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千然 作者：浅夏木楠 文案一： 她上学时总觉得教师公寓特别大，会比学生宿舍更舒服。 但住进来后才发现，这里空荡荡的、长期像她这样住在学校宿舍的老师很少。 从遇到重要的人之后，冼然就不再喜欢独处了。 直到后来上大学，身边也总有王璐璐，她很久都没有这种孤独的感觉了。 躺在床上，梦里，出现了那个穿着校服，走在她身边的少年。 还有帮她藏小纸条的王璐璐，帮程皓送小纸条的徐子然。 文案二： 她把过去掩盖，她把过去摊开，但不管她怎样，他依然爱着她。 在这些平淡日子里，我们三言两语，时光千言万语。艳阳，离开的那天，也是艳阳。 冼然抱着花，程皓手里提着一盒枣糕，那是母亲鲜少喜欢的小吃。 墓地在一个山上，四周都是健康的绿色，登上山要走过长长的台阶路，攀上高高的半山腰。 窄窄的台阶，两个人并排走，刚刚好。 “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我让母亲住在这里。”墓地所在地既不是青庄，也不是任何一个熟悉的地方，但确是母亲的家。 冼然忍着哽咽，嗓音干哑，“母亲的生母就住在这儿。” “我的妈妈是姥姥从这里抱的孩子。” 程皓攥紧了手中的盒子，还有她的手。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冼然，程皓┃配角：王璐璐，徐子然┃其它：等一些不太多的角色 一句话简介：平凡女孩被救赎，被爱的故事 立意：不要因为过去而放弃现在。 再遇，归来 新的一周。 灵城中学每周一都会有升旗仪式。在冼然的学生时代，只有班主任老师需要参加仪式。 六点三十分，操场对面的太阳逐渐升起，冼然到达操场，四周吵吵闹闹，但还是有部分同学在低头背书，班级的后面总会有几个老师站着。 六点四十分，升旗仪式正式开始，熟悉的程序走过后，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穿过跑道，直挺挺地走上主席台。 太阳还未彻底升起，清凉还留在心底。那时，冼然的耳边回荡的只有程皓的名字：“让我们欢迎2011届优秀毕业生程皓上台致辞。” 是程皓啊。冼然的手指尖紧紧捏在一起，捏得通红。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程皓，很高兴能够回到母校，以一名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站在这里。……这次我回到母校，会进行三场心理知识普及会，希望各位学弟学妹能够到场学习，今后更加快乐、健康成长，做未来的国家栋梁，谢谢大家。” 程皓澄澈、温柔的声音穿梭在操场之间，冼然望着台上的那个男人，想起了当年他第一次站在上面演讲。 同样的，她的手心也冒了汗，但他是那么自信。 台下很多女同学都在低声交谈。 “这位学长也太帅了吧，声音也好好听呀！” “我觉得长得还好啦，就是声音太可了！” 冼然看着程皓来到校领导面前，只和她相隔三个人。 只见他们交谈几声就率先走出了操场，冼然一直盯着他的身影，他没看到她。 - 地理课大部分设置在上午最后一节，下了课老师们都要和学生一起挤出教学楼。 教师食堂在食堂大楼的三四层，冼然刚从教学楼走出来，脸色红红的，喘着细气。 她转过拐角，刚要上楼时瞥到程皓和他们的高中班主任走在一起，冼然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心慌，可能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 程皓和校领导开完会，紧接着就给老孟打了个电话，老孟是他的第二个班主任。 老孟这些年一直都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年轻，毕竟是被老公宠着的。 程皓跟在孟老师的身后，走过他们高三待过的教室。 看着熟悉的教室，陌生的学生。 他想，那段时光是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还有那个人，是他的一辈子。 老孟指着讲台正前方的一个位置：“你还记得这个位置不？” “记得。”程皓看着那张桌子，嘴角有着些许微笑。 “当年这是冼然的位置，你就坐在她后面，我一直记得。” “后来知道你们超常交往，把你挪到角那儿座位上，那姑娘还找我说情，想替你坐那儿。” 孟老师说完，拍了拍程皓，“不会真是因为这个和姑娘分手了吧？” “不是的。”程皓看了看老师，嘴角稍弯，带着一丝无奈。 前些年学校翻修了教学楼。 他们一起养仙人掌的窗台，晚自习下课一起看星星的天台，台阶上写着的名言名句。这些熟悉的东西只能留在脑海中了。 还记得那时候冼然一边走，一边读着台阶上边的句子，他就在旁边看着她，双手护着她。 “老师，她什么时间回了学校？” 孟老师走到一处牌子前，上面是对冼然的介绍。 毕业于xx师范大学，xxx大学硕士生。2017年获最美年轻教师称号…… “冼然大学毕业在乡下支教了一年，研究生毕业就回学校了……她当年报了公费师范生嘛。” 程皓眼里有微光，“她还是那么要强，还善良。我以为她会留在京城的。” “能自己一个人决定放弃那里的工作，是个倔脾气了。” 老孟看了看程皓的眼神，带着些打趣：“怎么，还有点意思？” “有很多意思。”程皓低声说。 但，他们的事情好像没有一点办法。 其实，他在台上的时候已经看到她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瘦，听别人发言时，会双手背到后面，乖乖的，认真地听他讲话。 - 冼然打算吃拉面，转头一想她之后可能血压会高，站在食堂窗口前纠结了半天。 没辣椒的拉面不是拉面，她心里这样想，一边转去米饭窗口。 恰好这时米饭队伍最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冼然有些犹豫，害怕，她觉得他应该不记得她了吧，毕竟五年了。 冼然缓步走到队伍后，只见前面那人回了回头，冲她礼貌地笑了笑。 “冼然，好久不见。” 程皓语气很正常，她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别扭起来。 “是然然啊，一会儿和我们一块吃呗。” 孟老师听到了冼然的名字。 “老师好，我回宿舍吃，就不打扰了。”冼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饭卡。 程皓只盯着冼然看。 孟老师在一旁搭话：“好，那你有事的话，下次我们再约饭。” 孟老师两人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楼梯口。 冼然打完饭，提着米饭走了，她就是不想和程皓同桌吃饭，总觉得和她想象当中的场面不一样。 为什么他能做到那么平静，而她的心却跳的飞快，不敢多说一句话。 孟老师碰了碰程皓的胳膊，说：“老师尽力了，你自己努力。” “没事，来日方长。”程皓弯嘴笑了笑，他一直都知道，一切都没那么容易。 “我记得只有高考后那一次聚会有你，你这些年待在国外，之后就没来了呀。” 孟老师还是忍不住想了解学生的现状。 “后面事情忙，出国后就更没机会了。” “下个月暑假，你们这帮孩子应该会聚一聚，这次必须得去啊。” “好。”程皓本就打算参加聚会，很多年没见到过去的朋友了。 午饭后，孟老师回家带小孩了。 程皓在校园里转了转，不自觉地就进到了学校的后花园。 那里的青石小路、树上的小牌子还在，他还记得那里有一棵树，树下埋着他们的小纸条。 当时，他们班定的主题是‘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一封信’。 花园中心是一片空地，有三个长椅，他慢慢走过小路，隐约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不是回宿舍了吗？”程皓忍不住拆穿了冼然的谎话，面色看起来很平静。 冼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嘴里还嚼着米饭，而程皓就站在长椅旁。 “啊，我觉得这里挺凉快的……你逛逛吧，我马上就吃完了，就走。” 冼然的语气有些急切，眉头不自觉皱起。 “冼然。”程皓声音沉闷，她总是这样躲着他，让他很难受。 “什么？”冼然的眉头舒展开了，认真地看着他。 程皓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眼睫毛不长，但胜在眼睛美，眉毛也不需要修饰，鼻尖微翘，两边脸上带着微红。 “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不是，我是真的吃完了。”说完，冼然很快起身，把塑料盒扔进垃圾桶，快步走向小路。 “冼然，我们聊聊。”程皓也转身，面对着她的背影。 背对着程皓的冼然早已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眼睛红红的，语气也断断续续：“我……我下午还有课，我想午睡。” 程皓低下头，无奈地叹口气，带着一丝纵容：“好，那午安。” 宿舍是两人间，但冼然是一个人住。 她上学时总觉得教师公寓特别大，会比学生宿舍更舒服。 但住进来后才发现，这里空荡荡的、长期像她这样住在学校宿舍的老师很少。 从遇到重要的人之后，冼然就不再喜欢独处了。 直到后来上大学，身边也总有王璐璐，她很久都没有这种孤独的感觉了。 躺在床上，梦里，出现了那个穿着校服，走在她身边的少年。 还有帮她藏小纸条的王璐璐，帮程皓送小纸条的徐子然。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书开启。 过去的时光 “看见了吗？那个新同学，听说是从外国语转来的。”甲说。 “今早我去食堂看到瑶姐和他，还有一个男的，估计是他爸吧，在一块吃饭。”乙说。 冼然在座位上没动，站起来通知大家：“下课交一下语文练字。” “练字，啊~我忘了，今天周一啊” “赶快补吧，一会儿然姐可不会手下留情。” 军训没几天，班主任瑶瑶把她叫出去，问她：“冼然，你入学成绩是班里前几名，而且初中还是学习委员，我想你应该有些经验，老师想让你担任暂时的学习委员，可以吗？” 瑶瑶老师是冼然的第一位班主任，她最后选择教师行业也有瑶瑶的原因。 瑶瑶老师是年轻的新任老师，头发又长又直，说话温声细语，像个南方女孩子。 “谢谢老师，我还是当课代表，学习委员我恐怕做不来。” 冼然是第一次住校，很多事情需要适应。并且她当初的学习委员任职时间并不长。 最后，冼然成了语文课代表。 课间，冼然从第一列开始收作业，当收到程皓那里，她只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是没有作业的，刚打算走过他，就听到清朗的声音。 “你好，我是程皓，练字本是有要求的吗？”程皓抬头，看着过道里的小姑娘。 “一会儿我交作业，顺便拿一个给你。”冼然说完正要走。 “哎，语文课代表，你叫什么啊？”程皓眼睛亮亮的，一只手拽住了冼然的衣摆。 冼然有些震惊，想要把衣服从他手里拽出来，但无奈双手都抱着作业。 “冼然”答完，冼然正要解释是哪两个字，听到少年说：“冼，冼星海老师的冼，你是南方人吗？” “不是。”冼然急匆匆转身继续收作业，衣摆也从他的手里拖出去，再说下去，作业要收不完了。 因为耽误了一会儿，作业收完，上课铃便响了。 第二个课间冼然去交作业，在语文办公室隔壁，也就是英语办公室。她看到了程皓——穿着白色的衬衣，脸上带着微笑，正开口和瑶瑶说着什么，不时点点头。 冼然没有多做停留。 她把作业放到刘老师的桌上，等着老师抬头，说：“老师，我们班新来一位同学，我来帮他拿一个练字本。” “是吗，你自己去柜子里拿吧，新同学叫什么名字？” “程皓。”程皓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师认识了。 “哦对，是那个从外国语高中转来的同学吧。学习蛮不错的那孩子。” 冼然没有回应，只是等着老师在登记本上签字。 “你记得下午和9班课代表去印刷室抱卷子，辛苦了啊。”刘老师把本子递给她，笑着安排事情。 - 教室里，程皓坐在座位上整理着自己的课本。身上已经换了学校的校服。 冼然走到他桌子旁，没说话，只是递给他练字本。 程皓一边收拾，一边想着其他的事情，瞧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本子，抬头看向身边。 冼然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脸红，兀自放下本子，走开了。 程皓歪了歪头，眉头轻皱，两片薄唇抿在一起，看着冼然走回自己的座位，摇头笑了笑。 - 虽然冼然在假期已经学过数学了，但她还是认真记着笔记。一只手扶着鼻梁，一只手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黑板上的内容。 正写着一个很重要的公式，冼然感觉自己胳膊痒痒的。 “同桌，让我看看呗，老师那字忒小了。”王璐璐用小拇指戳了戳她，用书挡着脸，只露出了一双眼，偷偷说。 冼然挪了挪本子，方便王璐璐看到。 王璐璐只瞥了一眼，然后不相信地又瞥了一眼，“天，同桌，你这字儿，我还是使劲看老师的吧。” 说着，王璐璐使劲睁大眼睛看向黑板，这副模样逗笑了冼然。 确实，冼然成绩都很好，但唯一的一点，字实在是太难看，小，乱，看着费劲，速度快的时候还习惯带着点连笔，一般人看不懂。 冼然顿了顿，口头把公式告诉王璐璐。 王璐璐记下公式，“谢谢好同桌呀！” 冼然扭头看到王璐璐笑得眼睛眯起来。 王璐璐军训时便认识了她，但冼然是这几天换座位后，才了解了这个爱笑的女生。 军训正值夏天最热的时候，天气晴朗，太阳很毒，大家带的水都不够喝，于是，冼然便把自己的暖壶从宿舍带出来，每天早饭后接好水，放到一边，谁都可以用。 后来是王璐璐注意到了这件事，偷偷告诉了班上的男同学，让他们来做这个工作。 冼然还记得军训到一半的时候，当时班上的临时班长跑来告诉她，有男生打水了，不用她再跑来跑去，她当时很纳闷，她可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件事。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王璐璐从那时候就关注她了。 数学课后，冼然在便签上写下‘拿试卷’。 王璐璐看了一眼，耷拉了脑袋。 “同桌，怎么又有试卷啊？” “嗯，马上月考，所以试卷有点多。这很正常。”冼然安慰着说。 “这一个月的卷子比我初三一年的都多了。呜呜呜” “没那么夸张，跟着老师的安排，都会做完的。” “学霸语录，记下来：跟着老师。”王璐璐假装拿出本本，双手画了画。 冼然嘴角不禁翘起，提醒王璐璐考试的事。 — 中午，冼然赶快吃完饭，跑去给妈妈打电话。 队伍一直都很长，好在前面同学速度快，没一会儿就排到了她。 电话接通，“妈。” 冼然先喊了一声，听到对面爸爸的声音。 “诶，冼然啊，学校怎么样？吃午饭了吗？” “挺好的。刚吃了。”冼然紧了紧手里的电话。 “吃的什么？” “米饭。” “嗯，别省着，多吃好的，知道吗？” “嗯。我知道。” “害，你爸是真不懂事……你姥姥在咱们家住两天，你爸还和你姥吵。” “妈……” “你爸中午吃饭，喝了点儿酒，耍开酒疯了，和你姥就闹开了。” “妈……”冼然两次想开口劝，但一句话都说不上。 “害，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你爸他们家重男轻女，你长这么大，还不是我和你姥，没日没夜的管你，你看你爸干了什么事？” 冼然想起妈妈经常在她耳边念叨的那些过往。 “妈，你别不开心了，好好和我爸说，他的性格就是那样的，我们不都知道吗？” 冼然劝说无果，这是她料到的。随便听了几句，冼然借口马上就寝，猛地挂掉了电话。 后面那人听到电话挂掉的声音，抬起了头。 “嗨，冼然。”程皓拿着一本数独，等着打电话。 “嗯。” 冼然没做停留，转身就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什么，电话的声音有些外漏。 回到宿舍，冼然洗了把脸，躺在床上，一只手盖在眼上。 能看到眼泪从两边划过，手掌阻挡不住眼泪的崩溃。就像她阻止不了父母关系的恶化。 争吵，是她长大的伴奏，她以为，离开家，就摆脱了灰暗，但其实在那样的家庭中，她已经变得灰暗了。 听到宿舍的其他女孩回来，冼然坐了起来，用手偷偷蹭了蹭脸，背过身开始学习。 平台，一见钟情 程皓发现学校公共电话无法打跨洋的，于是和舅舅聊了两三句。 回到宿舍，打开门，一股冷气窜过来。 大家都在闷头刷题，程皓叼着一根雪糕进来。 早上来的时候行李还没收拾，所有东西都堆在床板上。 乒乒乓乓的声音打扰了同学学习，一个男生戴上了耳塞。 程皓见状，收拾的动静小了些。 “你等午休之后再收拾不行？”他的上铺低头看他。 程皓忙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包裹。 程皓没事干，躺在床上就开始睡觉，有舍友说：“同学，马上月考了。” “嗯，我知道。”程皓没什么反应，看了那个舍友一眼，礼貌地笑了笑。 “月考题很难的。” 程皓没回话，又摇了摇头。 上铺声音响起：“人家学霸，和咱们能一样吗！赶紧学吧！有些人啊，就是偷着学的。” “徐子然，你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的。” 程皓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了舅舅和他说过的邻居，好像也姓徐。 程皓没理，依然继续睡觉。他的功夫都留在平时，而且外国语的教学进度比他们要快一点。 — 冼然正打算去拿卷子，但九班课代表没给她这个机会。 一个男生抱着两个班的卷子就送到了班级后门。 冼然被王璐璐碰了碰，抬头看到门口的人。 赶忙过去接住试卷，说了声谢谢。 “我打算一会儿就去找你一起去呢。”冼然有些无措，只能笑了笑。 “不用不用，这种事就得男生干，你们班只有你一个课代表，以后有什么卷子，我来帮你搬。”男生笑容带着些不好意思。 冼然摆摆手，平静地说：“我还是自己去吧，不能总是麻烦你。” 坐在最后一排的程皓在写物理试卷，却把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扭头时，门口已经没有那个男生的影子了，重新低头写着题。 他听到冼然核对卷子的声音，唰唰的声响，速度真快。 突然，一声重重的呼吸声响起，冼然看着冒血的手指尖，暗叹卷子锋利，面上的那张卷子角也有一些血迹。 程皓飞快地扭头，就看到冼然手上的卷子马上要掉，还有流血的手指，忙拽了一张纸巾，接过她手里的卷子，还挺沉的。 “谢谢。”冼然包住手指尖。 “我帮你数吧，咱们班有多少人？” “54……已经数到30了。” “好。”程皓没干过这种事，数得并不快。 冼然看着他认真地数完，把卷子放到了书柜里，“谢谢。” “你怎么老是和我说谢谢？”程皓从书包里拿了一个创可贴，递给她。 冼然冲他微笑了一下，回了座位，反射弧等了很久才感觉到手疼。看着创可贴，觉得自己不太需要，但打开纸巾，手上的伤口露出来，还是蛮长的一道口子。 —— 月考前一天，公布考场，程皓和徐子然恰好被排在了前后桌。 徐子然暗想，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第二天早上语文早读，冼然在讲台坐着。 手里拿着厚厚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迹，其实字小有好处，内容多一半。 讲台下面，徐子然探头看周小龙手里的书。 “小龙，借我笔记看看呗，一会儿还你。” “你的笔记呢？”周小龙没抬头就能知道徐子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你见我什么时候上课记过笔记？”徐子然一点羞愧的感觉都没有。 “你好理直气壮！” 两人还在交锋中，冼然忍了一会儿，看了他们好几眼。十分钟后，冼然从讲台走了下来，两人察觉到冼然的身影，立马没声音了。 见状，冼然像模像样围着班级走了一圈，走到程皓那里时，看到他桌上的语文课本——很干净。 “冼然。”一个清凉的声音响起。 “语文考试内容是什么？”程皓抬头看着冼然。 “背诵内容一定会考……是古诗文。” “哪几篇啊？”他翻了翻书，一脸茫然。 冼然看着他翻书的动作，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坏笑着说：“所有。” 冼然扭头走掉了，不知道程皓脸上的绝望有多生动。 - 语文考试两个半小时，徐子然的考试过程可以说非常之煎熬。 程皓一个小时便把前面的题写完了，徐子然还在猛追时，程皓已经开始写作文了。 徐子然写得汗流浃背，收完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好热！” 程皓扭头看过去，徐子然的脸和耳朵都很红，“去超市买水吗？” “去。”徐子然心里想，要不是为了赶你，我用这样吗！ 程皓也考得很难受，他选择题做得快，大题基本想到什么写什么，作文就更别提了，满脑子都是古诗文，一点思路都没有。 冼然出考场后就看到王璐璐站在门口等着她。 “同桌，怎么第一次考试就出全卷啊！！！”王璐璐的意思是，第一次考试的题型与高考的一模一样。 “那做完了吗？”冼然问道。 “写完了。”王璐璐一脸憔悴。 “写完就行。”冼然正把文具装进书包里。 “同桌……你的标准这么低的吗？” 冼然一边笑，一边推着她往教室走，“下午还有数学，赶快复习。” 考试期间还是挺轻松的，半天一科，其它时间，学生可以自由分配。 “不要，我要吃根雪糕，压压惊。同桌，你和我一起去吧！” 看着王璐璐眨着眼，冼然不忍拒绝。 超市人很多，收银台前队伍很长，冼然就站在超市门口等着王璐璐。 “嘿，然姐。”班上一个女生看到了冼然，冼然腼腆地笑了笑。 徐子然也看到了她，“课代表，你也来买水？” 冼然摇了摇头，“不是，我等人。” “男朋友？”徐子然成天不正经。 超市里确实有很多高年级的情侣，冼然刚要否认，就见程皓把空水瓶投进了垃圾桶。 “不是吧，我看到王璐璐了。”程皓看了她一眼，勾了一下手，示意徐子然跟上。 冼然抿着嘴，看着他们出了门。 “同桌，这个好好吃，你要不要吃一口？”王璐璐这时走过来。 冼然回答：“不了，你自己吃。” 冼然有胃病，已经很多年没吃过雪糕了。 “同桌，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啊”王璐璐蛮疑惑的。 “碰到了。” “嗯，徐子然和程皓关系很好吗？”可是他们在班里好像经常对着干啊。 “可能吧”冼然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午饭，胃有点难受。 徐子然和程皓从大平台上回班，走得比冼然两人快，徐子然站在平台上扭头看了看后面阳光下的两人，对程皓说：“课代表虽然有点冷淡，不过，这么着看，还挺好看。” 程皓也扭头看，不知道王璐璐和冼然说了什么，冼然笑得很开心，“笑得像个傻子……看什么看，赶快回去了。” 小姑娘还告诉他背诵内容都考，就考了六句诗歌而已，小骗子。 “啥？”徐子然没听清他说什么，就被拉着往回走。 “你家是哪个县的？”徐子然换了个话题。 程皓顿了顿，回答他：“我就是灵城的，我住在舅舅家。” “啊，我也是。”徐子然也是本地人。 “那天在宿舍，我说的话，你别放心上……不过我当时真觉得你挺傲的，但今天你语文做的那么快，肯定学习不差。” 程皓看了看他，一言难尽，“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回家，老乡 同学们找到了考试的节奏，之后的考试也很快过去。 冼然去办公室拿答案，看到9班课代表已经把答案送过来了。 “这是答案，刘老师让我拿来。”9班课代表不敢抬头看冼然，脸的两侧红红的。 班上的同学看着这边，冼然没管，接过答案，“谢谢。”，转身便要走。 程皓刚好站在讲台上整理其他科目的答案，其他科目的都放在讲台上，他以为冼然也要放上去，于是伸手去接，冼然愣了愣，“不用，我现在要发这个，谢谢。” “那我帮你吧。”程皓放下了手里的卷子，接过她手里的一部分。 冼然又说了声谢谢，脸上有了些笑容。 一人从一边开始发，一共三列，发到中间一列的中间一桌，两人同时把卷子发过去，手轻轻碰到一起，夹杂着卷子的细碎声音，冼然率先反应过来，放低了自己的手，“可能多了一张，你给我吧。” “好。”程皓回到座位上，看着走出教室的冼然，不自觉得摩挲着指尖。 - 考试后的第二天放假。 一般冼然都是自己坐车回家，一小时的路程，需要先坐公交到汽车站。 程皓收拾完东西收到班主任的消息，舅舅这次不能来接他。 程皓舅舅是开建筑公司的，经常出差。 程皓走出校门，把手机开机，打开导航，找到公交车牌，他只背了一个书包，坐在站牌处等车。 冼然拉着一个行李箱，远远就看到了程皓在那里坐着。 行李轱辘的声音响起，程皓低着头看手机，只看到了一个红色的箱子滑了过来，很好奇，什么人能拉这么炫酷的颜色。 “冼然？”程皓疑惑。 “哎”冼然停在他旁边，坐下。 “你回家呀？”程皓问。 “不然？” “就觉得你这箱子挺酷的。”程皓脸上都是不相信。 “哦” 程皓觉得离开学校，冼然更高冷了。 “你家在哪个县？” “隔壁县。” 程皓：？行吧，白问。 “那你是去车站吗？”程皓攥着手机，继续问。 “嗯” “啊，我家在灵城，我直接回家。”没话了，聊不下去了。 “诶，你书没带，不写作业了。” 冼然一直看着前面，听到这句话，扭头看他，这一刻，程皓心里有点慌。 “我打赌，你下个月绝对和我一样。”冼然说话时带着熟悉的语气，就像是上次问语文考题。 程皓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带了没用，你不会写的，我们都是开学那天回学校再写。” “你怎么知道我不写。”说着，程皓抱紧了怀里的书包。 冼然看了眼他装得满满的书包，“你来了半个月？可能会写吧。” 这前后没关系啊，半个月怎么了？ “半个月还不太累。没有对娱乐的强烈渴望。”程皓听到这个，笑着愣了愣。 冼然摘了眼镜，开始用纸巾擦。 “别用这个，会把镜片划伤的。”程皓开口阻止，手已经伸向口袋里。 “没事，我不介意。”两三百的眼镜，坏不坏的，冼然感觉不出来。 程皓口袋里的手顿了顿，没把眼镜布拿出来。 公交来了，程皓本想帮她把行李箱提上车，毕竟她的箱子挺大的。但是，冼然直接手一拉，上车了，动作干净利落，直接把程皓干懵了，“上车啊”冼然叫他。 车上刚刚好两个位置，一前一后。 程皓坐在她后面。冼然梳着高马尾，他能够看到她后脖子上的汗珠，其实她拉这个箱子挺累的吧。脾气还挺倔。 “咱们班有班群吗？回去让我加一下。”程皓拿出手机。 “有，我告诉你我的联系方式，你自己加。”冼然微微回头，回答他。 “好嘞” “2222222222”冼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撑了一下座椅靠背，差一点碰到程皓，他手可真白，低头看看自己的，还行，自己的也不黑。 “回去加我入群啊” “嗯”冼然回头抬眼看向窗外，阳光温柔，没有阻止她看天上的云。 “灵城客运站到达，请乘客后门下车。” 冼然拉上箱子，从程皓身边走过，程皓帮她扶了一下箱子说：“再见，路上小心。” 冼然有些意外，微笑一下：“谢谢，再见。” 程皓看着站在路边的冼然慢慢变小，打开手机，看她的□□资料卡片，昵称：然后。 然后什么？程皓想起了冼然在学校的许多，她好像一直都是很冷的感觉，但其实非常好相处。 冼然走过斑马线，拉着箱子确实有一些吃力，当时买箱子，大箱子和小箱子一个价位，冼然选了大箱子。 候车室都是学校的学生，大部分是他们学校的。 冼然找了一个挨着窗口的位置坐下，旁边一个戴着帽子的男生拿着一个小本在读，冼然看到了化学方程式。 男生抬头放松眼睛，一扭头看到了她。“课代表？你也坐车回家啊” 是周小龙。 “嗯”冼然回答他。 周小龙合上了手里的书，“你哪的人？” “青庄县” “是吗？我们老乡诶”周小龙啪地把小本甩到书包上。 “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坐车没见过你。”冼然笑着对他说。 “上次我坐村里人车来的，嘿嘿”周小龙胖胖的，是个很容易开心的男生。 冼然想起了早上吃的包子，白白的，圆圆的。 “你是哪个村的？” “在县城的。”冼然父亲初中毕业就到了县城打工。 “啊，挺好，我妈也说要在县城买套房子。” 冼然点点头，闭上眼休息，等车。 可以和我说 到家后，冼然知道没人，自己洗洗手，打开行李箱，里面有一个面包，一盒牛奶。她一边喝着奶，一边打开抽屉，拿出手机，开机，登录。 好友申请列表，一个叫白禾的账号待着，冼然点击同意。 等冼然把食物吃完，消息有了。 ——哈喽，冼然 ——嗯。我拉你进群了 ——好的（表情） 冼然看着熊熊表情包，笑了下。 ——你到家了？吃饭没？ ——刚吃完。 冼然打算把桌子上的袋子收拾一下，免得妈妈回来要骂她。 程皓看着聊天界面，聊点什么好呢？ ——你在干嘛？ ——打字。 ——。 崩溃。 冼然看着句号，陷入了一秒的沉思，回了一个空格。 程皓回了一个——好，月假愉快。笑脸 — 晚上，冼然妈妈回来，提着一堆菜，对着冼然喊：“快来接一下，你爸回来没？” “没。” “真是什么都得我来干，你说说这事用我干吗？”妈妈把东西给了冼然，往楼下走。 “妈，你干嘛去？”冼然两手满满当当的菜。 “抬水啊，没看见饮水机没水了？” “哦”冼然把菜放到厨房台子上。她扒在门口看着妈把一大桶水抬了上来，“快闪开，挡着道。” 冼然没说话，进了自己屋。 “你跟你爸一个德行，你说说，让你拿菜，你还真是只把菜拿进来了，放冰箱里能累死你？” 冼然戴上耳机，里面放着歌——兔子先生。 妈妈炒了一个菜，爸爸就回来了。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进门就去洗澡了，洗去一身土。 吃饭时，冼然妈妈问冼然：“饭卡上还有钱吗？” 爸爸马上说：“没钱了记得打电话，我给你充钱。……别省着，该吃啥就吃啥，昂” 冼然看着他俩，刚想说好，“还打电话，你不知道给你家闺女打钱啊，用得着打电话吗？果然闺女比不上儿子。” 爸爸眉头一皱：“这有什么关系吗？啊，打个电话怎么了？” 冼然扒了几口饭：“没事，我没钱了给妈打电话，让我爸给我打钱。”冼然感觉胸口有点闷。 “可别给我打电话，我没钱，找你爸要。” 饭后，冼然妈妈骂骂咧咧地刷碗，“你就和你爸一样，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了。” 冼然刚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过妈妈手上的盘子，没说话。