” 盯着江明烟离开的身影,萧云景几乎是目眦尽裂。 半个月不见,这个女人到是越发的长本事了。就在他正要再发作之时,就听见南宇神色匆忙的跑来。 “王爷,出事了。” 原本已经走出去一些的江明烟,站在廊下慢慢的停驻脚步,侧目将两个人瞧着。 南宇,萧云景身边唯一的亲信,此时正附在萧云景的耳边说着什么。萧云景的面上一瞬间大变,这下不等连翘请人出去,到是自己快步离开了。 什么事情会令萧云景如此慌张? “小姐,恭王走了。” “你可知说了什么?” 立在廊下的连翘神思之上略有紧张,她微微仰头看了一眼江明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好像……好像是陛下的事情。” 萧云景这是要出手了? 江明烟脸色一变,“老实呆着,去去就回。” “小姐你去哪?” 连翘匆匆忙忙的追出去,可一出回廊便是撞见了一个貌美端庄的美妇迎面走来。 “连翘。” 被人一唤,连翘不得不停下来,冲着来着躬身一礼,“连翘见过二夫人。” 来人是将军府的二夫人林湘秋,在江明烟的母亲死去后的第二年,上将军江峰又新娶的夫人,生了一儿一女。平日里仗着身份一贯与江明烟不对付,好在两人院子离得远,也相安无事,不知道怎么的,今日林湘秋竟然得空过来瞧瞧了。 林湘秋顺着刚刚连翘追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捏起手中绣帕,掩面轻笑,“你们家小姐呢?” 温和的声音之中显然是带了一股子刻薄之意,连翘支支吾吾了半天没答上话。林湘秋却是笑了,将手搭在连翘的身上拍了拍,将人搀扶起来,一副主仆和睦的模样。 “瞧把你吓得。” 将人扶了起来,林湘秋将手抽回,搭在身前,“将军今晚要回来了,不过看样子你家小姐又不在。” 连翘瞬间一慌,“奴婢这就派人把小姐找回来。” “找不回来也无事,这不还有我们家潇霜在的吗。”说着,林湘秋似乎很是满意的一笑,转身离开了。 上将军江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江明烟又恰好不在,真是天助她。 “少爷去哪了?” “回夫人,奴婢不知。” 走在小径之上的林湘秋突然顿住步子,“还不赶紧去找,务必在晚上用膳之时,将人带回来。” “是。” …… 长安大街位于整个疆国京都中轴线上,来往客商,百姓繁多,就连长街之上两旁店铺都比旁人要更加生意兴隆一些。古朴的青石板一直绵延至朱墙黛瓦的皇宫深院里去。江明烟一路追着人而出,一进入长安大街,萧云景与南宇的身影就被淹没在人流当中,当江明烟再次拨开人群的时候,哪里还有两个人的身影? 江明烟顿时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宇,站定在原地买了根冰糖葫芦吃了起来。 于此同时,立在对面二楼雅间的长影本是靠着窗户打盹,一睁眼就看见了那个立在人群里正在吃冰糖葫芦的江明烟,吓得他赶紧攥紧了手中的长剑。 没办法,看见江明烟,他身上的伤就疼。 “现如今宫中势力已经尽半数以上听命于恭王,若是再将此次水患一事交于恭王,让百姓为此倒戈,恐是不妥。” 屋子内光线柔和,微服而出的萧容洲看着坐在对面的丞相郭荣一眼,淡声笑出声来,“丞相的顾虑朕明白,可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朕到是不介意让着风刮得更加猛烈一些。” 只有风更大更猛,在浪打下来的时候才会更痛。高处不胜寒,从高处跌下落于谷底的感觉,想必才更会有意思。 面前坐着帝王,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柔弱模样,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雍容华贵的气度,就连再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一副成熟在胸的样子。 “看来陛下已经有了对策。”丞相一把年纪很是欣慰。 就在两个人相谈甚欢之际,长影极不协调的动作,引起了萧容洲的关注,他看了长影一眼,眉头微蹙,“长影,出了何事?” 待听见萧容洲的声音,长影立刻抱拳躬身一礼,“陛下,是江小姐。” 萧容洲站起身,顺着长影的目光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就瞧见熙熙攘攘的长街上,少女捏着一个红艳的冰糖葫芦吃着,糖渍浸染在殷红的唇上,竟是像是枝头初绽的梅,艳丽却又娇俏的好看。 将手中的书摔在桌案上的同时,萧容洲的眉头蹙起,就连声音之中都带着一股子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出来的惊异,“她怎么会在这里?” 长影看了一眼隐在暗处已经亮起刀子的护卫,又将视线落在了江明烟的身上,“陛下,恭王看来已经得到了消息。需要现在走吗?” 萧容洲抬手一挥,“你立刻掩护着丞相离开。” “那陛下……?” 听见长影极度担忧的声音,萧容洲不怒反倒是笑了,“萧云景不敢拿朕怎么样。” 当傀儡当久了,就连手下都开始不信他了是吗? 吃了半串糖葫芦的江明烟,就察觉到了周遭的不寻常,她一边嚼着口中的糖葫芦,一边不着痕迹的将四周一扫,果不其然,在不起眼的地方,让她发现了端倪。 只见人来人往的长安大街之上,暗处躲着一些个蒙面之人,这些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一个二个手中握着弓,箭尖对着的是她对面二楼的雅间的位置。 萧云景狼子野心,现在就已经要对萧容洲下手了吗? 可是,据她所知,萧云景不会如此蠢才对。 江明烟的视线在对面雅间的位置一扫,咬下了最后一颗冰糖葫芦。 糖葫芦酸甜可口的味道在唇齿之间流转,就像她对萧容洲的感情,就像是这糖葫芦的味道一样五味杂陈的。 看来今日萧容洲出了宫,此刻怕不是就在这二楼的雅间里。 救吗?那必须的啊。 没被她看见就算了,现在被她看见了,那还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一想到萧容洲这个可怜兮兮连武功都不会的丈夫,江明烟就心疼。 这一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生死与共,那便不能言而无信。 想到此,江明烟拨开人群,迈开步子走进了对面的酒楼中。 这家酒楼,江明烟记得,乃是一家百年的老字号,名曰醉梦居,平日里生意兴隆,好不热闹,而二楼的雅间,因是专为达官贵人准备的,私密性保护的极好,尤其是格调风雅,被文人官员一阵称好。 此时,临近饭点,酒楼内生意兴隆。 江明烟迈开步子走进去的时候,便有店小二走上前来为人引路。 江明烟向上望了一眼,冲着店小二指了指萧容洲所在的屋子问出声来,“那里现在有人吗?” 店小二顺着江明烟的手看过去,顿时不好意思的回道:“这间梅阁已经被人定了。” “是这样啊。”江明烟的脸上滑过了一抹惋惜,“可我还就喜欢这梅阁怎么办?” “要不,客官您看这梅阁旁边的兰阁如何?布局也是一样的。” 听着店小二的介绍,江明烟本就没打算为难对方,勉为其难的接受道:“行吧,那就只能这间了。” 这兰阁与隔壁梅阁仅是一墙之隔,江明烟站在兰阁的墙壁旁,看着墙忍住了抬手去敲的冲动。 一想到那人就坐在隔壁,江明烟心头就涌动出一股子异样的感觉来。 那日进宫讨要婚书的事情历历在目,重生一世,能够再次见到萧容洲,江明烟也不知道究竟是该庆幸还是应该懊悔。 五味杂陈的心,就像是隔在两个人身前的这堵墙壁,戳不破,捅不透,就这么竖在两个人面前。 “小姐,您要的茶。” 待到小二离开,江明烟这才站起身,拉开一侧窗户,看向下方的动静。 这群人半晌未动,握着手中的弓箭像是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江明烟突然听见隔壁梅阁的大门被人猛地从里面打开来,紧着着就听见小二的声音在房屋外响起,“公子,您要走了吗?” 江明烟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果不其然就看见一身黑衣的萧容洲被人簇拥而出。走在最后的护卫,还塞给了店小二一笔打赏。 看着店小二面上的喜色,江明烟额头上青筋跳了跳,恨铁不成钢的骂出声来,“萧容洲是白痴吗?出宫就出宫还来了这么一个喧闹的酒楼,还这么堂而皇之的给了店小二这么一大笔封口费,被杀了恐怕还在为别人数钱。” 作者有话要说:萧容洲:今天又是被老婆嫌弃的一天。 江明烟:笨死了。 萧容洲:QAQ 明天见~ 第6章 你喜欢上了萧容洲? “人在这里。” 突然人群里响起了一道低呵,紧接着酒楼内原本坐下来吃饭的人纷纷站起,再一看这群人手里不知从哪里□□的长剑,长剑锋利,刀锋森寒。 剑尖指向微服出宫的萧容洲,一跃而起。 江明烟几乎是一瞬间推门而出,拔出腰中匕首的同时,冲进人群里,将萧容洲一把拽在了身后。 刀剑相撞发出铿然声响,江明烟看着这人,冷哼了一声,手腕转动,抬手一把将人拽下,抬脚踹向了对方的胸膛。 在刺客落地的那一刹那,酒楼内的客人们发出惊声尖叫,随后四下奔走逃散,而藏匿在四周的弓箭手也在这么一个开场下放开了手中的弓箭。 从刚刚的阵仗来看,对方定时料定了萧容洲微服出宫未带太多随从,兼之长影不在身侧随身保护,长箭从四面八方而来之时,萧容洲显然成了人群正中央的活靶子。 江明烟的眉头一瞬间蹙起,她一个闪身退回去,一把拉住了萧容洲垂在身侧的手,将人朝着一旁的视线盲区一带。 因动作力道有些大,等到回过神来看时,江明烟瞧见自己竟是将人一把推到在一侧墙壁上。 今日萧容洲穿了一身极为简单的黑色的长袍,内衫领子高竖,刚刚许是力道有些大,领口被她稍稍扯开了一些,细如白瓷一般的肌肤暴露在眼前的同时,江明烟脑子一瞬间有些充血。 她单手按在墙壁上,仿佛是一个调戏良家妇男的纨绔。 “陛下,你领口松了。” 本是极为正常的一句话,却是在萧容洲的脸色由白转红在转青之后,变得古怪起来。江明烟松开手别开眼去,匆匆忙忙的道了一句,“我去对付他们。” 迈步向前一步,手却是突然被人一把拽住,这么一番动作下来,萧容洲胸前露出的春/光似乎是更大了一些。 江明烟咽了一口唾沫,将萧容洲的领子按了回去,又飞快的抽回手, “陛下,还有事?” 看着面前少女飘忽不定的眸子,张了张口欲说什么的萧容洲终是低头看了一眼松了的领口,,道了一句,“小心。” 裹夹着冷光的刀片在眼前闪过,江明烟一个闪身而出,动作快很准的将迎面而来的侍卫一脚踹到在地。 萧容洲静立在一旁,一边摩挲着手上的翠玉扳指,一边看着女子的动作,眉略微弯了弯,面上也浮现出了一股子复杂难辨的柔光来。 从一楼赶上来的刺客,锲而不舍的朝着江明烟攻去。 江明烟到底是武将出身,这群人她倒也没放在眼里,当下抬手扣着栏杆,双眸一凛,整个人翻身而下! 那艳红色的裙裾在空中鼓动,像是翻飞而舞动的蝶,几个翻身,起落之间,人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一楼了大厅内。 刺客将人围在中间,为首的一个人,握着长剑怒喝出声,“我们今天只要他的命,姑娘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站在原地的江明烟冷笑了一声,视线扫向站在二楼的萧容洲,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愈发沉稳起来,“可是你们要杀的是我夫君,你说我这算不算多管闲事?” 江明烟将手中长剑紧握,低喝出声,“废话少说,看剑!” 当下,又扭打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江明烟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群人出手都有保留,从一楼打到二楼,对方的目的极其简单,就是杀死萧容洲。 对方人多势众,江明烟只有一人,从一楼打到二楼,江明烟变得有些无暇抽身,眼看着一旁大汉挥刀而上,江明烟躲不开,只来得及将看上去结实的后背送给了对方。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预感到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头顶上方出现了一方阴影,她回过头看,不知何时,那个她一直护在身后的皇帝陛下竟然立在她身后替她挨了这么一刀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刀砍在手臂上,顿时血珠飞溅。 这个傻子! 江明烟将人一把拉到跟前,抬脚踹向了依旧握着刀子的黑衣刺客。 猩红的匕首应声落地,江明烟那本就不似贵女一般雍容华贵的面容上平添了一股子凶色,“陛下忍忍,明烟这就带你出去。” 萧容洲想将人拉回来,却是在扯着上对方衣袖之时,被人推到身后。 就在江明烟再次迈步而出时,就听见楼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恭王身边的南宇便出现在江明烟的视线当中。 “来人啊,护驾!” 护驾?护什么驾?贼喊捉贼吗? 江明烟打人的手挥空了去,紧接着就只看见刚刚还在跟她打架的刺客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逃离。 危机一瞬间解除,立在二楼的江明烟就瞧见在士兵涌进酒楼的同时,她追着而来的恭王殿下从人群后面走进来。 他的视线当先在江明烟的身上滑过,最后停驻在了一侧萧容洲的身上。 萧云景一笑,冲着人微微虚拂了身子。 “陛下,臣救驾来迟。” 立在二楼之上的萧容洲,容色极淡,“辛苦王兄。” 简单的两句对话,一个敷衍,一个毫无情谊。 萧云景却是压根没想着就这么放过这个傻子皇帝,江明烟就瞧见人走上前,冲着萧容洲问出声来,“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质问,一点也不客气。 “朕听闻这醉梦居的菜品一绝,在宫中待的烦闷,便出来走走。倒是王兄,来的到时及时。” 萧容洲答的恳切,萧云景却是从中听出了一股子讥讽,本就挂着怒容的面上浮现了一抹不悦,“陛下若是想吃,下次臣将此处厨子请进宫。宫外危险,若不是此次臣恰巧路过,后果不堪设想,陛下以后还是少出宫的好。” “陛下是我邀请的。” 萧云景的话有些咄咄逼人,江明烟听着不爽,也不想看萧容洲在这人面前这般憋屈,这人是她的夫君,怎么说,她也得护着他。 酒楼内本就寂静,江明烟一出声,瞬间让萧云景的视线扫了过来。 他的一双眸子里翻滚着一股子怒色,显然是比刚刚在将军府看到的更甚,江明烟却是不惧,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立在身侧的萧容洲,冲着萧云景一笑,“前些日子进宫,见陛下待的甚是无趣,便想到了这醉梦居,今日来此,是明烟相邀。”她说着慢慢的从二楼走下来,走到萧云景身前,“明烟也没有想到此处会暗藏刺客,还好,王爷及时赶到,要不然出了事,明烟倒是成了千古罪人。” “江明烟,你在胡闹!” 江明烟微微迈步向前,凑到了萧云景身侧,压低了声音与人耳语。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就像是抱在一起耳鬓厮磨,包括萧容洲。 立在二楼的萧容洲扣紧了二楼围栏,面上表情滑过了一抹暗色,指尖被扣的发白,他迈步向前,肩头被人突然一按,“陛下,丞相已经送出去了。”他顿了顿,看着萧容洲眸中翻滚着的一股子怒色,再次道:“萧云景没有被察觉。” 长影的话,就像是一个镇定剂,让萧容洲的神情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松开了握紧栏杆的手,就看见立在楼下的江明烟朝他走了过来。 “陛下,可以走了。” 昏黄明亮的灯光之下,少女的容颜昳丽,她走来的步伐坚定从容,像是一道将他拉出黑暗的光。 他看见江明烟皱着一双眉宇上前,仔仔细细的掰过他受伤的胳膊,冲着一旁长影叮嘱道:“长影,陛下这伤不可见水,回去立刻请太医给陛下处理一下。” “是,江小姐。” 说完这话长影突然愣了,他盯着江明烟看了半晌,抬手指了指自己,“江小姐认识我?” “白天蹲在将军府墙头的是你吧。” 长影:“……” 说好的什么都没看见呢? 两个人一来一往说了两句,长影总算是忘记了刚刚问他所谓她认识他的事情。 身后萧云景虎视眈眈,众目睽睽之下,江明烟也不好再说什么,在对方愤怒的视线里,她亲自将萧容洲送上马车。 “今日陛下出宫一事,恭王已经封锁消息,杀手,明烟也会进行调查,一旦有消息会立刻送进宫给陛下。” 马车下立着的女人恭敬,处处为他着想,可萧容洲一想到刚刚江明烟与萧云景分外熟络的一幕,心里就膈应的有些厉害,“江小姐回吧,恭王还等着呢。” 仿佛是被一盆子冷水浇下来的江明烟:“……” 谁等,恭王等她??开什么玩笑。 别人家的夫君都是往自己怀里抱得紧,萧容洲的脑回路着实清奇,老想把自己到手的夫人往外推,她招他惹他了,竟是给她添堵。 江明烟气不过,反怼了一句,“陛下放心,明烟可不好让恭王等,恭王殿下金贵,哪天发了脾气,明烟指不定要怎么遭殃。” 谁金贵?他还在这呢,这女人是眼瞎了不成? 坐在马车内的萧容洲,被一股子低气压笼罩,他凝着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将江明烟看了半晌,终是压下了想要将这女人拉上来揍一顿的冲动,低呵出声,“长影愣着做什么,回宫。” 在这里多呆一刻,萧容洲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看着马车驶离视线,江明烟脑子里就想到了某人即将炸毛的脸,心里一顿舒畅。 “江明烟,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萧容洲?” 作者有话要说:江明烟:今天又是为傻子相公操碎心的一天。 萧容洲:为什么重活了一世,这女人依旧是向着那个渣男,好气。 第7章 江明烟,你竟然在跟男人鬼混? 冷不丁的听见萧云景在身后的问话,江明烟回过头看着他,“王爷是在嫉妒吗?” 嫉妒?他只手遮天,为什么要嫉妒萧容洲? 他只是觉得在他这次回来以后,江明烟明显对他的态度变了,变得不复从前,他想要抓住什么,可这个女人就像是一阵风,风过无痕。 “本王从未嫉妒。” 是吗? 看着面上阴晴不定的萧云景,江明烟迈开步子走到对方的身前,“既是如此,王爷一定会顺利的看着明烟入宫的吧。” 日头已经彻底的沉落于地平线之下,暮色里,萧容洲走了,长安大街之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花灯初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立在醉梦居的萧云景碍于身份,看了四周一眼,一把抓过江明烟的袖子,低呵出声,“江明烟,本王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招。” “自是不会。” 瞧着面前的女人眉眼乖顺,萧云景冷哼了一声,终是大袖一甩转身离开了。 踩着傍晚最后一丝光亮,萧云景的背影在地面上拖拽出一道狭长的身影来。待到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人群中,江明烟面上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朝着地上呸了一口,“不耍花招,做梦去吧。” 能靠脑子获胜的事情,为什么要靠其他? 脑海之中的想法还没有转一圈,胳膊被人猛地一攥,铺天盖地的酒味,让江明烟猛地回过头来。 “江明烟,你竟然在跟男人鬼混?” “江铎你怎么在这里?” 江铎,将军府二夫人林湘秋唯一的儿子,江明烟同父异母的弟弟。江明烟怎么也没有想到,江铎今日竟然好巧不巧的出现在这里。 刚刚醉梦居里的事情他看到了多少? 想到此,眼眸之中滑过了一抹杀意,伴随口中诧异的话,她一抬眼,就瞧见隔着一条街的对面赌坊外,有几个打手正握着手中棍子,冷嘲热讽的看向这边。 江明烟瞬间懂了,看来她这个弟弟又去赌了,赌输了,刚刚被打出来。 危机一瞬间解除的同时,江明烟一把甩开江铎的手,呵了一声,“江铎,你竟然又去赌,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爹。” 手腕被江铎再次攥起,江明烟就听见他这个弟弟面上染了一抹凶色,冷笑出声,“好啊,咱们这就回家找父亲,让父亲看看你这个女儿到底做了什么不知检点的事!” 她不检点?? 把白的说成黑的,恐怕只有江铎有这么一个本事。 “江铎你放手!” 两人拉扯着回了江府,在进前厅之前,江明烟一把将江铎的手打开。 “铎儿,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为娘派出去多少人找你啊。” 今日本是将军回府的日子,却是迟迟看不见,派出去的人快要将整个京都翻了个遍,也没看见人在哪。 他倒是好,自己慢慢悠悠的回府了。 林湘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打,江铎赶忙抬手阻止,“娘,娘别打别打,我刚刚回家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我管你看到了什么!给我进来。” 被林湘秋揪着领子进宅子不要紧,这一看,就看见那个瘟神江明烟竟然走在江铎的身后。 “你怎么跟她一块回来了?” 江铎赶忙拉着林湘秋快步走了几下,压低了声音附在对方耳边道:“娘,我刚刚竟然看见她出去跟男人鬼混。” 江明烟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冷哼出声,“江铎,证据呢?” “我就是证据。” 江明烟迈步走上前去,嗤笑出声,“你坐证谁信?江铎你白天难道没有去赌?” “我没有。” 看着江铎的脸上一瞬间变得面红耳赤的心虚模样,江明烟笑了,“看来是输钱了。” “你个混账东西,你爹还没打改你吗?”林湘秋一边骂着一边揪上了江铎的耳朵,江铎含着疼的同时,指着江明烟怒道:“娘你别听她胡说,我……我没有!证据呢?” 江明烟看都没看这场闹剧,转身就朝着前厅走去。 江家主母林湘秋,也是她的继母。平日里,院子离得远,各过个的也相安无事,没想到今天竟是倒霉的撞上了江铎。 江铎就是个脑子迟钝的,不学无术就罢了,偏偏总是跟她过不去。 “江明烟你站住!” 江明烟像是没有听见,自顾自的向前走着,眼看着就快要走到前厅,眼前人影一晃,紧接着她就看见林湘秋风风火火的冲到她近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本是刻薄的脸上,用帕子掩面,笑的温和,“明烟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女孩子家啊要稳重,你看看你妹妹,整日在府里绣绣花,弹弹琴什么的,别一天到晚的竟是想着骑马,射箭鬼混。” 平日里,林湘秋那一副刻薄的样子她不是没有见过,今日竟然用着如此温和的面色与她讲话,江明烟瞬间就明白过来。 正厅的屋内,怕是他的父亲从江北大营回来了,此时正坐在里面听着呢。 江明烟没有在理这两个人,反而转身,上了楼梯,推开大厅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正厅内,江家家主,上将军江峰正坐在正厅的高坐之上,喝着茶水。温热的茶水,烟气袅袅,就连整个厅内似是都弥散着一股子茶色的清香来。她的妹妹江潇霜正烧着茶水,为父亲烹茶。 “父亲,这茶可是上好的庐山云雾,女儿早起摘了露,这不,刚好给父亲做茶。” 江明烟冲入大厅内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父亲。” “谁让你闯进来的?” 凌厉的话让江明烟迈步而入的脚步顿在那里,她看着江明烟,埋怨的出声,“姐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要等着父亲将这茶喝了再说也不迟。” 说着抬手又为江峰斟了一杯茶水,“父亲,您说是与不是?” “潇霜有心了。”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场景。 就在这当口,林湘秋便领着江铎进了屋,恶人先告状起来, “老爷,看你养的好女儿。” 听着林湘秋口中的叹息与不满,江峰终是将手中茶杯放下来,皱紧了一双眉宇问出声来, “出了什么事了?” 下一刻,林湘秋竟是走上前去泫然欲泣,“今夜铎儿回来时,竟是看见明烟在大街上与男人拉拉扯扯。你说明烟自己不在意就算了,这名声若是传的这京都满都是,我家潇霜可怎么办啊,这不跟着明烟都遭了罪吗?” “呵---” 江明烟冷笑出声,“二夫人这话可是说错了,我江明烟做事,从来不会拉着人垫背,更不会拉上江潇霜。更何况,你们倒是说说今天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见我跟男人拉拉扯扯的?” 江峰一拍桌子,怒喝出声,“明烟!怎么跟你大娘说话呢。” “当初我就说什么来着,继母难做,继母难做呦,这嫡出的小姐看不上我这个后来的娘,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 林湘秋说着说着,抬起手中娟帕擦着那微红的眼眶,声音恳切,听上去像是受了极大的冤枉。 江枫在江北大营已经有大半年未回将军府,根本就不清楚府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林湘秋这么颠倒是非的一说,就更是认定了江明烟做了这样的事情。 为了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林湘秋到是不遗余力的在父亲面前做戏。 江明烟冷哼了一声,半丝为让,“父亲,明烟心里坦荡,什么都未做过,倒是江铎今天又去赌坊输了钱。明烟自认为从未与大娘争论过什么,实在不清楚,为什么大娘要把脏水泼到明烟的身上。” “你你你……难道是我铎儿看错了不成?”林湘秋抖着一双手指指着江明烟,脸上那股子端庄也似是绷不住。 “好啊,江铎你来说说,你今天到底是在哪,在什么时候看见我与谁拉拉扯扯的?” 萧容洲是什么人,那恭王殿下又是什么人,长安大街当时街上被清空了个干净,纵然他江铎看见了什么,也不敢去说那一定就是她。 更何况,今日之事,已经封了口,就算去查,也查不到她江明烟的头上。 果不其然,江铎支支吾吾的开口道:“我……我今天在长安大街上,就看见她……她与一个男的拉拉扯扯。” “是谁?” “我……”江铎急得出了一头汗,一旁林湘秋跟着唆使,“铎儿你再好好想想。” “我……我没看清。” 林湘秋的脸色瞬间一变,话语之中含着一抹激动,“长安大街那么多人,那肯定会有别人看见了,老爷,只要问一问别人就能知道江明烟……” “行了。” 江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头,视线在江明烟身上一扫而过,“今日长安大街被戒了严,莫要说一个人,连个牲畜都不会有,明烟更不可能会出现在长安大街上。” 江明烟的眉峰瞬间一挑,“父亲英明。” “至于铎儿……” 见江峰没了后文,江明烟眉眼一眯,笑道:“赌没赌,父亲不如去问赌坊的人,这些人总是跑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收藏略差,压字数隔日更。申榜后恢复日更 第8章 傻子有喜欢的人了 江铎很是心虚,在江明烟的话语里,脸色不仅惨白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这么多年,久经沙场的江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江铎这点小伎俩一下子就被看穿了。他将手中的杯子磕在桌案上,面上滑过了一抹不耐。 “行了,铎儿你也年纪不小了,也该知道什么东西能做,什么东西不能做。” 严厉的江峰,让江铎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林湘秋一见事情不好,走上前两步给一旁的江潇霜使了使眼神。 江潇霜虽然与江铎一母同胞,却是八面玲珑,见事情已经开始向江明烟一方倾斜,她走上前去,笑道:“爹爹莫气,娘也是对姐姐好。江铎不懂事,以后潇霜一定好好管教江铎。” 见好就收,江潇霜从来就懂得这个道理,她笑的极为有修养,将贵女应有的气质发挥了一个淋漓尽致。 这个时候,就差一个和事老,将这件事给圆过去。 不出江明烟所料,林湘秋捏着手中帕子站了出去,和解道:“一家人,莫要伤了和气。” 她看了江明烟一眼,冲着江峰又道:“老爷,正好趁着明烟在,您不是说有要事要同明烟讲吗?” 要事? 林湘秋会有什么好事? 就在江明烟诧异的当口,就听见江峰嗯了一声,像是在告知她一个决定似的,开了口:“前一段时间,简府找来说是想与江府联姻,明烟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考虑嫁人的事情了。在你出嫁以前,你就先不要出府了,好好在家待着,跟潇霜学学礼仪,日后嫁了人,也省的让婆家在背后戳脊梁骨。” 嫁人? 嫁给简府那个出了名的纨绔?那简府家的公子背后藏着十几房的小妾,她嫁过去,是在给简府冲人头吗? 江明烟的脸色一瞬间拉了下来,她冷着一张脸,拒绝出声,“我不嫁。” “你说什么?” 江峰有些诧异,在他的记忆里,江明烟除了性子比较像其母以外,到也听他的话,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这个做老子的还不能做主了? 一瞬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江明烟看着这个半年未见的父亲,一字一句的开口道:“父亲,明烟的婚事无需你们操心。明烟已经答应了陛下,要进宫为妃。” “进宫为妃?!” 林湘秋刚坐下的身子再次猛地站起来,她快走几步到江明烟面前,将江明烟手中的那一纸明艳艳的婚书抽了出来。 江潇霜满面嫉妒,却是端着大小姐的样子没有动,江铎倒是离得近,凑上前去看。随着林湘秋将手中得婚书展开,那烫金色得婚书上字眼书写的清楚。 落款处明明白白得写着江明烟的大名。 林湘秋的面上十分难看,她将婚书合了上去,转身看向身后的江峰。 “老爷,这……” “婚书可是真的?”江峰蹙紧了一双眉宇,抬眸看着面露难色的林湘秋。 “是真的。”她说着,握着手中的婚书走过去正要递给江峰,却是被一侧立着的江潇霜一把抢了过去。 只见江潇霜握着婚书的手都在颤抖着。 江铎看着这样闹剧般的事情一笑,嘲讽似得看向江明烟,“明烟姐真是好手段,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狐媚子得方法,才说服陛下进宫为妃,你知不知道潇霜姐先前被陛下封为淑妃,现如今眼看着就要入宫了。” “江铎!你说什么?” 四妃之一的淑妃?上辈子江潇霜明明嫁给了户部侍郎家的大公子林净水才对。 林湘秋被江明烟的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向后退了一步,抚上了身后桌案,像是气急,“明烟,潇霜是你妹妹,你怎么可以在知道潇霜要嫁给陛下之后,还要求这婚事?这不是要江家两女共侍一夫?” 说着林湘秋就哭坐在江峰面前,就连一侧立着的江潇霜都跪下来,望着江峰,声音多了一丝恳切,“爹爹,姐姐可能一时糊涂,她可能压根就不知道潇霜的事情,否则怎么会……怎么会跟潇霜抢夫君?” 一时间整个大厅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闹声,听的江明烟一阵心烦。 如果她知晓,再次之前她这个好妹妹也要嫁给萧容洲的话,她一定不会去宫里要了那婚书。 她从来不知道,傻子皇帝这辈子竟然这么抢手。 她果然是瞎了眼,觉得这辈子应该偿还她那个傻子夫君的情。与这人成婚十载,真是见鬼了,她竟然不知道萧容洲心里还喜欢江潇霜。 “行了。” 江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望着江明烟怒目而视,“明烟,你现在长本事了,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是什么人,那皇宫是好进的?” 听着江峰严厉的话,江明烟的眉头一瞬间蹙了起来,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江潇霜十分大度的开了口,“父亲,事情既已如此,潇霜也只能认了。自古姐妹一同入宫得例子也不是没有,潇霜入了宫就是四妃之一,总能护得姐姐周全。姐姐如此聪慧,想必一定能成为潇霜的助力。到时候潇霜在陛下口中美言几句,倒也不愁。” “还是潇霜识大体,快起来。”江峰刚将江潇霜扶起来,就看见江明烟转身欲走,“你站住,你这是要去哪?” “进宫,退婚。” 这还没进宫,架子倒是先端上了,施舍?她江明烟用的到她的施舍? “混账!给我站住!”江峰面上气得不清,却是喊了半天没见江明烟停下脚步,江峰一急,拍桌而起追上前去。 “老爷不好了。” 脚步刚追到门口,江峰便是与府内管家撞了一个正着。 江峰猛地停住脚步看着他,怒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出了什么事?”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江明烟的脚步顿在了不远处。就连屋内站着等看戏的母子三人,也跑了出来,神色一脸紧张的看着管家。 闹了这么一出,已经戌时三刻了,这个时候会出什么事? 管家被江峰一通训斥赶忙拱手一拜,“老爷,福公公来了。” 江明霜一愣,“可是陛下身边的福公公?” “回小姐,正是。” 江潇霜面上一喜,赶忙将江峰拉起,“父亲,这么晚了,福公公来此,定是为了宣旨,让潇霜入宫了。” 江家有女成了四妃之一,说出去他江家也有面子,江峰面上一喜,没再去管江明烟欲要进宫一事。 一群人从她面前过的时候喜上眉梢。 林湘秋一脸喜色,“老爷,等到潇霜进宫之前我们一定要宴请宾客,这可是陛下第一个四妃,指不定我霜儿以后能够成为皇后。” 江铎:“姐,你要是成了皇后,记得帮衬着弟弟一些。” 一直守在门口的连翘错身而过走到江明烟的面前,“小姐不是你要入宫吗?为何潇霜小姐也……” “萧容洲封了她淑妃。” 听着江明烟平静的声音,连翘啊了一声,不满的开了口,“陛下怎么能这样,既然早就让潇霜小姐进宫,那为什么还要答应小姐的请求。” 江明烟本不想过去,可奈何回屋的路要经过前面花厅,江明烟到的时候,江家一众已经跪了一地,而伺候陛下身侧的福公公就站在最前方。 立在将军府花厅处的福德全着了一身颇为喜庆得大红衣,红白相间得繁复纹饰做工缜密,一看便知是宫中绣娘得专属,他手握着一把浮尘,搭在臂弯之间,灯光映照之下,看上去苍老的面容之上却是精神矍铄。 江明烟本欲躲得远远的,快步绕过去,哪知低着头走着,就听见福德全的尖声尖细的声音在不远处的花厅响了起来。 “明烟小姐留步。” 被点了名字,江明烟被迫无奈的顿住步子,折返回花厅,冲着站在最前方的福德全,拂身一拜,“明烟见过福公公。” 福德全迈步走上前一步,笑着虚虚服了一把,“明烟小姐快快请起。” 这福德全可是从小将陛下照顾到大的老人,江明烟一出现,这天差地别的待遇,让江潇霜的脸上浮现出了窘迫来。要知道日后若是进了宫,与福德全搞好关系那就是跟陛下拉近了关系。 林湘秋明白的很,在江明烟站起身后,林湘秋便是抬起胳膊撞了江潇霜一把。 江潇霜站起身来,凑到福德全的身边,冲着人再次一福身。 月光将江潇霜那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映照的美艳动人,她微微抬起眸,声音清越,“这么晚了,还劳烦福公公大老远的从宫里赶来。” “你是?” 江潇霜脸色一僵,“小女,江府二小姐江潇霜。” 福德全握着手中拂尘,哦了一声,将视线复又移向江明烟,“明烟小姐,咱家今天来,是为传陛下圣旨,这圣旨是陛下让给明烟小姐您的。” 江明烟看了看四周,又撇了一眼身侧的江潇霜,凝眉问出声来,“福公公,你确定?陛下这是给我的?” “正是,江明烟还不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 第9章 还算有点良心 院中压根就没有第二个江明烟。 福德全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江明烟到是相信了,这福德全拿来的圣旨是那傻子皇帝给她的,而圣旨的内容,江明烟到是有些猜到了呢。 只不过就算是这一次,赐了圣旨给她,这心里面到底是有些膈应萧容洲封了江潇霜为妃这事。 自从刚刚福德全开口的那一刹那,全府上下没人再敢出声,江明烟到底没反驳,跪在地上,将双手举过头顶,高声道:“明烟接旨。” 福德全捏着那手指,轻嗯了一声,将一侧小太监的手里的一张明黄色的圣旨拿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家有女明烟,品貌端庄,秀外慧中,甚得朕心,今,册以江明烟为皇后,作朕元配,正位中宫。钦此。” 福德全将圣旨念完,面上浮现了一抹笑来,他将圣旨收好,递在了江明烟面前。 “明烟小姐可要收好,三日后封后大典上,记得奉给钦天监。” 江明烟将手中的圣旨展开,圣旨上字迹清晰明了,张弛有度,颇有久居上位者应有的气度和风范,仿佛带着余调悠远一般的深谋远虑。江明烟是极为熟悉萧容洲的,毕竟做了十年的夫妻,萧容洲的字也是见过不少的,只不过这张圣旨上的字到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看着到是不像那个困于深宫的皇帝夫君的字。 将圣旨从福德全的手中接过,余光瞥见身侧江潇霜想要探过来看的头,江明烟唰的将手中的圣旨收起来,冲着福德全面笑心不笑的拱手一拜道:“明烟谨记,还望福公公回宫以后,替明烟谢过陛下。” “明烟小姐折煞老奴了,陛下说了,三日后的封后大典让明烟小姐一切听从嬷嬷安排。” “会的。” 一番交谈后,福德全转身欲走,这下江潇霜心头瞬间慌了神色。 她疾步走上前去,面上堆笑,“福公公,陛下……陛下可还有什么其他口谕吗?” 福德全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掐着手指尖声尖细的哦了一声,“老奴到是忘了,的确还有一道口谕是给潇霜小姐的。” 江明霜的脸上瞬间扬起了一抹笑来,她冲着福德全一拜,“潇霜愿洗耳恭听。” “陛下让老奴告诉小姐,月前下旨想要召潇霜小姐入宫,是他脑子不灵敏,记错了。实则,陛下要聘的是明烟小姐,今便正式的将这圣旨下了。”福德全又指了指江明烟又道:“一入皇宫深似海,陛下力薄,恐不能护潇霜小姐周全,因此之前的圣旨就作罢,日后婚嫁也与陛下无关。” 福德全的声音掷地有声,可却是让江潇霜的面容一下子由青转白。 福德全的身影渐行渐远,江潇霜原本跪在地上的身子豁然站起。 “不过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傀儡,还在这摆架子!若不是看在……” “潇霜!” 林湘秋一把拽过江潇霜,阻止了她未吐完的半句话。 当初的确是因为看中了权,才答应了潇霜嫁进宫里,但现如今陛下竟然弄出了这样一出,不仅折辱了她家潇霜,还打了他们江家的脸。 这说出去,谁都会知道,他们江家的女儿被宫中那个没有实权的小皇帝给退了婚! “若不是看在什么?” 月光下,江明烟扬起殷红的唇角,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将母女两个人看着,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江潇霜你倒是将你的话说完啊,我要不把福公公给你叫来,你当着他的面把你刚说的话说一遍可好?” 江潇霜的脸色瞬间一变,“江明烟你得意什么?别以为你成了皇后就可以为所欲为!进了宫,你以为你能怎么样?若论权利,恭王殿下才是只手遮天。” 江明烟正欲离开,却是在听见江潇霜的话以后,猛地顿住,“只手遮天?江潇霜你错了,萧云景再怎么只手遮天那也只是臣,只是疆国的恭王。陛下再怎么无权无势,那也是疆国的陛下!” 一时间江潇霜的脸由白变红,到最后支支吾吾的指着她骂道:“江明烟你恬不知耻,谁知道你去求婚书之时,是不是在背后说了什么。” “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背后跟陛下说了什么,这才让潇霜姐被退婚!你就是不安好心……” 江铎的话说到一半,江明烟一回手,便攥上对方的衣襟。 她回过头去的时候,月光下她的一双眸子里含着一抹冰冷彻骨的寒意,她望着江铎,一字一句的开了口,“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看你有没有资格。江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干的那些腌臜事。”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抬头朝着江峰的方向看了一眼,轻笑出声,“你说,我现在将你的那些事情告诉父亲,你会怎么样?是打断你一双腿还是……” “江明烟你欺人太甚!”江铎胡乱的踢腾着腿,怒视着江明烟。 江明烟却不怕,她将人甩开,拍了拍手,“欺负你们又怎么了,往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们都骑在我头上撒野?” 福德全刚走,大晚上的江峰害怕闹大,他低呵了一声,迈步走来,“明烟行了,别闹。” 她闹就是闹,江潇霜闹就是正常是吗? 江明烟抱着手臂,嗤笑出声,“父亲,母亲走了,您娶妻纳妾那是您的权利明烟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您不分青红皂白,不分事情原委就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头上?凭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立在院子里众人,攥紧了手中圣旨,“如果今天封后的旨意不是我,而是江潇霜,你们还会觉得不合理吗?江潇霜就合该进宫为后,我江明烟就该配给有了十八房小妾的平民百姓?好啊。” 江明烟将圣旨递在江潇霜的面前,“我把这疆国皇后之位让给你,你敢接吗?” “胡闹!” 江峰一步走上近前,将圣旨从两个人身前夺了过去,“明烟说的不错,陛下到底还是这疆国的陛下!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懂吗?”他深吸了一口气,锋利的眸子将在场的人都扫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江潇霜的身上,“陛下究竟是不是傀儡,不是你能说的话,这是大逆不道,你是打算让整个江家跟你陪葬吗?” 江峰的声音凌厉,江潇霜何时见过爹骂过她一时间变得慌乱,当即冲着江峰跪了下来,“潇霜错了。” “行了,都散了。” 眼看着江峰欲走,林湘秋赶忙追上前去,“老爷,明烟得了皇后之位,那明霜怎么办?” “简家不是还等着联姻,那简修之一表人才娶了明霜倒也不亏。” 林湘秋的声音突然拔高,“可是那简家公子已经有了十八房的小妾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林湘秋赶忙住嘴,压低了声音再次开口,“老爷,潇霜在这在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 待林湘秋与江峰走了,江明烟也懒得在这里待,刚伸了一个懒腰欲走,却是听见身后江潇霜狠厉且又咬牙切齿的声音,“江明烟,我们走着瞧!” 错身而过的江明烟却是在走到她跟前之际,附身冲着人耳边低语,“实在不好意思,往后潇霜妹妹见了我,那可是要行大礼的。若是可以,回头本小姐在陛下面前提你两句,兴许陛下一高兴,赏你个妃位不是?” 原封不动将话重新甩给江潇霜,可谓是畅快淋漓,看着江潇霜花容月貌的脸上铁青一片,江明烟抬起手拍了拍对方肩头,“好自为之。” 江明烟竟然敢让她好自为之! 江明烟的身影在小径上渐行渐远,半晌,尚未离开的江铎像是想到了什么附身冲着江明霜低语了一阵。 一瞬间江明霜原本暗淡下去的双瞳内闪着晶亮之色,“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江铎神秘兮兮的冲着人一笑。 “好,你明日帮我约一下,我要见他。” …… 皇宫 “圣旨给了?” 福公公恭顺的立在一侧,将手中捧着的药碗递给靠坐在椅子上的萧容洲,“陛下,您放心,老奴亲手把圣旨交到了江小姐的手上。” 握着白玉杯盏的萧容洲轻嗯了一声,状似浑然不在意的开口道:“她什么表情?” 在说这话的时候,萧容洲的眉眼未抬。 福德全看了皇帝一眼,面色倏然一沉,“陛下,江小姐似乎不太高兴。” 伴随着‘砰’的一声,萧容洲将手中的药碗搁在了桌案上,面上稍显慌乱,“为何不喜?” 明明他给的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皇后之位,难不成在她的心中,尚是惦记着萧云景? 想到这里,萧容洲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气奄奄的补了一句,“那她拿了圣旨可有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福德全突然响起了什么,再次开口,“到是让老奴替她谢过陛下。” 耳边听着福德全的这句话,萧容洲原本不悦的脸色到是稍稍恢复了正常,他再次将那玉碗拿起,放在嘴边。 玉碗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到是掩盖住了萧容洲嘴角那一刹那的笑意,“还算有点良心。”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今天只露了个面,想他。 第10章 皇后今日格外沉默 “恭王,陛下已经睡下了,您不能进去。” “让开!” 伴随着一声怒喝,尚坐在屋内椅子上的萧容洲就瞧见门口逐渐逼近的人影。他压下嘴角的笑意,将手中玉碗抵还给了一侧福德全。 “你下去吧。” 萧云景大步流星的走近的时候,福德全已经不在屋内了。整个宽阔的寝宫内,只剩下一个靠坐在软塌上的皇帝。 昏黄的烛光之下,萧云景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衣衫不整的皇帝在慌乱中睁开了双眸,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这么晚了,恭王怎么来了?” 萧云景压下心中的烦闷,站定在萧容洲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开口,“陛下将皇后之位赐给了江明烟?” 萧容洲坐直了身子,眨了眨双眼,疑惑的问出声,“江明烟是谁?” “……” 烛光里,萧容洲的一双极为清润的眸子里,干净澄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萧云景压下火气,再次开口,“上将军府嫡女江明烟。” “是她。” 萧容洲站起身,身上披着的单薄衣衫微微敞开,露出了白皙的胸膛,映衬着他的一张脸色更加的苍白。他抬手端起桌子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水,递到了萧云景的面前,唇畔笑意浅浅,“上将军对朝廷劳苦功劳,更何况死去的镇国将军更是她的母亲。再者,江明烟也一直都是恭王看重之人,这样的女子,皇后之位更合适。” 他说这话不疾不徐,显得十分的妥帖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萧云景更是被逼的哑口无言。 江明烟是她的人没错,可是明明可以是妃子,可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分,为什么偏偏要是皇后?? 萧云景垂眸看了一眼萧容洲递来的茶水杯子未接,皱紧了双眸再次开口,“江明烟骄纵的很,皇后不合适,陛下换一个。” 见递给萧云景的茶水没有被接走,萧容洲一笑,将手收回,摩挲着手中杯盏,再次开口,“恭王来的不巧,就在刚刚,朕已经将圣旨传去了将军府,恐怕收不回来了。” “……” 一瞬间萧云景的怒火几乎是在爆发的边缘,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自打半个月前开始,面前这个本应该掌握在手中的皇帝,好像变得聪明了。 攥紧了拢在长袖之中的手,萧云景今日来,本是想着悔婚,但见此事已经无商量的余地,只好沉着脸转移了话题,“水患一事,现如今陛下可是已经有了人选?” “已经有了。” 萧云景就看见皇帝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出声道:“朕思来想去,水患一事本就是恭王之责,不如,就交于恭王如何?” 说完这句话,萧容洲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南下毕竟不是小事,朕看在恭王给朕一个皇后的份上,就给恭王代行之权,见恭王如见朕,恭王觉得如何?” “再好不过。” 在这话说出后,萧云景的脸色总算是由阴转晴。 因为一个女人得了一个代行之权,的确是再好不过了。 最后萧云景恭恭敬敬的给萧容洲行了一个大礼,心满意足的走了。 看着那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身影,萧容洲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笑了。 无风不起浪,到是希望这浪可以再大一些。 ……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一扇破旧的窗棂,斑驳的墙壁之上蛛网横生。 紧闭着的破旧门扉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不多时,便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快速的走了进来,将大门再次关上。 随着她的动作,屋内烟尘跌落。阳光里,到处飘荡的都是尘埃。 “你来了。” 出声之人立在屋内正中央,在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以后,转过身来。 一身华贵锦绣长衫,外罩了一件玄色长袍,玉冠束发,姿容胜美。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再出声以后,便将视线落在了来者身上。 来人也不含糊,在对方露出了自己的样貌以后,抬手将遮挡在头顶的斗篷摘下。光影里,玉簪摇曳生辉,映照着阴影里的一张面容巧笑嫣然。 “民女江潇霜见过恭王。” 面前之人正是恭王萧云景,昨夜江铎告诉她,江明烟那个女人就是这位权倾朝野的恭王藏在心里多年的人,这个秘密,让江潇霜心底涌上了一股子迫切,她想要见到恭王,想要与他达成一笔交易。 萧云景依旧是孤高的,他居高临下的将人扫了一眼,便将眸子移开,“江府倒是美女众多,可惜,长的好看是好看,却不如江明烟明媚耀眼。 萧云景的话让江潇霜面上升起一抹不耐,她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冷哼出声,“可惜了,今日来到这里的是我江潇霜而不是你的江明烟不是吗?” 萧云景听闻这话,想到那日江明烟用箭举着他讲话,便是低声一笑,“这倒是不假。潇霜小姐可比明烟有趣多了,也比明烟更识大体。” “殿下过誉了。” 江潇霜自有自己的一股子傲气,她仰着细如白瓷一般的脖颈,冲着萧云景再次开口道:“殿下可知,江明烟三日之后便要嫁入宫中为后?” 她说这话得时候,语气里挂着一股子愤恨得冷意。 提起这件事情,萧云景就生气,他一甩衣袖,冷哼出声,“这件事全京都都传遍了,本王能不知晓?” 江潇霜一笑,“听闻殿下喜欢我那姐姐已经很久了,想必现在一定不甘心她就这样嫁进宫里,不如,殿下和我做一场交易如何?” “交易?就凭你?” 对于萧云景眼中的不屑,江潇霜明白,她掩面一笑道:“就凭我,恭王殿下权倾朝野却得不到心中想要得到的女人,可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 “本王不需要。” “当真吗?”看着萧云景离开的背影,江潇霜喊出声来,“王爷难不成真的甘心就这么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进宫里,嫁给那个傀儡?” “江潇霜,你到底知道什么?” 咽喉被制,江潇霜却丝毫未惧,她一笑,又道:“王爷……王爷只用……只用知道,此事,只有潇霜可以帮你。” 看着面前的女人脸上越发的通红,萧云景厌恶的将人甩开在一旁,“江潇霜你应该知道本王的手段,你也最好期待你的方法有用,否则……” “还剩一天的时间,潇霜一定会让殿下如愿以偿,还请殿下静候佳音。” “成交。” …… 三日之期,封后大典如约举行,而此时尚未在京都的萧云景,拿了圣旨,正在南下的路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家有女明烟,品貌端庄,秀外慧中,甚得朕心,今,册以江明烟为皇后。” 封后大典上,伴随着礼官的宣读之声,三十六礼炮轰然在湛蓝的天际炸开,声音响彻了整个京都皇城,久久未曾消散。 城中百姓因这个热闹自发而出,立在长街之上观摩着这场盛景,而皇宫早已经被妆点的格外喜庆,铺红挂彩,就连今日皇宫之中所用一众用品,皆是换成了龙凤纹饰的大红色物件。 红色地毯从宫门一直延伸至大殿前千阶玉台之上,皇帝萧容洲此刻就立在明德大殿之前,看着身着一身大红色嫁衣的新娘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 今日萧容洲与往日不同,他今日着了一身皇帝独有的暗红色长衫,外罩了一件黑色广袖宽袍,袍身之上绣制着一只金色盘龙,栩栩如生。他静立在正中央,身姿修长挺拔,三指宽的云纹腰带上环佩精致。 他金冠束发,俊美无俦的面容映衬着他清冷尊贵的绝佳风度,他站在高处俯视天下,天地疏朗也不及他眸中瞳色清润。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新嫁娘身上穿着的艳红嫁衣明艳无双,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走上高台,高呼之声在耳畔更加强烈。 透过绣着金凤的红色红色盖头,就瞧见黑金色的袍服浮动之间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在了眼前。 她慢慢的伸出手,搭上了那一双染着暖意的手掌之中,双手交握的一瞬间,萧容洲的眉头倏然蹙起,他反手把对方的手一握,将人一把扯到了近前来。 怀中的新嫁娘温软,就连鼻尖充斥着的熏香都与往日并无不同,可是萧容洲却是看着怀里的人笑了。 “皇后今日倒是沉默。” 见怀中的人不语,日光的阴影里,萧容洲殷红的双唇之上扬起了一抹冷意,他抬起原本拢在长袖中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新娘的盖头掀起。 绣着金凤的盖头被甩在半空中,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像是一张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在地上。 于此同时,原本身着华服站在身侧的女子被萧容洲嫌恶似的一把推开,众人只听见他们那个一贯是懦弱的皇帝陛下,在萧云景走后的第一天,怒目而视自己的新娘。 “好啊,偷梁换柱?是都给朕活的不耐烦了吗?把这个胆敢冒充皇后的女人拉下去,砍了!” 作者有话要说:谁都可以换,唯独他等了一辈子的老婆不能换! 恢复日更,明天见,爱你们~ 第11章 女人是用来宠的 嘶—— 后脑勺似乎是被人打了一个手刀,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江明烟揉动着酸痛的后脖颈,慢慢的睁开了眼。入目所见是一间屋子,屋子陈设极其简单。仅有一张床,一面梳妆镜,一张桌子,可就是这些看似简单之物却是价值不菲,就比如她手中此时拽着的帐幔,便是只有皇室才能够用的起的蛟纱被人作了旧。 敢在皇帝大婚当日动手,不难猜测,在这疆国,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那恭王萧云景,而这里,应是萧云景那处在京都边郊别院。 上辈子他在这里,金屋藏了娇,这一世,萧云景竟是学会藏了她。 江明烟扭动了一番胳膊,从床榻上站起来。 今日本是她的大婚之日,而就在清晨,她被江潇霜那女人邀请过去,美名其曰是敬了她一杯茶,实则是给她藏了迷药。她对她毫无杀意,她倒也不如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江潇霜要的无非是她这皇后之位,而萧云景要的却是她这个人,两个人一拍即合,掉了包,李代桃僵。 好一个狼狈为奸,只不过看上去似乎不太高明,就是不知道那深宫之中的皇帝有没有认出那个站在他身边的新嫁娘不是她。 江明烟下了床榻,走到一侧紧闭着的房门面前,抬手去拉,手刚碰上门扉,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入目所见是一个手握长剑的男人,这人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冲着江明烟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江小姐请回。” 看着面前的房门欲再次关上去,江明烟抬手一按,阻止了男人的动作。 如果江明烟看的不错的话这人应该是萧容景身边的亲信南宇。 “恭王让你来看我的?” 见南宇不语,江明烟抱臂,挑眉轻问出声,“恭王在何处?我要见他。” “殿下南下已离京,江小姐请回。”说着南宇抬手就要将房门再次的关上。 江明烟抬手按在门扉上,阻止了南宇的动作。 “恭王倒是放心将我交到你的手上,你就不怕他不在,这京都变了天?” 算算时间,宫中的大戏或许已经开场了。 江明烟的话瞬间让南宇的一双眸子眯起,起了戒备,就在他想要拔刀之际,院子外面传来杂乱的声响,紧接着紧闭着的院子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来,江明烟就只见院子外站着几个壮汉,膀大腰圆,五大三粗,抄着家伙,面色看上去极度不善。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闯入私宅!” 随着南宇一声怒喝,南宇拔剑而出,那本是对着江明烟的长剑瞬间倒转了方向,对上了来者。 江明烟站在最后方,饶有兴致的倚靠在一侧门扉上,抱着一双手臂看着这场突然起来的闹剧。 两方人马看上去人数相差无几,守着庄子虽然没几个人,可都是萧云景身边一等一的好手,依照江明烟的初步估计,来人相对势弱。 可江明烟没有料到的是,来者很是强横。那立在最前方的大汉抄着两把弯刀,跨步向前,用刀尖指着她,很是邪气的嚷嚷道:“那小子说的不错,就是这个女人。模样看上去到是水灵,带回去卖到窑子里去,说不定也是一个好价钱!” 搞半天,这群人竟是打的她的主意? 她仰了仰脖颈,将对方上上下下看了一番,了然道:“我见过你们。” 江明烟抬手一指,再次出了声,“那日在赌坊外,就是你们追的江铎。” “记得就好,江铎那小子欠债不还。”为首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抖开在眼前,“白纸黑字,江铎已经将你,抵给了我们,现在就跟我们走。” 几个人几步上前想要将江明烟带走,守在江明烟身前的南宇霍然拔刀而拦,“此人是我们主子要的,休要放肆!” 那头子不怒反笑,“你们主子?这女人还是我们主子要的!废话少说,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明烟勾唇一笑向后退了一步,站定在南宇的身后拍了拍他肩膀,“本小姐看好你,你一定一定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否则,你也知道,依照恭王的手段,等他回来,你就惨了。” 看着南宇变了几变得脸色,江明烟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得弧度来。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潇霜如果知道她静心策划的计划因为她那个倒霉弟弟而被破坏了,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她向后退到门扉处,抱臂倚靠在侧。天上的日头逐渐西沉,夕阳从云层之中探出头来,阳光斜照进院子里,再看剑拔弩张的两方已经开打了起来。 “哗——” 双剑交击发出了铿然声响。 赌坊此次派了十个人之多,而萧云景留下的虽然只有南宇一个,但南宇可是个能上战场打架的统领,为萧云景征战八方的人。是赌坊打手不可比拟的,不大一会,高下立见。 “走,快撤。” 被长剑指着脖颈的打手头子,一见事态不对,赶紧招呼着躺了一地的人飞快的撤退离开。 南宇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他将长剑抽回,正欲回过身来,看向江明烟之时,眼前白光一闪而过,入眼便是瞧见一把长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江小姐。” 握着长剑的江明烟慢慢的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看着不远处狼狈逃窜的人,一笑道:“你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南宇没有敢动,他微微侧头,将这个立在身后的女人看着,“江小姐好计谋。” “过奖过奖,只能说萧云景这一招不是很高明,像是狗急跳墙的做法,实在愚蠢。” 她走上前来,看着南宇稍稍变了的脸色,又道:“让本小姐想一想,我既然在这里,现如今替了本小姐嫁进宫里的难不成是我那妹妹?” 南宇仰头看了看天色,“可惜了,现如今大典已经结束了,江小姐识趣的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 “谁敢让朕的皇后敬酒不吃吃罚酒?” 清越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马的嘶鸣之声,掷地有声。 握着长剑的手一僵的同时,江明烟仰头看去。 夕阳之下,那人着了一身精致的大红锦袍,艳丽无双的容颜竟也难得着了妆,让那原本看上去病态苍白的脸色,带了一抹红润,比晚霞更艳更美。他骑在一头高大的马上,金冠束发,盯着这方看去的眸子,含着一抹凌厉,像是山顶之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让人不寒而栗。 萧容洲,他来了。 南宇没敢暴露,在萧容洲察觉之前,趁着江明烟不注意,一掌打在江明烟的手腕上。手腕瞬间酸痛的同时,长剑落地。惯性使然,她捂着作痛的手腕,向后踉跄了两步,看着南宇一个纵身消失在身后林子深处。 江明烟气不过,想去追,却是被萧容洲一把按住。 “皇后难道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情况混乱,一时间江明烟没察觉到,那立在身前得萧容洲身上不同于以往的隐隐而出得怒意。 “我没什么要解释的,这一切如果我说我一点都不知情,陛下信吗?” 萧容洲看着夕阳下女子的染上温柔的侧脸,半晌方才开口,“皇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听着身后那人没好气的声音,江明烟揉动着手腕子,回道:“陛下不信就算了。算算时间,陛下应该已经与我那好妹妹行礼了吧,可惜了,新娘不是我。陛下您叫错人了,我可不是皇后。” 不提这件事情还好,提起这件事情萧容洲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他一把拽过江明烟的胳膊,将她拉到近前来,“江明烟,看着朕娶了江潇霜你很开心?” 江明烟有些吃痛的皱紧了眉宇,可不依不饶的嘴却是没有停下来半分,她嘴硬的开口道:“那可不,陛下娶了江潇霜那就是我妹夫了,能得陛下叫一句姐姐,怎么都值了。” 是人都说女人是用来宠的,可在江明烟这个女人的身上完全行不通。这女人再宠下去,怕不是要上天。 萧容洲当即冷哼了一声将江明烟的手甩开来,“那可是要让江小姐失望了,朕不仅没娶,还下令杀了她。”他站的笔直,将手背在身后,隐隐之间竟是有一股子旧居上位者的尊贵。 江明烟不禁抬头看着他,阳光之下,他侧颜菱角分明,淡色的唇轻抿着。 “陛下杀了江潇霜?” “冒充皇后,你们江家一家都该杀!” 如果他真的杀了江潇霜,那可就真的中了萧云景的计了。明眼着看是萧云景傻,答应了江潇霜的计策,实则却是布局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借着江潇霜的手,不仅得到了她,还挑拨了上将军府与萧容洲的关系。这样他就可以借机将上将军府拉拢进来,成为他麾下之兵。他要的不仅是她江明烟手中的江家府军,还有江峰手里的江家军。 傻子就是傻子,稍微绕了一点就被人唬住了。她十分好奇,这傻子这几年究竟是怎么坐稳那皇位的。 作者有话要说:萧容洲:重生一世,终于把人又娶到了手里。 江明烟:开心吗? 萧容洲:不开心,被人截胡了。 江明烟:乖,那该怎么办? 萧容洲:把人狠狠的按在怀里,藏起来。 江明烟:…… 小剧场不定时掉落,明天见~ 第12章 萧容洲这是再撩她? 萧容洲有着一双深色的瞳色,江明烟看着他,稍显平静的问出声来,“他们人现在在哪?” 他微微偏过头来看江明烟的脸色,见人面上平静的很,萧容洲冷哼了一声,十分傲气的大袖一挥,“江家一门欺君罔上,目无遵纪,朕已经将人全部收押进天牢了。” 这话说的毫无威严可将,反倒是有些说给她看的意味,江明烟向前几步,走到萧容洲的面前来,她仰头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靠的极近。 呼吸清晰可闻,萧容洲微微垂眸,却又飞快的将视线抽回。 “江家入了狱,陛下打算将我如何?” “那就要看皇后的表现了。” 表现?? 萧容洲这是再撩她? …… 皇宫天牢,阴森潮湿,气氛低靡,可随着瓷碗碎裂的声响,一道怒骂之声,响彻了整个天牢。 “江峰,你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江明烟自己跑了不说,还赖到我们潇霜头上。还害的我们整个江家跟着遭殃,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林湘秋的哭闹之声,让坐在原地的林峰心烦气乱,他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来回踱步,半晌,终是按捺不住的低呵出声,“够了!” 江峰娶了她这么多年,林湘秋第一次看见江峰竟然对她如此大吼,脸色瞬间苍白的同时,整个人的面上显得格外的不自然。 她张了张嘴半晌没发出声音,却是瞧见江峰指着林湘秋骂出声来,“哭哭哭,你整天就知道哭,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好女儿心里到底在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母女到底在盘算什么事情,替代明烟入宫为后?你以为那皇宫深院是这么好进的吗?” “爹,江明烟如此不知廉耻嫁进宫里那也是给江家蒙羞,我潇霜姐为什么就不可以入宫?” “铎儿!” 原本坐在后面的江铎不满反驳出声的同时,被林湘秋的低呵声之中打断。江铎撇了撇嘴,低下头去的同时就看见自家父亲抖着一双手指指着他,“你……你……” 江峰似乎是气的不轻,整张脸上都被憋得通红,“一口一个江明烟,那可是你姐姐!” “我可没认他她……” 江铎的小声嘀咕本是不大,但在寂静的天牢里却是显得异常清晰,江峰的脸色一变得同时,一步跨上前来伸出手就要打他。 林湘秋本就将江铎视为宝贝疙瘩得存在,哪里会让江峰得手,当即抬手就拦。 一个打,一个拦,一个躲,在一间不大得地牢里显得格外热闹。江明烟从上方走下来得时候看到得就是这样一幕,她不禁站定在原地,抬起双手拍了拍。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江明烟的声音一出,原本尚在地牢内扭打着得三个人瞬间停下了动作。随着江明烟步子向前移动着,她就瞧见林湘秋像是一匹凶狠得恶狼,从牢里猛扑了过来。 林湘秋整个身体贴靠在牢内柱子上,双手从缝隙之中挤出来,她挥舞着手臂,想要将江明烟拉扯到近前,可是却发觉,江明烟站的位置刚好碰不到分毫。 “江明烟,你还有脸来!” 这下,江明烟倒是不怒反笑,“我为何不能来?” “你害得潇霜马上就要被问斩,你还我女儿命来!” 原来萧容洲又骗了她,江潇霜还没死。 耳边听着林湘秋的恶语,江明烟只觉得这牢内的刺鼻的腥臭味都没有那么难闻了,她将视线从林湘秋的身上移开转向一侧江峰身上。 此时,她的父亲,站定在牢内昏暗之处,光影明灭之间,她瞧见一张稍显疏离的表情。她别开眼去,将视线重新拉回到林湘秋的身上,这时,江明烟的面色变得有些冷,就像是这牢中湿冷的空气一般,令人浑身瑟缩。 “二夫人,江潇霜因为什么会死,你难道不清楚吗?” 林湘秋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闪躲,“今晨,是你失踪在先,我家潇霜好心好意的帮你,到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好心好意帮我?”江明烟一步跨上前去,用着一双锐利的双眼直视着牢内的林湘秋,“二夫人,难道不应该是,江潇霜被退婚心有不甘,勾结外人,将我绑走,她好以我失踪为由,嫁进宫里,当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不是吗?” 严厉无比的逼问吓得林湘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江明烟,你这是污蔑!” 江明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再无之前在江府时候的怯懦模样,“好,是我污蔑,那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 江明烟说完便将手里的一封信扔进了牢里,白色的信纸从信封内脱落而出,飘落在江峰脚边。 一直立在原地未有言语的江峰沉着一张脸弯下腰,将地面上的信纸拿起,放在眼前看。 “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雪白色的信纸被盛怒当中的江峰丢在林湘秋的面前。 林湘秋明显是惊住了,她将视线从江峰的脸上移开,猛地向前跪爬了两步,将信纸拿起来读了起来。 “辰时三刻一叙,若能助我夺得皇后位,江明烟奉于你手。这这这……怎么可能?” 手中的信纸一瞬间仿佛成了一张烫手山芋,林湘秋将纸攥紧,脸色瞬间苍白的吓人。其后,江明烟就看到林湘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抓起手中的纸就朝着口中塞。 “娘!娘住口……” 江铎扑上来,去阻止林湘秋的动作。一时间整个牢里因为这个疯女人乱作一团。 半晌,江铎瘫在地上,而林湘秋手中空无一物,面上显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她看着江明烟撑着地,慢慢的站起身,哈哈一笑,“江明烟,现在证据没了,没有人会知道潇霜做的这一切,到时候陛下不会因为没有证据,就随随便便的杀掉一个人。” “是吗?” 江明烟抱着双臂有些好笑的看着林湘秋,“二夫人,不知道是该说你愚蠢还是胸大无脑,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刚刚那张纸只是一个赝品吗?真正的证据早已经在陛下那里,想保你的潇霜,自己去找陛下说去吧。” 林湘秋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告诉我!” “事实就是,我江明烟再也不会任你们摆布。”她拂袖转身,“从今往后,皇后也罢,平民也好,我江明烟与江家再无瓜葛。” 江明烟说着转身就走,却是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听见身后有人用力拍着牢门。 “江明烟,明烟,你不能走,你不能见死不救,那可是江家,那可是你的妹妹!” 呼喊之声凄厉,带着几分绝望,几分苦楚。 可一想到曾经在江府之中的种种,江明烟便是攥紧了拢在长袖之中的手。那个时候的林湘秋可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也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卑微,而是一贯的高高在上。 一直走着的脚步未有停下,看着江明烟离开的背影,立在原地没有发一言的江峰快步走上前来,“明烟,名城还在江北大营!他若是知晓你独自一人离开了江家,一定会很担心你。” 大哥? 她这位哥哥最是疼爱她,若是知晓她被江家欺负成这样,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她走是她的事情,她不会替大哥做出任何的决定,更何况她这么做也是为了…… “明烟,你若心里还有江家,还有我这个父亲,救救你妹妹。” 恳切的声音打断了江明烟的思绪,她眉头紧锁,脚步未停。 见江明烟依旧不曾理会江铎从地上爬起来,抓紧了面前的牢门,冲着江明烟呼喊,“姐!我错了,明烟姐!求你救救江家,救救潇霜姐!” 呵,从未叫过她姐的江铎再生死面前,竟然也会妥协。 重活一世,竟然也能听见江铎喊她,她望着面前不远处的光亮,突然听见身后‘噗通’一声响,她猛地顿住脚步,便是听见她一贯骄傲的父亲,冲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声音之中带着一抹恳切,“臣江峰,求皇后,放过我女儿潇霜!” 皇后,女儿潇霜……当真是划的清楚。 一直攥着的手已经痛到麻木,她也渐渐的感觉不到那再次刺来的剧烈痛感。 “好,我救。” 一句话,让牢内三人喜出望外。 江明烟慢慢的转过身去,将视线在三个人的身上移动后停在了江峰的身上,“不过,我有条件。” 江峰眉头紧紧的蹙起,“什么条件?” “江家欺君罔上,妄图蒙蔽圣听,剥夺上将军封号,归乡故里。” 江明烟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沉静。就像是亘古不变的青山,又像是古井无波的深潭,可这句话无疑是对江家亦或者是江峰本人造成了极大的震惊,以至于整个地牢之中,陷入了一片一般的沉寂。 半晌还是林湘秋那个女人反应过来,指着她大骂,“你这个不孝子,你竟然夺了你父亲的官职让我们回乡下!老爷,你快看看,江明烟压根就是不安好心,你……” 江峰表现的更加平静,他出声打断了林湘秋的话,问出声来,“那……江家军?” 作者有话要说:江明烟:我今天把我父亲贬了职。 萧容洲:江家那老东西胆敢欺负你,活该。 江明烟:那是你岳父,我爹,亲的。 萧容洲:上将军荣归故里,既然是回去种田,那朕就赐良田百亩,绫罗绸缎百匹,婢女无数。 江明烟:待遇太好,我也想回去种田了。QAQ 第13章 你我皆不再是一人 “江家军我会接手。” 江明烟的话似乎是在江峰的意料之中,只见他点了点头,“这是陛下的意思?” “我的意思。” “我可以答应你。” 林湘秋扑上前去,抱住了江峰的腿,“老爷!不能答应啊!” 江峰没有说话,反而是望着江明烟再次的问出声来,“说话可算数?” “算数的。”江明烟向前走了几步,十分平静的再次开口,“只要您答应,江家此生再不入京都,并将兵权交于我手,我可以让陛下放了江潇霜。” “好,我答应。” 一句话,几个字,一瞬间,让江明烟的鼻尖有些酸,她稍稍吸了吸鼻子,望着江峰再次问道:“为了这个女儿,你当真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江峰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站在牢内的反倒是更加的平静,他冲着江明烟跪倒在原地,“臣,叩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 “好。” 一个字,仿佛是将最后一丝波动的慌乱情愫压下,她一拂衣袖转身而走,“江大人,您放心,很快,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从此以后,这京都之中,她就是一个人了。 走出地牢的时候,外面竟然下起了雨,仿佛是洗净了这世间肮脏的一切。江明烟抬起长袖遮挡,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了一方阴影。 她慢慢的仰起头,正对上一双精致无比且黝黑深邃的双瞳。 这人换了一身玄色绣金的长袍,拽地的长袍上绣制着栩栩如生的龙,将这人映衬的格外俊美。他金冠束发,眉眼含了一抹温色,就像是寒冷的冬日枝头绽开的梅一般美艳,他轻抿着一双淡色的唇,手中握着伞,垂眸瞧着她。 “陛下怎么在这里?” “等你。” 简单的两个字,让江明烟心头的冷意慢慢的消散,她垂着头,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为什么?” “朕还在等着皇后给朕的一个解释。” 半晌,江明烟一笑,慢慢的抬起头,将被风吹得微凉的指尖缩进长袖之中,“陛下,江潇霜想要入宫,便与人谋划将我换下去,就这么简单。” “恭王。” 江明烟听着他寡淡的话,一笑,“陛下不恼?” “不恼,朕反倒是庆幸恭王不在京都。” 听说萧云景是在封后典礼的前一天离京南下的,他拿了萧容洲给的代行之权,连京都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可萧容洲为什么会在这节骨眼上将那么重要的代行之权给了萧云景? 真的仅仅只是巧合? 江明烟将心中的思绪压下,就听见身旁的萧容洲再次开了口,“这么说,朕并未冤枉她咯?” “陛下慧眼识珠。” 萧容洲一笑,“江家,你准备怎么办?” 风冷,雨冷,站在伞下的江明烟,仿佛是得了一方静谧之地。 半晌,江明烟扬眉向后微撤了一步,将手从长袖之中伸出,拢在胸前,“陛下,即日起,江明烟自愿以三十万江家军为聘,入宫伴驾。” 耳边雨声淅淅沥沥的灌入耳边,萧容洲握着伞柄,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风中,将女子身前的发吹起,吹动着发梢轻舞,她面容沉静,做着从未有过的恭敬礼仪。 “三十万江家军?你求什么?” “明烟只求陛下放了江潇霜,放了江家,自此江家回归故里,此生再不踏上京都皇城半步。” 看似被贬,实则是为其谋求了一方安定。可她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便是要自己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承受这京都的波诡云雨。 江明烟,你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准了。” 江明烟面露喜色,伏地跪拜,“明烟在这里谢陛下!” 胳膊被萧容洲一把扶住,阻止了她跪下去的动作。 “从今天起,你我之间无需这般生分。”他向前走了两步,将伞打在她的头顶,亲自抬手为她拂去衣衫之上的雨水,“这京都,云诡波谲,从今以后朕不再是一个人,而你亦不是。” …… “小姐,不送送吗?” 自那日在天牢里见了江峰以后,这天竟是连下了数天的雨,就连今日,江家离京,大雨瓢泼而至。 江明烟此时就站在长安大街上最高的楼阁之上,她向前眺望,正巧可以看见江家大门。 那里,是她生活了两世的地方,现如今停着两辆马车,再不如先前宝马香车般奢华而是陈旧简易。她接过身侧连翘手中的伞,向前走了两步,立在栏杆处。 风大,雨水将她飘落在面前的长发打湿,她没有动,握紧了手中的伞柄,仿佛像是握住了一些她极力想要抓住的东西一样。 “站这里看难道不一样吗?” 江明烟轻轻的一笑,但就连身侧的连翘也能听出来江明烟话语当中的苦涩意味。 连翘皱紧了好看秀眉,“小姐既然舍不得,又为何要赶江家离开” 伞柄微微转动,水珠自伞骨之上缓缓的坠落于地,而江明烟的声音就像是这滚落而下的水珠轻而脆。 “江家与我是家,无论是林湘秋还是江潇霜与我争夺什么,在我看来,那也只是内宅之中小打小闹,更何况,爹待我,不薄。”她声音一顿,一双眸子凝在那个立在马车下的身影身上,“可是,江家,大哥手里手握六十万重兵,萧云景觊觎,陛下忌惮。此番这个事情,恭王已经欲借机对江家动手,而陛下……又怎么会不懂功高盖主一词?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家毁在这里?走,亦是生,希望父亲,能明白这个道理。” “那现如今江家这边三十万大军在小姐的手里,岂不是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小姐不成?” 江明烟一笑,没有答话。 此生她无意争权,也无意夺位,将三十万大军做聘礼赠予萧容洲,辅佐他夺回帝权,希望能偿还了上一世她对他的愧疚,也偿还了她对江家最后一分的情谊。 从此以后,她孑然一身,再不亏欠。 “回吧。” 江明烟转身而去的那一瞬间,江家大门前,江峰似有所感的抬起头,看向那处高台楼阁。 “老爷,该走了。” 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马上来。”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有人刚刚就站在那处,看着这里。 江峰摇了摇头,最后再看了一眼这京都繁华模样,躬身进了马车。 林湘秋拉着江峰的胳膊,一脸不满,“老爷,我们还会回来的对吗?” “你想抗旨?” “可是……” 江峰将身侧车帘放下,“起程,去潭州。” …… 萧云景再怎么阻止,也没有阻止江明烟做了萧容洲的皇后。 封后大礼在江家离开的第二天重新举行,一路上,她能感受到那种被万众瞩目的炙热感,感受到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台阶时那种命运的重合。 上一世,她嫁给萧容洲的时候虽不比这一世曲折,可这种感觉恍若昨日出现。 此时尚在南下的萧云景将心爱的女人亲手送给自己的敌人,可江明烟知道,萧云景在权势和女人面前,他选择了前者。在他的眼里,女人可以换,可是国不可以,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那就可能会追悔莫及。 想到此的江明烟笑了,迎着阳光笑的格外的灿烂,她看着站在千阶玉阶之上的帝王,一身艳红色吉服,面色温和的将她望着。 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瞳仁里,溢满了欢喜。 当晚,萧容洲醉了,醉的格外厉害,来寝宫内的时候,正值红烛烧灼的最为通红之际,红烛上龙凤雕琢精致栩栩如生。灯光明灭之下,萧容洲那张原本苍白的面容就像是染上了晚霞般绯红之色。 对方似乎是站了许久,隔着一张艳红的盖头,江明烟依旧可以感受到对方投射过来的灼烫视线。她端坐在床榻上,垂着头,仅能看到对方艳红色的衣摆,以及那腰间垂挂着的龙形佩。 面前之人身形摇晃摆动,脚步虚浮。 “陛下,你喝酒了?” 闻着屋子里飘荡着的酒香,江明烟一把将头上盖头掀了。 入目所见就是一身艳红衣袍的萧容洲正缓步走来。 琉璃灯的照耀下,萧容洲的面色沱红一片,江明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额头上的青筋直蹦,她几步冲了过去,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谁让你喝酒的?我不是交代了福德全让他……” 现如今福德全或许还不知道,喝了酒的萧容洲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站在面前的人,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 耳边听见玉佩摇曳所发出的叮咚脆响,江明烟的身体一瞬间紧绷,隔了半晌,就在江明烟忍不住想要再问出声的时候,却是听见头顶之上传来一句低沉轻缓的声音来。 “阿烟。” 久违的称呼,仿佛是勾起了江明烟的回忆。 犹记得,上一世,这人与她做了十年夫妻,在她看来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场政治交易,对外相敬如宾,宫内两个人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可就是唯独的那几次相见,江明烟却是记得,这人口中喊得便是阿烟。 也像是今日这般,温柔缱绻,似是耳鬓厮磨动情之时的一句呢喃。 作者有话要说:萧容洲: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呐。 今天祝所有考研的咕咕们,一切顺利,金榜题名。 明天见。 第14章 阿烟,我爱你 萧容洲的一个称呼,让江明烟暗叫了一声不好。 她向后退了一步,眉峰蹙起,“你老实站着,我让人给你弄碗醒酒汤。” 她迈步向前的步子被萧容洲堵住,他站定在她的面前,抬手捏起了江明烟的下巴。这么一个动作,邪性至极。江明烟只能仰头看着那人的绝艳无双的面容。明晃晃的琉璃宫灯之下,这人眉梢含情,精心打扮的面上更是白日里从未见过的妖异邪佞。 “阿烟,急什么。” 殷红的唇角扬起,就连声音都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那本是捏着下巴的手指,抽出,慢慢的抚摸上女子的脸庞,将她面上的碎发撩起别在耳后。 若论美,今日面前的江明烟才是他见过最美的一面。就是这样一张容颜,每每午夜梦回,总是成为内心深处最深的执念。 往日里从不修妆容的江明烟,今日竟然描摹了艳丽的妆。往日里看上去并不出众的容颜,竟是好看的打紧,红色嫁衣殷红色的唇,高挺的鼻梁,额上描摹了殷红色的花钿,将人映衬的像是那枝头盛开着的海棠花。 “真美。” 他不经意的将话吐出,嘴角的笑意更甚,他俯下身,凑到江明烟的耳畔,低低一笑,“你可知,朕刚刚心动了。” “……” 他说这话之时,握着江明烟的手一点点的按到了他的胸膛之上,“阿烟,感受到了吗?” 轻吐出来的话,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江明烟的心弦,一瞬间,耳廓变的通红,红的就像是这屋内灼燃着的红烛。 该死的萧容洲,平时老实巴交的,连她的手指头都不敢碰,一喝酒就成了这么个得性,好好的皇帝没个正形。 江明烟轻咳了咳,将手飞快的抽回,“我去叫福公公给你弄碗醒酒汤。” 脚突然离地,江明烟便被萧容洲一把抱了起来。 “朕抱着你去?” “……” 江明烟没什么抓的东西,只能搂着对方的脖子,看着那人仿佛得逞似的笑意,江明烟就有些咬牙切齿,“行,陛下愿意那就抱着去。” “福公公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见殿外有说话的声音,江明烟扒着萧容洲的肩膀探头出去听,哪知却是听见福公公冲着人尖声尖细的呵斥道:“今晚是陛下与娘娘的洞房花烛夜,陛下刚刚特意交代,谁也不可进去打搅,都给我下去。” 别啊,她还等着一碗醒酒汤给萧容洲这混蛋醒醒脑子呢! “听见了?” 萧容洲抱着江明烟走到床榻旁,将人放下,江明烟没好气的将人看着,“陛下算好的?” 头顶上出现了一方阴影,紧接着萧容洲笑着开口道:“今晚是你与朕的洞房花烛夜,朕以为你会喜欢。” 他说着将身上的外袍褪下,丢在了一侧。 衣衫半/散,露/出了白皙精致的锁骨,斜肆潇洒。江明烟咽了咽唾沫,想到了那日在醉梦居,她无意之中弄松了萧容洲的领口时的样子。 那时未醉的萧容洲,禁欲闷/骚,就连衣服都穿的一丝不苟,领口松了,他耳廓泛红,面上更多的是一股子局促与慌乱,可现如今这个,反倒是浑然不在意。 他脚步悠闲的走到一侧桌案上,将那早就备好的金樽美酒端起,递到了江明烟的面前,“喝了这杯合卺酒,你和朕就算是礼成了。” 江明烟起身接过萧容洲递来的酒杯,笑道:“陛下到是门清,熟练地很。” 身侧的床榻陷了进去,萧容洲端着酒杯,整个人慵懒的依靠在一侧床沿边上,盯着杯中酒,“阿烟这话可错了,这事与朕到算的上是头次。”见江明烟熟练的穿过他的臂弯,将酒杯放在唇边,他微微眯起了一双好看的凤眸,“阿烟看上去到是比朕更加熟悉。” 酒杯放在唇边的手一顿,江明烟没有说话,宽大的袖子掩盖住了她嘴角微微上扬起的笑意。 与她算的上是第二次了,而两次,都是栽在了同一个人的手里,这算不算命运的捉弄? 萧容洲将她手中的酒杯拿走丢在了一旁,刚站起身就听见江明烟问出声来,“嬷嬷可有教陛下,接下来做什么?” 立在红烛面前的萧容洲没有说话,随手抄起一旁桌子上的一本书放在眼前看。这本书是刚刚进来时,福德全塞给他的。 他抬手将书翻开,扫了一眼,眼睛飞快的移开,隔着红艳艳的帐帘,萧容洲正对上江明烟饶有兴致的模样。 “陛下再看什么?” ‘啪’的将手中的书合了上去,萧容洲走到床边上,将书丢给了江明烟。 翻开了几页瞧了瞧,瞬间红透了脸。 “不正经的。” 哪知萧容洲欺到近前,抬手勾住了对方慌乱别开的脸,“要不挑个?” “……挑什么?” 装傻充愣的本事江明烟还是可的。 哪知萧容洲的视线向下一瞥,落点处正是在那本书上。 “萧容洲你混蛋……唔。” 突如其来的吻,让江明烟措手不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容颜,一点一点的与上一世重合。 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抚上了她的脸颊。 沁凉的指尖,混杂着他身上分外熟悉的药香味,一点一点的侵染着江明烟最后一点理智。 她闭上眼睛,双手搂上了对方的脖颈。 这一吻,跨越了生死,再数年之后,再重逢之后,再一次给了萧容洲。 动情时,江明烟隐约的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她的耳边呢喃。 “阿烟,我爱你。” 但究竟是梦里的期盼,还是真实就不知道了。 长夜漫漫,红烛帐暖,腮红汗/湿,月光透过窗棂,映照在床榻旁放着的两双鞋上。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大抵就是遇见一个对的人,与她一起白头到老,至死不渝。 …… “小姐昨晚……?” “别问,问就是萧容洲是个混蛋。” 连翘给江明烟揉着腿,扑哧一笑,“小姐,听说女人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江明烟皱紧了眉宇,用着几乎是沙哑的嗓子,开了口,“不,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连翘笑而不语,江明烟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不管怎么样,今晚,别让萧容洲进我的房!” “呦,皇后娘娘在这啊,可让老奴一阵好找。” 福公公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江明烟坐起身,望向福德全,“福公公,您怎么来了?” 福德全面上尽是喜色,他将江明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娘娘今晚不想让陛下进门可能行不通,毕竟娘娘住的可是陛下的寝宫。” “……能换吗?” 福公公冲着江明烟躬身一拜,“这能够得到陛下隆宠,那是圣恩,这宫里许多人还求不上,您若是真的不想,需得自个找陛下说去。” “……” 昨晚被萧容洲那混蛋折/腾了一晚上,今早醒来,幸好没有瞧见萧容洲,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想到此,江明烟一脸心烦意乱的冲着福公公挥了挥手,“行吧,我知道了。”见福德全转身欲走,江明烟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叫住了福德全,“福公公等等。” “娘娘还有什么事吩咐?” “别让陛下沾酒。” 福德全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对身体不好。” 临走时,福公公心领神会,还不忘望着连翘,出声交代,“连翘一定要给皇后娘娘多按按腿,别让她累着。” 江明烟:“……” 这话说着说着为什么就变了味道? 一时间,江明烟竟是觉得这御花园里得太阳毒辣得厉害,她坐起身,抬手冲着连翘招了招手,“前几天让你查的人怎么样了?” 连翘四下看了看,俯下身子冲着江明烟回道:“娘娘,您说的那个钱明是宫内负责皇帝膳食起居的太监,平日里尚局那边经常可以看见人。” 负责膳食起居? 这等于是将皇帝的生死攥在了手里,江明烟摩挲着袖中的玉佩,面上浮现了一抹冷意。 看来这钱明是不杀不行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娘娘,已经九月底了。” 九月底,上一世有一件事正在逼近,她倒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娘娘,有人来了。” 顺着连翘的视线,江明烟就瞧见不远处众人簇拥着一个身段曼妙得女人朝着这边走来。 “这人是谁?好大的架子。” 那人身边随行侍女太监少说也得十几个人,皇帝出行也不过如此了。 连翘站起身,朝着那处看了看,摇了摇头,“娘娘,应是露华宫的贵妃娘娘。” 贵妃付凝芷?付家? “可是京都四大世家之首的付家?” 连翘瞧了瞧,赶忙低头回道:“是的。”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付清明此时正跟着他大哥在江北大营。这付凝芷应该是付清明的亲妹妹。 没想到,这人竟然进了宫,成了萧容洲的贵妃。 许是江明烟这处得视线太过炙热,那走在最前方得女人,撇着一双杏眼一脸孤傲得看了过来。 双眼对视了一番,江明烟从那人得双眸里,瞧见了一股子不屑的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圆房自行脑补,希望这章明天还在emmmmm 明天见 第15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江明烟上辈子见得多了,这样的女人无非就是仗着背后势力狐假虎威罢了。 付家是京都翘楚,手握重权,乃是世家之后,付凝芷有个大哥名叫付清明,此时正在江北大营做她大哥江名城的军师,外人来看这军师智勇双全,可江明烟却知,有些事情不能去看表现,而是应该去看本质,就好比这付清明,骨皮之下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看看付凝芷到是一目了然。 上辈子她竟是未看出这其中端倪,倒也是蠢。 想到此,江明烟反倒是不想走了,她饶有兴致的将视线落在付凝芷的身上,重新坐回到原来的竹椅上,余光之中就瞧见那女人朝着这方走来。 “娘娘,她们过来了。” “慌什么。”江明烟随手拿起一侧的书,抬手翻了翻,“听说这宫内,人人皆是敬畏这贵妃三分,今日倒也见见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随着江明烟的声音落,她就感受到头顶投射下来一片阴影,她将书挪了挪位置,没有动,哪知耳边却听到一个脆声声的声音低喝,“哪里来的野丫头,见了我们贵妃娘娘怎么还不行礼?” 连翘连忙站起身来,冲着人躬身一拜,“奴婢连翘,见过贵妃娘娘。” “你倒是识相,不像是另一个。”贵妃付凝芷的丫鬟春桃趾高气昂的抱着双臂,意有所指。 连翘赶忙解释出声,“今日阳光甚好,我们主子闲来,便在此处看书,贵妃娘娘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平日里,付凝芷很少独自一人来这御花园之中,今日若不是撞见这两个人,她还不曾发现此处竟是有如此美景。 秋日,梧桐树下,河畔边上,微凉的风轻轻吹拂。日头里,舒服的让人不禁眯了眯眼睛。只不过这躺着的女人到是没有在这宫里见过,瞧着很是面生。 “春桃,你之前挑的休憩的地方可是这里?” 听见自家主子开了口,春桃赶忙毕恭毕敬的弯了腰身,冲着凝芷回声道:“可不是,就是这里。只不过不巧,被人占了先机。” 凝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转身,扬起了那雪白优美的脖颈,“占了先机不要紧,要看最后属于谁,春桃还愣着做什么,赶走吧。” 得了命令的春桃趾高气昂的走到连翘的面前,冲着人嚷嚷起来,“你们听到没有,这地方是我们事先挑好的!” 连翘急忙争辩,“贵妃娘娘,我和我主子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们怎么证明这里是你们挑的?” ‘啪’的一声响在御花园内响起,让原本躺在竹椅上翻书的江明烟将面前的书本拿开,她微微抬眸,一眼就看见了被打的一个踉跄的连翘与那手尚未放下的春桃。 “京都四大世家之首的付家小姐付凝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明烟的声音清冷恍若玉碎,她一出声凝芷就注意到她了。 躺在竹椅子上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未着任何纹饰的红裙,长发用着一根碧玉钗半挽着,姿容绝美算不上,顶多能称之为好看,她半坐在那里,除了那一双看上去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眸,一切都太过的朴素,朴素的就像是某个宫里的小丫头,可小丫头怎么敢直呼她的名字?又怎么会知道付家乃是京都世家之首? 付凝芷面上浮现出一股子估疑,“你认识本宫?” 这下江明烟没有回话,她豁然起身将立在身前的连翘扯到身后,抱着手臂看着面前衣衫华美的贵妃,“贵妃无缘无故打了我的丫鬟,这账该怎么算?” 听着江明烟毫不客气的语气,付凝芷的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不过是一个丫鬟,本宫就算是打了骂了,又能怎么样?” 身侧春桃当即站出来,接话道:“就是,你是什么人敢这么跟我们家主子说话,你知不知道我们主子可是这皇宫盛宠隆盛的贵妃娘娘……” ‘啪’的一声脆响,春桃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捂着自己的被打的脸,一脸不可置信的仰头看向江明烟,却是正对上对方清冷寒凉的双眸。 “主子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打了春桃的脸就相当于打了付凝芷的脸,一瞬间付凝芷的脸惨白,她从未想过在这深宫之中,竟是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撒野。 就在她想到怒吼出声之时,原本立在身后的太监里,有人快走了两步,附在付凝芷的耳边低语,“娘娘,面前的主子好像是昨个刚刚册封的皇后娘娘。” “什么是好像。”付凝芷显然是有些气恼。 那太监还想再说什么,却是听得江明烟的声音再次开了口, “他说的不错,本宫就是昨个陛下封的皇后,贵妃,本宫刚刚打了你的宫女,你有意见?” 付凝芷的脸色一变,却是不知道再想到了什么后,面上又重新挂上了一抹极为雍容的笑来,冲着江明烟柔弱无骨的拂了拂身子,“原来是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这宫女不懂规矩,您尽管教训就是,不必顾及与我。” “这就好,本宫还以为贵妃娘娘会因为这事记恨于我。” “怎么会。” 看着付凝芷脸上颇为不自在的假笑,江明烟跨步向前,在付凝芷的膝盖弯曲后,抬手虚拖起了对方腕骨,“贵妃不必多礼。” “谢皇后娘娘。” 两个人寒暄了一番,付凝芷看着一侧闯了祸的春桃,脸色一冷,“你们几个还不把这个冲撞了皇后娘娘的婢子拖下去。” 江明烟没有动,就看着春桃面色惨白的被人拖下,而这个罪魁祸首正掏出帕子,极为嫌弃的掩面蹙眉,“这后宫不比家宅,这些嘴巴碎,不懂规矩的就该严惩,到是让皇后见笑了。这后宫妹妹比姐姐先进来一段日子,又兼之陛下将那凤印给了臣妾,这宫中大小诸事,到是很是费心思了些。” 看着付凝芷耀武扬威的炫耀模样,江明烟也没恼,她将手放在付凝芷的手腕上拍了拍,“既然,贵妃操持的如此得心应手,这凤印就放在贵妃这里吧,也省的本宫闹心。”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各怀心思。 就在付凝芷心中雀跃之际,听得身侧江明烟问道:“不知贵妃与付清明,付公子是什么关系?” “说来也巧,我大哥现如今正在江北大营内做军师,跟皇后娘娘的兄长还算是同僚。” 江明烟状似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将视线移开,落在了远处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哦,是吗?” 听闻这付清明与付凝芷的兄妹关系极为亲密,果不其然,在江明烟起了话头之后,付凝芷到是像有一肚子话似的,神情上更多的是一股子喜悦,“可不是。前几日臣妾收到家书之中还提到了镇北将军在杀敌之时是如何的英武。” 关于她大哥镇北将军江明城,江明烟对他一直都是愧疚。她记忆中,江明城虽与她相见的日子少,但对于她却是关怀备至。可上辈子江明城死在朝廷倾轧,死在边境他国,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而这其中罪魁祸首,便有这付清明出的一份力。 临近这事情的节点,江明烟不敢疏忽,她将思绪抽回,重新落在了付凝芷的身上,唉声叹息了一阵,“近日齐国沿线逼得紧,看来短时间内,江北的战事是不会结束了。” “倒也未必,近日听闻齐国那位皇帝陛下巡游边境,我哥说若是两国和谈能成,说不定能早熄战火,届时江北局势就会……”付凝芷的话戛然而止,只见她用帕子掩了掩变动的异样神情,冲着江明烟认错,“是臣妾多嘴,这后宫不允许干政,万一臣妾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皇后娘娘海涵。” “那是自然。” 随后,付凝芷便以天色已晚为由,匆匆告退了。 刚刚虽说付凝芷反应极为敏锐,但那面上慌乱却是没有逃得过江明烟的眼睛。 她看着那女人离去的背影,微微蹙起了一双好看的秀眉。 “娘娘,是有什么不妥吗?” “世人都说付家兄妹关系极佳,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江明烟将手中的书丢在一旁桌案上,抬手拍了拍,“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 齐国皇帝出巡按理来讲当是绝密,她大哥尚未接到消息,可付清明一个小小的军师却是收到了消息,不仅收到了消息,还笃定这和谈能成,这其中关系倒是有些说不清楚了。 看来,上辈子他大哥的事,跟付清明绝对跑不开关系,只不过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倒是在这边境纷乱的当口,齐国皇帝齐裕,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挑了这么一个时候出巡,莫不是这边境出了什么美人?就不怕被一把流箭给射死? 连翘见江明烟站着没动,便问出声来,“娘娘,我们回吗?” “回。” 向前走了两步,江明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转过身来,冲着连翘吩咐道:“你去库房挑些东西给贵妃送过去,就说今日一见本宫与她一见如故,还希望贵妃多来宫里坐坐。” 作者有话要说:拉齐裕出来混个脸熟。 今天小皇帝不在,想他。 第16章 皇帝每天都在逼我谋朝 江明烟回宫的时候,萧容洲还没回,但却看见大殿内,守在皇帝身边的福德全正招呼着太监将奏折搬到寝宫大殿内的桌案上。 “皇后娘娘回来了。” “这是……?” 福德全走到近前,冲着江明烟恭敬的拂了拂身子,“陛下吩咐的,说是以后就在寝宫批改奏折,这样遇到不懂之处还可以请教一下皇后娘娘。” 江明烟抽了抽嘴角,“请教我?别,我害怕陛下给我扣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 不巧,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江明烟就听见萧容洲好听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在身后响起,“朕一向公正,皇后不信?” 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江明烟脸色微红的同时,脊背一瞬间有些僵硬,直到听得那脚步越来越近之际,方是微微偏过头去看着他,“陛下为人,自是信的过的,只不过这疆国的朝臣信不过,万一到时候传出去,传成了一个祸乱朝纲的妖后……” “皇后娘娘,我等大臣也不是如此愚昧昏聩。” “……” 这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江明烟猛地转过身去。 疆国丞相郭荣此时逆着光而立,一身朝服显然是刚刚从朝堂之上下来,此时看着对方那一脸的局促模样,仿佛是有些进退不是。 再看萧容洲亦是一身黑红之色的鎏金衮服,冠冕之下的绝世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浅淡笑意。 大臣来也不告诉她一声!竟是跟着大臣一块看她出丑。 江明烟此时的目光全都被丞相郭荣吸引,一点都没注意到在她说妖后二字之时,萧容洲面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等到她转过身来之际,萧容洲的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和煦,“皇后随口一说,丞相也不必记在心里。” “陛下严重了。”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互动,江明烟看在眼里,在福德全领着下人告退之时,江明烟冲着萧容洲微弯了腰身,“既然陛下尚有事要商议,那臣妾便告退了。” 萧容洲一掀衣袍坐到了福德全摆好的桌案旁,随手拿起一份奏折,抬眸看向江明烟,“来磨墨吧。” “……我?” 江明烟有些诧异的反手指了指自己,确认无误后,蹙紧了眉头,“陛下后宫不允许干政。” “齐国边境近日可是有异动?” 见萧容洲丝毫未有避讳江明烟开了口,郭荣也没有再说什么,走上前来,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据探子来报,齐国皇帝近日离了京,似乎是因为听说边境军营里出了一个身段曼妙的舞姬,想去一探究竟。” 齐国?齐国的边境岂不就是江北大营? 江明烟的眼睛一瞬间眯起,正想的出神,就听见有清脆的敲击之声回荡在殿内。 她抬起头看过去,之间萧容洲伸出了那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用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他嗯了一声后,抬眸看向依旧傻愣在一旁的江明烟,“皇后刚刚说什么?” 江明烟当即一笑,快走两步,拿起了桌上的墨石,“没什么,陛下不用管我,您继续。” 萧容洲似乎是极为满意,江明烟站在他跟前都能感受到对方得逞似的骄傲。 “陛下,这奏折是从江北大营送来的,镇北将军在奏折上说江北形势现如今并不乐观,还说齐国如今正在边境练兵,还……安排舞女在阵前跳舞,意图似乎是有意挑衅。” 将奏折翻开,扫了一眼,这奏折上的内容与郭荣所言不假。 “齐国在边境大开城门,安排舞女阵前跳舞,此等盛景朕倒也想象齐帝一般去看看……” 看女人跳舞??? 江明烟磨着墨的手一用力,墨汁便溅在了桌案上的奏折上面。 萧容洲瞥了一眼,刚想说什么,余光却是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丞相郭荣一大把年纪慌里慌张的冲着他行了一个大礼,“陛下三思!!” 郭荣一脸紧张的模样,差点都让他误以为他是如齐帝一般昏了智的傻子。 “朕随口说说罢了。” 一句话,让郭荣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冷汗,“陛下,臣这边还有个奏折。” “呈上来。” 在萧容洲翻看之际,郭荣解释出声,“这份奏折是老臣刚刚截下来的。” “从何处截下?” 江明烟磨着墨的手一顿,就听见郭荣再次道:“这份奏折本是要递去恭王府邸的。” 随着郭荣的话落,江明烟的视线便看向了萧容洲,只见萧容洲微微蹙起了眉头,将奏折翻开来看。 半晌,江明烟听见萧容洲说了一个名字。 “付清明是谁?” “付清明乃是京都四大世家之首付家长子。”江明烟说完这话便低下头继续磨墨,可显然萧容洲听见了,并且将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手中的奏折被他随手丢在了桌案上,“皇后知道?” 江明烟将手中的墨石放下,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在桌案旁,“臣妾刚刚来此之前在御花园中遇见了贵妃娘娘。” “贵妃?” 不知道是不是江明烟的错觉,总觉得萧容洲似乎对这个头衔格外的陌生,正在疑惑之际,就听见萧容洲再次开口,“付凝芷,付清明的妹妹。” “回陛下,正是。”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郭荣就算老眼昏花也能看出两个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一时间他竟然觉得自己在此地好多余! 郭荣轻咳了一声,“陛下,这付清明是镇北将军麾下军师,可单从奏折上来看,这人竟是与镇北将军持了不同的观点。” 萧容洲将手中的奏折慢慢的放下来,“哦?怎么说?” “镇北将军以为这事实乃齐国挑衅之举,可付清明却觉得这件事情是齐国示好之意,愿意与之和谈。” “陛下,臣妾有话要讲。” “说。” 江明烟没想到萧容洲应的这般快,她一顿,方才继续道:“陛下,此事疑点有三,其一,齐国皇帝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选择出行?其二,齐国练兵就练兵又为何要将兵放在城外。其三,舞娘。齐国皇帝出京是为了舞娘,这舞娘又恰巧出现在军阵之前,为什么?陛下难道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此话一出,屋内陷入了一片静谧,就连立在一侧的丞相郭荣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半晌,江明烟听见萧容洲轻嗯了一声,“继续。” 有了他这句话,江明烟心中就像是是吃了一个定心丸似的,就连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松弛,“江北大营直属陛下,按理来讲,付清明作为江北大营麾下军师,也应效忠陛下才是,可为何丞相却是在送去恭王府的路上,将这奏折截获了呢?陛下可有想到,若是这奏折不曾截获的话,那这奏折岂不是现在就应该放在恭王府的案头?” 出了事情第一个汇报给的不是陛下反而是恭王,只有一个解释。 郭荣当先反应过来,出声道:“皇后娘娘是怀疑付清明乃是恭王之人。” “猜测猜测。” 江明烟赶忙打诨,“一面之词罢了,毕竟现如今恭王也不在京都不是?” 她走到桌案旁,重新拿起墨石,却是见端坐在座椅上的萧容洲没有动静。 不再京都,恭王! 她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这傻子非要她明说不成?急死她了。 见萧容洲没有说话,丞相郭荣到是当先出声道:“陛下,老臣觉得皇后刚刚所言不无道理,这付清明或许当真……” “江名城呢?” “什么?” 萧容洲冷不丁的开口,惹得江明烟一愣,接着就听见萧容洲十分沉静的再次开口,“如何证明江名城说的就不是错的呢?” “我大哥……不会叛国。”江明烟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当真就如萧容洲说的那样,无法证明。 她总不能去说,因为上辈子她大哥为国战死边境,就是没有过错的。 “丞相,去查吧。” 郭荣一把年纪一时间没有闹明白,夫妻俩说着说着怎么牵扯到了小舅子。这小舅子若是叛国,岂不是就是在说皇后娘娘也有嫌疑?? 郭荣有些瑟瑟发抖,“陛下……这镇北将军还查吗?” “查。” 萧容洲站起身来,一双眸色里似乎是翻滚着暗色,“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就对了,趁着恭王不在,查他个水落石出。 这傻子总算是聪明一回。 郭荣领了命退了下去,这屋子里就只剩下江明烟与萧容洲两个人。 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江明烟趁着郭荣离开的当口,想要丢下手中墨石先避一避这独处的尴尬环境,哪知刚转过身,就撞上了一个硬实的胸膛。 紧接着一股子熟悉的浅淡药香味便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包裹在其中,半分也逃脱不掉。 江明烟咽了咽唾沫,就听得头顶传来萧容洲的问话来,“皇后刚刚分析的不错。” “过奖过奖。” 哪知她刚说完,萧容洲又道:“皇后似乎是对政事格外熟稔。” “……” 江明烟皱紧了眉宇抬头看向他,“陛下,如果臣妾记得不错的情况下,就在刚刚陛下曾说过不怪臣妾的,这个时候到是出尔反尔?” “朕也记得皇后刚刚才说完不帮朕的,这个时候也说话不算数了不成?” “……” 作者有话要说:十个江明烟,也抵不过一个萧容洲的口才 今天也是陛下自作聪明的一天 明天见 第17章 活成了老夫老妻的模样 十个江明烟,也抵不过萧容洲一个人的口才。今天江明烟可算是看出来了,萧容洲别的本事没有,耍无赖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摆明的坑,她才不去跳。 头顶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江明烟向后退了一步躲开来,语重心长的开口道:“现如今恭王不在京都,陛下应该学会自己掌管朝政。” 据她所知,此次南下,萧云景带走了一部分嫡系,萧容洲此时若是有一番动作,必定可以打掉萧云景部分爪牙。 站在面前的女子,像极了前任镇北将军沈子宁。小时在皇宫中他见过沈子宁一面,远远的看着那个女子,一身傲骨,英气逼人,再说话之时,神情眉飞色舞,与现如今的江明烟别无二致。 巾帼不让须眉,大抵说的便是江明烟。 她与朝政之上的确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此前让她在朝中领了虚职,倒是有些屈才。 半晌,萧容洲方才一笑道:“在恭王那里,皇后应该知晓,这朝中权势一多半都在恭王手里。”观察了一番江明烟的神态,看着她想要开口反驳之时,萧容洲走到桌案胖,斟了一杯茶水,又道:“恭王非是正统,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疆国内外已经有不少声音,怨声载道,可朕却一直未有阻止,皇后可知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是困扰了江明烟整整两世的问题,她的确不懂,萧容洲为何会如此纵容他这个亲弟弟把持朝政,据她这么多年观察相处得知,萧容洲并不是昏聩的彻底,也不是无药可救的类型。 这一世,为何萧容洲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并且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看着面前的帝王,江明烟一瞬间有些看不透。 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杯茶举到她的面前,江明烟将未展的眉宇舒展开来,接过了他手中的琉璃杯盏。 入手温暖让她浑身舒展,她低头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冲着萧容洲摇了摇头,“这又是为何?” “因为……” “陛下,不好了。” 福德全神色匆匆从大殿外疾步而入,看见江明烟后,脚步略有迟缓。 “何事惊慌?” 见萧容洲开了口,福德全便也不再避讳江明烟,当即冲着两个人躬身一拜,“陛下,皇后娘娘,正值傍晚时分,京都上空竟是突然出现了异象。” “异象?什么异象?” 江明烟当先迈步而出,冲着福德全问出声来,她声音稍显急切,让福德全也不敢怠慢。 “回娘娘,天上有云,突显红紫双色……” “云中是不是还夹有电闪雷鸣,可周遭晴空万里?” 江明烟出声打断了福德全,福德全一愣,回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的皇帝,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不好,坏事了。” 江明烟当即面色大变,将福德全一把推开,神色慌张匆忙的出了大殿。 福德全一时间没有闹明白,为何皇后如临大敌,他回过身来,将视线落到了自家皇帝陛下身上,“陛下这……” 福德全却见,一贯从容不迫的萧容洲面色也沉了下来,他看着江明烟离去的背影,一双瞳色内翻滚着异样的情绪来。 福德全跟了萧容洲这么多年,称得上是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的。他很清楚此时的萧容洲面色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他当即小心翼翼的问出声来,“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立在原地的萧容洲动了,他似是想清楚了什么事情一般,将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拢在胸前,面上恢复了以往神态悠然的面色,一笑道:“生死攸关倒也算不上,不过半斤八两吧。” “哟,这可不得了。” 福德全追着萧容洲的脚步走出大殿,“陛下,可是与这云有关?” “福公公,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呐。”他立在屋檐之下,微微抬了抬下巴,“走吧,去看看皇后在哪。” 江明烟此时正扎堆站在人群里,这风风火火的模样,像极了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宫女。 “我听别人说,这种云不吉利,是要乱世的。” “嘘,这里可是皇宫,话可不能乱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宫里的老嬷嬷说,几年前疆国的空中也出现过一模一样的云。那时正值先皇驾崩,两位皇子争夺帝位之际,云出双色,二龙临世,乱国,不吉。” 当年这事她是知道的,那场夺帝之争何其惨烈,可随着萧容洲的上位,萧云景的霸权,一切好像成了一个定性的怪圈。 “现在这天上又出现了这样的云,岂不是……” “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宫女一哄而散,站在人群中仰头看着天色的江明烟倒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皇后想到了什么?” 江明烟将视线抽回,不知想到了什么哑然失笑,“陛下信命吗?” “不信。” 他说这话的时候,抬起手遮了遮这天幕之上撒下来得最后一丝光亮。夕阳如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泄露,像是染红了双手。 “我信。” 她感受到萧容洲的视线看了过来,江明烟再次开口,“那陛下信我吗?” “信。” 他答的没有丝毫迟疑,似乎是本能如此。 江明烟转过头去,正巧对上对方看过来温暖浅笑的双眸,“天现双色,宫人说如此是为不吉。南方水患正凶,江北边境不宁。陛下,为防止有人借此天象妖言惑众,还请陛下立刻下令,散布消息出去。” “内容?” “恭王南下治理水患劳苦功高,等恭王凯旋而归之时,陛下会在疆国城门口亲自接风。” 上一世恭王曾借着此次天象,散播谣言,言说南方水患之事乃是疆国陛下之责,此乃天象示警。消息一出举国哗然,疆国政权也因为此事之后,一点一点的被瓦解。而萧云景的百姓基础也是此时奠定下来的。 重活一世,江明烟既然打定主意要帮萧容洲夺回政权,那她就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更不允许萧云景的势力再次扩大,把萧容洲陷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一世,百姓护不住他们的帝王,她护,将士守不住的国,她守。 “都听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定在一旁的长影冲着萧容洲轻嗯了一声。 “去办吧。” 天上的异象随着天色逐渐昏暗,慢慢消失不见。日头西沉,广场空地上的影子被拉的狭长,江明烟与萧容洲并肩走在回寝宫的路上,她看着远处暮色沉沉,偏过头去问出声来,“他一直都在的?” “嗯。” 很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也是那一瞬,江明烟似乎是感受到沁凉的指尖碰触到手掌时不经意之间的悸动和那一瞬间抽离掉的惊慌。 再看萧容洲面色如常,他偏过头来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看着她面上神情,问出声来,“皇后想要” “还是陛下留着吧。” 她可不想每天被人盯梢似得,这会让她心神不宁的。 只不过这话她没说,两个人就这么走着,越走越近。四周静默无声,只能听见两个人脚步踩在草地上的声响,可谁也没有说话,就像是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似得,在最合时宜的地方,一个假装崴了脚,一个顺理成章的搂住了人。 “踩着石子了。” “明天朕让她们把路上的石子都搬走。” 其后似乎是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朕握着你走,这样就不会摔了。” 手刚伸出来,就被江明烟一把握住。 温暖的掌心瞬间将他手上凉意驱散,他反手将她握住,就连嘴角都在不经意间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样的萧容洲,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面对爱情纯真的像是个孩子。 