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智类游戏 作者：阿否 文案 本文又名《所有人都想抱我大腿[无限]》，《在恐怖游戏里我成了大佬[无限]》。 白天原来是个居委会的小职员，喝茶聊天看报纸，保温杯里泡枸杞， 一场全国性的暴雨过后，他被拉入一个奇怪而致命的恐怖游戏，提前结束了退休生活。 但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每个副本里的玩家都成了他的小迷弟？ 玩家A：大佬说得都对！ 玩家B：大佬缺腿部挂件吗？我会喊666！ 玩家C：老司机带带我，我为你打call！ 白天（面无表情）：……叶昭，帮我打一下怪。 一打十深情攻X机智淡漠战五渣受，双向单箭头。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无限流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天，叶昭 ┃ 配角：下一本预收《系统说不好好学习会死[无限]》求收藏~ ┃ 其它：游戏，狼人杀，无限流，恐怖，悬疑 一句话简介：主角他智商真的有二百五！ 第1章 益智类游戏 7月末的中午，骄阳似火。 宁市中河街道社区居委会的办公大厅里空无一人，天花板上老旧的吊扇有一搭没一搭地缓缓转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然而整个大厅里还是弥漫着一股湿潮闷热的味道。 这样的午后最让人困顿，只有挂着社保牌子的小窗口后透出几缕空调凉意。 一个身穿白色短袖T恤的年轻人伏在办公桌上小憩，身形清瘦，由于姿势的原因，看不清面容，只露出半张白皙的侧脸和额前柔软乌黑的碎发。 “小白啊，我跟你李姐要出去一趟，你帮我们看着点窗口，要是有人过来办事，你顺手给打发了让他明天再来。” 中河街道并不是如何大的街道，居委会里的员工也只有五个，分别管着党政，计生和社保，还有一个后勤兼财务，外加一个分拨调遣总管主任。 除了白天，其他几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妈，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大爷今年六十三。 对很多年轻人来说，与一群代沟巨大的大妈大爷共事简直是要人命的工作，但是白天一点也不在乎，相反，他看上去十分适应。 此时他听到管计生的刘大姐又拜托他看窗口并没有什么不耐烦，只微微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然后接着伏下/身在桌子上趴着，隐隐还能听到刘大姐边走边与旁人唠嗑：“小白这小伙子除了话不多，别的都好，脾气也好，长得又斯文。 他去年来的时候简历还是我帮老周看的，正儿八经地京市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啧啧，这样好的后生居然还没找对象……” “这就是你不知道了，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能说会道的小伙子，跟我们那时候可不一样……” 白天又在办公桌上趴了一会，抬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还差十分钟到两点，马上就到下午上班的时间，便站起来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觉得清醒不少。 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他总觉得浑身不舒服，身上跟有极细小的气流似的往他每一个毛孔里钻，特别是脑袋，太阳穴和眼皮那里热热的，然而再仔细一感觉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更显苍白的面容，揉了揉眼睛回到办公桌前。 刚坐下居委会的玻璃大门正好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先看了看计生窗口，发现那里竖了块金属板挡着，面上便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视线又落到隔壁社保窗口，一眼看到坐在窗口后面的白天，顿时一喜，一屁股坐到跟前的高脚椅上。 “小伙子，我是来给我儿媳妇办孕前检查的，计生窗口的办事员不在啊？” “她有事出去了，你明天再来吧。” 白天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文件，打算把前几天社区里几个老人提交上来的养老保险资料再核对核对，没问题的话就明天可以上交到社保局了。 他嘴里回着中年女人的话，眼睛又下意识地瞥了眼挂钟，正好两点。 “又要明天再来，我前几天来过一次，也是人不在，这么热的天，一遭遭的，小伙子，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办了。”中年女人显然不死心，赖在椅子上不肯走。 “……”白天无奈地揉了揉眼睛，他一个没结婚没谈过恋爱的黄花小伙子连孕前检查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太为难他了。 白天想了想，正打算换个委婉地说辞把中年女人送走，谁料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巨大的雷鸣，犹如晴天霹雳，紧接着天色陡然暗了下来。 随即又是一声炸雷，天花板上吱呀吱呀的吊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转了，空气变得更加闷热。 中年女人从高脚椅上一蹦而起，也不理白天了，急吼吼地就往外面走，嘴里还不住念叨：“要死了，忽然要下雨了，露台上还晒着被套……” 白天想了想，今早出门的时候好像客厅和卧室的窗户没关，听雷声这场雨必定小不了，他得去关窗子。 白天在中河社区有个四室两厅一厨两卫，165平米的房子，是他两年前出车祸丧命的父母，留给他的不多的遗产之一。 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想把心口里莫名涌上来的情绪一并揉碎。 刘大姐和李姐刚才出去了，周主任在外地交流出差，董老爷子年纪太大，进了七月以后就给放了高温假，居委会里只有白天一个人。 白天关了自己的电脑和头顶的日光灯，顺便又关了大厅的总电闸。 做好这些才忽然发现外面变得一片昏暗，连带着室内更暗了，这才下午两点多，怎么跟傍晚六七点似的。 白天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天色仿佛还在继续变暗，他连忙锁好居委会的玻璃大门，一路小跑地进了小区。 社区居委会就在小区底商的尽头，白天跑到自家楼下也才三四分钟的功夫，然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四周已经完全陷入黑暗。 街边的路灯是感应式的，只要天黑下来，路灯就会亮，但是这时候一点光亮也看不见。 只能感觉到有豆大的雨点稀稀拉拉地砸在地上，泛起一股夏日里特有的土腥味，有几滴落在白天身上，居然还有点疼。 白天住七楼，他看了眼一楼熄灭的电梯显示板，打开手机电筒，转身上了楼梯，这时才发现不仅电梯不运作了，连楼道里的声控灯也没亮。 白天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太阳穴仿佛更热了，他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冷汗涔涔地往外冒。他靠着墙缓了一会，还是强撑着爬上七楼。 此时他的脑袋又晕又痛，眼前也变得模模糊糊，出现了重影，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插/进锁眼里，一进门便摔在了地板上，彻底昏了过去。 外面的雨势变得越来越大，瓢泼不止。 白天是被手机的闹钟惊醒的，正是早上七点。 雨已经停了，明晃晃的太阳挂在空中，跟七月的其他早晨没有任何区别。 白天扶着手边的椅子艰难地站起来，在地板上躺了一晚让他浑身疼痛，仿佛散了架一样。 昨晚的大雨把客厅和卧室的窗帘全部打得透湿，地板上汪着两滩浅浅的小水坑。 白天顺手把窗帘摘下来扔进脏衣篮里，又拿拖把将地上的水拖了，之后才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厕所。 洗漱完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白天看着镜子里自己白的几近透明的面容，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很正常，并没有昨天那种热辣辣的感觉，头也不晕不痛，甚至觉得脑子十分清醒。 如果忽略苍白的脸色，可以说他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好了。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白天做了决定很快给居委会负责考勤的李姐发请假短信，然后打车去了宁市第一医院。 因为不是周末，医院里病人并不多。 医生问了病情，说不做检查的话看不出什么，建议他做个CT，但是结果要三天以后才会出来，白天为了求心安就同意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好八点四十分。 因为请了假白天便不着急回去，打算走到马路对面去做公交车。 因为打车的话要花将近五十元，刚刚来的时候心里有点没底才叫了辆出租车，现在情绪平复下来就有点心疼钱。 毕竟居委会办事员并不是一个高薪的工作，甚至可以说是收入微薄。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了他一声：“白天！” 白天回过头，看到一张笑脸：“小白，真的是你啊，我刚刚远远的看到就觉得背影像你！”来人看到自己没认错人立马开心地用手肘环住白天的脖子。 “齐帅。” 白天也挺高兴，齐帅是他的发小，两人都是宁市人，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白天性情寡淡，不喜与人交往，齐帅可以说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 齐帅性格大大咧咧的，为人很豪气仗义，基本在班里大家都喜欢他。 齐帅看到白天手里提着装药的袋子又是从医院里出来就问他：“你生病了？” “没有，就是昨天有点头晕，没什么事。” “你现在回家吗？我开了车正好送你。” 齐帅家境不错，父母是经商的，大学的时候家里就给配了车，刚开始那阵子还挺嘚瑟，天天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说带他们出去兜风。 天气太热，加上心里到底对头疼这事有点忌惮，白天便不打算拒绝齐帅的好意，正要答应。 这时候齐帅的电话响了起来，只听见他期期艾艾地对着电话那头应了几句，挂断后一脸为难。“小白，恐怕不能送你了，我老爸说叶昭回宁市了，他父母都在国外，让我去机场接一下他。” 白天听到叶昭的名字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微微笑道：“没事，你快去吧。” 告别了齐帅，白天在原地又站了会，才往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今天的太阳仿佛特别晒，一走出阴凉的地方，火辣辣的阳光照在裸/露的皮肤上，那种跟有极细小的气流往他毛孔里钻的感觉又来了。 路旁香樟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振翅鸣叫，大上午的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冲动。 白天站在空无一人的公交车站牌底下，发觉路上不仅是行人还是车辆都少了好多，天气太热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高高挂在空中的太阳，看着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结果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前他好像听到脑海中有个机械的电子女声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叮！加载成功……欢迎来到益智类游戏！” 第2章 月圆之夜（一） “小白，醒醒，快醒醒！” 白天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看到的是齐帅担忧又带着焦急的神情。 白天有点吃惊，他记得自己前一刻是在公交车站等车回家，然后就晕过去了，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他从地上站起来，这才发现此刻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眼前除了刚分别不久的齐帅，不远处或坐或站的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更让他吃惊的是齐帅身后竟然站着那个刚落地宁市机场的男人。 叶昭穿着黑色免烫衬衫，袖口卷到手肘，下/身是深色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修长挺拔。 “这是怎么回事？”白天看向两人问道。 “小白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刚开上机场高架，结果眼前一黑就开到这儿来了。” 齐帅摊了摊手，“你说我们不会是穿越了吧？这年头小说里都这么写……” “……” 白天竟然觉得自家发小不着调的论断有几分道理，他把目光投向另一人。 叶昭的视线一直落在白天身上，面上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见他看向自己，便道：“我那时在国际到达平台上等齐帅，觉得有些渴就去自动贩卖机上买了瓶矿泉水，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你们，不过我倒是没有晕，而且我还听到……” “叮！欢迎来到益智类游戏！”一个机械的电子女声在房间里响起。 “嗯，就是这个声音。”叶昭耸了耸肩，说完了被打断的话。 “恭喜各位玩家被本游戏选中！下面将告知游戏规则。 规则一，游戏持绝对公平原则； 规则二，所有副本必然可被通关； 规则三，所有副本采取淘汰赛制。 请注意以上三大规则适用于益智类游戏任何副本，且除新手副本以外的其他副本不再赘述，请各位玩家务必牢记！” 机械的电子女声一字一顿地讲完，房间里顿时嗡嗡的说话声不绝于耳。 “开什么玩笑？玩游戏？！我一会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陪人玩游戏！” 一个穿黑色职业套裙，头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的年轻女人脸色很难看。 “是啊，我跟我女朋友下午打算看电影的，莫名其妙，这不会是恶作剧吧？大地影院的票很难买的……” 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生，看起来大学生模样，怀里搂着一个齐刘海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 白天没有说话，他皱起眉打量着这个房间和房间里的其他人们。 房间挺大，大约有一百来个平方，当中一张大大的长方形美式餐桌十分显眼。 餐桌四周是配套的几把高背木椅，上面雕花很是精美，椅背上还挂着写了1-9九个阿拉伯数字的金属。 白天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只好存在心里。 餐桌的主位上没有放椅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一人高的硕大的老式落地钟靠墙立在那里，上面显示的时间是3点20分。 房间门上了锁，这时候已经有人去转动上面的把手，是个长相普通，形容畏缩的中年男人。 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别的，他的手心明显出汗了，握着圆圆的门把，有些打滑，然而不出意料，门是被关死的并不能打开。 除了餐桌和高背椅以外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多人沙发，此刻其他人除了最先说话的年轻女人和那对大学生情侣其余都坐在沙发上，不知为何居然没有一个人去碰餐桌和那些椅子。 沙发上一共坐了三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眼睛极大的八/九岁小男孩还有一个留着民国时期学生头，看起来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女孩。 那女孩状态似乎很不好，整个人缩在沙发一端的角落里，肩膀一抽一抽地好像在哭。 白天正打量着，那个机械的电子女声又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叮！为帮助各位玩家更好地体验副本，本游戏赠送每位新手玩家【新手礼包】x1，玩家可打开礼包查看内容。” 仿佛是为了给玩家们时间查看得到的【新手礼包】，电子女声又沉寂下去不再说话了。 白天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类似圣诞礼盒一样的包裹，上面还系着粉色蝴蝶结，包裹上方闪烁着银色的按钮【是否打开？】。 白天并没有急着点击按钮确认，而是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 果然每个人都流露出吃惊的表情，显然跟他一样，其他人也都获得了所谓的【新手礼包】。 只有叶昭一直蹙着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是否打开？】 银色的按钮跳了跳，似乎在催促他尽快做决定，白天在心里默默想了个是，粉色蝴蝶结如流水一般从包裹上滑落。 “叮！恭喜玩家白天获得道具【菊花牌痔疮膏】x1，初始积分10分。” 伴随着电子女声提示音白天觉得长裤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膈着他的大腿，就下意识地将其掏了出来，只见是一管像大号牙膏一样的东西。 他的手一触到那东西脑海里便浮现出几行文字说明。 道具：【菊花牌痔疮膏】 珍稀度：稀有。 用途：治疗类道具，能够瞬间治愈任何小面积外伤，对某个特殊部位使用有奇效哦！CD无。 备注：这位玩家运气实在太好了，原价卖99积分的【菊花牌痔疮膏】如今免费送，免费送，是的，你没有看错，真的是免费送，不用998也不用88，直接让你带回家！ 白天呆呆地看着那几行说明，这耻度极高的道具名称，这电视购物解说一般的备注，还有那个让人无力吐槽的用途。 对某个特殊部位使用有奇效哦~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游戏其实是在耍流氓吧！ 白天一向云淡风轻的的脸上数秒内风云变幻，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把那管大号牙膏塞进了裤兜里。 “小白，你看我的道具卡……” 齐帅一脸兴奋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一张金边黑底的卡片，他天生大嗓门，一下子把屋内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白天眉头微皱，用身体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那些人的视线，又朝齐帅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等下再说。 剩下几人见状便讪讪地移开了目光。 叶昭看到白天的动作，觉得十分有趣，便不由自主地走到两人身边，三人隐隐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叮！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新手副本【月圆之夜】，副本人数：9——叮！副本载入出现错误，警告！副本载入……出现错误……” 机械的电子女声仿佛受到干扰一般，发出电流的沙沙声，语句也变得断断续续，最后竟然消失了。 不过很快，就在众人一脸懵逼地互相大眼瞪小眼几秒之后，电子女声重新接入。 “系统检测到副本实际人数高于副本上限，为保证游戏顺利进行，将开启清除模式小游戏，请各位玩家十秒钟内在餐桌边落座，未抢到座位的玩家将被清除！现在开始倒计时，10,9,8,7……” 白天终于想到到底哪里不对了，九把椅子，而房间里却有十个玩家！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屋内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朝餐桌冲去，然后整个房间犹如一粒水滴掉入油锅里一般炸开了，十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去抢那些椅子。 白天三人原本就是站着的，占了这个便宜，很快找到三个位置坐下。 其他人也反应不慢，连那个最让人意外的白发老人都找到了座位，然而十个人九把椅子，必然会有一个人抢不到。 “……5,4,3” 倒数即将结束，大大的长方形餐桌边只有一个人还站着——是那个一直在门边捣鼓门把手的中年男人。 此时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接着他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举动。 ——他一把将离得最近的人从椅子上拽起来自己挤上了那个座位。 “……2,1！”这时倒数正好结束！ 被拽起来的是那个高中生女孩，她因为一直靠在沙发角落里，靠近餐桌，所以占了最近的1号位置。 此刻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过了一秒钟才爆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疯了一样地去拉扯那个抢了她位置的男人。 “天啊，我们一群成年人竟然真的配合着玩了这个无比幼稚的游戏！”刚坐定白天就听到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白，刚刚系统说没有抢到位置的人将会被清除，什么是清除啊？” 齐帅被女孩几近癫狂的模样吓到了，但是想到刚刚系统的话看向她的眼神又充满了同情，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白天。 “我也不知道。”白天揉了揉眼睛，他每次觉得不安的时候都会想下意识地去揉眼睛。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清除吧？” 坐在齐帅斜对面的那个男大学生这时候也嚷嚷出声，“真要那样的话，杀人可是犯法的！” “就是，哪个游戏公司的？要是敢在我们面前杀人，我一定告到你们破产！” “恶作剧也要有分寸吧，看把人姑娘吓的……” 大概是因为人多势众，也可能是因为各自都抢到了座位，心下稍安。 或许有几个人是真心觉得那个女孩格外可怜，更或许众人心里其实没把这个游戏当真，所以餐桌上又七嘴八舌地对系统谴责起来。 然而很快再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叮！已筛选到副本内多余玩家x1，立即对该玩家进行清除！” 随着机械的电子女声响起高中生女孩的身影从脚开始慢慢变得透明，她的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仿佛在无声地流泪尖叫，那一幕十分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女孩的身影完全消失，房间里一片死寂，然而游戏并不会因为玩家心绪震动而暂停。 机械的电子女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念着副本介绍。 “叮！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新手副本【月圆之夜】，副本人数：9人，本副本将开启真人狼人杀模式，主线任务：赢得游戏的胜利。 请玩家尽情探索副本，找出并完成支线任务将会获得额外奖励哦！祝游戏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狼人杀九人标准局板子 三民，三狼，三神（预言家，女巫，猎人）。 平民：晚上闭眼的玩家，白天可以发言，拥有投票权。 狼：每晚杀一个好人，白天可以发言，拥有投票权。 预言家：每晚可以查看一个玩家的身份，但只能看到是好人还是狼人，白天可以发言，拥有投票权。 女巫：女巫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解药可以复活晚上被狼人杀死的玩家，但不能自救，毒药可以在晚上毒死任意一个玩家，一个晚上只能用一瓶药，白天可以发言，拥有投票权。 猎人：晚上不睁眼，猎人白天被投票出局的时候可以带走场上任意一个玩家，如果猎人晚上被狼人杀死，那么这个权利失效，白天可以发言，拥有投票权。 晚上睁眼玩家行动的顺序是：狼人-预言家-女巫，也就是说狼人最先杀/人，然后是预言家验人，最后女巫选择救人还是毒人。 第3章 月圆之夜（二） “叮！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新手副本【月圆之夜】，副本人数：9人，本副本将开启真人狼人杀模式，主线任务：赢得游戏的胜利。 请玩家尽情探索副本，找出并完成支线任务将会获得额外奖励哦！祝游戏愉快！” 在场所有人一点都不觉得愉快，事实是大部分人都快吓哭了。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谁爱玩谁玩！” 那个抢了高中生女孩位置的中年男人已经被一系列的变故弄崩溃了，双手抱头撑在桌面上，脸色白得跟鬼一样，说完便站起身打算离开座位。 “你还说，要不是你抢了她的位置，那姑娘也不会死！看你一副畏畏缩缩的老实样，想不到关键时刻心这么狠！” 穿套裙的年轻女人柳眉倒竖，冷哼一声，觉得中年男人这幅样子实在是惺惺作态。 “大姐姐，你不用替刚刚的姐姐鸣不平，如果真想救她，你怎么不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 白天循着稚嫩的童音看去，是那个眼睛极大的八/九岁小男孩，坐在他斜对面隔了一个位置的9号椅子上。 比起其他成年人，小男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要好得多，除了嘴唇略微泛白，情绪显然是已经稳定下来了。 只是这话着实不像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察觉到白天在看自己，还朝他露出个天真的笑容。 男孩的话让年轻女人哑口无言，顿了顿只不服气地反驳道：“凭什么让我让她，我又不欠她的。”不过气势到底弱了很多。 白天面无表情地转回视线，又听坐在他对面的叶昭开口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依照规则进行游戏比较好。 毕竟谁也不知道中途离场会有什么后果。而且我刚刚看到你已经试过了，房间的门根本打不开，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谁也无法离开这里。” 叶昭平时话不多，但身上一直有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藏在鞘中，白天其实一直无法理解一个AI游戏投资者为什么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中年男人听到他这么说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叮！游戏开始，请各位玩家按顺序抽取角色牌。” 机械的电子女声犹如催命符，一步步将人引入深渊，随即餐桌中央的灰色桌旗上凭空出现一排九张卡牌。 卡牌均是背面朝上，露出猩红底的花纹。 那花纹形状十分奇怪，却莫名让白天觉得有点眼熟，并不是很熟悉的那种感觉，只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小白，你看这牌背面的图案像不像一颗大核桃？” 齐帅从小就是个话痨，而且跟现实中有的人一样，越紧张越爱说话，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紧张的情绪似的。 白天听到齐帅无厘头的比喻淡淡一笑，从进副本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此时抽牌已经开始了，1号中年男人坐下后整个人就恍恍惚惚的，僵硬地伸手拿了离他最近的一张牌，看也不看地直接压在身前的桌面上。 然后是2号职业套裙，她就显得谨慎多了，手在剩下的八张牌前点来点去，过了好几秒才选中一张。 选好后飞快地看了一眼牌面，接着动作一僵，从白天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眼角极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现实中白天玩过桌游狼人杀，事实是除了他自己，包括齐帅和叶昭也都会玩。 三人高中是同班同学，狼人杀这样的桌游在年轻人中极其流行，高中的时候还曾在他们班上风靡一时。 而且从刚刚系统告知的规则可以看出，这个游戏极注重公平原则，所以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应该也是玩过狼人杀的。 狼人杀桌游有“面杀”的说法，也就是一般心理素质不够好的人，抽到角色牌往往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在面上带出跟角色相关的信息，继而让人很容易猜到他们抽到的角色是什么。 不过看2号职业套裙的反应，显然并不是个新手，白天忍不住皱起眉。 接下来是齐帅。 他这个发小从初中开始就沉迷各种游戏，魔兽，lol……只要是游戏就没有他不爱玩的。 可惜每一样都玩得很烂，然而越烂他越玩，越挫越勇大概说的就是他了。 齐帅看了看自己的牌，第一时间松了口气，又微微带着点失望的神色。 以白天对他的了解，几乎都已经能猜到他的角色了，幸好齐帅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迅速收敛了情绪，作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的白天又好气又好笑。 齐帅后面就是白天了。 他是4号，没有任何犹豫地随手选了一张牌，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就看。 此时他是全场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如果有什么破绽很有可能就会被人看出端倪。 显然他的想法没有错，一旁紧盯着他的2号职业套裙见他没有看牌的打算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大概是白天的做法给了后面的人提示，接下来的5号老者，6号叶昭，7号齐刘海妹子，8号男大学生，9号小男孩也跟他一样抽了牌，很快放进口袋里。 2号职业套裙见啥都没看出来，心里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叮！每日8点到20点为白天时间，20点到第二日8点为夜晚时间。 每日白天10点是玩家发言和投票的时间，夜晚是狼人，预言家和女巫行动的时间，请各位玩家务必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门，否则后果自负哦！” 听到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众人一齐看向餐桌主位上那座一人高的落地钟，此刻正好显示下午4点。 按照游戏流程，接下来的16点到20点应该是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20点以后就进入危险的夜晚时刻了。 白天揉了揉眼睛，站起身，齐帅很机灵地也跟着站起来，白天目光又仿佛不经意地划过叶昭的脸，然后才慢慢走向沙发对面的楼梯。 其他人见状也都散开来，只有那对大学生情侣还坐在位置上，男生似乎在安慰女朋友，不过他自己的脸色也不好看就是了。 二楼布局十分简单，跟现实中的酒店差不多。 中间长长一条走廊，走廊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挂着装饰用的油画，两边分布着共九个房间，房间门牌上标着数字1-9。 白天推了推4号房间的门，门没有锁，钥匙插在锁眼上，身后齐帅，叶昭两人正想跟他一起走进房间，谁知竟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们拦在门外，无法进入。 “小白这是怎么回事？”齐帅锤了锤面前看不到的“门”，惊讶极了。 白天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明白过来。 “系统这样设定应该是为了保证天黑以后只有狼人和能睁眼的神职才能进入其他玩家的房间行动。” “系统倒是想得周到，那也没必要现在就给我拦着啊。” 齐帅不满地嘟哝一句。 “我还打算找个能避开那些人的地方跟你们好好说说，真是憋死我了，小白你不知道我刚刚多压抑，我感觉我都快死了，窒息死的！我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白天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玩家肯定还被限制了说出自己角色或者和自己角色相关的信息。” 齐帅瞪大了眼睛，一副被猜中心思的模样。 没错，他刚刚确实抱着这个想法——跟白天和叶昭坦白各自的角色卡。 一楼大厅里高中生女孩被“清除”时无比惊恐的模样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对于这个性命攸关的游戏他才不愿意老老实实遵守所谓的游戏规则！ 齐帅握了握拳头还是不死心地试着说道：“我的角色是哔——” “我晚上哔——” “我不可以哔——” “我哔——” 一时间走廊上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哔——”“哔——”声，十分销魂。 “好了齐帅，现在离晚上还有将近4个小时，我建议先在这幢房子里转转，我总觉得这个副本隐藏了很多东西。” 白天打断了发小脱线的行为，又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 在他说话的时候，叶昭始终把目光放在他脸上，看到他眼角细白的皮肤被揉得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才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道：“不错，根据游戏规则，我们要在这里呆好几天，熟悉一下环境是很有必要的。” 白天锁好门，将钥匙放进口袋里——其实有系统这个忠实的“看门狗”在，锁不锁门也无所谓。 三人沿着走廊往里走，大概是人的隐私心作祟，齐帅和叶昭顺路也将各自的房间锁了。 整个二层不仅布局跟现实中的酒店相似，连走廊上昏暗的灯光也如出一辙，四周很安静，两边的房门都关得严严实实。 大概除了白天三人，其他玩家都住进自己的房间不打算出来了。 走廊尽头挂着又厚又大的酒红色天鹅绒窗帘，白天犹豫了下，“刷——”地将它拉开，昏黄的阳光倏然洒落进来。 这里的景象十分奇怪，明明有光照进来，却看不清窗外的样子，窗户也打不开，显然这应该也是系统的设特殊定。 ——有阳光只是为了表明现在是白天时间而已。 “小白，这里有门！” 第4章 月圆之夜（三） “小白，这里有门！” 这窗户并不大，并排站了三个成年男人显得有些拥挤。 齐帅的半个身子压着窗帘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结果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得膝弯生疼，他没好气地把窗帘掀起来，结果发现顶着他的是一个圆圆的门把手。 门很矮，只到白天的腰部，三人对视一眼，并不敢冒然将其打开，毕竟谁也不知道藏得这么隐蔽的一扇门后会有什么。 “你俩退后！” 叶昭让两人退开，自己走到小门前。 这时白天发现他手上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军用□□，在黄昏的阳光下闪着森然的光芒，看起来锋利极了。 叶昭用空着的左手轻轻转动门把，谨慎地打开一条缝隙，随后才冲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上前。 这是一个楼道门。 门内空间很小，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部窄窄的楼梯。 楼梯很短只有五阶，在尽头转了方向，看不清通往哪里。 还是由叶昭打头，白天第二，齐帅断后，三人弯腰进了小门。 结果刚进去就听“咔哒——”一声，门自动关上了！ 齐帅急忙转身去拧门把，毫无悬念的打不开了。 三伙伴的嘴角都不自觉地抽了抽。 等人进入后，门自动关上再也打不开这种情况，简直就是三流恐怖小说里用烂了的桥段，甚至都不能让人感到害怕了好吗！ “现在怎么办？” 白天抬起头正对上前面叶昭略带询问的目光，想了想道：“先看看这楼梯通往哪里吧。” 楼梯是通往三楼的。 三楼的布局跟二楼差别很大。 没有走廊，没有窗户，只简单地划成数个房间，头顶的大功率白炽灯把里面照得雪亮，入目的一切都被粉刷成白色，房间的每个角落摆满了油画。 油画十分杂乱，什么内容都有，静物，动物，人像，抽象的，写实的，看上去起码有上百幅。 这些油画都很普通，很多就像是现实里那些美术院校的学生们的练笔之作。 静物画的是最常见的苹果香蕉和陶罐，动物是花猫黄狗甚至还有鸡鸭，仿佛作画者只是随手把自己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事物画了下来。 人像画是最多的，上百幅油画中，以人为主题的占了大约三分之二，而且可以看出作画者应该最擅长画人，笔触十分细腻。 齐帅随手拿起一副，上面画的是一个在溪边洗衣服的少女，面庞秀美，笑容灿烂。 “小白，你说这个少女是不是就是画的作者？” 难怪齐帅会这么觉得，因为所有的人像画画的几乎全是这个少女，有坐着的，站着的，沉思的，微笑的。 “就算不是作者，也一定跟她关系匪浅。” “你们来看一下这幅画。”叶昭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里传来。 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幅40cmx40cm的方形油画，混在大大小小的画堆里十分不起眼，如果不是叶昭特意叫他们过来看，十之八/九并不会引起白天两人的注意。 画上是一轮金黄的满月，底色是如墨的漆黑，整体看上去犹如一只巨大的眼睛。 “这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齐帅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幅油画，也没看出什么花样。 白天倒是明白了叶昭的意思，提醒道：“你还记得这个副本的名字吗？” “月圆之夜！” 齐帅眼睛一亮，也反应过来，说完伸出手去触碰那副油画，白天来不及制止，只听脑海里响起一个机械的电子女声。 “叮！恭喜玩家齐帅，白天，叶昭触发副本剧情，开启支线任务：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 白天忍不住扶了扶额，他们连副本剧情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找出剧情背后的真相，这游戏真是太为难人了！ 齐帅和叶昭显然也收到了系统开启支线任务的通知，前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不是故意的，就碰了一下那幅画，它就开启任务了，呵呵呵呵……” 事已至此，三人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继续在三楼搜索起来，然而除了那幅画着满月的油画他们再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我们必须下去了。” 白天没有戴手表的习惯，自从进入副本以后，身上唯一能够看时间的手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他对时间的概念变得有些模糊。 “晚上20点以后就是夜晚时间，所有玩家都必须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而且……我们还要想办法打开楼下那扇自动关上的小门。” 其他两人没有异议，三伙伴很快回到那个窄小的楼梯间。 “叶昭，你试试能把它踹开吗？”白天看向叶昭。 后者点点头，让二人退到楼梯上，自己飞起一脚，大长腿一个漂亮的侧踹，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看上去脆弱无比的小门纹丝不动。 一时间楼梯间里陷入了沉默。 白天当然不会认为是叶昭太弱，要知道一个经常锻炼的成年男性的全力一踹重量可达300公斤，这只能说肯定又是系统“此门不能被暴力破坏”的设定了。 齐帅蹲下/身往锁眼里瞅了瞅，什么都看不到，只好一脸期待地望向白天和叶昭：“你们身上没有那种铁丝啊，牙签啊，发夹啊……” “没有。” 白天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铁丝和牙签也就算了，为什么齐帅会觉得他和叶昭身上会有发夹这种东西？！ 叶昭也摇摇头：“用铁丝之类的小工具开锁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搞不好还容易断在里面把锁眼彻底堵死。”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不会困死在这里吧，等到晚上8点一到，系统会不会因为我们没有回房直接把我们抹杀了？” 齐帅这才有点慌张起来，而这也是白天最担心的。 “你们还记不记得刚进游戏的时候，系统给每人都发了【新手礼包】。” 叶昭双手抱臂倚在墙上，楼梯间内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白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手下意识伸进裤兜，摸到那管大牙膏，把它往更里面塞了塞。 “记得，我的礼包里开出了一张技能卡和10点初始积分。” 齐帅不以为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底金边的卡片，卡片跟他们的角色牌差不多大，背面同样是让白天觉得有点眼熟的奇怪花纹，正面画着一双长满毛的男人的大黑腿。 白天一从齐帅手里接过卡片，脑海中便浮现出几行说明： 技能卡：【飞毛腿】。 珍稀度：稀有。 用途：将卡片贴在大腿内侧可以瞬间大幅度提升自己的速度，CD1小时。 备注：自从用了飞毛腿，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嘿，不费劲儿，实在是居家旅行，跑路开溜之必备道具！ 白天将卡片还给齐帅，对上后者亮晶晶的眼神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听见那小子说：“小白，你的【新手礼包】里面是什么？” “……” 白天一点都不想提那个无节操的道具，便含混说，“一个没什么的用的治疗小伤口的道具，还有10积分。” 谁知齐帅这个平时神经大条的家伙这次一点也不好打发，不死心道：“治疗类的啊，根据我多年玩游戏的经验，这类道具很难得的啊，小白，好兄弟，让我瞅一眼！” 白天被他缠得有点烦，掏出那管大牙膏扔给齐帅。 随后果不其然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哈哈哈哈，菊花牌痔疮膏，哈哈哈哈，艾玛，小白你有痔疮？看不出来啊，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居然有痔疮，果然是十男九痔吗？” “闭嘴，我没有！” 任是白天再淡定的性格也忍不了，他一把夺过齐帅手里的牙膏塞进裤兜里，转头正对上叶昭微微带着笑意的眼睛，耳朵不由得红了。 他深吸了口气，掩饰性地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转移话题：“叶昭你的呢？” “我没有【新手礼包】。” “什么？！”两人闻言都吃了一惊。 白天忽然想起刚刚系统在让玩家们查看【新手礼包】的时候，叶昭的表情确实不对。 “这么说，你没有新手道具？也没有初始积分？” 白天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叶昭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到【新手礼包】的事。 果然，后者摇了摇头说出了让他们更加吃惊的话：“只是没有初始积分，其实我一进入这个游戏就获得了一个道具。” 叶昭手心一翻，现出一把一尺长的军用格/斗刀，通体漆黑，锋利无比。 ——正是刚才在打开小门时，白天看到他右手中握着的那把。 “我从来没见过这把军刀，但很奇怪，它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我曾经拥有过。” 叶昭熟练地用军刀耍了个小小的刀花，白天觉得很帅。 “很不可思议。” 这是白天对这把奇异的军用格/斗刀的评价。 “据我观察，进入副本的10个人除了随身穿的衣物并没有一个是携带了其他身外之物的，不说军刀，连水果刀，指甲刀，甚至还有手机都被留在了现实里，你的这把刀很特殊。” 白天把手放到军刀上想看看系统对这把刀的描述，结果几秒过去脑海里并没有任何提示出现，仿佛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军刀，除了锋利点跟其他刀具没有任何区别。 不，肯定有哪里是不同的，直觉让白天否定了这个想法。 果然很快，就像柏油在烈日的炙烤下迅速融化，又重新凝固，那把一尺长的军刀在叶昭手中转瞬变成了一把不到五厘米的漆黑的钥匙！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系统赋予它的能力，刚刚在踹门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隐隐有个念头，仿佛这把刀在对我说只要我想，它就可以打开这扇门。” 第5章 月圆之夜（四）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黑钥匙毫无意外地打开了这扇“不可被暴力破坏”的小门。 齐帅出来后立刻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本性，拍着叶昭的肩道：“叶昭，你这个道具想变什么就变什么，跟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真是BUG一样的存在啊！” 叶昭把钥匙变回军刀的样子，摇了摇头：“没这么神，它似乎只能变成金属质地的东西。” “即使有这个局限也已经很逆天了。”白天语气里充满了别样的深意。 ——这意味的它几乎可以变成任何武器。 白天想到的叶昭自然也想到了，在这个致命游戏中，能有这样的道具傍身，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看上去是下午六七点钟的样子，三人便决定提前回房，却听到楼下大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决定下去看看。 谁知一楼人还不少，各自坐在对应的高背椅上，长长的美式木质餐桌上摆满了美食和饮料。 白天这才发觉自己饿了。 “这游戏考虑得真是太周到了！” 齐帅欢呼一声拉着白天坐到位置上，拿起餐具正要大快朵颐，想到什么停下来，小心翼翼又带着点期待地看向白天，“小白，这些东西能吃吗？” 居然连齐帅都开窍了！ 白天又震惊又欣慰，想了想道：“我们要在这里呆好几天，不吃不喝的话，肯定挨不到游戏结束，所以这些食物应该是安全的。” 齐帅听他这样说终于放开肚子吃了起来。 白天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打量餐桌上的其他玩家。 1号座位空着，那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人不在，可能是不知道一楼有饭吃，也可能是根本吃不下。 毕竟不管怎么说，下午那个高中生女孩的死跟他可脱不了关系。 其他人倒是都在，经过两三个小时，这些玩家想必都已经看过自己的角色牌，连白天也在搜索三楼的房间时看了牌。 据说人在进食的时候是最放松的，他应该或多或少能看出点什么。 然而事实又让白天失望了，这些原本还在交头接耳，互相试探的玩家们在看到三人出现后都立刻闭嘴，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餐具轻微碰撞和食物被咀嚼的声音。 