爸爸看了冼然一眼：“行，今天我刷碗，你们休息，然然和你妈妈出去玩会儿。” 冼然把盘子放到洗水池，拿上手机和妈妈出门了。 “妈，你别和我爸老是吵架。他干了一天活……” “哦！他干了一天，我养你养了十几年，他管过什么？你还是挺向着你爸的。” 冼然忙说：“没有，我是帮理不帮亲。” “那你帮吧！”冼然妈看了看她。冼然感觉今天晚上有点冷，尤其是外面。 两人在公园石凳上坐了会儿，冼然感觉手机震动，打开一看，是程皓发的消息。 ——在干嘛 ——有事吗？ ——没事。 程皓等了一会儿，没人回。 ——一般放假你都干什么啊？ ——休息，不干什么。 ——嗯。冼然，我感觉你不是特别开心。 冼然看到这条消息，双眼紧盯着不动，抬起头来，看着夜空中稀疏的几颗星星，眼睛有点酸。 ——没有，我没有不开心。 ——嗯，那你在干嘛？ ——在外面玩 ——嗯，放假了好好玩 ——嗯 ——如果不开心了，不要憋着，可以和我说。我逗你开心啊 当天晚上，冼然回家，拿出日记本。 2008年x月xx日 今天，程皓说我不开心，第一次有人这样告诉我，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开心，很安静。但他察觉到我的不安了。 他好像个自来熟？ 还说要逗我开心。 排名，势均力敌 快乐的时光转瞬即逝。 开学当天，程皓背着一大包书回了学校，如冼然所述，他一点作业都没动，连书包都没打开。这是程皓第一次啪啪打脸。 晚上开班会，瑶瑶穿着白裙子进来，看到孩子们在奋笔疾书。 “好啦，抬抬头，看我买的新裙子怎么样？” 底下一片叫好，“好看，老师穿啥都是在走秀。”徐子然喊得最欢。 “谢谢啊，下面咱们揭开上次月考的成绩单。” “这么突然吗？” “那不然呢？看完成绩，赶快调整，加油追上前面同学啊” 冼然攥了攥手里的笔，看着大屏幕打开，成绩表格打出来，第一名。 第二名是，程皓。冼然不自觉扭头看向最后一排，程皓正低头补着作业。 瑶瑶拿着笔在屏幕上画了画，叫了声程皓，“程皓，刚加入我们班学习就取得了这么优秀的成绩，大家也别眼红。” “他刚来时，我没仔细的介绍过啊，程皓是他们县城的中考第一，后来他妈妈出国了，所以转到了我们学校。” “咱们给他鼓鼓掌，也给咱们自己鼓鼓劲。”同学们开始鼓掌。 瑶瑶接着夸冼然，“第一名，冼然，咱们的语文课代表啊，听话，安静，这成绩摆着呢，是不是，咱别骄傲，继续给咱女生长脸。” 下面的女生欢呼着，瑶瑶挥手，接着“演讲”。 班会尾声，瑶瑶抛出个大炸弹，下次月考，学校会根据成绩把拔尖学生调到重点班，每个人都有机会。 听到这，所有人心里点起了一把火，能来到这里的都不是等闲之辈，都是积极向上的孩子。 冼然看着没关掉的成绩单，想了想，下次第一一定还是她的。 相比于成绩好的冼然和程皓，徐子然看着自己倒数的排名，一头冷汗，“完蛋了，这是要扣生活费的节奏啊。” “别慌，下次争取得到额外生活费的奖励。”程皓拽了拽他，却被徐子然拉着袖子不放。 “兄弟，你不懂啊！”徐子然苦笑着说。 “你看看我的语文成绩，有没有释然一点？” 程皓的语文成绩77分，冼然110分。 “哇，可是你理科太变态了！！！” “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程皓一边收拾书，一边扭头对他说。 “真的？太好了，哥，皓哥，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好哥哥。” 全班都能听见徐子然的鬼哭狼嚎，冼然能看到王璐璐的失落。 冼然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王璐璐，悄悄走了出去，怎么哄人呢？她没哄过人，也没被人哄过。 冼然跑到超市，买了一根王璐璐常吃的雪糕。 冼然把雪糕放到她桌子一旁，冷气把王璐璐叫起来了。 “吃根雪糕？”冼然小心翼翼地问。 看着同桌睁着大眼，乖乖地问她，王璐璐忍不住噗嗤一笑，接过雪糕，“然然，谢谢你。”说着便撅了嘴。 “不客气。雪糕好吃吧！” “当然，没有什么是一根雪糕解决不了的，下次我再战，嘿嘿。” 冼然提着的心瞬间放下了。两人商量着这个月怎么学习，冼然目标是程皓，她也让王璐璐定一个目标，王璐璐想了半天，“徐子然吧，他刚才吵吵的声音太大了，看我怎么虐他。” 回头再次看向那个位置，程皓已经低下头写作业了，冼然的表情有些裂痕，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兀自拍了拍自己有些红的脸。 生病，别怂 体育课测了一个八百米。 冼然个子高，还瘦，跑得很快，到达终点后慢慢走着，等着王璐璐跑完。 走在操场边，看到程皓和徐子然并排跑着，风吹起他的头发，校服上衣扣子全都开着，他们还有不到半圈跑完。 上完课，冼然就感觉嗓子不舒服，喝了一大杯水，但还是咳嗽了起来。 瑶瑶课上，冼然咳得厉害，王璐璐慢慢用手拍着她后背。 “同桌，下课我们请假去医务室吧，我感觉你好难受啊。” 冼然看了看前面的表，点了点头，手里拿着卫生纸，头上全是汗，憋着不咳。 课后，两人去拿了药，瑶瑶细问了几句。 本以为吃了药会好点，但第二天突然变了天，雨下得很大，好像在向前几天的高温置气。 班里男同学较多，热度高，开着空调。 冼然穿着褂子，但抵不住凉风从口中进入气管。 上午前三节课，冼然咳个不停，王璐璐帮冼然接了很多杯水。 程皓在后排也可以听到冼然的咳嗽声，从一声声到一连串的咳，最后甚至感觉她马上就喘不上气。 第三节课下课是大课间，程皓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班里没什么人了，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一个个打开窗户，然后把前后两个空调关掉，拿着饭卡走出教室。 大课间做操结束，徐子然回到班里，瑶瑶刚让他找程皓。因为程皓没出操。 马上上课时，程皓从后门急匆匆进来，校服褂子里装着什么。 徐子然走到程皓课桌旁，“皓哥，你干嘛去了？瑶姐今天查操了，没看见你，让你有时间找她喝茶。” “没干嘛。” “我去，哥，学生会扣分了，瑶姐不得请你喝一壶。”徐子然拍了他一下。 “没事，赶紧去上课。”他对这件事不担心。 程皓把褂子脱掉，用褂子把东西包好，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冲动就去买这个了。 这节课课间，程皓拿出衣服里的小铁盒，里面装着金银花润喉片，拿出两颗，拆了一个放嘴里。 程皓盯着小铁盒看了会儿，走到徐子然旁边。徐子然正在磨蹭一道物理题，受力分析，挺简单的，但他脑袋就像卡壳了一样。 程皓拿笔画了两下，徐子然抬头，一脸迷惑。程皓无奈地又画了两道，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啊。” 徐子然把答案填上，突然一个小铁盒被扔到他作业本上。 “我嗓子疼，买了一盒，吃不完了，你帮我给了冼然。”程皓把冼然两字咬得很轻。 其实徐子然有点猜到程皓说的是谁，但还是故意问了问。 “谁？大声点，别怂。” “冼然！”程皓看着徐子然一脸坏笑，心里跳个不停。 “这才对嘛，嘿嘿。” 徐子然绕过讲台，走到王璐璐身边，把东西给她。王璐璐坐在外面，冼然在里面挨着窗户。 “某人给的，买多了，让冼然吃一个吧。” 王璐璐接过盒子，看了看趴着咳嗽的冼然，冼然脸冲着窗边。 “我问问她吃不吃，她吃了好些药了，都不管用，我们几乎要放弃了。” 冼然听见声音，抬起头，问徐子然：“谁的？” “课代表你就别管了，有人送你就吃吧。”程皓应该不想让冼然知道。 “程皓的？”冼然语气冷漠，把徐子然吓了一下。 “啊，应该是吧？” “谢谢” 徐子然完成任务，马上就跑了，回来给程皓报告情况。 “课代表生病太可怕了，好冷。” “给了吗？”程皓坐在徐子然座位上抬头看他。 “给了给了，看你这紧张的样儿，怎么？和课代表有情况？” “说了是买多了。我走了，要上课了。” “别跑啊你，看看，爱情面前让人醉。”徐子然捂着嘴，一脸醉了的表情。 “说什么鬼话，你看看作业本，做五道错三道。”说完，程皓拍拍屁股走了。 徐子然坐在座位上看着这页的五道题，错三道？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甜的，妈妈 王璐璐看着冼然虚弱的拿着盒子，打开，拿一个，拆开，放进嘴里。 “甜吗？”她问。 “麻的。”冼然如实说道。其实有点甜。 “别骂人啊。你怎么猜到是程皓的？还有，你们什么情况？” “我聪明。没情况。” “什么呀，都送药了，冼然啊！” “他买多了。” “屁，他要是真买多了，我王璐璐倒立吃试卷。” “我没那心思。”冼然看着手里的盒子。 既然当事人这么说了，王璐璐也不好再说什么。 午饭，王璐璐好巧不巧，就在食堂碰到了程皓和徐子然。 “王璐璐，真巧哈！”徐子然拉着程皓坐下，食堂四人座位一桌，王璐璐坐在徐子然对面。 “呵呵”王璐璐咬了一口鸡腿。 “冼然呢？”程皓皱着眉头问。 “不知道。”王璐璐明显不想告诉他。 “你看你，我们关心一下下，你告诉一下下？”徐子然把盘子里的一块肉夹给王璐璐。 程皓直接把买的酸奶推给了王璐璐。 “看你们这么关心我家然然，那我告诉你们？” “她去找瑶瑶了，明天体育课，出门看医生。” “饭呢？”程皓看向王璐璐。 “什么……奥~然然的饭当然是我带给她啊！我怎么舍得她饿着。” 程皓点了点头，终于低头开始吃饭。 王璐璐走的时候没拿走酸奶。“酸奶自己喝吧，姐妹我自己疼。” 程皓冲她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你说说你什么脸？” “什么脸？” “唉，沦陷了。” “还吃不吃饭了？” “吃吃吃，回宿舍补课啊，不能白给你干活，哼” 程皓扭开酸奶，喝了一口，压住嘴角的抽动。 —— 冼然从办公室回到宿舍，给妈妈打了电话。 “妈，咳咳……” “你怎么样啊，然然。和你们老师说了吗？让老师带着你出门看看医生啊。” “嗯，我刚去找过老师了。”冼然鼻子有点堵。 “好，如果还是不行，妈妈去学校接你。在学校吃好点，知不知道？你抵抗力强了，就不会生病了。” “我知道了，妈。”冼然鼻子酸酸的，猛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你小时候体质就差，别省钱，你爸和我都挣着钱呢！” “我……我知道了。” “别哭了啊，让人家笑话，你怎么和妈妈一样呢？从小就爱哭。” 冼然听出妈妈哽咽的声音。 “嗯，我挂了。” 冼然挂掉电话，洗了一把脸。坐在床上，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流。 小时候，冼然胃疼，半夜吐了，是妈妈背着她去医院。 晚上，妈妈会用手一下下摸着她的肚子，哄她睡觉。 她白天咳嗽，喘不上气的那一刻，真的很害怕。 王璐璐带回来饭，看到冼然红红的眼，没说什么，叮嘱着冼然把饭吃完，没告诉她食堂碰到程皓的事。 生病，一般晚上最难熬。 不管冼然用什么姿势睡觉，嗓子总是痒痒的。宿舍其他同学纷纷关心冼然，冼然给大家道歉。 “对不起，我打扰大家休息了。” 剩下的几个姑娘都安慰冼然。 “没事没事。” “是啊，谁不生病呢？” “冼然，你记得去看看呀，这样子学习也很难受的。” “谢谢你们。”冼然在这个学校感受到了太多的温暖。 后来的后来，即使身边没有了这些人，冼然也没有放弃爱这个世界。 因为她见过光是什么样子，她感受过光的温暖，她记得光的闪耀。 苹果 体育课，瑶瑶骑着小电驴带冼然出校门。 “冼然，嗓子疼得厉害吗？”瑶瑶对后面的冼然说。 “没有，就是痒，感觉痰咳不出来。” “我上课的时候看你难受死了，没事，老师带你去看医生就好了。” “嗯，谢谢老师。” 瑶瑶带她看的是一个老中医，奶奶人很好，把桌上的草莓拿给两人吃。 “你们学校的老师真好，又当班主任，又当妈的，挺辛苦吧，姑娘。”她对着瑶瑶说。 手里给冼然把着脉，“孩子，你晚上睡觉怎么样？” “有时候睡不着。”冼然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那只苍老的手，暖暖的。 “孩子身体弱啊” 瑶瑶问：“那她这个睡眠差是因为什么？” “神经衰弱，压力大吗？你看你们老师这么好，也不凶。” 冼然抬头看向瑶瑶，瑶瑶一脸担忧，眼泪崩溃，再也忍不住。 瑶瑶上前，搂住冼然，抚摸着后背安慰她。 “这孩子之前没住宿过，有点委屈。”瑶瑶解释。 “她痰深，我给她拿点药，吃吃看。” “好的，谢谢您。”瑶瑶一直抱着冼然，冼然的头埋在瑶瑶的怀里。 从没人这样抱过她，包括妈妈。 原来，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让人想流泪。 多年后，冼然非常庆幸自己遇到瑶瑶，也因此，想成为一名教师，就像瑶瑶一样。 — 回到班里，已经下课了。 楼道里是同学们聚在一起聊着天，冼然被瑶瑶叫到角落里。 “生病了，为什么不先告诉妈妈，还有我？” “我以为会好的……昨天，我打电话了，妈妈听到我咳嗽，我……听到她哭了。”说着，泪水流过脸颊，打湿了睫毛，低头，再一次流过鼻尖。 “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老师，班里很多孩子，老师有时候忽略了谁，你们一定要说。” 冼然抬头，看到对面这个刚刚毕业的老师，她的眼里蓄着泪水，亮亮的。 点了点头，想开口，但又怕哽咽的声音。 “好了，快回去上课吧，擦擦泪。” 冼然提着药，班上同学或多或少看着她，都是关心的目光。 “同桌，你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我。”冼然带着些哭腔地说。 这时，程皓从前门进来，徐子然拉住他。 “你刚才干嘛去了，课代表回来了昂，眼睛红红的。” “知道了。” 刚才程皓就站在不远处，看到了冼然和班主任，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程皓一直认为冼然性格冷，但是个善良的女生。没想到，她内心这么敏感，共情力太强了。 也很容易哭。 — 当冼然病好的差不多时，又到了月考的时候。 这一个月，冼然吃了药，又咳了一段时间，瑶瑶每天关注着她的情况。 看到她桌子上放着纸，急的马上问，“是不是又严重了？” “老师，我没事。”冼然笑着说。 “瑶姐，你放心，有我王璐璐在，冼然绝对不会严重的，嘿嘿。” “嗯，你们相互照顾。”瑶瑶点点头，慢慢走向讲台，继续讲课。 王璐璐这一个月的成绩进步显著，这多亏了冼然。 徐子然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了王璐璐的目标是他。 看着王璐璐小测的成绩越来越好，他急了，拉着程皓就往厕所走。 “你有啥事就说，去厕所干嘛？”程皓皱着眉头，脸上嫌弃的表情都不愿意掩饰一下。 “你说，你行不行？”徐子然右手捶打着程皓的肩膀。 “你又发什么神经呢？” “那人家王璐璐成绩进步那么快，课代表就是比你厉害。”徐子然佯装要踢他。 “你管王璐璐干嘛？”程皓还不知道目标的事。 “哼，她目标下次超过我。” “哦，知道了，回班吧。”程皓一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眉头展开，拍了拍徐子然的肩膀，“下次咱动手轻点儿。” “就这，这就完了，不得努把力吗？” “在努力，加油，男生开窍都晚。”说着，程皓率先走出了厕所。 转身看到了冼然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刚洗的。 两人对视，冼然愣了一下，打破这个尴尬。 “吃吗，苹果？” 红红的苹果被细长、白嫩的手握着。 “你咳嗽好了吗，就吃这么凉的东西。” “好多了。”冼然咬了一口苹果，转身往回走，不搭理他。 凶什么凶？ 程皓紧跟上，“你少吃点，要不又咳嗽了。” 说完就后悔了，他好像管得太宽了。 冼然走到后门，扭头，又咬了一口，“回去会切一半给璐璐的。” 程皓抿着嘴笑了，冼然没再回头。 — 月考期间，自习课超级多，程皓给徐子然恶补了知识点，徐子然感觉自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自信满满上考场，结果还是哭着走出考场。 “我明明都会的啊，怎么就做不上呢？” 王璐璐从背后拍了他一下，“笨。”说完便跑了。 “王璐璐，你给我等着！！！”徐子然咬牙切齿地说着。 矛盾，泪水 “怎么样？这次还行吗？”程皓背着一个小包，走在冼然身旁。 “为什么不行？”冼然疑惑地扭头看他。 “这不是生病了吗？会影响你发挥吗？” “谁，我？我好像没有发挥失常过。”冼然看着台阶上的名言名句。 “没超过我可别哭鼻子啊！” “什么哭鼻子？谁告诉你我会哭的？”说着，冼然盯着程皓，脸颊瞬间变红，有点羞的感觉。 见状，程皓往前大步走，与冼然错开。 冼然低头看自己的脚，才不追你呢，“幼稚。” “谁幼稚啊？”王璐璐从后面走来。 “程皓啊” “嗯？你们怎么了？” “他说我哭。” “他欺负你？他丫的……” “没有，别激动。”冼然见王璐璐有气势地向前冲，忙拦住。 “哈哈，知道啦” 回班的路上，冼然回想了自己答题的过程，好像没什么差错，高手之间对决，水平基本相当，就看发挥程度了。 发答案时，程皓主动帮冼然，徐子然在一旁乱叫。 “嘿，程皓，人家数学课代表要发三张答案，冼然就发一张，咋不知道给数学课代表分担一下？”说完，哈哈大笑，完全看不见冼然的冷脸和程皓的黑脸。 “你去帮李美芹吧，我自己来。”冼然不理他们，开始发卷。 李美芹站在讲台上分卷子，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程皓。 程皓扭头找徐子然，“你去，数学课代表等着你呢！” 说完便往后面走，路过冼然，稍停了一下，然后没说什么。 徐子然被反弹，不情愿的假装愿意帮李美芹。 “你搭档呢？” 数学卷子多，课代表一男一女。 “他去拿假期作业了。”李美芹没管徐子然，开始发卷子。 她以为程皓会来帮她的。 — 当晚，冼然像平常一样和妈妈打电话。 “妈，我明天就回家了。” “路上小心啊。” “嗯，我们班有个男同学是老乡，可以一块回去。” “好，有人就伴儿也好。” 冼然听出妈妈的情绪不高，平常听到她快回家，妈妈都会问她想吃什么，语气里带着兴奋。 这次，冼然明显察觉出不同。 “妈，怎么了吗？” “没事……你好好上学，离开这个家……” 听着妈妈抽泣了几秒继续道。 “你奶奶又来咱们家了，她想……冼然啊，你想要个弟弟吗？” 冼然还没回答，突然听到妈妈狠狠的声音。 “你都要成年了啊，他们凭什么，凭什么看不上我的孩子，我闺女这么听话，十六年啊，他们管过什么？现在要儿子，是拖累我们，还是想拖累你啊！” “孩子……我们对不住你啊” 冼然背后是吵闹的宿舍楼道，面前是公共电话，她看着上面的数字慢慢模糊。 “回家说，这件事回家再说。” 挂掉电话，就寝预备铃声刚好响起，冼然失魂地走回宿舍。 耳边是王璐璐催促她赶快洗漱的声音，脑子里满是那两个字——‘儿子’。 “然然，你怎么了，快点收拾吧，瑶瑶要来查寝了。” 王璐璐要看向冼然，冼然猛地扭头，错过她的眼神，忙点点头。 熄灯后，宿舍里只有一盏小夜灯开着，闪着冼然的眼，太刺眼了。 冼然感觉这灯刺眼的让她想流泪，忍不住，泪水顺着面颊流入发中，眼睛一动不动。 冼然听到了舍友的呼吸声慢慢变轻，摸着枕头下的手表，顺着一丝光，看到时针指向了12。 一年前，她每天都会熬到这么晚，为的就是考上重点高中，给妈妈争口气，给自己争口气。 爸爸家三个孩子，他排名最小，大姐家两个儿子，大哥家也是两个儿子。 冼然的大伯家大儿子比冼然大三岁，考上了当时的重点高中。 冼然亲眼看着全家人为大儿子办酒席，冼然坐在一旁，所有人拿起了酒杯，聚在一起碰了一下，他们脸上都带着骄傲的模样，那种姿态让她厌恶、想要逃离。 从小就跟着姥姥生活的孩子，本就和另一家人不熟。 她看到大伯的媳妇瞪她，听到爸爸在所有人面前骂她上不了台面。 妈妈憋着气儿，偷偷给她施加压力，让她必须考上重点。 午夜，十二点的夜晚，冼然可太熟悉了。 几近崩溃，冼然用红色水笔写下一篇篇日记，干涸的纸张曾被泪水打湿无数次。 当她终于中考结束，收到灵中的录取通知书。 只有姥姥带着她，买了一只烤鸭，告诉她，“然然辛苦了。” 妈妈很高兴，爸爸也是，但他们只是高兴罢了。 开学前一夜，妈妈还在和爸爸吵架，原因是没车送冼然去学校，最后还是扯到了生养孩子的问题上，爸爸气得扇自己脸，妈妈手也打了上去，“你除了会打自己的那张脸，还会干什么？” 冼然像往常一样，打开日记本，写下。 20xx年xxx月xxx日 明天我就要去学校了。离开争吵的地方，我会不会变好。姥姥会想我吗？ 冼然一定要好好的啊！ 一滴，两滴，滴到冼然两字上。 这次，冼然只为他们流了两滴泪。 小孩 程皓拒绝了舅舅的接送，但成功收获了一个尾巴。 “皓哥，你家在我们楼下啊，怎么上次没听你说过？” “忘记了。就算告诉你，你要干嘛？” “一起玩啊，打游戏。” 程皓和徐子然正收拾东西，班上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程皓着急，冼然早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坐车了。 “徐子然，你快点！” “马上马上，我把耳机拿上。” “麻烦，学校又没手机，拿耳机干什么？” 徐子然没回答，赶忙追上跑出去的程皓。 — 路边，冼然和周小龙并排站着等车，周小龙看出了冼然情绪不佳，试探着安慰。 “你没事吧，考试没考好很正常，你在班里很努力地学习，大家都看到了。” 冼然的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听到这个，手微动，没有松开。 “谢谢，我没事。”冼然不想和别人解释，不仅没用，还会徒增别人的烦恼。 “你看，那是不是咱们班的徐子然？还有程皓唉！” 冼然抬头，手松开放到两边，无辜的眨眼。 程皓看到的是冼然坐在一旁，周小龙站在冼然身边，冼然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你们干嘛呢？”程皓问周小龙。 “程皓，好巧。我和冼然在等车。”周小龙笑了笑。 “我们也坐公交。”徐子然嘿嘿一笑，推着程皓走到一边。 “怪不得要坐公交呢。原来如此啊！”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皓不理他，回到冼然旁边。 “哈喽” 冼然看着他想说点什么，车在这时来了，周小龙喊了她一声。 “冼然，我帮你把箱子抬上去吧。” “不用了……” 周小龙没犹豫，提上冼然的行李箱直接登上了车。 程皓在一旁愣住了。 徐子然嘴角挂着笑，催着程皓上车。 程皓和冼然最后两个上车，只好坐在空出来的两个并排位置上。 “周小龙和我一个地方的。” “嗯”程皓还在苦恼上次的事。 “他也乘客车回家。”冼然在解释。 “嗯，这样安全。” 冼然挨着车窗坐，问程皓：“你和徐子然干嘛去？” “回家，我住他楼下。” “嗯，挺好的。” 冼然抬手抹掉鼻尖的汗珠，程皓看到她的手红红的。 “手怎么这么红？”程皓问。 “没事，握得太紧了。”说着又要把手蜷缩起来。 程皓伸手弄开她的手，冼然感觉他的手太凉了，自己的很烫。 “放过你的手吧，孩子。” “你叫谁孩子呢？” “你呀，小屁孩。” 冼然低下头暗想，还不知道谁大谁小呢，就叫人家小屁孩。 “我二月的，你八月的。”程皓说出她内心所想。 “别叫我小孩，幼稚。” “这有什么？本来就还是未成年的孩子。”程皓没说自己的年份，其实他比冼然大一岁，生日是看某某软件资料知道的。 冼然扭头直视他，“你去前面，前面有空位了。” “我不，我买的车票，我想坐哪儿坐哪儿。” 冼然闭眼不想搭理这个话痨。 下车时，行李箱在程皓冷酷的眼神中，从周小龙手中来到程皓手中。 周小龙一脸迷惑地看着程皓，“我没惹程皓啊。” 徐子然拍拍他，叹了口气。 “下个月见。”程皓把箱子递给冼然。 “再见。”冼然拉着箱子和周小龙并排走过斑马线。 程皓和徐子然看着两人的背影，徐子然问他：“是不是想在青庄县买套房？” “我想包个院。” 这次一定是儿子吗 家中，班主任在班群里发的消息让爸爸看到，下个月就是调班安排了。 冼然还没到家，两人偷偷商量着。 “你小心点，别和孩子说要二胎的事，她马上就要进重点班了，告诉她，万一影响了她学习怎么办？”爸爸皱着眉说。 那天晚上他没在家，但是看到了冼然妈的通话记录，猜到冼然可能已经得知了。 “你跟我吵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个？好人都你当了，坏人全是我们家的。”冼然妈甩掉手上的水，开始给自己的母亲打电话。 冼然走到楼底下就听到了妈妈和姥姥通电话的声音，内容无非还是埋怨爸爸没本事。 拉上箱子，自己一个人抬到三楼，拿出钥匙，开门，看到爸爸坐在沙发上喝啤酒。 “爸。” “然然回来啦，你怎么不叫我啊，我下去给你提箱子啊，重不重？” “没事。” 冼然爸又喝了一口，走到厨房端菜。 冼然把自己箱子推回房间，听到爸爸叫她吃饭。 妈妈坐在她旁边，一言不语的吃着菜。冼然以为妈妈会向她埋怨很多，但显然，妈妈不想说什么。 吃完饭，冼然主动把碗筷收拾好，妈妈看着冼然厨房里忙活的身影，眼中湿润。 冼然擦擦手，妈妈叫住她，“然然，妈妈有话和你说。” 冼然坐回沙发上，爸爸回了房间。 “妈妈昨天晚上太激动了……我们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好，家里的事，不用想太多，就算有了弟弟，也是爸妈来养。” “你明白吗？”妈妈又加了一句话。 “这次一定是儿子吗？”冼然抬头质问。 “回答我啊？一定是儿子吗？如果不是，别把她生下来和我一样受罪。”冼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进了屋里。 冼然坐在床上，发呆，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消息。 打开，如冼然所料，是程皓。 冼然没心情聊天，关掉手机，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许多记忆。 都说时间是解决一切的良药，只要时间到了，任何痛苦、难过都会消失不见，但冼然却明白了——如果从内心深处不想要忘记，就算是一辈子，也很难忘掉，痛苦难过也不会消失，只会因为自己的成长，阅历的丰富，变成一根刺，深深地扎进心脏。 这根刺，冼然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将它与心脏融为一体，但那时，一切都晚了，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珍贵的美好。 — 程皓给冼然发了三条消息，然后等着回复，看到最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但迟迟收不到消息，程皓疑惑地看向正在看剧的舅舅。 “干嘛？”舅舅手里拿着薯片，警惕的看着程皓。 “没事，你慢慢看。”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有问题。” “没有，倒是你，你都多大了还不找对象。” “还关心我？闲的？” “闲。” “你还小，不懂单身的快乐，是剧不好看，还是薯片不好吃，又或者是钱太好赚？找对象干嘛？” “……” “怎么，回来就抱着手机，表白班花被拒了？” “顾燕北！！！！”程皓扑向舅舅。 舅舅把薯片举高，保护薯片不被压碎。 “起来起来，开玩笑呢，不会是真的吧？” “没有的事。”程皓否认道。 “不是班花。”说完，程皓爬起来，溜回房间。 “什么？你给我说清，你在学校干什么了？”舅舅站起来问。 “兔崽子，搞对象还能考第一。”自己说着忍不住笑了。 调班，节奏 两天半的假期，冼然的父母没吵一次架，临到头了，妈妈却又开始骂爸爸。 冼然坐在电动车后座，手里拉着行李箱，攥得红红的，冼然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脱力了。 “妈，快到车站了吗？”冼然顾不得路，只紧紧拉着箱子，这样太危险了，可是没办法。 “马上，要不你放前边吧，妈可以的。”风吹起妈妈两鬓几丝白发，冼然没说话，又紧了紧手。 “你说咱家要是有个车多好……说得好好的，等你考上重点高中就买车，结果呢？你爸就长着一张嘴，就会说，没长手。” “不用了，等我上完三年高中就不用了。”冼然心里堵着气，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妈妈的气会更大。 把冼然送上客车，妈妈停在客车旁，透过车窗看着冼然和座位旁的同学聊天，眼里蓄着泪，只能默默走掉。 冼然抬头看向窗外，送行的家长群中，妈妈的背影十分特别，她想告诉妈妈，别活得那么累。 — 班会上，瑶瑶将成绩公布，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会惊讶，程皓的成绩太过亮眼，冼然远远被超过20分。 课间，冼然被单独叫出去。 瑶瑶看着面前这个乖乖的女孩子，想起一个月前红着眼心疼妈妈的孩子。 “虽然老师很舍不得你们，但老师不能阻止你们向前走。你可能已经猜到了，这次年级决定调换你和程皓到重点班。” “当然，这个事情是双向选择的，你可以选择继续跟着我，也可以去重点班。” “老师，程皓是答应了吗？”冼然还是很在乎其他人的选择的。 “嗯，月假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回复了。” “我也想去试一试……”手里摩挲着校服的衣角，冼然决定试一试。 “好，加油，有什么事还可以找我，嗯？”瑶瑶手上拿着申请表，递给冼然，笑着说。 “谢谢老师！” 当晚，程皓和冼然就搬去了一班，冼然觉得这也太快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王璐璐手里提着冼然的书包，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笑着帮冼然搬书。 倒是冼然，难过的情绪在心里散不去，拉着王璐璐在一班外说话，差点哭出来。 “哎呦，我的好同桌，没关系，我会经常来看你，别给我丢人啊！” 冼然看着王璐璐，嘴里苦苦的，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 “好。” 徐子然从一班后门走出，拉着王璐璐的后领往楼上走：“赶紧走啦，一会上课了，有皓哥在，课代表没事。” 程皓站在冼然身边，担心地问：“不适应是正常的，我们努力就好。” “没事，回去吧。” 两人一块回到这个新班级，班里一瞬间安静，冼然扭头看程皓。 “没事，回座位上先学习。”程皓安慰着她。 在一个熟悉的环境中，突然插进了两个陌生的因素，所有人都会有些不习惯。 冼然点点头，挪到新位置。 晚自习下课，冼然被通知第二天要值日。 宿舍里，王璐璐吐槽哪有刚来就要值日的。冼然没想那么多，觉得值日可能是一个认识新同学的机会。 “那你什么时候搬去一班宿舍？112是吗？” “嗯，明天中午吧。” “中午？时间会不会太紧张，分两天搬也可以啊！”午休时间那么短，如果要搬，可能午饭会被耽搁。 “和我调换的同学说明天搬完，她挺着急的。”冼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和她调换的同学那么着急想离开重点班。 “嗯，那我早点吃完饭，回来帮你。” “好的，谢谢，明天买雪糕给你。” 王璐璐一听有雪糕，上去抱住冼然，冼然紧紧抱住她。 “慢点，地上滑不滑，全是水啊。” 王璐璐脸上挂着泡沫笑起来。其他同学提醒着瑶瑶来了，两人默契地分开，赶快洗漱。 — 11月份的天气对冼然的身体一点都不友好，冼然下了早读马上赶去吃饭，等赶到卫生区时，其他同学都还没到。 冼然大概估计了一下打扫的面积，五个人，一条长廊，十条小廊道。 找到工具，冼然先一步干起活，同学渐渐来了，看到冼然已经到了，马上拿起工具来帮忙。 两个男生拿着筐子收垃圾，其他两个女生不满道：“怎么每次都是我们来扫，你们只收垃圾！！！” “你们又不愿意倒垃圾，我们一块把这个干了，不是挺好的。”男生解释道。 被顶回来的女生生气地扔下扫把离开了，冼然正在小长廊尽头打扫，没听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看到一个女生跑走了。 上课铃响起，四个人还没有完成任务，几个小长廊没打扫，垃圾也没有收完。 听到一个男生害怕地说：“怎么办？我不想第一节课在外面站着啊！” 另一个女生给冼然解释，一班的班规：一旦迟到，不论是因为什么，都要在外面待半节课。 冼然皱起眉头，放下工具和同学一起跑回教学楼，站在门外，像是做梦一样。 冼然一直都是听话的学生，从没受过这样的惩罚，手心里出汗，浑身都冷。 瑶瑶刚好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走近冼然，低声问：“怎么在这儿站着？” “值日迟到了。”冼然语气算是平静的，颤抖的双臂告诉瑶瑶，她现在很不好。 瑶瑶拉了拉冼然的褂子，“穿厚点，你咳嗽刚好，别又生病了，过几天天气更冷了。” “嗯，我知道了。” 瑶瑶冲着其他同学玩笑着说：“辛苦了哈，冷了把拉链拉上，坚持。” 和冼然挥挥手，走出教学楼，冼然背过身，看着瑶瑶的发尾在阳光下闪亮着。 心动一刻 第一节课英语，程皓一个原外国语的学生，却一点内容都没听进耳朵，从门窗户看外面，找不到冼然的身影，外面这么冷，冼然一定很难受吧。 半节课后，冼然几人从后门进去，英语老师示意他们继续站在后面听课。 冼然看到程皓的书本打开着，但是没记一个字，觉得后半节课听不听无所谓，继续低下头看着脚尖。 程皓掏出一个本，连同自己手里的笔扔给了冼然，冼然抬手接住，看向讲台，老师正背过身写字。 看着本上清秀的字迹，冼然属实不敢瞎写，无聊到头，在本上画了一个仙人掌，花盆上写着字母X。 下课后，程皓一扭身叫住她：“冼然。” “早饭吃了吗？”他问她。 “嗯。”冼然手里还拿着他的本子。 “他们说很多学生早上不吃饭去值日还会迟到。你嗓子疼不疼？”程皓接过冼然手里的本子问。 “我没事，有一个女生跑走了，四个人值日，马上就打扫完了。”冼然语气带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喝点热水，下次值日快迟到了就马上回来。”程皓皱着眉说。 “好。” 冼然因为早上的事，一整个上午都在闷闷不乐，中午，之前一班的女生来叫她搬宿舍。 冼然摸了摸胃的位置，肚子饿着，感觉想吐，但那个女生也没有吃饭，一直在搬宿舍。 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整理箱就装满了所有东西，冼然一个人从宿舍五楼将行李搬到三楼。 途中，几个一班的女生帮着那个女生一起搬，冼然擦擦汗，推着箱子往楼下走。 王璐璐回来时，冼然就差一个床垫，两人抬着一起放到新宿舍。 “你怎么这么快啊，我还想着我挺快能赶回来的。” 冼然一开始没说话，后来才开口：“我没吃饭。” “什么？怎么不吃饭？”说着，王璐璐拉住冼然。 “那个女生一下课就来找我了，我只能先回来搬。” “你知道吗？她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吃了一节课的面包，吧唧嘴的声音都传到我们那里了。。” “没看出来，胆子挺大。”冼然喝了口水，摸摸肚子。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怎么办？我那里还有一根火腿，你吃点垫垫肚子？” “好。”冼然嘴唇很白，手一直捂着肚子。 宿舍新舍友都回来了，王璐璐拿着零食下楼，敲响了宿舍的门，冼然在上铺，没办法立刻开门。 开门的是另一个女生，“你找谁？” “我找冼然，你可以帮我把这些给她吗？谢谢啊。”王璐璐笑着说。 女生拽过吃的，直接关上了门。 冼然坐在上铺，透过宿舍门的透明窗，看到王璐璐嘴一动一动。 冼然接过零食，道了声谢，举着火腿对着璐璐晃了晃。王璐璐笑笑，和她挥挥手。 之后，宿舍长给她介绍了几位舍友，其他人没和冼然打招呼，一直在刷题，冼然觉得自己做个介绍也挺没意思的，不再说话，低头学习。 — 下午的体育课学习篮球，体育老师直接问男生：“谁会篮球？” 很多男生举手，冼然看到程皓举手了。 老师负责女生的教学，男生就自学成才。 球场被分为两部分，这边老师教过基础动作后，转去男生那边检查。 冼然身边几个女生和冼然一样，一直都在划水，冼然是因为太饿了，几个女生是因为一直盯着男生看。 突然，一声尖叫吸引了冼然，扭过头，看到男生们在和老师比赛，程皓投了一个球，夺下第一分。 回到地面时，程皓踉跄了一下，冼然和很多女生一样笑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阳光下，微风吹起的是你的衣角，你的笑是微风中的花香。 回到十班 体育课后，冼然回到教室，脑袋晕晕的，胃也很难受，拿着水杯到后面排队接水。 程皓站在冼然身后喝着水，冼然累得靠在墙上。 “你嘴唇好白啊，没事吧？” 冼然摇摇头，想吐，不想开口说话。 “给我杯子，你回去坐着。” “不用了。” “回去。”程皓命令的语气让冼然一下子不适应。 坐在座位上，手里攥着笔，一个字都没写下。 身后伸过来她的杯子，“不舒服去医务室，别忍着。” 冼然点点头，喝了一口水，热的。 程皓看着冼然虚弱的样子，不放心。 — 晚上冼然吃的饭都吐掉了，医务室里，冼然被安排在休息室内。 班主任是年级主任，冼然一直觉得他是个严格的老师。 坐在病床边，主任问她：“中午为什么不吃饭？” “搬宿舍。” “不用那么着急，慢慢搬嘛” “嗯。” “你身体一直这么差吗？” “没有。”冼然的手放在被子底下，紧紧握着。 “如果适应不了，可以和老师说，往年也有学生没办法适应调班。” “那我还是回到十班吗？” “嗯。” 之后，主任走了，叮嘱今晚不用上课了，直接休息到晚就寝。 冼然想了很多，其实身体的不舒服也不全是因为没有吃饭，来一班的两天，加上一个晚自习，冼然确实感觉到了压力很大，节奏很快。程皓第一天就适应了节奏，冼然能够感受到自己与身边人的差距，不是努力方面的，是智力方面。 最后，冼然决定回到十班。 - 站在楼道的窗户口，冼然觉得程皓有点奇怪的情绪。 “什么时候搬回去？” “中午。” “又不吃饭搬东西？”程皓的语气有点冷。 “没有，这次我吃完饭再搬。”糯糯的声音第一次从冼然的嘴里发出来。 程皓突然扭过头看着她，“回去了好好待着，别再乱跑了，可能快节奏的学习真的不适合你。” 从口袋拿出饭卡扔给冼然，“中午你去吃饭，顺便帮我买一份米饭。” “我……男生宿舍进不去！” “拿到教室来，我等着你。”说完便走了。 冼然拿着饭卡，无奈的笑笑，是生怕她不答应他吗？ 最后一节课下课，冼然看到座位上没动的程皓，只好拿着两张饭卡去了食堂。 很多次冼然看到程皓吃炒米饭，冼然买了两份，快速吃完，怕饭凉了，偷拿了一双筷子，将饭搂进怀里，走回教学楼。 一班教室里，程皓没在，自己桌上的书本也消失不见。 冼然跑上楼，在拐角处，程皓刚好出现。 “你帮我搬了东西？”冼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程皓。 “还差一个书箱，坐班里等我一会儿。”程皓拉了冼然一下，让她躲开阳光。 “我来吧，你快吃饭吧。” “刚吃饱饭就运动，胃不想要了？坐着，我马上上来。”他说完便跑下了楼。 冼然只好回去等他，从书包拿出一个湿巾，坐在空位上，看着地上的书，心里暖暖的，有点颤颤巍巍的，就像站在悬崖边。 两个人坐在桌子两边，程皓用湿巾擦了汗，开始吃饭。 冼然盯着他看，程皓忍不住问：“看什么呢？”，还挑了挑眉。 “你们怎么这么聪明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快速适应？” “你属于努力型选手，而有些人是天赋型，不管是哪一种，到达目的地就好。” “好吧。” 程皓看着女孩的头重重地砸下去，忍不住开口：“我觉得，回到10班，对你来说可能是件好事。没什么可遗憾的。” “嗯。” 程皓吃完，擦擦嘴，对冼然说：“你心里也别有什么压力，别管别人说什么，自己学好就行，照顾好自己。” 冼然回到十班，必定会有人会说些什么，程皓担心冼然的心情。 “我知道了，我自己可以的。”冼然笑了笑。 程皓觉得安心些，毕竟还有王璐璐开心果，冼然会好很多。 王璐璐和徐子然知道冼然回来的消息，买了两包糖，送给冼然。 拿着糖，冼然都尝了尝，“给程皓一包吧。” 徐子然抱着胳膊，噘着嘴：“哼……随便，给不给吧。” 课后，冼然还是让徐子然送去一包。 “是以徐子然的名义，还是冼然的？”徐子然坏笑着问王璐璐。 两人蹲在门外说着悄悄话。“当然是冼然啊，这不是显然的吗？” — 瑶瑶将冼然叫到办公室，看着冼然的脸，拉着她坐下。 “当时老师就很犹豫。担心你会不会不适应，你性格内向，不太会主动和人交流，心里想的又多，老师很担心啊！但老师又不能多说些什么。” “老师，我又得回来麻烦您了。”冼然从没怪过谁。 “这说的什么话，老师希望你们啊，不仅学习好，还得生活好，在灵中开心快乐的成长。” 冼然看着瑶瑶笑，鼻尖酸酸，内心的忐忑不安全被无限的踏实代替。 默契，拾起美好 和冼然调换的原一班女生成了新任语文课代表，刘老师找到她，希望冼然不要介意和那个女生一起为班级服务。 冼然没想太多，既然多了一个人干活，还可以轻松一点。 王璐璐现在和那个女生同桌，一下课就跑到冼然桌上，冼然坐到了程皓刚来的位置。 “然然，你还真同意刘婷婷当课代表啊！？” “这件事是老师决定的。”冼然拿出糖果递给她。 “什么嘛？明明是她抢的。” “什么意思？”冼然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你刚走，我们都觉得是齐珊珊上位，毕竟语文第二，结果呢！这姑娘刚来就跑去主动要求顶替你的职位。”王璐璐看着冼然说。 “那也不用说是她抢的吧，别在意那么多，可能她真的热情，愿意帮忙。一班的学生成绩都不错的。”冼然笑笑，没当回事。 王璐璐转了话题：“可惜了，十班双神就这样分开了！” “十班双神？”冼然挑挑眉。 “皓然CP就此分离，结局如何，还看下回分解？”说着，王璐璐跑走了。 冼然低下头笑，偷偷吃了颗糖。 — 第二天晚上，刘婷婷抱着一堆卷子进班，冼然正在座位上给璐璐讲题。 感觉璐璐碰了自己一下，抬头，看到有男生主动上前帮忙，刘婷婷笑着说谢谢，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刘海。 冼然走过去，帮忙接住一部分卷子，“怎么自己去了？下次可以叫上我。” “我忘了，我以为……”刘婷婷摸了摸额头，擦着没有出现的汗珠。 “之前都是分批拿卷子，不用都拿。”冼然放下卷子，看着刘婷婷。 刘婷婷感觉身体僵住，说不出一句话。 冼然回到座位，王璐璐拉着她吐槽：“什么鬼？故意的？” “愿意卖力，随便。” “别人怎么说你啊？心机girl！” 冼然学着璐璐的样子噘着嘴，“咱也挺心机的。” “聪明宝宝就是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冼然看着前方，严肃地说。 王璐璐低下头继续看题。 晚自习快结束，九班语文课代表来班里找冼然。 冼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九班课代表笑着叫她，“冼然。” 两人站在教室外，冼然拉紧了衣服，推了一下鼻梁的眼镜。 “什么事？” “没想到你回来了，真好。” 冼然抬头盯着他，这男生可真高，抬头看着真累，男生看着冼然的眼神。 “啊，那个……下周举办语文专题活动，老师让我通知你，明天下午语文联排课去开会。” “好的，谢谢。”冼然转身就离开，没给男生继续说话的机会。 冼然满心想的就是物理作业，还有二十分钟下课，要耽误，完不成了，烦。 — 第二天下午，冼然叫上刘婷婷一起去开会，刘婷婷拿上本子率先走出了教室。 冼然没说话，拿上本子跟在她后面，低头走着。 会议厅，冼然见到了几天没见的程皓。 程皓无聊地转笔，刘婷婷跑得快，坐在了程皓对面。 冼然挑挑眉，坐在她旁边，一个班的，分开坐不太好看。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也就是说，还要等一会开会。 突然，冼然面前滚过一颗糖，她伸手快速按住，抬头，程皓拿着两颗糖滚来滚去。 冼然没还回去，拨开糖衣放进嘴里。 刘婷婷惊诧的说：“这是程皓的糖。” “那我吐出来还给他？”冼然笑着说。 刘婷婷使劲睁着大眼，“你拿错了。” 程皓将手里其中一颗扔给冼然，冼然接住压在本子里。 “这糖是她送我的。”程皓开口对刘婷婷说。 “是徐子然买的。”冼然否认说，眼睛看着程皓。 “徐子然说，是然然送的。”程皓看着冼然坏笑，把然字咬的紧。 冼然不理他，低着头看本上的字。 没人搭理刘婷婷。 第十九章程皓啊 会后，冼然和程皓并排走在老师后面。 “你怎么来开会啊？”冼然疑惑问程皓。 “这不是语文学渣的特权吗？” “什么？”冼然被他逗笑了。 “一班语文老师嫌弃我的成绩，让我来开开光。”程皓摆着手说。 “开光感觉如何？”两人走到了楼梯口，默契地停下，身后的课代表们陆陆续续超过他们，上楼的上楼，拐弯的拐弯。 “看到大佬，受益匪浅。”程皓的眼里都是她。 “大佬走了。” “别啊，好长时间没见了。”程皓委屈地说。 冼然转身，面对着程皓。 心里扑通扑通的，程皓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冼然脸上挂着假笑，对程皓说。 程皓点点头，道别，回班。 — 学校搞这个专题无非是为了提高学生的学习积极性，灵中向来是理科生的天地，文科生的地狱。 自习课上，大家伙做着活动的题目，唉声叹气。 “这什么意思？翻译成语？高考都不考了，好不好！”周小龙低头为难着。 徐子然扭头看周小龙的卷子，惨不忍睹，还是靠自己吧。 占着公共自习搞语文确实会引起不满，但这不是没办法嘛。 冼然坐在讲台上，对一些题目也提出了怀疑。 这题太基础了，同时很基础的又很难。冼然皱着眉做完，扭头看讲台上挂着的表，还有两分钟下课。 冼然走下讲台，看到刘婷婷比王璐璐做得还慢。 冼然想，还是自己收卷子吧。 下课铃响起，冼然招呼着大家收卷，刘婷婷那一列迟迟收不上来。 冼然走到她旁边，“马上上课了，我们得交过去。” 刘婷婷低着头喊叫着：“你让我再写一下怎么了？” 冼然没理，直接将卷子拿走，留下刘婷婷那张。冼然这次真的生气了，眉头紧皱，嘴角向下撇着。 周小龙在一旁说：“唉，没事，这题看了也不会，空着吧，你不交老师肯定找你。” “用你管。”刘婷婷折起卷子，塞进桌子里。 周小龙自讨没趣，回到座位上。 冼然回来时已经上课，数学老师对门外的冼然笑笑，招手让她从后门进来。 冼然回到座位上喘气，办公室在楼层另一边，冼然赶过去已经上课，想跑回来，但害怕打扰其他班上课，只能轻步快走。拉开拉链，忍着嗓子的干痒上课。 晚上，刘婷婷被叫走，回来时蔫了吧唧的。 冼然收到了刘婷婷的道歉，其实没觉得刘婷婷对不起自己，有过其他同学耍赖不交作业的，冼然本身就心甘情愿为同学服务，没把这些放在心里。 冼然不满的是刘婷婷身为课代表不能以身作则。 — 很快，高一的小菜鸟们迎来了预选科，高考改革，孩子们心里不踏实。 填预选科的表格当天，冼然收到了徐子然的纸条。 “什么？”冼然坐在位置上，抬头看徐子然。 “你CP给的。”说完，徐子然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儿。走出班，程皓站在窗户边看他。 “谢了。”程皓笑着说。 “你赶紧走，下节课瑶瑶的课，不怕被看见啊？”徐子然的表情甚是微妙。 “我就是关心一下朋友们选科情况，怎么了吗？”说得倒是一本正经。 “屁……你问我了？你问王璐璐了？” “那你选什么？”开始瞎混了。 “全理套餐，怎么样？约不约？” 程皓笑着拍了他一下。“默契。”转身下楼。 徐子然嘿嘿傻笑，真好他俩又在一块了，咦，他这是想啥呢？ 冼然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清秀的字，冼然没看内容就隐约猜到了是什么。 ‘你怎么想的，选科？’ 冼然拿着笔，在下面坚定地写上：物化地。 冼然看着桌子上的中国地图，好像小时候，她的梦想就是周游世界，拾起美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很大，烟酒花茶，酸甜苦辣，走遍，看遍。 妈妈没有办法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冼然日记本中这样记录这段时光： 时光平静，一切安然，我们三言两语，时光千言万语。 期末考，程皓又一次和冼然分到一个考场，自从皓然CP分开，每次考试两人必在一块。 徐子然咂舌：“这是啥？牛郎见织女？缘分啊” 程皓托着他脑袋离开肩膀，问他：“你这次有把握来一班见我吗？” 一听这个话题，徐子然定会遁走，果不其然。 — 考试结束，当天上午离校，冼然蹭同城同学的车回去。 程皓那天在公交站亭坐了好久，坐到舅舅开车出来找他，以为他离家出走了。 隐隐感觉内心不安，冼然在街口下车，看到爸爸骑着电动车等她。 爸爸看到她，连忙过去接住冼然手中的行李。 冼然直视着他，爸爸却不敢看她一眼。 “我妈呢？”冼然的语气很冷，像是没有感情一样。 “哦，回老家了……饿了吧，吃什么？拉面行吗？”他还是低着头。 “我妈回老家干什么？回哪个老家？” “没什么事。”语气闪躲，明显有鬼。 冼然不理他，拉着行李箱往家走，不管他怎么喊，都不回头。 冼然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父母的衣柜。 “我妈的衣服呢？”冼然红着眼质问冼然的父亲。 “你把我妈弄哪里了？我问你呢？”泪水划过脸庞，心跳加速，胸腔仿佛丢了一块。 “你先冷静，你妈没事，啊。”父亲轻声的说。 冼然看到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火气一下子冲到满点。 夺过父亲手里的手机，打给妈妈。 “妈，你在哪儿？”第一句话。 “然然回来啦，吃饭了吗？” “你为什么去那个地方，你去那里干什么？”冼然嘶吼着，胸口不断起伏。 “妈妈已经答应他们了，妈妈生完孩子就回去。” 冼然将手机摔到床上，手机在床上翻滚几圈，掉落到地上。 “你知道她四十三岁了吗？你知不知道她有高血压？”冼然眼底血红，仿佛认不清面前这个血缘亲人。 “她会出事的，你知不知道？儿子就这么重要，能用我妈的下辈子来换？凭什么让我妈承担这一切？” “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话都不想说吗？啊？”冼然突然笑了一声，坐在床上，看着地面，眼泪滴落在水泥地面上。 “你还小，不懂父母的良苦用心，你长大就会知道了。”冼然的父亲平静地说完这些离开房间。 冼然从没预料到，噩梦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 一直持续到过年，冼然和父亲没说过一句话，冼然给妈妈打过一次电话。 “妈，你爱一下自己，不要生这个孩子，好不好？”恳求的语气。 “冼然，妈妈没有办法。” “你忘了你和我说的话吗？你说过你恨他们一辈子的，为什么听他们的话，要为他们生孙子？”冼然的语气不断上扬，下一秒就会断气一样。 冼然再也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人心，人心是什么，变来变去，只要不是自己的心，就不可以相信，对不对？ 冼然妈妈告诉过冼然很多小时候的事。 两岁时，冼然被奶奶抛向猪圈栏的石头上，十八岁了，脑袋上依旧有一个填不满的坑。 三岁时，妈妈骑着脚蹬子三轮车，满城摆摊挣钱，那是个下雨天，她冒雨去接冼然，幼儿园老师抱着哭泣的冼然在门口等她，偌大的幼儿园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了。妈妈走得快，摔倒在马路上，二十多岁的女人，膝盖上留了一条十几厘米的疤痕。 十岁时，那是不知道第几次，妈妈被辱骂，奶奶放话：“就算是再孝敬我，生不出儿子就是不孝。” 无数次，冼然在父母的争吵中苏醒，她看过零点的月光，看过一点的漆黑，看过两点的绝望，看过三点的死亡，看过四点的灰暗，看过五点的刺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开虐了。 心好冷，你那里好美 过年时，冼然见到了妈妈。 妈妈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冼然看着她，一言不语。妈妈红了眼，冼然空了心。 奶奶招待着冼然，冼然只觉得眼前全是虚假，大人们都这么会装吗？ 冼然心里冷笑，面上什么都不表现出来。 大年那天，父亲让冼然叫爷爷奶奶。冼然噗嗤一笑：“真有意思，我见过他们几面就叫过几次。我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吧！好意思吗？这次见我，给我四块，还是四十啊？” “你那不是想给我压祟，是想咒我死吧？”冼然起身离开这个虚伪的地方。 外面白白的，太好看了，屋里暖和，但她的心只感觉冷。 因为这件事，冼然第二天就被送回了家。 家里只有冼然一个人，但她一点都不感觉孤单，只觉放松。 打开手机，都是新年祝福，虽然很多都是群发，但冼然还是用心的回复了每一个祝福。 程皓的祝福是：冼然新年快乐，一切都要好好的！ 冼然唯独看着这条消息红了眼，怎么可能一切都好呢。 程皓啊，新年快乐！ 程皓在大年初二晚上收到这条回信，看着那个称呼，感觉她是在表达什么，说出来，像是濒死之人的叹息。 程皓打过去语音，冼然点了拒绝。 -干嘛呢？ -躺在床上。 -我在外面和家人看烟花。你想看看吗？ -怎么看？ 程皓拍了一段视频，一对长相像程皓的夫妻出现在镜头前，冼然觉得那是他的父母。 看着镜头里的影子，烟花太耀眼了，冼然觉得眼睛痛痛的，一眨眼，泪水打湿枕头。 她只有重生一次，才会拥有程皓拥有的东西吧。 可是重生了，还会是现在的冼然吗？ -开学分班，你知道吗？ -刚收到消息。 -嗯。开学前就会发名单吧。 -嗯。我想睡觉了。 -好。晚安 ‘我们一定要出现在同一个名单里啊’ — 名单出来，冼然在三班单子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十班的同学排列在一起，第一个就是程皓。 王璐璐和徐子然都被分到七班。 程皓发来消息。 -开学见。 冼然心里没点波澜是假的，挺开心的，只是要和王璐璐分开了。 璐璐叮嘱冼然，开学要多去看她，冼然答应给她买雪糕。 — 三班在一楼的拐角处，冼然之前在这个班考试过，很快就找到了。 程皓拿着一堆书，正好在前门碰到了冼然。 “好久不见。”程皓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橙色小袄的姑娘笑。 阳光洒向他们，一瞬间，失了神。 “好久不见。”冼然往后退一步，让开路。 后面冼然的大部分书都是程皓帮忙从楼上搬下来的，七班和十班都在二楼，王璐璐干完活来见冼然。 “然然，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王璐璐摸着冼然的发尾说。 “不知道，可能我在家不好好吃饭？” “人家在家长了十几斤。” 冼然看着王璐璐的小肚子，点点头，“确实壮了不少，哈哈哈” “你书搬完了吗？我帮你？” “程皓上去搬了，就剩下两个字典了。”冼然拉着王璐璐走出教学楼。 “你们俩还说没意思。” 冼然安静下来，默默向超市走。 给王璐璐买了一根脆皮，往回走见到很多十班的同学，冼然打着招呼，心里有一丝不舍。 “瑶瑶呢？” “瑶瑶教六七班。” “真好。”冼然带着些失落地说。 “失望什么？你们班老师应该也很好吧，是姓孟？” “嗯，程皓说她教过很多复习班。” “残忍，复习班下来的老师，牛啊！” 两人走到教学楼前，站在楼前的樱花树下，冼然望向三班窗户，很多同学在忙碌着。 每每看到这些，来到这里，冼然就会感觉很踏实，其实美好平静就是这些，简简单单的东西。 仙人掌 开学检验考试，冼然顺利拿到班级前几名，倒是程皓。 “你这成绩被鸡啄了？”冼然拿着程皓的成绩单陷入沉思。 程皓低着头，一脸小媳妇受委屈的样儿。 “你怎么说话一套套的？”别问，问就是没好好学。 “在学校好好学吧。”冼然抿嘴，抖了抖手。 孟老师按照预选科分了小组，物化地的分组人数太少，冼然被‘抛弃’到程皓组里。 班上按照小组排座位，程皓排到冼然后面，之后冼然一度觉得是他买通了班干部。 但程皓直说：“我哪有那本事，这只能说明，我们有缘分。” 每次程皓拿着默写题找她，“冼然，这下句是啥来着？” “自己翻书。” “找不到。” “外面楼梯上。”冼然抬起手指了指外面。 “什么？”书被程皓放在脑袋上，冼然一把拍下。 “楼梯台阶上贴着。” 程皓跑出教室，果然在台阶上看到答案。 “这么厉害！！！”程皓星星眼看着冼然。 “有空多踩踩楼梯，你语文默写也不至于得2分。” — 来学校后，冼然没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说想打吗？还是想的，她担心妈妈。 冼然能看出，妈妈也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冼然这天数学测验没考好，终于有了一个理由和妈妈通电话。 “妈……” “然然啊……” “妈，我这次数学没考好。”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打转。 “没事，中午吃的什么饭？” “面条。” “什么菜？” “西红柿鸡蛋。” “嗯，记得多吃点肉。” “嗯……” “冼然啊，你怪妈妈吗？” 冼然低下头，任由泪水堵住话语。 “我应该怪你什么呀？”冼然皱着眉问。 “别哭了，别哭了，让别人看到笑话，会欺负你的。” 冼然擦干泪，挂掉电话，转头看到值班室的仙人掌。 那种无力感又一次充满着冼然的内心，午休，冼然直接躺下休息，周围还是刷刷刷的写字声。 醒来时，脑袋像爆炸一般撕裂得痛。 — 程皓看出了冼然的不对劲。晚饭时，王璐璐在班门口等她，是程皓叫来的。 当时程皓的样子就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吓得王璐璐直接往楼下冲。 “你别跑，你今晚有事吗？” “没有啊，我下去看看她。” “你晚饭叫上她一块吃……她情绪不太对。”程皓皱着眉看她。 “好，那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程皓摇摇头，“你记得跑快点，她每次吃饭走得都特快。” — 冼然看到王璐璐，惊讶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我想你了呀！快走，慢了就没肉了。” 冼然看着拉着自己胳膊的小姑娘，慢慢笑着。 吃饭时，王璐璐和她聊了很多七班的事。 “你们呢？有没有特别好玩的新同学？” “还好，大家都挺友好的。” “你就是这样，和谁都可朋友，但都不是……那怎么说来着？” “知心。” “没错。” 王璐璐看冼然的脸，“你别老是皱眉头，都有皱纹了。” 冼然抬手默默眉头，她也发现了，眉头中间出现了一条深沟。 “和谁学的？程皓？”王璐璐说。 “没有，我习惯了。” “冼然，你是独生女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想更了解你呀，我是独生女，所以我妈告诉我，臭丫头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给我养老？嘿嘿” “我马上就不是独生女了……我妈有孩子了。”冼然苦笑了一下，没有犹豫就说出了她的家庭。 “阿姨多大了？” “四十多，很危险。” “别担心，现在的医学技术好很多，高龄产妇也很多，都没事的。”王璐璐暗想自己可能找到了冼然不开心的原因。 冼然点点头，继续吃饭。 情绪低落，安慰 户外平台上，程皓站在王璐璐身边。 程皓：“所以，只是因为她妈妈吗？” 王璐璐扭头，看着程皓：“你不用太担心，我觉得没什么事。” 程皓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冼然不太对劲，具体是什么，说不清楚。 很多天，程皓都没能和冼然说话，冼然像是屏蔽了所有人，一个人上课下课，吃饭，回宿舍。 一个月后，月考过后，成绩出来，冼然考了班级四十多名。 程皓看到了冼然脸上的无感，那种表情让程皓觉得，冼然放弃了什么。 老孟找到冼然：“冼然，老师知道可能来到新班级，大家都不熟悉，所以学习上有点吃力，没关系，有什么事可以和老师说。如果不愿意和我说，可以和同学聊聊天。” “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吗？” 冼然假笑着回答：“没有，还好。” 老孟：“好，那加油。” 冼然走出办公室，一脸木然，看到站在门口的程皓。打算直接走过去，但程皓一把拉住她。 程皓拽着她走出教学楼：“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 冼然微微抬头，看着程皓洁白的额头：“我不想学习。” “是谁告诉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即使程皓的情绪非常剧烈，冼然还是平静地回答他。 “你什么都不说，王璐璐找你好多次，为什么拒绝？” “我自己一个人挺好。”冼然终究还是眼睛变红了，不敢抬头看程皓。 程皓没办法：“什么时候想说了，要来找我。” 说完，程皓走回教室，冼然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人群中，程皓突然扭头看她，两人对视，冼然在程皓眼中看到了从没见过的光。 