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盈盈美人顾 作者:失眠七夜 备注: 这是一双姐妹瓜分一对母女的故事……堂下有位看官说得好:一个受,一门受! 骆家母女,一个是万寿无疆的温油白软受,一个是逆来顺受的淡定人、妻受。 顾家姐妹,一个是清冷腹黑的隐渣仙子攻,一个是霸道无耻的妖孽女王攻。 ——结局,毫无悬念。 本文可独立成篇,轻松,HE,一对一,请放心食用。 读者注意:此文三观不正,此文年龄差,此文无节操!!! 本文从2月26日起开始V,(然后要说什么我不记得了,反正你们都懂得)此处省略。 以后如果出现副CP的篇幅较大的章节,我会事先标明的,不愿看的亲可以跳过~~~ 微博名:不要叫我七菇凉 感兴趣的亲来加我哦~~~欢迎催更,禁止调戏! 然后我开了一个群192483301胧月山庄,坐等勾搭。 天气好热啊啊啊!!! ——2013.7.2 正在连载《原来是师姐啊!》 “上辈子,我放开了你的手,这辈子,定要将你牢牢锁在怀中!” 有一个人,在你未出生时便爱着你了…… “顾老师,我喜欢你……” “不,你爱的不是我,是你的徒弟骆怀溪!” “然,嫁给我吧!” 于是,这就是一个前世今生穿越与反穿越的养成故事。 本文为《一树梨花压小溪》现代篇。 本文古代篇《一树梨花压小溪》 ================== ☆、新班主任 某年某月的某天,在骆怀溪小朋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十二年人生中第一次明白了“郁闷”二字的含义——昨天的数学测验居然粗心地错了一题,结果与第一名失之交臂。 即使只差了一分,对于每次都考第一的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才刚小学五年级的怀溪还不识恋爱的滋味,学习成绩是目前唯一能牵动她情绪的事。 虽然二十一世纪思想开放,情商被开发的年龄越来越小,“五年级的情书满天飞,六年级的情侣一对对”,但相较于其他同学而言,她可是难得一见的单纯乖宝宝。 也许因为父亲是警察,母亲是教师的缘故,怀溪的父母对她呵护备至的同时也不致溺爱,家教颇严,所以怀溪小小年纪便十分独立,外表看着柔弱,内心却很坚强,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 十岁那年,怀溪的父亲因为与歹徒搏斗,永远地离开了她和母亲。 母亲独自一人挑起了这个家,又要工作挣钱,又要照顾自己,经常会熬夜到很晚。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一直十分用功读书。 然而这次测验带给她的影响很深,让她的心情分外低落,倒不是担心被母亲责怪,只是没有达到自我要求而感到气馁。 于是,当她背着书包提着琴盒闷闷不乐地过马路时,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由于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忘了老师教导的左右观望,反而直直向前冲,因而在一辆擅闯红灯并超速行驶的卡车朝着她呼啸而来的时候,骆怀溪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一轻,好像被人揽在怀中,鼻尖是淡雅到几不可闻的冷香。感觉过了很久,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瞬间,卡车从她原来站着的地方快速驶过,没有一丝停留,唯有其后扬起的一地灰尘和行人不满的指责昭示着方才的惊险一幕。 至于骆怀溪本人,却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十米开外的人行道上——尤其腰间,环着一双线条优美到不可思议的手臂。 顺着那光洁如玉的手臂转头看去,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姐姐。 黑发笔直而柔顺的铺洒在肩头,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更是如珍珠一样莹润,清泠泠的眸子里有一种别样的温柔,仿佛一汪深潭,要将她深深溺毙其中。 骆怀溪迟钝地眨了眨眼,搞不清楚状况。 感觉那双搂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复又一松,发顶被轻柔地抚过,眼前是一个绝美如幻的笑容,仿佛冰雪消融后开出的花,不染尘埃,不属凡间。 “仙女!”骆怀溪的心中蹦出这两个字。 她张大了嘴,傻傻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仙女姐姐”噙着清浅的笑摸了摸自己的头,“小心些。”曼妙的女声好似山涧中的清泉,划过骆怀溪的心间,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骆怀溪心中一动,又一痛,眼睁睁地看着“仙女姐姐”飘渺的身姿渐渐消失在眼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怎的开不了口。 等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骆怀溪才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真笨!忘记道谢了!”心思单纯的骆怀溪并没有在意对方是如何凭空出现又抱着自己瞬移到十多米开外,又或是,隐隐约约间,她对自己催眠着,不愿深想,不愿追究。 反正,这只不过是她人生当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然而,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一件事。 当几个月以后,骆怀溪从小学毕业升入初中,来到新学校新教室报道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声让她浑身一震。 “同学们,你们好,我姓顾,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接下来的日子,请多指教。”黑板上是她手书的“顾翩然”三字,隽秀潇洒而不失风骨,哪怕只是一群稚嫩不懂鉴赏书法的孩子,也不难看出这一手字迹是多么漂亮。 披肩的长发,简洁的白色套装,分明是极其普通的打扮,骆怀溪却恍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是从一幅古画中走来的仙子,风姿清远,意态娴然,衣袂飘飘,纤尘不染。 这身影与几个月前的“仙女姐姐”重叠在一起,让骆怀溪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忍不住溢出惊呼。 她呆呆地望着讲台上风轻云淡的女人,不防对方也正看向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定定地凝视着骆怀溪清澈见底的眸子,眼底光华流转,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被这样注视着,骆怀溪的脸迅速升温,却不似往常容易害羞的性子,怎样都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也不知对视了多久,却听那女子轻轻一笑:“这位同学,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老师看呢?” 骆怀溪一呆,哈? 猛然发现各式各样的眼神从四面八方刷刷刷飞到自己身上,有疑惑,有调笑,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眼神。 骆怀溪窘迫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女生——与她住在同一个小区,就读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以及同一所中学,永远是同班的发小,栾予卿。 然而得到的却是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骆怀溪只得转过头去,无措地看向笑意加深的女人。 只听她淡淡地说道:“既然这样,就由你担任班长吧!”不是询问,而是直接一锤定音。 骆怀溪不明所以:她还什么都没有做,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班长?然而在全班人的注视之下,特别是在那女人盈盈的眼波笼罩之中,骆怀溪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拒绝,只得轻咬下唇,鼓起勇气正视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以上,就是她成为了一年甲班班长的全过程。 “唉……”骆怀溪小朋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抱着一叠统计好的资料,敲开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请进。”仍是那好听又淡漠的女声。 得到允许后,骆怀溪才进了门,装作不经意地环视一圈,不由有些心慌:其他老师都到哪儿去了?怎么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在?难道她要单独面对这个既是她救命恩人又是她新班主任的女人吗?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这个,拥有无数舞台经验,从未怯场的怀溪心里涌出了一丝紧张,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仿佛猜到了她的心事,察觉了她的紧张,她的新班主任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示意她坐下:“放松些,我不吃人。”见骆怀溪小脸红红地看着自己,她的笑容更深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再逗下去,真担心她的小脑袋会不会因为充血而缺氧。 “唔,是这样的,我已经把全班四十二名同学的基本信息登记好了,拿来给您过目归档。”一说到正事,骆怀溪马上变的严肃起来,小脸板的一本正经,颇有几分班干部的架势。 顾翩然在心中“噗哧——”一笑,却不露声色,配合着骆怀溪将面部表情调整到最端庄的一档:“哦,这样啊?我看看……”一面说着,一面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三步并两步来到骆怀溪边上,俯下、身去翻阅那一叠资料。 带着清幽发香的青丝自她肩头滑落,调皮地拂过骆怀溪的鼻尖、脸侧,那柔柔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下意识地深深嗅了一口气,让那迷人的味道仔细地在心肺的每一个角落驻足,镌刻下一个个优雅的字符。 微不可查地一勾唇,顾翩然贴得她更近,甚至脸侧、耳廓都能感觉到她滑嫩的肌肤,正想对着那小巧的耳洞吹口气,却不料走廊一边传来阵阵脚步声,打消了她突如其来的念头。 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顾翩然却理智的不再有逾矩的动作。估摸着再过十几秒另两个老师就会进入办公室,顾翩然将差一点就要搭上骆怀溪肩背的手收回,款款地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着骆怀溪温文浅笑:“资料就先放这儿吧!我会慢慢审核的。辛苦你了,骆同学。”对着她微一颔首,顾翩然抽出一份文件认真看了起来。 骆怀溪还未从刚才摄人的香味中回过神来,听顾翩然如此说,只是傻傻地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仍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一直留意着她的顾翩然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想什么呢?还不快去上课?” “哦、哦!马上去!顾老师再见。”被她一敲终于回过神来的骆同学窘迫地避开她笑意盈盈的视线,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差点撞到了准备进门的两名老师。 “对不起!”匆匆道歉过后,像只小兔子一般“蹭——”地跑得没影了。 艾又薇对着她一闪即逝的背影撇了撇嘴,纳闷地问道:“这谁家孩子,怎么像逃命似的,这么冒失?” “我家的。”顾翩然丝毫不在意这句话给另两人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停顿了几秒,才又接着悠悠地补充道:“我们班的班长,很可爱的孩子。” “我说呢!你哪儿来的孩子!”艾又薇与青荷对视一眼,摇摇头笑道。 “嗯哼。”顾翩然颇为矜持地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了,低调开新坑,哦也! ☆、班长很忙 “班长,这个材料应该怎么编辑?” “哦,你这样、这样,就行了……” “班长,这道题应该怎么做?” “嗯,这道题的话你试试代这个公式,这样就可以了……” “班长!” “班长……” 也不知道是骆怀溪本身长得太过纯良,给人一种软弱可欺的感觉;又或者她待人接物过于和善,让人以为她就是一尊不会发怒不会还手的泥菩萨,总之,一年甲班的学生都悟出了一条铁律:有事儿没事儿,去找班长! 一开始,他们还有所顾忌:老拜托人家,得客气一下不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见那文文静静的小班长还是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小家伙们也渐渐心安理得起来,招呼她办事更是没了半点犹豫。 别看他们年纪不大,这差遣人的本事倒也不小,直把骆怀溪使唤得团团转,直恨不得变幻出三头六臂来。 要说骆怀溪为什么不拒绝,倒不是她真的是那没心没肺的烂好人。 她虽单纯,却也不是真蠢:一来,顾翩然钦定她做了班长,这是对她本人的肯定,让她油然而生欣喜与自豪,自忖不能辜负了这一番信任,所以兢兢业业地亲自完成大部分班务,力求完美,希望顾翩然能够满意;二来,她这班长来得轻巧,比不得那些过关斩将一路通过竞选厮杀上来的正统班长,平白少了几分底气,没有说一不二的威严,她琢磨着应该先与班中诸人搞好关系,打下坚实的群众基础,也好为以后的管理减少些阻碍。 只不过,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这番思量,初衷虽好,却也说不上妥帖有效,甚至在心思通透的成年人面前,是过于简单了。 顾翩然黛眉微蹙,默默地站在一年甲班的后门处,盯着教室中像花蝴蝶一样在众人间来回穿梭,忙得脚不沾地的某人。 这些小家伙是不是太过分了?有一点点小事都要麻烦别人,一点自主能力都没有,凭什么作为年级最好的学生之一? 这个小笨蛋也是的,身为班长,却任由自己辖下的同学呼来喝去,亲力亲为,忙得团团转,自己不累,别人看着都累! 顾老师才不会承认,眼睁睁看着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孩子被别人使唤来麻烦去,自己心疼了…… 看了没一会儿,顾翩然终于抵抗不了心底那个强烈呐喊着的声音。顺从自己的心意,她迈开优雅的步子,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教室。 在忙碌着的沸腾着的一年甲班瞬间鸦雀无声,无论是做作业的编文档的打电话的玩游戏的,统统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对着这个拥有一系列诸如“最美女教师”、“最具传奇色彩教师”“学生最仰慕的教师”等头衔的新班主任报以无声的致敬。 那些眼神中,有迷恋,有崇拜,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当一个人完美优秀到众人难以企及的地步时,她所获得的,唯有仰视。 顾翩然浑然不觉自己身上投注的目光,她所关注的,只有那个羞涩地低着头,装作认真学习的孩子。 偷偷勾了勾嘴角,又马上换上了一副不苟言笑的神色:“班长,你跟我出来一下。”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出了教室。 在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送之中,骆怀溪理了理校服,忐忑不安地跟了上去。 彼时正是课间的休息时间,长长的走廊上挤满了出来放风玩耍的学生,然而顾翩然所行经之处,总会及时开辟出一条宽阔的走道,待她走过,又自发收拢,整齐划一仿佛彩排过无数遍。 她这犹如天皇巨星出场的架势却是苦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骆怀溪,既要小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又要注意在不挤到别人的情况下安然度过迅速合拢的人潮——骆怀溪有轻微洁癖,十分介意与他人的触碰——因此,这短短一条走廊的路,她走得无比艰难。 走出老远的顾翩然发觉了她的窘境,脚跟一转,又“嗒嗒嗒”走到骆怀溪身边,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注意着,一把牵起她的小手,旁若无人地带着她离开了人墙。 骆怀溪只觉得被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紧握着,并不难受,却挣脱不得,滑腻而微凉的触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酥、软,一直荡进了心底,让她觉得心中似乎有根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这一晃神,却是连顾翩然什么时候停下都不知道。 等她想要刹住脚步时,却已经来不及,猛地撞上了正好回身的顾翩然。依着她俩现在的身高差,骆怀溪的小脑袋不偏不倚地埋进了她两峰之间的沟壑处。 “唔……”虽然并不痛,骆怀溪还是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却由于闷在那绵软之处而显得瓮声瓮气。 顾翩然又好气又好笑地睨着仍旧保持着埋胸的姿势而未反应过来的骆怀溪,却是好整以暇地任由她无意识地揩油。 也幸好两人已经来到了离教室比较远的一处立柱之后,恰好是一个视觉盲区,平日里很少有学生会来这里玩耍,因而诸如“女学生大胆调戏老师”这类的惊天新闻并不会在翌日的校报上出现。 呆了一会,骆怀溪当机的小脑袋终于又开始运作了起来,她却宁愿自己立马晕过去,也好免于面对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自己竟然,埋了班主任的……请原谅一个文化水平只有初中的纯洁小萝莉形容之匮乏,想象力之局限,对于调戏与被调戏之类的有爱场景实在是感知无能。 眼看在自己胸前的小脸蛋越来越烫,隐隐有了充血而亡的趋势,顾翩然果断的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从而避免了史上第一个因害羞而死的惨案的发生。 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顾翩然柔柔地问道:“有没有撞疼?我的小班长……”随即,她便无奈地发现,因着她的话,某人红得像苹果一样的脸不仅没有转向正常的趋向,反而愈发红艳起来,可爱的让人想咬一口。 “我的……”骆怀溪脑中不断地回响着顾翩然用清雅的声线吐露的这两个字,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脖颈处涌上了层层热、浪,将她白皙的脖子都染上了浅浅的绯色。 幸而顾翩然的自制力一向非常强大,她眸光一闪,还是决定放过这个容易害羞的小家伙,毕竟,循序渐进才不会适得其反嘛! 轻笑一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顾翩然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她捏了捏骆怀溪白嫩的小耳垂,提醒道:“班长要有班长的样子,不要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知道么?” “唔……可是……”骆怀溪还待反驳,却在顾翩然清冷的目光下糯糯地改了口,“我知道了。” “嗯,这才乖。”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软软的发,完全没有在面对其他人时冷淡疏离的样子,“好了,快回去上自习吧。” “哦,顾老师再见。”挥挥小手,骆怀溪一步三回头地向着教室走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莫名的不舍。 浅笑着目送那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拐角,顾翩然心下一片柔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从未改变。 骆怀溪甫一踏进教室,就立马被“呼啦啦”围上来的人群包围了,几乎所有人都对她抱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好奇她与班主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刚才顾老师的面色,可是并不好看啊! “班长!怎么样?顾老师有没有训你?”女生A问道。 “怎么会?顾老师那么温柔,才不会训人呢!”男生B立刻大声反驳她。 “是啊是啊!”他话音才落,马上有一大群人附和,可见顾翩然在这些学生中人气之高。 “唔……其实也没什么事啦……”骆怀溪摆摆手,显然不愿将刚才与顾翩然之间的有爱互动与人分享。 见她不愿多说,围着她想要探听八卦的人群也散去了。 身边的空气终于不再浑浊,骆怀溪轻舒了一口气,慢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才刚坐下,死党栾予卿特有的平稳如直线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骆骆,你被顾老师蹂、躏了么?怎么脸这么红?” 骆怀溪猛地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不满地瞪了一眼说这话时满脸平静但眼中藏着戏谑的同桌:“什么蹂、躏呀!卿卿你不要乱说啦……”然而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脸蛋曾埋过的那处绵软以及发顶上柔荑轻抚的温暖,骆怀溪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那甜蜜的弧度,竟像是个怀春的少女一般。 栾予卿眼微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正经得就算做了坏事也不会被人怀疑到头上的小脸顿时布满了猥、琐的笑意,一脸“我懂了”“我全明白”的欠抽表情,着实辜负了那斯文端秀的卖相。 也只有在这个死党面前骆怀溪才会摘下乖乖女好学生的面具,露出小猫咪不算锋利但勉强能唬人的小爪子:“讨厌!收起你那恶心的表情!我跟顾老师是在谈正经事,才不是你想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当然,如果这种软绵绵的娇嗔也能算是一种反抗的话。 虽然以骆怀溪目前的天真指数来看,恐怕她也不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究竟是些什么事,也无法联想到应该怎么个“乱七八糟”法,但这并不妨碍骆怀溪小朋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向明显情商比她高了一大截的栾予卿小朋友表示她如黄河之水一样滔滔不绝连绵不断的鄙视之情。 习惯了骆怀溪毫无杀伤力的小傲娇,栾予卿也不在意,只是笑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正她总是能够从骆骆这个小笨蛋口中套到话的,何必急在一时。 比起这个,她对下一节英语课倒是更为期待呢! 指间摩挲着英语书封面,对着课表上任课老师那一栏的“Miss 艾”几字笑得意味深长。 无意间瞥到她神情的骆怀溪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有些怕怕地转过头去,暗自嘀咕道:“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习好累啊……但我还是坚定地滚来更新了!求表扬! ☆、老师姓艾 在《土耳其进行曲》欢快悠扬的铃声中,还在走廊上玩耍的学生们纷纷向教室跑去,那些三五扎堆聊天逗趣的也迅速回到自己座位上,等待任课老师的到来。 一年甲班的教室此刻正是一片鸦雀无声,这一群在下课期间如脱缰野马无法无天的小祖宗们一到了上课时间却是个个自觉乖顺得犹如最单纯无害的小白兔一样。 归根结底,还是一年甲班的几位教师颇有能耐的缘故。 说起来,骆怀溪就读的这所育英中学虽然不是什么贵族学校,但却是本市最好的一所公立学校,师资力量强大,环境清幽,设施一流,就算是当地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乐意将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虽然这所庞大的教学体系囊括了小学、初中以及高中三大部分,但分部之间的进阶却都需要通过考核,而非直升,所以即使是小学同学,也未必能在初中相遇。 每年开学之际,都会经过一场综合选拔考试,根据成绩排出名次,分别进入甲乙丙丁四个班级——骆怀溪所考进的,正是最优的甲班。 也多亏她有一个身为教师的母亲,从小耳濡目染,加上骆怀溪本身也是个刻苦努力的孩子,这才能在卧虎藏龙的甲班中谋得一席之地。 至于骆怀溪的发小栾予卿,那是真的天资聪颖,号称智商高达180的天才——不过在骆怀溪看来,她的死党只有欺负自己的能力是与生俱来无师自通的。 身为年段最优的班级,当然会有相应的优待,从任教老师的配备可见一斑。 一年甲班的班主任顾翩然是近几年教师界声名最显之人,凭着年纪轻轻就跻身特级教师之列,可见其能力不俗。而这样一个就算是各大高校学府都竞相争抢的人才却甘愿屈尊做一名小小的初中教师,实在是叫人大跌眼镜,不明所以,恐怕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道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一年甲班的几位任课老师清一色都是姿色尚佳的年轻女性,也由此,在许多男同学甚至男教师眼中,一年甲班被视作了人间天堂一样的存在。 相对于其他班级任课老师总会提前半分钟进教室的习惯,一年甲班的几位任课老师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不会早到,有时就连迟到也是家常便饭,特别是任教英语的Miss艾,更是几位女老师中最不拘小节的一位,就算迟到个十来分钟也不稀奇。 只是这位老师风趣幽默,上课效率极高,往往一节课的内容,她只花半节课的时间便讲完了,多余下来的时间就会天南地北地同学生们胡侃。她人长得标致,也不摆架子,倒是与学生们处得极好。所以这般肆意行事,没个教师的正行,却也没有被告状,就连教导主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栾予卿看了一眼腕表,离上课时间已经过去十三分钟了,而这节课的老师仍是不见芳踪。底下的同学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有的翻开课本默读课文,有的则抓紧时间趴在桌上眯一会儿,就算有耐不住寂寞说话的,也是压低了声音。 教室里一派秩序井然。 瞥了一眼同桌的骆怀溪,见她正安安静静地预习着将要学习的课文,神情专注,小脸紧绷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在她脸上捏一把。 唉唉,自己这个发小什么都好,就是天生一副软弱可欺的面相,总是让自己心痒、手痒,禁不住想要好好“疼爱”她一番。 某个貌似单纯柔顺实则阴险猥、琐的少女一股脑儿将责任推到了骆怀溪的身上,丝毫没有完全是自己恶趣味作祟的意识。 唇边戏谑的弧度才刚弯起,突然听得从走廊上传来“笃笃笃”高跟鞋敲击瓷砖地面的声音,那富有节奏的频率立刻让那一抹弧度愈发灿烂起来:这一位,可是比笨蛋骆骆更有趣的主! 她狭长的眼眸眯成了一对月牙儿,思绪不由回到了几周前才刚开学的日子…… 因为入学选拔一时大意,跟那老外聊得太高兴了,回过神来发现负责评估的老师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然后自己就成了一年甲班的英语课代表了。 暗叹一声:自己本想低调地做个闲人,混混日子便好,还嘲笑骆骆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班长,大事小事累死累活,没想到自己也被按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算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希望那英语老师不要太麻烦才好。 这样想着,栾予卿扶了扶用来装饰的平光眼镜,慢吞吞地向着教师办公室走去。 这时,听到身后由远及近地响起了高跟鞋击在底面的脆响,听声音,那鞋跟应是极细,少说也有十公分高,也不知是哪个女老师驾驭得了这般“宝器”,还能健步如飞。 心中有一丝好奇,栾予卿脚跟一转,回身望去,却不防迎面疾步而来那人收势不及,她甫一转身就被那匆匆而来的身影一撞,只觉鼻子磕在一团高耸的丰盈之上,虽然不是剧痛,却也让她鼻尖一酸,泪意陡升,眼前更是冒出了金星。 左脚尚未站稳,右脚已是绊住,平衡一失,身子变向后仰去。 千钧一发之际只觉腰间被稳稳托住,意料之中后脑勺与坚硬地面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到来,栾予卿心头一松,睁开眼来,入目的竟是两处俏丽的山峰和一道深壑,聪慧如她自然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稚嫩的少女,脸颊止不住泛起了红晕,只一瞬就被她强自压下了。 伴着“你没事吧?”的柔媚女声响起,栾予卿一个旋身挣脱开了腰间的桎梏,稳稳地站直了身子,退开几步与撞倒她又接住她的人拉开了距离。 浅粟色的长发在发梢处打着俏皮的卷儿,妩媚动人的眉眼画着精致的彩妆,七色斑斓的波西米亚长裙加上银色的圈环耳坠,充满了异域风情。 而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女性气质的美人此刻正以一种看笨蛋的眼神打量着差点害的她摔倒的女生——毫无特色的平留海,巴掌大的脸蛋被一副呆板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纤瘦的身材倒是与身上制式的水手裙相得益彰——总的来说,很普通的孩子,不过小脸红红的样子挺可爱的,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的某人不知道日后自己是如何的为当初的无知和鲁莽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被当做因为腼腆羞涩而低下脑袋的栾予卿当然不会有这么小女生的情绪,要知道,她脸红完全是被气的:想她堂堂栾大小姐,到哪里不是被捧着抬着,受师长表扬,受同辈崇拜的?居然被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村姑鄙视了,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感到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的栾大小姐下定决心,必要叫这个女人知道自己的厉害——多年以后,已经进化成腹黑御姐的栾同学对于当初幼稚的萝莉行径表示扶额。 此时此刻,借着低下头,栾予卿敛去了眼中的不悦,很快换上了一脸天真单纯,双手交握绞着身前的衣襟,她调整声线,怯怯地开口道:“对、对不起……” “没关系。”大度的一扬手,被撞到的女人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弱弱的声音阻住了脚步。 “那个,请问您是一年甲班的任课老师么?”看她的前进方向,似乎是一年级的办公室啊,会不会那么巧,就是自己的任课老师呢?有着这样猜测,栾予卿开口询问到。 “没错,我是一年甲班的英语老师,Miss艾。”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她认真地看向只到自己肩膀的女生,难道她是自己要教的学生么?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一样,栾予卿微微倾身向她行了一个礼,小小声地说道:“我是一年甲班的栾予卿,请多指教。”声音带着一丝惊喜,让她会心一笑,朝着她点点头。 只是,栾予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笑不出来了。 娇柔的女声问道:“老师您的全名是什么?”突然很好奇,为什么其他老师都是正正经的中文全名,唯有这个英语老师在所有信息上都只留了一个姓氏代号,难道不怕同其他老师混淆么?要知道,偌大的育婴中学,教师可是不下百名,姓艾的老师,也不止一个吧? 还是说,她的名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电念转之下,却是保持着好奇又羞涩的眼神望着一脸尴尬的女人。 “老师姓艾。”她愣了一瞬,避重就轻地回道,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小丫头怎么回事啊!老师的全名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么? “那么,老师您的全名是什么?”栾予卿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不自然的脸色一样,很傻很天真地问道。 “我姓艾。”脸上仍是保持着和蔼可亲的微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个字已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这孩子到底是有多迟钝?难道没有发现人家不愿意回答么?还刨根问底的,烦死了! “所以,老师您的全名到底是什么?”栾予卿在心里偷笑着,面上仍是懵懂的样子,好像感觉不到对方已经处于奔溃边缘了。 “老娘叫艾又薇,艾!又!薇!记住了么!”咆哮刚一出口,艾又薇就一把掌拍在了自己脸上:冷静,冷静,保持冷静。 怎么冷静啊!那一对天杀的不负责任的夫妻死活不肯给她改名字,害得她每次跟人家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不敢提全名,只说自己的英文名Vivian。 现在,自己当上了一名辛勤的园丁,灵魂的工程师,要是让自己的学生知道了,她教师的威严要置于何地? 越想越郁闷,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狰狞起来。 握紧了拳头,艾又薇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保持淑女形象,她真的不想再被投诉了! 为着自己时不时的暴躁,已经跳了几次槽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稳定又体面的工作,可别再搞砸了。而且,上哪儿找像育英待遇这么好的单位啊!月薪高,还有年终奖,双休日加寒暑假,况且初中的小朋友,要搞定还不是小菜一碟? 眼前闪过当季最新款的包包、首饰,艾又薇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撸了一把有些凌乱的头发,艾又薇挂上了优雅温和的笑,正准备说什么,却在看到面前的女生惊吓地拍着胸脯时差点破了功,她努力做了几下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以为人师表的仪态安抚道:“栾同学,老师还有事,就先走了,嗯那什么,以后,要叫我Miss艾,知道了么?”其实她还想扯着这孩子的领子死命摇晃,威胁对方忘记刚才那一幕,不过想了想,还是千方百计忍住了。 见她嘴角抽搐,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似的,懂得见好就收道理的栾予卿乖巧地点点头,小爪子挥了挥:“老师慢走。” 随着“蹬蹬蹬”脚步声雷厉风行的远去,栾予卿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像是猎人发现了猎物:“艾又薇……呵呵,有趣……” 思绪被拉回当下,栾予卿坐姿端正,一脸好宝宝的样子注视着两手空空,袅袅娜娜扭进来的艾又薇。 她染成浅粟色的长发仍是不羁的披散着,圈环耳坠换成了单边的银丝耳线,鲜艳的波西米亚长裙则换成了宝蓝色的修身套裙,长不及膝的一步裙包裹着挺翘的臀部,勾勒出丰腴的曲线,肉色的丝袜将小腿衬得分外动人,颇具知性之美。 哟,从吉普赛女郎转成office lady了!栾予卿在心中吹了一记口哨,面上却丝毫不显。 才刚进门就觉得浑身一寒,好像被什么盯上了一般,艾又薇暗自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扫了一圈坐在台下的学生们,在对上那张熟悉的小脸时,笑容不由得一僵,却被她掩饰过去: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怎么看那家伙都是一个愣头愣脑的书呆子,哪会有什么心机戏弄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Miss 艾和栾同学这一对很有爱……我手一贱就给她们加戏份了= =没关系,下一章顾老师就会出来的! ☆、妖孽齐聚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看了一眼腕上白色的浪琴表,离下课时间还有五六分钟,艾又薇随性地一撩秀发,挑唇笑道:“下面是提问时间,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吧。” 她双手抱胸,侧靠着讲台,腰身纤柔,曲线妖娆,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像极了古代青楼里冠绝群芳的花魁,那烟视媚行的气质,极难让人将她与教师这一职业联系在一起。 只是,撇开气质不谈,Miss艾的教书水平与她的美艳程度绝对是成正比的——这也是育英的校长聘用她的原因之一。 刚开始,还有同学陆陆续续问几个关于学业上的问题,中途有几个插科打诨的,也被她三言两语打发了,直到有一个轻柔的嗓音问道:“老师,您贵庚?” 班级里有些喧闹的气氛顿时一滞,那些开小差的说小话的也屏息凝神等着艾又薇的回答。 本是悠闲侧靠着的人闻言身子就是一抖,险些倚靠不住滑倒在地,幸好她的体育细胞发达,在失去平衡之前迅速抓住了讲台边沿稳住自己,有些狼狈地站直了身子,定神向那发问的少女看去——又是那个黑框眼镜! 中文没学好就别出来卖弄成么?想她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怎么着也得是芳龄几许,贵什么庚啊! 艾又薇不得不开始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却是怎么也没有印象——对于大大咧咧的艾老师来说,那个让栾同学气得七窍生烟的瞬间早就如一朵浪花消散在滚滚江河之中,不见踪影了。 她故作镇定地竖起一根手指,抵住下唇,笑得迷人:“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秘密使女人更有女人味)注1。” ——如果她不是愤恨之余将中指当成了食指的话,那效果就更完美了。 见到她的手势,栾予卿微微一愣,随即笑得更欢了,掩在镜片后的眸子亮如星辰:“那么换一个问题,艾老师有男朋友了么?” 骆怀溪眨了眨眼,恍惚中有一种错觉,好像从卿卿背后生出了一对黑色的翅膀一样。 听到她的问题,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在心中为栾予卿鼓起掌来:牛!这么敏、感的事儿也敢问。 包括骆怀溪在内的四十一双小耳朵都悄悄支起来,且听艾老师是如何回答的。 艾又薇嘴边的笑意一垮,心里的小人恶狠狠地揪着迷你版的栾予卿一阵拳打脚踢:该死的小丫头,谁让你提这种问题了!老娘有没有男朋友关你什么事啊!老虎不发猫你当我是病危啊?不给你点colour to see see,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虽然在心里已经气得神经错乱,言辞颠倒了,艾又薇还是强自压抑着,只是那扶着讲台边沿的手早已捏得泛白。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摆脱窘境之时,悠扬的《致爱丽丝》响起,下课了。 当机立断宣布下课,艾又薇悄悄舒了一口气,抓了抓头发,又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栾予卿,那犀利的眼神好像在说:“老娘记住你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被她瞪视着的少女一脸无辜地回视,仿佛在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一甩头,踩着高跟鞋匆匆地离开了教室,虽是昂首挺胸,在栾予卿看来,却更像是落荒而逃。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才轻笑一声,摘下了黑框眼镜,像是揭下了天真无害的面具,一瞬间又恢复到了骆怀溪熟悉的那个坏坏的死党。 抿了抿嘴,骆怀溪小心翼翼地劝道:“卿卿,Miss艾是个好老师,你就别欺负她了……” 栾予卿也不恼,笑眯眯地拍了拍骆怀溪的头:“骆骆吃醋了么?那我不欺负她,欺负你好不好?”温婉浅笑的样子,却让骆怀溪惊得打了个寒颤。 她扯扯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不、不必了……你还是欺负她吧!”开玩笑,舍己救人这种事,还是交给解、放、军蜀黍去做吧! 宁死道友不死贫道!惹了卿卿这个大魔王,Miss艾,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土耳其进行曲再次响起,英语课后是数学课。 听到铃声后的学生们不敢有半点拖延,一溜烟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双手交叠平置于桌上,腰杆挺直,目视前方,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在额头刺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以示清白。 铃声才落,任课老师便出现在教室门口,分秒不差。 数学老师青荷,是一年甲班为数不多从不迟到的老师。 一袭制式的藏青色女士西装,白色的衬衫,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金丝边的眼镜,以及永远不会超过五公分的女式皮鞋,聚集了一切教导主任必备的元素:古板,严厉,面无表情。 二十五岁的人偏偏把自己捣鼓成了三十五岁的模样,那些“老、处、女”、“灭绝师太”、“老巫婆”之类的称号更是如雪花一般接踵而来——其实,论实际年龄,她比起被称作“少男杀手”的Miss 艾还要小上一岁呢! 她一手捧着教案,一手拎着一把三角尺,先是定定地扫了一圈班级里的学生,见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这才慢慢走上讲台,心里偷笑,却不动声色。 将手上的东西整齐地摆放在讲台上,她也不废话,打开投影,开始上课。 她的授课方式却不像她的打扮那么死板,也不爱让学生们在题海中挣扎,反而更注重概念的理解和知识点的掌握,善于用生动形象的例子和多变的题型让学生开拓思维。她教导的学生,大都在数学竞赛中拔得头筹,且她教的班级,数学成绩的平均水平也比别的班级要高三四个百分点。 再加上她的五官生得漂亮,不笑也别有一番风致,正符合当下对冰山御姐的定义。 所以,即使她常常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训人,却也很少有学生不喜欢她的。 讲完最后一道例题,又留下今天的思考题与课后作业,下课铃声恰好响起。 青荷整理了一下讲台,收拾了东西便要走人。 目光不经意间一扫,看到了正对着她留下的思考题皱眉不语的骆怀溪。唇角微微上翘,对于这个极得顾翩然欢心的孩子,青荷不免多留了几分关注:勤勉好学,不骄不躁,是个好孩子,连自己也很欣赏,难怪顾老师对她青眼有加。 对自己的逻辑推理十分满意的青荷老师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以比平时轻快了一倍的步伐向外踱去——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察觉得到。 课间的休息时间一般都是十分钟,然而数学课后,除去那些急着上洗手间的人,几乎没有人离开座位。便是出去的人,也是步履匆匆,只花了几分钟又立刻坐回了位子。所有人都默契十足地检查着地面,整理着仪表,不像上课,倒像是迎接什么贵宾机要一般。 也难怪众人如此,因为课表上清楚的写着,下一节课,是语文。 一年甲班的语文老师,正是他们的班主任,也是全班、全年级、乃至全校莘莘学子们心中的女神——顾翩然。 骆怀溪一手支颚,一手随意地转着水笔,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仍旧沉浸在那道思考题之中,连上课铃声什么时候想起了都不知道。 顾翩然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在全班同学都整齐划一地抬头注视自己时,唯有一个特例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练习本拧眉不语,时不时忽闪的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搔在了她的心上。 她走上讲台,轻轻地开口道:“上课。”话音落下,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本该喊“起立”的家伙却没有半点反应。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埋头苦算的班长。 栾予卿摇了摇头,用肘捅了捅骆怀溪的腰:“骆骆,骆骆,上课了!” “嗯?”骆怀溪依依不舍地从题目中抬起头,正想让卿卿不要烦她,马上就要解出来了,却猛地发现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仿佛意识到什么,又抬头看向讲台,果然看到顾翩然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骆怀溪的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她立即起身,结结巴巴地大声道:“起、起立!”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上的狼藉,取出本节课要用的教材。 摆摆手示意骆怀溪坐下,顾翩然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清冷的容颜柔和了几分。 莹润如玉的手指拈起一支白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今天要上的课题,字迹行云流水,自成风骨。 一时间,只听粉笔落在黑板上的“笃笃”地敲击声以及学生们翻书的“哗哗”声。 骆怀溪终于摆脱了窘境,面色镇定地跟着大流翻开书本,只有耳垂还带着淡淡的粉色。 顾翩然嗜白,这点凡是跟她有所接触的人都知道。从她任教以来,从未见她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无论是清雅素洁的雪纺长裙,还是简约干练的职场套装,无论什么款式,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的白。 她不喜欢戴首饰,十指纤纤却干干净净,有耳洞却不坠耳环,就连腕上、颈上也见不到一点缀物,不是朴素无华的内敛,而是一种出尘飘渺的宁澈。 顾翩然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一汪夏日的清潭,清泠泠地舒爽,恰到好处的温凉,既不刺得人激越奋进,又不晃得人昏昏欲睡。 枯燥而无味的课文,在她念来,就好像一副千姿百态的仕女图,耐人寻味;又像是一曲古意盎然的琴音,余音绕梁。 骆怀溪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也忽视了黑板上满满当当的板书,眼前只有那曼妙卓然的身姿:顾老师长得可真好看,声音也好听,字写得也漂亮…… 想着想着,骆怀溪突然懊恼起来:自己怎么又在语文课上发呆了…… 回过神来,正对上顾翩然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端正坐好,认认真真听起课来。 人在全心全意做事的时候,总是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当同学们还都沉醉在顾翩然娓娓动听的语调中时,下课铃声又响起了。 被惊醒的孩子们意犹未尽地抿抿唇,闪亮的眸子望向顾翩然,似在央她继续说下去。 顾翩然合上课本,露出一个清浅的弧度:“下课。” 莲步轻移就要向外走去,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两手托腮的骆怀溪扬声道:“班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骆怀溪忐忑不安地咬紧下唇:顾老师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居然嫌弃我更的慢,桑心了……累死累活又更一章出来,打滚求表扬! ☆、爱心便当 经过一路的胡思乱想,骆怀溪还是没有肯定顾翩然究竟是会因为自己忘了班长的责任喊起立还是因为自己上课开小差没有好好听课而生气,在她看来,这两样都是可大可小的错,就是不知道顾老师怎么想的。 骆怀溪在心中默默地画十字。 脚步再磨蹭,还是来到了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骆怀溪狠狠心,还是推门而入。 转身将门关上,转头打量了一番开着空调温度适宜的办公室,怎么又是只有顾翩然一人? 只应了一声“开门“之后又接着批改作业的顾翩然好像忘了办公室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等着她发话的小家伙似的,一句话也不说,无形的气场让骆怀溪的心情更是跌宕起伏。 她默不作声地站在离顾翩然办公桌三尺开外,使劲儿盯着地板,仿佛地板上有花儿在吸引着她。 没多久,觉得太过安静的顾翩然一抬头就看到骆怀溪一脸沮丧地耷拉着小脑袋。 她穿着育英初中特制的女生校服,一袭深色及膝水手裙,白色蕾丝花边的长筒袜,胸前系着红色的领结,长而柔顺的黑发在脑后梳成一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莹润的耳廓,可爱得像是壁画上的小天使一般。 因着无措而紧咬着的嘴唇褪去了血色,纤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更为她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瞬间就击中了顾翩然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怎么了?”轻声问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声音是多么的温柔。 听到她发问,骆怀溪弱弱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了胸口。 顾翩然对她突如其来的道歉莫名其妙,仔细回想,复又了然,不禁轻笑道:“我没有生气。” 听得她如此说,骆怀溪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和暖,并不像生气的样子,便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却不再低头而是默默看着她。 顾翩然见状也不再忙活手里的工作,笔一搁,放松地往后一靠,朝着她招招手:“过来。” 骆怀溪听话地走到她身边,被她拉了手,一把拽到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始还有些紧张,却感到肩头被安抚性地轻拍两下,骆怀溪索性不再扭捏,也学着她靠着椅背放松地坐着。 满意骆怀溪的乖顺,顾翩然抿唇一笑,又抚了几下她的背脊,才开口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一个月之后的运动会……” 骆怀溪一直偏着小脑袋认真地听顾翩然安排工作,丝毫没有发现那只纤纤玉手从她肩头、背脊一直滑到了腰际,轻柔的摩挲着,像是在品鉴一块珍贵的玉石,又像是抚摸一只听话的小宠物。 等到她觉得背后有些奇异的触感想要动作时,顾翩然又突然坐直了身子:“嗯,我要说的就这些,你抓紧时间把事情安排下去吧。”那手也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点点头,也跟着坐直了身体,在工作状态下的骆怀溪一脸严肃,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妥。 对上她一本正经的小脸,顾翩然差点破功,不过她只是微微翘了翘嘴角又凭着绝佳的控制力忍住了:如果现在她不给面子的笑出来,相信面前的小家伙一定会羞愤死的! 本来这节课是体育课,翘掉了也没什么,不过……忽然想到了什么,顾翩然从办公室的小冰柜里取出一只乐扣乐扣的保鲜盒递给骆怀溪:“奖励。” 见骆怀溪愣愣地,便将盒子塞进她的手里,对着她俏皮地眨眨眼:“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 被她突如其来的媚眼雷了一下,骆怀溪还是马上收回了错愕,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抓着盒子的手紧了紧,像是攥着国、家最高机、密文件一样。 捧着盒子跨出门外的一刻,骆怀溪蓦地想起了英语课上的Miss艾,纳闷了:怎么这些老师一个两个地都那么多秘密呢? 待骆怀溪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顾翩然将手举到眼前,十指白皙,纤长漂亮,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溪儿太瘦了,摸来摸去都只有一把骨头,影响手感……得好好补补。 想象着刚才在进教室前看到的一幕,模仿着骆怀溪的样子,她一手拄着下巴,一手灵活地转着手中的钢笔。五指翻飞,钢笔在其中运转腾挪,像是被赋予了灵魂。 把玩了一会儿,顾翩然脸上隐隐的笑意又淡了下来,想到对于自己有意无意地“骚扰”,骆怀溪竟然毫无反应:是她只对自己不设防,还是她对任何人都来者不拒? 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想到这呆呆傻傻的小家伙也会被其他人动手动脚吃尽了豆腐,顾翩然的眉头蹙起,冷凝的气息在身上沉淀。 “啪”地一声将钢笔拍在桌上,顾翩然几步来到一边的书橱前,掏出钥匙打开最下面一层被锁住的抽屉,翻出最底下的一本书,凝神听了一下,确定暂时没有人会进来,才珍而重之地取出这本书坐回位子上,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在这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调、教、须、知”四个大字。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走廊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影。时不时能听到从其他教室里传来琅琅的读书声。 骆怀溪怀里紧紧抱着那犹泛着寒气的盒子,小跑着向教室奔去。进教室前,做贼心虚地探了探,幸好,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大家都去上体育课去了。放下心来的骆怀溪刚迈步进教室,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嗓音叫住了自己:“站住。” 她心里一“咯噔”,没由来的手一抖,差点将怀中的盒子甩出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盒子背在身后,回过头去干笑着:“卿卿……你怎么没去上课?”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却是下意识不愿意让栾予卿发现自己与顾翩然之间的“小秘密”——即使她是自己两小无猜的死党。 栾予卿眼尖,自然看到了骆怀溪遮遮掩掩的小动作,却也没揭穿她。一把扯下发圈,以指为梳顺着头发,满不在乎地回道:“哦,上了小半节课,看那大婶没注意,我就溜回来了。”边说边往里走,隐蔽地向骆怀溪背后一扫。 见她越过自己往里走,骆怀溪忙转身跟进去,还不忘把双手背在身后,却没发现藏着的东西早就被对方看见了。 “卿卿,你又翘课了……”刚想端起班长的架子训诫她几句,猛然想到自己也翘了课,虽然是因为班主任交代工作,但也不能抹掉事实。 在栾予卿笑眯眯地注视下,骆怀溪自动消了声,却还是死撑着说了一句:“翘课是不对的……下次别这样了……”不过她也知道,卿卿才不会听自己的。 以她死党那惫懒又狡猾的性子,那课是能免则免,能翘则翘,实在不行就睡觉。 最可气的就是无论这家伙怎么偷懒耍赖,那成绩就是掉不下来,稳居前列。 天才什么的,最讨厌了! 骆怀溪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一边将盒子摆在桌子上,浑然不觉已经将“秘密”暴露在“敌人”的眼前。 果不其然,当栾予卿拧开一瓶运动型饮料大口灌着时,眼角余光瞥见骆怀溪桌上冒着寒气的食盒,不由得大感兴趣:“哟!爱心便当?分我一半!” 骆怀溪一把将盒子搂在怀里,像是老母鸡护仔一样瞪着栾予卿伸过来的魔爪,因为“爱心便当”四字而变得红红的脸蛋让那溜圆的大眼睛失了气势:“胡、胡说八道什么……这、这是我、我妈给我做的……”随口扯了个谎,骆怀溪敛下眼,不敢去看她。 冷嗤一声,栾予卿收回手,笑意不改,眼神却不依不挠:“伯母做的?那能吃么?咱俩什么交情?伯母什么厨艺我会不知道?” 骆怀溪一想到老妈那惨无人道的厨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暗骂自己扯谎也不扯个靠谱点的。 “还不快如实招来,别逼我大刑伺候!”栾予卿将瓶盖拧紧放好,活动着手指,笑得不怀好意。 骆怀溪暗叫一声“不好”,正想逃开,不料栾予卿早就防着她这一手,一个饿虎扑食就揽住她的腰,开始上下其手:“说不说?说不说!小样儿,跟我还玩儿神秘?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啊哈……痒!不要……我、我错了……痒……”骆怀溪边躲边求饶,却仍旧难逃魔爪——她从小就比别人敏、感,怕痒更甚,知道她这一死穴,每次都被栾予卿欺负得丢盔卸甲。 不过这一次,骆怀溪却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不管栾予卿怎么使劲儿,都咬紧牙关,那誓死不屈的样子,活像舍生忘死英勇就义的地、下党。 栾予卿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悻悻地松了手,犹自不死心地问:“真不说?” 被她折腾地面色潮、红,气喘吁吁,骆怀溪仍不肯屈服:“不、不说……” “没劲……算了,这次就饶了你罢!”心知骆怀溪倔强起来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栾予卿也不再逼她,双手垫着下巴,月牙似的双眼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定定地望着骆怀溪说道:“我不问,也不吃,给我看看总成吧?” 见她安分地趴在桌上不再动作,骆怀溪放下心来,允道:“那好吧。”她自己也很好奇,迫不及待想要看顾翩然神神秘秘地,到底给她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轻手轻脚地掰开四边的扣子,又揭开盖子,只瞄了一眼,还没等细看就“哐当”一下把盖子合上了。 迎上栾予卿有些诧异的眸子,骆怀溪只能干笑两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盒子里面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白玉团子,粉粉嫩嫩,饱满圆润,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 只是,这些团子都成双成对地粘合在一起,每个团子都在正中点上了粉色的糖珠做缀,怎么看都像极了某个女性才有的美好部位…… 难道要让她告诉卿卿:顾老师送了自己一盒白玉美胸么?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我怎么觉得一不小心就把顾仙子写成了变、态捏…… ☆、谁惹涟漪 候机大厅,人流不息。 一个身着银色阿玛尼西装,粉色衬衫,骚包得犹如开屏择偶的孔雀的年轻男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一边朝身侧陪同的中年男子发问:“陈叔,我这身看着还可以吧?” “二少爷今天很精神。”就是张扬了一点。 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的司机老陈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二少爷的古龙水喷得太多了。 “嗯,那就好!”被称作二少爷的男人自我鼓劲地握握拳,英俊的脸上满是紧张不安的神色,比初次约会的毛头小伙多了一分激动,也比参加面试的职场新人多了一分忐忑。 在灌下第三杯咖啡后,他有些焦虑地看了看手表,印着“Ω”字符的镶钻表盘上显示时针已经指向了四,而约定的时间则是一个小时之前:“陈叔,时间都过了怎么还不见人啊!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二少爷别担心,再等一会吧!”中年人仍是笑得和蔼。 闸口内走出一批又一批人,候机的人也一个接着一个离去,而他们两人却还未等到要接的对象。 正当那年轻男子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差点要掏出手机报警时,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青丝如瀑,有一缕挑染成红色,像是一簇跃动的火焰,Dior的深棕蛤蟆镜遮去了大半张俏脸,只露出嫣红的薄唇,荷叶袖的V领连身裙勾勒出一道绝佳的曲线,本就傲人的身高又加上几近十公分的高跟鞋,那出场的架势,比天皇巨星更甚三分。 她水光潋滟的美目轻扫,立刻锁定了不远处夸张地挥手示意的年轻男子以及身边微笑的中年男人,眉微蹙,抬脚向两人走去。 在那年轻的男人将要一个熊抱把她揽在怀里之前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抵住他的胸口,妩媚的声线却带着淡淡的嫌弃:“顾明烨,别以为你喷了古龙水我就闻不到你身上的烟味儿。” 即使透过墨镜也能感觉到她、射、过来的视线有多么凌厉,被点到名的男人一抖,脸上立刻挂起了谄媚的笑:“嘿嘿,就知道瞒不过我英明神武的大姐……” “嗯哼……拍马屁没有用,我不吃这一套。”抬手阻止了他讨好的拥抱,凝眉环视了一圈,沉声问:“小然然呢?大姐我回来,她居然敢不来接机,嗯?”嗓音绵柔,却让顾明烨感觉到了危险。 见势不对马上弃车保帅:“小妹在上班没时间过来。” “上、班?”柳眉一挑,反问道。 “啊……你不知道么?小妹不顾爸妈的反对,硬要去中学里教书。”眼珠子一转,顾明烨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像在打小报告的人并不是自己。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嫉妒小妹可以反抗家里的安排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呢! “哦?”看出自家弟弟眼里浅浅的羡慕,顾涟漪颇有兴趣地勾唇:“哪所学校?”既然小妹不来接机,那只好她这个做姐姐的亲自去看她了! “我带你去!”见挑拨成功的顾明烨兴奋地拉开车门,待顾涟漪坐稳后便想跟着坐进去,却被大姐一个冷眼钉在了原地:“你去干什么?还不快去工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破事儿!等我回公司再收拾你!” “大姐……”顾明烨可怜兮兮地讨饶道。 哪知顾涟漪无动于衷地拉上了车门,淡淡地吩咐道:“陈叔,开车。” “好的,大小姐。”黑色的林肯快速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一地烟尘。 顾明烨敢怒不敢言地挥挥拳头,但一想到自家大姐正气势汹汹地去找小妹麻烦了,心情又变得阳光灿烂起来。 幸灾乐祸什么的,他绝对没有哦! 育英中学,一年甲班。 “下课。”顾翩然合上课本,曼声说道。 “起立。”骆怀溪说完,立刻跟着全班一起站起身来,对着讲台上秀丽无瑕的美人端正地鞠躬,“老师再见。” 这是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再要见到顾老师,就要等两天之后了呢!想到这儿,骆怀溪居然生出了一丝不舍。 “同学们再见。”微微颔首,顾翩然正准备转身离去,有意无意朝骆怀溪投去一眼,却发现她眼中竟然萦绕着淡淡的愁绪,心里一紧,立刻有了计较。 收拾好书包的骆怀溪静静地等在初二年级教师办公室门口,双手交叠在身前,眼神放空,呆萌的样子,足以煞到所有对可爱事物毫无抵抗力的女性以及对loli有着特殊癖好的怪蜀黍们。 不多时,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提着包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背着书包乖乖等着的骆怀溪,脸上立马漾起了温暖的笑意,她加快脚步上前,牵起了骆怀溪的小手,柔柔地说道:“宝贝,我们走吧。” 听到她的称呼,骆怀溪受不了地撇撇嘴,却识相地没有反驳,只乖巧地应了一声:“嗯。” 母女俩手牵着手,慢悠悠地朝着校门外走去,午后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沉淀着平淡而宁和的温馨。 骆怀溪的母亲简博雅也是育英中学的一名教师,自从两年前丈夫因公殉职后,她便一个人挑起整个家的重担,既要赚钱养家,又要照顾女儿。她与丈夫都是父母早逝,孤身一人打拼,没攒下多少积蓄,勉强温饱,日子过得简单而平静。 骆怀溪从小就懂事,没什么让她操心的地方,母女俩守着一套八十坪的老房子,生活倒也充满着欢声笑语。 每天下了课,骆怀溪都会等在母亲的办公室门口,待她下班后一起回家,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当两人到达校门口时,正碰上也要回家的顾翩然。 骆怀溪有些腼腆地打招呼:“顾老师你好,顾老师再见!” 顾翩然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 简博雅也是一愣:这笨孩子…… 正尴尬间,却听一声喇叭响,三人齐齐回过头去,是一辆漆黑油亮的豪华轿车。 后座门开启,伸出一条穿着黑色高跟鞋的美腿,白皙光泽的小腿像是象牙一般细腻美丽,再往上是一袭黑色的裙摆,婀娜颀长的身姿……终于,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着黑裙的年轻女子,贵气逼人,美艳不可方物。 她带笑的媚眼先是扫了一下微怔的顾翩然,又快速划过骆怀溪,却在简博雅身上定住了,粉唇微张,喃喃着两个字:“简简……” 骆怀溪只觉得被妈妈握着的手突然一紧,她看看对面那个漂亮得像妖精一样的阿姨,又偏过头看看自己惊愕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的老妈,疑惑地皱皱鼻尖,又将视线转向顾翩然。 收到骆怀溪求助的眼神,顾翩然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视”。 “这是家姐顾涟漪;这是我的同事简博雅……”顾翩然当然没有错过两人异样的神色,却只作不知,没事人一样地介绍起来。 “你好,我是顾涟漪,很高兴见到你。”顾涟漪很快醒神,妩媚一笑,朝着简博雅伸出自己的手。 眼神复杂地看着伸到面前的莹白玉手,点染豆蔻的指尖像是一朵朵绽开的凤仙花,艳得妖娆。 “你好,我是简博雅……很高兴,见到你。”触手柔软,却带着一点凉意,不复当年的温热。 只轻轻一碰便松开了,简博雅敛下眸子,不愿让对面的女子感觉到自己手心的薄茧,却也因此错过了对方一闪而逝的心疼与落寞。 “大姐,你怎么来了?”察觉到两人不同寻常的气氛,顾翩然打破了沉默。 听得她如此问,顾涟漪就坡下驴地回道:“来看看你……”想说些什么,碍于另两人在场,终是没有说出口。 她话锋一转:“下班了?跟我回去。”转头看向简博雅母女,“上车吧,我送你们。” 想要拒绝,却对上了顾涟漪不容置疑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简博雅无奈地浅笑: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简老师,上车吧。”顾翩然也开口邀请道。 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简博雅轻轻颔首,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如三月春光:“那就麻烦了。” 顾涟漪于是勾唇一笑,率先走到车边,绅士地打开车门,示意骆家母女坐进去,然后自己也跟进去。 手脚利索地将车门一拉,冲着顾翩然娇笑:“然然乖,坐前面去。” 顾翩然一向风轻云淡的脸看不出什么变化,在场的三人却都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细微的情绪变化——绝对不是愉悦的那种。 默了几秒,转身拉开门,面无表情地坐进了副驾驶座,薄唇紧抿,眸色阴沉,虽心有不甘,却也不便当着别人面违逆自家大姐的命令。 身边的司机老陈心下划过一丝诧异——很少见到三小姐有什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像这么直接地表现不悦,实在是头一遭。不过,身为训练有素又恪守职责从不逾矩的一流家仆,老陈相当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双眼注视前方,自动屏蔽一切不该听不该看的信息。 而身为长姐的顾涟漪就没那么多顾忌了——都说长姐如母,但这句话在顾涟漪这儿完全不成立。对于一向把戏弄弟妹当作生活调剂并且孜孜不倦地实践“试探顾三小姐之底线”计划的不良大姐来说,有什么比让一直在自己面前进退有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懈可击的小妹揭掉那张永远淡定的面具更来得快意的呢? 哦,还真有——顾涟漪画着精致眼线的狐狸眼毫不掩饰地黏在了拘谨地盯着自己脚尖的简博雅身上,像是聊斋里的妖精对着即将沦为美餐的俊书生一样,不遗余力地放着电。 骆怀溪这会不仅感觉到妈妈攥着自己的手愈发得紧了,就连掌心里也微微渗出了细密的手汗。 明明车上空调开得很足啊!为什么妈妈还热得出手汗了?这让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不住地在身边的两个大人之间游弋:感觉好奇怪…… 似乎是察觉到了简博雅若有似无的紧张,顾涟漪状似随意地开口:“小鬼,几年级了?”边问边揉了揉骆怀溪柔顺的头发,注意力却是全都集中在仅隔一个身位的简博雅身上。 果然,一谈到子女总会使母亲心中柔软,也容易放松警惕。简博雅含笑看着骆怀溪,眼中尽是宠爱,似是在鼓励她回答。 顾涟漪意料之中地一笑,复又一苦,极快地掩去了。 这极细微的神态却被关注着后视镜的顾翩然尽收眼底。 不满身边还谈不上熟悉的女人随意地蹂、躏自己的头发,在母亲的示意下,骆怀溪还是娇声回道:“我今年初一了。”才不是什么小鬼呢……在心里补充道。 “我呢,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顾阿姨哦!”明晃晃的笑容,露出一口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的牙齿,却让骆怀溪想到了童话里那个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 “叫姐姐。”顾翩然淡定的声音插了进来,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人淡定不起来,“亲切。” 顾涟漪明媚的笑容一滞,眼刀狠狠扎向前座的顾翩然:叫什么姐姐呀!这不是让她和简博雅差了辈份?这死丫头,捣什么乱! 一愣过后,简博雅嘴上没说什么,眼中却闪着笑意。 只有骆怀溪脑门上顶了个大大的问号,不知道应该从善如流叫“阿姨”还是抱紧顾老师大腿喊“姐姐”——总觉得无论选哪一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这一时刻眼力劲儿还不错的骆怀溪果断闭上了嘴转头看向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唔……总算把副CP拉出来溜了~~有亲一直对古代篇里另三只小攻念念不忘,不过七夜在这里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本文是一对一,是顾仙子和小溪受的主场哦!不过嘛~~我们可以套用近似值代替原理,就现阶段出现的人物,你们可以猜猜谁对应谁嘛……很好猜的哟! ☆、各怀鬼胎 生怕女儿此番会惹那人不快,也有几分不愿她难堪的心思,简博雅主动挑起了话头:“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没有想到还会有再见的机会,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初见面她竟然摆出一副素昧谋面的样子,着实让自己有些伤心。好在她后来又开口承认自己是她的朋友……但,仅仅是朋友么? 不去想心中莫名的失落,简博雅擎着柔柔的微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多年未见的人:仍是那眉,那眼,那么美艳,那么骄傲,岁月似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烙印,却在她的眸中晕染了无限的深沉——她,经历了什么? 这一开口倒是正中顾涟漪下怀:“今天下午刚回来。”才回来就遇见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呢?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就看是否能把握住机会了! 这样想着,顾涟漪笑意渐深,专注看着简博雅的眼神软得好像能滴出水来:简简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做了母亲之后周身的气质更加婉约,像是从江南水乡的画里走出来的女子,一举一动都撩动着自己的心弦。 “你啊,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刚下飞机就要好好休息……”无意识地碎碎念在触到那人愈发深邃的眸子时戛然而止,简博雅懊恼地咬了咬嘴唇,两靥却浮起了淡淡的绯色,不由得埋怨自己:瞎操心什么?又不是以前…… 想到以前,含着碎金暖光的眸子黯淡下来,像是晨曦的阳光覆上了薄薄的雾霭,迷蒙中带着一点儿伤感。 “习惯就好。”顾涟漪注视她的眼一眨不眨,似要将全部的认真都传递给对方知道,“这次回来,便不走了……因为,我找到了留下来的理由。” 闻言,她微微一震,抬头望去,不期然便撞进了那早就罩住自己的眼波之中,满满的倒映出自己吃惊的模样,让她恍惚生出一种错觉: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这人的眼里都只住着自己一个人。 “是么……”是反问,又或是附和,简博雅的神色是少见的怔忡。 见状,顾涟漪眼波流转,泰然自若地换了话题:“说起来,你竟然会选择做老师,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呢!”两人当年是同寝同系的同学,都是J大工商管理系的精英。毕业后自己去了国外深造,之后又在家族的企业历练,如今算是小有建树,调回国内的总公司继承家业,也算是学有所用;可是简简的职业,似乎和当初学的,没太大关系? 迎上顾涟漪不解的眼神,简博雅浅笑着抚了抚身边一直乖巧地做小透明状的骆怀溪:“因为喜欢小孩子啊……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长大,从无知到博学,从稚嫩到成熟,心里就无比得欢喜。”说这话时的简博雅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柔和的母性光辉,为她清婉娴雅的五官镀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美丽,生生看呆了妖孽无双的顾大小姐。 简博雅被顾涟漪不加掩饰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涩,话锋一转:“我想,小顾老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教师行业的吧?” 被提问的人神色淡淡,不置可否:“或许。”随后便继续同骆怀溪一样一声不吭地装作透明人,叫人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通过后视镜不动声色关注着骆怀溪的顾翩然将她被妈妈顺毛后乐颠颠的小模样一览无余,眼中划过一抹温柔:做老师,的确是因为喜欢孩子——只是,她喜欢的,只有那一个孩子而已。 “嗯,小孩子是蛮可爱的。”顾涟漪口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要不是因为这小鬼是简简的孩子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小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顾涟漪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却笑得春光明媚。 无形的隔膜似乎消弭于那轻易便触动了记忆的和煦的微笑中,车厢里的气氛也逐渐回温,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聊得欢畅,似乎回到了那段无拘无束的时光,那空白的十多年并没有给两人造成什么影响——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一路上,只听顾涟漪谈笑风生的声音和简博雅淡然而柔和的回应。 到了两人的住所,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住宅小区。些许泛黄的墙面上是流年抚过的沧桑,三五成群打着太极跳着操的老人平添了几分生活气息,郁郁葱葱比一般小区更茂盛的绿化让它显得宁静而清幽,挑剔如顾家姐妹也不由心生好感。 目送着两人上了楼,顾涟漪脸上的笑一收,声音听不出情绪吩咐道:“去别院。” 暗自记下了骆家母女俩的地址,又深深地望了一眼被时光镌刻斑驳的楼面,顾涟漪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车上安静得可以听见几人细微的呼吸声,隐隐有着一丝压抑。顾涟漪不说话,顾翩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司机老陈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两位小姐的气场好恐怖,他年纪大了吃不消啊! 车子驶向郊外一座自成一景的花园,镂着反复花纹的镀金铁门缓缓开启,在车子进入后又自动关闭,像是将里外隔绝成了两方天地。 滑过花园中央立着美人出浴雕塑的喷泉,又通过了种着两排年代悠久的法国梧桐的林荫大道,一座三层楼高的复古洋房映入眼帘。 顾涟漪率先打开车门走了进去,自有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仆上前来迎,从车上接过她的箱子提回房间整理。 微微颔首接受佣人们的问好,顾涟漪全然不见在简博雅面前的明眸善睐,端庄中犹带几分威严,叫人生不出一丝轻慢的念头。 轻叹一声,顾翩然推门下车,不紧不慢地跟着那忽然凌厉的身影一路走进了三楼的卧室,对于偌大的家里只有一群佣人毫不奇怪——若是在这个时间能见到家里那几个大忙人,那才叫奇怪呢! 挥挥手示意跟在身后等候吩咐的女佣退下,顾翩然顺手合上了门,径自在那浅灰色的海豹皮沙发上坐了,身姿仍是挺拔若松,神态却是闲适放松,清泠泠的眸子淡淡地瞅着抱着胸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女人,等着对方先开口。 不多时,那始终含情的桃花眼眨了眨,还是败下阵来。顾涟漪知道比耐心自己永远都赢不了这个淡定的小妹,跟她耗时间还不如费神想想怎么把心上人拐回来。 受不了地向上吹了一口气,拂开遮住视线的碎发,顾涟漪迟疑着开了口:“然然,你和简简……就是简老师很熟么?” “不熟。”顾翩然轻飘飘两个字就把自家大姐噎住了:自己只跟她女儿熟,不过这个没必要告诉大姐。 深吸一口气,想着有求于人不能发火,顾涟漪露出了自以为“符合长姐身份的和蔼可亲的笑”,说道:“姐姐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简老师的事……” “不清楚。”还没待她说完,顾翩然不咸不淡地抢白了一句,愣是将顾涟漪气得一口血堵在胸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当然,顾三小姐虽难缠,顾大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眼珠一转,立马计上心来。 长腿一跨,猛地坐在顾翩然身侧,沙发软软地陷下去一块。她柔若无骨地朝着身边的人靠去,双手双脚也自然而然地缠了上去,像是八爪鱼一般巴着对方,让挺直着身子的顾翩然不得动弹。 嫣红的唇微微嘟起,漂亮的眸子里蓄了一层雾气,白皙如瓷的脸颊在顾翩然的肩颈处轻蹭:“小然然……”不出意料地察觉到身侧的人一僵,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顾涟漪的指尖在她腰际撩、拨着,蓄势而上,顾翩然终于忍无可忍地蹙了眉,一手止住她放肆的指尖,一手将她扒拉开:“ 别闹。” 揉了揉额际,自家大姐的无赖行径让她感到头疼不已: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无奈,顾翩然妥协似的说道:“你想怎么样?” 顾涟漪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想怎么样……你也知道,姐姐和简老师当初是很要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没见了,怪想念的……你跟简老师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给姐姐多制造一点接触机会什么的……”顾涟漪欲言又止,一脸“你懂的”的高深莫测的笑意。 顾翩然柳眉一挑:“很要好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顾涟漪眼神真诚地回视,头点得一点儿都不含糊:“嗯!”好到就差睡一张床了!哎,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儿…… 顾翩然故作沉吟一番,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下淡定地开了口:“若是同事,自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未可知……如果,把简老师变成杨氏的员工,那她,不就是你的同事了么?”以你在杨氏的地位,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的话让顾涟漪眼前一亮,随即又皱着眉头冲着她好一番打量,边看边“啧啧”感叹。 顾翩然也不去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任尔搔首弄姿,我自巍然不动。 见她神色不变一脸坦荡的样子,顾涟漪也不再试探,柳腰一扭靠近她怀里娇滴滴地说道:“既然如此,然然可要记得帮衬着姐姐哦!” 顾翩然嫌弃地扫了她一眼:“理由?”都帮你出主意了,还想怎么样? 顾涟漪受伤地捂住了心口,声泪俱下地控诉:“然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见顾翩然还是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暗叹自己可比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演技居然还是打动不了这个冷淡的小妹,也没了演下去的兴致,撇撇嘴:“好啦好啦,有什么要求,你提吧!”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里还有多少余额若是小妹狮子大开口自己要从哪个户头调钱。 顾翩然瞥了一眼她一脸即将被斩的肉疼表情,装作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在她水光盈盈的眸子下,不情不愿地说道:“暂时没有,先欠着吧!” 如临大敌的顾涟漪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对于保住了鼓鼓的钱包欣慰不已,桃花眼愉悦得眯起,从而忽略了顾翩然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没问题——只要是我能办到的!”顾涟漪还不忘加个前提。 “放心,一定是你办得到的。”顾翩然若有似无去地勾唇,眼中的狡黠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大姐好好休息。”难得有了做妹妹觉悟的顾翩然体贴地起身离开。 目的达到的顾涟漪大方地朝她摆摆手,兀自沉浸在应该怎么将简博雅拐到公司的预想中。 各怀鬼胎的两姐妹露出了满意的轻笑,而在另一边的骆家母女却是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顾仙子正在为诱拐软受扫清障碍= =内什么,谢谢亲的霸王票撒~~~没想到这篇比古代篇人气高心里好微妙…… ☆、调虎离山 育英中学,初二年级甲班。 “下课,同学们再见。”温婉如水的女教师如是说。 “老师再见!”堂下学生们齐刷刷地回道,清亮的嗓音让讲台上的老师展开了一抹柔柔的笑意。然而,似是想到了什么,这笑意随即染上了一层苦涩。 前几天晚上,她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于J大工商管理专业的教授,她的授业恩师吴老。一阵寒暄自是不必说,绕来绕去,总算明白了吴老打这通电话的意思,竟是要劝她转行去杨氏工作。 吴老对于自己这个得意门生“不务正业”一直遗憾得捶胸顿足,也曾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劝自己回心转意。但拗不过自己固执的性子,只得作罢。这事儿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也早就接受了自己成为一名中学教师的结果,怎么好端端地又打起了主意? 按他的解释,不久前杨氏的主管面向J大招收了一批新人,又请他推荐几名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管理人才,所以吴老灵机一转就想到了自己。 虽然如此,简博雅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吴老当年对自己的确是极为看重的,也为了自己的就职操了不少心……只不过,一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没道理现在才想起这茬儿;二来,她虽然在当年是同级之中较为优秀的人,可是毕竟一毕业就转行做了老师,与经管上并无多少实际经验,像杨氏这么大的公司,没道理会看中自己啊! 然而今天上午,自己居然接到了杨氏的人事部打来的电话,询问自己是否有时间去公司参加面试。 鬼使神差的,自己居然答应了。 简博雅抱着厚厚的教案低声叹了一口气:当年会选择做老师,喜欢孩子是一方面,但很大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丈夫的极力怂恿。 大学刚毕业,她就与丈夫骆正锋结了婚,有了孩子。 骆正锋是一名刑警,工作不稳定,忙起来三天两头不回家。若是她去了公司上班,只怕加班也是常事,夫妻俩都忙着工作,孩子怎么办? 两人一合计,决定还是找一个稳妥有规律的工作,正好简博雅喜欢孩子,索性便应聘做了一名教师。 然而,自从骆正锋因公殉职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以前,一家三口靠着他不高不低的薪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如今,只凭着简博雅当老师这么一点微薄的工资,负担起母女俩的日常开销,着实有些吃力。 她记得,怀溪已经很久没有买新衣服穿了,而从小一直去的小提琴班,也因为高昂的学费而断了课程,虽然怀溪嘴上不说,但她知道,女儿心里一定是渴望继续学琴的。 为人父母,最不愿见到的,便是孩子失望的眼神。 在待遇优厚的杨氏,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文秘,薪金也比当老师来得丰厚得多——当然,相应的,工作量也是非一般的多。 自己究竟该不该去杨氏工作呢? 一向遇事从容淡定的简老师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之中。 简博雅的纠结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 当走出办公室看到女儿身边白衣翩然的女子后,不由得一愣。 “简老师,有时间一起吃晚饭么?”顾翩然表情淡淡,声音却是柔和。 半个小时后,在市中心一家装修得颇为雅致的饭馆为数不多的包间里。 顾翩然随口对着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又把菜单递给简博雅:“这家的菜口味比较清淡,我经常会来这里。” 简博雅摇了摇头,表示客随主便:没想到,小顾老师点的菜都是怀溪爱吃的……因着这个小细节认定她对女儿十分上心,自动给顾翩然贴上了“关心学生的好老师”的标签,简博雅原就因为她是顾涟漪的妹妹而有所倾斜的天平,现在更是一边倒,将她摆上了“自己人”的位置。 “小顾老师……”简博雅见顾翩然给骆怀溪倒了一杯鲜榨果汁,心里一暖,笑着开口。 顾翩然转头看向她,浅浅微笑:“叫我翩然就好。”边说边给她也倒了一杯果汁。 点点表示感谢,简博雅对她的好感更甚:“那你也不要那么生分,叫我博雅吧!”看骆怀溪美滋滋地捧着果汁小口小口啜饮着,不由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翩然,是有什么事要说么?”虽然她对女儿的班主任一直很欣赏,却也只是点头之交,并没有熟稔到共进晚餐的地步……却不知顾翩然此番,是为了什么? 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一脸满足地喝着果汁,对于大人们的谈话充耳不闻的骆怀溪,顾翩然目光柔和,一点没有在人前的冷漠:“是为了怀溪的事。” 听到自己的名字,忙着扫荡桌子上菜肴的骆怀溪立马支起了小耳朵 给骆怀溪搛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看她糯糯地道谢又迫不及待地吃起来,这才施施然看向洗耳恭听的简博雅:“我知道怀溪一直在学小提琴,只是最近却停了课程……”她轻抿了一口茶,看着眼神有些黯淡的简博雅,不疾不徐地抛出橄榄枝:“怀溪在音乐上很有天赋,就这么放弃了太过可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教怀溪小提琴。” 顾翩然单手支颚,一脸轻松地望着有些惊讶的简博雅,又冲着傻傻地抬头嘴角还沾着酱汁的骆怀溪俏皮地炸了眨眼:“我可是演奏级的哦!” “吧嗒。”简博雅刚夹的芥蓝从筷子上掉了下来:这还是那个冷淡又矜持的顾老师么! 顾翩然无所谓地笑笑,抽了一张纸巾轻轻擦去了骆怀溪嘴边的残留,又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怀溪每天放学后,我会带她回家练琴,七点前再将她送回来。” “这……”简博雅蹙了眉头,下意识想要拒绝:这太麻烦对方了…… 见她神色,顾翩然又接着道:“怀溪是班长,班级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操心,学习上难免会有影响,作为她的班主任,既不愿意失去这么能干的小助手,又不愿意她因此落下成绩,所以,我也想借着练琴之余帮她辅导一下功课。” 若说刚才是迟疑,现在却是有些意动了——父母在孩子的学习问题上都是高度重视的。况且,若是顾翩然愿意每天帮着照看怀溪,她就可以去杨氏工作,等到新工作稳定下来,经济能力改善后,就可以让怀溪继续学琴了。 但是,一向独立惯了的简博雅还是不想依赖他人。 感觉她已经有所动摇,还差最后一根稻草,顾翩然定定地望着她,语笑嫣然:“姐姐总在我面前提到你……说起来,这也是姐姐的意思。”眼含真诚,坦然自若,仿佛顾涟漪真的对她有所嘱托。 “小一……”简博雅眼神有些渺远,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妈妈……”骆怀溪咬着筷子,眼巴巴地望着简博雅。 她这么软语相求,简博雅立刻缴械投降,无可奈何地捏了捏她滑滑的脸蛋:“你啊……” 转过头对着顾翩然暖暖一笑,看着她与顾涟漪有几分相似的脸,终于下了决心:“我答应,怀溪就拜托你了。” 顾翩然点点头,笑如三月芳菲,看得骆家母女齐齐一愣,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吃菜。 她笑意更盛,胃口大开,只觉得今天这顿饭是在这家饭馆里吃到得最美味的一次。 周六上午,做好了早餐,又留下了字条,看着骆怀溪将自己裹得像只茧似的,犹自睡得香甜,简博雅好笑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阖上门。 下了公车,又步行了五分钟,抬头一望整条街上最气派的大厦,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地迈了步子。 恒杨国际是杨氏旗下的子公司之一,也是简博雅这次要面试的公司。因为刚起步,公司的管理结构还不完善,所以不仅广招普通员工,就连高管也有好几个名额。 不过,简博雅颇有自知之明,也没有妄想一步登天,所以只是准备应聘一个文秘而已。 当一身浅灰色女式西装的简博雅出现在恒杨国际的人事部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眉目温婉,浅笑怡人,像是春风拂面,动人心弦。 拉下了百叶窗,顾涟漪笑得妩媚:“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的,顾总。”黑色西装的男人恭敬地回道。 “嗯,去吧。”她转身坐回老板椅上,拨通了一个电话,“然然,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简简‘劝’来的?”简简虽然看着随和,却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连她也为这事儿绞尽脑汁,没想到小妹一出马立刻就拿下了。 听筒另一头传来顾翩然优美又冷淡的声音:“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就好。” “啧,你真是太不可爱了!”顾涟漪忿忿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顾翩然微微勾了唇,心情甚好地抿了一口牛奶,眼神扫过厅里新置的小提琴,笑得意味深长。 “笃笃笃。”敲门声起。 “请进。”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 简博雅推开门,桌子后的三个面试官都抬起头来看着她,居中的男人更是充满探究地打量着她,察觉到这一点,让简博雅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又极快掩饰住了。 男人眼前一亮:哇噻!御姐!圣母型的有木有!不愧是顾总看上的人! 被顾涟漪私下叮嘱的人事经理王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阳光的笑容越来越猥、琐:顾总原来好这一口啊! 浸淫二次元多年的死宅王经理是个不折不扣的百合男,家里珍藏的动漫摞了整整满墙,床头上“既宅又腐,前途未卜”的横幅昭示了他一条道儿走到黑的坚定信念。 在见到顾涟漪的第一眼就被她强烈的女王气场所征服了,奋不顾身地成为了庞大的“顾女王护卫队”的一员。 当顾涟漪交待让他关照一个人时,他就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虽然顾总强调那是她的老同学,但凭着自己的火眼金睛又如何看不出顾总其实对人家早有企图! 所谓百合王道,天下大同,女王攻配人、妻受神马的,最有爱了呀! 还别说,王经理这个不靠谱宅男的联想还真是阴差阳错触碰到了事实的真相。 然而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因为发现了一朵盛开的百合花而欣喜,在别人看来却非如此。 助理小邹轻咳一声,提醒自己的上司:老大,别看了!你这目光,别说人家简小姐,就连我们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呀! 好在王经理虽受二次元荼毒深了点,但能做到部门主管的位置哪一个不是人精呢?发现自己的失态,只一瞬就挂上了完美的商业笑容,彬彬有礼地说道:“简小姐你好,我是人事部经理王昊,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们的面试。” 简博雅双手放在腿上,双肩自然向后,小腿微斜,坐姿优雅端庄像是受过礼仪训练一般,听王昊这么说,也只是扬唇一笑,并不接话,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见她不接茬,王昊便自顾自说下去:“其实面试也不过是走个形式,吴老推荐的人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知道简小姐对于我们公司的待遇是否满意?” 简博雅瞟了一眼王浩递过来的劳动合同,纤眉一挑:“王经理,我记得我应聘的是文秘,这‘总经理助理’是怎么一回事?”每个月的薪水居然是文秘的三倍,可想而之,工作量也一定非常可观。 “哦,是这样的,文秘的工作已经招满了,况且吴老可是在我们面前大力称赞你,我们领导也觉得,区区一个文秘实在是太委屈你了……只有总经理助理才是最适合你的!”说着说着,脑海里不期然描绘了一幅妖娆美艳的顾总将温雅动人的简小姐压在身下的场景,王经理激动了。 简博雅惊疑不定的眼神像是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他的头上,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顾总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呀! 马上又笑容满面地劝道:“简小姐,吴老也给我们说了你的情况,正好总经理要求的任职时间是三个月之后,你可以教完这一学期再来任职。” 简博雅点点头,对此颇为满意,心里却又有些嘀咕:这公司开得条件会不会太贴心了一点?怎么感觉像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自嘲一笑,简博雅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一时间,却是难作决断。 王昊见状,更是卖力地劝说,分析着加入公司益处,让简博雅觉得不到恒杨国际任职实在是一件不可饶恕的大罪。 在他的忽悠下,简博雅终于答应了下来。 只是,当三个月后她辞去了育英中学的工作,来到恒杨国际27楼的总经理办公室,看到那个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似的女人时,淡定的简老师觉得自己淡定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脑补小剧场——王昊:“来人啊,把简小姐洗干净剥光了送到主子房里去!”简老师:“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顾女王:“王经理,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王昊:“喳!奴才谢主子!”顾女王:“简简,别怕,我来了……”简老师:“你!唔……” ☆、把你压倒 “顾!涟!漪!你怎么在这里?”简博雅单手指着那个坐在老板椅上朝她媚、笑的女人,从指尖开始颤抖,一直到嘴唇都开始哆嗦,那好像被雷劈的样子逗得顾涟漪忍俊不禁。 “噗哧。”她看着简博雅,一手捂着嘴,一手揉着肚子,眼里流泻出笑意。 从她露出笑意后,简博雅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笑得越欢,那脸色就越差,到后来,却是恢复了平静,显得波澜不惊。 这时,顾涟漪也不得不止住了笑——熟知简博雅的性子,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她越是冷静,就代表她越生气。而现在面色无波的样子,意味着简博雅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顾涟漪一看架势不对,立马端正了坐姿,准备说点什么,却见简博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这下顾涟漪急了,她设想过很多种,发怒的简简,伤心的简简,却没猜到她只留给自己一个冷漠的背影。 “你站住!”顾涟漪跳起来大喊,对方却脚步不停,完全忽视她的话。 总经理办公室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过五六十平左右。眼看着简博雅就要走出大门,顾涟漪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一脚蹬开碍事的椅子,凭着长手长脚的身高优势以及发达的运动神经,大跨步上前,猛地一扑,硬生生将正在向外走的简博雅扑倒在地。 “唔……顾涟漪,你太过分了!”简博雅痛呼一声,像是泰山压顶般的碾轧感。 被她重重一扑,简博雅那纤弱的身板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幸好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地毯,不至于受伤,但是突然被百来斤的重物压倒在地,换谁都吃不消,何况柔柔弱弱的简老师? “简简!简简!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顾涟漪急得在她身上乱摸,生怕有哪里受伤。 简博雅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拿来表演过“胸口碎大石”一样闷闷的疼,四肢也被严严实实地压得不得动弹,头晕乎乎的,好像有无数小星星在眼前打转。 而最恼人的还是在她耳边像只小蜜蜂一样嗡嗡打转的问询以及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安禄山之爪”。 “你先起来……”好半晌,简博雅幽幽的声音才传来,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又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简博雅颤颤巍巍地挪着手脚,想要爬起来。 顾涟漪见状,心疼地不行,连忙将她扶住:“唉,你别动,我来!”简博雅正想拒绝,却不料顾涟漪二话不说就将她抱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完成将人一百八十度翻转又双手托举公主抱的高难度动作,反正简博雅只感到身子骨又一阵折腾,头晕得让人作呕,待她惊叫出口,人已经稳稳地倒在了沙发上,而那害得她浑身上下像散架了一样的罪魁祸首却还笑容满面,略显得意地望着自己。 简博雅只觉得眼前一黑:我上辈子欠你了么?冤家…… 顾涟漪看着简博雅脸色苍白地靠着沙发,唇也失了血色,有一缕发丝贴在脸上,更衬得她肤色如雪,水漾的眸子轻阖,竟透出瓷娃娃一样的脆弱来,只看得她又是心痛又是心动,抓耳挠腮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简简……”顾涟漪嗫嚅道。 简博雅轻轻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淡淡地看着顾涟漪:“是你安排的?” “什么?”顾涟漪不明所以地回视。 “顾总经理?嗯?我的工作是你安排的吧?”简博雅一想到自己竟然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心火就止不住“蹭蹭”地往上窜,泥菩萨也有脾气,更何况是她!一想到被人欺骗,而且是被顾涟漪欺骗,愤怒之余,更多的则是难过,“我从来没有想过,小一会骗我……” 简博雅的话让顾涟漪眉心一跳,面上的表情更是无辜:“简简,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安排啊?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就是我的助理!还想着不要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呢!没想到你这么生气!你就这么不想当我的助理么?你是讨厌我了么?”顾涟漪越说越来劲儿,情绪上来,就像是真的一样:“枉我那么想你,你居然这么对我!我的简简讨厌我了……呜呜……”想到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在国外的孤寂、落寞,那眼泪说来就来,“哗哗”地往下淌,比那些拍电影的女演员专业多了。 简博雅被她这阵势整懵了,看到顾涟漪哭吓了一跳,也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边擦还边哄道:“小一乖啊,别哭了啊!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别哭……” 不料她这一哄,顾涟漪哭得更凶,得寸进尺地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胸口,眼泪鼻涕都往她衣服上抹,还时不时蹭蹭,有意无意地揩油。 简博雅无奈地任由她糟蹋着自己昨天特意为了新工作而买的VeroModa的小西装,几经犹豫,扬起的手轻轻搭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还是不忍将她推开。 五分钟过去了……简博雅像是对待骆怀溪一样,温柔地抱着她。 十分钟过去了……简博雅微微蹙着眉,却依旧耐心地轻哄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简博雅脸色泛青,手脚也僵硬着,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流、氓。 简博雅忍无可忍地对着埋首在她胸口装死的女人沉声道:“你抱够了没有?” ——当然没有! “呜呜……简简,你好凶!”顾涟漪控诉道,因为仍是保持着埋首在怀的姿势,声音显得瓮声瓮气。 简博雅觉得再好的涵养到了碰到顾涟漪都会消失殆尽的,如果不是那在胸口乱动的脑袋和在她腰间腿上作怪的手,她也不会这么大反应。 “小一……你先放开我。”简博雅觉得就算是年幼的骆怀溪也比顾涟漪要听话懂事的多,为什么有一种越活越回去的感觉? 顾涟漪一听就知道这是简博雅要认真谈判了,当即决定先发制人:“简简,你听我说,你到恒杨来工作我事先真的不知情!如果我知道的话,怎么会只给你安排一个助理的工作呢?以简简你的能力,就算做人事部的经理也不为过!”顾涟漪瞪圆了她那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一脸信誓旦旦,就差赌咒发誓了。 简博雅性子软,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虽然还是有些疑虑,却被顾涟漪斩钉截铁的保证打动了:“好吧,我信你。”她抿抿唇,不去看眼睛陡然亮晶晶地顾涟漪,“只是,这工作……” 截住她的话头,顾涟漪抓着她的手,感性地说:“简简,你知道一个人打拼有多累么?”将伤感、无助、落寞等情绪融合得恰到好处,“我总是害怕管理不好公司,总是担心地睡不好觉,没有一个可信的人,做什么事都提心吊胆,束手束脚……现在好了,有你在身边,有你陪着我,我觉得特别踏实……你愿意留下来帮我么?”顾涟漪眼中升腾起了一层雾气,配上她娇媚的容颜,更显得楚楚动人。 莫说是男人,就是简博雅也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着了魔般,答应了下来。 “简简,你真好!”最喜欢你了!顾涟漪笑得勾魂夺魄,愣是让简博雅迷失在那惑人的两汪深潭之中,难以自拔。 待她晕晕乎乎地被拖去吃午饭时,才有几分懊恼几分迷惘涌现,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悦然。 另一边,仍在美梦中的骆怀溪小朋友,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翻了个身,将被子蒙住脑袋,接着睡。 两分钟后。 “唔……喂……”等了许久也不见妈妈接电话,被铃声吵得不堪其扰,骆怀溪只好掀开被子,赤着脚来到客厅,蜷缩在沙发中,接起了电话。 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揉着眼睛,一脸惺忪,声音还带着初醒的茫然,尾音长拖,甜腻得犹如浓稠的牛奶巧克力。 电话里传来一个清冷而优雅的女声:“刚醒?” “嗯……”骆怀溪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只是凭着惯性回答。 “给你十分钟洗漱,我在楼下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咦?”听到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骆怀溪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将电话移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搔了搔脸颊,又回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声音。 迷糊的小脑袋顿了一会儿才运转起来,那女声怎么那么耳熟? “啊!是顾老师!”突然回过神来的骆怀溪猛地拍了一下脑袋,蚊香一样迷蒙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清明:顾老师打电话来了啊……她叫我干什么来着? “糟了!”想起了电话内容,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完了完了,要迟到了!”顾老师一定会生气的! 