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作者：千疏 简介： 乔漾参加哥哥的婚礼时，认识了嫂子那边的一个亲戚。 那亲戚叫沈鹤行，眉眼虽清冷，但却不高冷，与人说话时，唇角总带着一股温和的笑意。 听亲朋好友说，他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将来会剃度出家。 乔漾对他一见钟情，不信亲朋好友的劝解，使出浑身解数去追他。 然而沈鹤行有一颗菩提心，她几番撩拨，他向佛之心不改。 乔漾一气之下出国留学。 - 三年后，乔漾学成归来，受邀成为C大表演系的舞蹈老师，与沈鹤行成了大学同事。 好友打趣乔漾，“以你的成绩，想去任何剧院都可以，干嘛要去C大教书？” 乔漾正经解释，“教书育人。” 好友：“那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沈鹤行？” 乔漾当即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和尚？” 注：文名灵感来源剑网三剧情歌《皈依》 排雷： 1 ：轻微的追妻火葬场。 2 ：前期女追男，后期男追女，从三年前开始写，节奏略慢。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漾┃配角：沈鹤行┃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和尚？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一皈依圣僧 上午十点。 乔漾从电视台走出来，随手打了一辆滴滴。 今天是三月二十号，是一年之中的春分。 也是亲哥乔靖结婚的日子。 乔漾作为男方这边的亲戚，按照传统要去女方家接亲。 但结婚这天，她有个舞蹈视频考试。 ——这考试不是提前录制的，而是互联网连线直播考。 考完试，乔漾都来不及卸妆，只换下演出服，就匆匆地打了车，赶往新娘家。 车上乔妈打了电话，问她到哪里了。 乔漾：“还有十分钟。” 乔妈：“成，我让你哥先去。” 家里安排的是接亲的人和新郎一起去接新娘子，但是乔漾考试的时间与接亲的时间撞在了一起，不得已，乔妈让乔靖先去新娘那边，等乔漾演出完，就直接过去。 乔漾赶到新娘家时，抢亲活动已经开始了。 乔靖和他的兄弟团们正在接受新娘的“刁难”，各个苦不堪言。 见乔漾过来后，乔靖如同看见救星，“小乔过来帮忙。” 乔漾还没开口，伴娘团就笑嘻嘻地拿出了红包，诱.惑道：“小妹是听哥哥的话，还是听嫂子的话。” 乔漾十分诚实地从伴娘团里接过了红包，“听嫂子的。” 她笑得无辜：“哥哥要加油哦。” 乔靖：“……” 他瞪了一眼见钱忘哥的妹妹，牙根有些痒痒。 新娘舒蜜稍稍移开了扇子，露出漂亮的眉眼，冲乔漾眨了眨眼。 舒蜜和乔靖是高中同学，两人是大学毕业后相遇才在一起的。 结婚前，乔漾也见过舒蜜几次，和她关系不错。 得不到场外求助，乔靖只好与兄弟团穿上花裙子跳草裙舞。 乔漾一点儿也没心疼她哥，笑得肚子疼，还把乔靖跳舞的视频发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 乔爸乔妈没来接新娘，在群里看到消息后，都不客气地发出了快活的笑声。 抢亲结束，乔靖背着舒蜜下了楼。 婚车浩浩荡荡地开往了酒店。 到酒店后的接待宾客工作就不归乔漾了，见她没什么事做，乔靖就让她去化妆室陪新娘子。 这会儿，舒蜜刚刚换上主婚纱，闺蜜兼化妆师季千凝正在给她化妆。 “小乔来了，快坐快坐。” 舒蜜招呼她坐下。 “谢谢嫂子。” 乔漾提了提旗袍裙摆，坐了下来，身子微微向前倾，细腰翘臀凹凸有致。她来的匆忙，没仔细选衣服，从一堆常服里，选了件月牙白的旗袍。 这旗袍下摆只开到了腿弯处，露出了半截雪色小腿，脚踝纤细，肌骨匀称。 “嫂子，我哥让我来陪你。” 舒蜜抿唇笑了笑，脸色娇羞。 季千凝嗔道：“哎哟，都这时候还吃狗粮。” 舒蜜：“那你也快找个男朋友，让我和小乔也吃你的狗粮。” 季千凝连忙道：“那还是算了。” 她忽而想起什么来，又问道：“蜜蜜，你表哥今天来不来？” “他给我打了电话，说会来。” 舒蜜稍稍撩起眼皮，“怎么突然问起我表哥了？你是不是还没对他死心？” 就她表哥那副皮囊，不知道勾引了多少无知少女。 她这个闺蜜就是—— 当初季千凝见到表哥时，惊为天人，便起了追求的心思。奈何，表哥是个撩不动的，她铩羽而归，追了半个月就没兴趣了。 季千凝耸了耸肩：“我呀，早就对他死心了，像他那般无欲无求的圣僧模样，我就算是个女妖精，也撩不下来。” 乔漾好奇地听了一耳朵，“嫂子，你还有这样的亲戚啊？” 舒蜜嗯了声，“他是我姑姑的儿子，我姑姑走得早，他从小……” 话还没说完，乔漾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舒蜜也顺势停下了话头。 乔漾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心一皱，“嫂子，我出去接个电话。” 舒蜜：“好。” 乔漾握紧手机，起身出了房间。 季千凝看着她的背影，对舒蜜道：“你这个小姑子有点眼熟啊。” 她算是小有名气的摄影师，见过美人无数。 她爱美，凡是美人，她都有几分印象。 乔漾也是个美人，与她以往见到的美人不同。 美人在骨不在皮，可她皮相、骨相都有，冰肌玉骨，浓桃艳李。 就说刚刚她坐下的动作，慢条斯理，优雅又赏心悦目。 舒蜜解释：“小乔从小跳舞，连续获得三届桃李杯冠军，还上过不少电视节目。” 季千凝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啊！” 她感叹：“这副皮相生的真不错，这才是诱.惑圣僧的美女妖精。” 舒蜜：“……” 季千凝顿住，又说道：“欸，你继续说你表哥啊，他从小怎么了？” 舒蜜：“姑姑去世后，姑父另娶，我外公怕他受委屈，就把一直养在身边，你也知道我外公是什么身份，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他没立即遁入空门就已经是奇迹了。” 季千凝点头。 她知道，舒蜜的外公是临台寺剃度的僧人。 — 乔漾出了房间后，才接起了电话。 “喂？” “乔小姐，你真的不考虑吗？我们晨辉给的条件丰厚，绝对会把您捧成一线小花。” 电话里，男声滔滔不绝地说道。 “抱歉，我暂时不打算进娱乐圈。” 乔漾外貌生得漂亮，又因常年跳舞，形体管理优秀，细腰长腿，婀娜多姿。这样的外在条件，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是出挑的。 这些年，她经常参加一些舞蹈节目，不管是舞蹈还是人，都非常出彩。所以，时常会有经纪公司找来签她。 “乔小姐，你再考虑一下，如果是合同问题，我们还可以商量。” 乔漾沉声拒绝了：“跳舞才是我的本行，明星不是。” 电话那头叹息一声，“那你如果有了兴趣，就随时联系我。” 乔漾客气地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乔漾打算回化妆室，冷不丁地看见走廊上站着一胖一瘦两人。她愣住，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稍微瘦一点的男人身上。 他穿了件深色的大袖衫，黑色长裤，身形挺拔修长。 以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的侧脸。 尽管只是个侧脸，却依旧让人惊叹不已。 他侧脸轮廓流畅精致，眉眼清冷，眉间似是有笼罩在山涧的晨雾，出尘入画。 鼻梁英挺，唇角偏薄，骨相极为优越。冷白的俊脸上表情并不多，就算与人说话时，也带着淡漠的疏离感。 这时，男人已经交流完，稍胖的男人离开，他转了过头。 刹那间，乔漾与他的视线相撞。 他双眸深邃，眼神平和，无悲无喜，细看之下，眼波清澈冷冽。 朗朗若清风，皎皎如明月。 乔漾说不上来他是什么气质，不过脑海里闪过了季千凝刚刚在房间里所说的“无欲无求的圣僧”。 一时间，就把他对上了。 “啪嗒——” 乔漾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四目交汇后，男人稍稍颔首，轻捻了下手里的檀香木佛珠，朝乔漾这边走过来。 乔漾动作顿住，脚步像扎了根般，伫立在原地。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地跳个不停。 他是打算过来跟自己打招呼？ 这一刻，乔漾对自己莫名地自信。 她抬手，动作优雅地拢了拢头发，又弯唇嫣然地笑了笑，桃花眼里眼波流转。 她张了张口，话音还没出来，然而下一秒—— 男人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什么话都没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只留下淡淡的檀木清香。 乔漾：“……” 她被无视了彻底。 - 接下来的婚礼流程，乔漾都在张望那位“圣僧”。 但他只是露了个面，其余的时间里都没再出现。 今天酒店有两家人举办婚礼，她不知道那人是哪家的亲戚。一直到婚礼结束，她都没有再见到那人。 … 次日，乔漾回了学校。 乔漾今年大四，她资历不错，还没毕业已经有不少剧院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导师让她暂时都别接，学校每年有去巴黎做交换生的名额，这次她的机会很大。 大四已经没多少课了，乔漾回学校也是为了准备毕业作品。 她正练着舞，段其羽就过来了。 “你今天怎么来了？” 段其羽也是今年毕业，她学的是珠宝设计，目前在一家设计公司实习。 “不上班了？” 段其羽大喇喇地坐在地上，“我辞职了。” 乔漾跳舞的动作没停，她熟练地将腿弯曲，脚背绷直，曲线淋漓尽致。 她气息微喘，“为什么？” 段其羽嘟了下嘴，“公司总监看不惯我，老是变着法整我，别说让我设计了，我去公司一个月，连电脑都没让我碰，干的都是端茶倒水的活儿。” 乔漾这才停下动作，看向她，笑道：“你说你家里有公司，干嘛还要给别人打工？” “那不行。” 段其羽严词拒绝，“我要是去家里的公司，那不是让人说我走后门嘛？我哥都能自己闯出来，我也能。” 乔漾：“……” 她失笑，“行吧，那你加油，我看好你。” 段其羽抬了抬下巴，信誓坦坦：“不出五年，我定然成为全国知名设计大师。” 乔漾张了张口，还是没打断她的美梦。 她盘膝坐在地上，突然道：“宝，我好像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 从昨天开始，她就对那人念念不忘。 着了魔一样。 “噗——” 段其羽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她定定地看着乔漾，“你跟我开玩笑呢？” “没开玩笑。” 乔漾正了正脸色，顺便把昨天婚礼上的事给她说了。 段其羽：“那你后来找到他了吗？” 说起这个，乔漾就叹了口气，“没有。” 她双手托着腮，郁闷不已：“昨天酒店里有两家人结婚，找个人不容易。” 段其羽视线从她细润如脂的脸上一路向下，酥.胸、纤腰、最后落到她的细腿上。就算穿着练功服，也能看出姣好的玲珑曲线。 她老流氓地啧了声，“真难想象，能让你一见钟情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乔家一家都长得好看。 美人看多了，还有什么样的相貌能让她心动、甚至一见钟情？ “真有那么好看？” “我看上的人能不好看吗？” “……” “他长什么样？” 乔漾回忆了下昨日那人的样貌，唇角弯了弯，“你看过西游记吗？” 段其羽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废话。” 她没好气道：“那他长得像风流多情的男妖精还是像仙风道骨的男神仙？” 乔漾摇头：“都不像，像普渡众生的唐僧。” 段其羽：“……” … 与段其羽插科打诨一会儿，天色已经黯了下来。 乔漾换好衣服，回了家。 乔妈让她今晚回家吃饭。 今天是舒蜜嫁到乔家后的第一顿饭，一家人得一起。 乔漾回到家后，乔妈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只等她换个衣服就吃饭。 乔漾换好舒适的家居服，正准备下楼，就听到门口就响起了汽笛声。 她好奇地朝下面看了看。 落入眼帘的是一道修长熟悉的身影。 她眼睛亮了亮。 是昨天那人。 他还是一身轻衫打扮。 明明很普通的衣服，可穿在他身上却有种清隽出尘的风华。 他站在门口等了几秒，乔漾就看见舒蜜出来了。 两人交流了几句，他把手里的东西交到舒蜜手上后，就上车离开了。 乔漾连忙蹬蹬下了楼。 “嫂子。” 她叫住了拿着礼盒的舒蜜，“刚刚那个……” “小乔，蜜蜜吃饭了。” 乔妈突然从厨房里出来，打断了乔漾的话，“小乔过来帮我端菜。” “哦。” 乔漾止住了话头，悻悻地进了厨房。 接下来吃饭的时间，乔漾一直想开口问，奈何一直插不进话。 吃完饭，乔漾又被乔妈叫住，收拾碗筷。 “妈，我找嫂子问点事。” 她放下碗筷。 乔妈好奇：“事大吗？不大的话，等明天在微信里问。” 乔漾一时说不上来这事大不大。 乔妈：“你哥和蜜蜜要去蜜月旅行，晚上八点的飞机。” 这会儿六点半了。 确实没什么时间了。 乔漾闷闷地应了声，“好吧。” 乔漾收拾完碗筷，从厨房出来时，乔靖和舒蜜已经收拾完行李离开了。 她回了房间，摸出手机，给舒蜜发微信。 乔漾：【嫂子，刚刚给你送礼物的是什么人啊？】 这会儿舒蜜还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回消息倒是快。 舒蜜：【我表哥。】 舒蜜：【怎么了？】 乔漾编辑着词条—— 【那他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 她一句话还没打完，舒蜜又极快地发来了消息。 舒蜜：【震惊.jpg】 舒蜜：【你不会也看上他了吧？】 舒蜜：【小乔乖，听嫂子的话，咱换个人喜欢，嫂子给你介绍更好的。】 乔漾：【……】 第2章 .一皈依别打扰我学习 翌日一早。 吃过早饭后，乔漾花了点时间，把黑眼圈稍稍遮盖了下，才去了学校。 昨晚听舒蜜说了沈鹤行后，她整夜里久久未能入睡。 她以为沈鹤行只是看着像清冷禁欲的佛子。 哪成想，他还真的是。 舒蜜苦口婆心地劝道：“我表哥自小长在寺庙里，耳濡目染，悟性极佳又心怀菩提心，一心向佛。他虽然还没有剃度，但我们早已把他当做了受过戒的和尚。” 本来他二十岁那年就该剃度的。 但外公坚持，让他在红尘俗世历练五年，若是二十五岁那年，他还佛心秉存，到时候再剃度也不迟。 如今离他离二十五岁，也只有三个月了而已。 三个月让他破戒，几乎是不可能的。 … 乔漾刚到学校，就被导师叫到了练功室。 “乔乔，你毕业作品想好主题了吗？” 乔漾的导师迎曼舞龄已经三十年，目前是中国汉唐古典歌舞剧院的首席。 乔漾换下常服，穿上那间白色的练功服。 这练功服材质柔软，服帖地熨烫在身上，曼妙身姿一览无遗。 她摇头：“没有。” “既然没想好，就跟我去参加《寻找古迹》。” 迎曼温柔地笑笑：“看看能不能找到灵感。” 《寻找古迹》这个节目乔漾是知道的，是央视主办的一档综艺节目，一共十二期，每一期以一个朝代为背景。 迎曼是节目的常驻嘉宾。 乔漾没拒绝：“好。” 乔漾要参加的这一期的背景是唐玄宗时期。 节目开始时有一段舞蹈表演，跳的也是盛唐时最流行的胡璇舞。迎曼既然是汉唐古典舞的首席，节目组便把舞蹈节目交给了她负责。 迎曼没有亲自上，而是把这个机会给了乔漾。 迎曼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跳，到时候会给你加分的。” 出国历练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的《寻找古迹》就是表现之一。 乔漾点头：“我会的，迎老师。” 乔漾是跳古典舞的，但胡璇舞她接触的少。 好在有迎曼在一旁指导，她入手很快。 一旦进入舞蹈的世界，乔漾就废寝忘食，迎曼走后，她又自己练习了会儿，一时间忘了时间，等段其羽过来她时，她还没结束。 舞蹈室里的舞者，动作急旋如风，体态曼妙轻盈，玉臂轻舒，若惊鸿照影。纤腿微抬，裙袂飞扬，身上挂着的环佩随之叮叮当当作响。 乔漾一曲跳完，才发现段其羽过来了。 她额前有细汗，连带着气息也有些喘.息，声音也比以往更加柔媚，“你怎么来了？” 段其羽依靠在门板上，挑了挑眉，“来安慰安慰我们乔美人。” 昨晚乔漾把舒蜜的话转述给了她。 “现在看来——” 段其羽打量了乔漾一眼，“也不需要我安慰啊。” 乔漾：“……” 她努了努嘴，“哪里不需要？我这是化悲愤为力量。” 段其羽看了眼她因跳舞而发红的脸蛋，“看出来了。” 她顿了下，安慰道：“你要这么想，唐僧取经之路遇到了那么多的女妖精，各种类型的都有，连女儿国国王他都没有动心，那咱们没撩动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这也说明沈鹤行那人就不适合谈恋爱。” “咱们不要那种清心寡欲的，我给你找缠人的小狼狗。” 她眨了眨眼，矫揉造作道：“怎么样呀？姐姐~” “……” 乔漾被她这腻死人的声音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抖了抖手臂，“等我换个衣服，我们出去逛街。” “好嘞。” 乔漾虽然对沈鹤行心存好感。 但他既然是撩不动的圣僧，那她又何必费心费力呢。 换好衣服，乔漾和段其羽出了门，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C大门口。 乔漾住了脚，往校园里瞟了瞟。 C大和舞蹈学院同属大学城，这四年她路过C大无数次，可从来没有驻足过。 舒蜜说沈鹤行是C大中文系的老师。 教书育人，也算是普渡众生。若这五年的时间是修行，那老师这一职倒是十分适合他。 “听说C大后街新开了一家网红奶茶店，我们去看看吧。” 段其羽的声音将乔漾拉了回来，她收起了心思，嗯了声。 网红店开在大学城，人气很高，两人到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学生，各种打卡拍照。 段其羽下完单回来，就看见一男生在跟乔漾搭话。 她还没走过去，又听见乔漾笑盈盈道：“抱歉，我不加陌生人微信。” 她唇角弯弯，眼里清魅有余，然而说出来的话，却甚是无情。 男生失魂落魄地离开。 段其羽啧了声，“呀，看来今晚又有一颗少男心要破碎了。” 乔漾：“……” 乔漾长得好看，从小到大追她的人不在少数。 然而这样的娇媚美人，却没有一个动心的，拒绝人起来又无情又冷酷。 前面排队的人还多，两人坐在小桌前。 刚坐下不久，就听到后面拍照的女生开口了。 “一会儿有沈老师的课，你们去吗？” “去，怎么不去？” “那我们得早点去，不然一会儿没位置了。” “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 “去了有什么用啊？我们都听了半学期的课了，有看见沈老师心动过吗？沈老师那种人啊，只能远观。” “你真是没毅力，没听说过烈女怕缠郎？换汤不换药，现在换成烈郎也是一样的。” “……” 乔漾听了一耳朵，她唇角勾了勾，突然看向了正在发微信的段其羽。 她戳了下段其羽的肩膀，“宝，你有没有听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段其羽从手机页面上抬起头来：“？” “听过，所以……？” 乔漾眨眨眼，眼波清澈无痕，她不答反问，“我今天这身好看吗？” “？” 段其羽认真观察了一下。 乔漾今天穿了件米白色宽袖衬衣，外搭了一件点缀着小雏菊的小背带马甲，下半身是一件雏菊黄的半身马面裙，裙子下摆到了小腿处，露出纤细的脚踝。 汉元素碰撞，俏皮又活泼。 配上那双盈盈波光的桃花眼，天真又妩媚。 段其羽点头。 乔漾托着腮，又问：“那你说我美吗？” 段其羽继续点头：“你干嘛这么问我？” 她露出惊恐之色，“我笔直又恐同。” 乔漾：“……” 她不客气地白了段其羽一眼，“我觉得我不能这么简单的就放弃。” 段其羽：“？” 乔漾豁地一声站起来。 “你干什么去？” “缠烈郎去。” “？” 乔漾给段其羽抛了个媚眼，就朝C大门口走去。 段其羽：“……” - 乔漾是第一次来C大，不知道中文系在哪里。不过以沈鹤行的名气，她跟着打扮漂亮的女生，很容易就找到了中文系的大楼。 乔漾到的时候，上课铃还没响。 但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 C大是偏艺术类的大学，中文系并不是王牌院系，是沈鹤行以一己之力，让中文系成了热门专业。 他来了后，选修这门课的学生，明显多了起来。 乔漾走进教室，找了最前面的位置坐下。 ——方便更好欣赏沈老师的美色。 她来的早，这个时间教室里还有空位，要是再来晚一点，那估计只能站在门口听课了。 手机里，段其羽的微信消息还在轰炸个不停。 【？？】 【你忘记你嫂子的话了？】 【不听前人言，吃亏在眼前。】 【放着那么多追你的小哥哥不喜欢，偏偏去喜欢一个即将出家的和尚？】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乔漾正准备回，闹哄哄地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坐的位置靠前，随即，映入眼帘的是熨烫整齐的西装黑裤，西裤下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 她顺着裤腿往上，金属质地的皮带，窄细的腰线连同白色衬衣一并扎进了皮带里。 身形颀长，清瘦流畅，也不知道脱了有没有肉。 乔漾心里想。 再往上—— 就是沈鹤行那张清朗出尘的俊脸，初夏的浮光跃然于脸上，轮廓线条柔和。 乔漾心跳有点快。 沈鹤行这人，简直长在了她审美点上。 “先点名。” 随后，清冽的声音响起，如玉击石。 “老师不用点名了。” “一看都是来齐了的。” “连外校的女生都来了啊。” 顿时，教室里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外校女生乔漾：“……” 沈鹤行唇角敛平，神情淡然，没有生气，也没跟着学生发笑。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名单，一个一个地念出了名字。 班上一共三十名学生，而现在明显多了一半。 “上课吧，大家翻到上次讲的那一页。” 沈鹤行一般不会管多出的人。 在佛门弟子眼里，传道授业是善举，他们不会介意多一些学生过来听课。 是以，来蹭课的学生是堂而皇之。 手机还在震动不停。 乔漾悄悄摸出手机，给段其羽回消息。 【我在听沈老师讲课。】 【没想到中文课这么有趣。】 段其羽回的很快：【？你那是对上课感兴趣？】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乔漾敲字回：【别打扰我学习。】 段其羽：【……】 刚回复完，桌子突然被轻扣了一下，声音不大。 她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入目的是一只冷白色的、骨节分明的手，腕上还带着檀香木佛珠手串，凸起的腕骨清瘦，徒添了几分勾人的性感。 她似乎闻到一股极淡的檀木香。 乔漾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刹那间便对上沈鹤行那双静谧的深邃眼眸。 她心里咯噔一跳，连忙将手机塞回桌肚里，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沈鹤行并未责罚她，也为多言，继续讲刚才的内容。 乔漾暗自松了口气。 一节课时间过得很快。 下课后，不少学生围上去，缠着他问问题。 沈鹤行并没有表现出不耐，而是细致地回答了学生们的问题。 乔漾看着讲台边上的学生，心里忍不住哼了声。 这些学生啊，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不，简直比司马昭还司马昭。 陆续地，问完问题的学生也不好意思留在教室里，相继离开。 乔漾等他们走了，才走到沈鹤行讲台前。 “还有什么问题？” 他声音清润，语气平和，像长者。 乔漾糯糯地喊了声：“表哥。” 听到声音，沈鹤行停下动作，垂眸看向了她。从容的深眸里终于有了一丝不解，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凤眸再度恢复不悲不喜。 离得近，乔漾才发现他的眸色很黑，幽深不见底。 “你知道乔靖有个妹妹吗？” 沈鹤行：“知道。” 乔漾唇角勾了勾，笑意灿然，“我就是乔靖的妹妹，乔漾。” “嗯。” 他并没有惊讶意外，就好像这事在他眼里稀疏平常。 “那我可以叫你表哥吗？” 怕沈鹤行反对，她快速地说道：“哥哥和嫂子夫妻一体，那嫂子的表哥，也是我表哥。” 她眼神灼灼，波光流转。 沈鹤行：“可以。” “那表哥还记得我吗？” 乔漾补充：“前天婚礼上，我们见过一面的。” 那一面着实惊艳了她。 沈鹤行稍顿，似乎是想了想，说： “不记得。” 第3章 .一皈依出家人不打诳语 “不记得。” “……” 出家人不打逛语。 乔漾并没有怀疑他说的话，只是烦闷地鼓了鼓腮。 沈鹤行站起身来，微微颔首，便大步地离开了教室。 乔漾初次套关系失败，闷闷地出了C大。 段其羽还在那家网红奶茶店等她，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败北，自打她一进来，就好心地递了一杯奶茶过来，“给你新点的，借奶茶消愁吧。” 乔漾：“……” 她咬着吸管，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知道我会失败？” 段其羽没应，只是凑近了些说道：“刚刚我跟奶茶店老板打听了，沈表哥可是出了名的难追，在他手上铩羽而归的追求者多的数不胜数，你不是唯一一个。店老板还说，C大那些女生前赴后继，到最后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捞到。” 乔漾嘁了声，鸭子死了嘴硬，“不就是联系方式吗？我回头就找嫂子要。” “……” 段其羽挑眉，“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拒绝你的？” 乔漾搁下杯子，将课堂上的事跟她细说了。 段其羽听说后，当着她的面就哈哈哈大笑起来，一点儿也没留情面，“敢情你忙活了半天，人家都不认识你啊？” “……” 这可真是亲亲好闺蜜。 乔漾气哼了声，“至少他知道我是乔靖的妹妹了。” 段其羽忍着不笑：“是。” “还是跟沈表哥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 乔漾：“……” 她不服气，放下话：“女追男隔层纱，我就不信他不动心，就算他是和尚，我也要他还俗。” 段其羽笑着问：“那你怎么追？” “听说过润物细无声吗？” “怎么说？” 乔漾撩了下头发，媚眼如丝：“无声无息地融入他的生活，让他习惯我这个人，一旦我抽身离开，他便会日日不安、日日想起，到最后无法自拔。” 段其羽一时没说话，只是盯着乔漾看。 乔漾察觉到她的目光，“怎么了？” 段其羽抿了下唇，没立即回答。 半晌，她问：“你是当真的？” 乔漾点头：“自然是真。” 她的这二十年来，第一次遇到样样符合她审美的人，而且今天的挫败让她有了斗志。 段其羽默默地叹了口气。 之前那么多人追乔漾，她都置之不理，转头就看上了对她不理不睬的沈鹤行。 这大概就是传说的一报还一报吧。 “还是祝你心想事成吧。” 段其羽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移了话题，“我发小新开了家酒吧，晚上他请客，你跟我一起去呗。” 乔漾晚上没有任务，便应了下来。 两人在奶茶店坐了片刻，寻了家餐馆，便去了酒吧。 这家酒吧叫“错”，天还没黑，外面就亮起了灯牌。 今日刚开业，门口宾客盈门。 看在段其羽的关系上，老板给两人留了位置。 刚坐下来，老板就亲自送来了两瓶酒，“今天开业，这两瓶酒算是我请客。” 段其羽也不客气，“谢谢啦。” 老板十分豪爽，“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就随时叫我。” 段其羽：“行勒。” 说着，老板又看向了乔漾。 酒吧里光线昏沉，星星点点的光落在少女脸上，越发的明艳娇俏。 自她一进来，就吸引了全场男士的目光。 老板眼中亦闪过了一丝惊艳，跟段其羽说道：“这就是你提过的你的那位闺蜜？” “是。” 段其羽攀住乔漾的肩膀，抬了抬下巴，“舞蹈学院的高材生，上过不少节目，不少娱乐公司都想挖她去做大明星呢。” 乔漾嗔笑着瞥了眼段其羽，大方地跟老板介绍：“你好，我叫乔漾。” “你好。” 老板笑了笑，“段其羽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今晚上的一切消费都算在我的账上。” 乔漾刚想拒绝，就听段其羽道：“那敢情好。” 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乔漾：“……” 今天酒吧开业，老板事情多，没在乔漾这桌待多久就走了。 走之前，他还多看了乔漾两眼。 不过这会儿，乔漾心里想着全是沈表哥，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 段其羽手肘戳了戳她的肩膀，欸了声，“我这位发小怎么样？” “他高中时可是校草，追的人可多了。” 乔漾回过神来，啊了声，如实道：“我没注意。” 段其羽：“……” 她视线在酒吧里浏览了一圈，指了指三点钟方向，“那你看那个穿花衬衣的男人怎么样？” 乔漾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可以，但不及沈表哥。” 段其羽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沈表哥当真这么好看？” 她越发地对这个人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闺蜜这么“疯狂”的喜欢。 还第一次追人。 乔漾脑海中闪过了沈鹤行的身影。 他站在讲台上，如珠碎玉般的声音讲着案例，面容清隽出尘，矜贵又疏离。 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心。 “有些人只是空有其表，毫无内涵。有些人气质出众，却样貌平平。而沈表哥，是两者都有。” 乔漾唇角勾了勾，“好看的人很多，但像他那样的人，却少之又少。” 这么多年，她就见过沈表哥一个。 段其羽啧了声，“看来你是打算死磕沈表哥这棵树了。” 乔漾丝毫不避讳，“是。” 今天下午的失败，让她燃起了斗志。 她还非追到沈鹤行不可。 段其羽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也不再劝阻了。 … 乔漾没在酒吧多待，喝了半杯酒后，便早早地回了学校。 回到寝室时，刚过九点。 寝室里其他两位室友都不在，乔漾洗了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刷手机。 她点开了舒蜜的微信头像，在对话框里编辑着内容。 乔漾：【嫂子，可以给我下沈表哥的微信嘛？】 打完这段话，她正准备按发送，脑海里突然闪过段其羽说过的话—— 那么多前赴后继的女生，最后连微信都没捞到。 乔漾眉头微皱，她还有舒蜜这一层关系，要个微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就算沈表哥不看在她的面子上，那也得看在舒蜜的面子上不是？ 乔漾莫名地自信起来，她删掉对话框里的内容，又叉掉了聊天界面。 不管沈表哥答不答应，她都有后手。 想到此，乔漾唇角忍不住荡开了一圈涟漪。 - 上午八点，乔漾有两节文化课。 大四上课的学生少，大部分都出去找工作或者准备考研了，教室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人。 乔漾听了半节课，心生无趣，就偷摸地从后门溜了。 上午因有课，迎曼就没叫她去练舞室跳舞。 腾出半天的时间，乔漾直接去了C大。 今天上午沈鹤行也有课。 乔漾赶到C大时，他的课还没结束。 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乔漾从后门进去，在靠墙角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动作不大，但落座的时候，沈鹤行刚好看过来。 他视线清清冷冷地落在了乔漾身上，眼神无波无澜， 乔漾心里略微一咯噔。 她是不是胆子有点大了？ ——光天化日之下，上了半节课后才进教室。 这对于老师来说，无疑是挑衅。 然而是乔漾她自己想多了，在下一秒，沈鹤行便移开了视线，半点情绪都没有。 就好像，他对这种事司空见惯。 只是稍稍一瞬的功夫，沈鹤行继续讲课。 乔漾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她就蹭了他两次课，结果两次出小差都被他抓住了。 但沈鹤行这个人吧，过于佛性，并没有责怪她，只是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严于要求自己。 乔漾：“……” 她坐下来，虽然听不太懂讲课内容，但依旧像个乖巧宝宝一样，认真地听着。 乔漾来得晚，就坐了二十分钟，下课铃就敲响了。 教室内的学生陆陆续续出去，留下一部分女生在讲台处磨蹭了十来分钟，也离开了。 乔漾看她们走了，才大步走到讲台前。 阴影打下来，遮盖了屋外的晨阳，沈鹤行抬眸，看向了遮挡住他光线的人。 “表哥现在记得我是谁了吗？” 清丽的女声响起，脆脆的。 乔漾单手托着腮，桃花眼清魅流转，似是天真，又似引诱。 昨天他可说他不记得。 沈鹤行只是停顿了下，便继续收拾课件，他清淡地嗯了声。 脸上依旧无悲无喜，神态平和。 乔漾瞧着他的态度也不生气，她眨眨眼，继续追问：“那我是谁？” 沈鹤行：“……” “嗯？” “表哥不是说记得我吗？” 看她这样，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了。 沈鹤行出声回答：“乔漾。” 乔漾弯了弯唇，哦了声，“看来表哥这次是真的记住了。” 沈鹤行：“……” 沈鹤行话少，更不会主动跟乔漾搭话。 哪怕她是“表妹”。 但乔漾想跟他套关系，话自然多了，“嫂子婚礼那天，你为什么就来了一下又走了？” 沈鹤行：“不合适。” 他是即将出家的僧人，不宜去这样的宴会。 只要他把礼物送到就够了。 乔漾：“那你为何傍晚又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沈鹤行：“老住持给舒蜜准备了礼物，送到我这里来了。” 现在临台寺的住持是沈鹤行外公的师弟。 舒蜜小时候去临台寺玩过，老住持对她很好，这次她结婚，老住持便送了一份贺礼给她，由他转交。 乔漾点头轻哦。 随后，她又清脆地说道：“表哥，现在我和你都是一家人了，那我们加个微信呗。” 沈鹤行只顾着手里的课件，没转头去看乔漾。 他声音清冽甘醇，再次拒绝了她，“不用。” “……” 乔漾有想过沈鹤行会拒绝自己，但没想过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她鼓了下腮帮，“为什么？” 这会儿沈鹤行刚好整理完课件，他抬起了眼眸，双眸沉静如水。 “没必要。” 第4章 .一皈依双标 乔漾再次郁闷地回了学校，生气地连续三天没去找他。 但她向来乐观，又不服输，气消后，还是去蹭了课。 《寻找古迹》还有半个月录制。 乔漾暂时把毕业作品放下，专心跳那支胡璇舞，迎曼多数时候也会留在练舞室指导她。 乔漾查过资料的—— 胡旋舞，急旋而舞，舞姿曼妙轻快，节奏鲜明。 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 又跳了几遍，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迎曼叫停了她：“乔乔，跟我去吃饭吧。” 乔漾收了动作，“好。” 她练习了一上午，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脸蛋绯红，连声音也有些喘.息。 换上常服，乔漾跟着迎曼出了门。 迎曼带着她去的是一家素菜馆，离学校不远，中式设计，环境清幽。 她是这家的常客，一进去，就被服务员带到了包厢。 迎曼常年练舞，为了保持身材，已经不怎么吃荤腥了，只是偶尔会吃一些高蛋白食物。 进包厢后，迎曼把菜单交给乔漾，“他家的素烧茄子、南瓜羹都不错。” 乔漾点点头，她正准备在招牌菜下画勾，忽而想起什么了。 她合上菜单，眼巴巴地看着迎曼，“老师，我突然想起我有点事，得先走。” 迎曼好奇，“什么事啊？吃了饭再去呗。” 乔漾：“就得吃饭的时候去。” 迎曼：“陪男朋友吃饭？” 乔漾没说话，但意思明显。 迎曼笑了笑：“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哪个学校的？” 若是本校的，这会儿应该传遍了。 “他暂时还不是。” 乔漾笑意明媚，一点儿也不避讳，“不过，很快就是了。” 迎曼无奈：“去吧去吧。” 乔漾道了谢，极快地出了包厢，又去前 台点了几道招牌菜。 素菜馆生意不错，她等了十来分钟，才取到了菜品，随后打车去了C大。 舒蜜说过，沈鹤行虽然还未剃度，但在吃食上已然跟真正的僧人差不多—— 不饮酒、不吃荤腥。 C大还没下课，乔漾问了门卫沈鹤行的房间。 门卫大叔警惕地看着她。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了。 乔漾乖巧道：“大叔，你误会了，我是沈老师的表妹，特意来给他送饭的。” “真的？” “真的。” 乔漾撒谎一点儿也不脸红，“不信你打电话给沈老师。” 乔漾模样长得好，态度又礼貌，门卫大叔很快便放下戒备，“职工宿舍三楼五号。” 乔漾甜甜地一笑：“谢谢大叔。” 前些天乔漾有事没事就去蹭课，虽然没跟沈鹤行具体聊上，但多多少少混了些眼熟。 光是去蹭课肯定不能有进展，不然那些刻意去听课的学生早就跟他有进展了。 乔漾胸有成竹。 毕竟她还有舒蜜这层关系。 这个点正是午饭时间，职工宿舍并没有多少人。 她很快便找到了沈鹤行的房间。 乔漾知道沈家一点底细。 沈家家底丰厚，在海城处于富豪圈顶端位置，家族涉及了各个行业。 C大的职工宿舍建成于八十年代，墙壁上长满了不规则的爬山虎。 七层楼的住户也没有安装电梯，只能徒步上楼。 对于沈家人来说，沈鹤行放着大别墅不住，住在职工宿舍里，算是清修了。 但是对于沈鹤行来说，这世俗的五年是佛祖对他修行的考验，他住在哪里都行，佛门之人不在乎身体享受。 乔漾敲了敲门。 约莫过了半分钟，房门打开。 乔漾视线落到沈鹤行身上。 他这会儿穿了一件藏青色长袍，有点类似于僧袍，清隽不染，眉间风华出尘。 那串佛珠不离手，静静地缠绕在指尖，衬着指骨分、修长白皙。 乔漾不受控制地心跳了下，她勾了勾桃花眼，艳光灼灼，“表哥，我来给你送午饭。” “谢谢。” 沈鹤行语气平淡地拒绝了，“我吃食堂就可以。” 乔漾小脸顿时耷拉下来，一双明媚的桃花眼波光盈盈，还透着几分委屈，“是我嫂子让我过来的。” 她不惧地迎上沈鹤行的眼睛。 奈何这双深邃凤眸寂静无波，半点波澜未起。 沈鹤行清冷的视线落到乔漾身上，还未开口，就被打断了，面前这姑娘娇气地喊了声：“表哥。” 她长睫轻颤：“我都带来了，你又让我原封不动地回去吗？” 午饭时间，楼道里有来来往往的老师。 沈鹤行还是点点头，并且侧身让乔漾进了屋。 这间职工宿舍并不大，两室一厅。 一进去，乔漾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檀木香。 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甚至更浓郁一点。 沈鹤行给她倒了杯温水，“坐吧。” 乔漾哦了声，坐了下来，顺便把从素菜馆打包来的食物拿出来，“表哥，快来吃饭，这家餐馆是我导师推荐的，味道超好的。” 沈鹤行：“下次不用给我送。” 乔漾眨了眨眼，她稍稍屈身，靠近了一分，“嫂子出国前，不放心你。” 说着，她拿出了手机，翻开了与舒蜜的聊天记录。 记录只有一页，内容是她提前与舒蜜通好信的。 沈鹤行闻到了清淡的茉莉香，若有若无似的。 是乔漾身上的。 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稍稍退后了一些，目光停留在聊天记录上半秒，并没有说什么。 乔漾知道。 舒家人丁单薄，平辈里除了舒蜜，就剩下沈鹤行了，又加上沈妈妈走得早，舒家人对这个侄儿好的没话说。 所以她要想跟沈鹤行拉近关系，还得靠表兄妹这层联系。 “表哥。” 乔漾你又糯糯地喊了声，声音婉转，又带着几分不安，“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不来了。” “但是——” 她咬了下唇，“嫂子担心你。” 沈鹤行神情依旧平和。 乔漾心头惴惴，一时拿不定注意。 片刻后，才听到他沉静的声音：“吃饭吧。” 乔漾心头一喜，“好。” 看吧，提到舒蜜，他还是会动恻隐之心。 - 饭桌上，沈鹤行保持着食不言，乔漾偷偷摸摸地瞧了他好几次。 沈鹤行动作斯文，不紧不慢，很是赏心悦目。 他虽然从小在寺庙长大，但骨子里还透着一股矜贵气质。 乔漾忍不住多瞧了他好几眼。 许是她目的性太强，沈鹤行也抬起了头，目光看向了她，“这菜不合胃口？” “没你合胃口。” 乔漾脱口而出。 “……” 沈鹤行动作明显一顿。 乔漾轻咳了声，“我开玩笑的。” 说罢，她连忙低下头去吃饭。 追人这件事还是得循循渐进，要是一下子撩过头了，到时候怕利用“表妹”这个身份都不行了。 … 下午沈鹤行有一节课。 吃过午饭后，他便去书房备课了。 乔漾趁机观摩了他的书房—— 博古架上除了几个小玩意儿，摆的基本都是书，各种类型都有，但大部分都是晦涩难懂的佛经。 书真多。 乔漾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留下来，就听见他开口了：“今天谢谢你的午餐。” 乔漾眨了眨眼，品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是在问她什么时候走呢。 乔漾故作不解，她偏头看向屋内的书架，“我可以看看书吗？” 沈鹤行薄唇敛紧。 乔漾镇定地笑着，眉眼灵动，“我很喜欢看书的，只是平时练舞没什么机会。” “嫂子也是知道的。” 她干脆搬出了舒蜜。 沈鹤行眼睑微垂，点了点头。 “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乔漾娇俏的脸上染上午后的阳光，灵动又俏皮。 沈鹤行收回过了目光，坐在书桌前备课不言语。 乔漾‘兴致勃勃’地取了一本书，摊在沙发前的小桌上。 然而她翻开书本后才发现拿的是一本佛经。 她硬着头皮看了两页，就看向了沈鹤行的方向。 方形书桌上有条不紊地的摆放着书本、毛笔架、砚台、还有一台电脑。 东西虽多，却不乱。 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从一个小时前她进屋前就发现了，房间里被他收拾的很干净，不沾杂陈，客厅里还放着檀香炉。 乔漾一时没有看书的兴趣了，她偷偷地打量了好几眼正在备课的沈鹤行。 他眼睑半垂，浓黑的长睫在冷白色面皮上洒下一层阴影。鼻梁英挺，更显得眼窝深邃，脸部线条流畅清晰，浑然一体。 佛经上的内容晦涩难懂，乔漾看了会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这些天她忙着练舞，也没好好休息，这么坐会儿，就困意连连。 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迷蒙之中，沙发旁的小桌子就被敲响了。 她醒松地睁开眼，一刹那便撞进了沈鹤行的眼眸里。 她心里咯噔一跳：“我、我睡着了。” 沈鹤行面色如常，冷峻平和，并没有因为乔漾这行为生气。 他顿了下，开口道：“我要去上课了。” “哦。” 乔漾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换回上课时穿的那身白衣黑裤了，衬衣扣子扣到了倒数第二颗，隐隐露出凸起的喉结。 没了那身长袍，人到看着多了一分俗尘味。 乔漾暗自舔了舔唇，拿出小镜子整理了下因睡觉而变得凌乱的头发，手摸到固定头发的珍珠发卡，忽而想到了什么—— 她瞥了眼正在收拾课件的沈鹤行，悄悄地将那枚发卡塞进了沙发隙缝里。 然后装作无事地涂上口红。 换了鞋，乔漾跟着沈鹤行出了门。 出了职工宿舍后，出大门往左走，去教学楼往右走。 下午乔漾还要回学校练舞，不能在C大多待。 沈鹤行微微颔首，算是道别了。 乔漾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了他，“表哥。” 沈鹤行动作停了下来，平淡地看着他。 乔漾走到他面前，眉眼弯弯，好似天上弯月。 她笑着开口：“明天我再来给你送饭。” 沈鹤行冷淡地回：“不用。” “……” 乔漾早就想到他会这么说，一点儿也不生气，又问：“那你可以叫我表妹吗？” 这样更好拉近关系。 沈鹤行看进她的眼眸里，疏离淡漠地拒绝了。 “不可以。” 乔漾顿时哑然，闷声道：“那不公平，你既然允许我叫你表哥，那你为什么不能叫我一声表妹呢？” 她缓缓地靠近他，腮帮子鼓了鼓，“你这可是双标。” 第5章 .一皈依头像是你 那股淡淡的茉莉香又萦绕了过来。 沈鹤行脸色愈发地冷然，他稍稍退后了一步，“严以律己。” “……” 乔漾闷着气回了学校。 嫂子说得对，这沈表哥还真难撩。 沈鹤行清冷出尘，看着并不像高山雪莲那般，冰冰冷冷的。 但撩起来，却比十个冰山都难。 冰山有融化的一天，可是一心向佛的人却破不了戒。 她气鼓鼓地换上了练功服，化悲愤为力量。 正跳着舞，迎曼就进来了，见乔漾在练功房里，她着实有些意外。 她以为小姑娘去约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迎曼笑盈盈地打趣：“这么早就过来了？不多陪陪男朋友？” 乔漾停了下来，瓮声瓮气道：“他要去上课。” 迎曼瞧她的脸色：“不高兴？” 乔漾摇摇头。 她第一次追人，就在沈鹤行那里碰壁两次，心里有些郁闷罢了。 迎曼：“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她虽然是老师，也知道乔漾在学校人气很高。以前上课的时候，就经常有男生在教学楼下堵她。 她实在想不出，这姑娘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乔漾张口，欲言又止。 迎曼笑着宽慰：“好了，我们乔乔这么好看，除了那清心寡欲的和尚，还有什么男生追不上的？” 乔漾：“……” 这不巧了吗？ 对方刚好就是清心寡欲的和尚。 迎曼在她身边坐下，正准备开口，忽而闻见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似茉莉香又似檀香。 她一时没猜出来，便多闻了一下，“你身上什么香味？” 乔漾抬起手臂闻了闻。 除了她惯用的茉莉香外，还多了一层檀香。 和沈鹤行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她身上沾染了他的气味。 乔漾心情颇好，唇角忍不住弯了下，“就是普通的香水。” 迎曼哦了声，“怪好闻的。” 乔漾：“老师喜欢的话，我下次买的时候多买一瓶。” 迎曼罢了罢手，“你这小姑娘用的香水，不适合我。” 乔漾点头应了声，没再坚持。 她心头愉悦，很快就把沈鹤行的双标行为抛到了脑后。 她向来心大乐观。 下午迎曼有事，在舞蹈室陪乔漾跳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乔漾拉伸了下腿，便盘膝坐在镜子前原地休息。 她点开微信朋友圈。 最新一条消息是舒蜜的。 舒蜜和乔靖蜜月旅行的第一站到了希腊。 朋友圈里，舒蜜分享着两人的甜蜜合照以及风景美食。 乔漾看着照片暗自思忖了下，便点开舒蜜的头像，发了微信消息过去。 乔漾：【嫂子】 乔漾：【猫猫头流泪.jpg】 - 一节大课上完，将近四点。 回答完学生们的提问，沈鹤行返回了职工宿舍。 刚上三楼，就看到他房间门口站着俩中年男人，他动作稍停。 其中一人看见了他，“沈总，阿行回来了。” 闻言，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转回了头。 他已经年过五十，但保养的不错，看着像四十出头的模样，温和儒雅。 沈舟目光落到沈鹤行手上的课件，眉目慈祥：“刚上完课？” 沈鹤行微微颔首：“嗯。” 他走上前，开了门，“您怎么过来了？” “晚上有个局，刚好这会儿路过C大，就过来看看。” 沈舟说道。 沈鹤行没搭话，而是推开门，让两人进了屋。 进屋后，沈舟打量起屋子—— 房间虽然干净整洁，但面积还没他办公室大，家具也有些老旧了。 瞬间，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让阿行外公把他接走。 现在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沈鹤行倒了杯温水给他，“您喝水。” “好。” 沈舟接过水杯，轻抿了口，欲言又止。 沈鹤行：“有什么话，您直说就行。” 沈舟欸了声，把水杯放在桌上，“阿行，跟我回沈……咦。” 他一边说一边坐在了沙发上，刚坐下，就看到沙方隙缝里藏着一支发卡。 发卡很简单，上面只点缀着一颗珍珠。 不过，这东西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 沈舟瞳孔微微放大，心下有些欣喜，“阿行，你、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就意味着不会出家了。 沈鹤行看着那枚珍珠发卡，眉头轻敛。 这应该是乔漾留下的，“不是，是舒蜜……” 他语气顿了下，“妹妹的。” 沈舟哦了声，眼神虽然失望，但没有多问。 自从原配妻子去世后，沈家和舒家就产生了隔阂，多年不曾来往，对于舒家人的事，他并不了解。 故而，没有多想“舒蜜妹妹”这个人。 沈舟把发卡放在桌上，语重心长道：“阿行，你跟我回沈家吧。” 沈鹤行出声拒绝了，“回临台寺时间快到了。” 沈舟张了张嘴，刚想说，又听见他道：“在时间到达之前，我会在学校里尽完最后的职责。” 沈舟哑然。 他是想说，剩下的这几个月就在家里住着。 若是他真的出了家，那以后见面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你奶奶前段时间念叨你。” 沈鹤行：“回去之前我会去看她老人家的。” 他心怀菩提，一心向佛，无论怎么劝都不更改。 想到此，沈舟忍不住叹了口气，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带着助理离开。 沈鹤行送沈舟离开后，视线重新落到那枚发卡上。 他还未有动作，神情也有些迟疑。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舒蜜发来的微信消息。 【表哥下课了吗？】 沈鹤行：【嗯。】 舒蜜回的很快：【我听说，小乔今天过来找你了？】 沈鹤行看着小乔那两个字，明白她说的是乔漾。 【嗯。】 舒蜜：【她应该没打扰你吧？】 沈鹤行回想了下。 她在自己这里待的时间不长，并不影响什么，只是她所做的，都没有必要，他不需要她做那些，而且她借书看，心思却没有花在书上。 【没有。】 【只是下次别弄这些了。】 然而这段话他还没打完，舒蜜又发来了消息，【乔漾是乔靖的妹妹，也是我妹妹】 舒蜜：【她对你好，你别拒绝。】 舒蜜：【就算要拒绝，也别那么直接。】 舒蜜：【给小姑娘留点面子】 沈鹤行手指轻顿，视线落到那段没打完的回复上，犹豫了好几秒，还是点了删除。 并敲字回：【好。】 手机那头的舒蜜松了口气。 沈鹤行回完消息，便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 他拿起放在桌子另一端的发卡，放在了置物架上的小盒子里。 - 下午练习结束的早，乔漾直接回了家。 春末夏初，白昼拉长。 乔漾回去时，刚好看到乔妈正对着镜子化妆。 “妈，你要出门？” 乔漾趴在门口，问道。 乔妈不得空，回道：“晚上你爸爸有个局，让我陪着一起去。” 她一边说一边整理着头发。 乔漾哦了声。 乔妈补完最后一点妆：“对了，你快去收拾一下，等会儿跟我一起去。” 乔漾不解：“我去干嘛？” 乔妈：“你陈阿姨让我把你也带上。” 乔漾秀眉微蹙。 那陈阿姨打的是什么心思她知道。 陈家跟乔家有生意上的来往，陈阿姨为了合作巩固，有意想让两家结为姻亲。 想到此，乔漾矫揉造作地锤了锤手臂，又锤了锤腿，可怜兮兮道：“妈，我跳了一天的舞，好累哦。” 乔妈笑着看她表演，也不戳破，“不行不行，得去，两家人都说好了。” “你要是不去，这要是传出去，还说我们乔家不守约定。” 乔漾小脸耷拉下来，抱着乔妈手臂撒娇。 乔妈被她摇晃得整理好的头发差点散开来，无奈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想去，我早就给你推了。” 乔漾眉眼一喜，她抱住乔妈，语气娇嗔：“我就知道我妈会心疼我。” 她毫不吝啬地夸奖，“妈，你这身旗袍太美了，一定是今晚最瞩目的。” 乔妈年轻时就是海城少有的美女，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些，但风韵犹存。 一身旗袍加身，一举一动像是民国画影里走出来的豪门太太。 乔妈嗔了她一眼，“就你会说。” 乔漾扬了扬下巴，“我说的是事实。” “我长得这么好看，都是得了老妈的遗传。” 乔妈笑得合不拢嘴，“哟，这还连带着夸了自己？” 她顿了下，“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晚上张妈请假了，晚饭你就自己想办法。” 乔漾努了努嘴：“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饿了要找饭吃。” 乔妈：“……” 她点了点乔漾的头，“我走了。” “好嘞。” 把乔妈送出了门，乔漾换了家居服，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她点开微信，翻开与舒蜜的聊天记录。 她看着聊天界面上舒蜜给她推送的名片，点了进去，然后添加好友。 沈鹤行的微信干干净净，头像是一只仙鹤。 这头像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乔漾加上好友后，就趴在床上等他回复。 等着等着，她眼皮就开始打架。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这会儿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她摸到手机，按了接听键。 “喂？” 刚睡醒，声音听着瓮声瓮气的。 “这才多少点啊？就睡着了？” 手机那头响起段其羽的声音， 乔漾：“……” 她从床上坐起来，才反应过来—— 她等沈鹤行回复，竟然等的睡着了。 “过来玩啊，我们在时光这里。” 段其羽继续说：“今晚来了好多小哥哥。” 时光是一家酒吧。 乔漾是这家的常客。 “有沈表哥帅吗？” “……” “那我不来。” 乔漾懒洋洋地应道：“有那闲工夫，我还不如多看看《孙子兵法》，研究研究如何攻心。” 段其羽：“？” 许是那头背景音过大，她声音也加大了好几度，“你要为了沈鹤行放弃一整片森林？” 乔漾揉了揉耳朵，语笑嫣然：“以沈表哥的姿色——” 她顿了下，“值得。” 段其羽：“……” 三言两语挂了电话。 乔漾点开手机，这才发现，沈鹤行已经通过了微信。 她唇角扬了扬，敲字过去：【表哥，我是乔漾。】 这会儿沈鹤行回的很快：【我知道。】 乔漾：【你怎么知道？】 沈鹤行：【微信头像是你。】 乔漾心中一喜，唇角勾了勾，心里又起了撩.拨的心思。 【你点开我头像看了？】 【那我这张照片好看吗？】 意料之中的，沈鹤行没回。 乔漾嘁了声。 真难撩。 她重新敲字：【表哥，我回家后才发现我发卡掉你那儿了，我明天可以过来取吗？】 发完后，她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页面。 稍倾，沈鹤行的消息跳了进来：【可以。】 第6章 .一皈依渡一渡我嘛 沈鹤行：【可以。】 乔漾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她眉眼染上笑意，灵动娇媚。 她继续敲字：【表哥吃饭了吗？】 沈鹤行：【吃了。】 乔漾：【可我还没吃呢。】 这条消息发过去，沈鹤行那边便不见动静。 乔漾耐心等了几分钟，才看见消息跳了出来，简简单单一个嗯字。 乔漾：“……” 她耐心回复：【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没吃吗？】 手机那头停了半分钟，【为什么？】 乔漾唇角弯弯：【因为我在等表哥回我的消息呀。】 很显然地，这条消息发过去，沈鹤行并没有回。 乔漾一点儿也不生气。 反正明天有理由去找他。 … 《寻找古迹》录制在即。 次日，乔漾刚到学校，就被迎曼叫到了录制现场排练。 场地是工作人员搭建鸿胪寺，奢靡繁盛的盛唐风格，写实又逼真。舞服也是工作人员参考敦煌壁画上的舞姬，一比一还原的。 乔漾刚换上衣服，段其羽也来了，并且摸到了后台。 乔漾透过镜子看着恹恹的段其羽，打趣道：“起得够早啊？” 依照她那性格，去酒吧玩，是不到凌晨不会散场的。 段其羽撩起眼皮，吐了口浊气，郁闷道：“别提了，昨晚出师不利。” 乔漾：“怎么啦？” 段其羽顿了顿，说：“昨晚我刚去没多久，就碰见我哥，他把我给抓回去了。” 可怜见的，她都还没要到小哥哥的微信。 乔漾想笑却忍住了，她拍了拍段其羽的肩膀，“下次抽个你哥不在的时间。” 段其羽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她堂哥段伋。 段其羽：“……” 她哼了声，“那你昨晚看了一夜的《孙子兵法》想到如何攻心了吗？” 乔漾胸有成竹：“当然，我今晚就要去找他。” 拿回那枚发卡。 段其羽竖起了大拇指。 说话间，工作人员就过来催乔漾了。 她应了声，转身去了录制现场。 因为是彩排，场内工作人员也不拘束，来回走动。 音乐声响起后，乔漾便沉浸在了舞蹈的世界里。 她急速旋转，如油画般重色彩飘带随之飞扬，腰间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丝丝不绝。 舞姿更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曲结束，场地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导演跟迎曼说话，言语里止不住夸奖，“迎老师，你这学生不错啊，有你当年的风范。” 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迎曼也有些自豪，“乔乔是个既有天赋又努力的孩子，假以时日她走的比我更远。” 说着，她叫来了乔漾，解释道：“乔乔，这是节目组的导演。” 乔漾刚跳完一舞，气息有些喘.息，“导演好。” 导演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 迎曼道：“李导，你也看到我们乔乔的舞蹈了，下次有机会记得想着她。” 导演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行，咱们多年的老朋友，我肯定想着她。” 迎曼笑盈盈道：“那就谢谢李导了。” “客气。” 跟导演寒暄了两句，迎曼就去化妆了，她把乔漾拉到一边说道：“李导不是一般的小导演，你把握好这个机会，好好跳。” 乔漾点了点头。 乔漾这边彩排结束，接下来的录制内容就暂时用不上她了。 不过，她暂时还不能回去，得等录制结束。 回到休息间后，段其羽就兴冲冲过来：“乔妹，我刚刚把你跳舞的视频录了下来，你要不要看看？” 乔漾从她手里接过了手机。 段其羽夸赞：“真不错，作为闺蜜与有荣焉。” 乔漾笑了笑。 她点开了视频。 段其羽是在后台拍摄的，角度不是很好，但视频里的舞者依旧吸睛。 乔漾心头忽而闪过了一抹念头，没看完就把手机还给了段其羽：“你把这视频发我。” 段其羽：“行。” 乔漾顿了下，又提醒道：“这视频你先别发出去。” 段其羽：“知道。” 现在节目还没开播，是断然不能私发出去的。 而且这档综艺的私密性很高，到现在连请的明星都没公布。 … 段其羽在场地陪了乔漾一上午，吃过剧组的盒饭后就离开了。 等乔漾彩排完，已经五点了。 拍摄地离迎曼介绍的素菜馆不远，乔漾特意打包了几道招牌菜，提着食盒去了C大。 乔漾早已摸清了，沈鹤行今天下午没课。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职工宿舍，敲了敲门。 门是穿着僧衣的小和尚开的。 小和尚就七八岁左右，长得唇红齿白，煞是可爱。 乔漾咦了声。 小和尚双手合十，解释道：“施主，沈老师正在和师父辩经。” 乔漾垂眸看着小和尚，瞧他拧着眉，神色严肃，心中一乐，“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施主，我叫慧可。” 乔漾从包里拿出了两颗糖果，递给他，“施主姐姐请你吃糖。” 这糖还是在录制现场，小演员给她的。 慧可看了眼乔漾手里的糖果，眼睛微亮。 但是念在师父在，他又不敢接。 “你们还禁糖吗？” 慧可摇摇头，他犹豫了下，从乔漾手里接过了糖果，揣进兜里，“谢谢施主。” 说完，他就进了书房，在老僧旁边跪坐下来。 乔漾偏头看了屋内的人。 沈鹤行正在和老僧辩经，晦涩难懂的佛经从他嘴里念出来，顿时变得生动起来。他眉眼带了浅淡温和的笑意，浑身镀着傍晚的日光，出尘皎洁。 乔漾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沈鹤行并非是个高冷如冰山的人，他气度从容，清冷疏离，骨子透着一股矜贵气质。 乔漾自小到大没见过僧人，对和尚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看的《青蛇》，到现在都记得法海那俊俏的模样。 乔漾定了定神。 虽然认识了这么多天，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沈鹤行眉宇间露出这样的笑。 乔漾没打扰屋内的两人，而是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玩着玩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昨晚她有点失眠，今早又起得早，这会儿闲下来后，就开始小鸡啄米。 迷迷糊糊中，她梦见了小时候看的《青蛇》。 梦里沈鹤行成了俊俏又冷硬的法海，而她成了青蛇，梦里的自己再怎么撩他，痴缠他，他都无动于衷，不但要收了姐姐，还要收了她。 乔漾瞬间从梦里惊醒。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再看向书房内。 ——辩论还没结束。 她拿出手机给段其羽发消息。 【刚刚做了个可怕的梦，把我给吓醒了。】 段其羽回的很快：【什么梦？】 乔漾思忖了下，捡重点说：【沈鹤行要收了我。】 段其羽：【？？】 段其羽：【你说的收是哪种收？】 段其羽：【是那种可以涩涩的收？】 乔漾：“……” 她刚想敲字回复，屋内的声音就停了下来，紧接着，老僧起身，开口道：“沈先生佛法造诣高深，贫僧佩服，今天很高兴与你辩经，期待你回临台寺。” 沈鹤行淡淡道：“多谢。” 老僧牵起慧可的手，出了书房。 他看到客厅里的乔漾，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随后，便带着慧可离开。 等一老一少俩僧走后，乔漾才开口：“表哥吃饭了吗？我顺便带了晚餐。” 沈鹤行：“不非时食。” 乔漾还没明白沈鹤行的意思，就看到他从书架上取下了一巴掌大的小木盒，递了过来，“这是你落在这里的东西。” 乔漾打开木盒，里面果然躺着她那枚珍珠发卡。 她将木盒放进包里，眉眼弯弯，“谢谢表哥。” 沈鹤行没有多言，径直往屋内走去。 乔漾连忙跟上。 书房里摆设依旧，沈鹤行站在书桌前，将课本拿出来。 白天他与老僧辩经，耽搁了些时间，现在还没备好明天的课程。 他拿出书本后，抬头看见乔漾还站在书房门口，一双桃花眼正盯着自己看。 他顿了下，“还有什么事吗？” “……” 乔漾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桌前，“表哥，我过几天要登台演出，心里紧张，已经做了好几天噩梦了，整夜整夜的失眠。” 沈鹤行没回，反问：“你刚刚不是睡着了吗？” 乔漾：“……”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就是听了你和老师父辩经，才静下心来睡着——” 突然地，她话语一停，桃花眼里像是瞬间涌进了光一样，明艳灼灼，“表哥是不是从我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你是不是一直在……” 话还没说完，沈鹤行就转过了身，从书架上取了一本蓝底黑字的佛经，“这本《佛说百佛名经》应该适合你。” 乔漾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翻了翻经书，故作为难，秀气的眉头拧巴在一起，“表哥，你这佛经我都读不顺，怎么能背呢。” 不等沈鹤行开口，她又说道：“你能不能诵读给我听？每天就占用你一个小时。”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沈鹤行，“你们不是慈悲为怀吗？那就渡一渡我嘛。” “……” 书房刹那便安静下来。 沈鹤行想起舒蜜给他发的消息，最终点了点头：“好。” 乔漾心中一喜，不过她也没还经书，“那这个就送我了，我回去研读研读。” 沈鹤行嗯了声。 乔漾也不多待了。 反正今天的目的已经到达了。 追人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表哥，那我就走了。” “好。” 沈鹤行将她送到了门口。 乔漾来时穿的一双海蓝色的高跟鞋，不需要特意坐下来换鞋。 她脱掉脚上的拖鞋，一手撑在门框上，单脚勾起了鞋子，纤细的腿往后抬起，另一只手一勾，轻松将鞋穿好。 另一只脚如法炮制。 她今天穿的是黑色小短裙，腰肢酥软，双腿白皙修长，勾鞋的动作正好将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沈鹤行没想到她会这么穿鞋，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乔漾穿好鞋，手按在门把手上，忽而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看向沈鹤行，“表哥。” “我来C大次数不多，现在天又黑了，不认得路。” 她俏生生地盯着沈鹤行看，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你能不能送送我？” 第7章 .一皈依他破功了吗 最近C大发生过几起尾随事件，犯人是谁至今还没查出来，搞的学校里人心惶惶。 沈鹤行想着乔漾是外校人，被尾随的几率更大，便点了点头。 “嗯。” 听到沈鹤行答应，乔漾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她以为这次她又会被拒绝来着。 沈鹤行换好鞋子，“走吧。” 乔漾哦了声，跟着他下了楼梯。 职工宿舍位置偏僻，平时除了老师，基本没什么人过来。 这会儿天黑，路灯昏暗，夜风轻抚，发出沙沙的响声。 莫名地诡异。 乔漾心下胆怯。 还好沈鹤行来送她了。 “呜——” 四野的风将树枝吹得猎猎作响。 乔漾忍不住上前抓住了沈鹤行的手臂。 掌心温度隔着衣服布料透进皮肤，有些异样的感觉，被抓住的那块皮肤也隐隐发烫。沈鹤行脚步微顿，低眉，眼神落在乔漾抓着自己的手上。 她手指纤细、葱白，于夜色下显得莹白朦胧。 她是个爱美的姑娘，饱满的指甲上还染着豆蔻，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致。 察觉到沈鹤行的目光，乔漾讪讪道：“怪渗人的。” 沈鹤行唇角轻敛，“只是风而已。” 清润的嗓音伴随着风传进乔漾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她看向手臂，突然不想松开了。 挣扎了半秒，她还是松开了手，哦了声。 饶了大半个C大，沈鹤行将乔漾送到了校门口。 乔漾弯着眉眼，眼里像是注入了星子。 “谢谢表哥。” 沈鹤行别开目光：“嗯。” 乔漾没注意沈鹤行的动作，她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打了车。 打完车，见沈鹤行还没走，她心脏重重地一跳，“表哥……还没走？” 沈鹤行：“等你的车来。” 乔漾：“哦。” 她抚平心跳，看向沈鹤行。 他们这些出家僧人是不是有个共同特性—— 说好听点是普渡众生，说难点就、有那么点圣母。 但俊俏禁欲的佛子谁人不爱呢。 乔漾开口：“车一会儿就到，表哥你先回去吧。” 沈鹤行应了声，但没走。 “……” 乔漾唇角弯了弯。 不管沈鹤行是处于绅士还是圣母的原因没走，她都挺高兴的。 不多时，乔漾打的车停在了C大门口。 她跟沈鹤行挥了挥手，上车时，主动开口：“表哥，我到家了就给你发消息。” 沈鹤行嗯了声，没拒绝。 … 半个小时后，乔漾抵达家门。 乔爸乔妈还在外应酬，没回来，她脱掉高跟鞋，上了楼，一头栽进柔软的被窝里。 蹭了蹭布朗熊的大肚子，她拿出手机给沈鹤行发消息。 乔漾：【我到家了。】 沈鹤行回的很快：【好。】 乔漾思忖几秒，将白天段其羽给她拍的舞蹈视频发给了沈鹤行，并敲字：【节目还没有播出，表哥不可以给别人看哦。】 沈鹤行：【既然不能给外人，那为什么又要给我？】 乔漾：【因为表哥是自己人呀。】 她心情颇好，又问起了他每天吃饭的时间。 沈鹤行：【七点、十二点、五点。】 每天早晚餐过后，他有一个小时的早课时间。虽然还未剃度，但寺庙里的规矩改不过来。 乔漾：【那我明天晚上早点过来送饭。】 这条消息沈鹤行没回。 他知道就算他拒绝，她还是会送。 乔漾：【那、表哥晚安。】 沈鹤行：【早点休息。】 乔漾：【表哥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声晚安嘛？】 沈鹤行看着乔漾发来消息。 脑海里不自觉地就回响起她带着娇嗔的语气。 他犹豫着，迟迟没下手。 消息发过去，乔漾盯着手机页面，等得都快没耐心的时候，终于跳出了沈鹤行的回复：【晚安。】 乔漾心头喜悦，又蹭了蹭布朗熊的肚子。 而沈鹤行回完消息后，目光停在那则视频上，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 拍摄角度的问题，视频里只能看到少女的背影。 她玲珑婀娜，舞蹈灵动轻盈。 视频声音很杂，但还是能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是挂在她腰上的铃铛。 - 上午没课，乔漾在家赖到了十点，才打了个车去学校。 今天没有彩排任务，但下午有两节文化课。 吃过午饭，乔漾便去了阶梯教室。 她去得早，教室里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人。 乔漾从包里拿出那本《百佛名经》，打算背一背。 虽然死皮赖脸地求了沈鹤行，但她也不能一个字都不背。 乔漾文化课不行，这佛经上还有许多生僻字她都不认识，正准备拿出手机问一问沈鹤行，前方光线一暗—— 前桌坐下来两人。 是乔漾的同班同学兼室友周舒云和她的好朋友。 大学的交友圈基本是以寝室为单位的，周舒云就住了两学期，便搬出去了。 所以，乔漾同她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周舒云回头跟乔漾说话：“乔漾，听说你参加《寻找古迹》了？” 乔漾心头惊讶。 节目组没公开，她是怎么知道的？ 周舒云笑了笑，“你一直是迎曼老师的得意门生，恭喜你啦。” 乔漾抿了下唇，没开口。 周舒云也是学古典舞的，入校成绩不错。 只是她中途签了娱乐公司，平时来舞蹈室的时间都少了。 放弃舞蹈而选择成为明星，乔漾不知道这两者是否能划上等号，但对于她来说，是不可能会放弃跳舞的。 乔漾客气：“你以后就是大明星了。” 她这话说的不假，听说前段时间，周舒云出演了孔昊穹导演的新电影，虽然角儿不大，但电影配置好，男主是影帝沈西临，女主也是影后级别的。 周舒云稍稍扬了扬下巴，自信地拢了拢头发。 她还准备说两句，就听到旁边的学生聊道：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C大保安抓到了一名尾随嫌疑人，交给警察后，才发现这人有前科。” “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在C大学校内传开了。” “……” 听到这里乔漾恍然大悟。 难怪沈鹤行昨晚会答应送她。 敢情是有尾随者啊。 一时间，乔漾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出家人啊，果然是慈悲心肠。 正郁闷着，手机里段其羽发来了微信。 段其羽：【宝，你昨天的问题还没回我。】 乔漾：【？】 乔漾：【什么问题？】 她往上翻了翻，看见了段其羽发来的那条【是那种可以涩涩的收？】 乔漾：【……】 如果并不是顾忌是在教室里，她恨不得当场翻个白眼。 乔漾：【我做了个梦，梦见他变成了法海，我变成了青蛇。】 段其羽：【那梦里，他破功了吗？】 乔漾：【？】 段其羽：【你该不会不懂那段水里玩蛇尾巴戏的意思吧？】 乔漾：【……】 就算小时候不懂，那长大也就懂了。 这时，正在和朋友说话的周舒云转了过来，“乔漾，你毕业课题选好了吗？” 乔漾目光还停留在手机页面上，冷不丁地听到周舒云的提问，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点。 她抬起头，嗯了声：“有思路了。” … 定下思路后，一下课，乔漾就返回了舞蹈室。 迎曼刚上完课，见乔漾面带喜悦，“乔乔什么事这么高兴？” 面对恩师，乔漾也没顾忌，“我想好毕业课题了。” 迎曼：“什么？” 乔漾：“圣僧与妖女。” 迎曼挑了挑眉，“这个主题不错，你是怎么想到的？” 乔漾自然不能说自己做梦梦到的，只好道：“昨天和朋友重温《青蛇》时，突然间想到的。” 迎曼点头，“倒是个不错的主题。” 两人说了会儿话，迎曼着急离开，她下午还有节目录制。 迎曼离开后，乔漾就开始研究起舞蹈来。 她虽然有个思路，但心里没底，沉思了一会儿干脆看起了《青蛇》那部电影。 看完电影，乔漾灵感迸发。 她合上电脑，打开手机录制软件，开始一点点琢磨舞蹈。 舞蹈主题是刚进入人世间的妖，眉眼里还有几分纯真，这些用肢体语言表现出来，一会儿活泼天真，一会儿又妖媚艳丽。 她是妖，天生妩媚多情，感情上更是大胆而直白。 一下午的时间，乔漾断然不能构思完整支舞蹈。 她停下休息时，下意识地去看了眼手机时间。 这会儿已经过了五点。 乔漾：“！” 她答应去找沈鹤行的约定，食言了。 - 下午三点，校长召集全校老师开了例会。 下课后，沈鹤行没回宿舍，和同事直接去了议会间。 议会有三件事，不算多，但校长讲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例会结束，已接近五点。 沈鹤行刚从办公室走出来，就被同系的周老师叫住，“沈老师，一起去吃晚饭？” 沈鹤行想到一会儿乔漾要过来，便拒绝了。 周予霖挑了下眉，“一会儿有人给你送？” 沈鹤行顿了顿，没开口。 食堂和职工宿舍是一个方向，两人一道回去。 周予霖的宿舍就在沈鹤行旁边，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说话的次数也比平常老师多。 沈鹤行性格清冷疏离，平时看着温柔平和，实际上跟谁相处都一样。 就像佛偈里说的众生平等。 但周予霖与他是邻居，自认为自己跟他的关系还不错。 周予霖挤眉弄眼地问：“沈老师，你最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不等沈鹤行开口，他又说：“都把饭送到你宿舍了。” 以前不是没人给他送过饭，但都被拒绝了。 这回这个是明目张胆。 沈鹤行摇头：“不是。” 周予霖还想再问问，食堂便到了。 沈鹤行不欲跟他说乔漾的事，见此，便客气地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 回到宿舍楼已经五点了。 门口清清冷冷，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沈鹤行开了门，进了书房。 他找出《百佛名经》。 沈鹤行书房里的经书很多，每部经书都有两本，其中一本是外公留给他的，另外一本是他誊抄的。 送给乔漾的那本《百佛名经》便是他以前誊抄的。 他小时候经常做噩梦，《百佛名经》是他抄写的第一本。 翻了几页经书，沈鹤行意外的有些出神，他看了眼时间。 五点三十五。 她已经迟到三十五分钟了。 等不来乔漾，沈鹤行便合上了经书，打开电脑备课。 刚打开电脑，微信里就跳出了乔漾的消息。 乔漾：【表哥】 乔漾：【我今天有点事，过不来了。】 乔漾：【对不起鸭】 乔漾：【下次我早点过来qwq】 乔漾：【猫猫头可怜.jpg】 沈鹤行看着表情包里的猫猫头，莫名地想到了她可怜兮兮看自己的眼神。 跟这小猫如出一辙。 他思绪一顿，敲字回复过去：【嗯。】 第8章 .一皈依像个渣男 乔漾说的‘下次’一连拖了好几天。 她也不是故意放沈鹤行的鸽子，实在是分.身乏术。《寻找古迹》外加毕业作品，她这几日一直泡在了舞蹈室，段其羽过来找她时还一个劲地说她瘦了。 忙碌了一周，终于到了《寻找古迹》的录制时间。 早早地，乔漾就赶到了现场。 比起上次过来彩排时，这次现场布置得更华丽，处处透着唐风古韵，就连演员们也穿上了相应的长袍、襦裙。 舞姬妆容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要繁复一些。 见时间还早，乔漾便拿了出手机。 她打开微信，翻到与沈鹤行的聊天界面。 这些天乔漾忙得昏天黑地，没什么时间给沈鹤行发消息。 而沈鹤行也是一个字都没给她发。 乔漾心中郁结了口气。 难道他就不问问她经书背的怎么样了吗？ 乔漾暗自生了会儿闷气，给沈鹤行发了消息过去。 【表哥】 【我今天有演出。】 这会儿沈鹤行应该是没课，回的很快。 沈鹤行：【嗯。】 乔漾：【那你就不能给我说句加油的话嘛。】 沈鹤行：【听舒蜜说，你跳舞十几年了。】 乔漾品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中暗喜，继续敲字：【所以，表哥是了解过我的？】 沈鹤行看着乔漾发过来的消息，眉心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他已经习惯了她偶尔不着调的话语。 沈鹤行叉掉聊天页面，没再回这条消息。 这时，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他顺声看去，是音乐系的老师陶晴画。 “沈老师。” 陶晴画脸上描着精致的妆容，语气亦是温温柔柔的，“今天我生日，晚上我在陵嘉阁请客，你也来吧。” 沈鹤行扣下手机，随即便拒绝了：“生日会我就不去了，祝你生日快乐。” 陶晴画稍怔，她轻咬了下唇瓣。 “为什么？你晚上有事吗？” 沈鹤行抬起眼睑，没解释，只说了声“抱歉”。 他面色平和，声音清冽润耳，可是说出的话，却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 陶晴画脸色微白，眼底透着些难堪。 周予霖进来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失落离开的陶晴画，“陶老师。” 陶晴画掩饰好情绪，苍白地笑了下，“周老师晚上记得早点来。” 周予霖点头：“好。” 周予霖目送陶晴画离开，大步走到沈鹤行的办公桌前，“陶老师的生日宴你拒绝了？” 沈鹤行嗯了声。 周予霖：“你晚上应该没别的事吧？” 沈鹤行：“要备课。” 周予霖：“……” 他笑乐了，“明天是周末，想什么时候备课都行。” 沈鹤行收拾着桌上的课件，没回。 周予霖叹气，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陶晴画喜欢沈鹤行，这在C大的教师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不少学生都知道。 陶晴画是教古筝的，气质如兰，骨子里透着温润无争，与沈鹤行倒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然而流花有意，流水无情，沈鹤行心中只有菩提，看不到这朵幽兰。 其实吧，周予霖觉得，像沈鹤行这样的，应当配个明艳一点的美人，最好还有点作里作气。 他的日子太过平淡，总得添点色彩。 “你说你不聚会、不泡吧、不喝酒、不吃肉、不近女色……人生的吃喝玩乐你一样不沾，是不是想要出家？” 周予霖颇为感叹，又问：“你是不是对情啊、爱啊没什么欲望？” 沈鹤行动作稍顿：“没有。” 他说的那些东西，如梦幻泡影，如露如电，不过是转瞬之物。 周予霖啧了声，“那你该不会连早上的生理特征也没有吧？” 沈鹤行：“……” 他脸色淡漠，并没有回周予霖这个问题。 周予霖也没在意，“既然你不去，那我就先走了，听说今晚外文系的徐老师也会去，我能不能脱单就看今晚了。” 沈鹤行：“嗯。” - 上午十点，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乔漾已经化好妆，坐在休息室里，等待导演通知。 她上过不少节目，有演出经验，就是这种类似于拍电视剧的综艺节目，她还是第一次参加。 正等着，迎曼过来了，“紧不紧张？” 乔漾实话实话：“我没参加过这种。” 迎曼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跟平常跳舞一样。” 乔漾应了声。 “迎曼老师。” 话音刚落，身后又响起了一道男声。 门口站着一二十岁出头、长相俊秀的男生。 乔漾发现他有些眼熟。 “导演叫你过去，录制马上开始了。” 男生继续说道。 迎曼应道：“好。” 她又叮嘱了乔漾一声，便离开了。 那男生也是嘉宾之一，迎曼走后，他也跟着离开。 不过走之前，多看了乔漾一眼。 乔漾一时想不起来那男生的名字。 这会儿她也没手机，不能查查那男生叫什么，索性就忘到了脑后。 乔漾等了十来分钟，现场突然传出来一声“传舞姬”。 紧接着，导演就让她进场。 现场丝竹声声，绕梁不绝。 音乐声时而婉转，如山涧幽泉；时而激昂，如万马奔腾之势。而大殿上的舞姬，随着音乐轻舒藕臂，袅袅起舞。 正式录制的妆容比上次彩排时要更精致一点。 录制的工作人员不由地看呆。 大殿中央的乔漾，分明就是从壁画里跳出来的仙女，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盛唐时万国来朝、繁荣盛世的奢靡风华。 一曲结束，大殿里响起喝彩声。 乔漾行了礼，在侍女的引领下离开。 她在这个综艺节目里，扮演的是“舞姬”，除了开场跳舞，之后就没她的戏份了。 回到休息室后，乔漾收到了段其羽的微信，约她出去玩的。 乔漾敲字：【我晚上有事。】 段其羽：【什么事啊？我们都快半个月没见了。】 段其羽这些天去找工作了，而乔漾一直泡在舞蹈室，粗略算下来，两人是有半个月没见了。 乔漾：【晚上我得去找沈表哥。】 乔漾：【我都一周没见他了。】 段其羽：【？】 段其羽：【重色轻友！】 乔漾勾了勾唇，心情颇好。 她没回段其羽的消息，慢条斯理地开始卸妆。 正卸着妆，休息室走进来一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有点儿眼熟。 “乔小姐。” 那人笑眯眯的自我介绍：“我是聂池的经纪人，我家阿池想加个乔小姐的微信。” 乔漾啊了声。 她这才想起来，刚刚那个男生叫聂池，是段其羽的新墙头。 “那我可以要一张聂池的签名照吗？” 乔漾问道。 经纪人点头：“当然可以，乔小姐稍等。” 正好是录制休息时间，经纪人麻溜地找聂池要了签名照回来。 同时让两人扫了码。 乔漾把签名照放进背包里，给段其羽发消息。 【#地址】 【快来，给你个好东西】 【别再说我重色轻友了。】 段其羽：【？】 段其羽：【什么东西？】 乔漾：【聂池的签名照。】 乔漾：【不要我就撕了啊。】 段其羽：【你就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 乔漾：“……” 她哼哼了声，放下手机，继续卸妆。 段其羽来的很快，乔漾卸完妆，换好衣服，她就过来了。 录制现场她不能进来，只能在外面等着乔漾。 乔漾把签名照交给她，“看吧，还是我对你好。” 段其羽接过照片，顿时心花怒放。 乔漾又道：“为了你这签名照，我被迫加了他的微信。” 段其羽眨眨眼，“乔美人魅力不错啊。” “我说你就放弃沈表哥呗，你看看人家聂池，他就不错，既会唱又会跳，就是演技差了点。” 乔漾铁了心，“我不，还是沈表哥的姿色深得我心。” 段其羽：“……” 她收好签名照：“下午有什么安排？” 乔漾：“去给沈表哥买个特别的礼物。” 段其羽：“……” - 四点半，乔漾到了C大。 下午没沈鹤行的课，她直接去了职工宿舍。 沈鹤行正在备下周一的课，冷不丁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起身去开了门。 “表哥！”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沈鹤行便撞入了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里。 此时，这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染上日落的余晖，如盛满了盈盈秋水。 沈鹤行怔了下，随后便让乔漾进了屋，“不是有演出？” “已经结束了。” 乔漾大大方方地进屋，又把带来的晚餐放在桌子上，“表哥是等五点吃饭，还是现在就吃？” 沈鹤行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等会吧。” 乔漾哦了声。 她坐在桌前，又问道：“我上次忘了问你，你不吃晚饭不会饿吗？” 沈鹤行：“还好。” 乔漾：“那我给你送的晚餐你是扔了吗？” 虽说佛家弟子众生平等，可也没说不能浪费啊。 沈鹤行：“那天晚上周老师巡查完晚自习说饿了，就拿过去吃了。” 乔漾听罢，鼓了鼓腮：“表哥，你竟然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送给了旁人。” 沈鹤行瞧不出她生没生气，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 乔漾：“这事可是表哥做的不地道。” 沈鹤行撩起眼眸看她：“那你想怎么办？” 乔漾耷拉下眼睑，闷闷道：“表哥你这话说得好像个渣男。” 沈鹤行：“……” 他唇角翕动，不等说话，又听乔漾说道：“若是表哥想赎罪，就陪我看一场电影。” “嗯？怎么样？” 她眼睛很亮，期待着沈鹤行的回答。 这事毕竟是沈鹤行理亏，他点头：“好，什么时候？” 乔漾：“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表哥。” 沈鹤行：“嗯。” 乔漾桃花眼弯着，“对了，我还给表哥带了礼物。” 沈鹤行下意识地拒绝：“不用。” 乔漾迎上沈鹤行的眼睛：“就当是我鸽了表哥一周外加诵经的报酬。” 不等沈鹤行回答，乔漾就拆开了包装。 沈鹤行这才看清，她送的是一盏台灯。 样式倒是跟普通护眼台灯没区别。 乔漾将台灯放在书房里的书桌上，并插.上电源，“之前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你这桌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台灯，长期以往对眼睛不好。” 沈鹤行唇线抿紧，语气愈发地冷淡。 “你不用做这些。” 乔漾委屈地嘟囔着唇，眼尾发红，“我就是想替嫂子关心一下你而已，要是你不喜欢，那我走就好了。” 沈鹤行：“……” 他想起舒蜜所说过的话—— 别拒绝的太过，给小姑娘留点面子。 他叹了口气，“时间到了，吃饭吧。” “好噢。” 乔漾神色登时一变。 沈鹤行：“……” … 吃完饭，乔漾没有走，沈鹤行答应过要为她念经的。 沈鹤行稍顿，问道：“你演出结束了，还需要念经？” “我这几天还在做噩梦呢。” 她仰头抬起了下巴，一张明媚的小脸迎向他，“表哥你看，我眼睛下的黑眼圈多重啊。” 她凑的近，沈鹤行被迫视线落到她的脸上。 少女冰肌玉骨，窗外的浮光跃然于脸上，通透莹白。 他凝视了半秒，又闻见了那股清淡的茉莉香。 那是她身上特有的淡香。 沈鹤行退后半步，移开了目光，“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黑眼圈。” 乔漾眉眼弯成了小月牙，“那是因为我化了妆。” 她停了下，“总之，表哥答应我的事，不能反悔，不然我就去告诉嫂子。” 沈鹤行：“……” 无奈之下，沈鹤行还是将乔漾带到了书房。 “给你的经书看了吗？” “看了。” 乔漾点头，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不太懂。”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她连有些字都不认识。 沈鹤行嗯了声，“开始吧。” 乔漾：“噢。” 书房里檀香阵阵，晦涩难懂的佛经从沈鹤行口中念出来，“若能持此佛名者，此人不为刀所伤，毒不能害火不烧，亦不堕于八难之中……” 落日夕阳层层叠叠的镀了下来。 沈鹤行沐浴在金色的光晕下，俨然就是怜悯众生、普渡世人的圣僧。 乔漾视线停在他的身上，心骤然一动。 她见过他上课的样子、平常的样子，但是没有一次，能像现在这样，这般紧扣着她的心脏。 “……诵此佛名故，常见得好梦，恶鬼及恶人，不能得其便……” 沈鹤行一字一字地背诵着的经文，声音如珠碎玉，神态没有半点儿女私情，有的只是对佛法的虔诚与对信众的怜悯。 金乌逐渐西沉，夜色降临。 沈鹤行答应的一个小时时间到了。 乔漾伸展了下四肢，“我觉得浑身都舒展了，感觉晚上回去可以做个好梦。” 沈鹤行直接揭穿了她：“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诵佛也只是心安而已。” 乔漾：“那可能是表哥的声音太好听了。” 沈鹤行：“……” 乔漾假装没看到他淡漠的神色，哒哒走到门前，换了鞋。 她今天依旧穿了双带跟的凉鞋。 如同那晚一样，她抬起纤腿勾住了鞋。 沈鹤行别过了头。 乔漾快速穿好鞋，“表哥，那我先走了。” “嗯。” 沈鹤行还是将乔漾送到了校门口，等她上了车后才离开。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沈鹤行走进书房，视线突兀地落到乔漾送到那盏台灯上。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按下开关。 啪的一声，书桌被照亮。 光源是乳白色的，很暖。 打开灯的那一瞬间，沈鹤行这才注意到，台灯开关处刻着她的名字—— 乔漾。 这名字刻在如此位置，每每他打开台灯时，便会触碰到她的名字。 沈鹤行缩回手，指尖隐隐发烫。 第9章 .一皈依开了屏的孔雀 从沈鹤行那里回去，已经八点了。 这个点儿，家里只有张姨在。 张姨见乔漾回来，亲切道：“乔乔回来了啊？吃没吃晚饭？要不要吃点宵夜？” “张姨，我已经吃过啦。” 乔漾快速脱掉高跟鞋，“下次不用特意等我回来。” 张姨应了声，又盯着她的脸看了半秒，“乔乔，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乔漾捂了下脸，眼眸里透着光，反问：“我很高兴吗？” 张姨笑：“小脸笑的比花儿还好看，这还不叫高兴啊？” 乔漾抿了抿唇，想起一个小时前的事—— 沈鹤行口中念着深奥的佛经，眉眼虔诚无比。 她当然知道那虔诚是给佛的，但那经书是他为自己念的，那她就姑且认为他是在为自己虔诚。 乔漾眸中的光彩未散，她唇角一弯，“张姨，我确实挺高兴的。” “什么事这么高兴？” 张姨问道：“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乔漾眨眨眼，也没否认，“快了。” 说完，她哼着歌上了楼。 洗完澡，段其羽打来了语音电话，问她今天的战况。 乔漾一边抹身体乳，一边回道：“我亲自出马，能失败吗？沈表哥今天都给我念佛经了。” 段其羽啧了声，“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开了屏的孔雀。” “……” 乔漾哼哼道：“公孔雀才开屏好吧？像我这么好看的，那是仙女。” 段其羽：“臭美！” 两人不着四六地闲扯了两句，便挂了语音。 乔漾躺在床上，翻出这几天录像。 离毕业只剩下两个月了，这支舞蹈是学生生涯的最后一支。 不仅如此，这支舞蹈蕴涵的意义还有她和沈鹤行，她不想演砸了。 乔漾正看着，手机突兀地跳出了一封邮件。 她还没点开，就收到了迎曼的消息。 迎曼：【乔乔，申请表记得填一下。】 乔漾点开申请表。 逐字逐句填完后，她却在发送上犹豫了。 她叉掉页面，给迎曼发去了消息。 乔漾：【迎老师，这申请表着急要吗？】 迎曼：【不着急。】 迎曼：【下个月初给我就行。】 乔漾：【好。】 迎曼：【乔乔，这次艺术交换非常重要，不仅能让你镀金，还能精进你的舞蹈水平，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乔漾：【我知道的，迎老师。】 乔漾看着填完的申请表，双手托腮，思忖了片刻，正准备提交时，微信里再次跳出了消息。 看到发消息人的微信头像，她这才想起来—— 是白天加过微信的聂池。 她还用微信换了一张签名。 聂池：【你好，我是聂池。】 乔漾想着那张签名，便回了消息：【你好，今天谢谢你给我的签名，我闺蜜是你粉丝。】 聂池：【那我们还挺有缘的。】 乔漾实在想不到这大明星加她干嘛？ 她还没有自恋到，这种见惯美色的大明星会对她有好感。 下一秒，聂池又发来了消息：【老实说，你今天穿的那件外套，我想买一直没买到。】 乔漾瞥了眼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是中性款，男女都可以穿，但那件不是什么高档牌子，更不是什么限量款，他一个明星会买不到？ 从小到大追乔漾的人不少，以各种目的接近她。 乔漾看这消息，眉头稍拧，回复道：【他家别的款也不错，你可以试试。】 聂池：【嗯，下回试试。】 乔漾找了个理由结束聊天。 随后，她重新点开了录制的舞蹈视频。 至于那申请表，因为聂池的打扰，她也忘了提交申请。 - 周末两天乔漾没有去沈鹤行那里。 她除了去学校练舞，还被乔爸乔妈带着参加了一次宴会。 平时这些宴会都是乔靖去的，奈何乔靖和舒蜜还在蜜月旅行之中，这种应酬就只能落到乔漾的头上。 晚上的宴会宴请了不少明星、商人。 乔漾被带着认了不少人。 她今晚穿了件吊带白色长裙，裙子上点缀着淡粉小花，灵动又娇俏，少女感十足。裙子是掐腰款，衬着她腰肢细软，盈盈一握。 乔漾被乔爸乔妈带着，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乔总、乔夫人，这位是？” “我女儿乔漾。” “哎呀，真漂亮，就跟大明星似的。” “真羡慕你，儿子帅女儿漂亮，小乔有男朋友了吗？” “……” 虽然知道这些人不是真心夸赞，但乔妈还是笑的合不拢嘴。 一圈下来，乔漾维持着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好在乔妈及时放了她。 段其羽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多来参加几次这样的宴会就能明白我的痛苦了。” 段其羽的爸妈膝下就她这一个女儿，两人一心想把她往名媛那儿引，从小就带着她参加各种宴会。 但她本人吧，表面看着是乖乖女，私下里却是个叛逆崽。 “等你哥回来，你就轻松了，今天就当是舍命陪我了。” 乔漾笑笑，随后便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刚坐下来一会儿，又有不少人过来要联系方式的。 乔漾都客套地拒绝了。 段其羽啧了声，“乔美人果然是乔美人，这么一回儿功夫，拒绝了十来个吧？” 乔漾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哪有那么夸张。” 她停了下，视线落到与乔爸交流的男人身上。 “你看什么？” 段其羽顺着乔漾手指看了过去。 “跟我爸说话的那人。” “哦，是沈氏集团的老总沈舟啊。” 段其羽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说，这人可不是什么好男人。” “怎么说？” 乔漾来了兴趣。 段其羽：“当年他原配因病去世，去世后不到半年，他又娶了新人。新人给他生了双胞胎，一直当继承人宝贝着，而原配的儿子到现在没被承认过，也没有出现在媒体上过。” 乔漾：“他原配得的是什么病？” 段其羽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乔漾小眉头拧紧。 她是通过舒蜜才知道，沈鹤行就是原配的儿子。 段其羽感叹：“也不知那原配的儿子现在在哪里，我听说是被人秘密送出国了。” 段其羽说的话，乔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难怪他外公会把他接到寺庙里去。 继母再好，也不如自己亲妈。 是不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沈表哥才想做和尚的？ 既然没了亲情，那爱情总得试试吧？ 想到此，乔漾从小包里摸出了手机。 段其羽见此，“你拿手机干嘛？” 乔漾回：“给沈表哥发消息。” 段其羽：“……” 她拍了拍乔漾的肩膀，长叹：“美色误人啊。” 其实乔漾也不知道该给沈鹤行发什么，索性就发去了今晚宴会的照片。 当然照片里是她的精修图。 乔漾：【我今天没来，是因为参加宴会了。】 乔漾：【猫猫头乖巧.jpg】 这个点沈鹤行还没睡：【嗯。】 乔漾：【我这张照片好看吗？】 很显然地，沈鹤行并没有回她这条微信。 乔漾也不气，又给他发了条：【表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条沈鹤行是回了的。 【抄经。】 乔漾：【那用我送的台灯了吗？】 沈鹤行：【没有。】 乔漾鼓着腮：【为什么不用啊？】 沈鹤行：【灯很亮，用不上台灯。】 乔漾：【台灯是保护眼睛的。】 她手指快速地敲着键盘：【要是熬坏了眼睛，我会心疼的。】 她编辑完消息，又觉得不妥，便把“我会心疼的”改成了“嫂子会心疼的”。 改完内容，乔漾才重新发了消息过去。 沈鹤行收到这条消息后，突然停住了抄佛经的动作，吸墨般的瞳仁里晦如深海。 他看着台灯，定格两秒。 突地，伸手按到带有她名字的开关上。 “啪”的一声，书桌上亮起柔软的暖灯光。 - 周一。 乔漾下午有一节文化课。 上完课，她没去舞蹈室，而是去了C大。 她现在已经摸清了沈鹤行上课的教室和时间。不过，今天晚了些时间，到了阶梯教室后，只有后面几排的位置了。 找到位置坐好，乔漾就乖巧巧等沈鹤行来上课。 前排男生转过来跟乔漾打招呼，“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我看你来过好几次了。” 乔漾：“你怎么确定我是外校的？” 男生解释：“我是班长，班上的学生我都知道。” 而且沈老师上课，来蹭课的学生，基本都是女生。 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乔漾：“……” 不等她回答，前方讲台上便响起了沈鹤行清冽的声音，“先点名。” 乔漾的目光大胆地落在他的身上。 她发现，沈鹤行只有在上课时，才会穿白衬衣黑西裤，平时会穿些长袍、长衫之类的。 乔漾更喜欢他穿白衬衣一些。 这样的他才会有俗世感，也多了些清贵骄矜。 两节课的时间并不长。 上完课，照例有人留下来问他问题。 还都是些漂亮女生。 沈鹤行耐心地回答了，像个温柔随和的兄长。 等教室里的人陆续离开，乔漾才走到他面前，“沈老师，那些女生都对你图谋不轨。” “……” 沈鹤行手明显一抖，他垂眸看向了乔漾，好像在说“你也不是吗”。 乔漾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表哥，你既然佛法造诣高深，为什么不去佛学院上课？” 她不懂佛法，但那天老师父说过他很厉害，而且舒蜜也说过，他有一颗菩提心。 沈鹤行：“我还未受戒，不宜去佛学院任课。” 乔漾哦了声。 说话间沈鹤行已经收拾好了课件，乔漾跟着他一道离开了阶梯教室。 乔漾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到五点了。 “我们先去吃饭？” 沈鹤行嗯了声：“想吃什么？” 乔漾眨眨眼：“我想吃C大的食堂。” 她可听说了，沈鹤行从来没和男性以外的人一起吃过食堂。 第10章 .一皈依猿臂蜂腰 “我想吃C大的食堂。” 沈鹤行稍怔，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以为她会提出去校外吃，或者去她经常打包晚餐的那家素菜馆。 他看向乔漾，出声提醒：“听学生们说，C大食堂饭菜一般。” 乔漾笑着说：“没关系，我不挑食。” 反正她也不是去吃饭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沈鹤行便嗯了声。 正值饭点，又是由教学楼到食堂的必经之路，学生、老师来来往往。 乔漾与沈鹤行并排走着，两个吸睛的人，一路上收到不少试探的目光。 她偷偷打量了沈鹤行一眼，发现他面色冷淡从容，并没有受这些目光的影响。 真不愧是佛家弟子。 乔漾无声地弯了下唇，往他身边靠了靠。 C大食堂分为三层，教职工们一般会去三层楼吃。 沈鹤行直接带乔漾到了三楼，让她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乔漾点点头，并寻了个靠窗的空位。 这个时间，是食堂人最多的时候。 乔漾出现在这里，就像是个潜在的炸.弹，引得众人纷纷注目。 沈鹤行虽然在C大的执教时间不长，但他不近女色、清心寡欲是出了名的。不少男老师还打趣他，说他身边别说女孩子了，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 沈鹤行带了个女的来食堂了。 而且还是个漂亮的。 乔漾等了几分钟，沈鹤行就端着餐盘过来。 一共四道菜，两道荤菜，两道素菜。 她咦了声：“你不是不吃肉吗？” 沈鹤行：“给你点的。” 乔漾翘起了唇角，“是表哥特意给我点的？” 沈鹤行撩起眼皮，清清冷冷地看着她，“嗯。” 乔漾听罢，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她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动作尽量优雅、赏心悦目。 不过，这饭还真如沈鹤行所说，味道不太好。 乔漾夹了几筷子，就有点吃不下去了。她几次想搁下筷子，都忍住了。 毕竟这顿饭是沈鹤行给她点的，她还是咬着牙吃了下去。 乔漾自己这边吃得艰难，反观沈鹤行，他神情自若，面色平和。 乔漾突然想起，之前她给他打包的晚餐，他也是这副模样。 就好像，他天生没味觉。 许是察觉到乔漾在观察自己，沈鹤行停下动作，看向她。 “不用勉强自己。” 乔漾好奇：“不是说不好吃么？那你怎么吃得下？” 虽说出家人不在乎身体享受，但这口腹之欲…… 沈鹤行：“好吃的、不好吃的，都是食物。” 乔漾：“……” 沈鹤行并没有要求她吃完，索性，乔漾就搁下筷子不吃了。 她双手托着腮，视线直白地落在沈鹤行身上。不管好吃还是不好吃，他的吃相都是极好的。 乔漾莫名地觉得，就这样看他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沈鹤行吃得快，但动作一点儿不粗鲁。 乔漾注意到，那两盘荤菜除了她夹了两筷子外，就没再动过。 她轻声问道：“你真的一点肉都不吃吗？” 沈鹤行：“不吃。” 乔漾努了努嘴。 既然不吃肉，那他为什么还长得这么高？ 沈鹤行身量高，如竹般挺拔修长，穿衬衣时线条流畅，脊背宽阔，腰身清瘦窄细。 乔漾想到了个词：猿臂蜂腰。 既然如此，那这衬衣下的身材应该也是不俗的。 乔漾打算再问问他平时健不健身时，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沈老师？！” 她思绪被打乱，闻声看去，是名长相清秀的男老师。 周予霖大步走了过来，惊愕之色难以言表，“我刚刚看了好半天，才敢确定是你。” 真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沈鹤行竟然会带姑娘来食堂吃饭。 乔漾：“……” 沈鹤行不理他的夸张表情，给乔漾介绍：“我同事，周老师。” 乔漾哦了声。 这位周老师就吃了她给沈鹤行送的晚餐的人吧。 “你好，我叫乔漾。” “你好你好。” 周予霖目光落到乔漾身上，“你可是沈老师第一个带来食堂的姑娘。” 乔漾心中自然是喜不胜收，但面上表现不明显。 周予霖：“你是沈老师的——” 他停顿了下，“女朋友？” 沈鹤行：“……” 他张了张口，话音还没出口，便听到乔漾说：“表妹。” 乔漾并没有直接否认这个“女朋友”。 周予霖脸上惊讶之意未散，“以前怎么没听说沈老师有这么个表妹。” 乔漾眨眨眼：“我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的。” 沈鹤行没应，他唇角轻敛。 一个月前，也就是舒蜜结婚的那天。 周予霖哦了声：“难怪以前没见过。” 周予霖还得去趟校长办公室，跟沈鹤行聊了两句后就离开了。他刚走到食堂门口，迎面又碰上了陶晴画和她朋友。 “陶老师。” 陶晴画脸色不太好，显然是听到了沈鹤行带女生来吃饭的事。 她苦涩地笑了笑，“周老师。” 随后，她视线落到了食堂里沈鹤行和乔漾的身上。 角度原因，她只能看到沈鹤行的背影，而他对面的乔漾，一眼便能清清楚楚的瞧见。 那女孩应该是外校的，娇艳而不俗气，像朵含苞待放的小玫瑰，让人不自主地就把注意力移到她身上。 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那女孩眉眼弯弯，连带着整个食堂都生动起来。 周予霖跟随陶晴画的视线，也看向了乔漾和沈鹤行，他安抚道：“陶老师，那姑娘是沈老师的表妹。” 陶晴画嗯了声。 周予霖着急离开，两人只是匆匆地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而陶晴画也没再进食堂。 上周五晚上，他拒绝自己的生日宴，是不是因为这个“表妹”？ - 沈鹤行带乔漾去食堂吃饭的事很快就传遍了C大。 教师群、学生群里还发了乔漾的照片。 乔漾虽算不上名人，可C大是偏艺术类的大学，学校里但凡学舞蹈的，都听说过她。 “这不是隔壁舞蹈学院的乔漾吗？听说是迎曼的得意门生，我们学校舞蹈系的入学考试，有学生还跳过她的舞蹈。” “这女生今年才毕业，年纪小着呢。” “沈老师年纪也不大啊，别说，这两人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 “她不会真是沈老师的表妹吧？” “不可能，要真是表妹，能到现在才出来？我看呐，也只是表妹之名而已。” “……” 大家众说纷纭，讨论声丝毫影响不到两位正主。 回到宿舍后，沈鹤行便点上了檀香，清淡的香味很快便充斥着整间屋子。 乔漾每次从他这里回去，身上都会沾染些檀香味。 “你很喜欢檀香吗？” 沈鹤行：“檀香有镇定安神之用。” 乔漾：“……” 沈鹤行抬头看了眼潜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又去卫生间洗了手。 诵经之前要沐浴焚香。 当然，沈鹤行不能这会儿沐浴，只能洗净手表示虔诚。 乔漾跟着他，也进了卫生间。 她一边洗一边感叹：这佛门规矩还挺多的。 洗完手，沈鹤行才走进书房。 “开始吧。” 乔漾应了声，又叫住了他，“等等。” 沈鹤行抬起眼睑，深邃的眸子不解地看着她。 乔漾唇角勾了勾，下一秒，在他开口之前，啪嗒一声，按下台灯开关。 屋内瞬间被暖白色的灯光照亮，沈鹤行的身形笼罩在光影里，轮廓显得越加的柔和。 乔漾这才觉得，他不是风华出尘的圣僧，而是凡尘俗世里的温柔普通人。 沈鹤行：“天还没黑。” “我知道。” 乔漾翘起的唇角稍稍收敛了下，“但今天是阴天，屋里暗。” 沈鹤行：“……” 乔漾又说：“对眼睛好。” 语气似乎带了些娇嗔。 沈鹤行撩起眼皮，不语，倒是正好对上乔漾那双秋水潋滟的桃花眼。 一颦一动，生动又明艳，貌若神女。 刹那间，房间安静下来，客厅里钟表声哒哒一停一顿地传入耳中，渐渐地和心脏跳动的频率融合在一起。 一声又一声，停不下来似的，也分不清到底是钟表声还是心跳声。 沈鹤行垂眸，收回视线，一页一页地翻着经书，“你喜欢就开着吧。” “好噢。” 乔漾笑着应了声，又在他身边的沙发上乖巧地坐下来。 那股清淡的茉莉香混合着檀香，似有若无地萦绕过来，消失在鼻翼间。 沈鹤行手间一顿。 ——上次她好像没坐这么近。 “表哥，开始吧。” “嗯。” 沈鹤行闭上眼。 不多时，房间里便响起了阵阵佛音。 乔漾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背诵着生硬的佛经。 但乔漾这人吧，天生就跟文学不沾边，一篇几百字的佛经，她愣是背一下看一下，才磕磕巴巴地背完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不长不短。 沈鹤行这边还没结束，敲门声骤然响起。 乔漾睁开眼，去开了门。 门打开，门外站着才一个小时不见的周予霖。 “周老师。” 周予霖瞳孔瞪大，“表妹？！还在啊……” “嗯。” 乔漾点头，“周老师是来找表哥的吗？” 话音刚落，沈鹤行也从书房里走出来，“什么事？” 周予霖正色道：“校长让我给你带份文件过来。” 说着，便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他，目光在他俩身上停留一圈，又说：“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 沈鹤行：“谢谢。” 周予霖匆匆离开。 其实离开之前，他还想亲口问问沈鹤行，乔漾到底是不是他表妹。 沈鹤行关上门，将文件放到一旁，不予理会。 乔漾咦了声：“你不看看吗？” 沈鹤行：“先诵经。” 乔漾：“哦。” 她唇角不由地漾开了一圈小涟漪。 看来还是她最重要嘛。 两人重新坐回原位置。 七点，今日诵经的时间结束。 乔漾睁开眼，心下还有些不尽意。 她起身，将佛经重新放回包里，“表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鹤行嗯了声，目光随着她起身，而不经意地落在沙发上—— 沙发的位置明明还跟以前一样。 仿佛那幽幽的茉莉香是他的错觉。 乔漾换了鞋子，却没有着急离开。 她依靠在门前，定定地看着沈鹤行。 沈鹤行察觉到她的目光：“怎么了？” “现在全校的老师都认为我是你表妹了。” 她稍稍停了下，“那你可以叫我一声表妹了吗？” 沈鹤行唇角翕动，依旧想要拒绝，“不……” 然而，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乔漾眼眶微红，一双桃花眼透着盈盈水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既然表哥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走了。” 她别过头，手搭在门把手上，正准备按下去，突然听到沈鹤行清冽的声音。 “表妹。” 第11章 .一皈依我能牵着你吗 阴了一整天的海城在傍晚时，终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乔漾从职工宿舍里出来，雨还没停。 她看了眼黑魆魆的夜色，抬起水润的眸子，巴巴地望向沈鹤行。 “表哥，我没带伞。”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沈鹤行拉开桌肚，取出了一把小黑伞递给她。 乔漾接过伞：“那你呢？” 沈鹤行：“我去找周老师借一把。” 晚上下了雨，学校里有一段又不好走，得把她送上车，他才放心。 乔漾捏着伞柄，她刚想说不用麻烦周老师，他们俩人可以同撑一把伞时，便瞧见沈鹤行敲响了隔壁周予霖的门。 开门后，沈鹤行说明了来意。 周予霖“啊”了声，视线落到乔漾身上：“表妹今晚还回去？” 乔漾：“……” 他这话有歧义啊。 周予霖又注意到乔漾手上已经有了一把小黑伞，遂压低声音对沈鹤行说道：“你们表兄妹同打一把伞不就行了吗。” 沈鹤行：“伞小。” 周予霖挤眉弄眼，出主意：“你搂在怀里不就成了？” 他俩若真的是表兄妹，那抱一抱也没啥。 现代社会不兴表哥表妹结亲。 若不是表兄妹，那不正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鹤行：“……” 他眉心微皱，眸色冷淡：“不合适。” 周予霖一时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该说沈鹤行是清心寡欲，还是该说他太直男。 “行，等我一下。” 周予霖从屋内拿出了一柄大伞。 沈鹤行接过伞，道了谢，这才和乔漾下了楼。 周予霖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啧了声。 这职工宿舍是小套二的户型，住下两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真是表兄妹的话用得着这么避嫌？ - 这会子下着大雨，学校里也没多少行人。 从职工宿舍到校门口这段路，属于老建筑了，修建于六七十年代，年代久远，路况也不是很好。之前没下雨时还没什么，一下起雨，路面就变得泥泞不堪。 乔漾踩着细跟高跟鞋，怕脚下打滑，走路的速度并不快。 “前面路不好走。” 沈鹤行突然出声，提醒她：“学校修建新教学楼，砸坏了几个路灯。” “小心些。” 乔漾应了声，声音脆脆的，“那表哥，我能牵着你吗？” 不等沈鹤行出声，她又说：“我怕摔。” 沈鹤行没回这话。 他走在前面，乔漾看不见他的表情，闷声道：“不牵手，只拉着衣服也不行吗？” 她声音听着委屈，怯生生的，让人不由地心生怜悯。 