冼然的日记：2019年x月xx日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晚上睡不着，白天很清醒，但我就是学不会。我不想告诉他，不想告诉他们。我好烦啊，我真的好烦，好难受。 — 春季运动会开幕，专业运动员比赛过后是普通学生的运动会，男生项目够人数了，但是女生人数远远不够。 班长组织抽签：“既然女生都不主动，那我们抽签，抽到谁，谁来报名，怎么样？” 听到这个，很多女生害怕自己被抽到去跑步，纷纷报名抢简单的项目。 程皓从那次‘会话’后，一直关注着冼然。 冼然丝毫不动，程皓拍她肩膀：“冼然，你不报项目？” 冼然转过头，脸色苍白，语气不耐：“没力气，抽到什么报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 冼然的同桌偷偷向程皓打手语：‘别问了，没事。’ 程皓更加靠近她，轻声问着：“你到底怎么了？” 冼然肚子本来就要疼得要死，脑袋又被程皓念叨，直接抬头用气音说：“我来例假了。” 程皓：“什么？” 偏头看向她的同桌，同桌小声提醒：“冼然来姨妈了……” 程皓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哦，那你多喝热水。” 冼然埋着头，不想理这傻子，刨根问底的。 午休回到班里，数学习题本压着一个东西，鼓鼓的。冼然害怕是一堆蟑螂，捞过程皓桌上的笔挑开习题本，一个暖粉色的热水袋，冼然拿起来，特别烫。 坐在座位上，冼然把暖水袋重新藏到习题本里，开始瞎想。 这不会是送给同桌的吧，经常有人给她塞礼物，难道是塞错地方了？ - 同桌听了她的猜测后，大笑着说：“怎么可能放错地儿！明显就是你的。习题本上有你的名字啊！” 冼然手在桌子兜儿里偷偷摸暖水袋。 程皓抱着一堆东西进班，像是刚来。 “你这是打仗回来？” “我们宿舍集体起晚，我这不是帮他们拿东西吗？” 冼然听着后面的动静，程皓和同桌的对话，那这个就不是他放的。 突然，冼然感觉右耳边温温湿湿的，程皓在她耳边问：“肚子不疼了？暖水袋呢？” 冼然心一跳，扭头和程皓对视，两人马上就挨到一起了。 “你什么时候放的？”冼然语气里带着颤动。 “我中午没回宿舍，学习了一会儿，后来才回去了一趟，拿了根笔。”程皓看着冼然笑。 冼然僵硬地摆正头，说了声谢谢。 程皓满意的坐回座位，拉着同桌讨论物理题，掩盖内心的喜悦，嘴角的弧度却掩盖不住。 运动会，吃醋 抽签结果出来，冼然被抽到了。 冼然看着大屏幕上的名单，跳远？可以，她中考跳远都没怎么练就是满分。 程皓担心地问她：“你可以吗？能跳不？” 冼然拍拍自己大长腿：“我迈迈腿都比他们的远。” “你显然没搞明白，跳远，要助跑的那种。”程皓拿着笔戳她肩膀。 “一个道理吧。”冼然扭过头，“别戳我。” “我会，体育课我教教你？” “不用！”冼然抿嘴看他。 “别到时候碰个满脸花来找我哭。”程皓戳戳她的脸。 “我哭找你干嘛？” 冼然鼓起嘴，皱了一下眉：“不对，我不会碰到的。” 上课铃响起，冼然问他，“你报的什么？”，然后迅速扭回身，像是挑衅。 “一千米，还有接力，到时候去操场感受我送你的清风。”程皓笑着说。 — 运动会两个开幕式，一个是专业选手出场，一个是班级展示。 三班班费残，只租了几件民国学生装，一群不参加项目，或者是项目时间靠后的学生穿着服装，老孟扛着大旗走在最前列，至于为什么是老孟扛着，据说是想搞点不一样的，别的班，女班主任都打扮的像新娘，只有老孟一人扛起大旗，不同凡响啊！ 王璐璐在三班场地找到了冼然，“就知道你在呢？准备好了吗，跳远选手。” 跳远在开幕式后就要检录，冼然正在戴号牌。 “你不是没报项目吗？怎么不参加方队展示？”冼然抬头，阳光刚好打在三班场地，不仅刺眼，还晒。 “我是后勤保障人员。” 冼然看着她：“简称三无，无服装，无号牌，无任务。” “什么呀，感觉你挺开心的？”王璐璐四周看看，找程皓的身影。 王璐璐：“哎，程皓呢？” “不知道。” “他不走方队？” 冼然：“不走，他说他得好好保存力量。” 王璐璐也不好总是待在三班，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正好方队展示也结束。 冼然在四周人群中找程皓的身影，也没看到。检录的队伍很长，冼然到的早，检录结束进入比赛场地等候，冼然一眼就看到了程皓。 程皓拿着一个手机，蹲在一旁，忽然面前一暗，抬头，是冼然。 冼然也蹲下：“你怎么在这儿？” 程皓笑着：“想看你满脸花的样子，体育课还非不让我教你一下。” 冼然看着他这个笑就想拍他：“有本事你男扮女装替我呗，给我跳个第一？” “那不行，男扮女装这事，一辈子我都不干。” 冼然逆着光：“你手机哪来的？” “我带的，一直放老孟手里。” 冼然站起来拍拍腿，程皓看着这个动作就想跑，“你最近经常拍腿？” “嗯。” “怪不得最近手劲大了，你得改了，不然我迟早被你拍死。” 冼然瞥他一眼，走向比赛队伍，程皓拿起手机拍下了第一张照片，她迎着光，自信地向前走。 冼然排着队，看着程皓过一会儿拍一张，向他招招手，给他口型：‘别拍了。’ 程皓：‘什么？’ ‘我说你别拍了。’ ‘怕？’程皓也不管周围一群女生，直接走向冼然。 “别怕，我忽悠你呢，不会摔满脸花的，昂”脸上的表情就像在哄孩子。 “不是，我是说别拍了。” 冼然周围的女生都陆陆续续看向这边：“你拍了多少啊！” “不多，一会儿给你录视频，昂” “昂什么昂，你快走吧！”冼然推他。 冼然第一跳成绩就很好，第二跳远了一厘米，程皓站在一旁，看到冼然看向他，走过去。 程皓：“怎么了？” 冼然眨着眼问他，汗流到眼里了：“你视频拍好了？” “两次都录了。” “录的满意吗？” 程皓拿出口袋的面巾递给她：“还行。” “那我第三跳跳好看点，你好好拍。” 程皓拉住她胳膊：“你还跳？别跳了，这成绩进前三可以了……视频特好，我满意。” “那我不跳了？” “嗯，咱直接回班。” 两人穿过操场绿草地，微风吹干冼然的湿发，程皓看向她。 冼然：“怎么了？” 程皓：“就是感觉你身体也没那么弱。” “可能我只会跳远？” 冼然笑起来，这是程皓这段时间看到的她最开心的表情。 班级区域，程皓的座位上放着一瓶可乐，程皓以为是别的同学的，给冼然拿过水后，旁边的男生告诉他是个女生放的。 冼然听到了，扭头看程皓，脸上没什么表情，放下水走出操场。 体育馆内，很多学生在偷摸打球，砰砰的声音像是她的心跳一样。洗了把脸，坐在椅子上，看着前方出神。 “怎么自己跑这儿？” “程皓，我好累啊，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冼然低着头，闭上了眼。 “好，徐子然应该在楼上打篮球，我上去找他，一会儿下来。” 可乐 程皓上楼，体育馆二楼是篮球场，平常也开大会用。 程皓站在一旁观察，徐子然果然在打球队伍里。 看到程皓，徐子然招招手，示意他加入。 酣畅淋漓后，徐子然和程皓坐在一起。 “可乐收到了吧？” 程皓惊讶的问：“你放的？你男扮女装了？” “什么鬼，我赶时间打球，让同学送过去的，给你跑步加油，嘿嘿。” “瞎搞，冼然在楼下坐着呢。” “这和课代表有啥关系？” “她以为是女生送我的。”程皓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解释。” “怎么解释？万一她告诉我不是这个原因，我们还怎么相处？” “确实，你这开头就搞得不太行，那我还来帮你送纸条？”徐子然凑过来偷偷说。 “还不如直接说。”程皓抹了把头发，愁啊。 “你没谈过？” 程皓红了脸：“谁谈了！” “那你……” 徐子然刚想说什么，程皓突然站起来告诉他：“不能说，她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完，程皓往楼下走。 徐子然只想吐点五颜六色。 程皓看到冼然还坐在原位置发呆，察觉到是他，冼然抬起头：“回去了。” 两人一块走回班级区域，程皓拿起可乐说：“帮我试试，看徐子然有没有给我下毒？” 冼然眼睛不自觉眨了几下，咳了声：“我不帮。” “拿过杯子来，我倒给你一点儿。”说着，手一使劲，打开可乐。 “不喝。”冼然不太好意思要。 “嘿，嫌弃我？” “不是，我不喜欢喝。” 程皓只是看着她笑，不一会儿，冼然也看向他，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 程皓的项目都集中在下午，上午的时间，除去冼然比赛，两人一直待在一块，冼然习惯了没事发呆，程皓就一起发呆，有时候用脚踩着脚下的树叶，声音清脆。 午饭‘□□’坐在一起，王璐璐拿着程皓手机看冼然的照片。 程皓：“别让她看昂！” 冼然探头去看，被王璐璐挡住：“什么呀，还不让我看了。” 王璐璐笑得眼眯起来：“特好看，不让你看就不看呗，哈哈哈” “你笑那么大声。我怎么感觉特别丑呢！” “哈哈哈，原来如此啊，程皓，藏够深的。” 徐子然也忍不住想看，跟冼然换了位置，坐在王璐璐旁边，和她一块看起照片。 冼然问程皓：“你拍的什么？” “你呀” “烦死了！” “吃饭吧，吃饱有力气下午给我加油。哥带你吹风！” — 午休后刚好是最热的时间，冼然拿着几瓶水到操场时，程皓已经坐在板凳上了。 冼然：“怎么这么早？” “出来清醒一下，困。” “下午两点是温度最高的时候。” “然然，现在顶多算是春季！” 冼然不理他，直接走到最后一排座位，程皓跟上她。 “一会儿你跟徐子然进操场，不参加比赛的不能进草地，你小心点，我跟徐子然打过招呼了。” “徐子然学生会策划部部长以权谋私？”冼然喝着水。 “上午查的不严，下午你伪装成学生会的，就当是为同学服务。” 程皓嘿嘿一笑，坐回自己座位，走之前把手机留给冼然。 冼然打开相册，照片已经被销毁了，撇撇嘴，不看就不看，不稀罕，冼然想。 程皓在赛道上做准备，看到冼然拿着他的手机在拍他，程皓朝她挥挥手。 旁边一个哥们问他：“兄弟，对象？” “还不是？” “我看稳了。” 程皓笑着继续做准备。 冼然跑到另一边赛道，到时候，等他经过就可以看到了。 程皓没有骗她，他的速度快到风吹起冼然脚边的树叶，那时的冼然觉得一切也没那么难捱。 少年的你，风中奔跑，雨里拥抱。 聊天，妹妹 程皓长跑第二，接力第一，冼然的跳远是第三，为班上加了不少分。 冼然站在领奖台前为他拍照，手机里的人笑得很开心，但眼睛却只看着她。 四个人只有程皓一个手机，冼然拿着给王璐璐录了视频，同班同学也为璐璐拍了很多照片。 晚自习课间，程皓和冼然站在平台边上，她看着夜空中的月亮。 程皓觉得冼然是个很多样的女生，时而安静，就像现在，时而吵闹，每次和王璐璐在一起能把他的耳朵吵聋，王璐璐说她是个闷骚，徐子然说她高冷，程皓却觉得她心里装了很多东西，是他们都不能随意触碰的。 这样想着，冼然突然扭过头看着他。 “怎么了？”程皓问。 “咱俩这样站着会不会被拍照？” “你一脸厌世，哪个老师会觉得咱们现在在谈恋爱？” 冼然点点头：“确实。” “老师不觉得你欺负我就不错了。” “我没那么凶！” “哦。” 程皓突然看到了老孟的身影，用胳膊碰了碰冼然。 冼然：“干嘛？” “老孟。”程皓说话的声音很小。 “淡定，只要我不慌，就没事。”冼然心里想，刚才是谁说不怕的。 “你不心虚吗？”程皓小声对冼然说。 “没，淡定，别跑。” 老孟从楼梯走上来，首先看到的是程皓，一瞥，旁边居然还站着冼然。 “你俩在这聊天呢？” 程皓嘿嘿一笑，“啊，看月亮呢，呵呵……” 冼然跟老孟问好，俩人互相笑了下，直接走了。 “你说看月亮还不如说聊天呢！”冼然手指了指月亮。 身后的老孟弯着嘴，笑得开心。 程皓那晚对冼然说：“如果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 冼然听到这句话，笑了一下，但是嘴角却往下走，看着程皓的眼：“好。” 没人知道在无数个难受的日子，冼然多希望有一个人这样告诉她，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告诉他。 十几岁的年纪能有什么深刻的感情，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过，也愿意相信。 但可能只是你没遇到过这么深刻的感情，所以宁愿相信它不存在。 八年后的冼然再次见到程皓，内心是无法说谎的，那种心酸的感觉是后悔、难过、想回头却害怕。 王璐璐陪伴冼然八年，许多事情无法隐瞒，那些下雨天的夜晚，王璐璐是唯一知道她害怕的人。 冼然察觉到自己得病时，是徐子然帮她找的医生，徐子然是她的救命恩人。 冼然从小就被教育——要靠自己。妈妈总是告诉她，这个世界里没人可以帮你，你要好好努力才不会受人欺负。所以冼然之前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直到遇到他们，冼然觉得自己变弱了，自己想要依靠了，但她愿意变弱，愿意依靠她的少年。 预选科后，同学们都开始了有侧重的学习，冼然感觉自己的理科有些吃力，头发掉了一把一把，成绩不见起色。题目总是一讲就会，但冼然一做就错。 冼然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四十多名，后来老孟也不再和她谈话了，冼然很难受，老师找她谈话，她难受，老师不再管她，她也难受。 妈妈已经在医院待产了，之后很多次都是父亲接的电话。 妈妈情绪挺好，医生告诉他们大概率是儿子。 冼然预想到自己有一个弟弟，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会不会让她的家庭重新拥有幸福？ 临到妈妈生产，爸爸把她接回了家，妈妈很想见她。 病床前，冼然看到妈妈的脚肿得厉害，其他地方埋在被子里，冼然一下子红了眼。 “妈……” “然然来了……”妈妈很虚弱。 病房里没人的时候，妈妈叫住冼然。 “然宝……妈妈接下来和你说点话，你答应妈妈不要生气，不要发火，不要和你爸爸吵。” 这是父母之间产生矛盾后第一次，妈妈第一次叫她‘然宝’。 “好，不管是什么，我都不闹。”冼然坐在床边，看着妈妈的手。 “医生说妈妈高血压，需要剖腹产……但是很危险……你别着急，不管发生什么，妈妈一直都在这儿……”妈妈看着冼然，女儿穿着校服，从学校回来就一直陪在医院。 “你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如果妈妈在手术台上有什么事，他们一定会放弃妈妈的，你听话，不要吵，不要闹。好好学习，离开他们，你明白了。” “妈妈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生了一个女儿，但妈妈不知道是生你时的记忆，还是什么。如果妈妈生了妹妹，你也要听话，好不好？” “妈妈知道，然宝想保护妈妈，但然宝在妈妈这里还是孩子，应该是妈妈保护你，妈妈会一辈子保护你的……” 冼然无声无息地流泪，没说一句话。 直到妈妈被推入手术室，冼然从医院厕所冲出，拦在一众人前，拉着妈妈的手。 “我答应你。但你得好好出来看着我离开你们。”冼然眼里的最后一滴泪滴在了母亲的嘴角处。 母亲笑着进手术室，眼里带着对冼然的回答的满意。 众人等在手术室门口，冼然蹲在一旁。 - 冼然听到门被打开，有护士的声音：“女孩，出生时间……” “怎么是女娃娃吗？” “这怎么回事，我去找那个医生。” “哎呀，我儿子绝后啦，老天爷唉……” 冼然站起来，感觉腿麻，眼前一黑，恍惚间听到许多的声音，现在的她只能急忙扶住墙缓过来，没人看到她的动作。 他们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当着孩子的面就开始乱骂人，这个骂骂，那个骂骂。 冼然心里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答应母亲的。 她冷笑了一声，眼里蓄着泪，慢慢走过去看护士怀里的小妹妹，护士问她：“你是她姐姐，你来抱一下吧，这孩子刚来这个世界，还没有亲人抱过她呢。” 冼然犹豫地看向护士，护士人很好，轻声安慰她：“没事的，我教你，像这样搂着她。” 冼然抱起这个小小的人儿，好暖和啊，手轻轻拍一下，又一下。 “你抱的特别好。”护士接过孩子，放在推车上推回病房。 他们基本走光了，冼然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妈妈，父亲去安慰自己的父母了。 麻药过去，妈妈被推出来，冼然过去帮忙推着，一句话不说。 病房里吵个不停，冼然父亲的母亲说：“咱家那个表姐，你记得吧，她刚生了个儿子，本来想生女孩的，都三个儿子了，咱们跟他们换换？” “这哪儿行！”父亲的大姐说。 “怎么不行，这起码是咱家的，知根知底，总比外边的好吧。” 冼然在外面听得清楚，妈妈问她为什么不进去，她咬着牙，眉头紧皱，眼底血红。 一旁护士提醒她，冼然拉开门，冲着他们喊：“有什么鬼话滚回家说，在这谈换孩子、买孩子，不怕别人报警抓你们？”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父亲的大姐说。 “你懂事？你们都懂……”想到答应妈妈的话，冼然憋着泪水把妈妈推进病房。 妈妈嘴里说着疼，他们没管，都走出病房，父亲站在冼然身边。 “你不应该这么和奶奶说话！” “你的女儿出生了，你看过她一眼吗，你也不应该让她出生。”冼然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冼然没再听到他的声音，一眼也不看他：“你走吧，我姥姥下午就来照顾我妈了……管好你的那群人，你们说的话我全录下来了，敢来医院闹，我就敢报警。” 冼然眼底一片冰冷，她搓搓自己的手，让手暖和些，摸了摸妈妈的脸，妈妈睁开眼。 “让我看看妹妹。” 冼然小心翼翼的抱着放到妈妈身边，妈妈看到她抱孩子的样子，红了眼。 “然然抱得真好……是妈妈对不起你。” 黑暗，光明 窄小的客厅，沙发上坐满了人，唯独妈妈缺了席。 冼然拿着手机坐在小板凳上，面对着一众人。 学校放假了，程皓给她发消息。 -最近怎么样，来学校我帮你补课。 -冼然？在吗？ -我听王璐璐说你妈妈的情况了，你没事吧 -冼然，你回我一下，哪怕一个空格。 - 冼然抬起头，眼底充满着恨意。 “你们没有权利换我的妹妹。” 父亲的母亲说：“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可真会说……上了几年校就学会扯什么权利了！” 父亲在沙发上半躺着：“你不懂，给你要个弟弟，以后有帮衬，你就是小，什么都不懂。” 冼然看着父亲：“想和我谈？那你是什么态度，我也直接躺地上，怎么样？” “我说过，你们怎么样我不管，但因为我妈，我不得不管。我再说一遍，换孩子？你们碰都碰不得！” 冼然站起来俯视着他们，手里紧握着手机，冷笑一声：“呵，还修仙升天行善事？这就是你们的行善事？你们不怕死了不入轮回吗？” “没教养，你看你们教的什么孩子！”大伯的媳妇在一旁骂冼然。 冼然上身转向她，眼睛瞪着她：“我的父母确实没教过我什么，但我照样能考上灵中……你的儿子能吗？” 冼然呼出一口气：“想要儿子自己生，碰我的人，你们找死！” 医院里，姥姥照顾着妈妈，姥姥前几年脑血栓了，半边身子行动不便，冼然要去帮忙，没工夫在这儿耗。 冼然骑着电动去超市买了一双棉拖鞋，妈妈脚凉，不能冻着。风吹着冼然，这是她唯一能让内心平静下来的时间。 妈妈躺在病床上，怀里抱着妹妹哭：“然然啊，他们要把你妹妹换掉啊！” 冼然拍拍妹妹：“他们不会的。” 然后问了一句奇怪的话：“妈，我还能去上学吗？” 姥姥从外面进来，把水壶往地上一甩。 “上，他们不供你，姥姥姥爷砸锅卖铁也得供我然宝上学。”姥姥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孩子也不能让他们换，还真是什么都由得他们了，没王法了吗？” 冼然离开病房，蹲在门口，泣不成声。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不知道妈妈和父亲说了什么，他们不再谈换孩子的事，冼然也没再问妈妈，一切看似平静了下来。 冼然回到了学校，那是第一次一个人坐车离开家，想起这段日子经历的种种，冼然咬紧了牙，憋住眼泪。 瑶瑶老师说过，人的一生很短暂，不要想着会有下辈子，人应该把这辈子过好，不管是哪种人生，我们都应该好好过，否则连痛苦都会失去。 班里同学没有因为她的短暂缺席而问东问西，大家帮着她学习原来的知识，程皓放在她桌洞里许多本笔记。 夜里，冼然流下泪，这次是因为感动，这个世界上是有人帮你的。 - ‘□□’重聚，三个人送给冼然三颗糖果。 “我没有准备礼物，怎么办？”冼然笑着问，眼睛红红的。 “帮我们把打多的菜吃掉就算礼物啦” “好。” 王璐璐憋了好多话要和她说，三个人一人一句，讲了很多校园里的趣事。 徐子然：“皓哥把宿管阿姨的仙人掌搬空了，哈哈哈” 冼然抱怨程皓：“你怎么这样呢？” “我用一袋苹果和阿姨说好了，我养到毕业就还给她。” 冼然很喜欢仙人掌，笔记本上画过很多，水杯上也有彩贴。 “你养在哪里了？” “班里空调上、还有窗台上。”程皓骄傲的看着冼然。 冼然已经看到了，还以为是班里买的。 王璐璐打趣着说：“程皓太想你了，把仙人掌当成你来养，哈哈哈” “我那么好养的吗，我可比仙人掌难养多了。”两人打成一团。 徐子然偷偷碰程皓：“冼然没否认你想她。” “嘚瑟样儿！” 交心，心理问题 最近雨天，大课间时间被留作自由活动，程皓和冼然在校园里瞎逛。 “王璐璐呢？”程皓背着手往前走，脚下一个个水坑。 冼然刚要说话，被程皓拽住，否则差一点就踩到水了。 “她最近迷上去动漫社了，每天求大神教她化妆。” “你不去玩会儿？” “我不太喜欢那些二次元的东西。” 程皓走到前面，看了一眼花园，“去花园坐会儿。” 长椅上，两人坐着感受周围的青草香，程皓温声问：“你怎么不和我们说说在家的情况？” 冼然呆住，眼睛快速眨了眨，瞒着说：“我挺好的，没什么可说的。” “嗯，那就好。” 程皓扭头偷偷看她一眼，犹豫着说：“九班之前课代表，你还记得不？” 冼然看向他，歪着头，程皓想打自己，早知道不说出来了。 “记得，怎么了？” 程皓舔了一下嘴唇，“那天，你不是不在吗？我看他鬼鬼祟祟进咱们班，然后……” “然后你干嘛了？” “我把他送你的奶茶给别人了。”程皓一咬牙全说了。 “给谁了？” “我自己。”小声的回答。 “以后别收了，我不喜欢他。”两人视线交织。 “如果……有人送你，你收了就代表你……喜欢那个人吗？”程皓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喜欢无缘无故收礼物。” 程皓低头偷笑，那就是代表喜欢了。 冼然起身，站在程皓面前，低头看他，头发蓬松，额头总是露着，笑起来嘴角可以到耳朵边。 “不过我也不太喜欢送东西这个行为。” “为什么？” 冼然正经的说：“无功不受禄。” 程皓摇着头对她笑。 — 冼然被孟老师叫去办公室，程皓微微站起身，捞过她桌上摊开的作业，整理好，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心里有点儿担心。 孟老师坐在办公桌前，冼然站在一旁。 “老师和你妈妈通过电话了，知道你不容易，冼然，你有什么难受的可以告诉老师！”孟老师轻轻拉住冼然的手。冼然双手放在老师的手中，感觉自己藏起来的委屈在那一刻迸发。 “老师看你和程皓关系挺好，你如果觉得老师理解不了你，你可以和程皓说，老师不会误会什么的。好不好？不要憋着什么都不说，你妈说你从小就是这样，受委屈了只知道哭，不会和他人倾诉。” 冼然哽咽着开口：“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我先回去了。” 冼然急匆匆走出办公室，一旁的老师问老孟这是怎么了，老孟只挥挥手，唉声叹气，别人家里的事也不好多管，只是苦了这孩子。 冼然在楼道里站了好一会儿，下课铃响起，回过神来，竟在外面呆了一整节课。 晚自习结束了，冼然没再进班，直接往宿舍走。 程皓把两人的作业交到讲台出来时，冼然已经不在了，他跑出教学楼，路上也没看到冼然的身影。 直到第二天早上跑操看到她，心才放下来。 程皓拉住她：“你昨晚去哪儿，知不知道我在担心你？” 冼然也皱起眉头，看着程皓细长的手指，轻轻拽开，低声说：“对不起。” “没事就好，快回班吧！” 冼然安静的坐着听课，程皓在她后面看着她，这丫头怎么这么安静了？ 水池边，冼然给仙人掌浇水，花盆一下子变重很多，宿管阿姨装的土太多了，程皓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接过她手里的花盆。 “我来吧。” 冼然叫住他：“程皓，我是不是很麻烦？” 程皓皱着眉转过身看她，眼里藏着担忧：“为什么这么想？” 冼然嘴角向下弯了弯，忍住哽咽：“我老是让你担心。”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愿意说。” “我说了就会好吗？” 程皓把花盆放到窗台上，“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程皓啊，我妈妈生了一个妹妹。”冼然手握紧，一字一句的说。阳光透过玻璃照耀在她脸上，冼然张开手掌，细光从指间透过。 “她长得好看吗？” 冼然放下手，哽咽地说：“好看，她脸上的肉软软的……可是，如果我出生的时候是一个男生，她就不会出生。” 程皓扭头看着冼然，她的眼里蓄着泪花，“你是个很好的女生。” “如果我是男生就好了，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我……” “如果我是男生，妈妈就不会被欺负了，我从小就可以被所有人宠着爱着了。” “程皓啊，我心里……其实好难受啊。” 程皓犹豫着拉过冼然的手，一点点让她松开紧握的拳头。 “小时候我也想，如果自己不出生，妈妈就可以继续深造，追求自己的梦想。后来，我说出了我的想法，结果妈妈说‘没有一个妈妈会后悔生下自己的孩子’。阿姨一定从没后悔过，也没后悔有你妹妹。” “以后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爱你，他们都可以治愈你。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放下一切，走出来。” “明天中午，我陪你去找心理老师。” 冼然慢慢点头，手心湿热，少年的手掌干燥温暖。 心理老师是往届学姐，和冼然谈了很多之前学校的事，通过一系列的诊断，老师觉得她应该定期来进行心理治疗。 “冼然，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如果开心就放声大笑，如果生气就把火发出来，如果伤心就哭出来，情绪长时间压抑会让你的情况越来越差。” 那天，这个少年重新睁开双眼看这个世界。 模模糊糊的关系 “妈，你怎么样？”冼然最近考试成绩直线上升，中午饭后在外面给妈打电话。 “你吃了吗，吃的什么啊？”妈妈没有回答，只是问冼然。 “吃的炒面。” 班主任没将冼然的心理问题告诉妈妈，冼然打算瞒着她。 “他们没再找事吧？”冼然不安的问。 “没，你好好上学，别管我们大人的事了……无论说什么，那种人是不会变的……” “妈，你也别想那么多，让自己放松点……”冼然也就只能说这些来安慰妈妈。 “嗯，我不想，我气死了让他们高兴，不能想。”妈妈哽咽着断断续续说。 冼然忍住情绪，尽量不被妈妈的情绪感染，但冼然的共情力很强，心理老师说，这与冼然从小的经历有关。 手里拿的书被汗水浸湿，冼然努力让自己挂掉电话，忍住鼻尖的酸涩，低着头快步向远处走，没看清路，直接撞上了一个人，赶忙道歉。 冼然抬头，看清面前的人：“程皓……” “眼怎么红红的。”程皓偏头看向她，阳光照射在冼然眼底的泪花上，反光的光芒映射在他眼里。 冼然嘴一抿，“我给妈妈打电话了。” — 宿舍楼后面的草地上，冼然哭在程皓怀里。 冼然哭完抬起头看着程皓，程皓笑了下：“还难受吗？” “我现在挺怕的。”胸口砰砰直跳。 “抓到了算我的。” “程皓，我……”喜欢…… 程皓打断她的话：“要响铃了，快回去午休吧，我得回去抓紧最后五分钟把衣服洗了。”，指了指冼然哭的一片泪渍。 冼然没眼看：“好。” 程皓想着，是他先招惹她的，所以得他来告白。 午休，程皓躺在床上，回想冼然站在楼梯下，迎着光向他笑。不知一见何从，后知一见钟情。 — 徐子然月考顺利上位，被调到三班，王璐璐羡慕嫉妒啊！ “你别瞪我了，两天，你足足生我气两天！”徐子然对旁边瞪着大眼的璐璐说。 “你个叛徒！”王璐璐鼓着嘴说。 冼然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加油，下次就轮到了。我们班规矩特别多，他待不了几天。” 徐子然歪着头看冼然，筷子指着她：“你变了，课代表你变了……皓哥，你看她！！！” 两杯牛奶被放到两个女生面前，程皓坐下，没理徐子然。 徐子然窝在一旁，这不是他的庆功宴吗，怎么吃的这么憋屈？ “见色忘友！”徐子然小声笔笔。 “你说啥？”程皓嘴里嚼着东西，眼里散着冷光。 “下周远足踏青，你们听说没？”徐子然一转脑就开心起来。 “我们班偷着传消息呢”王璐璐说。 三班的两人还一脸蒙蔽，“一点消息都没有。” 冼然补充道：“可能担心我们这周考试，所以不告诉我们吧。” “对了，你是下个月才来三班吗？”程皓问徐子然。 “嗯，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吃你们的狗粮了。”徐子然眨着眼打趣冼然。 冼然一脸淡定：“管饱。” 王璐璐摇摇头，遗憾地说：“我打赌，他俩绝对还没正式开始生产狗粮。” 程皓点点头，没说话。 “不是，你们俩拖啥呢？”徐子然低声问他们。 “你不懂，有人就喜欢这种感觉。”王璐璐埋着头，看着冼然说。 冼然挑挑眉，不表达任何想法。 踏青 踏青活动每年的目的地不同，今年格外远，冼然和王璐璐提前准备了很多食物，程皓向舅舅借了相机。 路上，徐子然和程皓走，“开心点，咱爷们一块，离她们远点。” 冼然一大早出发就去找王璐璐了，一句话都没和他说，程皓不时向后面望望，注意着之间的距离。 最前面的领队放着歌曲，大马路上的路人停下关注着这一队学生。 王璐璐和冼然一边聊一边走：“你都不知道瑶瑶上课差点被气疯……” “那后来那个学生道歉了吗？”冼然问。 “当然，全班都控诉他。” 王璐璐四周看了看，悄咪声的问道：“你和程皓怎么着了？” 冼然抿嘴说道：“挺好的。” “你怎么想的？” “我喜欢他，但是好像他在犹豫什么，而且我之前让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不就打脸了？” “脸就是用来打的啊！所以程皓在等什么？高考？”王璐璐摸着脸问。 “反正肯定不是在等我开口。”冼然想起了那天在草地上的场景。 — 目的地是一个户外的博物馆，建筑风格奇特，吸引力很大，冼然到达的时候就不太舒服，胃里很空，有种想干呕的感觉。 忍着难受，陪着王璐璐转了大半圈，也是璐璐看到她白白的嘴唇，提议休息在路边的小亭子里。 冼然拿出包里的小面包吃了些，又拿出紧急胃药吃了片，王璐璐暗骂自己玩起来什么都忘了。 程皓从小山穿过大半个博物馆，找到了冼然，快步走过去，皱着眉头看她。 “还能走回去吗？”程皓摸了摸冼然冰凉的额头。 “还行吧。”冼然有一点力气。 找了个小道快速穿过博物馆，到达了集合地点，这时，冼然终于忍不住，胃中的药物和食物一同被吐出来，冼然蹲在地上，一旁王璐璐不断的拍着她的背。 程皓叫住了一旁停着的校车。很多同学已经到了，程皓顾忌着冼然，让王璐璐陪她坐车先回学校。 老孟得知了消息时，冼然已经坐车回校了，“程皓，冼然怎么样？” 程皓眉头没有放下来过，眼睛紧紧的：“吐了很多，已经回去了。” “好，那咱们快集合回去。”老孟也没遇到过这么严重的情况。 — 回校的冼然吐个不停，医务室里，医生正在检查，他认为冼然只是劳累过度，受风了，开了几片药。 吃了药，王璐璐扶着冼然回班，又跑去食堂找吃的。 冼然喝掉小米粥，吃掉药，趴在桌上看着王璐璐：“对不起，你本来可以继续玩的。” 王璐璐笑了下，也趴在桌上，两人看着对方：“我一点都不喜欢什么踏青，只是因为能和你待在一起时间长一点。” 冼然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没一会儿就要吐，到最后只能吐一些了胃酸物。 汗水打湿冼然的两鬓，忍着一次次的胃酸上反，泪水忍不住涌出。 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他们知道是大队伍回来了，王璐璐松了一口气。 程皓一进校园，直接奔向教室，看到冼然眼泪流不止，心里拧巴的疼。 “我骑老孟电车带你去校外。”程皓说着，抱起冼然就往外走，也不管自己走了多远的路，流了多少汗。 “你放我下来，你快喝点水，你不要命了。”冼然想挣扎下来，但无奈被抱得太紧。 “是你不要了，不舒服不说话的吗？” 冼然看到王璐璐低下了头，拽了程皓一下：“我没事，真的……” “你快闭嘴吧。” 幸好师生都在操场集合，没人看到程皓抱着冼然穿过校园，走在林荫之下，骑着车带她走了。 “你怎么拿到的假条？” “老孟给的，她还要清点人数，让我先照顾你。” “是你主动找她的吧？”冼然坐在后座，抓着程皓的衣服。 “不难受了？” 冼然摇摇头，皱着眉，想到他看不见自己摇头。 拿了药，冼然还是缓不过来，医生说，得靠她自己挺过来。 校门口，老孟等着他们，“冼然，怎么样了？” “老师，给她请假回宿舍吧。”程皓直接说。 冼然捂着胃，还是想吐，“老师我坚持一下。” 拧不过冼然，只能让她回教室。 路上碰到了瑶瑶，“冼然身体弱，早知道就别去了呢！” 冼然胃一直不好，但从没这么严重过。 一直吐的感觉，冼然觉得嘴唇都麻了，好像有人一直拿脚踹你的胃，胃里全是水，忽悠儿忽悠儿。 悠着点儿，高考 第二天恢复了些，程皓一直盯着她吃饭，辣的不行，硬的不行，烫的也不行，没主食也不行。 “你快吃完走吧，我自己可以。”冼然催着身边这个‘念念转’男子。 程皓端着碗走了，冼然以为他终于离开了，还没松口气，程皓又坐回原位。 “没事，慢慢吃，好消化。” “我怕被拍照。”冼然正经地看着他。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吃，我去找徐子然一趟。” “好。” 等程皓走了，果然几个老师手里握着手机，背着手，在过道里转来转去，冼然抬眼看了看，拿着餐盘离开。 程皓在平台上和徐子然站着，看到她笑了下，冼然直接进楼。 徐子然碰碰程皓：“你悠着点，如果被拍了，课代表绝对会生气。” “那还用你提醒，她脸皮薄，在老师眼里又是个乖乖好学生。”程皓认真地说。 “怎么着，竞赛到底去不去？” “咱们校区报名人数不多，万一刷掉咱们……” “靠的是实力，你考个第一，他能不让你参加？” 程皓低头想了想，“那我报个名，到时候一起。” “好嘞！” 俩人的化学成绩顶好，家里也支持他们学竞赛，这是个不错的出路。 学校组织了简单的笔试，两个人轻轻松松就通过了。 马上正式选科，冼然很纠结，其他三人都已经定下来，王璐璐选全文，程皓他们选全理，冼然纠结化学要不要选，成绩一直不稳定。 冼然最终还是选了预选科的科目：物化地，因为实在是不知道用哪个换化学。 化学老师是瑶瑶的闺蜜，头发又长又直，梳着高马尾，嘴唇常涂着鲜红的口红，穿着高跟鞋，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上。 “冼然，你上来写一下化学式。其他同学在底下认真写。” 冼然猛地站起来，走上讲台，第一个是很简单的碳与浓硫酸的反应，第二个冼然没有配平，第三个不知道产物，最后一个勉强正确，不过还是忽略了反应条件。 “下去好好背公式。”老师站在她身边轻声说。 冼然点点头，咬着嘴唇回到座位上。 课下，冼然写了很多遍，手里握着笔，烦躁地抓着头发。 “别急，慢慢来。氧化还原，知道反应物的性质，推出产物，然后配平，配平不要急，慢慢来。”程皓拿过冼然手中的笔，在本上熟练地演练着化学式的书写。 程皓晚自习的时间全部留给了竞赛，很多作业都无法完成，包括语文笔记摘抄，所以冼然每次都会抄写两份，自己的一份笔迹潦草，他的那份是冼然写过的最好看的字。 — 王璐璐跟社团的学姐学会化妆，涂了口红被老师抓住，委屈巴巴的样子让冼然忍俊不禁。 “我本来打算早读课下课就擦掉的，结果谁能料到班主任和语文老师换课了，我就被班主任抓住了。”王璐璐抱着冼然假哭。 “没事，老师又没说什么。”冼然摸了摸头。 “不是啊，好丢人啊！” “怎么突然想化妆了？” 王璐璐起身，抿着嘴，脸红红的：“那有什么突然啊，我们这个年纪不就应该美美的吗？” “班主任说高考的事了吧？”冼然问。 “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别的省份就不用那么辛苦，我们不都是一样大的学生吗？” 冼然想了想，开口说：“我们出生在哪里是老天决定的，但我们追求什么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其实，只要你觉得可以做，那没问题，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大胆去做，毕竟，我们的十六七岁只有一次。” 王璐璐躺在冼然的肩上，看着远处的树木随着风轻摇，“我知道了。” 写给未来自己的一封信 每次放假回家，妈妈都会抱怨自己的身体不舒服，冼然每次劝她去正规医院检查，毕竟家里老人很多高血压和心脏病的，但妈妈总是找一些江湖中医，一阵子吃药，一阵子扎针，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冼然怀疑过妈妈是心理问题，并不是所谓的真正意义上的生理疾病，但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妈妈都会非常反感，甚至和冼然争吵。 顾忌着妈妈的情绪，冼然没有逼她，一直叮嘱着她注意身体。 正式分科后，班级变动很小，冼然和程皓他们依旧在一起，可苦了王璐璐，因为选择了全文，她被分到了九班，一共两个历史班。 “然然，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我太伤心了！！！”王璐璐坐在长椅上抱着冼然的腰。 对面长椅上，程皓烦躁地想拉开王璐璐，徐子然在一旁看笑话。 “皓哥？皓哥？吃醋了？来，我这个然宝抱抱~”徐子然对程皓说，一边张开双臂想把他搂进怀里。 “你起开！”程皓拽过书包挡在胸前。 冼然笑着对王璐璐说：“很好啊，我们文理两边都有人，这样多平衡！别难受了，快点尝尝我给你买的冰淇淋，快化了哦。” “你不是说要学美术吗，学文科对你有利。”冼然认真地和她解释。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北京上大学！！！！”王璐璐松开冼然，拆开雪糕包装，一口塞进嘴里。 冼然很喜欢看她吃东西，很治愈…… 回去的路上，程皓和冼然走在前面，程皓偷偷问她：“你打算去北京上大学？” “嗯，离家近，而且，我还没去过那里。” “好。” “你想去哪儿？” “一样。”程皓没有很想去的地方，北京不错，而且那些心动的少年们都希望未来和那个ta在一个地方吧！ 冼然明白程皓的心思，两人都是不傻的人，明白现在的任务，知道自己的身份，愿意牺牲一些美好，换取未来的永恒。 — 随着课程的加深，冼然能够感觉出自己在化学物理上的吃力，尤其是物理，程皓没有正式开始竞赛时，他还可以时常辅导冼然的化学，但程皓忙起来一点时间都没有。 冼然买了历年高考题，每天一张，几十套卷子，刷了一遍又一遍。桌子上，桌子里都是白花花的卷子。 程皓参加完第一场竞赛后回校，正好赶上了年级组织的活动，三班的主题是‘未来’，‘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一封信’。 进班时，程皓看到冼然正拿着纸条发给同学，她把马尾放下来了，梳得很低，显得她温柔了些许。 程皓只是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班里的同学注意到了他，他走进教室，放下书包，走到冼然身边，拿过冼然手里的纸条。 冼然有些惊讶，还没回过神来：“你回来了？” “嗯，本来下午回的，但我没和他们吃午饭，直接回来了。”徐子然跟着竞赛队一块在校外饭店吃。 “下午回来也来得及，这是咱们年级的活动。”冼然给程皓介绍。 前面一个发过的同学扭头说：“程皓，你们多发了一遍，我们这排冼然发过了。”一边的同学捂着嘴偷笑。 冼然急忙走过去道歉，接过多出的纸条。 “下午写完了要和树苗一块儿种在后花园。” “谁们去种？” “就几个代表，还有老师。” “你不去。” “嗯，我不去，几个班干部去就行。” 那天上午，老孟给他们留出一节课的时间，给未来的自己写信。 生命危险 不久后，冼然的母亲被查出患有高血压等一系列的并发症，心脏问题非常严重。 冼然站在教室门口外，看着老孟在自己面前嘴巴蠕动，一字一句刺入心脏。 孟老师让她收拾一下回家，冼然站在原地，眼里空洞得可怕，后背也出了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就那么蹲在教室门口，头顶是高二三班的班牌。 程皓细声问她：“怎么了？” 冼然咽了一口唾沫，忍着全身的颤抖，整理好书包，扭头用泪眼看着程皓：“程皓啊，我要回家了……” 冼然没再说话，提起书包从后门走出教室，程皓看到了她桌子上放着的本子，上边满是泪痕，她收拾书包时一直在哭。 — 那段时间，程皓每节课都会把在线直播打开，冼然有时会看，有时会落下。他就保存回放，让冼然有机会跟上学习进度，程皓知道学业对冼然意味着什么。 程皓一边忙竞赛，一边忙冼然的笔记，徐子然每天替他去竞赛班找题，每天中午他都会在教室自习。 程皓拿回了一个又一个奖杯、奖状，也从王璐璐口中得知了一个又一个坏消息。 这天周一，学校安排他在升旗仪式上作为竞赛优秀生发言，程皓准备了很久，上台前仔细看了班级所在的位置，没有冼然的身影，怎么可能看到她。 一步一步走上高台，程皓觉得内心一点激动都没有，只想早早结束，站在话筒前，鼻尖微酸，忍着情绪，念出第一句话。 操场外走来一个女孩，穿着校服，梳着低马尾，一步步走近。 三班的位置就在他所站的位置正前方，冼然走到最后，站定，双手背过身，抬头看着高台上的少年，微笑着。 那一刻，程皓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女孩在她自己最难过的时候，面对他，还是笑着看他。 “我是高二三班程皓，很高兴作为竞赛……” 冼然抬头看着高台上那个目光清冽，校服干净，嗓音坚定的少年，他是这么优秀啊！ 下台后，程皓忍不住想跑回班级，但无奈要站在高台下等着仪式结束。 她站在两个班队伍的空隙处，透过缝隙可以看到程皓，少年的额头是她心中微风拂过的地方，想要停留的地方。 — 母亲的病情暂时稳住，冼然回到学校继续准备一年后的高考。 程皓记的笔记很全，冼然拿着厚厚的笔记，眼里是坚定的希望。 “阿姨情况怎么样？”程皓憋了很久才问。 “只是暂时性的稳定了……”冼然喉咙像被石头堵住。 “没有办法吗？” “身体消耗太严重，而且，医生说，抢救时，她……想要活下去的意识很小……她想要摆脱……”冼然咽下口中的酸涩，想要缓解喉咙的疼痛。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好的。万一奇迹发生了呢？”程皓眼里些许闪光。 “但愿她能看到我……”离开他们。 冼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每天写下一句句励志的话语，做着一张张试卷，将一切都化作汗水和泪水。 王璐璐美术集训，徐子然和程皓忙碌竞赛，一步步向前走，每个人都没停下。 — 冼然做了一场梦，那是一个还没修建完成的公园，四周都是树，地下铺着洁白的石子，有个很深的坑，像是没放水的湖，往里走是一座山，上面种着花和水果，工人提醒她，让她离开，往回走，她突然迷了路，看到一个车里被抬出一个长盒子，几个人抬着盒子，里面装的，是妈妈吗？ 那场梦惊醒，冼然再也无法入眠，那是母亲生病以来，她第一次做这种梦，眼睛盯着床板一夜。 拓展活动，莫名其妙的本子 高三的体育课被换成了每周一次的户外集体活动，简称拓展活动。 很明显，冼然、程皓，连带着徐子然，站在操场的围栏旁，抱着胸，都不太想参加这种费体力的活动。 徐子然看着操场上一团团做游戏的同学，“这有什么好玩的？幼儿园游戏！” “他们围在一起不尴尬吗？”程皓问两人。 冼然挑眉，叹气说：“还不如回教室自习。” “课代表说得对！” “回什么回，赶紧放松一会儿，你盯着卷子，不怕眼瞎了？”程皓打断冼然的话，怼他们。 程皓放下手，径直走向游戏场地。他这是怕冼然又回教室学习。 两人对视一眼，跟上程皓。 兔子跳，扩展操，老师说，这些游戏虽然幼稚，但起码大家都挺开心的。 程皓看着前面女生队伍最后的冼然，她个子在班里算很高的，一眼就能看到，那张脸上终于有点笑容了。 — 高三是早恋的最后机会，年级里流传着一个本子，上面记录着这届所有的情侣。 有人不怕死的写了冼然的名字，但男主不是程皓，是那个胖胖的，冼然的老乡‘周小龙’。 程皓看着桌子上的这个粉红的少女心本子，往同桌那儿看了一眼。 “皓哥，真不是我放在你桌上的……我也没看见是谁放的！” 程皓以为是让他写自己和冼然的名字，毕竟虽然没在一起，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这都是他自己觉得。 因为打开本子后，随便翻了翻就恰好看到冼然的名字了。 同桌看着皓哥的脸从不耐烦到惨白再到全黑，心里满是哀悼，千万这个放本子的人要有事。 “冼然……”程皓第一次这样叫冼然。 冼然正算着数学导数题，没空理他，直接往后伸出左手，“给我，又是哪个议论文不会？” 手上被放了一个本子，冼然没看，还晃了晃，等写完公式，一抬头，一个粉色的本子。 “这啥？” “这怎么有我名，还有周小龙，写我俩名干什么？”冼然茫然的翻看前面的内容。 ‘李美芹、赵云龙’……这什么啊，怎么全是一对对情侣？冼然纳闷的想。 “你什么时候和周小龙的名字写在一起了？”程皓问。 “我，我什么时候跟他一起了？”冼然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皱起眉。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有这个本子。”冼然解释，看着程皓的眼，舔舔嘴唇。 程皓拿过她手里的本子走出教室，同桌一脸的‘好自为之’。 程皓和徐子然去六班找周小龙，大课间楼道里人本就多，再加上程皓手里拿着那个本子，更多人出来看热闹。 周小龙站在六班门口，看着面前这两位，个子明明一样高，为啥就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程皓？”周小龙想问有事吗。 徐子然先开口：“你写的？” “什么？” 程皓摊开本，稍微冷静了下，说：“冼然和你的名字，是你写的？” 然后合上本子，双眼紧盯着周小龙，“你喜欢冼然。” “怎么可能，我不喜欢！名字我也没写！”周小龙急忙解释。 徐子然问程皓：“那这名字是谁写的？” “小龙……” “皓哥，你有啥就问，我和冼然顶多算好朋友。” “你能帮我找到这个人吧？”程皓笑了下，把本子递给周小龙。 “应该没问题？” — 两人一边下楼，徐子然问程皓：“你相信他了？” “冼然和他是老乡啊，可能有人误会。”程皓相信了。 “谁会干这种事？” 冼然和程皓都不是年级里的风云人物，就算程皓得了很多奖，年级里他的信息也很少，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人胡乱做这种事，只能是熟悉的人。 冼然趴在桌上看地理图册，区域认知最难了，地图最难背了。 “坐起来看，颈椎不想要了？”程皓的语气还是带着些许的生气。 “你干什么去了？” “找了下周小龙。”程皓抹了把鼻子，坐下说。 “我觉得不是他写的。”冼然挑了挑眉，小声说。 “嗯，不是。”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写？” “是我瘦了……”程皓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什么？” “他比我胖，更能引起注意。” 冼然背过身，抿着嘴笑，程皓别的不行，忽悠人有一套。 糖是甜的，你也是 程皓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查一下谁写的名字，结果把本子的发起者找出来了。 周小龙和程皓站在平台上，“皓哥，本子是一班一个男生发起的，名字好像也是他写的。” 程皓低头笑了下，扭头看向他：“怎么这样误会了呢？” “他说看到我和冼然在客车站了。”周小龙也挺怕的，程皓虽然不惹事，但一看就不像是怕事的人。 “名字还在？” “没没，我撕了，没几个人知道，应该？” 程皓又不能放个喇叭告诉所有人，冼然和周小龙不是一对，点点头，拉着周小龙进了教学楼。 平台的另一边，一个男生站在那里，程皓两人在说话时，他就一直在那里看着他们。 晚饭，餐厅。 程皓排队买饭，前面是那个男生，在大平台上，他一早就发现了这个男生，一直盯着他看。 他认得，是之前九班的语文课代表。 “哈喽。”居然主动和他说话，程皓有点不耐烦，点点头，笑了下算作回应。 “你知道那个本子的事吗？” 程皓抬眼瞪着他：“怎么，你知道？” “我看到了……冼然的名字。” “所以呢？” “没事，我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程皓嗤笑，撇过头不想搭理他，没想到他还在那儿说，“你们没事吧？” 买了饭，男生居然站在一旁等他，程皓直接略过他，走到就餐区。 “程皓，我们谈谈。”男生追上他。 放下餐盘，程皓就这么站着，盯着眼前这人，比他高，但气场不能输了。 “谈什么？冼然？不谈。” 男生直接坐下，“我想和你谈，我没想过伤害她，只是想……” 程皓忍不住想踹他，“你想干什么，你敢动她试试？我不和你聊是因为我们不熟，冼然和你也不熟。你和冼然什么关系？和我谈她，谈什么！你会尊重人吗？” 程皓皱眉的样子很吓人，男生没再纠缠，直接端着饭离开这个就餐区。 程皓吃了一口，把筷子一放，深呼吸，莫气莫气，气坏了没人替。 吃完饭，去超市买糖，程皓挑了好久，“我喜欢那个红色的。” 旁边，冼然也弯下腰，两个人像是躲在货架后，对视着。 “你怎么在这儿？”说着，程皓拿起这盒红色的糖果。 “某人的直液笔用完了。”程皓笔都是冼然帮忙买的。 冼然是和王璐璐一块来的，结果一转身璐璐人就没了，但是看到了程皓。 结完账，程皓拿着糖，也不给冼然，也不拆开，冼然撅了下嘴。程皓看到，偷笑了下，故意不说话。 “糖不是给我的啊……那为什么买红色的？”冼然咬着下嘴唇看他。 “你应该问一句就行！”程皓笑着看她。 “你问我‘糖不是给我的啊’。” 冼然按他的问法问他：“糖不是给我的啊？” “嗯，给小傲娇的，不是给你的。” “奥。” “现在你应该生气地问我‘为什么不给我？’” 冼然想翻白眼，默默点点头，“我是小傲娇。” “乖。”程皓没忍住，摸了一把冼然的呆毛。 程皓记着冼然的话，不会买很贵的东西给她，只有生日的时候托徐子然买了一个非常nice的耳机，冼然也是个耳机控。 程皓问冼然：“九班那个课代表还记得吗？” “什么课代表？”冼然呆呆地问他。 程皓一笑，挺好，不记得了。 “就是之前那个语文课代表。最近他没找你吧。” “俺们又不熟，他找我干嘛……我没惹事！” “知道，乖” 冼然没脑子想那么多，结果几天后，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叠得整整齐齐，被冼然直接撕开。 同桌阻止的动作顿住，“冼然，万一是组长（程皓）给你的呢？” “他都是当面给我。”说着，认真读上面的文字。 落款是那个语文课代表的名字，说实话，不写名字，冼然绝对想不起来这个人叫什么。 冼然好好地把纸放起来。 “冼然，你不怕被人发现？”同桌问。 “有时间还是当面解释清楚好，不能随便把别人的心意丢掉吧。”冼然细声说。 表明心意，高考失利？ 程皓上厕所回来，冼然扭头，看着他。 程皓问：“怎么啦？” “我有时间找一下那个课代表。”冼然和程皓对视着说。 “他……表白了。”冼然挺平静的。 程皓其实有想过这种事，那能怎么办，陪着。 “我躲一边陪你。” “好。嘿嘿” “你那么高兴干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高兴。”冼然扭回去，笑着低头看地理卷子。 — 拓展活动结束，冼然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和那个男生站在一起。 程皓就在楼里面，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两人的正面。 冼然开门见山：“我不会喜欢你。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你……是真的直性子。” “我不知道给了你什么误会，觉得还是告诉你为好，好好复习，高考加油。”冼然说完，看向窗户后的那人，他肯定笑了，眼都快眯起来了。 “冼然，如果我们是一个班，我们会有机会的。” 冼然皱着眉看向他，“你认为我喜欢程皓是因为我们在一个班？” “爱情，喜欢，没有你想象的激烈，热情，亲密。你纸上写的爱情与我毫无关系。” 冼然没再看他，转身走回教学楼，她在前期认为自己对程皓的只是那种熟悉感，认为对他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对自己是特殊的朋友，但慢慢，她感觉到，特殊的就是特殊的，这种特殊，别人无法替代，是和徐子然这种朋友不一样的特殊。 上楼梯时，程皓就走在她身后，冼然习惯的看着台阶上的名言名句，突然踩空了一个台阶，程皓迅疾地扶住她的腰，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 “冼然，我喜欢你。” 冼然站定，低头反应不过来。 程皓看她没反应，心里慌着，手心出汗，湿了冼然的手腕。 “谢谢哈……我也喜欢你。”说完，冼然一步两个台阶跑上楼。 能感觉出来，从那天开始，冼然更安静了，没什么事绝对不理程皓一下。 程皓每次领作业都提溜上冼然，俩人也不说话，默契地你数几张，我数几张，然后一块抱回教室。 轮到三班负责卷子整理，冼然和程皓分着每个班的卷子，然后程皓再负责把卷子配发给每个班。 站在班级后门，冼然看着不再吵闹的楼道，阳光透过窗台，透过仙人掌，打在空旷处，程皓从一班走到走廊尽头，走廊间只有他们两个人，铃声响起，那一刻，冼然感觉到，高考真的要来了。 — 那天程皓和她在后花园聊天，程皓问她，“我可能会被保送，但我想参加高考。” 冼然低头笑了下，认真地看着他，“你想怎么选择都可以，这是你的人生，不管怎样，不要后悔。” 程皓点头。 他放弃了保送名额，班主任为此提出了很大的意见，但程皓的想法一直很坚定。 “为什么不想被保送，这个名额只能是你的，如果你放弃，别人也替代不了你，所以……” 老孟一皱眉，“你和冼然谈恋爱了？” 程皓收起笑脸，心里不舒服，“这件事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选的，前途和冼然，我都选！我有把握高考顺利。” “你有把握，你知道冼然家里的情况吗？你不怕出事，你想过冼然吗？” “我知道。” 老孟诧异，她没想到冼然的性格，会把这些事告诉别人。 “冼然多么要强，一旦高考失利，你怎么办？她妈妈就挺着在医院等着她高考呢。”老孟哽咽着对程皓说。 程皓就站在那里想了很久，或许，他可能对冼然是有影响的，“可是我们都知道冼然是怎样的人，我们该相信她……您可以把我们座位分开。” 老孟撩着刘海，“这件事老师来办，你们好好准备高考。” 冼然得知后，想和程皓换一下，她坐到角落里，让程皓还在教室中间的原位置上。 “你近视眼，在中间看得清楚。” “我有眼镜。” 老孟苦着脸，“你这孩子，他个男生，坐哪儿不是坐，你好好在中间待着，我还偏偏把他调到最后去，让你们再在我这儿卖狗粮，我告诉你啊，我有男朋友！” 冼然听到这些话，心里的不安慢慢消失，最后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夏天 高考体检，冼然发现自己的血压异常高，拿着单子，走出体检室的那一刻，全身放松下来，看着骄阳似火的夏天，旁边的树木绿色的，树坑的花朵也很漂亮。 回想起医生对她说的话，“姑娘，你这血压有点高啊，吃着降压药吧。” 她是很懵的，经常的胸闷，心惊，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一刻，所有的压力都被暴露，瞒不住的劳累，冼然第一次感觉，活着，虽然会有点苦，但起码还活着。 没有告诉程皓他们，冼然抽空去医务室检查，连续很多天的血压一直保持在重度高血压范围，听着医生的叮嘱，她愣愣地答应着。 那天晚上，老孟没在学校带班，冼然给她打电话。 “是孟老师吗？”冼然冷静地说。 “冼然，怎么了吗？”孟老师那边很安静。 “老师，我想请假……我，医务室的医生说我不适合跑操了，让我请假休养。”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呢？” “老师，我有高血压了……”冼然第一次将这个事情告诉别人，说出来的感觉是害怕的。 “你怎么发现的？” “上周体检，我的血压不达标……老师。”冼然的语气带着些难过、害怕、不知所措。 “好，你别着急，老师明天就来学校，你先休息，假条我来给你补。”孟老师有些着急，也有些抱歉。 “嗯，麻烦老师了。” 冼然一直以为自己对于疾病和死亡，是不害怕的，因为她尝遍了有些人一辈子所要尝到的苦，觉得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但现在的她意识到，她是想活着的，医生告诉她，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时，她怕了。 跑操不再出现，必然会让程皓得知她的病情，冼然也没有刻意瞒着，在面对三人的质问时，冼然坦白了。 “我就是血压有点高，没事的，医生说可能是高考压力大。”冼然很平静，显得这个病微不足道。 王璐璐抱着她安慰，“一定会好的，你还这么小，然然会没事的。” “你别哭啊，我还没哭呢，没什么的。”冼然拍着王璐璐的胳膊说。 程皓一直盯着冼然看，随后，起身离开，没说一句话。 徐子然打了声招呼，起身追他。 “程皓，你怎么了？冼然还在那儿呢，你去哪儿？”徐子然也没想到冼然会是这样的情况，看她运动会参加比赛也没什么事。 程皓跑到医务室，独自和医生待在屋内，屋外徐子然默默等着。 “你怎么了？”徐子然慢慢地问。 “如果踏青的时候，我们早点想到她可能是因为血压问题才呕吐的，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严重了。” 程皓问了医生，血压高会导致整个身体系统的混乱，当时她身体难受，很大可能是因为高血压，但他们没想到，医生也没想到。 程皓坐在花池边，抱着头，冼然从远处走来。 站定在程皓面前，冼然摸了摸他的头发，“起来了，我们回去上课。” “徐子然和我说了。程皓，我不怪任何人，是我自己的原因。别难过，我不会死的。” 程皓猛地抬头，看着她，眼里带着担忧、霸道，“你一辈子都不能死。” 冼然听到这个，笑了起来，“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不死。” — 因为冼然的情况，本来扩展活动就禁止她参加了，但冼然求老孟，用了很多方法，最后用成绩来换拓展活动。 参加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发生意外，那天，偏偏就出了事。 一个寝室的一起做游戏，是一个类似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跳来跳去，在冼然停下来的那一刻，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往前倒去，一旁的同学眼疾手快，扶住她。 程皓从操场的另一边跑过来，后面跟着徐子然。 冼然皱着眉，右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左手拉着女同学的手。 那种感觉像是下一秒心脏就会跳出胸口。 程皓那天后就不再参加拓展活动，专门待在教室里陪着冼然。 那是他们在紧张的备考阶段，唯一单独相处的时间，两个人都在用心学习，奋力一搏。 那个夏天，窗外是同学们欢乐时光的笑语声，窗内是他们一同写着同一张试卷的奔跑步伐。 母亲病重，高考到来 事情发生在高考前20天，成年礼刚刚结束，冼然却收到了成年后的第一个噩耗。 妈妈再一次进入重症监护室，生命再一次被拉扯到悬崖之上。 冼然的表现很镇定，没哭，没闹，一个人从宿舍跑回教室，烈日下的她，被汗水打湿的两鬓，那是当年学校里，唯一一道不同的风景。 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看着同学们桌子上高高堆起的试卷，桌子下的课本被翻了一遍又一遍，教室后黑板上贴着每个人的目标，倒计时的天数定格在20。 教室的角落，他的位置，空空如也，就像是后来，不再有他，她的身边也是空空如也。 — 冼然回家的消息是老孟告诉他的，所有人都以为冼然会影响程皓的状态，但在最后20天的每一次考试中，程皓的成绩都在上升，冼然跟着学校的步伐参加考试，成绩却在一点点下滑。 程皓不是没有压力，面对徐子然时，心里的一切全部吐露。 “徐子然，她也在生病啊，我真的很担心她……我只想她别被累坏就好。”程皓手里握着罐装咖啡，皱着眉看着徐子然，露出的额头满是细汗。 “我知道，我们在坚持一下，她会加油的，明天不是我们通电话的时间吗？好好和她聊聊天。” 有人说，青春是轰轰烈烈的追赶，是夕阳下我们仍在奔跑，是雨中我们紧紧相拥，可是有的人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冼然在高考前一天回到了学校，因为她的特殊情况，学校安排了老师带着她提前查看考场。 