这个傻子。 江明烟紧紧的将他的手握住,就像是要握住什么珍宝一般。 “陛下,晚膳备好了。” 福德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萧容洲就像是被现场抓包似得,面上有些慌,想要将手抽开,却发现手被江明烟紧紧的握着。 “陛下不必避着老奴。”福德全将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盘旋了一圈,一把年纪像是一个老父亲似得笑得心满意足。 “福公公,陛下饿了,块去传膳。” “老奴这就去。” 福德全一走,寝宫门口就只剩下江明烟与萧容洲两个人,江明烟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容洲,问出声来,“刚刚福公公来时,陛下害羞了?” “朕是害怕皇后害羞。” 江明烟嗤了一声,自顾自的走进大殿,“明烟习武之人,一向坦荡,倒是陛下,今日与昨夜判若两人。” “皇后记得倒是清楚。” 听着萧容洲语气不善的声音,江明烟坐到椅子上,勾起那殷红的唇扬眉笑道:“那可不,陛下邪肆潇洒,风流多情,明烟看着欢喜。” 邪肆潇洒?风流多情?这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昨夜喝了酒,他竟是换了模样? 看着福德全招呼着上宴席的宫女太监而入,看着太监手中捧着的醇香美酒,萧容洲脸色一沉,“把酒撤了吧。” 看着欢喜?这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前世遗留的问题会一一展开,一不小心又写成了剧情流,QAQ我会尽量把逻辑圆好。爱你们,笔芯,走过路过千万不要忘记点个收藏。 明天见~ 第18章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片子 “哎,陛下,您不喝酒给我啊。” 眼看着江明烟要把小太监手中的酒抽走,半途中被萧容洲截了下来,“朕不喝,皇后也不准喝。” “凭什么?” 江明烟怒目而视,可萧容洲就像是没有看见似的,将手中夺过来的酒壶重新放回了小太监的漆盘内,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了。 感受到如芒在背,萧容洲背着手又叮嘱起福德全来,“福公公,以后这酒不允许皇后喝。” 看着福德全有些疑惑的神情,萧容洲又补充道:“伤身。” ‘噗’福德全难得没有崩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福德全赶忙敛了神色,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陛下,今晨的时候皇后娘娘也说了同样的话。” 同样的话? 看来这女人还算是有点良心,口是心非的小丫头片子。 他转过身来看向那坐在桌子旁边气鼓鼓的江明烟,面上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现如今回想刚刚的冲动,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刚刚为何如此做。 他坐下来,将视线移到对面坐着的江明烟身上。昏黄的琉璃宫灯在女子的身上打下了细碎柔和的光亮来,她坐在那里,静美的犹如一朵海棠花盛开。 她的容颜并不惊艳,但却比任何女人都要耀眼。在萧容洲看来,这应该是一个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股子迷人的魅力,让他不知在何时深陷,以至于到头不可自拔。 对方的视线有些灼烫,使得江明烟不得不转过头来看向他,可就在她转过头去时,萧容洲已经轻咳了一声,敛下眉宇来,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一室静谧。 “皇后这是宫中特制的菜品,来尝尝。” 看着他夹来的菜肴,江明烟顿时觉得自己气消了,这小傻子,说到底也是为她好。 开开心心的将菜接了,江明烟呐呐的开口,“陛下不气了?” “那皇后可能告诉朕,是喜欢昨天的朕还是……今日的?” “如果我说喜欢昨天的,陛下当如何?” 萧容洲蹙起了一双眉头,冲着门口杵着的福德全喊道:“福公公,愣着干什么,把酒拿过来。” “别别别。” 一想到昨日,江明烟猛地站起身,“陛下做什么想不开,吃饭。” …… 南下明诸城内的城主府里,此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疆国明诸城背靠渚海,城内百姓皆是捕鱼为生,这般自给自足的生活模式,导致整个明诸城内民风相对醇朴,城池不大,按照疆国京都算下来的话,顶多称的上是一个小渔村的面貌。此番水患,是因为渚海海岸线上升所致,而明诸城就是受灾最为严重的城池之一。 萧云景拿着萧容洲给的代行之权,来此地赈灾,已经三日了。 没有百姓夹道欢迎,没有奢华的城主府可住,唯一可以下榻的只有一个简陋的行馆。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腥气,加上水患,海鱼搁浅,整个明诸城内泛着浓郁的腥臭味。 养尊处优惯了的萧云景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在阴冷的行馆内住了一天之后,便让城主腾了地方。 明诸城的城主明海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臣,土生土长在这明诸城内。 明诸城内遭遇水患,这是天灾,京都派遣官员来此赈灾他在高兴不过,可哪知来的却是疆国权倾朝野的恭王。 明诸城离京都甚远,但他也知道这位恭王乃是权臣是佞臣,宫中陛下都不敢置喙,他一个小小的城主又怎么敢? 恭王夺了他的房子,他也只能招呼着人给他添置物件,明诸城内没有,就从别处调。一时间城主府竟是像过年一般热闹。 屋内光线昏暗,萧云景背着一双手站在屋内,眉头紧锁。明海则是立在门口,一脸为难的冲着人屋内人拜了拜,“王爷,这明诸城内物资本就匮乏,能凑的都给王爷凑过来了,还望王爷见谅。” 落在地上的影子狭长,站在原地的萧云景半晌才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子,伸出手极为嫌弃的捏了捏那看上去不太明亮的烛台,“行了,下去吧。” 明海如蒙大赦,冲着面色不太好看的萧云景拱手拜了拜,正欲转身之际,却是听见萧云景又出声补充道:“对了,别忘了把你院子里挂着的鱼干给收了,什么味啊,难闻死了。” “小人这就去。” 出声的话带着一股子无奈与萧瑟,他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的走出去。 萧云景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掏出袖中的丝帕擦了擦手,冲着走进屋内的南宇沉着声音开了口,“这人老了,年纪大了。” 南宇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走到道路尽头的明海,抬手将屋内的房门关了上去,“明海近些年在明诸城的风评尚好,王爷莫不是想要……?” 萧云景将手中帕子丢在桌子上,用手指滑过座椅,见未有灰尘后,方才一掀衣袍坐了下去,“你知道本王为什么会亲自来此吗?” 南宇抱着长剑立在一侧,面上似有不解,“因为赈灾?” “赈灾?赈灾派个大臣来此足矣。” 萧云景说着,抬手将桌案上放置着的一张羊皮纸卷展开,“明诸城背靠渚海,而这渚海又接连延续至京都汇流入御河,如果走海路,可直取京都城池,这明诸城地理位置倒是绝佳。” “王爷要动手了?” “不急。” 萧云景抬手敲了敲桌案,“现如今京都内外尚在本王掌控之中,只不过这些日子,本王一直不安。” 自从一个月前开始,这种不安开始越来越大,直到江明烟主动去往皇宫请婚后,这种不安扩大到了极限。 一颗棋子一旦脱离控制,反向倒戈,便会动摇其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而江明烟这颗棋子乃是他布局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江明烟虽拿了他的玉佩进了宫,但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再者当年夺位,若不是先皇老眼昏花,那写在传位诏书上的名字应该是他才对。 想到此,萧云景便想到了临走前,面见萧容洲那次谈话。 看着现如今此情此景,这事萧容洲怕不是早有算计。 “王爷,京都刚刚送来了一份密报。” 萧云景从南宇手中将纸卷抽出,展开来看。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萧云景的面上一瞬间舒展,看着南宇又道:“这京都天现异象,有了这天象,便可在上面做些文章。” 他心思转的飞快,抬手冲着南宇招了招手,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王爷是想借此次水患让陛下失信于民?” “这件事情安排京都那边的人尽快着手去办,一定要快。” “属下这就去。” 就在南宇转过身来之时,原本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一士兵站在门口冲着屋内的萧云景单膝跪拜,“末将见过王爷。” “何事如此惊慌?” “王爷,京都内传来陛下口谕。” 萧云景当即挑了挑眉,站起身来,“说。” “陛下说天降异象,是为祥瑞,南方水患,陛下觉得忧心万分,此番幸得王爷亲自前往赈灾,言说等王爷赈灾成功归来之日,陛下定会在城门口迎接,设宴款待王爷。” “……下去吧。” 房门再次被关上的那一刻,萧云景的脸色一瞬间拉了下来。 “他竟然早了一步下旨。” 看着萧云景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南宇不禁出声问道:“王爷陛下这是将南方水患系在了王爷身上。” 萧云景冷笑,“这么一来,本王若是此次赈灾及时安抚妥当便也罢了,若是稍有不慎,别说是借异象说南方霍乱了,萧容洲便会借此说是本王之责。他自己倒是做了一个好人,忧国忧民,撇得一干二净。” “莫非,陛下想要拿回权利?” “那也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萧云景当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来有些事情是不能耽搁了。”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了一阵,突然想到被他搁置的一封信笺,他在桌案上翻找后,打开扫了一眼,“再过不久,齐帝会去边境,你去给宫中传一封信,让江明烟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让萧容洲答应和谈。”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南宇离开之后,整个屋内就只剩下萧云景一个人,他站在屋内,看着桌案上燃烧着的火烛,面上冷意未消。 江家大势已去,三十万江家军全部落进了江明烟的手里,而江明烟又入了宫,嫁给了萧容洲,难保不会在其中出了什么岔子,此次和谈一事是他给江明烟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就连这件事情也办砸了,那就当真证明江明烟这女人在那日举剑之时,便有了杀他之意,而她自己已然倒戈了萧容洲,届时,他的这盘棋便会少了一个重要的棋子,看来是时候找一个替代品,接替她的位置以防万一。 这京都城内外,能跟昔日江家一般在疆国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他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那日望春亭初遇,女子美艳动人,端方高雅,当是极品。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明天见 第19章 答应朕,平安归来 “娘娘,有您的信。” 此时正躺在寝宫内的江明烟猛地坐起,朝着连翘招了招手,“谁这么缺德,大清早的来信?” 连翘撩开帐幔将手中未着封漆的信笺递进江明烟的手中。 “小姐,未着署名,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江明烟将手中的信笺来回翻看,指尖摩挲至信角之时,摸到了一处凸起,她将信封对准阳光,印花似的纹饰图案当即便显现了出来。 江明烟嘴角轻轻的一勾,一边将手中信笺拆开,一边冲着连翘问出声来,“刚刚是谁给你的?” 连翘站立在床榻的一侧,冲着江明烟开口道:“奴婢不知,只是刚刚奴婢进门之时,被门口的一个小太监撞到,后来就发现手里被人塞了一封信,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倒是没有瞧见。” “罢了。” 江明烟翻身下床,将手中的信笺抽出,抖开来看。 半晌,连翘只见江明烟嘴角一笑,可这笑意之上挂着一股子冷意。 “小姐,您可是知道是谁送的了?” 江明烟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刚刚在她摸见信封角落凸起之时,便已经猜到了这送信之人是萧云景,只不过这信来的倒是及时,看来付清明那封递进恭王府的信,早也已经送去了南下明诸城一份。 看来这付清明正是萧云景的人,而当年困扰了她许久的事情,可能真的跟萧云景的幕后操纵有关。 与齐帝和谈? 倒也不是不可以。 江明烟看着连翘,将信纸重新叠起,“连翘,你去尚宫局,找一个叫钱明的总管太监,告诉他,他主子说的事,让他等消息就成。” 连翘虽有不解,但主子做事一向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以猜忌的,她转身欲走,却见江明烟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你拿着这个去,他自会明白。” “是。” 连翘将东西塞好,出门之时,正巧撞见刚刚早朝归来的萧容洲。 “连翘,见过陛下。” 这宫女面上似有慌乱之意,萧容洲看了屋内江明烟一眼,冲着连翘抬手一挥。 “皇后身边随侍的宫女倒是冒失,朕为皇后换一个?” 江明烟一笑,“连翘随我多年,换一个倒是有些不习惯。” 萧容洲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走了进去,他路过江明烟身边的时候,眼前突然多出来一张纸。 “这是?” 身侧立着的女人显然是刚刚起,身上还只着了一件单衣,惺忪的睡眼之上含了一抹娇色,如芙蓉花一般美艳。萧容洲微微一晃神之际,就听见江明烟出了声,“陛下不看看?” 萧容洲微微蹙起双眸,将挡在眼前的信纸接过,耳边就听见江明烟再次开口道: “这是萧云景从明诸城送来的,信中已经言明,此次江北边境,齐帝确是要去,而付清明作为萧云景的手下,想要与齐帝和谈。” 江明烟再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不慌不乱,说起此事就像是谈及今天吃什么一般随性。 萧容洲挑了挑眉,视线在信纸上一扫而过。 信上所言与江明烟所说别无二致,也与今早听到的密报别无二致。 付清明是恭王之人,不仅如此,此番萧云景还欲借着此番和谈之事,面见齐帝。 为了扳倒他,通敌叛国之事,萧云景还当真做的出来。 萧容洲捏紧了手中信笺,冲着江明烟开口问道:“朕有一事不明。” “陛下说。” 江明烟抬手将外袍从一侧的架子上拿起,披在身上。 萧容洲走近,随手将手中信纸扔进了一旁灼燃的香炉之中,便是抬手将江明烟微乱的头发从衣服内捞了出来。 “这封信显然是恭王给皇后的密信,可皇后为何毫不避讳的将他给了朕?” 江明烟看着地上投射出来的人影,将身上的衣襟拢好,坐在了梳妆镜面前,“臣妾对陛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好吗?” 见萧容洲不语,江明烟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再次开了口,“陛下还记得那日在大牢前,明烟给陛下说的话吗?” 阳光正好从窗棂外照射在铜镜之上,明黄色的铜镜内,女子的面容美艳如花。 萧容洲弯下腰,拿起梳子放在江明烟的发上,声音温和浅淡。 “记得。” “明烟说过,从那日起,明烟愿携三十万大军入宫伴驾。” 伴驾亦是伴君,从那日起,她就已经不再是萧云景身边的人了,她会助他,帮他,护他,一生一世。 放在发上的手一僵,隔了半晌,方才笨拙的动了起来。 “陛下懂了吗?” “皇后的心,朕记下了。” 身后之人的身上似是洋溢着愉悦,江明烟顺势举起胳膊握住了对方梳着头的手,拉下来,“陛下,明烟有一事相求。” “讲。” 她转过身来,仰头望着萧容洲,“陛下,付清明过几天会上书所求和谈之事,请陛下务必要答应他。” “这又是为何?” 江明烟盘过腿,冲着他解释出声,“陛下,你想,你若是拒绝了此次和谈,应了我哥的观点,那又怎么能摸的清恭王与齐帝究竟在计划什么?又怎么能得知那齐国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大开城门,练兵挑衅?” “可是若是同意了,付清明前去与齐帝和谈恐是有变。” “所以明烟还想让陛下同意另外一件事。” 这女人说话怎么老是说一半,吊人胃口? 萧容洲有些气恼将手中的梳子丢在一旁,低头看着江明烟,“皇后还想做什么?” “明烟还想让陛下答应我,前去江北。” “你要出宫?” 坐在那里的女人面上看上去极为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有风自窗棂之处吹进来,吹动着发微微的轻扬而起,江明烟慢慢的站起身,站到了萧容洲面前。 “此次江北一事,事关我大哥。” 仅是一句话,萧容洲便懂了。 立在面前的江明烟虽然在笑,但眼中却是藏着一股子很深的痛楚,而这股痛楚恐怕也只有他明白。 “江北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现如今能够全身心信任的人不多,交给明烟陛下可放心。” 内心虽然已经同意了,口中却还是膈应她跟萧云景尚有来往,“朕又怎么知道,皇后不是诓骗于朕的?” 江明烟额头上青筋蹦了蹦,抬手指了指此时因纸张助燃而烧灼的正旺的香炉, “这还不够?”江明烟有些泄气,“既是如此,明烟无话可说。” “你若想去,答应朕一件事。” 上辈子她连他大哥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等到见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从边境运回来的棺材,这一世,江明烟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必须要亲自去一趟江北,去看一看当年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要萧容洲能够答应,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沁凉的手指滑过脸庞,她就这么望着萧容洲,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异样的情绪。可是一瞬,对方的眸色又恢复成了往日般的清润。 “答应朕,平安回来。” “没……没了?” 萧容洲冷哼了一声猛地松开手,“朕好不容易娶了一个皇后,到时候死在外面,朕如何像世人交待?” 江明烟却是满不在乎的开口,“这好办,再娶一个就是了。” “江明烟!”萧容洲怒目而视。 “就是这样,等我走了,萧云景也该从明诸城回来了,到时候陛下早朝的时候,也这样骂他就对了。” 他怎么不知道,这女人这么的巧舌如簧? “你就这么的想要让朕再娶?” 江明烟甩了甩手,“别说,陛下已经娶了不少了。” 额头上的青筋直蹦,萧容洲一把将人拽进怀里,恶狠狠的冲着怀里的女人开了口,“可唯一能够爬上朕的龙床与朕同寝的只有你一个。” 这倒是不假,上一世两人相敬如宾十年,各住各的,互不打扰,可这一世萧容洲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住进一个寝宫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是与往昔有些不同。 江明烟抬手很是自然的抬手抱住了对方的腰身,仰头对着他笑颜如花,“陛下隆宠至此,就不怕大臣说你独宠一人?” “他们更怕朕像隔壁齐国皇帝一般见一个爱一个。” “……” 这倒也是。 “陛下最近记得派人盯着付凝芷。”她松开手,从萧容洲的怀中退了出来,“付清明与付凝芷的关系极好,付清明若是有事一定会去写信告知付凝芷。” “一月一封。” 江明烟身形一顿,回过神来看着萧容洲,“陛下这都知道?” “朕还知道这付清明仅是付家义子与付凝芷并无血缘关系。” 这下江明烟总算是知道为何萧容洲知道的这么清楚了,她笑出声来,“原来陛下被带了绿帽子。” 看着面前幸灾乐祸的女人,萧容洲大袖一挥,冷哼出声,“朕可没碰她。” 萧容洲与她还是头次,江明烟这还是明白的,只不过看着这一脸傲娇样子的萧容洲,倒是十分的可爱。 江明烟收拢住笑意,抬手冲着萧容洲挥了挥,迈开步子朝着寝宫外走。 “皇后这是要去哪?” “去见几个人,晚些回。” 萧容洲当即警钟大作,追上前去,“男人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齐裕:谁说朕见一个爱一个???朕举报,疆国皇帝就是个怂包!两世都没敢说出来自己一直暗恋的女人其实就是…… 萧容洲:你再说一个试试?信不信朕写书信一封告诉齐后? 齐裕:…… 明天见~ 感谢在2019-12-28 14:03:35~2019-12-29 13:5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隰荷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朕忍不了了! “老大,听说你进了宫,做了皇后,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就是,兄弟们还等着你喝酒。” “来来来,干一个。” 酒楼内人声鼎沸,大堂里,几个男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前,坐在正中央的江明烟,万草丛中一点红,倒显得十分的亮眼。 江明烟从不是那种端方稳重的贵女,与男人一坐在一起就面红耳赤。身为将门之后的江明烟反倒是从小到大再军营里混大的,皮猴一个,推杯换盏,插科打诨,倒是一把好手。 就只见她在吆喝中,端起桌案上放着的酒碗,站起身来,“对不住各位,干了。” 碗中酒一饮而尽,江明烟将碗磕在了桌子上,坐了下来。 “宫里不比将军府,管的严。” “没想到老大也会有一天成为那美娇娥,一坨硬石头也化成了绕指柔。哈哈哈哈,哎呦。” 头顶被拍了一巴掌的梁述年纪轻,说话没大没小的,江明烟看着他,蹙了蹙眉,“梁述,再敢胡言乱语,我让你爹把你关家里。军营那地方,你就别想去了。” “别,可别。关家里,我爹准让我看账本,我看着那些数字头都大了。” 梁述,京都四大世家之一的梁家独子。梁家通商,在疆国内商铺众多,富甲一方,梁老爷子老年得子,想让儿子百年以后继承衣钵,哪里知生出来的儿子不喜欢经商也就罢了,竟是喜欢跑去军营里面舞刀弄枪。 梁老爷子这辈子记恨的人头一个就是江明烟,每次去梁府,江明烟都是那个被赶出来的,梁老爷子骂他拐走了他的儿子,跟着她不学好。 江明烟很是无奈,但总不能告诉人家爹,去军营这事,每次都是梁述这混蛋小子求她去的。 “明烟,这江家一走,江家军就全挤到我们军营里去了,梁述这小子要是走了,这些人,我和楠竹可是镇不住。” 这人出声,声音雄浑,膀大腰粗,是军营里江明烟手下副将,名叫方强另外一个人便是一直坐在桌子另外一边的楠竹。他一身青衣,儒雅和俊,坐在那里,就如一修竹,亭亭孑立,温文尔雅的紧。 司楠竹是唯一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人,这人在几年前与军营外被人追杀,伤了脑子被江明烟救了,后来就在军营里当了军医。往日里便是沉默寡言,今日看起来更甚。 当年自她母亲离世,大哥就接手了镇北军,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母亲手里的镇北军就分成了两股,一股是由大哥领导的镇北大军戍守边境,另外一股就是以江明烟为首的三千士兵驻守京都。江明烟有了这股子兵,皇帝便给了她一个将军虚职。这群人不让入京,便在城外驻扎,江明烟隔三岔五的去,这么些年,就这几个人将这群兵练成了三千猴精似的人。 …… 皇宫 “陛下,属下按照您的吩咐追上去看了。” 长影的话音刚落,那站在殿内的萧容洲猛地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 夕阳的余晖照映在对方玄色的衣衫上,就像秋日的日头投下来的萧瑟斑驳树影。 “看见什么了?” “可不得了,皇后娘娘竟然出去见了男人,还不止一个。”长影说完这话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皇帝陛下,见人除了面色不太好看以外,竟然没有做出其他反应,不禁出声问了一句,“陛下,难道不生气?” 萧容洲敛了面上不悦,紧抿着唇,一挥衣袖背过身去,半晌,像是颇有不甘,再次问出声来,“都是什么人?” 单从声音来看,自家皇帝陛下这一句问的倒是比刚刚咬牙切齿了些。 长影挑了挑眉,再次回道:“陛下,有梁家小公子梁述,副将方强,还有一个……” 萧容洲状似混不在意的抬手拿起放在手边桌案上的奏折,“还有谁?” “属下看着是个绝顶漂亮的公子,好像就是皇后几年前救回来的那个司楠竹。” 司楠竹? 萧容洲猛地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长影见事不对赶忙将人拦住,“哎哎哎,陛下莫要冲动。” “你闪开。” “陛下,再等等,说不定一会皇后就回来了。” 萧容洲轻嗯了一声,压下心底翻腾的思绪,拿着手中的奏折看了起来。 天彻底的暗了下来,当皎洁的月光撒在殿前玉阶上时,萧容洲摔了手中的奏折在桌案上。 几个时辰仿佛渡秒如年,手里看着的奏折也不知道到底讲的都是个什么玩意。 萧容洲忍不了了,沉着一张仿佛是裹了冰坨子的脸,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倚靠在柱子上的长影闭目养神的长影猛地睁开眼睛,“陛下去哪?” 长影就看见萧容洲背着手冲着他挥了挥,“你在宫里呆着吧,朕去看看皇后。” “陛下,可别打起来。” 萧容洲冷哼了一声,“朕有分寸。” 长影听着萧容洲的声音,默默咽了一口唾沫,他为什么总觉得,萧容洲口中说的分寸带着一股子杀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年开年鸿运当头,元旦当天评论有红包掉落哦,明天见~ 第21章 江明烟,你手放哪呢? 待在皇宫内时间久了,很长一段时间,萧容洲都未出宫来。此时,被晚风吹着,萧容洲立在画舫船头,看着画舫慢慢的驶过拱桥,看着两岸酒家,勾栏,灯火通明,一片盛景。 “唉唉唉,梁述,你可是输了,怎么能耍赖,喝!”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吆喝声,萧容洲顺着声音去看,就看见岸上酒楼内,身着一身艳红之色的女子,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将手中的一壶酒塞进一个少年手里。 离得远看的有些不真切,却瞧得那女子眉眼明亮照人,比这月光更胜三分。此时她被一群男人围在正中央,喝的畅快。 从宫内到宫外,一直忍而未发的萧容洲,在看到江明烟的一瞬间,一张脸一瞬间阴云密布。 他发现他忍不了也不想忍了。 画舫离那处越来越近,酒楼内的欢声笑语他听得越发清楚,声音就像是根刺,再戳进心窝泛起轩然大波之后,让他周身的气泽变得更加冷冽。 “靠过去。” 到底是跟着萧容洲出宫的长影,站在船头充当着船夫。 难得见喜怒不形于色的萧容洲因为一个人而有了更多的情感,这让长影觉得稀奇,却也替他开心。 “得嘞,客官站稳。” 长影吆喝着,转动着手中船桨,朝着河边酒家处驶去。 船晃悠悠的驶过,他们陛下,阴沉着一张脸在甲板上快步的走,找到了个离那群人最近的位置,停了下来。 夜色下,冷风中,立在船头的萧容洲就像是个人形标杆般显眼。 “老大好酒量。” “你这怎么跟几百年没喝过酒似的,宫里缺你一口还是怎么的?” 调笑打趣的声音让江明烟眉眼含笑,“宫里不让喝。” 酒熏染的眼梢含着一抹动人的娇色,她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握着手中的酒壶,仰头倒酒。 余光之中竟是看见湖面上驶过一叶小舟,而站在船头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萧容洲。 江明烟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她握着酒壶站起身。整个人懒散的倚靠在窗户边上冲着萧容洲遥遥举杯。 “陛下,好兴致。” 小舟与湖面画舫相比不甚起眼,可这站在船头的人,却是比身后美景绝色。 小舟停靠在二楼窗畔下,萧容洲微微仰起头,便是瞧见了一轮明月当头,月下光影明灭之间,着了一身艳红色衣裙的女子握着酒壶,坐在窗框上。 她背靠着窗框,一只腿支起,模样悠闲散漫。 “陛下怎么来了?” 看着屋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萧容洲握了握拢在长袖当中的手。 “皇后打算彻夜不归?” 江明烟握着酒壶晃了晃,殷红色的唇绽开一抹笑来,“陛下这是独守空房寂寞难耐?” 萧容州:“……” 寂什么寞? 江明烟抬手冲着萧容洲挥了挥手,“陛下回吧,外面天凉,小心冻着。” 这话一出,萧容洲额上青筋直蹦,眉头倏然蹙起,“江明烟!” “陛下莫急,好不容易出了宫,陛下总要让明烟喝的尽兴不是?” 跟别人喝也不愿跟他喝? “明烟,你在跟谁说话呢?到你了。” “来了!来了!” 眼看着江明烟就起身回去,萧容洲此时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站在船头差点急得跳脚。 “怎么听着外面有动静?” 梁述作势要探头往窗户外面看,被江明烟一把挡了回去。 “你听错了,是狗。” 梁述抓了抓脑袋:“什么狗爬房檐?这可是二楼。” “二哈。” 听的一清二楚的二哈:“……” 蹲在船身的长影拖着下巴,啧了啧嘴。 二哈吗?皱着眉的时候还真像。 窗户口没了人,长影看着背影有些萧瑟的皇帝陛下,小心翼翼的问出声来,“陛下,还……等吗?” …… “老大,这酉时才刚刚过,酒尚未喝了三巡。” “好不容易约你出来一次,再喝一会再走?” 倒是今日一直沉默寡言的司楠竹,站起身来,拉了下两个人的袖子,“行了,今天就到这吧,皇后娘娘也该回去了。” “你们别忘了,交代的事情。” 方强干了最后一碗酒,,“放心,我方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将军要一百精锐,保证随叫随到。” 梁述不甘的凑上前来,“老大,吃别人嘴软,拿别人手短,你不让我去怪不好意思的?” 江明烟一把搂住了对方欺到身前的脖子,“你不好意思?得了吧。回头要是让你跟我走,你家老爷子会骂死我,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突然,‘砰’的一声响,面前关着的房门开了,江明烟一抬头就正对上萧容洲那张凶巴巴的脸。 还没等江明烟开口说什么,就感觉到萧容洲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 ”江明烟,你手放哪呢?!“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年元旦快乐,携容颜夫妇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各位小可爱红红火火,岁岁平安。 开年大吉,今天评论有随机红包掉落哦~ 明天见。 第22章 虐妻一时爽 “见……见过陛下。” 皇帝的眼神仿佛是要将在场这一票子人凌迟,在江明烟震惊的眼神之中,梁述顿时感觉江明烟的手像是一块烫手山芋,当即一把将人推开,随着一侧几个人一块跪倒在地。 梁述,好小子你竟然…… 说好的不畏强权,全都被狗吃了吗? 江明烟气不过,但又碍着萧容洲在,只好将手中酒壶放在地上,冲着萧容洲躬身一礼,“明烟见过陛下。” 看着是这么个礼,但萧容洲却觉得这礼拜的不情不愿的。 如果换成平时,他可能上去就将人扶起来了,可现在萧容洲冷哼了一声,将视线从江明烟的身上移开,在其余几个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了长影口中,姿容绝佳的司楠竹身上。 不得不承认,比起另外两个歪瓜裂枣,司楠竹长得还算凑合。 三年前,江明烟在军营救了这个男人,他是知道的。后来此人在军营内也没翻出太大波浪,他也就没有在意,现如今看来,这人似乎并不是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至少,是这女人看重之人。 萧容洲的眯起了一双眼睛,大袖轻挥径自坐在了屋内的高座之上。两个人本就微服出巡,身旁也没有一个随侍之人,长影只能默默的走上前去,从旁倒了一杯茶给萧容洲递了上去。 自萧容洲进屋的那一刻起,整个屋子里就瞬间陷入到了一方静谧之中,众人低垂着头,只能听见高座上那人端着手中杯盏撞击所发出的声响来。 淡色的茶水升腾起袅袅的烟气,半晌,萧容洲将茶杯放在桌案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动。 “方强,京郊附近,最近流寇频出,军营之中无人把守在这里聚众喝酒,成何体统!” 方强本就是个老实人,此时被皇帝点了名瞬间将头埋在膝间,大气不敢出。 “梁述,你父亲这些天还同朕说起,户部公务繁重,身侧无人帮衬。” 萧容洲这话说的体贴的很,梁述不好反驳,嘴角当即一抽,“陛下所言极是,我爹那活计的确挺累人的。” 梁述不喜政事已经很久了,这事萧容洲是知情的,看着他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萧容洲打算饶了他。 视线从梁述的身上移开转向了司楠竹身上,哪知他还没开口,跪在地上的司楠竹倒是主动冲他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圣明,楠竹知错。” “……” 未论错,先说错,倒是显得看他在没事找事,实在没气度的很。 “都出去。” 一个二个碍眼的紧。 仅是几个字,却是让几个人如蒙大赦,纷纷站起身逃也似的出了门,司楠竹站起身,看了一眼微醉的江明烟,与人错身而过之时,顿住脚步,俯身低语,“明烟,小心。” “放心。” 他皇帝她还皇后呢。 见江明烟一脸轻松的模样,司楠竹方才安了心,推开门退了出去。 两个人的互动,萧容洲看在眼里,他紧抿了唇,没有说话,反倒是扣紧了掌下扶手。 一时间,空气里仿佛含着一股子碎冰似的冷凝,长影有些站不住,立在一侧,揭了揭身侧茶壶盖子,十分知趣的开口道: “陛下,这壶里没水了,属下去倒些水来。” 看着长影欲借着倒水溜,江明烟正巧也打算出去醒醒脑子,正准备跟着一同出去之际,却是听见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句萧容洲清冽的声音来,“皇后这是打算去哪?” 走着的脚步倏然一顿,江明烟不得不在长影同情的眼神之下,转过头来,看向萧容洲。 不知何时,那坐在高座上的皇帝竟是走了下来,宽大的外袍拽地,玉佩摇曳。他精致的面容在灯光之下,显得越发的俊美好看。 “江明烟,今日之事,你难道就没有要解释的吗?” 出去就算了,身为皇后,竟然在这里聚众喝酒,被人发现了像什么话。 屋内烧着热炉子,江明烟的脸被熏染的有些红,此时就剩他们两个人,江明烟一放下所有的防备,就觉得自己到是有些醉了,她直接忽视了那人阴沉的面容,一笑,“陛下想听什么?” 明艳的灯光,映照出来女子的双颊像是染上了一层淡色的薄红,让原本看上去有些伶俐的面容上添了一股子妩媚多情之色。见江明烟举起一旁的酒壶还要喝,萧容洲一步跨上前,将那酒壶一把夺了过去。 他抿着唇,沉静无波的将这女人看着。 “江明烟,你醉了。” 还说不让他喝酒,自己倒是喝了个畅快。 “我千杯不醉!” 江明烟正要抬手欲夺,却是被萧容洲躲开。 手中酒壶内尚有一口酒,醇香阵阵扑入鼻间,本还想着借机抿一口的萧容洲,脑海里突然想到了那日洞房花烛夜,当即面色一沉,将酒壶砸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砰’的一声响冻,吓得江明烟一个机灵。北北 “陛下?”江明烟轻唤出声却无人应答。她看过去,见人低着头,一动未动。 她有些担忧的蹙起了双眸,凑上前去。 “陛下,你还好吗?”见人未语,江明烟将手搭在对方的肩头,叹了口气,“我错了,我今天其实是为了去边境的事情,哪知道你……” 一股子大力将她反手一握,当后背撞上身后沁凉的木头柱子上时,江明烟连刚刚未说完的话想要说什么都忘了。 面前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江明烟一抬头正对上了那双幽深深邃的双瞳。明亮的灯光下,他眸中似乎是藏有点点星光般的璀璨夺目。 “江明烟,你知不知道其实朕……” 被这么一折腾,江明烟的酒劲醒了不少,她看着对方难得认真的神色,估疑的问出声来,“其实什么?” 面前的女人的模样他不知道梦见过多少次,就是这样一张算得上平凡的容貌,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尤其是在…… 萧容洲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猛地抽回了轻轻抚在江明烟脸颊之上亲昵的手,向后猛地退了几步,撞上了身后的桌角。 “陛下!” “别过来。” 萧容洲这是怎么了? 脸颊上的余温尚在,她很清楚就在刚刚,她从萧容洲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情,看到了痛楚。 他透过她看到了谁? 萧容洲一辈子过的寡淡的很,她活着的时候可不记得他有什么白月光能让他如此刻骨铭心,难不成是她死后? 这该死的。 江明烟的酒劲算是彻底的醒了,她抱着手臂,一脸的凶色,“陛下,你大半夜的跑来,不会就是给明烟说这些吧。” 大半夜跑来,为了看她,这话能说吗? 冷静下来,脸更是拉不下来的萧容洲轻咳了一声,微微仰起下巴,让自己显得更加有底气一些, “朕自然是为了……” 紧闭着的门被长影从外面推开来,江明烟没有听到萧容洲的解释,反倒是瞧见长影附身在萧容洲的耳边说了一阵话。 紧接着萧容洲看着她,底气十足的开口道:“朕来找你,是为了恭王。” “???” 关萧云景什么事? “恭王提前归朝了。” 萧云景南下治理水患,救济灾民,少说也得一个月,半个月就回朝,萧云景在赶什么? “陛下,回宫吗?” “回吧。” 等等,她怎么觉得萧容洲第一开始准备给她解释的原因不是这个? 眼看着萧容洲迈开步子推门而出,江明烟赶忙追上前去,“陛……” 声音刚上扬起,就看见酒楼内人声鼎沸,因她一句话纷纷看过来的视线不在少数,她赶忙改了口,“夫君~你倒是告诉奴家你刚刚要跟奴家讲什么?” “……” 正在下楼的萧容洲踩空了一层,被身后赶上前来的江明烟一把扶住。 他偏过头看着她,女子面上笑颜如花,温柔体贴的很。 萧容洲面上的阴沉稍散,就连嘴角都扬起了一抹笑,他盯着身侧的女人,压低了声音嘴硬道:“江明烟,你给朕记住,你嫁的是朕,不是别的什么人。以后无论是这些富家子弟,还是司楠竹,朕都不允许你见!” “萧容洲!” 江明烟碍着旁边的人,挽着对方的手臂,咬牙切齿的假笑,“陛下,你不会吃醋了吧。” 萧容洲一把将人甩开,急走了两节台阶,顿住脚步,回身补充道:“漏了个人,再加上萧云景。” “……” 说完这话,萧容洲忽然心情大好,垂眸整了整自己身上弄皱的衣服,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走到门口,上了长影备好的马车。 长影看着身后蹬蹬蹬跑下来的皇后娘娘,趴在车窗上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自家陛下,“陛下,我觉得,刚刚话重了点。” “重了?” 萧容洲透过车帘,看了眼跑出酒楼的女人,甩下手中车帘,“愣什么,回宫。” 马车在眼前驶了过去,江明烟气喘吁吁的跑下来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她攥紧了拢在长袖当中的手,指着马车骂出声,“萧容洲这个混蛋,我怕不是上辈子真瞎了眼!你今晚要是能上/我的床,算我输!” 作者有话要说:萧容洲:不是,皇后,阿烟,你听我解释。 明天见 第23章 担心是病,得治。 十月,霜降,疆国的清晨,空气里藏着一层冷白色的烟气。有风从大开着的城门外吹进来,巍峨的城门带着一股子肃杀的漠然。城门之下,士兵手中握着的旌旗鼓动,翻滚如波,刀锋散发着冷冽。 队伍里,无论是士兵还是队首的那些大臣们一个二个站在原地精神萎靡,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哈欠连天。隔着层层众人看过去,只有那站在队伍最前方,着了一身玄色衮服的皇帝,摇杆笔直。 坐在马车内的江明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半晌,她眉峰含着一抹森冷,将手中的车帘一把甩了下来。 “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 连翘的声音刚落,就看见原本半躺在马车内的江明烟猛地坐起身,躬身出了马车。 连翘赶忙追出去,将大氅披在了江明烟的身上。 “娘娘,外面风大,小心冻着。” 江明烟低下头,手指捻摩着身上大氅,抬眼看向了那个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男人身上。 “在这等着。” 她撂下这话,迈开步子朝着萧容洲走去。 天幕之上,阳光从云层内透出一丝光亮来,阳光慢慢的从屋檐斜照进队伍,照在了那人的背后寸许之地,与他仿佛是划开了一道明确的界限。而那人站在阴影里,与光隔绝。 风将他的垂落在身后的长发吹起,沾染了光亮的发梢带着一抹细碎的光亮来。江明烟穿过众人,走到了队伍最前方,抬手将身上的大氅解开,披在了对方的身上,并将他一把拽进了阳光的底下。 刺目耀眼的光芒打在他的棱角分明的侧颜之上,一瞬间江明烟仿佛是看见了他眼角上被光映照出的碎金色的光芒来。 在萧容洲转过头来的同时,江明烟飞快的抽回视线,装模作样的在原地伸了一个懒腰, “早上凉,陛下莫要冻着。” 萧容洲身体本就一般,被冷风吹了一个大早,实在没忍住掩面轻咳了两声。 本就是口是心非的江明烟,在听见连续的咳嗽声之后,立刻条件反射似的紧张的转过身子,抬手按在了对方的胳膊上上下搓了搓,“可是冻着了?陛下还是回马车内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不得不说,十年什么习惯都没养成,到是养成了一个习惯性照顾萧容洲的毛病。 “或许,可能昨晚冻着了。” 握着对方胳膊的手一僵,江明烟的眉头倏然一蹙,“……” 等等,她听到了什么? 昨晚? 昨晚,皇帝被关在了门外,冻着了? 站在面前的女人低着头,似乎是在沉思,整个面容都笼罩在阴影里,看的不甚清楚。萧容洲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怕她听到了又有什么想法恼了他,求生欲极强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皇后还是记挂着朕。” 是记挂着,昨晚半夜,趁着她睡着,又爬上了她的床,仅此而已。 江明烟突然觉得,自己条件反射担忧萧容洲就是病,得治。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从萧容洲的身上将手拿开,反摊开手掌放在了对方的面前,“大氅还我。” 萧容洲一把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大氅。 “臣妾突然觉得,陛下应该需要冷风醒醒脑子。” “朕……咳咳……” 江明烟抱着臂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装,继续装。 清冷的风里,站在身侧萧容洲似乎咳得说不出话来,余光里,她瞥见了对方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 这下,江明烟心里瞬间一咯噔,当即转过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前,一把拉过萧容洲冰凉的手握在手中。 沁冷的指尖一点一点的传递进手掌心里,将她手中的温度全部的汲取掉,只剩下手里的温度一寸一寸的寒冷下来。 江明烟顿时急了,“连翘,连翘?!” “娘娘?” 队伍末尾的连翘听见喊叫声,立刻跑上前去,就看见自家娘娘众目睽睽之下,低着头,一边搓着陛下的手一边哈着气。 “连翘别傻愣着,快去马车里将我的手炉拿来。” “朕不……” “你闭嘴。” 自己的身体不清楚吗?非得她像个老妈子似的操心着才行??? 天光一点一点的照亮了整片大地,金色的光辉照映在女子的发顶,仿佛是镀了一层金。情不自禁的,他竟是想要抬起手摸一摸她的发顶,却是因怀里突然多了一个温暖烫手的东西而打断。 他飞快的抽回手,低头去看怀里的手炉。手炉圆不溜秋的,外面裹了一层粉嫩的碎花布,少女心极强。 “水还是热的,抱好。” 就这样,众位大臣们就看见他们俊美无俦的皇帝陛下,抱着一个颇为少女的暖手炉,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殊不知,萧容洲此时的心里就像是炸开了花似的甜。 可萧容洲装的好,立在身侧的江明烟竟是一点没察觉,只觉得对方有些呆愣的模样,应该是蛮嫌弃这东西的。 江明烟才不管这个,能给他现在暖手就行。 果然,照顾萧容洲这个毛病,戒不掉。 她叹了一口气,回过身冷眼扫了一圈身后懒散的大臣们,面色冷冽,“看看你一个个的,像是打了败仗的兵似的,我疆国的国威都去哪了?还有你们这些大臣,背地里手段通天,今天不过是起了个大早,就成了这样一个德行?” 江明烟的声音掷地有声,一点一点的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明烟一点面子都没给。 “陛下尚能站的住,再看看你们呢!都给本宫打起精神,站好!” 凌厉的声音,在场上传开。这个时候的江明烟就像是一个实打实的将军,在训斥着军营内一众士兵。 虽说江明烟身为后宫之主,对大臣们指手画脚传出去不好听,只不过他们陛下都抱着手炉在后面站着没说话,这些大臣们更不敢抱怨。 这事说到底,也是皇后在为皇帝打抱不平,他们能说什么? 当即一个二个打起了一百的精神,站的笔直。 江明烟这才满意的转过身来,对上了萧容洲饶有兴致的双眸。 “朕之前给了皇后一个虚职。” 江明烟挑了挑眉,答得一本正经,“不错,正六品兵部将军。” “朕觉得有些屈才。” “那陛下看在臣妾劳苦功高的份上,给臣妾升个职。” 萧容洲抱着手炉在手里摩挲了一阵,“那今晚……?” “房门给陛下留着。” 萧容洲满意了,阳光里,他的唇角由淡紫色转为微微淡粉,薄唇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朕要好好想想,毕竟后宫不允许干政。” “……” 江明烟当即眉峰一蹙,攥紧了身侧垂着的手。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手倏然一松,冲着身后的人怒问出声,“有没有人能告诉本宫,现在什么时辰了,恭王的车架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本宫进这个门?” 被吓了一跳的萧容洲:“……” 皇后好凶,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此次迎接,丞相也在其中,在江明烟问出这话的时候,赶忙从队伍中走出来,冲着江明烟拱手一拜,“娘娘,已经辰时三刻了,恭王此前来信说,辰时必到,只不过现在看来,怕是晚了……” 江明烟冷哼了一声,“派个人出城迎接一下我们的恭王殿下,告诉他,陛下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让她在这吹了大半天冷风,还真是萧云景这嚣张的性子干的出来的事情。 萧容洲直接默许了此事,在士兵派出去没多久,江明烟就听见有杂乱的马蹄声从城门口传了进来,紧接着,属于恭王的旗帜便映入眼帘。 一骑快马当先入了城门,马蹄哒哒哒的响彻在上空,马上之人却是堪堪在快到人面前之时,方才拉了缰绳。 马蹄子扬起,差点没怼在江明烟的脸上。 然而,风起,尘沙飞扬,江明烟皱着一双眉头,一动未动。 “陛下,臣弟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马上之人并没有要下马的意思,一手握着缰绳,一边坐在马背上,神态悠闲散漫,完全没有将面前的萧容洲放在眼里。 阳光从头顶斜照下来,照射在对方一身艳红色华贵锦袍上,锦袍上绣着的金色纹饰,彰显着对方的举足轻重的地位与权势。 萧容洲还没说话,身后立着的大臣,士兵哗啦啦的跪下一片。 “臣等恭迎恭王殿下归朝。” “臣等恭迎恭王殿下归朝。” 马上之人扬起了殷红色的双唇,高昂了头颅居高临下的将面前的萧容洲看着,半晌,他将视线移开落在了身侧站着的江明烟身上。 他一笑,十分得意的大袖一挥,“陛下还在呢,还不快起来。” 刚刚,萧容洲再时,这群人一副懒散模样,这萧云景一出现,在场没有一个人再敢不敬,可见萧云景对朝中大臣已经控制了个完全。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想要打萧容洲的脸。 江明烟冷笑了一声,仰头看向他,“知道的,是明白恭王回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归朝,恭王好大的架子。” 作者有话要说:萧云景回来啦,陛下的头号情敌来了hhhh 明天见~ 第24章 你的手,是暖的 江明烟这话说完,萧云景身后带着的大军也已经到了城门之下。而她的话,掷地有声的传遍了整个军队内外,包括在场的大臣以及晨起出摊的百姓。 顿时,整个城门之下鸦雀无声。 恭王当政已经数年,这样的疆国从根里面就开始腐败,就算是百姓走在路上,人人提起恭王也都闻风丧胆,恭王的心思哪怕所有人都明白,都清楚,也都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可今日,这个刚刚入了宫的皇后娘娘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语道破玄机。 日头里,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萧云景双眼一瞬间眯了起来,他翻身下马,将手里缰绳丢给了一旁立着的南宇手里,径直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风中身上红衣,张扬肆意,像是一团火,在面前烧灼。 他压着嘴角冷淡笑意,走到萧容洲的面前,低头看着怀中抱着的手炉,抬手帮人拢了拢衣衫,“这天冷,陛下实在不应该在外面迎本王,还是好好注意注意身子。” 因萧云景的动作,萧容洲抱着手炉的手倏然一僵,他身体微微有些僵硬的仰头看着对方,压下了嘴角原本的笑意,只剩下面上平静的神情。 “恭王为朕南下救济灾民劳苦功高,朕理应出城迎接才是。” 对于萧容洲的话,萧云景很是满意,他将手从萧容洲的身上移开,退后一步站定,冲着萧容洲躬身行了一个称不上恭敬的礼。 “陛下,明诸城内水患臣弟已经查明原因,乃是那明诸城主明海治理不善之举。” “明海身为明诸城子民,怎会……” 江明烟本欲出声打断,哪知萧云景竟是拔高了音调,继续道:“明海身为明诸城主,滥用职权,边境海域治理不当,导致南方水患殃及百姓。陛下!臣弟已经为您除了这人以绝后患,臣弟先斩后奏,陛下不会怪罪吧。” 明海死了? 身为萧容洲最后几个衷心的老臣的明海,也被萧云景杀了? 握着手炉的萧容洲手当即一僵,面上却未敢露出丝毫不甘,半晌他淡然一笑,“恭王临走时,朕给了恭王代行之权,既然那明海有不轨之心,恭王杀了便是。” “那他的家人?” 萧容洲笑了,“全凭恭王做主。” 两个人轻描淡写之间,便是定了一家生死。 萧云景面上笑得畅快,他向后退了一步,冲着面前的帝王行了一个大礼,“臣弟多谢陛下。” 周遭的风似乎是更冷了,他掩面轻咳了两声,一把拉过江明烟蠢蠢欲动的双手,笑道:“皇后,站了一早上,累了。” 将落在萧云景身上的视线抽回,江明烟反手握住了萧容洲的手,“我们回。” 萧云景先斩后奏杀了明海,便是欲出其不意的折断萧容洲最后一点羽翼,能够在此明目张胆的将事情说出来,想必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江明烟没打算与其硬碰硬,当即扶着萧容洲就往回走。 路走到一半,江明烟就看到走在身侧的萧容洲停了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向那个立在不远处的一身红衣,神采奕奕的萧云景,“今晚,朕在宫中为恭王准备了庆功宴,恭王一定要来。” “陛下相邀,臣弟一定来。”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还作势看了江明烟一眼,“皇后会来吗?” 江明烟知道萧云景心里的那些个弯弯绕绕,当即冲着人一笑,“恭王凯旋而归,明烟怎么能不在,晚宴之上,明烟还准备了一个惊喜给恭王。” “哦?是吗?那本王可要好好期待一下。” 这张脸,现在越看越丑陋,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便收起了面上假笑,拂袖离开。 而原本立在身侧的萧容洲不知何时已经上了马车,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看见对方将车帘一把甩下。 江明烟挑了挑眉,躬身进了马车之时,就听见马车内传来一句冷哼。 “皇后特意给恭王备了礼?” 不知道是不是江明烟的错觉,只觉得萧容洲再说这话的时候,加重了特意二字,这两个字眼在口中碾磨,显得越发咬牙切齿。 “今晚晚宴似乎还没有什么助兴的节目,不如臣妾就舞个剑?” “身为皇后为臣子舞剑,成何体统!” 听着这人恼怒的声音,江明烟凑到他身侧低低的一笑,“那陛下想个如何?要不,钱明怎么样?钱公公年纪大了,这尚宫局竟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的很。” 身侧女人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就像手中温热的手壶,热度源源不断的流入心底。 一时间,他竟是觉得这朝堂波诡云涌,有她在,倒也不觉寒冷。 他笑着展眉,将手中暖壶塞进江明烟怀里,反手拉过她的手,在江明烟估疑的眼神里,他声音幽幽,“壶凉了,你的手还热。” 作者有话要说:江明烟:最近发现陛下情话说的挺熟练。 萧容洲:那是皇后嘴甜。 江明烟:宝贝,真棒。 萧容洲:爱你的心,更棒。 自嗨式小剧场,明天见 第25章 上辈子,她是个混蛋 今晚,疆国京都张灯结彩,为庆贺恭王萧云景南下归朝。 萧云景好奢靡,按照他的要求,宫内大摆筵席,宴请群臣,而今天的主角,在大臣山呼万岁以后,才掐着点,踏进了大殿的大门内。 头顶上是绚丽缤纷的琉璃宫灯,宫灯璀璨,映照在萧云景身上艳红色的华贵衣袍。袍子做工极为考究,肩头袖口,用金色的绣线纹着繁复的纹饰,随着他脚步移动而慢慢的浮动金色的流光。 相比之下,高坐之上的萧容洲倒是朴素的很,一身玄色镶红的龙袍上,除了那袖口的龙纹外再无别的什么花样。 “臣等参见恭王。” 恭王淡淡的嗯了一声,穿过众人,大袖一挥,“都起来吧。” 大臣纷纷起身,分坐在两侧,丝毫不敢抬头看向那高坐上皇帝的脸色。 萧云景迈步走上高台,看着对方,笑道:“来时,路上耽搁了,陛下不会怪罪吧。” 上辈子,江明烟与萧容洲只是表面上和睦,实际上像这般晚宴,她向来没有参加过,她没有想到,朝堂之上,萧容洲的处境竟是如此如履薄冰。 耳畔听着萧云景摆明挑衅的话,再看看身侧傻子隐忍的样子,江明烟心头越发的酸涩。 上辈子,她就是个混蛋。 为虎作伥,竟然帮了这么一个谋朝篡位的恶人。 她按着手中扶手就要站起身,却是被萧容洲一把按住,她偏过头看着他,只瞧见傻子压下了所有情绪,面上强装笑意,“朕怎么会怪罪,恭王快坐。” 待萧云景坐下身以后,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 推杯换盏之间,萧云景面上意气风发,江明烟几次都想站起身来,都被身侧坐着的萧容洲一把拉住。 “你拉我做什么?” 萧容洲手指沾了杯中酒液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江明烟凑过去看,半晌撇了撇嘴,抱臂坐在一旁。 在疆国,他们两个好歹也是皇帝皇后,这些个大臣阿谀奉承一杯酒都不敬他们也就算了,反倒是凑到恭王面前有说有笑,当他们二人空气。 本就憋屈了一辈子的江明烟,觉得自己越发忍不了。 她挥开萧容洲的阻拦站起身,从一侧立着的士兵腰身旁哗的将长剑抽出,握在手里。 挤在一旁的大臣当即被吓了一跳,纷纷从萧云景的面前散开来,生怕江明烟一个不注意,误伤了他们。这样一来,萧云景面前变没了人,他一抬头,就瞧见了江明烟站在不远处,把玩着手里长剑。 “皇后这是做什么?” 琉璃灯光之下,江明烟精致的妆容上,殷红的唇角勾起,“今晨,本宫跟恭王说起,要给恭王殿下一个惊喜,不知恭王可还记得?” 萧云景拿起桌上杯盏倒了一杯酒,轻啄了一口,方才嗯了一声。 “本宫兴起,想舞一段剑舞,不知本宫可有幸邀请恭王一起?” “有意思。” 方才大臣敬酒,萧云景喝了几杯,此时面上带着一股子微醺的醉意,他握着酒杯站起身,将视线落在江明烟身上,“能得皇后娘娘一舞,自是愿意陪同。” 他微微侧目看向身后的萧容洲,见人没有反驳,嘴角轻勾起一抹笑来,抬手拔出一旁侍卫腰中佩剑。 刀剑相交,发出铿然声响,江明烟嘴角一勾,足尖轻点,落于高台之下。 萧云景跟着飞身而下,再次与江明烟碰上。 “今晨,本宫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恭王不会怪罪本宫吧。” 萧云景此时正在兴头之上,对于今早一事早就已经抛诸脑后,现如今江明烟以舞剑致歉,他又岂能怪罪? 灯光之下,女子面容美艳,纵身而起时,衣衫翩然而飞,恍若蝴蝶。这个女人,果然跟寻常女子不同,每次都在他要放弃她的时候,给他惊喜。他握着酒壶仰头倒了一口酒,斜眼看着面前的江明烟,神色之间含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深意。 就好像是林间捕猎者看见猎物时,眼眸当中迸发出的一股子兴奋。 他想得到她,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想。 江明烟如一只鸟翩然而落,衣袍翻飞,眉眼如星,欲/望驱使他向前走了几步,抬起手臂一把将人接住,他揽着她的腰身,腰中柔软,外加女子的馨香,让他更加沉醉。 “皇后今天真美。” 江明烟躺在他的臂弯里,眸中藏着一抹从未有过的慌乱。 白光一闪而过,照亮了她双眸的同时,一把锋利的长剑伸来,剑锋擦过萧云景的脖颈停驻,而剑尖离江明烟的面庞仅有寸许。 萧云景的脸上一瞬间变得有些沉静,他低头看着脖颈之上长剑,嘴角上扬起了一抹森然冷笑,“陛下,你的剑可以再往里面一点,臣弟会立刻血溅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开《皇后,今天掉马了吗?》求收藏。 明天入V,会有万更掉落。评论有随机红包相赠,感谢小可爱们长久以来的支持。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哦~ V后日更,每日零点,笔芯 第26章 朕将她护如珍宝 抵在面前的剑尖散发着冰冷的光芒,离她近的似乎一个呼吸之间便可夺她性命。她知道这是萧云景故意的,就在刚刚他揽上她腰身的那一刻,他与她的位置就变了。 他是在警告萧容洲,若是敢轻举妄动,他会要她的命。 而他猜对了,此时的萧容洲握着长剑,剑锋擦着他的脖颈,相当精准的避开了他的要害。 萧云景的话中挂着一股子散漫笑意,只是落在萧容洲身上的眼神伶俐森寒。一场接风宴,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他们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恭王竟是对皇后有意思? 看陛下那仿佛是想要杀人的眼神,他们恨不得自戳双目。 帝王家的事情,大臣们哪里敢多说什么,一瞬间,大殿内变得鸦雀无声。 喉咙的滚动,乃至唾沫的吞咽之声都被无限的放大变得异常地清晰。 半晌,萧容洲嘴角上扬了一个笑意,抽剑入怀,“恭王何出此言?朕不过是瞧着这剑舞有趣,想要尝试一番。” 他们陛下好可怜,被人带了绿帽子,还要隐忍不发。 大臣的头垂的更低,生怕是那个被拉出来当枪使得人。 萧云景也笑了,他扶着江明烟站好,眸光凝在萧容洲身上,“陛下想学剑舞与臣弟说一声便是,吓得臣弟还以为陛下是对臣弟心生不满,想要一剑结果了。” 从大殿外吹来的风,将他身上的红衣吹起,翻飞鼓动。 萧云景立在大殿的正中央,神采飞扬。 若是换作旁人,恐怕早就已经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了,可萧云景不会,他嚣张,狂妄。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出声。 高傲,目中无人的姿态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君,而萧容洲不过是他手中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立在身前的皇帝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温和俊美的面容上含着一抹假笑,“怎么会?”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间而起,在坐的大臣偷瞄了一眼面色极度不善的恭王。只见他推开江明烟,走上前去,抬手按在了浑身紧绷的萧容洲的肩头。 “陛下在紧张?” 吐出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这一瞬间就连江明烟几乎都要以为只要萧云景说了一个会字,傻子将会地位不保。 好在,萧云景尚没有蠢成这样的程度,在说完这话后,仰头笑出声来,“臣弟只不过是给陛下开个玩笑罢了。” 感受到手掌之下的身体一瞬间松懈下来,萧云景撤了手,向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长剑丢在了地上。 “皇后的大礼,十分别致。”他回过头去看向江明烟,“臣弟记得皇后的武功不错,若是陛下还想学剑舞,不如跟皇后学上一学。” 他抬手揉动了一番肩胛,面上露出了一丝疲惫,“臣弟到是乏了,这晚宴,就到这吧。” 琉璃宫灯之下,萧云景身上的衣衫华丽,金冠熠熠生辉,好不张扬。 随着他的脚步朝着大殿外走去,那些原本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大臣们,纷纷的冲着萧云景跪拜。 “臣等,恭送恭王殿下。” 艳红的影子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立在殿内的萧容洲方才大袖一挥,“行了,今晚就到这,都下去!” “臣遵旨。” 大臣一个二个如蒙大赦一般,纷纷躬身退出大殿。 就在一众人快要出门之时,突然,大殿内响起‘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大臣们弓着身子飞快的回身去看,赫然瞧见,原本面对面站着的帝后两个人,此时一个站着一个跪坐在地上。 皇帝面色愠怒,皇后捂着脸面上难看至极。 想到刚刚在宴会上看见的一幕…… 说不得,看不得。 大臣飞快的将视线抽回,加快了脚步。 不大一会,整个殿内,再无其他人。 福公公赶忙从高台之上小跑下来,蹙着眉头直嚷嚷,“哎呦,我的陛下,您怎么能打了皇后娘娘,老奴刚刚都看着都揪心。” 福德全着急慌忙的赶到近前,却是看见刚刚尚是一副愁云满面的皇帝陛下嘴角扬着一抹笑意,弯下腰身,将手伸向了坐在地上的皇后面前。 耀眼的灯光之下,伸到面前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再看原本脸色十分难看的皇后娘娘,将手放在了对方的掌心,双手交握的同时,一张笑脸正映在灯光之下。 “福公公,我没事。” 在看着自家皇帝陛下亲自弯下腰,替江明烟拍了拍身上染上的尘土,就更迷惑了。 这样的陛下,会打了面前他护如珍宝的人,编一万个理由他都不认! “福德全,你被骗了,皇后娘娘是在演戏。” 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借着月光福德全就瞧见,那缓步走来的人,竟是去而复返的丞相,“丞相说奴才被……骗?” 慢步走进大殿的丞相郭荣,抬手对掌一拍,清脆的巴掌声赫然回荡在大殿内。 福德全:“……” 恕他见识浅薄,不会玩这套。 “所以丞相……你也?” 看着福德全疑惑的面容,一把年纪的郭荣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这才是本宫送给恭王的大礼。”江明烟笑着将视线落在了丞相郭荣的身上,“也多亏了丞相大人配合。” 郭荣当即冲着萧容洲躬身一拜,“为陛下效力,是臣的本分。” “这么说,这件事情只有老奴一个人不知道?” 看着福德全一脸哀怨的模样,江明烟松开了萧容洲的手,抬手走到福公公的身后,给他松了松肩膀,“您莫气,这件事情不能全知道。恭王多疑,若是看出了什么猫腻,这件事情就前功尽弃了。” 酸痛的肩膀被江明烟这么一按,到是轻松了不少,他轻嗯了一声,看向站在一旁的自家皇帝陛下。 “这事?” 萧容洲答得爽快,“都是皇后的主意。”他轻咳了两声,“朕身体还没好,不能累着。” 江明烟:“……” 昨晚是哪个折腾到半夜的? 认命当了苦力的江明烟不好意思在两个老臣面前揭发他,只好默默的认了。 她轻咳了两声,再次开口,“这个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郭荣状似不在意的撇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帝王,在得到了默许后,冲着江明烟拱手一拜,“臣但凭娘娘吩咐。” “丞相不必多礼。” 江明烟赶忙将人扶起来,“恭王归朝,陛下好心好意的在大殿内为恭王接风。宴会上,皇后想要一舞助兴,可没想到恭王却是胆大包天的想要图谋不轨,甚至欲对陛下下手。宴会结束,皇帝勃然大怒,与皇后起了争执。这就是今晚发生的事情,明白吗?” 福德全当即醒悟过来,“皇后是想要借用此事,扳倒恭王?” 江明烟摇了摇头,“扳倒称不上,但至少可以借用此事杀一杀他的威风。” 郭荣思索了一番,有些担忧的问出声来,“这样能行吗?恭王在京都势力庞大,想要压下舆论简直是易如反掌,届时倒打一耙,到是得不偿失。” “今晚所有的大臣都看见了。” 江明烟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我不相信,恭王有这么个本事可以管住所有人的嘴。” 只要有一个人看见了,她今天所做就不算白做。 她压根就没有指望着一次可以扳倒萧云景,她要做的是种种子,在每个人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疆国被恭王掌控的时间够久了,若他就是人们心中的那尊神明,那她要做的就是将神明从高台之上狠狠的拽下,跌入尘埃之中。 “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身后冷不丁的响起萧容洲有些沉闷的声音来。 她回过身来,仰头看向他,“陛下信吗?” “自是不信。” “陛下不信,就够了。”她一笑,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坚定,“除了陛下,他人的言论,明烟为何要在意?就算是这天下人都不信又如何?我做了我要做的,就不会后悔。” 更何况,她要做的这件事情,是为了萧容洲。 “老奴信皇后。” “臣也信。” 江明烟回过头去,看着两个人,嘴角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一个人被万人唾骂,被万箭射死在城门之下,至少她有他,不是吗? “好。” 她眸中光亮被灯光映照的耀眼,她看着郭荣再次开了口,“丞相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皇后请讲。” “丞相不必故意去撒播什么谣言,只需要平日里串串朝中大臣的门,撞见的时候提上今日晚宴二字即可。” 郭荣皱了皱眉头,“就……这样?” “正是。”江明烟解释出声,“如果刻意去散播流言,流言将会止于智者,而若是无心谈之,这些事情将会被这些人当成一个记忆点,无形之中就会被想起,反复谈之,记忆加深,就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臣明白。” 江明烟又转头看向福公公,“明烟还需要麻烦福公公办一件事情。”看着福德全躬了腰身,江明烟再次开了口,“福公公就在宫内将本宫与陛下不合的消息传出来即可。” “老奴领旨。” “朕呢?” 一直未有言语的萧容洲突然开了口,江明烟看着萧容洲可怜巴巴的模样,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当然也有要事交给陛下。” 萧容洲眼前倏然一亮,哪知接下来就听见江明烟开口道:“陛下即刻颁布一道旨意,就说皇后行为有失,遂即日起搬离皇帝宫,面壁一个月。” 萧容洲:“……” 看着陛下倏然变了的脸色,郭荣和福公公当即垂下了头。 “那个……天色已晚,老臣先行回府。” “晚宴上,陛下和娘娘想必也没吃什么东西,老奴去看看厨房热着的粥好了没。” 两个人飞速找了一个理由遁了,这下整个大殿内就剩下江明烟与萧容洲两个人。 这人一空,江明烟有股子错觉,这大殿内的空气似乎有些冷。 “皇后想要分房?” 江明烟躲开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单是丞相与福公公做的那些个事情不足以让恭王相信,所以,还需得我们加把劲。分房睡而已,陛下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一忍?忍不了怎么办? 萧容洲压着心底的一股子火气,心平气和的问出声,“皇后想住哪?” 江明烟在脑子里寻遍了一圈宫殿,最后吐出了几个字,“就……长平宫吧。” “长平宫????!” 隔壁就是冷宫,这女人怎么不说直接住在离他最远的冷宫算了?? “就长平宫吧,可以彰显陛下已经厌倦了我,江北之行也可以掩人耳目。”说完,江明烟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再次开口道:“对了,陛下别忘了,一会记得颁布圣旨。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去看看新宫殿,毕竟那里什么都没有。” “江明烟,你给朕站住……”萧容洲追着江明烟的身影正欲出大殿,却是在殿外被快步走来的长影一把拦住了去路。 “陛下,有您的信。” 萧容洲看着长影面上之色,将视线从渐行渐远的江明烟身上移开来,“何人所寄?” 手中的信没有印戳,也没有署名,在手中翻看了一番,信纸的纸张也仅仅只是寻常店铺内随处可以买到的东西。 长影摇了摇头,“不知,但奇怪的是对方似乎是知晓我们的联系方式。” “你怀疑是……熟人?” …… 长平宫位于整座皇宫最偏僻的一角落里,萧容洲说的不假,这座宫殿的隔壁就是冷宫,从远处看,朱红色的院墙外草木茂盛,若不是这殿上牌匾,都要以为这是一座荒废了许久的闲置院落,毕竟这里看上去与周遭的华美宫室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娘娘,我们以后真的要住这?” 江明烟看着身侧有些胆怯的连翘,笑道:“离皇帝宫远,清静。” 上辈子她与萧容洲在宫里分居时,住的便是这长平宫,站在这长平宫外,到是让她有股子亲切。 她挑了挑眉,抬手在连翘肩膀上一拍,“去吧,找几个人,把这里收拾了。” 熟悉的景致到是让江明烟有些触景生情,她沿着长平宫外围走,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就被一股子大力按在身后冰冷的宫墙上。 “江明烟,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几乎是压低了声音的爆喝在头顶响起,她仅需稍稍抬了抬眼皮子,就可以瞧见萧云景那一张令人生厌的脸。 “这句话应该是问恭王殿下您才对。去而复返,在这里等着本宫,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看着怀中的女人喋喋不休的小嘴,萧云景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颚细致的端详了一番,半晌啧了啧嘴,“江明烟,本王突然发现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种被当成物品来回打量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爽,江明烟抬手挥开了他,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整了整身上微皱的衣裙,“怎么?恭王这是打算吃回头草?” “有意思。” 他勾了勾唇角,将视线落在江明烟的脸颊之上,“刚刚他打了你?” 看着萧云景一步一步的逼近,江明烟微微眯起了一双眼睛,“恭王管的太宽了些。” “好。那本王问问该管的事情。”他顿住脚步,站定在江明烟的面前,“交代皇后的事情,皇后办了吗?” “恭王是说付清明?” 见江明烟面上没有太大变化,萧云景嗯了一声,“付清明是本王的人,此次和谈事关重大,想必皇后不会给本王搞砸。” “这是自然。” 江明烟一笑,“本来今晚宴会上,本宫还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恭王,可惜恭王走的太过匆忙。” “娘娘?娘娘你在哪?” 突然不远处传来连翘的呼喊之声,江明烟扬了扬下颚,漫不经心的笑道:“看来,恭王要走了。” 月光之下,面前的女人就像是一株盛开的海棠花,艳丽夺目,让他视线一寸也不想挪开,他向前迈了一步,一把揽住江明烟的腰身,修长的手指将她散落在脸颊旁的发拨开。 近在迟尺的面容如此鲜活,那双望过来的眸子就像是星河一般挂着一股子夺目的光辉,他双眼一眯,俯身凑到对方耳边,“皇后娘娘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本王可没有那么多的耐性陪你玩。” 说完这话,萧云景便将江明烟推开来,转身离去。 浓郁的夜色很快就将他的身影隐没,江明烟站在原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老娘还没闲心陪你玩。” “娘娘,总算是找到你了。” 连翘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却是看着自家皇后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空无一人的道路的愣神。她顺着江明烟的目光看过去,连翘有些疑惑的问出声来,“娘娘你在看什么?” 江明烟将视线猛地抽回来,“我没事。”她一笑,指了指身后的长平宫,问道:“都整好了吗?” “已经都收拾好了,娘娘可以回去看看如何?” 长平宫先前住的是一位太后,这位太后喜静,皇帝便在冷宫的旁边划了一块地给她,后来太后死了,这长平宫就闲置在此,被江明烟捡了个便宜。 这长平宫素气的很,没有其他各宫奢华,更没有皇帝宫大气,但江明烟却觉得极为妥当,至少,在这里不用时时刻刻的看见萧容洲那张脸。 “娘娘,您觉得可还好?” 正欲开口的江明烟在看见屋内的情形后,倏然闭了嘴。 只见,殿内站着一个拿着拂尘的太监,太监唇红齿白,个子偏矮,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看过来的眼睛里挂着一股子邪佞。 江明烟的双眼眯起来的同时,太监弓着腰身,迈着小碎步走到江明烟的面前,冲着人一拜,“奴才钱明,见过皇后娘娘。” 江明烟没有说话,视线在人身上看了一眼。 钱明机灵的很,他回过头去,让屋内正在洒扫的太监宫女停下手里的动作,“都过来,见过皇后娘娘。” “免了吧。”江明烟走了几步,不动声色的将在场的人扫了一遍后,回过身看向钱明,“或许很快就不是了。” 宫里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几乎是在晚宴结束的同时,消息便已经到达了他的手里,他自然明白此时江明烟口中所说的话中深意。可是钱明到底是混迹在宫内多年的老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明白的很,他当即冲着江明烟恭敬的一拜,“皇后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陛下只要一天没有下旨,您就是皇后,就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排,江明烟当即勾唇一笑,将手从宽大的袖袍之中伸出,抬了抬手,“快快请起。” 站在屋内的江明烟像是放下了全部戒备一般,长叹了一声,“话是如此,可是陛下今日看上去的确是因为恭王的事情恼了本宫。本宫今日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与恭王舞剑,皇帝竟然能怀疑本宫与恭王有染,还将本宫从皇帝宫内赶了出来,禁足在这长平宫内,他明明知道长平宫紧邻着冷宫,怕是心里早就抱着想要废了本宫的心思。”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明烟几乎是泫然欲泣。 看着宫内宫女太监低头议论着什么,钱明当即低呵了一声,“宫中不准在背后嚼舌根子,都给我忘了吗?”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自是越少的人知道便越好,尤其是这事涉及到的人还是这疆国最尊贵的人。 钱明眼中闪烁,当即挥袖让人,全部退了下去。 “娘娘,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江明烟似乎是有些疲惫,扶着床柱子坐了下来,“钱公公,你说是不是本宫做错了?” “娘娘没错,是陛下误会您了。” 在钱明说完这话以后,江明烟像是想要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钱明的胳膊,“钱公公,你说,陛下会原谅本宫吗?” “会的。” 她弯下腰身,将头埋在颈窝之间,像是很疲惫的冲着钱明挥了挥手,“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就在钱明快要走出殿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江明烟声音幽幽,“钱公公,记得带我像恭王殿下问个好。” 钱明的脚步倏然一顿,待想到了什么,冲着皇后微微颔首,当人彻底的消失在长平宫外后,连翘方才端了一碗粥走进来,“娘娘,人走了。” 一句话,江明烟就像是整个人活过来似的,一扫之前的颓丧,站起身来,“哪来的?” 连翘看着手中热粥一笑,“福公公说您和陛下之前在宴会上都没有好好吃什么,早早的就让人在灶台上温了粥,现在闲下来,娘娘快将粥喝了吧。” “还别说,真饿了。” 一碗八宝粥,飘得满屋子里都是香味,江明烟从连翘手里将碗接过。 “娘娘,您看还缺什么,奴婢给您去添。” 抱着一碗热粥的江明烟,微微抬了眉宇,“这屋里有些凉,你去找些炭来,把屋里弄得暖和些。” “娘娘小心烫,奴婢去去就回。” 看着连翘出了屋子,江明烟端着碗,坐在了一旁椅子上。 手中八宝粥被熬得极好,谷物混合色泽鲜艳亮丽,用白瓷的勺子舀起,粘稠的感觉正是江明烟喜欢的。 她舀了一勺子放在唇边吹了吹,刚要喝上一口尝尝,哪知手腕就被人一把握住,紧接着手里的勺子便进了另外一个人的嘴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江明烟额上的青筋直蹦。 “陛下???” 萧容洲一脸满足的直起腰身,恬足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被喂饱的狗子。 “福公公说的不错,这粥果然好喝。” 江明烟:“不是,陛下此时不应该在皇帝宫??” 明亮的灯光之下,面前立着的萧容洲已经换了一身简单常服,宽松的黑色长衫,未有丝毫的纹饰,宽大舒适,显然是他一贯准备就寝的衣服。 这是睡后梦游来的?? 江明烟顿时对手中的粥没了胃口,她刚丢下手中勺子,就看见萧容洲再次的弯下腰身,凑上前来,“再来一口。” “……” 见江明烟没动,萧容洲眼睛示意了一番,江明烟当即气笑了,端起手中的碗,又舀了一勺子。 看着面前的人将勺子内的粥吞掉,江明烟终于没忍住,再次问出声来,“福公公不是熬了两碗?陛下没喝?” 他直起腰身之时,嘴角扬起了一抹欢愉。他扯了扯束紧的领口,那原本好好的衣服被他一折腾散开了些。他却是极为满意的,挑了江明烟身侧的椅子坐了下来。 “喝了。” 喝了还来??? 江明烟还没缓过神来,便感受到坐在身侧的萧容洲凑上前来,“可是,朕觉得,没有皇后手中这碗好喝。” 随着萧容洲的靠近,江明烟除了闻见自萧容洲身上飘散出来的清淡药香以外,还嗅见了一丝酒气。 “萧容洲,你又喝酒了??” 质问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哪知江明烟刚回过头去,唇就被一双手指按住了。那露在灯光之下的手,修长白皙,放在唇上的指尖还带着一股子的沁凉。 “嘘,朕只是浅酌。” 浅酌会成这德行??? 江明烟挥开萧容洲的手指,站起身来,“陛下怎么进来的?” 他支着脑袋,慵懒的倚靠的椅子背上,在江明烟回头看过来的同时,扬了扬下颚。 江明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瞧见宫内一侧窗户半开着,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吹荡着屋内纱帐翻飞。 “陛下爬窗?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身后那人一把扯了过去。冷不丁的动作,让她直接栽进了对方的怀里,他从身后拥住她,而她就坐在对方的腿/上。 感受到身后的人欺到近前,江明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瞬间紧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她便听到萧容洲声音幽幽,“朕与皇后不合,此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皇后的屋子里不合适。” 偷偷摸摸就合适? 她从皇帝宫中出来,为的就是不用时时刻刻的对着萧容洲这张脸,哪知这人还是还是来了。自己不敢来,喝点酒壮壮胆子?? 一时间,江明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做戏要做全套,陛下不知道?” “朕想你了。” 宫内静谧,萧容洲的话很轻,淡若流云,可江明烟还是听见了,这话就像是冬日手中捧着的一碗热茶,就如冷冽的冬日内的初阳一般温暖。 这傻子,想来就直说,非得怂的要死,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是何必。 “行了,想留就留就留下吧。” 身后抱着她的人似乎是很高兴,凑到她的身侧,在她耳垂上轻啄了一口。 “娘娘,奴婢回来了。” 连翘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还有一些零碎的脚步声响起。江明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猛地站起身。 连翘回来了,但不是一个人。 看着面前还坐着的萧容洲,江明烟双眼一眯,当即将人一把拉起来,往屋内推,“快快,藏起来。” 萧容洲:“……” 看着萧容洲的脸色,江明烟将人一把推到床上,“帝后不合,这个时候陛下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她抖开被子将面色不善的萧容洲兜头罩住,在连翘推门而入的同时,靠坐在床头。 连翘走进来,冲着江明烟躬了躬身子,“娘娘,尚宫局的人来给屋里添些炭火。” “让人进来吧。” 随着江明烟的声音落,尚宫局的宫女,太监便提着炭火,炉灶进了屋。 晚宴上的事情已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皇宫,宫女太监一个二个都知道这原本住在皇帝宫中的皇后娘娘被赶来了长平宫。 听说,这位皇后娘娘与那权势滔天的恭王有染,宫女和太监一个二个都挤破头的想来看看这位皇后娘娘究竟是如何的风采照人。 只见屋内帐帘之后,隐隐约约的可瞧见一人。她们想象当中,宫中贵人应声音如莺,身若扶柳。 掀开帐帘的手指修长白皙,未露面,众人只听见帘内皇后,声音响起,“炉子里的炭火烧好后,就都退下吧。” 吐出的声音清冷的恍若珠玉撞击的声响,带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冷凝。压根就不是她们想象当中的身娇体软。 是了,现今皇后可是将门嫡女,可不是那些京都贵女。 想到此,一个二个当真害怕自己一个做错,被江明烟举剑给结果了性命,当即飞快的将炭火添好,脚步飞快的退出了长平宫。 “娘娘?” “连翘本宫困了,你也下去。” 看着床榻上放下的帐幔,连翘当即会意,催促着屋内的人将活计干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这下整个长平宫内就只剩下江明烟与萧容洲两个人,江明烟长舒了一口气,将被子掀开。 床榻之上光线昏暗,她就瞧见萧容洲那双彷如坠入星光的双眸。 “陛下吓傻了?” 萧容洲笑了,俊美绝世的面容一瞬间让人沉醉。 他抬手将江明烟扯到近前,“朕就这么的见不得人?” 江明烟低笑了两声,“非常时期。” 垂落在胸前的发梢别萧容洲卷在指尖把玩,“皇后总会找些理由。” “说正经的,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见萧容洲没有说话,江明烟支肘躺在一侧,“我今天撞见了萧云景,他去而复返就在这里等我。” 卷着长发的手一顿,“皇后是怀疑恭王起疑?” “恭王会起疑很正常,只不过,他若是起疑,大可安排钱明来监视我,可他没有,反而从晚宴上离开后,又折回来,见了我。” 原本躺着的萧容洲沉着一张脸,坐起身来,“他在打你的主意。” 喝了酒的萧容洲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极为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包裹着他,江明烟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浓郁的占有欲。 这样的萧容洲对于江明烟来说是陌生的,她更熟悉的是那个有些傻,却天真单纯的要死的萧容洲,而不是现在这个。 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视线撞进了他的眼睛里,“别慌。”她顿了顿,再次开口道:“陛下应当知道,在进宫之前,明烟曾经喜欢的是恭王,可那时,萧云景的眼神是疏远,是利用,可今日明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别的东西,明烟觉得这样的转变一定是有原因的。” 阴影里,萧容洲的面色有些阴沉,他抿着唇,反问出声,“皇后想说是什么?” “这段时间,恭王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应该与这有关。” “朕去查。” 江明烟嗯了一声,“恭王谨慎,不会轻易露出马脚,陛下还需小心应对。” “阿烟。” 他原本坐着的身子挪过来一些,露在灯光之下的半张脸棱角分明,“此时只有你和朕。” 江明烟看着他的面容,一笑,“怎么陛下吃醋了?” “对,朕吃醋了。” 他将人拉进怀里,“朕来此,不是为了听你说恭王的。” 她格格的一笑,“那陛下想听什么?”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皇后只许想着朕。” “好。” “恭王一事,朕会留意,皇后不用担心,也不许惦记。” “好。” “此事一毕,搬回皇帝宫。” “好……等等,你又坑我?” 唇突然被人吻住,后半句未说完的话也因为这吻,又全部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v章后评论有随机红包哦~谢谢大家支持 日更,明天见~感谢在2020-01-03 23:42:28~2020-01-06 08:1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月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ynnove梦洁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朕想与你长长久久 “你们听说了吗?接风晚宴之上,恭王嚣张至极,竟然在大殿之上,公然调戏皇后。” “是吗?我听说还差点杀了陛下。” “可不是,我家有个亲戚当日就在大殿上,恭王模样,恐怖至极。” 接风宴结束了没几天,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就连那茶楼当中的说书人,都编了新的话本子,诉说着皇帝和皇后的神仙爱情故事,而恭王被丑化成了一个夺人新娘的恶鬼,在故事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怨声载道,帝后力挽狂澜,简直是一出精彩至极的折子戏。 三三两两围站在一旁的百姓议论纷纷,身后青石板路上突然驶过马蹄声,马车缓缓驶来,日头里马车上的灰机熠熠生辉,精致奢华的马车内,坐着的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恭王萧容景。 “嘘,恭王来了。” 临街坐着的的百姓纷纷止住了话头,正襟危坐的看着马车从眼前驶过。 车角银铃晃动的声音阵阵清脆,绡金帐帘迎风吹起,映出一角车内奢华布局,百姓纷纷垂下头去不敢窥探。 恭王萧云景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贵皇子,受不得半点苦,平日里衣衫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就连这马车上的一块木头,都是全疆国最好的楠木,价值千金。 南下明诸城水患,恭王霸占城主府邸,调动周遭资源享乐。那些原本不敢多说什么的百姓,在被人挑起了话头以后,道尽了恭王恶行,这样的人会做出晚宴之上调戏一国之后的举动,到也不是那么的稀奇。 只不过苦了他们陛下,竟是要这样的忍气吞声。 车内,熏香缭绕。 街上众人言语,坐在马车内的萧云景不是听不见,他蹙紧了一双眉头,摩梭着指上翠玉扳指,曲起手指在车壁上敲了敲。 不大一会,车帘外,响起了南宇的声音。 “王爷。” 萧云景抬手撩起车帘,朝着外面街道看了一眼,双眼微眯,“前几日不是让你安排了人去制止?” 南宇走在马车边上,低下了头,“王爷,属下已经让我们的人抓了一批造谣生事者,可没几天就发现这事越传越广,现在宫里宫外都已经将这事传遍了,恐怕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不住了。” 萧云景的面色一瞬间变得阴郁,就像是湿冷的雨天,带着一股子沁人骨髓的寒冷。 他眉峰微蹙,半晌,开了口,“背后应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王爷是怀疑……陛下?” 车帘被萧云景一把甩下,站在马车外的南宇就听见一道冷哼从马车内传来,“小皇帝不见得有这么深的心思。” “那会是……?” “不提这个,本王称病告假几日,今日早朝陛下可有说什么?” 隔着一道车帘,萧云景的声音挂着一股子散漫,走在马车一侧的南宇停顿了半天,方才出声回道:“陛下没有说什么。” “话里有话?” 车帘再次被掀开,萧云景微眯了一双眼睛将视线落在南宇身上,“有话直说。” 南宇心中似有踌躇,组织了一番语言,方才开了口,“今晨早朝陛下同意了江北和谈一事。”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这件事情成功更令人开心的了。 萧云景终于舒缓了脸色,一扫先前阴郁,他倚靠在身后的车壁之上,嗅着鼻尖浓烈的熏香,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好事。” 看来那日在宫中,江明烟所说不假,她的确已经说动了萧容洲,让他答应了此事。 想到此,不禁又想起了那日殿上,江明烟从天而降时的卓著的风姿,衣裙摆动,像是个从天而降的神祗,令人神往。 脑海中的画面挥之不去,萧云景微微勾唇,抬手摩挲着指尖,似乎指尖上依旧残留着那日对方脸颊上的温度。 “殿下,只不过……” 南宇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萧云景的神思,他蹙起了一双眉头,看向了车外站着的南宇,紧接着他便听见南宇开口道:“今日早朝,陛下同意和谈的同时,还决定自己亲自前往江北边境。” “停车!” 马车内突然响起一道低呵,随着萧云景的命令,正在行驶着的马车猛地停在原地。伴随着马的嘶鸣之声,南宇就看见身侧的车帘被人猛地掀开来,与此同时,露出萧云景那张越发邪佞的脸色,“你说什么?” 见人脸色大变,南宇自知自己办砸了事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属下有错,只不过这件事情是陛下今日清晨突然下的决定,属下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 “小皇帝要亲自去边境?为什么?!” 萧容洲自打继承了皇帝位以来,从未出过皇宫,现如今有了这样的想法,怕不是有人从旁挑唆。 萧云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敢置信,南宇解释出声,“陛下说,江北边境有舞女,一舞惊世,想去一睹芳容。” “他不是齐帝!” 齐帝见了女人走不动,萧容洲可不是这样的性子,他皇宫之中的那些个美人,还是他硬塞给他的探子。 一瞬间,事情似乎是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而去,想到此,萧云景的面色越发的难看,“立刻去皇宫,拦住他。” 随着马车再次驶动,南宇从地上爬起来,快走了两步跟上去,急急的开口,“王爷,来不及了。” 本已经坐回马车内的萧云景,又再次探出头来,“你说什么?” “陛下在今早颁布完旨意以后,便已经离京,想必现在已经不再京都的范围内了。” “混账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现在才报!” 碍着周围人来人往的人群,萧云景趴在车窗上,再次低骂出声,“既然如此,那就去追,现在,立刻将人给本王带回来!” 哪知南宇领命正欲转身离去,眼前的去路便被人挡住了。 “恭王。”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刹那,萧云景回过头来去看。 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萧云景就瞧见那原本侍候在萧容洲身边的福德全,此时就站在马车的身后,南宇的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福德全的存在,让萧云景的脸色彻底难看到了极点,在对方望过来的目光里,他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什么风,将福公公给招来了?” 福德全一笑,看着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身红衣,张扬至极的萧云景,将圣旨从宽大的长袖之中掏出,举在眼前。 “恭王,今日陛下离京,命恭王监国。” 好一句监国,人都跑了,这是打算将他困于京都? 风将他身上的红色衣袍吹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福德全,拢在长袖当中的手攥起。 “陛下这是何意?” 听着萧云景的颇为咬牙切齿的声音,福德全一笑,“陛下的心思,又岂是老奴能够揣测的?许是在皇宫之中待得烦闷,想要出宫多走走,不是说江北大营阵前,有一名舞姬,陛下说想去看看。” 话都说完了,福德全也不见萧云景将圣旨接下,他面上微凝,再次问出声来,“陛下离京,这疆国就全靠王爷了,王爷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要抗旨?” “公公这说的哪里话。”他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手从长袖之中伸出,将圣旨从福德全的手里拿过。圣旨还没在手里捂热,萧云景看都不看的就将东西塞进了袖子里。 “既然殿下已经接了圣旨,那奴才就告退了。” “等等。”萧云景冷着一张脸出声叫住了福德全,眯起了一双眼睛的同时,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福公公可知陛下什么时候回朝?”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少则半个月,多则几个月都不一定。” 说完这话,福德全便从南宇的身侧走开。站在原地的萧云景目送着福德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面上浮现出了一股阴鸷,“老东西。” “殿下,那现在怎么办?” 福德全刚刚的动作,明明就是想拦下南宇,萧云景不会不明白,他反倒是一笑,大袖轻挥,“萧容洲无非是想将本王困于京都,好让本王无法插手江北一事。” 日头里,萧云景身上金色的绣线随着衣袍浮动,熠熠生辉。金冠束发,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晦暗难明,“好久没有什么事情是这样的有趣了,既然陛下想玩?那我们何不陪着他好好玩一玩?” 南宇扶着萧云景踏上马车车辕,见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屹立着的宫殿,勾唇一笑,“进宫吧。” …… 十月,官道两旁的树木凋零,枯黄的树叶铺了一路。官道上,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的驶过,从枯叶上压过去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来。 风过,吹动着马车四角金玲声清脆,掀动着车帘翻飞。 马车内香炉袅袅升起,隔着一层烟气,眼光从帘内映照进来,打在女子的侧颜。 金色的日头将她的发梢染了一层金色,她偏着头,眸子如星,眉目如画。 而此时马车内,还有一人。男子容颜倾世绝艳,着了一身素雅白衣,像是供奉在神坛之上的谪仙。 原本应是一室静美,却是在女子拿起香炉,浇灭炉内焚香后被打破。 烟气消散的那一瞬间,马车内突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女子抱着一双手臂,倚靠在身后的车壁之上,偏过头的视线里,带着一股子冷凝,“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陛下!” 坐在马车内的女子正是从宫内出来的江明烟,她说这话的时候,最后两个字咬的格外的清晰明了,生怕他听不清似的,又故意加了重音。 然而萧容洲半靠在一侧,像是丝毫没有听见江明烟语气中的不善一般,随手捏过桌案上放置的一颗葡萄,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正如皇后想的那样。” 她想的那样? 她想这人打算将皇位拱手让人! 看着眼前的人,江明烟就像是一个操心的老母亲似的,恨铁不成钢。 “陛下知不知道,你一旦离京,便是给了恭王可乘之机,只有陛下坐镇京都,恭王才不会有大动作。” 手中葡萄泛着浓郁的紫色,他将葡萄皮吐了出来,微微抬了眸子,正对上了江明烟那一双看过来满含怒气的双眸。 他抬手将葡萄从枝杈上拧下来几个,伸到江明烟的面前,“吃几个,消消火。” 江明烟:“……” 自己气得要死,结果这人没有一点的反应。 这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难受,江明烟一瞬间撒了气,松开抱着的双臂,抬手接过萧容洲手里递来的葡萄,塞进了嘴里。 葡萄的酸甜,流入嗓子眼里,让人十分满足。 她眯起了一双眼睛看着对方,就见人半晌方才开口解释出声,“江北边境舞女一舞惊世,朕也想去一探究竟。”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眼梢之上带着一抹的浓郁笑意,江明烟冷哼了一声,出声揭穿,“陛下去长平宫都要喝酒壮胆,去看舞女,你真心的?” 与人相处了这么久,萧容洲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江明烟一清二楚。果不其然,没等多久,就听见他幽幽的开了口,“皇后不在,朕留在皇宫之中甚是孤单。皇后就忍心,将朕一个人丢在宫里,面对一众豺狼虎豹?面对恭王?” “所以陛下一早就算计好了?”江明烟双眼一眯,反问出声。 难怪,当初萧容洲在听见她要江北大营之时,没有阻止,原来,他一早就打算好要同她一路出行。 “江北一事事关重大,萧云景为此布局多年,此时皇后贸然前去,朕不放心。” 江明烟没有说话,只是定眼看着他。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萧容洲跟她相处久了,还当真就如他说的那般,萧容洲变聪明了。 马车内光线柔和,他的面容就像是一尊好看的玉雕像,每一寸皆是上天最好的恩赐。半晌,只见他长叹了一口气,抬手将坐在身侧的江明烟揽进怀里,俯身在她额头上轻印了一吻,声音清浅, “朕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妻子,阿烟,朕还想与你长长久久。” 作者有话要说:新地图要正式开启了~江北之行,感情再发酵。 看文的小可爱们,多多评论,明天见~感谢在2020-01-06 08:11:56~2020-01-06 23:1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九月天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朕愿与你共生死 萧容洲的话就像是一剂暖流流入心底,就算是换成江明烟这种间歇性神经大条的女人,窝在萧容洲怀里的脸也不禁红了个通透。 上辈子与人相处了那么久,也没看出来萧容洲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马车内本就逼仄,不知是不是江明烟的错觉,总觉得马车内气温在不断的攀升。手放在脸颊上,尚有灼热。正当她低着头想要从萧容洲的怀中退出来的时候,马车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 有风将车帘掀起,白光一闪而过的同时,江明烟一把将萧容洲按倒在马车内的软榻上,反手将偷袭而来的箭矢一把抓住。 手中长箭箭头之上泛着一股子幽幽绿光,江明烟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坐直了身子,“还没死心。” “箭头有毒,是刺客。”马车内原本的静谧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萧容洲坐起身,看着江明烟应对熟练的手法,脸色挂着一抹冷凝,“几次了?” 萧容洲的脸色不太好,江明烟以为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着了,当即抬手在对方的肩头之上拍了拍,“从京都到现在已经第三次了,别担心,不会有事。” 她说话的时候,正在行驶的马车倏然停了下来,她拉着人稳住身形。 马的嘶鸣声后,周遭便陷入到了一片静谧当中去,让人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没有鸟叫,没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声响,太静了。 江明烟,冷凝的眉宇之中藏着凌厉的光色,她安抚的在萧容洲的手背上拍了拍,弓身而出,“老实呆着。” 起身的胳膊被人拽住,江明烟回过身来看他,就看见皱紧了一双好看眉宇的萧容洲看着她。 她一笑,再次开口道:“陛下放心,明烟定能护你安全。” 车帘遮挡,阳光也被阻挡在车外,她的面容隐在阴影里,让人看得不甚清楚。就在萧容洲正准备出声再说什么之时,江明烟转过头去,下了马车。 此番出京,江明烟本来就是隐藏了身份,走时,谁也没有带,低调出行,临时在城外找了一个车夫,然而此时车夫已经横尸在了车辕上。 江明烟将手从车夫的咽喉处拿开,视线在周遭一扫而过。 手中握着的依旧是刚刚射来的长箭,江明烟双眼一眯,握紧手中长箭,向着刚刚箭矢飞射而来的方向徒手投了过去。 长箭就像是一个离弦的箭,在投出去没多久,就听见不远处的树杈之上跌落一名黑衣人。 江明烟嘴角一勾,望着面前枯黄的林子不大一会,就听见四面八方皆有声音而来。 她腾空而起,在长箭碰撞的当口,抬脚将长箭又再次踢回。 落地的那一刻,江明烟面上越发冷凝,“只会搞背后偷袭吗?” 话音刚落,身后衣诀翻飞,她回过头去,就见几个黑衣人竟是提刀朝着马车而去。 她回身欲救,却是被另外一拨黑衣人给阻挡。 江明烟眉头倏然一蹙,拔剑将面前的一众人解决,纵身落于车辕之上,挡住了想要袭击马车的黑衣人的攻击。 鲜血滴落在脸颊之上,带着一股子灼烫,江明烟握着长剑的模样,像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来人死了一部分,剩余的人不敢再冒进,互相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去。 危险消退的那一刻,江明烟面上神情一松,长剑插入车辕稳住身体的同时,就被人从身后拥住。 她不禁放弃了用剑支撑的想法,任由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了身后那人的身上。鼻尖轻嗅着淡雅的药香,似是驱散了周遭血腥。 她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淡声开口,“陛下,没事了。” 沁凉的指尖抚上了脸颊,江明烟浑身紧绷的同时,就感受到对方指尖轻轻的为她擦去了喷溅在脸颊之上的血迹。 这种感觉一瞬间让江明烟有些依恋,上辈子她依恋萧云景,可是她将自己的后背给他,却是被万箭射死在城门之下,她弥留之际换来的只有对方冷漠的双瞳。可萧容洲不一样,此时此刻,这种感觉,让江明烟安心。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指,放在唇上轻吻。 后将手指拉下放在心口,“一会,就一会就好。” 这样脆弱的江明烟是萧容洲不曾见到的,记忆里,江明烟从来都是坚强的,就算是在那时,也是不屈一身傲骨。可是此时此刻他竟是觉得铁打不动的江明烟其实也是个女人,也是一个需要倚靠的普通人。 他没有说话,却是从身后紧紧的将人拥住。 享受两个人在一起时的静谧,享受这一刻的相拥,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彼此。 风过,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来。不知过了多久,躺在萧容洲怀中的江明烟睁开双眼。 眼眸之中已经一扫之前软弱,恢复了以往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模样。这就好像是一个保护色,将江明烟包裹在里面。 萧容洲看着心疼却也明白江明烟心中所想,而他现如今所能做的就是站在她的身后,成为她能倚靠的港湾,这就够了。 双腿晃荡在车辕之上,江明烟声音不再轻松,“此去江北,路途遥远。”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半个身子探入马车里,抬手从一旁的桌案上翻找出来一张羊皮地图摊在两个人的面前,“既然陛下要跟明烟同去,那此行的路线便需要换上一条。” “地图哪来的?” 坐在身后的萧容洲,凑到近前,看着面前绘制极为详尽的疆国领域图,微微蹙起了一双好看的眉宇。 江明烟本就没打算瞒着他,微微偏头笑道:“走之前,给大哥寄了一封信,提及去往江北大营一事,地图是他寄来的。” “外界传闻,江明城近些年虽一直未归京,却一直与其妹有着书信往来,看来消息不假。” 江明烟的双眼倏然一眯,“陛下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不留神险些掉马的皇帝,出声解释:“朝堂之上,恭王曾与朕说起此事。” “是吗?” “自然是。” 是她错觉吗?总觉得这一世的萧容洲似乎比上辈子的知道的事情更多。 “你此行路线除了告诉了江名城,你还告诉了谁?” 她收起心中的疑惑,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地图之上,“陛下是怀疑……?” “如果你没有告诉他人,为何这群杀手会知晓你的位置?” 萧容洲的担忧不假,可她此行,并未告诉任何人,就连挑选出来的路都是今晨临时决定的。 又会是谁呢? 手中的地图是大哥江名城一手所绘。早些年,江名城便跟着她母亲沈子宁走南闯北,对于疆国的地形几乎是了如指掌,手中的这份地图,比市面上所绘制的地图都要详尽,甚至连不知名的一些小路都进行了标注。 “我们此时在这里。”她说着,给萧容洲指了一条路出来,“这是原本计划的路线。” 萧容洲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当即蹙起了一双眉宇。 江明烟手中所画的线路,皆不是官道,更多的是一些捷径。看上去是会节省一大部分时间,但危险系数也极高。如果不是跟着她一路追踪而来,极难会想象得到江明烟会选择走这样一条路。 这么一瞬间,萧容洲似乎是在庆幸自己来了,而不是窝在皇宫那样一个安乐窝苦等着她的消息。 感受到身后的人的情绪变动,江明烟微垂了眼睫,“陛下所言不无道理,看来,身边之人竟是出现了细作。” 江明烟蹙起了眉宇,将手中的地图重新扫视了一圈后,又指了一条道路出来,“陛下也看到了,现如今那条路恐怕已经遍布了杀手,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江北位于整个疆国的西北处,山脉层叠,紧邻兰溪江。按普通的路来走,从京都出发,走官道,会经过嘉城,洛城,江宁城直达江北大营。而江明烟所指的这条路,由京都而出,绕过嘉城,直奔洛城,由洛城而出,绕江宁城,走洛城紧邻的珞珈山,最后到达江北大营。 两条路的区别在于一个经过的城池稍多,时间长,一个经过城池少,时间段,但路途相对难走。 从京都到此,他们已经走了快一天的路程,按照时间推算,京都内的萧云景应该也已经接到了消息。依照江明烟对于萧云景的了解,他定会在此后派出一批人前来。 官道消息传递太快,唯一的路就只剩下手里指得这条。 萧容洲仔细的将路线看了一遍,将手指点在了洛城,沉声问出声来,“你知道洛城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 她又怎么会不清楚,洛城,紧邻嘉城与江宁城,背靠珞珈山,乃是恭王萧云景原本的封地。 她回头看着萧容洲,一字一句的开口,“洛城乃是恭王封地。” “洛城去不得。” “洛城必须去。” 江明烟极为认真地再次开口,这一次声音之中多了一分坚定,“如果不过洛城,绕道而走,我们将会在十月底到达江北大营。时间太久了。” 还有一句话,江明烟没说,那就是时间不够了。 今日十月十八日,如果她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下七日后,江北大营会有重大的变故。虽然绕道只会比这条路晚上一天,但她赌不起,那可是她的大哥,从小到大最爱她的大哥。 她不想这一次与他再次相见之时,隔着棺材盖。 想到此,江明烟的眉头倏然蹙起,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将手中羊皮纸卷一把收起,“皆时洛城前,明烟会与陛下分开,明烟独自进城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夹子,更新挪到晚上,比个心 第29章 朕在洗手做羹汤 不管萧容洲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选择跟随她前往江北大营,江明烟都不想让他陪她冒险。 这是她深思熟虑,并且已经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将手中的羊皮地图塞进怀里,江明烟将死掉车夫搬下马车,挖了个坑把人埋了。一转身,就发现坐在马车内的萧容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是江明烟第一次见他穿白衣,一身月白色的简单长袍,不着任何纹饰。泼墨似的长发未用金冠束起,只用了一根碧玉簪半挽。他身姿修长如玉,立在艳景里,眉目如画。 落叶从枝杈上被风吹下,颤颤巍巍的跌落在他的脚边,而立在原地的人,就像这凋零的树叶,萧瑟而又凄凉无助。 江明烟动了,她朝着马车走去,错身而过时,被对方扯住了胳膊。 “江明烟。” 第一次萧容洲的声音清冷而又沉静,“朕许诺不了你权势,地位,但……” 他声音一顿,将江明烟扯到近前,他盯着她一双灿若星河的眸子,像是踌躇了许久,方才下定决心开了口,“但……朕可以陪你,无论生死。” 有些事,错过了是一辈子,是时间漫长而又难以忍受的煎熬,每当回想起种种,总觉得应该大胆一些,再大胆一些。 他的一双凤眸里藏着深情,这一次,江明烟看到了。深邃黝黑耀眼夺目,就像是夜空之中被月光点亮的星子。 这一刻,江明烟觉得自己的心乱了,他的一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心湖,跌宕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再也无法平静。 这些话是萧容洲第一次说给江明烟听,带着一股子期许,但面前之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让萧容洲面上有些慌,他蹙紧了一双眉头,将双手放在对方的双臂上。 “洛城,危险,朕可以……朕可以陪你,你不要一个人……唔。”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紧张,萧容洲的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可话没说完,唇上就感受到一方柔软,紧接着便是女子的馨香扑入鼻间。 江明烟踮起脚,双手搂住对方脖颈,感受到对方因紧张变得浑身僵硬,她低低一笑,“傻子。” 萧容洲:“……” 江明烟将头枕在对方肩头,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明快笑意,“我刚刚在想,陛下这句话中可信的成分大概有多少,可就在那一瞬,明烟想明白了。陛下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便是将整个心都放在了明烟这里,你信任我,爱我,也愿护我。” 她声音一顿,将头从萧容洲的肩头移开,定眼将人瞧着。 面前的萧容洲似乎还沉浸在震惊里,就连眉头都因此而拧做一团,江明烟抬手将它抚平,一字一句的笑道:“既然陛下真心,明烟也愿将我的真心放在陛下那里,爱你,也愿护着你。” 不过就是一个洛城,萧云景再怎么猖狂,也不会公然弑君,即使如此,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能如何?自己的夫君,她还可以护的。 萧容洲没有说话,而是用一吻回应了她。 比起刚刚的呆愣,显然,这一次她能感受到对方从里到外的喜悦。 风声和着马车车角铜铃声,悦耳清脆。 “娘,这里有两个人在亲亲。” 江明烟:“……” 萧容洲:“……” 稚嫩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两个人慌张的分开,并向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 只见林子里,站着一个小孩,小孩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小褂子,背上背着一个背篓,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这边。 这感觉有种被现场抓包的窘迫,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好不容易一亲芳泽的萧容洲一脸阴沉的迈步向前走了一步,将江明烟挡在身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面色实在难看,那孩子竟是吓哭了去,转身往回跑。 江明烟锤了他一拳,嗔怪道:“看你把孩子吓得。” “……” 她说着,顺着那孩子跑走的路线看过去,就瞧见孩子跑向一个妇人,那妇人同孩子一般背着一个背篓,手中拿着一个镰刀。 “娘,他好可怕。” 萧容洲:“……” 世人谈及疆国皇帝陛下,都是以和煦,谦谨评价他,第一次有人说他可怕,这让萧容洲有些措手不及之感。 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江明烟抬手安慰的拍了拍他,“陛下多笑笑。” 母子两个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这里有人,那妇人抱紧孩子一片警惕的看着江明烟。 江明烟害怕会出什么岔子,走上前去,与妇人攀谈,“刚刚,吓着孩子了,不好意思。” 妇人看江明烟面善,稍稍放松了警惕,朝着萧容洲看了过去。 “不用怕,他是我夫君。” 她一笑,再次开口,“刚刚出了点事情,没想到孩子跑了过来。” “小孩子乱跑。” 她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马车,问出声来,“你们这是……?” “哦,我们要去洛城。” 江明烟看了看天色,问出声来,“请问,这里离洛城远吗?” “挺远。” 妇人的声音一落,江明烟的眉头便蹙了起来,“那不知从这里到洛城,大概要多久?傍晚的时候可否赶的到?” “那怕是困难。” 江明烟与妇人道了谢,转身回到了萧容洲的身边,“应该是这附近的人。”她说着指了指天色,“刚刚询问了一番,洛城距离这里尚远,看来我们运气不太好,今晚怕是赶不到城里了。” 江明烟的声音刚落,衣服袖子就感受到被人拉扯住,她低下头去看,就看见小男孩就站在她的腿边,用手拉扯着她的衣服袖子。 她与萧容洲对视了一眼,蹲下身来,声音和缓,“怎么了?” 男孩睁着一双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回头指了指自己的母亲,“我娘说你们可以跟我们回去。” 听到孩子这么说,江明烟站起身来,看向迈步走来的妇人。 便是听见妇人盛情邀请道:“这里挺偏的,你们一路到傍晚可能也找不到住处,可以跟我回村里住一晚,明早你们再赶路。” “这样不太好吧。” 妇人抬手指了指江明烟身后的马车,“你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吧。” 没有车夫的马车,林中落魄夫妻,妇人显然意有所指。 江明烟挑了挑眉,就看见妇人温和朴实的一笑,“我们村子离这里不远,你们可以将马车赶过去,休息一晚。” 几番劝说,江明烟应下了妇人的好意。 她弯下腰,将孩子一把抱起,笑道:“既是如此,你们也上马车吧,我赶车过去。” 看着江明烟抱着孩子逗弄的模样,立在身后的萧容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 “愣什么神,走啦。” 感受到身后萧容洲有些低糜的情绪,江明烟招呼着母子两个人先上车,她转回身重新走到了萧容洲面前。 “怎么了?” 隔着江明烟的肩膀,萧容洲的视线看向那个蹦跳上车的男孩,声音很轻,“喜欢孩子?” 孩子? 江明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里闪过一瞬间的异样情绪,她看着他,淡笑出声,“难道陛下不喜欢?” “喜欢。” 他抬手将江明烟抱住,抬手在她后背拍了怕,“会有的。” 一瞬间,江明烟似乎以为萧容洲知道什么,知道那个早已经被她深埋进心里许多年的秘密。 江明烟拉着萧容洲回去的时候,男孩已经坐在了马车内,妇人站在车前等着他们二人。 “我来驾车,你们上去吧。” “村子离这里不远,我来给你们指路。” 与他们同行的妇人叫桃英,家里就住在这附近的大梁村里,儿子顺儿,是她同自己青梅竹马生下的,两个人成婚没几年,男人为着生计便去洛城谋生去了,每年会给家里寄上一些东西,等到年末回来。 