确实，在这样充满不确定因素的环境下，即使玩家之间不能透露跟自己角色有关的信息，小团体还是十分容易让人产生戒备。 “小伙子，我刚刚看到你们去走廊窗户那边了，有什么发现吗？”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是那个白发老头，而且显然对方觉得齐帅是三人里最好套话的那个，这话就是冲着他问的。 齐帅还没回答，白天盯着老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去那边了？” “我……我刚刚开门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呵呵……” 老头眼珠子一转打了个哈哈。 恐怕并不是碰巧，而是一直关注着他们，三个人行动目标太大，很难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白天淡淡道：“您老眼花，看错了。” 老头碰了个软钉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2号职业套裙见状还有些不死心，在瞥见叶昭冷厉的目光后才打消了再问的念头。 “4号大哥哥，我想再吃一个那个布丁，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白天看向说话的小男孩，对方扑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面前的一盘焦糖布丁，长长的睫毛仿佛小蝴蝶一般，脸上露着一丝不好意思地羞涩表情。 “好！” 白天把一整盘布丁都递给了他。 小男孩开心地双手接过，又冲他甜甜笑了，很有礼貌地向他道谢，跟下午那个反问2号“你怎么不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的冷酷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大学生情侣是最先离席的，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回了二楼，此时餐厅里只剩下白天三人和那个爱吃布丁的小男孩。 小男孩跳下比他矮不了多少的高背椅，冲他们露出无邪的笑容，提醒道：“马上就要8点了哦，系统说晚上要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能出门，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哦！” 话音刚落，只听，“叮！天黑了，请各位玩家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请各位玩家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请各位玩家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机械的电子女声用没有起伏的语调重复了三遍通知，白天瞥了眼主位上的落地钟，离8点还差5分钟。 小男孩狡黠地冲白天眨眨眼，很快咚咚咚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白天见齐帅进了隔壁的房间才走进自己的，正要关门，却听对面的叶昭叫住了他：“白天！” “嗯？”白天的手握在门把上，朝他偏了偏头。 “注意安全。” 叶昭靠在自己房间的门上，长腿交叠，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幽深。 白天愣了足足有五秒，然后冲他淡淡笑了，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嗯，你也是。” 叶昭看着对面的门在眼前阖上，嘴角微微勾起。 白天很快打量了下这个临时住处，约莫十五平米大小，铺着深色地毯，中央是一张一米五的床，床头一个落地灯。 房间是有窗户的，此刻窗外已经稀稀拉拉地出现了几颗星子，然而更多的景象却看不到了。 无疑这扇窗户的作用跟走廊尽头的那扇一样，只是为了让玩家区分白天时间和夜晚时间。 床对面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1mx1m的装饰油画，由于下午在三楼的房间里齐帅无意中触发了支线任务，因此现在白天对油画变得格外敏感。 他仔细查看这幅画。 却被画上的内容惊得白毛汗都下来了。 画上画的是一个小木屋，红墙白瓦，高高的烟囱，到这里还是那种童话故事中十分常见的房子。 然而木屋内的陈设却相当诡异。 ——地上铺着深色地毯，当中一张单人床，床头一个落地灯，朝北开个窗户，床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油画上隐约可见是个小房子！ 没错，这画的内容跟白天所处房间的布置简直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里面没有白天，只有单人床上大滩红得刺目的血迹和周围凌乱洒落的黑色狼毛！ 白天皱了皱眉，这画还真符合副本狼人杀的主题，胆子小一点的怕是要被吓哭。 现实中他的作息十分规律，一般晚上十点半就洗洗睡了，不过现在才刚过八点，时间还很早，然而刚进房间看了会画就有一阵困意袭来。 这困意说不上多强烈，不过他很清楚，这应该也是系统让玩家天黑闭眼的设定，便没有抵抗很快睡了过去。 白天睡得并不沉，到后半夜的时候他隐隐感觉有人站在床头凝视他。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挣扎着想醒来，却怎么也动不了，直到脑海中响起一个机械的电子女声让他猛然惊醒。 “叮！昨天晚上1号玩家被狼人杀死，请女巫选择是否用药？” 没错，白天抽到的是女巫牌。 此时他脑海中出现了两个像高中化学实验课上圆底烧瓶一样的药剂瓶。 一个上面画了代表新生的红色爱心，另一个上面则画了代表死亡的黑色骷髅。 九人局的狼人杀其实很简单，预言家和女巫是其中最重要的两张神职牌，所以当白天发现自己抽到的是女巫牌时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毕竟女巫玩得好，预言家的压力会小很多，好人阵营的赢面也会增大，再说晚上能睁眼总比纯闭眼玩家要好上不少。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要不要救这个被狼人杀死的1号玩家？ 白天看着脑海中的药剂瓶，犹豫了几秒钟，选了否。 白天不是个圣人，不是他漠视生命不想救人，也不是因为下午高中生女孩的死而对中年男人产生什么怨怼。 其实这两人对他而言都是陌生人不是吗？ 没道理因为一个陌生人而去故意“惩罚”另一个陌生人。 他没有用解药救人只是因为在这里，他不是一个人。 他有两个朋友跟他一样被毫无征兆地拉入了这个坑爹的游戏，他不敢随便把能救命的解药用到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 没错，他是自私的，在他眼里他朋友的命就是比陌生人的值钱！ 而且他在赌，赌这个死掉的1号中年男人并不是预言家。 六分之一的概率，只要女巫留着药，哪怕第一个白天预言家因为查杀到狼人，跳出来表明身份，好人阵营也不一定就会输。 在脑海中盘算完这些，困意再次袭来，白天没有抵挡，睡了过去。 “啊——” 他是被一个高亢的尖叫声惊醒的，紧接着是砰砰砰的拍门声和齐帅的大喊：“小白，小白，你还好吗？” 白天赶紧起身开门，门口站着齐帅，后者见他没事明显松了口气：“小白，你吓死我了，你怎么睡这么熟啊，我拍了好久的门都没见你反应，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没事，出什么事了？”白天见他着急心里一暖。 “1号那个中年男人死了！” 齐帅像是想到什么，一米八的大个子忍不住抖了抖。 “而且死相真是太恐怖了！” 白天垂下眼睑，他昨晚就知道1号死了，何况他还做了回见死不救的人渣。 “走，我们去看看。” 白天锁好门，跟齐帅一起往1号房间走去。 1号房间门口不远不近地站了两个人，显然是不敢进去。 不远处的走廊上蹲着7号女大学生，脸色白得跟鬼一样，唇上半点血色也无，纤弱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身旁还有一滩呕吐物，散发着浓浓的异味。 她男朋友抱着她小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安慰，然而效果并不好。 门口的人是2号职业套裙和5号白发老头。 同样是女性，2号心理素质明显比7号要好得多，她似乎只是被房间里的血腥味冲到了，皱眉掩鼻，扭头不去看房内。 5号佝偻着背，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一夜之间显出老态来，嘴里不住喃喃说着什么，白天走近了才隐约听到居然是在念往生经。 1号房间里的景象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中年男人死在自己的床上，身体被砍成几块。 而且死前似乎还有过剧烈挣扎，血流得到处都是，床上是最多的，床单几乎都被浸透了。 白天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血，其他还有不少呈喷射状溅在墙上。 受到如此剧烈的视觉冲击让他本就白皙的肤色更白了一个度，他努力稳了稳心神，目光落在房间里另一个人身上。 第6章 月圆之夜（五） 房间里除了死者还有一个人——叶昭。 白天眸光闪了闪，两人对视了一眼。 叶昭移开目光扯下房间里的天鹅绒窗帘，将床上被砍成几块的中年男人盖住，然后走出房间，顺手将门锁上，对众人道：“10点钟要发言，都下去吧。” 到一楼大厅的时候落地钟的指针正好指向九点半，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西式早餐，桌边9号高背椅上坐着大眼睛小男孩，捧着一杯温牛奶，餐盘上还有吃剩下的小半块慕斯蛋糕。 “大哥哥你们来啦？快来吃早饭吧，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发言了。” 小男孩似乎很喜欢白天，还切了一块蛋糕推到他面前，“你尝尝这个蛋糕，可好吃了！” 白天看着桌上的蛋糕没有说话，不过他不说，有人却忍不住了。 2号职业套裙一把打落男孩手中的牛奶，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乳白色的牛奶洒了一地，还有几滴溅在男孩的脸上：“都死人了，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男孩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从桌上拿了纸巾，仔细把脸擦干净，然后才看向职业套裙，眼里的冷意让后者忍不住倒退几步。 “我为什么没心情吃东西，人又不是我杀的，2号大姐姐你这么紧张，难不成你就是狼人，昨晚是你杀了1号大叔？” “不，不是我，你不要血口喷人！” 2号没想到男孩会忽然把火烧到自己身上，顿时有点措手不及。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会，吵得我头疼！”5号白发老头重重锤了锤桌面。 如果说昨天下午高中生女孩的死让众人还没有性命攸关的紧迫感，那么今天早上1号凄惨的死状令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原来死神已经降临到他们中间。 “头疼算什么，至少命还在，不像1号……1号都成几块了，杜良，我害怕，我好害怕啊，你说我明天起来会不会也变成那样了？我不想死啊，杜良，我不想死……” 7号女大学生脑中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她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用力抓着自己男朋友的手，骨节泛白，面孔因极度惊恐而微微扭曲，再没有昨天初见时温顺的模样。 接着她又像被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男友，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胳膊，狐疑地看着大厅里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到男友身上。 “你们谁是狼人，到底谁是狼人？杜良，你是不是狼人？” 8号男大学生见女友崩溃到几近癫狂的模样，眼里不耐转瞬即逝。 现在他自身难保还要时刻照顾这个脆弱的女人，除了让他感觉到额外的负担以外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甜蜜？ 男大学生面上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哄道：“思思，你别瞎想，我怎么会是狼人呢？ 你别慌，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我们一定能从这个游戏里顺利出去的，来，你过来坐好，马上就要发言投票了，你也不想不遵守规则被系统惩罚的对不对？” 大概是“系统惩罚”四个字让女生想到了高中生女孩之死，瞬间止住了哭叫，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叮！现在是白天发言时间，8号玩家请发言，8号玩家发言期间，其他玩家禁言。” 机械的电子女声终于响起，被点到名的男大学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白天第一个发言的人完全是随机的，之后则是按逆时针顺序依次发言。 8号搓了搓脸，看得出来有些紧张，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我昨晚很早就睡了，一夜没有出门，什么响动也没听见，一觉睡到大天亮，我是个好人，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天在心里啧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第一个发言的缘故，也可能是刚刚7号的一场大闹让他思绪混乱，8号的发言简直糟糕透了，生怕别人不把他归到狼人阵营似的。 8号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的发言对自己很不利，正想找补，然而已经轮到7号发言了。 7号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不过好歹能正常说话了，她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女巫昨晚为什么不救人？你是要把解药留到棺材里吗？女巫的解药不能自用，所以就想让我们陪着一起死吗？” 说着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我是个好人，我要是狼人我就不用这么害怕了，呜呜呜，我为什么不是狼人！” 白天皱起了眉，7号女生的发言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不过不管是刚才歇斯底里的哭叫还是现在语无伦次的发言，让人很难相信这一切都假装的，如果真是装的，那么只能说奥斯卡影后的演技都没她好。 接下来是6号叶昭发言，白天不由得有些担心。 因为根据以前高中时候班上玩狼人杀桌游的经历，叶昭十分爱“搅局”，不管是好人阵营还是狼人阵营，一上来先把人依次怼一遍，极拉仇恨值，白天就被怼过无数次。 现实中他也不走这一挂啊，搞不懂这人怎么一玩游戏就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这次白天倒是料错了，叶昭神色平静，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 “我是个好人，身份暂时不说，其他人先不论，我觉得我的两位朋友3号和4号也都是好人，并且不接受反驳。 刚刚7号玩家说女巫昨晚为什么不救人？我倒是觉得女巫做得很对啊，只要死的1号不是预言家，女巫的解药还在手上，这一局就是预言家的局。 我不觉得1号会是预言家，我们好人阵营的点应该没这么背，过！” 叶昭这次的发言简直太正面了，先是肯定女巫的做法，又提到预言家肯定还没死安抚好人阵营，不仅没有怼人还知道帮他和齐帅刷一波好人值，白天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白天正这么想着，便听到5号老头发言道：“我同意6号玩家的发言，女巫的解药留的好，而且1号确实不是预言家，因为我才是预言家！” 5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其他人皆神色一正，竖起耳朵听他的发言。 大家的反应显然令5号很满意，接着道：“我昨晚验的是7号姑娘，她是个好人，可怜的孩子真是被吓坏了。 我今晚要验的是8号玩家，因为我觉得他的发言很可疑。 如果有玩家跟我的感觉一样，保险起见，我们这一轮可以先把8号玩家投出去，我今晚就换一个人验，要是能验到狼人，好人阵营就基本赢定了。 我现在暴露了身份，狼人今晚肯定要来刀我了，女巫记得到时候一定要救我，过！” 5号在众人脸上巡视了一圈，似乎是把每个人都当成了女巫。 8号一听5号把矛头对准自己，又说他是预言家，知道眼下情形对自己相当不利，急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站起来跟老头拼命。 7号女生这时候似乎已经平静下来，见老头给自己发了金水，啜泣声也渐渐小了，不住点头。 白天大力地揉了揉眼睛，两只眼睛被揉得跟兔子一样，他心里叹一句这些人果然都不好对付。 然后他做了个决定，冷哼一声：“这么明显的悍跳狼居然也有人信！ 这才第一日发言，更何况并没有查杀到狼人，预言家为什么这么急着跳出来？哪怕女巫有解药，能救得了你几次？ 我本来并不打算这么早表明身份，但是既然已经有人抢了我的身份牌，那我只能跟他对跳了——我才是预言家！” 白天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坚定而富有穿透力。 他不仅要让自己从声音到表情都令人信服，他还要从这些人的反应中找到可疑的痕迹。 “我昨晚验的是3号，他是个好人，我本来打算今晚验6号，因为他俩都是我的朋友，我想先弄清他们的身份。 明晚验5号，因为5号昨天下午一直试图套我们的话，我不放心他，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验了，他就是个狼！ 8号的发言确实很糟糕，起初我也差点以为他是狼人，他一直在强调晚上没有出门，没有听到什么响动，一觉睡到天亮。 然而就是因为强调得多了，反而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并没有一觉睡到天亮，而且他还听到了什么响动！ 只是他现在被禁言了，并不能替自己辩解，所以我希望我们能留他一轮，先把5号这匹铁狼投出去，过！” 白天的发言让场上众人神色各异，5号老头依旧一脸平静的模样，似乎刚刚被针对的并不是他。 白天后面是齐帅。 “我是个好人，身份暂时不说，现在场上出现了两个预言家，在感情上我肯定是相信我的好兄弟4号的。” 他挠了挠头，朝白天嘿嘿一笑，不过很快又皱起两条浓眉沉思：“不过4号你真的觉得8号没问题吗？他的发言那么烂……我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先听听后面人的发言吧！” 白天对发小的这番陈述简直无力吐槽，还身份暂时不说，就他刚拿到身份牌时又松口气又失望的表情，看在眼里的都知道他就是个晚上不睁眼的村民吧！ 还说8号发言烂，他不知道自己跟人家半斤八两吗？ 白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后者委委屈屈的把身姿坐得更端正了。 “小兄弟，这可是性命攸关的真人游戏，不是你们交流感情的休闲桌游，一个两个的，都把你们兄弟情深的那一套收起来，不要自己被骗了还要祸害其他人好吗！ 女巫第一晚没有用药，预言家验了人跳出来给好人发金水不是很正常的玩法吗？” 2号职业套裙显然是早就看白天三人的小团体不顺眼了。 不过似乎又想到当前最关键的还是要赢得游戏，不能被自己的个人情绪左右，便犹豫了下还是继续说道：“不过对到底谁是预言家我心里也没底……还有你们有没有想过1号会不会是狼人自刀骗解药失败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场上就只剩下2个狼人了，4号和5号对跳预言家里面肯定有一个狼，8号的发言又这么差，狼面的可能性很大啊，这样三狼不就齐了…… 如果你们不确定的话，这一轮我建议还是弃票吧，过！” 2号的发言听起来似乎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村民，而且还是个摇摆不定的愚民，白天皱起了眉。 9号小男孩是最后一个发言的，这个位置很重要，起到归票的作用，要是总结的好甚至可以扭转整个场上的局势。 这小子在比他人还大的高背椅上扭了两下才开口道：“终于轮到我了，我先说一下2号大姐姐关于1号自刀骗药的发言。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真人游戏’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如果你是1号大叔你会愿意把自己砍成几块，等着不知是否会用药的女巫来救吗？真是蠢到家了！” 说完还轻蔑地瞥了2号一眼，后者简直要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气炸了。 小男孩也不理她，转过视线看向白天，诚恳道：“4号大哥哥，我很喜欢你，而且也确定你真的是好人，可是你为什么要假冒预言家呢？” “因为我才是预言家，昨晚我验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齐帅：啊啊啊啊，九人局狼人杀这么多预言家是想闹哪样？！ 舒文晏（无辜脸）：3号大哥哥，我真的是预言家。 金水：晚上被预言家查验后，证实是好人身份的玩家，被称为预言家的金水。 银水：女巫前一晚用解药复活的玩家，被称为女巫的银水。 第7章 月圆之夜（六） 白天觉得自己此刻仿佛生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难受，而且他可以肯定在场其他人不会比他好过。 最简单的九人局居然出现了三个预言家，而且真的预言家还不知道在哪里，简直就是个灾难！ 男孩嘻嘻一笑，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发言让其他玩家思维更乱了。 “既然我才是预言家，4号大哥哥又是我的金水，那么剩下5号老爷爷肯定就是狼人咯，这轮投谁不用我说了吧？” “叮！现在进行记名投票，每位玩家一票，决出票数最高者将被处以极刑。” 随着机械的电子女声响起，众人脑海中都出现一张空白的卡片，白天再次看了一圈场上，想了想，卡片上便出现了一个名字。 “叮！投票结束，现在公布投票结果，一人弃票，5号玩家5票，8号玩家2票，票数最高者为5号玩家，5号玩家出局有遗言。” 八人投票的票型很快出现在每个玩家的脑海中：齐帅，白天，叶昭，8号男大学生，9号小男孩投给了5号老头，5号老头和7号女大学生投给了8号，2号则弃票了。 男大学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友，后者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下来将她的侧脸挡的严严实实，看不清表情。 5号老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苦笑一声：“我自诩聪明，一生不敢说行的直坐的正，却从没干过杀人放火的大恶事，怎么也没有料到会落到眼下这样的结局…… 不过我老了，比起你们这些小年轻也算活够本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老头身上好几处地方忽然着起火来，火越烧越大，老头脸色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不过嘴里无法遏制的呼喊声却好似被系统隔绝了，在场的其他玩家仿佛在看一部无声的默片，恐怖又诡异。 渐渐的，老头矮小的身躯蜷缩起来，不过几秒钟很快被烧成焦黑的一团，那火起得十分怪异，竟丝毫没有波及离他最近的白天，甚至连老头坐着的椅子都没有损毁一丝一毫。 大厅里弥漫起一股皮肉烧焦的臭味，让白天有种想吐的感觉。 其他人仿佛都惊呆了，7号女大学生尖叫着往二楼跑，这回她的8号男友并没有跟上去，看向她背影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2号职业套裙脸上一直强作镇定的表情再也无法维持，惊慌失措地跟在7号后面，上楼的时候步子太大还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下。 叶昭看了眼白天没有血色的嘴唇，掀起沙发套，将地上烧成焦黑一团的老头包裹起来，送回5号房间。 “6号大哥哥胆子真大！” 9号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白天身边，夸奖叶昭收拾尸体的手法利索。 白天真不知道从游戏开始这个处处就表现得异于常人的小男孩心里在想什么，眼睁睁看着一个前一秒还在跟他们玩游戏的人被活活烧死竟然能够面不改色。 “你胆子也不小。”白天说完拉起已经被吓傻了的齐帅上了二楼。 “小，小白，那个老头被烧死了。” 白天感觉自己手底下的胳膊在微微颤抖，事实是齐帅整个人都在发抖。 “嗯，我知道。”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吗？” “嗯？”白天停下脚步望着自己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发小。 齐帅眼神恍惚，一米八的大个子此时脆弱地像个被吓坏了的孩子：“要么像1号那样晚上被狼人大卸八块，要么在白天的时候被投票出局活活烧死，只要游戏不结束，这就会是我们逃不过的结局吗？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 平静寡淡的话语仿佛有特殊的抚慰人心的力量，如果换作其他人说这话，齐帅一定不会相信，但这是白天，他一直都是这样淡淡的，可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齐帅觉得眼睛发酸，他们家家境好，在过去的24年里他一直顺风顺水，哪里有过这样残酷又诡异的经历，如果没有白天和叶昭，他觉得自己早崩溃了。 齐帅平复了一下心情，脸色好了不少，语气里还是充满了担忧：“小白，5号死了，而且听他的遗言，应该就是狼人走的，你和9号又说自己是预言家，狼人今天晚上肯定会去找你们。” “没事，我有分寸。” 白天心不在焉地走在走廊上，随后突然在一副油画前站住了。 齐帅是真心为他着急，如果狼人今晚刀白天，女巫可一定要救他啊！ 可怜的大个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发小就是女巫，一心把希望放在那瓶不能用的解药上。 “齐帅，你看这副画。” 白天拍拍发小的肩膀，示意他看面前走廊墙壁上的装饰油画，后者注意力很快被拉过去。 “小白，这，这画不就是……”齐帅看到画的一瞬间舌头都打结了。 40cmx40cm的画框内画的是一个被绑在巨大木架上的男人，木架底下堆了层层柴火，四周围着一大群村民，其中为首的一个举着火把，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木柴点燃。 跟5号被火烧死的刑罚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画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早就知道会有人被烧死？还是说系统惩罚玩家就是按这油画的内容来的？” 这一切真是太诡异了！ “不一定，也许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而油画只是把它记录下来了。” 叶昭不知什么时候处理好老头的尸体回来了，站在两人身后仔细观察着油画：“因为你们看，画上被处以火刑的是个年轻人，如果是未卜先知的话说不通。” 白天点点头，接着沉思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油画有些太多了？” 是的，不算被锁在三楼的上百幅，每个房间里也都有油画，还有走廊两边的墙上隔几步就挂着一幅。 走廊天花板上的筒灯光线很弱，加之昨天上楼的时候已近黄昏，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并不强烈，所以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这些存在感极低的装饰画并没有引起白天的注意。 然而现在就不同了，眼下快到中午，走廊尽头的窗帘昨天被拉开后一直没再拉上，比室内明亮数倍的阳光洒落进来，把大半面墙壁照得雪亮，也让这些原本“隐藏”在玩家视觉盲区的油画变得无比显眼。 如果今天没有发生老头的事，白天可能也只会把它们当成主题相对另类一些的装饰画而已，可是眼下…… 白天继续去看走廊墙壁上的其他三幅油画，这三幅画中有两幅色调十分阴郁，一幅上面画了一匹狼。 那狼十分巨大，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连暗黄色的月亮都被挤到了最角落，深色的毛发根根直竖，血红的眼睛里仿佛闪着凶狠的光芒，更诡异的是它布满獠牙的大口中咬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另一幅是一个红衣女人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瑟缩的背影能让人看出她内心的绝望，面前是能烧毁一切的熊熊大火。 远处一轮清冷的满月高高挂在空中，如无所不知的神明俯视蝼蚁众生，为他们的恩怨百态叹息。 第三幅画上描述的内容与其他两幅截然不同，没有死人，没有大火，画上有两个人一匹狼，狼是死的，倒在地上。 两个人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右手拿着砍刀，左手挠着脑袋，一脸憨厚的样子，女人低着头，露出小巧的半张脸。 然而整幅画的基调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晦暗而充满绝望，本该用大片黄色，橙红之类明亮温暖颜料涂抹的背景也被深灰，蓝黑这样的冷色代替。 “小白这男人好眼熟。”齐帅指着画大叫起来，“这不就是第一幅画里那个被火烧死的年轻男人吗？” 白天点点头，又提醒道：“你不觉得这个女人也很眼熟吗？” “女人，女人……？”齐帅皱起他两条粗粗的卧蚕浓眉，忽然似是想到什么，激动地跳起来，“是她，是她，那个三楼房间里的油画上的女人！” 第8章 月圆之夜（七） “是她，是她，那个三楼房间里的油画上的女人！” “不错，还记得我们在三楼房间里触发的支线任务吗？——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我觉得这些油画应该跟副本剧情有关。” 白天在四幅画前驻足片刻，陷入沉思。 一旁的齐帅兴奋得不行，在走廊里来回乱窜，看看这幅，摸摸那幅，不住道：“一定就是这样的。 如果把这些画按正常逻辑排一下顺序的话，应该是男人在野狼口中救下了女人。 但是男人却被村民烧死了，女人看着熊熊大火充满了绝望！ 小白这一定就是系统要我们找的副本真相了！” 叶昭摇摇头，指着其中一幅油画道：“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幅狼咬了婴儿的画又怎么解释？还有村民为什么要烧死男人？没头没尾。” 叶昭的话让齐帅有些沮丧，又见白天一直沉默不语便用手肘捅了捅他：“小白，你有什么想法？” 白天想了想才开口道：“既然我们认为油画和副本剧情相关，那么就不能只看到走廊上的油画。 别忘了，我们每人的房间里也都挂了油画，我的房里的油画上画的是个空屋子。” 白天向两人大概描述了一下挂在自己房间墙上的油画，谁知齐帅听了大声道：“系统也太敷衍了吧，连装饰画也都是某宝上一百块三幅的批发货吗？小白，我房里的画跟你的那幅一模一样！” 齐帅吐槽完赶紧转头问另一边的叶昭：“叶昭，你的呢？” “我的也是。” 白天闻言沉默了：“恐怕不是系统敷衍。 据我推测，从线条和上色习惯上看，这些画应该都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极有可能就是画上的那个女人。 结合副本狼人杀的主题，带血的空屋子很明显是寓意狼人晚上吃掉了村民。” 齐帅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屋子里的那幅油画，高大强壮的身躯忍不住抖了抖。 接着似是想到什么，看向走廊墙壁上那幅火刑油画结结巴巴道：“就跟5号老头被烧死一样，狼人吃掉了村民，村民就把他烧死了，难道那个男人夜里会变成狼吃人，所以他们也要烧死他？” “我以前听人说过，很多山边的小村子里，经常会有野狼出没，这些狼不仅糟蹋鸡鸭牲畜，有时候还会把襁褓里的婴儿叼走。 如果叼走孩子的是头刚产崽的母狼，那么就会有一定几率把他当成自己的狼崽抚养。 恐怕我们刚刚陷入了思维误区，第一幅画上画的并不是野狼咬死了婴儿，而是将他养大了。” 白天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指着排好顺序的油画，缓缓给齐帅和叶昭讲了一个狼孩的故事： “长大后的婴儿成了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男人。 有一天他在山林里救了一个被狼追赶的女人，女人长得很美丽，男人一下子就爱上了她，然后跟她一起回到她的村子。 然而村里的村民都害怕男人，觉得他是被狼养大的，骨子里流的是野狼的血，因此都离得远远的，生怕哪天男人狼性大发把他们都咬死。 可结果还是出事了，村子里开始每晚都有人失踪，家里到处是血，地上还落了几根狼毛。 以前山上的狼就算来村子，也只会乘人不备，叼走小孩，却从来不敢攻击大人，这男人一来连大人都出事了。 很快，村子里流言四起，说男人每到夜晚就会变身成狼，然后冲进其他人的屋子把人吃掉，所以家里才会只有血，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终于有一天，惶惶不可终日的村民们找到村长，在村长的带领下一群人绑了男人把他架在木柴堆上活活烧死了，只留下女人伤心欲绝。” “不对。”叶昭紧皱着好看的剑眉。 齐帅一听不乐意了：“哪里不对，我觉得小白的故事很合情合理啊。” 谁知白天看了眼叶昭也说：“确实不对，我的推测存在两处漏洞。” “一，如果油画是女人用来讲故事的手段，那么三楼里的上百幅油画又代表了什么？ 二，男人被烧死时女人无疑是绝望的，那么两人相遇，英雄救美的故事就应该是美好的，但是女人表现这个场景时的手法却正好相反？ 这两点都说不通，所以这个故事表面看上去逻辑通顺没有问题，然而事实并没有我刚刚讲得这么简单。” 齐帅听他这么说顿时又焉了：“可是已经没有别的油画了，难道其他人房间里的油画跟我们的不一样，那些画上会有新的线索？” 白天摇摇头：“不会，从刚刚知道我们三人房间里的画一样，我就猜到系统为了绝对的公平，给每个玩家安排的房间肯定是一模一样的。 否则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让人怀疑起玩家的角色岂不是弄巧成拙？” 三人又讨论了片刻，始终没有头绪只好暂时放弃。 很快天色暗下来，傍晚6点多的时候，三人跟昨天一样来到一楼大厅用晚餐。 2号职业套裙和7号女大学生都不在，想来是一上午经历了两次死亡冲击吃不下吧。 8号男大学生和9号小男孩倒是都坐在桌边，后者看到白天还乖巧地冲他笑了，接着又转头去跟8号说话。 8号低着头，看神情听得很专注，白天不由奇怪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了。 白天拉开椅子，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他实在没什么胃口。 然而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个副本里呆多久，如果每次死人就不吃饭的话，不用狼人来刀，他自己就先撑不下去了。 白天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矫情，还是逼自己喝了杯水，又硬塞了一块小蛋糕下肚。 叶昭微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吃完盘子里的东西，还在白天手边放了个苹果，至于一旁默默戳着筷子食不下咽的齐帅则被他无视了。 这一天的晚上8点仿佛来得特别快，白天再次站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叶昭忍不住又叫住了他：“白天！” 白天转头看他露出一个淡淡笑。 “注意安全！” “好。” 第二天是个平安日，昨晚没有人死亡。 这一日白天起得特别早，几乎是8点一到就下楼了，同样早起的还有叶昭。 齐帅在大餐桌边看到自己两个好友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叶昭只穿了一件工字背心，露出劲痩结实的肩背，下/身还是前天刚下机场时的深色牛仔裤。 白天身上则套着明显大了一号的黑衬衫，毫无疑问这衬衫是叶昭的。 “小白，你们……” 虽然不合时宜，但齐帅还是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白天没好气地赏他一个爆栗：“乱想什么，我衣服破了，叶昭借我穿而已。” 齐帅这才看到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留着几条不明显的淤痕，身上的长裤也皱巴巴的，裤脚上还有破口。 “小白，这是怎么回事？你昨晚……”齐帅顿时紧张起来。 这时快到10点，其他玩家也陆续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白天连忙阻了他的话头：“我没事，剩下的等会再说。” 最先下来的是8号男大学生，不知是不是没休息好的缘故，他脸色惨白，整个人的气息很阴郁，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看也不看白天三人一眼，自顾坐到座位上。 接着是9号小男孩，噔噔噔地迈着小短腿下楼跑得飞快，嘴里还不住叫道：“啊呀，今天起晚啦，不知道还没有早餐供应。” 然后这个似乎已经把这里当成度假酒店的男孩看到空荡荡的餐桌一脸失望，有气无力地爬到自己的高背椅里，趴到桌上不动了。 紧跟在小男孩后面的是7号女大学生，她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男朋友，似乎被对方满身的死气给吓到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挪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小声说：“你今天怎么没有等我一起下楼……” 最后下来的是2号职业套裙，她一眼就看到大厅里的其他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明艳的笑道：“你们都起得好早啊。哟，昨晚没死人，太好了！平安日啊，呵呵呵……” 小男孩从桌子上抬起头，懒懒道：“平安日对好人阵营而言当然是好事，不过对狼人来说可就未必了……” “叮！现在是白天发言时间，4号玩家请发言，4号玩家发言期间，其他玩家禁言。” 机械的电子女声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白天没想到今天自己会是第一个发言，不过他早有准备，便组织了下语言道：“不好意思昨天骗了大家，其实我不是预言家，我是女巫！” 第9章 月圆之夜（八） 其实我不是预言家，我是女巫！ 白天的话让坐在隔壁的齐帅惊呆了，不止是他，场上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十分精彩。 “昨天5号的发言漏洞太多，在我这里铁狼一匹，但我还是担心某些单纯的玩家会被假预言家带节奏，所以才在第一时间跟他对跳。” 白天说到这里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发小，后者依然沉浸在震惊中不可自拔。 “昨晚我用了解药，救的是8号，所以8号是我的银水，后面他说的话大家可以相信。 而且我也希望8号能好好解释一下昨天白天的发言，过！” 白天说完目光紧紧锁在8号身上，后者一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拳头攥得死紧。 到这份上没人再会质疑白天的话，昨晚是平安夜，很显然是女巫用了解药。 此时的女巫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了，痛痛快快站出来，不仅可以帮好人理一理思路。 而且也会在狼人心中洗清自己是预言家的嫌疑，让他不会像前一天那样处在无比危险的境地，毕竟不管在什么时候狼人首先要刀的都是预言家。 “小白，你居然不是预言家，枉我昨天那么信任你！” 齐帅已经从刚才“白天不是预言家，白天是女巫”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看向发小的眼神哀怨无比。 “不过看在你是好人阵营的份上就原谅你了……对了，女巫现在已经把解药用掉了，预言家一定要藏好了，就算再有狼人悍跳也别出来。 反正这时候谁跳出来说自己是预言家在我这里他就是狼，这一轮投票我就投他，过！” 齐帅居然难得机智了一回，发言没昨天那么烂，知道先发制人束缚住狼人的手脚，说得也是有理有据，白天看他得意的小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接下来轮到2号职业套裙发言，这回她思考了很久，才开口道：“说实话我晚上不睁眼，所以得到的信息很少，昨天投3号应该没投错，现在场上还有两狼。 我们这边1号死了，照9号的说法不可能是狼人自刀骗药，那多半是平民走的。 4号是女巫，3号看着也不像狼人，那么剩下的狼人很有可能就出在对面6，7，8，9四人身上了，我听听你们的发言再做投票决定吧，过！” 2号大致归了一下场上剩下的角色分布，齐帅听得不住点头。 白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伸手又给了他一个爆栗，疼得大个子泪眼汪汪，委屈地座位上缩成一团，系统禁言，他说又说不出，还手又不敢，除了受着还能咋的。 “2号大姐姐想听我们自证？可以啊，没问题！”9号小男孩大大的眼睛乜嘢着2号，嘴角满是嘲讽，“实不相瞒，我跟4号哥哥一样，我也不是预言家，我是猎人。” 说着“啪——”一声一把比他小臂还粗的大口径手/枪被拍到了桌面上，银色的枪身在明亮的水晶吊灯下熠熠生辉。 原本安静的大厅里此刻更安静了，只有主位上落地钟滴答滴答走针的声音。 “我喜欢4号哥哥，所以我昨天才说自己是预言家，只是想替他挡刀罢了……” 小男孩又朝白天露出一个乖巧羞涩的笑容，“不过既然4号哥哥不是真的预言家，那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反正今天谁要是投我票，我就带走谁！” 9号双手抱着那把对他而言大得离谱的手/枪，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众人，仿佛他嘴里说的只是想吃一个自己喜欢的布丁一样，冷酷得让人不寒而栗。 小男孩嘻嘻一笑，转头看向身旁坐着的8号男大学生。 “8号哥哥马上就到你发言了，4号哥哥说得对，你昨晚可是差点死了，一定要好好想想怎么说，把藏在我们当中的狼人揪出来，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4号哥哥的解药？” 9号的话仿佛是压垮男大学生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情绪不对的他猛地夺过小男孩手上的银色手/枪一把抵在右手边7号女大学生的太阳穴上：“是你！” 8号的举动让场面变得有些失控，7号无声地尖叫起来，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脸上满是惊恐，如果不是系统不允许，毫无疑问她当场就要晕过去。 小男孩见状眼睛倏地亮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一脸期待。 叶昭冷眼旁观，仿佛场上的剑拔弩张跟他一点关系没有，目光只有意无意地从对面白天小臂上那几道不明显的淤痕上扫过，双眉微蹙。 2号职业套裙看起来很着急，似乎好几次想站起来过去劝架，不过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齐大个子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惊恐地看着那把亮闪闪的□□。 妈妈，这是真枪吧，这枪不会走火吧，走火不会误伤到他和白天吧！ 想到这儿，立刻一脸求救地看向发小，似乎在说，怎么忽然搞成这样子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白天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这是猎人的枪，也就是说，只有猎人才能用。 而且根据游戏设定，准确来说应该是只有猎人在被投票出局时才能射杀场上的任一个玩家，所以这枪在8号手里应该完全不起作用才对。 果然，只见8号用力扣了几下扳机，然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愤怒地把枪摔到桌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竟然真的想杀了我！” 然后他抓住自己的头发，抽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现实中我一直都有神经衰弱的毛病，经常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诡异的陌生环境里，我一直提心吊胆的，晚上根本不敢睡觉。 不过不知道这该死的游戏做了什么，夜里8点过了没多久我就开始犯困，我还以为是因为白天太累所以就去床上躺着了，但我睡得并不熟，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半夜里我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还有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噔噔的声因，不过眨眼就听不到了，恍恍惚惚的我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就没有放在心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看到你崩溃哭泣的模样，还以为是真的受到了惊吓，根本没有把这事联想到你身上，谁知，你居然在投票的时候投了我！” 说到这里8号惨白的脸更加扭曲，看向女友的眼睛红得能滴下血来，7号无法为自己辩解，只能不停摇头，泪流满面，看起来十分可怜。 “这时候我才发觉你是想要我死！可是为什么是我？我是你男朋友，就算我第一天发言很糟，你也不应该这么急切地想把我投出去，到底是为什么？ 我后来回去想了很久，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前一晚我听到的开门声和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真的有人在晚上出门了，而且……这个人离我很近！你说是不是你？” “那晚女巫没有用药，也就是说女巫没有出门，出门的只有晚上验人的预言家和刀人的狼人，你别告诉我你是预言家！” 8号很激动，说到后来几乎嘶吼起来。 7号当然不承认自己是预言家，就算她真的是，这时候也不敢跳啊，没听刚才齐帅说了，这时候真预言家就应该藏好了，谁跳谁就是狼。 “其实到这里都还只是我的猜测，真正让我确信你是狼的，恰恰是因为我昨晚差点死了。 如果女巫没有救我，那么我前天晚上听到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还有谁能揭露你藏在脆弱外表下的假面！” “真的不是我，我那天投你是因为听了5号的话，我真的只是被他蒙蔽了，而且那天你不是没有被投出去吗？ 我投完就后悔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很害怕，死了这么多人……”7号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8号看到女友竭力替自己辩驳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为什么他以前会觉得这个女人温柔善良，这明明就是个毒妇，此时惺惺作态的模样简直让他作呕！ 7号哭了很久终于轮到叶昭。 “虽然我在归票位，但是今天该票谁应该很明显了不用我多说，大家精神状态都不好，我希望这个游戏能早点结束，就这样投票吧，过！” 叶昭的发言很简单，在7号8号一场恩怨大戏的掩盖下几乎没让人分出多余的精力放到他身上，不过白天却表示自己很满意。 “叮！现在进行记名投票，每位玩家一票，决出票数最高者将被处以极刑。” 白天没有丝毫犹豫在自己脑海中想了一个名字，看其他人的反应也跟他差不多。 “叮！投票结束，现在公布投票结果，7号玩家6票，8号玩家1票，票数最高者为7号玩家，7号玩家出局有遗言。” 除了7号自己，其他人都不约而同把票投给了7号，而8号的那一票是7号投的。 仿佛是已经料到了一般，7号女生听到这个结果并没有很惊讶，她站起身拿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 因为几天没有换洗，身上白色的连衣裙有些发皱，她不在意地将它拉了拉，对男友露出久违的温柔笑容。 “如果这时候我说那个晚上你听到的人不是我，估计也没有人信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杜良，你以前说不管我去哪你都会跟着我保护我，现在我要死了，你还会跟上来吗？” 8号低着头，此刻他心里的感受不知该怎么形容，是大仇得报的快感吗？ 可是他们明明不是仇敌，在被拉入这个游戏前，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男女朋友，正买了票打算去看电影，他知道她喜欢吃芝士味的爆米花……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呢？ 他觉得是她变了，这一切都是她逼自己的，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下她还把票投给了他，那可怜的一票能改变什么呢？ 8号在心里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10章 月圆之夜（九） 7号被烧死的时候白天没有看，不是不忍心，而是觉得自己太无力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按着游戏规则一步步被系统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觉得有点疲倦，够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今晚尘埃落定。 “小白，你还好吗？” 发小白得几近透明的脸色让齐帅很担忧，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被对方一掌轻轻拍开。 “我没事，睡得不好罢了。” “对了小白，你你你，你昨天说自己是预言家，狼人晚上难道没去找你？” 不管何时，杀掉预言家都是狼人的首要目标，不然让对方一晚上验一个，再多狼人也不够验的。 虽说9号小男孩发言的时候试图替白天挡刀，但在当时的情况来看，白天这个预言家显然更让人相信。 齐帅那时候没想到白天其实是女巫，现在回想起来，要是昨晚上狼人把白天当预言家砍了，他这个女巫完全没法拿药自救啊，岂不是死定了！ 想到这里齐帅感觉自己背上冷汗立马出来了。 “找了。” “那你怎么还活着？女巫不能自救的啊！” 齐帅觉得一头雾水，在他看来，按游戏设定，晚上被狼人刀了，除非女巫用药，不然肯定必死无疑。 白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叶昭把7号尸体放回她的房间才冲两人一点头，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边。 这里离其他人的房间都挺远，三人在这里说话也不会担心被偷听，如果不是后来他试过窗帘后的那扇小门再也不能被打开，他其实是比较想去三楼的。 “好了，小白，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齐帅觉得此刻自己心里的好奇心都能害死一百只猫了。 “我刚刚没有回答你，除了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外，还有个原因。” 无视发小抓心挠肺的样子，白天还是一如既往清清淡淡的语气。 “我知道，你在等叶昭嘛。” 齐帅瞅了眼发小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衬衫，笑得贼兮兮的。 白天扶了扶额，他真不知道这个大个子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是的，我在等叶昭。” 齐帅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白天忍不住又给了他一个爆栗，恨铁不成钢：“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哪里不对？叶昭胆子大所以才替人收尸，这也是积德的事好不好。” 齐帅按着被打疼的后脑勺，声音里带着委屈。 白天觉得他一直都高估了齐大个子的智商，他就不应该指望对方能自己想通，只好说： “他是从7号房间里出来的。” “他从7号房间里出来怎么了……” 齐帅下意识去接白天的话，忽然脑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快到他差点抓不住，然而白天还在继续说下去。 “他昨天还把5号的尸体送去了5号房间。” “昨天早上他在1号房间里查看1号的尸体。” 齐帅终于反应过来：“这，这不对啊，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试过，自己的房间只能自己进，别的玩家都会被挡在外面。 这一点还是小白你说系统这样设定是为了保证天黑以后，只有狼人和能睁眼的神职才能进入其他玩家的房间行动，怎么后来又能进了呢？难道是系统出错了？” “当然不是，系统没有出错，你要是现在去我的房间，还是不能进，能进的只有这三个房间——这三个主人都死了的房间。” “听起来像bug啊。”齐帅摸着下巴，咂了咂舌。 “你要是认为它是bug也可以，不过我更倾向于这是系统留的一条后路。 九人局的狼人杀其实很简单，你以前玩桌游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抽到狼人牌比抽到好人牌更容易赢？” “这是因为好人实在太倒霉了，晚上不仅要被狼人杀死，白天还可能被投票冤死，而狼人只要伪装得好，把自己当成好人玩就很容易赢。” “而这个副本虽然是真人狼人杀，但为了保证游戏的绝对公平，系统不可能让好人阵营真的陷入这样一个绝地。 所以它给我们留了一条后路——那就是如果房间里的玩家死去，那么这个房间就是无主的房间，打破了原来旁人不能进入的限制设定。” “我昨天早上看到叶昭在1号房间里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才敢在白天发言的时候以女巫的身份跟5号对跳预言家。 昨晚我并没有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去了5号的房间，所以才能避开狼人的刀，我估计昨晚狼人在我的房间里没找到我，然后就杀了8号。” “原来如此。” 齐帅一脸恍然，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兴奋地压低声音道：“既然有了这个bug一样的设定，岂不是我们晚上只要躲到那三个房间里就可以不被狼人杀死了？” “想得美！”叶昭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幻想。 “白天昨晚能逃过一劫完全是因为狼人没有注意到系统这个bug，但是经过一晚上加一个白天，他肯定已经发觉了什么，这办法只能用一次，再来就不灵了。” 齐帅顿时失望极了，叶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相信这个游戏很快就能结束了，狼人肯定刀不到你。” 齐帅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愁容满面地抓住白天的胳膊，后者眉头微皱——小臂上的淤痕还是有点疼，粗枝大叶的齐大个子并没有发觉。 叶昭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白天脸色不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齐帅听叶昭这样说也忙不迭地道：“对对，小白你刚刚就说晚上没睡好，快回房睡一会吧，等下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去叫你。” 白天没有谢绝两人的好意。 他昨晚何止是没睡好，根本是一夜没睡。 昨晚8点一到他就跟其他人一样进了自己的房间，等过了十分钟困意袭来，估计其他人都快睡着的时候才离开。 为了防止发出声音，他脱掉了鞋子，柔软的袜子踩在地砖上，脚底透着丝丝凉意，让原本的一点困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5号房间的钥匙叶昭早就给了他——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 白天其实有想过去1号房间，但是一想到1号中年男人惨不忍睹的死状，再加上一天一夜过去，天气又那么热，想想那屋里的味道也不会好受，便放弃了。 白天进入5号房间以后再没有感觉到困顿过，相反清醒的不行，空气里弥漫着不浓不淡的烧焦味，他打开门边的吊灯开关，霎时整个房间明亮起来。 这里的布局跟他那儿一样，最显眼的是当中那张一米五的单人床，上面盖着米黄色的麻布沙发套，中间鼓起一个大包，像是在提醒他里面有什么。 白天看了片刻，移开视线望向床对面墙上的那幅油画。 果然跟他房里的那幅一模一样，只是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了一些黑灰状的物质，斑斑驳驳，让整幅画看起来多了种诡异的破坏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深人静，白天靠在门边的墙上，虽然看上去跟往常寡淡的模样没有区别，但其实他的内心一直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他在等待着什么。 来了！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他听到极轻微的爪子挠门的声音在隔壁响起，听距离应该正是从自己的4号房间那里传来的。 只是这声音实在太轻了，如果不是他醒着又把耳朵贴在朝那个方向的墙上，睡着的人根本不可能发觉。 挠门声一直持续了大概一分钟才不甘心地消失了，白天这才松了口气。 根据游戏规则狼人晚上行动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没有在规定的时间里把人杀死，那么这一晚就会白白失去刀人的机会，所以他敢肯定狼人只要在他的房间里没找到人就会很快转移目标。 白天又等了大半个小时，思考要不要回自己房里去睡一会，毕竟他虽然胆子不小，却也没心大到跟死人睡一屋。 白天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见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砰—砰—砰—的声音，缓慢而富有节奏，这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让他一时间判断不出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他赶紧转动门把手，然而却怎么也打不开了，白天迅速放弃继续开门想法，警惕地打量屋内的所有摆设。 很快这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大，仿佛人的心脏在不停收缩跳动。 白天把视线落在那张一米五的单人床上，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麻布沙发套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一角，露出一只烧得焦黑露出骨头的人手。 紧接着那手似乎是嫌沙发套太碍眼，使劲将它往床外扯了扯，这一扯把沙发套整个扯掉了，露出埋在雪白被褥里黑乎乎的5号老头的尸体。 尸体不停扭动着，两条大腿居然慢慢站立起来，身体以常人难以达到的诡异角度向后弯曲。 眼前的一幕刺激着白天的大脑皮层，他感觉自己每一个脑细胞都叫嚣着。 他终于明白游戏为什么说天黑以后请各位玩家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否则后果自负了。 说好给玩家留一条后路的呢？ 虽然他当时有想过这条后路可能会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坑爹啊！ 第11章 月圆之夜（十） 白天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他飞快地打量了下四周，然后一把抄起离他最近的落地灯——这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武器了。 话说系统给的新手礼包里就没有攻击类武器的吗？ 要是给把刀或者别的什么防身利器，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重新“活过来”的5号老头似乎还没习惯自己的身体，僵硬地低下头，用那两颗被烧得没有眼皮的大眼珠子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那与其说是手，不如说像动物的爪子，又僵硬地抬腿在柔软的床上走了几步，结果不小心脚下一崴，重重摔下了床。 对方笨拙的动作并没有让白天放松警惕，相反，看到5号摔在地上那一瞬间，他飞快地冲上去对着焦黑无毛的脑袋给了他一台灯。 然而效果并不好，“老头”似乎没有痛觉，他不受影响似的慢慢站起来，歪头看向刚刚打了他脑袋的这个人，接着像是受到什么指令一般，已经变得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嗜血的亮光。 下一刻，就像无数丧尸片里的那些怪物一样，“老头”劈头盖脸地朝白天扑过来，白天敏捷地往旁边一躲，还好对方行动似乎比正常人要缓慢许多。 白天稍微松了口气，绕着床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在这个十几平方的房间里与对方周旋，但是没过多久，他又皱起眉来，因为他发现“老头”的速度在加快！ 从一开始被耍得团团转到后来，“老头”几乎已经能赶上白天的速度。 白天开始变得吃力起来，终于在险险躲过几次攻击后，被“老头”一把抓住小臂，然后他发现对方的力气很大，抓在自己手臂上的焦黑的爪子硬得跟钢筋一样。 白天心知不好，一边挣扎一边发了疯似的用台灯去砸那爪子。 这期间老头另一只爪子也向他的脖子袭来，白天急忙侧身避开要害，却还是被划到了腹部，顿时火辣辣的疼痛在伤处蔓延。 白天强忍着痛楚继续砸，不知砸了多少下，那爪子居然被他生生砸断了！ “老头”动作停了一下立马大叫起来，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原来这怪物不是感觉不到痛，而是痛觉十分不敏锐。 少了一只手让“老头”更加狂躁，白天早在脱离钳制的第一时间就跑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眼下情况对他而言很不利，刚刚一番缠斗花了他不少体力，腹部的伤口痛得一抽一抽的，不知伤势如何，他只能确定应该没有触及内脏。 这怪物的战斗力很强，绝对不能跟他正面对上，白天很快得出这个结论。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把上面的沙发套兜头朝“老头”扔过去，视线一下子被挡住，倒是确实给对方造成不小的阻碍，让白天得以喘息片刻。 等“老头”把沙发套撕碎之后，他马上把准备好的被子扔过去，扔完被子扔枕头，扔完枕头扔床单，然后白天发现他没有东西可以扔了。 “老头”仿佛也看出了这一点，狰狞地笑了，露出森森白牙，他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跳上阻隔在两人之间的单人床，朝白天伸出了焦黑的利爪。 白天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也第一次后悔平时没有好好锻炼身体，否则对上这样一个怪物说不定还有一搏之力。 然而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意放弃。 白天矮下身，就地一滚，通过床底又滚到了床的另一边，然后迅速回过身把手中只剩下一根灯柱的台灯往“老头”的脑袋扎去。 不知该说他的运气好还是差，钢管粗细的灯柱正好扎进对方的一个眼窝里，也彻底把“老头”激怒了。 他像对敌时的猫一样弓起身，忽然暴起一跃，居然直接将白天扑到了地上。 鼻间浓重的焦味和异常的尸臭味让白天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仿佛已经能感觉到对方大口喷在自己脖子上的气息。 就要死了吗？ 白天这样问自己。 不！ 他用力挣扎起来，发觉自己所剩无多的体力在飞快流失。 除了努力抵住怪物的脑袋避开要害，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来躲避如此近距离的攻击，也不知被伤到了几处，他只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身上一轻，紧接着是怪物嚎到一半的咆哮声。 “你终于来了！”白天用最后一丝力气把手搭在眼睛上，无力地揉了揉。 “对不起，我来晚了！” 叶昭扔掉手中只剩下躯体的无头焦尸，收起军刀，手在碎成十几块的雪白床单上擦了擦，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白天从地上抱起来。 经过刚刚一番惊险至极的战斗，白天几乎浑身都脱力了，他靠在叶昭身上努力不让自己滑下去，微笑道：“不怪你，你一定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大预言家！” 不错，叶昭才是预言家！ 在很早的时候白天就知道叶昭肯定不是狼人。 事情要从第一天进房间前，叶昭刻意把他叫住说起。 那句“注意安全”看似是让白天小心，然而仔细一想会发现这话不过是一句废话。 根据游戏规则，闭眼玩家入夜后只能任狼人宰割，小心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这句“注意安全”其实是存了试探的意思在里面的，叶昭让白天注意安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晚上可能会有危险，所以试探问白天是不是也会有危险。 就像一个很老套的脑筋急转弯。 两个人坐火车，经过一个隧道后，为什么脸上干净的人去洗脸了，而坐在他对面脸上脏的人却没去洗是一个道理。 白天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回了他一个：“你也是！” 意思是是的，我晚上可能也会有危险。 短短的两句话让他们确定彼此都处于好人阵营。 “昨天晚上我隐约觉得床头有人，也是你吧？”白天缓了缓，努力把气喘匀了。 “不错，我当时不确定你是否听懂了我的意思，所以夜里又过去验了你。”叶昭替他把额头汗湿的碎发理到一边。 白天有气无力地靠在他的肩头，对他怀疑自己的智商不乐意地哼了哼，叶昭见状低低笑了起来。 确定了双方阵营后，白天就对他之后的发言能够予以百分百的信任了。 第一个白天，叶昭“一反常态”的没有怼天怼地，甚至主动提到死去的1号不可能是预言家，还给他和齐帅大发好人卡。 这在其他不了解情况的玩家看来，不过是他们小团体愚蠢的抱团行为罢了，但白天却明白叶昭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他是预言家！ 真预言家没来得及跳，5号假预言家紧跟在叶昭之后跳出来，在九人局这种简单的狼人杀板子里对好人阵营是十分不利的。 特别是这个假预言家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又是给7号发金水，又是带节奏要票8号，所以白天才当即决定与5号对跳，使得自己处于一个极易被狼人盯上的危险境地。 不过那时白天就已经有了在晚上调换房间的打算，而且很显然，叶昭也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在当晚回房间的时候，叶昭又对他说了句：“注意安全！” 这个“注意安全”跟前一个截然不同，两人都知道系统必不会如此轻易就给玩家留一条后路，其中的凶险恐怕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 不过好在白天确定了叶昭是预言家，所以知道后者晚上验人的时候一定会来找他。 刚刚与怪物缠斗，他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想撑到叶昭赶过来，还好他等到了。 “你忍着点，我现在替你检查伤口。”叶昭见白天稍稍恢复了点力气，看着他的眼睛道。 白天点点头。 他身上的衬衫破了好几个口子，上面染了大片血迹，叶昭索性把它脱了。 白天很瘦，也很白，这让刚刚怪物造成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更加明显，还有不知哪里撞到的几处淤青和擦伤，最严重的还是腹部的那道划伤。 伤口大约有十五厘米长，有些深，皮肉都翻出来，血糊糊的看上去很狰狞。 叶昭的脸色很难看：“其他地方问题不大，这里必须要处理一下，现在天气热很容易发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伤及肝脏，否则……” 叶昭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找了一块干净的床单把伤口周围清理干净，又想起什么道：“我记得系统给过你一个治疗道具？” 白天从裤兜里掏出那管【菊花牌痔疮膏】：“据说能够瞬间治愈任何小面积外伤，不知道对我这个伤口有没有用。” 叶昭接过药膏，熟练地将它涂在白天腹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你运气不错。” 白天只感觉肚子上一阵冰冰凉凉，很快火辣辣的抽痛感就消失了。 他低头一看，原本外翻的伤口已经结痂愈合，连疤痕都在渐渐消失，不一会就恢复了原来的平整光滑，一点都看不出这里曾经被怪物挠得鲜血淋漓。 白天也终于放下心来，想不到系统给的无节操道具这么好用，他以后再也不吐槽它耍流氓了。 叶昭又替他把其他几处小伤处理了一下，也很快痊愈。 白天觉得自己此刻除了没什么力气以外，基本恢复了正常，只是刚刚失了不少血，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叶昭脱下衬衫披到他身上，白天看了看地上自己那件满是血污和破洞的衣服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我要走了，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你可以回房睡一会。” 预言家验人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叶昭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白天也不想继续呆在这个一片狼藉的房间里，跟来时一样轻手轻脚的回了4号房间。 刚回房没多久，白天便听到机械的电子女声响起：“叮！昨天晚上8号玩家被狼人杀死，请女巫选择是否用药？” 第12章 月圆之夜（十一） “叮！昨天晚上8号玩家被狼人杀死，请女巫选择是否用药？” 白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8号的死正好验证了他心里的一些想法。 随即一个巴掌大小，画着红色爱心的圆底烧瓶出现在白天手中，他晃了晃瓶子，里面隐隐有褐色液体在流动。 白天离开自己的房间，走到8号门口，此时那道无形的屏障已经消失了，白天很轻易就拧开了8号的房门。 房间里亮着吸顶灯，让白天能很清楚地看到直挺挺仰躺在床上的男大学生。 他胸口插着一把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小刀，从露在外面的黑色刀柄来看整把刀大约还不到一尺长。 原来夜晚被狼人选中的玩家是这样死的。 白天不禁想起1号中年男人被发现时惨不忍睹的死状，暗暗叹了口气，想必是因为第一晚他没有救人，所以才会让其彻底死去，变成那般骇人的模样。 白天走到床边，用手摸了摸8号的颈动脉，已经不跳了，他将对方胸口的小刀拔/出，扔到地上。 ——不出意料的，伤口处并没有血流出来，又抬起8号的脑袋，把烧瓶里的解药灌到他嘴里。 液体一碰到8号的嘴唇，对方胸口处的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瞬间恢复如初。 白天再次探了探他的颈动脉，手下已经能感觉到有力的跳动。 白天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窗外天色已经快亮了，一晚上的惊险刺激让他虽然身体很累，但却怎么也睡不着，昏昏沉沉地挨到第二天早上8点下楼，之后便是众人新一轮发言投票的事了。 此刻告别齐帅，叶昭二人回房躺到床上，倦意涌来让他再也抵挡不住沉沉睡去。 白天大概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床对面墙上那幅画着空屋子的油画，副本支线任务又回到他还不甚清明的脑海里。 他继续懒懒地躺着，把自己推测的关于狼孩的故事又理了一遍，狼人叼走了婴儿——长大后的狼孩救了女人——狼孩杀了村民——村民烧死狼孩——女人很绝望。 不对，白天觉得更不对了。 这四幅画前三幅都是叙事体，只有最后那幅表达了作画者女人的情绪，为什么要单单画女人的情绪呢？这画的真的是女人的情绪吗？ 白天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点，然而线索还是太少了，一定还有他们没找到的油画。 可是整个房子就这么大，当时他们三人仔仔细细搜过三楼，可以很确定不会再有什么“通往四楼的暗门”。 二楼就更不可能了，每个房间都一目了然，至于一楼…… 白天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下一刻他就从床上下来，拉开门往一楼走去。 一楼大厅里其他玩家都不在，只有叶昭和齐帅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这两人在高中以前并没有交集，高一那年暑假叶昭随家人搬到宁市，新买的房子就在齐帅家别墅的隔壁。 渐渐的两家人才熟悉起来了，叶昭和齐帅还成了同班同学。 不过也是那之后齐帅对叶昭的态度多了几分微妙。 ——只因后者就是齐老爹口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次次考试年级前十的别人家的孩子，这一度让齐帅的高中生活过得十分艰难。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如此优秀的叶昭同学居然放弃了保送京市重点大学的机会转而考去了国外名校学金融。 那以后双方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这才让齐帅在自家老爹面前好过一些。 然而即便如此也让齐大个子在心中打定主意没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对叶昭敬而远之。 谁知这家伙在国外也不消停，听齐帅爹讲大学没毕业就跟人家合伙做融资，赚了第一桶金之后就走上了AI智能游戏投资的道路。 要知道这个技术在国内的发展也不过三四年，还是相当年轻和不成熟的产业，连许多资深投资者也不敢随便下注。 但事实证明人叶大佬的商业精准度就是不一般，投资的几款游戏财报跟坐火箭似的蹭蹭往上涨，连带他本人的身价也随之水涨船高。 然后齐老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天天让齐大个在家夹着尾巴做人。 两人见到白天下楼的身影都马上站起来。 “小白你醒啦！” 齐帅立刻在脑海里把叶昭丢开，像只见到主人的大毛狗一样开心地跑过去：“怎么不多睡会，等吃晚饭了我再去叫你啊！” 叶昭仔细看了看白天面容也点点头：“不错，脸色好多了。” 白天看到两人眼中的关心之色心头微暖：“我睡不着了，而且我有个想法。” “什么？”两人都有些惊讶。 “还记得副本的支线任务吗？” “当然记得，可是昨天小白你不是说那个狼孩的故事存在漏洞，而且关于油画的线索也不全吗？”齐帅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房子里所有的油画他们都过了一遍，再没有更多的画让他们来编织副本剧情了。 “并非如此。”白天淡淡笑了，“其实这房子里还存在其他的油画。” “什么？怎么可能！”齐帅闻言大叫出声，满脸的不可思议，叶昭则皱起眉陷入了思考。 “你们不觉得这房子很大吗？”白天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直说。 “还好吧，这个大厅一百来平的样子。” 齐帅挠了挠头，一般的别墅一楼差不多都这么大，也没白天说得这么夸张吧。 “那你知道整个二楼有多少面积吗？”白天接着提醒道。 “二楼的面积？”齐帅没想到他忽然会这么问，一时有懵了。 “二楼每个房间差不多十五个平方左右，一共九个房间，加上走廊和楼梯间的面积，大概有一百五十平方的样子。” 叶昭这时已经明白了白天的意思，对上后者意味深长的目光心中一动：“所以一楼少了的那五十个平方哪去了？” 一般建筑物为了符合力学规律都会做成下宽上窄，再不济也应该是上下一样宽的结构，而居民住房为了抵御台风地震，对稳定性的要求更高。 而他们如今所在的这个房子以目前的空间布局来看却违背了这个建筑规则，一楼比二楼整整少了三分之一的面积，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所以小白你的意思是少了的五十平方里很可能藏着别的油画。” 齐帅这时候也想明白了，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么说我们很快就能完成支线任务了！” “不错，现在的问题是这五十平方在哪儿？” 白天看了眼兴奋得苍蝇式搓手手的发小，很痛快地给他泼了冷水。 “反正肯定是在一楼，依我看多半是像二楼走廊那样，在窗帘后面或者其他哪里藏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齐帅丝毫不受打击地撸起袖子，似是打算大干一场。 大厅里的东西不多，齐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张多人沙发，他招呼叶昭一起把它移开，然而沙发后面什么都没有。 齐帅不甘心的摸了两把，如果不是那墙壁只简单刷了涂料而不是贴了墙纸，白天毫不怀疑他会把墙纸撕下来看看后面是不是藏着扇门。 把沙发放回原处后，他又去搬餐桌主位上那座一人多高的落地钟，无奈那钟似乎是被固定在墙和地板上的，根本不能移动分毫。 齐帅只好放弃，并开始翻看地上铺着的深色地毯，白天不忍看他小蜜蜂似的忙碌的身影，扶了扶额，无奈地阻止了他：“为什么你会认为那五十平米会在地下？” 齐帅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而去敲四周的墙壁，不出意外的还是一无所获。 这下他彻底没辙了，垂头丧气地问白天道：“小白，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这五十个平方根本不存在？” 白天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个思路没错，而且应该就像齐帅刚刚说的那样，在哪里藏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只是这扇门到底在哪儿呢？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钟……好像从来没响过？” 一直没有出声的叶昭抱臂站在落地钟前仔细观察，此时正是下午三点。 正常摆钟到了整点，钟摆都会撞击内部金属片发出当当当的声音报时，而这座落地钟从他们进入游戏开始就没报过时。 “那钟坏了吧，而且我刚刚试了，它被钉死在地板上了，根本动不了。”齐帅趴在餐桌上没精打采道。 白天不理他，走到叶昭身边：“这种老式座钟跟现代的电子钟不一样，内部都是机械控制的，只有上了发条才能带动里面的齿轮运作。 不过确实有点奇怪，照理说上面的指针走得很准，钟摆跟秒针对应，应该也是好的，怎么不会报时呢？难道是发条松了？” 说着他打开大钟正面巨大的玻璃面板，在钟盘下的小凹槽里拿起一把铜制旋钮，插/入发条孔按顺时针方向一转。 白天顿时发觉手感不对，只听“咔嗒”一声，栗色的落地钟背板像门一样往里打开了。 第13章 月圆之夜（十二） 白天跟在叶昭身后走进这扇隐藏在落地钟里的小门，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门内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面积跟他们之前预料的差不多，五十个平方的样子。 房间里不规则地用几堵矮墙隔出数个空间，每堵墙上都挂着一幅两米多高的巨大油画。 这些油画的基调极其阴暗晦涩，比起走廊上的那些有过之无不及。 白天三人在其中一幅面前站定。 这画底色是化不开的浓黑，画的主角是那个年轻女人。 一身红衣，长发散在脑后，原本秀美的面容变得无比扭曲，红唇嗜血，左手按在一个双目紧闭的肥胖男人的脖子上，右手高高扬起，握着的黑柄小刀泛着森冷的寒光。 齐帅被这诡异的画风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忙拉着白天去看其他的油画，然而那些画也好不了多少。 ——女人把尸体砍成几块装进袋子里。 ——女人乘夜把装着尸块的袋子扔到山里喂狼。 很快连齐帅都已经明白过来，脸色惨白地对白天道：“小白，所以油画上那些每晚失踪的村民并不是狼孩杀死的，幕后的真凶其实是这个女人！只是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白天摇摇头，继续往房间里走，然后他们看到了那两幅比前面几幅小得多的油画。 其中一幅上是女人傍晚孤身一人去溪边洗衣服，结果被几个无赖泼皮围堵的画面，而刚刚被女人杀死的肥胖男人正是其中之一，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另一幅画的是女人身心俱损，跌跌撞撞地回到村子，结果却受到村里男女老少的指指点点，姣好的面孔上满是绝望的神色。 “真可怜，被一群人渣欺负，平白上个山还被狼追，要不是遇到长大后的狼孩恐怕连命都没了。” 齐帅心情很沉重，不住为女人叹息，又想到什么，接着道，“狼孩也挺无辜，明明没有杀人，却受了冤枉，被活活烧死……” “你错了。” 白天打断了发小对两人的同情。 “哪里错了？”齐帅不解。 “哪里都错了。” 齐帅惊愕地张大嘴巴，叶昭唇角微勾。 白天揉了揉眼睛，然后给他讲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生活在山边村子里的人们都很清楚山里有狼，既然有狼他们没事就不会上山，更何况是孤身一人的女人。 那么她去山上就不是平白无故，她……是去寻死的。” “受无赖□□，又被全村人知道，她再也没有脸面活下去，所以她决定去死。 她一个人进了山，鲜嫩的皮肉很快引来了一头狼。 她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却被一个不识时务的男人赶来救了。 她恼恨对方的自作主张，却无可奈何。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她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讲起过狼孩的故事，而眼前这人跟狼孩又是何其相似……” 齐帅被白天描述的女人内心的险恶惊得毛骨悚然，急忙打断道：“停，小白你怎么知道女人是想把村民的死嫁祸给长大后的狼孩？ 这，这都只是你的推测而已，也可能狼孩的死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巧合罢了。” “真的是巧合吗？如果是巧合的话，为什么走廊上那幅两人初次相遇的画如此阴郁？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些油画的基调其实反映了作画者也就是女人的心情，在遭遇这一切前，她快乐幸福，所以那些三楼的画明媚温暖。 而在一系列变故之后，她的内心变得越来越阴暗扭曲，走廊上和这里的画也越来越阴郁晦涩。 特别是她被欺辱和饱受流言蜚语的那两幅，这是她最不堪的记忆，甚至在野狼口中逃生之后，这一份不堪彻底变成了仇恨，她要报仇！” “她迷晕了那几个无赖，趁机杀死了他们，并利用狼孩的身份让自己躲过一劫。 或许狼孩的死会让她愧疚，难过，却不会让她绝望。 她已经停不下来了，她恨那些对她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的势利小人，她恨所有的村民，所以她一把火烧了这个村子。 走廊上那幅她面对熊熊烈火跪坐在地上的油画并不是狼孩被烧死的场景，而是女人向全村人的报复。 她真正的绝望也不是为了狼孩，而是为她自己的命运。” 白天的故事让齐帅整个人都惊呆了，直到机械的电子女声在脑海中响起才让他抖了一下回过神来。 “叮！恭喜玩家白天，齐帅，叶昭找到副本剧情的真相，完成支线任务！” “小，小白，你好厉害！”齐帅一把抱住白天的胳膊，眼里的钦佩之色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叶昭也微笑着点头赞道：“确实厉害。” 白天稍稍有点脸红，不自然的摸摸发烫的耳朵，叶昭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眼中的笑意渐深。 既然完成了支线任务，三人也不再在这里逗留，很快返回一楼大厅。 当他们从落地钟那扇隐藏的小门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大餐桌旁摆弄自己手/枪的9号小男孩。 后者见他们一脸警惕的模样甜甜一笑：“4号大哥哥别担心，我一直帮你们看着呢，没人来过这儿。”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天忍不住问道。 这个男孩从第一天开始就处处表现得跟他亲近的样子，甚至在发言的时候还试图替他挡刀，非亲非故的陌生人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用心。 “我说了哦，我喜欢你。” 小男孩在脑海里想了一下，那把比他小臂还粗的银色手/枪凭空消失了：“4号大哥哥，你是特别的。” “什么意思？”白天还未开口，叶昭很快接道，他目光犀利的盯着男孩。 “不说了哦，其他两位大哥哥大姐姐就要下来啦！” 小男孩看他一眼，一脸机灵地把一根手指贴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果然男孩话音刚落8号男大学生就出现在楼梯上，半天没见，他的脸色更差了，惨白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窝下也出现了青黑的阴影，让白天不由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白天眉头微皱，看来昨晚死过一次对8号的身体损害不小，虽然有女巫的解药，却还是让他变成了这副半人不鬼的模样。 果然真人狼人杀跟普通桌游差别极大。 8号下楼后并没有看他们，像个暮气沉沉的老人，佝偻身子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男孩朝他打了个招呼，两人又叽叽咕咕小声说起话来。 白天淡漠地看向二人，思绪有些复杂。 从昨天傍晚开始到现在，8号跟谁都不再交流除了9号，今天上午发言的时候8号也是看到9号拿出手/枪情绪才达到了一个爆点，9号到底再跟他说什么…… 9号小男孩觉察到白天的视线，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2号是在快吃晚饭的时候来到一楼的，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初次见时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的长发也有几缕落在了额前，不过气色倒是还不错，至少比8号要好多了，看到大厅里的众人还能友好地朝他们笑笑。 不过并没有人回应她，小男孩又开始玩起了自己的手/枪，白天则是在观察8号，叶昭习惯性无视了她。 齐帅倒是想跟对方打个招呼，可看看白天，再看看叶昭，他也低头假装没看到。 2号有些讪讪的，不过她并不在意，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想让人释放善意实在太难了。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谁知对面的8号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二楼去了，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小白，8号这是怎么了，反应好大啊！” 齐帅见状小声问白天，白天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9号小男孩，才没好气道：“别说话，吃你的。” 齐大个子觉得自己又委屈了。 8号的怒视让2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听到齐帅的疑问，朝8号的背影笑了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跟个鬼一样。” 吃完饭2号很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大厅里又剩下9号和白天三人，小男孩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小短腿，摆弄手/枪，齐帅忍不住问他：“你不回房吗？” 9号掀了掀眼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么早回去干嘛？我晚上又不出门。” 说起这个，齐帅又忍不住紧张起来，偷偷拉了拉白天的衣摆小声道：“小白，又要到晚上了，现在还剩下六个人，你说狼人今晚会刀谁啊？” “放心吧，狼人肯定不会刀你的。” 白天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不过他还有句没说出来，狼人要刀的是预言家，刀你个大家都知道的平民有什么用。 齐帅闻言瞬间就安心了，只要小白说不会刀他，那他肯定就没事，接着他又皱起眉道：“那狼人会不会来刀你啊？” “不会，因为他已经想好要刀谁了。” 第14章 月圆之夜（十三） 这天晚上白天很放松，顺着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后半夜机械的电子女声准时响起：“叮！请女巫选择是否使用毒药？” 白天从床上坐起来，在脑海中选了【是】。 “叮！请女巫选择毒杀对象！” 没有丝毫迟疑地白天心里浮现出一个名字，随后他拿着那个画了黑色骷髅的烧瓶，走出自己的房间，打开了2号的房门。 2号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眉紧皱，可以看出她睡得并不安稳。 看着这个才认识三天的陌生女人白天觉得拿着的毒药有些烫手。 虽然以前玩狼人杀的时候作为狼人也好，女巫也好，他刀起人来没有一点犹豫，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在玩桌游…… 他觉得自己的心绪有点乱，理智告诉他，必须遵守游戏规则，不然谁也不能预料到这个坑爹的游戏会让一切再发生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但情感上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下不去这个手。 “叮！请玩家尽快用药！” 白天知道系统留给女巫用药的时间并不会很多。 他自嘲的笑了笑，何必婆婆妈妈呢，其实投票5号和7号出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杀/人了，不是吗？ 他只是想自己和朋友们能够活着！ 想到这白天不再犹豫，努力稳住自己还有些发抖的手，把2号的脑袋托起来。 只要像复活8号那样把手中的褐色液体喂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嘴里，这场荒谬又恐怖的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他和齐帅还有叶昭都可以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一切就像一场及时醒来的噩梦。 然后呢？ 大概就是另一个深渊。 他，白天，杀了人，尽管是在游戏里，但的的确确杀了人，不是杀猪鸭鸡鹅这样的畜生。 是人，跟他一样活生生的人。 白天知道他冷淡又自私，就像为了给自己和同伴们留一条后路，第一晚的时候，可以捏着解药，不去复活1号。 但见死不救和故意杀人还是有区别的吧。 他这么对自己说，这一瞬白天忽然恨极了系统。 因为他第一次发现包括自己在内的玩家们，力量是那么弱小，系统让他们互相猜忌，自相残杀，而他们为了活命只能乖乖照做。 白天的动作让沉睡中的2号突地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站在床前的年轻人和他手中的药剂瓶，一脸不可置信，随之而来的还有恐惧和绝望：“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不错，2号就是最后那个狼人。 其实白天早在游戏开始的第一次发言就基本已经能够确定三狼了。 九人局的板子实在太过清晰，对他而言赢得游戏并不难，难的是他要在保证自己和齐帅叶昭两个同伴安全的前提下赢得胜利。 5号毫无疑问是第一匹狼，3号齐帅，6号叶昭可以确定是好人，1号死了，剩下2号，7号，8号，9号，8号那次糟糕的发言让白天怀疑到了其他三人。 因为他们住得离8号最近，7号9号在8号隔壁，而2号……2号房间正好在8号对面，中间只隔了一条窄窄的走廊，8号要是真听到什么动静，最可疑的就是他们。 “第一天晚上，8号听到的那个高跟鞋的声音其实是你吧？”白天揉了揉眼睛，声音轻缓又冷静。 2号表情扭曲，似乎是在暗暗用力，可以看得出来，她很想让自己的脑袋从白天微凉的手掌上移开，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力量将她彻底禁锢，动弹不得。 白天神情漠然地看着她，继续用不带感情地语气说道：“他一直以为是7号，最大的原因是7号在投票的时候投了他，让他心怀怨恨而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 我原本也这么认为，不过7号临死前都不承认是她，就让我起了疑心，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想你肯定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害怕之后8号会应过来在明天发言的时候对你不利，你今晚杀的是8号吧？” 听到这里2号猛地抬起头，白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管任何时候，可能会揭露自己身份的预言家都是狼人首先要除掉的，你已经能确定女巫和猎人的身份，却不知道8号和叶昭到底哪个才是预言家。 不过你很快做出了选择，8号晚饭前的狠狠一瞪让你更加确信他已经怀疑上你了，特别是前一个7号也是这样被投票出局的。 而叶昭的发言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平庸，就算是预言家也是个没作为的预言家，所以你当即就认为不能再留着8号了。 其实这场游戏对你来说是个必败的死局，你自以为藏得很好，在我看来却是漏洞百出，替5号辩解，弃票，在场上归票角色牌这些都是典型的狼人动作。 你想把自己当好人玩，可惜做得还是不够。 即使8号死了，我今晚没有毒你，预言家今晚验的肯定也是你，你不过是能多活一个晚上罢了。” 两人间的对峙到这里，2号职业套装已经彻底放弃为自己辩解。 她冷冷地看着白天，眼里满是怨毒的神色：“本来，也不一定是死局，我只遗憾那天晚上没能成功杀了你，之后就再也没法扭转局面了……所以，你现在是要毒/杀了我吗，女巫大人？” 2号的视线落在白天右手的毒/药瓶上，灼热得仿佛能将其烧出一个窟窿。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每一个午夜她把刀子插/进那些好人的胸口，他们当时的心情跟现在的自己也是一样的吧。 然而白天的动作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松开托着她后脑勺的手，装了毒/药的圆底烧瓶也被放在了床头上，然后这名斯文清秀，身板略显单薄的年轻人离开了床边，朝门口走去。 2号瞪大了眼睛，她想不通，明明胜利就在眼前，这人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白天揉了揉眼睛，手握上门把。 是的，他不想杀/人，一点也不想。 