站在她的主考场外，透过教室门的窗户，冼然看到了她考试的位置，那是她明天的战场，泪水蓄满眼眶，想起了自己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妈妈唯一的机会了。 — 高考这几天，学校食堂提供了加餐服务，并且一切饭菜统一价格，不管是鸡腿，还是红烧肉，都是一个价。学校还免费提供了洗澡的机会，每天考完试都会有拓展活动，活动量非常小，冼然也参加了。 第二天考试结束，拓展活动时，冼然和程皓被孟老师单独叫走，全班的同学都看到了。 因为教室被布置为考场，所有学生在实验楼上自习。 实验楼的大厅。 孟老师一脸愁苦，皱着眉，手指头指着程皓，“你们今天考试干什么了？” “主任说在等着进考场前，有一对男生女生拉着手……不是老师在这个时候让你们不高兴，是你们严重影响了其他的同学。” 程皓看了冼然一眼，又扭回头看老师，嘴里叨叨着：“冼然，你考场在哪来着？” 冼然抿着嘴看老孟，“咱们学校。” 程皓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好像在七中考场，怪不得没看到你呢……老师，我们根本就没在一个考点，怎么干你说的那些事！” 老孟也有点尴尬，摸了摸冼然的胳膊，“啊，那就好，本来我还挺担心你俩的，那主任说是咱们班的，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程皓慢慢道：“那我们就不知道了，老师，就剩下两科了，再忍忍。” “唉，要是所有孩子像你们就好了……程皓，你先走吧，我和冼然说几句。” 冼然安慰地看了他一眼，等程皓走掉，老孟拉着她坐下，“老师给你妈妈通话了，妈妈的情况不错，别担心，加油。” 冼然点点头，“谢谢老师，真得麻烦您了！” “这是老师应该做的，老师只希望你们以后可以平平安安，一切都走上正轨，都会好的。” 有些事情结束了 按照高考的安排，在第三天上午，冼然的高考就已经结束了，当地理考试收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冼然的心瞬间从高处落下，外面还在飘着细雨，打落在地上的水洼中，倒映着天空一点点的云朵。 程皓听到哨声响起，冲出实验楼。 天台下，考试结束的同学整队集合，随着声声的欢呼，有些人的十年奋斗已有结果。 冼然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方，没有看到此时程皓正从班级后方走来，徐子然也跟着他。 午饭，三个人坐在一起，王璐璐是艺术生，考场安排不一样。 当程皓看到冼然笑着回头望他时，他就知道，他们稳了。 “下午就走吗？”程皓问。 冼然情况特殊，被特指可以提前离校。 “嗯，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我，对不起，我不能陪着你们结束了……” 冼然的母亲还在医院观察，纵使病情一次次稳住了，但冼然不敢冒险。 “没关系，来日方长。”程皓的眼里是希望。 — 赶回家中，收拾好东西，冼然当天晚上就住进了医院，照顾母亲。 另一边，程皓在实验楼等待着政治考试结束，手边是冼然留下的日记本，还有一张纸条，“等我们再见面时，你再打开看。”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散发着路边的青草香，湿漉漉的，又很清凉。 ‘考试结束的同学可以去宿舍收拾东西，准备离校。’ 程皓正在发呆，手里握着生物手册。 徐子然从座位上站起来，通知大家，“到时间了，我们坚持到最后的可以上战场了，加油！” 徐子然走到程皓身边，“我们走吧！” 程皓在教室最前方，扭头看了眼教室，只有些许选生物的同学整理东西，准备集合。 “徐子然，你考完回家吗？” “回啊，你不回家啊？” “回，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不舍。 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奋力一搏。 — ‘一切结束，我们在一起的青春结束了，但我们的友谊没有结束。’ “□□”建了一个群，每天都会视频，冼然每日都能被三个人的笑容感染。 程皓妈妈回国了，两个人回了老家，徐子然在学车，王璐璐的艺术分出来，已经基本确定大学了。 冼然每日忙碌母亲的生活，瘦了很多，脸色更加苍白。 两个人一直没再聊恋爱的事情，现在不适合聊这个，冼然清楚，程皓也明白，日记本在他这里，他心里是踏实的。 分数出来的那一晚，冼然像往常一样没有进入梦乡，坐在病床旁看着母亲，身边的仪器滴滴响着，手机里打开的网站就是查分的网站。 冼然抹了一把泪，看着母亲笑了一下，然后低头输入信息，点击查询。 666分，物理组。 一滴，两滴，泪水打在手机屏幕上，另一只手握紧了母亲的手，冼然轻声对沉睡的母亲说，“妈，我考了666 ，我做到了。” 母亲的手指在她的手心动了动，眼睛睁开，沙哑的声音带着高兴，“好啊……” “妈。你醒了？” 冼然想起身扑向她，但害怕压倒母亲身上的仪器。 “孩子，你考得真好，辛苦了。”妈妈眼里干涩，泪水因为生病难以流出。 “妈……”冼然眼睛通红，嘴唇颤抖着说。 — 分数出来的第二天就要回学校拿毕业证，冼然叮嘱护士照顾好妈妈，又再一次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灵城的汽车。 操场上架起了几个大棚，同学们还是被要求着穿上了校服，仿佛他们还没有毕业，还是那群在操场上参加拓展活动的孩子们。 程皓从汽车站接上冼然，一路上手握着冼然的手，手心冒汗，但握得很紧。 徐子然和王璐璐早早就坐在草地上等着他们，手里拿着四个人的毕业证。 看到两人一起走进操场，认识的同学都在偷偷围观。 “呦呦呦，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徐子然嘴里嚼着泡泡糖，口齿不清的问。 “没谈。”程皓答。 王璐璐一听，冲上去拉开冼然，“干嘛，不和我家然宝谈，还想和谁谈！” “你自己问你家然宝怎么想的？”程皓也是很无奈。 冼然没说什么，拿过毕业证看了看，合上，问他们，“就等着我们在一起是吧？” 程皓接上说：“诶，我们就不在一起！。” 冼然看着他笑，要不说有默契呢！ 山川没了河海，我没了你 开完报考学校的会议，大家就自行离校即可，“□□”吃了一顿午饭，算是最后的结束。 程皓打算把冼然送回青庄县，路上，冼然打开了那本日记本。 “这个本子是我高中开始用的。里面有很多……” “我能看了？为什么让我看这个，虽然我也很想看。”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在我笑容的外表下藏着的黑暗的内心。那时候，你再决定还喜不喜欢我？”冼然很认真地看着他，眼角仿佛有流星闪过。 程皓皱着眉打开第一篇日记，内容是他感觉很悲伤的文调，抬头看着女孩，眼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你以为让我看到你的所有，我就会不喜欢你，是吗？” “冼然，你把我想成什么人？我以为我拼尽全力让你感受到我的心，结果你还是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是你太好了，你越对我好，我越觉得自己不适合你。”冼然眼里染着自卑的颜色。 程皓胳膊伸向她，从背后搂住这个女孩，感受到她颤了一下，随之放松下来。 “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们一直在一起，我等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冼然头靠在他肩上，泪水打湿校服，耳边是他温暖的呼吸声。 “日记本你拿回去，你的黑暗我不想知道，我不在乎，跟着我，我们把这些全部忘掉，听话。” 流光易采，世事难料。 — 毕业聚会那晚。 冼然坐上晚班车来到KTV门口，程皓和徐子然并排走着，身后是不久前刚见过的同学。 众人看到了冼然，起哄将程皓推向冼然，程皓没站稳，冼然急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冼然，你不是家里有事不来了吗？”程皓眼里发着光，期待着望着她。 “然然，我……” 话还没说完，冼然打断他的下文。 “程皓，对不起。” “什么意思？”程皓的心骤然一痛，身边的徐子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如果你觉得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那以后，我们就像从前一样，只是同学。” “你在说什么？”程皓不知道她又在纠结什么。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家里又逼你做什么了……你说话啊” 徐子然招呼着其他同学先走，最后担忧地看了一眼程皓。 “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太幼稚了，我太骄傲了，以为什么事情，都是因为大人们太复杂了，我以为我自己可以改变所有人……但我真的错了。”冼然泪水滴落，砸在两人中间，仿佛一道屏障，将两人相隔。 “冼然……” “我没有办法做到你说的，我还是很难受，我还是很暴躁，我还是很差劲，对不起，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冼然从口袋掏出日记本，递给程皓。 “我不要。”程皓怒气十足地拒绝，说完又后悔了。他从前以为，日记本是她给他的保证，现在才明白，这是在告别。 “我知道，就算我磨破嘴，你也不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但是，冼然，你选择的放手对我而言是抛弃，你明白吗？” “忘了我吧，你19岁的年纪，以后会遇到……更多的美好，但那些美好我给不了你。”冼然收回日记本，扭头穿过马路，马路对面的交通信号灯已经变成红色。 过往的车辆灯光耀眼，在最有纪念意义的一年，程皓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晚上，程皓企图用各种方式联系冼然，但想到冼然的话，或许，为了她，他应该放弃。 一夜无眠，一秒未休，一生遗憾。 冼然连夜坐车回了医院，病床上，母亲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消息中，王璐璐发了无数条消息。 每天王璐璐会发很多鼓励她的话，叮嘱她好好报学校。 王璐璐提到了程皓的情况，顺利被提前批录取，然后，一切都没有了。 冼然回了一条：“我可以，没事的。勿念。” 程皓看着这条消息，终于，泪水如奔溃的河海糊了一脸，往日那个阳光、爱笑、从没哭过的少年，因为七个字破防。 “阿姨的情况很不好，可能陪不了冼然多少时间了。”王璐璐在一旁小声的说。 终究是几个不大的孩子，没能将冼然从深渊中救出。 “我过几天会去看她，你有什么想让我传达的吗？” 程皓拿出一张信纸，苦笑着对王璐璐说:“本来是要写一封信的。” “等一切都结束了，安顿下来后，再把信给她。” 程皓在纸上快速写下几个字，认真写上名字，折起来，放在桌上。 王璐璐眼里蓄着泪：“很多事都不是冼然能够控制的，既然她想自己一个人，那就按她的意思来。” “你放心吧，我知道，我不会再去见她了。帮我照顾好她。”程皓恳求着王璐璐。 在冼然录取通知书到的当天，母亲挣扎着看了最后一眼，离开了冼然。 “死亡不是断然的终止，而是另外一场旅行的试探。”这是冼然高三为语文备考背下的句子。 冼然希望下次旅行，妈妈自己一个人，看玫瑰花开，看江河湖海，看落日晚霞，看这一世从未感受过的美好。 房间里，冼然收拾着妹妹的衣服，明天，妹妹就要被父亲接回村里了。 自从母亲去世后，冼然再没有哭过，就算是妹妹小手拉着她不放，一声声叫着姐姐，冼然也没掉一滴泪。 “你大学的花销，我每个月会打给你。”冼然父亲将家里的存折递给冼然。 “这是一万，你帮我给了你姥姥。” “你把我妈的死当什么？”冼然怒视着他，沙哑的声音像是嘶吼。 “这是你觉得你欠我姥姥、欠所有人的东西吗？”冼然拽过存折，碰上房间门。 — 王璐璐被某大风景园林录取，冼然被录取为某大公费师范生。 开学前一天，王璐璐来冼然家陪她，晚饭后，璐璐把程皓的信交给冼然。 “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给你这个适不适合，大学是新开始，今天就全部了结吧。”王璐璐心里忐忑不安。 “嗯，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冼然轻轻捏着信纸，生怕手心的汗打湿了薄薄的纸张。 “好，我去楼下小卖铺买点零食。” 冼然戴上眼镜，慢慢打开信。 里面只有几句话。 山川没了河海，我没了你。来日方长。——程皓 捂住自己的嘴，冼然哭倒在那里，原来心可以这么痛，为什么她已经下定决心了，还是会这般不舍、难过？ -------------------- 作者有话要说： 开虐开虐 后来 大学后，冼然的身体逐渐好起来，但不可避免存在一些问题。 徐子然考上了南方一个医学院，只有他一个人走得很远，谁都不太清楚原因。 冼然大二野外实习，在茫茫草原上倒下。 后来，王璐璐联系了徐子然，帮忙看病。 医院等候室内。 徐子然手里拿着冼然的病例，抬眼悄悄看她，“冼然，这两年你都没联系他吗？” 冼然知道他是谁，“没有，你觉得我应该联系他？” 徐子然叹了口气，说出了远离家乡上学的原因，“我只是不想双向奔赴的人，走到最后却是双向远离……高中的时候，我也喜欢了一个姑娘，可是我没鼓起勇气，到毕业，我也没跟他说一声，我喜欢你。” 眼里的光带着莫名的痛感，是那年盛夏留下的记忆。 “她在这座城市吗？”冼然问。 “嗯。”徐子然的性格是冼然所羡慕的，乐观、幽默，心里藏着小爱和大爱。 “我和他，不可能了……”冼然从不刻意屏蔽他的消息，但内心的悸动是瞒不住自己的。 “你知道他大学学了什么专业吗？”徐子然认真地说，“心理学。你知道他是为了你吗？” 冼然低下头，泪水早已打湿睫毛，嘴角是隐忍的难过。 “三年的相遇，他没能救你，未来，他希望自己能够治愈你。” 冼然知道他重感情，却没想到，他早已把自己计划在了他的未来，“对不起……你不要告诉他，我生病的事，好吗？” 徐子然没说话，径自离开，留着她在等候室，听着自己跳动的心跳。 — 大学里，冼然除了忙碌自己的学业，把全部精力放到了教育扶贫项目上。 收到一封情书，冼然就拒绝一个人，学院男生偷偷叫她冷血女神。 王璐璐知道了，没少拿这事调侃她，冼然不以为然。 “没关系，你不会孤独终老的，等我以后有钱了养你，好不好啊，然宝？”王璐璐手里拿着画板，面前是未完成的冼然的画像。 “我自食其力，可以养活自己！” “你说，程皓在学校也这么受欢迎？”王璐璐从不避讳程皓的话题，冼然觉得，恰恰是因为这个，她的心里在慢慢消化他们的曾经。 “当然，不说他长得就不丑，成绩还好……徐子然说他学心理的，身边女生应该更多。” “你们学院男生不多吗？更多好吧，比例更大。”王璐璐挑挑眉，抛媚眼看她。 “我恐婚。”冼然抬了抬胳膊，催促道：“快点，这么慢？！” “得好好画，别动，就这样啊！” 王璐璐放下笔，“假如，我是说假如程皓现在站在你面前，要和你在一起，你会怎么答复？” “假设不成立。” “不是假设，是假如。” 冼然从台子上下来，走到王璐璐面前，眼里有着泪光，“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一听到这个就想哭，我什么答复都没有。” “所以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冼然靠在一旁的椅子上，闭上眼，回忆起一切。 是世界毁了一切 母亲的病明明在好转，却挡不住坏人的心和嘴。 病房内，属于妈妈的床边拉上了帘子，隔断了周围所有病友的目光。 帘子内，冼然的父亲站在病床旁，皱着眉头，眼睛不敢看向病床上为这个家奔波的女人。 “就让冼然随便上个附近的大学就好了，非得要上什么北京吗？”男人嘴唇厚厚的，说起话来却尖酸刻薄。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何必跑那么远？你说是不是？” 女人流着泪，语气充满着无奈与悲愤，“我不怕孩子走得远，姑娘怎么了，我的孩子明明……咳咳，明明有个好的未来，你们为什么偏偏缠住她不放？冼大海，那可是你亲生的孩子！！！” “那老二也是啊，花这么多钱供她上学，老二怎么办？” “你是怕自己掏钱吧，你把我的两个闺女放在眼里过吗，你们全家恨不得她们去死啊！！！” 男人说了句：“不可救药！”，冲出病房，看到冼然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睡着了。 男人只一秒的停留，眼里没有一点关心，径直离开了医院。 冼然察觉到人离开，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一堵墙，眼神呆滞。 虽然不知道他们争吵的内容，但冼然知道，一定是争吵。 自从那天起，母亲的情况开始恶化，还不让冼然见她的父亲，直到志愿报考结束。 录取结果出来，冼然和父亲大吵一架，家里除了争吵，也没剩下什么了。 “你去这么远，以后不回来养我怎么办？” “你是我的父亲，连你都不信我……谁会信我？我也有自己的梦想，我想出去看看有错吗？” 冼然每次与父亲争吵，都会流下眼泪，但父亲不会，只是和她刚，找歪理，为自己辩解。 “你妈在医院已经花了很多钱了，你还上这么远的大学，这不是要我们命吗？” 冼然哭笑一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平静说：“我报的是公费师范生，不会花你一分钱。” 猜出来母亲病况严重的原因，冼然没有痛哭流涕，而是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母亲说过，要离开这里。 她努力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和做法，到头来却被指责是幼稚的插手大人事的蠢孩子，在他们眼里，她永远是养不大的白眼狼，赔钱货。 有那么一刻，冼然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她在这个世界感受不到任何的美好与信任。 在日记本里有给程皓的最后一份信，结果他还拒绝了。 冼然觉得，自己的状况不适合与他继续下去，纠缠不清只会害了他。 — 在最艰难的时期，冼然收到了来自灵中心理咨询室的电话，那位曾经为冼然提供咨询服务的老师竟然还记得她。 “最近还好吗？”熟悉的声音响起，那种无形的力量抓住了冼然的心脏，太痛了。 “我……不太好。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想离开的时候帮助我，为什么你总是给我温暖，在我最冷的时候？”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你的心理老师，我觉得我不会放弃你，即使世界放弃你。你一定可以的！” 那是黑夜，也是黎明，是冷漠的世界，也是欢声笑语的世界，你感到的冷漠，只是因为，那些欢乐与你无关。 我怕，又会是五年 糖糖酒吧，三班聚会。 穿着黑丝，格子短裙，头上扎着双马尾，王璐璐打扮得像女高中生，但多了几分妩媚。 王璐璐虽然不是三班的一员，但毕竟时常出没在三班门口，这些年聚会，次次都有她。 班长招呼着大伙，把王璐璐叫到一旁，“冼然呢？不会因为昨天晚上皓哥在群里说要来参加聚会，她怕了吧！” 王璐璐甩了甩马尾辫儿，“她这个人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办到的，看着吧，三分钟原则，开始前三分钟一定到。” 班长笑了，说：“那我就放心了！” — 冼然放假留在了学校，聚会也在灵城，所以出门较晚。 酒吧在一个小巷子里，出租车不好进入，于是冼然下车步行往深巷里走。 之前聚会大多选在饭店，大家伙一块吃顿饭，再去学校转转，看看老师。 今年，班长想弄点花样，聚餐在晚上，第二天上午回学校。 冼然下车后看了一眼附近，有路灯，但不是很亮。 快步走进巷子，一个二层小楼出现，整个楼都是糖糖酒吧的。 门口稀疏几个人，看上去都还清醒，冼然嘴角弯了弯，他们选的地方还可以。 班长正好走出酒吧，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冼然：“冼然，这儿！” “班长，好久不见！”冼然轻松地说。 “是啊，你说咱们都在北京，结果也见不了几面！快进去，快进去，璐璐等你好久了。”班长推着冼然的后背说。 远处，程皓下车，刚好看到这一幕，‘pen’的一声关上车门。 白色衬衣放在外面，下身穿着黑色长裤，有些懒散，不像是白天那个衣冠楚楚的样子。 衬衣衣角随着他的步伐起舞，洁白的额头被碎发挡住，清淡的眉下是深邃的目光。 冼然前脚进入酒吧，程皓后脚走到门口。 “班长。” “程皓来啦，就等你们俩了！”班长往后指了指。 程皓直接进酒吧，班长撇撇嘴，跟在后面。 酒吧里的KTV，灯光霓彩，角落的阴影里，冼然坐在王璐璐的身边。 璐璐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大口一喝，问冼然：“然，你没事吧？” “不用担心。”冼然有点累，今天下午开了半天的会，后背酸痛的毛病犯了。 两人抬头，看到程皓走进门，所有人说着客气话，哄闹着围在程皓身边。 王璐璐又瞧了一眼，抬手捂住冼然的眼睛，“眼不见为净！” 冼然笑着摇头，“我早就见过他了……上学期在学校就见到了。” “啊？怎么没听你提起？” “他是被孟老师邀请来的，要不然你觉得人家会来咱们这种小店。” 冼然侧身错过璐璐的手，拿过桌上开瓶的啤酒，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差点没缓上来，咳嗽了几声，几滴酒滴在了胸口以上的白皙皮肤上。那边程皓听到了动静，抬眼望向她。今晚，她穿着一条黑色吊带裙，外面只挂着一件近乎透明的防晒衣。 冼然没接收他的眼神，低头兀自看着啤酒瓶上的字，周围安静了一刻，被班长的一嗓子吼叫又带上了气氛高潮。 王璐璐靠在冼然肩上，耳语，“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啊？” 脸有点红的冼然迷迷瞪瞪回答：“随便，与我无关。” 王璐璐想了想，起身，走向程皓，冼然肩上突然减轻重量，嘴里嘟囔了句，“还真去了！” “程皓，这几年混的不错啊！”璐璐走到徐子然边上，和程皓打了招呼。 “你们都还行吧？”程皓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冼然还是低着头在喝酒。 “都不错，能吃饱饭。”徐子然拍了拍王璐璐的爪子，“松手，注意影响！” “嘿，你个天使！就你有女朋友？老娘又没摸你！” “皓哥……”徐子然眨眨眼，向冼然方向看去。 程皓其实心里纠结着，他还没看明白冼然的态度。 一整晚，程皓一口酒没喝，冼然透过沙发后的玻璃看向楼下，世间众生在这里自由自在、狂放而热烈。 迷离细微处，是不知名的感情又重新燃起火焰。 - 十二点，酒吧的特殊钟声响起，音乐换成了较为优雅的格调，聚会随着这优雅的调子结束。 门口，冼然手里拿着防晒外套，面色晕红，风吹起她两边的碎发。 她晃了下脑袋，清醒几分，冼然的身后，程皓和班长结完账走出来，“真是的，还让你破费了！”班长笑着对程皓说。 “很久没见大家了，应该的。”程皓说着客气话。 冼然听到声音从门口台阶上下去，漫步走到一边站着，继续等王璐璐。 某人的脚步声都是那么清脆，“冼然。” 冼然深呼一口气，转身摆出一副笑脸，“嗨！”，和班长摆摆手打招呼。 “那个，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们聊。”说完，班长拦住路过的出租车，跑了。 冼然舔舔嘴唇，扭头不看他。 他就站在她身边，风声，呼吸声，心跳声。 “你瘦了。”程皓看着她露出的瘦弱的肩膀说。 “比上次我见你要瘦。” 冼然嗓子干干的，心跳止不住加快。 “你记性真好。” “不好行吗？冷心五年不见我，所以早刻在心里了，我怕又会是五年。” 冼然往前走了一步，错开他，程皓也往前走一步。 “能不跟着我吗？”冼然语气有点着急。 “不能，你走到哪儿，我就走到哪儿。” 王璐璐早就从厕所出来了，趴在酒吧前台看俩人。 冼然回头找王璐璐，看到璐璐看戏的眼神，无奈笑了一下，“璐儿，前台的茶水好喝吗？” 璐璐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跑出来，“皓哥，走了，再见哈”，拉起冼然的手就跑。 “怎么样姐们？我这跑得挺快吧！”王璐璐在她耳边，边跑边说，也顾不得自己的衣服被风吹乱。 冼然拽了她一把，双手扶腰，“可以了，他要是追，早就追上咱们了。” “你这体力不行啊！没事多往操场跑几圈。” “去操场不好。”冼然慢慢往前走，站在路边对王璐璐说。 路上很少有人了，出租车也少见，冼然打算在附近找家宾馆。 “怎么着了？今晚咱去开房？”王璐璐摇头晃脑的在冼然面前说，想逗她开心。 “去蓝月吧，我们学校老师推荐的。” “好家伙，你们老师谈论内容这么劲爆的？” 蓝月刚好就在这附近，两人在24便利店一人拿了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在午夜的大街上走着。她们的身后跟着一辆黑色越野。 “这跟了好长时间了，程皓没事吧！” “等我下。”冼然把糖拿在手里，走回身后的那辆车边，车顺势停下，她还没抬手敲窗，车窗已经被降下来了。 程皓扭头看她，冼然舔了下嘴唇上亮亮的糖水，“别跟了，不早了，快点回家吧。” “关心我？” 冼然低头一笑，“你不也是，不关心我为什么会跟着我们。” “上车，去哪儿我送你们，太晚了。”程皓看到她红红的下嘴唇被咬住，有点心疼。 冼然犹豫着，“不费你油了，快回家吧。” 程皓笑着点头答应，但还是慢慢驾驶着汽车跟着她们。 蓝月小居。 程皓向前台出示身份证，歪头看向旁边走上楼的冼然。 “你好，我和刚才两位是朋友，帮我定他们旁边的房间，谢谢。” 前台有些犹豫，程皓小声补充，“那个低马尾的是我女朋友，和我吵架了，另一个是她闺蜜。” 前台了然地眨眨眼，点点头，帮他办理入住，“帅哥，就帮你到这儿了，加油。”心里想，这么正气的帅哥也会惹女生生气吗。 有些尴尬的后续 -璐璐，能帮我加下冼然的微信吗？ 那时候冼然没有微信，后来建了微信班级群，看到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璐璐看着旁边单人床上，把被子搂进怀里的冼然，虽然她闭着眼，但却难以入睡。 “然宝，你要不要加程皓的微信啊？”话都说不清楚了。 冼然翻了个身，手里多了一个手机，微信里没有添加好友的消息。微叹，把手机扣在枕边，不是说要加么，为什么不发申请。 那边。 -快发申请啊，她没看见，好像挺失望的。 程皓看到，赶忙退出聊天界面。 -她怎么没同意？ 程皓问。 -她睡下了，明天起床她肯定能看见 -早点休息，有事给我电话。 王璐璐悄悄走到冼然的面前，看到她的睫毛动了动，轻声说：“然宝，我知道你没睡，听我说好吗？” “自从阿姨走了，你身边除了我就没别人……我知道你已经彻底和你父亲断绝联系了……你每年快高考的时候脾气就特别差，你不敢和我发脾气，怕失去我这个唯一的身边人，我心疼你啊！” “我不是你，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抗拒这份感情……但是吧，我能看出来的，你还是忘不了他，而且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他……冼然，你的心痛不痛啊？”王璐璐逐渐哽咽，想起在墓地，冼然抱着墓碑的样子，手上拿着日记本。 “这么多年了，那么多对你示好的人，他们不比程皓差，但你就是看不上，一根筋……”王璐璐从地上起来，欲走回自己的床，突然听到冼然说了一句。 “我爱上他了。” 每回忆一次他们的相处，冼然就越对他印象深刻，慢慢的，居然对一个多年不见的人产生了爱意。 这种爱意比喜欢强烈许多，强烈到冼然不能再像五年前那样，说分开就分开，说放手就放手。 “你说什么？” “璐儿，我爱上他了。” “那你怎么？”王璐璐有点纳闷冼然见到程皓的反应，既然爱，为什么那样对他。 “怕他不会那么喜欢我了，我怎么办？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会把一份感情一直留着。” “你是不是傻？”王璐璐笑骂她。 冼然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红红的，头发缠在一起，一点都不像酒吧里那个只顾喝酒、不问世事的女人。 “他来学校那次，我就见到他了，之后或许是因为我态度不对……我觉得他在躲着我。” 这是谁给她的错觉？王璐璐心想。 “那这次呢？人家可是跟了我们一晚上！” “他怕咱们真出事吧。”冼然的语气里带着哭腔和委屈。 “说你傻呢，从前那个一猜就准的冼然去哪儿了，怎么越来越笨了？”王璐璐揉着她的头，直接按进被子里。 “睡觉吧，我感觉你是喝酒喝傻了。”摇着头，走回床边坐下，看着冼然的后脑勺，无奈地摇了摇头。 — 叮咚。程皓手机响了。 界面上，微信的好友添加成功的自动回复从没让程皓这么欣喜过。 -冼然，起来了记得喝点小米粥。 -要不胃会难受的。 冼然看着消息咬了下舌尖。第二天一大早拉着王璐璐再一次跑了。 粥店。 “昨晚上怎么说的，白说了？这怎么又跑了呢？”王璐璐皱着眉看她。 “我就是很饿了……”冼然埋头喝着小米粥，想着粥面上的一层凝胶状的特别好吃。 “那你起码微信打个招呼啊，我早看见你同意好友申请了。” 冼然拿出手机，程皓发了几个问号。 -我在喝粥了，谢谢 -你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北京吧。 王璐璐偷偷看了眼她发的消息，气得咬牙说：“人家也是要回学校看看的好吧！你这怎么还撵人家走呢？” 冼然回看了自己发的消息，也后悔了，撤回时间过了，她就是想着别耽误了他的工作。 “怎么办？”正当冼然懊恼时，程皓发来消息。 -发我位置，我去接你们回学校，快吃完了吧？ 冼然舔了下嘴唇，发给他位置。 我们一直记着 冼然和王璐璐走出粥店，程皓的车就停在正门口。 程皓给王璐璐一个眼神，璐璐直接钻进了后车门，程皓下车为冼然打开副驾驶的门。 全程，冼然头低着，不敢说一句话。 — 曾经，他们是学校的优秀班集体，现在，他们是学校的优秀校友班集体。 