沈鹤行脑海里闪过十几分钟前的画面—— 她就是用这样可怜又委屈的语气让他叫她表妹。 沈鹤行眉头轻皱一瞬，“你牵着吧。” “好噢。” 乔漾眉眼弯了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走的时候，沈鹤行穿上那件藏青色的长衫，袖子很宽，乔漾拉着正好合适。 空气里飘着湿润的雨汽，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话不多，耳朵里尽是雨水落在伞面上的清脆滴答声。 几分钟后，就到了沈鹤行所说的施工工地。 工地附近的灯都坏了，只有一些零星的光点。 乔漾穿着高跟鞋实在不好走，摸出手机，打开了照明功能，小心翼翼地跟着沈鹤行的步伐。 “表哥——” 她还是踩到了石块，脚裸一扭，紧接着，又是啪嗒一声，高跟鞋细跟直接断开。 “嘶。” 她吃疼地抽噎一声。 鞋跟断开的那一瞬间，身体失衡，她下意识地越过袖子，直接抓住了沈鹤行的手臂。 他手臂肌肉紧实，完全能够稳得住她。 但这会儿乔漾没想到那一层去。 沈鹤行一怔，询问道：“怎么了？” “脚扭了。” 乔漾松开手，蹲下身揉着脚踝，“疼。” 她另一只手还打着伞，蹲在地上，像一朵野生蘑菇。 乔漾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还能走吗？” 沈鹤行语气温柔。 乔漾咬了下唇，“我试试。” 沈鹤行没接话，而是把手伸了过去。 乔漾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心猛地一跳，她慢腾腾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心。 然后借力站起身来。 她尝试着走了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疼。” 沈鹤行敛眉：“去医院看看。” 乔漾：“嗯。” 两人靠得近，乔漾身量要比他矮得多，她撑着的小黑伞直接戳到了他的伞下，雨水顺着伞面话落，水珠全部落到了他身上，藏青色的长衫顿时濡湿了一片。 乔漾连忙合上伞。 她这么一合上，半边身子就暴露在雨中。 沈鹤行拉着她手腕，将她带到了伞下。 乔漾心跳加速，她一抬头对上了沈鹤行那双漆黑如墨的星眸，随后，她又顺着星眸往下，视线落到了他凸起的喉结上。 他长衫里穿的还是白天那件白衬衣，扣子扣到了倒数第二颗。 清冷又禁欲，还带着几分勾人的欲。 她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声音小小的，带了些娇嗔，“表哥，我走不了。” 随着她无意识的靠近，沈鹤行又闻到那股混杂着檀香的茉莉浅香。 他不敢往后退，任由那浅香浸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沈鹤行把手里的伞交给她，又蹲下身来，“上来吧。” “你要背我吗？” 乔漾矫情地扭捏了下。 沈鹤行：“你不是说你不能走吗？” 这条路确实不好走，而她的鞋坏了，也根本不能走。 “嗯。” 乔漾不客气地趴到他的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沈鹤行很绅士，没有怎么碰她，只是带了带她的腿弯，让她不至于滑到。 没想到，最后两人还是同撑了一把伞。 ——以这样的方式。 … 沈鹤行直接带乔漾去了学校附近的医院。 校医务室看个小病还可以，像她这种严重的，还是去医院比较靠谱。 到了医院时，乔漾脚踝处又红又肿，跟个大红馒头似的。 随后，又是挂号又是拍片，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医生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睛，“韧带损伤，这几天好好养着，不要剧烈运动。” 乔漾小声问道：“也不能跳舞吗？” 她的毕业课题还没完成，过两天，迎曼老师又要为这届毕业生排练集体舞了。 舞蹈的主题很早就公布过，叫《桃夭》。 听说这次毕业生舞蹈的C位在她和周舒云中间选。 医生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医生，他没好气道：“小姑娘，你要是不想要你这腿了，你就跳。” 乔漾：“……” 话落，医生又看向了沈鹤行，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你作为男朋友，看着她点，这几天没事就给她揉一揉，按一按，好得快。” 沈鹤行：“……” 乔漾被医生口中的“男朋友”取悦到了，但面上不显，再三保证，“谢谢医生，我们保证听话。” 说完，她拉了拉沈鹤行的袖子，让他表个态。 沈鹤行面色稍凝，应了下来。 … 从医院出来，雨已经停了。 乔漾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点了。 她这会儿已经不需要沈鹤行背了，但单脚走路，还需要沈鹤行扶着。 乔漾拽着沈鹤行的袖子，轻声问道：“表哥，你陪我回去吗？” 沈鹤行嗯了声：“我已经打好车了。” 他视线落到乔漾的脚上—— 她受伤的那只脚缠着纱布，另外一只脚还穿着那双细高跟。 “等我一下。” “欸？” 沈鹤行没解释就离开，等回来时，手上已经拿着一双新的拖鞋。 只是他没怎么选款式，有点丑。 乔漾一点也不嫌弃，接过拖鞋后，就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换下了那双早已不成样儿的细高跟。 她唇角漾着清浅的涟漪，眸中艳光灼灼，“谢谢表哥。” 沈鹤行撞进她的眸子里，又迅速移开，不再言语。 几分钟后，沈鹤行打的车到了。 上车后，乔漾没有报望泗山庄的地址，而是她报了她学校附近公寓的地址。 她现在受着伤，又是沈鹤行送她回去的，就不方便回望泗山庄。 要是让乔爸乔妈看见，指不定又要多唠叨几句。 车子行了二十分钟，便到了公寓楼下。 这公寓是乔漾上了大学后，乔妈给她买的，方便她平时上学住。 乔漾刷卡上了楼，这间公寓是一梯一户，室内面积大约一百平左右。她把大房间改成了舞蹈室，小房间就留作平时休息。 进了屋，沈鹤行扶着乔漾在沙发上坐好，叮嘱了她几句好好休息。 “你要走了吗？” 乔漾及时叫住了他。 沈鹤行嗯了声，“还有什么事吗？” 乔漾：“那你衣服湿了，我帮你烘干吧。” 沈鹤行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长衫。 ——是在学校里淋湿的，不过都这么久，这会儿已经半干不干了。 沈鹤行冷淡地拒绝：“不用了。” 乔漾：“湿衣服穿上会感冒的。” 她努了努嘴，“要是嫂子知道你是因为这感冒的，肯定会生我的气。” 沈鹤行顿了下，“她不会的。” 乔漾：“……” 她气鼓鼓地瞪着沈鹤行。 像只小河豚精。 她哼哼两声，“那你就走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意思却不是那么个意思。 僵持了半分钟，沈鹤行败下阵来，“现在就烘？” 乔漾眼睛一亮，“嗯。” “你脱下来，我帮你烘。” “我自己去就行了。” 沈鹤行看了看她的脚，“烘干机在哪？” “阳台。” 乔漾顺手一指。 沈鹤行脱下长衫，放进了烘干机里。 趁着沈鹤行去烘衣服的时间，乔漾烧了热水，冲了一杯感冒冲剂。 等沈鹤行烘好衣服回来，感冒冲剂温度刚好合适。 “温度刚刚好。” 乔漾把水杯递给他。 沈鹤行接过水杯，清冷的眉眼有些讶然。 他可能没想到，乔漾会给他准备好感冒冲剂。 沈鹤行握着杯身，掌心的温度直接传到了心坎里。 喝完水，沈鹤行也准备走了。 走之前，他按照医生说的，叮嘱了声。 乔漾听后，眼眶却微红了，“我脚受了伤，暂时不能跳舞了。” 说到这里，她神情明显有些失落与难过，“明天，我也不能来听你诵经了，这些天我还是会做噩梦，不过你别担心，我自己会好好背佛经的。” “就是背的磕磕绊绊……我笨嘛，背了忘，忘了背……”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沈鹤行眉心蹙了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明天，我过来找你。” 第12章 .一皈依情趣 乔漾扭伤了脚，跟迎曼请了假，这几天就在家休息。 《桃夭》的C位最终落到了周舒云的身上，本来这个位置学校也是有意考虑她的。 乔漾舞跳的是不错，但周舒云名气更高。 前段时间，周舒云参演的网剧播出，她在剧中扮演了人设很吸粉的女二号，随着网剧的热播，她也跟着涨了不少粉丝。 这会儿风头正盛。 她们俩人，一个功底好，一个名气高。 本来是一件挺难抉择的事，现在乔漾不小心扭到了脚，那自然而然地，C位就归给了周舒云。 … 乔漾扭伤脚这件事，没告诉乔爸乔妈，只告诉了闺蜜段其羽。 若是乔爸乔妈知道了，指不定多担心唠叨。所以，她只跟俩老说这几天训练忙，就不回家了。 隔天一早，段其羽就过来了，还给乔漾带了不少小零食。 段其羽过来时，迎曼正在电话里跟乔漾说C位的事，“……好好养伤，别东想西想，以后你的机会还有很多。” 这次的舞蹈，迎曼心中的最佳人选是乔漾。 哪成想，位置还没公布，她就扭伤了脚。那这C位，也只能是周舒云了。 曾经周舒云也是迎曼的得意门生，但她半途放弃舞蹈，而选择进了娱乐圈，这让迎曼很失望。 “嗯。” 乔漾应了声。 随后迎曼又叮嘱了乔漾几句，便挂了电话。 乔漾长长地叹了口气。 C位没了，她心里还是有点小难过的。 段其羽听见乔漾的叹息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难过了，这叫福祸相依。” 乔漾不解地眨眨眼。 段其羽坐下来，拆开一包薯片，咔嚓咔擦地吃着，边吃边跟乔漾解释：“你看，你这次扭伤脚，沈表哥不但背你去看医，还亲自送你回来，而且他今天还要特地过来给你念经，这不是福是什么？” 乔漾：“你这么说，是有点道理。” 段其羽：“你要这么想：我们C位没了，但沈表哥到手了啊。” “还没到手呢。” 说到这儿，乔漾不由自主唇边漾开了一圈小涟漪，“不过也快了。” 她能感觉到沈鹤行在一点一点的妥协自己。 段其羽凑近了些：“被沈表哥背的感觉怎么样？” 乔漾回想了昨晚的感觉。 “很有安全感。” 她虽然不胖，但也是九十多斤的人，他背到医院，气息都不带怎么喘的，看起来很轻松。 想必他只是看上去清瘦，她到现在都记得她手搭在他肩膀上的紧实的触感。 这会儿指尖都隐隐发着烫。 段其羽瞪大眼睛：“就这？” 乔漾白了她一眼，“不然呢？” 段其羽嘁了声，看着她唇角没降下去的弧度，“我看啊，这C位没了，你也不是很难过嘛。” 乔漾唇角的弧度一收，小脸瞬间耷拉下来，“我怎么不难过？我难过死了好吧？” 段其羽：“……”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啊，你这是事业失意，情场得意。” 乔漾：“……” 两人正打闹着，乔漾放在桌上的手机忽而一震，一条微信消息跳进来。 是之前加过微信的聂池。 聂池：【最近有时间吗？】 聂池：【我最近要参加个舞蹈节目，想找个舞伴。】 聂池：【上次你的《胡旋女》实在是太惊艳了。】 《胡旋女》就是乔漾参加《寻找古迹》时，开局的舞蹈。 她蹙了蹙秀气的眉头。 “谁给你发的微信，看你眉头皱的，都起褶子了。” 段其羽瞧见了她的神色，开口。 乔漾：“你的新墙头。” 段其羽：“谁啊？是许旌还是邓子瑜？” 乔漾：“……” 她没好气道：“是聂池。” 段其羽“嗐”了声，“我最近转换目标了。” 她忽而神情一定，直言道：“他真想追你？” 乔漾没回。 但心里明白，这几天聂池总会寻各种借口找她，或许有那么一层意思。 乔漾面无表情地敲字回聂池的消息：【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聂池回的很快：【为什么？】 聂池：【这档节目知名度不错，对你的舞蹈生涯也有帮助。】 乔漾：【我脚受伤了。】 聂池：【你不会编这种理由来拒绝我吧？】 乔漾：【……】 她忍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直接找出了手机里医院的缴费清单发给他。 也不知道聂池信没信，过了十来分钟，他才回了消息。 【那你好好养伤。】 这条消息，乔漾没再回。 - 下午有两节课，沈鹤行结束课程后，已经三点半了。他没回职工宿舍，去办公室放下课件后，就打算去乔漾那儿了。 他答应过乔漾，今天要去找她。 周予霖也刚结束课程，见沈鹤行还在，就忍不住地多问了几句：“不回宿舍？我记得你下节课没课啊。” “不回。” 沈鹤行把办公桌整理干净。 他有个习惯，每次结束课程后，必定会好好整理办公桌。 “要出门。” 他简短地说。 周予霖挑眉：“去找表妹？” 沈鹤行顿了下，反应过来周予霖说的表妹，是乔漾。 他心头微荡。 他其实不太喜欢“表妹”这个称呼，也不太愿意这么叫她。 至于为什么，他说不上来。 或许是没有那层血缘关系的缘故。 沈鹤行嗯了声，没否认。 周予霖：“你昨晚去送她，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他昨晚回来时，应该有十一点多了。 老式的职工宿舍隔音效果不强，开门的声音，随意一听就能听见。 周予霖挤眉弄眼，神态有些暧昧。 沈鹤行：“她扭伤了脚。” 周予霖哦了声。 稍顿，他又好奇地问道：“欸，沈老师，那你表妹有男朋友了吗？” 沈鹤行撩起眼皮看他，眸色微沉。 他还没回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两人循声看去。 是陶晴画。 陶晴画站在门口，没进来，局促不安地开口：“沈老师，我有话想对你说。” 周予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提溜一圈，“你们聊，我下节课还有课，先走了。” 不等这两人回话，他赶紧脚底抹油般溜走。 周予霖走后，陶晴画这才走进办公室。 她犹豫了下，准备把门关上。 许是沈鹤行瞧出了她的动作，出声制止，“不用关门，陶老师有话说就行。” 陶晴画脸色微白，视线恰好落到他整理好的课件上，抿抿唇，说：“沈老师一会儿不回宿舍，要出门？” 沈鹤行嗯了声：“陶老师有什么事？” 陶晴画重重地咬了下唇，殷红的唇色被咬的有些发白，“沈老师，昨天那个女生真的是你表妹吗？” 沈鹤行眉眼愈加的冷淡。 他迟疑了半秒，才回道：“不是。” 陶晴画心中像是重重地落下一锤，脸色有些难堪。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问他，得到的却是这个答案。 全校都知道他带了个陌生女孩到食堂吃饭，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看来，那女孩口中所说的“表妹”，只不过是情侣之间的情趣而已。 沈鹤行：“陶老师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陶晴画低下头去，应了声：“没事了。” 沈鹤行微微颔首，带上东西，并不多言，转头离开了办公室。 … 乔漾校外的那间公寓离C大不远，约莫二十分钟的车程。 沈鹤行到的时候，刚好四点。 乔漾单着脚，一蹦一蹦的给他开了电梯门。 这公寓是一层一户，访客需要屋主刷卡才能上楼。 一出电梯，乔漾便留意到，沈鹤行身上穿的是上课时才会穿的衬衣西裤。 虽然都是白衬衣，但她可以肯定他身上这件并不是昨天那件。 昨天那件衣领处有金色的绣纹。 那是他昨天背着自己时，她偷偷发现的。 “我去给你倒水。” 乔漾又一蹦一蹦地进了屋。 沈鹤行看向她缠着厚纱布的脚，敛眉道：“你坐吧，我自己倒。” “好。” 乔漾也不客气。 倒了水，沈鹤行直接切入了正题，“我们开始吧。” 乔漾啊了声，“这么快？” 她对那什么经书不感兴趣，她只是想和沈表哥培养培养感情而已啊。 “表哥，我们聊会儿天呗。” 她耷拉着脑袋，“我心里难过。” 沈鹤行合上经书：“难过什么？” 乔漾：“今天迎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毕业的集体舞蹈C位给了别人。” 沈鹤行：“为什么？” 他视线再次落到她的脚踝上，“是因为脚受伤？” 乔漾轻轻地嗯了声。 看着真的有点不太开心。 沈鹤行并不擅长安慰人，“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他想了想，又说：“你之前那个舞就很好。” 即便是手机像素，即便是录制现场人来人往，他还是看到她惊鸿游龙般的舞姿，恍若神女降临。 以及，听到她腰间的阵阵银铃声。 早上得到消息时，乔漾是有点难过，但这会儿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着沈鹤行，声音软糯：“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沈鹤行唇线抿紧。 他听过舒蜜说过，乔漾是很喜欢跳舞的。 “表哥。” “嗯？” 乔漾伸手过去，拽住沈鹤行的袖子摇了摇，像只被主人遗弃的的可怜猫崽。 “你哄哄我嘛。” 第13章 .一皈依盖个戳 “你哄哄我嘛。”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还透着一股甜味。 沈鹤行心神一荡，一低头又撞进了那双正巴巴望着自己的桃花眼里。 他连忙移开了视线。 视线无处躲，转而又落到了她的手上—— 两根嫩白的手指正捏着他衬衣衣角。 怯生生的，还有点讨好的意味。 “表哥。” 不见沈鹤行回答，乔漾又出声喊了句。 沈鹤行回过神，“怎么哄？” 乔漾：“表哥没哄过人？” 沈鹤行：“没有。” 寺庙里没有小姑娘、或者小朋友。 他思忖了下，说：“你上次不是说，让我陪你去看电影吗？” 乔漾眼睛微亮，映着午后的阳光，有些移不开眼。 “你还记得我这个要求？” 沈鹤行“嗯”了声：“记得。” 乔漾心中欣喜，唇角也跟着扬起了弧度，“电影那个不算，是你赔偿我的，我得先存着，等下次想看电影的时候再找你。” 说完，她又央求着开口：“你再想想别的哄我嘛。” 沈鹤行唇角抿成了一条线。 哄人这事，他真不擅长。 尤其是小姑娘。 乔漾见他不说话，唇角嘟囔了下，“好吧，你既然不知道怎么哄，那就算了。” 沈鹤行：“好。” 乔漾：“……” 她心中顿时郁结了口气。 就真不哄她了啊？ 沈鹤行神情依旧清冷自若，“那现在开始念经吗？” 乔漾心中郁郁，“开始吧。” 沈鹤行嗯了声，便不再说别的了。 不消一会儿，房间里又响起了阵阵佛音。 许是刚才的哄人插曲，乔漾有些心不在焉。 她知道不是沈鹤行直男，是他根本不会起别的心思。 或许她就不该起哄人的这个念头。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该生自己的气，还是该生他的气。 正闷闷着，手机铃声打断了佛音，沈鹤行被迫停了下来。 乔漾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同寝室的谢溶。 她有些纳闷。 她从大四开始，就没怎么住过校，和室友联系都是用的微信。 乔漾接起了电话：“喂？” 谢溶：“乔乔，你在哪里？有人给你送了东西，可能是不知道你的地址，直接送到寝室里来了。我一会儿要出门，需要给你带过来吗？” 她知道乔漾前几天受了伤，请了假在家里休息。 “好。” 乔漾道了谢，又疑惑道：“是什么东西啊？” 谢溶：“不知道，不过看包装还挺好看的。” 她顿了下，“是不是你的追求者啊？” 以前也有人往寝室里送过，但被乔漾拒绝后，就很少送了。 尤其是大三后，就没人再送过了。 乔漾也不确定，“应该不是吧。” “行吧。” 谢溶开口：“你看了应该就知道是谁送的了。” 挂了电话后，沈鹤行也没再念经。 学校离公寓挺近的，约莫十来分钟后，谢溶便到了。 乔漾从沙发上起身去给谢溶开门。 她一蹦一蹦地，像只受了伤的兔子。 沈鹤行见此，拦住了她，“我去开。” 乔漾没拒绝，直接把卡交到沈鹤行的手上。 刷卡后，不消一会儿，谢溶就抱着盒子上了门。 “乔乔，我想了想，可能还是你的追求者。” 还没见人，电梯口就响起了谢溶的声音，“如果是普通礼物……” 她声音戛然而止—— 公寓里除了乔漾外，还有一身长玉立的、长相清隽昳丽的男人。 她张了张口，“这位是……？” 乔漾眨眨眼，“我表哥。” 谢溶：“……” 同寝三年，她连乔漾的爸妈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表哥。 谢溶心中好奇，她走上前将东西放下，又忍不住多盯了沈鹤行几眼。 “乔乔，你表哥挺帅啊。” 乔漾抬了抬下巴，颇有些自豪：“那是当然。” 谢溶一会儿还有事，没在乔漾的小公寓里多待，放下东西后，便离开了。 她走后，乔漾才打开了包装盒—— 里面装着的一只音乐盒，盒子里跳舞的小人，穿了件红绿重色搭配的舞服。 跟她那天跳的《胡旋舞》服饰很像。 除了这些，她还在盒子里，看见了一张卡片。 上面只有一段简简单单的话： 好好养伤。 落款是聂池。 乔漾惊了又惊。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一震，有微信消息进来。 聂池：【礼物收到了吗？】 聂池：【抱歉，不知道你家地址，就直接寄到你学校去了。】 乔漾顿时觉得这礼物烫手。 乔漾：【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给你寄回去吧。】 聂池秒回：【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来呢？】 聂池：【这音乐盒里的小人跟你很像。】 乔漾：【……】 乔漾：【那多少钱？就当是我买的吧。】 这条消息发过去，迟迟不见回答。 乔漾等得都快没耐心、准备直接给他打一万块钱过去时，他终于发来了价格。 转完账，乔漾心里松快多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删掉聂池，刚刚离开的谢溶就给她发来了微信。 谢溶：【乔乔，你那表哥不就是C大老师沈鹤行吗！】 谢溶：【好啊，同寝室三年，你竟然隐瞒着这神仙表哥。】 乔漾：【不是亲的。】 乔漾：【但嫂子的表哥也是我表哥。】 谢溶哪能不知道这层含义，发给了大拇指的表情包。 乔漾没再回这条消息，她把手机放在桌上，唇角翘了翘，“表哥，我们继续吧。” 沈鹤行嗯了声，目光在她随手处置的音乐盒上多停留了几秒。 … 今天诵经结束的早。 沈鹤行没有久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 乔漾将他送到电梯门口，倚在门口问他：“你明天还来吗？” 沈鹤行清清冷冷的眸子望着她期待的小脸，“来。” 乔漾：“那我在家等你。” 沈鹤行：“好。” 乔漾腿脚不方便，沈鹤行就没让她送。 回到C大时，离晚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沈鹤行沐浴完毕，换上藏青色的长衫，点上了檀香。 这些年，即便是离开了临台寺，他依旧如寺庙那般—— 晚课时间日日不落。 然而今天，等他翻开佛经时，心思却静不下来，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那只音乐盒来。 那盒子一看就是定制的，里面的小人，穿着重色的舞衣，飘飘然如神女。 思绪片刻，沈鹤行便合上了经书。 他起身从书架上的盒子里取出了一块肌里透彻的田黄石。随后，他又拿出刀具，沿着田黄石的边缘一点一点的雕刻。 - 这些天乔漾一直待在公寓里，她脚扭伤了，也不能练舞。 平日里，她练舞室、寝室两点一线，一旦松懈下来，人就容易懒散起来。 次日起床时，已经十二点了。 随便吃点了东西，乔漾打开电视，边看电视边等沈鹤行过来。 电视打开后，乔漾却没什么心思看，她拿起手机给沈鹤行发消息。 【表哥今天什么时候过来。】 这条消息发过去，沈鹤行难得秒回：【两点。】 乔漾愣住，她看了眼时间。 一点四十五。 离两点还有十分钟左右。 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沈鹤行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下午没课。】 乔漾来不及回复，忙放下手机，一蹦一蹦地回了房间化妆。 不管什么时候见沈表哥，她都要漂漂亮亮的。 乔漾给自己化了个心机素颜妆。 她五官精致，这样清淡的妆容，更能凸显五官的秀美。 刚化完妆，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放下口红，去开了门。 今日没课，沈鹤行穿了件黑色的长衫，袖扣处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 “表哥。” 乔漾让沈鹤行进了屋，又去给他倒了水。 沈鹤行没喝，他坐下来后，从包里取出了两本经书递给了她。 一本《金刚经》，一本《心经》。 乔漾拿起其中的《心经》，随便翻了一页，念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 她合上书，不满地鼓了鼓腮，“表哥，我一本经书都没有背完，你怎么又给我送来了两本？” 沈鹤行顿了下，说：“你昨天不是让我哄你吗？” 乔漾哑口无言，“……那也不必是经书。” 她是对经书感兴趣吗？ 她感兴趣的是念经的人。 她抬眸看着沈鹤行，眼眶红红，委屈的不行。 “表哥，你不会真的想用经书哄我吧。” 见她这可怜的小模样，沈鹤行唇角很浅地勾了下。 “嗯。” 乔漾：“……” 她张了张口，还未说话，沈鹤行又从包里取出了一手掌大小的小木盒，“还有这个。” 乔漾心头一喜，忙接过了盒子，打开—— 是一块田黄石雕刻的印章。 她愣了下，拿起了那枚印章。 印章雕刻的是她的名字，字形清秀，笔锋显露。 她怔怔的，“是你雕刻的吗？” 沈鹤行嗯了声。 乔漾惊讶不已，“你还会雕刻印章？” 沈鹤行如是道：“小时候跟寺庙里的老师父学的。” 乔漾：“那你刚刚是故意先给我两本经书的？” 她勾了勾唇，眉间一湾秋水波光潋滟，“表哥，你不仅骗我，还说谎哦。” 沈鹤行：“没有，经书也是——” 没等他说完，乔漾便摸出口红，将印章涂红，也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印泥，就用这个吧。” 染红印章后，她又叫了自己。 “表哥。” “嗯？” “你伸手。” 沈鹤行不明所以地伸出手。 下一秒，柔软的小手将他的手掌握住，她眨眨眼，清魅流转，“盖个戳，惩罚你骗了我。” 不等沈鹤行缩回手，她便将印章盖在了他的手背上，“顺便看看我这名字是什么样的。” 沈鹤行：“……” “真好看。” 她眉眼盈盈地迎上沈鹤行的深眸，“谢谢表哥，我很喜欢这个印章。” “嗯。” 沈鹤行缩回手，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到了印章上。 她盖的浅，字迹并不清晰。 但他注意到，印章上的红跟她今天用的口红，是同一种颜色。 第14章 .一皈依高阳公主的快乐 被印章盖过的地方隐约透出些灼意来，沈鹤行从未觉得“乔漾”这个名字有今天这般惹眼。 “擦掉吧。” 乔漾眨眨眼，得寸进尺道：“不行，得等今天的课程结束。” 沈鹤行唇角翕动，接着，又听见她说：“表哥说好的哄我，那这枚印戳也理应由我做主。” “是不是？” 她语气有些娇嗔，甜甜糯糯的。 一双桃花眼勾勾地盯着沈鹤行看，为自己证理。 沈鹤行被迫应道：“……是。” 他别过头，不再去理会那枚印记，“开始吧。” “好噢。” 这回乔漾倒是乖乖地听话了，“都听表哥的。” 沈鹤行：“……” 他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巨大的绵软包裹着自己，想挣扎却毫无力气。 沈鹤行闭上眼，沉下心来，默默地念起了经文。 声调一如往日那般，清冽甘澈，如珠碎玉。 乔漾没由的有些失落。 她倒是希望他生生气，多做点表情。 像这样，跟无情无欲的得道高僧又什么区别？ 哦不对，他本来就是无情无欲的僧，只是还不是高僧而已。 今天的诵经，乔漾表现的特别乖巧，让人纠不出一点错误。 一个小时的时间匆匆而过。 沈鹤行收拾好东西，他看了眼带过来的两本经书，还是选择装了回去。 她连一本《百佛名经》都没背熟，更别说多余的两本了。 收拾完东西，沈鹤行又说：“明天有事，不能过来。” 乔漾啊了声：“什么事？” 沈鹤行：“例会。” 乔漾鼓了鼓腮，耷拉着脑袋，有些失落，“好吧。” 沈鹤行唇角轻敛，思忖之余，还是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然而下一秒，乔漾就自我畅然了，她眼睛亮亮的，“既然表哥不能过来，那我们可以视频呀。” 沈鹤行怔了下。 乔漾咬了下唇，又试探性地问：“不可以吗？” 沈鹤行：“……” 他迎上乔漾的眼波，看见了纯澈的清泉里映着自己的倒影。 “例会完了可以。” 乔漾唇角忍不住地翘起，“好噢，那我等表哥。” 沈鹤行：“……嗯。” 话落，沈鹤行便离开了公寓。 等他出了电梯后才发现—— 手背上的红戳还在。 他盯着红戳，眉心微皱，然后用纸将印记擦掉。 没有卸妆水，即便是擦掉印记，手背上还是留下了一粉色的印记。 沈鹤行：“……” … 下午没课，沈鹤行从公寓回去后，就直接回了职工宿舍。 刚打开门，周予霖就闻声赶来。 “沈老师。” 他跟着沈鹤行进了屋，“我借一下……” 话还没说完，便瞧见了沈鹤行手背上的粉红印记，他啊了声，“你这手是被谁给啃了？” 沈鹤行：“……” 他抬起手，心底平静的湖面起了一丝涟漪。 “不是。” 周予霖挑眉，“不是人啃的，那是蚊子咬的？” 他轻笑道：“这个季节蚊子应该没那么凶残吧？” 沈鹤行没理睬周予霖，他走进了卫生间，打上洗手液，一边洗，一边回答：“是印泥。” ——口红做的印泥。 洗了两遍，手背上的粉红印记才堪堪洗掉。 沈鹤行看着恢复如初的手背，突然觉得少了一块什么。 周予霖见此，莫名地感叹了句：“还有这么难洗的印泥啊。” 沈鹤行清冷的视线打量着他，“你要找我借什么？” 周予霖恍然，他拍了拍脑门，“差点给忘了。” 他停了下，说：“你上个月的会议记录给我一下。” 他窘迫地解释：“明天就要开会，我还没完成目标呢。” 沈鹤行径直走进书房，将会议记录找到，交给了他。 “谢了。” 周予霖心头一松，“对了，明晚我们中文系的老师组织了个聚会，你要去吗？” 沈鹤行忽而想起乔漾说的话，拒绝了：“明晚有事。” 周予霖自然是不信他说的“有事”，嗐了声，“你呀，有空的时候就跟朋友出去聚聚，别搞的像寺庙清修的和尚。” 那样的生活真没意思。 人生在世，就是要及时行乐。 沈鹤行敛眉，没应。 周予霖：“……” 算了，跟一个六根清净的人，说吃喝玩乐有什么用？ 周予霖罢了罢手，离开了沈鹤行的宿舍。 他刚一走，沈鹤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乔漾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他点开。 乔漾：【表哥】 乔漾：【猫猫头哭泣.jpg】 乔漾：【我才想起来，你手上的印戳还没洗。】 乔漾：【应该没人看见吧？】 沈鹤行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背。 隔壁的周老师就看见了，还误会了。 沈鹤行：【已经洗干净了。】 乔漾：【那你给我拍一张照片。】 乔漾：【那口红很难卸的。】 沈鹤行切掉聊天页面，对着手拍了张，发给了她。 不出半秒，乔漾就回了消息。 乔漾：【表哥的手真好看。】 沈鹤行心脏突兀地一跳，这条消息，他也没再回。 - 隔天下午，乔漾收到了舒蜜的微信消息。 原来是蜜月旅行的乔舒夫妻俩回来了，舒蜜给乔漾买了小礼物，准备给她送来。 舒蜜：【你是在公寓还在学校？】 乔漾：【在公寓，最近没去练舞。】 舒蜜：【OK，我一会儿就过来。】 乔漾：【好的。】 放下手机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给舒蜜发了消息过去：【嫂子，你能再跟我讲讲沈表哥的事吗？】 用兵之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舒蜜收到消息后，诧异不已。 她去旅行的这一个多月来，乔漾除了开始时问了表哥的年龄、有没有女朋友白月光之外，基本就没再过问过任何关于表哥的事—— 她都以为她和季千凝一样，放弃了。 思忖之后，舒蜜敲字回复：【我当面跟你讲。】 这都一个月了，表哥还没拒绝，说不定他也有那一层意思。 她是真心希望表哥能断了出家的念头。 回完消息，舒蜜打开橱柜，翻找以前的老照片。 乔靖进来时，她还没找到。 “找什么？” 舒蜜随口回复：“以前的老照片。” “在书籍后面。” 乔靖好奇：“找那做什么？” 舒蜜取出相册，神秘地笑了笑，“当然有用。” 乔靖更加好奇了：“什么用啊？” 舒蜜：“事成之后再跟你说。” 她现在还不宜跟乔靖说小乔和表哥的事。 … 乔漾等了两个小时，舒蜜便抱着一大箱子过来了。 这一趟蜜月旅行，乔靖和舒蜜夫妻俩去了不少地方，每到一个地方，两人便会买上一些当地的小礼物，一个月下来，就收集了这么一大箱子。 乔漾接过箱子，甜甜一笑：“谢谢嫂子。” 舒蜜视线落到她的脚上，“脚怎么了？” 乔漾：“扭伤了。” 她解释了受伤的原因，便揭过了这事，随后也不忘问起沈鹤行。 “知道了。” 舒蜜嗔笑了声。 说到这里，她脸色忽而又正经起来，“小乔，你是认真的？” 乔漾：“当然是真的，嫂子你不会以为我只是玩玩吧？” 要真的只是玩玩，她就放弃了，也不会坚持一个月。 舒蜜叹声：“我也希望，他能喜欢你。” 乔漾眨眨眼。 舒蜜不深说，又道：“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在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拿出来白天找到的相册。 乔漾咦了声：“这是什么？” 舒蜜：“表哥以前的照片。” 乔漾登时眼睛一亮。 舒蜜一页一页地翻着。 沈鹤行小时候的照片并不多，基本都是他在寺庙照的。 舒爸舒妈担心这个侄儿，让寺庙的住持每年都寄一些照片回来。 乔漾也盯着照片看。 照片里，沈鹤行并不大，就七八岁左右。他身上穿着宽大的青色僧袍，小脸又乖巧又严肃地跪坐在铺垫上，双手合十，嘴巴一张一合地念着经文。 乔漾留意到，照片里的沈鹤行没有头发。 “嫂子，你不是说他还没剃度吗？” 舒蜜解释：“外公将他接到寺庙时，他刚经历丧母之痛，每日每夜都做噩梦，外公便给他剃了头发，把他当做小和尚养着。” 他未曾受戒，即便是剃了头发，也不是出家的僧人。 乔漾哦了声：“那他有法号吗？” 舒蜜：“在寺庙的时候，住持给他取了一个，叫梵一。” 乔漾默默地念着法号。 她还是喜欢“沈鹤行”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才有世俗感。 乔漾又继续翻着，直到翻到了最后一张—— 最后这张照片里，沈鹤行已经是个成年人模样了，他依旧是垂眸跪坐在铺垫上，手里翻着经书。 照片里只有他的四分之三张侧脸，光影落在他的脸上，染上绯色的光晕，郎艳独绝，出尘清冷，似是不落凡尘俗世的谪仙。 原本泛黄的老旧滤镜非但没有减退他的颜值，反而增添了一些真实的的年代感。 一瞬间，乔漾整颗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住，眼底也只剩下了惊艳。 “这是他十八岁时候照的。” 舒蜜的声音将乔漾拉回到了现实，“十八岁后，他就下了山，也蓄起了头发。” 乔漾噢了声。 她眼巴巴地看着舒蜜，“嫂子，这张照片……” 舒蜜看出了她的想法，挑眉笑道：“想要？” 乔漾点了点头，又摇头，“我能用手机扫描下来吗？” 舒蜜没应，而是把照片从相册里取出来，“给你吧。” 乔漾瞪大了眼睛，“当真给我？” 舒蜜：“嗯，若他以后当真出了家，那这张照片我们留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送给有心之人。” 这有心之人，说的就是乔漾。 乔漾心头一喜，忙接过了照片，“谢谢嫂子。” 舒蜜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她也有私心。 她希望表哥能对乔漾动心，这样，他就不会再起出家的念头。 舒蜜没在乔漾这里待多久，就被乔靖接走了。 舒蜜走后，乔漾花了些时间，把照片扫描进电脑里，又保存进了手机里。 她打开微信，给段其羽发了照片过去。 乔漾：【我终于知道高阳公主的快乐了。】 发完消息后，她又忙不迭地撤回了那张照片。 段其羽：【？】 段其羽：【这么小气？】 段其羽：【我又不保存。】 乔漾发了个表情过去。 段其羽：【不得不说，沈表哥还真的是绝色。】 段其羽：【你再给我看看呗，我不保存。】 乔漾：【不要。】 乔漾：【像沈表哥这样的角色，只能有我一个人观看。】 段其羽：【？】 段其羽：【小气！】 乔漾唇角弯了弯，并没有因为段其羽这话生气，反而心情颇好。 她点开沈鹤行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 晚饭后，沈鹤行照旧做晚课。 前几天，他因为雕刻那枚印章，日日不落的晚课，意外地落了一天。 他刚点上檀香，就收到了乔漾发来的微信消息。 乔漾：【表哥现在有空吗？】 沈鹤行：【嗯。】 消息刚回，下一秒，微信里便跳出来了视频邀请。 【乔漾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第15章 .一皈依为美色昏了头 视频邀请发过去,手机震动约莫三四秒，那头便接通了。 乔漾有些意外。 她以为第一遍时，沈鹤行会拒绝。 她以为他会是在被自己缠得没得办法时,才被迫接了视频。 视频接通后，熟悉的俊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表哥。” 乔漾轻快地叫了他。 声音透过网线,有些失真,但依旧泛着一股甜糯味。 刚结束例会回来,沈鹤行身上穿的是衬衣西裤,衬衣袖口处有湖蓝色的绣纹，愈发地衬着他清隽出尘，克己自持。 不过，令乔漾惊讶的是，他今天竟然戴了一副眼睛。 还是金丝边框的。 镜框架在挺直的鼻梁上,显得眼窝更加深邃,一双深眸被掩藏在镜片下,锋芒显露。 这样倒是多了几分世俗贵公子气度。 乔漾心跳加快了些,“表哥，你戴眼镜真好看。” 沈鹤行：“……” 乔漾又想起白天舒蜜给自己的那张照片—— 十八岁的沈鹤行,没有头发，穿着藏青色的僧袍，眉眼出尘如画,像是归隐于山水间的隐客。 他俊俏清冷,平时说话时虽然温柔从和，但却透着一股极难亲近的距离感。 而现在二十五岁的他，蓄起了头发，穿着衬衣西裤，脱掉那身清冷外衣,多了人世间的矜贵。 乔漾真怕他回归临台寺后，又变成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云鹤。 所以说，她得把他拉下凡尘。 听了乔漾的话，沈鹤行忙取了下眼镜，放到一边。 乔漾：“……” 她小声嘟囔，“真小气。” 时间来不及了，沈鹤行只是洗了手，他匆匆开口，像是要转移话题似的。 “开始吧。” 乔漾没应。 今天沈鹤行没去公寓，她的话就莫名的多了起来，答非所问道：“表哥，你近视吗？” 沈鹤行：“还好。” 他平时并不带眼镜的，但今天例会是全校的，他怕看不清才戴上的。 乔漾像模像样地说：“那表哥还是经常戴上吧。”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 如果他经常戴眼镜，那岂不是来蹭课的女生、学校的单身女老师都会被他蛊惑？ 不行！ 乔漾坚决否定。 她沉了下，又说：“还是别戴了，戴多了会越来越近视。” 沈鹤行看着视频里表情多变的乔漾：“……”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开始吧。” 乔漾：“表哥，今天嫂子回来了，你知道吗？” 沈鹤行：“……知道。” 乔漾：“那她有给你带小礼物吗？” 沈鹤行：“带了。” 乔漾：“好久不见嫂子，我们找个机会……” “聚一聚”三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沈鹤行打断了：“六点五分了。” 离晚课时间，晚了五分钟。 乔漾：“……” 她悻悻道：“好吧，既然表哥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当个哑巴好了。” 沈鹤行视线落到屏幕上。 手机那端，乔漾垂着头，像只被教训了小猫崽子。 又乖巧又委屈的。 她肯定是在演戏。 沈鹤行抿了下唇，“晚课结束再说。” 乔漾眨眨眼，委屈之色荡然无存，“好噢。” 沈鹤行：“……” 她果然是在演戏。 … 接下来的晚课时间，乔漾表现得很乖，不吵不闹地跟着沈鹤行念完了经。 结束之后，乔漾重复了刚才的那个问题。 沈鹤行直接回答：“不用。” 回临台寺前，他会回舒家看看的。 他即将剃度，也不宜沾染太多俗世的感情。 这样的情况就很好。 即便是他离开了家，舒家人也不用为他担心。 乔漾有些失望，“那你就不想看看嫂子过得好不好？” 沈鹤行稍稍抬了下眼睑，“乔靖是个很好的人。” 乔漾顿时哑口无言。 他这话说的，就像是她在怀疑她亲哥出轨一样。 话都说到了这里，乔漾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那、我挂了啊。” 沈鹤行嗯了声。 乔漾：“……” 她小声嘟囔着，“答应的这么干脆。” “……” 沈鹤行听见了她的腹诽声。 乔漾盯着他看，一双桃花眼充满了期待，“那表哥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沈鹤行：“说什么？” 乔漾：“……” 沈鹤行稍顿，脑海里不自觉地就闪过她让自己说晚安的画面。 他唇角抿成了一条线，最终妥协地开口了。 “早点休息，晚安。” 乔漾：“……” 这才七点啊。 她唇角弯了弯，也不在意，“晚安。” 沈鹤行：“嗯。” 乔漾这才挂了视频。 沈鹤行看着黑掉了的手机屏幕，他自己都可能没察觉：他唇角漾开了一圈极小到毫不起眼的涟漪。 沈鹤行翻开放在桌上的佛经。 ——刚好是那天从她家带回来的《心经》。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她翻开经书念着，声音洋洋盈耳。 - 伤筋动骨一百天，乔漾扭脚伤到了韧带，休养了半个多月才渐渐好转。 伤好后，她及时返回了学校。 离毕业也只有一个多月了，她除了那支《圣僧和妖女》外，还有毕业班的集体舞。 乔漾的生活重归于忙碌，去沈鹤行那里听经，也变成了三天一次。 令乔漾暗自生气的是，她跟沈鹤行说可能去不了了，他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只淡淡发来了一个“嗯”字。 “……” 气得乔漾三天没理他。 《桃夭》的排练已经提上日程，乔漾缺席了半个月，只能加倍补上。 正练着舞，迎曼突然过来把她叫了出来。 “乔乔，你出来一下。” 乔漾停下动作，走出练舞室，“迎老师，你叫我？” 迎曼嗯了声，严肃道：“上次让你给我交的申请表呢？” 乔漾恍然。 本来申请表是该月初就给迎曼的。 结果她因扭伤了脚，缠着沈鹤行，就把这事给忘了。 “对不起，迎老师。” 迎曼见她这样，提醒道：“晚饭之前记得给我。” 乔漾没着急答应，她看向迎曼，试探性地问：“迎老师，我非得出国吗？” “怎么了？” 迎曼皱了下眉，“舍不得男朋友？” 乔漾：“……” 她确实舍不得沈鹤行。 迎曼语重心长道：“出国深造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一届这么多的学生，适合的学生没几个，你的机会很大，别让老师失望。” 曾经周舒云也是天赋极佳的，但她现在进了娱乐圈，断然不可能为了出国而放弃名利的。 这也是迎曼看重乔漾的原因之一。 乔漾闷闷道：“我知道了。” 迎曼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练舞吧。” 乔漾应了声：“好。” 一整个下午乔漾都有些怏怏，连动作都错了好几个。练舞结束后，她打开电脑，将自己之前填写的申请表找了出来。 学校那么多学生，不一定能轮到她。 这并不是件绝对的事。 想到此，乔漾心头一松，将申请表给迎曼发了过去。 … 训练了一周后，乔漾终于得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段其羽知道后，一大早便过来找她了。 这些天乔漾忙着训练，不仅沈鹤行那里去的少，和段其羽出去逛街的时间都是少之又少。 为此，段其羽还颇为抱怨。 “你最近不是找工作吗？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乔漾一边化妆，一边问道。 “还有一个月毕业，我这两天忙着毕业设计呢。” 段其羽说：“等毕业后再找。” 段其羽私下里虽然叛逆，但能力还是有的。 乔漾哦了声。 段其羽忽而想起什么来，凑了上来，八卦地问道：“你最近跟沈表哥怎么样？” 提起这个，乔漾便自信地挺了挺胸，“快成了。” 她眨眨眼，眼波流转，“到时候请你吃饭。” 见她像只开了屏的孔雀，段其羽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咋不说请我吃喜酒？” 乔漾一双美目瞪大，“别吧，我还小，还想玩两年再结婚的。” 段其羽：“……” “你想的还真够远的，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呐。” 乔漾：“我自己添上一撇不就得了？” 段其羽一阵哑然。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严肃起来，“迎曼老师不是让你填出国申请表了吗？要是你们真在一起了，那你出国的事怎么办？” 总不能刚在一起就异国恋吧？ 乔漾：“申请的人多，也不一定轮到我。” 舞蹈学院也不止古典舞这一科。 段其羽：“万一呢？” “舞蹈和爱情，你要哪个？” 乔漾一愣，她倒是没想那么多。 思忖了片刻，她眼睛眯了眯，五指握紧成拳，“那我全都要。” 段其羽：“……” 乔漾也不跟她闲扯了，快速化完妆。 今天不是周末，逛商场的人并不多。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便寻了个咖啡馆坐下来休息。 正喝着咖啡，段其羽便瞧见乔漾朝着一个方向紧看着。 “看什么呢？” 乔漾抬了抬下巴示意。 段其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一家调香店。 下一秒，乔漾便起身，去了咖啡馆对面的调香店。 段其羽见此，也紧跟其后。 这家调香店装修得古韵雅致，里间外间都有山水屏风阻隔。 乔漾刚一踏进去，就有穿旗袍的服务员小姐姐迎了上去，“两位想买点什么？” 乔漾：“有檀香吗？” 服务员：“有，您跟我来。” 服务员将乔漾带到了里间，从柜台里取出了三款檀香，介绍道：“这三款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您看看。” 乔漾挨个闻了闻。 虽说檀香的味道都差不多，但细闻起来还是有差别的。再三闻过后，乔漾找到了那款跟沈鹤行一样味道的檀香。 服务员又道：“如果这些您都不满意，我们可以为您定制。” 乔漾眼睛陡然一亮，“定制？” “对。”服务员解释：“只要您写下自己的要求即可。” 乔漾心下自然是欣喜不已，她放下了手中的檀香，拍下商品，道：“那就要定制款的。” 随后，乔漾便在客单上写了自己的要求，临走时，还豪气地办了会员。 这调香店本就是中高档消费店，见对方还这么好爽地办会员，服务员脸都快笑成了花儿。 果然，这世上有钱人还是多啊。 出了调香店，段其羽忍不住问起：“你买檀香干什么？” 她记得她喜欢用茉莉香。 乔漾也不含蓄：“当然是送给表哥的。” 段其羽：“……” “我看你是为美色昏了头。” 说到这里，段其羽忽而想起乔漾开始追沈鹤行时，说过的话—— 润物细无声。 潜移默化地让沈表哥习惯她，直到某日，她抽身离开，他却无法自拔。 段其羽再三确定道：“你以前真的没谈过恋爱？” 怎么这么熟练？ 乔漾白了她一眼，“我谈没谈过你不清楚？” 段其羽百思不得其解，“那你为什么这么会？” 乔漾勾了勾唇，“要是你遇到你喜欢的人，自然也就会了。” “那些什么直男直女，只是不够喜欢而已。” 段其羽听此，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恋爱大师。” … 两人没逛多久，段其羽就被家里的电话叫了回去，乔漾一个人也没什么好逛的，便去了C大。 下午沈鹤行有两节课，乔漾去的时候，课程还没开始，她打算去办公室找他。 虽说乔漾因沈鹤行来过不少次C大，但每次来，她要么去的是授课教室，要么去的是职工宿舍，办公室还不曾去过。 正打算找人问问路，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 Hela “表妹？” 乔漾一时没想到身后的男声是在叫她，就没回头。 等随后的几声“表妹”由远及近后，她才发现叫住她的人是周予霖。 “周老师。” 乔漾客客气气地道了声招呼。 周予霖：“来找沈老师的？” 乔漾点头，一点儿也没避讳，“不知道去办公室的路。” 周予霖拍拍胸脯，“正好我回去放课件，你跟我一起吧。” “好。” 乔漾甜甜一笑，“谢谢周老师。” “客气。” 周予霖这会儿也刚下课，正打算往办公室走，谁知就碰上了乔漾。 虽然不知道乔漾是沈鹤行的真表妹还是假表妹，他都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走了几分钟，路过音乐系时，陶晴画正好挽着朋友的手从大楼里出来，四人冷不丁地打了个照面。 安静三秒。 周予霖率先打了招呼，“陶老师下课了？” 陶晴画嗯了声，“你们这是去哪里？” 周予霖说：“沈老师的表妹来找他，但不知道办公室在哪里，我顺路就带她过去了。” 陶晴画点头，随后，目光又落到了乔漾身上。 她今天穿了泡泡袖衬衣，淡青色的格子短裙，露出一双纤细白嫩的长腿。 跳过舞的腿，并非是那种干瘦形，反而更加的圆.润饱.满。 这样的美人，她见着都喜欢。 想到这里，陶晴画心思突然难以平复起来。 乔漾很漂亮，五官浓烈明艳；又是学舞蹈的，身段轻柔曼妙，婀娜玲珑，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玫瑰，娇艳而不俗气。 知道她并非沈鹤行的表妹后，好友还安慰过她，“你和沈老师都是温柔如水的人，以后生活在一起肯定会过得平静如水，那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乐趣，还不如放开手。” 话是这么说。 但乔漾和他在一起，生活就会波澜起伏么？万一最后明艳的玫瑰受不了清雅的菩提呢？ 她不觉得自己比乔漾差在哪里。 乔漾察觉到陶晴画的目光，她心下跟明镜似的，但面上依旧客客气气，不显山不露水。 周予霖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给乔漾介绍：“这是音乐系的陶晴画老师。” 乔漾疏离客套地道了声“你好。” 周予霖话落，又打算给陶晴画介绍乔漾。 陶晴画笑意愈发地温柔，“我知道。” “那天在食堂，看到过。” 见她这么说，周予霖就不多次一举了。 “陶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好。” 周予霖打了招呼后，便带着乔漾离开了。 陶晴画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时踌躇不安。 好友见此，“看吧，男人都免不了俗，连沈老师那种清心寡欲的，都喜欢这样娇艳的美人。” “现在死心了？” 陶晴画沉声不语。 好友瞪大眼睛，“你还没放弃？” 陶晴画轻咬着唇，“我听说今年舞蹈学院的留学名单，有她。” … 周予霖带着乔漾离开后，乔漾依旧忘不掉陶晴画的眼神。 不甘、试探、打量。 她又不傻，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下忍不住腹诽。 ——沈表哥还真是招人。 早该想到以沈表哥的姿色，学校里喜欢他的人定然不少。 光看那些来蹭课的女生就知道了。 正暗自生着气，中文系的办公室到了。 还没进去，周予霖就扯着嗓门喊道：“沈老师，沈老师，你看我带谁来了。” 吼完后，他便带着乔漾进了办公室。 沈鹤行听到声音后，便朝门口看了过来，然后突兀地就和乔漾的视线相撞。 乔漾一改刚刚的郁闷，脸色洋溢着初夏的浅阳，生动又明快。 “表哥！” 沈鹤行目光融合进这一抹浅阳里，心脏攸然一跳。 不多时，他便移开目光，“你怎么来了？” 乔漾也不自作矜持，大大方方地进了屋，“今天休息不用练舞，我来找你。” 沈鹤行的手稍稍停顿了下。 周予霖插话进来，“表妹好久没来了。” 乔漾回：“最近忙着毕业课题，没时间过来。” 周予霖点点头，随声附和，“毕业季确实忙。” 他是个话痨的人，提起“毕业”，他就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当年我毕业的时候，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写完毕业论文，结果被导师一阵痛批。” “欸，你们舞蹈生有要写毕业论文吗？” 乔漾认真地听着，说：“有，而且还有毕业舞蹈。” 她顿了下，“毕业那天会有演出，外校人也可以去看。” “那需要门票吗？” “不需要。” 乔漾解释：“周老师需要我帮你留个空位吗？” “那敢情好。” 周予霖面上一喜。 周予霖稍停，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沈鹤行就突然起身，面无表情地去接了杯水，然后递给了乔漾。 周予霖话音止住。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锃光瓦亮的大灯泡。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沈老师、表妹啊，下节没我的课了，我就先回宿舍了。” 乔漾笑了笑，“好。” 周予霖也不废话了，大步离开办公室—— 那个是非之地。 这会儿办公室人少，周予霖一走，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乔漾和沈鹤行两人了。 乔漾放下水杯，走到沈鹤行的办公桌前，正了正脸色，换掉刚刚与周予霖说话时的客套，语气带了三分软呢。 “表哥，我这几日没来离这儿听经，又开始做噩梦了。” 沈鹤行垂眸看着她，眉眼清清冷冷的，像是无欲无求，又像是在寻求真相。 乔漾一点儿也不怂，委委屈屈地迎上他的视线。 沈鹤行敌不过她的视线灼烧，败下阵来，问道：“那你念经了吗？” “念了，但不管用。” 乔漾轻叹：“佛法奥妙无穷，像我这样的俗人怎么可能领悟？还是表哥比较念得经书管用。” 沈鹤行：“……” 他唇角敛了下，这厢还未开口，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 有电话打了进来—— 舒妈前些日子去北城出差，给他带了些特产回来。 见沈鹤行这段时间忙，没时间回舒家，就让人送了过来。 眼下那人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沈鹤行犯了难。 还有几分钟，他的课就要开始了。 “表哥。” 乔漾适时地出声，桃花眼眨了眨，清魅流转，“我帮你去拿。” 这会儿办公室里安静，加上两人离得近，她自然听见了电话里的内容。 她眸光闪了闪，“不过——” 话语一顿，她画风一转，“我可是要收报酬的。” 沈鹤行：“……” 紧接着，又听见乔漾悻悻地开口：“好吧，既然表哥不愿意，那我就回去了。” 沈鹤行沉默了半秒，“什么报酬？” 听他这么说，乔漾便知道他妥协了，唇角不由地勾了勾，“不会让你为难的。” 沈鹤行：“……” “就陪我出去吃一顿饭。” 乔漾嘟了嘟嘴，语气有几分娇憨：“可不可以嘛？” 沈鹤行轻嗯了声：“可以。” … 赶到校门口时，乔漾才发现送东西来的是舒蜜。 “嫂子？” 她突然有种被抓单的窘迫。 舒蜜笑呵呵道：“阿行哥说有人过来取，原来是你啊。” 舒蜜极少叫沈鹤行表哥，基本都是名字带上哥这样称呼的。唯有乔漾，会搭上“表兄妹”这层关系，才会叫一声表哥。 乔漾摸了摸鼻子，“嫂子你怎么不自己进去？” 舒蜜：“我公司有个会，得马上过去。” 乔漾：“哦。” 舒蜜把东西交给了她：“我先走了。” 乔漾：“嗯。” 舒蜜送完东西就走，也没多停留。 等乔漾再次回到C大时，沈鹤行已经去上课了。 她先去办公室把东西放下，然后再去了授课的教室。 彼时，沈鹤行正在讲课，如玉击石般的轻质嗓音响起，听着耳朵都酥酥麻麻的。 乔漾直接从后门进去。 今天蹭课的学生不多，她一进去就找到了一靠着走廊的座位。 沈鹤行似乎有察觉一般，目光朝她这边扫了一眼。 乔漾也不拘着，大胆地迎上他的视线。 沈鹤行：“……” 他收回视线，继续讲课，完全当她不存在。 这节课的教室是在传统的老教室里，沈鹤行讲完课，布置了随堂作业。 乔漾瞥了眼沈鹤行，又拍了拍同桌的桌子，“同学，可以借下纸笔吗？” 同桌见她是个漂亮姑娘，连忙将笔和纸都借给了她。 乔漾接过笔后，一边在纸上写，一边道了谢。 同桌是个长相秀气的男生，红着脸说：“不用谢。” 他记得这女生—— 以前上过沈老师的课。 估计也是孺慕沈老师的。 写完东西，乔漾这才发现，沈鹤行已经走下了讲台，正在巡查着同学的答题情况。 待他走到乔漾身边时，突然被轻拽住了衣袖。 沈鹤行停下脚步，不解地看了过去。 乔漾眨眨眼，当着沈鹤行的面，摊开了纸张，清秀的字迹顿时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东西我帮你拿到了。 ——别忘了我的报酬。 第16章 .一皈依我体力好着呢 ——东西我帮你拿到了。 ——别忘了我的报酬。 看到她写的这两条话,沈鹤行心里形容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见过大胆的姑娘，可没见过胆子大到在他的课上给他留纸条的姑娘。 沈鹤行的视线从字条上移开，又落到了她的脸上。 那双明媚的桃花眼,天真与娇媚交映，有种与世无争的清魅。 沈鹤行心脏蓦然一紧,匆匆地移开了目光。 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了讲台上。 不过临走时,还是拿走了那张写了她的字的纸条。 乔漾眨眨眼,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潋滟。 刚刚两人无声的互动，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想想心中就多了几分隐秘与刺激。 两节课的时间并不长。 今天来蹭课的人少，下课后也没学生留下来问问题。 乔漾等人走后，才走到沈鹤行身边。 阴影打下来,沈鹤行嗅见了那股清淡的茉莉香,他动作一顿,抬起眼睑看向她。 “怎么不回去？” 乔漾手撑在讲台上,笑嘻嘻道：“当然得等表哥的报酬。” “表哥不会忘了吧？” 沈鹤行：“……没忘。” 他重重地抿了下唇，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课件,“想吃什么？” 乔漾提议：“就去我常打包的那家素菜馆吧。” 沈鹤行：“嗯。” 乔漾稍顿，又问道：“表哥以前跟别的女孩子出去吃过饭吗？” 沈鹤行：“没有。” 他从小长在寺庙里，出山后读书、毕业后又到了C大教书。 乔漾听罢,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她小声嘟囔着,“看来我还是很特别的嘛。”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两人离得近，沈鹤行还是听见了。 “……” 最终他选择什么也没说，也假装自己没听见。 说话间，沈鹤行也收拾好了课件。 正是吃饭的点儿,他没回宿舍，把课件放回到办公室后，就和乔漾一道出了门。 那家素菜馆离C大不远，平时开车的话就几分钟的时间。 但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两人就走路过去。 索性，走路也就花十来分钟。 … 抵达素菜馆时，刚好五点半。 乔漾紧赶慢赶，怕错过了沈鹤行的“不非时食”。 寺庙里清规戒律多，他出来这么多年，还是没改掉这个规矩。 乔漾也尊重他的生活习性。 刚到素菜馆门口，乔漾迎面就碰上了导师迎曼。 “迎老师。” 迎曼刚和男朋友吃完饭，她瞧了眼乔漾身边的沈鹤行，笑道：“带男朋友来吃饭？” 沈鹤行：“……” 他张口想否认，就被乔漾抢先了：“不是。” 这声“不是”暧昧不定，不知是指‘不是来吃饭的’还是指‘不是男朋友’。 乔漾给迎曼介绍，“C大中文系的老师，沈鹤行。” 话落，她又拽了拽沈鹤行的袖子，给他介绍：“这是我的导师，迎曼。” 沈鹤行看向迎曼，微微颔首，疏离又客气。 迎曼心中也有些惊讶。 她是知道乔漾在舞蹈学院的名气的，没想到她最后谁也没喜欢，喜欢上了隔壁的中文老师。 “原来是同行。” 晚上迎曼还有节目要录，打过招呼后，就拉着男朋友离开了。 上车后，才给乔漾发了消息过去。 迎曼：【乔乔，你这男朋友挺帅啊。】 迎曼：【多大了？人怎么样？】 收到迎曼消息时，乔漾刚点完餐，她瞧见微信内容，又忍不住瞥了沈鹤行一眼。 他坐的端正，垂眸看着挂在指间的佛珠，轻轻地拨动着。 乔漾脑海里忽而又想起了那张照片。 她悄悄摸摸地收回打探的视线，给迎曼回了消息：【还有一个月就二十五了】 乔漾：【人也挺好的。】 就是不太好撩。 迎曼虽说是乔漾的导师，但两人亦师亦友，乔漾有不开心时，也会同她说说。 迎曼：【人好就行。】 迎曼：【那他家里什么情况？】 家里…… 乔漾轻抿着唇。 沈鹤行很少提起过沈家，学校里知道他背景的少之又少。 乔漾又想到沈氏集团的那个老总，沈舟。 能放任他在寺庙里待这么多年，定然也不是什么好父亲。 乔漾回：【我是跟他谈恋爱，又不是跟他家里。】 迎曼看到这条消息后，叹了口气。 她年纪小，自然不会在意结婚以后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老师这个职业虽说是伟大的，但其中的艰辛，她又怎么会知道？ 稍许，迎曼继续回：【也是，你现在还小，先好好谈恋爱。】 乔漾：【嗯。】 回完消息，乔漾颇为心虚地看了眼沈鹤行。 在迎曼的眼里，她和沈鹤行已经是情侣关系了。 不过，乔漾很快就淡定释然了。 虽然现在不是情侣，但很快就是了。 … 沈鹤行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 许是随便就给他套上关系的原因，乔漾心怀愧疚，吃饭的时候也安静了下来。 一顿饭吃完，天色还未暗下来。 金乌西垂，残虹的斜阳静静地洒在这座城市上。 乔漾没有跟沈鹤行回C大—— 吃饭时她收到乔妈的电话，晚上要带她去参加一个宴会。 沈鹤行没立即离开，而是陪着乔漾，等乔家的司机过来。 乔漾没阻止他。 他虽然难撩，但该对她的照顾还是一点儿没少。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看在舒蜜的面子上。 几分钟后，司机开着车停在了素菜馆门口。 “表哥。” 乔漾钻进车里，趴在车框上看他，“那我先走了。” 沈鹤行：“嗯。” 乔漾眼神大胆而直白，“你就一个‘嗯’吗？难道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嘛？” 沈鹤行思忖了下，“晚安。” “……” 乔漾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该哭还是该笑，“表哥，天还没黑呢。” 沈鹤行眉头敛了敛，似乎在想说辞。 乔妈催得急，乔漾也没逼他了，“算了，晚安就晚安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沈鹤行静默不语。 乔漾摇上玻璃，让司机开车，离开了。 而沈鹤行目送她上车后，也跟着回了职工宿舍。 他洗净了手，点上檀香。 进书房时，他不经意地看了眼时间。 六点十五分。 离晚课时间又迟到了十五分钟。 - 休息一天后，乔漾再次陷入忙碌之中。 几天后，调香店给她打来电话—— 她定制的檀香已经好了，问她是过去取，还是送上门。 乔漾趁着吃晚饭的时间，取了香回来。她没立即给沈鹤行送过去，而是等周六。 她休息的那天。 … 周六。 从练舞室出来后，乔漾先回小公寓睡了个午觉。 这些天忙着练舞，一直都是晚睡早起，睡眠严重不足。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直到谢溶的微信电话响起，她才醒过来。 “喂？” 没睡饱，乔漾的声音听着瓮声瓮气的。 手机那头传来谢溶的声音，“乔乔，晚上我们在寝室聚聚啊。” 眼见着要毕业了，以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还有机会，能聚就聚一聚。 乔漾：“几点？” 她昨天已经跟沈鹤行说好了，今晚去他宿舍里听经。 谢溶：“八点，晓灵今晚得加个班。” 甘晓灵是寝室里的另外一个室友。 时间上不冲突，乔漾便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乔漾先洗了澡，又化好妆，才打车去了C大。 临走时，也不忘把她定制的檀香带上。 化妆上花了点时间，乔漾到了沈鹤行宿舍时，刚好卡在了五点五十八分。 听到敲门声后，沈鹤行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喘着气的乔漾，她抚着胸口，脸上泛着红渍，香汗淋漓。 一看就是着急过来的。 沈鹤行愣了下。 都这个点了，他还以为她今晚不来了。 反正，她放自己鸽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鹤行开门后，还没来及说话，便听她带着喘音说道：“表哥，对不起嘛，我又迟到了。” 她声音放软，如今又带着赶路来的喘.息，听着让人浮想翩翩。 沈鹤行脸色愈发的清冷淡漠，他先让乔漾进了屋，“去洗个手，我们开始了。” 乔漾嘟了下唇，“不让我休息一下嘛。” 沈鹤行：“你已经迟到了。” 乔漾：“……好嘛。” 她郁结地去洗了手，随后又跟着沈鹤行进了书房。 沈鹤行面无表情地翻着经书，深眸里露出些虔诚之色来。 他闭上眼，口里默默地念着经文。 房间安静，幽幽的茉莉香飘了过来，萦绕在身旁。 她似乎坐得极近，连一停一顿的喘.息声都清晰入耳。 沈鹤行毫无杂念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刚她敲门时，那张殷红绯丽的俏脸。 沈鹤行蓦地睁开眼。 乔漾吓了一跳。 她还没缓过来，正摸着鱼，就看见沈鹤行睁开眼了。 “我没……” “还是很累？” 沈鹤行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乔漾摇摇头，“不累，我体力好着呢。” 沈鹤行别过头，没去看她，视线静静地落在书页上，“等你十分钟。” 乔漾哦了声。 沈鹤行起身，去客厅倒了水。 乔漾见此，也跟了出去，语气骄矜，“表哥，我参加的《寻找古迹》在昨天上线了，里面有我跳的舞。” 沈鹤行知道她说的那舞。 他看过她彩排版的。 话落，乔漾啪的一声打开了电视，“六点有重播，我们一起看看嘛。” “那支舞反响很好，微博上都在夸我呢。” 沈鹤行：“……” 乔漾把电视调到了央视台。 她这时间刚卡着，画面正好放到饰演李隆基的男演员将她召见进殿。 随着音乐声渐渐响起，宫殿里的舞姬裙裾飞扬，翩然起舞。 一曲舞蹈游龙惊鸿，如神女翩跹。 比起上次手机里的粗糙的录像，这次画面精美不少。 不仅舞蹈给力，连服化道都非常还原，观看者俨然就身处在了那个繁荣盛世的大唐。 沈鹤行视线落到电视上时，刚好看见看见了一条留言—— “原来这就是‘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帝王的快乐，我体会到了。” 沈鹤行心头一跳，唇角敛紧，“十分钟到了。” 乔漾啊了声，小声腹诽，“这么快。” 沈鹤行脚步微顿，大步走进了书房。 见状，乔漾只好关了电视，跟他一道进屋。 剩下的时间，乔漾虽然心不在焉，但面上表现得还算乖巧。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课结束。 晚上乔漾和室友还有约，就没有多留。 走之前，她拿出了定制的檀香，“上次见你这里檀香快没了，我就特意去买了些。” 沈鹤行刚想拒绝说不用，下一秒，就看见她把带来的檀香放进了香炉里。 “……” “表哥。” 乔漾看向沈鹤行，“我晚上有约，就先走了。” 沈鹤行嗯了声。 “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了打火机，啪的一声，把檀香点燃。 很快，熟悉的檀香充斥着整间屋子。 不过这檀香里似乎还添了些许的茉莉香。 这茉莉香跟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希望——” 乔漾眉眼弯弯，说着娇嗔乖憨的话：“梦里有我。” 第17章 .一皈依梦里有我 乔漾从C大出来时,才七点十分。 见时间还早，她便去了买小零食和啤酒。 等她买完东西回到学校时，宿舍里只有谢溶在。 “晓灵还没回来？” 谢溶正在布置寝室,“她还在路上。” 乔漾哦了声，放下东西,也加入了布置的工作之中。 谢溶动作顿了顿,突然说道：“周舒云晚上不回来。” 乔漾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她皱了下眉,“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她们的四人寝室，是个混合寝室的，只有乔漾和周舒云是舞蹈系的，谢溶和甘晓灵都不是。 自从周舒云签约公司后，基本上就没回寝室住过了。谢溶和甘晓灵跟她不是同系,后两年,三人基本没见过面,关系早就淡了。 只是四人同住过一间寝室,若是他们三人聚会不叫上周舒云，传出去又不好听。 所以,在邀请乔漾时，谢溶也跟周舒云提了一嘴。 没想到周舒云当场就拒绝了。 谢溶面上说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挺难受的。 毕竟大家也相处了两年,她这般拒绝,就像是自己赶着上去跟她这个大明星拉近关系似的。 乔漾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她不来，我们就三个人玩。” 谢溶笑了笑：“好。” “对了。” 她忽而想起什么来，说道：“晓灵说,她实习的公司有个男生对她好像有点意思。” 乔漾挑眉：“真的啊？” 谢溶嗯了声：“你和你那个表哥怎么样了？” 说是表哥，那只不过是表面上为了拉近关系的称呼而已。 乔漾眨眨眼，生动明快，“快了。” 她能感觉得出来，他在一点点的接受自己。 想必没多久，她就能如愿以偿。 谢溶挤眉弄眼说了句加油后，甘晓灵就回来了。回来时，她手上还提着一袋子烧烤。 今晚的寝室聚会，三人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寝室里吃吃喝喝。 临近毕业，这寝室里也空旷了许多。 甘晓灵找到工作后，就搬了出去，寝室里只有练舞累了回来休息的乔漾，和准备考研的谢溶。 谢溶打开袋子，“买这么多？” “不是我买的。” 甘晓灵摸了摸头，羞涩开口，“是他买的。” 乔漾和谢溶齐齐的哦了声，拉长音调。 “他是谁啊？” 甘晓灵闹了个大红脸，“同事。” “哪个同事？” “就……那个嘛。” 甘晓灵羞的脸色通红，作势要打俩人。 乔漾咯咯地笑着，又问：“到哪步了？跟你表白没？” 甘晓灵摇头：“没有。” 她顿了下，又说：“不过他二十号那天约我出去玩。” 乔漾和谢溶再次长哦了声。 说到这里，谢溶又看向乔漾，“乔乔，你二十号那天有安排没？” 五月二十号，虽然不是什么情人节，但不少情侣会在这天出去约约会看看电影什么的。 “没。” 乔漾回。 以沈表哥那个性格，和他出去吃个饭都得用上计谋，更别说出去玩了。 谢溶蹭了蹭她的肩，提醒：“你不是说他欠你一场电影吗？” 乔漾眼睛骤然一亮。 对啊，她的补偿还没拿到手呢。 - 沈鹤行将乔漾送到了舞蹈学院门口，她不回家，他就直接把她送回了学校。 乔漾站在门口，没着急进去，“表哥晚安。” 沈鹤行嗯了声，也跟着说了晚安。 乔漾唇角勾了勾，下一秒又突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他，“表哥。” 沈鹤行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乔漾眉眼间的笑意未减，“别忘了在家时，我跟你说的话。” 她说的话—— 沈鹤行喉结滚动了下，沉了沉声。 她说：“希望，梦里有我。” 沈鹤行敛平了唇角，默然不语。 乔漾也不在意，转身往学校里走。 “我进去了哦。” “嗯。” 沈鹤行看到她身影消失，才回了职工宿舍。 刚回去，就看到上完晚自习的周予霖。 C大管理严格，大一大二还有晚自习，不过一般是让学生自习，老师检查下纪律就行。 当然晚自习期间，老师也不能回宿舍，只能在办公室里守着。 周予霖欸了声，“沈老师这是出去了？” 沈鹤行：“嗯。” 他一边开门，一边回应了声。 周予霖也不跟他客气，见他开了门后，也跟着进了屋。 “表妹来过了？” 沈鹤行稍怔，惊讶地看着他，像是在询问“你怎么知道”。 周予霖挑了挑斜长的眉宇，“除了送表妹，你什么时候这么晚出去过？” 沈鹤行：“……” 他垂眸不应，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周予霖扫视了眼整个屋子，“分明表妹来得少，但总感觉你这屋子有了人气。” 以前他的屋子虽然整理得干净整洁，可明显感觉到那屋子不是人住的，而是清修之人住的，没有一点点的生活气息。 像是跟俗世脱了轨一样。 “看来以后表妹还得多来，说不定啊，你到时候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了。” 沈鹤行看向他：“正常人？” 周予霖掰着手指头跟他算，“你看看你吃喝玩乐样样不沾，还算正常人吗？” 沈鹤行：“……” 周予霖又说：“吃喝玩乐不沾，姑且算做你洁身自好，那生活圈呢？交友呢？” 他从来没见他开过车；没见他抱怨过工资；没见他拘泥过吃穿，连食堂那么难吃的饭菜他都能面无表情地吃完；更没见过他和什么人尽心交谈过。 清规戒律说的就是他。 周予霖若有所思，大声道：“你该不会是从山里出来的吧？” 沈鹤行点头：“嗯。” 临台寺建在渭青山，算起来，他确实是从山里出来的。 周予霖：“……” 他罢了罢手，“我呀，跟你也说不通，先回去了。” 沈鹤行：“好。” 说完，周予霖便退出了房间。 他刚走到门口，忽而停了下来，嗅了嗅房间里的檀香，咦了声，“这檀香跟你以往用的不一样。” 沈鹤行听罢，心骤然一跳。 他很快便平和下来，淡淡地回应：“嗯，乔漾买的。” 周予霖哦了声，“表妹买的啊？难怪不一样。”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鹤行：“……” 沈鹤行关上房门，走到燃烧檀香的香炉面前，几次想掐掉火星，却忍住了。 罢了，就用这香吧。 … 周予霖走后，沈鹤行走进书房，坐在书桌前，按了台灯开关。 “啪”的一声，暖白色光骤然亮起。 开关上刻的名字，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台灯是乔漾买的；檀香是乔漾买的，房间里处处沾染了她的气味，她的痕迹。 沈鹤行沉下心来，翻了几页经书。 不知为何，这会儿念起经书，却一直集中不起精神来。 脑海里一会儿响起乔漾说的那句“梦里有我”，一会儿又响起周予霖说的那句“看来以后表妹还得多来，说不定啊，你到时候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了”。 沈鹤行心下难得有些烦躁，干脆抄起经书来。 这一抄就是两个小时。 抄完经书，墙壁上钟表已经指向十点了。 沈鹤行洗完澡，便掐掉香炉中的火星子。 上床之前，他最后看了眼手机。 十分钟前，舒蜜发了一条朋友圈。 内容是乔漾跳的那首《胡旋女》。 这舞蹈不管是彩排的还是电视上上映的，他都看过了。单单地扫了一眼后，他就熄灭了手机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鹤行毫无睡意。 这会儿香炉里的檀香星子虽然灭了，但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香味。 清浅的檀香混杂着茉莉。 就像是这个房间里，她无处不在。 沈鹤行闭上眼，心中默念着佛经，终于入了梦。 梦里他又回到临台寺。 彼时，他穿着那件藏青色的僧袍，跪坐在大雄宝殿下的铺垫上，神情虔诚。 大殿上，婆娑世界里的释迦牟尼，佛像肃穆，庄严而神圣，一声声佛音在耳边涤荡。 不知何时起，大雄宝殿里飘来了一股淡淡的茉莉香。 他心不可控制地重重一跳。 那茉莉香越来越近，直到到了他的跟前。 “表哥。” 是乔漾的声音。 沈鹤行没睁眼，继续念着佛经。 “梵一。” 她突然叫出了他在临台寺时，外公给起的法号。 听到这个名字，沈鹤行长睫颤了颤，就连经文也乱了顺序。 “表哥，你睁眼看看我。” 他能感觉到，乔漾就在他旁边，只有几厘米左右的距离—— 甚至，他听见了她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甚至掩盖了佛音。 “你不睁眼看我，是不是怕动了心。” 乔漾轻软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一点一点地落在他的心脏上。 沈鹤行慢慢地睁开眼，入目的是那张浓桃艳李，尽态极妍的脸蛋。 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胡旋女舞服。 冰肌玉骨，酥腰盈盈一握，一双细嫩的长腿莹白圆润。 她的腰上、脚上都缠着铃铛，赤脚走在地上时，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表哥。” 乔漾凑近，伸手过去抚上他的侧脸，“清修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我一起步入红尘俗世，享受这世间最快乐的事。” 在乔漾手刚碰上他的一瞬间，沈鹤行便偏了头，她的手刚好落在了他的下颌线上。 乔漾也不恼，轻笑起来，声音跟身上的铃铛一样。 ——洋洋盈耳。 “表哥，你是不是对我动了心？” 沈鹤行继续偏头不应。 乔漾葱白的手指从他绷紧的下颌线上，划过凸起的喉结，一点点地摩挲向下。 沈鹤行呼吸加重，他干脆闭上眼，嘴里念着佛经不予理睬。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乔漾继续使坏，指尖从胸膛划过平坦紧致的腹肌，落到最深处。 “表哥。” 她再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对我动了心？” 沈鹤行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沉声开口，声音却嘶哑的厉害，“没有。” 不敢睁眼，怕暴露自己眼底的私.欲。 掌心触碰到灼热，乔漾凑近，殷红的唇落在滚动的喉结上，印下一抹暧昧的草莓红。 那是她口红的颜色。 “既然没有，那为何——”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身体会有反应？” 第18章 .二皈依办了他 一晚上乔漾和甘晓灵、谢溶喝了不少酒。三人醉醺醺地躺在床上,各自说着胡话。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沈鹤行。 谢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攀着乔漾的肩膀,“是女人就别怂，不就是个男人嘛！说！现在就跟他说我喜欢你,他要是不喜欢你,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乔漾这会儿脑袋短路,话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你说得对，我这就打电话，不就是个男人嘛。” “我长得这么好看,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她醉眼惺忪,从包里摸出了手机,虚着眼看着手机屏幕,找到沈鹤行的电话号码，立即就拨了过去。 “嘟嘟嘟——” 铃声响了半分钟后,手机那头便被接了起来。 “表哥。” 她喝了酒，嗓音带着一股醉人的甜腻。 听着像是在撒娇。 而电话那端被接起后，沈鹤行却迟迟没开口,不过他压抑着的呼吸声还是伴随着电流传入了乔漾的耳朵里。 莫名地耳朵有些发麻。 “什么事？” 过了好几秒,低沉的嗓音响起。 与往日的清冽质感不同，这次，他声音中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徒添了几分欲。 仔细一听，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但这会儿乔漾被酒精迷了大脑,压根没往深处想。 听到乔打电话后，其余两位室友都清醒了不少，趴在床上，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说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谢溶催促着，“拿下表哥，办了他。” 乔漾：“……” 在酒精的催化下，她一鼓作气，“沈鹤行，你别皈依佛门了，皈依我吧。” 话音刚落，手机两端都静得可怕，针落地可闻。 “做和尚又什么好的？男欢女爱不是人之所需嘛？” “和尚都有还俗的，你现在又不是和尚，要坚持什么清规戒律？不如尝尝放纵的滋味，体验下成年人的快乐。” “……” 一旦开始，乔漾就打开了话匣子，嘚嘚嘚地说个不停，而且越说越离谱。 直到手机那端被挂上了电话。 迟迟没听到回复，乔漾喂喂两声，困意终于坚持不住，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而手机这端的沈鹤行，此时却无比清醒。 他被手机铃声惊醒，呼吸不由地加重，浑身滚烫。 梦里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上演。 如此真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然而电话里的乔漾明显是喝醉了，口无遮拦地说着那些露骨的话。 那话分明与梦里的相差无几。 从床上起来，沈鹤行换了被褥，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按下台灯开关，暖白色的光源瞬间将桌面照亮，冰凉凉的卧室里瞬间有了一丝暖意。 屋里的檀香还没完全散去，混杂着茉莉香，一点一点地融入了骨血之中。 他找出经书，刚想沉下心来抄写。这时候，一小纸条便从书页里掉落下来，清秀的小字展现在他面前。 ——东西我帮你拿到了。 ——别忘了我的报酬。 是她上课时给自己传的纸条。 当时他只是随手收了起来，没想到这会儿却从经书里掉了出来。 一时间，他思绪微荡。 至于那张字条，他还是没扔，而是压在了经书的最后一页。 看不见心就不会烦。 放置好纸条，沈鹤行摊开纸张，沉下心来抄写经书。 这么一抄，就抄了一整夜。 － 次日。 乔漾宿醉以后，对头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她只是在翻看手机时，才看到了她打给沈鹤行的电话记录。 通话时间：十分钟。 乔漾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 她应该没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吧？ 乔漾不敢直接问沈鹤行，问了问昨晚一起宿醉的谢溶和甘晓灵。 这两人一个去加班了，一个去图书馆自习了。 谢溶：［昨天晚上……好像确实给沈表哥打电话来着，但内容是啥，我也不记得了。］ 谢溶：［就昨晚我们那个醉酒的程度，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甘晓灵也发来了回复：［确实有这么回事。］ 甘晓灵：［你好像说了什么皈依佛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具体的我也记不得了，昨晚喝的太醉，我今天加班都迟到了。］ 乔漾：“……” 看来没人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乔漾咬了下唇，思忖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给沈鹤行发去了微信。 乔漾：［表哥，我昨晚上喝醉了，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吧］ 今天是周末，沈鹤行没课，消息回的很快。 沈鹤行：［你既然说是喝醉了，那些话自然当不得真。］ 乔漾双眼一黑。 她果然说了不该说的话。 乔漾：［那我说了什么啊？］ 沈鹤行：［没什么，你只是劝我别回临台寺。］ 乔漾心里松了口气。 她知道沈鹤行不会说谎，也不可能会去骗自己的。 得了想得的答案，乔漾如释重负，洗个澡便去了练舞室。 周末人少，舞蹈室也只有毕业班的学生在这里练习。 乔漾到的时候，舞蹈室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学生。 乔漾性子开朗，在学校人缘不错。 还没到时间，她一边练习，一边跟同学聊着天。 正聊着，练舞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周舒云和她的助理走了进来。 除此之外，外面还跟了两个摄影师。 在场的学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阵仗。 周舒云来的最晚，她来了，练习便正式开始了。 只是，这还有个摄影师在，就没人动。 “到点了，怎么不练习？” 门外又传来了迎曼的声音。 待她走进来，才发现练舞室多了三个人，她眉心一皱，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舒云安抚好摄影师，解释道：“老师，这两位摄像师是我带过来的，帮我拍个短片。” 迎曼：“什么短片？” 周舒云：“我练舞的视频。” 前段时间，周舒云在短视频平台上发了一则跳舞视频，转发量过十万，她也捞了一把红利。 就此，想趁热打铁多拍一点。 迎曼听罢，脸色不由地微沉。 “老师。” 周舒云小声央求道：“在毕业晚会结束后，我才会发的，不会提前暴露。” 这不是暴不暴露的问题，是她拍视频打扰了别的同学。 迎曼看着周舒云可怜兮兮又带着讨好的脸色，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毕竟也是自己看好的一个孩子。 “你跟她们说说吧，要是她们同意就拍。” 周舒云脸色一喜：“谢谢老师。” 班上的同学还是很开明大义的，只说了给自己打码，就通过了。 最后才问到乔漾。 练舞室安静极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C位迎曼老师是中意乔漾的。 要不是她腿受了伤，肯定轮不到周舒云。 “乔乔，我们都是一个寝室的，回头我请你喝咖啡。” 周舒云眼巴巴地看着乔漾。 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乔漾身上。 她被架在原地，上不去下不来。 “嗯。” 乔漾应了声。 其实不管她同不同意，周舒云都会拍摄。 都到了毕业的时候了，也不好闹得太僵。 更何况，乔漾跟她也无冤无仇的，C位的事纯粹是运气不好。 见乔漾点头，周舒云松了口气。 舞蹈室里剑拔弩张之气消失，大家各自散开，站好位置开始练习。 － 眼看着毕业越来越近，乔漾这几天就暂时住在了学校里。 又忙碌了一周后，她才抽出半天时间去找沈鹤行。 乔漾去的那天沈鹤行没有课，到了C大后，她直接去了职工宿舍。 她到的时候，沈鹤行不在，敲门还是隔壁周老师出来应的。 “表妹又来找沈老师？” “嗯。” 乔漾点头，“他去哪里了？” 周予霖：“被校长叫走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他见乔漾穿着高跟鞋，又道：“沈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表妹要不进来坐坐？” 乔漾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对此，周予霖也没强求。 邀请一个女孩进屋，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乔漾坐在走廊里的木椅子上等了十来分钟，沈鹤行才姗姗而归。 “表哥。” 冷不丁听到乔漾的声音，沈鹤行稍怔，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面色淡漠的嗯了声。 乔漾没瞧出他神色变化，嘟囔了下嘴，“你知不知道我等你了多久？” 声音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几分软糯。 沈鹤行垂眸开了门，“下次我不在，你可以不用等。” 乔漾跟着他进了屋，“那不行，我可好几天没见到…” 她顿住，话语转了个弯，“我可好几天没听表哥念经了，又开始做噩梦了。” 沈鹤行：“……” 明明知道她满嘴谎话，但他依旧选择漠视。 乔漾话题停不住，她从背包里拿出纸笔，“我看你抄经用的是毛笔，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墨宝坊的毛笔和正宗宣纸。” 沈鹤行别开眼，语气清冽，透着点初春的寒风，偏冷，吹得人心坎凉。 “你拿回去，我用不上。” 乔漾愣了下。 不过是几天没见，他好像冷淡了许多。 以前跟她说话时虽然冷淡，但总体还是温柔平和的。 “那我就先放着吧。” 她没有强求。 沈鹤行唇角动了动，话音还未出来，就被乔漾打断了，“那我们先念经。” 沈鹤行视线落到那张明媚的小脸上。此刻，这张小脸上，流露出些许的失落。 让人心生怜悯。 最终，拒绝的话他还是没说出口。 “好。” 沈鹤行去浴室洗了手，乔漾注意到他这次没有点檀香。 “今天怎么不点檀香了？” “不用点。” 乔漾忽而想起了什么，嘟抿了下唇，问道：“那天晚上，表哥梦里有我吗？” “没有。” 沈鹤行瞬间就否定了。 乔漾眨眨眼，眼眸流转，顾盼生辉，“你是即将出家的人，不能说谎。” “不然就犯了妄戒。” 沈鹤行心头一荡，他沉声道：“没有。” “没有什么？” 乔漾继续追问，似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沈鹤行脸色愈加地冷冽，紧接着，便又听见她说：“表哥，你看着我的眼睛。” 沈鹤行抬眸对上她的眼睛，看见了这双桃花眼里自己的倒影。 他突然呼吸一滞，心跳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 “没有说谎。” 他顿了下，似乎是自我哄骗一般，“也没有梦到。” 第19章 .二皈依犯了色戒 听到沈鹤行的话,乔漾心底有些失落。 她以为这两个月来，他会对自己有所改观，结果两人的关系到现在还停留在原地。除了那天的一声“表妹”,直到现在他都没叫过这个称呼。 “噢。” 乔漾应了声，失落的情绪面上不显。 沈鹤行眉眼轻敛,“念经吧。” 他不欲和乔漾再讨论这个话题。 今天诵经的过程分外安静,沈鹤行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 以往他的语速会慢一些,等一等乔漾,带着她一起念。但今天他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就算乔漾念错了，他也不会停下来纠正。 就好像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乔漾：“……” 她忍不住睁开眼，看向正闭眼念经的沈鹤行。这才瞧见他眉宇微皱，脸色亦有些苍白,额间甚至还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表哥？” 乔漾忙叫醒了他。 沈鹤行没应她,继续念经。 “……” 乔漾知道他念经时不喜欢被人打扰,见他迟迟不回应自己,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默默地坐了回去。 但这会儿,她已经跟不上沈鹤行的念经速度了，只能闭上眼听他念。 听着听着，乔漾便听出来不对劲了。 以前他给自己念的是《佛说百佛名经》,但现在他念成了《金刚经》和《心经》。 乔漾不懂佛法,心中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出声制止。 一个小时的念经时间转眼即到。 乔漾没有着急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看向沈鹤行，突兀地问：“表哥，你生病了吗？” 沈鹤行顿了下,“没有。” 乔漾翕动着唇角，话还没出来，又听见他说：“今天的任务结束了，回去吧。” 沈鹤行没去看乔漾的眼神，他自顾地收拾着桌面，语气冷淡：“以后也不用过来了。” 乔漾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表哥，你说什么？” 沈鹤行干脆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她，声音依旧温柔平和，但意思却透着冷漠。 “念了两个月，你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那本《百佛名经》你如今已背熟，若是以后再做噩梦，可以自己念。” 乔漾：“……” 她怔忪了片刻，才理解过来： 他是嫌自己烦了，换个方式拒绝自己。 乔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表哥，你……” 她试探性地问：“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 沈鹤行迎上她的视线。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欢喜明媚的神色荡然无存，只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与失落。 突然地，他心里有了一丝丝的酸麻，也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表哥是让我以后不来了？” “嗯。” “为什么？” “没必要了。” 乔漾抿了下唇，姝丽的小脸隐隐发白。 房间里就此安静下来，静沉得可怕。 沈鹤行不言语，一双深眸依旧无悲无喜，如古井那般幽深静谧。 良久之后，乔漾妥协地应了声“好”。 话落，她抬头，明媚的桃花眼紧盯着沈鹤行，大胆而直白。 “那表哥，你要是收下我送的纸笔，我以后就不来了。” 沈鹤行听罢，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放在桌上的纸笔上，最终嗯了声。 乔漾眉眼弯弯，没有一点难过。 “那表哥，我先走了。” 沈鹤行点头：“我送你。” 乔漾：“不用，路不远，我自己回去就成。” 沈鹤行：“嗯。” 她开始和自己客气了—— 这样也好。 乔漾走到门口换鞋。 她今天又穿了一件短裙，曲腿勾鞋时，玲珑曲线尽显。 沈鹤行转头移开了目光。 乔漾换好鞋子，没有多逗留，直接离开了。 她走后，沈鹤行才拿出纸笔。 毛笔笔身光滑细腻，尾端刻着两个英文字母。 ——QY。 是她的名字缩写。 她似乎喜欢在东西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之前的台灯、现在的毛笔、就连他喜欢的檀香都沾染上了她的味道。 沈鹤行一时间心绪难平。 她刚刚问他有没有梦到他，这让他怎么回？ 是回答梦到了，而且梦里他还回应了她的蛊.惑引诱？ 唇齿相依，禁忌又刺激。 那一刻，他被自己的欲.望所驱使。又或是，这是在他的梦中，他可以肆无忌惮。 庄严的大雄宝殿上，檀香阵阵，佛音不息，两人克制而隐忍的呼吸声逐渐占了上头，也渐渐荒唐了起来。 沈鹤行回过神来，苦笑不已。 这一天之中，他不仅犯了妄戒，还犯了色戒。 - 接下来将近一周，乔漾如自己所愿的那样，没再出现。 她虽然不出现，但沈鹤行还是听到了她的传言—— 舞蹈学院约了C大联谊，她也去了。 不仅去了，还加了好几个学弟的微信。 乔漾没来，连周予霖的都发现了。 他嗳了声，看向沈鹤行，疑惑道：“沈老师，表妹是不是很久没过来了？” 沈鹤行手一顿，面色平常的嗯了声。 照往常，她没课时就会过来，不但缠着自己念经，还偷偷地来中文系蹭课。 这些天，她明明有时间的。 “她不会过来了。” 沈鹤行冷淡地开口。 周予霖啊了声，“为什么？你们吵架了？” 沈鹤行：“没有。” 周予霖假装没听见他说的“没有”，苦口婆心地劝解：“表妹好歹是女孩子，你让着她，吵完架就哄哄她嘛。” 沈鹤行：“……” 他静默了片刻，还是没应。 周予霖叹气。 像沈老师这样不解风情的，怎么还有那么多姑娘喜欢？ 像他这样，明明是懂女孩子的妇女之友，却没有一个女孩子喜欢，就连追人也颇为坎坷。 说白了，就是这张脸。 周予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我晚上约了徐老师看电影，先走了。” 沈鹤行：“嗯。” 这边周予霖刚出办公室，迎面就撞上了才和沈鹤行讨论过的乔漾。 她今天穿了件天青色的宋裤，上半身是件白色小吊带，外面套了件同色系的防晒衣。 这套天青色汉服混搭，使她看上去，又美又仙。 “表妹？” 周予霖眼睛一亮，“来找沈老师？” “嗯。” 乔漾大大方方地承认。 “他在办公司。” 周予霖停了下，又说：“表妹好久不来了啊。” 乔漾笑了下，“最近练舞，有点忙。” 周予霖噢了声，没戳破。 有时间去联谊，没时间过来，还说没有吵架？ 两个人都是口是心非。 乔漾还要去找沈鹤行，就没跟周予霖闲聊。 她走进办公室。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办公室只有沈鹤行在。 “表哥！” 听到乔漾的声音，沈鹤行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稍稍停了下，并没有回头。 乔漾鼓了鼓腮，大步走到沈鹤行面前。 “你明明听到了我说话，就是不回答我，你当真这么讨厌我？现在连话都不跟我说了？” 沈鹤行：“……” 他这才真真的瞧见了她。 有些日子没见，她还是娇俏明艳，像朵含苞待放的小玫瑰。 这一刻，沈鹤行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 有惊讶也有欣喜。 “你怎么来了？” “来跟你讨要赔偿。” 乔漾直言道。 沈鹤行：“……”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什么赔偿？” 乔漾：“你答应过我的，要赔偿我一场电影，忘了吗？” 沈鹤行摇头：“没忘。” “你这不就得了？” 乔漾笑嘻嘻道：“那我们走吧。” 沈鹤行：“我先回宿舍换衣服。” 乔漾眼波流转，闪动着狡黠的光，“好啊，我陪你回去。” 沈鹤行：“……” 见她兴致高涨，沈鹤行还是没有出声阻止她。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回了宿舍。 沈鹤行在门口换了鞋，洗干净手，然后才去了卧室。 乔漾发现，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回家后第一件事必是洗手。 当然第一件事也有可能是沐浴，只是碍于自己在而已。 乔漾跟他进了卧室。 察觉到身后的小尾巴，沈鹤行转身忙压着了门板，拦下她，语气微沉。 “你在外面等我。” 乔漾眨眨眼，“我帮你挑衣服。” 话音未落，她就直接从他腋下钻了过去。随后，又眼疾手快地打开了衣柜。 “你既然要补偿我电影，那电影的一切事宜都应由我负责，衣服也一样。” 沈鹤行：“……” 她还真是刁蛮不讲理。 乔漾打开衣柜后，才发现他的衣服样式很简单。 除了工作时穿的各式衬衣外，衣柜里就只剩下长袍外衫了。 不过袍子样式挺多。 乔漾选了选，挑选了个跟她宋裤一样颜色的天青色长袍，袍子看着简单，但暗绣着繁复的花纹。 “穿这个。” 她把衣服递了过去。 沈鹤行接过衣服，没想到衣服里的深层含义。 见他接了，乔漾主动退了出去，“那我出去等你。” 说完，顺便还把卧室门给带上了。 等沈鹤行换衣服的功夫，乔漾在房间里走了走。 宿舍里很久没有点檀香了，早已没有那股熟悉的味道了。 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放檀香的位置。 倒是换完衣服的沈鹤行出来了。 他身形本来就高，一身天青色长袍更是衬着人清隽挺拔，如竹如松。 乔漾视线落到他身上，对于自己挑的衣服很满意。 都是天青色的衣服—— 有情侣装那味儿了。 换好衣服，两人便出了门。 乔漾从包里拿出了一封没拆解的口罩，递到他面前。 沈鹤行看了眼口罩，没立即接。 乔漾挑了下眉，“疫情期间，注重个人防疫啊，沈老师。” 沈鹤行依旧没接，“我有。” “不行，得用我的。” 乔漾大着胆子迎上他的眼神，“我选的衣服要搭配我送的口罩。” 沈鹤行：“……” 她意思娇蛮，他知道若是不应了她，她又会开始使小性子作了。 沈鹤行稍顿，还是接过了口罩。 沈鹤行带上口罩，清俊的脸被遮了一半，只露出一双深邃纯澈的凤眼，以及半截高挺的鼻梁。 尽管如此，也依旧难掩他的俊秀清隽。 口罩本就是加分项，只要眼睛好看，普通人都营造出帅哥样。 这也难怪那些短视频平台上会有那么多的戴口罩帅哥。 乔漾满意极了。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为了节省时间，两人便去了学校附近的电影院。 周内人少，但今天有新电影上映，来看电影的都是主角陈景让的粉丝。 电影是乔漾选的，叫《三千如是》。 电影里是以一个和尚的视角看到了大唐从繁荣到衰落。 听网上的评论说还不错，而且主题曲《问佛》也好听。 两人去的时候，电影还没开始。 乔漾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巴巴地看着沈鹤行，“表哥，我渴了。” 沈鹤行：“要喝什么？” 乔漾：“冰可乐。” 沈鹤行嗯了声，直接从位置上起身，去给她买水。 … 周予霖和徐老师看完电影后，说说笑笑地走到影院门口。 余光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周予霖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徐老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瞧见那人后，表情惊了又惊，“那不是沈老师吗？他竟然会来看电影，他旁边是他的女朋友？” 周予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问他的话。 “你看看你吃喝玩乐样样不沾，还算正常人吗？” 没想到这话才问出去半个月，他就啪啪打脸了。 周予霖回了声徐老师，便摸出了手机，给沈鹤行发了微信消息过去。 并附上了一张偷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沈鹤行手里拿着水，一杯冰可乐，一瓶普通矿泉水，他将冰可乐递给了乔漾，自己则留下了矿泉水。 周予霖：【沈老师想做正常人了？】 周予霖：【#图片#】 第20章 .二皈依我给你当老婆 电影一个半小时。 主演陈景让人气很高,播放室坐满了人。乔漾定的位置在第七排中间，这个角度观影正好。 这电影还真如网上所评价的那般，值得一看。 剧情题材新颖,男主的演技也一直在线。 虽说影片里没有感情戏，但还是吸引了不少女观众。 身边坐着沈鹤行,乔漾心不在焉地看着,偶尔会侧头偷看一眼他。 沈鹤行平日里极少有参加这样的娱乐活动。 但今天这个电影他却看得认真。 或许电影主角是个僧人,而他也是个即将出家的僧人。 从某种思想上,产生了共鸣。 电影结束，影院里的人陆续离开。 乔漾和沈鹤行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电影院离学校近，两人便走路回去。 还未到盛夏，夜风带了一丝丝凉意。乔漾双手摩擦了下肩膀,企图减少点冷意。 “穿上吧。” 突兀地,身边响起了沈鹤行的声音。 乔漾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瞧见他已经脱了外面的长袍,递了过来。 他穿的也不多，脱了外袍后,就剩下一件白色衬衣。 “你不冷？” 沈鹤行没应，只是道：“你冷。” 乔漾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沈鹤行的长袍,她笑了笑,眉眼如月，“沈老师，你有时候还挺让人误会的。” 沈鹤行：“……” 他淡漠着脸，不言语。 乔漾默默地穿上衣服。 她当然是知道，沈鹤行没那层意思。 他脱下衣服给她穿,不外乎她是乔靖的妹妹，而乔靖又是他表妹的丈夫。 ——仅此而已。 沈鹤行身量高，乔漾穿上他的外袍，直接到了脚踝处。 外袍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同色系的衣服，看着像是男友衣。 乔漾心里自然是欣喜的。 沈鹤行见她穿上，又说：“前面有位置，坐下等我一会儿。” 乔漾欸了声。 沈鹤行没应，而是径直去了路边的奶茶店。 乔漾坐在长椅上等沈鹤行回来，一边等，一边玩着手机。 微信里，寝室聊天群一直响个不停。 谢溶：【乔妹！】 谢溶：【战况如何？沈表哥有没有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谢溶：【哦不对，是宋裤。】 甘晓灵：【勇敢乔乔，不怕困难！】 甘晓灵：【以我们乔乔的美貌，就算沈表哥是出家的僧人，也得拿得下。】 她的这群朋友中，只有段其羽知道—— 沈鹤行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 乔漾看着室友发来的祝福打气，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段其羽也知道她今天约了沈鹤行看电影，一早也发了消息。 段其羽：【怎么样了？】 段其羽：【看电影时我教你的小妙招有没有用上？】 段其羽说，可以趁着看电影时，阴差阳错地喝了对方的水，然后装作无辜说喝错了，这样就算间接接吻。 或者，手脚不小心碰到对方，然后一不小心栽进他的怀里。 再或者，看电影时睡着了，不经意地就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 乔漾幽幽地叹了口气，敲字回复：【没有。】 乔漾：【我喝的可乐，他喝的是矿泉水】 一个吸管，一个瓶装，怎么阴差阳错地喝错？ 若是这样都能喝错，那对方就真的是失了智。 至于那个不小心碰到对方，栽进对方的怀里，那就更不可能了。整场电影，沈鹤行都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他们就、就很普通地看了场电影。 连情侣氛围都没有。 像极了团购拼位置的。 段其羽：【……】 她苦口婆心地发来消息：【乔妹，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沈表哥吧。】 段其羽：【好看的小哥哥那么多，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两个月前，若是段其羽说着话，乔漾肯定是会当即拒绝的。 可现在，她犹豫了。 或许，她本就不该撩沈鹤行。 到头来，她陷了进来，而他依旧六根清净。 … 乔漾坐了几分钟，沈鹤行便捧着一杯热奶茶回来了。 她接过奶茶后，冲他甜甜一笑，“谢谢表哥。” 沈鹤行嗯了声，也跟着坐了下来。 乔漾吸溜了一口奶茶，味道甜的发腻。 “……” 她瞥了眼沈鹤行。 沈鹤行不知乔漾的爱好，就买了店里一杯销量最好的，买了后也没跟店员说糖度，店员直接做成了满分糖。 她喝了口便捧在了手心。 沈鹤行自然是接收到了乔漾的目光，“怎么了？不好喝？” “好喝。” 乔漾故作开心，又把手上的奶茶递了过去，“你要不要也喝点？” 想都不用想，沈鹤行拒绝了。 “我不冷，也不渴。” 乔漾缩回手，“嗯。” 沈鹤行不喝饮料，喝的最多的是茶。 不然也不会在看电影时，给乔漾买可乐，而自己是矿泉水。 夜风轻抚，街道上静悄悄的。 乔漾突然问起：“今天的电影好看吗？” 沈鹤行：“嗯。” 乔漾又问：“你们这些清修的僧人是不是心存天下，普渡众生？” 沈鹤行一顿，撩起眼皮看向她。 随后说道：“也不一定。” 僧人不一定全是渡世渡人的，也有自私自利的。 并不能一概而论。 乔漾侧头，迎上沈鹤行的眼神，“那你呢？” 沈鹤行撞上她的眼睛。 彼时，这双盈盈的桃花眼里含情凝睇，如天边那轮圆月，皎洁而明亮。 澄澈的眼波里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咚咚——” 刹那间，他听见了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沈鹤行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紧接着，又听见她说：“表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沈鹤行：“什么故事？” 乔漾眨眨眼，柔媚的声音响起： “庵赵庄有座荸荠庵，庵里有个叫明海的小和尚，明海家里人多地少，就被舅舅带到荸荠庵里出家。在明海第一次去荸荠庵里的时候，遇见了小英子，小英子家就住在荸荠庵附近，两人成为很好的朋友，关系自然也是密不可分。 四年后，明海要受戒成为真正的沙弥，将来还要做主持，小英子即便不舍，还是带着他去了善因寺受戒。 几天后，小英子又去善因寺，接受了戒的明海回庵赵庄。 回庵赵庄的路上，小英子忍不住出口问明海能不能不做小和尚，能不能不当方丈，明海答应了。随后，小英子又问他——” 说到这里，乔漾直勾勾地看向了沈鹤行，“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沈鹤行心脏骤然一紧。 乔漾这话问的不像是小英子在问明海，而是她在问自己。 见沈鹤行没应，乔漾收回视线，淡淡地说：“明海答应了，还了俗和小英子在一起了。” 沈鹤行语气平静，依旧清冷自持，“小说中的故事而已，不存在。” 乔漾心下苦笑一声，“你看过这篇小说？” 沈鹤行嗯了声。 乔漾：“听嫂子说，你外公也是出家的僧人，当年就为了外婆还俗了。” 沈鹤行的外公法名净慧，是临台寺的上一任住持。 他俗家姓舒，小时候曾被拐卖过，被人救出来后，就送到了临台寺。他没有找到家人，便在临台寺做了和尚。 二十岁那年，他动了凡心，跟一个姑娘下了山，还了俗。 好景不长，那姑娘在生完小女儿的第七年便离世了，净慧将一双儿女抚养成人，便了却尘缘，回了临台寺。 沈鹤行：“那不一样。” 乔漾追问：“有什么不一样的？” 沈鹤行唇角敛紧，一时间没有回答。 画面就此安静了下来，乔漾不由地握紧了奶茶。 讲完故事，奶茶都变凉了。 沈鹤行看向乔漾，沉声道：“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等乔漾开口，他又问：“听过阿难陀与摩登伽女的故事吗？” 乔漾摇头。 没遇见沈鹤行之前，她根本不信佛，自然也没有听过摩登伽女的故事。 沈鹤行缓缓开口：“阿难陀年轻貌美，深受女信众喜欢。有次他从祗园精舍出来时，问一个首陀罗种姓的年轻女子讨了一碗水喝，首陀罗被他的慈悲之心感动，爱慕于他，为了嫁给他不惜用魔咒迷惑他。 阿难被她缠的没办法，便把这事告诉了佛陀。佛陀告诉摩登伽女，要做阿难的妻子必须要先出家一年，问她愿不愿意。 摩登伽女为了能成为阿难的妻子，便答应了佛陀削发为尼。 后来，摩登伽女跟随佛陀修行，渐渐地也平息了对阿难的爱慕，也体会到自己迷恋阿难，是不善不净的思想。于是她求了佛陀，成了真正的比丘尼。” 乔漾听完后，突然笑了声，笑声里透出了几分自嘲，“那这么说来，我也应该效仿摩登伽女，先出家一年？” 沈鹤行：“不是。” 乔漾捏紧了手里的奶茶杯，甜腻的奶茶从吸管里冒了出来，滴在她了的手上。 她毫无察觉，“那是什么？” 沈鹤行被乔漾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沈老师，现代社会大家都过得很好，哪里还需要僧人去普渡众生？” 乔漾抬眸看向他，直勾勾地，“现在道士证、和尚证都是国家颁发的，连和尚的招聘上都写的是：工作八小时制，其余时间是私人时间。” “既然一定要渡人，那你为什么不渡一渡我呢？” “我也可以效仿摩登伽女。” 沈鹤行怔忪了下，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 他轻声道：“世人不需要我渡，但可以自渡。” 乔漾：“……” 她再次轻笑了声，“那你是真的愿意舍弃红尘俗世，做那什么清规戒律的僧人吗？” 沈鹤行垂眸，眼底晦涩不明。 稍倾，乔漾突然靠近了他，一股熟悉的茉莉香逼近。 沈鹤行见此，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她抓住了衣服，“表哥，你如实回答。” 她死死地扣住沈鹤行的衣服，不松手，“举头三尺有神明，佛祖看着呢。” 第21章 .二皈依下一个更乖 沈鹤行被迫迎上乔漾的眼睛。 这双浅眸里盈满了太多期待,直白、大胆，没有一点儿含蓄。 沈鹤行心脏蓦地一紧，像是有一双手将之狠狠地攥住,脑海里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晚梦境里的点点滴滴。 在梦里，她也是这样直白,甚至是明目张胆,一双纤弱无骨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每走一处,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梦境之中的她与现在无二无别，一双桃花眸媚眼如丝，一张红唇娇艳欲滴。 视线在她姣好的唇形上停留了半秒，沈鹤行沉着眸，喉结轻滚了下,下一秒就别开了头。 “表哥,你真的愿意吗？” 没听沈鹤行回答,乔漾又问了一边,声音轻颤。 其实她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可还是不死心,想要再问一遍。 “是。” 他嗓音低沉，带了些喑哑，却依旧悦耳动听。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沈鹤行稍顿,唇角敛了敛,再度迎上了她的眼睛。 “是。” 这次，他回答的干干脆脆。 