越是着急就越是手忙脚乱,骆怀溪边套着裤子边刷着牙,想要两者兼顾,奈何事与愿违——结果就是“吧嗒”一声与地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于是,十分钟之后,双手插着白色风衣口袋,靠着银白色的凌志车身,沐浴着阳光,成为小区里最抢眼的风景线的顾老师看到的就是顶着一个鸡窝头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小家伙。 骆怀溪起先还小跑着的步子在看到顾翩然的那一刻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越是到近前,就越是紧张,最后两步几乎是拖着地面磨过去的。 顾翩然的眉峰微微蹙起,看得骆怀溪心里一紧:不会是生气了吧? 正当她耷拉着小脑袋,忐忑不安地等着宣判时,却觉得下巴上传来一点滑腻的触感,顺着那力道抬起头,看到顾翩然靠近的脸,骆怀溪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顾翩然左手屈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右手拂开了她额前的流海,轻轻地抚着光洁的额上那块突兀的红肿:“疼么?” 骆怀溪摇了摇头,为着自己笨手笨脚而羞惭不已。 她本以为顾翩然问完便会放开自己,哪知抚着自己额头的手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在脸颊上摩挲了几下,而顾翩然那绝美无瑕的脸庞也是愈来愈近……骆怀溪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注视着那剔透如琥珀的瞳仁中自己的倒影,任由那铺天盖地的温柔将自己淹没。 视线所及骤然转变,取而代之的是白皙优美的颈项。额上有阵阵的热气吹拂,伴着她身上独特的淡雅冷香,骆怀溪恍惚觉得,额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副CP戏份够多了吧?下一章换人了!看顾仙子如何勾引小溪受= =七夜:顾老师,她还小,您悠着点儿!顾翩然:但笑不语。骆怀溪:一脸无辜。看到题目想歪的,嘿嘿…… ☆、教你拉琴 “怎么伤的?”仔细端详了几番,确定没什么大碍,明天就会消肿,这才停下了吹气,淡淡问道。 骆怀溪小脸一红,哼唧半天才说道:“出门太急……不小心,摔的……”说完便低下头去,手指紧紧抓着衣襟。 等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怯生生地抬起头,却见顾翩然正默默地注视着她,眼里是她读不懂的复杂。对上骆怀溪疑惑的眼神,那琉璃似的眸光一转,又化作了一池春水,流淌进她的心底。 唇边绽开一抹清浅的笑意,顾翩然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似宠溺又似叹息:“傻孩子……” 直起身子,拉着骆怀溪几步来到车边,打开副驾驶室,示意她进去坐好。 顾翩然绕到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室,扣好安全带,侧首去看兀自红着脸眼神无焦的小家伙。见她愣着不动,遂俯身靠近,不料还在迷糊的小家伙正好回过神来,却被突然而至的冷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回头,小嘴不偏不倚,正擦过顾翩然靠过来的粉颊。 “唔!”骆怀溪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倒是另一当事人显得十分冷静,只僵了一瞬,神色不变,手上的动作也不忘,“咔哒”一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便退了回去,镇定自若地发动,倒车,操纵着方向盘缓缓驶向了马路,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如果忽略她晶莹如玉的耳垂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的话。 骆怀溪下意识地将手抚上了嘴唇:顾老师的脸软软的,滑滑的,跟妈妈一样,可是为什么亲上去的感觉跟妈妈不一样呢? 状似认真开着车的顾翩然其实一直悄悄注意着怀溪的动静,当看到她摸着自己的嘴唇像川剧变脸似的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时,那层绯色不由得漫上了双颊。 顾老师一脸淡定地看着前方,骆同学一脸放空地抚着嘴唇,车厢里一片安静,却似乎弥漫着无数粉色的泡泡。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车子驶进一座警戒森严的小区。 骆怀溪保持着小嘴微张的惊奇状,直到顾翩然拉着她走进了其中一栋大楼,进入电梯后,四处打量的好奇眼神依然没有改变。 电梯慢慢上升着,骆怀溪盯着一点一点攀升的数字,余光却一直透过四周镶嵌着的高清墙镜偷偷地打量着优雅地斜倚着一侧的顾翩然——在金色晃眼的灯光下,她精致的容颜有些模糊,而缠绵的温柔却愈发深刻地烙在骆怀溪的心头。 “叮咚——”提示音响起,顾翩然笑了笑,似是了然骆怀溪遮遮掩掩地偷窥,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向走廊尽头唯一一扇门——纯白色的门板好像童话里通往天堂的界面。 推开门,却是出乎骆怀溪意料之外的景象。 暖黄色的墙面,米白色的沙发,浅蓝色的景观鱼缸里有一群小丑鱼自由地嬉戏,给这暖色又添了一丝俏皮——她还以为,顾老师的家里会是比医院还要夸张的清一色纯白呢! 轻而易举地从骆怀溪的表情中读出她的想法,顾翩然眉峰一挑:“不喜欢?”若不是为了更符合小朋友的审美,她才不会接受设计师的建议配那么多颜色呢! 在顾老师的字典里,永远只有白色,白色,以及白色——看她的衣橱就知道。 “没有,老师家很温馨,我很喜欢。”换上顾翩然为她准备的小白兔拖鞋,骆怀溪腼腆地笑着,小脸红扑扑的,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 顾翩然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骆怀溪起先还有些拘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随意一扫,注意力被那占据一整个墙面的大鱼缸吸引住了,不知不觉来到鱼缸前,出神地望着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绚烂的橙色与亮眼的白色相间,活灵活现地游走在碧绿的水藻与深红的珊瑚之间,美得梦幻。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触碰冰凉的鱼缸,看着那些活泼的小东西隔着鱼缸贴着她的手指,不由“咯咯”笑出声来。 正笑得开心,突然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回头一看,顾翩然双手抱胸,淡淡地看着自己。原来的白色风衣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一字领的白色线衫,松松垮垮地罩着她曼妙的身姿,露出一侧白皙圆润的肩头和线条完美的锁骨来。 骆怀溪看得有些愣,快要咧到耳后根的傻笑也慢慢隐去,不知不觉,心如擂鼓。 见她收了笑,顾翩然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轻皱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淡然无波的面色,声音柔和:“去洗手,左边第一间。” “哦。”骆怀溪听话地跑去洗手。 视线随着她的背影,待她进了洗手间,清凌凌的眼波扫了一眼布置得美轮美奂的鱼缸,定在那一群兀自游得欢畅的小丑鱼上,心里划过一个念头:或许应该听大姐的,养条鲨鱼也不错? 唇边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顾翩然转身去了餐厅。 洗完手,顺着香气的指引一路到了餐厅,骆怀溪很自觉地在摆着小白兔印花瓷碟的一侧坐下。 “尝尝。”顾翩然将一碗早就单独盛出来凉好的汤放在她面前,双手交叠垫在颚下,眼中有一丝期待。 骆怀溪心里暗暗叫苦:自家老妈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让她对一切长相出色的女性的厨艺都蒙上了阴影——然而在顾翩然柔情似水的目光里,纵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骆怀溪咽了一下口水,端起碗,视死如归地灌了下去,才喝了一口,就惊讶得瞪圆了双眼,看了一眼仍是笑望着她的顾翩然,“咕嘟咕嘟”将一碗汤喝得见了底。 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像只餍足的小猫儿似的眯起了眼,回味着嘴里美妙无穷的滋味,睁开眼,满是崇拜的小星星:“好喝!” 顾老师煲的汤,比她在饭店里喝过的还要美味一百倍啊!好厉害!如果老妈的厨艺有她一半,啊不,只要十分之一自己就知足了。 听到她的夸奖,顾翩然唇角上扬,温和地问:“还要么?” “嗯!”骆怀溪甜甜地笑着。 喝了两碗汤,又将桌子上的一荤一素风卷残云地扫荡一空,骆怀溪才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胃口有这么好,但是今天却将顾翩然做的菜吃得一点不剩,反观厨师本人,却是由于一直微笑着给骆怀溪搛菜,自己倒没怎么动筷。 看着她摸着小肚子,一脸惬意地靠着椅背,心里涌上了愉悦,比自己吃更加有幸福感。 舒服地坐了一会,骆怀溪习惯性地起身整理着餐具,准备将碗筷拿去洗。 顾翩然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却没有阻止她的动作,眼带笑意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将餐盘和碗筷有条不紊地清洗干净,分门别类放好。看她手法娴熟,想必在家里也是经常做家务的。 顾翩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整理完毕的骆怀溪招招手。待她近到身前时,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也不去管她骤然发烫的脸,取出一支护手霜,细细地替她涂抹,又轻柔地按摩着她纤细的手骨,让精、华更好地渗透进皮肤里。 骆怀溪依偎在她怀里,乖顺地任她温暖而柔滑的双手揉搓着自己被凉水浸得冰冷的手掌。清香的护手霜在空气中挥发,骆怀溪却忍不住靠近那软玉温香,嗅着她独有的气息:还是顾老师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她像小狗儿似的乱蹭乱嗅,可苦了抱她在怀的顾翩然,一边被她磨蹭地脸红心跳,一边又不舍得放开她香香软软的身体,只能不断平复着呼吸,享受着甜蜜的折磨。 觉得消食得差不多了,骆怀溪抬起了小脑袋,好奇地问:“顾老师,这是你家么?”为什么没有见到其他人呢?难道顾老师不跟家人住在一起么?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会寂寞么…… “嗯,为了上班方便,所以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我一个人住。”顾翩然看着她的眼睛,像是看进了她的心里,一一回答了她的疑问,“寂寞么,或许吧……”骆怀溪一惊,不由自主地伸手抚平了她蹙起的眉,因着她一闪而逝的脆弱,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唔,老师带我来……做什么?”不算高明地转移话题,却也是骆怀溪想问的。 顾翩然眼中划过一丝戏谑: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人家走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瞥了一眼呆呆傻傻的小家伙:“笨。”哪天被人卖了说不定还会帮人家数钱。 骆怀溪抗议地嘟起了嘴,振振有词:“如果是别人我才不会跟着走呢!”因为是顾老师嘛…… 明白她的意思,顾翩然揉了揉她的发,笑如冬雪初融:“教你拉琴。” “真的么?”骆怀溪惊喜地望着她,眼睛忽闪忽闪,像是讨骨头的小狗狗。 顾翩然下巴一扬,示意她回头看。 原来,在骆怀溪洗盘子的时候,顾翩然已经将琴架和琴谱准备好。而在茶几上,静静躺着一个象牙白的琴盒。 得到顾翩然颔首同意后,骆怀溪兴奋地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面同色调的小提琴,稍稍试了音色,比她惯用的要更细腻。 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琴身,直到身后覆上一具温热的身体,环着她的双肩,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起弦,演奏。 闻着那冷香,感受着宁静悠扬的旋律在手中响起,她深深地陶醉了,却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这动人的乐曲,还是身后迷人的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小溪快点长大,这么小什么都做不了!顾老师不急我都急了…… ☆、魂牵梦萦 时光就像是指缝中的沙子,总在不经意间流逝。 当骆怀溪意识到这一点时,已是在中考的考场上。 看了一眼手表,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单手支颚,右手流畅地转着已经光荣完成任务的黑色水笔,脑海里浮现出一袭清冷的白衣。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年,对顾翩然的依赖与日俱增,想到以后不能再与她朝夕相处,心里就一阵难过。骆怀溪甚至有些任性地想:是不是交了白卷,留级重读就能够继续留在她身边了呢? 摇摇头将这荒唐的念头挥走,她自嘲一笑:莫说老妈会打断自己的腿,就连顾老师也会生气吧! 算了,反正高中第一志愿填的是育英,初中部与高中离得也近,回去见老师还是很方便的啦!这么一想,心中的郁结才有所消退,又看了一眼手表,担心老妈在外面等急了,骆怀溪不再犹豫,起身交了考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考场。 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呢! 七八月的天气正是骄阳似火的季节,骆怀溪穿着粉色的卡通T恤,黑色的热裤,露出白白嫩嫩的大腿,长长的黑发束成马尾垂在身后,挎着单肩包一蹦一跳地从考场里出来,在等候着的一大群家长惊讶又赞叹的眼神中跳上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路虎。 车上的简博雅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着话,见女儿突然跳上车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一脸紧张地问:“怎么了,宝贝?怎么出来了?考试还没结束啊!” 骆怀溪先是默默地瞥了一眼坐在驾驶室里妖娆美艳得“像只花孔雀一样的女人”——每次看到顾涟漪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一向性格温顺的骆怀溪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是你?”这才在简博雅又焦急又担忧的眼神下安抚地笑道:“我很早就做完了,也检查了很多遍,怕你等急了所以就交卷了。” 微微扬起的下巴,带着小小的得意,一脸“我很厉害吧?快表扬我!”的表情让简博雅失笑地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点着她的额头:“你啊……” “嘻嘻……”骆怀溪很享受她的亲昵,正傻笑着,却听一个柔媚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啧啧,小鬼,这就尾巴翘上天了?中考那么简单的卷子,有什么好骄傲的……” 骆怀溪扭头怒视着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指甲的顾涟漪,小脸气得红扑扑的:“我才没有骄傲!” 心疼女儿的简博雅嗔了顾涟漪一眼,却被她自动转化成了风情万种的媚眼,愣是回了一个妩媚百倍的笑,直看得简博雅红了脸。 不愿在女儿面前失态,她装作没有看到,回过头安慰着怀溪:“宝贝乖,顾阿姨说得也有道理,咱要谦虚,知道么? “顾、姐、姐说得对,我知道了!”骆怀溪撇撇嘴,故意抬杠。 “小鬼!谁让你叫姐姐的!没大没小!”顾涟漪瞪眼。 “宝贝,不可以没礼貌。”简博雅赶紧出言劝道。 骆怀溪瞪回去,她才不怕,反正顾老师会给她撑腰的:“对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怎么妈妈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己还要久啊!骆怀溪登时觉得一种危机感浮上心头。 “顾阿姨是陪妈妈来的,她也很关心宝贝你哦!”简博雅好声好气地哄道。 骆怀溪暗中翻了个白眼:妈妈当她还是那么好骗!才不信咧! “我是你妈妈的同事,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就开车送她过来咯!顺便而已。”顾涟漪笑得无懈可击。 “现在送到了,你可以走了。”骆怀溪立刻说道。 “不行哟!我跟你妈妈约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饭的哟!”顾涟漪竖起一根手指,轻笑着摇了摇,那笑容在骆怀溪眼里阴险得就像是对小红帽图谋不轨的狼外婆。 “对啊,宝贝,你中考考完了,我们准备今天晚上给你庆祝一下!”简博雅温柔地笑笑。 “唔……不要了,有点累,想早点休息。”骆怀溪闷闷不乐地嘟着嘴。 “怎么了宝贝,是哪里不舒服么?”简博雅有些担心地探过身,想要摸摸骆怀溪的额头。 偏过头闪了一下,在她不解的眼神下勉强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就是想到要跟同学分开了,心里有些难过……”最重要的是——顾老师。 然而这一偏头,正好看见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顾老师!”顾不得和老妈打招呼,骆怀溪一把拉开车门就跑了出去。 “不追?”顾涟漪一手扶着方向盘,歪着头带着笑意看着简博雅。 轻叹了一口气,简博雅回给她一个柔柔的笑:“随她去吧。” “顾老师。”一离开车厢,立马被热浪侵袭,汗水席卷全身,粘腻地难受,骆怀溪却顾不得许多,满心满眼只有那个撑着一顶蕾丝边的遮阳伞,静静立在考场大铁门外的身影。 顾翩然自然是从她出了考场就见到了她,眼睁睁看着她跳上顾涟漪的路虎轿车。这时,见她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上前一步,将她的身子罩在伞下,不让火辣辣的阳光肆虐到她白皙的皮肤。 一靠近顾翩然,骆怀溪就觉得扑面一阵凉意,像是身处深山老林的一丛溪涧边,有潺潺的清水流淌过,将五脏六腑都浇了个透心爽。她忍不住又离她近了一些。 “考完了?”顾翩然任由她靠着自己,取出一条丝绢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她的额头。 “嗯!”骆怀溪仰着头,任顾翩然动作,像往常一样轻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双睫微敛,像是颤抖的蝶翼亲吻着眼睑。 顾翩然手上的动作一滞。 “顾老师,我舍不得你……”骆怀溪闭着眼,状如呢喃。她知道,若非紧紧阖住眼帘,泪水失了屏障,定会决堤而出——而她,并不想让顾翩然看到自己的眼泪。 脸颊上有柔暖的触感,比丝绸更滑顺,骆怀溪使劲闭了一下眼,逼回了泪意,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是顾翩然满目疼惜轻抚着她脸颊的模样。 “傻孩子……”我也舍不得你。 正无语凝咽间,“叮铃铃”铃声大噪,考试结束了。 骆怀溪看着那优雅如仙的身影慢慢走向人潮,慢慢被或喜悦或悲伤的学生所包围,茫茫人海之中,她的眼中只有那一袭白衣。 心口像是被打开了一道口子,汩汩地流淌着温热的液体,是血,还是泪? 一种陌生的情绪笼罩着她,挣不开,甩不掉,唯有在那泥沼里越陷愈深。 这种哀而不伤,似愁无怨的情绪持续了整整一个暑假,让她没有心思和同学一起玩乐,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儿来。 当被告之顾翩然有事处理,小提琴的授课将暂时中止时,那种情绪瞬间膨胀,几欲爆炸。这下,骆怀溪就连出门都不愿了,整日窝在房里看书、练琴,两耳不闻窗外事,将“宅”属性发挥到了极致。 简博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对此束手无策。 在顾涟漪公司工作了有一段时日,对业务逐渐熟悉,手头上的工作也步入正轨,每月丰厚得薪金让生活宽裕起来。她本想着不再麻烦顾翩然,让女儿继续去小提琴班上课,不料竟遭到了来自顾翩然和骆怀溪双方一致拒绝。 而当看着骆怀溪因为不能去顾老师家学琴而郁郁寡欢,简博雅不由得旧事重提,哪知女儿还是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了。 她抿着嘴,又失落又迷茫:“妈妈,你不知道,那不一样……” 简博雅无奈地摇摇头,暗道:女儿大了,做妈妈的也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了……可是去小提琴班学琴与到顾老师家学琴,有什么不一样呢?无非是在后者那儿有特殊照顾罢了。 只是,自家的女儿她了解,不是那么娇惯的孩子啊? 也许,是顾老师教得特别好吧! 简博雅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索性也不去管她:宝贝自己也说,和同学分开了舍不得嘛……希望时间可以冲淡她的惆怅。 骆怀溪这一惆怅,就惆怅了足足三个月。 等到她接到了育英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收拾好一切准备参加开学典礼时,脸上仍是不见笑模样。 简博雅看她安静地嚼着一片吐司,有些担心地摸摸她的脑袋:“宝贝,开学第一天,别这么没精打采的,开心点!一会儿妈妈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不用了,我跟卿卿约好了一起去的。”骆怀溪勉强扯了扯嘴角,“别担心,我没事。” 轻吻了一下简博雅的脸颊,骆怀溪背着书包出了门。 来到楼下,只见梳着繁复的公主头,双手交叠提着手袋的栾予卿已经等在那儿,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见她不紧不慢地过来,立刻翻了一个白眼,一把扭上了骆怀溪白嫩的脸蛋:“笨蛋骆骆,居然让本小姐等你那么久!” “唔唔,疼……卿卿,快放手啦!好多人看你哎……”骆怀溪一手捂着被蹂、躏的脸蛋,一手指着身后被栾予卿的动静吸引的晨练的人们。 “哼!”悻悻地松开手,还不忘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栾予卿恢复了淑女的站姿,仿佛刚才那个粗鲁的家伙另有其人。 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许多。 从刚开始的平留海大黑框土学霸走向了公主头百褶裙的淑女路线,栾同学让人亲眼见识了丑小鸭变天鹅的传奇——当然,其以调戏Miss艾为主,逗弄骆怀溪为辅的邪恶本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减半分,反而越演愈烈。 而骆怀溪则在暑假伊始便剪去了一头齐腰的长发,换了一个清爽的造型。明眸皓齿,雌雄莫辩,像是从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翩翩美少年。 她双手抱着书包,嘟着嘴,不满地看着装腔作势的死党:“你就会欺负我……”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栾予卿一脸嫌弃地看着清秀正太打扮却露出粉嫩萝莉表情的骆怀溪,毫无保留地发挥着她的毒舌功力,“收起你那恶心的嘴脸,别糟蹋了本小姐给你精心打造的形象,MAN!要MAN知道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无奈地任由栾予卿将她打理得整齐的头发打乱,把她扣得好好的纽扣解开,衣领扯乱,右手被强硬地塞进口袋。 栾予卿退后几步,满意地点头:“嗯,不愧是我的人,可男可女,攻受皆宜,很好!” 被打扮成不良少年的骆怀溪无语地看着满意微笑的死党,被她挽着手臂拖着向学校走去,心里不停地吐槽:谁是你的人啊……人家是女孩子……卿卿最讨厌了…… 经过育英初中的大门,骆怀溪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里走去,被栾予卿一把拽走:“笨蛋,我们现在要去的是高中部啦!” “顾老师……”骆怀溪被拖走前,犹自不舍地看了一眼初中部的大门,却失望地没有看到思念的一袭白衣。 已经一个暑假没有见到顾老师了呢…… 等到参加完开学典礼,跟着人流回到教室,骆怀溪仍是浑浑噩噩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栾予卿一个肘击将她惊醒,闷哼一声,忿忿地瞪着对方:“唔!你干什么呀,很痛的!” “看前面!”栾予卿不理她的埋怨,神经兮兮地指着讲台。 骆怀溪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瞳孔骤缩,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讲台上白衣翩然的身影,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里。 “顾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带入高中,甜蜜的早恋要开始了哟亲~~~ ☆、我是女生 “这位同学,你对老师刚才说得内容有什么意见么?”顾翩然淡淡地问道,像是面对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 骆怀溪一呆,下意识地站起来:“没、没有。”顾老师对人家好冷漠! 四周女同学窃窃私语:“这是谁啊?长得好帅哎……” “女生吧?五官很清秀哎……” “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双眼冒着爱心的女生们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生回过头对着坐在身后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男生小声说道:“哪儿来的小白脸,长得不男不女的。” “不知道。”被问到的男生扶了一下眼镜,看了一眼骆怀溪,又漠不关心地低下头继续翻着手中的书。 “坐吧。”顾翩然说完便不再看她,转过头去继续讲着刚才的事。 骆怀溪觉得前所未有的失落:为什么,从顾老师的眼里看不到自己的倒影?看不到那熟悉的温柔的眸光? “那么,哪一位同学自告奋勇想要当班长么?”顾翩然拢了一下鬓边散落的发丝,温和地问道。 几乎在她话音才落,骆怀溪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说道:“我。” 栾予卿忍不住一巴掌盖住了双眼:“这个白痴。” 全班三十三双眼睛注视着骆怀溪,她却似无所觉,只切切地盯着身着白色纱裙,美好得一如初见时的顾翩然。 而被她热烈锁定的人则是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在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低下头去,才微一颔首:“那么,一会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班长。” 虽然她的神情看不出喜怒,骆怀溪却如闻天籁,一直傻傻地咧着嘴,将栾予卿为她营造的酷拽形象毁坏殆尽。 三年之前,顾翩然是班主任,钦定了她做班长。 三年以后,顾翩然依旧是班主任,这一回,却是她心甘情愿地担起了班长之职。 这一刻,她甚至在心里祈祷:如果顾老师能够当我一辈子的班主任该多好!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下课铃响了。 顾翩然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施施然离开了教室。 骆怀溪也立马机灵地跟着她一路回了办公室。 没想到育英高中部的待遇比初中部更好,偌大的一间办公室居然还分成了好几个独立的小单间。只见顾翩然目不斜视地走向其中一间挂着她名字的房间,骆怀溪也跟了进去。 虽说同顾翩然相处许久,但她总也改不掉一进办公室就脸红心跳的毛病,也许是学生遇到老师那种与生俱来的畏惧,这跟老鼠见了猫总是下意识的打颤是一个道理。 骆怀溪双手插在裤袋里,不是装酷,而是想借此吸收掉一些手汗。 然而落在顾翩然眼中却觉得分外碍眼:好好的一头秀发,剪了作甚?还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男孩子一样,简直胡闹! 一整个暑假没有同她联系了,思念如蚀骨之蛆,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无时不刻撕扯着心,狠狠地疼。 但是,为了摆平老头子,委实花去太多精力。她也不愿让简博雅太早发现自己对骆怀溪的心思。 费尽周折,总算是如愿调到了高中部,又成了她的班主任——也不枉她动用了那么多关系,背了“仗势欺人”、“空降部队”的骂名。 只是,这孩子也真是的,三月不打,上房揭瓦,若是不好好敲打一番,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顾翩然坐在真皮靠椅上,认真地整理着手中的资料,不言不语,诚心将骆怀溪晾在原地。 她不开口,骆怀溪也不敢造次,低垂着的小脑袋悄悄抬起,看着顾翩然冷然而清妩的眉眼,不觉有些痴了。 几月未见,甚是想念,恨不能好好看个够,以补这三个月的空白。 她的眼神太过热切,莫说顾翩然,就是石头也该有所觉。 终于,顾翩然抬起头,靠向椅背,双手抱胸,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骆怀溪,直把她看得低下头去,却是带着她自己也未察觉的害羞与心虚。 “惊讶么?”挑眉问道。 “嗯!”重重地点头。 “高兴么?”眼含秋波,盈盈如水。 “嗯。”轻喃低语,几不可闻。 “想我么?”唇角微翘,笑意清浅。 “嗯……”声如蚊蚋,面若桃花。 “那么,为什么把头发剪了?”话锋一转,身子前倾,眼神锋锐,迎面一股压迫。 似是因她突然转变话题而来不及反应,又似是沉浸在刚才有些绵意的语境中,骆怀溪迷迷糊糊地又回了一句:“嗯……嗯?” 她的眼神单纯无害一如当初,只是配上她如今酷帅的装扮,虽说没有了当初呆萌的效果,但看在顾老师眼中还是可爱得紧。 她起身离开座位,来到骆怀溪身边,抚摸着少女已经到她肩膀的发顶,让那本就凌乱的头发直接成了毛茸茸的一团。 “长发不好么?”见骆怀溪自觉地闭上眼任君调戏,顾翩然曼声问道,手下的动作也越发轻柔:虽然短发摸起来手感也不错,但她还是更喜欢溪儿长发的样子。 “嗯……天气热,长发打理起来好麻烦,干脆就剪短了啊……反正,还会长的啦!”如果你不喜欢,留长就是了。 骆怀溪紧张兮兮地观察着顾翩然的反应,想要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一丝端倪。 “你喜欢就好。”不愧是以淡定著称的顾老师,愣是没让骆怀溪看出一星半点异样,反而只凭着五个字就让小家伙感动得眼泪汪汪。 她又如何能揣摩到眼前笑得温和的女人,心里正在琢磨应该怎么给她的死党栾予卿同学提个醒,警告她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呢? 当然,顾老师没有料到的是,骆同学的新造型带来的麻烦,远远超过她所预料的那样。而她需要提醒警告的对象,也远远不止栾同学一个。 “同学,这里是女厕所,你……”眼前的女生似是难以启齿,一脸羞涩地拦着骆怀溪,不让她再近一步。 被拦着的人一脸无辜:“我知道啊!” “那、那你……”眼见骆怀溪就要绕开她继续往前走,那女生鼓起勇气大声说:“男厕所在对面!” 骆怀溪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不明所以:“可是我要去女厕所啊!”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那女生用比骆怀溪错愕百倍的眼神回视她,见骆怀溪仍是不为所动地向前走,脸已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这位同学,麻烦你让一下好么?马上就要上课了!”饶是骆怀溪脾气再好,也不由得有些恼:这个女生真是的,怎么老拦着人家?人家很急好不好……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让她熟悉的平直声线插了进来:“骆骆,你们在干嘛?” “卿卿,你来了!”骆怀溪像是找到救星一样,欣喜地拉着栾予卿的手臂,有些忿忿地开口:“我要去女厕所,可是她莫名其妙地挡着我,不让进!” 栾予卿默默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顶着这么一张脸用这么小女生的语气撒娇啊! 不过,秉持着“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可以欺负”的原则,栾予卿朝着骆怀溪一扬下巴:“你先进去。”转过头对着那女生冷哼:“你什么意思?敢动我的人?”端雅的脸上满是凶狠,着实让那女生愣了一瞬。 “这是女厕所哎!”那女生倒也没有被栾予卿所吓倒,仍是强调着。 栾予卿一挑眉,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由失笑:“你以为她是男的?” 被她这么一问,那女生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么? 看来自己给骆骆设计的新造型非常的成功啊!只要不是仔细打量,真的会把她当成一个俊俏的小男生哎! 捂着嘴偷笑几声,栾予卿也不解释,一把拖着洗完手正掏出纸巾擦拭的骆怀溪向着教室走去,边走边笑,一发不可收拾。 骆怀溪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死党,伸手摸了摸她的的额头:“这是怎么了?没发烧啊……” 笑够了的栾予卿一巴掌拍在骆怀溪后脑勺:“笨蛋。” “唔……你做什么又打我?”骆怀溪抱着脑袋,郁闷地看着一脸“我就是欺负你”、“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栾予卿,弱弱地控诉。 虽然卿卿打得不痛,但是很丢脸好不好? 正当一个委屈一个冷笑时,清冷淡漠的女声从两人背后传来,将两人吓了一跳:“你们在干什么?” 顾翩然眼中划过一丝愠怒:这个栾予卿,怎么动不动就打人!溪儿本来就有点呆,再打下去就真成木头了! 不清楚顾翩然想法的两人唯唯诺诺地低下头,你看我一眼,我瞪你一下。 见她们当着自己的面还在眉目传情,顾翩然更是不悦,说出来的话也不由带了三分寒气:“在走廊上打打闹闹,成何体统?我不希望有下次。” 收敛了眼中的冷意,顾翩然又瞥了一眼不以为然地撇嘴的栾予卿:“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少动手为好。” 又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一眼揪着衣角抿着嘴的骆怀溪,飘然离开。 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见到骆怀溪被欺负而心疼,还是因为两人的亲昵而吃味。 待顾翩然走远后,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到底是何意。 栾予卿脑中划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却闪得太快而没有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唔,你们想看卿卿跟顾老师的对手戏还是跟艾老师的对手戏?就是说,你们是想看争风吃醋还是调戏勾引? ☆、乌龙告白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骆怀溪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拦着自己一脸娇羞的女生:“有事么?”桃红色的收腰短裙,梳着双马尾,皮肤水灵灵的,挺可爱的女孩子,骆怀溪边打量边点了点头,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她看了看教室门牌上“高一甲班”四个字,确定自己并没有进错教室,这个女生也不是自己班级的同学,那么,为什么又被拦下来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十分无语地看着那女生抬起春花一样娇艳的眸子,含羞带怯地望了自己一眼,又低下头去,扭扭捏捏地转了转脚尖,像是要将那水门汀地板钻出个洞来,在骆怀溪快要等得不耐烦直接越过她时,才嗲声嗲气地说道:“我叫沈嘉俪……” 摸不清楚她的意思,骆怀溪搔了搔脸颊,只能顺着她的话接道:“哦,你好,我叫骆怀溪。” “骆、骆同学,我可以叫你怀溪么?”沈嘉俪红着小脸,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教人狠不下心拒绝。 骆怀溪骨子里是有几分怜香惜玉的,比起那些五大三粗满身臭汗的男生,对于女孩子总是多了几分好感。见那女生诚心诚意,便点点头,勾起了唇角,笑得一脸阳光:“嗯。” “那、那你也叫我的名字,好不好?”沈嘉俪被她那毫无城府的笑晃得失了神,又小小声地说。 “好,嘉俪。”骆怀溪微微笑眯了眼,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像是以前在人家院里见过的小猫儿,绕着主人打着旋,蹭着主人的裤脚,央央地撒着娇,有趣得紧。 因着骆怀溪温和的态度,沈嘉俪放松了紧张的心,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她双手交握,给自己打着气,纵是身边围聚着三三两两看戏的旁观者,也不能教她生了怯意——她知道,错过了这一次,自己怕是再也聚不起这般勇气了。 “我、我喜欢你!”几乎是用了喊的力气,惊起一行飞鸟,也惊得一走廊上的人回过头来看向这里。 骆怀溪脸上的笑,瞬间便凝固了。 “你、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骆怀溪笑着打哈哈,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僵硬。 一口气喊出心里话后的沈嘉俪像是迈过了最艰难的那道坎儿,再让她说就顺嘴多了:“我说,我!喜!欢!你!”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骆怀溪,期待她的回应。 “答应她吧!”有人起哄道。 一人起哄,众人跟风。 一时间群情激昂:“在一起!在一起!” 在周围人兴奋不已地撮合下,骆怀溪只觉头大如斗。 她强忍住扶额的冲动,尴尬地问那女生:“嗯,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看,你也不了解我,你喜欢我什么呢?”最主要的是,她才高一啊!早恋什么的,顾老师会生气的!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是高一甲班的班长,你学习成绩好,待人又亲切,从不摆班长架子,最重要的是,你是我见过笑起来最好看的男生!”说着说着,沈嘉俪的脸又羞成了红苹果。 “男、生!”骆怀溪眨眨眼看向沈嘉俪,对方羞涩地点点头。 “男、生?”她又不死心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同学,让她失望的是,得到的依旧是肯定回答。 这下,骆怀溪悲愤了:她虽然不是什么沉鱼落雁的大美女,但长得也算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党,不就是剪了一个短发么?怎么接二连三被当成了男生? 也难怪大家都搞错了骆怀溪的性别——谁让她在栾予卿的威逼利诱下总是穿着休闲运动装,平时也安安静静的,除了栾予卿之外不怎么同别人说话,下了课也不爱出教室,只自顾自地呆在原位温书,比那些学霸还要认真得多,任尔风吹雨打,我自纹丝不动。平白给别人留下了一个冷漠少年的印象。 因着这个,其他班级有不少不明情况的学生都以为高一甲班的班长是个酷酷的男生。 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对长相漂亮的异性总是关注多些——这也是骆怀溪麻烦不断的根源。 都怪卿卿,好好的换什么造型!气死她了! 越想越郁闷,连带看向那女生的眼神也没好气:“不好意思,我想有一件事你搞错了。”在那女生错愕又失落地看过来时,骆怀溪一挑眉,竟像极了顾翩然的神态,“我是女生。” 空气一滞,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消化刚才骆怀溪那一句话所带来的震撼。 撇撇嘴就要绕开她进教室,还没迈出脚步,却被那女生一下拽住了手臂:“你、你,我、我,你站住!”回过头,见到了她红红的眼眶。 骆怀溪登时有些无措——最怕见到女孩子哭了。 “哎,哎!你别哭啊!”她看了看左右,神色各异,却是以看好戏的居多,里三层外三层,竟是将窄窄的走廊围了个水泄不通,教她无处可逃。 那女生忍着汹涌到眼眶的泪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既然是女生,为什么要打扮成男生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欺骗他人感情!” 骆怀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这倒成了她的错了? 眼看那女生情绪越来越激动,大有不给个说法就别想了事的意思,骆怀溪急得直冒汗。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骆怀溪一喜:“卿卿!”她瞬间绽放的耀眼笑容让拽着她的沈嘉俪心里一酸,继而是愤恨:笑笑笑!笑得那么勾人!还是对着其他女生! 此时的沈嘉俪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重心放到了她对别的女生笑上而非骆怀溪的性别问题上——或许潜意识里,她也觉得,有着这样干净笑容的人,不会是故意欺骗人的吧。 推开挡道的围观者,栾予卿仗着自己进入高中后迅速上窜的身高,一把勾住已经比她矮了小半个头的骆怀溪,揽着她的肩膀,冲着一脸泫然欲泣委屈样的家伙埋汰道:“笨蛋,我一不在就被人欺负,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教训完人也不指望她回答,转过脸时立刻收起了那凶悍的表情,换上了如花笑颜,清纯中带着一丝羞涩,将她娇俏美少女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生生把沈嘉俪给比了下去——然而熟知她的人会知道,她越是生气,就笑得越欢,当她摆出与自己性格截然相反的淑女状时,那就是她怒得要发飙的时候。 “这位同学,你为什么要拉着我家骆骆?”栾予卿的笑容端和有礼,只是那平直的声线却带着一丝冰冷。 “我知道你,栾予卿对么?这是我跟她的事,你不要插手!”沈嘉俪死死瞪着栾予卿亲密地搭在骆怀溪肩上的手。 “骆骆的事,就是本小姐的事!别的我不管,但是不许打她主意。”栾予卿边说着边收紧了手臂,让骆怀溪贴得更近,昭示主权的动作让沈嘉俪狠狠攒起了眉头:“你!” “我怎样?本小姐警告你,离我们家骆骆远一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栾予卿大小姐充分演绎了一个嚣张跋扈的野蛮女友形象,看得骆怀溪小朋友崇拜不已。 “我、我……”沈嘉俪被她的气势压得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你怎样?我们家骆骆才不喜欢你这样的呢!哪凉快哪呆着去!骆骆,我们走!”栾予卿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面红耳赤的沈嘉俪,携着骆怀溪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经过沈嘉俪身边时还故意撞了她一下,随即骄傲地挺着已见规模的小胸脯,进了高一甲班的教室。 “栾予卿,哼!你等着!”七窍生烟的沈嘉俪在原地猛一跺脚,气冲冲地离开了。 围观的群众见没有热闹看了,遂纷纷散去,边走边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刚才见到的八卦。 “没想到骆怀溪是女生哎!”惊奇的路人甲。 “怎么这样!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不错的帅哥,居然是女生!”怨念的花痴女。 “嘿!女生有什么不好!我就说,这么清秀可人,果然是女孩子,哈哈!”去了危机感而开怀的某男。 “哎哎,看不出来栾予卿和骆怀溪是一对啊!”某腐女的啤酒瓶底镜片反射出一道犀利的光。 “啊!我就知道,她们多配啊!萌得满脸血!”这是一个双眼冒着粉红色爱心的百合党。 “咦?两个女生,会不会……”某个捧着数学书一脸正气的学霸。 “你懂什么!”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众腐女宅男吼了个头晕耳鸣。 弃了书,肚子在角落里画圈圈。 可怜的少年,岂不闻这是一个菊花遍地,百合漫天的时代?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拐角处,有一片白色衣角一闪而过。 又是一节体育课,不出意外的,当体育老师点完名解散开来分别活动时,操场上便立即失去了栾予卿同学的倩影。 彼时,初一甲班的英语老师Miss艾女士正在四楼的平台上凭栏远眺,哀悼她第五十七场无疾而终的爱情。 二十七个小时前,又一个英俊潇洒事业有成的男人向她委婉地表达了分手的意思,而且理由无一例外的又是:“咱俩性格不合适。” 不和你妹!这帮该死的臭男人,当初追求老娘的时候怎么不说性格不合啊! 不就是拖着他打了两小时篮球赛了两小时马,看了一场电影又逛了三个小时街嘛!一个大男人累得跟什么似的,简直弱爆了! 体质弱也就算了,不过是中午吃了一顿法国大餐晚上又去了烤肉自助,看他买单那样子就跟挖他的肉似的! 她娘从小教导她,抠门的男人不能要! 她才下定决心要跟着男人分手时,居然被他抢先提了出来,多丢分呐?从来只有她艾大小姐甩别人的,哪有被别人甩的理? 当然,Miss艾才不会承认是因为没有在分手前好好敲对方一笔而遗憾呢! 啊,没想到连姓栾的那个死丫头都开始谈恋爱了,她是不是应该加把劲,快点找到下一春呢? 在四楼平台百无聊赖的艾老师正好将刚才那一幕闹剧尽收眼底,感觉有些复杂——说不出是惆怅自己的失败的感情还是艳羡那肆意张扬的青春,心里有种淡淡的酸涩。 那死丫头也真是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谈恋爱也就算了,居然还是青梅竹马的骆小猫!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 开明开放不拘小节的艾老师完全忽略了两个小家伙都是女生的事——又或者,在艾老师心里,女孩子谈恋爱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在她捋平被风吹乱的长发感叹是不是应该回到办公室再继续伤春悲秋免得被风吹出病时,身后有一个人影悄然无声地接近,一双冰凉的小手捂住她的眼睛,让她猛地一个激灵:“死丫头,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不用说,敢在上课时间到处游荡的,敢对她如此大不敬的,栾予卿同学绝对是育英独一份——也只有她知道自己没事儿会来这人烟稀少的天台吹风。 “小的可不敢吓您啊!艾老师……”栾予卿的唇跟她的手一样,带着一股凉意,像是冰激凌融化在耳廓上,伴着阵阵热气吹拂,叫艾又薇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那被她有意无意轻触到的肌肤仿佛一瞬间有电流通过,直击得她心悸了一刹。 艾又薇下了死劲狠掐了一下胳膊,让声音保持平稳:“死丫头,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嘛,本来想给艾老师再来支烟装个沧桑神马的,想想算了,吸烟有害健康= =下一章,顾老师要给骆同学上课了=w= ☆、打翻醋坛 “遵命,我的艾老师。”又顺着艾又薇的耳洞轻轻吹了一口气,栾予卿才收回双手,却立刻灵敏地后撤一步,成功躲过了向她袭来的凶狠的肘击,身体后倾,自然地靠着身后的栏杆,偏过头看着因击空而蹙眉的女人,嘴角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不许躲!”艾又薇恨恨地瞪着这个全身都像是装了红外线探头的家伙,怎么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避开自己的攻击?这不科学! “不躲是傻子!”栾予卿笑盈盈地回了一句,眼含挑衅。 艾又薇觉得额头上的神经跳得厉害,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有把这死丫头推下天台:自从认识她以后,自己咆哮的次数呈几何倍数上升,口腔溃疡好了一个又来一个,都不得不忌口了好嘛!对一个吃货来说,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痛苦啊! 本来以为死丫头初中毕业了自己就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没想到这家伙高中填的还是育英!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招惹到了这么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啊! 她一定要去校长那儿投诉教这家伙的老师,为什么这家伙想翘课就翘课从来没有人管啊!翘课就算了为什么总是被老娘碰到啊!好不容易出来吹个风换个心情连POSE都没摆好就又被调戏了? 栾予卿这个死丫头除了气自己还有没有别的事儿可以做了啊! 尽管在心里又是咆哮又是泪奔,艾又薇还是记得要保持自己在栾予卿面前所剩无几的教师形象,用看似粗暴蛮狠的态度实则饱含着担忧和善意的内心循循善诱:“死丫头又翘课?小心我去告诉你们顾老师!”真难为翩然又做了这家伙的班主任——说起来,翩然怎么会想到要调请到高中部呢?问她也不肯说……思绪有一点晃神的艾老师没有注意到栾同学眼中一闪而逝的不满。 “啊啦,作为初中部的老师这么关心高中部的同学,Miss艾果然像骆骆说得那样是个好老师呢!”栾予卿故作可爱地歪了歪头,似乎字里行间所流露出来的并不是对于她“多管闲事”的嘲讽,“至于告诉顾老师嘛……请便。” 如果不是顾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自己也不敢这么放肆——反正自己翘的都是些不受重视的副课,成绩也保持在年级前十,这点小事根本就无伤大雅。 “死丫头,你敢再嚣张一点么……”艾又薇斜了她一眼,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笑意。 说实在的,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栾予卿可以这么肆意张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计后果,却又有着无比的自信和与之匹配的实力——就拿总喜欢逗弄自己这点来说,总能够让自己气得跳脚却没办法还击。 但是,这样的栾予卿身上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让人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落在她身上。为什么刚遇到这家伙的时候没有发现她恶劣又狂妄的性格呢? 那个时候又土又呆的黑框眼镜是个多文静多可爱的姑娘啊!白瞎了这张皮! 鄙视地扫了一眼某人秀气端雅的脸蛋,艾又薇轻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啧,有些事是嫉妒不来的,我的艾老师。”留意到她投注在自己脸上略带打量的目光,栾予卿笑得眯了眼,“天生丽质难自弃呀!” “鬼才嫉妒你啊!要什么没什么,跟个搓衣板似的!”艾又薇说着还特意挺了挺自己海拔36D的傲人双、峰,一手掐腰,一手卷着自己的发梢,下巴微微抬起,尽量使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高贵冷艳另带有一丝不屑。 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自己平平的胸前,栾予卿笑得毫不在意,只是心底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恼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双手抱胸,淡淡反问:“哦?看来Miss艾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嘛……”回视她的双眼逐渐往下扫,停留在小腹以上锁骨以下的部位,夸张地点点头,“的确是吾辈难以企及的高度……想必Miss艾全部的精华都集中在此处了……” 花了三秒钟才意识到栾予卿那句话与“胸大无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艾老师二话不说,一撩袖子,运起“九阴白骨爪”就向她扑去:“死丫头,看我不挠死你!” 什么为人师表,什么淑女仪态,不教训一下这死丫头老娘就跟她姓! “有本事你来呀!抓不着!嘿嘿!”栾予卿像条油滑的泥鳅一般,“跐溜——”一下从她手底下窜出老远,边逃还不忘回过头丢给她一个鬼脸,继续激发她不断刷新的怒气值上限。 两人在这一方不大的平台展开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追我赶,乐此不疲。 无论是怒气冲冲的艾又薇,还是笑意盎然的栾予卿,都像是一幅最鲜活的油画,在这一刻,留下了难以忘怀的一笔。 结束了体育课的骆怀溪,默默抱怨着死党又翘课不知道跑哪儿逍遥去了,徒留下她一个面对班里如狼似虎的八卦军团和一干意味不明的打量以及时不时上前搭讪的男男女女。 哼,卿卿最讨厌了!今天一天都不想要理她了! 好不容易下了课,抄了一条近道返回教室的骆怀溪暗自庆幸,应该不会再碰到什么拦路的人了吧! 回过头看去,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骆怀溪放心地转回头,却是乐极生悲,才刚咧开一半的嘴角也僵在原处——不知何时,自己身前竟立着一道身影,而由于刚才一直回头看向背后没有关注前方致使她收势不及,一头撞向了挡着她的人! “唔……痛……”骆怀溪低呜一声,退开一步,抬起沁出了泪花子的水眸,忿忿地看向将她鼻子撞得生疼的罪魁祸首——白色的暗纹衬衫,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精致而纤细的锁骨,再往下绵延,就让人脸红心跳的…… 意识到自己视线的逾矩,骆怀溪连忙收回视线,对上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顾、顾老师?”她不再揉着发红的鼻尖,转而拭去了眼角的湿润,支支吾吾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撞到老师哪里了,她疼不疼呢?反正自己好疼啊……不过,顾老师的锁骨好好看……思维明显往诡异方向发展的某人没有注意到顾翩然看向她时深如寒潭的眸子。 “笨蛋。”冷淡而优雅的女声轻嗤道,却让骆怀溪一呆:“咦?” 顾翩然抿着嘴,仔细看了几眼,确认她的鼻子并没有什么大碍,留下一句冷得掉渣的:“放学后来找我。”便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剩下骆怀溪望着她的背影,嘟起小嘴,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悻悻地收回目光,搔着脸颊,若有所思地向教室走去。 边走还边想着:三年前自己撞到顾老师的时候明明一点儿也不疼啊!她还记得是香香软软的触感,怎么今天是硬梆梆的呢?而且,顾老师也不像三年前那么轻柔地摸着自己的脸颊安慰自己了! 心情突然就低落下去。 “宝贝,妈妈今天会晚回来,你乖乖的去顾老师家,晚上妈妈去接你。爱你,么么。”点开署名为“亲亲老妈”的邮件,草草一扫过后,无视最后四个字,骆怀溪回复了一个“嗯”,放好手机,磨磨蹭蹭地向教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顾翩然把玩着手机,静静等待着她的小家伙自投罗网。 三个小时前,她让人给自家大姐送去了两张音乐会的票子,又在红房子西餐厅订了位子,如此体贴的安排,若还是不能拖住简博雅,那只能说她的判断有误,自家大姐对简博雅没有半点心思——只是,这可能么? 两个小时前,她查询了天气预报,今晚上会有一场大暴雨,可能还会有台风来袭——看来溪儿今晚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一个小时前,她收到了顾涟漪发来的彩信——妖娆的美人势在必得的浅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听到办公室门传来“笃笃笃”三下有节奏的轻响,顾翩然唇角一勾,声音却漠然之至:“进。” 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桌面的教案,实则凝神注意着进门后拘谨站着的骆怀溪的一举一动。 “顾老师,妈妈让我来找你……”忍不住打破沉默,小小声开口道。 顾翩然动作一顿:难道你妈妈不说你就不准备来找我了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么?好,很好!这笔账,我记下了!我们回去后慢慢算…… “嗯,今天开始继续学琴,走吧。”顾翩然提包锁门,快步向车库走去,冷着脸,不去理睬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骆怀溪。 待她坐上车,轻飘飘扫了一眼,在她后知后觉地系好安全带才发车开动。 骆怀溪闷闷地环抱着书包,偷偷觑着面色冷淡的顾翩然:为什么觉得顾老师今天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虽然表情还是淡淡的,可是少了以前柔柔的感觉……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骆怀溪自我安慰着,眼神却是黯淡许多,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 不管怎么排解,心里还是空落落地泛酸,加上白天又碰上了沈嘉俪那一出,骆怀溪更是撅着小嘴不吭声。 “晚上想吃什么?”见不得她委屈的小模样,顾翩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淡声问道。 说到吃的,骆怀溪的眼睛一亮,立刻转头笑眯眯地看着顾翩然:“老师做什么我都爱吃!嗯,如果你愿意做糖醋排骨那就再好不过!清蒸鲈鱼也不错……”幻想着各式美食,这时的骆怀溪就像一只摇着尾巴向主人讨食的小狗狗,兴奋地红扑扑的脸蛋,亮闪闪的眼神,一扫刚才没精打采的样子,极为惹人怜爱。 顾翩然忍着嘴角不住上翘的弧度,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快要淌口水的小家伙,淡淡地打击道:“没心情做饭,去餐厅。” “唔……那好吧……”罗列着各色佳肴的美梦被无情粉碎,骆怀溪垮了嘴角,不情不愿地缩成一团,只拿幽幽的小眼神凝视着目不斜视开车的顾翩然。 抿着唇,顾翩然装作对骆怀溪的郁闷无动于衷的样子,眼中却划过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脑补小剧场——顾老师(面无表情):想吃什么?骆怀溪(垂涎三尺):都可以!顾老师(似笑非笑):吃你。骆怀溪(面红耳赤):坏银……嘛,我觉得写艾老师跟栾同学好欢乐,一不小心就写多了,好吧,顾老师的授课在下章= = ☆、雨天留宿 金色的拱形天顶零星地嵌着大片不规则的水晶,像是布满星辰的夜空,美丽而神秘。 庄严而柔和的灯光照耀在舞台中央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身上,映出一张苍白而俊美的脸。此时此刻,因为沉醉在音乐之中而紧阖的双眼,轻抿的薄唇,给他整个人更是平添了几分忧郁。那与他华丽的琴技齐名的外表让静心聆听他演奏的观众更是得到了视觉与听觉的双重享受。 有着当代最年轻的钢琴演奏家之称的越西臣将在本市的金色音乐厅演出的消息一出,售票口就被蜂拥而至的发烧友们堵了个水泄不通。即使在保安疏通秩序过后,仍旧绵延百米的购票长龙也丝毫没有打消一波又一波前仆后继的人们的热情。 对于手中来之不易的入场券,在场的听众们都表现出了相应的尊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饱含欣喜与感恩地欣赏着这位年轻的大师倾情地演绎——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我们的顾涟漪顾大小姐。 穿着黑色单肩长裙的美艳女子单手支颚,咬着腮帮子恨恨地看着身边米色职业装的温婉女子,间或转过头去怒瞪那个台上认真演奏的身影,为着两人如出一辙的专注而暗自抓狂不已。 终于,在她忍不住要说点儿什么时,叮咚如泉的琴声渐止,台上的男子优雅地鞠躬,在听众如雷般的掌声中款款下了场。 而一直闭目倾听的简博雅也睁开了眼,对着顾涟漪浅笑:“这位越先生的确是不负盛名。”佳人的笑让顾涟漪登时找不着北,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你喜欢我介绍你们认识!”说完她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果然,简博雅眼睛一亮,高兴地拉住顾涟漪的手:“真的么,小一?” “嗯。”顾涟漪的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应了下来。 “太好了。”简博雅明显开怀的笑让顾涟漪不停地冒着酸水:叫你嘴欠,叫你嘴欠! 于是,在全市以环境高雅著称的红房子西餐厅中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巨大的水晶吊灯之下,两女一男的诡异组合。 其中,一袭黑色纱裙的周身散发出的如有实质的浓重黑雾吓得服务员都不敢在她方圆半尺外经过。 顾涟漪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切着盘子里的牛排,间或抿一口杯子里红酒,脸上挂着得体的商业笑容,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要费多大的劲儿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手里的红酒泼到对面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的脸上。 顾大小姐狠命咀嚼着口中五分熟的鲜嫩牛排,把它想象成是那不识相的小白脸的血肉,却依旧解不了她心头的气愤。 不就是从前在一个师傅那儿学过几年琴么?“师姐、师姐”叫那么亲热,跟你很熟么? ——却忘了是自己在演出结束后以师姐的名义邀请他共餐,为了简博雅一时的兴趣。 偏偏一向敏、感的小助理好似浑然不觉上司的不快,仍然与那男人谈笑风生,这更是在顾大小姐本就腾着火的心口上又添了一把干柴。 “简小姐太过奖了,西臣受之有愧。”换下了一身演出专用的黑色燕尾服,越西臣将一身深褐偏古板的西装穿出了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的精气神。在台上与台下可以将阳光与忧郁两种气质融合转变的如此自然,可见这个年轻的艺术家受到不分年龄段的狂热追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不是夸奖,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很喜欢越先生的音乐,感谢你让我有幸听到这么出色的一场演奏。”简博雅笑得温和有礼,因为喜悦而弯弯的眉眼让她显得真诚,也更加动人。 在浅金色的柔光下,眼前温婉似水的女人让越西臣觉得自己沉寂了三十年的心开始了不规律地跳动,一捧一捧绚烂的烟花在他耳边炸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布景,只剩下那一张经过岁月礼赞的容颜。 直到简博雅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失神地盯着对方好久。 “越先生,你没事吧?”简博雅被他过于热烈的眼神看得一愣,眉心微蹙,却还是礼貌地轻声询问道。 “咳,抱歉,我没事。”越西臣尴尬地抿了一口酒,借此掩饰他的事态。 “哼。”不轻不重地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面无表情切着牛排的顾涟漪身上。 感知到顾总的不满情绪,身为助理的简博雅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轻笑着拿起一旁的餐巾,倾过身为顾涟漪擦拭着不知何时沾上酱汁的唇角:“你呀,吃得嘴角都是,像只小花猫似的,比我家宝贝还要呆。” 简博雅不会知道,她看着顾涟漪的眼神是多么温柔,看得越西臣又是一呆。 本来因着她亲昵的动作勾起嘴角一脸乖顺的顾女王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立刻黑了脸:她跟那只除了撒娇卖萌什么都不会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欠蹂、躏”的笨兔子哪里像了! 不过,在简博雅轻柔的动作和含笑的眼神中,顾总被很好地顺了毛,满腔情绪都压制下来,等待到时候一起发作……现在,就先不计较了。 至于这个对着简简犯花痴的小白脸,她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顾女王傲娇地一扭头,看着玻璃外愈发阴沉的天,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笑来。 另一边,吃饱喝足的骆怀溪趴在顾翩然家的阳台上,满脸忧郁地望着窗外:今天晚上的油焖竹笋很好吃,冰糖肘子也不错……呜,可是人家还是喜欢顾老师亲手做的…… 顾翩然微微皱了眉,将巴在阳台上吹冷风的小家伙拎回了室内:“吃饱了就乖乖去练琴。” “哦……”骆怀溪不情不愿地答应道,汲着她专属的小白兔拖鞋“踢踏踢踏”地跑到客厅里,架起白色的小提琴,哀怨地看了一眼顾翩然,对方不为所动的冷脸让她除了照做之外别无选择。 然而再怎么不乐意,该认真还是要认真起来。当她摆好架势准备拉琴的一刻,就已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要么不做,一旦做就会竭尽全力,这也是简博雅从小对她的教导。 轻啜一口茶几上的香茗,顾翩然神色淡淡地听着骆怀溪流畅的演奏,美目半敛,却是早就放空自己不知神游去了何处。 等到骆怀溪一曲结束,偏过头想要听她评价时,才又若无其事地呷一口茶,将视线移向捧着琴一脸期待的小家伙。 对于自己的技艺颇有自信的骆怀溪本以为就算不是大大的赞赏,勉励几句也行啊!谁知道顾翩然眼神锐利地扫了她一眼,一把放下了托在手中的瓷盏,只听“喀拉”一声脆响,瓷盏盖在柚木茶几上的动静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觉得自己,表现的如何?”顾翩然的表情喜怒难辨,只是听声音却仿佛压抑着什么。 骆怀溪刚到嘴边的“还不错”生生地咽了下去,咬了咬下唇,默默低下头去。 然而在她看来是认错的举动在顾翩然看来却是消极抵抗,脸色不由得一冷:“为什么不说话?”见骆怀溪还是低着头,将视线黏在脚上那傻笑的两只小兔子上,眸光一闪,已经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她身前。 骆怀溪还在纳闷怎么突然没声儿了,却见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浅灰色的棉拖,上面映着神色温和的大灰狼,也不知道顾翩然是在哪里买到这么特别的拖鞋。 正胡思乱想着,下巴上有微凉的触感,她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顾翩然半眯起的眸子:“看着我。”微微眯起的凤眼有些凌厉,却是另一种陌生的美,看得骆怀溪小嘴半张,却不知道阖上,只能呆呆地望着那精致到没有瑕疵的脸庞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放大,那双深沉如夜的黑眸好像要将自己吸进去一般。脸上感觉到了对方吹拂的热气,心跳也在这一瞬间加速,犹如小鹿乱撞,快得让她以为会在下一瞬间跳出胸口。 就在顾翩然的唇离她还有一厘米的距离,而她也已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脸上灼热的感觉却在一瞬间消失了。 她睁开眼,看到本来俯视着她的人此刻又坐回了沙发上,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自然地搭在腿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从她幽深的眼眸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涨得通红的脸。 骆怀溪窘得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顾翩然好似没有见到她的窘迫,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威严:“你跟沈嘉俪是怎么回事?” “哎?沈嘉俪,谁啊?”若不是熟知骆怀溪的性格,顾翩然真要以为她那一脸无辜都是装出来的:明明对方早上刚给你表白过,居然转眼就把人家忘了? 见她还是茫然的样子,顾翩然转开眼,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就是上午拦着你的女生。” 骆怀溪先是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似地锤了一下手心:“那个女孩子啊……我不认识她啊!”随即想到了什么,小脸登时有些难看:“莫名其妙的人,还把我当男生,讨厌,人家哪里像男生了嘛……”不满地碎碎念,完全没有注意到顾翩然在她撅着嘴抱怨时斜过来的凉凉的眼神。 “那么,你跟栾予卿又是怎么一回事?”顾翩然定定地注视着骆怀溪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骆怀溪眨巴了两下清亮的大眼睛,接着自然弯成了两个月牙形:“卿卿?我们是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的青梅和青梅啦!说起来,上午要不是卿卿我还不知道要被那女生缠多久呢……”看来骆怀溪似乎对向她表白的女生怨念很大,一想起她就黑了脸。 眼看话题又被带跑,顾翩然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我听说……你和栾予卿在交往?”早恋是不对,你们是没有将来的,如果你不听话老师不介意请你家长来喝茶等等一系列后续还未出口,却被骆怀溪“咯咯”地笑声打断了:“哎呦,怎么可能嘛!大家都误会了啦!我跟卿卿都是女孩子,怎么可能交往嘛!开什么玩笑啦……老师你不会当真吧?”仿佛想到什么一脸紧张兮兮地望着顾翩然。 在她以为骆怀溪开窍了怕自己误会,心中一喜,刚想出言安抚几句时,却听那自作聪明的小家伙又接着道:“老师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乖孩子!我绝对没有早恋哦!要喜欢也不会喜欢卿卿啊!她是女孩子哎……”在顾翩然挑眉不语后又狗腿地扑到她身边,拽着她的袖子轻轻扯:“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嘛…… 知道骆怀溪只是怕老妈担心才那么急切,顾翩然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着一丝淡淡地失落,只能借着喝茶的动作别开脸,顺便晾着某人,让她再撒一会娇。 不喜欢栾予卿……不喜欢女孩子么? 她转过头看着漆黑的天幕,隐隐能分辨出淅淅沥沥的银白色雨丝,闷闷的雷声时不时响起,好像从远处奔腾而来千万匹烈马。 电话突然响起,顾翩然随手摁了免提键:“喂,是翩然么,我是博雅。” “嗯。”顾翩然唇角一弯,曼声应道。 “小一说晚上会刮台风,在外面不安全,我想让宝贝暂时在你家住一晚,可以么?”简博雅的声音里透着歉意。 “嗯。”顾翩然仍是淡淡地回应,唇角的弧度却不自觉地有上扬了几分。 “那就麻烦你了,拜拜。”挂了电话,简博雅对着沉默开车的顾涟漪温柔地笑笑,“怎么了,还不开心?” 在得到傲娇的轻哼后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山雨欲来的天色。 “嗯,拜拜。”挂了电话后,顾翩然抿着嘴角向骆怀溪看去,不出意料对上了一张害羞的小脸。 “都听到了?”扬眉。 “嗯。”乖乖地点头。 “去洗澡。”冷不防来了一句,顾翩然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哎?”而骆怀溪却是无措地瞪大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溪溪还小,顾老师还不能把话说开,只能旁敲侧击,严防死守,苦逼啊……下一章,求节操君鞭策,我怕管不住自己的爪子,捂脸= = ☆、同床共枕 “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要我帮你洗么?”顾翩然毫无温度地扫了她一眼,眼中却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不、不用,我、我自己可以。”边说着边往浴室逃,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紧张得语无伦次。 只听浴室门被猛地关上,似乎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 顾翩然勾着唇,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卧室。 拉开占据一整个墙面的大壁橱,里面竟然还嵌有一个粉底白花的小衣橱,拉开之后,琳琅满目的服饰像是一个小型橱窗,陈列着花花绿绿的当季最新款女装——绝不是顾翩然的风格。 斟酌片刻,在小衣橱的几个收纳盒里依次选取了一件印着小白兔花纹的丝质睡裙,一条纯白的小裤以及一条金玫瑰滚边的白色浴巾……却在挑选内衣的时候犯了难:也不知道小家伙的尺寸比初中的时候变了多少?倒是许久没有丈量过了……罢了,生长期不能拘着。 惊觉自己想得远了,伸手合上了衣橱,估摸着小家伙应该洗得差不多了,顾翩然捧着一叠衣物,施施然向着浴室走去。 站在浴室外,刚想出声让她开门,却听浴室里传来模模糊糊的歌声,好奇地轻推,门没锁,一下就开了,现出满室的水气来。 暖黄的灯光下,氤氲的雾气中,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若隐若现一个婷婷的身影。少女一边哼着歌,一边洗着自己的身体,摇头晃脑,旁若无人,歌声听不出调子,她却兀自唱得欢乐,顾翩然听着也不由得一乐,轻笑一声。 这一声却让沉浸的少女猛然间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大喝一声:“谁?”慌乱中,竟是脚底一滑,向前栽去。 “啊!”幸好及时拉住了一边的扶手,避免了破相的惨剧,只是膝盖重重地磕在了瓷砖地上,疼得她小脸瞬间扭成一团。 顾翩然刚在心里冷嗤:这里除了她们两个还有第三个人么? 陡然间被她的惊呼吓了一跳:“怎么了?”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淋浴间的磨砂玻璃,却见她单膝跪地缩着肩膀,白嫩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绯色,犹自滴着水珠,清亮的眼里浮起一层水雾,殷红的唇咬得发白,听见动静后抬起头看着自己那憋屈的小模样,教人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哄慰。 “呜呜,老师,疼……”骆怀溪揉着膝盖,朝顾翩然撒着娇。 深吸了一口气,抖开浴巾将她包裹住,一手穿过脖颈,一手抄起双腿,轻轻松松将她打横抱起,疾步向客卧走去。 骆怀溪还在惊叹:顾老师好厉害居然一把就将她抱起来了耶! 突然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摔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疼是不疼,却晕得很,脸上被盖了几件布料,随着一句冷冷地:“今晚你睡这儿。”门被大力掼上,房间里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骆怀溪静静地听着自己心如擂鼓,恍惚间,似乎在一闪而逝的灯光映照下看见了顾翩然的两颊飞上了红霞——是错觉么? 靠在门背后,平复着自己的吐息,顾翩然有些懊恼:差点就在小家伙面前失态了,看来自己的定力还是不够……果然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定定地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客卧,顾翩然回房取了衣物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滑过白皙而紧致的肌肤,沿着玲珑有致的曲线,亲吻着她被神眷顾的身体,清妩而冷然的眉眼中藏着一丝炽热,伸手将水温调低,慢慢缓和悸动的心绪。 半个小时后,顾翩然身着一袭珍珠白的真丝睡袍,裹着半湿的头发,压低了脚步回到卧室。 只开了一盏偏暗的小灯,倒了半盎司白兰地,侧身靠坐在大理石的窗台上,任凭冰凉刺骨的感觉蔓延到整个身体,出神地望着灯光闪烁的夜幕。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风雨交加的夜晚,呼啸而过的台风吹得街边的大树摇摇晃晃,一些上了年头的招牌也“咯吱咯吱”地颤着,让人禁不住怀疑是否在下一刻就会倒下。 路上的车辆堵成了长龙,各自急着回家,行人则是稀稀拉拉的,尽量躲在未打烊的店里消磨时光。 “哗啦啦”被风吹着打在玻璃上的雨水,“轰隆隆”低沉咆哮的雷鸣,吵得人难以安眠。 一口饮尽杯中的残酒,旋上小灯,顾翩然平躺在她KING SIZE的床上,双手交叠在腹部,呼吸平稳,睡姿标准得无可挑剔。 夜已深,狂风暴雨越发肆虐,而主卧里依旧一片安静,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一个袅袅纤纤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来到主卧门前,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屏息凝神了片刻,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轻轻转了一下门把手,没锁。 借着窗外透过来的一丝微光,辨清了床的方向,做贼心虚似的张望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来者便壮着胆子悄悄靠近,然后慢慢地爬上了床的一角,一点一点向着床中间挪去,刚准备撩开被子,却听一个淡漠的女声响起:“谁?”接着便感到一个柔软却冰凉的身体紧紧压着自己,手腕被擒在头顶,双腿也被牢牢压住。 “唔唔!”熟悉的娇呼,犹带着一丝惊恐,却让顾翩然立刻松开了桎梏,打开了壁灯。 “溪儿,怎么是你?”顾翩然半跪在床上,看着骆怀溪揉着手腕,泪盈于睫,欲说还休地望着自己,活脱脱一个被恶霸凌、虐的娇弱少女。 ——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个恶霸似乎是自己。 “疼……”好像还嫌她不够错愕似的,骆怀溪嘟着嘴,将那被她攥得泛红的手腕伸到她眼皮底下,眸子里的委屈满得就快要溢出来。 尽管心疼得不行,顾翩然还是板起了脸,沉声问道:“不在客卧里安安分分睡觉,鬼鬼祟祟摸到我房里干什么?” 还以为是小偷入室作案呢!若不是自己只用了三分力,小家伙的手腕只怕已经断了。 后怕着的顾翩然瞪了一眼枉作宵小的骆怀溪,一边将她的小爪子握在手里轻揉着,推宫活穴。 “唔……刮风下雨,还打雷……我睡不着……”见装可怜不奏效,骆怀溪吞吞吐吐地说着,悄悄观察着顾翩然的神色,虽冷着脸,却也不是生气的样子,于是壮着胆子一把圈住了她的腰,仰着小脸,忽闪着她无辜的大眼睛,半是恳求半是撒娇:“平常打雷下雨都是妈妈陪我一起睡的……我一个人不敢睡嘛……顾老师你最好了……陪我一起睡嘛……好不好嘛……” 明明打定主意不跟她一起睡的,明明知道不应该妥协的,明明……可是理智与情感本就是一对矛盾体,就算是顾翩然这样理智高于情感的女人,在骆怀溪软绵绵的撒娇攻势下,也不由得让情感占了一时的上风,再也说不出一个“不”来。 那低柔软糯的“好不好嘛”像是一只拥有魔力的小手,轻轻拨动她的心弦,狠狠捏碎她的坚持,教她丢盔弃甲,败下阵来。 一指戳开骆怀溪作势要埋在她胸口轻蹭的脑袋,顾翩然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淡声警告道:“乖乖睡觉,否则把你丢出去,嗯?”真拿她没辙。 “嗯嗯嗯!”骆怀溪点头如捣蒜,生怕顾翩然会反悔似的,一把掀开被子,像条鱼儿般“跐溜”地滑了进去,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晶晶亮的眸子,弯弯地望着顾翩然,仿佛在说“看,我很乖吧”。 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帮她掖了掖被子,顾翩然起身关了壁灯,回到自己那一侧睡下,仍是保持着巍然不动的帝王睡姿。 两人都是纤瘦的体格,各占了大床的一边,中间居然还留下了整整两个人的身位,除非其中一个人翻滚两周,否则根本触碰不到对方——这也是顾翩然松口的原因。 嗅着顾翩然身上淡雅的冷香,骆怀溪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却苦了被扰清梦的人,睡意全无。 熄灯过了好一会儿,顾翩然觉得刚才有些急促的心跳终于又恢复了正常,听着骆怀溪轻缓而平稳的呼吸,她暗自庆幸着自己在卧房里选择的是一款昏暗的灯光,在这种灯光的照映下,脸上的红晕并不显眼,若非近距离的端详,是决计看不出来的。 现在毫无防备睡在她身侧的小家伙一定不知道自己方才是多么诱人——白色轻薄的睡裙因为自己条件反射的防备被掀到了腰际,露出了一双莹润如玉的美腿,视线扫过纯白的小裤,少女因为惊吓和紧张而上下起伏的胸脯在少了文胸的束缚后将被光透过的布料撑起了美好的弧度,甚至可以看到樱花似的粉嫩…… 不能再想了,睡觉! 强迫自己清空脑子里一直不停播放的十八禁内容,顾翩然绞尽脑汁回忆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正默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句时,却被突然搭在腰上的手惊了一跳,差点将那手摔出去。 而祸不单行,未等她有所行动,继那腰上的爪子之后,自己腿上也搭上了一个柔软的物什。 总算她反应及时,在伸腿准备将胆敢靠上来的“不明物体”踹开时突然意识到这个将小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的家伙正是才不久前答应过她会乖乖睡觉的骆怀溪。 好吧,她的确已经睡着了——通过她稳定的呼吸可以判断出这不是恶作剧也不是某人蓄意所为——顾翩然却宁愿这是小家伙故意的! 现在倒好,从来高高在上的顾三小姐彻底沦为了某人的巨型抱枕,不仅要忍受对方吹拂在脖颈间暖暖的气息,还要忍受她软软的身体不由分说的的禁锢,轻易不得动弹。 愤怒地横了一眼睡得香甜甚至咂巴了几下嘴的骆怀溪,却狠不下心来推开她,顾翩然只能阖上眼,直挺挺地挨过了一晚上。 翌日,台风过境后,天光如洗,和风旭日,骆怀溪的生物钟让她早早拜别了周公,半梦半醒间,觉着满怀的温香软玉,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格外舒适的“抱枕”,却听到一个低哑而含着薄怒的女声:“还不起来!” “咦?”一睁开眼,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清丽容颜——即使含怒带怨却依然美得惊人——骆怀溪觉得大脑彻底当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节操君,你赢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啊哈哈~~(你奏凯……)咩,顾老师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啊……有猜到咩?PS:敏、感词要不要这么多啊= = ☆、迟到代价 “我、我、我……你、你、你……”骆怀溪像装了弹簧似的猛地从顾翩然身上弹开,一把扯过被子掩住自己,语无伦次地指着顾翩然。 “现在是七点半,开车去学校要十五分钟,你还有半个小时准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顾翩然径自起身去洗漱,不去看一脸被雷劈到的骆怀溪: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懒得理她。 白色的真丝睡袍勾勒出曼妙玲珑的体态,顾翩然似嗔还怨的冷眼依稀带着一丝魅惑,看得骆怀溪脸红红地低下头去,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终于想起了昨晚的事——要练琴所以跟着老师回家;要刮台风所以在老师家借宿;睡不着所以求老师陪、睡……刚才自己大惊小怪,老师是不是生气了呢? 闷闷地整理好床铺,来到盥洗室。 黑色大理石的盥洗台上摆着一只印有小白兔花纹的马克杯,杯口搁着一支簇新的牙刷,上面已经挤好了牙膏。 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温度正好。 牙膏是她喜欢的草莓味,微甜而清爽。 架子上挂着一条青莲滚边的毛巾和一条印着小白兔的毛巾。撇撇嘴,颇有自知之明的取了小白兔毛巾擦了脸,洗衣粉的清香,淡淡的,很好闻。 另一侧的架子上摆着一套崭新的衣裤。嫩黄色的宽领短衫,天蓝色的低腰小脚裤,还有一件浅色的纯棉小抹胸……顾老师准备的好齐全啊! 换上顾翩然为她挑选的“装备”,往那落地的镜子里一照——齐耳的短发柔顺地贴在脸侧,宽大的领口处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紧身的牛仔裤包裹出修长的腿型,眉眼弯弯,红唇姣姣,总算像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了——比之前栾予卿为她“量身打造”的形象要好太多。 骆怀溪有些臭美地冲着镜子里的女孩点点头,心情灿烂起来,一颠一颠地向外蹦跶。 突然想到刚才自己初醒时的表现,骆怀溪心里讪讪,脚步迟疑着,磨磨蹭蹭向着客厅挪去,却在闻到一阵香味时加快了步子。 只见顾翩然将头发松松挽起,用一支复古的桃木簪子固定住,露出美丽的颈子,穿着围裙煎着鸡蛋和培根的身影在晨光下温暖而鲜活,骆怀溪看得一阵恍惚,直到她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才回过神来。 食物的香气让人不由得十指大动,胃口全开。 骆怀溪自觉地在位子上坐好,端起玻璃杯狠狠灌了一口,热乎乎的牛奶从口中流进胃里,好像从头到脚都焕发出了活力。 对着递给她新鲜出炉三明治的顾翩然甜甜一笑,几分谄媚,几分讨好,唇上一圈奶白可爱的紧:“谢谢。” “嗯。”眼神淡淡的,声音却多了一丝温度,轻抿着的唇也显出几分柔和。 在温馨而闲适的气氛中用罢了早餐,两人坐着顾翩然的车来到学校。 “老师再见!”看了一眼手表,离早自习还有半分钟,骆怀溪匆匆打了招呼,也不等顾翩然回答,拔腿向教室跑去。 想起今天早上负责早自习的是一向以严厉著称的物理老师,估算了一下从停车场奔到教室需要的时间,顾翩然慢条斯理地关门、落锁,提着包往办公室走去,眼里竟是少见的幸灾乐祸。 而这一丝幸灾乐祸,在收到同事送过来的校运会报名表后,越发浓烈了。 如顾翩然预料的那样,骆怀溪在急急忙忙冲到教室后,先是从后门探头张望了一下,整个一年甲班安安静静,有捧着书认真看的,有埋着头默默做题的,而那个严厉得全年级都不敢轻易得罪的物理老师正端坐在讲台后,双手平放在讲台上,不动如钟,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如千瓦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台下诸生。 骆怀溪猫着腰潜到正门口,为难地皱着眉头,想着该怎么混进去而不被老师发现。 百无聊赖的栾予卿掩着嘴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身边空荡荡的座位,纳闷:骆骆这家伙,早上放她鸽子就算了,怎么早自习过了还没到?以前她从来都不迟到的啊…… 无趣地往门外一瞥,惊见那个探头探脑的身影不正是她刚才念叨着的发小——骆怀溪么? 显然,骆怀溪也收到了栾予卿的视线。前者朝着讲台方向努努嘴,后者会意地眨眨眼,两人默契十足地点点头,分头行动起来。 状似严防死盯着诸生实则放空回味昨晚上看的肥皂剧的物理老师被突然起身的栾予卿吓了一跳,蹙着眉看着向来不爱听课惯会插科打诨,三番两次挑战她教师威严的“不良学生”抱着一本辅导材料慢悠悠晃上前来。 “老师,这里有一道题我不是很明白,能给我讲解一下么?”栾予卿端静文雅的脸上带着三分渴望三分好奇,显得特别真诚。 虽然栾予卿上课的表现不怎么符合对于一个好学生的普遍定义,但她的成绩却是所有老师一致认可的。 骄傲如她,几乎从未额外请教过老师。 所以,见她主动提问,物理老师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她扶了扶眼镜,严肃的嘴角甚至带了一抹僵硬的笑:“可以。” 栾予卿向前跨了一大步,抢在物理老师起身前站到她身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门口:“就是这道,我认为我的解法并没有错误,但总是算不到最后结果……”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挥了挥,示意骆怀溪抓紧时机。 得到指令的骆怀溪提着书包,猫着腰,轻手轻脚地从门口进来,一点一点向着自己的位子挪去。 幸好她的座位并不十分靠后,只要再走两步就到了。 在她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一个粗犷却响亮的男声将她生生钉在原地:“咦,班长,你干嘛呢?” 那大嗓门话音才落,各自用功的同学纷纷回头望向声处,三十几双眼睛直直盯着提着书包僵着背满脸通红的骆怀溪——包括正在为栾予卿讲解题目的物理老师。 栾予卿阴着一张脸回过身,瞪着那自知失言的男生,眼神如刀,嘴唇轻启,无声地吐出几个字:你、死、定、了! 别看那男生虎背熊腰,甚是魁梧,却在身材娇小的栾予卿面前蔫了下来,惊恐地抱住头,向着身后的哥们求救:完了完了!得罪了班长事小,得罪了这个女魔头那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呀!他这回可是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你最后这里的符号写错了,改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回答完栾予卿的问题,物理老师绕过她,朝低着头的骆怀溪走去。 随着物理老师一步一步接近,骆怀溪的小脑袋垂得愈发低,而攥着书包的指骨也隐隐发白。 物理老师尖利却冰冷的声音居高临下,连珠炮似的砸在骆怀溪耳边:“骆怀溪同学,迟到本身并不严重,但身为班长不起带头作用,还意图欺骗老师蒙混过关,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见骆怀溪低着头不吭声,好像诚恳的认错,物理老师想起平时这个班长的表现,也就不再追究,“你先回座位,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班主任顾老师,让她来处理。” 本来低着头咬着嘴唇“聆听教诲”的骆怀溪在听到物理老师要把这事儿告诉顾翩然时勾起一个微笑,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意图上前同她理论的栾予卿,乖乖地点头:“我知道了。” 对着不服气的好友摇摇头,回到座位上,取出课本开始温习。 物理老师很满意骆怀溪没有执意挑战她教师的威严,得意地扫了一眼鸦雀无声的教室,视线在满脸桀骜的栾予卿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一抽,转身回到讲台,正襟危坐,脑海中继续回放着昨晚上的剧情。 而坐在那粗犷男生身后对他的求救视而不见的哥们,从书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骆怀溪的背影,椭圆的镜片一闪,快得没有人发现。 午休的时候,骆怀溪在挂着“顾翩然”牌子的办公室门口踟蹰不前,手刚举起,又放下,正犹豫间,门突然开了——顾翩然双手抱胸,冷睨着半举手保持着敲门动作的骆怀溪:“进来吧。”再不开门,还不知道这小家伙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呢! 回身坐在办公室里柔软的黑色沙发中,招招手示意骆怀溪坐到自己身边。 即使是沙发,顾翩然的坐姿也端方自然,别有韵味,骆怀溪后靠的背下意识挺了起来。 抬手压住她的肩膀,顾翩然的唇角柔和地弯着:“没关系,放松些。”在骆怀溪顺着她的力道陷入沙发并习惯性地扭了扭调整姿势后,顾翩然眸光一闪,显然想到了昨晚“愉快”的经历,弧度愈发上扬,竟是浅浅地笑了:“物理老师与我说了早自习的事。” 骆怀溪看着顾翩然昙花一现的笑容呆了呆,丝毫没有危机意识,拖着软糯的调子撒娇:“我又不是故意的,顾老师你也是知道的嘛……”她想当然的以为送她来学校的顾翩然应该会小小的包庇她一次,毕竟,如果顾翩然开得再快一点,她完全可以在早自习开始前踏进教室嘛!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顾翩然微微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点儿遗憾:“老师当然知道,不过,还是要给物理老师以及同学们一个合理的交待,你说呢?我的班长……” 在她美目凝视下,骆怀溪含羞带怯地移开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所以,老师决定通过这次的校运会,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顾翩然忍着狠狠揉一揉骆怀溪的小脑袋的想法,从案几上取来几张表格递给骆怀溪,“剩下的动员工作,还需要你来跟进,老师希望班里的同学可以踊跃报名。” 接过几张A4纸,看着女子800一栏下面“骆怀溪”三个飘逸潇洒的字欲哭无泪:不是吧…… 定了定神,指着跳高、跳远、实心球三个项目栏下面如出一辙的“栾予卿”问道:“那这个呢?”为什么连卿卿的都帮她报了呀!还一次报了三项!卿卿的体育比林妹妹还要糟糕哎…… “哦……体育老师跟我提过几次,觉得栾予卿同学需要好好锻炼一下,有问题么?”顾翩然的声音愈发轻柔,眼神却让骆怀溪冷得一抖,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呜呜呜,顾老师刚才的眼神好恐怖……卿卿我帮不了你…… “很好,这是奖励。”顾翩然好心情地拍了拍骆怀溪的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塞到骆怀溪手中。 一瞬间想到曾经收过的那盒“奖励”,骆怀溪手一抖,连忙接稳了,从顾翩然淡定的神色上看不出端倪,她暗自道: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 “谢谢老师。”拿着表格抱着盒子,骆怀溪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向教室走去。 坐在沙发上的顾翩然微微眯起了眼,恶作剧的笑意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忍不住吐槽:你摊上事儿了!从小看蔡明长大的,真心喜欢她……的表演!咩,我其实这周想日更来着,但是明天会有一个十分难缠的重量级领导来我家视察,我不一定有时间码字,泪目……如果下午三点前木有更新,那就是后天更!当然不排除JJ抽了= =PS:我发现最近又不太对劲了!吞我评就算了,还吞我章节! ☆、校运会一 因为是午休时间,教室里并没有很多人,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抓紧每时每刻解题的学霸,剩下的就是不愿出去散步消食的懒人——例如栾予卿。 一腿抵着课桌的横杠,一腿半屈踩在椅子上,一手后置搁在人家的桌上,一手操控着手机“逃离古庙”,愣是将硬梆梆的制式靠背椅坐出了沙发的舒适和气派。 骆怀溪看得眉头一跳,捧着怀里的东西走到她身边,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卿卿,你的淑女形象……”全毁了! 栾予卿斜了她一眼,轻哼一声,倒是依言收回了腿,手上动作却不停,依然控制着人物极速狂奔着:“你都不要我给你打造的‘帅T’形象了,我还要什么淑女形象呀!又没人跟我搭!” “啥‘T’啊?”骆怀溪把报名表压在盒子底下,一头雾水地看着栾予卿。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却是不看她:“说了你也不懂,一边儿玩去!” 心里嘀咕道:哼,臭骆骆,坏骆骆,有同性没人性的小魂淡!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儿我亲眼看着你上了顾翩然的车,也不知会我一声儿,害我大清早白等。早自习居然迟到,还穿着跟个娇嫩少女似的,这是对我设计的造型有意见呢?有意见呢?还是有意见呢? “哦……”骆怀溪纠结着是否要告诉栾予卿“被”报名的事实,弱气地应了一声。 受不了她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手一滑,正在狂奔的人物顿时香消玉殒。咬牙切齿地将手机揣回兜里,眼神不善地看向骆怀溪,思考着是用“九阴白骨爪”还是“葵花点穴手”,视线突然被她桌上精美的盒子吸引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骆怀溪下意识伸出双手盖住了盒子,以及盒子下的报名表,睁大眼睛瞪着她,底气却不那么足:“看、看什么!这是我的……”奖励。 栾予卿笑得见牙不见眼:“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呀!你的不就是我的……”当然我的还是我的! 见骆怀溪不为所动,抱着盒子的手臂又紧了些许,栾予卿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你放心,我就看看!看一下总可以吧?”她举起双手,冲着骆怀溪挤了挤眼睛。 “那好吧……”面对这个死党,骆怀溪总是难以拒绝,这也是为什么栾予卿就爱欺负她的原因。 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外如是。 当然,除了自己,如果别人欺负骆怀溪,栾予卿绝对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抽开打着漂亮蝴蝶结的紫色丝带,小心打开盒子的包装,避免有一点损害,那堪比蜗牛的速度让栾予卿恨不能代替她的动作,三下五除二撕开包装露出真容。 总算解到最后一层,骆怀溪深吸了一口气,顶着压力打开盒子,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是奇怪的东西! 幸好,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些颜色鲜艳的小点心,看起来并无不妥。直径五厘米左右,有夹心的西式饼干,不但是色泽丰富,香气也颇为诱人。 她轻舒了一口气,微笑着取出纸巾垫着,递给栾予卿一块:“呐,赏你的!”这么多,她一个人可吃不完,但是顾老师的一番心意,再撑也不能辜负!只给卿卿其中一块,应该没有关系吧? 就着纸巾的包裹选了一块绿色像是抹茶味的点心,她美美地轻咬一口,酥、软香甜,入口即化,好好吃!遂幸福地眯起了眼。 “原来是马卡龙啊!”接过骆怀溪地给她的那块巧克力色的点心,栾予卿笑得意味深长,“味道不错哎!谁送的,替我问问哪家店买的呗?” 这个点心是叫“马卡龙”么? 咽下了到嘴边的询问:如果问卿卿的话肯定会被她鄙视的,还是晚点自己去百度吧! “唔,你管那么多……会帮你问的啦!”骆怀溪又拿起了一个粉红色的马卡龙送到嘴边,一口咬下,陶醉地半阖着眼。 栾予卿见她吃得欢,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转过头捧起英语书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记得马卡龙是法国西部维埃纳省最具地方特色的美食,深受甜食爱好者的追捧,外皮酥脆,里面柔软……”唇边笑意更深了一些,“因此,它也被称为‘少女的酥、胸’。” 不出意外,骆怀溪猛地回过头瞪着她,想说话却噎得直咳嗽,小脸通红,也不知是憋的还是气的。 栾予卿无辜地耸了耸肩,轻轻拍着骆怀溪的背,体贴地送上了纯净水:“你也觉得很贴切吧?” 骆怀溪抢过水猛灌几口,好歹冲散了堵在喉咙口的碎屑。 栾予卿却又不知死活地撩拨:“啧啧,也不知道送你马卡龙的人是诚心的呢,有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咳咳咳……”这次是被水呛着了。 “噗——哈哈哈,笨蛋骆骆,还是这么不禁逗,哈哈哈……”栾予卿深感报了早上独自在楼底等待了半个钟的一箭之仇,捧腹大笑起来。 骆怀溪怒视着她,陡然间想到什么,竟然敛了怒容,只是摇摇头,看着她叹息了一声,满是同情。 被她这么一看,栾予卿登时笑不出了,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搓了搓手臂:“哎,你做什么叹气?” 骆怀溪什么也没有说,又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在栾予卿咬牙切齿地准备扑上来给她好看时,从那马卡龙的包装盒子底下抽出一张A4纸——正是校运会的报名表。 栾予卿不解地接过,看清表上的内容,脸上一片扭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转为狰狞:“怎么回事?” 跳高?那杆子都比她高! 跳远?她还跳不过自己的身高! 实心球?撑死了能举起来半秒! 让她去参加比赛?开什么玩笑! 骆怀溪颤颤巍巍地从栾予卿手中抢救下了快要被她攥烂的报名表,语重心长地说:“卿卿啊!老师这么做也是为你好,给你锻炼和表现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啊!” “老师?我知道了!一定是教体育的大婶,这个心如蛇蝎小肚鸡肠的毒妇!我……”见栾予卿义愤填膺地数落着体育老师的种种不是,就差撸袖子找她单挑了,骆怀溪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不要告诉卿卿真相了……究竟是免得栾予卿不自量力去找茬还是为了顾翩然少招惹些麻烦,她却没有深想。 “算了算了,不要生气嘛……也不要你拿什么名次,重在参与就好啦……”骆怀溪轻拍着栾予卿的背脊,娇声劝慰道。 “哼!这我当然知道……那你的800怎么办?”栾予卿哼唧了一会,又开始为骆怀溪鸣不平,“就你这小身板,行不行啊!”深知她爱较真的性子,一旦参加必然全力以赴,若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没关系,尽全力就好啦!”感受到好友的关心,骆怀溪笑得温和,似乎一点也没有担心。 她现在的心思都在那盒马卡龙上:顾老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下午放学的时候,趁着大家还没离开教室,骆怀溪一个箭步跃上讲台,扬声道:“大家注意一下,我有事要宣布。” 喧嚷的教室一静,同学们很给面子地停止了讲话,分出了一半注意力给她。 “再过一个月的时间,三年一度的育英校运会又要举办了,希望同学们能够踊跃报名。”见台下众人兴趣缺缺,她又不紧不慢地补充,“身为班长,我已经报名了女子800米项目,而栾予卿同学更是一口气参加了三个项目。”给忿忿不平的少女一个歉意的眼神,骆怀溪继续游说道,“校运会的精神,是重在参与。栾予卿同学在体育方面一向处于弱势,连她都勇于挑战自我,各位同学,难道不该有所行动么?” 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许多人低下了头,还有人转头去看面色不愉的栾予卿,均被她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见同学们有些意动,骆怀溪歪了歪头,笑得狡黠:“顾老师也嘱咐我,她对大家抱有很大的期望,希望同学们积极参赛,为班争光。” 她这句话说完,已经有同学高高举了手:“我要报名!” “我也要报名!” “我也要!” “算我一个!” 一时间,群情亢奋,纷纷围拢上来,争着抢着要参加校运会。 后窗外,顾翩然默默地看着骆怀溪面带微笑为他们登记报名,勾唇一笑,转身离开了。 在她转身后,栾予卿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而抱着书的斯文男生也重新埋头于文字中,仿佛谁都没有注意到窗外闪过的一袂白色。 二十分钟后,骆怀溪坐上了候在停车场的银白色凌志。 “登完了?”顾翩然待她系好安全带便发动了车子,双手扶着方向盘,淡声问道。 “嗯!”从包里取出填得满满当当的表格,骆怀溪高兴地点头,“我把卿卿作榜样,他们当然不好意思不报了,嘿嘿!”想到栾予卿气得黑了一张脸,骆怀溪捂着嘴偷笑起来。 当然她没有说的是——顾老师的名号才是最好用的! 见她一副得逞的小模样,酷似一只扒拉到胡萝卜藏进洞里偷着乐的小白兔,顾翩然嘴上不说,眼中却盈满了笑意。 “咦?魏老虎好厉害,男子的项目他包了一大半哎!不愧是体育委员!”专心浏览着报名表的少女没有发现当她用崇拜的口吻说出那句话后,正关注着路况的女人迅速的瞟了她一眼,柔和的唇角抿起。 ——魏老虎,大名魏寅,就是早自习时冒失出声的男生,因为生得勇猛,脾气暴躁,同学们都叫他的绰号“魏老虎”。 “嘿,想不到于洋看着斯斯文文的,也报了三分之一的项目嘛!”骆怀溪毫无所觉地指着另一个名字评头论足起来,“说起来,班副同志的人气还挺高的呢!有他带头,很多女生都主动来报名了……” ——于洋,一年甲班副班长,魏寅的铁哥们,颇受女生欢迎的人气王。 她还在那喋喋不休,顾翩然却觉得心头一阵烦躁,压抑着情绪状似随口问道:“怎么,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孩子?” “没有啦!我才不喜欢他!”骆怀溪脸红红地反驳。 顾翩然心一沉,又接着问道:“难道是魏寅那种运动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像老虎,像头大笨熊! 如果魏同学知道自己在仰慕的顾老师心中是这样的形象,也许会哭吧…… “当然不是啦!老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要好好学习啦!才没有时间想这种事呢……”就算要喜欢,也不会是这样子的! 如果要喜欢,也是喜欢香香软软的,漂漂亮亮的,就像……她偷偷看了顾翩然一眼,为着自己的想法害羞不已:哎呀!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想了不想了!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骆怀溪一手捂着发烫的脸颊,一手捏着报名表扇风:明明开空调了,怎么还是觉得热呢? 而一直关注着骆怀溪动静的顾翩然却误会了她的表情,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家里没食材了,今天在外面吃。” “哎?”骆怀溪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睛: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爱吃马卡龙~~~骆骆是笨蛋,顾老师生气了=。=躲过了领导来更新,你们不应该好好表扬我嘛~~~ ☆、校运会二 “各就位!预备——嘭!”发令枪声响彻云霄,枪头还冒着一缕青烟,而听到指令的选手们早如离弦之箭冲向终点。 选手们统一穿着短衫短裤,胸前印着班级和学号。 在所有选手中最壮硕的一个,身着薰衣草色T恤,汗湿了后背,映出他精装的肌肉,胸前白色的文字不大却清晰——高一甲班23号——正是魏寅。 红色塑胶跑道两侧聚满了加油助威的学生,大多是高一年级,其他年级也有来看热闹的。 魏寅的文化课成绩只能算一般,但是体育成绩却比体校的学生还要高得多,所以算是学校特别引进的另类人才。 按说他这样的能进丙班就不错了,却没想到能被分进甲班,可是让好多人不服气。 倒是甲班的学生们不怎么在意——毕竟,他们的尖子生已经够多,平均分也不会被落下多少,能为运动会平添一大助力,何乐而不为? 身为班主任,顾翩然当然知道一点内、幕消息:魏寅身后有人力挺,而他的学杂费也全免,否则,凭他们家的经济条件,要在育英高中就读可不容易。 至于到底是谁,顾翩然却不打算追查,也没有兴趣知道——她所关注的,仅仅是那个孩子而已。 薰衣草色的T恤像是一阵风一样,在跑道上极速刮过四圈,冲破了终点的红丝带。 在高一甲班如雷的欢呼雀跃声中,魏寅再次获得了男子高中组1600米项目的冠军——这也是他为本班夺得的第三个冠军,在此之前,他已经独揽了男子200米与400米项目的第一名。 “老虎,擦擦汗!”班里的女生递过一条干净的毛巾。 “虎哥,喝点水!”一个男生送上一瓶水。 “魏寅,你还好吧?”骆怀溪皱着眉头看着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男生,有些担心。 “刘丽,钱森,你们带魏寅去休息区,下一场3000米弃权。”对着身边两个充当临时救护员的同学说道,骆怀溪低下头去看时间表。她的比赛也快要开始了。 “班长,我没事,还能跑!”魏寅推开钱森的搀扶,拄着膝盖喘着气,目光灼灼地盯着骆怀溪:让他不战而屈,太窝囊了! “不必再说,你的身体不允许。”骆怀溪校对着下面要参赛的选手,头也不抬。 “可是……”魏寅紧紧地握着拳头,一脸倔强地站直了身子,俯视着捧着时间表一脸严肃的骆怀溪。 他一米八的个头比骆怀溪堪堪高出两个脑袋,从他的背后看过去,能将骆怀溪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下。 一边的刘丽和钱森迟疑着,不敢上前。 察觉到阳光被遮住了,骆怀溪抬头看着魏寅,柳眉一挑,竟让他有一种自己才是被俯视的感觉,“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勉强参赛能得到什么名次?” 魏寅语结。 “三个头名,九个积点,已经很好了。”轻柔而淡然的神态,竟有了几分顾翩然的影子,看得众人一愣。 育英校运会按照积点制排名,冠军三点,亚军二点,季军一点,其他零点。 高中部每个年段总共有四个班级,甲、乙两个资优班,丙、丁两个普通班。除团队集体项目外,每个班级每个项目至少派出一人,至多派出两人参加。而只有得到前三才有积分,也就是说得了第四也是白搭——不如养精蓄锐。 见魏寅不再坚持,骆怀溪朝刘丽与钱森点点头,将手中的纸币交给身边的学习委员,转身向报名处走去。 “下午的接力赛,也请加油。”少女娇弱的嗓音在空中飘散,像羽毛一样浅浅拂过所有人的心头。 见骆怀溪离开,不远处看台上一抹白衣顿了顿,在四周教师们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又回到了烈日晒不到的阴影之下。 “同学们注意了,女子组800的参赛选手来我这里检录!”举着扩音喇叭的工作人员扬扬手,将众人的注意力拉过来。 高一甲班参加这个项目的只有骆怀溪一个,所以她独自向着检录处走去。 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她的对手们,在心里不住地为自己加油鼓劲:虽然她们的个子高了些,身子壮了些,但是自己也占了灵巧敏捷的优势嘛! ——不过,跑800米,需要的是耐力吧? “高一甲班,16号!”负责登记的老师高声喊道。 “在这里。”骆怀溪举手示意。 