我们曾穿着校服为自己的梦想恣意奋斗，现如今也在为了生活四处奔波，但我们唯一不变的——是灵中人。 教学楼前的樱花树被重新挂上了高考加油的励志条幅，小花园旁的枫树还是绿色，程皓异常想念那时金黄色的秋，金黄色的岁月。 “程皓，你还记得后花园的那棵树吗？”冼然抬头望着枫树的树冠轻声说。 “当年，你写了什么？” 程皓淡淡笑了，没答，“我们去看老师了。” 冼然作为唯一一个留在灵中任教的毕业生，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会议室走去。程皓就走在她的左后方，阳光洒在她的左后颈，细汗挂在光滑洁白的后颈。 当年公交车上，是程皓第一次见到冼然那么美好的颈部，后来因为压力大、生病等多方原因，后颈长了很多细小的痘痘，冼然曾和璐璐抱怨过，他听到了。 这几年，她的心理调适应该进行顺利，身体也调理得不错，程皓低头欣慰地笑了下。 — 会议室前，冼然转过身看着班长，“班长，你来带头吧，我们跟着你。” 班长点头，站在队伍最前方推开会议室的门，阳光瞬间铺满在所有人的脸上，那一刻，他们好像再一次回到了当年的场景，会议室就是教室，而老师还在原地等着他们。 就像当年百日誓师大会上的话。 毕业，我们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而老师，他们会默默转身，投入新的生命塑造中，走回我们当年的原地。 孟老师就坐在讲台位置，听到开门声，骤然扭头看向门的位置，惊讶于队伍的庞大，这么些年过去，还是能召集很多同学来，靠的就是真实的感情。 大家嬉笑着按照当年的座位入座，只有鲜少几个位置空缺着。 程皓本打算坐在挨着墙角的那个角落的，虽然很想坐回当初冼然身后的位置，但大家都按换过座位的位置坐下了，他也不好再换。 孟老师站起来，指着程皓，“程皓，你站起来，和许婷婷换回来吧。”许婷婷就是当时和程皓换位置的女生。 冼然抬起头看向老孟，眼中带着微光。程皓当然是非常乐意的，站起来就要奔向属于他的座位。 班长带头起哄，“诶，老师牵起红线啦，偏心啊，为什么只给他们牵啊！” 众人哈哈笑着，冼然本以为自己能抗住他们的‘调戏’，结果自己脸皮还是薄。 “他们俩的红线就没敢断过。”孟老师补充说。 知情的徐子然打趣道：“没错，程皓出差的行李箱里有个相册，专门装着冼然的照片……” 程皓刚好经过徐子然身边，笑着拍他肩膀，小声说：“等着我收拾你！” 徐子然声音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包括冼然。扭头，红脸看着走向她的程皓。 程皓坐下后，一直盯着冼然的后颈看，冼然虽然没长着后眼，但能猜到他在看她，后背挺得直直的，没一会儿就腰累了，突然后方传来声音，“别硬挺着了，休息一会儿，我不看你了。” 冼然这次耳朵也开始红，连带着后颈紧了紧。 这波气氛带起来了，孟老师像是检查作业一样，了解每一个她的孩子的情况。 “徐子然，你怎么样啊，穿的倒是挺休闲哈！”老孟看向徐子然，穿着蓝色短袖，黑色大裤衩。 众人注意到他的穿着，纷纷笑了，不好意思的捂着嘴笑。 徐子然站起来，正式地回答老师，“我当医生了，现在，在石市医院工作，刚下手术就往回赶，也没顾上拿其他的衣服，就穿的稍微简单了点儿。” “挺好，咱们班有几个当医生的，是吧？” 当医生的几位站起来，和大家分享了自己现在的生活。 叫到程皓，还没开始问，他就提前站起来。 “程皓，我也就知道你回国的事了……”班主任浅笑着说。 “我现在已经定在北京了，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顺便也会在各地的学校进行志愿演讲。” 孟老师听到很多学生都在一线城市，高兴极了，“那你是定居在北京了？” 程皓低头看了眼前面人的头顶，“还没有，只能说工作稳定了。” 其实程皓回国后就买下了房子，虽然借了很多钱，但还是咬牙定下了。 “冼然是我最了解的，没几天我们就要在一块儿吃个饭，我就来说说她吧……”老孟看向冼然，像是在询问。 冼然点了点头，没站起来，双手放在桌上，安静地听着老师说。 “冼然的事，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或多或少了解过一些，但你们不好意思说……别人觉得，冼然这些年特别不幸，但我最近想了想，我觉得冼然还是幸运的，因为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也因为她自己。” “这么多的困难，别人的帮助其实作用不大，这是我感觉的……但她自己战胜了很多的人和事。” 孟老师说到感性，泪花挂在眼角处，看着冼然，穿着白衬衣，她听别人说话时，总会看着对方的眼睛，给人感觉非常真诚，这是冼然与他人最不同的地方。 “她当了老师，原因就是她觉得自己能成为现在的自己——是因为我们，我们这些在她身边的人。我们每个人都对她有过特别大的帮助吗？并不是，但她却感恩每一个人。” 冼然皱着眉想咽下眼中的泪水，只能用微笑掩盖皱起的眉头。 这是冼然和孟老师聊天时，透露出来的心里话，她是有深刻的感情的，但没想到老师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强势 大家聚在二楼食堂，吃了一碗学校特有的拉面，加麻加辣，吃得一个个都冒着汗。 “老师，今年你带高几啊？”徐子然问。 “高一……这次老师想从高一带到高三，等这一届毕业了，你们就该回来挖宝了！”孟老师嘿嘿笑着。 “你们这一届就是幸运啊，只有你们这届组织了这个活动！” 吃过饭，几个不错的同学相约着在这个第二故乡玩两天，冼然帮着老师招呼完同学们，太阳就将要落山了。 “今晚就别吃食堂了，你们和我回家！”孟老师拉着冼然的胳膊，看着程皓等人说。 冼然点点头，“好。” 超市里。 冼然和程皓被安排来买一些食材，而且老师家里有小朋友，每次冼然去老师家，都会买很多小面包和玩具。 轻车熟路，冼然在小零食区为小孩调选小面包，“悠悠很喜欢吃小面包，闲哥喜欢小汽车……哦对了，悠悠是老师的女儿，闲哥是哥哥。” 冼然认真地装着小面包，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程皓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边，随时看着时机给她递袋子。 玩具区，冼然转了一圈，撅起小嘴，“这些基本都给闲哥买过了，你也是男孩子，你来挑挑？” 虚岁25的程皓被看成男孩子，也是有点想笑，他挑挑眉，四周看了看，指着一个木制积木，“这个怎么样？” 冼然打算踮起脚拿下这盒积木，结果程皓直接越过她，搬下积木。 “我是摆设？” “我能够到的。”冼然看着程皓，他怎么还长高了呢，上次见他没注意啊。 “你是长高了吗？”冼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不确定地问。 “嗯，马上一米九。” 之前冼然还吐槽隔壁课代表的身高，那么高，抬着头看太难受了，但是现在看来，还不错。 “怎么了？”程皓疑惑地问。 “没事……去买点关东煮吧，悠悠爱吃那个。”冼然拉着程皓往冷冻区走。 看着胳膊上皙白的手，程皓叹了口气，“你想吃什么，别一直给孩子买啊！” 冼然拿着关东煮称量，“菜买的够了，不用再买了。” 把关东煮放到车里，程皓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推着冼然的后背，往零食区走。 冼然惊讶，这人一个手都能推动这个车子，手劲这么大！ 程皓推着她到货架前，指着上面的糖果问，“想吃吗？” 冼然没反应过来，随着自己的本意就点头，回过神，忙又摇头，程皓已经把糖放进了车里。 往前走，又指着薯片问，“除了番茄味的，其他都吃吧？” 他还记得自己不吃番茄味薯片。 手一捞，几包薯片落入购物车。 没有两分钟，车里多出了许多冼然爱吃的零食。 “程皓……”冼然刚想说太多了。 “别说话，你现在肯定饿了，现在回去，等到吃饭至少还有一个小时，先吃点这些垫垫。” 结账时，程皓抢先结了，推着购物车走出超市。 冼然跟在后面捂着肚子，确实饿了，中午吃拉面，光顾着聊天招呼大家，没吃上几口。 车前，程皓提起两大袋东西，直接用胯部推了一下购物车，车子滑向远处。 “掏下钥匙，右边裤兜。”程皓头上有些汗。 冼然看向远处的购物车，心想：您就不能先拿钥匙，再提东西？把车推那么远，显得你胯好是吧？ 手心全是汗，兜里幸好只有钥匙，指头一勾就拿出来了，不过勾的那一下，不小心划到了某人的大腿。 程皓盯着她看，冼然尴尬一笑，“裤子面料不错哈！” “别笑了，开门。” 冼然赶忙按车钥匙，帮他打开后门，放进东西，后座又不能坐人了，冼然只好坐进副驾驶，开门前，程皓喊她：“伸一下手。” 冼然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把手放到他的手上。 程皓握住她的大拇指，在门把手上按了一下。冼然想问他，但程皓直接放开她，走向车的另一边。 驾驶位上，程皓坐下，假装不经意地拍了拍右裤兜的位置，又摩挲了下手指尖，冼然扭头看向窗外。 她面前突然多出一包薯片，一盒糖，冼然听到他说，“吃几口胃就不难受了。” “哦。”摸了摸肚子，慢慢打开糖果盒。 快到老师家的时候，冼然指着路口说：“前面路口左转直走到头，就是那个最大的小区。” “嗯。” 冼然咳了声，清清嗓子，“程皓……” “嗯？”程皓打着转向。 “你怎么老是强我啊？” 程皓直接车速降低，扭头眯着眼看她，“我要真强你了，你有的哭。” 他知道她说的方言，故意会错她的意思。 “不是那个强，是四声……你怎么说话这么霸道？”声音越来越低，冼然眼睛看着他。 对视几秒，程皓把车停在路边。 火气大 “怎么……”冼然疑惑着皱眉，面前放大程皓的脸。 又咸又甜的味道，上瘾。 冼然手里的薯片撒了一车，糖果落在她的腿上，粉红色的，白皙的是她的腿。 程皓放开她的唇，手指捻起落在她腿上的糖果，放进嘴里，看着她。 “我现在火气正大。”程皓在解释自己的‘霸道’。 冼然抬手摸自己的嘴，怎么这么麻，比吃拉面还麻。慌忙着看了眼脚下，一片狼藉。 程皓也看向副驾驶座下，嗓音粗哑，“先忍一下，明天去洗车，马上到家了。” 冼然眨眨眼，没说话。 — 下车后，程皓看了冼然一眼，姑娘被吓得不轻，一直不和他说话，也不抬眼看他。 程皓提着两袋东西，跟在她后面，小姑娘走得特别快。 开门的是闲哥，虽然还在幼儿园，但毕竟是个男孩子，力气大，直接扑向冼然，差点扑倒她。 程皓皱着眉看着这个小男孩，轻声提醒冼然，“我提着东西呢！” “你是谁？然姐姐的男朋友？”小孩还是抱着冼然的大腿不动，眼睛提溜提溜转，“不对，你是同学。” 冼然哄着他进门，因为她听到后面那人的呼吸了，那么重，那么深，有些不敢惹。 孟老师和徐子然在厨房准备做饭，王璐璐在客厅陪着小孩。 听到冼然的声音，孟老师从厨房走出来，看了闲闲一眼，“你怎么又让姐姐抱起来了，姐姐刚回来，肯定累坏了……快下来和妹妹玩去！” 闲哥摸了摸冼然额头上细小的汗珠，从冼然身上下去，跑去客厅找妹妹玩。 程皓弯着腰把东西放在厨房角落，低着头笑了下。 “老师，我帮你们一块做吧！”冼然解开袋子。 “不用不用，赶紧去看悠悠，念叨了你好久，你呀就歇会儿，让他们男生做做饭，锻炼一下。” 程皓答应着，洗手帮徐子然一块准备。 冼然只好提起装着零食的袋子走向客厅。 王璐璐和两个孩子在玩石头剪刀布，悠悠看到冼然，扔掉怀里的娃娃，喊着要然然抱。 悠悠是跟着王璐璐喊她，不像闲哥那样会叫她然姐姐。 “然然……”刚会说话的宝宝，软糯糯地伸胳膊。 冼然直接一把抱起她，开心地笑。 璐璐开玩笑说：“果然是亲姐，我就是个后姐姐啊！”假装哭了几声，悠悠居然从冼然的胸前抬头看向她，嘴里喊了句：“璐璐……” 惊喜得王璐璐直接跳起来，抱住两人，“诶呀，我的两个宝儿！” 闲哥看着三个女孩，翻了个白眼，跑去厨房，靠在门上看三个大人做饭，小眼珠直盯着程皓。 — 孟老师手里拿着肉肠，回头看儿子，问“怎么了，不和然姐姐玩？” “然姐姐在抱悠悠~”小孩子嘟着嘴。 闲哥站直身体，走到程皓身边，笑了下，再次凑近了一些。 “你好呀，哥哥~”小孩儿装得挺可爱。 程皓冲着他笑了下，马上变回冰块脸。 “我见过你哦，你在照片上。” “什么照片？”程皓一边低头忙活着手里的菜，一边问他。 “然姐姐和妈妈的毕业照啊！”闲哥看向妈妈，心想，自己应该没认错吧。 老师看了孩子一眼，突然问程皓，“你和冼然怎么样了？” “老师，你知道冼然脾气的。”程皓拿出盘子，放在桌上。 “不要错过。即使到最后发现错了，也不要错过。错过比错了更难以释怀。”老师推着还想说话的闲哥走出厨房，程皓手里的菜刀落在案板上，迟迟没动。 还爱我 饭后。 月光明亮，走在小路上，不需要打灯就可以看到前方的路，身边的姑娘抬头看着点点星光。 这么些年，程皓了解了许多有心理障碍的人，他们大多数是被专业人士治愈的，但也有被时间治好的，冼然却是在为自己舔舐伤口。 “我送你回学校。”程皓的脚步放慢，他知道，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再见面，就是无期了。 微微眨了几下眼，冼然低头看着地面，还在想下午的那个吻，声音微哽，“好。” 夏蝉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声音，夏天的夜晚，暖湿暖湿，有青草的味道。 冼然坐上了后座，程皓没说话，启动车，驶离。 晚上，学校大门的牌匾就会亮起来，红色的大字照射着大门前的空旷区域。 冼然握紧手里的钥匙，钥匙不规则的角刺进手心，痛、难受。 “谢谢。”说完，冼然欲打开车门，下车。 “然……”程皓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焦急。回过头，眼里闪着泪光，看着她，情绪串联。 程皓下车，坐上后座，把冼然抱紧。 “我爱你。你不能不要我。”程皓埋在冼然的肩膀上，眼泪打湿冼然薄薄的衬衫。 听到这些，冼然是有些惊讶、痛心的，她以为程皓不再是过去的他了，但其实什么都没变。 她的性格，他的生活，他们的感情。 可是现在，冼然心脏跳得厉害，只想要摆脱这种感觉，抱紧他，又推开他。 “嗯……我知道……你爱我。你为什么还爱我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流进微张的口中。 程皓细长的手拉回冼然，按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自从母亲离开后，冼然再也没有哭得这么不堪过。 当初的自己那么狠心，说分开就分开，自己以为他会恨自己，会忘了美好的一切，只记得那晚，她对他说的话——“程皓，放过自己吧……我们分开吧” — 蓝月小居。 程皓搂着眼睛红红的冼然，前台看到他，打了一个招呼。 两人衣服也没脱，直接躺在床上，冼然躲在程皓怀里，安静的待着。 最后，马上入眠时，程皓听到冼然的声音，“对不起……” 程皓好想说，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你说你爱我。但程皓知道，他不能逼太紧，这样就好，我们慢慢来，来日方长。 — 早上起来之后，冼然就一直粘着他，眼睛紧盯着他，除了上厕所，他走哪儿，冼然跟哪儿。 吃完饭，程皓习惯洗个澡再出门，正打算拿着衣服进浴室，看见冼然迈着小步伐跟在他后面。 “然宝，你今天怎么了？”程皓靠在门框上，右手撩了下头发。 冼然把眼镜摘下来，“你干嘛啊？” “洗澡，你也参与一下？”程皓微微弯了下嘴，关上浴室的门。 冼然手里的眼镜碰到磨砂玻璃门，发出清脆的响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小步跑回床上。 程皓在浴室把头发弄半干，走出浴室，看到冼然蜷缩着躺在床上，应该是睡着了，怀里抱着他的枕头。 小冰箱里有一包小冰块。程皓用毛巾包住，轻轻拿到床边，拽开挡在冼然脸前的被子，把冰块轻轻放在她的眼上。他一早就发现了冼然的眼有些红，吃了饭，她揉了几下，甚至还肿了起来。 冼然在冰火两重天中醒来，冰块的凉意，鼻息的暖意。 “嗯~”冼然抵着冰块往前，程皓顺势接住她的脑袋，放在腿上。 “累吗？怎么又睡着了？”程皓低下头看她的鼻尖。 “不……几点了？”冼然伸直胳膊在枕头下找手机。 “快十点了。” “你……几点回北京啊？”冼然小声问。 程皓听到她委屈的声音就想抱抱她，抱起她，换了姿势，两人面对面。 “谁说我要去北京的？”手抬着放在她的眼上。 “你不去了吗？你手太凉了……” “去，但不是现在，我在这儿陪你一段时间。” “那你还是要走。” 程皓低头看冼然从他怀里滑向床上。 “我计划先在北京发展，可以吗？你不是很想去北京吗？” “我想去。” 程皓扶她坐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我在北京买了个房子，咨询室很稳定了，已经开始盈利了，等你过去了，我们一辈子在一块儿，好不好？” “我记得你说过，你这辈子最感谢你父亲的唯一一点是——他给妈妈买了一个房子。我也想给你一个保障。” 程皓不怕等待，只要她的计划里有他就好。 “我明白，你不会马上离开灵中的，你还想在这里过一段日子，所以，我擅自这样安排，可以吗？” 冼然拽过他的手放在眼上，堵住泪水，“我在这里等着我们的未来。” 母亲的身世 艳阳，离开的那天，也是艳阳。 冼然抱着花，程皓手里提着一盒枣糕，那是母亲鲜少喜欢的小吃。 墓地在一个山上，四周都是健康的绿色，登上山要走过长长的台阶路，攀上高高的半山腰。 窄窄的台阶，两个人并排走，刚刚好。 “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我让母亲住在这里。”墓地所在地既不是青庄，也不是任何一个熟悉的地方，但确是母亲的家。 冼然忍着哽咽，嗓音干哑，“母亲的生母就住在这儿。” “我的妈妈是姥姥从这里抱的孩子。” 程皓攥紧了手中的盒子，还有她的手。 “姥生病了，不能孕育生命。母亲走了……我才知道，原来，妈妈曾经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告诉我，我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城市生活，离青庄或远或近，她死了，葬在哪里都可以，只要我……” 冼然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高照的艳阳，眼睛酸涩，“只要我带着她就行。” “我好像明白了，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是，没有家的。” 墓前，冼然直接露着膝盖，跪在母亲面前。 母亲年轻时很喜欢穿旗袍，冼然每次来看她，都会穿上各式各样的旗袍。 程皓站在一旁，想扶她起来，“让我跪着。” 冼然漂漂亮亮的笑了下，看着母亲。 “妈……告诉你个秘密哦……”冼然的眼泪垂在眼下，欲落。 “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面前这个男生，怕你生气，没告诉你，打算上了大学告诉你的，咳……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这次……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了……”眼泪滴落，敲打在青石砖地面上。 程皓低头，跪在冼然身旁，冼然意识到他的动作，赶忙让他起来。 “伯母，我叫程皓，比然宝大一岁，现在在北京发展，模样还行，有能力给她一个家，多的不说，您好好看着，我定不辜负她。” 这是程皓人生第一次给除父母和奶奶他们的人下跪，没有一丝犹豫。 上山下山，冼然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稳稳实实，没让程皓扶她一下。 “我妈说，穿上旗袍，女人就会走得直挺，装成别人……不好欺负的样子。” 程皓看着面前这个咬着牙忍住泪水的女孩子，穿着青绿色的长到脚踝的旗袍，冲着他笑了一下，像是在对过去的难堪告别。 — 或许，你在人生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命中注定。 — “学校让我进你宿舍不？”程皓拉着冼然的手，在校门前低头在她耳边轻问。 冼然看了他一眼，“不能我带你来干啥了。” “这我哪儿知道？”程皓坏笑了下，站直，和门口大爷打了个招呼。 两人走在空荡的校园里，光明正大地牵着手。 “你没见过咱们体育老师拉着他女朋友回宿舍？”冼然问。 “哪个体育老师？” “学体操的，个子不高，但可帅了。”冼然说着笑起来。 “哦……见过，我记得他对象更矮，当时徐子然还在他上课时问他女朋友。” “他俩结婚了，瑶瑶还去婚礼来着。”冼然特别羡慕。 “瑶姐还没对象？” “你可别让她听见姐这个字！她说单身挺好的，不想找了，前年回老家那边了。”冼然很多年没见过她了，电话也是有事才会打。 “你想她？” “嗯。” 程皓停在宿舍楼门口，“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阿姨不会拦我吧？” “阿姨放假啦，是不还没进过女生宿舍？”教师公寓和女生宿舍的标配一样。 屋里空间挺大，程皓坐在小板凳上。 冼然拿了件衣服，“我换下衣服，你先自己待会儿。”，说完，走向卫生间，门被关上。 程皓看到了桌子上的《乡土中国》，“桌上那本书是你的？”，冲着里边人问。 “是，你看吧！” 翻开书，程皓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笔记，这本书应该被读了不止一两遍。 冼然整理着衣服走出来，拉上了窗帘，隔断与外边唯一的连通，屋里一下子暗了。 冼然是打算走到门边，把灯打开，结果，路过程皓身边时，被直接拦在了他怀里。 你会陪我多久啊 “从上学那会儿就喜欢看这本，为什么？”黑暗中，程皓的眼睛却是亮的。 冼然从他手里摸过书，放在胸口处，开玩笑着说：“因为大家都看不习惯这本，但我喜欢。” “我困了程皓。” 放开冼然，程皓走到门口开灯，顿时满屋暖色调的光铺满了整个空间。 “干嘛？”冼然抬头看他，就站在她面前。 “洗头。”越过冼然，直接走向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就开始洗。 冼然从柜子里拿出她的洗发水，递给他。 看着青绿色的瓶身，程皓疑惑着按了一下，那种熟悉的清凉的味道。 “你洗快点，水凉。”冼然看惯了一个个毛刺头，突然感觉学校管头发是有道理的。 “我当初可能就迷上你这头秀发了。”看着程皓洗头，冼然兀自点了点头。 “什么？喜欢我头发，以后有的是你摸的。” 冼然一直没喝水，口干舌燥的，屋里的净水机好久没有通过电。冼然打开加热，屋里有了一些动静。 柜子里三条毛巾，冼然拿出自己洗澡用的那条，递给程皓。 “今晚怎么睡？”程皓看着冼然右手里的水杯，想喝。 “你睡我的床，我睡这个。”指了指旁边的床。 “那个老师搬出去住了，我铺个被子就行。” 手里的毛巾湿了，被程皓一甩搭在阳台晾衣绳上。 “看什么呢？”程皓注意到冼然盯着他。 冼然坐到床上，指着晾衣绳，“我上学那会儿够不着绳子，但我是我们宿舍最高的了，他们就在宿舍说要找个高个子的男朋友，要不然连衣服都晾不了。” “过来。”冲她招招手。 冼然走过去，“干嘛？” 程皓直接两手抱起她，“勾一勾，看看能不能碰到？” “够到了，你放我下来，我痒。”冼然挣扎着要从他手里下来。 “外校的能留宿？”程皓把她困在身前，就那么抱着她，站在阳台上。 “我登记了。” “那睡觉吧！” 冼然欲挣脱开，“我还没收拾呢，我得找一床被子。” 铁皮柜子里放着衣服，被子被压在最下面，要想拿出来挺困难。程皓站在一旁看着她艰难地想把被子抽出来，冼然用力许久，被子却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过来帮我一下？”蹲在地上，冼然的声音闷闷的。 程皓应声笑了下，放下手，一步步走过去，一把提起她。 “别拿了。” 冼然挣扎几下失败，放弃，任由自己被抱到狭窄的单人床上。 “我们睡一个就行了，别麻烦同事的床铺了。”程皓掀开被子把冼然抱起来。 程皓从背后抱她，一分一秒过去。 “程皓，你会陪我多久啊？” 程皓明白她想知道自己明确陪她的时间，眼睛轻轻眨了眨，右手在被子下挪到她的肚子上。 “两个星期后，我从这里出发去上海出差。”怀里的这个女孩没和自己重逢时，是一个仙人掌，满身是刺，想要伪装成厉害的模样。但一遇到他就会变成一颗水珠，被呵护在荷叶上的水珠，他就是荷叶。 程皓把冼然没有感受过的一切都给了冼然。 日记： 我这辈子，错就错在没能成为一个男孩子，对也对在我是个女孩子，遇到了一个懂我的男孩子。这辈子，这样就好，有他就好。 明晰 灵城是一座千年古镇，灵中位于古城的核心位置，因此楼房建筑都不算高，学校附近就有许多家小店，卖一些旧时小物件，还有一些灵城的特产。 在灵城学习三年，唯一一次相伴出校就是踏青，最后也落得不愉快。 此时的两人互相牵着手，走过这里的每一条古巷，每个人都有不同寻常的感受。 冼然感到自己手里拉着的这只手在慢慢收紧，扭头看到程皓睫毛微抖。或许察觉到她的目光，程皓看向她。 “这条路，本来我们可以一起走的。” 但那时冼然因为身体难受，早早回到了学校。 “所以，有些事情现在没有发生不代表永远不会发生，再小机率的事情也会在对的时间发生。” 冼然心里微酸，嘴上虽这样说，内心却早已埋怨过时间的无情。 穿过一排古巷，繁华都市模样展现。灵城虽是一个县城，但因为交通、文化、旅游等发展迅速，居民的生活水平也在提高。如果追求安逸，美好的平凡生活，这里是不错的选择。 冼然走到程皓面前，眼睛紧紧盯着他看了会儿。 “刚才走在路上有没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冼然问。 “我心安。你在我身边，我就感觉很心安……冼然，我比你认为的更加爱你……” 冼然猛地低下头，怎么突然说这么让人“难受”的话！ 程皓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离开时，她也是低着头，说着绝望的话。 “这些年，我不时会想，我的等待会换来你明白的那天吗？如果在这些年里，我有一次，哪怕一次忍不住了，去找你了……你会为了我……”哽咽声在他喉咙间响起。 “放弃自己对过去痛苦的怨恨吗？” 周遭游客的声音淹没了最后一个字，许久之后，冼然才缓缓抬头。 “你给我台阶，我会走下去的。因为我一直记得你。”冼然早就知道了当初的自己多么的幼稚、自私。 程皓瞬间感觉身体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拉过冼然抱在怀里，心脏的位置在她的耳边。 — 从电影院出来，冼然偷偷在他耳边说话。 “这是我第一次和其他人看电影。” “王璐璐不算？” “我的意思是……男生！” 说实话，按照程皓的样貌，这些年肯定不少人和他看过电影，甚至可能就像他们现在这样牵着手。冼然一想就刹不住闸，胡乱的思想如洪水。 “我是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来电影院……大学前忙着考更高的分数，为了和某人在一起，为了有更好的机遇。上了大学……反而没了可以一起来电影院的人。” 一丝丝的眷恋，眷恋当年一起走过的时光，一起奔跑过的路途。 “程皓，我用了很多方法试图把你忘记……骗了自己，骗自己对你的感情是假的。”冼然的手心渐渐湿润，就像自己忍住不动的双眼。 “我每天告诉自己，我只是习惯了，习惯和你在一起，这并不是爱，不是喜欢，只要……” “只要我忘了这种习惯，就好……” 终于，泪水闯过睫毛，流淌至下巴。 这个时候，一个拥抱就可以诉说所有。 今夜，一切的答案都已明晰。 顾燕北 程皓也没想到，自己的舅舅和女朋友是认识的。 本来准备了很多介绍双方的话，被两人一见面就相视一笑的情状搞晕了。 “顾总。”冼然从椅子上站起，笑着和顾燕北打招呼。 顾燕北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在外总是一副难以靠近的模样，但当看到冼然时，却露出了一点欣慰的表情。 “冼然，最近还好吗？”顾燕北看了看程皓，底下给程皓竖了一个大拇指。 程皓见状，没把之前准备的话说出来。 顾燕北指着冼然，“我和冼然是在一个活动上认识的，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 “嗯，我第一次见顾总是在一个慈善晚会上。”冼然解释给程皓听。 “还叫顾总？该叫舅舅啊！”顾燕北很高兴，自己外甥居然是和冼然在一起了。 冼然看了看地面，一旁的程皓也紧张起来。 “舅舅。”冼然笑起来叫顾燕北。 “好好好，快坐下，坐下聊。” 程皓看着自家舅舅像是见到女儿一样，拉着冼然唠家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我舅妈呢？”程皓手里拿着菜单递给顾燕北。 冼然听到舅妈，有一丝惊讶的看着程皓。 “她出去散心了……”顾燕北说到这个就烦心，本来快哄好了，结果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她又跑乡下了，真是惯的她。 顾燕北接过菜单，一转眉头，笑着问冼然，“孩子，你想吃点什么，舅舅给你点？” 冼然摇摇头，“您来点，我什么都可以。”顾燕北给冼然的感觉很亲切，像是老父亲一样，但顾燕北的外表又显得很年轻，像是程皓的大哥。 “小子，不知道提前给媳妇儿准备点儿好吃的？白教你了！”顾燕北一脸嫌弃看着程皓。 程皓在桌子底下拉过冼然的手，这个举动吓得冼然身子抖了一下，抬眼看他。 “早就点好了，你快点自己要吃的。”程皓和舅舅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直接。 顾燕北面上损程皓，实际内里说着他的好。 “过几天你舅妈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就能一起去逛街了。”顾燕北说起自家姑娘来，嘴角的笑就止不住。 饭后，顾燕北自己开车回公司，冼然站在饭店门口，看着程皓，忍不住问。 “舅舅不是没有结婚吗？”她之前在活动中不小心了解到的。 程皓抬手撩了撩头发，“嗯，舅妈不想结婚，所以舅舅一直都没提过这件事。” 听到这儿，冼然明白有些事不能说的太明白，点点头，拉着他往前走。 — 这几天两人一直住在蓝月小居，在学校只住了一晚。 两人从见过舅舅后，一直窝在屋里，冼然看课本，为下学期教学做准备，程皓拿着电脑查资料，线上给患者诊断。 程皓时不时看看茶几上趴着写学案的冼然，想起学生时代，她看地图的时候，也喜欢趴在课桌上，皱着眉头，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一小块地方，嘴里念叨着程皓不知道的地理术语。 忍不住想看她，冼然抬头活动颈椎时，看到的就是他盯着她的样子，像是在沉思什么。 