他怕再犹豫下，他就会顺从了她。 那晚的梦，已经是明明白白。 乔漾眼眸里的期待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松开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知道了。” 她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把身上这件长袍脱下来还给了沈鹤行。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她垂着眸，掩盖了情绪，又故作淡然道：“明天还得早起练舞呢。” “这里C大挺近的，我就不陪你回去了。” 沈鹤行看了眼长袍没接，“晚上冷。” 乔漾轻嗤了声，带着几分嘲弄之意，“表哥，你以后还是别对女孩子说这样的话。” “挺让人误会的。” 她直接把长袍塞进了沈鹤行的怀里。 也没给沈鹤行说话的机会，乔漾转身离开了。 她径直往前面走，没回头。 沈鹤行看着她的背影，视线又落到她没带走的奶茶上。 最终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 … 回到职工宿舍时，已经九点了。 沈鹤行洗了澡，刚准备点上檀香时，却发现他自己的檀香早已用完了，现在家里仅有的，是乔漾送来的。 他僵持了片刻，还是放弃点香。 今天因为电影，又错过了晚课时间。 沈鹤行走进书房，按下台灯开关，啪的一声后，暖白色的光源将整个书房照亮。 他怔忪了下，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开关处的名字上。 顿时心绪难平了起来—— 他这间屋子到处都充满了她的痕迹。 房间很静，静到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片刻后，他动手将台灯收了起来。 没了台灯，书房里的光来源于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吸顶灯的光不知比台灯亮了多少倍，但这光也非常刺眼。 沈鹤行闭了闭眼，随后摊开宣纸，提笔开始抄写经书。 “……佛告文殊师利。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 起初他还能稳定心神，到后来宣纸上的字迹越来越潦草。 一本经书还未抄完，他就搁下了毛笔，拿起一旁的手机。 以往他在抄书时，手机是放在书房外的。 今天也不知怎地，他就想把手机随身带着。 沈鹤行朋友很少，微信里除了群消息，基本没有私人微信。 就连平时爱骚.扰他的乔漾，也没有发消息。 他顿了下，点开了舒蜜的头像。 沈鹤行：【帮我问下乔漾到家没有。】 舒蜜这会儿得空，回复的很快，【阿行哥，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沈鹤行：【没有。】 他再次重复：【问下乔漾有没有到家。】 舒蜜：【这事你自己也可以问呀。】 她记得两人是有微信的，没必要让她这个第三方联系。 沈鹤行看着聊天界面，半晌后，敲字回：【不合适。】 舒蜜收到沈鹤行的消息后，怔了半秒，随即叹了口气。 看来她还是想多了。 她以为表哥纵容乔漾两个月，估计是动心了。到头来，还是乔漾的一厢情愿。 【行，我问问。】 沈鹤行：【嗯。】 沈鹤行：【别说是我问的。】 舒蜜：【知道了。】 叉掉与沈鹤行的聊天界面，舒蜜又点开了乔漾的头像。 舒蜜：【在干嘛呢？】 乔漾回的很快：【刚到家。】 舒蜜试探性地问：【出去玩了啊？】 乔漾：【去看了个电影。】 乔漾：【嫂子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舒蜜：【嗐没事。】 舒蜜：【想约你明天出去玩。】 乔漾：【最近可能不行。】 乔漾：【马上要毕业了，我得准备毕业舞蹈。】 舒蜜：【行，那下次约。】 回完消息，舒蜜直接将页面截图发给了沈鹤行。 沈鹤行点开，看了眼内容，见她不是很难过的样子，心突然放松了下来。 - 看完电影后，乔漾没回学校，而是回了阳沁园的小公寓。 开了门，她甩掉鞋子，没开灯，边走边脱衣服。脱到房间时，才取了件吊带睡裙去洗了澡。 今天洗澡的时间磨蹭得有点久了，等出来时，已经十点了。 许是晚上和沈鹤行说的那些话，这会儿乔漾没半点困意，她打开了电视，给自己找了部恐怖片。 刚选上电影，房门声就敲响了。 是段其羽来了。 乔漾给她开了门，“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段其羽换了鞋子，走进房：“来安慰安慰你。” 她是了解乔漾的—— 若是她和沈鹤行成功了，必定早拉自己出来庆祝了。 乔漾笑了下，“我看起来很难过？” “那可不一定。” 段其羽啧了声，“有些伤心是压在心里的，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发作。” 乔漾：“……” 她咬了下唇，没应。 话落，段其羽又瞥了眼电视，“这么晚还看恐怖片？你不怕做噩梦？” “睡不着。” 乔漾一边说，一边往酒柜旁边走去，“我哥的客户前些日子给他送了酒，我哥又转送给我了，正好你来了，请你尝尝。” 段其羽盯着她的背影，心下忍不住叹气。 还说不难过呢？ 这都开始借酒浇愁了。 乔漾打开酒柜，把酒搬了出来，一瓶瓶在桌上摆好。 “过来坐啊。” 她招呼上段其羽。 段其羽抿抿嘴，跟着坐了过去。 乔漾给两人倒了杯酒，顺便点开了电视上的暂停键。 “这酒不错，平常人我都舍不得拿出来了。” 乔漾选的电影是典型的中式鬼片。 开头时的剧情和氛围都营造的不错，就是演到最后，基本上是人吓人。 电视里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叫声。 段其羽揉了揉耳朵，她刚拿起酒杯，眼睛一瞥，就看见了乔漾通红的眼睛，眼泪一颗一颗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赶紧放下酒杯，递了张纸给她。 乔漾接过纸，擦了擦眼泪，“这电影好恐怖，我都吓哭了。” 段其羽又心疼又没好气道：“就我们两人，你想哭就哭吧。” 乔漾：“不想哭。” 她一边摇头一边喝着酒，“没什么好难过的，就是有点不明白。” 段其羽：“不明白什么？” 乔漾撩起了眼皮，眸色里添了些醉意。 她嘟了嘟唇唇，有些娇憨可爱。 段其羽看着她如此模样—— 她若是是个男人，早就喜欢了。 也就是清心寡欲的和尚才不会喜欢。 乔漾打了个酒，“红尘俗世有什么不好的？人生在世，就应该快快乐乐的。” “这又不是古代，非得遵守那套清规戒律，再说了和尚结婚又不犯法。” “八小时工作制，他就不能把和尚当做一个工作，下班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么？” “……” 在酒精催促下，乔漾把晚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鹤行一项是严于律己，有自己的“规则”。 当初她确实看上了这张脸，后来才慢慢适应了他这些“规则”。 有了这些“规则”才塑造了现在的他。在外人看来，他或许是跟常人不同，清心寡欲、淡漠自持，可这样的他才是有血有肉的。 若是没有这些“规则”，自己也不可能追他这么久，说不定早就放弃了。 乔漾醉眼迷离地看着段其羽，突然问：“我长得好不好看？” 段其羽：“……” 她顿了下，说：“再好看的美人对沈鹤行都没用。” 乔漾赞同地嗯了声，“倒也是，他可是个和尚，不近女色是正常的。” 当初她就不该死皮赖脸地去撩他，到最后被困住的只有她。 真是作茧自缚。 “那我没撩到他，应该不丢人吧？” “不丢人。” 段其羽不忍心，又安慰道：“你还是最漂亮的，忘掉沈鹤行，下一个更乖。” 乔漾抱着酒杯，嘿嘿一笑：“我也觉得。” 段其羽看着已经开始醉得说胡话的乔漾：“我明天就给你介绍更好看的。” - 毕业在即，乔漾成天成天地泡在了舞蹈室。 回寝室后，洗完澡直接倒头就睡。 她没再提起过沈鹤行，也没再去过C大。 那天晚上的事，周围的朋友也心照不宣没再提起。 每天舞蹈室、寝室两点一线。 乔漾变得充实起来。 吃过午饭后，乔漾正准备回舞蹈室，就被迎曼叫到了办公室。。 迎曼看着逐渐消瘦的乔漾，关心道：“乔乔，你最近心情不好？” 乔漾心蓦然一跳，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啊。” “瘦了不少” 迎曼仔细看了看她，“小脸也惨白惨白的。” 乔漾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解释：“可能是跳舞太累了，马上就要毕业，紧张，睡不着。” 迎曼瞧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才转移了话题，“对了，出国的名额出来了。” 闻言，乔漾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迎曼温柔地笑笑，眉眼里也有些高兴和自豪，“是你。” 乔漾哦了声。 一颗心重新放回到了肚子里。 迎曼见她兴致不高，咦了声，“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高兴？” 乔漾扯了扯唇角，“高兴。” 第22章 .二皈依他是心动的 五月底,大四学生陆陆续续离开了学校。 寝室已经不住人了，乔漾特地跟迎曼请了半天家，回寝室收拾东西。 知道乔漾今天搬走,谢溶还特意回来，帮她收拾行李。 她东西多,两人收拾了两个小时,才整理完毕,就等乔靖过来接她。 甘晓灵找到工作后就搬了出去,谢溶虽然打算考研，但这个寝室她已经不能住了，几天前在网上发了则找室友的帖子，外面去租房子了。只有乔漾因为练舞来不及搬，一直拖到了现在。 和谢溶说了会儿话,乔靖就开着车进学校了。 他一进来,就收到了不少女生的视线。 乔靖长得帅,这会儿开的又是一辆宾利,在还没出社会的学生眼中，就是妥妥的高富帅。 有大胆的,还主动过来要联系方式。 女生寝室乔靖是上不去的，乔漾和谢溶便将行李提到了楼下。 谢溶看了眼乔靖，跟乔漾悄悄地咬耳朵,“乔乔,你看到周围那些女生的眼神了吗？” “啧。” 她挑挑眉，“恨不得黏你哥身上了。” 乔漾勾了勾唇，“可惜了，我哥已经名花有主了。” 谢溶叹气：“果然帅哥都是别人的。” 乔漾脱口而出，“也不一定。” 谢溶：“嗯？” 乔漾顿住,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沈鹤行的身影。 像沈表哥的这样，身边有没有主都一样。 这会儿乔靖已经把行李装车上了，他招呼上乔漾，“走了。” 乔漾应了声，跟谢溶道了别。 这一别，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等毕业后，她就要出国了，而谢溶想考去外省。 上了车，乔漾才问道：“哥，嫂子怎么没来？” 乔靖笑了下，说：“我接你还不够？” 乔漾：“……” 乔靖一边开车一边回：“她今天加班。” 乔漾点点头，也没多问。 乔靖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乔漾，问道：“不太高兴的样子？” 乔漾比他小八岁，小时候父母忙着生意，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照顾妹妹。 他很了解她—— 不过一个月没见，小姑娘安静了许多，皱着眉，就跟伤春悲秋一样。 乔漾啊了声，随意开口：“离开学校有点不适应。” 乔靖笑着拆穿了她，“你还有不适应的？以前经常逃学的不是你？” “……” 乔漾瘪了瘪嘴，“那不一样。” 乔靖：“行，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吧。” 乔漾张了张口，一时又说不上有什么不一样的，索性就闭嘴了。 乔靖直接将乔漾送回了望泗山庄，他公司还有事，送到后就离开了。 乔靖和舒蜜结婚后，就在外面住了。 这个点儿，家里只有保姆阿姨在。 “乔乔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乔漾摇头，“张姨，我先回房间了。” 张姨欸了声。 乔漾回了房间，将寝室里拿回来的东西收拾好。 正收拾着，就看到了书本下面压着一本佛经。 是沈鹤行送她的那本《百佛名经》。 其实也不算是送，是她要的。 她拿起佛经后，又在经书下面看见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是十八岁的沈鹤行。 一身藏青色的僧袍，出尘皎洁，一身风华。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乔漾鼻尖蓦地起了酸意，眼睛也开始泛红。段其羽说得对，有些难过是在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 她吸了吸鼻子，将照片夹在了经书内层。 随后便出了门。 这经书她也用不上，不如就还给他吧。 再说这张照片—— 那本就是他的东西。 乔漾打车去了C大。 今天周末，沈鹤行没课，她直接去了职工宿舍。 以往来找沈鹤行时，乔漾是既高兴又期待，今日来，心里却傍徨无安，隐隐还有一种解脱之意。 上了楼，乔漾敲了敲门。 也不知道沈鹤行在做什么，一直没回应。 乔漾咬了下唇，刚抬手准备再敲时，隔壁周予霖的门倒是开了。 “表妹？” 周予霖见到乔漾，惊讶不已。 他稍稍怔忪了片刻。 看电影那天也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日子乔漾一直没有来，而沈鹤行也没再提过这事。 他还以为沈鹤行是真的打算做回正常人了，结果是昙花一现。 乔漾笑了下，“沈老师今天又不在？” 周予霖啊了声：“表妹不知道？” 乔漾：“知道什么？” 周予霖：“前几天沈老师就搬走了。” 乔漾愣了下，不解：“搬走？” 周予霖嗯道：“他马上要辞职了，就提前把房间让了出来，给其他老师居住。” 乔漾脸色微白，死死地抓紧了衣角边。 她勉强地笑了笑，“这样啊。” 也是。 他马上要回临台寺了，回去之前，肯定是要先辞去老师一职的。 周予霖又说：“表妹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沈老师只是搬出去了，还没正式辞职，还会回学校的，你要是找他有事……我、我可以帮你转达……” 她都不知道沈鹤行搬出去了，想必两人之间是真的生了嫌隙，现在连微信都不联系了。 乔漾双手背在身后，默默地捏紧了经书，这里面有他的照片，不宜给旁人。 “不用了。” “我找他也没事。” 听她这么说，周予霖眉心皱了皱。 乔漾跟周予霖道了‘再见’，转头欲走时，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事，回头对周予霖开口说道：“周老师，下周周五是毕业晚会，你要是想来，随时都可以，到时候跟负责的学生报我的名字就行。” 周予霖客气的一笑：“那就谢谢表妹了。” “小事一桩。” 乔漾唇角弯了弯，转身大步离开。 周予霖看着乔漾离开的背影，思忖了半秒，还是摸出手机给沈鹤行发了消息过去。 周予霖：【表妹刚刚来了，他可能找你有事，你还是问问她吧。】 这条消息沈鹤行回得很快：【不用。】 - 沈鹤行提交辞职后，校长没有立即答应，只说等找到新老师就给他办。 临近期末，学校也没课了。 沈鹤行提交辞职报告后，就没再回C大了。他等了两周，学校那边终于给他发了通知—— 让他去办理离职手续。 听他要走，校长也舍不得。 他跟沈鹤行的外公净慧是多年的朋友，后来净慧回了临台寺，两人还是有联系。 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遗憾道：“你既然想回去，那我也不留你了。不过这老师的位置还是给你留着，万一有天你想通了，还是来C大教书。” 别人不清楚，但校长清楚—— 沈鹤行这次离职，是回临台寺受戒。 沈鹤行神色依旧清清冷冷，无悲无喜。 他稍稍敛了下眉，说：“多谢校长，我以后不会回来了。” 校长笑着说：“话先不要说得那么满，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当初你外公不是也一心向佛？可最后还是为了你外婆还俗了。” 说这话时，沈鹤行脑海里不自觉地就跳出了乔漾的身影。 那天晚上那个荒唐的梦，足以说明了一切。 沈鹤行唇线抿紧。 他不会为了谁而还俗的。 校长见他一副铁了心的模样，也不再劝阻。 两人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沈鹤行便离开了校长办公室，他的东西还在办公室放着，还得去一趟中文系的办公室。 这厢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周予霖急急忙忙地出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了。 周予霖停下脚步，“办好离职手续了？” 沈鹤行点头，面色冷淡：“嗯。” 周予霖嗐了声，“照理说我应该给你办个饯别宴的，但晚上我得去舞蹈学院。” “嗯？” 沈鹤行心乱了一瞬。 周予霖：“表妹没叫你吗？” 沈鹤行没应。 周予霖解释：“今天是表妹毕业的日子啊，晚上有她的毕业汇演。” 沈鹤行垂着眼睑，掩盖了眸底的情绪。 他本来只是一瞬间的心乱，此刻，却突然烦躁了起来。 沈鹤行：“她没说。” 说出这话时，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这话里的酸意。 周予霖没听出来，继续劝解道：“不管你和表妹发生了什么事，但今天是她毕业的日子，你作为表哥，理应去看看。” 沈鹤行没立即回答。 周予霖见他这样，忍不住道：“我知道你们不是亲表兄妹，但前段时间你对她的纵容，也说明了意思——你心里是在意她的。”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故作狠心？” “我不是什么圣人，不懂你的那些清规戒律，但我知道，人这短短一生，若是错过了，就真的没法回头。” 沈鹤行脸色微变，心下顿时惊涛骇浪。 其实那个梦的意思已经说明了—— 他是心动的。 周予霖：“你今天都不去，会遗憾一辈子的，而且表妹马上就要出国了，就当去送别她吧。” 沈鹤行淡然的神色裂开了隙缝，惊讶道：“出国？” 周予霖嗯了声，“舞蹈学院的出国名额出来，这一届是她，估计过两天就走了。她要是真的走了，估计一两年都不会回来。” 沈鹤行眸色沉沉，问道：“她跟你说的出国？” 周予霖：“嗯。” 沈鹤行：“她没跟我说过。” 周予霖直言不讳：“那可能你真的是把她气到了。” 沈鹤行：“……” 说完，周予霖看下时间，急急忙忙道：“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接徐老师，先走了。“”} 他停了下，又说：“你要是想去，就赶紧去。” 沈鹤行眸色沉沉，晦涩不明地嗯了声。 周予霖心下叹气，也不再劝阻了。 周予霖走后，沈鹤行收拾好东西，他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 这些天他一直闭关念经，惩罚自己不用手机。 微信里有好几条消息。 其中两条便是乔漾的，时间是昨天晚上七点。 乔漾：【表哥，明天晚上有我的毕业汇演，你来吧。】 乔漾：【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了。】 沈鹤行心里怔怔。 原来她已经通知过自己了。 第23章 .二皈依她赌输了 乔漾带着经书从C大回去后,就没再去找过沈鹤行。 她是可以问舒蜜—— 问沈鹤行住在哪里，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得到的答案还是与以前一致。 既然他连搬家都没跟自己说，那也说明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到自己。至于这本经书和藏在经书里的照片,只等舒蜜回家时，交给她,再由她转交便可。 很快便到了毕业汇演这天。 白天,毕业班的学生拍了集体照。 谢溶和甘晓灵不同系,拍照的时候乔漾也不曾见到她们。 毕业汇演是晚上六点开始。 上午拍完集体照,乔漾就被迎曼带到了大礼堂彩排。晚会上除了集体节目外，还有几个单人的，其中就包括了她的单人舞蹈《妖》。 五点半，礼堂里陆陆续续坐满了学生。 这次汇演，不光来了看热闹的外校学生,还来了好几个记者。 不过这记者也是冲着周舒云来的。 迎曼的毕业班集体舞被安排在了第二个出场,乔漾与一众学生早早地化好了妆,等待着上台。 离上台时间还有十来分钟,乔漾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 微信里除了家人朋友发来的消息,最多的就是群消息了，她想要的消息一条也没有。 乔漾点开沈鹤行的头像，与他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了昨天。 不,应该是她单方面的消息。 昨天给他发消息时,乔漾把这当做了一场赌约，赌他来不来，结果显而易见—— 她赌输了。 乔漾叉掉聊天页面，这时，迎曼也过来催人了。 第一支舞蹈已经上台,他们得到后场候着。 迎曼道：“台下坐的都是以前的同学，大家都不要紧张，好好跳。” 话音刚落，就有男生插科打诨，“老师，这些同学里面有老情人怎么办？” 迎曼：“……” 她嗔了说话的男生一眼，“那就更不能在老情人面前丢脸了。” 大家纷纷笑做了一团。 等了三四分钟分钟左右，前台处传来热烈的掌声，紧接着，乔漾这支舞蹈上台。 乔漾的位置靠前，上台后，她特意往观众席看了看—— 乔爸乔妈、哥哥乔靖、嫂子舒蜜、闺蜜段其羽都来了，就连C大中文系的周予霖老师也来了，唯独不见沈鹤行。 乔漾重重地抿了下唇，脸色微白。 她别过头，将失落的情绪掩盖。 罢了，权当这两个多月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乔漾收了收情绪，脸上挂着格式化的表情。 音乐声渐起，台上的男孩女孩们开始翩翩起舞。《桃夭》这支舞蹈灵感选自诗经，舞蹈也偏向于汉朝古典舞，就连衣服也是也是交领直裾。 一曲舞蹈结束，大家回了后台卸妆。 乔漾还有一支独舞，妆就没有其他人卸得那么细致，她还得重新补一点。 正补着妆，周舒云就换着常服过来了，大大方方地看着乔漾，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 “听说你过两天就要出国了？” 乔漾手上一顿，点点头。 周舒云笑了笑，“恭喜你，实至名归。” 乔漾：“谢谢。” 周舒云眉间的笑意不减，她坐了下来，话一点儿也不含蓄。 “老实说，我以前挺嫉妒你的。” 乔漾撩起画好眼妆的眼皮，看向她：“为什么？” 周舒云直白道：“我天赋没你好，如果一直从事舞蹈这一块儿，将来毕业了，迎老师也会重点考虑你，我倒不如现在就做好打算。” 她抬手拨动着裙摆，“做明星呢，低风险高回报，不用再没日没夜的练习，何乐而不为呢？” 乔漾眉心微蹙，倒没有反驳她。 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也不一定学舞蹈，最后就要从事这一行。 她看过周舒云演的戏，演技虽然生硬，但贵在努力，不然也不会涨粉那么快。 “我那天回学校看见你跳的《妖》了。” 周舒云又说：“扪心自问，就算大三大四这两年我留在了学校里跳舞，到最后也不如你。” 就算这次《桃夭》的C位是她，但她也能感觉到，舞台下面观众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乔漾的身上。 一支队伍总会有个特别闪耀的。 她比不上最闪耀的，但为了不落败，她会选择另一支适合自己的队伍。 乔漾听了她这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感觉说什么都显得虚伪。 她顿了下，“听说你接了部电视剧的女主角？” 提到这里，周舒云就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嗯，是网剧，成本低。” 但却是她第一次出演女主角。 乔漾真诚地恭喜了她。 周舒云：“谢谢。”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了聊。 周舒云晚上还有一场夜戏要拍摄，卸完妆就离开了。 她刚一走，段其羽便进来了。 “我刚刚看到周舒云从你化妆室出去了？” 乔漾嗯了声，正补着妆，没空回头看她：“你怎么来后台了？” 段其羽：“过来找你呗。” 乔漾忽而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眉笔，看向她，小心翼翼地问：“观众席上还是只有我爸妈他们吗？” 段其羽稍怔，随即便明白了。 她这是在变相地问沈鹤行。 段其羽唇角动了动，想不到好的理由去安慰她。 索性就没开口。 乔漾心底微微发凉，又苦又涩的。 前两支舞蹈时，她还可以尚且骗自己，他可能没赶上。 但这会儿，汇演已经能进行到了中后期—— 他，是不会来了。 乔漾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是想问谢溶和晓灵来了没有，说好晚上要去聚餐的。” 段其羽：“……” 她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来了。” “那晚上带我一起呗。” 乔漾眨了眨眼，“行啊，人多热闹。” 回完后，她继续补妆。 没上脂粉的脸上，依旧泛着白，就连捏眉笔的手都隐隐不稳。 - 沈鹤行交接完工作，便离开了C大。 校门口，沈舟安排的司机也到了。 沈舟对这个儿子自觉的亏欠很多，现在他不住学校里了，就安排了司机专门接送。 离回临台寺的时间也不远了，沈鹤行也没再拒绝他。 C大的毕业典礼要比隔壁舞蹈学院晚两天，这个时间点，学校里没什么学生走动。 从周予霖离开后，他说的那些话一直在沈鹤行脑海里重复。他眉间轻皱着，思绪斑驳，眸色晦暗不明，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校门口。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他拉开门，坐进了车后座。 司机：“阿行，回沈家还是锦都苑？” 锦都苑是他母亲留下的房子，辞职后，沈鹤行一直住在这里。 沈鹤行：“去C大吧。” 他几乎脱口而出。 做出这个抉择好像并不难，相反地，他心里还松了口气。 “欸？” 司机惊讶：“去C大？” “嗯。” 沈鹤行面色温，“有个朋友今天有表演。” 他停了下，催促着司机，“开快点吧。” 周予霖说毕业汇演六点开始，现在已经五点五十了。 司机应了声：“好勒。” 他踩了一脚油门，驱车上路。 司机也是个闲不住话的，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阿行，既然你朋友有表演，那我们像这样空手去总归不好，买束花吧。” 沈鹤行稍顿，“这样吗？” 司机：“你从小在临台寺长大，不知道这俗世的人情世故，买束花就当祝贺她演出成功。” 沈鹤行嗯了声：“那找个花店停车吧。” 司机：“好。” 从C大出去，开十分钟就有个花店。 沈鹤行下了车，走进店中。 老板热情洋溢：“先生想买什么花？是送女朋友的吗？” ‘女朋友’这三个字在沈鹤行心头落下，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摇头，“不是。” 老板：“那是男生还是女生？” 沈鹤行：“女生。” 老板笑呵呵道：“那就买一束百合吧，送女生正好合适。” 沈鹤行对这个研究不深，应了下来。 挑好花，沈鹤行就站在门外等老板打包花束。 还没等包完，他就接到了电话。 是沈舟打来的。 沈鹤行接了电话，还未开口，那头就急急忙忙地说：“阿行，快来一趟医院，你奶奶进医院了。” 沈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还算健朗，可经常有个头痛脑热的。 沈鹤行稍怔：“哪家医院？” 沈舟快速地报了地址，“老人家说想见你。” “嗯，我马上来。” 沈鹤行挂了电话，没等店主包扎完，就离开了花店。 走之前，他留下了百合花的钱。 回到车里，司机看见沈鹤行两手空空，他咦了声，“阿行，你买的花呢？” 沈鹤行沉声道，“不去C大了，去怡德医院。” 怡德医院是沈家旗下的私人医院。 司机见沈鹤行面色冷凝，也不多问，驱车赶往了医院。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医院门口。 沈鹤行下了车，他站在医院门口，却有些迟疑了。 当年他母亲就是在这家医院去世的。这些年来，他对医院一直有抵触情绪。 沈鹤行停了两秒，沈舟的助理就过来接他了。 沈奶奶住在最顶层。 沈鹤行到的时候，老人家已经检查完了。 沈家人口多，老人一生病，在海城的亲戚都赶了过来。 上楼的时候，沈鹤行听助理说了。 沈奶奶人老了，白天不知道吃吃坏了什么东西，今天一直肚子不舒服。检查完后，还得在医院住几天。 沈鹤行进屋后的，沈奶奶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眉目慈祥地叫他过去，“阿行来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房间里的人自动给沈鹤行让开了路。 沈鹤行走到沈奶奶病床前，神情温和，“奶奶。” 沈奶奶笑了笑，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阿行单独说几句话。” 话落，众人便相继离开。 等人走后，沈奶奶问道：“已经定好回临台寺的时间了？” 沈鹤行：“十号。” 沈奶奶啊了声。 今天距离十号只剩下三天了。 老人又说：“我知道你是个倔强的孩子，做下了决定就不会更改。” 沈鹤行垂眸，掩盖着眸底的情绪。 沈奶奶：“当真是决定好了吗？” 当沈奶奶问出这话时，沈鹤行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乔漾的身影。 他脸色越发地冷峻，“嗯。” 沈奶奶听罢，叹了口气。 安静两秒，老人家又开口了，话语间透着点懊悔与愧疚。 “这些年你恨过你父亲吗？当初你母亲是我让他娶的……” 沈鹤行默然不应。 当年净慧将一双儿女抚养成人后，便回了临台寺。 数年后，小女儿舒静竹所嫁非人，沈鹤行才五岁，便跳楼自尽。 舒静竹死后半年，沈舟另娶新欢，净慧怕外孙受委屈，让舒家人把沈鹤行接了回去。 许是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五岁的沈鹤行日日被噩梦梦魇，人也萎靡不振，看着又小又瘦。净慧见此，又把他接到了临台寺抚养。 那时，沈鹤行被噩梦困扰，夜夜不安。净慧心疼不已，便给他剃了头发，取了“梵一”这个法号。 见沈鹤行不回，沈奶奶也不再提这话了。 他母亲现在是沈家的一个禁忌话题。 沈鹤行陪了老人家一会儿，离开了医院。 时间已经指向了十点。 ——毕业汇演早就结束了。 沈鹤行没去C大，直接回了锦都苑，关于沈奶奶的那个问题，他没资格回答。 恨不恨沈舟，那是他母亲的权利。 他从小在临台寺长大，与沈舟父子情分薄弱，亦无权替母亲原谅他。 当年舒静竹和沈舟结婚后，才知道他心里一直存在着白月光，夫妻两人形同陌路。 舒静竹也一直在被沈舟冷暴力。 后来沈鹤行出生后，她还患上了产后抑郁。即便如此，她都没有得到沈舟的回应与关心，一度认为她是在“作”。 舒静竹情绪不定，性格也变得捉摸不定。 那时候沈鹤行还小，有次差点还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掐死。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沈鹤行五岁那年，舒静竹一时想不开，便跳楼自尽了。 她被发现的早，送到医院时，只剩下一口气了。 也就是这口气一直吊到沈鹤行过来，才咽了下去。 沈鹤行从回忆里出来，默默念起了经文。 母亲离世后，他一直深受噩梦困扰，每天晚上他一遍一遍地背诵佛经，才将那些可怕的梦境给压下去。 夜已深，沈鹤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舒静竹掐着他的脖子，脸色狰狞，凶狠的眉眼里充满了恨意。 这一刻，他不是亲生儿子，而是一个仇人。 小沈鹤行脸色涨得通红，他剧烈地挣扎着。但他始终是个小孩子，怎么挣扎得过成年人？ 呼吸越来越薄弱，就在他快喘不上来气时，画面陡然一转。 无数的尸块、枯骨堆积成了一条漫长而不见尽头的血路。 在路两边是幽深的尸海，海面咕嘟咕嘟地冒着血泡，一双双枯骨白手从海里冒了出来，想要将他拽了下去。 周围阴气森森，惊叫声、鬼泣声响在耳边。 地狱—— 他梦中的场景再次重现了。 “表哥——” 在尸路前方，乔漾就站在那里。 她盈盈地注视着自己，姣若秋月，貌如神女，像是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连她所在的地方都变成了灵韵福地。 她冲他招了招手，嫣然巧笑，“表哥，你过来呀。” 沈鹤行不自觉地就踏上那条路。 然而他脚刚踏上去，周围的尸海开始翻涌，血路上燃气了绿色的幽冥烈火。 仿佛他一走上去就要被灼烧灵魂。 沈鹤行脚步生根，迟迟未动。 “表哥。” 乔漾再次糯糯地喊了声。 “你真的不过来吗？” “你不过来就要失去我了。” “我永远都不要理你了。” “……” 她泫然欲泣，周围的山川草木因的难过而变得凋敝。 沈鹤行心下没由地泛起一阵心疼，他抬起脚步，这时，身后又响起了外公的声音。 “梵一。” 外公喊的是法号。 沈鹤行回头，看见外公穿着红色袈裟，慈眉善目地看着他，他身后亦是自己所向往的地方。 佛音缭缭，紫气祥瑞，修佛之人的福地。 沈鹤行又看了眼乔漾。 她还在看自己，期待自己过去。 然而在通往她的那条路上，依旧是尸山火海。 沈鹤行眸色沉沉，他缩回了脚—— 他还是退缩了，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地。 第24章 .二皈依年年如今日，岁岁如今朝 一直到汇演结束,乔漾都没有等到沈鹤行来。 ——这下，她也彻底死心了。 汇演结束，乔漾没有和小姐妹们一起去庆祝,而是与乔爸乔妈吃了顿晚饭。 饭桌上，乔爸感慨颇深,特例让她喝了杯酒。 平时酒这种东西,乔爸是严厉禁止她喝的,就算乔漾去酒吧,也只敢点一些低浓度的果酒。 出国的时间就定在了两天后。 这两天，乔漾就留在家里陪乔爸乔妈。虽说现在交通发达，家人想见面随时都可以，但一来一回，路上得花上不少时间,哪有待在身边安心？ 乔妈虽然舍不得乔漾出国,但心里还是自豪。 临走前,亲自给她收拾行李。 舒蜜在乔漾出国的前一晚终于出差回来了,还给她带了礼物回来。 “东西收拾好了吗？” 舒蜜进乔漾房间时，她正在装段其羽送来的零食。 乔漾拉上行李箱拉链,“收拾好了。” 乔妈怕她在国外吃苦，小小的行李箱塞了不少东西进去。 甚至还打算等她到了国外，再邮寄过去。 舒蜜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些东西你拿着，国外不好买。” 乔漾也没客气，甜甜地笑着，“谢谢嫂子。” 她拉开行李箱的上层，将东西塞了进去。 “要去多久？” 舒蜜又问。 乔漾摇头：“不知道呢。” 她突然想起来那本经书,“对了嫂子，我有东西要给你。” 一边说，一边走到书柜前，她垫起脚拿下来了放在最顶层的《百佛名经》，“这经书是沈老师的，你帮我还给他吧，还有里面的照片，放在我这儿也不合适。” 舒蜜怔怔地接过，随意地翻了翻。 果然在经书的最后一页看到了那张照片。 说起来，这照片还是自己给她的。 “小乔，表哥他……” 乔漾笑着打断了她：“嗯，我知道，沈老师一心向佛，不会动让儿女私情。这三个月，就当是我对他的考验吧。” 就像是摩登伽女对阿难那样的考验。 但最后，他是阿难，而自己却不是摩登伽女，她眷恋这个俗世，眷恋俗世里的父母兄长和朋友，还有俗世里的欢声笑语，莺歌踏舞。 乔漾说的轻松，但舒蜜听的却不是滋味。 一个是自己的表哥，一个是自己的妹妹，她两头都不好受。 当初她也是心存侥幸—— 若是表哥喜欢了小乔，那既断了表哥的剃度之心，也圆了小乔的情。 哪成想成了现在这样的境况。 见舒蜜脸色为难，乔漾倒转过来安慰她，“嫂子，沈老师既然想入佛，那就成全了他吧。而我呢——” 她翘了翘唇，“我长得这么好看，还怕找不到男朋友？” 舒蜜扑哧一笑，心里也宽松了些。 她稍顿，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对了，你这几天没上网不知道，你的那支舞蹈火了。” 乔漾的《妖》自汇演过后，就在短视频平台上爆了，不少舞蹈博主都跳了翻版。 不过好坏都残次不齐。 乔漾笑道：“那是好事啊。” 舒蜜：“我看不少粉丝想看你再跳一遍。” 乔漾收了收笑，语气淡淡，“马上要出国了，等有时间再跳吧，正好我也想休息两天。” 舒蜜心下一怔。 她察觉到乔漾有点排斥这支舞蹈。 舒蜜到底是没细问，“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赶飞机，你早点休息啊。” 乔漾：“好。” 舒蜜走到门口，又回了头，她扬了扬手里的佛经，“那我帮你送回去了。” 乔漾：“嗯，谢谢嫂子。” … 舒蜜出房间里后，乔漾一头栽进柔软的床垫里。 她摸出手机，给发消息的朋友一一回复。 她出国这事已经不是秘密，关系好的、一般的都发来了消息，无外乎是一切平安之类的话。 她往下划拉着联系列表。 在最底下看见了沈鹤行的头像。 还是那只仙鹤。 她控制不住地点了进去。 聊天页面还停留在毕业汇演的前一天。 她单方面发的消息。 乔漾：【表哥，明天晚上有我的毕业汇演，你来吧。】 乔漾：【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了。】 ——沈鹤行到现在都没有回。 乔漾迟疑了半个小时，还是发了最后一条微信。 乔漾：【表哥，我明天就要走了，祝你心想事成，年年如今日，岁岁如今朝。】 发完微信，乔漾直接拉黑了他。 以后就眼不见心静了。 - 沈鹤行在沈奶奶住院后的次日，便回了临台寺。 尽管沈家和舒家多次挽留，他都没有动摇决心。 回到临台寺快五天了。 他本以为是期待这次回归的，可从没有一天，心像这样乱过。 剃度的那天刚好是他二十五岁生日。 沈鹤行拒绝了沈家人送来的礼物，他马上就要皈依佛门，身外之物用处不大。 剃度前一天晚上，他照旧做着晚课，心思却静不下来。 应该说，从那个荒唐的梦开始，他就开始慌乱起来。 闭上眼，他默念着佛经。 正念着，房门就被敲响了，打断了他念经的节奏。 沈鹤行睁开眼，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寺院里的小沙弥。 小沙弥合上手掌，“梵一师兄，这是你的快递，刚刚才送上来的。” 沈鹤行唇角轻敛，抬手接了下来，“谢谢。” 小沙弥应了声，便离开了。 沈鹤行回到屋内，拆开了快递。 是那本《百佛名经》。 他翻了翻，确定是自己送给乔漾的那本—— 佛经上有很多生僻字她不认识，还特意用拼音做了备注，不懂的句子还做了翻译。 听舒蜜说，她以前文化课成绩不好，难得有这份心静下来做佛经批注。 当初看到此，他还有欣慰。 沈鹤行盯着经书，心间微凉。 她竟然把经书换回来了。 他从没有要求过她归还的，如今看到经书回归到他手上，心头隐隐有些失落与酸涩。 沈鹤行随意地翻了几页，正打算放回去。这时，从经书里掉出了一张照片来。 照片里是他。 十八岁的自己。 这照片怎么在乔漾那里？ 他从地上捡起照片，这才发现照片背后写着一首小诗——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沈鹤行心脏骤然加速。 这一刻，他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 这时，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突然在静谧的房间里发出了一声震动。 像是在敲击他的心房，一声一声的，铿锵有力。 他深吸了口气，拿出了手机。 上面有好几条消息，还有一封邮件。 他先点开微信消息。 舒蜜：【阿行哥。】 舒蜜：【小乔让我还给你的经书，我已经寄过来了，你记得收一下哦。】 沈舟：【虽然出家了，但没事的时候还是可以回来看看的。】 沈西临：【三哥，一路平安。】 周予霖：【欸？我去你家怎么没人？你已经离开海城了吗？】 周予霖：【表妹昨天出国了，我还去送她了。】 周予霖：【你太狠心了，她的毕业汇演你不去，现在走了，也不来送送人家。】 …… 他翻到后面才看到乔漾。 【表哥，我明天就要走了，祝你心想事成，年年如今日，岁岁如今朝。】 这条消息是三天前发来的—— 他又错过了她消息。 沈鹤行突然笑了下，笑容里有些苦涩。 他叉掉聊天界面，又点开了那封邮件。 邮件是乔漾发来的。 点开后，他才发现是毕业那天她跳的舞蹈《妖》。 视频里的姑娘穿着青色长裙，腰身掐得细致，裙子随着她的摆动而翩然舞动。 画面里的背景不是舞台，应该是她提前录制好的。 舞蹈一共四幕：初识、相知、冷战、最后相恋。 沈鹤行脸色冷白，唇角抿了一条线。 他明白这支舞蹈了—— 是两人的点点滴滴，只是最后他们的结局是分开，而不是相恋。 初识那天，是在舒蜜的婚礼上。 他那时不记得，是不在意，而现在一幕一幕都回想了起来。 那天她穿了件月牙白的旗袍，身段窈窕，像是民国电影里的名媛小姐。 匆匆一眼便会被她吸引目光。 只是那时，他眼里只有佛，看不到俗世的她的美好。 再后来相知，她真的太有心机了，家里的台灯、台灯、纸笔都是她送的，处处都弥漫着她的气息，连梦里都是她，让他想忘都忘不了。 冷战也是从那晚的梦开始。 他心头意动，主动疏远了她，直到后来，他因奶奶住院，不得已去了他母亲去世的医院。 所有噩梦再次浮现出来，小时候的恐惧也纷至沓来。他只想回到自己舒适地，不愿再踏出一步。 沈鹤行心下如钻心一般的疼，有一种名为“爱”或者“喜欢”的情愫破土而出。 他曾经心中有佛，可是心动与她时，她便是佛。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而现在，一切法都是她。 山川是她，草木是她，朝暮是她，晚霞也是她。 世间万物都与她有关。 沈鹤行将视频看完。 在视频最后一秒，屏幕上跳出了六个大字。 “表哥，生日快乐。” 是哦。 明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剃度的日子。 但这会儿，她已经到了大洋彼岸的另一端。 一瞬间，他像是坠入了极寒冰地。 手脚冰凉入浸，心里也空落落的，宛如丢失一件最珍贵的宝贝。 第25章 .三皈依好好谈一场恋爱 乔漾回国的时间定在了八月底。 出国留学的这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跨越了半个地球，时差有别，联系不便。而且国外这边不兴过中国年,每年过年的时候，乔漾只能与乔爸乔妈视频联系。 她回国带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已经邮寄回国。正收拾着东西,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门没锁。” 话落,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年轻漂亮的中国女孩。 “乔乔，你明天就走了，晚上我们一起包顿饺子吧。” 女生提议道。 这中国女孩叫南宜，是去年才搬来的学生公寓的。 在她之前,是个美国留学生。 这间学生公寓有上下两层,楼上住着一对英奥情侣,楼下住着乔漾和南宜。 他乡遇故知,乔漾跟南宜关系很好，没课的时候还会约着出去逛逛。 乔漾欣然应许：“好啊。” 收拾完行李,两人走出房间，打算去中超买点食材回来。 公寓那对英奥情侣也在。 虽说乔漾和他们国籍不同，但这三年相处下来,也算是个不错的朋友。现在乔漾要离开了,两人正琢磨怎么给她送别。 听说乔漾和南宜晚上打算包饺子后，情侣俩人也要求加入。 于是，两人行的超市之旅，变成了四人。 男生负责开车，他女朋友坐在副驾驶,乔漾和南宜坐后排。 … 附近的中国超市来回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买完东西回来，天已经暗了下来。巴黎这两天下雨，不到六点，就开始黑天了。 回到公寓后，大家开始各司其职忙事。 四人中，只有南宜会擀面皮，和面的事就交给了她，乔漾负责调馅料，那对英奥情侣既不会和面又不会调馅，就帮忙打打下手。 这次乔漾准备的馅料多，四人足足包了一个小时才包完。 那对小情侣起先不会，后来在南宜帮助下，越包越好。南宜还打趣他们，以后去了中国，也算是掌握了一门传统手艺。 包完饺子，乔漾收到了朋友寄来的礼物。 乔漾性格好，就算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也收获了不少朋友。 礼物放到了存放点，她没带手机直接去取了。 等她回来时，南宜已经把饺子煮熟了。 乔漾去把礼物放下，就听见南宜开口说道：“乔乔，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看响的挺久，就帮你接了。” 乔漾笑了下，“嗯，谢谢。” 她顿了下，问：“是谁打来的？” 南宜摇头：“你没备注，不过看归属地是中国海城。” 乔漾哦了声，也没在意。 她国内朋友不少，估计是想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那对方说什么了吗？” “没有。” 南宜说道：“可能是听见不是你的声音，就给挂了，我跟他说等你回来就给他回电。” “你要不现在就去回一个？” 乔漾想了想说：“等吃完饭吧。” 南宜这才想起锅里还煮着饺子，“行。” 她笑着说：“不然等你接完电话，饺子都烂在锅里了。” 乔漾勾了勾唇，没回这话。 南宜是北方人，吃饺子蘸醋。 但乔漾吃不惯饺子蘸醋，南宜特意给她调了红油蘸料。那对小情侣也是个中国胃，跟着乔漾住了三年，也只吃红油蘸料。 吃完饭，四人又玩起了纸牌游戏，输的人从真心话、大冒险中选一个。 乔漾今天运气不错，前十把里都没有她，唯独在第十一把的时候中了招。 她将纸牌往桌上一搁，任命道：“随便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南宜眨眨眼，率先提问：“和喜欢的人接吻是什么样的感觉？” 即便是出了国，乔漾的人气依旧不低，学校里有不少人追她。 但无论是有钱的、还是帅的，她都没有答应。 乔漾一愣，老实说：“没吻过。” 她从小到大就喜欢过一人，但那人不喜欢自己。别说接吻了，他们连一个正经的拥抱都没有。 南宜啊了声，惊异出声：“放着这么漂亮的大美人，都没有冲动？” 乔漾：“……” 南宜嘟了嘟脸，“他这么清心寡欲？” 说到这里，她脸色陡然一变，“他该不会是gay或者和尚吧？” 乔漾：“……” 是不是gay她不清楚，但肯定是个和尚。 乔漾：“所以我们没在一起嘛。” 南宜还是不解：“不过你这样的美人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偏偏去找那种不解风情的？换个人喜欢多好。” 她见过乔漾跳舞—— ‘从此君王不早朝’说的就是她这种美人。 乔漾赞同的嗯了声，段其羽也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她回国后打算好好谈一场恋爱。 小插曲过后，游戏继续。 除了第十一把那次，整晚乔漾的运气都很好。到结束时，她就中了三次。 晚上玩得尽兴，临睡觉都没记起要给海城那个号码回电。 … 游戏结束，大家纷纷回房休息。 乔漾洗了个澡，坐在桌边打开了电脑，处理国内发来的邮件。 她即将回国，有不少剧院想邀请她去任职。 乔漾一一浏览完，没有回复。 除开剧院外，她还收到了好几家大学发来的邀请。 乔漾暂时还不知道去哪所剧院任职，索性就打开大学招生办发来的邮件，打算先找个兼职做做。 给乔漾发邮件的大学很多，基本都是偏艺术类的大学。 她仔细地对比之下后，还是C大出的工资高。 今年C大首次开了表演系，想找个舞蹈老师教学生们形体和仪态管理，顺便充充门面。 思索之下，她给C大招生办的王老师回了消息过去。 “多谢王老师信任，到时候我会准时来报道的。” 回完消息，乔漾又清理了一下邮箱。 在国外的这三年，她大部分时间用的是邮件，微信只是用来联系国内的家人。 三年没清理，邮箱里堆积了不少已读、已发送的邮件。 乔漾一件件地往下拉，删除完毕后，在最后那一封‘已发送’的邮件里看到了自己在三年前发给沈鹤行的舞蹈视频。 她怔忪了半秒，然后点开了视频。 她还记得这支舞蹈视频是在看电影的前一周录的，发送时间定在了他生日前一天晚上。 那时沈鹤行还没那么绝情，她也以为自己还有一丝机会。 早知道后面他会讲阿难与摩登伽女的故事，她就不会录，也不会发了。 后来他不仅没来她的毕业汇演、连她出国，他都没有半点祝福的话。 那时，她便彻底死心了。 她又不是没人喜欢，何必要去喜欢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 最后的结果，不但给对方增添麻烦，还让自己不快活。 视频是三年前的，画质还很清晰，乔漾面无表情地看完，鼠标停在了删除键上。 停顿两秒。 她不带犹豫地，按下了删除键。 第26章 .三皈依活了 炎炎八月,窗外蝉鸣阵阵。 当手机铃声响起时，乔漾还在睡梦中。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在床上摸索了会儿,才摸到手机，并按下了接听键。 “喂？”没有睡醒,她声音听着瓮声瓮气的。 乔漾是今上午回来,时间差还没倒过来,正想利用下午时间补个觉,结果被窗外的蝉鸣声恼得毫无睡意，好不容易睡着，电话又响了起来。 “在睡觉？”手机里传来好友段其羽的声音。 乔漾勉强睁开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困倦：“嗯,时差还没倒过来。” “下午五点啦,快起来。” 段其羽催促道：“我在陵嘉阁给你接风。” 乔漾稍稍清醒点了,哭笑不得：“你要是再去,你哥就要打你了。” 段其羽哼了声，“我可是他妹妹,他能管我要钱吗？你快起来，我一会儿过来接你。对了，你今天是睡在阳沁园还是望泗山庄？” “阳沁园。” 乔漾回：“我爸妈去北城出差了。” 段其羽：“那你大哥和嫂子呢？” “去周年旅游了。” 乔漾郁闷地叹了口气,她选择回国的时间不怎么好,爸妈和兄长都不在。 司机在机场把她接到后，就送到了阳沁园的小公寓。 虽然三年不在，但乔妈没事的时候就会过来帮她打整，小公寓依旧整洁如新。 “……” 段其羽啧了声，“小可怜见的。” 她顿了下,“你先起床洗漱，我大概五点半到你那儿。” 乔漾点头：“ok。” - 半个小时后。 乔漾补完最后一点口红，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放下化妆镜，去开了门。 刚打开门，还没看清来人，就被熊抱住了。 “你快松开，我刚化的妆，被你弄乱了。” 乔漾娇嗔地抱怨了一句。 段其羽松开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乔漾眨了眨明艳的桃花眼，转了转身，“我这身怎么样？” 她穿了身剪裁得体的墨绿色旗袍，衬着肤色胜雪，身段勾勒地纤秾合度，玲珑婀娜，杨柳细腰像是一掐就能断。 旗袍开叉到了大腿中部，雪色玉腿隐隐若现，甚是吸睛。 段其羽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由衷地赞叹：“漂亮。” 她勾搭着乔漾的肩膀，挤眉弄眼：“三年不见，乔美人风采不减当年啊。” 出国三年，她虽然容貌没变，却出落的更加灵韵雅致。 媚而不俗，艳而不妖。 乔漾笑了笑，眉眼风情。 段其羽心头一震，她摆弄起身段，用生硬的戏腔唱道：“娴静犹思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乔漾：“……” 她没好气地打趣：“你这是跟谁学的戏曲？” 段其羽挑眉：“我奶奶这段时间喜欢听越剧，我跟着学了两句。” “我唱的怎么样？” 乔漾嗯了声，“唱的很好，下次不许唱了。” 段其羽：“……” 她笑哼了声，“走啦，去吃饭。” 两人结伴走出小区。 上车后，段其羽这才问道：“你现在回国了，有没有考虑去哪个剧院？” “没想好。” 乔漾整理着旗袍下摆说道：“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段其羽点头，“也是。” “你刚回国，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乔漾弯了弯眉眼，又说：“我呢，虽然暂时不去剧院，不过我准备接个兼职。” “什么兼职？” “有好几个大学邀请我去做舞蹈老师。” “哪些大学？”段其羽来了兴趣。 乔漾想了想，报出了大学的名字：“海城大学、C大、J大。” 段其羽又问：“那你定了吗？” 乔漾嗯了声：“定了C大，他们工资给的最高。” 段其羽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无恙，“真不是因为沈表哥？” 乔漾翻了个白眼，“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段其羽抿了下唇，犹豫之后说道：“那这三年，你知道沈鹤行的事吗？” 乔漾神情稍愣，她拢了下耳鬓的头发，“不清楚。” 她反问道：“他不是去临台寺出家了吗？” 三年前就去了。 段其羽嗐了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没去成，现在还在C大教书呢。” 说完，她试探性地问道：“”这些，你嫂子没跟你说？” “没有。” 乔漾慵懒地撩了下长发，单手撑在车门上，托着腮，不甚在意地开口：“我嫂子没跟我提过沈鹤行的事。” 她走前让舒蜜把经书还给沈鹤行时，她就应该明白了—— 她是真不喜欢沈鹤行了。 段其羽看着乔漾恬静美艳的侧脸，还是住嘴了。 她转移了话题：“欸，一个月前，你的那支舞蹈《妖》又火了。” 乔漾挑挑眉。 三年前的舞蹈现在还能火？ 段其羽解释：“周舒云翻跳你的舞蹈，带火了。” 现在短视频平台全是模仿的，那些博主就像是掌握了流量密码一样。 “你这三年在国外不知道，周舒云在你出国的第二年，就大火，现在都跻身一线小花了。” 乔漾哦了声，兴趣不大。 说话间，车子已经行至了陵嘉阁。 段其羽是陵嘉阁东家段伋的堂妹，算是半个东家了。 一进去，就有穿旗袍的服务员迎了上来，并亲自按了四楼的电梯。 段其羽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乔漾笑着接过菜单，“行，那我就不跟少东家客气了。” 段其羽凑了过来，“你先点，我出去一下。” “嗯？” 段其羽说：“我哥的朋友来了，我想去要个签名。” 乔漾哦了声。 关于段伋的朋友，段其羽跟她说过，叫沈西临，是个大明星。 “那你去吧。” 段其羽眨了眨眼，“你要不要一起去？” 乔漾摇了摇头，“我还是算了，我又不是他的粉丝。” 她也是通过舒蜜才知道的，沈鹤行、沈西临是堂兄弟。 段其羽点头，“行。” “那我去了。” 段其羽很快便出门了。 乔漾点完菜，无聊之际便拿出了手机。 刚点开，短视频就给她推送了一则视频。 正是《妖》的翻跳。 乔漾在国外没玩过这些短视频app，还是回国后下载的。 她好奇地点了进去。 视频里的舞者是个舞蹈博主，功底不行，跳起来也是软绵绵的，但胜在身材好，弹幕全是好评。 毕竟是自己跳过的舞，乔漾看了十来秒就看不下去了。她正准备叉掉，就看到了这么一条评论—— 《妖》还是原作本人跳的好，周舒云的翻跳其次。也不知原作是怎么回事，三年了，没在短视频上跳过一次，现在也只能在舞蹈学院的网站上看到高糊的原版。 乔漾眉头微蹙，没再去看后面的跟评，叉掉了页面。 - 这顿饭吃了四个小时。 乔漾与段其羽是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朋友，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乔漾出国三年，两人除了微信联系，基本没见过面。 现在乔漾回来了，自然就多聊了会儿。 从包厢出来，两人说说笑笑地下了楼。 刚从电梯里出来，一女服务员便着急忙慌地迎了上来，“段小姐，你快去看看，店里有人闹事。” “什么人？” 段其羽一怔，问道。 她算是陵嘉阁半个少东家，现在段伋不在，服务员就只能找上她。 “不认识。” 服务员回答：“只说要见段总。” “我去看看。” 说着，段其羽就让服务员带路。 乔漾见此，也跟了上去。 匆匆忙忙地走近，就看到一年轻男人借着酒发疯，“让你们段总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去！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是吧？还是男人吗？！” “先生，这是我们段总的妹妹，您有什么事可以跟她说。” 女服务员示意着段其羽。 男人醉眼睨了眼段其羽，哼了声，随后视线又落到她身边的乔漾身上。 他一愣，“乔漾？！” 他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认，不可思议道：“活了。” “……” 她又不是诈尸。 乔漾看向醉酒男人：“你认识我？” “不认识。” 男人罢了罢手，“但我见过你的照片。” 段其羽嘁了声，小声跟乔漾说道：“你从小参加过那么多的舞蹈节目，他认识你不奇怪。” 她顿了顿，又说：“他该不会是你粉丝吧？” 乔漾抿了抿唇，没接段其羽的话。 倒是男人思索了下说：“就在……就在导师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出来，从外面就传进来了一道冷冽清越的声音，像是雪后的冷松，透着冰雪的冷气。 “纪学。” 紧接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也闯进了乔漾的眼眸里。 以至于，醉酒男人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朝乔漾这边看了过来。 面容清冷疏离，眉眼间若寒山雪莲，不可亲近，也似乎两人中间隔着冰川山海。 他穿着黑色衬衣，衬着人清瘦有余，亦如竹如松。 乔漾记得，他以前只是在上课时才会穿衬衣西裤，而且穿的还是白衬衣。平时他会穿长袍，整个人清冷如墨，出尘风华。 像怜悯众生的佛子。 不对，他本就是带发修行的出家人，只是时间上没有剃度而已。 两人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沈鹤行寂静无波的眼神里，忽而起了一圈涟漪。 显然，段其羽也认出了沈鹤行来。 她清了清嗓子，“漾漾，我带这人仔细的去询问一下，你们聊。” 说着，就让男服务员压着醉酒男人离开了。 很快，大厅里就只剩下她和沈鹤行了。 乔漾的视线还是落到了他身上。 三年不见，他似乎多了一丝烟火气。 乔漾视线下移，移到了他手里拿着的黑色雨伞上。 外面下雨了？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漾冲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侧身离开，打算去屋外等段其羽。 外面果然下雨了。 滴滴答答的雨珠落到地面上，一声又一声，声音清脆。 她从沈鹤行身边路过，冷不丁听他开口了，声音也如同那雨声一般，砸落到她的心里，惊起一圈圈的涟漪波澜。 “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27章 .三皈依相亲局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 这段简短的对话,直到乔漾上车时还在脑海里回响。 出国后，她唯一想到的与沈鹤行碰面的场景——她和朋友家人去临台寺求签，刚好那支签是他解的,彼时，他们只是法师和香客。 她又想起段其羽白天说的,他并没有出家剃度。 为什么呢？ 乔漾拧紧了眉头。 这时,处理完事情的段其羽拉开了驾驶座,雨水的湿气蔓延进来,她回过了神。 “处理好了？” “没呢。” 段其羽揉了揉眉心，“那人硬要我哥负责。” “怎么回事？” “我哥——” 段其羽啪的一声，拍在方向盘上，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哥把他妹妹渣了，那妹子寻死觅活的,她哥就来找我哥算账了。” 乔漾：“……” 关于段其羽的哥哥,她是知道一些的。 花花公子,名声在外。 一想到这,段其羽就气呼呼道：“这叫个什么事？她哥在那里一通骂，我还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乔漾有点想笑,出声安抚着她。 稍顿，她又问：“那现在怎么解决？” 段其羽：“这事我管不了，他自己做的孽,自己解决。” 乔漾点点头,她轻抚了下头发，似无意地问：“那、沈鹤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她和那个男人认识。” 段其羽没品出乔漾这话里的含义，回答：“沈鹤行是他的导师，听说人来到陵嘉阁闹事后,就找了过来。” 乔漾：“噢。” 她垂下眼睫，意味不明道：“他倒跟以前一样。” 还是那么的善心。 幸好那个纪学不是女生，不然得跟她以前一样。 - 乔漾在小公寓里待了几天，去北城出差的乔爸乔妈终于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叫回了家。 乔漾开着她哥的那辆宾利，回了望泗山庄。 望泗山庄位于城北，是老式的别墅小区。 乔家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有一独立的小院，小院里种满了乔妈养的花卉。 一回到家，乔漾便瞧见乔妈在拾掇从北城带回来的礼物。 “这个是给你王阿姨的，这个是给你周阿姨的，这个是给你嫂子的……” 乔漾听她念了一堆人名，就是没有自己，气哼哼道：“妈，你念了这么多，就没我的？” 乔妈嗔了她一眼，“忘了谁都不能忘了我家的小讨债鬼。” 说着，她从一堆礼盒中，拿出了一紫色的丝绒盒子，“拿去拿去。” 乔漾弯起了眉眼，“谢谢妈。” 丝绒盒子里躺着一枚手链，她喜滋滋地拿起，就听见乔妈问道：“你还记你冯淮表哥。” 乔漾想了想，“记得。” 乔妈说的冯淮应该算是乔漾的远方表哥，比她大两岁，他俩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不过他们家在冯淮十三四岁的时候，就举家搬去了北城。 “怎么了？” 乔妈笑道：“阿淮前几天留学回来了，他爸妈呢也搬回海城了，明天晚上我们一家和他们一家吃个饭。” 乔漾眨了眨眼，认真地看着乔妈。 “明天晚上？” 乔妈瞧着她的眼神，解释：“你冯姑姑想让你和阿淮接触接触。” 乔漾：“……” 她就算是个蠢的，也明白了—— 敢情双方家长是想让她和那个远方表哥相亲？ 乔漾连忙摇头拒绝，“不成不成，妈，我们俩是表兄妹……” “你又不是不知道。” 乔妈打断了她，“你们俩没血缘关系。” 乔漾顿时哑了口。 冯淮并非冯家的亲生孩子。 冯姑姑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医院检查结果也显示，要想怀孕生子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所以，夫妻俩商量后，便从福利院领养了个孩子回来。 这些年也一直把这孩子当做亲生孩子在抚养。 乔妈接着说道：“你冯姑姑跟我说件事的时候，我也是不同意的。但我后来仔细想想了，我们俩家是亲戚，知根知底的。那孩子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长得好，学识也好，待人也有礼貌。” 乔漾企图跟乔妈讲道理：“妈，我明天要去C大办入职手续。” “你办手续是白天，吃饭是在晚上，不冲突。” “……” 乔漾颇为头疼，她捏了捏眉心，“可是，妈……” “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 “……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乔妈说：“晚上去见一面，成不成另说。再说了，我们两家是亲戚，若是不成，就当是亲戚在一起吃个饭。” “……” 乔漾无奈：“成吧。” 乔妈满意极了，“晚上打扮得好看点。” 乔漾：“……行。” … 翌日。 一大早乔爸乔妈就出门了，乔漾一觉睡到十二点，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梳洗了。 乔漾的房间在三楼，房间还是三年前的设置，知道她回来了，乔妈连被单都换上了她喜欢的。 刚回到房间，手机一震，有新消息进来。 她摁亮了手机。 是乔妈发来的。 【#地址】 【办完入职就过来。】 【好好打扮，别敷衍，就当是一家人聚个餐。】 “……” 乔漾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打开了衣柜。 挑挑选选，最终选了件雏菊黄的双排扣旗袍，衬着人清丽婉约。 选完衣服，她洗了脸，坐在化妆镜前化妆。 正画着，手机再度一震。 一条短信进来。 是C大找招聘部门的王老师，提醒她别忘了带办入职所需要的材料。 乔漾快速化好了妆，她拉开了抽屉—— 她的毕业证书、身份证的复印件、职业简历都放在了抽屉里。 乔漾打开抽屉，并没有看到材料。 她继续往下翻，突地，手冷不丁地顿住，她在一堆材料下面看见了一本蓝底黑色的《百佛名经》。 她怔忪了片刻—— 这本经书不是让舒蜜还给他了，怎么又回来了这里？ 微信里的消息提示打断了乔漾的思绪，她点开手机，还是C大招聘王老师的消息。 【那就等乔老师过来了。】 乔漾没回，而是点开了舒蜜的。 她拍了张经书给发了过去。 乔漾：【嫂子，经书怎么又回来了？】 这会儿舒蜜不忙，回的很快：【阿行哥说既然送出了，就没必要收回，反正经书也不值几个钱。】 乔漾：【哦。】 她心情复杂地将手机倒扣在桌上，视线又落到经书上。 确实不值几个钱。 随便哪里都能买得到。 乔漾用力地抿了下唇，最终将书压在了最底层。 眼不见为净。 - 乔漾化完妆，开车去了C大。 C大她来过好几次，熟悉程度不比她的母校。 尽管说了不用来接她，但王老师还是派了一名学生到校门口。 “乔老师。” 那支《妖》大火后，乔漾也在圈内出了名。就算是圈外的，也有不少人知道她。 是以，她一到C大，那名来接她的女生就认出了她。 乔漾轻笑：“你好。” 女生又羞涩又紧张的给乔漾带着路，顺便给她介绍C大的景点。 乔漾：“不用给我介绍，我来过C大很多次。” 女生哦了声，显然有些失落。 然而下一秒她眼睛就亮了起来，“那我给乔老师说一说我们学校的老师吧？” “嗯？” 女生继续说：“要说我们学校人气第一的老师，那属于沈老师没错了，但沈老师这人吧，不近女色，跟出家了和尚一样。” 乔漾无声地轻哂。 他本来就是带发修行的僧人。 说起沈鹤行，女生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中文系在C大不是名牌专业，但是每次上课，教室里都坐满了学生，甚至教室外都有人听课。” 乔漾回忆了下。 ——确实如此。当初来听课的不光是本校学生，还有她这个外校的。 “即便沈老师清心寡欲，但追他的人依旧不少，还听说以前有个舞蹈学院的女生追他，他的课节节不拉。那女生漂亮、身材又好，可沈老师愣是没答应，最后还把那女生气得出了国……” 乔漾：“……” 她压着嗓子轻咳了声。 “乔老师，你不舒服吗？” 女生听到咳嗽，停下了话头。 “没有。” 乔漾矢口否认，三两句扯过话题，“……刚回国还有点不太适应海城的天气。” 她以前虽然经常来C大，但熟悉的那批学生早已毕了业。 “哦。” 女生应了声，也没怀疑。 说话间，两人已然到了学校招生办的办公室。 一进去，乔漾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王老师外，还有一人。 那人挺拔如玉，身穿白色衬衣，眉眼间如同晕开的水墨，矜贵雅致。 是刚刚才谈论过的沈鹤行。 不知为何，乔漾觉得，他没有三年那般不好接近了。 他像是沾染了红尘味。 听到动静，沈鹤行也转过了头来。 两人冷不防地打了个照面。 王老师走了上来，亲切不已：“乔老师。” 乔漾笑容得体：“徐老师。” “乔老师能来我们C大，我真是太开心了。” 王老师是去年才来C大，负责C大老师招聘管理。 她年过四十，但保养得体，就是戴着眼镜，看上去有点古板和严厉。她推了推眼睛，主动给乔漾介绍起沈鹤行来，“对了，乔老师，这位是中文系的教授沈鹤行沈老师。” 三年不见，他都从老师变成教授了。 乔漾听罢，朝沈鹤行大方地看过去，微微颔首。 “沈老师，这就是我跟你说……” “我知道。” 王老师还没说完，就被沈鹤行打断了，他声音清冽温和，似春雪融化后的山泉，“乔老师是我表妹。” 王老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沈鹤行停顿半秒，补充说：“乔老师的大嫂是我表妹。” 乔漾心头微惊。 沈鹤行竟然主动说他是自己的表哥。 当初她让他叫自己一声表妹，都是强求的。 王老师了然地点头，感叹道：“没想到沈老师和乔老师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么算下来，你们也算是表兄妹了。” 乔漾勾唇笑笑，“王老师，我跟沈老师中间还隔着我嫂子呢。” 沈鹤行眼睑下垂，遮盖了眼底的情绪，他轻嗯了声。 王老师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心下疑惑。 这两人……不对付？ … 做完登记，沈鹤行已经离开了。 乔漾从王老师那里得了证件，也准备回去了。还没到正式开学的日子，她也没有课。 临走前，王老师还问她要不要配职工宿舍。 乔漾没多想就拒绝了。 她虽然答应王老师任表演系的舞蹈老师，但表演系的舞蹈课程少，她一周下来，也没有十节课，就不浪费公共资源了。 既如此，王老师就没有强求。 乔漾走出大楼，没想到在楼下又看到了沈鹤行。 他站在树荫下，身形颀长，一身的清冷风华。他此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是路过，还是特意等她的。 她视线落到他手腕上—— 她记得，他以前手腕上总戴着一串檀香木佛珠。 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劳力士手表。 他果然沾染了红尘味。 连不离身的佛珠也不戴了。 乔漾犹豫了下，还是客套地打了声招呼，“沈老师还没回去？” 既然她选了C大，那她迟早会和沈鹤行碰面。 沈鹤行：“在等人。” 乔漾哦了声，“那我就不打扰沈老师了。” 说完，她径直从沈鹤行身边离开。 “乔漾。” 蓦地，沈鹤行叫住了她。 连名带姓地。 乔漾脚步一顿，大大方方地回了头，桃花眼娇艳又明媚，“沈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沈鹤行也在打量着她，薄唇翕动。 她跟三年前没什么区别，依旧娇俏明艳，如同寒月里生长在雪地里的那株最姝丽的腊梅。 若是有区别，那就是看他时，眼眸里已经没有三年前那样的灼灼光芒了。 “为什么要来C大？” 乔漾用力地抿了下唇，还未回答，手机就响了。 她说了声抱歉，便拿起了手机。 电话是段其羽打来的。 “乔妹晚上出来玩啊，我给你办了接风宴。” 从乔漾回国时段其羽就说要给她办一场接风宴，结果她工作室太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来。 “我跟你说，我认识了个经纪人姐姐，她手下好多帅哥，各种类型的都有，冰山的、小奶狗的、小狼狗的，肩宽窄腰大长腿，八块腹肌，乖巧又粘人……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啊。” 说完，她还斯哈斯哈地嘿嘿了两声。 “……” 电话声音并不大，但四周安静，声音就会被无限放大。 乔漾压着声音说道：“今晚不行，晚上我还有个局。” 段其羽好奇：“什么局比好姐妹聚会更重要？” 乔漾迟疑了下，“相亲局。” 段其羽：“？？” 段其羽：“！！！” 下一秒，她声音大了个度，“真的？！你打算恋爱了？对方是谁啊？我认识吗？快说快说，我给你参考一下。” “……” 幸好这会儿没旁人，不然她得当场社死，“你认识，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谁啊？” 段其羽愈发地好奇。 乔漾顿了下，正准备说，就察觉到了一双冷冽视线的注视。 她下意识地抬眸，发现沈鹤行并没有走，那双深邃的凤眸正静静地看着她。 这双眼睛已经没有三年前那般怜悯圣洁，现在多了一丝沉冷，幽深如墨，看得她莫名的心虚。 她心一横，干干脆脆地说：“我表哥冯淮。” 第28章 .三皈依她已经回来了 被沈鹤行这般看着,乔漾心里有些毛毛。 就像是，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她跟沈鹤行又不是真表兄妹，相个亲而已,也没必要怕他。 乔漾别过头，从沈鹤行身上移开了目光,三言两语跟段其羽结束了通话。 她把手机揣进包里,朝着沈鹤行浅浅一笑,客套又疏离。 “沈老师,没事的话，我就先……” “你晚上要去相亲？” 沈鹤行语调偏沉，打断了她的话。 这话但是听不出来喜悲，只是他面容愈发的冷淡。 想必是听见了电话里的内容，既然如此,乔漾也不再遮遮掩掩,“嗯。” 沈鹤行垂眸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一脸坦诚。 他眉头微皱,“也是表哥？” 乔漾啊了声，“我和阿淮哥不是亲表兄妹。” 沈鹤行唇线敛紧,沉默不语。 他们也不是亲表兄妹。 “沈老师？” 见沈鹤行不说话，乔漾叫了他一声，“那我先走了。” 沈鹤行收回神：“我送你。” “不用。” 乔漾直接拒绝了：“我开车来的,就不劳烦表哥了。” 看吧,他以前的性格还是没变—— 还带着怜悯众生的味道。 可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怜悯了。 乔漾不欲跟他继续交谈下去，微微颔首，转头离开。 沈鹤行终究没有开口挽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回了中文系的办公室。 还有两天才正式开学,办公室里冷冷清清的，只来了几个老师。 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碰上了周予霖。 周予霖挑了下眉，“沈老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 沈鹤行嗯了声：“去了趟王老师的办公室。” 周予霖：“噢。” 他忽而想起什么，说：“我听说今年要来一位舞蹈老师？” 沈鹤行：“嗯。” 随后，他撩起了眼皮，声音淡淡地：“你怎么也来学校了？” 周予霖晃了晃手里的红色请柬，“我是来送请柬的。” 他眉间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把请柬递了过去，“九月十八，我结婚，你一定要来啊。” 接到周予霖的请柬，沈鹤行突然有种恍然如隔世之感。那会儿见到乔漾，昔日种种涌上心头，还不曾有种感觉。 他手心隐隐发烫—— 原来这三年时间也不长。 周予霖的结婚对象是音乐系的徐老师，他追了人家半年，才追到手。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予霖脸上的笑意不减，再三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同事，你可一定要给我面子啊。” 沈鹤行手下请柬，“好。” 周予霖要去给下一家送请柬，就没多留。 他正准备走，不经意地瞥见了沈鹤行手上的劳力士手表。 他神情一顿。 三年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沈鹤行消失了几个月，回来后就渐渐有了正常人的样子—— 他虽然依旧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但老师的聚会，他也不会推了，能去就去。现在他也不住职工宿舍了，手腕上的佛珠换成了昂贵的手表，甚至出行都开起了车。 虽然沈鹤行从未把车开进过学校，但他偶然间见过一次。 奥迪R8，两百万起。 他从来都不知道以前清贫得只住职工宿舍、出行只坐公共交通、从不到外面吃饭的沈老师，竟然是个隐形富豪。 周予霖皱了皱眉，忽而道：“我听说办公室的老师说，那个舞蹈老师一直在国外留学。” 他似乎联想到什么，又说：“表妹出国已经三年了吧？什么时候回来？” 沈鹤行想起半个小时前，她接电话说要去相亲。 他眸色微沉，“她已经回来了。” … 乔漾不知道周予霖还记挂着自己，她开着车到了乔妈所说的地方。 ——一家环境清幽的咖啡馆。 乔漾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 “小乔，快过来。” 乔妈招呼着她过去，乐呵呵地跟她介绍，“这是你的姑妈和冯表哥。” 乔漾看了过去，笑容大方，“姑妈，表哥。” 乔妈歉意道：“小乔今天去办入职手续，来晚了。” “不碍事，不碍事，是我们到早了。” 桂琼华慈爱地笑道。 这次相亲，双方都只来了母亲和孩子。 这位冯姑妈跟乔妈并非亲姐妹，是隔了一辈的表姐妹。 两人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关系不错，就是后来冯家搬出了海城，两家人才断了联系。 桂琼华跟乔妈年纪相仿，保养不错，看着像四十出头。 乔漾又稍稍看了眼冯淮。 她对这位表兄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 那时候冯淮就长得很标志，深得小女孩的喜欢，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是等比例长大，只是眉眼更成熟了些。 人到齐后，双方就坐了下来。 桂琼华笑得牙不见眼，“小乔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刚从国外回来？” 乔漾点头，做着乖巧好孩子。 桂琼华：“我们阿淮也刚从国外回来。听你妈妈说，你现在还在跳舞？” 不等乔漾回答，她又开口了，眼里流露出些许怀念，“乔乔小时候就是个有天赋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得奖时候的样子呢。” 过去十多年了，乔漾自己都快忘记获奖时的情景了。 她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回应桂琼华。 听罢，乔妈拉着乔漾的手，说：“乔乔从小就喜欢跳舞，我们也不拘束她，全力支持她，好在她并没有让我们失望。” “阿淮现在在做什么？” 乔妈把话题又转到了冯淮身上。 冯淮：“在做一些商业投资。” 乔妈哦了声，“我家大乔也是做这一行的，有时间你们可以交流意下。” 冯淮：“好。” 简单的交流后，双方算是了解了对方的情况，不咸不淡地尬聊着。 乔妈虽然跟桂琼华年轻时的关系不错，但这么多年不见，又加上今天是个相亲局，这就有点尴尬了。 聊了会儿，两位母亲先行离开。顿时，包间里就剩下乔漾和冯淮了。 乔漾：“……” 冯淮笑了下，直言开口：“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跟自己的表妹相亲。” 乔漾轻咳，“我也没想过。” 冯淮：“听乔姨说，你打算去C大任教？” 他顿了顿，“以你的资质，回国后想去任何剧院都可以，为什么想去C大当老师？” 乔漾嗯了声，“我刚回国，还不知道去哪家剧院，就给自己找个兼职做做。” 她笑了笑，“而且当老师也没什么不好的，教书育人嘛。” 冯淮笑着点头，“嗯，这倒是。” 许是小时候的情谊在，两人聊了会儿，初见时的尴尬消失，聊得很投缘。 冯家自小教养不错，冯淮人长得帅，脾性又温良。 乔漾本来就是个开朗的性子，即便是对着相亲对象，也没有拘泥着。但小时候的滤镜太重了，她一直把他当做和乔靖一样的大哥哥。 聊了半个小时，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两家人就一起吃了个晚饭。 乔漾是开车来的，吃完饭后，就没让冯淮送。 等上了车，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乔妈这才开口问：“你觉得阿淮怎么样？” “还行啊。” 乔漾一边开车一边回，“但男女朋友……妈，我们就算了吧。” 冯表哥长得是很帅，但她下不去手。 乔妈叹气，“我就知道。” 其实乔妈对乔漾找男朋友这事并不着急，她看得开。再说了她女儿漂亮又优秀，还怕找不到男朋友？ “不过，双方都是亲戚，你拒绝人也要给人家留点面子。” 乔妈提醒道。 乔漾：“嗯，知道了。” Hela - 乔漾不知道冯淮是什么想法，那天他们加了微信后，基本很少联系。 乔漾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在家待了两天，就到了C大开学的日子。 开学这天，天公不作美，飘起了细细的秋雨，乔漾没开车，乔爸去公司时，顺道就把她送到了学校。 刚到学校，王老师急急忙忙地找到了她。 “王老师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王老师窘迫：“那天你办入职手续的时候，我忘了告诉你了，表演系的办公室还没装修好，你们暂时得搬到中文系的办公室办公了。” 乔漾：“……” 王老师忙不迭解释：“乔老师放心，中文系办公室大，再容下一个表演系绝对没问题。” 乔漾心下微叹。 她当然知道中文系办公室很大，她又不是没去过。 “那好吧。” 王老师松了口气，笑了笑，说：“乔老师还不知道中文系办公室在哪里吧？我带你去。” 乔漾顺着她应了声，“好。” C大的表演系刚开，今天招生也不多，一共两个班，每个班三十来人。 老师除了乔漾外，还有两个教表演的老师。 王老师领着乔漾到办公室时，没看见沈鹤行。 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人在。 她下意识地瞟了眼沈鹤行的办公桌。 他桌子打理得依旧干净整洁，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在桌子上的右上角还摆放着一盆小绿植。 以前她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盆小绿植。 随后，她看到了他摆放在桌上的课表—— 他这节有课。 “乔老师，你的桌子在这里。” 王老师给她指道：“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学校的情人湖，风景很不错呢。” 乔漾注意到，她的办公桌和沈鹤行的相对。 乔漾：“……” 她扯了扯唇角，“谢谢王老师。” 王老师：“乔老师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就在微信里跟我说。” 乔漾：“好的。” 王老师笑呵呵地离开了。 这会儿办公室没人，不需要乔漾去熟悉其他老师。 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王老师走之前留给她的课表。 下午一共有两大节课，她的课刚好是在第二大节。 见时间还早，她打算出学校买点东西。刚起身，就听到办公室外面就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紧接着，沈鹤行和周予霖一齐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前。 周予霖在办公室见到乔漾，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表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八月底。” 乔漾弯了弯眉眼，“周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周予霖连连点头，脸上的惊讶之色不减，“你是来找沈老师的？” 乔漾没去看沈鹤行，她摇头，眉眼盈盈，灵动娇媚不失以往。 “不是，我是新来的舞蹈老师。” 第29章 .三皈依就想见她一面 “舞蹈老师？” 周予霖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话语稍停，又转头示意了下身边的沈鹤行,“前几天我和沈老师都还谈起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乔漾顺着他的视线，这才看向了沈鹤行。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衣,身形劲瘦修长,深邃的凤眼幽深如墨,如同化不开的夜色。 乔漾只是打量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她唇角勾了勾，并没有回周予霖的话，而是看了眼手机，说：“周老师，我三点半有一节课,先走了。” 周予霖：“好。” 乔漾不再多言,越过沈鹤行时,又闻见了那股淡淡的檀香。 看来他的习惯还是没变。 乔漾也没跟沈鹤行打招呼,她刚走到门口，突然被周予霖叫住了。 “表妹。” 周予霖不好意思地开口：“九月十八我结婚,到时候过来啊。” 这个消息倒是让乔漾惊讶了一番，“好啊，那提前住周老师新婚快乐。” 原来这三年还是挺长的。 她出国前,听说周老师还在追那个音乐系的徐老师。没想到三年一过,他不但追上了，还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周予霖：“谢谢。” 时间不早了，乔漾不再与他们细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周予霖目送乔漾离开，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方才与沈鹤行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表妹来C大教书了？” 沈鹤行一直看着乔漾离开，视线又落到不远处的操场上。 他唇线敛紧，“不是。” 今日下雨有风，操场旗杆上的旗帜随风飘扬、剧烈晃动，那晃动的摆幅，也随上了心脏的跳动频率。 风不静，心跳也不会平息。 “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沈鹤行又说。 这消息还是他从舒蜜口中得知的，所以那天才在她入职前，特意去了一趟王老师的办公室，造成偶遇的假象。 跟入了迷一样，就想见她一面。 周予霖哦了声，“那她是不是为了你来的？” 沈鹤行垂眸，遮挡住了眼底的情绪，“不是。” 若真是，那便就好了。 周予霖：“那肯定是三年前你不去她的毕业汇演，她还因这事生你气呢。” 沈鹤行心思微动，“嗯。” 姑且就这样认为吧。 周予霖：“那你好好哄人家，赔赔罪。” 沈鹤行：“嗯。” 周予霖啧了声，“你别光‘嗯’，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沈鹤行稍稍抬了下眸，“……嗯？” 周予霖：“……” 算了，让一个不近女色的‘出家人’哄小姑娘，多半是不可能的。 正说着，周予霖电话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喜上眉梢，“沈老师，下午没我课了。我就先走了啊，老婆正催我一起去买钻戒呢。” 沈鹤行：“……” 他声音冷冷淡淡地应：“好。” 周予霖接完电话，将手机插进兜里，转头见他不走，又问道：“你一会儿不是也没课了吗？不走？” 沈鹤行沉声说：“得备课。” 周予霖顿时哑然。 看来，沈老师还是那个沈老师，没变。 … 周予霖走后，沈鹤行坐到自己办公桌前，他抬眸一瞟，视线就落到乔漾的桌上。 两张桌子相对，视线一抬就能轻而易举地瞧见。 这也是整个办公室里，离得最近的两张桌子。 乔漾刚来学校，办公桌上的东西并不多，只放了几本基础课本和一张课表。 她的课不多，一周只有十节课。 沈鹤行默然地收回视线。 他翻开桌上的课本，备明天的课。 外面的秋雨越下越大，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滴答滴答地发出一声声脆响。 许是雨势太大，沈鹤行被吵的有些心烦意乱，书上的内容一点儿也看不进去。 他合上课本，拉开了抽屉，在一叠课本下面拿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赫然是他十八岁的时候。 他翻开背面，看见了照片背后的清秀小字。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沈鹤行看着小字，唇角很轻地敛了下。 她明明是个不喜欢看书的，却把仓央嘉措的这首《那一世》给记了下来。 当初舒蜜把经书和照片快递到临台寺后，他只是把经书还了回去，单单留下了照片。 经书虽然是她要的，可终归到底是他送的。 送出去的东西是断然不能再收回的，至于这张照片—— 照片后面誊抄着小诗，姑且算是她送给自己的。 - 乔漾的这节形体课是大课，两个班一起上。 C大与别的大学不一样，军训安排在大二下学期，大一按照课表正常上课。 乔漾到教室时，两个班的学生都到齐了。 她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她平日里上舞台表演都不怕，如要正正经经地做老师，给同学们上课，倒是紧张了起来。 酝酿了两分钟，乔漾脸上挂着标准化的笑容，走进了教室。 乔漾上课的教室就是练舞室。 彼时，同学们已经换好了练功服，大家围坐在一起。见到新老师进来，热烈地鼓起了掌。 “大家好，我叫乔漾，以后就是你们的舞蹈老师了。” 乔漾眉眼温和，故作轻松，“那现在，我们先点个名。” 刚开学，教室的学生都到齐了。 第一天上课，乔漾并没有立即进入教学模式，她打算先跟同学搞好关系。 乔漾跟这些学生年纪相差不大，加上她长得漂亮，亲和力不错，不消一会儿便和同学熟络了起来。 这群学生熟悉了后，便起哄着要乔漾跳舞。 乔漾本意也是想在这节课上给学生跳一支舞蹈的，便应了他们的要求。 话落，人群中一长相帅气的男生站了出来，“乔老师，可以跳那支《妖》吗？我们想看看原版。” 在场的学生有好几个都是学过舞蹈的，也翻跳过乔漾的《妖》，但怎么跳都没有原版有韵味。 乔漾停顿了下。 其实她心里是拒绝跳个舞的。 “《妖》我也很久没跳了，有些生疏，不如给你们跳《胡旋女》吧。” 学生们虽然失望，但还是附和道：“老师跳什么我们都喜欢。” 乔漾勾了勾唇，作手调了《胡旋女》的曲调。 三年前在《寻找古迹》的综艺上，乔漾这支《胡旋女》反响不错，虽然力度不如《妖》，但网上也出了很多翻跳版本。 不多不说，如今原版跳起来，更加地韵味十足。即便乔漾穿的只是练功服，但依旧可见盛世大唐的繁华。 一曲完毕，教室里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乔漾跳完舞，见时间还早，就让有才艺的同学上台表演。 能报考表演班的，不止有颜值的硬性条件，才艺更是加分项，班上有不少同学都是多才多艺。 … 两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乔漾对于第一次上课的体验还不错。 学生们相继出了教室，跟乔漾道了再见，临走时还有大胆的学生问她，“老师，你有没有男朋友？” 乔漾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有，你想干嘛？” 问问题的男生窘迫地摸了摸头，“就是好奇像老师这么的，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乔漾稍顿。 这个问题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看感觉吧，你喜欢他时，他什么都好。” 就像当初她喜欢沈鹤行时，他那些条条框框的规则，都变得生动起来。 现在想想，当年她脾气真的太好了，竟然能忍下这些规定。 男生噢了声。 乔漾笑了笑，打发着这些学生离开。 走出教室后，这些新入学的学生们开始讨论起学校的老师、学长学姐起来。 “听学姐说，中文系的沈鹤行老师长得很帅，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应该没有，有的话，第一天就被人给爆了出来。” “我倒是觉得乔老师和沈老师从颜值上还挺般配的。” “乔老师以前是舞蹈学院的，舞蹈学院离C大多近了，她应该知道沈老师的吧。” “……” 女生们的讨论声，乔漾是听不见了，她等学生全部离开后，去休息室换了练功服，穿上她早晨来学校时穿的湖蓝色旗袍。 这三年，乔妈给她做了不少身旗袍，她每天换着穿，都要穿一两个月。 回到办公室，她才发现沈鹤行还没有走，除开他，还有一名眼熟的男生。 恍惚间，乔漾才想起来—— 这不是她回国那晚，去陵嘉阁闹事的男生吗？段其羽说他的妹妹给段伋给炸渣了。 那晚沈鹤行好像叫他‘纪学’？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沈鹤行和纪学都转了过头。 纪学在这里看到乔漾，瞪大了眼睛。 ——照片里的人果然活了。 沈鹤行没理会纪学惊愕的神色，他递了张纸给乔漾，“擦擦头发吧。” 乔漾刚想说她自己有纸，就听见他开口了，“看在舒蜜的面子上，我们也不必客套。” 乔漾：“……” 这话不是她以前的台词吗？ 以前她想跟他套好关系，就会搬出舒蜜。 纪学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说话，低下头装鹌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乔漾犹豫了半秒，还是道：“我有纸，就别浪费了。” 话落，她弯了弯唇，补了一句，“谢谢你啊，沈老师。” 沈鹤行嗯了声，脸上表情很淡，但眸色很深，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乔漾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抽出纸张擦了擦头发。 她带的有伞，只是发梢处淋湿了，其他地方还好。 办公室里异常的安静。 纪学清了清嗓子，“那沈老师，我就先走了。” 沈鹤行：“嗯。” 纪学脚底抹油般溜走。 乔漾见他离开，不由地蹙了蹙眉。 她还想问一问段伋那事怎么处理的。 沈鹤行合上课本，见乔漾已经擦完了头发，“我送你回去吧。” 乔漾啊了声，下意识地拒绝，“不用，我……” “你开车来的？” 沈鹤行打断了她的话。 乔漾：“没有。” 沈鹤行轻嗯，“那就一起吧。” 乔漾轻咬了下唇角，她抬眸，一瞬间便撞上了沈鹤行那双漆黑的凤眸。 蓦地，她怔忪了两秒。 “正好，我要一趟舅舅家。” 他缓缓开口，声音一如往常甘冽纯澈。 他舅舅，也就是舒蜜的爸爸。 乔漾心下纠结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下这么大的雨，让司机来接，一来一回也要花些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外面雨势不减，沈鹤行视线落到她的鞋子上。 她穿的又是细跟凉鞋。 “可以走吗？” 乔漾一愣，随即便想了起来。 三年前的那个下雨天，她就是穿高跟鞋崴了脚，还是他背自己回去的。 乔漾点头：“路很平，不会摔。” 沈鹤行嗯了声，“在这里等我。” 说着，他率先离开了办公室。 乔漾瞧着他颀长清俊的背影，不明所以地欸了声。 … 乔漾以为他送自己回去，又会是打车，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开车过来。 她惊讶地上了车，“你会开车？” 沈鹤行：“两年前学的。” 乔漾：“哦。” 沈鹤行开着车出去。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又加上下雨，路上很堵。 乔漾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也没跟沈鹤行闲聊。 车内静谧无声。 “要听音乐吗？” 沈鹤行冷不丁地开口。 乔漾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不用。” 沈鹤行眉头稍敛，紧接着，又听见她说：“不过沈老师你想听就听，不用管我。” 沈鹤行没应，也没开音响。 就这样，车子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在天快黑的时候，终于抵达了望泗山庄。 乔漾推开车门，“沈老师，今天谢谢你了。” 沈鹤行敛眉，安静了半秒，“我们……” 听见他说话，乔漾回头看他。 沈鹤行迎上乔漾的眼神，“你还是可以像往常一样，叫我表哥。” 乔漾愣了下，瞳孔肉眼可见地瞪大。 这三年，他好像不一样了，竟然还主动让自己叫他表哥。这要是放在三年前，可是她只敢想不敢做的事啊 乔漾收敛住情绪，客客气气地说：“我们又不是亲表兄妹，没必要这么……” “表妹。”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鹤行沉沉地喊了一声。 第30章 .三皈依明媚大小姐和清冷白月光 这声“表妹”让乔漾惊愕不已,一时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叫我什么？” 她惊疑地开口，怔怔地看向他。 “表妹。” 沈鹤行看着乔漾的眼睛,这双盈盈秋水的桃花眼里，虽然倒影着他的身影,但已经没有从前模样了。 他唇线抿紧,又重复了声。 乔漾：“……” 她翕动着唇,有些哑然。 见她迟疑,沈鹤行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懊悔。 随即，他轻声道：“你以前不是想让我叫你表妹吗？” 既然她喜欢，那他又何必端着？ 再说了，这声表妹叫出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 乔漾：“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她弯了弯眉眼,容颜明媚如初,染上朦胧色的灯光，令人移不开眼。 “我们现在是同事,叫老师更好。” 她没去看沈鹤行的表情，一边说一边推开了车门，“不过,今天还是谢谢沈老师送我回来,天黑了，我就不邀请你上去坐了。” “嗯。” 沈鹤行声音偏哑，“晚安。” “早点休息。” 乔漾撑开伞，进了小区。 沈鹤行目视着她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 他忽而想起—— 以前分别时，她不喜欢他说‘早点休息’，非要他说晚安。 现在他说了，她却说的是‘早点休息’。 不过是三年时间，他俩的位置也对换了。 … 乔漾回到家时，家里只有乔妈在。 她简单地洗了澡，换好衣服下楼，彼时，张姨已经把晚饭端上了桌。 “乔乔过来吃饭，今天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乔漾正好饿了，快速落了座。 她刚坐下来，就见乔妈穿戴整齐，俨然要出门的样子。 “妈，吃晚饭的时间，你要出门啊？” 乔妈解释：“你爸让我陪他去一个饭局。” 乔漾点头，没细问。 乔妈换好鞋，忽而又想起了什么，看了过来，“对了，你姑妈邀请我们周末去她家做客。” 乔漾迟疑：“我和阿淮哥不是说清楚了么。” 乔妈嗔了她一眼，“你和阿淮虽然没缘分，但两家人也是亲戚，走动走动也没啥。” 她稍停，又问：“你周末有事？” 乔漾摇头。 她周末暂时没什么安排。 乔妈：“那就去一趟吧。” 乔漾：“好吧。” 正说着，来接乔妈的司机过来了，“夫人，我来晚了。” 乔妈：“没事，走吧。” 司机应了声，突兀地又插了一嘴：“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楼下停着一辆车，还以为您已经叫了别的司机过来。” 乔漾听了司机的话，愣了下，问道：“是辆什么车？” 司机想了下，“奥迪。” 乔漾：“……” 她抿了抿唇，这不是沈鹤行的车吗？他还没走？ “小乔，是你朋友？” 乔妈将两人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 乔漾：“不是。” 她敛了下唇，补充：“是C大的同事，见下雨就顺道送我回来了。” 乔妈皱眉：“什么样的同事啊？” 乔漾：“……” 她不想跟乔妈说起沈鹤行，便催促着，“妈，你不是要去陪爸爸参加饭局吗？快走吧，再不去就迟到了。” 乔妈这才想起重点来了，招呼上司机离开。 等他们一走，乔漾便放下筷子，大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窗外雨声不停，然而路边只有发着暖黄光芒的路灯，哪有司机所说的奥迪。 乔漾放下窗帘。 她还以为沈鹤行有所改变，看来，他还是原来那样。 - 望泗山庄离C大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乔漾在C大的课虽然不多，但有时候是上午的课，路太远，她来回不方便，干脆就搬回了学校附近的小公寓。 在家休息了一天后，隔天下午就有她的课。 乔漾的课一般都是两个班一起上的。 上完课，学生们陆续离开，她正收拾着课件，段其羽就来了。 乔漾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今天工作室不忙？” 段其羽毕业后，面试处处碰壁，索性，就自己开了家工作室。她设计天赋不差，工作室门面虽小，但三年期间也打了下不少人气。 “单子都完成了，过来看看我们的乔老师。” 段其羽走进教室，瞥了眼她准备的教案，“没想到你这个老师当得还挺称职的嘛，准备了这么多的案例。” 乔漾哼了声，“教书育人，总得把人教人，不然对不起学生们叫的那一声‘老师’。” 段其羽啧啧两声，竖起了大拇指。 她忽而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上次你和阿淮表哥相亲怎么样？” “不怎么样。” 乔漾说：“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他下不去手。” 段其羽挑眉：“你不是说回国后要好好谈一场恋爱吗？” “再想谈恋爱也不能冲自己表哥下手啊。” 乔漾没好气地回复。 “那沈表哥呢。” 段其羽冷不丁地问起：“他现在没当和尚，你要不要再喜欢他一次？” “不要。” 乔漾干脆利落地回道。 段其羽皱眉：“为什么？” 乔漾停下手，垂眸看向她，“要是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万一有一天他再看破红尘出家怎么办？我是抱着他的那堆经书哭，还是上临台寺拉他回来？” “……” 段其羽见她她神情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迟疑了片刻。 “应当不至于吧。” “至于。” 乔漾凝眉，淡淡地开口：“他是个有信仰的人，信仰大过一切。” 她在国外见过了太多他这种的信教徒，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信奉放弃一切，甚至是生命。 既然生命都放弃了，更何况是情爱呢？ 乔漾不想再赌了。 她没有信仰，她只想做个普通人。 段其羽听罢：“……” 她呸呸两声，“那些都是些牛鬼蛇神，我们只信奉社会主义。” 乔漾：“……” 她忍不住一笑，“是，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话间，乔漾收拾好了东西，“走吧，去吃饭。” “好吧。” 段其羽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正值饭点，两人走出教室后，来来往往的学生老师都是去食堂吃饭的。 段其羽突发奇想，让乔漾带着她去了C大的食堂。 乔漾好心提醒：“C大食堂味道不行。” 当初她让沈鹤行带她去吃食堂，结果她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当然，她那会儿也不在意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她在意的只是沈鹤行这个人而已。 两人跟随众流到了食堂。 乔漾是第二次来C大食堂，她拿出办入职手续时王老师给她的饭卡，点了三菜一汤。 这会儿食堂坐满了人，乔漾正寻着位置，突然听到了一声表妹。 她顺着声音看去，是周予霖在叫她。 “这里有位置。” 乔漾看见她旁边还坐着沈鹤行，此刻也正看着看她，眸色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段其羽拉了拉乔漾的袖子，“过去坐吗？” 乔漾嗯了声。 现在食堂也没位置了。 见乔漾过来，周予霖就自动让开了位置。 ——乔漾坐在了沈鹤行的旁边。 “……” 真不知周老师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乔漾故作轻松地坐下来，给周予霖介绍，“周老师，这是我的好朋友段其羽。” 周予霖点头，跟段其羽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乔漾这才注意到，沈鹤行的餐盘里依旧全是素菜。 乔漾见此，心里不免感叹：他还真是把佛门五戒刻在了心里。即便是下山修行，也是秉承着僧人的规矩。 四人各怀心思地吃着饭。 乔漾对C大的饭不抱什么希望，但今天的饭菜意外地味道不错。 她忍不住咦了声。 听到声音，沈鹤行停了下动作，像是知道了她心中的疑惑，解释：“两年前，食堂的承包商换人了。” 乔漾了然地哦了声。 难怪食堂有这么多人来吃。 她还记着三年前来吃的时候，食堂只坐了稀稀疏疏的几桌。 … 乔漾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跟周予霖搭个话。殊不知她来食堂吃饭、和沈鹤行坐在一起的照片被学生给拍了下来，发到了学校的表白墙上，并发了文字。 楼主：C大颜值最高的两名老师坐在一起吃饭，真的好般配啊【照片】 照片里只拍到了乔漾的侧脸，但因角度的关系，两人看着像是在低头私语的情侣。 而且照片还加了美颜滤镜，看着唯美浪漫。 关注C大表白墙的学生不少，不消一会儿这条微博下就有了好几条留言。 “上过沈老师的课，本人真的超帅，呜呜就是上他课的人多，有时候抢不到位置qwq” “乔老师就是《妖》的原创啊！不得不说C大牛批，竟然把她请来当老师了。” “u1s1，我开始没想过嗑cp的，可是这两人坐在一起，架不住配一脸。” “真像小说里明媚大小姐和清冷白月光设定。” “……” 在一众嗑CP、嗑颜值的留言中，有一条留言特别醒目。 “欸，表妹回来了啊？” 关注表白墙的，除开新入校的学生外，还有以前的学长学姐，即便毕业了，他们偶尔也会关注一下表白墙。 很快地，这条“表妹”的留言下，有了新的评论。 “？？学姐怎么说？” “什么表哥表妹？” “啊啊啊啊闻到瓜的气息。” “他们真的有一腿？” 那留言的学姐亲自回复：“三年前乔老师就出现过，C大的老师和学生都知道，虽说乔老师是以‘表妹’的身份，但大部分老师都明白，他们关系暧昧，不像是寻常的表兄妹。后来乔老师出国留学，沈老师也消失了几个月。回来后就没再提过乔老师，别人问他也不说，我们都在猜是不是乔老师把沈老师给甩了，他找地方疗伤了。” 底下人继续回复学姐这条评论。 “所以说，他们俩人是破镜重圆？” “竟然是个过期糖？” “呜呜过期就过期吧，颜狗还是嗑得动的！” “……” 因为这则表白墙，学生们把乔漾和沈鹤行的关系已经冠上‘在一起过，却因为某种原因分了，现在一方舍不得，想重修于好’的关系。 … 正在吃饭乔漾并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事情。 吃完饭，周予霖要陪老婆回家，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了，而段其羽也被一个订单叫走了。 饭桌上只剩下乔漾与沈鹤行两人。 两人并排走出食堂。 天色将晚，乔漾也打算回家。 “要我送你回家吗？” 沈鹤行突然开口，声音清冽，伴随着傍晚的微风飘过来时，有些失真。 乔漾摇头：“不用，我搬到了阳沁园，只要十来分钟的路程。” 她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 还有二十分钟，就是他的晚课时间了。 沈鹤行沉了沉眸。 他能感觉得出来她的拒绝。 “当初我没有去你的毕业汇演、也没送你出国，你是不是还在因为这生气？” 乔漾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长睫轻颤。 “没有。” 她顿了下，看着沈鹤行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没有生气。” 她只是死心了而已。 沈鹤行心房骤然一紧，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乔漾唇角勾了勾，“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 沈鹤行见她眉眼坦然，显然是不在意了。 可他现在却在意了。 乔漾轻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思忖了下，还是问起了埋存在心底的疑问：“你三年前不是回临台寺受戒了吗？” 她抬头，看着他浓密乌黑的头发。 这也不像是受过戒的样子。 沈鹤行半垂着眼睑，说道：“住持还说我尘缘未了。” 沈鹤行回想起受戒前一晚的悸动，脸色微凝。 他也暗自劝解自己，红尘俗世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念了一晚上的经，企图将那破土而出的情愫压下去。等到第二日，住持并未给他剃度，而是让他留在庙中仔细想想。 他以为伴随着青灯古佛，他会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底的悸动浓意如同野草一样，疯狂漫长。 一点火星，便足以燎原。 最终，他还是选择离开了临台寺。 乔漾不解地眨眨眼。 他都这般清心寡欲了，还有什么是尘缘未了的？ 沈鹤行幽深的凤眸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后，用带着质感的声线说道：“我也知道，我六根不净。” 第31章 .三皈依是一双男人的手 乔漾答应周末和乔妈去冯家做客,周五晚下课后，就回了家。 乔爸两天前去北城出差了，乔靖、舒蜜夫妻俩也在外地旅游还没回来。所以周末去冯家的,只有乔妈和乔漾。 乔漾站在衣柜前挑选了半天，最后还是听从乔妈的建议,穿了身秋叶黄的蕾丝边旗袍,上面要有枫叶刺绣,也很有秋天的感觉。 穿戴整齐后,司机送两人过去。 冯家住在旧城区的别墅小区里，一进门，乔漾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点心味道。 桂琼华从厨房走出来，见到乔家母女过来，唇角荡开了笑意。 “婉清姐和乔乔来了,快进来坐。” 婉清是乔妈的名。 乔妈将礼物拿出来,“小乔准备的。” 桂琼华眉上的笑意遮掩不住,“人来就好了嘛,还带什么礼物。你们坐，我厨房里还烤着点心。” 桂琼华是做甜点的,在全国都开了好几家连锁店。 乔漾和乔妈来的时间刚好，这会儿点心也烤好了。她从厨房里端出烤好的甜点，“这是我新开发的甜点,你们试试。” 点心被烤的金黄,连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味道。 乔妈：“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尝了口，点点头，“你这味道比店里好多了，老板娘亲自下厨，果然不一样。” 乔妈顿了顿,眼神环顾了房间，没见着冯淮，“阿淮不在家？” “他爸带着他去谈生意了，吃饭的时候就该回来了。” 桂琼华解释。 乔妈哦了声。 乔漾乖乖地坐在乔妈跟前，听两人交谈，偶尔吃一点餐桌上的小甜点。 乔妈和桂琼华插话，说的都是贵妇圈里的事，她也插不上话题，就有些无聊。 桂琼华突然哎呀了声，“瞧我这记性，我们两个只顾着说话，忽略了小乔。” 她看向乔漾，笑呵呵道：“小乔随便转，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们。” 乔漾心头一松，面上不显，依旧乖巧懂事，“好。” 她矜持地离开座位，大步走到院中，这才舒爽的松了口气。 冯家是住在旧城区的别墅。 这些别墅有些年头了，花园面积并不大，但冯家人打理得好。 院落精致，百花围绕，院中还有一池人工池塘，池塘种着不知品种的荷花，不过这个季节荷花早已枯萎，只剩下叶子了。 桂琼华也爱花，家里的甜品店不需要她帮忙，没事的时候她就打整一下花园。 乔漾四处走走看看，目光停在鲜丽俏艳的黄色花朵上。 她今天穿的这身枫叶黄旗袍和花很相配，她心思一动，拿出手机，对着自己自拍了两张。 拍完照，乔漾这才发现这花竟然是重瓣的，闻起来香味沁鼻。 她对花的了解不多，并不知这花是什么品种。 “这是金茶花。” 突然地，一道男声响起，解释了她心中的疑惑。 乔漾顺着声音看去—— 是谈生意回来的冯淮，他穿了身黑色西装，衬着身量颀长高挑，眉间带着笑，温和雅致。 乔漾了然地哦了声，“阿淮哥对花很有研究？” “不是。” 冯淮解释，“是我妈喜欢花，上次去西南时，见这花漂亮，就给她带了花种回来。” 他笑了笑，“没想到在西南生存的花，也适应了海城的气候。” 话落，他又看向了乔漾，“你要是喜欢，我再送你一些花种。” 乔漾赶紧罢了罢手，“我不行，我养小狗小猫还行，养花养不活的。” 有一次乔爸带着乔妈旅游，出门前把花交给乔漾照顾，结果她差点浇死了她最喜欢郁金香玫瑰。 从此后，乔妈再也没让她碰过花。 就算要出门，也是把花托付给张阿姨照料。 冯淮听她说起后，失笑，“嗯，我应该想到，你从小就个辣手摧花的。” “……” 乔漾小声腹诽，“这么久的事，你到现在都还记得。” 离得近，冯淮自然是听见了她的话，他勾了勾唇，假装没听见。 乔漾拿起了手机，点开拍照功能。 她虽然养不起，但可以拍下来，记录这花最美的时候。 乔漾一手捏着花茎，一手握着相机，但怎么也照不好。 “我来吧。” 冯淮适时地出声。 “嗯？” 乔漾下意识地松开了捏住花茎的手。 冯淮单手捧着一朵开着最鲜艳的茶花，“现在照吧。” 乔漾哦了声，她摆正手机，咔咔拍了两张。 “好了。” “嗯。” 冯淮这才松开了手。 这小插曲谁也没在意，两人在花园里说了会儿话，眼见着午饭时间到了，就被桂琼华叫过去吃饭了。 