身边立刻有人小声议论起来:“这不是甲班的班长骆怀溪吗?” “就她那么瘦瘦小小的,怎么比啊?”质疑。 “我看是甲班没人了,只能班长大人亲自上阵喽!”讥讽。 “哈哈,说的也是!”哄笑。 骆怀溪蹲下、身子系紧鞋带,对那些窃窃私语的人无动于衷。 而此时,田赛项目的场地上,栾予卿的比赛也在如火如荼的举行中。 女子高中组跳远项目,几名已经跳完的运动员抄着手站在一旁观看下一个选手的表现。 只见她一身薰衣草色的运动短装,手腕上戴着同色的护腕,额际还绑着一条同色的纯棉吸汗带,流海被汗水微微打湿,青春无限,活力十足。 在裁判员不耐烦的眼神中,栾予卿扭了扭脖子,转了转肩膀,又动了动脚踝,这才摆出架势,大吼一声,开始助跑。 其他几名选手见她气势不凡,不由屏息关注她最后的成绩——她一脚踏过基准线,本该起跳的位置,却并没有凭空跃起,而是继续向前跑着,直至跨入沙坑之中,依旧脚不离地,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栾予卿突然被绊了一跤,一个前扑,猛地栽进了沙坑之中。 人们都还未回过神来,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呸呸呸!”栾予卿吐出口中的沙子,甩了甩手,撸了一把脸,若无其事地从沙坑里爬起来,走到一边抖抖衣服裤子,将浑身的沙子都抖出来。 虽然心里将指定她参赛的体育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淡定非常。 “扑哧——” “哈哈哈哈……” “这是跳远么?” “太有创意了,膜拜啊……” 亲眼目睹栾予卿壮举的几名选手笑得前俯后仰,眼角飙泪,就差没有满地打滚了。 裁判员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仍在装腔作势的栾予卿,在记录本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叉。 至于刚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完美落地,与学校专门从海边空运的沙子亲密接触的栾同学,则并没有理会那些嘲笑,施施然向着下一个项目,实心球的赛场走去。 环视一圈,在一干身强体壮,心宽体胖的竞争对手中,自己是最不可貌相的一个。 栾予卿彻底打消了不久之前的减肥计划,跟这些选手相比,她简直苗条得可以参选世界小姐了! 在其他选手以及裁判员复杂的眼神中,她双手抱着那炮弹一样的实心球,小脸涨得通红,红中泛紫,那紫又即将转向青灰,小嘴儿长得老大,“呼哧呼哧”地吸气吐气,让人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 终于,在裁判员担心她是否会因为喘不上气儿来而晕过去想要喊停时,栾予卿娇喝一声,将那比她脑袋还要大的实心球平托过了胸口,双臂颤抖着,一点一点将它聚过了头顶。 “加油!” “栾同学,好样的!” 身边的同学开始为她鼓劲呐喊起来。 栾予卿感受到了来自同学们的支持,心头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咬紧牙关,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将手中重如泰山的实心球掷了出去。 球在万众期待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栾予卿脱力般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 裁判员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在计分栏上挥毫写下了她的成绩——3.8米。 喘过几口粗气,栾予卿勉力爬了起来,自觉像个英雄般,雄纠纠气昂昂地向着最后一个场次走去。 “你是最棒的!栾予卿!”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却在看到跳高处的裁判员时愣住了,刚刚鼓起的劲儿,像是被轻轻戳了一针的气球,“噗——”地一声就漏光了。 “Miss艾,怎么是你?”初中部的老师怎么跑到高中部来做裁判员了?这不科学! 她才不要被这个女人看到自己的窘态呢! 可以淡定地在其他人面前出洋相的栾予卿同学却不愿在艾又薇面前示弱半分。 “这个好像跟你没有太大关系吧?栾同学。”艾又薇压了压棒球帽的帽檐,冲着栾予卿得意地笑:哈,小样儿!落我手里了吧!天意啊! 本来同事临时有事让她帮个忙到高中部当会裁判,她还不太乐意,现在看来,答应下来真是太明智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体育课基本翘掉的家伙能有什么表现! 栾予卿斜眼看着明显笑得不怀好意的艾又薇,凉凉地开口:“众目睽睽之下,你会公正裁决的哦?艾、老、师!”可恶,表情太碍眼了! “那是自然,栾、同、学!”艾又薇挑挑眉,回敬道。 在前面几个选手都跳过后,栾予卿半倾身体,准备起跑。 “没关系,才一米高,能行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气,助跑了几步,用力一蹬腿,跳——过线了! 脸上的笑容还没挂起,立刻僵在了嘴角,她一脚踏出了软垫的范围,小腿一软,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右脚的脚踝上。 “哎呦!”一股钻心的痛让她失声叫了出来,双手捏着脚踝,疼得脸都白了。 “你先别动!”艾又薇一把甩开手中的记录册,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住了栾予卿的腿,小心翼翼地捏了几下,确定没有骨折,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见栾予卿疼得龇牙咧嘴,艾又薇招招手,对着一个高二年级的女生说道:“老师送她去医务室,你先代替一会儿。” 说着便将栾予卿的胳膊挂在自己脖子上,扶着她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医务室走去。 “怎么那么笨?疼不疼啊……”边走边数落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栾予卿瘪瘪嘴,却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同她斗嘴,反而乖乖地任她在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 闻着艾又薇身上的香水味,尽管脚上疼得紧,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各位选手请注意,高中组女子800米项目的比赛就要开始了,请高一年级的选手各就各位。”广播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骆怀溪站在自己的赛道上,向着一边摇旗助威的同学们挥手示意,然而视线却是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一抹清冷的身影。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在裁判员即将发令时,她仍然没有找到那个让她牵挂的人。 心情在瞬间低落了下来。 顾老师,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起来头特别晕,量了下体温,37°9,有点低烧,难受死了。幸好昨晚上码了大半张,刚才又撑着码完了剩下的。谢谢京子的霸王票,吓了我一跳呢= =还有留言什么的明天再回复,我睡去了…… ☆、校运会三 然而时间不容她胡思乱想,随着发令枪声在耳边响起,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行动,向着前方匀速跑去。 她本是第一道的位置,但是过了弯道之后便被三个人接连超了过去。骆怀溪咬牙加快了脚步,愣是将身后的人死死防住,稳占第四的名次。 一圈即将过去,仍然跑在第四位的她却觉得口干舌燥,汗从前额淌下来,却根本提不起力气擦去。胸腔像是一只开了口的破风箱,“哼哧哼哧”地呼吸困难,喉头似被异、物梗着,连吞咽也会带来一丝刺痛。 她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只能凭着机械的步伐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一刻也不敢放松。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却无能为力。 眼看着第一圈跑完了,踩过终点的时候她甚至踉跄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幸好,身体似乎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一下,就在刹那之间,快到她只是当成自己的错觉。 似有所觉地,她向着两旁围观的人群扫了一眼,有些干裂的唇角立刻翘了起来——那一身白衣如鹤立鸡群,如此显眼,教人想不注意都难。 突然就觉得生出了无穷无尽的能量。 深吸一口气,步子迈得大一些,再大一些;手臂摆得高一些,再高一些……近了,又近了,在一片欢呼雀跃中,她超过了一直挡在她身前的第三名,取而代之。 “一点!”她心里喊道。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穷追猛打,第二名陡地加快了步子,顿时与骆怀溪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毫不气馁,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保持着自己的速度,稳步向前。 身处第二位的选手却是因为突然地变速气力不济,慢慢落了下来。 “五米、三米、耶!”骆怀溪心里暗喝一声,从那面露颓色的第二名身边挤了过去。 “两点!”心道一声,脸上的表情更为坚毅,哪怕喉咙干涩,胸口闷痛,她也不愿意放弃。 终点近在眼前,而她与第一名还差着十多米,平时轻而易举便能超越的距离,现在却如天涯海角般难以逾越。 “不,我不甘心!”骆怀溪在心里狂喊着,脚下的步子猛然加快,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痛苦,她却恍如未觉,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冲!冲!冲!” 三个身位,两个身位,一个身位…… “嘘——”哨响,赛终。 骆怀溪眼睁睁看着第一名顶着红丝带又前行了几步,轻轻叹了一口气,身上的力气在一瞬间全部被抽走,脚步一软,向前栽去。 意料之外地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骆怀溪忍不住红了眼眶:“顾老师……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拿到冠军。 清冷的女声比平日温柔千百倍,彷如一声叹息:“傻孩子……” “班长!” “你没事吧?班长!” 见骆怀溪几乎扑倒在顾翩然的怀里,同学们纷纷上前问候。 骆怀溪这才觉得不好意思,忙从那个香香软软的怀抱里挣脱开来,哑声说道:“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就听顾翩然淡淡地对围过来的学习委员说道:“明慧,剩下的比赛你负责,我先带班长去休息。”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半拖半抱的将骆怀溪带走了。 “老师……”顾翩然的步子又大又快,骆怀溪跟得有些吃力,手被她牢牢拽着,不得不小跑起来。 她急急喘息着,此时,从交握的手心传来阵阵清凉的感觉,让她好受了些。 顾翩然的步子也渐渐慢了下来,当医务室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时,骆怀溪已经彻底平复了呼吸,喉头不再梗塞,胸口的闷痛也一消而散。 “老师……我没事了,不用去医务室。”骆怀溪摇了摇顾翩然的手,小声说道。 “嗯。”顾翩然随口应道,却不停,仍是拉着她向里走去。 点点头与医务室值班的老师打个招呼,带着骆怀溪径直往里间的休息室走去。 那值班的女医师见状,耸耸肩,继续翻起当季的时尚杂志来。 身不由己地跟着顾翩然一路向前,在经过一间休息室时,恰好门并未关实,骆怀溪难掩好奇地瞥了一眼——竟然是卿卿! 她怎么也来了医务室,莫非是受了伤?正焦急间,转念一想:艾老师也守在她边上,看情形应是没有大碍。而且卿卿似乎睡着了的样子,自己进去免不了吵醒她,还是等一会再来看她吧! 打定主意后,骆怀溪脚步不停,跟着顾翩然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贵宾休息室。她在心里咋舌:听说这间休息室一般不对外开放,只有特殊贵宾才能进入。但是看顾老师的样子,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合上休息室的门,随手打开空调,把骆怀溪按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中,她拉开玻璃橱柜,沉吟了一下,取出一罐铁观音,在饮水机下接了一壶热水泡茶。 在顾翩然转身取茶的时候,骆怀溪才有功夫打量这个不大不小的休息室。 素雅色调,沙发、茶几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张双人床。墙面是天蓝色,窗帘则是不透光的浅灰色天鹅绒,十分适合休息。 不一会,整个休息室茶香四溢。 接过顾翩然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双手捧着墨靛色碎花茶盏小口抿着,齿颊留香,沁人心脾,温热过后,肺腑之间自有一股清凉,将浊气一扫而空。 骆怀溪笑眯了眼,一口饮尽茶盏里的残余,咂了咂嘴,巴巴地看着顾翩然:“还要……”娇娇糯糯地拖着长音,黏糊得紧。 顾翩然拈着茶壶的手一抖,瞥她一眼,见她眼神清澈,并无异状,才道是自己想多了。 给她又斟上一杯,看她一仰脖“咕嘟咕嘟”喝完了,却没有再添的意思:“多喝无益。” “哦。”骆怀溪乖巧地应了一声,将茶盏放回了几上,取过挂在脖间的毛巾继续擦拭起来。 顾翩然虽然品着茶,但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宽松的T恤显不出身形,但衤果露在外的肌肤却娇嫩白皙,四肢颀长匀称,恰到好处,果然不负自己暗中用药膳为她调理。 顾老师暗自点头,对于当初学习了药膳的制作感到满意。 等她休息完毕后,估摸着上午的比赛已近尾声,便又带她去教师食堂用了午饭。 骆怀溪在众多老师好奇疑惑的眼神中强自保持镇定,背早已僵直。在这样的气氛下,任谁都吃不下饭,即使是吃货骆怀溪。 她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晶莹剔透的米饭,对着一碟酱汁浓郁色味俱佳的糖醋小排毫无食欲,抬头见顾翩然自顾自吃得慢条斯理,饶有兴致,不由闷闷地问道:“老师……你不担心他们的比赛么?”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什么带她来教师食堂吃饭啦!周围的视线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怎么吃得下嘛…… 顾翩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咽下了口中的饭食,取出纸巾沾了沾嘴角,这才开口:“不合口味?” “这倒不是……教师食堂的伙食比学生的好很多……问题不是这个啦!”骆怀溪在察觉话题就要偏离前及时拉了回来,“我是说难道你都不关心我们班上午得了多少积点么?”虽然无所谓什么奖励,但是事关班级荣誉她这个班长还是很重视的——可是看顾老师的表现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在意? 有点小郁闷,枉费自己辛苦一场——虽然只是第二名。 含了小半杯清水漱口,在骆怀溪气鼓鼓地看着她一脸“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表情中忍住掐掐她小脸蛋的冲动,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老师相信你们。” “好吧……”无话可说的骆怀溪狠狠咬下一口糖醋小排,眼睛登时一亮,不柴不腻,好吃!注意力立刻被美食吸引住了。 顾翩然单手托腮,柔柔地看着骆怀溪大快朵颐。 下午一点,骆怀溪独自回到了操场上本班的驻地,与几名班委一起负责其余的赛事。 下午三点,所有赛事基本结束。 然而统计积点后,高一甲班与高一乙班的点数持平。 这结果却让总裁判犯了难——这两个班在各个方面都是夙敌,不分出个胜负,想必双方都不会罢休的。 这时,领导席上某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冲着裁判招招手,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隔得老远并不能看清他的神色,骆怀溪却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那裁判点点头,然后跳上主席台扯过话筒大声宣布:“经裁判组一致决定,延续本校传统,通过三对三篮球赛分出胜负。” 骆怀溪脸色一白。 育英校运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当有积点相同的情况,而两方又属同一年段同一水平不愿和解的,可以通过附加一场来一决雌雄。 因为三对三的篮球赛对人数需求少,且只打半场,也就是四十五分制,所以被选作传统项目。 但这个附加赛有一个特别不近人情的规定,那就是参赛人员必须是正副班长,及班主任。据创立者说,是为了增加班级的凝聚力,拉近师生间的距离。 骆怀溪扫了一眼高一乙班算不上魁梧但身高绝对超过一米八的男班主任,嘴角抽搐。 想象一下优雅出尘的顾老师像电视里那些篮球明星一样上窜下跳抢篮板的样子,她默默考虑道:还是弃权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张有点水,码的时候脑子不太清楚= =吃了点药已经好多了,大家不要担心,虽然有点晚但我还是依约日更了哟~~明天也许会晚一些,但还是会更的,嗯! ☆、校运会四 “哎,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班主任读书的时候是校篮球队的,而我们班长现在是育英校队的主力!”身穿姜黄色T恤的少女冲着骆怀溪笑得万分得意。 骆怀溪错愕地看了她一眼,认出是高一乙班的班副,叫什么来着?因为思索而微蹙起眉峰,并没有回答女生,让对方错把她的态度当成是不屑与自己说话,名叫贺晓晓的少女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喂!你听到没有?我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啊!”好歹惊慌一下吧! 不满耳边像有成千上万只苍蝇在飞,骆怀溪下意识向另一侧挪了几步,远离那噪声源。 见对方不理不睬就算了,竟然还嫌弃地后撤,贺晓晓高傲的少女心瞬间被打击了,她几乎是咆哮出声:“骆!怀!溪!” “咦?叫我么?”骆怀溪揉了揉被她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看向小脸已经酱紫的女生,“你是……那个谁?不好意思忘了你的名字,叫我有什么事么?” 如果少女有剑,此刻一定利刃出鞘直劈眼前一脸天真无邪的家伙——可惜,这不是武侠世界,幻想着将骆怀溪大卸八块的贺晓晓控制着脸部肌肉,露出一个勉强能够算得上是笑的表情:“骆怀溪同学,我是乙班的班副贺晓晓!贺晓晓!” “哦。”骆怀溪淡淡地应了一声,歪着头,似乎在问“然后呢”? 深吸一口气,贺晓晓指了指身后换了一双运动鞋正在做着准备活动的男老师以及他身旁魁梧壮硕的男生,问道:“我想说,我们班的人已经到齐了,随时可以开赛,请问贵班的参赛选手呢?” “我们……”骆怀溪语塞,回头看看已经做好准备但面有疲色的于洋——下午他参加了好几个项目,恐怕撑不下一场篮球赛了。 更何况——视线划过空空如也的教师席——顾老师现在还在休息室里喝茶吧! 骆怀溪知道,身为班长,她此刻应该做的是马上派人去休息室把顾翩然找回来,一切为了集体利益着想。 然而私心里,她却一点都不希望告诉别人顾翩然的去向。 如果班级荣誉的代价是让顾老师在大庭广众下毁了一贯高贵优雅的形象,那她宁愿不要。 而且——骆怀溪有些悲观的想:即使顾老师来了也根本无济于事吧……毕竟,双方的实力摆在那里呢! 头一次,她有些痛恨自己这副孱弱的小身板,若是她能够像魏寅那样,不不不,这个太夸张了,像于洋那样,是不是现在就会底气足一点呢? “喂!你倒是说话呀!”见骆怀溪不回答,贺晓晓催促道。 “请高一甲班的参赛选手尽快到位,不要拖延时间,否则,本席将做弃权处理。”那讲台上的裁判员忍不住发话了。 而其他看好戏的教师和学生也议论纷纷起来。 “哎你说,顾老师会不会怕了,所以不来了?”这是好事者。 “不可能!”这是拥护者。 “但是,顾老师打篮球,你们不觉得不符合她的气质么?”这是无知群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的女神能够驾驭一切属性!”这是狂热粉丝。 随着观众热火朝天的讨论,时间也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裁判员们时不时低下头看看表,看台上的领导们也交头接耳,唯有那白胡子老头好整以暇地闭目养神,宛若身处另一个世界。 乙班的班主任名叫邵雄,三十来岁,单身,为人严谨,性格木讷。所以到现在还处在王老五一列,称不上钻石,但也可以贴二两黄金。 他本来以为会和甲班冷淡疏离但是柔弱娇贵的顾老师打篮球,心里立刻不淡定了——那是一种既担忧又期待的矛盾:担忧自己笨手笨脚误伤了人家,又期待可以和这个平日里说不上三句话的美女教师近距离接触——当然,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坐在教师席悠哉喝着矿泉水的他像是推演数学公式一般计算着等会儿进攻的路线,以及如何制造不着痕迹地靠近佳人身边的机会。 在顾翩然久久不来的时候,邵雄老师其实是很遗憾的,但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一时间陷入到自己复杂的情绪当中,难以自拔。 骆怀溪忽略了贺晓晓刺向她的沾沾自喜又讥诮不已的眼神,在同学们或焦急或沮丧的当口,来到盖着毛巾,低低喘气的于洋面前,半弯下腰,轻声开口:“班副……” 少年的额头沁着密密一层汗水,在阳光下折射出晶亮的光,却比不上此时从他琥珀色的瞳仁中映出的碎金,带着理解的温暖:“你是班长,你决定吧。” 压下鼻尖的酸涩,骆怀溪站起身,面向主席台走去。 “高一甲班,比赛时间已经到了,如果你们的参赛人员还未到齐,那就默认为弃权了。” 骆怀溪仰起脖子与那执话筒的裁判员对视,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真的要弃权么?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不甘心! 难道那些努力,那些汗水和泪水就这样白费了么! 围观师生的议论声更响了,似乎人人都笃定了甲班弃权的事实,就连顾翩然的死忠拥趸也不敢确定了。 “好,本席宣布,高一甲班弃……”权!可他最后一个字却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原是千钧一发之际,站在台下的骆怀溪猛地跳起,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话筒抱在怀里。 “呵呵呵……”众人哄笑起来。 “小同学,你干什么?快点把话筒还给本席,你这是扰乱赛场规则!本席有权扣除你们班的积点,甚至给你个人记过处分!”那被抢话筒的男人自觉被人看了笑话,声音不由得严厉而尖锐。 骆怀溪一言不发,仍是倔强地抱着话筒,死死忍住眼眶的湿意。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却想着,能拖一秒也是好的。 那裁判员却是不再纠缠于此,从台上又取出一只备用话筒,试了试音后说道:“那么,本席宣布……” 这一次,却是连后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被人截下了。 倒不是话筒再次被抢,而是一个淡漠却清丽的女声悠悠地在场上响起,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且慢。” 就是这两个字,让高一甲班全体高声欢呼起来;让领导席的老头微睁开眼瞥了一下;让骆怀溪瞬间绽开了明艳更甚夏花的笑颜。 “顾老师!” “是顾老师!” “我就知道她会来的!” “她真的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围观的人们在短暂的沉寂后突然炸开了锅。 骆怀溪愣愣地看着一身薰衣草色运动短衫,秀发高高束成马尾的顾翩然迈着与往常毫无差别的从容步伐,一点一点向着自己走来,仿佛不是要去参加篮球赛,而是去赴一场华丽的晚宴。 所谓“人靠衣衫马靠鞍”,但还有一种人,天生的衣架子,不管什么样的衣服都可以穿出自己的风格——而顾翩然,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骆怀溪以前从未见过这一面的顾翩然,英姿飒爽又魅力无限,甚至还有一股强大的自信扑面而来,她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别说是她,就是其他人也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回过神来。 直到顾翩然来到她身前,抬起手,轻柔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嗔道:“小呆瓜。” 那浓得化不开的宠溺让离两人最近的裁判员惊讶地张大了嘴。 不去看骆怀溪鼓起的小脸蛋,牵着她的手,视线转向裁判员时已经失去了温度:“高一甲班不弃权,比赛可以开始了。” 说完,也不顾他的反应,便拉着骆怀溪向着甲班的驻地走去。 “高、高一甲班参赛人员到齐,本席宣布,比、比赛开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裁判员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顾翩然的背影:乖乖!她刚才的气势好惊人啊…… “老师……”你怎么来了呢?骆怀溪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往前走,一边悄悄拿眼觑着她,小声叫道。 “找衣服费了点功夫。”顾翩然淡淡解释道。 “原来如此!”骆怀溪的声音立马欢快起来:原来顾老师本来就打算参加比赛的啊! 才几秒的功夫,小脸又立刻苦了下来:可是,我们班还是没什么胜算啊! 默默欣赏着骆怀溪不停地变脸,顾翩然嘴角微微勾起,却不动声色。 等两人同于洋一起站在篮球赛场上时,原地坐着休息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而靠后的人也纷纷往前挤。 顾翩然只看了一眼对面姜黄色的阵容便回过头去对着两人安排战略:“我在后面截篮板,你们俩随意。” 说完便施施然向着篮下的罚球线走去,立定,抄手,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在场掉了一地下巴——包括同队的骆怀溪及于洋。 两人猜想:许是顾老师不熟悉篮球规则吧!反正也没指望能赢,尽力就好! 骆怀溪同于洋对视一眼,她鼓励地笑笑,后者更是直接拍了拍她的肩膀。 抄手站在两人身后的顾翩然凤眸半眯,骆怀溪觉得背脊突然寒了一下。 “嘘——”哨响,于洋同乙班的班副——身高一米□的廖小松跳球。 没想到于洋的弹跳力十分惊人,在身高不及对方的情况下竟然将球拨向了己方,在他身后的骆怀溪立刻抱住了球,正想传回给他,却被守在她身边的贺晓晓一把抢过。 面对着懊恼的骆怀溪,贺晓晓挑衅似地拍着球,与她对视:“忘了说,我初中也参加过学校的女篮哦!”虽然后面被刷下来了,但对付你们这些菜鸟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用了“你们”,显然是并没有将从一开始就放弃进攻姿态的顾翩然放在眼里。 流畅地运球直奔顾翩然身前,贺晓晓正想绕过她靠近篮筐,却不知怎么的,手中的篮球就脱离了掌控,直直飞向了顾翩然的手中。 “啪、啪、啪。”篮球击打在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因为此时此刻全场都安静了下来,那刚刚装回去的下巴再次掉了下来。 天呐!刚才那是什么?完全没有看清,好像球自己飞到了顾翩然手中,他们却觉得对方连手都没有动过一下! 太不可思议了。 顾翩然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贺晓晓,身子仍是笔直站着,右手却不紧不慢地拍着那易主的橙色篮球。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盯着顾翩然纤长而优美的五指稳稳地抓起那比她掌心大好多倍的篮球,手肘抬起,像是慢镜头一样单手举过头顶,手腕翻转,轻轻一投。 球像是装了定位系统的导弹一样,坚定不移地向着乙班的篮筐飞去,似乎还能听到球身与空气摩擦的声音。 “嗖——嘭!”球进了。 观众们的下巴再也拾不回来了。 球进了? 于洋狭长的眼瞪得溜圆。 球进了! 甲班的同学们拥抱着尖叫起来。 球,进了…… 骆怀溪呆呆地看着眼带笑意的顾翩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在零点前发掉了,舒气。晚上去赴宴,悲催的是今天胃不舒服,对着一桌子美食能看不能吃,让本吃货情何以堪!!!回到家又开始疼,码完字头开始疼,总算今天拿了个红包有所安慰,否则我只能咬手绢无语凝咽了= =明天也会更的,大家放心。应该不会比今天更晚的……Orz ☆、校运会五 “嘘——”哨响,裁判员磕磕绊绊的声音响起,“三、三分!” 场上的观众如梦初醒般沸腾起来。 “我不是眼花吧?你快掐我一下!” “哎哟!疼死了,这么用力干嘛!” “原来是真的!她、她居然在己方的三分线投进了对方的篮筐!” “就算是巧合也太神奇了吧!” “这、这不科学!”像是突然启动了开关一样,贺晓晓哆哆嗦嗦地指着顾翩然,狠狠摇着自己的脑袋,让人为她捏一把汗,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的脑袋甩下来。 被指着的人皱着眉头,不满眼前这个女生失礼的动作,却也不发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直看得她瑟瑟地低下头去,噤若寒蝉。 花了五六分钟,众人才接受顾翩然在开场不久就为甲班夺得了一个三分球的事实——虽然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她的运气而已。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持这一观点的人在心里咆哮:她的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哨声过后,第二回合开始,由乙班发球。 班副廖小松凭着他长手长脚的优势,轻而易举地闪过了骆怀溪不堪一击的防守,在于洋的拦截下也显得游刃有余,只一个照面就利用流畅而完美的假动作晃过了他,直奔篮下。 骆怀溪和于洋发足狂奔,却赶不上已经带球奔至顾翩然身前的廖小松。 骆怀溪心里一急,脚下步子一乱,差点栽了一个跟头,幸好离她不远的于洋眼疾手快拽了她的胳膊,这才避免了她的狼狈。 一直密切注意着自家小班长动静的顾翩然自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神色不变,心底却是一声冷哼,看向近前来人的眼神更加不善,让廖小松运球的手一抖,篮球差点脱离掌控滚了出去。 他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再进,双手抱球,原地起跳,想要为自己班也夺一个三分。 顾翩然岂能让他如愿? 也不见她脚下动作,只是素手极快地探去,用巧劲一拨,那篮球就从廖小松蒲扇般的手掌中脱离开来,像是骤然获得自由的小精灵,欢快地飞上了半空。 她再次抬起了右肘,雪藕似的右臂在阳光下泛出美丽的光泽,廖小松的眼里闪过惊艳,但他很快恢复理智,再次高高跃起,使劲儿探出左手,试图去抢夺那橙色的球。 可惜他的打算落空了。 就在顾翩然的手即将抓住飞跃的篮球之际,廖小松的手也紧随其后。与顾翩然那素白纤柔的柔荑相比,廖小松常年在激烈赛事下淬炼的铁指鹰钩显得更加有力,在观众们看来,他夺得篮球的机会也要更大一些——就算顾翩然的速度占据优势。 也因此,有不少人发出了阵阵惊呼,像是担心他们心中“柔弱的”顾老师会被“大猩猩”一样的廖同学误伤。 数米外的骆怀溪只觉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个清冷的身影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眼看着廖小松就要后来居上掌控篮球的主权,却不料顾翩然右手的指尖依次一滑,像是触摸琴键似的,给滞空的篮球加了旋儿,让它向着左边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廖小松的身体往一侧跃起有半秒钟的凝滞时,顾翩然蓄势待发的左手也已经到位,在右手完成了诱敌的任务,优雅地退回幕后的同时,左手肘已经来到了同一高度,左手腕灵活地翻转,一带一投,让那刚从篮筐的怀抱中走出的篮球越过廖小松的肩头,划过骆怀溪和于洋的头顶,在贺晓晓及邵雄无可奈何的目光中再一次向原路疾驰。 “嘭!”球进了。 “嘘——”这一次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裁判员,他很是麻利地吹响了哨子,好似已经接受了顾翩然的远程三分球了。 “耶!”其次是甲班的学生们,一个个兴奋地尖叫,恨不得跳上讲台又唱又跳。 全场观众也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似乎是在为不显山不露水的顾老师这一手惊艳的球技赞叹,又似乎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简单而巧妙的障眼法喝彩。 廖小松重重地落地,双肩丧气的下垂。 他不愿面对,自己身为堂堂的校队主力,竟然被一个看起来是第一次打篮球的柔弱女教师摆了一道! 巨大的打击让少年难以承受地青了脸,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乙班的班主任邵雄看向顾翩然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与神思,而被关注的对象却毫不在意,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一脸膜拜的骆怀溪,眉峰半挑,竟然让骆怀溪产生了“顾老师莫不是在得意”的念头。 她赶紧摇了摇头:这一定是错觉!顾老师那么骄矜的人,不会的,不会的! “嘘——”哨响。 这一次,却是换了邵雄亲自带球了。 贺晓晓盯着骆怀溪,让她寸步难进;廖小松则死死守着于洋,一对一地将两人拖入僵局,给邵雄足够的空间与时间发动进攻。 顾翩然隐晦地勾起一个讽笑:无论是谁,结果都一样。 面对邵雄气势汹汹的疾冲无动于衷,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近在眼前,观众席已经有人失声惊叫起来,甲班的同学紧张地你拽着我,我掐着你,但是谁都没有觉出痛来,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快要被邵雄冲撞到的班主任身上。 骆怀溪只恨自己没有生出三头六臂好将那扰人的贺晓晓拍开立刻飞身到顾翩然身前为她挡去所有。 就冲邵雄那一往无前的架势,她几乎以为顾翩然会被对方蛮横地撞翻在地,惊叫酝酿在喉间,却来不及出口。 邵雄跑得很快,带着不顾一切地急促以及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小心思——离顾翩然近一点,再近一点。 已经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清雅冷香了。 当他以为自己能够与佳人来一个“意外的亲密接触”——当然他也提前做好了献身垫背的准备,而且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在轻轻带倒对方的同时闪身在下——他也相信,因为自己快速且凶猛地疾驰,顾翩然已经被惊得忘记了反应。 可惜,事与愿违,还剩半米不到的距离,邵雄发誓绝对不超过半米,一般人根本不肯能在此时有所动作。 ——偏偏顾老师并不是一般人。 她左腿后撤小半步,轻轻巧巧地一扭身便避了开来。 邵雄难以忘记在他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时在顾翩然的脸上捕捉到的漠然而轻蔑的一笑——让他深深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在他狠狠地摔趴在篮球场上时,手中的篮球也已经不见踪影,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到了顾翩然的手中——邵雄这才有功夫庆幸,若是还抱着篮球,那他就不只是膝盖有些钝痛那么简单了。 相比前两次夺球,这回面对邵雄反倒是轻松了许多,顾翩然还颇有兴致地对着自己与篮筐的距离测算了一番,这才不慌不忙地扬手。 “嗖——”只听破空声,却没有撞击篮板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关注着那一道橙色的轨迹,却见它完美地落进了为它量身打造的陷阱,无比切合的投入隶属于它的怀抱,甚至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直到篮球落地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响,欢呼声才以之前的数倍响起。 “空心球,竟然是空心球!” “这么远的距离……这是怎样的控球啊!” “顾老师不去参加女篮简直可惜了!” “三分球女神!” 各种惊叹声此起彼伏,就连犹自趴在地上起不了身的邵雄也不得不承认,顾翩然对篮球的驾驭,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不过,仅仅这样是不足以胜利的。 别忘了,这可是三对三的团体赛。 他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占了灰尘的姜黄色运动衫,胸有成竹地笑笑:凭着刚才几球的观察,他已经看破了顾翩然的弱点——她不会运球。 这也是为什么她只是站在原地,而从不参与夺球的原因。 所以,只要他们一队的三人配合默契地越过她,不就万无一失了么? 邵雄真心地为自己拥有一个缜密的数学头脑而欣慰。 同两个班长耳语几句,乙班的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来。 骆怀溪先是看向了离她几步之遥的于洋,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接着她又去看始终坚守在原位不曾移动的顾翩然,只是得到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惴惴的心立刻笃定下来。 她决定相信顾翩然,同时也是相信自己。 哨再次吹响,而比赛时间也已经过去大半了。 这一次是贺晓晓发球。只见她拿到球之后就立刻运球向前跑去,而另两人也放弃了防守,毫不迟疑地向前跑去。 贺晓晓在骆怀溪欺上来前将球传给了球场另一侧的廖小松。 而拿到球之后的廖小松也毫不恋战,在于洋意图纠缠,伺机夺球之前猛地起跳,将球扔向了后方。 不知何时已经奔至篮架下的邵雄准确地接住了球,三步上篮,投球。 默契十足的配合,可谓精彩。 如此近距离的投球,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球一定会进——除了一个人——仍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好像即将被得分的并不是己方的顾翩然。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垂着的右手轻弹了一下。然而当所有人的神志都被那颗球牵动之时,谁还会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呢? 不,有一个人——骆怀溪。 但也只是若有似无地看到了顾翩然微动的手指,却并没有多想。 因为担心顾翩然而一直默默关注她的骆怀溪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立即回过头去看即将落网的篮球。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球竟然像是故意同乙班作对似的,在篮筐外滚了一圈后磕在篮板上,被弹了回来,在观众们一片嘘声和乙班三人痛心疾首的表情中向着自己飞来。 平时一遇事就犯迷糊的大脑在此刻竟无比清明,几乎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一个跳起,夺球便跑,以超出自己平均水平几倍的速度与稳健,在那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之际,抵达了乙班的球场。 望着高高的篮筐,深吸一口气,跃起,投球——球很给面子地进了。 骆怀溪刚想冲着顾翩然露出一个愉悦的笑来,突然觉得腹间阵痛,两、股之间一股粘腻,像是有什么沿着大腿汩汩地流下来,眼前一黑,竟然软身倒在地上。 顾翩然瞳孔骤缩,三两步冲到她身侧,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搭上了她的腕脉。 片刻,面色古怪地朝她下、身扫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说会比昨天要早吧~~(被拍飞…… ☆、青果犹涩 “第一次来么?”顾翩然撩开她被汗水打湿黏在前额的发丝,轻声问道。 搭在她腕上的指尖结了几个复杂的手印,快得让人难以发现。 骆怀溪只觉得手腕处先是沾上了点点凉玉,随后又传来一股柔暖的气息,让她不再那么难受,也恢复了几分力气,慢慢睁开眼,迎上了顾翩然清如寒潭的眼波。 骆怀溪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幼女,青春期该有的常识一点不差,自然明白了她所指,也知道了自己的状况,随即却是大窘——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她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借着顾翩然的力道起了身,顺势半倚着她,将脸埋进她怀里,骆怀溪羞得不敢见人——却没有意识到她这举动让顾翩然身体一僵。 半搂着虚弱的少女在怀,尽管柔软处被动地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顾翩然的脸色仍是平静无波,对着急匆匆跑来的于洋冷冷淡淡地吩咐道:“班副,你留下来善后,老师送她去医务室。” 说完便带着骆怀溪向着医务室走去,只将全校师生都当成了布景。 “班副”二字提醒了他职责所在,生生止住了想要迈出的步子。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少年握紧了拳头,眼神晦涩难明。 不明真相的观众一片哗然,奇怪怎么甲班的队员突然倒地,又突然被扶走,这是唱得哪一出? 难道比赛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么? 裁判员焦头烂额地安抚着观众们越来越激动的情绪,心里怨怪着潇洒离开的顾翩然,却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解决当下的僵局。 骆怀溪见她如此我行我素,不由得扯扯她的袖子,忐忑地问道:“老师……就这么离开,是不是不太好?”好象太高调了哎! 顾翩然不理她,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骆怀溪被噎了一下,撅了撅嘴。 已经走到通往医务室的花园小径,远离了人群,骆怀溪又不死心地戳了戳她的肩膀:“老师……我们就这么走了,比赛怎么办?”好不容易要赢了呢! 顾翩然猛地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盯着骆怀溪。 就在后者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往后退了小半步时,一手揽住她的腰背,一手抄起她的双腿,将她打横抱起,自顾往医务室走去。 骆怀溪吓得主动伸手环住了她的脖颈,任由她心目中从“完美无瑕”上升到“无所不能”的“顾仙子”将她一路抱进了医务室,一边偷偷去瞄神色冷淡的女人。 嫣红的唇紧抿着,饱满而诱人;下巴的弧线很漂亮;肌肤白皙莹润,还有淡淡的体香……骆怀溪盯着她的侧脸看得入神,不觉有些痴了,嘴角傻傻的咧开,脸上泛着红晕,心里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几乎连小腹处的阵痛也感觉不到了。 经过走廊时,正碰上一瘸一拐的栾予卿和搀扶着她的艾又薇。 “骆骆?怎么了这是?”栾予卿一眼认出顾翩然怀中抱着的人正是自己的好友,只是,她怎么比自己还要惨,居然都到了需要别人抱进来的地步? 一听到栾予卿的声音,骆怀溪浑身一颤,连忙将脸埋进顾翩然的颈侧作昏迷状,却不知为何心虚得紧。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自己并不希望在这时候碰到卿卿,一点都不! 察觉到了怀中的小家伙类似鸵鸟的行为,顾翩然也不戳穿她,略略勾了下唇角,侧了侧身挡住另两人的视线,淡声解释道:“天葵初至。”见那两人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一脸无法理解,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例假。” “嗷……懂了!”又是如出一辙的神情,就连点头的幅度和频率也别无二致。 顾翩然看着犹未自知的栾艾二人,眼中难得划过一丝笑意。 对着她们点点头,遂抱着骆怀溪走进了休息室。 “哎、哎,你看见没有?”栾予卿眯着眼目送顾翩然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仍是没有回头,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艾又薇。 本就因为她一直盯着顾翩然看而略微不爽的艾又薇更是怒从心起:哎你妹啊!不尊师重道叫一声老师也就罢了,叫声薇姐会死啊!就算叫名字也好歹选后面两个字,又薇,又薇多好听! 冷哼一声,故意扭头迈步走开。 “顾老师抱着骆骆进去了,是标准的公主抱呀!你抱得动我不?”栾予卿嬉笑着去追她,却因为只能靠着单脚跳而有些吃力,差点又在这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倒,“哎!哎,你慢一点嘛!我追不上你啦……” 艾又薇本想一口气丢下她走人,却狠不下心,只能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自己跳来,在她贴近时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不耐烦地说道:“啰嗦死了,再慢我就不等你了!” 栾予卿深知她只是嘴上逞凶,手中扶着她的动作却是轻柔而谨慎,又笑眯眯地说道:“哎,你也像顾老师一样抱我呗……” 艾又薇像是看怪物一样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嫌弃地说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娇小可爱的萝莉么?” “什么嘛……人家现在还是个萝莉啊……”栾予卿故意嘟起嘴,瞪圆眼,露出一个装嫩的表情。 不可否认,栾予卿本就生得清秀可人,去掉了呆板的眼镜,眉目又长开些许,与艾又薇的成熟风情不同,显出的是另一种清纯之美。 尽管心里所想恰恰相反,艾又薇却不愿看到她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装作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只管向前走。 两人打打闹闹着离开了医务室。 而坐在一隅的值班医师则是收回了视线,手中翻阅的刊物却由时尚杂志换成了《同性相吸》。 顾翩然将骆怀溪轻轻放在沙发上。 休息室的空调一直开着,所以室温保持在二十度左右,十分凉爽。顾翩然却是寻来遥控板,连摁几下,一直上调到了二十五度才作罢。 从储物柜里找出女性的护理用品,又取了干净的毛巾放到休息室自带的淋浴间里,开了浴霸调了热水,这才走到骆怀溪身前,蹲下平视着她,柔声问道:“还好么?疼不疼?” 骆怀溪望进她毫不掩饰地含着忧色的眸中,扬起一个虚弱地笑来:“还好,不疼。”手却下意识捂着小腹。 顾翩然轻叹一声:“算了。” 骆怀溪还想问什么算了,却见她半蹲着解开了自己的鞋子,又将自己从沙发上抱起,向着淋浴间走去。 “我、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来!”仿佛明白过来,骆怀溪脸红红地挣扎着起来。 “别动!”顾翩然轻斥一声,见她果然听话不再乱动,只是拿委屈又慌乱的小眼神望着自己,不由软和下来,无奈地反问道,“你觉得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么?” 骆怀溪讪讪地移开眼,却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反驳的权力。 小小的淋浴间因为开了浴霸而非常暖和,所以当顾翩然将她放在防滑垫上慢慢褪下她的运动短袖和短裤时,骆怀溪并没有感觉到一点凉意。 没有衣物的遮掩,就这样以最天然的姿态出现在顾翩然面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虽说大家同是女人,自己有的对方也有,且质量要高得多,骆怀溪却还是觉得从头到脚蔓起一层不可抑制的羞意,手臂环抱,双腿、交、缠,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顾翩然的目光仅仅在她光洁的身子上停留了一瞬便立即转开了——她心知此刻不是欣赏的时机,便也竭力将那些旖旎的心思锁在一处,不再去想。 拉开玻璃门,让骆怀溪站进去,顾翩然仔细为她冲洗着,间或轻柔地用手掌摩挲着她的肌肤,神情专注而虔诚,像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骆怀溪原本有些酸软胀痛的关节、神经在顾翩然类似按摩的轻抚下奇迹般地痊愈了,她手掌抚过的每一处都好似春风化雨般迎来了新生,让她情不自禁地轻吟出声。 顾翩然的手指来到她双、腿之间柔嫩的花谷口,骆怀溪一个激灵,立即夹紧了双腿,却把她的手也紧紧地夹住了。 骆怀溪抬起盈满了雾气的眸子,顾翩然的脸在氤氲的水气中看不分明,却更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她清丽而淡然的声音在暖色灯光的渲染下,多了一丝温柔缱倦,叫骆怀溪不禁撤下了最后的防线:“乖,别怕。” 双腿颤颤地打开,顾翩然的指尖轻缓地探出,果然触到一片泥泞,她努力摆着一本正经的脸色为骆怀溪做着清理,眼底却盈满了笑意。 随着她指尖的动作,骆怀溪咬紧了下唇,因着热水而染出绯色的肌肤更是愈漫愈深,眼中的雾气也几乎要凝成晶莹来。 顾翩然看得不忍,动作快了几分,却依旧轻柔。 “好了。”停了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耳廓,将她半抱着带出里间,用毛巾为她擦干净身体。 取出护理用品,有些促狭地问道:“会用么?”在得到一个娇嗔的瞪视后挑了挑眉帮她收拾好,披上了浴袍,抱回了床上。 骆怀溪侧过身拽住了正要转身的顾翩然,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说:“不要走。”小腹的阵痛让骆怀溪有些害怕,知道归知道,第一次来多少还是不适应的,难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在顾翩然面前,骆怀溪更有一种无论如何都会被宠爱的感觉,让她潜意识里生出强烈的依赖。 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拉下来,在她一瞬间露出难过的要哭的表情时,侧坐在床边,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拢着碎发,慢慢弯下腰,在骆怀溪的额头烙下一个轻吻,“我不走。睡一会吧。” “嗯。”蝶翼似的睫毛轻颤几下,骆怀溪乖顺地阖上眼,唇角却挂着柔和的弧度。 顾翩然便一直侧坐着凝望她的睡颜,眼中的眷恋深邃得像是沉淀了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啧,这章写的我很不满意,删删改改,看看时间很晚了,还是传上来了。这个勾引和被勾引的度真是难把握,七夜抓狂地直扯头发……还有,写完我才发现很要命的一点,过两天我姨妈也要来看我了= =我很担心我手一贱写小溪受疼了,于是我也疼了,T T ☆、少女心事 “宝贝,你怎么了?”伸出手探了探骆怀溪的额头,温度适中,并无异常,又仔细观察了她的脸色,白里透红,健康粉嫩,也没什么问题,简博雅还是不放心地在女儿肚子上轻轻揉着,全然不顾顾涟漪在一边铁青的脸。 自从几天前接到顾翩然的电话匆匆赶去学校将女儿接回来后,她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担忧——自己忙于工作,竟然疏忽了女儿的成长。 然而令简博雅操心的却远不止这一点。 从那天以后,她发现女儿时不时地发呆,走神,有的时候会对着无人处傻笑,有的时候托着腮望着窗外叹气,有的时候又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问吧,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想要跟她谈心吧,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纵是当了那么多年教师,对着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游刃有余,碰到自己的女儿,竟是头一回生了无从下手的挫败感。 “妈,我没事,不疼了。”骆怀溪脸红红地推抵着简博雅替她揉着肚子的手,暗暗后悔不久前因为敷衍母亲而随便找的借口——离运动会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例假也早就过去了——只是,自己的心绪却没有半点好转,仍是纷乱不堪。 那天醒来,迎上母亲焦急的眼神,骆怀溪心里一暖,随即却是一空——环视一圈,却没有了顾翩然的踪影。 突然间就难过起来,一向坚强的自己竟有了哭的冲动,仿佛是被遗弃的孤独。 之后,骆怀溪发现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以往总是心无旁骛的上课,如今却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身为三好学生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也会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开小差。 而发呆的内容,发呆的对象,却无外乎一人。 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甚至在今天数学课的小测验时,她也发起了呆。等到回过神来,下课铃响,只来得及写上自己的名字。 数学老师对于她交白卷的行为痛心疾首,大发雷霆,不仅通报给了班主任顾翩然,还打电话给简博雅反映了有关情况。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对于一向表现良好的班长陡然间的叛逆,老师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在所难免。 顾翩然对此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临放学前,将骆怀溪叫到了办公室。 “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能有什么事儿啊!恋爱了呗!”顾涟漪一手支颐,一手捏着高脚杯,晃悠着杯里的红酒,眼波流转,媚意动人,像是从聊斋里出来的妖精。 简博雅闻言,忧色更深,看向骆怀溪的眼神让后者顿时涨红了小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哎呀别听她胡说!我没有!”见简博雅一脸将信将疑,骆怀溪急了,眼里泛着水泽,两颊红得犹如抹了一层胭脂,“妈妈……” 她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却更坐实了顾涟漪的说法,简博雅急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骆怀溪忿忿地瞪了一眼摇头晃脑一脸娇笑的顾涟漪,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思绪却不由得回到了几小时前在顾翩然办公室里的时候。 “坐。”淡漠的女声听不出情绪,自知有错的骆怀溪低着头,沿着沙发边缘侧身坐着,也不好意思抬头去看她,小手揪着靛青色的牛仔热裤,若不是那布料足够结实,只怕是要被她揪烂了。 正扭捏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手上覆上一片滑腻的凉意,她的手一颤,却不敢妄动,愣愣地由着那白玉般的素手掰开了自己揪得发白的手指,然后将自己的手纳入她的掌心之中。 肤如凝脂,柔弱无骨,她总算明白:古人对于佳人的柔荑描写是如此的传神。 “在想什么?”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手上,不防耳边低柔的嗓音和若有似无的温热,骆怀溪的心一抖,胸口似乎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在这格外安静的坏境里,能够清晰的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没想什么……”没有注意到顾翩然微挑的唇角,骆怀溪敛着眼糯糯地回道,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 顾翩然被她这声勾得心头一热,像是有一只猫儿在心口挠啊挠似的,抓着她的手不由得一紧。 默默吐息几下,神色不变地转移话题:“数学测验是怎么回事?” 骆怀溪把玩着顾翩然青葱如玉的手指,声音蔫蔫的,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人家也不想的……就是走神了嘛……醒过来的时候就交卷了……”越说越低,等到后面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边说着,还抬起头似嗔似怨地殇了她一眼,那水光潋滟的眸子好似在说“都怪你”。 顾翩然被她的眼神看得一头雾水,眉峰一挑:“上课时间开小差,你还有理了?”纤纤玉手抚上了她白白嫩嫩的耳垂,大有威胁之意。 骆怀溪怕痒地偏过头,不乐意地嘟嘟嘴:还不都是你!总是跑到人家脑子里捣乱!吃饭的时候想起你,看书的时候想起你,上课的时候想起你,连做梦也会梦到你!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害得人家一天到晚神思不属! 顾老师神马的,最讨厌了…… 轻哼一声,转过脸去,嘴唇紧抿着不说话。 相处的时间久了,单独面对她时,紧张有之,羞涩有之,但是仗着顾翩然对她的宠溺,时不时的小傲娇也玩转的得心应手。 而此时此刻,骆怀溪同学面对着导致自己频频走神的“罪魁祸首”,已经彻底忘记了两人的身份以及从前自己在这人面前的局促害羞。 顾翩然被她的小模样逗得暗笑,眼中闪过戏谑:“你自己说,应该怎么罚你?”小家伙胆子大了,敢甩脸色给她看了?不过,这也说明她对自己更亲近了。 当然,适当的教育还是必要的,太凶悍的小猫咪就不可爱了。 “我保证下次考试一定好好考!”一听要惩罚,骆怀溪立马害怕了——实在是顾翩然前两次的“奖励”给她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如果换做是惩罚,指不定离谱到什么程度了呢!敬谢不敏,敬谢不敏…… “好好考?”在骆怀溪满怀希望地猛点头时凉凉地反问道,“满分还是第一?” 见她瞬间苦了一张小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顾翩然心情大好,眼角眉梢都透出几分笑意来:那数学老师可是出了名的爱刁难学生,就算是一张小小的测验卷也机关算尽,花样百出,只朝着打击所有人的信心将及格率拉至无限低的目标奔去,还妄想满分? 而这第一么,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栾予卿、于洋或学习委员明慧当中诞生,小家伙虽然也够努力,却堪堪在前五徘徊罢了,要得第一,难! 算准了骆怀溪达不到这两个条件,顾翩然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一侧,欣赏着骆怀溪无计可施的焦急样。 终于,骆怀溪不甘不愿地扒拉着沙发的靠垫,悻悻地妥协道:“呜……我错了……老师,你要怎么惩罚我?”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试图唤起她的怜惜之情。 顾翩然板着脸,微微蹙眉,装作为难的样子:“怎么惩罚好呢?抄十遍《阿房宫赋》?做一个礼拜值日?每天加练一个小时琴……” 她每说一个字,骆怀溪的小脸就白上一分,看她还要再说,小家伙一脸惊慌,不管不顾地扑将上来,一把圈住她的腰,抬起小脑袋,可怜巴巴地讨饶:“不要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保证再也不开小差了!老师,不要惩罚了,好不好?” 顾翩然被腰上的小手箍得痒痒的,小家伙尖尖的下巴正搁在她胸脯上,偏她本人还有意无意地轻蹭着,见顾翩然僵着脸没什么反应,又腻声说道:“好不好嘛……”纤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一扫一扫地,像是搔在了人的心坎里。 “嗯哼……下不为例。”轻轻拉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指点开闻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似得小家伙,顾翩然起身来到橱边,不让她看到微红的脸颊。 骆怀溪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对于自己无往不利的撒娇攻势表示得意,双手捧着脸,双肘撑着膝盖,对着顾翩然的冷眼报以一个谄媚的笑。 “拿着。”从橱里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礼盒放在桌上,示意骆怀溪打开,顾翩然的脸上已然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唯有墨玉似的眸子里闪烁着几许兴味。 “这是什么?给我的?”骆怀溪好奇地抽开蝴蝶结,边拆边问。 “运动会的……奖励。”顾翩然满意地看到骆怀溪在听了“奖励”二字后脸上一刹那的凝滞,“不看看么?” 骆怀溪不确定刚才是否是自己眼花:似乎从顾老师脸上看到一丝恶作剧得逞的顽笑? 在她的注视下,骆怀溪硬着头皮打开了漂亮的礼盒——里面是一件纯白色蕾丝花边的……内衣。 尤其在一侧罩杯上还印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可见是特别定制的。 骆怀溪觉得自己的嘴角有些抽搐。 只见顾翩然绽开一抹春风般的笑颜,状若未闻她的窘态,曼声问道:“喜欢么?”小家伙的表情真有趣,不枉自己特别找人订做了这款。 “还、还行吧……”骆怀溪强忍住自己抚额的冲动。 顾翩然的笑愈发端美秀丽,也愈发清雅出尘,与她所说的内容浑然不符:“要试一下么?”她有信心,尺寸绝对和小家伙符合,不过,若是当面试一试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不必了!”骆怀溪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脸红得就要冒烟似的。 “那好吧。”顾翩然也没有强求,替她将礼盒重新包好,塞进书包里,只是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遗憾,让骆怀溪吓得拎起书包,忙不迭告辞离开了。 自己这是被调戏了? 骆怀溪索然无味地咀嚼着碗里的食物,后知后觉地想着。 鄙视地瞥了一眼自我感觉良好的顾涟漪,对于她第N+1次硬加入到自己和妈妈的晚餐中由一开始的敌视反对到后来的无奈接受再到如今的放任自流,骆怀溪承认自己被顾大小姐堪比城墙的厚颜与舌绽莲花的口才打败了——真是难以相信,她心目中仙子一样的顾老师和这个花孔雀一样的怪阿姨是亲姐妹! 不过,今天的境遇让她猛然间生出一种感觉:自己面红耳赤地从她办公室里落荒而逃的一幕,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总觉得和顾涟漪欺负妈妈的场景如出一辙…… 以前她年纪小,对于顾翩然明里暗里的逗弄不甚敏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也逐渐意识到顾翩然对于自己和对其他学生的不同。 她更意识到,顾翩然在自己心里,也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同于妈妈,也不同于卿卿,却一样重要。 可是,是什么呢? 咬着筷子,骆怀溪深深的迷惘了。 作者有话要说:嘛,我们家溪受有点开窍了,我终于可以开始写感情戏了,啊哈哈哈…… ☆、一封情书 时值高二年级文理分科,骆怀溪与栾予卿颇有默契,双双选择了物理班——选择的人数最少,选择的女生更少的一科。 值得欣慰的是,顾翩然仍旧是她的班主任。 班级里换了一批新面孔,幸而诸如于洋、魏寅、明慧等与她关系不错的同学仍在同一个班级,让她不至有太深的伤感。况且以前的同学就算不在一个班,也是同年级,只要有心,总能见到。 倒是新同学中有一两个莫名地对她抱有敌意,她却也不怎么理会,一有空就去顾翩然的办公室泡着。 对方的默许让她欣喜之余,对那些敌视的目光更为漠然了。 午休时分,骆怀溪抱了一只篮球,丝毫不介意毒辣的阳光,在空旷的篮球场上奔跑着,跳跃着,身姿矫健,挥汗如雨,像是一只活力四射的小豹子。 这个季节,打篮球的人大都选在室内篮球馆,这露天的场地却无人问津,倒是正合骆怀溪不愿被打扰的心意。 栾予卿抱着手臂,懒懒地靠坐在场边的阴影处,无趣地打了个呵欠,睡意朦胧地看着骆怀溪一个人苦练着运球、投篮。 真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想的,从高一那场运动会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会注意自己的仪容了,照镜子的次数越来越多,脸上长个痘都能尖叫半天,跟个娘儿们似的……唔,不对,她本来就是。 但骆骆以前从来不在意这些的呀……莫不是这家伙开窍了?也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看来有时间应该带她去逛逛街买买衣服……要不要打个耳洞做个指甲呢? 栾予卿开始漫无边际地幻想起来。 还记得当初自己问过她:“怎么想着打篮球了?”皮肤会黑手臂会粗好不好!这么不淑女的运动自己是绝对不会参加的! 这家伙却是一脸严肃地比了比两人的身高,语重心长地说:“打篮球能长个儿!卿卿,你再不锻炼,以后就没我高了哟!” 自己还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嘲笑她:“基因决定身高。” 现在看来,这家伙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羡慕嫉妒恨地望着球场里已经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骆怀溪,栾予卿扶着下巴,思考起自己现在开始锻炼能超过骆骆的几率有多大。 这时,不知何时迈进场中的另一个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栾予卿站直了身子,却没有走近,只是静观其变。 骆怀溪抱着橙色的篮球,眯着眼望着逆光的篮框,测试着最佳的投篮角度。 陡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她警觉起来,刚想回头,手中的篮球却被抢走了。一个高挺健硕的身影从她身边迅速擦过,运着球向着篮框跑去,立定一跃,将篮球狠狠地扣进了框中,动作干净利落,显是精于此道。 “于洋?”骆怀溪皱着眉看向猝不及防之下从自己手中夺球的男生。 “你喜欢篮球么?”少年英俊的脸上带着阳光的笑意,从前架着的眼镜也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咖啡色的美瞳,让本就深邃的双眼更加迷人。 骆怀溪却早就将这个年级里公认的白马王子列为竞争对手之一,对于总是在成绩上压自己一头的人无甚好感,对那可称必杀技的笑容也是免疫。 闻言,只是从容地捡起了地上的篮球,漫不经心地回道:“还行。” 若说喜欢,倒是谈不上,只是为了长个儿罢了。 还有一个原因,她一直藏在心里从未告诉过别人——那时,顾翩然打篮球的英姿深深镌刻在她心中,让她难以忘怀,对那神乎其技的投篮有一种近乎崇拜的向往。 而且,她不希望再让顾翩然参加这种赛事——她心里的顾仙子,合该仙姿卓卓地端坐看台才是。 只是还行么? 少年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在她不冷不热的回答后滞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接到:“我看你午休的时候一有空就会来练球……我觉得你的技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不如我教你打球怎么样?”斯文的脸上一派真诚,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些唐突。 骆怀溪本想拒绝,又转念一想:于洋的篮球技术的确不错,自己也正想找个懂行的人指导一下,既然他主动要求,那不如顺水推舟应下了,也免得伤了他的面子。 于是点点头,正想把求递给他,谁知少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一般,闪身来到她背后,双手覆在她手背上,带着她向前一步:“你的手臂应该再抬高一点,像这样拿球,对,手指分开一些,肩膀下沉,指尖发力,投球!” 背后是全然陌生的气息,掺杂着薄荷与男生特有的淡淡的汗湿的味道,并不算难闻,却让骆怀溪猛地僵硬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屏息,却因双手被覆着而无法立即抽身。 薄唇紧抿,柳眉微蹙,勉强随着他的动作将球投出,也不去看结果,扭身退开几步,骆怀溪的脸色淡然看不出喜怒:“谢谢你了,班副。”顿了一顿,似是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骆怀溪却没有办法扯出一抹笑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教室了。” 说完也不去看少年有些受伤的眼神,转身便离开了球场。 于洋愣愣地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唇边的笑慢慢消失了。 球场上一片寂静,唯有那无主的篮球犹自轻弹着,发出落寞的声响,恍若一声声叹息。 先前栾予卿所在的阴影处早已不见她的踪影。 少年低下头,将双手插、进裤兜里,慢慢走出球场。 在他身后,球场的另一边,一个一直关注着他的人影,悄悄离去。 几天过去了,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骆怀溪忘在脑后,再见到于洋也没有什么尴尬。 斯文的少年还是笑得阳光,似乎从未露出过那么忧伤的神色。 她仍会在午休时去球场上练球,有时候栾予卿会在一边陪着她,更多的时候还是她独自一人苦练。 于洋再也没有来“履行”教她打篮球的职责,骆怀溪却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顾翩然偶尔会从球场经过,有意无意地在场边伫立,似乎是在看她打球,又似乎只是散步纳凉,总在牵走了骆怀溪全副心神,导致她频频出错后轻笑一声,只留下一个袅袅娜娜的背影,教她好生郁闷。 这一天的体育课,天气异常的闷热,连树上的蝉也蔫蔫地趴在枝头,间或叫一两声,却是有气无力的。 在体育老师的任务完成后又打了一会球,骆怀溪额头沁了密密一层汗水,着实渴得狠了,回教室的步子不由加快了几分,竟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开了电扇,疾步向着自己座位走去。 文理分班后,她和栾予卿仍是同桌,与于洋倒是坐得更近了些,只隔着一条走道,如果要回自己座位,势必要先经过他的位子。 感受着电扇传来的阵阵凉风,骆怀溪的步子缓了下来,路过于洋的座时,无意间看到他的背包一角露出一截粉色的信封。 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又联想到什么,她促狭地笑笑,却还是伸出一指,顺手将那信封推进了他的书包。 自觉做了好人好事不留名,骆怀溪拧开饮料猛灌了几口,只觉比平时更为甘甜解渴。 身后传来厚重的脚步声,她不甚在意地回过头去,见是满头大汗的魏寅,礼貌地微笑,回身坐到位子上翻开书看了起来,并没有发现粗犷的男生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老虎,你堵在门口做什么?”于洋举步停在魏寅三米开外,皱着眉头问道。 这家伙出了多少汗啊?臭死了!连自己这个男生都忍不住了,换做其他女生怎么受得了? 魏寅却是满不在乎地撩起衣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当做没看见于洋眼中显而易见的嫌弃,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将他往外扯。 “你干嘛?”于洋不满地推拒着死党的手,却是拗不过这力大如牛的莽汉。 在一干女生窃窃私语中,于洋无奈地被拖进了男厕的一个隔间。 一把推开魏寅的手,他没好气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有什么事儿,快说!” 看那些女生的眼神就知道,准没想什么好事!他不喜欢男人啊! “哥们,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等到最后一个男生也在魏寅凶恶的瞪视下提着裤子连滚带爬地逃出去后,他才神秘兮兮地说道。 于洋舍弃了他斯文贵公子的形象,一拳揍在魏寅结实的腹肌上:“卖什么关子!” 闷哼一声,魏寅收起那欠揍的嘴脸,正经地说道:“我进门前看到班长把一封情书塞进你包里!”话音刚落,又绷不住一脸贱笑,这副表情出现在他威武霸气的脸上,着实碍眼。 于洋眼中一亮,却又有些怀疑:“你确定是情书?怀溪不像是那种女生……” “呦呦!都怀溪了!”魏寅躲开了于洋的肘击,做出投降的样子,“绝对是情书!粉红色的信封!我亲眼看到的!她把那东西塞到你包里!不信咱现在去看!” 见于洋有些意动,他又笑得揶揄:“我就说嘛!我兄弟那是谁?白马王子!大众情人!有哪个少女不拜倒在咱的西装裤之下?就算是班长,那也扛不住你一笑啊!啊哈哈哈……唉哟,你干嘛又打我?” 魏寅抱着头不乐意地嚷嚷,怎么夸他还要被揍? 于洋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说得我像是个卖笑的!”却止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就知道,怀溪也是喜欢自己的! 撇下魏寅,他脚步轻快地向教室走去,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那封信好好看看:如果是真的,自己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表白! 而坐在教室里温书的骆怀溪浑然不知,一场由情书引发的风暴正悄然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会有很狗血的事件发生,亲们不妨猜猜看,咩哈哈~~~我发现本文上了封面首推,你们知道这说明了什么?这意味着或许、可能、大概要入V了……Orz然后,我开了一个调剂坑,如果此间卡文就去填那个,主CP姐妹,背景是女尊……当然主要还是更这篇啦啊哈哈(被踹…… ☆、为情所困 当于洋走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还未曾响起。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目光却一直锁定着骆怀溪,见她只是低着头认真地看书,似是不敢看他,睫毛俏皮地轻扇,双颊泛着红晕,比平时的娇俏更甚三分。 对魏寅的话不由多信了几分,而他本就自视甚高,对骆怀溪颇有好感,几厢叠加就有了九成的把握。 他掏出包中粉色的信笺匆匆浏览了一遍后,那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娟秀的字体抄录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字里行间都是少女的爱慕,虽然最后没有署名,但是那句“你身边的有心人”不就说明了她的身份么? ——骆怀溪就坐在他的附近。 仿佛察觉到了于洋过于炙热的视线,骆怀溪抬起了头,四目相对。 只一瞬,她便移开视线,却让他以为是被发现后的窘迫;她因为运动过而红润的脸色却被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羞涩。 于洋有些忘乎所以地上前一步,将手搭在骆怀溪的肩膀上,露出他自以为最迷人的笑容,直视着她清澈见底的瞳仁,深情款款地说道:“我知道是你写的!怀溪,我对你的心情也是一样的……”他正想说“做我的女朋友好么”,却被人一把推开,那一句话堪堪哽在喉头,没有说出口。 有些恼怒地看过去,却是栾予卿不耐烦地冷睨:“离她远一点!”像是母鸡护仔一样将骆怀溪挡在身后,丝毫不惧比她高了一个脑袋的于洋。 “你……”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经得起激,正想发作,却碍于班里同学探寻的眼神而生生憋了回去,白净的脸涨得发红。 “你什么你,你的位子在那边!”栾予卿嗤笑一声,指了指他身后,大大咧咧地坐在骆怀溪身侧,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挑衅似地冲面色阴沉的少年扬眉。 骆怀溪保持着沉默,只是无奈地瞥了一眼死党,便任由她揽着,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书本上,不去理会傻站着的少年。 于洋不甘地握紧了拳,还待说些什么,上课却铃响了。 顾翩然捧着教案走进教室,淡然无波地瞥了他一眼,视线在栾予卿与他身上逡巡,又定在一旁满脸无辜的骆怀溪身上,得到她一个近乎傻气的笑容后,这才撇开眼去,冷声说道:“上课。” 于洋攥紧了手中的信纸,却是不敢造次,乖乖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欲言又止地看向骆怀溪。 栾予卿状似认真地看向黑板,身子却是有意无意地横亘在两人之间,挡住于洋的视线。 而骆怀溪则是单手托着下颚,沉醉地注视着讲台上的白衣,浑然忘我,无视周围的一切。 终于挨过一节课的时间,顾翩然才刚说完下课的口令,于洋便立即起身,却被早有准备的栾予卿阻了一瞬。 等他仗着灵活的反应能力绕开栾予卿时,骆怀溪早就从另一侧走道离开了教室。 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见着于洋气急败坏的模样,栾予卿心中偷笑,表情却是一派端庄,仿佛那只是无心之失。 “笃笃笃。”才刚坐下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了。 从脚步声与敲门的力度,不难猜出是谁。 顾翩然略一勾唇,扬声道:“进来。” 果然,那探头探脑露出半个身子笑得一脸讨好的家伙不是骆怀溪是谁? 有心逗逗她,顾翩然装作忙着手中的事,并不去理她,只拿眼角的余光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小家伙倒也乖觉,驾轻就熟地掩门落座,可以放轻了手脚,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生怕打扰到似在忙碌的人。 本只打算利用下课的十分钟多与她多呆一会儿,就算只是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虽然刚才的一节课盯着她看了整整四十分钟,但却是隔着五六米的距离,甚至连她身上的香气都感受不到。 近在咫尺却无法触摸,让骆怀溪生出几分惆怅来。 索性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赖进她的办公室,也不借着班级事务的名头,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装作透明人,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默默的凝视。 就想看着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呼吸着她的气息,感受到她的温度,仿佛她们之间的距离也就此消弭。 少顷,顾翩然终是投降似的放下了手中的笔——面对这么毫不掩饰的目光,就算是石头也有感觉了,何况是自己这个大活人? 这小笨蛋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些呢? “什么事?”回视骆怀溪纯真而热切的眸光,顾翩然面色冷然,眼角眉梢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唔……没事……”见她直直看过来,骆怀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脸颊,低着头轻声道。 “刚才是怎么了?栾予卿和于洋闹矛盾了?”想起进教室前的一幕,顾翩然随口问道。隐隐觉得应该与她有关。 “哈?不知道哎……”卿卿跟班副?这两人平时倒没什么交集,硬要说的话,也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而已——不过刚才两人的样子的确很奇怪呢……剑拔弩张,好像差点打起来了? 摸着下巴,骆怀溪陷入了沉思,没有发觉顾翩然已经坐到她身边。 鼻尖嗅到熟悉的冷香,比方才浓郁得多。 骆怀溪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清凌凌含霜的眸子,通透如寒潭,纯粹如墨玉,倒映出自己傻傻的样子。 骆怀溪惊得愣住了,身子下意识地后仰,靠在了沙发柔软的背上。 随着她的后退,顾翩然也慢慢前倾,直到两人之间近得只隔着一层薄纸的间距,直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顾翩然浓密的羽睫轻眨,拂过自己的眼睑,——痒痒的,柔柔的,她却舍不得破坏那美好的触感,不肯用手去挠。 视线定格在那水漾丰润的红唇,每一道唇纹都像是一句魔咒,诱惑着她早已纷乱的神志,让她忍不住想要推开那一扇禁忌的大门。 思绪逐渐迷蒙,只能凭着情感的驱使,一点一点靠近。 自然地闭上了双眼,心跳声响如擂鼓,在她以为就要贴上那一片柔软时,却突然觉得一凉——倏忽睁开眼,一根青葱玉指轻轻抵住她的唇,将她抛到九霄云外的理智瞬间拉回,也让绯色的云霞瞬间布满她的脸颊。 “上课了。”那诱人的红唇开阖,吐出几个字后便拉开了距离。 眼睁睁地由着顾翩然坐直了身子,靠向沙发另一侧。 巨大的失落将她淹没,垮着小脸,一言不发地瞪着眼中盈满笑意的女人——此时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戏弄了! 嘴角恶劣地轻扬,顾翩然不慌不忙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满意地看到刚才还一脸忿忿不平的小家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沙发上弹起,连招呼也来不及打便拉开办公室的门向外跑去,一改以往轻手轻脚带上门的好习惯,微微使劲将门掼上,发出一声闷响,算是对某人恶作剧的小小的报复。 而被“报复”的某人却并不计较,好心情地回到办公桌后批改起作业来。 手中的笔流畅地划动,绝美的脸上带着一抹动人的笑意。 匆匆忙忙赶回教室,对着正在上课的老师讪讪地致歉,在她不悦地点头放行后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翻开课本,发现里面竟夹着一张纸条,忽然意识到任课老师的视线仍胶着在自己身上,来不及细看,骆怀溪将那纸条塞进口袋,正气凛然地看向黑板,专注认真得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见她识相,任课老师便不再管她,转开了视线。 松了一口气,白了一眼偷偷用手肘顶她,满脸幸灾乐祸的栾予卿。 转而想起方才顾翩然似真似假的调戏,不由暗暗唾弃自己定力不够,回回都让她得逞,偏还是甘之如饴,真是没药救了。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便过去。 目送着老师离开教室,骆怀溪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却听栾予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猜你一定去了顾老师的办公室,对不对?” “喀拉拉。”骆怀溪的颈骨发出一声脆响,她却顾不得那片刻的酸痛,恼怒地瞪着笑得不怀好意的栾予卿,在她还要开口之前伸出手作势要掐。 体育无能的少女这一次反应却是不慢,眼疾手快地躲开她的攻击,张狂地大笑着,人却远远跑开了。 “坏蛋卿卿,不要被我逮到!”对着她一溜烟儿消失的背影挥了挥小拳头,骆怀溪捂着有些烧的脸颊回到原位。 突然想起口袋里那张纸条,展开一看:四楼天台,有事相商。 只有八个字,却是没有署名。 骆怀溪蹙起了眉头:会是谁呢?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是恶作剧?不过这字迹倒是有点熟悉,清秀娟丽,应该是出自女生之手。 看了看时间,离上课还有一会儿,犹豫了一下,骆怀溪还是决定去四楼看看——认定相邀的对象是女生,她的警惕性便低了不少。 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了四楼的平台,这个时间倒是没有什么人来,骆怀溪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她疑惑地上前几步,还是没有见到人。 耸了耸肩,顺势扒着栏杆,向下望去,可以看见操场上有许多低年级的学生在奔跑、打闹,隐约间似乎还能看见教师办公室的后窗。 唔,那个位置,是不是顾老师的办公室呢? 正想仔细打量一番,却听得身后有奇怪的“嘶嘶”的响动,像是金属与水泥地板摩擦而产生的声音,骆怀溪立马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手中握着一截金属管的女生:“孙梦婕?”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来了,接好。 ☆、自食其果 女生的表情充满了敌意,手中的钢管也让骆怀溪十分不安,她试着向楼梯走了几步,却被对方堵住了去路:“是你写的纸条?找我有什么事么?” 孙梦婕,曾经的乙班成员,也是目前班级里和她最不对付的人——没有之一。 对于无缘无故的敌视,骆怀溪一贯采取漠视的态度,而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冲突,她不明白对方突然来这一茬是为了什么。 “你自己做过的事,还要我来提醒你么!”孙梦婕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好像苦苦压抑的愤怒就要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唯一的出路已经被对方锁住,想要离开就要通过对方的身边,骆怀溪定了定神,顺着她的话问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能说清楚点么?” “装什么傻!我问你,为什么勾引于洋?”女生冷笑了一下,握着钢管的手已然发白。 “我想你搞错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骆怀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明明都不怎么跟于洋说话,为什么她会用到“勾引”二字? 是脑补过度还是语文没学好?想要像栾予卿一样吐槽几句,瞄了一眼那跟泛着金属光泽的钢管,骆怀溪还是明智地将话咽了回去。 “误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借着打篮球接近他,又冒认情书是你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卑鄙的小人!”越说越激动,手中的钢管挥舞地“呼呼”作响,吓得骆怀溪忙不迭后退几步,免得被抽到。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明明是他自己凑上来的啊……”骆怀溪大感冤枉,忙解释起来,却没注意到女生泛青的面色,“既然情书是你写的,那你为什么不当面交给他?又关我什么事啦……喂,你别过来……” 却是那女生黑着脸,举着钢管,一步步向她逼近:“我警告你,不要肖想于洋,他是我的!” 直到腰际抵上了冷硬的栏杆,骆怀溪才发现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因为长期练球而拔高的身材却在此刻显出了弊端——栏杆的高度不足以形成防护,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翻下楼去。 “你想太多了……我才不喜欢他!”骆怀溪气急得大喊,却碍于她手中的武器不敢上前。 不料她这一句却激怒了孙梦婕,钢管直直敲在铁栏杆上,发出“嘭”地闷响,让她的头脑一震,好像灵魂都被狠狠地敲击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于洋配不上你吗?”感觉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被侮辱了,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女生又生出无穷的怒意,仿佛自己被轻视了一般。 翻了个白眼不去搭话,骆怀溪看准时机一把抓住钢管,手上使劲想要将它抢过来,却不防对方也十分警觉,在她骤然间发难后,手势却毫不放松。 两人即刻展开了钢管的争夺战。 拉扯间,骆怀溪竟然被推搡着向后倒去。 而一直施力的孙梦婕也刹不住车地向前栽倒,在骆怀溪条件反射地侧身避让时,猛地向外翻去。 “啊!” “小心!” 孙梦婕害怕得闭上了双眼,任由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淹没——四头平台离地少说也有二十米高,陡然坠落,即使侥幸保住了性命,也难逃残废的下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她有些绝望时,手腕却一紧,似是被人攥住了——如同沉入深渊前的世界突然照进了一丝光亮,她一下睁开眼——却是骆怀溪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手攀住了栏杆,一手拽住了自己的手腕。 “你……”孙梦婕神色复杂地望进那漆黑如夜的双眸,说不出话来,只是难以复加的悔意漫上了心头,教她红了眼眶。 “快抓住我的手!”骆怀溪却是没有时间去揣测她此时的心情,手上的重量超出她的预想,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腕。 强烈的痛楚让她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想要开口呼救却是没有了余力——若非紧咬着牙关,恐怕她已凭着惯性同孙梦婕一起摔下楼去。 攥着的手腕在一点一点下滑,白嫩的肌肤已经被掐得通红,双方却都无暇顾及。 骆怀溪几乎能听见从自己手腕处传来的清脆的声响——她明白,那是脱臼的声音。 剧痛之下她根本无法稳住自己,只是凭着毅力在坚持着。 后槽牙根处好像能尝到一丝铁锈的味道,死死握着栏杆的左手也磨破了皮,渗出鲜红的血丝来。 孙梦婕回过头看了一眼,平时觉得不起眼的四米平台在此刻却像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脚下空空的没有个着落,脑海里充斥着她半身浴血脑浆迸裂的悲惨画面。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她吓得哇哇大叫起来,眼眶里溢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骆怀溪的脸色有些苍白,淡粉的唇却咬出了一缕血色,见她这幅惊惧交加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刚才逼近自己时的嚣张气焰,心中好笑,正想安慰她自己不会放手,却因为气息一松,手又沉了一分,疼得她闷哼起来。 “喂!你、你小心啊!你不要放手啊!”孙梦婕紧张地大喊,骆怀溪却已腾不出空回答她了。 底下开始喧闹起来,有惊呼声,有脚步声,骆怀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既然被发现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救援吧。 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手已经麻木了,只凭着机械的动作拽紧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滑开手,甚至是与她一起掉下去。 在她就要支持不住时,只听“哐嘡”一声巨响,天台的门被强行破开,还没等骆怀溪回头去看,眼前一花,手臂上的重力一轻,她都没有看清孙梦婕是怎么得救的,对方就已被完好无损地提了上来。 只是那施救的人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随手便将她甩在了平台边的空地上。少女柔软的身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水泥地上,虽然不比从四楼跌下去,却也把她疼得够呛。 确认了孙梦婕并无大恙,骆怀溪才缓下心来,还来不及感觉手腕处尖锐的疼痛,就被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的一袭白衣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腰上环住自己的手臂像是丛林深处的藤蔓,勒紧缠绕让她快要窒息。她却生不出一丝挣脱的念头——这个温柔而馨香的怀抱是那么熟悉,带给她无以伦比的安全感。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怀抱的主人却在微微的颤抖。 即使身处险境都未曾慌乱的骆怀溪却失了方寸,焦急万分却是不知该如何安抚,只能伸出双手,同样紧紧地圈住对方的纤腰,让她感受自己的存在。 良久,那个怀抱的主人才平静下来,在骆怀溪仍旧沉迷于温香软玉中时,将她扯离自己的怀中,欺霜赛雪的容颜阴云密布,深邃的眸光敛起了万般情绪,只化作一个冷冽到极致的眼神,在她呆立的时候转身离开。 “顾……老师……”眼泪毫无预兆地划过脸颊,心脏像是被攫住般有一种窒息的痛楚,骆怀溪跌跌撞撞地追着她的背影跑去。 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人群见到的就只有偌大的天台上独自趴伏在地上,低低呻、吟的孙梦婕。 “砰——”办公室的门在骆怀溪面前被狠狠地掼上,让她忐忑不安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直直沉到了谷底——显而易见的,顾老师生气了,前缀是非常。 “笃笃、笃笃笃。”尝试着敲了几次门,却仿佛泥牛入海般没有音讯,才刚止住的泪又开始在眼眶聚集。 骆怀溪转身靠坐在门口,双手环着膝盖,埋着头默默抽泣,手腕的疼在此刻也发作起来,眼泪流得更凶了,消瘦的肩膀一耸一耸,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分外惹人怜惜。 在另一边,顾翩然背倚着那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的门板,眼中似有风暴凝聚——恐惧如附骨之蛆盘踞在心头难以摆脱,直到现在她仍在后怕:若是自己没有在那时往窗外随意一瞥;若是自己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若是自己没有察觉到异样赶向四楼……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她犹有心悸,随即又升腾起难以抑制的怒意——如果小家伙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不,这可怕的念头才刚出现就被她压了下去——她再也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了。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着的低泣,听得顾翩然心头一软,终是忍不住打开了门,只是声音仍是冷冷地:“进来。” 正哀哀地流泪的骆怀溪只觉背后一轻,那没有一丝温度的女声在她听来却胜似天籁。 生怕对方反悔般“蹭“地跳了起来,顺势阖上门,乐颠颠地跟着她走进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衬着还未干涸的泪痕,着实有些滑稽。 顾翩然忍不住轻笑一声,虽然立即绷紧了脸,却再难维持前一刻的冷漠。 骆怀溪趁机抱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怀里,瓮声瓮气地撒娇:“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嘛……” “哼。”顾翩然面色仍是不好看,手却揽上了骆怀溪的腰背,将她圈进自己怀里。 纵然是滔天的怒火,只要她娇声糯语地服个软,自己便再也狠不下心去责怪了。 从橱里翻出药箱,取了药膏,捉住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腕,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咔嚓”推回了原位,并未让她感觉到痛楚。 挑了一点药膏轻柔地抹匀,见她眯着眼睛笑得乖巧,冷声问道:“怎么伤的,嗯?” 骆怀溪不敢隐瞒,立刻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就连细节和心理也详细描述没有遗漏。 顾翩然揉着她手腕的手一顿,挑眉问道:“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唔……错在、错在……”却是吞吞吐吐地答不上来。 “哼。”手上一使劲儿,骆怀溪倒抽了一口冷气,眼里浮上了泪花子,“疼……” “活该。”顾翩然面无表情,却还是放轻了动作,“不经思考就随意赴约,这是第一错;君子不立于危墙,不加防护就靠近栏杆,这是第二错;遇到危险没有在第一时间呼救,这是第三错……” 顾翩然还要再训,却在见到骆怀溪汹涌的泪水后收了声,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避开了她的手腕,并不嫌弃那涕泗横流的邋遢样儿,将她的小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冰雪初融的声线温柔得让人想落泪:“幸好你没事……” 骆怀溪只想溺死在这一刻的温柔里。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小溪再大一点,那么按倒在床上“哔——”就顺理成章了!可是,为毛她还是未成年!什么都做不了啊啊啊!我比顾老师还想抽我自己= =咬小手绢泣…… ☆、番外之教师日志(壹) 头很晕。 我不知道这是否与强行运用两大奇宝逼毒有关,但很显然,这与我当初预期的任何可能都不同。 好一会儿,那股令人恶心的眩晕感才渐渐消退。 我试着睁开了眼。 我很确定自己完成了这个动作,但等待我的还是一片漆黑。 或许是解毒的后遗症也说不定,至少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活着就能见到她,不是么? 我这么安慰自己,好让自己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至于太过沮丧——即使希望再渺茫,也不放弃,因为我答应过她,不会丢下她。 我试着动了动手脚,难以想象的滞涩感,此时我才注意到我整个人是呈蜷缩状的,而周围也像有厚重而柔软的壁垒重重包裹着一样——如果我没有记错,按照宋以澜的审美,该是用一座黄金翠玉甚至是天然罕见的水晶为我打造一座栖息之所才对。 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全身像是被禁锢住似的动弹不得,看不见,甚至听不见,想要发声,却开不了口,好像是置身于一场难以醒来的梦魇。 这症状,并不属于我所熟知的任何一种毒药。 难道是解毒的后遗症么? 纵使已经足够坚强,仍旧有一丝迷茫。 如果我成了一个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的废人,即使延长了生命,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回到她的身边? 很久之后,又或许只是短短一瞬,反正对我这个置身绝对黑暗完全无法计算时间的人来说,两者没有丝毫差别,突如其来的挤压感伴随着窒息感让我有一刹那以为自己会就此魂归故里,却也只是在那一霎那过后,胸口的闷感消失了。 然而耳边喧闹的杂声让我狠狠地皱起了眉头,虽然还是目不能视,但至少我能听出我起码被五个以上的人包围。 是敌是友? 突然,我感觉自己被人拎着脚倒提了起来,头重脚轻的感觉让我不适,然而更为强烈的是愤怒与屈辱——身为大丰王朝的长公主殿下,圣水宫的宫主,居然被人抓住了脚倒提了起来,这是何等的耻辱! 大胆狂徒,本宫要诛你九族! 我想这么喊,然而出口的却是“哇呜哇呜”的啼哭声——对此,我当然不陌生,因为城儿刚出生的时候就是如此——在被接生的嬷嬷一巴掌拍在臀上后。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之后,我大致明白了一件事,饶是我自诩沉稳淡定也不由得大惊之色——实在是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叫我仍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仅仅是南柯一梦。 是的,在一个月以后我能看到些许模糊的事物,却被自己所见震得无法回神。 从未见过的人,从未见过的房子,从未见过的器具,所有的前缀,都是“从未见过”。 在此期间,总有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女子将我抱到一个雍容而满脸慈爱的妇人身边,那妇人含笑解开衣衫,哺乳——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成了一个婴儿,而此时此刻,被哺乳的对象,正是我。 开始,我非常地抗拒。从小到大,除了母妃,还没有哪个女人让我那么亲近过,哦对了,还有溪儿。 但那不一样,不是么? 总之,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做出这种失礼的动作。 不过,我实在太低估一个人的本能了,或是说我实在太高估一个婴孩的自制力了,当饥饿来袭,当母乳的香气一直在鼻尖萦绕,纵使自律如我也不由得弃甲投降。 甘甜,温热,又伴着淡淡的腥,我在有着成年的意识后又一次尝试了母乳的味道,似乎,也并不赖? 当我喝了十二个月的母乳之后,终于结束了这尴尬却温馨的进食,改成了小米粥。 而我也从一无所知的茫然到慢慢了解自身以及这个世界。 是的,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有大丰王朝,没有公主殿下……没有溪儿。 但这也有可能是溪儿的故乡,因为这里真的有她所说的“会动的方形盒子“、”会发声的砖头“、”会自己发光的灯”。 我听说人死之后会喝下一碗孟婆汤,从此便开始新人生。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变成了一个崭新的生命,却还带着原本的记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我甚至没有生存下去的勇气——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几年,我逐渐接受了新的身份,却总也无法融入到其中。 在潜意识里,我仍是过去的顾翩然——大丰王朝的公主殿下,骆怀溪的师父,和爱人。 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失去了曾经的一切,包括我的至爱。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犯下的罪恶的惩罚。 我接受了这一世父亲的安排——虽然带着记忆,但毕竟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体,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姑且算作转世吧——在十五岁的时候离开了所在的城市,去了国外读书。 这里跟我前世生活的地方有太大的差距,人们没有森严的等级,却脱不了阶级的划分,人们不会隐藏自己的欲、望,却会在肆意的宣泄中堕落。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认识了很多金发碧眼的同学,也经常跟着她们出入喧嚣的夜店,整夜的酗酒,甚至差一点染上了毒、瘾——虽然最后克制住了自己,不至于像那些同学一样迷失了自我,但绝对与理想中的好孩子沾不上边。 没有了父亲母亲的束缚,我彻底褪下了乖顺的伪装。 我不需要再演绎一个听话地木偶,脑子里好像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叫嚣,怂恿着我尝试一切未知的事物。 我知道我在挥霍生命,却阻止不了放、纵的念头。我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机械而麻木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光鲜亮丽的皮囊掩盖不了千疮百孔的灵魂。 到了二十岁,勉强拿到了学位和证书,被父亲母亲迫不及待地召回了国,准备继承庞大的家业。 我虽不愿,却也不忍拂了二老的面子,反正对我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便也乖乖地回了国。 坐车回家的途中,随意地打量着窗外,多年过去,这里的变化已经大得让我认不出来。 突然,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我眼前一晃而过,我立刻让司机停车,不顾这是马路中间,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自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开始修炼前世的武功,这里的空气极差,我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也才不过曾经的三成内力——然而对于这个几乎不存在内力内功的世界而言,却已是绝无仅有的武林宗师了。 没用多久我就发现了那个小家伙。 在她身边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温柔地牵着她的手,样子十分亲昵。 我并不敢上前,生怕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只是悄悄地缀在她们身后。 在她们拐过街角的时候,我终于能够看清她的样子——清隽而秀气,虽然比记忆中稚嫩许多,却分明是那个熟悉到闭上眼都能画出来的孩子。 我听到那个女人轻声唤她:“宝贝,怀溪。” 我知道我此刻一定是微笑着的,但是眼眶中透明的液体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决堤而下。 加上前世,我生平第一次如此不顾形象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如此多的陌生人的注视下,任由泪水肆意淌下,布满了双颊。 也许这样会被人当做疯子,但我却顾不得这许多。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找到她了! 回到家以后,我动用一切力量去寻找她的资料,然而真的当信息都摆在我的面前时,我却不敢与她相认。 我不知道她是否记得我,甚至我不确定即使她知道了我的存在,还会不会接受我。 渴望与胆怯交织,我深深的陷入举棋不定的折磨之中。 我常常会偷偷地来到她家的楼下,默默地注视着那一隅灯光。 我欣喜与她同在一片天空下,呼吸着一样的空气,却又痛苦这近在咫尺而远在天边的距离。 我像是一个跟踪狂,总是跟在她的身后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违抗了父亲母亲的意愿,不顾全家上下激烈的反对,放弃了本来的专业,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所师范大学,花了半年的时间拿到学位,开始了教师的生涯。 我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见证她的成长,哪怕她的记忆中没有了我,那么她接下来的人生也必会有我的参与。 那一天,说来也是凑巧,我在她放学的地方等着她,只是想看着她安全到家,却不料她差点发生了车祸。 情急之下,我顾不得马路上的行人以及路口的探头,运起轻功纵身飞跃,终于堪堪将她捞了回来。 我紧紧地抱着她,却在她清澈懵懂的眼神中恢复了理智。 她的目光依旧单纯无害,却不再缱绻,不再深情。那里面的陌生让我心痛欲死,但是在这一刻我又清楚地告诉我自己,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 是的,在那个瞬间,我下了决定,无论什么方式,哪怕是折了她的双翼,我也要将她牢牢地拴在我的身边。 不管这一世她有没有记忆,她都是我爱的那个孩子,是我认定的伴侣。 我会守着她,等着她慢慢长大,等着她重新爱上我的那一天。 她终究会属于我,她也必定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很多在正文的谜团和不清楚的额事,会在顾老师的番外中解释,她的渣属性快要出来了…… (本来应该是每一卷卷尾出现的,但是作者的原因= =,所以,不定期出现,但不会太多) ☆、高考志愿 第二日,孙梦婕没有来上学。 骆怀溪瞥了一眼她空荡荡的座位,抚着已经好利索的手腕,继续将心思转到课堂上。 第三日,听说她的父亲为她办理了转学手续。 骆怀溪在顾翩然办公室门前徘徊了一会儿,终是收回了脚步,转身离去。 办公室内,顾翩然深邃的眼神直视着门口,像是透过紧闭的门看到了背后。 清冷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漠然中更多了一分不耐:“其他的我不管,但是我不希望再在本市见到她,包括她的家人。还有,不必告诉我哥,就这样。” “是,三小姐。”电话那头传来幽冷的男声,光是听着就让人禁不住打寒颤。 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顾翩然的眼中犹带着几丝阴鸷:伤了她,就要付出代价。 骆怀溪有些疑惑:按理说那天她和孙梦婕的事情应该早就上报给学校,但她等了几天却一直没有人来找她谈话。 这件事就像是被人刻意给压了下来,就连学生中也很少谈及,没多久那些议论声就偃旗息鼓了,这让她有种不安。 