说他妇人之仁也好，说他自欺欺人也罢，他宁可明天再进行一轮投票，哪怕因此被系统惩罚，也不想把毒/药灌进2号的嘴里。 既然不想，那就不做了吧。 这是一贯的白天式思维。 门把轻轻转动，伴随门锁被打开的细微咔嗒声的是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嚎。 白天猛地转过身，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的2号此刻已经坐了起来，眼眶因为惊恐撑到最大，布满血丝的眼珠几乎暴凸出来。 左手使劲向下掰开下巴，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右手则似乎在跟一个无形的力量争夺主导权，僵硬艰难地伸向床头柜，用力握住圆底烧瓶。 白天瞳孔微缩，三两步朝2号跑去，然而还是太晚了，下一刻深褐色的液体被女人强行灌进自己的嘴里，她不住往外伸着舌头，试图把它们吐出来。 但那毒/药就像是通过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进入她的身体，仅仅几秒钟她的眼神就开始涣散，大口大口黑红的鲜血从她的嘴里涌出来。 很快，2号职业套裙就不动了，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白天怔怔地看着血迹斑斑的床铺，一股前所未有的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他下不去手，所以系统替他代劳了吗？ “叮！恭喜玩家齐帅，白天，叶昭，舒文晏成功通关副本【月圆之夜】。 下面进入积分结算阶段，玩家齐帅，白天，叶昭，舒文晏完成主线任务：赢得游戏胜利，获得积分10分。 玩家齐帅，白天，叶昭完成支线任务：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获得额外积分5分，相关奖励将随后发放到各玩家背包，请注意查收！” 第15章 回到现实（一） “小伙子，小伙子，你还好吧？” “年轻人是不是中暑了？” “一定是中暑了，今儿这天实在太热了。” “我刚刚看到有人叫了救护车，应该快来了……” 白天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外的公交车站牌下，身边围了不少人，一个好心的大姐还在旁边替他打了把伞遮阳。 白天很快从地上站起来，自我检视了一下，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精神上也没有任何不适，便急匆匆推开人群往外走。 “哎，小伙子你都中暑了还走这么快，救护车马上来了……” 白天此刻哪有心思想中暑不中暑的事，他现在满脑子全是2号死去前的场景和那个不可思议的游戏！ 他拍拍脸颊，让自己迅速清醒，顺手去摸衬衣口袋里的手机，然后发现身上还是早上出门前刚换上的那件短袖衬衫，而不是游戏中叶昭的衣服。 如果不是裤兜里那管顶着他大腿的大牙膏，白天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要给齐帅打电话！ 这是他回到现实后想到的第一件事。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电话那头无法接通的女声让白天有些急躁。 他急忙翻开通讯录找到叶昭的号码，这个号码在他手机里躺了七年，拨出去的次数寥寥无几，他正要按下拨通键，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叶昭。 白天赶紧接起来。 “白天，齐帅在高架上出车祸了，现在正送往市一院，咱们在那里碰头。” 叶昭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让白天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好！” 他就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恰好看到一辆闪着红色警示灯的救护车在急诊门口停下，然后是看不清脸的病患被过到担架上。 白天跑上前去一看，果然是齐帅。 大个子居然还清醒着，看到跟着担架进来的白天激动得不得了，差点一蹦而起，被旁边的急救医生一把按住：“你不疼啊？” 白天看他精神十足的样子知道应该问题不大，便放了心，跟另一个医生去挂号处交了费。 齐帅一套检查做到一半，叶昭到了。 “齐帅怎么样？” 白天一眼看到那件他穿了一天的大号黑色衬衫。 啧，同样是柔顺挺括的免烫系列，穿在自己身上是休闲风，穿在这男人身上就是说不出的精英范。 他略略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移到叶昭脸上。 大约是过来得比较急，后者额头和脖子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白天随手抽了一张桌上小护士的纸巾递给他。 “医生说暂时估计是有骨折，其他的要看检查结果。” 叶昭接过擦了擦汗，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脸上。 “你还好吧？” “我？我挺好的。” 白天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游戏里商议如何通关的时候两人交流丝毫没有障碍，出来了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相见竟不知可以聊些什么。 白天静静地站在那儿，身周的气息很淡，就像一缕在指尖徘徊的风，莫名让叶昭心绪变得格外平静。 他垂眸看着对方头顶浅浅的发旋，不自觉将语气放得更缓：“你刚刚就在这附近吗？来得挺快。” “是啊。” “我记得你不住江东，来办事？还是病了？”叶昭随手整理袖口上的纽扣，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眼睛——又被他揉红了。 “我昨天头有点不舒服……”白天下意识摸了摸太阳穴。 “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叶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让他看起来有些严肃和不好亲近。 “做了检查，医生说结果要三天后才知道。”白天实话实说，随后想到什么问：“我刚刚打不通齐帅电话，你是怎么知道他出车祸了？” “路过的人替他报了警，叫了救护车，交警看到他手机里最近通话人是我，就给我打了电话。” 叶昭听白天主动问他心里隐隐有些高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那边护士叫人了。 齐帅伤得不重，除了右腿骨折和身上一些轻微的擦伤外没其他毛病，医生连连说他运气好，高架上出车祸居然只受了点轻伤。 齐帅苦笑一声，哪里是运气好，分明是无妄之灾。 如果他没有被拉进那个坑爹的游戏，他就不会把车撞到路边的水泥护栏上，他没有撞上护栏，自然也不会受伤。 齐帅家不缺钱，所以白天给他办的是单人病房，一方面是希望他能好好休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三人接下来要讨论的内容实在不是能让外人知道的。 “小白，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一定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现在还跟做梦一样……” 齐帅坐在病床上，裹着厚厚石膏的右脚架得高高的，大个子用手搓了搓脸。 白天给他和叶昭倒了杯水，让发小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三人谁也没有出声，病房里一时陷入了安静。 其实不止是齐帅，连他也有种深深的不真实感，这一切简直太匪夷所思了，他们玩了一场真人狼人杀的游戏，还死了六个人…… 白天放下手中的一次性杯子，重重呼了口气：“我现在有几个疑问，我们一个一个来解决。 第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会被拉入这个游戏，或者说，游戏为什么会选中我们？ 外面满大街都是人，可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并没有进入游戏——这是最原始的问题，所有事情发生的根源。” 白天的第一个问题就让齐帅“嗷”的一声：“小白所有与根源有关的问题都不好回答啊，就像宇宙的起点在哪里，终点在哪里，时间的本质是什么……” 叶昭打断了的他喋喋不休：“或者我们换个思路，游戏选择玩家应该是有一定的标准，这个标准是什么？ 进而我们可以延伸到是否玩家身上有某个共同的特点正好符合游戏的要求，所以才会被拉入副本里？” 齐帅闻言点点头：“这个思路可以，要是找共同点的话，我们三个身上就有很多，比如我们是同一所高中的同班同学，我们都是男的……” “样本太少了，而且这两点对游戏里的其他玩家来说显然不符合。” 白天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暂时搁置吧……我们先来看第二个问题，这游戏是否还会继续下去，怎样才算彻底通关？” 齐帅惊得差点跳起来，结果撞到受伤的右腿疼得他龇牙咧嘴：“小白，你，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游戏没有结束吗？” “前半个问题我觉得是肯定的，系统一开始就说我们刚经历的那个【月圆之夜】是新手副本，那么肯定还会有晋级副本甚至是终极副本……” “我的妈，新手副本就死了这么多人，要是有晋级副本和终极副本岂不是去送人头？” 齐帅不禁咋舌，虽然上一个副本有白天在他基本可以说是躺赢，但几个玩家恐怖的死亡方式和诡异的副本氛围还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至于怎样才算彻底通关。” 叶昭双手交叉，手指抵在下巴上思索了片刻还是没什么头绪：“我虽然做的是AI技术方面的投资，但实际游戏玩得不多，不能给出有用的建议。” “嘿嘿，这我倒是有些想法。”齐帅得意一笑，卖了个关子，见二人只是看着他没接茬，便老老实实道，“你们还记得第一个副本结束时系统给的积分吗？ 主线任务加上支线任务一共给了15分，还有系统一开始就给的初始的10分，这些积分你们有想过是做什么用的？” 齐帅不等二人回答继续道：“一般来说游戏里赠送的积分多半用来购买道具，皮肤之类的。 但是这游戏道具全靠送，也没有卖皮肤的商城。 所以我怀疑积分就是通关全局的关键，比如积攒到一定积分就能彻底离开这个游戏了，至于是多少分，我就不知道了。” 齐帅一摊手，表示自己已经把多年玩游戏的经验倾囊相授，随后又想到什么：“对了，上一个副本通关的时候，系统不是说有奖励相应的道具吗？你们看了吗？” 从游戏里出来以后，一直有个白色的，造型奇特的，扁扁的东西在白天的脑海里跳动，不过因为担心齐帅的身体，所以一直都没来得及查看。 这会经他提醒，就把注意放在上面，然后便看到几行说明。 道具：【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 珍稀度：普通。 用途：可以收纳游戏内的任何道具，数量上限二十。 备注：因为是件残次品所以并不能无限制存放道具，凑活用吧。 白天看着脑海里不停闪动的大大的【是否打开】的银色字体，心里默默想了个是。 随后口袋自动打开，像拉花礼炮一样从里面喷出五颜六色的彩带和纸屑，似乎还能听到类似大□□中奖的背景音乐。 系统的恶趣味让白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接着一把极普通又有些眼熟的黑柄小刀出现在他手中。 道具：【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 珍稀度：稀有。 用途：一把可以变长变短的刀，不管在哪里，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都可以追上你哦！CD24小时。 备注：可大可小，可长可短，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白天再也不能直视系统的节操了——所以这次是你自己都觉得在耍流氓了啊喂！ 没错，这刀就是狼人杀第二晚的时候白天看到插在8号胸口上的那把，谁知竟被作为奖励道具让他带了出来。 齐帅也看到了他手中的小刀，把手放上去读了道具说明后，先是忍不住又大笑了一回，然后嘀咕道：“这刀真有四十米？我看最多也就四十厘米……” 白天倒是不在意，虽然短小了点（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但好歹是个能防身的武器了，要是下次再碰到像5号诈尸那样的情况，也不会再只能被动地躲避，这让他不禁松了口气。 白天把暂时还不知道怎么用的小刀和裤兜里的那管牙膏都收进四次元口袋里，这才凑过去看其他两人的奖励。 跟他一样，齐帅也得了一个储物口袋，另一样道具是只红色的五指手套，看造型应该是右手那只。 道具：【小红手手套】 珍稀度：较稀有。 用途：只要戴上它，你就是被上帝选中的孩子，幸运女神的宠儿，做什么都会成功！持续时间24小时，CD72小时。 备注：上帝是公平的，所以接下来的三天你会非常倒霉。 齐帅一看到道具用途，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是先去澳门还是先去拉斯维加斯。 待看到后面紧跟着的备注和大写加粗的非常倒霉，立马笑不出来了：“小白，你说，这游戏是不是就想让人家家死……” 白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他这个发小的运气向来不差，在上一个副本里也没碰到什么危险，晚上睡得安安稳稳一直到游戏结束，比起其他人的凶险经历，简直不知好了多少倍。 白天转头去看叶昭，见后者神色不对，便猜测道：“你不会没有收到奖励吧？” 第16章 回到现实（二） 白天转头去看叶昭，见后者神色不对，便猜测道：“你不会没有收到奖励吧？” 叶昭点点头：“确实没有。” “先是没有初始积分，现在又不给道具，难道是系统觉得你那把军刀太逆天了？”齐帅挠了挠后脑勺。 “或许吧……”叶昭也有些想不通，不过并没有太过纠结：“白天你接着说刚刚的问题。” “第三点，游戏里我们遇到的那些玩家来自哪里？在现实中有着怎样的身份？还有……”白天顿了顿，语气变得艰涩，“他们在现实中是不是真的死了？” 这个话题异常沉重，虽然在【月圆之夜】副本中1号，2号，5号，7号，8号甚至是一开始抢位置失败被系统强制清除的女高中生都是在他们面前死去的，但人们总是会对自己不愿意相信的结果抱有哪怕一点点的希望，不是吗？ “全国这么大，要弄清楚几个陌生人的背景简直是大海捞针，这恐怕不现实。” 齐帅不看好地摇了摇头 “其他人我也没有头绪，不过那对大学生情侣倒是有点线索。”白天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你们还记得刚被拉进游戏的第一天，那个男大学生曾抱怨过，他那时正打算下午跟女友去看电影吗？” 齐帅还是一头雾水，叶昭却想到了，看着白天的眼睛接话道：“他还提到了大地影院的票难买。” 大地影院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影院，跟家喻户晓的的万达，博纳之类的影院根本没法比。 事实上，全国大概也只有那么一两家，而巧的是，宁市正好有一家，而且就在宁市大学园区附近。 那边大学生多，电影院又小，所以热映的电影票卖的十分紧俏。 “如果他们真是宁市的大学生就好办了，我舅舅最疼我，现在我伤了腿，他肯定会来医院看望，等他来了让他帮忙调查一下应该就能有结果了。” 齐帅的这个舅舅白天也见过，是个乐呵呵，为人友善的胖子，不知道的都会以为他是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绝对想不到居然在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当差。 三人又聊了会，齐帅的爸妈才急匆匆赶到病房，齐帅妈妈看到儿子肿得跟猪头一样的右脚忍不住眼圈就红了，见他没别的大碍又责怪他怎么这么不小心，齐帅爸爸则不住跟两人道谢。 白天看在眼里，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淡淡的，让二老不要往心里去。 既然人爸妈都来了，白天和叶昭便告辞离开了医院。 “你刚刚是不是有话没说？”叶昭陪白天走到公交车站，忽然开口道。 白天惊讶于他的敏锐，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其实有件事让我很在意，这个游戏到底怎么来的？是什么样的游戏公司敢做出这样要人性命的游戏？以及……” 白天顿了顿，语出惊人：“这不可思议的经历是只发生在我们身边，还是在同一时间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在上演？” 接下来的几天白天都像往常一样在居委会里上班，朝九晚五，十分规律。 头痛的毛病没有再发作，也没有再被莫名其妙地拉入游戏，生活仿佛又恢复到原来正常的样子。 直到齐帅打电话通知他，那对大学生情侣的调查有结果了。 白天赶到医院的时候叶昭也在，齐帅拿着手里的几页报告脸色很难看。 报告是手写的，看起来像是从什么资料上摘下来，又在后面附了两份复印的档案，上面的照片正是那对大学生情侣。 “这两人男的叫杜良，女的叫王思思，都是宁市工程学院大三生物化学工程系的学生。 三天前的上午九点，双双从学校主教学楼天台跳下，当场死亡，校方为了不扩大社会影响，第一时间向市公安局报了案，并封锁了消息。” 齐帅简单把报告上的内容说了一下，又哭丧着脸道：“我舅舅还奇怪我怎么忽然要调查他们，问我是不是知道什么。 可是我哪敢说啊，说我跟他俩玩了个恐怖游戏，然后他们就死了，这谁信啊，不把我送精神病院就不错了！” 白天又仔细看了一遍报告，想了想总结道：“我认为这上面有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两人是在九点钟的时候跳楼身亡的，你们还记得自己被拉进游戏和从游戏里出来的时间吗？” 齐帅努力回忆了一下道：“我记得我当时刚开上机场高架，车载电台上正好开始整点报时，而且就是九点，然后我就被拉进游戏见到你们了。” 说到这儿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至于出来的时间，我当时右腿痛得不行，没注意……” “我落地宁市机场是在八点四十，大概花了十分钟拿行李，又等了齐帅一会，进游戏的时间算算也差不多是在九点，出来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下时间，正好也是九点。” 白天听二人如此说点点头道：“那天我看完医生遇上齐帅的时候也是八点四十左右，然后花五分钟走到公交站等了会公交车便进了游戏，那时候应该也是九点。 等我出来准备打电话给齐帅的时候我下意识看过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正是九点。” “所以，游戏里和游戏外的时间并不相同，可以说我们在游戏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齐帅听他这么说立刻大叫起来：“小白，我读书少你别骗我，怎么会是静止的？真的有时间静止这种事吗？这太不科学了吧！” 白天的这个推论让大家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叶昭在病房里来回走了几步，开口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时间并没有静止，而是时间太短了。 游戏里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只在一瞬，让我们以为进去和出来的都是在同一时间……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系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白天觉得他们对这个名叫“益智类游戏”的系统实在了解得太少，越讨论反而问题越多，而且显然这些问题都超出了他们当前的认知。 他心中不由苦笑，顿了顿继续道：“第二点，事实证明，很不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在游戏里死亡的人在现实中也会死去。” 白天说完后不再开口，这个结论让病房里又是一阵沉默，叶昭想了想补充道：“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做一个猜测。 这一次进入游戏共有十人，其中有五个是宁市人，或者在宁市上学，我们可不可以认为，进入同一个副本的人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所在的地域相同。” 叶昭的这个猜测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了，不过也很容易被证实，只要下次进入副本后向其他玩家打听一下他们的所在地就可以了。 三人到这里也不能讨论出更多结果，白天便站起身把资料递还给齐帅，打算叮嘱发小好好休养后就告辞离开，忽然听到身后叶昭略带诧异地喊他：“白天！” 白天正要回头，却被他按住了脖子：“别动！” 接着是手指轻轻摩挲肌肤的触感，白天被他略带薄茧的指腹弄得有些痒，耳根微微红了，不解道：“怎么了？” 齐帅见叶昭神情不对，便倾身凑上去也盯着白天的脖子细看，这一看不得了：“小，小白，你什么时候做的纹身啊？图案还怪吓人的……” 齐大个子觉得舌头有些不听使唤，莫名发慌，因为他知道像烫头纹身蹦迪这样前卫的事自己这个平淡如菊的发小是绝对不可能做的，那么这个吓人的纹身只可能是…… 他忍不住伸手也去摸了一把自己脖子以下肩颈以上的地方，毫不意外的，那里也有一个微微的凸起…… 齐帅觉得自己快哭了，白天看他这样心里一沉，拉开他的衣服领子，一眼便看到了一个淡淡的纹身。 纹身并不起眼，又藏在衣服底下，如果不是刚刚白天站起来的时候角度正好，叶昭恐怕也不会发现。 这东西不大，成年男人大拇指指甲盖大小，浅青色。 这种颜色跟外面刺青店里几百块钱一个浮在表面上的那种截然不同，而是给人一种从人体内长出来的感觉。 样子是一条小蛇，刺得十分细致逼真，连上面的鳞片和尖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蛇身扭成一个字母B的形状，异常灵动，仿佛能在皮肤上游走。 白天放开发小，又示意一旁的叶昭低下头，果然在相同的地方也看到这个纹身。 “小白，这到底是啥玩意儿啊？”齐帅使劲搓了搓脖子上的那块皮，好像那样就能把它搓下来似的，“也不知道系统给做的时候卫不卫生……” “这看起来像是个标记。”叶昭皱眉道，。 “为什么要打给我们标记？” 齐帅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抻着脖子使劲往后照，随后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我觉得有点像我妈买回来的猪肉上面的那些猪肉戳……” 白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齐帅这个比方虽然打得不那么恰当，却让他隐隐有了些想法：“说不定，系统就是在给我们盖戳，在它眼里，我们大概也是一群样本。” 第17章 回到现实（三） 白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齐帅这个比方虽然打得不那么恰当，却让他隐隐有了些想法：“说不定，系统就是在给我们盖戳，在它眼里，我们大概也是一群样本。” 大白天的三人都觉得脊背发凉，直到齐帅的妈妈来给他送病号饭，才让他们从那种诡谲阴翳的感觉里解脱出来。 白天两人心知今天怕是没法再继续讨论游戏的事，便又坐了一会告辞离开。 叶昭开了车，提议送白天回家。 白天想了想没拒绝，只让他稍等自己一会，要去门诊部拿一下前几天的CT报告。 不过到导诊台的时候却碰了个壁。 值班护士告诉他不知CT仪出了什么故障，前几天做的检查，片子上全是白点，根本没法判定病情，今天才恢复正常。 但也不建议他这么快再做一次，毕竟那东西辐射挺厉害的。 叶昭在驾驶座上见他空手回来，奇怪地挑眉：“还没出结果？” 白天便把护士的话告诉了他。 叶昭沉默了片刻忽然道：“白天，我打算后天去一趟南市，你要不要一起去？” 白天有些惊讶，又听他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被拉进游戏前一天反常的暴雨天气吗？” 白天点点头，他原本并没有觉得这场雨有多奇怪，毕竟往年夏季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大雨。 但是后来回居委会上班听刘大姐他们聊天才知道，那场下得天昏地暗的大暴雨并不仅仅出现在宁市，而是全国性的，从下午两点开始持续四个小时，三十四个省彻底陷入黑暗。 虽然有部分经济损失，但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所以各电视台并没有对这场暴雨作过多的报道。 不过此刻他听叶昭特意提起，又联想到那天下午他莫名其妙地在家里晕倒，便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我怀疑我们被拉入游戏跟这场暴雨有关，而且现在没搞清楚的问题太多了，游戏为什么会选择我们？这一切幕后的操众者是谁？还有莫名其妙出现的纹身…… 但在宁市我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所以我打算去找一个人。” “谁？”白天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 “郭咸，一个游戏公司的总策划，他在南市。 几年前我帮过他一个小忙，那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对AI智能系统挺有研究。 我虽然做的也是游戏投资方面的工作，但在技术层面上毕竟不及专业人士，所以我觉得如果要想了解更多关于益智类游戏的事，或许可以去问问他。 其实我这次回国，也是因为手上有个项目想要当面听听他的意见。” 还有来看看你。 后面这句话叶昭没说出来，咽回了肚子里。 白天点点头，又听他转头问自己：“你要一起去吗？” 白天愣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他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大志向，而且特别怕麻烦，平日里总是一副清清淡淡，随遇而安的样子，所以才去居委会做了最清闲的办事员。 他甚至喜欢单调重复的生活，觉得那样很有规律。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一个叫“益智类游戏”的麻烦会主动找上自己，而且这个麻烦很大，短时间内还摆脱不了，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他要坐以待毙吗？ 他不喜欢这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 还是跟着叶昭彻底解开这些谜团？ 叶昭…… 白天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脖子后面的那条小蛇，重重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叹气过了。 最后在到小区楼下的时候他给了答复：“好。” 叶大佬听他答应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他知道白天的性子，看似随和其实特别有主意，要是他不愿意跟自己去南市，那他还真不放心让这人一个人留在宁市。 如果他推测得没错的话，不在同一个地方的人被拉进游戏后，多半不会出在同一个副本，他不想白天单独冒险。 叶昭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清瘦背影，仿佛又看到高一的时候，那个总喜欢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望向窗外的少年。 他收回视线，低低笑了起来。 谁知道那个他看了三年的少年七年后又会跟他有这样的交集呢，命运很奇妙，不是吗？ 在出发去南市前白天想了一圈，除了刚刚出院回家，天天被老母亲逼着吃黄豆猪蹄汤的齐帅外，他竟然没有可挂心的人。 白天一开始还有点替他担忧，但想到系统一贯奉行的绝对公平原则，便觉得发小这次意外受伤说不定反而因祸得福，在伤好之前应该都不会再进游戏了。 ——毕竟右腿骨折的玩家跟其他玩家一起打副本怎么都称不上公平。 居委会的工作已经辞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许半途会死在副本里也说不定。 周主任和几位大姐都很舍不得他，觉得像他这样不急不躁，又有耐心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还打算替他办欢送会，白天婉言谢绝。 宁市去南市可以坐飞机也可以坐高铁，不过两人想了想还是决定选高铁。 原因是如果他们不幸在几千米高空被拉入游戏，顺带进去的还有机长飞行员等工作人员，并且好巧不巧的人家一个不留神死在了副本里，导致飞机坠毁，那全机人就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比起这个，现在的高铁技术十分成熟，基本不存在脱轨撞车之类的危险，简直不能太安全。 事实证明两人的顾虑相当正确。 夏季天热，白天的行李不多，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叶昭帮他把东西放到行李架上，随后在他身边坐下。 列车缓缓驶出宁市火车站。 白天很宅，父母去世后，他已经两年多没有离开故土，此刻看着车窗外不住后退的青色稻田和轨道旁枝叶繁茂的夹竹桃，有种莫名的茫然。 白天看着窗外，而叶昭看着他，就像高中三年里一直做的那样。 青年白净清秀的侧颜令他有些恍神，他热爱运动，篮球，游泳，散打他都喜欢，而且都玩得很好。 他是富有活力的，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旺盛的，即使话不多，站在那儿，也像一簇燃烧的火焰。 叶昭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直到他遇上了白天，一个慵懒，淡漠，甚至有些厌世，仿佛什么都不上心的少年。 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但他情不自禁地被对方吸引，眼睛总是不受控制地，准确地在人群里找到这个少年。 然而他知道自己没有准备好，他太年轻了，十七岁，甚至还在青春期。 他需要时间，需要足够的实力，他离开了。 他报考了国外大学的金融系，一去就是七年，七年里他看到过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但是他再也没见过像白天这样的。 车厢里很安静，人们交谈的声音也都压得很低，只有车轮碾压铁轨发出清晰有节奏的咣当声，一切忽然变得静谧起来。 白天看向窗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随后只觉眼前一黑，脑海中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机械的电子女声：“叮！加载成功……欢迎来到益智类游戏！” 第18章 魔方大厦（一） 白天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一个又大又空旷的房子里，房子起码有上千平大，四周的墙壁很高，大概有五六米的样子，没有多余的粉刷，露出水泥的毛坯。 墙壁上离天花板大约五十公分的地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开个圆圆的孔洞，孔洞不大，只容三角形的换气扇缓缓地旋转。 叶昭比他醒得早，或者说前者被拉进游戏的时候并没有晕厥，这会正靠在他旁边的墙壁上打量着这个房子和房子里的其他玩家。 “看起来似乎是个废弃的大仓库，不过仓库里的东西好像已经搬空了。” 叶昭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白天道了声谢，又听他继续道，“这次的副本有十三个人，而且……似乎都是我们那辆高铁上的人。” 白天皱了皱眉，果然不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群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这是怎么回事？我坐车去看我孙子的啊……” “我是要去申市的，怎么给我送这里来了？今天有笔生意要谈，大单子，耽误了跟客户的饭局谁负责？是你们还是铁路局啊？” “天这么热，还没空调，要热死我了……” “我的行李呢？” “没了，我的也没了！” “我的也是……” “赔钱，一定要赔钱！” “……” 五六个人围着两个穿列车员制服的男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而那两位则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其中一个戴一杠一星肩章的年长一些，大约四十左右，也更加沉稳，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不过可以看出他明显已经对眼下的事态无法掌控了，只能不住安抚道歉。 “请大家稍安勿躁，现在联系不上车队长，我一会再汇报情况，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另一个更加年轻，看起来三十出头，面相憨厚，而且看样子平时应该没见过这样乘客闹事的场面，跟在年长男人身边有些不知所措。 “不对，这里起码有一半人是第一次进入游戏，并没有经过所谓的【新手副本】。”白天淡淡把视线移到另一拨人那边。 那里站着四个人，分外安静，其中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长相普通，不过看得出来很爱打扮。 右手食指上戴着大大的五颜六色的花朵戒指，左手手腕明晃晃套着个鎏金镯子，脖子上一串玫瑰金水钻项链，两只耳朵各点缀一个红宝石米奇耳钉。 白天觉得她整个人都布灵布灵的，这人虽然打扮得显眼，却似乎并不爱说话，脸色不大好，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女孩左侧一步远的地方是一个穿灰格子衬衫的年轻人，二十来岁，头发带点自然卷，戴一副无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很有书卷气，像个大学生，跟女孩一样十分沉默，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两人身后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剃了极短的平头，穿一件橙色短袖T恤，下/身是黑色五分裤，露在外面的肌肉虬结，气势骇人，一看武力值就不低。 剩下一人却是个贼眉鼠眼，长相猥琐的小个子青年，身上一件胸口画了大黑骷髅头的白T，皱巴巴的，跟街头那些混混差不多。 他看了那边闹哄哄的人群一眼，嘴里似是不屑地嗤了一声，瞥见白天这边的动静就把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那目光给白天一种黏黏腻腻的感觉，很不好受，叶昭不动声色地偏了下身，将其挡在身后。 四人似乎彼此并不认识，却很自觉地与其他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新手玩家区别开来。 “叮！恭喜各位玩家被本游戏选中！由于此次进入副本的玩家中有新手玩家，为保证公平将再次告知游戏规则。 规则一，游戏持绝对公平原则； 规则二，所有副本必然可被通关； 规则三，所有副本采取淘汰赛制。 请注意，以上三大规则适用于益智类游戏任何副本，且除新手副本以外的其他副本不再赘述，请各位玩家务必牢记！ 第一次进入副本的玩家将获得游戏赠送的【新手礼包】x1，请稍后自行查看。” 机械的电子女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响起，激起不大不小的回音，也让那些新手玩家炸开了锅，跟白天在【月圆之夜】副本开始时众人的反应如出一辙。 “一群愚蠢的废物，我敢打赌，他们中至少有一半人很快就会死。”四人中的肌肉男挑了挑眉，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别这么说大块头，谁第一次进游戏都这样……”猥琐小个子似是想起什么，神色微微敛了敛。 “那是你，我可不怕，一看你小子这怂样，就知道上个副本能活下来纯属运气吧，就是不知道这次你还有没有那样的狗屎运了。” 肌肉男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踝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斜睨了一眼小个子，仿佛在看一颗老鼠屎，眼里满是厌恶和讥诮。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 小个子被他奚落也不恼，嘿嘿讪笑，脸上的肉都皱起来，显得更猥琐了，转头去跟身旁那个爱打扮的女孩搭话：“大妹子，你是第几次进副本啊？” 女孩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似的，只顾自己出神，站在原地不吭声。 小个子碰了鼻子灰，又是嘿嘿笑。 “叮！欢迎来到副本【魔方大厦】，大厦总共八层，副本人数：13人，主线任务：请在三天内前往天台离开大厦。 请玩家尽情探索副本，找出并完成支线任务将会获得额外奖励哦！祝游戏愉快！” 原本吵得沸反盈天的新手玩家们此刻已经稀稀落落地安静下来，仿佛接受了被拉入游戏的命运，但白天知道此刻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游戏的残酷之处。 “很奇怪。”白天听了这次的主线任务揉了揉眼睛，“爬八层楼的大厦，系统却给了三天时间，会不会有些太多了？” “可能这八层楼并不好爬。”叶昭若有所思道。 “或许吧……”白天摇了摇头，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系统不是说去天台吗？那我们还不快去啊！”一个穿着简朴的女人率先大喊。 她看上去三十来岁模样，右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脸茫然地被她妈妈拽着，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天忽然有些不忍心，这样小的孩子……想要在游戏里活下去恐怕会很难。 女人的话提醒了所有玩家，白天飞快看了眼这个类似废弃仓库的大房子。 没有楼梯，没有安全出口，只在远远的对面有一部电梯，显然那电梯应该就是唯一能通往天台的工具。 所有人立刻不约而同地朝对面跑去，小姑娘被妈妈大力拖着，大概是被拽疼了，哇哇大哭起来，但是此刻谁也顾不上安慰她，包括她的妈妈。 这房子实在太大了，白天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从上个副本出来后，他特意去买了个手表，果然这次被一起带进了副本里，看来游戏禁止携带手机，却不禁止携带手表——从房子一头跑到另一头大概花了十几秒，按他的跑速算，这房子应该差不多有一两百米的径深。 最先跑到电梯前的是那个猥琐小个子，他很快按下电梯按钮。 白天注意到这电梯只有一个按钮，而且没有标示出是向上还是向下运行的，电梯门顶上挂着一个圆圆的金属牌子，上面写着1，看来他们现在是在1楼。 众人等了一会，电梯门并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打开，肌肉男不信邪地又对着那个按钮连续按了几下。 “没用的，这电梯应该需要刷卡才能打开。”白天指了指按钮下一个黑色的感应区。 很多公司，酒店为了保护商业机密或者顾客隐私会要求刷对应员工卡或房卡才能按下指定楼层的电梯按钮，而这部电梯则是把刷卡的感应区设置在了外面，想来也是游戏的特殊设定。 “什么破电梯，居然还要刷卡！”玩家中已经有人不耐烦地嚷嚷起来了。 “可是卡呢？”又有人问。 白天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房子，又把目光落在电梯门顶上。 叶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下了然，纵身一跃，从门顶微微突出的小台子上摸下来一张不大的卡片，暗金底色，上面画着白天眼熟的大核桃一样的诡异花纹。 其他十几个人眼睛都直勾勾地盯在叶昭手上，如果不是摄于他的迫人气势，恐怕都要过来抢了，肌肉男却没有跟着挤上来，反而退后半步，眼中微微露出忌惮之色。 叶昭并不迟疑，果断将卡放到感应区，只听嘀——的一声，感应区闪过一道微弱的红光，白天按下上方的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众玩家立刻争先恐后地往电梯里涌去，那穿着简朴的女人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女儿可能会被人流撞倒，便立刻将她抱起，挤到电梯的最里面。 “别关门，等等，等等我……”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是那个一开始就抱怨天太热，没空调的胖子。 第19章 魔方大厦（二） “别关门，等等，等等我……”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是那个一开始就抱怨天太热，没空调的胖子。 大概是因为平时缺乏运动，刚刚从房子另一头跑过来的时候，竟远远地落在了人群后面，此时一手拿袖口抹着汗水，另一手抵在即将合拢的电梯门上。 见电梯门又缓缓打开，顿时露出笑容，边往里走边点头朝其他人道谢。 谁知就在踏进轿厢的一瞬间，电梯发出嘀嘀嘀的超载警报声。 白天下意识去看了一眼电梯铭牌上的荷载人数：13人，眉头不由微皱。 他们这里加上胖子正好13个玩家，而且有一个还是个小女孩，怎么会超重呢？ 一时间电梯门在报警声里不停地开开合合，人群又七嘴八舌起来。 “这电梯质量不过关吧，13个人还能超载！” “一般除了人数限定，总载重量也有限定的……” “可是我们这还有个小姑娘呢！” “那不是因为他自己太胖了……” “就是，看样子起码两百多斤！” “我看那个肌肉男大个子分量也不轻呢……” 说这话的把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是不想被对方听到，不过即便如此，也立刻在肌肉男冷冷一哼后闭了嘴。 胖子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仿佛更热了，汗水不停从额头和脖子上滚落下来，站在轿厢边缘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样的状态僵持了大概两分钟，忽然不知是谁伸手从背后推了胖子一把，一下子将他推出了轿厢。 胖子一个趔趄，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用手死死扒着电梯门，眼里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嘴里嗫嚅道：“求求你们，别，别把我扔下……” “坐不下了，电梯卡就在外面，你等下一趟吧，你也不想大家陪你在这里耗着对不对？” 出声的是那个猥琐小个子，他边说边去掰胖子扒在门边的手指，谁知对方力气还挺大，一时间居然掰不开。 他转过头，用那种黏黏腻腻的眼神扫过电梯里的每一个玩家，恶狠狠道：“还不快过来帮忙？恶人都让我做了，到时候都死在这儿可别后悔！” 众人不由犹豫起来，小个子说得轻巧，等下一趟，谁知还有没有下一趟，那胖子说不定永远被留在一楼了。 白天大脑飞快地转动着，却想不到任何办法来解决眼下的问题。 这原本应该只是非常简单的一个环节，却把他们逼到了如此艰难的地步，让他不由怀疑是不是系统故意为之，就像当初【月圆之夜】副本，十个人里选九个，注定有一名玩家要白白死去。 终于还是有两人挤到了门口，其中一个就是说自己要去申市谈大生意的商务精英男，另一个则是那个肌肉男。 三人合力三两下把胖子的手指掰了下来，紧接着不知是谁飞快地按下关门键，电梯门很快合上了，一合上电梯就开始上行。 白天注意到电梯门板上只有开关门键而没有楼层按钮，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猥琐小个子把汗津津的手随意地在皱巴巴的T恤上擦了擦，耸耸肩：“我也没办法，谁让他这么胖呢！” 白天冷冷地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忽然觉得人心比这个游戏还可怕！ 玩家们在昏暗的轿厢里能感觉到自己是在上行，不过大约只过了三四秒钟，电梯便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了？” “不能吧，再快的电梯也不可能三四秒钟就上八楼啊……” 电梯门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缓缓打开，而门外显然不是天台。 电梯忽然剧烈抖动起来，还发出刺耳的嘟嘟嘟的警报声，轿厢里的玩家吓得赶紧往外跑，等最后一个人离开后电梯门立马关上了。 有人不甘心地按显示板上的按钮，不出意外地没有反应，一时间咒骂声不绝于耳。 “是在二楼。”叶昭指了指电梯门顶墙上的指示楼层的圆牌。 白天点点头，这里比一楼的布局复杂得多，而且看样子居然是个食堂。 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排排整齐却颇有年代感的木质桌椅——至少在白天大学的时候，这种式样的桌椅是不会出现在学校食堂里的——对面还有一长排打菜的窗口，诱人的饭菜香味正从这些窗口处飘出来。 顿时那些原本还在抱怨的玩家都不吭声了，猥琐小个子率先走过去，朝其中一个窗口里探了探头，随后转身对其他人道：“有吃的，还热乎呢。” 众人一听立刻围了上去，白天和叶昭缀在人群最外面，不远处还有那个布灵布灵女孩，肌肉男和卷毛，三人似乎对吃食兴致缺缺，并没有上赶着凑热闹。 白天忽然觉得很饿，他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多，远没有到吃午饭的时候，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他看了眼身旁的叶昭，后者似是跟他想到一起去了，答道：“我也是。” 这时人群中已经有人嚷嚷起来：“好饿啊，有人给打菜吗？” “有没有人啊？我们有钱！” 很快窗口那边就有了动静，从里间的一扇小门后转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 白天从没见过如此干瘦的人，简直像一个行走的人体骨架，外面包着一层薄薄的皮。 老头穿着食堂统一的员工制服，一手拿勺，另一手拿起不锈钢餐盘，笑眯眯道：“不用钱不用钱，先排队，每人都有份。” 老头的声音又尖又细，仿佛一只大号蚊子，白天瞥了眼他胸前的铭牌：新远中学食堂，陶缇。 这时队伍最前面已经陆续有人打了菜回来，白天看了看餐盘里的菜色，很丰盛，片得薄薄的烤肉，红烧狮子头，酸菜炖肉，一碗浓浓的大骨汤，每人居然还有一小块暗红色的硬质奶油蛋糕。 “还有人吗？其他人都不吃吗？”老头用大铁勺在菜盆上咣咣敲了敲，嘴里嘀咕道，“这么少，不够啊，下次要没得吃了……” 白天注意到包括他和叶昭在内的十二名玩家，只有三个人打了菜，一个是精英男，一个是面相老实，脸上有不少皱纹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则是那个带着孩子，穿着朴素的女人。 而一开始就凑到窗口边说有吃的猥琐小个子并没有要菜，他此时静静地靠在一张桌子边上，眼珠滴溜溜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他人则一边咽口水一边死死盯着吃饭的三人，眼里有怀疑也有戒备。 看来这些人果然并不像他们表现的那般愚蠢，觉得饭菜有问题的并不止白天一个。 那菜仿佛十分美味，三人大口吃着，好像慢一点就会饿死一般，小姑娘拉着妈妈的衣袖小声说：“妈妈，我也想吃，给我吃一点……” 然而女人并不理会她，只管往自己嘴里胡吃海塞，三人很快把餐盘里的饭菜吃完，精英男大声问老头：“还有菜吗？再给我来一份！” “有有有，想吃多少都有，管够！”老头眉开眼笑地搓搓手，又给他们打了菜。 白天闻着香得腻人的味道，忽然觉得恶心想吐，肚子里烧心挠肺的饥饿感也渐渐消失，便对叶昭道：“这地方有古怪，我们还是赶紧找找能打开电梯的门卡，尽快离开吧。” 食堂的就餐区挺大，不过大概是因为正放暑假的缘故，除了他们十二个玩家以外，并没有新远中学的学生，因此两人很快将所有桌椅都搜了一遍，不说门卡，连一张长得像卡的都没看到。 “看来不在餐厅。”叶昭沉吟道，“去后面看看。” 白天看了眼正忙着给仿佛永远也吃不饱的三人打菜的老头，与叶昭对了下眼色，悄悄推开通往备菜间的玻璃门。 “兄弟，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去找线索也不通知哥儿几个，太不够意思了吧。”油腔滑调的声音叫住了白天两人。 白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猥琐小个子，经过胖子的事他对这人充满了警惕，别看他现在一口一个兄弟，指不定啥时候背后捅你一刀也难说。 “你们很冷静，跟那群菜鸡不一样，想必也不是第一次进副本了，正巧我们也是。”