今天桂琼华就请了乔家一家，吃饭时人虽少，但也热闹。 不过多数时间，都是乔妈和桂琼华在说话。只有提到乔漾时，她才会附和一声。 吃完饭，桂琼华找来了好友，和乔家母女俩人打起了麻将。 一直到吃过晚饭后，冯淮才开车送乔妈和乔漾回家。 冯淮将车子停在了望泗山庄门口，乔妈热情地邀请他进去坐坐。 冯淮客气地拒绝：“乔姨，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乔妈也不强求，笑道：“好，那我也不留你了。” 冯淮这才驱车离开。 乔妈目送冯淮的车离开后，不由得感叹：“阿淮人长得帅，也懂事。” 她回头看了眼乔漾，“就是你们没有儿女缘分。” 乔漾装死，假装没听到。 乔妈见她这样，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乔漾如临大赦，忙不迭回了自己房间。 洗完澡后，乔漾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顺便把白天拍的照片稍加整理了下，发到了朋友圈。 … 中文系今天有个小聚会，沈鹤行破天荒的参加了。 声色犬马的酒吧里劲歌热舞。 周末难得放松，大家也敞开了玩。 热闹的酒池肉林，唯独沈鹤行是个例外。他清冷淡漠地坐在卡座里，与酒吧的闹腾相背驰。 周予霖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这来了还不如不来。” “嗯？” 周予霖啧了声，“你看你这清心寡欲的模样，知道的你是在酒吧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寺庙修行。” 沈鹤行：“……” 他以前确实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 周予霖知道让他来一趟不容易，也就没有强求。 正好他也玩累了，便坐下来摸出了手机。 “哎，表妹发朋友圈了。” 沈鹤行撩起眼皮看向他：“发什么了吗？” 周予霖：“你没她微信？” 沈鹤行：“……” 他面色颇冷，“没有。” 他三年前就被她拉黑了。 周予霖挑挑眉，把手机递给了他，一边递一边说：“表妹是越变越好看了。” 沈鹤行接过手机没理他。 朋友圈里，乔漾一共发了三张图，配了一个[太阳]的表情包。 三张图片中，第一二张是她的自拍，第三张是一朵黄色的重瓣花。 沈鹤行知道这花是金茶花。 他正准备切掉页面，忽而看到第三张照片里，那花是被一只手给捧着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 - 周一。 乔漾下午第二大节有课，她吃过午饭后，才开车去了C大。 今天周一，办公室老师到的多。 她到办公室时，坐了四五个老师，唯独沈鹤行不在。 乔漾想着他可能有课，也就没在意。 才开学一周，时间不长，但乔漾性格外向活泼，很快就与办公室的老师熟悉了，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关于乔漾和沈鹤行的传闻，大家也都听说了一些，心中好奇，但一直没好意思问。 但现在见她人挺好相处的，就有老师大着胆子问了。 “乔老师，你和沈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啊。” 乔漾稍愣，回答。 她稍稍停顿了下，又补充道：“硬要说有关系的话，嗯……他表妹是我的嫂子。” 大家恍然大悟一般，噢了声，“难怪你以前教他表哥。” 乔漾笑了笑，没接话。 这时，又有人问起：“那你们在一起过吗？” 三年前乔漾出国，沈鹤行消失了一段时间，还真像学生编造那样—— 他们一个伤心出国，一个暗自疗伤。 现在那表白墙里都快上演一段苦情大戏了。 “当然没有啦。” 乔漾说的轻松，“我要是真和他在一起了，那还来C大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其他老师暗自点头。 也是。 来C大，每天和老情人低头不见抬头见，那得多尴尬啊。 其他人还想问什么，就被一道敲门声给打断了。 门没关，大家都看见来人了。 门口站着一穿西装的年轻男人，身高腿长，风神俊俏。 办公室几位老师偷偷地交换了个眼神。 乔漾闻声看了过去。 她怔忪了下，“阿淮哥？你怎么来了？” 冯淮笑着解释，“我妈让我给你送点心来，上次做的那些，她说你最喜欢吃这个。” 乔漾应了声，她接过了食盒，唇角微掀，“那你怎么来我学校了？” 冯淮：“本来是想送到你的公寓的，结果我去了后才发现你没在，想着你今天可能有课，就送到你学校了。还好进校门的时候，有学生带我过来，不然我还找不到你的办公室。” 乔漾：“……” 她无奈道：“可以给我打电话嘛。” 冯淮：“怕你在上课，吵了你。” 乔漾：“你给我打电话，我肯定会接的。” 冯淮含笑着嗯了声，“下次提前给你打。” “嗯，” 乔漾抿抿唇，应了声：“进来坐会儿吧。” 冯淮：“不用了，我还得去公司。” 他这么说，乔漾就没挽留，“好。” 冯淮跟办公室的老师们点头颔首示意后，就离开了。 他一走，老师们这才八卦地问起乔漾来。 “乔老师，他是你男朋友，长得很帅啊。” 乔漾刚想说‘不是’，就被另外一名老师打断了，“这么说，你们见过家长了？人家都亲自给你送来了妈妈做的点心噢，看来你这个未来婆婆也蛮喜欢你的嘛。” 乔漾：“……” 老师们讲着八卦，殊不知这些话只字不落地进了沈鹤行的耳朵里。 周一下午第一节 有沈鹤行的课。 他上完课，刚走到办公楼下，迎面碰上了离开的冯淮。 沈鹤行与冯淮并不相识，两人只是擦肩而过。 等他上楼时，在办公室门口听见了老师们说的话，那句‘见家长’重重地砸进了他的心坎里。 一瞬间，他便知道了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男人是冯淮—— 那个跟乔漾相亲过的表哥。 第32章 .三皈依静心咒也没用 这些老师越说越离谱,乔漾忙不迭地打断了他们，“他是我表哥。” 大家意味深长地噢了声。 乔漾：“……” 很显然，这些老师根本就不信这个说辞。 ——毕竟就在十几分钟前,她才承认沈鹤行是她的表哥。 “乔老师，你这表哥有点多噢。” 老师们继续起哄。 “……” 乔漾无奈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她真是百口莫辩,索性将冯淮送来的点心盒子拆开,转移了话题,“这么多点心我也吃不完,大家一起吧。” 有了吃的，老师们也暂时忘掉八卦，开始分享起食物来。 乔漾莫名地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一声‘沈老师’响起。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鹤行,他穿着黑色衬衣,身形颀长劲瘦,脸色冷清沉郁。 他走路没声,乔漾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过她也没往深处想,客气地分享起食物：“沈老师，吃点心吗？” 她其实也是客道地问问—— 沈鹤行规矩很多，有一条就是不吃太甜的食物。 沈鹤行抬眸,一双深邃如墨的凤眼看着她。 乔漾被他看着全身毛毛的,心里也是咯噔一跳。 然而下一秒，他果然摇头拒绝了，随后便径直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乔漾眨眨眼。 这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眼前这个人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模样，不过比那时的清冷无双,更添了几分沉冷。 怪让人不好接近的。 乔漾没多问，她得马上去上课了。 第一大节下课后，有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刚刚冯淮过来时，耽搁了十几分钟，现在只剩下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了。 她跟老师们打个招呼，便匆忙地离开了办公室。 乔漾一走，老师们才谈起八卦。 “看来乔老师那位未来婆婆对她是真的好，还亲自给她做糕点。” “这点心又精致又好吃，真不错。” “这不是她做的，这是怡景轩的糕点，我吃过的。” 怡景轩就是桂琼华的连锁糕点铺子。 话落，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两秒，随即又有老师开口打圆场。 “嗐，即便是买的，那也有这份心啊，怡景轩多贵的店啊，能买也说明她看重这个儿媳妇。” “可乔老师不是说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现在不是，那也快了。” “对啊，那是人家小俩口害羞呢。” “……” 办公室的老师肆无忌惮地谈着八卦，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沈鹤行。 “沈老师，你真的不吃吗？” 沈鹤行面色更加的冷凝，“谢谢，我不吃。” 老师们互相交流了个眼神，没再劝阻，也没再说乔漾和冯淮的八卦。 沈鹤行假装没听见老师们的讨论，他摊开纸张，开始抄写起经书来。 “……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这部《金刚经》他早已烂熟于心，可这会儿抄写起来，心却完全宁静不下来，脑海里不住地响起办公室老师的话。那些‘见家长’‘就算不是也快了’‘男女朋友’等字样一个接一个地从冒出来。 他干脆合上了经书。 他现在就算抄静心咒也静不下心来。 - 乔漾在C大教了半个月的书，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与沈鹤行同处一间办公室，低头不见抬头见。 她越来越猜不透沈鹤行的性子了。 不过乔漾也没在意这些。 不管他是红尘修行还是出家为僧，跟她都没有关系。 … 九月十八，周予霖的大喜日子。 乔漾上午第一大节有课的，不过婚宴是十二点才开始，时间上来得及。 上完课，乔漾先回办公室放课件。 此时，老师们都去婚宴了，办公室里只有沈鹤行一人在。 她怔忪了下。 其他人都走了，他怎么还在？ 难道他不去婚宴吗？ 乔漾突然想起—— 很久之前，他跟自己说过，他是即将出家的僧人，去参加婚礼不合适，只要礼物到了就行。 而且他可是连舒蜜的婚礼都没有去。 听见脚步声，沈鹤行看了过来，目光清凌凌的。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突兀地开口：“走吧。” 乔漾啊了声，“去哪里？” 沈鹤行：“参加周老师的婚礼。” 乔漾稍顿，“你没和其他老师一起吗？” 沈鹤行：“我开了车。” 乔漾：“……” 所以这跟没和其他人一起有关系吗？ 她心思一动，哑然不已，他该不会是特意留下来等她的吧？ 但仔细想想，又不太可能。他虽然是慈悲心肠，但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乔漾小脑瓜正转着，又听见沈鹤行开口说：“走吧，开车要一个小时。” 乔漾哦了声。 沈鹤行又问：“你开车了吗？” “没。” 乔漾应道。 她现在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走路的话，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若是开车，万一遇上个堵车的情况，可能花费半个多小时。 沈鹤行嗯了声，唇角很轻地勾了下，“等我下，我去取车。” 乔漾：“好。” 等沈鹤行走后，她才恍惚地明白—— 她好像是稀里糊涂地上了沈鹤行的车。 乔漾：“……” 她拧了拧眉。 现在叫车来不及了，有个免费的劳动力，就不去费那份心了。 这般想着，乔漾也就释然了。 等了两分钟，沈鹤行便开着车过来了。 乔漾瞥了眼车头标志。 已经不是之前那辆奥迪了。 她虽然对车的研究不深，但也知道这车的标志是迈巴赫，看车身的流畅性，也知道这辆车的价格并不比那辆奥迪便宜。 乔漾拉开车后座，发现后座上放了一只巨型布朗熊玩偶和几个礼物盒子，这些东西将后座占满了，她没地坐，只能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沈鹤行垂着眼睑，表情不明，但语气轻松清冽，看来心情不错。 “走了。” 乔漾：“嗯。” 沈鹤行开着车，往婚礼现场驶去。 车上安静，乔漾没有主动说话，她拿出手机，转移了注意力。 许是车内气氛过于静谧了，沈鹤行打开了音乐。 轻柔的音乐响起，乔漾放下了手机。 “沈老师什么时候换的新车？” 沈鹤行：“不是我的车。” 他顿了下，解释：“是阿临的车，我的车出了问题，送去修了。” 乔漾点头：“噢。” 他说的‘阿临’就是那个大明星沈西临，他的堂弟吧。 随后，车内再度安静下来，不过音乐放着，也不至于太尴尬。 乔漾手肘撑在车框上，单手托着腮，闭目养神。 她是今天上午的课，八点半左右，她早上六点就起床了。 虽然喝了杯咖啡提神，但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犯困。 车内音乐舒缓，像是最好的催眠剂。 乔漾不消一会儿便睡着了。 开车沈鹤行像是有所察觉一样，他停下车，从后座的礼物盒子里取出了一副围巾，很轻地盖在了她的腿上。 她今天穿的是短裙，这个天气虽然不冷，但秋风吹起来时，还是容易着凉。 盖好围巾后，沈鹤行才重新驱车上路。 … 乔漾浅浅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沈鹤行已经在停车了。 她刚睡醒，声音瓮声瓮气地，还带这一丝软糯，“我们到了么？” 沈鹤行点头，“嗯。” 乔漾动了动，腿上围巾顺势滑了下去。 她咦了声，弯腰捡起了围巾。 车门没有别人，她抬头看向了沈鹤行，“你给我盖的？” 沈鹤行迎上了乔漾的眼睛，他唇角敛紧，没正面回答，“那围巾是新的。” 乔漾这才瞥见了新拆开的礼物盒子，“那我把钱给你吧。” 沈鹤行一顿，眸色攸然变得深沉，“你要跟我算的这么清吗？” 他说的轻，乔漾没怎么听见，又问了一遍，“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沈鹤行别了过头，郁沉道：“不用，不用给钱。” 他顿了下，面无表情地解释，“这礼物是粉丝送给阿临的，他用不上。” 乔漾：“好吧。” 虽然不用给钱，但她还是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沈鹤行嗯了声，没跟她继续讨价还价。 话落，趁着沈鹤行熄火的时间，乔漾拿出镜子，快速地补了点口红。 沈鹤行也没着急，故意慢下来，等她补好了妆。 一下车，乔漾就看见了酒店门口摆放着的婚纱照。 周予霖虽算不上美男子，但长相清秀斯文，而他旁边的新娘，妆容精致漂亮，和他倒是郎才女貌，相配的很。 今天酒店就周家一家结婚，照着酒店外面的照片指引，两人上了二楼。 他们来的刚好，婚礼马上开始了。 桌子是提前安排好的，C大老师安排一桌。 办公室的李老师见两人一起过来，挑挑眉，话语暧昧，“哎哟，沈老师和乔老师怎么一起过来的？” 那会儿办公室的老师打算包个车一起去，问起沈鹤行时，他说他有点事，让他们先走。 原来是这“事”是乔漾啊。 乔漾大方承认：“我刚下课，见沈老师还在，就蹭了他的车。” 沈鹤行也配合地嗯了声。 见乔漾说的落落大方，也不像是害羞难为情的样子，饭桌上，老师们的八卦之火瞬间骤灭。 乔漾笑了笑，“还好有沈老师，不然我都赶不上了。” 沈鹤行听罢，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垂着眸，眼睑遮挡住了眸底的情绪。 说话间，宴会大厅里响起了司仪的声音。 “……感谢亲朋好友们来参加周先生和徐小姐的婚礼，现在婚礼马上开始……” 乔漾端正坐好，等待新娘上场。 隐隐地，她感觉到有一双打探的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 她抬眸，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一瞬之间，她便看见了舞台对面坐着的陶晴画。 陶晴画没想到乔漾会回过头看她，心脏骤然一紧，忙不迭地低下头去。 她心里忐忑不已，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她没想到乔漾回国后会到C大任职，也没想到她会来参加周予霖的婚礼，更没想到两人的座位被安排在了一起。 三年前，她以为乔漾出国，自己就有机会了，没想到沈鹤行更加漠然，她连相处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乔漾见陶晴画移开了目光，也就没在意。 她其实对陶晴画并不熟悉，三年过去了，她早已忘了这人。要不是这会儿碰见，她根本想不起这人来。 旁边的李老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声地跟她咬耳朵，“那是音乐系的陶晴画老师，她跟新娘子是好友，所以坐在了女方亲戚那边。” 乔漾不感兴趣：“哦。” 陶晴画可能对沈鹤行还有那份心，但这都跟她没关系了。 随着音乐响起，婚礼正式开始。 新郎从岳父手上接过新娘的手，两人缓缓地走向舞台正中央。 舞台设计的很漂亮，漫天荧光，两位新人身处其中，既唯美又浪漫。 沈鹤行见乔漾静静地看着舞台，突兀地开了口：“你喜欢这样的婚礼吗？” 乔漾啊了声，“还好吧。” 她唇角漾开了一圈小涟漪，“婚礼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沈鹤行收回目光，沉沉地嗯了声。 乔漾没将沈鹤行这话放进心里，目光依旧放在了舞台上。 … 仪式结束后，宴席也开始了。 婚礼订的这家酒店，菜色做的不错。 但乔漾发现，沈鹤行只喝一点茶水，吃了两口素菜就放下了筷子。他擦了擦嘴，清清冷冷地与众位同僚说道：“你们吃，我吃好了。” 沈鹤行颔首致意后，便起身离开了。 乔漾眨眨眼，目光落到他离开的身影上。 别人不知道他吃了多少，但自己就坐在他身边，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是。 这席上也没什么他可以吃的东西。 佛门忌荤腥，这个荤腥除了肉食，还指有特殊气味的蔬菜。 就比如大蒜、葱之类的。 而这席上基本都是荤腥，唯一一道素菜，还是蒜蓉生菜。 乔漾：“……” 沈鹤行离席后，就到了贵宾休息区。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吃饭，休息区没有一个人。 他刚坐下来不久，正拿着一本书看，突然间，一股极淡的茉莉香袭来，并快速将他笼罩。 那是乔漾身上的味道。 他呼吸一滞，抬起了头，一瞬间，就撞上了乔漾那双盈盈秋水的桃花眼，生动又艳丽。 “你怎么出来了？” 乔漾没说话，而是递给他了一块未拆封的面包，“荞麦面包，无糖的。” 沈鹤行蓦地一怔。 “我知道你不吃荤腥。” 她顿了下，“拿着吧，就当是今天的车费了。” 沈鹤行接过面包，他没有立即拆封，“下午回学校吗？” 乔漾：“回。” 她还有课件在学校里。 沈鹤行嗯了声，神情很淡，但唇角处还是勾了一抹极浅的弧度。 “我送你吧。” 他停了下，又补充道：“我也要回学校。” 乔漾没拒绝。 这酒店离学校那么远，她又没开车，能蹭车就蹭一蹭车吧。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乔漾的手机。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喂？” 沈鹤行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乔漾和他说什么，就只听见她“嗯”“好”了几声。 两分钟后，乔漾挂断了电话。 她歉意地看向了沈鹤行，“沈老师，下午我就不和你回学校了，阿淮哥来接我了。” 第33章 .三皈依我喜欢俗人 这会儿冯淮找乔漾只是为了给她送花种。 自从乔妈和桂琼华相认后,关系又回到了小时候，两人都是爱侍弄花花草草，平时还会在一起交流交流养花心得。 前些日子,冯淮去云城出差时，给桂琼弄来了菊中名品紫玉香珠的花苗。桂琼华见这花漂亮,就让冯淮也给乔妈送几株过去。 冯淮给乔漾打电话时,刚带着花种从家里出来。 他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小居室,刚好小居室离周予霖办婚礼的酒店只有三公里左右,就顺道过来接她了。 当然乔漾没给沈鹤行解释那么多，她将手机收了起来，语气含笑。 “沈老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鹤行没应,而是抬眸看着她。 她一双明眸善睐的桃花眼,眉眼弯弯,映着秋日的微光,盈盈皎洁而生动。 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那,是见到冯淮很开心么？ 沈鹤行重重地抿了下唇。 乔漾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酒店的休息区。 这个时间，前厅的宴席还没结束,乔漾想了想,还是不过去打扰了。 她给周予霖发了微信，表明了自己的歉意。 周予霖：【嗐，没事，今天人多，我也没把你们照料好。】 … 回了周予霖消息,乔漾在酒店大堂等了两分钟，便瞧见冯淮便开着车过来了。 停下车后，冯淮给她拉开了车门。 乔漾眨眨眼，俏皮活泼，“没想到阿淮哥还挺有绅士风度的嘛。” 冯淮笑了下：“在英国留学时学的。” 他顿了下，又补充着说：“绅士的男生比较博得女孩子喜欢。” 乔漾扑哧一笑，走进了副驾驶。 冯淮关上车门，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向了酒店，没看见什么人，但是看到一辆迈巴赫从酒店停车场开了出来。 乔漾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冯淮：“刚刚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乔漾咦了声。 四下望了望，除了那辆飞驰过去的迈巴赫，没有别人。 冯淮没再多疑：“先回家吧。” 乔漾：“嗯。” 冯淮坐进驾驶座，驱车离开。 坐在副驾驶的乔漾也没注意到—— 在他们路过时，路边停放着那辆刚刚离去的迈巴赫。 是沈鹤行的车。 沈鹤行摇下车窗，看着车子从他面前掠过，双眸变得愈加的幽沉，泛着无边的墨色。 乔漾上车后，才好奇地问道：“阿淮哥，紫玉香珠是什么花？” “菊花。” 冯淮解释，“菊花中的名品，你可以上网看一看。” 乔漾忙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冯淮所说的‘紫玉香珠’。 看到摄影师拍的照片后，她惊艳地睁大了眼睛，这花如同它名字一般，管瓣呈淡紫色的，朦朦胧胧，似烟雾笼绕，仙气十足。 冯淮笑着说：“我家还有一枚旧邮票，上面就是紫玉香珠的配图。” 乔漾噢了声。 她不会欣赏花，见到这些名贵品种，也只能说一句“好看”“真不错”之类的话。 冯淮侧目见乔漾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他哑声一笑。 从酒店回望泗山庄要一些时间。 冯淮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乔妈听说有新花种，早早就在门口等着。 “阿淮辛苦了。” 冯淮摇头，面色谦逊礼貌，说：“乔姨，这些都是举手之劳而已。您要是喜欢，以后我给我妈带花种的时候，给您也带上一份。” 乔妈听了心花怒发，“那敢情好。别在屋外傻站着了，快进来坐吧。” 冯淮：“乔姨，我就不进去坐了，下午公司还有个会。” 乔妈听罢，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勉强。 “那成吧。” 乔妈继续说：“有空就过来玩，大乔也快回来了，你们俩兄弟也好久没见了。” “是。” 冯淮笑笑，“乔姨，那我先走了。” 乔妈：“好。” 乔妈目送着冯淮离开，眉间的笑意就没断过。 乔漾看到这一幕酸酸不已，“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两个儿子呢。” 乔妈嗔了眼她，“小醋坛子。” 乔漾气哼哼地努了努嘴。 乔妈看着花种，突然叹道：“阿淮这个孩子真心不错，若是能当女婿的话……” 乔漾赶紧打断她的话，“妈，我觉得他做的你好侄儿也不错。” “……” 乔妈忍俊不禁，“行，好侄儿就好侄儿吧。” 乔漾心头大松，随便找了个理由，忙不迭上了楼。 - 婚礼过后，周予霖给学校请了婚假，带着新婚妻子出去旅行了。 开学快一个月了，表演系的办公室还没装修好，也就意味着乔漾还要跟沈鹤行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对沈鹤行已经没了那份爱慕之心，但沈鹤行却变得古古怪怪，经常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面前，然而表情又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乔漾避之不及，之后能不去学校就不去学校。 … 过了十一假期，带舒蜜周年旅游的乔靖终于回来了。 彼时，他还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舒蜜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 怀孕初期，不宜向外人公布，舒蜜也就告诉了乔、舒两家家人。 乔漾知道后，特意选了个周末时间去看她。 乔靖和舒蜜结婚后，不跟乔爸乔妈住在一起，他们在水江园买了一套复式公寓。 乔漾买了水果，带上自己做的点心，上了门。 她到的时候，乔靖并不在，“咦，我哥今天不在吗？” 舒蜜：“公司有事，他被叫了过去，晚上会回来的。” 乔漾：“噢。” 她放下水果，又看向舒蜜的肚皮，眼睛里亮晶晶的，“这里面有个小生命啊。” 虽然月份不大，但舒蜜脸上还是流露出母性的光辉，“嗯，一个多月了。” 乔漾几次想伸手摸了摸她的肚皮，都忍住了。 她打开带过来的食盒，“嫂子，这是我烤的小饼干，你尝尝。” 这些甜点还是桂琼华教她做的。 乔漾虽然读书不行，但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是挺有天赋的。 这段时间，她跟着桂琼华学了好几道小点心。 舒蜜捻起盒中小熊模样的小饼干，放进嘴里尝了尝，夸赞道：“不错啊，甜而不腻，又软又酥。” 见舒蜜喜欢，乔漾脸上也露出几分喜悦来。 “嫂子喜欢，就多吃一点。” 舒蜜笑呵呵地嗯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正准备再吃一块时，楼下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水江园的复式公寓跟乔漾居住的阳沁园同理，到访者需要在楼下按门铃，才能乘坐电梯上来。 舒蜜放下饼干，“可能是阿行哥到了。” 乔漾：“……？” 舒蜜笑着解释：“没想到你们来看我，会选在了同一天。” 她稍顿，又试探地问：“小乔，你介意他过来吗？” 乔漾忙道：“不介意不介意。” 这是舒蜜家，她哪能说什么介意与不介意的。 舒蜜这才按下了门铃。 不消一会儿，沈鹤行便上了楼，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现在天气转凉，他穿了件白色衬衣，外面搭了件青色的长袍，身姿卓越，出尘风华。 这还是乔漾回国后，第一次见他穿长袍。 以前乔漾虽然不喜欢他那副清心寡欲的圣僧模样，但这身长袍，她还是很喜欢看他穿。 总觉得他穿上长袍，那才是最真实的他。 “阿行哥。” 舒蜜让他进了屋，又开口说道：“说来也巧，小乔也今天过来看我。” “如果你们不是分开来的，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商量好的。” 沈鹤行很浅地掀了下唇，“没商量。” 说着，他视线落到了乔漾身上。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眼。 其实他一进门时就看见乔漾，心头不免微动，虽然面上不显，但眸中添了一抹浅浅的意外之喜。 乔漾今日穿了身碧蓝色的双排扣旗袍，旗袍下摆装点着蕾丝边。 清丽雅致，又不失活泼。 沈鹤行发现，她回国后，特别喜欢穿旗袍，隔三差五便会穿上一回。不过，她长得美，无论是平常衣服，还是旗袍，只要是她穿上都会美上三分。 乔漾收回目光，“沈老师。” 沈鹤行眉头轻皱。 显然是不喜欢她在舒蜜面前，叫他沈老师。 舒蜜站在中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忙插话进来：“表哥，小乔今天给我烤了小饼干，你也尝一尝？” 闻言，沈鹤行看向了乔漾。 乔漾接收到他的视线，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脸色。 以沈鹤行的性子，他大约是不会吃的。 然而下一秒，乔漾就听见他应了声，“好。” 乔漾：“……” 她看着沈鹤行面色无常地从盒子里捻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动作慢条斯理的，单单的一个动作，他做起来却赏心悦目。 “很好吃。” 沈鹤行唇角清浅地勾了下，他看着乔漾，眉眼温柔。 乔漾：“……” 她一时找不到说辞，只能顺从地说了声谢谢。 正说着，在公司忙完事情的乔靖也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了乔漾。 他挑了挑眉，打趣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又嚯嚯了咱妈的花草？跑我这儿躲债了？” 乔漾气结，她鼓了鼓腮，“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我来看看嫂子不行吗？” 乔靖笑意不减，“当然行。” 乔靖面上虽然打趣她，但眼里也是遮不住的宠溺。 而乔漾在跟自家哥哥说话时，声音柔软酥甜，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这一点，沈鹤行也看在眼里。 以前她在跟自己说话时，也会露出娇嗔的一面。 现在眼里只有同事的客套。 舒蜜给乔靖介绍起沈鹤行来，“大乔，这是我给你提过的表哥，沈鹤行。” 乔靖这才收起玩笑心思，看向沈鹤行：“你好。” 沈鹤行颔首致意，“你好。” 说起来，这算是乔靖第一次见到沈鹤行。 上次结婚他和舒蜜结婚时，他只是单独过来送了礼物，并没有见他这个妹夫。 舒蜜：“你们坐，我去给你们煮点果茶。” 乔漾不想跟沈鹤行单处一室，便自告奋勇地去帮舒蜜的忙。 舒蜜想了想，还是没有拦她。 乔漾和舒蜜一走，瞬间，客厅里只剩下沈鹤行与乔靖。 乔靖是知道沈鹤行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虽说他现在是自己的大舅哥，但也不能用一般的亲戚之礼相待。 故而脸上一派虔诚。 像是在招待绝世高僧一般。 “大表哥别客气，就当这是自己家一样。” 沈鹤行：“……” 他心下有几分哑然。 他果然和乔漾是亲兄妹，一见面就喊自己表哥。 … 这边，乔漾随着舒蜜进了厨房，一起帮忙煮果茶。 见舒蜜拿出橙子味的茶包，乔漾欢喜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没想到嫂子还记得。” 舒蜜笑着嗯了声，“你哥跟我说过。” 她停下话，又想起什么事来，问：“小乔，你跟你那个冯淮表哥相亲怎么样了？” 刚刚她看到沈鹤行吃了她烤的小饼干，惊讶不已。 她跟表哥虽然不常见面，但也知道他不吃甜食，但这次竟然吃了小乔做的。她也知道他不知那种为了礼节而选择迎合的，他若是真的不想吃，会拒绝的。 一瞬间，她脑海里也百感万千。 三年前，全家人都以为他回了临台寺，就真的受戒为僧了。 结果他只在临台寺住了几个月就下山了。 她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出家了，他回答得模棱两可，只说尘缘未了。 她以为这‘尘缘’说的是凡尘俗世家的沈家人，也就没把这事告诉乔漾。 现在看来，这尘缘是她。 乔漾努了努嘴，“就那样呗。” 舒蜜：“你不喜欢？” 乔漾：“没有喜欢不喜欢的。” 她正经解释，“他是兄长，我肯定是喜欢他的。他若是做男朋友，我……” “我知道了。” 舒蜜打断了她的话。 乔漾对冯淮的喜欢，是妹妹对兄长那样的喜欢。 就如他们乔家兄妹俩那样。 舒蜜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沈表哥那样的呢？” 乔漾赶紧罢了罢手，“我喜欢俗人，不喜欢修仙的。” 她停了下。补充说：“修佛的也不喜欢。” 舒蜜：“……” 她心下幽幽地叹了口气。 … 晚饭是乔靖做的。 乔漾没想到，哥哥一结婚就什么都会了。 小时候爸妈出差，乔靖要么带乔漾出去吃饭，要么就吃泡面。她有幸吃过一回他做的饭，难吃到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许是舒蜜的提醒，饭桌上还有好几盘素菜。 吃完饭，乔漾也准备回去了。 沈鹤行刚好也要回去，便说：“我送表妹回去吧。” 乔漾：“……” 他竟然当着舒蜜的面叫她表妹。 乔漾眨了眨眼，正想着拒绝，就听乔靖说道：“还是我送吧，正好我要回家拿份文件。” 沈鹤行眸色沉沉，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但，既然乔靖都这么说了，他终究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来。 乔靖拿了车钥匙，拍了拍乔漾的头，“走了。” 乔漾噢了声，跟舒蜜道了再见。 轮到沈鹤行时，她面色无常，客套极了：“沈老师，那就周一见啊。” 沈鹤行点头，“嗯，周一见。” 打完招呼，乔靖带着乔漾离开。 沈鹤行也不欲多留，正准备离开时，舒蜜叫住了他。 “怎么了？” 舒蜜思忖下了，问出了困在心里的疑惑，“阿行哥，是不是因为乔漾才选择下山还俗的？” 沈鹤行没想到舒蜜问得这么直接。 他垂眸，安静半晌，才如释重负般地嗯了声。 他如今六根不净，又如何出家为僧？ “那阿行哥打算追小乔吗？” 舒蜜又问。 “追？” 沈鹤行茫然地看向她，“怎么追？” 舒蜜：“……” 她心里郁结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你这一个月来，没追她吗？” 沈鹤行摇头。 舒蜜顿时没话说。 也是。 她这位表哥从小在寺庙里长大，哪里懂什么追女孩子。 舒蜜：“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追上她以后还会不会丢下她回寺庙？” 沈鹤行神情怔忪片刻，眸色有些复杂，半是清明，半是幽深。 什么时候喜欢的？ 这件事，他具体也说不上来。 或许在三年前的点点滴滴相处中就喜欢了。 而后那个荒唐不已的梦，是明明确确地在告诉他。 他早已沦陷了。 他那时不懂，以为只要拒绝她、不见她、不理她就可以压下这一抹汹涌而来的心动，甚至他都没有勇气向她跨进一步，他只愿意回到自己的舒适区。 至于后面会不会回寺庙—— 就算她拒绝自己、和那个冯表哥在一起了，他都不会回去了。 他早已是凡尘俗世的普通人。 他这一辈子应当是与佛无缘了。 舒蜜听他说完后，拧紧了眉，“那现在可难办了。” 沈鹤行撩起眼皮：“为什么？” 舒蜜眉头轻蹙着，“人家喜欢你时，你偏偏要拒绝，现在她不喜欢你了，你又想追回来，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虽然他俩是亲表兄妹，但这事她还是站乔漾。 舒蜜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看向沈鹤行，一副恨铁不成的样子。 “你这是追妻火葬场啊，表哥！” 第34章 .三皈依你这妖僧 沈鹤行呼吸一滞,身形亦有些倾颓。 他沉默半刻，喃喃道：“嗯，我知道了。” 舒蜜心下微叹。 毕竟是自己的亲表哥,见他如此，又于心不忍：“破镜重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小乔那边你还是得多点花心思,毕竟她当初离开时,也挺难过的。”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在父母面前表现得正正常常。 但私下里——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起夜，看到乔漾一个人在花园里无声地跳着那支《妖》，跳了无数遍后，她将头埋在膝盖中,发出了类似小兽的呜呜哭声。 她心疼不已,想上去安抚,可那头是自己的表哥,说再多，就像是在为他开脱一样。 最后,她在门口站了会儿，选择悄悄的离开。 沈鹤行认真地听了舒蜜的话，嗯了声。 说到这儿,舒蜜又想起乔漾那个冯淮表哥来,“阿行哥，你也别担心，小乔现在没喜欢的人。” “那个冯淮。” 她顿了下，说：“小乔一直把他当做哥哥来着。” 沈鹤行再度嗯了声，但语气松懈不少。 “我先走了。” 舒蜜点头,“好。” 她目送着沈鹤行离开，心里百感交集。 现在这叫什么事啊？ 当初她一心想要小乔和表哥在一起，这样既杜绝了表哥出家的心思，也圆了小乔的心愿。 结果妾有情郎无意。 没想到三年过去，表哥是没了出家的心思，但小乔也不喜欢了。 虽然是自己的亲表哥，但舒蜜还是想说一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沈鹤行离开水江园时，收到了沈舟打过来的电话，说沈奶奶想他了，让他明晚回家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沈舟知道他对自己淡薄，但沈奶奶不同，他是继大孙子夭折后的第一个孙子，老人家很疼他的。 “奶奶年纪大了，就想享点儿孙福，前几天还梦见你出家了，醒来后还自责地跟我们说是她当年没照顾好你，是她不该让我娶你妈妈……” 听着沈舟絮絮叨叨的话，沈鹤行眉头微皱，他嗯了声，也打断了他后续的话：“我会回来的。” 沈舟心头复杂，“好。” 沈鹤行挂断电话，轻皱的眉头松开，他驱车到了附近的商场，给老人家买了点礼物。 买完物品，沈鹤行回到了锦都苑。 这锦都苑是舒静竹留给他的，虽然是二十年前建造的小区，但锦都苑当年定位的是高档小区，即便是过了二十多年，依旧精致昂贵。 三年前，沈鹤行从临台寺回来后，就搬回了小区。 以前这栋房子，他只是周末过来打整一下，不至于荒废。 回到家时，时间已经指向了六点半。 他洗了澡，换上干净的长袍，又点上了檀香。 不多时，空气里便弥漫出了一股熟悉的檀木香，这香里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茉莉。 这檀香还是当年乔漾送的，他保存的很好，到现在都没回潮。 不过数量也不多了。 他下山后，也曾到商城买过，但买回来的，都不是这种味道的香。 七点整，沈鹤行开始做晚课。 虽然离开了寺庙，但二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他还是改不了。 他闭着眼，嘴里默默地念着经文。 “……严净毗尼，弘范三界，应身无量，度脱众生，拔济未来，越诸尘累……” 往日背诵这《楞严经》时，他都能聚精会神、心无杂念。可今日也不知怎地，闭上眼后，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舒蜜所说的话。 ——破镜重圆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乔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 ——她一直把冯淮当做哥哥。 沈鹤行深吸了口气，默然静心。 许是静心过头，他念着念着，不知为何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临台寺。 寺庙里佛音阵阵，佛香绕梁。 他盘膝而坐在禅房的蒲团上，眉头皱紧，不断地念着静心咒。 不多时，房间门被打开，一股茉莉冷香袭来。 “沈老师。” 酥软娇媚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夜风，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睁开眼，直视着站在门前的少女。 月光下，她美得惊心动魄，不像是凡间之人。 她穿的还是白日里的那身碧蓝色旗袍，身段窈窕，玲珑有致。 比起三年前，此刻的她更像是诱引书生的妖精。 她在门口站了一瞬，便朝里屋走来。 沈鹤行看着乔漾施施然地走到自己面前，然而在蒲团旁边坐下，桃花眼媚眼如丝，浓烈而直白。 她所到之处，茉莉冷香更加的浓郁。 这香似乎变成了催.情之物。 沈鹤行低头看着她的眉眼，任由她像柔软的藤蔓一样缠上自己。 她纤细白嫩的手臂勾着沈鹤行的脖子，红唇凑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沈鹤行喉结微动，眼神落到了她的红唇上。 艳丽的红，想让人吻上去。 “你说呀。” 她声线放慢，柔媚的声音令人心尖酥麻、浑身发烫。 沈鹤行没应，而是揽着她的腰肢，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随后低头吻住了这张姝色的唇。 唇齿交缠，她忍不住轻嘤了声。 随即他舌尖吃疼—— 被她咬了下。 乔漾嘟了嘟红唇，佯装生气，“你若是不说，就不让你亲。” 此刻，他像是中了妖术的书生，被她牵引着。 “喜欢。” “有多喜欢？” “想——” 他薄唇落到她的脖颈上，用牙齿咬开旗袍上的盘扣。 他呼吸灼热，“想和你一起步入红尘。” 梦里的他说出了这么直白的话。 三年前的梦里，她就是这么说的—— “表哥，清修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我一起步入红尘俗世，享受这世间最快乐的事。” 乔漾推开他，娇嗔地勾了勾唇，笑意媚态尽显，“你这妖僧。” 沈鹤行：“……” 他唇瓣抿紧。 “那——” 乔漾抓着他的手，带着他手，撩起了旗袍裙摆，“如你所愿。” 然而沈鹤行未进行下一步动作，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从梦中赫然惊醒。 周围还弥漫着那股冷香，是他晚课前点的香。 他呼吸急促，面色潮红。 直到手机铃声完全结束时，他才缓活过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周予霖给他打的电话。 怕有急事，就回了一个过去。 “什么事？” 他声音喑哑，还隐约透着些慌乱。 “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没听到。” 周予霖哦了声，没细想，说：“我过两天就回来了，想问你要不要带东西？” 沈鹤行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你糊涂了？” 周予霖解释，“我和徐老师蜜月旅行回来了。” 即便是结了婚，他俩还互相称呼老师。 这就是情趣。 沈鹤行回过神来，“不用了。” “好吧。” 周予霖应了声。 两人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沈鹤行看了眼时间。 才七点半。 他也就做了半个小时的晚课。 他揉了揉眉心，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在做晚课的时候睡着了，还做了那么一个荒唐的梦。 梦里他比三年前更过分。 沈鹤行起身洗了脸，继续把剩余半个小时的晚课做了。 …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沈鹤行带上礼物，回了沈家。 今天沈家人到得多，连在外地拍戏的沈西临也回来了。不过沈舟两个双胞胎儿子不在，他们俩去美国留学了，不在海城。 沈鹤行跟沈家人关系冷淡，但和沈西临还行。 两人打了招呼，随后，沈鹤行便拿着礼物去见了沈奶奶。 沈奶奶见到他来，眼角笑出了菊花纹。 “阿行，快坐快坐。” “奶奶。” 沈鹤行声音依旧清冽。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沈奶奶笑着说，脸上难掩喜悦。 沈鹤行礼貌回：“听爸说，您在念叨我。” 沈奶奶：“你不常回来，奶奶肯定会念叨你。” 三年前知道他回了临台寺后，她难过了小半个月。直到又听说他回来了，也没剃度，这才欣慰起来。 沈鹤行轻嗯了声，便不再搭话。 沈奶奶今天高兴，与儿子媳妇们乐呵呵地说着话，聊着聊着就聊到孙子孙女的婚事上去了。 她突然说：“听说阿临有女朋友了？” 温以云点头，“是有了，跟他一起拍戏的女孩子，叫薄初。” 她笑了笑：“之前我无意间见过她一次。” 沈奶奶：“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因戏生情吧？什么时候让她带回来见一见。” 温以云：“好。” 她又补充道：“不过听阿临经纪人说，他们俩是高中同学。” 沈奶奶嗯了声。 说道这里，老人家的视线落到了沈鹤行身上。 本来想问问他的，但还是忍住了。 他当初是铁了心要出家，现在虽然回来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走。 她注定没有三孙媳妇。 沈奶奶心里叹了口气，说起了另外的孙子孙女。 话题插不进去，沈鹤行便离开了房间。 他正打算回房间休息，刚出院子就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沈西临，连声音也进入了他的耳朵。 “喂了，按照你说的喂了。” “原来旋风梨子它们在你心中比我重要的多啊，薄老师你也太无情了。” “那我要补偿。” “什么补偿？你说呢？” “……” 沈鹤行听了一耳朵，尴尬地轻咳出声。 许是听到咳嗽声，沈西临转头过头，唇角荡开了一圈涟漪，有点儿不正经，“嗯，那我去接你。” “好，挂了。” 接完电话，沈西临叫住了沈鹤行，“三哥？你找我？” 沈鹤行摇头，“路过，你继续打电话吧。” 沈西临：“哦？” 沈鹤行抬腿欲走，忽而他想起什么来，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沈西临，“听温婶说，你有女朋友了。”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沈西临：“嗯，怎么了？” 沈鹤行轻顿，“怎么——” 他酝酿了下，说：“追女孩子？” 沈西临：“？” 这是从他即将出家的三哥嘴里说出来的话？ 沈鹤行见他沉默，又问了一遍。 沈西临难得正经，“你是认真的？” 沈鹤行：“……” 他眉眼沉朗认真，“嗯。” 沈西临沉思了下，说：“三哥，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不过呢。” 他停了下，看着沈鹤行脸色，“有句话说得好，心诚所致、金石为开。” 沈鹤行暗自思忖了下，了然地嗯了声。 - 乔漾在家懒散了两天后，周一一早就被乔妈赶到了学校。 她欲哭无泪，“妈，我下午才有课。” 乔妈点了点她的头，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是个老师，万一有学生来问你问题呢？你不在办公室待着，在家睡觉像什么样？还像个人民教师吗？” 乔漾：“……” 可她是大学老师啊。 乔漾无奈地上了乔爸的车，到了C大。 她到的时间早，这会儿办公室里，基本没什么人。 跟零星的几个老师打了声招呼后，闲着无事，便坐下来玩手机。 玩着玩着，就开始发困。 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然而这声呵欠还没打完，桌上就突然出现了一杯牛奶，外加一袋水果面包。 牛奶是温热的，瓶口还在冒热气儿。 她收住因打呵欠时张大的嘴，顺着视线抬头，一瞬间便撞上了沈鹤行那双深邃温柔的凤眸。 她心里咯噔一跳。 今天、沈鹤行怎么回事？ “这么早过来，没吃饭吧。” 他开口说道。 乔漾嗯了声。 她看了眼早餐，“你给我买的？” 沈鹤行刚想承认，但又怕承认了她不收，便说：“是舒蜜买的。” 乔漾：“……？” 沈鹤行自我承认般嗯了声：“她给我带了早餐，想着你也在C大，也给你带了份。” 乔漾：“……” 嫂子怀着孕，有这么闲？她哥舍得她动手？ 但见沈鹤行一脸坦荡，她轻哦了声，“那我给她发微信，谢谢她。” 沈鹤行制止了她：“不用。” 看着乔漾疑惑的眼神，他轻顿了下，补充：“我已经谢过了。” “那是你谢的，又不是我。我若是什么都不说，那多不好啊。” 她眉头蹙着，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我虽然是她的小姑子，但也不能白吃白喝，连个谢都没有。” 沈鹤行：“……” 他抿紧了唇，又松开，声音亦有些妥协，“那你给她发吧。” 第35章 .三皈依以后别送了 乔漾看他这副无奈的样子,心下一怔，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就这样给舒蜜发消息求证，若是真是她送的,那还好；若不是，她就有点没事找事、斤斤计较了。 想到此,乔漾放下了手机,“还是不发了。” 沈鹤行嗯了声,神情清冷淡漠。 乔漾没在意他的神色—— 他一贯是不言于表。 他是即将出家的僧人,坚持清规戒律，应当不会破妄戒。而且他这么坦然地让自己发，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那你跟嫂子说，以后别让她送了。” 乔漾说道。 闻言，沈鹤行只是轻敛了下眉,没应。 乔漾顿了下,又说：“她怀着孕,挺辛苦的,别操劳这些。”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怀孕是件辛苦的事。 沈鹤行撩起眼皮看向她。 察觉到沈鹤行的眼神,乔漾回望了过去，“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沈鹤行摇头，“没有。” 他没回送不送早餐的事,只是道：“牛奶快冷了。” 乔漾哦了声,捧起了那杯牛奶，咕噜咕噜喝了一口。 天气越来越冷，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下肚，顿时暖和了不少。她眉眼弯了弯，被乔妈‘赶出家’的郁闷之气一扫而过。 沈鹤行瞥见了她的眉眼,薄唇很轻地掀起—— 一抹极细的弧度，细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吃完早餐，老师们陆续来了。 乔漾上午没课，正想着要不要去舞蹈室练舞，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迎曼打来的电话。 乔漾回国后，就见过她一次，“迎老师？” 电话里响起迎曼的声音，“乔乔有课没？出来坐坐，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现在？” “嗯，有课？” “没。”乔漾说：“那您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出来。” 迎曼应道：“行。” 挂了电话，乔漾收到了迎曼发来的地址。 她拿出镜子，补了点口红，正打算出门，就被沈鹤行叫住了。 “你要出门？” “嗯。” 乔漾点头，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沈鹤行眉间像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掩盖了眸里的情绪。 “没事。” 乔漾：“……” 她红唇努了嘴。 怎么感觉今天沈鹤行怪怪的。 乔漾没再同他说话，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迎曼给她发的地址就在大学城附近，她走路就可以去过。 抵达咖啡馆时，迎曼已经到了，彼时，她对坐还坐着一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 乔漾只看到男人的一个侧脸。 很熟悉。 “乔乔，这里。” 乔漾一进门，迎曼就看见了她，并招呼她过来。 乔漾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迎老师。” “乔乔，这是李导，《寻找古迹》的导演。” 迎曼笑着给乔漾介绍起对面的男人。 乔漾看向李新霁，这才恍然大悟—— 三年前的《寻找古迹》她只跳过一曲《胡旋女》，自然对李新霁没什么形象了。 李新霁将近四十，与迎曼同辈，比她大三岁。他从事的是影视艺术创造，浑身透着一股文艺气质，不像是其他中年男人那般油腻。 “李导好。” 乔漾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李新霁点头回应，顺便打量着乔漾。 他满意地笑了笑，又对迎曼道：“小曼，你这学生我印象深刻。” 迎曼也不跟李新霁客套，直接说：“所以这次机会，你得考虑她。” 李新霁无奈：“你跟我讨价还价。” 他唇上笑意不减，并没对她的‘无礼’而生气。 “不过，她也非常适合。” 乔漾听着这两人对话，一头雾水，“迎老师，什么机会啊？” 李新霁插话进来，给她解释：“我最近在策划一档舞蹈综艺，想找你当嘉宾。” 乔漾稍怔，她抿了下唇，“李导，迎老师更合适啊。” 李新霁：“需要年轻的舞蹈艺人。” 听罢，迎曼挑眉嗔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很老了？” 李新霁一愣，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种机会要留给后辈。” 迎曼嗯哼了声。 她跟李新霁是多年朋友，当然不会因这点小事而生他的气，她也看向了乔漾：“这个机会不错，你好好把握。” 李新霁的能力她是知道的，若是乔漾去，不但能增长见识，也能增加增加阅历，丰富她的舞蹈经历。 是件好事。 不然也不会特意把她叫出来。 乔漾嗯了声。 她的课少，正愁找个其他的事，迎曼就送来了机会。 李新霁把策划案给了她，“小乔，你回家后看看，要是同意就跟我说一声。” 乔漾点点头，收下了策划案。 李新霁来就是为了这事，他公司还有事，就提前离开了。 他走后，迎曼又说道：“乔乔，其实我今天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乔漾：“什么事啊？” 迎曼没回反问：“乔乔，你想好去哪家剧院了吗？” 提到这个，乔漾倒是怔忪了下，随后又摇了摇头。 她回国后，还没细考虑过这件事。 迎曼温柔地笑了笑，“既然没想好，那不如来汉唐古典舞剧院，如何？你是学古典舞的，进这家剧院正好合适。” 乔漾咬了下唇。 迎曼就是这汉唐古典舞剧院的首席。 迎曼也不催她，“你考虑一下。” 乔漾点头：“好。” … 点明了意思，两人也不再提这件事。 眼瞅着到了午饭时间，两人就在店里吃了饭。 下午有课，乔漾还得回学校。 今日天色不好，她出门的时候，天阴沉沉的，现在回学校时，又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好在这咖啡馆离学校近，乔漾冒着小雨回了办公室。 刚过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有课的老师都去上课了，没课的早早地回去了。 沈鹤行有课，这会儿也不在办公室里。 外面雨势不大，但乔漾回来后，身上淋湿了不少，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头发、揩开了身上的水珠。等拾掇干净后，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乔漾是下午第二大节有课。 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早，她翻开了李新霁给她的策划案。 这个舞蹈综艺名字叫《四时风华录》，所涉及的舞蹈内容是从西周时代到现代社会，这五千年来所经历的舞种演变。现代社会爱豆文化盛行，街舞、韩舞、流行舞蹈占据了人们的主要视野，很少关注到以前的古典文化。 乔漾觉得这个综艺立意不错，以舞蹈形式讲述古代王朝的更迭，讲述逝去在历史长河的故事。 浏览完策划案后，她给迎曼发了消息过去。 她现在还没有李新霁的联系方式。 消息刚发过去，乔漾就收到了迎曼推荐过来的名片—— 正是导演李新霁的。 乔漾点进去，加上了。 李新霁这会儿可能忙，没有立即回应，乔漾倒是不急，叉掉页面。 手机一震，迎曼又发过来了消息。 迎曼：【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答应了。】 迎曼：【李导的综艺质量是可以保证的，你好好跳。】 乔漾：【嗯，谢谢迎老师。】 迎曼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对每个学生一样。 如今她把李新霁介绍给自己，这般看重自己，那她自然也不能让她失望。 乔漾继续回：【我会好好录制的。】 迎曼：【嗯。】 迎曼：【对了，剧院的事，你也多考虑一下。】 迎曼：【不要因为老师的原因就直接答应，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也可以跟我说。】 乔漾：【好。】 与迎曼结束聊天，那边李新霁也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乔漾还没开口，对方就发来了消息。 李新霁：【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李新霁：【下周录制，一共十二期，第一期的主题已经在策划案上了，你先研究研究。】 乔漾瞥了眼策划书，应了下来。 《四时风华录》一共有六位嘉宾。 不过，李新霁给她的这份策划里，暂时没公布其他嘉宾的名字。这六位嘉宾里，四位是舞官，两位是荐舞师。每一期节目，四位舞官会各自负责一个舞蹈节目。 第一期乔漾负责的这个，是西周时的祭祀礼，她需要将这祈福神灵的祭祀改编成符合时代的舞蹈。 浏览完要求，她又收到了李新霁给她发来的历史资料。 乔漾点开后，是关于祭祀类的。 资料很长，看完后，两节课的时间都过去了。 听到下课铃声后，乔漾伸展了下腰肢，合上电脑。 刚刚查资料入神，她都没注意到自己身上越来越冷了。她拿起桌上的水，水许久不喝，也凉透了。 乔漾没欲.望喝下去，也懒得去接水了—— 她上课的时间快到了。 乔漾收拾好东西，还没离开办公室，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了上完课回来的沈鹤行。 彼时，他身边还跟着度蜜月回来的周予霖。 周予霖脸上晒黑了一圈，露出大白牙笑道：“表妹去上课？” “嗯，周老师回来了？” 乔漾唇角勾了勾，“我还得去上课，就先走了。” “乔表妹。” 周予霖叫住她，“我给你带了东西。” 周予霖旅游回来，给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带了东西。 乔漾没客气，伸手接了下来。 她感谢的话还没说出来，鼻尖突然一痒，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打完喷嚏，紧接着，她又咳嗽了声。 听到咳嗽声，沈鹤行的视线落到她身上，眉头皱紧，清冷的凤眸也变得幽深起来。 她中午回来时，下了雨，是不是淋雨了？ 秋季的雨虽然下不起来，但淋上了肯定会感冒的。 乔漾吸了吸鼻子，跟周予霖道了谢，“那周老师，我去上课了。” 周予霖：“好。” 从撞上乔漾到现在，沈鹤行并未发表任何言语。 他冷然着眸，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皱紧的眉头一直没松开。 … 乔漾虽然是舞蹈老师，但她上课的内容要比舞蹈学院的上课模式要简单的多。 这些学生重点是表演课，她教的舞蹈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乔漾不知是不是中午淋雨的原因，上课时，脑袋又闷又重，教了学生们动作后，就让他们自己练习。 熬到下课，乔漾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想早点回去休息。 这个点儿，老师们都下班了，办公室里只有沈鹤行在。 乔漾疑惑。 他下午不是只有一节课么，怎么还不走？ 听到脚步声，沈鹤行从书桌上抬起了头，“回来了？” 乔漾嗯了声，嗓音偏沙哑，也没以前柔软清丽了。 “沈老师还没回去？” 沈鹤行没说“等你”这样太直白的话，只说：“在备课。” 乔漾点头没开口。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准备放下东西就走，然而一抬眸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水杯，以及水杯旁边的感冒药。 她忍不住地咦了声。 她下意识地触摸了下水杯，热的、滚烫的，明显是刚接不久的。 这办公室里只有沈鹤行一人，能接水的—— 只有他。 乔漾心尖一颤，看向了沈鹤行。 这一望过去，恰好撞进了他那双沉沉如水的深眸里。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第36章 .三皈依他想破色戒 所以,这杯热水和感冒药都是他准备的？ 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感冒的？ 乔漾秀气的眉头轻蹙了蹙，她仔细地回想了下—— 好像是上课前，她在他面前咳嗽,还打了喷嚏。 一时间，乔漾心头复杂。 她本人都没想起应备感冒药的事,结果他却准备了。 她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虽然知道他可能是出于好意,又或者是看在舒蜜的面子上,但心里还是小小地感动了下。 乔漾唇角翕动，话语还未出来，又听见沈鹤行开口了。 “先把药吃了吧。” “……” 乔漾哑然，嗯了声。 她捧起水杯，混合着药,吃了下去。 “开车了吗？” 等她吃完药,沈鹤行才出声问道。 乔漾：“没。” 早上是乔爸送她来的学校。 她顿了下,像是知道沈鹤行要说什么,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回公寓。” 沈鹤行：“嗯。” 他拿出放在桌边的雨伞，递给了她。 “下雨了,带上吧。” “你把伞给我了，你呢？” 乔漾怔忪了半秒，并没有接他递过来的伞。 听见她是在关心自己,沈鹤行唇角稍稍一掀,回了她的话：“我有车。” 乔漾这才没再坚持，接过了伞，“谢谢，那我先走了。” 沈鹤行：“好。” 乔漾转身欲走，下一秒又被他叫住了,“等一下。” 乔漾回了头，茫然地看着他。 沈鹤行又把剩余的感冒药交给了她，“睡觉之前吃，捂捂汗，明天就好了。” 乔漾心绪不平，掌心隐隐发烫，却迟迟下不了手去接。 他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又是送伞又是递药的，他这是想普渡众生，顺便渡一渡自己？还是存了别的心思？ 见她不接，沈鹤行只好搬出了舒蜜，“拿着吧，若是回去感冒了，你嫂子……也会担心的。” 乔漾：“……” 她思忖了两秒，还是接过了药，“谢谢。” 沈鹤行：“不用。” 举手之劳而已。 比起以前她所做的那些，他现在做的简直是微不足道。 乔漾不再多言，离开了办公室。 外面雨势不停，愈来愈烈。 沈鹤行给她的这把伞很大，回到家里，除了裙摆沾了点水，其他地方都没湿。 乔漾在门口换了鞋子，又拿上干净的睡衣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今晚脑袋重重的，她也不想去练舞了，洗完澡后，她直接躺上了床。 时间还早，她暂时没什么睡意，翻出手机，打开了与段其羽的微信聊天界面，将沈鹤行今天给自己准备感冒药的事与她说了。 段其羽这会儿刚完成单子，和同事一起出去吃饭。 她敲字回复，简单直接：【他想追你？】 乔漾：【……】 乔漾：【不可能。】 乔漾：【他是即将出家的僧人，不会破戒的。】 段其羽：【那他是动心了，想对你好？】 乔漾：【也不太可能。】 乔漾：【要是动心了，早在三年前就动了，何必等到现在？】 乔漾：【要真如此，那他这反射弧也太长了。】 段其羽：【那他这是想干嘛？】 乔漾皱紧了眉头：【可能是出家人的慈悲心肠。】 段其羽：【……】 乔漾回想着办公室的那一幕，心尖烫烫的，却十分地不安。 乔漾：【他这样做真的令人误会。】 乔漾：【我不喜欢这样。】 三年前他就是这样，以一个出家人的慈悲处处宽容她、纵容她，这才让她误会—— 误会他对自己也有意思。 可结果呢？ 结果是他安然无恙，依旧做着他无情无欲的圣僧，而她却花了三年时间才走出来。 她也怕他的“慈悲心肠”发作，让她再度沦陷。 她不想栽二次跟头。 段其羽：【或许他不是慈悲，而是真心喜欢你呢？】 乔漾：【他想破色戒？】 段其羽：【说不准。】 段其羽：【谁让我们乔美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段其羽：【我要是个男的，我也想破戒。】 乔漾被她逗笑。 她吸了吸堵塞的鼻子，直接回语音：【管他什么慈悲还是动心，都跟我无关了。我今天有点感冒，先睡了。】 乔漾没等段其羽的回复，便放下手机。 她动了动身子，刚准备躺下，眼睛就瞥到了放在桌上的感冒药。 她记起了沈鹤行的嘱托—— 睡觉前吃点药，捂捂汗。 她没有犹豫，起身接起了热水。 不管沈鹤行是慈悲心肠，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现在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 吃了药，捂了一夜的汗后，第二天乔漾整个人又生龙活虎了。 她今天没课，不过还是特意回了一趟学校—— 去还沈鹤行的伞。 她跟沈鹤行不一样。 沈鹤行的课多，她到办公室时，沈鹤行还没下课。 乔漾也没着急走，而是等他回来。 毕竟还东西这件事，还是得当着面，而且她还想跟他说一声谢谢。 不管怎么样，吃了他的感冒药，她确实好了。 乔漾来的凑巧，在办公室等了十来分钟，沈鹤行就回来了，此刻，他身边还跟着他那个学生纪学。 纪学目光在乔漾和沈鹤行身上流转了一圈。 “老师，我把卷子放在这里了。” 说完，他不等沈鹤行的回复，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沈鹤行：“……” 他看向乔漾：“好点了吗？” 乔漾啊了声，“好多了，谢谢你的药。” 她停下话头，又指了指伞，“还有你的伞。” 沈鹤行神色温和，“你没事就好。” 乔漾悄悄地打量了下他的神色。 见他脸上一贯是冷冽淡漠，即便是说话温柔，但还是透着一股子疏离感。 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他给她药，还是因为菩萨心肠。 如此就好—— 免得让她误会。 她唇角弯了弯，心情颇好，连说话也变得客气起来。 “沈老师，这次如果没有你的药，我可能还得感冒好几天，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那就请我吃饭吧。” 沈鹤行突然出声，接了她的话。 乔漾：“……啊？” 她真的只是客套一下。 而且她不想吃素菜啊！ “你认真的？” “嗯。” 乔漾泄了气，“好吧。” 沈鹤行唇角微勾，眉眼带笑，减少了那股疏离淡漠感。 “那就周末吧。” 乔漾：“……好。” … 乔漾没在办公室里多待，逃一般地回了家。 回到家后，她一头扎进了舞蹈室。 李新霁给她的资料，她很快就看完了，并且从火上获得了灵感，设计出了舞蹈动作。 一旦忙碌起来，乔漾整个人都充实起来。 平日里，除了上课时间，她基本上是一整天都泡在了学校的舞蹈室里。 自然而然地，也把请沈鹤行吃饭的事完全忘到了脑后。 很快就到了周末这天。 乔漾这些天练习的不错，又因为下周就要录制了，她正废寝忘食着。 一曲跳完，乔漾这才从落地镜里看到了身后的沈鹤行。 他坐在软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练舞，也没发出声音，也不知道是多久来的。 跟鬼一样。 乔漾心里一咯噔，“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刚跳完舞，气息微喘，说出来的话音也比往日更加的柔媚。 沈鹤行视线落到她身上，她这会儿穿着白色练功服，腰身勾勒得细致，身体酥软。 随着她的走近，那股茉莉香变得愈来愈浓郁，悄无声息地笼罩着他。 蓦地，沈鹤行脑海里闪过梦中禅房里的画面，他喉结不经意地滚动了下，“你这一遍刚开始跳的时候。” “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你跳的认真。” 沈鹤行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现场看她练习。 三年前是在手机里看她的彩排。 他发现，他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去了解过她。 他知道她很有舞蹈天赋，但从不知道她私下里会这般刻苦练习。 三年前，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个很有舞蹈天赋的娇气富家女而已。 乔漾点头：“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鹤行抬眸，浓黑的眸子看着她，跟吸墨一样。 乔漾被他看的心头一震。 这神情—— 她是渣了他吗？ 沈鹤行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倒是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只是话语里透了点失落，“周二那天说好的，今天你请我吃饭。” 乔漾：“……” 吃饭的事，她转头就忘到了脑后。而且她也不相信，沈鹤行会在意那点口腹之欲。 沈鹤行依旧看着她，凤眸清冷沉静。 话都说到这里，她自然不能不同意，遂点了点头，“那你等我换衣服。” 沈鹤行：“好。” 舞蹈室连接着换衣室和浴室。 乔漾开了门，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上了来学校穿的青草绿旗袍。现在天冷了，她又在旗袍外面加了件素色风衣。 穿好衣服，乔漾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虽然没化妆，但最近皮肤状态还不错，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苍白之色来。 她懒得化妆了，补了点口红，就出了门。 乔漾最近都住在小公寓，没开车。 “去哪里吃？” 直到上了沈鹤行的车，才开口问道。 她看向沈鹤行，“是去以前那家素菜馆吗？” 沈鹤行没回这话，而是说：“既然是请我，那我就做主了。” 乔漾嗯了声。 即便不是以前那家素菜馆，那也是另外的素菜馆子。 沈鹤行带乔漾去的餐馆并不远，开车的话，十几分钟就到了。 下了车，乔漾看到餐馆名字，不由地愣了愣，“不是素菜馆？” 正常人的餐馆，他能吃吗？ 乔漾是知道这家餐厅的—— 海城的一家高档的中餐厅，内里的装饰都是古香古色的，到这儿的人也非富即贵。 沈鹤行：“进去吧。” 他率先一步跨进了餐厅，乔漾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沈鹤行已经定好了包厢，两人进去后，就有服务员过来，带着他们绕过雅致的亭台楼阁，停在了“兰”字号包厢门口。 “两位稍等，菜马上上来。” 服务员替他们开了门，面上挂着客套的亲善笑容。 乔漾稍怔，惊异地看着他：“你点好餐了？” 沈鹤行嗯了声，声音倒是不悲不喜的，平淡浅白：“他们要提前预定。” 乔漾应了声，倒是没说什么。 坐下来等了两三分钟，那名离开的服务员去而复返，推着小推车进了包厢，将一道道将菜上齐。 “菜已上齐，两位请慢用。” 上完菜，她知趣地离开。 乔漾看着餐桌上的菜：“……” 这些菜基本都是她喜欢吃的。 乔漾不是个很能吃辣的人，餐桌上的菜品基本是以清淡为主。 但清淡归清淡，素菜却没有。 唯一一道素菜还是白灼菜心。 “吃饭吧。” 沈鹤行适时地出声。 乔漾试探性地开口：“你能吃吗？” 沈鹤行：“可以。” 乔漾翕动着唇，还想再说句，就被他打断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乔漾这才作罢。 她这会让嘴上虽不说，但心里是惊涛骇浪。 明明是她请吃饭，结果餐厅是他选的、菜是他点的、最后点的菜都还是她喜欢吃的。 看来佛门弟子还真是慈悲心肠，事事都以他人为先。 乔漾喝了口汤，一抬眸，就看见沈鹤行夹起了一块鱼肉。 她瞪大眼睛，连忙放下汤盅，按住了他的手。而那块鱼肉因她的动作，啪嗒一声，落在白色的桌布上，晕开了一圈明黄色的油污。 乔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 第37章 .三皈依教书育人嘛。 沈鹤行执筷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他抬眸怔怔地看向乔漾，似乎没想到她会打断自己。 安静半秒。 沈鹤行言语温和地开口：“不碍事。” 说完，他视线落到她按着的自己的手上。 她手指纤细白嫩,饱满的指甲上还染着艳丽的豆蔻色。 乔漾察觉到他的视线，手背隐隐有些发烫,忙不迭地松开了手,将手背在了身后。 她狐疑道：“你真的可以吃肉？” 她以前看过纪录片—— 只有日本的和尚才不忌讳荤腥,甚至可以娶妻生子。 许是受多年电视剧的影响,在她认知里，中国的和尚清规戒律最多。 她以前喜欢沈鹤行时，还特意查了下，有些地方的和尚是可以吃‘三净肉’的。 难道临台寺也是这样的？ 沈鹤行唇角很轻地勾了下，笑意很浅,“我没有受戒,跟你一样是正常人,为什么不能吃？” “……” 乔漾一时哑口无言。 话是这么说,可他以前不是一直坚持着佛门规则、戒酒戒色戒荤辛吗？ 当初在C大食堂吃饭时，可是他亲口跟她说的。 “你真的能吃？” 乔漾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沈鹤行：“嗯。” 乔漾：“可你以前没吃，现在突然吃了，会不会感到恶心想吐？” 沈鹤行如实说：“还好。” 他顿了下,“鱼肉是可以的。” 乔漾：“哦。”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说到这儿,沈鹤行低头看了眼那被油污侵染的桌布。 乔漾跟随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沈鹤行爱干净，应该见不得这些。 刚这样想罢，她就动手抽出餐盒里的卫生纸，将掉落的那块鱼肉包裹进来,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她又把附近的餐盘移到油污的地方，遮盖住了。 “这样就看不见了。” 乔漾眉眼弯弯，言语里还透了点得意。 沈鹤行望进她那双桃花眼里，那盈盈秋水里，好像在一瞬间涌进了万千星河，亮晶晶的，也让他移不开眼。 刹那间，他便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咚一咚的，清晰入耳。 其实三年前有很多个这样的瞬间，他明明能感觉到，但就是不肯承认。 他从记事起，就一直醉心佛法。 然而，纵然他将佛经领悟透顶，成了大家心中最具菩提心的弟子，可也讲不明白“情”这个东西。 如今他已身入红尘，心中一直敬重的佛也变成了她。 见沈鹤行沉默不语，乔漾以为他还别扭着，小声问道：“那要不要让服务员换张桌布？” 沈鹤行回过神来，才明白她说的是污渍的事，摇了摇头。 “不用了。” 他沉声说道：“吃饭吧。” 乔漾：“嗯。” 沈鹤行一贯是食不言寝不语。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也没再说多余的话。 乔漾偷偷摸摸地观察着他—— 虽然他说自己可以吃肉，但乔漾发现他其实吃的很少很少，除了几道清淡的鱼肉，他没再碰过别的肉食。 乔漾假装没看见。 毕竟让一个快二十年不吃肉的人吃肉，肯定是不习惯的。 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既然他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怎么想着要破戒？他看着也不像是贪慕口腹之欲的人啊。 一顿饭吃完，夜幕已然降临。 乔漾去前台结账，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 她不解地看向了沈鹤行，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是说我请吗？” 沈鹤行坦然地迎上了她打过来的视线。 他面色无常，依旧清冷疏离，“他们这家要提前付款。” 乔漾想了下，说：“那我把钱转给你。” 沈鹤行垂眸看她，双眸漆黑如墨，如同化不开的夜色。 乔漾被他这一看，一颗心骤然被提起。 “怎么了？” 沈鹤行轻哂，掩盖着的眸底透了点自嘲出来，“没什么。” 他移开了视线，淡淡地回：“下次你再请吧。” 乔漾：“……” 那她就更欠着他了。 乔漾还想再多说几句，就被沈鹤行打断了，“回家吧，晚上可能要下雨。” 见此，她只好住嘴了， “好吧。” … 沈鹤行将乔漾送回到阳沁园的小公寓，目送她上了楼。 不多时，又等她房间里的灯亮起后，才驱车离开。 乔漾并不知沈鹤行没走，她开了门，先看了眼时间。 见时间还早，便进了练舞室，打算练会儿舞。 今晚沈鹤行实在是太奇怪了，超乎了她的认知。 不，应该说这几天他都很奇怪，让她想不明白，心里也乱糟糟的—— 因为他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都好像跟自己有关。 从回国后，她便发现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仅沾染了红尘味，现在连一向坚持的清规戒律也忘到了脑后，甚至还在今晚破了戒。 莫不是他真不想当和尚了？ 可他这么多年一直潜心修行佛法，不就是为了剃度出家么？ 要说是出世修行，那之前的五年修行不是修过了么？ 乔漾想不通。 她摇了摇头，干脆把这些事抛到后，认真地练起舞来。 不管沈鹤行是出世还是出家，都跟她没关系了。 跳了两个多小时，直到精疲力尽时，乔漾方才停了下来，她拿着睡衣去浴室洗了澡。 等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抓紧时间敷上面膜，一边敷一边拿起手机回消息。 一晚上不看手机，微信消息直接99+。 过滤掉群消息，乔漾看到招生处的王老师在两个小时前给她发来的消息。 王老师：【乔老师，学校要组织义捐活动，你有没有什么想要捐赠的？】 乔漾连忙回了过去：【要捐什么样的东西？】 这会儿王老师还没睡，秒回了她。 王老师：【都可以。】 王老师：【什么书啊、衣服之类的。】 乔漾思忖了片刻。 她就是个不爱看书的性子，书肯定是没有的，倒是衣服很多。 乔漾：【OK，那我捐一些衣服吧。】 王老师：【好。】 叉掉与王老师的聊天界面，乔漾放下手机，走进了储藏室。 说是储藏室，其实就是她放衣服、包包之类的房间。 她衣服、物件多，就专门开辟了一间屋子。 乔漾打开了衣柜，收拾着自己不穿的衣服。 其实这些衣服都是崭新的，有些她就穿过一次。 乔家企业中，有做服装这一块，每季度出的新品，乔妈都会让人给她送一些过来试穿。 收拾完衣服，乔漾又打开了放包的柜子，一件一件地打开清理。 等她打开一烟粉色斜挎包时，忽然发现包包里还藏着的一枚印章。 她拿起印章，看到了上面刻着的她的名字。 乔漾怔住，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是她当初扭伤脚，沈鹤行作为‘哄她’的东西，送给她的。 当然这个“哄”也是她死皮赖脸求来的。 她收到后一直放在包包里，未曾记起。就连出国前，也没想起这件事来。 不然的话，她肯定会将印章连同经书、照片一起还给沈鹤行。 乔漾轻咬着唇，发觉这印章搁在手里，像块烫手山芋。 现在将这刻着自己名字的印章还给沈鹤行，他定然是不会收的。 当初经书都还回来了，更别提是刻着自己名字的印章了。 乔漾叹了口气，干脆将印章锁进了小铁盒里—— 和她小时候的玩具放在了一起。 就当这是一段不会再有的记忆，就跟小时候的玩具一样。 曾经有过，但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将来更是用不上。 - 乔漾准备好捐赠的东西，次日就有老师亲自上门来收。 录制在即，她这几天除了上课，也没再去学校。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她不想见到沈鹤行。 《四时风华录》录制时间定在了周五。 录制前的第三天，节目便组公布了嘉宾的名单。 乔漾这才注意到，嘉宾的名单有周舒云。 周舒云现在是娱乐圈当红小花之一，之前曾营销过古典舞人设，节目组选她也合适。 除了周舒云外，还有一名人气不错的小生柳岳，另外邀请的两位荐舞师也是圈内成名比较早的男星，其中一位还是蝉联过不少奖项的影帝叶和泽；另外一位纵然不是影帝，但在二十年前，也是红极一时的男星，现在就算年华不在，可风姿依旧卓越。 六位嘉宾中只有乔漾和另外一位叫樊霏霏的女生是素人。 樊霏霏也是学古典舞的，跟乔漾不同校。 其实她也不算是素人。Hela 樊霏霏经常会发一些舞蹈视频，她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还有十几年的舞蹈功底，全平台人气加起来快超过一千万了，是网红级别的了。 综合算下来，不玩短视频的乔漾是纯纯的素人了，也是六位嘉宾中，人气最垫底的一个。 虽然乔漾的那支《妖》火爆全网，但知道她本人的很少。而且当年在录制的时候，视频也不是高清的，导致视频中的她，根本看不清面容。 节目组公布名单后，网上也掀起了小小的讨论声。 “这个乔漾是谁啊？怎么会被李新霁看中的？难不成有后门。” “她就是三年前在《寻找古迹》里跳《胡旋女》的那个女生、也是《妖》的原创者啊，看来互联网记忆力也不强嘛。” “原来是她啊，《妖》真的太美了，可惜没再看她跳过，也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再跳。” “我慕名去搜了下这小姐姐，本人长得很好看啊，这颜值进娱乐圈也是可以的啊。” “……” 网上虽然有讨论乔漾的，但比起周舒云和柳岳来，简直是小水花，丝毫掀不起浪来。 当然，乔漾也不在意这些，她正忙着准备录制的舞蹈。 录制当天，乔漾早早地到了录制现场。 这次的录制现场跟之前的《寻找古迹》一样，都是搭建的场景。 她来的早，被化妆师拉去第一个化妆。 因为舞蹈的原因，乔漾的妆容复杂，还没化完，其他嘉宾就陆陆续续来了。 第一个来的是樊霏霏。 她瞥见化妆室里的乔漾后，并没有上来打个招呼客套一下。她抬了抬下巴，带着自己的助理，十分倨傲地离开了。 乔漾：“……” 给乔漾化妆的化妆师见此，嘲讽地啧了声，“这小网红有了点人气，还真把自己当成大明星了。” “明星谱儿摆得挺足。” 在六位嘉宾里，樊霏霏的人气就只是比乔漾高一点，其余四人，无论是哪个她都打不过。 倒数第二瞧不上倒数第一。 “……” 听化妆师絮叨完，乔漾心头不免好笑。 她动了动唇，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周舒云是第二个来的。 她一来就看到了正在化妆的乔漾，稍稍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乔漾？！真的是你啊。” 这会儿乔漾正在画唇妆，不方便开口，只得喉咙发出嗯嗯两声。 周舒云走进化妆室，“前几天节目组公布名单时，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她停了下，问道：“什么时候回国的？” 乔漾抬眸，手势比了个八。 化妆师听周舒云这么说，也插话进来：“舒云和乔乔认识？” “嗯。” 周舒云解释：“我俩是同班同学。” 她面上笑意收了些，却不见失落，“不过我舞蹈天赋没乔漾好。” 说到此，化妆师也把乔漾的唇妆补齐了，她停下手，对周舒云道：“舒云，来，该你化妆了。” 周舒云嗯了声，坐在了乔漾刚刚坐的位置上。 趁化妆师给自己护肤的时候，她看向了乔漾，“你现在在哪家剧院？” 乔漾如实说：“我还没进剧院，目前在C大做舞蹈老师。” 周舒云意外的啊了声：“你这么个舞蹈高材生，回国后就去C大当了老师？” 乔漾唇角弯了下：“教书育人嘛。” 她回国后碰见了不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去C大教书的人，跟她熟悉的好友甚至还会问她是不是因为沈鹤行。 其实真没有那么复杂。 她只是没想过要去哪家剧院，又不想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就找了个兼职而已。 C大给的工资高，她当然选择去C大。 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两人聊了会儿，乔漾就被李新霁叫走了，让她练习一下走位。 … 下午三点，录制正式开始。 在正式录制前，除了两位举荐舞官的老师，四位舞官都会小小的试炼一下，这个试炼非常重要，会影响到正式录制时的分组。 节目组邀请的嘉宾，多多少少都是有功底的，那位柳岳曾经还是一名京剧小生。 按照首字母排序，第一个上场的是樊霏霏。 她下巴微抬，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圆台正中央，就连路过人气比她高的周舒云时，也是一脸的倨傲。 樊霏霏跳了十多年的舞，实力自然是不俗的。 这样的节目，是以舞蹈实力说话的，她有骄傲的资本。 周舒云扒拉下麦，跟乔漾咬耳朵，“我刚刚看到她跟叶哥说话时，可不是这个态度。” 叶哥就是那个影帝叶和泽。 乔漾思忖了下，“毕竟人家是影帝，地位比我们都高，是该客客气气的，你见了叶哥不也是客客气气的吗？” 周舒云：“……” 她怀疑乔漾根本没听懂她的意思。 每个人小试的时间只有一分钟，过后，两位老师也会给出评分，最后综合分组。 樊霏霏跳过后，两位老师都给了个很高的评价。 接下来是柳岳，他是京剧小生出身，动作干脆又利落，不失美感。 但是论实力还是樊霏霏略高一些。 紧接着是乔漾。 她还是没跳《妖》，而选择了之前节目里跳过的《胡旋女》。 即便是没有当时的舞服，但她的动作神态依旧不减当年。 甚至这三年的留学经历，让她更加地从容不迫、明艳大气。 乔漾跳完后，两位老师眼里都闪过了惊艳之色。 这四人中，就属乔漾和樊霏霏实力最高。 但樊霏霏太过浮躁，传递的意思就流于表面，不如乔漾那般引人入胜。 叶和泽是最早知道嘉宾名单的，期初他还好奇，李新霁为什么要找个名不见经传的素人，现在他可算明白了—— 乔漾的实力才是他们这里最顶尖的。 最后一个才是周舒云，她跳的是之前毕业舞《桃夭》的选取片段。 只是许久不练，动作生疏了不少。 跳完后，两位老师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看来这几年，周舒云虽然人气大涨，但舞蹈却疏于了练习。 小试完毕，两位老师商讨分组问题。 周舒云继续和乔漾咬耳朵，她叹了口气，“要是被迎老师看见我现在跳的舞，她肯定会生气的。” 乔漾暗想。 迎老师确实会生气，可能还会气得想打人。 想到年，周舒云也是被迎老师看重的。 但她想归想，却没说出来。 “你现在重点是在演戏。” 她安慰道。 周舒云嗯了声，“你刚刚为什么不跳《妖》啊？” 乔漾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绪，意味不明地开口：“因为、我当年就不该跳这个舞。” 周舒云：“……” 她还想再问问，叶和泽与另外一名老师臧怀已经商量好了分组问题。 这个分组是实力高的带实力低的。 最终乔漾和周舒云一组，樊霏霏和柳岳一组。 而叶和泽和臧怀也会抽签选择其中一个组，代表自己的势力。 《四时风华录》跟之前的《寻找古迹》有一定的相似性，都是扮演类的综艺，每个人都会担任一个角色。 第一期设定的朝代背景是汉，按照内容，两位推荐官会向皇帝推荐自己队伍里的舞官，最后由“大臣”们选出最佳的舞蹈，作为国乐上的庆典之礼。 不仅如此，每一期结束，官方还会开通投票环节，选出最受欢迎的舞蹈。 … 分完组，节目就正式开始录制了。 但要录制的内容多，一天是录制不完的。所以，直到这一天录制结束，乔漾的舞蹈部分都没上。 深秋季节，不过六七点的时间，天色就彻底暗了下来。 乔漾回化妆间卸了妆，谢绝了周舒云的约饭邀请，“我明天上午有事，得早早回去。” 听她这么说，周舒云倒也没强求，卸完妆，就带着助理离开。 乔漾没开车，正想着要不要打车回去时，就看到了街边停放着一辆熟悉的奥迪R8。 她也坐过好几次了，自然认得这车是沈鹤行的。 她心跳攸然加快，假装没看到，继续翻阅着手里的打车软件。 “这里不好打车。” 冷不丁地，头上方响起沈鹤行清冽润耳的声音。 这声音随着夜风落入耳间，好似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掠起了一圈圈涟漪。 等湖面平静，看似无事发生，实则湖底却多了一颗曾经搅动涟漪的石子。 乔漾抬起了头，惊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路过的？” “不是。” 沈鹤行摇头，继续说：“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乔漾心尖猛地颤动了下。 他这个和尚怎么怪心思多了起来？ 他当真是菩萨心肠到了这个地步。 乔漾没回，反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录节目的？” 她好像没告诉过他，节目录制的地址。 沈鹤行稍停了半秒，“舒蜜说的。” “……” 乔漾呼吸一滞，脑海里跳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抬眸迎上他的眼神，声音带了点颤，“那你送我回家，是嫂子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 沈鹤行眸色偏沉，似乎融进了这无边的夜色里，他轻声开口。 “我自己的。” 第38章 .三皈依圣母心发作 隔天上午,乔漾答应段其羽陪她去购买装饰材料。 现在段其羽工作室的名声打响了，随着订单加多，招聘的人员也越来越多,原来那间工作室就有点不够用了。 前些日子，她花了大价钱在汀清院重新租了间工作室。 汀清院是世纪初打造的国风式的开放式街区,租金昂贵,但机遇也高。 《四时风华录》的录制是下午两点开始,乔漾有一上午的时间陪她去。 和段其羽约在了C大碰头。 她到的时候,段其羽正在坐在小卖部门口，悠闲地喝着奶茶。 段其羽挑眉看向去乔漾，话语含着揶揄之意，“乔美人，你今天可迟到了半个小时。” 边说边把手边的奶茶递给她,“你可让我好等呐。” 乔漾接过奶茶,“昨晚失眠了。” 段其羽：“怎么了？录制压力大？” 乔漾将习惯插进茶杯里,吸溜了一口,“不是。” 虽然樊霏霏人高傲了点，也基本不跟自己说话,但其他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让她失眠的是沈鹤行。 昨晚他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让她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导致半夜失眠到了三点。 段其羽好奇：“哪是什么？” 乔漾稍顿,将沈鹤行昨晚来接她回家的事,跟她细说了。 听罢，段其羽瞪大了眼睛，“他该不会真的想追你吧？” 乔漾心尖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否定。 “不可能。” 虽然她以前挺自信自己的美貌的，甚至相信自己可以让沈鹤行动心还俗。但经过后续的事情后,她彻底清醒了，一心向佛的僧人是怎么样也撩不动的。 不然的话，唐僧早还俗八百回了。 段其羽捏了捏下巴，思忖下开口：“这事也说不准，说不定沈表哥就延迟心动了。” 她下定结论，“我看呐，沈表哥是真的在追你。” 乔漾还是不太相信，“我宁愿相信他是圣母病发作。” 段其羽：“……应当不至于。” 乔漾沉默稍许，不想去想这些没头没脑、烦心的事。 “走了走了。” 她催促着段其羽，“去买材料了，我下午还得回去录制节目。” “成吧。” 段其羽起身，也没再过问这事。 汀清院离C大有些距离，两人便选了一家折中的商城。 段其羽租的那间工作室，硬装工作已经完成，就剩下软装布置了。 “……我选的那个位置离陵嘉阁挺近的，以后有免费的外卖点了。” 乔漾忍不住笑道：“你也不怕你哥打你。” 段其羽哼了声，“我可是他妹妹。” 听段其羽说起的陵嘉阁，乔漾忽而想起那日里面闹事的纪学，便问起了她这事。 段其羽：“以后我去问过我哥的助理了，他说那姑娘与我哥分手后，不甘心，又缠了上来，非说我哥渣了她，才闹上这么一出。” 乔漾哦了声。 关于段伋的名声，她听说过一点。 虽然段伋的前女友众多，但每一任都分的干干净净，倒是没做过什么脚踏两条船的事。 “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渣女能把我哥的心收一收。” 段其羽努了努嘴，“我可不想下次再碰上这样的事，还好那纪学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要是是个彪形大汉，我非得折在里面。” 说到这里，她还后怕地拍了拍胸脯。 乔漾：“……” 那倒不至于。 半小时后，段其羽开车到了商场附近的停车场。 灯具等一些软装饰品在三楼，进入商场后，两人直接乘坐电梯上了三楼。 上了楼，段其羽看中一家店铺，正打算往里进，转头便瞧见就乔漾正看一个方向。 她也跟着看了过去。 是一家调香店。 “怎么了？” 听到段其羽的声音，乔漾收回了视线。 “没事，进去吧。” 乔漾记得那家调香店，她还有这家的会员—— 三年前，她在这里定制了一款檀香送给了沈鹤行。 最后那檀香是送出去了，但以沈鹤行的性格，那檀香即便他不会扔，也会放在某个角落不用，现在估计都回潮了。 选购软装物件是件挺费时费力的事，一上午两人看了多家商店，都没有买到心仪的。 不多不说，段其羽是个想法大于行动的人。 去商城前，她还在和乔漾商量定什么风格，直到在商城里看到一家港式餐厅后，才临时起意把工作室装修成复古风。 商城里没有卖复古物件的，两人又特意去了趟旧货市场。 旧货市场里的老物件倒是多，但能用的很少。乔漾陪她跑了一上午，就买了几个博古架和落地灯。 - 买完物件，乔漾又匆匆地赶往了录制现场。 今天下午的录制较昨天来说，要轻松许多，录制完后，时间刚过四点。 乔漾回化妆室时，收到了迎曼在半个小时前给自己发来的微信。 迎曼：【乔乔，剧院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看到迎曼的消息，乔漾这才恍惚想起来这件事来。 其实那天晚上回去后，她就考虑好了，只是这几天下来一直忙着综艺的事，就给忘到了脑后。 思及此，她连忙给迎曼回了消息过去，答应了进汉唐古典舞剧院。 这会儿迎曼不忙，消息秒回：【那周一带上资料过来报道。】 乔漾：【好。】 迎曼：【综艺录的怎么样？】 乔漾：【嗯，挺好的。】 乔漾：【周舒云也在，跟我同组。】 提到周舒云，迎曼的消息明显回得慢了些，【她这几年舞蹈有退步吗？】 乔漾不知该怎么跟她说。 她这几年的重点都在宴席上，说舞蹈退步，那肯定是有的。 正想着说辞，迎曼的消息又过来了。 迎曼：【你不说我也知道。】 迎曼：【既然她选择了娱乐圈，那我也不会逼她做什么的。】 迎曼：【只希望她别被那个圈子污染，也莫负初心。】 乔漾心头略涩，【嗯。】 正聊着，谈话里的主人公就出现了。 周舒云歉意地笑了笑：“乔漾，我明天要去云城拍戏，关于下期的舞蹈还得你多费心了。” 今天录制完后，节目组给嘉宾发布了下一期的相应的舞蹈主题。 乔漾想起与迎曼的聊天内容，点头嗯了声。 “谢了。” 周舒云招呼上助理，“等我从云城回来请你吃饭。” 乔漾：“好。” 嘉宾们陆陆续续地离开，这边乔漾也卸完妆了。 她中午那会儿走得急，就直接开了段其羽的车过来。 出了摄影棚后，乔漾没再看见昨晚那辆奥迪R8，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烦闷。 ——看来追她是错觉，他还真是圣母病发作。 乔漾上了车，驱车回了望泗山庄。 明天乔靖要带着舒蜜回家吃饭，乔妈特意叮嘱乔漾，让她今天录制结束后就回家。 乔漾到家时，时间还早，乔妈约的麻将局还没散。 “小乔回来了？” 桂琼华第一个注意到了她，笑呵呵地叫住了她。 “姑妈。” 乔漾走进花房，礼貌地跟几位阿姨打了招呼。 乔妈邀请的麻友，乔漾就认识桂琼华。 打完招呼，也就没她什么事了，“妈，那我就回房了。” 乔妈嗯了声：“去吧去吧。” “你来了，我手气都不好了。” 乔漾：“……” 等乔漾一走，旁边的陈太太便开口了，“婉清，乔乔有男朋友了吗？” 乔妈：“还没呢。” 陈太太：“那想找个什么样的？” 乔妈皱皱眉，“没准儿，这丫头心思多着呢。” 说到这儿，桂琼华叹道：“哎，就是阿淮和乔乔没缘分。” 她还是多喜欢这姑娘的，漂亮懂事又礼貌。 乔妈眉眼弯了弯，又和气又温柔，只是没接桂琼华这话。 陈太太听罢，眉眼笑成菊花，“哎，婉清啊，我有个侄子，条件不错的……” … 乔漾不知道这些阿姨已经在给她谋划相亲局了。 她回到房间后，拉开储物柜，将周一去剧院报道的资料准备齐全。 乔漾从柜中拿出证件，冷不丁地又看见了那本被她压在底下的《百佛名经》。 她怔了怔，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沈鹤行当年为她念经时的场景。 其实和尚这个身份挺适合他的。 当初他明明什么都不会，跟世外高人一样，可她喜欢的就是这份出尘风华。 稍许，她叹了口气，重新合上了柜子。 - 同一时间，锦都苑。 沈鹤行正在备课，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放下笔，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位穿着明黄色僧袍的男人。 沈鹤行见过他们一次—— 年长一点的叫松年，是海城佛学院的院长。 年轻一点的叫达道，是现任佛学院的教务主任。 松年眉眼慈和，“梵一，我们是净空介绍来的。” 净空就是现在临台寺的老住持，也是沈鹤行外公的师弟。 沈鹤行嗯了声，让两人进了屋。 他顿了下，清冽的声音响起：“两位法师不用叫我梵一，我现在是个普通人，没受戒，叫我名字就行。” 他知道他们俩来这里的意思，只是没想到院长会亲自上门。 松年和达道对视一眼。 松年妥协道：“沈施主。” 沈鹤行温和地笑了笑，又给两人倒了杯热水。 达道看向沈鹤行，“我和松年法师过来，还是想请您到我们学校任教的。” 这事其实很早就提过。 沈鹤行也答应他们，剃度后就会到佛学院任教。 可是三年过去，他不仅没剃度，还依旧在C大做着中文老师。 沈鹤行眉心微蹙，拒绝了，“我不合适，两位法师还是找别人吧。” “为什么？” 达道急急地说：“若是剃度问题，这个你大可以放心。” 沈鹤行唇角微敛，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 “我不是僧人，不宜宣讲佛法。” 松年：“……” 他继续妥协，“那等你回临台寺受戒过后……” 沈鹤行面色平淡，依旧如往日那般清隽出尘。 他沉声开口，也打断了松年的话，“我不会回临台寺了。” 第39章 .三皈依怪心动的 隔天。 乔妈本计划着今天一家人在一起聚聚,结果乔靖因一个临时任务要去北城出差，而舒蜜现在又怀着孕，不方便开车过来。 因此团聚这件事就给搁置了。 乔妈熬了滋补的汤药,放进保温桶里，让乔漾送到水江园去。 她叮嘱道：“蜜蜜现在显怀了,一个人不太方便,你把汤给她送过去,多陪她聊一会儿。” 一边说,一边帮乔漾把保温桶放到车上，“小心点开车，汤别洒了。” 乔漾点头：“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跟乔妈做了个鬼脸,便驱车上路了。 周末路上拥挤,乔漾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终于抵达了水江园。 前些日子她一直在忙综艺的事,都一个多月没见到舒蜜了，比起她刚旅游回来的时候,现在身体胖了一圈，肚子尤其突出。 乔漾将保温桶放下，“嫂子,妈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舒蜜笑着嗯了声,让她坐下，自己作势要去取碗。 乔漾赶紧把她拦下，“我去吧。” 舒蜜也没跟她客气，“好。” 乔漾从厨房拿了一只碗出来，摆上,又从保温桶里盛出熬得浓郁的鸡汤。 舒蜜接过汤碗，“你不喝一点吗？” 乔漾：“我就不喝了。” 乔妈熬的时候，放了不少利于孕妇的中药，她要喝的话，晚上指不定要流鼻血。 舒蜜没勉强她，喝了几口汤，又问了起她综艺的事，“多久播出啊？” 乔漾回：“估计得一个月了。” 第一期录制完后，差不多要等半个月才录制第二期。这期间节目组除了让四位舞官好好练舞，还要剪辑，外加拍摄短片。 当然这些短片的主角就不是他们了，节目组请了专业的话剧演员。 舒蜜点头哦了声。 乔漾陪着舒蜜，一直待到了日落。 时间不早了，乔漾也准备离开。她刚站起身来，就被舒蜜叫住了，“小乔等一等。” “嗯？” 舒蜜没回，而是挺着肚子从屋子里拿出来一纸盒子，“这是我爸妈昨天过来看我时送来的，还有一部分是阿行哥的，你现在跟他是同事，还麻烦你明天去学校时带给他。” 舒妈老家是云城的，当年来海城工作后认识了舒爸，也就是沈鹤行的舅舅，两人相知相恋结婚，最后在海城落地生根。 如今舒蜜嫁人了，夫妻俩人也没了顾虑，不久前离开海城，搬回到了云城定居。 乔漾怔怔地啊了声，“我送啊？这不太好吧？” “我表哥也是你表哥嘛。” 舒蜜摸了摸肚子，“我现在不好开车，而且你哥也不在。” 见乔漾为难，她试探性地问：“小乔，你是不是很讨厌阿行哥？” 乔漾摇头，“不讨厌。” 她只是不想再跟沈鹤行扯上关系。 舒蜜酝酿着说辞，“三年前阿行哥一心向佛，确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太生他的气。” “他现在也挺后悔当年的事的。” 没办法，自家表哥，还是得给他挽尊。 乔漾嗯了声，接过了舒蜜递过来的盒子，“嫂子，你放心，我会给沈老师送到的。” 舒蜜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好。” 乔漾接过纸盒子，驱车离开。 明天要去古典舞剧院报道，乔漾就没回望泗山庄，而是回了自己在阳沁园的那套小公寓。 她开车到三岔路口时，正好是红绿灯的时间。 乔漾停下车，眼神不经意地瞟到了放在副驾驶的纸盒，眉头皱得紧紧的。 要是明天就这么给沈鹤行送去，肯定会让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们误会。她思忖了片刻，等红灯亮起时，将车开到一边停下，拿出了手机。 她点开微信图标，从黑名单里放出了沈鹤行。 刚一放出来，上面就显示着可以聊天了。 乔漾心颤了下—— 这三年他没有删自己么？ 不过转头一想，他是普渡众生的圣僧，哪里会干得出主动删人的事情。 乔漾不愿意去想这些烦心的事，快速给他发了消息过去。 乔漾：【沈老师。】 乔漾：【嫂子让我给你带了东西，你来一趟C大。】 发完消息，乔漾才察觉到这好像是他做晚课的时间。 他是个很看重晚课的人。 以前晚课他次次没有落过，就算她想跟他说说话，也被要求做完晚课后再说。 想到此，乔漾便不再等他的回复。 误会就误会吧—— 反正她也马上就要搬到表演系的办公室了。 乔漾放下手机，重新驱车上路。 刚开了三分钟，手机骤然一震，伴随着电话铃声响起。 她随手一按，没有去看来电是谁，“喂？” “你在哪？” 耳朵里突兀地响起沈鹤行熟悉的声音。 他声音清越，如珠碎玉，透过电话线有点失真，但多了几分砂砾的质感。 “沈鹤行？” 乔漾有点不太确定。 “嗯。” 那头应了声。 乔漾疑惑：“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 沈鹤行：“你不是发微信让我在C大等你么。” 乔漾：“……” 她是发微信来着，但他这会儿不是在做晚课吗？怎么有空回她的消息？ “你到了？” “没有。” 沈鹤行沉声开口：“那我在门口等你。” 乔漾：“好。” 话音戛然而止，电话里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稍许。 隔着电话线，乔漾好似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一浅一深，就像是他在自己耳边喘.息。 她耳根莫名的滚烫起来。 “我还有十分钟到。” 说完，也不等沈鹤行回复，乔漾便果断地挂了电话。 她抚了抚胸口，心脏那一块儿好像也跳得特别快。 … 十分钟后，乔漾将车停在了C大停车场。 她的小公寓就在附近，把东西交给沈鹤行后，可以走路回去。 她提起小盒子走到校门口时，沈鹤行已经到了。 夜里偏凉，他穿了身亚棕色的长袍，站在路灯下，任由橘黄色灯光包裹着他，显得清俊出尘。 沈鹤行一眼便注意到了她，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不知是乔漾的错觉，还是别的，总觉得沈鹤行在看过来时，唇角带着一抹很浅的笑容。 她轻抿了下唇，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沈老师。” 乔漾在他面前站定，把手里的纸盒子交给了他，“嫂子让我带给你的。” “嗯，谢谢。” 沈鹤行从她手里接过，不经意地，手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冰冰凉凉的，跟冷玉一般。 他眉头不由地轻皱了下。 东西已经送到了，乔漾也不多留，“沈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等下。” “嗯？” 乔漾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沈鹤行放下纸箱，朝不远处的热饮店走去。 “……” 他把东西放在这儿，乔漾也不好离开，就站在原地等他。 好在只等了四五分钟，沈鹤行便回来了，回来时，他手上还带了一杯温热的奶茶。 乔漾咦了声，话还没说出来，那杯奶茶就被他塞了过来。 “天冷，喝点热的。” 乔漾：“……” 她被迫接过了奶茶，捧在了手心里，一股热意从掌心传到了心坎里。 他的这些行为在女朋友眼里，是个很好、很贴心的男朋友，可是在别人眼里，就容易误会。 她就是从三年前误会到现在。 沈鹤行：“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乔漾下意识地拒绝，“不用。” 沈鹤行没应她的话，“就当是谢礼了。” “嗯？” 乔漾一时没反应过他说的‘谢礼’。 沈鹤行抬眸，深邃的凤眸看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纸盒，“这个。” 乔漾：“……” 成吧。 乔漾最终没有拒绝他。 初冬的夜晚寒凉，有了这杯奶茶在手，乔漾倒也没觉得多冷。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小公寓楼下。 乔漾跟他道了再见，便刷开电梯走进了去。 回到房间后，她打开灯，放下手里的奶茶，顺手去拉窗帘。 手刚碰到窗帘，就看到路灯边站着一人，那人正隔着夜空，与她遥遥相望。 明明隔得很远，可在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那双浓黑深邃的凤眸，如同一池静谧幽深的湖水。 乔漾那颗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掀起波澜起伏来。 她快刀斩乱麻似地拉上了窗帘，一回头又看见了她放在桌上的奶茶。 她重重地咬了下唇，绯色的唇被她咬得毫无血色。 谁大晚上喝奶茶啊？ 今晚指不定又要失眠。 - 一夜无梦。 隔天上午，乔漾便带上资料去了汉唐舞剧院。 迎曼早早的就在办公室等她了，见她来了，又带她去秦院长处报道。 “院长，我带乔乔来了。” 瞧见屋内坐着的温和的中年人，乔漾礼貌地喊了声：“秦院长。” 秦院已年逾五十，从事这行已经三十多年了，曾经还是迎曼的老师。 如今他已经不管事了，但平日里还是会到学校上上课，指导一下年轻的学生。 秦院长眉目慈祥地打量了眼乔漾，满意地点了点头，“小曼，你这个学生你可跟我说过不少次了。” 迎曼笑了笑，“乔乔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她将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 秦院长说道：“那我就等着了。” 乔漾见过秦院长后，又被迎曼带去登记资料、入了职。 她现在刚进剧院，暂时没有她负责的项目演出。入完职，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下午有课，乔漾从剧院出来后，直接回了C大。 等她回到办公室时，正好看到几名老师凑在一起看综艺，脸上还纷纷地露出姨母笑。 “你们在看什么呢？” 乔漾放下随身的挎包，走到她们旁边。 “《猫咪咖啡馆》。” 其中一老师回，并让出了一个位置给她，“乔老师，来，一起看。” 《猫咪咖啡馆》是一档宠物综艺，乔漾还追过几期。 “这期有沈西临。” 那名老师脸上的姨母笑就没断过，“父母爱情真的好有cp感，嗑死我了。” 父母爱情是沈西临和薄初的cp名，他们之间的起因还是因为两只猫。 乔漾不追星，但这对cp也听说过，她跟着坐下来，和老师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对cp还真挺甜的，她一边看，一边跟旁边的老师发出了姨母笑，连沈鹤行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直到有人叫了声“沈老师”，她这才回了神。 乔漾抬头看了过去—— 他今天穿的已经不是昨日那身亚棕色长袍了，不过身形依旧清俊修长。 碰巧的是，沈鹤行也看向了她，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他神色清冷，眉眼出尘入画，朗朗清风的眼波里似乎还透了点笑意出来，染上了冬日的微光。 怪心动的。 乔漾心脏骤然一跳，忙不迭地移开了目光。 好奇怪，如今看沈鹤行，好像又有那种小鹿乱跳的感觉了。 “我先去上课了。” 她不想在办公室里待着。 和乔漾一起看综艺的老师咦了声，说：“这节课间有半个小时呢，你不和我们一起看了？” 乔漾摇头：“不看了。” 她随意扯了个理由，“我还有事。” 说完，她就拿起挎包离开。 刚走出的的办公室，还未下楼，乔漾就被一道男声叫住了。 是沈鹤行的声音。 她回过头，本来平静的心，又再次加速跳动起来，“沈老师还有事吗？” 沈鹤行唇瓣敛紧，“你喜欢阿临和薄小姐的这对父母爱情cp？” 他并不关心娱乐圈的事。 但他知道阿临有女朋友了，是一个叫薄初的女明星。要不是刚刚听他们说起，他都不知道好多粉丝都在嗑他们的“父母爱情”。 不过这些粉丝好像不知道他们俩早已在一起了。 乔漾没想到沈鹤行会这么问，啊了声，又点点头。 沈鹤行顿了下，“那我告诉你，他们——” 话还没说完，乔漾的手机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乔漾歉意地冲他笑了笑，转身接起了电话，“阿淮哥？什么事啊？” 与冯淮说了两句后，她捂住手机，看向了沈鹤行，“沈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事等我下课再说。” 也没给沈鹤行说话的机会，乔漾便和冯淮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沈鹤行看着她的背影，眸色顿时深沉如墨。 他沉声回到办公室里，那几名老师还在看《猫咪咖啡馆》，时不时发出压低了声音的姨母笑。 听见综艺里响起沈西临的声音，沈鹤行忽而想起—— 当初阿临追薄初的时候，两人就在同一个小区。 … 每月的第一个周三，学校有安排一个小会。 时间定在了下午五点半，刚好这个时间，老师们都上完课了。 乔漾上完课，匆匆地回了办公室，这才发现沈鹤行还没走。 她拿起工作笔记，客气地问了一句，“沈老师还没走？” 沈鹤行直白地迎上乔漾的眼神，“在等你。” “……” 乔漾心脏重重地一跳。 沈鹤行顿了下又说，“王老师怕你找不到路。” 乔漾：“……” 那倒不至于，她已经开过一次会议了。 沈鹤行拿上笔记本，“走吧。” 乔漾嗯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谁都没有开口，气氛有些沉默。 这怪异的氛围让乔漾有些不适应，主动找了个话题，“就周一我上课前，你要告诉我什么来着？” 这事她回来后就给忘了，也没找到沈鹤行问。 要不是这会儿两人处境尴尬，她也不会想起来。 “嗯？” 沈鹤行似乎是没想起来。 乔漾就把那天的事说了，说到她接到冯淮的电话就离开了时，没注意到，沈鹤行的眼神再次变得幽沉起来。 他垂着眼睑，掩盖了深眸里的情绪，“阿临和那个薄小姐，早就在一起了。” 乔漾：“……” 就……就这？ 一时间，她一口气闷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沈鹤行果然不关心俗世。 对于嗑cp的粉丝来说，是早已默认正主已经在一起了，他们享受的是扣糖的快乐。 ——除非是他们两人主动官宣。 所以沈鹤行说的这事，就跟没说一样。 “你不惊讶吗？” 沈鹤行见她神色无常，不解。 “惊讶。” 乔漾懒懒地回了一句。 沈鹤行：“……” 说话间，会议室便到了。 老师们差不多到齐，大家都寻了位置坐下，只剩下两个靠在一起的位置。 沈鹤行走过去坐下。 没有多余的位置了，乔漾只好在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人员到齐，校长、教导主任开始轮番讲着小作文。 乔漾还是学生时，听教导主任嘚啵嘚啵的讲话就容易犯困。 