虽然最后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她也在众人赶来之前追着顾翩然离开了现场,但她并不认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它就此沉寂,却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 想要去问问顾翩然,可一想起那天她震怒的样子,又生怕触了她的逆鳞,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孙梦婕此人,骆怀溪却不怎么在乎。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那种舍己为人的崇高精神——那时会出手救她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若是有时间给她思量,她不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况且,对于想要对自己不利的人,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善良了,她自问做不出以德报怨的壮举,也对那孙梦婕没什么好感,甚至有些讨厌,不用再见也省却了彼此一番尴尬。 孙梦婕此人连同那鲜为人知的事件就这样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即使是一些与她相熟的同学也不再想起她,倒是事后知道了真相的于洋或多或少会唏嘘一番,却也没有太在意——在他的印象里,孙梦婕仅仅是一个不多话不显眼甚至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同学罢了,又怎么值得他投入过多的关注呢? 随着时光的流逝,包括于洋和骆怀溪在内的所有学生都已经无暇再去关注其他——距离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步入高三之后,骆怀溪去顾翩然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频繁,却不再是单纯的练琴,更多的是为了辅导课业——若是让其他同学知道顾翩然竟然单独给她开小灶,也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呢! 而且顾翩然的补习也不只拘泥于语文一科上,其他三门也是齐头并进,骆怀溪在惊讶于她的博学之余也暗自下定决心:自己要好好努力,不能给顾老师丢脸!以后,要成为比她更厉害的人!否则…… 再往下想,却是红了脸颊。她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却控制不住脸色愈发红润起来。 顾翩然轻哼一声,也不去揭穿开小差的家伙,只是布置的作业又加了几道。 某日午休,顾翩然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啜了一口香茶,瞥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缩在沙发一角闷闷不乐的小家伙,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口上却只是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抱着靠枕小嘴嘟得都能挂油瓶的少女却勉自答道:“没事……”然而下颚又往靠垫中陷了几分,遮住了半张小脸,行动上却是写满了失落。 刚刚知道了一周前的二模成绩,骆怀溪觉得被深深打击到了——才堪堪高过一本线,距离自己理想的学府差了许多,这让一向颇有自信的她着实难以接受。 “模拟而已。”顾翩然的声音不冷不热的,说是安慰,却让人感觉不到诚意。 果然,骆怀溪更沮丧了,整张小脸几乎都埋进了柔软的垫子里,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摇了摇头,递过一张表格,示意她看看。 “咦?”骆怀溪没精打采地接过那张表格草草地扫了一眼,却立刻瞪大了眼,再次认认真真阅读起来,却是越看越心惊,不由失态地惊呼,“高考志愿表?” 这张志愿表只填了一行,Y大,A市最好的一所学府,因为地域原因,本市学生考取会有加分,算是不小的福利。而且这座学府声誉良好,是很多学生的目标,就连骆怀溪也曾考虑过,却碍于是其他城市而放弃了。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的——让她不得不大惊小怪的是:在这张志愿表的签名栏里,赫然是“骆怀溪”三个字。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填过表签过名? 难道是梦游的时候? 疑惑地看向好整以暇地品着香茗的顾翩然,等待她的解释。 后者却像是没有看到她疑问的眼神,自顾自推介到:“这学校不错,按照你的成绩,一定能进……” 骆怀溪却是没等她说完就急急地开口驳道:“我不要!” 被打断的人微微蹙了眉,神色间却没有丝毫不悦,只是随口问道:“为什么?” “反正我不要!唔……我就要在这里读大学,哪儿也不去!”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骆怀溪干脆用抱枕遮过脸,有些耍赖地说道。 “要留在本市么?理由。”将她作遮掩的抱枕拿开,拉住她的手微一使力,轻而易举便将人扯进怀里,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一手捏住了她白嫩如玉的耳垂,顾翩然狭长的凤眸半眯,有光芒一闪而过。 “因为……因为不舍得妈妈!”骆怀溪挺了挺已略显雏形的小丘,想要让自己理直气壮些,眼神却游弋着不敢与她对视。 “哦?还有呢?”心中暗笑着,面上依旧冷淡,顾翩然挑着她下巴的手指轻轻勾了几下,像是在替小猫咪挠痒似的。 而被如此对待的小家伙则黏黏腻腻地呜咽了一声,不像抱怨,倒像是撒娇。 “唔……还有,还有卿卿……她要考H大,我不想离她太远!”栾予卿早就告诉她准备考取本市最好的师范大学H大,将来当一名教师。 虽然她觉得以卿卿的成绩完全能够考上更好的大学,但她却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那是她自己的人生,自己选择的道路。 “就这些,嗯?”顾翩然漂亮的眼睛眯得更细长,让她端秀的容颜多了几分妩媚,与妖孽一般的顾涟漪颇为相似,不愧是嫡亲的姐妹。 骆怀溪看得有些愣,却还是不肯松口,咬了咬唇答道:“就、就这些……”声音却渐渐消弭在对方愈显深邃的眸光之中。 顾翩然宛若凉玉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拈着她小巧的耳垂,仔细而缓慢地沿着经络穴道的位置一点一点推拿起来,不着痕迹地用上了一分内力,顿时让骆怀溪软了半边身子,眼神也柔软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齿如编贝印在薄樱色的唇上,却远没有那轻哼来得惑人,“嗯……” 顾翩然施力的指尖一顿,另一只手虚虚揽着她的后腰,想要收回来,却又不愿意动作,只是出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原来,老师在你心中,没有一点位置么……”那声音说不出的低柔,几分暗哑,几分惆怅,像是一缕飘渺了千年的叹息,轻轻地萦在她耳边,却又沉沉地砸在她心头,让她骤然从那难以自持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转而又立即投入到一种晦涩难明的抑郁心绪之中。 见不得这般落寞的神色出现在那人的脸上,骆怀溪反手抓住了她游曳在耳朵上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侧,笼了薄雾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不闪不躲:“不是这样的!顾老师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重要到不愿意看到你皱一下眉头,不忍心少见你一刻,不能够远离你一寸……我不想去A市,不想去别的城市,不想离开……你。 可是,这些却不能告诉你。 想到这儿,骆怀溪明亮的眸子突然黯淡下来,弥漫着一层不符合年纪的忧伤来。 顾翩然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却并不确定小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能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哄道:“我知道了……溪对我也很重要。” 重要到哪怕舍了整个世界也不愿失去你。 可是,这些你却不知道。 因着她亲昵的称呼一震,骆怀溪害羞地将脸埋进她的肩膀,心里有些甜蜜,却又有些伤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底蛰伏着,呼之欲出。她却迟疑着,甚至带着点儿恐惧,不知道自己将带来什么,又将面临什么。 少女纯洁无垢的心彷徨着,像是一尾找不到依靠的浮萍,在陌生的海域飘飘荡荡。 她知道顾翩然避而不谈意味着坚持决定,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反抗她的安排。 A市Y大,是非去不可的了。 她将脸埋的更深,越过顾翩然的颈窝,贴着那精致的锁骨,软软的吐吸打在那坚硬的细骨上,惹得锁骨的主人眸色加深,却也只是顺着她的长发,紧了紧环住她腰肢的手臂,没有其他动作。 两人保持着有些暧昧的拥抱姿势,却默契地不说话,各自享受着这静谧而温馨的时光。 简博雅在骆怀溪的高考志愿表上签了字,却没有多问,只是柔柔地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宝贝,只要是你的选择,妈妈无条件支持你。” 骆怀溪感动地抱住简博雅,心中却泪流满面:这不是我的选择…… 而某栋戒备森严的别墅中,通过特殊渠道获悉骆怀溪高考志愿的于洋微微一笑,毫不迟疑地在第一栏填下了Y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有小突破,笑~~ 本来这章在学校里写完了想回家发的,但是作者脑抽地忘记把本本带回家了……Orz 所以你们现在看到的这章是重新码的,可能会有点粗糙,但作者已经尽力了,内牛…… 为了弥补下面发一小段诗歌,当初是想放在上一章顾老师的番外里做引子的,结果我忘了~~嘛嘛,估计放正文也没人看,所以放在这里丢人现眼好了o()︿︶)o 如果早就知道结局,是否仍要相遇? 如果注定是场悲剧,是否选择放弃? 不,绝不。 年龄、地位、性别? 连时空都可以跨越, 连生死都可以抛却, 还有什么能够阻挡我, 追寻你的脚步? 还有什么能够阻挡我, 触摸你的温度? 不,都不。 哪怕是飞蛾扑火,哪怕是万劫不复, 我都要找到你, 将你锁在怀里, 在每个清晨, 用一个轻柔的吻将你唤醒, 在每个夜晚, 用一个温暖的笑哄你入睡,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不曾改变。 ——失眠七夜 ☆、离别在即 “笃、笃笃。”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略显迟疑。 “进来吧。”早就从足音辨出对方,顾翩然放下了手中的笔,单手支颚,一本正经地望着得到允许后磨磨蹭蹭挪到她办公桌前,拽着衣角欲言又止的骆怀溪,“什么事?” “唔……也没什么大事啦……”骆怀溪在她的注视下微微红了脸,习惯性地搔了搔脸颊,眼神飘忽,犹犹豫豫地问:“就是……嗯,老师……明、明天晚上有空么?”才说完便抿着唇,眼睛忽闪忽闪的,满含期待地看着故作沉吟的顾翩然,像极了冲着主人讨要零嘴的小狗狗。 明天是周六,倒是没什么事情,不过嘛……顾翩然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唇,并不回答,只是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示意她接着说。 骆怀溪双手放在背后扭扭捏捏地搅了一会儿才小小声地说道:“就是……考试结束了,同学们想庆祝一下,办一个饯别会……然后,想请老师一起参加……嗯,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时间?” 从来没有见顾翩然与别的学生走得近,更别说一起搞活动了,骆怀溪身为班长,在一干同学的威逼诱哄之下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来邀请,却并没有多少把握。 私心里,她不愿意顾翩然与其他同学过多接触,却又舍不得放弃一丝一毫与她相处的时光。一想到自己将去A市读大学,可能只有寒暑假才有机会见她,骆怀溪觉得心中就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 顾翩然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她心中忐忑,觉得希望着实渺茫。 “有多少人?”打量着骆怀溪绯色的双颊,顾翩然敛住了眼中的笑意。 “全班都会去!老师,你去咩?”骆怀溪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意动,顿时高兴起来,漂亮的眸子眯成弯弯的月牙儿,纯色的瞳仁像是两丸黑水银,笑意盎然犹如三月的桃花。 爱极了骆怀溪心花怒放的小模样,顾翩然生不出一丝拒绝的念头,轻轻颔首:“嗯。” “耶!老师你最好了!”骆怀溪乐得忘形,也不顾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张桌子,俯身搂了她的脖子撒娇似的轻蹭几下,在她反应过来有所动作前又迅速地收回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 摇摇头,失笑地望着她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顾翩然拿起一边的文件继续整理着——在那文件的首页赫然写着“辞职信”三字。 距离高考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于骆怀溪等人来说,这场战役的开始与结束都显得波澜不惊,在她们一晃神中便过去了。 再回首那段辛酸的日子,恍如隔世。 虽然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但是自己的分数和阶位都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分数高的当然喜不自胜,分数不理想的也已经伤心够了一段时日,缓了过来。所以当于洋提出要找个地方聚餐搞活动时立刻得到了全部人的响应与附和。 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想趁此机会与仰慕已久的顾老师近距离接触一番,毕竟,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这也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若不好好抓住,绝对会遗憾终身的。 而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无所不能”的班长来完成了! 众人或多或少也能感觉得到顾翩然对于这个班长的偏爱,只有她能够不惧顾翩然的气场,常驻那个几乎被列为禁地的办公室而不被赶出来。 果然,在骆怀溪带来了顾翩然的肯定答复后,全班都欢呼雀跃,甚至有人跳上了桌子。一群解脱了重负迈过了高山的少男少女们放肆地叫嚷着,抒发内心的喜悦。 听到动静的老师们也很大度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胡闹。 就连一向安安静静不爱喧闹的骆怀溪也无视了栾予卿的白眼,没形象地跟着叫了几声。 而在一侧一直关注着她的于洋摸了摸口袋中的小盒子,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来。 周六晚上,一家自助餐厅的大包厢内,少男少女们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精心的打扮后,怀着不舍与伤感齐聚一堂。 有熟识要好的三五扎堆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着,有吃货属性大开本着不吃回本就是亏了闷头苦吃的,也有坐在某个角落里不声不响闭目养神的,热闹却不吵闹,自有一番温馨流淌其间。 此时,一向以低调沉稳著称的学习委员明慧突然扬声招呼服务员:“来十扎生啤!” 正喝着果汁的骆怀溪冷不丁呛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豪气干云的明慧,转头去问同样喝着果汁却没事儿人一样的栾予卿:“卿卿,我没听错吧?阿慧她……要喝酒?” 虽然他们当中已经有大部分人领了身份证,但喝酒什么的,是不是有点过呢? 栾予卿却是露出了一抹与她的相貌全然不符的邪笑,满脸跃跃欲试:“不是她,是我们。” “哎?可是、可是,我不会喝酒……”骆怀溪呐呐道。 况且,顾老师也不会同意的吧? 瞥了一眼特意留出来的座位,空荡荡的无人问津,显示着它的主人迟到了的事实,骆怀溪抿了抿唇,压下了心底的失落。 明慧的提议得到了一致的呼应,压抑惯了的少男少女们在此刻全都褪下了平日里的伪装,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 服务生冲着默不作声的于洋看去,在他轻轻点头示意后才送上了十扎新鲜的生啤。 在场的人都是一群才刚满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一生中最青春灿烂的年纪,也是叛逆好奇爱尝试一切未知事物的年纪。平日里有着父母的管束,师长的教导,几乎没有机会沾染这使人神志不清的酒精。 可是今天,他们已经渡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被即将离别的愁绪所驱使,忍不住想试试那被大人们传得天花乱坠的解忧水到底是什么滋味。 金黄透明的液体倒满了杯子,白色的泡沫溢了出来,让他们在好奇之余也膨胀起了一腔豪情。 “干杯!”不约而同地举杯相碰,一饮而尽,就连骆怀溪也在栾予卿的半哄半骗下喝了大半杯,白皙的小脸浮上了绯红,像是抹了一层薄脂,眸子里盈了水气,空灵而娇憨。 这第一杯酒就像是打开禁忌大门的钥匙,第二杯、第三杯也接踵而至。 那些曾经有过摩擦龃龉的趁着酒劲一释前嫌,勾肩搭背喝得欢畅,似是从未有过不愉快;那些曾经有过朦胧好感的也在这时放开了胆子,开诚布公一诉衷肠,为了了却最后的遗憾。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一些好事又自信酒量不错的家伙开始端着酒杯到处敬酒。 作为一向以成绩和言语不遗余力打击其他同学的“人、民公、敌”,栾予卿首当其冲成了被灌酒的对象。拗不过他们再三殷切的劝酒,她勉为其难喝了一杯。所谓有一就有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栾予卿喝了一杯又一杯,自己都数不清喝了多少。 饶是酒量再好,也不由得头晕眼花起来。揉了揉额角,看准时机挤出一条道来,借着上厕所的由头溜之大吉,暂避风头。 坐在她身侧的骆怀溪歪着脑袋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笑了,轻晃着手中半满的酒杯,看一眼手表,再看一眼仍旧空空的座位,心里一涩,一仰脖喝干了杯中物。 脸色嫣红,眸子更是水波潋滟。 恍惚间,似有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前,遮住了灯光。 她眯了眯眼,却看不分明。 那人似乎对着她絮絮地说了些什么,随后身边的同学便沸腾起来,有尖叫的,有拍桌子的,热情得简直要掀翻整个包厢。 骆怀溪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耳边嘈杂不清,全部化作苍蝇似的嗡嗡声,扰得她头痛欲裂,眼前忽明忽暗的灯影以及愈来愈近的人影晃得她一阵晕眩。而最令她难受的却是那逐渐逼近的陌生气息,有一种令人厌恶的侵略感。 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骆怀溪只能撇过头去,避开那靠近的人。 手上被塞进了一个小盒子,她还来不及去看,却听一个淡漠的女声不带温度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这清冷如泉的女声悦耳动人,却让她无端升起一股寒意,竟能从这平静的声线中听出一丝愠怒。 晃了晃脑袋,勉力睁开眼,映入一袭无瑕的白衣,骆怀溪嘴边漾开了一抹开心的笑意:“顾……” “老师”二字还未出口便被熟悉的冷香包围,柔软而温凉的掌心贴上了她发烫的脸颊,声音有些沉:“谁准你喝酒的,嗯?”寒霜的眼环扫一圈,那些接触到她视线的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讪讪地低下头去,迷蒙半醉的人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一半。 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少年不甘地握紧了拳头,却在与她的对峙中败下阵来,颓丧地退出人群。 方才还在起哄的同学们面面相觑,都没了声音。 一时间,气氛跌到了谷底。 埋在她怀中晕晕沉沉的小家伙似有所觉,借了酒意,撒娇似地蹭蹭,嗲声嗲气地说道:“难得喝一次,以后再聚就不容易了……老师你就通融一下嘛……好不好?” 软糯的声音,晶亮的眼神,对于顾翩然总是屡试不爽的。 冷哼一声,眼神却软和下来,对着拘谨地手足无措的学生们曼声道:“下不为例。” 她的变相妥协让学生们欢呼一声,继续嬉闹起来,有胆子大的甚至端了杯子上前同她敬酒。 望着少男少女们希冀的眼神,顾翩然叹了口气,举起酒杯喝净,脸色不见什么变化,唇角却少见得牵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来。 孩子们倒也识相,围在她周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却不再敬酒。 顾翩然一手揽着骆怀溪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一边颇有耐心地听着他们说话,间或回一两句,竟是比以往温和许多,让她的学生们分外欢喜。 注意到怀里的小家伙微微蹙了眉头,似乎有些不适,顾翩然半抱着她起身,对着意犹未尽的学生们淡淡嘱咐道:“老师先送班长回家,你们也不要闹得太晚,免得家长担心。” 随即带着骆怀溪向门口走去,在瞥到角落里沉默地灌酒的少年时,眼里闪过一道冷芒,唇角勾起一个的不屑弧度,转瞬即逝。 而看向怀里已经迷迷糊糊的小家伙时,又化成了一抹无奈的浅笑,那冰雪似的眸子里满是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嘛嘛,喝醉的小白兔遇上腹黑的大灰狼,会有什么发展我也说不准╮(╯▽╰)╭ ☆、当时年少 出了餐厅,顾翩然搂着她向停车的地方走去,却被一个女声叫住了:“翩然。” 她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却是许久不见的熟人,微笑着回道:“又薇。” “你怎么在这儿?咦……小家伙怎么了?”走近了才看清艾又薇身边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肤白皮嫩,却显得油头粉面,没什么男子气概。 而他的眼神就好像牛皮糖一样黏在顾翩然的身上,直白火热,毫无顾忌,令人生厌。 顾翩然却神色不动,完全无视他,只揽紧了身子发软的骆怀溪,淡淡地回道:“班级聚会,喝醉了。”见艾又薇皱眉,又好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都玩疯了,你如果有空就去看看吧,我先带她回去了。” 微颔首打过招呼,顾翩然便带着骆怀溪驾车扬长而去。 留下艾又薇满脸纠结,望着餐厅的招牌进退两难。 “薇薇,那是谁?”男人犹自望着远去的车影,一脸痴迷。 艾又薇翻了个白眼,顿觉索然无味,也不去理他,提步向餐厅走去,正对上从厕所里出来的栾予卿。 四目相对,却是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笑三分无奈,七分嘲讽,竟是如出一辙。 顾翩然将车子倒好,拉了手刹,借着车厢里微弱的灯光,掏出手机给简博雅发了个消息,随即侧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睡得香甜的骆怀溪——已经留长的头发被撇到一侧,露出一截光洁细腻的颈子,在月光下发出珍珠般莹润的光泽;粉颊被酒意熏得酡红,薄唇微微开阖,唇纹极淡,唇色如蜜,像是可口的果冻;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分外勾人。 顾翩然只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了目光——明明喝酒的是她,为何自己却觉得醉意醺然,口干舌燥? 伸出一跟手指戳了戳她白嫩的脸蛋,轻声唤道:“醒醒,小醉猫。” 被戳的某人却没有一点反应,弹性十足的脸蛋随着她指尖的力道陷了进去,软得好像能掐出水来。 顾翩然玩心大起,又伸指戳了戳她的脸颊,见她仍是睡得香甜,竟变本加厉用两指夹住她的颊肉向外扯去,却由于那肌肤过于滑嫩而疏忽脱开手来。 绯色的小脸在她手指的蹂、躏下变得更加红了,那小脸的主人却只是咂巴了几下嘴,不满地皱皱小鼻头,别过头接着睡。 顾翩然的心登时软成一片,改指为掌爱怜地抚摸了几下她脸蛋,起身来到另一侧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稳稳地向着公寓走去。 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乖顺地将头蹭在她肩窝,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呜咽几声,又没了声响。 顾翩然勾了嘴角,一路将她抱回了房里,在客卧前停了下来,思考了几秒,继续走进她的主卧,这才将已经睡得不自觉打鼾的骆怀溪轻轻放在床上。 探了探她的额头,仍是有些烫手。 从浴室里拧了一条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划过脖子一路往下,顺手解开了她的衣服。暗自感叹了一番:看来打篮球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运动…… 擦着擦着,毛巾的走向就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些私、密之处接近,在她意识到的时候,毛巾已经覆在了大腿内侧,并且有越来越往上攀升的趋势。 若无其事地继续着,顾翩然将心中那一丁点儿微不可察的罪恶感如数粉碎,抛诸脑后。 尽量将视线定格在安全的位置,终于有惊无险地替她擦了一遍身子,甚至连那粉嫩的花谷也未曾忽略。 虽然已在心中默念了不下百遍清心咒,但在毛巾触到那一处,骆怀溪无意识地轻吟时,仍不可避免地顿了一下,几乎难以自持。 好在意志力足够坚定,几下深呼吸之后,她终于能够心无旁骛地完成了擦身的大业。 片刻不停地为她穿上印有小白兔头像的棉质睡裙,又喂她喝了些蜂蜜水,这才替她盖上薄毯。 忙过这许多,顾翩然微松了一口气,额头竟然沁出了一丝薄汗。 定定望了骆怀溪一会,确定她已经睡得安稳,顾翩然取了衣物,进到浴室洗澡。 褪了带汗的衣衫,落地镜前显露出一副完美无瑕的酉同体——秋水为骨,冷月为魂,肩如削成,腰若尺素,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美好得不似凡间。 顾翩然凝视着镜中一、丝不挂的自己,思绪却飘回到刚才在餐厅里看到的那一幕—— 少年穿着整洁的白色的衬衫,水洗修身的牛仔裤,斯文的脸上挂着温雅的笑,灯光下琥珀色的眼里似乎含着碎金,让普通少女招架不住的深邃眼眸直视着半醉的骆怀溪,正准备表明心迹。 而骆怀溪靠坐着椅背,美目半阖,并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他。 虽然知道她许是喝醉了不甚清醒,顾翩然还是觉得一阵恼怒,仿佛珍爱的宝贝被人觊觎了一般,费了全部的控制力才遏制住自己掐断他脖子的暴虐念头。 下午出门前,车子突然有些故障,她便找人来修,所以耽搁了一会。 等开到路上,已经是下班高峰,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堵了一个多小时,才堪堪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只是甫一进门就看到了于洋向着骆怀溪不断靠近,似乎要亲下去的样子,气得她差点失控。 无论怎么劝说自己,她还是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晚来了一会,小家伙该怎么办? 将水温调低,任由花洒落下的凉水打湿她的全身,熄灭她心中灼热的火焰。 浴室的门并没有关死,隐约可以听见淅淅沥沥的流水打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主卧king size的大床上,裹成一团的毯子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先是甩了甩晕晕乎乎的头,接着有些茫然地四顾,停滞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似乎记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却被浴室里的响动吸引住了全副心神。 顾老师,在洗澡。 脑海里瞬间跳出一行字,让骆怀溪觉得脸又开始烧了起来。 意识虽然清晰,但思路却乱得打结。头一阵阵的疼着,却远远抵不过那六个字带来的冲击。 她欲盖弥彰地将薄毯蒙过脑袋,脸却下意识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毯子上依稀可以闻到顾翩然身上特有的冷香,脑海里又不期然浮现出一些十八禁的画面,越是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就越像是与她作对似的挥之不去,直教她羞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正当她自顾自地扭捏时,浴室的水,停了。 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整个人僵在原处不敢动弹,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蜷缩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 棉质拖鞋在地板上滑过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点一点接近床边,骆怀溪的心也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感觉到床有轻微的下陷,毯子摩擦衣料的声音,背后贴上一个温凉如玉的身体,让她登时忘记了反应—— 直到一个略带戏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醒了?”盖至头顶的薄毯被掀开,新鲜的空气灌进肺里,耳根后湿热的吐息却让她不敢大口吸气。 鼻翼间熟悉的冷香更为浓郁,那紧贴着她背脊的玲珑曲线也透着清爽的凉意,让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太阳穴上覆上一点冰凉,轻重有度的力道让她的晕眩得到纾解,无意识地蹭了蹭背后,并未意识到那异常柔软的触感是什么,骆怀溪阖上眼,没有睡意,内心却无比安宁。 “吧嗒。”一声,屋子里微弱的墙灯被拧上,陷入了一片黑暗。 骆怀溪猛地睁开眼,灿若星辰的眸子在夜里格外闪亮。 她像只小兔子般支楞起耳朵,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轻缓而绵长的呼吸十分有节奏感,似是已经睡熟。 她轻轻动了动肩膀,小幅度地向前挪了些,又停下动作,耐心地等了一会,见身后人没有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与顾翩然面对着面。 朦胧的月色下,清冷的容颜更加如梦似幻,也更加勾魂夺魄,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丽。回忆起从见她第一眼时的惊艳,到后来一点一滴的沦陷,骆怀溪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她已经明白自己对顾翩然特殊的感情,也清楚地知道这是一种有悖于世俗伦理的情感,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舍弃这份痴念,只能将那一份单纯而炽热的爱恋隐藏在心里,隐藏在澄澈透底的眼里,隐藏在含羞带怯的笑里。 第一次喝酒,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看着栾予卿一杯接着一杯豪饮,她也有样学样跟着猛灌,两三杯下肚就不省人事了。 等到她再次醒过神来,已经身在顾翩然的房中,在浴室传来的水声下燥得从头到脚红得像只熟透的虾米。 在这一刻,她终于能够肯定下自己的心意——甜蜜而忧伤,希冀而无望。 她们之间的差距,又何止性别? 隔着空气描摹着顾翩然精致的五官,骆怀溪的眼角无声无息地滑下一滴泪珠,渗进枕头里,立即消失不见。 她屏住了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向着睡颜安然的女人靠近。 在即将贴上那无声引诱着她的红唇之前,头微微一偏,将那轻如羽毛的吻印在了她的嘴角。 骆怀溪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她形状姣好的菱唇,轻轻退回原处,嘴唇开阖,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我、喜、欢、你。” 像是完成了一个庄严而繁复的仪式,眼皮沉重得再也无法支撑,她合上眼帘,很快便睡着了。 在她闭上眼不久后,顾翩然倏然睁开了眼,清妩的眸子里没有一点睡意,视线定在骆怀溪微翘的嘴角,有一丝复杂,又蕴着无限欢喜。 朱唇轻启,也无声地回了几个字:“我、也、是。” 揽住那埋首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悠然坠入梦乡。 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嗷,今天和妹纸去购物累惨了……回到寝室想起今天没更新顿时虚了= = 终于在熄灯前码完一章,彻底倒在床上电脑都不乐意放回去了(懒死了…… 咩,本卷终,下面开始大学生活!恋爱期要到了哟哦呵呵(YD地笑~~~ ☆、入学 A市的火车站,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空气燥热得仿佛就要液化成汗水,到处弥漫着一股混合酸味,教人难以忍受。 比预计时间早了一刻钟,但在乘车的人们眼中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 列车刚到站,车门才打开,急不可耐的人们已经蜂拥而下,推搡着向外走去。 列车员费力地指挥着乱哄哄的人群,却对他们的不守秩序无可奈何。 等到车厢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个穿着天蓝色小碎花衬衫,米白色七分裤的少女拖着一只大大的行李箱,孤身一人从车厢里走下来。 黑亮而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未留流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纤细的皓腕上缀着一条款式简洁的银白色手链,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 在这分外炎热的天气中,她却不如其他人那么大汗淋漓,俊秀的小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清清爽爽的样子,好似带起一阵凉风,让这闷热的天也变得可爱起来。 这少女,正是独自离家前往A市读大学的骆怀溪。 好说歹说才让简博雅打消了一路跟着她去大学报道的念头,上火车前却三番两次回头观望——终是没有等到那一袭白衣。 同栾予卿和自家老妈告了别,收拾起内心的失落,坐上了开往A市的火车。 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一晚对方静美的容颜,嘴唇上似乎还留有几分那滑嫩到不可思议的触感。 翌日醒来,顾翩然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从前,既没有苛责她偷偷喝酒,也没有因为她即将离开而表现出一丝不舍,这让她恍然有一种错觉:顾翩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自己。 又或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 虽然无数次安慰自己不是这样的,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孜孜不倦地嘲讽:别奢望了! 在火车经过隧道,车厢忽明忽暗间,骆怀溪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时空隧道,却是离她越来越远……几乎忍不住跳下火车再跑回去,只想呆在那个有她的地方。 终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骆怀溪紧紧搂着自己的行李,抚着手上的链子——在自己被换下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这条手链,她并没有细问,想当然的以为是顾翩然送她的临别礼物——挨过了火车上的一昼夜。 到了天光曦微,火车出站的那一刻,她告诉自己,新的一天是新的开始。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又何苦左思右想,自寻烦恼? 还是顺其自然吧。 收拾好心情,骆怀溪出了火车站。 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停在路边,车里懒懒靠着的男人抽着烟,眼神却一直关注着火车站的出口处。 当骆怀溪的身影刚一出现,他连忙翻开手机相册对比,确定了她就是自己这次任务的对象。一把掐灭了手中的烟,打开车门快步向她走去。 当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挡住去路时,骆怀溪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待看清对方的样子后,更是提高了警惕——黑色笔挺的西装,一米八几的个子,吊梢眼,鹰钩鼻,打量着她的眼神怎么看都透着几分不怀好意。 骆怀溪眼角的余光看到几名车站的巡检路过,暗自戒备,若是这男人有什么不轨便立刻呼救——虽然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他敢行动,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A市,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不得不时刻保持警醒。 那男人也感觉到了骆怀溪的防备,立刻露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不料在对方眼中却多了几分猥、琐的味道:“是骆怀溪小朋友么?叔叔是专门来接你的哦!” “……”虽然很吃惊对方竟能一口道破自己的名字,但他那与自身长相背道而驰的说话腔调却让骆怀溪觉得无言以对。 清亮含波的眼眸对上那男人略显凶恶的眼睛,竟然能从他眼中看出一丝委屈。骆怀溪克制住自己搂住双肩搓一搓的冲动,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 那男人见骆怀溪肯搭理自己了,眼中的委屈顿时消失不见,高兴地上前一步,一把抢过她的行李箱,热情地往自己车子方向带,一边回过头示意骆怀溪跟上自己:“是顾小姐让我来接你的……我姓吴,你可以叫我吴叔叔哦!” 他动作极快,出手的速度像是在武学上颇有造诣,在骆怀溪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箱子的掌控权夺到了手中,让她拒绝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见他的眼神不似作假,出发前那个穿得像花孔雀一样的怪阿姨也好像跟妈妈说起过在A市有分公司会照顾自己云云,也许就是她派来的吧! 自动忽略了后面一句话,骆怀溪下意识地切换到顾翩然最常用的表情,对着他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麻烦你了。” 那男人有些惊吓地回过头看着骆怀溪,却在她淡定的瞥视下立即回过头,偷偷拍了拍胸口,加快脚步走向车子。 收起疑惑跟着他来到车前,看着他将自己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骆怀溪也拉开车门坐进了车后座——只有当顾翩然开车时,她才会坐在副驾驶座上,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又在不经意间想起了她,骆怀溪叹息自己的多愁善感,却又感到无比怀念,脸上不由带起浅浅的笑来。 见她笑了,自称姓吴的男人也跟着傻笑几声,戴着蓝牙耳机压低声音汇报着什么,隐约可以听见几个“接到”、“是”的字眼。 骆怀溪想了想,也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妈妈编辑了一条短信,手指划过通讯录,在那单独分类的一栏停下,迟疑片刻,还是退出了界面,收好手机,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打量起这座她将要生活四年的城市。 另一边,简博雅收到短信后终于放下心来,指尖轻按,回了几句叮咛,转过头对着顾涟漪温柔一笑:“小一,宝贝说人已经到了。谢谢你。” 顾涟漪接过她递来的咖啡,轻抿一口后才调笑道:“那你要怎么谢我?以身相许么?”在简博雅羞红了脸,眼神闪躲着离开办公室后,脸上的笑倏忽消失,盯着手机上刚收到一条讯息,沉下了脸。 回拨过去,声音低沉好似酝酿着雷霆万钧:“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是一个粗噶的男声,回答略显慌乱:“我按您的吩咐在火车站等候,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见到骆小姐。” “你确定是准时到的?没有错过?”顾涟漪挑了挑眉,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危险。 “我确定!绝对没有错过,但是真的没有见到照片上的女孩。”男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就差指天赌咒了。 “哼,没用的废物。”顾涟漪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拨了个电话给通讯录里标着“然然小可爱”的对象,在得到对方肯定回答后才松了一口气,转瞬间又恢复到自信优雅的样子,歪着脑袋考虑起该如何向某人讨要谢礼的命题。 A大校园内,骆怀溪靠坐在树荫下的凉椅上,慢条斯理地喝着手中的冰镇草莓奶昔,视线扫过操场上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又定在正向她走来的男人身上——与周遭清凉装束格格不入的西装墨镜,额际倒是不见有汗,脸上也没有一丝不耐烦,仿佛顶着烈日排着长队忙前忙后办理入学手续的另有其人。 感叹了一下顾涟漪那个自恋到不行的怪阿姨难得的找了一个靠谱的帮手,骆怀溪递给他一瓶冰可乐,笑得甜美:“辛苦了……” 本来这些事都应该是她亲自完成,但是这个姓吴的男人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硬是把骆怀溪带到一处阴凉的地方休息,而他自己则是冲到了最前线,在一片同样是办理入学的人群中厮杀。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办好了一切,让骆怀溪佩服起他的办事效率来。 接过可乐喝了几口,他提过骆怀溪放在脚边的箱子,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什么,应该的……”骆怀溪的笑仿佛一阵轻柔的微风,吹散了夏日的浊气,洋溢着的青春气息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见骆怀溪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男人掩饰性地看了一下手表,轻咳一声说道:“咳,新生手册上说三点去教室报到,时间快到了,你先去吧,我帮你把东西提到寝室去。”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怕被她看到脸上的红晕,拖了箱子就蒙头往前冲,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哎……”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骆怀溪摇了摇头,喝下最后一口奶昔,将空杯子扔进一边的垃圾箱,向着通知单上所写的教室走去。 教室坐落于三楼,不高却也累人,为了避免出汗,她选择慢悠悠地拾级而上。 路过拐角处时却被一个迎面而来的高大身影挡住了前路,骆怀溪后退一步,抬头望去,由于逆光,并不能看清对方的长相,她正想侧开身子绕道走,那人却先她一步惊呼出口:“班长?” 声音雄浑粗犷,十分耳熟,骆怀溪眯了眯眼,待看清那人的样子,也是惊讶,弯了唇笑道:“你是……魏寅,魏老虎?” 那身材高大的男生憨笑几声,正要回答,他身后又传来一个温文清朗的男声:“老虎,怎么不走了……怀溪!” 同样熟悉的声音让骆怀溪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却是忽略了对方语气中的惊喜与亲昵:“班副?你也考到这里了?” 自那次聚会后并没有联系过,骆怀溪也是刚知道这两人与她同样考进了Y大。 “是啊,行政管理2班,你呢?”在看到骆怀溪腕上的手链之后,于洋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阳光般的微笑更加和煦,不自觉地小跨一步想要靠得她更近。 骆怀溪有些遗憾地笑笑,并未注意到他骤然变化的语气:“我是一班。”扬了扬手中的通知单对他抱歉地一笑,又朝一边自于洋发话起就保持透明人状态的魏寅点点头:“那么,有时间再联系,我先去报到了,拜。” “好的,拜拜。”于洋绅士地后退一步,默默凝视她毫不留恋转身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依然不愿离开。 在魏寅坏笑着捅了捅他的后腰时才好心情地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豪爽地大笑:“走,哥们儿,请你吃大餐!” 而在A市市中心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厦前,一辆米白色劳斯莱斯幻影戛然而止。 路上的行人和途经的汽车纷纷停驻,意欲一探究竟。 万众瞩目下间,一身雅黑色西装,带着白手套的司机躬身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下一个年轻女子。 “顾总,鄙人仅代表分公司上下全体职工,欢迎您莅临指导!”带领着两排衣着考究的男女等候在大厦门口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谢顶的脑袋泛着油光,身材早就发福,从那圆滚滚的脸上早已看不到年轻时一表人才的模样,常年推杯换盏、酒池肉林的日子让他成熟老练的同时再也不见当年锐气。 “嗯。”被恭迎的年轻女子却只是淡然无波地轻应一声,倨傲得理所当然,教人生不出一丝不满。 她身姿曼妙,白衣翩然,清冷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让观者心弛神往,暑气顿消,浑然不觉置身艳阳天里。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明天早上第一节思修,好困,不想上这个,555~~~ 于是,顾老师也到了A市,至于要怎么跟小溪碰面,(*^__^*) 嘻嘻…… 我发现四个字的标题我实在取不来,还是换回两个字吧……Orz ☆、室友 在教室里填好资料,见到了等候着的班主任——那是一个架着眼镜盘着发髻笑容和婉的的中年女子,看打扮与自己初中时的数学老师青荷有些相似,但气质神韵却与她的母亲简博雅如出一辙,让她油然亲切。 “骆怀溪对么?我姓原,是一班的班主任,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联系,这是我的手机号。”那女子在花名册上勾勾画画,指着身后黑板上一串早就写好的数字说道。 “老、老师好。”骆怀溪忍不住多看了她一会,本来翻阅着名册的女人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一抬头正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不由得浅笑着用眼神相询。 “哎?唔……”被抓包的少女脸色一红,忙低下头去取出手机记下号码。 原葉,也就是那自称是班主任的女人笑容愈深,几乎想伸出手揉一揉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天气很热,你快点回寝室休息吧,周一正式上课,不要迟到了。” “我知道了,老师再见……”骆怀溪手忙脚乱地将资料证明和课程表塞进包里,冲着原葉大大地鞠了一个躬,匆匆离开了。 目送她害羞地走出教室,原葉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凉茶,喃喃自语:“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在阳光下移动了许久,横跨半数教学楼与整个大操场,又经过了艺术楼与体育馆,穿过一座坡度甚陡的大桥,终于看到了一排排大同小异的宿舍楼。 这些小平楼不过六七层高,被分成了好几个区域,由五六米宽的小道勾连,形成四通八达的井字格局。 从外墙上看,大致可以分成粉红与天蓝两种,分别是男寝和女寝。 宿舍楼之间看似离得不远,但若想要实现电视剧中那种隔空传书,吊篮传情的剧情,确是不大可能的。 骆怀溪一边打量着种满了大大小小叫不出名字的植被的建筑群,一边寻找着刻有“19号”字样的门牌,走入拐角处才发现了那栋略显陈旧的粉色墙漆楼。 门口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穿着深蓝的工作服,胸前挂着身份牌,在大堂里面吹着电扇听着广播,眼神却不放过任何一个进出的对象。 那犀利如有实质的目光在扫到男生时总像刀子一般锋利,以无声的警告粉碎他们不轨的念头;在遇到女生时又变回慈祥温柔的模样,给此间的女孩们最坚定的保护。 与宿管大妈打过招呼,骆怀溪不紧不慢地晃到四楼,在房号4008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敲了几下,门开了,露出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只是他现在的造型却跟“酷”一点儿都搭不上边——凌乱而滴着汗水的头发,撸到肘部的袖口,身上零零星星的积灰,最显眼的却是他身前挂着的卡通围裙:憨态可掬的灰太狼倒是与他现在的形象相得益彰。 “你来了啊?寝室我已经基本打扫过了,东西也差不多放好了,其他的你自己应该可以搞定,叔叔就先走了,有事可以打我电话哦!”塞给骆怀溪一张烫金的名片,他走得有些匆忙,至于是因为临时有急事还是被看到了不为人知的一面而尴尬,那便不得而知了。 骆怀溪只来得及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谢谢,他便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摇摇头,看了看他递来的名片,除了华丽的烫金镂空设计,整张小纸片上就写了“吴优”两个字以及一串数字,想来这应该是他的名字与手机号码了。 骆怀溪也没有细想,随手将那名片收在皮夹里,转身参观起她的宿舍来。 雪白的墙面有些泛黄,却没有什么污渍,靠墙立着两排衣橱,由深色的原木打造,隐隐漫出几分木香,两张四尺的单人床各自靠着墙面,分庭抗礼又遥相呼应,隔着一个让她满意的距离。 比想象中更不错。 Y大的宿舍条件较一般高校要好得多,两人间,带有小阳台与独立卫生间,每个房间还配备了一台空调,可以说居住环境十分舒适。 据大学的初任校长而言:只有满足学生们物质上的需求,才能让他们拥有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 这话倒是甚得广大学子们的心。 看不出来,那个叫吴优的男人五大三粗的模样,收拾起家务来倒是井井有条,东首铺着她最喜欢的兔宝宝图案床单的一定是她的床,靠近区域的桌椅上也整齐的摆好了她的东西,完全不需要她再费心。 另一张床也收拾得很干净,墨色的被单线条简洁,东西虽少,但摆放得规规矩矩,看来她的室友应该是一个干练爽利的女孩子。 东西在人不在,估计应该是在报道。 乘着只有自己一人,骆怀溪放下了手中的包,也不避讳,懒得进卫生间,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就准备换上——天气太热,虽然没怎么出汗,但总觉得身上黏黏的怪不舒服的。 才刚脱下外套,正要解开胸衣的扣子,却突然听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还未背过身去,门就已经洞开,显出一个俊美的身影来。 “啊!色、狼!”骆怀溪尖叫一声,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门口的不速之客,面色涨得通红,半是羞的,半是气的。 这里是女寝吧?为什么会有男生? “啊啊啊!”这一叠声刺耳的尖叫却是从对方口中发出来的,好像被突然看光了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骆怀溪没好气地瞥过去——齐颈的短发偏向棕色,略长的留海遮住了眉毛,只能看见一双灰蓝色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皮肤异常白皙,竟是个混血儿。 再往下看——咦?没有喉结? 骆怀溪楞了一下,随即释然,侧过身去将衣服套上,在心里暗骂自己大惊小怪,这下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现在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对方的声音尖细,个子虽然高,但骨架并不宽,尽管长得中性,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 幸好是个女生,不然自己可就亏大了。 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的骆怀溪转过身对着那已经背过身还不忘捂住眼睛的人轻声道:“那个,我、我穿好了,你、你可以转过来了。” 对方听话的转身,却不敢抬头看她,白皙的脸憋得发紫,在她要说话前竹筒倒豆子似的抢先开了口:“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你正在换衣服!我、我本来是……” “扑哧——”骆怀溪忍俊不禁地轻笑一声,打断了那人语无伦次的解释,在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过来时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她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骆怀溪,很高兴见到你……你是我的室友么?” 那长相中性的女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伸出手同骆怀溪握了握,温温笑道:“呃,我也很高兴……我叫迟煜,我想我应该是你的室友,如果我没有走错房间的话……”说着,她还煞有其事的回过头去看了看门牌,确认地点点头才继续说道:“看来是没错……以后,还请多指教。” “嗯,彼此彼此。”骆怀溪被她幽默的举动逗笑了,潜意识里对这个外表俊朗胜似漫画中的美少年的室友颇有好感,连带着被对方撞见换衣服的尴尬也一并消失了。 想来,这是个好相处的人。 或许,生活在这个没有她的地方,并没有那么难熬。 骆怀溪在心里点点头,对大学的生活多了一丝憧憬。 晟嘉大厦,位处A市商圈中心,几乎囊括了A市所有经济命脉的公司,是全市的商界精英挤破了脑袋也要进的地方。 只要能进晟嘉大厦里面上班,不管是哪一家公司,哪一个职位,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杨氏集团,国内数一数二的商业巨擘,就是在国外也有不少产业,区区A市,并不值得作为这个庞然大物的重点发展对象。 但即便如此,在拥有三十五层楼面的盛嘉中独占七层的杨氏分公司依然是整个A市说一不二的业界龙头。 而此时此刻,杨氏下属分公司的一把手,一个跺一跺脚A市都要抖三抖的大佬级人物,人如其名的钱厚福钱总经理,正吃力的弓着他臃肿的身子,满头大汗地为老板椅上端坐的白衣女子汇报着当月的业绩。 这炎炎夏日,对于久居办公室里的钱厚福来说就像置身与一个大蒸笼里,闷得他快要喘不过气儿来了。 换做平时他一早就命令秘书打开中央空调了,不至于十七八度,但也起码调到二十五度以下才罢休。 可是今天他却不敢这么放肆。 也不知面前这位大小姐是如何做到的,别人都热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她却偏生没事儿人似的,冰肌玉骨,清爽冻人,浑身上下好像冒着寒气,一点也没受温度的影响——却苦了钱厚福,没得到吩咐也不敢擅自行动,生怕惹恼了这个喜怒难测的领导,丢了饭碗。 顾翩然,顾家的三小姐,杨董事长的亲闺女,顾董的亲妹妹,堂堂杨氏集团太子女,却被委派到了A市这个小地方当个副总经理,说的好听些是跑基层历练来了,往深里想那牵扯可不得了……习惯了刀枪剑雨勾心斗角的钱总经理不自觉开始脑补各种阴谋论,暗自琢磨究竟是抓住机会抱住太子女的美腿,争取往上爬,还是小心观望,明哲保身,将利益最大化。 他的想法又怎么瞒得了顾翩然的眼睛? 却只是一哂而过,不予理会。 这些小人物的心思,与她何干?左右只要不妨碍到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若是做得太过,相信不等自己出手,自家的妖孽大姐第一个饶不了他,若是更不幸一点落到二哥手里,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在商场上纵横驰骋了大半辈子的钱总经理不知道的是:太子女殿下来A市的目的非常简单,跟分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仅仅是为了将某只小白兔诱、拐到手而已。 顾翩然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不停滴着汗的钱厚福,淡声说道:“钱总经理,我此行并不是为了架空你,大可放心。”嘴角划过一个冰冷的弧度,一闪即逝,“另外,我接受了Y大的邀请,担任名誉教授,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会用在备课讲课上,所以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不必找我。公司该怎么运作,继续保持。” 顿了顿,又略带深意地扫了一眼抹着汗渍的男人:“还有问题么?” 难得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把事情交代得如此详细,如果这个人敢摇头的话,顾翩然不介意立刻炒了他——即使他是为了分公司打下半壁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资深元老,而自己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副总。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被她毫无温度的眸子一瞥,钱厚福觉得背后渗出的已经是冷汗了,就算有意见也只能吞回肚子里。 “很好,你先下去吧。”见他的汗已经将衬衫都打湿了,顾翩然嫌恶地蹙了蹙眉头,终于大发慈悲地将他打发出门。 得了赦令的钱总经理忙不迭推门出去,还不忘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一转身又立即从奴颜屈膝的狗腿子变成了不可一世的大老板,冲着一个两个竖起了耳朵偷听的员工吹胡子瞪眼:“看什么看?还不好好工作!小心我把你们全都炒了!小李,把空调给我的调低一点!” 被叫做小李的女人答应了一声,收起了脸上的窃笑,将温度调到了20°。 办公室内,顾翩然将室外的动静听了个全,柳眉微挑,嘴角轻勾,转过老板椅,透过玻璃望去,二十八层的高度将整个A市一览无余。 对着Y大的方向,久久凝视。 设想起小家伙见到自己的样子,不觉莞尔。 面色柔和,笑意轻浅,与刚才面对钱厚福时判若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出现了一个新人物,室友的形象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爷P吧……我说她是直的你们信咩o(∩_∩)o 顾老师乃别急,下一章一定让你出来泡小溪(喂…… ☆、惊喜 “小懒虫,快起床!”妖媚而不耐烦的女声如雷炸响,打破一室宁静,让这舒谧的早晨有了一丝活力。 小耳朵动了动,骆怀溪扯过被子闷住脑袋不予理睬。 “宝贝,起床了!”轻柔而温婉的女声不疾不徐地响起,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人不自觉卸下心防。 骆怀溪蹭了蹭软绵绵的枕头,只觉得睡意更深。 “溪,起床。”清冷而淡漠的女声,隐含着难以察觉的宠溺,清越如泉,温润如玉,却比任何手段都来得有效——睡意朦胧的骆怀溪唰地睁开了眼,像安了弹簧似得拥被坐起身。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骆怀溪四顾一圈,终于意识到刚才三种不同的女声均来自她的闹铃,分别是顾涟漪、简博雅和顾翩然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顾翩然真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自嘲一笑,骆怀溪也没了睡意,瞄了一眼床头的钟:七点半。还早。 侧头看了看犹自熟睡着没有一点醒来迹象的室友,骆怀溪叹了口气,掀开身上的薄被,轻手轻脚地趿着拖鞋去洗漱。 冰凉的水让她神志一清,精神了许多。 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只随意抹了一层润肤露,小脸水水嫩嫩的,分外清爽。 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牛仔热裤换上,长发梳成马尾甩在背后,整理好床铺和今天会用到的教材,将钥匙和皮夹揣在包里,一切准备就绪。 突然想到什么,骆怀溪转过身看向另一张床上的人——墨色的被单遮盖了一切,只露出一团海藻般偏褐色的乱发,微微上下的起伏显示对方还在熟睡的事实。 真是被她打败了…… 瞅了一眼钟,分针已经指向了九的位置,离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但是从寝室赶到教学楼至少要花费十五分钟,还不算买早饭的时间——如果她们不准备一个上午都饿着肚子的话。 无奈地上前,弯下腰,隔着被子轻轻推着睡得香甜的某人:“小煜,小煜!醒醒!别睡了,再睡就要迟到了!” “……唔。”被子里的人轻轻答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姓迟也不代表就能随便迟到吧? 骆怀溪有些黑线地瞪着裹成一团蚕茧的家伙,咬牙加大了手中的力道:“迟、煜!别睡了!快醒啦!” “嗷……”被她烦得不行,被子终于掀开一条缝儿,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俊脸。 脸的主人十分艰难地撑开了眼皮,气若游丝地说道:“再睡五分钟……” “不行”二字还在口中,那人又一次睡了过去。 骆怀溪郁卒地直磨牙,却又奈她不得,也狠不下心独自一人摔门而去,只能到盥洗室帮她把一切准备好,期待一会她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搞定。 由此奢望的结果就是:等到上课的铃声响起已经超过十五分钟的时候,骆怀溪才拖着仍然呵气连天的某人赶到了教室门口。 安静得好似没有人气的教室让她不敢迈步,里面隐约传来的清冷女声却让她莫名地熟悉——期待地推门而入,对上一双深邃无波的眸子,在梦中无数次凝望,她又如何能忘记? 一时间惊喜交加,忍不住红了眼眶:“顾……” “这位同学,你迟到了。”抢在她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前打断,顾翩然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骆怀溪扯着迟煜衣角的手,淡淡地说道,“还有你身边这位。” “唔……对、对不起……”没想到她会以这句话作为两人久别重逢的开场白,骆怀溪呆了几秒,眼波盈盈地凝视着站在台上风华绝代的白衣女子,见对方不为所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扑上去撒娇,只能委委屈屈地道着歉,又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犹自茫然搞不清楚状况的迟同学。 “第一节课,老师就不追究了,其他同学请引以为戒。”顾翩然故意忽略骆怀溪招人怜爱的小模样,心中却犹如白百爪挠心,恨不能将她搂在怀中狠狠蹂、躏,“至于这两位同学,下课之后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柳眉微挑,薄唇微弯,只一瞬就消失了,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 顾翩然说完便不再看她,径自翻开课本开始讲课。 骆怀溪嘟嘟嘴,环视了一圈——整个教室基本座无虚席,只有最后一排剩下几个空位,她无奈地提步走去,还不忘扯了一把大脑呈浆糊状态的迟煜。 顾翩然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细节,眼神不由得染上一丝危险,让背对着她的骆怀溪莫名一寒,加快了脚步。 坐到位子上,取出包里的《经济史》打开,骆怀溪的眼神看似聚焦在多媒体屏幕上,实则一直盯着讲台前的白衣美人,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近乎贪婪地用目光一寸一寸丈量那张绝美的脸庞,骆怀溪觉得几日来心中的空洞在这一刻终于填得满满的,好像阴暗了许久的墙角照到了久违的阳光,驱散了那些阴霾,露出赏心悦目的鸟语花香。 内心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滋长,有如春草迎风难减其势:莫非她是为了自己而来? 一面在心里不停地否定,不停地自嘲;一面又不可抑制地生了根发了芽,因这猜测欢喜得几欲流泪。 沉浸在种种情绪中难以自拔的她并未注意到:由于没带书的迟煜靠在她身侧与她同看一本书的动作使得两人的距离几乎为零,远远看去,十分亲昵。 更未感受到:室内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地下降着,而顾翩然清妩动人的美目愈发狭长,隐着一道冷冽的寒芒。 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的课过去了,骆怀溪觉得自己还没怎么看够,也没怎么听课,顾翩然已经在收拾教案准备走人了。 台下的学生们有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搭讪的,也有孜孜好学想要上前询问的,却是碍于她淡然而冷漠的气场止步不前。 在他们迟疑之时,顾翩然已经离开了教室。 骆怀溪忙拉起趴在桌子上补眠的迟煜,追上她的脚步。 那一袭白衣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袅袅娜娜的背影端庄而不失曼妙,衣袂纤尘不染,墨发如瀑,摇曳生姿,恍若古代诗词歌赋中描绘的仙女,教人神魂颠倒。 她心里隐隐发虚,不敢上前与之并排,只是拉了迟煜远远地缀在后面,像是追寻着飘渺仙踪的榆木书生,虔诚而痴然。 到了办公室,见顾翩然转身作势要关门,骆怀溪连忙小跑几步一把抵住门,讨好地笑了笑,坚决扒拉着门不放手。 顾翩然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不说话,却顾自走了进去,不理会两人,默许了她们的存在。 骆怀溪见状,立刻丢了苦瓜脸,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了腥的猫儿:“老师……”拖长了调子腻声唤道,仿佛缠了几斤蜜糖似得甜。 顾翩然心中一动,却不理她,只看向低着头不知所措的迟煜,淡声问道:“名字?” 意识到被询问的对象是自己,迟煜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买一送二地答道:我叫迟煜,我们是室友……今天早上都是因为我的缘故阿溪才会迟到的,老师你要怪就怪我吧……” 迟煜同学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眼神也十分到位,换做一般的女老师早就爱心泛滥,放她过门了——只可惜,她遇到的人是顾老师。 在她说完那一段引人遐想的话后,如果毫无反应,那也就不是那个将骆怀溪同学当做宝贝疙瘩一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顾老师了。 当然,此时此刻,顾老师是没有心情找她麻烦的——最该受到惩罚的小家伙就在眼前,对于闲杂人等的账,还是姑且记着,另找时间清算吧。 于是,顾翩然微微颔首,对着忐忑不安的迟煜温言道:“老师知道了,迟同学先回去吧,骆同学留一下,老师还有些事要对你说。” 见顾翩然面色未有不豫,迟煜放下心来,也不疑有他,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略微近视的眼睛并没有接收到骆怀溪发过来的求救信号。 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与顾翩然两人之后,骆怀溪咽了一口唾沫,顿失刚才的勇气。顾翩然喜怒不辨的神色竟让她有些紧张。 “坐。”慵懒地靠在松软的椅背上,睨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骆怀溪,她眼里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正待说些什么,却听“咕噜噜”一声突兀的响起,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顾翩然的脸陡地沉了下来,皱着好看的眉头,压抑着怒气问满脸羞窘的骆怀溪:“没吃早饭?”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嗯……来不及……”见她神色不虞,骆怀溪弱弱地应了一声,头快要低到胸口。 “哼。”顾翩然嗔恼她与室友的亲近,又心疼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眸似凝霜,却不舍得说她,起身从冰柜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放到她面前,“吃吧。” 骆怀溪在看到包装时已是眼前一亮,在得到顾翩然的允许后更是笑逐颜开,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香甜诱人的草莓蛋糕立时勾起了她的馋虫,拿过盒子里的小叉子,叉起一块送进嘴里。 “嗯……好吃……”骆怀溪满脸陶醉地眯起双眼,享受着舌尖上甜而不腻的滋味,心满意足的样子让顾翩然登时柔了眸子,托腮含笑望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觉得自己费了两个小时驱车绕了大半个A市才找到的蛋糕店确是物有所值。 吃得欢乐的小家伙嘴角沾得满是奶油,自己浑然不觉。 一直关注着她的顾翩然却是眼神闪烁,在她不察之时拈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口吻带着一□哄,弥漫着汹涌波涛的眸子好像一个吸人魂魄的漩涡:“溪,嘴角有东西……” 清馨的吐息离得她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就要贴上那粘了一层奶油的唇。 骆怀溪猛地屏住了呼吸,面似桃花,心如擂鼓,羽扇般的睫毛扑闪扑闪地,遮住了眼中的期待。 近了,更近了…… 在双唇相贴堪堪余了不足毫厘之际,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将两人从那旖旎之中惊醒,门被打开了—— “Hi,Raina,surprise!” 作者有话要说:Raina是顾老师的英文名字,似乎是拉丁语,女王的意思……本来想起Queena的,不过好像取得人太多了…… surprise是惊喜的意思(还要你说…… 下一章是顾老师的桃花,嗯…… ☆、情敌 顾翩然狠狠蹙了眉,手一松,骆怀溪红着脸从她手中逃开,身子滑向沙发的另一端,低下头去。 眼中少有的划过一丝懊恼:若非一时意乱情迷,又怎会失了防备,听不见门外的动静? 敛了怒意,清凌凌的眸子扫向门口的不速之客——金色的波浪卷发璀璨夺目,刀削般深刻而挺拔的五官,健康而迷人的蜜色肌肤,露脐的小吊带,包臀的迷你裙,勾勒出火辣性感的身材——那是一个堪称尤物的外国女人,而且,有些眼熟。 顾翩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肆意如火的女人,仿佛和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女孩子重叠了——她试探地问道:“茜茜?” 那原本由于顾翩然冷漠的反应而不满的女人喜怒全然表现在脸上,见她认出自己,立即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天真得像个孩子,与她成熟美艳的长相截然不同:“Raina,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边说边扑将上来,作势要去亲吻她。 在一旁被忽略的骆怀溪瞪圆了眼睛,脸色红扑扑的,尽显娇弱,心里却酸得像打翻了醋坛子,似有无数只草泥马在嘶吼。 顾翩然侧了脸,没有让那瞄准她嘴唇的女人得逞,嫣红而柔软的唇触在她的脸颊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吧唧”。 对于没亲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唇而怨念不已,名叫茜茜的女人嘟了嘟抹着桃粉色唇膏的嘴唇,巴在顾翩然的手臂上抱怨:“哦我亲爱的Raina,你还是这么冷淡,真令我伤心……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她波涛汹涌的双峰被紧身的小吊带束缚着,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黑色蕾丝的胸衣若隐若现,白嫩的肌肤呼之欲出,这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幕却让骆怀溪生出了几分怒意:太太太、太过分了! 穿成这样还往人家身上蹭,还摆出这么撩人的姿势,简直是玷、污我的仙子!胸大了不起么?就你一个人有么? 下意识挺了挺胸,骆怀溪有些悲哀的发现:罗马不是一天造就的,喜马拉雅山也不是一日形成的,相比之下,自己的小山丘完全不够看的…… 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家伙立马蔫了下来。 然而最扎眼的还是顾翩然脸颊上那个粉嫩的唇印,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钝钝地喘不上气来,骆怀溪死死咬住嘴唇,抑制住眼眶里突如其来的涩意。 略扫了一眼突然消沉下去额骆怀溪,顾翩然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当下的情形却容不得她去细问:“你先去上课。” 骆怀溪对上她清冷的眼,想要说不,却在触到她眼里的不容置疑时移开了眼,妥协:“哦……” 顾翩然无奈地看着小家伙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办公室,背影显得无比凄凉,想要上前揉揉她的头发,摸摸她的脸蛋,好好安慰她一番,却碍于手臂上的阻碍而放弃了。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被夹在柔软双峰之间的手臂,顾翩然温和地问:“怎么会来A市?” 茜茜全名茜茜莫里斯,是个典型的富家大小姐,终日流连于娱乐场所,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每天都为了翌日穿什么衣服画什么装而烦恼,挥霍着与生俱来的青春美貌和金钱。 靠着家里的背景上了一所高级的学府,就在那时遇到了十五岁出国读书的顾翩然。 两人的相识并不算美好——美丽又神秘的东方少女,有着黑色丝绸一样的秀发和湖泊一样深邃平静的眼神,吸引了无数浪漫而多情的小伙子,但她清冷高贵的气质让无数的追求者望而却步。 同性相斥的原理在很多时候还是适用的,也因此,在顾翩然到来之后抢走了自己大半爱慕者的挑衅行为让原来的天之骄女们心有不忿,其中又以茜茜最甚。 而茜茜小姐主动去接触那个“不识好歹自以为是”的东方小妞的结果就是——她对这个冷漠却优雅的少女一见钟情,陷入到爱河中难以自拔。 那个时候的顾翩然还沉浸在找不到骆怀溪的茫然无措之中,对于那些凑到跟前的苍蝇一律视而不见,对穿着暴露的茜茜小姐自然也是不假辞色。 只是在听到对方自我介绍时有一瞬间的恍然,让她没有及时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眼,也使茜茜小姐错估了美人对自己的印象,认为自己有戏,自此展开了火热的攻势。 顾美人这座冰山自然不是那么好攻破的,但日复一日的软磨硬泡,像甩不开的牛皮糖一样,铁杵也能磨成针了,何况内心寂寞空虚无所适从的顾翩然? 在她的矜持不懈下,顾美人已经不再当她是空气,在校园里遇见她还会微微颔首打个招呼。 半年之后,与她日益熟悉的茜茜小姐不遗余力地向她推荐了自己最爱的PUB和最常喝的鸡尾酒,终于如愿以偿地将纯洁有如白纸一般的顾美人带进了一个声色犬马的世界。 在那以后,那一片区域的夜店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那个少女像是爱琴海最深处的珍珠,美丽而稀有,又像是阿尔卑斯山上最近悬崖的花,只可远观不可亲近。如果你没有邀请过来自遥远东方的Raina小姐喝过酒,那你一定是附近最不讨人喜欢的傻瓜。 所以,茜茜小姐的到来之于顾翩然,就如同一把打开过往尘封回忆的钥匙,让那一个个奢靡而混乱的夜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提醒自己在没有寻到骆怀溪的岁月里曾经做过多少荒唐的蠢事。 收起眼底的复杂,顾翩然微微带了笑,看向比当年更加成熟动人的茜茜小姐,似乎猜到了几分对方的来意,心里叹了口气。 “当然是为你而来!”浅蓝色眸子如海洋般透彻,闪着熠熠光辉,“亲爱的Raina,难道你还不懂我的心么?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爱意,从来没有消减过……” 茜茜还在深情款款的表白,被表白的顾三小姐已经径自从沙发上起了身,替她倒了一杯水,极其自然地转开了话题:“Y大的景观湖是A市有名的胜地,有兴趣看看么?” 果然,被她的提议打动,茜茜立刻两眼放光的点头:“好的好的!” 湖边漫步不是情侣们做的事么?我就知道,小Raina一定是被自己的诚心所打动了!这么明显的暗示,哦呵呵呵…… 如果顾老师能听到茜茜小姐的内心独白的话,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将她从办公室里丢出去,顺便将刚刚倒的净水泼她脸上。 Y大的食堂里,骆怀溪闷闷不乐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对眼前外酥里嫩的椒盐排条和酱汁浓郁的咕咾肉提不起食欲,就连清香鲜甜的莲藕汤也不能让她有所动容。 埋头大快朵颐的迟煜终于发现了室友的不对劲,吞下了口中的咕咾肉,又喝了一口汤,忙里偷闲地问道:“奥西,尼中牟了?”(阿溪,你怎么了?) 瞥了一眼吃得欢乐的迟煜,骆怀溪笑得勉强:“没事……” 没事才有鬼咧! 迟煜一脸不信地看着她,嘴里咀嚼着酥嫩的排条,小脸鼓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只小青蛙。 骆怀溪被她逗得“噗嗤”一笑,喝了一口汤,想到刚才一幕,脸上的笑又淡了,撑着脑袋看着迟煜,轻声问道:“呐,小煜,你有喜欢的人了么?” “噗——咳、咳咳……”听到她的问题,正狼吞虎咽的迟煜呆了一下,口鼻不协调,立刻呛得面红耳赤,“你、你问这个干嘛?” 本也没指望她能回答,骆怀溪幽幽地擦掉了因为躲闪不及而被波及的脸蛋,眼神放空,没有聚焦。 连喝了几口汤,终于顺了气,清秀帅气的女人笑得揶揄:“阿溪你……”啧啧,这为情所困的样子,分明是少女怀、春了呀有木有!顿时八卦天线全开,摆出一副正经的“洗耳恭听”状。 骆怀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了迟煜一眼,在她以为终于要开口讲述时,又轻叹了一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微笑道:“我吃完了,走吧。” 迟煜的脸登时黑了下来,却不得不起身跟上迈着轻快步伐走在前面的少女:感情是在耍我呢!阿溪太坏了! Y大中央的景观湖有一个非常别致的名字:三思潭。 原意是劝君三思,但由于景色优美,深受情侣们的亲睐,因此这湖也被人们戏称为“相思湖”。 午后的阳光着实有些毒辣,这也使得湖边的杨柳荫倍受人们哄抢,骆怀溪一路走来竟找不到一片空地,全都被三三两两的小情侣们占据。 作为新生,骆怀溪自然不知道这相思湖的盛名,只是信步经过,见这里风景怡人便想着散散心,迟煜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绕过大半个湖,眼前出现一座小亭子。 徐徐清风穿过,十分凉爽。骆怀溪心念一动,便想着进去坐坐。回过身对满脸不爽的迟煜笑笑:“小煜,别生气了,我们进去坐坐吧?”柔嫩白皙的小手牵住迟煜同样白嫩却大了一圈的手掌,轻轻摇了摇。 刚还鼓着脸的人顿时消了气,望了一眼造型颇具古韵的八角亭,点了点头。 走近了才发现亭子里早就聚集了六七个年轻的男女,有说有笑,气氛热烈。 一个粗犷的男声突然响起:“嘿,班长!快来,洋哥在这儿呢!” ——正是大大咧咧的魏寅魏老虎是也。 而他身边被点名的于洋则是微微红了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温和地笑望着骆怀溪的方向。 他们俩的举动立刻引起了亭子里其他人的注意,几人神色各异,或喜或忧,或一脸看好戏。 而几人当中明显为首的长发女子则不为所动,仍旧一脸淡定地喝着茶。 被他叫住,骆怀溪只好收回了想要离开的脚步,却随手扯了一把迟煜的衣角,将她一同拉进了亭子。 “嗨。”大部分人都不认识,骆怀溪便选择了最保守的招呼方式。 清隽的脸,甜美的笑,立刻博得了众人的好感,“我是这一届的新生,骆怀溪。这是我的室友迟煜。”在魏寅殷勤地让出的位子上坐下,还不忘挪出一半给有些拘谨的迟煜。 “大、大家好,我是迟煜……”摸了摸后脑勺,白净的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腼腆得像个小女孩,与她俊朗英气的外表大相径庭。 浅色的瞳在对上一双沉静的眸子时不由得一愣,脸却更红了。 听到她是骆怀溪的室友,于洋的眼神马上柔和下来,对她和煦一笑,好似从未露出过一分敌意。 骆怀溪见了她的窘状,浅浅一笑,并不准备帮腔,淡淡转开眼,却凝在一处,手“倏”地收紧,小脸在瞬间褪去了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茜茜,CiCi,音近似溪溪,所以,你们懂的……于是骆小受也开启了醋坛子模式…… 话说今天下午风大雨大,跟室友逃了一节专业课窝在寝室码字。 后来禀报给我母上,她居然很淡定地说:“这有什么,想当年你老妈我经常逃的好么……” 瞬间就被秒了,母上威武! ☆、多角 无论相隔多远,她总能够从人群中一眼认出那一袭清冷的白衣,这几乎成为了骆怀溪的一种本能。 然而这次却没有了以往见到她的喜悦——只因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热力四射的艳丽女郎。两人之间虽然没有相携牵手,但低于十厘米的间距依旧让骆怀溪酸得咬紧了牙关。 “哎!你们看,那不是顾老师么?她身边的美女是谁啊?外国人哦!好漂亮!”骆怀溪豁然转头,怒瞪着出声的男人,后者却一无所觉,有些兴奋地指着不远处沿着湖面散步的两人。 “顾老师?她怎么也在这里?”魏寅诧异地大叫道,引来其他人的注目。 “怎么,你不知道?她是这学期管院新来的讲师啊!好像是校长特聘的名誉教授,是不是特美特有气质?就连别的学院的学生都要选她的课呢!我早上刚听完她的课,嘿嘿!”出声的老兄勾住魏寅的肩膀,没有说下去,任谁都能听出他笑声中的得意。 魏寅鄙夷地斜了那位仁兄一眼,拍了拍结实的胸膛,用一副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语气说道:“切!我会不认识她?那是我高中的班主任!亲的!朝夕相对三年!羡慕嫉妒恨去吧!” 那仁兄听了这话,心里嘀咕道:高中教师怎么会跑来当大学讲师?这当老师还带升级的? 口上却不肯服输:“哼!接下来听她授课的可是我!” 在魏寅同那人大眼瞪小眼唇枪舌战时,身边的于洋却是眼神一暗,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望着亭子外的湖面怔忪的骆怀溪,有些惊疑不定。 他和Y大的学生会长有些私交,在还未入学前就内定为学生会的一员。 开学第一天,趁着中午和学生会的几名骨干一起来湖边小坐,交流一下,为以后的工作打基础。虽然会长事务繁忙没有出席,但他邀请了大二的学姐上官璃赴约——学生会秘书部的部长,同时也是下一届学生会会长的热门人选。 魏寅这小子,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上官学姐是Y大的校花,听到自己要去见她,死皮赖脸的硬要跟着,被他缠不过,最后演变成了自己拖着一个二了吧唧的家伙,陪着一群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在湖心亭互相吹捧。 上官学姐果然不负校花的称号,姣好的容貌看得魏寅一愣一愣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只是她虽然态度亲切,脸上也一直挂着笑,但不难看出,这个学姐与自己是一类人——善用温和的外表掩藏自己冷漠的内心。 即使她是笑着的,但笑意从未及眼底,听到自己是因为会长的缘故加入学生会时,既没有露出一丝鄙夷不屑,也没有小心翼翼恭敬谄媚的讨好,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太会隐藏自己,就是对这虚名俗利切都不在乎——那是只有习惯了财富与权势的豪门子弟才会有的漠然。 显然,上官璃属于二者兼备。 所以,理智告诉他,这个女人,不好惹。 然而他才刚做出这个判断,心神正要松懈下来,还未因见到心爱的女孩而飞扬的心就忽地坠到了谷底——因为,他看到了比上官璃更加不好惹的女人——他那完美犹如神祇的高中老师,顾翩然。 在高中时他就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班主任和怀溪之间,绝对不止师生关系那么简单。 无数次见到怀溪从顾翩然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或绯红着脸,或娇憨地笑,或轻咬下唇,或眉间染愁,那样生动鲜活的情绪,却是他以前从不曾见到的。 离别前的践行会上,他精心策划的表白,却被顾翩然的出现一手破坏。 那一瞬,他甚至从她墨玉似的眸子里见到了不加掩饰的杀意——没错,杀意,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就连家里沾染血腥最多的手下也没有她那么煞气的眼神。 他不禁对顾翩然的身份有了一丝怀疑。 调动了家里的势力去查,她的身份资料竟然被保护了起来,只能查到一些明面上众所周知的事情——却让他更加忌惮。 这只能说明一点,顾翩然的水很深,可能她背后的势力,远在自己之上! 这个认知,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一丝不安:虽然不知道她的背景,但她阻碍自己对骆怀溪的恋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本以为来到A市就能摆脱她,谁知她竟也出现在了此地…… 她这次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为了私人原因,还是说——为了怀溪。 不管怎样,自己都不会妥协的。 怀溪的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她手腕上的链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琥珀色的眼里划过一丝阴鸷,于洋斯文的脸上温和消隐,转而多了几分乖戾。 亭子里的人神色不一,却都齐齐转过头去看向愈来愈近的顾翩然两人——白衣典雅,金发妩媚,两人分别代表了东西方迥然相异的美,却是别无二致的风姿卓越,吸引了无数眼球。 隔着一段距离,茜茜小姐像是比练武多年的顾翩然视力更好,一眼就看到了亭子里的骆怀溪:这不正是刚才在Raina办公室里见到的女孩子么? 她们俩之间萦绕着一丝气机,将别人隔离在外,让她有一种感觉:自己永远都无法插足她们的世界。 这种感觉,很不好。 “Raina,那个亭子不错,我们去坐坐吧?”虽是询问,却不待顾翩然回答,抬起修长的美腿便向亭子走去。 顾翩然嘴唇轻抿,默默地跟着她走进亭子,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周身的气压却陡然低到了极致。 亭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就连一向迟钝的迟煜也察觉到了什么,闭紧了嘴,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直打转,在顾翩然与茜茜的脸上偷偷扫过,收获一个饶有兴致的媚眼,唬得她小心肝儿直颤;得到一个冷得掉渣的瞥视,吓得她登时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视线又不期然对上另一双让她眼红心跳的眸子,脸不知不觉地泛红,却舍不得移开眼——眸子的主人一脸淡定,她却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丝笑意:好漂亮的眼睛…… 这边厢迟煜小朋友捧着脸发着花痴,那边厢骆怀溪却怎么也不肯转头——即使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的神情,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阻挠着她:不要转头,不要转头! 隔得老远就看到了亭子里的骆怀溪,顾翩然自然也看到了她身边那个长相帅气的女生——似乎是她的室友——以及从高中起就对她心存非分之想的班副,于洋。 当初见到他的高考志愿表,顾翩然本还不以为意,也不屑做什么手脚;得知他真的考进Y大后也只是一哂而过,不认为他们会有什么交集——现在看来,散伙饭时给的警告还不够。 当初念在他好歹是自己的学生,就不计较他的越界了。 但有些人,不吃一堑是不会长一智的。 既然如此,老师就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顾翩然的眼中划过一道冷芒,视线扫过骆怀溪倔强地望着亭外的侧脸,眼底的墨意更是深不见底。 “顾老师,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魏寅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粗神经的他见到了顾翩然,立刻跳起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虽然已经毕业,但顾翩然余威犹存,让魏寅条件反射地以为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顾翩然淡淡的点头。 魏寅的个性憨直,她并不讨厌,但仅凭他是于洋的好兄弟这一条,顾翩然就不待见他,能回应已经是给面子了。 “听说顾老师的《经济史》颇受欢迎,座无虚席,可惜我上午有事没赶得上,不能一领风采,实在是太遗憾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上官璃留给无视周遭一切,一直傻愣愣望着她的迟煜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对着顾翩然微微欠身,彬彬有礼地说道。 “你是……”顾翩然堪堪将视线从骆怀溪身上挪开,看向发话的女生——及肩的长发乌黑亮泽,皮肤白皙细腻,双眼清湛而明亮,嘴角含着一丝浅笑,隐隐透露出一种华而不骄,亲而不近的气度来,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生——不过,她似乎并没有见过。 “我是上官璃,常听祖父谈起您,仰慕已久。”上官璃丝毫不介意顾翩然探究的眼神,主动介绍起自己来,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激起了不小的波澜——在座的几人里,除了骆怀溪和迟煜外,哪个不知道上官家在A市的地位?上官璃虽然为人低调平和,却也极少这么温声笑语地同人说话,就算对方是学校的老师也一样。 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个顾老师的身份,不简单。 想通这一茬,亭子里的人纷纷围拢过来寒暄,就连于洋也不得不起身上前,一脸僵硬地说道:“顾老师,见到您真意外。” 顾翩然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清透的眸子毫无温度,没有一点要搭理的意思,只是把目光转向微笑着的上官璃,颔首道:“上官叔叔有心了,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好。” 又侧了脸对一直坏笑着盯着骆怀溪打量的茜茜轻声道:“茜茜,我们走吧。” 白色的衣袂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轻弧,顾翩然走得潇洒,似乎一点也儿也没有注意到在她说“茜茜”时猝然回头看过来,却凝视着她与茜茜相携离开的身影暗自咬唇的骆怀溪。 “阿溪,你怎么了?”离得她最近,自然也是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迟煜趁着其他人还沉浸在顾翩然带来的冲击中讨论不休之际,轻声问道。 骆怀溪的脸色很苍白,眼眶微红,好像就要哭出来一样,让她心里猛地一揪:虽然认识这个室友的时间并不长,但不难看出对方外柔内刚的个性。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人,能让她露出这般脆弱的表情? 同样发现骆怀溪不妥的还有一直关注着她的于洋和一直关注着迟煜的上官璃,前者攥紧了拳头,想要上前却迟疑不决;后者则是好奇更多,只是投了几分关注,并不打算干涉。 骆怀溪勉强扯了扯嘴角——如果这个动作可以称之为笑的话——对着一脸担心的迟煜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可能是中暑了吧。” 刚才那个叫茜茜的女人离去前挑衅的眼神不住在脑海里徘徊,让她胸口发闷,但真正难过的,却是顾翩然冷淡的态度。 从进亭到离去,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 为什么? 是因为那个女人么? 想到一种可能,骆怀溪心痛地连呼吸都要停止了——难道顾老师,喜欢她么? 作者有话要说:让谁先捅破这层窗户纸呢?我在纠结…… 话说今天又去喝喜酒了,明后天还要去,三天流水宴有木有!!!要给表姐挡酒的有木有!!!过两天大姨妈要来看我的呀!!喝了酒会死的很惨的!!但是不喝又不行……谁来拯救我……Orz 感觉再也不会爱了,555…… 我要不要虐虐小溪受找平衡捏?(被踹…… ☆、弯的 “你要不要先回寝室休息一下?”迟煜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担心地望着她,“下午的课我找人帮你签到。”当着学生会的骨干们毫不在意地说着,迟煜的表情十分自然,其他人虽然诧异,倒也没有开口——没看到连上官璃都点头默许了么? “唔,这样不好吧……”乖宝宝骆怀溪咬了咬下唇,意有所动却心有顾忌的样子,像是对着陷阱里的胡萝卜眼巴巴却不敢行动的小白兔,着实惹人怜爱。 “有什么不好的,人不翘课枉少年!”迟煜一脸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不会有事的,放心啦!” 听到她的话,又见她拍着平平如也的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亭子里的小滑头们会心一笑:别看他们这些领着社长部长头衔的人,又有几个是乖乖做学霸从来不逃课的呢? 骆怀溪于是点点头,谢绝了迟煜想要搀扶她的手臂:“我没那么虚弱啦!”又对着一同起身的于洋微笑:“我想一个人走走。” 看似温柔的笑容却带着几分疏离,于洋也只好报以一笑,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时值午后第一堂课,骄阳最张狂的时刻,学生们不是在教室最后几排昏昏欲睡,就是窝在寝室里消磨时间。 独自一人走在林荫小道上,骆怀溪有意无意地轻踢着路边的碎石,心里闷闷地难受。 “溪。”一个低沉的女声如鬼魅般在耳边响起,把她唬了一跳。 在她尖叫之前,一只凉滑柔软的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骆怀溪紧张地偏头望去,对上一汪幽深如墨的寒潭,好似漩涡般将她全副心神都吸了进去。 “唔唔……”骆怀溪心里浮现刚才亭子里的一幕,不由挣扎了起来。 “我放手,你乖乖地别动,嗯?”顾翩然轻声说道。 含星的眸子眨了眨,算是答应了。 捂在嘴上的手才拿开,骆怀溪便迫不及待地想往前跑去,不料腰间骤然被一只手扣住,将她定在原地。 忿忿地抬眼去瞪那手臂的主人,却换来她一个轻笑:“出尔反尔可不是好习惯……” 顾翩然清冷而曼妙的声线带着几分调笑,在见到骆怀溪泛红的眼眶时却愣住了,眼底的笑意不再,轻叹一声,不顾骆怀溪的反对,将她带进身后人迹罕至的小竹林里…… 另一边,两个纤丽修长的身影也正并肩向林子里走来。 “溪,看着我。”将身高已经到她唇线的小家伙抵在一簇翠绿而粗壮的竹子前,顾翩然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挑起她的下颚,牢牢地锁住她的视线。 脑袋被固定得死死的,骆怀溪眼神游移着,就是不肯看向她,一脸非暴力不合作的傲娇样,看得顾翩然一阵好笑,却绷紧了脸沉声问:“跟我赌气,嗯?”声音有种婉转的上扬,柔和而妩媚,却让她感到一丝心悸的危险,仿佛只要自己点点头就会收到难以想象的下场。 犹豫地抿了抿嘴,骆怀溪还是乖乖地抬起纤长浓密的睫毛,对上顾翩然深邃的眼睛,三分气愤三分委屈,隐有浮光水影在眸间酝酿,看得她心里一阵荡漾,慢慢低下头,朝着薄樱色的唇瓣吻去。 顾翩然的眸子好似含了两簇黑色的火焰,罩住她的魂魄让她动弹不得;又像是两朵幽静的墨莲,吸引她不由自主地堕入盘丝洞般的陷阱。 脑海中她与那个火热女郎相携离去的画面散落成漫天花雨,重又幻化出一幅新的画卷——是她不断袭近的嫣唇。 骆怀溪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内心悄然而生的雀跃和期待在她白嫩的脸上映出一片绯色——那似曾相识的轻柔触感却久候不至。 蝶翼轻颤,她终于耐不住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一双含笑的明眸,教她先是一羞,继而又升腾起一股恼意——这是在作弄她么? 大脑一热,拽起她的手就咬了下去! “嘶——”没防备下,又或是顾翩然的有意纵容下,倒真是让她得了逞,狠狠地咬住了虎口处的嫩肉。 轻哼一声,顾翩然微蹙了眉,却没有阻止骆怀溪泄愤的小动作,只是无奈地俯身凑近她耳边低语道:“嘘,有人来了……” 发狠的小虎牙一顿,舌尖隐约尝到了一丝铁锈的味道,骆怀溪忙松了口,抬头去看被她使劲咬着却一声不吭的女人——欺霜赛雪的眸子里光华流转,满溢的温柔似要将她溺毙。 像是被失了定身法一般,骆怀溪动不了一个指头,只能愣愣地看着她红唇开启,一张一合说出让自己羞惭而心疼不已的字句来:“仔细牙疼。” 因着这句话,骆怀溪眼里酸酸的好像有什么要滚出来一样,她连忙低下头,将那莹白如玉却烙着紫红血痕的手轻轻拉到眼前,忍住铺天盖地涌来的悔意,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着那道齿痕。 她心里带着近乎虔诚的怜爱与悔意,被“治疗”的对象却无暇去体会——顾翩然柔和的眸色在她一下又一下的轻舔中变得深不见底。 “嗯……”一声酥、媚而磁性的轻吟让骆怀溪骤然红透了耳根,猛地停下动作看向顾翩然,却见她柳眉半挑,唇边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显然这声音并不是出自她口中。 骆怀溪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惭愧地低下头:真是的,顾老师怎么会发出这么、这么……的声音! 实在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骆怀溪绞尽脑汁之际又不禁想到顾翩然的耳语,原来真的是有人来了! ——那是不是能说明:刚才她并不是存心要戏弄自己? 那是一个真心的,却被意外打断的——吻。 想到这儿,心头泛起阵阵喜悦,又夹杂着对破坏了自己“好事”的人的不满,骆怀溪鼓着小脸,恨恨地瞪向发声的方向——如果视线能够杀人的话,那对方一定已经千疮百孔了。 陡然间又是一声媚音,却让骆怀溪觉得有些熟悉,直到另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顿时让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小煜,你的声音真好听,我很喜欢。”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亭子里的漂亮学姐?一定是我搞错了! 骆怀溪倏地看向顾翩然,却只得到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撇撇嘴,又侧耳去听,丝毫没有自己正在听壁脚的觉悟。 “学、学姐,嗯……不、不要碰那里……”这娇软的女声,颇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让骆怀溪不敢置信——自己那个性格天然长相帅气的室友不可能这么有女人味! 但这又分明是她的声音。 骆怀溪咬住了下唇,不自觉地绞着手边的布料,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边的温热——沉浸在巨大震惊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一片褶皱得不成原样的白色衣角,以及顾翩然隐忍的眼睛。 “哪里?这里、这里,还是这里?”疑似学姐的女声带着恶劣的笑意,说出的话却让人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小煜的每一处都那么迷人,让学姐我爱不释手……” 拜托学姐,顶着这样一张娴静文雅的脸说着这么猥、琐下、流的话真的好么? 这种无耻程度简直比卿卿不遑多让!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骆怀溪嘴角有些抽搐,手上拽得更紧了。 “讨、讨厌,快放手……会、会有人……”听声音不像反抗,更像邀请。 阿煜你确定不是在催促学姐快动手么? 骆怀溪满脸黑线地想着。 顾翩然眉头紧皱,却依然没有制止骆怀溪无意识的动作,只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平复心头的异样感。 “啊咧,真的要我放手么?难道小煜你是直的么?”虽是问话,疑似学姐的声音却不带一点疑惑,随即如宣圣旨般定言,“没关系,就算是直的,我也会掰弯你。” 声音一滞,暧昧的粉红泡泡却弥漫了整片竹林。 之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在整理衣服。 “真霸道……”迟煜撒娇胜似抱怨的声音渐行渐远。 “嗯哼,谁教我对你一见钟情呢……”剩下的话消散在风里,听不见了。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两人都走了,骆怀溪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手心也沁出些许手汗。 心神松懈下来,好像意识到什么,她窘迫地看着顾翩然被自己捏皱的衣角,结结巴巴地提问,借以转移注意:“嗯……那个,什么是直的?为什么学姐说要掰弯小煜啊?”虽然是转移注意,但她却是真的心有好奇。褐色的瞳仁像是纯粹的水晶,一眨不眨地看着“无所不知”的顾老师,等待她的解答。 “咳咳……”似是没料到骆怀溪会问这个,顾翩然轻咳一声,很快反应过来,面带微笑,一本正经地回答:“直的,代表一个人性格直接,刚烈,说话不加掩饰,行事不依不挠;弯的,指的是含蓄,婉转而善于隐藏自己,不轻易吐露心扉的性格。这两个词都是心理学的专业术语。上官这么说是为了让迟煜不再那么莽撞直接,而变得更温婉内敛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骆怀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顾翩然毫无破绽的表情彻底打消了她的疑虑,让她不再追究下去。 “要委婉拒绝别人的表白,你可以告诉他自己是弯的,这样他应该会明白你的心意,不远吐露心扉,不愿接纳。如果他是一个理智而成熟的人,便不会再纠缠你了。”见她信服,顾翩然又煞有其事地补了一句,在骆怀溪看不见的角度飞快的勾了勾唇。 “嗯,我知道了,我是弯的嘛!”骆怀溪乖巧地说道,天真而单纯的样子,浑然不像一个已经读大学的成年人。 顾翩然欣慰地颔首,淡淡瞥了一眼骆怀溪娇艳欲滴的唇,敛起眸中的憾色,牵着她走出了竹林。 走出林子不远,耳中听见两道脚步声从不同方向离开,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淋了雨好难受…… 终于赶在熄灯前发掉了,抹泪= = 顾老师真是个大忽悠^_^ ☆、逛街 “该置办的东西都准备全了么?还有什么想买的?”虽然已经吩咐吴优替她办妥了一切,但男人么,总有估计不到的地方,顾翩然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生怕第一次离家的小家伙有什么不习惯。 ——若非存了循序渐进的心,自己早就把小家伙打包到A市买的房子里了。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觊觎小家伙的人越来越多,是该早些宣布主权,断了这些人的念想了…… “唔……没什么……啊对了,我要给妈妈买礼物,她的生日就要到了!”灵光一闪,骆怀溪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借口,能够与顾翩然多相处一会,“老师你下午有空么?陪我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最受不了她软软糯糯的撒娇,顾翩然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嗯。” ——至于来自茜茜的共进晚餐的邀约和老头子安排的饭局,又怎么抵得过她嫣然一笑? 带着她来到Y大的停车场,坐进了新买的银白色阿斯顿马丁Virage。不似凌志的低调,更显奢华,也更为张扬,在这一排排良莠不齐的车堆里极为扎眼。 骆怀溪虽不懂车,却也知道这辆车价格不菲,小小咋舌一下,心里疑惑顾翩然怎么买得起这么奢侈的豪车,倒也不多问。 见她系好安全带后便乖巧地将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犹如刚入学的小学生一般,装作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小眼神却时不时地从反光镜中偷看驾驶座上的自己,顾翩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经过一处繁华的商区,顾翩然停下了车子,偏头对着仍呆呆看着她侧脸发愣的骆怀溪展颜笑道:“还不下车?” “咦?哦、哦!”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骆怀溪尴尬地不敢去看她。 见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下了车,顾翩然摇了摇头,随即也不慌不忙地下了车。 锁好车,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抬步向着人流最少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却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去——小家伙红着脸,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却隔着一小段距离。 顾翩然蹙了一下眉,伸手牵住了骆怀溪有些汗湿的手,淡声说道:“跟紧些,别走散了。” 她的手温凉柔软,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自己的手却在不停出着手汗,骆怀溪感到小小的自卑,正想将手抽、出来,却因顾翩然的话而放弃了挣扎,小脑袋转了转,心里暗暗嘀咕:这里的行人明明就不多,怎么会走散嘛?净拿她当小孩子看!哼! 心里小小地不满,却对两人相握的姿势受用的紧,骆怀溪轻轻应了一声,慢慢跟着顾翩然的步伐往前走。 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琳琅满目,她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握着的手上——不同于小时候被妈妈牵着时的安全感,也不同于被卿卿拉着时平静的心情,那接触的一点像是一朵灼着的火焰,温暖却不烫手,似乎在焚烧着心墙,蚕食着壁垒,让她不停地陷进那个名为“顾翩然”的漩涡,从心底蔓延出汩汩的幸福感。 觑见她似乎没有在意,装作不经意地将手掌与对方凉玉似的掌心相贴,五指悄悄嵌进指缝,试探性地缠住了她的手指。 骆怀溪屏息等待着她的反应,但顾翩然似无所觉,只是面色平静地前行,时不时打量着两旁的店铺。 她有些失望地松了松手指,却被紧紧抓住了——顾翩然的手指轻缓而坚定地与她的手指交缠着,像是两丛相依相偎的藤蔓,许下至死不渝的誓言。 骆怀溪立刻抬头去看——秀颜无波,唇边却勾起了一缕清浅的弧度。 她也不由得跟着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紧了紧握着的手,升起一个“若是可以牵一辈子该多好“的念头来。 见到街边有卖手工冰激凌的店铺,吃货属性顿时开启,骆怀溪的眼神一亮,立刻就挪不动步子了——嗷!意大利手工制作的草莓甜筒,好想吃…… 瞥了一眼骆怀溪像只小狗狗一样亮晶晶的眼睛,顾翩然挑挑眉,行动快于思想,在她理智上浮现一系列“吃太甜的会蛀牙“、“吃太冰的会生理痛”的禁止符之前,手上已经拿着一支冒着丝丝寒气的诱人甜筒了。 