与桃英谈了一路,江明烟逐渐的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面前的妇人就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村民,家中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 正如桃英说的那样,大梁村离那片树林很近,村子不大,站在半山腰上可以窥见整个村子的全貌。 她想若是有一天他们不做帝后,是不是可以在山中找个小屋住下来,看着萧容洲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马车驶过泥土地,停到了一间破落的院落面前。 “家里穷,你们别嫌弃。” “你能给我们一个住的地方我们已经很感激了,要不然我和我相公恐怕今天就要挤在马车里。” 一辆马车从村子里驶过,村里的百姓就像是见到了什么稀罕东西似的,纷纷的跑出来看。 桃英一家实在称不上富户,甚至穷的都要靠着邻居救济,突然有一天,桃英与她那儿子竟然坐着马车进了村,众人纷纷猜测,桃英是不是攀上了富户。 江明烟听着周遭的议论声,脚步一顿,桃英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滑落在脸颊旁的发别在耳后。 “乡亲们都没有恶意的,他们说说而已,你们都别介意。”她说着抬眼看向立在江明烟身侧的萧容洲,“你家相公长得真好看。” 感受到四周窥探的眼神,江明烟错身挡在了萧容洲的身前,编了一个像样的理由,“他家里人长的都比较好。” 跟着桃英进了屋,院子外围围着的百姓见没什么热闹可看,方才慢慢散开来。江明烟站在门边,看着百姓彻底散去,方才平复了心底紧张的情绪将门关上。她回过头来时,问出声,“顺子在院子里玩没事吧。” 桃英从屋内拿了几个碗出来放在桌上,“没事,他经常在院子里,不用管他。” 人是普通人,村子是普通村子,可不知道为何,江明烟心底总有些不安,但这股子不安又不知道从何处起。 相比于江明烟的紧张,从刚刚离开树林之后就变得有些沉默的萧容洲相对显得更加轻松。 她坐在萧容洲的身侧就听见桃英出声问道:“看你们的样子,应该都是从京都来的人吧。” 江明烟轻嗯了一声,将视线从桃英的屋子上抽回。 刚刚一扫而过,发现桃英的屋子不大,三四间瓦房,土墙,石瓦,一眼望到头的朴素。就连面前的碗都裂开了一个豁口,显得破败不堪。 与京都的奢华想比,这里显然太过贫穷。 “英子,英子?!” 就在桃英刚刚给两个人倒上水,院子外便有人着急的喊着桃英的名字。 “你去看看吧。” 听见江明烟的话,桃英方才一脸歉意的冲着两个人微微颔首,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推门而出。 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江明烟看着一旁端起碗喝水的萧容洲挑了挑眉,“陛下可还习惯?” 她可是深知萧云景的德行,出个门,恨不得把整个府邸都搬出来,吃穿用度必须按照平日惯例,非玉杯不用。养尊处优的姿态,让江明烟都自愧不如。 同样身为皇家一员,萧容洲显然没那么多的讲究。 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裂开的碗边缘,就像是在抚摸这上好的珍宝一般优雅。 “有发现什么吗?” 听着萧容洲漫不经心的语调,江明烟微微眯起了一双眼睛,反问出声,“难道大梁村真有什么不正常?” “没有。” 萧容洲将手中的碗放在桌案上,站起身来,月白色的衣袍拂过桌案,铺散在地面上,他抬手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再次开口道:“皇后不用紧张,大梁村中并无不正常。但今日,我们或许不该进村。” 算算时间,萧云景也应该接到了消息,用不了多久,眼线便会追来。贸然进村,或许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江明烟又何尝不知,可一路躲躲藏藏又不是她的风格。 “什么?!没钱?要不拿顺儿抵债?” 就在两个人打算在说什么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顺儿撕心裂肺的哭闹之声。 江明烟一把将门拉开,就瞧见一个大汉围在院子里,冲着桃英骂骂咧咧。其中一个男人,将顺儿抗在肩头。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做什么?” 江明烟这辈子最痛恨两种人,一种是仗势欺人,一种是狐假虎威,而显然这群人就是在仗势欺人,欺负桃英母子俩。 “呦,英子什么时候你家来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妞。” 感受到身后突然一冷,她按住了面色不善的萧容洲的手,“在这呆着,我去会会他们。” “小心行事。” 她纵身跃至院子里,日头下,她一身衣裙翻飞如蝶。 “两种选择,要么放人,要么教你们如何做人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长了智齿,肿了半张脸,太痛苦了。 晚些零点还有一更,等不到的小可爱,白天会有,爱你们。 第30章 朕好难 大梁村村子不大,一出事几乎是邻里皆知。闹了一会,刚刚才四散而去的村民又围在了一起,三三两两的凑成堆,再小声议论着发生的事。 顺儿还在嚎啕大哭,桃英站在被人牵制着,显得越发的手足无措。 来的人不过四个,江明烟将在场的情况看在眼里,当她的视线再次看向几个男人时,为首的男人面上浮现出一股子凶神恶煞的模样,迈步走到她的面前,想要抓住她。 然而站在原地的江明烟,那里是个吃素的模样,只见她眉眼一眯的同时,抬手扣上了对方的手腕,向下狠狠的一折。 惨叫声当即脱口而出,江明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当即手掌转动,抬脚朝着男人的膝盖踹去,内力运转,男人的身体就像是高空坠物一般,咚的一声砸落在地面之上。 “走走走。” 事发突然,原本仗势欺人的几个人被江明烟的一波动作给吓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桃英竟然还有帮手,看见这样的情况,当即不敢停留,纷纷逃窜而去。 抱着顺儿的男人不甘心,趁着江明烟不注意,欲偷偷将人带走,却是被江明烟一把拦住。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江明烟是如何到达身前,只觉得肚子被人锤了一拳,双手便松了。 从肩头落下来的顺儿被江明烟接了个正着,刚将孩子放在地上,地上躺着的两个男人已经狼狈的跑掉了。 几个普通的百姓而已,教训教训便罢了,江明烟也没有在追赶。看着顺儿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她心里一软,走上前去,揉了揉顺儿柔软的发顶,将人拉扯着人送到了他母亲的面前。 孩子的手柔软细腻,撩拨着江明烟是心弦,将她送到桃英面前时,竟是越发怜惜。 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满了桃英含着泪的面庞之上,她蹲下身一把将顺儿拉到怀里,紧紧的将人抱住。 江明烟嘴角微微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回头走向了萧容洲。 她走过去,抱臂靠在门框上,“如何?” “夫人威武。” 他一笑,再次开口道:“日后为夫便将身家性命交到了夫人手里,夫人可要好好护着。” “顺儿,快谢谢恩公。” 桃英拉着年纪幼小的顺儿作势要拜,江明烟一把将人拽起,“这是做什么?” “你们救了我们母子,我们……” 看着桃英有些激动的面容,江明烟一笑,“你们给了我们住处便是给我们最好的报答不是吗?” “这……” 看着桃英有些纠结的脸,江明烟抬手在顺儿胖嘟嘟的脸蛋上抓了一把,“赶了一天路,倒是饿了。” 桃英喜极而泣,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泪,一头扎进屋子里,“我这就去。”这话还没说上一会,江明烟便是瞧见原本已经进屋的桃英又快步走出了屋子。 “今天高兴,我们不吃那些,我去菜场买只鸡回来。” 江明烟拿过挂在门外的筐子,笑道:“我跟你一块去吧。” 桃英本还在犹豫,看江明烟面上坚持,也没有阻拦,她将视线移到一侧萧容洲身上。半晌,有些不确定小声的问出声来,“你男人可会劈柴烧火?” 这个……应该不会吧。 “我来吧。” 便见她们家皇帝陛下挽起袖子,答的十分爽快。 认真的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帝会劈柴?她们还没有田园生活,就可以看见萧容洲洗手做羹汤了吗? 要是真的会……她家傻子在皇宫里过的到底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就这样江明烟与桃英去菜场买菜去了,而挽起袖子的萧容洲在跟顺儿大眼瞪小眼。 顺儿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萧容洲将一旁的锄头拿起,又看着他弯下腰将散落在一旁的木头桩子立起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姿态优雅,看上去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顺儿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就看着萧容洲举起手中斧子,朝着木桩砍去。 再然后…… 桩子没劈到,反倒是用力过猛的萧容洲,一个踉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毁天灭地的笑声在院子里响起,顺儿捂着肚子,笑到蹲下了身。 劈柴而已。 一刻钟之前,萧容洲如是想,可现在…… 手中握着的锄头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让萧容洲的脸一瞬间黑了下去。 还好没有引来看热闹的人,萧容洲左顾右盼了一番,轻咳了咳嗓子,“刚刚练手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 萧容洲:“……” 没在理会顺儿,他握着斧子的手紧了又紧,一双眸子盯着那木桩,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 这点小事,他一定可以。 心里想着,萧容洲握着斧子再次砍了下去。 结果…… “哈哈哈哈哈哈。” “去去去,去一边玩去。”萧容洲直接下了逐客令,而顺儿直起腰身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跑掉了。 萧容洲看着桩子上一到没有劈下去的斧头,脸更黑了。 他走过去,试着抬手去拔,结果斧子纹丝不动的卡在桩子里。 “长影。” 随着萧容洲的声音,一身黑衣的长影从一旁飞身而落,立在他身侧,冲着人微微颔首,“陛下。” “礼免了,快来看看。” 往日里,萧容洲的声音只要变得严肃而又认真,那事情必定棘手,长影不敢怠慢,立刻走上前去。 “陛下这是……?” 只见日头里,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撸起袖子,正对着插进木桩里面的斧头犯愁。 长影:“……” 他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陛下,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粗活。 “快帮朕把这个斧头□□。” 长影对萧容洲唯命是从,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当即走到木桩面前,抬手握上了斧头的手柄,用力一拔。 结果……纹丝未动。 长影诧异了。 他退后一步,看向自家皇帝,“陛下,你刚刚用了几成力?” “不多吧,三成。再多朕怕这木头成为齑粉,可没想到卡住了。” 长影只觉得陛下这句话就是□□裸的鄙视,当即撸起袖子,弯下腰,握着斧子连着木桩,朝着地上磕。 原始力气,一点内力没用,反倒是磕着磕着,斧子将木桩劈开了。 “原来如此。”萧容洲的面上滑过了一抹了然,他抬手拍了拍长影的肩头,“你把剩余的这些都劈了吧。” 长影:“……” 敢情陛下叫他来是干苦力的?要知道他刚刚还不如在屋顶睡觉来的潇洒自在。 …… “你们这次去洛城是做什么?” 菜市场距离桃英家里有一段的距离,江明烟与桃英走着,攀谈着,见她这么问,江明烟一笑回答道:“许久未见了,我去找我大哥。” “有相公陪着,真好。” 听着桃英的艳羡,江明烟竟觉得有些甜。 “他偷偷跟来的。” “你们感情真好。”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出声来,“看你应该是大户人家子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成婚以后很少有你们这般恩爱的。要么就是如我和信哥,私定了终身。” 江明烟从桃英的面上看见了一抹期盼一抹淡淡的忧伤,“邻近年末,你家相公很快就会回来陪你们,你还有顺儿,他是一个好孩子。” 听着江明烟的话,走在身旁的桃英突然顿住脚步,一把握住了江明烟的胳膊。 江明烟一瞬间警觉,可却是见桃英望着她,像是纠结了许久,再次开口道:“实不相瞒,其实信哥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要不是顺儿,要不是他每月寄来东西,我可能……我可能会去找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情绪稍显激动,看着江明烟的一双眼眸,祈求道:“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我……我能不能麻烦你们一件事情。” “不用客气,有话就尽管说。” 得了江明烟的认可,桃英这才开口道:“我想让你帮我去洛城看看信哥好不好,如果他平安无事,我和顺儿就安心了。” 面对这样的无助,江明烟懂。因此在桃英冲着她提出这个要求以后,江明烟便应了下来。 “没问题。”她声音一顿,再次问道:“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要说的话,我可以帮你一并捎过去。” 桃英朴实无华的面容之上似乎是思索了良久,方才像是一阵微风,淡淡道:“你就告诉信哥,我和顺儿在大梁村等他回来。” “好。” 江明烟与桃英从菜市场满载而归,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蔬菜瓜果倒是格外新鲜,江明烟临回来的路上,又猎了一只兔子,两个人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就看见萧容洲正独自一个人站在灶台边上生火。 顺儿一个人坐在门口,数着蚂蚁,见母亲提了好多东西回来,两只眼睛都放着绿光。 就好像是家养的狼一朝出山时,看见猎物的兴奋模样。 “哇,娘亲,买了这么多好吃的?” 江明烟拎着兔子走近,在他脑袋瓜子上抓挠了一把, “顺儿有没有听话?” 顺儿偷偷撇了一眼立在灶台前的萧容洲,打算看在美食的份上,不揭穿他,遂冲着江明烟极为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一眼,江明烟不是没有看到,她一笑,拎着兔子走进屋子。 “火生好了。”他答的乖巧而又认真。 萧容洲的面色十分平常,江明烟半信半疑的将他看着,抬手将手中兔子低到萧容洲的面前,微扬了扬下巴,“既然陛下柴都劈了,火也烧了,杀个兔子应该不在话下,喏,兔子给你,你去宰了它。” 萧容洲:“……”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更新来啦来啦。感谢在2020-01-08 23:59:05~2020-01-10 00:1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皆生寒树、戚容媳妇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朕的人,也敢欺? 手中的兔子一瞬间有些棘手,萧容洲看着,眼眸一眯的同时,纠结着什么时候拿去给长影宰了。 面前的人,一颦一簇,她都了如指掌,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也不忍心揭穿,径直从他手里接过兔子,“刚想起,顺儿在那边无聊。”她冲着他摆了摆手,“陛下累了,歇会吧。” 可能是心中太过欢呼雀跃了一些,萧容洲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兔子递给了江明烟。 看着又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兔子,江明烟挑了挑眉。 一瞬间,萧容洲有些后悔,可现在在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他轻咳了两声,赶紧给江明烟腾地方,“辛苦夫人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顿饭在江明烟和桃英的忙活下,很快就做好了。四菜一汤,外加一只烤兔子,如此丰盛的一顿,是桃英一家过年才敢肖想的美食。 兔子被烤的外焦里嫩,散发着炙烤的香味。 顺儿早就饿了,看着他睁着一双大眼睛讨吃的模样,江明烟撕了一只兔子腿塞进他的小手中。顺儿怕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如此好吃的兔子,吃的满嘴油乎乎,桃英在一旁照料着。 江明烟看着欢乐,就连嘴角都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桌子下的手被人捉住,紧紧的握着。 她微微侧目看了萧容洲一眼,就这么一瞬间她似是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一丝与她相同的信息在里面。 “你们怎么不吃,快吃啊。” 桃英招呼着两个人吃饭,几个人围坐在一张不大的方桌前吃的到是十分开心。 晚饭过后,两人将行李从马车上拿下放在了桃英准备好的房间里,出门散步去了。 今夜,天幕之上无星,漫无边际的黑夜笼罩着整个镇子,月光昏黄的挂在天际,洒下来的光辉将昏暗的道路的照亮,将两个人并肩而走的影子拉长。 就算是成婚之后,江明烟也没有与萧容洲像是这般一样,静静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 大梁村远不如京都热闹,一入夜,整个村中百姓皆已入眠,整个街道静悄悄的,偶有几声蛙声伴着几声蝈蝈的叫声响起。 从桃英家走到现在,两个人皆没有说话,静静的走着,却越来越觉得像是老夫老妻似的岁月静好。 “你……” “你……” 两个人几乎是一口同声,萧容洲看着月色之下女子的侧颜,顿住了声音,“你先说。” 江明烟嗯了一声,话语像是在口中酝酿了半晌,方才开了口,“我从来没想到会有朝一日,与陛下这样。” “我也没想到。” 他清润的声音之中夹杂着一股子愉悦,就连自称都在不知不觉之中变了。这让江明烟觉得,她仿佛与他的距离更进了一些。 她突然觉得如果上辈子她的选择不是萧云景的话,一切是不是就会变了一模样。 她甚至想问萧容洲,那时的他与她敌对了一辈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而后来她死后,他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可这一切都已经没了答案。 江明烟吸了吸稍微酸涩的鼻尖,扬起嘴角,仰头看着他,“陛下想说什么?” 这样的江明烟也是萧容洲不曾见到的,记忆当中的女人每次见到他总是张牙舞爪的,就算是能够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说一会话,也是相顾无言,到最后不欢而散。 江明烟说的没错,他亦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会变,这让他有些激动,激动地恨不得将他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告诉她。 将话在口中筹措了半天,鼓起勇气张开了口,“我其实是想说……” 拐角处,鼻间一瞬间飘散出浓郁的血腥味,让萧容洲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同时,转过头去看。 几乎是同时,江明烟也感受到了不正常,看向前方拐弯处。 只见,大梁村他们进村的土路上不知何时竟是站满了黑衣人,月光之下,刀锋上泛着血色的光辉来。 而在她看过去的同时,一个黑衣人正将一个村民从屋子里拖出来,拖行的路上,鲜血淋漓。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手中的人,就像是拎着一块破布。因隔得有些远,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见两个人还没有交谈两句,男人便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刀将人结果了。 上辈子见惯了战场的江明烟,看见如此屠杀场景也不仅皱紧了眉宇。 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群人屠村,是在找他们。 “走,快走。” 江明烟一把拉过立在身侧的萧容洲转身就走。 “什么人?!” “陛下小心!” 随着江明烟的一声低呵,一道白光夹着一抹冷色急射而来。江明烟拽着萧容洲猛地退后几步,整个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冷箭擦着两个人的衣角而过,斜插入地面之上。 月色昏暗,江明烟顺着长箭来的方向看过去,就瞧见有黑衣人正蹲在屋檐之上,弯弓将两个人瞄准。 长街之上静的出奇,任何风吹草动皆是躲不开江明烟的耳朵,就这么一瞬间,她几乎是听见许多杂乱的脚步声正在朝着他们两个人逼近。 该死的,被包围了。 再没有了刚刚的氛围,江明烟面色的冷凝将手放在了腰间软剑之上,回过身去,一把拽住身后萧容洲的衣角。 “陛下,你听我说。” “要走一起走。” 不等江明烟的声音再次响起,萧容洲低沉的话语便已经在身后响起。 听着他越发坚持的声音,江明烟的眉头倏然蹙起,“我认真的,你听好,一会,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就立刻走,回桃英那里。” 单是看刚刚的情形,这次来的人不再少数,对方恐怕是想要将她们置于死地。与往日的几次不同,这次想要脱身恐怕不易。 大梁村里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她不想再赔上萧容洲,她说过,要护好他的。 耳边是不断聚集的脚步声,见立在身侧的萧容洲正准备开口,江明烟再次将人打断,“乖,听话。我知道长影就在这周围,去找他,他会护着你。” 说完这话,江明烟立刻就松开了那攥着他衣袖的手,然而脚步还没迈出去多远,就被萧容洲一把拉住。 月光之下,他的这整张面容拢在阴影里,一时间只看见那翻滚着的黝黑深邃的瞳仁。 “陛下,你……” 江明烟的话没有说完,眼前骤然一黑。 月光之下,一双白玉修长的手托起了那即将滑过的身体。而此时,月光从遮挡的云层之中探出头来,像是染了血红色月光从天幕之上洒下一道皎洁月光,正映照在萧容洲的身上。 拽地的雪色长袍不染纤尘之色,衣带当风,随风摇曳,长及腰腹的墨发如瀑。他抱着怀中倒下的江明烟,凤眸微凝。 一瞬间,那立在月色之下的男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俊美无俦的面容像是粹了一层层寒冰,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就像是樱花一般美艳。 他站在原地,不变的是从容。 不知是谁下的命令,守在屋檐上的弓箭手拉开了弓。 箭身之上透出的冷白色光芒将男人的面容映照的清冷矜贵,晚风中,他就像是一朵玉兰花,花开清雅无双。 一声轻嗤的不屑从男人的口中吐出,他像是没有看到似的,自顾自的将江明烟放在一旁的柱子上靠着。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将女人望了半晌,又忽觉姿势似乎是摆放的不太舒服,又将人挪了挪,挪的舒服了,这才嘴角轻勾,满意的直起腰来。 随着他的脚步的移动,寂静的夜晚里,便是听见几声清越之声,定眼去瞧,声音来处,正是挂在腰上的一枚翠玉龙纹玉佩。 翠玉龙纹玉佩声清脆,在夜色里,声声催人。 “愣什么,上。” 随着一声令下,围在四周的黑衣人已经赶到近前的黑衣人,当即领命提着长剑就朝着萧容洲砍去。 浓郁的杀气扑面而来,冷白的剑光直逼而来的同时,电光火石之间,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将剑尖夹起。 几人握着长剑想要再次向前,却发现长剑竟然在他指尖无法撼动分毫。 随着男人慢慢直起腰身,他们手中的长剑在他手里就像是一条长泥,被男人拧成一串麻花,丢弃在一旁。 “你……” 当先的几个人仅是一个照面,便被对方卸了武器,露出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恐惧。 对方却像是染脏了手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手指,好看的凤眸之中闪出了一丝嫌弃。 几个黑衣人见他好像在分神,当即捡起地上长剑想要再次袭上,哪知脚刚迈出去一步,脖颈之上倏然一凉,低头一看,便是瞧见一双如玉的修长手指正死死的掐着他们的脖颈。 “说,谁派你们来的?” 人被用力的手指掐的脸色通红,双脚不停地在下面踢腾着。 许是萧容洲看过来的眼神太过冷漠,以至于面前的人瞳色里尽是恐惧之相,但尽管如此,萧容洲却依旧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花这么多人出动,找他们不惜屠村,这样大的手笔,萧容洲一时间没有想到究竟是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萧云景也不敢这么放肆的直接动手杀他,更何况这些人的目标似乎不在他,而是江明烟。 想到此,萧容洲的脸色当即一沉,眉眼一眯的同时,手中的力道稍稍加重了几。 上挑的尾音,在寂静的傍晚,显得异常地清晰, “怎么?朕的人,也敢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公司年会,零点更新预计会推迟到白天。 第32章 朕以身为饵 “你……放开他!” 月光里,立在长街之上的萧容洲充耳不闻。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聚集了过来,将萧容洲整个人包围在里面。 立在长街之上的萧容洲,凤眸微眯将在场的人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人身上。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这人的脖颈,稍稍用力。梗着脖子红着脸的挣扎,却是让周遭的人不敢上前再提剑。 淡色的唇轻抿,萧容洲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 “说,谁派你们来的?” 不是军队,如此残忍,萧容洲的脑海里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到会是谁动的手。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萧容洲的眉宇当即一蹙,他一双凤眸里翻滚着暗色的流光来。 清冷绝世的脸色当即一沉,握着人脖颈的手当即加重,几乎是一瞬间手里的人歪着头就一命呜呼了。 死人对于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他随手将人丢在一旁,冷着眉目看着周遭的人。 “朕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在问最后一遍,你们是谁的人?” 握着刀的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反倒是握着手中长剑冲着萧容洲袭来。 长剑夹着冷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吹荡起身上白衣,发丝飞扬,他立在原地的身子也动了。 欣长的身子,身形极快,待到人袭上近前的时候,站在原地的萧容洲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白色的虚影在身侧一闪而过的同时,那人脖颈之上已经多了一到血痕。 再看圈内哪里还有萧容洲的人,他们回过头去,就发现月光之下,容颜若妖的男人正站在圈外。 在场的高手没有一个人看清这人是如何出的手,在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双手拢在长袖里,容颜从容,就连淡色的唇上都挂着一丝笑意。 “长影。” 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萧容洲的面前。 “这里交给你了。” 长影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一片的黑衣人,抱拳冲着人拱手一拜,“陛下,是……全部吗?” 腰间玉佩随风吹荡出悦耳动听的声响来,萧容洲的声音清冷而又优雅,“他们看见了朕的秘密,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杀了吧。” “是。” 长影冲着萧容洲抱拳躬身,看着人迈开步子走向江明烟身前,将人打横抱起,他方才握上刀柄转过身来。 长剑哗的一声被拔出,月光映照之下的剑身蹭亮,映照出人冷峻的面容。 因这群人的屠杀,空气内至今逸散着挥散不去的浓郁血腥味。 萧容洲看着怀中女子睡颜,嘴角轻勾。 她太累了,这一次他说过,换他来护着她。 抱着人刚要离去,耳间突然听见杂乱的马蹄响起,紧接着大梁村的长街之上,出现一众骑兵。 马背之上的士兵身着红色盔甲,举着的旗帜之上,景字随风而动。 萧容洲看着从反方向而来的军队,挑了挑眉。 身后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之停歇,就连长影都转过身来,看向这恍如空降的神兵。 骑兵在萧容洲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高头大马之上的人坐在马上冲着人微微颔首,“陛下,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洛城守备迟素?” 随着萧容洲的声音想起,马上的迟素翻身下马,步态悠闲的走到近前,“臣迟素见过陛下。” 冲着萧容洲行着的礼,就如他主子一般不咸不淡的。 萧容洲抱紧了怀中的江明烟,轻嗯了一声。 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皇帝,比往日看起来更加的温和软弱。 直起腰身的迟素,视线越过萧容洲,一眼就看见了那些黑衣人以及地上躺着得尸体。 迟素揉了揉手腕,肆意的一笑,“陛下,这是搞得哪一出?这些人是?” “真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一双凤眸里早已经没了刚刚的凌厉,变得温和谦逊,清润的色泽就像是山水相间的湖光月色。 他声音一顿再次开口道:“迟将军来的正好,这些人伤了皇后,你们快帮朕解决掉。” 黑衣人:“……你胡说,明明就是你自己打的人!” 萧容洲顶着一张微微苍白的脸色,像是被气的不轻,咳了两声,“迟将军快看,这群……这群乱臣贼子竟然栽赃,朕身体不济,如何出的手?” 长影:“……” 陛下好会哦,甩锅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杀人不眨眼。 迟素虽然从未见过这位皇帝陛下,但还是知道底细的。 他们的这位陛下,不仅不会武功,身体还不行,天天汤药不离身,看来是这群人栽赃无疑了。 迟素是接到萧云景的命令来的,萧云景并没有说要杀了这位皇帝,那定是保护无疑,这群人竟然在他们洛城的地界,出手杀皇帝,是一个二个不想要命了。 迟素当即冲着萧容洲一拜,声音铿锵坚定,“陛下放心,这群乱臣贼子既然敢刺杀,臣等一定不会放过。” 这句话一出,长影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将长剑收回,走到萧容洲的身侧。 迟素眉宇一凛,当即冲着身后的士兵抬手一挥。 想要逃窜的黑衣人瞬间被骑着马的士兵围堵了个正着。想要跑,就被长剑一刀解决了。 原本还占了上风的黑衣人此时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被围在圈子里,只有被屠杀的份。而士兵也尝到了逗弄猎物的愉悦,骑在马上,像是遛狗似的,进行着追赶着的游戏。 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更浓了。 萧容洲别开眼去,抱着江明烟就要离开。迟素却是上前一步拦住了萧容洲的路。 “迟将军还有事?” 迟素倒是一笑,“本将军此次是为了恭王而来,恭王一听到陛下独自一人出宫着实担心,特意让臣在此等着陛下。” 见萧容洲没有说话,迟素再次开口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恭王请您回去。” 总算是说到了正题上,萧容洲在心底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是摆着一副任性的模样,“朕好不容易出来了,自是玩够了再回去。再说江北那边舞女朕还没看呢。” 他们陛下何时也对美女感兴趣了? 迟素嘴角抽了抽,一脸为难,“陛下,恭王特意吩咐臣……” “朕知道,恭王是为了朕好。”萧容洲答的极为诚恳,说到这里话锋倒是一转,“此番江北大营朕是非去不可,将军可以回去告诉恭王,出了事,朕后果自负。大不了朕死了,恭王接替朕的位置即可,将军放心。” 谁家的陛下把退位一事说的如此的轻描淡写?陛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似乎也确实没有留人的必要。 更何况,万一小皇帝真的死了,他们殿下就可以直接上位了不是吗? 迟素的嘴角轻勾,压下心底的这股丝绪,冲着人躬身一拜,“陛下一路平安,臣会同恭王报告此事。” “多谢。” 看着面前分开的道路,萧容洲眸色闪动,抱着怀中的江明烟离开,长影紧随其后。 解决了萧容洲,迟素也没有什么耐心在这里耗下去,“让他们快点。” 身侧的副将看见自家将军面上的不耐,当即抽剑高举。 “撤,快撤!” 来时,一百多的黑衣人,此时已经余下两个,两个满脸鲜血面露恐惧之色,看着周围围着转的高头大马,瞳孔一缩,踉跄着朝着远处跑去。 半晌…… “啊——” 寂静的长街之上一地死尸,无人问津。冷白色的月光洒下,孤影成双。 萧容洲抱着江明烟走在长街之上,四周静默无声。 影子被拉拽的狭长,没走多远,长影便追了上来。 “陛下,没人跟上来。” 萧容洲嗯了一声,脚步顿了下来,“怎么,刚刚那么不信任朕?” “长影不敢。”只是被吓着了罢了。 他还真的就怕萧容洲一个撒手不管,实打实的将一百来号黑衣人交给他解决。 “陛下是早早就知道迟素会来吗?” 萧容洲嗯了一声,“出宫,萧云景知道是必然,派人来追自是来不及,他唯有派出洛城守军。” “迟素真的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萧容洲冷哼了一声,“迟素既然能坐到洛城守备,能力还是有的。只不过可惜了,不是朕的人。而朕刚刚的那一番话,只是缓兵之计,等到人反应过来,还是会追来。” 长影有些疑惑的问出声来,“可是追来也没用,顶多是来劝陛下回去,陛下可以再找一个理由回绝了。” “万一是来杀朕呢?” “怎么会?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刚刚去帮着我们杀了那群人。” 看着萧容洲一脸高深莫测的脸,长影更加搞不懂。 萧容洲却是一笑,“因为刚刚朕说了一句话,如果朕死了,他萧云景便可坐皇帝。” “陛下这又是为何?”长影再次问出声来。 “潜藏在暗处的东西是时候浮出水面了,不把人逼出来如何一网打尽?” 以身为饵,太过冒险,不过也确实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长影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自家陛下问出声来,“话说,陛下何时学的武?师从何处?陛下回头要不引荐一下,属下也想去学两招。属下不求多,就刚刚那一下就很可以。陛下?” 萧容洲:“聒噪。” 半个月前,知道了此事的长影一直没有敢问出声来,毕竟他怕是自家陛下吹牛,可是当今天真正的看见了萧容洲的身手后,长影整个人都慕了。 就刚刚那一下,或可以一人之力抵万军。 武林上的排行榜是不是又要更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年会加笔记本被人划坏了,手机码字慢了一些,更晚了今天。 明天见。感谢在2020-01-10 23:51:43~2020-01-12 23:3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懿二伞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朕从不信命 “刚刚是谁砸了我的头?” 怀抱之中的江明烟慢慢的苏醒,后脖颈之上依旧还在隐隐作痛,江明烟晃了晃脑袋,抬手捂着,慢慢的睁开双眼。 “醒了?” 优雅近乎沉醉优雅的嗓音再江明烟的耳畔响起,江明烟微微抬头,正对上萧容洲那双黝黑深邃的双眸来。 “陛下?” “头还疼吗?” 江明烟揉了揉脑袋后面疼痛的部位,双眼一眯,“陛下刚刚可看见是谁下的手?” 萧容洲挑了挑眉,偏过头瞧上了长影,“他看见了,并且杀了他。” 今天晚上压根没动刀子的长影嘴角一抽,感受到江明烟的视线看过来的同时,赶忙低下头,“皇后娘娘,那人想要偷袭。” 萧容洲随后漫不经心的轻嗯了一声,“听见了?” 死了? 江明烟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跳下萧容洲得怀抱,着急的问出声来,“我们怎么出来的?” 看着手中空落落的样子,只觉得像是缺少乐什么似的,萧容洲轻咳了一声,十分不甘心的将手重新拢回袖子中,“洛城守备迟素赶来,我们得救了。” 他扬了扬眉,将手从长袖中抽出拉过江明烟,“我们要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双手相触的同时,那种不甘心的的感觉一瞬间消失殆尽,握着旁边女人的手,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看着他一瞬间沉静下来的面容,江明烟跟着他急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步。 萧容洲回过头去看他,只见身后的女人仰着头,给他指了指方向,“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江明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萧容洲便看见不远处,火光冲天。 “那里是……?” “桃英!” 江明烟面色大变的同时,整个人如离弦的剑一般,跑了过去。 满天大火,火光映透了半边天。当江明烟赶到的时候,桃英家早已经被大火给淹没。 熊熊大火,浓郁的烟气,江明烟冲入庭院的同时被随后赶到的萧容洲一把拉住。 “我们来晚了。” 来人的怀抱很紧,江明烟愣是挣脱了半天也没有挣脱开来。 “你让我进去,桃英,顺儿还在里面。” 她不过是出去一会,大梁村被屠杀,为什么就连这里也不能幸免? 怀中女人的悲泣感染着萧容洲,他定眼看着面前火光,凑到她的耳畔低声安慰,“阿烟,别哭,是我们,是我们没有护好她们。” “顺儿还……还那么小。”明明刚刚还一起吃饭,明明刚刚…… “陛下。” 长影跨步上前,抬手指了指屋子,“或许还有人没有死。” 江明烟从萧容洲的怀中探出了脑袋,顺着长影所指看了过去。 只见火光冲天的屋子里,顺儿坐在一口破开的水缸里,蜷缩着身体在哭。 “顺儿!” 江明烟的呼喊声,让顺儿抬起了一张被火熏黑的脸。 萧容洲拉着江明烟,“长影去。” “我跟你一起。” 江明烟挣脱开萧容洲的手,一头冲进了大火里。 “江明烟!” 萧容洲在喊出声的同时,迈开步子就要追过去,被长影一把拦住,“陛下还是别凑热闹了,属下这就去把皇后娘娘带出来。” “快去。” 屋内已经被火烧的房梁断裂,江明烟避开着火点,找到了顺儿。 将小小一个的顺儿抱起来,江明烟就像是一个慌张的母亲,有种失而复得的欢喜,“顺儿没事了顺儿没事了。” “娘……” 听着顺儿的哭声,江明烟看向一侧的地上,只见火光里,桃英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皇后,赶紧随属下出去。” 江明烟看了长影一眼,将怀中的顺儿交到他的手中,“你先带他出去,我去看看桃英。” 看着江明烟的坚持,长影只好抱着顺儿折回去。 而江明烟快步走到桃英的身侧,抬手放在了她的脖颈处。感受到指尖尚有一息跳动,江明烟将人的胳膊搭在脖颈上,将人一把从地上拽起。 “是你。” 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明烟有些欣喜,“是我。我们回来了。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顺……顺儿……” 江明烟一把握住她的手,拉着人往门边移动。 “你放心顺儿已经救出去了,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我……我快要死了。” 脚步踏出门框的那一刻,江明烟几乎是一个踉跄。 她将人带到院子里的一侧空地上,强挤出一丝笑来,“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手被桃英握住,江明烟低下头去看着她,“萍水相逢,我还不知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江明烟,我叫江明烟。” “明烟……明烟好名字。” 江明烟看着她粲然一笑,心中像是被抓挠似的疼痛,“是谁,是谁放的火?!” “你们……你们走后,来了一队自称是洛城守备军的将军前来找人……他们……找不到……就放火……杀人。” “是他们!” 江明烟想到刚刚萧容洲口中提到的洛城守备军迟素,双眼一眯。 “顺儿。” 江明烟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去,冲着站在长影身边的顺儿招了招手,“顺儿来。” 顺儿扑倒近前,嚎啕大哭,“娘,你是不是也不要顺儿了。” 桃英咳出了一丝血来,她怕吓着顺儿,慌张的抬手擦掉,“娘……不是不要顺儿了……娘……娘只是要去很远的地方。” “顺儿不要娘离开。” “听话。”桃英第一次沉了脸色,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握住顺子的小手塞进了江明烟的手里,“让明烟姐姐带你……带你去洛城找爹爹。” “顺儿不要爹爹,顺儿只要娘亲。” “长影,带走他。” 长影再听见了江明烟的声音后,将小娃娃抱走。 桃英的眼睛一直盯到顺儿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别开眼来。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蹩脚的荷包塞进江明烟的手里。 “这是?” “这是我和信哥定情的荷包,你拿着它……去洛城……找到信哥,将荷包还给他。” 手中的荷包像是有千金之重,江明烟看着怀中不断咳血的桃英,眼泪夺眶而出。 “傻丫头,哭……哭什么。” 江明烟吸了吸鼻子,握紧了桃英的手,“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大梁村。” “明烟……我……不怪你……好好的……活下去……照顾好顺儿。” 手从江明烟的手掌内滑落的那一刻,江明烟再没有止住,哭出声来。 “桃英!!” 呐喊声撕心裂肺的,让站在一侧的萧容洲恨不得感同身受。 “阿烟。” 萧容洲跪在她的身后拥住她,半晌,就听见江明烟像是自言自语的开了口,“陛下,我是不是错了。” 她错就错在不应该一意孤行,错就错在不该答应了桃英进村,错就错在,她没有保护好她。 “不,阿烟,你没有错。”萧容洲将人的身子板过来,捧住她的脸颊,“明烟看着我。” 江明烟微微抬起头,那对上萧容洲的双眸里带着一股子懊悔。 萧容洲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开了口,“明烟,你听我说,你没有错。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你明白吗?” “萧容洲我该怎么办。” 身后火光冲天,江明烟跪在地上转过身去,拥住对方,“我见过太多杀戮,我本以为我不在乎,可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更加让我心痛。萧容洲你知不知道,这一切仿佛是在告诉我命运不可逆转。” 她顿了顿再次出声,“我想这一次不在流血不再死亡,可现如今看来,不仅不可能,好像死的人更多了,事情也没变的更糟了。” 萧容洲抱紧她,半晌,开了口,“我懂,我都懂。” 他将人拉起来,定眼瞧着江明烟,一字一句的开口,“朕从不信命。” 火光将他的面容映照的瑰丽,江明烟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命由我不由天,她愿意拼一把,为了自己,也为了她这一世想要护着的所有人。 “阿烟,我们该走了。” 将思绪抽回来的江明烟,看着萧容洲轻嗯了一声。 “马车可有被烧?” “万幸。” 此前本应该停在院子里的马车,因为桃英家的院子太小的缘故,将马车丢在了外面。索性没有被一把火烧掉。 两个人很快与长影汇合,江明烟抱着顺儿进了马车,萧容洲紧随其后,长影架着马车飞快的离开。 坐在马车上,江明烟掀开车帘朝后看去。 夜幕里,火光冲天,再不远便是看见了属于萧云景的旗帜在迎风招展的浮动着。 江明烟将视线慌忙的抽回,唰的将车帘放下去,沉着一张脸出了声,“迟素追来了。” 她说完,抬起车帘冲着长影再次道:“长影,快点,再快点。” 马车加快了速度,消失在浓浓夜色里,就在这个时候,解决掉刚刚那群人的,迟素领着剩余人马出现在火光冲天的桃英家。 骑在高头大马上,一眼就看见桃英的尸体被人横陈在院子里,迟素的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 “将军,马车不见了。” 士兵的回话,迟素看着洛城的方向眼睛瞬间一眯,声音里夹杂着一股子不耐,“人跑了。” 副将驱策着马,上前来,他握着腰中长剑,看着身侧火光冲天的屋子,问出声来,“我们追吗?” “不急,他们要去江北大营必是要经过洛城。”夜色深深,火光明亮耀眼,半晌,迟素一笑,摩挲着手上扳指,漫不经心的又道:“你说,若是我们的陛下被强盗杀了,百姓会是什么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求订哇,明天见 第34章 朕又被骂了 洛城,地处疆国西北要塞之地,气候干燥。清晨十分,鱼肚泛白,空气里干涩。 阴天,浓郁的云层将太阳遮住,一丝光亮都未曾透露而下,大雾升腾而起,将整个城池都笼罩在内。 守城的士兵立在耸立的城门之下,将手中的长矛当支点,看着来往的人从眼前过,困倦难耐。 天一点一点的亮堂了起来,可周遭的大雾却并不见消散,相反到是更加浓郁。 宁静的清晨,“咕噜咕噜”车轮碾过的声音倒是显得异常清晰。 响动顿时惊起了打盹的士兵,士兵直起腰身,握着手中长矛朝着大雾之中瞧去。 半晌,城门外,大雾里,满天飘散着白色的纸钱,白花花的纸钱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在城门处飘洒。 白色的冥钱被士兵从地上捡起来,待看见纸钱模样后,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赶忙丢掉,又顺带着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纸钱。 “什么人?!” 随着士兵的低喝声响起,便是瞧见大雾里,随后行驶过来一高头大马,马拉着板车缓缓的驶过,而平板车之上赫然放着一口棺材。 棺材漆黑,棺材盖子上全部都是撒着的白色的纸钱。 清晨猛地看见这么一慕,士兵吓得不轻,一个二个凑在一起揉动了一番自己眼睛,生怕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清醒。 “是……闹鬼了吗?” 就在有大着胆子的士兵走上前的同时,马拉着的平板车缓缓的驶动,士兵总算是看见了一旁跟着的黑衣男人。 男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一身黑衣,面露悲泣。 “站住!” 士兵冷着一张脸将马车拦了下来,那男人抬手擦了一把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珠,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看上去极为苍白的脸,苍白的仿佛是掩盖了一切活人的所有迹象。 这让士兵一瞬间就像是见到了鬼似的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哆哆嗦嗦的看着男人,问出声来, “你……你是什么人?!” 男人睁着一双带着深重黑色眼眶的珠子,目光稍显凌厉的将士兵瞧着。 他张了张口,脚步向前挪动了少许。 “你……你别过来。就……就站在那说就行。” 男人当即顿住脚步,目光无神的轻嗯了一声,“官爷,我们送葬。” 能说话,知道他们是谁,应该不是鬼。 士兵们互相一望,像是突然有了底气,轻咳了咳嗓子,“这是怎么回事?” 马拉着平板车停了下来,士兵走过去一把拂去棺材盖子上上的白色纸钱,用手中的长矛敲了敲。 那男人走到近前,冲着士兵躬身一拜,“几位官爷我家老爷妇人暴毙在城外,当奴才的这不得把灵柩给送回宅子里。” “吁——” 马的嘶鸣之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几个人朝着声音来处回过头去看,就看见一人身着青色长衫,握着手中刀,勒马在当前。 守城的士兵在看见来人之后,脸上一喜的同时,赶忙走上前去,冲着人单膝一拜,“信哥。” 方信跃马而下,俊秀的面容之上挂着一抹的桀骜,“出了什么事?” 士兵赶忙将刚刚男人口中所说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讲给了方信去听。 方信听完眉头一皱的同时,握着腰中长剑冲着棺材走了过去。 “老爷和妇人死了?” 这人的声音低沉,就像是凌厉的刀锋似的挂着一丝的冷意。 男人就看见方信走到棺材盖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 “信哥,是有什么问题吗?” 方信握着长剑转过头来,“刚刚将军传信过来,让我等捉拿叛国逆贼。” 士兵一惊,当即走上前去问出声来,“可有画像?” “有,一男一女。”方信说着将视线落在了男人的脸上,想要从中看到一些个的端倪,可是可惜,男人面上竟是并无变化。方信将视线抽回,抬手掏出两张纸递给了身后的士兵。 “看到这上面的两人,格杀勿论!” “啧,这男人可真漂亮。” 方信一个眼神过去,士兵当即站的笔直,“属下领命。” 站在一侧的男人看着这一幕,点头哈腰的走到近前去,“不知几位官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 “等等。” 方信当即出声拦住,一转身,将手搭在了棺材盖子上。 “你刚刚说老爷妇人死了,怎么死的?” 男人看上去并无慌张,在谈及死亡原因的时候,面露悲恸。 而方信看着面前的棺材,嘴角轻轻勾起,抬手就要将面前的棺材盖揭开。 “快,快合上。” 就那一瞬,男人面色大变。 方信挑了挑眉宇,看着男人极为认真的面色,低头瞅了一眼手下被自己已经开启的棺材盖子。 “这又是为何?” 男人面色大变的同时,整个人冲上前来,将盖子从方信的手中夺过,一把盖上去。、整个一个动作不到几分钟,男人的额头上却是已经生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出来。 离得近的方信一笑,出声提醒,“你出汗了,紧张吗?” 男人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冲着方信长舒了一口气,“我们老爷和夫人想要出城玩,哪知在外面染上了瘟病。”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面上浮现出了一股子的恐惧,“你不知道,那个瘟病厉害的,死了整整一个村子的人,一个活口没留。不想死的话,千万不要将盖子打开。” 士兵听后一脸嫌弃的朝着男人挥了挥手,“真的是晦气!” 然而站在一旁的方信,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信这个男人的一番说辞,他定眼将人瞧着,随后问出声来,“你说的真的?” 听着方信将信将疑的声音,男人当即有些恼火吗,他看着方信,又扫向身侧立着的士兵,“真是可笑,这位官爷竟然不相信我。” 将视线从方信身上移开,男人像是气急,冲着方信直接打开了棺材盖子,抬手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官爷若是不信,来,自己看。” 他说完抱着手臂站的远远的,嘟囔出声,“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命大是吗?去,找死我可没有拦着,你快去看。” 迈出的步子被一旁的士兵拦阻,“信哥,我觉得这男人说的有理,我们不能把命搭上不是?” 这话让方信成功的顿住脚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在动作,士兵边知道,或许他已经做了主意。 士兵当即冲着男人挥了挥手,“还不快去把盖子盖上。” 男人当即应了一声,跑上前去,挪动着棺材盖子。 光从棺材盖上照进去,男人正对上一双看上去还算平和的双眼。 他将视线移开,飞快的将盖子盖上。 他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回过头来看向方信。 “官爷,这下我们能走了吗?” 方信抱着手臂立在一旁没有说话,到是士兵走过来吗,低声呵斥出声,“信哥没说话,你还是赶紧走吧。” 男人冲着方信拱手一拜,驾着马车飞快的离开。 与此同时,方信看着平板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信哥,不会有事的。” 方信嗯了一声,翻身重新上马,“你们给我盯好了,一旦发现两人,立刻报告给我。” “信哥放心。保管一个苍蝇都进不来。” 方信最后看了一眼城门,看着浓郁的雾气渐渐消散,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信哥,晚上春芳楼呀。” 高头大马之上,方信冲着士兵挥了挥手,“老地方。” …… 平板车驶向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后猛地停了下来。 男人飞快的走到近前,将合上去的棺材盖子给掀开来。 “陛下,皇后。” 江明烟出来的那一瞬间,猛地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她抱紧了怀中睡着的顺儿,将人递到长影的怀中。 “我想,我可能找到了顺儿的父亲。” 立在身侧的萧容洲微微偏过头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人?” 江明烟轻嗯了一声,“你刚刚也应该听到了,城门士兵喊他信哥。桃英说顺儿的父亲也叫信哥。” “皇后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刚刚情形,方信显然是已经接到了通知,而那递给士兵手中的纸上就是江明烟与萧容洲的画像。 “洛城守备迟素已经将我们说成了乱臣贼子,只要我们死了,萧云景便会有了顺理成章称帝的契机。” “恭王是想置陛下与死地。” 长影脸上愤恨难平,相反,萧容洲倒是淡定的很。 “这就说明,事情起效果了。” “什么事情。” 听着两个人谈话,一脸懵逼的江明烟不确定的问出声。 长影却是清咳了一声,冲着江明烟挠了挠头,“那个,陛下之前在大梁村想要……想要……” “想要什么?” 这句子断句的,可把江明烟给急坏了,她眉头一蹙,再次问出声,“你快说,他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脑残的事情。” 萧容洲:“……” 长影嘴角抽了抽,“其实也没什么。”他将话在口中酝酿了一番,再次开了口,“也就是以身为饵,诱敌罢了。” “萧容洲,你傻了吧!” 第35章 朕不跟你一般见识 长影看着自家陛下一下子黑下去的脸色,赶紧劝出声,“皇后,陛下也是有苦衷的。” 江明烟抱着手臂,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翻滚着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 她的一双眼睛盯着萧容洲,半晌,一字一句的开口道:“行,有苦衷。”她声音一顿后,又再次开了口,“那我求你,下次再做决定的时候能不能事先先给我说一声?” 以身诱敌,亏他想的出来。 本是垂着双眸不敢去看她的萧容洲在听见了江明烟的话后,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眸里藏着的是不可置信的惊诧。 “你不恼朕?” 江明烟抬手解开了一旁马连着的平板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给他,“我生气有用吗?陛下不是已经先斩后奏了吗?” “好,下次,下次告诉你。” 看着几乎是一瞬间和好的夫妻俩,长影抱紧了怀中的顺儿。 马被解了下来,棺材就被丢在了巷子里,看着江明烟牵着缰绳,长影问出声来,“皇后,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江明烟牵着马走出巷子,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找顺儿的父亲。” 刚刚城门口她虽然未看见顺儿的父亲究竟是长了个什么模样,但从做事,以及谨慎程度来看,应当不是一个碌碌无为之辈。 看来这些年在洛城,顺儿的这位父亲混的还不错。 “这洛城这么大,我们应该去哪里找?” “春芳楼。” 听着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长影的眉头一瞬间蹙起,“你们仅凭那人的话,就认准了春芳楼?这名字听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好去处。” 萧容洲迈步走上前来,将缰绳从江明烟的手中拿了过来,“今晚你和顺儿在外面等我,我和长影进去找人。” 手中的缰绳还没有暖热,就被江明烟一把夺走,“这话应该是由我来说。今晚陛下留守,我去。” “我去。” “我去。” 还没消停两分钟的两个人又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长影仿佛就像是一个操心的老父亲,抱着顺儿站在一旁劝架,“要我说,你们就……” “一起去!” 长影:“……” …… 洛城四季变化,依山傍水,军事上是疆国的重要关隘,也是疆国繁华的城池之一。当年,先皇让萧云景挑选封地的时候,萧云景二话不说就选了这里。 不得不说,萧云景还是特别有眼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城池的附属问题,洛城还有一个别称,‘不夜城’。城中百姓富足,也就导致洛城到了晚上也格外的繁华热闹。 而晚上营业最多的除了客栈就是烟花巷子了。 春芳楼乃是洛城内最大的花楼,花楼占地极为广阔,连接水上亭台楼阁。晚间雾气升腾而起的时候,离得远可以隐隐约约的瞧见飞檐斗拱。 银铃声清脆悠远,就像是误入了一片仙界的琼楼玉宇。 船会载着客人到达河中央的正门处,辉煌的朱红色大门,充斥着一股子脂粉奢华之气。 月光下,一身着白衣的白净公子迈步下了船。 门童看见来人,立刻恭敬的走上前来,冲着人躬了躬身,“两位,可有邀请?” 声音里挂着一丝一丝不苟的刻板,他抬起双眸的那一瞬间,就瞧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一张烫金色的鎏金纸递到面前,“是这张吗?” 门童几乎是在接过纸的那一瞬间,便点头哈腰笑起来,“公子,快,这边请。” 对于门童突然而变的态度,来人挑了挑眉宇,握着手中的纸扇敲了敲,“有劳。” 开了门,入眼所见的是一道木制的走廊,门童带着人七拐八拐停在一处门前。 “公子,请。” 面前的房门禁闭,来人微微咪起了一双好看的眸子,冲着门童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行了,你下去吧。” 待门童退下去后,来人抬手一把将面前的大门推开来。 几乎是一瞬间丝竹管弦,欢声笑语全部的灌入耳间。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舞台以及一个盘旋而上的木制楼梯。此时正有舞娘拉着红绸从上而下。红色花瓣从高处坠落。 鼻间飘散着浓郁的玫瑰花瓣,一片艳红的花瓣伴着人们的呐喊之声从她的眼前飘落。 她抬起手将艳红色的花瓣接到手中,抬头看向四周。巨大的环形看场,分为四层,依靠着的男男女女看着中央的看台,欢呼着。 气氛高涨,让刚刚踏入此处的江明烟瞬间被吸引。 好奇趋势着她慢慢的走上前,走到舞台的下方。 红色的绸缎伴随着艳丽的牡丹花从天而降。广场空荡,灯光耀眼,她抬起头就看见原本在高空之中跳舞着的舞娘,似是注意到这边,朝她看了一眼。 而江明烟却是透过他,看向了她身后男人身上。 方信! 她飞快的掏出怀中长影画的画像比对了一番后,更加确认无误,她握着手中折扇当即冲着一旁的楼梯上走去。 脚步迈出去的同时,江明烟只觉得头顶上一阴影投射而来,紧接着她的腰就被人一把搂住。 江明烟挣扎不急,身子便被带着腾空而起。 脚步离地的同事,江明烟看到了眼前红绸飘荡飞扬,而她眼睛一晃的同时,对上了一双妖艳的狭长桃花眼。 殷红的唇色就像是这满天飘落的玫瑰花瓣一样艳丽无双。 好美。 江明烟一直以为她所见过的女人里,丞相府那位嫡女宁宛是天下无法比拟的女人。可是今日见了这么一个尤物之后,江明烟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面前的女人就像是一朵罂粟花,美的令人神往。 冷静下来,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惊恐,反倒是极为享受的看着这位近在咫尺的红衣美人。她抬起手中折扇,挑起对方的下颚,唇角一勾, “女人,你可真美。” 对方格格一笑,抬手一把握住她手中的折扇,“你是今晚第一个夸我的人。” 等等,这声音…… 江明烟眉头一蹙的同时,就感受到那人握着她腰中的手倏然一送。 “该死的!” 高空坠落的失重感朝着江明烟扑来,她当即低咒了一声。 这男人有病吗?! 就在江明烟努力调换身形,以至于不当众摔得那么难看的同时,江明烟就感觉到一双手再次捞过她,拽紧红绸在空中飘荡。 江明烟,“……” 男人将她拉进怀里,再次一笑,“认错了性别,该罚。” 你长的这么雌雄难辨,怪我喽? 江明烟没好气的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在他声音刚落之际,一把拽过他头顶的红绸,腾空而起。 于此同时,她抬起脚,朝着男人狠狠的踹了一脚。 看着男人被自己一脚踹下去的样子,江明烟嘴角一勾,不再看他,一把拽过红绸攀附而上。 她看准了那个站在二楼的方信,握紧绸缎,直接荡了过去。 她的动作,引来了周遭之人的关注,当然方信也不例外。 他看着人跳下栏杆,在自己的面前站起。 来人逆光而战,一时间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能看见来人一身月白色的锦绣长衫,身形清秀。 “你是什么人?” 随着方信的声音问出来,江明烟就敲着手中的折扇,从阴影里走出来。 “你是!” 一瞬间被认出,江明烟啧了啧嘴。 “我劝你最好不要声张。” 见男人蹙起了双眉没有说话,江明烟满意的扬了扬下巴,“我们谈谈。” 方信抬头看了看四周注视过来的人,冲着江明烟点了点头。 一间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江明烟懒散的靠在门框上,偏着头将立在屋子里的方信看着。 方信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今早果然是你们。” “你显然也没信不是吗?” 光影里,方信看着面前这位从容不迫的皇后娘娘,眉眼一眯,“皇后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不怕我抓你回去?” “你若是有这么个本事,刚刚就不会老老实实的跟着我进来了不是吗?” “看来,皇后有备而来。” 方信定眼看着面前长的不算是太过好看的江明烟,却不得不说面前女人的自信,让她更加夺目耀眼。 “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皇后应该知道,臣乃是恭王帐下。” “你知道恭王是个什么人吗?” 江明烟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看着对方沉下去的脸色,等着对方回话。 “现如今疆国陛下懦弱无能,只有恭王即位,疆国才能繁荣昌盛。” 懦弱无能,江明烟有些为萧容洲打抱不平。 他本应该是疆国最好的帝王。 “道不同不相为谋,皇后还是走吧。”方信看着江明烟,将话吐出后,迈步错身而过,“下一次,见到皇后,恐怕就是刀剑相向的局面了。” “是吗?” 江明烟抬起头,极为认真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一字一句的开了口,“大梁村,桃英。” 迈步而出的脚步倏然顿住,年轻的将领豁然转头看向江明烟。 “你说什么?” “方信,如果我说真正的恭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幸运的话enmmm明天能拿到换的新机子QAQ 出现了一个新人物 明天见 第36章 朕的皇后,不是你能碰的 自私自利,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这话从江明烟的口中说出,就像是一个拨开真相的手,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层一层的剥离出来,摊放在眼前。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在方信的人生信条当中,几乎是将恭王当成一个人生信仰,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仅凭江明烟此时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让他相信,反而是激怒了对方。 原本已经走到房门口的方信猛地折回,一步跨到江明烟的面前,怒目圆瞪,“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我信。”扬起的头,没有一丝恐惧之意,反而更多的是一股子坦然,她看着对方,半晌再次开口,“方信,你认识桃英吧。” 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之上浮现出了一股子不一样的色彩来,江明烟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是听见方信近乎咬牙切齿的威胁出声,“皇后,您若胆敢对我的妻儿有一丝一毫的伤害,我方信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 威胁的声音近乎是在嘶吼,江明烟听后反倒是一笑,“方信,看来我没有看错你,英子也没有白等你。” 她说着这话,从怀中将那日桃英塞给她的荷包拿出来,递到方信的面前。 头顶之上灯光璀璨耀眼,那躺在江明烟手中的荷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细看之下,荷包上绣着的花色蹩脚,甚至是荷包的边角都十分的粗糙。 可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荷包却是吸引了方信的全部目光。 他一把将荷包从江明烟的手中夺过去,翻来覆去的看了个仔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看着江明烟,“荷包哪来的?” 就是这样一个蹩脚的荷包,是他和桃英的定情信物。 他记得很清楚,那日,春日正浓,娇羞的小姑娘守在村口大树下,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塞进了他的手掌心内。 那温热的触感,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 可是现如今这东西却是由一个陌生人还给了他。 心中一瞬间涌动出一股子惊恐,就连吐出的话都带着一丝颤抖。 江明烟看着他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这是英子让我交给你的。” “你见过她,她人在哪?” 方信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慌乱,他一把抓住江明烟的胳膊,急切的问出声来,而江明烟那一双看上去好看的眸子里,显现出了一丝悲伤,“昨晚,大梁村被屠村了。” 回想起昨晚的那一夜,仅仅是那一会,她仿佛是看见了漫天的血光,以及鼻尖挥散不去的浓郁血腥味。而那冲天的大火,仿佛是在昭示着这些人的罪行。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方信猛地松开手,一瞬间他就像是一个没有了方向的鸟,在嘶吼着,“顺儿呢?桃英他们……” “昨晚我们到的时候,大火,英子就剩一口气,她将顺儿藏在水缸里,这才幸免遇难。” 在江明烟说这话的时候,方信攥紧了手中的荷包,像是想要攥着一些他已经失去的东西。这个俊秀表面上刚毅的男人,在听到噩耗之后,面上的悲戚让江明烟心酸。 “英子有一句话想让我告诉你。” “什么话?” 江明烟低下头,一字一句的看了口,“她说她会一直等你回来。” 说完这句话,江明烟顿住了,她看着方信的模样,又道:“这么多年,你一直给英子母子两个人寄东西可从未归家,她担心你,可怜顺儿太小。没想到……” “是恭王吗?” 这一句话从方信口中问出来的时候格外的平静,江明烟看着他,就只见他松开手,将视如珍宝的荷包郑重的贴身放在心口。 “是洛城守备迟素下的令,迟素是恭王的亲卫,若不是恭王同意,迟素昨晚不会出现在大梁村。” 方信回过头看了江明烟一眼,“昨晚,迟素是去找的你们。” “可百姓何辜?” 就算是要杀他们,一村的百姓又有什么错? “顺儿在哪?” “他现在很安全,我这次冒险前来洛城就是为了找你,将顺儿平安的交到你的手里。” 方信沉默了,他像是在思考,半晌才下定决心,“好,我随你同去。” 达成共识的两个人朝着紧闭着的屋子大门走去,拉开门的那一瞬间,江明烟瞧见,刚刚那个被自己一脚踹下去的男人此刻慵懒的倚靠在门框上,见江明烟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笑。 绝世的人笑起来就像是山花开满山野,让人陶醉。 将手从门框上拿开,江明烟看着他,皱起了眉头,“你来做什么?” 刚刚突然高空带着她荡秋千她还没找他算账,这会倒是不怕死的杵在这里。 殷红色的唇色就像是致命的毒素,被他盯着看了一会,倒是有些心底发毛。 江明烟看了一眼身后的方信,当先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不用管他,走了。” 男人却是直起腰身,堵住了江明烟的去路,饶有兴致的上上下下将江明烟看着。半晌,他上扬了扬那好看的下颚,“他可以走,你留下。” “凭什么?” “我喜欢你。” 江明烟:“????” 而立在身后的方信就像是没有看到似的,低下了头。 一句话让江明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在外面等我,我马上就来。” 方信如蒙大赦赶忙走掉了,而随着屋外走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男人反倒是舔了舔唇,将视线赤/裸/裸的落在了江明烟的身上。 面前的男人依旧穿着刚刚舞娘的一身艳红色罗裙,离近了看更是显得雌雄莫辨。 如果说萧容洲的那一张脸俊美绝世的恍若修竹,那这个人的脸美艳妖娆好似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带着一股子致命的毒素。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江明烟生气,男人格格一笑,“我说的是实话,我喜欢你,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 从来没有那个女人可以让他如此的惊艳,而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他此生见过,并且一见钟情的人。 “不好意思,我嫁人了。” 江明烟的脸色实在不太好,她想要一把加杵在面前的人推开,却是手腕被对方一把握住。紧接着被拉进怀里的那一刻,江明烟就嗅见了一股子甜腻的香气,紧接着意识似乎是逐渐涣散,在眼前一黑的前一刻,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个人轻伏在她的耳边低语,“烟,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声呢喃,仿佛是道尽人间辛酸苦。 她滑倒在他的怀里,被男人打横抱了起来。 “楼主。” 一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单膝跪倒在地面之上,模样极为虔诚。 男人微垂了眸子,迈开脚步走到那人面前。 寂静的回廊里,响起几声银铃脆响。冲着声音来处去看,便可看见一双白皙精致的赤足,以及脚踝处带着的银铃。 “楼主,疆国皇帝来了。” “他在哪?” 没有了刚刚的浅淡笑意,男人低沉醉人的嗓音里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 “他被我们的人缠住了。” 男人听后轻嗤了一声,“一个懦弱无能之人,一个利益熏心的小人。”他不屑的低骂出声,而后低下头看相怀中的女人,“我们走后,不用拦他,让他找。” “可万一春芳楼被………” “砸坏了,就让他赔,萧容洲可不缺这么个钱,你说是吧,陛下。” 跪在地上的人豁然站起身,拔起手中长剑对准了男人看过去的视线。 半晌,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锦绣长袍,俊美如玉的男人从一侧阴影里缓缓走出。他面上总是挂着笑,看上去谦信温和,像是谪仙一般俊逸不凡。 他走出来,看着对面一口就道出了他身份的男人,摩挲着手中翠玉扳指,将视线落在了他怀中抱着的江明烟身上。 “朕是不缺这几个钱,但夺人妻这种事,你也干的出来?” 男人听后反倒是一笑,“正如你所见,这事我已经干了。” “那你做好了,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他一笑,将视线定在男人的身上去,“朕总觉得你这双手实在是好看,不如砍下来?” “呦,陛下,说话不要这么血腥。” “好,那换一种说法。”萧容洲声音一顿,迈步走上前来,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慕容离,朕的皇后,也是你能碰的?” “认识我?” 慕容离稍稍一愣,半晌笑出声来,“看来我还是有些低估陛下了,既然你那么想要,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么个本事了,阿册上。” 身侧站着的阿册举刀朝着萧容洲砍了过去,萧容洲眉眼一眯,错身一闪的同时,低喝出声,“长影。” “得嘞,收到。” 长影抽刀而出,与阿册挥刀对上。 萧容洲没了顾及,看着慕容离离开的方向,飞速的追了过去。 阿烟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他不会再放手将人拱手送出去,更不会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至于……慕容离,得不到的就想占为己有,做梦去吧。 第37章 朕让你血溅当场 “本王要的人呢?在哪里?” 洛城茗轩酒楼内,那原本应该身在京都皇城之中的恭王此时正站在天字客房内。璀璨的灯光之下,他身上穿着的精致华服熠熠生辉,金冠束发,负手而立。 依旧是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模样。 来人红衣蹁跹,像是一阵风似的,出现在眼前。 恭王萧云景听着身后银铃声清脆,回过头去,就看见来人坐在窗框之上,修长的手指顺势掐了一支窗畔盛开的蔷薇,放在鼻尖轻嗅。 “人在我手里,但在此之前,我要恭王帮我解决一个人。” 恭王没有看到江明烟,一双眼睛眯起来的同时,冷哼了一声,“怎么?这天下还有凤鼎楼解决不掉的人?” 慕容离歪着头,勾起了一张殷红色的唇,“恭王自己看。” 萧云景没有想到他会将人带到这里,眉头瞬间一簇的同时,紧走两步到门口,抬手将房门掀开了一条缝。 隔着缝隙,他就看见他那个好弟弟正在朝着楼上走来。 “你怎么把他给弄到这里来了?!” 他紧随其后离开的京都,就是为了不让萧容洲知道他的存在,好私下里进行他的事情,这下好了,直接撞上了。 萧云景的脸一瞬间黑了下来,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眼前这个比女人还女人的慕容离坑了似的不爽。 慕容离却是跳下窗子,抱臂一笑,“截皇后这罪名总不能让本座一个人背不是?” “你……” 看着慕容离一笑潋滟,萧云景像是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 与虎谋皮,毕竟是冒着风险。 …… 萧容洲追着人一路来到了茗轩酒楼,在走进酒楼的那一刻,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看似是酒楼,实则却是遍布眼线,而在他走进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注视过来的眼神。 可以肯定的是这群人认识他,并且…… “呦,客官,您是吃饭还是打尖?” 小二走过来,点头哈腰十分恭敬。 萧容洲摩挲着手上翠玉扳指,直截了当的一把推开面前的小二,走上前去。 “唉唉唉,客官您这是做什么?” “找人。” 迈上台阶的脚步稳健,而他看着楼梯正对着的天字甲号房,抬手一指,“我要找这里的客人。” 就在萧容洲的话落,小二面色当即一变。与此同时,萧容洲就感受到楼下正在吃饭的食客以及躲在暗处的眼睛都动了。 小二吃手将人拦住,“这位客官,您不能上去,您等等……” 就在小二的追赶声中,天字甲号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 一身华贵长袍的萧云景就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陛下做事还是如此的毛毛躁躁,沉不住气。” 萧容洲面上含着一成不变的笑意,他没有停住脚步,反而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走到了萧云景的面前。 “在这里见到恭王,实在是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萧云景挑了挑眉,“陛下为舞娘千里迢迢赶赴西北,本王又怎么能让陛下孤身一个人?” “人呢?” 萧容洲一点都不想跟他在这里他为什么来西北这件事情,看着人直接了当的开了口。 为了一个女人而已,萧云景也没有想到萧容洲竟是没有再跟他绕圈子。 只不过,可惜了…… 萧云景眉目舒展,冲着人摊了摊手,“你找错人了,她不在我这。” 萧云景这个人再怎么恶劣,却从来不会撒谎,看着他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萧容洲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去。 在人走了之后,南宇从拐角处走出来,他望着萧容洲离开的背影,问出声来,“王爷,就这么将人放了?” 萧云景轻嗤了一声,“本王可不打算让慕容离这么好过。” 他转回身去,却是瞬间愣在原地。 “人呢?!” 萧云景回过身的那一刻,空荡荡的屋子里哪里还有慕容离的身影。 窗户大开着,冷风从窗户外面吹进,带着一股子刺骨的冷意让萧云景染了一身寒意。 帘幔轻舞,仿佛是昭示着罪魁祸首桃之夭夭。 “南宇!” 听着萧云景的低呵,南宇赶忙走了进来,就听见权倾朝野的恭王第一次怒急,“去找。” “是。” 先是利用他拖住萧容洲,再逃走,到时候萧容洲得不到,他也得不到,慕容离怕不是八成就没有想着要把江明烟给他! 一石二鸟,慕容离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 鼻尖香味未散,江明烟有些头疼的坐起身,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看见自己置身在一片浓雾之中。 大雾未散,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耳畔响起了几声清脆银铃之声,银铃空响,在空旷的环境下显得缭绕半天未曾消散。 随着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江明烟的头有些疼,她低下头晃了晃,在银铃声落下的那一刻,她肉眼看着眼前踩着的石头地面,变成了一片葱绿。 她抬起头,面前的浓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葱绿原野,双鸟齐飞。鼻尖仿佛是可以嗅见春日里野花盛开时候的芬芳。 现如今疆国已经进入深秋,而西北比京都更加寒冷。此时,不可能有这样的景才是。 莫不是在做梦? 江明烟踩在松软的土地之上,仰头看见不远处有着一株巨大的梧桐树,树叶繁盛多枝。 江明烟走过去,走到树下。 古老的梧桐树的树干带着年岁的刻痕,江明烟走过去,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去触摸那棵高大梧桐。 就在江明烟的手指碰上树干的那一刻,周遭的景象再次变换,绿色变成了一片金黄,梧桐树叶像是凋零的花瓣纷纷扬扬而下。 她赶忙抽回手,向后一个踉跄。眼前突然垂落下一条红绸,她顺着红绸向上看去,就看见一张雌雄莫辨的绝艳面容正坐在树上,从上到下的看着她。 金黄与艳红相叠,极致艳景。 江明烟却是在这艳景里,蹙起了一双眉头,“怎么是你?!” 她惊呼一声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是从溺水之中抽离,坐起身大吸了一口气。 刚刚……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江明烟猛地抬起头,“又是你?” 面前站着的正是慕容离。此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时候的红色罗裙,而是换成了一身艳红色的长袍长衫。 艳丽的华服,将人的面容映照的更加明媚惊人。饶是江明烟阅历无数,也不的不感叹这男人真的是该死的漂亮。 慕容离看着她,像是无所顾忌似的,一屁股坐在床畔,“饿了吧,想吃什么?” “等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应该这算是见到的第二面。” 慕容离勾唇一笑,“我说过,一见钟情。” 江明烟却是冷哼了一声,“一见钟情有两种情况可能出现,一种是利用,另一种就是这人脑子坏掉了,你说说看,你究竟是哪一种?” “爱你的那一种。” “……” 江明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而后掀被子下床。 “老实说,你没害我,还算不错。” 江明烟套上鞋站起身,站在男人身侧的时候,突然发现这比女人还漂亮的慕容离,竟是比她还高出来一个头。 “你现在走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挂着一丝邪佞的笑,看上去牲畜无害的。 江明烟却是笑了,“为何?” “我答应了恭王,要把你交给他。” 这话一出声,江明烟的嘴角笑意更加明艳动人,她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悠闲的倚靠在一侧桌子上,顺势抬手捏过桌案上的水晶葡萄,“唉,可惜了,萧云景怕不是见不到我。” 看着男人的脸色,江明烟将葡萄皮捏出来,放在桌案上,“因为你压根没想过要把我交给任何一个人。” “聪明。” “可是我必须走。” 看着江明烟决绝的脸色,慕容离竟是有些急,“你不要回去。” “为什么?” 素未谋面的人竟然这般阻拦她,要不是她没有失忆都要以为这会不会是欠了别人什么。 她看着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声来,“莫非……你认识我?” 他的眼神突然躲闪,却逃不开江明烟的眼睛。 就在她要出声再次问出来的时候,一人从外面将门推开来。 慕容离的面色瞬间恢复成以往的样子,看着来人问出声,“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外面看着。” “人来了。” 慕容离当即一笑,“让我猜猜看是谁先来了。” 他说着就推开了面前的大门,见人没有阻拦,江明烟追了出去。 原来,此处是一个小院,院外篱笆院墙处立着一身玄色衣衫的萧容洲。 “陛下!” 江明烟紧跑了两步想要过去,却是被慕容离一把拦住,白光一闪而过的同时,江明烟倏然顿住脚步,再一低头就瞧见那人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 “你再往前走一步,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萧容洲本是想要冲上前来的脚步顿住,清冷的眉眼里藏着碎冰一样的冷意,“不知楼主觉得是朕的刀快,还是你的?” 第38章 朕委屈,求抱抱 “你就别添乱了,别管我,快走!” 她虽然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但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这人不好惹。 况且单是从他刚刚出刀快的速度来看,他的武功怕不是比长影都要高上许多。 这个时候,不会武功的萧容洲吹吹牛说说大话就算了,就别跟他硬碰硬了。 然而江明烟的话并没有让萧容洲离开,她看着他执着的脸,简直是要急死了。 她迈开步子想要走过去,却被慕容离勒住脖子又拉了回来。 “别动。” 江明烟眉头倏然蹙起,“你想干什么?” 慕容离却是一笑,他低下头凑到江明烟的耳畔,格格一笑,“我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声音一顿,微微抬起头看着萧容洲,“你想不想知道你在他心里究竟有什么地位?” “关你什么事?” “玩玩嘛,大不了那个人不爱你,你投入我的怀抱也是一样的。” 江明烟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她刚别开眼去,就听见慕容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叫慕容离,记住这个名字。” 两个人杵在那处,看上去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般亲密,萧容洲将拢在长袖当中的手攥了攥,一步踏出。 “朕再说最后一遍,放了她。” 慕容离听见声音后,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如果我说不放呢?” “你……” “唉,陛下。” 就在萧容洲想要出手之际,身后却是传来一道熟悉的讥笑。 他顿住脚步,将陆锋的光亮收起,转回身来。 “恭王。” 萧云景看着萧容洲那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嗤了一声,“陛下,赤手空搏可救不出皇后。” 萧容洲十分同意的嗯了一声,随后在萧云景走过来的时候,冲着人微微颔首,“救出阿烟,还要仰仗恭王。” 萧云景脚步稍稍一顿,很满意的嗯了一声,“所以陛下刚刚走那么快干什么,有什么难处还是要同本王讲的。” “恭王说的对。” 萧云景唉了一声,走上前去,上上下下的将慕容离与江明烟打量了一番。 半晌,他像是十分不解的问出声来,“慕容离,你这是?” 一身艳红色长袍的慕容离,立在院中就像是一簇炙热的火,丝毫没有被疆国这两位大佬的光芒遮挡。 “你们两个人都想得到这个女人,这就不得不让我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 “你不用挑拨离间。”萧云景沉下脸,再次道“本王想要皇后,也是为了陛下。你当真不要把人给本王吗?” 看着慕容离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萧云景向后退了一步,抬起手向下一挥。 当下几道黑衣死士以南宇为首,从四面八方攻了过来,慕容离却是嘴角勾了一笑,拉着江明烟向后猛撤了一步。 “这位恭王倒是一个急性子。” 江明烟冷笑,“因为我就这么得罪了恭王,合适吗?” “得罪了就得罪了,本楼主何时怕过他。更何况……” 后半句江明烟没有听清,她只感觉到慕容离拉着她飞跃而起,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将她一把推开,那方向正是萧容洲立着的位置。 临分开之际,她听到他略微不满的嘟囔,“虽然两个人都不太喜欢,但是比起恭王,萧容洲还顺眼一些。后会有期。” 跌入萧容洲怀抱的那一瞬间,江明烟回过头去看,那个刚刚还在院中打斗的慕容离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爷,人跑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 萧云景骂完,猛地收起脸上不悦,扬起笑转回身。 “皇后,好久不见。” “恭王,本宫如果记得不错的情况下,恭王此时不是应该在京都监国。” 萧云景一笑,“监国多无聊,还不如跟着陛下来看看这西北大营舞娘究竟是有多么美艳,你说是吗,陛下?” 一番不太愉悦的对话后,萧云景安排人将他们两个送回了客栈。 “去西北还有一段距离,陛下,皇后金贵,接下来的路,就由本王护送可好?” “有劳恭王。” 萧云景与江明烟错身而过后,抬手比了一个请字,“陛下请吧,好好休息,明早本王来接二位。” 江明烟拉着萧容洲回了房,关上门的那一刻,江明烟就感受到一股子大力袭来,再然后,她整个人被他抵在门框上。 两个人距离如此得近,他清隽的面容之上此时已经没了笑容,反而是一脸阴沉的看着她。 “陛下,你……” 在她出声后,萧容洲一把将人抱住怀里,紧紧的抱着,像是要揉进骨髓。 而这样看上去脆弱而又无助的萧容洲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可怜兮兮的从她这里汲取着温暖。 “阿烟,别说话,让我抱一会。” 他的声音很软,很轻,很温和,江明烟那无处安放的手,慢慢附在他的后背,一点一点的轻轻拍着。 空荡的屋子里,感觉只剩下两个人都呼吸,呼吸纠缠,让江明烟越发心疼。 他应该是怕坏了,怕她出事,怕她死在慕容离的刀下。 半晌,江明烟将头从他怀中拿开,仰着头温声道:“陛下,别担心,我这不是没有事情。” 萧容洲蹙起了眉宇,低头看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没用,保护不了你。” “陛下,你很好。”江明烟一笑,“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能将我护的滴水不漏的陛下。” 他微微歪着头,像是一个呆萌的猫咪,“那……你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 江明烟一笑,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一吻,“我要的只是你爱我的那颗心。” 这就够了。 上辈子她以为她得到了,可不曾想将她看上去护的一丝不苟的萧云景实则只是利用。 不会武功,甚至没有势力的萧容洲才拥有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没有武功没关系,她可以保护他,没有势力也不要紧,她可以给他,可以帮他。 一瞬间,她能感受到一股子浓郁的喜悦从萧容洲的身上逸散出来。 真傻,却……最真。 “江北大营一事,怕是的确有猫腻。”坐在椅子上的江明烟给萧容洲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嗳,齐国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将茶水接过去,看着杯中清润,萧容洲开了口,“齐国地处西边,靠海,地大物博,实力雄厚。三年前,齐国老皇帝病逝,齐国皇室唯一的一位皇子,也就是现任齐帝齐裕登基。” “等等,你是说他们皇室之中只有一个皇子,那……齐帝是没有兄弟姐妹喽?” 听着江明烟的问话,萧容洲摩挲着手中杯子一笑,“相反,齐国皇室有很多人,只不过皇子只有一个。” 看着江明烟好奇的眼神,他又补充了一句,“听闻齐帝有十八位姐姐,一个妹妹。他排行十九,又称十九爷。” “原来如此,难怪那本风流情史叫十九摸呢。” “你说什么?” “咳咳,没什么,你继续。” 萧容洲看着江明烟那明显不对劲的眼神,将事情重新筛减了一些清水内容,讲给江明烟。 “齐帝即位风流成性,不到一年,齐国皇宫据说已经住满了人,可所有的人都不能在这为齐帝心里停留超过一个月,齐国大臣为此头疼不已。” “风流纨绔,不做公子,做皇帝,可惜了。” 齐国被这样的人统治三年竟然还在,也是十分不容易。 将事情前因后果理了一遍,江明烟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所以,齐帝这一次亲自前来江北,只是因为纯粹的想看那舞娘?” “的确如此。” 原本,江明烟以为,齐帝的出现是因为萧云景,萧云景的邀请让他千里迢迢赶赴江北,并且还用了一个颇为荒唐的理由做了借口,可没有想到,到头来,齐帝是真的,萧云景只是误打误撞。 “不管怎么样,萧云景一定有秘密藏在江北,否则是不会亲自跑来的,至于,究竟是什么,还需要再查。” 茶香飘荡,萧容洲摩挲着茶杯,不确定的问出声,“明日可要跟着恭王?” “跟,当然要跟。” 现成的兵干嘛不用,既然萧云景想护送,就护送好了。 这么多人在,她不相信,萧云景会当中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夜,深了。 月光洒在床榻之上,躺在床上的江明烟翻身而起,悄悄出了门。 茗轩酒楼,天字甲号房内,萧云景负手而立。 “你还是来了。” 门从外面被人推开,灯光之下映照出江明烟含着一股子笑意的双眸。 “恭王威逼利诱,我又怎么会不来。” 今日客栈前,错身而过之时,萧云景将纸条塞进了她的手里。 萧云景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冷笑出声,“看萧容洲今天紧张的模样,看来你们两个和好了,皇后好手段。” 尖酸刻薄的话江明烟很清楚萧云景想说什么,她一笑,走上前去,“之前晚宴之上恭王所作所为被陛下误会了,陛下恼了我,可毕竟是夫妻。再说这一次前来江北,我也是有求于他。” “你是说江明城吗?” 第39章 朕是在做梦吗 “看来王爷知道我大哥。” 萧云景一笑,“手握三十万大军,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疆国谁人不知又谁人不晓?” 灯光之下,江明烟的面色有些晦暗难明,萧云景双眼一眯的同时,再次开口道:“这些天本王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他的步伐走近,看上去步步紧逼,江明烟站在原地没有动,笑着仰头看着他。 她歪着头,淡声问出来,“王爷想清楚了什么?” 萧云景走到江明烟的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眼神之中带着一股子的凌厉。 他眉宇一眯的同时,一把抬手扼住俩人江明烟的咽喉,“江明烟,你是不是背叛了本王?” 江明烟一把掰开他的手,向后撤了一步方才站稳身形,她低下头嗤笑了一声, “明烟也有一件事情想问恭王。” 见萧云景没有说话,江明烟再次开了口,“恭王是不是也从未信过明烟?” 萧云景看着自己被掰开的手,低下头一笑,将手抽回手的同时,慢慢站直了身子,“此话怎讲?” 江明烟走上前去两步,盯着他一字一句的开口,“恭王既然早就知道,我大哥江明城驻守江北,却又为何在江北又培养了一个付清明?恭王怕不是一开始就没有相信我兄妹吧。” 江明烟面上带着一抹霜寒,像是极顶之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上辈子她一直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一直都被他那种伪善的面孔给蒙蔽,重生一世,她终于跟随着线索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她大哥上辈子的死,恐怕跟恭王撇不开关系! 面前的女人一瞬间让萧云景有些陌生。 最近他心底一直不安的情绪,直到现在被全部放大到了极致。 江明烟看着他变幻不断的脸色,一瞬间就明白了。 她笑了,笑自己蠢。 “恭王,既然如此,好聚好散。” “江明烟!” 看着江明烟转过身去决绝的眼神,萧云景面上的怒气达到了极致,“你就为了萧容洲?萧容洲有什么好?他根本就不能给你荣华富贵!” 看着江明烟的脚步舒然一顿,转回身的样子。萧云景以为江明烟是回心转意,当即面上舒了一口气,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来,“回来,这就对了嘛。” 他将手拢在胸前,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鎏金冠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将他的眉眼照亮。 “你要相信本王,这事……这事其实是付清明自己找的本王,本王并不是不信你,各取所需而已。” 面前的人,有着一张令人格外熟悉的俊美的容颜,上辈子她爱了他整整十年,可到头来却是发现她的爱中掺杂的全部都是谎言。 她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仰头看着萧云景。 萧云景以为她回心转意,用着一张有些可怜的双眼再次开口道:“明烟,本王不会不信你,你我一块长大,本王知道你喜欢我,本王不会辜负你的。” ‘啪’的一声巴掌清脆在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萧云景脸上被打的歪过头的同时,瞪大了双眼。 相反江明烟倒是揉动着自己打疼了的双手,脸上更多的是一股子的释然。 “江明烟,你在做什么!” 炸毛的萧云景,让江明烟向后退着,一笑,“恭王,明烟惜命,跟你在一起危险系数太大,所以……” 她声音一顿,转过身去,“因此,从今往后,明烟与恭王一刀两断,从此路归路,桥归桥,您一路走好。” “你……” “哦对了,还得提醒恭王一句,明天别忘了来客栈接我们哦,旅途遥远,还需要恭王护送。” “江明烟,你站住,你回来!” 然而,纵使萧云景喊破喉咙,江明烟也没有回心转意,走的那叫一个潇洒自在。 慕容离耍他,江明烟弃他,萧云景一瞬间觉得自己达到了人生低谷。 冷风从半开着的门中吹进来,将他身上瑰丽的袍子吹气,萧云景看着江明烟离去的方向,眉头倏然的蹙起。 “南宇。” “王爷。” 萧云景抬手将人一朝,“有一件事需要你先去办。”他冲着人抬手招了招,“附耳过来。” …… 清晨,阳光明媚,鸟声啼鸣。江明烟在床上伸展了一个懒腰,侧过身去,看向了躺在身侧萧容洲的睡颜。 阳光之下,他的容颜像是一尊被人精心雕琢的玉雕像,精致华美,带着一股子清贵。 长如蝶翼的眼睫慢慢的睁开眼来,黝黑深邃的双瞳里,映照出来她带着笑意的面容来。 “早啊。” 一早竟是就看见女子的笑颜,萧容洲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眯起睡眼惺忪的眸子,定眼将面前的人看着,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朕是在做梦吗?” 江明烟一只手支着下颚,一只手拿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格格一笑,“还觉得是做梦吗?” 掌下柔软的肌肤,让他留恋,他曾经幻想着每天清晨起来,都会看见江明烟笑意盈盈的模样,可从来没有敢奢求这一切如果变成真的,会是什么样子。 现如今看着,他倒是不想再丢掉,他想每天早上都是如此。 “皇后,为何开心?” 今日江明烟似乎是格外的轻松,就好像是身上卸下来了沉重的行囊,变得格外的放松。 江明烟歪着头,阳光将她的发梢根根照亮,她慵懒的模样像是一只猫咪一样让人怜爱。她低下头摩挲着萧容洲白皙的手指,一笑,“只是有些事情想通了。” 她抬头看着萧容洲,再次开口道:“陛下明烟现如今可是无家可去,陛下会抛弃明烟吗?” “不会。” 如果非要在这两个字前面加上两个字,那就是永远。 萧云景果然依照昨晚说的那样一早就派车队守在了客栈门下。 两个人走出客栈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萧云景立在马车旁,正在跟马车夫说着什么。 江明烟挑了挑眉,走过去,“恭王,果然准时。” 碍着身后萧容洲以及四周的亲卫,萧云景将心底的一些个情绪压了下来,面笑心不笑的冲着两个人比了一个请字,“皇后难道不知道,本王一贯说话算话。” “是吗?” “不信你问陛下。” 江明烟回过身去看了萧容洲一眼,笑着钻进了马车里。 江北苦寒,寸草不生,常年都是戈壁与尘沙。当年镇北将军一职无人敢站住来接下这差事,还是江明烟的母亲,当年仅是副将的沈子宁身先士卒接替了这个位置。从此沈家便扎根在了江北,成了江北一代的大族。 沈家的地位水涨船高,一时间许多的人纷纷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答应前来江北,都觉得在江北当将军是一件肥差。 可没有人知道,身在江北大营的沈子宁究竟过的是个什么的苦日子。 刚刚到达江北的时候,是她带着将士门一点一点的从荒凉的戈壁里找到一条路来。 有她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才有了现如今江北的繁盛。 她的大哥江明城在母亲去世以后,就接替了镇北将军一职,除了驻守边关以外,带领着将士们发家致富。 不到五年的时间,原本江北城中甚是简陋的茅草屋都变成了能够遮风挡雨的石头房子。 城墙高耸,就像是一个卫士一般驻守着边关。 离江北越近,江明烟心底的那一股子不安反倒是更加的沉重。 时间匆匆而逝,离上辈子她大哥的死期越来越近。 她现在依旧会午夜梦回,梦见那触手冰凉的棺材,以及她大哥沾了血的衣物。 “皇后,江北要到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江明烟抬头去看。只见掀开帘子坐进来的男人,有着一张俊秀的面容。 随着他进来后,一个小小的黑团子一股脑钻了进来。 “顺儿。” “皇后,还是让顺儿在您这待一会吧。” 江明烟噗嗤笑出声来,“是顺儿太闹腾了吗?” 看着方信黑色的眼袋,就知道这人八成是连着几晚都没有睡好。 “顺儿喜欢,就让他呆在这里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容洲将手中的书放下来,应了声。 有了萧容洲的话,方信这才放下心来。他掀开车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又飞快的放下来。 “还有一段距离就到了江北。” 车外风声呼啸,江明烟轻嗯了一声。 “江北此时局势十分不妙,恭王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便已经打算插手江北的事情,现如今亲自来了,恐怕事情不妙,皇后与陛下已经要小心为妙。” 江明烟揉了一把顺儿的脑袋,“辛苦,方统领。” “哪里哪里,皇后与陛下将顺儿送过来,方信已经感激不尽,更何况,皇后一席话,点醒了我。让我知道我一直与虎谋皮。” 看着方信有些懊恼的模样,江明烟出声安慰,“方统领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恭王欺我至此,我方信不会让他好过!陛下有难处的花,尽管开口。” 江明烟嗯了一声,与萧容洲对视了一眼,像是酝酿了一番口中的话语,冲着方信再次开口道:“方统领如果真的想要帮忙,眼下倒还真有一个事情。” 第40章 朕的大舅子 “恭王殿下,有您的一封信。” 坐在马车内的萧云景一把将车帘掀开,左右看了看,方才将视线落在了随行在侧的方信的身上。 “谁的?” 方信摇了摇头,“未着署名,拖了军中普通士兵送来的。” 萧云景轻嗯了一声,一边拆着信一边出声问道:“儿子找着了?” 听着萧云景半点没有感情的话语,方信寡淡的嗓音里,挤出来一丝笑,“可不是,家里着了火,信儿跑了出来被邻村的人救了给我送到了洛城。” 萧云景抽信的动作稍稍一顿,半晌方才扬了扬眉宇,“有好心人还不错。”将手中的信抖开,萧云景向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偏过头来,看着他,“方统领好些日子没回家了吧。”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却是让方信心中一惊。 他尚未有回话,却是听见萧云景又道:“方统领跟随本王已久,劳苦功高。此番江北之行,一切若顺利,本王就让方统领归家你看可好?” “多谢王爷。” 萧云景很是满意的轻嗯了一声,“后面陛下和皇后可有异常?” “陛下和皇后娘娘一直未下过马车,不曾有异常。” 萧云景冲着人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 车帘放下来厚,萧云景低下头去看这人未有署名的信,待看了内容之后,脸色当即难看至极。 …… “你刚刚给方信的信里都写了什么?” 看着坐在身侧一脸好奇的萧容洲,江明烟颇有成就感,她扬了扬下巴,笑道:“陛下,猜猜看。” “江北之事?” “差不多。”她也不打算难为萧容洲,捏了一颗葡萄,摩挲着笑了,“此番萧云景与齐帝脱不了干系,我就那么借着齐帝口吻恶心了他一番。至于信不信不要紧,感觉有就行了。” 届时,等两个人正式见面,江明烟也不怕两个人对话语,毕竟有些事情,一旦怀疑的种子留了下来,话说的再好听,那也是假的。 看着江明烟得意洋洋,眉飞色舞的模样,萧容洲犒赏似的亲自给江明烟剥了一颗葡萄,放在她唇边,“皇后辛苦。” “别拍马屁,这些事情陛下以后都要好好的研究,这疆国早晚陛下是要亲政,届时……”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打断了江明烟的话,在江明烟看过去的当口,萧容洲抚着胸口,喘着气,“皇后,你看,朕有病,治国一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江明烟看着也心疼,凑过去帮他顺着背,“你这病一直不见好,回去好好找太医看一看。江北苦寒,陛下不该跟来的。” “有皇后在,就是一剂良药。” …… 江北大营,就在河之北,河的另一边便是齐国的边境了。 黄沙从地面上吹起,打着旋,石头做的房屋与江南水乡内白墙黑瓦相比,线条更加冷硬,不如江南风情显得温婉和顺。 风沙里,旌旗飘舞,军队列军与威严城门之下,在车队到达之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为首之人,单膝跪地,不屈都是一身傲骨。 “臣江明城携江北将士们叩见陛下。” “祝陛下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生如山呼,高呼万岁。气势震天,传荡在三军各个将士的耳朵里。 那一瞬间,仿佛是看见四海归朝,王朝繁盛艳景。 坐在先一个马车内的萧云景一掀车帘而出,那本是跪在江明城身侧的付清明猛地直起腰身,转换了方向,冲着恭王萧云景行了一个大礼,“拜见恭王殿下!” 声音之大,在场人听的清楚,可是却无人跟随着付清明区拜,这就导致在付清明伏地之时,周遭寂静无声。 江明烟掀开车帘子走出去的那一刻,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尴尬场景。 两个人走上前去,走到萧云景身侧时,停了下来。 江明烟撇了一眼跪在地上行着大礼的付清明,一笑道:“没想到在江北也能看见如此忠心之人,如果没有看错,这位就是付家公子付清明吧。” 不远处女子声音清丽,带着一股子讥讽,这让付清明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她。 只见那站在恭王面前的女子,着着一件素色衣裙,碧玉钗绾发,可以称的上是朴素至极。这样敢跟恭王这么说话的女人,怕就是疆国皇帝新娶的皇后娘娘了。 付清明一脸狗腿子的仰起头,嗳了一声。 “这位貌美如花的,想必就是皇后娘娘了吧,下臣正是付清明,见过皇后。” 萧云景脸上滑过一脸嫌弃,抬手冲着江明烟一摆手,“看到了吧,这人见谁都一个样。” 没想到,书香门第的付家不仅事养出了一个娇纵无比的付小姐,还养出了一个见风使舵的付公子。 此前她曾猜测大哥之死与付清明有关,现如今看来,这样的人不像是长着一颗有用的脑子的样子。 在场的将士们再萧容洲开口之后,纷纷起身,动作整齐划一的向两旁撤后一步,让出进入城门的道路来。 这样的礼仪,这样貌,才是一个军队该有的姿态。 江北的驿站,也是石头砌成的土房子,从外面看不如京都繁华的千百分之一,可江明烟知道,这驿站怕是这里住的最好的屋舍了。 萧云景面上的嫌弃之色异常的明显,江明烟刚想走上前去讽刺两句,胳膊就被一旁的大力一把拉了过去。 江明烟抬脚就踹,被来人一把捂住嘴,拉到了一旁僻静处。 “别叫,是我。” “哥!你干什么呢!” 江明烟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脸生气。江明城还是老样子,长着一张帅气的俊脸,可这人就是个实打实憨货,至少在她看来,江明城就是这样一个人。 就比如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这憨货大哥竟然拉着她跑来这里,就不怕到时候有人发现她不在了,引起恐慌吗? 看着江明烟的气打不出来的模样,江明城竟是笑着,抬手戳了戳江明烟鼓起来的双颊。 “大哥!” “明烟,你跟陛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月前在寄信中,江明烟明明还在跟他说起过对恭王萧云景的爱恋,转眼间,他这个好妹妹竟然嫁给了萧容洲为后。 而刚刚一路走来,他明显的看出来她与恭王萧云景不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让江明烟如此坚定的一个人,在短短一个月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一时间江明烟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憨憨哥哥解释她重生的事情,在脑海里面纠结了半天,方才组织好了语言,冲着江明城解释了一番。 “事情就是这样的。” “我早就说!”江明城一阵暴怒,“我早就跟你说恭王此人不可信,不可信,可你就是不听我的!” 本来就是自己的错,听着江明城的骂声,江明烟十分老实的开口承认错误,“哥,我知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嫁恭王也就算了,你怎么又嫁给了皇帝?你是傻吗?”江明城气不打一出来的抬手冲着江明烟的脑袋瓜子狠狠一戳。 江明烟歪了歪头,小声哔哔,“我这不是喜欢他。” “什么?!” “哎呀,哥,我喜欢陛下。”在自家大哥的面前谈及这个事情江明烟都有些不好意思。她酝酿了半天,刚才这个话说了出来。 相处这么久,江明烟也有点看明白了自己的心。萧容洲这个人,除了有点傻,政事不通以外,对她从头到尾简直好到爆炸。 江明烟其实也有点不太明白,萧容洲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此前唯一的交集不过是小时候一块玩过。 江明城看着江明烟脸上变幻莫测的模样,有些担忧,“明烟,为君者,都有利,你……” “大哥,我心里有数。” “我看你才是心里最没谱的!”江明城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傻妹妹,为爱飞蛾扑火。 “大哥,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盲目,也不会让你担心的。”江明烟看着江明城着急的脸色,抬手安抚着自家大哥。 “一有事情一定要告诉大哥,你知道吗?” “知道了。” 江明烟抬手挽起了江明城的手臂,扬起的笑颜比山花开的还要烂漫。 “大哥,我想你了。” 一瞬间鼻尖有些发酸,想着上辈子那冰冷的棺材,在看着现如今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大哥,她竟是觉得老天待她不薄。 重生以后,让她还能看见活生生的大哥,她握着的手还是温热的。 “傻丫头,哭什么。” 微红的眼眶,让江明烟仰起头吸了吸鼻子,余光之中似乎是看见了一道身影奔跑着停在了不远处。 寂静的街道上,她似乎是能听见对方气喘吁吁的喘息声。 江明烟豁然转过头,就看见萧容洲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来,一把将两个人分开。 一脸心疼的将人护在怀里后,一脸怒色的看向立在一旁的江明城,一步冲上前去,一拳打在了江明城目瞪口呆的俊脸上。 “就算你是阿烟的大哥也不行,朕的阿烟谁欺负都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一脸懵逼的大舅子 哈哈哈明天见 电脑还没好,唉,手机码子稍慢QAQ 第41章 朕也有执念 被一拳打的青了眼眶的江明城一脸费解的仰起头。 站在身侧的皇帝,明显就是生了一场大气,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饿狼扑食一般凶狠,而被护在身后的江明烟就像是被护着的小鸡崽子。 暴怒的话语让江明烟猛地惊醒,她一把拽住萧容洲的胳膊,出声制止,“陛下,你做什么?” 萧容洲看着江明烟红透了的眼眶,一脸愤恨难平,“他欺负你!” 感觉到有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江明烟抬手一把抹去,“误会,都是误会。” 耳边听着江明烟的话,萧容洲想要冲上去的身体猛地顿住,“你说什么?” 江明烟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自家大哥,长叹了一口气,“我大哥没有欺负我,我只是,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萧容洲蹙起了眉宇,看了一眼面前的大舅子,轻咳了一声,站直了身子,“真的?” “真的。” 江明城擦了擦眼角血迹,随口嘟囔了一句,“明烟,我算是信了,陛下对你,绝对是真的。” “大……大哥,你怎么样?” 江明城撇了一眼一脸老实站在身后的陛下,冲着江明烟摆了摆手,“无事,陛下没下狠手。” 看着自家大哥瞬间肿了的眼袋,江明烟抽了抽嘴角。 这么一下,江明烟看着都疼,自家大哥可真是辛苦了。 “将军辛苦了。”萧容洲站在一旁,背看着江明城的样子,又有些拉不下面子,“一会让城中太夫好好看看。” “臣,多谢陛下体恤。” 自家妹子这一次竟然没有骗他,陛下待她果然是真心的。 这一拳头却是让江明城十分欣慰,临走时,江明烟将他拽到一旁,压低了了声音,小声道:“大哥你真的没有事情?” “平时打打杀杀,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看着江明城的神情,江明烟长舒了一口气,“大哥,你知道付清明吗?” 抬手擦着眼角血迹的江明城手一顿,“付清明?京都四大世家付家人,你问他做什么?” “关于付清明你知道多少?” “你自己看。”江明城扬了扬下巴,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走廊内。 江明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身着繁复纹饰的恭王萧云景以及跟在身后点头哈腰的付清明。 “王爷,这江北条件的确是艰苦,您也得多多担待,要不,臣给您安排人把屋子里拾掇拾掇?” 明显巴结的声音,让萧云景十分的受用,他捏着手中锦帕掩盖着口鼻,蹙着一双眉宇冲着人挥了挥手,“知道还多问,还不快去。” “是是是,臣这就去。” 付清明弯着腰身刚刚想要走掉,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回身来,追着萧云景又走了两步,“王爷,有一事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 付清明将话在口中酝酿了一番,扬眉道:“据说齐帝到了边关,今晚那舞娘会在阵前跳舞,那样一个美人,实在是另人心动……不已。” 看着付清明一脸陶醉的模样,萧云景抬脚冲着付清明踹了一脚,“这事怎么不早说?” “王爷这不刚到,臣就火急火燎的告诉了您。” 看着付清明那张脸,萧云景就气不打一出来,“那还不快去安排,耽误了本王的事情,你知道后果吗?” “是是是,臣现在就去。” 等到两个人走后,几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萧容洲淡声开口,“齐帝今晚到了。” 江明烟轻嗯了一声,“看来,今晚我们变要去会一会这位名动天下的舞娘了。” “你们要去看舞娘?” 听着江明城诧异的问话,江明烟转过头看他,“可有什么不妥?” “之前陛下圣旨来信说要来江北看舞娘是真的?” 江明烟走上前一步,盯着付清明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这还能有假?你们先聊,我跟过去看看。” “等我。” 看着萧容洲追着上前的身影,江明城将迈出的步子抽了回来。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瞬间嘶了一声。 “嘶——下手真狠。” …… 付清明离开不久,江明烟就追了上去,一路追出驿站,在大街上见到了他站在一个摊位前跟人讨价还价。 两个人因为一匹布是十两四文钱还是十两两文钱争论的不可开交。 江明烟若无其事似的走上前去,抬手揪住了对方的衣服领子一把将人拉倒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谁谁谁?!” “是我。” 巷子很深,也无人在这条街上走动,江明烟看着四下无人,一把将人丢开。 付清明站稳了身子一看,正准备生气,却是待看见江明烟的脸以后,脸色瞬间转晴。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凑上前来,冲着江明烟嬉皮笑脸,“嘿,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皇后娘娘。”他甩了甩手,指着刚刚来时的街道,又道:“皇后,是要买东西吗?” 见江明烟没有说话,付清明以为自己猜对了,欺身凑到江明烟的面前,“皇后娘娘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条街上的东西十分昂贵,并且还有很多的假货,您初来乍到,被人坑了就不好。您不如把想买的东西告诉我,我帮您买,再给你送回去,你看可好?” 刚刚还在为小事斤斤计较的付清明怎么一瞬间变好了?江明烟抱着估疑的态度上上下下的将付清明打量了一番,“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皇后这说的哪里话,说钱就俗了。”他说着,眼神撇到一旁江明烟眯起来的双眸,赶忙改了口,“我……我也就是……想要皇后给点跑路费。” 江明烟松开抱着的手臂,正准备抬手i掏出一锭银子来,却是被人抢先一步。 她就看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赶过来的萧容洲将一锭银子塞进了付清明的手中。 “陛……陛下。这可使不得。” 萧容洲却是笑着,抽回手,站在江明烟旁边,愣是像一个帮着主子付钱的小厮。 江明烟轻咳了一声,开了口,“我不让你买什么东西,我想让你带我们去看舞娘。” “这可……这可使不得。” 看着他眼神闪躲,江明烟轻哼了一声,“因为晚上要带恭王?” “你怎么知道?” 话说出来付清明就瞬间后悔,他抬手打了自己的嘴一巴掌,面上当即为难的看着江明烟,“既然陛下皇后知道这件事,那也知道臣的为难。” “我们不急,你可以送完恭王再来送我们。” “这可使不得?!”付清明连连拒绝。 “钱少?”萧容洲从怀中又掏出来一锭银子放在了付清明的手里。 “陛下……陛下这……”付清明捏着手里的钱,捏了又捏一脸挣扎之相,半晌,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似的,视死如归的开了口,“行吧,晚上我可以送你们过去看。河对面有我们扎营的军队,虽然与对方大营中间横了一条河,但还是可以看清对面的情景。如何陛下和皇后娘娘想要自己去的话,可以选择这里。” 江明烟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陛下为了这舞女可是想了许久,我们要的带,是要去最佳的观测地点。” “这……臣就不知道了。” 看着想溜的付清明,江明烟拽着人家衣服领子一把扯回,“你刚刚说什么?嗯?” 将付清明手中攥着的银锭子扣了出来,“既然你不打算带着我们去,那算了。” 眼看着江明烟挽着萧容洲离开,付清明紧跑了两步,将银锭子从江明烟的手中拿了出来,“行行行,晚上我带你们去。” “那恭王……?” 在付清明没有开口的时候,江明烟当先将开口道:“今晚恭王就在军前看舞娘明白吗?” “这……” 感受到一侧有刀锋一般眼眸后,付清明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结结巴巴的开了口,“好……” 这位皇帝陛下怎么看起来,并不像是人们传的那样不堪呢? 带着疑惑的付清明想要再看的更加仔细一些,江明烟一步走上前去,挡住了付清明想要窥探的视线。 “看什么呢?” “没没没。那……如果没什么事情,臣就先回去了。” 江明烟嗯了一声,看着这人仿佛是落荒而逃似的身影,噗嗤笑出声来。 “皇后在笑什么?” 江明烟将视线从付清明的身上抽回来,若有所思,“陛下我觉得付清明应该不是恭王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贪财不是坏事,人有执念也不是坏事,至少这样的人心思单纯不是吗?” “朕也有执念。” 江明烟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可对方面色十分平静,很难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陛下的执念是什么?” 萧容洲垂眸,将视线落在江明烟身上,一笑道:“阿烟如此聪明,猜猜看。” 他说完转过身就走,江明烟将这话在心里酝酿了一番,也没想到萧容洲所谓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金钱,爱情,都已经有了,难不成是权力? 江明烟嗯了一声,追上前去,“权力这个事情,明烟一定会尽力帮陛下争取。” “权力?” 他要权力这玩意干什么?难道他的执念表现的还不明显吗? 第42章 朕全能 江北城内晚间还是十分热闹的,江明烟帮着萧容洲推拒了晚上的一众应酬,拉着人出了驿站。 两人前脚刚走,付清明就带着萧云景出了门。 今夜,晴空万里,星子垂挂在天空之上,闪烁着夺目的光芒。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风吹动着长发飞扬。 萧容洲抬手为江明烟整了整衣领,帮她把大氅拢好。 手被江明烟一把抓住,她顿住脚步,仰起头看着他,“你不用这样。” “丈夫照顾妻子天经地义。”他说着偏过头去,“不信,你看。” 江明烟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瞧见路边,站着一对男女,男人正在低头搓着面前妻子的手。 江明烟脸色微红,将手抽回,支支吾吾的开了口,“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你可是九五至尊,可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萧容洲却是一把将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握住,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江明烟一愣,脚步跟着的同时,就听见他优雅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其实,我反倒更希望是一个普通人,这样就不会有王朝倾轧,我们就可以做一对普通夫妻。” 普通夫妻?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一直都想避开朝堂,可是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唉,快看,是捏泥人的。” 江明烟将思绪中的不开心全部抛掉,拉着萧容洲停在了摊位前。 “这位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摊位前捏着泥人是个老者,老人头发花白可看着手里捏着糖人的速度可没见有丝毫停滞。 萧容洲在摊位前扫了一圈,微蹙起眉宇轻问,“阿烟想要个泥人?” 江明烟点了点头,手里拿起一只粉嫩的猪崽子放在萧容洲的脸前,噗嗤笑出声来,“陛下与它可真像。” 萧容洲低头撇了一眼那粉猪,眼神之中多了一抹嫌弃。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江明烟的手,走到老者身侧。 “老伯,这摊子能借我用一会吗?” 老伯惊叹于面前男人的容颜,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站起身。 “你要做什么?” 看着萧容洲一掀衣袍坐在了老伯的位置上,江明烟一阵好奇。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面前的泥团纸上滚动,勾唇轻笑,“捏泥人。” “呦,年轻人,不得了。” 听着老伯的夸奖,萧容洲但笑不语。老伯看了一眼江明烟,羡慕道:“现在就你们这些年轻人会这些手艺的几乎没有,更何况是你们这种贵公子。” 江明烟也不信,“老伯,我都不信他可以。” “那可不一定,看手法,还真的就像回事。” 泥团在萧容洲的手里仿佛活起来了似的,月光从天幕之上撒下,打在他极为认真的面容上。 萧容洲认真的模样竟是着实迷人。江明烟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没多大一会,竟然吸引了一大群的人挤到近前。 “这捏泥人的公子好漂亮。” “可不是,看这手法熟练的很。” 江明烟看着小姑娘们盯着萧容洲看的眼神,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她一步跨上前去,伸出手臂,挡在了摊位前。 “看什么看,没见过捏泥人吗?” 视线被挡,那张好看的脸就看不见,姑娘们一个二个像是炸毛了一样,叉着腰怒瞪着江明烟,“捏泥人不假,捏泥人的还长的这么漂亮的倒是头一次见,你放开,挡着我们了!” 平日里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第一次竟然被一群仿佛疯了的姑娘们推开。而且这群人看的不是别人,还是她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撸起袖子给人干一架来着,就听见坐在那里的萧容洲抬起头,看向她,“夫人,能帮为夫拿一下小木棍吗?” 顺着萧容洲的视线,江明烟果不其然就看见它手边放着一个小筐,筐子里都是一根一根的小木棍。 江明烟抬手将一根木棍抽出来,将视线移向一众目瞪口呆的姑娘们身上。 “听到没!散了散了。” 成了亲的男人,还有什么可觊觎的,江明烟看着一哄而散的人群,满意的转过身去,将木棍递到萧容洲面前。 “喏,你要的东西。” 然而萧容洲却是抬起眼,将泥偶举到江明烟的面前。 光影里,那是一只雪白的猫咪,猫咪有着一双仿佛宝石蓝般迷人的眼睛。玉雪可爱,精巧逼人。 “喜欢吗?” 江明烟将手伸出来,从萧容洲的手里把泥人接过去,她盯着这栩栩如生的猫咪,情不自禁的问出声来,“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猫咪。” “猜的。” 手中的泥人仿佛让江明烟回到了上辈子,皇宫里,那只她养了许多年的猫咪。猫成了宫里的御猫,而她已经不在了…… 手里这只泥猫,像极了它。 她抬眼看着萧容洲,笑了,“我很喜欢。” “哎呦,我的祖宗。你们怎么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熟悉的声音让江明烟回过头去,就瞧见那付清明正站在身后,一脸的焦急。 萧容洲从摊位后走出来,给了老伯谢礼,扬眉问来了一句,“恭王已经去了?” “去了,已经在河边等着了。这不,那边宴会马上就要开始,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个人当即跟着付清明就朝着城外走。 “我们现在这是去哪?” “云雾山。” “什么山?”付清明口中这山的名字从未听过,这让江明烟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地点。 付清明嗳了一声,“想看的更清楚,云雾山最好。这山不高,算起来差不多就一高地,外边人不清楚,内地里人因这里长年起雾而命名云雾。” 晚间,云雾山上已经没有了雾,到是给她们提供了良好的观测环境。正如付清明所说的那样,站在云雾山的山顶,朝下去看,河水不宽,一眼可瞧见河对岸,河水平静如波,横断了两国边境。 一边是疆国军营灯火辉煌,一方是齐国歌舞升平,倒是格外热闹。 这云雾山很低,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两方大营内都发生了什么。 恭王萧云景一早就站在了河边,他负手而立看着面前河水。江明烟在他旁边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 江明城从身后军营走上前,走到萧云景身边,看上去是再与他交谈,可离着远,没有听见内容。 “王爷……王爷问我了,你们你们就呆在这哈,我下去看看。” “等等。”听着付清明的话,江明烟拽着付清明的衣服领子将人拉倒了近前,“你刚刚说什么?” 付清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可惜晚了,江明烟一把将人的手掰开,仔仔细细的将人看着,“你能听见恭王的话?” “不……不能……只是懂一丢丢唇语。” 一丢丢,看上去明明是懂得很多。 江明烟将人一把丢在萧容洲面前,“你就留在这。” “可是……” “恭王那边缺你多你都不要紧。”江明烟将人按住,抬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开始了。” 隔壁齐国昏暗的河畔突然火光四起,巨大的火把被点亮的同时,鼓声开始敲响,咚咚咚十分有节奏感的鼓声很清晰的传递到耳畔。 火把点燃的那一刻,河畔军队的全貌也展现了出来。 金色的盔甲,火光映照之下,显得熠熠生辉。将士们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握着刀柄,火光照亮了将士们脸上面具冰冷。 “金面具!”付清明惊呼出声,江明烟抬手拍了他脑袋一把的同时,偏过头去看向萧容洲,“什么是金面具?” 上辈子她虽参与政事,但对于边境诸国知之甚少。 光影里,萧容洲的双眸里星光璀璨,他一笑,指着那带着金色面具的军队,开了口,“齐国齐帝亲卫,便是金面具。” “亲卫?”江明烟指了指一旁吓得不轻的付清明,再次问出声,“如果仅是亲卫的话,他怎么反应这么大?” “因为金面具在齐国地位很高,直属于皇帝,对于官员百姓有先斩后奏之权,监察白官。据说金面具出动,不仅代表着皇权,也代表着整个齐国最顶尖的军队。” 原来如此。 “看来齐帝真的来了。” 江明烟朝着那处看了看,“今晚齐帝真的会来吗?” “会。” “怎么这么坚定?”江明烟不解。 “人已经在了。” “人在里面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道话语,让江明烟猛地回过头,“你们怎么都知道?” 付清明语重心长的开口,“皇后娘娘,你看。”说着他抬手冲着齐国人群指了过去,江明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瞧见人群里,一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蹲在石头上,端着一个小碟子,看那动作,好像是在……嗑瓜子? 江明烟嘴角一抽,“你逗我?” 付清明急了,“皇后娘娘,臣哪敢,你看你自己看,那人身边站着的,那可全是齐国数一数二的高手。” 所以……齐国小皇帝不仅喜好美色,还……这么的朴素? 江明烟现在特别相信,齐国皇帝齐裕会为了一个舞娘大动干戈的来边境了。 这怕不是个脑子更傻的。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疫情严重,小可爱们多注意身体~ 今天更新早,争取还有一更 第43章 朕的谋算 鼓声阵阵加强,空地之上突然燃烧起浓烈的火焰来。 架起来的火堆,火光将四周全部照亮。就连平静无波的湖水都泛着粼粼光辉来。 就在这时,一身着金色衣裙的舞娘从天而降,金色的罗裙之上不知道是用何等材料所致,月光之下,就像是天上的银河坠落。 金色的光芒在火光之中闪烁,映照出她脸颊上花钿精美,栩栩如生。面容如画,精致的眉眼就像是天上的的弯月般美好。 裙摆翻飞,赤裸的脚踝白皙,她落地,就像是一只蝴蝶翻飞舞动。 在女子出来的那一刻,原本蹲在石头上磕着瓜子的齐帝动了,就连隔着一条河水的恭王都动了。 只见原本在跟江明城交谈的萧云景,将挡在面前的人拨开,迈开步子走上前去。 “前面是河,恭王小心。” 江明城跑上去一把拉住萧云景,脚步猛地顿住的同时,他低头一看,就瞧见自己的半只鞋竟然已经进了水里。 再次抬头之时,河对岸从天而降的女子已经落于地。 只见她莲步轻移,手腕转动,腰肢纤弱扶柳,额间珠帘随风而动。 原本蹲在石头上磕着瓜子的齐裕在人出现的那一刻,丢掉了手中的小盘子,猛地站起身来。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再看清那珠帘之下的容颜后,面色当即一变。 “齐帝好像有点不正常。” 付清明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怕是也看上了这位舞姬吧,毕竟……确实长的不错。” 站的高,看的也详细,虽然离得远,但看这舞娘身段的确曼妙无双。 江明烟双眼一眯的同时,抬手挡在了萧容洲的眼睛前。 “好看吗?” 手被一把握住,手掌被拉下来的同时,萧容洲盯着那处,倒是十分认真的评头论足,“衣饰讲就,身子纤弱扶柳,这……人比花娇。” “你说什么?” 江明烟听了这话,一瞬间警惕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将萧容洲看着,“那你说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付清明抬手指了指二人,缩了缩脖子,“皇后娘娘自然还是差了一些。” 这声音虽然极小,但江明烟还是听见了,她垂下头狠狠的瞪了付清明一眼。 付清明不敢说话,而一旁的萧容洲慢慢的站起身,拉起江明烟的手,“阿烟,你最好看。” 怎么听上去有些敷衍? 江明烟翻了个白眼给他,正想说话之际,突然听见下方一片杂乱,她回过头去看,就瞧见齐国一直未动的黄金军竟然动了,而动了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追那名女子。 “这是……什么情况?” 付清明一时间竟也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看样子……齐帝似乎认识她?” 女子一舞仿佛飞天,惊世绝伦。在短短一舞毕后,消失在场中。齐帝发动了面具,追捕女子,一时间,齐国边境的火光逐渐散去,独留一些火把被丢弃在河岸无人问津。 “走吧,回了。” 临走时,江明烟看了一眼下方站着的萧云景,将视线抽回后,离开了云雾山。 …… 疆国齐国两国和谈原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是齐帝突然离去而让疆国这方陷入僵局。 一大早江明烟就被外面吵杂的声音吵醒,她坐起身时,却是看见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的萧容洲就坐在一旁桌案后的椅子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醒了?再睡会。” 他的声音格外的好听,让江明烟眉眼舒展的同时,扬了扬眉出声问道:“外面在干什么?” “在讨论和谈一事。” “不是听说齐帝已经跑了吗?” 江明烟撇了撇嘴,走到萧容洲面前。萧容洲将手中书卷放下来,给她斟了一杯茶,“和谈一事是事先商议好的,齐国边境屯兵一事需要有个说法。” 杯中热茶清润,江明烟闻着茶香,轻嗯了一声,“那齐国可派出了新的大使来解释此事?” “尚未。” 江明烟将整个事件在脑海之中梳理了一遍。 起初,齐国屯兵边境寓意挑衅,疆国讨要解释,齐国想要有一次和谈之机。 这件事情给了恭王萧云景可乘之机,而他一直想要通过此次和谈和齐国密谋什么。而它的大哥…… 上辈子,她未曾来边境,只知道两国此番和谈以失败告终,而她的大哥成了两国或者可以说是萧云景利益的一个牺牲品。 没有江明城的江北,犹如一盘散沙,而萧云景也在归京之前顺理成章的接管了江北城的控制大权。 而这一切的问题所在就在这一次和谈里。 想明白了这一点,江明烟将手中茶盏放下,面上挂了一抹严肃,“陛下,我觉得此番和谈恭王会……” “皇后娘娘,不好了。” 就在江明烟的话还没说完,付清明就推门而入,而他没想到是屋子里不仅有江明烟还有一个面色十分不善的萧容洲。 “出去。” 皇帝陛下的脸色十分难看,吐出的声音仿佛是裹了一层冰渣子。 付清明哪敢怠慢,赶紧转过身去,闭上眼睛,摸黑关上了大门。 萧容洲站起身来,从旁边衣架子上将衣服拿起披在了江明烟身上。 “你先换衣服,朕出去看一下他们。” “好。” 萧容洲走出房门,而刚刚闯进屋的付清明正守在门边。见人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而院子里原本还吵吵闹闹的一众江北城中官员也纷纷走上前来。 “臣等参见陛下。” “在外面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萧容洲将在场的人扫视了一眼,见人没再敢喧哗以后,看向一旁付清明,“你跟朕过来。” 巷子里,一身玄色衣衫的萧容洲负手而立,他望着眼前纵深的巷口,开口问道:“江北现在情况如何?” 付清明站在原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羊皮书卷,“陛下,这是臣近些日子在江北搜集到的情报网,图上标识所在便是恭王在江北布下的暗柱。此前,萧云景曾派人来过江北与齐国密探见面。” 手中的羊皮地图画的格外详尽,画中圈点出来的信息与他接收到的密报几乎一致,可见画地图之人用心良苦。 萧容洲点了点头,将手中羊皮纸卷收起,“可知谈话内容?” “臣离得远,听不太清。” 萧容洲撇了他一眼,眼梢内藏着一股子碎冰,付清明见了当即改口,“听……是没听见,但看是看到了一点内容。据微臣观测,恭王欲返,而起兵之地应该就是江北。” “果然。” 事情都在按照既定的路线再走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切发生之前,阻止。 “微臣有一事不明。” 萧容洲压下眸中暗色,将羊皮卷塞进袖中,“说。” “看皇后娘娘的样子似乎与陛下同心同德,陛下为何不直接告诉娘娘真相?”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一顿,转过身来,看相了付清明,“恭王多疑,切勿小心。” “陛下放心。” “你刚刚匆匆忙忙而入是出了何事?” 一听这话,付清明才想到刚刚要说的正事,“刚刚臣被恭王叫走,王爷将一件事情托付到了臣的手里。” “和谈?” “陛下英明。” 付清明却是一笑,“和谈一事重大,恭王并不知晓臣其实是陛下的人。” 萧容洲嗯了一声,“此事务必留心,切莫大意。” “陛下放心。” 付清明贪财,而这样的人正如江明烟所想的那样有把柄好拿捏。而恭王也真是看中了付清明这一特性,才想到笼络为已用。可恭王不知道的事,身为大学士之子,书香门第出身的付大公子智谋过人,尤善军法,而他早在未来江北之前就已经是萧容洲的亲信了。 付清明随着萧容洲走后,院子里围着的官员一个二个也都散了去,里里外外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江明烟换身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空荡荡的院子和慢悠悠走过来的两个人。 “你们刚刚去哪了?” 付清明赶忙狗腿子似的走上前来,哈哈笑道:“这不是陛下怕吵到皇后娘娘,特意让臣滚远一点。” “贫嘴。” 她看了一眼闲庭信步的萧容洲,将视线又落在了付清明的身上,“你刚刚闯进来,要说什么?” 进屋后,付清明将恭王吩咐他的事情给和谈脱出,江明烟当即眉头皱起,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 “恭王是哪只眼睛不好,竟然给你委以重任,和谈这事多大,你能行?” “嘿,皇后,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他挺直了腰板,冲着江明烟不服气的开口道:“臣怎么就不能委以重任了?” 若不是知晓他是付大学士之子,都要以为是哪个混钱庄的商贩,视钱如命。江明烟一脸嫌弃。 “恭王不会是给了你很多钱吧。” “哪能,我是这样的人吗?国家危难,和谈,我这可是代表了国家,代表了人民,我会挣这些不义之财吗?” 江明烟看着对方大义凛然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不信,“你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就一句,你去可以,记得届时带上我。” 付清明:“!!!” 第44章 朕无条件支持 付清明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再三确认了一番后,将视线求助似的落在了一旁萧容洲身上。 “阿烟,也想去?” 萧容洲的声音里夹着一股子浅笑,他走到江明烟身前,将砌好的茶水放在了她的手边。 江明烟轻嗯了一声,“我觉得此番和谈牵连众多,我疆国不应该掉以轻心。” “好。” 突然的答应让江明烟愣住了,她回过头去扒着椅子背看向萧容洲,“你真的答应了?” “当然。” “不是,陛下,皇后娘娘届时恭王一定会发现。” 萧容洲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微微抬了眸,“和谈当日,朕会想办法牵制住恭王,至于你们两个,就尽管与对方和谈便是。” …… 没出三天,齐国投递上来一份文书,将和谈之日定在了三天以后的午时。 疆国回书信应承下了此事的当夜,驿馆内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疆国皇后,杀!” 江明烟本是有些积食,想要出去溜达一圈,不料,房门拉来的那一瞬眼前刀锋快若闪电。 肩头被站在身后的萧容洲猛地一推,原本刀锋对准江明烟此时袭上近前赖,划伤了萧容洲的胳膊肘子。 鲜血从指尖滑落,滴落在地上,仿佛是开出了一朵娇艳的曼珠沙华。稳住身形的江明烟当即双眼一眯,扣上腰身之上软剑,拔剑而出。 这一次,舞剑的动作凌厉,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散漫之心,戏弄之意。握着剑柄的手一紧,月光下,反射出刀锋森然。 “哪里来的宵小,竟然敢在此地作祟!” 来人黑衣黑纱遮面,数量极多。她将萧容洲护在身后,刀剑与人对上的同时,就看见隔壁院子里,恭王萧云景竟然也被袭击了。 不是,萧云景? 江明烟挥剑袭上黑衣人,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了过来。 而萧云景似乎也注意到了这方,一个纵身跃起,落于江明烟的附近,挥动手中长剑将袭向萧容洲的长剑挥开。 “怎么回事?” 听见萧云景的质问,江明烟冷哼了一声,反问出声,“难道不是王爷?” 萧云景杀掉面前一人的同时,一脸怒色的看向江明烟,“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本王还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江明烟不想再回他,拉着萧容洲向旁边撤。 夜色里,浓郁的血腥味很快就蔓延到了鼻尖里,不大一会,地面上的青石砖就被鲜血给浸染。 萧云景的出现,黑衣人的目标就变得更加分散,这才让江明烟有机会拉着萧容洲闪在一旁。 她飞快的将腰间口袋翻开,将袋子丢进了萧容洲手里。 “陛下,这是信号弹,拉开引线放出去。” 她来不及多说,黑衣人便又袭上近前。刀剑相击所发出的铿然声响,让江明烟皱起了眉头。 “陛下,快。” 将手中信号弹拉响,红色的烟火直冲天空而去。 在场的黑衣人见此,手中刀剑更加凌厉。 刀锋凌厉,有温热的血滴落在了脸颊上,江明烟也顾不得擦拭,迎面又是一刀。 事发突然,萧云景似乎也有些措手不及,只不过,那一直跟在萧云景身侧寸步不离的南宇,竟是没有看见。 “陛下娘娘,属下来迟。” 长影出现的那一刻,江明烟长舒了一口气,“陛下交给你了。” “是。” 没了后顾之忧,江明烟一跃而起,专心致志解决黑衣人。 长影退至萧容洲身侧,压低了声音开口道:“陛下,南宇出了城。” 萧容洲看了一眼院子里被黑衣人围困的萧云景,“继续跟着。” “是。” 萧容洲所查之事江明烟还不知晓,她打斗之中渐渐靠近萧云景。 “恭王,怎么没有看见南宇?” 江明烟的声音瞬间让萧云景皱紧了眉头,“皇后这是怀疑本王?” “恭王做事一向严谨。”江明烟将手中的黑衣人拽到面前,长剑抵到对方咽喉,声音狠厉,“说,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露在外面的双眼瞪大,黑衣人隔着江明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面色露出一阵惊恐。 “你不用怕,你实话实说,本宫可以饶你一命。” “是……” ‘扑哧’一声响动,江明烟猛地低下头,赫然瞧见一把锋利长剑竟然直刺入手里人的心脏。 “这种亡命之徒,皇后还是要防范一些。” 手里的人死了,江明烟将人丢掉的同时,提剑一步跨上前去,将染血的长剑抵在了萧云景的脖颈之上。 “恭王,你是在心虚吗?” “江明烟!”萧云景的脸色一沉的同时,一双眸子狠狠的瞪着江明烟。 一瞬间两个人瞬间僵持,空气里都散发着剑拔弩张的意味。 与此同时杂乱的脚步声从驿站外面而来,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在江明城带着人赶来的同时,从屋檐上飞跃而走。 “哪里走!” 刚赶来的江明城看着逃窜之人,眉峰当即一凛,还没来得及交代,就追着黑衣人而去。 “大哥!” 面前萧云景的眉眼里含着一抹浅淡笑意,一瞬间那弥漫在江明烟心头几个月的恐惧扩散,在听见江明城落下的最后一句话后,抽剑,转过身。 可身后,士兵涌入的院落里,哪里还有江明城的身影。 江明烟抬手捂住了那被揪起的心脏,提着长剑,擦着夜色,追了过去。 萧容洲一直注意着江明烟的动向,见人追着人而走,俊美如玉的面容之上当即变得阴沉。 院中混乱,萧容洲抬手在长影的肩头拍了一把,“这里交给你了,朕去找阿烟。” “嗳,陛下。” 然而,等到长影再回过头的时候,哪里还有萧容洲的身影。 …… 落荒而逃的黑衣人,跃出院子以后,直奔城门,江明城紧随其后。 更深露重,街道上早已经没了百姓。月光将长街照亮,映照出在屋檐之上起起落落的身影。 “站住,别跑!” 逃窜之人脚下生风,与江明城之间的距离忽近忽远。 紧随其后的江明烟,看着江明城追上去的身影,着急万分。 她大意了。 萧云景身侧南宇的失踪恐怕并不是巧合,南宇去了哪里,而这群黑衣人为什么来得如此巧合。 上午刚刚与齐国达成和谈日期,当晚就进行了刺杀。 萧云景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辈子他的大哥,难道就是因为…… 江明烟不敢在想下去,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 城外,大雾起。 逃窜之人在城门之下拐弯入了林子之后消失不见。 林中树木枯黄掉落,地上枯叶满地,脚步踩在树叶之上发出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江明城将腰中长剑拔出,月光下,剑身之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林中雾气浓郁,人入林中瞬间不见了踪影。江明城落地于林中,一点一点深入。 乌鸦从枝岔之上飞落,发出惨叫声连连。 “谁?” 江明城猛地回过身,眼神说过之处,就瞧见黑影一闪而过。 江明城提剑追上前去,长剑将大雾挥开,却没有人在此。 地面枯叶莎莎作响,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风中剑光凌厉闪过,江明城飞快抽剑而上。 双方出剑快而狠,都似是抱着将对方杀于剑下的决心。 脚步迈上前去,眼看着就要刺入对方咽喉之际,剑身之上却是反射出来熟悉之人的面容。 “大哥!” “明烟!” 两个人快速抽剑而回,因惯性使然,让人快速的倒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明烟,你怎么在这里?” 江明烟飞快的抽剑走上前,上上下下的将江明城打量着,“大哥,你可有事?” “我没事。” “刚刚怎么回事?” 大雾将天上月光遮挡,枝岔在地面之上映照出古怪的虬枝盘旋。 江明城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之中,如鹰一般的双眸在四周扫了一圈后,方才缓声道:“我一路追着人至此,人在这里消失了。” 江明烟眼神一眯,一步跨上前去,抓住自家大哥的手,“走,跟我回去。” “人还没找到。” 周遭风声大起,江明烟神色一凛的同时,拉着江明城就走,“快,回去,不抓人了。” “来了就不要走了。” 厉喝之声,让两个人的脚步一瞬间停止。 雾气里,一瞬间多出了无数黑色身影,四面八方,刀光森寒。 “你们想要干什么?” 为首一人从大雾之中走出来,露出来的双眼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圈。 “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一句话,让江明烟猛地惊醒。 原来,上辈子,他的大哥,是因为这件事,是死在这里。 她不在身旁,也无人在身旁。 他果然是死在政治,权力倾轧之下,成了牺牲品。 可是这一世她不允许,有她在,她的大哥不能有事情,也不可以有事情。 “明烟,你先走。” 胳膊被人一把握住,江明烟看着她胳膊上放着的手,反倒是一把握住。 她的双眼凌厉,看着周遭众人带着一股子冷寒,“不管你们今天究竟是谁的派来的,有我在,你们休想!” 胳膊被人用力一扯,江明烟就正对上江明城焦急的双眼,“既然他们要是是我,明烟听哥的话,走,别管我。”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 第45章 朕不疼 月爬上树梢,皎洁的光辉却被林中大雾遮盖,一丝光亮也不曾透露而出。阴冷的风自树上吹落,莎莎声掩盖了周遭聚集越来越多的围堵着。 这场围堵,显然早有预谋。 局势一触即发,江明烟将脚步移动,与江明城背靠背。 “大哥,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无论是你还是我。” 她说完,看向刚刚出声的黑衣人,一笑,“你们无非就是想要我们的命,既然如此,何须废话,上吧。” 时间越拖越容易出现变故,为首之人当即向后一退,向下一挥手。 “上!” 杀伐之气瞬间袭来,江明烟握紧腰中剑柄,抽剑而出。 刀入血肉的声音之后,血花纷纷扬扬落于地面的枯叶之上。 江明烟下手凌厉,未有一丝一毫的多余的花花招式,她一双好看夺目的双瞳之中,夹杂着滔天的怒火与弑杀。 江明城也不含糊,身为江北城将军,在战场之上勇武杀敌,武艺也实数不低。 兄妹两个人练手,竟也不输与对方。 这场暗杀,是一场定输赢的战争。若是她输了,一切或许就会如上辈子一般重蹈覆辙。这是她重活了一世从来都不想要重现的结局。 献血将她身上的淡色衣裙染红,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脸颊上,她顾不得擦拭,一刀结果了面前冲上前来之人。 鼻息之间是浓郁的血腥味,地上枯叶被浸染成了一片血红,仿佛是撒了一地鲜红色的染料,猩红刺目。 这一次萧云景怕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江明城至于死地,下令围困他们的人竟是有整整一百死士。 不知何时,林中的大雾竟是散了,这下隐藏在林钟的人都暴露在眼前,四面八方,源源不断。 杀人的手,以及刀中剑,就像是在重复着无限的重复循环的动作,一刀接着一刀。眼眶发红,手都微微颤抖。 江明烟退到江明城身侧,看着周遭的人,沉声道:“人太多了。” “一会我杀出一条路来,明烟,你先走。” 昏暗的光线将江明城的面容映照的不甚清楚,背血迹沾染了的脸颊,焦急的面孔,让江明烟看了好一会。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反驳,应了一声好。 这下,两个人改变了之前的策略,专攻一处。 两个人的身形快若闪电,在人群之中穿梭。杀光这里的所有的人或许很难,但若是想要送一个人出去还是相对容易之事。 江明烟跟在江明城的身后,在杀掉包围圈的最后一个人之后,江明城看着面前回去的路,回过头去看着江明烟。 “阿烟,你快走。” 江明烟却是向后退了两步,挥刀对上了追来的黑衣人。 看向江明城的面容上笑颜如花,“大哥,对不起。” 她骗了他。 她并没有想要独自逃离,她要做的就是送她大哥离开仅此而已。 “明烟!” 看着江明烟想要再回来的脚步,江明烟皱紧了眉宇大喝出声,“大哥回去去找陛下,调兵来救我。” 看着江明烟吸引着兵力再次回去的身影,江明城叹了一口气,掉头朝着回城。 江明烟说的不错,这里人太多了,他需要兵。 折返而回的江明烟被人重新围困在林子里,空地之上,喘息声似乎是被放大,清晰可闻。 “你觉得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吗?” “我既然选择留下来,就是抱着必死之心。不过换句话说,或许,你们也杀不死我。” 为首那人再次从人群之中走出来,低头把玩着手中匕首,“皇后娘娘,你以为,逃走就安全吗?” 江明烟的眉眼瞬间一眯,“你什么意思?萧云景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漫不经心的掏出一块布,擦着匕首,“我们为了这一次刺杀筹备了许久,早就料到了此等状况的出现,我们王爷再回去的路上,早就步下了重重合围,江明城必死!” “为什么?” “皇后娘娘这般聪明难道没有想到其中缘由吗?” 江明烟轻嗤了一声,“杀了江明城,你们就可以全面的接手江北城。” “不错。” 杀了她大哥,再在于齐国和谈的节骨眼上嫁祸出去,到时候就算是怀疑到萧云景的头上,他也会有一万个理由原回去。 江明烟低咒了一声,提刀向前迈了一步,却是听见那人长叹了一口气,“皇后其实可以不用死。” 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就听见对方再次开口道:“但王爷说,皇后背叛了我们。” “背叛?”江明烟笑出声来,“萧云景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本宫还不清楚吗?掌控不了,就想一杀了之?真当本宫是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说到最后,江明烟的语气里都裹夹着冷意,她不再废话,飞身而上。 刀剑直刺那人的眉心。 就在那人向后掠去的同时,江明烟一个纵身而起,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追!” 脚下的步子快速的移动着,风声在耳边呼啸。 正面刚,江明烟自认为刚不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智取。 她要想办法甩掉身后追着的一众黑衣人,回到城里。 天上云层慢慢的散开,有月光从枝岔之间投射而过。身后脚步声似乎是消失不见,她停下脚步,抚着一棵大树喘息着。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这会倒是有些吃不消。 抚着树干,喘息了一会她突然的感觉到有风声自耳边吹过,紧接着她回过头就看见身后似是有黑影追了上来。 她低咒了一声,抚着树木正准备再逃,胳膊突然被人拉住,江明烟被人拉的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旁边是一个斜坡,来人将人护在怀中,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将人抱在怀里。两个人团做一团,滚下短坡。 停下来的那一刻,江明烟一把揪住了对方的领口,将人按在地上,她面色凶狠,拔出手中的长剑,朝着对方狠狠的捅去。 刀锋森寒,电光火石之间,来人想也没想,徒手将长剑一把抓住。 长剑顿住的那一瞬间,江明烟方才看清,身/下之人,眉眼如星,面容俊美绝世,月光下,他蹙起了一双眉宇,定眼将她瞧着。 长剑停在离他眉心一寸之处,抓着长剑的手被割伤,鲜红的血从剑尖滴落,滴在他白皙的额间,平添了一股子妖冶。 “陛……陛下!” 江明烟将手中长剑一把丢开,正准备再说什么的同时,嘴巴被他捂住,紧接着,萧容洲将人一把按在怀里,整个人贴靠在身后的斜坡之上。 “人呢?” “刚刚还在这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还不快去找!遇见之后,格杀勿论!” “是!” 杂乱的脚步声在头顶逐渐消失,那股子被鲜血冰冷的心脏因这拥抱而再次温暖。 江明烟趴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何,竟是只觉得安心。 她抬起头去,看向萧容洲。 只看见月入星河,他眉眼之中染上了一股子浓郁的担忧之色。 江明烟微微起身看向坡上,“人走了。” 放在腰间的手突然一用力,江明烟重新趴在他怀里的同时,回过头去,正对上他的双眸去。 瞪大的双瞳之中,映照出来的全部都是他的影子。 微凉的指尖擦过她的双颊,将她脸颊上的血迹抹去。 “朕不过是一会不在,皇后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江明烟一把将人的手腕抓住,拉倒近前。借着月光,他手掌被鲜血染的模糊。 江明烟的眉头一瞬间蹙起,低骂出声,“你傻吗?刀是让你涂手握的吗?你难道就不会……就不会把我推开来吗?” “别担心,没事。”手刚想握上去,偷偷藏起来,就被江明烟一把拉回来。 江明烟抬手撕掉了裙角,将布缠绕在萧容洲的伤口处,“有点疼。” 她说着弯下腰,冲着伤口处吹了吹,“疼吗?” 月色之下,她的面色格外的认真,看过来的瞳色之中担心不是假的。 他看着她的双眼摇了摇头,“不疼。” “傻子。” 手掌心的伤口突然一疼,他下意识的抽回手,被江明烟捞了回来,“嘴硬。” “阿烟,温柔点。” “就应该疼死你,让你长长记性。” 萧容洲似是委屈缩了缩,“轻点,轻点。” 缠绕着白色布巾的动作温柔了不少,她看着他还染血的胳膊,顺便也帮他给包扎了。 “陛下这是要气死我吗?” 萧容洲将人一把拉起,“事发突然,朕不想让你出事。” 江明烟未曾细想,萧容洲是如何突破对方的防线来到此地,她向四周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再次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 江明烟拉着萧容洲离开的同时,萧容洲反手将人的手握着,“朕知道一个藏身之地,或许可以让我们暂时藏一段时间。” “在哪里?” “跟朕来。” 就在两个人刚刚动身之际,突然不远处亮起一道光亮来。 两个人猛地顿住脚步,转过头齐齐的看向那处。 “那是……” 光亮似是将天光照亮,萧容洲看着那处眯起了双眼。 “他们在烧林。” 第46章 朕的阿烟,掉马了 一瞬间灼烧而上的火光,就像是一只从地面直飞而上的凤凰,凤凰展翅,将林中大火映照的更加明亮。 不大一会,火光映透了半边天空,站在原地的江明烟似是可以闻见冷风携来的一股子浓烟气。 “放火烧林,这群人是脑子疯了不成?” 正值隆冬时节,天气干燥,林中树木极易灼燃,但如果放任不管,这片林子终究会烧成一片焦土。 江明烟不敢再此耽搁,抬手拉起萧容洲的手,朝着他所说的地点奔去。 火光将两个人奔走的身影拉长,光影里,萧容洲望着身后追上来的山火,皱紧了一双好看的眉头,“这山火来势汹汹,如果不尽快找到地方出去恐怕要被困在此处了。” 身后的山火仿佛是追上来的,洪水猛兽。江明烟听着萧容洲的话,不禁低咒了一声,“霄云景,这一次八成就是想让我们再也出不去,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此次情况栽赃给齐国,到时不知道情况的百姓只会感激他萧云景对抗帝国有功,而不会得知我们被困于这里的实情。” 萧云景怕是在来江北大营的时候,就已经将江北内部情况摸清。他执手下的这盘棋,他恐怕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只待他们入棋局之后,一网打尽,而他尽收受渔翁之利。 江明烟的声音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道:“陛下你可有什么办法联系到长影?” 萧容洲张望了一番,大致情况已然在胸。 他反手握住江明烟的手,沉声道:“朕在来此之前,已经交代了长影,如果朕长时间不回的情况下,他会派人前来支援,但是前提情况是我们必须能够坚持到他来的时候。”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山火缭绕,灼热的热浪已经袭到了眼前,翻滚着的烟气,让江明烟咳嗽了两声。 地上枯叶太多,火光几乎是一触即燃,情况不容小觑。 话音刚落,林中树高处竟是有黑影匆匆而过,而天上月光反射之下,冰冷的箭头竟是从树林上方疾冲而下。情急之下江明烟一把将站在面前的萧容洲推开。 “陛下小心!” 长箭被躲开之后,就射入面前土地之上,带着火苗的长箭,再触地的那一瞬间火光直冲而上,当即便将两个人面前的地面烧着开来。 火光将两个人面前的光影阻隔,但隔着这浓烈的火光,萧容洲还是看到了冷箭从江明烟的身后急射而来。 “明烟,快闪开!” 树叶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混乱当中,江明烟压根就没有听到萧容洲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萧容洲只能越过山火,朝着江明烟扑倒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被扑倒在地面之上的江明烟就听到了长箭入血肉所发出来的声响。 “陛……陛下!” 好一场翁中捉蹩,现如今,他们所在之地显然已经暴露,此地已经不易久留。 “走,快走。” 两个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江明烟才看见萧容洲的肩胛骨上竟是中了一箭,鲜血顺着箭尖顺流而下,而她脸上更多的是一股子害怕失去的慌乱之色。 今天这是萧容洲第三次救她,而她每次都害的他受了伤。 现在的场景并不能让她过多的感伤,她快步走过去,去查看萧容洲的箭伤,长箭刺入肩胛骨的伤很深,长箭不能当即拔出。 强行把长箭拔出恐怕会危机生命,江明烟踌躇之际,萧容洲却是握着箭尾与箭身,双手一折。 长箭被折成两半,被他丢弃在地上的翎羽已经沾染上了浓黑的血迹。月光之下,萧容洲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无光。 “箭上有毒?!” “无事。” 他顿了顿,抬手指着一处道:“山上有座破道观,恐是可以让我们修整片刻。” 萧容洲说这话时几乎已是已经用了他的全部之力,江明烟心头就像是被人抓挠了一般疼,她不敢耽搁,径直走到萧容洲面前,蹲下身子将萧容洲背在身上。 “陛下再坚持一段时间,明烟这就带你去年” 趴伏在江明烟身上的萧容洲却是微微一笑,“阿烟,此番一过,你我便是经历生死。” “什么生生死死的,陛下,不要乱说。” 江明烟将萧容洲背好迈开步子就朝着他说的方向而去。 “陛下,你还要成为着疆国最英明的君主,你现在绝对不会有事。” “整个疆国几乎是一半的人都信奉恭王萧云景会成为这整个疆国的主宰,而只有你相信朕可以取代他。” 江明烟愤愤不平,“萧云景小人行径,如果他做了这帝王,疆国怕是要亡了。百姓可以愚昧,但我江明烟却不会。” 萧容洲将头枕在江明烟的肩膀上,轻轻一笑,“阿烟,其实在你嫁给朕之前,朕一直艳羡恭王。” 这句话确实让江明烟哭笑不得,“陛下,艳羡他做什么? “江家有女与恭王天造地设,这是此前百姓传言,朕听到了。” 他像是自嘲般的笑了一笑,又再次开口道:“起初,朕听到这句话时是自是不信的,可在这看到阿烟与恭王同进同出,笑颜如花之时,便知晓阿烟其实是喜欢恭王的。虽然不知是阿烟是为何改变了注意嫁给朕,但说实话,朕其实是嫉妒的。” 她以前喜欢恭王,的确是众所周知之事。也难怪萧容洲在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之时,他会拿他们二人之事讽刺与她。现如今想想来看,恐是,那时萧容洲就已经喜欢上了她吧。 火光将她的半张脸映照的通红,江明烟却是笑得畅快,“之前是明烟年幼无知,不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明烟一直以为与恭王之间是爱,但是与陛下相处之后,明烟才明白那其实不是爱,顶多称得上是喜欢。” “恭王与明烟或许曾经是喜欢,但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利用。明烟不愿当棋子?更不愿意任人摆布从而择投于陛下。却也幸得陛下不弃,收留了明烟。” 这恐怕是江明烟与萧容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在这火光冲天的之中,就在这看上去生死未卜的当下。 漫长大火无形之中,让两个人的距离拉近在这不断的交谈当中,似是有心心相惜之感。 江明烟说完之后,伏在肩头的萧容洲半晌没有答话,江明烟害怕他睡着低声唤了几声。 半晌萧容洲恩了一声,仿佛世间这些话在脑海当中酝酿了无数遍,思索了无数遍。 “阿烟,朕在你……在你心中可有位置?” 这样的萧容洲,卑微,可怜的像个孩子,让江明烟心疼的握了握他越发冰冷的手。 “陛下,阿烟将你放在心里,珍藏。” 趴在背上的萧容洲似乎是笑了,肩甲缓缓流出的血迹让他的身体逐渐冰凉,而他的心却是因为这句话显得更加的温暖。 “阿烟,换个……换个称呼来听听?” 他提着心力,听见那清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夫君?或者容州?陛下觉得哪一个更好,再不行,容容,洲洲?” 他传来一声轻笑,却是使得气氛由沉闷变得稍显轻松。 陛下,坚持住,我们就快要到了。 脚下踩着个枯树,发出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江明烟背着萧容洲在这月色之下快步前行 “陛下,其实江明烟一直有件事情藏在心底。” 许是,刚刚两人气氛稍显活跃,缓和的此前压抑的氛围。 有一件事,她其实压抑在了心中许久,此时生死之间她竟是想将此事和盘托出。 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晓,长久以来藏在心底。 这么久以来也无一人可以分享,而萧容洲既然是他认定的夫君她不想瞒住他,也不想骗他,思虑许久之后,她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萧容洲不知江明烟心中所想,却是见她吞吞吐吐猜测恐是因为些许为难之事,“阿烟,但说无妨。” 这箭剑在弦上,不得不发。 江明烟,看着周遭火光长叹了一口气。 “正如陛下所说,我与陛下也算是经历了生死,明烟若是与陛下最终逃不出这林子,这件事情也算是了却了明烟一桩心事。” 她顿了顿,将事情从头到尾捋顺了一遍之后,方才开了口。 “陛下相信人死可以复生吗?” “信。” 他答的很快,江明烟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萧容洲总是无条件相信。 可是就算是她现在也不太敢相信,曾经已经死去的她,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十年前的今天。 她望着天上皎洁的月,慢声道:“曾经的我从不相信命,一直都相信我所选择的,必是我觉得对的事情。可直到这种执着让我栽了个大跟头之后我才幡然悔悟,有些事或许并不像眼前所见样,其实人心叵测,而往往所幻想到的美好会与之背离。” 她声音一顿,握住了萧容洲那冰冷的手,“陛下,其实阿烟曾死过一次。阿烟,记得那是城门之下,万众瞩目之中,明烟死了,死在万箭齐发之中。那一天明烟听到了无数谩骂之声,有人说明烟是祸国的妖后,也有人说疆国至此是因为明烟的错。可那时明烟再想,我所做的一切不愧天,不愧地。明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疆国。可是这百姓愚钝,竟不知何时受人蒙蔽,阿烟觉得那时死得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感动到了上天而让明烟重新活过来,活在了十年前。” “重回那日,其实明烟再庆幸,若不是这一次,明烟或许永远都不知道那些一直掩盖着的真相,也永远不会明白爱你的心。” 第47章 朕生死不知 无助,彷徨,挣扎从死后再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就折磨了萧容洲整整几个月之久。 正如江明烟一样,这件事情他压在心里未敢同任何一个人说起。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去,死在他怀里。 他活了三十年,却无时无刻的不再悔恨过去。他死了,也重生了,重生十年前。 这一次他不想重蹈覆辙,并没有下旨赐婚。 可他没有想到,江明烟竟是会再次嫁给他为妻。而他以为的天命轮回,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萧容洲一直都在幻想着如何去跟江明烟解释自己重生而来的事情。可这件事他还没有说出口,江明烟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将同样的真相告知于他。 可这样的坦诚,却让萧容洲更慌了。 若是让他面对一个没有记忆的江明烟,他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一切可以重来,可当面对一个拥有全部记忆的江明烟时,他竟无法说出口。 肩甲上的伤口似乎是更疼了,他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看着火光之中,女子柔软的发顶,抬起手想要去抚摸,却是在手伸出之后,再次抽了回去。 风夹着烟气从四面八方吹荡而来,林子里,烟气缭绕。她擦了一把额角溢出来的细细密密的汗,却是没有听见萧容洲的回声。 “我这么说是不是吓着陛下了?”她眼神里挂了一股子落寞,“也是,就连明烟有时候也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只见夜色笼罩之下,有一角屋檐斜飞而出,在火光中隐隐绰绰。 风声里,屋檐角处银铃声清脆。 江明烟大喜,“陛下,你快看,是道观,我们要到了。” 然而趴在背上的萧容洲依旧无动于衷,江明烟当即收起了脸上笑意,抬手一把握住对方冰凉的手。 “陛下?陛下?” 见无人回应,江明烟咯噔了一声顿住脚步,将背上之人放下。 “萧容洲!萧容洲!” 江明烟只觉得手上被沾染了一片湿润,她抱着他坐在地上,从他身上抽开的掌心上一片猩红血迹。 一路行进而来,地上血迹斑斑,而他身上因着了一件玄色衣衫看不见深浅。 直到这时仔细看时,方才发现那身玄色衣衫早就被鲜血谈成了一半深黑之色。 萧容洲的脸色惨白,淡若樱花一般的唇此刻沾染上了一层紫黑之色,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她与他说了一路,他竟是闷声不坑!这个白痴,这个蠢货! “萧容洲,萧容洲你醒醒。” 他双目禁闭,一动不动。她心头当即一紧,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那喷洒在指尖的温度,微弱到空无,气若游丝,怕是仅有一口气再掉着。 她跪在萧容洲的身前,将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胸膛之上,攥紧了他冰冷不似正常温度的手。 “萧容洲,你还没有成为一代明君,还没有将萧云景赶出疆国,你怎么可以现在就死去?我求你,坚持住,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说着说着,江明烟就说不下去了,鼻头酸胀的难受,就连那蓄在眼眶之中的泪水也没有忍住,顺着她的脸颊淌落,“容州......” 就在此时江明烟猛地想起什么,将自己衣服内兜之中掏出白瓷瓶,将瓶中唯一一颗护心丹倒出来塞入了萧容洲的口中。 这是她大哥留给她的唯一一颗保命的东西,她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将这颗药给了他。 他若是因为救她而死,她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丹药卡在唇齿之间,未有吞咽。江明烟也顾不得什么,当即俯下身去,吻上了萧容洲的唇。 看着他喉间滚动,江明烟方才直起腰身。 天上都月已经渐渐越过树梢,爬上天幕顶端,而江明烟看着不远处的道观,转过身去,冲着道观的方向俯身跪拜。 从不信鬼神的江明烟,第一次虔诚的祈求着神明。 若是萧容洲此番能够化险为夷,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夜风吹荡着,夹着狼烟滚滚,火星跳跃,她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飞扬,带起眼角滴落的泪,翻飞似蝶。 …… “王爷,江明城跑了。” 萧云景拍桌而起,“那么多人去拦,怎么会让他跑了?一群废物!” 南宇匆忙跪倒在地,“王爷,我们的人被人拦了,这才得以让江明城跑了。” “谁干的?” “还不清楚。那些人身手敏捷,训练有素,应该不是善类。” 听了南宇这话,萧云景沉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精心布局好的一切竟然还会有人捣乱。 他双眉蹙起的那一瞬间,萧云景大袖一挥,转过身来看着南宇,“江明烟呢?” “被困在了城郊云雾山上,随后有人看见皇帝也跑了过去,他们放火烧了山,现在恐怕凶多吉少了吧。” 摩挲着手中白玉扳指的萧云景眉宇总算是舒展开来,“本来只是打算杀了江明烟那个背叛者,哪知萧容洲自己送上门去,那可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萧云景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南宇长舒了一口气,拱手冲着萧云景行了一个大礼,“臣提前恭贺王爷,贺喜王爷。” 对于此等奉承之话,萧云景高昂了头颅,极为满意的嗯了一声,他绕过书案,重新坐会椅子上。 “明日等山火灭了,就派人去林中搜寻尸体,如果官员问起,就说……” 他压下了眉宇之间抑不住的喜悦之色,“就说皇后贪玩,陛下随行,云雾山天干物燥,引燃山火,致使帝后薨逝。” “那……尸体?” 萧云景抬手随意一摆,“运回京都,抬回皇陵随便埋了吧。” …… 天光微熙,昨夜后半夜之时云雾山之上下起了一场大雨。大雨将山火浇灭,而沉睡的恭王被噩耗惊醒,连夜赶赴云雾山。 “恭王啊,恭王啊,陛下怎么……怎么就……” “都是那妖后,若不是她鼓动陛下来此,又怎么会……” 林间,恭王萧云景站在大臣最前方,身上披着一件看上去匆匆忙忙捞出来的单衣,长发未束,看上去一脸倦容。 林中还有未散去的烟气,他拿着一张雪白色的帕子,掩盖着口鼻。在外人看来像是难掩悲戚。 “恭王一定要保重身体!臣等失去了陛下,可不能再失去了恭王!” “是啊,疆国不可一日无主,今后还要倚仗恭王殿下主持大局。” 萧云景压下嘴角笑意,面上悲恸,“再找找,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看着恭王执拗,大臣只得长叹了一口气,感慨着恭王殿下大义。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时间一点一点滑过,站在林间的萧云景不禁皱紧了眉宇。 他看着从不远处跑来的南宇,快步走上去,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人呢?怎么还没找到?” 南宇看着眼前正在搜寻着的士兵,冲着萧云景拱手一拜,“王爷,还没找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不快去。” 看着南宇走掉的身影,萧云景转回身时的面容尽量让自己更加的苍白,与此同时他抬手擦了擦眼角。 一直守在这里的大臣们看见萧云景是这种模样,当即蜂蛹而上,将萧云景围住了。 “陛下可是有消息了?” “陛下怎么样?” 本就有些气不顺的萧云景被人这么一堵,脸色更是不怎么好看。 他猛地停住脚步,视线在一众大臣身上扫过,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挤出一丝表情出声道:“刚刚有士兵发现了那边有尸首。” “啊,会不会是陛下。” “陛下吗?” 声音一出,大臣们一下子炸了锅,看着像是要一拥而上,看看情况。 萧云景额上青筋蹦了蹦,抬手一把将人拦住,“别急别急,本王已经让南宇去看了情况,如果真的是陛下再去也不迟。” 这下当真是成了一锅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江北驻守士兵以方信为首,一遍又一遍的在山中寻找。方信压根不相信前两天还与他谈事情的陛下与皇后,竟然会出这样的意外。 云雾山本就不大,没多久,南宇再次折返而回。 萧云景拦下诸位大臣,快步走上前。 “找到了吗?” “王爷,没有。”南宇声音一顿不确定的再次开口道:“王爷,会不会……他们两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 “带本王过去。” 大臣欲跟着萧云景上前,萧云景使了一个眼色,南宇当即跨步上前拦住了诸位大臣。 反复确认都不见尸首,萧云景心底不禁有股子不详的预感。 来到昨夜围堵之处,看着空无一人的地面,萧云景只觉得这林中山风竟是越发寒冷。 随后跟来的南宇将一物递给了萧云景,他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枚玉簪,玉簪上镶着金丝,在大火灼烧之下尚泛着亮色。 萧云景认得这是江明烟的发簪。 “在哪里发现的?” 南宇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空地,“那处离着道观不远,两个人许是一开始想要过去,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停留在了那处。可……那边未有尸体,莫非被人救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萧云景:天凉了,弟弟的万贯家产该破产了。 第48章 朕还能继续浪 “不,江明烟死了,陛下死了!” 他筹备了这么久,萧容洲只能死了,也必须死了! 萧云景状似癫狂,再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因而变得通红。 南宇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王爷,急声道:“王爷,我们没有发现尸体。” “尸体?” 萧云景一步跨上前去,抬手将南宇腰间长剑拔出,挥剑杀了守在一旁的两个士兵。 鲜血顺着长剑滑落,滴落在土地之上,像是绽开在地面之上的曼珠沙华。 萧云景握着长剑剑柄走到两个人身边漫不经心的将长剑剑身在死去的士兵身上擦了擦,勾唇一笑,“你瞧,这不尸体有了。” 他直起腰身,将手上长剑扔给南宇,从怀中将那枚簪子放在两个人身上。 “完美。”他抬手一挥,“行了,抬出去吧。” …… 不知过了多久,围在林子口焦急等待着的大臣终于看见恭王姗姗而来的身影。 恭王身侧跟着贴身侍卫南宇,在看两个人身后有士兵抬着担架前后走出。 江北的大臣几乎是一个踉跄,不敢相信他们疆国年轻的陛下竟然已经命丧黄泉的事实。 在恭王走上前来之时,纷纷欺到近前,“王爷,陛下他……” 问话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萧云景当即就红了眼眶。 他似是承受不住的向着旁边倒去被南宇一把扶住。 “王爷?” “没事,没事扶本王起来。” 恭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抬手冲着大臣们挥了挥手,“吩咐下去吧,陛下崩了,皇后也未能幸免。” 大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二个盯着那担架上隆起的阴影,跪倒在地。 “陛下!” 疆国皇帝一生虽然短暂,但还是有所功绩。大臣将头埋在尘埃之中,丝毫不敢抬头去看皇帝与皇后的易容。 在山呼之中,萧云景使了使眼色,让人拉着担架下山去。 就在士兵拉着尸体从大臣身而过之时,一把长剑突然挡住了去路。 剑光反射出来的刺目光芒嚷萧云景抬手遮挡,“什么人!” 南宇拔剑而出,却是在看见来人后,顿住脚步,面上滑过了一抹紧张与忌惮。 “王爷是……江明城。” “镇北将军?”将长袖从眼前拿开,萧云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江明城来。 昨夜围堵,江明城逃出合围不知所踪,今日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之? 萧云景眯起双眼的同时,一把将挡在面前的南宇推开,站在了江明城的面前。 “昨夜镇北将军突然失踪,本王一阵好找,看将军的模样似乎是毫发无伤?当真是万幸啊。” 冠冕堂皇的话让江明城只觉得恶心。最初他还不相信恭王谋逆之心,可在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江明城看清了这个人,也看清了这个人的野心。 陛下说的不错,恭王为了这个皇位,果然会不惜一切代价! 江明城如鹰一般的双眸盯着萧云景,半晌慢慢移向了身前抬着的尸体上。 “我要看尸体。” “胡闹!”萧云景大怒,看了一眼大臣,冲着江明城怒骂出声来,“陛下已崩,需尽快入土为安。将军这个时候验尸恐怕不合适,这可是陛下,我疆国一国之君!” “那可是我亲妹妹!” “将军!注意身份!” 本是僵持不下的局面,在萧云景的怒喝之下,江明城沉默。 萧云景深吸了一口气,将怒容抽回,让人抬着尸体而去,却没想到还未走两步,就被江明城给一把攥住了担架上的竹竿。 震颤之下,有东西自尸体之上滑落,玉声清脆。 江明城抢先一步将东西拾起,他将东西放在手中摩挲,心底大震。 这是明烟昨晚头上带着的发簪他不会认错。明烟莫非真的……真的就死在了云雾山之中? 攥紧了手中的玉簪,江明城面上有些悲恸,萧云景眼尖发现了他面上不同,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之色,“将军,你应该认得此物吧。” “将军,这是……?” 大臣也纷纷的出声去问,江明城闭上双眼嗯了一声,“这是……皇后的东西。” “这……这……” 萧云景面上浮现出一抹得意,“这下将军相信了吧。” 江明城猛地睁开双眼,“王爷说昨夜是因为皇后顽皮,害的陛下陪同葬于火海,可本将军却知昨夜是有人将我与皇后引到此处进行的刺杀!” “将军这话就不对了。”萧云景的双眼一眯,再次出了声,“如果按照将军所说,将军为何毫发无伤,而皇上皇后薨逝了呢?” “我……” 昨夜一切明显是有人蓄意谋划,而萧云景现如今却是这样一番说辞! 就在江明城想要上前再与萧云景理论之时,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江明城回过头去看,就看见付清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匆匆赶来,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看向萧云景笑道:“恭王莫要在意,将军恐是太过感伤,才口不择言。” 恭王眉头一簇,冲着人挥了挥手,“还不让将军回府歇息。” “臣这就带下去。” “我……” 付清明看着执拗的江明城恨铁不成钢,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骂道:“别我我的了,将军莫要冲动,先跟我回去。” 有了付清明这句话,江明城总算是不那么仇视萧云景了。他看着担架从身侧抬走,他一双眸子慢慢的从萧云景的身上移开。 付清明拽着人一路下了山,在山下,江明城一把将人甩开来。 “那恭王明明不安好心,你……” “那么多人,将军不要命了吗?” 江明城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叉腰,像是一只炸毛的公鸡,“我不相信明烟死了,也不相信陛下崩了。” “我也不信。” 他不相信那个胜券在握的陛下会出事,他更不相信皇后会死去。这一切肯定都是假的,都是萧云景编造出来的。 想清楚了这点,付清明抬起头来看向江明城,“如果陛下和皇后还活着,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们。” …… 头就像是宿醉般疼痛,梦里,她仿佛是已经死去,火光冲天,她随着怀中之人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冷掉。 双眼猛地睁开,头顶是木制床顶,布幔吹拂,翻滚着如海般波纹。 窗户似是开着,风声合着树叶莎莎声,静谧悠远。 她猛地坐起,翻身而下。 眼前猛地一黑,她抬手扶住一旁的矮脚桌,不料却是将桌案上的瓶瓶罐罐给晃落,砸了个粉碎。 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引得屋外之人匆忙而入。 “皇后。” 眩晕之感慢慢的散去,江明烟方才站稳了身形。她睁开眼睛就看见身侧立着长影正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搀扶着她。 “长影。” 出声的声音沙哑,长影将江明烟扶着坐好,握着碗中汤勺搅动了一番,“皇后身体还虚弱,正好您醒了,把这药喝了。” 江明烟没有接药碗,反而是焦急的抓住了长影的袖子。 手中汤碗因为这么一个剧烈的动作,险些将药撒出来。 “我的姑奶奶呦,这药可名贵着咧。” “长影,陛下,陛下在哪?” 长影将手中药碗朝着江明烟手里送了送,“皇后喝了这碗药,属下就告诉您。” 江明烟本是个天生不喜欢喝药的,现在为了萧容洲,她竟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将药碗塞进长影怀里的那一刻,江明烟皱紧了眉宇,“快说。” “死不了。” “……” 看着长影转身欲走,江明烟一把将人拽住,“你等等,什么叫死不了?他人在哪?” “你们运气好,有人救。”他抬手冲着外面指了指,“喏,就你隔壁。” 话刚一出,江明烟就站起了身,却被长影一把拉住。 “唉唉唉,皇后,这会去不得……唉皇后!” 单方面的相劝一点用都没有,长影压根没有拦住这着急慌忙跑出去的江明烟。 隔壁房门紧闭,江明烟一把将门推开,冲了进去。 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逗猫咪的男人被这么一道巨响声吓得转过头来,就看见长影端着空碗跑了出来。 “长影,什么声音?” 长影看见男人腰弯了一百八十度,双手合十冲着男人连连道歉,“我家夫人,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 脚旁的猫咪喵了一声,男人手中捻着一支狗尾巴草,好看的桃花眼轻挑,“小州儿的夫人,有意思。” 他将猫咪抱起来,放在怀中撸了一把,“阿鱼什么时候有这一半的劲,就好喽。” 江明烟冲进去的那一刹那,就后悔了。 面前帘幕轻飘,阳光从窗棂照射而进,投射在帘幔之上。而帘幕后之人,似乎是在宽衣束腰,那修长的身姿,长发未束,看上去如玉如松,着实养眼。 此刻还有一人站在帘幔外,衣裙清扬,身姿曼妙。 许是江明烟的动作声音太大,躲在帘幔内的人撩起衣衫的手一顿,而低着头正在整理药瓶的女子抬起头来,看向江明烟。 女子美艳无双的容颜,让江明烟一愣的同时,双眼极为危险的一眯,“你们,这是干什吗?!” 作者有话要说:江明烟:一觉醒来,自己男人突然私会了女人?! 萧容洲:不是,你听我解释。 今天早了一次,哈哈哈哈 第49章 朕的大哥终于反了 手中的药箱啪的一声合了上去。 女子抬起头,慢慢走到近前。冲着江明烟浅浅一笑。梨窝,配上她柔美的一张面容,只觉得此女柔弱扶柳,娇软的很。 “小女会一些医术,正在为这位公子救治。” “美人,这可是我的人。” 女子的话落没多久,江明烟就闻见一股子香风从身边刮过,紧接着伴随着一声猫叫,下颚被人摸了一把。 江明烟眉头猛地蹙起,在回过神之时,就看见一身着青衣的男人抱着猫,站在那女子身旁,歪着头看着她。 美人?喊她?明明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女人才是貌若天仙的美人。 江明烟眉头蹙起,正准备出声,站在帐幔内的萧容洲掀开帘子而出。 那本是猫在男子怀中的猫咪叫了一声,跳下来,蹭到萧容洲脚边。 “嘿,这猫咪我可是养了不少日子,见了主人就弃了我这养育之恩。” 江明烟看着那猫咪,只觉得过分眼熟,她怎么总觉得这个小家伙,像上辈子大胖的小时候。 萧容洲将身上的衣衫拢起,从一旁桌案上将一个小盒子扔给了他。 “报酬。” 男人翻手将盒子放在手里看了一眼,面上浮现出一股子极为满意的神情。 他撇了一眼江明烟,嘴角轻勾,“美人要不要跟我走?我许你……” “你在不去追,真正的美人可要跑了哦。” 听着江明烟的话,男人猛地转回身去,身后那原本立着的女子哪里还有人影。 再一回头,女子拎着药箱的身影已经快要走出大门。 “不是,阿鱼阿鱼听我解释,你等等我。” 等到屋内就只剩下两个人,江明烟方才快步走上前去,上上下下将萧容洲打量了一遍。 面前的人,身上衣衫松松垮垮的穿着,他蹲下身子,单手将猫咪捞起,放在桌案上。阳光下,他的面容格外苍白,挂着一股子病中颓色,抚着猫咪的一只手缓缓,半晌看向江明烟。 “阿烟醒了?” 清润的嗓音如风一般和煦,江明烟看着萧容洲,蹙起了一双眉宇,“你怎么样?可有解了毒,箭上有没有发炎,有没有好好包扎,有没有……” ‘喵~’ 怀中突然一沉,她低下头去看时,就看见怀中多了一只黑白花色的猫咪,巴掌大小,玉雪可爱。 “喜欢吗?” 她看着猫咪,看着它额间眉宇处一道疤痕,心头猛地一震。 面前的猫咪同上辈子那只陪着她在宫中许久的大胖一模一样。 “这……” 萧容洲看着她面上震惊的样子,就知道了那日在云雾山之上迷迷糊糊所听到的事实不是假的。他的阿烟死后重生,来到了这里。 这让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上辈子他送她这只猫时的样子。她抱着猫咪,难得冲着他笑。 那只猫在宫中陪了她许久,何尝又不是他留了她许久。大胖在江明烟死后,一直跟着他,这辈子被他提前带来,送给她。 萧容洲的视线有些炙热,江明烟摸了猫咪两把抬起头看着他。 “喜欢。” 萧容洲长舒了一口气,“送你。” 看着他欲走到桌案旁,她将猫咪赶忙放下,走到萧容洲身边一把将人扶住。 “你伤口未愈,快躺下去休息。” “朕无事。” 江明烟不允许他坐在外面,掀开帘子让他半躺在了床上。 她起身给他斟了一杯茶水放在他冰凉的手里,眉宇间尽是紧张,“那女子当真会医?毒呢?可有解开?” 她捂着他的手搓了搓,就听见他低声一笑,“顾姑娘乃是神医天沐姥的徒弟,如果她都解不了的毒那就没人能解开了。朕没事,阿烟不必担心。” 江明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昨夜有她们救了我们,否则恐怕我们昨夜就会命丧那林子里了。” 萧容洲半只胳膊不能抬起,另一只手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那只箭上之毒并不罕见,但耽搁久了也会致命,萧云景恐怕觉得你我出不去那林子,才未下毒手。” “哼,萧云景压根就没安好心!” 萧容洲将茶水杯子放在一旁桌子上,坐起身,抬手摩挲上江明烟愤愤难平的脸颊,“昨夜,幸得阿烟救我。” 提起这件事情,江明烟就一肚子气。 “你是傻子吗?你不会武功瞎凑什么热闹!你知不知道那是火,那是陷阱,你还傻不拉几的凑上去,你知不知道你是这疆国的皇帝,你死了,让疆国怎么办,你让我……” 腰上突然一紧,萧容洲将江明烟抱紧怀里,紧紧的抱着,“这不有阿烟,朕信你。” “我又不是大罗神仙。” “你是。” 如果没有你,朕恐怕也活不下去。 这话萧容洲没有说出口,他将下颚抵在江明烟的肩头,声音清浅,“阿烟,朕爱你。” “你……说什么?” 一瞬间江明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将人拉来,看见对方面上含笑,如玉兰花盛开般清俊迷人。 “阿烟昨晚说的话,朕也该回应不是。” “我……我我昨晚说什么了我。” 昨晚林间生死之际,自己口不择言,什么话都敢说,现如今回想起来,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额头被亲了一口,萧容洲低低一笑,“皇后于朕吐露真心,害什么羞。” “明烟问你,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 所以在赐婚之时,会吃醋似的故意刺激她。 “是。” 听着他坦诚,江明烟瞬间一愣,“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很久很久吧。” 从上辈子开始一直喜欢,喜欢到现在,只觉更喜欢。 “陛下不诚实。” 她嗔怪着锤了对方一拳,萧容洲低咳了两声,吓得江明烟赶紧缩回手,扶着萧容洲躺下。 “我错了我错了,我忘记陛下……” 被萧容洲拉着躺下身,看着尽在咫尺的俊美容颜,江明烟只觉得一脸罪过。 “陛下……你还有伤。” 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又被人拉回去,萧容洲看着她,吻上了对方的唇。 ‘喵~’ 伴着一声猫叫,大门被人从外面急匆匆推开,一脸急色的长影迈步闯进来的时候就撞见了这样一幕。 他赶忙转回身去,而江明烟红着一张脸爬起身,却是一眼瞧见那被血渗透的肩胛骨。 “又出血了!” “咳咳……” 听着身后声响,长影这才转过身来,跑过去查看。 “皇后娘娘陛下伤口未愈,急色也该控制着一点。” 江明烟听着长影的话嘴角抽了抽。 她急色?明明是他家陛下急得不行! 折腾了一大会,好不容易又帮着萧容洲将伤口重新包扎好,长影这才想到自己尚有要紧的事情汇报。 “陛下,皇后娘娘,属下有要事汇报。” 萧容洲拢了拢衣襟,低咳了两声,“说吧,何事?” “江北城中在发丧。” “谁死了?!”江明烟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长影的衣服,质问出声。 “皇后皇后松开,松开。” 江明烟缓过神,松了手,“我……我害怕是……” “恭王在云雾山找到了尸体,就说陛下与皇后已经薨逝,向着整个疆国发了丧。” “尸体?我们死了?” 江明烟冷哼了一声,“萧云景已经这么慌张的想要即位了吗?” 一直未出声的萧容洲淡声道:“尸体无人验看?” “有,据说当天镇北将军想要上前去看,却是被恭王拦了下去。” 大哥安然无恙的消息让江明烟长舒了一口气,“我哥那个性子不看到尸体怎么会罢休?” “将军看见了一支簪子,那簪子是皇后娘娘的。” 江明烟出手摸了摸空无一物的长发,双眸瞬间一眯。 昨晚太过混乱,发簪许是遗落,竟是给了萧云景可乘之机。 拢在长袖当中的手攥住,萧容洲掀开帘子,坐起身,“现如今江北城中如何?” “尸体运回江北城以后,便停灵于城主府内,欲等谈判过后,回京安置。现如今江北城中官员,尤其是恭王一派已经撺掇着欲让恭王速回王都登基。” 长影面上难掩愁色,“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恭王占了上风。” “我们现在就回去。” 看着江明烟起身,萧容洲一把拉住她,“萧云景既然已经控制了江北城必然会想一个万全之策,毕竟他应当知晓你我并没有死去。” “不错,恭王已经下了死命说是陛下薨逝,若是发现有人冒充,格杀勿论。” 果然为了这一天萧云景筹备了许久,他绝对不会允许功败垂成,就连她们如果回去怎么办都料到了。 看着江明烟与萧容洲同时沉默,长影急死了,“陛下您倒是想想办法,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吗?” 现如今回去不回去都是死局,江明烟面上也露出了难色。 她想到了上辈子大哥的死,会诱发萧云景谋朝篡位,却没有想到他们这一劫难会推动这件事同样发生。 “现如今只有揭穿他的谎言,我们才能扳回一局,不……” 她突然站起身,看着长影嘴角轻轻勾起,“不如趁着这一次,一网打尽?” 第50章 朕的救兵 自从萧云景发丧,整个江北城内全线戒严。 巍峨的城门之上,士兵来回巡视,一片肃穆。而独属于疆国玄金色旗帜被人换成了一片素白,仿佛是在祭奠着一个时代的逝去。 挂满街道的白灯笼随着冷风飘荡,纸钱从天上纷纷扬扬而下,哭声,丧乐之声笼罩在整个江北城中,就连空气都显得越发苍白无力,萧瑟凄冷。 江北城中驿站内,萧云景站在厅内来回踱步,原本总是穿着一身艳丽华服的他,换成了一身缟素,眉头紧蹙,眼眸中藏着一股子不耐烦。 “哭什么哭,你们也别吹了,停!” 怒吼之声让门外吹着丧乐的乐师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冲着屋内的萧云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守在一旁的南宇见此跑进来,萧云景抬手冲乐师们都挥了挥手,“都滚。” 一时间,门外哭着的婢子连同乐师匆忙离去。 院子里再次陷入一片静谧,萧云景单手叉腰,抬手按了按突突突跳起的额头,抬手指着南宇,问出声来,“人找到了吗?” “整个江北城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人。” 萧云景将手放下,指着南宇,面上怒气恒生,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将怒意压下去,甩手放下的同时,开口道:“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见到人,直接杀!” 他忍辱负重多年,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鱼死网破之局,他不能让萧容洲再回来! “王爷,京都的几个族老已经联系上了,现如今就差尚在潭州的大太公了,只要等到他收到了王爷的去信,盖了章,这皇位就是名正言顺的了。” 萧云景嗯了一声,“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出任何问题,明白吗?” 南宇躬身一拜,“属下明白。” 南宇退下的同时,与付清明错身而过。 付清明走上前去,看着着急慌忙的南宇,问出声来,“王爷,出了什么大事吗?” 听见他的声音,萧云景转过身来,“哦,没事。” 萧云景走上前几步,将视线从离去的南宇身上抽回,“江北城中有人聚众闹事,让南宇去看看。” 他仰了仰头,看着付清明再次问出声,“你来做什么?” 付清明这才想到自己的事情,从怀中将信掏出来递给萧云景,“这是齐国刚刚送来的信。” “齐国?” 萧云景撕开信封,将信纸拿出来的同时就听见付清明出声解释,“齐帝听闻疆国噩耗,特意留了下来,他说,此次谈判他亲自过来。” 萧云景面色一沉,“什么时候?” “明天。” …… 疆国皇帝驾崩一事,就像是长了个翅膀似的四散开来。 心血来潮前往边境看美人的齐帝听到这消息后,大为悲痛。 当即改了行程,连夜渡船过河,亲自前来江北城中拜谒。 齐帝性子欢脱,带着金面具而来,进城之时,只留了两个近卫跟在身侧,将金面具留在了城外。 齐帝风流大名鼎鼎,疆国恭王亲自迎接,将人直接迎进了城主府。 城主府内早就布置了宴席,美人环伺,弦乐阵阵,一扫之前颓丧,显得喜气热闹非凡。 齐帝来时,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 齐帝好风流,模样俊美,可在公子榜前三甲之列。 江北城中女子一拥而出,将鲜花投于车厢之内。 明黄色的车帘内,伸出了一双捏着蔷薇花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被红色蔷薇花映衬着倒是比那女子的手还要好看。就在围在街道之上的女子以为那花要被他丢下来之时,从不帘子里竟是伸出来一只猫爪子。 猫脑袋藏在帘子里,爪子勾着那蔷薇花又给重新勾回了车厢内。 随着一声细小娇软的猫叫,车子停了下来。 齐帝今日倒也低调,没有着齐国最好的明黄之色,而是一身青色素衣白氅,抱着一只猫下了马车。 跟在齐帝身后的两个金面具再进城主府之时被拦了下来。 齐帝回过身去,握着手中折扇抬手在侍卫手上敲了敲,“朕来时,就带了两个护卫,你们拦了,是要让朕孤家寡人吗?” “还不放行!” 声音一出,齐帝回过头去,一眼就看见了那立在身后小路上一脸精神的恭王萧云景。 恭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见人的缘故,褪去了那穿了三天的缟素,换了一身艳丽华服。 看上去穿的到是比齐帝还要花里胡哨一些。 齐帝挑了挑眉宇,松松的的抓了一把怀中猫咪一把,迎上前去,“大名鼎鼎的恭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而后附在恭王耳边用扇子掩面小声道:“不得不说,疆国美人还真不少。” 面前的齐帝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个花花公子,怎么看都不像个皇帝。 萧云景一笑,“疆国与齐国交好,齐帝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本王可极力为齐帝促成这美事。” “有恭王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的同时,抬手在萧云景的肩膀上拍了拍,“朕应该提前祝恭王大喜。” 幸得他说话声音不高,萧云景看了看四周大臣,迈步跟上齐帝。 “陛下新丧……” “哎,此话差异,待恭王回京之时,这疆国不就是你的了?” 折扇在他的胸口拍了一把,让萧云景一愣的同时,眉头倏然蹙起。 “行了,你们就下去吧。宴席之上不用跟过去了。” 萧云景跟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齐帝留下了唯一的两个带进来的护卫,独自进了宴会厅。 萧云景多看了两个人两眼,随后抽回视线跟着走了进去。 宴会在正主走进去没多久就开始了,谁都没有注意到留守在外的两个金面具在宴会开始后就离开了。 “我的大将军呦,这个时候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今日齐帝来祭拜,您怎么能不去?” 被拉倒廊厅内的江明城沉着一张脸,连眼神都懒得给付清明一眼。 “去也可以,你带我先去开棺。” 付清明急得满头大汗,“将军,那里被恭王的人层层把守,我就是想去也进不去啊。而且……” 胸口被一把揪住,江明城凶红了一双眼睛,“而且什么?” “而且王爷特意规定,将军不可以靠近那里。” 江明城冷哼了一声将付清明甩开,“他就是怕,怕被我发现了那里人是假的!” 他攥紧拳头,迈开步子拉开了紧闭着的房门,“我现在就去闯进去。” “将军,别冲动,你……” 追过去的付清明脚步却是倏然一顿,他看着拉开门的江明城双手握着门框向后退着步子。 而推进屋子后,就发现竟是有一把长剑指着江明城。 而指着江明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金面具! 付清明傻了,“金面具……这……” 随后而入的金面具将房门关了上去的同时,江明城动了,他一脚踢上面前长剑,整个人伸出手掌朝着人挥了出去。 眼看一掌就要打在人身上,站在最后的金面具将面具摘了,一步跨上前去,将人一把拉开。 “大哥,是我们。” 熟悉的声音,让江明城手中的动作当即一停。 那眼看就要落下的手掌堪堪停在两个人都胸口存许。 “明烟!” “陛……陛下?” 付清明一脸惊喜的冲上前来,“娘娘,陛下你们……你们没事?” “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萧容洲赶忙将人扶起来,“将军何罪之有?” “臣……” 看着人又要跪,萧容洲将人单手拉起,“朕和明烟此次前来,是有要事。” “大哥,这不是没事,不要担心。” 江明城一把冲上来,抱着江明烟原地转了个圈圈。 “明烟,你还活着。” 江明烟格格一笑,“活着,活的好好的。” “咳咳……” 随着萧容洲的低咳声,江明烟抬手拍了拍激动的大哥,让人把她放了下来。 付清明很有眼色的赶紧换了一个话题,“是这样的恭王已经下令全城搜查冒充者。三天,整个江北城除了将军手中兵力其余官员已经尽数投靠。” 江北城中的情况看来比此前更加严重了。 江明烟检查了一下四周,确认这屋内只有他们以后,方才折回。 “恭王想要借此夺位,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和陛下太过被动。想想,应该拿回主动权。” 付清明的眼睛一瞬间闪烁出兴奋的神色来,凑到近前,“皇后娘娘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的方法?” 看着付清明狗腿子的模样,萧容洲走了两步上前,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朕打算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好!” 好不容易打算亲力亲为的萧容洲,可不就是好。 站在他身后的江明烟猛烈的拍了拍手,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及时。 萧容洲:“……” 等三个人拍完手,萧容洲这才沉了脸色,“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拿回江北城中主动权,揭开萧云景的骗局。” “臣义不容辞!” 江明烟将怀中藏着的羊皮地图拿出来,看着着隔壁城池,冲着自家大哥指了指,“萧云景若想名正言顺的成为皇帝必须得到大太公的认可,大哥,这次恐怕要麻烦你去潭州搬救兵了。” 第51章 朕诈尸了 一场宴会,萧云景吃的并不踏实,反观齐帝,撸着猫,吃的格外舒服。 “这疆国还在丧期,还能看上这样的歌舞,恐怕也就只有恭王这里了。” 萧云景倚靠在一旁椅子上,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齐帝,一笑,“身在异国,这个时候能吃的如此安心的也只有齐帝了。” “和谈应有诚意,朕给了诚意,也得看恭王给了朕什么。” 齐帝的声音一落,萧云景坐直了身子抬手向下一挥,“都下去。” 跳舞的舞娘退了下去,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萧云景与江北城中几个亲信官员。 齐帝靠在了椅子上,摸着怀中小猫,就听见高坐之上的萧云景,开了口, “此番,请齐帝前来,一是因为我疆国新丧,二是因为互通友好。” “哦?” “本王听说,齐国重水域,水军极为丰盈而本王前一段时间去了沿海明诸城,发现明诸城中缺少水军。本王想着,若是能与齐国互通友好,或许是一件兴事。” 齐帝卧着听着没有回话,萧云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听见,又出声叫了一句,“齐帝您觉得如何?” 如果能够借此时机拿下与齐国互通海域的机会,那入京除了路上,便还有一条可直取之路,不怕萧容洲会从中做什么手脚。 “呦,小乖乖,你怎么了?” 说这话,齐帝就在猫咪的屁股上掐了一把,猫咪叫了一声,从齐帝的身上跳起来,跑掉了。 “唉唉唉,朕的猫。” 这个时候,萧云景究竟说了什么个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猫丢了。 齐帝从座椅上站起来,追着猫咪而去。留下疆国的官员们一个二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座椅上的萧云景。 萧云景翻身而起的同时,抬手指着众人吆喝出声,“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去。” 猫咪一路跑去了正厅。 此时城主府内正厅里放着的正是疆国皇帝与皇后的棺材。 金丝楠木做的棺材气势恢宏,灵堂内外婢女哭作一团,纸钱像雪花似的纷纷扬扬从天而降,落在猫咪身上,被抖落。 齐帝追着猫咪而来,恭王及一众大臣追着齐帝。 看着猫咪蹦哒到棺材盖子上,齐帝站在灵堂前叉起了腰。 “你给我下来!” “喵~” 猫咪叫了一声从棺材盖子上碰下来,跳到供桌上。优雅的猫步一点一点的走着,桌案上的瓜果扑通扑通全部给踢腾到了地上。 恭王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一瞬间整个脸色铁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只猫给本王拿下来!” 身后一众大臣扑通扑通跪倒在地,齐帝却是站在最前面,出手拦住了一众婢女奴仆。 “谁敢动!” 人人都能看出这猫在齐帝心中份量,在他拔高了声音厉喝声后,无人再敢上前去。 “你们都出去,朕自己来。” 猫咪趴在棺材案头摇着尾巴,齐帝扑上去,一把将猫咪捞进怀里。 这时一众婢女才敢欺到前面去,把摔烂的盘子,瓜果收拾了,重新将此处恢复原样。 齐帝抱着猫咪而出,看见恭王面色不善的脸后,深表歉意,“这猫有些顽皮,实在不是有意要扰乱这灵堂。不知……这灵堂之中停放的是何人?” 听着齐帝仿若无知的话语,恭王的脸色更黑了。 “此乃我疆国帝后停灵处!” “哦!” 齐帝恍然大悟,“罪过罪过。” 他微微颔首,冲着灵堂瞧了瞧,“看上去是寒酸了一点。” 见恭王隐隐发怒的表情,齐帝改了口,“既然来都来了,便让朕上一柱香。” 不等恭王同意,便见齐帝将怀中猫咪放在肩头,径直走到灵堂前取了一柱香走上前,拜了三拜。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风从身后吹来,将灵堂内白帆吹起,又吹动着铃声清脆。 风席卷灵堂内,将屋内一直燃烧者的蜡烛给吹熄。 当即灵堂内变得昏暗,而白色的纸钱从火盆中吹起,带着一股子香灰吹到空气里。 烟火之气缭绕让众人抬起衣袖遮挡,于此同时紧紧盖着的棺材盖子动了。 官员吓得向后猛地撤出去一步,恭王负手站着,面上浮现出一股子不悦。 然而不等人说出口,棺材盖子振动的越发急促。 “王爷……王……爷,诈尸了吗?” “是陛下?” 齐帝抱着肩头上炸了毛的猫咪,顺了顺毛,回过头去亦是看着恭王,“恭王,这……陛下莫非没有死?” 一时间众说纷纭,让心知肚明的恭王显得格外烦躁。 他很清楚,棺材里躺着的尸体是谁,也很清楚萧容洲不会复活。 “齐帝这话何意?” “朕是害怕恭王老眼昏花没有看清。” 萧云猛地抬头看着他,那双阴鸷的双眼里尽是不耐。北北 “若是妖邪,不想引火烧身,齐帝还是今早离开的好。”他声音一沉,再次低喝出声,“还不来人,带齐帝先行离开。” 就在这时,那一直晃动着的棺材盖子猛地被打开,随后棺材里伸出来一双惨白的手。 “快……快看,人出来了!” 随着齐帝喊出来这句话,恭王豁然回过头。 刚刚还要带齐帝离开的人哪里还敢上千,撞上这事,都怕染上什么不吉利。 大臣惊的纷纷退后,反观萧云景拔出长剑走上前,“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随着萧云景的声音棺材里想起一道哈欠。 紧接着众人就看见被断定早就已经死的透透的皇后伸了个懒腰从棺材里坐起身。 “啊——鬼啊!” 院中婢女一哄而散,年纪轻的官员还能抗上一会,年纪老的大臣,直接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棺材里不可能是江明烟,而此时江明烟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知道这棺材里躺着的到底是谁。 江明烟的出现对于萧云景来说,可不算是一个好事情。 “快看快看,朕刚刚说什么?” 萧云景拢在长袖当中的手一瞬间攥起,不等齐帝再说什么,他拔出长剑指向了江明烟。 此时江明烟坐在棺材盖子上,单膝曲起,她偏过头看向萧云景之时,嘴角轻轻勾起,“看来,恭王不怎么想见到本宫。” “你是何人?竟然敢冒充皇后?”突然站在院子里的大臣走上前来,看着江明烟,怒指出声。 如果江明烟记得不错的情况下,这人好像是江北城中要员。看来,已经被萧云景洗脑了。 江明烟撇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怎么,连本宫是谁都不认识了?三天前,本宫还记得,与大人见过一面。” 大臣心中发虚,“你……你别过来。” 江明烟从棺材上跳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向众人,定在萧云景面前剑尖处。 江明烟抬手拨开面前的长剑,格格一笑,“恭王见到本宫看上去有点激动。是不是觉得本宫没死,很是惊讶。” “皇后疯了吗?” 江明烟双眼一眯,走到萧云景跟前。阴冷的光影里,萧云景的额头上似是冒着虚汗。 “本宫觉得恭王是脑子坏掉了。” “这压根不是皇后,快,把人抓起来。” 眼看着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站在一旁力挺的官员赶忙指挥着嚷嚷开来。 这城主府内的家丁婢女都是萧云景的人,此番得了萧云景的眼神示意,当即冲上前来,欲把江明烟给当场捉住。 还没等人冲上去进来,人群里就听见一道低喝,“谁敢!” 熟悉的声音几乎是让在场的大臣们老泪纵横,他在这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院子里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包括萧云景,齐帝都纷纷转过头去,看向站在人群后的萧容洲。 此时的萧容洲脸色虽然看上去还稍显苍白,但气势上倒是格外出众,尤其是那一双原本温润的双眸里,在扫向诸位大臣的时候,眸子里含着一抹上位者独有的尊贵与睥睨。 齐帝摇着扇子走到萧云景身侧,压低了声音笑道:“看来,那句恭喜当真是说的早了。”他哈哈一笑,转身就走,“恭王若是还想与我齐国打交道,就先登上这宝座再说吧。” 功败垂成,一时间,萧云景握着长剑的手都有些颤抖。耳边听着齐帝渐行渐远的嘲笑声,他心头仿佛是压抑着一头巨兽。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眸中阴鸷,愈加明显。 “来人啊,把这两个冒充帝后之人抓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不大一会,整个院子都被士兵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恭王,你这是何意?” “这明明就是陛下啊!” 萧云景转过身去,抬起手中长剑,走到那开口的大臣面前,挥刀即砍。鲜血横流,撒了一地。 当即院中惊叫之声,此起彼伏响起。 冲进来的士兵将大臣与侍从围起来,围在院子里。 被堵死在院中之人,除了江明烟与萧容洲其余都仿若惊弓之鸟。 而萧云景将阴鸷的眸子扫向诸位惊慌失措的大臣,仰头哈哈一笑,“本王说了,疆国帝后已死,这两个人是冒充帝后宵小,谁敢不服,格杀勿论!” 第52章 朕的王兄动手了 萧云景反了,开始跟萧容洲彻底的撕破脸皮对着干了。 院子被萧云景带来的兵包围,而看上去仿佛是杀红了眼的萧云景拎着染血的长剑站在院子中央仿若修罗。 这江北城中尚还有些理智的大臣,看着站在中央的萧云景,十分痛心的质问出声,“恭王,您这是要反了吗?” 萧云景看着这群被士兵围困着犹如困兽中的大臣们哈哈一笑,“可悲,可叹,你看看你们。” 他大袖一挥,转过头去看向一旁萧容洲,“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这个陛下到底有什么好,治国谋算样样不行,武功不会,口才不好。你们何必霸着这样的皇帝,换个不好吗?” 这话一出,最先不满意的就是江明烟,她看着状似癫狂的萧云景,怒斥出声,“恭王,陛下再怎么不好,那也是陛下!这么多年若不是你把持朝政,不肯还政于陛下,疆国又何至于此!是你一直狼子野心!” 江明烟指了指身后灵堂再次开口道:“这一次明明是你故意设计在先,将我大哥引去树林,要不是我发现及时,你就杀了他!你放火烧山,将陛下与我困于林中,现在又造了这灵堂倒打一耙!” “是,都是本王做的。” 萧云景举起手中染血的长剑,嘴角含笑,“可是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这疆国我要定了。” 他随后用剑尖指向在场的大臣再次开口,“而你们想好在说话,如何肯归顺于本王,本王绝不亏待,若是不愿意,你们就成这刀下亡魂!” 一瞬间,在场的大臣们就如惊弓之鸟缩成一团。 “恭王,大臣无辜,少造杀孽。” “你闭嘴!”萧云景听着萧容洲看上去冠冕堂皇的话,怒喝出声,“你总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人温和,什么人都不得罪,本王最讨厌你这副样子!” “南宇!” 萧云景将手中长剑一丢,丢到地面上去,“去,把那两个人抓起来。” 南宇挥剑而上,而江明烟此行,并未想与其做冲突,因此在南宇冲上前来得时候,江明烟拉着萧容洲就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这个时候,大臣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似的,惊慌失措的爬了起来,跟着江明烟两个人身后离开。 “拦住他们!” 身后追兵蜂拥而至,前方有拦路的士兵,江明烟站在最前方一把将士兵拽过赖,将对方手中剑夺去。长剑在手,破开了一条道路出来。 江明烟握着对方手腕,将人拉开,出口当即多出道路来。 她冲着一大臣大喊出声,“护着陛下走!” 江明烟断后,在众人逃出去之后,提剑迎上了南宇。 南宇与江明烟武功不相上下,两个人颤斗着,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动的萧云景动了。他提剑而上,在南宇之后横剑直刺了过来。 江明烟眉头一簇,无意于两个人纠缠,抽剑回身,飞身离去。 南宇提剑欲追,被萧云景抬手拦了下来。 “别追了。” “可是……他们若是跑了,到时候江北城中……” 然而萧云景看着江明烟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整个江北城已经被本王掌控,他们还能跑去哪?” 萧云景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抬手招呼南宇,“潭州那边大太公如何?” “这会恐怕已经收到殿下的信了吧。” …… “大人,这边没有。” “去那边搜搜,几个人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没想到这城主府还未出,萧云景已经设下重重包围。 在廊下找到萧容洲的江明烟看着他一个人,不禁皱紧了眉头。 “其他人呢?” “走了。” “你怎么没走?” 廊下无风,这人就立在走廊上,一身素衣,含笑的看着她,“等你。” “你傻吗?你知不知道这城主府已经戒严,这个时候再出去……” 腰身被他突然一揽,他抱着人转了个身,将人按在墙壁上。 “找到人了吗?” “我刚刚看见这边好像有人……” 萧容洲抱着人靠在墙上,对身后两个人充耳不闻。 出其不意被萧容洲推了这么一下,江明烟整个人都有点懵。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只觉得这人似乎是故意的。 两个人站在角落处,有树遮挡,两个人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随后转身离去。 透过对方的肩膀,江明烟看着身后无人的道路,抬手想要将人推开却是硬是没推开。 “别闹,该走了。”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江明烟迈步欲走,却是被萧容洲一把抓住手。 “一起。” 江明烟顺着胳膊向下看去,看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笑出声来,“好,一起。” 城主府并不大,这就导致府中巡逻士兵太过密集,若是想要不惊动人顺利出府,难度倒也不小。 就在发愁如何绕过最后一道门的时候,江明烟就被人从旁拉了一把。 就在她欲拔剑与人对上之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皇后,是我。” 面前方信左顾右盼的朝着四周看了看,方才压低了声音开了口,“臣见过陛下,皇后。” “这个时候还行什么礼。”江明烟将人拉起来,面色上挂着一抹焦急,“你怎么在这里?” “臣来带二位出去。” 方信现如今是萧云景的亲信,根据方信所言,城主府之中调来的兵皆是他从洛城带来的兵。 被方信送出了城主府的那一瞬,江明烟转回身来,看着他。 “方信,跟我们走吧。” 江明烟看着方信未语,再次出声,“现如今恭王已然反了,待在这里不亚于与虎谋皮。方信,你既是陛下的人,就应随我们离去,你……想想顺儿。” ‘扑通’一声,着了重甲的方信跪倒在两个人面前。 方信冲着两个人叩头一拜,“顺儿是皇后所救,如此大恩,方信铭记在心,我这人没有什么特长,就连在家都没什么出息,才去洛城谋了一职,可又有谁会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抬起头,看着二人,目光里藏着一抹坚定之色,“臣别无所长,愿待在恭王这里,为陛下为皇后出一份力。” 江明烟没在说话,一旁的萧容洲倒是看着他,沉声问出声来,“可是想好了?” 他走过去将人一把扶起,就听见方信一笑,“想好了。” 他抱拳冲着萧容洲恳求,“臣还有一事想求的陛下帮忙。” “但说无妨。” “顺儿跟着我不安全,臣希望陛下能将顺儿带走。” “放心。” 有了萧容洲的回应,方信朝后退了一步,冲着两个人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皇后快走。” 遇见桃英的那一刻,江明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更没有想到举手之劳,会让方信如此。 不舍,心酸让江明烟吸了吸鼻子,她掩下眼中情绪,低头拉着萧容洲转身离去。 身旁女子悲伤的情绪虽然掩藏的很好,但还是被他发现,他一把握住江明烟的手,在她耳边轻安慰。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两个人转入街角的那一刹那,方信敛了眼底情绪,回身入府。 …… “现在怎么办?” “整个江北城中尽是萧云景的眼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从城主府出来的两个人,在长街之上快步走着,果不其然,走了一会,就会发现一些着了便装的士兵在盯梢。 江明烟低咒了一声,拉着人走了背街小道,“江北城看来是待不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再等等。” 江明烟仰头看着萧容洲,疑惑的问出声来,“等?等谁?” “大太公。” 哦是了,两天前她大哥奉命去潭州请大太公去了,现如今算算日子也应该到了。就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现在江北城中这么严,能等来吗?” “萧云景封锁了江北城中消息,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到时不如等上一等。” 她轻嗯了一声,拉着萧容洲转了个弯,“这边。付清明在酒楼里等着,说是有要事要说。” 酒楼里的生意依旧热火朝天的,并没有因为什么恭王谋逆,恭王篡位而变的人心惶惶。 这人该吃吃,该喝喝,倒是一刻也没耽误。 付清明找了个包间,等到江明烟两个人到的时候,付清明已经在屋里急得团团转了。 “我的姑奶奶呦,你们总算回来了。听说城主府那边刚刚闹的可凶了,是您二位的手笔?” 看着付清明眉飞色舞的样子,江明烟按着他坐了下来,“恭王反了。” “反了?!”他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个人,“今日不是宴请齐帝,怎么就反了?” 看着桌案上放着的花生米,江明烟走过去捏了一粒。被付清明盯的有些发毛,这才不慌不忙的坐下身,轻嗤了一声, “现如今整个江北城都被恭王掌握,他必是想要压着消息,将本宫与陛下诛杀在此回京之时,好交代。” 江明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倒是眉宇间藏着一抹轻笑,“这么看来,这萧云景怕是东窗事发,狗急跳墙。” 第53章 朕的大太公 东窗事发,狗急跳墙? 真别说,看萧云景的样子还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 “我大哥可有传信来?” 付清明一拍脑袋,想到了刚刚要说的话,“将军已经传信来了,他说他们已经从潭州启程,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到了。” “现在?” 刚喝了一口水的江明烟差点又喷出来,“潭州距离此处少说也得两天,大太公年事已高,他……” “可能已经到了。” 江明烟冲过去,顺着萧容洲眼神的方向去看,果不其然就瞧见酒楼外百姓正在因何事朝着城门的方向跑过去。 “娘娘,我们这会要不要?” 萧容洲抬手阻止,“切莫冲动。” 江明烟轻嗯了一声,“不错,大太公身份尊贵,除了我们,恭王应该也在留意着。江北城中已经被恭王掌控,一番动静,萧云景必定已经知晓。” 她想到了什么,抬手吩咐出声,“你与我大哥约定的可是此处?” “正是。” “你在此等候,如果见到大太公,带人去城中别院。” 此处已然不安全了,萧云景谋朝要找的也是大太公,他们所求也是大太公。 他们的行踪不能暴露,在萧云景还没发觉的时候需尽快离开这里。 …… “王爷,刚刚守在城门的弟兄们看见江明城骑马带着一个老头进了城。” “老头?” 放下手中竹简的萧云景一脸诧异的回身看着南宇,“多大年岁?何时进的城?” 南宇回忆道:“看上去约莫八旬,刚进的城。” 莫非是大太公? 萧云景当即脸色一变,将手中竹简丢在了一旁桌案上。 “立即吩咐人去拦住他们!” “是。” 然而萧云景晚了一步,等他人赶到的时候,酒楼内已经人去楼空,哪里还有江明城与那老人的身影。 匆匆赶来的萧云景一把揪过酒楼掌柜的衣服领子,“人呢?都去哪了?” 酒楼掌柜哪里见过这阵仗,被吓得脸色煞白,他抖抖索索指着楼上雅间,方才开口道:“原本人……人在那屋里。可是不知道怎么得,人突然就……不见了。” 萧云景将人甩在地上,南宇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来萧容洲已经先我们一步找到了大太公。当年那个老东西就不是站在本王这处,这次本王也不指望能帮上什么事情,既然如此,不用管他们,依旧按照原计划行事。” …… 江北城之中常年风沙,不似别处风景雅致,石头做的院子不大,院子用篱笆围起。从外面看与普通农家院别无二致,那日江明烟二人被救回来,住的便是这里。 听闻是萧容洲不久前让长影买下来的,没想到竟是派上了用处。 萧容洲身上伤未好利索,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倒是包着的纱布又见了血。 江明烟给萧容洲换完了纱布,大胖就蹦上床,踩在萧容洲的胸口蹦哒。 “它倒是与你亲近的很。” 半躺在床上的萧容洲挠了一把猫下巴,笑道:“朕当初捡到它时,这猫咪刚出生,不到巴掌大小,是个瘸腿的。” 江明烟挑了挑眉,“所以你就把它给了齐帝?” 就连江明烟都没有想到,萧云景变了法子想要结交的齐帝与萧容洲是好友。 想起齐帝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江明烟啧了啧嘴,“可我看着齐帝也不像是个兽医?” “他是不会,齐后会。一只猫一个接近的理由,他不亏。” 看着面前大胖活蹦乱跳的样子,江明烟眯了眯眼,“陛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抱着猫咪的手倏然一僵,萧容洲有些心虚的别开眼睛,“朕哪还有什么事情是皇后不知道的?” “那陛下是真的傻吗?” “……” 萧容洲嘴角抽了抽,侧身躺着看着她,“不然呢?” 将手中药盒合上去,江明烟有些不善,“看着陛下这么油嘴滑舌的模样,总觉得应该是个聪明绝顶的。” “朕不傻,怎么能突显皇后的惊才绝艳。” “……” …… “老夫的腰都要断了。” 江明城策马扬鞭一路狂奔,勒马在了别院外篱笆处。 “臣背您下去。” 看着站在马边,转过身去的江明城,大太公抬头在他的背上一拍。 “你这腰硬朗,倒是有老夫年轻时候的风范。” 等到江明城回身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刚刚还在马背上的大太公不知道何时已经下了马,看着姗姗来迟的付清明。 “看这满头大汗的。身子太虚,该吃点东西补一补。” 被这么一说,付清明当即僵住了抬手擦汗的手,连连称是。 等到江明城把人扶下马,大太公已经沿着篱笆走出去老远。 “这院子凑合,就是应该翻翻土,种种菜什么的。这么空着真浪费。” 他抬手拉了拉篱笆,“这篱笆也不牢固。” 已经见识过一番的江明城:“……” 头一次见这架势的付清明,“这……什么情况?” 整个疆国最尊贵的大太公,怎么看着跟个老小孩似的。 大太公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到大门口,欲抬手敲门之际,付清明十分有眼色的抢先一步,抬手敲响了大门。 “有眼力劲,不考虑考虑进宫当个随侍太监?” 付清明敲着门的手当即一僵,“我……我付家一脉单传。” 大太公却是一笑,抬手再人肩头上一拍,“看把你吓得,我也就随口一说。” 江明烟听见动静,出门来看,隔着篱笆,江明烟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大哥,面上当即一喜,“大哥,你回来了。” 跟着江明城一块来的,除了付清明还有一位老者。 老人看上去年过八旬,头发花白,一身灰布袍未有半分装饰,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看上去就像是个云游老汉。 “女娃娃。” 不等江明烟出声,老人倒是当先走了过来,上上下下将江明烟打量了一遍,看表情倒是颇为满意。 “胸大,屁股翘,好生养。” 江明烟:“……” 感觉空气里都蔓延着尴尬,付清明赶忙走上前,打哈哈,“皇后娘娘这位就是大太公,陛下呢?” 江明烟指了指身后的屋子,“陛下在屋里。” “小兔崽子,一点都不懂得照顾媳妇!还不快滚出来。” 江明烟额上青筋蹦了蹦,赶忙跟上前去,“大太公,陛下受了伤,刚刚躺下。” “你别给他求情,老夫很了解他。” 上辈子江明烟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大太公,因此从来都不知道这位疆国最为老资格的大太公,说话一点都不含蓄。 江明烟嘴角一抽,没再敢辩解。 两个人踏上台阶的时候,顿住脚步。 躺在屋内的萧容洲披了件衣服出了门,皱着一双眉头看着大太公。 “见过大太公。” 说起这大太公,算是先帝的爷爷辈的,见了疆国三朝更替,到了先帝和萧容洲这里,疆国那宝座上坐谁,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本来这样尊贵的人应该待在那皇宫里供着,可大太公就讨厌皇宫那些尔虞我诈,你争我斗的,看着闹心,就收拾了包裹,一个人去了潭州。 听说是在潭州建了一个院子,种种菜喂喂鱼,惬意的很。 听着萧容洲恭维的话,大太公眉头一皱,“你这还是老样子,一本正经的,起来吧。” 萧容洲让出来路,大太公走上去,斜着眼看了萧容洲一眼,“这几年怎么搞的?老夫这一眼没看,就被那混账小子整成这样?” “是我的错。” 一脸乖顺的模样,大太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夫看,你也就娶了一个好夫人。” 这句话萧容洲爱听,他回过头去拉过江明烟的手,将人拉到近前,“是是是,朕也觉得娶了一个好夫人,朕看着也喜欢。” “喜欢就赶紧跟人生个大胖小子,让老夫把玩把玩。” 江明烟:“……” 这事就比较尴尬了,江明烟脸一红,抬手捅了捅萧容洲的胳膊。 “现如今恭王之事尚无暇顾及,这事……” 大太公当即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背在腰后的手抽出来,指了指萧容洲,“这事才是最要紧的,你给老夫放在首位,至于那混账东西……” 他重新背过手,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行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人纷纷坐下来,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同大太公讲了一遍。 ‘啪’的一声拍桌而起,大太公面上露出了一股子愤怒之色,“之前各自相安无事老夫也就罢了,现如今竟然打上了皇位的注意。当初竟然还来找老夫倒打一耙,幸亏老夫是一直站在陛下这边。” 萧容洲微微抬眸看着大太公,“之前,恭王的人找过大太公?” “可不是。”大太公牛饮了一杯茶,愤怒的开口,“他派人来说陛下崩了,想要骗老夫给他盖章,好登基。” “我这么漂亮,聪明的陛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死了,老夫才不信,才不会上他的当。” 聪明是聪明,就是脑子不大好。 大太公有些愤愤难平,不禁拍桌而起,“萧云景相当皇帝,老夫第一个不答应!” 第54章 朕大获全胜 “你刚刚说谁来了?” 为了江北城中布防几乎是一宿未睡的萧云景在听见南宇的话后猛地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 想起门外大太公那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南宇冲着萧云景一拜,“是……大太公。” 看着他表情有些复杂,萧云景走到跟前,再次问道:“除了大太公,还有别人?” “帝后也来了。” 这两个人显然是跟这大太公来得,此番到此怕不是要兴师问罪,萧云景思即此,沉下了眉宇,“走,出去看看。” “你们别碰我老头子,我告诉你们,把我碰倒了,老夫可是很会赖账的!” 萧云景出门的时候,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大太公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立在一旁的侍卫站了八丈远。 他面上一沉,在抬起头时,嘴角带了一抹笑,快步迎上前去,“大太公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着人通报一声,本王好在城门口迎上一迎。” 萧云景站在台阶之上,大太公就这么走上前,仰头将人看着,冷哼了一声,“恭王现在威风的很,老夫哪里敢让恭王来接?” 萧云景朝着身后的两个人看了一眼,迈步走下台阶,“大太公怎么说都是我疆国大太公,本王又怎么敢?” 大太公让出一步来,“老夫今天带了陛下和皇后前来,恭王不去见礼吗?” 萧云景笑了,一把搀扶起大太公的胳膊,“大太公您糊涂了,陛下和皇后已经死了,您可千万不要被人蒙蔽。” 胳膊被突然甩开,只见大太公一巴掌甩在了萧云景的脸上,大怒出声,“帝后在此,老夫还没有老眼昏花成这样!” 守在一旁的士兵蜂蛹而上,在大太公出手之后,举起刀剑对准了场中之人。 “恭王,你现在是要同老夫动手吗?” 一巴掌,让萧云景的嘴角开裂出一个口子,有血从嘴角滑落。他偏过头去,抬起拇指将嘴角血迹擦去。 回过头来时的面容之上多出了一抹邪佞,他高抬起手,制止了准备向前的士兵。 “本王从未想过要与大太公刀剑相向。”他整了整身上微皱的华服,将手朝着一侧一伸。 一直守在一侧的南宇将早已经准备好圣旨递给了萧云景。 萧云景笑着,将纸张摊开,“只要大太公在这圣旨上盖了章,本王立刻让人放了大太公。” “萧云景你疯了吗!” 只要盖了章,那萧云景就是这疆国即将即位的皇帝,这样一来,萧容洲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记忆中的萧云景不是这样的,上辈子他虽然用尽手段,但也不至于翻脸如此。 江明烟的话更是激怒了萧云景,他一步冲上前去,趁着江明烟不注意一把将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等到江明烟反应过来,想要回击之时,萧云景已经扣住了她的命脉。 萧容洲冲上前去的脚步被大太公拦住。 萧云景似乎是极为满意现在运筹帷幄的样子,他垂着头看着江明烟,抬手指了指萧容洲。 “江明烟,本王就是疯了。可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本王?若不是你背叛本王,本王好好的一盘棋,又怎么会成现在这个地步?” 他攥紧江明烟的手腕,让她看着萧容洲,“你看看他,他有什么好!在本王面前,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你为什么要背叛本王,选择了他?” 江明烟看着他的样子,仿佛想到了当初自己的蠢模样,“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盯着他阴鸷的双眸,江明烟一字一句的开口,“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认识你。萧云景,收手吧。” “不可能。” 他将手中圣旨递给南宇,抬手一把掐住了江明烟的脖子,“大太公,本王从小到大都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不要紧,本王只要你的章,只要你在这圣旨上盖了章,本王立刻放了她!” 见人一直没有动,萧云加重了手中力道,“你难道是想看人现在就死在这里吗?” 大太公似乎是犹豫了半天,面上浮现了一股子纠结,“你先放人,老夫,盖。” “南宇把圣旨拿给他。” 看着圣旨摊放在眼前,大太公从怀中掏出印章,长叹了一口气。 “大太公,快盖吧。”他低下头看着江明烟,嘴角轻勾,“时间可是不等人,你……” 萧云景的话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明烟,放在她脖颈之上的手也慢慢的松了。 于此同时,大太公动了,他一把夺过南宇手中的圣旨,横扫了过去。 “江明烟,你……” “咳咳。”江明烟半跪在地上,低咳出声,而她手中握着的匕首从萧云景身上猛地拔出。 “萧云景这是你欠我的。” 她踉跄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说过,你没了疆国,什么都不是。” 台阶上摇晃的身体,凶红的眼神,让立在人群之中的萧容洲心中一疼,他一个步跃至她身侧,在人快要跌落于地之时,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阿烟。” 耳边的担忧的声音让江明烟从沉重的思绪之中抽身而出,她将手中匕首丢在萧云景身上,看了他最后一眼,“自求多福吧。” 她这一刀虽为直戳要害,但血液的流失倒也让萧云景很快失去了知觉。 门外江明城带兵涌入,没了萧云景,这群士兵就成了一盘散沙。 强撑着的江明烟晕了过去,萧容洲皱紧了眉头,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被大太公打的一个踉跄的南宇,看着萧容洲,将地上长剑踢起,举剑击杀。 他淡色的瞳仁无波,在白色冷光而来之时,顿住脚步。 雄厚的内力将他身上玄色衣袍掀起,长发飞扬。而那欺身到近前长剑化为齑粉,而南宇睁大了一双眼睛,被内力震荡开来,倒地吐了一口血。 这下无人再敢拦阻,就连赶来的江明城都觉得面前的萧容洲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这样的萧容洲,气质卓越,越过众人,踏过地上猩红鲜血,走来之时,如地狱归来修罗,面容沉静,平淡无波。 “臣江明城,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萧容洲微微垂下眸子,看了一眼江明城,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上位者独有的尊贵与冷凝,“朕命你速彻查恭王谋逆一事,涉事人等一律查办,不得有误!” “是。” 他声音顿了顿,微微偏头看向身后躺着的萧云景,“恭王萧云景,谋逆篡位,现剥去封号打入大牢,听候发落。南宇“及其党羽”……” “杀!” “是。” 萧容洲抱着江明烟从充满血腥的院子里走出来,大太公提着酒葫芦一脸高深莫测的笑着。 “大太公想问什么就问。” 大太公一把锤到萧容洲的身上,啧了啧嘴,“一身武功不错,哪学的?” 就刚刚那么一下,怎么看也得有一甲子的功力,这小子怎么看也才二十多岁而已。 “一个人教的。” “谁?老夫可认得?” 大太公与他,有着别样的情怀,萧容洲也没想同人隐瞒,直接了当的开口道:“淮枢谷帝仙城。” “疆齐边界,淮枢谷帝仙城?!避世千年的隐世一族?” 看着大太公惊诧的模样,萧容洲没有再说话。 他抱着江明烟回了别院,将人放在了床上。 上一世江明烟死后,他又活了二十年。可没有人知道这二十年他活着只为了一件事,就是淮枢谷帝仙城内秘法。 据闻,这秘法可生死人,肉白骨,转世轮回。 萧容洲抬手轻轻抚上江明烟的脸颊,感受着手上柔软与温度,倒是显得格外依恋。 梦中的江明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蹙起,似是被梦魇住,面上惊恐。 萧容洲一把握住她的手,眉头蹙起,“阿烟?阿烟?” “她应该是陷入到了回忆里,别担心。” 大太公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身后,他喝了一口酒,沉着声开了口,“你跟我出来,老夫有话跟你说。” 萧容洲轻嗯了一声,将江明烟的手塞进被子里,将人盖好,方才跟着大太公从屋子走出来。 “老夫问你,恭王此事,你是何时知晓的?” 萧容洲看了一眼大太公,开了口,“朕一直都知道。” “忍而不发,是为了一网打尽?” 在大太公的声音落后,萧容洲单膝跪地,冲着人微微颔首,“是。大太公可是怨朕……” “不。” 大太公却是走到近前,抬手将萧容洲一把从地上拽起。 “为君者,当狠。你上位之时,老夫一直担心你无法自保。后来恭王乱政,上将军被贬,老夫虽远在潭州却对京都一事了如指掌。” 他将面前的年轻帝王看着,抬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看着你现在的样子,老夫也就欣慰了。也不罔顾先帝对老夫的嘱托。” “大太公。”萧容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大太公的手,问道:“当年明明在皇子中朕并不是最出众的那个,为什么父皇与大太公极力保了朕?” 听到萧容洲问起此事,大太公就像是陷入到了一段往事,他抬手拍了拍他的手掌,冲着人一笑,“萧云景心性太过阴邪,更何况,这个皇位他坐不得,也不能坐。”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二更~快表扬我 第55章 朕爱你,亦爱你全部 江北城常年苦寒,城中住房都比不上京都的高大华美。而江北城中地牢,更是漆黑阴森,潮湿的令人作呕。 一贯养尊处优的萧云景,被人拖入大牢的时候,整个人如坐针毡。 若不是肚子上被捅了一刀,萧云景觉得自己可以把整个大牢给闹翻。 “还以为自己是这疆国权倾朝野的恭王呢。” “都快死的人了还在这里瞎嚷嚷。” 萧容洲走进来的时候,牢中狱卒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正在对着牢中之人指指点点的。 “都不干活的吗?” 长影低喝出来,吓得狱卒纷纷跪倒在地。 余光中瞥见长影身侧站着一个人,一身玄色锦袍,清贵无比,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移而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来。 “奴才见过陛下!” “奴才见过陛下!” 萧容洲抬手冲着人挥了挥,径直走向萧云景所在的牢前。 地牢之中有水声滴答滴答的从高处坠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腥臭与潮湿的气息。 在萧容洲到来的时候,一直趴在石板床上的萧云景侧过身来,气息奄奄的一笑,“你是来看我笑话?” 牢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萧容洲迈步走入,看着此时萧云景的模样,摩挲了一番手指上的玉扳指,嘴角轻勾,“算是,也可以说不是。” 萧云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好奇的问出声来,“你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想到自己那日躺在地上看到得萧容洲,萧云景一瞬间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你原来一切都是装的啊。怎么,早就知道了我想要篡位?” 听着他明显带着讽刺的话,萧容洲面上的笑意不减,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晌方才开口道:“你在江北城中部署已经全部被捣去,南宇死了。” “你不会留他。” 萧容洲嗯了一声,“是,朕其实也不想留你。” “那就应该杀了我,永绝后患不是吗?” 萧容洲却是蹲下身,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可你还不能死。” 他抬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瓷瓶,放在了萧云景的面前,“这是护心丹,可保你一命。” 他放下药转身就走,身后萧云景却是握着药瓶急问出声,“你竟然有护心丹?你竟然跟淮枢谷帝仙城有联系?” 护心丹千金难买,许多人都是求得一粒保命所用,看萧容洲的样子这护心丹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要紧的东西。 而萧容洲听着他的话,并没有过多的停留,转身离开了牢房。 长影跟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出声来,“陛下,您把这护心丹给了恭王,就不怕他……他跑了?” 萧容洲笑了笑,“无妨,说了要一网打尽,人死了,还怎么打。” 看着自家陛下离开的背影,长影赶忙跟上前去,“陛下是怀疑恭王背后还有人?” “怕不是被人利用,尚不得知。” 从牢中出来,萧容洲就回了江北城中别院。 “你来的到真是时候,女娃娃醒了。” 看着大太公正端了个药丸进屋,萧容洲面色一紧,从他手中接过碗,迈开步子进了屋。 “阿烟。” 看着江明烟欲坐起身,萧容洲赶忙走了两步,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头疼的厉害,仿佛是跟别人大战了三百回合似的。 江明烟揉着眉宇,仰起头去问萧容洲,“我这是怎么了?” “昨天你晕倒在城主府,现在才醒。” 他掀了衣袍坐在了床榻旁,“现在感觉如何?大太公给你熬了药,趁热喝了。” 江明烟一惊,坐起身来,“大太公?这怎么使得。” 在江明烟心里,大太公是长辈,更是身份尊贵之人,她作为晚辈不亲力亲为就算了,现如今还如此劳驾,她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女娃娃有心就行,老夫就没白费这心思。再说你父亲要老夫照顾你,老夫这做长辈的,可不能食言。” “您……您认识我父亲?” 大太公好像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面色一僵,准备直接遁了了事。 却是身后江明烟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祈求,“大太公,您就告诉我吧。” 都已经转过身去的大太公又扭过头,看着江明烟,长叹了一声,“其实这事,还得从很早以前说起。其实陛下下旨赐婚是……是你父亲同老夫的约定,老夫输给了他,所以这才……” 江明烟额头上青筋蹦了蹦,歪着头看着萧容洲。 看着江明烟一副欲杀了人的模样,萧容洲倒是一脸无辜。 大太公更是有苦难言,飞快的坦白,“被贬出京以后其实你父亲一直担心你,后来得知江北城中的事情以后,就请了老夫来。老夫真的不是有意不告诉你,是你父亲,不让老夫说的。” “所以,大太公也不是来特意赶来帮朕的喽。” 口中要解释的话都变得苍白,想来想去,都不如逃命来的快。 在两个人都视线之下,大太公干脆溜之大吉。 屋内就只剩下两个人,江明烟神色之上挂着一股子不解。 她从萧容洲的手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低头看着手中空碗,竟是有些不解。 “如果真的如大太公说的那样,我父亲又为何……” 既然如此关心,又为何当着她的面的时候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甚至是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萧容洲从旁将人拥入怀中,“阿烟,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或许吧。” 她现如今也只能用这么一个法子来安慰自己了。 若真的是这样,她当初在牢中说的那一番话,该是如何的伤情。 后背被人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头顶传来萧容洲温柔的安慰之声。 “回头见到了,你可当面问上一问。” “好。” 上一世,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帮着萧云景谋朝,可当这一切都重来一遍走了不同的路后,江明烟才发现一切都不同了。 萧云景看似爱他的心,实际上是利用。严厉苛责甚至是偏心的父亲,竟然会处处为她着想。就连她一直以为是一个小人的萧容洲,都不是印象当中的那个人。 他温柔,他毒舌,他对她百般万般好。 萧云景下了狱,江北城中很快就将权利收归到了一起。 此前江北城中城主在混乱中死了,萧容洲将整个江北城的管理权收归了中央。 权利得到了集中,萧容洲这皇位总算是坐稳了一些,剩下整合萧云景手下的权利就要慢慢的回宫去捋顺了。 消除了心头最大的隐患,江明烟感觉心头长舒了一口气。 大太公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的原因,在江北城中呆了两天就留了封信跑了。 “大太公信中说了什么?” 江明烟将手中的信藏在身后,红着脸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阿烟?” 萧容洲笑着走过来,朝着江明烟的胳肢窝里挠了挠,江明烟格格笑着躲闪开来,手中的纸就被他拿了过去。 将信纸上的内容扫了一遍,萧容洲眉头倏然的蹙起,他轻咳了一声,将手中的纸团城了一团,丢在了地上。 “老不正经的。” 见萧容洲没有将信纸上说的事情当回事,她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陛下没……” 腰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江明烟浑身一僵的同时,声音戛然而止。 萧容洲将头枕在她的颈窝之间,“不过朕觉得他说的有件事不错。” 回荡在耳边的声音就像是一坛子老酒一般的带着余味悠长的感觉让人沉醉。江明烟咽了咽唾沫,有些紧张。 “什么事?” 萧容洲一笑,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朕觉得当个皇帝着实不怎么安全,阿烟应该给朕生个太子,继承皇位才好。” “什么太子!陛下正值壮年。” 江明烟将头埋在萧容洲的怀里,却是被偷亲了一下额头。 “不要太子,公主也行,到时候一样继承皇位。” 江明烟仰头看着他,“把偌大的疆国给了太子,陛下做什么?” “朕啊。” 萧容洲一笑,“朕那时候或许不在了。” 江明烟朝着人胸口锤了一拳,萧容洲赶忙改口,“朕当然是带着阿烟,走遍这天涯海角。” “当真?” 萧容洲将人放在床上,低头看着她,绝美的面容上更多的是一抹认真,“朕绝无虚言。” 江明烟搂住萧容洲的脖颈,“明烟以为陛下会不喜欢孩子。” “喜欢。” 朕喜欢你,并喜欢你的所有。 她将人拉下来,主动亲上了他的薄唇。 萧云景下了狱,也就不会再谋朝,那上辈子后续的事情都应该不会存在,也就不会有那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而那个孩子,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或许只是巧合。 随着她不同的选择,事情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这一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模样,江明烟只觉得美好的不太真实。 没有了尔虞我诈,没有了互相的猜忌,这一次,愿望是他提出,既然是他所愿,她也愿意。 她相信,他们会好好的,儿孙满堂。 作者有话要说:上半卷到这里就结束了,下章开启下半卷 第56章 皇后,如花美艳 来江北城许久,一直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的江明烟与萧容洲两个人总算是得空出来逛街。 据江明城所言,今日倒是这江北城中一年一度的好日子。 临近年关的这天,家家户户开始张灯结彩,在城中唯一的湖中放着许愿灯。在江北的百姓眼中,这湖连接着冥府,河水会带着这许愿灯顺流而下,让逝去的亲人看到,许愿平安。 这天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江明烟一合计,决定与萧容洲出来过上一个团圆节,再回京都。 疆国皇帝未死,这城中一片素缟全部被撤掉,原本的白色经幡换成了大红色的锦绣灯笼。就连街道上方都被人拉了线,挂上了各式各样色彩极佳的灯笼做点缀。 红绸带,红灯笼,挂灯迷,倒是难得的喜庆。 当晚城主府内也填了装饰,江明烟将人请来,一群人坐在桌前倒是吃的也开心。烟火缭绕的雾气之间,似乎并没有隔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倒是在寒冷的冬天里,显得更加的贴近。 江明烟禁了萧容洲的酒,一顿饭下来,江明城与付清明两个人早就一家喝的不成样子,剩下两个清醒的人,扔了这烂摊子,上街去了。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热闹非凡。萧容洲站在江明烟的身侧,不动声色的为她挡了周身的碰撞。 耀眼的光亮之下,女子的面容描摹的精致,一直沉静的容颜上难得露出了不设防的笑容来。这笑落在萧容洲的眼眸之中倒是格外的欣慰。 这些年,她太累了,为了疆国,为了她自己。 能看到她在这里笑,也算是不枉来此了。 江明烟当然开心,重生以前她已经贵为一国将军,多少年了她都没有正儿八经的逛过一次街,不是打打杀杀都是朝堂阴谋算计。而重生以后,她忙着帮她这个傻子夫君夺权力,也没有时间逛街,现在,倒还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 江北城中大街比京都的街道稍显宽阔,民风也更加朴实,小商贩各自推着自己的小推车到道路两旁,推销着自己的东西。 江明烟四下一扫,当即就被一个卖着面具的摊位吸引,她跑过去,捏起了放在摊位上的一个狐狸面具,转过身去在萧容洲的脸上比划了一番。 萧容洲倒是拿起摊位上放着的一个猫咪的面具,伸到了江明烟的面前。 “公子,小姐你们真是好眼色,这两个面具的样式卖的最火。“ “我们要了。“ 萧容洲将碎银子放下,江明烟拉了拉他的手,“我只是看看。“ “你喜欢。“ 他拉着江明烟的手,让她站在他的面前,他将手中兔子面具带在她的面上。从面具里透出来的一双眼睛就如这星河一般明亮。 看着萧容洲面上的狐狸面具,江明烟倒是笑出声来。 “不好看?“ 见萧容洲欲摘下,江明烟将他的手拉下,“不,我觉得很……“ 见江明烟没说反倒是偷笑的转过身去,萧容洲一把将人捉住,笑着逼问出声,“很什么? “很夫妻。” 她抬手在他的面容之上描摹了一番,格格一笑,“很有夫妻相。” 这句话他爱听,他蹲下身一把将人抱起。 在人群中央,他抱着人转了一个圈。 于此同时,在他们背后,宽广的夜幕之下炸响了炫美的烟花。 色彩斑斓,五彩缤纷的颜色,将身影都映照得更加耀眼。 “快放我下来。” 许多人看着,江明烟总觉得两个人都老夫老妻了还是这么的不正经。 萧容洲将人放了下来,偷亲了一口方才作罢。 看着四周围上来的人,江明烟按着脸上的面具,拉着萧容洲就跑。 一口气跑到河边,人总算是少了许多,江明烟这才将面上带着的面具去掉,系在腰上。 “没想到江北城中的百姓这么疯狂。” 萧容洲将面具解下,抬手在她的鼻尖刮了一把,“他们看,就看去。” “陛下现在倒是没脸没皮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因,总觉得萧容洲跟着他呆久了,连嘴里都变得油腔滑调的。 这样不好,江明烟痛定思痛的好好反思了一番,决定在萧容洲面前做一个好榜样。 “想什么呢?” 江明烟赶忙将思绪抽回来,摇了摇头,“没事。” 她才不会承认,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江明烟轻咳了咳,环顾了一番四周。 面前水流平缓,流入不远处戈壁滩中,随着沙子流动到不知名的远方。江北城中只有这一条河,河不大也不宽,却成了城中百姓口中的母亲河。一年四季淡水供应皆是来自这条河水,因此每年年终之际,江北城中百姓总会自发的走出来,来到河边祈福。 不比京都亭台水榭,意境悠远,河畔浅滩,除了滩上几棵已经秃了的树木,倒也没什么装饰。倒是河中河灯倒是好看的很。 江明烟急走了两步,蹲在河岸边上。 河灯将河水映照得星星点点,如同星河。飘荡在河水之中的河灯被人折成花的样式,花心处放了蜡烛,火光通明。 她打了半天水花,站起身来,“我们去放河灯吧。” “好。” 河畔旁边有个年纪稍大的阿婆在叠着红纸,见江明烟两个人走近,笑着仰起头来。 “小姑娘可是要放花灯?” 江明烟在她脚边的灯看了看,出声问道:“这花灯是要自己折吗?” 阿婆的视线从江明烟身上移开落在了萧容洲的身上,“姑娘是想与这位公子一块放吧。” 手指捡起一张红纸,笑出声来,“阿婆,这是我相公。” “这小相公长得可真俊。” 她说着从一旁篮子里掏出一张红纸给两个人一人塞了一张,“我每年都会在河边,见过的夫妻也不少,但像你们这般郎才女貌的倒是头一个。如果是夫妻想要在这河上放花灯的话,就要夫妻协力去叠这花灯,这样花灯放在水中才能不惧风浪。” 江明烟捏着手中红纸,面上滑过一丝犹豫。 毕竟站在她身边的这位,身份不低,应该不会跟她在这里傻乎乎的叠纸,信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祝愿吧。 江明烟将手中红纸放下,正欲起身拉着萧容洲离开,哪知萧容洲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一个小凳子,一掀衣袍坐了。 “阿婆,你可以教我们这个怎么折吗?” “你……” 她声音吐出来一半后正对上萧容洲看过来的眼神,“阿烟,坐。” 他又抽出来一个小凳子放在他的身侧,用着那平日里批阅奏折的手替她拍了拍凳子。 一瞬间江明烟的眼中似有酸涩,她坐下来,就听见萧容洲又道:“阿婆,你先教我吧,我夫人手笨,一会我教她。“ 江明烟扑哧笑出声来,打了他一拳,“谁说我手笨的!“她愤愤不平的捡起篮子里的红纸,凑到阿婆的面前,”阿婆别听他的,来教我。“ “好好,一块教。“ 这要是让疆国的大臣们,还不得笑话死。八成蹲在角落里说她祸国,让他们陛下坐这样的事情。 江明烟折着纸,抬头偷瞄了对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太过炙热,萧容洲看过来时,江明烟飞快的将视线抽了回去。 心里却是像挂了蜜似的甜。 江明烟的确是嘀咕了萧容洲,他那一双批奏章的手没想到也巧的很,不大一会就将阿婆教的花灯给折了出来,江明烟也不想被比下去,在萧容洲之后也折了出来。 将蜡烛放进花灯之前,阿婆给两个人递了一支笔。 “你们把你们的祝福写在里面。“ 两个人接过笔,将自己心中所愿写了下来。萧容洲将蜡烛放进去,微微偏过头,凑到了江明烟身侧,江明烟赶忙将花灯捂住。 “阿烟写的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拜别了阿婆,两个人走到了河边,将艳红色的花灯放在河水中,伸手在河水中推了一把。 两个河灯好似相依相偎在一起,顺水而下,混入一片星河里。 江明烟伸了个懒腰,径直坐在了河边。 今日天色极好,月光明亮,星子浮动,晚间微风吹荡,吹着湖水声阵阵。 萧容洲坐在了他的身旁,从旁揽着她。 江明烟作势倚靠在他的肩头,看着远处戈壁,耳边听着风声倒是难得静谧惬意。 “明日我们就要回京了,萧云景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萧容洲帮她拢了拢衣襟,“毕竟是朕的王兄,还是送回京都。” “等到了京都,陛下就可以将萧云景手中的势力收归所有。到时候明烟可以把知道的名录给陛下写上一份。” 江明烟想了想,又出声补充道:“陛下最好查一查京都丞相府,据明烟所知,恭王此前与丞相府之中的小姐有来往,难保丞相不会……“ “阿烟。“ 突然萧容洲出声打断了江明烟的话,“等到回了京都,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现在这样? 江明烟想了想,觉得萧容洲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对于她来讲,何处不是家?又何至于因为换了一个地方就对他不同? “会的,我们会更好。“ 第57章 皇后霸占了我的宫 回到京都之时,已经邻近年关。 宫中各处都在筹备着新年,就连各宫物事都是安排人重新拾掇成新的。 新换上的大内官前来拜谒帝王之时,瞧见皇帝脸色不好,当下说话的时候,便也小心翼翼了一些。 “陛下,宫中赏赐已经按照份额送到各宫去了,只是这太平宫……” 按理来讲,宫中按位份皇后娘娘应当最为尊贵,分到的东西也应该是极好的,可是在他接手钱明活计的时候却是发现,这疆国一人之下的皇后娘娘竟是去住了太平宫。 太平宫紧挨着冷宫,无论是大小还是奢华度连一个普通的妃子都比不上。他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众宫女,宫女翘舌根子,对他说起陛下临走时,与皇后那点不得不说的三两事。 这新上任的大内官才知晓,他们这位陛下竟是与皇后闹了矛盾。 可这临到年根,各宫的份额也是该发的,他拿不准皇帝的心思,就跑上了门。 然而当他提起太平宫这三个字的时候,只觉得面前的陛下脸色更是难看。 萧容洲现在最听不得就是太平宫三个字。 在江北,他们一起放了河灯,一起躺在沙滩上看了星星,说好的回宫一切如常,这是如常?如常难道不是应该搬回来与他同住吗? “陛下……?” 萧容洲的思绪被大内官打断,他微微垂眸看着他,半晌方才开了口,“东西清单可已经列好?” “已经好了。” 大内官将册子递给面前的陛下,“这是按照皇后的标准给的份额,陛下您看可还合适?” 萧容洲看着清单上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啪的一声将名录册子合了上去。 大内官以为是自己作为不合适,吓得赶紧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萧容洲却是抬手将名录册子丢在了案头,“你去,太平宫。” 大内官抬起头,见陛下似面露难色,不禁试探似的问出声,“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萧容洲指了指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直沉着的脸色,绽了笑容。 “你立刻去太平宫,就说,太平宫房屋太过老旧,需要重新翻新宫殿。” 大内官:“……” “还有,如果皇后问起这里住不了了,住哪里,你就让她挑。” 挑? 大内官一头雾水。 “陛下的意思是,让皇后最后挑来这里住,懂了?” 福公公的到来可谓是救了大内官一命,他这才明白面前绕来绕去的陛下,其实是想说让皇后搬来皇帝宫。 试问,这宫中的嫔妃谁有那个本事,让陛下这般费尽心思? 帝后不合?八成是打情骂俏的成分多一些。两个人恩爱的紧呐。 被这么一点播,大内官瞬间明白了,他赶忙冲着福公公与陛下拱手行了一个大礼,躬身退了出去。 “奴才这就去办。” 待到人走了,福公公这才嗔怪道:“陛下何苦为难一个孩子。这孩子老实,不懂你们这些歪心思。” “歪心思?朕可是光明正大。” 他对皇后之心天地可鉴,只是皇后不愿顺着他罢了。 太平宫中清净的很,此时的江明烟躺在院子里感觉就想是当初躺在别院里。 她回宫的事情不知道是谁露了风声,临近年关,各宫妃嫔都跑来拜谒。江明烟为了不让人打扰,几乎是搬空了整个太平宫中物事,散给了各宫娘娘做新春礼。 得了东西一个二个都容光焕发的根本不会来打扰,江明烟乐的清闲。 连翘半蹲在竹椅旁给江明烟斟着茶水,“娘娘,您把那些东西都送了出去,那些个人根本不会记得娘娘的半点好。” “记不记得无所谓,只要别来打扰我就行。” 江明烟躺在竹椅上看书,听着连翘的话翻了个身。 “娘娘,您既然跟陛下不吵了,为什么不搬回皇帝宫?” “因为……” 想到进宫时,萧容洲那张铁青的脸色,江明烟就一阵暗爽。她将书放下,正准备给连翘说道说道,却是听得宫中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江明烟眉头一簇,冲着连翘挥了挥手,“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连翘道了一声是,跑去太平宫门口时,就看见新上任的大内官正招呼着一众太监再太平宫外装卸着什么东西。 “奴婢见过内官大人,不知内官大人这是做什么?我家娘娘正在院中休息,声音太过吵闹。” 看见来人,大内管赶忙放下手中物事,快走上两步,走到连翘跟前。 “正巧奴才有要事要禀告娘娘,还请连翘姑娘给通报一声。” 比起之前的钱明,新上任的大内官唇红齿白,文质彬彬的,连翘也不敢怠慢,赶忙回到宫中与自家娘娘汇报。 “娘娘,娘娘。“ 看着连翘着急慌忙的跑过来,江明烟将书卷放下,坐起身,“这是怎么了?外面出事了?“ “那倒没有。“连翘喘了一口气,冲着江明烟再次开口道:”娘娘,新上任的大内官在外面说是想要见您。“ 江明烟将自己拾掇了一下,“让他进来。“ 新上任的大内官今个儿也是头一次见皇后,他其实十分的好奇能让他们皇帝陛下如此魂牵梦萦的人究竟是长得多么的天姿国色。 他弯着腰走过去,冲着那坐在竹椅上的娘娘躬身一拜,“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江明烟将人看着又问出声,”你来找本宫何事?“ 出声的音色清越,不似其他宫中娘娘温软,入目所见是一条素色衣裙,他稍稍大着胆子微微偷瞄了一眼皇后。 那坐在竹椅之上的皇后娘娘,发丝半挽,只用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碧玉钗挽了发,模样倒也称不上是一等一的娇容。至少比不上贵妃,也比不上陛下。 皇后娘娘魅力何在? 面前的小太监似乎总喜欢看她,江明烟斜靠在一旁,轻声一笑,“本宫脸上可是有朵花?“ 大内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奴才知错。“ “本宫随口一说,快起来回话。“ 大内官有些捉摸不透面前皇后的心思,这下不敢再去看人,小心翼翼地回话道:“奴才今天来是有事情要同皇后娘娘商议。“ 他咽了咽唾沫,将话在口中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道:“这太平宫是宫中有些老旧的宫室了,这临近年关,倒是需要重新修葺,娘娘您恐怕需要换个宫殿住了。“ 听着他的话,江明烟挑了挑眉宇,“陛下他,给我安排到哪了?“ 大内官可不敢说陛下让她直接搬去皇帝宫的事情,遂拐了一个弯,开口道:“陛下说,让娘娘您重新选个地方。“ 见江明烟没说话,大内官将名册从怀中掏出来,呈给了她,“这是宫中尚未居住人的宫室名单,您挑。“ 有些估疑的将名册接到手里,江明烟有点不敢置信,萧容洲那厮竟然这么好心的让他选。 她将手中名册翻开,挑了一个看上去名字还算凑合的,“那就信安宫。“ “呦,不巧,信安宫正在修。“ “枫宁宫?“ “在修。“ 一脸点了几个名,大内官的回话都是尚在修缮,这让江明烟瞬间明白了其中意思,并沉下了脸色。 她将手中的名册丢还给大内官,“这名录上面,到底哪个没有在修?“ 被这一骂,顶着巨大压力的大内官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冷汗,抬手将手中名册展开看了一眼。 “这些个宫室都在修……“ “也就是说本宫现如今除了皇帝宫,哪里都去不了?“ 大内官赶紧默认,“皇帝宫好,皇帝宫好,娘娘您真会选。“不等江明烟再说什么,大内官赶忙招呼着身后太监上前,”还不赶紧进屋搬东西,把娘娘的物件都给搬去皇帝宫!“ 江明烟:“……“ 等等,她选了吗?明明别无他选好吗? 江明烟嘴角抽了抽,坐在竹椅上被气的哭笑不得。 看着江明烟不太好看的脸色,连翘小心翼翼的问出声来,“娘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皇帝宫。“ 江明烟到皇帝宫的时候,萧容洲正在批奏折,见人来了,将手中的奏折挡了挡脸上绽开的笑意,“什么风把皇后给吹来了?你不是……“ 话还没说完,挡着脸的奏折就被江明烟给一把抽开。 萧容洲当即收了笑,仰头看着她。 面前的女人笑得很是欢畅,并没有一股子被坑的生气,这让萧容洲很是惊讶。 江明烟将抽走的奏折给他放在桌子上,笑意盈盈的将他这皇帝宫扫了一圈,“陛下这皇帝宫着实不错。” “朕……也觉得极好。” “明烟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这么的慷慨,竟然这么大手笔的直接将皇帝宫赏赐给了明烟,明烟简直是无以为报。” 她在说什么?? 看着江明烟将他桌子上的奏折收拾了,萧容洲心里突然有个不详的预感,只不过这个念头还没有在心里面转上一个圈,就听见江明烟的声音似笑非笑的响起,“既然陛下这么大方,那明烟也不敢不接受不是。陛下不好意思,这里现在是明烟的寝宫了,陛下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给自己换个宫殿?要不然,陛下可是要无家可归喽?” 萧容洲:“……” 作者有话要说:天地可鉴,小皇帝要睡大街喽。 第58章 皇后起疑了 萧容洲一把按住了江明烟要整理奏章的手,低头承认错误,“朕错了。” 听着这么乖顺的话,江明烟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朕不该让你来皇帝宫,想回去就回去吧。” 看着萧容洲重新坐回椅子上的落寞身影,江明烟竟是有些心疼。她绕过桌案,走到萧容洲的身侧,低头看着他。 “你不打算坚持了?“ “嗯。你走吧。” 萧容洲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冲着江明烟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吧。” “那我……真走了?” 看着江明烟的脚步挪动离开,萧容洲强忍着自己想要将人拉回来的冲动,嗯了一声。 迈开的步子很慢,走到大门口,她回转过身来,一屁股坐在了一旁椅子上。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瓜果,自顾自的拿了一个。 “本宫觉得,这大过年的,也不好让陛下心伤难过,思来想去,本宫还是勉为其难的留下好了。” 她望了望大门口,冲着连翘喊了一声,“连翘,你去让人把我的东西搬来吧。” “皇后不是不想呆在这?“萧容洲依旧嘴硬的开口。 “那行,连翘别搬了,本宫……” 看着萧容洲猛地站起身,连翘吓得瞬间不敢动弹。 她望着夫妻俩,就听见陛下下了逐客令,“去去去。“ 声音许是太激动,不够威严,萧容洲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冲着连翘道:“将皇后的东西搬到皇帝宫。” 连翘噗嗤一笑,赶忙低下头去,“奴婢这就去办。” 总算是了却了心中一件大事,萧容洲只觉得浑身心都透着一股子舒畅。而江明烟本以为搬来皇帝宫可以享受一下属于她的清净日子,哪知道同床共枕醒来的第一天就接待了刚刚下朝而来的丞相。 丞相一把年纪了,脚下却生风。一头扎进皇帝宫,找的却是她。 这才搬来一天而已,丞相的消息倒是格外快速。 江明烟一把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扶到一侧椅子上,“这会不应该刚下早朝,丞相怎么来了这里?” 丞相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冲着江明烟拱手一拜的同时,径直跪倒在地上,“臣恳请皇后,主持大局!” 江明烟一脸雾水,“主持什么大局?丞相莫不是没睡醒?” 丞相将今早朝堂之上的事情一股脑的倒给江明烟,江明烟只觉得额头上青筋蹦了蹦。 “陛下早朝打盹???” 难道是昨晚…… 江明烟板正了一张脸,轻咳了咳,“可能是太困了。” 看着丞相一把年纪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江明烟赶忙改了口,“但陛下说什么事情找我这事的确是做的不对。丞相应该觐见陛下,规劝规劝他。” 江明烟的话还没说完,丞相就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上,“皇后娘娘,此前的事情多有您接手,陛下刚刚接政,您也应该主持大局。” 见江明烟没有说话,丞相冲着她叩首再拜,“娘娘,您今个儿如果不答应,臣……臣就不起来了。” “别别别。” 让一把年纪的丞相大人这么跪他,她倒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江明烟赶忙将人扶起来,“丞相说的是本宫应了就是,只不过这件事情本宫要同陛下商议一下,丞相还是先回去。” “那……那臣就先告辞了。” 等到丞相大人终于从皇帝宫中出去了,江明烟方才长舒了一口气,端起一旁的茶水猛地喝上两口,“我说陛下,听够了墙角就出来吧。” 在江明烟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阴影里的萧容洲慢慢的走出来。 江明烟将人看着,抬手指了指丞相刚刚离开的地方,“我说陛下,您到底这是做了什么?让丞相大人操碎了心。” “朕以为,皇后会喜欢,会很乐意接下这事。” 萧容洲笑着坐在一旁,刚拿起杯子就看见江明烟冲了过来,“喜欢?别,我可乐意,这种苦差事,陛下一个人头疼就算了,别拉着我。” 上辈子帮着萧云景谋朝篡位就够累的了,这辈子她好不容易让萧容洲得了权,这种烂差事他一个人头疼就算了,别拉着她当垫背。 一个人呆在宫里当咸鱼难道不香吗? “朕对政事还不甚熟悉。” 江明烟将桌子上的奏折摆在他面前,“那就从现在开始,抓好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陛下开始学习怎么做好一个好的帝王。” “好。” 看到人终于答应了,江明烟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她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冲着萧容洲挥了挥手,“陛下努力,本宫先睡了。” 昨晚折腾了许久,困死她了。 握着奏折的萧容洲看着窗外日上三竿的太阳,摇了摇头。 “陛下,大事不好了!” 就在江明烟快要睡着的时候,长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 江明烟猛地惊醒的同时,就看见萧容洲放下手中奏折,仰头看向长影。 “怎么?出了何事?” “萧云景……跑了。” “什么???!!” 江明烟猛地冲上前两步,上上下下将长影望着,“怎么跑的??” 长影赶忙低下头,“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救走了??哎呀,你们怎么办事的,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人劫走??”江明烟眉头倏然蹙起,撂下这话,转身朝着宫外跑去。 看着江明烟离开的身影,长影直起腰来,看着萧容洲。 “陛下,人已经被救走了。“ “嗯,派人跟着。“ 长影赶忙低下头,抱拳行礼,“属下领命。只是皇后那里……“ 萧容洲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奏折放在桌案上,“皇后去了地牢,随朕过去看看。“ “是。“ …… “臣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起来。“ 江明烟脚步未停,一路下了地牢。看守着地牢的官员一路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娘娘,这地牢脏污,您还是……“ “萧云景之前被关在哪里?“ 人跑了,那就意味着,一切都还有可能再次发生,江明烟不敢赌。 此时她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灼,灼烫的她的心脏都是疼的。她脚下的步子走的飞快,身后官员狱卒只得一路小跑的跟随。 “大人,因为恭王乃是皇亲国戚,所以之前一直被安排在单间,就在地牢前面左拐。“ 按照说的地方,江明烟飞速的找了过去。地牢里此时一片狼藉,地上倒下的狱卒,被砸碎的牢门铁锁,以及地上血迹。 江明烟蹲下身,将痕迹看了看,仰起头沉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守地牢的官员看着江明烟一脸严肃的面色,也不敢隐瞒,便将什么时辰,来时看到的样子全部给江明烟复述了一遍。 “你是说,你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 江明烟轻嗯了一声,蹲在了地上检查现场的痕迹。 现场的痕迹有些杂乱,如果说狱卒的话说得事情都是真的,那么现场杂乱的痕迹那就是证明现场曾经发生过打斗。 看来可以排除自己人作乱的事情。 “怎么回事?“ 就在江明烟蹲在地上正在思考的时候,萧容洲赶来了。 众人纷纷叩首一拜,“臣等见过陛下。“ “都起来。“ 萧容洲将视线挪到江明烟的身上,走到近前,问出声,“皇后可是发现了什么?“ “这里发生了打斗,既然如此,必会闹出一定的动静。可为什么整个地牢里面只有这里发生了打斗呢?“ 江明烟的话一出,萧容洲就回头去看看向身后刑部侍郎。 “爱卿,如何解释?“ 刑部侍郎邹正,脸色瞬间发白,被萧容洲盯得更是浑身发毛,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两个人解释出声,“臣……臣并没有听见……听见动静。“ “属下也……也没有。“ 得到这么一个说法,江明烟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从现场的痕迹来看,牢房是从外面被人破开的,强行将人带走,还没有引起一定的动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来人武功高强,要么是这地牢里有人徇私枉法。“ “臣冤枉!“ 从刑部侍郎邹正的眼睛里,江明烟的确没有看见什么骗人的地方。 难道来人当真武功高强,可以将人不动声色的从这地牢里将人带走? 江明烟想不通,她摸了摸下巴,冲着萧容洲道:“陛下,请您下旨,立刻封锁城门,如果正如邹大人所说,那萧云景此刻应该还在城中。“ 萧容洲偏过头看向身后长影,“都听到了?还不去办?“ “是。“ “陛下,还需派人查探,这京都之中还有谁武功高强,今日都去过什么地方。“ 萧容洲轻嗯了一声,将人拉到近前,“这些朕都明白,阿烟,咱们回去吧。” “等等。” 江明烟挥开萧容洲的手,迈开步子走进了牢中,从一堆稻草里,发现了一个白色瓷瓶。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来,放在鼻间嗅了一嗅,熟悉的味道让江明烟一瞬间蹙起了眉头。 “护心丹??” 第59章 皇后成了一把借刀杀人的刀 “怎么会有护心丹?” 江明烟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的开口,她将手中装有护心丹的药瓶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 将两个瓷瓶放在一起对比了一番,瓷瓶质地,竟是一模一样。 “该死的。” 她站起身,扶着牢门而出,“陛下,萧云景手里有护心丹,那一刀要不了他的命了。” “你去哪?” “出宫。” 萧容洲抬手一把将人拉住,“朕已经派人去找,你随朕回宫等着。” “也好。” …… 冬风带着一股子冷冽,吹得脸颊生疼。今日的疆国天气阴冷,风吹起地上枯叶打着旋,路上行人匆匆而过。 看着天,似乎风雨欲来。 一顶青衣小轿子从城门出,抬着轿子的大汉脚下步子匆忙,一行人拐进一旁林子里,将轿子停在了一旁小路之上。 “已经出城了。” 轿子里的人掀开车帘子,冲着马车外张望,“可有被察觉?” “没有。” 话音一落,便见一人从轿子里弓腰走出,这人浑身上下包裹在一个黑色的斗篷里,看不清面容。轿子里似乎还坐着人,人随后走出,站在林子里伸了伸懒腰。 “总算是出来了。” 此人正是江明烟寻找的萧云景,此刻他倒是面容舒展,虽看上去有些狼狈,但生命已经无碍。 萧云景低头摸了摸受伤的刀印,一笑,“这护心丹是当真好用的很。” 他说完,将头仰起来,看向站在对面斗篷里的黑衣人。 “这一次多亏了你,送本王出来。” 听着萧云景语言里的随意,黑衣人倒是一笑,将头顶之上遮盖着的斗篷给摘了下来,“王爷,好久不见。” “是你!” 面前之人是个女人,女人妆容精致华美,模样娇美,如那天上上,云中月,娥眉皓齿,身姿曼妙动人。 正是这名满京都的丞相府嫡女宁宛。 “王爷看上去似乎很是惊讶。” 怎么能不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将他从牢狱里救出来的人不仅是一个女人还是她。 萧云景眯了眯眼睛,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声音微沉,“看来丞相倒是养了一个好女儿。说吧,之前一直给本王献计,此番又将本王救出来,所求为何?” “王爷倒是一个明白人。” 宁宛看着萧云景,殷红的嘴角一笑,“宁宛想知王爷今后作何打算?” “重整旗鼓,杀回京都!” 这一次,只怪他大意,下一次,绝对不会再给萧容洲有可趁之机! 宁宛摇了摇头,“此前在江北之时,宛儿想出了那么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王爷都砸了,王爷觉得当今陛下还会给王爷重整旗鼓的时机吗?” 提起来这件事情,萧云景就气。 “在江北,你那计谋好是好,现如今想来却是漏洞百出,宁宛你莫不是……” “王爷,为何不想着自立为王。” 萧云景正说着的话被打断,宁宛口中之言就像是一个当头棒喝,将萧云景打醒。 “你说的对,与其在京都重整旗鼓,倒是不如收整兵马,自立为王。“ 宁宛一笑,当即单膝跪倒于地,面上尽是诚恳,“王爷,宁宛所作这一切,其实只为权。我丞相府本就属于王爷这一支,现如今若是王爷倒了,我丞相府便也倒了。可若是王爷自立为王,许我丞相府一生荣华富贵,我丞相府愿意倾囊相助。“ 宁宛所说之事,是萧云景之前想过的,但因为此前对于萧容洲的掌控尚在手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现如今想来,与其守着这个京都不知道何时能攻克,倒是不如自立为王。 她的一番话,让萧云景可谓是热血沸腾,他一把将宁宛拉起,笑道:“本王此前一直以为,江明烟是本王的之福,现如今看来,宛儿才是本王之福!“ 林中一番密谈让萧云景茅塞顿开,随后两个人进了马车,朝着北方而去。 马车在小路之上离去,一青衣身影从树林子里慢慢走出,他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转身朝着城内而去。 …… “皇后娘娘,宫外有一人说是京都集成营的军医,想要见您。“ 江明烟正在闭目沉思,听人来报,立刻站起身来,“快请。” 来人一身青衣,容颜俊秀,身姿挺拔,他走到宫内,冲着江明烟单膝一拜,“臣司楠竹见过皇后娘娘。” 不等人跪下身,江明烟就将人扶了起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坐。” “来人,看茶。” 自打上一次在宫外喝完酒以后,江明烟就没在见过集成营内的这群人,没想到今日他竟是跑进宫来,江明烟很是高兴。 “陛下?” 江明烟哦了一声,“陛下不在,还在前殿议事。” 司楠竹将手中杯盏放在桌案上,声音微沉,“臣刚刚在城外见到了一人。” “谁?” “恭王萧云景。” 江明烟猛地站起身,看向了司楠竹,“怎么回事?” “臣今日从集成营出来巡逻在官道旁的小路上看见了一辆马车,萧云景从这辆马车上下来,随行的还有丞相府嫡女宁宛。” “等等,你刚刚说还有谁?” “丞相府嫡女宁宛。” 一句话,让江明烟瞬间沉默了。 丞相府乃是恭王嫡系,上辈子江明烟与萧云景走得近,因此认识宁宛也比较早,而这一世,她本以为打乱了整个命运的轨迹,宁宛也确实没在与她认识,她以为会相安无事,谁知,一切都是她想错了。 宁宛不仅出来了,而且此番竟然还能悄无声息的将萧云景从牢里带走,长本事了。 “随我去见陛下。” 江明烟沉着一双眉宇,迈开步子出了皇帝宫,刚一走出去,就迎面撞上了匆匆而回的萧容洲。 对方身上还穿着上朝时候的玄金色衮服,雍容无比,他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少许凌厉之色,尤其是在视线落在身后司楠竹身上的时候,似乎是带着一股子不善之意。 江明烟朝着左边站了站,挡住了萧容洲看向身后不善的眼光,“陛下,明烟正要去找你。” 萧容洲将挡在面前的江明烟给拨到一旁,微仰了下巴,看向司楠竹,“他怎么在这里。” 吐出来的话,带着一股子冷凝,丝毫没有了往日看着江明烟时的温和模样,反倒是像一只护着崽子的老母鸡一般,看着人一脸警惕。 司楠竹就像是第一次见萧容洲的那样,不卑不亢的冲着人拱手一拜,“臣司楠竹见过陛下。” 萧容洲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这空气之中的火药味十足,尤其是萧容洲那双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司楠竹拖出去砍了。 嫉妒的幼稚。 江明烟十分无奈,开口直接打断了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陛下,楠竹来是因为萧云景。” “你刚刚叫他什么?” 江明烟:“……” 这是重点吗???她明明说的是萧云景! 对于这么一个掉进醋缸子里面的陛下,江明烟简直是想暴打一顿。 “陛下,臣来找皇后娘娘是因为要事。” 什么要事非要找他的皇后,不能先找他? 萧容洲觉得自己赶来很是英明,再晚一点,怕是又留给了这厮与皇后独处的机会。 萧容洲冷哼了一声,拉着江明烟进了屋。 “我坐旁边。” 萧容洲却是不撒手,面上尽是坚持,“你坐我跟前。” 江明烟:“……” 两个人落了座,屋内柔和的光芒让空气里的气氛稍稍有些缓和。 司楠竹折返而回,看着高坐上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眯了眯眼睛。但尽是一瞬,在抬起头时,拱手冲着两个人一拜,将在城外遇见的人和事与两个人说了一遍。 最近萧容洲被江明烟督促着学习处理政务,倒是有模有样的。江明烟看着萧容洲一脸认真的模样很是欣慰。 “陛下,这件事你怎么看?” 萧容洲摩梭着手里翠玉板纸,若有所思。 此前,江明烟让他留意丞相府,他派了人盯着,回报给他的消息却是一切如常。萧云景是他有意放水的不假,但是宁宛能够躲过他的眼线将萧云景从牢里劫走,倒也是一件奇事,亦或者可以说他记忆里的宁宛并不是他知道的全部。 想到此,萧容洲抬起眸子,看向司楠竹,“你刚刚说他们提到了江北一事?” “正是。从两个人的对话来看,此前江北一事,似乎是宁宛谋划。” “什么?!” 江明烟皱紧了眉宇,再次出声问道:“难道真的就如她所言,是为了权?是为了保住丞相府?” 她为什么从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 江明烟与宁宛也算是老相识了,这个女人的确是精于算计,这个她是知晓的,但是上辈子做主导的都是她,宁宛看上去就只是个花瓶。但如果按照一切都被推翻,萧云景其实并不聪明,他的所作所为,包括杀皇帝,杀她,亦或者是自立为王的建议都是出自宁宛的话,那她……岂不是成了宁宛手里的一把刀? 宁宛借刀杀人,一直都是把她当成枪使? 第60章 皇后你骗了朕 千防万防,萧云景还是跑了。 江明烟一拳砸在桌案上,面上更多的是对自己疏忽大意的懊悔。她不该掉以轻心,她应该早就想到了萧云景会有人救他。 “阿烟,这事是必然。” 他一把握住江明烟的手拉下来,揉了揉,“这么多年,萧云景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就算不是宁宛,也会有其他的人救他。” “可是萧云景一旦……” 话说到一半,江明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冲着门口的侍卫招了招手,“你去,把地图拿来。” “你要地图做什么?” 江明烟猛地站起身来,将侍卫拿来的地图铺在桌案上,抬手指向了地图之上的城池,“萧云景若是想要自立为王,就必定要回洛城。陛下,请您下旨将沿途之上设上关隘……” “来不及了。” “陛下,大事不好了!” 长影急匆匆的从宫外跑进来,冲着屋内人拱手一拜。 萧容洲从桌案旁绕出来,皱着眉宇看向长影,“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是谁传出恭王从牢中逃出来自立为王的消息,就在刚刚,郭相来报,朝中有一大批人连夜拾掇了东西携家带口的跑了。” …… 乾元六年,十二月,萧云景向南一路而行,放弃了西北的洛城,反倒是在明诸城自立为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拿下了明诸城周围三城以作城池。 十二月十日,萧云景在显城称帝,国号宣。次日封宁宛为后,正式与疆国宣战。 直到现在,江明烟才明白过来,当初萧云景为什么会杀了明诸城前任城主明海,原来是早就做了这个打算。 以海域声东击西,洛城显都合围,直逼京都。现在这个局面,她已经完全无法预知了。 可,疆国不能失守,她说过,这辈子她就算是死也要替萧容洲守着他的国。 临近年关,整个京都却毫无喜悦之情,皇帝宫之中彻夜长明。 御书房亦彻夜长明。 “陛下,三城之中我疆国百姓已经撤离。据暗探来报,宣帝今日扬言,欲三个月拿下疆国。” 批着奏折的手蓦然一顿,萧容洲扬眉冷哼了一声,“他倒是很有信心。” 他说完,将手中的笔放下,“送了三城不能再多了。” “那属下现在就送信去给梁成将军,让他守城。” “等等。”萧容洲出声,他仰起头看向长影,“宁宛的事情调查的如何?” 听到萧容洲问起,长影转回身冲着人拱手一拜,“陛下,据属下这些天查探,宁宛似乎与帝仙城有关系。” “有意思。” 萧容洲吹了吹信上未干的墨,折起来,递给了长影,“给梁成送完信,你亲自去一趟淮枢谷帝仙城。” “咳咳……”说完这话,萧容洲咳嗽出声。 长影赶忙跑上前去,一把扶将人扶住,“陛下,您怎么样?” 看着自家陛下越发苍白的脸色,长影越发的担忧。萧容洲却是冲着长影挥了挥手,“朕无事。” 他挥开了长影的搀扶,站直了身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陛下,一年前,我们明明已经把毒给解了,为什么您的身子倒是一天不如一天?您也不告诉皇后娘娘,这……” “不要告诉她。” 这一世,他为了她而来,他会给她一个开明盛世。 “陛下,夜深了。” 窗外明月当空,夜幕将整个天地笼罩,就像是一张无形之中的大网,将人困在其中。 萧容洲将视线抽回,迈步而出,“回皇帝宫。” 此时,皇帝宫中灯火通明,萧容洲到的时候挥退了守在宫殿门口的婢女,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屋内琉璃灯下,女子趴在桌案上熟睡,光影将她整个身子笼罩在其中。 萧容洲拿起一旁放着的大氅,走过去,将大氅搭在了江明烟的身上之时,看见了桌案上那一张尚未画完的军事布防图。 仅是一眼,萧容洲就认出来,这是上一世,萧云景在夺取整个疆国的时候的行军路线以及战略计策。 而这些计策全部都是出自江明烟之手,可谓是用兵神速。 可她不知道,其实那十年征战,仅是他与萧云景之间的战局。但最后,江明烟死了,死在京都城门之下,等到他赶过去的时候,人都没有来得及在看他一眼。 那一刻,他心中对她的情再也掩盖不住,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让他一瞬间明白了他一生所求到底是什么。 想到此,萧容洲微蹙了眉宇,站在江明烟身前,抬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颊。 温热的,不再是冰冷刺骨,毫无知觉的。 当年江明烟的死,他查了很久,却是盘根错节最后落在萧云景头上。可直到这一世,他才发现,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有个推手,而萧云景不过是这一切推手的替罪羊。 重生一世的江明烟其实并没有摆脱命运,如果还没有找到这幕后真凶是谁,她会再次死于非命。这是当年他在淮枢谷帝仙城中看到的结局,亦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陛下?你回来了?” 放在她脸颊之上的手倏然抽回,萧容洲淡定的嗯了一声。 江明烟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就听见萧容洲走过来,将她打横抱起,“困成这样怎么不回屋里睡?” 江明烟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拍了拍萧容洲的手臂,“陛下,先放我下来。” 脚一落地,江明烟就跑回桌案上,将桌案上的布防图拿来,递给萧容洲。 “陛下,这是明烟想到的一些可能性的策略。” 萧容洲将纸接过,低头刚扫了一眼,就听见江明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阿烟?!你这是做什么?” 江明烟跪在地上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明烟恳请陛下,把虎符给明烟,让我带兵。” “不行。” 几乎是想也没想的萧容洲当即拒绝了。 让她带兵打仗无疑是再次冒险,他不会同意。 江明烟有些焦急,“陛下,没有人比我更懂萧云景,更懂宁宛的了,明烟愿意带兵去……” “你是在跟朕炫耀你与萧云景的关系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萧云景如今已经夺取了三座城池,离京都颇近,再加上洛城若是合围的话,京都危矣!” 灯光之下,是江明烟极为认真的神情,萧容洲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开了口,“若是攻来,朕就算不要这皇宫,朕也不允许你有事。” 一句话,让江明烟仿佛是瞬间回到了上辈子临死之前。 那日是领兵回京的前夕,她听闻萧云景将萧容洲困于京都近郊行宫,她便一个人偷偷去见了他。 行宫之中无人修缮,看上去阴暗荒废,江明烟就看见这人坐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阳光东升西落。 那时,这个人冲着她说了一句话,亦是如此,带着一股子决绝。 他说,阿烟,这疆国朕可以给你,但若这皇位上坐的是他,朕不准。 她说,十年征战已经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是打算再兴战事? 可他却是一字一句地答,“我只是想让你平安。” 两个人一瞬间被重叠,江明烟看着他的目光,妥协出声,“明烟听陛下的。” 萧容洲长舒了一口气,将她拉起身,抱在怀里,“阿烟,信我,朕已经想到了法子,过不了一段时间,朕便可以毁了他的国。” 上辈子他做到了,不过是再来一次的事情,他亦做得到。 他将她抱紧,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阿烟,等这件事情结束,朕有件事情要同阿烟说。” “什么事?” “秘密。” …… 十二月十一日,宣帝派人送来战书,扬言若萧容洲不交出帝印投降,他宣国必会踏平整个疆国国土。当日,萧容洲在朝堂撕信,与宣国宣布正式开战。 而这一天是萧容洲的生辰,萧云景挑了这一天与萧容洲对着干,就是为了不让人好过。 宫中取消了一切贺寿的事宜,可当晚江明烟做了一桌子的菜,在皇帝宫等着他。 “陛下,明烟敬陛下一杯。” 萧容洲看着江明烟,端着茶杯与她一碰,“自从江北归来,倒是许久没有这样吃过饭了。” “陛下操心国事。”江明烟给他夹了菜,“陛下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看看味道如何?” “这个生辰其实……” “国难之际,陛下取消生辰贺寿是对的,但明烟做为妻子,一顿家常给自己夫君过生辰而已。”江明烟笑了笑,倒了一杯酒递给萧容洲,“今日不去想萧云景,不去想疆国,只有你和我可好?” 杯中酒味醇香,萧容洲低头看着杯中酒水清列,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却是仰起头时道了一个好字。 一杯酒,萧容洲倒在桌案上。江明烟站起身,走到跟前,晃了晃。 “陛下?陛下?” 见人不曾回答,江明烟眸中滑过了一抹复杂。 “陛下,原谅阿烟,可这件事是明烟不得不去做的,萧云景狡猾,宁宛心思不明,只有明烟深入敌营,方能知晓其中秘密。这是明烟自愿为陛下守住这疆国,对不起。” 第61章 皇后舍不得朕 杯中酒里下了迷药,看着萧容洲昏迷不醒的模样,江明烟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信放在他的手边,拿起了殿内包裹,迈步出殿。 在脚踏上殿门那一瞬间,江明烟折回身子,看向他。 头顶的琉璃宫灯璀璨,光芒映照在萧容洲静美的侧颜之上。 上辈子与萧容洲,不过是互相不干涉的夫妻关系,平日里做做表面功夫,万事大吉。可这一世,自打江明烟进了宫,她的夫君就未有离开过她。 可这一次的分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她看了萧容洲半晌,快步折回,在他的额头之上印上一吻。 “陛下,好好照顾自己。” 江明烟走了,却不知趴在桌案上的萧容洲在她走后,慢慢直起腰身。 守在暗处的长影快补走近,“陛下,皇后她走了,要不要属下去拦住她。” “算了。” 坐在椅子上的萧容洲出声拦住了他,他抬手碰了碰额头上江明烟刚刚吻过之处,嘴角上扬起一抹好看的笑。 “长影你速去派人跟着她,务必护她周全,一有事情,立刻来报。” “是。” 整个皇帝宫中像是一下子撤去了全部温暖,只剩下清冷。 坐在椅子上的萧容洲微微抬眸,拿起那封江明烟放在桌案上的信,拆开来看。 “陛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明烟已经走了。宣帝猖獗,百姓因战乱流离失所,挑衅一事已经刻不容缓。明烟知陛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明烟南下,可明烟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疆国落入宣帝之手。此番明烟前去,不知何时能归,陛下勿念。” 勿念,他又怎么能不念? …… 从江北城中回京的时候,江明烟还想着在京都皇宫里与萧容洲过个年,哪知事事不如人料,除夕这天她刚刚赶到疆宣两国边境内的襄城里。 原本襄城是疆国之地,南方水乡,人来人往人口繁盛,因为打仗的原因,襄城被宣国夺去。 被迫成为宣国内的百姓,几乎是人心惶惶。就生怕一个不留意,在晚间睡觉的时候被人一刀结果了。 除夕之夜,本应该是万家灯火之际,襄城内街道之上却是空无一人。 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眼看着夜色渐深,江明烟还在街上走着,月色浓郁,挥洒在长街之上就像是撒下一片霜华。 想着自己如果还没有离开,此时应该与萧容洲在宫中过除夕夜吧。 抬脚踢了踢石子,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她抬眼看去,就瞧见街道之上有人闪过。 她快步走过去,一转身就嗅见了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 月光里,地上一片血色猩红。她抬起眼之时正对上一双惊恐万分的双眸来。 对方手中握着一把染了血的匕首,匕首正对着她。 看来是第一次杀人。 而杀的不是别人还是个官兵。 江明烟看着对方双眼,出声安抚,“别怕,我不是坏人。” 他像是怕急了,口中呼噜呼噜似乎是被吓住的呜咽。 “别怕,别怕。”面前的男子似乎是看着江明烟的确没有害他之意,慢慢将刀放了下来。 “越儿?越儿?” 夜幕里突然想起的声音,让本已经将刀放下来的男子再次举起来。 看着刀尖再次对着她,江明烟嘴角抽了抽。 那呼喊的声音没有持续多久,江明烟就看见不远处的屋子里跑出来一对夫妻。 男子似乎是恢复了少许理智,转过头去看着这对夫妻。 “爹,娘。” “越儿!” 刀声落,男子从地上踉跄的爬起来。 那对夫妻似乎也发现了异样,低头看着地上死去的官兵。 “这……这……” “杀了官爷这可如何是好?” 危机解除,江明烟站起身来,她迈步走了过去,问出声来,“大爷大娘,发生了何事?” 两个人其实早就发现了江明烟,只不过此女出现的似乎是太过突然,一时间没有在意,这个时候问起话来,夫妻俩将男子向后一拉,一脸警惕的看着江明烟。 江明烟哦了一声,出声解释:“我刚刚经过这里听见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见对方依旧一脸警惕的模样,江明烟低下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笑道:“既然杀了官兵,就趁着现在把尸体处理掉。” 夫妻俩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江明烟说的不假。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刚刚同这位小兄弟也说了,我并不是恶人,只不过是路过而已。” 她抬眼看了看地上官兵,“在不处理,一会等官兵来了,你们科室要杀头的。” 这家人总算是信了江明烟的话,在江明烟的指导之下,毁尸灭迹。 将尸体处理了,这家人邀了江明烟入了屋子。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杀了官兵?” “官兵来征军,我家中尚有老母老父我又怎么会弃他们而去?” 江明烟眉眼一眯,“也就是说,宣国在强制征兵。” “可不是,以前襄城还是疆国的时候,陛下仁政,从来没有逼迫过百姓。现如今兵荒马乱的,这宣国为了打仗,就四处征兵。” 听了抱怨,江明烟总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一家三口愁眉苦展的模样,江明烟挑了挑眉,将视线落在了屋内的小伙子身上。 “我有一个办法帮你们。” “什么办法?” 江明烟指了指男人,开口道:“我要他的身份。” 见一家人没有明白江明烟仰头看着男人问出声,“你叫什么?” “梁越。” 江明烟嗯了一声,“我可以替你们入军营,但我要梁越这个身份。” “姑娘……你要替越儿入军?” “不错。” 江明烟觉得这应该是她目前为止遇见的最好的办法了。 “等我替代了梁越,你们就换个名字,出城去。” 江明烟坐着,端起了桌案上茶水,就听见老伯开口问出声来,“可是那官爷们都有画像,姑娘与我家越儿长的实在是……” 梁越此人就是一普通再不能普通的老爷们,样貌也不能称之为很难看,除了这人眉梢上的疤痕,其余都凑合。放在人堆里,一点也不起眼。 江明烟却是一笑,“这些你们就不用担心了,你们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其余我这边解决。” 屋内的光线昏暗,鸦雀无声。半晌,一家之主的老伯拉着一家人跪倒在江明烟身前。 “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感激不尽。” …… “下一个,梁越。” “到!” 从末尾跑上来一个人,挤开人群站在核验官兵的面前。 官兵站在人群里,手里拿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男人面容平庸,只肖的眼角之上的疤痕让人印象深刻。 将画像与人对比了一番,官爷冲着人挥了挥手,“进。” 梁越应了一声,迈开步子朝着军营内走去。 众人没有看到的是,在梁越走过的那一刹那,嘴角在不经意之间上扬起的一股子笑意。 此梁越非彼梁越,活了这么久,江明烟别的没学会,□□倒是会的全面。 她给了那家一笔钱财,代替了梁越,入了这军营。 “梁小兄弟。”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江明烟回转过头区,就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子冲着她挥了挥手。 江明烟顿住脚步,偏过头去看着他,“你是……?” 男人看上去年岁不大,像是有些自来熟,他走到江明烟跟前,抬手冲着江明烟的肩膀上一拍,“梁小兄弟你不认识我了吗?” 江明烟眼睛一眯,将人看了看,面上浮现出一股子疑惑不解来。 “襄城苏白风,不久前我们在街上见过,你还救了我。” 原来是救不是相熟之人,江明烟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掰开了那人放在肩头的手,“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在意。” 见她转身欲走,白白净净的小公子追上前,“没想到梁兄也被征军了,可叹这世道,当真是兵荒马乱的。” 从这人的话语里到是没有听出一丝一毫的厌恶,反倒是有一股子庆幸外加喜悦,江明烟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出声来,“你不是也被征了军?” 苏白风这人似乎一点也没有戒心,甩手走在路上活脱脱就像是个二大爷,“小爷我可不是被逼的,小爷我可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偷跑? 襄城苏家?莫非是那个医术了得的苏家? 如果真的是这个苏家,那可不了得。连城主都要敬畏三分的苏家偷跑出来一个公子,而这个公子看上去实在不怎么相那回事。 看来还需要试探试探。 “梁兄怎么比此前沉默寡言了许多,你看我们两个人熟识又在这里碰了面,那我们就是有缘,既然有缘以后再军营之中互相帮衬着不是?” 江明烟只觉得额头突突突的跳,她顿住脚步,歪着头看着他,“这里是军营。” 苏白风扫了一眼立在两旁的士兵,抬手捂住了嘴,“梁兄说的是,军营是军营,外面是外面,谨言慎行,谨言慎行的好。嗳,梁兄,我以后跟着你可以吗?我看你会的挺多的,再说你也救了我,正所谓送佛送到西,你也好人做到底。” “闭嘴。” 第62章 皇后可是在惦记朕 苏白风这个人就像是一个狗皮膏药,一旦沾染上了,怎么甩都甩不掉。江明烟本来就没打算在军营之中与人交恶,遂就随了苏白风。 “你们两个是新来的?” 身后突然响起了声响来,江明烟转过头去看,就瞧见空地上站着一个看上去是官兵头子的人,她迈步走过去,冲着人拱手一拜,“军爷,我们是新来的。” “还不去帮忙拔营。” “拔营?” 那官兵头子瞪了江明烟一眼,江明烟赶紧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看着这位官爷走了,江明烟方站直了身子看过去。 肩头被人再次一拍,紧接着耳边就听见苏白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这你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苏白风拉着人站在一旁,打眼将军营一扫,“你别看这是再给襄城招军,其实这是再给都城招兵。” 都城招兵? 听见这话,江明烟的双眼一瞬间眯了起来,她作势看了一眼苏白风点了点头,“那我们这是要去都城?你可知是哪个将军的麾下?” 苏白风摇了摇头,“小爷,这就不清楚。” “走,拔营去。” 本以为会在这襄城之中与疆国,却是没想到,萧云景竟然在为都城招兵买马。既是如此,竟然还胆敢口出狂言,简直是不自量力。 此番襄城大张旗鼓的招兵招了近千人,招兵的条件似乎也并不苛刻,看上去只要是年轻的男丁皆可。人一招齐全,当晚就拔营前去了宣国都城。 当晚,江明烟写了一张纸条让信鸽将消息送回了疆国。 …… “陛下,皇后来信。” 正站在御花园之中的萧容洲,豁然转身。 风将他身上的玄金色衣袍吹起,发丝翻飞若蝶。日头里,艳绝的容颜上带着一股子急色,“快,念。” 疾步而来的长影,将手中纸条摊开来,“烟已到襄,宣帝正招兵买马。” “陛下,没了……” 纸条上内容不多,长影一句念完的同时,瞬间就感觉到这御花园之中似乎是一下子降了温度,就连这空气都好像变得更加稀薄了。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自家陛下有些难看的脸色,就看见陛下冲着他招了招手。 长影捏着纸条走近,将纸条递到了萧容洲的手心里。 萧容洲低着头将纸条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一眼之后,将纸条攥在了手中。 “她就这一句话?” “看样子……应该是。” 走了几天,寄信而来讲的不是她自己,反而是军事。 萧容洲压住了心头上涌起来的火气,甩袖走到一旁桌案上,捏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低头看着纸上墨色,手中的笔倏然顿住,抬手将在纸上写下来的字给团成一团丢在了地上。提笔又写了几个字,又忽觉不妥,如此循环往复了几次,站在桌案上的萧容洲将笔丢在了桌上,拂袖离去。 看着萧容洲甩袖离去的身影,长影挠了挠头,从地上捡起那团纸展开来看。 已经被揉的皱巴巴的纸团上分别写着:“你骗朕。”“你回来。”“知道了。”“朕想你。”“勿念。” 最后勿念两个字,墨色几乎是晕染了整张纸,长影仰头将人看着,提剑快步追了上去。 “陛下,您还送信吗?” 快步走在前方的萧容洲,脚步未停。 就在长影以为萧容洲不会再吭声的时候,就听见他似乎是咬牙切齿的开了口,“你去把那些都送过去。” 长影:“……” …… 一路行军,三天后出襄城进了宣国都城显城的地界。 大军未进城,而是沿着显城外围行进,到了沿海边缘方才进行驻扎。 海水的腥味扑面而来的同时,江明烟的脸都绿了。 江明烟自认为自己外强中干,男人恐怕也有的不如她,但就是这样的江明烟怕海。上辈子江明烟就因为晕船,领着大军宁愿陆军作战也从未踏足海域。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这辈子还是被她撞上了。 “梁兄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江明烟闻着这海水的腥味,强压下因海水味而翻滚着的胃里的酸味,冲着苏白风挥了挥手,“我没事。” 她现在可是一个兵士,可没一点特殊,这个时候若是表现出任何的不适,恐怕是会错失这次的机会。 感觉到苏白风的眼神老是朝着她身上看,她摆了摆头,示意他看前面。 燃烧着的火把将四周映照的通明,夜色正浓。 大军在海边扎营后,便集合去了广场。 夜色里,只见高台上站着一个身着盔甲的男人,因天色有点黑,江明烟一时间没有看清人的脸。她刚低下头,就听见那人开了口。 “你们都是从襄城招来的士兵,都是一城之中的精锐。” 熟悉的声音让江明烟抬起头来,看向他。 月光从遮挡的云层之中探出头来,正好映照在那人身上盔甲。暗红色的盔甲上泛着一层层的冷光,又像是盔甲之上染上的一层鲜血,她看着他,仿佛是闻见了那日血腥味。 是他,洛城指挥使迟素。 现如今这人出现在这里,恐怕并不是巧合。 “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压低了的声音让江明烟将神思抽出来,将视线落在了一旁苏白风的身上,“你认得此人?” 苏白风冷哼了一声,“怎么不认得,此人原先是疆国洛城的指挥使,后来宣国建立之后,宣帝就将人召回了显城之中,这人现在可是宣帝面前的红人。” 既然是这样,迟素在这里,那必定是奉了萧云景的命令。 萧云景到海域是想做什么? “你们两个好样的,出来!” 军营之中除了火把燃烧所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寂静的夜幕里突然响起来的低呵更是显得越发的清晰。 江明烟猛地回过神色,就发现高台之上的迟素竟然看着她。 难道被发现了?不可能啊,她□□一绝,不可能被人发现才对。 再一看自己,赫然发现原本还站在周围的士兵竟然都让在一旁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直愣愣的站在视野的正当中。 “看什么看,就是你们两个,还不上前来。” 什么情况?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苏白风,苏白风快走了两步,小声问出声:“苏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畏生死,那我便陪你这一遭!” “啥玩意?” 还没等说完,两个人就走到了高台之下。 两个人单膝跪倒于地,冲着迟素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军礼。 迟素很是满意的低头看着两个人,“没想到我宣国竟然真的有你们这样的好汉。”迟素一边说着,一边从高台之上走下来,亲自将两个人拉起来,在两个人的肩膀上各拍了一把。 “既然如此,那此番偷袭云港就交给你们了。如果能够平安归来,陛下定有大赏!” 江明烟:“……” 一个出神,似乎是坏事了。 “将军放心。”苏白风倒是答得利索。 江明烟只能紧随其后冲着人拱手一拜,“将军放心。” “好,本将军明日亲自给你们指导!” 看着四周的兵士散去,看着迟素满意的转身离开,江明烟只觉得自己额头之上的青筋突突突的直蹦。 “梁兄,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如此大义之人!” 江明烟嘴角抽了抽,转身回营巡逻,“你怎么不拦着我?” 苏白风反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明白的问出声来,“你问我?我不是看着你没拒绝吗?” “蠢!” 江明烟没在说话,握着腰中长剑转身离开。 离去的人明显是生了气,苏白风却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长叹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梁兄,你等等我。” 因为晚上领了这么一个差事,就连整夜的巡营都免了半夜,月上中天的时候,江明烟与苏白风被安排一间营帐里休息。 苏白风这人典型的什么事情都不操心,好吃好睡,到头就睡熟了。隔着半个营帐,也能听着他的呼噜声,江明烟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掀开被子,起了身。 她躬身而出,四下看了一眼,寻着偏僻的路,出了军营。 头顶之上突然咕咕咕的叫了两声,江明烟仰头去看,就瞧见自家养的信鸽,就立在头顶的树上。 来的倒是及时。 她伸出手臂让信鸽飞下来,低头一看,却是发现信鸽脚脖子原本绑着的小圆筒,换了一个模样,现如今这个似乎比之前的圆通大了一点。 江明烟嘴角一抽,将里面的纸卷抠出来。 皱巴巴的纸,一张两张三张竟然掏出来整整五张来。 纸也不像是好好写的样子,皱巴巴的看上去像是废纸。 江明烟一张一张的将内容看了过去,手攥的有些发白。 这么一沓纸,没有一个有用的信息! 她正儿八经的给他写正事,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像是被恋爱脑附身了似的?? 将新的纸卷塞进去,江明烟就地坐在土坡上,将手里的纸又一张张的看过去,最后停在了最后的两个字上。 她抬手摩梭着力透纸背的墨迹,扑哧笑出声来。 “真是个傻子。” 第63章 皇后拔刀相助 她似乎是可以想象的出他在写这些字时候的表情,一定是咬牙切齿又气又恼的。 勿念,她又怎么可能不念? 她只想他好好的,带在京都等她回来。 从怀中将火折子掏出来,她似是有些贪恋的摩梭着纸上字迹,一张一张的烧掉了。 第二天,就像是迟素说的那样,他亲自来了。 迟素站在营帐内的沙坑旁边,待听见门口的动静,抬手冲着人招了招手,“快来。” 江明烟与苏白风对视了一眼,快步走到近前。 “见过将军。” 迟素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握着一旁的杆子,指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你们看这里,可知道是哪?” 顺着那杆子看过去,江明烟嗯了一声,“回将军,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她抬手又指了指一旁的城池,再次开口道:“这里就是显城。” 听着回话,迟素将江明烟多看了两眼,那双如鹰一般的双眸转动了一下,又握着杆子指向了一侧的海域。 “这里呢?” “我知道我知道。”苏白风也不甘落后,“这片可通齐国的海域,乃是临海。” “不错。” 迟素用杆子在沙坑里划出一条道路来,“过几天你们从这里前去临海。再从临海逆水而上,而这里就是你们的目的地,云港。” 看着沙坑内城池的分布,江明烟的眼睛一瞬间眯了起来。 云港她是认得的,这座港口乃是距离疆国京都最近的港口城市了。如果拿下了云港,无疑是等同于疆国门户大开。到时候萧云景派兵奇袭京都简直是易如反掌。 想到此,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迟素安排人前去云港探听消息的策略和这只临时征集而来的队伍的作用。 她有猜测萧云景可能是再打沿海的意图,可因为无论是疆国还是宣国来说海上的兵力几乎是没有。没有想到萧云景竟然还真敢,就不怕隔壁齐国发现,当成侵犯国境的船只给一炮炸了? 江明烟想着,面上便浮现出一股子纠结之色。 迟素是什么样的精明之人,看着江明烟的脸色,问出声来,“你有问题?” 江明烟不敢怠慢,赶忙拱手冲着迟素一拜,抬手指着这片海域又指了指海域一旁的齐国,“我是在想,我们所在此处的海域与齐国隔的十分近,近些年又因为我们除了靠海打鱼以外几乎是默认了这海域乃是齐国的海域,现如今贸然出海会不会……?” “你说的不错,我们对这片海域的确不了解,这就是为什么要找人前去一探虚实的原因。”他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握着竹竿的手转动了一番,“你倒是对这地形极为熟悉。” 江明烟垂下头,回道:“平时没事的时候,看了些书。” 迟素丝毫没有怀疑的请嗯了一声,见人还想说些什么,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这件事情已经定了下来,这些天你们准备准备,过些天就出海吧。” 他说完冲着两个人挥了挥手,“出去吧。” “是。” 躬身退出了营帐,江明烟长舒了一口气,却是瞧见,身侧站着的苏白风似乎是在出神。 她看着他,抬手一拍,“想什么呢?” 苏白风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拉着江明烟走到了一旁空地上,蹲了下来,“刚刚将军不是说让我们出海嘛,我就想着我们临出海之际,找个熟悉此地水性的人带我们前去。” “是应如此。” 苏白风又从地上捡起一个树枝,在地上画了画,再次开了口,“此番前去,恐怕只有你我两个人了。” “为何?” “你看。”他将刚刚沙坑之中的地图画了一个简易版出来,“你看,这里的河道这么窄,大船的吃水不够,是无法行驶的。” 江明烟盯着地上的地图看了半晌,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能将这地图背出来。” “那是,小爷我可是过目不忘的。梁兄是不是应该夸夸我?” “行,你厉害。” 江明烟看着人,嗤了一声,摇着头走开了。 此番云港一去倒是不知道情况如何,想起坐船时候的眩晕感,就让江明烟胃里泛着苦水。 这样下去可不行,到时候就是拖后腿的料。 江明烟看着头顶天色,朝着营长外走去。 苏白风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一幕,他皱了皱眉头偷偷的跟了上去。 江明烟一路出了营帐,朝着临海而去。 临海周围的小渔村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这群人靠海而生,常年在外捕鱼。临海村中百姓,过的并不富裕,常年容身的家就是自己的那艘渔船。 正是想到了这点,江明烟才打算让自己适应适应,看能不能在船上住上一夜。 没想到刚走到海边,被海风一吹,江明烟就皱起了眉宇。 她让自己忍住那股子鱼腥味,迈步朝着船屋走去。 临海村没有街道,街道及时甲板,江明烟站在甲板上,低头看着甲板上水波荡漾,逼迫自己抬起头看不去看。 脚步在甲板上走着,小船便连着开始慢慢的晃着,她站在上面几乎可以感受到海水在脚下的起伏。 若不是□□,外人定是可以瞧见她此时煞白的脸色。 就在她迈开步子打算继续走下去的时候,胳膊被人一把拉住,紧接着她就被人从甲板上拉了下来。 她定眼看去,才发现这拉着她的人竟然是苏白风。 “放手,放手。” 江明烟甩了甩,终是在走下甲板的那一刻被松开了胳膊。 “你怎么……?”她一抬眸却是正对上苏白风蹙紧的一双眉头。 苏白风见她不说话了,方才有些气恼的开了口,“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人话。” 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江明烟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苏白风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指着不远处的船,又道:“既然你晕船你怎么不早说?既然是这样,你又为何要同将军说你要去云港?” “我……当时不是没听见。” 苏白风:“……” 看着苏白风一脸懵逼的脸,江明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要是知道这次征兵是来沿海,我说什么也不会来。那晚,我在愣神,没想到就被点了名。” “难怪在驻扎的那天,小爷就看你的脸色不对。” 江明烟抬头看向他,“你看的出来?” “那是。” 他说着一把捉住江明烟的手腕,“别动。” 本来欲抽手的江明烟在听见他的声音后,停止了动作,老老实实的让他把脉。 见人松了手,江明烟方才将手快速的抽回。 “你应该就是晕船。” “可有的治?” 苏白风挠了挠头,“你让小爷我想想。” “你行不行?” “不行你来。” 江明烟:“……” 神医世家的苏家公子都不行的话,她就更不行了,等着晕死在船上就行了。 “小爷我想到了,我记得我家医经上有个配方,可以治。” “当真?” “这事包在小爷身上。” 胳膊袖子被人拉住,看着苏白风拉着她往回走,江明烟顿住脚步,回身看了一眼临海村。 “既然来都来了,问问这村中懂此处水性的是谁。” “这会不晕了?” 江明烟翻了个白眼给他,“这不是有你,快去。” “嘿,你压榨小爷,小心小爷不给你做药。” “那到时候你自己去云港吧。” 胳膊被苏白风再次拽住,江明烟顺着胳膊向上看去,就看见折回来的苏白风面上带了一股子妥协,“行行行,小爷去问问。”他上上下下将江明烟打量了一翻,抬手指了指原地。 “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看着人进了船屋,江明烟在海岸上踢了踢石子。 想起之前苏白风给她把脉的样子,不像是假的,那既然是如此,看来这个苏白风当真是神医苏府的公子。 “这是什么味。” “主子,这是鱼腥味。” 熟悉的声音让她抬起头来,入眼就瞧见岸上行过一辆马车,马车上车帘掀开,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坐在车中的美人。 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竟然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世与宁宛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里。 一顶青衣小轿,两三个侍卫,宁宛这是做什么呢? 江明烟动身跟上前去,就瞧见那轿子停在河岸边上,宁宛从轿子上走下来。 一身荣华,手中攥着的帕子掩着面,惊艳的面容之上秀眉轻蹙,“真是难闻。” “主子,办完事,我们就回去。” 宁宛嗯了一声,迈着莲步走下来,走到河岸边上来。此处河岸之上已经没了临海村的船只,日头下,海水波光粼粼甚是好看,江明烟将周围看了一圈,就看见在宁宛走到一旁岸边的树下。于此同时,有黑衣蒙面的人从树后走出来。 因隔得有些远,江明烟只能看见两个人似乎是在做着什么交易,可是两个人究竟说了什么话倒是听得不甚清楚。 半晌,锋利的刀锋从刀鞘之中拔出,双方竟然打了起来,看那样子对方似乎是想对宁宛杀人灭口。 江明烟心下一合计,提刀而上,口中还念念有词,“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在此强抢民女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有电脑了,更新时间恢复啦。零点不见不散。 第64章 皇后你等着朕 “贼人还不快松手!” 江明烟提剑而上,冲上前去之时,还不忘一把将美人拽到身后。 她偏过头看着稍显惊慌失措的宁宛,勾唇一笑,“别怕。” 她握紧了手中长剑,抬脚踹飞了一个冲上前来的黑衣人。双剑交击,发出铿然声响,江明烟眉峰蹙起的同时,将人撂倒在地上。 江明烟的功夫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得上的,更何况对方来的人不多,没多大一会,大树下躺到了一片。握着长剑指着对方的咽喉,正准备一刀结果了这黑衣头子,胳膊却是被人一把拉住。 “别杀他。” 就在江明烟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趴在地上的人纷纷逃窜而去。 “他们欺负你,就这么放了?” 身后的宁宛看着人离去的方向,冲着人一笑,“不过是寻常想要谋财的贼人罢了,伤人性命就不好了。” 寻常贼人? 刚刚那些人步履稳健,手中挥舞着的刀法规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不是死士也应该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江明烟没有戳破,权当自己没有看见。 河边,女子巧笑盈盈,裙裾飞扬,她笑着将腰中长剑收起来,走上前去。就在此时,那人脚下踩着的石子一个不稳,朝着一侧摔下去,江明烟眸子一眯,一个跨步上前,拦腰将人抱在怀里。 波光粼粼的湖面,光影映照在女子精美的侧颜之上,像是一朵花似的娇美。江明烟抱着人,脚下转了一个圈,方才稳住身形来。 佳人在怀,江明烟在心里啧了啧嘴。 不得不说,宁宛这人长得的确是好看,与自己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也难得萧云景会抛弃她,选择这样一个美人了。 宁宛惊魂未定,趴在对方的胸膛之上喘了一口气。 安定下来,江明烟面上浮现出一股子唐突之色,赶紧松手,立在了一旁,十分歉意的冲着宁宛拱手一拜,“对不住,刚刚一时情急……” “你个登徒子!” 听着婢女的声音,江明烟将头低的更低。 “海棠,不得无礼。” 看着面前艳色的裙裾翻飞,就连她都没有想到,她们两个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她脑海之中依旧记得这个女人在她死前的丑恶嘴脸,女人一身红金色红衣,衣饰华美,就像是一个孤傲的孔雀,在向她炫耀着什么。 江明烟面上笑着,“姑娘菩萨心肠。” “宛儿还要多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江明烟握着手中的刀柄,冲着人挥了挥手,“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在心上。”她看了一番周围,皱着眉叮嘱出声,“此处临海,姑娘若是出门,还是多找一些人跟着比较好。” 算算时间,江明烟便冲着宁宛抱拳躬身,“既然姑娘无事,那在下就不多留了,告辞。” “嗳……” 身后的婢女正想上前将人拦住,被宁宛制止住了。 “娘娘,这人……” 看着人离去的背影,宁宛眉眼之上多了一抹笑意,“还得多亏他,帮我们解决了那群人。” “可是,放虎归山。” 宁宛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端放在面前,“想从本宫这里捞些好处,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耐。”她冷哼了一声,抽出帕子掩着面,“行了走吧。” 弓身进了马车的同时,宁宛抬手将身侧的婢女海棠招来,“刚看那人的衣服似乎是这附近的兵士,你去查查这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娘娘你是要……?”海棠在脖颈之上比了一个杀的动作。 宁宛低头似乎是想了一翻,最后嗯了一声。 …… “你去哪了?不是让你在这里等着吗?” 看着苏白风冲上来一脸怒气的脸色,江明烟抬起手,正想指指身后,最后还是将手放下来,轻咳了一声,“我闲在这里也是闲,就去旁边逛了逛。” 看着苏白风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江明烟换了一个话题,“找的人找到了吗?” “小爷办事你放心,人已经找到了。” 江明烟嗯了一声,转身折回去,“就等你的药了,药齐了,我们就出海。” “给我两天时间。” “走回营。” …… 疆国皇宫 “咳咳……” 低咳得的声音在宫内响起,琉璃宫灯之下,立在一旁的福公公皱着眉,掏出袖中的毛巾,走上前去,给坐在浴池内的皇帝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汗水。 “陛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浴池内烟雾缭绕,池水里泡着的是各种调配的药材,萧容洲坐在浴池里,闭目不语。修长的双手抓着一旁的浴池边缘,抓到指尖泛白,福公公看的心疼。 室内的烟雾之气里逸散着的都是浓郁的药味,闻多了,似乎就连鼻子里呼出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子苦涩。 几个月前开始,陛下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加糟糕了一些,陛下不说,他也不敢多嘴去问。福公公哀叹了一声,其实极为希望现在守在陛下身边的不是他而是皇后。 这么些天,陛下口中念叨的都是皇后娘娘。 “陛下,来信了。” 听着长影走来的步履,那本是紧闭着双眸的萧容洲睁开眼睛。雾气里,那惊艳到极致的面容之上挂着一抹惨白之色,这一刻的他倒还真像是那静坐在此处的玉雕像,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 长影走到近前,被福公公一把拦住,“大人,不如一会再……” “皇后的?” “是。” 听到这两个字,萧容洲那惨白无光的脸色之上方才透出一丝人气来,“念。” 长影不敢怠慢,将纸卷展开来,“烟抵达临海,得知宣帝欲从云港攻之,烟已接了旨意,渡海于云港。勿念。” 看着信纸上最后两个字,有些高兴,“陛下,皇后这次总算是回的话多了一些。” 坐在浴池内的萧容洲气笑了。 非要他逼着一点,这个女人才会对他更热情一点,若是没有之前那五张纸,这女人是不是压根就不回给他回上这两个字? 萧容洲抬手招了招,长影将信纸递了上去。 看着萧容洲从水中伸出来的手,福公公将信纸接过去,递到了萧容洲的面前去。 手臂有些无力,但捏起信纸的指尖看上去却带着一股子力道。 “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长影问出声来的同时,就瞧见萧容洲猛地从浴池之中站起,身子因不稳在水中踉跄了一下,被福公公一把扶住。 “我的陛下呦,您还没好利索,这是干什么?” 却是只见萧容洲盯着长影,面上阴沉的厉害,“明烟不懂水性,临海靠近齐国,海域复杂难辨。” 长影回忆了一番纸条上的内容,冲着萧容洲回道:“陛下,看纸条上,皇后所写的意思应该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您别担心。” 他怎么能不担心?上辈子这个女人没有从水路攻来,除了因为条件不足,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女人不会水,一上船就晕。 他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在御河之上,他将人约在船上见面,这女人面色全程煞白。后来询问,方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晕船。萧容洲一想到此,胸中又是一股子火气怎么压也压不住。 这女人是蠢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咳咳……咳咳……” “陛下!” 福公狠狠的瞪了长影一眼,走上前去,“陛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长影自责了一番,却是在想到了什么赶忙冲着萧容洲回复道:“陛下别急,属下还接探子来报,娘娘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似乎是苏家公子苏白风。苏家擅长医术,应该不会让娘娘有事的。” “你说谁?” “苏白风。” “跟人在军营同吃同住?” “这个……” “长影,朕要去云港,你速去办。”见长影愣着没动,萧容洲一步跨出浴池,将衣袍披在身上,“另外修书一封给齐帝,给他要一份临海水域的情况。” “陛下,您的伤……” “还不去?” “是是是。” 该死,他怎么忘了,他们主子是个醋缸子,说别的男人那不是在找死! 看着长影疾步而出的背影,萧容洲被福公公扶着又咳了几声。福公公好心提醒出声,“陛下,您现在这个样子不宜长途奔波。皇后娘娘那边一时间也不会出海,您要不……?” “云港乃是疆国门户,如果丢了云港,无疑是将疆国门户大开,朕等不及了。” 听着耳边冠冕堂皇的话语,福公公嘴角抽了抽。 明明是想见皇后,还非得说的如此的冠冕堂皇的。 自打跟了萧容洲,福公公觉得自己哀叹的时间更长了,他服侍着人把衣服穿戴整齐,有些担忧的问出声来,“陛下,那您要不要知会皇后一声?” 萧容洲脑海里想了想两个人相处的画面,眉峰当即一簇。琉璃宫灯之下,苍白的面容山唇色倒是显得更加殷红,福公公就听得人冷哼出声。“把朕丢在这冰冷的皇宫里,自己倒是在外面潇洒快活,告知?哼,惊喜吧。” 第65章 皇后被人坑了 “你们快收拾收拾,今天就出海。” 看着迟素跑进营帐催促的近卫,江明烟跑上前去,皱紧了眉头解释出声,“大人,可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近卫当即眉头一簇,一双眼睛盯着江明烟,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抬手将人朝后推了一把,“你在说一句?” 眼看着江明烟要发作,正在营帐内收拾东西的苏白风跑上前来,将人赶忙拉开来。 他冲着近卫拱手一拜,“大人,我这位兄弟不懂事,您别记在心上。” 看着苏白风识时务的样子,近卫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赶紧收拾好东西,船在海上等着了。” 看着近卫离去的身影,江明烟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口口声声让我们准备,结果就让我们准备一天??你看看外面这天,分明是要下雨的征兆,这个时候出海,那不就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苏白风将人一把拉住,“看这天一时半会也下不下来,这上头下的命令,何必为难人家。” 他说着,转回身去,从包裹里掏出来一个瓷瓶塞进了江明烟的手中,“这个给你。” 看着手中的瓷瓶,江明烟扒开上面的塞子,低头闻了闻,“这是什么东西?” “药,等到临上船的时候,你吃上一粒,就没事了。” “真的?” “小爷是谁,你竟然敢质疑小爷的医术?” 看着苏白风得意的样子,江明烟抬手扬了扬,“谢了。” “赶紧收拾东西去港口吧。” “走。” 今日,天公不作美,江明烟看着头顶上的阴云,心里总是毛毛的。有风带着海水的腥味飘散而来,将人身上的衣袍吹起。 临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迟素,近卫带着人将人送至临海口,便催促着的人赶紧上船。 只见波动的海域之上停着一艘不大的小船,船旁立着一个老汉,看上去神色似乎是十分着急。 苏白风给江明烟抬手指了指,出声道:“我给你说的人就是他。我听村里面人说,他是这临海村里最懂这片海域的人了,有他带我们出海,一定可以平安无事。” 江明烟顺着他所指看了过去,眉头微微蹙起,“我怎么看着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走,去看看。” 苏白风快跑了两步到了跟前,只见老汉一把抓住苏白风的胳膊指了指头顶之上的天空,急道:“这位官爷,现在可不是出海的好时候啊,您能不能去通融一下,等这阵风雨过去了,我们在出船?” 看着老人的脸色,苏白风也露出了一抹难色,“大爷,这……我们说了不算。” “你们等着,我去说说。” “嗳,梁越!” “出了什么事?” 近卫听见这边动静,提剑走到近前,江明烟冲着人拱手一拜道:“大人,这位老伯也说了,现在实在不是出海的好时机,我们能不能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听了这话,近卫当即脸色一变,面容之上挂了一抹厉色,“将军让你们出海,那必是有将军的道理,你们耽误了将军的事情,谁来负责?” 若是换成以往,江明烟恐怕会直接怼过去了,可是现在她不是自己,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兵士,跟将军身边的亲近争斗无疑是自寻死亡,为了以后,为了她这次来的目的,江明烟选择了沉默。 没人反对,近卫的脸色几乎是有阴转晴,他趾高气昂的将人看着,催促着人赶紧上船。 “看这天色,我劝你们还是尽早出海,省的到时候遇上大风天,生死未卜。” 丑恶的嘴脸简直跟迟素一个德行,江明烟没再看着他,拉着人转身就走。 “记得将军交代的话,就算是死也要将海域的情况传信回来!” “知道了!” 临海的海道极为狭窄,只能由小船驶过。可小船载不了几个人,此番说是让去探查海域情况,实际上就是派了他们二人身先士卒的去送死。 “坐稳了,我们现在就走。” 临上船之前江明烟吃了苏白风备的药,胃里虽然还有不适,但总好在不会天旋地转的难受,她坐在船上,抓紧了小船两边,看着老伯推动船桨,小船驶动着离开了临海港口。 “大人,他们两个人可以吗?” 近卫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船,眉眼一眯,“之前让你们查探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这两个人卑职只查到了那个名叫梁越之人的卷宗,此人此前一直住在襄城,家中有一对双亲,未入军营之前,喜欢在街上摆摆小摊,至于另外一个苏白风目前尚未查到。” “估计也就是市井小民,无妨,这件事做得好也就罢了,如果没有做好……就死在外面吧。” …… “我们运气还算好,早上的时候还刮着风,现在风倒是停了。” 听着老伯的话,江明烟弯着腰将手放在平静如波的湖面上,“希望这一路之上平安。” “梁越你感觉如何?” 一时间没有将名字反应过来的江明烟愣了一下,半晌才哦了一声,站起身来,“你可真行,你看,我这不是没事。” 苏白风不放心,走过来将手搭在了江明烟的手腕处。 半晌他方才嗯了一声,放开了江明烟,“小爷出手,怎么可能没有效果。” 江明烟冲着人笑了笑,径自躺在甲板上看着周遭之景。 她从来没有发现,海上的景色竟是如此的迷人。湖水碧波荡漾,船在群山之中驶过,水天相接,微风拂面,仿佛天地之间只独我。 站在船上的苏白风立在原地将人看着,将刚刚搭在江明烟手腕之上的手指从长袖之中伸出端放在眼前。 “嗳,老伯,听苏兄说您在这临海村里一直生活着,是吗?” 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的那一刻,苏白风慌张的将手藏在了身后。 “是啊,老伯一直住在临海村。” 江明烟翻身而起,坐在甲板上看着苏白风,“没问你,一边去。” 为了防止尴尬,苏白风闭了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老伯划着船一笑,“我家世代都住在临海村是不假。” 开了个话头,江明烟便十分好奇的再次问出声,“听闻老伯对这一片海域极为熟悉,是经常来吗?” “这片海,离齐国比较近,平时打渔的话也来不到这么远,极为熟悉也算不上,只不过是对地形相对有一定的了解罢了。”老伯握着手中船桨再次开口道:“这还得多亏我小时候落海的那次经历。” “落水?” “小时候贪玩,一个人划船出海,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口气就划出来老远的距离。当时对海域不熟悉,船就撞上了礁石,我也落于了水中。当时我抓着浮木,漂浮了很久.现如今想想,若不是当时命大,恐怕早在那时候就葬身于此了。” 如此传奇的经历倒是让江明烟很是好奇,不禁追问出声,“那……后来呢?” “后来,我遇上了齐国的船就把我救了。再后来我回到了村,就时常驾船前来这一片。”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又道:“你们看到那个山了吗?那个山就是齐国的山,叫凉秋山。等到秋日的时候,满山红叶好看的很。” 顺着老伯的手指看过去,江明烟就瞧见了那处山峦。 “凉秋山,好有意境的名字。” 脑海之中,想到了齐帝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起如此风雅的名字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那此番前去云港,就靠老伯了。” “嗳,其实去云港的路,我到从未走过,据说那一段海域宽阔,海域情况极为复杂。” 苏白风仰头问出声,“我听说云港曾经造出了一座大船,想要出海,却是在驶出港口之口再也未回来。” “宣国在水域方面极为薄弱,远远不如齐国的强盛,若是有朝一日齐国攻来,将海上作为主战场,那宣国只怕会必败无疑。” “梁兄慎言。” “无碍。” 她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峰峦,眉峰微蹙,“将军此番派我们前来也是好事,若是我等真能探出这片海域的情况,那无论是以后对行军打仗亦或者是发展漕运一事都是极有帮助的。” 海上行船还是相对比较无聊的,苏白风唠了会磕,就钻进船舱内休息去了,江明烟不愿回舱,就倚着一旁的船壁,闭目养神起来。 入夜,海上突然起了风,风将船只吹的晃荡。 江明烟被船摇晃醒来,她握紧船桅,正巧撞见从船舱内踉跄着走出的苏白风。 “出了什么事?” 江明烟将遮挡着风的手拿下来,冲着甲板上指了指,“你去问问老伯。” “老伯不见了。” 听着苏白风沉下来的声音,江明烟猛地抬眼看去,只见这一眼可以望到头的小船上,哪里还有老伯的影子。 “人呢?人去哪了?” 一觉醒来,大风骤起,就连精通水性的老伯都不见了踪影。 苏白风握紧拳头狠狠的向下一挥,“该死的!恐怕是怕死,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跑了!” 第66章 皇后,等我 熟悉水性的人跑了,留下他们两个对地形不熟悉的人在这里,完全就是在找死。 海上的风越发的大,海水拍打着船壁,使得船身扶着船桅的江明烟有些站不住,她眼睛扫过一旁被船夫丢弃掉的船桨,冲着离它最近的苏白风喊道:“船桨,船桨在你那边!” 被江明烟这么一喊,苏白风也注意到了被人遗弃在甲上面的船桨。 此时风颇大,以甲板之上的更甚,苏白风紧紧攥着一旁的船桅朝着甲板上慢慢的移动过去。风将他身上的衣袍掀动的鼓鼓声风,江明烟看着整个心都被揪到了嗓子眼里。 “你小心!” 船桨离他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可是这大风却是让他寸步难行。身上的衣服被海水给打湿,苏白风努力向前移动着,船身四下摇晃让他站立不稳。 “我去助你!” “小爷可以!” 在苏白风呐喊出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扑上前,一把将船桨抓住,整个人向后一撤,站定在江明烟身边。 “船桨到手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武功。” 苏家这位公子看上去是个不学无术,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实则会医术,懂武功。 看着苏白风扬起眉眼得意一笑的样子,江明烟心里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身边跟一个会武的倒是比一个一窍不通的白痴要更靠谱一些。 江明烟当即转身入船舱里,将船舱内放着的另外一个船桨拿出来,插入水中。 “现如今不知道风是不是会越来越大,看这天的样子,似乎是进了风眼。我们需得尽快划出去才是。” 现下情况紧急,苏白风深知江明烟所言之事不假,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也不敢疏忽大意,当即就握着手中船桨插入了水中。 两个人齐齐发力,在海上的大风之下,却犹如螳臂当车一般不自量力。 风似乎是越来越大,海水拍打着船身,船四处摇晃,掀起的浪花几乎是如倾盆大雨一般兜头泼下,浑身当即湿透。可江明烟不敢大意,她只来得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就握紧船桨。 “苏白风!再用点力!” “好,小爷我使劲!再使劲!” 几乎是将内力都灌注在了船桨上,可是船却不受控制的朝着风眼中央移动着。 夜幕当头,头顶上的风眼就像是一个眼睛,搅动着四周的云都翻滚着巨大的漩涡。 “船不受控制了!这可怎么办,小爷我还没有看遍这大好河山,还没有娶个媳妇,现在竟然要先葬于海中了吗?” “闭嘴!” 江明烟仰头看了一眼头顶之上的风云,加了把力气,“我们现在还在外圈,只要驶过这一段,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快!” 苏白风擦了一把眼角处不知是水还是泪的东西,握着船桨与江明烟一起努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船在海上漂泊着,海浪拍打着船壁的动静似乎是有所减小,就连风都不如刚刚那般猛烈了。 江明烟面上露出了一丝欣喜,她仰头看了看天,“苏白风,快,我们要出去了。” 然而就在苏白风长舒了一口气就要咧开嘴笑时,一抬眼却是看见船驶动的前方,竟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站起身,大喊出声,“梁越!你快看,漩涡。” 谁会想到出了风眼的船会被吸引着冲向巨大的漩涡里。 而船也在苏白风的惊呼之中,快速的逼近。 “抓紧!” 船在漩涡之中快速移动,在风的作用之下,很快,船翻了。 入水的那一刻,江明烟再想。 如果,她当初没有执意要来宣国,会不会此时正在疆国皇宫之中陪着萧容洲。 失去意识之际,她眼前仿佛是浮现出了萧容洲的面容,她伸出手臂想要去抓住什么,却是海水淹没头顶,映像破碎掉了。 萧容洲,看来,阿烟注定要爽约了。 …… 近日,江南水乡多雨水,尤其是这几日,雨势颇大,像是有从天倾泻之感。 水从屋檐上滑落,向是雨珠串联而成的珠帘,哗哗哗的打在屋檐里,带着一股子清脆悦耳之音。 屋内烟气袅袅,晕染着淡淡药香,斜靠在座椅之上的人单手支肘,闭目养神。 身上玄色金色衣袍拽地,迷蒙的烟雾里清贵优雅的面容上皱紧了眉头,而立在身侧之人正说着话。 “陛下,这几天天气都不甚晴朗,这么大的雨,想必那迟素也断然不会派人出海。皇后娘娘现如今应当还在临海,您不用担心。” 躺在椅子上的萧容洲按了按心口,“长影,这些天,朕一直心神不宁的。” “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陛下,不好了!” 侍从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进来,长影迈步上前,低声呵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何事如此慌张?” 看着萧容洲坐直了身子,长影躬身推至一旁,那侍卫赶忙走上前来,“陛下,刚刚接到临海那边的消息,说是早在昨日清晨的时候,迟素就派了人出海。” “什么?咳咳……” 猛地站起身的同时,萧容洲捂着胸口低咳出声,“昨日?昨日海上起了风浪,那个时候又怎么可以出海?” “据报是说宣帝找人推算的时间,便催着人出了海。” 萧容洲一把扶住桌子,一字一句的问出声来,“可知出海的都何人?” “说是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叫梁越,一个人叫苏白风。” “陛下!” 看着萧容洲几乎是支撑不住的身子,长影一步冲上前去,将人扶住。 那侍卫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当即吓得低下头,吐出的话也不怎么利索。 “不过陛下……我们……我们的人蹲守在临海捉住了独自回程的船夫。” “人在哪?” “在外面。” 云港的雨下的越发的大,船夫被扭打着进了屋,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坐在那里一脸阴沉脸色,雍容清贵的男人。 “你们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云港。” “云港?疆国?”船夫当即面色大变,抬眼看了一番坐上的人,面上多了一抹慌张之色。 昨日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今日若是折命在这里,就不划算了。 老汉当即冲着高座之上的萧容洲磕头一拜,“这位公子,你我无冤无仇的,为何将我带到这里?” 长影拔剑上前,“我且问你,昨日你可有驾船出海?” “我……”本来老汉不愿开口,却是见长影拔出的长剑抵在脖颈之上,也不敢再隐瞒,遂出声道:“昨日有……有出海。” “船上的人呢?” 老汉面上浮现出一股子为难之色,但实在是这坐在面前的人的威严让他浑身发抖,他哀叹了一声懊悔的开口道:“是我对不去他们,可是昨日真的不应该出海,触怒了水阎王,谁都活不了!” 萧容洲猛地站起身,绕过桌案,一步站在他的面前。修长的手指伸出,拽住老汉的衣领,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 老汉看着这张仅在迟迟,恍若天人一般的艳丽面容,却觉得这人恍若修罗一般可怕。 “水阎王是什么?” “我们靠海为生的人出海之前都会看天象。昨日我都说了不适合出海,他们偏不听。船行到一半,就遇上了水阎王,漩涡,天眼,我害怕,我就逃了。他们……他们绝对活不了了。” 手上像是一下子没了全部的力气,那本是揪在手中的老汉跌落在地。 “求你们放过我吧。” 磕头的声音的在室内回想,长影皱紧了眉头,拔出长剑。 长剑上剑光清寒冰冷,剑身上浮动着的光影将萧容洲的眉眼照亮。 他抬了抬手,制止了长影的动作。 长影急道:“公子,若不是这人,恐怕夫人也不会……您让属下杀了他。”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我错了。” 慌乱无助的声音让萧容洲闭上了双眼,他抬起手,冲着身后慢慢的挥动着,“罢了,放了吧。”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一句话如蒙大赦,老汉从地上慌里慌张的爬起来,逃出了屋子。 “阿烟……咳咳……咳咳……” “陛下!” 从那人的身上移回来,长影一眼就看见那个站定在原地岿然不动的萧容洲吐了一口血出来,他一把将人扶住,冲着外面喊出声来,“快快去找大夫!” “朕没事。” 萧容洲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像是想到了什么,从一旁的拿过一张地图摊放在眼前。 “长影,你还记得刚刚那人说了什么话吗?” “什么话?” 萧容洲撩起宽大的袖口,手指指向了地图上海域的中间位置,“刚刚那人说船行驶到一半,他们遇上了水阎王,那出事的地方就是这里。” 长影凑上前去看,双眸瞪大来,“这里……这里不就是……” “淮枢谷帝仙城。” 萧容洲慢慢抬起头,看向屋外坠落着的雨滴,声音微沉,“长影,你吩咐下去,等雨停了,就派人出海去这一片海域搜索,活不见人,死也要见尸,一日找不到,便日日找,就算是把临海翻了个遍,也要将人找出来!” “那……陛下?” 萧容洲抬手从腰间将一枚玉佩拽下,放在手中摩梭,“朕去一趟淮枢谷帝仙城。” “也是时候回去了不是吗?” 第67章 皇后,死里逃生 江明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可以死里逃生。 从床榻上苏醒的那一刻,江明烟只觉得自己可能运气足够好,亦或许得了上天垂怜,方才使得她,得以幸存。 “姑娘总算是醒了。” 周遭陈设看上去朴素异常,仿佛是一个木屋,并非富庶人家,想必应该是一个海边的居民把她救了。 江明烟低头看着滑落在胸前的长发以及已经退掉的□□,轻问出声,“这里是什么地方?” 来人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端着一个药碗,俏生生的站在床榻边上。 “这里是淮枢谷。” “淮枢谷??” 江明烟的一双眼睛倏然睁大,小姑娘瞧见扑哧一笑,“昨日大雨,姑娘被海水冲刷到了我们谷中,正巧谷主回谷瞧见,便救了姑娘。” “那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男子,白白净净的。” 小姑娘将药碗递给江明烟,在唇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我们淮枢谷没有男人,救了你谷主已经算是破例,那个男人见是见到了,不过此时应该被送去帝仙城了吧。” 淮枢谷帝仙城乃是一处避世凡尘之所,外界对淮枢谷帝仙城的评价颇高,说是一处隐秘山间的仙境福地,谷中人医术高超,尤以护心丹为绝佳的疗伤圣药,被外界哄抢。进谷一次颇难,而进谷之中能见到谷主的更是难上加难。 帝仙城位于淮枢谷的中心,是一座城池,城主为人神秘,世人接不知其貌。 现如今苏白风被关在了那里,江明烟想要将人救出,恐怕是不宜。 江明烟仔细想了想,将碗中药一饮而尽,抬眼看向小姑娘之时,问出声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现在谷主在什么地方,明烟好当面感谢。” 小姑娘却是将碗搁在托盘里,“我们城主回来了,谷主忙着见人,哪里还会见你,你赶紧养好伤,离开这里才正事。” 城主? 看着小姑娘自行离去,江明烟的一双眼睛瞬间眯起。 不管怎么样,在走之前,她一定要救出苏白风,今晚就去探探情况。 看着人走掉,江明烟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慢腾腾的从床上挪了下来。 这么一动之间,只觉得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她抬手擦了擦,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次还是受伤严重。 努力站起身,扶着屋内摆设,方才慢吞吞的移动到了门边。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子沁人的香气从外间扑鼻而来。入目所见竟是山中成片的玉兰花盛放,无双绝色。 日头里,小路之上人来人往的,皆是女子。 她挪动着脚步,一边看着周围景致,一边朝着外面走去。 “她醒了。” “伤的那么重,竟然没事了。” “我们淮枢谷的医术何人能及,能好也是正常。” 周遭的人看见她都纷纷的避让,站在一旁小声议论着。江明烟就当自己没有看见,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玉兰花林,水声,葱绿的数木,让人像是忘却了此时以是一月。 冬日的寒冷倒是没有半分侵扰此地,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 “嗳,你怎么出来了,伤还没好呢。” 刚刚离开的小姑娘,从不远处的小主桥上跑下来,皱着眉一把将江明烟扶住。 “我有些闷,出来逛逛。” 她看着远处像是被刀劈成两半的山峦,看着不远处海水翻滚,溪水从山中流入谷间,不禁问出声来,“你们是在那里发现了我吗?” 小姑娘顺着江明烟所指看了过去,嗯了一声,“就是那里。” 江明烟又指向一旁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巍峨城池,又问道:“那那里就是帝仙城吗?” 她哎呀了一声,扶着江明烟往回走,“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用了好药材才将你的命保住,你可不要这个时候砸了我们淮枢谷的招牌。” “放心,我命大。” 回到屋子里躺下的那一刻,江明烟突然发现,小姑娘来的时间太快,她尚未走出小路,就被带回了屋子里。看来,如果想要去帝仙城探查,怕是要先解决了这些盯梢的人。 将小姑娘打发走,闭上双眼的江明烟在脑海里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周围的情况。 如果她刚刚看的不错的情况下,在淮枢谷的东南方应该就是帝仙城所在了。 在床上躺了三天,期间江明烟试图出门,正如她所想的那般,每次她还未走出小路,那位小姑娘就会及时出现。江明烟呆在屋子里的这段时间,偷偷的画了一幅图出来。 已经三天了,还不知道苏白风那边的情况,更何况疆国那边接不到她的消息,恐怕会出事。 细细想来,今晚倒是一个好机会。 晚间小路带着一股子微亮的光芒,直通向外。天空之上的夜幕渐渐笼罩,院子里的石灯也亮起了光芒来。 江明烟根据几天这几天观察,在推开门走出的那一刻将藏在手中的两个石子朝着两方掷去。 快走两步回过身朝着屋檐之上望去,果不其然就看见屋檐之上瘫倒两人。 一路将眼线打晕,江明烟这才按照白日里记下的路线朝着帝仙城的方向而去。 帝仙城为淮枢谷中央主城,不受各国影响,城中百姓自给自足,十分太平。 入夜,各家各户已经入屋就寝,街道之上除了更夫,在未见到其他人。 更夫手中提着一个纸灯笼,昏黄的灯光从灯笼内透出来,将人身上的影子拉拽的颇长。 ‘铛’的一声,伴着回响,在长街之上想起,伴着更夫的吆喝之声,长街之上住户未熄的灯也灭掉了。一瞬间,整个街道寂静无声,黑暗将四周笼罩,独留月光从天上映照而下。 据那个小姑娘所说,苏白风被带入了帝仙城中,如果她估算的不错的话,最有可能的被关押的地方恐怕就是帝仙城中的地牢了。 走在长街之上的江明烟,正准备朝着城主府而去,身后突然想起脚步声。 她一个闪身躲入街道之中,探出身子去看,却是瞧见长街上缓缓驶来一架轿辇,八个车夫抬着轿子,侍女举着灯在前面引路。 侍女脚下踩着的步子稳健,手中灯笼遇风也不动,被极稳的握在手中。 轿辇四周被纱帐拢起,慢慢移动而来时,可以听见轿辇四角挂着的铃铛的清脆响动之声。 轿子在身前缓缓驶过,借着月色,竟是瞧见轿辇之外竟是露着一双玉足。纤细白皙,盈盈而握。 难不成这就是淮枢谷谷主的轿子? 江明烟当下心中有了一翻计较,在轿子驶过去的同时,拽过落在队尾的婢女,将人拖入了巷子。 再次从巷子里走出来之时,就已经换成了着了一身婢女衣饰的江明烟。 她快步跟上轿辇,低着头跟在了队伍的末尾。 江明烟猜的不错,这轿辇一路行至城主府,畅通无阻的被人迎进了府中。 轿子一路直接抬入了中庭,华丽的中庭内,灯火通明。 轿子在中庭外的台阶下停了下来,江明烟听着前方的响动慢慢的抬起了双眼。 只见月色之下,从轿子之上走下来一个身着一身白衣的赤足女人。 长发拽地,只用一根同色的发带绑缚,雪白的飘带,连同那雪色的衣裙,在风中吹动,单是一个侧颜,便已经事绝美,很难以想象,正脸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 “谷主到!” 随着一声高喝,一直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来。 隔着人群,隔着一辆轿辇,她只瞧见,从门内走出之人,身着了一身明紫色的衣决,衣带当风,随风舞动。三千墨发如瀑,亦用一根同色的发带绑缚,他迈步从屋内走出,让出了一步。 