现在当了老师，依旧如此。 她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眼里都流出了生理泪水。 “很困吗？” 沈鹤行压低声音问道。 乔漾点头。 “拿着这个吧。” 沈鹤行递过来一块薄荷糖。 乔漾这会倒没客气，“你哪来的？” 沈鹤行：“上次周予霖的喜糖。” 乔漾：“……” 她咳嗽了两声，平生差点被一颗糖给噎死。 沈鹤行见此，唇角轻敛了下，说：“没过期。” 乔漾：“……” 这不是过不过期的问题。 乔漾现在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只能装死。 “你怎么留到现在？” 这离周予霖结婚都过去快两个月了。 “我不喜欢吃糖。” 沈鹤行解释：“就一直放着。” 她不爱读书，上课就犯困，不但在自己的课上睡着，还在自己诵经时睡着—— 来例会厅之前，他就带上了。 乔漾哦了声。 前方校长还在孜孜不倦地讲着。 好在有一颗薄荷糖撑着，她不至于马上就睡过去。 初冬天黑得早，等一个小时的例会开完，夜幕已然降临。 乔漾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 沈鹤行大步走过去，“一起走吧。” 乔漾以为他要开车送自己回去，“我回小公寓，不用开车。” 沈鹤行嗯了声：“我知道。” 他顿了下，又说：“锦都苑离C大太远了，我在阳沁园租了一套公寓。” 乔漾：“……” 第40章 .三皈依造物主的偏爱 乔漾盯着沈鹤行看了半秒,才开口：“你以前不是住职工宿舍吗？” 佛门弟子应该不会看重这些身外之物。 沈鹤行垂眸回望她，声音平常，让人听不出悲喜,“我从临台寺回来后，发现那间职工宿舍给别的老师住了。” 乔漾沉默了三秒。 难道C大的职工宿舍就只有那一间吗？！ “不回去吗？” 见乔漾默然,沈鹤行又问了一句。 “回。” 乔漾有气无力地回了他一句。 从C大到阳沁园就这么一条路,她终究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两人并排走出校园。 夜幕降临,校园里也没多少学生。 即便如此,两人走在一起，一路上还是收到了不少学生的注视与打量。 看来沈鹤行在学校人气还是挺高的。 无论是谁跟他走在一起，都会引起一波小讨论。 乔漾丝毫没意识到—— 别人跟沈鹤行走在一起，只会掀起小波浪，而她和沈鹤行在一起,就如同湖面连绵不断的水浪波澜。 出了学校后,沈鹤行开口：“要吃点东西吗？” 从她上完课到开会,还没吃过晚饭。 乔漾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回家再说吧。” 沈鹤行：“嗯。” 从C大到阳沁园路程并不远,两人走路回去，花了七八分钟左右。到了单元楼下后，乔漾这才发现,沈鹤行租的楼层在她之上。 她二十四楼,他二十五楼。 刷了楼层，两人进了电梯里。 “什么时候搬来的？” “昨天。” 沈鹤行说道。 他做了这个决定后，第二天就动用了沈家的力量租了这间公寓。 这是他离开沈家、到临台寺后，第一次用沈家的势力。 乔漾轻抿了下唇：“这附近还有别的小区的。” 这一个月来，所有的事情都太巧了,巧得让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她所有的怀疑，也只是怀疑。 毕竟沈鹤行只是个出家人，一个出家人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要说有，三年前就有了。 沈鹤行：“附近没有合适的。” 乔漾：“……” 成吧。 说话间，乔漾的楼层也到了。 她跟沈鹤行道了声‘早点休息’就出了电梯。 回到家后，乔漾第一件事先去洗了澡。 屋子里暖气开的足，洗完澡出来，她就穿了件吊带睡裙，一边敷面膜，一边歪在沙发里点外卖。 这学校附近的外卖她基本都点过，味道也都一般般。 选了选去，都没有选到自己想吃的 就在这时，楼下的门铃声突地响了起来。 她披了件外套，起身走到门前，在门口的显示器里看到了沈鹤行。 他这么晚来干嘛？ 许是没见乔漾回应，沈鹤行又按了一遍。 乔漾思忖了半秒，还是按下门铃。 刚按下，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这会儿刚洗完澡，身上穿的还是吊带睡裙，里面也没有穿内衣。 乔漾连忙回了房间，手忙脚乱地换了件修身的旗袍。 等二十四楼电梯到了，沈鹤行提着食盒走进来时，她才扣完旗袍最后一颗盘扣。 乔漾假装无事地整理了下旗袍裙摆，心头轻松，“这么晚了，沈老师怎么上我这儿了？” 现在快到他的晚课时间了。 沈鹤行将食盒放下，“见你晚上没吃饭，给你送了点过来。” 乔漾一愣，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他身上。 他穿的还是白天那身外袍，里面是黑色衬衣，身形颀长，矜贵又清隽。 不得不说，他这张脸、这副身材，是得天独厚的，也是造物主的偏爱。 乔漾张了张嘴，话音还未出来，又听见他说：“是沈奶奶送来的。” 乔漾：“哦。” 她正好饿了，外卖也不知道点什么，“谢谢。” 沈鹤行微微颔首，薄唇很浅地掀了下，转瞬即逝。 “吃完早点休息。” 他出声说道。 “嗯。” 乔漾应了声，见他要走，客套地开口：“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吃？” 沈鹤行回头：“好。” 乔漾：“……” 她真就客套一下而已。 她以为他会拒绝的。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漾也说不拒绝地话来，便从厨房里拿出了两份碗筷来。 这边沈鹤行已经打开了食盒，他送来的晚餐内容挺丰富的。 蔬菜粥，外加一些可口的小菜，还有餐后甜点之类的。 看来还真是沈奶奶送来的，都没有什么荤食。 不过晚上也不宜吃荤，不好消化。 乔漾将蔬菜粥盛了出来，尝了一口。 这粥熬得浓香润滑，比外卖好吃多了。 乔漾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偶尔会不经意地看沈鹤行一眼。 她从法国回来时，可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再和沈鹤行在一个饭桌上吃饭。 “只喝粥吗？” 冷不丁地，头顶上方响起沈鹤行的声音。 乔漾啊了声，默默地夹起了一筷子蔬菜。 沈鹤行瞧着她这动作，唇角很轻地敛了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乔漾帮着一起收拾了餐盒。 “放着吧，我明天叫保姆阿姨。” “不用。” 沈鹤行提上餐盒，“我带回去洗。” 乔漾没应，而是怔怔地看着他。 沈鹤行接收到乔漾的视线，声音温和，“怎么了？” 乔漾：“没事。” 不知为何，她觉得沈鹤行身上带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以前他出尘隽秀、风华无双，只是可以远观的雪莲，即便说话温和、眉眼温柔，却依旧有一股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她停了下，补充道：“早点休息吧，晚安。” 沈鹤行：“晚安。” 这是从她回国后第一次同他说晚安，他以为他是再难听到了。 沈鹤行唇角牵了牵，愉悦之色溢于言表。 乔漾没看见他眉间的风采，送他到了电梯口。 - 一夜好眠。 次日。 乔漾早早地就醒了过来。她换上运动服，打算去晨跑一下。 乔漾并不是每天坚持晨跑的人，她是看头天晚上的睡眠状况。 若睡得好，第二天才有兴趣去跑一跑。 初冬早晨，小区里只有稀稀疏疏几个行人。 乔漾跑了两圈后，突然瞧见沈鹤行从他们那栋楼里走了出来，他穿了件休闲长袍，面色冷白如玉。 沈鹤行也察觉到了她，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沈鹤行停下脚步，主动道：“乔表妹。” 乔漾：“……” 她吓得差点一趔趄，“沈老师，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老师。” 大可不必叫表妹，她听着瘆人得慌。 若是别人叫她表妹，比如周予霖，她都觉得正常。 若是这声“表妹”是沈鹤行喊出来的，她会觉得他是个不正经的妖僧。 说也奇怪，以前逼着他叫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 沈鹤行没回，反问：“出来跑步吗？” 乔漾：“嗯。” 她这会儿跑够了，打算回家洗个澡去学校。 还未开口，又听见沈鹤行问道：“要一起去吃早餐吗？” 乔漾想到这会儿也没吃早餐，便点头应了下来：“好。” 小区外面就有一家西式快餐店。 乔漾早上吃的不多，就要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在国外三年，她深受外国室友的影响，早上会喝一杯咖啡提神。 乔漾想着还欠沈鹤行一顿饭，便道：“我请你吃早餐。” 沈鹤行倒是没拒绝：“好。” 乔漾又问：“我给你点开杯牛奶吧？” 话落，她便有些后悔—— 牛奶是属于荤腥吗？ 她忙不迭地改了口：“还是点杯豆浆好了。” 豆浆虽然有豆腥味，但是黄豆打磨出来的，应该没问题。 沈鹤行见她如此纠结，出声道：“跟你一样，点杯咖啡吧。” 乔漾：“……” 她眼睛微微瞪大，“你确定你要喝咖啡吗？” 咖啡豆虽然植物类，但也算是刺激性的食物，他真的可以喝吗？ 想想上次，他在那家中餐馆，连肉都吃了。 这么算下来，咖啡也不算什么了。 沈鹤行嗯了声，“既然你喜欢。” 他有所意地停了下话头，又说：“那我也试试。” 咋一听这话没问什么问题，但她仔细想想还是有点不对劲。 好像是在特意迁就她。 乔漾心头翻涌出一丝丝复杂的情绪。 不过他既然提出来了要喝咖啡，那乔漾自然也得满足他，便点了两杯咖啡。 将手里的咖啡递给沈鹤行后，她特意观察了下—— 沈鹤行脸色平常地喝了一口，在他眼里，这咖啡跟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沈鹤行察觉到乔漾的目光，抬眸，“怎么了？” 乔漾摇头，随意扯了个理由：“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记得今天上午没他的课。 沈鹤行看向乔漾，眼眸深邃无波，“买早餐。” 顺便给自己带一份。 他自动省略‘给你’两个字。 乔漾哦了声，没细问。 … 吃完早餐，两人并排往小区走，刚进小区，一只小橘猫就冲了出来。 阳沁园有很多流浪猫，乔漾之前还喂过。 沈鹤行停下步子，“你陪它一下。” “欸？” 沈鹤行没解释，而是转头向小卖部走去，乔漾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陪它—— 是陪小橘猫。 乔漾蹲下身来，温柔地摸了摸小猫的猫猫头。 这小猫也亲人，一个劲儿地蹭着她的掌心。 乔漾没等多久，沈鹤行就返回来了，回来时手里还带着一根火腿肠。 小橘猫闻到食物的香味，抱着沈鹤行的手，死活不松开，嘴里发出呜呜的进食声。 乔漾并不奇怪沈鹤行会特意买火腿肠回来喂猫。 出家人都是以慈悲为怀，他要是不理不睬这只小猫，她才觉得奇怪。 说不定他还能和佛祖一样，割肉喂鹰呢。 想到此，乔漾不由地向沈鹤行看去—— 他低眉垂首，修长的手指正轻柔地抚摸着手里嗷呜嗷呜进食的小猫。 乔漾忽而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他。 菩萨低眉，普渡世人。 乔漾收起心思，唇角勾了勾，“你不知道这火腿上是肉做的吗？” “嗯？” 沈鹤行撩起了眼眸，有一丝不解。 乔漾勾起的眉眼盈盈澄澈，闪动着狡黠的光，“你身为佛门弟子，竟然跟同别人分享肉食。” 哪怕这‘别人’只是一只小橘猫而已。 沈鹤行愣了下，随即嗯了声：“以后你也可以跟我分享肉食。” 他半垂下眼睑，长睫压盖下的眼眸泛起一丝乔漾看不到的温柔涟漪。 “或者我分享给你。” 第41章 .三皈依鼻梁高的人 短暂的休息了几天后,乔漾又开始忙碌起来。《四时风华录》第二期录制在即，她基本是学校、剧院、公寓三点一线，忙得连轴转。 第二期有个主题舞蹈,节目组把露脸的机会给了是她和周舒云。 因此，她的排练任务又重了。 第二期的主题舞是不唐舞,在编舞上,乔漾还特地找了迎曼帮忙。 现在迎曼已经很少上台了,做的工作也基本偏幕后。 花了三天的功夫,乔漾与迎曼完成了编舞。 但是周舒云目前在云城拍戏，赶不回来排练。乔漾便把舞蹈视频发给了她，让她抽空练练，等正式录制的时候，她们俩人在合一下就行。 独自练习几天后,难得周舒云有半点的休息时间,乔漾在排练室跟她开了视频通话。 比起上次,视频里的周舒云明显清减许多。 虽然她现在很少接触舞蹈了,但在演戏上，周舒云还是敬业的,这部戏她扮演的角色人设，瘦弱、苍白。她也是为了这个角色瘦了十斤。 两人闲聊的话不多，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乔漾熟练度要比周舒云高得多,整支舞蹈基本都是乔漾在带。 几遍过后,周舒云罢了罢手，气喘吁吁，“不行了，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下。” 她原地坐下来休息,助理给她递了一杯水上来，她喝了口，感叹道：“好久不跳舞了，身体都僵硬了不少。” 乔漾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这几遍对乔漾来说不算什么，趁着周舒云休息时间，她抻腿、下腰，舒展身体。 周舒云不经意地瞥了眼视频对面的乔漾，顿了顿，说：“我听说以前有娱乐公司想要签你？” 乔漾条件很好，冰肌玉骨、浓桃艳李，因学过舞蹈，身娇酥软，她的腿虽然瘦，但并非那种竹竿腿，只剩下干瘦。她的腿莹润饱满，纤细笔直。 说实话，这样的腿，她看着都喜欢。 而且乔漾还有一个是现代圈子里没有的优点—— 仪态。 她是学古典舞的，一颦一笑都很有韵味。 乔漾眉间笑意不减：“我又没学过表演，怎么进这个圈子？” 周舒云：“我也没学过。” 乔漾收了动作，神情严肃起来，“我的志向不在娱乐圈。” 从一开始，她就只想做一个舞蹈演员。 如果《四时风华录》不是舞蹈综艺的话，她是不会接的。 听她这么说，周舒云也不再多言。 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地补了一句，“以你的条件，若是进了圈子，肯定会大紫大红的。” 她这精丽的五官，即便是在明星中，辨识度都很高。 乔漾倒不这么认为。 每年进圈子的人那么多，可真正出头的没几个。 “好了，继续练吧。” 乔漾转移了话题，“你的粉丝很期待你的舞蹈，别让他们失望。” 周舒云：“……” 她闷闷地放下水杯，和乔漾投入了练习之中。 … 周舒云的时间并不固定。 大多数时候都是乔漾一个人练习。 练习几天后，乔漾终于有了半天的休息时间。 她开车去了汀清院—— 段其羽的工作室。 段其羽的新工作室开了有些时日了，但乔漾最近忙，除了上次陪她购买材料，还没有去过。 到了工作室后，乔漾迎面撞上一身量高大，穿着酷酷的大男孩。 说是大男孩是因为他这身打扮非常有少年气，看不出年龄。他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以及半截高挺的鼻梁。 那人见了乔漾，怔忪了下，主动打了招呼，“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漾啊了声，“有几个月了。” 她脑袋有些短路，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来。 可又熟悉的很。 那人嗯了声，“最近在录节目？” 乔漾被迫点头：“在。” 那人；“在国外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乔漾一头雾水，“挺好的。” 她还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那人还想再问问，就被一烫着大波浪头发的女人叫走了，“阿池好了没？一会儿还要去见宋导。” “知道了。” 男人回了一句，又跟乔漾到了别，“那我就先走了。” 乔漾：“好。” 男人冲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乔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是没想起来，索性就进了工作室。 这会儿段其羽刚接了一笔订单，正喜气洋洋，乔漾进去时，一眼便看见了她笑成花儿的脸，“乐什么呢？” 段其羽：“接了一笔大单子。” 她稍微收了收过分财迷的笑，“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乔漾：“今天休息。” 段其羽：“哦。” 乔漾打量了下她，“什么样的单子值得你这么高兴？" 段其羽哼哼两声，“就是聂…” 她意识到什么，话语一停，又问道：“你刚刚过来时，是不是看见他了？” “他？” 乔漾不明所以。 “就是聂池啊，你忘了？” 段其羽提醒：“以前还追过你的那个大明星。” 乔漾恍然大悟。 难怪他觉得眼熟—— 虽然她前几天和同事一起看《猫咪咖啡馆》时，有看到他，但刚刚他戴着口罩，这谁认得出来？ “原来是他啊，难怪跟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段其羽：“……” 她翻了个白眼，“就算人家没有追求过你，但好歹是个明星，你转头就忘。” 乔漾小声道：“他带着口罩没认出来。” 段其羽听罢，叹了口气。 听到她的叹气声，乔漾不解地看了过去：“？” 段其羽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眉眼，“宝，我突然觉得你这张脸挺适合去当个渣女，流连花丛，叶片不沾身，多潇洒啊。” 乔漾：“？” 段其羽：“跟人在一起时甜言蜜语，分手时冷酷无情。” 乔漾：“……” 她没那么渣。 她也没对人甜言蜜语过，除了三年前追沈鹤行那会儿。 段其羽止住这个话题，从资料里翻出了聂池的订单。 刚刚她接到的订单就是聂池下的。 “宝，要是冯表哥和沈表哥都不行，你不如就考虑一下聂池？照样子，他兴许对你还有几分意思。” 乔漾：“……” 大可不必。 她不想跟明星谈恋爱，每天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 乔漾起身走到段其羽面前。 段其羽眨眨眼，将聂池的照片翻了出来，“人家聂池还是挺帅的，眼睛深邃深情，鼻梁又高，咱不吃亏。” 乔漾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聂池是挺帅的，但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乔漾嗯了声，“鼻梁确实挺高的。” 说到这里，段其羽似乎想到了什么，冲她挤眉弄眼道：“听说鼻梁高的人，那方面也不错。” 乔漾几乎秒懂她说的‘那方面‘是什么意思。 她脸色难得红了下，“你正不正经啊？” 段其羽丝毫不避讳，“饮食男女，正常需求有什么不正经的？” 她挑了挑眉，“你不会跟沈表哥做了太久的同事，都快遁入空门了吧？” 乔漾：“……” 她暂时还没出家做姑子的想法。 段其羽止住了这个话题，“好了，我今天放半天假，咱俩出去逛逛？” 乔漾嗯了声。 工作室就有衣帽间，段其羽回房间换了衣服，才和乔漾出了门。 汀清院本来是开放式街道，可逛的多。 两人逛了两三个小时，又在陵嘉阁吃了午饭，才散了伙。 下午乔漾第一节 有课。 吃过午饭后，她直接开车回了C大，没来得及回办公室，就直接去了教室。 乔漾的课一般得穿练功服。 等换好衣服出来，学生们差不多都到齐了。 从开学时，乔漾便教了他们一支舞蹈。 当然，他们并非舞蹈生出身，所以这舞蹈她是分解好，一节一节地教给他们。 等这学期结束，期末考就是考这支舞蹈。 教了他们动作后，乔漾让他们自己练习，自己则在一旁监督。 刚指导完一个学生，手机忽而一震，一条微信消息进来。 名字是NC。 乔漾很少给人备注。 她微信里聊天的就那么几个，她都记得他们的id，或者头像。 所以，一时没想起这人是谁。 她点开了微信。 NC；［抱歉，今天白天有事，没来得及与你细聊。］ NC；［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喝杯咖啡？］ 乔漾这才恍惚地想起来—— 这个账号是聂池。 她竟然还没拉黑他。 乔漾礼貌地回了过去：［最近得排练节目，没时间的。］ 那头回得慢，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才回：［那好吧。］ 乔漾看了眼消息，就没再理会。 很快，一节课的时间过去。 乔漾叮嘱了一声学生，好好练习，就下课了。 上完课，她先回了办公室。 这个时间办公室人不多，就沈鹤行和周予霖在。 察觉到脚步声，两人都看了过来。 周予霖还是一副熟络的表情：“表妹下课了？” 乔漾弯了弯唇，“嗯，周老师还没回去？” 周予霖：“马上就走了，今天答应和徐老师一起逛超市采购。” 乔漾：“……” 他真的无时无刻都想老婆秀一下恩爱。 周予霖笑嘻嘻地离开，霎时，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乔漾和沈鹤行两人。 乔漾：“沈老师下午没课？” 沈鹤行：“有一节。” 乔漾哦了声。 她摸了摸嗓子，觉得有点渴了。 中午段其羽非要吃火锅，点的微辣，还是把她辣着了。 她放下包，打算找纸杯去接水。 办公室常年都备着纸杯。 所以，这也是乔漾不带杯子的原因。 然而今天，她打开柜子时，最后一个纸杯也被人用了。 “用这个吧。” 沈鹤行递过来一玻璃杯。 乔漾愣了下。 这好像是他的杯子？ 沈鹤行顿了下，似乎是在跟她解释，“新的，也洗过了。” 乔漾抿唇，还是没接。 沈鹤行神色温和，他起身去接了杯热水，然后递了过来，“烫。” 乔漾自动认为他说的意思是“烫着手了，快拿着”，连忙从他手里接过了杯子。 接过水杯，发现杯子并不烫，温度适宜。 她怔了怔，“谢谢。” 沈鹤行：“天气冷，多喝点热水。” 他的声音甘冽如清泉 乔漾哦了声。 她抬起眼眸，一瞬间撞进了他清凌凌的眼波里。 她不自觉地舔了下唇角的水珠，视线又落到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鼻子生得漂亮优越，精致、秀挺，与他这张脸相得益彰。 乔漾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响起段其羽说的那句话—— 鼻梁高的人，那方面也不错。 第42章 .三皈依我在追她 这邪恶的想法一出来,乔漾顿时就红了脸。 她竟然还对沈鹤行有那种想法——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亵渎了神佛。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乔漾移开了目光,默默地喝起了水。 察觉到沈鹤行还在看自己，她喝了两口,便放下水杯,“沈老师,我还得去练舞室,先走了。” 沈鹤行应了声：“好。” 乔漾不自在地笑了笑，拿起包包慌不择路地逃离了是非之地。 她今天本来是打算休息的，事到如今也只好去练舞了。 好在一进入了舞蹈世界，她就忘记了那件尴尬事。 新一期的《四时风华录》正在筹拍当中，乔漾不敢松懈。 练习了两个小时,直到精疲力尽时,她才停了下来,换上常服离开。 天色将晚,乔漾没回办公室，直接离开了学校,回了小公寓。 她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沈鹤行提着袋子从便利店里出来。 乔漾看了眼袋子，里面基本是日用品。 两人打了个照面,乔漾正准备离开,就被沈鹤行给叫住了。 “沈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沈鹤行没应，而是 将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来，“这个给你。” 乔漾看了眼手里的保温杯，粉色的，充满少女心的颜色,瓶身上还有小熊维尼的图案。 就、挺童真的。 “给我？” 沈鹤行嗯了声：“店里搞活动，消费一定金额送一支保温杯。” 乔漾：“哦。” 她还是没接：“那你可以自己留着啊，不用给我的。” 沈鹤行唇线抿紧，语气不明，“粉色的。” 乔漾心下隐隐想笑。 他带上粉色的保温杯确实有点不合适。 “那你可以留给嫂子。” 沈鹤行沉声，“不合适。” 他面色越发地清冷，“她的东西应该是乔靖送。” 乔漾：“……” 好像是这个理。 “我只认识你了。” 沈鹤行突然开口，他撩起眼皮，出尘的眉眼盯着乔漾看，“你拿着吧。” 乔漾心脏猛然一跳，她迟疑了片刻，还是从沈鹤行手里接过了保温杯。 这保温杯她拿上，大小刚好合适。杯盖还有一小把手，可以当做小杯子使用。 “谢谢。” 她道了声，想着不能让沈鹤行吃亏，便说：“那我明天请你吃早餐吧。” 沈鹤行眸底闪过一丝无奈，稍纵即逝，“嗯。” 见他应了，乔漾才毫无负担地收下了保温杯。 两人是同一栋楼，便一道回去。 回到家后，乔漾开始动手做完饭。 她胃口不大，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速冻水饺，又择了些青菜。 烧上水，乔漾视线又落到那粉色的保温杯上。 她拿起保温杯，仔细观察了一下—— 她是越看越觉得这保温杯可爱，粉粉嫩嫩的颜色，少女心爆棚。 乔漾对着保温杯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发完后，煮饺子的水也烧好了。 煮好速冻水饺，乔漾盛在碗里，端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吃饭前，她习惯性地刷一遍手机。 刚点开微信，乔漾便看见‘发现’图标上的字数。 ——35。 段其羽：［？？？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少女心了？］ 周予霖：［表妹这保温杯挺可爱的啊。］ 舒蜜：［好可爱啊，谁送的？］ 冯淮：［原来小乔喜欢这样的风格。］ …… 乔漾头皮微微发麻，回了段其羽的：［是超市积分赠送的。］ 回完消息后，她继续往下拉，紧接着就看见了沈鹤行的消息—— 他没评论，只是单独点了赞。 乔漾：“……” 遭了，她发朋友圈忘了屏蔽沈鹤行了。 － 隔天。 乔漾上午有课，她早早地便起了床。 穿戴整齐，刚下楼，就碰到了沈鹤行。 他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正拿着一根火腿肠，在喂那只小橘猫。 “沈老师早。” 乔漾打了声招呼。 “早。” 沈鹤行回了一句。 乔漾从他面前经过，忽而想起请他吃饭的事，“沈老师，我一会儿还有课，来不及请你吃饭了，下一次好不好？” 她话语里带了一股娇嗔之意。 沈鹤行心头掀起了波澜，很久没听见她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了。 “好。” 他唇角浅浅地带了一抹弧度。 乔漾：“那我就先走了。” 沈鹤行：“嗯。” 乔漾不再跟闲扯了，离开了小区。 乔漾想着第二天再请他，结果这顿早饭拖得越来越久。 她这些天也忙—— 周舒云从云城回来了，她的进度跟乔漾不一样。为了舞蹈的完整度，乔漾只好早出晚归陪她练习。 一直到了录制那天。 第二期的录制还是分了两天。 因为其他几位嘉宾的档期原因，录制时间定在周一上午和周二下午。 刚好，乔漾的课是在周一下午，这样就错开了。 录制当天，乔漾早早地到了录制现场。 其他五位嘉宾中，只有叶和泽先到了。 叶和泽带的是樊霏霏那个组，乔漾跟他也只是点头之交。 两人客套地打了招呼，乔漾就被化妆师叫过去化妆了。 唐妆妆容繁复，乔漾还没画完，周舒云就来了，她一来就看见了桌上放着的粉色保温杯。 “这就是你朋友圈发的保温杯？谁送的啊？” 乔漾脑海里闪过沈鹤行的身影，她面色无常道：“超市满积分送的。” 周舒云显然没像段其羽那般表示怀疑，她哦了声，“挺可爱的嘛。” 乔漾唇角弯了弯，“嗯。” 她也觉得挺可爱的，而且保温效果也不错。 两人聊了几句后，就到了周舒云化妆的时间。 嘉宾们陆陆续续地到齐。 等大家都化完妆，排练一下，站站位置，就开始录制了。 第二期录制时，乔漾就要从容许多。 她和周舒云的开场舞后，就正式进入了录制内容。 录制从十点开始，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一点继续录制。 到午间休息时，乔漾正在休息室和周舒云说话，忽而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 说也奇怪，以前她和周舒云做室友时，关系一般。现在因为一个节目，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只有她们俩人能说上话。 外面还在闹个不停，周舒云眉头一皱，“小圆，你出去看看。” “好。” 小圆应了声，还没出去，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小圆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方脸男生。 “姐，是聂池老师的助理。” 周舒云曾经跟聂池合作过，小圆认得他的助理。 “嗯，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那名男生走进来，送来了饮料与甜点，“舒云姐，乔老师，今天聂哥来探李导的班，这是他让我带给你们的。” 周舒云应道：“谢谢聂哥了。” 三年前的《寻找古迹》，聂池就与李新霁合作过。 所以，乔漾并不好奇聂池怎么来了。 助理送完东西就离开了。 乔漾没尝点心—— 正巧地，迎曼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起身去茶水间接了电话。 迎曼给她打电话也没别的事，主要是想问问她录制的怎么样了。 “嗯。” “挺好的。” “李导也挺照顾我的。” “……”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乔漾便挂了电话、 一回头，不知聂池什么时候来了，就站在她身后。 乔漾吓了一跳，“聂老师。” 聂池眉眼间的笑意难掩，“我吓着你了？” “还好。” 乔漾不欲跟他闲聊，“我得回化妆室补妆了。” “等等。” 聂池叫住了她，试探性地问：“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乔漾：“？” 聂池该不会还想追她吧？ 她眉头轻拧了下，快刀斩乱麻，“有。” 聂池一愣，哦了声。 他脸上表情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乔漾有点想不通，但也不想去想，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 第一天的录制内容多。 等结束时，已经三点了。 乔漾三点半有课，她匆匆卸完妆，就开车往学校赶。 三点十九分，她踩点抵达表演系的大教室。 今天上课的内容是检测乔漾教的那支舞蹈。 舞蹈内容只有一分钟，时间不长，但两个班都检查完还是要花些时间。 乔漾早已安排好了，每次上来两个。 如果一个一个地看，等检查完了，天都黑了。 头两个上来的，是有舞蹈基础。 跳完后，乔漾指导了一下他们的动作，一个给了A，一个给了B。 有基础的，检测起来会快点，越到后来花费的时间越长。 等两个班都检查完，早已过了下课的时间。 花点时间就算了，让她无奈的是—— 他们都没有认真的练习。 乔漾心里止不住地叹气：“我这门课虽然不重要，但也会影响你们的毕业问题，大家下去还是要用心的练习一下……下课吧。” 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 乔漾将分数整理好，才回了办公室。 彼时，办公室里只有三名老师在。 其中就包括沈鹤行与周予霖。 乔漾心力憔悴，不想去想沈鹤行怎么还在。 周予霖见乔漾回来，咦了声：“表妹今天怎么这么晚？” 乔漾闷着气:“做个测验。” 结果让她满意的只有两个学生。 周予霖见她这模样，大概已经知晓了，安抚道：“大学就是这样，不像高中那么严要求。到了大学里，愿意学的会认真学的；不愿意的，只想把大学混过去。” 乔漾没应，只是轻叹了声。 “以前你也同他们一样，爱在我的课上睡觉。” 冷不丁地，头顶上方响起沈鹤行如珠碎玉般的清润嗓音。 听他语气倒不是挖苦，只是有一丝丝的无奈。 乔漾：“……” 她气鼓鼓地哼了声。 沈鹤行瞧她鼓起腮帮，气成小河豚模样，眉眼里不由地流露出一丝温柔意来。 周予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下。 这……有情况？ 沈鹤行眉头稍敛：“先回家吧。” 乔漾还没应，外面忽而响起了学生的声音。 “乔老师。” 乔漾回头，看见办公室外站着一名漂亮女生。 不是她班上的，好像是学校舞蹈协会的。 乔漾闻言出了办公室。 周予霖看着乔漾离开的背影，冲着沈鹤行挤眉弄眼，“欸，你们表哥表妹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沈鹤行目光从乔漾身上移回来，沉声开口。 “我在追她。” 第43章 .三皈依一个正常的俗人 请沈鹤行吃早饭的事,乔漾一直拖到了周日才有空闲。 之前她答应过舞蹈协会的学生，给他们指导在元旦汇演上要表演的舞蹈，时间刚好定在了周日这天。 乔漾特意起了个早,打电话到港式餐厅订了两份早茶。 等化好妆，定好的的早餐也送了过来。 她穿了件风衣,提着早餐按了沈鹤行的门铃。 不到半分钟,二十五楼的住客就同意了,她乘坐电梯上了楼。 电梯门打开,沈鹤行就在门口等他。 他穿着藏青色的长袍，清隽如画，身上还萦绕着淡淡的檀木香。 “今天周末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乔漾扬了扬手里的早餐，“说好请你吃早餐的。” 沈鹤行明显一怔，眉眼随即舒展开来。 “嗯。” 进了屋后,乔漾这才发现,屋内的那股檀木香更加浓郁。 而且这香里多了些许的茉莉香。 乔漾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是她三年前送的檀香。 她定制的檀香,天底下独一份,她自然一闻就能闻出来。 所以，他没有任其回潮发霉,还会时不时地用一下？ 她假装没察觉到这香的异常，镇定地将早茶摆了出来，说：“你不挑食,我就随我的喜好买了。” 沈鹤行嗯了声：“我去洗手。” 乔漾：“好。” 等沈鹤行去洗手的功夫,乔漾才认真地打量起他的房间。 这间公寓跟楼下她的那间格局是一样，只是他的装修要简单干净许多，随处可见一两本书籍，处处充斥着一股书卷气。 客厅正对着书房，乔漾看见他书桌上摆放着经书、纸笔。 除此之外,她还看见书桌上亮着光—— 应该是开着台灯。 至于是不是她三年前送的那一盏，她就不知道了。 “你来的时候我在做早课。” 突兀地，沈鹤行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漾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哦了声，“早上也要做吗？” 沈鹤行点头，“嗯。” 他顿了下，垂眸认真地看着乔漾，语气亦有些凝重，“乔乔，有些习惯我改不了，但我会努力做一个正常人。” 一个正常的、贪恋红尘的俗人。 乔漾眨眨眼，眼神意味不明，“你现在不是正常人吗？” 沈鹤行默然。 他不知乔漾有没有听懂他的一丝，突地，心里泛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那是他平生从未有过的落寞酸意。 “先吃饭吧。” 乔漾：“嗯。” 两人就此在饭桌边坐了下来。 这顿饭吃的极为安静，沈鹤行不说话，自然是他的规矩。而乔漾不开口，则是觉得她没什么可以跟他说的。 乔漾面上不显，心里乱糟糟的。 ——从进屋闻到檀香开始。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了饭，乔漾起身离开，她跟舞蹈协会的那名女生约好了，十点在舞蹈教室碰头。 沈鹤行也同她一起下了楼。 乔漾以为他是出于好意送送自己，便说：“我还有事，得去一趟C大，沈老师你先回去吧。” 沈鹤行没应，他轻抿了下唇，开口：“一起吧，我也要去C大。” 乔漾愣了下，“你不做早课了吗？” 沈鹤行：“来不及了。” 乔漾：“……” 看来她送早餐是个错误的事。 沈鹤行又补了一句：“断一天没事。” 反正他断的也不止这一天了。 乔漾：“……” 以前他可是浪费几分钟都要出声提醒的人。 “好吧。” 她不可能阻止沈鹤行去学校。 万一他真有事呢？ … 然而等两人到了学校，又走了一段路，沈鹤行都没说要去哪里。 乔漾皱了下眉，出声提醒：“我去舞蹈教室。” 中文系的办公室跟舞蹈室是相反的方向。 沈鹤行嗯了声。 他垂着眼睑，遮盖住眸底的情绪，也不懂他是个什么意思。 安静半秒，乔漾便听他说：“我去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与舞蹈教室，正好是同一个方向。 乔漾淡淡地哦了声。 周末校园里人少，稀稀拉拉的几个。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乔漾总感觉她和沈鹤行之间有种怪异的氛围。 好在舞蹈教室到了—— “我到了。” “嗯。” 沈鹤行没立即离开，而是目送着她进去。 乔漾最后留意了一眼他。 怎么感觉，他像是特意送自己过来的？ 乔漾把这可怕的想法甩到脑后—— 佛子再怎么慈悲心肠，也不可能放下自己的早课时间而特意送她。 这次舞蹈协会排练的舞蹈正好是乔漾以前跳过的《胡旋女》。 临近期末，又加上元旦在即，学生们平日里上课、复习，基本没有时间，只有趁着周末空闲抓紧排练。 乔漾到的时候，她们已经排练上。 乔漾推开教室门，这一进去才发现，这些学生齐刷刷地趴在玻璃上看她。 “？”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又摸了摸衣服—— 她今天很奇怪？ “你们看什么？” 站在最前面的女生，也就是舞蹈协会的会长，她缩回脖子，小声问道：“乔老师，你是不是在和沈老师谈恋爱？” 乔漾：“啊？” 这些学生怎么会这么想？ 她连忙否认，“没有，我和沈老师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女生哦了声，小声辩解：“可我看，沈老师好像是特意送你来的。” 乔漾：“……” 她蹙了蹙眉，解释：“沈老师就是顺道来一趟C大。” 她怕学生们误会，又补了一句，“沈老师是不会谈恋爱的。” 情.爱对于佛门弟子来说—— 那就是在破戒。 以沈鹤行的定力是不会破的。 - 这次的元旦晚会，乔漾就不出节目了。 自从进了剧院后，她的事情就多了起来，又加上《四时风华录》的录制。她无暇分心，自然也抽不出时间准备汇演舞蹈。 故此，她只能帮着舞蹈协会的学生们排练排练舞蹈。 《四时风华录》在录制了两期后，终于在元旦节前夕上映了。 首播时间是在上午十点，刚好这个点儿乔漾有课。 开播前，她应了导演要求，在微博上发了营业微博。 乔漾这个微博是私人博，粉丝并不多。 之前因节目组公布名单，她才提升了点知名度，才陆陆续续地涨了一千个粉丝。 … 沈鹤行上完课回来，彼时，乔漾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他刚踏进办公室，就被周予霖叫住了，“沈老师，今天表妹节目上映了，你和我们一起看吧。” “就当为表妹加油。” 乔漾人缘好，入校后和办公室老师相处的不错。 大家也特意选在节目上映这天，凑在一起给她贡献收视率。 “是啊，沈老师。” 另外一位老师附和着：“自从乔老师来了C大，我们还没怎么看过她跳舞。” 办公室的人都心知肚明。 沈鹤行性子冷淡，极少关注这些娱乐节目。 只是令大家意外的是—— 他这次竟然答应了。 沈鹤行嗯了声。 他向来不喜形于色，将情绪收敛得很好。 周予霖见他这样，啧了声，“你这态度怎么追女孩子？” 沈鹤行抬眸，不解地看着他。 “开心点啊，笑一笑啊。” 周予霖瞪大了眼睛，猜测：“表妹该不会不知道你在追她吧？” 沈鹤行眉头微敛，眉眼越加地冷峻。 “不知道。”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也不知道她的心思。 “……” 周予霖顿时无话可说。 倒是这时其他老师出声提醒了：“沈老师，周老师，节目开始了。” 沈鹤行止住话头，抬眸看向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 中文系办公室的电视自安装上，就没打开过，今天算是为乔漾尝了鲜。 荧幕里，最先播放的是四位舞官的小试比赛。 前面樊霏霏和柳岳比试后，就轮到了乔漾。 沈鹤行认出了她跳的是《胡旋女》。 这支舞蹈他看过两遍，正式版和彩排版都看过。 说也奇怪，当初他明明那么不在意，看过就忘。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这支舞蹈似乎早已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至今都还记得，她穿着浓墨重彩的舞服，在圆毯上急速旋转，舞姿灵动，如惊鸿游龙，恍若神女降临。 连她腰上的铃铛发出的清脆响声，他都还记得。 沈鹤行回过神来时，舞蹈小试已经比完，甚至连组都分好了—— 节目也正式开始了。 首先出场的是两位荐舞官，叶和泽和臧怀，两人穿着一文一武的朝服。 李新霁拍过类似的历史综艺，场景搭建得非常逼真。 两位荐舞官带着各自的舞官向皇上进谏，皇上也不知道如何选择，就让两位大臣派舞官斗舞，也就有了后续的内容。 节目一共两个小时。 乔漾的舞蹈部分排在了最后面，算是压轴出场。 电视上，穿着红衣的少女，站在大鼓上，翩跹起舞。 在鼓的四周，放着燃烧着的火盆。渐渐地，她似乎与火融合在了一起，像是浴火涅槃的凤凰。 沈鹤行盯着电视内容，面色虽一如往日般冷清自持，然而心头却像是有一面旗帜，在无风的旷野里，旌旗翻飞。 乔漾表演结束后，这一期的节目也结束了。 至于皇上最后会选择那位舞官，将会留在下期揭秘。 节目组故意留下了悬念。 并且在视频结尾，还让观众投票，选出这一期的最佳舞官。 十二点整，综艺播放完毕，乔漾也在这个点儿下课了。 周予霖瞥了眼窗口，看见乔漾即将要进屋，脑袋一转，问向了沈鹤行。 “沈老师，你最喜欢哪位舞官跳的舞？” 沈鹤行心脏猛然一跳。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乔漾。刹那间，有一种名为‘喜欢’的情绪外露。 “我喜欢乔老师。” 第44章 .三皈依中央空调 “我喜欢乔老师。” 乔漾一进门,冷不丁地就听见了这句话。 她怔忪在原地，清凌凌的桃花眼朝声源处看了过去—— 下一秒，就与沈鹤行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相撞。 刹那间,她的整颗心脏不可控般，重重地跳动起来。 声音重到她自己都能听见。 办公室安静半秒。 一股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别人却没有发现异常。 半秒之后,沈鹤行重新补了后半段话,“的舞蹈。” 乔漾：“……” 她心跳登时恢复正常,神色漠然地走进办公室，“谢谢沈老师。” 综艺播放完，午饭的时间也到了。 老师们夸了乔漾几句‘舞蹈跳的真好’‘好厉害’之类的话后，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办公室。 很快，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乔漾与沈鹤行。 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正播放着拍摄花絮,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去吃饭吗？” 沈鹤行突兀地开口。 “不去了。” 乔漾说：“我得去一趟剧院。” 沈鹤行：“那我送你。” 乔漾眉梢一挑, 第一时间便拒绝了,“不用,我自己过去……” “你的车在学校里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鹤行打断了。 乔漾：“……没有。” 她停在了公寓楼下。 “我的车在学校里,我送你过去。” 沈鹤行补充说：“就当是看在舒蜜的面上吧。” 乔漾蹙了蹙眉。 拿舒蜜当理由，这好像是她以前的作风。 乔漾思忖了下，还是答应了。 今天中午迎曼带着剧院老师和她约了午饭,若是现在回去取车,恐怕是赶不上了。 再者…… 就权当是看在舒蜜的面上了。 沈鹤行唇角稍勾，“嗯，那你等我下。” 乔漾：“嗯。” 没等多久，沈鹤行就开着那辆奥迪过来了。 上了车，乔漾报了聚餐的地址。 迎曼安排的饭局就在剧院附近,从C大开车过去，要半个小时。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气氛并不尴尬。 不过，不知是乔漾的错觉还是别的，她总感觉今天的沈鹤行让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 眉眼里的冷峻减退不少，人也变得温温柔柔。 直到下车时，这种感觉越发地强烈。 “沈老师，谢谢你送我过来，耽误你吃午饭了。” 沈鹤行唇角掀了掀，深邃的凤眼里盈满柔和的温度，“没事。” 他顿了下，“如果你需要的话，吃完饭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乔漾：“……” 是不太对劲。 以前沈鹤行说话虽然温和平和，却从来没有这么笑过。 ——太像中央空调了。 乔漾：“不用了。” 说完，她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沈鹤行看着她的背影，眉眼里的笑意收了收，再度恢复成以往的清冷淡漠。 也不知周老师说的管不管用。 目送乔漾进了会所后，沈鹤行拿起放在驾驶座上的手机，翻到《四时风华录》的官网。 他找到投票那一栏，注册、办理会员—— 将自己得来的所有的票都投给了她。 — 乔漾是下课后到的。 彼时，饭局上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今天是剧院里小小地聚一下，气氛活跃。 不过今天来的同事，都比乔漾要大一点，要么是已婚已育的，要么是有男友或者有女友的。 故而话题就落到了乔漾身上。 “乔乔有男朋友了吗？” 乔漾差点被一口水噎死，“……还没。” 她现在年龄也不大，还没到二十五，结果家里的亲戚、剧院的同事都想给她做媒。 “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堂弟刚从美国回来，现在在石油局工作，人长得帅，还有能力。” “你有没有心仪的？” “乔乔，我有个侄儿学的是音乐。”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迎曼也听了一耳朵—— 她记得三年前乔漾出国的时候，好像有个男朋友？ 乔漾无奈：“姐姐们，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要是想了，一定找你们。” 好说歹说，才把这些好心姐姐们想要做媒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一顿饭吃完，其余人回剧院上班。 迎曼没着急回，她看向乔漾，“乔乔，你是打算回学校还是回家？我送你。” “我回家。” 乔漾也没客气，“谢谢迎老师。” 她下午没课了，这些天剧院也没她什么事，干脆就回家休息。 迎曼开车来的。 上了车，她才问起饭桌上那个话题，“乔乔，你是真的不想谈恋爱？还是推脱她们的推辞？” 又或者说，三年前她因出国和男友分手，到现在都没愈合过来？ 乔漾思忖了下，说：“我有谈恋爱的想法。” 从法国回来时，她就有这个想法了。 但是吧……天不遂人愿。 “我知道姐姐们是好意，但我想自己找。” 而且那么多姐姐，要是她拒绝这个、答应了那个，她们虽面上不说，但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所以，干脆全都拒绝了。 迎曼嗯了声，没强求她。 “我记得你三年前出国时，有个男朋友？” 乔漾愣了下。 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沈鹤行。 她摇了摇头，“没有。” 追了三个月，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说什么把冷清的圣僧拉回俗世，不过是一句口嗨而已。 当不得真。 迎曼瞥了眼副驾驶的乔漾，张了张嘴，最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阳沁园门口。 乔漾跟迎曼道了谢，往小区里走。还未走到公寓楼下，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喂猫的沈鹤行。 他穿了件黑色风衣，身边围了好几只猫，其中就包括以前喂过的那只小橘猫。 不过大半个月过去，小橘猫快长成大橘猪了。 冬日暖阳，沈鹤行喂猫的画面也变得恬静可爱。 乔漾没打扰他，转身离开。 但沈鹤行像是有心理感应一样，看见了她，并且也叫住了她。 乔漾只好停下脚步。 她视线落到猫猫上，客套地笑了笑，“沈老师在喂猫啊？” 沈鹤行看了过来，唇角再次掀了掀，眼里的笑意也愈发地浓郁。 好像在说—— 难道你看不见吗？ “嗯。” 沈鹤行笑着应了声，“你要过来喂吗？” 几只猫咪乖巧地蹲在他的脚边，他像是统治猫猫的主宰。 “好。” 乔漾心头意动，走了过去。 沈鹤行把手里的猫零食递给她。 有零食在手，这些猫猫们一下就换了信仰，朝乔漾这边扑了过来，喵喵地叫着。 乔漾还是第一次被猫猫围，有些措不及防。 “别怕。” 沈鹤行柔声安抚，“它们很乖的。” 乔漾抬眸，望进了他那双漂亮斐然的凤眼里。 “嗯。” 喂完零食，猫猫也没着急离开，依旧围坐在沈鹤行的腿边。 “看来它们都很喜欢你。” 乔漾心下有些艳羡。 他慈悲心肠，众生如一。 招小动物们喜欢也是正常的。 沈鹤行笑着说：“因为我有吃的，你要是多喂几次，它们也会喜欢你的。” 乔漾：“这样噢。” 沈鹤行：“以前临台寺也有很多野猫，经常来寺里讨食。” 当然这些野猫也肩负着保卫寺庙的责任，有了他们，寺庙里的粮仓也没招老鼠偷过食。 听他提起临台寺，乔漾就忍不住问了个私人问题。 “你什么时候回临台寺？” 他出来已经够久的了吧？还有事是什么尘缘未了的？ 沈鹤行一怔，如画的眉眼看着她，眸底翻涌着夜色波澜。 乔漾接收他的打探，“怎么了？” “没什么。” 沈鹤行薄唇稍敛，稍稍起伏的弧度，如同湖面荡漾着的一圈涟漪，“我不会回临台寺了。” 乔漾瞪大了眼睛。 看来，他这‘尘缘’有点厉害啊，到现在都没解决。 她想了下，安抚道：“只要心中有佛，哪里都是修行。” 沈鹤行面上的笑意收了收， 他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半晌后，他轻嗯了声，“你说得对。” 此刻，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以前他一直觉得留在临台寺才是修行、也是对佛门的尊重。 后来他无法了却尘缘，想要丢弃二十几年的信仰。现在忽而听她这么说，好像一切都拨云见日。 他心里有她，也有佛。 她即是佛。 … 今天难得有好阳光，乔漾坐在长椅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她打了声呵欠，“沈老师，我先回去了。” 沈鹤行点头：“嗯。” 话落，他也起了身，“我也该回去了，一起。” 乔漾：“……” 两人住在同一栋楼里，回去的电梯也只有这一趟。 刷了门卡，不一会儿电梯门就打开了。 三分钟后，电梯停在了二十四楼。 门打开，乔漾没有立即出去，她转头看向了沈鹤行，“那我就先走了，沈老师，今天还是谢谢你了。” 不仅送她去剧院，还带着她一起喂猫猫。 沈鹤行敛平的唇角忽而因她这句话，弯了弯，“不用道谢，这是我该做的。” 乔漾应了声，踏出了电梯。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对了，沈老师。” 听到声音，沈鹤行忙不迭地伸手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 “怎么了？” 乔漾视线落到他脸上，看着他脸上带着的温柔笑容，试探性地开口：“你下次跟我说话时，能别这么笑吗？” “……” 沈鹤行笑意僵了半秒：“为什么？你不喜欢？” 乔漾眉头拧巴着，“感觉奇奇怪怪的，我还是喜欢本来的你。” 那个清冷自持、眉眼带着疏离感的圣僧。 他现在温柔得好像中央空调。 沈鹤行收起唇角的弧度，沉声开口：“周老师说，我跟你说话时，应当开心一点、笑一笑。” 乔漾：“……” 第45章 .三皈依我想追你 许是乔漾提醒过,过后沈鹤行终于恢复正常。 不过她还是觉得，沈鹤行比三年前温柔了许多，与她说话时,眉眼间总带着浅淡的柔意。让她放下心里的防备，愿意和他一起上班下班、吃饭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乔漾又开始忙碌起来,每天基本上是学校、剧院、公寓三点一线。 一直忙碌到了元旦前夕, 第三期节目录制完毕,她才稍稍松闲下来。 《四时风华录》的第二期也在元旦节当天播出。 节目组将一期节目分为上下两期播出，上期是四位舞官的精彩斗舞，下期则是关于历史长河中的舞蹈的故事。 第一期下期播出的当天，节目组就公布‘大臣’选的最佳舞蹈和观众投票选出的最佳舞官。 ——都是乔漾。 乔漾起初没关注过这些。 毕竟在四位舞官中，她人气最垫底,观众投票怎么着也选不上她。 直到迎曼打电话来,她才确信,她是真的获得了榜首。 迎曼话语中也透着满意与骄傲,“观众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谁是有实力,你也别有心里负担，这是好事……对了，晚上节目组要给第一名安排一场直播,你好好准备一下。” 乔漾点头应了下来。 直播的时间是在晚上,刚好和学校安排的元旦汇演撞上了。 好在她没节目表演，跟负责汇演的王老师说一声，就可以提前离开。 去演播厅前，乔漾见到了段其羽给她派来的助理。 之前段其羽陪乔漾录过一期节目，两位荐舞官、三位舞官都有助理,就她没有。趁着这次直播，段其羽就让自己工作室的小助理过来帮帮忙。 “连樊霏霏都有助理，你也带上一个，带上总会方便一些。” 乔漾其实不太需要助理。 她除了这档《四时风华录》，她也没有别的节目录制。而且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剧院、或者学校里，根本用不上助理。 至于樊霏霏，她是做视频工作的，招个助理也便宜些。 不过段其羽既然让她来了，乔漾也不好打发人走，便将其留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 助理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圆脸，留着齐眉刘海，模样有点可爱。 “乔乔姐，我叫关宁，你叫我小宁或者小关都行。” “好，小宁。” 乔漾唇角勾了勾，招呼她上车，“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去演播厅了。” “好。” 关宁乖巧地上了车。 直播时间定在了晚上八点。 乔漾过去还得化妆，故而六点半左右就得出发。 冬季天黑得早，她出发的时候，海城夜幕已然降临。 据天气预报说，最近海城温度降低，今明两天可能会下雪。 驱车到了演播大厅时，刚好七点整。 乔漾一到，就被工作人员拉去化妆了。 她今晚的妆容风格是国潮风，衣服是节目组提供的—— 复古风的红色改良旗袍，明艳又大气，很符合她第一期跳的那支舞。 正化着妆，关宁就从导演组那里拿来节目流程名单。 节目一共三个流程。 第一个流程是与直播间里的观众互动。 第二个流程是才艺表演。 第三个流程是回答微博上网友的留言。 这三个流程，乔漾都可以接受。 自从《四时风华录》首播后，乔漾人气大涨。 她长得漂亮，放在娱乐圈都是吸睛的，而且舞蹈又有实力，力压旁人。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吸粉？ 她只需要一个机会，便能大红大紫。 节目组公布第一名要直播后，早早地，直播间就有粉丝在蹲了。 八点整，直播正式开始。 乔漾先给观众们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乔漾。” 直播间人多，弹幕直接刷得飞起。 “呜呜呜姐姐好漂亮！” “这身国潮旗袍好酷啊，又美又飒。” “老婆！！” “漂亮老婆贴贴。” “……” 乔漾留意了一眼弹幕：“……”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粉丝叫过老婆。 而且目测大部分还是女粉丝。 主持人以前是主持网综的，梗多，将气氛带动得很好。 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完，就来到了第二个环节—— 才艺表演。 直播前，导演组问过乔漾，问她除了古典舞外还会什么舞蹈。 乔漾在法国留学时，浅学了点别的舞种，刚好前段时间《Maria》大火，她花了三个小时练习，学会了这支舞蹈，打算在直播的时候给观众们跳。 直播间空间大，她跳支舞完全没问题。 音乐声响起后，直播间瞬间被刷爆了屏。 “老婆还会跳现代舞！” “啊啊啊啊这支《Maria》我太爱了，没想到老婆跳了。” “这力度好棒！” “老婆出道吧，我偷电瓶车捧你！” “……” 弹幕一波接一波地刷着。 乔漾就准备了一分钟。 跳完后，她笑着跟大家致谢：“就学了三个小时，跳的不好，大家不要介意。” 主持人开着玩笑：“你这三个小时可比得上别人三个月。” 乔漾笑了笑，眉眼弯了弯，算是接了他的话。 直播时间一共一个小时，最后留了二十分钟回答微博上网友们的留言。 主持人拿起台本，清了清嗓子，“第一个问题，乔乔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读完这个问题，主持人自己都笑了，“这是个什么问题，不管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你们都没机会啊。” 乔漾也跟着笑了笑，她开着玩笑，“我应该是直的吧。” 随后，主持人又念起了第二个问题：“未来有想过去娱乐圈发展吗？” 乔漾回：“没有，我只想好好跳舞，做自己喜欢的事。” …… 主持人一连问了五六个问题。 这些问题，乔漾都从善如流地回答了。 直到主持人问起了第七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三年前那支《妖》大火，那现在你为什么不跳了？” 目前网上有的版本，除了网友的翻跳外，乔漾自己的版本就只剩下模糊的毕业汇演视频。 乔漾稍怔，她轻抿了下唇。 关于《妖》，三年前她在创作的时候，代入的是她和沈鹤行。 故事里的圣僧动了凡心，为妖女还了俗，两人过起了神仙眷侣的生活。但现实里，沈鹤行根本没有心动，他冷心冷肺地回了临台寺，而她也选择出了国。 ——她私下里篡改了故事的结局。 等她出了国，心静下来后，突然发现，故事终究是故事，永远回归不了现实生活。 所以，她选择忘了这支舞蹈。 就当是自己在年轻的时候，年少轻狂了一次。 安静三秒。 乔漾勾了勾唇，解释：“因为这支舞蹈，是在错误的时间，被错误地创造出来的。” 她轻松道：“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现场气氛有些怪异。 主持人临场反应快，立即出声将此揭了过去，“确实，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乔乔应该去创造更好的舞蹈。” 乔漾笑着点头：“嗯。” - 九点整，直播准点结束。 乔漾回化妆室卸了妆，跟工作人员道了再见，就带着关宁离开了。 上了车，乔漾问起：“小宁，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关宁报了地址：“谢谢乔乔姐。” “客气。” 乔漾打上火，驱车离开。 她刚开出停车场，还未上路，就看见路边站着一人。 那人身量颀长，穿着黑色的风衣，就是有点看不清面容。她蓦地一惊，连忙踩下了刹车。 车子刺啦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乔漾这才看清站在路边的男人。 是沈鹤行。 她心跳登时加速—— 并不是因为沈鹤行的突然出现，而是惊吓过渡。 还好她是刚开出地下停车场，速度慢，不然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撞上了人，怎么办？ 乔漾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现在还后怕着，语气也有点冲：“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啊？多危险啊？你想吓死我啊？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嫂子交代？” 沈鹤行面色冷白，声音带了似乔漾没察觉出来的慌乱，说：“你别、别怕，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乔漾皱眉，“我得先送小宁回去。” 沈鹤行也看向了关宁，眸色偏沉。 关宁接收到沈鹤行的视线。 那双幽深的凤眼，像是蔓延着无边夜色，令人心下生寒。 她心头顿时一紧，磕磕巴巴地开口：“乔…乔乔姐，我突、突然想起来，我和朋友约了，先、先不回家了，我走了。” 她扯了扯唇角，话落，拔腿就走。 乔漾：“……” 她揉了揉眉心，有几分无奈：“什么话，你说吧。” 等安抚下来，乔漾这才发现，城市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连带着沈鹤行肩上、头发上都落了点点雪花。 他似乎等了很久，肩膀上的雪花都没有融化。 这么冷的天，他就穿了件单薄的风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衬衣。 看着并不暖和。 乔漾又气又无奈，心里也跟着软和下来。 她抬眸看向沈鹤行。 许是风雪加身，他眉间更加地清冷出尘，不似凡尘俗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沈鹤行薄唇敛紧，哑着声音开口：“那支舞蹈不是个错误。” “什么？” 乔漾没反应过来，“什么舞蹈？” 沈鹤行：“妖。” 乔漾：“你看我直播了？” 沈鹤行：“嗯。” 他看着乔漾的眼睛:“艺术没有对错，你不要说是错误的时间创造出来的错误舞蹈。” 乔漾迎上他的视线，看见了他眸中的关于自己的倒影，“纵然你说得对，但这支舞蹈的出发立意是错的。” “所以它不该被创作出来。” 沈鹤行心头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酸疼，眸中也露出懊悔之色来。 他低声开口：“立意也没有错，错误的是我。” 乔漾有片刻的怔忪。 随后，心脏不可置否地跳动起来。 一声一声地，响彻在心头。 “为什么？” 她喃喃地问。 “因为——” 沈鹤行停了下，他深吸了口气，“我不是传闻里的阿难，而是故事里的明海。” 乔漾心底轰然一声，她红唇颤抖，“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阿难，受不了摩登伽女的蛊惑；我是明海，愿意和小英子还俗。” 他寻着乔漾的眼神，声音也不似往日那般清冽。 明显地带着某种欲.望—— 这种欲.望并非男欢女爱，而是想要和她在一起的世俗愿望。 “所以，那不是一支错误的舞蹈，是你和我的真实故事，三年前也并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其中的一个环节。” 四个环节，他们现在才第三个，不是么？ 乔漾鼻头酸涩不已，她吸了吸鼻子。 这是她第一次在沈鹤行脸上看到了慌乱。 若是三年前他这么说，她定然欢喜不已。 可现在，她既不想做摩登伽女，也不想做小英子。 乔漾别过头，假装不在意，“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只知道你叫梵一，是即将——” “我想追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鹤行打断了。 乔漾瞪大了眼睛，桃花眼里水波盈盈，掠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个消息顿时在脑海里轰.炸开来。 明明他说的四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就不理解其意思了。 “我想追你。” 沈鹤行沉声重复了一遍，“想和你在一起。” 第46章 .三皈依附骨之疽 回到家时,乔漾脑海里乱得就跟一团浆糊似的。 在沈鹤行说出那句“我想和你在一起”时，她是十万个不相信的。 她不相信沈鹤行会为了自己所信奉的佛而破戒。 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三年前他走的那么绝，连个招呼都没有,如今又要回头追求她，当真她是可以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吗？ 她语气漠然,冷冷地丢下一句‘你别开玩笑了’就驱车离开了。 上了车,她连头都没有回。 ——她怕,怕自己一时心软,默许了他的追求。 乔漾知道沈鹤行对佛法的虔诚，他如今不过是偶然心动，贪恋红尘。若是有一天，他看破一切，又想回临台寺了,那到时候她又怎么办？ 到那时,她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 乔漾不想去想这些事,她开了灯,回卧室拿了衣服洗澡。 … 许是沈鹤行的突然告白，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即便是睡着了，梦里梦见的也全都是他。 她梦见她答应了沈鹤行的追求，两人相知、相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可没过多久,沈鹤行突然跟她说，他要回临台寺了，这个俗世不适合他。 他决然离开，浑然不顾她已经怀孕七八个月了。 乔漾从梦中吓醒，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才凌晨一点。 除了时间，她还看到微信里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有迎曼的、段其羽的、还有沈鹤行的。 她一一点开。 迎曼：【乔乔，我看了你的直播，效果不错。】 迎曼：【千万别骄傲，继续努力。】 乔漾回了过去：【迎老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回完了迎曼的，乔漾又点开了段其羽的。 段其羽：【宝，听小宁说，今晚上有个男人找你麻烦？】 段其羽：【小宁说那男人长得很帅，是沈表哥还是冯表哥啊？】 段其羽：【不过我猜是沈表哥。】 段其羽：【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段其羽：【他故意拦在你开车的路上，是不是想碰瓷你？】 乔漾揉了揉眉心，回复：【嗯，是他。】 乔漾：【他说他想追我。】 这个点儿，段其羽竟然还没睡，不仅如此，还秒回了她。 段其羽：【？】 段其羽：【！】 段其羽：【操？？？！！！】 段其羽：【他真的想破戒？！】 段其羽：【看来我之前猜的没错。】 乔漾编辑着词条，还没写完，段其羽兴许是等得不耐烦，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喂。” 乔漾声音听着瓮声瓮气的。 电话那头，段其羽惊愕的声音响起，“他是认真的还是骗骗你、哄哄你？” 乔漾如实说：“不知道。” 安静一秒，电话里段其羽叹了声，“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答应他，还是拒绝他？” 其实她有时候怀疑乔漾根本没忘沈鹤行。 不然为什么她这三年不谈恋爱？ 现在回来了，遇见了好条件的冯淮与聂池，也没答应，当真是对他们没感觉吗？ “不答应。” 乔漾无力地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哑声说：“我之前给你说过，他是个有信仰的人，为了信仰可以放弃一切。我要是同他在一起了，若是他再度看破红尘……其羽。” 她深吸了一口，透着深深的无奈与妥协，“我来不起两回了。” 她鼻尖酸涩，连带着声音都发着颤。 三年前乔漾是年少轻狂，但人总是要成熟的，有些东西是断然不能碰的。 段其羽也心疼不已。 她这个闺蜜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在家人的宠爱中长大，何时在别人身上栽过两次？ 作为闺蜜，她肯定是站在乔漾这边的。 “嗯，我明白。” 她安抚道，“好好睡一觉，等我回来陪你喝酒。” 段其羽最近因为一个单子去了北城。 乔漾笑着嗯了声，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你要是不解气，我给你找几个小狼狗、小奶狗什么的。” “若是喜欢表哥表妹的禁忌感，就跟冯表哥谈谈恋爱，想走肾也行，表哥长得那么帅，也不亏。” “要是还是不开心，就出去旅游一圈，河山大好，又何必拘礼于情情爱爱？” “……” 被段其羽想方设法地安抚了一顿，乔漾破涕为笑。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挂断了电话。 微信上还有几条消息未读。 ——都是沈鹤行的。 乔漾犹豫了下，还是点开了。 沈鹤行：【我没有开玩笑。】 沈鹤行：【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就算你不答应我，也别否认那支舞蹈。】 沈鹤行：【那支舞蹈，从三年前看到，我就很喜欢。】 沈鹤行：【希望你也一样，一直喜欢它。】 乔漾看了眼他发消息的时间。 是三个小时前发的。 乔漾还是没有回，摁灭了手机屏。 — 乔漾直播后，微博涨粉不少。 关于第七个问题的回答，网上讨论度也挺高的。 “好可惜啊，还想再看老婆跳一遍的。” “乔漾说的错误，会不会是受了情伤啊？” “情伤+1，要不然这么火的舞蹈她为什么不想碰了，肯定是因为跳了这支舞会想起某一个人。” “也不一定是情伤啊，要是是别的原因呢？”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懂舞蹈的意思，这支舞蹈结尾是欢快的，说明她当初在创作这支舞蹈时，是心怀期待的；至于现在不跳了，肯定是因为那期待没了，不跳也是因为不想勾起往事。” “楼上大佬分析的正确啊” “……” 网上如何讨论，乔漾暂且不知了。元旦过后，她有三天的假期。 这三天中，除了今天要去一趟水江园外，后两天暂时没别的安排。 最近乔爸乔妈因公出国了。 元旦假期，乔靖见乔漾一个人过，便将她叫到了水江园，兄妹俩一起团个圆。 昨晚没怎么睡好，醒来时，已经九点了。 乔漾洗漱完，正打算给自己做一份早餐吃，门铃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从显示器里看到了来人。 是沈鹤行。 乔漾咬了下唇，没点同意。 门铃在响了两声后，也就没声了。 乔漾穿上哆啦A梦的围裙，给自己烤了吐司，又煎了个鸡蛋。 刚把早餐做好，门铃声就再度响起。 这次还是沈鹤行。 乔漾眉头轻拧。 要是不给他开门，他可能还会一直点。 乔漾纠结了三分钟，还是选择给沈鹤行开了门。 不多时，沈鹤行便乘坐电梯上楼了，来时，他手里还提着一份早餐。 乔漾表情冷淡，“你找我什么事？” 沈鹤行把手里的食盒放下，“给你送早餐。” 乔漾：“……” 她视线落到食盒上，“这次是以嫂子的名义，还是你自己的？” 沈鹤行回：“我自己的。” 他抿了下唇，说：“其实之前那次，也是我想给你送。” 乔漾张了张口，有些哑然。 她那次还差点向舒蜜求证来着。 “我已经做好早餐了。” 乔漾开口：“不用你送了。” 沈鹤行没应，只是垂眸看着她，冷清的面色里有些不知所措。 乔漾到底是说不出什么绝情的话来，“你自己带回去吃吧，我真的不用你送。” 一边说，她一边进了餐厅，将做好的早餐端了出来。 出来时，沈鹤行还没走，一副‘你要是不接受我就不走了’的表情。 乔漾：“……” 她破罐子破摔了，无奈道：“那就一起吃吧。” 沈鹤行嗯了声，将带过来的早餐取出来。 他送来的东西多，基本都是乔漾喜欢吃的。 虽然天气冷了，但早餐放在保温桶里，即便是他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到现在都还是温热的。 两人默默地吃着早餐，谁都没有开口。 气氛尴尬又怪异。 经过昨晚他突兀的表白事件，乔漾极难平下心来跟他和睦相处。 她快速吃完了饭，“一会儿我要去水江园看望嫂子，就不留你了。” 沈鹤行：“我也要去，一起吧。” 乔漾：“……” 她愤愤地瞪了一眼沈鹤行，她怀疑他是故意的，可偏偏说不出什么话来。 舒蜜是他表妹，他想在今天去看她就今天去，想明天去就明天去，她作为一个外人能阻止么？ 乔漾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哦了声，端着餐盘回了餐厅。 洗了碗，乔漾出来时，沈鹤行已经走了。他走之前，顺便把餐桌上也收拾干净了。 乔漾心情复杂，回了房间开始化妆。 她向来精致，定要打扮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才会出门。 收拾完，乔漾带上提前准备好的点心、水果，出了门。 她按下电梯，刚出去，又在电梯门口碰见了沈鹤行。 看他这样子，显然是在等她。 乔漾想不理他，结果却被他拦住了。 沈鹤行沉了沉声，说的坦荡，“我的车在学校里。” 乔漾没好气地开口：“那你可以打车过去。” 沈鹤行：“元旦假期不好打车。” 乔漾：“……” 沈鹤行垂眸看着乔漾，语气柔和，软了好几度，“载我一程，可以吗？” 他如此说话，真叫人拒绝不起来，乔漾顿时有一种偃旗息鼓的无力感。 算了，就当是在看舒蜜的面上吧。 “那好吧。” 沈鹤行唇角很浅地掀了下，“嗯。” - 元旦第一天，路上非常堵。 明明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乔漾硬生生地开了两个小时。 抵达水江园时，已经十二点了。 乔漾停好车，正准备下车，突然就听见沈鹤行开口了：“昨晚那事，我不是开玩笑的。” 乔漾动作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 “你曾说过，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我没有破妄戒。” 沈鹤行转头迎上她的目光，他眉眼清冷温柔，明明跟往日没区别，可乔漾看着，心却莫名地一颤。 “不重要了。” 她铁了心下来。 她取下安全带，刚准备起身，又被沈鹤行给拦住了，“我之前说的，尘缘未了是真的，六根不净也是真的。” “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更是真的。” 乔漾心尖滚烫。 她长睫轻颤，撩起眼皮撞上沈鹤行的眼神，“那你三年前为什么不动心，偏偏这时候动心？是在耍我么？” “不是。” 沈鹤行否认，“三年前——” 他轻抿了下唇，认真地说道：“动心了。” 只是他没敢承认而已。 乔漾愣住，“那你为什么还要回临台寺？” “因为、我退缩了。” 他那时候只想回到自己的舒适区。 他从小信奉的是佛，忽然有一天出现了与信奉背驰之物，他第一反应是逃离。 在山上待的那几个月，他赫然明白—— 情之一字是逃离解决不了的。 它如同附骨之疽一样，一旦生了，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烈。 直至身体千疮百孔。 “那你、现在勇敢了？” 乔漾轻嘲了声。 沈鹤行看着她，唇角翕动。 话是这样没错，可他却不敢承认。 乔漾唇角的笑意愈烈，自嘲的意味也越来越重，“那我是你想放弃就放弃，你想追就追的吗？” 沈鹤行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狠狠地攥住，令他呼吸都变得艰难。 “不是。” 他着急解释，连气息都变得紊乱起来，“我从没那么想过。” 乔漾见他面色慌乱，又问道：“那我问你，你以后还会回临台寺吗？” “不会了。” 沈鹤行镇定下来，声音偏哑，质感依旧动听。 在哪里都是修行。 因为她就是佛。 乔漾被他的眼神灼烧了下。 她想缩回头，却被他拦在了方向盘前，“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追你，没关系，你可以慢慢信任我，但——” 他刻意停了下，随后，大着胆子寻上乔漾的眼睛。 直到看清了她盈盈眼眸中的自己的倒影，才沉声开口：“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乔漾心跳蓦地加速。 在这一瞬间，他还是被沈鹤行这清冷又温柔深情的眼神给蛊惑到了。 “等你想清楚了再说吧。” 她慌乱地推开沈鹤行，下了车，砰地一声将车门关上。 第47章 .三皈依来接你下课 关上车门后,沈鹤行也跟着乔漾一起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里，又沉默无语地上了楼。 门打开，一阵饭香味袭来,勾起了乔漾胃里的馋虫。 这个点儿了，乔靖早已做好了饭 舒蜜挺着肚子出来,视线落到两人身上,笑呵呵道：“你们一起来的啊？” 沈鹤行嗯了声,说得也坦荡,“蹭乔表妹的车过来的。” 乔漾：“……” 明明是他死乞白赖地跟来的。 话音刚落，乔靖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沈鹤行那话他自然也听见了。 他知道沈鹤行在阳沁园租了房子，就在乔漾的楼上。所以两人现在一起过来，他就没感到意外。 乔靖看向乔漾，“过来帮忙端菜,别把自己当做客人。” 乔漾鼓了鼓腮,任命地哦了声。 沈鹤行也在这时出了声：“我也来帮忙吧。” “不用。” 乔靖止住了他。 虽然沈鹤行是舒蜜的表哥,但在乔靖这里还是亲戚,始终隔了一层纱，跟乔漾这种亲妹妹是不一样的。 乔漾没理沈鹤行,跟着亲哥进了厨房。 舒蜜留意了一眼乔漾，小声地问道：“阿行哥，你跟小乔闹矛盾了？” 沈鹤行回想起车内的情况,嗯了声。 舒蜜：“什么矛盾？严重吗？” 沈鹤行眉头轻敛。 她现在已经不理他了,更不相信他了。 舒蜜见此，忧心地开口：“不管是什么样的矛盾，你都要先低头。” 毕竟他是在追人，万事得为对方考虑。 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 如果这个期间他都不用心的话,还谈什么在不在一起这类的话？ 更何况乔漾是被他伤害在先。 沈鹤行沉了沉声，还未开口，乔漾就把饭菜端了上来。 两人也就此止住了话头。 乔靖午餐准备得相当丰富，每个人的喜好都照顾到了。 虽然沈鹤行信奉的是食不言寝不语，但这并不妨碍乔靖、乔漾兄妹俩说话。 乔靖和乔漾如同大多数兄妹一样，爱斗嘴、爱吵闹，可有时乔漾也会露出娇憨乖巧的一面，乔靖更不用说，骨子里是极为宠爱这个妹妹的。 一顿饭还算和谐的吃完。 舒蜜的预产期是在五月份，医生嘱咐她平时多走走，利于顺产。 吃完饭，乔靖带舒蜜出去遛弯，倒是一点儿也没跟乔漾客气：“别犯懒，去把碗洗了。” “别让沈表哥帮忙，他是客人。” “知道啦。” 乔漾应了声，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碗筷乔靖已经帮她放进洗碗槽了。 乔漾拿起洗洁精，还没挤出溶液来，就被沈鹤行夺过了瓶子。 “我来吧。” “不用了。” 乔漾开口：“你是客人，这种小事不能麻烦你。” 她垂着眸，看不见眸底的情绪。 沈鹤行不知她是不是还在跟自己赌气，但手上的瓶子并未还给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 “……” 乔漾无奈，抬头看向他。 来的时候他穿了件黑色风衣，屋里开了暖气，一进门他便脱了外套，如今只剩下里面那件高领毛衣。不知何时起，他头发留长了些，柔软的头发遮盖了侧脸英挺的弧度。 有种漫画少年的感觉。 今天阳光很好，他逆光而站，有些看不清面容，不过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柔和。 趁着乔漾愣神的功夫，沈鹤行已经将洗洁精挤到了手心，他手上沾了水，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 “帮我卷一下衣服。” 他突然开口。 见乔漾没动，他又补了一句，“我手上有泡沫，不方便。” 乔漾努了下嘴，“我哥说不让你动手。” 沈鹤行嗯了声，眸底有温柔的情绪外泄，“那我们不告诉你哥。” 乔漾：“……” 她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幼稚。” 就跟小朋友告状一样。 “那你帮我卷一下袖子。” 沈鹤行依着她的话说。 乔漾这才伸手，她一手抓着他的手腕，指尖刮到了他凸起的腕骨，另一只手将毛衣袖子往上推。 半截冷白如玉的手肘露了出来。 沈鹤行长得白，属于冷白皮，身上的皮肤比脸更是白了一个度。 卷好衣服，乔漾顺便把他手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 以前他这只手带的是佛珠。 乔漾缩回了手，“好了。” 沈鹤行嗯了声，冬日暖光里，冷清的眉眼如冰雪初融。 沈鹤行虽然抢过去洗碗了，但乔漾也没离开厨房，她帮着一起把碗筷整理好，又把案几擦干净了。 收拾完厨房，乔靖还没带舒蜜回来。 乔漾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一边看一边从包里取出了护手霜。 沈鹤行视线落到她的手上。 她生活精致，洗了碗，必然会涂一层护手霜。 她一双纤手护理的也很好，白皙莹润，十分秀气。 乔漾察觉到沈鹤行的视线，她唇角翕动，客气道：“你要来一点吗？” 沈鹤行：“好。” 乔漾刚想说自己挤，他便将手伸了过来。 “……” 乔漾只好伸出还没抹匀的手，拿起护手霜帮挤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靠得近，身上那股茉莉香也若有若无的。 沈鹤行垂眸看着她的动作，眉眼里透出星星点点的温柔。 她是真的很喜欢茉莉的味道，连护手霜都有茉莉的气息。 - 乔漾就元旦第一天是在乔靖家过的，剩余的两天就窝在了小公寓看看电视、睡睡觉。段其羽不在海城，她也没什么心情去逛街。 倒是沈鹤行—— 会给她送早餐和晚餐，不过她都给拒绝了。 … 表演系的办公室在十二月时就已装修好。 通风一个月后，也正式投入使用了。元旦节后，乔漾也要搬回去了。 在中文系待了半年，乔漾跟老师们相处融洽，这么一回去，大家还真有些舍不得她。 乔漾唇角弯了弯，“都是一个学校的，想找我随时来。” 话虽如此，但表演系离中文系隔了半个校园。 周予霖提议：“那我们晚上小聚一下，就当是给乔老师饯别。” 这个提议得到办公室其他老师的全票同意。 说完，周予霖又看向沈鹤行，眉梢挑了挑：“沈老师，你晚上可别清心寡欲，也一起来啊。” 这话将办公室里所有老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沈鹤行的身上。 连乔漾都看了过去。 沈鹤行的目光只单单地落在了乔漾身上，他没怎么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好。” 见他答应，乔漾心头还是有一些小意外的。 除开在追她这一个外在因素，她所知道的沈鹤行，是从不参加这种纸醉金迷的聚会的。 可能对于佛门弟子来说，宴会就像是在群魔乱舞，一个不小心就会毁坏道行。 这般想着，乔漾心底突地升起了一股怪异感。 … 乔漾下午还有课，到点了后，就先离开了办公室。 虽说办公室的老师们是为了她才小聚的，但聚会地点、费用，她还是觉得该自己出。 趁着学生还没到，乔漾给关宁发了消息，让她帮忙安排一下聚会的事。 关宁业务能力不错，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这事给搞定了，顺便把聚会地址发给了她。 乔漾把地址转发到了群里。 乔漾：【#地址】 乔漾：【到时候各位老师先过去，我上完课随后就来。】 这个群是中文系的办公室群。表演系搬来后，也被拉进了群里。 发完消息，乔漾没看回复，专心上课。 两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 临近下课时，教室里突然发出了压低了声音的惊呼声。 乔漾抬头，看见学生们齐齐地看向了窗外，她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沈鹤行不知何时出现了窗外，似乎在等她。 “……” 这个点儿他不是该和其他老师去聚会地点了么。 乔漾轻咳了声，示意学生们该回头了，“还有两分钟，大家坚持一下。” 教室里起哄声不断，还有个别性格外向的直接大胆发言，“老师，我们不着急的，但窗外有些老师好像比较着急。” “哇哦——” 学生们再一次地起哄。 乔漾：“……”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 这舞蹈教室隔音效果一般，也不知沈鹤行有听不听到。 要是听到了，那就该如他的愿了。 乔漾咬牙齿且地想。 好在这时，下课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也打断了同学们的起哄声。 乔漾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下课吧。” “乔老师再见。” “乔老师明天见。” “老师约会快乐哦。” “……” 要是在平时，下课后还会有几个同学留下来问问题。 但今天，下课铃一响，大家便一哄而散。 乔漾：“……” 她收好课件，就听见走在最后面的女生开口问起，“乔老师，你和沈老师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有。” 乔漾正正经经地否认。 上次去给舞蹈协会排练舞蹈时，也有学生这么问过。 那女生不死心，她眨了眨眼，又问道：“那沈老师在追你吗？” 乔漾：“……” 确实在追她来着，可这事怎么好跟学生说。 她正犹豫着，谈论中的男主角就进来了。 沈鹤行从外门走进来，落日余晖将他的身形勾勒得颀长如玉，如松如竹一般。 “乔老师。” 乔漾抿了下唇，“你怎么来了？” 沈鹤行：“来接你下课。” 乔漾：“……” 问问题的女生好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缩了缩脖子，眉眼飞扬，“乔老师、沈老师，那我先走了。” “祝你们约会快乐噢。” 她快速从后门溜走，生怕多当一分钟的电灯泡。 乔漾看着学生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沈鹤行，一时有些无语。 “不是让你们先过去吗？” 沈鹤行解释：“周老师带着其他老师先过去了。” 他顿了下，“我留下来等你。” 乔漾刚想说不用，又听他又说道：“你的车在阳沁园，一来一回的省得麻烦。” 乔漾：“……” 算了，晚上都和他一起聚会了，蹭个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漾这么说服了自己。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这会儿她身上穿的还是练功服。 沈鹤行：“好。” 舞蹈教室旁边就有卫生间和换衣室。 乔漾换好衣服、又补了妆才出来，彼时，沈鹤行已经将车开了过来。 她没有犹豫地上了车。 关宁定的位置离C大并不远，开车的话就十几分钟的车程。 两人还没到，群里就开始在催了。 周予霖：【表哥表妹快一点啊。】 周予霖：【我们都把酒点好了，就等你们了。】 周予霖：【对了，沈老师不喝酒，我们还点了饮料。】 …… 乔漾瞄了眼微信群，视线落到了‘沈老师不喝酒’的字样上。 佛门五戒中就有忌酒。 这些年她没见沈鹤行喝过酒，而且这次关宁定的还是酒吧。 照沈鹤行的性子是不会喝的。 那这个聚会他去有什么意义？ 乔漾不自觉地咬了下唇，将口红吃进去了一点。 随后，她轻声说道：“你要是不喜欢这种聚会，可以不用勉强的，也不用在意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眼光……” 刚巧，车子抵达了目的地。 沈鹤行踩了一脚刹车，车子猛然停了下来，也打断了乔漾的话。 他垂眸看着乔漾，清冽的声音也突然有了厚重感。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第48章 .三皈依他把我当做情敌了 乔漾与沈鹤行一前一后地进了酒吧。 两人气氛怪异。 不过这会儿酒吧里灯红酒绿、光怪陆离,也没人察觉到他们俩人之间的不正常。 乔漾跟老师们打了声招呼，便坐了下来。 至于沈鹤行在车里说的那段话还不断地在脑海里响起——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去尝试一下。” 乔漾没回他这些话。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和尚破戒后，会这么的…… 死皮赖脸。 酒吧里的热闹氛围很快便冲散了乔漾心中的郁气,她性子快朗活泼,与老师们相谈甚欢。 一两杯酒下肚后,气氛也热烈起来。 唯独沈鹤行是个例外,他即便是来了，周身出尘入画的气质也与酒吧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颇有种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孤傲感。 周予霖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他把话题引到了沈鹤行身上，“沈老师，今天这个聚会好歹也是为表妹开的,那你作为表哥,怎么着也得喝两杯啊,是不是？” 乔漾离得近,自然是听见了周予霖说的，随即便看向了沈鹤行。 顿时,她心里冒出了些恶劣心思。 他不是说他不回临台寺，要做个普通人了吗？ 那普通人哪有不喝酒的？ 乔漾咬唇不语，心里纠结。 一方面觉得自己该上去阻止周予霖,一方面又想看沈鹤行为自己破戒。 沈鹤行看了眼酒杯,又忍不住看了看乔漾。 他并未立即回答。 周予霖以为他不喝，便起着哄，“嗳，沈老师啊，你这杯酒都不喝,是不是不喜欢表妹？” 这话声音不大，但引得众位老师齐齐地看了过来。 连带着，乔漾心下也咯噔一跳。 周围人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小声起哄。 这事可大可小。 若是他不喝，那就是不喜欢表妹，即便是开玩笑的，但表妹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难堪。 这以后要是见了面，得多尴尬啊。 沈鹤行不再犹豫，他接过了周予霖递过来的酒杯。 酒杯里荡漾着橘黄色的液体，他蓦地看了乔漾一眼，眉眼突然柔和起来，似乎要融化进这酒里。 “我喜欢表妹。” 话落，他果断地喝下了这杯酒。 现场气氛登时安静了三秒。 大家都目瞪口呆—— 这是沈老师第一次喝酒吧？ 喝完酒，沈鹤行面色无常地放下酒杯，突然觉得酒的味道也不是很难喝。 他如今身处凡尘俗世，沾染上红尘情.爱滋味，色戒、妄戒、荤戒都破了，还怕破个酒戒么？ 本来是最先起哄的周予霖，这会儿也有些结巴了，“嗯，看来表哥还真是挺喜欢表妹的。” 沈鹤行眉眼带笑地看着乔漾，于五光十色的酒吧里，眸色显得迷离蛊惑。 他不假思索地嗯了声，“是，很喜欢表妹。” 乔漾心脏攸然一跳。 外人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她听出来了。 他这是在变相的表白么？ 乔漾神色稍凝，别过了头，假装没接收到沈鹤行的视线。 现场凝滞了一秒，最后还是周予霖出来打了圆场，“来来来，聚会就是该喝喝、该闹闹。” “再来一打酒。” 众人随声附和。 尴尬的气氛过去，卡座这边恢复正常，谁也没在意刚刚那个小插曲。 酒过三巡，大家有点晕乎乎的。 沈鹤行喝过那杯酒后，就没喝了。 他靠在沙发上，清冷的容色难得浮现出一丝慵懒之意。 乔漾想着他是不是喝醉了。 毕竟没喝过酒的人，一杯就倒是正常的。 乔漾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叫一份醒酒汤，就听到旁边老师惊呼一声，“欸，那边有个帅哥好眼熟啊。” 闻言，乔漾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是冯淮。 冯淮来C大给她送过几次糕点，难怪这些老师见他熟悉。 许是心电感应，冯淮也看了过来，看见了人群之中的乔漾。 两人视线相触。 隔了几米的距离，乔漾唇角弯了弯，眉眼灵动又娇俏。 沈鹤行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眸色顿时变得沉冷。 乔漾在见到冯淮后，会露出最柔和的一面，那笑跟对着他时，是不同的。 他薄唇敛成了一条线，不自觉地端起桌上的杯酒。 冯淮冲着乔漾笑了笑，又跟身边的同伴说了几句，就见同伴也朝着乔漾这边看了过来，随后他拍了拍冯淮的肩膀，离开了。 同伴一走，冯淮便走了过去。 “怎么在这儿？” 他穿了件黑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半截紧致的锁骨和平滑的肌骨。 冯淮身量高大颀长，清瘦有力。 意外的是，他今天还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平添了几分风流浪荡的斯文败类气质。 乔漾回：“跟同事们出来聚会。” 冯淮这才看向乔漾的这些同事们，目光不经意地从沈鹤行身上擦过。 那一秒，他感觉到这个冷清的男人似乎对自己有敌意。 他视若无事地与乔漾同事点头致意。 乔漾眨了眨眼：“阿淮哥，你怎么在这里？” 她与冯淮说着话，并未注意到旁边的沈鹤行。 这会儿，沈鹤行身形有些倾颓，他陷坐在沙发里，长腿随意伸展着，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不安分地轻敲着酒杯边缘。 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眉头不由地皱紧，心里也涌出一抹躁意。 乔漾与冯淮俩人虽然是表兄妹，但乔漾从未叫过冯淮表哥。 比起表哥，阿淮这个称呼距离似乎更近。 冯淮笑着解释：“嗯……和段总在这里喝了杯酒。” 段总？ 乔漾这才想起来，刚刚他旁边那个人好像是段伋。 段其羽的表哥。 乔漾点点头。 话落，同事老师就邀请冯淮坐，“乔乔表哥啊，我看那个段总已经走了，不如你就在我们这里坐下来吧。” 冯淮挑了下眉，“这不合适吧。” 同事嗐了声，“你是乔乔表哥，有什么不合适的？” 而且冯淮每次送来的甜点，他们都沾了光。 冯淮又看了眼乔漾，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复。 乔漾嗯了声，“阿淮哥，你坐嘛，我同事人都超好的。” “好。” 冯淮也不客气了，坐了下来。 旁边的老师自动给他让了位置，让他坐在了乔漾身边。 即便是多加了个冯淮，热闹丝毫不减。 冯淮脾性好，人长得帅，又有绅士风度。 与他说话时，并不会让场子冷了下来，所以，办公室的老师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都很喜欢他。 周予霖瞥了眼默不作声的沈鹤行。 顿时感觉心力交瘁。 都是表哥，差距怎么这么大！ 要是他有冯表哥那样的态度，表妹三年前就追上手了。 几杯酒下来，冯淮听说了今天聚会的原因。 “既然是为乔乔践行，那今晚的账就算在我头上。” 这话下来，老师们小小地哇哦一声。 乔漾扯了扯他的衣服，“阿淮哥，不用你给，我出……” “没事，这家店老板是我朋友。” 冯淮唇角勾了勾，打断了她的话。 他动手揉了揉乔漾的头发，眼里浮现出一丝宠溺的温柔来，“你和我在一起喝酒，哪能让你出钱。” 老师们揶揄之意十足。 “冯表哥对乔乔很好噢。” 冯淮笑着嗯了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对她好，对谁好？” 周予霖：“……” 糟了！ 这是竹马＋天降的设定，他感觉老沈比不过了。 “不麻烦冯先生了。” 沈鹤行就在这时突然出了声。 这话也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沈鹤行对上冯淮的眼神，面色依旧淡漠平和。 “我已经付过了，大家随便玩。” 场子再度安静下来。 周予霖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稍许，冯淮轻笑出声：“看来，我今晚得白喝一顿酒了。” “让沈老师破费了。” 沈鹤行语气偏冷，跟腊月里的料峭寒风一般无二。 “你也喝不了多少。” 乔漾：“……” 她第一次见沈鹤行语气这么冲。 出家人的与世无争和善心慈怀一点儿也没有。 关键时候，依旧是周予霖出来打了圆场。 “沈老师平时不跟我们出来，今天好不容易宰他一顿，大家敞开喝。” 说完，他为自己惋惜了一把—— 今晚他注定了，是个打圆场的工具人。 尴尬半秒，大家继续。 冯淮头稍低，与乔漾小声说道：“那位沈老师喜欢你？” 乔漾：“……” 冯表哥还真是一针见血。 她眨了眨眼，“你看出来什么了？” 冯淮直言不讳：“他把我当做情敌了。” 大家都是男人，心思一点都懂。 乔漾尴尬地清了下嗓子，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喝着。 冯淮眉梢微挑：“人怎么样？” “什么人？” 乔漾没反应过来。 “沈老师的人品。” 冯淮补充。 乔漾摸了下耳朵，感觉烫烫的，“挺好的。” 菩萨心肠，连对小区里的猫儿、花草都心怀慈悲。 就是太注重清规戒律。 典型的对他人宽松，对自己严格。 就比如三年前，他准许自己叫他表哥、准许她胡作非为，却严于要求自己。 就连那声表妹，也是她故意卖惨求来的。 冯淮唇角笑意不减，又揉了下她的头发。 两人‘亲密’地说着话，这一幕被沈鹤行看在眼里，他喉咙微涩，不由得喝了口酒，压住涩味。 但这浓烈的酒，似乎已经压不住了。 他忍不住地多喝了几杯。 - 次日老师们还有课，热闹持续到了十一点，就散了。 沈鹤行唇角微敛，他看向乔漾，嗓音经过酒水的浸渍，有些醉人。 “一起回去？” 乔漾还没回答，就被冯淮抢先了，“沈老师喝了酒，还是我送乔乔回去吧。” 沈鹤行凤眸深邃，“我和表妹住在同一个小区。” 他故意提了表妹这个词。 乔漾：“……” 冯淮浑然不在意地哦了声，又低头去询问乔漾的意思。 乔漾想了想，还是挽住冯淮的手臂，“沈老师，我还是坐阿淮哥的车回去吧。” 沈鹤行面色白了一分。 不过在酒吧昏暗的等灯光下，也看不出来。 他视线落到两人相挽的手臂上—— 他知道乔漾和冯淮不是亲表兄妹，可那又怎么样？他们至少还有一层亲戚关系。 而他呢，虽说也是表哥，可他们中间始终隔着一个舒蜜。 不说血缘关系了，连亲戚关系都算不上。 乔漾跟大家道别：“各位老师，我们先走啦。” “好。” “乔老师再见。” “晚安啊，表妹。” “……” 乔漾和冯淮离开后，周予霖叹气皱眉：“沈老师，这次是真的难办了。” “人家青梅竹马，是十几年的情谊。但你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而且——” 三年前你还不珍惜。 当然后面这句话，周予霖还是没说。 他怕太刺激沈鹤行了。 除了在长相上，沈鹤行略胜一筹。 但在其他方便，和冯淮一对比起来，他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沈鹤行冷漠地嗯了声，他坐在沙发上，仰头，将一杯残酒一饮而净。 … 从酒吧出来后，海城意外地飘起了夜雪。 深冬季节，气温不定，白日里还是暖阳高照，晚上就下起雪来。 晚上冯淮也喝了酒，不能上手开车。 不过他的助理就在附近，直接让助理开车回去，也方便。 上了车，冯淮没着急让助理开车，而是让他去买了些醒酒糖回来。 这个点附近也没商店开门。 约莫等了十分钟，助理才提着袋子回来，袋子里除了醒酒糖外，还有一盒温牛奶。 “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喝草莓牛奶？” 冯淮把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她。 乔漾也没跟冯淮客气，接过了牛奶，“没想回你还记得我的喜好。” “谢谢阿淮哥。” 冯淮笑了笑，嘱咐助理开车。 外面下着雪，助理开车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到阳沁园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乔漾下车，跟冯淮道了再见. “嗯。” 冯淮应了声，又叫住她，“乔乔，那个沈老师……我看着人挺关心你的。” 乔漾愣了下，没想到冯淮会替沈鹤行说话。 她随即弯了弯眉眼，“阿淮哥比我大的多，还是先给我找个表嫂吧。” 冯淮：“……” 他莞尔一笑，也不再提这件事，“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乔漾吃了醒酒糖，到了家门口时，其实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她刚准备上楼，就看见花园长椅上背着她坐着一人。 看背影是沈鹤行。 乔漾思忖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到声音，沈鹤行抬起了头。 刹那间，两人的视线便撞在了一起。 他眸色很深，融合在夜色里，有些令人看不透。 “嗯。” 沈鹤行嗓子沙哑地应了声，听得出来还带着几分醉意。 “那你坐在这里干嘛？” “喂猫。” 乔漾：“……” 她不理解这些佛门僧人，宁愿自己饿着累着，也要为他人考虑。 尽管这个‘他人’依旧是一只猫。 “那猫呢？” “吃完走了。” 乔漾：“……” 她一时无语，“下雪了，回家吧。” 沈鹤行：“嗯。” 他站起身来，身上的积雪随着他的动作抖落。 看来他在这里坐了很久。 就不怕冷么？ 乔漾见他步履有些踉跄，忍不住道：“你不会喝酒就不要喝，既然坚守清规戒律，那就不要破。” 沈鹤行薄唇抿紧，没回。 若是今晚的事重头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喝那杯酒的。 乔漾从包里取出醒酒糖，递给他。 沈鹤行稍怔，目光落到她的掌心上。 那颗圆滚滚的醒酒糖就躺在她的手心里。 他心头愉悦，“给我的？” 乔漾：“嗯。” 她顿了下，“阿淮哥给我买的，买的多，我这里还剩下不少。” 沈鹤行漠然拒绝：“不用了，我没醉。” 乔漾：“……” 她白了一眼沈鹤行，将糖重新放回了兜里。 考虑到现在沈鹤行有些步态微醺，两人走得很慢。 刚走到楼下，乔漾手机骤然一震，一条消息进来。 是微信语音。 她点开后，冯淮的声音就从手机里面飘了出来，“乔乔，我已经到了家，你早点休息，别感冒了。” 乔漾也回了消息过去。 她不方便打字，回的也是语音，“知道啦，你怎么跟我哥一样啊。” 沈鹤行莫名地听出了她语气里似乎含有娇嗔之意。 那头回得很快，话音依旧宠溺，“表哥也是哥哥。” 乔漾唇角弯了弯，给冯淮回了个表情包过去。 “几个月真的比不上十几年么。” 突地，沈鹤行喃喃开口。 乔漾正在翻看手机，没听清他这话。 她啊了声：“你说什么？” 沈鹤行沉眸，不再去看她，“没什么。” 第49章 .三皈依沈表哥这次栽了 隔天一早。 今天因为要换办公室,乔漾早早地起了床，收拾打扮一番便出了门。 刚下楼，就碰见了准备去学校的沈鹤行。 这会儿看到沈鹤行,乔漾也有些惊讶。 她记得今天上午没他的课。 沈鹤行也看见了她，两人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乔漾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穿了件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灰色的高冷毛衣,整个下颌线紧致清晰,流畅自然。许是在黑色的衬托下,他今天的面色似乎要比往常时更冷白几分，就连冷清的眉眼里透出了些许的病态来。 沉默一瞬，沈鹤行率先开了口：“吃早饭了吗？” 他的声音也不似往常那般清冽，多了些低哑的涩味，以及一点点的鼻音。 乔漾没回,反问：“你感冒了吗？” 想想也是。 他昨晚在冰天雪地里待那么久,他又不是铁打的身体,不感冒才怪。 沈鹤行愣了下。 可能是没想到乔漾会突然关心自己,他唇角稍掀，刚准备说话时,又掩唇轻咳了声。 乔漾：“……” 这样更像病态美人了。 沈鹤行敛平了唇角，“我没事。” 乔漾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咳成这样还说没事？ 她想冷下心不管他，可见他这样子又于心不忍。 感冒这种事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但他身边并没什么朋友帮他买药。 沈鹤行在C大的朋友除了周予霖，基本没有别人了。 家中的亲戚，舒爸舒妈回云城了，舒蜜又怀着孕。 至于沈家那边—— 他断然是不会低头的。 人就是在这时候，心里的不安与恐惧会被无限放大,觉得自己孤苦无依。 乔漾软下心来，“那你吃药了吗？” 沈鹤行：“没。” 他停了下，补充：“家里没药了。” 乔漾：“去学校再买吧。” 沈鹤行眼底浮现出一抹柔意。 像是春日里的第一朵落在水面的花，风雨不动，却掠起一圈圈春水涟漪。 “好。” 两人肩并肩往学校走。 乔漾听着他微重的呼吸声，小声腹诽：“大冬天非得喂猫么。” 两人离得近，沈鹤行自然听见了她的小小声。 他又咳了声，很轻，怕传染给她。 “小区里没人喂它们，冬日寒冷，要是不喂，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今年是海城最冷的一个冬天。 除开这个原因，他还有个私心—— 他想等她回来。 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她在楼下偶遇。 乔漾一时哑然。 她其实早该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慈悲又怜悯。 即是她不喜欢他这样，但心里还是会被他的赤诚所吸引。 乔漾心思微动，抬头看向了沈鹤行。 有所感一样，沈鹤行也在这时垂下了眸，撞进她的盈盈眼波里。 “怎么了？” 他出声问道。 感冒后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了些磁性与性感。 乔漾摇头。 沈鹤行没再多问，只是唇角勾了勾。 约莫十分钟，两人就到了C大门口。 学校里的医务室就在校门口往中文系办公室的这条路上，乔漾正好要回中文系取东西，便陪着沈鹤行一起去买了药。 校医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医生，她给沈鹤行开完了药，又看向了乔漾，“乔老师哪里不舒服？” 乔漾张嘴，还没否定，就听见沈鹤行说：“乔老师是陪我来的。” 这话咋一听没啥问题，可细想里面的含义，不自觉地就让人浮想联翩。 果不其然—— 女医生长哦了声，眉梢挑了挑，“这样子啊。” 乔漾：“……” 女医生又快速补充：“那乔老师回去后，别忘了监督沈老师按时吃药，多喝点热水。” 现在解释，只会是剪不断理还乱。 乔漾无奈，干脆地点了点头。 买了药，两人这才慢走回中文系。 他们俩人来得晚，这个点正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也没其他老师在。 乔漾取了自己的东西。 新办公室那边东西齐全，也不用她带什么东西。 她打开柜子，看见里面放着的粉色保温杯后，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带上吧。” 冷不丁地，身后突然响起沈鹤行的声音。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乔漾默然半秒，还是嗯了声，并伸手取出了保温杯。 东西收拾好，乔漾也准备去表演系那边了。 走到门前，她想起医生的嘱托，提醒道：“你记得吃药，多喝点热水。” 沈鹤行应了下来，“好。” - 元旦过后，C大的期末考也快来临了。 乔漾考试的内容简单，就是上课时教过舞蹈，只要下去练习过，不说得A+或者A-，总之及格是没问题的。 表演系和音乐系的办公室离得非常近，几乎只有一墙之隔。 乔漾几乎和周予霖的老婆徐冉天天碰面。 只是每次徐冉身边的陶晴画总会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乔漾也在三年前看到过。 不甘、试探、打量。 乔漾前些日子听说，陶晴画有了男朋友，是家里人给介绍的，现在两人都准备结婚了。 既然如此，那她应该是早已断了对沈鹤行的念想，怎么还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乔漾想不透。 索性对方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几次下来，她就没放在心上了。 … 搬到表演系的办公室后，乔漾上下课也方便了许多。 她刚上完一节课，回到办公室时，就看见她座位上坐着的沈鹤行。 他穿着深棕色的风衣，规规矩矩地坐着，低头看着手里杂志。 就像是在看一本经书一样。 在乔漾的印象里，他从没有慵懒随意地坐过，把克己复礼、清规戒律刻在了骨子里。 说起来，乔漾与沈鹤行有几天没见了。 沈鹤行作为中文老师，期末的时候可比她这个舞蹈老师忙多了。 乔漾走进办公室，“你怎么来了？” “天气冷。” 沈鹤行合上杂志，向她这边看来。 许是角度问题，她看见了他眉眼里的轻松与温意。 “我来给你送杯奶茶。” 乔漾：“……” 他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懂得含蓄。 “不用，我喝热水就可以。” 沈鹤行眉梢稍敛：“就当是，上次你陪我拿药的谢礼。” 乔漾：“……” 她语气淡然：“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而且我也没帮你什么呀，你不必这样。” 没说开之前，她姑且是认为他菩萨心肠作祟，想对别人好。 可是说开后，她心绪就有些复杂了。 三年前她追着他跑时，他态度那般冷淡。 等自己心灰意冷、想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时，他又回头说要追求她。 她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接受他的好，但每次都阴差阳错地接受了。 说好断了，结果断的犹犹豫豫。 安静三秒。 沈鹤行缓缓地开口，言语中亦有几分妥协，“可是，我想给你送。” 乔漾眉头轻蹙，哑然无声。 这时，办公室里的其他两位老师插话进来。 “沈老师，你给乔乔买的下午茶，我们也沾光了，怪不好意思的。” “是啊，乔老师你说你这搬了办公室，就跟没搬一样。” “……”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俩之间有暧昧，也看得出来沈鹤行在追乔漾。 沈鹤行神色平和地牵了牵唇，算是回应了。 他又看向乔漾，“如果你不想喝，那就扔掉吧。” 乔漾听出了他的委屈之意。 “……” 她不由得抬头看了沈鹤行一眼。 沈鹤行：“我只是想来见见你。” 奶茶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不等乔漾说话，沈鹤行又说：“我一会儿还有课，晚上一起回家？” 乔漾别过了头，“我下午不在学校。” “回剧院？” “嗯。” 沈鹤行唇角笑意不减，他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 乔漾没明白他说的‘知道了’是知道什么了，就见他离开了办公室。 … 沈鹤行这边刚下楼，迎面就碰上了陶晴画和徐冉。 三人客套地打了个招呼后，他神色无常地离开。 陶晴画咬着唇，目视着沈鹤行离开的背影，直到被徐冉扯了下袖子，才回过神来。 “画画，我听我家老周说了，沈鹤行是真的喜欢乔老师，他为了乔老师，去了从不参加的宴会、喝了从不喝的酒，甚至还为她破了这么多年的清规戒律。” 徐冉苦心劝道：“你现在都快结婚了，别再去想他了。” 他想起周予霖的话—— “沈表哥这次栽了。” 陶晴画鼻尖酸涩，“我就是不甘心。” 明明是她认识沈鹤行的时间最早。 她挣脱开徐冉的手，“最后一次，我要是不说出来，就算结了婚，我也不安心的。” 徐冉：“……” 她话都劝到了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 终究是吃过苦果后，她才知道回头。 陶晴画朝沈鹤行离开了的方向跑去，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了他。 “沈老师。” 她叫住了他。 沈鹤行停下脚步，看着身后的陶晴画，眉头皱了下，脸色漠然，亦是无悲无喜，“有什么事吗？” 陶晴画定定地看着他，“我要结婚了。” 沈鹤行：“嗯，恭喜你。” 陶晴画心头一震，声音也跟着大了一点，“你就只有这句祝福的话吗？” 沈鹤行：“那我该说什么？” 陶晴画：“……” 她眼眶顿时就红了，“你、你为什么喜欢乔漾？” 沈鹤行摇头：“不知道。” 要是真能说出为什么，那就不叫喜欢了。 陶晴画深吸了一口气，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似乎在等他一个说法与回应。 “要是我当初像她那样……死皮赖脸地追你呢？” 沈鹤行怔了下，随即便沉沉地说道：“你不是她。” 当初在舒蜜的婚礼上的那一眼，就像是宿命的轮回一样。 他这一生都会被牵引、被羁绊。 