在骆怀溪满怀渴望的眼波中,轻轻叹了口气,将甜筒递给了她,看着小家伙一接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脸上很快露出了愉悦的表情,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一般,也跟着微笑起来。 那笑,像是最清新的百合花,让骆怀溪觉得一阵甜意至沁心底,比手中的甜筒更让她陶醉。 她看得失神,愣愣地将手中缺了一个角的甜筒伸到顾翩然的眼前,轻声呢喃着:“老师,要尝尝么?”等到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突地涨红了脸,害怕自己的唐突会招来她的不快,然说出去的话却收不回来,一时间手足无措,手里的甜筒也变得滚烫起来。 手讪讪地正要收回,顾翩然却突然圈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冰激凌移向自己,左手拢着鬓边的碎发,微微低下头,轻启檀口,优雅地咬下,舌尖在嘴唇上扫了一圈,这无意识的动作显得性、感撩人,让骆怀溪看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蹭了蹭鼻头,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样?” “嗯,很甜。”顾翩然抿了抿嘴——这个动作使得她好似涂了一层口脂的嘴唇更加丰盈饱满——浅浅勾起一抹笑来。 “……”猛地啃了一大口甜筒,骆怀溪整张嘴都冰得没了知觉。 “走吧。”见骆怀溪羞得耳根子都红了,眸子里带着盈盈水色,顾翩然不忍再逗她,拉着她向着一爿首饰店走去。 进了店门,无视殷勤上前的导购小姐,顾翩然挑剔地审视着柜面上各种首饰,在看到一条标价过千的银链时目光一凝——那款式,竟然同骆怀溪手腕上的那条一模一样。 按照骆怀溪的性格,是不会将这笔钱花在饰品上的——本来以为这条链子是她买给自己的礼物,便也没有在意,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给我看一下这条链子。”顾翩然神色不动,对着女收银员扬了扬下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骆怀溪的表情。 “这位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是本店今年推出的最新款,是由著名设计师特别打造的定制款,全国限量发售,在本店只剩最后三条了……”那女店员喋喋不休地介绍着,顾翩然却只注意着骆怀溪的动静。 只见她先是好奇地端详了几眼,之后便兴奋地扯着自己的袖子,指着那条银白的链子笑眯眯地说道:“咦,这不就是你送我的那条手链嘛?”在扫到价格标签时更是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一、二、三……三个零?怎、怎么那么贵!” 我、送、的? 顾翩然扬了扬眉,却并没有反驳,只是拉下了骆怀溪哆哆嗦嗦指着柜台的手,冷冷地瞥了一眼面露不屑的女店员,在她讷讷地低下头后才若无其事地牵着骆怀溪离开了首饰店。 看来,有什么事是被她忽略了的? 顾翩然一面盘算着,一面晃了晃骆怀溪的手,引来那双眼无神仍在震惊的少女的注意,对上她清澈见底的眸子,展颜一笑:“我买的时候正好店庆打折,一点都不贵。” “真的咩?”小眼睛终于恢复了点儿神采,骆怀溪对于这条链子的价格耿耿于怀——她不希望顾翩然为了自己如此破费——那总让她有一种类似于“包养”一词的负面联想。 “我有必要骗你么?”顾翩然挑眉反问道。 “唔,也对……”骆怀溪想了想,觉得顾翩然说得十分有道理,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又兴致勃勃地逛起街来。 视线滑过隐藏在拐角不起眼处的一间狭小却装饰得精致的小店,招牌和门边都挂了一层层粉红色的羽毛,玻璃门上还贴着大大的Hello Kitty头像,完全符合大多数年轻女孩的审美观。 骆怀溪立即被吸引住了,扯着顾翩然的手像匹撒欢的小马儿似得向店里冲,忽略了她看向店名时眼里一闪而逝的异色。 店员是一个染着黄色短发,打着耳钉,满脸痘印的小青年,见来了顾客,还是一大一小两个风格各异的美人,挂着眼袋的三角眼一亮,忙从电脑前起身迎了上来,满面笑容地询问道:“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他的笑容夸张得有些虚假,骆怀溪后退半步,敷衍道:“就、随便看看……” 顾翩然揽住她的肩,冰冷的目光刺向那浑然不觉自己笑容已经趋向猥、琐的男青年,正待开口,却听一道酥、媚入骨的呻、吟乍然响起,惊得三人齐齐回过头去看向那发声的地方——案台上的笔记本电脑。 那声音还在继续,伴随着另一个粗重的喘息,间或有几声皮、鞭、抽、打、肉、体的声响,听得人面红心跳。 在这个互联网高速发达,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饶是纯洁如斯,从不浏览特殊网站的骆怀溪也马上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脸立刻红得能滴血一般,来不及招呼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看上去很“卡哇伊”的小店。 顾翩然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凝固,看着男青年窘迫地奔到桌子后面关掉了音效,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却又带了点儿捉摸不透的深意,直把那男青年吓得打了个寒噤。 在店外几十米开外等候许久,在骆怀溪担心得要回过头去找时,才看见那个素白高挑的身影施施然走来。 她手里提着一只粉色的手袋,在那一袭白衣相衬下,无端染上了几分暧昧的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嗷……生理痛,虚了…… 骆小受开始一点一点进入到成、人的世界了╮(╯▽╰)╭ 鉴于大家提到的顾老师晾着骆同学的问题,我要是回答欲擒故纵会被拍咩? 嘛嘛,争取这几章让她们开诚布公交流一下好了 ☆、山雨 “那是什么?”骆怀溪一脸黑线地盯着顾翩然手中的粉色手袋,尽管心里不停地催眠自己顾老师怎么会去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理智却强迫她去正视她刚才逃出来的店分明不是普通的玩具精品店。 “没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头带着黑色尖耳朵,身后伸出一条细长尾巴的猫女郎,顾翩然的表情正经得无懈可击,“只是一些小饰品而已。” “唔,真的咩……”虽然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骆怀溪还是不相信那家店里会有什么值得买下的小饰品。 正当她试图一探手袋的乾坤时,一个极具震撼力的音乐骤然响起——低沉而强有力的管风琴,不难听出是《命运交响曲》的旋律。 骆怀溪被吓了一跳,伸向手袋的小爪子也猛然缩了回去,一脸惊吓地看向冷下脸的顾翩然,面带询问。 竖起食指抵在唇上,顾翩然阖了阖眼,深吸口气后才接起了兀自响得欢快的手机:“父亲。” 骆怀溪将手指划过嘴边,做出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小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小耳朵却高高地支棱起来,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 可惜手机的收音效果太好,她愣是听不见一个字,只看着顾翩然本就浅淡的笑意倏忽消失不见,唇越抿越紧,几乎失了血色,长达十分钟的通话,也不见她回应,对方却不以为意,自顾自说得起劲,等在一旁的骆怀溪都无聊地捂住嘴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电话那一头却还是不见停意。 顾翩然似乎是习惯了,单手擎着手机,见骆怀溪神色困倦,鼻头有些发红,眼角还沁着一丝泪花,剔透润泽的眸子像是两块水晶,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她略带疑惑的眸子瞥过来,勾起食指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 那亲昵的动作让骆怀溪有些羞涩,又有些酥、痒,翕了翕鼻子,躲开作怪的手指,“咯咯”笑出声来。 电话里的声音一顿,顾翩然的手指也一滞,眼中因着骆怀溪可爱的反应而浮现的笑意又消失了,只听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在骆怀溪天真而疑惑的眼神中,手指又不依不挠地戳了几下她弹性十足的脸蛋,这才施施然地移开:“走吧。” “哦。”骆怀溪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接了一个电话,顾翩然就像是换了一张sim卡一样,再也不见原有的兴致,身上散发出一股冷凝的气息,更笼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愁绪,恍然间让她有一种隔着千山万水的错觉。 “老师。”随着她走出老远,骆怀溪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她,轻咬下唇,在她莫名地望过来时期期艾艾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么?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潜意识里,骆怀溪觉得自己很没用——既猜不到对方的心思,也帮不上什么忙。 对于一个初涉情网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顾翩然闻言却是一愣,虽然很快敛起了情绪,但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还是被一直关注着她的骆怀溪捕捉到了,心中更是黯然。 深邃胜海的墨瞳定定地凝望进清澈见底的褐眸,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顾翩然多么想废了所有觊觎她的人,宣告自己独一无二的主权;多么想不顾一切地将她拥进怀里,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至少不是现在。 溪儿还那么小,纯稚一如初见,如何能理清自己的心情,辨明她并不只是单纯的崇拜,一时的迷恋? 况且,还有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时刻困扰着自己,教她进退两难——现在的溪儿,并没有过去的记忆,她还是那个自己深爱的孩子么? 如果这个溪儿并不是她跨越时空都难以忘怀的恋人,那么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仅仅是为了填补身边的空白么? 这问题像是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常常在她脑中徘徊,让她迟疑着不敢迈出那一步,小心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伤人伤己却执迷不悟。 然而,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障碍,又岂止这些? 自己的大忙人父亲从不会无缘无故打来电话——这是否说明,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她不能不做最坏的的打算。 虽然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但总是抑制不住想亲近溪儿的念头,时不时地与她见面,以老头子的能耐,查到些什么并不奇怪。 关键是,他查到了哪一步? 在没有足够与之对抗的实力前,摊牌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心电念转只在几秒内,顾翩然轻笑一声,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说道:“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事罢了。”伸出双手将她垂下的嘴角向上提了提,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不是要给妈妈买礼物么?再不快点就要天黑了。” “嗯。”顺着她手指的力道弯了弯嘴角,骆怀溪听话地点点头,心里的失落却一发不可收拾。 抱着给老妈买的骨瓷咖啡杯,骆怀溪目送着白色的阿斯顿马丁飘然离去,直到连跑车的尾气都再闻不到一丝一毫,这才垫着步子往寝室走去。 边走边碎碎念:“说好的晚餐呢……顾老师骗人!放人家鸽子!言而无信什么的,最讨厌了……哼!今天一整天都不要理她了……” 只不过,除去睡觉的时间,今天已经过去大半了——也许再过十几个小时,她又会变成那个为了顾翩然一颦一笑而牵动心神的小傻瓜。 正低着头闷闷不乐时,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 骆怀溪向左让开,那目测十公分的鞋跟也向左跨了一步;骆怀溪又向右挪了一步,那鞋子的主人也不依不挠地往同一个方向移动。 意识到对方的目标正是自己,骆怀溪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尾梢上挑的狐狸眼,若不是那耀眼的金发与湛蓝的瞳色,她几乎以为那是从中国古代神话中跑出来的苏妲己。 不同于顾涟漪的魅惑天成,眼前的女子少了几分霸气,却妖冶更甚,偏生那眸光诚挚不似作假,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将妖娆与清纯两种气质完美的糅合在一起。 “我能有这个荣幸请你共进晚餐么,可爱的小姐?”她生得美艳,却行了一个绅士十足的欠身礼,幽默十足。 本还无所适从的骆怀溪蓦地被逗笑了,点点头,配合地回了一个屈膝礼:“乐意之至,美丽的茜茜小姐。” 正好,她也想问问这个看上去热情奔放的外国女人与顾翩然究竟是什么关系。 “呲——”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且刺耳,却因为银白跑车的标志让门卫生不起一丝阻拦的念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放行闸,连问讯的步骤都省略了,敬礼靠脚的动作标准得让正规军都汗颜——身为A市最高档的餐饮会所的员工,即使只是个门卫,也要将“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贯彻到底。 在正门口停下,随手将车钥匙丢给泊车的门童,顾翩然的步伐矜持有度,面色却阴沉得好似暴雨前的天空,任谁都看得出她心中的不悦。 ——换了任何人,在约会正甜蜜的时候被打断,心情总是不美好的。 本来还想借机跟小家伙共进晚餐,最好能把话说开,拉近彼此的距离,别的不说,先把名分定下来,天知道这种近在咫尺却只能看不能碰的现状让她有多抓狂! 她深知两人之间存在着重重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矛盾只会越来越深,若是不尽快解决,只会让她们的距离愈行愈远。 推开约好的包厢门,顾翩然的脸立时像是罩了一层寒霜——可容纳二十几人的大包厢里只孤零零地坐了一个湖绿色衬衫的年轻男子,英俊的脸上擎着一抹微笑,不紧不慢地切着一块牛排,间或抿一口红酒,姿态优雅得犹如中世纪西欧的贵族。 似乎没有看出顾翩然的不悦,男子取过桌上的布巾揩了揩嘴角,这才对着她温和一笑,开口道:“然然,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二哥啊?”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蹙着眉打量了他一番,鄙视了他晃眼而骚包的衬衫后才在另一侧坐下,淡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明明是老头子打电话让她来,怎么又不见人影?害得她抛下了小家伙赶过来,这笔账该怎么算! 虽然表情平静,但眼神冰冷,大有“不好好解释你就死定了!”的意味,顾明烨无奈地耸耸肩,老老实实回答:“本来父亲大人是要亲自过来的,但是临时有一个会议脱不开身,所以就派我来了……反正你也应该早就习惯了咱家的大忙人不是?”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顾翩然挑眉,能够让自家可称日理万机的老头子拨冗关注,那一定非同小可——是否会影响到她在这里的活动,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父亲要为大姐办一场酒会——招婿。”顾明烨的声音有几分生涩,想来他也清楚,按照自家大姐的个性,必定是不会接受的。 “大姐知道么?”顾翩然皱起了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她不能反对。”顾明烨抿了一口红酒,似乎因为涩口而摇了摇头,“她和那个助理的事,父亲已经知道了……关键是,母亲也很生气。” “嗯?”顾翩然装作不明白地看向她,心里却惊疑不定:简博雅是小家伙的妈妈,如果出了什么事,她必定会伤心……看来该和大姐好好谈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轮到副CP出场了,我决定让两对齐头并进,共同御敌= =(你在说什么啊喂! ☆、折腰(顾X简) 与顾明烨又说了一会话儿——主要是听这个在黑道上叱咤风云的二哥唠叨个没完,顾翩然拿出了这一世加上前世的全部耐心才没有当场拂袖离去——什么叫“年纪不小了也该找个伴儿了?”什么叫“没有好人选二哥来介绍,保管满意?”她怎么不知道除了负责杨氏那些地下产业的工作,二哥还兼职做红娘了? 这管家婆一样的性格,怪不得现在还没有嫂子。 顾翩然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静静听着。 以为得了母亲的口谕有了老头子做靠山就敢管大姐的事了么?不是她太小看自家二哥,但是仅凭他这点道行,对上妖孽大姐,那就只有一个“死”字! 看在他即将到来的悲惨下场的份上,姑且多顺着他一些,就算自己这个做妹妹的一点心意吧! 顾三小姐仪态万千地抿了一口桌上的红酒,任由温文尔雅的男人在一边喁喁低叙,思绪却是早就飘得老远。 不同于往日的宁静雅致,今日的御庭别院停满了身价不菲的名贵跑车,像是一场豪车展览,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正举办着一场所谓的“上流人士“的聚会。 若是恐、怖、分、子在这里投一颗导弹,相信大半个城市的经济命脉都将被切断。 应商业巨擘杨氏之邀前来参加A市分公司副总就任的名流络绎不绝,其中更不乏一些根深叶固的豪门世家子弟——这些人却都是得了内部消息,慕顾家的大小姐而来。 潇洒了这么多年的顾大小姐年纪不小了,但在她的众多铁杆追求者心中却是芳华永驻,青春依旧。 听说了她要选婿的消息,都迫不及待地往A市赶。 一身银灰色修身西装的顾明烨一面同陆陆续续到来的宾客寒暄,一面不着痕迹地朝大门方向张望着,脸上虽带着文质彬彬的笑容,眼中却隐着一丝恼意:又上了自家小妹的当!明明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转眼就把自己卖了!身为主角却姗姗来迟,让自己替她迎宾,恁得可恶! 想到正在楼上休息的大姐,顾明烨又忍不住一阵头疼——为什么她把那个助理也带来了?打死他也不信大姐不知道这场打着庆贺顾三小姐就任副总幌子的宴会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明知如此还执意为之,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眼前闪过大姐上楼前对自己的邪魅一笑,二少爷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此时,在御庭会所二楼的VIP休息室里,正酝酿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交战的双方是两个风姿绰约的女子,一着月白,一着雅黑。 “简简,我穿这身好不好看?”一袭雅黑色单肩晚礼服,衬得她的皮肤更是如象牙般白皙,纤长妍丽的颈项看不出一点岁月留下的痕迹,眼角眉梢带着动人的风致,一举一动都是颠倒众生的魅惑。 “很迷人……”简博雅眼神一闪,微微偏过头去,双颊晕红,心下却是黯然。 身为顾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她出差参加会议,自己当然不离左右。得知地点是在A市,更是做好了给女儿一个惊喜的打算。 到了会场,见到了小一的弟弟,顾家的二公子,也是总公司的部门经理。 旁敲侧击之下,惊觉宴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顾家的大小姐——招婿。 简博雅只觉得满心苦涩,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涟漪一闪而逝的怒意和顾明烨眼中的算计。 一路跟着顾涟漪来到休息室换好晚装,脑中却思绪纷乱:她几乎要忘记,这么多年,顾涟漪一直是单身。 自己的女儿早已经长大成人了,可她却还是独身一人,也不见她身边出现什么异性——虽然她的追求者前赴后继,却从不对谁假以辞色。 这让自己产生了一个错觉——小一她,不会属于任何人。 她就像一阵风,一团火,在你身边肆意张扬,你却永远触摸不到。 曾经有那么一瞬,简博雅以为自己会是那个牵绊她的人——然而这个念头还未成型就被抹杀掉了——自己有了女儿,不能、也不该再奢望其他了。 自己与她那连心动都谈不上的朦胧情愫,早已经在当年她毅然决然地出国之际随风而逝了。 如今,在上司与下属之余,也只不过剩下老同学这么一点关系了。 不停地警告着自己,简博雅自觉做好了心理建设,一抬头却正对上一双盈盈如水的秋波,才筑起的城墙轰然崩塌,只听得到心如擂鼓的声响,在这呼吸可辨的室内分外明显。 不知何时,顾涟漪已经从落地镜前来到她身边,俯下、身子,将戴着黑色丝绸手套的小臂环过她的脖颈,额头相贴,呼吸相闻——低头,是她呼之欲出的波涛汹涌;抬头,是她水光潋滟的含情明眸,一时间,竟是不知该看哪里。 “那么,可有迷倒了你?”顾涟漪却是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将她圈在了自己的两臂之中,整个人更是毫不客气地分腿跨坐在她身上,让她避无可避。 膝上一沉,身前一热,简博雅的脸颊变得娇艳欲滴——她如何不知道现在两人的动作看起来有多么暧昧。 顾涟漪非常瘦,跨坐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觉得重。 她的身材极好,臀部丰满挺翘,胸部更是让同为女人的自己汗颜,被这样一个尤物缠绕,视觉与触觉的双重冲击,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 简博雅下意识拢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以防她从腿上滑下去,自己却因为害羞而不断后仰,试图逃开鼻息间诱人的香气——在顾涟漪脸上的娇笑倏然僵硬,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前,已经控制不住朝后倒去——彼时,她所坐的梳妆凳,是没有靠背的。 “啊!”刺破苍穹的一声尖叫后,是一声低沉的闷响,“咚。“ “嗯哼……”一声闷哼,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身上还严严实实地压了一个人,若非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地毯,只怕后果就不仅仅是头昏脑胀,眼冒金星而已了。 饶是如此,她也觉得四肢不能动弹,腰部更是像被人硬生生折断了一样,仿佛在落地前听到了类似于骨折的“咔嚓”声,希望是她的幻觉! “简简!简简!你怎么样?你、你哪里疼啊?别吓我啊……”顾涟漪落下之时正埋首一处丰盈绵软,乐得她都找不着北了,却突然听得简博雅隐忍的抽气,这才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挺身翻起来,紧张兮兮地在简博雅身上摸索着,生怕对方有什么三长两短。 她倒是没存什么揩油的心思,被上下其手的人却忍不住娇喘连连,眼看着顾涟漪那罩着丝绸的手就要攀向起伏的玲珑雪山,简博雅咬牙开口道:“小、小一,你、你先扶我……起来……”没等她说完,顾涟漪早就自作聪明地将她打横抱起。 三步并两步来到休息室的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惨白着脸的简博雅放到床上,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她却还是疼得直冒冷汗。 看这情形,应该是腰闪了。 简博雅撑着腰,侧卧在床上,云鬓散乱,粉唇失色,嘟着嘴泫然欲泣地望着顾涟漪,似嗔带怨,委屈又无奈,真真是我见犹怜,看得她心神荡漾,直要化成一江春水将她绕在其中。 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 都是我的错! ——废话! 对不起…… ——道歉有用么…… 顾涟漪在心中自问自答,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表达心中的感受,只能蔫蔫地轻唤一声:“简简……“ 被她这歉疚又脉脉的眼神凝视着,纵有满腔怨言也都噎回了肚子里,发作不得。 简博雅幽幽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反过来安慰道:“我没事,歇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大概吧。 顾涟漪还想说些什么,门就被敲响了。 她皱了皱眉,没有起身开门的意思,只是扬声道:“什么事?” “大小姐,宴会就要开始了,二少爷请您下去。”一个恭敬的女仆轻声说道。 “知道了。”顾涟漪将那传话的女仆打发走,却未曾应允。 “小一,你去吧。”简博雅如何猜不透顾涟漪的想法,说不清楚心头是什么滋味,虽然百般不愿她下楼抛头露面,周旋在那些可能会成为她丈夫的男人身边,理智却不断地泼着冷水,呵斥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她有自己的生活。她也终究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自己不能,也无力阻止。 “不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顾涟漪断然拒绝,掏出手机就准备把自己的私人医生叫来。 “小一!我想休息一会,独自。”简博雅声音虽是轻柔,神色却是坚定,顾涟漪拗她不得,只能答应。 “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去应付一下,马上就回来。等会带你去医院……不许说不!”顾涟漪妩媚的眼睛一瞪,颇有些气势,简博雅于是点点头:“嗯。” 见状,顾涟漪只能三步一回头地离开房间,还不忘招来一个侍女守在门外,吩咐了几句,这才提着裙摆,袅袅挪挪地下了楼。 而本场宴会名义上的主角,顾三小姐一身典雅的雪色长裙,缀着珍珠绣着暗纹的大披肩将她如玉的肌肤遮了起来,隔离了那些垂涎倾慕的视线,也掩住了她周身散发出的冷若冰霜的寒气。 端了一杯红酒轻啜,一脸生人勿进的顾翩然眼尖地注意到了顾涟漪的身影,莲步轻移,赶在顾明烨发现前带着她来到一侧,开门见山的问道:“大姐,你准备怎么办?” 她问的,自然是这招婿一事。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顾家二老有张良计,顾家长女未必没有过墙梯。自己大姐的手段,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顾涟漪瞥了一眼淡定的小妹,笑得比她淡定百倍:“出柜。” “现在?”顾翩然神色不变,手中的红酒杯却晃了晃:当众出柜,要承受的,可不仅仅是来自顾家二老的怒火。 “现在。”顾涟漪轻巧地颔首,神色中还带着一点儿得意,似乎她将要做的是一件光荣无匹功耀千秋的大事。 本来是想当众向简简表白,然后带着她逃离会场,私奔去国外……这么浪漫的一幕,她在心里设想好久了——可惜简简伤了腰,不能享受落跑的乐趣了。 顾涟漪一脸遗憾。 顾翩然为自家大姐的胆大包天感到钦佩,柳眉半挑,正要说话,眼风却突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凤眸微眯,面沉如水:“恐怕不行。” 那是一个魅力十足的年轻女子,一袭高贵优雅的紫色低胸晚礼服与她耀眼的金发相映成辉,低调而华丽,妩媚而端庄,甫一进门便吸引住了在场所有男士的视线。 而顾翩然的目光却只停驻在她身后那个穿着嫩粉色蓬蓬裙,犹如童话中公主一般的少女上,神色复杂,朱唇逸出一声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低喃:“溪……” 作者有话要说:顾小一突然抽风,顾小二头痛蛋疼,顾小三绞尽脑汁,简老师伤心伤身,骆小受无辜躺枪…… 还有其他角色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 所以,顾小一是个大杀器啊…… 我好像把一个女王写成了二货Orz 明明AUV和卿卿才是负责搞笑的!!!TAT ☆、阻止 “怎么不行?”顾涟漪一扬眉,自信十足地看向顾翩然,“我早就做好了安排,大不了抛下一切出国,反正我在瑞士银行存的钱够我和简简挥霍几十年了。” 至于这些钱的来历,咳咳,佛曰:不可说。 “我不同意……至少,现在不行。”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不管顾涟漪杀过来的眼刀如何锋利,顾翩然选择迂回进攻,“姐,你素来理智,这次为何如此冲动?” 当众出柜,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凭顾涟漪的能力,未必没有更好的方法达成自己的目标。 “理智?呵呵……”妖媚的笑不免染上三分凄色,是追悔,是嘲弄,“我就是因为太过理智,才会浪费那么多年的时间……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可以错过?我只知道,我再也不要为了别的什么原因放弃她了……” 极少从自家大姐脸上看到这么悲伤的神色,顾翩然不觉一震,心里一软,几乎就要咽下嘴边的劝阻。 然而余光打量到那个茫然四顾无所适从的身影,微微一叹,还是开了口:“大姐,你欠我一个约定……现在,是你履行的时候了。” “然然,你确定要阻止我?”顾涟漪眯起了眼,狭长的眸子与顾翩然何其神似。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震怒,费解,更多的还是心酸——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却不惜代价地阻止自己,让她有一种被背叛的狼狈。 顾翩然心里一紧,面上却是不显,并不接话,只是转而悠悠地说道:“姐,我不知道博雅对你是什么态度,但是她还有女儿,你怎么确定她的想法?你怎么就肯定她愿意抛下一切同你离开?”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你有没有问过在她心中,你和女儿,孰轻孰重? 其实不必问,她们两个都知道答案——对于简博雅来说,骆怀溪就是她的全部。 于自己,亦然。 一切可能伤害到她的事情,都将被杜绝。 这种守护的心情,如出一辙。 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在顺着顾翩然的目光看到正端着盘子吃得欢乐的骆怀溪时,顾涟漪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娇媚的女声显得气急败坏:“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家伙在的话,别说表白了,简简怕是恨不得立刻带着她的心肝宝贝一家团聚,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顾涟漪越想越生气,甚至在考虑吩咐保安将骆怀溪悄悄扔出去而不被人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观她神色,顾翩然便知她一定没想什么好事,作祟的对象还是自己捧在心上的小家伙。别说自己不会允许,若是被简博雅知道了,看她该怎么收场! 侧身挡住她投向骆怀溪的阴沉视线,顾翩然柔声劝道:“大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带着博雅离开,把话说清楚……宴会便交给我吧。” 当务之急,是摆脱这场形同虚设的招婿宴,打消二老将顾家长女嫁出去的念头,摆平这群自以为有希望的青年才俊们。 “然然,我总觉得,似乎被你摆了一道。”沉默了片刻,顾涟漪抬眼看向端庄浅笑的小妹,毫不避忌自己的感受,笑容妩媚,眼神却藏着一丝危险:开玩笑!别看自家小妹生得一副清雅出尘的仙子模样,花花肠子比谁都多! 她肯吃亏替自己摆平一切,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 还别说,身为姐妹,顾涟漪的确了解顾翩然。 只是,任凭她再聪明,又怎么猜得到顾老师的真实想法呢? 虽然是警告,却也只是她单方面的猜测,底气却不那么足。 顾翩然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笑容得体,表情真诚得无懈可击:“你是我大姐,帮你还需要理由么?”坑你自然也不需要。 定定看了她半晌,却看不出什么端倪,顾涟漪索性放弃了,一扭胯向楼上走去,还不忘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别忘了搞定你二哥!” 若是二少爷知道自己的姐姐妹妹竟然嫌弃他到了与那些纨绔子弟相提并论的地步,会不会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呢? 看着顾涟漪风情万种地离开了一楼的会场,顾翩然呼出一口浊气,慢慢向着那个将奶油蹭到脸上却不自知,仍旧吃得忘我的小家伙走去。 虽是恼她,眼中却带着深深的宠溺。 自从那天带着她逛街后,小家伙便像故意躲着自己一般——公共课只坐在最后一排;一下课便不见人影;平时约她出门也总推脱,跟以前总是想方设法粘着自己的样子大相径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今天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会场? 而且,是同茜茜一起来的? 一连串的问号让她的脸色趋向冷凝。 顾翩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金发女子,挣了挣,在她的坚持下,还是默许她牵着自己的手,向另一角走去。 一门心思等着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忽略了与她携手而去时那从一堆食物中抬起的褐瞳瞬间失去了神采。 这是,第二次了。 骆怀溪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同时也咽下了满腔苦涩。 她开始有一点相信,那个叫茜茜的女人所说的话,并非都是信口雌黄。 至少有一点,是真的——顾老师待她,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她为什么会和你一起来?”拒绝了茜茜递过来的酒,顾翩然开门见山地问道。 “谁?”对于她的冷淡毫不在意,耸耸肩,自己喝了一口手中的香槟,茜茜眼带疑惑。 顾翩然却不为所动,冷冷地直视她湛蓝的眸子:“你清楚我在说什么。” 轻轻叹了一声,一口饮尽杯中的残酒,茜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顾翩然:“Raina,你真的想好了么?你确定就是她么?” 不说年龄,性别,单单是门第,已是天差地别。 她不认为这个女孩子有给她幸福的能力,“Raina,她无法与你比肩。” 褪去了妖冶的面具,认真的茜茜有种别样的迷人——却依然不能打动顾翩然的心,更不能动摇她分毫。 “我会护着她。”顾翩然回答得很笃定,眼神不离骆怀溪左右,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那个大快朵颐的小家伙能够牵动她的心神。 茜茜咬了咬牙,欲言又止,却见对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她,自嘲一笑,轻声道:“我不会放弃的。” 顾翩然闻言,终于收回视线,不知该怎么劝说她,只能略带不忍地叫她的名字:“茜茜……” “Well,我这次来是代表莫里斯财团,为了拓展在中国的业务,和其他的公司接触也是我的任务之一。所以,先失陪了。”说完,捏了捏她的手,预测在对方早就有了防备之下,偷袭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几,茜茜遗憾地撇撇嘴,离开了这片区域。 目送着茜茜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直到她与一名西装男子开始谈笑风生,顾翩然才转身向餐区走去,一边同往来的宾客颔首致意,一边逡巡着骆怀溪的身影。 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吃得小脸鼓鼓的少女,笑意还未扬起,寒意便在眼中凝聚——那个一身黑色西服,发蜡抹得锃亮,围着骆怀溪殷勤打转的男人,不是于洋是谁! 于氏,是A市的房地产巨头。 据说于家的老爷子是走、私、军、火出身,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儿子又是军方的高官,身为A市的地头蛇,在本地的势力不可小觑,就连杨氏也需要礼让三分。 于家这一代的当家正是于洋的大哥,已经离异多年,一直对顾涟漪念念不忘的黄金单身汉——于海。 同时,也是这场宴会中最有资格成为顾家女婿的竞争者。 很可惜,于家的儿郎们注定要败在顾家女儿们的手中。 掩住了唇边的冷笑,顾翩然在于洋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揽住了骆怀溪的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抽了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她唇角的酱汁,旁若无人地调笑道:“真是个小馋猫。” 闻到了熟悉的冷香,骆怀溪僵硬的身子陡然放松下来,念起她刚才与茜茜的亲昵,有些别扭地轻哼一声,却没有避开她圈住自己的手臂。 见状,于洋眼神一暗,却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神色,换上翩翩有礼的笑容,冲着顾翩然一欠身:“恭喜顾三小姐任职杨氏分公司的副经理,相信贵公司的事业必将蒸蒸日上。” 他自以为这番话说得十分得体,却见骆怀溪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顾翩然更是冷着脸说道:“于洋同学,看到昔日的学生变得如此世故,老师深感痛心。”一句话,就将他噎得脸色涨红。 顾翩然却半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当着他的面解下了骆怀溪腕上的链子,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条墨玉手串,套上了她的手腕:“玉石清神养人,比白银更合适。”随手将那褪下的链子攥进手中,朝着骆怀溪温温一笑:“至于这条,我先帮你收起来。” 腕上清清凉凉的墨玉手串温润而剔透,隐隐似有光晕流转其中,骆怀溪爱不释手,抚了又抚,欣喜地应了一声,光顾着端详这漂亮的新礼物,根本没有注意到于洋难看的脸色,以及那被换下的手链的去向。 “溪,想见妈妈么?”于洋的脸色红红绿绿的,像京剧变脸一样精彩,眼看着就要暴走了,顾翩然轻飘飘地岔开了话题,嘴角的讽笑化作恰到好处的弧度。 “咦?妈妈也来了么?”骆怀溪立刻上钩,眼神晶亮地看着她,就差身后甩起一条尾巴了。 “走吧。”顾翩然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掌心朝上,眼神柔和,嘴角那抹清浅的弧度教骆怀溪丝毫没有抵抗的能力。 “嗯!”将手搭在她掌心,骆怀溪笑得眉眼弯弯,全然忘记了一边的于洋。 带着她向楼梯走去,顾翩然回过头,挑衅地瞥了一眼脸色灰败的少年,素手微扬,抖落一片银沙。 有心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神色各异。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肉渣。 嘘,我神马都木有说…… ☆、心意 被她牵着手挣脱不得,骆怀溪亦步亦趋地跟着顾翩然来到了二楼。 从背后看去,她曼妙的身姿包裹在象牙白的礼服中,美人鱼尾似的裙摆旖旎地拖曳着,像是勾着一条无形的丝线——而丝线的另一端,系着她早已交付的魂魄。 眼神晃过走廊起手第一间VIP休息室,顾翩然带着她直直走向长廊尽头的房间,对着守在门口的女仆低声吩咐了几句,在她恭敬颔首离开后,关门,落锁。 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咔嗒”,骆怀溪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房间,再看了看靠着门挡住了唯一出口的顾翩然,歪了歪头,天真地问道:“不是说,带我见妈妈么?”怎么把人家带到一间空房间里,还锁门? 如果对象换做一个满脸横肉笑容猥琐的陌生男子,在他做出如上行径后,恐怕再单纯的人也能意识到不妥了。 然而偏偏是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偏偏是这么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家伙,二者一叠加,事情的走向便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骆怀溪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更是一心信赖着她心目中高洁无暇的顾老师,从不曾将她和一丁点儿负面词汇稍加联想。 因此,当她被顾翩然压在沙发上,锁住双手双脚,就连脖子也动得艰难之时,也只是略带羞涩地别开脸,奇怪顾翩然为什么要用这种束缚性的姿势,一点都没有危险即将到来的担心。 “不急。想必她现在没有空见你……”顾翩然意有所指地说,见她眼带迷茫,不解其意,也不打算解释,只微微一笑,以指为梳,穿过骆怀溪熨烫而卷起的发梢,因那不如之前滑腻的触感而蹙起了眉,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宴会的东西好吃吗?” “唔,一般般啦……”骆怀溪回忆了一下席上吃到的芒果布丁以及栗子蛋糕,还有那个因为于洋的搭讪只消灭了一半的巧克力甜甜圈,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突然有点怀念顾翩然的厨艺来了。 “那么,于洋找你聊了些什么?”手指拂过她光滑的下巴,见她像猫儿一样惬意地眯起了眼,顾翩然心中一动,嘴上却淡淡地问道. 骆怀溪显然意识不到她问这话的用意,不假思索地答道:“也没有什么,就是问我怎么会来参加这个宴会的。” “哦?那么你怎么会来参加的呢?我记得,没有请柬可是进不来的……”顾翩然顺势问道,声音愈发轻柔。 骆怀溪果然毫无防备,立刻得意地回答:“这有什么?是茜茜小姐带我……进……来的……” 如果说刚才被顾翩然的手指逗弄着的小家伙像一只晒着太阳,慵懒地舒展四肢的猫咪,那现在的她就如同一只被骤然扔进浴盆里打回原形,瞬间石化的老鼠,在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之后一脸懊恼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的窘样让顾翩然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和茜茜已经熟悉到了能带你来参加宴会的地步了?”揪了揪她发顶的小髻,顾翩然脸色转冷,眼中的笑意却不曾隐去。 “唔……”骆怀溪苦着脸,想要搪塞过去,却在顾翩然不容闪躲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吞吞吐吐地开口:“就是那天……她来找我嘛……然后,聊着聊着,就说起要参加个宴会,问我有没有兴趣……”避重就轻地回答,却只字不提与茜茜谈话的内容。 顾翩然也不逼她,捏捏她的耳垂,轻飘飘地开口:“她是不是告诉你,同我的关系非比寻常?” 骆怀溪不回话,闷闷地点点头:虽然她没有这么说,只是拣了她与顾翩然做同学时的一些趣事说给自己听,但字里行间都是与顾翩然的熟稔亲昵,似是有意炫耀她们之间点点滴滴的回忆——那是一段自己不曾参与的过去,在顾翩然最美好的岁月里。 她是要告诉自己,是她茜茜,陪伴顾翩然度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见证了她的成熟与蜕变。 明知她的用意,却还是一脚踏进了构筑的陷进里。 自己是如此地嫉妒,却只能沉默。 自己拥有的十年朝夕相处,在师生名义的禁锢下,是多么苍白无力。 那些偷偷地欢喜,卑微到骨子里的情意,就连宣之于口的勇气都没有。 她如何能比得上。 因为想要靠近,所以同意了茜茜的建议,来到这个不属于自己地方,亲身感受自己与她的距离。 不得不承认,那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沟渠。 少女纤细而敏感的心,蒙上了阴霾。 “溪,那天晚上,我听见了。”察觉到骆怀溪陡然低落的情绪,顾翩然突然之间转变了话题,让她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哈?什么?”在顾翩然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她想起了高三饯别会的晚上在半醉半醒之间自己冲动出口的表白——或许连表白都算不上。 刚才,顾翩然是说,她全听到了么?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了? 想到这一点,骆怀溪的脸像是熟透的红苹果一样,头低得就要埋进胸口。 “怎么不说话,嗯?”挑起她的下巴,顾翩然定定地望进她水漾的眸子中,认真地问:“如果我说,我的心里早就住进了一个人。“在骆怀溪瞬间黯淡下眸子,她笑笑,接着说道,“她的名字,叫骆怀溪。” “咦?”骤然瞪大的双眼倒映出顾翩然温柔似水的笑容,让她顿时有一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犹自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 是她出现幻听了么? 否则怎么会听到顾老师说喜欢她? “笨蛋。”顾翩然被她不可置信的呆样逗乐了,捧起她的脸颊,啄了一下她的唇,“这样,你明白了么?” 那柔软的唇一触即走,让她立时生出无穷的失落来。 骆怀溪有些扭捏地移开眼,声如蚊蚋:“太、太快了,没感觉到……” “……”顾翩然少见地被噎了一下。 等了一会不见她回答,骆怀溪紧张兮兮地回过头去看,却被猛然攫住了唇。 顾翩然的唇就像她的人一样,带着一丝凉意,又有着不容置喙的霸道,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在她猝不及防地惊呼时,趁势启开了她的牙关。 灵滑的舌像是君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扫遍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唔唔……”不知不觉中,顾翩然已经将她压倒在沙发上,一手在她腰际摩挲,一手覆上了她胸前,在她意乱情迷之际,单膝挤进了她的腿间。 “等、等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惊回了一丝残存的理智,骆怀溪勉力抬起一只手抵在两人之间,偏头躲开了顾翩然让她欲罢不能的吻。 “嗯?”声音少见的有些喑哑,脸颊浮着淡淡的绯色,凤眸微眯,竟是极致的性感,骆怀溪几乎要忘记自己制止她的初衷,而沉浸在美色的诱惑之中了。 “你、你跟那个茜茜,究竟是什么关系?”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咬了咬唇,期期艾艾地问道,“她、她是你的初恋么?” “呵……”还以为她突然推开自己是为了什么,居然是这个原因,顾翩然轻笑一声,点了点骆怀溪的鼻尖,不答反问:“你跟于洋,是什么关系?” “于洋?我们只是同学而已。”骆怀溪皱了皱眉头,不满意顾翩然岔开问题,却还是乖乖地回答。 “茜茜之于我,正如于洋之于你——同学,而已。”顺着蓬蓬裙大开的裙摆探入,轻轻抚摸着她光洁细腻的小腿,慢慢从腿肚移至膝盖,倏忽滑至大腿,在内侧的肌肤徘徊,当骆怀溪忍不住轻哼一声,并拢双腿后才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向她,眸子里蕴着她看不懂的光芒:“溪,你是我的初恋,唯一的。” 被她的眸光罩笼,骆怀溪面红耳赤,连脖颈都烫得惊人,心率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我也是……” 因为她糯糯的声音弯了眉眼,顾翩然心里突然就失了一切情谷欠的念头,只有汩汩冒出的暖意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那是她无数次只能在梦中渴望的幸福感。 在这一刻,她终于不再迷茫,不再迟疑。 她爱眼前这个孩子,爱她清隽秀丽的眉眼,爱她时而灵慧时而迷糊的性格;爱她吃自己做的东西时眯起眼睛的神态,爱她有求于人时不自觉撒娇的尾音;爱她默默无声的凝视,爱她全心全意的信任…… 爱,从来就不需要理由。 无论她有没有那些年的记忆,无论她是不是自己的徒弟。 自己只知道,再也没有人能够如她一样满满地占据自己的心。 轻轻地印上她薄樱似的唇,只是温柔地含着,通过两人贴合的一点传递她的心意。 感受到她的怜惜,骆怀溪悄悄抬起眼帘,对上顾翩然含情脉脉的眼睛,两相凝望,似乎灵魂都在共鸣。 有一瞬,她的脑海中似乎划过无数画面,一个又一个记忆碎片快速掠过,却抓不住分毫。 当她凝神去想时,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翩然支起身子,沉声问道:“什么事?”眼神却不离骆怀溪,手指抚上她的嘴唇,在她娇羞的瞪视下,才浅笑着帮她理了理压得凌乱的衣裙。 “二少爷请您下去主持宴会。”是守门的女仆。 扬了扬眉,顾翩然拉起骆怀溪的手,打开了门,对着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我去请大姐,让他先替我开宴。” “是。”那女仆应了一声,快步下了楼。 顾翩然嘴角轻勾,带着骆怀溪向廊边第一间休息室走去。 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没等屋里传来回应便推门而入。 只听一个微愠的女声斥道:“谁准你进来的……然然?小鬼?” “妈妈?”顾翩然身后显出一个粉色的身影,疑惑不解地看向靠坐在床头的女人。 对方也蹙着眉头看过来,眼神却不自然地闪躲:“宝贝?你、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三分相似的脸上竟带着一模一样的红晕。 顾家姐妹各自沉默着。 黑裙与白衣相对比,电光火石间的对视,眼里均闪着意味深长的了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参加社团活动,做了一只簪子,心里美得冒泡了~~~ 推倒神马的,貌似近了…… ☆、番外之简爱(壹) 人的记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有时候怎么都想不起几秒前一闪而逝的某个念头,有时候却怎么都忘不了多年前一晃而过的某个回眸。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下了课,我又来到了只属于我的秘密花园——不久之前的一个意外惊喜——起因是我想找一个地方休息,遍寻不着,于是远离人群,漫步在学院宽阔的绿化群间,在经过一座小树林时,鬼使神差地,我拨开了层层密密的花丛,竟然发现这茂密的植被群后别有洞天。 一块几十平方的空地,还有一座石桌陪两个石凳——地上的草生得茂盛,却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顺着拨开的缝隙钻了进去,我欣喜自己找到了一片未经染指的土地,可以让我独守安逸。我将这里当做我的私有领地,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花园。 真可笑,那些只在儿时的幻想中出现的,对于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女孩来说遥不可及的花园梦,在我上了大学之后被实现。 自从发现了这片秘密花园,每天中午我都会来这里休息一会,没有窃窃私语,没有指指点点,这里让我的心很宁静。 然而有一天我的秘密花园里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直到今天我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沐浴在暖金色光晕之中,她半敛着眸子迎着阳光,脖子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就像是误入人间的天使,猝不及防地击中了我的心门,永远烙印在我心头。 我想,一直到生命的尽头,我都不会忘记这一刻触碰到灵魂的悸动。 当我以一个并不优雅的姿势钻进花园的缝隙之中时,迎接我的是一声轻柔的嗤笑。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四周显得如此突兀,更是将我吓得心惊胆颤。 我很没有出息地尖叫一声,一下瘫坐在地上,惊恐地向声源望去。 见是一个端坐在石凳上的年轻女子,平静下之后,不由心里一怒,正要出声指责对方,目光对上她的眼睛时却愣住了——那是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几乎要遮住一半瞳仁,但依旧能感受到从她眼中透出的带笑的眸光。 仅仅是被注视着,我就有一种浑身无力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被她吸进了深邃的眸子中。我不知道她的视线有什么魔力,但我切切实实是被震住了——或者可以用被很多影视作品用烂的台词来概括我当时的感受——被电到了。 尽管我很清楚自己的性别同她别无二致,在以前也难免有几分同性相斥的念头,然而我却真的是对这个陌生的甚至“抢占”我的秘密花园的女人有着说不清楚的好感——哪怕我还没来得及了解她的情况,没有看清她的全貌——仅仅是凭着那一双眼睛。 但那一双眼睛就足够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惊艳。 如果不是因为双方同为女人,我几乎要以为自己对她一见钟情了。 然而,事实正是如此,只是当时的我太过软弱,并没有正视这一点。 “嗨,你还准备在地上坐多久?”我还在默默地观察着,她已经笑眯眯地开口了,只是说出的话却让我窘得恨不能立刻逃离。 “我、我……”我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想要拍一拍背后的尘土,却突然发现她好整以暇的视线,手就这么尴尬地停止半当中——在她的面前,我实在不愿意有一丝一毫失礼的表现,却总是力有不逮。 我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诸多顾虑,按理说这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而她之于我也不过是个才刚认识连话都没有说几句的陌生人,为何她能如此牵动我的情绪? 我没有时间去细想,因为她已经在我愣神的时候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搭在我的额头。 她的手掌十分温暖,与我想象中一样柔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的出身应该很好。我悄悄对比了一下自己干惯了粗活而生出一层薄茧的指腹,心底突然就逸出了一声叹息。 她贴着我的额头,停顿了一会,歪着头看着我,状似疑惑,眼中却有一丝狡黠:“咦?不烫啊……但是怎么傻傻的呢?” 知道她在调笑我,我也不生气,只是浅笑着看她——每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时,都会用微笑代替。 我记得有一个人曾说过:微笑是最好的武器。 果然,看到我的笑,她不再调侃我,却也没有了刚才的亲近之意,从我额上收回了手。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她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紧张,心跳得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我们俩离得非常近,近得我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清爽却又带着一□惑,恰如其人。 可能是我松气的声音太明显了,她注意到了这一点,嘴角的笑又明媚起来,双手负在身后,声音动人地犹如轻敲钢琴键:“哎,这里很隐秘,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口吻却似将这片空地划为了自己的所有物,骄傲又理所当然,我心里觉得好笑,又有些不服气:这里明明是我先发现的秘密花园,怎么能被你随随便便占去? 不过……若是她愿意与我共享,也并不是不可以。 念头一转,我微微勾了唇:“碰巧而已……你呢?” 她也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像是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真是大言不惭。 见我一脸的不相信,她也不恼,只是托着下巴上下扫了我几眼,一边还不住地点头:“嗯,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本小姐姑且同意你留在这里了。”话锋一转,她提溜起我拎在手里的餐盒——那是我自己做的小点心——向着石桌走去:“这些就当做相应的报酬吧!” 什么人啊这是……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盒子叼了一块点心进嘴里,一边还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反正一个人也吃不完。 摇了摇头,我也坐到了另一张石凳上。 在她吃得正欢时,我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她的五官精致,教人挑不出一点刺儿来,如果非要说些什么,那就是太妖娆了——当她挑起眼角含笑望着你的时候,总是太过妩媚,那水波潋滟的眸子好像能把你的神志都吸进去一般——引用某人的评价,那就是“无时不刻都在勾引人”。 偏偏她这个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从来没有自己正在勾引人的自觉,我行我素地无差别放电,让人拿她没办法。 似乎感觉到了我在看她,正从食盒里取出最后一块糕点的手指一顿,她冲我绽放出一个绚丽夺目的笑容,好像一刹那盛开了遍地的芳华,轻易夺走了我的呼吸:“我是顾涟漪。” 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她用的是“是”而非“叫”,似乎笃定别人该知道她的名字。 我顿了顿,也回给她一个笑来,轻轻道:“我姓简,简博雅。”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毫不在意这个动作在她做来是多么诱惑——唇瓣终于勾起了一个真实的弧度:“我记住你了。” 我的心,因为她这句话,失了规律。 之后,我仍旧每天都会去秘密花园,每次也会带一些自己做的点心——份量却变成了两人份。 我开始期待每一天这个时候的到来,连我自己都没与察觉心里好像埋下了一颗种子,在这种心意满满地浇灌下,这颗名为“情”的种子正在慢慢发芽。 记不清是多久以后,小一成了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闺蜜——因为在家里排行第一,所以我叫她小一,相应的,她唤我简简。 每一次当这两个音节亲昵地在她嘴里跳跃,在她舌尖萦绕,我都觉得心口好像被羽毛撩动一般,轻柔而难耐的痒。 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发现她有多么的霸道,也才知道她的家世多么显赫——估计再也没有像我这般漠不关心周遭事物的人了——天之骄女,从她身上投注的数不清的或钦慕或艳羡的目光就可以知道。 而当这种目光延伸到一直在她身边的我时,我承认,我一些自卑,还有一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按说我们之间云泥之别的差距,根本是两条相交线——只在那一个时刻相逢,之后便应该渐行渐远。可是很奇怪,不管我以什么态度对她,不管是逃避还是无视,小一都没有真正生我的气,只是会撒娇耍赖,似真似假地埋怨,在我想要道歉又无从说起的时候轻轻叹气,用不符合她妩媚外表的深沉表情,看着我欲言又止,在我仔细去看时又消失不见,让我以为那只是个错觉。 偏偏我最经不住她这般——每当她露出那种似哀非伤的表情时,我都觉得像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攥紧了我的心脏。 终于,我看开了那些指指点点,学会了屏蔽所有的流言蜚语。我开始以更加平和的心态去看待我和小一的关系,也可以说是将那些负面情绪收纳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等待它慢慢腐烂,抑或发酵。 我们一起去看海,一起去游乐园,一起逛街,甚至一起去酒吧……不知不觉中,我们似乎把情侣之间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但是在那个时候,我把这超乎寻常的友谊归为了“因为只有一个朋友而分外珍惜”,让这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感情沉淀了三年。 我不知道我对小一的感情算什么,相信她也一样迷茫。 但不可否认,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快乐的,她会包容我的冷淡我的纠结,我会纵容她的任性她的霸道。我们牵手时,她不会去想那些让她喘不过气来的责任,我们拥抱时,我不会去想那些让我摆脱不掉的孤独。 我们就像是游离在人群之外,一心沉浸在暧昧当中,谁也不曾捅破那层窗户纸。 也许不是不懂,只是不愿。 可惜世事总是不会朝你希望的地方发展,而那个打破这微妙平衡的人最后还是出现了。 他叫骆正锋,是一个很阳光、很可靠的男人,我对他并无恶感。 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成为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我只知道,这个男人,与我心仪着同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大揭秘,亲们有木有被雷到捏?╮(╯▽╰)╭ 我会说这章本来准备愚人节发的么…… 嘛嘛,预祝亲们愚人节快乐,不要被整的太惨哦~~ PS:说个前天发生的糗事,对没错,就是我没更新那天(……)我和同学出去通宵派对,后来撑不住就睡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和室友睡在一张床上——床上还有一个男人,是某个学长……当时我就傻了!心里狂吼,我勒个去,不是吧?电视剧的情节不会被我遇到吧!!! 然后低头,发现我穿戴整齐,松了一口气…… 一转头,发现我室友和学长都只剩贴身衣物,顿时我就囧了,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Orz 劳资以后再也不要出去通宵了呀摔!!! ☆、距离 三十分钟之前。 “简简,有没有好一点?腰还在难受么?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顾涟漪豪迈地撩起了裙摆,坐在床边,附身抚开了简博雅额头上的碎发,眸子里显而易见的担心让后者心里暖暖的,酸酸的,想开口却又好像哽在喉间,只能死忍着,待这一波乍起的情绪过去。 “我没事了,不用去医院。”简博雅侧过头让自己能更好地打量她的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美艳依旧,容貌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倒是成熟风致更为动人了一些。 在她手底下工作比自己想象中要轻松得多——不像其他公司的领导那样经常应酬,也没有太多的文件需要批改。每次去她的办公室,总是看到她怡然自得地刷着指甲油,或者对着笔记本傻笑,一副无所事事闲得快要长毛的样子,让她这个助理也跟着无事可做。 这让她不得不疑心——这份工作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却也不愿意深究。 自己舍不得让那些似真非假的推测破坏了难得的相处的机会——哪怕是建立在自欺欺人的基础之上。 她喜欢拖着自己陪她一起看电影,甚至常常带自己去美甲。 当自己推拒的时候,又一脸严肃地以“上司的命令不得违背”将自己所有的借口都堵回去。 说不清是天性中的懒惰作祟,也许仅仅是贪恋她的温度,自己也渐渐习惯了陪着她一起去做只有那些豪门贵妇或被包养的女人才有闲心的享乐项目。 看着她发自内心的欢欣笑容,那些在当年的自己眼里避之莫及的恶意揣测风言风语也似乎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有时不免会想——如果当初自己不在乎那么多无谓的事,是不是结果不会那么让人心痛? 朝夕相处让简博雅快要忘记了那些年的空白,以及她们之间的距离——以至于在知道这场宴会的真相之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小一,要结婚了? 她怎么能? 可是——她为什么不能? 这才是她应该走的,最正确的道路。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痛苦的质问,理智却冷冷地回答。 等到很久以后,自己终于明白那些朦胧的暧昧背后代表的情意,却还是在通往终点的路上止了步。 相爱就在彼岸,她却早已失去了能够划到对面的小船。 二十年前,她们没有在一起。 如今,还有可能么? 轻轻摇了摇头,简博雅的笑中满是苦涩。 哪怕她能够看开世俗的阻挠,又如何去面对唯一的女儿? 难道要让她说:“宝贝,妈妈爱的是一个女人?” 算了吧。 都算了吧。 断了这奢望,就让一切在应有的轨道上继续下去。 然而一想到这儿,简博雅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水眸半阖,盈盈地望着顾涟漪,让她心动不已。 “还疼么?”不加思考地,顾涟漪突然低下头,轻轻吻在了简博雅微微抿着的嘴唇上,还不忘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借口:“亲亲就不疼了……” 简博雅倏然瞪圆了双眼,愣愣地注视着忽闪着睫毛依旧掩不住眼中狡黠的女人,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什么情况? 小一,在吻她! 一个,迟来了二十年的……吻。 直到唇上的触感愈来愈清晰,那舔舐变得急切而霸道,似要撬开自己的唇齿,侵略进来时,简博雅才仿佛被惊醒一般,仰起脖子想要躲开她的吻。 可当她刚要动作便发现自己早就避无可避——身后是柔软的大床,身前是比床还要柔软的玲珑曲线,这一认知让她倏忽红了脸——从来知道小一身材极好,可像这样毫无缝隙地面对面相贴却是实实在在地头一遭。 可是、可是,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简博雅想摇摇头,甩开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却连脖子都转动不了——顾涟漪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却托住了自己的脖颈,牢牢固定住了自己的脑袋——也不知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哪里来这么大力气,虽然不疼,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 简博雅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心底隐隐放任的念头。 顾涟漪的唇仍旧耐心十足地在她的唇上厮磨,撺掇着她启开门户,膝盖却在不知不觉中挤开了并拢地双腿,蓄、势待发地抵在了谷口。 简博雅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对这一处更加敏、感,也更加抗拒,在顾涟漪有意无意地挑、逗下,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却忽然绷紧了。 在她的亲吻下已经慢慢合上的双眼猛地睁开,雾色尽褪,眼带复杂地望着伏在她身上仍满脸沉迷的顾涟漪,狠狠心,张开嘴,在她欣喜地预备趁势而入前,一口咬上了她的嘴唇。 “嘶——”猝然的疼痛让顾涟漪瞬间清醒,却并没有立即退开,而是眨巴着她惑人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眼神清明的简博雅,三分不解,三分委屈,余下的是不尽的媚意,直教人酥了骨头。 事实上简博雅不忍下狠劲,只是轻咬了一下,因而她的唇只是略略红肿,有淡淡的牙印,却未曾见血。 但顾涟漪又怎能么会放过一丝一毫撒娇卖萌的机会呢?若不能够让对方败下阵来,那绝对是对顾大小姐的个人魅力极大的蔑视。 在这欲说还休的凝视下,简博雅立即丢盔弃甲,软下心来。本就没用几分力的贝齿下意识松开,理智而冷淡的眼神统统化作了自责而心疼的眸光,柔柔地荡进了顾涟漪的心里,让她欢喜地弯了眉眼,作势还欲再亲。 偏偏在这万事俱备的一刻,顾三小姐带着骆怀溪悠然而至,破坏了她的好事。 若不是看在姐妹情分上,顾涟漪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母女俩异口同声地问道,只顾着掩饰自己的羞涩,却没有发现对方同样红润得异常的脸色。 “妈妈是陪小……是陪顾董来参加宴会的,是公事。“简博雅定了定神,脸色却有点不自然。 听到她的称呼,顾涟漪眼神一暗,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顾翩然使眼色。 “我、我是……”骆怀溪却是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我请怀溪来参加的。”顾翩然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她的话头,眼神若有似无地在简博雅与顾涟漪之间来回扫过,最后定格在顾涟漪的唇——泛着莹润光泽的菱唇形状姣好,犹如果冻一般剔透而诱人,然而在嫣红的唇上赫然有一道淡淡的印子,不难看出是一个人的牙齿留下的痕迹。 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顾翩然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可能的正经:“我已经拜托二哥主持宴会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那小子会答应? 不会又是被然然坑了吧…… 顾涟漪怀疑地扫了一眼巧笑盼兮的顾翩然,眼珠一转立时闪过了然:也好,宁死道友不死贫道!顾小二神马的,最适合善后了! 为顾明烨即将迎接的悲催场面默哀几秒,顾涟漪立马抛掉了为数不多的负罪感,一锤定音:“很好,我们马上走!” “这样不太好吧……”意识到什么的简博雅弱弱地想要为顾明烨争取一点权利,却在顾涟漪柳眉半挑的笑容中失了声音。 骆怀溪的眼中虽然和老妈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却在顾翩然一个冷睨下,连吱声的念头都化为灰烬。 顾家姐妹默契十足地对视一眼,一个牵着骆怀溪的手,一个揽着简博雅的腰,在顾翩然的带领下,轻手轻脚地从侧门的贵宾通道离开了会场。 于是,当二十分钟后面部肌肉已然笑得僵硬的二少爷接到了女仆的口讯匆匆赶到休息室中,面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暴跳如雷时,一行四人早就驱车到了顾翩然在A市的寓所之中。 至于这场声势浩大但两位女主人公都已不负责任地离席的宴会最终的走势,就不是几人所关心的了。 知道母女俩久别重逢定有一肚子情要叙,把药箱交给她,由着骆怀溪一脸心疼地扶着简博雅进到客房休息,顾翩然蹙了眉,转身跟着面色阴沉的顾涟漪回了主卧。 “咔哒”锁门的声响让她略一侧目,在对上顾涟漪深不见底的墨瞳时,唇边却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大姐,有话直说,深沉不适合你。” “哼,你倒了解我!”顾涟漪闻言,也不由一笑,却是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小妹一眼,“我这个做大姐的却是搞不懂你的心思了……” 顾涟漪顿了顿,才下定决心似的问出了口:“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小鬼才是你要阻止我的原因,是么?” 她的确是才发觉。 毕竟,然然和小鬼差了整整十岁,这差距在男女之间尚且少见,何况是两个女人? ——还不论她们的师生名分。 她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妹倒是比自己更加惊世骇俗。 在这一点上,顾涟漪也不知该喜该忧。 顾翩然却是笑而不语,显然是默认了顾涟漪的猜测。 知道自己猜对的人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忧心忡忡地确定:“小妹,你想好了么?” 这是顾涟漪第二次这么问,心情远远比第一次更沉重。 顾家小一对顾家小三的称呼通常都是介于“然然”与“然然小可爱”之间,可一旦她唤“小妹”,便是触及到严肃话题,也代表着问话人绝对认真的态度。 “大姐,你相信命运么?”顾翩然浅浅地笑了一下,眸子少见地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竟是带着几分纯真,与骆怀溪有一丝相似,“我与她的羁绊,是逃不开的宿命,而我也,甘之如饴。” “爸妈不会同意的。”顾涟漪叹息一声,涩声道,“我也……不支持。” “嗯,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但,那又怎样?”此时的顾翩然脸上挂着明媚而张扬的笑,与顾涟漪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纵使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要与她在一起。” 顾涟漪因着她斩钉截铁如誓言一般的话语蓦地失了神——如果当初自己有她这般坚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可惜,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岁月蹉跎,空叹无用。 自己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抓紧时光的尾巴,不再留下一点遗憾罢了。 那么,有些事,也该要好好规划一下了。 吐出了一口浊气,顾涟漪脸上的笑重又妩媚起来,狭长的眼中划过一丝锋利。 作者有话要说:(但,那又怎样——我不是存心恶搞的,写完才发现,囧了一下。 唔,有人反映不想看大姐和人、妻的番外,那我以后再放吧,耸肩…… 对了,大家千万要注意身体,最近好像特容易生病,我们寝又不行了……我也跟着喉咙疼了…… PS:特地去开了个微博,得瑟地跑过来通知,欢迎来调戏催更,嗯。 微博名:不要叫我七菇凉。) ☆、约会 “爱情的小雨点,滋润我心窝……”厚厚的窗帘掩去了刺眼的阳光,却挡不住闹铃的侵袭。 骆怀溪从被窝里悻悻地探出小脑袋,勉力撑起眼皮,哀怨地瞪着一听到铃声就像安装了弹簧似地,边起身穿衣边傻笑着的迟煜,无声地控诉她的恶行。 周六早上,也不过□点光景,正是学生们钟爱的睡懒觉时间,如果不能与周公大战几百回合,直到日上三竿午时三刻,才在饥肠辘辘的生物钟叫嚣下自然醒来,那简直对不起制定假日的先贤们。 然而就在骆怀溪同学享受着难得的假日休闲时,却被室友荡漾的铃声吵醒了。让她不爽的,却是某人脸上比铃声荡漾一百倍的表情。 “小煜……”没睡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有气无力地喊着满脸喜色连洗漱都没来得及反而先在在落地镜前试着衣服的迟煜,无奈对方已经深深地陷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她的召唤充耳不闻。 “喂……”稍稍升了音量,骆怀溪的脸色已经有些泛青——任谁对扰人清梦的家伙都不会有好脸色,就算没有起床气,也被她激出了三分火。 对着自己挑选的潮人T恤和牛仔七分裤满意地点点头,迟煜将头发用水打湿,插上吹风机插座,开始摆弄起发型来,浑然不觉这噪音对她身后的骆怀溪是多大的骚扰。 本来已经放弃同她交流,任命将脑袋埋进被窝强自忍耐的骆怀溪猛地掀了被子,秉着“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原则,抄起手边柔软的枕头向着兀自臭美的迟煜一把投了过去:“迟!煜!” “噗——”反射神经绝佳的某人在感到身后劲风袭来之前,麻利地矮身,低头,躲过了这一击,柔软的枕头砸在玻璃镜上,发出一声闷响后功成身退,伤感地坠在了地面。 感受到了从背后传来的极大怨念,迟煜小心翼翼地捡起枕头转过身,讪笑着看向黑着脸的骆怀溪,装傻道:“咦?阿溪你醒了呀?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呢?” “……”这么大动静谁睡得着啊! 骆怀溪深吸一口气,不说话,只是学着顾翩然的样子,挑眉冷笑,虽然没有那种迫人的气场,倒也让迟煜心下惴惴,不敢与之对视。 心知自己一时忘我没有顾及到室友的感受,迟煜立刻积极主动地承认错误,态度良好得让人不忍追究:“抱歉,一时激动把你吵醒了……阿溪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见她态度诚恳,骆怀溪也不为难她,只是经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对镜贴黄……约会啊?” 本来只是开玩笑般的随口一说,不料迟煜却脸色一红,扭扭捏捏地绞着T恤的一角:“你、你都知道啦?” “咳咳……”骆怀溪被她少女怀春的模样呛到了,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什么?” “就是、就是阿璃约人家出去嘛……”处于幻想中的迟煜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还以为骆怀溪早就知道了自己与上官璃的事,加上热恋的智商急降,自己便主动坦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给了室友听,全然忘记了之前在恋人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谨言慎行”四字。 “阿璃?你是说学生会的上官璃学姐么?她约你出去?”难道说,那天在树林里的人真的是阿煜跟学姐? 想到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壁角”,对象还是自己的室友,尽管对方并不知情,骆怀溪还是有些尴尬,但真正让她脸红的却是陡然想起了与顾翩然的那个未完成的吻…… “对啦对啦……矮油,讨厌啦,你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嘛!人家会害羞的啦……”迟煜同学,顶着一张帅气到让男生都自叹弗如的脸,那一脸违和的娇羞是想闹哪样! 口气和声音之做作却让骆怀溪觉得小臂上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嘶——”倒吸一口凉气,骆怀溪连忙转移话题,“那个,约了几点,在哪儿啊?”再让她娇羞下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冻死。 “啊!已经九点了!约了十点在河滨公园见面的!不行我要先走了,晚上不用给我留门了亲!”挥了挥手,迟煜抓起挎包,风一样地冲了出去,好似带起一阵气旋。 只听门“嘭——“一声巨响,骆怀溪抬起的手才刚举到空中,她人已经消失在房里,只留下一室安静。 摇摇头,重又窝进被子里,骆怀溪闭上双眼,却怎么都没了睡意。 在被子里扭了又扭,寻不到合适的姿势,骆怀溪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蹭了蹭硕果仅存没被拿来当凶器的另一只枕头,喃喃自语:“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几个星期前,她与顾翩然算是正式确定了女女关系。 送走了简博雅与顾涟漪,她们却好像又回到了普通的师生模式,除了时不时共进晚餐,去林子里散步,和其他的情侣比起来,平平淡淡的,愣是没有一点热恋中的感觉。 然而不能否认,定下关系之后,和顾翩然在一起的时候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温馨,似乎只是与她手牵手漫步就幸福得一塌糊涂,从交握的手掌间传递的温暖让她觉得与对方心有灵犀,好像是相知相恋多年的老夫老妻。 这想法让她既疑惑又羞涩。 算一算,她与顾翩然相识也已近十年了。 回想着与她昔日相处的点点滴滴,骆怀溪对她本人的思念愈发深了,恨不能立刻见到对方,投身在她怀中一诉衷肠。 犹豫再三,还是从床边拿过手机,盯着“顾美人”的备注名发了一会呆,骆怀溪咬着唇又纠结了一会,终于抵不过心里的念想,发出了一条短信:【在干嘛?】 刚发完她就马上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欲盖弥彰地用被子蒙着头,心跳却不由加快了。 本来以为要过一会才会收到回复,不料才十几秒的时间便听到了提示音。 眼疾手快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就在被子中翻开了短信:【看书。你呢?】 【想你……】骆怀溪打字的手指一顿,又立刻将这两个字删掉,小脸红了红,在荧光屏的照映下依然清晰可见。 偏着脑袋想了想,手指轻点,这才选了发送:【没什么事情做,好无聊哦……】 自己的暗示做的会不会不太明显呢?她能看懂么? 骆怀溪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巨大的蚕茧,在四尺宽的单人床上滚来滚去。一边盼望着顾翩然能够看懂她的小暗示,却又为着可能被猜出心思而害羞不已。 趁着迟煜不在,尽情地摆出各种无厘头的姿势,缓解心中的小焦虑。 不一会,手机又响了。 骆怀溪急忙想打开来看看,去由于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就滚下了床。 “吧嗒——”一声,却没有听到痛呼。 原来,她翻滚的时候正好裹着被子,床边也铺着毛毯,摔下倒是不怎么痛,但却委实丢人。 幸好没被其他人看见,否则定是要笑话她。 骆怀溪也顾不得形象,三两下扒开被子,扑上床捧着手机,迫不及待地打开来阅读,却没得到希望的回答:【哦。】 冷冷淡淡的一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传说中最不解风情最敷衍的回答,还有比这更令人伤心的么? 骆怀溪虽然不是什么玻璃心的少女,但也不由嘟起了嘴将手机甩在一边,闷闷不乐地把头埋进双臂之间。 心中失落,困意袭来,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十来分钟,也可能只有半个小时,却听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 骆怀溪被惊了一跳,摸索了几下,抓过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随手接了起来,软糯的嗓音犹带着未睡醒的粘腻,一转三回,有如撒娇一般:“喂……” “溪。”顾翩然清冷的声音从手机那一头清楚的传来,让昏昏沉沉的小家伙一个激灵,登时清醒了大半。 “顾、顾……老师?”沿用一直以来的称呼虽然有些别扭,但骆怀溪却想不出更好的方式——直呼其名吧,太放肆;昵称吧,总觉得说不出口。 “快下来,有惊喜。”即使通过失真的音波也能听得出顾翩然的愉悦,骆怀溪像只小兔子般“蹭”地从床上跳起来,三两步跑到窗边,拉开窗帘探出头往下看。 明媚的阳光洒在宿舍楼前拉风的银白色跑车上,折射出的光芒叫人只能眯起眼睛去看。骆怀溪当然知道那是谁的坐驾。 比阳光更耀眼,比跑车更招人的却是端坐车厢内的美人——大大的蛤蟆镜遮住了半张容颜,只露出精致的下巴。 薄薄的红唇轻抿着,并不见弧度,骆怀溪却似乎能够透过深色的墨镜看到她含笑的明眸。 这么看来,她发来的讯息并非敷衍,而是一个承诺——承诺她会想办法消解自己的无聊——通过这种意外浪漫的方式。 不得不说,这招虽是众多电视剧小说里用烂了的情节,但真的在现实中发生了,对于诸如骆怀溪这样单纯又年轻的女孩子来说,杀伤力是百分之两百。 朝着车里的人使劲挥挥手,骆怀溪突然想起自己还未曾洗漱,惨叫一声,立刻捂着脸退回房里,手忙脚乱地整理起来。 顾翩然却是将小家伙蓬头垢面的样子尽收眼底,阖上车窗,唇角浅浅勾起,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来。 正忙着抹洗面奶的骆怀溪忙里偷闲地点开讯息:【莫着急,我等你。另:这个发型很可爱。】 疑惑地抬眼看向镜子,骆怀溪的脸立刻红透,就算有泡沫的遮掩也不难看出她的窘迫——天呐!不要告诉她刚才这个头发乱得跟海藻有得一拼,疑似COS天线宝宝的样子全都被顾翩然看到了! 呜呜呜,她好想哭! 哀嚎一声,骆怀溪自暴自弃地将脸埋进水中。 这种急切的,生怕对方看到自己糟糕一面的心情,好像在很多年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画面,只不过,现在更多了几分忐忑,夹杂着犹如气泡一样密密麻麻浮起涨开的甜蜜。 这就是,恋爱的心情么? 骆怀溪打量着镜子里唇若点朱,面若敷粉的少女,慢慢地,扬起一抹腼腆的笑来。 这算不算,是她们之间的首次约会呢? 这样想着,心里的甜意就满得像要溢出来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那种有点动静就会醒来的人,可恨的是我室友是动静特别大的,三只!每天早上都有一种掀桌的愤怒……别惹神经衰弱,更别惹起床气啊摔! 下章,AUV那对应该会出来打酱油……吧= = ☆、温泉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骆怀溪一脸郁闷地看着高速公路上一辆又一辆疾速穿过的车子,恨不得用指甲在玻璃上挠出几道抓痕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既不是通往最富浪漫情调的海边,也不是通往什么公园商场咖啡馆等等约会场所,如果非要说路的尽头是什么——A市最大的农贸市场——哦对了,还有边上的火车站。 但是,目标会是火车站么? 可能性比去农贸市场还小——毕竟,妈妈她们刚走没多久,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再来看她。 所以,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嘛! 骆怀溪不乐意地撇撇嘴,撑着小脑袋看着车玻璃,就是不去看驾驶座上牵动她心的顾美人——当然,从车玻璃的折影上偷看这种事,她才没有呢! 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浪漫的约会,到头来却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骆怀溪委实高兴不起来——即使,是与心爱的顾美人单独相处。 所以说,人都是贪婪的,骆怀溪也不例外。 若是在十年之前,连靠近都会暗自欢喜,哪里能想到会有亲密无间的一刻呢? 不得不说,小家伙自我调节的能力还不错,说是体贴也不为过,没一会,她便做好了心理建设,将那一丁点儿失落不快丢到了爪哇国去了。 若是彼此喜欢,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何必在乎什么形式? 再说,顾老师看起来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像那些电视里演的花花公子一样劈情操玩浪漫呢…… 一手操控着方向盘,一手发着简讯,顾翩然还能分出一半精力留意着骆怀溪的情况,见她不悦,心里暗笑,却不打算揭穿她,只做不知,极力控制着嘴角的笑意:这么爱胡思乱想,且晾她一会罢。 方向盘一打,贴着农贸市场的大路向另一边驶去。 “咦?”骆怀溪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惊讶地看向顾翩然:这分明是去火车站的唯一路径。 后者却不看她,只是悠悠说道:“你猜。” “……”骆怀溪被她貌似正经却满眼掩饰不住的恶劣笑意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哼唧哼唧地转过脸去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心里不断猜测着,又忍不住悄悄埋怨:吊人胃口什么的,最讨厌了! 目的地果然是火车站,但自己并没有收到谁要来的通知。 难道是她的朋友? 骆怀溪甩了甩满是问号的小脑袋,决定不再去想,只等着她主动揭晓答案。 把车停在火车站的路边,顾翩然朝着嘟着嘴生闷气的骆怀溪神秘地眨眨眼,揽着她越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小心避开人流,在一个靠近闸口的位置止步等候。 见她耸了耸小鼻子,嫌恶地往后缩了缩,顾翩然瞥了一眼边上吞云吐雾的胡茬大汉,微蹙了眉,圈住骆怀溪的腰,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自己则屏息看向闸口。 那抽着烟的男人被她没有温度的冷眼看得心惊胆战,忙不迭掐灭了手中才燃了半截的烟,一路小跑着离开了那片让他压抑的区域。 骆怀溪虽然有些害羞,却沉浸在顾翩然特有的冷香之中,脸颊触到的不可思议的绵软,实在是让人流连忘返。 以至于当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平直声调喊着自己名字的时候,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那声音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开,她才慌慌张张地从那让她无比眷恋的怀抱中退开。 “卿卿!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艾老师?你们……”骆怀溪抱着被栾予卿毫不留情一个暴栗敲上的地方,委屈中带着三分疑惑,不住地打量着拖着同款行李箱却风格迥异的两人——留着粟色波浪卷发的女子画着精致的眼线,黑色的长款风衣裹不住美丽的曲线,从头到脚无不诠释着成熟风韵;黑色直发的女生上着淡淡的彩妆,皮肤白皙,唇色粉嫩,米色的短外套勾勒出丝毫不逊的优雅线条,展现着另一种清纯之美。 然而这两人站在一起却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自从与顾翩然在一起后,骆怀溪也不如以前那么迟钝,结合儿时的点点滴滴,自是体会到了几分不同寻常——不过,眼下却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再说,从她们见面起,两人紧握不放的双手不也正说明了一切么? “笨蛋骆骆,看到本小姐有没有很开心?”栾予卿想要掐一掐骆怀溪嫩滑的小脸蛋,却感到与艾幼薇握着的手猛地一紧。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挂着妖娆笑意的嘴角弧度又上扬了几分,栾予卿一个激灵,立马识相地收回了“安禄山之爪”,转而抓了抓自己的留海以掩饰尴尬,声线依稀带着一丝甜蜜的无奈:“本来想告诉你的,不过……” 艾幼薇抢过了她的话头,对着骆怀溪妩媚地一笑:“惊喜哦!提早说了就没意思了,对吧?” “嗯……”除了点头附和,骆怀溪还能如何呢?在艾老师愈来愈让她不寒而栗的笑容下继续捋胡须?还是算了吧…… 看不惯艾幼薇似真非假地吓唬小家伙,顾翩然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岔开了话题:“叙旧也不在一时,我已经安排好休息的地方了,走吧。” 说完便带着骆怀溪向大门走去,丝毫没有要帮身后的两位“弱女子”分担一下行李的意识。 “真护短。”嘀咕一声,艾幼薇警告似地睨了一眼栾予卿,在收获一个甜美到虚假的笑容后才轻哼一声,女王似地搭着栾予卿有意抬起的手臂,大摇大摆地跟在两人身后。 坐在副驾驶上,骆怀溪反身扒着靠椅,眨巴着眼睛问双手轻轻捏着艾幼薇小腿为她按摩的栾予卿:“卿卿,你怎么会来A市?不用上课么?” 栾予卿专心着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地回道:“哦,想你了就来看你咯……课嘛,翘了!”嘴角带着满不在乎的讽笑,的确是符合栾予卿个性的回答。 骆怀溪正想吐槽一句:卿卿你又调皮了! 却听她轻嘶一声,立刻挺直了腰身,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艾幼薇见骆怀溪皱着眉头,一脸疼惜地看着栾予卿,轻笑一声说道:“她前几天献血,得了三天假期,正好我年假没用掉,所以便一起来了。” 至于是在某一日突然接到顾翩然的邀请电话这种事,便不必告诉她了。 看懂了后视镜里顾翩然的眼神,艾幼薇挑了挑眉,回给她一个了然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 车子并没有开很久,在一家看起来复古而朴素的会馆前停下了。 这座会馆坐落在某座小山头山脚的位置,色调沉暗,看起来毫不起眼,两边却停着慢慢当当的两列轿车,像是匍匐了两条蜿蜒的长龙。 顾翩然却无视守卫,径直将车子开进了大门。 骆怀溪回头望去,正看到保安恭敬之极地行礼。 车子在一间仿宋代建筑的大堂前停下。 把钥匙丢给门童,又吩咐他将两人的行李搬进订好的房间里,顾翩然熟门熟路地带着几人向里走去。 有在门外排队许久却不得入的客人悄悄打听:“不是说这家温泉会所不能预订么?怎么她们比我们晚到却直接进去了?”声音多有不忿,大有回答不合心意便不会善罢甘休的意思。 那被问到的侍者脸上扬起了标准的四十五度角微笑,略一欠身:“不好意思,那是我们老板。” 客人哑然。 懵懂地跟着顾翩然拐上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骆怀溪摇了摇被她紧紧牵着的手,轻轻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清风徐徐,林密水澈,好一个世外桃源。 单从这环境看,美不胜收,加上了那些质朴却又讲究的建筑,不难想象这应是一个类似于生态度假村的地方。 “一家会所,这里的温泉很不错。”当初就是看上了这里挖出了一眼纯天然的温泉,才会花大价钱将这块地皮的使用权买下来,建了一座会所。不指望着盈利,只是充作一个放松休闲的地方,所以从不接受预订,开放的房间也只有二分之一,没想到还是广受欢迎,来这里的A市人络绎不绝。 顾翩然曾经一度想要停止营业,以减少客流量,还此地一个清静。 “温泉?听说可以美容,真的咩?”骆怀溪眼前一亮,希冀地望着顾翩然,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毕竟,所有具有美容效果的事物,对于爱美的女生来说都具备着不小的杀伤力。 “嗯。”如果天天都泡的话。 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因着骆怀溪眼如含星,分外可爱的小模样心动不已,顾翩然忍不住弯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 她们两个旁若无人的互动看得后面两人唾弃不已,却又生出几分羡慕、攀比的心思来。栾予卿眼神一闪,拉着艾幼薇的手轻颤,转过头看向对方,竟少有的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好笑地看着仿佛突然幼稚起来的栾予卿,艾幼薇灵机一动,坏坏一笑,松开了两人相握的十指,一手搭上了她的后腰,在她未反应过来时,手顺势下滑,抚上了她圆润挺翘的臀,甚至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然后托着被她手掌包裹着的位置向前走去。 饶是厚颜如栾予卿,也被她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惊得倏忽红了脸,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笑得像只偷腥猫儿的艾幼薇,咬住嘴唇,咽下了到嘴边的惊呼,更死死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呜咽,生怕被前面的两人发现了端倪。 如果因为这种事被笨蛋骆骆嘲笑了,那她栾大小姐的威名何在? 以后在那家伙面前还怎么抬起头来! 综上,也只有忍下这口气,等回到房里慢慢算了。 Miss 艾,可别高兴得太早。 两颊红晕未褪,栾予卿顺从地跟着艾幼薇的步子向前走,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了一抹冷笑。 揽着骆怀溪走在前面的顾翩然自然是将她们俩的小动静尽收耳中,笑意一闪而逝,转眸看向仍旧好奇打量四周的骆怀溪,眼神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温泉啊温泉~~~ 会发生什么捏╮(╯▽╰)╭ 今天去做蛋糕了,打奶油手好酸……Orz ☆、浓情 四人一起围坐着吃过清爽的日本料理,骆怀溪小小地打了一个呵欠,另两人眼中也有淡淡的倦色,遂分别回房去泡温泉。 四个人,两间房。 如何分配,不言而喻。 之前顾翩然特意让人留下了两间贵宾房——设施齐全,还附带一个露天温泉,适合双人共浴——虽是比邻而居,但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除了仅以一道石墙分开的温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暴露住客的现状。 抚了抚有些撑到的小腹,艾幼薇将两人的箱子归置橱中,正打量着房间,冷不防腰间横过一双手臂,耳边有温热的吐息,鼻尖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去泡温泉,嗯?” 在她的手抚上腰间肆意摩挲时已然软了身子,艾幼薇心头暗道一声糟糕,现在方觉后悔:不过是借机小小调戏一下,对栾予卿来说却是严重侵犯了她的攻君地位——按她那睚眦必报的小性子,又怎么不会想尽办法欺负回来? “才刚吃完饭……”不适合剧烈运动,应该好好休息一会,消消食。 “那更应该适当运动,帮、助、消、化。”一句话将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借口堵了回去,艾幼薇暗自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放弃了反抗,转过身投入到栾予卿所给与的让她并不讨厌或者说有一点喜欢的缠、绵中——好吧,她承认,是很喜欢。 这边厢室温不断攀升,那边厢却还是文火慢炖。 骆怀溪跪坐在榻边,整理着翌日要穿的衣物,略略有些宽松的袍子从一侧的肩膀滑开,露出圆润的肩头,在暖黄色灯光下,反射出瓷器一样的光泽。 那是一件白底樱花的浴衣,比整个会所制式的藏蓝色浴衣要好看得多。 只有会所的员工才知道,作为大老板亲自画样并要求员工在一个工作日内交出成品的特制浴服,穿上这件浴衣,不仅代表着贵宾级的殊荣,更代表着谜一样的老板无以伦比的重视。 从柜子里取了一条同款的浴巾,骆怀溪换上了木屐,准备去泡温泉。 轻轻拉开腰带,正待褪下,却似有所悟般回过头去,对上了顾翩然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那目光里,有欣赏,有玩味,更有一些让她陌生的情绪。 骆怀溪“唰”地拢起了衣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道:“看、看什么?”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怎么还不脱? 见她捏着衣襟的手指已经紧张得泛白,顾翩然挑眉一笑,仿佛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当着她的面,拉开了浴衣的腰带。 质地柔滑的浴衣沿着滑嫩更甚的肌肤逶迤于地,显露出与她截然不同的白皙。 骆怀溪瞪大了双眼,发觉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若真要说,顾翩然的身子只能用“完美”来评价——流畅到不可思议的线条,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每一道肌理的组成都是造物主最满意的杰作。 无法自持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色,理智告诉她非礼勿视,不该像个色、中饿鬼一般盯着人家的身体猛看;灵魂却好像被烙印定格在这一刻,动弹不得。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又或者仅仅只是一瞬间,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不知怎的有些发颤:“你……”只说了一个字便再难出口,所有的话都堵在喉间,上不来也咽不下。 “咕嘟。”显而易见的吞口水的声音让她与顾翩然双双愣住了,不约而同红了脸——前者一脸羞愧,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后者脸上的红晕一闪即逝,却是随之缓缓勾起了一个略带深意的笑来。 顾翩然的眼神不同以往的清冷,在月光下带了几分幻色,若有似无地泛着柔波,一丝一缕都是勾人。 只是那么一眼,骆怀溪就觉得骨头都酥了,连头皮都好像通了电波,“刺啦刺啦”地流经全身。 而放电的人却在一个眼神之后不负责任地转身向外走去,全然不管给她留下了多大的冲击。 眼睁睁看着美人莹白如玉的背影快要在视线中消失,骆怀溪福至心灵地脱下了浴衣,三步并两步跟了过去。 与房间配套的露天温泉并不算大,堪堪够得两三个人舒展身体。 所以即使地灯昏暗,水气氤氲,骆怀溪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沉身在水中的顾翩然——自然,对方也将不著片缕的她看得一清二楚。 只听一声轻笑,在这水雾缭绕之中将她的声线也染得湿、软:“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她说的是“过来”,而不是“下来”。 骆怀溪并未意识到,而身体却脱离了大脑的支配,自顾自地涉水来到了她身边。 分开起伏荡漾的池水,好像走过了岁月流年,她跋山涉水,一步一步向着那个憧憬的身影靠近。 她觉得她战胜了时间。 恍惚间,又仿佛不只是时间。 自骆怀溪入水起,顾翩然嘴角的笑意便未曾消弭,随着她愈来愈近,这笑意也愈发明艳起来——较之肆意张扬的顾涟漪,也丝毫不逊。 当骆怀溪趟近了她身边时,顾翩然终是忍不住伸手一把将脸蛋被热气蒸红的小家伙捞进怀里。 下巴轻轻磕在她的发顶,左手揽着她光滑的背脊,右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已经垂到蝴蝶骨的长发,顾翩然逸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终于,能够这样抱着你……我已,等得太久,太久…… 埋首在顾翩然脖颈间轻嗅她的发香,骆怀溪的手迟疑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她的腰。 手下的肌肤果然是预料一般的凝滑如绸,教她忍不住摸了再摸,揉了再揉,直到感觉那柔软的腰肢轻颤一下,才讪讪地止住了动作,却不舍得离开,耍赖似得又圈住了她的腰,一副“打死都不放”的不屈姿态。 看得顾翩然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时候小家伙也变得这么……色了? 却也不愿阻止她,只能忍住腰间的异样,不动声色。 两人很有默契地不说话,只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以及从心底溢出来的幸福感。 虽是裸、裎、相对,肌肤相贴,却不带一丝一毫情谷欠的味道。 此时无声胜有声。 然而,这世上总有人喜欢做些破坏气氛的事,也总有人会浑然忘我无视周遭,忽略别人的感受——很不幸,骆怀溪最要好的闺蜜,栾予卿同学,就是这样一只两者兼备的奇葩,连带着还要祸害人家Miss艾也落得个同样狼藉的声名。 起先,只是若有似无的喘息,在月朗风清的夜晚,在万籁俱寂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静静相拥着的两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不算小的动静,却没有什么反应——如果不算顾翩然紧蹙的眉间与骆怀溪僵硬的嘴角的话。 顾翩然心头或多或少浮现出一丝无奈,正待捂住骆怀溪的耳朵,却又被接下来的动静生生惊得停下了动作—— “嗯……呃啊……”骆怀溪从来不曾想过Miss艾柔媚却清丽的声线除了能够将枯燥无趣的英语课文念得生动风趣之外,还能够演奏出这般沙哑而销魂的曲调,“栾……栾、啊!你、你混蛋……轻、唔……” 断断续续似抱怨更似撒娇的吟哦被一阵吮、吻吞咽的声音盖住,间或从两人口中逸出压抑而热情的低呜。 沉浸在铺天盖地的愉悦之中的两人已然忘了——也可能是压根没有注意到——两间房相连的露天温泉之间,仅仅只拦着一层遮掩。 没有一点隔音作用。 也就是说,将爱付诸行动的栾艾二人当着彼此的好同事、好闺蜜、好学生、好老师的面,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直播。 就算只通过声音,也不难想象其中的香艳。 “叫声老公来听听,嗯?”在这种时刻,栾予卿平直呆板得声调竟也让人听出了无边的邪肆,更能想象到她斯文端秀的脸上挂着一幅怎样恶劣的笑。 “不、才不……啊!哈啊、呃……嗯……”艾幼薇的声音已经娇软得仿佛能淌出水来,任谁都不难听出她只是嘴上逞强,再坚持不了许久便要缴械投降了。 骆怀溪下意识地在顾翩然的肩窝蹭了蹭,手心里的汗隐在温泉水中;抿着的唇已近乎直线,顾翩然的眸子略略眯起,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眸中的墨意却更甚。 “嗯、嗯啊!老、老公……慢、慢点……”略带哭腔的呻、吟因高亢急促而有些破碎,却又带着几分难以承受的极致欢愉的宣泄,艾幼薇还是顺了栾予卿的心意。 那一个快速滑过舌尖便消散在空气中的短促字节,若非凝神去听,根本听不到。栾予卿却满意地弯了嘴角,轻啄在艾幼薇微启的唇上,接着一一吻过她淡粉色的肌肤,眼里、心里都只映出她动人的模样。 骆怀溪不知道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腰间一紧,眼前一花,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然身处房内。 连着露天温泉的门被紧紧关上,隔绝了门外旖旎世界的同时,也暂时熄灭了骆怀溪心头灼热的温度。 没错,暂时。 当她对上顾翩然深沉如夜的双眼时,脑中轰然作响,好像骤然点燃了一蓬烟火,迅疾到她来不及反应便从头灼到脚,心口的位置更像是被烙铁熨烫一样到难以忍受。 “顾……唔……”声音淹没在一个温柔却不失霸道的深吻之中。 这不是顾翩然第一次吻她。 她却在这几乎要窒息的吻中感觉出了前所未有的悸动——空气中似乎也漂浮着那在顾翩然眼中出现过的陌生的情绪。 而现在,她明白了。 这种情绪,叫做“谷欠望”。 而有这种情绪的,不止顾翩然一个。 吻,愈来愈深。 她的心也快得几乎要跳出胸口。 可在她的理智马上要脱离的时候,那个热情得吻着她的女人却轻轻地放开了她的唇。 眸光似水,笑颜如花。 骆怀溪却觉得嘴里尝到了一分苦涩,也不知是自己,还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卡H,是没有。 对于很期待扑倒的亲,七夜要道歉(鞠躬~~),我知道很大一部分读者可能就是为了这个才看这章的,食言了真的非常对不起。 但是,我卡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对着空白文档发呆,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我知道也许会被拍砖,但没办法,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她们俩现在还没到推的时机,不仅是骆怀溪,顾翩然自己也没有准备好(其实我也没有= =) 现在写扑倒,会让我觉得是为了扑而扑,没有意义。 我希望扑倒不是仅仅处于需要,而是一种水到渠成,是感情的升华。 很显然,这两只离这一点还很远。 我想,也许要再过很久顾老师才能吃到小溪受了。 不管会不会被拍砖,我也认了,谁教我当初信誓旦旦呢╮(╯▽╰)╭ ☆、蜜意 仲夏的夜晚相较于冬日总是显得漫长了一些,但对于一夜好梦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倏忽之间便感到了熹微的天光。 骆怀溪还未醒来,嘴角边已经不自觉地扬起——无论是包围着她的迷人体香,还是脸颊边柔软的触感,无一不昭示着一个让她欣喜的事实。 这世上还有比与喜欢的人相拥而眠更令人喜悦的事么? 骆怀溪会告诉你,有的。 当你悄悄睁开眼时,对方脸上那让你羞涩不已的了然又宠溺的笑意,那满满的映着你的倒影仿佛除了你再也看不见别人的明眸…… 突然就失了闭眼装睡的念头。 尽管脸颊还是稍稍有些发烫,骆怀溪还是缓缓绽开了一抹笑,抬起头轻轻地在顾翩然脸侧印上一吻,甜腻中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早安……” 眼神不经意瞥过她因自己的早安吻弧度更甚的菱唇,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那个漫长而炽热的亲吻,几番犹豫,心底的蠢蠢欲动终是被羞怯盖过:唔,要矜持。 不是没有看到小家伙眼中闪过的小失落,顾翩然抿了抿嘴:自己又何尝不渴望同她亲近?只是,在那吻即将变味之前,死死克制住罢了。 不论多么渴求她的身体,自己都不愿意在她还停留在“喜欢”这个阶段的时候就迈出这一步。 倒不是念着给她留退路的原因,而是不想那么草率地对待她。 若非彼此心意相通,爱逾一切,她又怎能进行这灵魂契合的仪式? 顾翩然撩开了骆怀溪额前的碎发,轻轻将吻落在她眉心,在她清亮的眼神下微微一笑,又覆上了她微启着一副任君采撷模样的唇。 这是一个轻柔得感觉不到一丝力度的吻,仅仅只是含住了她的嘴唇,顺着她的唇纹来回轻舔,仿佛把她的嘴唇当作了冰激凌一般。 “嗯哼……”骆怀溪忍不住嘤咛一声。 这一声,让她起初只是染着淡淡绯色的脸颊骤然成了红透的小番茄;也让顾翩然眼中柔美的笑意浓得再也盛不住,漫得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早。”又轻啄了一下骆怀溪因嘟起而更显饱满水润的嘴唇,顾翩然松开揽着她腰背的手,不着痕迹地运转内力疏通了一下被压了整夜而酸痛不已的手臂,一面将如瀑的秀发捋到脖颈左侧,一面将起身后自然滑落的蚕丝薄被盖在了骆怀溪暴露在空气中的肩膀上。 昨天晚上两人只泡了一会温泉便被隔壁豪放的直播逼回了房间,草草擦拭了几下便睡下了——虽然片褛不挂的确让人尴尬,但两人都没有穿衣服的意思,就这样保持着最天然的姿态度过了一个美妙额夜晚。 两颗心的距离,似乎就这样拉近了。 由于室内并没有打开灯光,骆怀溪仅仅只在抚上了对方滑嫩而弹性十足的肌肤时害羞了一阵,但难以言表的安心与暖意让她很快忽略了那丝悸动,乖乖地窝在馨香的怀抱里入睡。 而现在却是在光线正好的晨时,眼前突然显现出一幅水墨泼就的美人图来——乌发拢在一侧,遮住了色如桃花的峰首,却遮不住起伏高耸的绵延;黑与白的对比,简约却奢华到了极致。 “好看么?”见骆怀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身子猛看,顾翩然有些着恼,面上丝毫不显,反而挂起一个温柔似水的笑来。 