猥琐小个子说到这儿人模狗样地伸出手，“不如这个副本大家一起行动啊，也好有个照应，嘿嘿……” 白天瞥了眼他伸在半空中的爪子没理会，反手将正要说什么的叶昭揽在身后，淡淡道：“想找线索就跟上，没人拦着你。” 白天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而让小个子有些吃不准，又嘿嘿一笑。 一旁的大块头始终警惕地看着叶昭，布灵布灵女孩脸上说不出的疲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经历了长时间的赛跑，卷毛还是没什么存在感地跟在三人身后。 食堂的备菜间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楼层的一半，分成贮藏室，蔬菜室，面点制作间，加工间，厨房等多个小间。 小个子四人原本打算跟在白天后面捡现成的，结果一看里面这么多房间，只好分头行动，不过小个子还是跟着二人。 从打菜窗口进来往北第一间是面点制作间。 这个地方挺大，正中一张长长的木制案板，上面随意丢着几个开裂的面团，还有一大盘码得整整齐齐跟窗口那儿一模一样的奶油蛋糕。 第20章 魔方大厦（三） 白天小心地用手指沾了一点上面红色的奶油，碾了碾，放在鼻端一嗅，很奇怪的味道，有点香又有点腥。 小个子见了，也学白天的动作闻了闻，一脸嫌弃道：“这东西不会是用血做的吧？” “你刚刚在餐厅是故意的？”白天冷冷看了他一眼。 “什么？”小个子随手把指头在T恤上抹了两把，吊儿郎当地四处翻找起来。 “你把那些玩家当小白鼠？”白天声音里带着寒意，“你也感觉到了饥饿，但是不敢随便吃食堂里的东西，所以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先吃。” “你说这个啊！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些饭菜就放在那里，就算我不提，也会有人去吃，更何况，就算你告诉他们这是系统设置的陷阱，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而且不会吃的人始终不会吃，所以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顺便看看他们吃了以后会有什么反应罢了。” 小个子手下不停，随口答道：“人啊，总是要吃过亏以后才会明白很多事情……卧/槽，这里真的有血！” 黏答答的暗红色液体从一个倒了的塑胶口袋里流出来，很快积了一汪，制作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血腥气。 “我以后再也不吃奶油蛋糕了。”小个子捂着口鼻看样子快吐了。 白天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虽然刚刚对方说的那番话有大半是歪理，但他自己也没有阻止那些人吃饭。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就像小个子说的，就算他说这些饭菜不能吃，那三人会相信吗？ 他连说服他们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叶昭把手指点在血里沾了沾，又闻了闻，皱眉道：“恐怕是人血。” 三人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面点制作间跟贮藏室相通，后者稍小，里面只有一生食一熟食两个一人多高的大冰柜，冰柜里放的全是猪，大大小小，足有几十头。 白天第一次看到有学校食堂买整猪的，而且还一次性买这么多，他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贮藏室过去是两个杂物间和蔬菜室，虽然说有蔬菜室，但里面并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只有几棵烂了大半的白菜。 白天不由想起刚刚那三个吃饭的玩家餐盘里也没有看到蔬菜，全是肉类。 杂物间里乱七八糟堆着一些坏了的厨具，和备用的餐盘碗筷，还有个一人多高的巨型绞肉机。 白天以前从未看到过这么大的绞肉机，颇为惊奇，但一想到贮藏室里的那几十头整猪，这里会有个这么大的绞肉机也不奇怪了。 “这是什么？”小个子从绞肉机后面拉出一大块红布，上面似乎还有字迹。 小个子随手将它扔到地上，那布很长，白天皱了皱眉，与叶昭两人合力把它展开，只见上面用白色防水颜料写着：热烈祝贺方默同学考取1999年度Z省理科状元。 “奇怪，这种横幅用过之后一般会被回收再利用，怎么会这么随便地扔在这儿呢？”白天与叶昭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谁知道呢？也许是这个学校财大气粗？”小个子嗤笑一声，“都用人血做奶油蛋糕了，还不够财大气粗吗？” 白天两人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正打算接下来去厨房查看，却听到脑海里响起机械的电子女声：“叮！恭喜玩家阮小水，白天，叶昭触发副本剧情，开启支线任务：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 “所以这块横幅其实是支线任务的触发条件？”阮小水——也就是猥琐小个子——重新捡起地上的红布，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会，好奇道，“没什么特别的啊……” 正在这时隔壁传来一个又尖又细的嗓音：“谁让你们在这里的？！” 此刻在隔壁加工间的正是肌肉男三人，而与他们对峙的则是不知什么时候从窗口返回备菜间的干瘦老头。 白天三人很快推门进来，老头似乎气坏了，双手握拳，凹陷的两颊像青蛙一样鼓动着。 “怕什么，我们六个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老不死的？”肌肉男显然没在怕的，咔咔地活动了一下关节。 然而这时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在六人脑海中响起：“叮！玩家费力，祁舟，奚蓉，白天，叶昭，阮小水擅自闯入食堂备菜间被NPC陶缇察觉，增加陶缇仇恨值99点，武力值9999点。” 顿时面前佝偻干瘦的老头像吹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变得巨大无比，并且彻底变成了人体骨架的模样，没有一丝皮肉。 “卧/槽，大块头这，这么大一个，你确定我们能对付得了？”阮小水惊恐地大叫，转身就想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加工间挺大，此刻却被巨大化的骷髅塞得满满当当，中间那张不锈钢粗加工台被他举重若轻地抓在骨爪上，高高举起，朝六人所在的方向砸下来。 叶昭将白天护在怀里，就地一滚躲开攻击，其他四人也反应不慢，各自躲避，并没有被砸中。 骷髅见一击不中，如法炮制再次将加工台高高举起。 “你待在这里别动。”叶昭让白天躲到清洗池台盆底下，叮嘱他护好头部，白天知道自己是个战五渣，此刻便不去添乱了，乖乖点头，又叫叶昭小心。 叶昭拔/出后腰上的军刀，趁骷髅不备一刀砍向对方的左胫骨，怎料那骨头居然坚硬无比，原本削铁如泥的军刀居然没有把它砍断，只在上面留下一个白色的淡痕。 叶昭眉头一挑，一跃而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往骷髅左肩和上臂相连之处砍去，这一刀的效果极佳，把骷髅整条左臂骨都砍了下来。 屋内众人顿时大喜，然而很快他们便高兴不起来了。 骷髅牙齿开合，发出奇怪的咔咔声，一把抄起手边的不锈钢加工台像啃干脆面似的吃了起来。 随着他的咀嚼，钢屑像面粉一样往下掉，伴随着刺耳的卡拉卡拉声，骷髅的左臂骨竟然又重新长了出来，就像从来没被叶昭砍掉过似的！ 而且更不妙的是骷髅似乎被激怒得狠了，整副骨架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血红色薄雾。 “卧/槽，这是要开大啊！” 阮小水不知什么时候跟白天躲到一处来了，祁舟和奚蓉也找到了藏身之所，肌肉男费力并没有躲起来，而是站在一旁紧盯着叶昭和骷髅交手。 话音刚落，只见叶昭敏捷地跳上旁边的消毒池边沿再一个借力，腾空而起，双手握住军刀，砍向骷髅的颈骨。 他的准头很好，一刀砍中骷髅怪颈骨和头骨相接的缝隙处，然而这次却没能顺利将对方的头骨砍下，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去势，而且叶昭随风飘起的衬衫一角碰到悬浮在骷髅表面的血雾竟然被腐蚀了！ 叶昭迅速退开，与骷髅保持最远距离。 “卧/槽，无敌模式加用毒，这还怎么打？” 阮小水用胳膊肘捅了捅白天，语气也焦急起来：“哎，我说你快想想办法，这样下去你朋友恐怕抵挡不了多少久啊！” “闭嘴！”白天被他吵得心烦，他自然看出眼下战况对叶昭十分不利，脑中如走马灯一般飞速运转着，忽然似想到什么。 “刚刚系统说因为我们擅闯备菜间所以激怒了NPC，增加了他的仇恨值和武力值，那么是不是只要把仇恨值降下来就可以让他恢复原状？” 阮小水闻言眼前一亮：“有道理，但是怎么才能把仇恨值降下来呢？” 白天想了想，沉吟道：“降低仇恨值……也可以换个说法，增加NPC的好感度，我问你，别人怎么做的时候会增加你对他的好感度？” “给我钱啊。”阮小水一脸的理所当然。 “……”白天觉得自己就不该问他，这人除了让他厌恶果然一无是处。 阮小水见白天面色不善，急忙补充道：“还有让我吃好吃的，美食使人心情愉悦嘛……” 白天不等他说完，飞快地从清洗池台盆底下钻出来，趁叶昭将骷髅缠住的功夫转身往加工室门边跑去，顺路还叫上了躲在什物台底下的卷毛祁舟和布灵布灵女孩奚蓉。 “卧/槽，兄弟你不会想自己跑路吧，你朋友还在那跟BOSS拼命呢！”阮小水嘴贱得不行。 “叶昭要是交代在这里了，怪物跑出去，谁也活不了！”白天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去开门，然而不出意外的那门不知什么时候被锁住了。 白天气恼地在门板上锤了一下——能变成钥匙的军刀在叶昭手里！ 他正思索着用【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把锁撬开的可能性，只见阮小水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铁丝，对着锁眼极轻巧地拨弄了几下，门便咔嗒一声开了。 白天想不到自己居然能亲眼看到齐帅曾跟他提过的技术含量极高的开锁技能，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阮小水把铁丝收起来，嘿嘿一笑：“技多不压身嘛！” 白天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话。 四人穿过刚刚发现横幅的杂物间，打开另一扇门便到了厨房。 第21章 魔方大厦（四）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十分奇异的怪香，白天顺着香味望去，一只硕大的铁锅架在火炉上，锅内炖着高汤，咕噜咕噜往外冒热气，白色的大骨随汤汁上下翻滚。 火炉旁有个巨大的烤箱，透过玻璃箱门，可以看到里面被烤得金黄，还滋滋冒油的整猪。 白天指挥阮小水和祁舟抬猪，自己和奚蓉把那锅滚烫的骨头汤用抹布裹住边缘往外搬。 四人满载而归地回到加工室时，里面一片狼藉，叶昭身上挂了不少彩，有被抓伤的，更多的是被血雾侵蚀的。 费力不知何时也加入了战局，身上的状况比叶昭好不了多少。 四人一进屋，处于狂暴状态的骷髅立马放弃正在对战的叶昭，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手中的食物上。 白天几人将烤猪和骨汤往骷髅面前一丢，那怪物也不嫌烫，果然如恶狗扑食一般大嚼起来，咀嚼间森森白牙上下磕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嗒咔嗒声。 “叮！NPC陶缇吃到美味的食物对玩家白天，阮小水，奚蓉，祁舟，叶昭，费力增加好感度10点，武力值降低1000点。”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适时响起。 有用！ 白天心中微松，示意其他人继续跟自己去厨房搬食物，几人便将所有的烤猪和能吃的东西都放到骷髅面前。 随即他们脑海里不停响起：“叮！NPC陶缇吃到美味的食物对玩家白天，阮小水，奚蓉，祁舟，叶昭，费力增加好感度10点，武力值降低1000点……” 然而等骷髅把所有食物吃完还是没有变回原状。 “这，这是怎么回事？”阮小水疑惑道。 叶昭将军刀换到没有受伤的左手：“我刚刚留心算了一下，NPC对我们的好感度增加了90点，武力值降低了9000点，也就是说，现在仇恨值还剩9点，武力值还剩999点，并未清零。” “怎么办？已经没有吃的可以给他了！”阮小水一听顿时急了，仇恨没清零他们这一趟趟的不是白忙活了？ “学生餐厅窗口那边应该有吃的！”费力想了想道。 其他几人眼前一亮，不过白天很快给了他们残酷的一击：“不会有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三个玩家应该已经把饭菜都吃完了，不然这个叫陶缇的NPC也不会到备菜间来。” “什么，他们是猪吗？”阮小水立刻急得跳脚，“一点忙没帮上还吃这么多！” 巨大的骷髅怪吃完了食物眼看又要狂暴，一直不出声的卷毛祁舟突然抄起手边的一张不锈钢椅子使劲朝对方扔去：“我看这怪物似乎什么都吃！” 骷髅并没有阻挡椅子的去势，而是一口将其吞了，卡拉卡拉的咀嚼声就像工地里混凝土搅拌机工作的声音。 几人见状放松下来，然后就在下一刻，骷髅竟将被嚼得已经像麻花一样的椅子又重新吐了出来，砸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看来它刚刚吃加工台只是为了快速修复断臂，现在没病没灾，自然就不愿吃了，想不到还是个挑食的……” 白天很快想通其中的关节所在，目光落在因为没有食物而越发暴躁的怪物身上：“事到如今，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白天捡起骷髅被砍掉的左臂骨，扔进它大张的嘴里。 “叮！NPC陶缇吃到美味的食物对玩家白天，阮小水，奚蓉，祁舟，叶昭，费力增加好感度60点，武力值降低6000点。” 伴随着机械的电子女声响起，骷髅身形急剧收缩，很快恢复到原本小老头的模样，只是看向几人的目光却十分凶狠。 “兄弟行啊，这都能让你想到！” 阮小水哥俩好地拍了拍白天的肩膀，费力祁舟三人也朝他投来惊讶的目光，叶昭望着白天头顶的发旋嘴角微微上扬。 白天皱眉，侧身退了一步，拉开与阮小水的距离，淡淡解释道：“我以前听说上古时候有一种叫饕餮的凶兽饿起来连自己都吃，虽然不知道跟这个叫陶缇的NPC有没有关系，但是两者贪吃的样子倒是如出一辙。” “叮！恭喜玩家白天，阮小水，奚蓉，祁舟，叶昭，费力对NPC陶缇的好感度达到亲密，获得陶缇的馈赠x1，请注意查收！” 机械女声话音刚落，NPC老头大鼻孔重重一哼，不再理会他们拿着大铁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加工间。 白天看到自己脑海中多了一张卷起来的粉色便签纸，解开上面同色的蝴蝶结，露出两个银色大字：饭卡。 “这应该就是二楼门卡的线索了。”白天脸上流露出些许喜色，有线索总比他们刚刚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要好上许多。 其他几人显然也看了便签的内容，阮小水嘟哝道：“饭卡作为这一层的门卡倒是挺合适。” “我跟白天刚刚已经搜过餐厅的就餐区，并没有发现任何饭卡的踪迹。”叶昭靠在门上。 白天替他检查方才跟骷髅打斗时造成的伤口，大多是被血雾腐蚀的皮肉伤，不严重，但看起来血刺呼啦的挺吓人。 他鼻子忽然有些发酸，用力揉了揉眼睛，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大牙膏，叶昭阻止道：“我没事，小伤而已，很快就结痂了……” 白天没理他，固执地往他伤口上抹药膏，叶昭见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屋内其他几人也看到了白天的大牙膏，不过并没有多大反应，白天估摸对方应该也有类似道具。 果然不一会，肌肉男费力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卷绷带给自己包扎起来——一般玩家的身外之物很难带入副本，看样子那绷带应该也是系统给的道具。 “如果餐厅里没饭卡，那食堂还有哪里会有饭卡？总不可能会有学生把饭卡放到厨房吧？” 阮小水苦笑一声，这表情出现在他略显猥琐的脸上有种古怪的滑稽感，“原本以为有了线索就好办了，想不到又是条死路。” “也不一定就是学生的饭卡，说不定是教职工的呢？”奚蓉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嗓音沙哑无比，让她听起来更显疲惫。 “厨房南面是教师餐厅，如果是教职工的饭卡的话倒有可能在那里。”叶昭想了想道。 谁知祁舟摇了摇头：“我们仨在来这里之前已经把教师餐厅搜了个遍，并未看到有类似饭卡的东西。” 一时间众人的思路似乎陷入了僵局。 “我觉得我们可能都想错了。”白天一直在替叶昭处理伤口，然而他的大脑并没有停止思考，相反此刻他已经找到了NPC给的这条线索的关键。 “现在学生们正在放暑假，食堂里没有饭卡才是正常的，如果食堂里有饭卡，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学生弄丢了饭卡，落在食堂里了。” “有道理！”阮小水冲白天比了个大拇指，“不过既然是丢了，那不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啊，简直坑爹啊！” “不，他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白天笑得意味深长。 “是清洁工。”祁舟很快反应过来，显然已经明白白天想说什么，接下去道，“而且清洁工在打扫食堂的时候会把捡到的饭卡交到大堂经理的办公室。” 办公室跟备菜间在两个方向，需要穿过整个学生餐厅，六人还未回到那儿就听到那里传来男人惊恐的大喊还有小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白天心里一沉，迅速推开通往就餐区的玻璃门。 穿着列车长制服的男人手里抱着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后者哭得满脸泪水，小胳膊朝打菜窗口努力伸着，嘴里不停喊着妈妈。 另一个列车工作人员在旁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声大喊应该就来自于他。 白天几人一眼看到挤在窗口前吭哧吭哧不停叫唤的大肥猪。 猪有三头，与刚刚打菜吃饭，现在又消失不见的玩家人数正好相同，在他们搜寻备菜间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呕——”奚蓉不知想到什么，一个人冲到角落里呕吐起来，白天看了她一眼，很快回过视线。 “你们说，那些贮藏室里的整猪和烤箱里的烤猪是不是也是这么来的？”阮小水脸色也有些发白，“还有那个大骨汤……” 白天默然，又看了眼列车长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孩，没有再停顿径直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件也不会是最后一件，只有尽快通关副本才能让这一切结束。 第22章 魔方大厦（五） 办公室的门也是锁上的，因为有阮小水在，白天没有让叶昭动手，毕竟一把能变换形态的武器实在太过扎眼，他希望能尽可能少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办公室不大，一套木制的办公桌椅，还有个文件柜。 白天没有去动文件柜，而是直接走到办公桌前，桌子下面有三个抽屉，白天试着往外拉，没拉动，阮小水很自觉地过来开锁。 运气不错，第一个抽屉里便静静躺着他们要找的东西。 只是那东西不止一张，有厚厚一叠。 “坑爹啊，这么多饭卡，哪张才是正确的门卡啊？”阮小水觉得自己要疯。 白天淡淡道：“一张张试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六人很快回到就餐区，小姑娘大概是哭累了，缩在列车长怀里小小打着瞌睡。 列车长和那个工作人员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却还是不敢靠近那三头穿着衣服的大肥猪，这时见阮小水手里拿着一叠卡片，猜到应该是找到门卡了，不禁都松了口气。 一众人围在电梯门口，阮小水将最上面那张饭卡凑到感应区：“嘀！此卡无效，今日您还有两次刷卡机会！” “卧/槽！”不止阮小水，所有人丢被突然发出的电子女声吓了一跳，“还有两次机会，就是说每天可以刷三次卡，在游戏给我们的时限内一共也就九次机会。” 阮小水很快数了数手里的饭卡，又是一个“卧/槽！” “二十一张，这游戏一定是在玩我们，就算一张张试，系统给的三天时间也不够啊！” “也不一定，说不定运气好第二张就是呢？”那个列车员现实中大概是个好运又乐观的年轻人，他边说边眼疾手快地拿了第二张饭卡放到感应区：“嘀！此卡无效，今日您还有一次刷卡机会！” “对不起……” 年轻人对上阮小水恶狠狠的怒视一脸委屈，默默把自己往列车长身后塞了塞。 二十一张卡却只有九次机会，这似乎不符合系统一贯秉持的“所有副本都可以被通关”原则，难道真的要靠运气吗？ 不，不对，一定还有其他更快捷的办法，毕竟这是一个“益智类游戏”，不是吗？ 白天沉思片刻，想到一个可能，对阮小水道：“你找找看，这些卡里面有没有方默的饭卡？” 阮小水听他这么说低头查看起来，嘴里嘀咕：“方默不是支线任务的线索吗……” 这也是白天一开始没有往这方面想的原因。 一般副本的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是彼此分开的，比如前一个副本里主线狼人杀和支线油画女复仇除了都跟狼有关以外，其他并没有多少联系。 而现在这个副本从一开始过多的新手玩家，和明明可以坐十三人的电梯却还超重，让他们不得不抛下一人，再到现在才二楼就企图让他们耗费掉所有游戏时间…… 这副本对玩家来说似乎有些过难了，白天不得不把目前得到的全部线索都考虑进去。 “找到了！”阮小水忍不住叫了出声。 白天心头微松，看来他想得没错，不然方默的饭卡混在其中也太巧了。 他顺势往阮小水手里瞥了眼，那饭卡跟他高中时的差不多，只是上面居然还印了方默穿着校服的一寸照和一串类似学号一样的数字，看来这里的饭卡大概还有学生证的功能。 阮小水这时却犹豫了起来，只有一次机会了，如果方默的饭卡也不对，那他们今天就再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古怪诡异的食堂，只能等明天了。 一想到变成猪的三人，人血做的奶油蛋糕和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狂暴的NPC老头，他能用细铁丝开锁的手就有些发抖。 叶昭好看的修眉微挑，从他手里拿走饭卡，果断在感应区刷了一下：“嘀！” 一道微弱的红光闪过，电梯门开了。 剩下的八个玩家没有再像一楼时那样争先恐后地往电梯里冲，而是留出道让白天先进，阮小水因为刚才的犹豫朝他讪讪地笑笑。 从面对狂化骷髅到找饭卡再到打开电梯，白天表现得出人意料的机智，阮小水知道如果想顺利通关副本，无疑得抱住这条大粗腿，后面的楼层一定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那三个……‘人’怎么办？” 列车长轻轻拍着怀里哭累了已经睡着的小姑娘，压低了声音问道。 阮小水猥琐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三个要是弄上电梯，恐怕我们这些剩下的人都只能留在二楼了，更何况，他们说不定还不愿意走呢！” 说完若有所指地朝那三头扒在窗口边要食的大肥猪偏了偏头。 其他人都没有再说话，白天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心里莫名发堵。 电梯往上行了三四秒钟，轿厢门打开，这次不等系统催促，九位玩家很快走出电梯，并各自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暗暗戒备。 然而电梯外什么都没有，没有香味奇怪的食物，也没有武力值爆棚的骷髅怪，相反的，这里空旷无比，跟一楼那个废弃仓库如出一辙，只有镶嵌在墙壁内的三角形换气扇吱呀吱呀地转着。 白天看了眼电梯门顶上方，那里挂着一个写了数字3的圆形金属牌。 这次不用叶昭动手，费力轻松一跳，从门顶微微突出的小台子上摸下来一张与一楼那儿一模一样的门卡，暗金底色，上面画着白天眼熟的诡异花纹。 “真奇怪，三楼居然这么顺利！”阮小水看着费力手中的卡片，又惊喜又有些不敢置信。 “有什么奇怪的，一楼不也这样？”奚蓉不带感情地瞥了他一眼。 “也是……”阮小水摸摸鼻子嘿嘿一笑，看起来更猥琐了。 白天心里同样感到疑惑，奚蓉的话非但没有让这点疑惑消失，反而让其变得更深，他揉了揉眼睛夹在人群里没有说话。 众人没有在三楼多作停留，费力直接用门卡打开电梯，又是三四秒钟过去，他们来到了四楼。 四楼是个音像店。 第23章 魔方大厦（六） 四楼是个音像店。 这种店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非常受小年轻们的欢迎，那会儿人们的娱乐活动太少，电视里播的又基本都是些狗血的琼瑶剧。 于是为了能听到时下流行的歌曲，看到正当热映的电影他们都会去音像店租或者买影碟，然后回家用影碟机播放出来。 四楼的这家音像店很大，几盏暖黄色的大功率白炽灯悬在吊高的天花板上把整个店面照得很亮，却又无端给人一种在舞台上的朦胧感。 而舞台上的主角就是那十几排高高的，顶到天花板的柜子。 柜子都是木质的，涂了黑色的漆，中间用同样材质的木板隔成百来个大格，大概是为了方便顾客拿取并没有做门，而是在每个柜子上都架了一个底部可以移动的扶梯。 柜子的大格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装了影碟的透明塑料盒子，白天粗粗估算了一下，一个这样的柜子起码放了几千张影碟，而这里有十三个柜子，也就是说整个四楼一共有几万张影碟。 “靠，这么多影碟，系统把门卡随便往哪个角落里一塞，就算再给我们三天时间也不够找的啊！” 阮小水看着眼前数不胜数的影碟盒子，顿时觉得头晕眼花。 白天也皱起了眉，阮小水的推测也并非不无道理，俗话说当你想藏起一棵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藏在一片树林里。 系统把这么多影碟放在这里，无疑就是想玩这个把戏，大海捞针。 除了这些巨大的柜子，店铺里还有个显眼的存在——距离最北面的柜子大概三米远的地方靠着一张半人高的L形矮桌柜台。 柜台上随意放着几个影碟盒，还有水笔，透明胶带，电话机等办公用品。 白天看到电话机的时候不由一愣，系统连手机都不让他们带进副本，居然会在这里放一个电话机，这电话能打到哪里去呢？还是说会有谁往这边打电话？ 白天试探性地拿起听筒放在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仿佛这个电话已经坏了，或者只是一个无用的装饰品。 柜台下方装了三个抽屉，前两个没有上锁，白天将它们一一拉开，都是空的，第三个抽屉锁上了。 阮小水再次向众人展示了一下高超的开锁技术，然后默默退到大块头费力身后，深藏功与名。 第三个抽屉里静静躺着一个老旧的饼干盒，上面的图案是戴红领巾的小少年，脸蛋红扑扑的，特别有年代感。 白天颠了颠，还挺沉，打开盒盖，露出满满一盒五角一块的硬币，还有一些面额较大的纸币。 “这里应该是店老板收钱结账的地方。” 年轻的列车工作人员从列车长身后探出脑袋——白天已经知道他叫戴斌，而且还是他们这辆高铁的驾驶司机。 白天皱眉，他总觉得这里似乎少了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柜台后面的墙上开了个不大不小的角门，门虚掩着，白天正要进去，被叶昭拉住手腕，后者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只有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白天身上的阮小水嘿嘿笑了笑，一把拖住大块头费力，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费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手上多了副黑色的拳套，紧接着一把将门拉开。 房间里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待过，随着费力的动作，厚厚的灰尘扑面而来，待众人看清里面的摆设后不禁顿觉毛骨悚然。 只见正对着他们的双层老式电视柜上放了一台14吋黑白电视机，与之相连的金属色影碟机在离地面较近的第二层，而距电视柜两米左右的地方整整齐齐摆着三排小板凳。 “你们，你们看，这里有九张凳子，而我们正好九个人……”奚蓉咬了咬发白的嘴唇，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不要自己吓自己，巧合罢了。” 阮小水看似随意地打断她的话，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绝不会是巧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系统的掌控之下。 戴斌看着憨厚，胆子却不小，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电视机机顶：“这电视改装过的吧，黑白电视机没有音视频输入端口，怎么接影碟机啊？” 说完又蹲下/身去查看影碟机，按下出仓口，弹出放置影碟的凹槽，见里面是空的，便又把它推了回去。 “我们出去吧。” 放映室里没有灯，也没有再见到其他东西，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没有显而易见的危险，也会隐隐感到不舒服，列车长换了个抱小孩的姿势，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些轻声道。 看他熟练的动作，应该有带小孩的经验，白天担心这孩子醒来后找不到妈妈不知又会如何哭闹就有些头疼。 九人回到十三个大柜子前，面对浩如瀚海的影碟一时间都有些束手无策。 “先找找看吧，说不定会有线索，这样干站着也不会有头绪。”小卷毛祁舟推了推眼镜，众人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都没有异议。 十三个柜子侧面自带1-13的编号，九人根据编号顺序很快分好工。 白天和叶昭一组，负责查看1-4号的柜子。 阮小水和费力一组，负责查看5-7号的柜子。 祁舟和奚蓉一组，负责查看8-10号的柜子。 列车长抱着小姑娘和戴斌一组，负责11-13号的柜子。 两人一组是为了防止有疏漏，虽然拖慢了检查的进度，但是众人一致觉得这样更稳妥些。 白天并没有立即去翻看那些影碟，他先在四个大柜子之间来回走了一圈，然后在一号柜子前停了下来。 “有什么发现吗？”叶昭并没有催促，一直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此时见他停下脚步才问道。 “三处。”白天点点头，理了理思路。 “第一，这些影碟盒子上都写有编号，虽然不知道这些编号是按照什么规律来编写的，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处，但我相信它一定跟我们找到门卡有关。” 白天随手抽出一个影碟盒，让叶昭看盒子侧面一串用黑色水笔手写上去的编码：/25/24/12。 “第二，这些影碟的摆放并不是无序的，跟图书馆里的书一样，也是按照一定类别和顺序排列的。”白天把手按在一排盒子上，从柜子一端缓缓走到另一端。 “我刚刚粗略看了一下，这几万张影碟有的刻录了歌曲，也有的刻录了电影，这两种不同的影碟并没有被放在同一个柜子里，1号柜子里放的全是电影。” “还有……”白天顿了顿，将原先那个写了/25/24/12编号的盒子打开，”我发现有些盒子里没有影碟。” 果然是空的。 “可能被租走了或者买走了？” 叶昭随口道，又看了眼盒子上贴着的封面，上面画着一个身穿白衣，长发遮面的女鬼，影碟的名字是现实中大家耳熟能详的日本恐怖电影——午夜凶铃。 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看到这样一个影碟的名字，两人虽然胆子都不算小，却也感觉脊背发凉。 叶昭接过白天手中的盒子，若无其事地将它放回原来的地方。 白天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只是随手拿了个空盒子而已，谁知道竟然会是这个。 “白天。” 叶昭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白天以为他是想打趣自己几句，耳根微微泛红，很快又听出他声音不对，当即也警惕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伴随着叶昭的话一阵微弱的，滋滋的，电流声传入白天耳中，白天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走，先去跟其他人汇合。” 在这个致命游戏中，任何异常的响动都可能导致团灭，况且在过去的两个楼层里他们已经损失了四名玩家，白天不敢掉以轻心。 越往13号柜子走，这种电流声越清晰，而且显然另外六人也已经听到了，他们在8号柜子边相遇，每个人眼里都充斥着不安，半晌费力忍不住大喝一声：“什么玩意在装神弄鬼！” 结果这声大喝没把那作怪的东西揪出来反而把列车长怀里的小姑娘惊醒了，小孩顿时大哭起来，白天急忙捂住她的嘴，所有人一起寻找声音的源头。 最后他们在收银柜台后的角门前停下。 门依旧是虚掩着，白天记得刚刚他们离开放映室的时候，他和叶昭走在最后，当时门还是大开的，难道是谁后来又进去过了吗？ 白天眉头越皱越紧。 滋滋的电流声从门后传来，这回连费力也不敢冒然上前，他看了眼叶昭，示意两人一起开门，后者点头同意。 放映室里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那台老式黑白电视机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接收不到信号的屏幕上全是雪花，电流声正是它发出的。 “这电视谁打开的？”阮小水绿豆大的小眼睛瞬间瞪得老圆，一一扫过剩下的八个玩家，“吓人很好玩吗？” “我们刚刚都在大柜子那边找门卡，怎么可能会有人过来开电视？而且这么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奚蓉冷声道，她脸上的疲惫之色更加重了，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那这是怎么回事？！” 阮小水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事实上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跟他差不多，连列车长怀里的小孩似乎也被诡异的气氛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忽然她睁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惊恐，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孩子的变化，直到白天捂住她嘴的手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白天吃痛放开，看到小孩的神情心里一惊，忽然意识到那个滋滋的电流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他立刻回头去看那台老式电视机。 电视机里出现了画面，那是一个古老旅馆的房间，斑驳的墙上挂着一面椭圆形的大镜子，镜子的木制边框雕了花，看上去十分精美。 白天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熟悉，仿佛哪里见到过，然而不等他想起来，“叮铃铃……”急促响亮的电话铃声在众人耳边炸响。 第24章 魔方大厦（七） “啊——”原本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寂静骤然被刺耳的铃声打破，众人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砰地断了，奚蓉再也受不了地尖叫起来，接着是小孩响亮的哭声。 然而所有人都不敢动，白天死死盯着那个一刻钟前他刚确认过根本无法接通的电话机，深吸了口气，往柜台走去。 这次叶昭没有阻拦他，而是抢在他前面按下了免提按钮。 铃声戛然而止，然后是无尽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免提按钮的指示灯变暗，电话的另一头始终都没有发出声音，众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老旧旅馆里的镜子，夜半无人接听的电话……这些桥段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高铁司机戴斌快哭了，“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一个答案在所有人心里呼之欲出。 “午夜凶铃。” 白天冷静地替戴斌把话说完。 真是讽刺，前一秒他刚给叶昭看过那个空影碟盒，这会系统就给他们上映真人版恐怖电影。 “根据这部影片设定，只要看过录像带的人，在午夜接到没有人说话的来电后七天内就会死去。”祁舟烦躁地抓了抓头上乱糟糟的卷毛。 阮小水绿豆眼转了转，接口道：“也就是说只要在七天内离开这个楼层应该就是安全的，但是系统显然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而且后面还有四个楼层，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浪费。” 就在玩家们你一言我一语分析眼前境况时，白天忽然想到什么，心头一跳，立即对众人大喊道：“快把放映室锁起来，然后离得越远越好！” 然而已经晚了，戴斌指着放映室嘴巴开开合合，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后的黑白电视机里依然是那面雕花精美的镜子，只是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又黑又长，右手拿着木梳一下一下缓缓梳着，然后她站起身，从镜子里走了出来，也从黑白电视里走了出来！ 叶昭飞快推开挡在放映室门口的高铁司机，又动作迅速地将角门合上，然后他神色微变。 “怎么了？”白天察觉到他表情不对，忙问道。 “这门没有锁。”叶昭语气艰涩地回答。 白天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几次见到这扇角门都是虚掩着的，不是系统好心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而是想让他们在被怪物追赶的时候无处可躲！ 很快放映室内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将门撞得砰砰作响，其他人见状赶紧上前一同帮叶昭将门顶住。 谁知不过一会门那头的力道越来越大，众人使出吃奶的力气，白天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碎了，阮小水更是把脸都涨得通红。 然而还是不行，眼看着门板渐渐往外松动，费力一咬牙，手上再次出现两个黑色的拳套，双手抵在门板上，顿时门板又被往里推去。 白天看了眼费力手上的拳套，没有说话，阮小水却是个藏不住话的，抱怨道：“大块头你有这个道具怎么不拿出来早点用，累死老子了！” “我的道具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你管得着吗？更何况到现在也没见你用过你的道具！”费力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的道具，那不是派不上用场吗？”阮小水摄于费力的武力到底没敢再说，只小声辩驳了一句。 白天心中涌起一股寒意，这些人到这时候了还不忘互相试探，肌肉男费力别看他一副四肢发达的样子，头脑却不简单。 在食堂加工间与狂化骷髅对战那一次白天就看出这人粗中有细，他的武力值虽然比不上叶昭，却也有后者六七分实力，再加上有拳套这样的道具在手，更是不容小觑。 然而当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与叶昭一起对抗骷髅，而是站在一旁作壁上观，他不仅是在估计骷髅的武力值，更是在伺机观察叶昭的实力！ 而他此刻不想轻易使用自己的道具，显然是不想把底牌泄露给别人，阮小水无疑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这些老玩家能从上一个副本中存活下来，果然个个都不简单。 有了拳套的加持，众人的压力小了很多，同时不知什么缘故，门内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大家不由松了口气。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放映室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戴斌一屁股坐到地上背靠着门板，列车长小声安慰着被吓到的小姑娘。 小孩短短几个小时内经历了普通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神情变得有些呆滞，小小的身子不时抽搐一下，只偶尔喃喃地说要找妈妈。 这幅样子任何人看到都会心生不忍，稚子无辜…… “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会有女鬼从电视里爬出来？”阮小水喘着粗气看向白天，仿佛很确信后者能回答他似的。 白天也没有让他失望，其实从电话铃声响起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刚刚在检查柜子的时候发现有些盒子里面没有影碟，而午夜凶铃恰好是其中之一” “你是说之一？”祁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白天的推测不无道理，反应快的立刻抓住话里的重点，也就是说午夜凶铃并不是他们眼下可能遇到的唯一危险。 果然只听白天继续道：“而且这些消失的影碟里的电影内容全都不那么让人舒服……” 众人顿时又紧张起来。 “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找到门卡，离开这里！”阮小水把T恤下摆撩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一边有女鬼追杀，另一边又没什么线索，这副本怎么这么难……” “其实也不是一点线索没有。”白天靠着墙休息，刚刚顶门板的时候太过用力，半边身子里的骨头仿佛被大石头碾过一样，钻心的疼。 “什么线索？”阮小水一听顿时又惊又喜。 “我一直觉得店铺里少了点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白天拉开不远处柜台下的第三个抽屉，拿出那个沉甸甸的饼干盒。 “刚刚电话响起的时候才忽然想到，这里既然有这么多现金收入，里面还有不少零钱，那么记录租借影碟信息的登记簿哪去了？” “对啊！”阮小水一拍膝盖，立马道，“快快快，赶紧去找登记簿，咱们能不能离开这层多半就是靠它了！” 其他玩家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毕竟眼下几乎可以说走投无路，哪怕只是如星火一点希望在他们眼里也跟太阳一样明亮。 几人纷纷散开，按先前分配的顺序就要回到大柜子那里，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出一身冷汗，紧接着是列车长慌张的大喊：“戴斌！戴斌！” 白天转头去看，瞬间瞳孔微缩。 不知何时高铁司机的身上爬满了又黑又细的头发，这些头发极轻，戴斌靠着门板又处于脱力疲惫的状态一时间居然没有察觉，直到几束头发往他的七窍处钻进去才痛苦地大叫出声。 “看来刚刚那个女鬼并没有退走！” 叶昭没有犹豫，迅速抽出军刀把那些已经快钻到戴斌鼻子耳朵里的头发削断，然而那头发十分古怪，竟然在被削断的瞬间飞快生长，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着戴斌。 不一会可怜的高铁司机七窍处开始渗出血来，叶昭神色一凛，找准角度，军刀贴着门板利落地挥下，将戴斌从门板上分离了下来，同时这扇饱经风霜的角门再也不支撑不住轰然倒塌，露出放映室内骇人的景象。 地板上已经被黑发铺满，女鬼志津子如蜘蛛一般蹲坐在发网中央，四肢扭曲，指甲尖利，滴滴答答的口水顺着几乎咧到耳根的大嘴流下，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第25章 魔方大厦（八） 众人几乎要被这一幕惊呆，然而女鬼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怔愣而放过机会，长长的头发如荆棘一般迎面袭来。 白天从四次元口袋中掏出【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握在手中，短小的刀刃虽然跟水果刀差不多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总比赤手空拳强上不少。 幸运的是这砍刀锋利无比，所有靠近白天的头发都被他轻松切断，叶昭见他自保无虞，心下微松，不过其他玩家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列车长跟戴斌一样都是新手玩家，身上并没有防身的武器，此刻两人加上怀里的小姑娘都已经被长发捆得结结实实，跟蝉蛹一般。 另一边费力虽然有拳套增加力气，然而女鬼的头发坚韧无比，扯不断锤不烂，大块头一把大力无处使，很快也落了下风。 阮小水，祁舟和奚蓉三人抱团，祁舟居然有个防护罩一样的道具，长发像鞭子一样打在上面，砰砰作响。 不过看防护罩空间十分有限，容纳三人已是极限，而且随着头发的进攻那防护罩渐渐不稳起来，估计撑不了太久。 叶昭一路避开女鬼朝他甩过来的长发，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后者面前，手起刀落，一刀将女鬼的头颅砍下，一个后跳又马上回到白天身侧。 白天为他漂亮的身手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阮小水三人皆面露喜色，然而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女鬼的头颅像皮球一样从地上蹦跳起来，嘴里发出桀桀怪笑，下一秒居然又重新长回了脖子上。 “卧/槽，又是个开无敌模式的BOSS！” 阮小水在防护罩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骂了句娘。 白天闻言心中一动，所谓的无敌模式其实是打怪的方式不对罢了，比如上一个楼层里的骷髅怪，只需要刷到足够的好感度就可以轻易将它的无敌破除，那么这个女鬼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白天大脑飞快转动着，目光扫过放映室内的摆设微微眯起，随即他的视线与叶昭对上，后者会意，缠住女鬼。 白天小心地往室内挪动，满地的头发踩在上面滑溜溜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也让他行走变得极为困难。 他放慢速度，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放映室最里面的位置有一小块没有被头发占据的地方——老式电视柜，白天的目标也正是那里。 只差三十公分，白天心中一喜，矮下/身去够影碟机的出仓键，正在这时却感觉后脑上一阵凉意掠过，紧接着是叶昭惊惧的大喊和铺天盖地的剧痛。 白天感觉眼前一阵发黑，他下意识摸了把脑后，黏腻腻的，有些模糊的视线落在地上，一张沾了血的小板凳掉在他身侧——正是电视机前原先的九张小板凳中的一张。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迟疑，继续伸手去够影碟机，女鬼仿佛意识到白天的意图，口中发出尖锐的怪叫，不管叶昭对她造成何种伤害都不再理会，长长的黑发再次卷起凳子，朝白天砸去，同时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快速爬过来。 在凳子即将砸到白天身上的一刻，叶昭将手中军刀掷出，削断了控制它的头发，同时军刀在空中瞬间拉长，变成一条黑色长鞭，叶昭灵活一甩，鞭子缠上女鬼利爪一样的双手将其捆住。 此时白天正好按下影碟机的出仓键，仓口弹出，白天取出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在里面的午夜凶铃的影碟，然而女鬼依然没有消失，咆哮着不断扭动身体用长发去攻击叶昭。 白天甩了甩头，脑后的剧痛让他注意力有些难以集中，他习惯性的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随后将手伸到老式电视机机体后部，摸到一根细细的电线用力一扯。 