即便起初他不想承认这宿命，但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陶晴画就算不想承认，此刻也明白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 爱情没什么先来后到，就算她学着乔漾的样子，放下矜持去追求沈鹤行，也不会换他一眼的回眸。 沈鹤行不欲跟陶晴画多交流，转身离开。 - 迎曼找乔漾是为了商量录综艺的事。 《四时风华录》虽然才上线了两期，但录制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最后一期录制，李新霁打算请迎曼做临时嘉宾。 商议完事情，恰好也到了午饭点。 两人去了附近的素菜馆。 乔漾站在素菜馆门口，愣神好几秒。 她以前经常在这家素菜馆打包晚餐带给沈鹤行。 迎曼突然后知后觉。 “要不换一家吧，这家也吃腻了。” 乔漾知道迎曼是不想让她想起之前不开心的事。 “没事的，老师。” 她摇摇头，“正好我也想吃素菜了。” 迎曼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一顿饭不算愉快地吃完。 吃完饭，乔漾便和迎曼一起回了剧院。 最近剧院没什么重要的事。 乔漾在剧院跳了一下午的舞，到了下班时间，跟同事道了再见，也打算回家了。 她刚走到剧院楼下，忽然听到了一阵汽笛声。 她脚下一顿，顺着汽笛声看过去—— 是沈鹤行的车。 紧接着，乔漾又看见了倚在门车前的沈鹤行。 他穿的还是上午送奶茶过来时的灰棕色大衣，站在车门前，衬着西裤下包裹着的双腿修长有力。 这下乔漾便明白了，他说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乔漾站在原地三秒，想假装看不见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她看着沈鹤行朝着她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我来的正是时候。” 不给乔漾说话的机会，他又说：“我知道你没开车。” 乔漾：“……” “我打车就可以。” 她想了下，说：“你不用特意来接我，浪费时间。” 沈鹤行眉头皱紧，又松开。 “我下午没课，不浪费。” 乔漾：“……” “乔乔。” 沈鹤行低声喊她，“那天晚上你说过，等我想清楚再说。”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胡搅蛮缠，“我早就考虑好了。” 乔漾心底登时一跳，怔怔地看向了他。 沈鹤行垂眸看着乔漾，凤眸深邃，滚烫着热意。 “给我个补偿你、追求你的机会，可以吗？” 乔漾被他这眼神灼烧一下，一时间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沈鹤行也不着急，等着她的回复。 被这温柔又清冷的眼神注视着，乔漾心坎酥麻，她努了努嘴，“那看你表现吧。” 沈鹤行唇角勾起，“好。” 乔漾别过了头，假装没看到他唇边的笑意。 沈鹤行轻声开口：“天黑了，先回家吧。” 乔漾面色冷淡：“噢。” - 乔漾表演系的考试定在了十号这天。 她的舞蹈课是所有表演课程里最早的一科。 比起之间的小测验，期末测验的成绩显然是好了很多。虽然最后还是有一两个不及格的，但总体水平是达到了的。 考完试，乔漾回了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课程结束后，她只需要整理好资料提交到部门就可以，后续不用特意来学校。 乔漾到公寓楼下时，正好看到超市里在搞活动。 如今乔爸乔妈去外地还没回来，她回望泗山庄一个人住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屯点零食待在小公寓里。 选购好东西，付账时，收银员出声提醒：“乔小姐，你的消费积分满了，要不要兑换东西？” 乔漾顺口问了一句，“可以兑换什么？” 收银员把单子给她，“这上面的都可以，你的积分可以兑换第一档。” 乔漾扫了一眼，忽而福至心灵。 她思忖了，问道：“可以兑换保温杯吗？” 收银员：“保温杯不在我们的积分兑换范围内。” 乔漾：“那以前有兑换过吗？” 收银员陷入为难之中，她想了想，说：“好像没有。” 乔漾心脏重重一跳：“没有？” 那小熊维尼的粉色保温杯是沈鹤行买的？ 收银员点头：“是。” 闻言，乔漾秀眉拧了拧。 收银员见此，开口说道：“不知道你说是哪一款保温杯呢？我可以的去问问我们的领班。” 乔漾从帆布包里取出了保温杯。 她的课程完了，东西自然也得带回小公寓里去，这保温杯她随手就带上了。 收银员接过保温杯仔细查看了一下，歉意地笑了笑，“你这款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从来没有参加过积分兑换噢。” 第50章 .三皈依这饼干一定很好吃 沈鹤行回到阳沁园时,时间还早。 他刚进小区不久，就看见他常喂猫的地方坐着一漂亮姑娘。 那漂亮姑娘也不是别人，是今早才见过的乔漾。 她这会儿穿了件丝绒蓝的大衣,侧对着他而坐，手里还拿着一根火腿肠,几只猫咪围在了身边,冲着她喵喵地撒着娇。 她低头看着猫儿,眼神温柔。 就在此时,沈鹤行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 听到脚步声后，乔漾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继续喂猫。 沈鹤行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 那只长成大橘猪的小橘猫已经习惯他这个人了，见他来了,便以为是来喂自己的,娇里娇气地在他腿边喵喵叫着。 乔漾见此,从塑料袋里抽出了一根火腿肠递给他。 沈鹤行愣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接过火腿肠，刚撕开,小橘猫就立起了身体，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腿上，小圆脑袋奋力地够着火腿肠。 “怎么想来喂猫了？” 沈鹤行突然开口。 乔漾漫不经心地撸了两把猫,“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好几只猫坐在椅子上等你。” 沈鹤行嗯了声。 他每天有固定的喂猫时间，这些小家伙们也有了记忆点。 今天学校有个会，他耽误到了现在。 乔漾又说：“刚好我买的有火腿肠，就过来喂了。” 她以前也投喂过流浪猫—— 只是方式是直接捐猫粮到流浪猫自助站，并没有像这样亲手喂过。 当这些小家伙凑过来时,乔漾心坎软软的，她忽而明白了沈鹤行所持的慈悲心。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 沈鹤行听罢，唇角很轻地勾了下。 今天天气不错，下午太阳也冒出了头，暖烘烘地照在身上，就这么坐在长椅上，也不怎么冷。 这些猫咪吃完东西后，并没有走，而是蹲在了两人的脚边任rua。 乔漾从零食袋里取出了一袋饼干。 她拆开包装袋，往沈鹤行面前递了递，“吃吗？” 沈鹤行低头，视线落到饼干上，又不经意地看到她放在身侧的粉色保温杯。 心头顿时有几分愉悦。 放假了，她准备把杯子也带回家么。 见沈鹤行不语，乔漾以为他怕甜，开口解释：“无糖的。” 沈鹤行从她手里接过包装袋。 乔漾笑了下，一边逗着猫，一边吃着饼干。 饼干酥脆，她咬着咔咔作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小公园里，尤其清晰。 沈鹤行生出了几分‘这饼干一定很好吃’的错觉。 他也捻起一块饼干尝了一口。 蔬菜饼干吃着并不甜，反而带了一丝咸口。 嗯，也确实很好吃。 吃了几块饼干后，乔漾突然觉得口干，她下意识地拿起身边的保温杯。 杯子还有热水，是她考试前接的，到现在都是滚烫的。 这杯子保温效果很好，二十四小时内的热水都是滚烫的。 收银员说这款保温杯的是店里最贵的，不参与积分兑换。 想到这里，乔漾握着保温杯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不喝了？” 身边响起沈鹤行熟悉的声音。 乔漾放下杯子，并没有回他的问题，而是道：“今天我去超市时，收银员说这款保温杯是最贵的。” 沈鹤行一怔，唇线不由地抿紧。 乔漾抬眸看他：“你之前说是积分兑换的，是怕我不收吗？” 沈鹤行坦白承认：“是。” 他垂眸对上她的眼睛，声线偏沉，带了几分沙哑，“我想对你好，怕你拒绝我。” 比起三年前她送的那些东西，他一个保温杯根本不算什么。 乔漾心头微动。Hela 紧接着，又听见他说：“现在你知道不是积分赠送的了，也别……” 他呼吸清浅，“也别还给我，好吗？” 他话语里似乎有央求讨好之意。 乔漾听后，心软了一半，她故作冷漠，“我都用了，再换给你也不好。” 她当时从收银员口中得知后，第一反应是还给他。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舍不得。 “是。” 沈鹤行唇角牵了牵，深邃的凤眸不移，灼灼地落在她的眉眼上。 乔漾被他看得耳朵尖泛红—— 他这眼神实在是有点犯规。 乔漾别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黄腊梅上，也转移了话题。 “那黄腊梅挺好看。” 沈鹤行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他嗯了声。 “你很喜欢？” “喜欢。” 就是她养不活。 只能远距离地欣赏欣赏。 冬季昼短夜长。 在公园里坐了会儿，下午刚冒出的太阳就缩了回去。 两人也起身回了家。 - 乔爸工作上出了棘手的事，一时回不来海城。 乔爸不回来，乔妈自然也不会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乔漾就留在了阳沁园。 C大的课程虽然结束了，但她却没有松闲下来。 最后一期的《四时风华录》录制在即，她得抓紧时间排练。 而沈鹤行的课还没结束，临近期末，他也忙。 虽然是楼上楼下，但一连好几天，两人都没有见面。 不过每天早上，沈鹤行还是会让人送来早餐。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乔漾还挺关心他有没有忙完的。 吃过早餐后，乔漾赶去了剧院。 她最近练舞都在剧院里。 因着最后一期迎曼也要参加。 故此，乔漾除了一支单独的舞外，还有一支和迎曼合作的舞。 … 最后一期的录制定在了十五号那天。 乔漾去的不算早，抵达录制现场时，迎曼已经到了，正在和李新霁说话。 打了声招呼后，她就被拉过去化妆了。 最后一期的背景是明。 节目组有心给嘉宾准备了明制汉服。 正化着妆，周舒云就悄悄地摸进了化妆间。 乔漾从化妆镜里看到她，打趣道：“你怎么跟做贼一样？” 周舒云接过关宁递过来的热水，没喝，捏在手里，胆战心惊地开口：“李导怎么没说最后一期迎老师也会参加？” 乔漾眨眨眼，“你这么怕迎老师？都毕业这么久了，迎老师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是怕。” 周舒云轻声叹气：“是感觉对不起她，我辜负了她的期望。” 她不好意思再见到迎曼。 周舒云是上了节目后才知道—— 原来迎曼老师也很看重她，还多次问李导自己的情况。 乔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思忖了下，正准备开口时，化妆室又进来一人。 是刚刚才谈论过的迎曼。 周舒云豁然站起身来，局促不安，“迎老师。” “嗯。” 迎曼点点头，“这么早就来了？” 周舒云：“最近没档期，时间多。” 平时看着美艳大气的大明星，此刻却有些拘谨。她像个乖巧孩子一样，站在一旁等着训话。 迎曼面色温和：“之前看过你节目上的舞蹈了，还不错。” 被迎曼夸了下，周舒云松了口气，“谢谢老师。” 她顿了下，不忘‘提携’乔漾，“是乔漾带着我跳的。” 迎曼笑了笑，没接话。 周舒云在这边化妆室里没待多久，就被工作人员叫过去化妆了。 她走后，迎曼忽而想起什么，说：“乔乔，今年过年剧院包了团去旅游，你要去吗？” 乔漾没怎么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去哪里旅游？” 迎曼：“还没定。还有一个月才过年，时间还早。” 今年过年不算早，二月十三才到除夕。 乔漾哦了声，“那迎老师你到时候通知我一声就行。” 迎曼：“成，我把你名字添上去。” 乔漾：“好。” … 最后一期的录制还是分了两天。 乔漾和迎曼合作的舞蹈在第一天，而自己的那支独舞被安排在了第二天。 不知道是不是迎曼在的原因，在录制节目时，周舒云演技爆棚，几乎没怎么NG就一遍过了。就连舞蹈，也是认认真真的跳完了。 录制结束，乔漾先开车将关宁送回了家，再回了小公寓。 今天录制得晚，回到阳沁园时，天色暗沉了不少。 她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碰上了沈鹤行。 彼时，他身边还站着一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一身西装革履，眉眼与他有三四分相似。 乔漾知道，那个男人是沈鹤行的父亲，沈舟。 她之前和乔妈参加宴会时见过。 隔得远，乔漾也听不见两人说什么。 倒是沈鹤行，他像是有所应一样，朝乔漾这边看来，清冷的眉眼像是融化了的冰雪，透着一股春生来。 乔漾：“……” 她犹豫了半秒，还是朝他那边走了过去。 ——进小区也只有这一条路。 不管怎样，她都要与沈鹤行碰头。 走近后，乔漾脸上挂着标准化的笑容，“沈老师下课了？” 不等沈鹤行回答，她又看向了沈舟：“沈总好。” 沈舟对乔漾也有些印象，他笑着嗯了声，“你和阿行住在同一个小区？” 乔漾：“是。” 这么近距离看沈舟，她又觉得沈鹤行与他相似度并不高。 乔漾在舒蜜那里见过舒静竹的照片。 年轻时的舒静竹，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而沈鹤行容貌肖母。 沈舟点了点头，随后又客套地问了几句乔爸乔妈。 乔漾都一一回答了。 与乔漾客套完，沈舟又对沈鹤行说道：“过年还是回沈家待几天，就当是陪陪奶奶。” 沈鹤行沉默没应，脸上神色平和，却透着一股子淡漠疏离。 最终，沈舟叹了口气，“我先走了。” 沈鹤行：“好。” 沈舟不再说什么，上车离开。 等他走后，乔漾才与沈鹤行并肩走进小区。 她思忖下，问起：“你过年要回临台寺吗？” 沈鹤行：“不回。” “哦。” 乔漾应了声。 她以为沈鹤行不答应沈舟回沈家的事，是因为要回临台寺。 不过这是沈家人的事，她也不好多过问。 “你考完试了吗？” 乔漾转移了话题。 沈鹤行：“嗯，今天刚考完。” 他顿了下，“明天还得去录制节目吗？几点出门？” 乔漾：“十点。” 明天的录制内容不重，可以晚点去。 沈鹤行还想说什么，二十四便到了。 乔漾跟他道了声再见，出了电梯。 回到家后，乔漾第一件事就是换了睡衣。 今天录了一天的节目，身心疲惫，她也没什么心思做饭。正想着要不要点份外卖时，门铃声就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她从显示镜里看到是沈鹤行，疑惑稍许，还是点了同意。 不到两分钟，电梯门打开。 沈鹤行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乔漾问道。 “给你送点东西。” 沈鹤行回答，不等乔漾开口，他便递过来一束黄腊梅。 “你前些天不是说小区里的黄腊梅好看，你很喜欢么。” 乔漾啊了声，她接过腊梅，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梅香扑鼻而来。 她突然福至心灵，“所以，这梅花你是在小区里摘的？” 沈鹤行：“……” 第51章 .三皈依这和尚认真了 “所以,这梅花你是在小区里摘的？” “……” 对上乔漾怀疑的眼神，沈鹤行无奈：“不是。” 他补充说：“买的。” 这束梅花买了有几天了。 买回来时，还是花苞状态,他养了这些日子，总算开了。 自那日她说喜欢黄腊梅后,他就在附近花店买了一束。 只是这几天两人都在忙,他一直没时间送。 乔漾轻噢了声。 没想到那天在小区里她随口提了一句,他就记住了。 乔漾是个俗人,喜欢收到鲜花、喜欢被人在意到、喜欢有人会因为一件小事而把她记在心里。 “那你随便坐，我去找个花瓶插起来。” 沈鹤行：“好。” 乔漾之前买过花瓶。 她喜欢买一些好看的瓶瓶罐罐，但买回来后又不常用，就放到书房生灰了。 乔漾选了个二十厘米左右高的白陶瓷花瓶，带出书房时,沈鹤行已经将花枝修剪好了,只等她插.进去。 插好花,乔漾把花瓶放到入户门的柜子上。 白墙映着黄腊梅,很有意境。 她拿出手机，正打算对着黄腊梅拍几张照片时,沈鹤行突然伸过来了手，侍弄下了花苞。 她拍的快，一下就把沈鹤行的手拍了进去。 乔漾：“……” 她愣了下,抬头对上了沈鹤行的眼睛。 他清冷的眉眼里透了些无辜与茫然,“怎么了？” 乔漾：“你的手拍进去了。” 闻言，沈鹤行缩回了手。 “我看花歪了。” “噢。” 沈鹤行没在乔漾这里待多久。 等他走后，乔漾整理了下刚刚拍的黄腊梅照片，打算发个朋友圈。 她连续拍了好几张，但效果并不好。 唯有带了沈鹤行的手的那张,拍得很有感觉。 沈鹤行的手，骨节分明、冷白修长，在这张照片里并不突兀，反而与花、与白墙相得益彰。 乔漾舍不得删，她又选了几张，和这张照片一起编辑好，发了朋友圈。 不过发之前，她心虚地屏蔽了沈鹤行。 发完朋友圈，乔漾就去弄晚饭了。 她虽然对自己精致，但生活上还是偏懒散，晚上也不想吃别的，就给自己煮了碗速冻水饺。 煮好饺子，乔漾端着碗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看到手机有几十条消息。 是朋友圈的留言。 乔漾扫了一眼，并没有回。 倒是段其羽给她发来了微信消息。 段其羽：【你朋友圈那只手，是冯表哥的还是沈表哥的？】 乔漾郁结，回复：【就不能是我自己的？】 段其羽：【得了吧，你的手有这么好看？】 乔漾：【我的手不好看？】 段其羽：【那倒不是，只是照片里的手一看就是男人的。】 乔漾全身从头到尾连头发丝都是精致，她的手在女孩子中算是很好看的了，莹白圆润，但跟男生的手明显是不一样的。 且段其羽跟她是多年的闺蜜，自然认得出那不是她的手。 段其羽：【谁的？】 乔漾：【沈表哥的。】 段其羽：【你们在一起了？】 乔漾：【……没。】 她想了下，把沈鹤行送黄腊梅的事跟她说了。 段其羽：【啧啧啧】 段其羽：【没想到这和尚认真了。】 乔漾：【……】 … 同一时间，手的主人。 沈鹤行做完晚课时，意外收到了周予霖的微信。 周予霖：【#照片】 周予霖：【你是不是没机会了？】 沈鹤行点开照片，发现这照片里的手是他自己的。 他不解地回道：【什么没机会了？】 周予霖：【表妹发的朋友圈你没看到？】 看到这里，沈鹤行眉心一皱，特意去翻了下朋友圈。 然而，并没有看到周予霖所说的乔漾发的内容。 猛然间，他徒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没什么表情地回：【没有。】 周予霖：【那看来，你是真没机会了。】 周予霖：【表妹发朋友圈屏蔽了你，说明不想让你看到伤心。】 周予霖：【你说这是谁的手？是不是她那个冯淮表哥的？】 沈鹤行皱紧的眉头又松开：【我的。】 周予霖：【什么你的我的？】 沈鹤行指尖微顿，直接语音回复：【照片里的手，是我的。】 听到这儿，人民教师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卧槽？】 - 第二天录制的时间晚，乔漾差不多九点才出门。 刚下楼，她就碰上了正在喂猫的沈鹤行。 沈鹤行喂猫的时间分为早晚两顿。 早上他出门时，会喂一次，等晚上下班回家后，再喂一次。 两人打了照面。 乔漾咦了声：“你今天这么晚才下楼喂猫？” 现在已经九点了，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 沈鹤行回：“八点就下楼了。” 乔漾：“哦。” 她并没有问他怎么在楼下待了一个小时。 乔漾这会儿还得去录制现场，也不欲跟他多闲扯。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她刚转身，还未动身，就剩沈鹤行给叫住了，“我送你去。” 乔漾啊了声，“不用，我开车去。” 沈鹤行没应，只是道：“今天你的车限号。” 乔漾：“……” 糟糕了，她昨晚回来得晚，都没注意看。 “没关系，我打车就行。” “过年放假，不好打车。” 乔漾：“……”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完了。 无奈之下，乔漾只好点了点头。 “你在门口等我。” 沈鹤行言语温柔。 乔漾嗯了声，默默地走到大门口。 刚等了两分钟，那辆奥迪就开了过来。 乔漾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等扣上安全带，她才细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车今天限号？” 沈鹤行：“昨天留意过。” 乔漾抿了下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自己都没注意的事，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感情这事得分人。 有些喜欢大起大落的人生，惊险刺激，就跟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一样。 有些人却喜欢润物细无声的浪漫。 以前乔漾也是第一种人。 她觉得她追求即将出家的佛子，本身就是刺激而又浪漫的一件事。 可到后来，这种悄无声息的关心，才是最打动人的。 见乔漾没说话，沈鹤行侧目看她，“怎么了？” 乔漾偏头去看窗外的景色，“没什么。” 话落后，她没再听到沈鹤行的回话，倒是车载音乐响起。 是一首英文歌，名字叫《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歌词里说，只有愚者一见钟情，但我情不自禁爱上你，就像河水流向大海，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这首歌像是她三年前的缩影，又像是三年后的沈鹤行。 乔漾假装没听懂歌词里唱的，沉默三秒，说：“我以为你会放一首大悲咒。” 沈鹤行：“……” 他愣了下，随即，唇角牵了牵，“那你要听吗？” 乔漾赶紧罢手，“那还是算了，我怕我会立地成佛。” “应该不会。” 沈鹤行眉眼里的笑意不减，清冷又深情似的，带了些缱绻的温意。 “我已经跟住持说过，我不会回临台寺了。” 乔漾眨眨眼，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提了这一茬。 好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 因为她要立地成佛，而他才选择出家。 …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录制现场。 沈鹤行踩了刹车，“今天要录制多久？” 乔漾：“两个小时。” 沈鹤行：“那我等你。” 乔漾不太好意思让他等，便说：“不用了，我到时候坐迎曼老师的……” “我正好要在这附近办点事。” 沈鹤行打断了她，“到时候一起回去。” 乔漾：“……” 她还想着拒绝，就被提前到的关宁叫住了，“乔乔姐，导演叫你了。” 乔漾应了声，“好。” 她又回头看向了沈鹤行，有些妥协，“那好吧。” 沈鹤行：“嗯。” 今天乔漾到的晚，去化妆时，六位嘉宾已经到了三位。 迎曼最近没工作，来的最早。 她走到乔漾身边，难得八卦：“乔乔，今天送你来的帅哥是谁？” 乔漾抬头，盈盈波光里泛着无辜，“什么帅哥？” “还不想承认。” 迎曼轻笑，“那么大的一个活人，好多人都看见了。” 迎曼就三年前见过沈鹤行一面，早就把这人给忘了。 今天又隔得远，自然没认出来。 乔漾：“……” 她想了想，说：“我C大的同事。” 迎曼不信地看着她。 乔漾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真是同事。” 想想她和沈鹤行确实没关系。 顶多算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表妹。 “发誓得用四根手指。” 迎曼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没继续问。 “……” 等乔漾这边化完妆，录制就开始了。 今天的录制要轻松许多，只有她的一支舞蹈，以及几段荐舞官的表演细节。 这支独舞，是迎曼帮着设计的剑舞。 乔漾穿着红色水袖长裙，身段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手持双剑，一舞一动，裙裾翻飞，剑花灵动唯美。 表演结束，扮演明成祖的演员笑呵呵地夸赞：“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不错，此舞深得朕心。” 乔漾行了礼，便回到自己的座位。 刚回去，就看到站在工作人员之中的沈鹤行。 他穿的还是来时那身黑色大衣，相貌出众，气质卓越，于一群人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乔漾小幅度地皱眉。 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是办完事了？ 这时，李新霁也让大家休息十分钟。 关宁走过来，小声跟乔漾说道：“乔乔姐，我看沈老师是来找你的，就把他安排到了家属区。” 乔漾：“……” 家属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嘉宾家属。 关宁是从段其羽那边知道沈鹤行的。 虽然那天晚上，他那冷沉的眼神把自己吓了一跳。 但谁让他长得这么好看，颜狗对好看的人，多多少少都存在几分宽容与大度。 沈鹤行过来时，没有空手来，还带来了小吃与饮料。 乔漾无奈：“你搞这么大阵仗干嘛？” 沈鹤行：“听阿临说，他们探班时，会买些东西给同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乔漾：“……” 她忘了，他是大明星的堂哥。 沈鹤行明知故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没有，但让人误会的却有很多。 尤其跟她关系好的那几个工作人员，都暧昧地冲她挤眉弄眼。 “……” “你来多久了？” “你跳舞的时候。” 沈鹤行回。 他进来时，刚好看到了乔漾跳的那支剑舞。 他还没见过她如此英姿飒爽过。 一身潋滟红衣，像是纵情江湖的女侠。 乔漾：“哦。” 两人没聊几句，录制继续开始。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今天的内容才结束。 到此，《四时风华录》的录制全部结束，杀青时，李新霁大方地给六位嘉宾发了红包。 - 临近年节，乔爸乔妈终于从北城回来了，乔漾也搬回了望泗山庄。 今年过年晚，二月十四才是正月。 今年的贺岁电影多，乔漾一早就计划着和段其羽去看。 但她抢的慢，想看的电影早早地就被抢光了。 段其羽倒是不在意，“反正一直到过年结束才下架，等人不多的时候再去看。” 乔漾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除夕那天，乔靖带着舒蜜回了家。 如今舒蜜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到哪里都要乔靖陪着。 乔妈看着乔靖的孩子都快出生了，便忍不住念叨起乔漾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谈个恋爱。” 乔漾面色镇定：“等小侄女出生再说。” 有乔靖在前面顶着，乔妈很少念叨乔漾。 但今天不一样。 过年嘛，喜庆的日子总想着成双成对的事。 乔妈嗔了她一眼，“前段时间，你陈阿姨给我介绍了一个男孩子，我看过照片了，觉得人还不错，你要不加上聊一聊？” 乔漾听罢，顿时头皮发麻：“妈，还是算了吧，到时候要是没成，你和陈阿姨生了隔阂多不好啊。” 乔妈：“你倒是推辞多，我跟你陈阿姨关系好着呢。” 乔漾：“……” 虽是如此，乔妈倒也没勉强她。 乔漾松了口气，包完饺子，麻溜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家中还有亲戚过来，免不了又得问一番。 想到这里，乔漾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过年，成年人的烦恼之一。 乔漾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 微信有几十条未读消息，清一色的都是新年快乐的祝福语。 一看就是群发的。 乔漾选了几个关系好的回了，继续往下拉，冷不丁地就看见了沈鹤行的消息。 她停顿了下，点开。 沈鹤行：【明天去看电影吗？】 乔漾稍怔。 明天是二月十四，大年初一，情人节。 她有些犹豫。 明天家里来了亲戚，肯定会问她感情啊、生活啊、工作之类的事。 但如果去看电影—— 那他们就烦不到自己了。 乔漾没明着回：【什么电影？】 乔漾：【我看最近的电影都没有票了。】 沈鹤行秒回：【是阿临和他女朋友的电影。】 沈鹤行：【时光恋人】 乔漾眼睛一亮。 她最想看的就是这部电影。 可惜两人的粉丝太疯狂了，连初三初四的票都买完了。 不过想想也是。 沈鹤行是沈西临的堂哥，要两张票还是很简单的。 她编辑着词条，正准备回。 手机那端，沈鹤行又发来了消息：【我记得你喜欢他们俩的父母爱情CP。】 第52章 .三皈依情情.爱爱又酿酿酱酱 乔漾最终还是答应了沈鹤行的电影邀约。 她实在是太想看沈西临和薄初的《时光恋人》了,之前放预告片的时候，她就很喜欢了。 应下来后，乔妈也让她下楼吃饭了。 今年是乔漾回国后过的第一个新年,乔妈准备得特别丰富。 基本都是她爱吃的。 吃完团圆饭，乔妈组织了牌局。 乔漾被迫加入其中。 乔爸不会玩麻将,只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今晚乔妈运气好,几局下来,基本没输过。 舒蜜那边,有乔靖喂牌，赢的也不少。 乔漾就惨了，她麻将本来就不熟练，运气还奇差，一晚上尽是她输了。 舒蜜怀着孕不适合熬夜,一家人打到了十点,就结束了牌局。 乔漾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可怜巴巴地看向了乔妈。 乔妈没好气道：“输了就想找我了？” “没有。” 她点了点乔漾的头。 乔漾垂头：“哦。” 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狗。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语气谄媚,“妈，你今年还没给我新年红包呢。” 乔妈嗔她：“这么大还想要红包？” 乔漾挽着乔妈的手撒娇，“再大也是妈妈的小棉袄。” 乔妈一边玩手机,推了她一把,“去去，别恶心我。” 乔漾：“……” 她哼哼了声，松开手时，正好听到了微信转账的声音。 她点开。 是乔妈给她发的新年红包。 乔漾欣喜，用力地抱住了乔妈,在她脸上啵唧了一口，“谢谢妈妈。” 乔妈笑：“你明年要是能找个男朋友，就是谢我了。” 乔漾努了努嘴，“男朋友又不能刚从天上掉下来。” 她快速转了话题，并打了声呵欠：“妈，我困了，我先回屋睡觉了。” 乔妈：“……” 乔妈还是一碗水端平的。 除了给乔漾外，还给舒蜜发了红包。 给舒蜜的是两份，一份是她的，一份是未出生的孩子的。 至于乔靖，他成年后，就没有红包了。 乔家虽然富裕，但对儿子还是要严苛一点。 回到房间，乔漾先去洗了澡。 明天还出去看电影，临睡前她特意敷了个面膜。正敷着，她收到了沈鹤行发来的新年微信。 乔漾顺手回了个‘新年快乐’。 沈鹤行：【还没休息？】 乔漾：【刚和爸妈打完牌。】 乔漾：【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休息？】 乔漾洗澡慢，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知道沈鹤行的生活习惯很好，六点晚课，晚上十点半就休息了。 沈鹤行：【刚做完晚课。】 乔漾惊讶：【这么晚？】 沈鹤行解释：【晚上回沈家吃了饭，十点才到阳沁园。】 乔漾愣了下。 这大过年的，他不在沈家待着么。 忽然地，她又想通了—— 沈鹤行因为当年舒静竹的死，很少与沈家来往，能回家吃顿饭已经是他的让步了。 至于回舒家，那也是不可能的。 舒爸舒妈已经搬去云城定居了，怕是不会回海城了。 所以，万家团圆的除夕夜，他只能一个人待在阳沁园。 乔漾心里生出几分酸涩来。 她又想到乔妈刚给她发的大红包。 舒静竹去世这么多年，应该也没人给他红包了吧。 唔…… 乔妈给她的红包数量大，她不介意分他一点。 乔漾：【#新年红包#】 沈鹤行回的很快：【嗯？】 乔漾：【我晚上打牌赢了，给你分享喜气。】 微信那端停了两分钟才点了收下，稍倾，又回了她一个更大的。 沈鹤行：【回礼。】 乔漾：【……】 她唇角不自觉地勾了下，也不客气，点了收下。 【很晚了，我去睡觉了。】 沈鹤行：【嗯。】 沈鹤行：【明天下午我来接你，顺便吃个晚饭？】 乔漾：【好。】 手机那头不再回复。 沈鹤行摁灭了屏幕，将手机放在了车头，他抬眸望向了三层楼小别墅。 夜已深，那间房里已然熄了灯。 他今晚确实回了沈家吃饭。 不过他并没有回阳沁园抄经，而是直接驱车来了望泗山庄。 辞旧新迎的这一晚，他只想见她一眼。 这样，他就可以自己骗自己—— 这个新年，他们是一起过的。 沈鹤行在椅背上靠了会儿，收到了舒蜜的微信。 舒蜜：【阿行哥，新年快乐。】 沈鹤行回了句：【新年快乐。】 沈鹤行：【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舒蜜：【和小乔打牌了。】 沈鹤行眉头皱了下，敲字问：【她赢了吗？】 舒蜜：【小乔今晚输的太惨了。】 正在这时，十二点钟声敲响，一簇簇烟花在夜空绽放。 火树银花不夜天。 烟花声很大，遮盖了他又重又急的心跳声。 - 次日，正月初一。 吃过午饭后，乔家的亲戚陆陆续续地过来串门拜年了。 乔漾化好妆，趁机溜出了门。 沈鹤行定的位置就在望泗山庄附近的影院。 刚出望泗山庄，就看到了路边停放着的奥迪。 乔漾走过去，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 “等我很久了吗？” 她准备出门时，碰上了来走亲戚的冯姑妈。 她被迫加入了七大姑八大姨的聊天团。 沈鹤行：“刚来。” 电影八点开始。 两人先去吃了晚饭。 过年期间，餐馆里几乎没什么位置。 乔漾干脆带沈鹤行去了陵嘉阁。 因着与段其羽的关系，她很快就预订好了包厢。 点菜的时候，乔漾点的都是偏清淡的素菜。 她知道沈鹤行可以吃一点鱼肉，而且自己点了的话，他也一定会吃的。 但她不想让他勉强。 很快，穿旗袍的服务员推着推车，将菜就送了上来。 看到餐桌上的素菜后，沈鹤行神情一顿，声音低沉悦耳：“不用迁就我，你点你自己喜欢吃的。” 乔漾拿起筷子，假装没听懂他的话，“昨晚的团圆饭吃得有些腻了，今天换个清淡一点的口味。” 说完，她抬眸对上沈鹤行的眼睛。 这双漂亮又深邃的凤眸里，夜色翻涌，像是坠入了的人间的星海。 乔漾低下了头，“吃饭。” 沈鹤行眉眼柔和：“嗯。” … 吃完饭，沈鹤行开车到了电影院。 过年时，电影院人超多。 不管好看的、或者是难看的电影，几乎是场场爆满。 乔漾突然庆幸沈鹤行有这么一个堂弟。 至少以后有他的电影时，就可以不用排队了。 兑了票，沈鹤行又买了饮料和爆米花。 乔漾注意到，他给她买的是热牛奶，而自己则是一瓶矿泉水。 牛奶、也属于荤腥。 还有十分钟电影才开始。 但这会儿，放映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两人进去的时候，大屏幕正在播放《时光恋人》的预告。 好巧不巧地，就有中间那段床.戏。 乔漾：“……” 她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股罪恶感。 沈鹤行可是带发修行的佛子，怎么能和一起她看情情.爱爱又酿酿酱酱的爱情电影。 沈鹤行买的位置在第八排，正好是中间的位置。 坐好后，又等了几分钟，电影的总算开始了。 《时光恋人》讲述的是一次意外，现代大学生关颜回到了三十年前，认识了年轻时候的化学教授周向笛，两人相知相爱。 就在他们即将步入婚姻殿堂时，关颜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又重新回到了三十年后。彼时，周向笛年华已去，昔日恋人就在眼前，他却不敢相认。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最后，周向笛因为癌症去世，与关颜的结局是阴阳相隔。 虽然电影结局虐心，但中间部分还是很甜的。 约莫一个小时后，全剧迎来一个小高潮—— 床.戏。 放映厅里安静，男女主角的喘.息声响彻在耳际，清晰明了。 周围的粉丝小幅度地哇哦了声。 乔漾摸了摸耳朵，有点儿泛红。 她自己一个人看吻戏、床.戏、甚至某种晋江不允许的爱情片，都无所谓。 哪怕是和段其羽一起看的，她都没有半点羞耻心。 但现在，她身边是沈鹤行。 以他的清心寡欲，任何有颜色的电影在他眼里，都是人体组织。 乔漾掩饰性地喝了口牛奶，又偷偷地瞄了眼沈鹤行。 他还真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大荧幕，眸色清冷淡漠。 果然是佛门弟子—— 任凭情爱缠身，却依旧无情无欲。 乔漾突然想起三年前那部电影《三千如是》。 三年前的电影是她选的，讲的是佛。 三年后的电影是他选的，讲的却是情.爱。 乔漾默默收回了视线。 好在影片的床.戏并不长，等她收回视线时，已经播完了。 电影一共一个半小时。 看完后，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 “回家么。” 沈鹤行问道。 乔漾嗯了声。 两人刚走出放映厅，沈鹤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我去接个电话。” “好。” 乔漾走到休息处。 这会儿有好几个厅都在播电影，休息处并没有多少人，她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来等沈鹤行。 她一边等一边点开微博，刚想看看《时光恋人》在微博上的影评，就看到了两条热搜。 #父母爱情成真# #《时光恋人》公费恋爱# 她点进去后，才发现是沈西临和薄初官宣了。 猛然间，乔漾记了起来，之前沈鹤行好像告诉过自己的一个秘密。 那个秘密就是他们俩人早就在一起了。 乔漾：“……” 她当时好像没当真来着。 她心下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差一点她就能掌握一手资料了。 因沈西临和薄初的官宣，导致微博异常的卡。 她看了几条微博评论后，就叉掉了页面。 又等了会儿，不见沈鹤行回来，倒是迎曼给她发来了微信消息。 迎曼：【乔乔，剧院的新年旅行地址订好了。】 迎曼：【初四，去渭青山。】 迎曼：【#图片#】 迎曼：【这张寺庙雪景图真的太美了。】 迎曼：【你带几套汉服上，到时候让小张给你拍。】 乔漾看到消息后，呼吸一滞。 渭青山—— 不就是沈鹤行修行所在的那座山么。 第53章 .四皈依佛是本愿，而你是唯心 乔漾回完迎曼的消息后,这时，沈鹤行也接完电话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问一句，“什么电话啊？你接了这么久。” 沈鹤行：“是寺里的住持打来的。” 乔漾哦了声,唇角不自觉地抿了下。 沈鹤行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以为她问这些问题,是想知道自己的事,便没有隐瞒她。 “住持问我回不回临台寺过年。” 乔漾：“那你答应了吗？” 沈鹤行：“没有。” 乔漾犹豫再三,还是没说出她要和剧院里的同事去渭青山的事。 虽说临台寺就在渭青山,但也只是山中的冰山一角，不一定会去。 沈鹤行：“先回家吧。” 乔漾嗯了声。 从电影院到望泗山庄不远，沈鹤行没开车，两人徒步走了回去。 年节期间，街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行人,但过年的氛围不差。 街道两边挂着红灯笼,就连光秃秃的树枝上都挂满了小灯笼形状的LED灯。 就是现在禁制烟花爆竹了。 不然年味会更足一点。 “电影好看吗？” 沈鹤行突然问起。 乔漾啊了声,“挺好看的。” be结局让人遗憾。 而她还是她喜欢中式大团圆结局。 沈鹤行唇角掀了掀，“嗯。” 说到这里,乔漾突然想起—— 三年前，两人看完《三千如是》后，她也曾问过他‘电影好看吗’。 如今两人倒是调转了身份。 她心思一动,抬眸看向沈鹤行,“那你喜欢吗？” 沈鹤行迎上她的目光，“嗯？” 乔漾顿了下，重新问：“喜欢《三千如是》还是《时光恋人》。” 一个是佛，一个是情。 可当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却有些后悔了。 问一个心怀菩提心的人,是喜欢佛还是喜欢情，那答案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此，乔漾连忙解释：“我开玩笑的，两部电影都很好看。” 她尴尬地笑了笑。 何必问这些问题给自己添加不愉快？ 她看着脚下，冷不防地听见沈鹤行开口，他声音依旧清冽入耳，但乔漾却莫名地听出了缱绻之意。 “电影内容有编纂的成分，对于现代社会来说，不真实。” 他停了下。 乔漾稍怔，又抬起了头看他。 这么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睛，“但你是真实的。” 乔漾心脏攸然一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什么意思？” “两部电影我都很喜欢，但最喜欢的——” 沈鹤行看着她，眼中名为“爱”的情绪破土而出。 “是你。” 所谓的佛和情，到头来始终是她而已。 刹那间，天地冰雪消融，万物生长。 乔漾僵持在原地。 沈鹤行从未说过如此露骨的情话，就连当初他表达追求之意时，都带着商量与克制的语气。 乔漾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神，转过了头，故意胡搅蛮缠：“那释迦牟尼不喜欢了？阿难陀不喜欢了？佛也不喜欢了？” 沈鹤行笑了下，“嗯，喜欢。” 他下一秒，他又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乔漾：“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自问自答，“哦对，我没有菩提心，是个俗人。” “不是。” 沈鹤行否认，他沉吟了片刻，说：“佛是本愿，而你是唯心。” 心之所想，不由人控。 乔漾心跳加速，她咬着唇，一时说不出来。 好在这时，望泗山庄也到了。 她慌乱道：“我、我得进去了。” 沈鹤行：“好。” 乔漾转头，刚走出两步，突地被他叫住。 “怎么了？” “晚安。” 沈鹤行看着她，身形挺拔，清冷的眉眼里透出深情与温柔。 乔漾唇角弯了弯，“晚安。” - 初四一早。 乔漾收拾好行李箱，搭上了剧院包团去渭青山的大巴。 对于去渭青山的事，乔漾还是没跟沈鹤行说，只是告诉他她和剧团的人去旅游了。 沈鹤行并没有怀疑，甚至让她好好玩。 乔漾顿时生出了几分愧疚感。 这种愧疚感直到上车后，在同事们热闹的下，才渐渐消散。 乔漾早上起得早，坐上车没多久就困意连连。 她从随身包里取出了眼罩，又盖上了小毯子，开始补觉。 从海城到渭青山，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睡得正迷糊着，乔漾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她睁开眼，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 并不是她的手机响了。 她正想闭上眼之际，意外地看到了沈鹤行在半个小时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沈鹤行：【到了吗？】 看到他的消息后，那股压下去的愧疚感又涌上了心头。 毕竟她去的是渭青山—— 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乔漾也不知道自己到没到，便问了身边的迎曼。 迎曼回：“还有半个小时吧。” 乔漾哦了声，顺便敲字回了沈鹤行：【还有半小时。】 沈鹤行：【嗯。】 沈鹤行：【注意安全。】 乔漾叉掉聊天界面，靠在椅背上看窗外的景色。 被这么个小插曲打断，她此刻也睡不着了。 越靠近渭青山，越能看到连绵起伏的雪景。 海城也会下雪，但降雪量小，几乎看不到北方那样的冰雪世界。而渭青山山势高，到了凛冬时节，山上便会被白雪覆盖。 半个小时后，大巴车停在了民宿门口。 渭青山山脚下民宿多，放眼望去全是成片成片的仿古式的建筑。 办理好入住手续，已经下午三点了。 这个时间上渭青山是不可能了，只能明天去。 迎曼叫住了乔漾，“乔乔，带汉服了吗？小张一会儿带我们去拍照。” 乔漾回：“带了。” 小张也是剧院的人，爱好摄影，平时出去旅游或者有演出，会帮同事拍照。 迎曼：“行，那你先去换衣服，我们在楼下等你。” 乔漾：“好。” 乔漾是跳古典舞的，平时买的汉服多。这次来渭青山，她特意带了两套明制的。 换好衣服，乔漾又给自己扎了发髻，化了妆。 等下楼后，其他人已经到了，都穿上了美美的汉服。 渭青山这边比海城冷得多。 约莫五点多的时候，天色便昏沉了下来。 小张拍完最后一张，“各位姐姐们，等我修好照片发到群里。” “小张辛苦啦。” “得把我修好看点啊。” “麻烦你了，小张。” “……” 大家七嘴八舌地感谢。 小张腼腆一笑，“应该的，大家不用客气。” 拍完照，同事们又约着一起去吃了火锅。 寒冬腊月，外面白雪纷纷，热辣的火锅一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吃完饭，大家才抵说说笑笑地回到民宿。 民宿是剧团提前定好的，双人间。 刚好，乔漾跟迎曼是同一间。 泡完热水澡出来，小张已经把下午的照片发了过来。 乔漾一一点了接收。 不得不说，小张的拍照技术真心不错，每一张都很有意境。 乔漾：【谢谢。】 乔漾：【等回海城请你吃饭。】 小张秒回：【乔老师，不用客气#憨笑#憨笑】 小张：【你本身底子就好，这照片我都不用怎么修。】 乔漾回了个表情包后，挑挑选选，最终从这些照片里选出了三张最满意的，发了朋友圈。 … 次日要爬渭青山，早上七点，乔漾就被迎曼叫醒了。 吃过早饭，她与同事一道乘坐旅游大巴上了山。 渭青山的景点不止临台寺这一处，而且旅游大巴也不能直达寺庙。 约莫到了山腰处，旅游大巴就停了下来，余下的上山路就只能让游客徒步走上去。 石头堆砌成的台阶早已覆盖了冰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正走着，耳旁响起同事兴奋的声音：“听说临台寺的姻缘签挺灵验的，到时候我们也去求一支吧。” 乔漾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那名说话的同事。 同事接收到她的目光，笑着打趣，“乔乔也感兴趣？” 爬了一个小时的山路，乔漾有些气喘吁吁，还没开口，又听她挤眉弄眼道：“是不是也想脱单了？” 乔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临台寺的和尚都沾染上情爱了，那、姻缘签应当是相当灵验的。 迎曼笑着接了同事的话，继续调侃她，“是上次来探班的C大老师？” “什么老师？” 同事们都八卦了起来。 乔漾：“……” 迎曼毫不客气地揭了乔漾的短，说起了那名‘C大同事’。 听她说完，同事们不约而同地拉长声线哦了声。 “难怪乔乔也对姻缘签感兴趣，原来是心里是有人了。” “那这签肯定是要求的。” “乔乔听我说，这签咱们一定要求，没准今晚就成了。” “对，乔乔，这次你得身体力行的给我们验证一下姻缘签到底灵不灵验。” “……” 听着同事们的起哄声，一向大方不矜持的乔漾也不由地红了耳朵。 “……” 她这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只能尬笑回应。 约莫走了两个小时，一群人终于到了临台寺。 乔漾站在寺庙门口，迟迟没动作。 不知是因为赶路还是触景生情，她心脏咚咚大力地跳着，连耳边都是她心跳声。 这就是沈鹤行从小长大的地方。 庙门前整洁如新，厚厚的积雪被寺庙里的小沙弥清扫干净了。 这些年因为旅游业的发展，寺庙翻了新。听舒蜜说，她小时候去临台寺时，寺庙里还是破破烂烂的。 乔漾在门口停顿了好几秒，才抬腿走了进去。 年节期间，来寺庙的游客很多。 乔漾独自逛了会儿，就与同事们走散了。 这临台寺翻修后，规模扩大，她一时没找到回去的路。 恰巧这时，乔漾就看到一光头少年从不远处路过，大概就十四五岁左右。 “法师。” 乔漾叫住了小和尚。 小和尚回了头，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 乔漾着急问路，没注意到小和尚眼中的不可置信。 “法师，从哪里可以出去？” 了空仔细地看了眼乔漾，才不确定道：“乔施主？” 乔漾愣了下，“你认识我？” “嗯。” 了空解释：“三年前，我和师父找梵一师叔辩经的时候，见过你。” 他这么说，乔漾才恍惚间想起来。 三年前的某个傍晚，她去找沈鹤行时，刚好碰上他和另外一名老僧，当时她还给了他一颗糖果。 “你叫慧空吧。” 了空双手合十：“我改名了。” 两年前师父离世后，他便来了临台寺，因为名字和上一届住持同带了一个‘慧’字，乱了辈分，就改成‘了’字辈。 就算不改名，他也理应叫梵一一声师叔。 乔漾了然：“没想到你记忆力这么好，还记得我。” “不是。” 了空顿了下，如实说：“是我在梵一师叔回山后，见过你的照片。” 乔漾呼吸一滞，“什么照片？” 了空想了想，说：“施主，你跟我来。” 乔漾思忖了下，点了点头，跟上他的步伐。 了空带着乔漾穿过大殿，来到僧人的宿舍。 他站在一间宿舍门前，“施主，这就是梵一师叔的房间。” 乔漾舔了下唇，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看。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设施也很简单，一张床、一方书桌、一个柜子。 别说娱乐设施了，连电视机都没有。 沈鹤行…… 他以前过得日子真的好素好清。 “我可以进去吗？” 乔漾低头看了眼了空，询问道。 了空：“当然可以。” 得了答案，乔漾这才抬腿踏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跟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即便是他现在不在寺庙里了。 但住持还是把房间给他留了下来，并让小沙弥经常过来打扫。 乔漾在柜子里看到了他从小到大的课本、佛经。 她忍不住笑了下。 看来他以前也跟普通小朋友一样，会学语文、英语、甚至数理化。 乔漾打开了柜子，看到了卷成纸筒的宣纸，上面有用墨水写字的痕迹。 她以为宣纸上是沈鹤行抄的佛经，结果摊开后才发现是情诗。 而且这每页情诗里都有些她的名字。 乔漾那颗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惴惴地跳动起来。 她一张一张地翻开。 这些情诗古今中外都有，甚至也有他自己写的。 不过对于她这个不爱看书的性子，显然是看不懂的。 直到她看到最后的那一张。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喜乐平安。 是仓央嘉措的《那一世》。 并且是一首完整的。 乔漾忘了她是多久看到的这首小诗，也只记得中间的两句。 后来认识了沈鹤行，觉得这首诗很适合他，就在他那张十八岁的照片背后，把唯一记得的两句写了下来。 她那时候也期盼着，沈鹤行会像诗中所写的那样—— 喜欢自己。 这会儿再看宣纸上沈鹤行写的这一首，她心绪难平。 他的字很漂亮，笔锋有力，飘逸灵动。 乔漾指尖颤抖地抚过字迹，似乎能感受到他就在上面的温情。 这时，鼻尖也开始泛起酸涩来。 “我以为你喜欢这首情诗。” 冷不丁地，她听见门口响起了熟悉的男声。 她猛地抬头，看向了门口。 沈鹤行逆着光而站，面色掩藏在昏暗里，有些看不清楚。 但这一刻，乔漾还是感觉到了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就像是她心里永远灭不掉的野草。 野火吹不尽，这野草枯萎了三年，到头来还是春风吹又生。 “你怎么来了？” 她深吸了口气，声音控制不住带了些哭意。 沈鹤行解释：“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你没隐藏地址。” 乔漾：“……” 她故作面无表情，“哦，那我挺笨的。” 沈鹤行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 他来得急，身上还带着风雪的气息，冰凉凉的。 “我看到朋友圈后，就赶了过来。” 被人抓包，乔漾低头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是……” “没关系。” 沈鹤行打断了她。 他站的近，淡淡的檀木香包裹着她。 乔漾双手紧捏着宣纸，呼吸也因他的靠近而变得急促起来。 她静默片刻，“你写了多少首？” 这么厚一沓，应该有一百首左右。 沈鹤行：“没数过。” 他垂眸看着乔漾，轻声说道：“我以为你喜欢这些情诗，所以我把能写都写了下来。” 其实这也是他欠她的。 当初他没有勇气承认这份心动喜欢，等她走后，只能无能地写下这些酸诗。 乔漾眼眶泛红，又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她擦了擦眼睛，瓮声瓮气地开口：“你写那么多，是不是嫌弃我不会读书？是不是显示自己很有才华？” “不是。” 沈鹤行忙不迭否认。 他神色急切，眼里也涌出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真的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表达—— 他很喜欢她。 仅此而已。 就在他着急要想解释时，乔漾却倾身过来，抱住了他。 沈鹤行身形一僵，怔在原地好几秒。 他缓缓抚上她的后背，声音沙哑，“乔乔。” “沈鹤行。” 乔漾打断了他的话，“我只会跳舞不会念书，你现在不嫌弃，以后也不准嫌弃。” “你要是嫌弃了，我们就真的完了。” 沈鹤行稍怔，随即唇角无声地牵了牵。 他单手捧着她的头，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处，温柔又克制，像是要揉进骨血里。 “我舍不得。” 第54章 .四皈依你给我暖被窝 乔漾靠在沈鹤行的胸膛上,听见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刻，她庆幸自己做的选择没有错。 沈鹤行于她来说，终究是冬风过后的野草,等来年开春，又会生机复燃。 他身上还带着风雪味道,夹杂着檀木香,冷冽清幽。 “你多久回来的？” 乔漾从他怀抱里退出来。 “刚刚。” 沈鹤行说：“我寺庙门口碰见了了空,他说你在这里。” 了空…… 乔漾偏头看向门边,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那你怎么确定我在临台寺？” 乔漾轻抿了下唇，瓮声瓮气道：“渭青山这么大，我或许在别的地方呢？” 沈鹤行沉吟片刻，说：“我也不确定，但我想、游客都说临台寺的签灵验,你或许会来。” 乔漾扑哧一笑,“那我要是不来呢？” “我就去找你。” 沈鹤行开口：“我从小在渭青山长大,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他垂眸看着乔漾,冷清的凤眸中透出从未有过的坚定，“所以,一定会找到你。” 乔漾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沈鹤行。” 她轻声开口。 “嗯？”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乔漾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沈鹤行看到了她纯澈眸光中的自己的倒影，如此清晰、又如此真实。 他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从包里取出了一串檀香木佛珠,他拉过乔漾的手,将佛珠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房间光线偏暗，可他却耀眼夺目。 “嗯，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 乔漾低头看了眼佛珠。 她认出来了—— 这佛珠是他以前长戴在手上的那一串。 “你把佛珠给我了？” 沈鹤行牵着她的手，眉眼里透着日落的淡淡余晖，“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有这串佛珠，是从小陪我到大的。” 他前半生一心向佛，身家清贫。 他送不起女孩喜欢的珍珠、钻石。 但这串佛珠，是从他进临台寺时，外公亲自给他戴上的，保佑他平平安安，祛除恶祟。 他也希望，这串佛珠能庇佑她此生顺遂安康。 乔漾眼眶泛着红，她眨了眨眼，桃花眼里泛着盈盈水光，“那这佛珠价值连城。” 是他童年岁月，自然是无价之宝。 沈鹤行唇角牵了牵，“那你喜欢吗？” 乔漾嗯了声，“喜欢。” 她抬起头，冷不丁对上了他的眼睛，似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那份隐秘的爱意。 乔漾心尖微颤。 “特别喜欢。” “嗯。” 一股暧昧气氛在两人身边萦绕。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也打断这份暧昧。 是乔漾的手机响了 她连忙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迎曼。 不仅如此，微信里还有几十条迎曼的消息。 乔漾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就听迎曼着急忙慌的声音：“乔乔，你在哪儿呢？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打电话你也不接，说好四点半在七夕桥碰头，现在的都快五点了，你人呢？” 乔漾：“！” 她寺庙里耽搁太久，压根就没注意到手机消息。 “你在哪儿？” 电话里，迎曼又问了一遍。 乔漾不好意思说她现在还在临台寺，随口扯谎，“我还在路上，迎老师你们先走，我坐下一班车回来。” 渭青山下山的旅游大巴是截止六点的。 “那行吧。” 迎曼应道，“那你快点，别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乔漾连连答应，“嗯，我知道。” 迎曼要赶车，说了两句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乔漾松了口气，又随即反应过来，“我得去七夕桥了。” 不然就真的赶不上车了。 沈鹤行拉住她的手，如实说：“从临台寺到七夕桥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乔漾啊了声。 也就是说，她赶不上了？ 沈鹤行思忖下，试探性地开口：“那晚上、你就留在寺里吧。” 乔漾再次啊了声，不确定地问：“我可以留下？” 临台寺六点以后就不接待游客了。 而且这寺中都是僧人。 “嗯。” 沈鹤行沉声说：“你是我带来的。” “……” 这话落在乔漾心坎里，像是青天白日的一声惊雷。 寺庙晚上不招待游客，但沈鹤行是个例外。 “晚上就睡我的房间。” 他顿了下，补充：“房间，庙中的师兄弟们经常过来打扫，很干净。” 乔漾低头，轻嗯了声。 她耳朵尖尖透着红渍。 这算不算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同居了？ 可她现在也赶不上车了，就只能留宿在男朋友这里。 “你把房间让给我了，那你呢？” 乔漾反应过来，问道。 沈鹤行：“寺中房间多，我可以去别的房间。” 乔漾这才点了点头：“哦。” - 山中天黑的早。 才六点的功夫，夜幕就笼罩下来。 沈鹤行带乔漾转了转寺庙—— 那些游客去不了的地方。 寺庙庄严神圣，基本都是参观的地方。 但乔漾却觉得十分有趣，毕竟这里是沈鹤行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一处都好似充满了他的回忆。 逛完寺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迎曼又给乔漾发来了消息。 她刚准备回，手机就显示了只有百分之二的电。 沈鹤行见此，便递过来了他的手机，“先给迎老师打电话报平安，免得她着急。” 乔漾没有犹豫，接过了沈鹤行的手机，靠着自己手机的百分之二的电量，摘抄下电话号码给迎曼拨了过去。 刚拨过去没多久，电话那头就响起了迎曼试探性的声音。 “喂？” “迎老师。” 乔漾喊了声，又说：“是我。” “乔乔？” “嗯。” “这是谁的手机？” “我、男朋友的。” “……” 迎曼花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所以，你真的在今晚脱单了？” 她轻笑了声，半开玩笑道：“看来这临台寺的姻缘签还挺灵验的嘛，早知道我也应该拜一拜的。” “……” 乔漾闹了个大红脸，“迎老师，我……” 她有些心虚地瞥了眼沈鹤行，硬着头皮说：“我今晚……不回来了……我今晚、在……在我男朋友这儿。” 电话那头静默了三秒。 “当真？” “嗯。” 迎曼：“那行吧，你注意安全。” 乔漾：“好。” 迎曼又补了一句，“乔乔，你知道我说的注意安全是什么安全。” 乔漾：“……” 她窘迫不已，“知道。” 暂不说他们俩才在一起，且说这里是寺庙，庄严神圣的地方，怎么能做一些情情.爱爱的事。 挂了电话后，乔漾脸上的红晕未散，她把手机还给了沈鹤行。 沈鹤行接过了手机，同时又取走了她的手机，“我去帮你充电。” 乔漾嗯了声：“好。” 两人走路回了房间。 这会儿房间里黑魆魆的，沈鹤行随手开了灯。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取晚餐。” 他转身欲走，乔漾忽而拉住了他的衣摆，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跟林间小鹿似的，“有洗澡的地方吗？我想洗个澡。” 她上午爬了山，出了一身的汗，虽然现在干了，但粘粘的很不舒服。 沈鹤行眉眼微沉，“有。” 他折返回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藏青色的僧袍，“庙里没有女士的衣服，你穿我的僧袍，可以吗？” 乔漾听他这么说，又闹了个大红脸。 她被动地接过了僧袍。 “嗯。” 沈鹤行唇角勾了勾，补充说：“僧袍是洗过的。” 乔漾羞赧地点点头，不太好意思去看他的眼睛。 沈鹤行抬手轻揉了下她的头发，“我带你去浴房。” 乔漾：“嗯。” 寺庙的浴室是公共的，倒是离房间不远。 走到浴室门口，沈鹤行先进去看了看，“没人。” 乔漾轻咬了唇，有些迟疑。 沈鹤行没走，声音放轻，安抚她，“我在门口守着你。” 乔漾抬眸对上沈鹤行的眼神。 心里忽而松了口气，她弯了弯唇，“好。” 乔漾抱着僧袍进了浴室。 浴室不是很大，差不多就她阳沁园的客厅大小。 窗户修得很高，有拉窗，隐蔽性不错。 乔漾去拉窗帘时，看见沈鹤行真的守在了门口。 不过这窗户很高，也只能看到他的发顶。 乔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一刻，她安全感满满。 山里虽然条件差，但热水还是够的。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乔漾穿上了沈鹤行的僧袍。 袍子很大，几乎坠地了。 她抽出她原本衣服上的装饰皮带，将僧袍往上提了提，用皮带系住了腰肢。 即便如此，僧袍还是很大，有一种欲说还休的美感。 穿好衣服，乔漾走出浴室。 彼时，沈鹤行还在门口，他目视着前方，口里默念着经文。 听到脚步声后，他转头看了过来，“洗好了么？” 乔漾听出他声音偏沙哑。 但没有细想。 这山中冰天雪地的，他站在外面肯定很冷。 乔漾点点头，“好了。” 沈鹤行这才注意到她是如何穿这件僧袍的。 皮带固定的腰肢，柔软纤细，盈盈一握。 他喉结不经意地滚动了下。 “先回房间吧。” “嗯。” 这个点儿，是僧人们的晚饭时间。 沈鹤行带乔漾回了房间后，开口：“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取晚餐。” 乔漾乖巧地应了下来。 等沈鹤行离开房间后，乔漾拔掉了手机充电器。在她洗澡的这段时间里，手机也充了一半的电量。 她打开美颜相机，调整好拍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修修剪剪后，发给了段其羽。 段其羽这会儿可能在忙，并没有回她的消息。 乔漾也没在意—— 因为沈鹤行已经端着晚餐回来了。 晚餐并不丰富，两碗滚烫的小米粥，外加两碟清炒的素菜。 乔漾见了顿时心疼不已。 以前沈鹤行就是吃这些吗？ 这些菜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营养。 沈鹤行放下餐盒，“寺庙里没什么吃的。” 乔漾自认为是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摇头道：“没关系，我也不饿。” 紧接着，沈鹤行把餐盒里的水煮蛋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这是山里放养的鸡生的蛋。” 乔漾怔了下，“给我的？” 沈鹤行应了声，眸光清冷温柔，“嗯，怕你吃不惯寺庙的晚餐。” 乔漾：“你哪来的蛋？” 《大藏经》里说，“一切出卵不可食，皆有子也。” 所以，寺庙里是没有鸡蛋等一些荤腥之物的。 沈鹤行解释：“跟旁边商店老板换的。” 寺庙不远处有个小商铺，是方便游客的。 乔漾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鹤行疑惑：“怎么了？” 乔漾笑意不减，“我三年在国外也过过苦日子，一顿饭而已，你特意给我买鸡蛋。” 沈鹤行眉头轻皱。 “皱眉老的快，不许皱眉。” 乔漾凑上前，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好了，吃饭。” 沈鹤行撩起眼皮看她：“嗯。” 乔漾把其中一颗鸡蛋分给他，“两个我吃不完。” 沈鹤行把蛋推了回去，“我不吃。” 乔漾反应过来—— 这里是寺庙，他曾经在庙中修行过，还是得遵循庙中的规矩。 想到此，乔漾便没有强求。 两人慢慢悠悠地吃着饭。 偶尔会交流一两句，不过多数时间，都是乔漾在说。 寺庙里的菜肴虽然简单，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正吃着，手机忽而一震，是段其羽发来了微信消息。 段其羽：【？】 段其羽：【你已经自恋到给我发自拍了？】 乔漾：【我是让你看衣服。】 段其羽：【衣服怎么了？】 段其羽：【挺丑的啊。】 乔漾：【……】 看到这里，乔漾忽而想起了空说的话—— 他见过自己的照片。 乔漾看向沈鹤行，“了空说，他在你这里见我的照片。” 沈鹤行手一顿，承认：“嗯。” 乔漾：“你怎么有我的照片？” 沈鹤行：“你三年前发给我的。” 乔漾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什么时候发过。 沈鹤行没接话，他拿出手机，翻到了相册。 乔漾凑上前，定睛看了下。 还真是她。 照片里的她穿着礼服，显然是去参加某个宴会。 “想不起来了？” 沈鹤行看着她，问。 乔漾：“……” 她怎么感觉，他这话问的像是在暗示她是个渣女。 乔漾连忙点头，“记得记得。” 沈鹤行唇角轻勾了下，收回了手机。 乔漾稍顿，秀气的眉头挑了挑，她反客为主：“三年前的照片你都保存着，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沈鹤行迎上她的眼睛，这回并没有否认，“是。” 撞上他的视线，乔漾顿时哑然，她目光下移，移到了他的薄唇上。 唇瓣薄的人，薄情。 但沈鹤行不是。 而且他唇形很好看。 “吃饭吧。” 沈鹤行突然出声。 乔漾回过了神，“哦。” - 吃完饭，沈鹤行被住持叫走。 临走时，他取了被子放到床上，“晚上冷，等我见完住持回来，给你带热水袋。” “好。” 乔漾目送沈鹤行出了房间后，便点开了他的微信头像。 虽然曾经拉黑过沈鹤行，但聊天记录还是可以看到的。 乔漾往上翻了翻，终于在三年前的某天找到了。 记忆也纷至沓来—— 那天她陪着乔妈参加宴会，在宴会上遇见了沈舟，又听段其羽说起沈家的事，她心疼沈鹤行，便找了个借口跟他聊天。 也就有了这张照片。 乔漾鼻头微酸，心里却泛着甜。 这臭和尚要不是自己想通了，就真的跟她没机会了。 明明三年前就喜欢自己，却偏偏不承认。 乔漾吸了吸鼻子，又动手叉掉聊天界面，缩进了被窝。 山里要比山下的民宿冷得多。 而且这房间里还没空调，乔漾捂了半天，都没把被窝捂暖和。 也不等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是去而复返的沈鹤行。 “门没锁，进来吧。” 乔漾喊道。 她实在太冷了，根本不想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 听到声音，沈鹤行从门外走了进来。 乔漾看到他已经换了件僧袍，显然是洗过澡了。 “很冷吗？” 沈鹤行看着裹成粽子一样的乔漾，心里也开始泛起心疼。 他应该连夜把她送下山的。 她从小娇生惯养，应该是过不习惯这样的清贫日子。 乔漾点头，“冷。” 渭青山零下十几度，又没暖气空调，她怎么受得住。 沈鹤行把热水袋塞给她。 乔漾捏了捏袋子，“热水袋只能坚持一个小时。” 沈鹤行忙说：“我再去给你找一床被子。” 出家人不在乎外物享受，所以庙中也没电热毯之类的东西。 乔漾巴巴地看着他，“你给我暖被窝。” 沈鹤行：“……” 他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乔漾桃花眼水润，直勾勾地看着沈鹤行，“可我好冷。” “我已经盖了两床被子了，还是冷。” 沈鹤行唇线敛紧，他站在床边几分钟，像是在跟自己做思想斗争。 “沈老师。” 乔漾又喊了他一声。 好半晌后，沈鹤行才妥协地嗯了声。 乔漾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沈鹤行先去把房门锁了，再掀开了她的被子，进了被窝。 乔漾凑过去，抱住了他。 他身上是真的暖和，被热水袋管用多了。 沈鹤行身形僵了僵，最终还是将她揽进了怀中，“现在好点了吗？” “嗯。” 乔漾蹭了蹭他的胸膛，吸收着他身上的热源，“这么冷的天，你就不怕冷吗？” 沈鹤行轻声说：“小时候习惯了。” 乔漾听他声音不掺杂喜悲，像是在说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她心头顿感酸涩，更加用力地抱了抱他。 沈鹤行察觉到她的靠近，想推开，又想用力地将她揽进怀里。 半晌，他还是由心，揽住了她的细腰，圈在了自己怀里，“睡吧。” 乔漾没应，而是抬起下巴看他，“表哥，这三年你有没有想我。” 这还是她回来后，沈鹤行第一次听她叫自己表哥。 他神色有些许的愉悦，“嗯。” “那你有没有梦到我？” 乔漾继续问。 沈鹤行怔了下，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那两个艳丽的梦。 他沉着嗓音嗯了声。 “那梦里的我是怎么样的？” 沈鹤行身体绷紧，没应。 乔漾抱着他，声音软软的，带着娇嗔，“说嘛，是什么样的？” “……” 沈鹤行还是没开口，任凭乔漾怎么撒娇都不说。 乔漾努了努嘴，“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 沈鹤行：“……” 乔漾兴奋地提议：“那你给我比划比划，让我猜一猜。” 沈鹤行依旧沉默。 乔漾哼了声，“让我猜一猜都不行吗？” 沈鹤行喉咙发紧，连带着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真的要？” 黑夜中，他的眸色越发的幽沉。 乔漾：“要！” 她小声安抚：“我不会笑话你的，我在国外也梦到过……” 那个“你”还没说出来，沈鹤行就倾身压了过来，乔漾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 “！！” 她眼睛陡然瞪大。 沈鹤行只是轻轻地贴了下便松开。 他气息紊乱，声音明显有些嘶哑与克制。 下一秒，他说出了那句惊世骇俗的话。 “可以伸舌头吗？” 乔漾：“……”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跟她解释：“梦里，伸了的。” 不仅伸了，她还咬了他。 第55章 .四皈依挺倔 温热的气息萦绕过来。 乔漾心头还在震赫当中,她一抬头，对上了沈鹤行那双深沉的凤眸。 这双眼睛依旧清冷入画，然而眸底是隐忍,也是克制。 暗藏的欲在不安地涌动。 仿佛下一秒就会带着她坠入深渊。 乔漾完全不相信这话是从沈鹤行嘴里说出来的。 安静三秒，寂静无声。 她轻咬了下唇,小小地嗯了声。 沈鹤行喉结滚动,再次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小心翼翼地探入,勾起她的,轻轻地含吮，视她为珍宝。 乔漾闭上眼，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禅房里悄然静谧，这么静的环境里，呼吸声被无限的放大,偶尔还会听到啧啧的暧昧吸吮声。 乔漾耳根红的彻底。 缠绵悱恻的吻结束,沈鹤行松开了她。 乔漾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角,舌尖也隐隐发麻。 看得出来他没接过吻,刚刚动作虽然是小心翼翼的，但还是磕到了碰到了。 她还尝到血的咸甜腥味。 沈鹤行气息微.喘,落入耳膜里，身体不由的酥软。 像是无声的勾.引。 乔漾抬眸，一双桃花眼灼灼艳丽,声音娇软,“表哥，没想到你竟然做的是这样的梦。” 沈鹤行唇角敛紧，没说话。 乔漾眨眨眼，“所以是……” 后面“春.梦”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沈鹤行捂住了嘴巴。 他掌心温热,常年握笔抄经，指间有一层薄薄的茧。 刚亲吻过后的唇饱满润泽，接触掌心，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从手心传到了心口。 沈鹤行心口滚烫，忙不迭地松回了手。 乔漾见他这样子，心里忍不住起了调戏的心思，“表哥，那猜猜我这三年有没有这样梦到过你？” 沈鹤行神色一沉，怔怔地看向她，幽深的眸子夜色翻涌。 乔漾凑上去，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有哦。” 那应该是在她刚到法国的第一年。 有天，她的美国室友给她分享了一部晋江内不允许的动作爱情电影。 电影里画面唯美，男女主角的颜值也是相当的不错。 就是不可描述的时间太久了。 看完后，她的美国室友评价道：“现实中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我男朋友每回都不能让我满足。” 当时乔漾整个人呆住。 她平时虽然大胆不矜持，追沈鹤行时也时常调戏他。 可中国人骨子里还是矜持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没接室友这话。 看完电影，两人回房睡觉，美国室友还调笑地对她说：“乔，以后找男朋友得多试几个，不然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哪一个男朋友会让你爽。” 话虽如此，但乔漾还是三观震碎，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现在还不想找男朋友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因为电影还是室友的话，晚上她就梦到了沈鹤行。 梦里，沈鹤行已经剃度，他穿着殷红的僧袍，盘膝而坐在蒲团上。 肤色冷白，僧袍艳丽。 红与白对比明显， 听到脚步声后，他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唇角掀了掀，眼底闪过一抹邪性。 像个妖僧。 中间那段剧情她给忘了，只记得他们俩人莫名其妙地就滚在了一起。 他看着她的眼睛时，掺杂情.欲，爱.欲。 完全不似以前的冷清淡漠。 至于后续，她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那个荒唐的梦也断了。 要不是今晚这么一出，乔漾都没想起这事来。 只是隐约记得，不可描述时间挺久，而且结束时，她身上不着寸缕，他却衣冠楚楚。 - 次日。 乔漾被寺庙里的钟声叫醒，她睁开眼，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 才七点。 她刚睡醒，神魂还有些游离。 伸了个懒腰，乔漾从床上坐起来。 身边早已没了沈鹤行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多久走的。 她换好衣服，刚打算出去，沈鹤行就端着热水进屋了。 “过来洗脸吧。” 他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 乔漾接了帕子，“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沈鹤行嗯了声，“六点要做早课。” 六点做早课，那他岂不是五点多就醒了？ 那个时候天黑没亮吧。 乔漾虽然心疼他，倒也没劝他放弃。 有些东西他坚持了二十多年了，是不可能放弃的。 她也不会让他丢弃。 “你先洗。” 沈鹤行开口：“我去给你带早饭。” 乔漾：“好。” 沈鹤行笑了下，便离开了房间。 乔漾洗了脸，就这么素面朝天地等他回来。 她的行李都在山下的民宿里，现在她身上连瓶洗面奶也没有。 没等多久，沈鹤行就回来了。 早餐是素包加豆浆。 “你吃饭了吗？” “嗯。” 沈鹤行应了声，“要去做早课，得和师兄弟们一起。” 乔漾：“哦。” 乔漾早餐吃的不多，吃了一个包子后，就够了。 沈鹤行知道她的食量，也没有浪费。 吃完早饭，两人走出房间。 昨晚又下了雪，本来清扫干净的积雪又堆满了寺庙的小路。 寺庙中的僧人们开始忙碌地清扫起积雪来。 乔漾和沈鹤行一道，引起了不少僧人的注意。 她有些窘迫，扯了扯沈鹤行的袖子，“我这么住在这里，会不会不好？” 沈鹤行抚了抚她的头发，“别担心，住持是同意了的。” “而且。” 他顿了下，“庙里很多外门弟子，他们只是白天来寺庙里上班，晚上还得回家。” 听他说出上班两个字，乔漾扑哧一笑，“还真有八小时工作制啊？” 沈鹤行抿了下唇，“……” 积雪很多，沈鹤行也加入了清扫之中。 乔漾兴奋地要动手帮忙。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雪。 沈鹤行没阻止她，给了她一把扫把，又拉住了她的手臂叮嘱：“小心点，路滑。” 乔漾：“嗯！” 沈鹤行撞上了她潋滟的眉眼，忽而想起了之前那束黄腊梅。 她明明比腊梅更加娇艳。 他唇角很浅地勾了勾。 扫雪这工作也不是轻松的。 乔漾扫了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 她停下来休息，偏头看向了沈鹤行。 他穿着单薄的僧袍，冷白的手指握着扫把，凸起的腕骨清瘦有力。 他低着眉，神情专注，不像乔漾这般扫一会儿，就开始偷懒。 许是察觉到乔漾的目光，沈鹤行看了过来，“累了吗？” 乔漾尴尬，“有点。” “你力气小，累是正常的。” 沈鹤行也停了下来，眉眼含笑地说：“去休息一会儿。” 乔漾实在扫不动，便乖乖地把扫把还给了他。 约莫一个小时后，庙中的积雪终于清扫干净。 僧人打开院门，准备等时间一到，就招待游客。 渭青山最早的一辆大巴是在早上九点，因此，要下山的话，得在十点左右了。 乔漾看了眼时间。 这会儿才八点多。 这山中娱乐设施少，怕乔漾无聊，沈鹤行便说：“寺庙里的猫生小猫了，我带你去看看。” 乔漾顿时眼睛一亮，“好啊。” 沈鹤行说的小猫，在寺庙的后院，离宿舍这边有些距离。 带乔漾过去时，花了十几分钟。 “这些猫怕生吗？” 乔漾走到门口。 庙中的僧人把猫咪安排在了仓库旁边的小房间，外面围了谷草，还弄了门帘，这样它们也吹不到风。 “不怕。” 沈鹤行说：“一些游客还特意是为了猫咪来的。” 说着，两人掀开门帘走进去。 小房间里很温暖，喵咪的窝都是用僧人的僧袍做的。 乔漾看到了那几只刚出生的小猫，小小的一只，眼睛都还没睁开。 她喜欢的不行，但又不敢上手摸。 “住持允许它们在这里生崽崽吗？” 生子在佛门重地来说，应该算是污秽的吧？ 沈鹤行嗯了声：“万物都是有灵性的，而且山中冬天太冷，不留在这里，它们会被冻死的。” 听罢，乔漾拉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沈鹤行反握住她的手，问道。 乔漾摇头。 沈鹤行是个善心的人。 真正的圣僧都是以慈悲为首。 即便他现在不会剃度出家了，但他还是那个会怜悯众生的佛子。 乔漾不会再阻止他—— 这样的沈鹤行才是真实的。 沈鹤行：“那我们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的继续陪它们？” “我们回去吧。” 这些猫虽然不怕生，但他们俩人呆久了，猫妈妈也会紧张。 她听别说过，一旦崽崽染上陌生的气温，猫妈妈都有可能把自己的崽咬死。 沈鹤行：“好。” 回到正院，下山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沈鹤行回房间换了衣服，打算带乔漾离开时，住持出来了。 这是乔漾第一次见到住持真人。 慈眉善目，温柔和煦。 他已经快七十了，但精神很好。 “梵一。” 净明住持叫住了沈鹤行。 “住持。” 沈鹤行恭敬有礼， 净明感叹道：“虽然你已经不打算剃度了，但空闲的时候就回来看看。” 净明是看着沈鹤行长大的，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沈鹤行眉眼虔诚，“嗯，我会的。” 净明笑了笑，又看向了乔漾。 乔漾连忙同沈鹤行一样，乖巧地喊了声住持。 净明点点头，“梵一性子倔强，你们以后好好相处，若是惹你生气，你也不要同他客气，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闻言，乔漾忍不住地看向了沈鹤行。 只是他垂着眉，也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我知道，住持。” 乔漾应了声。 下山的大巴车快到点了，住持也不欲留他们，不过还是让了空将两人送到了乘车点。 九点半，游客陆陆续续上山了。 两人等了会儿，回程的大巴车准点就发。 第一班大巴车下山，车上除了乔漾与沈鹤行外，没有其他的游客。 扣上安全带，沈鹤行抬眸就看见乔漾正在看自己。 “看什么？” 乔漾唇角弯了弯，眼眸里闪动着狡黠的光，“刚刚住持说你挺倔的。” “嗯？” “我也觉得。” 乔漾眨眨眼，靠近了些，拽着他的袖子，对上他的眼睛，“昨天晚上让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梦到我的，你就是不说。” 沈鹤行：“……” 第56章 .四皈依心痒痒 两个小时后,旅游大巴停在了山下的站点。 下了车，乔漾先带着沈鹤行回了民宿。 两人刚走到民宿门口，就碰上准备出门的剧院同事。 今天剧院同事组团去渭青山附近的柳河小镇游玩。 柳河小镇离民宿近,不用特意赶早。 大早上，冷不丁地在门口看见刚回来的乔漾,以及她带回来的男性朋友,大家暧昧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 尴尬一瞬。 乔漾轻咳了声,跟同事们介绍起了沈鹤行：“这是、” 她顿了下,抬头看了眼沈鹤行，目光与他对视，唇角漾起小弧度，“我男朋友，沈鹤行。” 沈鹤行点头示意,眉目温和,“你们好。” “你好你好。” 同事们也客气。 随后,又有同事含笑揶揄：“看来临台寺的姻缘签真不错啊。” 乔漾记起,他们好像调侃过她—— 白天求签，晚上脱单。 她也好像真是晚上脱单的。 “……” 打闹了几句,去柳河小镇的车到了。 同事挤眉弄眼对乔漾道：“乔老师，看来你今天是和我们一起去不成了。”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瞥沈鹤行。 乔漾：“……” 她窘迫地笑了笑,“好。 等人看不见后,同事才问起迎曼，“迎老师，那就是你说的乔老师C大的同事？” 迎曼眉心稍皱。 上次在录制现场没看清，这回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也完全想起来了—— 这个沈鹤行，她三年前就见过。 “迎老师？” “嗯？” 迎曼回过神,“是。” 三年前两人就有牵扯，没想到分开后三年，又在一起了。 同事感叹：“那沈老师长得真心帅，和乔老师倒是相配的很。” 迎曼嗯了声。 单从颜值上看，两人确实挺相配，就是不知道身家背景如何。 同事的讨论声，乔漾并不知。 剧院还要在渭青山这边待一晚上，下山后，沈鹤行就在乔漾入住的民宿又开了间房。 陪着沈鹤行定好房间，乔漾回房间简单地化了个妆，又换了身衣服。 柳河小镇也是渭青山的旅游项目之一，乔漾是第一次来，沈鹤行打算带她出去逛逛。 从民宿到柳河小镇并不远，有公交，坐三站就到了；走路的话，要花十来分钟。 路不远，出了民宿后，两人便走路过去。 刚过桥，乔漾就听到了一阵下课铃声。 她咦了声：“这附近有学校？” “嗯。” 沈鹤行跟她解释，“小镇有小学和中学。” 他看向响铃的方向，“那是小镇的小学，中学在西面，初中部和高中部是一起的。” 柳河小镇面积并不小，常住人口也达到了十万。 镇子年代久远，建国初期就有了小学，后来是高考制度恢复，才修建了中学。 乔漾了然地哦了声。 沈鹤行声音温和，“我以前就在小镇上的学。” 乔漾眨眨眼。 她之前在他临台寺的房间里看到过他的课本，语数外、政史地都有。 “你没有去佛学院上学吗？” “没有。” 沈鹤行说：“外公当时送我去的是镇上的学校，我是大学时，才选修过佛学。” 乔漾点头，她正准备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 “梵一！” 两人齐齐回头。 乔漾看到一剪着寸头的男生兴奋地朝着边走过来，手里还举着相机， “真的是你啊！” 沈鹤行微微颔首，“是我。” 那男生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嗐，你留着头发的样子，我差点没认出来。” 沈鹤行回：“昨天。” 他停了下，牵起乔漾的手，“是陪女朋友过来玩。” 听到女朋友，男生脸色登时一变。 张大的嘴巴惊讶得可以塞下一只鸡蛋了。 “你竟然有女朋友了！” 他惊呼出来，不可置信。 乔漾：“……” 这话怎么听着沈鹤行gay里gay气的。 看来他出家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啊。 乔漾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乔漾，是沈老师的女朋友。” 男生有点呆，他哦哦两声，“我叫许志昊，是他的小学同学。” 乔漾：“噢。” 她留意了一下他手里的相机，“你是摄影师？” “不是。” 许志昊解释：“我在做自媒体，最近正好宣传宣传家乡。” 乔漾：“那是好事。” 许志昊摸摸头，“我从小在柳河小镇长大，现在有能力了，也想为家乡做贡献。” 说完，他又看向了沈鹤行：“梵一，没想到你竟然蓄发了，是不打算回临台寺了？。” 沈鹤行面色淡然疏离：“嗯。” 许志昊忍不住感叹：“爱情的力量果然强大。” 连从小长在寺庙里的僧人还俗了。 他嘿嘿地笑了声，“以后办婚礼，可要记得请我们这些老同学。” 乔漾：“……” 她昨天晚上才和沈鹤行在一起，应该还不会那么早办婚礼。 许志昊又补了一句，“可别因为小时候的仇记恨啊。” 沈鹤行唇角牵了牵，眉眼难得温柔，“好。” 许志昊还要继续拍摄，与沈鹤行交换了个电话号码就离开了。 他走后，乔漾才好奇地问道：“你们小时候还结过仇？” 沈鹤行淡然一笑，答非所问，“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算不上仇。” 乔漾抿了下唇。 沈鹤行是个有佛缘的人，那么好的性格，怎么会和别人结仇？ 乔漾带入了女朋友的私人角度，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沈鹤行是无辜的。 他母亲早逝，这么远来临台寺，仅有个外公关心他，也定是别人欺负他没人出头。 想到此，乔漾忍不住挽紧了沈鹤行的手臂。 察觉到她手上的力度，沈鹤行柔下声：“怎么了？” 乔漾摇头。 沈鹤行：“那先去镇上。” 乔漾：“好。” 路过学校后，小镇就近了。 出门的时候，天还是正正常常的，这会儿到小镇，却突然飘起了雪花。 渭青山山下的温度虽然要比海城冷得多。 但就算是下雪，也不会像山里那样，被冰雪覆盖。 乔漾注意到沈鹤行就穿了件平领的毛衣，露出的脖颈透着冰雪的白。 她拉住他的手，轻声开口：“表哥，我头冷，我们去买顶帽子嘛。” 沈鹤行视线落在她的头上，此刻，她柔软的头发上还飘着几朵晶莹的雪花。 “嗯。” 小镇商铺多，乔漾随便进了家帽饰店。 她挑挑选选，拿起了一顶兔耳朵帽子。 这顶帽子是连接围巾一起的，正好可以头和脖子一起保暖。 选好帽子，乔漾又选了条男士围巾，围巾下摆绣者一只灰狼。 跟她那顶帽子同一色系，看着像是情侣装。 选好帽子和围巾，她心思一动，跟沈鹤行说道：“表哥，我有点渴了，你帮我买杯奶茶好不好？” 她语气娇嗔，明晃晃地跟沈鹤行撒着娇。 沈鹤行嗯了声，“那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乔漾乖巧点头，“好。” 沈鹤行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离开了店铺。 等他一走，乔漾才抱着帽子和围巾去结了账。 如果他在这里，肯定会帮她付钱的。 他们俩人出门，沈鹤行基本没让她花过钱。 这围巾她想买来送给他。 付好钱，乔漾等了会儿，沈鹤行便回来了，他手里带着一杯滚烫的奶茶。 乔漾没立即接奶茶，而是拿出刚刚买的围巾，踮起脚给他围在裸.露的脖颈上。 “新年礼物的回礼。” 围巾很暖和，沈鹤行稍怔：“嗯？” 乔漾晃了晃手里的佛珠，眉眼弯弯，示意道：“这个。” 沈鹤行唇角掀了掀。 感觉这围巾暖和进了身体里。 带上围巾后，乔漾才从他手机接过奶茶。 她吸了一口，又甜又暖。 乔漾满足地眯眯眼，又把奶茶递到他面前。 沈鹤行察觉到她的意图，说：“我不喝。” 乔漾挑挑眉，“奶精兑的，没事的。” 沈鹤行：“……” 他垂首看着乔漾，迎上了她盈盈双眸。 她依旧举着手，一副自己不喝，她就不移开手的态度。 沈鹤行无奈，只好凑上去喝了一口。 两人使用同一支吸管，就跟间接接吻一样。 沈鹤行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昨晚上在禅房的那一幕。 她唇舌很软，好像自己不小心磕到了她，她含着自己的舌尖，忍不住轻吟一声，那一声足够让人防线崩塌。 沈鹤行浅尝一口，就移开了。 他思绪回到昨晚，压根没注意到这奶茶的味道。 乔漾见他神色有些冷凝，默默地缩回了手。 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奶的味道。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 雪越下越大，最终两人还是没逛完小镇，只能打道回府。 小镇有直达民宿的公交车，这会儿冒雪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沈鹤行带着乔漾走到公交站台。 这会儿站台处没什么游客。 沈鹤行将她往身边拉了拉，“冷不冷？” 乔漾耸了耸鼻子，委屈巴巴道：“冷。” 沈鹤行解开大衣扣子，将她拉进怀里，然后将她整个人包裹进大衣里面。 “现在呢？” 乔漾顺势抱紧了他的窄腰，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檀木香，她唇角忍不住翘起，“不冷了。” “表哥。” 乔漾喊了他一声，将她脸贴在他的胸口处，“你身上好暖和。” 她故意停了下，声音似乎也添了丝媚态，“我忍不住就像昨晚那样，舍不得松手。” 沈鹤行：“……” 他唇线抿紧，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他早该知道她就是这样不着调的性子。 这趟公车来的似乎很慢，都等了十分钟了，车子还没抵达。 洋洋洒洒的雪花里夹杂着冷冽的寒风，吹起了乔漾的发丝扑在脸上。 她鼓了鼓腮，没吹走飘过来的头发，她语气放软，有些娇气，“表哥，我脸上痒痒。” “嗯？” 沈鹤行想伸手替她挠一挠，结果刚松开手，风就灌了进来，乔漾忍不住一哆嗦。 他重新将她包裹进怀里，“我给你吹吹？” 乔漾眸子湿漉漉的，像只迷失在深林的小鹿，“你会越吹越痒的。” 沈鹤行眉心稍敛，下一秒，他垂首过来，温凉的薄唇在她额头贴了贴。 他喉结轻滚，薄唇向下。 乔漾闭上了眼，那唇便贴在了她的眼皮上。 紧接着是羊脂玉般的脸颊、秀气的鼻子。 他停了下，最后停在了那张绯色艳丽的唇瓣上。 不似昨晚的深吻，他轻轻地含住她的唇，舌尖细致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像是在给她解痒。 吸吮了几秒，沈鹤行便松开了她，哑声问道：“现在还痒吗？” 乔漾脸色嫣红，爬上绯红的云。 她哪里知道沈鹤行会用这样的方式给她解痒。 乔漾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自己给他买的灰狼围巾。 她舔了下唇，笑着说：“脸不痒了，但心里痒痒。” 第57章 .四皈依女朋友的安慰 等了二十分钟,公交车才到站台。 回了民宿，沈鹤行带着乔漾去了他的房间。 那会儿沈鹤行订房的时候，乔漾刚好回房间化妆了,没来过，这才仔细观察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算是这间民宿里比较好的,室内还带了个私人温泉。 乔漾的房间是剧院定的,标准的双人间,设施比较简单。 沈鹤行已经开好空调了,细声问道：“现在还冷吗？” “不冷了。” 乔漾摇头，她看了眼窗外，“雪好像越来越大了。” 沈鹤行嗯了声：“这是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山下都这么大，那渭青山肯定会更大。 她忍不住问道：“你以前上下学方便吗？” 二十年前，没有索道、没有大巴,上下山肯定困难。 “嗯？” 沈鹤行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还是实话说了：“年龄小的时候,是外公送我上学,后来长大了，不想老人家辛苦,就住校了。” 他那时候年纪小，走不了太久的雪路，是外公一步一步地背着他。 山路湿滑,外公走的小心翼翼。 沈鹤行说的轻松,可乔漾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本来是出门有司机接送的沈家三少爷，矜贵又荣华。 乔漾忍不住抱住了他。 “怎么了？” “没有。” 乔漾蹭了蹭他，瓮声瓮气道：“就想抱抱你。” 沈鹤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都过去了。” 寺庙里的生活虽然清贫，但过得很知足,而且他也很喜欢和师兄们讨论佛理。 乔漾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 沈鹤行轻声说：“我给你点了外卖。” 乔漾：“嗯。” 话落，沈鹤行的电话声就响了起来，“我去取餐。” “好。” 乔漾松开了他。 外卖餐送不进来，住客只能下楼去取。 沈鹤行取餐回来时，看见乔漾在研究房间里的私汤，她挑挑眉，“你定的房间还不错嘛，还有温泉。” 沈鹤行放下外卖，唇角掀了掀，“那你晚上过来睡。” 乔漾：“……” 昨晚在上山时同榻而眠，是因为冷。 现在……不用了吧。 她脸色不自然地红了下。 沈鹤行顿了下，“我的意思是，这个房间给你，我再去开一间。” “不了。” 乔漾窘迫：“我还是回剧院定的房间好了。” 她昨晚已经算是夜不归宿了，今天再不回去，总归不好。 “嗯。” 沈鹤行没勉强她：“吃完东西就去泡温泉。” “嗯！” 乔漾眼睛微亮，没拒绝这个提议。 沈鹤行点的都是小镇美食。 乔漾不太饿，随便吃了点东西边便放下了筷子。 “那我先回去拿衣服。” 沈鹤行：“好。” 乔漾眨眨眼，出了沈鹤行的房间。 她刚走不久，沈鹤行就收到了许志昊的微信好友请求。 他点了同意。 刚点，那头就发来了消息：【梵一，我今天不小心拍到你们了。】 许志昊：【你们可以上镜吗？】 沈鹤行眉心稍皱，回：【我问问她的意思。】 许志昊：【ok】 那头安静半秒，又发来了消息：【你真的不打算出家了？】 沈鹤行：【嗯。】 … 乔漾刚回到民宿，就碰上了大部队返回来的迎曼。 这会儿外面风雪越来越大，剧团同事们也逛不了小镇了。 迎曼出声问道：“乔乔，我们打算去泡温泉，你去吗？” 剧院定的这间民宿带公共浴池。 因此，大家一开始就带上了泳衣。 乔漾稍顿，“我就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迎曼：“要和男朋友一起？” 乔漾摸了摸耳朵，虽然有些羞赧，但也不扭捏，大方承认：“嗯，他定的房间有私汤。” 迎曼又问：“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乔漾耳根偏红，“回……回来的。” 迎曼点头：“晚上……安全措施做好了吗？” “……” 乔漾窘迫地不行：“我们……没做。” 迎曼轻咳了声。 这个话题就此止住。 迎曼就回来取衣服而已，没和乔漾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等她走后，乔漾才去了沈鹤行的房间。 “我已经放好水了，去泡吧。” 沈鹤行揉了下她的头发。 私汤里的水是引流管接下来的，需要自己放水。 乔漾：“你不泡吗？” 沈鹤行脸色有些不自然，“不用。” 这个温泉房本来就是为她点的。 乔漾没应，细致地观察着他， “怎么了？” 乔漾突然抬手，摸了下沈鹤行的脸。 他稍愣，“嗯？” 乔漾勾了勾唇，笑得有些促狭，“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和我一起泡？” “……” 沈鹤行没承认，“我有点工作要处理。” 乔漾拉长声音，哦了声。 沈鹤行唇角轻抿，转移了话题，“对了，许志昊今天拍到我们了，问你愿不愿上镜。” 乔漾反问他：“那你愿意吗？” 她其实无所谓的，反正她也录过综艺，上过节目，不怵镜头。 但沈鹤行不一样。 只要他愿意，她就同意。 “我听你的。” 沈鹤行出声道。 他声音很轻，落在乔漾心头却是重重的。 乔漾心头甜软，她眉眼亮亮的，“那你让他选好看的照片。” 沈鹤行牵唇：“好。” 经过这个小插曲，乔漾一时忘了邀请沈鹤行泡温泉的事， 她去卫生间换了泳衣，又披了件浴袍才出去。 沈鹤行真的在忙工作的事，乔漾不好打扰。她走过去，从后边抱不住他的脖颈。 柔软的身子突然靠近，属于她的茉莉清香笼罩过来，沈鹤行身体一僵。 “那我一个人去泡澡了。” “嗯。” 沈鹤行抬头看向她。 这么一看，视线不经意地在她身上路过。 她穿着泳衣，虽然披了件浴袍，可春.光遮不住。 他快速移开了视线。 乔漾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下，“女朋友对男朋友大过年还要工作的安慰。” 沈鹤行：“……” 他稍怔了半秒。 而乔漾趁着他愣神之际，做完坏事后，就快速溜走了。 沈鹤行看着她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轻牵。 看吧，他也是红尘俗世的普通人，会贪恋她的美，她的爱。 这时，许志昊又来了消息，问他乔漾同不同意上镜。 沈鹤行回了消息：【嗯。】 扣上手机，沈鹤行脑海里浮现出刚刚那一抹乍泄的春.光。 他眉头稍敛，口里默念起了静心咒。 — 乔漾在沈鹤行这里泡了两个小时，在迎曼回来之际，回了房间里。 明天就要返回海城，她收拾好行李。 刚收收拾上，迎曼就推开门回来了，她就穿了件浴袍。 “乔乔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漾手上的动作未停，“我也才回来。” 迎曼坐下来，也没着急换衣服，“昨晚真在男朋友哪里住的？” 乔漾动作一停，点点头。 迎曼：“他怎么上渭青山找你了？看他的样子对渭青山很熟。” 乔漾半解释道：“他在渭青山住过。” 虽然对方是自己的老师，但她还是没说沈鹤行以前的身份。 她不是怕别人嘲笑或者调侃自己。 她是怕别人会在意他的身份，从而对他有偏见。 迎曼：“原来是这样啊。” 她并没有怀疑。 在渭青山正式被开发出来前，山里确实是是有人居住的。 现在虽然也有人，但基本都是商铺或者寺庙的僧人。 乔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和迎曼说说笑笑地收拾完了行李。 … 次日。 下了一夜的雪，街道铺了层薄雪。 沈鹤行这次过来没开车，他与乔漾剧院的同事乘坐大巴车回了海城。 同事们在昨日已经知道乔漾有男朋友了，所以对沈鹤行上车写事也不见怪了。 大巴车空位多，两人选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 昨晚上许志昊已经把视频放到了短视频平台。 他人气不高，但昨晚那条视频，却爆了，一晚上两百万个点赞。 沈鹤行没有短视频APP，许志昊便把视频地址直接发给了他。 视频里，沈鹤行和乔漾的镜头并不多。 许志昊拍的很好，景美，入镜的人更美。 沈鹤行看了眼后，便递给了乔漾。 “这么快就放上去了？” “嗯。” 乔漾接过他的手机。 看了遍后，又看了眼留言。 “山美景美，有空一定要来玩。” “啊啊啊视频里的小姐姐好漂亮，一分钟！我要这个小姐姐的名字。” “楼上的，她好像叫乔漾，之前《四时风华录》有她！大家快去看这个宝藏综艺！” “她旁边的小哥哥也好帅，是她男朋友吧？” “呜呜呜求小哥哥联系方式！” “男帅女美，好般配！” “……” 乔漾对许志昊的拍摄技术还挺满意的。 不过让她最满意的还是“好般配”那三个字上。 从渭青山回海城要些时间。 乔漾上车后就开始昏昏欲睡，身边是男朋友，她一点也没客气，靠了上去。 沈鹤行将她揽进怀里，又给她盖了小被子在腿上。 十二点，车子返回了海城。 旅游大巴本意是开往剧院的，刚好阳沁园就在渭青山到剧院的这条线上，司机师傅便提前让两人下了车。 海城昨夜下过雨，这会儿天气阴冷又潮湿。 但总体温度要比渭青山高得多。 两人走进小区，还没踏进电梯。乔漾忽而想起了什么，她停下脚步，看向了沈鹤行，“你过来找我的这些天，小区里的猫咪怎么办？” 沈鹤行：“我把他们托付给了爱猫舍。” 这个爱猫舍乔漾是知道的。 这是一家猫咪救助站，不过这家救助站离阳沁园挺远的，坐地铁都要一个多小时。 她哦了声：“那对方是女的，还是男的？” 沈鹤行唇角敛紧，停了半秒，“女的。” 乔漾偏过头，小哼了声，“那她这么远来帮你喂猫，肯定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就像昨晚上许志昊发的视频，就算知道他有女朋友，还是有人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 沈鹤行否认：“不是。” 他停了下，又给她认真解释：“是用三个月猫粮换的。” 第58章 .四皈依你怎么这么会亲 学校开课的时间晚,得等到正月十五过完。但剧院是按照法定假日放假的，初八上班。 平日剧院不忙，但年后的第一天上班,剧院有个小会，大家必须参加。 吃过早饭后,沈鹤行开车把乔漾送到了剧院门口。 C大十六号才开学,他最近也清闲。 “下班我过来接你。” “好啊。” 乔漾也没客气。 她拉开车门,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沈鹤行。 “怎么了？” 沈鹤行接受到了她的目光。 乔漾眉眼带笑，闪动着狡黠的光，“沈老师，女朋友上班，男朋友该做什么？” “嗯？” 沈鹤行一时没反应过来。 乔漾努了努嘴,“你上次在民宿里加班,我给你了‘女朋友的安慰’,你还记得吗？” 沈鹤行一怔,随即很轻地掀了下唇。 “记得。” 他凑近了些，单手捏住乔漾的后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紧接着，他低头，一个轻盈地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只是简单地贴了下,唇瓣便分开了。 他伸出修长的指尖,擦了一点她唇上的口红，指腹留下暧昧的红痕。 他声音偏低，“我怕把你口红吃完了。” 乔漾眨眨眼。 沈鹤行其实不太会说情话，他也不是个很肉麻的人，但他每次一本正经说这些话时,最为撩人。 “沈老师。” 乔漾对上他的眼睛，望进那双深邃的凤眸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 沈鹤行：“……” 乔漾勾起他的脖颈，红唇凑近了些，媚眼如丝，“我口红很多，可以都给你吃。” 沈鹤行心头一震，视线不自觉地就落到她的唇角上。 刚刚只是轻轻地贴了下，并没有擦掉多少口红。 她红唇饱满润泽，如雨后那一株最明艳的小玫瑰。 沈鹤行喉结轻滚，他呼吸微重，再次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他舌尖轻巧地探入，缠绕起她的，一深一浅的吮吸。 又酥又麻。 乔漾闭上眼，接受他的亲吻。 她喜欢这样的唇舌纠缠，好似这样，他们就会更加亲密一些，也会让她觉得沈鹤行就是个俗人，不是什么佛门弟子。 比起第一次亲吻，沈鹤行技巧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磕着碰着了。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喘息。 沈鹤行抬手抚了抚她的唇瓣。 好像比以前更艳红了。 乔漾身子有些无力地贴着他，气喘吁吁，心里却不饶人，她唇角靠近沈鹤行的耳朵，“表哥，你是不是偷偷练习过？” “嗯?” 乔漾眉眼弯弯，娇媚妍丽，“你怎么这么会亲？” “……” 沈鹤行轻咳了声，他脸色不自然地避开了这个问题，“上班的时间到了。” “哦？” 乔漾拉长了声音，从他怀里退出来。 “那我走啦。” “嗯。” 沈鹤行应了声，又说：“我在楼下等你，你下班后就能看见我的车。” 乔漾：“好。” 乔漾在车内耽搁了些时间，到剧院里时，同事都差不多到齐了。 她拿起小镜子照了照。 果然—— 唇上的口红都被沈鹤行吃完了。 乔漾看了眼时间。 还有几分钟才到上班时间，她起身去卫生间补点口红。 正补着，迎曼就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补妆了？” 乔漾没多想，直接回复，“嗯，口红掉了。” 迎曼想起她刚刚路过剧院楼下时，看见那辆奥迪在门口逗留了会儿后，乔漾才从车里走出来。 “……” 迎曼又不是没谈过恋爱，自然知道那口红是怎么没的。 她挑了挑眉，“下次让你男朋友赔你一支口红。” 乔漾：“……” - 乔漾从卫生间回去时，同事人到齐了。 秦院长先召集大家一起开了个会。 会议内容有三个。 总结去年，展望新的一年，以及舞台剧。 这次的舞台剧《太平公主》，是秦院长年前就定下来的，剧情台词都写好了，就剩下舞蹈动作设计，以及舞蹈演员的确定。 秦院长看向迎曼：“小曼，这次的舞蹈动作就交给你设计了。” 迎曼脸色严肃：“老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院长点头，“至于太平公主的饰演者——” 他停顿了下，看向了乔漾，“我定的是小乔。”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包括乔漾自己都愣了。 乔漾虽然舞龄二十多年了，但舞台剧的经验并不丰富。 而且她是去年才来的剧院，资历远不如其他人。 秦院长说道：“上次的《四时风华录》我看了，小乔是个有天赋的孩子，我也相信她能跳好这出《太平公主》。” 他向来眼光不错。 乔漾没想到秦院长这么信任她。 一时有种被偏爱的错觉。 迎曼点点头，“乔乔确实是个有天赋的。” 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她还是有些骄傲与自豪的。 说到这里，她也看向乔漾，“乔乔，既然秦院长相信你，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乔漾郑重地点头，“嗯。” 选乔漾作为《太平公主》的主演，剧院大部分同事都是满意的。 就算有不满意的，但想到乔漾的天赋，又不得不服气。 选完主演，秦院长又定了几个重要角色。 这会一直开到了十二点才结束。 吃过午饭后，乔漾和迎曼连同扮演几个重要角色的同事一道回了舞蹈室。 这舞台剧定在了七月中旬上映，也就是说，还有五个月的练习时间。 五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有演出的机会，是多少舞蹈演员耐心等来。 乔漾身后有同事、老师、粉丝的期待，她也不敢托大，耐心下来认真跳好。 秦院长送来了台本。 其实乔漾的台词并不多，多数时候都是用舞蹈形式表现的。 舞蹈动作虽然是迎曼参与编写设计的，但舞者是乔漾，还得参考参考她的意见。 一旦忙起来，乔漾就开始废寝忘食。 这一忙，直接过了下班时间。 迎曼换了衣服，“乔乔，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乔漾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嗯。” “迎老师你先走，我再跳一遍。” “成，早点回家。” “好。” 一下午的时间设计不出多少舞蹈动作。 乔漾收了动作，去休息室去换了衣服，又补了点妆，才离开了剧院。 她刚下楼，果不其然就看见了那辆奥迪车，而车主本人就依在车门前等她。 乔漾一扫下午的疲惫，小跑过去，像只轻盈而灵动的蝴蝶。 “表哥，我下午有点忙，加了会儿班。” 她抱着沈鹤行的手臂撒娇，“你等我很久了吗？” 她加了快半个小时的班。 也就是说，他等了至少有四十分钟了 沈鹤行：“还好。” 他神色温和，“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 乔漾欢快地应了声，“好。” 她停了下，“我们去吃好一点，就当是给我庆祝了。” “嗯？” 乔漾将开会的内容同他细致地说了。 听完后，沈鹤行笑着点头，“确实是该庆祝一下。” … 餐馆是乔漾选的。 一家比较清淡的日料店。 沈鹤行不吃猪肉等荤腥食物，那海鲜是最好的选择。 乔漾下午跳舞消耗大。 吃了日料后，还没有饱腹感，又去买了杯奶茶。 她吸了口奶茶，大大的满足感。 沈鹤行见此，唇角也跟着很浅地勾了下，“要不要再吃点别的？” 乔漾点头，“好。” 附近就有商城。 沈鹤行给她买了鸡蛋糕，桥头排骨。 乔漾吃了一口鸡蛋糕，含糊不清地说道：“表哥，你会不会嫌弃我吃的多？” 她停了半秒，又可怜兮兮的解释：“我平时吃的也不多，跳舞消耗大。” 虽然和沈鹤行认识了三年。 但恋爱期间，还是得给他留下好印象。 沈鹤行无奈地笑了下，“不会。” 他补充说：“喜欢都来不及。” 乔漾眉眼弯成了小月牙，“那你也吃一个鸡蛋糕。” 排骨他不能吃，那鸡蛋做成糕点，他…应该是可以吃的。 沈鹤行动作顿了下。 乔漾小声讨好：“就当再为我破一次戒嘛。” 沈鹤行没有犹豫，低头吃下了鸡蛋糕。 他破戒的次数早已数不胜数。 “甜吗？” “嗯。” 沈鹤行应了声，“味道不错。” 乔漾眨眨眼，眼波流转，“那我呢？” “嗯？” “我甜吗？” “……” 沈鹤行清冷的眉眼愣了下，他别了头，耳根慢慢爬上异色。 “更甜。” 乔漾被沈鹤行取悦到了。 见他如此，也不再逼迫他。 吃完饭，两人才晃晃悠悠地走路回去。 乔漾选择的吃饭地点离阳沁园并不远，不用开车回去。 初七过后，年味就淡了。 街上的红灯笼也被撤了下来。 回到阳沁园，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两人乘坐电梯上了楼。 到了二十四楼，沈鹤行也跟着出来了。 不等乔漾说话，他便拿出了一支包装完好的口红。 乔漾愣了下，“给我的。” 沈鹤行嗯了声：“听说这是店里，卖的最好的一支。” “你什么时候买的？” “早上，你上班去以后。” 剧院附近就有商城，他问了好几家才选了这支。 乔漾：“怎么想送我口红。” 她接过了沈鹤行递过来的口红，心里还是开心的。 这个傻和尚送她的东西总算是女孩子喜欢的了。 不再是什么佛经、印章、佛珠之类的。 沈鹤行抿了下唇。 乔漾抬头看他，语气清软：“是不是因为早上吃了我的口红？” 沈鹤行默然半秒。 他迎上乔漾的眼神，倒是没否认，“嗯。” 乔漾：“……” 在某些时候，他真的是大胆而直白。 可是配上他这张俊逸出尘的脸，又让人觉得想歪是件罪恶的事。 乔漾心头愉悦，她擦掉唇上的口红，又打开他送的这支的包装盒，拿出镜子补上颜色。 不愧是店里卖的最好的。 颜色是温柔的南瓜奶油色，显白又显气色。 她涂完口红，献宝一样看向沈鹤行，“好看吗？” 沈鹤行点头：“好看。” 她就算不涂也是好看的。 乔漾唇角勾了勾，向他迈出了一步，“沈老师，既然如此——” 她故意停下来。 “嗯？” 乔漾踮起脚尖，抬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力道偏重。 “那我也给你涂点。” 第59章 .