冼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在看什么？” “在看现在的然宝，还有过去的然宝。”程皓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然宝……这样真好啊。”电脑被放在一边，怀里待了一个然宝。 窝在程皓的怀里，冼然也想，这样确实很好，好到她不想干其他任何事情，只想这样懒洋洋的待着。 然宝 “你知道吗，在大学学习专业知识，其实还是没能搞懂你的内心。”程皓试图找寻过去的她做出绝望决定的根源。 冼然微微眯着眼，脑袋昏昏的，但听到了程皓的呢喃。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程皓双手用了力，把她搂紧，当年她说给他听的话，直到现在也忘不掉。 ‘对不起，放过你自己，好不好……’当年的她是想放过他，但他却甘愿承受一切。 程皓低头，怀里的女孩睫毛微闪，朱唇轻呼。 “我太差劲了，不适合你……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太过于喜欢是对你的伤害。”冼然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根根的刺，慢慢地刺入程皓心骨，过程煎熬。 “但我还是遇见你了……冼然，适合不代表我们都要过得很好，适合是我们都需要对方，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承认吧，我们这辈子都无法分开了。”程皓嘴角慢慢上扬，伏在冼然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 冼然偷偷抬起头，瞧见他在看她。 “你头发长了。”冼然不自觉的伸手挠了一把他的头发。程皓嘴角的笑加深。 冼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被程皓压在身下的，他头上的手被本人抓在手里。 “程皓……我热……” 没有言语，程皓捞过床头的空调遥控，降低了几度。 冼然在他身下动了动，“还是热……” “忍着。”程皓感觉一股气憋在胸口，嗓音也克制不住的发抖。 — 即使满身疲惫，冼然的生物钟还是很准。 冼然醒来试图睁开眼，但因为昨晚哭了太多，眼皮微微肿起，索性闭着眼感受身后男人的温暖。 小肚子上的那只手被冼然握紧，程皓感觉到了不同，睁开眼就看到了冼然洁白的后颈，一个吻轻轻落上去。 “什么时候醒的？” 冼然愣了愣，“没看时间。”她挣扎着想睁开眼，感觉一只手附上了眼睛。 “昨晚你哭了好久……眼痛不痛？” 烦不烦，谁把她弄哭的，他心里不清楚吗？ 冼然拉下他的手，转过身，腰间的酸痛让她不禁想起了昨晚的荒唐。 程皓看到冼然的眼，没忍住笑出来。 “还能睁开眼吗？” 冼然撇了撇嘴，“睁开眼也不想看见你。” “嗯，不想，但我就在这儿，嘿嘿。” 得了便宜还卖乖。 “想吃什么，去学校吃拉面好不好？”程皓哄着她，嘴角挂着笑。 “再等一会儿吧，马上该吃午饭了。”冼然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快十点了。 — 学校放假，只有教室食堂正常营业。 两碗拉面，等了很久。 程皓看着对面碗里浮着一层鲜红的辣椒油，忍不住提醒。 “别吃这么辣，你的胃受不住。” 冼然快速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头发，看了眼他，还有点生气。 “你知道你刚才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程皓等了会儿，继续说：“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种眼神看着我。然姐？课代表？冼老师？” “你幼稚不……烦死了。”一大口拉面，每一根面都包裹着红油，忍不住想继续下一口。 “所以，你对我是日久生情咯”冼然看着他问。 程皓憋着笑，“我觉得是，一见钟情。” “你那一见见到什么了？” “见到然宝的心里了。”程皓很认真的回答。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的？” “他们只看到了你的孤僻，却没看到你内心的火热，对生命的渴望。” 程皓曾经见到过，冼然蹲在台阶上，注视着砖缝里生长出的小花朵，她嘴角的笑是那年雨季最灿烂的阳光。 “你还记得大平台砖缝里长出的那朵黄花吗？” 冼然猛地抬头，问：“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在观察世界，寻找美好时，我也在找着自己的美好。”程皓的美好就是冼然。 未来见 在离开之前，两人一起又逛了一次后花园，看着那棵树，一切都好像是冥冥注定，一切都回到了原点，都好像来到了未来。 “你写了什么？”冼然问。 “你写了什么？”程皓不答反问。 “忘记了，只记得我一边写一边哭。” “未来见。”程皓拉紧了她。 “未来见。” — 程皓把冼然送回学校，自己开车回北京。告别的时候，冼然表现的异常安静。 程皓站在副驾驶门前，冼然双腿已经伸出车门外了，但就对着他坐着，程皓问：“不下来了？” “没有，我在想……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冼然皱着眉头，低头不看他。 “抱抱我吧，这次走了，再见到就不知道在何时了。” 程皓张开双臂，等着迎接冼然的拥抱。 结果冼然直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好好上班，我走了。” 冼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程皓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酸涩。 新学期，新气象，冼然被任命为备课小组组长，当年自己很喜欢的地理老师将地理教学大任交予自己，冼然感觉压力与责任具在。 作为一名年轻的教师，冼然与学生的沟通方式更能使学生接受，冼然每年的教学评价都是全校第一。 刚站上讲台，她怀疑过自己，自己是有过心理障碍的，她害怕过，迷茫过，她小心翼翼的珍惜自己的身份，努力变好，为了学生，也是为了自己。 这辈子，她做过最骄傲的事——成为人民教师。 — 程皓的工作一直在进行，堆积的都是些小问题，北京某处的灯光彻夜不灭。 这会儿，程皓刚刚完成工作报告，看到朋友圈里冼然发的一张图片，一个小猫戴着一副小眼镜，满面愁容。 —在忙什么？ —分析学生的月考成绩。 —不太理想？ —也不是，我想让他们有点进步，而不是停滞在一个水平。 —或许每个人都有极限。 —我相信他们能突破极限。 —冼老师这么好，要不要教教我啊？ —教什么？ —教我怎样在没有老婆的夜晚入眠？ —走了。 程皓自己把媳妇逗跑了，怎么办？ 关掉办公室的灯，外面的灯光把办公大厅照得很亮。 突然，冼然视频电话打来。 “你还没回家吗？”冼然看着屏幕里移动的画面。 “要回去了，你不也还在办公室？” “嗯，我等他们晚自习结束。” “冼老师辛苦啦。”程皓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出钥匙，锁上了大门。 办公室的灯在冼然的正上方，程皓看了好久，不自觉的笑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视频已经换成了语音，对面的在给一个学生讲题，一字一句，思路清晰，听着她的声音，程皓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咨询室 王璐璐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的行动路线一直飘忽不定。因为来年的画展举办，王璐璐计划着走向更远的地方，将山河盛世描绘生动。 冼然和程皓的感情关系稳定后，一直没有和王璐璐聚过餐。 刚好，王璐璐在北京交接完了设计师的工作，冼然便利用周末，赶到了北京。 冼然从高铁站出来，来来往往的人群，头顶刺眼的太阳。 “路上顺利吗？”程皓拉过冼然手里的行李箱，将她护在身前，往车边走。 “没事。”冼然浅笑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程皓为冼然打开副驾驶的门，随后才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车里的温度比外面要好很多。 冼然好奇地看了看车内的布置。晚秋的北京已经有些寒意，车内开着温度不高的空调。 “先去吃饭好不好，我定了家烤肉。”程皓坐上车，询问冼然。 冼然笑着点点头，拉了拉风衣的下摆。 因为身体原因，冼然很久没有这样爽爽地吃一顿肉了，两眼发光看着面前的美食。 程皓坐在她身边，努力烤肉，所以自己吃的很少，但看着冼然吃得很开心，双眼满足地眯起来，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 冼然心虚地摸摸鼻子，小声问他：“你要不要也吃点啊？” “你吃吧，我不太饿。是不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怎么感觉你想它比想我还多呢？” “没有，明明都很想。好像不对，是更想你。”说完，冼然的脸就低下去了，但他还是看到了她的脸蛋红了。 — 中午，程皓带冼然去了咨询室。 午休时刻，工作大厅很安静，只有前台在值班。 前台小姑娘看到老板大中午来了，站起来小声问好：“程哥。” 程皓点头示意了下，没说话，拉着冼然往楼上走。咨询室的几位咨询师在三楼都有各自独立办公室，楼下的工作大厅是其他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二楼是各种心理咨询室，路过的时候，冼然看了几眼，感觉装饰得非常温馨。 冼然假装很淡定地跟在程皓后面，其实内心早就紧张。前台一直看着她，她能感觉到，回头一看，前台还在盯着她，她连忙转回头。前台也忙低下头，打开自己手机，心想：老板中午不休息吗？怎么还有人咨询呢？不对，老板怎么手还牵着她！所以她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办公室空间不大，但风格很简单，办公桌旁放着一张躺椅。 程皓拉着她坐下，“我去拿个毛毯，你在这儿午休吧。” 再回来时，程皓手里抱着白色的毯子，还有几个文件夹。 “你要工作吗？”冼然抬头看他。 “嗯，今晚去吃饭，下午提前下班。”程皓不仅要负责咨询，还有管理咨询室的各种事务。 冼然眼里露出心疼，想安慰他，但听到他说：“没事，安心睡吧，本来中午我就不习惯休息的。” 办公室的窗帘被拉上，挡住了透过玻璃窗的阳光。 这边除了纸张翻动的声音，没有其他声响。 而另一边，咨询室群里正热闹非凡。 前台是个小透明，只会内心兴奋，不敢把中午见到的发到群里，但有个人起来去卫生间，也看到了程哥拉着女孩子进了办公室，直接在群里咆哮了起来。 -天，我刚去卫生间，在楼梯上看见老板了。 -他手里拉着个女人，女的，我植物了。 -你们怎么都在午睡，起来啊啊啊啊 -他们怎么把窗帘也拉上了？ -你们起来啊！！！！ 他一个人在群里发的消息刷了屏。 午休结束，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了老板的办公室。 群里的消息一下子99+ 程皓把文件看完，怕弄醒冼然，拿着文件下楼，看到大家都拿着手机，一个个坏笑着，眉头一皱。 “干活了现在。” 程皓走下楼梯，把文件给了前台，“帮我给了李姐，让她负责一下学校招聘会的事……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啊……没，没什么。”她支支吾吾，属是让程皓疑惑了一把。 他没再问什么，只瞪了她一眼，转身去了工作大厅。 走到小范旁边，拍了拍他。小范是程皓在母校招来的大三学生，现在是个小助手。感受到学长手掌的压力，小范抬起头，脸上挂着假笑。 “学长……” “刚刚大家在笑什么？” “没什么，他们就……就在说一个笑话，哈哈。” “那为什么都在同步一个表情？”程皓也假笑起来，周围人一个个都在为小范祈祷。 “那可能……他们把笑话发到群里了，就是那个您不想加的群。”越到后面，小范的声音越小。 程皓挑挑眉，转身往楼上走，三个楼梯，中间这个直通二老板的办公室。 见到程皓走了，小范叹了叹气，有点怕，老板笑着说话有点恐怖。 老二弯着腰在桌子底下拿东西，一抬头，看见程皓站在办公桌前。 “这就结束了？”老二挑了挑眉，嘴里像是含了东西。 “你在说什么……你们怎么都这样奇怪？” “什么时候铁树开花了呢？不对，是皓哥的初恋情结解开了。”老二知道他过去和冼然的事。 程皓挑了挑眉，彻底明白了所有人在笑的原因，低头沉默了一刻，“不是，还是她。” “啊……还是那个照片里穿校服的女生？” “嗯。” 老二绕过桌子，抱着胳膊，一脸好奇地看着程皓。 “佩服，我再一次佩服。” “所以……刚才你们在群里议论这件事了。”程皓没有问他，肯定地说。 本来就没打算隐瞒，程皓没再说什么，抬脚离开。 — 火锅店，红色灯笼亮着灯，座无虚席。 王璐璐早到一会儿，预约了桌位。 “好久不见啊，皓哥。”王璐璐笑着打招呼，远远就和冼然招手。 “来的有点晚。刚下班。”冼然坐到王璐璐对面，程皓顺势坐在冼然身边。 三人都是无肉不欢，冼然看菜单，又点了几份汤水。 王璐璐双眼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亏我还担心你。” 冼然抿着嘴笑了下，拆开三份餐具，摆在王璐璐面前。 “我一直在学校，想亲口告诉你么，确实没机会。” 冼然停顿了几秒，看着王璐璐的眼睛，“我和程皓在一起了。” ‘啪’的一声，王璐璐拍了一下手掌，冼然被突然惊到。 “这是？”程皓在桌底下拉着冼然的手，安慰她。 “说得那么正式，搞得紧张兮兮，我等这天多久了，哎，我又相信奇迹了。你们俩一定要好好的！”王璐璐表情夸张，但内心替冼然感到特别开心。 两个姑娘上菜后就一直喝酒，王璐璐的酒量还好，但冼然明显不行，陪着喝了一会儿就倒在一旁，只能换程皓上去和王璐璐喝。 最后，服务员帮着程皓把两个姑娘带出了火锅店。 王璐璐的住所就在附近，程皓扶着冼然，王璐璐从冼然手上逃脱，嘴里嘟囔着：“不用你拉我。我自己走。” 看着王璐璐安全进了家门，冼然还伸手拉了拉她的大门，“她关好门了，我们走吧。”然后冲着程皓嘿嘿一笑，倒在他怀里，他顺势公主抱起她，往楼下走。 程皓打算今晚带她去新房看看，结果，这人喝成这样。 打了车，跨越了几乎半个城市，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家。 房子装修好了，程皓不忙的时候会来打扫，一想到，未来就和爱人住在这里，程皓就感觉每天的日子过得很舒服。 依赖 程皓站在门前，输入密码，拉过冼然的手，录入指纹。 “嗯？”冼然疑惑了一下，可能是太醉了，她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让你以后也能进家门。”程皓推门，揽着她进去。 程皓选了暖色系的装修风格，打开门口的小灯，照亮两人。 程皓拿出一双白色的拖鞋，放在冼然脚边，自己穿上了另一双黑褐色的拖鞋。 “我扶你到客厅休息一会儿，我去烧些热水。”程皓温声说。 屋子虽然是新房，但可以说是五脏俱全，生活用品都很齐全。 客厅的电视很大，看电影都很有感觉。 冼然坐到沙发上，直到现在，脑袋才清明了些，程皓这是带她回家了吗？ 电视遥控器就放在茶几上，打开电视，翻找了几个电视台，程皓听到了客厅的声音，回头看了看。 几分钟后，冼然觉得好像没什么可看的，小步走向厨房，脚步声很小，程皓还是听到了。 “怎么了？”程皓洗了洗手，转过身看着她。 “你住在这里？”冼然看到冰箱门开着，里面有很多食物。 “没有，大多时候和老二住在一起……就是我的合作伙伴，男的。” “那冰箱里的东西？” “我有时候会来，也会在这里吃饭。这儿的烟火气不能断。” 冼然心里微动，上前主动抱住程皓。 程皓有些惊喜，他回抱住她，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 “怎么了？”程皓下巴放到她肩上，嘴边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耳边，冼然痒得扭了下头，两人的脖子几乎要贴在一起。 “我明年离职，到时候就是无业游民了呀。”冼然眼中闪着微光，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 程皓有些惊讶，正想开口问她，灶台上的水开了，发出‘嗤嗤’的声音，她从怀里退出来。 程皓给冼然倒了杯热水，打发她去洗澡，自己站在卧室门口呆住。 冼然从卫生间出来，在客房找到了程皓。 程皓半趴在床上，铺着灰色的床单，一只脚挂着拖鞋，另一只光着。 冼然走过去，叫他：“程皓。” 程皓猛地翻过身，看到冼然头发已经吹干，叹了口气，嘱咐她喝水。 “你让我今晚睡这儿吗？”冼然手里捧着水放在胸前，脸上红红的。 “不是，你睡主卧，我睡这里。” “我……”冼然还要说什么，却被程皓打断。 “快去睡吧，我铺完床，洗完澡就睡觉了。”程皓头也不回地说，语速也快了几分。 冼然感觉程皓今晚有些冷淡，撅了下小嘴，踢踏着鞋走回主卧。她走后，程皓悄悄放松了下来。 他收拾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看了看主卧的灯关着，悄悄回了客卧，躺在床上，即使洗过澡，身体还是有她的温度，主动抱自己的时候真温暖。 是午夜，客卧的门慢慢打开，程皓光着脚，手里拿着手机，悄悄打开了主卧的门，探头，没吵醒冼然，关门，上床。 但是，他一躺下发现自己的枕头不见了。伸手摸了摸，好像在某人的怀里抱着。某人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 冼然根本没睡着，她想不通，明明两人都已经有睡在一张床上的经历了，为什么还要分开睡。翻来覆去，就算是抱着他的枕头，她还是无法入眠。正烦躁无比时，门开了，听到声响的她心跳有些快，但还是努力平静了下来，不动为上策。 “额……我那个屋有点冷，主卧阳面，可能暖和点。”程皓往冼然的被子里缩了缩。 “你为什么不早点过来？”冼然松开手里的枕头，换成他的胳膊。 “什么？”程皓一愣，笑着问。 “我睡不着，我一点都没睡着，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啊？”冼然的眼在试图睁开，但太困了，实在是无能为力。 “哈哈……我这不是来了吗？”程皓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把人搂在怀里，感觉气息平稳了下来。 “在厨房说的那个离职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程皓问。 “我说过的，我带完这一届就辞职，而且，已经向学校提出申请了。”冼然想到自己老师的挽留。 “你可以再带一届的。我知道，你很喜欢那里。” “可是我喜欢那里，是因为那里有我们的记忆，有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光。我不舍的，更多的是你。” 冼然继续说着，带着隐忍的哭腔，“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 “那就用以后的时间来补偿我。”程皓吻上她的唇，轻轻咬着。 照片 冼然起床的时候，程皓已经去工作了，厨房灶台上放着做好的早餐，冼然揉了揉眼，没戴眼镜，凑近餐盘，看清了早餐，是她喜欢吃的鸡蛋饼。 手机响了下，是他发来的消息。 -醒了记得吃饭，书房可以写教案，电脑密码是你名字。 -好。 冼然一般不写电子教案，只有评优课会用电子教案，书房的电脑也没必要打开。 手机震动，冼然没扭头看它，不一会儿，又开始骚动。从学案里抬起头，是王璐璐。 “璐璐，你不是在机场吗？” “飞机延误了。”她满不在乎地回答冼然。 “如果你让我们去送你，飞机就不会延误了。”冼然无奈的笑了下。 “别说了，谁也不许来，我自己一个人多潇洒啊。你在干嘛呢？” “写学案啊……在书房。” “看看，这就是你以后的美好生活，你是真的熬到头了。”王璐璐看了看手上带的戒指，假的，自己买的。 “我想和你一起办婚礼的啊！”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嫁人多好！ “那可能实现不了，不过我可以当伴娘。”冼然察觉到她的情绪并没有那么不对劲，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准备了一份礼物，请即将成为已婚人士的你打开网盘。” 冼然打开电脑，输入自己的名字，成功进入，冼然不自觉笑了下。 登录网盘网页，保存好璐璐发来的东西，看了眼文件名，问：“这什么□□大佬是什么？” 王璐璐忍着笑，提醒她，“自己偷偷看，自己一个人昂！” “你不对劲！”冼然直接打开文件，里面是个电影，冼然屁股往后坐了坐，靠在椅背上，打开视频，抱着胳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一些不好描述的画面出现，声音特别逼真，就像是在冼然的身边，吓得冼然身体一抖，想把视频叉掉，但找不到箭头在哪儿了，慌忙之下，直接拔掉了电源，书房这么神圣的地方，怎么可以看这种东西，那头的王璐璐也明显听到了电影的声音。 “你真猛啊，音响真好，哈哈哈。” “王璐璐！”冼然把电源重新打开，别再电脑里留下痕迹，不然就惨了。 “不和你说了，我去浏览器看看有记录吗？挂吧。”说完，冼然愤愤地点了挂断。 很好，浏览器的记录果然还在，冼然删掉那条记录，安心的关掉了它。 冼然看了看桌面上的文件夹，大部分都是工作文件，打开我的电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在一个很深的文件夹里，有一个命名为“我的”文件夹。 冼然鬼使神差打开，一大堆照片加载出来。当看到穿着熟悉的校服的她，眉头不自觉皱起，忍住鼻头的酸涩。 这是年少的她。即使已不再少年，但总有人会记得你少年模样。 当年吵着闹着不让她本人见到的照片全在这里放着，一张张标记着日期。 很多照片她都是不知情的，有些像是偷拍，但抓拍的角度非常合适。画面中的女孩有笑、有皱眉、有震惊…… 原来，在很久之前就有人想着记录自己的青春，记录自己的喜怒哀乐。 ‘可是，我却没留下任何值得纪念的东西。’冼然头脑中首先冒出的想法。 几张她和王璐璐的合影被她发给王璐璐。 “程皓终于让你看了吗？”王璐璐激动地问。 冼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照片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程皓的年少是冼然。 忍住泪水，冼然仔细地、温柔地看着这些生动的照片，仿佛那个时刻的自己就在自己面前一样。 结尾 程皓到家时，看到的场景就是，冼然一个人抱着双膝，窝在他的椅子上看着电脑，鼻尖红红的。 他悄悄走过去，她抬起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抱抱。” 虽然有些慌神，但程皓还是马上走到她身边，把他的女人抱在怀里，然后两人换了个位置。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冼然窝在他怀里，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少年的她。 可能就是回头那一刻吧，她站在阳光下，却与阳光格格不入。 程皓握紧她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笑而不语。 冼然也不恼，“书上有一句话，惊艳不一定只发生在一见钟情，也可能在蓦然回首。” “我遇见你是一见钟情。”程皓手抬起放在她的脑后，揽进怀里。 “我是蓦然回首。” 蓦然回首，你还在这里。 婚礼的一切事务都是程皓在安排，收到程皓的消息时，冼然正在考点等待着学生结束他们的高考。 最后一科考试，天空下起了小雨，昨夜的大雨留下了一个个小水坑，雨滴滴落，溅起一点波澜。周围的家长都在讨论着，这是老天爷在庆祝鱼跃龙门啊。 冼然收起手机，一手打着伞，朝着大门张望，齐礼用手里的透明袋子挡在头上，跑出来。 “然姐！”齐礼的眼里带着坚定与执着。 “拿着伞。”冼然虽然知道他又提前交卷，但也没怪他，只是心里紧张了些。 齐礼没接过伞，弯腰躲进冼然的伞内。 “毕业快乐。”冼然微笑着祝贺他。 “老师，谢谢你。”齐礼说话时眼睛会直勾勾地看着你，冼然也看向他的眼中，轻轻点了点头。 他转身默默地往校车走，冼然回头看他，看他的背影，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怎么会有那么落寞又倔强的背影。 校车上，齐礼打开了一个本子，里面的笔迹娟秀工整，一眼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字。 - 冼然也像毕业的学生一样，收拾好学校的东西，准备离开。 她在母校的这些年过得很充实，她上学时得到的爱统统传递给了她的学生，而这些孩子当中也会有人继续这份传递。 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本子，冼然看到有了些猜测，打开来看内容，瞬间让她热泪盈眶，里面不仅有孩子们对她的祝福，还有许多他们的照片。 站在教学楼外，她看着天空渐渐晴朗，学生们也不再像放假时那样急切地离开学校，而是依依不舍地拉着同学、朋友拍照、聊天。 平台下，程皓站在那里，等着她。她好想立马冲下去，给他一个拥抱。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程皓，我爱你。” - 冼然坐在车内看到了齐礼，他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留言墙前，留言墙上贴满了学弟学妹的祝福，她叫停了程皓。 “等一下。” 车停在了路中间，冼然跑下车。 程皓急忙找位置停车，下车追上她。 冼然是跑到了齐礼的身旁，“齐礼？” “老师，我是不是找到她了。” 冼然顺着他的指尖，看到了一个名字，她感觉熟悉的一个名字——林青山。 “是她，我认得她的字迹。”齐礼像是在笑，一种解脱的笑容。 冼然最后只是拍了拍他。 程皓有点担心的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她。 “没事吧，你的学生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 冼然不想自己的情绪打扰了他开车，扭头冲他笑了笑，安慰他。 半途中，冼然突然开口，“齐礼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人。” “还会再见的。”程皓语重心长地说。 婚礼安排在暑假，冼然这边只邀请了几个好朋友，来者基本是程皓家的人。 冼然看着正走向自己的这个男人，他用了多大的努力，只为了教会她爱与被爱。 站在她的面前，程皓紧张地握了握手，颤抖着拿过徐子然手里的话筒。 没有司仪，主持人是程皓本人，他改了誓词，向前一步，握住冼然的手，“我，程皓，从遇见冼然，就察觉，你对我来说一定是特殊的存在。我爱你的所有，爱你的过去，爱你的痛苦，爱你的眼泪，爱你的笑容，爱你的骄傲，所以你所担心的都不必担心。未来，时间会印证我有多么爱你。” - 几年后，冼然怀孕了，因为她的旧疾，程皓每天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保护她。 徐子然来家里领走狗，看着程皓的样子，忍不住吐槽，“你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课代表没事的，这些年的体检报告都是非常正常的。而且她有脚有手的，你让她动一动，要不然会超重的！” 程皓斜了他一眼，“还没跟你算账呢，是谁帮她保密的？” “你媳妇让我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样？” 冼然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扭头看了看徐子然。 “我觉得徐子然说得挺对的，你让我下楼走走吧，我让妈跟着我，我不乱跑的。” 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然后直接跑到学校去了，说是有教研会要开。 就这么在程皓小心翼翼的保护下，他的媳妇顺利生产了，是个男孩儿。 冼然生产前有些奇怪，有一晚，程皓梦中梦到泰山压顶，醒来发现自家老婆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吓得他立马扶起她。 “然宝，你怎么这么睡觉，这样会压到肚子的。”程皓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头搅了搅手指，轻声说：“妈妈会喜欢孙女吗？”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程皓瞬间破防，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另一个手把她抱进怀里，温柔地答：“妈妈很喜欢女孩子，小时候，我经常被梳小辫子，还让我玩过洋娃娃。” 冼然清楚程皓是不会重男轻女的，但她不清楚妈妈的态度，因为有她妈妈的经历，所以她也会担心一些。 “咱们家不重男轻女，我们的孩子也不会遇到你小时候遇到的那些事，我会保护好你们，也会保护好我们这个家。” “程皓，我喜欢你。” 刚结婚的时候，两人会说爱对方，但后来就变成了喜欢，这个词，冼然的理解是，比爱更加热烈、更加放肆、更加青春的一种感情。 “我也喜欢你，喜欢我们的孩子。” 坐月子的时候，程皓的妈妈忙前忙后，也因为思想开放前卫，与冼然的育儿方法也能商量到一起，甚至会联合一起反抗程皓。 满月后，王璐璐回国了，看着软糯的宝宝，满眼的羡慕藏不住。 冼然打趣她，“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找个喜欢的人自己生一个。” 她只是笑了笑，“我就觉得，我生孩子可以，但结婚肯定不行。” 世事难料，几个月后，王璐璐闪婚了。 字字虽短，时时尤长，他们的时空还在继续发生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