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瞥,骆怀溪也觉出了自己的孟浪,讪笑着将被子扯高,盖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却露出一双又大又萌的圆眼,忽闪忽闪地看向她……的胸。 嗤笑一声,顾翩然隔着被子拍了拍骆怀溪的腿,似真似假地嗔道:“别闹了……快起来,去晨跑。” “咩?”晨跑?不是开玩笑吧…… 骆怀溪哀怨地呜咽一声,卷着被子滚呀滚滚到了床的另一侧,用自己的行动表示抗议——在学校里要完成每周三次的晨跑也就算了,怎么周末出来放松还不给睡懒觉嘛! 蒙着头,撅着臀,躲在被子里挺尸,一副我还没睡醒不要叫我的样子。 顾翩然笑了笑,在那圆润的弧度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记:“懒死了。”她怎么没发现小家伙也有这么赖皮的一面?不过这个发现却让她很开心——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小家伙终于不像以前那样拘束紧张,开始越来越多地展现出其他面,对她更加熟稔亲昵了一些。 只能说明,眼前的少女已经抛去了对自己“老师”身份的敬畏,悉数转化为了亲近,愈发有了恋人的自觉。 显然,离她想要的也更近了。 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么? “喵……”裹得鼓鼓的蚕茧扭了又扭,却又像只小奶猫一样撒着娇,“不要嘛……人家不要起来……”蒙在被子里的脸蛋因为缺氧有些泛红,在感受到来自顾翩然的触碰后,那红更是深了几分。 骆怀溪暗自庆幸对方看不到被子里的景象。 正兀自娇羞着,却听被子外面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有顾翩然略显冷淡的回答:“随你。” 因着被子让那清雅的女声难以听得真切,骆怀溪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悦。 咬着嘴唇,她悄悄掀起一条缝儿,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骆怀溪心里一惊,一把掀开被子,毛茸茸的小脑袋钻出来四处张望着,正对上已大致穿戴完毕的顾翩然戏谑的眼。 慢条斯理地拉上了薄外套的拉链,抱臂俯视着跪坐在床上的骆怀溪,下巴微扬示意她去看左边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运动装,淡淡开口:“两分钟。” 小脸一垮,骆怀溪却不敢多说什么,也顾不上害羞,手脚麻利地换上了那套西瓜红的天鹅绒运动服。 在她忙而不乱的背后,顾翩然唇角弯弯,逐渐勾起了一个清浅的笑来。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绕着会所后倚靠的小山慢跑了一圈。 清晨的温度算不上炎热,加上山风拂面,清爽中自带一丝凉意,也让两人身上的天鹅绒有了几分用武之地。 待得一圈跑完,骆怀溪身上已是细细密密地浮了一层汗,衣服粘着背脊,煞是难受。 看向顾翩然时却发现对方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脸不红气不喘,没事人似的,似乎根本没有同她跑过这一回。 骆怀溪不免有几分诧异,还有一丝懊恼:什么时候自己的体力这么差了?以前的球都白练了! 看来进大学太放纵自己了,还是要坚持锻炼身体啊! 每天晨跑是必须的,要不要再去报一个空手道? 不然,怎么保护她呢? 骆怀溪暗暗想着,哀悼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的同时却也坚定了自己学一门防身术的决心。 掏出一条手绢替骆怀溪擦了擦额头的汗,顾翩然笑得温柔:“回去吧。” “嗯。”将手心的汗悄悄在裤腿上抹去了,这才拉上了她的手,与她并肩往回走。 骆怀溪偏过头去看她的侧脸,抿着嘴偷笑:这人,越看越好看……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等到她们回到房里各自冲洗干净换了衣服,在会所的小偏厅吃早餐时,另一间房的两人还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喝了一口热牛奶,咽下嘴里的三明治,骆怀溪忍不住问道:“卿卿她们怎么还不起来?已经八点了哎!”心里对于两人能够一觉睡到现在表示各种羡慕嫉妒恨。 顾翩然专心抹着果酱,在确认整片土司都均匀地覆盖到了深红色的草莓酱后才贴上另一片,递给了眼巴巴望着她吞口水的骆怀溪,轻飘飘地接口:“可能是睡得太晚,累到了。” “哦,酱紫啊……”咀嚼着酸甜香浓的土司,骆怀溪含含糊糊地附和,心思却都放在了品尝最爱的草莓酱上。 抽出纸巾将她嘴角沾上的酱汁擦掉,顾翩然笑得无奈又宠溺:“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就算自己说得那么明显,照这孩子的单纯程度来看,想必也领悟不了那句话的深意吧。 不过,这样很好。 这样就好。 自己爱的,不正是她不谙世事的模样么? 那些黑暗,那些不堪,全部都由自己挡去就好。 至于那两个没有下限差点带坏小家伙的笨蛋,等着吧。 当栾予卿与艾幼薇洗漱完毕打着呵欠走进偏厅时,竟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 彼此对视一眼,前者眼中的担心让后者眼中的恼意或多或少消减了几分,然一抚上酸痛到像要断掉似的腰,艾幼薇还是不准备原谅这个不知节制的混蛋。 略带警告地瞪了她一眼,率先移开视线,向里面走去。 栾予卿心虚地摸了摸鼻头,也跟了进去。 两人一看骆怀溪抿着牛奶不说话但小脸泛红,眼睛滴溜溜直转的样子便已察觉到几分,再看顾翩然姿态优雅地抹着果酱却面色冷然吝于一顾的样子更是恍然大悟——想来昨夜两人的动静是大了些,想不让对方发现都难。 无怪顾翩然身为东主却不给好脸色。 想通此节,艾幼薇不由又是狠狠瞪向栾予卿,粉唇开合,无声吐出几个字。 栾予卿当然能看懂,她说:回去再收拾你! “唉……”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无辜地耸耸肩,她索性弯唇一笑,也跟着用口型回道:任君处置。 若非顾翩然二人在场,艾幼薇定是要笑骂一句:“就你贫!”外加掐腰揉脸扯耳朵等爱、抚无数。 而现在,她只能妖娆地甩一个白眼,然后也加入到闷头涂果酱的行列中。 骆怀溪见现场气氛有些沉闷,于是开口道:“我们明天晚上要办一场舞会,可以带朋友,要来参加么?” “在哪里?”栾予卿咬了一口艾幼薇涂好的正待入口的土司,对她的冷眼报以微笑。 “就在我们学校里,听说是学生会举办的活动,整个学院的学生都会参加,应该挺有意思的……只要穿得正式些就好。去咩?”咬着叉子,骆怀溪期待地看着栾予卿。 喝了一大口牛奶,栾予卿看向艾幼薇,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点头,无所谓地说道:“好。” “嗯!”骆怀溪一口喝净了杯中的牛奶,笑眯眯地看着顾翩然,手上隐蔽地比了一个小小的“V”字。 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顾翩然抿了一口牛奶,掩去了嘴角扬起的弧度:小家伙似乎忘了告诉她们,这是一场化妆舞会?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揭穿了。 唔,的确会很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自己好喜欢写她们腻歪的场景,都找不到虐的感觉了……Orz肿木办!!! 现在两个人才算是真正开始恋爱期,要不,再甜两章吧= = ☆、舞会 说起Y大,在全国可能排不上号,但在A市却是数一数二的学府,无论在政在商,都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学生会的成员大多是本市官员或富商的子女,也就是一个富二代与官二代的精英花骨朵培养圈——学生会组织的活动总是声势浩大,不仅是整个全校鼎力开展,也常常会邀请非本校人士观摩、参加。 这不但是一个交流展示的机会,更为这些人提供了一个搭揽人脉的平台。 所以,对于栾予卿和艾又薇这两个既没有本校证明也没有请柬的无关人员,年轻英俊的保安小哥并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在艾又薇风情万种的微笑里不可抑制地脸红了一下,便放她们进去了。 当一身正经晚礼服的艾又薇因为自己无边的魅力得意非凡,而穿着修身小西装的栾予卿却是面无表情一脸“我不吃醋只是心情不好”,拽着兀自搔首弄姿调戏保安小哥的女人往里走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的两人没有发现保安小哥欲言又止的神色。 这也直接导致了拉拉扯扯、唧唧歪歪的两人在保安的指示下达到主会场的那一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临时搭起的舞台架子丝毫不觉简陋,几盏强力探照灯无规则地扫射让整个会场在夜色的烘托下多了几分诡谲暧昧;隐在暗处的乐队轻柔地演奏着流行的曲子,低沉而轻快的鼓点像是敲打在心上,让人忍不住跟着舞起来。 这种类似酒吧夜店的氛围却不是两人震惊的原因。 艾又薇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并不是自己眼花——这一群穿得奇形怪状的人是怎么一回事? 内裤外穿但是发型乱了的S哥!带着不透气头套的蜘蛛侠!脸上油彩已经被汗水化开的绿巨人!这难道是英雄总动员么? 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小红帽?狼外婆?安徒生童话? 哆啦A梦?美少女战士?日本动漫? 最绝的是,居然还有穿着红军制服的“八路军战士”! 天呐?她们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在这么一大群奇装异服的人士的衬托下,愈发显出栾艾两人的与众不同来——只有她们两人是穿着正常的晚礼服来的——在这种时候,却是最不正常的。 以至于她们才一现身,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不仅因为两人出色的外表,还有穿着。 毕竟,没有谁会像她们一样拥有一个借故小小地报复而“忘了”告诉她们这是一场化装舞会的朋友吧…… 栾予卿挺了挺胸,挡在脸红的艾又薇身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认识我们……”话锋一转,又咬牙切齿地说道,“笨蛋骆骆,居然学会耍人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艾又薇比她高了半个头,穿着高跟鞋,更是轻而易举地俯视她,然而被她下意识地护在身后,不知怎的,心里就涌起一股小女生一样的娇羞与甜蜜,只觉得栾予卿纤瘦单薄的背影前所未有的高大起来。 虽然这家伙平时就爱跟她斗嘴惹她生气,把欺负她当做人生第一追求……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这家伙很可靠,跟她在一起很安心,萌生出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的想法……唔,自己一定是想太多了! 艾又薇将脸轻轻靠在栾予卿的肩头——她穿的修身小西装上有一层厚厚软软的垫肩,靠起来特别舒服——微微侧过脸,耳尖却有一缕红。 却听一个清爽的女声在两人背后响起:“哟!两位美女,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们这是一场化装舞会么?” 说来也巧,这个穿着大背心肥短裤COS最近火热的某篮球动漫的男装女生正是骆怀溪的室友——迟煜同学。 而她注意到两人的原因仅仅是出自于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在她们身上仿佛能嗅到一种同类的气息。 所以才有了上前询问这一幕。 她的热心很快得到了两人的好感,再加上她俊朗又不失柔和的外表,几句话聊下来,竟然发现她们之间共同的纽带——骆怀溪。 乐于助人的迟煜同学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副面具,华丽繁复的金丝暗纹像是威尼斯独有的情调,配上艾又薇酒红色的晚礼长裙,说不出的魅惑勾人。 她又从别处捣鼓来一副眼镜,一顶黑色礼帽递给栾予卿,耸耸肩:“不好意思,条件有限,将就一下吧。” 接过眼镜,戴上礼帽,栾予卿立马脱胎换骨,若是再加上一柄手杖,那简直就是一个从中世纪西欧走来的绅士。 “哪里,多谢你了……溪溪能够和你做室友,真是她的福气,平日里多亏你的照顾了。”栾予卿扶了扶帽子,彬彬有礼地欠身致谢,话里话外却是透着与骆怀溪的亲近。 “啊哈哈,没什么啦……”她的话却让迟煜傻笑了几声,摸着后脑勺不知该怎么接口——难道让她说:除了每天叫我起床帮我带饭借我笔记传我答案替我点到之外,阿溪是挺受我照顾的…… 这边她们正相谈甚欢,另一边却有人嫌这一幕碍眼,迈着优雅而迅速的步子极快地走来,一手搭上迟煜的肩膀,虽是问她,脸却笑吟吟地看向对面的两人:“在聊什么?” 上官璃单手提着长而蓬松的裙摆——她今天扮作的是白雪公主,长发高高盘起,紧身的收腰裙虽然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效果也是显著,将她美丽的腰线完美的展现出来,加上她优雅的气质,颇具公主的神韵——另一只手则是自后圈住了迟煜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半搂在怀中。 这是一个亲昵又有暗示性的动作,它的隐意是:她是我的人!不要打她的主意。 栾予卿自然是看懂了这个暗示,嘴角轻勾,与上官璃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被她圈着的迟煜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偏了偏脑袋躲过耳边吹拂的热气,背上隔着薄薄的布料依然绵软非凡的触感让她心里有些异样,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薄嫣:“没、没有啦……对了,你知道么?她们是阿溪——就是我室友的朋友啦!” 听到“阿溪”两个字,上官璃眸光一闪,转头对着两人礼貌一笑:“你们好,欢迎来参加鄙校的化妆舞会,我是秘书部的部长,上官璃。不介意的话,我带二位去后台参观一下如何?” “我是栾予卿,这是Vivian,很高兴认识你。那么,麻烦你了。”栾予卿朝她颔首致谢,转头看向艾又薇,后者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默默地听几人寒暄,这时见她看过来,回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眼神,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一扬下巴示意她开道。 见两人没有异议,上官璃笑笑,也将手递给迟煜。 这个节骨眼她倒没犯傻,机灵地伸出手托起白雪公主的手臂,一脸谄媚地在前面为她开道,硬生生将一个帅气的篮球小将演绎成了狗腿的公公——虽然这个白雪公主女王范儿十足,确实挺像慈禧太后。 四个风格迥异的美人结伴而行,着实惹眼得很,回头率不说百分百,百分之九十也是有的。 照理说这么大动静,骆怀溪早该找上来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缘故,让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迎接到栾艾二人,顺便在嘲笑两人格格不入的穿着稍稍打击一下再领着她们去后台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呢? 不错,因为她被人拦下了。 这个人,不是从昨天分开后就神神秘秘不见踪影让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顾美人,而是从那次宴会后就很少碰面的于洋青年。 今天的于洋打扮的……怎么说呢,很特别,瞬间唤醒了骆怀溪童年的回忆——在那个人人都会吼一两嗓子“代表月亮消灭你”的纯真年代,夜礼服假面可以说是所有萝莉的梦中情人。 黑色的半脸面具,西装外是长长的深色双面披风,整个人就像是融化在无尽的夜色之中,还好学生会的照明措施做得不错,光线不刺眼却能看清一切,否则骆怀溪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突然的惊吓而失声尖叫起来。 她想伸手抓抓头发,却只抓到几缕不属于自己的僵硬的发丝——猛然间想起,自己今天戴了假头套。 她今天的装扮是瞒着顾翩然偷偷准备的,相应的,她也不知道对方会扮作什么——不过她猜想,按照顾翩然的气质,也只有女王、公主什么的才适合。 所以,她选择了骑士。 没错,就是骑着高头大马,配着长剑的圆桌骑士,为了心爱的女人奋不顾身甚至付出生命的骑士。 长长的秀发拢在金褐色的短发头套中,白色修身的骑士服衬得她丰姿俊秀,描金花纹与肩章上的一圈流苏精巧而华美,手中那把银光闪闪的佩剑更添几分英气,确有几分圆桌骑士的飒爽。 摘下面具在手中把玩着,于洋看向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骆怀溪,犹豫了半天,还是低低地问道:“怀溪,那天在宴会上,你……” 听他提起那天的事,骆怀溪握着佩剑的手一紧,抢先开了口:“那个、那天真是不好意思,都没给你打招呼就离开了……真抱歉。” 虽然觉得对他没有解释的必要,但毕竟是自己无礼,骆怀溪还是主动道了歉。 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于洋看出她跟顾翩然的关系——知道的人越多,对她们就越不利,这一点,她很早就懂了。 所以才会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即使在学校里相见也要装作普通师生——哪怕这种咫尺天涯的约束让她煎熬不已。 但是,她别无选择。 她对自己说过,要保护好那人,这不是一句空话。 如果能够保护顾老师的名誉,就算是做一辈子的地下情人,她也不在乎。 被她抢白的人张了张口,还是咽下了那句:你喜欢我么? 其实,他应该知道答案了不是么? 如果怀溪对自己有心,怎么会这样冷淡? 连明显的敷衍都不愿,满脸都是急切,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 叹了一口气,于洋决定大度些:天涯何处无芳草,凭自己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呢? 侧身让开路,戴上了面罩,遮去脸上的苦笑,于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若无其事:“没事,你去玩吧……我也去找妹子了。” “嗯,拜拜。”骆怀溪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着离开了。 她已经听到校钟敲响了,那是活动开始的讯息。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顾翩然的造型了。 匆匆跑到主会场,费劲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堪堪到了临时搭建的舞台边,正想溜进后台看看,却被一个挂着“工作人员”证的女生拦下,手中则被塞进了一块写着数字6的牌子。 骆怀溪诧异地看了看牌子,再看看那女生,对方回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看得她一头雾水。 此时,一声震天的爆鸣声,一捧烟火冲天而起,场上顿时一静。 而后一阵激烈的鼓点更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了舞台上。 一个打扮成阿拉丁的男生举着话筒跳上台,先是天花乱坠地说了一大堆欢迎词,又感谢了一通主办方、赞助商、校领导,说得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甚至有人开始嘘声喝倒彩,这才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下面,先来一场助兴的小游戏,被抽到号码的两位嘉宾上台合作,即兴做个表演,不限形式。”他话音一落,立刻引起了台下的叫好声。 舞台上的大屏幕开始滚动起数字来,只听他喊了一声“停”,数字停在“6”上。 立即有一台探照灯锁定了人群中呆呆望着手中牌子的骆怀溪——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确定号码得主的。 “好,请这位‘骑士’上台。”在观众们的起哄与身边人的推搡下,骆怀溪只好走上了舞台。 她无语地抱着手中的佩剑,与主持人一起盯着大屏幕,暗自揣测:不知道会是谁和她合作? 眼神随着数字一起变化,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顾翩然:她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在台下某个角落看着自己呢?她会不会喜欢自己这身装扮? 等到她回过神来,电脑已经给出了答案——“9”。 骆怀溪觉得额上浮起了三道黑线:六、九?太……那什么了吧? 她正别扭,却见那位9号牌持主款款地走上舞台。 及腰的黑发只用一条浅色丝带在身后松松拢着,广袖轻纱,曲裾深衣,不施粉黛,不染纤尘,就像从古代穿越来的女子,透着一股不似人间的仙气。 她的脸上是惯常的冷淡,眼神却柔和地望着自己,仿佛一眼便望尽了一生。 骆怀溪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车水马龙似得变化过无数影象,最后,如数化作了眼前的一抹白。 恍若这世上,只剩这一抹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我养了一只兔子,中文名字叫包子,英文名叫马卡龙……我好想开一篇关于兔子大仙的文!(喂!节操呢……) 然后,为神马前一章点击这么多评论这么少,是因为jj登陆不上么= = 看到这么一点评感觉好心酸o(︶︿︶)o ☆、同奏 “小、小龙女?” “不对,是陆雪琪吧!” “我看应该是邀月宫主才对……” 台上愣然不语,台下已是议论纷纷,猜什么的都有,却无人中的。 也难怪,在场诸人,有谁会知道:远在另一个时空,有一个大丰王朝? 有谁会知道,大丰王朝有一个绝色无俦尊贵无比的长公主殿下? 又有谁会知道,长公主殿下有一个嗜白如命的怪癖? 不会。 就连骆怀溪都不会。 至少,这个没有过去记忆的骆怀溪不会。 藏起眼中的黯然,顾翩然擎着手中刻有数字“9”的牌子,对着呆呆的“骑士”小姐微笑。 场下闪光灯不断亮起,却唤不回骆怀溪游离在外的神志——她不知道为何此刻的自己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弹不得——明明心中想到的,眼中看到的,只有对面的白衣丽人,脑海里却走马观花似的掠过一幕幕模糊的场景。 登时仿佛从灵魂当中抽离开来,分成了两个自己:一个呆立着看向她,一个冷漠地看向自己。 那极快闪现的场景时而让她心痛,时而让她欣喜,时而让她柔肠百转,时而让她不知所措。朦胧的画面上似乎是两个女子,影影幢幢看不真切。 她极力想要看清她们的面貌,却只是徒劳。 手上突然一凉,将她骤然从那光怪陆离的遐想当中拽了回来。 骆怀溪顺着那纤纤素手看去,对上顾翩然关切的眼:“怎么了?” “没事……”她勉强地笑笑,反手握住了对方温凉的手掌,纹理轻浅,细腻柔滑,让人不愿放开,多想就这么牵一辈子。 骆怀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绮念中,不防台下的观众开始起哄—— “别牵了!” “豆腐吃够了没有啊!” “快表演啊!” “……” 后一个想要凑个热闹嚎一嗓子的人,却被顾翩然的冷眼扫中,犹如七级的飓风过境,又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里到外都开始战栗起来。 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浑然忘记了刚才想要说的话。 “嘶——这不是小龙女,这分明是赤炼仙子啊!”那人讪讪地低下头去,在心中腹诽道。 骆怀溪却是将手慢慢地抽回。 顾翩然心里一凉,面色却是如常——被骆怀溪放开的手背在身后,倏然成拳,指节发白,咯吱作响。 而手的主人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似乎察觉不到一点疼。 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溪,难道你怕了么? 她正难受着,却见骆怀溪将佩剑随手丢给主持人——后者虽然被突然抛来的凶器吓得花容失色,但反应极快,行动比思想更迅速,还没尖叫出声,双手已经将那把银光闪闪的佩剑抱在怀中——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左手轻轻托起顾翩然的指尖,仰首看进她清若寒潭的眸子,丝毫不介意其中的冷然:“可否有这个荣幸邀您同奏一曲,我的公主殿下?” 她几乎要以为骆怀溪想起了那些往事,却在她清澈的眸子里埋起了心中的失落。 顾翩然的眸子轻闪,心中叹了一声,终是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来:“允。” 被她的笑容所蛊惑,骆怀溪情难自禁地低下头,在她的手背烙下轻轻一吻——纵使台下嘘声四起,她也不在乎。 唯有眼前那绝美的笑,是她不变的执念。 从一边的乐队中借了一把小提琴,骆怀溪熟练地架起,凝神,起弦。 只滑出几个音符,钢琴的同步伴奏便从另一侧响起——弯唇一笑,她知道,这是顾翩然在弹奏,正如对方一定知道她准备演奏的曲目一样——《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一首动听而柔美的小提琴名曲,适合钢琴伴奏。 最重要的一点,这是两人以前经常练习的曲目,哪怕已经许久不曾同奏,那默契也从未消失。 心有灵犀一点通。 灯光师是个非常会拉动气氛的小伙子,从刚才瞬间锁定骆怀溪,其眼疾手快可见一斑。 这一次,当然不需要主持人提示,他马上就将一束明亮的灯光打在舞台左侧的三角钢琴上——准确的说,是正在弹奏的白衣女子身上。 虽然是一身与现代乐器格格不入的古装,但穿在顾翩然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反而契合得让人觉得她就该如此。 十指纤纤如玉,在光洁的琴键上跳跃着,犹如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比那从指尖流泻而出的音符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一曲弹毕,仍有余音绕梁,回味不绝。 台下的观众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或者说,至少有一半的人是被刚才那一段配合默契的音乐所折服——另一部分,则是拜倒在顾翩然的裙裾之下的视觉动物。 可以预见,在这场化妆舞会之后,顾老师亲卫队的编制又将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 收起最后一个音,骆怀溪缓缓放下琴弦,向着自始至终都不曾移开视线的台侧走去——在那里,白衣翩翩的女子正擎着淡笑回望着她。 两人视线胶着,目光中只有彼此的存在,整个舞台都成为了幕景,衬托出一场命中注定的邂逅。 一步、两步……骆怀溪牵着顾翩然的手来到了舞台中央,微微行礼致谢。掌声立刻如雷般涌起,经久不衰。 “顾老师!我们爱你!” “安可!安可!” 此起彼伏的喊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些观众想要爬上舞台与两人近距离接触——无论是衣袂飘扬的顾翩然,还是制服挺括的骆怀溪,都引起了台下类似于追星的热潮,场面一度快要失控。 主持人连忙上台维持秩序。 在他的示意下,鼓手即兴敲打了一段激扬四射的节奏,好歹压下了观众们的骚动,开辟了一个短暂的平静间隔。 主持人抓住机会说道:“下面是自由邀舞时间,请不要错过你想要邀请的舞伴……” 他话音还未落,已经有好几人迫不及待地爬上了舞台试图抢先邀请顾翩然——却猛然发现早就失去了两人的踪影——在主持人上台,灯光落下之后,骆怀溪早已趁势拉着顾翩然从后台离开了。 在主持人不遗余力地热炒气氛下,这段小插曲很快被揭过。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还满脸遗憾地在台边等候。 当重新恢复了喧闹的会场上开始一对对翩翩起舞之时,骆怀溪正拉着顾翩然在通往相思潭的小径上疾奔。 灯光昏暗的小路,远处若有似无的音乐,夏夜徐徐而凉爽的清风,还有身边人熟悉而美丽的笑颜,构成了一个词语,叫做“浪漫”。 在光影幢幢之下同奏,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跑,既是心意相通的喜悦,又有携手共退的禁忌,这种滋味实在是妙不可言。 即使已经停下好久,骆怀溪还轻抚着胸口不住喘息,脸上兴奋的神情,额头不断滑落的汗水,让她有着动人的青春之美。 顾翩然的手指轻挑,三两下解开她的假头套,露出一头柔顺的秀发——虽是英朗的骑装,却让她生生穿出了几分柔媚。 心中一动,顾翩然揽住了骆怀溪被骑士服勾勒出的愈发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轻轻托住了她的下巴,在她盈盈如水的眼波无措地望过来时,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骆怀溪很配合,在她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啮了下唇后,立即顺从地开启了门扉,让对方柔软的香舌得以进入。 起初,还有些害羞的闪躲,然而在顾翩然的引导之下,骆怀溪很快丢掉了欲拒还迎的矜持,热情地回应起来。 双手在不知不觉中圈住了她的脖颈,睫毛轻颤,脸颊绯红,无意识地呻、吟充满诱惑。 在她轻吟出声时,顾翩然半阖的美目倏地睁开,嘴角轻勾,慢慢退开,左手拍抚着她的背脊替她匀气,右手则屈指拭去她嘴边的银丝。 凝视着骆怀溪沉迷的小脸,眼中温柔洋溢,声音却带着凉意,扎向背后的林间:“还没看够么?” 骆怀溪被她的声音唬得一愣,却听不远处“悉悉索索”的轻响,现出一个黑影来。 安抚地拍了拍尖叫声卡在喉间满脸惊吓的骆怀溪,顾翩然施施然转过身,冷冷地看向戴着半张黑色假面的男子,挑眉不语。 倒是骆怀溪,在初时的惊吓过后很快回过味来,内心唾弃自己刚才一瞬的软弱,定睛一看,却立马认出了这不速之客的身份:“于洋?” 没错,这个自主会场两人消失之际便一直悄悄尾随的黑影正是化装成夜礼服假面的于洋。 在半个小时以前,他还试图劝说自己“强扭的瓜不甜”、“或许怀溪已经有了心上人”,半个小时以后,目睹了两人在台上的互动,那如胶似漆的情丝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无法忽略。 怀溪看向顾翩然的目光,是那么柔软,那么缱绻,似乎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而顾翩然回视她的眼神,熟悉得让他痛苦又愤怒——那分明是在看恋人的眼神。 骆怀溪。 顾翩然。 若说以前有人告诉他这两人是情侣,他定是一笑了之,说不准还会好心派手下把人“请”去精神病院治疗一下——然而亲眼目睹了顾翩然有意为之的拥吻,他的信心在顷刻间崩塌——随之破碎的,还有他长此以往投注在骆怀溪身上的感情以及,从未有人敢于挑战的骄傲。 他能接受骆怀溪喜欢的是别的男人,却不愿相信自己比不上一个女人——哪怕顾翩然再优秀,在他眼里,依旧只是个女流之辈。 以往种种,顾翩然的阻挠,顾翩然的挑衅,都有了原因——却令他恼怒更甚。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沉默了片刻,于洋压抑着问道,面具后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他不信,还是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希冀的眼望着骆怀溪,只想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就算是摇头也好。 顾翩然却是微微一笑——这笑在他看来极为恶劣,犹如撒旦的微笑一般——悠悠开口:“如你所见。” 骆怀溪虽未言语,脸上羞涩的红晕却狠狠刺痛了他的眼。 “呵、呵呵……”冷笑几声,于洋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手背泛起青筋,眼中藏不住的怨毒,在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马卡龙好调皮好调皮,半夜不睡觉,自己还会开笼子,被折腾死了,泪目…… ☆、劫数 “他……会不会……”骆怀溪犹疑地看着那个仿佛一刹那沧桑的背影,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阳光少年的影子。 原来,这些年,大家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自己对顾翩然的心动吧。 骆怀溪有些伤感地想着,心头却又有一丝羞涩与甜蜜:是不是,她对自己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忍不住偏过头去看她,却只得到一个冷凝的侧脸——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翩然,陌生得让她有些害怕——握着她的手一紧,骆怀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好像她从未了解身边这人,好像她与那些肤浅的人一样,喜欢上的只是完美的表象…… 鼻尖上突然一凉,却是顾翩然伸手点了她一下,将她越陷越深的思绪拉了回来:“在想什么?” 对上顾翩然在灯光下美得炫目的笑容,骆怀溪又觉得刚才自己是多此一问——纵使她芳华不再,那唇角的弧度也是自己永远的追求。 微微摇了摇头,搂着她的腰,靠在她怀里不说话——骆怀溪已然忘记了自己身上这身笔挺帅气的骑士装。 以为她还在为方才于洋的事担心,顾翩然摸着她的背脊,柔声说道:“无妨,一切有我。” 他若是识相,自己也不会为难于他;但他若执意要寻衅滋事,那就不要怪自己不顾师生情面了…… 敢觊觎她的人,就要做好觉悟。 不同于对着骆怀溪时的笑,此时此刻,她脸上的笑依然美丽,却多了几分肃杀。 之后,为了躲避出乎意料热情的与会者们,两人与栾予卿等人打了个招呼便径自离开了Y大,回顾翩然的公寓甜甜蜜蜜地度过了一晚。 倒是被不负责任地留下的栾艾二人,在上官璃与迟煜的招呼下逛遍了整个校园,与众人一起狂欢至午夜,尽兴而归,总算是没有辜负这个美好的夜晚。 也因而在假期结束离开A市时并没有太大的怨言,只抱怨了几句便潇洒地上了车。 而骆怀溪,对于自己的死党与室友很快达成统一战线这一点表示了极大的醋意,引得顾翩然侧目连连。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溜走——上课,约会,这样两点一线的日子却丝毫不觉枯燥,反而乐在其中。 骆怀溪忍不住傻傻地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 然而当她满心以为可以就这么走下去,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过于天真了。 这天下了课,她抱着书独自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看似悠闲,心里却在不住地腹诽抛下她去约会的迟煜:有同性没人性……算什么室友嘛…… 她怎么都不会承认:如果不是顾翩然公司有事不能陪她吃午饭,她才不会想起要找自己的室友搭伙呢! 正腹诽得起劲,突然被一个女声叫住了——回头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茜茜。 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十分耀眼,而皮肤白皙得似乎能照明,骆怀溪不着痕迹地蹙眉问道:“找我么?” 自从那次宴会之后,她与这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子再无交集——不是没有机会见面,只是自己刻意避开了——就算顾翩然解释过,可她总是觉得尴尬,或许是她不够大度吧。 那么,茜茜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除了顾翩然之外,她们并无联系——而这恰恰也是自己最不愿意有的联系。 “有时间一起午餐么?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对于骆怀溪警惕的目光不以为意,茜茜一脸明媚的笑意,让人不忍拒绝。 尽管骆怀溪十分讨厌法国菜复杂的礼仪,也不喜欢西餐单调的口感,但她还是坐在了这间用“不错”来评价简直是谦逊到了极点的豪华餐厅里,手持刀叉,耐着性子分解盘中带着血丝的牛扒——只为了眼前这个晃着高脚杯一脸迷蒙的女人摆出了一副话说当年的架势。 不论她接下来的演讲题目是《我与顾仙子不得不说的故事》、《东方来客》还是《顾三小姐的情史》,骆怀溪都有洗耳恭听的兴趣——顾翩然可以说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然而相对的,自己却对她的背景、她的过去一无所知。 就连顾翩然的就职宴会也是通过眼前人的关系才得以参加,这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 她不希望两人仅仅只是挂着一个恋人的头衔。 当然她也知道,凭着顾翩然的个性,除非她主动告诉你,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 所以,想要了解更多面的顾翩然,想要更好地融入到她的生活中,当一个合格的恋人,通过茜茜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这一刻,骆怀溪是这么认为的,哪怕之后她无数次的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 “我和Raina是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茜茜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只是那开场白让骆怀溪悄悄地撇了撇嘴。 不过出于礼貌,她只是用唇轻轻沾了一下杯沿,并不说话。 “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东方人……在她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她的追求者们前仆后继地为她付出火热的情感——可惜,她谁都不接受。”莎温式的咏叹调让骆怀溪费了好大劲儿才克制住自己笑出来的冲动。 “什么嘛……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没有之一!至于那些苍蝇,她根本都不会多看一眼……”在心里反驳着,骆怀溪面上没有一点表现,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醇香的酒液,那口感让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纳闷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这种饮品。 “我一直以为Raina是冷漠而孤独的,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对凡人不屑一顾。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她不是仙子,而是堕天使。”说到这儿,茜茜灌了一口红酒,两颊浮起红晕,显得越发美艳——而她眼神中却流淌出一丝心疼和伤感。 “你知道么?自从带她去过酒吧之后,她几乎每天都会去那里买醉——无论白天的她是多么清冷、优雅,到了夜晚,从她身上就会透出一种骨子里的孤寂和伤痛。 论家世,论才情,她都是佼佼者;若说是为情所困,那我就更不信了——凭她的条件,只要挥一挥手,起码会有一打的人肯为她去跳楼。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她总会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情绪。后来我知道了,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正是这种模样。”倒了满满一杯红酒一饮而尽,茜茜想要摸出一盒烟来点上,却只是摸了摸瘪瘪的口袋,自嘲一笑:被顾翩然逼着戒掉瘾后,已经很久没有抽过了,就连普通的烟草也很少使用。 原来在潜移默化中,自己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似乎哪里都有她的影子。 要怎么样才能忘掉她? 又如何能够忘得了她? 却是不得不选择放弃。 今天这一顿午餐,不就是为了解开最后的一个心结么? 苦笑一声,她接着说道:“后来,我们渐渐熟悉起来,她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排斥我,我们会在一起喝酒,或者说,买醉……靠近她时,我常常会听到她在半醉半醒之间的呢喃,那似乎是一个人名。”顿了顿,才说道,“为此,我特意去学习了中文,再三练习了中文的发音,终于听懂了她说的话……” 茜茜深深地看了一眼骆怀溪,又为自己满上了酒:“她喊的是‘溪儿’。”唇边留着一丝酒渍,显得她的嘴唇愈发红润诱惑,“直到见到你,我才知道,原来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就是你这个小家伙。” 而她没有说的是,那天化妆舞会她们同奏的时候,自己就在台下。 而一瞬间脑海中涌现出许多奇怪的画面,让她差点失去意识。 那是一个背身双翼的妖冶女子,有着与自己极为相像的脸——画面中的女子总是隐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一对相偎的璧人——虽然看不清身型面貌,两人之间难分难舍的情意却是透过画面传递出来。 经不住叹息,果然,这是在暗示自己要放手么? 突然就想开了。 正好家族里也在催她回去,心一横便买了回国的机票。 反正,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前,便送上一份最后的祝福吧。 “看得出来,Raina很在乎你,你很幸运……希望你也好好珍惜她。Glod bless you.”她的笑出自内心,释然中又隐着淡淡的遗憾。 无论如何,茜茜的初衷是很美好的——却不知她的好心反而办了坏事——在骆怀溪的心上洒下了一颗怀疑地种子,并且以无可匹及之势迅速生根发芽。 听了她的话,骆怀溪不置可否,一言不发地夺过茜茜手中的酒瓶,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干了证杯红酒,好像刚才滴酒不沾的另有其人一般。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抱着酒坛子不撒手——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辛辣又苦涩的液体,在划过喉咙时一刹那的灼烧感让人几欲落泪。 “溪儿……”呵,骆怀溪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抑制不住想要冷笑的念头——顾翩然从来都没有这么叫过自己。 她从来叫的是——溪。 亲昵而动人单字。 那么,让她整日酗酒念念不忘的人,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茜茜其实也是有背景有故事的人,(*^__^*) 突然发现这章顾仙子居然都没有出场,泪目…… 软受要生气了,咩哈哈~~~ ☆、心灰 谢绝了茜茜要送她回宿舍的建议,骆怀溪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独自走在路上。 微醺的小脸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神却冷静得漠然,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人偶,游离在人群之中,找不到方向,找不到意义。 骆怀溪脑中不停地回想着茜茜说的话,她说话时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在提到顾翩然时温柔又伤感的眼神——当年那个在酒吧里默默灌酒的冷淡少女跃然眼前,似乎能够清晰地描摹出那时候清妩而初显风致的眉眼——最后却转为一声低柔的轻喃:“溪儿……” “呵呵……”骆怀溪已经不在乎当街神经质地冷笑惹来多少惊疑不定的注目,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跟人们眼中的“精神失常”无限逼近——她只是一味地陷落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思绪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顾翩然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呢? 啊,对了,也是像现在这样,在一条马路中央,四周没什么行人,红绿灯一闪一闪地,空气中有一种躁动不安的温度。 不远处正有一辆大卡车疾速驶来,没错,就是这种蓝色,石磨一样的轮胎转得飞快,扬起尘土阵阵,像是一批暴怒的公牛,发了狂似地向她冲过来…… 骆怀溪侧了脸,愣愣地盯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卡车,脑子里一片混沌,丝毫没有危机到来的恐惧感,更没有躲开的意思,平静得仿佛自己只是身处屏幕之外的观众一样。 那司机也是个粗心的主,油门踩得满满的,直到离了十多米才看见了站在路中央不闪不避木桩子一样的骆怀溪,登时吓得手忙脚乱,心里一急,更是一脚轰上了油门。 眼看着卡车就要撞上自己,骆怀溪嘴角甚至浮起了一丝缅怀的微笑——当初,她就像仙子一样从天而降,把自己从生死一线拉了回来。 自己永远都不忘记那惊鸿一瞥带来的震撼,就像之后无数个日夜想起那无暇的容颜,也许就是所谓的“一见卿卿误终身”吧! 那么,这一次,她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呼唤呢? 骆怀溪近乎疯狂地想着,双眼不由自主地阖上——这一刻,没有了理智,没有了思想,只剩一个近乎嘶喊着叫嚣的念头:想要见到她,想要抱着她,然后…… 没有然后了,骆怀溪觉得身子一重,好像被什么扑倒在地,天旋地转地滚了几圈,脸颊边有风沙刮过的刺痛感,膝盖和手臂似乎也被擦伤一样火辣辣的疼——她晃了晃疼痛更甚的脑袋,慢慢睁开眼。 不是她想见的人,而是一个面色惊慌的黑衣男子,愤怒与焦急的眸子在她身上打量着,还有着几分后怕。 骆怀溪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也不愿意费精力去想。她只觉得被巨大的失落感所笼罩,却是提不起一丝一毫气力去应对刚才的一切。没有从鬼门关前跨过一脚的惊恐,也没有逃过一劫的庆幸,只有无尽的淡漠。 骆怀溪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口那种无所适从的空寂,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变的一点也不像平时的自己。 没有听清那辆呼啸而过的卡车里传来骂骂咧咧的责问,也没有注意过往行人的指指点点,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个絮絮叨叨问话的“救命恩人”,骆怀溪甩了甩头,将那些重叠的影子合成一个,撑起身子,慢悠悠地离开了。 有些担心地看着骆怀溪失魂落魄的背影,黑衣男子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随后顺着她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在盛嘉大厦第二十八层的会议室中,杨氏分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围坐在圆桌后,恭恭敬敬地地听着中央主座上的一台笔记本——准确的说是笔记本中的中年女子——严肃地训话。 中年女子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黑色的西装,背脊挺得直直的,与顾翩然有着相似的精致五官——若说顾翩然的眼中总是淡漠多于温和,那这个女子眼中就是冷酷多于严厉——总之,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疏远。 年近五旬,却保养得极好,甚少见得到皱纹——或许是因为很少有表情的缘故吧。 杨静怡,杨氏集团的董事长,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也是顾翩然的母亲。 顾家一直奉行的是慈父严母策略,因此与一向笑容慈祥的老狐狸父亲相比,不苟言笑的母亲总是让兄妹几个更敬畏一些——其实,董事长大人也只是表面上严厉一些罢了,对待子女还是十分疼爱的,除了在某些原则性的问题上不容妥协,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 前世母亲早早的在宫斗中牺牲,顾翩然对于母亲还是有一丝向往的——虽然早就过了寻求母亲温暖的年纪,也不怎么依赖,但毕竟是给了自己生命的人,怎么会没有丝毫动容呢? 只要是底线内的事,顾三小姐从来不会忤逆父母,与那个娇纵任性的大姐和吊儿郎当的二哥一对比,实在称得上是乖巧懂事的好宝宝,再加上自小独立,顾三小姐理所当然地成了父母最宝贝的掌上明珠。 顾三小姐对二老也是孝顺得紧,除了固执得要来A市以外,几乎事事都遂了父母的心意——与叛逆的几近超出二老容忍的顾大小姐一比,顾翩然似乎从来都没有让父母失望过。 坦白说,顾翩然对杨静怡很尊敬,但也仅限于此了,如果说对方要阻止自己与小家伙在一起,那她绝对会成为六亲不认的逆子——顾翩然从来不曾怀疑这一点,就像她从来不曾忘记大丰王朝的一切。 面上认真地听着会议,实际上早就神游天外的顾翩然保持着笔挺端正的坐姿,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骆怀溪正在做什么——上午拒绝了小家伙午餐的邀约,想必她一定嘟着嘴闷闷不乐,真想亲亲她的小脸蛋,把她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正走神间,却见身边的同事们不约而同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席,顾翩然松了一口气,也理了一□前的桌案,准备溜班去接小家伙喝下午茶。 如果没有记错,她今天下午应该没有课。 打定主意,嘴角的笑还未勾起,却听笔记本中的女声有些不满地响起:“顾副经理,请留一下。” 顾翩然的手一顿,这才忆起自家这尊大佛还在跟前——虽然是通过笔记本的视频会议,但是双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晰——自己刚才的走神定是逃不脱她比老鹰还要敏锐的观察力。 见走到门口的人们纷纷用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瞄着自己,顾翩然不悦地看了回去,等他们全部识相地快步离开后才施施然地靠向椅背,摆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对着电脑屏幕温声喊道:“妈。” “然然,你刚才走神了……在想什么?”当会议室里只剩下顾翩然一个人,杨静怡也微微放松了身体,脸上闪过一丝疲惫,眼神却依旧锐利。 工作不容懈怠,只有严以律己,才能成为一个好的领导者。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不愿意呆在总部,执意去A市,但杨静怡还是对顾翩然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够跟着自己从商,而不是选择走上她父亲的道路。 “哦,只是在想城西那片新开发的区域的case而已……”顾翩然随口回道。 桌上的白色手机突然闪了一下,顾翩然在扫见发信人“吴优”二字时脸色一变,也不顾电脑那头杨静怡还在看着,连忙点开简讯看了起来——吴优是她二哥手下的人,是从部队退役下来的,身手不错,她特意派他在暗中保护骆怀溪。 吴优会发给她消息,只能说明一点:骆怀溪出事了。 快速扫过简讯的内容,顾翩然再也淡定不起来了,在杨静怡疑惑而不虞的眼神里猛地起身,只留下一句“抱歉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便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然然!”杨静怡隔着网络想要叫住她,却只换来椅子被惯性带起倒地的碰撞声。 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上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她眼中阴晴不定,沉吟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过了那条十字路口,骆怀溪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到她发现时,自己已经在顾翩然所住公寓的小区外了。 小区保安认得她,没有多问便放行了。 骆怀溪便往里走,来到熟悉得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的单元间前,正遇上同座的大妈出来扔垃圾,见到她便笑着打招呼,说,小朋友来找顾老师啊。 骆怀溪下意识地点点头,心中却是一痛——顾老师……没错,她们是师生,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们也是恋人,至少几个小时以前,她还坚定不移地认为——可现在,她却不敢肯定了…… 大妈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只以为是天热的,也没怀疑,还体贴地帮她开了门,这才哼着歌走开。 骆怀溪钝痛的心,因为大妈的无心之举暖了一下,却又被涌上的诸多记忆狠狠碾碎。 麻木地看着电梯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化,“叮”地一声,到了。 整个楼面唯一的一扇白色大门紧闭着,不用去按门铃,骆怀溪便知道,她不在。 仅仅是一种直觉,骆怀溪却相信自己的感觉。 身子轻晃,她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背靠着白色的大门,骆怀溪滑坐在地,慢慢闭上了双眼,晕了过去。 当十几分钟后,顾翩然与吴优心急火燎地回到公寓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单薄的少女双手抱膝倚靠着自家的大门,小脸酡红,眉头却攒得死紧,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好像是被人遗弃一样楚楚可怜。 心口仿佛被人用重锤狠敲了一下,闷得透不过气来。 顾翩然面色一冷,心疼却多过生气。 打发走吴优,轻叹了一口气,将小家伙抱进了屋。 “我该拿你怎么办……”低低的自语声被锁在了门外,犹如从未响起过。 作者有话要说:咩,我好想问亲们,有没有人像我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抱着肚子内牛满面咬牙切齿地哀叹:如果我是个男的就好了…… 哎,没写过虐的,感觉不到位怎么办= = ☆、意冷 头,像是被人拿转头拍猛砸似的疼,手臂上、膝盖上也传来火辣辣的痛,间或有一阵清凉,似乎是消炎药的感觉……不过,这一切都比不过鼻端嗅到的再熟悉不过的冷香带给她的震动——或者说,惊惶。 骆怀溪慢慢睁开眼,淡紫色的天花板让她立刻醒悟自己身处何方——这里是顾翩然的卧室——此前,她已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是在这里度过的。 原来,最后她还是遵循着心底的意志,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本能——向着顾翩然所在不断前进的本能——来到了她的公寓。 小心翼翼地向右转头,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泛着莹莹的夜光,能够清晰地看到现在的时间——三点整——从隐隐约约透过窗帘的光线可以知道,它的前缀不是下午,而是凌晨。 没想到自己的酒量这么差……也可能是酒的度数太高了!骆怀溪下意识地为自己开脱道。 看茜茜一杯接一杯喝得那么豪爽,最后还开车离开了,临到自己却醉得天昏地暗,连行动都不受控制,差点酿成大祸,这差距,真是让人汗颜…… 以后说什么也不喝了! 骆怀溪在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句,再也无法忽视身后的温度。 轻轻转回来,往左侧看去——象牙般莹白细腻的肌肤比身上罩着的真丝睡袍更加柔滑,青丝如瀑在枕间铺展开来,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最吸引人视线的却是随着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脯,恰到好处的弧度,美丽而诱惑。 睡时的顾翩然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然,面色柔和,更加清丽,也更加令人心动——然而对于默默注视着她的骆怀溪来说,有多么心动,就有多么心痛。 床头柜上还放着半杯喝剩的蜂蜜水,手臂上和膝盖上的擦伤也已经涂过药膏,扯了扯自己身上干净的睡裙,骆怀溪想咧嘴笑笑,眼眶却不由得红了。 轻轻抚上顾翩然的脸颊,想要摩挲几下,担心吵醒她,还是放弃了。 眷恋地用眼神一寸寸逡巡着她的眉眼,骆怀溪无声地问:“为什么?”却不知道是问对方还是问自己。 她想问溪儿是谁、想问她到底算什么……她也想问自己,到底要什么? 最初的最初,顾翩然是她的憧憬。 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只是想着,能一直这么看着她也是好的。 可是现在,她变得贪心了。 贪心得想要的更多,想要对方回应相同的感情,想要得到对方的全部。 她以为,她做到了。 可是茜茜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一想到那些温柔的凝视,那些宠溺的笑容,都是对着另一个人,她就觉得心如刀割。 现在的她,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 懦弱也好,自欺欺人也好,她只想远远地逃开,就像一只需要躲在洞穴里独自舔伤口的小兽。 也许,过一段时间,她会想开;过一段时间,事情会好转;过一段时间…… 是的,只要过一段时间。 仰头逼回眼中的热意,骆怀溪又定定地看了一会顾翩然平静的睡颜,轻手轻脚地掀开盖在腹上的薄毯,准备下床。 只是还未等她脚着地,手腕一紧,身子被扯得向后倒去——本就宿醉乏力,这下更是头晕目眩,眼前好似有一群星星在闪。 幸好顾翩然的床十分柔软,摔进去就像陷在云层间,力道都卸在床褥里,丝毫没有疼痛感。 饶是如此,骆怀溪还是花了足足一分钟才缓过来。 甫一睁眼,正对上顾翩然那墨玉似的眸子,清如寒潭,深不见底,哪里有一丝睡着的模样? 双手撑在她脸颊两侧,双腿稳稳地禁锢着她的下半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无措的双眼,声音含着薄怒:“去哪里?” 早在骆怀溪睁开眼的时候,顾翩然就醒了。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睡着过。 收到吴优的短信时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甚至顾不上会不会引起杨静怡的怀疑——那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溪有什么不测,她便立即随她而去。 好不容易才找到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怎么能轻易让她消失? 不,决不允许。 一路连闯几个红灯,飞驰着赶到小区,见到在楼下蹲点的吴优,连话都来不及问便急急忙忙往上冲,生怕骆怀溪出事。 刚到公寓门口,见到小家伙的那一幕一直在她眼前萦绕,挥之不去。 她想不出,究竟是什么让小家伙伤心至此? 是自己么? 顾翩然皱了皱眉头,不愿意做出这个假设。 被突然制住动弹不得,骆怀溪像只受惊的小鹿,不安地扭着身子,蹬着小腿,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染上了一分哭腔:“你、你放开我……” 她还没想好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顾翩然,她也没想好该说些什么——至少不该是这么一句欲拒还迎的撒娇。 可是骆怀溪发现,自己的左脑里装满了面粉,右脑里盛满了清水,对着顾翩然湛湛的目光,脑子一动,立马混成了一团浆糊,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想要问的话,想要表达的心情,全都堵在了喉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颠来倒去地重复着无力地“放开我”三个字。 顾翩然显然是看出了骆怀溪的惶急,却是好整以暇地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死死封住了她逃跑的可能性——反正对于自己的体重有绝对的自信,决计不会压坏小家伙——除了脸与脸之间留下了十厘米的距离便于清楚地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不放。”略略上扬的尾音带着顾翩然独有的声韵,别人或许体会不到,但骆怀溪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戏谑。 反正不怕小家伙逃出自己的手中,顾翩然恼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是喝醉又是穿马路,差点被撞出个好歹,心里便存了几分逗弄的念头。 正待着骆怀溪下一步的反应,却见小家伙咬了咬下唇,拧眉不语,盈盈如水的眸子不声不响地凝了雾气,沁出了一颗颗晶莹的珠子。 她若是耍赖撒泼也罢,可这副无声落泪的样子偏偏最戳中顾翩然的心窝子,让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好好哄。 骆怀溪没有避开她的怀抱,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乖乖地伸手环住她的腰际脖颈,将自己完全纳入她的两臂,完成这个相拥的姿势。 只听她幽幽地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顾翩然眉心一动,低低地“嗯”了一声。 骆怀溪原也没指望她回答,自顾自地回忆道:“那时候你来得那么突然,那么及时,用紫霞仙子的话来说‘驾着五色祥云,像是天神一样’,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我从卡车前面带走——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就在我心里烙下了影子——虽然我只有十二岁。可是后来我却想:为什么你能够把我救出来?那是十几米宽的马路啊!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对面。运动会的篮球赛也是,天台上那次也是,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有时候,不愿意分享的秘密,严防死守的信任,往往就是摧毁一段感情的原罪。 察觉到顾翩然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骆怀溪眼中的泪水犹如决堤一般往外涌,声音也越发哽噎:“为什么见面没多久就对我那么好?为什么总是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问,不代表我不怀疑!我只是,不愿意深想……” 但是茜茜的出现,撕碎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让她连欲盖弥彰的粉饰都做不到。 那些患得患失的心情,终于再也无法积压在角落里。它们开始叫嚣着破土而出,不顾暴露在阳光中的唯一下场,即是腐烂。 顾翩然隐忍地看着怀中人湿漉漉的眼睛,甚至忘了为她擦掉仍旧不住流淌的泪水——心中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自责与心疼——她竟不知,骆怀溪是这样想的。 一直以来,骆怀溪在她心里都是一个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孩子,对自己全身心的依赖、恋慕,慢慢地,或许会变成深深的爱——这是她一早就定好的轨道,也是她一直致力培养的方向。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深爱这样的骆怀溪,还是将她变成了自己理想中的样子。 但是有一点不用质疑,这个孩子身上,倾注了她太多的心血,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她,为了与她在一起。 所以,无论以何种名义,无论用什么手段——她都不会放开。 “你告诉我,溪儿,是谁?还有,你到底有没有——哪怕只是一点点——喜欢过我?”骆怀溪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像是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终于,她还是问出了口,那么谨慎,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卑微。 她知道,也许不问会比较好一点。 也许不问,她还是能够窝在顾翩然怀里撒娇,得到她温情脉脉的一笑,在恋人的光环下沉迷与被宠爱的假象当中——可是,她做不到。 她想要听的是那一声温柔而缱绻的“溪”,而不是那一句伤感而怀念的“溪儿”。 她几近固执地想要霸占顾翩然心里的每一个角落,说她任性也好,说她贪心也罢,她都认了。 话已出口,她不愿后悔;事已至此,她也再没后悔的机会了。 她希望能等到那万分之一的回答,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都只是你想太多,根本没有“溪儿”,只有“溪”…… 至于另一个可能,或者说真相所带来的后果,她却是没有去想过。 无奈地将她的脸扳正,顾翩然轻轻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见她只是一径哭着,并没有反抗,索性含住了她的唇,轻柔地舔舐着, 骆怀溪忽闪着羽扇一样的睫毛,静静地接受顾翩然的吻。 不得不说,顾翩然的吻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她心里的痛苦减少了一些——当然,并不足以让她抛却心中的芥蒂,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到骆怀溪的呼吸平稳下来,泪水也已经止住后,顾翩然才停下了这个棉花糖一般的亲吻。 她直视着骆怀溪水润的眸子,微微一笑,刹那间,犹如雪岭花开,嫣然如梦——却让人觉得透着几分凄色,“我曾经,收过一个徒弟,她的名字叫——骆怀溪……”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矛盾爆发了,嗯! 你们以为我会虐么?错! 我是亲妈!文案上都写着轻松了哟~~~(真的咩…… 然后,我终于想起来很多次想说但总是忘记说的事,谢谢亲们的霸王票o(∩_∩)o ☆、实习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只是转眼间,骆怀溪已经从一个初入学院的菜鸟成长到了可以被人称呼学姐的年纪——原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时间已经悄悄地溜走,快得教人措手不及。 还记得上官璃毕业的那时候,迟煜哭得稀里哗啦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倒是毕业生本人只是淡淡一笑,将比她高了小半个头的迟煜抱在怀里轻声哄慰着。 在大家的注意都集中在穿着博士服戴着博士帽难舍难分的毕业生们身上时,坐在人群中的骆怀溪微微偏过头去看向教师席——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一抹白,却在对上顾翩然含笑回视的双眼时猛地移开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好像有一百只兔子在噗通噗通直跳。 自从那天醉酒之后,准确的说是那次谈话之后,两个人仿佛一下子退回了比师生更加疏远的关系——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顾翩然一起吃过午饭,很久没有与她手拉手一起在晚风拂面的河边散步,更别说去她家过夜,与她拥抱…… 有多久了呢? 久到她已经记不清,久到她以为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怎么都忘不了顾翩然在说着那个匪夷所思的故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那个在她眼中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人,在说到那个名字时,眼眶竟然微微泛红。 她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么强烈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比酸涩更伤,比嫉妒更浓,让她恨不能捂住耳朵尖叫喊停,却又忍不住听下去。 讲完一个故事只需要几分钟,但是花了几个小时她都无法将刚才听到的内容消化。 什么“大丰王朝”?什么“公主皇后”?甚至是“江湖”、“内力”,完全超出她的认知范围,让她难以接受。 但她最接受不了的,却是故事中那个与她容貌、姓名乃至身世都一模一样的“溪儿”。 她不信。 却由不得她不信。 且不说顾翩然一字一句说得笃定从容煞有其事,单是那双饱含情绪的眼便让她再难怀疑。 顾翩然会瞒她,却绝不会欺她。 可是,最伤人的,并不是接受这个在她看来颠覆一切的故事,而是认清自己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影子,哪怕可能性只有千万分之一,也足以让她心痛欲死。 她从不愿将命运系在怪力乱神之处,也不愿依托什么前世今生的承诺。 她只知道,她喜欢顾翩然。 但她不知道的是——顾翩然喜欢的,是不是她? 站在这个纠结的十字路口,任凭对方如何温言细语地解释,她都走不出这纷杂的迷宫。 至少在她想清楚前,她不想再与顾翩然有什么亲密的联系——哪怕仅仅是这么想着都觉得难以呼吸。 她想,不止是她,同样也包括顾翩然,都需要彼此冷静一下。 也许,是理清自己的心意,抑或,是试着接受那令人心碎的事实。 尊重她的要求,顾翩然允诺给予她充分的时间,在她想清楚前不会主动打扰她。 一是心疼她的为难和伤心,二是未免已经生疑的杨静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顾翩然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这一冷却,就冷却到了大四将近,实习之时。 对着一本应聘企业的宣传册发了半天呆,骆怀溪的心思却都放在了昨天与顾翩然见面的那一幕——她如何料得到,浓情蜜意的两人,竟会有一天形同陌路,相逢却犹若不相识,就这么擦肩而过。 彼时,她的身边是大献殷勤的某个叫不上名字的学弟,而顾翩然身后则跟着一个西装革履英俊潇洒的男人——他脸上风度翩翩的笑让骆怀溪觉得分外刺眼。 顾翩然嘴角微微的弧度让她狠狠攥紧了手中刚从图书馆借来的新书。 忍不住猜测那个男人的身份,忍不住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忍不住想冲过去抱住她……好在,没等她情绪奔溃做出下一步举动,顾翩然已经飘然离去,连同那个亦步亦趋的男人,一起消失在她眼中。 “抱歉……”没有给身边的男生反应的机会,骆怀溪一路小跑着奔进了最近的女厕所。将自己锁在隔间里抱着双臂,她这才敢放任泪水就这么肆意的流淌。 有多久,没有和顾翩然在一起了呢? 甚至于就连“一起”这个词,对她都成了一种奢望。 不是不想,只是每当靠近那人,心底就有一个近乎偏执的声音在提醒着她:顾翩然想要的,是“溪儿”。 她知道应该开诚布公地说个清楚,而不是躲在这里胡乱猜测,默默流泪——但她不明白心底的坚持,总是固执地据守着闭合的心门不肯迈出那一步,害怕前面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多少次午夜梦回,响起的是顾翩然清冷却温柔的嗓音,然而那一声幽幽而叹的“溪儿”却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将她骤然惊醒,转而陷入到无穷无尽的心痛之中。 怕吵着迟煜,她也不开灯,只是拥被坐起,静静地靠在床头,合上双眼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仅仅是与顾翩然的一个牵手画面便可以回想好久,就如同电影慢镜头回放一样,从不同的角度切入,颠来倒去的重映。 只一个镜头,便可以打发一个孤寂的晚上,直到天光初亮,再眯一会,也就到了上课的时间。 这种恶性循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很快,她就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充足的睡眠变得愈发焦虑,也愈发地憔悴。 迟钝如迟煜也发现了她的反常——却往往只能得到她敷衍地一笑。 明明很想逃掉顾翩然负责的《经济史》,但脚步却总不受自己的控制,临到上课的点,便火烧火燎地赶到教室,偷偷摸摸地像做贼似的躲在最后一排。 只有趁着她上课的时候,她才可以借着“认真听课不得不看着老师”的借口,满足自欺欺人的无谓念头,毫不掩饰地将视线投注在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 有时候,对上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骆怀溪总能从里面看到无边无际的伤感与心疼——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可每每当那视线移开,让她恍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心里又止不住地失落。 被这样既渴望又排斥的矛盾情绪所牵绊,比之缺觉渴睡带来的负担更加严重。 体检后,骆怀溪的身体情况已经到了连保健老师都忍不住来提醒她注意休息的地步了。 从特殊渠道得到骆怀溪的体检报告单,顾翩然面沉如水,暗暗寻思:果然还是不能放任小家伙自己想通么?这个爱钻牛角尖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罢了。 随手拨通了一个电话,吩咐了几句,顾翩然眸光漾波,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来。 “选什么好呢……阿溪,你看得怎么样了?”弹了弹手里的宣传册,迟煜苦恼地撑着脑袋,一手揪着吸管调着杯子里的冰块,对于制造出“丁零当啷”的噪音乐此不疲。 被她的动静拉回了神志,骆怀溪停下了咬吸管的动作,将方才顺手翻到的一页展开在她面前,细长的手指点着其中一处:“这家不错。” “惜缘?听名字像是婚庆公司哎……”瞪大了眼去看手指点着的那家公司,规模不大,简介倒是写得很详细,条件不高不低,可是对于Y大的高材生来说显然是屈就了,“你确定?好像只招文员和秘书……”迟煜撇撇嘴,对这两个工种不感兴趣。 想象一下自己的室友踩着细高跟,穿着一步裙,满脸轻柔笑意地躬身:“先生您好!先生再见!” “呵……”骆怀溪摇了摇头,甩去那奇怪的画面,脑海里却不期然浮现另一个身穿职业装的曼妙身姿——简洁利落的白色职业套装,如果是那人,一定很好看…… 甩甩头,骆怀溪脸色无恙,心里却一抽一抽得疼。 注意到这家小公司,正是因为它与众不同的名字——惜缘,珍惜缘分,让她难免有些触动。 可是,就算珍惜,她却已经辨不清,那是否是自己的缘分。 撩起额头坠下的发丝,骆怀溪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走进了这家外表朴素清新,看起来完全不像外贸公司的外贸公司。 年轻靓丽的前台小姐扬起一个公式化的笑容,甜美而不显做作:“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么?” 骆怀溪紧了紧手中的背包带子,搔了搔脸颊,轻声回答:“唔,我是来面试的……” “请往里走,右手边第二间。”听到她是来参加应聘面试的,前台小姐脸上灿烂的弧度略降,但还是得体柔声地回答。 朝着她点点头,骆怀溪依言走进了那间面试间。 虽说只是实习,但她还是紧张得好似要上战场一般,在回答一些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时也有些磕磕绊绊。 面试官是一个架着黑色呆板镜框的年轻男人,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骆怀溪却觉得自己大约是没戏了——不看履历,仅凭刚才的表现,着实与Y大出来的学子相差甚远。 推开玻璃门离去的背影透着心灰意冷地颓然,虽然骆怀溪尽可能地挺直了背脊,但还是不难让人察觉出她心里的失落。 而同一时间,“惜缘”外贸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监控显示器前,端坐着一个面色淡然的女人,纤长如玉的手指摩挲着骆怀溪简历上的证件照,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顾总,这孩子这么腼腆,我看……”抱着文件夹的男人刚想说“还是算了吧”,却被顾翩然骤然冰冷的眼神惊得忘记了说话。 在那男人冷汗连连快要坚持不住前,顾翩然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温和却不容置疑地说:“通知人事部,秘书的人选已经定下了。”唇边笑意柔美,又带着一丝狡黠,“就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把虐的带过,进入到办公室剧情……我果然是个亲妈! ☆、小秘 “好了啦,我知道了……没有啦,不是嫌你啰嗦,不要多想啦……”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弯腰穿着肉色的丝袜,骆怀溪脸上并没有不耐的神色,只是在迟煜偷笑着看过来的时候回给她一个略显无奈的眼神。 得知骆怀溪是今天实习,简博雅掐着点打来电话,对着宝贝女儿谆谆叮嘱各项事宜,一改往常的淡定,比当事人更加兴奋。 “妈,我要走了,再不赶快就要迟到了……”见对方还有喋喋不休的意思,骆怀溪连忙止住了她的话头,“嗯,乖啦,拜拜!” “喂,喂?”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让还意犹未尽的人不甘不愿地放下了电话,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头微蹙,“这孩子……” 俗话说得好:女大十八变。 自家的宝贝越大,就越不肯跟自己分享心事了。 况且,隔得好一段距离,自己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关心她……一想到这儿,简博雅的慈母心开始闷闷地疼。 也许,是自己这段时间忽略了她,所以让她不开心了? 当简老师开始反省自己的时候,身后的被子里伸出一条光溜溜的手臂,一把圈住了她的腰。背后贴上了一个同样光溜溜而温热的身子,两团柔软紧紧压着她的后背,让她瞬间僵住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是我吵醒你了么?”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不出意料地对上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三分迷蒙,三分娇嗔,满满地全是勾人。 顾涟漪恼她扰人清梦,却又舍不得怪她——担心自己的孩子本就无可厚非,只不过她对小鬼的在意还是让自己有几分吃味。 “小鬼又怎么了,嗯?”妖媚又些微沙哑的声线,说不出的性感,随着缠缠绵绵的怀抱与柔韧婉转的曲线,让人顿时酥了半边骨头——另一半,则是坠在她甜腻深情的目光里难以自拔。 耳尖染上一抹羞红,简博雅扯起了滑落的薄被,将顾涟漪袒、露的肌肤盖好,遮去了那些肆意弥漫的旖旎风情,也借此抚平了自己愈发加快的不规则心率:这人,怎么这般、这般…… 还没等她想出个适合的形容词来,顾涟漪骤然绽开的魅惑笑颜已经让她感到片刻的晕眩——虽然在这晕眩之前已经有了一丝警惕,却是无济于事。 “简简,我饿了……”轻柔的早安吻加上在腰间的抚摸,让温馨的氛围变了味道。 “唔……小一、别……十点、嗯,有个重要的、嗯哼,会议……”想要逃开她不由分说的亲吻,却只是徒劳——对于已经撤下心防的简博雅来说,顾涟漪的一切,都无法拒绝。 那是一种戒不掉的毒,一旦沉沦,便是一生。 “会议?推了就好……我准许你请假。”顾董顾女王对于自己体贴员工的决定表示自得,在身下的美人投来一个娇羞无限的白眼后,更是笑得春光灿烂。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古人的经验之谈果然有理。 ——每天抱着简简,谁还乐意去公司呢? 为自己的懈怠找了个理由,顾涟漪深沉地点点头,随即欢乐地扑上了温温笑着不再反抗的简博雅。 窗外,阳光正好。 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微微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桌上,对于老妈紧张过头的表现无可奈何,却又感到左胸房里传来的阵阵暖意。 骆怀溪接过迟煜递来的牛奶喝了一大口,顺带给了她一个没好气的白眼,在她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后也跟着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唇上一圈奶渍让她多了几分可爱。 看着这样的骆怀溪,迟煜多日来为她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还好,阿溪这家伙还会笑——看来工作的确是个让人忘记伤痛的好方法! 实习公司的一通电话让她不再那么消沉,自己也总算可以放心了……算起来,已经好久没有跟阿璃出去约会了嘤嘤嘤……等会就打电话约她! 摇摇头,无视顶着一张无以伦比的俊脸发花痴的迟煜,骆怀溪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衣冠——镜子里的少女,啊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女人,虽然还是稚嫩,但已经不复当初的青涩——长及锁骨的秀发随意地披散着,额前的流海遮掉了一半眉眼,将她明亮的眸子隐在阴影之中,清秀的小脸没有上妆,却别有一番青春靓丽。 靛蓝色的小西装给她平添了几分成熟,包臀的一步裙又多了一丝娇媚,整个人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兀自散发着清新而可人的芬芳。 “加油!”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握拳鼓劲的动作,骆怀溪试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只是,仿佛还缺了点什么。 “叮咚——”桌上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坏人”两个字闪得正欢。 ——不记得什么时候,骆怀溪将“顾美人”的备注改成了“坏人”,似乎是要提醒自己不要轻易地心软。 嘟了嘟嘴,想要表现出不在意,行动却比想法更快——眼疾手快地拿过手机点开了彩信,似乎慢了一秒这彩信便会消失一般——那是一张自拍的照片:一身正装的顾翩然支着下颚,悠然浅笑,阳光透过背后的玻璃映着她的侧脸,温暖得令人心动…… 照片下面的小字让她忍不住抿紧了唇:“溪,加油。” 右手抚胸,那熟悉的酸涩感再一次席卷了心房,让她有种难言的复杂。 指尖轻点右键保存图片,骆怀溪浏览着收件箱里满满的都是同一个发件人的简讯,咬唇不语。 “小煜,我走了。”与室友打过招呼,骆怀溪攥着手机往外走去。 “嗯。”抿了一口咖啡,冲着骆怀溪的背影随意挥挥手,迟煜露出了八颗白白的牙齿:这家伙…… 她一定不知道,刚才她嘴角掩饰不住的弧度——深深的,甜甜的,似乎要跟全世界分享自己的喜悦。 下了公车,蹦跶着来到了公司的大楼前,见左右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微微跨前,对着玻璃镜面认真地照了照,再次整理着自己的仪表,骆怀溪理了理并不怎么凌乱的流海,点点头自我鼓劲:“嗯,很好!” 在她走进大楼后,一辆银白色的阿斯顿马丁从她刚才停驻的位置前驶过,慢慢滑进停车场。 看守车库的保安立正行礼,靠脚声“噼啪”作响,偌大的停车场里尽是回音。 行至正中独辟出来的专属车位,银白色的跑车娴熟地停稳。 车上走下一个优雅的女人——长发盘髻,素面朝天,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 大大的蛤蟆镜遮不住雪一样的清冷,微扬的红唇泄露出她怡然的好心情。 年过半百的保安大爷低下头,为自己刚才有一瞬间把自己的老伴抛到脑后而深深地忏悔。 顾翩然提着小巧的手包,不紧不慢地向位于十二层的惜缘走去,脑海里不住回味着刚才在座驾里见到的一幕:看起来,她的小家伙对这份工作真的非常期待……那么,她又怎能不好好回应这份心情呢? 一想到小家伙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样子,顾翩然就有了一种恶劣的满足感——就好像那些年幼无知的以欺负自己心仪的女生为乐的小男孩——不知从何时起,这种恶趣味占据了她所剩无几的爱好榜之一,并且隐隐有了愈演愈烈之势。 而顾翩然本人,竟然也没有一点想要改正的意思。 “杨姐早……我来报道了。”与已经各就各位忙碌着手中工作的新同事和前辈们颔首致礼后,来到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温婉的女人面前,骆怀溪乖巧地说道。 杨梓彤,几天前打电话通知她来报道的人,据说是总经理的第一秘书,简称大秘——而自己,虽然应聘的是普通文员,不知怎么的最后通知自己上岗的职位却是总经理的第二秘书,简称小秘。 好吧,“小蜜”就“小蜜”,反正听同事们说总经理是个女的——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冰山美人——照此看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狗血的潜、规、则事件吧……骆怀溪将自己脑中可笑的联想驱逐出去,脸上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还未沾染上社会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带着校园里的干净气息,瞬间博得了杨梓彤的好感。 “小朋友来得真早……总经理还没有来,你先去办公室等一会吧!具体工作等她亲自给你安排。”推了推眼镜,杨梓彤斯斯文文地一笑,是骆怀溪最不能抵御的圣母式微笑。 “我知道了,谢谢杨姐。”骆怀溪抱着特意装备的黑色公文包,迈着小点步子,满怀激动地朝着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走去。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当初面试的时候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但是临到要见BOSS的时候却一点都没有那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反而有一些期待——是因为顾翩然早上的鼓励么…… 咬着唇,骆怀溪将包放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唯二的办公桌上——与总经理专用的气派桌子同样原木打造的桌面摆着一张写有她名字的铭牌,让她明白这是为她准备的——对于自己不同于杨梓彤拥有一间私人办公室的待遇,反而被安排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小加座,骆怀溪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到底是要赋予大任对自己重点栽培呢?还是不放心自己这个菜鸟所以要圈在一侧严加看管呢? 不过,一分钟以后,骆怀溪就知道答案了。 “还满意么?” 背后的女声让骆怀溪立刻转过身来看向门口,却在见到一袭清妩动人地白衣后彻底失了言语。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惜缘的总经理,会是顾翩然?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寝室面临大姨妈的全线攻击,只剩我一个人穿越了火线,啧啧,我要保持低调,否则会被一群怨妇做掉的…… PS:最近发现一家咖啡馆里有一个长得man但声音甜的萌妹子,求勾搭求交往嘤嘤嘤……声控伤不起…… ☆、合约 “你……怎么会在这里?”骆怀溪有好多话想问,最后却只憋出这么一句。 “如你所见,因为……这是我的公司。”顾翩然手中提着一份文件,在她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地靠近——高深莫测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微笑,都在骆怀溪心上不断加注着砝码,让她一颗小心脏,慢慢地沉了下去。 无形中的压迫感,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牢牢锁定的猎物,不仅逃不出对方的掌心,就连动弹一下也显得困难。 “可是……”你不是杨氏分公司的副总么?又怎么会成了惜缘的总经理?再加上Y大的任课老师……这么多的工作,怎么忙得过来? 骆怀溪没有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首先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的身体是否负荷得起繁重的压力。 不是没有读懂骆怀溪的疑问,顾翩然却不置可否地一笑,避而不答。 她并不准备告诉骆怀溪,那本宣传册上罗列的小公司,有一半都被她买了下来,剩下的一半也全都融资收购,占了半数股份,拥有说一不二的决策权——哪怕这几乎花掉了她全部的积蓄。 事实上,如果骆怀溪并没有选择任何一家公司实习,那么无论她的最终选择是什么,顾翩然都会成为那家公司的掌权者——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她会给骆怀溪成长的天空,甚至可以亲自为她打造那对翅膀——但她翱翔的领域,必须有自己的掌控。 “惜缘,是个很有前景的公司,值得投资……再说,一个好的决策者,并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交给助手即可。例如——你。”顾翩然又进了一步,将文件夹搁在骆怀溪身后的办公桌上,双手撑着桌沿,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清冷的脸上表情淡淡的,声音却别样的磁性,“我的小秘书……” 因着她的逼近不断后退,直到后腰抵上了坚硬的桌沿,骆怀溪不得不停□子,脖颈后仰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却总也逃不过那深邃眼波的笼罩。 退无可退之时,骆怀溪忍不住伸手护在胸前,却不小心触到了顾翩然的雪峰——后者还未有所表示,她自己已先红了脸,忙不迭抽回了手臂——也给了对方将她完全锁住的可乘之机。 “你、你让开……我、我不要做你的秘书……”虽然早上收到她的短信自己很高兴,但还没决定原谅她呢! 更别说是在同一个办公室朝夕相对……深知自己对于顾翩然的自制力基本为零,骆怀溪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跌入她的陷阱里。 “嗯?”顾翩然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奶味儿,略一勾唇,呼出的热气吹拂在她耳边,让她小小地缩了缩脖子,说出口的话却使她动作一僵,“这恐怕不行呢……” “为什么?”以为她故意不肯放人,骆怀溪咬着牙,倔强地望着她——却在望进她柔柔的眼波后有片刻的失神。 这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深凝如墨,好似能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的漩涡;可是却又比以前多了些什么——是忧?是伤? 骆怀溪分辨不出,也不愿意去分辨。 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会不会,在那些两人不闻不问的日子里,顾翩然也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时不时发呆走神,动不动就想起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甚至莫名涌上想要流泪的冲动……就像自己一般。 许是不会的吧……她是那么骄傲又强大的人,怎么会和自己一样呢? 但是,真的不会么? 骆怀溪垂下眸子,避开顾翩然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眼,忽略胸口传来的闷闷的感觉。 默默叹了一口气,顾翩然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惆怅,反而带着些狡计得逞的笑意:“因为……你已经签过约了。” 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看桌子上的文件,顾翩然却没有丝毫退开的意思,只是微微后仰,腾出一个可供她转身的空隙。 不满地撇撇嘴,骆怀溪还是乖乖地转过身去,打开天蓝色的文件夹,仔细地翻阅着里面的几张纸。 对她的顺从满意地笑笑,顾翩然保持着将她圈住的姿势,静静等着她,猜测她看完后的表情。 骆怀溪也不负所望地迅速转换着脸色,忽青忽白,一会儿又染上一层嫣红——完全是被气出来的——最后变成了锅炉灰一样阴沉的黑色。 只不过配着她那张清秀可爱的小脸,就像只鼓鼓的包子,并不骇人,只会让人有一种捏一捏的想法。 而当事人却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攥着那几张白纸的手颤抖着,牙齿咬得紧紧的,让顾翩然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咬碎了那一口小巧的银牙。 “第三条:如果甲方有要求,乙方有义务对甲方汇报即时动态,包括私人活动?这是侵犯隐私好不好?”骆怀溪指着其中一条忿忿不平地指责道。 面对她的指责,顾翩然耸耸肩——这么一个无赖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多了几分潇洒随意——解释道:“避免有急事的时候找不到人。” 占有欲什么的,顾老师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严重。 “那这个呢?第七条:从即日起,乙方正式入住甲方的居所,提供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陪护,随叫随到,时刻待机准备?就算是保姆也不需要二十四小时工作吧!还有没有人权了?”骆怀溪问话的时候已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包吃包住……”还包睡,顾翩然在心里补上一句,“这待遇一般员工可没有。” 照小家伙的家务指数,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谁伺候谁呢! 像自己这么温柔体贴的老板,上哪找去呀……顾老师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骆怀溪被她的笑容噎得呼吸一滞,怒极反笑,食指狠狠戳着合约上的一条,用几乎低吼的声音问道:“还有这条!甲方有权提出任何合理要求,乙方必须无条件服从!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让我杀人放火我也要去么?” “啧,杀人放火当然不会……我是那种人么,嗯?”顾翩然好脾气地拍抚着骆怀溪因剧烈呼吸而起伏不定的背脊,柔声说道。 至于其他的合理要求么,相信你会配合的……顾翩然的表情再正经不过,在她背后却好像有一条大大的狼尾巴在摇。 “这、这、这哪里是雇佣合约,分明是一纸卖身契!”骆怀溪满脸震惊地盯着最后乙方的签名——“骆怀溪”三个端正的小字和自己的笔触一模一样——可是她记得上个礼拜她签的时候完全没有这些不可理喻的条约啊! 突然,骆怀溪灵光一闪,仿佛想到什么似的,锐利的眼神“唰——”地射、向了一脸微笑的顾翩然:“该不会是你签的字吧……” 好像自己的高考志愿表就是她给签的字! 不顾她故作凶狠的眼刀,顾翩然将下巴轻轻搁在骆怀溪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看着甲方一栏自己龙飞凤舞的笔法隐隐有些自得:嗯,好字! 再看乙方一栏清雅端丽的小字,更是一扫冷然,笑得眉眼弯弯。 被肩头的重量惊得一愣,脸颊上柔滑的触感让她心底一颤,骆怀溪却强自稳了稳心神,蹙着眉头,冷下声音:“你这样是犯法的……” “怎么会呢?就算专业人士也鉴定不出的,我保证。”以往总让骆怀溪崇拜仰慕的笃定口吻现在却让她恨得快要呕血。 “你……”骆怀溪觉得自己开始有一点了解她天使外表下的恶魔内心了,脑中不知怎的回想起茜茜说过的话。 还待说什么,却在背后突然附上的绵软中失了声,“咕嘟”一声,吞下了所有未出口的话。 似乎还嫌刺激不够似的,顾翩然的双手环过她的肩膀,一条腿顺势挤进她腿间,凭着两人的身高差,嘴唇正好抵在骆怀溪悄悄发红的耳边。 送到嘴边的美食哪有不品尝的道理? 顾翩然轻而易举地含住了她珍珠似的耳垂,用舌头描摹着,间或轻咬几下,惹得骆怀溪差点支撑不住,将大半个身子都趴伏在桌上。 所谓小别胜新婚,这一段时间都忙着与顾家二老周旋和处理新公司的事,许久没有和骆怀溪亲近,对于顾翩然来说,实在是种煎熬。 难得有机会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一解相思之苦,她又怎会放过呢? 而且,明显小家伙已经快忘记要和自己冷战了,不趁胜追击,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样想着,顾翩然唇边笑意更甚,环着她双臂的手也慢慢往下游移,朝着敏、感的地方滑去。 “哼嗯……”骆怀溪想要转过身将那个不由分说便轻薄她的人推开,身子却轻飘飘地使不上力;想要偏过头避开她的勾缠吮吻,脖颈却不受控地转向一个便于她亲吻的角度;想要开口喝止她的趁虚而入质问她的不择手段,鼻息间却逸出甜腻的低吟…… 骆怀溪恨透了自己在面对她时不堪一击的自制力,却无法不沉迷在那脉脉含情的缠绵中——即使嘴上再怎么否认,也摆脱不了一个事实:她想念顾翩然,很想很想。 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打上了她专属的烙印,只要一个轻微的触碰,就仿佛开启了所有的开关,瞬间燃起一蓬热情四、射的火焰,灼了眼,烫了肤,融化了最后一丝冷静。 那么,暂时地,忘掉一切吧! 忘掉那些不安,那些不忿;忘掉那些不甘,那些隐忍。 只在这一刻,在她的怀中,在她的专注的凝视里,毫无保留地回应,让她知道,有一个叫做“骆怀溪”的姑娘,是多么多么喜欢她,比任何人都要喜欢,比她那个同样叫做“骆怀溪”的徒弟,更喜欢。 她侧过身,一手搭着顾翩然的肩膀,一手撑着身后的桌子为支点,稍稍抬头送上了自己的唇。 顾翩然眼中光华一闪,笑容如雪初融,明艳不可方物,揽住骆怀溪的背,倾身深深吻住了她。 双唇熨帖,犹如两尾涸泽相遇的鱼,在生命的最后时分不顾一切,相濡以沫。 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冷香,熟悉的唇,却恍惚得犹如分离了千年才等来了这次回归,教她感慨得几欲落泪。 然而当她察觉到腰侧滑入的微凉的手掌准备推拒时,那手掌的主人却颇为识相地离开了,让她有些诧异。 骆怀溪抬起眼眶微红犹带雾气的眸子,疑惑地看去,却见顾翩然蹙了眉峰,脸颊带着红晕,面色却已无波。 只听实木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沉闷的三声富有节奏的敲击,顿时把骆怀溪仍旧迷蒙的神志拉了回来。 “顾总,我是邵文斌。”那是一个有如大提琴一般醇厚的男声。 骆怀溪心里一咯噔,名为第六感的小天线“噌”地竖 作者有话要说:啧,顾老师真的太坏了……你以为办公室也是可以“哔——”的地方么?你错了!作者是很纯洁的! 然后更完这章好像就突破二十万大关了吔! 欢呼一个,喵~~ ☆、假公 松开了将骆怀溪圈在怀中的手,顾翩然转身倚着办公桌,对着双颊红润却面色不虞的小家伙嫣然一笑,大有安抚的味道。 在骆怀溪傲娇地扭头后更是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忍住了想要将她抱在怀里掐一掐那小脸蛋的冲动,扬声道:“进来。” 捧着那份文件余怒难消的骆怀溪皱着眉头看向得到允许后进门的男人——西装笔挺,相貌英俊,正是那天跟在顾翩然身侧大献殷勤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谁? 看出了她的疑惑,顾翩然将手轻轻搭在骆怀溪的肩膀上,在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却没有挣开时暗自勾唇:“这是惜缘的副总,邵文斌。” 又对着那男人说:“我跟你说过的小蜜,骆怀溪。” 第二秘书,即是小蜜,这是顾总早就给下属们灌输过的知识。 所以只有骆怀溪对于这个称呼面色古怪,邵文斌却不以为意。 搭着骆怀溪的手顺势滑到了她的腰背,变成揽着她的姿势——这是一个宣示主权的动作,却被另两人忽略了。 骆怀溪不是没有感觉到身后那温凉的手掌带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的注意力却大都放在了眼前这个让她莫名不喜的男人身上——他看顾翩然的眼神,炽热而幽暗,让她非常讨厌。 而邵文斌却是因自进门起,全副心神都胶着在顾翩然身上,当然没有注意到顾翩然与骆怀溪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也许发现了也不会有所表示。 “你好,欢迎加入惜缘。”他倒是对清秀可人的骆怀溪印象不错,主动伸出手来,脸上也带着爽朗的微笑。 “你好。”面对他宽厚的手掌,骆怀溪只是伸出手指与他浅浅一碰便收回了手,温文有礼地微笑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疏远。 顾翩然发现了这一点,却是暗暗好笑,并不戳破。 邵文斌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哪里察觉不到骆怀溪的冷淡?却只是一笑置之——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秘书并不值得他关心。 介绍过后,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顾翩然:“翩然,你看一下这份企划,是关于我们和翔远的合作……”一说到工作,邵文斌变得十分严肃,让那些透过玻璃窥视的花痴女员工忍不住感叹: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骆怀溪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气得小脸都有些发白:明明刚才还是叫顾总的!干什么叫名字啊?懂不懂规矩啊!讨厌讨厌讨厌…… 接过文件细细看了两眼,吩咐了几句,签了字,顾翩然便打发了邵文斌出去。 临走时,他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今天晚上有空么?附近新开了一家泰国菜……”很不错三个字还在嘴里打转,却听骆怀溪捧起文件夹一本正经地翻阅了一下,然后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很遗憾,顾总今天晚上已经有约了……噢,是私人约会。” 最后四个字显然堵住了邵文斌的口,让他连询问都没了立场——人家的私事,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完还不忘附赠了一个甜美的微笑,意图增加说服力,眼神却瞟向似笑非笑的顾翩然,担心她没有看懂自己的暗示,又或是不愿意配合。 幸好,顾翩然遂了她的心意,也微微点头,只是看向骆怀溪的眼神或多或少带了一些揶揄,后者却是视而不见地扬起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邵文斌好脾气地笑笑:“那好吧,下次有空。”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他才离开,骆怀溪便捧着文件准备开溜,却被顾翩然扯住了裙角——只要她再往前,便可能面临着春光乍、泄的危险——不得不说,顾翩然这招釜底抽薪可谓绝妙,立马让准备逃跑的小家伙乖乖地收住脚步,呆在原地听候发落。 “我听说,今天晚上有个私人约会,嗯?我的小、秘、书……”一点一点将小家伙拖回来,直到能够看到她泛着红晕的侧脸和扭得发白的手指,顾翩然的尾音微微上挑,是骆怀溪熟悉的戏谑中带点危险。 “唔……好啦好啦,是我的错……”骆怀溪不得不跟着她的手势一点一点向后退,直到察觉到身侧的视线——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对于刚才自己不假思索的冲动感到万份懊悔——只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嗯哼?”顾翩然挑眉。 “嗯……我、我不该自作主张……”才不让他约到你呢! “也不该说谎……”善意的谎言是被允许的! “嗯……还有、嗯、还有……”不要再盯着人家看了啦!人家都认错了还要怎么样嘛……呜呜呜…… 在顾翩然越来越深沉的眼神里,骆怀溪的头越来越低,再差一点就要扭坏脖子。 突然,她灵光一现,抬起头看着顾翩然,忽闪着大眼睛十分诚恳地说:“其实我也没说谎嘛……私人邀约真的有哦!只不过对象是我嘛!我请你吃晚饭!” 似乎觉得自己想到的法子太有才了,骆怀溪腰杆挺得直直的,笑得双眼如月牙。 顾翩然心里觉得她的样子又呆又萌,想要揉揉她的小脑袋,理智却控制着她,不能让小家伙太过得意忘形。 屈指弹了一下骆怀溪的额头——流海使那本就不重的力道更是被卸了大半,只觉得微微一麻——反问道:“我有说同意么?” “咩……”捂着额头,骆怀溪垂下眼,蔫蔫地向后靠着桌子,心里升起浓浓的失落来:自己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个借口,没想到,她竟是不愿意么…… “不过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话锋一转,又让骆怀溪的眼里重现了光彩,还带了一丝气恼: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故意在戏弄她…… “好了,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去后勤部领一套办公设备,然后让杨姐带着你到处转转,下班前来找我。”舍不得小家伙这么快就接触繁重的工作,顾翩然决定先让她自己玩一会,等自己把工作都做完了再带她去吃饭。 “哦。”得到赦令,骆怀溪忙不迭出了办公室。 前几天她刚警告过钱厚福,想必他也乐得独揽大权,让自己这个副总形同虚设。 而自己请了杨梓彤做秘书,杨氏那边,特别是她的母亲,应该会放心一些吧——在众多的远房表姐之中,杨梓彤是最得母亲青眼,也是与她最相熟的一个。 也是时候,让溪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了——以自己所期望的,光明正大的方式。 对着她的背影温柔一笑,顾翩然坐上了老板椅,专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等到两小时后骆怀溪做完了她能想到的所有事,闲得发慌只能回来找顾翩然的时候,隔着玻璃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白衣如仙的美人坐在办公桌后,素手执笔,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文件,薄唇微抿,眉峰微蹙,轻易便吸引了她的目光,让她忍不住久久地凝视那抹身影。 仿佛与记忆中的某些场景重叠了——彼时,她是班主任,自己,是她的学生。 被过去席卷的骆怀溪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顾翩然已经从海量的工作里抬起了头,盖上了签字笔的盖子,浅笑着看向她。 瞄了一眼桌上的钟,不过四点半,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对于BOSS来说,这并不是问题,不是么? 收拾了一下桌案,提着手包,随手拎起了骆怀溪落在桌子上的包,顾翩然施施然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在员工们或鬼鬼祟祟或不加掩饰的打量中牵着犹自发呆的骆怀溪走出了公司。 直到坐上了顾翩然的座驾,骆怀溪才如梦初醒般问道:“咦?下班了么?” “嗯。”顾翩然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视线却停驻在后视镜上——后面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引起了她的注意——那车牌,与吴优发过来的一模一样。 “哼。”冷嗤一声,顾翩然毫不在意地继续朝原定的目的地驶去,眼中的寒意却好似有风暴凝聚:于家的手段真是越发不济了,连盯个梢都做不好,难怪在A市的控制力一年不如一年。 若是他超出了底线,可别怪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心狠。 顾翩然一打方向盘,眸光渐寒,一闪而逝。 “那个……不是我请客么?我还没说去哪里呢……”骆怀溪见她熟门熟路地开上了大路,忍不住弱声说道。 算来算去,自己身上的全部资产,现金加上可以刷的卡,只不过千把块出头些,若是顾翩然兴致一起,要求去那些高级的西餐厅,恐怕自己就要留下来洗盘子抵债了。 “……”在顾翩然并不说话只投来一个冷眼时,骆怀溪便知道晚上这顿饭必不能善了。 当她置身于一间装修奢侈到令人发指的西餐厅时,内心经不住热泪盈眶:在顾翩然点菜的时候她瞄了一眼菜单,虽然一个单词都看不懂,但后面的阿拉伯数字还是能明白的——全部是四位数的啊! 难道真的要留下来刷盘子抵债么…… 将骆怀溪脸上精彩纷呈的变化尽收眼底,待那服务员离开后,顾翩然终于忍不住“噗哧”一笑:“别紧张,我请。”别说小家伙现在的经济能力根本负担不起,就算她真的赚了钱,自己也不会让她破费。 “唔……可是……”虽然不需要留下来刷盘子让她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开始小小的纠结:本来说好是自己请客的……难道自己连请她吃一顿饭的能力都没有么? 现实让人悲哀,更让人清醒。 骆怀溪发现虽然她们现在只有一桌之隔,却好像是她怎么努力都到达不了的距离。 这一认知,让她即使面对精致美味的食物,也失了兴致,每一次机械的咀嚼,都味同嚼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赶了三个场子,快疯了……过节什么的,真心累啊= = 话说准备开古代篇的定制印刷,有人要么? 唔,会补一些番外,大致定的是骆小溪和顾老师在末世的故事,应大家的呼吁,是骆小溪寻找失忆的顾老师并且想尽办法让她扑倒自己的故事(好像有什么不对?)