仿佛电影倒带，女鬼惊慌不甘的身影和满地黑发如潮水一般飞快地往电视机里退去。 “叶昭！” 白天撑着电视柜用尽力气大喊一声。 叶昭神情肃杀，将鞭子松开又变回军刀的模样，在列车长和戴斌两个大茧子也将被拉入电视机的瞬间把头发切断，然后电视彻底黑了下去，画面里女鬼张牙舞爪的样子还停留在众人的视网膜上。 一切都发生在呼吸间，白天靠在放映室的墙上，后脑一直很痛，头也很昏，女鬼那一下砸得结实，应该出了不少血，还有轻微脑震荡。 叶昭将他拉到怀里，小心地掰过头去检查伤口，伤口不大但有些深，血肉模糊的，触目惊心却又看不清楚，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 叶昭忽然觉得很难过，眼里，心里，五脏六腑里哪里都难过，或许他不应该叫上白天一起去南市，这样他就不会坐上这辆高铁，也不会被拉进这个副本，这个副本太难了…… 白天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大牙膏，手上的血沾了不少在上面，叶昭一声不吭地接过。 然而大概是因为已经超过【菊花牌痔疮膏】用途里小面积外伤的规定，药膏涂在后脑的伤口上只稍稍减缓了出血的速度，连止血都做不到。 白天伸手去摸，被叶昭拦住，前者淡淡自嘲道：“呵，系统真是不喜欢我啊，连给的道具都这么不走心。” “大块头，我记得你有那种治疗类的道具绷带，现在天哥伤得这么重，快拿出来给他用上啊！” 阮小水几人也跑过来围着白天，看到他的伤势顿时急了，“你别说你没有，前面我看到你用了！” 白天听到那声天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叶昭以为他疼得厉害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费力听软小水这样说犹豫了下，心道我就不信你们都没有治疗类道具，凭什么让我拿出来。 阮小水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冷下脸来：“别告诉我你们看不出这个副本的难度，如果不是天哥我们在二楼加工间就不可能轻易脱身，还有刚刚的女鬼也是因为他大家才能死里逃生。 更何况现在才四楼，这大厦可是有八层，接下来的四层如果没有天哥的帮助，大块头，你有信心凭自己的本事到达天台吗？” 费力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不服气地哼了哼，最后还是把一卷巴掌大的绷带扔给了叶昭。 叶昭先在白天的伤口上涂了不少药膏，然后才用绷带一圈一圈裹住，把一旁的费力心疼得恨不得自己上去替他包扎。 那绷带果然比【菊花牌痔疮膏】好用，很快血就不流了，连头痛也减轻了大半，众人见状都松了口气。 “戴斌怎么样？”白天稍稍恢复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其他人这才想起那三个被裹成茧子的玩家，阮小水急忙跑过去看了看：“没事，只是一时缺氧晕过去了，还有气儿。” 白天这才安下心来，别人尚且还好说，戴斌这个高铁司机可不能出事，否则就算他们出去了，谁来开车啊。 “恐怖电影算是解决了，可惜门卡还没找到。”祁舟看了眼黑白电视机被□□的插头发愁道。 “不急，我已经有头绪了。”白天被叶昭扶着站起来，手在电视柜底下的缝隙里摸了一会，摸出一本沾了厚厚灰尘的本子。 白天把本子递给阮小水：“找找里面有没有方默的记录。” 阮小水接过来一看正是音像店记录顾客租借信息的登记簿，顿时高兴起来，立马翻开查找，嘴里还问道：“天哥你怎么知道登记簿会在那儿的？” 其他人也都一脸疑惑地看向他，白天顿了顿解释道：“刚刚女鬼在打斗的时候不管是头发还是攻击方向都刻意避开了这个电视柜，我原先以为只是为了防止电视机和影碟机被破坏。 结果发现只有拔掉电视插头才能让她消失，那么我先前去按影碟机出仓口的时候她为什么会攻击我呢？我后来才想明白，那时她恐怕以为我是去摸这个登记簿的。” 登记簿挺厚，众人围着阮小水翻了足足十分钟才在密密麻麻的人名里找到方默的名字。 只见条纹格子里用黑色水笔写着1998年8月23日，方默租借影碟一盒，编号：/23/2/10。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二楼是食堂，打开电梯的门卡是方默的饭卡，而这里是音像店，又能在登记簿上找到这个支线任务NPC的名字，那么这盒编号是/23/2/10的影碟多半就是这一层的门卡了。” 白天伸指在登记簿上点了点，阮小水几人都表示赞同，只是接下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即便知道了门卡是什么，但要在上万张影碟里面找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时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再次看向白天，显然一致认为他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后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继续道：“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每张影碟的编号其实是有一定含义的？” 阮小水点点头，从他负责检查的7号柜子里随手抽出一个影碟盒，指着上面/13/13道：“第一个数字应该表示的是影碟盒所在柜子的编号，其他我的就不知道了。” 祁舟挠了挠卷发接道：“这个开头的字母F和S应该是Film电影和Song歌曲的首字母，表示影碟的类型。” “那后面两串数字是什么意思？7.19，5.3？” 第26章 魔方大厦（九） “那后面两串数字是什么意思？7.19，5.3？” 列车长三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时听到他们的讨论也加入进来。 白天看了看他怀里的小姑娘，眼神空洞，再也找不见原先活泼的灵气，高铁司机看起来还算不错，除了满脸干涸的血迹有些吓人以外，似乎没有别的大碍。 “我总觉得这种用点号间隔的两个数字在现实中哪里见过似的……”戴斌搓了搓脸颊的血痂嘀咕道。 一旁的祁舟闻言灵机一动：“是坐标！不管是数学课上的平面坐标还是地理课上的经纬坐标都是这样的数字组合，一般第一个数字是横坐标或者经度，第二个数字是纵坐标或者纬度。 而在这里的话第一个数字应该是行数，第二个数字应该是列数，所以编号是/23/2/10的影碟应该是在放电影的第五个大柜子第七排第十九列的那个大格！” “一定是这样的！” 其他人也激动起来，有了这条线索，即使最后那串数字他们没搞明白也已经大大缩小搜寻的范围。 众人很快找到编号所指的大格，格子里放着一排影碟，大约有五十张，阮小水踩着柜子上的扶梯爬上去一一比对。 白天并没有跟过去，而是若有所思地走到收银柜台前，叶昭静静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他包着纱布的脑袋上，垂下的右手握紧又松开。 然而几分钟后，小个子一脸失望地下来，摇头道：“那里并没有这个编号的影碟。” “怎么可能！你确定比对仔细了吗？”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众人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接受。 “确实不会有。”白天平淡的语气在他们身后响起，“因为这张影碟已经损坏了。” 白天手中托着一个打开的透明盒子，这个盒子上没有封面，侧面也没有编号，里面装着几块影碟碎片，碎片上还留着黑红色的斑斑血迹。 “阮小水，我问你，第五个大柜子第七排第十九列的那个大格里放的是不是都是张国荣的电影作品？” 阮小水闻言吃惊道：“天哥你怎么知道的？” “那就没错了。”白天将碎片倒在柜台上，移动手指，将它们拼装起来，又用胶带粘好，“霸王别姬，这就是那张编号为/23/2/10的影碟。” 白天不等其他人发问继续道：“祁舟对编号前半部分的理解是正确的，至于后半部分……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数字没有一个超过26？” 众人一怔，旋即猛点头，祁舟很快反应道：“26！26！26这个数很容易联想到26个英文字母，如果按英文字母的顺序，那么2/23/2/10就表示BWBJ，正好是霸王别姬的拼音首字母。” 白天淡淡一笑：“是的，其实我原本并不敢确定，所以问阮小水第五个大柜子第七排第十九列的那个大格里放的是不是都是张国荣的电影，而他的回答恰好证实了这一猜测。” 这个小编码的破译其实很简单，白天在查看1-4号柜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初步想法，唯一让他没料到的是方默租的这盒影碟居然碎了。 坏掉的影碟自然不可能再放回到柜子里，所以它被夹在其他坏掉的影碟里，随手扔在了柜台上。 众人千方百计地想找正确的门卡，谁曾想它一直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呢？ 阮小水接过那张粘好的影碟，九个玩家走到电梯前。 “嘀——”伴随着一道微弱的红光闪过，电梯门开了。 电梯在五楼停下。 轿厢门一打开，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充斥鼻尖，白天看到电梯外满眼的白色心下一沉。 五楼是个医院，确切的说应该是医院的某一层。 “卧/槽，老子从小到大最讨厌去医院！”阮小水暗自骂了一句。 此刻已经是晚上，白天看了眼手表正好七点钟，医院里到处亮着惨白的灯光，跟二楼和四楼一样，这家医院看起来有些年头，里面的装修风格和各种医疗设备都是十几年前的水平。 整个楼层里空无一人，安静得令人头皮发麻，电梯在最东面，出来右拐是个值班室，门关着，上面挂着急诊值班室的字样——看来这里是某家医院的急诊部。 值班室里只有一套桌椅，桌上放着一个搪瓷杯和大红牡丹花的不锈钢热水瓶，旁边还有一份摊开的报纸。 白天伸手从值班室的小窗口把报纸拿出来，报纸是Z省的地方日报，跟所有地方报纸一样，头版头条必然有关国/计/民/生，洋洋洒洒地占了大量篇幅，其他则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道消息。 不过在报纸反面白天还是看到了一则豆腐干大小的新闻——新远中学某高二学生因学业压力过大而自杀身亡！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报纸上的右上角，只见那里写着1998年8月25日。 白天心中一动，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个自杀的学生会是方默，毕竟方默在第二年的高考中还考了个理科状元，但是两者都是新远中学的学生，而且还是同一届的，实在太过巧合…… 还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方默去音像店租霸王别姬的日子是1998年8月23日，这两个日子这么近难道有什么关联？ 白天不禁想起那张碎成几片的影碟，上面还沾了血迹……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觉得后脑上还没完全好透的伤口隐隐作痛起来，只得无奈地揉了揉眼睛，暂时将疑惑放在心里。 值班室对面是个U形护士站，上面东西很少，只放了一盆已经枯萎的看不出品种的植物，还有一部电话机和一台打开的大屁/股台式电脑。 看到电话机，音像店里恐怖的回忆不约而同地涌入众人脑海中，齐齐脸色一白，阮小水小眼珠一转，把电话机的话筒放在了护士站站台上，嘿嘿笑道：“这样电话就打不进来了！” 白天将目光放在那台电脑上，移动鼠标，打开桌面上一个文件名为就诊记录的电子文档，然后用文档自带的搜索功能检索方默的名字。 文件很大，这时候的电脑装的又是windows95的系统，运行速度极慢，差不多等了一分多钟，一个画着大大黄色惊叹号的对话框跳了出来：无法找到您所查找的内容！ “咦，难道这个楼层跟那个叫方默的学生无关？”阮小水惊讶道。 白天摇了摇头：“不一定，或许是系统有意隐藏了他的信息。” “那个，我想上厕所……”一个弱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回过头，看到高铁司机憨厚的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尬笑，声音里带着丝委屈，“我一紧张就想上厕所，前面几个楼层都没找到……” “……” 值班室隔壁就是洗手间，男女分开，阮小水很想说你自己不会去啊，但是想到这是在副本里，而且又是医院这样很多人看来非常不吉利的地方，便猜到戴斌估计是一个人不敢去。 白天想了想道：“正好趁这会大家都去一下厕所。” “我不急，我就不去了。”奚蓉神色疲惫地道，白天眉心微皱，他察觉奚蓉的这种疲惫里带着一丝厌倦，显得十分奇怪。 不远处列车长小声问了怀里的小姑娘，后者呆滞地摇摇头，此刻听到奚蓉说她不去上厕所便打算把小姑娘交给她，让她暂时帮忙看一下。 谁知小孩刚被交到对方手里就哇哇大哭起来，大概是哭得次数太多，嗓子都哑了，分外可怜。 奚蓉冷冷哼了一声，收回伸出去的双手，低下头拨弄腕上亮闪闪的金镯子，不再理会众人。 “我来吧，我也不急。”阮小水把手在皱巴巴的T恤上擦了擦。 列车长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似乎不大相信他能看好孩子。 “不要拉倒！”阮小水似乎是被他怀疑的目光刺伤，顿时恼羞成怒。 列车长又看了看其他人，见他们没有任何接管小孩的意思，只好把她塞到阮小水手里。 说也奇怪，那孩子倒不排斥这个看起来猥琐自私的小个子，任由对方粗鲁地擦去脸上的泪水。 很快几个男士从洗手间里相继出来，白天数了数人，惊诧道：“戴斌呢？” “不会拉肚子了吧？”阮小水让小姑娘自己站在地上，只拉着她的手随口道，“要是有事他肯定会喊的。” “啊——”话音刚落洗手间里就传来高铁司机声嘶力竭的大叫声。 “啊呸，乌鸦嘴！”阮小水轻轻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一下，紧跟着众人推开洗手间的门冲了进去。 第27章 魔方大厦（十） 男士洗手间最里边那个隔间门大开着，戴斌歪头坐在正对面的角落里，身体一抽一抽的，成股的鲜血从嘴角流下来，把他的白色司机制服染成艳丽的红。 戴斌应该还活着，但是没人敢冒然过去查看他的状况，因为他们都看到隔间上方的木板上蹲着一个“人”。 说他是人，是因为能看出来跟人极相似的五官，而且身上还穿着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白T恤和牛仔裤。 然而对方的眼睛是异于常人的血红色，头顶长着硕大的肉瘤，皮肤皲裂渗出血丝，神色凶狠，看起来十分暴虐好斗。 毫无疑问这人形怪刚刚应该一直躲在洗手间里，等其他人走了只剩下戴斌的时候，突然现身攻击了他，从这一点看怪物的智商也不低。 洗手间地方不大，他们人又多，一旦双方打起来对玩家们很不利，白天示意其他人慢慢退出去，只留叶昭与人形怪对峙。 叶昭七年前就获过全国散打大赛男子组的冠军，而从第一个副本里一个照面打败“复活后”的5号老头，以及前两个楼层打败NPC陶缇和女鬼志津子来看，身手比那时候更要强上一层，所以白天对他的安全并没有太过担心。 那人形怪似乎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也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居然并不阻拦，张着嘴巴从喉咙里发出咔咔的怪叫声，仿佛在笑。 等众人都退出洗手间后，叶昭毫不迟疑地抽出军刀如一道闪电朝人形怪劈去，然而即便他动作很快对方却也不慢，在军刀即将砍上后者的胸腹处时被它用手臂挡住，叶昭只觉虎口一麻，军刀差点脱手。 好硬的皮肤，这硬度跟食堂加工间的骷髅怪差不多了！ 瞬息间叶昭和人形怪又迅速对上几次，那家伙的指甲又长又锋利，划在墙上，连墙内的水泥胚都被划出五道深深的痕迹！ 叶昭眉头微皱，这人形怪与他对战的时候并非毫无章法，相反身手并不在他之下，观其行动间的风格还有些雇/佣/兵的味道。 而且对方肉身十分强悍，速度极快，自己又要顾及地上的戴斌，不能完全放开手脚，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叶昭将手中军刀变为唐刀的模样，一寸长一寸强，在这样不大的空间里太长和太短的武器都不适合，只有唐刀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人形怪发现叶昭的武器发生了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忌惮，立刻双手握拳以常人几乎无法分辨的速度朝叶昭挥出数拳，都被后者险险避开，拳头砸在洗手台的镜子上，玻璃碎片落了满地。 叶昭倾身向前，反守为攻，仿佛是回报对方方才的馈赠，接连砍出十数刀，众人都以为这些招数依然会像刚才那样并不会对怪物造成伤害，然而还是有一刀在它身上留下了伤口。 那一刀正巧落在人形怪头顶的肉瘤上，不过由于位置稍偏，并没有将肉瘤完全砍下。 看来那肉瘤就是它的弱点了！ 门口观战的几人心中一喜，然而那人形怪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很快丢开正在与之对战的叶昭，转而去抓坐在地上的戴斌。 戴斌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他拎起来，叶昭眼中闪过冷厉之色，这人形怪居然想让他投鼠忌器！ 然而人形怪下一步的动作谁也没有料到，洗手间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人形怪举起高铁司机毫不犹豫地将他扔出窗外！ 叶昭急忙上前抢人，人形怪咔咔笑着侧身躲避，叶昭手中唐刀变为长鞭卷住戴斌将他重新拉回。 “不好！”白天忽然大喊出声，惊怒交加。 这人形怪心机深沉，他先抓着戴斌让叶昭以为是想挟持人质在手，又做出要撕票的假象，白天却发现此刻洗手间内叶昭的位置十分危险。 果然人形怪不再去管戴斌，拦腰死死抱住叶昭，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窗口，两人离窗口不过半米距离，很快一起坠落。 “叶昭！” 白天第一个冲向窗口，然而外面只有无尽的黑暗，是什么都没有的虚无，不见怪物和叶昭的踪影。 大厦的四壁就像副本界限，谁也不知道打破这个界限，掉出副本以外会产生什么后果，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系统当成淘汰的玩家而抹杀掉。 白天扒在窗口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视网膜上的残影仿佛停留在叶昭坠落的那一刻，心脏剧烈地跳动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足足一刻钟后他才揉了揉眼睛冷漠地回过身去看地上的戴斌，高铁司机还清醒着，眼神却有些涣散了，此刻被列车长托着脑袋嘴里，不停往外吐着血沫。 他努力把头转向窗外，大概是被伤到了胸肺，嘴里发出微弱的气音，断断续续道：“对，对不起，是，是我连累了叶昭……还有，我，我恐怕再也不能开高铁了……” 说完头一歪就咽了气。 白天再也忍不住，对着窗口大喊：“叶昭，你个傻瓜，为了救个死人把自己搭进去了！” 白天感觉刚刚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又渐渐缓慢下来，缓慢的仿佛不会再跳动，他靠在洗手间的墙壁上，脸色难看得可怕，以至于没人敢过来跟他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微微湿润，他抬起手背没有让那滴泪流下来，转过身平静地对众人道：“都出去，戴斌的尸体留在这里，然后把这个洗手间锁了。” 说完也不看其他人自顾往外走去。 再往里走是输液大厅，白天面无表情地推门进去，大厅里有很多输液架子和供病人休息用的长长的木椅。 白天拿起一个木头架子用【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砍去头尾，又把一头削尖，依旧很平静地对其他人道：“每人拿一根作为武器，我相信这里不会只有一只那样的怪物。” 阮小水看他周身比平日更加森冷的气息忍不住道：“天哥，叶哥的事你……” 白天像看死人一样的目光扫到他身上，阮小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叹一声造孽哟，他为什么这时候要去招惹这位大佬。 从输液大厅出来时众人手上都拿着跟白天一样一头削尖的木棍，穿过走廊对面就是急诊手术室，不过手术室的门并没有开在朝向输液大厅的一面，而是在南面。 那里还有男女更衣室和器械石膏室，七个人就像鬼子进村一样把两个更衣室仔细翻找了一遍，除了几件手术服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费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叶昭出事之后，大块头几次看向白天，神色都十分复杂。 第28章 魔方大厦（十一） 众人正打算检查器械室时，费力耳朵微动，听到急诊手术室内传出极轻微的响声，他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所有人退后，黑色拳套出现在手上。 随后一脚踹开手术室的大门，紧接着伴随野兽般的嘶吼，一个跟刚刚长得差不多的人形怪从门内一跃而出瞬间就把费力扑到在地。 费力用木棍死死抵住怪物的利爪和尖牙，白天看到人形怪的那一刻太阳穴突突直跳，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木棍朝怪物头顶的肉瘤刺去。 这个人形怪显然比洗手间的那个要弱得多，白天一击即中，用尽全身力气把木棍刺得更加深入，怪物双腿后蹬，飞快撤离，抱着小半根木棍痛苦地退进手术室内。 白天并没有立刻追击，而是迅速进入器械室，目光冷静地在一堆大大小小的手术用具上扫过，最后视线落在角落里那把用来切割大块骨头的小型电锯上。 他打开开关试了试，电是充满的，这令他十分满意，其他人见状也都找了更加趁手的武器。 阮小水把小姑娘留在器械室里告诫她不要发出声音，见后者乖巧点头才锁上门，随后依旧由费力打头，有了方才的经验，先扔了一件更衣室里找到的手术服进去。 果不其然衣服很快被里面的怪物撕成碎片，紧接着白天和祁舟合力将走廊上的急救推车一把推进手术室里，顿时大门大开顺便还撞飞了一只人形怪。 手术室里一共有两只人形怪，其中一只头上还插着被撅断了的木棍，另一只则趴在地上，四只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六人，前一只看向白天的目光格外仇恨。 “阮小水，我跟你对付那只受伤的，费力，祁舟，奚蓉三人对付另一只，列车长看着补刀。”白天利落地分配工作。 阮小水不敢多话，他手里拿的是一把巨大的长柄钳子，看上去像是用来开胸腔的——此刻也没人有功夫去深究医院急诊室里怎么会有这种法医的工具。 阮小水小眼睛死死盯着白天分配给他的那只人形怪，在对方扑上来的瞬间，“妈呀”一声，举起钳子没头没脑的砸了过去，谁知并没有将怪物砸开，反而让它死死抱住了钳子的另一端。 “天哥！”阮小水看着对面的红眼睛觉得自己快哭了，不等他说完白天按下电锯开关，劈头盖脸地朝怪物的头顶砍去。 那人形怪一惊，立刻松手后退，看向白天手中的电锯充满了警惕。 另一边费力还是更相信自己的拳套，并没有再拿武器，祁舟看着单薄力气倒不小，肩上扛了个干粉灭火器，奚蓉拿不动太大的工具，只在手上握了把大号手术刀聊胜于无。 三人配合还算默契，费力主要负责缠住怪物，祁舟打辅助，奚蓉则是最后那个下刀的。 这两只怪物不论武力值还是肉身的硬度都远不及洗手间那只，只比普通人强上一些，若非如此，他们几人恐怕也没有一战之力。 阮小水看着矮小，身手却很灵活，挥舞着长柄钳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干扰怪物，不知是不是肉瘤受伤的缘故，它的动作比另一只慢上许多，终于让白天抓住机会一电锯把他头顶的肉瘤切了下来。 没了肉瘤的怪物惨叫一声，身体渐渐化成无数光点消散。 另一边费力的身手其实很不错，对上怪物稳占上风，原先在门口的时候被扑倒只是一时不察，这会好几次已经制住了怪物，却因奚蓉太过害怕不敢下刀而让其逃脱，最后还是列车长抄起另一把手术刀把怪物杀死。 “天哥，接下来怎么办？”顺利收拾了两只怪物让阮小水颇为兴奋，但看到白天一脸平静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顿时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了，“继续找门卡吗？” “继续打怪，顺便找门卡！”白天握着电锯把手，刚刚打斗中不知是怪物的还是谁的血溅到他脸上，淌了半边，让他原本斯文清秀的模样多了几分凶戾之气，“它们在暗我们在明，太被动了。” 众人并没有异议，毕竟这些人形怪对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除了费力，其他人单打独斗的武力值几近五渣，要是在找门卡的时候被突然偷袭，只怕他们又要减员。 阮小水把小姑娘从器械室里接出来的时候，小孩正满眼戒备地藏在门背后，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差点把阮小水吓了一跳。 白天在那张已经不似寻常孩童纯澈的脸上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往手术室对面的急诊医生办公室走去。 这间办公室不大，墙上挂着白大褂和听诊器，靠窗是个洗手台，正中间一张医院统一的办公桌，上面有个塞得满满当当的文件筐，还有一台和护士站那里一模一样的大屁股电脑。 电脑依旧是打开的，蓝底的桌面上依旧有标着就诊记录的电子文档，白天依旧像前一次那样搜索方默的名字。 又等了一分多钟，就在阮小水等其他人不抱希望的目光中，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找到一处跟方默相关的内容。” “真的有！”阮小水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白天面不改色地将鼠标移到标灰的那一页，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一般。 姓名：方默，性别：男，年龄：17周岁，就诊日期：1998年8月25日 初诊：外伤致左腕处动脉破裂，大量出血 查体：血压90/60mmHg，呼吸节律正常，中-深昏迷，压眶反应迟钝，双瞳孔直径约3mm，对光反射存在，四肢肌力检查不合作，双上肢坠落实验阳性，颈无抵抗。 …… “天哥，这什么意思？”阮小水挠了挠头，看着电脑屏幕上每一个都认识的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白天淡淡道：“方默恐怕自杀过。” “搞什么？他不是高考状元吗？”阮小水想到那篇新远中学学生跳楼自杀的新闻接着道：“难道也是学业压力过大吗？他要是压力还过大，那别人都不用活了！” 白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啊！” “大晚上的鬼叫什么！”突如其来的惊叫声把正在讨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阮小水瞪着绿豆小眼看向声音的来源，随后他飞快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只见列车长满脸是血的站在洗手台前，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衣襟上，被惨白的日光灯一照显得尤其恐怖。 第29章 魔方大厦（十二） “我，我精神不大好，就想洗把脸清醒一下，结果没注意这个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是……然后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人，我，我……” 列车长边解释边用袖子擦拭面孔，结果整张脸都变得红彤彤的。 白天眉头微皱，走过去把还在往外流血水的水龙头关上，看列车长并无不适的样子，那水龙头里流出来的似乎只是普通的血而已，不过白天总觉得有些不安。 他没法解释这种不安的缘由，但还是对其他人道：“接下来小心点。” 几人都点点头，紧了紧手中的武器，费力又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白天垫后。 换药室紧邻急诊医生办公室，门虚掩着，透过缝隙望进去，里面黑洞洞的，一丝光亮也没有，阮小水咽了咽唾沫，从小流浪街头的经验让他莫名感觉到危机，他一把抓住费力的胳膊，小声道：“大块头，我觉得不对劲。” 费力下意识地去看白天，却看见后者死死盯着门缝，眼神冰冷到了极点，手也按到了电锯开关上。 空气似乎凝固了，费力稳了稳心神抬脚踹向换药室的门，就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道白色的人影带着血腥气以极快的速度从里面窜出来，直扑向几人。 众人很快往外散开，各自握着武器，看向来人。 “是你！”阮小水认出对方又惊又怒又害怕。 与人极其相似的五官，硕大的肉瘤，皲裂渗出血丝的皮肤，还有熟悉的白T恤和牛仔裤。 再次见到这“人”白天整个人都在发抖，阮小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人形怪急忙问道：“你不是跟叶哥一起掉出窗外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叶哥呢？是不是也回来了？” 谁知那怪物又咔咔怪笑起来，它似乎并不会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十分拟人化，嘲讽的神色仿佛在笑话阮小水痴人说梦。 阮小水显然也看懂了，不免有些失望，又想到这怪物连叶昭对付起来都感到棘手，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还不够人家几下子的，顿时失望中又多了几分绝望。 人形怪像青蛙似的蹲坐在地上，血红的眼睛在周围的七人身上扫视一圈，脚下一个弹跳，很快朝一个方向扑过去。 列车长只感觉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迎面而来，对方浑身的煞气让他惊恐地连躲避的能力都没有了，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费力很快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双手握拳攻击人形怪的面门。 这怪物比先前在手术室里遇到的那两只不知灵活多少倍，一掌接下费力的攻击，被拳套附带的大力冲得倒退三四步后很快站稳，嘴里又发出咔咔的怪笑，屈膝顶上费力腹部，又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太阳穴上猛击数下，大块头只觉一阵剧痛直往大脑上涌，顿时散了力气。 人形怪见他失去了战斗力竟然一脚将他踢开不再理会，反而回过身不依不饶地往列车长所在的方向走去。 阮小水见状大着胆子迅速把费力拖出战斗圈，大块头这时已经稍稍缓过来了，除了头还有些晕眩外，并没有什么外伤，不过腹部传来的剧痛告诉他应该内出血了。 白天看了看费力，视线重新回到怪物身上，列车长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逼近，一脸惊恐地往后退，嘴里不住小声哀求着不要杀我。 白天眉头皱得更紧，他一把抢过阮小水手中的长柄钳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人形怪，飞快地给了对方后脑勺一钳子。 就在他准备把钳子丢还给阮小水时，猛地看到人形怪脖颈处熟悉的深色蛇形刺青不由一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四散跑！” 几人被白天英勇无畏的举动惊呆了，大概连怪物也没料到他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偷袭，还真让他得了手。 然而就白天软面条一样的手劲并没有给怪物造成什么伤害，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嘲讽了对方一下，把仇恨值转移到自己身上罢了。 不过他显然成功了。 怪物趔趄向前，愤怒地转过身，血红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三番两次被打断让它更加暴躁，恨不得把偷袭的人撕成碎片，不过当它看到小鸡崽似的白天时，与人极其相似的五官露出轻蔑的笑容，忽然又不急了。 它在列车长太阳穴的位置重重踢了一脚，一下子把他踢晕了过去，接着抓起后者的一只脚在地上拖着，朝白天走去。 白天看了列车长一眼，转身就跑，其他几人这时也回过神，惊叫着在走廊上四散逃开了。 怪物仿佛并不急着追赶他们，硬质皮鞋踩在光洁的走廊地砖上发出不急不缓的回音，伴随着人体被拖曳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夜晚的医院里显得格外瘆人。 换药室的南面连着一排挂号收费的窗口，窗口对面就是门诊大厅。 白天拐过一个转角，空旷的大厅里除了导诊台并没有其他可以躲避的地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想了想矮下/身钻到导诊台下方的角落里，那儿离入院处和医保办很近，到时候若是想跑也能进去躲躲。 他握紧了手中的电锯，手心里微微汗湿，这电锯虽然锋利，但还是小了些，而自己并不擅长近身搏斗，要是跟怪物正面对上无疑要吃大亏。 脚步声越来越大，白天缩在角落里一颗心也跳得越来越快，终于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白天已经能闻到怪物身上的血腥气了。 他不再犹豫，一把抓起导诊台前的椅子朝外砸去，随后快速从角落里出来，几步跑向大厅另一端。 那里被突出来的墙壁挡住，白天也看不到椅子是否砸中了那怪物，不过身后很快重新响起的脚步声让他来不及多想推开了医保办的门。 “卧/槽，天哥你怎么也来这了？！”白天刚进去，就听到阮小水压低了声音喊他，手里拉着一脸警惕的小姑娘。 这小孩自从在洗手间见到戴斌的死后似乎从那种呆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不哭不闹，只是神情一直紧绷着，眼底时刻充满戒备，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白天见到他们也有些意外，因为他记得只有他一个人来了门诊大厅，并没有看到其余人，阮小水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小个子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另一边，只见医保办西面的墙上开了个不大不小的门：“那里跟急诊主任的办公室连着，我听到你让我们跑以后就抱着这个小东西往来时的方向走，那里我们刚刚查看过，怪物也已经被消灭了，相对安全一些。” 不得不说阮小水这人虽然看着猥琐，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有几分急智的，白天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过了护士站以后就绕了个圈，不敢在外面停留，接着看到有个办公室上了锁，我想系统在上了锁的房间里放怪物的可能性会比较小，毕竟要是我们进不去不是白搭么？ 然后我们就躲进去了，谁知办公室里还有个门也是锁着的，我估摸着双重保险稳妥一些就开进去了，然后就碰到你了。” 白天被他弯弯绕绕的小聪明气笑了，摇了摇头道：“那怪物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它刚刚就在门诊大厅。” “什么！”阮小水顿时急起来，拍了下自己脑门，“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那我们快回主任办公室去吧！” 白天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带着小孩先去，我留在这求证一件事。” 第30章 魔方大厦（十三） “求证什么啊求证，那怪物这么厉害，你对上他还能活吗？！” 阮小水还待再说什么，就听到不远处又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脚步的主人听上去一点也不急，仿佛进食前逗弄耗子的猫。 阮小水慌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扭头看到白天冷静的模样真的快给他跪了。 门外的脚步声时远时近，似乎是主人在来回踱步，这样大概过了三四秒钟，终于在他们门口停下。 白□□阮小水做了个手势，示意可以一起离开了，三人轻手轻脚地通过小门来到阮小水刚刚提到的主任办公室。 白天并没有在办公室内停留，而是打开门继续在走廊内快步急行，一边走一边看两边房间上挂着的门牌。 阮小水一路跟在他身后，小姑娘年纪小走不快，阮小水就把她抱起来，此刻忍不住问道：“天哥，你在找什么？” “找东西把血洗干净。”白天脚下不停。 “哎哟我的天哥诶，我的亲哥，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爱干净呢！”阮小水小跑几步上来，怀疑白天是不是被叶昭的气傻了，可是刚刚看他打怪的样子也不像啊，难道是反射弧太长？ “你还记不记得一开始这怪物袭击的人是谁？” 白天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淡淡道。 “戴斌啊，那高铁司机看起来憨憨厚厚的样子，虽然不大聪明，看起来倒是个老好人……”阮小水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到后来想起戴斌的死状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然后我们第二次碰到它的时候它袭击的谁？” “列车长！”阮小水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激动道，“难道这怪物跟高铁工作者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专挑这两人下手！” 白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道：“那他后来又为什么只盯着我追？” “还不是因为你给了它一钳子……再说它后来还追着你只是因为巧合吧，正好它也跑到门诊那儿了……”阮小水咕哝一句，看着白天面无表情的样子声音越来越低。 “并不是巧合，门诊大厅很大，边上也还有其他办公室，但它就是能跟着我找到导诊台那儿，然后又找到医保办门口。 要知道医保办隔壁就是入院处，离导诊台更近，可是他却能准确地判断出我进了医保办而不是入院处，所以我可以确定，它能一直能很快找到我，并不是巧合，而是因为……血。” 白天快走几步，停下来分辨怪物是否有追上来，然后继续解释道，“戴斌因为在四楼音像店的时候被女鬼攻击，七窍流血，即使已经结痂身上却还留有血腥味。 我虽然那时候也受了伤，但是因为有费力的道具绷带遮掩，相对他而言要好得多，所以我们在洗手间的时候最先被怪物盯上的人是戴斌。” “至于手术室的两只怪物，因为实力一般，所以当时被我们很快压制住，但是你记不记得他们对我的仇恨值似乎格外高？不说那只肉瘤被我弄伤的怪物，另一只好几次也想挣脱费力三人往我们这边突围？ 因为那时候没了戴斌这个最香的鱼饵，身上同样沾了血腥气的我首当其冲成了他们的目标。” “最后是在换药室，那怪物即使受到费力的阻挠也一心想要置列车长于死地，对费力却是看都不看……” “我知道了，因为列车长在急诊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洗了脸，但是那个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全是血水，所以他就沾了满头满脸的血！” 白天说到这，阮小水已经能把整件事情想通个大概了，不过很快他看着白天脸上的血迹又发愁道:“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医院里所有的水龙头估计流出来的水都是血，天哥你上哪儿去洗脸啊？” “并不是只有自来水才可以清洗血迹，更何况这是在医院。”白天在一间上了锁的铝门前停下，转头对阮小水道，“就是这儿了。” 铝门上挂着一个小塑料牌，上面用黑色颜料写了急诊取药处。 阮小水麻利地把锁打开，白天忍不住看了眼他手中的细铁丝，阮小水嘿嘿笑道：“天哥不怕告诉你，这玩意儿是我从前吃饭的家伙，系统作为新手道具又给了我，我当时拿到的时候还觉得没啥用呢。 而且说也奇怪，这道具似乎只有在我手上才能发挥作用，在别人手里就是一根普通的铁丝，这一点倒是跟现实中一样，一样需要技术，嘿嘿……。” 白天先时确实有猜测过阮小水这根铁丝的来历，不过他一向对别人的道具没啥兴趣，所以对阮小水后面的解释并不放在心上。 取药处里面几个一人多高的铁架上满满当当地放着各种药物，盒装的，袋装的，瓶装的，又多又杂。 不过白天根据现实中医院取药处放药的习惯，很快在架子底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几大瓶用于皮肤消毒的医用酒精，又在抽屉里找到一大包医用脱脂棉，把酒精倒在脱脂棉上清洗脸上和手臂上的血痂。 血迹凝固以后其实很难洗去，不过在这一点上酒精比水的清洁度要高出许多，只是刺激性很强，高浓度的酒精擦在皮肤上有些凉，而且能很快挥发，不会留下其他特殊的味道。 白天迅速把血痂清洗干净，脱掉身上沾了血迹的白衬衫，随手取了一件挂在墙上的药剂师白大褂穿上，与阮小水一起出了取药处。 阮小水看着白天手上拿着的两大瓶酒精，不解道：“天哥，你还拿着这个做什么？” “一会可能会有用。”白天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阮小水的眼睛慎重道，“如果我们能顺利离开这一层，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急诊取药处隔壁是留观病房，大门大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六张病床，白天心中一动，带头走了进去，阮小水不明所以地抱着小孩跟在后面。 白天只匆匆查看了挂在每张病床床尾的病人信息卡，随后在最里面的那张病床前站定。 阮小水凑上去一看，只见那张病床的病人信息卡上写着方默的名字，而床头柜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张巴掌大小的就诊卡。 “天哥，这，这不会就是这一层的门卡吧！”阮小水简直又惊又喜，眼疾手快地就想去拿就诊卡，被白天一把按住。 阮小水讪讪地缩回手，嘿嘿笑道：“天哥，你拿你拿，我们快走吧。” 白天并没有理他，把就诊卡放进白大褂的内袋里，反而开始挨个检查每张病床的床头柜。 阮小水见状不解道：“天哥，门卡都找到了你还在找什么？” “找个只可能在这里会有的东西。”白天翻找的目的性很强，所以动作很快。 第31章 魔方大厦（十四） 阮小水此刻完全沉浸在马上可以离开的喜悦中——这坑爹的医院老子一刻也不想呆了，好一会才想到什么问：“天哥，你怎么知道门卡可能会在这里，还特意进来查看？” “方默既然割腕自杀后被送到这家医院，而且看他的病情显然失血过多，一时半刻根本不可能醒来，一般这种情况下，病人经过急诊抢救，极有可能又会被安置在留观病房观察病情。 我们在手术室和医生的办公室并没有看到他的就诊卡，那么唯一能找到就诊卡的地方就只剩下这里了。” 这时白天已经在其中一张病床的床头柜抽屉深处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往兜里一揣，示意阮小水跟他走。 “天哥我们现在就去电梯那儿吗？”阮小水忍不住问。 “不，那之前我们还要跟其他人汇合，不过如果此刻主动去找他们不仅十分危险，而且极其浪费时间，所以要让他们来找我们。 还有这里离电梯有段距离，难保途中不会再碰到那个怪物，如果正面和他遇上，恐怕很难脱身，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 阮小水有一楼的案底在让白天对他并不完全信任，此刻倒是难得地对他多解释了几句，阮小水见还不能离开这一层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白天说得在理，只好抱着小姑娘跟上。 这个医院的急诊部很大，白天三人一路又走得十分谨慎，当他们再次回到急诊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遇上那个怪物。 白天把那个会流血水的水龙头拧开然后让阮小水小心地把装了酒精的玻璃瓶放到办公室门顶上——这个机关很简单，相信很多人小时候都曾这样恶作剧过，但有时候越简单的机关反而越有效。 接着三人便躲在办公室对面的男更衣室里面等待猎物的出现。 “天哥，你说那怪物会上当吗？”阮小水透过更衣室的门缝往对面张望。 “会。”白天笃定道，“因为它太自大了。” 是的，这个怪物很强，甚至在跟叶昭打斗的时候短时间内都不落下风，但它也因此而极其自大，它对自己的武力有绝对信心，在估计了白天的战斗力后还优哉游哉地跟他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所以它不会想到这是个陷阱，或者说即便知道这是个陷阱它也不放在眼里。 不一会，两人又听到了那种硬底皮鞋的踢踏踢踏声，那怪物果然被办公室里的血腥味吸引过来了，它左手仍然拖着列车长，长长的血迹在地上蔓延，白天的目光在狭小的门缝里与列车长对上，心中微惊。 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还没有死去，脸上手上全是擦伤，他眯着眼，深深望向白天，后者握紧了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 怪物推开办公室的门，险险放在顶上的酒精立刻落下，阮小水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白天也死死盯着玻璃瓶，就要洒到了。 然而白天还是低估了怪物的敏捷度，只见它瞬间松开抓着列车长脚踝的手，灵活地侧身避让，躲开了。 酒精全洒在了躺在它身后地上的列车长身上，将他衣服浇得湿透，一时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怪物咔咔大笑，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它转身望向门外，虽然不知道白天躲在哪里，但它相信他一定就在附近。 天哥，怎么办？阮小水瞪大了眼睛朝白天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白天也有点意外，他大脑飞快地转动着，眼睛无意中再次对上列车长的视线，后者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从背后死死抱住怪物，嘴里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白天！” 怪物一惊，手肘用力向后顶去，列车长吃痛闷哼，手指交叉，双臂却还是死死卡在怪物的腋下，怪物见状更加发了疯似的击打他，列车长嘴里开始溢出鲜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然而他还是没有松手，直到瞳孔渐渐放大，白天用力揉了揉眼睛，不再犹豫，把手心里已经汗湿的打火机点燃，扔向列车长。 怪物感觉到耳边的风声，本能地想要躲开，然而列车长牢牢坠着它，让它的行动受到了限制。 轰——百分之七十五浓度的消毒酒精极易燃，打火机的火焰一接触到列车长的身体连带着怪物便熊熊燃烧起来，怪物喉咙里再次发出咔咔的声音，不过这一次再也不是嘲笑，而是愤怒，惊恐和绝望。 “叮——”伴随着一个奇怪的系统音，正在燃烧的怪物骤然消失，与被切下头顶肉瘤的两只怪物不同，并不是化作了四散的光点，而是如全息视频被人忽然按了关闭键一般，整个不见了。 一丝错愕爬上白天的面容，阮小水倒没想这么多，反正怪物消失了是好事，管他是怎么消失的。 他赶紧从更衣室出来，顺手还带了几件里面的手术服帮倒在地上的列车长扑火。 白天并没有去检查列车长的伤势，只是用剩下的干净的手术服帮他擦拭头脸和手臂，因为他知道在他把打火机丢出去前列车长就已经死了。 列车长的双手已经被火烧得焦黑，却还维持着交叠的动作，白天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们打开——这双手因为生前太过用力，指骨都变形了。 祁舟，奚蓉和费力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听到动静躲在了不远处的器械室里，这时也走了出来。 祁舟从手术室里拿了一块白色的床单将它盖在列车长的身上，看了眼站在阮小水身后的小姑娘，情绪低落道：“我听他说起过他家里也有个五六岁大的女儿……” “这该死的游戏，凭什么……凭什么！”费力重重一拳砸在墙上。 “好了，我和阮小水已经找到了门卡，现在去六楼。”白天淡淡地转过身，再没去看任何人，朝电梯走去。 众人都很疲惫，但没有人在这时候提出休息，原先他们还觉得三天时间爬完八层楼绰绰有余，然而一天快过去，他们才到一半，却已经损失了一大半玩家，只剩下六人，其中一个还是几乎什么都不懂的年幼的孩子。 电梯在六层停下，几人看到轿厢外空旷的废旧仓库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费力依旧在电梯门顶上找到门卡，正要将它放到感应区上，被白天制止了。 “对这个空白楼层你们有什么想法？”白天扫视了一圈其他五人。 “大概是让我们修整一下吧。”奚蓉看起来更累了，她的目光落在虚空仿佛无处安放。 白天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阮小水很快接口道：“系统会有这么好心？！再说了时间这么紧迫谁会有心思修整啊！” 奚蓉对他的反驳并没有在意，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上面的花朵戒指在大功率吊灯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每经过一次空白楼层，后面的楼层难度就会大幅度提升？” 祁舟推了推眼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第一个楼层是空白的，第二个楼层是食堂，第三个楼层又是空白的，然后是音像店和医院接连两个楼层。 如果把找食堂的门卡难度设为基础1的话，后面两个的难度起码有3和5，特别是刚刚医院这个楼层，我们还失去了三个玩家……” 祁舟说到这儿下意识去看白天，白天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道：“我很奇怪这个空白楼层是按什么规律设置的？一楼空白，三楼空白，六楼空白，下一个空白楼层会是哪里呢？或者说还会不会有空白楼层？” 这问题没人能够回答，阮小水搓了搓手道：“空白楼层总比那些藏了女鬼或者怪物的楼层好，索性现在只剩下七楼和八楼了，大家一鼓作气把这两层也攻略了吧！” 众人听他这样说都没有异议，毕竟没有人再想在这个诡异的大厦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第32章 魔方大厦（十五）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幽深的走廊，走廊两边均匀地分布着十来个房间，每个房间门上挂着701,702……这样的号码牌。 熟悉的布局让白天想起高中的寄宿时光，然后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倒影在玻璃窗子上的少年，顿时心口一阵闷痛，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眼神变得更加清明，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这好像是个宿舍。”祁舟正是上大学的年纪，因此对眼前的场景并不陌生，很快就辨认出来。 阮小水放下怀里的小姑娘，走到最近的一个标着701的寝室前推了推门，锁着。 他没有冒然用铁丝将门打开，而是沿着走廊把就近的几个寝室都查看了一遍，最后在708的门口站住了，朝白天几人招手道：“你们快过来，这个寝室的门没有锁。” “这个寝室的门也没有锁。”奚蓉不知什么时候跟在阮小水身后，指了指对面709寝室道。 “你啥时候在的？吓我一跳！”阮小水猛然间听到她出声下意识回过头，正对上对方惨白的面孔还以为见鬼了。 “天哥，要进去看看吗？”阮小水偏了偏头。 其他几人也纷纷望向白天，白天想了想点点头：“看看吧，里面多半会有些线索。” “你们去看吧，我就不去了，我太累了，我去对面躺一会，要是找到门卡了来喊我一声。” 奚蓉精神看起来确实很差，满身布灵布灵的首饰都无法掩盖她极其倦怠的气色，她不等其他人回答，自顾走进709寝室然后把门砰地关上了。 “这女人真怪，一直焉了吧唧的，好像多久没合眼似的，可是我们刚进游戏也才不到一天啊。”阮小水帮小姑娘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咕哝道。 “人家可能是心累吧，毕竟是女孩子，心理素质会差一些也在所难免。”白天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听到白天这样说，阮小水看了他一眼立马闭嘴，不再多话。 708是个八人间的寝室，里面放了四张高低床，分上下铺，头顶装着一把淡绿色的风扇——是那种九十年代很常见的摇头扇，白天他们上高中的时候学校的宿舍都已经装上空调，这样的风扇早就被淘汰了。 四张高低床上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其他什么也没有，寝室门后放了一个柜子，从外面看内部被隔成了八个小格，白天猜测应该是给学生存放衣物的地方。 寝室门正对的墙上开了个窗户，被蓝色的棉布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窗前放着一张老旧的课桌，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八个搪瓷漱口杯，搪瓷杯应该是学校统一发的，杯身上印着新远中学的字样。 白天随手拿起一个，大概是为了便于区分，新远中学几个字旁边还用红色的颜料写了主人的名字。 倪峰，李元茂，秦礼，方默……再次看到方默的名字白天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放下漱口杯，视线落到桌子下方整整齐齐分几摞叠在一起的搪瓷脸盆上，脸盆外面同样用红颜料写了名字。 方默的跟那个叫秦礼的学生的脸盆叠在一块儿，其他也是这样三三两两的叠放着，不那么占地方。 “我还说奚蓉那个女人怪，怎么这会我也觉得有些困了，难道真的是因为今天太累了？”阮小水打了个哈欠，怀里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白天这时被他提醒，顿时也觉得脑子里开始迷糊起来，眼皮不断打架，他知道这应该是系统强制他们入眠的设定，估计也抵抗不了，就随意找了张空床躺了上去。 彻底睡着之前，他看到祁舟歪在对面的床上打盹，费力把寝室门关了，做了几个深蹲，似乎是在抵抗突如其来的困意，不过白天闭上眼的时候大块头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迟缓了。 “方默，方默！” 白天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觉得哪里不对，他不是叫白天吗？什么会有人叫他方默？ 他揉了揉眼睛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阮小水他们不在，寝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正觉得疑惑，又听到那个清亮的少年音在喊自己方默，方默！ 他循着声音，发现是从窗外传来的，走过去一把将棉布窗帘拉开，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里投射进来，他不自然地闭了闭眼，然后看到了那个梧桐树下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少年。 少年抽条中的身材略微偏瘦，穿着那时候的校服，校服上印着新远中学，白净的脸上还稍稍带了点稚气，他笑起来很好看，也很温暖，露出一边的小虎牙。 白天忽然觉得高兴起来，他知道这不是属于自己的情绪，而是那个叫方默的学生的。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也是满心欢喜。 然而很快满天的乌云遮蔽了太阳，原本还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仿佛电视中的快镜头一般迅速枯萎下来，少年好看的笑容渐渐消失，眼中充满了绝望。 这时从地下伸出一只大手，这手纤细柔美，一看就不是干体力活的手，此刻在白天眼里却变得无比狰狞可怖，大手从后面扼住少年的脖子，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他嘴里还在喊着方默，方默，却变了声调，惊恐又无助。 白天从窗户里伸长手臂，试图去拉住少年，他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挡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白天觉得自己急得快要发疯，惊惶，绝望，愤怒，不甘，怨恨，充满了整个心脏，白天知道这些都是方默的情绪，他努力想要从这些情绪里摆脱出来。 天空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乌云的重量，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打湿了白天的脸庞。 他下意识用手一抹却忽然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血肉模糊的脸，没有嘴唇的嘴里伸出一根舌头正在像狗一样舔舐自己。 “啊！”饶是白天胆大也被吓得不轻，【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瞬间出现在手中，他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踹向对方。 白天的大喊声把寝室里的其他四人也惊醒了。 “卧/槽！这是个什么玩意？！”阮小水惊得从床上跳起来，一头撞在上铺的床板上疼得龇牙咧嘴。 被白天一脚踹翻在地的是一团血刺呼啦的人形物体，这东西还穿着衣服，看起来有些眼熟，不过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布满了又细又密的伤口，让白天想起古时候的一种酷刑。 它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几人这才发现它手上居然还握着一把削铅笔的小刀。 费力见状皱了皱眉，正打算想办法除了对方的武器，却听那“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就像声带受损了似的：“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你们看我已经不胖了，再也不会超载了……” “卧/槽，不会吧！”阮小水的牙齿都在打颤，他看向白天声音里带着哭腔，“天哥，它，它不会是那个被我们留在一楼的胖子吧？它，它的肉去哪了？” 这东西除了身上的衣服，其他地方跟胖子没有半分相似，甚至可以说它根本就不胖，然而一想到它是怎么让自己瘦下来的，阮小水感觉胃里一阵翻滚。 那东西听到阮小水的声音似乎辨认出他了，一双只剩下两颗大眼珠的眼睛瞬间就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阮小水抱紧怀里的小孩，觉得自己快吓尿了，两条腿根本站不住，抖抖索索地靠在上铺的床沿上。 白天飞快地看了眼寝室门发现还好好锁着，窗帘也没有被拉开过，不由奇怪这东西是从哪里进来的。 他在室内扫了一圈，最后把视线移到头顶，天花板上破了个比人头还大的洞，那把浅绿色的旧摇头扇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只借着一根弯弯曲曲的电线险险地连在那里。 那东西对上阮小水的眼睛，顿时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是你！”，几乎露出骨头的手臂倏地拉长，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后者立马翻起了白眼。 费力的拳套早就出现在手上，只是看着那怪物浑身血肉的模样简直不知该如何下手，白天见状无奈地举起手中不足一尺长的大砍刀朝怪物砍去。 对这一下，白天其实是不抱多少希望的，主要是这怪物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是个人了，更近似于妖物或者鬼物之类的存在，然而手上如切豆腐一般的手感让他大吃一惊。 手起刀落，那只掐着阮小水脖子的血手立马跟主人分家了，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怪物嗷地一声，向后退去。 “咳咳咳……”阮小水剧烈咳嗽几下，缓了过来，看向白天，或者说是看向他手里这把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小刀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天哥，你这刀真快啊，嘿嘿……”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刚刚可是被那手掐得差点断了气的，就那力度还有触及皮肤的硬度毫无疑问都比正常人要强上数倍。 普通人如果想一刀砍掉别人的手臂除了要有极大的力气以外，那刀本身也要够利，甚至需要有一定的分量来加大砍下去的力度，就像杀猪时剁大骨的砍刀一般都有十几斤重，就是这个道理。 而白天手上这把刀跟一般的水果刀差不多大，最多就是比水果刀长上那么一两分，连费力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那怪物断了一只手，望向白天的目光里充满了警惕，它打量着其他几人，似乎是在考虑继续进攻还是先撤退再徐徐图之。 然后它的视线落在离阮小水不远处的小姑娘身上，仅剩的一只手臂瞬间伸长，将小孩一卷，瘦骨如柴的双腿灵活地跳上最近的一张床铺，然后它的脚就跟长了吸盘一样牢牢黏在墙壁上，一瘸一拐飞快地爬行，沿路留下一个个血红的脚印。 “不好，它要跑了！”阮小水顿时急得大叫。 眼见怪物卷着小孩就要钻进天花板上的大洞，白天情急之下就要将手中的小刀掷出。 谁知他刚有动作，那刀的刀刃迅速变长甚至追着怪物进了洞口，也不知延伸去了哪里。 直至几秒钟后寝室外面远远地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大砍刀才又恢复到了原来短短小小的模样，银色的刀刃闪闪发亮，似乎是在邀功一般。 第33章 魔方大厦（十六） “卧/槽！”阮小水此刻看向这刀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敬畏来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膜拜。 白天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道具的能力，难怪叫【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就这追踪距离岂止四十米，简直上百米，仿佛就没它追不上的，不过此刻他脑海里显示道具已经进入冷却状态，冷却时间24小时。 看到这个CD时间，白天心中一动，有些明白了。 在真人狼人杀里，狼人每天只能杀一个人，而且只能在夜晚11点到凌晨1点这段时间内行动，所以狼人的刀也只能在这两小时内发动追踪技能，这也是为什么在前面几个楼层一直没见它有动静，原来是因为时机未到，就这一点来说略坑爹啊！ 不过这刀普通形态下似乎对妖魔鬼怪之类的“灵异生物”杀伤力极大，在四楼音像店的时候轻轻松松就能削下女鬼志津子作为武器的头发，当时还未引起白天的注意，刚刚砍瓜切菜一样对付那血糊糊的怪物时才让他有了这个猜测。 但是在五楼医院那里碰到头长肉瘤的人形怪时，这刀却没有发挥什么作用，难道那些人形怪并不属于所谓的“妖魔鬼怪”？那它们又是什么呢？ 白天又想起那些人形怪脖颈下的蛇形纹身，眉头皱得更紧。 “走吧，去看看小姑娘。”白天揉了揉眼睛，若无其事地将大砍刀收回四次元口袋里，阮小水已经打开寝室门循着声音找过去了。 白天走在最后，余光无意间瞥见一个影子长手长脚像壁虎一样飞快地贴着墙壁掠过，心中一惊，然而那东西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白天转头去看阮小水几人，发现他们依然小心翼翼地往声音的来源处寻去，似乎并没有察觉刚刚的异状，不由皱起了眉。 几人在713寝室隔壁的公用盥洗室里找到了那东西的“尸体”。 尸体的状态白天并不陌生，就跟在第一个副本1号中年大叔死在房间里的惨状一模一样，被整整齐齐，无比利索地切成了六块散落在地面上，小姑娘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安静地坐在地上，小脸紧绷。 阮小水见状松了口气，又瞥了眼地砖上的尸块，啧啧两声，想不到他天哥居然还有这样的大杀器，这让他抱大腿的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 费力定定看了白天几秒，握了握带着拳套的双手，心里不由暗自庆幸还好白天跟他立场并不相对，而且在音像店的时候自己还把绷带给他用了，也算无意中卖了对方一个人情。 几人正各自思索着，白天忽然感觉背后有什么在人看他，猛地回头，然而除了盥洗室墙上微微泛黄的瓷砖外什么也没有。 ——刚刚分明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身上，只是那道视线似乎并没有恶意，他疑惑地皱起了眉。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整层宿舍楼以走廊为中心线呈轴对称分布，除了每个寝室互相对应以外，为了方便学生洗漱公用盥洗室也是南北各有一间。 此刻咔嚓咔嚓的声音正从他们对面的那间盥洗室里传出来，因为整个楼层都太过安静，所以当祁舟小声提醒以后，听在几人耳朵里这种清脆的响声犹如被放大数倍一般，清晰极了。 “卧/槽，谁没事在厕所里吃波力海苔啊！”阮小水毛都炸起来了，低声骂了一句。 其他人没理他，为了安全起见祁舟提前放出了防护罩将自己，白天，阮小水和小姑娘罩在其中，不过因为防护罩空间有限，费力并没有进入，只用拳套护住胸前要害。 盥洗室分内外两个区域，外间是两排水龙头和水槽供学生们洗漱用，内间就是几个寻常的厕所隔间。 几人在外间没看到什么异常就接着往里走去，霎时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从里面飘了出来，四人立刻更加戒备，白天也拿出了普通版的大砍刀。 待他们看清内间的情景后，阮小水和祁舟都忍不住哇地吐了。 白天终于知道胖子身上的肉哪去了，那些肉块都被他自己一刀一刀割下来堆在了厕所隔间里，血流了满地。 那扇隔间的木门大开，三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挤在那里，呼哧呼哧吃得正欢，其中一头还拱着脑袋去啃地上已经凝结的暗红色的血痂，发出他们刚刚听到的那种咔嚓咔嚓的声音。 阮小水和祁舟呕吐的声音惊动了三头猪，转身朝他们露出满是鲜血的獠牙，四人开始缓缓后退。 不过这些猪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攻击他们，而是飞快地把剩下的血肉和血痂啃吃干净了才慢慢逼近。 “妈妈……”阮小水怀里的小姑娘似是认出了其中一头肥猪身上几乎被撑爆的衣服，喃喃叫了一声，那猪听到她的声音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奇怪的亮光，然后猛地朝他们冲过来。 费力发动拳套技能，力气瞬间增强十数倍，抓住肥猪的两只耳朵正面抵挡，谁知那猪的力气居然比此刻的他还要大，一个照面费力就被顶到了墙壁上，腹部立刻传来剧痛，嘴里也流出鲜血来，他在急诊室时被肉瘤怪物击伤还未恢复，此刻又被肥猪拱了，差点没命。 那猪的攻击就像一个信号，另外两只见状也如见到红布的斗牛拼命地冲撞祁舟的防护罩，防护罩被撞得抖动几下，有些不稳起来。 “天哥，快发大招啊！”阮小水抱着小孩往护罩中心缩了缩催促道。 “CD了。”白天淡淡回答，又补充了一句，“24个小时。” “卧/槽，坑爹啊，这么长的冷却时间。”阮小水瞬间觉得他的细铁丝可以随时使用简直不要太良心，“现在怎么办？” 白天想了想道：“这些猪在一楼的时候就好吃，而且刚刚发现它们的时候也在吃那些血肉，所以只要能给它们提供食物，我们应该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听白天这么说，几人很快想到另一个盥洗室里胖子碎得七零八落的尸块，正要将大肥猪引到那边去，却听被阮小水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大声喊道：“妈妈，请再爱我一次！” 第34章 魔方大厦（十七）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不停攻击费力的那头猪忽然顿住了，然后转头一个冲刺把正在撞击防护罩的猪撞了个四脚朝天，又凶狠地啃上另一头猪的身体，狠狠一扯，咬下一大块肉来。 防护罩内的几人被眼前的变故弄得傻眼了，白天看向小孩，只见她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心形的吊坠，熠熠散发着红光。 白天试探性地把手放到吊坠上，小姑娘瑟缩了一下，并没有推拒。 道具：【妈妈的爱】 珍稀度：稀有。 用途：只要大声喊出“妈妈，请再爱我一次！”，妈妈的武力值和防御值瞬间增强数倍，保护孩子不受伤害。 备注：最伟大的母爱赋予妈妈最强大的力量，限制：必须要有妈妈在身边才能发挥作用，CD8小时。 不得不说系统奖励道具的时候在某些方面确实很人性化，对这样五六岁的孩子而言，给她任何高攻击性的武器都只是一堆废铁，因为在她心里能依赖的只有她的妈妈。 然而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依赖她的妈妈了。 三头猪互相撕咬撞击，战作一团，大概有【妈妈的爱】的加持，由小姑娘妈妈变作的那头猪以一敌二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祁舟要控制防护罩，阮小水怀里有小孩，白天只好过去把受伤的费力搀扶起来，五人趁三猪打斗激烈，默默地退出盥洗室。 整个过程中小姑娘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深深望着正在战斗的肥猪，看它愤怒地嘶吼，看它獠牙扎进对方的眼睛，看它身上的肉被咬下来。 小姑娘把头埋进阮小水的颈窝里，后者感觉自己肩上的衣服濡湿了，他顿了顿，笨拙地轻拍小孩的背。 708寝室的天花板破了个大洞，也不知会不会又有什么怪物从洞里爬出来，显然是不能再回去了，五人撤退着来到709的门前。 白天架着费力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阮小水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了一会，掏出细铁丝捣鼓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正在这时寝室门忽然被打开了，露出奚蓉苍白疲倦的面容。 “你既然在刚刚为什么不开门？”阮小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我睡着了。”奚蓉毫不在意道。 “你睡得倒挺沉，外面这么大动静也没醒。”白天往708寝室和盥洗室的方向偏了偏头，意有所指道。 “我只是太累了。”奚蓉嘴硬地回了一句，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快让我们进去，大块头受伤了，厕所里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出来吃人的大猪。” 阮小水见她堵在门口，作势推了一下奚蓉的肩膀，把她推得身子一歪，大摇大摆地走进寝室里，嘴里嘟哝道，“别以为你这样躲着就能独善其身，就能离开副本……” 奚蓉冷冷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白天嘴角露出一抹奇异的笑。 祁舟替费力检查了伤势，没什么外伤，但是肋骨可能断了一根，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暂时是不能再搬动了。 虽然在副本里受伤只要不致命回到现实以后会完全复原，但是现在毕竟还没有离开，之后要是再碰到什么危险，费力的情况可就难说了。 白天想了想道：“这一层的门卡还没有头绪，所以我打算出去再找找线索，阮小水留下来照顾费力和小孩，祁舟有防护罩，负责保护他们几个，至于奚蓉……你脸色不好，还是继续休息吧。” 阮小水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被奚蓉不屑的一瞥又咽回去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回头对白天道：“天哥，你自己注意安全，他们我会照顾好的。” 白天将【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握在手中，沿着昏暗的走廊不疾不徐地走着，确实像阮小水先前说的那样，整个楼层除了708和709两间寝室，其他寝室的门都上了锁。 阮小水不在他也没有能开锁的工具，而且他一个人若是冒然闯入这些寝室遇到危险只怕抵挡不住，所以他并没有想要进去的打算。 盥洗室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想必三只猪的打斗应该结束了，白天紧了紧手中的小刀，小心地靠近。 果不其然，那三头猪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四肢僵直，血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已经断气了，满地都是横飞的血肉，还有个猪头滚落在厕所隔间的便池里，惨不忍睹。 白天确认了它们的死亡后并没有多停留，而是继续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那个飞快在墙壁上爬行的黑影和盥洗室里背后的那道视线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他有种直觉，只要找到它们，就能找到这一层的门卡。 从盥洗室到走廊尽头的这一段，两边依然是门扉紧闭的寝室，挤挤挨挨，白天眼角的余光落在暗红色的铁门上，有种这是一个个老旧棺材的错觉。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对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自嘲一笑，加快了步伐。 走廊尽头有个短短的小楼梯，四五阶的样子，楼梯另一端是扇消防门。 消防门并没有上锁，露出一条缝隙，这时门内闪过一道黑影，仿佛在引诱白天上前。 白天淡淡笑了，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推开门，门的另一边是天台。 “恭喜你，你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玩家！” 天台上风很大，头顶是现实中久违的星空，白天看了眼手表凌晨1点多了，他望向那个闲适地坐在窄窄的栏杆上的少年。 少年没有穿新远中学的校服，但白天还是一眼认出他是谁了。 他是方默。 白天曾在二楼食堂的门卡上见过他的一寸照。 “然后呢？”白天握着小刀的手有些汗湿，不过却很稳当。 “然后你就可以离开副本了。”方默从栏杆上跳下，慢慢朝他走来，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们的副本任务不就是到达天台吗？” “怎么离开副本？”白天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接着他的话问道。 “你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了。”方默指了指身后的栏杆，凑到他的耳边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道。 第35章 魔方大厦（十八） “就像你和秦礼那样吗？”白天退后几步, 拉开与方默的距离冷冷说道。 方默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身上的气息也变得阴冷起来，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1998年8月24日新远中学有个高二的学生跳楼自杀，当场死亡, 那个人就是秦礼吧？” 白天仿佛没有察觉到方默的变化，不等他回答继续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说他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承受不住才自杀的, 但你知道他不是。” 方默眼中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他死死盯着白天，眼睁睁看着对方把旧日的伤疤一层层揭开。 “他是因为你！”白天这话一出，方默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浑身弥漫上一层肉眼可见的黑气，白天口中不停, 没什么起伏的音调淡淡地讲述着眼前之人的故事。 “你跟他是同寝室的室友,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他干净, 温和, 善良, 你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了，你向他表明了心意，令人高兴的是他正好也喜欢你。 那时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但是你们不敢让人知道，在这个年代高中生早恋都是人人喊打, 不被允许的存在，更不用说同性之间的禁忌之恋。 你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段感情，却还是忍不住在一些生活的细枝末节上偷偷享受这份甜蜜，你把自己的漱口杯和脸盆跟他的放在一起，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这让你有种偷尝禁果的快/感。 但是好景不长，你爱慕他的事情终于还是被人知道了，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的母亲。” 白天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他仔细观察着方默的神情，后者垂下头，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仿佛整个人也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你的母亲是个刻板守旧的人，让我猜一猜，她的手保养得很好，没有干过粗活，能在校园里自由出入，她是个人民教师吧。 作为新远中学的老师，对同样在新远中学读书的你报以极大的期望，而你从小到大也没有让她失望过，你成绩优秀，人人称赞，是班上的学霸，因此你的母亲就认为是秦礼带坏了你。 她反对你们在一起，还对秦礼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秦礼无法忍受，所以在1998年8月24日那一天从这个天台上跳了下去。” “再让我猜一猜，为什么会是这个日子？” “1998年8月23日你从音像店租借了霸王别姬的影碟，原本是借了影碟机打算跟秦礼一起在寝室里看的。 你觉得你们的爱情就像电影里的程蝶衣和段小楼，隐晦凄美，不被世俗所接纳，谁知你的母亲忽然有事过来找你，正好撞见你俩在一起的情形……” “别说了！”方默猛地抬起头，双眼变得通红，浑身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郁，他朝白天伸出右手，虚空一抓。 白天顿时感觉有一股极大的力道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并不慌张，举起一直握在手中的普通版大砍刀顺着力道往下一划，那力道果不其然地散了。 方默收回右手，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愕，白天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嗓子好受点，继续道：“秦礼跳楼后，你也心灰意冷，在寝室里砸碎了那盒霸王别姬的影碟，用碎片割了腕。 但是你没能死成，你被人发现及时送去医院抢救活了下来，从此以后你母亲将你看得更牢，生怕你再度寻死。 然而从那以后你似乎完全忘记了秦礼，忘了那段禁忌之恋，你又变成以往那个成绩优异，人人称赞的学霸，甚至在1999年高考的时候还夺得了Z省理科状元。 你母亲高兴极了，对你的看管也变得松懈起来，终于你在秦礼死后的第二年也从这个天台坠落。” 到了这时候方默反而平静下来，他冷冷地笑了，眼中带着一丝狰狞：“你很聪明，你说的虽然没有全对，却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白天想了想打断他的话道：“我没有猜到的应该是你母亲的结局，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怪白天会有这样的猜测，实在是方默此刻眼中的狰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秦礼是他所爱，这丝狰狞肯定不是针对他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方默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近癫狂：“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做我的母亲，她从来不把我当成是她的儿子，也从来不在意我的感受。 她只在乎她的荣誉，在她眼里我不过是别人羡慕称赞的又一个资本罢了，我恨她，我要报复她！你问我对她做了什么？” “你大概不知道，在新远中学的食堂备菜间里有一个巨大的绞肉机，那天夜深人静，我打晕了她，然后把她扔进了绞肉机里面，谁也没有发现……” “变态。”白天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你说你母亲不在意你的感受，那么你又在意过秦礼的感受吗？” “什么？你根本就不懂！我爱他，我爱秦礼，我愿意跟他一起死，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指点点！”方默被白天眼中的不屑鄙夷激怒了，忍不住咆哮起来。 “不懂的人是你。你母亲辱骂秦礼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秦礼绝望自杀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同性恋怎么了？不被世俗接纳又怎么了？说得只有你最仇恨最无辜一切都是被逼迫的一样。” 白天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方默你真是个懦夫，我瞧不起你。” “还有别说我不懂，我喜欢的人也是个男人。” 白天说完不等方默反应，用极快的速度冲向后者，将小刀送入对方的腹部，他没有停下，借着错位在方默耳边低声说：“你不是说从天台上跳下去就可以离开副本吗？那就让我们试试吧。” “疯子！”白天听到方默不甘的大喊，但他毫不在意。 天台上风很大，他感觉自己在往下坠落，心脏里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收缩感，满天的星子倒映在他的眼睛里，璀璨得让他舍不得闭眼，直到这种坠落戛然而止。 白天顺着自己的手臂看到一条通体漆黑的的鞭子，再顺着鞭子看到伏在栏杆边上的那个熟悉的男人，然后他淡淡地笑了。 白天很瘦，叶昭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瘦到这种地步，手下的分量跟一个少年差不多，完全不似二十五六岁的成年男人。 他将这人拉上来以后，什么也没说只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像抱一个孩子一样，听着他的心脏砰砰跳动，鲜活，有力，忽然就安心了。 白天把头埋在他的衬衣里，那一滴隐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推了身前的男人一下，抬手去揉眼睛。 叶昭看到被揉的微微泛红的眼尾，忍不住用手小心地摸了摸，白天僵了一下，没有躲开：“既然还活着，还在副本里，为什么不来找我？” 叶昭听出他语气里的埋怨，手下动作一顿，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放轻了声音道：“我怕吓到你们。 你们已经遇见了被留在一楼的那个胖子和二楼食堂里变成猪的三个玩家，他们已经完全不是人了，我要是忽然出现在你们面前，恐怕当场就要打起来，而且你也早就发现我了不是吗？” 白天皱了皱眉，叶昭的这个理由其实很牵强，不过他此刻并不打算多问，他相信以后会有更好的时机。 “其实在医院那层再次见到那个跟你一同掉下窗户的人形怪时，我就猜测你可能也没有死，而且刚刚在盥洗室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人在看我们，那种窥探并没有恶意，反而更像是在暗中保护，这让我基本可以确信你真的还活着。” “所以你才敢这么干脆利落地跟方默同归于尽？白天，你太大胆了！”叶昭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并不是我大胆，而是没有办法的选择。”白天苦笑一声，一向寡淡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无奈的神色。 “先前我并不理解系统为什么要设置空白楼层，后来才明白，每一个空白楼层其实预示着方默心境的变化，越到后来他越愤怒怨恨，楼层里的怪物也越来越厉害。 天台这里是他活着时候的人生终点，也是他死后怨恨达到顶点的地方，我在寝室走廊那里曾经看到过一个贴墙爬行的黑影，那应该就是方默。 他一直在关注我们的动向，想伺机把我引到天台上来，我明知如此却还是不得不来，因为我知道想找到这一层门卡必然最终会跟他对上。 这个副本太奇怪了，方默是支线任务的关键NPC，却贯穿了整个主线任务。但是此刻的他已经不是我，甚至我们所有人能对付得了的，我只能铤而走险地赌一把，幸好我赌赢了。” 白天看向握在右手上的那把短小的普通版大砍刀，光亮的刀刃上插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穿着新远中学校服的两个少年，笑得一脸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叶昭：我刚刚好像听到某人说他喜欢男人。 白天：……你想说什么？ 叶昭：好巧。 第36章 魔方大厦（十九） “叮！恭喜玩家白天, 叶昭找到副本剧情的真相, 完成支线任务！” 毫无感情的机械的电子女声仿佛很久没有响起，但副本里危险的境遇却每一秒都在提醒玩家们系统的存在。 白天将照片从刀刃上取下来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叶昭：“你跟那人形怪掉下窗户以后发生了什么？我当时……真的以为你死了……” 白天的语气有些艰涩, 他低下头不愿意让眼前的男人看到他的表情。 叶昭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想去摸摸却终究还是把手放下了，他也知道当时情况万分凶险，不光是白天以为他要死了, 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当时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又仿佛一瞬间想了很多，混乱得不行，那人形怪原本还死死抱着他的，在两人从窗户里掉出去的一刹那就忽然消失了。 “我觉得我那时候应该是掉出了副本的边界，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 就像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了, 但又似乎不是这种感觉……。” 叶昭停顿片刻，眉头紧锁，仿佛在斟酌措辞, 白天并没有催促, 只是抬起头静静望着他。 “那是一种有什么东西凌驾于时间和空间之上的感觉, 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仿佛触手可及，但我偏偏无法抓住它，我一直在这种黑暗里游荡，黑暗慢慢吞噬了我的五感, 我的记忆，我的思想…… 因为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黑暗的尽头看到一条笔直的线，明明没有光，但我就是能感觉到那线的存在，又明亮又绵长，就像海平线一样。 我无知无觉不受控制地朝那里飘荡，终于靠近了那条线，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一条线，却也不是一个平面或者一个立体，而是我刚刚说的那种更高维度的存在。 ‘线’的一边是漆黑另一边是纯白，然而我两边都看不清，只能漫无目的地沿着这条‘线’一直走一直走，同样不知走了多久，直到……” 叶昭将重新变成军刀的武器递到白天面前：“直到它割破了我的手掌。” 白天没有去接那刀，他清楚地看到那道横贯叶昭整个掌心的刀伤，有些狰狞不过已经开始愈合了，他不由松了口气，却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大牙膏涂抹在伤口上，似乎这样能让他更加安心。 叶昭低头看他认真上药的模样，语气更加温柔：“在那一刹那我的五感，我的记忆，我的思想又重新回来了，仿佛时间倒退，空间瞬移，我又回到了副本，但是却没有在医院那一层，而是直接到了第七层，我刚到没多久就在电梯口看到了你们。” 叶昭的这番经历让白天十分诧异，他将大牙膏收回四次元口袋里，这才接过锋利无比，却黑得没有一丝反光的军刀道：“这把刀确实很不寻常，如果没有它，这次你恐怕真的凶多吉少，而且我觉得你可能无意中触碰到了这个游戏的一些……秘密。” 确实，如果叶昭没有活着回来，那么副本外面是什么恐怕永远也不可能被人知道。 “白天，其实……” “救命啊！天哥，天哥救命啊！” 叶昭点点头正打算再说什么，被远远从宿舍楼传来的阮小水尖得快破音的叫声打断，两人神色一凛，急忙往楼下赶。 一打开虚掩的消防门，白天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那些原本紧锁的寝室门都已经打开，正有源源不断的穿着新远中学校服的学生从门内涌出来。 这些学生脸色惨白，眼底发青，嘴里露出过长的獠牙，行动迟缓，显然不是正常人类的样子，跟那些末日电影里的丧尸差不多了。 大概是因为先前方默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往天台这边行进，反而悄无声息地朝着相反的方向，所以白天两人并没有察觉。 709寝室的门已经被撞得快掉下来了，阮小水，奚蓉撑着祁舟的防护罩堵在门口，跟一大波学生丧尸潮对峙，没见到费力，白天估计大块头应该在寝室里躺着，见几人暂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不过看防护罩摇摇欲坠的模样，只怕也抵挡不了多久。 叶昭身手了得，平日里一打十不成问题，对付这种没什么打斗经验，动作僵硬的学生更是不在话下，而且他手中的军刀似乎也跟【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一样，对灵异类怪物有奇效。 不过由于学生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又要护着白天这个基本没有群攻技能的战五渣，两人还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来到阮小水几人身边。 “叶哥，你果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你不在，天哥打起怪来跟疯了一样，简直吓死个人。” 阮小水一眼看到白天身后的叶大佬，又惊又喜，完全没注意到他口中的天哥看他的眼神跟看死人差不多了。 “我看你是不想出去了。”白天淡淡地拍了拍装着照片的口袋。 “天哥，我的亲哥诶，你已经找到门卡了？”阮小水眼中一亮，再看看不断涌过来的丧尸潮顿时又焉了，“可是外面这么多丧尸我们也出不去啊。” 白天自然也考虑了这一点，不过他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他让祁舟架起费力，然后对几人道：“还记得胖子是怎么到708寝室的吗？我怀疑这层宿舍的天花板是中空的，而且彼此互相连通。” 几人听了很快明白过来，叶昭用军刀利索地将709寝室的摇头扇卸了下来，露出一个跟708那里一模一样的大洞。 “把床铺和桌子柜子都挡在门后面，快。”不用白天多言，阮小水叫上奚蓉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 奚蓉这次倒是没有再磨叽也没有不配合，只不过还是满脸倦容。 叶昭攀着上铺的床沿一个纵身钻进了洞里，毕竟不知道天花板上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未知的危险，所以还是由武力值最高的他打头更加稳妥。 白天料想的没错，整个宿舍的天花板确实连成了一片，而且上面有不小的空间，能容成年人弯腰在里面行走。 叶昭打量了一下四周，并不是完全的黑暗，相反不知哪里有微弱的光落进来，他视力极好，借着这点光能把整个中空地带都收入眼底。 他伸出手朝洞外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寝室里的人一颗心都落了下来，阮小水先把小姑娘托着让叶昭接了过去，然后是受伤的大块头费力。 奚蓉因为是女孩子，所以被排在第三个，阮小水和祁舟在下面本来想帮忙，但是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女孩竟然出乎意料地敏捷，学着叶昭的样子很快钻进洞里，动作竟然有几分熟练。 阮小水没趣地摸了摸鼻子与祁舟紧随其后，不过他俩身手都不怎么样，所以还是由叶昭在上面拉了一把。 白天垫后，虽然副本里几次遇险让他的反应快了不少，不过身手还是没什么实质性的进步，看他笨拙地攀着床沿，叶昭忍不住轻笑，被白天恨恨瞪了一眼，便直接伸手揽住腰将他整个抱了起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太瘦了。” 白天的耳朵瞬间红了，还好天花板上光线昏暗，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 709寝室离电梯不算太远，七人很快猫腰快步走到了那一头。 这次要直接在天花板上打洞，叶昭花了几分钟时间才搞定，不过那些学生丧尸都堆在709寝室和盥洗室外面，所以电梯这边反而没几个。 叶昭轻松解决了一个落单的，白天从口袋里掏出照片，阮小水眼尖地看到上面似乎有个破损的小口子，惊疑道：“这照片破了，不会没用了吧？” “应该不会，音像店那一层的影碟都碎成几块了，不还是粘起来照样开门？”祁舟推了推眼镜，对白天手中的照片充满了信心。 果然他刚说完，白天把照片凑近感应区，“嘀！”，一道微弱的红光闪过，电梯门开了。 看着电梯外熟悉的废旧仓库，七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阮小水简直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结结巴巴道：“天，天哥，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这真的是最后一层了吧，想不到最后一层居然是空白楼层，系统简直太好了，呜呜呜呜……” 白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觉得阮小水已经被逼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奇怪……”叶昭皱眉看着电梯上方墙壁上那个标明楼层号的8字低声道。 “确实奇怪，照理第八层应该就是这个副本的最后关卡了，按照一般游戏的尿性，越到最后肯定越难，系统会有这么好心白送一个楼层给我们吗？”连祁舟也瞧出不对劲了，挠了挠乱糟糟的卷发，十分不解。 “不管怎样，系统说了这个大厦总共八层，反正过了第八层就是天台，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副本里呆下去了，多呆一秒都要折寿十年，而且大块头受了内伤，可经不起折腾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阮小水抱着小姑娘眼巴巴地看向叶昭，要不是他自己够不到电梯顶上的那张门卡，恐怕早就跳起来拿了卡就开门了。 叶昭看了眼白天，后者点点头，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他们暂时也讨论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不如就听阮小水的先上去看看吧。 然而等几人进入轿厢，三四秒钟后电梯门再次打开，依旧是熟悉的废弃仓库，高高的墙壁，上面圆形的墙洞里三角形的换气扇缓缓转动，跟八层的场景一模一样，除了电梯上方的墙壁上挂着的那个标明楼层号的圆形牌子，那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1字。 然后七人便眼前一黑，彻底晕过去之前脑海中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机械的电子女声：“叮！加载成功……欢迎来到益智类游戏！” 第37章 魔方大厦（二十） 白天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一个无比巨大空旷的房子里, 房子起码有上千平大, 四周的墙壁很高，大概有五六米的样子，没有多余的粉刷, 露出水泥的毛坯。 