四皈依她是我女朋友 回到房间后,乔漾刚涂上的口红又掉了。 而且她的舌头，直到现在都有些发麻。 沈鹤行面上看着冷清禁欲，实则吻得力度颇重,直接勾起了她心里那根防线。 她浑身发软，差点倒在了他的怀里。 乔漾对着镜子照了照。 虽然唇上的南瓜奶油色掉了,但唇色却艳丽红润。 ——是他含吮出来的。 乔漾越想越脸红,连忙打开了水龙头。 用冷水扑了半分钟的脸,红晕才渐渐消退。 一夜好梦。 隔天一早,沈鹤行就送来了早饭。 他这几天都没事，早上会来陪乔漾吃饭，然后再送她去剧院。 早餐是广式早点，清淡又丰富。 乔漾最近练舞，消耗大,沈鹤行送来的早餐,她基本都完成了光盘行动。 吃完早餐,两人刚下楼,乔漾就看见几个脸生的人围在了沈鹤行经常喂猫的长椅旁，口里念叨着,只是隔得远，她并没有听见。 除此之外，偶尔间,她还能听见人声中夹杂着几声喵喵的嘶叫。 乔漾咦了声：“他们抓猫做什么？” 沈鹤行也看向了人群处,“上次爱猫舍来喂猫时，发现一只奶牛猫生崽崽了，现在天气冷，猫崽子不好存活。” 他解释给乔漾听：“今天爱猫舍过来接猫妈妈和猫崽子。” 乔漾哦了声。 刚应下来，就有人注意到这边。 “沈老师。” 爱猫舍负责人大步走过来。 乔漾一点儿也不意外他们怎么会认识的沈鹤行。 毕竟,沈鹤行是捐了三个月猫狼的金主爸爸。 沈鹤行微微颔首。 爱猫舍舍长看向乔漾，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位是？” 沈鹤行：“我女朋友。” 舍长啊了声，语气明显有些失落，“没想到沈老师有女朋友了啊。” 前些天舍里的女同事还问自己—— 沈鹤行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 也是。 沈鹤行长得帅，又爱护小动物，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把持得住。 “嗯。” 沈鹤行开口说道：“我还得送女朋友上班，先走了。” 他客气礼貌，态度温和，然而话语间却透着一股子淡漠的疏离感。 舍长点头：“好。” 沈鹤行不再说什么，拥着乔漾离开。 彼时，他冷清的眉眼却温柔又缱绻。 舍长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一句。 人与人差距还是有的。 沈鹤行虽然对其他人也温和无争，可那眼神与在看女朋友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这两人郎才女貌，倒是相配的很。 出了阳沁园，沈鹤行先将乔漾送到了剧院。 随后，他回了沈家一趟。 今天大年初九，也是沈家老爷子的祭日。 以往沈鹤行在临台寺，没时间，也没必要参加。 但现在不同了—— 他现在不打算出家了，要做个俗世人。既是俗人，就免不了世俗的恩怨情仇。 所以，就算他不喜欢沈家，也无法脱离与沈家的血缘关系。 再说了，他只是与沈舟有隔阂，与沈家其他人关系虽说谈不上亲密，但还能维持面上的和善。 驱车到了郊区的陵园时，沈家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沈老爷子去世快三十年了。 每年这个日子，沈奶奶都会带着子女过来祭拜。 这次祭日，沈舟两个双胞胎儿子也回来了，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沈鹤行脚步止住，没有过去。 “三哥。” 倒是沈西临叫了他一声，“来这边。” 虽然全网都知道沈西临在和薄初谈恋爱，但这次祭拜，薄初并没有来。 沈鹤行还没应，沈奶奶就转了头，朝他招了招手，“阿行，站过来。” 沈鹤行顿了下，走到了沈奶奶身边。 沈奶奶心里欣慰。 她以为今年他又会以‘出家人不理俗世’之由拒绝过来。 “你爷爷看见你过来，肯定会高兴的。” 沈鹤行没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人到齐后，祭拜才正式开始。 先由沈奶奶起头，紧接着，由三个子女轮流上香祭拜。 而孙子辈的则不用上香，只需要对着沈老爷子的墓碑鞠三个躬便成。 祭拜过程凝重严肃。 但时间并不长。 等孙子辈鞠躬上香后，祭拜便完成了。 沈奶奶拉住沈鹤行的手，“阿行，一会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沈家？” 沈鹤行正欲回答，就看见沈舟的那两个双胞胎儿子正紧盯着自己。 他唇角很浅地勾了下，眸底闪过一抹嘲意。 “奶奶，我学校还有事。” 沈奶奶欸了声，到底是没有勉强他。 “那有空就回来坐坐，你爸不关心你，奶奶关心你。” 一听这话，沈舟面子有些挂不住，出声制止，“妈。” 他怎么会不关心沈鹤行？ 只是这个儿子早已青灯古佛，与自己断了恩情。 沈奶奶看了他一眼。 沈舟顿时便老实地住嘴了。 沈奶奶又拍了拍沈鹤行的手背，“奶奶这里，你想回来就回来，不用顾忌其他人的面子。” 沈鹤行：“好。” 沈奶奶自知是留不住沈鹤行的，与他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后辈回了沈家。 沈鹤行也没在陵园多待，他走到停车位前，还没拉开车门，就看到一俩迈巴赫开了过来，并停在了他的身边。 稍顷，迈巴赫的车窗摇了下来。 沈西临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三哥。” 沈鹤行嗯了声，又看向他，“你还没走？” “这就走。” 沈西临回了声。 他下午还有个通告。 沈鹤行：“嗯。” 沈西临并没有着急离开，他手肘搭在车窗上，唇角微微勾起，慵懒而随意。 “三哥，上次你说追女孩子，情况怎么样了？” 沈鹤行闻言，眼底浮现出笑意，那笑意是沈西临从未见过的。 “嗯，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 这几日乔漾一直泡在了练舞室。 五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一晃眼就会过去。 她能做的就是在这五个月内，尽自己所力，把这出舞台剧演好。 临近开学，沈鹤行也开始忙碌起来。 两人本是同一栋楼，见面的次数却变得少之又少。 有时他晚上过来接了乔漾下班，乔漾却忍不住困意，在车上时睡着了。 直到正月十六，C大开学，乔漾这才小小地松闲下来。 迎曼也见她辛苦，特意让她休息几天。 沈鹤行学校的事务要比乔漾多的多，他早早地就到了学校。 乔漾吃过早饭后，慢慢悠悠地到了C大。 开学第一天，下午就有她的课。 第一节 也讲不了什么内容，乔漾就抽了下上学期的舞蹈内容。 结果这么一抽查下来她才发现，这学生们一个寒假的时间，就将舞蹈全忘完了。 唯有那几个有舞蹈基础的人还记得。 乔漾：“……” 她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只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她的课对于表演系来说，不重要。 一节课上完，段其羽就过来找她了。 整个年节，段其羽接单子接的手软，又加上乔漾出去旅游、练舞，两人都没好好地聚一聚。 “乔美人。” 段其羽风情万种地依靠在门前，“才半个月不见，你这明显滋润不少啊？” 乔漾白了她一眼，“你今天不忙？” 段其羽回：“年前的单子都完成了，想休息几天。” 说话的功夫。乔漾也收拾好了课件。 段其羽：“去逛街？” 乔漾嗯了声。 她拿出手机，“我先给沈表哥打个电话，之前我们约好下课去吃饭的。” 段其羽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好啊你，秀恩爱都秀到我头上了。” 乔漾：“……” 她不理段其羽的调侃，给沈鹤行拨了电话过去，说明了情况。 电话那头顿了下，“好，那你们吃完饭，我来接你。” 乔漾眉眼弯弯，“沈老师辛苦了，一会儿给你奖励。” 听到这里，段其羽抖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 等到乔漾接完电话，她大力地哼了声，“臭情侣的小把戏。” 乔漾眨眨眼。 她上前挽住段其羽的手臂，“好了好了，我请你吃饭。” 段其羽努努嘴，“这还差不多。” 两人去的地方是段其羽工作附近的商场。 餐馆已经定好—— 是一家比较高档的海鲜馆。 段其羽美名其曰：宰她。 海鲜馆在四楼，乔漾路过三楼时，忽而闻到一股香料味道。 她抬头，顺着香味看了过去。 是她给沈鹤行定制檀香的那家调香店。 没想到他们在汀清院也有分店。 乔漾犹豫了下，走了进去。 很快，穿旗袍的服务员便迎了上来，“两位想买点什么香？” 乔漾说出了要求：“我想定制一款。” 服务员：“没问题。请问您以前定制过吗？” 乔漾嗯了声。 简单地交流了两句，服务员翻出了三年前的订单。 看到乔漾卡上还有几万的会员费，她顿时笑得更加温和得体了，“好的，我们这边已经收到了您的要求，一周后可以来取，或者我们亲自上门。” 乔漾：“好。” 定完檀香，两人才重新上到四楼。 段其羽摸了摸鼻子，“你不是说三年前给沈表哥定的香他没用吗？” “用了。” 乔漾心头欢愉，“他不仅用了，还保存的很好。” 段其羽看了眼她脸上的笑，啧了声。 恋爱的酸臭味。 “对了。” 她忽而想起来之前乔漾给自己发的照片，“你之前给我发的照片，你让我看衣服，那衣服有什么不同吗？” 当时她也没看出什么来。 就觉得挺丑的。 乔漾也想起这事来，“那衣服是沈鹤行的僧袍。” 段其羽：“……” 这个问题她就不该问。 “这么说，你们当天晚上就做了？” 乔漾差点被水呛着，“你想什么呢？沈表哥是正人君子。” 只有被自己撩急了后，他才会又重又急的吻她。 段其羽挑挑眉，“破戒的和尚，还会讲什么正人君子吗？” 乔漾：“……” 幸好这时，服务员将晚餐端了上来。 乔漾直接往段其羽嘴里喂了一块虾肉，堵住了她惊世骇俗的话语。 … 吃完饭，外面忽而下起了春雨。 两人逛街的事就此搁浅。索性，段其羽带乔漾回了自己的工作室。 在工作室等了十来分钟，沈鹤行就开车来接乔漾了。 她跟段其羽道了再见，便快速地躲到了沈鹤行的伞下，两人相拥着上了车。 下过雨，天色阴沉沉的。 下班时间，街上车辆川流不息，车子堵了半个小时才抵达阳沁园。 乔漾没着急下车，她看向沈鹤行，“表哥，你还记得我下午在电话里给你说的奖励吗？” 沈鹤行唇角牵了下，“记得。” 他难得贪婪起来，“什么奖励？” 乔漾凑近了些，在他唇上啵唧印了下。 沈鹤行稍怔：“嗯？” “女朋友的吻算不算奖励？” 她眉眼大胆而灵动，波光流转。 沈鹤行眉间笑意明显，“算。” 他得寸进尺：“这个奖励我可以亲自取吗？” 乔漾还没明白他说的这个“亲自取”，沈鹤行便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来。 温润的唇瓣相触。 沈鹤行探出了舌尖。 乔漾闭上眼，开始享受着他的亲吻。 车内气氛安静，暧昧陡生。 一吻结束。 乔漾依靠过去抱住他的窄腰，“表哥。” 她轻喘着气，呼吸温热迷离。 “嗯？” 沈鹤行声音也偏哑。 乔漾手往下，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有时候，他确实很正人君子。 接吻时，手从来都是护着她的后背、或者后颈，从来不会动手动脚。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我们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跟我……” 她故意停顿下，“更进一步？” 沈鹤行迎上她的眼眸，在盈盈秋水的眸色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呼吸猛然一滞，仿佛下一瞬就会掉入她布置的情网里。 然而事实上—— 他早已陷了进去。 “车上玻璃透光。” 第60章 .四皈依来接你下课 电梯停在了二十四楼。 沈鹤行并未离开,而是跟着乔漾出了电梯。 乔漾有些紧张，她紧拽着沈鹤行的袖子，声音轻颤,“表哥。” “嗯。” 沈鹤行哑着嗓音应了声，话落,他抱起乔漾放坐到鞋柜上。 鞋柜很高,乔漾坐上去,几乎是跟沈鹤行平视的。 紧接着,沈鹤行伸手帮她脱掉外套，扔在了地上。 海城气候转暖，乔漾外面就穿了件浅色风衣，里面是一件宽松的薄毛衣。 再里面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白色吊带内搭。 气氛安静。 顷刻间，沈鹤行再度吻上她的唇。 乔漾像只考拉熊一样,抱紧他,怕自己掉下去。 她闭上眼,回应着沈鹤行的亲吻。 一番浅尝辄止后,他唇角往下，落到了乔漾精致的锁骨上,牵引出一串暧昧的红痕。 “表哥。” “嗯。” 他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沈鹤行撩起了她薄毛衣的下摆，温凉的指尖探入，解开最里面的那层束缚。 柔软之物没了束缚之力,很快地便被攻城略地。 乔漾微微仰头,脖颈白皙修长，像是展翅欲飞的的天鹅，高雅而美丽。 因为酸麻之力，她脚趾忍不住往里卷了卷。 力道越来越重，她忍不住轻吟了声,伸手过去抱住了沈鹤行的头。 小小的空间里，暧昧不断滋生，一轻一重的呼.吸声交织。 乔漾不敢说话，一直咬着唇。 然而呼出来的空气却出卖了她。 一时间，缠绵不断的啧啧声在空间里响起。 乔漾身体没什么力气，就快要倒在他的肩头时，沈鹤行停了下来，抱住了她。 “这样的亲近，可以吗？” 乔漾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被他的话弄得脸红耳赤。 他惯是会用这样清冷的嗓音问出这么羞耻的话。 乔漾干脆抱住他的肩膀，蹭了蹭他的头发。 “嗯，你很会。” 她声音很小，“很……” 后面那两个字她没说。 她脸皮还没厚到那个地步。 沈鹤行轻笑了声。 乔漾离他很近，似乎能感觉到这笑鼓动着他的胸腔微微起伏。 很苏、也很蛊惑人心。 “你笑什么？是不是在笑我？” 她鼓了鼓腮，小手锤了下他的后背。 “不是。” 沈鹤行捏住她的肩膀，板正了她的身体，与她对视。 “你喜欢这样，那我们下次我们还可以继续。” 乔漾：“……” 他倒是上瘾了。 沈鹤行整理了下她的衣服，“我先回去了，明天送你去剧院。” “嗯。” 沈鹤行眉眼温柔，又要伸手帮她扣后背的带子。 乔漾按住了他的手，“不用扣，我在家里不喜欢穿内衣。” 沈鹤行身形微微一僵，“好。” 说着，他又把乔漾抱下了鞋柜。 “我走了。” “嗯。” 乔漾点头，“晚安。” 沈鹤行唇角牵了牵，“晚安。” … 周五。 调香店打来了电话，告诉乔漾她的定制香已经完成了。 但这会儿乔漾有课，不方便亲自过去拿，就让工作人员送货上门。 工作人员动作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送到了学校里。 乔漾还特意闻了闻。 跟三年前的味道还是一样。 … 彼时，中文系办公室。 沈鹤行刚下课回来，就听见同事们商量着周末要出去踏青的事。 海城灵泉镇的早春桃花开了，中文系的老师们商量着趁着周末空闲的时间出去玩。 沈鹤行回来时，老师们已经做下了决定。 “沈老师，我们周末要去灵泉镇看桃花，你去吗？” 他一进办公室，就有老师开口问起。 沈鹤行还没回答，周予霖就率先开口了，“主任，我们这次踏青可以带家属吗？”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沈鹤行一眼。 但被问话的主任好像没察觉出来，下意识地认为周予霖所问的是——可不可以带上他音乐系的老婆徐冉。 “嗯，当然可以，人多热闹嘛。” 周予霖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主任又看向了沈鹤行，“沈老师呢？” 沈鹤行眉心稍皱。 周予霖见此，笑哈哈地插话，“沈老师肯定要回去仔细考虑一下啦。” 他故意加重了‘仔细考虑’四个字。 沈鹤行：“……” 他轻嗯了声。 主任也不着急，“你要是同意了，到时候在群里说一声就行。” 沈鹤行：“好。” … 乔漾周五的课是下午的最后一节。 这个时间段，学生们都没心思上课，像是即将出笼的鸟儿。 乔漾也没上过多的内容，教了几个舞蹈动作后，就让他们自己练习了。 乔漾走下讲台巡视。 正查看着，身后有同学突然叫住了她，“乔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听那同学的语气暧昧不清。 乔漾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 是沈鹤行。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了，此刻正站在窗边不远处。 乔漾和沈鹤行在一起的事并没有公布出去。 但两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关系亲密，就算不说别人也发现了。 班上的同学顿时没了练习的心思，齐齐地看向了窗外，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哇哦一声。 乔漾清了清嗓子，故意板着严肃脸，“好好练习。” 说完，她硬着头皮走出了教室。 沈鹤行还站在原地。 乔漾走过去，把他拉到了学生们看不见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 沈鹤行回：“开完会了，来接你下课。” 乔漾瞥了眼教室里的学生，察觉到老师的压迫力后，纷纷转回了头。 乔漾又气又好笑。 她顿了下，说：“我还有十分钟才下课。” 沈鹤行嗯了声，“我知道。” 乔漾：“那你来这么早干嘛？” 沈鹤行：“等你。” 乔漾：“……” 她唇角控制不住掀了掀，“那你再等我一会儿。” 沈鹤行：“好。” 十分钟的时间也不长。 下课后，学生们跟乔漾说了声再见，就四散开去。 乔漾收拾好课件，走向了等着自己的沈鹤行。 “走吧。” “嗯。” 上完课也到了晚饭点。 两人出了学校后，就去了附近的素菜馆。 跟沈鹤行在一起的这一个月，乔漾也接受了素食。 每个周末，两人都会过来。 其实大多数都是沈鹤行迁就她。 他虽然不喜欢吃荤腥，但乔漾有什么想吃的，他都会陪着她一起去。 点好餐后，乔漾故作神秘地开口：“沈老师，我要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你先把眼睛闭起来。” “嗯？” 沈鹤行不解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哎呀。” 乔漾拉着他的手撒娇，“你把眼睛闭起来嘛，就一下下。” 沈鹤行忍不住莞尔，他听话地闭上了眼。 “不许睁眼。” “好，不睁。” 乔漾一边叮嘱他，一边从手提袋里取出了檀香。 她悄悄地靠近沈鹤行，将檀香放到他的鼻骨下，声音柔媚，“这个味道熟悉吗？” 一股素雅的檀香萦绕过来，这香里还夹杂着淡淡的茉莉。 是以前她送过自己的檀香。 沈鹤行身形一怔，不受控制地睁开眼。 乔漾欸了声，“你犯规了。” 她努了努嘴，“说好闭眼的。” “怎么想送我这个？” 他低沉着嗓音问道。 “想让你记住我的味道。” 乔漾语气直白，明目张胆的引诱。 稍顿，她反问道：“那你喜欢吗？” 沈鹤行下意识地抿唇，他视线落到她的唇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下。 他并没有立即没应，而是扣紧乔漾的后颈，倾身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欸？” 乔漾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好像是沈鹤行第一次这么主动地亲她。 傻和尚受刺激了？ 沈鹤行含吮了会儿她的唇瓣，便松开了。 他接过乔漾手里的檀香，“喜欢。” 他继续重复；“我很喜欢这款檀香。” 曾经他去过很多家檀香店，都没有找到这一款。 乔漾挑眉，“既然你这么喜欢——” 她故意停顿，“那为了表达谢意，你得再亲我一下。” 沈鹤行：“……” 他敛了下唇，“好。” 然而话音刚落，动作还未有所实践，包厢门便敲响了。 ——是服务员过来送餐了。 沈鹤行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乔漾等服务员走后，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地看着他。 沈鹤行唇角抿成了一条线。 他看着乔漾的双眸，停顿了半秒，重新揽住她的脖颈，重重地吻了下去。 这次，他也不再做什么正人君子，指尖探进了衣内。 一吻过后，他惩罚性地咬了咬乔漾的舌尖。 乔漾嘤咛了声，“你属狗的嘛？” 沈鹤行：“嗯。”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唇瓣，“以后不准这样撩我。” 乔漾哦了声，她狡黠地眨眨眼，“我这个人喜欢唱反调。” 沈鹤行：“……” 他无奈地牵了下唇，转移了话题，“周末中文系组织了一场踏青活动，可以带家属，你去吗？” 乔漾被‘带家属’这三个字取悦到了。 “好啊。” 沈鹤行嗯了声，又拿出手机在群里回了消息。 刚回，就有消息跳出来。 周予霖：［@沈鹤行，乔老师去不？］ 沈鹤行回复他：［嗯，她去。］ 周予霖：［＃坏笑＃坏笑］ 周予霖：［看来沈老师还真是仔细考虑了。］ 沈鹤行：［……］ 他莫名地觉得周予霖这个表情包很猥琐。 － 周末一早，沈鹤行带着乔漾出了门。 灵泉镇离海城市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主任特意申请经费包了车。 当天去踏青的人一共十二人。 包括家属乔漾和音乐系的徐冉老师。 乔漾和沈鹤行一上车，就收到了老师们的暧昧试探。 乔漾有些窘迫。 她跟中文系的老师们同处一间办公室将近一学期，当初她信誓坦坦地说，她与沈鹤行没有关系，就算有，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兄妹。 没想到，现在啪啪打自己的脸。 “哎呀，好久不见乔老师了。” “乔老师快坐快坐。” “乔老师换了办公室也不来中文系坐坐了。” “照乔老师这么忙下去，下次再见乔老师怕是在乔老师和沈老师的婚礼上了。” “……” 车厢内的老师们肆无忌惮地打趣着两人。 乔漾平时厚脸皮，这会儿也闹了个大红脸。 老师继续提问：“乔老师啊，你和沈老师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大年初五。” 沈鹤行替乔漾回答。 乔漾听罢，忍不住地看向了他。 他好像挺急的。 沈鹤行接受到乔漾的视线，低头，与她对视。 周予霖也插进来调侃：“那沈老师可够嘴严的，开学这么多天了，都憋着不说。” 乔漾维护道：“是我不让他说的。” 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她虽然性格外向，但感情的事，她只愿意分享给最亲密的朋友、家人。 沈鹤行捏着她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 周予霖暧昧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 “哎哟，这恋爱期的小情侣，简直太酸了。” 主任也笑呵呵地开口了，“你们俩当初，是谁追的谁？” 乔漾唇角翕动，她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沈鹤行抢先了。 他牵着乔漾的手，眉眼极尽温柔与缱绻，“嗯，我追的她。” 第61章 .四皈依独占他 “我追的她。” 乔漾愣了下,抬头怔怔地看着沈鹤行。 沈鹤行回望过来，与她对视，眉眼依旧缱绻温情。他将乔漾的小手纳入掌心,然后轻捏了下。 示意她别出声。 老师们再次不约而同地哦了声。 “看不出来啊，原来是表哥先动的心思。” “我还以为沈老师得清心寡欲一辈子,敢情是以前没遇到喜欢的人。” “……” 沈鹤行含笑地嗯了声。 他三年前就对乔漾起了别样的心思,就是不敢承认而已。 “那三年前,也是你追的她？” 老师们的八怪之火迅速点燃。 乔漾心里顿时一咯噔。 三年前,是她先追的他。 她抿了下唇，又听沈鹤行点头承认：“是。” 乔漾顿时一怔。 “哇哦——” 车厢里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饶是乔漾脸皮厚，也由不得红了耳根。 老师们继续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沈鹤行回：“参加表妹婚礼时认识的。” 中文系的老师基本都知道，乔漾的亲哥乔靖和沈鹤行的表妹舒蜜是夫妻,所以他们俩也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兄妹。 “所以说,沈老师是一见钟情？” 沈鹤行稍顿。 他当初在过道见到乔漾时,她穿着月牙白旗袍,身段姣好，勾唇一笑,周围都好似萦绕着一层皎洁的清晖。 宛若月宫里的神女降临。 匆匆一眼，他并未在意。 后来心动于她时，才发现这些细枝末节历历在目。 或许,当时他就觉得她是不同的。 这个问题令乔漾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好意思说,沈鹤行是她死缠烂打来的。 乔漾轻咳了声，刚准备转移话题，就听沈鹤行斩钉截铁的应了声，“是。” 乔漾愣在原地，心脏似乎也停了半拍。 她惊愕地抬起眸看向他。 沈鹤行也迎上了她的视线,唇角牵了牵，出尘的眉眼既清冷又深情。 乔漾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重新归了位，但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这是第一次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吧？ 两人视线相撞半秒，老师们再次哎哟了起来。 “这狗粮吃的。” “欸我说，我们今天也不用看什么桃花了，我看呐，乔老师和沈老师这含情脉脉的劲儿比那桃花还好看呐。” “可不是嘛！” 乔漾：“……” 她俏脸爬上了红云，羞赧地低下了头。 好在这些老师只是调侃了一会儿，就开始各自做自己的事。 要么玩手机，要么睡觉。 这会儿乔漾心头复杂。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鹤行会说是他先追的自己。 现在人多，环境不便。她干脆摸出手机，在微信上问他消息。 乔漾：［你刚刚干嘛要那么说？］ 沈鹤行放在兜里的机一震，但他并没有去看，而是看了眼窗外。 “还有半——” 小时就到了。 后面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漾拉住了手。 他低头过来，“嗯？” 乔漾没回，而是将手伸进他的衣兜里，拿出手机给他。 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手机因为消息进来而亮起了的屏幕也熄了。 紧接着，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沈鹤行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想跟自己手机聊天。 沈鹤行唇角很轻地勾了下。 他点开了微信。 看到乔漾发的消息后，眉头轻敛。 乔漾继续发消息：［其实我不介意你说是我追的你。］ 她向来大方，也并没有觉得女追男是什么丢脸的事。 沈鹤行回：［嗯，我知道。］ 沈鹤行；［但学校里人多嘴杂，消息虽然是从正主嘴里说出去的，但传出去的味道可能就变了。］ 他不想让别人对她产生什么恶意的揣测。 他孑然一身，无论别人说他什么，他都不会在意。 可乔漾不一样。 他在意的也始终只有她一个。 乔漾心头泛起甜味。 她以前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在意的这个人，也在小心翼翼地在乎着自己、保护着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但现在她知道了—— 她会紧紧地抓紧他的手，不让他从自己身边溜走。 爱就是这样，有时候很伟大，有时候却很自私。 她自私地想独占他。 乔漾忍不住地翘起了唇角。 下一秒，沈鹤行又发来了消息：［而且我说的也是真的。］ 乔漾没反应过来：［什么真的？］ 沈鹤行：［李老师提的问题。］ 乔漾仔细想了想—— 李老师提的问题，不就是那个一见钟情么？ 乔漾抬头蓦然看向了沈鹤行。 沈鹤行接受到了她的视线，张了张口，无声说道：“怎么了？” 乔漾没应，却突然凑上去，亲了下他的唇。 沈鹤行凤眸不可置否地惊愕，他眨了下眼。 乔漾笑意满满地盯了他一眼，眉眼大胆而娇媚，继续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没人看见。］ 沈鹤行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惊险刺激又必须要克制的禁忌感。 一颗平静的心也为眼前这姑娘疯狂地跳动着。 他重重地抿了下唇。 乔漾的消息又跳了进来：［你以前也是这样不回消息的吗？］ 沈鹤行稍停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当微信消息响起来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手机。 他回复道：［我以前没有玩手机的习惯。］ 所以，三年前才错过了她的消息。 沈鹤行顿了顿，又回：［现在有看消息的习惯了。］ 沈鹤行：［但今天你和我是一起的。］ 乔漾心口酥酥麻麻的。 她心里自动补全了后面的意思—— 因为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时时刻刻在手机上关注你的消息。 …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灵泉镇。 司机师傅很有灵性，直接把一车人送到了赏花的地点。 灵泉镇的桃花很出名，每年这个时间，赏花的人络绎不绝。 今天周末，人多。 大家去的不晚，但到了后还是被热闹的人潮给惊讶住了。 沈鹤行跟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打了招呼后，就和乔漾换了个方向。 两人寻了条僻静的小路，慢悠悠地走着。 灵泉镇的桃花林很大，几乎覆盖了整座山。 两人走了会儿，就看打路边有人卖桃花饼、桃花酒。 乔漾好奇心重，就走了过去。 卖东西的小贩是个年轻的汉服娘，穿了身粉色的齐腰襦裙。 “小姐姐，想买些什么啊？我们这里买两盒桃花饼、一瓶桃花酒，可以送一支桃花发簪哦。” 说着，汉服娘还给乔漾展示了下桃花簪。 簪子是用粉色绒花做成的，“花瓣”毛绒绒又粉嫩嫩的。 “这桃花簪和小姐姐这身衣服很般配哦。” 乔漾为了配合今天的出行，特意选了件青绿色的旗袍，旗袍衣摆上还点缀着粉色的小花。 很有踏春的感觉。 而且她今天还化了精致的桃花妆。 看到这支桃花簪，乔漾眼睛一亮，她看向沈鹤行，眼神里带着几分邀宠的意思，“表哥，我想要这个。” 汉服娘听到乔漾喊沈鹤行表哥，心里微微有些错愣。 原来他们俩不是情侣啊。 沈鹤行含笑地嗯了声：“那就包起来吧。” “好咧。” 汉服娘麻利地打包好桃花饼和桃花酒，提醒道：“小姐姐、小哥哥，桃花饼是我们手工做的，保质期只有一周哦，不过这桃花酒保存多久都行。” “这桃花酒也是我们手工酿造的，度数不高的，大人小孩都可以喝。” “嗯。” 沈鹤行应了声，付了钱。 得了簪子，又寻了个没人的地，乔漾才把簪子给沈鹤行。 “表哥，你帮我戴上。” 沈鹤行接过了簪子，俯身，插在她扎的丸子头上。 乔漾摸了摸头发上的粉色绒花，一双桃花眼盈盈地看着他，“好看吗？” 沈鹤行点头：“好看。” 他补充说：“你不戴也好看。” 乔漾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主动凑了上去，抱住了沈鹤行的窄腰，又仰头看他，“表哥今天是吃蜂蜜了吗？” “嗯？” “嘴这么甜。” 沈鹤行：“……” 他轻声说：“没吃。” 乔漾故意道：“我不信。” 沈鹤行顿了下，低头，温凉的薄唇贴在了她的唇瓣上。 稍许，舌尖又撬开她的齿壳探了进去。 上车前，两人都吃过薄荷味的口香糖。 现在，他舌尖上也只有这个味道。 浅尝了一下，沈鹤行便松开了她。 “没吃蜂蜜。” 乔漾：“……” 她不知道该说沈鹤行较真，还是想趁机故意亲她。 她鼓了鼓腮帮。 走了半个小时后，两人找到了一处游客休息地。 是景区的一家咖啡馆。 今天阳光一般，游客都在咖啡馆里面。 两人寻了个位置坐下来，又点了杯咖啡。 随后，乔漾便拿出了刚刚买的桃花饼。 乔漾对这类型的酥饼不感兴趣，买桃花饼也只是为了那支桃花簪而已。 她打开包装袋，取出一块，轻咬了一口。 这桃花饼表皮酥软，内馅软糯，甜而不腻。 乔漾吃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又对沈沈鹤行说：“这个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也尝一尝？” 沈鹤行嗯了声，从她手里接过了她咬了一口的桃花饼。 乔漾轻笑：“干嘛要从我手上抢吃的？” 她一边说一边又从盒子里取出了一块。 沈鹤行没应，他挨着乔漾咬过的地方咬了下去。 绵密的口感在口腔爆开。 “好吃。” 他突兀地说了声。 也不知是在回应乔漾的问题还是在解释桃花饼的味道。 … 下午六点。 从灵泉镇返回市里的车出发。 今天出行运气不太好。 上午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现在金乌西沉之时，却下起了春雨。 二三月的天气，虽然不如寒冬腊月那般严寒，但下雨后，气温还是阴冷阴冷的。 乔漾今天就穿了件春冬款旗袍，料子并不厚，上了车都没缓和过来。 沈鹤行不顾老师们的眼神，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背，给她取暖。 “现在好点了吗？” 乔漾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小小的，“手冷。” 沈鹤行大手握着她的，拉到了自己腹部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全身最暖和的。 “现在呢？” “不解冷。” 乔漾手不安分地探进了他的毛衣里。 沈鹤行：“……” 乔漾偷偷地瞄了眼沈鹤行，做坏地继续往里探。 他穿的也不多。 毛衣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坐的端正，身子微微僵硬，乔漾摸到了一排巧克力板块的腹肌。 硬邦邦的，结实又紧致。 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沈鹤行，用气音小声说道：“表哥，你竟然有腹肌。” 沈鹤行：“……” 他解释道：“以前寺庙里有武僧，我会跟着练一下。” 乔漾：“那你现在还练吗？” 沈鹤行：“偶尔。”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你…的手……车上人多。” 乔漾委屈巴巴，“可我手还是冷。” 沈鹤行轻抿了下唇。 “你都不帮我捂手吗？” “……” 最终，沈鹤行还是没说什么拒绝的话来。 只是怕别人看见，他又把乔漾往怀里抱了些。 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们就像是正在拥抱的情侣。 见沈鹤行默许自己，乔漾胆子也更大了。 她指尖划过沈鹤行紧实坚硬的腹部，往下，落到了他西装裤的皮带上。 下一秒，她听见沈鹤行低吟了声。 “表哥。” 乔漾身子遮挡住了她手上的动作。 “嗯。” 沈鹤行刚回一声，就听见极小一声的啪嗒。 他连忙按住乔漾的手，气息有些紊乱，“你在做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听着有些克制与隐忍，还有些沙哑。 “取暖呀。” 乔漾眉眼无辜。 她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表哥，你别乱动，会被人看到的。” 沈鹤行身形更加凝滞。 他抱紧乔漾，却默许了她的胆大妄为。 乔漾带着凉意的指尖拉开了拉链，又划开了裤边边缘。 沈鹤行身上暖暖的。 一暖一热，两人身上都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很快，沈鹤行也适应了她冰冰凉的手。 两人靠在一起，乔漾趴在他的怀里，像是在他怀里睡着了一般。 虽看不见沈鹤行的眼神，但他略重的呼吸声却响在了乔漾耳旁。 乔漾顿时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这样去撩沈鹤行的。 她默默地缩回手，又给他拉上拉链，系好皮带。 沈鹤行还没缓和过来，气息变得更加紊乱。 他咬着牙，没让自己出声。 “我错了。” 乔漾从他怀里退出来，桃花眼湿漉漉的。 沈鹤行眸色深沉，他长手一揽，把她抱进了怀里，“你别动，我没事。” 乔漾不敢动了。 不过他这样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抱紧沈鹤行，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像那晚那样亲我吧。” 沈鹤行怔住，“车上有人。” “你用手。” 乔漾红了脸，她清了下嗓子说：“像我刚刚那样，悄悄的。” 沈鹤行：“……” 他心里住进了心魔。 她的话，在他脑海轰炸一瞬。 最终，欲.望冲破了理智。 － 回到海城时，已经七点。 司机直接将老师们送到了学校。 下车时，周予霖忍不住打趣，“你们这小情侣，上了车都还抱在一起亲亲我我。” 乔漾：“……” 她和沈鹤行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在外人眼里，只能看到他们是紧紧地靠在一起的，并不知道他们私下里的事情。 乔漾脸色正常道：“我冷，沈老师才抱着我的。” 周予霖啧了声，“没想到，沈老师也会有关心女孩子的一面。” 想想他以前，两人同撑一把伞都说不合适。 沈鹤行亦是面色冷清地嗯了声。 车子到站后，老师们打了招呼就各自离开了。 C大离公寓不远，两人便走路回去。 “想吃点什么？” 沈鹤行问。 从六点上车到现在，乔漾还没吃过东西。 “我想喝点粥。” 乔漾说。 学校附近没有粥店。 沈鹤行便在手机上点了粥，等到家后就差不多送来了。 到了阳沁园，乔漾先去门卫处拿了外卖。 沈鹤行点的多，除了她喜欢的虾仁玉米粥外，还点了几份可口的小菜。 沈鹤行不喜欢吃带味道的粥，就给自己点了份白粥。 拿了外卖，电梯停在了二十四楼。 乔漾去厨房洗干净了碗筷，将粥和菜肴分开盛好。 两人把饭菜摆上桌，刚准备坐下来吃饭，门铃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乔漾起身，走到门前。 她看了眼来显示器里的客人，心里咯噔一跳。 ——是她亲哥乔靖。 乔漾没立即给他开门，而是看向了沈鹤行，“沈老师，我哥来了，你先到我房间里躲躲吧。” 沈鹤行：“……” 他也怔忪了下。 乔漾无奈地开口；“我还没跟他说我们的关系。” 主要是这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亲哥说。从亲戚关系上来说，沈鹤行是他的表舅哥。 沈鹤行轻抚了下她的头，体贴道：“那要不我先离开？” “不用。” 乔漾说：“你躲几分钟就行。” 想必乔靖过来找她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沈鹤行要是回二十五楼，不能直接上楼，还得下楼重新刷卡。 这样不是正好撞到乔靖了么？ 沈鹤行点头，“好。” 许是见乔漾久久没开门，乔靖又按了门铃。 乔漾见沈鹤行进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去按了开门键。 不多时，乔靖乘坐电梯上了楼。 “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开门？” 乔漾呵呵地笑了声，“做饭呢，没听到门铃。” 乔靖若有所思地看着乔漾，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就你啊？你还有这么勤奋的一面？点的外卖吧？” 乔漾：“……” 这亲哥可以断绝关系了。 她努了努嘴，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晚上回家吃饭了。” 乔靖解释，“妈让我给你顺道送点汤来。”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屋内放下食盒。 乔漾：“哦。” 自从舒蜜怀孕后，乔妈就爱上了煲汤，时不时还会给乔漾送一些过来。 “我放下东西就要走。” 乔靖说：“还得回家陪你嫂子，她快到预产期了。” 乔漾点头嗯了声，同时也松了口气。 看来乔靖过来的时间果真不长。 然而她一口气还没喘完，又听见乔靖开口了。 “你这一个人点两份粥？还摆上两副碗筷？” 第62章 .四皈依你故意的 “你这一个人点两份粥？还摆上两副碗筷？” “……” 乔漾对上乔靖所有怀疑的眼神,心里登时咯噔一跳。 她急中生智道：“给段其羽准备的，她一会儿要到我这儿来。” 乔靖挑眉，打趣道：“那你这两个菜有点寒酸。” 乔漾：“……” 她神色勉强地扯了扯唇角,“她过来时还会带一点。” 乔靖哦了声。 因为要急着回家陪舒蜜，所以他也没对乔漾这话表示怀疑。 乔漾见此,心头暗自松了口气。 “对了。” 乔靖又突然开口：“上次你嫂子过来时,把水杯忘在你这儿了。” 乔漾也想起这事来—— 上次舒蜜去参加产前妈妈心理咨询,回去时刚好路过乔漾这儿,就上来坐了坐。 结果走的时候，她把水杯忘记带走了。 那水杯是乔靖给舒蜜买的，适合孕妇。后来舒蜜因为怀孕不便，这水杯就一直放在乔漾这儿，没过来取。 乔漾：“那水杯我收起来了,哥你等一下,我去拿。” 乔靖嗯了声。 乔漾走到房门前,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下。 眼下,沈鹤行就在这间屋子里。 乔漾偷偷地看了眼乔靖，见他没注意这边,才咬着牙推门进去。 随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 进了屋，沈鹤行正在看她放在床边的《百佛名经》。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乔漾又把那本经书给拿了出来,摆在床头，偶尔睡不着时，还会翻来看看。 她眨了眨眼，示意沈鹤行别说话。 沈鹤行也了然，没说话,只是点头看着她。 杯子放在了博古架上，乔漾一抬手就拿到了。 取了杯子，她又看向了沈鹤行，小声安抚：“表哥，我哥还在外面，你就在里面躲躲，好不好？” “好。” 沈鹤行唇角很浅地牵了牵，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出去吧，你哥在外面等你。” “嗯。” 乔漾看着他清隽俊朗的眉眼，心思一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闪过了下午在车上时的情景。 她眨眨眼，眼眸狡黠而灵动。 这时，外面乔靖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妹妹，你还没找到？” “没呢。” 乔漾回了声，“哥，你等我下。” 乔靖：“成，你快点。” 乔漾：“知道了。” 听到兄妹俩的对话，沈鹤行稍怔，他唇角轻抿，“这杯子……” 你不是找到了么。 然而，他话还没说话，乔漾就凑近了过来。 沈鹤行被迫停下话头。 “表哥，让你受委屈了。” 乔漾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因为放低，而变得朦胧暧昧，“那我赔偿你一下。” “嗯？” 下一秒，乔漾踮起脚尖，绯色的唇就贴上了他的。 唇瓣很软，带着温热的气息。 沈鹤行一怔，捏住了她的肩膀，“乔靖还在外面。” “不怕，他以为我还在找东西。” 说完，乔漾勾起沈鹤行的脖颈，主动献吻，将灵巧的舌尖探了进去。 就像白天在车上那样—— 沈鹤行想拒绝她，可理智又被欲望冲垮。 他莫名地臣服于这样的隐秘快.感。 沈鹤行心跳骤然加速，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他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叛逆。 沈鹤行长手一揽，搂住乔漾的细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重重地吸吮着她的舌尖，掠夺着她的呼吸。 就连在结束时，还故意咬破了她的唇角。 乔漾吃疼地嘶了声，欲说还休的嗔他。 她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 沈鹤行舔了下唇，没应，但意思明显。 就在这时，乔靖的声音再度响起。 乔漾示意他别说话，出了房间。 也不知乔靖是过于直男，还是怎么的，竟然没有发现乔漾的不对劲。 他接过了水杯，“那我先走了。” 乔漾乖巧地点头，“好的，哥哥再见。” 乔靖：“……” 走之前，他又忍不住叮嘱了乔漾几声。 乔漾怕露馅，乔靖说的话她都应了下来，“知道了知道了。” “看你这不耐烦的劲儿。” 乔靖啧了声，他单脚跨进电梯里，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她说道：“你嫂子的表哥也住在阳沁园，你们是不是经常碰面？” 听乔靖提起沈鹤行，乔漾心脏猛地一收缩。 他看出什么来了？ 乔漾脸色不自然地摸了摸被沈鹤行咬破的唇角，“嗯…是经常见面。” 她转移了话题，“哥，你怎么提起沈表哥了？” 乔靖：“怎么说他也是舒蜜的表哥，现在又跟你是邻居。” 他开口提议：“改天我请他吃顿饭吧。” 乔漾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拒绝。 “不用了吧。” 乔靖疑惑地低头看她，“为什么？” 乔漾正了正脸色，“人家是出家人，不合适。” 乔靖暗自一想。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乔漾推了推他，催促道：“你快回去吧，别让嫂子等急了。” 乔靖嗯了声，也没多停留。 目送电梯下楼，乔漾这才松了口气。 等她返回房间时，沈鹤行已经出来了，正坐在饭桌前等她吃饭。 乔漾心头有些复杂。 总是这样偷偷默默的也不好。 乔漾走过去坐下，她咬着筷子，声音闷闷的，“表哥，你觉得委屈吗？” “嗯？” 沈鹤行不解。 “就我哥来了，得把你藏起来这件事。” 乔漾不太好意思地开口。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沈鹤行正式地介绍给乔靖。 沈鹤行摇头。 他沉静地看着乔漾，凤眸平和又温柔，“我并不觉得委屈，只要你不为难就好。” 他向来不在乎外界的看法。 所以，乔漾把他藏起来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事。 乔漾心脏蓦地变得柔软甜蜜。 她嗯了声，桃花眼也弯成了小月牙儿。 “吃饭吧。” “好噢。” 乔漾喝了一口粥，忽而一顿。 “怎么了？” 沈鹤行也跟着停了下来。 乔漾眉头稍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沈老师。” 沈鹤行注意到她称呼都变了，不由地敛了敛眉。 乔漾继续说：“你说，到时候我跟我哥坦白了，他是该叫你妹夫，还是叫你表舅哥？” 沈鹤行：“……” － 这学期乔漾的课基本都安排在了上午。 刚好，剧院那边要排练《太平公主》。所以，她上午上完课，和沈鹤行吃了午饭后，就去剧院练舞。 这样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充实。 周六晚。 桂琼华生日，在陵嘉阁设宴邀请亲朋好友参加。 乔家跟冯家是远方表亲，自然也得去参加。不过现在舒蜜怀着孕不方便，乔靖要在家陪她，所以也只有乔漾陪着乔爸乔妈去。 宴会安排在了晚上七点。 冯家家境不错，宴会上来了不少宾客。除开亲朋好友以外，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一到宴会，乔爸就被这老总那老总的拉走了。 乔漾则陪着乔妈去跟名媛太太们喝茶聊天。 “小乔真漂亮。” 这些名媛太太们看在乔妈面上，丝毫不吝啬地夸奖起乔漾来。 “小乔这样子，比娱乐圈里那什么小花的，好看多了。” “可不是，真羡慕婉清，女儿好看，儿子也帅。” “……” 虽然听不出这些人有多真心，但乔妈心头还是开心的，脸上也乐呵呵的。 “你们快夸她了，不然她就当真了。” 乔漾脸上保持住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得体笑容。 如今乔漾毕业一年多。 这会儿宴会上人一多，就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她的感情问题。 “乔乔有男朋友了吗？” “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有个侄子，跟乔乔年纪正好相配。” “……” 乔漾被问的窘迫。 她还没跟父母提起过沈鹤行，这会儿要是回答有男朋友了，指不定回家后又得被乔妈唠叨。 她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回时，冯淮就适时地出现，解决了她的危机。 “乔乔，你在这儿啊？我正好找你有事。” 乔漾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乖乖巧巧地叫了声，“阿淮哥。” 冯淮勾了勾唇，笑意温柔和煦。 他嗯了声，又礼貌地跟各位名媛太太打了声招呼。 “那我先带乔乔过去商量事情。” “去吧去吧。” 太太们脸笑成了菊花。 等乔漾和冯淮走远，这些名媛太太们才八卦地感叹，“不得不说，阿淮这孩子懂事又礼貌，还长得帅。” “我觉得他和乔乔还提般配的。” “瞎说什么，他俩可是表兄妹。” 乔妈听了一耳朵，但没插嘴。 她其实也很满意冯淮，而且两人也没有血缘关系。 只是他们两人没那方面的缘分。 乔漾跟着冯淮走远后，神色轻松道：“阿淮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冯淮笑了下，“没跟爸妈提起沈老师？” 乔漾眉头微皱，“没呢。” 想到这个，她就有些发愁。 暂且不说她跟沈鹤行之间还有舒蜜这一层表兄妹关系，单单是沈鹤行以前的身份，说出来就够呛。 而且现在全家人都已经知道了—— 沈鹤行曾经是带发修行的佛门弟子。 她以前都怀疑过他会不会再度出家，更别提乔爸乔妈了。 这事冯淮也不好给乔漾出主意，便从侍者托盘里取了一杯香槟递给她。 “你这样，我倒是有点好奇沈老师的身份了。” 乔漾接过酒，浅尝了一口，“他是C大的老师。” 她没说沈鹤行以前的身份。 冯淮挑眉，“乔叔乔婶应该不是有门第之见的人。” 乔漾抿了下唇，也不欲跟他多说，便换了个话题，“阿淮哥，你刚刚找我就是为了给我解围吗？” 冯淮单手插着裤兜里，“不然呢？” 他开起了玩笑，“总不能看你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手足无措，惊慌失乱吧？” 乔漾扑哧一笑，“哪有那么严重。” 在那一瞬间，她其实有想过，干脆承认自己有男朋友了。 大不了就是直面父母和哥哥的三堂会审罢了。 冯家今天是东道主，冯淮还有客人要招待，和乔漾待了会儿，就离开了。 冯淮一走，乔漾也躲起了这伙名媛太太。 寻了个清净地方，她一直躲到了宴会结束。 晚上十点，宴会结束。 乔漾明天还得去剧院练舞，就不回望泗山庄了。 她没开车，桂琼华就让冯淮送她回去。 回到阳沁园时，已经十一点了。 冯淮很有绅士风度地下车给乔漾开了门。 “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冯淮开口问道。 “不用，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乔漾摇了摇头，“阿淮哥，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冯淮笑道：“小事。” “那我上楼了。” “好。” 乔漾刚准备转身，又被冯淮叫住了，“等等。” 她回过了头，“怎么了？” 冯淮视线落到她的头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你头上有礼花碎屑。” 宴会上，侍者准备了礼花筒。 乔漾站的地方近，刚好身上就被喷了一点，当时灯光昏暗，可能也没发现。 乔漾抬手去摸了摸头。 然而什么也没摸到。 冯淮无奈地笑了下，“我帮你？” 乔漾点了点头。 她跟冯淮的关系就如同和乔靖那般。 跟亲哥哥一样。 所以她也没拘谨。 冯淮刚抬手，身后突然响起了沈鹤行冷冽熟悉的声音。 “乔乔。” 冯淮停下手，和乔漾一起看向了身后。 沈鹤行不知何时出现了，他身形颀长挺立，穿了身藏青色的长袍，更人衬着清隽出尘，冷清如玉。 乔漾咦了声，“你怎么下来了？” 沈鹤行大步走近。 他并没有立即回复，而是抬手捻走了她头上的礼花屑，动作温柔有度。 “下楼等你回来。” 第63章 .四皈依这就是区别 “下楼等你回来。” 乔漾眨眨眼,将手伸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那你等我很久了吗？” “我也刚下楼。” 沈鹤行开口回答，他捏着乔漾细软的手，然后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不用刻意下楼等我的。” 乔漾轻声说。 沈鹤行没应,只是道：“想下楼早点见到你。” 看到这一幕的冯淮：“……” 他清了清嗓子，不在做电灯泡,“乔乔,那我先走了。” 听罢。 乔漾的视线这才从沈鹤行移到了冯淮身上,也没多挽留,“好。” 她弯了弯眉眼，再次向冯淮道了谢。 冯淮又看了眼沈鹤行。 沈鹤行也看了过来，迎上冯淮的眼神，他面色冷清漠然，并没说什么客套的话,只是点头示意了下。 冯淮暗自挑眉,他能感觉到沈鹤行潜在的敌意。 送走冯淮后,乔漾与沈鹤行手牵手往小区里走。 一路上,沈鹤行都将她手紧紧地握着，像是他一松手,自己就会逃开一样。 那是一种若失若得的担忧感。 一直进了电梯，到了二十四楼，沈鹤行都没有松开手。 乔漾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她眨眨眼,“表哥，你是不是听到我和阿淮哥说什么了？” 沈鹤行抿了下唇，他低头望进乔漾的眉眼里，沉声说：“听到他说他要帮你摘掉头上的礼花碎屑。” 其实从冯淮那辆车从小区外面开过来时，他就注意到了。 虽然知道两人没关系,可那一刻生出的占有欲还是瞬间吞没了他。 他对乔漾从不知何时起，就起了贪欲、爱欲、占有欲。 甚至是更多的无法言说的欲.望。 乔漾倾身过去抱住了他的窄腰，又蹭了蹭他的胸膛，“你是不是吃醋了？” 沈鹤行唇瓣敛紧，没说话，而是无声地将她往怀里紧了紧。 稍顷，他才轻声开口：“他才是你真正的表哥。” 虽然乔漾与冯淮没有血缘关系，可始终有一层关系在。 乔漾从他怀里退出来，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地看着他。 “我和他的表兄妹关系，跟我和你的不一样。” “嗯？” 沈鹤行对上她的眼神，心里似乎有一种渴望在冲破束缚。 “我们的表兄妹关系可以这样……” 乔漾停下话头，手撩开他的藏青色长袍，伸了进去。 她想起第三次见到沈鹤行时—— 那是她第一次去蹭他的课。 那天他穿着白衬衣黑西裤，一进教室，她的视线被迫从下往上。 那双修长有力的双腿包裹在西装裤里，白色衬衣被他扣的整齐，劲瘦的腰线随着衬衣衣摆被扎进了一条金属质地的皮带里。 他今晚也如同那天一样。 除开外面这件藏青色长袍，里面也是白衬衣黑西裤。 只是皮带的颜色变了。 气氛陡然暧昧。 乔漾动作比意识快，她的手往下，落到了皮带扣上。 啪嗒一声，又是皮带扣被解开的声音。 沈鹤行按住她的手。 凤眸骤然变得幽暗深邃。 “你……” “这就是区别。” 乔漾媚眼如丝地开口。 她解开了皮带扣，手依旧不老实。 沈鹤行呼吸变得紊乱，他直接抱起她坐在了沙发上。 乔漾完全是跨坐在沈鹤行腿上的，她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膝盖分开，搁在了沙发上。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这样的坐姿，被一冷一热的东西硌得慌。 皮带扣偏凉，但他又是热的。 “哪有表哥敢这样对表妹的。” 乔漾轻声在他耳边开口，声线低缓柔媚，带着几分引诱。 “所以，我们不是一般的表兄妹。” 她真像个妖精。 沈鹤行呼吸微重，他凝滞一瞬，目光顺着乔漾漂亮的桃花眼、秀挺的鼻子一路向下，游历过她艳丽的红唇、精致的锁骨，最终停在了那片柔软之地。 乔漾今天穿的裙子是半露肩的，为了漂亮，她并没有穿bra，只是贴了胸贴。 “这个胶水太黏了，贴在身上难受。” 乔漾察觉到他的视线，突兀地开口。 沈鹤行哑着嗓子嗯了声。 “表哥，我手不方便，你帮我撕下来。” 乔漾巧笑地问他，也蛊惑着他：“好不好？” 沈鹤行身形一僵，随即，他点了点头，“好。” 他顿了下，又问：“用嘴还是用手？” 乔漾心脏猛地一收缩。 他顶着一张清心寡欲的脸却说出了这么孟浪的话。 乔漾勾着他的脖颈，“那就——” 她话头故意停了下，“用你最喜欢的方式。” 沈鹤行沉默了一瞬。 他并没有开口，而是凑上去，咬上了贴子边缘。 这张贴乔漾是第一次用，黏性大。 沈鹤行扯开时，胶水粘连了皮肤，一股刺痛感传来。 乔漾：“……” 沈鹤行停了半秒，然后一鼓作气撕了下来。 乔漾眨了眨眼，挤回去了生理泪水。 贴子带了一天，不管是皮肤上，还是贴子上，都冒出了细汗。 那股清浅的茉莉香仿佛更加的浓郁。 乔漾抽出一张纸，递给他，“帮我擦一下。” 沈鹤行看着她，直接用嘴叼起了纸，又吐到了一遍，“不用这个。” “嗯？” 乔漾还没反应过来，沈鹤行便低下了头。 ——像那天晚上在鞋柜上那样。 不过此刻，沈鹤行心里还带着见到冯淮时的酸意。 力道比那晚的浅尝辄止也重得多。 乔漾忍不住轻吟了一声，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沈鹤行。 这种感觉她说不上来。 好像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她喜欢他这样的接触。 成年人不用避讳内心的欲.望。 而沈鹤行是她喜欢的人，自然也不会拒绝他的接触。 她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也会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房间里灯光偏暗，气氛烘托得更加暧昧靡靡。 不知过了多久，沈鹤行停下动作。 乔漾嗔了他一眼，“好像更严重了。” 沈鹤行喉结轻滚，呼出的热气萦绕过来，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唇。 因为含吮，不光乔漾身上绯色艳丽，连他天生的薄唇也是如此。 乔漾莫名地觉得他这个动作过于涩.情。 这哪里像是个出家人？ 乔漾扣上衣服，想从沈鹤行怀里起身，却被他按住腰肢重新坐了下来。 她被迫靠了过去，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听到他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交织、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 乔漾手往下移，落到他紧实的腰腹上。 “需要我帮你吗？” 沈鹤行没应。 似乎在自己跟自己作斗争。 乔漾趴在沈鹤行的肩头，看不见他的眼神，最终也只听了他理智崩溃的声音。 “嗯。” 乔漾唇角勾了勾，问起了他刚刚的问题，“用嘴还是用手？” 沈鹤行身体明显一滞。 他握紧了乔漾的手，“手。” － 周末排练任务不重，乔漾上午不用去剧院，醒了后，又睡了个回笼觉。 她正睡得迷糊，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她挣扎了半分钟，然后掀开被子起床，睡眼惺忪地去开了门。 这么早过来的，除了沈鹤行也没别人。 一分钟，电梯上楼，沈鹤行走了出来，手里还带了早餐。 乔漾鼓了鼓腮，“表哥，我想睡觉。” 沈鹤行放在餐盒，语气温柔又不容拒绝，“吃完饭再睡觉。” “好叭。” 乔漾乖巧地点头。 沈鹤行陪着乔漾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她都没有擦脸，直接上桌吃饭了。 沈鹤行准备的早餐向来丰富。 基本都是乔漾喜欢吃的。 乔漾看了眼餐桌，又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表哥，我手好酸。” 她拽了下他的袖子，带着撒娇的意味，“你喂我嘛。” 昨晚结束后，她也说手酸来着。 想到昨晚的事，沈鹤行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他唇角轻敛，“嗯。” 乔漾愉快地坐在沈鹤行面前，享受着他的投喂。 乔漾早上吃的不多，喝了碗粥后，就差不多饱了。 但她白天要练舞，饿的快，就硬逼着自己又多吃了点。 吃完饭，乔漾也没了睡意。 她回房间化了妆，又选了件修身的旗袍。 如今天气转暖，但晚上气温还是偏低。 穿好衣服后，乔漾又挑选了件毛衣外套。 沈鹤行今天没别的工作，等乔漾化完妆，两人就去了剧院。 从年后开始，沈鹤行经常接送乔漾上下班，又加过年时在渭青山发生的事。现在整个剧院里的人都知道了他是乔漾的男朋友。 因此，沈鹤行过来这边看排练，剧院的同事也不会制止他。 到了剧院后，乔漾先去换了练功服。 《太平公主》这出舞蹈剧是根据历史上太平公主这个人改编的，舞蹈一共有四幕。剧院进程并不快，到如今才开始练习第三幕。 一旦进入舞蹈的世界，乔漾就会摒除杂念，忘我练习。 直到第三幕跳完后，她才发现舞台下早已没了沈鹤行的身影。 她四下张望一下，依旧没看到。 正巧这会儿是休息时间，乔漾便出了排练室。 她刚走出转角，就看到走廊栏杆边站着一人。 是她正在找的沈鹤行。 彼时，他背对着乔漾，正在接电话。 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沈鹤行轻嗯了声，语气淡淡的，“我知道，我会去的。” 约莫过了半分钟，沈鹤行挂断电话，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乔漾。 “排练完了?” 乔漾点头：“看见你不在，就出来找你了。” 沈鹤行走上前，温柔地跟她解释，“舅舅打了电话过来，我怕吵到你。” 乔漾了然：“嗯。” 沈鹤行继续说：“马上就到清明节了，舅舅让我去给我妈上柱香。” 乔漾一怔。 说到这，沈鹤行脸上也有些沉郁。 他以前一心向佛，自认为凡尘俗世跟他无关，不仅疏远了与舒家的关系，就连清明节都甚少去看望母亲。 他恍惚记起小时候—— 那时候母亲精神状态很不好，一旦受到刺激或者状态不对，就会掐住他的脖子，想让他死。 可是后来等她清醒了，又会抱着他哭。 他那时既害怕，又想与母亲亲近。 乔漾心口泛酸，她走上前，抱住了沈鹤行的劲腰。 她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抚慰他。 “表哥，以后有我陪着你。” “嗯。” 沈鹤行牵了牵唇，他抬手抚了抚乔漾后脑发顶。 “乔乔。” 他突然开口，出声喊了她的名字。 “嗯？” “清明节，你陪我一起去吧。” 第64章 .四皈依表妹安慰你 清明节,乔漾有三天假期。 放假后，她没立即回望泗山庄。 之前答应过沈鹤行，清明节和他一起去看望他母亲舒静竹。 清明放假的第一天,细雨纷纷。 舒静竹葬在海城郊区的老式陵园里，从阳沁园开车过去,需要要一个小时。 九点。 吃过早饭后,两人就往陵园去。 以前舒蜜爸妈还在海城时,每到清明节,他们都会过来看看舒静竹。现在俩人虽然搬去云城定居，不能再来看望舒静竹了，但沈鹤行已经不打算再出家了，每年到了清明、忌日、除夕他都会过来祭拜。 今天是清明，去扫墓祭拜的人多,车子在路上堵了半小时才到。 下了车,沈鹤行一手撑伞,一手抱着舒静竹生前最喜欢的百合花,带着乔漾到了墓碑前。 墓碑上挂着舒静竹年轻时的照片，只不过经年久远,照片已经泛黄，但依稀可见照片里美人的风采。 许是父亲的影响，舒静竹就如同她名字一样,安静内敛,与世无争。 若不是遇到沈舟，她也不会精神失常，变得易爆易怒，甚至差点掐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乔漾盯着照片上的年轻女人，心头复杂,但更多的是心疼沈鹤行。 她从小到大，父母恩爱有加，虽然他们偶尔会有争吵，可转头就和好了，老夫老妻还会时不时地制造一些惊喜与浪漫。 她与沈鹤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天差地别。 乔漾不是个感性之人，但她依旧能共情到沈鹤行。 舒静竹去世的时候，他也才五岁啊，而且沈舟还满不在乎地另娶了他人。 想到此，乔漾心里酸酸涩涩的，她稍稍靠近了沈鹤行，拉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小，但掌心很暖。 沈鹤行感受到掌心的温度。 这温度蔓延至心坎里，烫烫的，也灼烧着他。 半晌，他低声开口：“我没事。” 乔漾抿了下唇，她没回，而是与他十指相扣。 沈鹤行再度看向墓碑，轻声开口：“妈，这是我女朋友，她叫乔漾，是个很会跳舞的漂亮姑娘。” 他声音平常，就是普通家庭那样—— 带女朋友回家介绍给父母。 乔漾眨眨眼，又听见他说：“我很喜欢她。” 喜欢到愿意放弃前半生一直坚持的佛心。 “以后也想跟她结婚，生子，不离不弃，相守一生。” 他又开口道，双眸映入春日的温情。 如斯地郑重。 乔漾一怔，随即心口开始泛起甜来。 她知道沈鹤行，他向来倔强固执，一旦许下事定然会做到。 闻言，她也看向墓碑，“阿姨，我与阿行的想法一致。” 她这是第一次叫沈鹤行阿行。 墓碑前风声寂静，唯有雨滴落在石头上，发出啪嗒啪嗒地响声。 沈鹤行低眉看向乔漾。 乔漾接收到他的视线，抬头，撞进了他深邃的眼波里。 她弯了弯桃花眼，笑意明媚。 沈鹤行也跟着牵起了唇角。 两人相视一笑。 “雨下大了，先回家吧。” “好。” 祭拜完，两人手牵手，走下陵园阶梯。 春雨朦胧，舒静竹的墓碑掩盖在如烟的水雾里，顿时变得不太真切起来。 乔漾回头看了眼。 墓碑那个位置放的真好。 似乎是舒静竹在静静地目送着两人离开。 … 出了陵园。 沈鹤行正准备打开车门，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中年男声。 声音有点熟悉。 乔漾跟着沈鹤行回了头。 竟然是沈舟。 乔漾有些意外。 沈舟新婚再娶，早已与往日断绝了情分，没想到清明节他竟然偷偷瞒着现任妻子，来祭拜前妻。 “阿行。” 沈舟在助理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过来。 他神色惊喜，“我没想到你会在今天过来。” 沈鹤行表情冷淡，“今天清明节。” 沈舟有些哑然，他又看向了乔漾，惊讶不已，“乔姑娘也在？” 虽然沈舟以前做的事不地道，但乔漾也不能当即摆脸子，她客套地开口：“沈叔。” 她停了半秒，又解释：“我是陪阿行过来的。” 沈舟更加惊讶了，“你们……？” 沈鹤行握紧了乔漾的手，“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既是情侣，那乔漾陪沈鹤行来看舒静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沈舟了然地点点头。 乔漾这个姑娘他是从别人哪里听说的。 是个很有舞蹈天赋的孩子。 沈鹤行并没有问沈舟为什么会过来看望舒静竹。 他脾性好、温柔平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代替舒静竹原谅沈舟。 不过，他虽然没问，但沈舟却主动说了，“我以为你不会来，就替你过来看看静竹。” 当初他以为舒静竹撒泼发疯是因为作，就更加不愿意搭理她了。 直到后来她去世，他才知道了真相。 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这个大儿子与前妻心怀愧疚，也想尽自己所能，对他们好一点。 沈鹤行没应，而是反问，“您年年过来，那现任妻子知道吗？” 他话语温和，听不出什么针锋相对的意思。 但沈舟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 沈鹤行笑了下，突兀地有些自嘲。 他也不再说什么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乔乔回去了。” 沈舟脸色微白，“好。” 沈鹤行微微颔首，牵起乔漾的手，上了车。 沈舟看着逐渐远去的车辆，轻声叹了口气。 一旁的助理见此，出声安抚：“沈总，阿行脾气好，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原谅您。” 沈舟没应，只是道：“先去看静竹吧。” 他自然是知道他这个儿子脾性好，除了小时候那件事，他基本不会与别人发生口角。 可是，外表越温柔的人，心肠越冷硬。 就像当年净慧说的那样—— 他性格固执，不会低头，更不会妥协。 沈舟冒着雨进了陵园。 他可能不会知道，沈鹤行这辈子只对一人妥协过。 … 上车后，沈鹤行认真开着车，没说话。 一时间，车内气氛静谧。 乔漾看了眼沈鹤行冷凝的侧颜，她伸手过去，搭在他的腿上。 沈鹤行抽空看她一眼，声音冷冽却十分温和，“怎么了？” 乔漾咬了下唇，问：“表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沈鹤行摇头，“没有。” 乔漾：“真的？” 她顿了下，提醒他：“出家人不能打诳语。” 沈鹤行无奈地笑了下，“真的。”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他也早已过了伤心难过的年纪。 恰好这时碰到了红绿灯时间。 沈鹤行停了下车，看向她，解释：“我跟父亲的亲情缘浅薄，他并不能左右我的心情。” 乔漾定定地看着他。 突然地，她稍稍起身，凑到他面前，在他侧脸上轻吻了一下。 “不管你开不开心，表妹安慰你。” 沈鹤行稍怔，随即，他掀唇笑了笑，出尘的眉眼里染上春意。 “嗯。” 一分钟的红绿灯时间过去，沈鹤行重新驱车离开。 晚上乔漾要回家吃饭，沈鹤行直接把她送回了望泗山庄。 这两天估计不能回阳沁园了，两人在车内腻歪了会儿，乔漾才推开门下车。 她刚下车没多久，就碰上了和张姨买菜回来的乔妈。 乔漾心头登时咯噔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了沈鹤行停车的位置。 她和沈鹤行应该没被乔妈看到吧？ 这会儿沈鹤行的车还没离开，看来是想目送她进小区。 张姨笑呵呵地开口：“乔乔怎么现在才回来？” 乔漾故作镇定：“上午有事耽搁了。” 张姨是没怀疑，倒是乔妈看向停车的方向，她咦了声，“那辆奥迪有点眼熟。” 乔漾心提到了嗓子眼。 以前沈鹤行也是用这辆车送她回来的。 乔漾牵强地扯了扯唇角，“奥迪车很常见。” 隔得远，乔妈也不知道这奥迪是哪一款的，也就打消了顾虑。 乔漾这才松了口气。 … 回到家，乔妈就让乔漾换衣服进厨房帮忙。 今晚本是一家人聚餐，但舒蜜还有半个月就到了预产期，身体不便，就没有回家。 而乔靖是要陪着她的，自然也没回来。 前段时间，乔漾除了学校的工作外，还要忙着排练，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乔妈心疼她，特意准备了她喜欢吃的菜。 天色渐晚，在外面出差开会的乔爸也回来了。 一家人坐上桌吃饭。 今晚菜肴丰盛，乔漾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了沈鹤行。 乔漾：【#照片】 乔漾：【表哥吃饭了吗？】 消息刚发过去，沈鹤行秒回：【正在吃。】 乔漾：【吃的什么？】 沈鹤行：【食堂。】 他极快地回了消息，并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C大的食堂，晚餐看着也很简单。 就只有简单的一碗粥，一碟青菜。 不过，沈鹤行向来也不注重口腹之欲。 乔漾正准备给他回消息，乔爸就出声提醒，“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乔漾哦了声，悻悻地把手机收起来。 饭桌上，乔爸和乔妈说着话，时不时还会给对方夹菜。 好不恩爱。 乔漾突然想起了沈鹤行。 今天是清明节，虽不是什么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但他却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吃着食堂。 想到这里，她顿时心头心绪难平。 乔漾闷闷地喝了口汤，这时，本来和乔爸高高兴兴说话的乔妈突然把话头转向了她。 “小乔，昨天我和你陈阿姨聚会时，见到了她留学回来的侄儿。” 乔漾喝汤的手顿住，仿佛有些明白乔妈的用意了。 “那侄儿我看着不错，人长得帅，事业有成，又懂礼貌。” 乔妈笑了笑，“你陈阿姨有意把他介绍给你。” 乔漾：“……” 乔妈虽然不明着催乔漾谈恋爱，但亲朋好友有介绍好的，她也会留意一眼。 “你明天放假不用排练，就跟那男孩子见一面。” 乔漾顿时觉得桌上的饭菜不香了。 她求助地看向了乔爸。 乔爸淡定地喝着汤，假装没看见。 乔漾：“……” 乔妈很满意昨天见的那个男孩子，“你现在又没男朋友，见一面，要是不满意，就当做普通朋友。” 乔漾为难：“能不见吗？” 乔妈：“为什么？” 乔漾咬了下唇，她沉了沉心，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了。 “我有男朋友了。” 乔妈：“……” 乔爸：“……” 第65章 .四皈依碰不得 一时间,饭桌上安静异常。 乔妈最先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对方是什么人？” 乔漾有点怂，不敢直接说出沈鹤行的名字。 她模棱两可地说：“我同事,我们过年时候在一起的。” 乔妈想起过年时，乔漾去渭青山玩了一圈,“就是去渭青山玩的时候在一起的？” 乔漾：“嗯。” 乔妈这会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爽快道：“行,你既然有男朋友了,那我就把陈阿姨说的那事给推了。” 乔漾点头：“好。” 乔妈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见乔妈没往下问，乔漾这才松了口气。 事实上，乔妈认为乔漾说的同事是剧院里的同事。 有些舞蹈需要搭档，朝夕相处一年半载就渐渐地生情了。而且过年期间,和乔漾去渭青山的正是她剧院里的那群同事。 乔妈知道沈鹤行也是乔漾的同事。 但沈鹤行的身份摆在那里—— 他既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又是舒蜜的表哥。 所以,在乔漾说出有男朋友时,乔妈根本没考虑过对方是沈鹤行。 一顿饭还算和谐地吃完。 乔妈对于乔漾的恋爱观还是包容的，她并没有细细追究对方是谁。 反正他俩以后要是成了,迟早会带回来见家长的。 吃完饭，乔漾和乔妈收拾好碗筷，便蹬蹬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洗了澡,收到了舒蜜发来的微信。 舒蜜：【小乔,听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就在刚刚，乔妈已经在家庭群里发了消息。 舒蜜作为乔靖的妻子，自然也知道了。 看到消息，乔漾着才恍惚地反应过来—— 她和沈鹤行在一起的事，忘记跟舒蜜说了。 从渭青山回到海城的第二天,她就去剧院上班了，紧张的排练也一度让她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而尽。 乔漾这边，没告诉舒蜜是因为排练忙碌给忘了。 至于沈鹤行为什么没有告诉，那就不知道了。 舒蜜：【是你剧院的同事？】 乔妈在家庭群里头脑风暴了一下后，她也觉得对方可能就是乔漾剧院里的同事。 想到此，舒蜜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感情这事，一旦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到最后她表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怀孕期间，难免多愁伤感，舒蜜正红着眼睛，心疼自家表哥，乔漾的消息就跳了进来。 乔漾：【嗯。】 乔漾：【是沈表哥。】 舒蜜：【……】 舒蜜：【那大乔还不知道是他？】 乔漾：【我没告诉我哥。】 舒蜜暗自一想。 这事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跟乔靖说。 她顿了下，回了消息：【行，那我先替你瞒着大乔。】 乔漾：【好。】 舒蜜：【不过，你若是真决定和阿行哥在一起，还是得早早地做好打算。】 她不知道乔漾这边是认真的，还是就只是玩玩而已。 倒是，她见沈表哥这回是认真了。 乔漾：【嗯。】 结束通话，舒蜜又给沈鹤行发了消息。 舒蜜：【阿行哥，你和小乔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她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儿，真是沈鹤行晚课时间。 她等到八点，终于等到了沈鹤行的回答。 沈鹤行：【忘了。】 舒蜜：【……】 这一个两个地，都把她给忘了。 沈鹤行不是个爱张扬的性子。 谈恋爱这样的事，他并不会刻意去告诉旁人。但别人问起这事，他会大大方方地介绍乔漾是他的女朋友。 他天性就是如此。 不过，若是乔漾想要宣告、想要在朋友圈、或者微博上秀恩爱，那他也可以陪着一起。 - 乔漾在家待了两天后，才回了阳沁园。 沈鹤行本来是打算下午过来接她的，但乔爸晚上要去参加一个饭局，正好路过阳沁园，就顺道送她回去了。 下了车，乔漾拿出手机，一边往小区里走，一边给沈鹤行发消息。 她刚走到楼下，消息还没发出去，就看到了本人。 沈鹤行还是坐在老位置上，身边围了几只猫。 又在喂猫。 许是心灵感应，沈鹤行看了过来，与她的视线相撞。 他唇角很浅地勾了下，周身都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出尘入画。 乔漾心头惊艳地一跳。 她大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在这里？” “下楼喂猫。” 沈鹤行开口：“顺便等你回来。” “嗯？” 乔漾挑挑眉，“只是顺便等我？” “不是。” 沈鹤行连忙纠正，“是下楼等你，顺便喂猫。” 乔漾扑哧一笑。 她眉眼盈盈，“表哥，你这么诚实？跟你开玩笑的。” 沈鹤行：“……” 他沉了沉声，说：“也想早点见你。” 以前他清心寡欲，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词是过分夸大还是写实。 但他这两天确实是这样的心境。 乔漾拉长声线哦了声，她心尖愉悦，并没有去钻‘他是顺道等自己还是顺道喂猫’的牛角尖。 她努了努嘴，“表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沈鹤行嗯了声，说：“我已经点了晚餐，应该快送来了。” 话音刚落，外卖电话就打了过去。 阳沁园的外卖送不进来，只能放到小区的门卫处。 沈鹤行挂了电话，就去门口取外卖，乔漾没跟着去，而是在原地等他回来。 吃完食的小猫并没有立即离开，它们就围在乔漾身边，任她rua。 乔漾跟着沈鹤行喂了它们很长时间了，现在这些猫儿跟她也很亲，见她坐下来，还主动过来蹭她的手。 撸了会儿猫，取了外卖的沈鹤行也折返回来了，回来时，他手里还提着一木质食盒。 … 两人乘坐电梯到了二十四楼。 沈鹤行定的是中餐，三菜一汤，荤素搭配。 现在沈鹤行也能吃一点肉食，但基本都是处理了干净的鱼虾、海鲜，对于猪肉、羊肉一类的荤腥，他还是不怎么吃。 佛经里有说，杀了畜生的命，吃了它们的肉，穿了它们的皮，和它们便结下因缘，跳不出畜生的界限。等吃它们的人死后，进入六道轮回，也会投生为畜生，又会被人吃、被人杀。 因果循环，往返不息。 乔漾从来不逼迫沈鹤行吃肉。 这毕竟是他坚持了二十年的规则。 吃完饭，两人一起把餐桌收拾干净。 见时间还早，乔漾便打开了电视，准备找个电影看。 刚打开APP，就看到老电影推荐。 推荐的电影，就是她那支为《妖》产生灵感的电影《青蛇》。 乔漾刚准备划走，就被沈鹤行按住了手，“就看这个吧。” 乔漾心脏翛然一跳，按了播放。 几十年前的老电影，画质并不高，但却营造出了浓郁的氛围感。 乔漾为了那支舞蹈，将《青蛇》刷了好几遍，里面的台词，她基本都记得了。 昏暗的房间里。 乔漾与沈鹤行都没说话，只有投屏里青蛇与法海的说话声。 “你若是坏了我的定力，我便放了你。” “好啊。” 画面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乔漾记得，她小时候看这段时，根本没懂青蛇抱着个尾巴做什么。 后来她才知道，她抱的尾巴是法海的。 乔漾微微抬头，看向了沈鹤行。 察觉到她的目光，沈鹤行垂眸看她，“嗯？怎么了？” 乔漾往他怀里才凑了凑，“我想知道——” 她听了下，单手搭在他的胸口处，若有若无地画着圈，“表哥的定力行不行。” 昏沉的灯光下，沈鹤行脸色看得并不真切。 他喉咙发紧。 稍许，才轻抿了下唇，开口：“不行。” 他并不是电影里的得道高僧，他极度贪恋着乔漾身上的茉莉香，贪恋她的情.爱与诱.惑。 也不知何时起，沈鹤行曾经引以为傲的定力早已一碰即碎。 她的一个简单触碰，都会让他心房崩溃。 更别说她故意引诱他时。 乔漾眨眨眼。 她有些明白，又有些意外。 安静几秒后。 沈鹤行突兀地开口：“那支舞蹈，你别丢了。” 他声音放低，似乎带了些央求的意味。 乔漾心脏蓦地一软。 她知道，他说的是《妖》。 那是她为他们俩人创造的。 乔漾蹭了蹭他的手臂，“嗯，不会丢了。” 登时，沈鹤行眉眼里的冰雪消融，透着春意盎然般的柔和。 他抬手，想把乔漾揽进怀里。 然而，他刚一动手，就听见她吃疼地嘶了声。 沈鹤行心一揪，“怎么了？” 乔漾捂住胸口，眉头皱巴巴地，“我胸口疼。” 她每个月大姨妈来之前，胸口就会疼，不碰到还好，一碰就是钻心的疼。 沈鹤行愣了下，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想给她揉揉。 等手伸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她疼的位置有些尴尬，他碰不得。 沈鹤行将手缩回去，“要去看医生吗？” 乔漾：“……” 她无奈地看了眼沈鹤行。 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不过他出家这么多年，应该是不会懂这些。 她郁闷道：“大姨妈来之前，都会疼的，不用去看医生。” 乔漾暗自想—— 大姨妈，他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吧？ 沈鹤行点了点头。 … 这个小插曲暂时揭了过去。 看完电影，时间已经指向了深夜十点。 沈鹤行起身回了二十五楼。 乔漾拿了睡衣，舒服地泡了个澡。 她刚从卫生间出来，门铃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乔漾看了眼显示器的访客。 是去而复返的沈鹤行。 她疑惑地点了确定。 不消一会儿，沈鹤行就坐电梯上来了。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小汤盅。 “你怎么来了？” 乔漾擦着头发，并没有注意到他手上带着的汤盅，只是发现他衣服还没换。 “给你送生姜可乐。” 沈鹤行说。 乔漾愣住，怔怔地看着他。 沈鹤行打开盖子，“刚熬的。” 乔漾看着装满生姜可乐的汤盅，上面还冒着热气。 她被动地接过，喝了一口。 味道甜甜的，还带着生姜的辛辣味。 沈鹤行不吃荤腥，家里应该没有姜蒜之内的调味品。而像可乐这样的刺激性饮品，更是没有的。 所以说，他还专门去了趟超市买回来这些材料，给她现熬的？ 乔漾心里融进可乐的甜。 甜味过重，但一点儿也不腻。 她矫情地扭捏了下，“我大姨妈还没来，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沈鹤行没应，只是道：“我听说女孩子来那个的时候，会疼。” 乔漾：“……” 她弯了弯唇，“但有些人不疼。” 她就是属于不会疼的那种，但小腹会有下坠的感觉。 沈鹤行敛眉。 这好像有点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乔漾把汤盅往他面前抵了抵，“你要喝一点吗？甜的。” 沈鹤行神色怀疑。 他看了看乔漾，又看了看汤盅，接过，仰头喝了一口。 一口可乐下肚，他顿时脸色一变，“辣。” 乔漾眨眼，眼波流转，“除了辣，还甜吗？” 沈鹤行嗯了声：“甜。” 喝了一口后，沈鹤行坚决不喝第二口，他视线落到乔漾的胸口处，“你这里还疼吗？” 问完后，他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乔漾点头，“疼。” “那……” “那表哥要帮我揉揉吗？” 乔漾打断了他的话，眉眼湿漉漉地看着他，不谙世事的模样，带着最纯真的诱.惑。 沈鹤行脸色有些不自然。 半晌，他还是开口答应下来，“好。” 第66章 .四皈依她的全世界 在乔漾胸口疼了三天后,大姨妈终于造访。 这三天里，沈鹤行每天都会给她熬生姜可乐，偶尔也会帮她揉一揉。 他力道不重,但揉起来带着轻微的刺痛感。 酥酥麻麻的，全身都会跟着颤抖。 乔漾并不排斥他这样的亲密接触,可是每次见他神色清冷自持,就忍不住撩他。 等被她撩急了后,他就会用嘴,而且力度很重。 像是故意惩罚她似的。 乔漾大姨妈期间，跳舞不便，便跟迎曼请了假。 沈鹤行今天没课，就留在阳沁园陪她。 两人窝在家里腻歪。 大姨妈期间，乔漾也变得娇里娇气,她躺在沙发上,拉着沈鹤行的手,缠着他给自己念经。 沈鹤行抚了抚她铺散在沙发上的长发。 “怎么想听我念经了？” 乔漾蹭了蹭他的手,丝毫不讲道理。 她撒着娇，语气也比往日更加软妮,“不管嘛，我就想听你给我念的经。” 好像她从国外回来后，就没听沈鹤行再念过。 “好。” 沈鹤行宠溺地应下来,“想听哪一本？” 乔漾：“都可以。” 反正她也听不懂。 她只是想沈鹤行为她一人念经而已。 沈鹤行稍顿,给她念起了《楞严经》里的经文。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佛子住持,善超诸有……” 乔漾大姨妈来的时候，肚子虽然不疼，但腹下隐隐有下坠之感，也不好受。 沈鹤行一边念着经文，一边给她按摩着小腹。 他掌心温热，一股热源从小腹传到了心口。 乔漾听着她的经文，也开始昏昏欲睡。 “佛言：善哉阿难！汝等当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 沈鹤行卷一还没念完，便瞧见乔漾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无奈地勾了下唇，刚准备起身去给她拿被子时，乔漾就醒了过来，她睁开眼，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你要走了吗？” “不走。” 沈鹤行解释，“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乔漾：“你别去拿了。”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拉住沈鹤行的手，“我不困了。” 沈鹤行顿了下，重新坐回到原位置上，“那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乔漾惊讶，“你会做饭？” 沈鹤行点头，“不过只会熬粥，炒一点素菜。” 他不吃荤，自然也不会料理那些肉食。 乔漾眨了眼，她稍稍起身，凑到沈鹤行前面，抬手勾住他的脖颈，“没想到我的沈老师这么棒。” 沈鹤行：“……” 他从脖颈上接过了乔漾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那等我一会儿？” 乔漾听话地嗯了声。 乔漾虽然不常在家做饭，但厨房里的用具齐全。 她看了会儿电视，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米香。 沈鹤行做饭速度快，乔漾看了一集电视剧的时间，他就把饭菜端出来了。 冰箱里食材不多，沈鹤行就简单地熬了一锅蔬菜粥，怕素菜太过清淡，他还给乔漾炒了个玉米虾仁。 乔漾盯了几眼虾仁。 虾仁应该是他料理的第一道荤菜吧？ 沈鹤行盛了两碗粥，便叫她过来吃饭。 “你这两天不能吃辣，也不能吃冷的。” 他递给乔漾一双筷子，“喝点粥暖胃。” 乔漾笑着嗯了声：“这粥不仅暖胃，还暖心。” 沈鹤行：“……” 他已经习惯乔漾会这样时不时的撩他一下。 乔漾喝了一口蔬菜粥。 小米被熬得软烂浓稠，米香浓郁。他应该是加了盐，喝起来咸甜咸甜的。 沈鹤行做饭手艺相当不错。 素菜吃着很清爽，味道也刚好合适。 吃完饭，沈鹤行并没有马上走。 他陪着乔漾看了会儿电视，两人在客厅里腻歪到了九点，他才离开。 走之前，他有些不放心道：“若是肚子疼，就打电话给我。” 乔漾弯起了桃花眼，水波潋滟，“打电话给你，能缓解疼痛吗？” 沈鹤行没直接回。 他说：“打电话给我，我过来，帮你揉一揉肚子。” 乔漾唇角翕动，话音还没出来，他又说：“我陪着你。” 乔漾心口泛甜，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她故意板了板脸，嗔了他一眼，“我哪有那么脆弱。” 沈鹤行眉头皱紧。 乔漾见此又说：“要是真的疼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沈鹤行这才放心地嗯了声。 他换好鞋子，动作轻顿，然后倾身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沈鹤行转身欲走，又被乔漾抓住了手，“表哥。” “嗯？” 乔漾踮起脚尖，凑到他面前。 沈鹤行比她要高一个头，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还是配合她弯下了腰。 乔漾殷红绯色的唇靠近他的耳垂，含住，又咬了下，牙齿有意无意地磕到了耳廓边缘。 又痒又酥，勾起了那股神经。 沈鹤行：“……” 乔漾拉着他腰间的衣摆，轻声在他耳边说：“晚上记得要梦到我。” 她声音偏低，清魅有余，“什么样的梦都可以。” 沈鹤行心头登时重重一跳。 紧接着，她又说：“我现实里没法陪你，但希望梦里陪着你。” - 乔漾大姨妈过后，又重新投入到紧张的排练之中。 离《太平公主》正式演出还剩两个月，她得抓紧练习了。 四月三十号那天。 乔漾中途休息时，就接到了乔妈的电话。 舒蜜生产的日子到了，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被送进了产房。 乔漾挂了电话，跟迎曼请了个假，就往医院里赶去。 她刚走出剧院，忽而想到了沈鹤行。 舒蜜是他亲表妹，这么重要的事，不知道有没有通知他。 她又打了个电话给沈鹤行，说明了意思。 ——果然没人通知他。 现在舒蜜在产房里，乔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哪有什么心思去通知沈鹤行。 而乔爸乔妈又跟他不熟。 沈鹤行在电话里沉吟一声，“你等我下，我开车来接你。” 乔漾：“好。” 恰好沈鹤行下午没课，他驱车过来，只花了十几分钟。 接到乔漾后，他又开车去了舒蜜所在的医院。 到医院时，已经下午六点了。 乔爸乔妈早就到了，和乔靖守在产房外。 至于舒爸舒妈，他们俩人在云城，当天赶不过来了。不过他们已经订好了明天早上最早的一班飞机过来。 见到沈鹤行过来，乔家一家人都愣了下。 乔漾心尖微颤，镇定地解释：“我回家换衣服时，刚好遇到了沈表哥，就和他一起过来了。” 乔靖这会儿担心产房里的妻子，也没多想。 倒是乔妈心思敏感，她忍不住多看了沈鹤行一眼，不过最后，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距离舒蜜进产房已经三个小时了。 乔漾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不安地盯着产房门口的指示灯。 沈鹤行察觉到她的紧张，伸手过去，偷偷牵住了她的手。 手上的温暖让乔漾回了神，安定片刻。 她抬头，看向了他。 沈鹤行张了张口，无声地告诉她：“别担心，舒蜜会没事的。” 乔漾嗯了声。 恰巧这时，乔妈看了过来，沈鹤行拉着她的手，背在了身后。 两人就在乔妈的视线里，背着她，悄悄摸摸地牵起了手。 乔妈没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小动作，开口：“小乔，你和阿行先回去吧，你们俩明天都有课。” 乔漾摇头，“妈，我留在这里，等孩子出生。” 乔妈又看了眼沈鹤行，并没劝他。 毕竟他是舒蜜的表哥，跟她还隔着好几层的关系。 乔妈见此，也不再劝阻。 就在这时，产房里的医生出来了。 “病人顺产出了问题，现在需要剖腹产。” 乔靖身形一滞，神色急切，“出什么问题了？大人没事吧？” 医生：“胎儿出现胎位不正的现象，大人暂时没事。” 乔靖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那就剖腹产，千万要保证大人的安全。” 医生点了点头，重新进了产房。 乔漾听了医生的话，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紧紧扣住了沈鹤行的。 她知道女人在生产时，会遇到各种难产情况。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对大人，都像是在地狱走了一遭。 察觉到乔漾的力度，沈鹤行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安抚道：“会没事的。” 乔漾心头颤抖。 她哪能听不出来—— 沈鹤行其实也很紧张。 毕竟，那是他的亲表妹。 乔漾抿了下唇，“表哥，我们给嫂子念念经吧。” 虽然不知道念经有没有用，但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沈鹤行：“好。” 乔漾会的经文并不多，整个过程完全是沈鹤行在带着她念。 走廊里安安静静，几乎针落地可闻。 两人默念着经文，为舒蜜祈福，也为未出生的婴儿祈福。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文起了作用。 十二点刚过，掐着五月一日凌晨的点，小婴儿终于出生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乔漾起身去看了孩子。 舒蜜生了个男孩，六斤重，很健康。 刚出生的孩子，小小的，皱皱巴巴的一团，皮肤也是红彤彤的。 反正就，不是很好看。 乔靖问起了大人的情况。 医生也露出轻松的笑，“大人没事，麻醉还没过，正在睡觉。” 乔靖点头：“我去看看她。” 乔妈拦住他，“让蜜蜜睡会儿觉，你别去打扰她。” 乔靖神色为难，但还是同意了乔妈说的。 他现在整个人如释重负，有点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乔妈和乔爸年龄上来了，熬不住夜，陪了一会儿孩子，就先走了。 而乔漾想在医院等舒蜜醒来，就没走。 她不走，沈鹤行自然也不会走。 两人坐在休息走廊的长椅上，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乔漾想起医生的话，到现在心里还后怕着，她小小声地开口：“表哥，我当时挺怕的。” “别怕。” 沈鹤行捏着她的手，“现在已经出生了，母子平安。” 乔漾嗯了声。 她都这么紧张了，更别说她哥了。 “表哥。” 她扯了扯沈鹤行的袖子，“我以后是不是也会经历这个过程？” 沈鹤行抿了下唇，他捧起她的脸，沉声道：“不会。” 他不会做让她害怕的事。 乔漾眨了下眼，眸低有些茫然。 沈鹤行靠近她，温凉的唇烙印在她的眉宇间。 乔漾闭上了眼，享受着他的亲呢，双手环住了他的窄腰，鼻翼两边萦绕着属于他的檀木清香。 她从来没觉得这么安宁过。 仿佛她抱住的就是她的全世界。 沈鹤行的吻继续向下，轻柔地吻过她精致的桃花眼，秀挺小巧的琼鼻。 最后安抚性地含住了她的唇瓣，带了点力度的吮吸。 他眉眼虔诚，并没有半点亵渎之心。 乔漾得到了安抚，更加用力地抱着他。 然而这个吻还没结束，身后突然响起了乔靖熟悉的声音。 “你们——” 他压制着惊愕与怒意，“在做什么？！” 第67章 .四皈依佛祖的名义 乔靖的出现让乔漾心头登时一慌。 她前几天还在纠结,该如何把沈鹤行正式地介绍给他。为此，她还在脑海里演练了各种方式，却没想到最终会是以这样的形式。 “哥。” 她心脏跳个不停,声音也没什么底气，“你怎么来了？” 乔靖盯着两人,几乎是咬牙切齿,“我若是不来,怎么会看到这一幕。” 乔漾：“……” 乔靖控制着自己不去动怒。 “这就是你说的同事？” 乔漾心里紧张,说起话来也磕磕巴巴的，“嗯……沈表哥确实、确实是我的同事。” 只不过是大学同事，而不是剧院里的。 乔靖一口气闷在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乔漾乖巧回答：“过年时在一起的。” 她顿了下，又补充：“但我们,三年前就认识了。” 乔靖轻呵：“都这么久了,你倒是挺会隐瞒的。” 乔漾：“……” 沈鹤行见此,上前将她护在身后,直视着乔靖的眼睛，“这事不怪乔乔,是我追的她。” 乔靖语气比较冲，也没看沈鹤行还是他的表舅哥。 “乔乔？你叫的这么亲密？” 乔漾瞪他：“哥！” 乔靖阴沉着脸，说出的话也不容拒绝,“你先回去,我跟沈老师有话说。” 乔漾梗着脖子：“我不。” 乔靖：“回去。” 乔漾：“不要。” 乔靖眉梢突突地跳，“你要是不回去，我这就打电话告诉爸妈，看看他们是怎么解决的。” 乔漾：“……” 沈鹤行捏着她的手，声音柔和,“先回去吧，我正好也有事要跟你哥说。” 听到沈鹤行的声音，乔漾安定下来，她点了点头。 “好吧。” 走廊里气氛异常安静。 乔漾慢慢走到楼梯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两人一眼。 沈鹤行温柔地注视着她。 而乔靖还生着气，没去看她。 即便如此，乔靖还是叮嘱了声，“回去小心些，司机就在楼下。” “哦。” 乔漾咬着唇角，进了电梯。 乔漾一走，走廊里的气氛更加诡异，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 乔靖态度不善地盯着沈鹤行，心里更是有气。刚刚只是碍于乔漾在，才没有爆发出来。 他可是舒蜜的表哥，从某种关系上来，他也是乔漾的表哥。 更重要的是，他是带发修行的佛门弟子。 既然如此，他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越想乔靖心里就越气，“三年前你们就在一起了？” 沈鹤行语气平和，“没有。” 他停了下，又说：“但我三年前就喜欢她了。” 乔靖：“……” 沈鹤行看着他，两人几乎一般高，视线平视。 “等她回国后，我才追求的她。” “你知不知你的身份？” 乔靖冷冷地打断他。 沈鹤行：“知道。” 乔靖深吸了口气，捏紧了拳头，“既然知道，那你还追她？！” 沈鹤行：“我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他眉头轻敛，语气认真，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佛不妄语，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乔靖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大步走上前，揪住了他的衣服。 他拳头紧了又紧，想揍人，可生生地忍住了。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你可是出家人，怎么能勾引她？！” 沈鹤行抿唇没应。 乔靖呼吸急促，显然是气急，又低骂了一句。 他担心的并不是沈鹤行是舒蜜的表哥。 这层关系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他在意的是，沈鹤行是个出家人。 是，他现在是喜欢乔漾，可以后呢？ 要是这段感情淡了，他又要出家，那到时候自己的妹妹怎么办？ 沈鹤行偏头，“情难自禁、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想靠近她，看到她和冯淮在一起，会想独占她。 佛门所摒弃的贪.欲、爱.欲他都占齐了。 乔靖恨恨道：“既然控制不住还做什么和尚？” 沈鹤行嗯了声：“是，我以后不会出家了。” 他看着乔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 乔靖自然是不信的。 沈鹤行郑重道：“我以佛祖的名义起誓。” 在每个信佛的人心中，佛祖是何其重要。 “我要是背叛了她，这辈子都入不了佛，成不了道。” 到时候世俗不容他，佛门也不会容他。 乔靖怔了下，手上的力度却没有减。 若是以他的脾气，他早就动手了。可不会管他是出家人还是舒蜜的表哥。 恰巧这时，护士过来提醒—— 舒蜜的麻醉醒了。 乔靖这才松开了手，“记住你说的话。” 他警告着沈鹤行，“我乔家虽然比不过沈家富裕，但也能让你不好过。” - 乔漾回到阳沁园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坐在小区里的老位置等沈鹤行回来。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她等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听到身后的传来了脚步声。 凌晨的小区，幽暗静谧，脚步声也变得格外清晰。 乔漾回头，果然看见了沈鹤行披星戴月般回来。 他穿着还是白天那身黑衬衣，身形颀长，面容冷清出尘。 乔漾打量着他，见他完好无损，心头小小地松了口气。 沈鹤行也看见了她，两人对视半秒，他走到乔漾面前。 “怎么不回家？” 他声音偏哑，但语调温柔。 “等你回来。” 乔漾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迷失在林间的小鹿。 沈鹤行摸了摸她的头，“可以在家等我。” 乔漾：“在家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沈鹤行心脏顿时变得柔软。 他唇角轻掀，“那我们先回家。” 乔漾：“好。” 沈鹤行倾身下来，单手从她腿弯穿过，将她公主抱抱了起来。 乔漾顺势勾住了他的脖颈。 上了二十四楼，沈鹤行还没放下乔漾，两人就吻到了一起。 房间没开灯，光线昏暗。 如此安静的环境里，啧啧的吮吸声就变得清晰入耳。 也令人脸红心跳。 沈鹤行借着窗外的路灯光，抱起乔漾，再度把她放到了门口的鞋柜上。 随后，他单手探进了她的衣摆里。 天气转热，她穿的并不多，他轻轻松松地解开了胸前的那一层束缚。 柔软之物隔着外衣，依旧能看出轮廓形状。 难得一次，沈鹤行深情又霸道地含着她的舌尖，一轻一重地勾着她。 乔漾更加用力地抱着他，她气息轻颤，闭着眼接受他的亲吻。 一吻结束，房间里的暧昧气氛并未消散。 两人抵着头，鼻尖对着鼻尖，乔漾听到了他微重的呼吸声。 那股清淡的檀木香萦绕过来，变成了空气中的催化剂。 半晌，沈鹤行抬手打开了壁灯。 暖色的灯光照下来，乔漾看见了他眸低的爱.欲。 她舔了下唇，“表哥。” “嗯。” 沈鹤行哑着嗓子应了声。 乔漾坐在鞋柜上，双腿悬挂着，无处安放之下只好圈着他的腰肢。 她小声开口：“我哥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她知道他哥的性格。 他以前上学时，可是叛逆少年。现在是年龄大了，又成家立业了，脾性才收敛了许多。但若是真生起气来，还是挺凶的。 乔漾还记得他以前的揍人经历—— 她那时才上高一，有一次被一高年级的学长尾随，那学长是学校的校霸，经常欺负同学。 乔漾没告诉老师，只是单单告诉了乔靖。 比起老师，她更信任她哥。 果不其然，乔靖听说后，直接把学长揍到了医院。 “他没有打你吧。” “没有，” 沈鹤行想到乔靖在医院里揪起他衣领的模样，明明那一刻他很想揍自己，可却生生地忍住了。 他轻笑了下，“他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乔漾：“……” 她掐了下沈鹤行紧实的腰腹，鼓了鼓腮，“他要是打你……” “我不会还手的。” 沈鹤行接了她的话。 乔漾眨眨眼。 沈鹤行缓缓说：“总要给他留个好印象，这样他才能放心你跟我在一起。” 乔漾心口酥酥软软的。 她嗯了声，又凑过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鹤行抚了抚她的后背，“很晚了，困了吗？” 乔漾语气娇嗔：“那你抱我回房间嘛。” 沈鹤行眉眼间的笑意不减，将她从鞋柜上抱下来，又走进了屋内。 乔漾想起刚生产完的舒蜜：“你回来的时候嫂子醒了吗？” 她本来是想等舒蜜醒了再回来的，没想到出现了意外，她被乔靖赶了回来。 “嗯。” 沈鹤行将乔漾放到床上，给她说起了舒蜜的情况，“她状态还不错，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乔漾：“那就好。” 沈鹤行将乔漾放下后，又吻了下她的额头，“早点休息。” 乔漾没应，而是拽着他的袖子。 “怎么了？” 沈鹤行垂眸看着她。 乔漾声音低低的，“我们在一起了好几个月。” “嗯？” 乔漾犹豫了片刻，抬起头，一双潋滟生香的桃花眼看着沈鹤行。 “而且我这个月的大姨妈已经走了。” 沈鹤行身形一怔，像是明白了她话里潜藏的意思。 刹那间，心里压制的欲.望因她的这句话再度被勾了起来。渐渐地，仅存的理智被消磨殆尽。 “你认真的？” “嗯。” 乔漾小幅度地点头。 她是个成年人，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而且对方是沈鹤行，和他一起做情人间最亲密的事，她是乐意的。 沈鹤行喉咙发紧，紧紧地盯着乔漾。 房间灯光暗淡，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浓郁的阴影，深邃的双眸更是幽深不见底。 很欲。 安静三秒。 乔漾被沈鹤行看的有些难为情，她窘迫地下头。 “你、你就当……” 我胡说的。 她后面半截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沈鹤行抓住脚腕，大力地拉到了自己身边。 乔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单手扣着后颈，很重地吻了下来。 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第68章 .四皈依到嘴的肥羊 高亮： 这章因为被锁了太多次,改了锁，锁了改。 审核一直不给过，没得办法,只能删掉全章一半的内容，为了补全内容,所以又加个小番外,算是沈表哥单独的番外吧。 —————————————————— 凌晨,医院病房。 舒蜜是麻醉过了,暂时醒了过来。 她捧着乔靖递过来米粥，没立即喝，而是抬眸看着他。 “怎么不喝了？” 乔靖声音温柔下来，完全没有对沈鹤行时那般剑拔弩张。 舒蜜咬了下唇。 她刚做完手术，脸色苍白,看着有些楚楚可怜,“你跟阿行哥是不是生了嫌隙？” 乔靖沉默不语。 两人之间的情绪不对—— 舒蜜从两人一进门就看了出来。 “是不是因为小乔和阿行哥在一起了？” 她拽着乔靖袖子问道。 乔靖垂眸看着他,轻叹了口气。 舒蜜眼眶微红,“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是我故意瞒着你的。” 怀孕之人情绪敏感。 就这么一会儿,她就红了眼，鼻尖也跟着发酸。 当初她想阿行哥和小乔在一起。 一方面是圆了小乔的情，一方面也可以让阿行哥不出家。 但她忽略了乔靖的感受。 “对不起。” 舒蜜擦了擦泪,“我不该瞒着你的。” 乔靖见她哭了,心口顿时就软了。 他抬手擦了擦舒蜜的脸上的泪珠，“我没怪过你。” 自刚刚撞见乔漾和沈鹤行在楼道里接吻时，他就该想到，这件事舒蜜应该也是知道的。 “那你是生阿行哥的气吗？” 乔靖别扭地嗯了声，“有点。” 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妹妹。 舒蜜抱了抱他,“阿行哥这次是真的喜欢小乔，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他可能做的不够好，但对小乔是真心的。” 乔靖摸了摸她的头，“嗯。” “我知道。” 他还能怎么办？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妻子，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这个点儿超市早已关了门，不过小区外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店里人不多，除了前台的收银员外，还有两个正在买东西挑挑选选的女客人。 沈鹤行一进去，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两名女客人隐藏在货架后面，小小声的议论。 “看到没有？那男的好帅。这么晚，没想到还能看见这样的极品。” “确实帅，要不要上去要个微信？” “没用了。” “什么意思？” “你看他买的是什么。” 闻言，其中一名女客人看了过去—— 一盒冈本超薄的安全套。 女客人：“……” 沈鹤行面色冷清的付了钱，长腿一抬，离开了便利店。他结账速度快，并没有注意到店里还有其他两位女客人。 等沈鹤行刷了卡回到二十四楼时，乔漾已经洗完澡了。 她大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乔漾睡相并不是很好，毛茸茸的脑袋压着枕头一角，修长莹白的长腿随意搭在被子上。 沈鹤行见此，无奈地掀了掀唇。 明明是她挑起来的火，现在却睡得这么快。 沈鹤行放下安全套，并没有打算叫醒她。 他低头亲了下乔漾的额头，刚准备抬手关灯，就被床上的人拉住了手。 “嗯？” 他视线从她抓着自己的手上，移到她的眉眼上。 乔漾就这么看着他，也没说话。 只是那双桃花眼过于清魅，让他心脏重重一跳。 “不是睡着了吗？” 乔漾笑了笑，“睡不着，在等你。” 沈鹤行喉结滚动了下，“那等我洗个澡？” 乔漾：“好。” 沈鹤行又说：“要是困了，就先睡。” 乔漾摇头。 她眨眨眼，语气天真，跟故意似的。 “到嘴的肥羊，要吃了再睡。” “……” 沈鹤行洗澡时间并不长。 他没有睡衣在乔漾这儿，从浴室出来后，就直接围了条浴巾。 乔漾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的这么少。 沈鹤行平时看着清瘦，但衬衣下的身材好得令人惊讶。 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肌肉流畅。 乔漾知道他是有腹肌的，之前在大巴车上她还摸过。 沈鹤行是冷白皮，肤色如玉般通透，两条紧致的人鱼线一直没入浴巾之下，隐约还能看到人鱼线旁边的青筋。 沈鹤行捂住她的眼睛，掀开了被子，躺了进去。 佛经里有讲一种避开色.欲的方法——不净观。 所有漂亮的外貌，只是外面一层皮囊而已，去掉这一层皮囊，里面骨肉脓血、污泥脏秽，没一样东西是人喜欢的。 就是因为有一层貌美的皮囊掩盖，世人才会喜欢它。 即使再漂亮的容颜，到最后也会化为一堆白骨。 曾经的沈鹤行坚守清规戒律，恪守五欲。 如今，他身入红尘，染上世间的烟火气，早已做不到不净观了。 沈鹤行双眸依旧清冷如画，眸低的夜色暗涌。 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在此刻也形同了摆设。 … 洗完澡，沈鹤行抱着她回了房间，将她放到了桌上。 随后，又换了新的被套。 之前床上的那套简直不能睡人了。 乔漾坐在床上抱着沈鹤行的腰肢，撒娇：“表哥，我想擦身体乳。” 沈鹤行吻了吻她的额头，问道：“在哪里？我去帮你拿。” 乔漾：“卫生间里。” 沈鹤行起身，从卫生间里拿来了身体乳。 乔漾继续恃宠而骄：“表哥，我没力气，你帮我擦。” 沈鹤行笑，幽深的凤眸里还有吃饱喝足的餍足。 “你确定？” 乔漾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那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着，她伸手去夺沈鹤行手上的身体乳。 沈鹤行按住她的手，宠溺地弯了弯唇，“还是我来吧。” 他补充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乔漾哦了声，点头依了他。 沈鹤行在手上挤出两泵乳液，轻轻推开。 她喜欢茉莉香的东西，连这瓶身体乳也一样。 乔漾闭上眼，享受着沈鹤行的服务。 她全身心放松，脑海里闪过两年前的那个梦境。 乔漾越想越脸红，她睁开了眼。 这会儿沈鹤行已经帮她涂完了四肢，还剩胸前的位置。 他停了下来，故意问她：“继续吗？” “嗯。” 乔漾低头，看着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嗔着他抱怨，“你看你。” “给你盖戳。” 沈鹤行继续给她涂着，声音虽哑，但没有别的心思。 说到盖戳，乔漾忽而想起三年前他送给自己的印章。 她按住沈鹤行的手，眼睛亮亮的，“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枚印章吗？” “嗯？” 