不会很长,三章吧……(其实本来想开第三部这种事我才不会说呢!) 还有什么想看的番外也可以提出来哦,我会考虑的~~强推未删减版就算了吧……抹泪,你们难道对正常的温馨的肉不感兴趣么!!! ☆、济私 姿态优雅地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每一块都精确得犹如计量过一般,顾翩然的注意力却时刻集中在对面意兴阑珊的女生身上。 为了暂时避开那些人的盯梢,所以带小家伙来这里用餐;也是因为这家餐厅的好评跟它的价格一样高……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否则,她怎么会比自己吃得还少? 蹙了眉,顾翩然挥手招来侍者:“埋单。” “好的,您请稍等。”年轻帅气的侍者露出他自以为最迷人的笑容——以往这一招总能让那些太太小姐们脸红心跳——遗憾的是,眼前美丽的贵宾只是担忧地望着她对面的小女生,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这让自诩餐厅第一美男侍应的他感到无比失落。 无意间将男侍应的表情看在眼里,骆怀溪好笑之余又有些犯愁:这种不自量力的烂桃花也就罢了,可顾翩然身边围绕的远远不止这种程度——或才华横溢,或家世优渥,或能力出众,甚至,男女兼有——比起他们,自己这个初出茅庐一事无成的人,似乎连参与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将她手中的叉子抽走,省得她继续自怨自艾地糟蹋那块已经七零八落不成样子的牛排,顾翩然接过侍者递回的黑色卡片——仍旧没有正眼看他一下——拍了拍小家伙的手背,柔声说道:“走吧。” “唔……咦?已经结账了么?可是……”不是说好我请客么?虽然自己好像没带够钱…… 骆怀溪搔了搔脸颊,却见顾翩然已起身离座,只好紧跟着她离开。 远处,一直守在餐厅门口,擎着相机等待的灰衣男子在见到灯火通明的大门口出现的两个人影时,立马举起了手中的单反准备照相。 突然,在他身后有一阵劲风袭来,等他想要保护相机时已是来不及——只觉得背后似是被钝物重重一击,他闷哼一声,相机脱手摔在地上,而他迅速往后一看,却只看到一个隐入黑暗的背影,凭自己这点功夫,想必追上去也没用。 低咒一声,男人捡起了跌落在地的相机,抱着摔碎的镜头心疼不已:几万块啊!也不知道头儿给不给报销?好歹算工伤吧…… 载着骆怀溪向自己的公寓开去,顾翩然透过后视镜观察默默不语的骆怀溪,嘴角微微勾起,也不说话。 习惯性地倚着靠背看向窗外,在发现路旁的景象越来越熟悉时,骆怀溪猛地回头,只见顾翩然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她想了想,还是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这个、嗯……好像不是回我寝室的路吧?”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个分明是去你家的路啊! 顾翩然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在红灯的间隙回过头去看她:尖尖的小脸不如以前圆润,倒是更容易羞红了。 被她看得终于支持不住撇开脸,指了指已经变色的红绿灯,示意她看前面,骆怀溪摸了摸胸口,暗自懊恼:奇怪,又不是没被看过,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 在后边的车主等得不耐烦开始频频按喇叭时,顾翩然才施施然踩下油门,淡淡地说:“员工守则第七条。” “嗯?什么?”骆怀溪抚着胸口,突然想起了那份文件,忙打开自己的包取出来一看——果然,这个不平等条约的第七条赫然写着“乙方正式入住甲方居所”! 磨了磨牙,骆怀溪不情不愿地说,“至少让我回去拿点东西吧?”比如换洗的衣服什么的…… “不必了,我那里都有。”顾翩然挑了挑眉,轻而易举地驳回了她的提议。 骆怀溪的小脸登时划过三道黑线: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顾翩然公寓里的储备的确齐全,特别是关于自己的一切……这样想着,又觉得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那……我给室友打个电话,省得她担心?”夜不归宿还不报备,一定会被迟煜念死的。 小心翼翼地征询口吻让顾翩然颇为受用,矜持地颔首表示允许。 “嘟……嘟……”电话响了足足半分钟,这才被接起。 “喂,小煜,你在干嘛?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骆怀溪一手撑着脑袋,疑惑地问道。 “喂……嗯、呃啊!阿、阿溪,我、我在锻炼身体、唔、嗯……”迟煜的声音不似平时那么清亮,低柔婉转更带一丝沙哑。 “哎?这样啊……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要住在公司安排的地方,今天不回来了……”骆怀溪歪了歪头,总觉得室友很奇怪。 “什么?住公司……嗯啊,混蛋,轻一点啦……唔、不是说你、哼嗯……”迟煜的声音断了一会,当骆怀溪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得让顾翩然掉头回寝室时,听筒里又传来迟煜正常得与平时一样的声音,“要住多久?” 骆怀溪悄悄瞪了一眼顾翩然,吐了吐舌头,对方却好像装着雷达一样,正好看过来,柳眉一挑,眼神意味不明。 被抓个正着,骆怀溪立马收回了自己粉嫩的舌头,对着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八颗洁白的小牙齿,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最少住到实习结束吧……不要担心,公司待遇很好,住房条件一级棒,有五星级大厨和全能保姆,还有赏心悦目的美女同事……”骆怀溪看着顾翩然线条优美的侧脸,开始跟迟煜信口开河地胡侃了。 不过这一次她的室友却没有那么默契地接话,而是心不在焉地回道:“嗯、嗯……那很好啊……阿溪、我、嗯哈,我不跟你说了……先挂了……” “嘟嘟嘟……”骆怀溪的“拜拜”还没出口,对方已经先她一步挂了机。 “上、官、璃!你够了……”迟煜挂了电话,转过头去怒视伏在她背上为所欲为的女人——因为姿势的关系让这个动作显得格外艰难而可笑——却被深深吻住了,从而堵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埋怨。 上、中、下三路敏、感的部位都掌控在对方手中,让她再也没有办法思考。 算了,反正阿溪这个迟钝的家伙是听不出什么的……吧? 在彻底投入对方的缠绵前,迟煜心怀侥幸地想着。 对着手机愣了几秒,骆怀溪搔着脸颊自言自语:“小煜今天好奇怪啊……她以前都不会挂我电话的……” “可能她在忙别的事吧。”顾翩然适时地给与了恰如其分的推测与安慰——如果忽略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的话。 “是这样么?”骆怀溪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迟煜在说话的时候仿佛夹杂着几句呻、吟,若说是运动时的喘息,未免牵强——那声音,太酥,太媚,让她想起了曾经在林子里“无意中”听到的一幕——却比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煜她不会是……想到了一种可能,骆怀溪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自己的嘴,脸色绯红,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正专心开车的顾翩然。 “看什么?”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强自抑制住满满的笑意,顾翩然将车开进小区里自己的车位,拉了手刹,转过头认真地回视骆怀溪。 “没、没什么……”避开她的视线,骆怀溪一把打开车门,像只敏捷的小兔子,逃也似地窜了出去。 刚打开房门,骆怀溪便熟门熟路地换了鞋,径直往客房走去,还不忘抬起手掩着嘴做出一副“我很困我要睡觉”的样子,看得顾翩然又好气又好笑,在她即将关上客卧的门前伸手撑住:“明天跟我去S市出差。” “咦?回去看妈妈么?”骆怀溪的重点明显放在了“S市”上,转而忽略了“出差”二字。 “嗯。”被她闪闪发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软,顾翩然揉了揉她的头发,俯身将一个吻轻轻烙在她嘴角,“晚安。” 或许是刚才的好消息让她心情愉悦,又或是这个吻太过纯净温柔,骆怀溪暂时将心房打开了一道口子,没有反抗也没有避让,乖乖地接受了这个温情款款额晚安吻,“晚安。” 她却忽略了一点:心防若是有了缝隙,被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一晚上,她的心里不再是空虚的、苦涩的;不再充满怀疑、忧愁;也少了一些彷徨、怨怼,睡得特别沉稳,也特别香甜——同时也导致了翌日清晨,在梦游般地洗漱、出门乃至登机过后,仍是沉浸在半睡半醒的朦胧之中。 直到飞机降落S市,被赶来接机的栾予卿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她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拭去了因打呵欠与疼痛的双重刺激而沁出的泪水,犹自不在状态:“唔……好痛!卿卿?你们怎么来了……干、干嘛啊?别打头,会变笨的啦……” 躲开了又要招呼上来的“魔掌”,骆怀溪躲在顾翩然身后,扯着她的衣角,哀怨地望着面无表情的栾予卿,眼神分外无辜,活脱脱一个被恶霸欺凌的小媳妇——而她栾予卿,便是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坏人。 栾予卿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在不断抽搐,似乎再差一点就会崩断:“大庭广众,注意影响……” 这家伙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是要闹哪样啊! 像无尾熊一样巴着人家亦步亦趋就差没让顾翩然抱着她了,从头到尾都洋溢着一股“软受”的气息,让自己这个死党的面子往哪里搁! 笨蛋骆骆,就不能有点出息么!扑倒顾翩然是有多难啊! 不管栾予卿在心里如何的恨铁不成钢,骆怀溪却始终无法接收到死党的怨念,只是拽着顾翩然衣角的手更紧了,整张小脸都贴着她的背后,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试图唤起一分栾予卿的负罪感。 ——却只是让她的脸色更黑,而另两人唇角的弧度更加上扬罢了。 “好了,你不是要开会么?快走吧。”扯了扯栾予卿的耳朵,不顾她痛得龇牙咧嘴却还要竭力保持淡定的窘迫,艾幼薇对着顾翩然含笑说道。 “嗯,你们陪她转转吧,晚点我来找你们。”顾翩然颔首,拍了拍骆怀溪的背,嘱咐道:“这个会是很早就跟进的CASE,不是你的职责范围,所以没必要去。乖乖等我回来,明天带你去见妈妈,嗯?” “好吧……”听了她的解释,又加上安抚的笑容,骆怀溪慢慢松开拽着她的手,目送她离开,贝齿轻咬下唇,眼里仍是留有几分不甘。 “回母校看看怎么样?”见她情绪低落,艾幼薇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快地提议道。 “嗯。”骆怀溪点点头,浅浅一笑,将那丝不甘隐在眼底。 待她们三人走出机场上了出租,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也缓缓缀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好了,古代篇的番外开欢乐的小溪逆推! 末世番外等现代再开好了~~你们觉得怎样? 话说今天更得蛮早的哎,摸下巴笑~~~ ☆、危机 “要不要吃糖?”栾予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草莓味的珍宝珠,在骆怀溪的眼前晃晃,像极了引诱单纯小动物的邪恶猎人。 骆怀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栾予卿却不准备这么容易就满足她。 对于她眼前一亮充满渴望的表情视而不见,依旧乐此不疲地让那支棒棒糖在指尖翻飞,就是没有一点要递给她的意思,脸上仿佛写着“就不给你有本事来咬我啊”一行欠扁的大字。 直到她咬牙切齿作势欲抢,才坏笑着将糖纸扯下,一把塞进她嘴里,笑骂道:“你个吃货!” 含着白色的塑料棒,鼓着一侧的腮帮子,骆怀溪的声音因为含糊不清而显得愈发委屈:“你才是吃货!Miss艾,她欺负我!你快管管她……”后半句却是对着抄着手作壁上观的艾又薇说的。 本来就对栾予卿和骆怀溪过分亲昵耿耿于怀,见她只顾着同发小打闹忽略了自己,有好吃的也不是第一时间想到自己,艾又薇空空的醋缸里开始汩汩地冒酸水。 骆怀溪似真似假的指控正给了她表现的机会,扬唇一笑,纤纤玉指便以迅雷之势掐上了栾予卿的耳朵,摆出教师的威严,恶狠狠地训斥道:“谁准你欺负人家的,嗯?还有……我的呢?”在骆怀溪含着糖偷笑时,话锋一转,手势也改掐为揉。 栾予卿因疼痛而有些抽搐的嘴角立即跟着上扬起来,闻言,忙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根棒棒糖,双手递给揉着自己耳朵的艾又薇,秀气的脸上挂着让骆怀溪觉得十分碍眼的谄媚笑容:“哪儿能忘了大人您呢?早给您准备好了!您最中意的可乐味!啊……” 张口含住剥了包装纸的棒棒糖,艾又薇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即拍了拍骆怀溪的肩膀,浅笑着问:“教学楼、办公室都逛过了,还有什么地方想看的?” 因为是周末,偌大的校园里只有少数几个值班的老师,平日里噪声的制造源们都不在,让这静谧的校园不免染上了几分凄清。 就是在这里,她渡过了生命中最无忧无虑的七年;也是在这里,她慢慢成长,慢慢意识到自己内心对于顾翩然的渴望。 无数的汗水与泪水,俱都倾洒在脚下这片土地,那是难以言说的怀恋和悸动。 “我想去篮球场……”看了看天色,阳光已经不那么热烈,变得温和而淡薄,接近四五点的样子,意外地泛着点儿凉意。骆怀溪用手遮着眼睛,似乎想借此抵挡一些汹涌而来的回忆。 抚摸着略带锈迹的铁丝网,闭上眼侧耳,仿佛能听见篮球击在框上然后弹向铁丝网时发出的嘶哑的哀叫,仿佛能听见拍击和落地时沉闷的低吼,仿佛能听见汗水滴落后细微的清鸣…… 当初是为了什么才打篮球呢? 骆怀溪默默地望着球框下那圈随风飘扬的绳结,渐渐扬起了一抹微笑:似乎萌发打篮球的念头,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和她比肩而已。 可惜,无论怎么努力,终究无法平视——各种意义上的。 然而,这真的重要么? 想到自告奋勇去为自己拿篮球的栾予卿,以及被拖去作陪的艾又薇,骆怀溪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卿卿与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更早——发觉对自己的老师有了特殊的情感。 虽然不清楚具体过程,问她也是守口如瓶不肯详说,但结果却是殊途同归:她们走到了一起。 即使卿卿嘴上不说,自己也知道她与Miss艾要承受的压力——从那几个职守老师或暧昧或鄙夷的眼神中,不难猜测在这所校园里,知道她们俩关系的人不在少数——可她就是那么倔强,不愿委曲求全,不愿遮遮掩掩,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们相恋。 那么多的流言蜚语,那么多的明嘲暗讽,可能换做自己早就经受不住了——她们却是完全不当一回事——自己的发小自己了解,叛逆十足,只是没想到连Miss艾也是这么洒脱不羁。 与她们一比,自己是那么懦弱。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得到那人的喜欢? 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拒绝那人的情感? 骆怀溪捂着嘴,不让那些难以自抑的哽咽倾泻而出,只是眼前却雾蒙蒙地看不分明。 这一刻,她只想马上见到顾翩然,紧紧抱住她,告诉她:自己不介意她的过去,不介意“溪儿”,不介意曾经介意的一切…… 自己是多么喜欢她的笑,又是多么眷恋她的怀抱。 不要冷战了,不要浪费时间了,相爱不易,相守难,她再也不想蹉跎一分一秒。 然而当她兴冲冲地摸出手机转身准备拨号时,迎接她的却是一片黑暗。 栾予卿手中抱着的球脱离了掌控,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啪、啪、啪……”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球场内格外清晰。 在她身后的艾又薇同样发现了地上孤零零躺着的手机,面色凝重。 对视一眼,心头划过一丝不安。 彼时,在S市杨氏总公司,顾涟漪的办公室里。 顾家姐妹一个着黑,一个着白,一个妩媚妖娆,一个清冷淡漠,偏偏面容相似,气场相近,看得简博雅忍不住莞尔。 “翩然,要喝些什么?”她微笑着问道。 “我要意大利特浓。”顾涟漪抢在顾翩然之前开了口,却只得到简博雅一个不甚温柔的白眼,“不准!” “简简,你不爱我了……”顾涟漪将自己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老板椅中,妖冶的眸子轻闪,盈盈的眼波洒向对方,似撒娇,更似勾引。 简博雅既羞又恼,却碍于顾翩然在场发作不得,只能无奈地放柔了声音劝道:“你的胃受不住,喝点花茶好不好?”这么大人了还不注意身体,比她家宝贝女儿还要不省心! 还好自己是她的助理,能够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地叮嘱她,否则按照她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自己呢! 在简博雅难得强势的眼神攻势下,顾涟漪歪歪头表示妥协——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面早就乐得偷笑了:她才不会告诉简简自己最喜欢看她无可奈何地迁就自己的样子了,那让她觉得自己被宠爱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让自己得到在简博雅心中比骆怀溪更多的关注。 即使靠坐着最舒适柔软的沙发,顾翩然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也只有在骆怀溪面前,她才会放任自己松懈下来——就算是亲如顾涟漪,都无法得到她百分之百的信任。 “伯爵红茶,谢谢。”颔首回了一个同样弧度的微笑,顾翩然随口说了一个饮品。 事实上,她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喝茶。 想必简博雅也是知道这一点,在送上茶点后便离开了办公室,并体贴地带上了门。 轻轻啜了一口清澈透明的红棕色茶饮,顾翩然并不急着开口。 捧着暖手的瓷杯,顾涟漪的视线定在笔记本的桌面上——简博雅灿烂的笑颜——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顾涟漪手中的茶已经见了底,顾翩然也已经连续了三杯红茶。眼看着快要到约定的时间,生怕小家伙等急了,顾翩然终于停止了这场比拼耐心的较量,施施然打破了安静,抛出了一个看似莫名的问题:“大姐,如果让你在爱情和面包之间选择,你会选什么?” 这个类似于心理测试的问题让顾涟漪摩挲杯沿的动作一顿,像是思考了一会,她回答道:“如果没有面包,根本无法支持爱情走下去;如果没有爱情,面包的味道只是寡淡一些,却仍然能够让人活下去……为了生存的话,当然是选面包。” 顾翩然没有忽略她的前提条件:为了生存。 果然,一口饮尽杯中的残茶,顾涟漪看着笔记本的眼神变得柔和:“或许在十年前,我选择了面包,但是现在我后悔了……不管是爱情还是面包,我都要牢牢抓在手里!”宣誓一般的话语,因为她突然锋利的眼神让人不敢质疑——恐怕也只有顾涟漪才能以这么霸气凛然的姿态说出二者兼得这种无赖又无耻的答案吧。 “那么你呢?你又会怎么选?”回答完,顾涟漪又像抛绣球一样将问题扔回给顾翩然——她真的很好奇自家小妹的回答。 微微一笑,递给顾涟漪一份厚厚的文件,顾翩然的眼神缱绻又坚定:“我不要爱情,也不要面包,只要她……”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句魔咒,交汇成一曲亘古不变的承诺,“因为,她就是我的生命,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感觉到她的决心,顾涟漪脸色一正,不由得如她一般坐直了身体,摆出一副准备认真详谈的样子:“你的意思是?” “杨氏上下包括二老都不会接受我们各自的选择,但如果杨氏陷入了危机,那就无暇反对了……”顾涟漪很不想承认,自家小妹的这一招虽说阴了点,狠了点,却不失为一个妙招——至少对她们这两个无心杨氏却又没有多少筹码的人来说。 她毫不怀疑父母已经洞悉自己与简简的关系,也许对然然和她们家小朋友的事也一清二楚,之所以还未发作,不过是在等她们自己罢手认错而已——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自己一定要取得先手,才有机会在这盘赢面不大的棋上笑到最后。 “合作愉快。”为自己倒了一杯红茶,顾涟漪虚敬向她,却见方才还淡定从容的小妹在看了一眼手机简讯后勃然变色。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帮室友们发现了一家清吧,里面有一个好漂亮的调酒师,那眼神好像无时不刻在勾人一样,声音又柔又沙,性感得一塌糊涂…… 我们进去后她跑过来点单,然后看了我一会,问我室友:你们怎么还带小学生来? 我怒!你才小学生你全家都是小学生!!! 后来我室友问她多大了,她说大一……大一!!!算月份比我小啊有木有!!! 不高兴…… ☆、脱险 “唔……”头还泛着晕,意识却已经在一瞬间回笼: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哪儿? 骆怀溪使劲睁了睁眼,只觉得一阵星光在眼前闪烁,想要动手揉揉眼睛,却发现右手怎么也动不了,转头望去,手腕上竟然拷了一副银色的手铐,用没被缚住的左手去拽,牢固得很。 试着动了动身体,幸好除了右手,其他地方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被禁锢。 她现在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手铐的另一端连在床头的金属栏杆上——目测了一下那些栏杆的结实程度,骆怀溪很自觉地放弃了挣扎,开始打量起自己身处的环境来: 不算狭小的房间,因为装满了东西而显得有些拥挤,墙壁刷成了可爱的粉红色,地上铺着浅色的地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公仔玩偶,一眼望去仿佛置身游艺场,是普通小女生梦寐以求的童话风格。 不过,骆怀溪却是摇了摇头,嫌弃地看了一眼摆的密密麻麻的玩偶:华而不实,而且太麻烦了!这么多公仔,一个个洗过来,要洗多久啊…… 这间房间虽然看起来装饰得很精致,但本质却是用来□的——除了紧闭的大门,就只有最高处的角落里开了一扇小小的气窗,用作通风,摆明了不给一点接触外界的机会。 透过小气窗,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只能从照进来的昏暗光线判断时间——临近傍晚,已经超过约定的时候了。 骆怀溪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摸索了一下:手机不见了,应该是落在了篮球场里,全身上下没有其他能够与外界联系的东西。 等待,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抚了抚手腕上的墨色手串,骆怀溪拿定了主意。 用脚勾起一个较远的小怪兽公仔抱在手中,脚下用力,“嘭”的一声,另一个蒙奇奇的公仔倏忽飞向门板,发出一声闷响。 她屏息等了一会,果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在门锁转动后,走进一个戴着墨镜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不善,却没有如她预测一般走近,只是恶声恶气地威胁道:“干什么?安分点!不然一枪毙了你!” 骆怀溪放弃了与他交涉的想法,眼珠子一转,装作有些羞涩地说:“不好意思,我想上洗手间。” 没想到那墨镜男人无动于衷地回答:“憋着!”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俘虏还有人权呢!懂不懂怜香惜玉呀……”骆怀溪气极,声音不由得提高。 “闭嘴!再吵信不信老子……”那男人扬了手作势要打,却被身后的人钳住了手腕,一个温和的声音让他马上停下了动作恭敬地低下了头,“小少爷。” “阿彪,你先出去。”他吩咐道。 “是。”那男人此刻哪里还有一点方才的凶悍?简直就如去了指爪和利牙的老虎,比猫儿还要听话。 “咔嗒”门上锁的声音,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骆怀溪与对方。 于洋,也就是这个被称为“小少爷“的男人走近了两步,天花板上暖黄的光源映出他已然成熟了几分的脸,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使原本斯文的少年多了些沧桑,多少让人有种时过境迁的唏嘘。 “嗨,好久不见。”扯了扯系得齐整的领带,于洋率先打了招呼,语气干巴巴的,眼神却满是喜悦。 他派了好几拨手下跟踪过她和顾翩然,却总是被甩掉,或者被阻止,偶尔传来几张模糊的照片,却无一不是让他嫉妒得发狂——抛开背景,这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让他有一种怎么都分不开她们的错觉。 从初中起,他就对异性不怎么感兴趣,一心只想好好读书,将来接管家族里的生意,在父亲的安排下辅佐大哥,完成家里脱离地下洗白的目标。 可是自从遇到怀溪,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动心。 说实话,他见过不少美丽出色的女孩子,无论家世能力,都是一流的。 而骆怀溪的相貌虽是清隽,却并不是惊艳到让人过目难忘的地步,家世能力也只是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若说引起他注意的,却是她身上有一种别的女孩没有的沉静和单纯。 她的笑容,干净得像是三月早春的雨水中浸润过的阳光;她的气息,清新得犹如晨间穿过林子的一缕微风。 她看书时的宁和,打球时的专注,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的吸引着他,让他不自觉地沉迷。 少年时的感情,最是真挚,也最是难舍,他知道,此生再也不会遇见如她一般带给他这样独特感觉的女孩,也再不会拥有那样抛弃一切只想与她在一起的青涩冲动了。 回不去的,不只是时间,还有当初的自己。 为什么公主不能像童话里写的那样选择王子呢? 他不甘,他愤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公主化身骑士,牵走了不可一世的女王。 得不到公主的王子伤透了心,于是变成了魔龙。 如果不能让公主心甘情愿地投入自己的怀抱,他也不介意用魔龙的手段,强抢过来。 骆怀溪虽是意外,却很快接受了现实,或是说早有准备——只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动手,还是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她扯了扯手上的镣铐,定定地望向那个沉默的青年,似叹息又似伤感:“是好久不见了……你就是这么招呼老同学的?” 大学里,那次舞会之后,她几乎没有碰到过他,就连魏老虎也一样,如同生活在两个界面。 这样也好,在当着于洋的面表明自己与顾翩然的关系后,她总是担心会给对方带来麻烦。 如果于洋能够当作忘记这件事,那就再好不过。 一个老同学,这就是骆怀溪对于洋的全部定义。 “顾翩然把你看得太紧了,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于洋的笑依旧温和,眼里却藏着深深的鄙夷,在念着曾经的老师的名字时,甚至带着一丝磨灭不了的嫉恨,让骆怀溪悚然一惊。 “那么,你‘请’我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叙旧么?”她让自己保持镇定,一脸平静地问。 凝视着她几乎没有变化的脸,于洋笑得苦涩:“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下一句话却掐断了骆怀溪想要劝说他放了自己的希望,“但我不会放你和她在一起!这个房间是专门为你打造的,喜欢么?” “于洋,你冷静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罪!是触犯法律的!”骆怀溪压抑着愤怒与惊慌,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哈!法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特权都是被允许的……何况,”于洋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嘲讽,“你以为你的顾老师是什么好人么?” “什么意思?”骆怀溪蹙了眉,警惕地问道。 “呵呵……也对,她那么虚伪,又怎么会让你知道这些呢?”于洋似乎对于她不复平静的表情喜闻乐见,竟是犹如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笑着,并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谁能想得到,优雅高贵的顾家三小姐,论起狠绝,比我们这些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更是不遑多让!” “不许你说她!”忍了又忍,骆怀溪还是一把掷出了藏在身后本意用作偷袭的公仔,狠狠砸向于洋——却被他偏头躲过了。 “怀溪,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于洋痴痴地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床的位置,在骆怀溪退无可退的惊恐中,那双曾经清澈温和的琥珀色瞳仁里充斥着野兽般残忍而暴虐的眸光…… “砰、砰——”重物撞倒在地的声响,甚至能听见“喀拉拉”骨头断裂的声音。 “人呢?”顾翩然微微松了些脚尖的力道,让倒在地上的男人得以继续喘息——然而眼中可以冰封一切的寒意让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的回答稍不如意就有可能在下一秒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吴优欲哭无泪地后悔着:都怪自己,偷什么懒、抽什么烟?这下出事儿了吧……可是这事儿也不能都怪他啊!谁知道那些人这么会挑时间!他才离开的一会功夫,至少也有两个身手不错的人潜在周围,怎么就都给放倒了呢? 他不知道的是,这次的行动,是于洋在家主的默许下出动了一个精锐小组的结果——二十个雇佣兵对上两个退役武警,就是用拖的也能把对方拖死。 “被、被掳走了……哎哎!别!三小姐脚下留情!我知道是谁干的!”死死托住那只玉足,吴优不顾肋部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刚才被顾翩然踹飞时撞翻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至少断了三根肋骨——也不知道看似柔弱的三小姐哪儿来那么大劲儿。 “哼。”俯视着他忍着剧痛不住抽冷气却不敢放松的可怜样子,顾翩然当然清楚刚才自己那一脚究竟有多大威力,没有当场毙命算这家伙命大,顾忌到他虽然是二哥的手下,但毕竟跟着自己有些年了,也算尽心尽力,冷哼一声,还是移开了脚。 “用不着你说……除了于家还会有谁。”闭了闭眼让自己镇定一些,不至于被汹涌的怒火焚灭最后的理智。 天知道,在收到吴优的消息时,她差点拍碎了顾涟漪办公室里那张价值不菲的红木桌子——但那一刻的愤怒却是随着见到发信人升到了最高点——堂堂前特种部队王牌成员,上尉军衔的优秀退役军官,居然连个人都看不住! 如果他保持警惕的话,什么人能够不知不觉地将小家伙掳走? 早就提防着于洋有什么动作,没想到还是被钻了空子,这让她如何不恼怒? 一想到骆怀溪可能遭到的对待,顾翩然无比后悔当初没有一把拧断于洋的脖子。 “你回去告诉顾明烨,于家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冷冷地瞥了一眼疼得直冒汗的吴优,顾翩然转身离开了顾涟漪给她腾出来的小型会议室。 抚着胸骨,吴优苦笑着咳出一口血沫,为自己劫后余生庆幸的同时又不免为得罪顾翩然的人感到悲哀:她指明“于家”而非“于氏”,不仅代表对公司的处理,连整个家族都会被连根拔起,也许以后S市的上流界再也见不到一个姓于的人了。 开着银白色的阿斯顿马丁,一瞬间将速度飙至最高点,在车流如织的路上极速驶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顾翩然打开了导航系统,地图上一闪一闪的红点赫然指向于家在S市的老巢。 她当初送给骆怀溪的墨色手串里曾经嵌进了一枚定位芯片,直接与她车子上的GPS相连,确保她能够随时找到小家伙的位置。 还好叮嘱过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摘下那串手链,这才能够定位到她,否则一时之间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凤眸眯得狭长,顾翩然带上了蓝牙耳机,顺手接了顾涟漪打来的电话:“大姐。” “发生什么事了?是关于那小鬼的?”敏锐地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顾涟漪派人将那个受伤的男人送去医院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妥,索性打来电话问个明白。 “嗯……大姐,你不觉得于氏太碍眼了么?”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顾翩然淡淡地抛出了一个让她觉得动心的提议,“那个烦人的于海,连同他背后的势力,除了吧。” “……好。”听出小妹声音里的狠意,顾涟漪答应道。 通知秘书召集企划部草拟文案,她揉了揉额角:当务之急却是如何稳住一心盼着下班后去接女儿吃饭的简博雅。 几乎在电话挂断的一刹那,眼前出现了于家在S市偌大的宅子。 当那两个倚在金属铁门前闲聊的墨镜男人发现一辆疾驰而来的银白色跑车,想要上前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二百迈的跑车犹如一台怒吼着的银龙,向着铁门撞去——巨大的冲力将豪华的车头撞出了一个大坑,也让坚固的铁门轰然倒塌。 无视远处呼喝着的保镖以及狂吠的狼犬,顾翩然面不改色地将车开进了于家大宅的主楼。在撞断了几扇木门,撞飞了七八个警戒人员后,昂贵的跑车终于发出一声哀鸣,彻底停止了运作。 “哐啷”一声,破损的车门被毫不怜惜地卸下,车里款款地走出一个清妩淡漠的白衣美人——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们却不敢上前——她美则美矣,身上却散发着慑人的气场,叫他们望而却步。 面对着一群手持枪械的武装人员,白衣女子面不改色地往里走着,步履生风毫不停顿,每一步都带着冲天的煞气,骇得人不住后退。 “啪——”清脆的巴掌声,将于洋白净的脸打出了一个红印,也让骆怀溪的手一阵阵发麻——这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道,她的手仿佛不是自己般——疼得没有知觉了。 抚上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于洋的眼中满是错愕,继而又转为恼怒,“你竟然敢打我?”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疼远远胜过脸上的疼:难道她就这么讨厌自己么? 也罢,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人也是好的! 恶从心起,于洋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扯向她的衣襟。 骆怀溪拼命挣扎着,眼眶泛红,死死咬住下唇不肯示弱,心里却害怕到了极点。 突然,门被猛地破开,只听一个冷然却熟悉的女声沉沉地说道:“放开她。” 骆怀溪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嘴角却扬起了欣喜的弧度:“然……”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顾美人终于来救小溪了!话说为毛写于洋的心理活动时亲妈忍不住为他掬一把同情泪呢?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比不上亲生的但虐起来总归会有点不忍心嘛(泥垢…… ☆、番外之春游 作者有话要说:被锁的内容换成了番外,其实应该是第一卷卷尾的,嘛,字数很足的有木有~~ 然后,相悦那一章想要看的童鞋请加群192483301胧月山庄,在群共享里,以后不能发的都扔去群共享= = 某日,闲来无事想要收拾收拾抽屉的顾老师在抽屉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厚厚的牛皮质感,有着时光留下的印记,瞬间勾起了她为数不多的好奇心。 打开扉页,小家伙清秀端正的字体跃然眼前,一笔一划虽已显风骨,却还是透着一股子稚气,应该是她初中时的字迹。 “有美如顾”,四个飘逸的花体字,似乎是标题的样子,顽皮地挡在首页,让顾翩然脸颊一红,翻页的手便有些停顿——这一行字,却是成熟许多,像她高中时的字迹,看情形,应是后来才添上去的。 随手翻了翻,视线定在某一页上,草草浏览了一下,脸上不自觉便带上了柔柔的笑意。 那一页上这么写道—— 20XX年 4月17日周五晴转多云 …… 后面的内容并不需要细看,脑海里已经自动回放起了那一天的情形—— 一年一度的春游,对学生们来说,最是期待不过。 身为班主任,看顾好班里每一个学生是她的责任,尽管对于去森林公园并没有多大兴趣,顾翩然还是不得不起了个大早,带着一群兴奋得犹如出逃的笼中雀一般的孩子们坐上了学校配备的大巴。 眼看着其他几个班级的车子已经发动,而他们这一车的指挥者还是没有发口令的意思,本来为着能够和这么一个美丽的老师搭档而乐得找不着北的司机小哥瞅准了搭讪的时机,搓了搓带着手套的双手,憨憨地问道:“那个,顾、顾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发车呀?太晚的话要是赶上高峰期,可就麻烦了……” 抬手看了看表,七点十分,离发车的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了,可是小家伙还没有到,平时,她几乎是从不迟到的…… 顾翩然抿抿唇,对着司机小哥淡淡说道:“人还没齐,再等五分钟。” “好吧,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对她冷淡的态度习以为常,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接话,司机小哥耸了耸肩,塞了耳机听起了音乐,却把音量压到最低,时刻留心着顾翩然的动静,生怕错过了她的召唤。 在车后面的孩子们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就差扑上来要挟司机开车前,骆怀溪和栾予卿两人终于姗姗来迟。 顾翩然皱着眉头看着散乱着头发,狼狈不堪的两人,视线在骆怀溪苍白的小脸上定了一会,脸色骤冷,却是对着栾予卿:“怎么回事?” 边说着边掏出纸巾替骆怀溪擦了擦从额上淌到下颚的汗水,另一手却将那包纸巾递给她,示意她自己动手。 对她的差别待遇毫不在意,栾予卿抽出纸巾抹了一把汗水,喘着气说:“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有东西忘记拿了,折回去拿又发现忘记带钥匙,而她老妈上班去了……”瞥了一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的骆怀溪,栾予卿还不忘翻了个白眼: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青梅! “先上车吧。”舍不得她这么窘迫,顾翩然也不再多问,牵着她的手上了大巴。 环视一圈,对着栾予卿扬扬下巴:“Miss艾在最后一排补眠,你坐过去时别吵醒她。”在栾予卿挑了挑眉后回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至于班长,就坐在我身边吧。” 拍了拍骆怀溪的肩膀,带着颊染红晕的她坐到了最前排的位置。 班里人数不多,一辆大巴只中段坐满了学生,最前最后两排却都是空着的——每个班级除了负责的班主任之外,还会有一名搭班老师,而她们班当然是与顾翩然最相熟的艾又薇。 一般来说,搭班老师都是一起坐在最前排的位置,而艾又薇因为昨晚上看了一部恐怖片一宿没睡好,所以一个人窝在最后一排补眠。虽然位子硌得不怎么舒服,但聊胜于无吧。 带着大蛤蟆镜睡得正熟,突然身边有一个温热软和的触感,凭着本、能,艾又薇便靠了上去。 栾予卿错愕又无奈地看着枕在自己颈窝的女人,不满地撇撇嘴,却没有将她推开,而是挺了挺身,让她枕得更舒服一些,从包里掏出耳机,听起了音乐。 她们后面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顾翩然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身侧脸色有些泛白的小家伙身上。 “怎么了?”顾翩然蹙着眉头担心地问,右手搭着她的手腕,替她诊脉。 “唔……可能有点晕车吧……”骆怀溪弱弱地回道。 顾翩然俯身靠近她,身上清雅的冷香围绕着她,让她觉得胸腹中的恶感好受了些,可却让她脸颊不自觉升起了红晕,比方才似乎更晕乎了呢。 从脉象上的确看不出什么问题,顾翩然放下心来,想着自己没有带蜜饯的习惯,于是问她:“带糖了么?” 骆怀溪点点头,从包里找出一支薄荷糖递给她。 顾翩然拆开包装,剥了一颗送到骆怀溪嘴边,示意她吃。 骆怀溪本来以为是她要吃糖,没想到是给自己的,心里立时觉得喜滋滋的,比吃了糖还要欢喜。 见她眼神温和地看着自己,又有些害羞,将糖含了,又剥了一颗依样画葫芦地递到她嘴边,扭扭捏捏地说:“顾、顾老师,你也吃……“ 虽然不喜甜食,却不拒绝骆怀溪的心意,顾翩然也就着她的手含了那颗糖,浅浅一笑:“很好吃。“ “噗——“骆怀溪也不知道怎么了,小脸瞬间就红成了苹果,一直到下车前都眼神发直地呆在座位上,回味着顾翩然那惊艳的笑,连晕车的不适都感觉不到了。 待她回过神来,已经被顾翩然牵着手带到了目的地的大门前。 S市森林公园的面积巨大,足有一百多公顷,植被覆盖广,华茂树藩,鸟语花香,是每一所学校春游的不二之选。 骆怀溪小学时就来过一次,不过由于是跟着带队老师一起活动,因此并不算熟悉。 “不允许划船,不允许擅自离开,两点前在这里集合,解散。“不同于别的班主任耳提面命,谆谆教导,顾翩然只嘱咐了一句便让学生们自由活动了。 “耶!“小家伙们得了释令,欢呼一声,撒丫子跑得飞快,好像身后有人撵似的。 栾予卿甩了甩胳膊,又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皱着眉头向骆怀溪走来。 这时,有几个小姑娘也结伴来到骆怀溪身边,其中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娇滴滴地问:“骆怀溪,我们搭伴一起去坐木马好不好?“ 小脸蛋粉粉嫩嫩的,眼神透亮透亮的,是最容易博得长辈们好感的类型。 骆怀溪是班长,长得清秀,性格也好,班里的孩子大多很喜欢她,特别是女生——从小到大,骆怀溪就特别有女人缘。 冯琪琪就是其中之一。 骆怀溪眨了眨眼睛,偷偷瞄了一眼顾翩然,然后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有些晕车,想休息一会,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啊?这样啊……“小姑娘的眼里堆满失望,”严不严重啊?要不要看医生?“ “没事,我会陪着骆骆的,老师们也在这里,你就别操心了。“栾予卿插了话,揽着骆怀溪的肩膀,像是在宣示主权。 也不知为什么,对于每一个想要接近骆怀溪的人,栾予卿都不假辞色——无论男女——仿佛骆怀溪是她的私有物一样。 骆怀溪并不觉得什么,顾翩然和艾又薇却同时挑了挑眉。 拗不过同伴的召唤和对旋转木马的渴望,也对小魔女栾予卿有些发怵,名叫冯琪琪的小姑娘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转回自己挑衅的眼神,栾予卿抚了抚骆怀溪的脸,认真地问:“身体不舒服?“ 摇了摇头,骆怀溪冲着她微笑:“没有啦!就是想歇一会……“还没说完就遭到了栾予卿一个爆栗,”哎呦!疼……干什么打我啦?“ “笨蛋骆骆,害我白担心,懒得理你!“虽然这么说,栾予卿却没有走开的意思,只是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翩然,又转头去看带着蛤蟆镜仍旧萎靡的艾又薇。 艾又薇躲闪着栾予卿的眼神,尴尬地扫了一眼她的肩膀,对着顾翩然打了个招呼:“我去车里睡觉。“想要对栾予卿道谢,却又不太好意思,只能加快步子又回到了大巴里。 栾予卿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又望了一眼在公园大门边小亭子里抽烟的司机,拍了拍骆怀溪的背,眼神却对上了顾翩然:“我也去车里睡一会……顺便陪陪Miss艾。“ “咦?为什……“骆怀溪还想问一句,却被顾翩然牵了手,”去吧。“ 点点头,栾予卿一溜烟小跑进了大巴。 被攥着手腕,骆怀溪的莫名全化成了羞涩。 攥着她手腕的手自然地下滑,握住了她略带汗湿的手掌——顾翩然的手凉凉的,柔柔的,让骆怀溪想起了一个词——冰肌玉骨。 有些羞愧自己掌心不断沁出的汗水,下意识想要从那掌中抽出来,却又沉迷于那种美好的触感,迟迟不愿动作,骆怀溪沉默着,却总是偷偷去看她。 摇了摇手,顾翩然对于只剩下自己与骆怀溪自由活动感到十分满意,笑容清浅而欢欣:“想去哪里玩?” “唔……都可以……”只要是和顾老师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骆怀溪腼腆地笑笑,唇红齿白,颇为惹人怜爱。 顾翩然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走吧。“ “嗯。“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步子,骆怀溪忍不住轻轻晃动着两人相携的手,蹦蹦跳跳的样子,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白兔。 顾翩然专挑林密僻静的地方走,一是为了避开可能相邀的熟人,而是为了不让小家伙被刺眼的阳光直晒。像这样单独相处,没有任务的枷锁,没有阻碍的藩篱,唯有宁静和喜悦,于她们而言是难能可贵的。 林前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是用栅栏围城一圈一圈的跑马场。隔得老远就能听见“嘚嘚“的蹄声和”希律律“的马嘶声,应该是不下四五匹的样子。 骆怀溪眼前一亮,扯了扯握着的手:“我想骑马……好不好嘛?“ 被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视着,顾翩然哪里能说得出一个“不“字? 顺着她急切的脚步往马场靠近,便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正在给一匹马上鞍,漫不经心的表情在见到顾翩然的一瞬突然生动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声音洪亮:“小姐,骑马么?“ 在他三尺开外停下步子,顾翩然淡淡地点头,指着棚子里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那匹。“ 从见到那匹马儿起,骆怀溪的眼睛就像是黏在那匹马上一样,竟是让她有些吃味了。 “哎?那匹啊……“年轻人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为难的样子。 那匹马是他的爱驹,养得膘肥体壮,连自己都不怎么舍得骑。 顾翩然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后者却在她的目光下红了脸——虽然皮肤太黑看不出来——手足无措的摆摆手:“好吧好吧!给你骑就是了……” 年轻人叹了口气,从马棚里牵出了马儿,摸了摸它的脸,小心地为它套上马鞍,将缰绳递给她,鼓起勇气嘱咐道:“小姐,你要对它温柔一点……哦对了,你会骑马么?” 他拍了拍脑袋,仿佛现在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顾翩然嘴角冷冷一勾,似是回答,又似乎只是嗤笑,一手扶鞍,一脚踩蹬,干净利落地上了马背,居高临下地俯视那男人一眼,随即眼神柔和地看向满眼崇拜的骆怀溪,伸出一只手递给她:“上来。” 骆怀溪欢呼一声,握住了那柔荑,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带上了马。 顾翩然坐在她身后,双手从她腋下穿过,环住她的腰拽着缰绳,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耳边,让她觉得一阵心神荡漾,也不知是为了骑上马儿的得偿所愿,还是身后难以忽略的软玉温香。 “坐稳了。“轻轻一夹马腹,催动着马儿向前。 那马儿也是颇通人性,被顾翩然的气场所制,平日里桀骜不驯的野气却是半分都使不出来。背上的重量对它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得了指令,立马撒开蹄子小跑起来。 顾忌着骆怀溪,顾翩然始终控制着缰绳,并不让那马儿肆意疯跑,只维持在一个不紧不慢的速度,饶是如此,骆怀溪还是咬紧了嘴唇,小脸一点一点地变了颜色——却不是苍白,而是红得滴血。 身后人独特的冷香将她拢着,背后还紧贴着对方的绵软,随着每一次颠簸在脊背上摩挲,或轻或重,若即若离,饶是年岁尚小,骆怀溪也觉出了几分尴尬。 偏偏顾翩然的双臂牢牢地将她锁在怀里,不得动弹,连下巴也有意无意地靠在了她的肩窝里,让她从耳朵一直痒到了心里。 从初时的雀跃到此时的僵硬,骆怀溪的一系列变化自然是被顾翩然尽收眼底。 摇头轻笑一声,心底却溢出一声叹息。 顾翩然慢慢降了速度,催动马儿回到了起点。 那等着的男人百无聊赖地嚼着一根稻草,见状立即殷勤地上前想要搀扶。 不料顾翩然却是避过了他的手,翻身轻巧地从马背上跃下,随后将骆怀溪扶了下来。 男人灰溜溜地收回手,转而拍了拍马脖子,冲着他的爱驹挤眉弄眼。 无视那男人的表演,付了钱,顾翩然牵着骆怀溪离开了马场。 吃了豆腐的顾老师心满意足地打量着周遭的林木,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的骆怀溪。 心里不禁疑惑:这是不高兴了么? 捏了捏骆怀溪的手掌,顾翩然停下来看她,却见小家伙羞羞答答地抬起头,目光愣愣地平视着前方——按照两人的身高差,正是顾翩然的胸前。 骆怀溪蹙了蹙眉头,像是在回忆什么,嘴里喃喃自语:“好大、好软……“ 顾翩然表情一滞,清冷的雪色浮上一抹娇艳,凤眸却微微眯了起来。 等到骆怀溪瞪圆了双眼,惊恐地意识到方才自己说的话,却为时已晚…… 在车厢里相依而眠的栾予卿二人被车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 艾又薇茫然地蹭了蹭颊边的枕头,又想睡去,栾予卿却僵着肩膀,揉了揉眼睛看去——顾翩然和骆怀溪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的脸却红得诡异,仿佛是被掐出来的印记。 怎么了?栾予卿歪了歪脑袋,心有疑惑却碍于肩膀上的重量而无法起身去询问。 直到约定的时间已到,车厢里陆陆续续坐满了学生,凝结在车厢内的寒气才渐渐消散开来。 回忆止于下车分手前骆怀溪那张愧疚而慌张的小脸。 她攥着顾翩然的衣角,吞吞吐吐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师,不要生气!“也不要讨厌我…… 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半晌,在她几乎要哭出来之前,顾翩然才慢慢伸出手戳了戳她仍旧红彤彤的小脸蛋,为着自己刚才的“心狠手辣“有一秒钟的后悔:”下不为例。“ “嗯!”把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骆怀溪知道对方这是原谅她了,不由露出了八颗齐整的牙齿。 刮了刮她的鼻子,顾翩然的脸仍是绷着,眼中却划过一道笑意。 也是从那次春游起,骆怀溪愈发爱腻着她,也愈发容易羞赧了…… 顾翩然怀念地笑了笑,轻轻抚着那一页的结尾上稚嫩的笔记:我喜欢她泛着冷香的温暖的怀抱,正如我喜欢她清浅却柔和的笑。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守护她,守护这份悸动的心情,至死不渝——骆怀溪。 “我也一样。”听到楼下的动静,顾翩然将笔记本放回了原位,而嘴角那抹温柔的笑,却始终不变。 ☆、天平(简顾) “唔……”睡得好舒服。 眼睛还未睁开便先伸了一个懒腰,鼻端嗅到的不仅是熟悉的冷香,还有食物的香气,骆怀溪耸了耸鼻子,“唰”的睁开眼,却见顾翩然一身素白的浴袍,端着托盘,嘴角微微带着笑:“醒了?饿不饿?” 乌发在脑后盘起,松垮的袍子露出了纤丽的锁骨,隐约可见深深的沟壑……吸引她视线的却是颈项上那朵红、梅——在牛奶一样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突兀,也令她瞬间回忆起了那一场梦境般的缠、绵。 脸一点一点烧了起来,肚子却是不争气地“咕咕”叫着,提醒着她昨晚没有进食的事实。 “嗯……”糯糯地应了一声,骆怀溪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沙哑,似乎是使用过度的后遗症——脑中不其然划过昨夜自己竭力口申吟的画面,视线更是不敢投注在那含笑的眸子里,生怕羞意被对方发现。 然而她欲盖弥彰的小动作如何逃得了顾翩然的眼? 将托盘搁在床头柜上,弯下腰抚上了骆怀溪通红的小脸:“怎么了?不舒服么?”如果忽略她眼中盈盈的笑意和稍稍上扬的语调,倒真的是一番忧心她身体的温柔模样。 显然意识到了顾翩然问话里可能含有的另一重意思,骆怀溪急急忙忙掀开了被子试图逃开这窘状:“我我我、我先去洗漱!” ——不料自己全身上下不着、片缕,这一掀被子,便是乍、泄了春光,将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身板全部展露在对方的视线里。 挑了挑眉,顾翩然慢慢勾起了唇,却不说话。 骆怀溪低呼一声,忙扯了被子裹住身子,急匆匆往浴室里冲,还不忘含嗔带怨地瞪了对方一眼,借此掩饰自己快要溢出来的羞涩。 轻笑一声,顾翩然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抚摸着那一小团已经干涸的嫣红,眼神悠远,时而欢喜,时而满足,最后却化作了一抹凝重。 一个小时前,当骆怀溪因为一夜疲惫还沉浸在梦乡中,她接到了来自父亲顾濂的一个电话。 一向喜欢唠叨训话的人却只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点到即止。 就算未曾明说,她也知道是为了于家的事。 不由冷笑:就算老头子真的插手,她也未必奈何不了——只不过,多年的布置,恐怕就要提前暴、露了——因为这样废了一手棋,却是得不偿失。 看来,应该加紧计划了。 待骆怀溪喝完那一小碗热乎的银耳燕窝粥,顾翩然去厨房洗了碗,然后回房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没想到打开房门,却见到本该继续窝在床上好好休息的人已经穿戴整齐,忽闪着水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拗不过小家伙的软磨硬泡,顾翩然原本想让她呆在家里的念头被彻底打消。直到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她还在反思:怎么觉得小东西比以前更爱撒娇了呢? 不过,自己还真是就吃她这一套…… 捏了捏她滑溜的脸蛋,顾翩然宠溺地笑笑,载着她来到了杨氏总部的大楼。 进电梯的时候,骆怀溪孩子气地拽了拽她的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一脸恬淡微笑的她:“中午和妈妈一起吃饭好不好?” 回握住她软绵绵的手掌,顾翩然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温柔地回道:“好。” 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心中无尽的甜蜜。 这时,电梯门正合上最后一丝缝隙,缓缓上升。 而刚从门外提着咖啡走近的简博雅愣愣地站在原地,嘴角紧抿,直到门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如梦初醒地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意,上前按了电梯。 “大姐。”牵着骆怀溪的手,顾翩然给顾涟漪打了一个招呼,这才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地说道:“先去休息室坐一会,或者随便转转,只是不要离开公司……等谈完了事我再来找你,嗯?” “哦……”咬了咬唇,虽然不喜欢顾翩然依旧把自己当做孩子一样的态度,骆怀溪还是乖乖地点点头,皱皱鼻子,无视对她抛了个媚眼笑得一脸荡漾的顾涟漪,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还体贴地为两人带上了门。 正考虑去哪里消磨时间,却对上了一双复杂的眼——简博雅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怀溪,我们谈谈吧。” 骆怀溪心里一震,面上却是不显,弯唇一笑:“嗯。” ——上一次简博雅不叫她“宝贝”而是满脸严肃地叫她“怀溪”的时候,是刚得知骆正锋死讯那会。 “于氏的事,怎么样了?”顾翩然把玩着顾涟漪桌上那个简约大方的马克杯——这是当初她和骆怀溪一起为简博雅选的生日礼物——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怎么样……”收了笑意,顾涟漪美艳的脸上没了表情,竟是比清冷的顾翩然更显冷凝,“本来大部分合作商已经同意解除合约了,他们的资金链出现断层,股价一跌,就是收购的最好时机——可是突然之间似乎得到了大量的资金支持,还有两家银行同意给他们提供贷款——最蹊跷的是,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 “如果连你这里都没收到消息,那只能说明一点——”顾家姐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老头子。” 顾涟漪耸肩:“老头子插手,肯定是通过咱妈,难怪我这里听不到一点风声……”杨氏最高的掌权者,当然比她们拥有更高权限,她的一举一动,哪里轮得到手下置喙? 虽然在接到顾濂的电话后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顾翩然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不悦,眯了眯眼,放下杯子,杯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走吧,溪说要和妈妈一起吃饭。” 就算现在动不了于家,不代表她就拿他们没辙。老头子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 且等着吧。 转而想到某个爱粘人的小家伙,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都看不出方才眼中的狠戾。 突然想起简博雅为她去一条街外的咖啡馆买限量的蓝山,却这么久还没回来,顾涟漪也坐不住了,起身与顾翩然一同出了门。 叫来秘书一问,得知简助理在休息室,顾涟漪抬步走去,也不敲门,径直拧开把手,却因为里面沉默的气氛蹙了眉。 简博雅的眼眶微红,脸色也白得吓人,推开了顾涟漪抚上她脸颊的手,只是死死地瞪着同样脸色难看的骆怀溪,颤声问道:“怀溪,妈妈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么?”闭了闭眼,不去看顾涟漪有些受伤的表情,沉声问道:“不顾世俗伦理的看法,放弃生儿育女的权利,哪怕被所有人鄙夷,都要和她在一起?” 即使疑心过女儿和顾翩然过于亲近,却一直不愿意多想。直至刚才亲眼目睹电梯里的那一幕,两人心有灵犀一般痴、缠的眼神粉碎了简博雅最后一丝侥幸,也伤透了一个母亲的心。 尽管她心仪顾涟漪,也与她纠缠至今,一时之间,却难以接受自己的女儿同样喜欢女人的事实——况且这个人,年长她许多,是她曾经的老师。 若不是有着顾涟漪这一层关系,她与顾翩然又相识已久,只怕早就指着对方的鼻子痛斥:为何勾引自己的女儿? 骆怀溪握紧拳头,逼回了眼中的泪意,望了一眼满脸担忧的顾翩然,下定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是!” 自从高三那夜表白起,骆怀溪就知道,终有一天,她将要面对来自各方各界的压力和质疑——而自己的母亲,更是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 然而她向来是个执拗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就绝无转圜的余地,对待感情更是认死理。在经历过自卑、犹疑等一系列反复的情绪后,早就从心底坚定了自己对顾翩然的感情,这是旁人难以改变的。 “怀溪,是不是因为妈妈的原因,你才会喜欢女人?”简博雅对上骆怀溪不可置信的双眼,以为自己说中了,不由哑着嗓子问道:“如果是因为妈妈和小一的关系……” 简博雅还没说完就被骆怀溪打断了:“妈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她,就是喜欢她这个人!不管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我的老师还是我的上司,我都喜欢她……” “可是……”简博雅还待再说,却被顾涟漪一把攥住了手腕,妩媚的脸上只剩下恼怒:“没有可是!你跟我过来!” “唔……疼!小一……”对上顾涟漪泛着水泽的桃花眼,里面汹涌澎湃的怒气让刚才还气势不凡的简博雅瞬间弱了下来,讷讷地叫着她,却碍不过顾涟漪的力气,只能被拖着向外走。 依依不舍地看向紧紧皱着眉作势要上前的女儿,简博雅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低低唤了一声:“宝贝……”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求救,骆怀溪就被一直作壁上观的顾翩然揽进了怀里,简博雅倏然瞪大了眼,却只能任由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宝贝女儿偎在顾翩然的怀抱里,被圈住双手双脚,不能动弹,红着小脸给自己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事情的走向偏到了一个她预料不到的地步? 简博雅不断向后退着,在抵到了实木的办公桌时,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刚想找一个便于逃脱的角度,却被猛然袭上来的顾涟漪封住了所有路线。 那双魅惑动人的眼睛此时聚集着森森寒气,让她下意识地仰了仰脖子,仿佛在这样短的距离内会被冻住灵魂。 “小一,我们……”还是分开吧……想要这么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简博雅忍住眼泪,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没有勇气对上这双最爱的眸子,就像她知道自己无法忍受失去她的后果一般。 天平的一头是她倾心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的爱人,另一头却是她用整个生命来爱的孩子。这个选择,不啻于让她决定断左手还是废右手——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将面临难以承受的痛苦。 顾涟漪却不打算给她选择的机会,甚至剥夺了她开口的权利:“不准!”似乎早就知道她想说什么,顾涟漪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难道自己永远都比不上那个小鬼么? 该死的母女关系!该死的姐妹关系! 这一刻,顾涟漪真是恨不得立刻将骆怀溪丢到海里去喂鲨鱼。 ——当然,为数不多的理智告诉她,这是最愚蠢的想法,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所以她只是在低咒一声后,揪着简博雅的衣襟,把她按倒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唇。 “唔、唔……小一……”简博雅被动地接受她即使怒到极致却依然小心而缠绵的吻,眼角不由得淌下泪来。 “你这个笨女人!你气死我了!我告诉你,不准胡思乱想!不准始乱终弃!不准离开我!”一连三个“不准”,说得又快又急,“还有,不准哭……” 明明不许对方哭,顾涟漪的眼中却是凝满悲伤,难过得好像要落泪一般。 “小一……”简博雅心中一痛,决绝的话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一章没看到的亲,我开了个群192483301胧月山庄,你们可以去共享里面找~~ 然后,我在线的时候还蛮多的,催更或者提建议都可以来,做广告的就算了= = 最后,其实我真的是个内敛而温柔的人╮(╯▽╰)╭(泥垢…… ☆、番外之简爱(贰) 与骆正锋的相识源自于一场意外。 那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正适合外出走走,总好过一直闷在教室里。 经不住她软语相邀,我还是妥协了——与她一起逃课出去玩,对于一向循规蹈矩的我竟然感受到了别样的刺激,心情也愈发激动。 小一开着她新买的座驾带着我去兜风。微风拂在脸上,轻柔得犹如情人的抚、摸,舒、爽而惬意。我不禁偏了头去看她,蜜色的唇高高扬起,眼眸亮如星辰,美得耀眼——我顿时觉得,为了这样的笑容,便是日日翘课,也值了。 事无全遂,在一个十字路口,我们遇到了碰瓷的人。对方要求我们索赔一千块现金。按照小一的脾气当然不会答应,对方也不依不挠,挡在车前不肯放我们离开。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恰好骆正锋下了班经过,一亮刑警证,把那个碰瓷儿的人吓跑了。 于是,为了感谢他的仗义相助,小一和我邀请他一起晚餐。 顺理成章地留了电话,渐渐地,联系也多了起来。 他有时会发我的短信,有时会直接约小一出去,但不管他邀请的是谁,最后都是我们两个人一同出现。 我隐隐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停留在小一的身上,而小一却仿佛没有意识到他的感觉。 相对的,她总是疑心我对他有好感,每次我同他说话,对他微笑,都能感觉到她强烈的不悦——我心里既是甜蜜,又是酸楚,更生出了一丝气气她的促狭念头:她越是吃醋,便越能体现对我的在意,哪怕并未挑明,我总是欢喜的。 我时不时地答应骆正锋的邀约,与他一起晚餐,一起看电影,有时甚至很晚才回寝室。那时候总能看到宿舍楼外面抱着胸满脸不耐烦却仍旧等着我的小一,心里的幸福感满满地就要涨开来一样。 即使她气不过时会冷言冷语地嘲讽,甚至见了我的面便掉头离开,但我还是很高兴,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 ——可是她却不知道,我和骆正锋在一起时,谈的唯一话题,都是关于她。 骆正锋约我出来,只是为了向我打听她的爱好、习惯。我虽然不愿将小一拱手想让,但却很愿意与他分享我心中的美好回忆——骆正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正直,体贴,又很幽默——最重要的是,他很聪明。 从事刑警这一职业让他有着超乎寻常的洞察力,以至于在不久之后他就很直接地问我:“你和顾小姐的关系恐怕不止是闺蜜那么简单吧?” 我沉默,不是我不愿意回答,而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我已经渐渐认清了我的心意,可是小一呢?她对我也是一样的么?还是仅仅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未来。 尽管我一再忽略,但我们之间仍然有着数不清的沟渠,难以跨越的距离。 这是我一度逃避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而骆正锋的出现,让我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向前一步,可能是凄风冷雨,荆棘遍地;向后一步,却也可能意味着抱憾终身。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抉择之前,小一已经帮我做出了决定。 毫无征兆地,她离开了我们相识的城市,去了M国,从此失了音讯。 我的心忽然就空了。 我已然忘记了之后那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我只知道,她的不告而别是我心里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口申吟着不为人知的痛。 有一天,骆正锋向我求婚了。 我很意外,他却带着温和的笑,平静地说:“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你才能懂我的爱恋。” 他从来都没有向小一表白过,但无论是我们中的哪一个都早已知晓问题的答案。 我并没有考虑很久,便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同样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他一般看透我心思的人了——哪怕是小一。 一毕业,我们就结了婚,然后有了孩子。 那是一段平静而温馨的日子,虽然我们不是彼此的挚爱,但我们相敬如宾,比普通的整日争吵不断的夫妻要好得多。 我曾以为生活就会这样波澜不惊地走下去——没有财富、没有波折——也没有她。 但是骆正锋的意外离世让我深深体会到了“世事无常”这四个字。 我很难过,不仅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更因为他带给了我一段宁静的日子。我们之间没有爱,却有着割舍不了的亲情。 在他下葬的那一天,我抱着年幼的女儿,漠然地看着他的墓碑,心里不期然想起了那个远在另一个半球的人——再也没有人会陪我一起对着她的照片发呆了。 我伤心,却分不清是为了这个男人,还是我自己。 我从未想到,上天会跟我开如此大的玩笑,让我在那么多年以后,在我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放下的时候,再遇见她。 是缘,是劫。 我不知道。 一转眼,宝贝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纪。 而与小一分开,也有十三年了吧。 虽然不能和她生活在一片土地,但通过财经新闻和互联网,多少也能知道些她的近况——杨氏在海外分公司又启动了什么大项目,杨氏的太子女又拒绝了哪个钻石王老五的表白……诸如此类的消息。 而我,安安分分地当我的初中老师,藏着那份念想,守着女儿过日子,平淡却也安稳。 可我没有料到的是,这颗波澜不惊的心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如同骤然喷发的火山一样,炙热的岩浆灼伤了每一寸沉寂的肌肤,也将那么多年才构筑起来的心防瞬间化为灰烬。 摘下了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我,面上的讶色一闪而逝,唇角妩媚的弧度却仿佛让时间回到了当年。 我好像被定住了一样,除了在那两湾深潭里找寻自己的影子,再也没了动作。 她说:“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仿佛我们是初次见面。 我说:“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仿佛心中没有一点震颤。 我隐约感觉,这是一个讯号,小一在向我暗示: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可我却不确定,在那般的如胶似漆都只换来了各自纷飞的结局,如今,已隔了那么多未知和意外,等待我们的,会不会又是一场流泪的谢幕? 我犹豫着,不敢主动接近她。 哪怕心里再惦念,触上女儿天真单纯的眼,便失了所有勇气。 我可以不怕闲言碎语,不顾矜持颜面,可是我不能不为孩子考虑。她已经十二岁了,能够从别人的眼神和言谈里分辨善恶;可她也只不过十二岁罢了,又怎么能在失去父亲之后再失去一直坚信着的幸福呢? 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喜欢小一感到羞耻,但我不能告诉我的孩子这一切的真相 ——至少在她成年之前,我不愿打碎她的梦——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的梦。 我希望她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拥有一段平顺而美满的感情,可以在阳光下,接受所有人祝福的婚礼,然后孕育属于自己的结晶——就像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 就这样,我在纠结中度过了在学校任教的最后三个月——出乎意料的,小一并没有来找过我,让我一度以为那次的重逢只是一场因为过于思念而臆想的梦境。 然而从与顾翩然的对话里,却实实在在的知道了小一正式回到国内任职。 说实话,我一面为着小一没有重提再续前缘的事松了一口气,一面却又因为她的不闻不问失落不已——忍不住为这样虚伪扭捏的自己叹气。 没想到,去新公司就任却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是的,惊喜,惊大于喜。 想到以后要和她朝夕相处,恐慌之余却又多了一丝甜蜜。 她就像是藏在花圃里的一株罂粟,在不经意的时候就迷得人神魂颠倒。 而我的意志力也在一点一滴地被瓦解——只是我还倔强的不肯承认。 我开始期待每天工作的时候,甚至为此有些忽略了女儿。 我没有意识到,每天工作的时间越来越久,周末加班的时间也越来越频繁。顾翩然常常会带女儿出去,而我也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麻烦到之后的习以为常接受,这之间或多或少是因为女儿喜欢,但我心里清楚,很大一部分却是我半推半就喜闻乐见的——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和小一呆在一块儿了。 我难以遏制心中的负罪感,身为一个母亲,竟然将对女儿的责任抛之脑后——可是每一次见到小一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那种清丽中带着三分妩媚的姿态总是将我的愧疚消得一干二净。 与她一起去看电影,与她一起吃晚餐,与她一起逛街,与她一起在幽静的小河边散步……我们就像一对初恋的少年人,乐此不疲地做着情侣之间必须的项目乃至最幼稚的事,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所以当知道她要去参加相亲宴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被冷水倾头而下的凉意。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南瓜马车终要变回原形,而我,终于要清醒地面对残忍的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未完待续,因为要修改被锁章节,不过之后会再补些字,被锁的冷笑话那章会放新番,嗯! 所以现在买这章的亲应该会划算o(∩_∩)o ☆、门第 眼睁睁看着简博雅被顾涟漪连拖带拽地拉出了门外,骆怀溪想要追出去,却被顾翩然阻止了:“别去。“ 转过来的却是一张泪盈于睫的小脸:“妈妈,不接受我们么?“ 顾翩然心疼地揽她在怀:“怎么会?她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相信我。”声音里一番信誓旦旦,柳眉却是紧蹙:简博雅的反应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不过却不是按照自己本意在循序渐进中发现的。 虽然她以前未必没有怀疑,但是骤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接下来就要重新打算了…… 这时却又听她幽幽地问道:“妈妈和顾……她是什么关系?”也和我们一样么? 骆怀溪将脑袋埋在顾翩然胸口,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瓮声瓮气的问话伴随着热气,让那平静的脸泛起了一丝异样。 微微吐了一口气,顾翩然将骆怀溪的小脑袋从胸口拨出来,亲昵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头:“你说呢?”难道真如简博雅担心的那样,小家伙对于那两人的事难以接受么…… “我、我不知道……我希望妈妈开心,可是爸爸……”骆怀溪的未尽之意,她却是明白了。 作为简博雅的女儿,当然希望自己的母亲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哪怕是一段不被世人看好的恋情,总好过孤独半生;然而作为她父亲的女儿,却不能对于母亲转投他人的怀抱无动于衷——甚至,隐隐约约察觉这个女人是母亲很早就放在心上的人,这让身为父母结晶的她如何坦然? 顾翩然沉默了一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揉了揉她的耳垂,转了话题:“一会陪我回家看看吧……顺便去见见我的父母。“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只是普通的邀约,听在骆怀溪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叫她立马从顾翩然的怀里弹出了身子,瞪圆了眼睛,半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这个意思是要……见家长?可、可是她还没做好准备啊!虽然,虽然已经决定要和顾翩然在一起,也相信自己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可是现在就见家长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她们才确定关系不久…… “嗯?你不愿意?“顾翩然挑了挑眉,半眯着眼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敛住眼中笑意,让眼神显得危险而不满。 “不、不是啦!我只是、我只是……”骆怀溪被她那一眼看得有些心虚,却强撑着与她对视,支支吾吾地说:“……有点害羞。” “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有什么害羞的?”顾翩然笑得清雅,说的内容却让骆怀溪窘得红了脸,小拳头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臂,三分嗔恼三分羞怒:“你、你不许说!” 天啊!快把我清冷优雅的顾老师还回来! 见骆怀溪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顾翩然也不再调笑,端正了脸色,带着几分诱哄劝说道:“别担心,只是去见一面,吃顿饭而已。”反正他们早就知道两人的事了——这点顾翩然却没有告诉骆怀溪,否则,以她害羞的性子,定是死活都不肯去的。 “那、那好吧……”在她美目的注视下,骆怀溪终是别别扭扭地妥协了。 去顾涟漪的办公室与简博雅道过别之后——骆怀溪对于老妈娇艳欲滴的唇色和躲躲闪闪的眼神感到疑惑,却在与顾涟漪挑衅般的对视中忘了深究——顾翩然带着她驱车来到了自家的大宅。 仿佛早就知晓她们会到来似的,顾家的两个大忙人竟然同时出现在了家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同于洋有几分相似的面孔让顾翩然立即猜出了他的身份,除了莫名的恶感外更带了一分轻蔑。 “这是小溪吧,很可爱的孩子……过来坐。”沙发上一个盘着发的中年妇女微微扯了嘴角,状似慈祥地说道。 自一进门就不停告诫自己谨言慎行的骆怀溪稍稍打量了一下发话的女人——与顾翩然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眸,眼角有着岁月留下的风情,唇色薄淡,那一抹弧度显得有些牵强,应是不常笑的人。 那略带冷硬的气场,让骆怀溪有些发憷,下意识地偏头看着顾翩然。 那女人见状,笑容更是僵硬了几分。 “妈,这是骆怀溪。”她先一步点明了那中年女人的身份,却让骆怀溪不由咋舌:顾翩然的母亲至少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吧?看起来竟然和四十多岁的人差不多,实在是驻颜有术——不过,她们家的人似乎都不显老。 想到了顾家的两个妖孽,骆怀溪不着痕迹地撇撇嘴。 “溪,这是我妈妈,叫阿姨。”在骆怀溪按照她的指示糯糯地喊了一声后,顾翩然立刻拉着她侧身介绍起沙发另一端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笑得斯文的老头子,不给那女人继续说话的机会,也错过了她忿忿不平地瞪眼:“这是我爸,叫叔叔。” “叔……嘶——您、您是顾濂顾市长?”骆怀溪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眼前这个笑得和蔼可亲的老头子不正是电视里一直出现的大领导吗?S市的市长啊!掌握了本市管理大权的男人!通俗点说,那就是S市的土皇帝啊…… 骆怀溪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她也想过顾翩然家世不凡,从她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杨氏的太子女也的确是令人仰望的存在——可是她没想到,顾翩然的另一个身份,竟然是市长家的千金! 怪不得她有这么多特权!这下子就能够解释为什么顾翩然能够空降到育英高中甚至Y大来当老师了——对于再一次摆在自己和顾翩然面前而且似乎更加难以逾越的距离,骆怀溪却没有那些曾经左右她心绪的自怨自艾:她喜欢的,爱上的,只是顾翩然这个人而已,与她的家世何干?纵使她们之间再怎么门不当户不对,也不是她退缩的理由。 不得不说,如果顾翩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很欣慰。 “呵呵,你知道我么?”顾濂温和地笑笑,像普通居民小区里散步下棋的老大爷一样,一点看不出一市之长的威严,倒是他身为杨氏董事长的妻子杨静怡,看起来比他更多了几分气势——当然,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唔……一直在电视上看到您,您很上镜。“骆怀溪小小地奉承了一句,心里吐了吐舌头:在S市,谁不认识市长大人呀! “呵呵……这孩子很会说话呀!“顾濂朗笑一声,看向顾翩然的眼里却分明不带一丝笑意,话锋一转,指着客座上一直微笑不语的男人说道”然然,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于海,你于叔叔的长子。“ ——顾濂和于海的父亲当年是一个班的战士,可以说是老战友了——这也是在得知父亲阻止了对于家连根拔起后才知道的消息。 “小海啊……然然小时候一直在国外,所以你没有见过,看看,她是不是跟漪漪很像啊?我跟你说啊,她们姐妹俩小时候就长得像,那眼睛,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她们的妈妈……”骆怀溪愣愣地看着一向以沉默寡言著称的顾市长像台不知疲倦的冲锋枪一样不停往外蹦字,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唐僧念经一般碎碎念,完全失去了反应,直到顾翩然抚了抚她的背脊才回过神来。 她终于能够理解《大话西游》里孙悟空恨不得一棍子敲死唐僧的心情了——对方的确有这种令人抓狂的功力! 不知顾翩然和顾家的其他人是怎么应对的?骆怀溪有些好笑地想着。 只见先前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女人早已不知去向,那些随侍在边上的女仆也退到了几米开外,顾翩然牵着她的手慢慢向楼梯处挪去,只有那个叫于海的男人还保持着一脸微笑,淡定地听着顾濂的长篇大论——如果忽略他攥着沙发扶手已然冒出青筋的手背的话。 “……我们家然然和漪漪一样,从小就聪明,生得也好,追她的男孩子特别多,我这个当爸爸的可是操碎了心呐……”顾濂叹息了一声,却是口沫四溅,显然是说到正兴奋处——也可怜他身为一市之长,在外要保持惜字如金的严谨形象,在家里却碍着妻子不给面子,儿女不见人影,难以遂愿,难得碰到一个肯乖乖听他唠叨的人,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险些忘记了正经事。 幸而顺着于海古怪的眼神,兴致勃勃的顾大市长终于发现了自家女儿想要逃走的迹象,立即发话将人截了下来:“然然,你去哪儿?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翩然拉着骆怀溪后撤地更快了,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我带她上去。”话音才落,人已不见踪影。 “唉,这孩子,越大越不可爱了……”顾濂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有些落寞地自言自语。 出于礼貌,于海刚想安慰他几句,却被他下一句话惊得僵在了原处:“算了,由她去吧……咱们接着聊!刚才说到哪儿了……” 而几乎是抱着骆怀溪飞奔上楼的顾翩然在小家伙略显惊诧的眼神中,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带着她向自己房里走去。 “没想到,顾市长这么有趣呢……”骆怀溪轻柔的声音落入她耳中,顾翩然摇摇头,却不打算解释什么:老头子当年的绰号可是笑面虎……倒是外冷内热的母亲,看上去油盐不进,其实最容易心软了…… 来到房前的脚步因为身后冷然的女声而一顿:“然然,到我房里来一下,独自。”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前面的伏笔亲们不要忘记,后面要一步步解了…… 然后,61相悦我换成新番了,没看过的去看看呗!有史以来最肥的一章啊! ☆、一人 顾翩然回过头看去,母亲杨怡静抱着双臂静静看着她,眼里闪着不容置疑的光。她点点头,对着骆怀溪软语安慰道:“先去我房里休息一会,没事的,嗯?“ 骆怀溪拽着她衣袖的手指慢慢松开,乖巧地应声:“嗯。“视线越过顾翩然望向她背后的杨静怡,却在对方冷然的目光里率先移开了眼:虽然没有从那双眼里看到类似于厌恶的负面情绪,但是那有如实质的锐视仍是让她心头一阵不自在。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廊角拐弯处,骆怀溪垮下双肩,靠在了合上的门板背后,轻轻从胸中呼出一口浊气:果然,要让她的父母接受自己比想象中要难得多……不过,自己是不会放弃的! 稍稍给自己加了油打了气,骆怀溪开始环顾起周围的背景——顾翩然的卧室是她一贯的简约风格,以白色基调为主,不过比起其他居室的不同之处,则是五十坪的卧房里放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相框,依次是她不同时段的模样。 年幼的顾翩然留着及耳的碎短,表情冷淡,脸却是带着婴儿肥般的圆润,可爱得像一个瓷娃娃,让人恨不得掐一掐她的小脸。 少年时的她神色依旧平静无波,穿着及膝的连身裙,清丽的脸庞却已经能够看出将来的风姿,就连广场上庸碌的白鸽也经不住靠近。 青年时期的顾翩然开始显现出她冷若冰霜的气质,那双盈盈动人的眸子清澈无暇,空灵中却染了几分寂寞,一缕忧伤,叫人恨不能将她揽在怀里。 正中却是一张近照,而自己也并不陌生——正是那次校园舞会时她在台上弹琴的定格——黑白分明的钢琴键上跃动着剔透如玉的纤指,清妩的容颜漾着柔美的笑意,古意盎然的裙衫与现代冷硬的乐器对比,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是一种别样的魅力,登时让她沉迷。 但最终吸引她注意的却是在床头柜上摆着的一个小相框——看得出来,这个位置是伸手可及的距离——赫然是自己的照片。 骆怀溪脸色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嘴角却跟着上扬。 正在参观着,突然听到敲门声,她兴奋地打开门,却对上一张温和的脸:“骆小姐,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能不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呢?只要几分钟就好……“ “抱歉,于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骆怀溪作势要关门,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抵住了,”囡囡……“ 这镌刻在记忆深处仿佛叹息一般的昵称让骆怀溪一愣,不由松了手中的力道…… 在距离顾翩然的卧室十多米的另一间房里,两个拥有着相似凛冽眼神、淡漠气场的女人相对而坐,空气中却不见冷凝,反而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算起来,两世加在一起,顾翩然的年龄要更长,所以她的耐心显然要更上一筹——即使知道小家伙在自己房间等待,她也并没有露出半分急切。 反观身为公司之长的杨静怡,纵然在统筹决策的时候杀伐果断,面对自己的孩子,也终究只是个会操心担忧的寻常妇人罢了。 因此,在摆了几分钟的冷脸发现收效甚微,顾三小姐纹丝不动依旧老神在在地品着手中的红茶时,杨董事长终于破了功,没好气地问道:“然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 当初看到照片时就觉得那孩子太年轻了,得到的数据也表明只不过是个大学生,跟自家女儿差了近一轮!现在见到真人,心里的不满就更加剧了:粉嫩嫩的小脸不施粉黛,充满了不谙世事的校园气息;水润润的眸子含羞带怯,见到自己时躲躲闪闪唯唯诺诺的样子,让自己怎么相信她能够陪伴然然走过一生? ——哪怕她的模样灵动可爱,确实戳中了长辈们的心坎。 然而她性格上的不足,却远远甚于她的性别所招致的反对。 “她会长大的……而且,她已经长大了。”顾翩然怎会不知方才骆怀溪的表现定是给看起来平和实则强势的二老留下了负面印象,却只是淡淡一笑:有些事,并不是能解释清楚的;有些事,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暂且不说她的性格,妈妈反对不是因为她现在的年龄小,而是与你相比,她太年轻了……”杨静怡眼角的细纹很淡,若是用些粉底,便能够遮去,可当她看向顾翩然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却好像一尾泛活的锦鲤一般,生动了她略显冷然的线条,却也描摹了已然沧桑的年华。 顾翩然一向坚守的心竟然莫名一颤。 “……妈妈。”除了轻轻呢喃出这两个字,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带给她曾经缺失的母爱的女人。 “唉……”杨静怡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那无奈的叹息声中充满了疲惫。 顾濂身为S市的掌权人,若要维护仕途和舆论导向,自然是不能允许,否则,一旦被媒体发觉了这一点,那么相信翌日清晨,类似“顾氏幺女豢养同性、情人“、”顾家小姐不爱绿丛爱红妆“的八卦报道就会立刻布满各大网站、报摊的头版头条。 再说杨静怡,旗下掌管着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若是顾翩然的恋情一曝光,第二天的股价将会面临暴跌直至崩盘的危险,不仅是杨氏,就连其他大大小小有瓜葛的企业乃至行业链都将有所震动。 ——毕竟,在相对其他地区不那么开放的Z国而言,同性之间的感情却是要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 当然,作为一个母亲,以上只是她考虑的第二个问题,或者说次要矛盾,真正让她与顾濂不能坦然接受的却还是顾翩然与骆怀溪过大的年龄差。 “然然,你有没有考虑过,也许现在你们都离不开彼此,但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后呢?等到爸爸妈妈都不在了,等到你老了,她却是正当壮年……”杨静怡见顾翩然的眼神还是一片淡然,似乎没有意识到她言下之意的严重性,不由拔高了嗓音,急急说道:“你能保证,她会一如既往地对待你么?当你失去了美貌、财富、地位,而你们之间,没有婚姻的约束,也没有后代的维系,你能肯定,她还会陪在你身边么?”说到最后,杨静怡的表情已经严肃到严厉,脸颊泛红,胸口也因激动而起伏喘息起来,全然不复平时的镇定冷冽。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番声情并茂、有理有据地剖析虽然不能让女儿幡然醒悟,但至少也能引起她一些深思吧?哪知对方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却不以为然。 她也了解自家女儿看似淡然无谓实则固执到极点的性格,可依旧气得脸色发青。那张保养得宜依稀能见当年万种风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倒是让顾翩然多了几分动容 ,忙倒了一杯红茶递给她。 见她虽是神色不虞,但喝了茶后面色好了些,顾翩然才缓缓开口:“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活在当下吧……况且,“她抿了一口茶,声音清婉而笃定,”我信她。“ 信她永远都是那个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孩子。 信她永远都是那个为了自己等候七年的爱人。 信她永远都是那个为了自己坚守本心的伴侣。 “是么?“杨静怡又喝了一大口红茶,直到那稍显苦涩的液体从喉间淌下完全渗入,才将瓷杯”叮“的一声磕回杯垫,”即使我和你父亲都不同意,你也执意要和她在一起么?“ “……嗯。“顾翩然唇边清淡的笑意慢慢消失,红茶的清香回甘正从舌尖泛起,她却失了享受的心思。 “那么,我会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顾翩然从房里出来的步子不似以往轻盈,每一步都是一桩难以纾解的心事,沉重得连她自己都察觉到了不妥。 将叹息沉进心底,她来到卧室门前,正准备转动把手,突然眸光一凝,凌厉地盯着门,仿佛能够穿透坚实的门板来到房内一样——事实也差不多如此。 凭借远超常人的听力,她感觉到了卧室里两种不同的呼吸声:一个自然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骆怀溪……那另一个,又是谁? 难道还能有人避开自家大宅明里暗里数十个岗哨潜进自己的卧室劫持了小家伙?这不可能——连目前的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 莫菲这个世间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比她更加强大的存在么? 电光火石间的胡思乱想,足以让她生出无穷的愤怒与担忧——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从惊怒交加到凝神静气,顾翩然只花了一秒——但抚上把手并一点一点转开的时间却让她几乎以为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所以,当她打开门看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女孩以及坐在床边凝视着她并小心翼翼抚着她的头发的男人时,胸间骤然升腾的怒火让她不假思索地使出了轻功,鬼魅一般出现在那男人面前,不等他动作,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 “咳咳、等、等一下……“显然没有意料到对方的动作如此迅速,又或者身体的迟钝让他在顾翩然的速度面前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直到脖子传来巨大的压迫感让他相信下一秒就会被拧断,那男人终于忍不住仓皇出声阻止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咳,却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眼睛还不忘瞥了一眼床上的骆怀溪的动静,似乎是担心将她吵醒。 他的动作让顾翩然眯了眯眼,指尖的力道却稍微松了些许,冷声问道:“于海,你做了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敢说一句假话,我不介意把你捆起来喂鲨鱼,让你真的归于大海……“伴随着她不带一丝温度的威胁,是从喉骨处感受到的窒息般的钝痛。 “咳、咳咳,她没事,只是睡着了……至于我,现在的我,是于海,但是十年前,我叫……骆正锋!“被威胁的人忍着疼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在顾翩然看来却是诡异万分。 作者有话要说:噗……紧赶慢赶终于写完啦~~~ 话说,为毛古代篇完结那么久了才说要锁52章啊!!! 好吧,我删掉就是了= = 尊吐艳…… ☆、预感 “爸爸……爸爸!”床上的年轻女孩猛地睁开了眼,光洁的额上因汗湿而粘着几缕发丝,粉润的唇半张着,玲珑的胸脯微微起伏着,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随着一声低呼,略显茫然的眸子正在逐渐恢复清明。 呼吸平稳下来,骆怀溪环视一圈——柔软的大床,简洁的装饰,让她瞬间记起了自己身处的环境,而床边那个衣着素雅,温柔凝视她的人,正是顾翩然。 “唔……我怎么睡着了?”骆怀溪抓了抓头发,歪着脑袋看向她——也许是她的错觉,怎么觉得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从她的神色里察觉不出什么异样,但自己就是有这种感觉…… “把口水擦擦。“见骆怀溪探究的眼神不住打量着自己,顾翩然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句话杀伤力巨大,瞬时吸引了骆怀溪全部注意力,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手极快地抚上了嘴角——却没有摸到任何可疑的液体。 再看顾翩然嘴角那美丽却恶劣的弧度,骆怀溪立即意识到自己被某个坏心眼的女人给耍了——在她具有安抚意味的拍抚下,只是略“哼“一声表达不满,便已没了生气的念头。 “再睡一个小时就可以直接去吃晚饭了。”给半躺着的小家伙垫了一个枕头让她靠坐在床头,顾翩然的表情淡然得仿佛不是在打趣而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骆怀溪的脸色一窘: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啊……她明明记得自己正在参观房间里的摆设,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然后…… 骆怀溪眼神一凛:这之后她的记忆竟然变得模糊不堪,只是依稀觉得似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这感觉似是而非,若说梦境,却过于真实;若说是事实,却更加令人难以相信——毕竟,父亲已经离开她十年了。 嘟着嘴闷闷不乐,唇上却被两根凉凉的手指拈住了——抬头正对上那冷邃却含笑的眼:“在想什么?” 调皮地将对方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咬了咬,湿、热的舌、头包裹着温凉如玉的指腹,像是在品嚐棒棒糖一样。 “溪。”直到顾翩然眸色一沉,忍不住出声唤她时才放开了她的指尖,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却一点没有抱歉的意思:“我好像见到了爸爸……也许是我太思念他了吧……” 闻言,正拿纸巾擦拭着手指的顾翩然在心中一叹,伸手搂过一脸黯然的骆怀溪,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清婉的声线带着无以伦比的自信与怜惜,透过胸腔传到她耳边,更进到她底:“你还有我。”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骆怀溪敛眉,脸深深地埋在她胸口,长嗅一口气,试图将脑海里那些纷杂的影像挥去。 因为之前与杨静怡的谈话不欢而散,顾翩然也无意久留,招呼一声便带着骆怀溪离开了家宅。 估摸着饭点将至,便驱车前往一家日式料理,准备带着小家伙大快朵颐。 哪知她在车上接了一个电话后,不仅连之前因为美食暂时雀跃的心情消失殆尽,整个人甚至变得更加颓丧了,好像若有若无地笼着一层忧郁,让她身边的顾翩然无端觉得烦躁和压抑。 一直到坐进了料理店里的和式小包厢,面对着一大桌子精致的料理,那张清隽的小脸还是不见笑容。 打发布菜的女侍离开,顾翩然夹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生鱼片,沾了沾芥末与酱汁,递到了骆怀溪的碟子里:“尝尝。” 乖乖地吃下了那片生鱼片,粉嫩剔透的鱼肉在舌尖融化,鲜甜过后是一股直冲鼻腔的涩意,激得她眼中立马沁出了泪花——嘴角却是由于那回味而浅浅上扬。 同样搛了一片鱼肉,顾翩然却只是闭了闭眼便将那股涩意压了下去,抿了一口茶,随即看向了已经连着吃了五六片鱼肉,眼眶泛红的骆怀溪:“说吧。” 看她的样子,绝对是有心事,而且比那所谓的“梦到父亲”更让她不知所措。 什么时候,她才能主动把心思都告诉自己,而不是由自己去诱导或是逼迫才说出来呢? 视线定在泛着圈圈涟漪的茶杯里,顾翩然的神情辨不出喜怒。 吞下了嘴里的生鱼片,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骆怀溪沉默了一会,小声开口道:“刚才,是小煜打电话给我。” 顾翩然眉头不着痕迹地一蹙,却没有插话,而是等她说下去。 骆怀溪抿了一口碧绿的茶,这才幽幽地说道:“小煜她,和上官学姐分手了——准确地说,是被甩了……“握着茶杯的指节隐隐泛白,骆怀溪的眼神隐在袅袅升起的雾气后,让顾翩然一时之间看不清她的神色:”她问我:是不是得到了,就不再珍惜了呢?“ 想到迟煜自从和上官璃在一起后就三天两头抛下自己出去“鬼混“的恶劣事迹;一提起对方脸上就露出花痴一样破坏形象的荡漾笑容;知道自己和顾翩然的事时信誓旦旦的保证和贼兮兮的挤眉弄眼…… 难过的情绪,从胸口的闷痛蔓延到喉间的哽噎,然后直冲眼眶,化作比芥末更为强烈的刺激宣、泄、出来。 作为她和上官璃短暂的情史的见证者,骆怀溪由心底升起一阵遗憾与无力来——是她们在树林间那个偷偷摸摸的吻,让自己打破了禁忌的枷锁,然而这对带给自己迈出那一步勇气和契机的情侣却先她们走向了终局,对骆怀溪而言,不啻于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的室友,她已经认可的朋友,在全心全意地交付一切后,得到的竟然是对方一句“游戏而已“,别说是迟煜,就连她也难以接受。 在内心深处,骆怀溪却是压制着一个隐约闪烁的念头:是否有一天,她也会被顾翩然所厌倦,像一个过时的玩具一样,随手丢弃? 毕竟,无论是从家世背景还是处事性格,上官璃与顾翩然,都太像了…… 不、不会!她不会的! 骆怀溪惊醒般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剧痛却让她的神志骤然回笼,刚才的想法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竟然在怀疑自己的爱人? 理智上知道不应该如此,脑海里却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蛊惑着,仿佛是硬生生被植入的念头,如附骨之蛆,沿着每一寸神经渗透进脑中,拉扯着意志,让她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摇摆不定。 可怕,但她无能为力…… “溪。”顾翩然的手掌附上了骆怀溪攥着茶杯的手,指尖虽是带着凉意,掌心却蕴着温暖,那热量似乎流进了四肢百骸的经脉,让她冰凉的心也逐渐回暖,“上官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苦衷。” 对上她不容置疑的眸子,骆怀溪眼里的迟疑慢慢褪去,终于柔顺地点点头,拿起筷子替她夹了一个天妇罗。 微笑着看她继续解决着碟子里的寿司和生鱼片,顾翩然替她满了茶杯,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过几日公司会组织去B市旅游,全体员工分成三批活动。” “嗯?我们也要去么?“灌了一大口茶将嘴里的饭团吞下去,骆怀溪愣愣地问道。 “作为先行考察人员,我们需要明天就启程去B市。“帮她拭去了嘴边的米粒,顾翩然的回答笃定得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早就定下的方案——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因为几个小时前的事而临时起意。 事实上,骆怀溪所以为的梦境,是真实存在的,或者说,那并不是虚幻的场景,而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事——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让她暂时忘记了与于海的接触,印象里只剩下了关于骆正锋的片段——这也可能是让她以为这仅是幻觉的原因之一。 在他离开的第一时间,顾翩然就打电话让吴优发了一份关于骆正锋和于海的个人资料到她的手机上。 大致信息只匆匆扫过,大概总结了一下: 骆正锋,男,S市刑警支队第一小队队长,十年前因公殉职。 于海,男,三十八岁,于氏集团的总经理,十年前离异,至今单身。 看起来,这两个人似乎没有一点联系,除了性别之外,便只有一个同样的转折时间点——十年前。 只是,若只从这个时间点入手,却也太过牵强,并没有什么特别。 唯一值得她关注的,却是打电话给简博雅确认时,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巧合——骆正锋是死于一伙贩卖军火的黑社会手中——而在他殒身的二十米远,曾经有人目睹了于海的出现。 当时,在他身边的还有年仅十岁的于洋。 警方也曾怀疑是于海的手下犯的案,只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一点——况且,于家的军火商身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因为家里有军方的关系,即使是顾濂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小小的刑警支队,又如何有能耐查下去? 而骆正锋的遗孀,唯一能够或是愿意为他伸张正义的简博雅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又怎么能明白这些隐藏在黑暗里的关节呢? 所以,随后还是不了了之,只是给了骆正锋一个烈士称号和少许补贴便算了事。 苦思良久,顾翩然还是不能明白于海说的那一段话,更不能分析出他的真实目的——来者不善是肯定的。 若说匪夷所思,那她自己不也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么?若说是事实,那她则将面临一个难解的局面——这个人,无论他是于海,还是骆正锋,对于骆怀溪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而从他的态度来看,很明显不是支持她们的…… 这是一个最大的不安定因素,甚至目前自己还没有想出应对的方法。 那么,至少在她能理清这一团乱麻之前,或者是他能够威胁到自己和骆怀溪的关系之前,远离这里,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然后,让他消失! 永远地,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看好多人猜测于洋跟小溪有血缘关系,这是错的。 还有亲说于洋是小溪她哥,我笑了……于海是于洋他哥,就算小溪是她女儿,那也是于洋的侄女吧= = 然后,你们慢慢猜吧,我才不剧透呢啊哈哈哈……(泥垢…… ☆、恩怨 “前往B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XX公司TCG6次航班开始登机……”广播里空姐的声音甜美得虚假,仿佛漂浮着的肥皂泡泡,五彩斑斓却不堪一击,只轻轻一碰,便碎在了空气里。 S市最大的机场里,人流如织,语声鼎沸,来来往往,行色匆匆。 或许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痴缠着难舍难分的爱恨纠葛;或许在众目睽睽之下,演绎着久别重逢的喜极而泣…… 候机大厅的一隅,静静依偎着两个身影,好像与所有喧闹的人群隔绝开来一般。 那是一个身着白色衬衫,戴着大大蛤蟆镜的女子,肩膀上靠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砸吧着红润的小嘴,睡得正香甜。 被充当靠枕的人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嘴角优雅的弧度让经过的人忍不住驻足,却不敢去打扰这一幕静谧与美好——只见她薄唇浅浅弯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刮了刮对方滑嫩的脸蛋,似是不愿意唤醒她的酣睡,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唔……”在睡梦中的小家伙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地伸手搔了搔脸颊,蹭了蹭舒适的靠枕,准备继续与周公的第二次约会。 当然,她的“靠枕”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摩挲着脸颊的手指移向了鼻翼,改为夹住她的鼻梁,迫得她不得不睁开双眼看向那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即使被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仍旧难掩风华绝代的顾三小姐。 “登机了,溪。”顾翩然的笑意敛在黑曜石一般纯粹的眸子里,声线清丽,那隐含的温柔让骆怀溪少了几分被捉弄的着恼,多了几分被惊艳的羞赧。 “嗯。”她眯着眼笑道,主动提过了两人放行李的拉杆箱,一手牵着顾翩然将她护在身后,带着她向登机口走去。 那轻快的脚步和飞扬的神采让她刻意表现的绅士风度消失殆尽,反倒让人觉得像是个急于向大人证明自己长大、求表扬的孩子——不管怎样,被柔软的小手稳稳地牵着,被那纤瘦的身子牢牢地挡着,阻隔了那些可能发生的冲撞和令人厌恶的触碰,顾三小姐嘴角那窝心的笑容一直在加深。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另两个风格迥异的美丽女子相携而去,一个温婉如水,一个妖娆似火;一个忧心忡忡,一个蛮不在乎,却是吸引足了众人的眼球。 另一侧,在粗壮的立柱后面,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对着手机汇报着什么,态度出奇的恭敬,与他冷酷的外形大相径庭。 所谓的先行考察,无非就是事先调查所要去的地方有哪些值得参观游玩的景点,为后面的大部队提供参考意见和建议——这是顾翩然给出的官方解释。 所以,在两人刚下飞机,将行李摆到预订的宾馆后,稍作休整便一起上了街。 