女子似乎是因见到了人,十分的高兴,她快走了两步上前,走到那人身前,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十分满意的抬手轻抚了抚那张脸。 “跟我进来。” 出声的音色清冷,恍若珠玉滚落般清脆悦耳。 因隔得有些远,江明烟看了半天,也愣是没有看见两个人究竟是长了何等模样,只是在跟着队伍临走时,看见那走在后方的那抹紫色身影,清贵高华的身姿,以及那繁复华丽的明紫色衣袍。 “你们就在此处候着。” “是。” 等人都走到差不多了,江明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队伍。 脑海之中一直回荡不掉的就是那雪白影子和那紫色背影,江明烟犹豫了一会,将身子隐在屋檐上,慢慢的拿起了屋檐上的瓦片。 光影从屋内投射而出,江明烟就瞧见屋内白衣女子走进屋,坐在上首低声一笑。 “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竟然还能看到你。” 不等男人说话,坐在高座上的女人抬手一招,“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令本座朝思暮想的依旧是这张脸,来走近些,让本座看看。” 男人却没动,反倒是冲着女人开了口,吐出的声音微沉,带着一股子冷凝。 两个人看上去势均力敌,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半晌,女子抽回手,双手搭在腿上,开了口,“你真当,我这淮枢谷帝仙城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第68章 皇后心中惦记的人 紫色的浮光流转,在清冷的音色中,却不屈一身傲骨。 他看着高座之上的女人,面容之上也多出了一股子冷凝。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找人。” “找人?”女5子站起身来,赤/裸的玉足踩踏在地面上铺成的红毯上,她站在男子的身前,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对方的下颚,“已经开始反噬了吗?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值得。” “那你又可知本座一直在等着你?” 趴在屋檐上八卦的江明烟,从未想到,淮枢谷的谷主竟然对帝仙城的城主有情,而且看样子似乎是爱而不得。 心下啧了啧嘴,江明烟将移开的瓦片挪回来,翻身而下。 她来此可是为了找苏白风的,不是为了听八卦的,她将四周环视一翻,朝着一处奔走而去。 屋内的男子却是一把握住了女子的手,移开去,“谷主还请自重。” “自重?”她惨然冷笑出声,“是不是只有涉及到她的事情的时候,你才会来找本座?” 见人不语,女人一把抽回手,一掀衣裙坐在了椅子上,灯光将她的面庞之上打上了一层冷光,她摩梭着指腹之上的戒指,漫不经心的开了口,“陛下想来也着急,这找人不在你们疆国找,反倒是跑到了我这淮枢谷里,说吧,又出了什么事?” 站在屋内着了一身紫色衣玦的正是从云港离开的萧容洲,他垂着眸子,慢声道:“三日前,临海突起风浪,她从临海村出海,在海上消失了。” “那陛下又为什么非断定人就在此?” “朕听闻,谷主三日前救了两个人,而她失踪的那片海域正好在淮枢谷附近。” 淮枢谷谷主雪芊嗤笑了一声,一脸好笑的仰头看着萧容洲,“本座是救了两个人不错,不过都是男子,没有你要找的人。” “她易了容,谷主不会看不出来。” 听着他不依不饶的话语,雪芊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算是救了又如何?” “把人给朕。” 雪芊冷眸将人瞧着,“陛下应该是最清楚不过,本座这淮枢谷可是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可你为了救她,早已经什么都陪不起了,本座此番又救了她,你又拿什么偿还?” 雪芊说了一大段的话,可是萧容洲却只听到她救了她的句子。 琉璃灯之下,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温和,一抹庆幸。 半晌,方才笑道:“反正朕欠的够多的了,也不怕再欠上一些,谷主只管记在账上便是。” …… 这帝仙城城主府中地形十分难走,江明烟摸了半天,才走到地牢的入口处。 燃烧的火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来,江明烟正准备打晕了侍卫进去,却突然看见有人自地牢内走出来。 她躲入一旁阴影里,侧身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火把照亮的地牢入口处,几个人拖着尸体正从里面出来。 “你们几个过来,把人拖出去埋了。” 尸体从不远处拖拽而过,借着昏暗的光亮,江明烟竟是瞪大了双眼。 那尸体……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救下宁宛的一幕,那几个趁乱逃窜的黑衣人,不就是这几个人吗? 如果说黑衣人是帝仙城的人,难道是帝仙城的人要杀了宁宛?可是为什么? 宁宛说到底不过是闺阁中的小姐,虽然现如今贵为宣国皇后,但怎么说都不应该能接触到帝仙城才对。 这件事,果然有蹊跷。 几个人匆匆的而走,江明烟从暗处走出,看着那几个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夜色更加浓郁,月慢慢的爬上树梢,躲进了云层里,这让周遭的光线都变得昏暗起来。 火把燃烧的正旺,守在地牢面前的几个侍卫打着瞌睡。 江明烟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去,一个手刀下去,将晕倒的侍卫的身体拖拽到了一旁,又用同样的手法炮制了其他的人。 地牢入口没了人,江明烟闪身走了进去。 帝仙城的地牢内倒也不似寻常的牢房逼仄,倒是宽阔气派的很。顺着楼梯朝下走动,鼻息之间依旧可以嗅见淡淡的血腥味。 江明烟掩住口鼻,将腰中的软剑握在手中。 燃烧着的火把,在墙壁两旁灼燃着,走下台阶之后,放眼望去,地牢内竟是空无一人。 这看上去十分平静的地牢,怕是机关重重。 江明烟小心着脚下,手中又紧握了握长剑。 苏白风究竟在哪? 江明烟一边走着,一边将四周的牢房都看了看,可都不是苏白风。找寻一圈未果,江明烟的眉头倏然的蹙起。 怎么回事?莫非那日在淮枢谷中,那小姑娘是故意说给她的不成? 难不成她早已经猜到了她要来此找人,便将假消息透露给了她?可是,她完全是随便找的一天,又是如何猜到的呢? 不好,中计了! 江明烟快速的原路返回,突然耳边响起‘咔嚓’一声来。 快速移动着的脚步子倏然顿住,她低下头去,就看见自己的右脚似乎是踩住了机关,当即陷下去半块砖头出来。 紧接着她就听见周遭石壁上响起铁链滚动的声响来。 长箭破空射来的同时,江明烟一跃而起,握着手中的长剑将长箭挥开来。 落地的那一瞬,江明烟捂住胸口低咳了两声。 该死的,牵动旧伤了。 可是现在大意就是死啊! 江明烟双眼一眯,握住手中长剑朝着外面奔走。 墙壁上的长箭源源不断的射出来,箭尖照亮了她的眉眼,带着浓郁的杀伐之气。 衣带当风,她的身影在地牢内起起伏伏的抵挡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这墙壁内的长箭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江明烟抽身不急,在原地抵挡已经是耗尽了这几天修养下来的全部精气,就连脸色都变得越发的苍白起来。 这样下去,她非得死在这里不可。她可不想这一世,再来一个万箭穿心的结局。 想到此,握着手中长剑的江明烟动作更加凌厉果决。 一边用长剑抵挡着,一边朝着出口处一点一点的挪了过去。 就在眼看着快要走到出口之时,正前方的地牢内突然破空而来一箭。长箭快的让人措手不及,她连连后退,胳膊被四周长箭划破了几道口子。 迎面而来的长箭却像是有着千斤之重,她躲避不急,正准备错开要害挨上这么一箭,哪知手腕却是被人一把握住。 没来得及抬眼去看,却是只见眼前一片明紫色的衣玦翩然而过,一人挡在她的面前。 迎面而来的长箭被他一把握在手中,而那双手却是被长箭的力道给划破了口子。 鲜血顺着手腕留下,滴落在地上像是开在地面之上的曼珠沙华带着一股子凄美。 “你……”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却只见这人握住那长箭,一掰为二。 紧接着江明烟就瞧见他握着两半的箭朝着两旁石壁投掷而去,夹杂着雄厚内力的长箭在投出去的那一刻,就破坏了墙壁上的机关。 “我们走。” 腰间被人一揽,这人拦腰抱着她纵身跃出机关所在。 明紫色的衣玦鼓鼓声风,落地之时,长袍拽地,墨色的长发飞扬而起。 江明烟仰头将人看着,却是只见昏暗的灯光之下,这人面上带着一张银质的面具,整张脸都被遮挡住了。那露在面具之外的下颚,弧线优美至极。 帝仙城城主,一出手,便有破军之力,难怪世人皆惧。 “有人劫狱!” “快来人!” 耳边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就在江明烟愣神之际,就听见那立在身前的城主大人,耳语清浅,“拉紧我,我带你出去。” 原以为,人来了,他们就可以走出去。 哪知在人一拥而下之时,这人却是拉着她,打了出去。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明紫的衣玦在眼前拂过的同时,人已经带着她从半空之中落于地面之上。 脚落地的那一刻,江明烟从那人的怀中退出来,冲着人拱手一拜,“小女多谢城主大人救命之恩。” 立在面前的城主大人似乎是对这个名字格外陌生,在江明烟出声以后,愣了半晌,方附手而立,淡淡的嗯了一声。 半晌,就在空气之中越发尴尬的时候,那人淡问出声,“你来此所为何事?” 江明烟听着问话,方才想起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当即有些急切的问出声来,“不知城主大人可见到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不知为何,江明烟竟是从声音里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江明烟怕他不知道是谁,就冲着人解释出声,“几天前,谷主救了我们,与我一同而来的应该还有一个男人,他……他叫苏白风,高高瘦瘦的。” 她说着,在人面前比划了起来。 “这人是你什么人?”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江明烟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但一想到高手可能都有些深不可测,便出声道:“这人是我……” 如果说的关系轻一些的话,这为城主不会不救了吧。 江明烟心中肺腑了一阵,方才补充出声,“这人,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 第69章 皇后,思慕为谁? 冷月照射而下,夜风冷冽,似乎是比刚刚更加寒气彻骨了一些。 她搓了搓胳膊,就听得这人慢慢开口,冷哼了一句,“重要之人?有多重要?” 这城主怎么还多管别人闲事? 江明烟看着这人,有些生气,“城主若是并没有见到他,那我就告辞了。” 说着,江明烟就冲着人拱手一拜,转身离开。 哪知这人刚一转身,手臂就被对方一把握住,紧接着她就听见这位城主的话在耳边响起,“本座何时说过从未见过那人?” “刚刚城主的一番作为分明是在戏耍于我。” 江明烟有些气恼,将那人攥着她手臂的手一把挥开。 那人竟是也不恼,被人拂了面子,还扶手立在原地,低声一笑。 “你笑什么?” “你想找的人本座可以带你去。” 一句话让江明烟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迈步走到对方跟前,饶有兴致的将人瞧了一番,“怎么?有条件?” “你是不相信本座?” 江明烟同样反问出声,“你会有这么好心?” “哼。”对方一拂衣袖,转过身去,“你若是不信,自行离去便是,何必再次与本座多费口舌。” “好好好,你带我去。” …… “苏白风?苏白风你在吗?” 帝仙城中的一处别院里,江明烟根据那人的指点,一把推开了面前紧闭着的房门。 果不其然,那灯光下,来回走动着的男人,正是她一直要找的。 “总算是要把小爷我……”声音戛然而止,苏白风回过身来的同时,指着那冲进门的女子,“你们是谁?冲进来做什么?” 这么大的动静着实是吓到了屋内的苏白风,江明烟忘了此时的她不是梁越的相貌,当即冲着人解释出声,“苏白风,我是梁越。” 两个字让苏白风瞬间愣住了,就连迈步冲上前的脚步都蓦然顿住。那拢在长袖当中的手倏然握住,就连那盯着人的眼睛都倏然的瞪大。 指尖似乎是残留着那日肌肤之上的温度,烫的他指尖不断颤抖着。 “你……你是梁兄?” “是我。” 江明烟想要上前走上几步,却是被身后赶来之人一把拉住。 她回过头里去看,就听见对方拉住她的手臂,沉静的声音里挂着一抹焦急,“有人来了,快走。” 苏白风快步走到江明烟身侧,一把拨开了对方的手,眉眼之间露出了一丝警惕之色,“梁兄……姑娘,外面看守的人不少,我们还是快些离开为妙。” “好。” 她说完,转过身去,冲着身后那紫衣人拱手一拜,“多谢城主。” “去吧。” 江明烟嗯了一声,拉起苏白风离去。 立在屋内的紫衣人未动,只是将手伸出将面上的面具摘掉。 与此同时,身后掀帘而出一人,女子白衣拽地,容颜就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带着阵阵遗世独立之感。 “不告诉她?” 萧容洲回过身来,看着身后之人,一笑道:“你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牢中英雄救美,陛下倒是好雅致。” “我救夫人,谷主有意见?” …… 夜色渐深,帝仙城内长街之上空无一人。风卷落树上叶子,飘落在地上青石板之上。更夫刚刚离去,已经四更天了。 从城主府内拉着人跑出来,一口气奔走至长街之上,苏白风拉着顿住脚步,弯着腰气喘吁吁的。 “小爷不行了……歇会,歇会。” 江明烟转回身去看着苏白风,眉头皱起,“等到城主府的人发现你跑了,就会追上来。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落脚才是。” 苏白风直起腰身,喘息着一步一步走到江明烟身前,叉着腰低头看着她。 “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江明烟将四周环顾了一番,看着苏白风眼中纯澈的眼光,方才开口道:“你们行医之人应该知道护心丹吧。” “护心丹?护心丹那不是淮枢谷帝仙城的东西?”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江明烟,却见人唇角含了一抹笑,他当即恍然大悟了一般,长哦了一声,“难道这里就是……就是淮枢谷帝仙城?” “你这么多天都未出去过?” 提起这件事情苏白风心中就一阵愤恨难平,见到江明烟,就像是给人倒苦水似的,一股脑的倒给江明烟。 江明烟摸索着下巴,眉头皱起,“原来是这样。” 她说着抬手朝着苏白风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行了,我们快走。” 外界之人从未进入淮枢谷过,偶有进来之人,出去也从未透露过该如何进入。这里地形复杂,谷中环山靠海,不宜进也不亦出。他们进来之时,是靠着海水冲进淮枢谷内,才得以进来的。可从她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许久的时间,恐怕那留守在淮枢谷内之人早就察觉了她的失踪,怕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上钩。 想到此,江明烟翻掌而上。 月光之下,只见江明烟手掌之上躺着一张白色的纸条,她将纸条翻开来看,面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依照这上面所指,若想要出这帝仙城需等清晨雾气,走东南方,便可破障出境。” “刚刚那人所给?” 苏白风一言道破,江明烟轻嗯了一声,回想到刚刚临去之时,那紫衣城主塞入她手中的纸条时候的情形。 “他是帝仙城城主。” 看着江明烟转身欲朝着纸条所说的方向而去,苏白风却是抬手一把将人拉住,“等等。”他面容之上涌动出一股子的不安,一双眉头也渐渐蹙起来,“帝仙城城主武功出神入化,性子更是高深莫测,他与你素不相识,又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你?帮你救了我,现如今又给你指了出谷的道路。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怕不是诱敌深入的陷阱。” 此前,她确实从未见过这位帝仙城的城主,听外人说起,也是同苏白风一样的评价,可是刚刚一面之缘,不知为什么,江明烟却总觉得此人不像是包藏祸心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跟那人站在一起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z这种感觉很是微妙,让江明烟一时间拿不准,她总不能告诉苏白风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猜测,而手中的这张纸她还真不能判断真假。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纸,看着天边晨光微熹,皱紧了眉头。 “淮枢谷帝仙城的秘密,谷主一定不希望有人知晓,而你我皆是犯了她的大忌,如果留在这里势必会被斩杀。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是断然不能再出问题。”她将手握住,紧紧的攥着手中纸条,看向前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觉得,城主不像是坏人,他若是不想让我走,必定不会让我救了你。” “所以,你信?” “我信。” 随着江明烟话落,苏白风面上倒是露出了一抹鉴定之色,“既然你觉得可信,那小爷也信你一回。” “这回不怕死?” “与你死在一起,小爷我心甘情愿。” 再过不久这天就要大亮了,一旦彻底亮起来,城中的百姓皆会从睡梦中醒来,到时候街上人一多,他们若是想走就来不及了,江明烟与苏白风心下一合计,当即就朝着纸条上所说的东南方而行。 …… 宣国皇宫建立在一片富饶之地,萧云景是一个喜好奢华之人,虽是匆匆登基,但应有的仪仗,装饰一概未少,宫中奢华之气十分明显。 宫中黄金品饰,金色里贵气逼人。 一身金红之色衮服的萧云景此刻坐在宝座之上,捏着手中果子,低眉看着站在高座之下的迟素。 “你刚刚给朕说什么?” 淡而缓的声音里却是带着一股子凌厉之色,若说此前还在疆国为恭王之时的萧云景张扬跋扈,那现如今的萧云景凌驾于万人之上,行事就更加的张扬恣意,做事乖张邪佞。 一句话让迟素的脸色大变,当即跪倒在面前,“是属下考虑不周,可谁会想到算好的时间,竟然会出现那样的纰漏。那两个士兵现在还下落不明,临海村的人都说是撞上了水阎王,陛下,那片海域当真碰不得!” 好言相劝并没有使得萧云景听得进去,他抬手将桌上放着的杯盏挥倒在地上,面上浮现出一股子阴鸷,“朕筹划了这么久,现如今你告诉朕这方法不可行?必须从陆路进攻疆国?迟素,你莫不是在质疑朕?” “臣不敢,臣怎么会……” “陛下。” 突然殿后传来娇软之声,珠帘撞击之声清脆,不多时,就瞧见一美人穿过珠帘,迈步走入了大殿。 “陛下,迟素将军劳苦功高,这天灾人祸也不是人为。才三天而已,我们不妨多等些时日。陛下福佑万民,定然可以传来好消息。” 来人正是现如今贵为皇后的宁宛,一身绮罗环佩,珠钗生辉。 萧云景一见到人,那面上的阴鸷倒是瞬间转晴,他抬手冲着人招了招,笑道:“爱妃所言既是,三天,朕就再给你三天,如果再没有消息传来,朕就治你罪!” 第70章 皇后,看看朕 自从宁宛继任了这宣国的皇后以来,陛下是愈发的信任此人,最近,就连这朝中要事,这位皇后娘娘也要横插上一脚。若不是这位娘娘说的好日子,这件事情他会办砸吗? 临去时,迟素向上望了一眼,看着宁宛那张面若桃李般的容貌,转身离开. “爱妃近些时日不是出去了吗?现如今怎么回来了?” 宁宛向下撇了一眼迟素离开的身影,转过身去靠上萧云景,巧笑嫣然,“臣妾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这不一直惦记着陛下,就尽快回来了吗?” 萧云景哈哈大笑出声,抬手一把揽过女子娇软的腰身,“爱妃不在的这段日子,可叫朕好想。” 宁宛捏着帕子低低一笑,“宁宛觉得陛下一点都不想宛儿。” 萧云景一把将人朝着怀中拉去,人一个没有防备的跌进了他的怀中。宁宛也就作势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这些日子辛苦皇后了,若不是皇后的计策,朕又怎么能那么快的拿下那三城。若是这一次没有出什么差错,想必我们很快就可从海上出发,直逼萧容洲的京都了。” 看着萧云景一脸运筹帷幄的模样,宁宛从萧云景的怀中退出来,凝了眉宇,“臣妾以为陛下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此话怎讲?莫非还有些许变数不成?” 从他还是恭王之时,宁宛这女人就一直给他出谋划策,又无往不利,现如今她既然有所担忧,那便不是假的。萧云景的面容之上当即露出了一股子的紧张之色来。 站在萧云景面前的宁宛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将话在心中酝酿了一番,方才开了口,“陛下,臣妾刚刚听说,那萧容洲离京了。” “离京?去了何处?” “云港。” …… 清晨微熹,雾气渐渐的将整个帝仙城笼罩其中,就连走进来之时,帝仙城中的城门都看不见了踪影。 从帝仙城之中走出来的两个人,顿住脚步。 迷雾深重,置身其中伸手不见五指,也辨不清方向。 “这帝仙城这么玄乎的吗?这雾这么大,该怎么走?” 听着耳边苏白风的声音,江明烟将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蹙起了双眉,“这里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出谷的迷雾大阵了。” 她说着拔出腰中长剑,将剑尖触地,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外画着奇门八卦之阵。 江明烟将长剑抬起,指着一方开了口,“走这里。” 刚要动身,却是被苏白风一把拉住,江明烟转回头来看着他,却是看见苏白风蹙紧双眉,“你到底看不看得懂?这里明明是死门。” 听着对方愈加气恼的声音,江明烟拨开对方的手,将长剑收于腰中,一笑道:“正所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生即死,死即生。而这淮枢谷的阵法正是这样的。” “还是那人告诉你的?” “是。” 苏白风一阵气恼,“他倒是一片好心。” “我虽然不知他为何帮我,但总觉得不会假,我们还是快走吧。” 根据江明烟的推算,两个人很快出了谷。 烟雾散去的那一刹那,阳光从云层之上投射下来,照射在脚下所踩的土地之上。 两个人站在日头里,回首望着身后仿佛是置身于云雾当中的楼阁,各自长舒了一口气。 “诚不欺我。” 日光照映在女子的面容之上,仿佛是渡了一层金光,而这缕光芒仿佛是照进了他的心头,让人心中一阵悸动。 他乃行医之人,其实从见她的第一面起,他一眼就看出了她女子的身份。可他没有拆穿她,他与她呆在军营之中的时日虽不多,可却被女子的性子所吸引。 面前的女子从不像那些高门大户中的贵女似的,行事端庄得体,而她有时候却是让男子都自愧不如。 苏白风不得不承认在经过淮枢谷这么一遭,他被吸引了,看着她的笑颜,只想将人拥入怀中。 苏白风这么想着,迈步上前,站到江明烟身前。 “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听着苏白风颇为认真的声音,江明烟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你看我们死里逃生,也算是共了生死。” “不错。”江明烟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笑道:“不错,你这个兄弟,我会记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白风有些急,他看着江明烟,一把将对方抽回的手捉住,“小爷的意思是说,小爷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你愿不愿意……” “哇,苏白风你是个断袖吗?” “不是。” 一世英名,关键的时刻却是掉链子。 这可把急坏了,他紧紧的握住江明烟的手,解释出声,“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的是你,小爷我,我想跟你在一起。” 手将苏白风的手中抽出,那一瞬间失去的温度,让苏白风格外的留恋。 他想要去捉,却是对上了江明烟一下子变得认真的眸色。 “你……” “苏白风你知道我是谁吗?” 见人摇了摇头,江明烟声音更沉了一些,“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知道我的家世吗?” “小爷随性惯了,这些都不在乎的。” 江明烟却是摇了摇头,“你就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何来喜欢?苏白风,我有夫君,我嫁人了。” 江明烟的话,却并没有让苏白风信服,相反苏白风蹙紧了双眉,十分执着的再开了口,“你是不是因为不想跟小爷在一起,就编了一个瞎话骗我?你知道的,小爷的眼神可是一向很准的,你……你现在不答应不要紧,小爷我可以等,我可以等你……” “阿烟。” 一道如清冷碎玉一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苏白风有些急切的话语。 他看着站在面前原本沉着脸色的女子,在那声轻唤之中,展露出笑颜,豁然转过身去。 熟悉的声音让江明烟心中欣喜,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路上停着一辆马车,长影驾着马车停在那里,而她日思夜想的人着了一身简单白衣,立在车辕处。 白衣圣雪,清贵高华,日头明晃晃的照耀里,他浅笑盈盈的将人望着。 没想到,萧容洲竟是亲自来此处找她。 江明烟心头一喜,迈步走上前去。 然而脚步迈出去一步,胳膊却是被苏白风一把拉住,回过头来之时,就正对上他一脸警惕的面色来,“别去。” “他是……” “我是她夫君。” 被握着的手被走上前来的萧容洲一把拨开,他反手将人握着,一把拉入怀中。那俊美无俦的面容在看向苏白风之时,多了一抹警告之色。 苏白风的手顿在半空之中,他看着男人从长袖当中掏出了一方锦帕,温柔的给江明烟擦着手,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显吃醋外加护犊子的表现,让江明烟的嘴角抽了抽,“你怎么来了?” 提起这件事萧容洲就更加生气,他一把将人的手攥紧,抬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把,“不辞而别,还搞了个生死不知,你是打算让我担心死?” 两件事加一起,都是江明烟理亏在先,此时撞上对方的眼神,她低下头来,“我错了。” “错哪了?” “我走之前应该告诉你的。” 跟不辞而别有什么区别??萧容洲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之上的青筋蹦了蹦,将人朝着自己怀里又揽的近了一些,凑到江明烟的耳边嘴硬道:“阿烟若是带我,一定不会出问题。” “带着你不就成了拖油瓶?” 江明烟一脸嫌弃从萧容洲的怀中退出来,“有人看着呢。” 萧容洲却是极为不屑的撇了苏白风一眼,目中无人的凑到江明烟面前,在她额头之上亲了一口。 站在不远处的苏白风,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他看着那人得逞,心里尽是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觉。 江明烟可没忘记还有苏白风,她走到苏白风面前来。 “他真是你的夫君?” 江明烟一笑,“如假包换。” 苏白风有些不甘的出了声,“那你是来跟我告别的?” “告什么别,我们的事情还没完成,你忘记了?” 听着江明烟的声音,苏白风一愣,紧接着一副不敢置信的仰头看着江明烟,“你……你难不成还要女扮男装的进军营?” “怎么不可以?” “你……”他抬头看了一眼立在身后面色不善的萧容洲,不确定的问出声来,“你毕竟是一个女子,更何况……你家夫君同意了吗?” “他管不到我。” 江明烟抬手在苏白风的肩头上一拍,“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也该回去了。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江明烟当先一步朝着马车走去,落后一步的两个人,却是走在身后,小声交谈着。 “她既然身为你夫人,你竟然让她去军营这么危险的地方。” 目光短浅,真的是一点见识都没有。 萧容洲将人看了一眼,当即轻嗤了一声,“她之愿,我一贯依她。不过是军营而已,就算是宣国的皇宫,她若是想去,我也陪她一起闯。” 第71章 皇后,让人心疼 此番萧容洲从京都出来,秘而不宣,江明烟知晓此事的重要性,并未对苏白风透露出半□□份之事。 三人坐着马车一路朝着宣国边境而去,在襄城十里处的客栈外,马车停了下来。 “到哪了?” 苏白风抬手掀开帘子的同时,正对上长影一双分外凌厉的双眸来。仅是一眼,倒是把苏白风给吓得不轻,他朝后猛地缩了一步,抬手拍着自己的小心脏,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小爷了。” 说完这话,苏白风突然想起他身后坐着江明烟,这个位置岂不是紧挨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股子想法还没成型,坐在一旁的萧容洲抬手将江明烟朝着他身边拉了拉,将人揽进怀里的同时,皱紧眉宇,与苏白风划清了界限。 身后一空,苏白风挠了挠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马车内这剑拔弩张的事态已经持续了一路,谁也不肯相让,苏白风这执拗的非要横插一脚的心让江明烟一时间很是头疼。若不是知晓他无意伤害,江明烟必定是要与人翻脸的。 车内局势总算是沉静了下来,长影这才冲着萧容洲开了口,“公子,今日估计赶不到襄城了。” 萧容洲嗯了一声,抬手掀开帘子朝着车外看了一眼,“既是如此,那便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这座客栈不大,建在官道旁,有个小院,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 马车停在院外的同时,客栈内的小二便跑出来,从长影手中接过了缰绳,“呦,几位爷,住店?” “嗯。” 长影的话语不多,小二的视线透过长影看向了他身后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几个人,“您这可就来对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这里又是两国边境,这方圆百里,也就只剩下我们这一家店了。” 说完这话,小二将视线从身后几个人身上移出来,拉住马,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马车交给小的就行,一定给您看的好好的,几位爷,里面请。” 长影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握着长剑,引着几个人朝着里面走。 坐马车坐久了,这大病初愈的身子就跟散了架似的,他伸了个懒腰,快步走到江明烟身侧,用眼睛示意道:“你们家这侍卫哪找的,跟个冷面阎王似的,看着比主子还拽。” 听着苏白风的话,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走来的萧容洲,扑哧笑出声来,“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倒是觉得长影在夫君身边尽心尽力,挺好的。” 原来是这人的侍卫。 苏白风撇了撇嘴,抬手挡了挡,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家夫君脸臭死了,也难怪会有这样的侍卫。” 说完这话,苏白风就瞧见萧容洲已经走到近前,他当即直起身,先走一步。 江明烟看着人,笑了笑,“苏家的这位公子倒是欢脱。” “喜欢他?” 他可是没忘记,那句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那句话。 “你吃醋了?” 江明烟将视线抽回,仰起头来看他。日头里,男子面容艳美惊世,只不过在说这话之时,紧抿了双唇,有着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他低垂下来的眉眼清润,依旧嘴硬道:“我怎么可能吃醋,我才是你的夫君,他算什么东西?” 明明就是掉进了醋缸里,把自己醋的要死,还死鸭子嘴硬。 江明烟反手将他的手握住,顺势依了他,“是是是,你是我的夫君。” 迈步走进客栈,竟见这客栈很是热闹,一楼大厅内座无虚席,热火朝天的。两个人走到柜台,从掌柜的手中接过房间钥匙,江明烟一时间好奇,多问了一句,“掌柜的,您这生意着实兴隆。” 正低头波着算盘的掌柜,抬起头来,看了江明烟一眼,还没说话,刚刚停车的小二走过来,一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襄城原本便富庶,现在成了两国边境,这来往的客商就更多了。” “宣国不是已经下令禁止一切与疆国的互通往来了吗?” 苏白风的一句话,让小二的脸色稍变,却也只有一瞬,小二将几个人看了一眼,又笑道:“客商不通商,往来探亲的人也不少嘛。” 眼看着苏白风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江明烟一把拉住,冲着他摇了摇头。 “几位是要去襄城?” 她转过身来,十分歉意的看了小二一眼,“正是。小兄弟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那倒没有,只不过最近不太平,几位还是小心点为好。” 江明烟冲着人道了谢,一行人便上了楼。 一个时辰后,苏白风敲响了江明烟的房门。长影四下看了一番,方才关上房门。 他走到屋内冲着三人拱手一拜,“暂时没有异样。” 一屁股坐下来,拿起一旁葡萄吃起来的苏白风,挑了挑眉,“原来你们也怀疑了。” 江明烟嗯了一声,“这家店的确不太正常。” “那小二一张嘴,小爷我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这家店,肯定有问题。”苏白风说完,抬眼看向一旁端坐如山的萧容洲,“喂,你怎么看?” 萧容洲却是低垂了眉眼,将他撇了一眼,“若是我,一定不会碰这里的东西。” 口中嚼着葡萄的苏白风当即一僵,他皱紧了眉头将口中的葡萄吐了出来。 “不对,等等,这葡萄有毒的话,小爷能看不出来?你耍我?” 萧容洲低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见屋内的气氛又要不好,江明烟赶紧出了声,“打住打住,现在不是你们斗嘴的时候。” 见俩个人坐在椅子上,互不说话,江明烟长叹了一口气,“依我看,这小二看上去热情好客,实际上却是对疆宣两国之事毫不知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客栈的掌柜,本是要说什么的,却是被那小二打断了去,看上去到像是那小二哥才是主家一般。” “是长影办事不利。” 江明烟站起身,将人从地上拉起,“这事不怪你,毕竟在这里投宿的提议是我们决定的。” 长影未动,萧容洲嗯了一声,“起来吧。” “谢主子。”长影站起身立在一侧,就听见萧容洲再次开口问道:“刚刚可有发现什么?” “如果长影所料不错的情况下,那些坐在下面食客,应该都是他们的人。” “都是!……他们的人?” 苏白风多吃了两颗葡萄才将烦闷的思绪给压下来,他仰起头看着江明烟,问出声来,“现在怎么办?他们那么多人,我们这里就四个人。”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江明烟的声音一顿,再次出声道:“我总觉得,那个掌柜的知道些什么。” 将手中的葡萄扔在盘子里,苏白风站起身,“这事包在小爷身上。” “你?” 苏白风嗯了一声,眉宇飞扬,“不就是打听点事,小爷我最在行。你们在这等着,小爷我这就去。” “你小心点啊喂!” “知道了。” 苏白风出了门,萧容洲抬手冲着长影挥了挥,等江明烟转过身来时,屋内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此前有苏白风在,江明烟不好问什么,此时屋内就剩他们两个人,她走过去,问出声来,“你怎么出宫了?还跑去了帝仙城?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可你不是也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明烟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走了这么一个月的,再见萧容洲之时,萧容洲有哪里不一样了。似乎是比以往更加沉稳,也似乎是比以前要成熟上很多。 江明烟挑了挑眉,走了过去,“陛下还在怪阿烟,不辞而别?” “你同朕说,朕又怎么会不允?” “你先前不是就不允了?” 小声的嘀咕,让萧容洲的眉头蹙起,“你说什么?” 心虚让江明烟低咳了两声,“我说,下次同你说一声。” “还有呢?” 江明烟叉着腰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将人望着,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整个人凑上前去,俯身看着他。 昏黄的灯光将人的面容映照的柔和,她看着他的双眸,问出声,“还有什么?” 萧容洲不为美色所动,给了个提醒,“临海。” 临海? 这个事…… 江明烟直起腰,掰着手指,解释出声,“临海这个事情其实是个误会,那日在军营,其实不该是我们出海,哪知道阴差阳错,迟素指了我们,非要我和苏白风出海探查海路一事。本来我们找了船夫带着出海,可我哪知道,那天海上竟然遇上了风暴,那船夫失踪,船船撞上漩涡,就翻了,等到我……” 一双手搭在了腰上,将人朝着怀里一按。 站着说话的江明烟一个措手不及,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撞入对方胸膛的那一瞬间,一股子久违的药香气扑鼻而来,熏染的江明烟整个人晕乎乎的,尤其是在对上那一双黝黑深邃的双眸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萧容洲揽住她,低头看着人,眉宇轻皱。 一场差点而来的生离死别,单是听她讲述便已经觉得万分凶险,可这个女人,将话轻飘飘的吐出来,知不知道他为此到底有多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预告,下一章是个大甜章 第72章 皇后,好甜 萧容洲害怕,害怕江明烟会像上辈子一样,还没等他赶到就死去。 如果真的出了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向上辈子那样,以命博天。 他坐在椅子上,手掌之下感受着鲜活的温度,那一颗一直拔到嗓子眼上的心脏,总算落了下来。 “以后我不允你再不辞而别,更不允你陷此等危险之地。” “那我只能呆在皇宫里,哪也不去了。” 听着江明烟颇为赌气的话,萧容洲冷哼了一声,“能呆在朕身边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可你会吗?” 见江明烟不语,萧容洲抬手捏了捏近在咫尺的脸颊,“那阿烟就不要拒绝朕,此番入宣国极为危险,朕虽不能伴你身侧,但可助你。” 脸被萧容洲捏的古怪的很,江明烟默许了他的动作。萧容洲捏了捏,恋恋不舍的松了手,“阿烟都瘦了。” 江明烟挑了挑眉,看着他苍白的侧颜,回道:“我倒是觉得陛下的气色不是很好。” “茶不思饭不想。” 江明烟心里藏了一抹心疼,“阿烟会尽快办成此事回去,陛下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伸出的手被萧容洲一把握住,他将人拉到近前在额头上印下一吻,“朕无事。” 只要他的阿烟能好好的,他便能安心。 从萧容洲怀中退出来,江明烟就看见萧容洲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皮纸,递到江明烟身前。 “打开看看。” 油皮纸似乎是年代久远,纸张上泛着黄色,江明烟带着一股子疑惑将手中的纸张打开。 入目所见是一张图,准确来说应该说图上所画的乃是临海,看图上注解与标注应该是临海海域的详细情况。 “这图……” 萧容洲嗯了一声,“此图所画就是临海,宣国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临海海域的情况吗?这张图就是。” “陛下从哪弄来的图?” “齐国。”萧容洲并没有打算瞒江明烟,顿了顿又挑拣了一番自己的功绩,开口道:“齐帝给的那张图太过粗糙,也不够详细,朕怕你看不明白,就在上面做了注解。” 手指摸着图上鲜红色的笔记,江明烟心中一暖。她将图收起来的同时,忽然想到一件事,“齐帝竟然愿意把这么重要的图给你?” 上次虽然只是匆匆一见,但齐帝看上去并不像是个肯随便交上图之人。 萧容洲唇畔一勾,抬起双眸看向江明烟,“朕答应他,若此番平定了内乱,就许了他齐国三年互通海商。” “疆国毕竟海上不丰,互通的话,疆国岂不是讨不到好?” 萧容洲却是摇了摇头,“非也,避之不相迎,只会越发薄弱。疆国对海域先前的掌握的确是欠缺的,但我疆国若想壮大,发展海上是必由之路。” 经过萧容洲这么一说,江明烟瞬间懂了,“陛下是想趁着此番宣国的做为,为后续与齐国通商做准备。互通商行的话,海上定会繁盛,到时候我疆国强盛起来,指日可待。” “不错。”萧容洲嗯了一声,抬手指了指江明烟手中油皮纸,“这回你回去,把这个临摹一份交给萧云景。” “明白!我这就去誊抄,” 经过萧容洲这么一点拨,江明烟瞬间豁然开朗起来。正准备拿着手中的油皮纸跑去誊抄之时,突然顿住脚步,回身看向萧容洲。 萧容洲此时正端起桌上茶杯放在唇边,刚刚抿了一口茶,就感受到江明烟带有打量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 “等等,不对,陛下什么时候对政事这么门清了?” 有此等智谋的陛下,此前还为何会被萧云景那厮压制了那么久?朝堂上的一窍不通又是个什么情况? 听着江明烟的反问,萧容洲却是极为淡定的将茶杯放下来,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江明烟。 “朕何时说过不懂?” 江明烟:“……” 示弱? 在萧云景的面前示弱,以放低对方对他的戒备。 难怪这一次她再见到萧容洲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原来是自己掌权后,运筹帷幄了啊。 江明烟眼睛眯起,“那陛下先前是在诳明烟的了?” “绝无此事。”萧容洲赶忙否认,他站起身,一脸认真的辩解出声,“朕初临大宝不久,对朝中事情的确不熟。这段时间还多亏了皇后与丞相,给朕好好的上了一课。皇后足智多谋,朕自愧不如。” 溜须拍马屁的话一串的丢了出来,让江明烟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 亏她之前会觉得他对政事一窍不通,还十分认真的帮他理政来着。 现在看自己,聪明没看见,倒是宛如智障。 她上上下下将萧容洲打量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挤出来一丝微笑来,“陛下长大了。”说完这话,江明烟又补充了一句,“既然如此,阿烟现在就把政事全部移交给陛下可好?” “别啊,朕不行。” 江明烟撇了他某处一眼,无动于衷。 萧容洲紧走两步,抬手将人抱住,“阿烟,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应该同心协力。”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 萧容洲:“……” 江明烟把腰中的令牌取下来,统统塞进了萧容洲的手里。这一刻如释重负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萧容洲急道:“我以为你喜欢。” “谁会喜欢这么枯燥的玩意,就这么说定了,陛下努力。” 上辈子看着他的阿烟为萧云景出生入死,谋划朝政,他一直以为她喜欢权,可没有想到,他竟然错了。 看着江明烟毫不留恋的这些东西之时,萧容洲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东西少了。 若是阿烟不喜欢权,那喜欢什么?若是连权力地位都留不住她的话,他还能用什么留住她? 怀中一空的同时,萧容洲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阿烟,别走。” 江明烟顿住脚步回过身看着他,却是瞧见昏暗的灯光之下,他低着头,一双好看的眉宇蹙起,紧紧的蹙着,整个人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一般无辜可怜。 一瞬间,江明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陛下,阿烟不走。” “别走。”他声音一顿,仰起头再次道:“朕能给你的,你都不要,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或者说,他该用什么办法去维持这么一个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婚姻? 江明烟一时间有些心疼的瞧着他,半晌,长叹了一口气,“阿烟什么都不要。” “那你……” 不等萧容洲说完,江明烟张开手臂,主动抱上了他,打断了他的话,“阿烟此生所求不多,只求陛下能够如现在这般爱着阿烟。” 她仰头看着他的双眸,再次开口,“陛下,阿烟是不是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同陛下讲?” 一瞬间,只觉得萧容洲浑身僵硬,半晌才听见他吐出三个字来,“什么话?” “我爱你。” 一直以来,都是萧容洲在一直同她说着爱她的话,她一时间竟是忘了这句话,也是应该她同他讲出来的。是她让他心中涌动着不确定,涌动着患得患失之感,都是她的错。 今天她将这句话补给他,只愿他能心安。 三个字,让萧容洲幽深沉醉的双眸里闪烁出点点星光来,这股子星光慢慢的扩大,一点一点的蔓延成星海。 他爱的太过卑微,她心疼。 看着他愣神的样子,江明烟低低一笑,踮起脚尖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下,陛下可知我的心意了?明烟什么都不要,但不能没有陛下。陛下不赶明烟走,明烟就要赖着陛下一辈子。” 话落,头顶出现一方阴影,那一直不敢主动的皇帝陛下,竟是低下头,吻上了江明烟。 这一吻,甚是缠/绵,几乎是要将之前全部的小心翼翼都给夺回来。 江明烟踮起脚尖,将抱着他身上的手松开,搂上了他的脖颈,回应了他。 …… “我打听到了,那掌柜其实是被……” 将门推开的苏白风,在看见屋内的一幕后,惊在当场。 一股子从胸腔里晕染出来的酸涩几乎是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闭上眼,踉跄的出了门,将门带了上去。 苏白风站在门外,被冷风吹了一下子,方才清醒过来。 他的初恋,就这么夭折了。 身后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来,江明烟有些老脸挂不住的看向苏白风。 “那个……进来吧。” 眼眶内有些湿润,苏白风在转过身的同时,抬手擦了擦。 但眼眶的红色却是让江明烟问出声来,“你怎么眼睛红了?” 苏白风擦了擦眼睛,含糊不清的解释出声,“没事,就是外面风沙太大,迷了小爷的眼睛。”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萧容洲,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是办正事的。 “小爷查到了,那掌柜的跟那群人的确不是一伙,这间客栈已经被那群人霸占了一个月了。” 江明烟思索了一番,问出声来,“可有问出来为什么?” “小爷询问才知,竟然是官商勾结。” “官商勾结?”一直沉默未语的萧容洲开了口,“借着战乱,发一笔横财?”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很甜了。 第73章 皇后的一出好戏 自古以来,官商勾结都是朝中人的大忌,而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还想着从中捞上一笔,可谓是大忌中的大忌。 江明烟看了萧容洲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数。 既然这些人不是寻常山匪,待在这里必定有所求,静观其变为妙。 而江明烟所想与萧容洲不谋而合,两个人互相对视的眼神让苏白风很是不爽。 “嗳,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想到了什么?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静观其变。” 听着萧容洲吐出来的四个字,江明烟心里就一阵舒畅。 知我者,莫若萧容洲。有这么个智囊在手,她倒是不用忧心了。 苏白风挠了挠头,“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要不,我们离开?” 江明烟出声打断,“我们在此处也就住上一晚的时间,如果他们并不想动手,自是皆大欢喜,若是想,倒也可以看看这群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入夜,没了白日里的喧闹,整个客栈静悄悄的。直到后半夜,几个黑色影子,窜上了二楼的隔间。 将事先准备好的迷烟吹入屋内,等了一会,就瞧见客栈的掌柜的,从楼梯走上来,抖抖索索的冲着人一拜。 “几位爷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低声嗯了一句,“这就是你说的肥羊?” 掌柜的抖着手指头冲着屋子里指了指,“一共来了四个人,出手阔绰,看上去非富即贵。” “事情办得不错,等到事成之后,定有你的好处,下去吧。” 为首的黑衣人说完,就抬手招呼着手下推门而入。 屋内极为昏暗,仅有一丝月光从门外照射进来。月光打在手中握着的长剑上,剑身之上反射出来凛凛寒光。 为首的黑衣人一进屋就直逼屋内床榻上,昏暗的光线下,他看见了那拢起的被子,以及熟睡着的女子。 还别说,这小娘子长得还真是不赖。 他用长剑挑起一旁被搭在木架子上的衣服,摩挲了一番。发现衣料的确是上等的,那掌柜所言不虚。 “都给我动作快点,看看东西在不在。” “是。” 其余黑衣人在屋内四散开来,而为首那人却是朝着床榻旁又走了走。 突然,腰腹之上被人抵了一个什么东西,他握着长刀正欲动作,却是听得一声低呵,“别动!” 紧接着,昏暗的屋子里,他瞧见了一双眸子,一双灿若星海的眸子。 如果他所料的不错的情况下,此刻抵在腰腹之上的应该是一把匕首。做这行这么些日子,他什么人没见过,那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多出了一抹阴狠,他泼着自己也要受伤的心态,向后猛地撤上去一步,大喊出声。 “来人!” 腰腹被女人划了一刀,但好在不深,黑衣人看着坐在床榻上冲着他盈盈一笑的女人,眉头倏然蹙起。 杂乱的脚步在客栈内响起来,黑衣人涌进屋内,站在了男人后面。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将江明烟瞧着,冷哼出声,“你没有被迷晕?” “小儿科的东西,下一次换点新奇的东西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明烟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男人腰身上的腰牌,一笑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云港城主大人。” 男人脸色瞬间一变,他向后退了一步,抬起手,向下一挥,“杀了吧。” 正如江明烟所料想的那样,来劫财之人竟然是云港城主本人。 云港城中已经落魄成这样了吗?云港城主竟然亲自跑来劫财? 江明烟双腿交叠,饶有兴致的将人瞧着,“怎么,是要杀人灭口?” 云港城主肖潜眼中划过一抹杀意,举起来的手向下一挥,当即身后的黑衣人一拥而上。 江明烟嘴角上扬起一抹笑意,将腰中长剑拔出,挥剑而上。 一时间屋内刀光剑影,闹得动静颇大。 “大人不好了,那三个人不见了。” “什么?” 肖潜看了一眼屋内打斗之人,正欲转过身去去查探一二,客栈内的灯光却是在迈步向前的的那一刻瞬间亮起,明晃晃的灯光亮的晃眼。 一直未出现的三人,此时站在客栈大厅之内,长影押着掌柜的从后堂走出来。 掌柜的被推搡的一个踉跄,“大人,救我!” 肖潜快步走出,扒着围栏向下一望,那掌柜的正被人按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冲着他求救着。 而立在一旁的两个人,尤以一人更为出色。 一身白衣胜雪,姿容绝艳,站在稍显简陋的客栈内,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身姿修长如玉,尤其是那一双好看的双眸中裹夹着一抹冷光,好似那山巅之上终年不化的雪一般寒气逼人。 这人莫非是…… 肖潜的脸色当即一变,正准备出声让人撤退之时,一把长剑就横在了脖颈上。他尚来不及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大人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跑什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人真的猜不出?” 江明烟拉着人下了楼梯,抬脚朝着肖潜的膝盖上踹了一脚,肖潜当即跪倒在萧容洲面前来。 长影扭动着客栈的掌柜跪在一旁,抬手将肖潜脸上的布巾一把扯下。 如果真的是他猜的那样,那面前的人就是…… “陛……” “必须饿啊。”江明烟出声打断了肖潜的话,抬手拉过站在一旁的苏白风,笑道:“打了好半晌,我都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 “可是小爷我还想知道原因。” 江明烟向后撇了一眼,插科打诨道:“不过是盗人钱财罢了有什么好听的,走了走了。”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此时的苏家尚属于宣国,再没把事情摸清楚之前,他们的身份还不能告诉苏白风。江明烟给萧容洲比了一个手势,就将苏白风拉去了后厨。 人一走,整个客栈的大厅内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长影找了个椅子给萧容洲坐下,还没刚坐稳,云港城主肖潜便倒头一拜,“陛……陛下!” 两个字一出,跪在一旁瑟缩的掌柜的当即双眼瞪大,面如死灰。 萧容洲摩挲着手上翠玉扳指,垂着眸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立着的长影走上前去,弯下腰身一把将别再肖潜腰上的令牌递给了萧容洲。 手中的令牌质地不假,是云港城主之令没错。 “还知朕,不错。” 肖潜当然明白这话中之意,当即辩解出声,“臣有罪,臣该死!” “战乱之际,身为云港城主,官商勾结,抢夺财物,肖潜你好大的能耐!” 身为城主,芝麻大点的官,自从被封了这位置以来,从未去京都拜谒过这位皇帝陛下,但肖潜从别人的口中也听到过这位陛下不少事记,可桩桩件件都是再说现在在位的这位温和谦逊,不如宣国那位有王者风范。 造成疆宣两国现如今局面,都是因为这位皇帝无能,这是令肖潜不耻的。 可没想到今日一见,温和谦逊没看见,倒是觉得面前这人,深不可测,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是可以洞察天下事,那周身得凌厉之姿,竟不输于宣国的那位半分。 “还不如实招来。” “臣其实……” …… 拉着苏白风去了厨房的江明烟,还真的就实打实的吃了一碗宵夜。 江明烟亲自下厨,苏白风吃的开心,把刚刚想要问的话全部忘在了脑后,等到长影过来请的时候,外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眼看着天快亮了,苏白风已经困得不行。 “你回去睡吧,等天一亮我们就回宣国。” “那你也早点休息。” 目送着苏白风离开,江明烟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就瞧见萧容洲再屋内等着她。 “都问完了?” 萧容洲嗯了一声,“吃饱了?” 江明烟揉了揉吃撑了的肚子,走过去,坐在萧容洲的身前,“快给我讲讲,那云港城主到底是如何?” 萧容洲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江明烟,话落,江明烟手撑在桌子上,皱起了一双眉头。 “也就是说这位城主还真不是为了偷盗?”看着萧容洲的脸色,江明烟又出声来,“不过这人竟然把云港军事布防图给丢了也是该罚。” 萧容洲将椅子朝着前面拉了拉,帮着江明烟揉了揉吃撑的肚子,“宣国的人混入了云港城主府,后扮作达官贵人出了城,这肖潜就想到了一招在这里守株待兔。” “也是够蠢的。” 江明烟请嗤了一声,“都一个月了竟然没想着上报朝廷,自己在这里扮作山匪去劫财。” “看样子,疆国内势力需要重新洗牌了。” 本来,欲留着这些人秋后算账,可经过此等事情,萧容洲彻底动了要将朝中官员大清洗的念头。 江明烟嗯了一声,“应该如此。”她一把握住萧容洲的手,又道:“朝中的诸多事情还要陛下多费心,至于丢失的军事布防图我想怕是已经入了宣国。明烟此番回去,就好好查探一下此事,陛下大可放心。” 萧容洲将人揽入怀中,眉眼之中含了一抹心疼,“阿烟,跟朕回宫可好?宣国的事情朕有办法……” “好不容易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怎么可以轻易舍去。” 江明烟一笑,“届时与陛下里应外合,定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奉上,明日依旧两更,快夸我 第74章 皇后的小心思 清晨的阳光从窗棂处映照入屋内的床榻之上,萧容洲慢慢的醒了过来。 他低头看着窝在怀中犹如猫咪似的江明烟,揽着人的手臂又紧了紧。 等到人醒了,他们又要相隔两地,这生离之苦,让萧容洲恨不得现在就将人带回去。可是他不能,他的阿烟不该是困于深宫之中的囚鸟,而应该是这天上展翅翱翔的鸟,他应该放手给她成长之机的。 萧容洲抬手将那滑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到一旁,看着怀中女子静美的睡颜,扬起了嘴角浅淡笑意。 “容洲。” 带着一股子鼻音的嘟囔之声让萧容洲心里就像是被猫抓挠了一般似的。 萧容洲笑着嗯了一声的同时,就感受到女子伸出手臂反手抱住了他。 脸颊被一只手捏起,江明烟皱起了眉宇。 起床气让她皱紧了眉宇,正准备骂出声来,却是听到头顶传来优雅低沉的嗓音来。 “乖,在睡会。” “嗯。” 一个嗯字刚吐出,江明烟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猛地坐起身,被阳光刺了眼,她抬手遮挡。 “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吧。” 江明烟回过身来,看着侧卧在床上的萧容洲,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说让你卯时就叫我的吗?” 她翻身下床,拉起衣服穿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萧容洲坐起身来,抢先一步拿起衣服,为江明烟更衣。 “朕想与你多待一会。” 一句话,让江明烟再多的气也消了个干净,她回过身来,凑到萧容洲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等事情结束,明烟就回宫去,日日陪着陛下。” “好。” 待两个人收拾好出门之时,已经过了卯时。 日头里,长影与苏白风早就等在了马车旁,苏白风更是急得团团转,见两个人姗姗来迟,当即迎了上去。 “姑奶奶总算是出来了。” 他看着江明烟又换成了梁越的那张脸,忽然有点不适应。 梁越这张脸就是一张普通英气的男人脸,虽说江明烟原本的那张脸不算绝色,但生动无比,总好过这张脸,他啧了啧嘴,待人走近了,仔细端详了一番这□□的质地,“你这做□□的技艺什么时候教教我?” 江明烟扬眉看了他一眼,“想学?我可以给你做一张。” 苏白风连连摆手,“别别别不用了。小爷还是觉得自己这张俊脸更好一些。” “走吧,送你们一程。” 马车在襄城外的树林子里停了下来,两个人跳下了马车。 江明烟站在马车外,掀开帘子冲着萧容洲挥了挥手,“送到这里就行了,你们快回去吧。” “一路小心。” 萧容洲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白风,声音挂着一股子冷淡,“你照顾好她。” “小爷我凭什么……” 话没说完,苏白风冷哼了一声,“不用你说,小爷也会照顾好她。” 看着马车驶离的身影,江明烟心头酸涩更甚。 这件事情必须快些结束,待她成事之后,就回去寻他。 站在身后的苏白风,看着一身落寞的江明烟,想要上前去安慰人,却是在迈步走出的那一刻,嘴上冷哼了一声,“丢下自己妻子跑了的男人不可靠。你看看小爷,出生入死都陪着你。” 江明烟回身瞪了他一眼,背起肩上包袱,“走了。” “你走慢点,等等小爷。” 进了城,看着江明烟直奔城主府,苏白风追上前去,疑问出声,“我们去城主府做什么?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去京都见迟素将军吗?” “手握着情报而回,你觉得我们能安然无恙的回京都的几率有多大?” 苏白风抱紧自己,拉着江明烟快步的朝着城主府而去。 道明来意,两个人很快见到了襄城的城主。 这位城主也是个明眼之人,亲自相迎,并备了马车和护卫,亲自护送两个人入京。 宣国初始元年,一月,宣帝派人探寻临海海域情况,海上突逢风暴,士兵无所踪。一周后,士兵携布防图身现襄城,襄城城主亲迎。入京后,得宣帝召见,龙心大悦,受封梁越为八品骁骑校,苏白风九品临海营兰翎长一职。一月底,再下海域,提出训练海军之意,造船之思,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临海这群从各地招来的散兵就被培养成了宣国第一支海军。 宣帝夸其为‘惊世之才’,再封五品安抚使,负责京外临海营的一应调遣。 于此同时,疆国乾元七年,二月初,疆国皇帝萧容洲大刀阔斧的进行了政治改革,尤以地方尤甚。取消城主一职,改设知县,知州,知府,府尹等,京都废除左右丞相,改设丞相一人,下设尚书,御史等人。一时间,整个疆国朝堂大洗盘,原本萧云景安插的人马全部革职查办。 此时,临海军营内得到消息的江明烟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来。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疆国政权算是彻底的掌握在了萧容洲的手里,也是经过了这一次,在百姓眼中的萧容洲也彻底的刷新了形象。谁敢说他们皇帝无能,给你看看他是花了多久肃清的朝堂。 看着信纸被烧成灰烬,江明烟一直悬着的心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梁越。” 听到苏白风的声音,江明烟回过身去看着他,“你这急匆匆的样子是干什么?” “我听说又有活干了?” 江明烟笑了笑,从怀中将圣旨掏出,“不错。” 苏白风将圣旨接过,上上下下的将内容看了一遍,“什么意思?” 江明烟将苏白风递来的圣旨丢在一旁桌案上,“说白了,就是宣帝不信任我。” “你都从八品骁骑校升到了五品安抚使还不信任?小爷可没见过哪个将军有你升职这么快的。”苏白风摇了摇头,一掀衣袍坐在了江明烟的身侧,“我这劳苦功高的,一直不给升个一官半职的岂不是更不信任?” 江明烟一笑,“我都升到了五品,宣帝都未召见过我。” 她低头撇了一眼桌子上的圣旨,又道:“宣国刚刚建国,对于疆国来讲还处于劣势,就拿城池来讲,加上最初的明渚城也不过了了五城而已。” 她回过身,将一旁桌案之上的图纸拿出来,摊放在两个人的眼前,“除了这五城,南方诸城之中还有三城未曾拿下,如果拿到了这三城,宣国才真正的算得上是可以同疆国一争高下。” 苏白风指了指显城一旁的山城,“我听闻这些天,山城这边有动静。” “不错。”江明烟指了指襄城旁的山城,又道:“陛下此番下旨便是让我去查探山城的动静,顺便将这里拿下。” “拿下山城?” “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封我为五品安抚使?” 苏白风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紧了眉头,“那临海这边怎么办?” “不是有你。” “小爷我看病还可以,带兵就算了。”说到这里,苏白风倒是上上下下的将江明烟看了一眼,“不过你身为一介女子,倒是很有带兵打仗的天赋。不过如果按照你所说,去山城恐怕是个坑。” “其实去山城的提议是我暗示得到的机会。” “啊?” “原本陛下是打算派迟素去看情况的,可就在昨日,我上奏言说了对付疆国的办法,其中就提到了山城。” 苏白风抽了抽嘴角,“你故意的?” “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得到这个机会?” 说完这话,江明烟伸了伸拦腰,拿起桌案上的圣旨起身欲走。苏白风看着灯光下她的侧颜,问出声来,“做了这么多,倒是越发的看不懂你了。” 江明烟看着他望过来的眼神,一笑,“我为了权啊。你看迟素多威风,我也想混个将军玩玩。” 做了这么多,是为了权吗?可是她是一名女子啊。 这么多天,他想了很多,看着她一点一点的从小小的士兵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更多的是不解。 而他隐隐之间,似乎也有点猜到了她的身份,可是总觉得一切都不太可能。 江明烟临走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放心,等到我得了高位,我不会忘了你这个兄弟。” 看着她背影远去,苏白风想着,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能知道,这个时时刻刻带给他惊喜,牵动着他心的女人到底是谁。 乾元六年,二月八日,疆国发动了第一次反攻,领兵之人,是被新封的上将军江明城,带领着十万江家军,攻打了襄城边境。对战第一日,江明城便火烧了宣国粮草,疆国大胜。 宣帝大怒,命梁越押运粮草北上督军。 二月九日,江明烟押运粮草赶到了襄城边境军营。 “来者何人?!” 江明烟将腰中的令牌掏出来,道明了来意,驻守在军营外的士兵上上下下的将江明烟看了一眼,满心满眼里都是一股子不屑。 江明烟就当没有看见,押运粮草入了军营。 按理来讲,她奉旨督军,这襄城守备应该出来相迎才是,可是自打江明烟进了这军营,就没看见人。 看着一旁装卸粮草的士兵,江明烟将人拉住问出声来,“这位小哥,你可知这襄城的守备在哪里?” 第75章 皇后舍命救人 运粮的小哥将江明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冲着她十分厌烦的挥了挥手,“不知道不知道,你去问别人。” 江明烟拿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她站在原地将四周打量了一翻,最后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中军营帐上。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情况下,她要找的这位襄城边境守备军就在这中军营帐内,只不过不想见她罢了。 一早就想到会吃个闭门羹,江明烟也没恼,立在身后的长风走上前来,俯低了身子轻问,“要不要属下去打探一番?” “不必了。” 该见得总会见,不急于在这一时,更何况她还没有想着要打草惊蛇。 与萧容洲一别之后,他就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暗卫长风给了江明烟。长风与长影同出自皇宫大内的暗卫营,只不过长影一直在明,长风在暗,两人从性格上也稍显不同。 与萧容洲身边的长影相比,长风稍显一板一眼,没有长影欢脱一些,不过,江明烟倒是很喜欢长风的做事态度,干脆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这一次是江明烟第一次带着人出来,看上去此番行动并不会十分顺利了。 她扬起嘴角一笑,抬手一招,“走了回去睡觉。” 刚来的安抚使,一入营就被吃了一个闭门羹,这件事只不过是经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全营上下竟是都知晓了此事。等到江明烟起床的时候,就发现所有的士兵看她的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子鄙夷。 江明烟朝着中军大帐处望了一眼,抬手朝着长风一招,“可查到了?” “今日肖潜会去南城迎练兵。” “这么说的话肖潜一定会出营帐喽?” 想到此,江明烟便迈开步子状似悠闲散漫的溜达到中军营帐的面前与迈步而出的肖潜撞了个正着。 “将军,好巧好巧,清晨散步竟然遇见了将军出门。”江明烟说着这话,就拱手冲着人一拜,“卑职梁越,见过肖将军。” 肖潜此人,矮个子,面有凶色,膀大腰粗,十分自负。平时说话不积德,导致他在边关打了几次胜仗,最后才被封了襄城守备这么一个无所用处的官职。若不是此番襄城成了疆宣两国边境,这带兵打仗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 义愤难平之际,对江明烟这种一个月直升上来数级之人,十分的鄙夷。 本想着先摆几天脸色给人他与副将一同走出,却不曾想撞见了他一直不想见的人。 他将面前的男人仔细端详了一番,冷哼出声,“不敢当,您可是陛下亲封五品安抚使,本将军也不过就是个六品守备,没什么事,大人还是歇着吧。” 无论是从话语还是从神态,肖潜都当中都透露着一股子不屑,江明烟不恼怒,她将人瞧着,抬手拦住对方,“将军,此番我押运粮草而来,却是发现将军营中安置粮草之地有些许不当。” “自以为是。” 肖潜不打算理会,迈步上前,却是听得身侧的江明烟又开口道:“现在正值冬季,天气干冷。此前将军粮草被烧,因一股子风染上星火。既然如此,将军何不将粮草外的帐篷换成防水防潮的油皮纸?在着专人看护,想必定然可以……” 江明烟追着人说了一路,也没有见肖潜的脚步停下来,但看着那步子越发放缓的肖潜,江明烟心中的目的已经达成。 肖潜本以为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子根本就不懂得行军打仗,谁知道这小子竟还通一些门路,他提的这些个建议,倒也不失是一个好的办法。正准备回过身来看上一眼,却是突然听见勒马嘶鸣之声在身后响起。 “报——将军,疆国派兵来袭!” 肖潜的面色当即一变,拉过一旁的马匹,翻身上马。他拔出马上长剑举在手中,声音雄浑,气势激昂,“兄弟们,疆国来犯,随本将军出征!” 随着肖潜的一声令下,驻守在军营之中随时待命的将士们提着长剑,拉过马匹就跟着肖潜驶出了军营。马蹄声奔腾不止,江明烟让在一旁,看着肖潜离去的方向,皱紧了眉宇。 这个时候疆国来犯? 她向四周望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一旁瞭望台上,她快步走上前去,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梯。瞭望台上士兵不知所已,吵吵嚷嚷的让江明烟下去,被随后跟上来的长风赶了下去。 登上瞭望台,江明烟便可纵观整个局势动态,她看着肖潜率一千轻骑出营,而疆国来袭时,却只带了区区五百人。 两军很快在营地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相遇,疆国领军之人江明烟不认识,而襄城这边却是肖潜亲自领兵。 两军几乎是二话不说开打,肖潜凭借着人员优势很快就占了上风,而疆国来时五百人,一番对打竟也死伤不多。 站在瞭望台上的江明烟看着这情况瞬间皱紧了眉宇,她快步走到一旁拿起瞭远镜看了一番后,脸色大变。 “可是有什么不妥?” “疆国是在诱敌,依照肖潜的性子,怕是会中招。”江明烟说完这话就飞快的下了瞭望台,从一旁士兵手中拉起缰绳翻身上马。 “驾——” 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对打的两军,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肖潜的身影。 与此同时,肖潜看着落荒而逃的疆国士兵,挥剑而上,“别让他们给本将军跑了,追!” 看着将士一个二个又翻身上马追赶而去,江明烟纵马赶到的同时,冲着肖潜大喊出声,“将军勿追!小心有诈!” 肖潜勒马回身看了江明烟一眼,又掉转马头,朝着疆国士兵逃窜的方向追上前去。 看着人一个二个从身旁驶过,江明烟的眉头皱的更甚。 肖潜这人简直是冥顽不灵。 疆国算准了肖潜此人自负,自从调任这襄城守备以后,很久不曾上过战场。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肖潜,正好中了疆国诱敌深入的局。派兵五百上前,佯装进攻,后将人引入事先设好的埋伏之地,一网打尽。 想到此,江明烟低声骂了一句愚蠢,策马扬鞭赶了过去。 襄城地处南方,多山,地形很是复杂,出了军营不远处,就会有一个拗口,这里树木繁盛,倒不乏是一个隐匿行踪的好地方。 等到江明烟策马赶到之时,肖潜就已经被疆国合围,受了埋伏的宣国士兵已经元气大伤,只要在此杀了肖潜,襄城便已经算失守了一半。 可这不是江明烟想要的。 两军在人数上悬殊颇大,此时冲进去,如果能够将肖潜救出来也便罢了,如果救不下来,自己也必定会有危险。 看着护在肖潜身侧的士兵一个一个的倒在地上,江明烟驾马横冲直撞的冲入了人群。 肖潜早已经不在马上,他握着长剑杀敌,鲜血已经将身上铠甲濡湿,看上去就像是在做困兽之斗。 一生戎马,今生怕是要死在这襄城外了。 就在肖潜打算为国捐躯之际,急促的马蹄声,让肖潜仰起头来,他盯着策马赶来的少年,一时间有些费解。 他冷落他,出言诋毁他,还不听劝。他却还愿意,冒死来救,为什么? 江明烟冲入包围,正准备带着肖潜离开,余光里却是看见远处急射来一把长箭,长箭对准肖潜后心而来。 如果这一次长箭能够击中的情况下,肖潜必死! 江明烟情急之下,只来得及一声大喊,用手中石子击向长箭。 “将军小心!” 等到肖潜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长箭被江明烟手中石子打的稍稍偏离了一点路线,但还是没入身体。 江明烟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将人从地上拉起,甩在了身后马背上。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江明烟只觉得自己胳膊快断了,就连握着缰绳的手都在颤抖着。她来不及查看,勒马掉头,回营而去。 疆国士兵本欲追上前去,却是被策马而来的领兵参将拦住了去路。 “不追吗?” 江明城手下参将刘丰盯着那离去的影子,双眼一眯,“不必了。那肖潜已经中了本将的长箭,活不了多久了。” “大人,来救肖潜之人,应该就是近些日子刚到军营的五品安抚使梁越。” “梁越。”刘丰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咀嚼了一番,掉转马头,扬鞭而回。 如果他没记错的情况下,这位爷,恐怕就是从宫中跑出来的那位主子。 “回营!” …… 江明烟驾马直接冲入大营,将马停在了中军大帐跟前。长风跑上前来,看着从马上翻身而下的江明烟身上血迹斑斑,当即一惊。 “您受伤了?” 江明烟摇了摇头,因手臂疼痛,艰难的翻下马,将视线挪到了马上趴着的肖潜身上。 “这些不是我的血,我没事,快去叫军医。”北北 长风不敢耽搁,立刻找了军医。而江明烟捂着手臂,招呼着大营两旁立着的士兵,“还愣在那干什么,过来搭把手。” 这时候,士兵才发现趴在马上的男人竟然是他们将军,一个二个顿时慌了神色。 “将军?!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76章 皇后,带兵打仗 虽然石子将长箭打偏了一些,但还是擦这边捅进了身体。虽未射中心脏,但失血过多,又因是射中了关键位置,死亡正在逐渐的朝着肖潜逼近。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的。”军医提着药箱连连摇头。 一旁的副官将军医一把拉住,拉到床边,“您再看看,不是未射中心脏,只要修养一番,一定可以,一定可以大好的是吗?” 被这么一拉扯,军医的脸上尽是惶恐,生怕说上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全家的命都要赔在这里。 好在躺在床榻之上的肖潜转醒,阻止了副官的动作。 “老子的身体,老子自己知道,放人家走。” “可是……” 受了重伤的肖潜倒是出声也挂着一股子威严,副官哪里敢置喙,不情不愿的将军医放开。 长风看着身旁江明烟一直捂着的胳膊,刚想将军医叫住为江明烟看看伤,却是听见躺在床榻之上的肖潜出了声,“你们都给老子滚出去。” 江明烟捂着胳膊,拖着步子迈步离去,却是听见肖潜随后补充了一句,“安抚使留步。” 江明烟顿住脚步,回过身看他,见他确实是在叫自己后,让长风在外面等她,自己留了下来。 昏暗的军帐内,映照出肖潜格外苍白的脸,江明烟迈开步子走过去,垂眸看着他。 “为什么要救我?” 这是肖潜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很纳闷的一个问题,可他却是瞧见,立在床榻旁的少年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声音轻而缓,“我初出茅庐,奉旨押运粮草,行督军一职。我知将军看不起我,可我明明可以在最初的时候将将军拦下,明明可以再快一点不让将军受伤,可我都没有做到,这是我梁越之责。” “你是如此想的?” 受伤使得眼睛有些疲惫,他别开眼去看向头顶的天花板,“本将军一生戎马,打过胜仗,吃过败仗,直到后来言语有失,被贬至此处做了闲散守备。直到疆宣两国分裂,我才得以重新上阵杀敌。可……终究老子老了。” 他咳了咳,偏过头去看向江明烟,“你足智多谋,善于观察,倒是本将军此前一直看错了你。” 江明烟还想出声,却是看见躺在床榻之上的肖潜抬起手冲着江明烟身后一指,“你去那块令牌拿给老子。” 江明烟顺着肖潜所指看了过去,就看见她身后衣服架子上还挂着那件被血染红的盔甲,而盔甲腰腹之上,挂着一枚令牌。 将令牌解下,递给了肖潜。 肖潜躺在床上摸索着令牌,面上竟是浮现出一股子从未有的安详神态。半晌,肖潜握着这令牌,将江明烟的手拉过去,把令牌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是我襄城军令,老子不行了……你救了老子……又是朝廷派来督军之人,这令牌你收好,往后这襄城内军皆由你来调遣。” 手中的令牌似乎是有千斤之重,江明烟皱紧了双眉推拒,“将军不会有事,这令牌您还是拿着等到……” “不会好了。” 肖潜咽下了胸腔内翻涌而上的血气,沉着嗓音看向江明烟,“你拿着这令牌一定要打胜仗!” “好,我答应你。” 短短的一句话几乎是用尽了肖潜的全部力气,等到听到江明烟回话,肖潜彻底的昏死过去。 “军医!快叫军医!” 又是一番折腾,待到江明烟从肖潜的营帐内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将晚。 看着江明烟耷拉着手臂从营帐内走出来,长风紧走两步迎了上去,“您还伤着。” 话似乎没有被江明烟听到,看那模样似乎是在愣神。 主子不在意却不代表着当奴才的不在意,那耷拉着的手臂明显是断了的,要是真出什么好歹,他万死难辞其咎。 正巧此时诊治的军医随后从中军大帐内走出,被长风给叫住,“您给看看,这手臂……” 其实刚刚在屋子里的时候,军医就已经注意到了,此时,稍稍将江明烟的手臂提起来一些,就让江明烟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生生把江明烟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军医皱紧了眉头,“这胳膊是被重物拉断了骨头,需要尽快接上去。” 想起刚刚在那边拽起肖潜的动作,江明烟蹙紧了双眉,“麻烦军医了。” 自己的一冲动,可是受了好大的苦,将胳膊接上去的江明烟,整个人就像是被水捞出来一样,长风替他送走了军医,走回来的时候,面色着实称不上很好看。 江明烟坐在椅子上,单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件事别给陛下说。” 长风冷着一张脸不近人情,江明烟有些头疼,喘了一口气解释道:“要不是今天救那肖潜,也不至于受这么一下,好在东西到手了。” 长风盯着江明烟手里摩梭的令牌,面色更沉,“陛下不希望您为了不值当的人伤了自个。” “小长风啊,你可是跟了我。跟了我就是我的人,要替我说话明白吗?” 费了老半天说了这么一番话,江明烟的脸色有些白。 “肖潜不能那样死了,我救他回来,众人都看见了瞧见了,我对宣国之心,天地可鉴。” 长风转身就走。 江明烟急了,“喂!小长风!你不能把实话都说出来啊喂!” …… 疆国皇帝宫中,萧容洲站在桌案前,握着笔,低眉沉思。 一旁立着的福公公看着焦急,“陛下,您都已经站在这一个时辰了,您这信还尚未落下一个字。” 萧容洲直起腰身,握着笔,心里着实琢磨了一番,“朕信是写过不少,只不过在信里写这些酸溜溜的情话倒还真是第一次。” “老奴倒是觉得,陛下随着心意写就行,只要是陛下写的,娘娘一定见着高兴。” 福公公觉得这话自己说的一点都不假,就依照他们娘娘那性子,只要认定了他们陛下这个人,就不会在意说这话的人是谁,只要说,准喜欢。 “不行不行。” 朝堂之上再惆怅,萧容洲也觉得没有现在这般更加惆怅的,提笔就不知道怎么把心中的话写下来。他拿起笔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就是她,能想象的到她一颦一蹙时候的生动模样。 “福德全,研墨。” “好嘞。” 福德全看着自家陛下似乎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当即脸上浮现出一股子喜悦来,就连手中磨着墨都有劲了不少。 一封信一气呵成,将笔放下之时,萧容洲长舒了一口气,将信纸拿起来吹了吹,看着上面墨迹一点一点的干涸,萧容洲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股子的笑意。 了却了一桩心事,萧容洲心情大好,他一边叠着手中信纸,一边冲着福德全吩咐道:“一会你去讲信给朕送过去,记住,务必让长风亲自送到她手上。” “奴才谨记。” 福德全伸出手正要去接信纸,长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陛下。” 萧容洲将信给了福德全,冲着人挥了挥手,看着福德全的身影消失在殿前,萧容洲这才一掀衣袍坐在了椅子上。 “什么事?” 长影走上近前,将手里的信笺递到萧容洲的面前,“这是长风从边境送来的。” 萧容洲面上一喜,抬手接过,捻开来看。 ‘砰’的一声,萧容洲拍桌而起,“这才几日未见,这女人又把自己弄伤了。” “娘娘可严重?” “呵!” 为了救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竟然把自己的胳膊给救断了,这女人是要气死他吗? 还好那肖潜死了,若是没死,他定然不饶! 将手中的信攥起,萧容洲面上沁了一抹冷意,“你去告诉长风,再将人看出事来,他不用回来了!” “陛下!” “滚。” 心中刚刚的好心情让长风的一封信给全部冲没了。 这个女人,一眼看不到眼里,就会不拿自己命当回事!她难道都不知道有个人在这里一直等着她…… 看着长影躬身退出去的身影,萧容洲出声将人叫住。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萧容洲想了想,再次开口,“疆宣两国僵持在了山城边境,再派人去告诉江明城,让他全力配合皇后,将事情尽快结束。” “是。” …… 宣国初始元年,二月十一日,自那日山坳之中伏击已经过去了两日,得了调令的江明烟,有了全权调遣兵士之权。当日,江明烟调去五百人,朝着疆国驻守在山城的大营攻去。 山城瞭望台上,看到敌军来袭后,速报了中军大营。 此时驻守在山城中军大营之中的正是江明城,自从萧容洲在朝中大换了势力以后,江明城便被从江北城调遣了回来,受封上将军,统领江家军。此番来此,是得了私令。 坐在高座之上的江明城此刻正在同副将刘丰商议着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正商议的火热之时,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从外奔来。 “出了什么事,如此惊慌?没看见将军正在议事吗?” “将军!敌军……敌军攻过来了!” 第77章 皇后,是我江家女郎 刘丰指着下方兵士怒骂出声,“敌军攻过来就攻过来,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士兵伏地冲着高座之上的将军拱手一拜,“属下知错。” 刘丰还想再说什么,坐在上首的江明城挥手制止。他看着下方兵士,问出声来,“来人多少?” “回将军,五百左右。” “呵,莫不是学我们在行诱敌之术。” 江明城看了刘丰一眼,望着下方士兵又问道:“可瞧见了领兵之人?” “看着像是肖潜手下副将。” “区区一个襄城副将也敢叫嚣?”营帐内,刘丰站了出来,向江明城请命道:“让本将带兵出去会会他们,杀杀他们的锐气!” 他这个副将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耐不住性子。 江明城走下去,一把将人拉住,冲着刘丰摇了摇头,“前几日你重伤了肖潜那厮,想必此时安抚使已经拿到了肖潜的调令。”他声音一顿,看向一旁刘丰,问出声来,“你可有收到消息?” 刘丰将信给江明城呈上去,“这是早上的时候差人送来的。” 江明城将军帐之中的人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跪在地上的士兵身上,“密切关注情况,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将军可派兵?” “先不出兵,静观其变。” 等人都出了营帐,江明城看了刘丰一眼,方才将手中的信笺拆开来看。 半晌,江明城沉了一张脸色,将视线从信笺之上移开。将将信重新折叠起来,走到一侧火盆处,丢了进去。 信遇火立刻被点燃,火星和着盆中木炭,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来。 “明烟打算两日之后攻城。” 刘丰走过来,眉头蹙起,“将军不是属下多疑,那位主子真的会打仗吗?” “你什么意思?” 一向极为护短的江明城听着刘丰的话,眼峰十分凌厉的看了过去。刘丰嘿嘿一笑,赶忙改了口,“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娘娘足智多谋,上阵杀敌一等一的出色,只是不知道她这计策到底是什么?” 江明城冷哼了一声,“我江家教出来的女儿能不会打仗?” …… 宣国派兵五百直扑疆国大营,疆国山城大营闭营不出。 “你们个缩头乌龟,出来跟爷爷玩玩啊。” “你们疆国是不是怕了我们宣国,不敢出营了吧。” 五百人在阵前,愣是骂了半天,诱敌失败,折营而回。不到半日,宣国再从襄城军营派了五百兵将而出,列于疆国大营跟前,再次叫阵。 驻守在山城的士兵掏了掏耳朵,无动于衷。 一次碰壁,两次碰壁,或许就不回来了,哪里知道,这宣国竟然如此坚持不懈,连续两日,八次来访。除了叫阵,就没见对方有任何攻打营帐的准备。 到最后,疆国士兵在看见这群人的时候,就已经习以为常。 管他们说的什么,就是听不见。 第九次失败而归。 宣国的士兵策马而回,副将气呼呼的翻身下马,冲入江明烟的营帐内。 “安抚使,你到底是打的什么鬼主意?那群龟孙子明明不敢出来!我们这是做的哪门子诱敌?” 副将将头盔一把的掷在地上,咣当的一声,让站在屋内沙坑旁的江明烟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大胆!见了安抚使还不行礼!” 副将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一旁椅子上,撒泼起来,“你别给老子玩虚的,将军把调令交给你不是让你这么用的!把本将当猴耍不成?本将不去了!” 长风皱着眉正欲发作,就听见江明烟开口问出声来,“出去几次了?” “九次了。”副将没好气的回答着。 “不去也行。” 江明烟将副将看了一眼,眉头舒展开来,“那今晚的袭营一事,本使就换人了。” “袭营???” 副将豁然起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你如果没什么事情就先出去吧。” “老子干。” 副将赶忙将地上的头盔拾起来,拍了拍,“既然将军把事情交给了您,您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本将,不就是是去骂阵嘛,本将现在就去,骂他个三百回合!” “你给我回来!” 江明烟将人喊住,走下台阶来,“白日不用去了。” “那我们接下来?” “九次已经足以让他们放松警惕了,等到晚上的时候,还请麻烦副将领着五百精锐,袭营。” “五百?这么少。” “足够了。” 入夜之后,平地里竟是起了大风,皎白的月被云层遮挡,天上无星,黑暗笼罩了整片大地。 倒是偷袭的绝佳好时候。 五百精锐骑马就如白日里那样由副将领兵前去疆国山城大营面前骂阵起来。 “这些人骂的话都不能换换,我这两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守卫的士兵学着那副将的模样,捏着手指头,与一旁的士兵模仿着。两个人听着,笑作一团。 “行了行了,这里交给我,你先去睡吧。” “吵死了,那我先去后面睡会。” 骂了两天,带兵叫阵叫了九次,没有人产生怀疑。 可就在士兵转过身的那一刻,刀锋森寒,瞬间滑过脖颈。 两个人双眼瞪大,连呼救的声音都未出,就被一刀结果了性命。 守门的两个人被杀,大营几乎是很顺利的就被打开来。 “报!我们已经破开大门!” 副将面上哈哈大笑起来,拔起马上的长剑,高举而起,“兄弟们!上啊!” 措手不及的一场夜袭,让疆国的士兵落荒逃入山城内。 副将领着人马回来之时,江明烟端着一壶酒站在军营大门处,含笑等着他。 ‘吁——’ 副将勒马,翻身而下,那面上涌动着的红光是难以掩盖着的喜悦。他大步走上前招呼着众人把收缴上来的武器搬入大营,士兵抬着箱子,压着战俘入营,江明烟将人瞧着,就看见副将大步流星走来,一巴掌拍在了江明烟的肩头上。 “安抚使好计策!” 江明烟一笑,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了副将,“本使敬你。” 副将哈哈哈大笑出声,将酒杯从江明烟的手中接过的同时,大手一挥。江明烟就瞧见,士兵压着一人走上前来。 火把的光芒将来人的面容照亮,江明烟在看见来人后,双眸一眯,“你这是?” 副将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将山城大营一窝端了,他们将军跑了,却让老子抓住了这个。听说此人是江明城那人手下的副将。当时就是这人将将军伤成那个样子的!” 江明烟挑了挑眉,问出声来,“所以?” 副将面上一冷,从一旁士兵腰中抽出长剑举到了对方的脖颈之上,“老子要为将军报仇。” “住手。” 江明烟将酒杯丢给长风,上前一步出声阻止。 副将看了她一眼,就见江明烟走到刘丰身前,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翻。 光影之下,刘丰这张脸似乎是被人打过,鼻青脸肿的嘴角也挂着血迹,他看了江明烟一眼后,别开眼去。 江明烟勾唇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脸,“既然此人是江明城副将,那对于山城之事定然十分了解,把山城内情况问清楚,再杀也不迟,不是吗?” 副将想了想也的确不无道理,“安抚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冲着人招了招手,“还不将人压下去,派人严加看管!” “是!” 此番一举拿下山城大营,宣国可谓是初次大胜。 江明烟下令,一鼓作气,拿下山城! 作战前夕,肖潜病危。他派人将她请了过去,将一封写好的奏疏递进了江明烟的手中。 “安抚使…本将军求你……求你一件事。” 手被肖潜抓住,江明烟低头看着肖潜那张惨白无色的脸,皱紧了双眉,“将军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是我梁越能干的事情,我一定尽力去办。” 他偏着头看着这个坐在灯光之下神采奕奕的少年。 他玉冠束发,着了一身暗色戎装。灯光中,少年的一双眼睛里盛着夺目耀眼的光芒。 他看人不会错,这个名叫梁越的少年,前途不可估量。 “帮本将军把奏疏呈给陛下。” “好。等我回朝,定将奏疏呈给陛下!” 肖潜扯出一丝笑来,“老子一生戎马……到头来死在战场之上……倒也是死得其所。只不过,本将军怕是看不到,看不到你带兵拿下山城的那一……天了。” 紧握着她的手突然滑落,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江明烟。 江明烟攥着手中奏折,闭上了双眼。 “将军,一路走好。” “老子要去杀了那个刘丰!” 江明烟睁开眼睛,抬手将副将一把拉住,“不要冲动。” “可是是他杀了将军!杀人偿命!” 看着副将脸上不甘之色,江明烟将手中奏疏塞入坏中,沉着一张脸将副将看着,“明日进攻山城,本使不想在今夜横生枝节!你明白吗?” “那那人怎么办?就这么囚着?” 江明烟将视线抽回,声音寡淡,“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不还是一点好处没得?”她声音一顿,朝着外面走去,“这里就交给你了,刘丰那里我去看看。” 第78章 皇后,攻城了 大营地牢深处,火把燃烧的正旺,光影明灭之间,江明烟迈步走了下去。 潮湿阴暗混杂着血腥味,让江明烟微微皱了眉。 “大人!” 江明烟将狱卒看了一眼,“刘丰被关在何处?” “大人随小的来。” 刘丰被关押在地牢深处的架子上,看着浑身上下的伤重情况,江明烟就知道副将想必没怎么留手。 她顿住脚步,冲着人挥了挥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牢房之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明烟这才将视线移动到刘丰的身上。 低垂着的头慢慢的抬起来,待看见了来人是谁后,刘丰自嘲的一笑,“我还以为您不来了。” 听着刘丰有点埋怨的话,江明烟扬了扬眉,“本来我是不打算来着。” 这话一落,江明烟还真转过身去,朝着外面走去。 “你……”刘丰大叫出声,却是因为牵动伤口,倒吸了一口气,“亏得老子还在将军那里说了你不少好话。” “好话?” 江明烟顿住脚步,折了回来,她将人饶有性子的看了半晌,轻笑出声,“都说了什么?说来听听。” 见江明烟确实不像是同他开玩笑的样子,刘丰忍着身上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本将说你,貌美如花,英明睿智,才艺双绝。” “还有呢?” “还有?”刘丰瞪了她一眼,却没敢发作,脑海中又将溢美之词想了想,“娘娘,大度,用兵神速,神勇的很。这总行了吧。” “看着你说这话十分的不情不愿。” “我真心的,天地明鉴!” 半晌,江明烟一笑,一脸正经的将人瞧着,“你叫刘丰。” “是。” 江明烟看了一眼绑着他的绳子,再次开口,“我现在不能放了你。” 刘丰的脸色一变,“不放了我,我要被那小子打死了!”说完极为不甘心的小声嘀咕出声,“白说了那么多好话。要不是替你大哥来这里,鬼才会来这种地方受罪!” 江明烟挑了挑眉,也不恼。等人气消了,方才再次道:“不说了?换我来。” 她走上前去,面色稍沉,“明日我会攻打山城,在此之前副将一定会下来找你,我要你,杀了他。”小刀从长袖之中滑出,在绳索之上划了两刀。 绳子未完全解开,但只要刘丰想就可挣脱。 面前的人面容沉静,认真的模样,竟是如他们陛下如出一辙,带着一股子运筹帷幄的胜算,刘丰一双眼睛瞪大,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杀了那小子?” “不错。”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在了刘丰面前,“这是我事先做好的□□,届时杀了人,取而代之。我会在山城外等你,一起攻城。” 这就是江明烟此行的真正目的,借着带兵之际,将人换成自己人,届时整个襄城大营皆是疆国之兵,他萧云景就算是在有能耐也不会知道,他的人早已被换掉了。 宣国初始元年,二月十五日,安抚使梁越率襄城驻军五万,攻打山城。 这天倒是天公作美,万里无云,阳光无所遮蔽,照射在这片土地之上。五万将士列兵于城门之下,只等一声令下,就攻入城中。两日前,山城大营被端,山城守备率领残军逃回山城。自那日后,山城关闭城门,再不允许出入。今日得知宣国攻城,上将军江明城带着五万将士出门迎敌。 旌旗翻飞,锣鼓激昂,骑在战马之上的江明烟玉冠束发,一身红色盔甲。此时她面容冷静,看着日头从升起到天光大亮,她坐在马上一动未动。 “大人,我们何时攻城?” 江明烟仰头看了一眼天色,握紧缰绳,“副将未来,再等等。” 刘丰,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遥遥看着城门之上位列着的将士们,闭上了双眼。 两国之争,就算她再怎么算计,也免不了一场生死搏斗,现如今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将整件事情的伤亡,降至最低。 上位者,因为权力地位,不顾百姓生死,可江明烟必须考虑。身为疆国的皇后,她要保全疆国子民,为了疆国,也为了陛下。 上辈子她被万人唾骂,到最后死在了百姓眼前,成为了祸国的妖后,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如此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她的手紧紧的攥着缰绳,眉头蹙起。 她仰头看了一眼已经如日中天的太阳,想等的人却并没有来。 刘丰怎么还没来?事情办砸了吗? “大人?可要攻城?” 江明烟看了一眼伫立在面前巍峨的城墙,犹豫了一会,终是开了口,“不等了,吩咐下去,准备攻城!” “是!” 鼓声阵阵入耳,列阵的士兵举起手中长剑,刺目的阳光映照在剑身之上,反射出夺目的光芒来。 坐在马上的江明烟将长剑拔出,高高举起。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江明烟猛地回过头去,就看见队伍的最后面一人策马而来,马蹄奔走带着尘土飞扬而起。 士兵让出一条道来,再进一些,她听见对方大喊出声,“大人攻城,也不带着本将一起!” 是副将? 江明烟眉头皱起,看着副将策马而来,心中着实咯噔了一声。 马停在她面前,江明烟沉着一张脸,嗯了一声,“副将可让我等了许久。” 他抬手在江明烟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趁势附在她耳边低语,“那小子太难缠了一些,好在,死了。” 是刘丰! 江明烟一时间面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她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将手中长剑举起,“攻城!” “杀!” 马蹄声从两个人身侧驶过,刘丰趁乱,凑到江明烟身边,“那小子死了,为了防止人生疑,我一把火烧了地牢。” “人都在这里了,那里除了守军几乎无人,做的不错。” 得了江明烟一句夸着实不怎么容易,刘丰扬起了嘴角,将消息同江明烟同步道:“将军同我说,他一会会在前方等着你。后面的事就看你的了。” 将军?她大哥? 看着不远处城门口,对方同样的阵仗,她看着那骑马守在大军最前面的人,嗯了一声,“好,一会见机行事。” 一声令下,双方就开始在城门前厮杀,江明烟随后赶到,也加入了战局。 时隔这么多年,这是江明烟再一次带兵上阵杀敌,手中握着长剑,斩杀着士兵,看着地上鲜血,嗅着空里的硝烟,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她一度以为她还是那个她,没有重生,一切都未曾重来。 可是不一样了,她透过人群看向人群里厮杀着的江明城,江明烟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一世,她的大哥还活着,这一世她爱上了萧容洲,想要与他白头到老。 手中握着的长剑挽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剑花,她将面前之人踹出去,一个纵身,越到江明城身边。 双剑交击,发出铿然声响,江明城看着面前的少年,面上露出一丝喜色,“是明烟?” 江明烟手中动作未停,却是出口喊了一声大哥。 这是兄妹两个自江北城一别之后再一次见面,江明烟本以为下一次见面会是在疆国皇宫里,可没有想到,兄妹两个人再见,却是战场,刀剑相向。 江明城大喝了一声,在对上江明烟长剑之时,并没有手软。 “你我已经许久未曾对打过,今日,就让我看看你这几年都学了什么东西!” 江明烟眼睛一亮,嘴角挂了一抹笑意,“如此甚好。” 当下两个人再次扭打在一起,再无手软。 经过这么些年的锤炼,江明烟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尚被哥哥教导的小姑娘了,长剑在手中行云流水,一招一式自成一风,极快又极准。 江明城用全力抵挡,方才不让自己落于下风。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多少年前,那个还在家中嚷嚷着叫着哥哥的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不仅一身本事,还嫁了人。 他看着江明烟,仿佛是看到了已经去世的母亲。 与她对打的大哥竟然出了神,江明烟看了看周遭战局,徐晃了一招,将江明城的剑避开,再抽剑而上,剑气逼得人连连后退数步。 江明烟知道自己下手分寸,但看着自家大哥因她受了伤,忍不住走上前一步,却是被他大哥一个眼神制止。 她看着大哥,将嘴角血迹擦去,拉过一旁战马,翻身而上。 “退!” 随着江明城的一声令下,余下士兵跟着江明城回了山城,江明烟立刻下令追击,攻城之战彻底开启。 城墙上有士兵握着□□射箭而下,江明烟挥剑避开,刘丰移动到江明烟身侧,帮她避着这些从头顶射来的长箭。 “刚刚我算了一下,两方死伤不多,是否要先行撤退,再行攻城之法?” 江明烟看着山城,眉峰蹙起,“时间来不及了,按原计划行事。让人攻城。” 胳膊被刘丰一把拉住,“硬性攻城,会死很多人!” “如果不一举拿下山城,会死更多的人!” 第79章 皇后,朕等你归来 她所谋算之事,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错漏百出! 她勒马上前,皱着眉看着面前箭雨,“你吩咐下去,等到城墙上弓箭手换防之机,就上。” 耳边战鼓不停,胸腔之上烧灼着的火焰不熄。士兵依照江明烟之言,向后退上一些,避开箭雨涉及之所。而骑马于最前方的江明烟从一旁将士的手中拿下一□□,将□□拉开,搭箭而上。 破空而去的长箭,似乎是有千钧之力,冲破箭雨直入城门之上,将城门之上击鼓之人射倒在地。 “好!好!好!” 有了江明烟这两箭,周身士兵兴致高昂的挥舞着旗帜,待城墙换防,驱车战马涌入城下。 两军正面交锋一触即发! 疆国有意放水,江明烟也有意早些停歇战局,这么一番里应外合之间,宣国的将士几乎是很顺利的拿下了山城城门的守卫之权,看着城墙上被换掉的旗帜,看着山城城门大开,江明烟眉头蹙起的同时,骑马带兵入城。 山城城中空无一人,只有旗帜鼓动声响,还有马踏上青石板所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 宣国士兵一拥而入,在最后一个士兵步入城门之后,那大开的疆国城门轰然关闭。 但见街道上士兵涌出,为首之人正是刚刚败走的上将军江明城,宣国士兵骇然,却见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江明烟一动未动,神态自若。 “大人,山城城中有诈,我们……” 士兵的话还未说完,脖颈上却见猩红,而出剑之人正是他们的安抚使,此战统军之人。 “安抚使叛变!” 军中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紧接着有人看着江明烟身侧副将,急道:“副将!安抚使叛变!安抚使出卖宣国!” 可坐在马上的副将听着呐喊无动于衷。 他们不知,他们所看到的副将的皮囊之下,是疆国副使刘丰。 瓮中捉鳖,她的计策到此,算是彻底完成。 她策马而出,站在残余士兵面前,躬身冲着众人俯下身,再直起身子之时,她看似沉静的面上多了一抹沉痛。 “疆宣两国本应一体,萧云景另立国改名宣,禁止两国互惠互利,禁止探亲访友。是忘本。而你们想想,你们的家人有的还身在疆国无法相见!宣国□□,萧云景大兴土木修建皇宫,百姓苦不堪言,你们若还想见到家人,若体内还有一丝血性,回来吧,你们还是疆国的兵。” 士兵面面相觑,显得有些紧张慌乱。 而就在这时,骑在马上的江明城冲着一旁抬手一招,一群百姓蜂拥而上。 “虎子!你这个不孝子!” “爹!” “娘,媳妇俺终于见到你们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江明烟心中酸涩难当,她看了一眼江明城,策马到他身前。 “你怎么找到的。” 江明城看着她,一笑,“多亏了你那本名册,我知你心软,就派人去寻,不难找。” 有些东西是可以割舍的,但亲情溶于骨血,是怎么都割舍不掉的。 宣国的兵,降了。 宣国初始元年,宣国派兵五万进攻疆国山城,一日之内,大破城池。 疆国山城官员逃至云港,一时间,朝野上下哗然。 “陛下,臣认为,现下当务之急就应该死守云港,如果就连云港都破了的话,我疆国怕是休矣!” 高座在椅子上的萧容洲摩梭着手中密信,垂眸瞧着兵部尚书大人,附和出声,“不错,现下我们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云港。还有,连城。” 萧容洲的话一出,大殿内的官员当即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倒是忘了,在山城旁还有唯一一座城就是连城了。 丞相站了一步而出,冲着萧容洲一拜,“陛下,云港固然重要,但连城亦然。臣觉得,下一步,宣帝定然会朝着连城下手。” 萧容洲嗯了一声,“不错。” “陛下,现在疆国形势堪忧,我们不如先同宣国议和。” 吏部尚书这话刚说完,就被兵部尚书给怼了回去,“议和!那岂不是让我们示弱!陛下,如果让宣帝得成所愿,我疆国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 “上将军失守一城,怕不是存了怠慢之心!” “在江北城中,上将军恪尽职守,吏部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说上将军有谋反之意?” “我只是把事情说了出来罢了,一切自然会有陛下决断!” 一时间吏部与兵部争得不可开交,萧容洲的双手在桌案上轻轻的敲了一会,出了声,“行了,都闭嘴。” 萧容洲声音一出,下方就止住了争吵。 “宣帝之心昭然可揭,我疆国不会示弱。即刻起,加强云港驻守。”他声音一顿,看向吏部,“上将军此番做为定有他的道理,派人传信于上将军,让他退守云港,务必严防死守这最后一道防线!” “陛下英明!” “都退了。” 这几天的早朝都在这样争争吵吵中度过,萧容洲没有起身,闭上双眼,出言叫住了丞相。 他揉动了一番眉头,耳边听着脚步声渐近。 “陛下,近日看上去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忧思过度,要不请太医来瞧一瞧?” 萧容洲摆了摆手,他将手中密信递给了丞相,“你看看这个。” 丞相从萧容洲的手上将信纸接过去,眼睛将信上内容扫了一番,面上顿时浮现出一股子喜悦来。 “皇后娘娘英武!这场仗不仅胜了,还与上将军里应外合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萧容洲嗯了一声,睁开双眼,看向丞相,“着丞相办得事情可办好了?” “您说的是梁越身份一事?” 丞相郭荣一个月前接到了萧容洲的密诏,密诏之上,让他去找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梁越。 很巧的是,在接到密诏的三日后,丞相就接到云港内人来报,在云港发现了逃出襄城的三人,其中一人正是梁越。 郭荣捏着手中密信,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这件事情关乎到皇后娘娘姓名,臣已经安排妥当。” 他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奏疏递给萧容洲,再次开了口,“臣已经着人安顿好了梁越与他一双父母,另外臣已经给他换了一个名字,让人在疆国生活下来了。而宣国内关于梁越身份以及涉及到的人都已经着人圆了一番,他的事迹,想必皇后娘娘在拿到梁越身份之时,已经问清楚了。” “可朕听说,有人跑了。” 这才是萧容洲此番将人留下来重要的原因。 郭荣在听见这话后,一张脸瞬间大变。他本想着等找人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哪知道萧容洲竟是早就已经安排了人时刻关注了这件事情!郭荣一把年纪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陛下!您……您都知道了?” “你还知道这件事情牵扯甚广,一旦出事,皇后在疆国无疑是如履薄冰!” 就算跪在案前的这人是一直忠心他的老臣,但涉及到江明烟的事情,萧容洲不允许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更何况这件事不止是这么简单! “还不如实报来!” “陛下……跑走的是一个更夫。那日事发,这人在旁,看到了一切。” “混账!还不加派人手将人给朕找到!” 郭荣一脸愧疚,“是老臣办事不利,老臣罪该万死!” “下去吧。” 一旦被人得知,梁越的身份有假,依照萧云景的性子一定不会放过阿烟。 千算万算,万般小心,还是出现了如此疏漏。 空旷的大殿内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福德全端了药碗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陛下,该喝药了。” 在福德全的面前,萧容洲才稍稍放松了一丝戒备,他看了一眼琉璃碗中汤药,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色看着福德全,“近日反噬之力越发强劲,福德全,你说我还能等到阿烟吗?” 福德全这几天看着日益消瘦的陛下,脸上尽是愁死,他却不忍看着陛下如此下去,将药碗递到了他的手中,出言安慰出声,“陛下洪福齐天,天人相互,照这样下去,兴许很快,皇后娘娘就回来了。” 萧容洲嗯了一声,手中摩挲着那日分别时江明烟给她的玉佩。 那日日头正盛,阳光映照进马车里,江明烟将怀中的玉佩掏出来,塞进了他的手中。阳光将她的眉眼映照得格外艳丽,她殷红的唇畔像是挂了一抹蜜一般甜。 她面若芙蓉,十分郑重,“容洲,这玉佩是我娘当初留下来的,我一直贴身放着,现在我将玉佩给了你,就让它替我好好守在你的身边可好?” 她的声音温柔清浅,像是从天边刮过的流云,现在细细响来,竟是好似在耳边嘀喃。 他此生为她而来,一生所求除了她,也无别的什么,只要她好好的,好好的活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一笑,端起福德全拿来的药碗将碗中药一饮而尽,将琉璃碗丢入托盘中的那一刻,萧容洲冲着福德全开了口, “你说的对,她等着朕,朕也亦等着她归来。” 第80章 皇后,再见萧云景 “大哥,你说陛下给我寄了信?你快拿给我看看。” 江明烟卸下一身戎装,一脸喜色的跑去江明城那里。 自拿下山城,打胜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到了萧云景的耳朵里,江明烟决定在此处住上一日之后,休整一番再班师回朝。 为了保险起见,她以梁越的身份住进了官驿。接到江明城的信笺以后,换了红妆,悄无声息的翻墙入了江明城的院子。 江明城此时正在院子里等着她,见人来了,冲她招了招手,“明烟这里,” 江明烟走过去,坐到了他身旁的凳子上。 “呦,从远处看,还以为将军藏了什么美娇娘。” 声音一出,江明烟回过身来去看,就见刘丰端着一盘糕点,一壶茶水,朝着这边而来。 她上上下下的将人看了一眼,“刘副将,看上去被打的伤好了?” 提起这件事,刘丰事后回来,就觉得江明烟那日在牢中或许是在公报私仇,害得他多受了那小子几拳。 皇后其心之黑,让刘丰可是见识了,想到日后还要跟着这人,他就一脸苦相的看向江明城,“将军,要不让属下还跟着您吧。属下怕,等到事情结束后,您就看不见属下了。” 江明城将那托盘接过放在桌子上,冷着一张脸,扬了扬下巴,朝着阴影处的长风看了一眼。 刘丰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服气的开了口,“长风有什么好的?死板脸!” 抱着长剑倚靠在柱子上的长风豁然睁开眼睛,凌厉的眼眸朝着刘丰扫了一眼。 “嘿,这小子瞪我!” 刘丰抬手冲着人一招,“你敢不敢,跟我对上几招?” “你打不过我。”长风直接了当的拒绝。 刘丰那里是个肯轻易认输的主子,当即将人拉出了院子。 天上星夜密布,吹着夜风的江明烟轻笑出声,她抬手给自家大哥斟了一杯茶水,问出声来,“大哥上哪找到副将,耍宝的很。” “陛下将我从江北城调回京都,封为上将军,这人是兵部尚书刘贤之子,陛下就让人跟了我。” 兵部尚书刘贤?江明烟似乎有点印象。 “他父亲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教出来的儿子倒是这么一个德行。”她一笑,拍了拍手,正欲朝着衣服上一抹水渍,眼前就看见自家大哥递来一张帕子。 “你啊,莫不是当男人久了,一点女孩子家的样子都没了。” 江明烟面上一阵尴尬,从江明城的手里将帕子接过去,擦了擦手,“大哥这样可以把陛下的信给我了吧。” 将信拿到手中,江明烟心里竟是突然一阵忐忑,想到此前在临海的时候,接到的那一沓回话,她的心脏就一疼。这样的萧容洲让人心疼,也让她如何不爱? 她不想他如此小心翼翼,像是把她当成一个易碎的玻璃似的。 “怎么不拆?” 江明烟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脸上涌动起一抹薄红,她站起身,冲着一旁指了指,“我去……我去一旁拆。” 看着她面上惊慌失措的模样,江明城端起桌上茶杯摇了摇头。 也就这个时候,他的这个妹妹会露出这样一副娇态。 她靠着柱子而站,深吸了一口气,才将信拆开来看。 “见信如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矣。自那日云港一别,朕辗转反侧夜不能昧。不知阿烟可安寝否?战事可还顺利否?朕不能常伴左右,却望阿烟日日安好。这些日子,朕一直可以想到你我初遇时候的模样,你一身红衣穿过花海。帘幔浮动,映出来的是你的容颜。朕那时在想,究竟是哪家的贵女如此肆意妄为。阳光正艳,不知阿烟面上薄红是因气恼还是因为天气之故,朕却瞧着欢喜。你可能不知,朕那日在见到你的时候到底是有多么的欢喜。盼着,思着,终是等到了你。阿烟,朕等你。” 两页纸,溢满的全是他对她的思念,等到看完信之时,眼泪已经从眼眶之中滚落而出。 她攥紧手中信纸,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之间,哭出声来。 这个傻子,知不知道她第一次见他之时,亦是一颗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啊。 几乎是一瞬间,这几日夜的焦虑苦痛,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晚风轻轻的吹拂着垂落在身后的长发,半晌她听见有脚步声慢慢的走来。一双手搭在她的肩头,就像是小时候那样,轻轻的拍抚着。 江明烟将脑袋从腿上拿起来,站起身,扑入了自家大哥的怀中。 “明烟,有大哥在,不哭。” 他这个妹妹,打小就很是黏他,后来母亲去世,他与她见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到后来,两个人就只能互通书信了,再到后来,连书信都少了。大半年前,他接到这个妹妹喜欢上恭王的消息,他心中震惊的同时,却也只能支持。 他江家军虽然一生效忠陛下,可若是为了江明烟,判了国又如何?可没想到再后来,两个人的关系开始缓和,江北城中看着自家妹妹挺身而出救了他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有一种情叫做血浓于水。 他抬手在江明烟的后背轻轻的拍抚着,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温声软语的安慰。 半晌,江明烟擦了擦眼睛,从江明城的怀中退了出来。 “让大哥见笑了。” “看着你能与我如此亲近,大哥高兴。” 一句话,让江明烟恍然惊醒,回想起上辈子自己干的那些个蠢事,江明烟就越发的觉得自己是个混账。 她拉过自家大哥的手,摇了摇头,“你是明烟的大哥,永远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 江明城将人脸上的泪痕擦去,将人拉到桌子旁坐了下来,他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可是这信上说了什么?” 江明烟将信十分珍重的塞入怀中,笑道:“没事,是陛下。” 对于两个人的感情,江明城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两个人的情,就没再多问,反倒是沉了一张脸,再次开了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萧云景身边尤以迟素最为信任,我要把他拉下水。” 不仅是因为两国之间的仇怨,还因桃英。 她始终无法忘怀,那晚见到的猩红一片的大梁村。她说过要为桃英报仇,这件事情她一直记得,更何况这人还坑了她和苏白风差点死在海上。 看着江明烟的脸色,江明城稍稍有些放心下来,“看来你已经有了打算。” 江明烟嗯了一声,“再决议用梁越身份之后,我就已经打算好了所有事。” 棋局已开,不死不休! “前几日来此之前,我见过丞相一面。”江明城将话组织了一番再次开口,“我觉得有件事情需要你知道。” “什么事情?” “陛下让丞相抹去了梁越的痕迹,可没想到还是让跑了一个人。” 江明烟眉头倏然蹙起,“你说什么?” “据说是一个更夫,当时梁越杀了官员的时候,他看见了。这件事情我希望你早做打算,否则一旦这个人去了宣国告发了你,宣帝都会派人彻查此事,到时候牢狱之灾是小,怕是性命难保。” 这件事倒还真是她没有料到的一件事情,那日事发突然,她没有注意到周围是不是还有别人,现在看来倒还是她大意了。 “大哥放心,我会让长风去查这件事。” 看着江明烟起身要走,江明城望着人,问出声来,“明烟,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 “一路小心,早些回来。” 看着大哥,江明烟嗯了一声,“我会的。” 她不会让人再为她担心,也不会让爱她的人一直等下去,上辈子的错,这辈子的生离之苦,要尽快结束了。 宣国初始元年,二月十八日,五品安抚使大胜归朝,宣帝大喜,再封梁越为二品京都护军统领,地位仅此迟素之下,正式在大殿之上召见。 宣国议政大殿修的可谓是极尽奢华,八一层玉阶铺设在殿前,金龙盘旋,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熠熠生辉的色彩。 “宣护军统领梁越觐见!” 一身大红色朝服的江明烟拾阶而上,阳光将她发上玉冠映照的璀璨。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到现如今二品护军统领,一身华服,在她看来就像是将一个贫民包装成了一个世家大族,可外人从江明烟身上看到的却是陛下一身荣宠。 她的一双眼睛在大殿的牌匾之上一扫而过,灿若繁星。 