乔漾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间。 沈鹤行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消失，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半小时前的事情。 他神色沉了沉，喉结也忍不住地滚动了一番。 不出一分钟，乔漾便回来了。 她手里带着那枚刻着她名字的印章，除此之外，她手里还拿了一支口红。 她语气兴奋：“我也要给你盖个戳。” 像三年前那样，她在印章上涂满了口红。 沈鹤行垂眸看着乔漾，眉梢一挑。 并未阻止她。 把印章涂上口红后，乔漾又给自己补了点唇色。紧接着，她趁着沈鹤行不注意，将他推到在床上。 天旋地转后，她跨坐在他的腰上，为难，“这印章盖在哪里好呢。” 沈鹤行眸色越来越深。 乔漾并没注意到，她这会儿只想给他盖章。 她捏着印章，手往下移，最后停在《诗经》上，她眼睛一亮，纯澈的双眸里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那就、盖在这里好了。” 乔漾刚盖上去，就被沈鹤行扣住了双手。 她无辜地眨眨眼。 “还记得我之前给写的那些诗吗？” 乔漾想起来了—— 在临台寺，他房间里，她发现的那卷宣纸。 “嗯。” 乔漾眨眨眼，“你现在要给我念吗？” 沈鹤行反问：“那你想听吗？” “想。” 乔漾不假思索地回道。 沈鹤行低低一笑：“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诗经*郑风子衿》 他咬字清晰，似乎是要将乔漾融进骨血里，与她白首不分离。 在这样的环境里，身体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乔漾认真的听着，偶尔会跟着他的节奏念。 沈鹤行看着她流露出媚态的桃花眼。 这种媚不是低俗，也不是艳.情，而是一种无意识的魅，带着最致命的纯真引诱。 很显然，他被诱.惑到了。 沈鹤行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他心底不由得轻哂，暗自嘲讽。 原来他根本做不了什么清心寡欲的出家人，他贪恋红尘，贪恋她的美色，贪恋与她这样的亲密接触。 他始终是个好色之徒而已。 *********** 热水从花洒里打下来，乔漾这才恢复了些神志。 她坐在台阶上，任由沈鹤行帮她清理。 乔漾明明很困，可是又睡不着。 她睁开眼，视线落到她盖章的地方。 “咦？” 她意识稍稍回笼了些，声音糯糯的，“印记不见了。” 她记得三年前的那个印记，沈鹤行洗了很久才洗掉。 “这次怎么掉的这么快。” 沈鹤行嗯了声，说：“因为水和摩擦。” —————————————————— （沈鹤行单独番外一则） 深秋十月，清晨，临台寺。 山中清寒，不过十月光景，早起时地面就上了一层霜。 老住持净明做完早课，发现向来准时的梵一今日却没有过来，他走出房间，问向正在扫枫叶的小沙弥。 “梵一呢？” 小沙弥单手搁在胸前，回答：“住持，梵一师兄的俗家父兄来了，梵一师兄正在客房陪他们。” 净明了然地点头。 从半年前开始，梵一的俗家家人隔三差五就会过来—— 想带他回去。 今日本是梵一的剃度受戒日。 想必，俗家家人也想最后来劝解一波。 净明平和道：“去请一下梵一。” “是。” 小沙弥放下扫把，便往客房跑去。 院里掉落的枫叶还没扫干净，净明拾起扫把继续打扫。 临台寺建立在渭青山，庙门前种了一亩枫叶林，每到深秋，枫叶就染红了山门。 每年到这个季节，也是游客最多的时候。 净明替小沙弥扫完落叶，便回了宝殿。 这里供奉了前几代住持的牌位。 净明跪坐在蒲团上，轻叹：“师兄，梵一的俗家家人又来了，想必又是让他回去的。” 他的师兄净慧是临台寺的上一任住持，也是梵一的外公。 净慧俗家姓舒，他从小就长在临台寺，二十岁那年动了凡心，跟一个姑娘下了山，还了俗。 好景不长，那姑娘在生完小女儿的第七年便离世了，净慧将一双儿女抚养成人，便了却尘缘，回了临台寺。 谁知，数年后，小女儿所嫁非人，儿子沈鹤行才五岁，便跳楼自尽。 小女儿死后半年，丈另娶新欢，净慧怕外孙受委屈，便接来了临台寺抚养。 许是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五岁的沈鹤行日日被噩梦梦魇，人看着又小又瘦。 净慧心疼不已，便给他剃了头发，取了“梵一”这个法号，这才让他远离噩梦困扰。 净明看着净慧的牌位，道：“师兄，我其实舍不得让梵一离开，他心思澄明，有慧根，心里亦有一颗向佛之心。” “我老了，怕是也没多少年了，将来这临台寺的住持还是得留就给他。” 佛堂里静悄悄的，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就在这时，牌位前的蜡烛火焰无端地跳动了两下。 净明的心脏也随之一跳，他有所感，轻声道：“我明白了。” … 小沙弥去请梵一后，不消片刻就回来了。 回来时，身边还跟着一穿着藏青色僧袍的年轻人。他身量高，身长玉立，衬着人如松如竹，身边的小沙弥只到了他腰腹处。 年纪约莫二十出头，斯文俊俏，面冠如玉，深邃的眉眼清隽入画，愈发地幽深清冷。 净明慈爱地看向他。 梵一招小姑娘喜欢，来渭青山旅游的姑娘都想找他要联系方式。 但结果都被他拒绝了。 有一年，来渭青山的女性游客特别多，而且都是冲他来的。他被骚扰的没办法，每天就躲在房间里清修，只等晚上游客散了才出来。 后来，净明从小沙弥的口中得知，原来是有人把梵一的照片发到了网上，慕名来找他的人变多了。 那张照片里，梵一身着素色僧袍，站在枫叶林下来，清隽的宛若天上人、水中月。 再后来，他的俗家家人利用手里的权利，把网上的那张照片删了，慕名而来的游客这才少了不少。 梵一微微颔首，“住持。” 声音清冽，如碎玉般的质感。 净明应了声，打发小沙弥离开后才道：“今天是你的受戒日。” 梵一：“是。” 净明:“听说你俗家的家人来了？” 梵一平和地嗯了声，“他们让我回家。” 净明：“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梵一抬起眼睑，眉眼里虔诚温和，他摇了摇头，“我一心向佛。” 看来是不打算回去了。 净明听罢，心里不免叹了口气。 梵一五岁时来的临台寺，如今已经是十三个年头了。 老住持圆寂时并没有说让他受戒，但不知何时起，寺中的师兄弟们都默认为他会十八岁生日这天正式剃度出家。 “梵一。” 净明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郑重道：“你真的想好了，红尘俗世就这么断了？” 他心思虽然澄明无垢，但始终是缺了点灵窍之心。 就在刚刚，那盏烛火跳动之时，净明忽而想明白了。 让他去俗世历练几年，见了人生八苦，他才能真正的皈依佛门。 当初老住持没给他受戒，只是单单取了法名，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净明又将佛堂之事告知了他，又道：“想来，你外公也希望你多历练几年。” 他从小便长在了临台寺，如同一张白纸。 净明第一次用了俗家的称呼。 梵一沉默不应。 他觉得没有必要。 “住持，我……” 净明打断了他的话：“若是你二十五年那年，依旧佛心秉存，到时候再剃度也不迟。” 梵一垂眸沉思。 佛堂里静谧祥和，檀香萦绕；寺庙外，秋风吹得如火的枫叶沙沙作响。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安静稍许。 梵一抬起了眼睑，应了净明的话：“好。” 他面色从容自若，并没有为离开而伤心，也没有为即将的生活所憧憬。 他只是平和的接受了。 老住持说的对，若是真有缘，也不急于这一刻。 梵一双手合十，颔首跟净明告了别。 直到次日，他脱下僧袍，换上常服，与沈家人一道离开了临台寺。 净明站在山门前目送他离开，苍老的双眸变得澄澈通透。 不管他最后回不回来，放他离开，是自己在圆寂前做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第69章 .四皈依君子在野，小人在位 次日刚好是五一假期。 乔漾本来是打算醒后去医院看望舒蜜,结果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她昨晚睡得也晚。 在卫生间清洗时，也不知道她哪句话勾起了沈鹤行。 然后…… 然后就洗了一个小时。 等出了浴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她困得不行,倒头就睡。 乔漾揉了揉睡眼，想从床上起来,不小心扯到腿。 她吃疼地嘶了声。 听到声音,房间门打开,沈鹤行走了进来,“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乔漾嗔了他一眼，没理他。 昨晚她虽然半睡半醒的，可脑海里记得清清楚楚。 沈鹤行失笑，走过去，倾身将她抱起来,“给你熬了粥,吃点？” 乔漾鼓了鼓腮,闷闷地生着气,“嗯。” 他可是个出家人，怎么能那般欺负她？ 沈鹤行将她抱出房间,放在桌前的椅子上。 饭菜已经摆好了，除了他自己熬的粥外，还点了几样可口的小菜。 从昨晚中午到现在,一天一夜了,乔漾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确实饿了。 沈鹤行帮她盛好粥，突然开口：“我已经帮你上好药了。” 乔漾猛地咳嗽了声，耳根变得通红。 她昨晚上睡得太死，根本没察觉到异样。 沈鹤行继续问,面上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乔漾红着脸摇头。 她顿了下，“吃完饭，我想去看看嫂子。” 沈鹤行嗯了声，“我陪你去。” 乔漾点头，她忽而想到什么，一双眼睛求知欲满满地看着沈鹤行，“你除了佛经还会看别的书吗？” 那本《天地阴阳大乐赋》后面越来越离谱，离谱到放到晋江都会被锁的程度。 沈鹤行反应过来。 他很浅地勾了下唇，声音温和，“我记忆力好，读过的书，基本都能记住。” 乔漾：“……” 她小声说：“难怪你这么熟练。” 沈鹤行听到她的小小声，笑意不减，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稍停了下，乔漾又来了兴趣，问道：“那你看过那种电影吗？” “哪种？” 乔漾手慢脚乱地比划着，“就是那种呀！” 沈鹤行看着她的动作，按下了她的手，“看过。” 乔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他以前清心寡欲，怎么能看那种电影？ 沈鹤行神情淡淡的，他唇角敛了下，解释给乔漾听。 沈鹤行大学是在北城上的，并没有去佛学院。 他虽然恪守清规戒律，但并不代表他室友。 有一次他下课后，室友神秘兮兮叫住他，邀请他一起看电影。 他以为是普通电影，就答应了。 谁知电脑一打开就听到一阵娇媚的女声。 他无语地看了眼这群室友，丢下了一句阿弥陀佛。 室友不让他走，非要让他一起看完。 沈鹤行全程面无表情地看完。 那时候他谨记佛理，脑海里只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后来，室友们知道他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就再也没有邀请他看过这类型的电影。 反正看了他也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甚至还让室友们都没了兴致。 乔漾眨眨眼，“是不是我比电影里的女主角漂亮，你才动了情？” 沈鹤行俯身亲了亲她的唇，“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 他看着乔漾的眉眼，说：“只是因为你。” 因为她，他才有爱欲、贪欲、占有欲以及色.欲。 乔漾被他这话取悦到了，凑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腰，又蹭了蹭他紧实的胸膛。 他不是不会说情话。 而是说的话，带着爱她的意。 沈鹤行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吃饭，然后我们去医院。” “好。” 乔漾乖巧地松开了沈鹤行。 … 吃完饭，乔漾化了个妆，又选了件高领衣服，遮住了锁骨上面的青青紫紫痕迹。 沈鹤行同她一道去了医院。 两人到的时候，病房里除了乔爸乔妈外，还有舒蜜的爸妈。 他们俩一早就从云城赶来了。 乔漾和沈鹤行一进去，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 她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拢了拢衣服，有点怀疑是身上的痕迹没遮盖住。 舒蜜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并不意外。 乔靖已经知道他们俩人的事了，见到这一幕，他心底冷哼了声，态度依旧不善。 至于舒爸舒妈则是好奇沈鹤行怎么跟乔漾一起过来了。 安静三秒后，还是舒蜜出来解释，“妈，阿行哥跟小乔住在同一个小区，今天放假，他们一起来也是正常的。” 舒爸舒妈点点头，也没多想。 舒蜜恢复的情况还不错，脸色红润了许多。再在医院待一天，她就要去月子中心了。 在病房里待了几分钟，沈鹤行被舒爸叫出去说话，乔漾则去看了她的小侄子。 这小家伙脸还是红红的，这会儿正睡得香。 乔漾问起了她哥，“取名字了吗？” “没有。” 乔靖心里还是有气，态度不是怎么好。 乔漾委屈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嘛，我是真的喜欢沈表哥。” 乔靖绷紧了脸。 他心里即便是有气，妹妹这样撒撒娇，他的气就烟消云散了。 “你们一个俩个的，都说我喜欢你，搞得我好像是拆散鸳鸯的恶毒反派。” 乔漾眼睛亮亮的，“沈表哥说他也喜欢我？” 乔靖：“……” 他瞪了一眼乔漾。 乔漾立即乖乖地住嘴了，但眼睛里还是明亮亮的。 乔靖无奈：“他说他喜欢你，一辈子都会对你好，还用佛祖的名义发誓。” “满意了吗？” 乔漾眨眨眼，心里甜丝丝的。 “哦。” 说话间，舒爸和沈鹤行也回来了。 乔漾与他像是有心理感应一般，互相对视了一眼。 乔漾冲他眨了眨眼。 沈鹤行唇角轻勾，对她回执一笑。 乔靖：“……” 这两人在爸妈的眼皮下暗渡陈仓，简直没眼看。 沈鹤行也问起了小孩的名字。 舒爸笑着说：“当年爸回灵台寺后，给蜜蜜的孩子起了名字。” 他停下话头，又看向沈鹤行，“也给你的孩子起了名字。”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沈鹤行也同外公一样，醉心于佛理。 乔漾听到“孩子”的字样后，收到了沈鹤行的目光注视。 她脸色有些不自然，耳根也变得粉粉的。 “爸，爷爷取了什么名字？” 乔靖问道。 舒爸说：“饮溪。” 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 乔饮溪，男孩女孩都可以叫这个名字。 乔漾不由得好奇净慧法师给沈鹤行将来的孩子取的名。 “那沈表哥的孩子取了什么名？” 舒爸的视线落到沈鹤行身上，笑呵呵道：“在野。” 君子在野，小人在位。 他希望沈鹤行的孩子就像个君子一样，不计功名利禄。 乔漾看向了沈鹤行。 其实她觉得他的法名梵一更好听。 既然净慧法师都把名字起好了，那乔靖也没有多动心思去想，就由舒蜜起了顺口的乳名。 乔漾没在医院多待，坐了半个小时，就与乔爸乔妈回了家。 而舒爸舒妈也好久没见沈鹤行了，就带着他回了之前在海城的房子，打算和他一起聚聚。 不过回家之前，两家还在一起吃了晚饭。 今天的两家聚会，舒蜜和乔靖没有来，单单只来了乔漾与沈鹤行。 这架势，看着就像是双方见家长一样。 “……” 乔漾轻咳了声，在乔妈身边落了座。 饭桌上，乔家和舒家的父母是对坐的，而乔漾与沈鹤行则被迫坐在了一起。 很快菜肴端了上来。 乔妈和舒妈乐呵呵地说着话。 说着说着话题就落到了乔漾身上，“欸，小乔有男朋友了吗？” 突然被cue到的乔漾差点被汤水呛了下，她掩饰地拿起被子，假装喝水。 沈鹤行留意了一眼她的动作，唇角不经意地牵了下。 她刚刚喝的那杯水，是他的。 乔妈没注意到乔漾的动作，替她回答了，“有，她说是她的同事。” 乔漾没去看沈鹤行，顺着乔妈的话嗯了声。 舒妈：“我记得小乔和阿行都是大学老师？” 乔漾：“嗯。” 乔妈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那阿行见没见过小乔的男朋友？” 乔漾：“……” 她抬眸看向沈鹤行。 正巧着，沈鹤行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 乔漾窘迫地回：“见、见过的。” 舒妈听后，和乔妈一样，都没想到那一层去，只是叮嘱沈鹤行说：“阿行，你也算是小乔的表哥了，现在你们俩人又是在同一所大学教书，以后多照应她一点。” 沈鹤行应承下来：“是。” 乔漾心里暗自腹诽。 他确实很照顾自己，昨晚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乔妈这边也客气地问了下沈鹤行，“那阿行有女朋友了吗？” 问出这话后，她又有些后悔。 她听说过一点，沈鹤行以后要继承他外公的衣钵，回灵台寺做住持。 乔漾停下筷子，虽没去看他，但桌下的手却搭在了他的腿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下。 就像昨晚上她被研磨久了，气不过，便咬了他一口一样。 沈鹤行抓住她的手，放在腿间，轻轻地摩挲。 他面上一贯的冷清自持，“嗯，有了。” 这话让舒爸舒妈也愣了下，惊讶道：“什么时候有的？” 沈鹤行：“前段时间。” 乔漾听着耳根痒痒，她想抽回手，却被沈鹤行牵着。 他并不打算放开她。 舒妈问道：“对方是什么人啊？” 沈鹤行视线无意识地擦过乔漾，说：“大学同事。” 舒妈哦了声。 在舒爸舒妈的眼里，沈鹤行性格冷淡，认识的朋友不多，他女朋友是他大学同事也不足为奇。 当然，两人也没想过对方是乔漾。 这顿饭对于双方家长来说吃的还算和谐，但对于乔漾来说，却是心惊胆战。 昨晚乔靖知道沈鹤行是她男朋友后，就是那样的态度了，更别说她父母了。 吃完饭，乔漾上了乔爸的车，离开了医院。走之前，她也没来得及给沈鹤行打声招呼。 舒爸晚上喝了点酒，找了代驾。 上车后，舒妈又问起了沈鹤行饭桌上的话题，“阿行，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就会像他外公一样—— 还俗。 沈鹤行小时候，舒妈带过半年，也当是亲生孩子在疼。 听他有了女朋友后，她心里也高兴。 沈鹤行正在给乔漾回消息：【回去记得上药。】 听到舒妈的声音后，他从手机界面上抬起了头来，郑重地嗯了声。 “真的。” 舒妈眉开眼笑，“那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我和你舅舅还在要海城待半年。” 沈鹤行眉眼添了些许温柔缱绻，“您见过她了。” 不过，还得再见一面才算正式。 第70章 .四皈依关于春天的梦 五一假期,乔漾就休息了一天，便回剧院练舞了。 演出日子定了下来，七月十四。 刚好那天是中国传统的七夕情人节。 今年的七夕节在八月四号,离现在差不过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舒蜜出院后，直接搬到了月子中心。 不过乔漾最近有点忙,也没时间去看她。 这段时间,乔漾除了在C大的课程以及《太平公主》的排练外,还有些别的项目—— 迎曼在法国有个舞台剧的演出,让她担任一下其中的一个舞伴。 迎曼是自己的老师，她开口后，乔漾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五月中旬，乔漾随迎曼的团队出发，去了法国巴黎。 这次过去,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大。 沈鹤行在C大的课程重,不能陪乔漾过去。 走之前的前一晚,两人耳鬓厮磨,直到深夜。 飞机到了巴黎时，夜幕已然降临,这座浪漫繁华的大都市，暂时安静下来。 下飞机后，乔漾和迎曼先去了下榻的酒店。 乔漾巴黎留学三年,对这里也甚是熟悉。 她看了眼时间,见时间还早，就联系了同住过的室友南宜。 接到乔漾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南宜显然还有些不可置信，她再三确定，“乔乔？真的是你？” “嗯。” 乔漾笑着应了声：“是我。” 南宜声音透着兴奋,“你怎么又来巴黎了？是不是在国内待的不顺？” “不是。” 乔漾解释：“我导师有舞台剧演出，我是跟着她一起来的。” 南宜哦了声。 算起来，自从乔漾回国后，她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了。 电话里说不尽兴，南宜约了她第二天去喝咖啡。 乔漾答应了下来。 和南宜说了晚安后，乔漾又接到了沈鹤行的远洋电话。 国内这个时间应该是上午。 她记得他今天有课。 乔漾躺在床上，声音懒懒的，还透着一丝疲惫，“表哥，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是不是想我了？” 电话里，沈鹤行嗯了声。 他声音不大，但轻轻地，就跟小猫挠一样。 乔漾心口酥酥的。 她心情愉悦，又继续问：“那你是怎么想我的？” 沈鹤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有些失真，但声线依旧冷冽动听。 “晚上梦到了。” 乔漾唇角上扬着，“所以，是关于春天的梦吗？” 沈鹤行：“……” 他没应，也就意味着是那样的梦。 乔漾想起过年时在渭青山上的事，心下又起了调戏之意，“梦里力道重吗？” “……” “你知不知道，你前天晚上动作太重了，我这腰啊到现在都还是酸的呐。” 电话里传来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沈鹤行并没有立即回。 乔漾气哼哼着，语气也是娇娇懒懒的，“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 沈鹤行压低了声音，电话里传来一声很浅的轻笑。 “我在办公室。” 乔漾：“……” 她登时呆滞在原地，“你开了免提？” 沈鹤行：“没有。” 乔漾：“那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 沈鹤行：“就一个周老师。” 乔漾这才松了口气。 她努了下嘴，佯装生气，“我累了，不想和你说话。” 沈鹤行知道她才下飞机没多久，也没缠着她说话。 他嗯了声：“那我晚上再打给你。” “好哦。” 乔漾也困了，上下眼皮打架，“那你别忘了。” 沈鹤行声音温柔：“嗯，知道。” 沈鹤行等乔漾先挂电话。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就听周予霖学着他口气说话，只是多了几分矫揉造作，“那我晚上再打给你哦。” “……” 沈鹤行没理他，整理着一会儿上课要用的资料。 周予霖啧了声，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态度。 “表妹这次出国要多久回来？能赶得上你的生日吗？” 沈鹤行的生日在六月十七，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 “嗯。” 他表情淡淡的。 周予霖早已习惯他这样冷清的性子。 也只有在跟乔漾说话时，沈鹤行才是与众不同的。 周予霖停了下，又说：“下周陶老师结婚，你去吗？” 音乐系的陶晴画曾经对沈鹤行有意思，这是整个中文系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时的沈鹤行是个冷心冷性的，完全看不到这朵空谷幽兰。 大家都以为他这辈子大概会长伴青灯古佛了，哪曾想，他没过多久就谈恋爱了。 对方是如玫瑰般娇艳明媚的舞蹈家。 这下，大家也都明白了，沈鹤行性子是淡漠，但是再冷清的性格，也会为一个人破例。 而乔漾也就是那个例外的人。 陶晴画死心了，与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对象结婚。 婚礼本来定在了大年十二，结果在婚礼的前三天，陶晴画留下书信说自己现在没心思结婚，想出去散散心。 婚礼前夕，新娘跑了，双方家长闹得生死不相往来。 但男方痴情，愿意等她回来。 就这样消磨了五个月后，陶晴画被男方感动，两人又重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至于男方父母，他们也不迫于无奈答应了。 周予霖不想去评价这对新人的感情恩怨，但陶晴画既然邀请了，那他作为同事，肯定是要去参加的。 沈鹤行拒绝了，“不去。” 他语气疏离又冷淡：“帮我带一声祝福就行。” 周予霖心头微叹，“知道了。” 下一秒，他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你和表妹有什么打算？有没有见家长啊？” 提到乔漾，沈鹤行唇角不经意地牵了下，“嗯，见过了。” 那天晚上，确实算见了。 … 休息一晚后，乔漾的时差还是没怎么调节过来。 次日一早。 吃过早饭后，她跟迎曼去剧院排练。 在这边日子比乔漾想象中要忙得多。 本来约好第二日与南宜去喝下午茶的事，也不得以搁浅。不过，这出舞台剧她不是主角，暂且可以忙里偷闲。 排练几遍后，中场休息时间，关宁给她递过来了手机。 这次来巴黎，段其羽怕乔漾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关宁过来帮帮忙。 现在关宁身兼两职，除了在段其羽的工作室上班外，还兼任了乔漾的助理。索性，乔漾平时要么在剧院练舞，要么在学校上课，用到助理的时间很少。 所以，给乔漾做助理，这并不影响关宁的本职工作。 段其羽提出来后，关宁不假思索地就应了下来。 “乔乔姐，有人给你打电话。” 关宁开口：“半个小时前打的，我见你在排练，就没有打扰你。” 乔漾接过了手机，冲她笑了笑，“谢谢。”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沈鹤行。 乔漾突然想起—— 昨晚她睡觉前叮嘱他晚上要给她打电话。 现在国内正好是晚上吧？ 没想到他还记得。 乔漾唇角勾了勾，走到走廊里去回了电话。 这次通话时间并不长。 乔漾拿着手机回来时，关宁正拿着速写本写写画画。 她走过去，看到速写本上画着一穿长裙子的女人倚在门栏上，手机放在耳朵旁，看样子是正在打电话。 画面里女人只有一个背影，但身段勾勒得窈窕玲珑。 即便是铅笔画速写，也遮盖不住画面里的美感。 乔漾认出画里的女人是自己。 她眨眨眼，“你在画我啊？” 关宁有些窘迫，她点了点头。 她是看到乔漾刚刚出去接电话的那一幕，才突然有了灵感。 在异国他乡的漂亮东方面孔女人，穿着红色长裙，摇曳生姿地走到门栏旁，腰细腿长，身段玲珑有致，一静一动极赋美感。 五月的阳光并不浓烈，淡金色的光影笼罩在她身上，浓烈重彩地像一副油墨画。 乔漾笑意浅浅，眉眼也弯成了动人的小月牙：“好漂亮，我很喜欢。” 关宁点头：“那乔乔姐，等我画完了就送给你。” “好啊。” 乔漾欣然应许：“你是从小学画画的吗？” 关宁：“学过两年，后来学业忙就放弃了。” 她扬起眉，“不过，这两年我又重新捡了起来。” 乔漾毫不吝啬地夸了她一句。 关宁不太好意思，“乔乔姐，你要是喜欢我的画风，我可以多画几幅送给你呀。” 她已经有好几年没画画了，现在难得有人认可她，她心里也多了几分被伯乐赏识的喜悦。 乔漾刚想回答不用。 话语突然一顿，“那你能画一张我和我男朋友吗？” 关宁眨了下眼。 她其实见过沈鹤行几次了。 最近一次是在一天前的机场，他开车送乔漾。 “当然可以。” 关宁爽快地应下来，“乔乔姐想画什么样的？” 乔漾拿出手机，翻到了沈鹤行那张十八岁时的照片，“可以用这样的人设吗？” 关宁看了眼照片，瞳孔微微瞪大。 照片里穿藏青色僧袍的男人，她认出来了，确实是沈鹤行。 他这是真的僧人还是什么电视剧的剧照？ 不过，这张青衣僧人真的太绝了，难怪高阳公主会那么喜欢辩机。 关宁迎上乔漾的眼神，点点头。 “可以的，乔乔姐。” 乔漾心头一松，再次真挚地道了谢。 因为要参考模板，乔漾便把照片发给关宁。 关宁接收了照片，再三保证，“乔乔姐，这张照片我不会乱传的。” 乔漾：“好，谢谢你。” - 和南宜约好的咖啡，推迟到了两周后。 ——第一场演出结束。 乔漾手里有票，就给了南宜一张。 演出结束后，乔漾虽不是出演，但还是收到了两束鲜花。 一束是南宜过来看演出时送她的，至于另外一束—— 她看了眼署名。 是沈鹤行送的。 乔漾心口甜丝丝的。 没想到他漂洋过海还送了一束鲜花。 南宜看了眼沈鹤行送的那束花，眉梢微挑，“是男朋友送的？” 乔漾：“你怎么知道？” 南宜打趣道：“看你这合不拢的嘴就知道了。” 乔漾：“……” 她敛了敛唇角，但眉眼里还是抑制不住笑意。 南宜嗔她：“所以，乔大美人，我们现在可以去喝咖啡了吗？” 乔漾放下花：“嗯，可以。” 乔漾跟南宜虽然只做了一年的室友，但当年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昔昔相惜让她们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多久谈的恋爱？” 南宜悠闲地喝着咖啡，问道。 乔漾：“过年那会儿。” 两人隔了半个地球，平时联系不便，乔漾也没跟她说自己有男朋友的事。 南宜：“对方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乔漾：“C大老师。” 她停了半秒，还是给南宜说起了三年前的事。 只是没跟她说沈鹤行出过家的事。 南宜了然地点点头。 她喝了一口咖啡，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C大是在海城吧？” 乔漾笑她：“你才出国两年，该不会忘了C大也是国内的名校吧？” 南宜瘪瘪嘴：“当然没忘。” 只是她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一些关于海城等字眼的记忆，可是具体的，她又想不起来。 她拧了拧眉，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乔漾有一下午的时间。 和南宜一直逛到了五点，才回了酒店。 吃了点晚餐，乔漾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她刚换上睡衣，就收到了南宜发来的微信消息。 南宜：【乔乔，下午你说起你男朋友时，我突然想了起来，半年前，你回国的前一晚，有个国内的电话打给你，属地就是海城。】 乔漾看到消息，不由得皱眉。 她也想起这件事来—— 那天晚上本来是打算和室友们聚完就回电话，结果游戏结束，她回房间后一直在翻看工作邮件，就把回电话的事给忘了。 乔漾翻开了手机来电显示。 她这手机没换过，也没删过来电消息，半年前的消息，还能找到。 翻了十分钟，她看到半年前打来的那串数字。 这个号码，乔漾确定她没有见过。 她咬了下唇，犹豫三秒，按下了回拨键。 “嘟、嘟、嘟——” 手机里响起电话打通的声音。 乔漾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期待着、同时又害怕是沈鹤行那道熟悉的声音。 一分钟后，手机被接通。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了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 这声音并没有往日那般清冽。 “怎么了？” 果然是沈鹤行的声音。 不过这会儿国内应该是凌晨四五点左右，他还没醒，声音听着有些困倦。 显然，他也没察觉出这电话的异样。 乔漾心脏怦怦地跳动着。 “乔乔？” 没听到回复，沈鹤行的声音再度响起，睡意也减少了些许。 “表哥。” 乔漾深吸了一口气，“你没发现我打的这个电话不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随后，才轻声开口：“你知道这个电话号码了？” 乔漾嗯了声，她心里酸酸的，亦有些复杂。 “你、之前怎么想用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 “怕你不接。” 他声音在耳边沉沉地响起，酥酥麻麻的，从耳膜传到了心坎里。 乔漾用力地抿了下唇。 其实三年前，她并没有拉黑他的号码，但他还是换了另外一个号码打了过来。 只是，最后电话虽然打通了，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她。 说好的回电话，等到深夜，也没有回。 “表哥。” 手机里电流声滋滋地响着，安静片刻后，乔漾糯糯地喊了他一声。 “嗯？” “我想你了。” 第71章 .四皈依高阳公主与辩机 演出共时两天,一共三场。 最后一场演出结束，除了主演迎曼外，乔漾以及群演都收到了主办方的鲜花。 这次演出很顺利,场场观众爆满。 当中国的古典舞在巴黎这个世界繁华之都舞动起来时，震惊了整个海外的圈子。 同时,这些舞者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世界,关于中华文化流传千年的秘密。 乔漾抱着鲜花与同事们合了影。 稍后,她回休息室卸掉舞台妆，顺便画个日常的淡妆。 ——晚上主办方安排了庆功宴。 正卸着妆，关宁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乔乔姐。” 她走到乔漾面前，抽出了夹在速写本里的画,“这是你之前让我帮你画的画,我已经画好了。” 乔漾心头一喜,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乳液,拿起速写纸。 这张画不再是简单的铅笔速写，而是用水彩勾勒了颜色。 画面里,穿着藏青色长袍的僧人站在桃花树下，抱住了一身宫装的女子。 两人肆意相拥，像是要挣脱世俗的牢笼。 桃花花瓣纷纷扬扬,轻飘飘地落到两人头上、肩上、身上,画面唯美而浪漫。 关宁的绘画是传统的水墨风格，她用色大胆而明艳，画面渲染得干净利落，又不失美感。 乔漾大指了指画面里的宫装女子，惊讶：“这是我吗？” 她没想到关宁会给她画这样的人设。 不过她还没蛮喜欢的。 关宁：“参考了《太平公主》的妆造。” 乔漾哦了声。 难怪她第一眼看时,会觉得这宫装跟《太平公主》里的妆造有些相似。 乔漾很喜欢这幅画，再次道了谢。 关宁羞涩地笑笑，“乔乔姐，你那天给我看沈老师的照片时，我就想到高僧与公主这个人设。” 恰好乔漾又是《太平公主》的主演。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幅画。 其实关宁不好意思说出来，她看到了照片后，第一反应是高阳公主与辩机。 乔漾嗯了声：“我也喜欢，谢谢你。” 她小心翼翼地将画收进了包里。 等回国后，一定要买个画框将这幅画给收藏起来。 关宁：“不客气，乔乔姐，你还什么想画的，随时找我。” 乔漾也不跟她客气：“好。” 一会儿要和主办方去庆功，关宁不去，她送完画就回酒店休息了。 乔漾的舞台妆比起迎曼来说要简单得多，她卸起来也容易。 卸完妆，乔漾看了眼时间。 国内这个时间应该是上午□□点左右。 她翻出电话号码，给沈鹤行拨了过去，想告诉他，她的演出已经结束，明天就可以回海城了。 然而，电话打过去后，手机那头的冰冷女声一直提示着她不在服务区。 乔漾秀眉蹙了蹙。 难道他这会儿正在上课？ 乔漾挂断通话，又拨了他的另外一个号。 但这次回答她的，依旧是冰冷的女声提示音。 乔漾心头正疑惑之时，主办方就过来催了。 她只好把手机暂且放下—— 或许他上课的地方没什么信号。 这边迎曼也卸完了妆，她穿了件复古红的旗袍，旗袍上还晕染着水墨，美艳大气。 她是今晚的主演，也最为耀眼。 庆功的地方是一家私人酒吧，主办方派了车过来接。 乔漾坐在后面，旁边同行的小姐妹们叽叽喳喳兴奋地说着话。 乔漾这会儿还在想沈鹤行电话打不通的这件事，也就没插话进去。 “乔乔，你怎么老是看手机？是不是在等男朋友的电话啊？” 突然地，小姐妹们cue到了她。 乔漾啊了声。 她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说句恋爱脑的话，她也确实是在等沈鹤行的电话。 剧院里的人基本都知道乔漾的男朋友是C大的中文老师，也因此没少因为这事调侃她。 小姐妹继续打趣她：“哎呀，你们这小情侣甜甜蜜蜜的，看着我好酸啊。” 乔漾抿唇笑了笑。 话音刚落，另外一女生开口：“是不是见乔乔谈恋爱，你也想谈了？” “我也想谈，可惜没对象啊？你介绍一个给我呗，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媒人大红包。” “我哪有优质的男青年啊，有的话我就自己上了。” “那你说什么，害我白高兴一场。” “嗳，乔乔身边应该挺多优质男青年的吧？” 再次被叫到的乔漾暗忖了下。 她其实工作后，认识人的途径就少了。除了乔妈那些牌友的儿子外，她就认识一个冯淮。 说起来，乔漾也许久没听到冯淮的消息了，下次见面说不定可以问一下。 “是有一个。” 乔漾回答：“我到时候问问。” 阿淮哥长得帅，对人温柔和煦又绅士，女孩子很喜欢他这一款的。 说不定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小姐妹道：“那敢情好。” 说说笑笑间，车子抵达了聚会的地方。 今天是庆功宴，来的人基本都是这次演出的同事，主办方也来了几个，华人、外国人都有。 今晚的主角不是乔漾，跟主办方碰了几杯，她就躲到一旁清闲了。 然而刚躲了没几分钟，她就被几个女同事叫过去玩纸牌。 乔漾推脱不过，只得应下来，陪她们玩了一晚上。 - 庆功宴持续了两个小时。 结束时，已经十点了。 主办方派了车，将乔漾和她的同事们送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后，乔漾先去洗了澡。 参加庆功宴时，她身上也沾染了烟酒的味道。 乔漾向来不喜欢这些味道。 洗完澡出来，乔漾窝在沙发上，准备让酒店送个夜宵。 在国外点外卖不方便，但花钱让酒店做是可以的。 点好餐，乔漾又翻了翻今天演出的照片。 手机里还是没有沈鹤行的回复，她紧拧着眉，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一个电话过去时，门铃声打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她咦了声。 今天酒店送餐这么快？ 乔漾趿拉上拖鞋，去开了门。 等看到门口的人，她当即愣在原地，怔忪好半天，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 “你——” 她话语在口中打转。 此时，站在门口的，是她一直打电话没打通的沈鹤行。 “乔乔。” 沈鹤行深邃的凤眼注视着她，眸低尽管有些疲惫，但依旧带着爱她的温柔意。 乔漾心脏重重地一跳，也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 她觉得不可思议。 沈鹤行竟然会远渡重洋过来找她。 这一刻，她心里被欣喜、感动、以及重逢后的喜悦占据。 难怪演出结束时给他打电话，会不在服务区。 那个时间，他应该在飞机上。 沈鹤行走进房间，替她关上了门，“那天晚上，你说想我了。”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声音还带着风尘仆仆地沙哑。 乔漾眼眶红红的，鼻尖也有些酸涩。 她的一句想他，他会心甘情愿地跋山涉水来到她面前。 乔漾吸了吸鼻子，“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沈鹤行：“怕耽误你演出。” 他本来想赶上她今天这场演出的，结果飞机晚点，他还是错过了。 乔漾扑进沈鹤行的怀抱里，吸取着他身上的檀木香，又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表哥。” “嗯。” “我演出结束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吓死我了。” 她声音软糯，唇瓣贴着他的胸口一张一合，有些酥痒。 “我好担心你。” “下次一定提前通知你。” 沈鹤行听到她呜呜的撒娇声，心里软乎的不行。 他其实也想给她一个惊喜的。 只是惊喜没给到，倒是吓坏她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温柔又诚恳，“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 “嗯！” 乔漾哼唧哼唧地应了声。 沈鹤行唇角掀了掀，他单手搂住乔漾的腰肢，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 两人靠的极近，他闻到那熟悉的茉莉香。 他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下，眸中颜色深沉如海。 在面对她时，对于欲，他始终是做不到不净观。 沈鹤行捏着乔漾的后颈，轻轻地摩挲着。 沉默半秒后，他低头，突然吻上了她的唇。 分开半个月，乔漾很想他。 对于他的亲近，她并没有拒绝，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的窄腰。 沈鹤行一点点地吻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缱绻缠绵。 即便是这样，都不解这段时间的分离。 意识游离之际，乔漾再次听到了敲门声。 她清醒过来，推了推沈鹤行的肩膀，“我点的晚餐到了。” 沈鹤行眸色很黑，克制着异样的情绪。 他沙哑地嗯了声，也放开了乔漾。 乔漾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沙发上，衣服都松松散散地挂着。 她睡袍也散开来了。 乔漾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拢了下衣服，起身去给服务员开了门。 这家酒店的菜虽然精致，但量不多。 那会儿乔漾点餐时，顺手就也多点了几样。 服务员帮着把菜端上桌，乔漾不吝啬地给了小费。 见她房间里还有人，服务员还拿出了一副备用刀叉，他用生涩的中文说道。 “请慢用。” 送晚餐，服务员便离开了。 乔漾关上门，走到餐桌前时才发现，沈鹤行已经整理好了衣服。 他穿着白色衬衣，身形修长如竹，面容冷清吹尘。 好似刚刚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 乔漾转移了视线，“你吃饭了吗？” 沈鹤行嗯了声：“在飞机上吃的。” 乔漾把刀叉递给他，“那你再陪吃我一点。” 沈鹤行看了眼刀叉，接了过来。 “好。” 沈鹤行恪守戒律，向来是食不言寝不语。 但两人已经半个月没见了，他听着乔漾的小话痨，偶尔也会附和她。 乔漾忽而想起来，问道：“你过来找我，那C大的课程怎么办？” 沈鹤行：“我跟学校请了假。” 乔漾怔了下，心脏蓦然一跳，旌旗翻飞。 他除了三年前回灵台寺待了几个月外，基本没跟学校请过假。 沈鹤行以前克己复礼，墨守成规。 好像也是遇到了她，才破了他那么多的“规则”。 “怎么了？” 见乔漾不说话，沈鹤行也停下了手里的刀叉。 他轻顿，又笑着解释给她听：“不用担心，我需要讲的知识已经讲完了，他们可以自行复习。” 现在离期末考也不远了。 乔漾：“噢。” 这样，她心里的罪恶感才少了一丢丢。 虽然法餐荤腥不重，但沈鹤行吃的很少。 吃过饭，已经将近凌晨。 从海城到巴黎要十二个小时，乔漾见他眼中疲惫，便催促着他去洗漱洗澡。 沈鹤行应了她：“好。” 沈鹤行去洗澡后，乔漾便按了服务铃。 很快，就有酒店的服务员过来收走了餐盘。 收拾完残局，乔漾见沈鹤行还没洗完澡，便随意坐在床上擦身体乳，她打开手提包，刚准备拿出润唇膏时，就看到包里的那幅画。 她取出画，看了又看。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幅画，简直画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正看着，洗完澡的沈鹤行就出来了。 “在看什么？” 乔漾扬了扬手里的速写纸，“关宁给我和你画的画。” 沈鹤行眉梢微敛，走了过来。 乔漾把画递过来。 沈鹤行看到画中的青衣僧人和红色宫装女子，他神色一顿，轻声问：“高阳公主与辩机？” 他声音还透出来了点点轻松愉悦。 乔漾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沈鹤行点了下画上的女子，“这是初唐时的贵女服饰。” 乔漾眼睛微微瞪大。 她小声辩解，“关宁说这宫装是她从我的舞台剧得来的灵感。” 一个高阳公主，一个太平公主。 中间还隔了一辈呢。 沈鹤行笑了下，“嗯，那看来是我看错了。” “……” 他这语气一点也不像是看错了的样子。 乔漾抬眸看向沈鹤行，见他眸低有无奈的宠溺之色。 她灵思一动，直起了跪坐在床上的身子。 “表哥。” “嗯？” “我觉得高阳公主与辩机也不错。” 她勾着沈鹤行的肩膀，目光与他直视，“就像、我们这样。” 沈鹤行双手搭在她的腰身上，不由得紧紧了神色。 她刚擦过身体乳，周遭萦绕着茉莉香。 他已经半个月没闻到这香了。 “嗯。” 沈鹤行眸低幽深，无法言说的情绪再次覆盖而来。 乔漾眸中盈盈，“那你听说过他们的野史吗？” 沈鹤行：“听过。” 那是一段僧人秽乱宫闱的秘事。 但这件事在当年的《旧唐书》并没有提起，是后来宋朝编纂《新唐书》时才把这件事记录在册的。 时至今日，专家们也不能确定高阳公主与辩机的秘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乔漾唇角上扬着，闪动着得意之色。 “那你，听没听说过高阳公主为什么喜欢辩机？” “没有。” 沈鹤行如实回答，又以为她要跟自己讨论历史，便顺着她的话，问：“为何？” 乔漾往他面前凑了凑，灵巧的眸撞进了他的眼中，一双漂亮桃花眼里涌动着清魅与纯真。 “因为辩机很厉害。”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几乎贴在了一起。 呼吸交织之间，沈鹤行看到她眸中关于自己的清晰倒影。 “……” 乔漾勾着他的脖子往下拉了拉，绯色的唇贴在他的耳边。 她缓缓开口，声音细细小小。 “跟表哥一样厉害。” 第72章 .四皈依处处皆是修行 主办方定的酒店有一面大的落地窗。 乔漾的房间刚好在酒店的最高层,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 屋里就开了一盏睡眠灯，灯光暗淡,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窗外的夜景。 乔漾依偎在沈鹤行的怀里，眼中却无暇欣赏这座繁华都市的夜景。 “表哥。” 她抓着沈鹤行的手臂,刚做的新指甲又像小猫一样,挠了挠他手臂上的肌骨。 乔漾爱漂亮,就连指甲都护理的精致。 这指甲是舞台剧结束后她贴上去的假片,看着长，其实挠人并不疼，反而带着一丝痒意。 沈鹤行眸色掩映在昏沉的房间里，幽深如墨，奔涌而来的情愫将两人笼盖。 “怎么了？” 他哑声问,“你不是喜欢我这样抱着你吗？” 他这话听上去有些恶劣。 就完全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乔漾红透了脸,连脖颈上的皮肤都红了。 她以前听说过,在一段爱情关系里，若是男生喜欢这样从身后抱入,那一般是强势的。 沈鹤行不喜欢这样，并且他也不是个强势的人。 他说他喜欢看她的眼睛，说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还有一点沈鹤行并没有说—— 三年前,她这双漂亮的桃花眼灼灼地看着自己时,他不敢回视。 在每个晚上的晚课时间，他念经之时，就会发现她偷偷地睁眼看着自己。也是后来，他才明白，那本《百佛名经》她不是背不熟,而是不愿意背。 现在他后悔了，他想要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尤其是在耳鬓厮磨之间。 “你……” 乔漾咬了咬唇，想嗔他，却只能看着窗外的景色，“你简直是胡搅蛮缠。” 沈鹤行笑着嗯了声，声音又低又沉，还带着重重的气音。 他一手圈着她的腰肢，一手捏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按在落地玻璃上。 乔漾掌心有汗珠，在那落地玻璃上留下了清晰的手掌印。 她手小，手指却细细长长的，掌印落到玻璃上时，也是小小的。 有点可爱。 沈鹤行亲吻着她柔软的耳垂，也看向了窗外，不明所以地开口：“我既喜欢这座城市，又讨厌这座城市。” 乔漾意识有些紊乱，抽空回他，“为、为什么？” 沈鹤行没回，只是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一滴汗从他的额间，划过流畅的侧脸，落入她的锁骨上，混着细嫩的瓷肌缓缓滑落。 良久后，他才如释放般开口：“因为你在这座城市待了三年。” 喜欢是因为这座城市她待过，讨厌是因为这三年的山川相隔。 … 回海城的飞机是下午三点。 乔漾本意是要跟剧院同事一起回去的，但沈鹤行过来找她，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她心疼他，想在这边待一天再回去。 吃过午饭后，乔漾就去跟迎曼说明了情况。 “男朋友多久来的？” 乔漾发现迎曼在盯着她看，不由得摸了摸脖颈。虽然巴黎气温不冷，但她还是选了件高领外套。 “昨晚。” 她不自然地回。 迎曼笑了笑，“今天早上没起来吃早饭，看来昨晚睡得很好哦。” 乔漾：“……” 她脸色不自觉地透红，“还好、还好。” 就跟舒蜜生宝宝那晚一样，基本是天快亮时才睡觉。 迎曼收了笑，也不打趣她了，“那行，你们也早点回来。” 乔漾嗯了声。 她心头偷偷摸摸地松了口气。 跟迎曼说明了情况后，乔漾就回了房间。 房间里，沈鹤行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处理着文件。 这会儿他难得带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乔漾有幸见过一次他戴眼镜—— 三年前，她和他视频的时候，那时他刚开完会，眼镜还没摘下来。 眼镜这个东西戴上，好不好看，得分人。 沈鹤行戴上眼镜，没了那股出尘的绝世风华，倒是多了几分斯文败类之感。 就好像隐士高人步入了俗世，沾染上了红尘的痴缠情.爱。 听到声音，沈鹤行看了过来，他抬手推了推眼镜。 “跟迎老师说了？” “嗯。” 乔漾应了声，她走了过去，又瞟了眼电脑，“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沈鹤行：“批改作业。” 乔漾：“……” 她扑哧一笑，笑嘻嘻地勾着他的肩膀，“沈老师好敬业哦，让我这个同事自愧不如。” 沈鹤行莞尔，搂着她的腰肢往怀里带了带，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的唇。 乔漾闭上眼，主动含了下他的舌尖。 沈鹤行眸色一暗，更加用力地吻她。 “唔——” 乔漾突然皱了皱眉。 沈鹤行停下动作，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 乔漾：“你的眼镜磕到我了。” 沈鹤行鼻梁太高，那副眼镜架在他的鼻子上，随着他低头的动作，眼镜下滑，就磕到她的鼻子。 沈鹤行怔了下，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这个理由。 乔漾抬手摘掉他的眼镜，撞进了这双深邃的眼眸里。 她唇角微张，视线又落到他高挺的鼻梁上，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从眉心到鼻梁，再到鼻尖。 乔漾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段子，她唇角勾了勾，“好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哦。” “……” 沈鹤行看着乔漾嫣然的红唇，喉咙微微发紧。 她的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够引诱到他，心里念无数遍静心咒也没用。 安静两秒后，沈鹤行再次低头，吻住他肖想已久的红唇。 乔漾被他圈在怀中，很快就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屋内气氛安静，电脑里的电流声滋滋作响。 成为这静谧空间里的唯一声响。 沈鹤行停下来，一双漆黑深沉的凤眼看着她。 他现在是越来越难坚守戒律了，所有的坚持几乎一碰即碎。 他突然想起，在临台寺的那个晚上，他守在浴室外面，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心里默念了许久的经文。 乔漾红着脸从地毯上坐起来，“那、需要我帮忙吗？” 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别过头去，不好意思看他。 沈鹤行怔忪了半秒，随即笑了笑。 他虔诚地吻了下她的眉眼，纵然情愫暗生，也被他克制着。 “不用。” 他不需要她为自己的色.欲买单，而且他也舍不得她做那样的事。 “那你怎么办？” 乔漾担心。 沈鹤行摸了摸她的头，“不碍事，一会儿就好。” 乔漾眉头微蹙着。 稍顿，她眼睛忽而一亮，“那我给你念经。” 沈鹤行笑了，“你会念什么经？” 乔漾哼了声，“你可别小瞧我，我会的可多了。” 沈鹤行难得露出戏谑之色，他挑了挑眉，“都会哪些？” 乔漾回：“《心经》，还有之前那本《佛说百佛名经》。” 见沈鹤行不信，她努了努嘴，自告奋勇地背了起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这篇《心经》不长，全文就268个字。背完以后，乔漾自豪地看着沈鹤行，一副求夸奖的邀宠模样。 沈鹤行无奈，又不忍心打击她，笑着说：“嗯，不错。” 听到夸奖，乔漾骄傲地抬了抬小下巴。 沈鹤行顺势亲了亲她，“走吧，出去逛逛。” 乔漾视线往下，不确定道：“你好了吗？” 说着，她伸手过去，想试探一下，却被沈鹤行按住手。 乔漾抬起头，与他对视。 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她看见了他所克制的情绪。 “嗯，好了。” 沈鹤行回复。 他神色依旧清清冷冷的，只是这双眼睛，涌动着无边的黑色。 乔漾眨眨眼，显然是不相信的。 僵灼三秒后，还是沈鹤行败下阵来。 “乔乔。” “嗯。” 她眉眼清亮，如雨后清明，“我在呢。” “你想要什么？需要我帮你吗？” 沈鹤行唇角用力地抿了下，随即，他轻松地笑了笑，“那再给我念一段经吧。” “我想听。” 乔漾点头：“好。” 跟沈鹤行在一起久了，她会背的经书也不止《心经》这一本了，只不过其他的经书没那么熟练而已。 沈鹤行垂眸看着她。 乔漾接收他的目光，磕磕巴巴地背起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她不熟练，有些字都不认识，只是囫囵地背出来。 像极了以前糊弄抽查背诵的老师。 沈鹤行压着笑，见她背错了，还会特意指出来。 乔漾不服气，“是你叫我背的，怎么还能挑出我的错？” 沈鹤行柔声解释给她听，“这些经书我从小就背，早就记在脑海里了。” 乔漾面无表情：“哦。” 沈鹤行又说：“我带着你背。” 乔漾心情复杂：“嗯。” 他竟然真的想教她背会佛经。 沈鹤行一字一句，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 他眉眼虔诚，让乔漾忽而想起了三年前，他就是这样给她念着经文。 其实那时候她心思根本没在念经上。 即便是现在—— 也没有。 … 出门时，已经下午三点了。 沈鹤行这次过来没有带长袍，外面就穿了件黑色风衣。 乔漾则穿了条湖蓝色襦裙，上身搭配着一件米白色的衬衣，这套汉服与常服混搭，又好看又别具一格。 晚上可能会冷，出门之前，乔漾又带了一件薄毛衣。 今天天气不错，日头晴朗。 繁华街道上有不少表演的街头艺人。 乔漾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对这座城市也甚是熟悉。 一下午她带着沈鹤行去了很多地方，连她之前的学校也去了。 两人手牵着手，在河边慢悠悠地走着。 夜幕降临，稀稀疏疏的星辰点缀在夜空里。 乔漾朝沈鹤行看去，“表哥，你三年前既然下了山，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非要等三年后。 沈鹤行迎上她的眼神，沉吟了声：“怕耽误你的学业。” 他知道乔漾是真的很喜欢舞蹈，也不想因为这些情情.爱爱的事，让她放弃在国外的学业。 沈鹤行轻抿了下唇，说：“而且，也怕你讨厌我。” 后来她回国了，虽然没有表现出很讨厌他，但也确实把他当做了陌生人。 乔漾心尖颤了下，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你就不怕我在国外喜欢上了别人了？” 沈鹤行牵起她的手，摩挲着她手腕的佛珠。 “不怕。” 他怕的不是这个，他怕的是她再也不理会自己，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乔漾低头看着他一点点地摩挲着她手腕上的佛珠，心间酥麻。 这佛珠自从他送给自己后，她就一直带着。 那晚情深之时，他轻吻着她的手背，含了下她手腕上的佛珠。 声音又低沉又沙哑地求她别摘下这串佛珠。 乔漾意识回笼，喃喃地问道：“那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乔漾低着头，看着脚尖，声音闷闷的，“后悔和我在一起，后悔为了我放弃你的佛心。” 沈鹤行没立即回答，他捧起乔漾的脸蛋，迫使她看向自己。 乔漾被迫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她心脏不安地跳动着。 “不会。” 沈鹤行突然说。 乔漾那颗跳动的心脏倏然一紧。 紧接着，她又听见他说：“我说过佛是本愿，而你是唯心。” 每个信佛的人只要心里有佛，处处皆是修行。 而她不一样，她是心之所往，也是永恒不变。 夜晚的桥边静谧安详，每个路过的游人都会看他们一眼。 乔漾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印下一吻。 “嗯。” 她心头愉悦，连带着眉眼都弯了弯，“你也是唯一。” 沈鹤行笑了下，回吻她。 沈鹤行这人向来循规蹈矩。 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主动亲她这还是第一次。 异国街头，拥吻的华人情侣，成为街上最唯美浪漫的事。 不过沈鹤行还是很克制，只是轻含了含她的舌尖，便松开了她。 乔漾脸色红红的，她没说话，而是抱着沈鹤行的腰肢，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还好这不是在国内。 … 夜幕逐渐降临，乔漾带着沈鹤行去吃了当地地道的法餐。 吃完饭，两人又逛了会儿，才坐电车回去。 彼时，夜已深，街道上亮起了霓虹灯，璀璨又繁华。 这个点儿，车上并没有多少人。 两人坐在了后排的位置上。 乔漾昨晚睡得晚，一上车就昏昏欲睡。 沈鹤行将她揽进了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睡。 乔漾闻着他身上的清檀香，顺势靠过去，恶作剧一样将手伸进了他的衬衣里，撩拨着他紧致的胸膛。 沈鹤行按住她的手，“不困了？” 乔漾眼波灵动，“本来是困的，但和表哥坐在一起，就不困了。” 沈鹤行揉了揉她的头发，贴着她的耳朵说：“酒店外面的超市应该还没关门。” 乔漾眨了下眼，没懂他的意思。 沈鹤行：“酒店里附送的三个不是用完了吗？” 乔漾：“……” 她嗔了他一眼，“明天我们还要回国。” 沈鹤行：“可以在飞机上睡觉。” 乔漾：“……” 她咬了下唇，羞涩地妥协了，“那你今晚下手别那么重。” 沈鹤行低声笑了出来，冷清的眉眼似冰雪消融一般，温柔缱绻，“好，都听你的。” 乔漾别别扭扭地嗯了声。 沈鹤行揽着她的腰肢，“还有一会儿才到酒店，要不要睡一会儿？” 乔漾摇头：“不睡了。” 那就……飞机上再补觉呗。 “嗯。” 沈鹤行应了声，随后又叫了她的名字，“乔乔。” “嗯？” 乔漾从他怀里抬起头。 沈鹤行对上她的眼神。 停了半秒后，他突然说：“等回国后，我们就跟家里说明情况，成吗？” 第73章 .四皈依亲上加亲 回海城的航班定在了次日上午十点。 乔漾果然不负沈鹤行所托,几乎是上飞机就睡了过去。 沈鹤行替她盖了盖被子。 乔漾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嗔了他一眼。 昨晚一回去，乔漾灯都还没大开,沈鹤行就借着外面的霓虹灯与她缠绵起来。 她羞赧地推了下他的肩膀，“你还没批改完作业。” 沈鹤行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黑夜里响起他又沉又低,不复以往清冽的声音,“等上飞机再批改。” 乔漾从昨晚上的回忆里抽身回来,她拽着沈鹤行的袖子，“那我睡一会儿。” 沈鹤行嗯了声。 乔漾带上眼罩，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她睡了，沈鹤行才拿出电脑，继续批改学生们发来的作业。 十二个小时后,飞机终于停在了海城际场。 隔天刚好是乔靖儿子乔饮溪的满月酒,下了飞机后,乔漾没回阳沁园,而是直接回了望泗山庄。 回到家时，刚到午饭点。 乔妈知道乔漾今天回来,早早地做好饭了。 今天舒蜜出月子后，也回了望泗山庄。 舒蜜在等月子期间恢复的不错，状态甚至比怀孕之前还好。 一家人难得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飞机餐味道一般,现在闻到亲妈做的饭,乔漾胃里的馋虫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她简单地洗了澡，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下楼后又去看了眼小侄子，就乖巧地坐在饭桌前等饭。 乔妈准备的丰富，一大桌子的菜样样色香味俱全。 饭桌上,一家人乐呵呵地说着话。 先是谈到了舒蜜，最后话题落到了乔漾身上。 舒蜜问道：“小乔这次演出怎么样？” 乔漾嗯了声：“还不错，主办方人也挺好的。” 说到这里，乔爸也插话进来，“你们不是前天就该回来了么？怎么在巴黎拖了一天？” 乔漾心里咯噔一跳，她扯了扯嘴角解释，“平时训练没时间，只能演出完再玩。” 乔妈：“你在巴黎待了三年，没玩够？” 乔漾：“……” 她张嘴想再辩解一下，话音还没出来，又听见乔妈开口了，“我昨天见到迎曼了，她说你男朋友过去找你了，所以你才在巴黎逗留了一天。” 乔漾：“……” 舒蜜和乔靖听了乔妈这话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复杂。 他俩也都知道乔漾的男朋友是沈鹤行。 虽然没见到女儿男朋友真人，但乔妈还是挺满意的。 巴黎那么远，从海城过去，要十二个小时。他愿意跑着一趟，说明他心里是很在意小乔的。 “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带会来见见。” 乔妈开口：“我和你爸爸又不是封建的人，非要门当户对。” 舒蜜和乔靖不敢开口。 这不是门当户对的问题，而是沈鹤行身份的问题。 乔爸也配合地应了声。 乔漾咬了下唇。 昨晚她和沈鹤行说好了，等回海城后，就把这件事给家里说清楚。 而且他俩也不可能一直这样瞒着乔爸乔妈。 乔漾沉了沉心，干脆道：“你们见过他的。” “谁啊？” 乔妈好奇。 她去看过乔漾几次演出，对于剧院的人也知道一些。 乔漾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地说：“是沈表哥。” 乔爸：“……” 乔妈：“……” 乔靖和舒蜜也沉默了。 他俩没想到乔漾会这样直接开口。 气氛诡异地安静。 乔妈愣神许久，才恍惚地回过神来。 她想过女儿男朋友是剧院里的任何人，就是没想过沈鹤行。 也是。 大学同事也是同事。 房间里针落地可闻。 最后还是乔靖出来打圆场，“爸妈，阿行人长得帅，性格也好，又是蜜蜜的表哥，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 就、以前是临台寺的僧人而已。 听舒蜜说，他也没受戒，只是剃了头发罢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企图缓解这紧张的局势。 乔靖知道乔妈介意的不是沈鹤行是舒蜜的表哥，而是介意他以前的身份。 他们的担心是一样的。 乔漾垂着头，小小声地嗯了声。 乔妈没理她，而是看了眼乔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乔靖硬着头皮，回答：“是。” 乔妈气笑了，又看向乔漾，“你倒是瞒的紧。” “难怪之前在医院，你们会成双成对的出现。” 乔漾：“……” 饭桌上的气氛愈加地冷凝。 舒蜜也不好开口，一边是自己的亲表哥，一边是自己丈夫的妹妹。 帮谁说话都不好。 乔爸叹了口气，出声道：“先吃饭吧，今天是蜜蜜出院的日子。” 一顿饭不算和谐地吃完。 乔爸乔妈交换了个眼神，乔妈去厨房收拾碗筷，乔爸则叫住了乔漾，“小乔你跟我上来。” “哦。” 乔漾听话地应了声，跟着乔爸上了楼。 进了书房，乔漾糯糯地喊了声爸爸。 乔爸看着她，眼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父亲对女儿的宽容宠溺，“真的喜欢他？” 乔漾嗯了声。 从三年前就喜欢，后来她试图放下，可到最后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乔爸：“为什么瞒着我和你妈妈？” 不等乔漾回答，他又问：“是怕我和你妈妈拒绝？” 乔漾继续嗯了声。 乔爸心中微叹。 他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开口：“我和你妈妈意见统一，并不在意你男朋友甚至你未来的丈夫有多有钱，也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只在乎他对你好不好。” “沈鹤行那孩子我见过，人确实不错，他的家世背景我也是知道的，人品我也是信得过的。我和你妈妈介意的是，他在临台寺出过家。” “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出家？” 乔漾咬紧了唇瓣，小声说：“他不会的。” 乔爸：“相信他？” 乔漾郑重地点头。 再说了以后的事又谁会知道呢？ 书房安静片刻。 午后的阳光投了进来，满室生辉。 稍许，乔爸沉吟了声，“爸爸也不是阻止你，是想让你考虑清楚。” 乔漾：“我知道。” 忽的—— 她察觉到了乔爸的妥协，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亮的，“爸爸，这么说，你同意我和阿行哥在一起了？” 乔爸：“……” 他看着乔漾，宽慰地笑了笑：“你都这么大了，我们还能阻止你什么？” 乔漾心头一喜，扑过去抱住乔爸，“谢谢爸爸。” 乔爸摸了摸她的头，“既然喜欢，那就珍惜当下，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还有爸爸在你身后，就算以后爸爸走了，也还有哥哥。” 乔漾鼻头一酸，抱着他的脖子，“爸爸。” 乔爸扶住她的肩膀，看她红红的眼睛，“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 乔漾破涕为笑。 乔爸又说：“去给你妈妈好好说说，她跟爸爸一样，是担心。” “嗯。” 乔漾应了声，“我知道。” 乔漾欢快地下了楼，动作轻盈。 从书房里出去，客厅里没乔妈的身影，她悄然走进了厨房里。 这会儿乔妈正在忙，并没注意到身后的乔漾。 突然地，她就被一熟悉的双臂给抱住，手还死皮赖脸地圈着她的腰，不松开。 乔妈知道是乔漾来了，板起了脸，拍打了下她圈着自己的手，“干什么呐？吓我一跳。” “松开，我忙着呢。” “不。” 乔漾还是抱着乔妈，“妈，你别生我气。” 乔妈哼了声，阴阳怪气道：“我哪敢生的你气，在国外三年翅膀硬了。” 乔漾蹭了蹭她的肩膀，撒娇道：“不硬，还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乔妈又气又笑。 “妈。” 乔漾低声说：“我是真喜欢沈表哥，想和他在一起，而且他以后也不会出家了。” 乔妈沉默了半秒，语气听着不是很高兴，“你长大了，我和你爸爸真的也管不了你了。” 乔漾唇角动了动，想再撒撒娇，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紧接着，客厅里舒蜜的声音响起。 “阿行哥？” 沈鹤行？ 乔漾愣了一下。 他怎么来了？ 乔妈看了眼乔漾，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去。 乔漾心跳加快，也跟着出了厨房。 走到客厅门口，果然见到了沈鹤行。 他穿了件白色衬衣，黑色长裤，现在天还不热，他就在外面套了件薄风衣。 还挺正式。 除此之外，他手里还提着好几个大包小包，看样子带着礼物来的。 沈鹤行看了过来，视线与乔漾撞到了一起。 两人对视了半秒。 乔漾冲他眨了眨眼。 乔妈虽然生气乔漾，但沈鹤行既然上门来了，她还是客客气气地邀请人家进了屋。 毕竟他除开是乔漾的男朋友外，还是舒蜜的表哥。 怎么着也不能将人家拒之门外。 沈鹤行性子虽然清冷淡漠，但是在对人处事这块并不冷漠，他礼貌的回答着乔爸乔妈的各种问题，面上依旧平和雅致，处事不惊。 见到此，乔妈对他的态度也稍稍改观了些。 聊了会儿，乔妈去准备下午茶，顺便也把乔漾叫上了。 乔漾偷偷看了沈鹤行。 刚巧沈鹤行也在看她，眉眼温情柔和，令人安心。 乔漾安定了下神色，跟上了乔妈的步伐。 “阿行这孩子还不错。” 乔妈见乔漾一直心不在焉地往外看，突然出声。 “你眼光不错。” 乔漾啊了声，反应过来：“妈，你同意了？” 乔妈没好气道：“我不同意你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吗？” 乔漾没说话。 乔妈顿了下，又说：“我和你爸爸也没有什么门第之见，就希望他对你好。” 就刚刚，她也看出来了。 沈鹤行说话时，偶尔会看乔漾一两眼。 乔妈虽然介意他以前的身份，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想想，他外公以前也是还俗的僧人。 乔漾心头一喜，凑过去抱住了乔妈，“妈，你真好。” 乔妈推开她，不耐烦地开口：“去去去，别烦我。” 乔漾哦了声，笑嘻嘻道：“我帮你。” 乔妈嗔了眼她，没拒绝。 而客厅这边，乔爸也在和沈鹤行交谈着。 乔靖和舒蜜则坐在一旁，默默地陪着。 交谈之中，乔爸意外知道沈鹤行也会下围棋，他惊讶不已：“几段了？” 现在这围棋可没人多少年轻人会。 眼前这个年轻人会围棋，这多多少少让他有些意外。 沈鹤行回：“没参加过系统的比试，只是外公以前教了一点。” 乔爸是知道沈鹤行谦虚，“那陪我下一盘？” 沈鹤行：“好。” 乔爸是个围棋迷，除了公司必要的酒会外，平时他只会待在家里下下棋看看书什么的。 但周遭会围棋的少，他只能自己跟自己下，过过瘾。 说到此，乔靖懂事地摆好了棋盘。 乔爸执黑子，沈鹤行执白子，两人一来一回。 等乔漾和乔妈从厨房出来时，这盘棋已经下了一半。 乔漾也没想到沈鹤行会懂围棋。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在佛道这条路上有菩提心而已。 茶水渐凉时，这盘棋才下完。 最后以乔爸领先半子险胜。 乔爸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你这棋下的不错。” 他围棋段位不低，能仅仅输他半子，已经是不错的了。 沈鹤行谦卑有礼：“您下的更好。” 乔爸哈哈一笑。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畅快过了。 舒蜜知道沈鹤行是很会下棋的。 毕竟外公几乎把所有的经验本事都传授给了他。 她突然有些庆幸—— 幸好，当初外公带他回了临台寺。 他如今这般冷清温柔、温润如玉，是多年的佛理在熏陶着他。 若是他没有回临台寺，而是在沈家长大，指不定会变成什么糟糕的模样。 沈舟都能逼疯一个成年人，更别说当年还是个小孩子的沈鹤行。 舒蜜别过头，掩盖了发红的眼睛。 她刚出月子，最是心思敏感的时候。 舒蜜没在客厅里待了，心头复杂地回到婴儿房去看饮溪。 乔靖见此，也跟她一起去了。 难得遇到个懂棋的，乔爸让沈鹤行陪他多下了几盘。 直到夜幕降临，乔爸才收起兴致。 晚上沈鹤行留在乔家吃了晚饭。 乔妈从舒蜜那里知道，沈鹤行不怎么吃荤腥，所以，晚上的菜基本都偏素。 吃完饭，沈鹤行逗留了半个小时左右，才起身离开。 乔漾送他出门。 六月初的夜晚，晚风微凉。 乔漾就穿条一字肩的长裙，风一吹，手臂上都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沈鹤行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他的外套带了他特属的檀木香，很好闻。 乔漾心口泛起甜来，伸手往里拢了拢衣服。 “你今天怎么上门来了？” 沈鹤行停下脚步，垂眸看她，“我亲自过来，会显得真诚一些。” 乔漾轻哦了声，声音愉悦。 看来，他过来的没错，现在爸妈的态度都改观了。 “那你舅舅的态度呢？” 沈鹤行：“舅舅他们一直都是同意的。” “嗯。” 乔漾小小地应了声。 借着路灯，沈鹤行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乔漾也顺势抱住了他的腰肢。 这一刻，光影静谧。 两人什么都没做，就简简单单地温情拥抱着。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片刻后，沈鹤行松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回去早点休息。” “嗯。” “晚安。”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前额。 “晚安。” - 次日是乔饮溪的满月宴。 今天乔家邀请的人不多，就三五个亲朋好友聚了一聚。 作为舒蜜的爸妈，舒爸舒妈早早地就过来了。 以前两家人见面，气氛和谐。但今天冷不丁地一见面，关系就有点微妙与尴尬了。 毕竟舒家的两个孩子都跟乔家兄妹俩扯上了关系。 乔爸咳嗽了声，“这样也好，亲上加亲。” 舒爸随即附和：“是啊是啊。” “……” 这句话一出来，气氛就更加怪异了点。 好在这时，小饮溪突然哦咦哦咦地叫了出来，两只小手还不停地抓着空气，与空气斗智斗勇。 两家人的目光就此被小饮溪吸引了过去。 这才缓解宴会厅里的尴尬气氛。 邀请的亲朋好友并不多，大家就简单地吃了个饭。 吃过午饭，乔妈邀请舒妈、桂琼华以及陈阿姨，大家围坐在一起打麻将。 而乔漾和沈鹤行下午都有课，聚完餐后，便打算回C大了。 沈鹤行没喝酒，就由他开车回去。 刚上车，乔漾就看到冯淮从大厅里走到出来，他并没有注意到乔漾这边，而是径直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她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叫停了沈鹤行，“表哥，你等我一下。” 沈鹤行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了冯淮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眸色顿时一黯，“找冯淮？” 乔漾自知他是误会了。 凑过去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唇，“我是去找他，但是为了别人。” 沈鹤行不解地看着她。 乔漾故作神秘，“等回来再跟你解释。” 沈鹤行沉默了半秒，突然捏着她的后颈往自己面前带了带。 下一秒，他吻上她的唇，还惩罚性地咬了口。 乔漾嗔他，小眉头蹙了蹙。 沈鹤行抚了抚她的唇瓣，“去吧，我等你回来。” “嗯。” 乔漾推开车门，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之前剧院里的小姐妹让乔漾帮忙介绍对象。 乔漾认识的人并不多，至于优质的单身男青年也只有冯淮了，趁着今天是小饮溪的满月酒，她打算跟冯淮说说。 那位小姐妹人长得漂亮，会跳舞，性格也大方。 刚走到休息室门口，乔漾还没进去，就透过玻璃窗看见冯淮将一穿淡青色长裙的女孩子搂进了怀里。 两人肆无忌惮地就在休息室里亲了起来。 乔漾：“……” 乔漾：“！！” 她好像来迟了一步。 屋内的人并没有看见乔漾，依旧做着亲亲抱抱的事。 这样偷窥墙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乔漾悄悄地退后一步，疾步回到车上。 气息未定，她拍了拍胸口，消化着刚刚看到的事实。 沈鹤行抬眸看向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乔漾停了下，将撞破冯淮和那女生亲密的事告诉了沈鹤行。 那女生她就看到了一个背影，具体什么样她没看见。 “……” 沈鹤行唇角很浅地勾了下，“看来你这媒是做不成了。” 乔漾：“……” 她郁闷地鼓了鼓腮。 沈鹤行不再打趣她。 “走吧，先回学校。” “嗯。” 沈鹤行驱车离开，驶往了学校。 路上，乔漾将冯淮的情况给剧院的小姐妹说了。 那小姐妹没见过冯淮，虽然有点遗憾，但并没有说什么。 乔漾顿了下，安抚地回复了她：【等下回再遇到优质男青年，就介绍给你。】 - 临近期末，乔漾的重心就转移到了学校这边。 舞台剧《太平公主》四个部分，她已经学完，就等用剩下的时间将其练熟。 这段期间沈鹤行也忙碌起来。 但即便是忙，他还是会和乔漾一起上下班、一起回家。 周五。 沈鹤行的课刚好在下午的最后一节。 乔漾在办公室与老师们聊了会天，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去中文系的教学楼找他。 她刚下楼，迎面就碰上了也准备回家的陶晴画。 虽然在同一所大学里教书，但这学期以来，乔漾基本没碰到过她。 她听说了，前段时间陶晴画结婚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 陶晴画打量着乔漾，心里微微激荡。 不可否认，她曾经一直很嫉妒她，嫉妒她为什么能得沈鹤行的喜欢。 “乔老师。” 陶晴画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跟乔漾打了声招呼。 “陶老师。” 乔漾微微一笑，也很客气，“陶老师这是准备下课回家了吗？” 陶晴画点点头。 乔漾哦了声：“那陶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陶晴画没应，见乔漾要走，又急急地叫住了她。 乔漾回头，疑惑地看向陶晴画。 “陶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陶晴画轻咬了下唇，“我知道你和沈老师在一起了，恭喜你啊。” 乔漾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地恭喜自己。 她笑了笑，回：“谢谢，也祝你新婚快乐。” 陶晴画：“嗯。” 话到此，乔漾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表演系大楼。 陶晴画看着她的背影，平静地舒缓了一口气。 似乎将以往所有的爱恨痴缠都放下了。 … 乔漾到中文系后，沈鹤行还没下课。 她悄悄地从后门进去。 教室里还有两个空位置，乔漾刚坐下来，教室里就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讲台上的沈鹤行听到声音，停下写字的手，转过身来。 等看到教室里的乔漾后，惊讶之余，他很浅地牵了下唇。 讲台下的学生还在起哄。 沈鹤行声音清冽，但语气里压着轻松，“安静。” “哦——” 学生们拉长声音回道。 乔漾：“……” 紧接着，就有大胆地男生站起来发言：“沈老师，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你就提前放了我们呗。” 话落，学生们也开始附和。 “是啊。” “乔老师都来了，你就放了我们吧。” “对对对，看在乔老师的面上。” “……” 沈鹤行面色依旧冷淡，“那还有十分钟再坚持一下。” 顿时，教室里唉声怨气一片。 乔漾有些想笑。 沈鹤行是不可能破坏学校的规定，提前下课的。 好在这十分钟并不长。 乔漾是回国后，第一次来听他的课。 他一如三年前那样，会像一个长者那般，耐心地回答学生们的提问。 乔漾也同三年前那样，等这些学生离开后，才走到讲台前去。 今天也不知是出于周五或者是乔漾过来的原因，学生们都没怎么问问题，下课铃一响，就争先恐后地溜走了。 “……” 乔漾走到讲桌前，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表哥，可以下班了吗？” 沈鹤行嗯了声，眉眼断然没了刚刚上课时的冷淡。 “一会儿去食堂吃还会回家吃？” 自从两人见过家长后，就自然而然地同居了。 舒静竹留的那套房子离学校太远，两人还是住在阳沁园。 乔漾：“回家，我想吃你煲的粥。” 沈鹤行：“好。” 说话间，沈鹤行也收拾好了课件。 家里没菜了，回家之前，两人又特意去了趟超市。 夏季昼长夜短。 买完菜，天还没黑，一轮金乌挂在天边，整座城市笼上一层夕阳淡金色的柔雾。 饭菜的香味在小道上飘散，下班的打工人三三俩俩，，成群结队。 人间烟火气十足。 进小区之时，乔漾看到阳沁园门口有卖花的地边摊。 她停下脚步，拽了拽沈鹤行的袖子。 “表哥，我们买束花呗。” 沈鹤行说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笑了下，没应。而是径直走到花摊面前，买了一盆开得正艳的茉莉。 这个时节，正是茉莉盛开之时。 乔漾抱着茉莉，心头愉悦，连眉眼都是弯弯的。 沈鹤行凤眸分外柔和：“这么喜欢？” “嗯。” 乔漾点点头，“喜欢。” “表哥给我买的嘛，当然喜欢啦。” 说到这，乔漾突然想起来—— 明天是周六，也是六月十七。 她抬起头，又看向了沈鹤行。 “表哥。” 沈鹤行迎上她的目光，“怎么了？” 乔漾眼睛里亮亮的，像是住进了星子，“明天就是你生日了，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第74章 .四皈依沈哥哥 隔天一早。 乔漾还在睡梦之中,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迷蒙地正开眼，看见沈鹤行起床去接了电话。 乔漾实在太困，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沈鹤行已经在厨房里做早餐了。 她打了呵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劲瘦窄腰。 “昨晚不是说好,今天我做早餐的吗？” 没睡醒,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懒洋洋的。 沈鹤行停下手，转身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开口。 “见你睡的熟，就没叫你。” “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乔漾睡意清醒过来，一双清润的眸子看着他,“我也想为你做一顿饭。” 两人同居后,基本都沈鹤行做饭。 他不会做肉食,但每次都会让附近的餐馆送一些乔漾喜欢的肉菜。 “下次。” 沈鹤行轻松地说。 说完,他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垂眸之间，沈鹤行看见她锁骨上昨晚留下的暧昧红痕,遂伸手拢了拢她身上的睡衣，“先去洗漱，我这边马上就好了。” 乔漾懒懒地嗯了声。 她松开沈鹤行,乖乖地去了卫生间。 等洗漱完出来,沈鹤行已经将早餐端了出来。 两人的早餐很简单，牛奶加烤面包。 偶尔会熬点燕麦粥。 沈鹤行不喝牛奶，但每次都会给乔漾准备一杯温牛奶。 乔漾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包，突兀地，便听见他说：“吃过早餐后,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 乔漾想起早上迷蒙之时的那通电话。 沈鹤行如实跟她说了：“当年外公还俗之后，做了点药材生意，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还成立了公司。但外公离世后，舅舅和舒蜜都无心经营公司，一直把公司交给专人代理。” 他停了下，继续说：“一会儿舅舅约我见面，要跟我商量公司的问题。” 乔漾愣了下，消化着这件惊讶的事。 “是要把公司交给你管理？” 沈鹤行不可否认地嗯了声。 乔漾怔了怔。 他不是一向淡泊名利么？怎么想着接手公司，开始追名逐利了。 “我也有这个打算。” 沈鹤行说。 既然决定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那他就得为她的余生负责。 她活得精致，爱漂亮衣服、爱漂亮首饰，单单C大那点工资可能不太够。 乔漾放下手里的面包，“我也可以赚钱的。” 她小声说：“而且我不想让你做为难的事。” 他清傲自持，这么多年也没有金钱权利上过心。 “嗯。” 沈鹤行开口：“我知道你会赚钱，但现在不一样。” 乔漾：“有什么不一样？” “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沈鹤行看着她，声音清冽，如珠碎玉一般，沉沉入耳。 他不会说什么情话，但乔漾觉得他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好听。她心尖一颤，紧接着，又听见他说：“而且这也不是为难的事。” “嗯？” 沈鹤行轻哂：“以前我墨守成规，从来不知俗世里还有多种选择，或许接手外公的公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他并不排斥这样的生活。 乔漾：“那你以后还会在C大任课吗？” 沈鹤行笑着嗯了声。 C大是他们相识的地方，他永远不会从这里离职的。 “你不是也在C大吗？” 因为你也在，我也不会走。 乔漾心里一甜，唇角也跟着弯了弯。 … 吃完早餐，沈鹤行换好衣服也准备出门了。他今天是去公司，所以，特意选了件深黑色的西服。 乔漾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西服。 他身形颀长，肩宽窄腰，这身西服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要打领带吗？” 乔漾问道。 沈鹤行取出领带，眉心皱了皱。 他倒是不委婉，直言说：“不会打。” 乔漾扑哧一笑，从他手里了接过了领带，“我帮你。” 她以前经常帮乔爸和乔靖打领带，早就会了。 沈鹤行低头看着乔漾熟练打领带的样子，唇角抿成了一条线，语气不明，“你以前也经常帮乔靖打领带吗？” 乔漾抬眸看向他，素净的手整理着他的衣领，说： “以后只帮沈哥哥打。” “嗯。” 沈鹤行唇角掩藏了一抹极小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 打完领带，乔漾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仔细地打量着。 见惯了他穿长袍清隽出尘的样子，一身西服倒是多了几分温润总裁味。 接收到乔漾的目光，沈鹤行轻声说：“我以为我第一次穿西服，会是在婚礼上。” 乔漾没反应过来，“什么婚礼？” 沈鹤行:“我和你的婚礼。” 乔漾怔忪了半秒。 沈鹤行话语顿了下，出声提醒：“新郎是要穿西服的。” 乔漾有点想笑，心里却是甜的，故意杠他一下。 “那我们要是举办中式婚礼呢？” 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传统的凤冠霞帔。 乔漾从没想过结婚这个话题，但沈鹤行现在突然说出来，她又有些茫然。 沈鹤行沉默了下，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要是喜欢——” 他停了下，看着乔漾精致的眉眼，“中式也可以。” 乔漾心脏倏然一跳。 她唇角翕动，话还没出来，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舒爸打电话来催了。 沈鹤行接了后，三两句说完。 他又看向乔漾，“你要同我一起去吗？” 乔漾赶紧罢了罢手，“我听到你们谈生意就头疼。” 沈鹤行笑了下，“嗯。” 话落，他俯身低头，在乔漾唇上印下一吻。 乔漾抱了下他的腰，“你早点回来，晚上我陪你过生日。” 她桃花眼明媚，话里还特意加重了晚上两个字。 沈鹤行哑然失笑，喉结也不由地滚动了下，“好。” - 沈鹤行走后，乔漾开始准备晚餐。 她不太会做饭，又加上沈鹤行不吃荤腥，她想来想去，还是打电话订了份法餐。 正餐是定的，但她还想为沈鹤行做一碗长寿面。 乔家有吃长寿面的传统，以前她过生日时，乔妈便会给她准备一碗。 今年她想给沈鹤行做一碗。 为了这碗面，乔漾还请教了乔妈。 刚巧乔妈正在附近和老姐妹逛街，接到她的电话后，就亲自过来指导了。 乔漾没有买现成的面，打算自己亲自动手和面。 不过她是第一次和面，废了好几团面，才稍微有了一个像样的面团。 乔妈不忘打趣她：“平时看你挺激灵的，怎么做个饭这么难。” “你这么懒，恐怕也只有阿行能让你亲自动手。” 乔漾：“……” 她不服气地鼓了鼓腮，“下次妈妈过生日，我也会准备的。” “那敢情好。” “……” 和好面后，乔妈又一步一步地指导她怎么擀面条。 乔漾手忙脚乱，忙到下午四点才将面条擀得粗细均匀。 乔妈见她忙活完，便离开了阳沁园，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她了一些煮面的事宜。 乔漾都一一答应下来。 乔妈走后，乔漾等到五点，沈鹤行便回来了。 回来时，身上还带了些烟草的味道。 沈鹤行知道她不喜欢这种味道，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先去洗个澡。” “好。” 趁着他洗澡的功夫，乔漾定的晚餐也到了。 她一一摆上桌后，就回厨房准备煮面。 等面条端上桌时，沈鹤行这边也洗完澡了，他换了件鸦青色的长袍，如竹如松，清俊如玉。 说实话，乔漾还是喜欢他穿长袍。 像书画里出尘绝艳的谪仙道长。 “想不到什么礼物送给你，就做了一碗长寿面。” 乔漾眨眨眼，眼波灵动，“你快尝尝。” 沈鹤行心脏倏然一紧，他静默地看着面碗，没有立即动手。 “怎么啦？你不喜欢吗？” 乔漾心头蓦地有些失落，“这是我特意跟我妈请……” 请教两个字还没说完，她就被沈鹤行猛地圈子了怀里。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乔漾怔了怔，“表哥，你、你怎么了？” 沈鹤行声音低沉，听着有些孤寂，亦有些自嘲。 “我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在生日时吃到长寿面。” 在沈家的那五年，每到生日时，他只会收到三叔给他买的小蛋糕。但三叔是个导演，平时忙，不能亲自送过来，不过他会让阿临代替送来。 后来他跟着外公去了临台寺，外公不会做长寿面，但生日时，会给他念经祈福。 他也是下山后，才听说生日有吃长寿面的传统。 乔漾心中酸涩，她抱紧了沈鹤行的腰，“那每年我都给你做。” 沈鹤行薄唇贴在她的鬓发间，很轻地吻了下，“好。” 乔漾从他怀抱里退出来，“那你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鹤行嗯了声。 他眉眼透着落日余晖，掩映着缱绻的温情。 红尘烟火，人间百态，有她在身边。 真好。 沈鹤行拾起筷子，还没动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 乔漾看了眼来电显示。 ——沈父。 是沈鹤行的父亲沈舟。 沈鹤行放下筷子，接起了电话。 乔漾离得近，隐约听到“妈妈”、“铁箱”之类的词语。 接完电话，沈鹤行脸色有些苍白。 乔漾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发生什么事了？” 她以为沈舟打电话过来，是为了祝他生日快乐。 沈鹤行眸色暗淡了几分，没隐瞒乔漾，如实说：“今天清理宅子时，工人们发现了我母亲的东西，那些东西可能跟我有关。” 乔漾愣了下。 沈鹤行看了眼这碗长寿面。 今年的生日他注定是吃不上这碗长寿面了。 “我过去看看。” 乔漾按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过去。” 沈鹤行垂眸看她，看到她眸中清澈的倒影。这一刻，他出奇地平静下来。 “好。” 沈鹤行也没换衣服，直接带着乔漾出了门。 沈舟说的宅子不是沈家的老宅，而是当年沈舟和舒静竹结婚时的婚房，不过自从舒静竹离世后，这宅子就没人住过了。 前阵子沈舟的小儿子交了女朋友，想把这宅子送给女朋友，但女朋友过来看了后，嫌这宅子老土。 这小儿子为了哄女朋友高兴，就特意找了设计师，重新装修设计。 今天在动工时，刚好就在院子里挖出了一小铁箱，打开后，才知道那是舒静竹的东西。 沈舟思想前后，给沈鹤行打了电话。 到达目的地时，沈舟已经在等了，他那俩双胞胎儿子不在。 沈舟看到门口的出现身影，站起身来，神色稍显尴尬，“阿行来了。” 他又看了眼站在沈鹤行身边的乔漾，客套地笑了笑，“小乔也一起来了啊？” 乔漾客气疏离地喊了声沈伯伯。 她是爱屋及乌，对沈舟没什么好感。 这明明是他和舒静竹的婚房，可他却转头让继妻的儿子送给他的女朋友。 即便是这儿子也是他亲生的。 但至少，现在这房产证上还有舒静竹的名字吧？ 沈舟见沈鹤行表情冷淡，平静自持。 他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父慈子孝的场面话来，直接把铁箱子给了他。 “你母亲的东西，想来想去，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沈鹤行打开箱子—— 这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是他小时候的玩具而已。 那时候舒静竹的精神已经开始不正常了。 疯的时候会掐沈鹤行的脖子，可是正常的时候，又会给他买很多玩具，即便是他玩坏的玩具也会收起来，放在铁箱子里。 她怕别人抢走，就埋在院子里，想等沈鹤行回来时再给他。 然而铁箱子还没挖出来，她就自杀了。 这些玩具并不值钱，但她依旧视如珍宝地收藏起来。 沈鹤行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扣着铁箱，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乔漾看着这箱子里的玩具，心里大抵是明白了。 她伸手过去，握紧了他的手。 沈鹤行察觉到熟悉的温暖靠近，他低头，望进了乔漾那双漂亮的眼眸里。 这双眸子像是会说话，像是在无声地告诉他，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沈鹤行对着她，故作轻松地牵了牵唇。 “我没事。” 他无声地蠕动了下唇。 重新扣上铁箱，沈鹤行又看向沈舟，神色再度恢复不悲不喜。 “谢谢您将这些东西还给了我。” 沈舟脸上有些难堪，他嗫喏了下唇，说：“这间房子本应该是留给你的，但你弟弟他女朋友就是这附近上班。” “不碍事。” 沈鹤行回道，并未贪慕这栋房子。 “这房子是沈家的，理应由沈家处理。” 他有锦都苑就够了。 那才是舒静竹留给他的房子。 沈舟嗯了声：“你若是还想要房子，我再给你买一套。” 沈鹤行严词拒绝了，“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这些。” “……” 沈舟面上有些挂不住。 沈鹤行不欲跟他多聊，点头示意后，便拉着乔漾的手，带着铁箱子离开。 乔漾留意了一眼沈舟，心里升起一抹嘲意。 沈舟既然对沈鹤行有歉意，想弥补，那沈鹤行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不记得？ 到头来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没有。 说白了，他做那么多，只是让他看上去不那么渣而已。 … 回去的路上，沈鹤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依旧和乔漾平静地说着话。 这一趟来回花了两个小时。 回到家后，那碗长寿面已经凉了。 乔漾擀的面多，想要重新给他煮一碗时，却被他按住了手。 他清冷的双眸里透了点点温柔出来，“没关系，就吃这个。” “可是凉了，对胃不好。” “这是第一碗。” 沈鹤行说：“意义非凡。” 乔漾顿时心疼不已，“好。” 沈鹤行拾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面。 他吃东西速度并不快，细嚼慢咽，动作很是赏心悦目。 见他吃完，乔漾鼻头酸酸的，“凉了，肯定不好吃了。” 沈鹤行唇角牵了牵，“很好吃。”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乔漾轻嗯了声，心里却不是滋味。 尤其是在看到他小时候的玩具时，那种滋味，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不敢想象，那五年他在沈家是什么样的。 乔漾又看眼桌上凉凉的法餐，“晚餐已经不能吃了，我们出去吃吧。” 沈鹤行：“好。” 两人在外面吃完了饭，见时间还早，又去看了场电影。 等回到家时，已经深夜十点了。 洗了澡，两人躺在床上，一时无话。 沈鹤行从后面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乔乔，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生日。” 乔漾转过了身，对上他那双幽深的凤眸。 她抬头，亲了亲他的唇瓣，“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你一起过。” 昏暗的房间里，沈鹤行无声地笑了笑，心底的情愫翻涌。 “好。” 两人相拥而眠，并未做什么情侣之间的事。 乔漾窝在他的怀里，很快便进入了梦想。 这一觉睡得并不深，午夜时分，她突然被一道呓语声吵醒了。 她睁开眼，便看见沈鹤行双手紧抓着被角，呼吸急促，清隽的眉紧巴巴地皱着。他脸色苍白如雪，连唇色都泛着白，饱满的额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做噩梦了。 乔漾想起舒蜜之前说的，他小时候去临台寺前，每晚都会做噩梦。 是今天见到那铁箱子又勾起了小时候不好的回忆了吗？ “表哥。” “表哥。” “沈老师。” “阿行。” “……” 乔漾握紧了他的手，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然而沈鹤行像是困在了梦魇里，无论她怎么叫他，他始终都紧阖着双眼。 乔漾想起他三年前，给自己念经那会儿。 那本《百佛名经》她早已背的滚瓜烂熟。 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背了起来，“……诵此佛名故，常见得好梦，恶鬼及恶人，不能得其便……” 他那么信佛的一个人，佛祖肯定会保佑他的。 乔漾急得眼睛都红了，一遍遍给他念着经文。 然而他始终未醒，被困于可怕的梦境之中。 直到乔漾念到第五遍时，沈鹤行终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他眸色很深，视线静静地落在乔漾身上，声音沙哑：“乔乔。” 乔漾松了口气，欣喜不已：“嗯，我在呢。” “我听到你给我念经了。” 沈鹤行说。 他又梦到了小时候的噩梦。 梦里他被困在尸骨成山的地狱里，无数鬼魂想要将他吞没，他害怕的跑啊跑。但这次与小时候不同，他看见了血路前方，乔漾在叫他。 她穿着白色长裙，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像是为他渡劫而来的神女。 他停在白骨铺成的海边，只要勇敢一点点，跨过血路，就能到她身边。 三年前他也做过类似的梦，但那时他没有跨过血路尸海的勇气，选择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圈。 等他这次跨过去后，这才发现—— 其实，这条路并没有可怕之处。 可怕的是他没有勇气而已。 而且路的这边有她，也有花繁似锦的人世。 “表哥。” 乔漾的声音将他从梦境里拉回来，她拍了拍胸口，“你刚刚吓死我了。” 沈鹤行舔了下干涩的唇，没说话，视线却从她精致的眉眼移到绯色的红唇上。 下一秒。 他拉过她的手，单手扣紧她的后颈，重重地吻了上去。 第75章 .四皈依举头三尺有神明 夜阑人静,床头的睡眠灯光晕柔和。 乔漾是被渴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起床喝水。 起身之间，这才发现床边早已没了沈鹤行的身影,连温热的被窝也凉了下来。 乔漾心头疑惑，掀开被子起床。 出了卧室后,她看见书房里亮着乳白的暖色灯光。 是她三年前送给沈鹤行的台灯,他一直留到现在,并且保存完好。 乔漾推开半掩的书房门,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点醒了正在抄经的沈鹤行。 他看向乔漾，侧脸在光晕衬托下，显得更加柔和，连他整个人都温润了起来。 “怎么不睡了？” “起床喝水。” 乔漾走到他身边,“你怎么起来了？” 沈鹤行搁下毛笔,声音淡淡的,“睡不着,起来抄抄经书。” 乔漾视线落到桌上的宣纸上，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俊逸字体。 显然他已经抄了很久了。 “是因为下午的事吗？” 她晚上就该察觉到的。 今晚的沈鹤行除了紊乱不定的呼吸声外,格外的沉默。 即便是平常的耳鬓厮磨间，他说不出什么大胆而开放的话，但他会考虑乔漾的感受,读一些她爱听的情诗。 然而今晚,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取悦她。 乔漾感受到他的不对劲，可那个光景下，她分不出心神。 沈鹤行没应，而是将下午从宅子里带回来的铁箱抱了出来。 乔漾默默地看着他动作,又看着他打开了铁箱。 箱子的玩具基本都是旧物件，但长埋于地下，又被铁箱密封着，保存的很好。 “这些是我小时候喜欢玩的。” 沈鹤行突然说。 乔漾心尖一颤，她看向箱子里，伸手拿起了一只小恐龙玩偶。 “小时候大没人跟我玩，是这些玩具陪着我。” 沈鹤行又开口道，情绪并不高。 事实上他到了临台寺后，除了庙里的师兄，也没有人和他玩，镇上的小孩只是好奇他来自寺庙，剃了头发，认定他是个怪孩子，平时也不会跟他接触。 乔漾低头捏了捏小恐龙的尾巴，眼眶倏然地红了。 她以前上学时，班上总会有一两个学生被孤立。她那时性格外向，狐朋狗友也多，不懂那种被孤立的感受，也没有在意。现在换到了沈鹤行身上，她只觉得感同身受。 她放下小恐龙，伸手过去握紧了沈鹤行的手。 “表哥。” 她声音沉甸甸的，“你现在有我。” 她掌心温热，落在心坎里，都是热热的。 沈鹤行很轻地敛了下唇，冷清的眉眼终于露出些许温和来，“嗯。” 这些玩具他早已忘了。 如果不是沈父打电话给他，他压根不会想起在沈家的那段日子。 这些年来，他无欲无争地活着，也从来不会去想那段日子。 他刻意回避，就像是三年前回避乔漾的感情一样。 沈鹤行反手捏了捏她的手。 她昨天刚卸了假片，手指莹白修长，指甲被修剪得饱满晶莹。 她手小，捏着也是软软的。 沈鹤行低头亲了下她的手背，眼神清冷虔诚，并没有别的心思。 “表哥。” 乔漾手背酥酥的。 沈鹤行应了声，又将她拉紧了怀里。 明明是初夏的深夜，他怀抱里却带着凉凉的气息。 乔漾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要是不开心了，可以跟我说，我做你的树洞。” 沈鹤行抱着她坐在椅子上，搂着她的腰，细致地吻着她的鬓角。 “我没有不开心。” 就算有，她一出现，就什么不开心的事都烟消云散了。 乔漾鼓了鼓腮，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你既然没有不开心，那你今晚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不仅欺负她，还不给她念诗了。 想到这儿，她就愤愤地捶了下他的肩膀。 她没什么力气，捶上去也只是在挠痒痒一样。 沈鹤行哑声一笑。 “我的错。” 他承认的很快，认错态度也十分良好，“下次再也不会了。” “以后你想听什么样的情诗我都给你念。” 乔漾红了耳根，不自在地哦了声。 “那好吧。” 她想起以往的几次，他也没说什么过分且浪荡的话。 “表哥，你说句骚话呗。” 她挺想看看一个矜贵自持的人说骚话是什么样的。 沈鹤行怔了下，不明白，“什么是骚话？” 乔漾：“……” 她解释：“就是不太正经的话。” 沈鹤行垂下眼睑，似乎在想该怎么说不正经的话。 好半天，他才抬头看着乔漾的纯澈桃花眼，“你每次放松一些，别咬我。” 乔漾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没咬你啊。” 沈鹤行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意地看着她。 乔漾瞬间就明白了。 她重重地咳了声。 沈表哥还真是、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乔乔。” “嗯？” 沈鹤行抚了抚她的背，突然出声：“我很喜欢你，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乔漾愣住，怔怔地看着他。 “这次是正经的话。” 沈鹤行说。 - 七月初，C大期末考结束。 乔漾重心转回到舞台剧，每天早出晚归练习。这是她第一次挑大梁担任主演，她不想让关注她的人失望。 沈鹤行还是接手了外公留下的公司。 令人没想到的是，他在经商这方面还挺有天赋，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让公司增益了百分之十。 沈家那边也有沈鹤行的资产，不过，他是不会回沈家了。 他不善于与沈家人勾心斗角。 两人虽然忙，但晚上总会有温情时刻。 这样的日子简单而又充实。 时间悄然过去。 海城步入八月，也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间。 八月四号，是中国传统的七夕情人节。 也是舞台剧《太平公主》首演之日。 一早，乔漾就赶到了演出地。 这次演出地是在海城剧院，离阳沁园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演出是下午三点开始，一共两个小时。 吃过午饭后，乔漾就被拉到化妆室化妆。 前期妆容繁复，没个把小时是画不完的，趁着化妆师在给她弄妆发时，她拿起了手机。 微信里有父母兄长以及好友的消息。 他们今天都会来剧院，给她捧场。 乔漾拉到下面，点开了沈鹤行的头像。 在半个小时前，他给她发了微信。 沈鹤行：【已经上飞机了。】 今天是乔漾演出的日子，沈鹤行本来是陪她的，但他临时有个合同会议，不得不去一趟云城。 乔漾暗自咬了咬唇。 从海城到云城，要两个半小时。 也不知他能不能赶上。 飞机上接收不到讯息，乔漾默默地放下手机。 她自我安慰—— 她也不止今天一场，他这一场赶不上了，下一场一定肯定能赶上的。 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乔漾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失落。 她想把第一次的演出时刻与他一同分享。 化妆师见乔漾紧蹙着眉，忍不住问道：“乔乔怎么了？是不是要演出了很紧张？” 乔漾唇角掀了下，“没有。” 化妆师又问：“是不是在等男朋友过来？” 乔漾没有否认。 化妆师安抚道：“剧院离机场不远，他会赶上的。” 乔漾：“嗯。” 乔漾想起三年前毕业汇演的那天，她也是这样紧张而又期待地等着沈鹤行。 说话间，迎曼和秦院长都来了，与她说了几句话，最主要的是安抚她不要紧张之类的。 乔漾跳舞这么多年，大大小小演出也参加过上百次，倒是不怎么紧张。 很快，演出时间到了。 乔漾换好衣服，她拿起了手机，再次点开了沈鹤行的头像。聊天界面里，除了那条【上飞机】的消息外，再也没有他的任何回复。 看来是赶不上了。 乔漾心头一坠，酸楚复加。 她吸了吸鼻子，打算再给他发个消息过去时，迎曼就在催她了。 乔漾只好把手机交给关宁保管，走到了候场室。 乔漾虽然是主演，但不是第一个上场。 音乐循序渐进，到了她那段时，她提起裙摆，施施然上场。 所有的光影都朝她这边打来—— 她穿着精致繁复的演出服，身段窈窕，容颜姝丽，一出现，就像是仙子降落凡间。 演出大厅里，座无虚席。 乔漾借着璀璨的灯光扫了一眼观众席，视线一一从乔爸乔妈、乔靖舒蜜、段其羽、冯淮等人身上扫过。 最终，在舞台最前面的观众席上，她看到了心里期待已久的人。 他明显是刚赶飞机回来的，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商务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斯文儒雅，温柔和煦。 两人就这么对视上。 刹那间，似冰雪消融，万物生长。 乔漾心脏重重一跳。 ——他还是赶上了。 乔漾一扫刚刚的失落，对着观众席展颜一笑。 她眸中秋水盈盈，柔媚多情。 音乐声时而激昂，如万马奔腾；时而低缓，如小桥流水。 舞台上的舞者抬手旋转、裙裾翻飞，婆娑曼妙的舞姿耀眼又夺目。 一曲舞蹈，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她天生就是为了舞台而生的。 … 两个小时的演出时间并不长。 结束后，乔漾随一众演员到舞台前方谢幕，工作人员们也献上了鲜花。 乔漾唇角边的笑意不减，她一一点头致谢后，又忍不住看向了沈鹤行的方向。 彼时，沈鹤行也在看她。 他深邃的眼眸里也荡漾着轻轻浅浅的潋滟，像是寒冬过后的初阳，处处都透着春风与缱绻。 其实从舞蹈开始到结束，沈鹤行的视线就没移开过。 像是要将三年前的遗憾全都补回来。 刚跳完舞，乔漾气息还有些喘.息，她屏了屏呼吸，冲沈鹤行眨了眨眼。 致谢完，观众们成群结队地离开。 乔漾也回了后台卸妆。 除开今天这一场外，明天还有一场，秦院长让她早点回家休息。 正卸着妆，沈鹤行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他就站在门口，身高腿长，清俊斯文，令人无法忽视。 乔漾看向他，“这里是员工休息室，你怎么来了？” 沈鹤行将一束花递到她面前，“等不及了，提前来给你送花。” 乔漾俏脸爬上红云，她刚想说休息室里还有人，结果一转头，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了。 偌大的休息室就只有他们俩人。 乔漾接过花，凑到花瓣上闻了闻。 有股淡淡的茉莉香。 她抬起没有卸完的眼妆看他，眼皮上还有细细的闪片，衬着双眸更加地明媚灵动。 “我以为你今天赶不上了。” 沈鹤行抬手抚了抚她的侧脸，“不会的。” “今天是你的第一场演出，无论如何我都会赶到的。” 乔漾心尖颤抖，她望着沈鹤行，重重地抿了下唇，嗯了声。 “这花喜欢吗？” “喜欢。” 今天收到的花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但乔漾最喜欢的，还是他之前买的那盆茉莉。 夏日傍晚，夕阳微熏。 淡金色的光芒静静地将两人包裹，鼻翼两旁萦绕着从花束里飘散出来的浅淡花香。 时间在此刻显得静默温情。 就在此刻，沈鹤行突然说：“三年前你的毕业汇演，我是打算来的。” 他神色亦有些懊悔，“但沈奶奶突然生病，我必须要回一趟沈家。” 等他从医院出来时，毕业汇演已经结束了。 以至于，她为他们俩人创作的《妖》，他也没有看到。 没看到她在舞台上演出的《妖》，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嗯。” 乔漾答了声，“但你今天还是赶来了。” “所以——” 她注视着沈鹤行，心脏平缓而匀速地跳动着，“我原谅你了。” 沈鹤行整个心房变得柔软。 紧接着，他又听见她说：“不过，你以后要对我很好很好，余生也只能喜欢我一个。” 沈鹤行想起三年前，两人一起去看电影的那个晚上。 她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问他真的愿意放弃俗世繁华，做一个清规戒律的僧人吗。 她还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佛祖看着呢。 那一刻，他心脏被狠狠地揪住，却不敢正眼回答，言不由心地回答了“是”。 时光回溯，他心下不免自嘲。 “嗯。” 沈鹤行对上乔漾的眼睛，声音沉稳有力，“余生只爱你。” 他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余生也只爱她一人。 他不会骗她。 就像她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佛祖在看着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