B市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旅游大城,除去古色古香的传统建筑外,源远流长的美食底蕴也是一大特色——对于有着吃货之称的骆怀溪来说,那更是极大的诱惑。 放弃了飞机上索然无味的套餐,饿着肚子,就是为了这一刻保存实力。 所以,当她拉着顾翩然站在香气四溢的美食一条街上时,顿时幸福得找不着北了——纠结了半天,终于决定下了从街头一直吃到街尾的扫荡顺序。 而被她一路拽着的顾翩然却只是保持着宠溺的笑意,无视周遭或妒忌或爱慕的眼神,任由骆怀溪在一个个摊位前流连,只在她吃得满嘴油腻的时候,抽出纸巾,温柔地替她擦拭嘴角,间或秀气地咬一口她递来的食物,蹙着眉头咽下去,在对方期待又狡黠的眼神下无奈地点点她的鼻子。 这样无拘无束的欢乐时光让两人忘记了一切,深深沉浸其中,几乎以为这就是唾手可得的、不会轻易流失的幸福——事实却是总要不遗余力地打破虚幻的梦境,让你面对不愿承认的对立面。 一直到注意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骆怀溪的嘴角都挂着甜蜜的弧度,控制不住地扬起,让看到的人都感染了她的愉悦。 那是一个正在整理着摊位的女孩子,头发剪得短短的,隐约有烫染过的痕迹,穿着路边十几块钱一件的粗制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露在外面的两条腿上有一些青青紫紫的淤痕,脚踝处歪歪扭扭的伤疤,犹如盘桓着一条丑陋的蜈蚣,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这样落魄的女孩子,看身形又是与自己差不多的年轻,骆怀溪动了恻隐之心,不禁多看了两眼——留意到她的摊位是卖小首饰的,少女心性一起,不由得向她走去。 骆怀溪没有意识到的是,当她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着她快点,快点靠近——而被她带着往那儿走的人却觉得心中一颤,眉峰蹙起,莫名有些不安。 等到顾翩然随着骆怀溪在摊位前站定,那种不安更是升到了极致,让她几乎有一种立即带着骆怀溪转身离开的冲动——自嘲一笑,她摇了摇头,开始打量起那个不起眼的女孩子来。 然而未等她有所反应,却觉牵着自己的小手猛地一紧,紧随其后的是小家伙疑惑地问话:“这位小姐,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骆怀溪这犹如轻浮男子街边搭讪的老套句式却让顾翩然扬了扬眉,定定地看向自骆怀溪开口后就沉默着低头做整理状但因手忙脚乱反而将整齐的摆放破坏的女孩子,眼里的探究伴着几分深沉,无端教人生寒。 “没、没有,你认错人了……“那女孩子把头埋着,额前的留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让骆怀溪看不清她的相貌,也错过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怨毒。 “呃,好吧,是我唐突了……这条手链多少钱?“见对方闪烁其词的样子,骆怀溪心中更是起疑:若是没鬼,对方为什么不肯抬起头来看自己呢? ——偏偏骆怀溪就是一个固执的性子,那女孩的态度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让她弄清事实真相的念头更强烈了——索性随便拣了一条手链若无其事地举起来问她,眼神却牢牢锁定了那女孩的脸,只待她露破绽。 果然,听到骆怀溪问她手链价格,那女孩子迅速地抬起头瞄了一眼,低声说道:“十五块。“ 就在那一瞬间,骆怀溪看清了女孩的脸,却让她震惊不已——在那女孩左眼上有一条狰狞的疤痕,几乎斜着贯穿了整只左眼,将本还算清秀的容貌破坏殆尽,也让那女孩沾上了几分煞气。 不知怎的,骆怀溪心中一抖,惊呼声脱口而出:“你的眼睛……“ 哪知这一声带给对方的刺激之大出乎意料,让她惊慌失措地扫了一眼两人的方向后,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连身后那个首饰摊都顾不上了。 “小姐,你的摊子!“骆怀溪愣了一下,随即对着她的背影大喊,引得其他人频频侧目,却在顾翩然的冷眼下噤若寒蝉,立即移开了目光。 那女孩却是不管不顾,越跑越远。 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人山人海的美食街上了,骆怀溪抬步想要追上她,想到了什么,忙回过头去看一脸冷漠的顾翩然,那眼中的恳切让后者心头一软,轻叹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追吧。“ 得了允许,骆怀溪这才迈开步子向前跑去。 凤眸轻眯,顾翩然不紧不慢地向着两人跑开的方向踱步,看似悠闲,身形却极快,如一道白虹从人群中掠过,在那些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之前已经消失了她的踪迹。 百米开外的一座大厦间,一个擎着高倍望远镜的西装男子对着手机说道:“目标已经发现她了……是的,暂时失去目标踪迹,C区有人准备接应。是的,是,是……“ 那弃了摊位的女孩子对这一带的环境十分熟悉,三两下就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希望借助复杂的地形甩掉身后的追踪者。谁知骆怀溪反应灵敏,运动细胞也十分发达,一直死死咬着她不放,无论怎么拐弯都甩不开她,反而因为速度问题就要被她追上。 慌不择路间,那女孩一咬牙,钻进了一个脏乱的小弄堂,不顾地上星星点点的泔水和垃圾,费劲地向前跑着,正临近尽头想要拐弯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那悠然踱出的清丽白衣封锁了她最后的出路——身后的骆怀溪接踵而至,略带紊乱的喘息让她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一直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隐藏着的双眼凄绝又狠戾地瞪向撑着膝盖不住喘气的骆怀溪:“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啊!“泪水从那带着伤疤的双眸中决堤而下,让被质问的人不由得呆住了,”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满意啊!你说啊!呜呜呜……“ 女孩不顾地上的狼藉,支撑不住似地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与悲伤都哭出来一样。 “你是……孙梦婕?“在骆怀溪喃喃说出这个女孩的名字后,顾翩然冷淡的眸子在顷刻间结了一层冰霜,若有似乎地划过一丝寒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521哟亲们~~坐等表白(泥垢…… 不知道孙梦婕妹子的亲,详见第二卷26为情所困,27自食其果两章~~~ 我发现最近更新越来越早,但是字数越来越少,这样不好,不好……我反省= = ☆、芥蒂 骆怀溪愣愣地看着地上哭得凄惨的女孩,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记忆里,孙梦婕是一个清秀爱干净的少女,有一点目中无人,也有一点虚荣,虽然常常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有事没事总爱找茬,但是也有自己喜欢的科目,几个相好的朋友,过着与常人一般无二的生活,与朋友玩乐打闹时的笑容,也是清纯得无忧无虑……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有着数不清的伤痕,被俗气浸没、被怨恨湮灭的女人,真的是那个与她在一个屋檐下读书的同学么? ——哪怕她曾经意图不轨,最终连累自己身陷险境…… 回忆到此一顿,骆怀溪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垂的眸子骤然圆睁,望向孙梦婕身后冷然不语的白衣女子,一时有些心惊。 嗓子因为大声哭喊而变得沙哑,泪水流尽的眼里却被怨毒所填满,连原本的那几分畏惧也消失不见了。 她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却踉跄了几下,看得骆怀溪心中不忍,几乎想上前一步将她从地上扶起——却在她讽刺的笑中生生定住了脚步。 “呵、呵呵……骆、怀、溪!”她狠狠地笑着,狠狠地咳着,似要将胸中的空气都在这一刻咳尽,每一个字都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在喊,“看到这只眼睛了么!这条疤,是在酒吧里被人用啤酒瓶砸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指着眼睛的手又移开,不停地点着手臂和腿上的青紫伤痕,“都是被收保护费的地痞打的!” 她每说一句,眼中的炽火便深了一分,说到后面,几乎要喷出岩浆来。 骆怀溪无措地随着她的动作,一一看向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而她下一句话更是将骆怀溪的信仰碾碎,踩在脚下:“这些,全都拜你所赐!” “我?不、不是我!我没有……”骆怀溪经不住后退一步,想要躲开她的咄咄逼人,却躲不开内心自我的谴责。 虽然不断摇头否认,心中的坚定却开始塌陷——确实,那时候她也曾疑惑为什么第二天孙梦婕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自己眼前,也想过去问个明白——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现在想来,推动这一切的掌控者呼之欲出——骆怀溪越过她的身影,定定地凝望着沉默着的顾翩然,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原来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呵,你没有?”她怒极反笑,“你敢说,不是你让人收购了我爸的公司,让他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还要四处躲债?你敢说,不是你让人把我们全家赶出S市,来到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犄角旮旯?你敢说,不是你让人动不动就来毁摊子收保护费,差点把我打成了残废?你说!你说啊!”最后三个字已是歇斯底里地大喊了,高亢的女声尖锐得震得人不仅是耳朵,连心也好像被针扎了一般。 骆怀溪脸色苍白得厉害,仿佛那些凄惨的境遇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浑身都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她想道歉,想要澄清,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去反驳对方——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真的是顾翩然指使人做的,那么与自己做的又有何分别? “不要说‘对不起’,没有用的,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孙梦婕冷笑着,一步步向骆怀溪走去,手还伸向怀中,慢慢掏着什么——手腕猛地一痛,竟是被人死死地攥住了。 孙梦婕心中大骇,转头看去,是刚才堵住她去路的女人,如今定睛一看,却是另一个她忘不掉的梦魇:“顾翩然?”满眼的惊诧随即化作了然的冷笑,“哼,原来如此……我敬爱的顾老师啊,难道你要护着她一辈子么?” 这个她曾无比敬畏的老师,却与那个害她至此的女人是一丘之貉 顾翩然冷冷地看着她,在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窖时,才淡淡开口:“你走吧。“而她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八个字”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腕上的桎梏一轻,仍是留下了一圈红印——失了束缚的孙梦婕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忙不迭小跑着离开了——她甚至不敢丢下一句狠话,也不敢朝着两人多看一眼——顾翩然幽暗如墨的眸子让她感到了一丝杀意,比那些捣乱耍横的混混带给她更深重的压迫,让她毫不怀疑下一秒就会被这个昔日的班主任剥夺呼吸的权利。 孙梦婕“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消失后,整个狭窄的小巷顿时恢复了死寂,似乎从未有人存在——两人默默地对视着,仿佛是有满腔心事欲诉,却没有人愿意开口——顾翩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骆怀溪却是已经失了说话的力气。 良久,她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终于是摇了摇头,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拽住了手,传来顾翩然清婉动听的声音:“溪,你去哪儿?“平静中带着一丝压抑着的情绪,却叫人分辨不出。 深吸了一口气,骆怀溪使劲闭了闭眼,逼回眼里的泪意,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挣开了那凉若温玉的手掌,声线却有点不稳:“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晚上……我会自己回宾馆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她害怕一回头,自己就会心软,就会像以前那样丢盔弃甲地投降在那盈盈如水的眸光之中,再也没有了追究的想法——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至少是在一个没有顾翩然的环境下——至于是忏悔还是反省,她自己也不知道。 顾翩然没有再抓住不放——凭她的身手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小家伙禁锢在怀里,但她却不愿意那么做,或是说承担不了这么做的后果——她知道,依骆怀溪的脾气,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她只能目送着骆怀溪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颓然地放下手,白玉似的手掌攥成了拳,隐约能听见骨头“咯吱“作响。 一直以来,在顾翩然心里,首先是作为大丰王朝的公主殿下,圣水宫的主人,其次才是顾家的三小姐。 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年,但她的观念从未改变。 在公主殿下的字典里,杀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况只是将人驱逐出境? 所有伤害过骆怀溪的人,都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早在当初吩咐吴优做这些的时候,她就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的结果——骆怀溪的反应之激烈,依旧让她有些受伤。 而她疑惑的只是,除了驱逐孙梦婕一家出S市,她并未下过其他命令。 是吴优擅作主张,抑或,另有其人? 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松开了紧攥的拳头,离开了沉寂而幽暗的巷子。 在几百米开外的另一条街巷里,跑得汗流浃背的孙梦婕不顾灰尘,整个背脊都贴在那冷硬的水泥墙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有些污浊的空气,仿佛是一尾涸泽里即将窒息的鱼。 而就在她庆幸逃出一劫时,身前突然打下一片阴影。 她受惊似地向后靠去,不防身后就是墙壁,让她退无可退——抬头望去,脱口而出一声惊呼:“是你?魏、魏老虎?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想干什么?别、别过来……“ 眼前的高壮男人一脸的络腮胡子,只有那双炯亮的虎目依稀带着当年憨厚少年的影子,眼底的冷漠却不复那时的温和。 见孙梦婕惊惶无措的样子,魏寅咧嘴一笑,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大手里握着一把锯齿状的匕首,似是野兽的獠牙,在无声地咆哮,让被挤在墙角的女孩瞳孔骤缩,不由惊声尖叫起来:“啊啊啊!你不要过来!我要喊人啦!救命啊!“ 她心里已经知道即将遭遇不测,却不知道该怎么逃脱这绝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锋利的匕首刺入心脏,终结了她年轻的生命…… 确定她已经停止了呼吸,魏寅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眼睑——这个初中时曾和他说笑过的女孩,至死都没有阖上双目,那眼里的惊恐让习惯于游走在黑暗里的他也莫名一叹。 “抱歉,大哥的命令我不能违背。“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渍,魏寅走得悄无声息,空僻的巷子里只剩下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骆怀溪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孤寂、茫然、满心彷徨,忘却来路,不知去处,全然没有了与顾翩然一起来时的欣喜愉悦。 是哪里出错了呢?说不上来。 是在怪她么?可究其原因,自己才是源头,又凭什么去责怪一心为了自己的她呢? 那又要去怪孙梦婕么?她可是受害者啊…… 所以,还是要怪自己吧。 如果不是自己,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孙梦婕不会无家可归落得如此下场,顾翩然也不会染了这些腌臜…… 内疚铺天盖地将她淹没进去,等到稍稍清醒了些意识,已经身在一家昏暗的酒吧里。 震耳欲聋的鼓点,眼花缭乱的灯光,喧闹嬉笑的人群,躁动、狂乱、鼓动着她乖巧了多年的心,让那些在顾翩然面前从不冒头的叛逆悄悄发了芽。 带着些自暴自弃的念头,骆怀溪对着一头黄毛的酒保小哥点点头,随手指了指他手中正在调的鸡尾酒——琥珀色的液体闪着美丽的光晕,诱人得很。 酒保小哥歪了歪脑袋,却没说什么,只是很快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笑一笑,露出八颗牙齿:“长岛冰茶。“你慢点喝这句劝告还没出口,骆怀溪已经一仰脖喝光了杯中物。 在他倏然瞪圆的眼神下,砸吧砸吧嘴:“挺好喝的,再来一杯。“ 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酒保小哥在她不依不挠地注视下,又调了第二杯、第三杯…… 等到他担心地想要询问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客人时,她已是双颊酡红,眼含秋雾。 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骆怀溪从皮夹子里掏出了所有现金,厚厚一沓全部都给了那酒保,也不顾他大呼小叫找钱的阻拦,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她知道自己喝醉了,意识不算清醒,精神却处在亢奋中,让她有余力支撑着走路。 她记得自己答应过顾翩然晚上会回酒店,她不想让对方担心——哪怕自己心里依然不好受。 费劲地挤出了人满为患的酒吧,被冷风一吹,那股烦闷感为之一清,骆怀溪舒了一口气,晃晃悠悠地向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车子也好半天才经过一辆,好在街灯还亮,她也知道回酒店的路,不过二十分钟光景。 索性晃荡一会,权当醒酒——不过,得快些了…… 骆怀溪迷迷糊糊地想着,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在灯光下被拉长的五个鬼鬼祟祟尾随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顾老师长着一副好皮相,其实是个法盲,O(∩_∩)O…… 思想观念,算是第二个矛盾吧~~ 然后,写这章时我觉得有点瘆的慌,你们说呢= = ☆、惊闻 “啪哒。”安静被打破,骆怀溪警觉地回过头去,正看到一个男人懊恼地盯着脚下踩扁的易拉罐,而在那男人身边,还有四个同伙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自己。 骆怀溪心里一咯噔,想要迈开腿逃跑,却发现双腿发软,只能勉强扶住一边的墙壁,以免自己滑到在地。 她使劲甩了甩晕眩的脑袋,却只能任由那五个重重叠叠的人影一步一步将自己包围——想要呼救,四周却没有可以呼救的对象,一时间,竟是有些绝望。 早知道,就不那么任性了……闭上双眼的前一秒,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悔意,似乎是迟了。 “然……”她在心里默念道,渺茫的希望依然没有熄灭。 “溪。”然而当真的听一个清冷的女声回应时,又让她不敢置信,只是苦笑:已经出现幻听了么? 然而耳边骤然响起的惨嚎却将她猛地惊醒,睁开眼正看到本已将她包围的男人们一个个僵直着背影,如临大敌地面对着一个白衣翩然的身影——她单手掐住了一个男人的脖子,任凭那人的双手死死扣着自己的手臂,她却丝毫不理会,只是冷冷扫过剩下的四人,转而将视线定在靠坐着墙壁的骆怀溪身上。 正对上她温柔的眸子,骆怀溪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刷的淌了下来,却把冷着脸的人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一紧,差点将被制的人当场格杀——从他颈骨出传来“咯吱”的响声也让其余几人有了不祥的预感:不及时就医,或许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顾翩然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手指一松,那男人登时像是一条蚯蚓般从她手中软了下去,瘫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了。 她懒得再看一眼,脚下一蹬向着另几人的方向冲去,甚至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觉得一阵白影闪过,四肢传来剧痛并伴随着清脆的裂骨声——不用问,断手断脚是免不了的了。 这剧痛才传来,颈间也是一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也省得发出惊天动地的痛呼了。 不过短短十几秒,五个人高马大的壮年便被她放倒在地——若不是顾忌到骆怀溪并没有痛下杀手,时间应该更短才是。 顾翩然俯身抄起骆怀溪的双腿,将醉意朦胧的小家伙打横抱起,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她的脸颊,烫意让她眉心一蹙,不由叹了一口气。 被她泛着凉意的肌肤一激,骆怀溪神志一清,瞥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由大惊失色:“他们、他们怎么了?”不会都被杀了吧? 想到这一个可能,骆怀溪吓得小脸发白,似乎酒都醒了一半。她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惊恐地望进顾翩然深邃无波的眼眸里,害怕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顾翩然嘴角轻勾:“放心,他们只是晕过去了……”外加残废而已。 那弧度却是冷极,笑意也丝毫不及眼底,心神大松的骆怀溪却并未注意,只是舒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也恢复了血色,手臂轻轻勾住了顾翩然的脖颈,软软地靠近她的怀里,低声呢喃道:“那就好……” 没一会,呼吸平稳,竟是睡着了。 顾翩然无奈又宠溺地抱着怀里柔软又带着酒气的身子,稳稳地向酒店走去。 不顾门童和宾客诧异的眼神,自顾自抱着小醉猫上了楼,回了房。 那些为着一时欢愉来开房的客人在心里暗叹: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行那不齿之事,对着不省人事的未成年人也下的去手,与她一比,419根本不够看…… 且不说那些人心里面胡乱的猜想,顾翩然却是对着怀里的小醉猫毫无办法——明明以前喝醉的时候挺乖巧的,怎么今天这么调皮? 搂着她的脖子死死不肯放手,大哭小叫着“骗子、坏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都抹在她洁白的衣领上。 蹙了蹙眉头,耐着性子轻哄,又是拍背又是抚肩,终于让她乖乖放开了手。 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去套房里自带的小冰柜里取了一杯柠檬水往回走,刚将人扶在怀里,不防小家伙一声痛苦的呜咽,紧接着便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狂吐,一丝不落地倾倒在了没有防备的怀里,让素有洁癖的顾三小姐愣在当场,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等到被那秽物的异味惊回神时,一向飘然出尘的人登时青了脸,端着玻璃杯的手颤抖着,打翻了小半杯在胸口,她却是全然顾不上了——欺霜赛雪的眸子死死地瞪着吐完后又立即睡死过去而且有意无意好死不死倒在另一侧安全地带的骆怀溪,想要发作,却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地吐出,忍着浑身的污浊与胸口那股想要杀人的抑郁之气,扶起骆怀溪的下颚,将柠檬水一点点喂进了她口中。 好在睡得死沉的人仍旧不忘下意识地吞咽送到嘴边的甘甜,让眉头攒的能夹死苍蝇的顾三小姐不至于失手将那玻璃杯也捻碎成一堆齑粉。 将空了的被子往茶几上一搁,顾翩然霍然起身,以生平最迅捷的速度褪下了身上再看不出本来秀洁的衣服,连带着骆怀溪一身酒气的衣物也被她顺手扒了个干净。 睨着小家伙白里透粉的身子,顾翩然却没有半分旖旎心思,只想着快点将她从头到尾洗个透彻,最好是当头一盆凉水将她狠狠浇醒让她明白自己是如何冒犯师长大逆不道——却怎么都狠不下心。 所以事实则是,光着莹白如玉的身段,敛着秀雅端素的眉眼,顾翩然一手托着她瘫软如水的身子,一手捏着花洒替她仔细清理着,眼神专注,一丝不苟,若是骆怀溪此刻醒着,定是要在她这眸光中溺死过去。 伺候完那蒸腾着盈盈雾气的小醉猫,顾翩然这才有空打理起自己换做平时早就难以忍受的“被污染处”,一遍又一遍揉搓着,瓷白滑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经她毫不怜惜的对待,已是由内自外泛着晕红,在那无瑕的柔白映衬下,仿佛清冷的白莲中游曳过一尾红鲤,冷寂之中跃然生动,更是无端平添了几分魅惑之态——只可惜这般难得的美景,却无人欣赏——唯一的观众正兀自昏沉,何其憾哉! 待她觉得满意,已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若非担心小家伙在浴室里闷久了,恐怕她再洗上一个小时也不会嫌久。 懒得寻电吹风,直接用内力将两人的身子烘干,草草披上睡袍,将骆怀溪塞进被窝里,自己也跟着躺进去,顾翩然才得以喘了口气——以往对她而言并不算多么费力的事,却生生让她有了劳心劳力的疲惫之感,只恨不得好好睡上一觉。 幸而当初定的是一间套房,将客厅与卧房分作内外两进,这才勉强抵御住了那些沾在沙发上的浊气,否则,这一晚上,还不知道要怎么睡呢! 沉沉叹了口气,将小家伙揽进怀里,顾翩然放松地阖上眼帘,只待入梦。 只是,往日乖顺的孩子今天却好似专门与她作对一般,只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折腾了。 原先只是不安份地扭着身体,间或蹭一蹭颊边的绵软,呼出的热气隔着衣料都能感觉那份灼意——黑黝黝的眸子倏地睁开,却只是隐忍地扫了一眼犹在梦中的小醉猫,强自压下了悸动,阖眼睡去。 不料她这般纵容,却是滋生了怀中人的骄纵,让她越发得寸进尺起来——本是交握胸前的双手摸索着向着身前的另一处娇软袭去,并合的双腿也不甘寂寞,循着那双玉足缠去,勾磨撩拨,引得人从触着的那一点开始痒了起来,一直痒到了心里。 顾翩然本是轻缓平稳的呼吸被打乱了节奏,开始急促而沉郁地轻喘,还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燥意,贝齿轻咬,揽着骆怀溪腰背的手下意识来来回回地摩挲,脸也越发靠近,在那仍散着酒香的唇微微启开轻吟时抓准了机会一口攫住,肆意品尝起来。 不顾她急颤的蝶翼与鼻息间溢出的娇声软音,被蛊惑的人在彻底落实那趁人之危的恶行前还不忘替自己狡辩了一句:“权当是替你清理的报酬吧。” …… 一夜红浪逐波,待得真正睡去,已是鸡啼夜半,天光熹微。 无论是有意的无意的,清醒的喝醉的,都是堪堪睡到了翌日午时才起。 最先醒的倒是被酒精打败又被某人吃干抹净的骆怀溪,只见她先是睁了睁迷蒙含雾的眼睛,被顾翩然内力疏通的四肢经络倒是没什么酸痛之感,脑袋也没有宿醉醒来的昏眩剧痛,只是浑身提不起劲儿来的酥-麻无力让她隐约有了一丝明悟。 果然,撩开被单后衤果衤呈相对的一幕让她愣神过后便是止不住的羞恼,想要狠瞪一眼趁火打劫的某人,却是对着她不染纤尘的安然睡颜半晌不语,看呆了眼。 “看够了么?”不料前一秒还静如玉雕的人倏忽掀起了幽潭似的眸子,菱唇微挑,一脸的揶揄让她尴尬得无地自容——自我唾弃道:被占便宜还暗暗欢喜,骆怀溪你是白痴吗! 看够了她的窘状,顾翩然揉了揉她凌乱的发,起身准备去浴室洗漱。 对自己的身材极有信心,也不怕对方看,径自落落大方地赤足踏在地上,不遮一物,骆怀溪却是蓦地红了脸,侧身避开她白得晃眼的肌肤,慌慌张张地拽过遥控器,摁开了电视装作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背后一声轻笑,随即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让她脸上的嫣红一路漫到了耳尖,绷直的背脊却慢慢松了开来。 然而半刻之后,等顾翩然裹着浴巾出来时,对上的却是骆怀溪白如金纸的侧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电视里正播着即时新闻,女主播的声音平稳而柔和,却透着事不关己与司空见惯的冷漠:“今日凌晨在本市某街道发现五具男尸,死状凄惨,皆是被打断四肢,颈骨,据法医诊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个小时,目前尚未查明凶手……” 那女主播的声音还在继续,顾翩然却觉得耳里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骆怀溪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淌下,望向自己的眼神却是让她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心痛惊惧。 “溪……”第一次,呐呐不知如何启齿的人成了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想象我清冷孤高的顾老师被吐了一身的样子,我就不厚道地狂笑不止……(被顾老师拍飞…… 然后,中间的确省略,以后会放在群共享里,莫急。 PS:告诉大家一个沉痛的消息,某从明日开始金工实习两周,暂停更文TAT…… ☆、不疑 “啪”地一声,却骆怀溪主动关上了电视机,虽然面色还是苍白,眼眶仍是红肿,那令她忧虑的眼神却已然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但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要么,是骆怀溪已然缓过神来,收拾好了心态;要么,是她将那复杂的情绪隐藏起来,等到抑制不住的时候再爆发。 而自己最担心的,也是可能性较大的后者。 未等顾翩然说些什么,骆怀溪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然。”声音沉静而温和,清隽的面容似浮着一层光晕,温润如玉,让她恍然以为见到了那个丰神俊秀,有着缱绻眼神的徒儿。 但是顾翩然又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她——同样的名字,同样的相貌,甚至是同样的软糯乖顺的性格——要分辨她们的确不易,可并非不能。 溪儿多情,徘徊在众多佳人之间难以取舍,对待感情优柔寡断,做事却果决刚毅;而这个自己守护到大的孩子,撒娇耍赖拿手,遇事却畏缩不前,唯有对自己执着坚定,从不妥协——如果真的要比较,自己还是偏爱这个情有独钟的溪啊…… 那一句熟悉到几乎烙在骨血里的呢喃瞬间勾起了顾翩然的种种回忆,电光火石间更是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让她几乎以为对方想起了曾经——但她并没有贸然开口,只是轻轻倚坐在骆怀溪身边,安静而专注地看着她,等她继续。 鼻端萦绕着最爱的冷香使她紧绷的背慢慢放松下来,抿得发白的嘴唇也回复了血色,甚至勾起了一个平和的弧度。眷恋的眼神回应着黑曜石一般纯美的双眸,骆怀溪淡淡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呢?“她伸出手抚上了对方如玉的脸颊,来回摩挲着,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你又为什么会爱上我呢?“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但却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问,没有了那些忐忑不安与患得患失,似乎是笃定了回答的自信。 她问的是“爱”,而非“喜欢”。 顾翩然一滞,斟酌片刻才洒然一笑:“我对你,一见钟情……但若要说爱……是你对我依恋对我撒娇的时候;是你默默不语却全心全意凝视我的时候;是你不依不挠执着地向我靠近的时候……说不清是哪一刻,哪一瞬间,但是当我意识到这份感情,我便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那一年飞蛾扑火般将她从卡车下救回,对上一双明澈而陌生的眼,何尝不是初次相见? 那一眼,却是望进千帆,穿越了时空,心底快要绝望的情感死灰复燃——如何不是爱?如何不能爱? 如顾翩然这般冷漠的人,说道动情处也不由湿了眼眶,看向骆怀溪的眼神也更为温柔,教她骤然生出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错觉来。 揽住了那纤柔的腰身,骆怀溪并没有如她意料般投入她怀中,而是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用自己的脸颊轻蹭她的,软糯的声音竟是带了几分沉稳的味道:“或许,我太过年轻,没有能力为你撑起一个可靠的港湾,也不知道该怎么替你挡去那些风风雨雨,但是,我有一颗坚定的心,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我爱你,都不会改变。” 这时候的骆怀溪蜕去了浮躁的稚嫩,目光真挚,语气虔诚,让她怀里的顾翩然大感动容——即使是当年仗剑洒脱的溪儿身上,也未尝听到如此让她安心的誓言——她已不能再将这个紧紧的怀抱当作不谙世事的孩子。 这是一个爱她至深,与她平等的女人。 骆怀溪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下一句话更是教她浑身一震,几欲落泪:“我相信你,那五个人不是你杀的。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正如我相信,你与我的心意,至死不渝……”我只是不能接受,眼睁睁看着五条人命在眼前流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咽下口中的苦涩,骆怀溪的脸上只剩温雅的笑意:若真有因果业报,只愿悉数偿还我身,即使永堕阿鼻道,也由我独赴! 不待震惊中的顾翩然有什么反应,骆怀溪倾身吻住了她,辗转研磨,轻柔而缠绵,无声地倾诉着满腔深情,竟难得让那清冷如霜的玉颊泛起了红晕。 从未在两人相处中跌于弱势的顾翩然却无暇计较被一向软绵绵的小家伙强势拥吻,只一心容纳着唇上的柔情蜜意,以及心底蔓延得汹涌的欣喜与感动——曾几何时,她也只是一个渴望被爱护渴望被疼惜的女人而已。 世人赞她,误她,慕她,恶她,敬她,畏她,她浑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不改其风。 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无论她拥有如何强大的武功如何坚忍的心性,褪尽伪装,她也只是一心求爱的芸芸一众罢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费尽心思在追逐,千方百计在蛊惑,虽然是志在必得,心中却总有一分挥之不去的黯然:自己苦苦追寻的爱人却忘记了一切,或是根本不曾爱过,饶是坚强如她,又怎么逃得脱心酸摆布? 然而骆怀溪的一句“信任”,一声“我爱你”,却是顷刻便将那些辛酸苦楚清了干净,只剩下流淌在心底源源不断的暖意:没错,她的徒儿的确对她爱愈生命,但却独独没有相信过她! ——溪儿不信自己没有盗宝,更不信自己也是一样爱她。 她不知道自己缺少的,不是能够挡去一切波折的宽阔胸膛,也不是一个躲在身后默默支持的背影,而是执手阅尽天下景致的平等并肩。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面对千夫所指时激扬不屈地回敬,也不是愣然不语委曲求全的隐忍不发,而是相知相许坚定不移的包容信任。 相信不疑,相爱不移。 溪儿没能带给她的,这一世却是等到了。 嘴角慢慢扬起笑来,顾翩然反手勾住骆怀溪的脖颈,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窗帘在不知不觉中被合上了,遮去了窗外明媚的天光,而从沙发上转战到KING-SIZE大床上的旖旎剧目,却在继续上演着…… “啊……”打了个呵欠,骆怀溪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在身边揽着她腰背的女人轻笑一声后,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却被袭向腰侧臀、瓣的手惊得一颤,碍着机场大厅众目睽睽不敢发作,只能悻悻地轻哼一声,将疲软的身子往她身上更靠近一些,亦步亦趋地向外走去,心里却忿忿地考虑着待到上车后应该咬对方的肩膀还是手臂泄愤。 强忍着嘴角盈盈的笑意,顾翩然墨镜后的凤眸弯成了月牙状,搭着骆怀溪腰侧的手臂片刻不愿离开,任凭她耍小性子似地留下几个不痛不痒的红印,仿若未觉,只是在身侧同行之人疑惑地看来时悄悄凑到骆怀溪耳边柔柔吹拂了一口气:“你看谁来了?” 忙不迭偏头躲开袭向耳洞的热气,骆怀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对上简博雅含笑静立的身影,以及她身边焦不离孟的顾涟漪。 骆怀溪高高扬起的嘴角在接触到后者挑衅又嚣张的媚笑时重重垮下,斜眼看到顾翩然墨镜下微挑的红唇,顿时气愤,轻哼一声挣开她揽着自己的手,快步向简博雅走去:“妈妈!” 不由分说地挤开顾涟漪,扑进娴雅温婉的女子怀里,骆怀溪不复之前在顾翩然面前营造的成熟形象,又立时变回了那个天真娇憨的少女,在向母亲撒娇博宠的同时还不忘回给抢走自己母亲关注的“恶人”一个得意万分的笑。 她这幼稚的举动却只换来对方一记冷嗤外加一个不屑的眼神,顾涟漪甚至风度翩翩地后退几步,让开空间给两人相叙——这不合常理的表现让骆怀溪顿生疑窦:顾涟漪这女人,几时这么大度识相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答案很快便揭晓了——只见顾涟漪一改脸上的冷笑,转身几步迈向缓步踱来的顾翩然,笑颜如花,摇曳生姿,直教人酥了骨头:“然然小可爱,好久不见,姐姐想死你了……”在骆怀溪猛然看过来的惊愕视线中,抹了鲜艳唇膏的嘴微微嘟起,作势要亲向顾翩然,后者竟也没有一丝闪躲的意思—— 就在唇与脸颊堪堪相触之际,骆怀溪下意识伸出去拽住顾涟漪的手不偏不倚拽住了那人的手臂,而出乎她意料,仅用了三分力道,那作饿虎扑食状的女人就像是游曳花丛的蝴蝶一般飘然转身,转而借力将自己拽出了简博雅的怀抱。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意识回归之前,自己已经被顾翩然虚扶在怀,而几分钟前还对着自己嘘寒问暖的老妈,却是一脸紧张地搂着柔若无骨得恨不得整只都巴在她身上的妖孽上下打量。 这一变故气得骆怀溪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几度变换,再三吐吸,依旧咽不下这口气:“你……”只是她话未出口,却被顾翩然一指抵住唇,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发作。 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唇上的纤指,骆怀溪却是乖巧地不再与她置气,只是眼里依旧三分不甘三分委屈,那可怜样看得顾翩然心中一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终于,简博雅也意识到了对女儿的忽视,嗔怪地白了一眼笑得春风得意的某人,美目歉然望向闷闷不乐的骆怀溪:“宝贝,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嗯。”左手勾了顾翩然,右手牵着简博雅,骆怀溪故意不去看顾涟漪,带着两人率先向外走去。 顾涟漪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抱胸跟在几人身后。 四人坐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子平稳地驶离机场,却没有向市中心,反而朝着另一处通往郊外墓地的大道上疾驰。 即使简博雅和骆怀溪不说,顾翩然也知道——今天,是骆正锋的忌日。 以往这个时候,简博雅都会带着骆怀溪去扫墓,她也暗中跟过几次;可唯有今天,让她陡然生出几分山雨欲来的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出乎掌控的事要发生了一般。 坐在后座的顾翩然揽着靠在她身边的骆怀溪,清冷的眉间隐着一丝愁绪,却被一直关注着她的骆怀溪尽收眼底,哀思沉凝的心头也跟着笼上一团阴霾。 车厢里,一片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不虐就不虐,亲妈有木有! 这么久才更不好意思,金工太忙了,这几天又感冒,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过几天又要考试,快疯了……不过我会努力更的! 然后大概快完结了,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提出来,我会酌情考虑的o(∩_∩)o (PS:惊闻那一章我补全了,发在群共享,你们懂的= =) ☆、祭拜 驶过一望无际的高速公路,车子转入一座平普的小山,青碧遍野,草木翠玉,倒是个踏青的好去处。 绕着盘山公路一圈又一圈上爬,随着同行的车流逐渐减少,宾利车终于在山顶的一扇大铁门前停下。 这是一处公共墓园,专为对国家有贡献的文员以及因公殉职的烈士等设,平时少有人问津。而骆正锋则因为与毒枭搏斗,得以在此拥有一席之地。 这里远离尘嚣,十分清静,景色也怡人,所以即使家里条件好了,简博雅也没有打算为他换一个更贵的独墓——想必他泉下有知,也是喜欢热闹一些的罢。 骆正锋的墓离得有些偏僻,几人下了车,又走了一刻钟左右,才来到一座打磨光滑的青石碑前。碑上遗照里笑得温和的男人让骆怀溪眼眶一涩,就连简博雅也跟着唏嘘起来。 反观首次来这里的顾家姐妹脸上——应该说是首次光明正大而非跟踪而来的两人——却是如出一辙的冷漠,而顾翩然眼中更是划过几许凝重,似是思量着什么。 把带来的祭品一一摆上,又燃了一炷香,简博雅不顾墓碑上的灰尘,轻轻抚摸着碑身低语道:“阿锋,这次,我把‘她’也来了,你高兴吗?”另两人并没有听到她的自语,除了耳力极佳的顾翩然。 后者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未出声,心中却暗道:溪已然跟随母亲来这里祭拜过多次,这“她”指的又是谁? 视线转向身侧拧眉吃味的大姐,默然不语。 眼见自己的爱人对着前夫怅然回顾,念念不忘的样子,心胸再宽广的人也接受不了,何况是自认心眼比针尖还要小的她? 顾涟漪冷哼一声,只觉得眼前素白柔嫩的手掌贴着冷硬平滑的石板分外碍眼,不假思索地上前几步,抢过简博雅递给骆怀溪的香,故作妩媚地一笑:“好歹相识一场,我也给他上柱香吧。“ 骆怀溪撅了撅嘴,对着她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简博雅却点了点头:“也好。“想来阿锋定是乐意极了。 她望着顾涟漪精致的侧脸,心里幽幽一叹,却不知是为自己与他爱上了同一人而截然不同的待遇,还是仅仅为了一个求爱而不得的老友惋惜。 顾涟漪却不知此刻简博雅心中所想,正如简博雅也猜不透她此时心中与脸上正经端肃的表情浑然不符的想法:简简从始至终都是爱我一个,我也只爱她一个,我们一定会相携相依,白头到老的!至于臭小鬼看在然然的份上我也一并罩着了!所以姓骆的你地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 碎碎念了许久,眼看着香燃了大半,顾涟漪才慢慢呼出一口浊气,将那柱清香插:进了香炉之中。 一阵微风拂过,暗红色的香头起伏明灭,闪烁着亮橙色的光焰,好似在回答。 顾涟漪莫名一抖,拢了拢双臂,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简博雅却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又点了两柱香分别递给骆怀溪和抄手而立的顾翩然——前者乖乖地施礼上香,后者却挑了挑眉,直视虚拦着她的女人。 “翩然,有些事,既然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不妨就此说个明白。“无视骆怀溪拉着自己衣角紧张兮兮的样子,简博雅根本不给她打断的机会,只牢牢地盯着顾翩然的双眼,似要看透她的心思,”因为我和小一的关系,我做不出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但是,身为怀溪的母亲,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把女儿交到你手中。“ 顾翩然似是早有预料她的态度,冷淡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我知道。“虽然小家伙早就是我的人了……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顾翩然给了骆怀溪一个安抚的眼神,好脾气地微笑,等她的下文。 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一眼正与对方眉目传情的女儿,暗叹一声“果真是女生外向“么?简博雅敛了无奈,指着青色的石碑沉声道:”今天,在她父亲面前,你敢立下誓言,永远真心待她么?“ 身为教育工作者,她一向不信鬼神,此举也只是想得顾翩然一个问心无愧的保证罢了。 骆怀溪瞪圆了双眼,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幕。 顾翩然却是点点头,冷肃了脸色,右手并三指朝天,一字一顿地说道:“吾对天起誓,不论健康与疾病,不论贫穷与富贵,必会对骆怀溪珍之、重之,信任,包容,扶持,爱护,相伴相依,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天诛地灭。“说完,对着感动到泫然欲泣的骆怀溪温柔一笑,灿若春花。 这一瞬,陡然间想起了那年溪儿在向蓝翎求亲时的誓言来——曾经,她嫉妒得发狂:为何自己不是溪儿赌誓的对象? 而现在,她已释然,惟愿让眼前的小家伙永远平安喜乐。 听完她言之凿凿的承诺,简博雅对着石碑抱歉一笑:“阿锋,我尽力了。“与小一相爱,我不悔……希望宝贝也不会。 默许顾翩然给骆正锋上了香,简博雅又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宝贝,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吧!不要后悔,不要迟疑,不要抱怨,不要畏缩,不要让你爱的人伤心,更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做得到么?“ “嗯!“骆怀溪郑重其事地答应道——如果不是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娇羞地依偎在顾翩然的怀里,可能简博雅会心生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感——如今却只能僵硬地笑笑,随即背过身去,不忍直视自家女儿从头到脚散发的软受气质。 不禁有些郁闷:难道有些事,真的会遗传么? 看了看表,顾涟漪提醒道:“简简,一会儿还有个会……“虽然是个可有可无的部门例会,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又吃醋又觉得遍体生寒,心头不安想要立即离开这里这么丢脸的事顾小一才不会说出来呢! “嗯。“简博雅又细心拭去了碑身上的灰,这才过去牵着她的手准备离开。 这时,骆怀溪却出声道:“妈妈,你们先走吧……我想多呆一会。“抿了抿唇,没有去看有些惊讶的母亲。 “可是……“我们只开了一辆车来,简博雅想这么说。 “无妨,有我陪她。“抚了抚骆怀溪的脑后,顾翩然理解的眼神让她心中一暖,不由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没关系,我会派司机来接她们的。“顾涟漪不愿多浪费时间,揽住简博雅的腰把人往路上带。 “那好吧……别留太久了,山上雾气重,小心着凉……“随着两人越走越远,简博雅的叮嘱声若隐若现地飘来,还夹杂着顾涟漪不耐烦地嘟囔:”你就别操心了,又不是小孩子!“ 没听清简博雅回了什么,只听到顾涟漪娇媚的嗓音吃痛的惊呼声,接着压低了的赔礼告饶声,之后便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对于无意间发觉自家大姐还有如此活宝的一面,顾翩然莞尔,对上骆怀溪落寞的背影却倏忽失了笑意:为什么突然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悲伤? 骆怀溪的手指摩挲着骆正锋的遗像,脑中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即使年纪还小,记忆已淡,也抹杀不了父爱如山的沉重。 “我爸爸,是个很温柔的人呢……记得有一次我调皮拿了他的枪来玩,他吓得脸都白了……后来差点被妈妈教训了一顿,反而是他护着我,偷偷带我去公园……呵呵……“骆怀溪怀念地笑笑,声线却染上了一分暗哑,不复清澈。 “吧嗒、吧嗒“眼泪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听得顾翩然眉心一蹙,伸手将她拢在怀里,抽出纸巾,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水:”别哭。“ 骆怀溪像兔子一样泛红的双眼弯成了月牙,泪光未褪,嘴角已经翘起,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我没事……只是有点想爸爸了。“ 妈妈有那个“黑孔雀“一样的霸道女人照顾——虽然她不见得多么可靠,不过妈妈很欢喜,那就够了。 自己,也已经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与顾翩然十指相扣,骆怀溪微笑着蹭了蹭对方覆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在心里说道:祝福我吧,亲爱的爸爸。 手心被她蹭得有些痒,顾翩然眸子闪了闪,倾身靠向她,离她下意识嘟起的唇愈来愈近…… 轻颤的睫毛就要相合,却猛地一分,迷离的眸里满是惊诧,却顺着主人昏厥的意识一同阖上了帘幕,迎来黑暗。 顾翩然双目一凝,表情仍旧平静,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溪,晕过去了!就在刚才,两人欲要亲吻之时——而自己对此,毫无防备!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让顾翩然悚然一惊,抱着骆怀溪软软的身子,警惕地看向声处——深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好整以暇地漫步踱来,嘴角挂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笑,令人生厌。 让顾翩然如此震惊和疑惑的却是,凭自己的内力和警备,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又是你。”压下心头的惊疑,顾翩然冷冷地看着气场诡异,仅在数十米外就给她巨大压力的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嘛嘛,天热就犯懒,抱歉呐…… 话说今天是父亲节,所以写这章有点微妙的感觉= = 然后,下章可能涉及部分玄幻情节,请自带避雷针,谢谢~~ ☆、摄魂 “看来你很不希望见到我?”男人在顾翩然冰冷的视线下依旧笑得轻松,仿佛当日被扼住脖子几近窒息的那一幕只不过是个假象罢了。 多日不见,他的唇上已蓄了一圈青色的短髭,深色的墨镜遮住了眼睛,却依然从镜片之后透出一阵诡异的寒意,好像在他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能够在面对这个曾轻易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时如此云淡风轻。 顾翩然探了探骆怀溪的手腕——虽然不知是为何昏迷,但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轻轻将她倚靠在石碑一侧,眸子微微眯起看向面带笑容的黑衣男子:“你到底是谁?” 何以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深不可测的气势,让她有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 这段时日,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上次的照面,本就是他故意示弱,精心策划的一个圈套,只为了此刻突然发作? “我?你可以叫我于海,也可以叫我骆正锋,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名字……”他边说边摘下了脸上深色的墨镜,耸了耸肩,却故意住了口。 顾翩然眼神一变,却不是因为他故弄玄虚地止住了话头,而是因为,自那深色墨镜褪下后显露出来的瞳孔,竟是妖异的红色! ——虽然有一种名为“美瞳”的化妆品如今颇受欢迎,但顾翩然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并不会特意去佩戴这么一副颜色诡异的镜片。 唯一的可能是:他的瞳色本身,变成了这般。 而这个结论,也正是让她惊讶的原因——欧洲人的瞳色浅淡,多为青碧色,也有灰色,甚至有些中东地区的人会有褐色偏棕红的瞳仁,但如此妖冶而鲜艳的赤红色,确是只有传说中的吸血鬼才会有的体征! 难道说,这个人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西方神话中不死不灭的吸血鬼么? 向来不信鬼神的顾老师为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又忍不住自嘲:连穿越重生这种事都已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嗯?吸血鬼?有意思的联想,但是很遗憾,没有猜对。”随手将墨镜在手中一握,那幅合金镜架的眼镜在顷刻间便碎成了粉屑,男人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瞳色如血,状如鬼魅,“我的身份,远不是那些茹毛饮血的低等生物可以比拟的!我的力量,也不是现在一介凡人之躯的你可以想象的!” 而真正令顾翩然惊竦的并不是他举手投足间捻碎墨镜,比自己功力更深的手段,而是他居然一口道破了方才自己的心思,就好像是有读心术一般! 这一认知,让她原还舒展的手掌猛地成拳,眸中的光却一点一点敛起,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读心术?呃,也可以这么说吧,嘿嘿,我确实能够看到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说,我能够看穿你,看穿你的一切……就像,我能够看见你今天穿的内衣是黑色的维多利亚的秘密!”男人说着,赤色的眼微弯,嘴角带起了一个挑衅的弧度。 顾翩然的表现却让他大失所望——被一个男人近乎侮辱地用言语轻薄,心高气傲的顾三小姐却似乎毫不在意,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在心中冷嗤了一句:无聊。 男人眼神转冷,勉力挂着嘴角僵硬的弧度,心中却暗惊:这个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容小觑…… “那么,言归正传。既然你这么好奇我的身份,告诉你也无妨。“男人痞笑着,眼里闪着让人心悸的光。 顾翩然蹙起了眉,并不制止他,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话。 见状,他笑得更欢了:“当初我投生到骆正锋身上的时候,并没有觉醒,所以起初,只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的生活。“好像打开了一个存封着久远记忆的匣子,他的脸上有一丝怅然,旋即便被赤色眸中的光彩打破,”有一天,我遇到了顾涟漪,还有简博雅,从她们身上,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这边厢侃侃而谈,顾翩然凝神静听,仿似谁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安静躺着的女孩那纤细的小指,微动了一下。 “我一边追求着顾涟漪,另一边又和简博雅套着近乎……也许是天意吧,最后,我放弃了顾涟漪,而和简博雅走到了一起,我发现她身上的气息更让我心驰神往……之后,我们有了孩子——我最爱的女儿。“说到这儿,他的神色有些古怪,似哭非笑,又立即隐去了,快得让人以为是个错觉。 显然,顾翩然也知道他指的是谁,却强自按耐住想要回身的冲动,目光一瞬不辍地注意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在她十岁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事……然后,我就想摆脱骆正锋这个身份。“他笑了笑,神色里却多是遗憾,”那天我出任务的地方,于家的小少爷正好会经过……我本意是夺了他的身子,没想到中途出了点差错,最后附到了他的兄长于海身上。“ 顾翩然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口气随意并不把借尸还魂这种秘辛放在心上的男人,只觉得越来越难以看透对方。 深吸了一口气,她问道:“也就是说,你本来中意的,是于洋的身体?“想起那个倔强到执迷的少年,顾翩然心里不由冷哼一声,”原因呢?“ “原因啊,很简单,因为他的家世,因为他的年龄才能与她相配!“他耸了耸肩,在顾翩然仍疑惑的眼神里自顾自说下去,”很遗憾地成为了三十岁的老男人,我只好修改计划,而这个时候,变数出现了……这个变数,就是你!“ 他赤色的瞳仁越发深幽,仿佛流动着的红色水晶,张狂中犹带几分狰狞暴躁:“没想到吧,于洋和她就读同一所学校,都是我的安排,本来只是想了解更多消息,没想到那个臭小子竟然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我原打算用他当个挡箭牌,阻你一阻,这个废物却一点都不争气!还背着我妄图染指她,哼,找死……”他狠戾的目光在顾翩然身上幽幽打转,好像要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陡然间从他身上爆出的杀意让离他不足二十米的顾翩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似乎真的有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刀遥指她眉心,伺机刺入。 谁能够想到,这个曾是骆正锋的灵魂,竟然对自己的女儿,抱了这样的心思!更甚者,为了这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 “你是要毁了自己的女儿么?”一想到自己深爱的小家伙可能受到的伤害,顾翩然眉间含着隐不住的怒色。 “女儿?她怎么会是我的女儿!她可是……”男人咆哮着,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慢慢平息了下来,并未将最后几个字吐露,只是恶狠狠瞪着满面寒霜的顾翩然,浩瀚如海的气势铺天盖地向她罩去。 然而她毕竟是武学已臻大境的宗师,在他滔天气焰的压迫下,仍是不动如山,泰然自若,甚至犹有余力发问:“你把他杀了?“至此,即使对于洋早有杀心,顾翩然心中不免一叹,”你究竟,有何目的?” “那小子?不过是让人打断了手脚而已,他的命,我还看不上!”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中盛满了笑意,却满是阴狠,“至于我的目的?哈!哈,我的目的……” 他一边狂笑不止,一边松了松领带,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于洋这一局,是为了让她看清你的霸道;孙梦婕这一局,是为了让她知道你的狠戾;可惜我低估了她的接受力,也低估了你的手段,这两局,都消弭无形。”虽如此,他的脸上却不见得有多惋惜,似乎也早有预料。 顾翩然冷然一笑,眸子里却盛着一分柔意:“你错了,你真正低估的,是溪对我的心意。”她柔情似水的眼波在骆怀溪身上打了一个圈,回转时又是冷如刀锋的寒芒,“以及,我的决心。” 话音才落,她脚下猛地一踏,随即便借力往前,倏忽之间闪至男人的身前,素白如玉的手掌闪电般疾出,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脖颈,指尖蓄力,让他面色涨红,青筋暴出,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放过你一次,却不会放过你第二次!不管你有什么阴谋,也不管你最终的目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她漠然地收紧了手掌,感受着对方的生命力在自己手中一点一点流逝,心中无悲无喜。 十秒、二十秒……三分钟过去了,他的脸上一片青白之色,嘴唇发紫,赤色的瞳失了光泽,渐渐暗淡下来,而他的呼吸,也终于停止了。 然而本该松了一口气的顾翩然却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刚刚断送性命的“尸体”——灰败的脸上血色褪尽,那双妖异的血眸却在一瞬间又变回了原来的色泽,好像有人从中抽取了本来的精华,而抽搐的嘴角却极快地划过一抹得逞的阴笑,转瞬即逝。 “这第三局,我倒要看你怎么破!”在顾翩然耳边骤然响起的阴冷男声,让她身形一僵,“她已知骆正锋附身于海,如今你却亲手扼杀了她再见父亲的希望,若她醒来见到这一幕,你猜,她会做何感想?” “你……”顾翩然凝眉四顾,却并没有发现其他的身影,仿佛那个声音是直接响自她脑海中。 “哈哈哈……这一次,你休想将她从我身边抢走,望舒!”这一句之后,那道阴冷的男声便销声匿迹,再没了动静。 顾翩然的手一抖,那具尸体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而她只觉得一阵凉气,从手心一直钻到脚底,让她几乎难以站稳。 她甚至没了心思去计较他话里的深意和他最后含恨念叨的名字。 她的注意力已然放在了身后扶着石碑缓缓站起来的女孩身上。 那双晶亮的眸子直直地看过来,三分迷茫,三分欣然,褐色的瞳仁里竟隐隐泛着潋滟的金芒:“望舒……”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扯的幕后真相要揭秘了……请保持淡定= = 最近考试,忙着复习,没怎么更新,抱歉呐~~然后下个礼拜要实习,应该也不会更几章……(别打脸! 不过我保证下个礼拜结束,我就一鼓作气完结本文!反正也没几章了~~ 还有,你们觉得我是先把将军的坑填完再开新坑还是同时更两篇捏?因为我突然发现写将军蛮有感觉的哎!可是看的人好像不多,是大家不喜欢女尊百合的题材咩…… ☆、消失 顾翩然浑身一震,脑海里轰然作响,似乎千针刺穴,又似乎万箭穿心,种种痛苦让她忍不住口申吟出声,而她的双眼却固执地注视着那个与骆怀溪一般无二,却显露出陌生气质的女子。 那人在喊了那两个字后,神色一转,眼中的金芒消失,又成了顾翩然熟悉的小家伙,她眼波盈盈,立时落下泪来:“爸爸……” 短短须臾之间,深色变幻,竟似有两个灵魂,让一向镇定的顾翩然惊骇莫名,不知如何是好。 “溪……“她慢慢向着对方走去,可是每进一步,对方便后退一步,不断地与她拉开距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心上。 “别过来……你,别过来。”单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从指间倾泻出晶莹透明的泪水,骆怀溪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一丝惊怒交加的失望。 顾翩然一时哑然,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自持冷静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满的心痛和无力。她不知道该如何化解眼前这个已然看不见希望的死局,美丽的容颜上清冷不再,想要上前,双腿却犹如灌了铅水一般沉重得迈不开。 “溪……”她一向淡然的声线终于染上了一抹哀色——她看不清骆怀溪掩在掌心中的眼神,却有一种将要失去她的感觉。 在她控制不住将要抢步上前把她揽在怀里的时候,那人的气场又是一变,遮着双眼的手掌缓缓放下,露出一双星光熠熠的金眸,纯粹得没有一点杂质,像是镶嵌了一轮太阳。 “望舒。”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眸却一点一点弯起,仿似将一把揉碎了的金沙漫天铺撒开来,明媚得耀眼,让顾翩然觉得心口莫名一紧,再也难以移开眼来——好像与那双眸子对视了万年。 这时候,顾翩然听见了自己飘渺而冷漠的声音,隐隐压抑着几分颤抖:“望舒,是谁?你,又是谁?”虽然眼前的人就连笑起来的模样都和她的小家伙一般无二,但她就是知道,那不是她,不是自己心爱的孩子,这只是一种感觉——但是她无比相信自己的感觉。 见那人只是眯着眼笑,眼角微微上翘,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儿,眼中藏着调皮的笑意,却又隐约闪烁着伤感的泪光,顾翩然不明所以,索性忽略,只一心问着自己目前最关心的事:“你把她怎么样了?“是否会像那个夺了于海身子的男人一样,将本尊的灵魂所抹杀?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没办法冷静下来,连呼吸都是一种痛。 “你果然不记得了……诅咒又一次应验了呢……“她微笑着叹息,顾翩然却觉得对方的心在哭泣,自己竟然下意识地想要为她拭干泪水,将她抱在怀里哄,像是无数次这么做过…… 使劲闭了闭眼,将脑海里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开,顾翩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在心中警告自己:清醒一点吧!那不是溪,不是你爱的人! ——可是为什么,看到她强颜欢笑的表情,自己却感到了心碎的滋味? 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她是谁?自己又是谁? 她说的诅咒又是什么? 一个个疑问浮上脑海,比方才面对那个男人更加混乱,教她头疼欲裂,心脏也仿佛被一只手死死攥着,喘不过气来。 顾翩然无意识地揪着胸口的衣襟,看向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 像是没有注意到顾翩然越发不带感情的眼神,她又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她的视线扫过倒在地上的黑衣男人,”看来太一哥哥还是快了一步。“ 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的脸上仍是带着毫无芥蒂的笑,温和的,素雅的,明媚的,清丽的,不同却又相似的笑容,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换上别的表情:“望舒,是你的名字。而这个名字,从洪荒时期就有了……“ 她一边说,一边向着顾翩然走来,而顾翩然却蹙着眉头想要后退——这一幕,恰恰与刚才倒了过来。 然而,她还是停下了脚步,不再后退,那人也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仰起脖子,目光痴痴地与她的眼神交汇,素白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指腹残留着泪迹,柔软而泛着凉意。 顾翩然抿着唇,面无表情地任由她动作,心底却有所触动。 “望舒、望舒……“她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唇慢慢勾起,神色温柔,目光缱倦,像是要把对方的模样印在心里,”吾名曦和,是你的妻。“ 骆怀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光怪陆离,匪夷所思,却真实得好像是她亲身经历过一样。她挣扎着,呐喊着,却动弹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梦中电影场景不断切换,最后定格在两个白衣女子——看不清面容,却给她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她以为是圆满的结局,正想微笑,却猛地发现被抱着的女子一点一点化成了虚影,最后成为了漫天光点,直至消失不见。 而抱着她的女子则一直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恍若未觉,只是周身弥漫着刻入骨髓的哀伤,让身为旁观者的骆怀溪甚至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痛。 “不要!“她想这么喊,也确实喊了出来,回荡在耳边清晰的声音让她懵住了,一时间竟分不清梦里梦外。 定了定神,打量了一下四周,记忆如潮水一般回涌——墓地、于海、爸爸……顾翩然。 房间是熟悉的房间,身边却没有了熟悉的人。 “然?“掀开被子下了床,推开门轻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厨房、浴室、书房……她甚至可笑地打开了橱柜翻找,仍旧不见顾翩然的身影。 拿过电话拨出早就倒背如流的十一位数字,等来的却是机械冰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分别将电话打到公司和自家老妈那里,得到的回答却大同小异——没有见到顾翩然——她这才开始慌起来,更萌生出了深深的自责:原来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对方……在顾翩然突然消失之际,她竟不知道该去那里找,这样的自己,口口声声说着爱,到头来却如此苍白无力! 将脸埋进掌中,骆怀溪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哭有什么用!哭能找到她么…… 焦急、担忧、无助……沉浸在失去顾翩然的巨大恐慌之中,骆怀溪已然忽略了昏迷前恍惚看到顾翩然掐住了一个男人的脖子——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父亲——的事实。 现在,在她心中唯一在乎的,不是她为何会独自出现在顾翩然的公寓,也不是昏迷后发生的一切,而是她的爱人,不见了…… “小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翩然她怎么了?“简博雅忧心忡忡地问,攥着手机的指节已经有些发白。 天知道,刚才收到女儿打来的电话,听她强装镇定地问话,声音里却透着不自知的哭腔,自己的心立即跟着悬了起来。 她难掩惊惶的急问,得到答案后的失落,都指向一个可能——顾翩然出事了。 所以挂了电话,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找顾涟漪商量——不仅是身为顾翩然的长姐,更是她潜意识里最想依靠的人。 同样,顾大小姐也不负所望地轻轻抱住她,温柔而不乏坚定地保证:“没事的,我会找到然然的,放心吧。“ 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脊,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顾涟漪妖娆的眉峰却紧紧蹙起,神情远没有声音那么轻松。 顾宅,保镖林立,戒备森严,别说是闲杂人等,便是一只苍蝇,没有赦令,也休想飞进去。 门卫手中两指宽的铁链绷得直直的,一端握在手里,一端拴在两只壮硕的杜宾犬脖子上,禁锢着凶性毕露的大家伙们,防止它们肆意发狂。 黑亮的皮毛,强壮的四肢,尖利的犬牙,锐利的眼神,它们低低咆哮着,从嗓子里压迫着嘶声,若不是那铁链,想必下一秒便会窜出,咬断敌人的咽喉。 一般人看到这阵仗,就算不是绕道走,也不会傻乎乎地撞上枪口——偏偏骆怀溪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她今天特地画了一点淡妆,用粉底遮去了眼底的青色——已经整整两天没有顾翩然的消息了。 她几乎打遍了所有能够想到的电话,差点就冲进警察局报警去了。 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 这一次,没有了顾翩然的引见,她不出意料地被拦在了门外。 而面对门卫凶神恶煞的表情,她却不能有丝毫退却——顾家大宅,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今天也要闯一闯! 深吸一口气,她毅然决然地向着顾宅大门走去,在门卫上前拦住她时,恳切地说道:“拜托你,让我进去……我找顾翩然。“ 那门卫眉头也不眨,冷硬地回道:“抱歉,没有命令,你不能进去。“ “我只是想见她一面……求你。“咬了咬唇,骆怀溪还是低声说道。 那门卫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旧死死守在原地,不留一点空隙,用行动拒绝。 骆怀溪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咬咬牙,似是下了决心,忽然一闪身,贴着那门卫的身侧,倏忽转移到他身后,作势往里冲。 门卫轻视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是被她措手不及地钻了空子。而那两条虎视眈眈的杜宾犬却陡然兴奋起来,扒拉着爪子,低沉地吼叫,拼命挣脱着铁链,意图扑将上来。 那手执铁链的门卫也被拉得一个踉跄,竟然让那链子脱开手来! 眼看着两只凶猛异常的猎犬就要扑倒自己,她甚至能够闻到它们身上的腥味——这时候,因着惯性,她已经避无可避,只能绝望地闭上双眼。 在这一刻,她的脑子意外的清醒,只剩下一个念头:若是被狗撕碎了,可千万不能让顾翩然看到自己的惨样…… 然而意料之中的痛楚没有传来,反倒是耳边听到“啪啪“两声清脆的声响,接着便是两只猎犬的呜咽声。 骆怀溪犹犹豫豫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与顾翩然极为相像的剔透黑眸——眸子的主人是一个英俊男人,樱粉色的衬衫,银灰色的西装,骚包的打扮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娘气,反而衬出了一种柔和的帅气。 只见他将手中还冒着烟的手枪随意地抛给身后的男人,单手插袋,含笑望着自己,眼中看不出一分恶意,让骆怀溪高高悬起的心又慢悠悠落回了肚子里。 那两只本来骄横的杜宾乖顺地伏在他脚边蹭来蹭去,讨好地哈着舌头,看得骆怀溪目瞪口呆,一度忘了言语。 “小妹妹,是不是来找然然呀?“示意门卫带着两只大狗离开,英俊的男人对这骆怀溪露出了八颗牙齿,像极了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 “唔……“骆怀溪迟疑着点点头,”你是……“不明白对方的来意。 “我是然然的二哥,顾明烨,你可以叫我烨哥哥。“他似乎没有注意到骆怀溪脸上有些僵硬的微笑,自顾自抛出下一个诱饵,”然然不在家……不过“在骆怀溪瞬间灰暗的眼神里,他继续笑着补充道:”我知道她在哪里哦……“ 骆怀溪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黑曜石一样深邃的眼睛,愣是忽略了他令人毛骨悚然的矫揉尾音,以及嘴角恶劣上扬的弧度。 ☆、千钧 目送她削瘦的背影渐行渐远,顾明烨双手负在背后,眸光闪烁,意味不明。 “为什么要告诉她?”突兀响起一个女声。 不知何时,他身后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热辣女郎,若是骆怀溪回头看见,定是要惊呼——这不是那个一直纠缠顾翩然的茜茜小姐么? “总是要了结的……”他牵过茜茜的手,笑得温柔,“而且,这一次,我好歹顶着一个哥哥的名头啊……” “哼,你的妹妹重要,我的妹妹就不重要了么!”气呼呼地甩开对方的手,茜茜的碧色双眸隐隐划过一抹血色,“曦和她……会死的!” 脑海中又浮现了一袭淡漠的白衣,眸中黯然——她,也会死的。 “即便如此,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我都无权插手。”好脾气地搭住她的肩膀,男人继续劝慰道,“该回去了,女魃,凡人的身体,终究不能久待。” “知道了,知道了!”一抖肩膀将男人搭着的手震开,血色消隐,却犹自不耐烦地抱怨:“应龙,我发现你越来越无趣了……” “不,是你越来越调皮了……”两道光柱从两人的身上升起,伴着男人无奈而沉稳的回答,一同消失在空气中。 须臾之后,昏迷在地的顾明烨与茜茜双双醒来,面面相觑,满目茫然。 b市著名旅游景点,落霞山。 正是游人如织的时节,被开发成旅游胜地的半山腰里挤满了熙熙攘攘的游客,若非经验丰富的导游拼劲全力维持着上下秩序,也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踩踏事故。 在这人山人海之中,有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从她身上透出一股清如山间溪涧的气质,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她并没有因为拥挤而出声抱怨,只是紧了紧身后硕大的登山包,慢悠悠地沿着山道向上走。在她身边,跟着一个扎着马尾,蹦蹦跳跳的年轻女孩,边走边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像是只无忧无虑的小麻雀。 相比之下,她则显得沉稳许多,虽然面庞比那女孩更为稚嫩,但身上敛去了浮躁,眉眼里含着几分忧郁,顿时给人历经浮华之感。她费劲地跟着人群挪动,尽管心里急切,面上却丝毫不显,时不时点头附和,在对方说到兴起时露出恬淡的微笑,谦逊而亲切,令身边的女孩始终兴致不减。 这个女孩便是千里迢迢来寻人的骆怀溪,而她身边不断聒噪的女孩,则是同在“惜缘”工作的同事,副总的文秘,童彤。 这姑娘性格热情,开朗又活泼,是骆怀溪在公司里为数不多交好的同事——顾翩然把她当作珍稀动物一样宠着,与其他人接触本就不多,还要避着闲言碎语和恶意中伤,也就是童彤这样天真善良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才会主动与她搭讪了。 那天她去顾宅,从顾明烨口中得知顾翩然来了此处的消息,虽然疑惑,却不得不信——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她都不会放过——待得找到那人,她一定要问个明白:缘何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去?缘何斩断了自己见父亲的最后一丝希望?缘何纵是那人如此无情,她都只是想找到对方的下落,却生不出半点怨恨? 恰好是公司组织去旅游的日子,目的地与她相同,所以她便跟着公司的旅团一起出发,也免得妈妈担心。 或许是同情心泛滥,见骆怀溪背着一个大包,也不跟着大部队行动,孤零零一个人闷头赶路,童彤姑娘二话不说化身为“护花使者”,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般围着她前前后后转,让她感叹这姑娘心地好的同时也不免为她的跳脱感到些许头疼。 “阿溪,阿溪,你到底要去哪里啊?不是在山腰下榻么?”背着行李蹦跶了许久,精力旺盛如童彤也不由得有些气喘,她扯着自己的背包带子,撅着嘴问道。 公司原定的驻地是半山腰的一家小旅店,但现在她们已经离半山腰很远了,游人也越来越少,再往上就要到荒无人烟的山顶了——可是看骆怀溪一个劲儿往前冲的势头,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唔,我要去山顶……你还是跟着大部队去旅店里吧。”停下脚步,骆怀溪看着童彤,认真地说道。 自己是要去找人的,这山顶属于未开发区,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还是不要连累对方吧。 岂料她的一番好心,却并没有被对方采纳:“不行,如果你要去山顶,那我更要陪你一起了!就你一个人的话,遇到危险怎么办?两个人起码有照应!而且我也不想跟着那些人去无聊的景点浪费时间……”童彤边说着边挥了挥自己的手臂,摆出了大力水手的经典动作,“再说了,凭借我多年的空手道经验……” 童彤姑娘大言不惭地吹嘘着,完全忘记了自己学习空手道多年仍旧在黄带徘徊的事实,只一心想要向眼前柔柔弱弱的怀溪小朋友展示自己的强大,意图说服对方让自己陪同。 呆呆地看着童彤小巧的嘴巴迅速的一张一合,连珠炮似得往外蹦字,骆怀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收回了拒绝对方的打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同意了她的结伴,心里默默盘算:等到了山顶把她骗下山,自己再上去找人吧…… 于是,两个年轻的女孩边聊边走,逐渐脱离了纷纷来来的人群,向着山顶的僻静处行去,倒也没有惹来太多注意。 等她们攀至近顶的一个小平台时,周围已经不见其他人影了。 这时,太阳已经有些偏西的势头,而山里的温度也跌至了体表以下,让人觉得从心底泛起一股凉意。 “阿、阿溪,还、还要再上去么……”一向自诩艺高人胆大的童彤姑娘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问道。 “嗯。”骆怀溪点点头,虽然心里也有点渗得慌,却还是坚定地说道:“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先走,话还未出口,就被义正词严地打断了,“怎么可能!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临阵脱逃的!” ——若是在说这话的时候不是佝偻着背脊,环抱着背包,双腿轻微打颤的话,想必要可信的多。 “好吧……别太勉强。”心里暗叹了一声,骆怀溪冲着她歉意地笑笑,继续向山顶走。 顾明烨说,然要找一样东西,而这东西就在落霞山的山顶。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自己都要去山顶走一趟。 越往上山路越是颠簸,由于本身并不对外开放,所以并不像半山腰一样修筑有平整的大道供人行走,这也给两人的攀登增加了不少难度。 心中的信念支撑着骆怀溪不依不挠地向前,而见她这般努力,虽然不明就里,且心里有些害怕,童彤还是不愿就此撇下她独自离去,于是也硬着头皮跟在她后面走着。 足足又行了半个多小时,眼前终是看到了终点,却让两人惊得瞪圆了双眼,没有半点抵达目标的喜悦——任何一个现代人,在看到千辛万苦攀登的山顶突兀地出现一个巨大而荒凉的祭坛,都不会不感到震惊莫名吧! 没错,祭坛。 一个盘形的,石铸的大型祭坛。 在周围一圈蹲守着九座缠着腾龙的石柱,中间有一座四方形的石案,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文,这格局构造,像极了那些古老的神话以及民间传说中充满神秘色彩的祭坛——为了上达天听所产生的平台。 而这个青苔掩布,裂迹斑驳的祭坛,仿佛已经经历了千万年的洗礼,却不知道为何从未被人发现? 骆怀溪正捂着嘴兀自惊愕着,却听身后的童彤大喊一声:“哇噻!遗迹啊!”意识到不妙,还没等她出声阻止,童彤已大步上前,越过自己,奔向了那古朴苍凉尽显诡异的祭坛。 “童彤,等一下……”剩下的话在异变突起中戛然而止——当童彤堪堪越过自己,踩上那座祭坛时,只听“喀拉拉”一声,仿佛瞬间转动了钥匙,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那祭坛像是受到了不知名的召唤,陡然间绽放出漫天光华,而在祭坛中央那个方形石案上的符文,更是流转着一层血色,犹如掠动的游鱼一般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泽。 骆怀溪在那强光之中半眯了双眸,来不及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童彤娇小的身姿慢慢消失在祭坛的光芒中…… “童彤!”不过须臾,烟消云散,童彤的身影也不知去向,整个山顶似乎只剩下那个诡谲的祭坛和骆怀溪一人。 然而悲伤还未涌现,灾难却在继续上演着。 光芒骤现过后的祭坛像是完成了使命,开始逐渐碎裂、崩塌,巨大而历经风霜的石块一点一点从原来的地方剥落,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让人惊骇却无助——在自然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 她正想往山脚下疾奔,转身的刹那却发现祭坛的另一处闪过一袭白衣! 不假思索地,她甩下了背上的包袱,向着祭坛中央冲去——犹如一支离弦的箭,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义无反顾地扎向了不断溃散的波间带。 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然,等我。 ☆、始终 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说的就是自己现下的狼狈样子了吧!不过能找到她,这点小麻烦又算得了什么呢? 崩塌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她却在最后的几秒钟抓到了那抹白衣——准确地说,是被抓到。 如果不是对方在最危急的时候带着自己跃上了一处高高的台案,躲过了四散的碎石和塌陷的深渊,后果,不堪设想。 骆怀溪眨了眨眼,想要笑——劫后余生不是应该放松地,惬意地大笑么? 却发现连最简单的牵起嘴角都做不到,眼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像是清晨林间染了一层薄愁的露珠,晶莹饱满,楚楚动人。 终于见到了自己找寻多时的人,本该是喜的,却又因为一时之间汹涌而上的情绪,教她不知该如何表现,只能是沉默地流着眼泪,一声不吭地凝视着对面好整以暇浅笑的白衣女人,一如昨夕——仿佛她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许多波澜,两人还是在那一段无忧无虑相伴的日子里。 但是骆怀溪清楚的知道,有什么,已悄然改变,有什么,已落地生根,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只一点是她坚信的:自己一如既往地深爱着眼前这张绝美的容颜,无论如何,都只想守护对方的笑容,哪怕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定了定神,她还是勉强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哪怕是表明自己没事。 她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为什么…… 她想问很多很多,却终于还是在顾翩然盈盈如水的眸光中凝眉不语。 “你怎么来了?”顾翩然压抑着眸子里快要溢出的灼意,伸出手理了理她沾了些许尘灰的发,柔声问道。 若是刚才她稍慢一步……她不敢再想下去。 “怎么?我不能来么?”乖乖地由她抚摸自己的发顶,骆怀溪想要尽可能摆出一副冷脸,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愤怒;想要淡淡地瞥眼,就如那人惯常的冷漠表情;却低估了顾翩然对自己的影响。 几乎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带着久违的餍足——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感受这人掌心的温度了——久到她几乎要忘却了自己是多么喜欢、多么眷恋这份温暖。 狭长的眸子略略挑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抚着她发顶的手掌下移,拈起了覆在她颊边的一片叶子:“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来,我自然是欢喜的。” “那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咬了咬唇,骆怀溪还是没忍住心头的愤恨,一把攥住她的纤纤玉手,晶亮的眸子里跳跃着火焰。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她顿了顿,似乎是自嘲地笑笑——骆怀溪不能想象会在顾翩然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又低低地叹了一句,”你必是不信的……” “那么荒谬的大丰王朝我都信了,还有什么是不信的!”骆怀溪不受控制地低吼,自己却先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意料到竟然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以前,就连对她发脾气都是未曾有过的,如今,怎的越发暴躁了呢? 但是,自己也不明白,就好像心底一直压抑着的一道锁被打开了,源源不断的戾气争先恐后地想要从那个小孔里倾泻出来,冲击着理智和自持,让她经不住地烦躁,在面对顾翩然时更是心慌意乱,身不由己。 “溪……”顾翩然的表情依旧是柔和中带着一丝悲伤,丝毫没有往日的冰冷,也没有因为骆怀溪莫名的暴躁而不悦,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伸手可及的清俊脸庞,抚过眉眼,抚过唇角,小心而轻柔地擦拭掉了方才混乱中沾染到的尘土,专注得好似在呵护一件传世珍宝。 她的神情破天荒带着几分脆弱,像是在打量不懂事的孩子般宠溺,又像是与恋人诀别似的深邃,教骆怀溪没来由的心慌,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软语道:“然……不要瞒着我!”也不要离开我。 神色一滞,却又在她恳切的眸光里漾出温软的水泽,顾翩然微微弯了唇,终是点点头:“好。” 振了振衣袖,也不管地上的尘土,席地而坐,顾翩然微微阖上了双目,似在回想——骆怀溪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这一身白衣,与当初在校园舞会上那袭汉服颇为相像,只是更加素雅清丽,衣袂出尘不似凡间。 好半晌,她才幽幽一叹,婉婉道来:“你可知为何华人都自称炎黄子孙?”也不待骆怀溪回答便继续说道,“传说并非虚构,只是与众所周知略有出入罢了。 洪荒时期,纷乱四起,人间两大氏族对立,一派以黄帝为首,另一派则是蚩尤统领。 两族背后,则各自有妖族、巫族支持。 为了使盟约更加牢固,黄帝许诺,一旦战胜,便将女儿嫁予妖皇太一为妻。“ 听到这儿,骆怀溪觉得心口像是怀揣着一只小兔子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直直地盯着顾翩然的眼睛,预感接下来的话对自己一定非比寻常。 见她紧张,顾翩然淡淡地一笑,眼里的情意浩瀚而内敛,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海泉:“帝女为日之御者,名曰曦和……“ 曦和! 曦和…… 骆怀溪觉得脑海里似乎锣鼓齐天得震,无数个或浅吟低语或惊怒狂吼的声音不断念叨着这两个字,仿佛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罡风,要将她撕成碎片! 见她深受触动,顾翩然的手掌缓缓拂过她的脑后,柔光一闪,骆怀溪便觉得那种难以忍受的刺痛就像潮水退却,一点点地消失了。 眼里虽含着疼惜,顾翩然却没有停下故事的打算,仍是不疾不徐地说道:“月之御者,名唤望舒。“ 如果说方才的疼是脑海里犹如针扎的刺痛,那此时此刻,胸腔里升腾起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哀恸,好像整颗心被活生生剜出来,扯离了肺腑,在冷冽的空气里化为灰烬,只剩一具行尸走肉。 望舒! 望舒…… 何以这个名字带给自己如此大的震动?就好像跨越了千世万年的哀婉一直刻骨铭心,不曾忘却,而独独在这一瞬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猛地铺散开来,窒得呼吸也变得困难,唯有神志清醒着,不敢遗漏她下面的话。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分属两个阵营,且每日只有一瞬交集的两人,相爱了。” 骆怀溪呆呆地望着顾翩然悄然勾起的唇角,眼中却突如其来涌出汩汩的热泪,决堤而下,蜿蜒不止。 “傻瓜,你哭什么?”顾翩然柔软的指腹揩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然而那泪水却像是不知停歇的溪流,怎么都擦不完。 “我没有哭……”哭的人,是你啊…… 骆怀溪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脸颊上轻拭,双手拽着自己的衣摆——若不是这样,她根本停不了双手的颤抖——虽然顾翩然的脸上是带着笑的,那笑意却比哭泣更加苦涩,眼波里的情殇像是破碎的水晶,梦幻而伤感。 对视了一会,还是顾翩然装作若无其事地打破了安静——只是哽咽的嗓音出卖了她并非如表面上那么淡然:“由此,曦和自然不愿嫁予太一,然而她的逃婚却引来黄帝的震怒。他与太一联手,重伤望舒……最后,曦和自尽于两人面前,以求黄帝手下留情。” 缱倦的目光如水幕笼罩着骆怀溪,让她动弹不得,只能喃喃地反问:“自、尽?” 顾翩然轻笑了一声,却让人觉得这笑里含了无尽的悲怆:“真是个傻孩子……“ 隐隐猜测到了什么,骆怀溪却不敢轻信,咬咬嘴唇,她小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呵……“顾翩然又笑了一声,这笑却冷得教人心悸,嘲讽中犹自带着三分狂意,”然后,望舒就疯了。“ 骆怀溪愣愣地望着顾翩然慢慢凝出银色的双瞳,说不出话来。 “她在封印了太一之后,永堕轮回,以寻曦和的转世。“黝黑的眸子终于变成了纯粹而冰冷的银色,华美而孤傲,冷漠却惑人,”终于,她找到了。“ 骆怀溪被她看得心中一跳,忍不住捂着胸口,涩声问道:“她是谁?“ “就是你啊……我的曦。“轻轻吻上骆怀溪的唇是那么冰凉而柔软,就像覆上了一片薄薄的樱花花瓣,泛着久违的香甜,让她无法抗拒地沉迷。 顾翩然,就是望舒。 而自己,则是……曦和? 分明是不可思议的,却为何生不起一丝反驳的念头。 恍惚间,就如真的经历过那凄婉的一幕幕;恍惚间,又觉得只是梦境罢了。 直到苍白的唇渐渐染上了殷红的色泽,顾翩然才略带不舍地放开了怀中的小家伙。 促促地轻喘着,骆怀溪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两颊的红晕,问道:“可是,这一切,你是如何知道的?“雾气迷蒙的眸子里满是疑惑,”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吻了吻她的眼睑,顾翩然的眼里划过一抹她读不懂的情绪:“太一被封印前,曾经发动了妖族禁法,那是一个诅咒,名为——曼珠沙华。“ 柔柔地靠在她的怀里,骆怀溪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并未抬头:“那是什么?“ 因而,她没有看到顾翩然银色的双眸正逐渐褪去,变为原来的黑色,“彼岸花,生生错,是为遗忘。即使相遇,也只形同陌路;即使相爱,也绝难以相守——两两相忘,世世无缘……“ 曼声说着,扶着骆怀溪双肩的手一点一点松开,她却仍是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察觉。 “你本觉醒的记忆已经消失,而我回复记忆后,也依然会忘记。“她的眸子已经有一只彻底变成了黑色,另一只也只剩下淡淡的银晕,”可我,不想忘记。“ 骆怀溪猛然惊醒,这才发觉顾翩然已放开了怀抱,在她几步开外。 “然!“恐慌将她湮没,心头掠过浓浓的不安,”你去哪儿?“ 这是她第一次见顾翩然笑得这么久,笑得这么暖,笑得这么美,但她陡然间意识到,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让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这里——是轮回台。”顾翩然柔柔地笑着,连眸子都是弯弯的翘起,像是得偿所愿的欢喜,又仿佛是融化了千世的忧伤,“觅前世,照今生,寻来世……改天命。“ 流转了千世,万年,她终于找到了曦和的转世;终于在这片刻,忆起了当初;终于能用这轮回台,弥补遗憾。 ——当然,这逆天之道,总要付出些代价。 启动这轮回台的代价,只是献出自己的魂魄,而已。 顾翩然眼中的银芒化为了一丝丝光线,钻入她身后光芒乍现的台案中,汇成了表面浮动的字符。 以我一缕残魂,换一世倾情相恋。 以我一世残躯,换一生执着相守。 我想要,记得你。 随着光芒逐渐消散的身躯猛地一震,半阖的眸子倏忽睁开,愕然转为惊怒,瞪着眼前死死抱着自己腰身的孩子:“溪!你、你……“出去! 顾翩然惊惶,焦急,使劲挣脱着,却阻止不了骆怀溪正与她一同变淡的事实。 娇叱未出口,便被一个急切而莽撞的吻堵在口中,耳边是她轻柔却坚定的誓言,宛若情话:“黄泉碧落,我都要与你一起!你休想丢下我!” 不论前世。 不论今生。 我不会忘记你,决不! 我记得,我爱你。 ☆、双生 清明时节,雨纷纷。 S市远郊墓地。 身着浅杏色风衣的女人留着齐耳的短发,柔顺帖服着脸颊,干练之中多了几分温柔的女人味。 她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纯白色的墓碑上的照片——清俊的少女笑颜如花,无忧无虑的样子让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伸出手抚摸着黑白的照片,女人咬了咬唇,柔声说道:“宝贝,妈妈来看你了……” 哽噎着,却觉身后陡地一暖,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熟稔的令她安心的柔媚嗓音:“简简。” 腿上一紧,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把抱住了她,糯糯地问道:“妈咪,这个就是姐姐吗?” 简博雅将她一把抱起,拥着她软软的小身子,轻嗅着她身上的奶香味,眼泪汹涌而出,教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顾念兮,是这个孩子的名字。 三年前,骆怀溪和顾翩然双双失踪。 三年前,她的世界天崩地裂。 三年前,她和顾涟漪有了一个孩子。 念兮,念溪。 花了整整三年时间,她终于接受了骆怀溪已经不在的事实,慢慢走出了痛失爱女的阴影,开始了新的生活。 看着白色墓碑上另一张照片,清冷的女子容颜姣好,嘴角微抿,眼神却柔和。 简博雅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搂住了怀里的孩子,身子朝后放松,靠近顾涟漪永远为她敞开的怀抱:“宝贝,妈妈相信,即使在另一个世界,你们也不会分开……我们都会幸福的!” 虽然眼里含着泪水,嘴角却是绽开了一个百合花一样清美的笑来。 另一处。 骆怀溪甩了甩晕晕乎乎的脑袋,却不知身在何处。 “然?”她茫然地望了望四周,陌生的景致让她不安,而爱人不在身边才是她全部恐慌的来源。 在顾翩然的身影逐渐变淡的最后一刻,她扑上去死死地搂着对方,最后与她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不管谁是望舒,谁是曦和,也不管什么前世今生,宿命诅咒,她只知道自己深爱着顾翩然,自己想要与她永远在一起——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可是,怎么醒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呢? “然!你在哪里?”扬声喊了一句,没有回应。 叹了一口气,举目四望。这里似乎也是一座山头,草木稀稀拉拉,乱石堆积,却没有半个人影,空气里有一股危险的气息。 不知什么原因她们没有落在同一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是哪里,然后,把对方找到。 她试探性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灵活没有阻碍,行动不是问题。 身上的登山包以及装备都被她扔在了落霞山,现在除了口袋里的手机、纸巾之外就只剩下一把瑞士军刀了。 摸了摸裤袋,骆怀溪又发现了一把印着酒店LOGO的打火机,有些庆幸自己在收到后随手塞进了裤袋里。 这荒山野岭,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猛兽……如果是然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顾老师,可是个武林高手呢! 想必比起对方,自己才是更需要担心的一方…… 骆怀溪看了看天色,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南边走去。 一路上,她不停地思考着与顾翩然汇合之后的打算,并没有注意到这片林子实在是安静得过头了。 走了近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一处村落。 破败的砖木结构,有些屋子的顶上居然还是用稻草堆填的,可见这并不是一个富裕的地方。 骆怀溪心里琢磨:不会是落到什么偏远山区了吧? 摇摇头,加快步子走进了村子,破破烂烂的木栅栏缺了一个大口子,似是被人硬生生撞开的,黄沙地上见不到一丝植被,连脚印都看不分明。 她有些疑惑:这是多久没有来人了?不会是与世隔绝的小寨子吧…… 因着犹疑,脚步慢了下来,她侧耳去听,却没有听到一声犬吠,这就更让她起疑了。 一手插=进口袋握住那把瑞士军刀,挑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整洁的民宅,敲了敲门,扬声问道:“请问,有人在家么?” 来回敲了几遍,没有人应声。 她换了一家,还是没有应门的人。 她不死心,将这一路下来每家每户都敲了个遍,愣是没有一户开门的。 骆怀溪傻眼了,这才猛地发觉,整个村子弥漫着一股死气,空落落地似乎很久没有人来往了。 沉吟了一会儿,她用力推了一把某户人家的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从梁上落下好多灰尘来,呛得她直咳嗽。 与她想象中的一样,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对于她这个不请自入的外客指摘——偌大一间宅院,竟是空无一人! 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骆怀溪攥紧了拳头,小心地向着仓库一样的房间走去。 手有些犹豫地搭在门把上,她似乎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动静,然而偏过头再侧耳去听,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蹙着眉头,她一咬牙,猛地拉开了门,随即便是不受控制地一声尖叫——门一拉开,首先蹿出来的,竟是一只血肉淋漓的手掌!尖利的指甲,隐约能见白色的指骨! 骆怀溪惊吓地后退一步,那手掌一抓成空,也跟着向前挥舞。 顺着那恐怖的手掌看去,骆怀溪的瞳孔骤缩,放在口袋里的手也一把抽了=出来,手中牢牢握着刀子,对着眼前似人非人的怪物——半张脸上是人的面庞,另半张脸只剩下深红色的肌理,青紫色的筋脉翻在外面,似乎还能看到肌肉的抽=动,着实诡异。 那怪物身上挂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大衣,想必衣服里面也是不堪的模样。它的嘴张得大大的,露出森森的牙齿,喉咙中压着低低的嘶吼,像是野兽的声音。 骆怀溪缓步后退着,惊恐让她手心直冒汗,似乎连刀都快脱手了。 那怪物见她想跑,当先扑了上来。 “啊——”骆怀溪吓得惊叫一声,手中的刀子往对方身上一戳,人快速往边上一闪,躲过了它的攻击。 本以为击中了目标,骆怀溪靠着仓库的门大口喘着气,却惊骇的发现那怪物只是咆哮了一声,好像没事一样继续向自己扑来——那把刀子插=在它的胸口,卡在肋骨与血肉之间,却似乎没有对它构成什么伤害。 “怎、怎么可能!”骆怀溪吃惊得张大了嘴——却没有时间给她惊讶了。 暂时将心里的震惊放到一边,她眼疾手快地拉开了身后的仓库门,闪身躲了进去,一把合上了大门,用背死死抵住门口,将那怪物关在了外头。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任由那怪物在外面死命地捶打着门,盘算着:这门虽不怎么牢固,总能坚持一会吧? 刚想休息一会,不料甫一抬头,冷汗便“唰——”地淌了下来——在她不远处,十几双血红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与那怪物如出一辙的低吼声,让她的神经在一瞬间崩成了一条直线:“糟糕!” “轰轰轰——”引擎轰鸣的声音在这个死寂的村子里格外响亮,车轮碾过黄沙路,带起了漫天尘土,而令人嗔目结舌的却是后面那一大群缓慢却紧追不舍的怪物。 散乱的血肉,翻露的白骨,残缺的肢体,无神的双眼,以及僵硬却不懈的动作,让人想起了一个词——行尸走肉。 骆怀溪不敢回头去看,脚下的油门踩得愈发用力,也不管自己是第一次驾驶重机车,只是不要命地往前冲,一门心思想着逃离这里。 几分钟以前,在她以为自己陷入绝境时,突然发现了一辆停靠着的摩托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鼓足勇气踢翻了靠得最近的一个怪物,抢身上了摩托车,猛踩了几下油门,终于在被包围之前发动了车子,冲出一条血路。 没有时间庆祝劫后余生,她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心里更是没了之前的笃定:然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这个犹如噩梦一般的场景让她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生化危机。 当电影里的场景成为了现实,她才觉出了其中的恐怖,实在是远甚自己的想象!她不知道这种怪物是只存才这个村子里,还是已经弥漫了所有地方。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必须要尽快找到顾翩然! 沿着黄沙路不停地往前开,渐渐将那些迟缓的怪物甩在了后头,骆怀溪却不敢放下心来。眼前终于出现了青灰色的高速公路,然而由始至终都没有遇到别的车辆,只有自己一人孤零零地驰骋着。 从刚开始的生疏,到现在已能熟练地架势这辆摩托车,骆怀溪却没有半点欣喜。 望着两边荒凉的平原,她感觉到了一阵恐慌:然,你究竟在哪里? “轰——咻——”骆怀溪又狠踩了一脚油门,这才无奈地下了车,无助地观察着周围。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她终于找到了城市,可惜,摩托车也同样没油了。 她皱着眉头打量着身处的马路——两侧的房屋已成了残垣断壁,而大路的中央也零零散散地停了几辆报废的汽车,将空旷的马路堵得严严实实。 一阵风吹过,飘来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尸腐味。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她背靠着摩托,警惕地注意着四周,隐约有一种预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逼近。 近了,更近了……手掌不停地出着汗,凉意却是从脚底直窜心口,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就连牙关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终于,当第一声嘶吼响起,骆怀溪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举目望去,宽阔的马路上遍布衣不蔽体、蹒跚行走的怪物,以她为圆心,不断靠拢,粗粗估略一下,至少有一百多只。 完了……骆怀溪的心里浮上两个字,却并没有落泪,也已经没有了恐惧、难过的想法。 她只是有些遗憾,来不及见那人最后一面,不能最后亲吻那张最爱的容颜,不能握着那双温凉柔软的手,不能投入那个泛着冷香的怀抱…… 淡淡地阖上双眼,放弃了抵抗。 耳边传来怪物们兴奋的吼声——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身边怪物们却发出了痛呼。 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对上熟悉的清冷双眸,忍不住喜极而泣:“然……”太好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一脚踢开一只扑上来的怪物,白衣女子挑眉看着她:“你是谁?” 还来不及飞扬的心因为这一句问话重重坠落,碎成了两瓣,骆怀溪攥着胸口的衣襟,觉得无法呼吸:“然……你忘记我了么?” 一掌劈飞骆怀溪身后的怪物,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眸光一点一点黯淡后,微一挑唇,冷然的眉眼好似漾开了一抹春光,冰雪消融又带了一分狡黠:“唔……骗你的。” “坏、坏人!”骆怀溪咬着嘴唇,想要给眼前这个浅笑的女人一个冷眼,却还是忍不住扑进她早就敞开的怀抱,死死地圈住她的腰,再不愿松开。 哪怕方圆百里已成荒芜废墟渺无人迹;哪怕四周围着一群虎视眈眈的可怖怪物,她再也不会感到一点害怕,彷徨。 因为这个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 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为止。之后还会有番外,看心情吧。 刚开始的时候热情满满,干劲十足,但是中间经历了很多事,这篇文的走向已经偏离了我的预期,就连最初的写作激情都消耗殆尽……有很多内容,我已经没有写下去的动力了,所以,尽可能保证它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给它一个结局,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那么,就这样吧。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