宣国所有的大臣此刻都站在大殿内,她穿过殿前众人,视线倒是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坐在高位之上一身衮服的萧云景。 这一身倒是如上辈子称帝之后无甚变化,一身红金色衮服倒是显得他越发的雍容华贵了。再看他身旁,已经成为皇后的宁宛,同样是一身艳红,裙摆之上绣着金色的大丽牡丹,金钗入鬓,将她艳绝的容颜映衬的人比花娇。 江明烟迈步走到陛阶之下,冲着萧云景单膝跪地,拱手一拜,“臣梁越,见过吾皇!”她俯下身,叩首,行了一个极为隆重的大礼。 萧云景,宁宛,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算了一下,下月初本书就完结啦,到时候会有超甜番外。 等更的小可爱最近可以开始啃了! 最近在疯狂存稿,如果存稿比较多的话,最近都会加更。 第81章 皇后当了大官 “免礼,快给朕看看。” 跪在陛阶之上的男子慢慢抬起头来,可萧云景瞧着这人倒是长得格外普通,细看之下,眉梢之上竟还带着一道疤痕。只不过这一双眼睛灿若星河,格外亮人。 从他的眼神里,萧云景可以看见他的自信,他的骄傲,他的不屈。这让他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变得越发光彩照人。 这样的一双澄净透明的眸子让萧云景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女人。 曾经的江明烟看着他的时候,也有着这样一双令人十分自信的双眼,可却是在嫁给萧容洲以后,看他的眼神却是变了,变得满心不在乎,变得恨他入骨。 而坐在萧云景身侧的宁宛,在看见梁越之后,心中亦是惊异万分。她没有想到,那日在临海村外救了她的男子竟然就是梁越,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兵而已。 初次见面一个高座于龙椅之上,一个跪在陛阶之下,萧云景却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神了。 一旁侍候的公公看的焦急,从旁提醒,“陛下?” 萧云景哦了一声,面上一笑,这才从神思之中抽了回来。就是这一双眼睛,让萧云景越看越是喜欢,他面上难掩喜悦,冲着人抬了抬手臂,“爱卿平身快快请起。” 江明烟拱手一拜,直起了腰身。 就算是手握宣国兵马的迟素见了萧云景都未曾这般恭敬,似乎是将萧云景奉为神明一般尊崇。不过细想下来也是,一介平民飞升至庙堂之上成了二品护军统领,若不是他皇恩浩荡,这人又岂会有如此好命! “此番攻下山城梁统领劳苦甚高。” 江明烟甚是惶恐,“陛下,此事是卑职应尽职责,微臣又岂敢得陛下如此夸奖。” 站在一旁的迟素冷哼了一声,对此人的行径十分不满。 江明烟听在耳朵里,倒也没有在意,就在她再次要出声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宁宛笑道:“陛下,您确实应该好好夸夸梁统领。” “哦?”萧云景歪过头看着身侧美人,十分好奇,“何出此言?” 宁宛看着梁越又道:“陛下有所不知,前一段时间宛儿去临海,途中遭遇歹人袭击,正是梁统领出手救了本宫。本宫当时想问名字好报答救命之恩,可不曾想,梁统领走的潇洒。本宫记得,当时看统领的打扮应该还是一位普通的士兵,现如今都已经是二品的护军统领。看来好人好报。” “做好事不留名。萧统领,可有此事?” 江明烟紧张异常,“臣……臣刚刚看见皇后,才惊觉十分熟悉……不曾想那日所救之人竟是皇后娘娘。”她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臣罪该万死,担当不起皇后娘娘如此夸赞。” “瞅瞅,朕不过是问了一句话,怎么又跪下了?” 萧云景哈哈一笑,与一旁宁宛看了一眼,“快起来。” 江明烟站起身,就听得高座之上的皇帝再次出声道:“前有梁统领救下皇后,后有攻下山城有功,这样吧,既然朕封了你为二品护军统领,在这显城中也应该有一处府邸,正巧,朕前几日,看中了一块地,那里风景不错,现下朕赐给你,做梁府吧。” 江明烟的面上涌动出一抹喜色,她再次跪地冲着高座之上的两个人再次行了一个大礼,“臣梁越多谢陛下!” “看看,朕还没说什么,又跪了。” 出了议政大殿,梁越被陛下格外宠信的消息就长了个翅膀似的飞到了大街小巷里。江明烟从大殿走出,就被一众大臣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恭喜梁统领。” “陛下如此宠信梁统领,日后梁统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以往朝堂之上,众位大臣都是围绕着迟素来回转圈,这回迟素从大殿内走出,身边空无一人。跟在迟素身边的方信,将两个人看了一眼,走到迟素身边,低问,“将军,看样子梁越此番举动,的确是大获陛下宠信!” 迟素冷哼了一声,看上去十分不屑,“若不是当初本将军挑了她前去临海,她又岂会有今天?” 说完这话,迟素便是别过脸去,转身就走。 被大臣围在中央的江明烟当然看见了迟素,她冲着各位大臣歉意的躬了躬身子,推开众人,赶上了已经下了台阶的迟素。 他将人拦了下来,看着对面的人,冲着人拱手一拜,“梁越见过将军。” 迟素将人看了一眼,一把将人推开。 江明烟也未恼,看着迟素背影,冲着他再次躬身一拜,“梁越谢将军当日提携之恩。” “不必了。” 迟素脚步未有停顿,只是很是冷淡的冲着江明烟回了一句。跟着站在一旁的方信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跟着迟素离开了。 江明烟站直了身子,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眉头倏然蹙起。 看来,这个迟素,不仅小气,还有些记仇。 心中做了一番计较之后,江明烟朝着前面走,刚走了两步,余光之中却是瞧见一旁路上,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人,正是皇后宁宛。 “梁统领请留步。” 江明烟听到声音后,方才顿住脚步,她转过身去,冲着宁宛拱手一拜,“臣见过皇后娘娘。” 宁宛亲自走上前来,玉手轻抬,将江明烟虚扶起来。 “梁统领快快请起。”宁宛将人看着,花容月貌的脸上笑意盈盈,“梁统领这是要回去?” “正是。” 看着梁越有些板正的模样,宁宛低声一笑,“梁统领,自从那日一别,本宫还没有好好的感谢你,今晚陛下在议政大殿设宴为统领接风洗尘,梁统领可别忘记来。” 对方的视线胶着在她的身上,江明烟双眼一眯的同时,直起腰身的同时,嘴角含着一抹笑来,“臣惶恐,今夜定当赴宴。” 听了这话,宁宛的脸上方才再次展露出笑意来。 “那皇后娘娘若是无事,臣……臣就现告退了。” 江明烟转过身,朝着宫外走去。她想着刚刚宁宛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得有些奇怪。 盯在背影上的视线太过炙热,让江明烟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一些。 这样的举动落在宁宛的眼中就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守在宁宛身边的侍女扑哧了一声,走上前去,伏低了身子,冲着宁宛问出声来,“娘娘可要回宫?” “真是有意思。”她一笑,将视线从江明烟的身上移开,将手拢进长袖当中,“回吧。” 宣国未庆祝大破山城,当夜为护军统领梁越举办宴席,宴请群臣。 这样一个极为盛大的宴会,可谓是给了梁越极大的面子。 就连宫中的太监都极为有眼力劲,将宴席之上的座位进行了精心的排布。为了应景,江明烟穿了一身暗红色的锦绣长袍,腰腹玄色腰带,肩膀之上印有暗纹。玉冠束发,玉佩随着移动而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华美的衣着之下,江明烟顶着梁越这张很是平凡的脸,靠着卓著的气质,走在宫中竟也像是一个出身名门的贵公子。 今夜显城贵女亦会参加接风宴,江明烟入宫门之后,就感受到数道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梁统领这边请。” 梁越今夜可是主,管事公公哪敢怠慢,再看见了人之后,亲自引着人从宫门而入。 走在路上之时,管事公公还出声打趣道:“梁统领风姿卓著,这些可都是显城贵女,对你到是另眼相看。” 江明烟别开眼,像是不敢去看似的,冲着管事公公摆了摆手,“公公慎言。梁越得了这统领之职已经是万幸,又怎么敢肖想这些。公公还是莫要打趣我才好。” 听着江明烟的话,管事公公淡笑不语。 或许所有的人都明白,今夜的接风宴不同寻常,陛下甚至有意为这位新宠信的统领赐婚,可这位统领着实如外人传言的那般,实诚的很。 一路急行而走,待到议政大殿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到。 江明烟与到场的官员纷纷见礼之后,管事公公将人引入上座。 坐下后的江明烟警觉自己这个位置竟是玄妙的很。他这个位置,离皇帝最近,按照官职他本不应该坐在此处。 江明烟心下一转,站起身来,叫住了管事公公。 “公公请留步。” 他抬手指了指在场的位置,问出声来,“公公不知道迟素将军坐在何处?” 管事公公指了指他斜对面的位置,一笑道:“迟素将军坐在那里。” 那个位置竟是比她还要靠后一点,她当即下了台阶,低声冲着管事公公问道:“我一个二品的统领,坐的比将军还要靠上一些实在是不合适。” 管事公公将两个位置看了一眼,冲着人拱手一拜,“大人尽管坐就是,这可是娘娘和陛下专门说的。” 宁宛和萧云景? 她本就升职太快,现如今被萧云景这么一安排,倒是把他置于了风口浪尖之上。只不过不知道到底是无心之举,还是测试他之举。荣宠过高,在朝中怕是树敌无数。 江明烟有些头疼,他只好冲着公公拜谢。 今夜怕不是并不会太过太平了。 第82章 皇后被人看上了 江明烟来早了不少,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众位大臣才陆陆续续的携着家眷走了进来。 迟素与方信同时入殿,在坐下之时,朝着上首的江明烟看了一眼,从那眼中,江明烟像是看到了一个跳梁小丑。 也无怪迟素会如此,要是他明明被陛下宠信,却是因为一个空降兵突然失去了在朝中的威信,她怕也会疯了吧。 江明烟站起身,冲着迟素躬身一拜,还没直起身就看见迟素连看都没看他,径自坐了下来。 这么一幕被下方的大臣看了正着,但对于这朝中的暗潮汹涌,诸位大臣都闭口不谈。 江明烟缓缓的直起腰身的同时,就听见管事公公站在殿外一声高呼。 “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声话落,或坐或站在大殿内的官员们瞬间站起身,冲着从殿们外走进来的帝后山呼万岁。 萧云景果然还是未变他的性子,一身金色衮服,长袍拽地,龙冠束发,将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映照得格外的英气。走在他身侧的宁宛,今晚也是专门的化了妆容,琉璃灯光之下,她额头之上的花钿鲜红,盘起来的发髻上翠玉珠钗,金色的步摇垂落,身上同样是着了一件金色的风袍,金凤在袍服之上栩栩如生。 高挺的鼻梁,殷红色的唇,风袍的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腰腹之上环佩叮当作响,一张艳丽绝世的容颜像是一朵芙蓉花一般美艳动人。 她这皇后当的倒是越发的滋润了,看上去萧云景似乎是对她不错。 心中肺腑了一番,萧云景就长袖一拂大步走上高台,“都免礼!” 他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江明烟,眼中露出了喜色,“今日是给梁统领的接风宴,无需拘束。” 帝后落了坐,江明烟才随着众位大臣坐了下来。 萧云景说是为了她宴请众臣,指不定是为了借着这个由头,给自己放松一回,看看这风姿绰约的舞姬,再看看这各家来的贵女,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绝色。江明烟自认为就算是女儿身的她在这里也免不了略逊一筹。 “来,朕与大家共饮一杯。” 萧云景看着江明烟望着台下女子愣神的模样,面上笑意更深。 都说一个人无欲无求最难掌控,可是若是发现此人有了牵挂,有了喜欢的东西之后,投其所好,才能更好的掌握人心。 看来这位梁越也跑不出这样一个道理,从小门小户之中出来的男子,也是逃不过美色。 因此萧云景对于江明烟的失礼不甚在意,还偏过头来,唤道:“梁统领?” 一句话让江明烟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她看着站着的诸位大臣,又看着遥遥冲着他举杯的萧云景,赶忙站起身来,“陛下。” “梁统领刚刚可是看哪位美人入了迷?” 江明烟正欲回绝,却是在看见萧云景的脸色以及一旁宁宛的脸色后,江明烟状似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臣……” “哈哈哈。” 萧云景看着人大笑出声,“梁统领在显城也有了府邸,在寻一位美娇娘做夫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臣何德何能……” 萧云景出言打断,“梁统领不必过谦,今夜你若看上了谁就尽管同朕说,朕一定给你做主!” 江明烟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当即冲着人躬身一拜,“那臣多谢陛下。” 现在这位梁越屡屡打了胜仗,又是如此年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若是谁家的女儿嫁入了梁府往后不就是飞黄腾达,坐享一辈子清福?得了陛下这么一句话,各家都卯足了劲的把女儿往江明烟这里推。 酒宴刚开场还是歌舞表演,到了后半场就成了诸位大臣推销女儿的专场,而推销的对象还是她。 单且不说自己是个女儿身,就算是个男儿身,这连番轰炸的模式,是谁也受不了啊。 江明烟喝了两杯酒,以自己不胜酒力为由,溜出去透透气。 一出大殿,夜风将江明烟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她寻摸着找个僻静点的地方,等酒宴快要结束了再回去。 就这么晃荡了两下,就不知道晃荡到了这皇宫里的什么位置。只是瞧着面前这片玉湖干净澄澈,比起这宣国皇宫的奢靡到清新淡雅了不少。湖中坐落这一座凉亭,她走过去,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天上的月。 月光清冷皎洁,倒是像极了那人的性子。只是不知她抬头所见之景可否同他抬头所见之景一模一样? “梁统领竟然在此,可让本宫一阵好找。”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江明烟指着肘子拖着下巴,转过头去看。亭中垂挂的宫灯将人的容颜映照的柔和动人,一身明黄色金丝凤袍,色泽明艳鲜丽,经由月光映照熠熠生辉,尤其是那头顶之上凤簪,风和着摇曳生姿。 没想到宁宛竟会出现在此处,江明烟慌张起身,竟是将座椅翻到在一旁。 宁宛看着他的样子,面上的笑意更浓。 “此处就你我二人,梁大人倒是不必拘束。” 江明烟看着站在凉亭之外侍女,依旧不敢抬头去看宁宛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倒是宁宛走近来,将手从拢着的长袖之中伸出,抬手勾起了江明烟的下颚。 “那日梁统领救本宫之时,可没现在这般害怕,怎么?是本宫的身份吓着梁统领了吗?” 被迫看着宁宛那张脸,江明烟脑子里有些蒙,她有些闹不明白江明烟着轻浮的举动到底是要干什么,也就没敢说话。 好在,江明烟没有说话,宁宛说了。 她将手放开,将另一只手提着的酒壶放在一旁桌案上,她抬手拿起桌上酒杯,倒了一杯酒水进去。 江明烟微微抬起头,就瞧见,宁宛将这一杯酒递到了他的面前,一笑道:“本宫本欲刚刚在大殿之上敬梁统领一杯,为感谢梁统领救命之恩,没想到梁统领竟是跑的如此之快,害的本宫一阵好找。” 她将手中酒杯朝中江明烟面前送了送,“将军可愿承了本宫这情,与本宫同干一杯?” 看着玉手纤纤,看着面前冲着她笑的容颜。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江明烟的脑海中成型,也不知道她猜的对不对,她总觉得,这宁宛对她似乎是超越了恩人与恩公之间的界限,莫不是看上她了? 这么一个想法从脑子里迸发出来,让江明烟心中一阵恶寒。 不说这辈子她与宁宛没什么交集,唯独的那一次相救也是带着预谋的。就单说上辈子,她与宁宛可真的,针锋相对互看不顺眼,尤其是上辈子临死之时,这女人丑恶的嘴脸,让江明烟实在是欢喜不起来,恨不得将面前这人搓成灰。 可没有想到,老天竟然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可话说宁宛不是喜欢的是萧云景吗?这盯着她是什么事? 她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倒还真有些战战兢兢的将酒杯从这女人手中拿过来。 见人接了酒杯,宁宛面上的笑意更大,她将酒杯举到江明烟面前,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倒是近了一步,与她手中酒杯相碰,“本宫敬你。” 看着宁宛一饮而尽,江明烟倒也不至于现在拂了她的面子,遂接过酒杯,一边用眼睛将人瞧着,一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只不过不知道是宁宛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江明烟就瞧见这女人向后退上去一步的时候,脚下一个没踩稳当,向后栽了过去。 几乎是本能的反映,江明烟丢掉了手中的酒杯,一步跨上前去,伸手一揽,将眼看就要栽倒的美人一把给接住。 身后是水光相接的粼粼湖水,头顶上是一轮皎白月光映衬,水天相接,山水湖色,映衬得人脸仿佛是天上仙。 掌下是女子柔软的腰肢,目光所触之处是女子的深情的双眼。 这一瞬间,江明烟就像是要被雷劈了似的,她看着怀中美人,眼睛眨动的瞬间,一把将人推开来,仓皇离开。 看着那人仓皇离开的背影,慢慢站直了腰身的宁宛却是望着那身影,笑出声来。 倒是许久未见过这样有趣的一个人了,她伸出那涂着殷红蔻丹的手伸出来,抬手抚上了自己这张脸。脑海之中却是在想到了什么后,眉眼瞬间一眯,她眼光扫过快步走上前来的婢女,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端庄,却已经看不到刚刚在面对梁越之时的女儿娇态。 婢女春罗快步走到宁宛的身边,冲着人躬身扶了扶身子,“娘娘,刚刚……” 宁宛的一双眸子里迸发出一股子凌厉之色,她朝中人看过去,冲着人警告出声,“刚刚本宫摔倒,还多亏梁统领扶了本宫一把。”她声音一顿,再看向春罗的同时,声音又凌厉了几分,“本宫不想听见什么流言蜚语,记住了吗?” 春罗在宁宛的身边侍候了这么些个日子,这个主子究竟是个什么状态她几乎是一清二楚,她又怎么敢置喙,当即就冲着宁宛跪了下来,“娘娘,今日之事,奴婢不会说的。” 宁宛满意的轻嗯了一声,视线在岸上的几个太监身上一扫而过,抬手扶了扶鬓上珠钗,“那些人,处理了吧。” 第83章 皇后,起了杀意 一口气,跑回住处,江明烟猛地灌了两杯凉水才算是冷静下来。 长风抱着长剑依靠在门口柱子上,看着江明烟这般模样,淡声开口,“主子,你这样子怎么看上去像是背着陛下做了什么亏心事。” 瞎说什么大实话。 江明烟一屁股坐下身去,白了长风一眼,“小长风,我现在可是个男儿身,你倒是说说我能背着他做什么?” 男儿身倒是惹了一个了不得的风流债。 想起宁宛那张脸,江明烟又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 “你说若是我被女子喜欢上了怎么办?” 长风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半晌很是板正的开口道:“陛下地位不保。” 江明烟:“……” 这人说话还真的是不会拐弯,回头跟萧容洲商量一下,能不能把长影给她,这个丢给他去消受去。 那股子劲,在吹了半晌凉风之后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她整个人倚靠在身后椅子背上,方才想到这么大半夜的长风还在这里站着。 她仰头看着他,疑惑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有事。” 长风直接了当的开口,“明日,搬入梁府。” 今日朝堂之上,萧云景将梁府赐给他做府邸,也是该住过去了。江明烟嗯了一声,记下了这件事情。 “还有事?” “那个更夫已经进了显城。” 江明烟将手中的杯子搁置在桌案上面,仰头看着长风,“隔着重重障碍,还能找到显城来,看来这更夫背后有人在帮他,会是谁呢?” 她自言自语了一阵,冲着长风吩咐道:“这件事□□关重大。显城虽说不大,但若是他真的想藏也不太好找,你最近多花些功夫去找找这人。” 她想到明日乔迁,双腿交叠,笑出声来,“如果真的有人拿住了我这个把柄,或许趁着明日乔迁之时,能看出来。” 宣国二品护军统领梁越大破山城,回城之日陛下召见又赐了宴席,可谓是宠信之至。今日梁越乔迁,要从官驿搬入梁府,朝中大臣纷纷前来道贺。 与其说是登门拜访不如说是来看看陛下看中的这府邸到底是何等的奢华。 这么一个府邸落在显城,彰显的不仅是身份,是地位,更是陛下对其的喜爱。 当日,梁府的大门几乎是快要被人踩烂了,江明烟却不假借他人之手,亲自相迎。 “恭喜梁统领,贺喜梁统领,这是一点薄礼,请您一定收下。” “恭喜恭喜。” 道喜之声不断的传入江明烟的耳朵里,她却是一视同仁将赠来的礼物全部给退了回去,一个未收。 她亲自领着诸位大臣在自家的院子里逛了又逛,还真别说,萧云景这欣赏院子的品味倒还真的不错。假山池沼,亭台水榭,倒是意境颇为深远。 这么一个风水俱佳院子萧云景竟然肯割爱,让江明烟也连连称奇。 忙碌了一天,送走了一拨人又一拨人,江明烟没有等来迟素,迟素一党的官员一个都没有来,这倒也是在意料之中。而来的这批人,江明烟一个二个都试探了,恐怕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看着天色昏暗,江明烟扶着快要断的老腰进了门,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笑声。 她回过头来去看,就瞧见着了苏白风正站在不远处,今日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外罩了一件冰蓝色宽袍。夕阳将人映照得如一位翩翩贵公子。 “你来的真是时候,就等你了。” 苏白风看着她的样子,快步走上前,“我接到你的信,说是让晚些来,看来小爷我倒是来的刚好。” “可不是,你再不来我就要关门了。” 苏白风将视线落在她的腰上,“腰累着了?一会小爷给你开个方子,你喝上一喝。” 江明烟将人请入正厅,坐下身,将人细致的打量了一番,“听人说,你在军营干起了军医,倒是混的风生水起。” “那是,小爷又不为权又不为利,干个军医挺好的。倒是你短短一个月不见,就从五品安抚使混成了二品护军统领了。” “临海那边怎么样?” 苏白风看了一眼正厅内站着的小斯,没敢开口,江明烟知道他的顾虑,抬手冲着人一摆。 待人散去了,江明烟方才解释出声,“虽说这院子是陛下赐的,但你放心,这里的人都是我的人,萧云景派来的人,我都赶他们去了偏远的地方打扫去了。” “现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还是小心为妙。” “临海那边怎么样了?”苏白风将江明烟看了一眼,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问出声来,“就在你去山城的时候,迟素来过临海。” 江明烟的眉头微微一蹙,嗯了一声,“看样子,他还没有放弃临海。” “不过说来也奇怪,迟素这次来是带着一个人来的。” 看着苏白风疑惑的模样,江明烟仔细想了想思索出声,“你是说方信?” “还真是方信,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苏白风的声音顿了顿,又道:“看迟素的样子,对这个方信很是宠信,已经将临海交于他的手里了。”他看着江明烟对临海的执着,冲着人问出声来,“既然你这么看好临海,现在这里毕竟还是迟素手下的军营,你不打算要过来?” 方信看来已经有所动作了。 看来当初在江北城中埋下的这颗棋子,已经起了作用了。 江明烟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冲着苏白风笑道:“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看着苏白风,转了话题,“苏白风问你个事情。” 看着她突然这般认真的样子,倒是吓了苏白风一跳,从认识她到现在,到还是第一次见江明烟面上露出了这般如临大敌似的模样。 “你别吓我,出了什么事?” 江明烟将事情顺了顺,觉得苏白风是个男人,可能对这件事情有所顿悟也说不定,或许是自己想错了也说不定? 她将与宁宛的事情从头到尾的捋顺了一遍,将事情讲给了苏白风。 半晌,她就看见苏白风面前的茶水翻倒,这人像是如临大敌似的看着她,站起身来,摩梭着下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江明烟看了看。 “别晃了,有话直说。” 苏白风啧了啧嘴,“这张脸猛地一看的确不怎么样,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皮囊下的灵魂不一样,还真别说多了几番神韵,能迷惑住当朝皇后也不稀奇。毕竟你连我都迷惑住了不是吗?” 苏白风丝毫不承认自己比宁宛有什么差的地方,更何况知道她真实性别的他,比宁宛更多几番胜算不是? “所以,你也觉得宁宛对我有意思?” 这可大发了,现在还不是跟她撕破脸皮的时候,可顺着她的意思来,她怕是名节不保! 看着苏白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模样,就一阵来气。 “还是不是兄弟!给我出处主意。” 这件事情细想下来还真的有些棘手,苏白风给她仔细分析了一番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让他顺势而为。 “你想,宁宛放着萧云景那么一个皇帝不要,偏偏看上了你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就证明她婚后生活定然不怎么地。你不如给人家一点念想,靠着宁宛,套点消息什么的,不是也划算?” 这么想来,倒也真的是划算一些。 苏白风滚了,独留江明烟一个人在屋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有朝一日被一个女人喜欢,也没有想到这喜欢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害死她的女人,这算不算是个孽缘?让她爱而不得? 就这么想了一夜,清晨鸡叫之时,才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乔迁之时,迟素没有登门,可江明烟身为被他一手提携上来的官员,不能忘本。因此江明烟这些天上朝下朝一有机会就凑到迟素的面前,混个脸熟。 可迟素这张臭脸,看见他就烦。 这个人的存在就越发显得自己无能,显得自己在陛下失了宠信。 下了朝,走在台阶上,迟素看着追上前来与他亲近的江明烟眉眼之中含着一抹冷色光芒。第一次他顿住脚步,认真的将江明烟看了一眼。 等着身侧的官员都渐渐的走掉,迟素才冷着一张脸走上前来,他的个子比江明烟高些,他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半晌轻嗤出声,“别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对上了对方的双眼,江明烟一脸无辜的将人看着,“将军说什么?” 迟素冷哼了一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梁越,别让本将军抓住你的把柄,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也护不了你!” 他说完这话,拂袖离去。 江明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上含了一抹凝重。 看来有些事情她猜的不错,那更夫之所以能够进显城,背后之人就是迟素。看来她的地位,已经让迟素产生了危机感了。 她低下头去摩梭着从长袖之中伸出来的手指,一笑。 迟素,本来还想着与你周旋一段日子,现在看来,是你逼我对你除之而后快。 作者有话要说:几天见不到的小皇帝也快出现啦 第84章 皇后,美色当前 “见信如晤,乍暖还寒,阿烟记得添衣。转眼不见两月余,只待三月桃花盛开之际,卿可归矣。” “见信如晤,三月早春时节,宫中桃花已开,赠卿的这一支桃花是宫中盛开第一朵,花芬香吐蕊,待卿归。” “见信如晤,三月已过半月,大胖如今越发体态丰盈,今晨之时,打破了皇帝宫中你最喜欢的琉璃玉,朕罚了它面壁思过。” “见信如晤……” 从山城大胜以后,江明烟很忙,忙着应付朝堂,忙着应付宁宛,还忙着对付是不是会临时给你一脚的迟素。闲下来时,江明烟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读萧容洲寄来的信。 三个月了,这是她与他分开的最长的一段时间,信中浸透着浓浓情愫,而她也从最早有些拘谨,到现在的无话不谈。她越发的想要见到他,越发的想要结束这一切回到他身边。 “大人,陛下召见。” 江明烟将信放入暗格之中,站起身来,“还有谁?” “迟素。” 江明烟抬眼看了长风一眼,捞起一旁官服穿上,“刚刚前来通传的公公可有说些什么?” 长风帮江明烟穿戴好,出声回道:“没有。” 嘴这么严? 憋了一个月迟素终于有所动作了。 …… “陛下,我宣国现已拿下五城,加上山城在内,只余下连城,云港两处城池,我宣国就将南方诸城尽数纳入旗下。届时,就算那疆国再如何强势,也早已经是大势已去,我们何不趁此时机,动手呢?” 江明烟赶到御书房的时候,正巧听到迟素的一番言论,她迈步入殿,冲着萧云景拱手一拜。 “臣参见陛下。” “梁统领来的正好。”高座之上的萧云景望着江明烟问出声来,“迟将军所言,梁统领意下如何?” 这件事情江明烟其实再进宫之前就早有推断,此番听到迟素开口,心中更是印证了那个想法。 她看着身侧立着的迟素,又看了一眼高座之上的萧云景,方才开了口,“臣以为,自山城打了胜仗以来,我宣国已经休养了一月有余。迟素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应趁着打了胜仗这个势头,拿下其余两城。” 对于梁越会认同他这件事,是在意料当中的,若是这人连这点事情都不同意的话,他这个统领可就白当了。 而他要的就是他同意了这件事情。 果不其然,在江明烟出言同意了此事之后,萧云景一拍桌子,大喜出声,“既然如此,拿下云港与山城之事就交给两位了,云港当初既然是经由梁越之手练兵,那不如就……” “陛下!” 就在此时,迟素声音拔高了几个音调,打断了萧云景的话。 萧云景垂眸看着他,就听见迟素面容之上极为诚恳,“云港之事事关重大,臣愿带兵十万攻打云港!” 本欲拱手领旨的动作也因为迟素的这句话而不了了之,她直起腰身,等着高座之上的皇帝定下最后的结论。 临海的事情是萧云景一直谋算之事,后又有江明烟练兵在后,此番可算得上是谁得了这支军队便是如有神助,迟素这个时候请命,其心思,倒是昭然可接。 萧云景不是傻子,他低垂了眉眼,将下首的两个人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迟素的身上。 “迟将军可是有了什么好办法了吗?” 果不其然,迟素走上前一步,将一张图纸从怀中掏出来,递到了萧云景的桌案上。 “陛下,这是臣从云港城主府盗来的布防图,有了此布防图,拿下云港指日可待!” “哦?” 萧云景面上的大喜,他赶忙将迟素呈上来的图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手指滑倒一侧私印后,哈哈大笑出声,“果然是云港的军事布防图不假!迟将军,你可是立了一个大功!” “陛下之福!” 耳边听着两个人的恭维之声,江明烟偏过头去看了迟素一眼。 看来还是她低估了迟素的能耐,原来一个月之前,云港丢失的那张布防图也是迟素的拿的,藏了一个月,这个时候才拿了出来,怕不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江明烟嘴角上扬起了一抹冷笑,再抬起头的时候,顺水推舟的拱手冲着萧云景一拜,“陛下,既然迟将军拿到了布防图,臣就不夺人所爱,臣就带兵攻打连城。” “好,那就这么办了。” 迟素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就连偏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都顺眼了不少,待江明烟直起腰身的同时,江明烟就听见迟素再次开口道:“本将军到时候攻打云港之时,还要请统领配合一番。” “如何配合?” 迟素解释出声,“在本将军攻打云港之前,统领先动手。这样吸引了战火,声东击西,本将军在攻打云港之时,才能更为顺利。” 声东击西? 迟素怕不是有毒。 让她吸引了疆国的全部的注意力,好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这样的好事她倒是也想沾上一沾。可江明烟此事却不想与迟素起什么冲突,她面上温和,冲着迟素一笑,“将军所求,梁越自当尽力帮扶。” 朝堂之中的暗潮汹涌萧云景不想管,他要的只是结果,只要能将疆国拿到手里,到底是谁打下来的,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到时候随便封上一个官职打发了就是。 对于两个人的和睦,萧云景很是满意,他当即抬手将圣旨书写完成,亲自走下高台,分别递给了两个人。 “朕这江山就交给两位了。” “臣定不辱使命!” 从大殿出来,迟素出声叫住了江明烟。 这是第一次,在江明烟没有用热脸贴对方冷屁股的同时他还主动找她说话的时候,江明烟挑了挑眉,转过身来,看着从御书房内走出来的迟素。 “将军。” 迟素面上一扫之前的阴沉,就连看着江明烟都仿佛像是看见了亲人一般亲切。就只见他长舒了一口气,走到江明烟身前,“今日还多谢梁统领想让。” 江明烟向后退了一步,冲着迟素行了一个大礼,“将军不必多礼,当时若不是将军提携,梁越现在恐怕还是军营里面的一个士兵,何来现在的荣华富贵?何来现在上阵带兵打仗的福分?将军想要什么,梁越自当努力的帮将军。” 见人如此识时务,迟素面上也总算是舒服了一些,他走上前去,与人错身而站,“最好如此。” 他声音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江明烟,“最近本将军见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江明烟耳边听着他的话,眉头蹙起,还未开口,就听见迟素一笑,“那人告诉本将军他原是襄城之中的一位更夫,有一天呢,他打更,似乎是在襄城撞见过梁统领。” 迟素看着江明烟的脸色,再次道:“本将军如果记得不错的情况下,梁统领就是襄城的人吧。” “正是。” 迟素面上笑意更深,“那说不定梁统领还见过这人呢。回头有机会,本将军一定给梁统领引见一番你看可好?” 江明烟脸上未有什么变化,听到迟素这么一说低首应了一声是,“梁越听着这事倒也是有趣,那到时候还得有劳迟将军引荐一番了。” “那是自然。” 他迈步走出,“好自为之吧梁统领。” 看着迟素渐行渐远的身子,以及回想起刚刚迟素那面容憎恶的模样,江明烟那攥起的手愣是将手掌心给戳出了血色。 云港的军事布防图是他,更夫一事也是他! 江明烟愤而挥袖,那露在长袖之外的手的血迹,令人心惊。 就在她迈步走下台阶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呼,江明烟朝着声音来处去看,就瞧见皇后宁宛不知道何时,从一旁走到了近前。 江明烟走上前去,冲着她行了礼。 “臣见过皇后娘娘。” 宁宛的眼睛落在了她血红了一片的掌心,抬起玉手,拉过他,“梁统领这伤可耽误不得,随本宫来。” 宁宛又在搞什么? 他是拒绝过她好几次了赏赐不假吧,为什么还这般坚持不懈?难不成这女人就喜欢这种欲拒还迎的调调? 在御书房面前与当今皇后拉拉扯扯的是不太妥当,再被萧云景瞧见了又是一番糟心事。江明烟只好被宁宛拉住转身走去了一旁的小路,她回身看了一眼身后被树林掩映的御书房,眼皮子跳了跳。 “皇后娘娘这是要带臣去哪?” 声音落了之后,两个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仰头看着宫门上的牌匾,赶忙将手抽回,“这里是皇后的寝宫,使不得,臣这就告退。” 江明烟转身欲走,却是被宁宛一把拉住,“梁统领作为本宫的恩公,本宫几次三番的邀请都不曾来过本宫这里,今日既然来都来了,何不进去?” 江明烟:“……” 不知道这妹子要是再知道她也是一介女儿之身之后会不会气死在当场? 江明烟在心里一番计较之后,硬着头皮进了宫。 这下可把宁宛高兴坏了,她将人拉进殿内,亲自拿了药箱过来,给江明烟包扎起伤口。 “使不得,这些小事还是臣自己来就好。娘娘贵为皇后,这种事情还是……” 鼻息之间香风突至,那柔软无骨的美人竟是趴在了她的肩头,含笑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四更~从零点开始,十二点,六点,九点 第85章 皇后,辣眼睛 女子身上薰香扑鼻,在靠到她肩膀上的那一刻,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江明烟的一双眼睛就这么撞入了对方的眼眸里。 她的身子一瞬间僵硬,在缓过神来的同时,向后倒挪动,哪知那女人就像是一条柔弱无骨的蛇似的,缠上了她就没有再松开手,这让江明烟一手扶空,整个身子向后倒去。 女子柔软的身子压了上来,江明烟一双眼睛瞬间瞪大。 “皇后娘娘……” 细如白瓷的手指抚上了脸颊,就这么一个动作,没有让江明烟感受到爱意,倒是让江明烟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抬手去推,刚按上对上的肩膀,殿外就传来一声高呼。 “陛下驾到!” 萧云景????! 江明烟一把将人推开的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殿外。透过窗子,果不其然就瞧见那一身明黄的萧云景正迈着步子朝着大殿内走来。 她压了一腔怒火,回过头来,看向宁宛,却是看见宁宛刚刚还面若桃花的双颊之上染了一抹苍白之色,这模样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惊恐万分的事情一样。 宁宛不知道?这一切不是这个女人安排的? 她收起了那一腔怒意,低声唤道:“娘娘?” 宁宛回过神来,将他抬手一推,“你快走,别让他看见你。” 那碰上她的手如死人一般冰凉,她朝着殿外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见人未动,宁宛有些急,“愣着做什么?” 这人朝堂之上不精明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些事情看上去也是呆呆的样子? 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影,宁宛心头那蔓延而上的恐惧就越甚,她将江明烟看了一眼,将人朝着屋子里一推。她盯着她的眼睛,眉宇之间裹了一抹凉意,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没有了刚刚的担忧之色,“陛下马上就进来了,梁统领若是不想被陛下撞见你私见后妃的话,就找地方藏起来。” 江明烟:“……” 她私见后妃?要不是宁宛这女人死皮赖脸的凑上来,她至于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时候,宁宛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她的确不能让萧云景看见她,要不然她的心血可就全部白费了。 在宁宛走了以后,江明烟在屋内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内殿中巨大的浴池上。 池上漂浮着艳红色的玫瑰花瓣,有袅袅热气盘旋而上,云雾缭绕之间恍若仙境。 她抬手将放在池子一旁的玫瑰花全部撒入池水中,在萧云景推开门的一瞬间,藏于了水中。 “陛下。”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萧云景含笑步入了大殿之中,他一把将宁宛揽入怀中,低头伏在她的颈窝之间,低笑出声,“今日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被他抱在怀中的宁宛面上一僵,“臣妾刚刚在屋内小睡,就……就晚了一些。” “那你怕什么?” 刚刚还满面笑意的萧云景,下一刻面上就露出了一股子嗜血的模样来,刚刚还搂着宁宛的脖子下一刻就成了掐,“女人,你是不是背着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臣妾没有。” “是不敢?还是没有?” 手中掐着的力道似乎是更重了一些,怀里的女人脸色越发的惨白,宁宛抬手扒着萧云景的手臂,想要从萧云景的手掌之中逃出来,可没有想到萧云景是松开了她,却又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打在那张绝色的脸蛋上,宁宛趴在地板上,剧烈的咳嗽着。 待气息顺了,她撑起身子,眼眶通红的看着萧云景,眼底藏着一股子恨意,“萧云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她顿了顿,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背对她而立的帝王,惨笑出声,“枉我为你献了那么多的计策,还救你出了那疆国的地牢,助你登上这九五至尊的地位,你反过头来就是这样对我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将嘴角的血迹擦掉,笑出声来,“哦,我想起来了,你莫非还在想着那个名叫江明烟的女人?那个女人早已经不是你的了,她是疆国的皇后,是萧容洲的女人,是你一辈子都肖像不到的女人……” ‘啪’又一巴掌扇了过来,萧云景猛地会转过身子,手指掐上了对方的脖颈,这一次,他看着女人脸上通红,也没有松手。 “宁宛,你有算是个什么东西?背叛丞相府,背叛帝仙城。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救朕,帮朕不过是为了逃出帝仙城的追踪罢了,朕给了你庇护,你竟然不知抬举。” 两个人的谈话全部都落入了江明烟的耳朵里,她十分不敢相信,宁宛与萧云景竟然这样一种交易的关系。 这一耳朵听的可不了的,她在水下扫了一圈,模模糊糊的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半开的窗子。 自求多福吧,她要先溜了。 江明烟游出水面,正要准备朝着窗户游过去的同时,就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赶忙又缩回了池子里。 与此同时,萧云景将手里的宁宛一把丢在了水池边的塌上。 伏在榻上咳着的宁宛,看着萧云景就像是看到了一只凶兽,她浑身抗拒,瑟缩,而迈步上前去的萧云景,除了外袍,脱了外衫,看着宁宛面上越发的邪佞。 辣眼睛。 江明烟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窝在水底去看别人的活春宫,也没有想到这活春宫的对象不是别人还是萧云景。 大哥你倒是快点,等你开始了,她就要溜了。 萧云景将自己的猎物欣赏了老半晌,才将宁宛身上碍眼的衣服除去。 她低头看着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又是嫌弃的一巴掌拍了上去,“就你这副模样还敢跟江明烟比?” 宁宛似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瞪着萧云景越发嘲讽,“可她是别人的妻。” “萧容洲而已,等朕夺了他的国,再夺了他的女人!” 明亮的琉璃宫灯之下,是不甘不愿的惨叫声和兴/奋的声音。 真没想到萧云景竟然是这样的人,也难怪宁宛会偷腥去找别人了。 江明烟趁着两个人兴头之上从水里跑出来,溜之大吉。 这么一折腾天都黑了,水里这么一泡,脸上的易容全掉了,梁府的正门是进不去了,江明烟只好翻墙而入。 湿漉漉的头发,粘腻的厉害,想到白日里听到的事情,再想到现在她还在被萧云景惦记着,心里就恶心,就连轻功施展都欠了火候,翻墙而过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去。 抬起头的一瞬间,眼前,光影一闪而过,紧接着脖颈上就一凉,好在江明烟反应快,向后退了一大步,这才躲过了一剑。 “长风!是我!” 声音一出的同时,那铮铮而来的长剑堪堪停到面门前。 萧云景今天说了一天的混蛋话,倒是有一句话说的不假,她江明烟的确不会入宁宛这样怂,若是换到她身上,她定是先阉了面前的男人再说。 看着江明烟一动未动,眼睛里却是迸发出来的杀意,长风刷的将长剑收回去。 “娘娘,您不是去宫里?您这一身狼狈又是闹得哪出?” 江明烟抬手一挥,十分生气,“别提了,遇见了宁宛,被她拉去了宫里,又撞见了萧云景,为了躲他俩,泡了半晌洗澡水。” 她仰头看了一眼抱着长剑无动于衷的长风,“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让人备热水。” 看着长风转身而走的身影,江明烟突然想到了事情,“回来回来,有事。” 长风顿住脚步,看着她,就听见江明烟又开口道:“今天下午,迟素管陛下要了攻打云港的权力。” “娘娘没有反抗?” 想起这件事就来气,江明烟冷哼了一声,“云港丢失的布防图在他手里,陛下一喜就把事情给了他。” 长风看着江明烟一脸杀气的模样,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就又问出声来,“那娘娘呢?” “我?”江明烟反手将自己一指,“我被派去攻打连城,迟素让我在他攻打云港之前动手帮他吸引火力。” 长风猛地顿住脚步,沉了一张脸,“娘娘答应了?” 江明烟双手一摊,“有什么办法?他手里还握着那个更夫当筹码,威胁我。” 早就已经算好的局,她拿什么跟他争去云港的权力? 看着长风像是一个老妈子似的担忧的眼神,江明烟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别怕,他想借着云港扳倒我,怕不是异想天开。再说云港有大哥坐镇,襄城大营又是我们的人,他腹背受敌。此次想赢?倒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原来是早算计好了,长风抱着长剑转身就走。 她话还没说完,怎么跑了? 江明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急道:“你走什么?我还没给你说完话呢!” 长风脚下的步子没有停下来,江明烟倒是听见风和着他的声音传入到了她的耳朵里,“身上又不腻了?泡了人家洗澡水可还好?” 江明烟:“……” 不是,小长风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毒舌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86章 皇后,背后骂朕 宣国初始元年,三月十八日,停歇了一个月的宣国再次有所动作。临行前的头一个晚上,江明烟被迟素叫了过去,就此番行军计划做了一番详细的部署。 单听迟素所言,攻打连城倒还是她占了便宜,可实际上却尽是坑。 江明烟没有反驳,几乎是很快就默认了他行动的计划。 在迟素看来,江明烟向他妥协了,可江明烟在踏出迟素府上的那一刻,望着身□□院深深,骂了一句傻逼。 长风牵着马站在府外,只觉得这么几个月,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后娘娘从温婉可人的美人,变成了一个粗鲁的大汉。 “现在要走吗?” 江明烟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走,通知刘丰让他出发去连城。” 几乎是江明烟前脚刚带兵出城,后脚皇后宁宛送礼的人就到了梁府门口,时间算的准确无误,让人一度怀疑,江明烟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今日之事,好溜之大吉。 江明烟也的确有此打算,在显城呆了一个月,糟心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倒还真的是不如带兵打仗来得痛快,还可以打完仗,回去见萧容洲。 连城在整个疆国的最西侧,在疆国占地面积最广,却是比江北城还要贫瘠之地,高山,丘陵连绵不绝,地势及其复杂多变。 连城位于山坳中间,四周环山,傍山而建,从军事上来看,简直是一个纯天然的屏障,将外来人阻隔在了外面。 江明烟这五万大军本就是从云港换来的江家军,她倒是不急着打。她让刘丰带着人先去扎营,她自己带着长风去了离连城最近的山城,在山城住了下来。 就在她到山城的第二日,就接到消息,迟素的兵已经到了襄城边境。五万大军屯兵襄城,另外五万欲从水路而上,打云港一个措手不及。 水路带兵人方信,江明烟让苏白风留下来帮着他,有了苏白风在,海上的情况倒也在掌握中。 “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江明烟一脸散漫的侧卧在二楼窗户边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行人,就听见长风开口道:“根据苏公子所描述的白蒂兰,最后一次出现,就在连城。据说是一位富商偶然所得,三日后,决意在连城陶然居拍卖。” “连城陶然居?” 江明烟的眼眸里闪烁出一抹光亮来,“看来此番来这连城倒也不是白跑,至少还有这白蒂兰。” 长风有些担忧的出声,“白蒂兰乃奇花,据说拿它入药可让人延年益寿,治百病之功。” 仰躺在窗边塌子上,江明烟将苏白风给她画的图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有了这白蒂兰,或许可治萧容洲身上顽疾。” 知萧容洲者,莫若江明烟。萧容洲隐藏的再好,那日一见她也看出来了端倪,萧容洲的身子一定是出了大问题。江明烟后来回了显城之后,见了苏白风,将情况于苏白风问了两句,苏白风便将白蒂兰一事告诉了她。 她这一次之所以没有同迟素争个你死我活,很大一个层面就是因为白蒂兰。 “明日你跟我进城。我要去拿白蒂兰。” 就在长风这个好字没吐出完的时候,他就瞧见刚刚还意兴阑珊半躺在那里躺尸的江明烟一个猛子坐起身。 “去把东西收收,来追我。” 撂下一句话,就朝着楼下跑去。 长风叫都叫不急,只能按着她说的,将屋内的东西收入包裹,追着而去。 就在刚刚,江明烟的余光中看见了一个人,这人一身紫衣华服,身姿如修竹一般欣长挺拔,面上带着银质面具,这样的神姿,想不看见都难。如果她没有认错人的情况下,这人应该是那位在帝仙城救了她的城主。 等了好半晌,长风才快步追了上来,他看着猫着腰躲在屋檐下的江明烟问出声来,“娘娘,您这到底在追谁?” 江明烟躲在暗处,微微扬了扬下巴,“喏,就他。” 顺着江明烟的视线看了过去,长风就瞧见长街上,漫步走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紫衣迤地,长发如瀑垂落,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当初在帝仙城,救我的就是他。我刚跟了一段,听见他要去连城。” 听着江明烟口中的叙说,长风将人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最后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要不要给自家娘娘说。 这人似乎……就是他们家陛下。 可看江明烟的样子,并不知晓? 长风忍住了告密的冲动,将视线抽回来看向江明烟,“娘娘是跟着他?” “连城山路难行,帝仙城城主手段通天,或许知道……” 江明烟的话还没说完,那一双眼睛一直盯着的人,就在视野当中消失了。她从阴影里跑出来,在长街之上四下逡巡了一番。 “人呢!” 明明刚刚还在的,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人就没了? 长风将话在口中酝酿了一番,不忍打击的开口,“或许那人并不想让你跟着也说不定……” 她实在是不想承认长风口中的事实,遂低咒了一声,转过身来,“当初救人的也是他,现如今不帮忙的还是他,喜怒无常,怕不是性格扭曲吧……” 骂骂咧咧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撞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入目明紫之色亮眼,再向上去看,阳光下银质面具熠熠生辉。 长风捂着脸,默默的退到了一旁,而江明烟则是整个人傻掉了。 骂人被骂的人听了个正着,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这事更尴尬的了。 江明烟低着头就想跑,哪知道刚调转步子,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甚是凉薄的低问,“本座喜怒无常?” 江明烟一脸尴尬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本座性格扭曲?” 这声音就想是个魔咒,让江明烟的一张老脸有点挂不住,她抬手一把捂着,低下头去。 迈开步子开溜之际,还不忘给长风抬手挥了挥。 长风哪里敢动,江明烟却是闭着眼被人揪住了领子。 “本座怎么不知道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她刚说的话果然都被他听见了,易容都白易容了。 现如今的江明烟肠子都悔青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将手从脸上拿开。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她就瞧见自己半只脚着地,半只脚悬空,领子被人拿捏在手里,像只跳梁小丑。 江明烟自知理亏,背着身子冲着这人承认错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城主一向宽宏,何必跟小女子一般见识?” “不,本座小气。” 他将江明烟放在地上,抱着手臂看着她。 江明烟翻了个白眼给他,就听到这人没脸没皮的又道:“世人都知道本座最不近人情。” 江明烟:“……” 怎么看都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这么不要脸的话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江明烟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反问出声,“所以……城主今个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像是一点就着的引信,一旁的长风沉默如鹌鹑,对于夫妻俩的这种恶趣味,一言未发。 两个人静默了半晌,还是萧容洲先打破了这个寂静,他看着人,问出声,“你要去连城?” “是。” “去拿白蒂兰?” 这回江明烟犹豫了片刻,还是恩了一声。 这人手段通天,就算是她不说,到时候遇上了还是会知道,还不如现在就坦诚一些。 “可本座也想要。” 站在面前的女子脸色瞬间变了,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再次开口之时,言语里竟是带着一丝哀求。 “城主可愿让给我?” “你要救谁?上次那个?” 江明烟:“???” 城主为啥子就揪住了苏白风不放?上次救人也是,这次救人也是,就不能想想她是给别人的? “我救我相公。” 藏在银质面具之下的眉毛轻挑,不知道是不是江明烟的错觉,总觉得自她开口以后,那一双看过来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江明烟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这白蒂兰有治百病之效,我相公的病很久了,急缺这药引。不知城主大人是否可以割爱。” “看你表现。” 萧容洲压下心底涌动上来的喜悦,从她身侧走过。看着人一动不动的样子,问出声来,“还不跟上来?” 这是同意了? 一瞬间满心的欢喜溢上眉梢,江明烟拽过一旁的长风,拉着人追上前去。 “城主可说话算话。” “看你表现。” “我知城主最好。” 萧容洲:“……” 这一副狗腿似的模样究竟是跟谁学的? 带了江明烟与长风两个拖油瓶,萧容洲临出城的时候租了一辆马车。 江明烟很自觉的接了驾车一职,知道一切的长风准备开溜,却是被萧容洲叫住了。 长风看着原本放在江明烟手中的缰绳给了他,而萧容洲看着江明烟一脸嫌弃的把一包衣服丢给了她,“你去把衣服换了。” 江明烟十分估疑的接过包裹,将衣服拎出来在身上比划比划,半晌,只觉得额头上青筋蹦了蹦,咬牙切齿的望着紫衣城主问出声来,“为什么是丫鬟?” 想她疆国堂堂皇后,宣国二品护军统领,当丫鬟?我,呸! 紫衣城主却是拿眼睛撇了她一眼,“要不,白蒂兰没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帝粗来啦,二更 第87章 皇后,求抱抱 白蒂兰没收了可还行?那可是命! 尊严是什么?我,呸! 江明烟将手里衣服团吧团吧,冲着萧容洲灿然一笑,“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了?我愿意的很,愿意的很。” 就这样侍候人的伙计就交给了江明烟,而长风专心致志地操持起了赶马车的行当,三人一路向西,朝着连城而去。 …… “操!人跑了?” 坐在营地里正吃糠咽菜刘丰,手里捏着飞鸽传来的消息,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辛辛苦苦为她守得营,结果还没打仗,人先跑了,丢下一堆烂摊子给了他。 送信而来的士兵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想要开口问出些什么,刚把头抬起来,就听见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通问话,“你说说看,要是你带兵,你会丢下这些人,独自享乐吗?” 士兵也不知道问的是个什么事,只管摇头。 “就是嘛!这人不地道!” “那……大人,我们还攻城吗?” 刘丰将信丢入到一旁的火盆里,手里撕扯了盘中的一块肉,“打,为什么不打?有气老子不得出啊,三天,就等三天,三天不回来,攻城!” …… 连城地形复杂,山路多崎岖陡峭,长风自出了山城以后赶车赶的极慢,坐在马车内的江明烟,趁着这机会,在紫衣城主面前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紫衣城主自打进了马车就窝在一旁看书,仿佛从头到尾都不认识江明烟这个人,把她当空气一样。路迢迢,长路漫漫,这大好的时光着实不能错过啊,江明烟这样想着,手就端上了放在桌案之上的果盘。 果盘内瓜果长得格外水灵,她捏了一个枣,本想直接递到对方手里,可想着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就塞进嘴里尝了尝。 枣脆又甜,入口清爽,江明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捏了一旁的葡萄,塞进嘴里尝了尝。 葡萄也不涩,入口带着轻微的酸甜之感,十分好吃。 本是半靠在车壁之上的萧容洲将手中的书拿下来一些,将视线落在了江明烟的身上。 “好吃吗?” “好吃。” 塞进嘴里葡萄的手一僵,半晌像是呛着似的,咳了两声,脸涨得有些红。 萧容洲微微蹙起了眉宇,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如果没有面上的面具,江明烟就能看见一张为此紧张兮兮的脸。 可惜,只感受到那人朝她坐了过来,将手放在她的背上拍了拍。 半晌,那人寡淡若流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吃就吃,本座就如此可怕?” 江明烟气息顺畅了不少,冲着萧容洲摇了摇头,而他一低头就瞧见了那递到他面前沾了水的葡萄。 “喏,我帮城主大人尝尝味道如何。” 修长的手指将葡萄捏起,“味道如何?” “酸酸甜甜,正好。” “那就把这些都吃了吧。”语毕,又像是怕人误会,补充了一句,“别浪费。” 这人莫不是嫌弃她吃得多? 果盘被重重的放在桌案上,江明烟正想回上两句,却只觉得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她一个没坐稳,朝着一旁车壁上栽去,眼看着额头就要一个猛子撞上去,那坐在一旁的城主大人眼疾手快的将人一捞,捞进了怀里。 栽入怀中的那一刻,江明烟嗅到了一股子极为熟悉的冷淡药香味,但这股气息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在想去寻得时候,鼻尖飘散着的是一股子玉兰花香。就如那日在淮枢谷闻到的似的,带着一股子清新淡雅之气。 是她的错觉吗? 江明烟将人推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车身又是一个大转弯,萧容洲也就顺势一抱,江明烟也就顺便一歪。 低头看着女子的侧颜,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样。短短一个多月未见,竟是让他夜不能寐。写了再多的信有何用,对她的相思之情,唯有相见可以抑制,可真正见到了,却又觉得这股子相思更为强烈,以至于快要溢出胸膛。 对于萧容洲而言,怀中的江明烟有些急火攻心。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情况下,似乎这人打从一开始就占了她的便宜,然后一直占到了现在。而她,竟然还不怎么反感! 怕不是脑子疯掉了! 怀抱着她的手臂固的有些紧,江明烟挣了两下没有挣开,深吸了两口气,没有生气,“我觉得城主大人抱的很是顺手。”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却是让萧容洲难得的好心情,他又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继续抱着,“既然注定要栽过来,何不就抱着呢?” 江明烟:“……” “本座觉得这样挺好,如果江小姐愿意让本座就这么抱一路的话,那白蒂兰……” 江明烟一把将人推开,坐的离这个人远了点,她一手拽着车门,转过头去一脸警惕的将人看着,“别,我可是有夫君的,城主大人还是想个正儿八经的报答方法会比较好。” 怀中倏然一空,一股子失落盈满心头的同时,萧容洲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将身上被弄皱的紫衣整了整,又拿起了刚刚放下的书卷,“那就这样吧。” 这样是哪样? 江明烟将两个人看了看,拽着一旁车门的手又紧了紧。 不知道大约行了多长时间,在她这个姿势僵掉之后,马车突然放缓了速度,一点一点的向前挪着。 江明烟好奇的将帘子掀开来,与此同时,外面也有一双手伸进来。 “啊---”的一声尖叫,江明烟坐麻的脚,瞬间一软,她向后栽去的同时,萧容洲将人一把拉住。而那双伸进来的手挂着脏污,在江明烟尖叫过后,飞快的缩了回去。 赶车的长风听到动静,一把掀开帘子,“您没事吧。” 还好萧容洲扶了一把,要不然她怕是要撞上身后小桌上。江明烟看了长风一眼,问出声来,“外面发生了何事?” 长风看了一眼两个人的姿势,刷得将帘子放了下来。 “难民,是难民在外面走。” 难民? 不等江明烟动手,萧容洲先她一步将车帘掀开来,朝着外面看。 他们此时正行驶在山中,一旁是悬崖峭壁,另外一旁靠着山壁的小路上,一群穿着破旧衣服的百姓,正背着包裹,拄着拐杖从马车旁走过。 “两城并未开战,为何有这么多难民?” 江明烟看着路上步履蹒跚的老者还有小孩,皱紧了一双眉头。 她行军而来的事情是绝密,几乎外面城池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军队行军到了何处,这连城是怎么知道的?怎么这么多百姓出城,又逃去哪里? 江明烟想到这些,抬手拍了拍车壁,“长风,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来,江明烟跳下马车。 她看着路边走动着的难民,走过去问出声来,“你们这是从哪里来?” 那些人将江明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翻,谁都没有出声。 江明烟没有放弃,又走了过去,“小哥,请问一下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到那离去?” “去去去。”江明烟一句话问出,却是被人推了一把,她连连后退,被下了马车的萧容洲虚扶了一把。 站稳的那一瞬间,江明烟就听见这小哥一脸不耐的开口,“你们这些有钱人也会管我们的死活?” 还真别说,她真的就要官。 她身为疆国的皇后,这些百姓也是她的子民。 江明烟再次追上前去,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哥本来还想再推江明烟一把,却是一抬眼,正对上一双分外凌厉的双眸来,小哥被这双眼睛给盯得犯怵,将视线在两个人身上逡巡了一番,感觉两个人没有什么恶意之后,方才出声道:“你们真不知道?” 江明烟皱着眉,摇了摇头,“你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 在江明烟的坚持之下,这小哥长叹了一口气,终是开口道:“这疆宣两国不是在打仗,很快就打到连城了。我看你们的样子是要去连城?我劝你们识相的话还是走的好。” 江明烟一阵纳闷,“可是疆国两国打仗,并未伤及百姓,何故出城?而且,现在也并未打仗。” 小哥将周围的人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这方后,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就在前几日,我们城中来了一个富商,那富商说的,他把话告诉了城主。我们连城本来就不比外面消息发达,寻常又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可灾祸到头上谁会不怕?我们城主贪生怕死,信了那个富商的话,就将我们赶了出来,闭了城门。” 江明烟一阵纳闷,“赶你们出来却又为何?” “为了闭城之时,少了我们一口粮食,他们可以多撑两天,撑到疆国派了援军来救他们。” “那他们去搬救兵了?” 小哥点了点头,“可不是,听说是派了兵去了云港。” 经过这位小哥一说,江明烟可算是缕清了现在的状况,她掏出一锭银子作为感谢,那小哥感恩戴德的将银子藏了起来,长叹了一声,“造孽,真的是造孽。” 可不是造孽,家国大难,百姓何辜?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第88章 皇后,没脸没皮 “银子,是银子!” 人群当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紧接着一众百姓就去抢那偷偷塞出去的钱。 “走上车。” 听见身侧紫衣城主的低呵,江明烟不敢耽搁,转身上了马车。马车缓缓使动,那些百姓扒着车窗,朝里面掏着。 战争让百姓疯狂,变得麻木不仁,像是行尸走肉。 饶是江明烟这样心智强大之辈,也会害怕。她不敢靠近车窗去坐,皱紧了眉头坐在车内。萧容洲就坐在她身侧,身子稍稍向前倾了倾,替她挥开那些伸进来的手。 好在长风驱车很快就离开了那段山路,马车在山路上盘桓,朝着连城方向而去。 车内,江明烟的心理却不是滋味。 上位者为国,为权,奢靡享受,却害的百姓流离失所。为了一口米粮,赶了全城之人离开,这般做法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江明烟嗯了一声, 第一次主动仰头看着他,“城主大人觉得,我们还能拿得到白蒂兰吗?” “会的。”萧容洲解释出声,“这些人是两天前从连城出逃,可白蒂兰是在此之后放出的消息,既然拍卖会还在举办,就进得去。” 长风听见了马车内的声音,赶着车回过头朝车里问着,“两位主,我们还去连城吗?” “去。”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可怎么行? 连城地大,却贫瘠,城池被群山包裹,傍山而建,于半山腰处朝着下方看去,云雾缭绕,房屋住所鳞次栉比,阡陌纵横,倒是十分壮观。 马车赶在天色昏暗的时候赶到了连城城门之下,那些人说的不假,这天还没黑,连城的城门却是已经关闭。 “你们是干什么的?不知道城已封,走走走。” 这连城守城的士兵都成了惊弓之鸟,在江明烟他们的马车稍稍靠近一些的时候,就被跑来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马车停了下来,江明烟从车上跳下去,她指了指面前的城,冲着几位官爷笑道:“我们要进城。” “进城?呵,从哪来回哪去吧。” 看着士兵一脸不屑,转身就走的模样,江明烟追上前去,扬眉一笑,“这城是封了不假,可走的都是穷苦百姓,却没有说不让富贵人家进不是?” “你们富贵?” 江明烟让他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我们来是参加拍卖会的。” “哦……” 众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紧接着就听见一人问道:“我们又怎么信你们?” 江明烟轻嗤了一声,扬起下巴,一脸高傲,“瞧见没,那马车里坐着的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人不怎么精明,但唯独,就钱多。” 人傻钱多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钱多的萧容洲:“……” 将财散出后,江明烟回了马车。 “怎么样,解决了。”她一脸自豪,“我就说这事只要是本小姐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 萧容洲好整以暇的将人看着,半晌,凉凉的问出声来,“本座人傻钱多?” 江明烟:“……大概,或许吧。” 见那看过来的视线不怎么友好,江明烟赶忙改口,“哪能啊,城主大人英明神武。” …… 连城地处偏远,交通也不便利,萧容洲改制的政策在这里推行的极为缓慢,直到现在,这连城还是城主说了算。灯火通明的城主府内,城主齐成正宴请那位老远赶来献宝的富商。 齐成此人个子矮,又胖,在连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捞了不少油水,整个人看上去油光满面,脑门锃亮。他挺着肚子站起身,倒了一杯酒给对面坐着的富商,“来,喝。” 就在这时,城主府内管家快步进来,伏低了身子冲着齐成小声耳语了一阵。 “什么?!” 齐成豁然站起身,一脸不敢置信。 那坐在一侧的富商,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一身褐色锦袍,满身铜臭气,见齐成的模样,抬了抬手,问出声来,“城主可是出了事?” 将刚刚听到的消息消化了一番,齐成觉得自己有些琢磨不透,“你一定没有想到谁来了。” “谁?” “帝仙城,帝仙城的那位城主。” 富商在听见帝仙城三个字以后,猛地站起身,“城主说的可是那个千金难求护心丹的帝仙城?” “可不是嘛,就是他。”城主齐成有些发愁,“刚刚有探子看到他们进了城,住在了城东面的如意客栈。” “他怎么也来了?” 齐成想了又想,“我觉得还是因为你的白蒂兰,看来这白蒂兰果然是个好东西,竟然把避世不出的帝仙城城主给吸引过来了。” 富商面上滑过了一丝估疑,“当真如此?” 齐成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又给一盘的富商斟了一杯,“你想啊,你那白蒂兰千金难遇,可是极其难得之物,那帝仙城的城主能来此,怕也不会有假。” 富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将手中酒杯端在手里,“会不会有人冒充?万一有人打着帝仙城的名号来此盗取白蒂兰……” “既然如此,试上一试便知。” …… 这座城,处处透着一股子诡异。 明明街道上空无一人,却可听见高门深院里的莺歌燕舞之声,丝竹管弦之乐都传到大街上去了。再看街道两旁寻常屋舍,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城中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那必是勾栏院。 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热火朝天。一个二个光鲜亮丽,倒是丝毫没有被攻城之前的紧张压迫感。就好像死一个死两个无所谓,他们高官俸禄好吃好喝在家供着,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干系。 想到此前在半路上见到的那些衣衫褴褛的难民,江明烟就一阵来气。 本来还对连城有所愧疚的心烟消云散,她恨不得现在就踏平这里,让这群人见识见识,什么是打仗的水深火热! “不看了不看了,回了。” 本来是打算在城中逛逛的江明烟,现在反倒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气,看着一旁城中气定神闲的模样,江明烟抱着臂仰头看着他,有些讽刺的开口道:“某些人的城啊,也是一般的不近人情。” 她这话一出,萧容洲就垂下眸子看了她一眼。 这指桑骂槐的功夫到底跟谁学的? “你在肺腑本座什么?” 江明烟呵了一声,转身朝着回去的路上走着,“都说想进帝仙城难如登天,相见城主大人更是堪比升仙。我还听说曾经有个老人跪在城门前恳求你们开门诊治,你们却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去,撇下那几岁大的孙儿,撒手人寰。这么看来,到是跟连城不遑多让啊。” 半晌,也没有听见身边这人驳斥他,江明烟就觉得这人恐怕是默认了。 这么好心的陪她出来逛街,怕不是想看看别人的城到底是如何虐待百姓,回去好效仿一番。 “果然,没话说了吧,” 想到此江明烟脚下的脚步走的更快了一些,身边的人就好像是她看见的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萧容洲却是低声一笑,没看见人怎么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江明烟顿住脚步,仰头看着他。月光从头顶照射下来,照射在他银质的面具上,长发飘然,身上紫衣艳美。优雅贵气的城主大人却是弯了唇角,将拦住她的手放下。 “本座并不是没话说,而是在思索。” “思索什么?” “思索到底是应该让你知道真相还是让你心底保留这么个美好。” 江明烟嘴角抽了抽,“事情当然是看真相!” “那好,你听好,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老人实则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想利用苦肉计骗取帝仙城的护心丹,甚至以自己孙女的性命相逼,若是帝仙城交不出护心丹,就要了一旁小孩的性命。他身上没病,但长期跪在迷障内,染上了毒气,很快就死了,那小孩后来被救了。哦忘了告诉你,那小孩现在就在淮枢谷,照顾了你两天的人就是她。” 江明烟:“……” 看着江明烟有些毁三观的表情,萧容洲眼神里迸发出一股子同情,他抬手揉了揉江明烟的脑袋,安慰道:“这就是真相和美好故事的区别。乖,别难过。” 江明烟一把将他的手挥开,“你故意的?” “你自己选的。” 江明烟气鼓鼓的转过身去,不想理他,她迈步向前走了两步,胳膊就被人一把拽住。紧接着一个大力的拉扯,江明烟就听见萧容洲的声音里裹了一层寒霜冷意,“小心,有杀气。”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看着对方一瞬间冷凝的双眸,江明烟皱起了双眉。 帝仙城的城主别的可能没有,但这武功可是实打实的高,据闻几国的武力排行榜前几名上就有他的名字。他说有杀气,那这周围怕是不安全了。 “找你找我的?” 萧容洲一时间没闹明白这女人说的什么意思。 江明烟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找你的,趁现在人还没来,我先溜。” 萧容洲:“……”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明日继续,完结前的疯狂hhhh 第89章 皇后的猜疑 这么急着开溜,到底有没有良心?这女人难道都不能想象他能保护她吗? 当傻子皇帝的时候,尚能不离不弃,当个大佬倒是被抛弃。 萧容洲一把将江明烟的胳膊拽住,开口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跟着本座走了一晚上,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操!” 江明烟低声骂了一句,却感觉到那看过来的视线越发炙热,就连那攥着的手都紧了紧,他将她扯到身边,有些不悦的开口,“小姑娘家的别骂脏话。” 江明烟倒是翻了一个白眼给他,还没等她说完,就看到冷箭从一侧急射而来。江明烟一把将人推开,电光火石之间,长箭从两个人中间穿过,直愣愣的插入青石板的地面上。 肉眼可见,那青石板竟是被这力道炸裂开来,而那长箭直戳入地面里,纹丝不动。 江明烟也是练武出来的,虽然武功实在是不够看,但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射箭之人的功力。她顺着长箭破空而来的轨迹看过去,就瞧见暗夜里的屋檐上站了一个人,那人手握金弓,正欲搭箭射来第二道。 “这人谁?跟你这么大仇?” 萧容洲嗤了一声,“金弓射手赫连清,排行榜上的。” 大佬干架,拉着她作甚! 眼看着第二道长箭就要射来,江明烟就听见萧容洲在耳边轻轻道了一句,“站着别动。” 还没来得及回话,那站在身侧的紫色身影一个纵身消失在身侧,再仰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就已经立在了赫连清的身侧。 速度之快,让江明烟都没有看清这人究竟是怎么动的。 月下,两个人缠斗着,从屋檐之上打到地面。 赫连清射箭的本领是一等一的好,可一旦被近身,就成了弱鸡。而很不巧,萧容洲就喜欢打近身战。 实力悬殊,让赫连清很快就被萧容洲摔趴在了地上。 紫衣翻飞,月光照拂之下,这人像是被渡了一层银光,他立在原地,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有股子睥睨天下之势。 “别打了!!” 赫连清这人不开口的时候还能觉得是个贵公子,一张口,就成了憨逼。江明烟跑上前去,就见这人趴在地上,举手投降。 萧容洲将手收回长袖当中,轻嗤了一声,“没出息。” “老朋友见面,你下手这么狠的?” 赫连清说着捂着胸口狠狠的咳了两声,还别说,江明烟还真就瞧见这人咳出来点血沫子。 傲娇的紫衣城主嗯了一声,淡入流云的声音像是山间流水淙淙。 “是你先出的手,本座不过是礼尚往来。” “本以为潜心练武几年能跟你打上几百个回合,没想到……咳咳,打不过打不过。” 他踉跄的爬起来,晃荡了两下,就将视线朝着萧容洲身侧的江明烟看了一眼,那一双桃花眼微眯,冲着江明烟吹了一个口哨子。 “呦,哪里来的小美人?叫什么名字?” 眼看着人就要凑上前来,一双手臂无声的拦在了江明烟的面前,隔绝了赫连清凑上来的身子。 这么明显的一个护崽子的行为,让赫连清十分八卦。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就说你今天为啥下手这么重,敢情是带着美娇妻,看一眼都不行?” 江明烟:“……” 什么美娇妻?她跟这位大佬很纯洁的好不好? 然而江明烟不知道的是,一定程度上,这大哥还真正解了。 对上这么个人,萧容洲懒得反驳,毕竟越描越黑。 可江明烟不认识这人,也不知道这男人脾性,她就是气不过,回怼了一句,“谁是他家美娇娘?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能护的这么严实?”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江明烟的耳朵边,挡了一只手轻问,“嫂子,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江明烟:“……” 她看了身侧立着的男人一眼,见人无动于衷,江明烟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萧容洲低头看了她一眼。 “城主解释解释?” 紫衣城主也不知道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冲着人轻嗯了一声。 “刚刚是与本座吵了架。” “我就说,他怎么这么护着你。” 江明烟额头上青筋蹦了蹦,没好气的一把挥开赫连清伸在面前的手,“我成婚了。”她顿了顿偏过头睨了对方一眼,“但是新郎不是他。” 赫连清:“……嫂子别解释,我都懂。” 我觉得你压根没懂。 “你今晚为何来?”眼看是个死结,萧容洲的话将话题带开来,赫连清抬手指了指城主府的方向,开口道:“这连城的城主大手笔,通告了来这连城中的所有人,谁能杀了你,就直接把白蒂兰送给他。” 这句话着实是让萧容洲挑了挑眉宇,而江明烟倒是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没想到城主大人这么不招人待见。” “可谁能杀的了他啊,怕不是城主打了试探的心思。” 想到此,赫连清看了看周围寂静的街道,冲着两个人好心提醒,“老哥我先行一步,后面来的人估计小意思,你可要把嫂子护好。” 说完,这娃子还不忘给江明烟挤了挤眼睛。 江明烟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可滚犊子吧。 赫连清走了,可他有一件事没有说错。回去的路上,实在是不平静。 什么招式都给身边的男人使了,就是近不了他的身。 那一身紫衣华服,清贵的就如那山上雪,不染纤尘。 江明烟不自觉的朝他身边靠了靠,这个时候,还真别说,这人身边倒是最安全的。 好不容易回了客栈,萧容洲将她送回屋。 江明烟看着他,再对方转过身的时候,出声叫了一句,“今天……”见他的脚步稍稍一顿,江明烟又道:“今天谢谢城主大人。” 昏暗的灯光下,那人立在光照初,银质的面具泛着光,那双透过面具看过来的眼睛带着一股子深邃的眸光,仿佛是凝在她身上看了又看,方才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不知为何,那股子令她十分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握住门把手,看着他下楼的身影,微微眯起了双眼。 “长风你说,这世上会有两个人如此相向吗?” …… 夜里江明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耳朵里听见隔壁的门开了。 紫衣城主像是趁夜而归,却是在进门之前被人拦住了。 那人似乎是很惊讶,沉着声音问出声来,“你怎么在这?” “宛儿听闻城主在此,特来请罪。” 熟悉的声音让本就睡不着的江明烟翻身而起,她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借着楼道的光影,她看见了那女人的样子。 这人不就是几天前还在显城给她送殷勤的宁宛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脑海中不禁响起那日在地牢前见到的几个人的尸体,那些尸体不就是那日骚扰了宁宛的几个男人吗?莫非宁宛真的如她想的那样,跟帝仙城有关系? 紫衣城主似乎很不想看见她,冲着人挥了挥手,“你走吧。” 宁宛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头冲着萧容洲哀求出声,“大人,当初是宛儿糊涂,宛儿不应该背叛帝仙城,请大人恕罪!” 宁宛背叛帝仙城?难道宁宛一开始竟是帝仙城的人吗?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难解释身为疆国丞相之女的宁宛为何会通晓如此之多,宁丞相如何会有先见之明,将宁宛培养成一个上知天文下至地理还能作战谋略之人,如果此人压根就不是丞相之女,她宁宛若是帝仙城的人…… 等到江明烟缓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那跪在地上的宁宛不见了,她将窗户推开了一些,朝着外面探头看了看,哪知眼睛还没看一圈,就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紧接着手中握着的窗户框被人一把握住。 “那个……城主大人好啊。” 萧容洲将这装鸵鸟的女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都听到了?” 江明烟打哈哈,“你说什么?听到什么?你刚刚跟人说话了?” 这也就对方是他,要是换了个人,这女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萧容洲长叹了一口气,将窗户拉开,跃进屋子里。 “你你你你……进来做什么?” “你不是睡不着?” 江明烟一把将衣服裹好,就看见这人黑灯瞎火的站在窗户跟,折了窗边一朵梅,看都没看一眼,抬手丢了出去。 江明烟嘴角抽了抽,还没出声,就瞧见那人递来一个药瓶,“把里面的药吃了。” “为什么?” “梅花有毒。” 一句话让江明烟吓得一个机灵,她将药瓶接过来,倒进手里一颗,吃了下去。难怪刚刚这人掐了她的梅花丢了出去,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看着萧容洲在屋里走了一圈,掐掉了她屋里所有的梅花,最后停驻在她的身前。他看着女人向后退了一步,萧容洲挑了挑眉,“你很怕本座?” “城主神勇无双,怕很正常。”她说着将手中瓷瓶递给他,“这个……谢谢。” 瓷瓶他没动手,却是垂眸将人看着又道:“屋子里已无大碍,睡觉记得关好门窗,那些人下的毒不清,你这几天……” “我们是不是认识?” 第90章 皇后,朕许你一座城 “我们是不是认识?” 一句话在萧容洲的心底炸开了花,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暴露了,还是因为他忍不住的关心让他起疑。 他没有说话,月光照射在两个人的中央,仿佛是划开了一条界限,却又仿佛是一层极为透明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早点休息。” 他打破了此间静谧,开了口,却是在转过身去的那一刻,被人一把拉住。他没有动,却是冷不丁的被一股子大力拉着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屋内黑灯瞎火的,她的一双眼睛却是明亮至极。 她低头盯着那双从面具里透出来的眸子,微微眯起了一双眼睛。就刚刚那一撞,江明烟又嗅见了那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冷淡药香。而这个味道,她只有在那个人身上闻见过。 “城主为什么如此关心我?从第一次见面,再到这一次……” 黑夜里,那人的眼神黝黑深邃,像是一方古井无波的深潭,比起那人澄澈的双眸比,却有不同,但江明烟不信。 听着耳边步步紧逼的质问,萧容洲抿唇,“你很有趣。” 他顿了顿,眼睛转到她身上去,“你跟着本座,若是死了,本座一世英名就要毁到你手里了。” 江明烟冷嗤了一声,“城主还在意名声?” 她指了指他面上面具,“那城主可愿,让我拿下来看看?” 伸出去的手被一把握住,“本座这张面具只有两个人能看,一是本座的妻子,二是死人。” “嗯,妻子没错。” 她笃定的说着,就挥开了他的手,将那面具揭开来。 月光从窗棂外斜照进窗子里,照射在那人俊美绝世的侧颜上,熟悉的面容,朝思暮想的容颜,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展现在眼前。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还有那因无奈而发出的叹息,江明烟死死的盯着,捏紧了手中的面具。 “我就知道是你。” 原本只是怀疑,可直到今天赫连清的一串反常举措让江明烟笃定了是他,这人几乎是对她没什么隐瞒,就连对她时候的行为举止都是万般的熟悉。 不说这一世她对他究竟是如何熟悉,单论上辈子,她与他相处了十年,这人骗不过她。 该死的狗男人,骗了她! 江明烟一脸淡然的转身就走,手臂被萧容洲一把拉住,“阿烟。” 吐出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慌张,带着一股子委屈,尤其是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萧容洲心态都炸了。 高冷神秘的城主人设一瞬间崩塌,萧容洲这长不大的憨逼模样,将江明烟一把将手里的面具丢进了他怀里。 “城主大人,我们不熟!” 一句话,八个字,咬牙切齿。 萧容洲迈步上前,一把将人从后面抱住,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间,“阿烟,我没想着瞒你。” 她低下头,将抱着她的手一一掰开,“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笨我傻,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烟,你听我解释。”萧容洲有些急,一贯是从容不迫的他第一次有些慌。 他追上前去,却是见眼前冷光闪动,他抬手一把接住江明烟掷来的长剑。 “很好,会武功。” 萧容洲一把将手里的长剑丢了,“你扔吧,我不接,你打也好,骂也罢,我不还手。” 看着萧容洲一脸慷慨赴死的模样,江明烟额上青筋蹦了蹦。 这让她有一股子自己看着长大的娃,有一天长歪了,翻天了的感觉。 江明烟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他,“帝仙城城主?” “嗯。” “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武学大家?” “嗯。” “宁宛来找你做什么?” 昏暗的光线下,萧容洲看着她,她不说,但他能感受到,那一股子浓浓的醋意。心头翻涌着的血气止了止,嘴角弯了个弧度,“宁宛是帝仙城的人,被安排在丞相府监视萧云景,一年前,宁宛叛变,被帝仙城追杀,今天是来让我终止追杀令的。” 从来没有听见萧容洲如此冷静的说这么多话,这跟记忆当中的他有那么一丝不同。 她就跟其他大臣一样,看到的仅是他的表象,仅是他其中一面,这种认知让江明烟很是不爽,连带着看着萧容洲时也面色不好。 “哦。” 淡淡的回了一句,江明烟就伸了个懒腰朝着屋子里走。淡然的像是她压根就不是他夫人,刚刚吃醋都是他自我认为罢了。 “阿烟。” 他又在身后叫她,那委屈巴拉的样子让江明烟又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面上的神色像是在冲着江明烟讨个奖励。 江明烟上上下下的将人看了半晌,翻了个白眼给他,“怎么?还想讨个奖励不成?”看着他一瞬间亮起的双眸,江明烟又开口道:“一个吻怎么样?” “就知道阿烟……” 一个吻没等来,等到了江明烟扔来的枕头。 冰凉都枕头抱在怀中,像是他的心脏哇凉哇凉的。 “出去。” 萧容洲看着她一脸倦容的面容,将枕头给她送过来,“我看你睡了再走。” “随你。” 江明烟抱着辈子背对着他躺着,炙热的视线烫的她整个后背都是灼烧的,她又哪里睡得着? 原本她以为她们之间隔着的是萧云景,是她不爱他的心。可嫁给他之后,江明烟却发现,不是。隔在她们中间的是逐渐混乱的朝堂和逐渐接近上辈子的结局,可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些都不是,横在两个人中间的是不信任。 不知道身后的萧容洲站了多久方才离开,江明烟翻身而起,她拉开门,看着隔壁熄掉的灯火,低声呢喃,“萧容洲,你到底是没有记住我说过的话。” 她转身回屋,殊不知熄了灯的萧容洲就贴靠在门框上,她的呢喃声清晰的传入耳朵里。 他掩面轻咳了几声,压下了口中腥甜。他想若是这样怨恨他也好,总好过体会那生离死别之苦。 …… 在经过昨夜的试探之后,城主齐成已经断定来的这位正主就是那帝仙城的城主大人。 第二日拍卖会正式举办的时候,将人请了上座。 这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的举措,萧容洲并不想买账,拍卖会当日也没有去。据回来的人相告,这位城主大人的意思是想杀了他取白蒂兰可以,那他杀了拍卖下白蒂兰的人也不为过。 齐成很是气急。 拍卖结束以后,拍到藏品的是一个富家子弟,三代世爵,家底殷实很是有钱。他出价三百两黄金将白蒂兰买下,刚出门就被人当街拦下。 “白蒂兰留下,你可以走了。” 江明烟这回难得与萧容洲默契,她也着实不想去参加什么拍卖会,既费时又费钱,还不如直接抢来得实在。她看着这人,有点眼熟,似乎是那日晚,跟她打过一个照面,也想来杀萧容洲的人。 那男人果然也认得他,抬手摸了一把嘴角,“是你?”他晃了晃手中盒子,一笑,“想要白蒂兰?你知不知道老子花了多少钱买的,你一个小丫鬟买得起吗?” 江明烟抱着手臂一笑,“我是买不起,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记得昨天晚上你没少找我麻烦。” “谁让你跟在那人身边。” “呸!你还怪我喽?” 江明烟懒得跟人废话,拔剑而上。这人似乎早有准备,跟随着的打手不少,从四周跃下来的同时就被长风接截了胡。 江明烟弯了嘴角,动身迎上那人,“把东西留下!” 男人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狡诈,与人对打了半晌,渐渐出了下风。江明烟趁着对方不注意,一把将那玉盒夺到了手里。 白蒂兰花性寒,需用上好的玉石封存,手中摸着玉盒的质地,当是上好的不假,看来这连城城主齐成在这点上还是没有造假的,江明烟一笑,冲着人摇了摇手中的战利品,“谢了。” 她和萧容洲不合归不合,但在救命的东西上,江明烟不会吝啬。说到底,还是她终究放不下萧容洲,不想看他出事罢了。 拿了东西,江明烟就招呼着长风撤。 可谁知,两个人正准备撤走,齐成带着人赶来了,一大批府兵,将窄巷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现在还不到跟连城城主作对的时候,江明烟不想跟人起冲突,她将玉盒塞给长风让他先走,而她则是留了下来,没有轻举妄动。 齐成着了一身官服从一旁的转弯处走进来,那男人一看见人,立刻就扑了上去,“大人!她偷了我的白蒂兰!您一定要为我做主!” 齐成拍了拍他的手掌,让他安心。 他十分清楚,面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人的人,不过,只要不是对方亲自出面,他将人拿下,也好出了心里这口恶气。敢在他的地盘挑衅他,怕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齐成眉头蹙起,抬手向下一挥,“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将人给本官拿下!” …… 捏着手中的白蒂兰玉盒,长风迈步走进客栈的时候,脸色十分沉重。 萧容洲在用午膳,身份暴露以后,长影就由暗转了明。他看见自家主子的视线朝着长风瞥了一眼,长影走过去,将长风叫住,“你去哪了?陛下在等娘娘吃饭。” 长风捏了捏手中的玉盒,推开长影,迈步走了进去。 他将玉盒从长袖当中抽出来,放在桌案上,自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长风没有护好娘娘,还请陛下责罚!” 长影赶紧将门关上,一回头,就瞧见了自家陛下那实在是难看至极的脸。他的一双眼睛轻撇了一眼桌案上的玉盒,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她去盗了白蒂兰?” “娘娘拿到了白蒂兰,哪知道那齐成安排了府兵在周围,娘娘不愿同人起了冲突,就被抓了。”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在外面响起,萧容洲让长风先起来,开了门。 门外,客栈小二看了一眼屋内的人,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了上去,“客官你的信。” 长影将信接过去,抬手冲着人一挥。 等到门关上去,萧容洲才将递来的信拆开来看。 那垂下的眸色之中带着一抹彻骨的寒意,他将信丢入一旁烛火上,看着信烧灼成灰,那一双黝黑色的眸色中翻滚着的色彩方才压了下去。 “去城主府。” …… 连山边境大营内,背着手站着的刘丰双眸紧蹙,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挂在墙壁之上的行军地图,冲着身后立着的士兵招了招手,“几天了?” “三天了,大人。” 刘丰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手指,转过身来,“那可有人来送信?” “没有。” 三天了,没有信,也不来送个消息,就这么将大营丢给了他。刘丰现在只想撂挑子不干了,哪有这样的将军,临上场了弃了五万大军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 呵,她大哥还信誓旦旦的夸她妹子会领军打仗,之前赢得那些怕不都是运气! 刘丰怄了一会气,迈步走到了行军地图面前,他看着那连城的位置,抬手戳了戳,“告诉底下的兄弟,明日一早,攻城。” “大人,将军还没回来,我们不等了吗?” “等个鸡毛,打!” …… 萧容洲到城主府的时候,齐成早已经站在城主府的大门口等着他了。 连城今日下着雨,细雨从屋檐之上滑落而下,滴落在一把十二骨的纸伞之上。伞下之人,面容精致,一身紫衣华服,宽袍广袖,玉佩清脆,随着步伐缓缓移动,隐隐可瞧见袖口银纹浮动生辉。 微微倾斜过来的伞,露出了带着银质面具的面容。 “大人大驾光临,倒是令我这小小的城主府蓬荜生辉呐。” 萧容洲淡淡的将人一扫,没有说话。倒是长影将伞收起,立在了他的身后。 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让齐成心里越发不爽。 可站在临街也不好发怒,将人请入府内之后,便收起了脸上的笑。 萧容洲却是面色从容不迫的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半晌,齐成方才看见他从怀里将玉盒掏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白蒂兰! 齐成走上前去想直接去拿,却是被站在一旁的长影拦住了去路,而萧容洲将手按在玉盒上,微微抬眸看着齐成。 “本座东西给你带来了,人呢?” 齐成向后退了一步,面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一笑,朝着人伸出手,“人自然在我手里,只不过你要先把东西给我,我才能将人给你。” “有胆识。” 萧容洲眸色清冷,落在齐成身上的时候多了一丝打量,“敢在本座面前如此讨价还价之人你倒是第一个。只不过,你拿什么跟本座谈?” 将人仔仔细细的看了,萧容洲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齐成,家族三代世袭。齐成的父亲齐松跟丞相郭荣一届中的举,可没想到这齐松为人正直,教出来的儿子却是如此德行。 齐成听了萧容洲的话,面上露出了一抹讥笑,“你可知这连城可是我的地盘,况且你到底还想不想救那个女人!” “连城主,疆国发下政令更改的文书,现如今疆国已经不再有城主一职,这城是疆国的城,而你早已经不是城主。” 长影的话,让齐成的脸色一变。 上头下的政令他怎么不知道,可若是没有了地位,他家基业毁于一旦,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不在,齐成又怎么甘心!他杀了来任职的官员,对内封锁消息,仗着连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隐瞒至今。 “人在哪?” 这是萧容洲耐着性子问出来的第二遍。 可齐成却是想要跟他破釜沉舟,他手中府兵众多,还怕他独身前来? 既然这人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倒是不如趁现在将人杀了,省的消息泄露出去,透给上面。 “看来大人的确不怎么想救那女人。” 齐成向后退了几步,转头朝着一侧管家吩咐,“你去把那女人带过来。” 哪知道管家还没跑去提人,江明烟就已经打了狱卒,跑了出来。 “拦住她,拦住她!” “操!有完没完,老子都说了多少遍,别挡老子的路!” 她抬脚将挡路的府兵踹倒在地,打到正厅迎面就看见那该死的狗皇帝正坐在大厅里喝茶。 江明烟冷嗤了一声,抬手冲着齐成指了指,“白蒂兰在他那,你找他要去。” 齐成:“……” 这两人不是一伙的吗? 江明烟踹了人就朝着外面走,那一直稳坐如泰山的萧容洲一个闪身追上前。 “你可有受伤?” 阳光将他身上的明紫色衣袍照映的富贵美丽,可江明烟脚步仅是一顿又迈步离开。 狗皇帝,半天才过来,还不如老娘自己救自己来的快。 江明烟没有吭声,萧容洲却是上前一步扯过对方的手臂,哪知刚刚碰上她的胳膊,江明烟就嘶了一声。 他张开手,就瞧见他掌心有血,她身上的那件衣裙已经被染红。 什么冷静自持,萧容洲都不顾了,他快步走上前,将人一把搂入怀里,将那袖子扯开去看,那伤口极深,像是被抽了鞭子。 她本来想证实,没有萧容洲,她也可以做的更好。可还是挨了一鞭子的江明烟不想让萧容洲看见她的狼狈样子,刚想把袖子撸下来,就听见头顶之上,萧容洲软了嗓音,“乖一点,别动。” 他固着她的手臂力道很大,却小心着没有碰到她的伤口。那认真的模样,是她熟悉的萧容洲。 “将两个人都给我抓起来!” 耳边听着齐成的喊叫,江明烟张了张口想出言提醒,却是见他旁若无人的从怀中掏出瓷瓶给她涂在手臂上,动作轻柔似水。 那冲上前来的府兵被长影和长风挡着,他们再中央倒是难得安宁。 面对危险,她不用挺身而出站在他身侧护着他,而是他将她呵护在手心,她想起那日在江北城中的山火,以及大梁村的那一晚,她看着他认真的侧颜不确定的问出声来,“江北城和大梁村,是你护的我?” “嗯。” 他低下头冲着那伤口吹了吹,动作再是柔和不过,“疼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将她的衣服重新拉好,垂眸看着她,“我一直觉得我可以护的了你,可后来我却发现你应该成长去更见更广阔的东西,到那个时候,我就不能时时刻刻的呆在你的身边看着你,护着你了。这个身份我都不愿用起,何况是告诉你。” 他声音一顿,将她的长发撩到耳后,“阿烟,我本想让你一生何乐太平,可没想到到头来你我都还在这政治倾轧,漩涡中央抽身不得。无论我到底是什么身份,爱你的这个人都是我,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最真的那个我。”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对待外界如何冷漠,她实则最希望有人爱她护她保护她,她害怕被抛弃,害怕再如上辈子那样在孤独当中死去。其实,他们两个人从本质上来看,很像不是吗? 看着从一旁射来的冷箭,江明烟双眼一眯,“想让我原谅你也成,我要一座城。” “城多小,国要吗?” “……” 江明烟嘴角抽了抽拉着萧容洲闪到一旁,“国还是你自己操心吧,但连城我要了。” “好,朕许你一座城。” 齐成听着两人的话已经傻了,什么国啊城啊,现在哄人开心送礼物都这么大手笔的吗??? 然而没来得及转好脑子,眼前便见一明紫色身影划过,那刚刚还站在圈内的萧容洲此刻似笑非笑的站在他的面前,朝着他伸出了手掌,“城主印呢?” 看着尽数倒地的府兵,以及这个男人的出刀速度,齐成傻了眼。 他哆嗦着手指向后指了指,萧容洲顺眼看去,抬手在齐成的肩头上一拍,吐出的声音掷地有声, “齐成贪赃枉法,拒收百姓,藐视皇亲,以下犯上,现剥夺齐成连城城主一职,移交大理寺审讯。” 他看着长影叮嘱出声,“回宫以后,别忘了让福德全拟旨。”他抬手拍着齐成的肩膀肘子冷笑出声,“你再亲自送到这位大人面前,省的他向来把朕的旨意当耳边风。” “陛下?” 帝仙城城主原来是陛下本尊吗?齐成这下脸色惨白的瘫倒在地上,而萧容洲迈开步子走到屋内正厅内放着的城主大印旁,将印信拿起,走到江明烟身侧,“从今天起,这座城就是你的了。” 见江明城将印信接过,萧容洲扬了扬下巴,求个奖励。 江明烟将东西揣进怀里,仰头看着他,“带着面具怎么亲。” 萧容洲将面具扯掉,露出了那张绝世倾世的容颜,这一刻齐成再无其他猜测,面前这位紫衣城主,就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萧容洲。 美色当前,江明烟怎么会吝啬,她看着凑上前来的脸蛋,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大人,大人不好了!” 前来报信的人看着城主府内两个人亲吻的样子愣了愣神,被一旁长影一把拉了过去。 “怎么了?” “攻城了,宣国攻城了。” 江明烟一把将面前的萧容洲推开,“操!我把刘丰忘了。” …… 宣国初始元年,三月二十日,宣国再次朝着疆国发动攻城,此次宣国的目标是疆国偏僻之地的连城,将军梁越带兵五万攻打,战事一触即发。 正如宣国料想的那般,战火一经开启,疆国的注意力就在了连城,当夜云港抽调五万兵马支援连城,第二日清晨之时,云港港口现数艘大船,迟素副将方信带兵奇袭,与此同时迟素走陆路,正面进攻云港。 宣国初始元年,三月二十一日,攻打云港的宣国兵马就发现自己被反围于城内,疆国上将军亲自带兵击杀。 宣国死伤数万,第一仗迟素败了。 三月二十三日,继迟素败北逃回襄城边营之后,连城被梁越带兵一举拿下,城主齐成亲自写下降和书,将连城拱手让给了梁越。 当夜,败兴而归的迟素,在襄城城营内发了好大一通火气,而远在连城的江明烟却是与萧容洲登上了连城城外最高的山,等着看日出云海翻腾之景。 晨曦微萌,第一缕阳光斜照在大地之上,因晨时雾气而形成的云在阳光照应之下,仿佛仙界云海翻滚。 看着地平线上升起的那轮红日,江明烟靠在萧容洲的肩膀上,一笑,“事情快结束了。” “嗯。” 他的手还是那般凉,江明烟握在手里,帮他暖了暖,“白蒂兰你怎么还没吃?” “我这身体……” “你会长命百岁,不会有事。”江明烟打断了他的话,出声笃定。 虽然她不知道上辈子在她死后,萧容洲又活了多久,但江明烟知道,这一世,他一定可以与她长长久久。 握着人的手被人握住,萧容洲一笑,“阿烟,其实朕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 他还有心愿? 江明烟疑惑的看着他,“什么心愿?是希望天下一统,还是什么?” “都不是。” 金色的阳光照映在女子的侧颜之上,将发丝镀了一层金,她这个人,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样,像初升的太阳一般,炙热浓烈,像金凤,展翅而飞。 他的指腹摸索着女子的侧脸,温柔缱绻。 “阿烟,为我生一个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终于写到这里了 第91章 两世恩怨 天上晨光熹微,阳光从云层之中照射而下,那暖洋洋和煦的日头光晕里,江明烟想起,上辈子,她与萧容洲之间其实是有一个孩子的。 上辈子两个人虽是相敬如宾的夫妻,但该行的礼倒是一个也没有落下,后来她叛国一事被撞见,临走前的那一个夜晚,他像是发狠似的要了她一整晚,那一夜他在她耳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给我留一个孩子吧。 后来,她怀孕了,她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取了一个单子安。她将安儿亲手送入了疆国皇宫,送到了这个人手里,可等到她再见安儿的时候,安儿却是已经夭折。安儿的死,成了两个人最终越不过去的鸿沟,她不知道安儿是怎么死的,她质问萧容洲的时候,他将罪责全部揽下。 那时候的帝王面容之上挂着一股子憔悴与自责,像是树叶从枝杈上坠落,带着一股子萧瑟荒凉之感,那时候她说了什么?好像说了一句再也不见? 后来直到她死前回城之时,她才再次见到他,再后来就是死后见到那人偷了她的尸首。 这一世,他们二人也算是两情相悦,在这样的关系以及这样的情况中说出来的这句话,倒不像是昔日讽刺之言,赌气之语,到有了一层别样的温柔可亲,是情动时的温声软语。 她窝在他的怀中,看着他弧线优美的下颚,嗯了一声。 声音和着晨风,有些细小微弱,可萧容洲却是听得极为清晰,他低下头看她的眼神中迸发出了耀眼而明媚的光芒,他捧着她的脸颊,喜极而泣。 “你同意了?” “对。” 看着那从眼眶之中滚落而出的泪珠,江明烟扑哧一笑,抬手为他擦了擦,“不过就是生个孩子罢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高兴。” 江明烟啧了啧嘴,嗔怪道:“莫不是急着当爹?” 萧容洲抬手刮了一把江明烟的鼻子,“难道阿烟就不想当母亲吗?” “想。” 萧容洲低头吻住了江明烟的唇,他温柔的将人放躺在柔软的草坪之上。洒在身上的阳光温暖和煦,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像是湖水之中交颈而卧的一对鸳鸯,缠/绵。 江明烟想,如果这个世上有一种情叫做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大概就是如此的吧。 …… 宣国初年,三月二十三日,当初夸下海口要拿下云港的计策毁于一旦,出兵几次,迟素都接连败北,被云港驻守的江家军打的退进了襄城里。 江明城没有放过这个反攻的大好时机,趁夜,领兵南下,直攻襄城。 当晚,迟素在大营内接到了从显城八百里加急的诏令,诏令上说让他领兵速回。 士兵看着迟素脸色不明的神态,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将军,那我们到底还攻不攻?” 迟素将手中的密诏掷在地上,面上升腾而起的是从未有过的怒火,“废物都是废物!”他抬起的眸子之中染上了一抹凶红,他看着底下立着的士兵大骂出声,“退?退什么退?他娘的江明城都带兵进攻襄城了,让老子退兵?” “可是陛下……” 迟素一步跨上前去,揪起了士兵的衣服领子,“你是不是觉得本将军不如梁越,梁越可以打胜仗,本将军却是不行。” “末将没有……没有这个意思。” 迟素一把将人甩在地上,“滚,下去告诉这群小兔崽子们,打,继续打,将江明城赶出襄城。” 士兵得了令,屁滚尿流的踉跄爬出,可不到半刻钟,又跑回营帐。 “将军,将军不好了,有人逃营。” 士兵叛逃,在寻常年间那可是大事,如今兵荒马乱,战火纷飞,宣国又吃了一个败仗,叛逃出营的士兵到底是怕死有了自己的考量。再说这些将士们本来就是疆国的士兵,宣国有能力还行,若是如现在这般朝不保夕,他们宁愿回归故国。 可这对迟素而言,就是耻辱。他领的兵,最后四散奔逃,传出去那就不止是他御下不严之过了,那就是他无能的表现。他听见士兵的话之后,提着长剑挥帐而出。 营帐外火光冲天,士兵一片哗然。 迟素拎着长剑朝着营帐外走着,长剑挥起,落下,逃走的士兵就成了刀下亡魂。 染血的长剑一路滴过,像是铺就了一道染血路。火光映衬着迟素一张铁血的脸,像是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修罗。他将长剑高举,营帐内的兵瞬间鸦雀无声。 不是畏惧他的铁血手腕,而是畏惧他手中长剑。看着那长剑之上染上的血,一个二个都没再敢有所动作。 他们当兵的,一生所愿都是报效国家,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因为叛逃而死在刀下。 “战!” 随着迟素的一声令下,士兵整装待发,与江明城做了最后的殊死搏斗。 …… “你说什么?败了?又败了?” 整理行装的江明烟,再听见萧容洲的声音之后,讶然的回转过头去。 迟素再怎么说也是宣国的一员猛将,也是萧云景手中的一颗大棋,怎么会连连败退? 萧容洲站在一旁,帮着江明烟将外袍船上,淡声道:“王牌也得用在刀口上。” 江明烟挑了挑眉不知可否。 “迟素败就败在重于功利,你的行为,大大刺激了迟素的好胜之心,可就是这样急功冒进,才导致他不会赢。” 江明烟拉过他的手,嗯了一声,“这么说,大哥不仅守住了云港还拿回了襄城?” “嗯。” “算下来萧云景莫不是就剩了两座城?”江明烟啧了啧嘴,将收拾好的包裹背到身上。 “错了,就只剩显城了。” “嗯?不是还有个起兵的明渚城吗?” 萧容洲一笑,抬手将人揽着,“刚刚得到消息,明渚城民众反了。” “娘娘,密诏。” 长风迈步走进屋,将密诏递到了江明烟的手中。 此时还能给她送密诏的除了萧云景不作他想,江明烟将密诏打开来看,果不其然,就瞧见密诏之上写着明渚城叛乱之事,让他速速归朝。 江明烟嗯了一声,将密诏收入包裹中,“外面马车可准备好了?” “已经妥了。” “我送你。” 萧容洲拉着人,步出了院子。 这一次的相聚太过短暂,让江明烟就犹如那日一般十分的不舍。与萧容洲再马车前磨蹭了半晌,江明烟方才坐上了回宣国的马车。 临去时,江明烟将脑袋从马车内探出来,叮嘱出声,“回去记得把白蒂兰吃了。” “知道了。” “你再等等我,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我就回去。” 他仰头看着她含笑的眉眼,答了一个,“好。” 江明烟嘴角咧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萧容洲无奈的叹笑出声,旁若无人的俯身再她的额头之上印下一吻。 “一路顺利。” 马车缓缓驶动,江明烟冲着他挥了挥手,“外面风大,你快回去吧。” 萧容洲走上前两步,低唤出声,“阿烟……” 看着他似是有话要说,将明烟扒着车窗问出声来,“怎么了?” 萧容洲慢步走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将要说的话给压了下去,“没什么,我等你回来,再说给你听。” “好,一定要等我!” “会的。” 长风赶着马车渐行渐远,萧容洲也像是卸下了一身坚强,露出了面上怎么藏也藏不住的苍白之色。 他的一双眼睛盯着那离去的马车,手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出来。 “陛下!” 长影一把将人扶住,萧容洲摇了摇头。 他的身体他最明白,近日里,反噬之力越发的强了。 他一把握住长影的手,冲着人摇了摇头,“朕的事,不要告诉她。”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君令。” …… 宣国初年,四月初一,护军统领梁越归朝,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狼狈异常的迟素。可他带来的是打了胜仗的喜讯,迟素带来的却是丢了一城的噩耗。 大殿之上,一人风光一人卑微。一人站着,一人跪在大殿中央。 “将军,临走之时,我们明明说好的,一人拿下一城,可你怎么,还丢了一城呢?”江明烟一身红色朝服,偏过头看他的时候,面上带着一抹淡色的笑意。 “你……” 迟素想要骂出声来,可大殿之上,岂容他在放肆? “行了。” 高座之上的萧云景含怒出声,他低头将两个人扫过,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迟素的身上,“三日之前,朕下了密令让迟将军退兵,迟将军为何不退?罔顾朕的旨意,害得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这样的罪责,迟将军担得起吗?” “陛下,臣觉得迟将军怕不是有了谋反之心!” “迟将军身为统领万军的将军,却违抗军令,致使大败,又拱手将襄城送出,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朝堂之上平时看不惯迟素的人纷纷的站出来。 战败是小,叛国事大,再加上如今乱世,兵荒马乱之际,叛国一罪,罪不可赦。 萧云景沉吟了半晌,压下了心头的怒气,看着这个一路跟他走来的将军,“迟将军,你可有什么话对朕说?” 迟素冲着高座之上的帝王伏地跪拜,“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叛国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臣战败,臣违反君令,臣有罪。” 若未有叛逆之心,君令如山,又为何会罔顾? 萧云景多疑,自是不信。 他揉了揉皱着的眉宇,冲着人抬手一挥,“免去迟素兵马大将军一职,押入牢中审讯去吧。” 人从她身边拉走的时候,江明烟就感受到一道视线凝在了她的身上,是那般的灼烫甚至是讥讽的。 有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从心底一划而过,就在江明烟想要细想之际,萧云景叫了她的名字。 “梁越听旨。” 江明烟走上前去,伏地接旨。 “山城一事,与国有功。现擢升梁越为宣国护国将军,今后朕的宣国就靠将军了。” “臣梁越谢主隆恩!” 看着属于宣国的兵符送入她的手中,江明烟总算是露出了几个月来,难得一个笑来。 “明渚城叛乱,还需劳烦将军带兵前往镇压。” “臣领命。” 宣国初年,四月一日,权倾朝野的兵马大元帅迟素被下了牢狱,寒门出身的梁越摇身一变成了天下兵马掌权的护国将军。当夜,迟素身边副官方信,在花街醉酒,酒后道出了迟素却有谋反之心,被花街女子传了出去,第二日,风言风语就传到了萧云景的耳朵里,萧云景大怒,限刑部三天,让把审讯结果拿到他的案头上去。 四月三日,也就是刑讯的第二日,为了让迟素再无翻身可能,江明烟安排了疆国死士伪装成士兵的模样,前去狱中劫囚,狱中把守森严,最后死士救人无果,死在狱中。正如江明烟所料想当中的那般,萧云景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那些个情分,也免了刑部刑讯,直接将人押入了死牢,判了削首之刑。 明渚城中叛乱迫在眉睫,江明烟临走之前的头一个晚上,去狱中见了迟素。 受了刑的迟素被人绑在木桩子上,在看见她来了之后,冲着她吐了一个血沫子出来。 江明烟看着他的狼狈模样,嘴角微微一笑,“多日未见,迟将军这脾气到还没有被磨下去。” 迟素冷哼了一声,“梁越,你打从一开始……就要置我于死地,你要的就是这掌控天下兵马的权力。”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现在要死了。” 昏暗的灯光里,全身上下都笼罩进阴影当中的人,像是躲在暗中凶猛的虎豹,只等静待时机,一口将猎物撕咬的骨头渣子都不剩。这样的人很可怕,却也当得起他的对手。 “我是要死了,但我知道你的秘密。” 临死之前狗咬狗,大概就是江明烟现在见到的场景。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眉眼,含笑看着他。她倒是十分好奇,迟素到底掌握了她什么秘密。 迟素看着面前从容不迫的人,笑出声来。昏暗的灯光下,他发丝凌乱,口中混杂着血沫子。身上被绑着动弹不得,可他看着江明烟的一双眼睛像鹰一般,很是凌厉。 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从出生到现在见到过的最为从容不迫的人了。大是大非面前,还能做到如此不慌不乱,不骄不躁,倒也是个人才。若是能有幸成为知己兄弟倒也是一件幸事,可很不巧,面前的这个人是对手,是敌国皇后。 “我见过你。” 半晌,江明烟就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她没有说话,就听见迟素像是回忆一般的问出声来,“那日在大梁村,大火里,我奉当时恭王之令,围剿你与疆国皇帝,那时我们便见过一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肯定句,不是反问句。 江明烟看着他,嗯了一声,“到也没有让我小瞧你,不错,我们见过,就是在大梁村。” “疆国皇后亲自跑来敌国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到是甘拜下风。” 江明烟一笑,“能通过一个更夫,推算出我的身份的,将军也是好谋略。”她顿了顿,走上前去,脑海之中会想到那日火光冲天之景,声音带着一股子冷冽,“那日本宫就曾发下誓言,会为桃英报仇。” 桃英? 想起了那人是谁之后,迟素倒是鄙夷的一笑,“不过是一个庶民。” “庶民也是人。” 江明烟不容别人质疑,她的一双眸子十分伶俐的看着迟素,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一个国家的运转不是只靠一个人,两个人,或者权贵就可以支撑起一个国家,百姓亦是其中一份子。在我的眼里,我们都是人,又有何分别呢?” “迟素你太过自负,认为所有的一切只能配的上应该,必须,却没有想过有些事情的背后,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她仰头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便不能留你了。长风。” 隐在暗处的长风从阴影处走来,冲着江明烟拱手一拜,“娘娘。” “处理了吧。” “是。” 江明烟说完转身离开,却是在她踏出牢狱之时,听见迟素再次开了口,“难道皇后娘娘就没有料想不到的事情吗?” 她偏过头看他之时,长风的长剑已经从他的胸腹之中穿透而出,人死了。 料想不到的事情,或许有吧。 宣国初年,四月四日,一代将军迟素畏罪自杀于牢中,被一裹草席丢去了乱葬岗。 与此同时,江明烟已经带了兵马去了明渚城镇压叛军了。 明渚城内民众于萧云景积怨很深,当初萧云景南下治理水患,却是借由杀了明渚城城主明海。本是安静祥和的小城,让萧云景给打破,也难怪萧容洲会说叛乱是早晚的事情了。 就在江明烟平叛明渚城的当晚,身在临海的苏白风正快马加鞭的赶去梁府。 梁府门前清冷寥落,压根不像是有人回来的样子,苏白风跳下马朝着府中冲去,却是被看守大门的小斯给一把揽住。 “苏公子,将军不在。” “不在?去哪了?” 小厮一脸诚恳,“将军回来的时候就接到陛下的旨意,就几天前就已经出发前去明渚城镇压叛乱去了,算算日子,将军不日就会回来了。” 坏事了! 这人前脚刚去了明渚城平定叛乱,后脚刑部就在狱中发现了迟素留下的血书。那血书呈给萧云景以后,惹得萧云景大怒,今早尚在临海城中的方信就被士兵压去了牢狱,临去之前,方信让他去找江明烟,让她别再回来,可她现在人在明渚城,到哪里找人? 他正欲翻身上马再去寻摸个什么人想办法,身后就传来士兵杂乱的脚步声。苏白风转过头去看,就瞧见为首的一个人似乎是皇城禁卫军统领。 “你就是苏白风?” “正是,这是……?” 那禁卫军统领也不再问什么,抬手冲着身后的人一挥,“就是他,带走。” …… 这几日,临海明渚城大雨瓢泼,道路泥泞马车难行,已经耽搁了两日的江明烟决定启程回去。 大雨在出了明渚城之后稍有停歇,但阴雨绵延,一路之上空气似乎变得湿润了一些,山雨将树木浸润成翠绿之色,远处天色昏暗,倒是山雨欲来之势。 马车行至显城城外之时,雨势大了一些,江明烟让众人停下来稍作休整,方再入城。 突然有一骑快马从显城的方向驶来,马蹄溅起水花,一拉缰绳停在了江明烟的马车面前。 “主子,显城出事了。” 江明烟看着暗卫,眉头一皱,快步下了马车。 车外大雨瓢泼,长风打着伞将人接下马车,一下马车,江明烟就瞧见了那人一脸凝重的将密信递到她手里。 耳边雨声瓢泼,江明烟将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将手中的信攥起。 “萧云景抓了苏白风和方信。没想到迟素还是留了后手,还是大意了。”她快步走到一旁的拴着的马旁,将绳子解开,“我去救人。” 胳膊被长风一把拽住,江明烟扬起被雨水打湿的面容看着长风,却是听见他急道:“既然萧云景抓了他们两个人,那就证明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现在回去无疑是送死。我们现在就回疆国,再从长计议。” 江明烟抹了一把脸上滚落而下的水,在大雨之下喊出声来,“萧云景要的不过就是我,要是我现在回了疆国,萧云景不会放过他们的。方信是无辜的,苏白风更是无辜的,我要去救他们。” 长风单膝跪倒在地上,恳求出声,“您想过陛下吗?” 拉起缰绳的江明烟手猛地顿住了,她没有说话,却是听见长风再次开口,“你可知这一去,注定不能善了,若是你有事,陛下怎么办?” “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见长风无动于衷,半晌,江明烟将怀中的兵符拿出来,塞进了长风的手中,“我去救人。你把兵符带回去给陛下,就说如果阿烟回不去了,就让他不用顾及我,拿下宣国便是。” 现如今,宣国已经是一个空壳,仅剩一个都城尚未攻下,她相信萧容洲没有问题。 看着江明烟坚持,长风站起身,“如果娘娘真的想去救,长风陪你。” 江明烟将长风推了一把,“你走,别跟着我,你跟着我只会捣乱。” “长风愿誓死跟随!” 雨还在下,江明烟拉住缰绳翻身而上,她一双眼睛死死的将长风盯着,低骂出声,“你到底懂不懂,现在这里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你拿着兵符回去,把它亲手交到陛下手里。” “娘娘还有话要带给陛下的吗?” 江明烟把手中的缰绳拉紧,低头将人看着,“你回去告诉他,若是我回不去了,让他不要等我了。” 将话说完,江明烟扬鞭而去,马蹄声阵阵远去,长风攥紧了手中握着的兵符,翻身上马。 …… 显城,有雨过天晴之后,展现而出的澄明天空。阳光从灰蒙蒙的天空之中透出来,照射在富丽堂皇的宫殿琉璃瓦上。江明烟步入皇宫内的时候,萧云景着了一身暗红色衮服,立在议政大殿千阶玉阶之前,听着身后脚步声,他慢慢的转过身去。 一个站在高处,一个立在台阶之下,萧云景俯身将人看去,一双眼眸之中,透着些许阴鸷。 她曾想到有朝一日萧云景会发现她的身份,她当初在想的时候,会害怕这个局面的出现。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江明烟反倒是不怕了。 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走到他的面前,这一次,她没有冲着人行拜礼,而萧云景也像是早就了料到一般,静静的将人看着。 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是在江北城,时隔这么长时间,等到再次见到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这张脸真是看不惯。” 江明烟挑了挑眉,偏过头看着他,“看不惯陛下不看便是。” “江明烟,你就如此跟朕说话吗?” 她站在日头里,身上有未干涸的水渍,冒着一场大雨而来,看上去颇为狼狈,可她立在他的面前,却是有着与他不遑多让的尊贵气度。那一日,朝堂封赏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一双灿若繁星的双眼里带着一股子熟悉,没想到这皮囊之下竟还真是他想到的那个人。 “本宫乃是疆国皇后,按理来讲与宣帝陛下平起平坐,本宫怎么说话,还不该陛下教我。” 她实在是懒得跟人废话,尤其是萧云景,遂直接了当的问出声,“你把苏白风和方信关在了何处?” 萧云景听后,冷哼了一声,大袖拂动,将手背在身后,“他们果然是你的人。这么说来,迟素的死也跟你有关。” “是。” 看着萧云景的脸色渐渐的有些愠怒,江明烟却也不恼,拨弄着手指,“杀了你一个将军,帮你夺那么多城池,你也算是赚了不是吗?” 萧云景走上前,抬手就要抚上江明烟的脸,却被人躲开,萧云景的双眼眯起,将停留在半空当中的手抽回,“明烟,既然如此,留下来,为朕继续攻打疆国可好?” 江明烟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却是听见他又开口道:“就像我们半年前那样,你留在朕的身边,为朕出谋划策。” “宁宛呢?” “朕早就说过,那个女人不足为惧,你为什么总喜欢跟她比?” 江明烟笑了,她盯着萧云景吐出了与当初拒绝他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话。 “我说过,这辈子我只会选择萧容洲,我爱他不关乎其他,就算没有了他,我也依旧不会选择你。” “为什么?” 他步步紧逼,江明烟却是寸步未移。 “因为你自私,自立,只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根本不会顾全他人。宁宛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萧云景的一双眼睛变得有些凶红阴鸷,他死死的将江明烟看着,“所以,你就背叛我?为了萧容洲?” “我此番作为没有为了谁,你的私心,不该让天下百姓所承担。收手吧。” “凭什么他萧容洲就可以,朕不可以,江明烟,我倒是让你看看朕是如何踏平他疆国,如何让那萧容洲成为阶下之囚,没有你,朕亦可成!” 他将长袖挥动而起,一双眼睛越发的暴躁阴鸷,“来人,把人给朕拿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以禁卫军统领为首,士兵蜂拥而至,江明烟低咒了一句,一个纵身跃至玉阶之下。衣带当风,日头里,她回过身去仰头看着那站在台阶之上的帝王,冷嗤出声,“萧云景,今日我来,你就没打算放我出去是吗?” “朕劝你,乖乖的束手就擒,省的一会刀剑无眼。” “你休想!” 江明烟将长剑拔出,迎上了攻来的士兵。 到底是经历过战场血拼的杀神,挥剑砍下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看着鲜血迸发而出,看着人在身旁倒下,她踩着尸首,毫不畏惧。 不大一会,这广场之上的局面就朝着江明烟倒去,禁卫军不敢再轻易上前,而江明烟看准这个空隙,一个纵身跃至那禁卫军统领身侧,将长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萧云景,人到底在哪?” 这一世的萧云景从未见过浴血奋战的江明烟,在他眼中,这个出身将门世家之女,除了比寻常女子性子张扬一些外,并无任何不同,可今日,在他见到之后,就发现这站在下首的江明烟就像是一团火,将人的心神烧灼,他看着那双眼睛,竟是有些后怕。他怕这女人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杀了他。 想到此前那被她用长箭低胸时候的模样,萧云景便是抬手一挥,“去把人带出来。” 见萧云景有所妥协,江明烟心中稍显一松,但面上却依旧挂着如山巅雪一般的冷寒。 两方僵持着,就这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江明烟就瞧见有士兵压着两个人从一侧走上前来。两个人都被反绑着压过来,待见到江明烟以后,面上吃了一惊。 尤其是苏白风,在看见江明烟那一身染血的袍子,外加那疲态的面容,皱紧了眉头,怒骂出声,“你是傻子吗?谁让你回来的!” 熟悉的声音,让江明烟微弯了唇角,她反嘴怼了一句,“你可闭嘴吧你,我来救你们,你还挑三拣四的。” 她说完,便是仰头看向萧云景,“放他们走。” 萧云景眉头蹙的更紧,“朕凭什么?朕只答应给你见一面,又没说要放了人,你莫不是太过天真。” “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禁卫军统领了。”江明烟看着长剑下的人,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站在高位之上的萧云景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搞笑的笑话,笑出声来的同时,垂眸看向江明烟,“不过是一个臣子,为君所死,是他的福分。倒是你,你觉得你今天可有逃走的机会?” 长剑之下的禁卫军统领突然发难,她躲闪开来,与人拉开距离。她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苏白风与方信二人,提剑而上的同时,却是被人一剑拦下。 江明烟只能再次与禁卫军统领对打,长剑交击,光芒四溢,她手下动作也未在有所保留,招招杀气四溢。 她大哥有一句话说的十分对,他们江家教出来的女儿没有一个人是孬种,就算现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就算是再面对这样敌众我寡的局面,她也不能推,今天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救出来。 江明烟手中长剑剑风凌厉,杀伐之气十分严重,一柱香的时间,禁卫军统领再次败下阵来,可江明烟自己的体力也被消耗了大半。她将人一脚踹出去,看着对方倒地不起,她提着长剑一步一步的朝着苏白风的方向而去。 眼看离着人越来越近,那守在一旁的士兵却是将长剑拔出,横在了两个人的脖颈之上。 剑锋森寒,让江明烟不得不顿住脚步。 “江明烟,你再往前一步,朕就杀了他们。” 江明烟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凶红的一双眼睛将人看着,“到最后,萧云景你就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了吗?” 她再次迈步向前,然而却是瞧见那些士兵手中握着的长剑将脖颈划开了一道口子,有血顺着雪白的刀韧滑落而下,滴落入地上,像是开在黄泉彼岸之上的曼珠沙华。 “慢着!” 江明烟再次顿住脚步,那拢在长袖当中的手被她狠狠的攥起,指尖戳进血肉亦感不到痛楚。她再次仰头看着那个人,一字一句的开了口,“萧云景,你要的无非就是我,我可以留下,但你要放了他们。” “你真的愿意留下来?” 江明烟将长剑杵在地上,笑着看着他,“没错,只要你放了他们,我留下。” “本少不用你救!” “娘娘,切不可意气用事!” 苏白风偏过头去看着方信,低喃出声,“娘娘?哪个娘娘?” 从认识她到现在他一直没有过问过她的身份,甚至是她的姓名,唯一知道的秘密就是她是个女子,有一个爱她的相公。可现如今当方信喊出声来的那一刻,苏白风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浓烈,张扬,洒脱,那个人是疆国上将军江明城唯一胞妹,那个人是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莫非,她就是…… 苏白风看着她的同时,江明烟也在看着他,那望过来的眼神坚定,不带有一丝犹豫之色。 “陛下,你留着他们也无用,难道真的打算看你我斗得你死我活?” 萧云景在心下仔细思索了一阵,觉得江明烟所言的确很有道理。 “朕可以答应你。” 他抬手一招,那隐在暗处的南宇朝着他递来了一个瓷瓶,瓷瓶精巧,上面雕刻着花纹,萧云景将瓷瓶放在手中细细的把玩了一番,冲着下首的江明烟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朕信不过你。这里面装的是美人骨,听闻中了此毒的女子,会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毒发欲渐美丽,若是毒发三次依旧无解药就会化成美人枯骨。如果皇后愿意印下此毒,朕就放了他们,如何?” 见江明烟没有动作,萧云景一笑低头看向台阶下站着的苏白风,“哦,忘了告诉你,这药还是这位苏先生亲手研制的呢。” 苏白风瞳孔一缩,大喊出声,“不要信他!这毒……” “好,我愿意。” 没等苏白风的话说完,士兵就捂上了他的嘴,而江明烟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在错身而过的时候,看见了苏白风的挣扎。她冲着他摇了摇头,投给了他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 “陛下说话算话?若我真的饮下这美人骨,你就放了他们。” “此话当真。” 江明烟将那瓷瓶从萧云景的手中夺了过去,拔了上面的塞子,一口饮尽。 手中的瓷瓶咕噜咕噜的从玉阶之上滚落,滚落到苏白风的脚边,看着那瓷瓶之上的花样纹饰,苏白风整个人像是脱水一般的瘫倒在地上。 “放他们走。” 看着束缚着他们的士兵将人放开,看着方信跑上前两步将苏白风从地上拉起,江明烟很满意。 不过是留下来罢了,能够换这两个人平安无事,倒也值了。 江明烟迈步下去,想要与人道别,却是被身后的萧云景一把拉住了胳膊,“朕说放他们走,可没说让你们道别。” “卑鄙。” 萧云景一把将人甩开,一旁立着的南宇上前将江明烟反手绑住。 “我要去救她。” 被拉起的苏白风,眼眶似溢出了泪光,他甩开方信,想要向前去,却是看见她站在高处,冲着下方喊出声,“方信,带他走。” 方信明白其中利害,一把将苏白风扯了回来,面上冷静,却是压着一腔难言的苦涩,他压低了声音在发疯似的苏白风耳边低斥出声,“苏白风,你冷静一些,你现在上去救她无疑是送死,到头来岂不是白白废了她的一番苦心,你先随我离开,我们先去疆国,再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卷了,这一卷因合章万更,估摸着很快结束。 每次写到最后的最后,都有不舍。 第92章 两世宿命 现如今,若是问江明烟上辈子到底喜欢萧云景什么,江明烟也答不上来。 她还记得上辈子遇见萧云景时候的模样,就在京都湖畔,慧明桥上,他那个时候着了一身相对低调的藏青色长衫,外罩了一件烟云广袖长袍,玉冠束发,端的是一副贵公子一般的做派。 那日,江明烟正在游湖,还是被迫游湖的那一个。她本就晕船,出来后,兴致恹恹的躺在船头。突然头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她睁开眼睛去看,就看见有一个偷,夺了那青衫公子的荷包。 她本是仰头去看个热闹而已,却不曾想,两个人在争夺之间,荷包从慧明桥上跌落,正巧砸在了江明烟的脑门子上。 她坐起身之时,就看见那青衫公子亦是望了过来,那望过来的眼神里,明媚和煦。是了,那个时候的萧云景还不是恭王,还只是疆国的皇子。 这一段孽缘,就从这里开始,一直到了那场惨烈而又轰动的夺位之争。 萧容洲继位的那天晚上,萧云景喝的嘧啶大醉,他身旁的南宇跑来叫她前去相劝。 “你也是来劝本王的吗?” 江明烟看着瘫倒在榻上的萧云景,摇了摇头,“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本王不回去。”他将她一把甩开,模样看上去很凶。 “他萧容洲凭什么就可以当上皇帝,而本王就不能?明明论才行,本王才是那个最好的。” 江明烟只当萧云景那个时候是因为没有当上皇帝而神思郁结,因此没有多想。可现如今想来,大概从那个时候,初见时少年眸中的光彩就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再到后来,他成了权倾朝野的恭王,权力,地位都有了,但他还是不满足。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上辈子的江明烟受人蒙蔽,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话,认为萧容洲无才无能,长此以往下去,疆国只会毁在他的手里。 她与江家决裂,带着二十万江家军,投了萧云景。 她本就是将门出身,与萧云景而言,这些大军无疑是如虎添翼。他曾豪情壮志的为她许下河山,她记得,他说过一句话,他说,若是将来他当上了皇帝,就为她建造一座琉璃宫,奢华无比,只为金屋藏骄。 可最后,他却杀了她。 纵观他这一生,这个人,自私,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目中无人,这样的人上辈子也能得她倾囊相助,助他成就大业。江明烟想了半天也只能归结于自己脑子抽了的原因。 到后来的惨死纯属是自己在作死的结果。 将事情想的像现在这般通透,江明烟觉得应该除了她没有其他什么人了,而她之所以这么想,大抵是因为为了日后要与萧云景天天碰面打下一个思想准备。 将人送走之后,萧云景就挥退了所有人,领着她去了一处宫室,与其说是宫室,倒不是说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囚牢。院子是好院子,花开满庭,树木葱荣,水从河道之中汩汩流出,汇聚成一幅绝美的图画,一切都像是从梦境之中产生的一样。而伫立在院子中央的宫殿,是一座琉璃宫。 辉煌奢华,美不胜收。 阳光从云层之中投射下来,照射在琉璃宫上,那泛着七彩霞光的色彩炫美的夺目耀眼,就连宫门,窗棂都是琉璃雕成的精致模样。 他还真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他在坐了皇帝以后,给她造了一个琉璃房。现如今到底是为了囚禁她还是金屋藏娇,就连江明烟都已经猜不透萧云景的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怎么样?喜欢吗?来进来看看。” 江明烟站在殿外没有动,萧云景却是不由分说的拽过她的胳膊将人扯进了琉璃宫。琉璃宫内奢华的程度更是难以想象,因整个房子是由琉璃制成,也就导致有阳光的时候,这屋子里根本就不用烛光,将人映照得格外明亮。 绡金纱帐随风吹起,像是金色的海浪在翻滚涌动。 江明烟皱紧了眉头,定眼将人看着,“萧云景,你什么意思?” 萧云景走到她面前,按上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回应出声,“明烟,朕对你从未变心,你看,这是朕为你打造的宫殿,可喜欢?” 此时的萧云景就像是一个炫耀成果的孩子,可江明烟却一丁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不是宁宛。” 萧云景转过身来,突然哈哈大笑出声来,“朕当然知道你不是宁宛那个女人。”他一步靠近,抬手捏住了江明烟的下颚,逼迫着她只能仰头直视着他的双眼。 “江明烟,朕对你的心,你难道看不见吗?我们难道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你留在我身边,我给你想要的荣华富贵。” 他越说越激动,手下力道也越来越重,江明烟将他的手拨开,怒目而视,“萧云景,你早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何必自欺欺人?” “是,回不去了。”他状似疯癫的笑道:“但朕留不住你的心,但可以留住你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将长袖背在身后,“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最好别想着跑。”他声音一顿,偏过头来看着她,“现在算算,那两个人应该没跑远吧。” “萧云景你别欺人太甚!我说过,你放了他们,我会留下来。” “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萧云景看了她一眼之后,拂袖离去。 殿们轰然关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出不去了。 这座琉璃宫看着好看,但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这琉璃宫没有窗户,唯一可以进出的地方只有这个门,而就在刚刚,门从外面锁了上去。 萧云景怕不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 方信带着苏白风骑马一路狂奔至云港城外方才停下,头顶雷声轰鸣,骑在马上的苏白风摔下马去。 现在正是两国交战的紧要关头,城外空无一人。眼看头顶之上的大雨就要砸落而下,方信听见身后动静,策马折回。 “苏白风?苏白风!” 闪电划破天空,伴随着一声雷声,方信急急的翻身下马。 毫无征兆的落马,他害怕出了什么事,却是在走到男人的身前之时,却是听见了对方将头埋入尘埃之中的哭声。 这是在哭吗? 一个男人,在哭吗? 方信一个血性男儿,最见不得男人哭,他皱紧了眉头,走上前去弯腰去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苏白风,起来。” 闪电划破苍穹,苏白风仰起头,那张看上去俊逸非凡的脸上眼眶通红,颓败。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拂开方信的搀扶,抬手去拉缰绳,“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苏白风翻身上马的动作一僵,转过头去,吊儿郎当的面上一片平静。头顶上的闪电的光芒打在脸上,苏白风抬手擦了一把脸上泪,一字一句的开了口,“你可知今天她服下的美人骨没有解药。 “什么?!” 方信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瞪大了一双眼睛,“没有解药?那美人骨不是你炼制的吗?” 苏白风吸了吸鼻子,眼眶却又有泪水盈眶,“当初炼制美人骨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研制解药。萧云景明明知道,却没有告诉她。” “没有解药会如何?” “美人骨三日一发作,就如萧云景说的那样,发作一次浑身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痛苦,发作三次,人必死无疑。” 方信向后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 头顶之上的雨终是落了下来,大滴大滴的砸落在脸上,方信却是抹了一把雨水,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伫立在眼前巍峨的城池,“我该如何像陛下交代。” “她会死,不出十日。” 苏白风的声音在风中嘶吼,他攥紧了手中缰绳,勒马掉头,“我要回去救她。” 雨水混杂着马蹄声奔驰而来,一队骑兵将两个人团团围住,也同时阻隔了苏白风想要回去的路。 带兵而出之人,正是刘丰,刘丰回来以后,就一直驻守在云港,刚刚听见守城的人来报,说是城门前有两个人形迹可疑,带队出来看,没想到竟然是熟人。 “怎么是你们?娘娘呢?” 方信看着苏白风,长叹了一声,策马迎上了刘丰,“娘娘出事了,我们先回来报信。” “操!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我且问你,上将军可在城中?” 刘丰见方信面色苍白无色,便知此事恐怕非同小可,当即让人让出一条道路出来,“在城里,我带你们去。” “让人拉住苏白风,别让他独自一个人去救娘娘。” 刘丰听到方信之言,就让手下的兵,将苏白风给拉了回来。 江明城一直都挂念着江明烟,就带着江家军一直驻守在云港的官驿内。 雨连下了数天,天就像是漏了一个大洞似的,大雨瓢泼,电闪雷鸣。江明城站在屋檐之下,随着一道闪电直劈而下,他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人一把捏住了一般疼痛难当,他弯下腰身,捂住胸口。 扶住一旁的柱子,喘息着的间隙,余光就看见刘丰带着两个人冒雨匆匆而来。 “将军出大事了。” 刘丰大喊出声,走上前时,待看见江明城的模样赶忙上前来,将人一把扶住,“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胸口渐渐缓了过来,江明城抬手冲着人摆了摆,站直了身子看向来人。 “这两位是?” 方信当先拱手冲着人一拜,“末将方信,见过上将军。” “当时在江北城我是不是见过你?” 方信嗯了一声,“当时,末将跟在迟素身边。”他见江明城嗯了一声,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苏白风,“这位是娘娘在宣国结实的苏家公子,苏白风,家中是医药世家。” “你们来此是为了?” 提起这件事情,方信的一双眉头瞬间蹙起,“将军,娘娘出事了。” 江明城的脸色一变,抬手一摆,将人请入屋内。 刚刚的那一阵心悸,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江明城坐下身,就着急忙慌的问出声来,“明烟怎么了?” 此间也就方信最为冷静自持,他担了重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操!宣帝太卑鄙!将军我们这就带兵去宣国,将娘娘救出来。” 刘丰拍桌而起,他回过头去看着江明城的时候,却是见人竟是难得的冷静。半晌,屋内就听见他的声音缓缓的响起,“我带你们去皇城。”他按着桌子站起身,却是扶了两下,都没站起身。 刘丰冲上前去,将人扶住,“将军!” “我没事。” 他挥开了刘丰的搀扶,吩咐出声,“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云港就交给你了。” “将军放心,有我在,宣国攻不过来。” 江明城嗯了一声,拉过一旁架子上放着的外袍披在身上,“我们走吧,去皇城。” …… 苏家祖上也曾经是宫中御医,可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苏家家中就流传了一句祖训,让苏家子弟终生不入朝为官,更不踏入皇城。 苏白风在此之前从未踏入皇城半步,但此番为了江明烟,他还是来了。 若是说宣国的皇宫散发着一股子奢华的气息,那疆国的皇宫便像是一枚璞玉,带着历史的底蕴,恢弘威严。疆国崇尚玄色,皇宫处处都可感受到那股子冷肃端庄的气息。 苏白风想到江明烟,想起那个明艳的女子,心中有些好奇。那样浓烈如火的女子,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入这皇宫?皇宫礼仪繁多复杂,就连人心都叵测,她看上去并不像是会甘愿被囚于此处的一个女子。 “将军。” 一道声音让几个人停住了脚步,苏白风将思绪抽回,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就瞧见身后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着玄银色纹饰的老太监。 江明城看见来人,冲着人拱手行了一个大礼,“福公公。” 福德全的视线在几个人扫了一圈,一笑,“将军是来找陛下的吗?” “急事。” 福公公眉头稍稍一蹙,笑道:“陛下刚刚吃了些药,现在不在御书房,将军随咱家来。” 江明城嗯了一声,就随着福德全直奔皇帝宫。 站在皇帝宫外,几个人就听见了皇帝宫中传来的低咳之声,江明城皱紧了眉头,低声问出声来,“陛下近日身体不好?” “老毛病了,这些天倒是越发的严重了。” 苏白风心中一跳,快步跟上前去。 如果此前在帝仙城外见到的那个人就是疆国的皇帝的话,那时的他看上去到还没现在病的如此厉害。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如此? “陛下,将军他们人来了。” “进。” 萧容洲最近些时日,胃口不佳,就这么从远处看着,似乎身形也消瘦了许多,他靠坐在案头,正在批阅着按上奏折,见人来了,方才稍稍抬了些许眉宇,看过去。 众人走进来的时候,发现萧容洲的桌案前还跪着一个人,看身形似乎极为熟悉。 待走到近前之时,苏白风认了出来,此人不就是一直跟在江明烟身边的侍卫长风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臣见过陛下。” “末将方信见过陛下。” 苏白风倒是有些愣神,这坐在椅子上的当真就是那日在帝仙城外见到的男子,而江明烟的确是这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草民苏白风见过陛下。” 萧容洲将几个人都看了看,压下了胸口翻腾着的血气,一挥衣袖,淡声道:“都坐吧。” “陛下,明烟她……” “朕都知道了。” 他说着抬手摩挲着那被承到近前的虎符,看着上面纹饰,苍白的脸色之上双眸翻滚着浓郁的深黑色。 “人既然都救出来了,那便证明事情还算顺利,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萧容洲再说这话的时候听不出来是个什么情绪。反倒是这里最没有所顾及的苏白风怒而站起。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她是救了我们,不惜以身犯险,但她现在被萧云景困在宣国皇宫,生死不知。” 苏白风言辞激烈让萧容洲握着虎符没有说话,倒是原本跪在地上的长风冲着萧容洲磕头请罪,“长风有罪,当初就应该陪娘娘一同前去,兴许还能将人带出。” “晚了,现在都晚了,她已饮下美人骨,若十日之内未将人救出,她就会化为枯骨。” 苏白风的话,让萧容洲站起身,众人都未瞧见他到底是怎么动的,人已经到了苏白风面前。那就算是泰山压于顶也不变的清冷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死死地盯着苏白风,低问出声,“你刚刚说她怎么了?” “我说她要死了。” 胸口因反噬之力郁结于胸的血终究是没有忍住的吐了出来。 “陛下!” 立在一旁的福公公大惊失色的跑上前,将人一把扶住,“陛下,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坐着的方信站起身一把揪住了苏白风的衣服领子,“毒是你调配的,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苏白风本以为萧容洲不在意,哪里知道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看着方信眉头皱起,就连声音都沉了下去,“我们只有十日的时间,不对,赶在第三次毒发之前,准确的说我们只有六天的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也得来得及,苏白风你到底还想不想救娘娘?!” “这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这是……” 就在两个人站在殿内争吵的时候,被福德全扶到一旁的萧容洲出声制止了两个人的话,“朕有一个办法。” 他出声以后,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众人就瞧见他弯下腰,将桌案旁的抽屉拉开,将一个玉盒从里面掏了出来。 萧容洲将玉盒放在桌案上,仰头看着苏白风,“盒子里装的是白蒂兰。” “白蒂兰?她真的拿到了白蒂兰?” 苏白风快步走上前去,将玉盒打开。 玉盒之中躺着一朵洁白若莲的兰花,封存完好,的确是白蒂兰无疑。 苏白风当即一喜,“白蒂兰可解百毒,如果有白蒂兰,她就有救了。” “可是陛下,那是……” 萧容洲出声打断了福德全的声音,“既然没问题,就派人快马加鞭送过去,务必要让她服下。” 他眉宇之间藏着一股子深思,半晌方才又开口道:“长影,你去。” “是。” “那人呢?人不救了吗?”玉盒被长影拿走,看着长影转身离开的背影,苏白风再次急急的问出声来。 江明城却是站起身,回话道:“若是想救人,就需要从长计议。” “不错。” 守在一旁的方信附和出声,“娘娘在身份暴露之前已经将明诸城拿下,现在算起来,宣国就剩了一个空壳,我们只要拿下显城就可以将娘娘救出来。” “显城倒是不足为惧。”江明城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萧容洲又道:“怕就怕萧云景拿明烟做人质,到时候两国开战,难免会……” “这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皇帝宫之中愁云满目,萧容洲倚靠在身后椅子上,低咳着。 苏白风听着这咳嗽的声音,皱着眉走上前去,却是被一旁福德全一脸警惕的挡住了。 “我是个大夫,我帮陛下瞧瞧。” “让他过来吧。” 福德全这才让开一条道,让苏白风走了过去。 半月前,苏白风与江明烟的交谈之际,曾提起过萧容洲的身体,他粗略的估算了一番,觉得白蒂兰或许可用。但白蒂兰此物千金难求,他只是说了一句,没想到江明烟就记在了心里,这么快就拿到了白蒂兰。 只不过…… 指下脉搏虚浮,苏白风皱起了眉头。 “陛下怎么样了?” 福德全果真就如同一个操心的老父亲似的,在苏白风直起腰的那一刻就问出声来。 苏白风欲言又止,萧容洲心里明白,他抬手冲着屋内站着人挥了挥手,“都先下去吧。皇后之事容朕再想想。” “臣告退。” 萧容洲扬起眉宇看向福德全,“你也下去吧。” “陛下,老奴应该留下来帮陛下看着点这个人。” “朕没事。” 看着萧容洲的坚持,福德全也不好在说什么,他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临去时,视线再苏白风身上扫过之时,带着一股子警告之色。 大殿内的熏香烧灼,烛光映照在身上,倒是将人的冷峻的面容映照出些许暖光。苏白风将视线从福德全身上抽回,望向殿内的萧容洲轻嗤了一声, “陛下的这位福公公倒是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我苏家可是医学世家,如果本少爷都看不好的病,怕是这疆国再难有人了。” 萧容洲斟了一杯茶,没有说话。 苏白风回过头来,却是抬手一把将人手里的茶杯夺了过去放在桌案上,在对上萧容洲疑惑又凌厉的眼神之后,苏白风没好气的开口解释出声,“若不是看在陛下肯拿白蒂兰救她的份上,我也不会出手。” “苏家立誓不入京,不为官,不为皇室宗族看病,到你这里倒是全都破了。” 他的声音清清淙淙的像是山间清泉流过,那一张俊美的容颜上倒是沉稳的很。 苏白风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问出声来,“陛下对自己的身体知道多少?” “所有。” “那皇后呢?” 萧容洲的眉眼一瞬间低垂,半晌方才道:“不知。” 苏白风:“……” 他抬手头痛的揉了揉眉宇,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水,“茶水解药性,让宫人往后把茶都换掉。” 见萧容洲嗯了一声,苏白风神色稍缓,“你的身体没有中毒,却在逐渐衰败,是为什么?” “反噬。” 苏白风将这句话仔细思索了一番,“陛下可知,你其实比皇后更应该服用那朵白蒂兰。你的身体比她更加糟糕,而皇后那里或许十天内,我能想办法弄出解药。” 萧容洲却是摇了摇头,“朕不能冒险。”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苏白风问出声来,“朕还有多久的时间?”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苏白风第一次面上露出了一股子沉思,“我记得我曾在书房里见到过一个记载,上面所述的情况与你很是相同,你的反噬怕并不是寻常的反噬之力吧。” “嗯。” 苏白风扬了扬眉宇,等着他下文。 “你想知道?” “我是大夫,知道患者的情况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吗?” 萧容洲将人看着,半晌一笑道:“你想知道可以,但替朕保密。” “成交。” 萧容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苏白风讲述了一番,到最后那坐在椅子上的苏白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屋内很静,仿佛就像是一切都静止,只余下呼吸声清晰可闻。屋内袅袅烟气缭绕盘旋而上,让人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兮。 半晌,那一直坐着的苏白风一脸沉静的开了口,“曾经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为此人付出,当对得起爱这个字眼。有的人,为爱飞蛾扑火付出生命,可我没想到,你为了她竟然可以做到如此。” 苏白风长叹了一声,又道:“本少一直以为,本少对她是真爱,对你还甚是不屑。可今日听你一言,我倒是觉得我应当对不起爱这个字,也不配爱她。” 萧容洲嗤了一声,“早知道你会这么容易退出,朕应该早告诉你。” 苏白风:“……” 果然,这人还是那样的毒舌,跟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的恶劣劲一模一样。 “我恐怕要回一趟苏家,你的事,我查完告诉你。” 萧容洲抬手冲着人挥了挥,“需要朕派人送你吗?” “本少一项随性惯了,倒是不必大张旗鼓。”苏白风像是想到了什么,迈步而出的脚步倏然一顿,“在她回来之前,你千万别死。” “放心,朕还不舍。” 他还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他还没有帮她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他怎么可以现在就离开? 听着耳边脚步声渐行渐远,萧容洲将一侧放着的密信拿起。 “来人。” 一直候在外面的福德全快步走了进来,“陛下?” “拟旨吧。” …… 四月十日,江明烟在琉璃阁迎来了一个她意料之中的人。不过这人来的很是磨蹭,比预计还晚了一天。 琉璃阁内繁花胜景,光彩照耀,江明烟就躺在一侧软榻上。人来的时候,刚好是江明烟午睡睡醒,听见门口动静,懒洋洋的坐起身。 来人一身暗红色织锦衣裙,长发挽起,一脸雍容华贵。她一步一步的走进来,从头到尾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江明烟。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 她已经不再是梁越,也没有必要在同梁越一般拘束,既然撕破了一切伪装,她到也不必给宁宛太多的好脸色。 宁宛的脸色很是不好,在她的印象当中,那个叫梁越的男人是个腼腆,性子内向的人,可面前的女人,却是张扬浓烈如火,还带着一股子吊儿郎当的随性恣意。 “你骗了本宫。” 江明烟不置可否,“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喜欢我。” 明明上辈子,你和我都是仇人,明明上辈子为了一个男人而争得你死我活。或许是因为这一世有太多的变数,以至于,她没有在宣国建立之前见到宁宛,也没有与人再发生冲突。 到了现在,江明烟在看着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多恨了。 “那日本宫在连城见到的便是你吧。” 江明烟没想到宁宛会问这句话,她坐起身,笑道:“我那时并未易容,你一路跟到连城,自是不稀奇。” 她走到近前,看着江明烟,“那你应该知晓,我本是帝仙城的人,一直跟随在帝仙城城主身边。” “可你背叛了他。”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宁宛的面容上多了一抹冷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做了这么多年为的都是他。若不是他我又怎么会来宣国,我又怎么会嫁给萧云景那个混蛋?” 看着她言辞越说越伶俐,江明烟出言将她打断,“你错了,或许你最初是为了他,可到后来呢,你为了你自己的私欲,背叛了帝仙城,背叛了他,现在你还来说你是为了他?宁宛你自己想想,这件事情到底是因为你还是他?” “你凭什么置喙于我?” “凭什么?” 江明烟站起身,站定在她的面前,“凭你要求的那个男人,是我相公。”她顿了顿,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宁宛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走了。” “这琉璃宫当真不错。”宁宛收回脸上愠怒的表情,一笑,“难怪当初我同陛下索要之事他不肯给我,原来是为你建造的,他满心想的都是你,而你却不爱他。哈哈哈哈,当真悲哀至极。” 江明烟嗤笑出声,“你若是喜欢,尽管住,我还真就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 “江明烟,还是梁越的性子适合你。” “……” 赶紧滚。 宁宛看着江明烟变了的脸色,再次一笑,“哦,我今天来呢其实是想告诉你,陛下今日早朝修书了一封送去疆国。他打算拿你当人质,让萧容洲用国来换。” 她说完这句话,就从琉璃宫之中离开。 整个琉璃宫内只有江明烟一个,等到人走了,江明烟的脸也就彻底沉了下来。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萧云景拿她作人质,要求用国来换,一旦萧容洲这么做了,那他对于疆国来说就不是一个好的帝王,会被唾骂,到时候的他们的结局恐怕会重演上辈子的悲剧,这是江明烟不想看到的事情,也是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现在只能期待萧容洲冷静一些,理智一些,切不可因为她而上了萧云景的当,而她也是时候要想办法逃出这么一个破地方了。 可就在江明烟的脚步刚一迈出去的时候,胸口突然一痛,她眉头倏然蹙起,脸色瞬间苍白。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令江明烟浑身发颤。 她攥紧胸口的衣服,跪倒在地上,冷汗几乎是一瞬间从江明烟的脸颊之上滑落,而她的脑海之中似乎又浮现出上辈子死前的场景来。 那时,她的身子抵在身后高大的城墙上面,冰冷的墙壁让她的头脑愈发清醒,而耳朵里传来的全部都是百姓的谩骂之声。 “江明烟,你这个祸乱朝纲的妖女!” “陛下待你不薄,你竟然勾结他人意图谋反!” 是啊,她祸国是妖女。 漫天射来的长箭,以及万箭穿身之时的锥心之痛,痛彻心扉,以至于当江明烟再次感受到相同的感觉的时候,会迷茫。 到底今昔是何夕?而现在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死? “啊——” 躺在地上的人,浑身都被汗水打湿,就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浓烈的阳光透过琉璃照射进来,照射在江明烟的身上,可是她一丝一毫都没有感受到温暖。 喘息之声似乎是被无限的放大,耳朵里似乎是听见有人喊了一声陛下。 萧容洲,是他吗? 就像上辈子那样,他从万军后来,将她带走,这一次,他亦是来救她了吗? 江明烟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叫嚣着,她再次瘫倒在地上,喘息着。余光里,她似乎是瞧见那人走到她的面前,一身华服迤地,他蹲下身来,抬起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挑起了江明烟的下颚。 “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 “萧容洲……”江明烟低唤出声,嘴角都溢出些许笑,她仰起头看着他,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是一张俊美的脸庞。 下巴被倏然捏紧,江明烟吃痛的皱紧双眉,她听见那人在她耳边低呵,“江明烟你看清楚,朕究竟是谁。” 疼痛让江明烟的视线变得有些清晰,她顺着声音抬起头,打湿的眼睫下的双眸中映现出萧云景的脸。 “是你。” “江明烟,那萧容洲到底有什么好,毒发之际,你竟然还在想着他?!” 冷言冷语,让江明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抬手将人的手一把挥开,她跌倒在地上,咳出了一口血。 毒发,看来是美人骨发作了。 这美人骨发作犹如万箭穿心,苏白风上辈子是不是跟她有仇,竟然挑了这么一个实在是称不上好的方式。 她自嘲的笑了笑,声音是一贯的冷淡,“你来做什么?” 萧云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将她看着,“听说美人骨在毒发之时,人会娇艳无比,朕来看看是否如此。” “陛下……得出了什么?” “美则美,不过这牙尖嘴利的模样朕不喜欢。”他蹲下身来,将江明烟一把按在怀里,“朕还是喜欢你像这样靠在朕的怀里,只对朕笑,只对朕哭。” 那沁凉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滑过,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条蛇在脸皮子上游走一般的令人厌恶至极。江明烟偏过头去,并不打算配合。 萧云景到底是有自己的骄傲与尊严,在江明烟几次三番地挑衅之后,萧云景将人一把甩在地上,面色冷肃,“江明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说留下……并不代表……要成你的玩/物,萧云景,解药呢?” 一句话像是彻底激怒了萧云景,他低下头将人看着,阴鸷的眉眼中溢出了一丝笑意,“解药?美人骨没有解药。” “什么?” “你的那个好朋友,哦,好像是叫苏白风的,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研究了这么个毒药,根本就没想过要有解,可没想到这东西到最后会用在你的身上,江明烟,这叫不叫做缘分。” 恶心的脸配上恶心的话,让江明烟一刻也不想看见萧云景。 可萧云景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走过来,再次开口,“江明烟,朕今日早朝给萧容洲送了一封书信,里面呢,就把你的情况讲给了他听,我说如果他不要你了,那就算了,如果还对你有一丝情谊,就拿着传国玉玺来见朕,你猜他怎么抉择?” 江明烟依旧没有说话,可萧云景却不在意,他看着琉璃宫外折射出来的阳光,仰天一笑。 “他竟然同意了。以国为名,救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明天一章大结局,后续还有番外哈感谢在2020-03-01 16:18:41~2020-03-02 23:0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项姬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两世磨折 四月十三日,疆国皇帝萧容洲以宣国挑衅国威,囚禁皇后为由御驾亲征。当日疆国官员联名上书,要求萧容洲放弃决定。 当夜疆国皇帝宫外,大臣跪倒一片,萧容洲无动于衷。 次日清晨,还挂着宣国旗帜的城池皆数换成了疆国旗帜,直到这个时候,所有的大臣才惊觉之前的那几场看似败北的大战都经历了什么。 恢弘的皇帝宫轰然打开,萧容洲一身戎装站立在高台之上。 “皇后以一己之力深入宣国,连下宣国数城,现如今她被宣帝拘于显城,朕如何能弃之不顾?” 大臣伏地跪拜,以郭荣为首,开口道:“皇后为民为国付出甚多,疆国绝不能相负!” “胜败本就旦夕之间,宣国欺人太甚,竟以此为要挟!陛下,请务必将皇后娘娘救出!” “陛下请务必将皇后救出!” 一时间,疆国官员再无一人反对,力挺自家陛下把皇后从宣国救出。 四月十四日,云港,襄城大开城门,迎接疆国到来之兵,为他们陛下让出一条路来。当日,萧容洲兵临显城城下,而此时的宣国皇宫里歌舞升平。 “美人,来喝。” 萧云景大白天的将宴席摆在了议政大殿的广场上,四根盘龙玉柱上扯了红色的绸缎,殷红色的绸缎如瀑布之水从半空之中坠落而下。 不远处是御河之水,碧波荡漾,汉白玉玉石在日光的反射之下,熠熠生辉。 广场中央是舞姬在跳舞,水袖大衫,长歌慢舞,而着了一身暗红色衮服的萧云景躺在正中央的龙椅上。几个衣着艳丽的女子靠坐在他的身上,巧笑嫣然。 萧云景则是端着一旁美酒,喂给这些个美人们。 “陛下,您前几日许诺臣妾的玉如意打算什么时候给臣妾。” 娇软嗔怪的声音让萧云景心头一酥,他抬手摸了一把对方的脸蛋,仰头倒了一口酒,“玉如意,朕现在就给你,来人啊,赏。”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靠坐在身侧的女子见状一个二个都为之心痒难耐,扒拉着萧云景的手臂央求着。 “陛下,您不能厚此薄彼,媚儿也要。” “霞儿也要。” 萧云景的脸被酒熏染的微红,他抬手将人一把圈入怀里,大笑,“都有,都有。” “陛下,您近日把那疆国的皇后给掳了来,听闻此人十分的不知好歹。” “我们陛下如此英俊之人,那女人简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提到江明烟,萧云景的脸色稍稍一变。 就如这些个女人口中提到的那样,江明烟,不知好歹。 明明说几句好话,哄上他几句就可以得到不一样的待遇,可这女人就算是毒发,都不愿软上半句。 萧云景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冷笑,他仰头朝着嘴里到了一口酒,扯了扯嘴皮子,“不提她。” “别啊,陛下,趁着今日兴起,您不如把人请过来,乐呵乐呵?” “就是,听闻那位皇后可是不可多得的一个美人。” 几个人的撺掇,让萧云景心中心思动摇,又因为喝了一些酒,让萧云景比往日里表现得更加的肆无忌惮的,奢靡的享受,伴着丝竹乐声,让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江明烟那一身曼妙身姿,又似乎是浮现出那日在疆国朝堂之上那一曲美到惊艳的剑舞。 “朕今日就满足你们,来人啊,去琉璃宫,把人给朕请过来。” 呆在宣国几天,除了那日毒发让江明烟有一丝后怕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好。萧云景此人重奢靡享受,将自己的娱乐休闲安排的满满当当。算起来,加上今日,萧云景已经开了不止多少次宫廷宴会了。 琉璃宫离议政大殿十分近,乐声源源不断的灌入耳朵里,颇有快要亡国之音。江明烟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 距离上一次毒发已经又过去了一天,她还有六天活头了。 想起这件事情,江明烟就又在心里面骂了一番苏白风,平日里钻研一些医术不好吗?非要跟毒过不去,研究毒就研究,还没有研究解药。 江明烟觉得,如果还能够见到苏白风,她一定会揪着对方的领子问一问他,为什么这么坑。 就在她内心肺腑的当口,就听见琉璃宫的大门被人大开,江明烟坐起身,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小兵出手迅速的将看守的人给撂倒在地,动作之快,似乎是一个惯手。 这么一番动作,引得江明烟翻身而起,她看着对方快步走近,方才将人认出来。 “长影。” 来人的确是从京都赶来的长影,他上上下下的将江明烟打量了一番,见人并无大碍,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属下见过娘娘。” 此时在这里能看见长影着实有些稀奇,江明烟快走了两步,问出声来,“你怎么在这?陛下他?” 她看了看身后,却没看见人影,回过头来之时,就看见长影将手中端着的碗递给她。 “娘娘快把这个喝了。” 江明烟将碗接过去,有些估疑的问出声,“这是什么?” “解药。”长影怕江明烟没有听懂,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美人骨的解药。” “美人骨不是没有解药?” 明明萧云景告诉他没有解药的,为什么长影会端着解药来? 就在江明烟疑惑之际,耳尖的听到外面传来些许脚步声,江明烟没有多想,就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长影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始终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 “快看看,人是不是跑了。” 人冲进来之时,江明烟就站在大殿内,一脸不悦的将人瞧着,“刚刚门口发生了械斗,是出了什么事吗?” 来人见江明烟完好的站在琉璃宫内,皆是长舒了一口气,为首的一名太监笑眯眯的走上前,冲着江明烟拂了拂身子,“陛下有请。” 萧云景? 若换作平时,江明烟恐怕就直接拒绝了,可是现在…… 江明烟微微侧头向后看了一眼,面上竟是难得的露出了好心情,“陛下寻我可是要事?还劳烦公公指路,明烟这就去。” 这么一副好说话的面孔,像极了往日里的护国将军梁越的模样。 小太监未敢多问,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将人引着去了议政大殿前的广场上。 广场的宴会似乎进行到了高潮,离得老远都可以闻见飘荡而来的酒香,气息浓郁却带着一股子消散不去的脂粉气。 江明烟捂了捂鼻尖刺鼻的味道,用袖子挥了挥。 “陛下,人到了。” 萧云景似乎是玩嗨了,身上本是束的一丝不苟的衣服凌乱的敞着,就连一旁嬉闹着的嫔妃都香肩裸露,面上浮出一层红晕。 江明烟皱紧了眉宇,就听见躺在龙椅之上的萧云景像是喝醉了一般,冲着江明烟招了招手,“来,过来。” 莫不是喝多了被酒糊了脑子? 江明烟一动未动,就站在原地看着他。 倒在一旁的美人见人来了,捡起地上的衣衫披在身上,站起身,走到江明烟身边,“进了宫,就是陛下的女人,陛下让你过去,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你是什么东西?” 江明烟斜眼将人觑着,眼眸中藏了一股子冷意,“陛下的女人?本宫是疆国皇后,什么时候成了宣国陛下的女人?” 她眼中的不屑,让美人瞬间吃瘪。 那一直躺着的萧云景一掀衣袍坐起身,“起开。”他抬手拨开面前站着的女人,赤足走到江明烟面前,“你现在还是疆国的皇后不假,但很快就不是了。” 江明烟一双眼睛盯着萧云景,声音挂着一抹凌厉,“你什么意思?” “等萧容洲把传国玉玺给朕拿来,你就是不再是疆国的皇后了。”他附身低头又附在江明烟耳边低语,“到那时,朕可以不计较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的小动作。” “所以陛下现在是在破釜沉舟吗?” 他仰天大笑了一声,从江明烟身前退出来一些,“算是吧。所以你若是识相一点,就再给朕舞剑一曲吧。” 他说着一把抽过一旁侍卫腰上的长剑,丢到了江明烟面前。 剑身在日头里泛着冷光,江明烟弯下腰身将长剑捡起来,握在手中反复端看了一番,“陛下就不怕我杀了你?” 剑尖直指萧云景,眼眸中杀意尽显。 与此同时那站在一旁的御林军,举起手中弓箭,搭箭而上。 身侧的美人吓得惊慌失措,江明烟却是眼光在四周弓箭手上一扫,冷笑出声,“看来,陛下倒是什么都计划好了。” “朕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在将军府?”江明烟漫不经心的说着话,也瞧见了那人瞬息变幻的脸色。江明烟一笑,再次开口道:“明烟真后悔,那个时候没有一刀结果了你。” 萧云景的酒意在这么一折腾之下,似乎是全醒了,他死死的盯着江明烟,眸子里闪出一抹阴鸷。他抬手一把将江明烟的剑拨开来,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警告之色,“江明烟,你还是莫要轻举妄动为好。” 两个人谁都不愿意退一步,广场之上陷入了僵持,就在这时,宫外突然一阵巨响,紧接着一个一身染血的士兵从不远处急匆匆的赶来,他穿过人群,扑通一声跪倒在萧云景的身前。 “陛下,不好了,疆国皇帝御驾亲征,现在已经兵临城下,请速派支援!” 萧云景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番,反倒是冲着江明烟一笑,“看到了吗?他来救你了,你猜他身上现在是不是带着传国玉玺?” 在那一声巨响声后,江明烟就转过身去朝着那声音来处看去。远处狼烟滚滚,在白日晴朗的天空显得格外明显。 江明烟却是笑了,“我猜他会带着疆国铁骑踏破宣国!” …… 四月十四日,疆国皇帝萧容洲带兵攻城,已经剩一个空壳的显城,早已经没了可以抵抗的兵,不消片刻,显城就被萧容洲带兵攻破。疆国大军占领显城,萧容洲一人一骑,直奔宣国皇宫。 皇宫广场之上,歌舞依旧,只不过细看之下就可以发现,场中舞姬段没有刚刚跳的那般随性恣意,一步一步的像是踩在刀剑上跳的格外艰难。 萧容洲一身戎装提着长剑而来,他穿过人群之时,就听见那个躺在龙椅之上的男人漫不经心的笑出声。 “你终于来了。” 阳光下,萧容洲的面容冷峻,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将在场的人扫了一圈后,方才落在萧云景的身上,“人呢?” “急什么?” 萧云景从椅子上翻身而起,他抬手冲着萧容洲一摊,扬眉开口,“朕要的东西呢?” 面前的男人已经不是那个他记忆当中的萧云景了。他印象里的那个人,十年前在还没有进行夺嫡之争的时候,他还是个好的兄长。 那时,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早已死掉母妃的萧容洲,无所依傍,与当时备受宠爱的萧云景不可同日而语。可那时,萧云景却是暗地里将他拉入书房,安慰他,“不管你我谁做了皇帝,我都会照顾你。” 那时的话,他记得清清楚楚,就连那少年眼眸里的坚定他都记在心里,可不过是一场政变,一切都变了。 兄长眼中看着他的眼神里在没有所谓的兄弟情谊,而那双眼睛里也盛满了恨意以及对权势的渴望。 所有人都想知道,他一直容忍萧云景成为只手遮天的恭王,给他那么大的权力是因为什么。现如今想来,恐怕就是因为当初的那个许诺。 他的纵容却让人变本加厉,让人变得越发不懂得知足。 萧容洲站在原地没有动,却是看着他,问出声来,“现在的你,可还记得当年在书房里你对我说的话?” 那伸到面前的手一顿,萧云景的脸色变了变,那伸出来的手掌攥起,怒声开口,“你还好意思提那时候的事情。” “明明那个时候父皇最喜欢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这个不得宠的皇子!就因为最后夺位失败,母亲被父皇赐死!你可知那日我又经历了什么?” 他们的父皇是一个没有亲情,没有爱情的男人,他们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萧云景将手挥下,紧走了两步走到萧容洲面前,“就在你夺位胜利的前夕,父皇把我叫到了书房,他告诉我,皇室之中没有亲情,弱者只会被淘汰,只有强者才能当这天下之主。而那日他亲手逼着我杀了母妃。” 这些话,压抑在萧云景的心里已经六年,从夺位至今,从未与人说起,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如此痛恨萧容洲的原因。 如果那个时候,是他胜利,那他的母妃就不会死,而他双手也不会染上他母妃的血。是父皇教会了他杀戮,教会了他一个人若想得到权力,就只有比别人更狠,无用的人只能是死。 萧云景口中说的这一切,在后来萧容洲有查到,可纸上所书写的内容远远没有亲口从萧云景的口中说出来那般惨烈。 皇位的背后,是无数鲜血,上位者又是踩着多少枯骨而坐上的那个位置,没有人知晓。 “传国玉玺我可以给你。”他定眼瞧着面前状似癫狂的萧云景,面色沉静,“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把阿烟还给我。” 萧云景背过身去,他抬手一挥,就瞧见南宇压着人走到近前来。 自那日一别,这是江明烟第一次见到萧容洲,今日的他,卸下了那一身玄金色华袍,一直都散在身后的长发用金冠束起,一身戎装,倒是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格外英气。 他看过来的视线浓烈而深邃,像是要将这么多日未见的所有情感全部都灌注而进她的眼眸里。 “陛下。” 她走上前两步却是被一旁的南宇禁锢住手臂,江明烟皱紧了眉宇,想要挣脱而去,却是看见萧云景转过身来看着她,将手再次伸到了萧容洲的面前,“人见到了,我要的东西。” 萧容洲将手伸到腰间,将挂在腰间的布袋拿出。 萧云景面上大喜,正要出手去拿的时候,萧容洲却是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他的手。 “我说过东西可以给你,人我要带走。” 萧云景抬手冲着南宇摆了摆手,南宇将人放了之后,萧容洲才将东西递给萧云景。 那一刻他从萧云景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兴奋之色,看到了一股子狂喜。 萧容洲却并不想管这些,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江明烟身上,看到她被推过来,他一个闪身跃至近前,将人一把抱进了怀中。 “可有受伤?” 最近,似乎他在见到她的第一面总是再问这个问题,江明烟冲着人摇了摇头,一把将人抱住。 身上的盔甲冰冷,但此刻江明烟的心却是因为萧容洲的到来而变得灼热。 在琉璃宫的时候,她曾想过如果她因美人骨死去的话,她会怎么办,如果她再也见不到萧容洲的话会这怎么办。 或许,是遗憾吧,还有不甘。 上辈子她死时,萧容洲不在,直到她死后,萧容洲才将她带走,这辈子若还是这样一个结局,江明烟怕是会再遗憾一辈子。 却没有想到,他竟是来救了她。 她期待他来,却又不期待他赔上了疆国。 江明烟将人紧紧的抱住,冲着他摇了摇头,“没有受伤,一切都好。” 他附身亲吻着她的额头,那一刻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是溢满心头。 得到了传国玉玺的萧云景面上也浮现出了一股子狂喜,他将手中的锦袋打开,将袋子里的玉玺掏了出来放在掌心。 玉玺盛乳白色,大印上雕刻着精致飞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掌上玉玺带着一股子沁人凉意,修长的手指在玉玺上来回摸索,就连往日那一双阴鸷的双眼此时都溢出了些许光彩。他将玉玺高举过头顶仰头大笑出声,“玉玺在手,这天下终于是我萧云景的了!!”他抬手指着在场众人,面目狂妄,“你们这些人都要像朕俯首称臣,都要给朕……” 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江明烟将头从萧容洲的怀中抬起,朝着那处看去。 却是瞧见,大笑着的萧云景脸上瞬间煞白一片,他的手还保持着举着玉玺的动作,而肚腹之上却是插了一把长剑。 鲜血顺着长剑滑落在地上,流淌了一地。 那双手紧紧握着的玉玺也砸落在地上,滚入鲜血里,滚到了江明烟与萧容洲的脚边。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他一脸错愕的低下头,看着肚腹之上的长剑,吐出了一口血,他踉跄着挪动脚步转过身来。 让开身子的那一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宁宛就站在萧云景的身后,她松开了本是握着长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他。 “贱……贱人!” 萧云景还想抬手去抓她,宁宛却是向后退了一步,闪开了。 江明烟看到宁宛身上衣衫凌乱,就连往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长发都散着,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子,就连身上也是各种青紫,惨不忍睹。 那张如花美艳的脸带着一股子嘲讽看着萧云景,“你没有机会当皇帝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萧云景脸胀的通红,他顶着身上长剑穿过身来,“不!这天下……是……朕的!” 他抬手欲去抓宁宛,宁宛却是站定在原地一脸冷漠的看着这个男人。 萧云景终是体力不支‘扑通’一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宁宛居高临下的将人望着,满目悲凉。 曾经的她也是报着满腔欢喜嫁给他为妻,可以为了他背叛帝仙城,可这个男人都回报了她什么?在他的心里一切都不如权势,地位来的更为重要,女人算什么,不过是消遣罢了。 一场在他眼中酣畅的性/事,却是她的一场灾难。 而他,的确该死。 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突然,刚刚得到一切的萧云景只剩下一口气的倒在血泊中,他仰头看着头顶之上湛蓝色的天,伸出手,想要去握住什么东西。 艳红的裙裾拂过他的胳膊,宁宛跪在了他的身侧,看着血迹从嘴角滑落,宁宛笑了。 萧云景将手覆在对方脸上,喉咙里艰难的吐出,“为……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 匕首藏在袖中,寒光将眼眸照亮。 江明烟迈开步子向前走了两步,被萧容洲一把拉住,就在这么一瞬间,女子将匕首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刀捅进了对方的胸口。 鲜血飞溅而出,滚烫的血染红了她的双眼。 江明烟的脚步僵在了原地,萧容洲将人反手抱住,握紧了她的手。 萧云景那一双原本放在宁宛脸颊之上的手和着一滴不知道因为什么留下来的泪,滑落在地上。 最后的最后,他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儿时。 萧容洲说的不错,或许那个时候的自己,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追求什么,而现在…… 萧云景死了。 江明烟弯下腰将那染血的玉玺捡起来,日头里,玉玺内染上了萧云景的血,而变成了通红血玉,像是夕阳晚霞浸染天幕。 “陛下,娘娘!” “明烟!” 随后赶来的江明城,方信带着兵冲入皇宫,待见到二人完好无损,皆是长舒了一口气。 江明烟将玉玺重新放入袋子里,交到了萧容洲的手里。 “阿烟。” 江明烟扬起笑,仰头看着他,“一切都结束了,陛下。” “吓死老子了,你总算是没事。” 刘丰气喘吁吁的跑上近前,几日以来的担忧一扫而光。 江明烟走过去抬手在刘丰的肩膀上一拍,“你小子,怎么还是这么个德性。” “明烟,欢迎回来。” 她回过头看着大哥,看见他张开手臂,扑了过去,“大哥,明烟好想你。” 江明城抬手刮了江明烟的鼻子,“下次切莫这么冲动。” “没有下次了。”江明烟哈哈一笑,“我要陪着陛下,哪都不去了。” “你这就厚此薄彼了吧,老子也要抱抱。” 看着刘丰欺上来的大脸,江明烟一把将人推开,“本宫也是你能抱的吗?陛下可是在后面看着,小心揍死你。是不是,陛下?” 她含笑着回过头去,却是瞧见明晃晃的日光里,那含笑立在原地的萧容洲吐了一口血,朝着后面倒去。 “容洲!” 江明烟一把将人推开,用着毕生最快的速度冲回去,将那跌落在地上的身体一把扶住,她跪坐在地上,怀中双眸紧闭的男人脸色苍白的不似常人,若不是还尚有呼吸,当真就如死去了一般。 “陛下,醒醒。容洲?萧容洲!?” 看着怀中没有睁开眼回答他的萧容洲,江明烟一下子慌了神,“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立在一旁的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江明烟沉下了一张脸,低呵出声,“长影长风给本宫滚出来!” 两个人从阴影之中走出来,江明烟看着两个人的面容,眉头紧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现在还打算瞒着我吗?白蒂兰不是吃了吗?为什么还会成这个样子?” “娘娘。白蒂兰……” 长风刚开了一个口,就被长影一把拉住,这么一个小动作压根就跑不出江明烟的眼,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长风说。” “白蒂兰,陛下压根没有吃。” “那白蒂兰在哪里?为什么不用?” 她辛辛苦苦弄来的白蒂兰,就…… 她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刚刚长影来时的一幕,那碗中汤药莫非…… “长影,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什么都瞒不住了,长影长叹了一口气,终是开了口,“娘娘中了美人骨,美人骨无解,陛下就让属下把白蒂兰送来给娘娘服下,陛下害怕娘娘看见白蒂兰不肯用药,就……” 就拿了熬好的汤药端给她。 当真好算计! 江明烟低头看着怀中的萧容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这一辈子本来就是从上天那里偷来的一辈子。这一世她得了他的全部爱,得了他如此相护,她早已经满足了。她要的结果压根不是为了她死! “苏白风在哪?” “苏公子回了苏家老宅,说是兴许会有办法能救陛下。” 江明烟低头看着萧容洲,将手轻轻的抚上了他苍白的容颜,“容洲,我会救你,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放在了胸口上。 她站起身,将人一把扶起。 “我知道怎么救他。” 一道声音突然隔着人群响起来,江明烟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人群闪开一条道来,映出了那立在最后面的宁宛身上。 江明烟的眉头倏然蹙起,“你知道?” “你知道的,我是帝仙城的人。” 江明烟将萧容洲交给一旁的长影,迈开步子走过去,走到宁宛面前,“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宁宛冷笑,“既然不信我那就算了,你可以自己去问谷主,兴许她能告诉你。哦对了,你恐怕不知道吧,谷主一直都很喜欢萧容洲的。” 看着她转过身去的背影,江明烟出声叫住了她,“你所求什么?” “我要你带我回淮枢谷。” 她本以为宁宛会向她要地位,要钱财,可这么一个要求倒是让江明烟没有想到,她挑了挑眉看着她,“既然谷主爱慕我家相公,我为何要去?” “你势必要去的。” “为什么?” 宁宛一笑,抬手给长影指了指,“那边有间宫殿,可以扶陛下去躺着。” 出了这么一件事情,江明烟也无心去管萧云景如何了,她将扫尾的事情交给了自家大哥,拉着宁宛就去了隔壁寝宫。 宣国皇宫这破地方,好就好在还有太医,让长影抓了太医来给人看病之机,江明烟扯着宁宛去了殿外。 “你知道多少?” 宁宛朝屋内床榻上的人撇了一眼,皱了皱眉宇,“我没想到我看到的竟然是真的。” “什么?” 江明烟没有听清,反问了一句,宁宛看着她,开了口,“我也是几年前无意之中在谷主的看到的。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反噬。” “反噬?什么反噬?难不成是他体内功法出了问题?” 宁宛摇了摇头,“非也,是命,是寿数。” 太医从屋内走出,被江明烟一把拉住,“怎么样?” 太医冲着江明烟摇了摇头,“不好。”他声音一顿,抓了一把花白的胡子,摇了摇头,“陛下的身体古怪的很,似乎是衰败的很快,但又无伤。” “可有治?” “无痛无病,怎么治?” 看着太医摇着头离开,江明烟方才将视线转移到宁宛身上,她皱紧了眉头看着她,半晌一字一句的问出声来,“这就是你说的反噬?” “世人都说,淮枢谷帝仙城乃一处超脱于外的一处地界,这句话不假,因为淮枢谷内有外人所不知道的上古秘法,比如,生死人肉白骨,比如轮回,比如重生,他定是用了淮枢谷的禁术,方得的反噬。毕竟所求的东西越复杂,那付出之人的代价就越大。” “等等你刚刚说重生?” “对,怎么你知道?” “不知道。”这一刻,江明烟像是失了魂一般的一步跨入宫殿,她挥退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萧容洲的床榻前,她自上而下的将这个躺在床上的人看着,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看着他闭着的双眼,江明烟沉默了。 她一直都以为,她的重生是上天恩赐,是她江明烟一生积德行善。可没有想到,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萧容洲。 她死后,萧容洲将她的尸体带走,原来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用他来世的命来换她今生的安。 傻子,她从未见过如此痴傻的一个人。 有眼泪从微红的眼眶之中夺眶而出,她坐在床榻边上,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修长白皙,带着一股子沁人的凉意,她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虔诚的放在了胸口。 “萧容洲,你既然救了我,那就要一生护着我,你现在若是死了,算哪门子护着我?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我还等着与你白头到老,我还等着……” 她将头枕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泣不成声。 如果他为了她而死,她宁愿从未重生。 突然有一双手将她脸颊之上滑落的泪给拂去,江明烟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正对上了一双黝黑深邃的双瞳,那双眼睛看着她,扯出嘴角一笑,“阿烟,别哭。” “萧容洲你是个傻子吗?若不是今天事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还是说你打算……唔。”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坐起身来,用吻堵住了江明烟喋喋不休的话语。 相思,别离之苦,在这一吻之中倾诉。 眼泪从眼眶之中滑落而下,混入了两个人的唇/齿/之/间,她尝到了咸意与苦涩。 萧容洲将她放开来,抬手帮她擦去泪水。 “阿烟,朕想回家了。” “我带你回家。” …… 疆国乾元七年,四月十四日,随着宣国皇帝萧云景之死,两国的这场战争落下了帷幕。这位英明一世的宣帝到最后被裹了一卷草席,草草的埋入了乱葬岗,就连碑文都不曾有过半句。 四月十六日,帝后重返皇都,疆国百姓自发性的出门迎接朝拜,一时间整个皇都被堵得水泄不通,帝后銮驾寸步难行。直到后来御林军亲自迎接,方才制止了这场狂热的朝拜。当日,疆国宣布正式收回显城,明诸城等其余四座城池管辖权,改用疆国新政。另外保留连城律法,将连城管辖权移交皇后管理。 四月十九日,回朝刚三日的皇帝萧容洲彻底病倒,将朝中诸多事务全部移交给皇后打理。 同日,皇后秋后算账雷厉风行的处置了一批此前勾结萧云景的叛党贼子,肃清朝堂内政。铁血果断的手腕不亚于男子,一时间,天下一统,和晏海清。 可只有江明烟一个知道,朝堂平静的背后,她心中压着的巨石究竟是什么。 “启禀皇后,显城等五座城池此前赋税一直收取高于水平线之上的赋税价格,五城收回之后,是否要将税收更改为与疆国等同?” 江明烟坐在高台之上,垂眸翻阅着上奏而来的奏折,“此前百姓饱受战乱,又加上高额税收已经食不果腹,既收回我疆国,便免去这五城一年税收,休养生息。” “启禀皇后,江南一代……” 福公公从一侧小门内走上前去,俯下身冲着江明烟耳语,“娘娘,太医刚刚来报,说陛下醒了。” “醒了?” 江明烟猛地站起身,脸上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台下大臣说的什么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将手中奏折丢在桌上,快步走下了台阶。 留下福德全与一众蒙蔽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诸位大臣有要上奏的,把奏折交给老奴,如果没什么事情早朝就退了吧。” 从早朝上下来的江明烟,一步也未停的冲去了皇帝宫。 自打萧容洲回来,他身体似乎是越发的不好,白日里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但凡清醒哪怕一刻钟的时间,江明烟务必要陪在他身边,哪怕是说上一句话也好。 “长风,去将宁宛叫过来。”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江明烟嗯了一声,“陛下人呢?” 连翘抬手指了指殿内,小声道:“娘娘,陛下刚刚起身,他……” 江明烟没将话听完,就着急忙慌的进了屋。 阳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打在那立在窗边的男子身上,他身形有些消瘦,脸色苍白如纸,他长发未束,只用一根发带绑缚在发尾。阳光在他的面上停留,暖洋洋的日光,似乎是将他身上的病体驱散。 他站着的窗台上放着一盆艳红娇媚的玫瑰花,那鲜红的色彩,在他修长如玉的指尖跳跃,他听见门外的动静,转过头来。 “阿烟,回来了。” 他似是很高兴,若玉一般绝美的脸上挂着一股子温柔浅淡的笑容,他将手从宽大的长袖当中伸出来,冲着江明烟招了招手,“阿烟,你看,这玫瑰的色彩与你十分相配,都是那样的浓烈,炙热。” 作者有话要说:enmmmmm,实在没想到没写完。大结局要再等一天。 第94章 两世秘密 站在窗户边上的萧容洲衣衫单薄,看样子是刚刚从床榻之上起来,江明烟叹了一口气从一旁的衣架子上将他的外袍拿起来,为他披上去,“现在天虽然暖和了,但你还病着,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 为他系着衣服带子的手被一把握住,便是听见萧容洲抬起手,将她散落在脸颊之上的发别入耳后,“朕还没那么娇弱。” 是不娇弱,但却像是玻璃娃娃要呵护! 江明烟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实在不想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是是是,陛下英明神武,身体康健。” 额头上被打了一个响指,江明烟捂着额头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萧容洲笑着拉起她的手,“来过来,朕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江明烟一脸估疑的跟着他走了过去,只见他从桌案上拿出一个已经拟好的圣旨像是献宝似的塞进了江明烟的手里。 江明烟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圣旨打开来。 “阿烟,这是朕准备好的退位诏书,等朕崩了,你就拿着这个诏书给那群大臣们看……” 不等他说完,他就看见面前的女人阴沉着我一张脸,将手中的圣旨一把甩在了桌子上,“你什么意思?” “阿烟,你为疆国付出良多,你当得起最好的馈赠,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个礼物了。” “萧容洲你不会死。” 面前的女人看着他的视线坚定不移,萧容洲却是摇了摇头,“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阿烟,朕不想自欺欺人的告诉你,朕可以陪你长长久久。”他垂眸看了一眼被丢在桌案上的圣旨,“这份圣旨朕已经给了丞相一份,等到朕崩了,他会听从圣旨,拥你为帝。” “萧容洲你想都不要想。”她盯着他的眼睛,将人逼到桌案旁靠着,低头看着他的同时,恶狠狠的的强调道:“你若是死了,本宫就立刻改嫁,你想把本宫困在这皇宫里,你想都不要想!” 萧容洲勾唇浅笑,手从长袖之中伸出来一把将江明烟拉入怀里,低问出声,“改嫁?除了朕,你还能嫁给谁?” “苏白风不是喜欢本宫,这就是一个上佳人选,再不济还有……晤。” 两个人的位置瞬间调了一个个,江明烟被他抵在桌上深吻,“苏白风不适合你。” “为什么?” “因为只有朕才能满/足你,苏白风他可以吗?” “萧容洲你混蛋!” …… 从皇帝宫之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江明烟看着萧容洲熟睡方才从皇帝宫之中走出来。 宫外长影等在那里,见江明烟走出来,方才走上前去,冲着人拱手一拜,“娘娘。” “何事?” “娘娘,苏公子回来了。” 半个月前,苏白风说要回苏家老宅之中一趟,查找一下关于萧容洲病情的东西,现如今回来了,是不是就代表他发现了什么? 江明烟脸色一变,当即抬手一挥,“他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御书房候着。” 江明烟嗯了一声,“宁宛呢?” “宁姑娘说她晚些来。” “她回来之后让她去御书房找本宫。” 江明烟说完,走到福公公身前,压低了声音交待道:“陛下刚刚睡着,有劳公公好生照看着,本宫去去就回,若是陛下醒了,记得派人来叫本宫。” “娘娘放心去吧。” 御书房此时还灯火通明,宫女提着长灯引着江明烟过去。今夜倒是一个好天气,无风,却有月,漫天繁星照耀,星罗棋布。巍峨的皇宫伫立在夜色之下,倒像是一个守卫,守护着这天下太平。 身在其位知其事,这些天江明烟深入接触了朝堂之事以后,就发现百姓,国家,个人,三者并不好权衡再一个水平线上。而萧容洲这么些年,一边放任着当时的恭王不管,一边还能将疆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倒也实属难得。 宫女将宫门推开,屋内琉璃灯火,映出了那一身青衫男子。 听见身后动静,苏白风回过身来,“姑奶奶我可算是等到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江明烟挑了挑眉,走过去,挥退了众人,“陛下刚睡。” “陛下还能吃还能睡,莫不是传言有假?” 江明烟抬眼看过去,“什么传言?” “他们都猜测,陛下许久未理政,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现在看来,陛下似乎还好?” “不好。情况很糟。”她将手中杯盏放下,仰头看向他,“你去苏家查到了什么?” 提起这个,苏白风面上更有劲了一些,“本少出马定然不会徒劳无功,果不其然,就在苏家的藏书阁里,让我找到了一本书。那本书应该是苏家老一辈记得一些个游记杂文,其中有一篇文记载过一个男子同陛下是一个反应。” “然后呢?” “他们都提到了一个地方。” 江明烟皱了眉头,出声道:“淮枢谷帝仙城。” “不错。” “看来这些人都是去淮枢谷帝仙城内做了逆天之事,而出现的症状就是宁宛口中的反噬之力。那你可有查到如何解决此事?” 烛光在屋内闪烁跳跃着,苏白风的声音中夹杂着一股子琢磨不透的估疑,“那书上没有详细记载怎么解决,但是记载了此人的终局。” “死了?” “生。” 江明烟坐直了身体,“怎么说?” “书中说那人在病入膏肓之后又去了一趟淮枢谷,此后,书上只记载了一句话,书上说,‘然出谷,生,前尘往事尽断也’。” 江明烟将这句话在口中咀嚼了一番,面上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说这个人生还过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应该如此。” 恐怕这个答案,身为帝仙城城主的萧容洲一清二楚,可是他不想忘记她,所以选择了死亡。 “不过,我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失忆就可以活下去?” “因为行此逆天改命之事,定是与你缘分已深之人,因这羁绊而受到天道反噬,只有前尘往事尽数断去,方可毁了其中机缘。” 声音是从门外响起的,迟来的宁宛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江明烟将话听进去了,她沉吟了片刻,方抬起头问出声来,“也就是说只有让萧容洲断了我与他的机缘,这因我而来的反噬之力就再也不会有了。” “应该如此,不过具体如何,你还需要亲自去淮枢谷问谷主。” “所以这就是你料定了我必要再去一次淮枢谷的原因。” “是。” 见宁宛如此坦诚,江明烟倒也没什么可猜测的了,她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半晌,她站起身,看向苏白风,“本宫要去一趟淮枢谷,要一起吗?” “你去哪本少就去哪,再说本少答应了要救他的。” 江明烟点了点头,“好,我们即刻动身前去淮枢谷,宁宛,本宫送你回去。” …… 宁宛自打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淮枢谷内,她本以为自己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从少女变成老太婆,可却是在她长到八岁的时候,谷中来了一个少年。 谷中只有女子,却从未见过男子。 那人带着一张银质面具,身着一身紫衣华服,谷中的管事们都叫这少年为城主大人。 而这位城主今日来,是为了挑选一个姑娘,前去疆国做探子。 那时的宁宛什么都不知道,只想要看看谷外的世界,被选中以后格外的兴奋。一路之上风光美景美不胜收,到了疆国,少年还给她找了一个爹娘,给了她一个身份。 从那日起,土生土长在淮枢谷中的姑娘有了一个名字,叫宁宛。 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的小姑娘不在了,而做为宁宛的她又回到了这里。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淮枢谷。” 其中有人见过苏白风与江明烟,大声叫出来,“你们不是之前救过的那两个人吗?怎么回来了?” 江明烟没有与人拐弯抹角,她站出来,直截了当的开了口,“我要见你们谷主。” “你是什么人,我们谷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都让开!” 突然身后穿来管事嬷嬷的一声低呵,江明烟就瞧见原本围住他们的一群人都散开来,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走到三个人面前,冲着拱手一拜,“见过疆国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来是要见你们谷主的。” 管事嬷嬷侧过身去冲着人比了一个请字,“我们谷主等候娘娘多时,这边请。” 管事嬷嬷将三个人领到了一处精致院落当中去,进屋去的当口,苏白风与宁宛被拦了下来。 “我们谷主只见娘娘一个人。” 苏白风急了,“不行,我们三个人是一块来的,要见一块见,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诈!” 眼看着就要起冲突,江明烟抬手冲着人一挥,“本宫一个人进去。” “可是……” “没有可是。” 见江明烟坚持,苏白风也没在说什么,管事嬷嬷这才比了一个请字。 整个屋子都是用木头做的,藤萝将屋顶爬满,让整个屋子显得格外的清新幽远,屋内窗户跟前立着一个人,着了一身月白色长裙,姿态优雅高贵,就像是花中精灵,又像是九天之上神祗。 见人进来,女子放下手中花枝,转过身来,“皇后娘娘,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大结局倒计时【嗯,还没结局,我的锅】 下章揭秘前世萧容洲盗尸体之谜,加大结局(今日大结局章加两章番外十二点更)爆更到结局,快夸我 第95章 两世情(大结局) 江明烟的记忆里她应该是第一次正式的见到淮枢谷的这位谷主雪芊,上一次遥遥一看,只觉得此人长得极美,尤其是举手投足之间的行为举止,都带着一股子随性散漫之意。 可雪芊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江明烟了。 赤着的脚踩在地毯上,足裸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本座已经等你许久了。” “等我?” 雪芊恩了一声,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会来。” 江明烟挑了挑眉,“那谷主一定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指的是?” “你死后的事情。” 那一瞬间,江明烟的瞳孔一缩,她看着她,那双澄净的瞳仁里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她几乎可以断定,谷主雪芊真的知道什么,甚至知道她的上一世最后的结局。 她既能重生,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释或者发生的呢? 面上变换如此快的人,雪芊只见过江明烟一个。 “坐吧。” 待人坐下以后,雪芊方才缓声开口道:“淮枢谷超脱于世俗之外,时间空间皆于尘世不同,而你的事本座很清楚,甚至像是就发生在昨日。那日你死在城门下,他带着你的尸体来找了本座。” 她顿了顿,低头看着杯中茶色清润,再次开了口,“他来求本座让你重生。本座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淮枢谷内秘法,但既然相求,本座并没有回绝,但是你也知道,若是逆天而行,必将付出代价,而他所要付出的,就是在你重生之后的寿数。” “你生,他死。” 一句话,四个字,看似轻巧却是重于泰山。 江明烟沉默了半晌,方才抬起头来,一脸凝重的看着雪芊,“如果我想救他,该如何?” 雪芊一笑,“宁宛那小姑娘不是告诉了你。” “斩断牵绊。”江明烟默了,“那我该怎么做?” 雪芊慢慢站起身,身上穿着的白色长裙迤地,她走到江明烟的身前,将茶杯递到她的手边,“这么多年,她还是我唯一看得上的人,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的确可惜,可你,愿意他从此以后忘记你吗?” 江明烟将那茶杯接过来,压下了嘴角的苦涩,“若能相守,岂想相忘,若能生,岂想死?”江明烟仰起头看着她,半晌,笑道:“我不想让他死,若是相忘可以保全他的性命,那我愿意。” “爽快。” 见人转过身去,江明烟将手中茶杯放下,急急的站起身来,“那谷主的意思是愿意相救了?” “让本座救人可以,但本座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风从屋外吹进来,吹起那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她的轻笑声和着银铃声飘荡入耳间,“你能做到与他永不相见吗?” 见她没有说话,雪芊又补充了一句,“本座的帝仙城已经荒废多日,如果做得到,就把他送来给本座,可好?” 如果他忘了她,他可以在帝仙城做那个逍遥自在,神秘莫测的城主,谷主雪芊爱他还可以护着他,这样……很好。 江明烟仰起头,嗯了一声,“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想跟他道个别。” 雪芊没想到江明烟答应的如此爽快,她将一个瓷瓶放在了江明烟的面前,“这里的药能保他一月,一月后,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 “多谢。” …… “福公公大事不好了,陛下不见了。” 一觉醒来的福德全听到消息如五雷轰顶,他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急道:“那还不快去通知皇后娘娘!” “可是,皇后娘娘也不见了。” “什么?” 前来通报的小太监将书信交给福德全,“奴才就看见皇帝宫中留了一封信,就拿来交给公公。” 福德全将信看完,只觉得七窍生烟,他抬手冲着小太监一挥手,声音不禁拔高了几个音调,“快去找丞相,让他速来监国!” 江明烟撂下政事跑了,连带着虏了萧容洲,临出行的时候,她甚至避开了长影于长风,将人塞进马车就溜之大吉。 一个月,她们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一个月,她只想过二人世界。 大梁村 清晨的阳光从竹门缝之中映照进屋子里,竹屋内清雅娴静,飘荡着一股子饭香气,屋外是竹林掩映,鸟声和鸣。 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的萧容洲,入眼所见,就瞧见了支着肘子躺在身侧的江明烟以及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狗尾巴草。 江明烟捏着狗尾巴草在他的鼻子上扫过,咯咯一笑,“你醒了。” 手指将狗尾巴草拨开来,萧容洲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兮,浓郁喑哑的鼻音缓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刚辰时,你现在是想起来喝点粥还是在躺一会?” 往日他醒来时,这女人不是去上了早朝就是在批奏折,今日这是…… “睡迷糊了吗?那就起来喝点粥吧,我给你熬了点清淡的,你尝尝怎么样。” 江明烟一边说着一边翻身而起,她献宝似的去厨房乘了一碗端了过来。回来时,见他已经起了身,站在一旁的窗户跟前。 “这里不是皇宫。” “对,这里是大梁村。” 知他疑惑,江明烟走过去,解释出声,“你说过想和我过男耕女织的日子,没有朝堂,没有国家。容洲,我私带你出来,你会怨我吗?” “傻瓜。”他将手附在江明烟的头顶揉了揉,“这样很好。” 能在他最后的一些日子里,过两个人的生活,他很开心。 江明烟咧开嘴笑了,她将粥端到萧容洲面前,用勺子舀了一点吹了吹,“你快尝尝,我熬了许久,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萧容洲低头尝了一口,没有说话。 “怎么样,怎么样,可还能入口?” 萧容洲抬手刮了江明烟的鼻子,微弯了嘴角,“多谢夫人。” “我问你味道。” “你尝尝。” 江明烟在他的眼神下,舀了一口放入口中,当即皱了眉宇,“嗯……有点奇怪,嗯……别喝了,我……” 萧容洲将碗夺了过去,自己舀了起来,“夫人的心意,为父怎么可能辜负。” “但真的好奇怪。” “夫人很棒。” 江明烟笑了,“再夸一句来听听。” “夫人最美。”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江明烟从萧容洲的怀里退出来,走出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老大娘,老大娘抱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的是还热乎的鸡蛋。 “这是村子里的一点心意,你们夫妻俩逃到这里来也不容易,这些鸡蛋你拿着,给你家相公补补身子。” 江明烟将篮子接过来,冲着大娘道了一句谢。 大娘朝着屋内勾头看了一眼,笑道:“没事没事,邻里街坊互帮互助,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将门关了上去,腰就被人从身后抱住,萧容洲将下巴枕在她的肩头,低问出声,“逃出来?阿烟,你又编了个什么故事?” “夫君病重,妻子不离不弃,带人讨生活的故事。” “辛苦吗?” “不辛苦。” 江明烟转过身来,反手将人抱住,“只要有你在,我就不辛苦。” 江明烟是个世家出来的小姐,后又在宫里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出来一趟,倒是让江明烟体会到了人间疾苦和生活的艰辛。 过日子不难,洗衣做饭倒是难倒了江明烟。 继烧了厨房,洗烂了衣服,弄丢了鸡以后,邻里街坊都看不下去了,跑来教江明烟做家务。 殊不知等到人走了,这堆烂摊子就交给了萧容洲。 白日,江明烟会带着萧容洲去看地里耕作的牛,会带着人去逛菜市场,会拉着人一块去接邻居王大娘的小孙子下学堂。晚上她会带着萧容洲坐在屋檐下听她讲故事,会带着他坐在山头等日出。 这段远离朝堂,隐于市井之中的生活让江明烟有些贪恋,但她想和他留下一段能让她记一辈子的记忆,至少在往后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还能生活下去。 而这些也是萧容洲心知肚明的一件事情,他知道她的阿烟心中的不舍。而他越是沾染越是戒不掉这种毒,他想陷得越来越深,直到无药可救。 有时候他在想若自己最后的结局,能死在这里,倒也很是不错。 一个月的时间稍纵即逝,临走的前一天,赶上了大梁村的庙会。 大梁村的重建,江明烟费了不少心思,如今能看到如此胜景,她心中才得安。刚来这里的时候,两个人去了桃英的坟前祭拜,与她说了顺子的事情,还说了方信的趣事,她想如果桃英还活着,一家三口定然十分美满。 庙会上赶集的非常的多,萧容洲近日越发的有些困顿,但依旧是强打了精神来而来。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能再多看她一眼,看着她唇畔笑意都是满足。 “容洲,你还记得这个吗?” 江明烟拿起一个面人,举到了萧容洲面前,萧容洲点了点头,“记得,为夫给夫人捏过一个大胖。” “我还留着。” “留着?” 见萧容洲诧异,江明烟握住他的手,“对,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留着。” “那如果我把自己送给夫人,夫人是不是也要好好收着?” “油嘴滑舌。” 江明烟笑着跑开,拎了一壶酒走来,“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月上东山,皎洁的月光洒在这片土地之上,庙会之上的人还未散去,坐在大梁村最高的一处屋檐上,江明烟握着手中酒壶敬了萧容洲一杯。 “萧容洲你知道吗?上辈子我好后悔,后悔我为什么会执迷不悟,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去救我。明明上辈子,我与你十年夫妻,到是抵不过这一个月来的舒坦快乐。” 月下的女子微醺,萧容洲偏头看着她,“你在说什么胡话?” “上一世的事情,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的信笺,一封一封的拆开,撕掉,念着。 “腊月二十,冬,从噩梦之中醒来,才发现原来那一些都不是梦,我所爱之人死了。” “腊月三十,冬,她还是个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如记忆里一般美好,可这个时候的她还未于我相识,也不记得几年后会有一段与我之间的纠葛。” “四月十九,春,今日她约了兄长,他们还是向当年那样在慧明桥相见,而她依旧不认得我,阿烟,你到底有没有回来过,亦或者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梦而已?” “七月二十,夏,再过几天就是当年赐婚的日子,早已准备好的婚书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拿出来,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再一次将她束缚在身边。” “七月二十三日,夏,朕的阿烟,可能真的回来了。” 这是江明烟在萧容洲昏迷之后,从皇帝宫的暗格里翻出来的信笺,满满当当一抽屉,全是他写的随笔。 而他当年孤独死去重生而来之时,这个世界里还没有她的踪迹,是他苦守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 她不知道如果那上古秘术压根就是假的,如果这一世她压根没有回来,萧容洲又该如何? 月光下,眼泪混杂着辛辣的酒被咽进嗓子眼里,而萧容洲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你到底还蛮了我什么事情?” “没有了。” 他将他的心事全部袒露在眼前,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苦吗?后悔吗?” 萧容洲却是看着江明烟的双眼摇了摇头,“等来你是我今生最大的甜。” 而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江明烟将手中的酒喝下,她将对方的衣服领子攥住,拉到近前,用混杂着酒味的唇吻堵住了那个人的话。 “萧容洲,我不会让你死。” “阿烟,你要做什么?” 萧容洲的脑海里突然滑过一股子恐惧,他想到了一个事情,一个他到死都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抬手欲将江明烟推开,可江明烟却是搂紧了萧容洲的脖颈,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 萧容洲将人推开,苍白的脸上滑过了一抹冷意,“你去了淮枢谷,见了雪芊。” 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然而药丸已经吃了,江明烟没在蛮他,“对,她告诉我,只要切断你我之间机缘,你就可以活下去,我应了。” “江明烟!” 这是萧容洲第一次指名道姓的说出了她的名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恼怒。 “你竟然想让朕忘了你?” 江明烟将眼角的泪擦去,看着他的眼睛里带着一股子坚定,“我说过我要你活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药效再生效,萧容洲只觉得浑身无力,他一把扣住屋檐之上的瓦片,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开口,“所以这一个月以来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 江明烟没有说话。 “这种办法朕一直都知道,可朕不想忘记你,哪怕是死,朕也不想忘记你,阿烟,你不能这么自私。” 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江明烟却是冲着他摇了摇头,“不,往常什么事情都是你说了算的,这一次,我要救你,是你阻止不了的。我不能看见你为了我死,好人都让你做尽了,为什么?生离我都不怕,这一次也不过是忘了而已。” 眼前一点一点的模糊,萧容洲努力着让自己清醒,努力让自己再看她最后一眼。 江明烟将他抱住,将他戳进掌心的手掰开,哭出声来,“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这一次换我为你做点什么。萧容洲,别了。” 淮枢谷外常年雾气笼罩,终年不散,此时大雾外停着一辆马车,着了一身素色衣裙的江明烟从马车上跳下来。 不多时,耳边传来银铃声清脆,紧接着她就看见大雾里谷主雪芊被人簇拥着走出来。 “人我带来了。” 雪芊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马车,“你放心,本座会救他。” “多谢。” “不在道个别?” 江明烟摇了摇头,“我怕,会忍不住与他共赴黄泉。” 雪芊一笑,招呼着谷中人将萧容洲移到入谷的轿子里。自始至终,江明烟的眼睛都未离开过那个身影。 “斩断了羁绊,他会不记得我了对吗?” “是。”雪芊撇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马车,一笑,“从今往后,他不再是疆国的皇帝而是我帝仙城的城主大人。” “我明白了。” 临走时,江明烟回过神来,冲着雪芊叮嘱了一句,“如果他醒了……” “醒了如何?” 是啊,他都不记得她了,又能如何? 江明烟扯出了一丝笑,“醒了就麻烦谷主照顾好他。” “我会的。” …… 乾元七年,六月,疆国皇帝萧容洲驾崩,丞相郭荣拿出先皇遗诏,拥皇后为帝。江明烟奉召为帝,励精图治,国泰民安。次年腊月,女帝诞下一子,取名萧安,立为太子,改年号为永安,大赦天下。 五年后,京都大街上。 “明烟,明烟,我说你既然看不上那些新晋的权贵公子,那我这个跟了你这么多年的大夫,你满不满意?” 话说完,衣袖被人扯了扯,苏白风低头一看,就看见太子萧安顶着那张酷似其爹的脸,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苏叔叔,你从皇宫撵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娘说这些?” 苏白风抬手捏了捏那张漂亮的脸蛋,笑道:“小安安,你要不劝劝你娘?你看那些个大臣们急着给女君找君后,近水楼台先得月,看在本少这多年一片赤诚的份上,你说句好话?” 萧安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我娘心里只有我爹爹,你和那些公子哥们都没戏!” “小安安你答应本少,本少给你买好吃的。” “不要。” 苏白风一阵纳闷,“为什么?本少这么玉树临风,比那些只长了个漂亮脸蛋的公子哥好了不知多少。” 萧安啧了啧嘴一脸老成的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苏叔叔,我娘是个颜狗,你看我的这张脸就可以看出来,我爹到底是多么的如花美艳,等你什么时候长成我这样,恐怕就有戏了。” 苏白风:“……” “你又教坏了萧安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白风指着那跑过去抱大腿的萧安一脸无辜,“明烟,我哪有,明明是这个小子!毒舌的功夫比他爹只多不少。” 江明烟低下头看了萧安一眼,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萧安抱着他娘的腿,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娘,我才没有,是苏叔叔想要贿赂我。” “贿赂你做什么?” “他想要贿赂我争得与娘春风一度的机会。” 江明烟:“……” 苏白风:“……” 还春风一度,谁教的?? 江明烟转过头去,瞪了一眼苏白风,苏白风指着那个溜之大吉的小兔崽子,一脸无辜,“不是,阿烟,我真没有,我真没有教小安安春风一度,我呸,不是,这八成是前一段日子齐帝过来教的……” 萧安怕自家娘打他一溜烟的跑了,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一眼瞅见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他跑过去,抬手一指,“大叔,我想要一根糖葫芦。” “小公子,你有钱吗?糖葫芦要用钱买。” 小贩拿下来红艳艳的糖葫芦将萧安的一张小脸映衬的格外玉雪可爱。 萧安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我没有。” 萧安正想说,他娘一会会把钱给他的时候,一旁伸过来一双手。 阳光下那双手修长白皙,在头顶之上响起来的声音就如林间泠泠淙淙的泉水,又如玉珠滚落玉盘,带着一股子优雅舒缓。 “钱我替他付。” 躺在手中的金叶子晃了小贩的眼睛,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将糖葫芦递进了萧安的手里。 “这位公子,我没钱找您。” “不必,剩余的都给你。” “谢谢谢谢。” 小贩感恩戴德的道了谢,临走的时候将手中的糖葫芦全部都给了这位公子。 那人一身明紫色衣诀,沐浴在阳光中,萧安捏着手中糖葫芦,仰头看着他。 “你是谁?” 那人蹲下身来,露出了一张与萧安十分相似的俊美容颜,“安儿,我是你的爹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终于大结局了,圆满了。接下来就是甜甜甜的番外,对此感谢一路陪伴走来的小可爱们,鞠躬! 第96章 番外:论一个人的长相有多重要 萧安自从出生起,就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娘亲是疆国女帝,舅舅是疆国上将军。 可他一直没有见过自己老爹,有人说,他家老爹死了,也有人说,他家老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总之,他唯一见过的就是那幅挂在娘亲寝宫里的那张画像。 画像里的老爹站在一片繁花胜景之下,姿容艳绝。 在他三岁的时候,宫里的丞相,就开始撺掇着她娘找个君后,可娘亲是个颜狗,像苏叔叔这样俊美的人,追了娘亲五年,无果,就更别提那些新晋的公子哥们,那张脸简直不如画像当中人的十分之一。 齐叔叔告诉他,这些人想跟娘亲春风一度,让他帮着物色一个人选,他却觉得齐叔叔着实不靠谱。他娘亲的床是什么人都可以爬的吗??当然,除了他。 他五岁这年,在长安大街上遇见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比他娘亲画上的还要漂亮,他觉得,如果真要让一个人当他的老爹,这个人就很不错。 果不其然,他娘亲这个颜狗,当天就将人拐入了皇宫,也就是从这日起,他这个唯一可以爬娘亲床榻资格的人多了一个他。 哎,遇人不淑啊。 …… 苏白风觉得自己很是委屈,喜欢上了一个女人,结果在他一颗心交付出去的那一刻,突然发现这女人有一个十分爱她的相公,他忍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与她相公分道扬镳,他又追求了五年,眼看就可以成功上位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她的相公又回来了。 该死的萧容洲,毁人姻缘。 …… 一把年纪的福公公,近来有些焦虑。 夫妻俩小别胜新婚,他到底该不该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啊,还是要扰人清梦,可是放任一大群官员等着女君上早朝也不是办法。 硬着头皮敲了门,却被一嗓子吼了出来。 大抵的话就是,早朝取消,该干嘛干嘛去。 女君一向勤勉,福公公遣散了一群官员早朝,不免有些太过可疑。 丞相郭荣带头问了一句,“女君近来可是身体不适?” “身体很好,大约可能是昨晚被闹腾的有些晚,累着了。” 丞相郭荣:“……” 一众大臣:“……” 郭荣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我们都听说了,昨天女君拐了一个男子进宫,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这些大臣都不在意,也切莫让女君太过悲伤,不管女君宠幸了谁,也是该立一个君后了。” 福德全擦了擦汗,“可能……很快吧。” 毕竟……陛下想要上位还是很快的…… 可谁都没有想到,没过两天,这个被女君宠幸的男人,失宠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会结文,番外有几个,相对不长。 第97章 番外:论重新搏得娘子的欢心有多难 萧容洲近日来,心里有点堵。 他挑了一个最完美的时间,最好看的姿态,最合适的时机,与人相认,结果女人将他榨干了抹净了,跑掉了。 萧容洲心力交猝的同时,外人都在传他失宠一事。 “福德全。” “在在在。” 福德全被重新安排在了萧容洲身边伺候,五年不见,坐在面前前主子似乎威严更胜从前。 “阿烟去哪了?” 福德全一顿,将口中的话酝酿了半晌,方才开了口,“这个……今日科举殿试结束,女君在御花园,设宴款待这批才子。老奴听闻,今年的新科状元是御史大人独子,年纪轻轻,仪表不凡,女君在殿上很是赏识。” 明紫色的衣袍在眼前拂动,萧容洲站起身,扬了扬眉,“才子?仪表不凡?比我如何?” 福公公将头低的更甚,“与您自是无法相提并论。” “带路。” “啊?您去哪?” “砸场子。” 就看谁敢撼动他的位置! 今年新科状元御史大人独子吴泽,二十五岁年华,气宇轩昂。凭借一篇史论散文,一举拿下今年状元一席,得了女君另眼相看。 御花园设下的这场宴会,到场的皆是疆国年轻一辈的翘楚,公子和各家名门。 宴会开场之时,状元吴泽与女君入席同坐,身边还跟着太子萧安。怎么看都像是一幅一家三口的绝美画面。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对手者,都在支持吴泽与女君今早成婚,那样吴泽的仕途就没戏了,他们这群人就可以上位。看戏者,都在反对女君与吴泽在一起,他们女君要找君后,怎么也得找个稳重,大度者。 走在一旁的太子萧安,在计算自家老爹的胜算。 如果实在不行,不动声色的将人‘除掉’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宴席开宴以后,吴泽亲自走上前去给江明烟敬了一杯酒。 在灯光的映照下,那坐在高坐上的女君,如天上皎皎月,十分美丽动人。 现任女君的事迹,近些年一直被说书人拿来当成话本子传颂,什么一人可抵千军,孤身入敌营,巾帼不让须眉等等。如此英勇之人,神圣不可冒犯,但近距离与女君相处下来,吴泽倒是觉得女君十分亲切。 而江明烟现在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如果把萧安掰过来。与一群大老爷们呆的时间太多,尤其是见了齐帝那个不靠谱的以及跟了苏白风这么多年,好好的一个太子,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想着是不是能让萧安与文人多呆一呆,好熏陶熏陶自己的政治觉悟。 今年新科状元吴泽本当不起她亲自设宴款待,但想着若是吴泽能给太子当个太傅帮他抬一抬身价也未尝不可。 手中举着的酒杯就跟吴泽碰了碰,刚坐下身,连翘急匆匆的从一旁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边低语, “女君,听皇帝宫的小太监来报,陛下不见了。” 江明烟皱紧了眉宇,“福德全不是跟在他身边?” “福公公跟着一起出去的。” 江明烟心里一紧,害怕人出事,就站起身来。 但一想到这边正事,就同吴泽一笑道:“本君有些急事,先失陪片刻,吴公子别忘了与本君的约定。” 吴泽想到下午交代他要照顾小太子当太傅一事,就一笑,“女君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太子就交给臣,您放心去忙吧。” 两个人的耳语落在众人的眼中就又变了一个意味。 “吴泽与女君如此亲近莫非真的要当君后了?” “三天前,女君不是从大街上拐了一个男人回来,听说很是宠幸。” “一个男宠罢了,怎么能跟正儿八经的世家公子比,能成我们疆国君后之人那必是要文武双全。” 一番争论,除了男宠两个字萧容洲不敢苟同以外,其余倒是十分赞同。能与她比肩之人,自是应该文武双全。 萧容洲走进来的时候,江明烟刚刚离开,看着上座吴泽与儿子坐在一起的模样,萧容洲眯了眯眼睛。 却又因江明烟不在此而长舒了一口气。 他拉过一旁婢女问了一句,“女君去哪了?” 那婢女是近些年方才进宫之人,根本就不认识萧容洲,但猛地见到如此俊美之人倒是一愣之后赶忙低下头,“女君有事,刚刚离开。” 萧容洲余光之间瞧见了随后跟来的福德全,转身就走。 哪知萧容洲此人气场太过强大,再加上那张难以令人忘怀的容颜,一时间引动了在场的世家公子纷纷回头来看。 高座之上本是坐的有些不耐烦的萧安因为自家老爹而来坐直了身体,他刚想出声,就被一旁坐着的吴泽按住了手。 “太子莫怕。” 他既然担了一个留守控场之责那此时万不能退缩,到时候女君就会觉得他能力不足对他印象大大降低,因此在同太子萧安回过话之后,就站起身,低喝出声,“什么人?竟然敢善闯宴会。” 本是走动的脚步因为他的话倏然顿住,他偏过头去看了高台之上坐着的吴泽一眼,如桃花一般好看的唇勾起。 五年不在,现在的小子倒是越发的猖狂。 萧容洲调转脚步走入了宴会里当中,璀璨的灯光照耀在他明紫色的衣决之上。没了任何伪装的萧容洲,黝黑深邃的瞳仁中多了一抹玩味,他不紧不慢的走进来的姿态优雅从容,像极了坐于高位之上王者。 他走到场中央,眼眸微垂,“擅闯又如何?” 单是论气度,吴泽就不能与萧容洲相提并论,尤其是在他看过来之后,更是被质问而逼得哑口无言。 幸得一旁的婢女机灵,俯身在这位状元爷耳边道:“这位就是女君带回来的男宠。” 声音本是不大,但在萧容洲进来以后,场面一度鸦雀无声,此时更是被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当即笑出声来,“我当是谁,原来你就是女君几天前带回来的男宠。” “不,他是爹爹。” 太子萧安想给自家老爹洗白,可却被人赶忙止住,“太子殿下,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一个男宠而已,还当不上殿下的父君。” 台下之人议论更多,吴泽皱了皱眉,抬手制止,“这件事情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这位公子您还是请回吧。” “本座这辈子留在别人口中的名号颇多,男宠这个词倒是颇为新鲜,只不过,从你们口中说出来倒是十分刺耳。”他抬手掏了掏耳朵,说出来的话,祸及了在场的每个人。 “谁给你的胆子如此猖狂,口气倒是不小。你知不知道这场宴会乃是女君亲自举办,搞砸了宴会,女君定然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容洲一拂衣袖,将在场的每个人看了一圈,“还真别说,本座仗着的就是女君的宠爱。” 苏叔叔曾经告诉过他,他的爹爹是一个十分没有脸皮之人,他起初还不相信,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面不红心不跳,沉稳优雅的说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一句话,他爹爹真的是头一个。他总算是看出来了,他的毒舌不是后期学的,乃是天性。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正是这么个道理。 他抬手扶了扶额头,努力思索着怎么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众人就瞧见女君去而复返。 “臣等参见女君。” 众人心里都给萧容洲点了一个蜡,祈祷这人一会还活着。 然而就在众人心中肺腑的时候,余光里就瞧见女君急匆匆赶来,走到那人身边,怒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让本君一通好找,本君还以为你……” 完了,这人怕是要凉了。 萧容洲挑了挑眉,打断了她的话,“你两天未回皇帝宫,他们都说本座失宠了。” “本君没有回去是因为……” 因为腰快断了好吗!!!!! 江明烟扫了在场的人一圈,怒道:“这话谁说的?” 众人大惊,这男宠的手段这么高的吗?三言两语两女君哄成这样? 萧容洲默了默又道:“他们还说我要是搞砸了宴会,你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 “萧安。” 被娘亲点了名字,萧安从高座上走下来,“母君。” “你身为太子,怎么不护着点你的父君,” 父君的样子像是受了委屈吗?明明是占了大便宜好吗?? 萧安冲着两个人拱手一一一拜,“父君母君说的对,儿臣谨记。” 萧安说完直起腰身,看着四周面面相觑的众人,掷地有声的开口道:“你们都搞错了,他不是母君的男宠,他是本太子的父君,是亲生的父君。” 太子殿下的亲生父君的话,这人岂不就是那传言中已经去世多年的先帝…… “还是男宠好。” 众人:“!!!” 江明烟也疑惑的嗯了一声,萧容洲将人打横抱起,垂眸浅笑,“男宠男宠就要独宠一人,如此甚好。” 后来,江明烟又怀了身孕,打算将一干政事推给萧容洲,那时萧容洲正在一旁正在教儿子亲亲抱抱举高高。 行吧,忍了。 再后来,三年抱俩的江明烟忍无可忍,撂挑子不干了。那时候萧容洲说了什么来着? “阿烟,不干了好,正巧前几天安儿说想要个妹妹,不如我们……” 别,我干,我干还不成? 再后来的后来,疆国永安八年,帝后同治于朝堂,史称‘永安盛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