墙壁上离天花板大约五十公分的地方每隔一段距离开着圆圆的孔洞，孔洞不大，只容三角形的换气扇缓缓地旋转。 叶昭比他醒得早, 或者说前者被拉进游戏的时候并没有晕厥，这会正靠在他旁边的墙壁上打量着这个房子和房子里的其他玩家。 “看起来似乎是个废弃的大仓库，不过仓库里的东西好像已经搬空了。” 叶昭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白天道了声谢，又听他继续道，“这次的副本有十三个人, 而且……似乎都是我们那辆高铁上的人。” 白天皱了皱眉, 果然不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群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这是怎么回事？我坐车去看我孙子的啊……” “我是要去申市的，怎么给我送这里来了？我今天有笔生意要谈，大单子, 耽误了跟客户吃饭谁负责？是你们还是铁路局啊？” “天这么热, 还没空调, 要热死我了……” “我的行李呢？” “没了，我的也没了！” “我的也是……” “赔钱，一定要赔钱！” “……” 五六个人围着两个穿列车制服的男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而那两人则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其中一个戴一杠一星肩章的年长一些，大约四十左右, 也更沉稳一些，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可以看出他明显已经对眼下的事态无法掌控了，只不住道：“请大家稍安勿躁，现在联系不上车队长，我一会再汇报情况，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另一个更加年轻，看起来三十不到，面相憨厚，而且看样子平时应该没见过这样乘客闹事的场面，跟在年长男人身边有些不知所措。 “不对劲，这里起码有一半人是第一次进入游戏，并没有经过所谓的【新手副本】。”白天把视线移到另一拨人那边。 那里站着四人，分外安静，其中一个是十九八岁的女孩子，长相不出挑，不过看起来很爱打扮，右手食指上戴着大大的五颜六色的花朵戒指，左手手腕明晃晃套着个鎏金镯子，脖子上一串玫瑰金水钻项链，一只耳朵点缀着一个红宝石米奇耳钉，另一只耳朵上空空的，不知是丢了还是赶时髦故意不戴。 不过白天知道那只耳朵上原本一定是有耳钉的，而且那枚耳钉……此刻正在他的裤兜里。 女孩整个人都布灵布灵的，这人虽然打扮得很显眼，却似乎并不爱说话，脸色有些不大好，神色间有种说不出的疲倦。 女孩左侧一步远的地方是一个穿灰格子衬衫的年轻人，头发有点自然卷，戴一副无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很有书卷气，跟女孩一样十分沉默，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两人身后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他剃了极短的平头，穿一件橙色短袖T恤，下/身是黑色五分裤，露在外面的肌肉虬结，气势骇人，一看武力值就不弱。 剩下一人却是个贼眉鼠眼，长相猥琐的小个子青年，身上一件胸口画了大黑骷髅头的白T皱巴巴的，看起来跟街头那些混混差不多。 他看了那边闹哄哄的人群一眼，嘴里似是不屑地嗤了一声，瞥见白天这边的动静就把视线落在两人身上，那目光给白天一种黏黏腻腻的感觉，很不好受，叶昭不动声色地偏了下身，将之挡在身后。 那四人似乎彼此并不认识，却很自觉地与其他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新手玩家区被开来。 “叮！恭喜各位玩家被本游戏选中！由于此次进入副本的玩家中有新手玩家，游戏为保证公平原则将再次告知游戏规则。 规则一，游戏持绝对公平原则；规则二，所有副本必然可被通关；规则三，所有副本采取淘汰赛制。 请注意以上三大规则适用于益智类游戏任何副本，且除新手副本以外的其他副本不再赘述，请各位玩家务必牢记！ 第一次进入副本的玩家将获得游戏赠送的【新手礼包】x1，请稍后自行查看。” 机械的电子女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响起，激起不大不小的回音，也让那些新手玩家炸开了锅，跟白天在【月圆之夜】副本开始时众人的反应如出一辙。 “一群愚蠢的废物，我敢打赌，他们中至少有一半人很快就会死。”四人中的肌肉男挑了挑眉，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别这么说大块头，谁第一次进游戏都这样……”猥琐小个子似是想起什么，神色微微敛了敛。 “那是你，我可不怕，一看你小子这怂样，就知道上个副本能活下来纯属运气吧，就不知道这次你还有没有那样的狗屎运了。” 肌肉男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踝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斜睨了一眼小个子，仿佛在看一颗老鼠屎，眼里又厌恶又讥诮。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小个子被他奚落也不恼，嘿嘿讪笑，脸上的肉都皱起来显得更猥琐了，转头去跟身旁那个爱打扮的女孩搭话，“大妹子，你是第几次进副本啊？” 女孩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似的，只顾自己出神，站在原地不吭声。 小个子碰了鼻子灰，又是嘿嘿笑。 “叮！本次副本为【魔方大厦】，大厦总共八层，副本人数：13人，主线任务：请在两天内前往天台离开大厦。请玩家尽情探索副本，找出并完成支线任务将会获得额外奖励哦！祝游戏愉快！” 然后玩家们很快注意到仓库另一头的电梯并且拿到了一楼的门卡，因为电梯超载，十三人中有个胖子被留在了一楼。 二楼是个食堂，有三个玩家因为贪吃变成了肥猪，而白天几人无意中开启支线任务，并成功打败NPC陶缇获得了这一层的门卡——支线任务NPC方默的饭卡。 三楼是个空白楼层，众人很快到达四楼——音像店，这一层他们遇到了真人版午夜凶铃，与女鬼志津子一番缠斗后获得线索找到四楼的门卡——支线任务NPC租借的破损的影碟。 白天几人在五楼——一家医院的急诊部里遭遇了三只头长肉瘤的畸形人怪物，并且再次损失了三位玩家，叶昭也在其中。 六楼依然是空白楼层。 到达七楼的时候十三名玩家里已经只剩下白天，阮小水，祁舟，费力，小姑娘和奚蓉六个，出人意料的是被留在一楼的胖子和二楼食堂的变成肥猪的三位玩家都出现在了这一层，并且攻击了他们。 六人成功逃脱后，白天终于见到了支线任务的关键NPC方默，并且揭开了他与爱人秦礼之间的感情纠葛，完成副本的支线任务，获得通往八楼的电梯门卡，而叶昭也在这一层归来。 这时时间指向他们刚刚到达八楼的那一刻。 看着电梯外熟悉的废旧仓库，七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阮小水简直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结结巴巴道：“天，天哥，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这真的是最后一层了吧，想不到最后一层居然是空白楼层，系统简直太好了，呜呜呜呜……” 白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觉得阮小水已经被逼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奇怪……”叶昭皱眉看着电梯上方墙壁上那个标明楼层号的8字低声道。 “确实奇怪，照理第八层应该就是这个副本的最后关卡了，按照一般游戏的尿性，越到最后肯定越难，系统会有这么好心白送一个楼层给我们吗？” 连祁舟也瞧出不对劲了，挠了挠乱糟糟的卷发，十分不解。 “不管怎样，系统说了这个大厦总共八层，反正过了第八层就是天台了，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副本里呆下去了，多呆一秒都要折寿十年，而且大块头受了内伤，可经不起折腾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阮小水抱着小姑娘眼巴巴地看向叶昭，要不是他自己够不到电梯门顶上的那张门卡，恐怕早就跳起来拿了卡就开门了。 叶昭看了眼白天，见他没有反对，拿卡刷开了电梯门，七人鱼贯进入电梯，轿厢门合上，电梯刚开始上行，白天忽然掏出【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一刀插/进电梯门缝里，牢牢钉在电梯井上，又过了两秒钟，电梯地板卡在砍刀上，停了下来。 “天，天哥，你这是做什么？八楼以上就是天台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怎么又让电梯停下来了？” 阮小水吃惊地看向白天，赶忙趴下身想要去把普通版大砍刀从水泥墙里拔/出来，不过白天接下来的话很快让他停止了动作。 “如果不让电梯停下来，我们恐怕真的要永远留在副本里了。” “天哥，这是什么意思？”祁舟还在上大学，看着就比白天年纪小，就也跟着阮小水喊天哥，这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终究是诧异占了上风，忍不住问道。 白天扫了轿厢里其余六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奚蓉的脸上，似笑非笑道：“这就要问这位奚小姐了。” 第38章 魔方大厦（二十一） 白天话音刚落, 奚蓉原本疲惫不堪的面容微变, 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嘴里嗫嚅道：“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天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枚硬硬小小的东西，电梯顶灯的照耀下, 那东西在他的手心里布灵布灵的闪着玛瑙红的色泽。 “啊！”奚蓉惊呼一声，手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耳朵，下一秒面如死灰。 “天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阮小水看着两人打哑谜急得抓耳挠腮，“这不是奚蓉的耳钉吗？怎么会在你那里？” “是啊，怎么会在我这里的呢？我刚进入副本, 这个耳钉就在我裤兜里了, 但是我在这个副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奚小姐，那么我拿到她的耳钉只可能是进入副本之后的事。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在一楼的时候，我与她并没有接触, 更不用说拿她的耳钉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白天将手中的耳钉在空中抛了抛, 上面的红宝石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阮小水几人已经被他说得更加迷茫了，眼珠不受控制地随着那个弧度上下转动了一下。 只有叶昭一直紧跟他的思路，眯起眼道：“不，如果说你是在进入副本到我们出现在一楼废弃仓库这段时间里拿了她的耳钉, 并且不记得了，那么这件事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叶昭的话不长，但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却很大，阮小水费力听了还有些转不过弯来，祁舟却渐渐想明白了，惊诧地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们的意思是，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经历这个副本，而天哥正是在上一次经历副本的时候拿了奚蓉的耳钉，并且因为被系统洗去了记忆所以完全不记得了！” “不错，这是一个循环副本，还记得副本的名字吗——【魔方大厦】，魔方一直在旋转，副本不停在重演，还真是贴切啊。”白天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嘲讽。 “卧/槽，这游戏是想玩死我们啊！”阮小水吃惊的快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佩服道，“天哥，你真厉害，就凭一个小小的耳钉就能推断出这么多。” 祁舟却比他想得更深，皱眉问白天：“可是也不对啊，耳钉出现在这一轮副本的你的裤兜里，说明是上一轮副本的你拿了放进去的，但是为什么那时候的你会想到要拿奚蓉的耳钉呢？” 祁舟的话有些绕，但在场几人都听懂了，齐齐看向白天想听听他的解释。 白天淡淡笑了，眼眸里闪着自信的微光，让叶昭看得心里发热。 “还记得游戏的三大规则吗？规则一，游戏持绝对公平原则；规则二，所有副本必然可被通关；规则三，所有副本采取淘汰赛制。 这三条规则看似平淡无奇就跟废话一样，极容易被玩家无视，其实却是通关副本的金科玉律，特别是最后一条。 我和叶昭的上一个副本是真人狼人杀，游戏一开始玩家就被分为好人和狼人两个阵营，这导致我一直没有重视这条‘所有副本采取淘汰赛制’的规则。 什么叫淘汰赛制？ 像这个副本里NPC和怪物刷人是淘汰赛制吗？ 不，当然不是，只有玩家之间的对抗竞争才叫淘汰赛制。 所以在十三个玩家进入副本之后其实已经被分成了两个对立的阵营，我们这一边的任务是到达天台离开大厦，那么对立者的任务必然就是不让我们离开。 想到这一点以后，我开始注意其他玩家，结果我发现人群中有个人的状态跟其他人很不一样，这个人就是奚蓉。” 白天说这些的时候目光一直牢牢锁在奚蓉的脸上，后者背靠电梯慢慢滑坐在地上，低着头，看起来绝望又可怜。 “她总是很疲倦的样子，这种疲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劳累，还有一种心理上的厌烦。 我刚开始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直到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她其实已经经历了好几次这个副本。 而且她跟我们不一样，作为十三人中的‘犹大’，她每次回到副本的起始点都会保留记忆，带着这些记忆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同样的过程。 这又不得不提到游戏的前两条规则了，规则一，游戏持绝对公平原则；规则二，所有副本必然可被通关。 这个副本对我们这一边的玩家而言实在有些过难了，又是时间限制，又是怪物袭击，又必须完成支线任务才能完成主线任务，又是循环副本，最难受的是还要被洗去记忆，这几乎是个不可能通关的副本。 但同时系统是公平的，副本是必然可被通关的，所以它也给犹大作了一些限制，我们每次回到起始点所有人都会恢复到刚进入副本时的状态，哪怕那些在上一轮死去的人也会死而复生，除了一个人，只有她不会，那就是犹大，也就是奚蓉。 系统保留了她的全部记忆，甚至可能让她提前知晓大厦里的所有危险，让她能够及时躲避而存活下来，却不会复原她的状态，所以才能让我发现端倪，并且拿了她的耳钉作为警示下一轮副本里的自己的工具。” 白天已经不再去看奚蓉，闭了闭眼睛，转头继续道：“说起这个，我还要谢谢阮小水。” “谢我？天哥，你开玩笑的吧？我什么也没做啊？”阮小水闻言顿时懵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以前小偷小摸的事应该没少干，凭我的战五渣身手，要悄无声息地偷走一个人戴在耳朵上的耳钉恐怕很难做到，但是对你的话估计只是小菜一碟，这枚耳钉很有可能是上一轮副本里的我让上一轮副本里的你帮忙拿的。” 白天微微一笑，话语里倒没有什么鄙夷的意思。 “天哥，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嘿嘿，英雄不问出处嘛，嘿嘿，怎么说我也是立了功了，嘿嘿……”阮小水把怀里的小姑娘往上抱了抱，笑得一脸猥琐，随即皱眉朝卡在电梯门缝里的普通版大砍刀怒了努嘴道，“可是天哥你又怎么知道这样我们就能离开副本了？” “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个会清除玩家记忆的循环副本，那么很明显会就有一个清除记忆的节点，和一个循环的起始点。 从刚刚的推测中，我们不难想到这两个点其实是同一个点，而且就是在一楼，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进入一楼，记忆就会被清除，循环就会重新开始。 再接着想下去，我们对后来二三四一直到八楼所发生的事情的记忆都没有出现断层，那么这个缺失的断层只可能出现在八楼以后，也就是说一楼就在八楼之后，所以我说电梯不能再往上升了。 其实游戏确实很公平，对这一点，它早早就给了我们提示，即使奚蓉心理素质和体能极好，未曾露出破绽，我们也可以通过另一件事来判定八楼以上的不简单。” “什么？”阮小水忍不住问。 “空白楼层。”白天没有卖关子，“从前七个楼层我们可以看出每经历一次空白楼层，接下来的关卡难度会大幅度提升，而第八个楼层正好就是空白楼层，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八楼以上才是整个副本最难的！”祁舟推了推眼镜接口。 白天点点头，继续道：“不错，这正是系统的预警，然后是怎么才能到达天台，其实一开始大家都没想错，这大厦一共八层，天台当然就在最高层以上，只是这个最高层以上并不能坐电梯直接到达。 我在七楼宿舍的时候曾经也到达过一个天台，是方默记忆中和秦礼跳楼自杀的地方，那里出现天台是系统给玩家的第二个提示，既然七楼和八楼之间可以出现天台，那么八楼和一楼之间为什么不可以呢？” 白天的一番解释让除了奚蓉以外的其他几人都不住点头，阮小水放下怀里的小孩激动地捋起袖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合力把电梯门拉开吧。” “你们不能走！”奚蓉猛地睁开眼，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忽然仰起头张嘴发出尖利的啸声。 刹那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白天六人大力推开，撞到电梯壁上，无数尖锐的细针通过耳膜钻入他们的大脑，头痛欲裂，同时啪啪几声，电梯顶上的筒灯纷纷破碎，轿厢内陷入一片黑暗。 奚蓉的声波攻击十分霸道，很快白天的七窍都开始渗出血来，祁舟的防护罩似乎需要精神力的加持，此刻根本无法发挥作用，而且他们人太多也不能全部躲进去。 白天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电梯地板上，他强忍着剧痛，浑身神经质地颤抖，叶昭的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但他还是强撑着站直身体，手中军刀化作一把通体漆黑，两尺长短的铁锤。 阮小水见状以为他是想去攻击奚蓉，不看好地摇了摇头，那女人四周盘旋着无数因声波而产生的气旋，根本无法靠近。 不过叶昭接下来的举动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咚——”叶昭使出全身力气将铁锤砸向铁质的电梯壁，发出沉闷震动的响声，由于轿厢内空间狭小，很快产生回音，叶昭再接再厉，一下一下不停捶打着电梯壁，原声和回音互相加强，与奚蓉的啸声形成对抗。 叶昭的办法确实管用，六人只觉得浑身一轻，脑中的剧痛消散，奚蓉的尖叫听在耳朵里也变成了普通的大喊，完全失去了刚刚那种厉害的声波攻击力。 奚蓉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仿佛知道大势已去，无力的垂下手，一张黑底金边的卡片掉落在电梯地板上，露出令人觉得无比眼熟的扭曲画面。 技能卡：【蒙克的呐喊】 珍稀度：较稀有。 用途：持有者可发出极具穿透力的声波攻击，CD5小时。 备注：与现实隔离了的孤独者，似已被他自己内心深处极度的恐惧彻底征服。 奚蓉的垂死挣扎打断了几人接下来的行动，叶昭缓了缓，待恢复些力气后很快动手扒开电梯门，阮小水赶紧过去帮忙。 白天喘了口气，垂眸看向双手环抱，脑袋埋在膝盖里的奚蓉，轻声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系统一开始给我们通关副本的时间是几天？” 此刻的女孩依然浑身布灵布灵的，然而身上的气息却仿佛整个都暗淡下来，她依旧埋着头，好像没有听到白天的话。 就在白天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带着浓浓倦意又释然的声音道：“七天，是七天，现在还剩一天……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 这时，叶昭三人正好将电梯门打开，一道刺眼的白光从门外投射进来让人睁不开眼，同时，熟悉的机械电子女声响起：“叮！恭喜玩家白天，叶昭，阮小水，祁舟，费力，米莉成功通关副本【魔方大厦】。 下面进入积分结算阶段：玩家白天，叶昭，阮小水，祁舟，费力，米莉完成主线任务到达天台离开大厦获得积分10分。 玩家白天，叶昭完成支线任务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获得额外积分5分，相关奖励将随后发放到各玩家背包，请注意查收！” 第39章 副本外的战斗（一） 机械的电子女声话音刚落, 白天脑海中的四次元口袋像拉花礼炮一样从里面喷出五颜六色的彩带和纸屑, 伴随着熟悉的大乐/透中奖的背景音乐。 这次的副本奖励是一个泛着柔和白光的立方体，一出口袋就开始不停翻滚旋转。 道具：【时空魔方】 珍稀度：超稀有。 用途：可在一定程度上操纵时间和空间的魔方，CD9天！ 备注：人们总想成为时空的主人, 却往往无法承受随之而来的代价，白天也是。 这次的道具说明难得的没有耍流氓，而且这还是白天接触到的第一个被系统定性为超稀有属性的道具。 操纵时空……人真的能成为时空的主人吗？ 白天微微皱起眉, 还有备注上的那一条无法承受的代价……都说了是无法承受的代价，还给他这个道具干嘛？！ 白天并没有将【时空魔方】拿出来细看，而是直接收入了四次元口袋里。 “各位乘客请注意，由于突发事件，列车将暂时停靠越城市站，为了乘客们的安全, 请在座位上耐心等待, 切勿随意走动！Attention Please……” 白天睁开眼的时候耳中正好响起乘务员强作镇定的播报声，他的目光仍落在车窗外的夹竹桃上，铁轨的摩擦让失去动力的高铁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乘务员的播报刚响起没多久, 车厢里就开始骚动起来, 不过这时候人们都还只是小声抱怨几句, 相信高铁很快就会重新启动。 白天转头看向身旁的叶昭，对上后者深邃的眸子。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突发事件是什么，但他们很清楚，列车长和司机戴斌没能从副本里活着出来，这就意味着他们在现实中也很快就会死去。 根据现在的高铁动力系统设计, 为保证司机的注意力，需要他们每30秒踩踏板一次，否则列车就会自动停车。 高铁最终在离越城市火车站大概还有两三百米的地方停下，停车后，空调也随即停止了制冷，夏季天热，车厢内空间不大，人又多，不一会整个车厢变得跟蒸笼一般。 没多久，有人就坐不住了，三三两两想去厕所洗把脸，一拉门，才发现厕所也自动锁住了，一时间埋怨声，咒骂声，小孩的哭声响起，乱成一团。 “啊！有人晕倒了，有没有医生啊？工作人员有没有啊？”乱哄哄的嘈杂声中忽然响起一个惊慌失措的大喊。 有好事者呼拉拉围了上去，白天和叶昭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都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也往那里走去。 白天看到被围在中间的那人，一眼就认出是【魔方大厦】副本里那个被留在一楼，后又出现在七楼把自己凌迟的胖子。 乘客里正好有是医生的，这时分开众人，掀了掀胖子眼皮，摸摸颈动脉，叹口气摇头道：“快通知列车工作人员，人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怎么会忽然死了，刚刚不是说晕了吗？” “……” “我做了十几年内科医生了，人死没死我还不清楚？！” 那医生似是被人们质疑的口气惹恼了，也不再多说直接挤出包围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原本还在七嘴八舌议论不停的人群见状立马作鸟兽散，对于死人普通人总是觉得晦气又害怕的。 不一会就有人通知了乘务员，高铁上对忽然暴毙身亡的乘客有专门暂时安置尸体的地方，来的两个乘务员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嘴里还不停小声嘀咕着什么，路过白天身边正好被他听到。 “今天这班车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地死人，这都十几个了，连列车长也……” “嘘，别说了，你还想不想干了！”另一个急忙制止他，顺便朝白天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也有人见好不容易有工作人员过来，立马凑上去询问高铁什么时候重新启动，俩小伙哪知道这些，只用官方的说法回答了他们，搬着胖子的尸体很快离开了。 “天哥！叶哥！” 乘务员刚走没多久，车厢里再次闹哄哄起来，然后来了个白天没想到的人。 阮小水看到两人眼中一亮，一只手抱着个小孩，另一只手拨开人堆使劲往他们那边挤。 白天看了看那小孩，正是在副本里遇到的小姑娘米莉。 “你们果然也在这辆高铁上。” 阮小水兴奋得不行，一屁股在两人对面的空位置上坐下，让小孩坐在他腿上，见白天看向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有些低沉道：“这小姑娘和她妈妈正好跟我一个车厢，她妈妈突发心肌梗塞……死了。” 白天对上米莉跟其他同龄孩子完全不一样的黑沉沉的大眼睛，小姑娘不哭不闹，只一张小脸紧绷着，仿佛还在副本里一样，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妈妈回不来了吧。 “这孩子谁都不让碰，我只好先带着了，我打算等下了车让派出所帮忙查查她爸爸的电话。”阮小水叹了口气，猥琐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怜惜，然后又问白天道：“天哥，你们这是要去哪？” “你想干什么？”白天顿时心生警惕。 “不干什么，就是，嘿嘿，就是想抱抱你们大腿嘛。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同个地方的人被拉进同个副本的概率比较大啊，下次进副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还是跟着你们比较安全一点。” 小个子算盘打得噼啪响，不过白天并不打算跟他组队，虽说他们在上一个副本里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了，但终究不是知根知底。 如果是齐帅的话，他肯定愿意把人带上，阮小水的话，呵，还是算了吧。 “我怕不安全。”白天瞥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阮小水见状摸摸鼻子笑得讪讪的，还想再说什么，看到对面叶昭冷着一张脸，顿时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坐着没动，看来是还未彻底死心。 距离高铁停下已经过去三个小时，车厢里越来越闷热，人们的情绪也越来越躁动，终于有人开始砸车窗了。 而且显然这样的事情并不仅仅发生在白天他们车厢，乘务员焦急地来回跑，到底还是人力精力有限，一个不注意还真让人把一扇车窗给砸出个大洞。 “卧/槽，什么人啊这么勇猛！”阮小水好奇地伸长脖子。 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很高，剃着寸头，眼神中带着戾气，白天下意识看向他的双手，却发现他手上什么工具也没有，仿佛是徒手将车窗的钢化玻璃砸开似的。 那人似乎感受到白天的视线，准确地望过来，对上他的目光竟然还笑了笑，笑容里带着邪气和煞气。 “这个人杀过人。”叶昭站起来挡在他身前，脸上表情同样阴沉。 “卧/槽，叶哥你认真的吗？现在是法治社会了，高铁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危险分子。”阮小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注意到场合还是压低了嗓音。 叶昭在国外生活了五年，那里在某种程度上说，比国内要乱得多，也更加不安全，毒/品，黑/势力，高强度犯罪，就像影子一样随处可见，因而使得他在这些事情上格外敏感，这会他说那个寸头杀过人，白天一点也不怀疑。 寸头在列车工作人员赶过来之前敏捷地跳出车窗外，像一只黑夜里奔跑的豺狼迅速消失在铁轨旁的夹竹桃丛中。 眼见有人跳车离开，其他乘客哪里还坐得住，争先恐后地纷纷效仿，人潮如浪潮，一时间场面就失控了，推搡，踩踏，不少老人小孩都遭了殃。 白天眼睁睁看到隔着长长的“人蛇”，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被人流推倒在地上，细嫩的小手按到碎玻璃，血流如注，疼得嚎啕大哭，然而他的父母早已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白天忽然觉得有时候现实中也并不一定就比副本里好多少，人人自私，鲁莽，愚昧，没有坚定的善念深植在他们的思想里，这样的人的一生就像被阳光晒成粉末的细沙，风吹就散，死后什么都留不下。 等一个小时后高铁车队那边派来新的驾驶员和维修技术人员将车厢门打开，整辆高铁上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白天和叶昭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半多，走到越城市火车站正好三点，本来打算重新买票，不过售票处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今天去南市的车票已经全部售完，最早的要到明天早上七点。 越城市是个小站，去南市的高铁车次本来就不多，何况这次又有临时停车，大把的人需要重新买票，白天倒也不是特别意外，与叶昭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在越城市住一晚，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五十分的票。 阮小水抱着米莉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见他们离开，立马凑到售票窗口跟工作人员说要去那两人一样的地方，时间也一样。 叶昭早发现阮小水鬼鬼祟祟的样子，站在不远处朝白天抬了抬下巴。 “算了，他也不过是为了能活着。”白天转过身，淡漠的语气像是在说阮小水也像在说自己，叶昭看着他清瘦修长的背影，闭了闭眼。 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很快将会迎来一场始料未及却意义深远的大战。 第40章 副本外的战斗（二） 跟他们一样, 没买到当天票的人不少, 车站附近的旅馆也都人满为患，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相对干净的旅馆，却被告知只剩一个房间了, 而且还是个大床房。 这会已是傍晚四点多，很快就会入夜，到时候想要住宿的人只会更多, 白天没多犹豫就拿出身份证办了入住手续。 两人把行李往床上一扔，各自洗了把脸，叶昭提议下楼去吃点东西。 他们这一天只吃了早饭，然后就被拉进了副本，等再出来的时候高铁很快停了，原本应该供应午饭的餐车也没能正常运作, 两个大小伙子此刻暂时安顿下来都觉得饿得不行。 这家旅馆不大, 也没有晚饭提供，要吃饭只好去外面。 越城市火车站有些年头了，而且一直没有翻新过, 附近的餐饮住宿圈子十分杂乱, 中间还横七竖八地穿插着无数古街老巷。 这样的巷子逼仄幽深, 两旁高高围起的青砖瓦墙把外头的炎热，喧嚣和光亮一起阻隔，只留下阴冷，寂静和晦暗。 白天和叶昭一前一后慢慢走着，两人没有交谈, 轻缓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忽然白天停了下来，微微眯起的眼睛盯着石板路上的一个形状怪异的影子，叶昭很有默契地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 “啊呀，被发现了。” 一个大大咧咧的公鸭嗓划破黄昏的幽寂，随后几个穿着各异的年轻人从墙头跳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抢劫？”白天挑了挑眉，打量来人。 对面一共有四人，先前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染着一头五颜六色的杂毛，上身穿件黑色工字背心，下着破洞牛仔裤，脚上居然是双花里胡哨的人字拖，浑身上下挂满了叮叮当当的银链子，典型的葬爱家族成员。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他的打扮，而是他扛在肩上的一把比人还高的大刀，那刀估计有上百斤重，却被他轻轻松松拿在手里，白天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杂毛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人，不过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旧，裸/露在外的脸，胳膊和脖子等地方都有明显的伤痕，手里都拿着武器，一个是根普通的钢棍，另一个是把水果刀。 待白天看清站在三人身后的高大男人时，瞳孔不由一缩——是他，那个在高铁上砸碎窗户跳车的男人。 听到白天的话杂毛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扭头朝男人道：“老大，就这么个傻乎乎的弱鸡你还让我们在这里埋伏两个小时，太看得起他了吧。” 白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眉头皱得更紧，不是抢劫，那么就只有……杀/人了，可是自己与他们先前并不认识，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难道是叶昭？ 这么想着他向叶昭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白天又看了看杂毛肩上的大刀，肯定地说：“你们是玩家。” “咦，看来你还不是很蠢嘛。” 杂毛把玩着大刀尾部的流苏，夸张地张大了嘴，随后又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大笑。 扭曲的笑容还在脸上，杂毛忽然暴起，大刀对着白天直直地劈了下来，军刀迅速出现在叶昭手上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杂毛见没得手，一个后跳退回自己的阵地，嘴里可惜道：“啧啧，反应挺快。” “尤冀，你不是他的对手。” 一直没有出声的男人忽然开口。 “还没打呢，怎么就不是他对手了，老大，你别看不起人啊。”那个叫尤冀的杂毛听自家老大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 “你和熊炎他们去对付那个小白脸，把他交给我。” 男人从三人身后走出来，手上霎时多了一把小巧的锤子，廉价的红色塑料手柄，闪着金属光泽的不锈钢尖头，怎么看怎么像公共汽车上统一配置的安全锤。 “哼，你就是捡好的挑，那个小白脸一看就很弱，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尤冀不服气地嘟囔，却摄于对方的威势，不敢反对。 “等一下，既然要打，也要打个明明白白，你们到底为什么找上我们？”白天将普通版大砍刀握在手中，他前几天跟叶昭齐帅也在现实中见过各自的道具，不过用于战斗却还是头一回。 “咦，你不是认出我们是玩家了吗？怎么还会不知道我们的来意？”尤冀一脸诧异，见白天瘦瘦弱弱的样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居然真的替他解释起来，“当然是想要你们的道具啊！” “据我所知，每个人的道具都是绑定的，并不能送给他人。” 白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系统确实没有限制玩家使用其他人的道具，却无法开启道具的特殊用途，就像叶昭的军刀到了他手上就只是一把普通军刀，失去了变化的能力。 “哈哈哈哈哈……”尤冀又大笑起来，“送人当然不行……但只要杀了你，它们就真正属于我了！” 话音未落，大刀已至，叶昭正要再次替他抵挡，却感觉到一阵更加凌厉的劲风朝自己袭来，当机立断将军刀变作盾牌的模样，生生挡住了两人的攻击。 尤冀和男人见状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可以改变形态的武器，至少是稀有级别的了，他们志在必得！ 叶昭推开白天，收回盾牌，盾牌化作鞭子缠上大刀，用力一拉，就将其从尤冀手里拉脱，后者并不紧张，大刀在窄巷里施展不开，本就不是最趁手的道具，他很快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几枚十字形的暗器，那暗器的尖刺在昏黄的日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 叶昭闪身躲避，然而那暗器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死死咬在他后头不放，他往回跑，暗器居然还会跟着转弯。 同时那个高大的男人迎面高高举起了安全锤，叶昭没有躲避直直往他冲过去，在即将被锤子击中的一刹那飞快地矮下/身。 而那几枚紧随其后的暗器眼见就要打在男人的身上，后者反应很快，锤子一挥，将暗器挥了出去。 “老大！”尤冀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之色，忍不住大喊。 第41章 副本外的战斗（三） “管好你的道具。”男人冷冷哼了一声, 并不多言。 尤冀果然将暗器收了起来, 这时他像在忌惮什么似的，不再参与到叶昭两人的打斗中，转而看向白天。 白天这边也是一对二, 不过比起叶昭那边的神仙打架，他们之间的战斗要朴素得多，简单而言就是白天单方面的躲避和挨打。 白天本来就是个战五渣, 长得又瘦弱，虽然通关了两个副本，却主要还是依靠的智商，遇到危险也有叶昭和其他玩家的保护。 这会子真刀真枪地跟人打起来，不免吃亏，不过到底是经过副本的历练, 对危险的感知强了不少, 反应也快了许多，又知道要护住要害，受的倒都是些皮外伤。 白天注意到尤冀的目光, 心头一跳, 他一人对付那两个就已经没什么还手之力了, 本来他想拖延时间，等叶昭那边解决了再来救自己，但是现在杂毛显然是盯上他了，怎么办？ “你们在车站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堵截我们，不怕被人发现吗？”白天大脑飞快地转动着。 “怕？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知道玩家之间掠夺道具是受系统保护的吗？”杂毛边说边朝白天走来，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造型华丽的宝剑。 看着对方层出不穷的道具，白天心底的冷意越发浓重，通关一个副本也才给一个道具，这人这么多道具，不知道是杀了多少人抢来的。 “所以我们这里就算闹翻了天，外面也不会察觉出任何动静，哦，对了，还有你别想着报警哦，没有用的。” 白天刚刚确实有动过报警的念头，此时听他这么说也不再遮掩，掏出手机，然而上面一格信号也无。 “说真的，其实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瞧你刚刚挨打的样子，身上肯定没什么好道具，杀了你也是浪费时间，我还是比较看中你那个同伴……小子，趁还能多活一会，好好看戏吧。” 尤冀懊恼地冲围在白天身边的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开，后者不甘心地对视一眼站着没动，杂毛和老大不把这小子放在眼里，他们道具可是缺得很，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尤冀见两人不听话，顿时觉得失了面子，把宝剑重重插在地上：“又不是不给你们，等老大解决了那小子，这小白脸还能翻出天去？” 两人忌惮地看了眼宝剑，这才退到一边，白天背靠在墙上，一手握着小刀，一手抹去嘴角的血水，露出嘲讽的笑：“叶昭是散打冠军，身手了得，一个打你们十个也绰绰有余！” “散打冠军怎么了，就算是武术冠军，柔道冠军，空手道冠军在我们老大面前也硬不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杂毛还未说话，先前对付白天的两人中较矮的一个满不在乎地开了个黄腔，还得意地大笑起来。 “熊炎，别多嘴。”另一个瞪了他一眼，那个叫熊炎的虽然不情愿却也很快闭了嘴。 白天看他们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 那边叶昭身手敏捷，在狭窄的巷子里游走，唐刀几次角度刁钻地砍向男人，都被他另一只手中忽然多出的一把红色小伞护住，无功而返。 男人很快反击，挥舞起右手的锤子，砸向叶昭的脖颈处，叶昭横刀抵挡，只听两件道具碰撞发出叮的金属声，男人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喜色。 “你同伴快完了。”尤冀语气里带着丝惋惜。 白天心下一沉，他当然不会认为杂毛这是在随口乱说，一定是刚刚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做出这样的判断，可是叶昭明明没有落在下风。 白天把目光再次投入战局，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男人的武器是一把不起眼的小锤子，这一看就是系统奖励的道具。 可是作为武器，它跟现实中的普通刀剑相比，实在谈不上有多少杀伤力，那人为什么会用它来对付叶昭呢？ 还有那一声武器相接的叮和男人眼中的喜色…… “叶昭，不要碰他的道具！” 白天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喊出声，然而已经晚了，两人打斗的节奏十分紧张，瞬息间已经交手数次，而叶昭的唐刀也在白天话音刚落的瞬间第三次挡住男人锤子的攻击。 然后白天就明白了刚刚熊炎所说的“就算是武术冠军，柔道冠军，空手道冠军在我们老大面前也硬不起来”是什么意思了。 唐刀在接触到锤子尖头的一刹那变得像面条一样绵软，叶昭见状飞快后撤，男人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很快挥舞着道具欺身上前。 叶昭抬臂挡住，只觉小臂处传来一阵剧痛，他很注意抵挡时的角度，缓冲了力道，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与此同时脑后劲风呼啸，多年出任务的经验让他感觉到危险的逼近，然而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躲避，也没有武器可以抵挡，难道今天他和白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尤冀趁乱甩出暗器的时候，白天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也知道以叶昭此刻的处境根本无法躲开。 一时间，惊恐，愤怒，绝望无数情绪涌上他的心头，最后只留下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要是时间能停止就好了。 然后时间就停止了。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没错，是死寂，仿佛空气不再流动，声音不再传播，所有生命被按下暂停键，只剩他一个活物。 四次元口袋里的纯白魔方已经不再旋转，大大的倒计时在魔方上空不停闪动，10，9，…… 白天很快明白，这是【时空魔方】的杰作。 它给了他十秒钟。 白天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叶昭从战斗圈中拖了出来，随后握紧普通版大砍刀站到男人面前。 这人就算处于静止状态也是满身凶煞之气，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白天心底厌恶，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脚筋都挑断了。 然后是杂毛尤冀，白天可没忘记他偷袭叶昭时的狡诈和狠厉，忍不住狠狠踢了他一脚，然后快手快脚地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另外两人也是一丘之貉，都是些想要取他们性命的渣滓，白天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给了他们同样的下场。 他不愿杀人，但也不是圣母，而且他知道这些人就算交给警/察恐怕也无法将其制住，所以只能趁现在除了他们的武力。 做完这些，魔方上空的倒计时正好归零，纯白的立方体又开始翻滚旋转，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重新活过来了，空气开始流动，声音继续传播。 白天没有再去看那些人，他蹲下/身对上叶昭疑惑的眼神，对他露出淡淡的笑。 “啊！”凄厉的惨叫让白天倏地回头，尤冀的暗器在一切再次运转之后继续沿着原来的轨迹飞行，这次没有叶昭的阻挡，直直扎在男人的脖子上，切断了他的颈动脉。 白天垂下眼睑，敛去眼底的淡漠。 叶昭虽然对眼前四人莫名其妙就躺了一地的场景十分震惊，却也能猜到应该是白天使用了新道具才能在最后关头扭转战局，他没有多问，而是掏出手机拨打了110报警。 “叮！恭喜玩家白天成功击败玩家翟天林，获得其全部道具，已发放到玩家背包，请注意查收！系统喜欢努力的玩家，请继续加油哦！” 熟悉的机械女声在白天脑海中响起，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行不停闪动的黄色字体。 警告：本次操纵【时空魔方】所需付出的代价将在一小时后偿还，请玩家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敢不敢猜一猜白天将付出什么代价？ 第42章 所谓代价 白天神色微变, 叶昭看出他的不对劲, 忙问道：“怎么了？” “先去吃饭，等下回旅馆再说。” 两人匆匆解决了晚饭，回到旅馆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叶昭在楼下的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矿泉水——旅馆太简陋连免费的饮用水都不提供，白天就先回了房间休息。 叶昭上楼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他忍不住皱起眉，想到刚刚在小巷子里发生的事，不免担心起来。 “白天！”他加大了拍门力度。 这旅馆为了节约成本，两人同住只给一张房卡，就在白天手里，叶昭心里着急, 决定去找老板娘要备用房卡。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 门缝里伸出一只光/裸白皙的胳膊飞快地将他拉进去，又砰地把门关上了。 叶昭来不及反应，只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像只受惊的兔子, 三下两下窜进厕所里, 很快厕所的门也被合上了。 叶昭这才发现原本不大的大床房里变得空荡荡的, 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壁和劣质地板，连墙上挂着的廉价装饰画都不见了。 “白天？”叶昭试探着朝厕所靠近。 “你别过来！”白天一向冷静平淡的声音里带着丝颤抖，这让叶昭更加担心，他焦急地上前推开厕所的门——三流小旅馆，门锁不知什么时候坏了。 然后他就看到里面背对着他的清瘦修长的身影。 白天真的很白, 也很瘦，身上一点赘肉也没有，当然也没什么肌肉，他的腰很细，就像在上个副本里叶昭手底下感觉到的那样。 “对不起！”叶昭怔了两三秒，反应过来后很快将门重新拉上。 虽然都是男人，但这样单方面“坦诚相见”还是颇为尴尬的。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门内外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白天使劲揉了揉眼睛，眼角泛起红晕，他一手撑着厕所墙壁冰凉的瓷砖，一手捂住额头，叶昭的忽然闯入让他向来好使的大脑都不会运转了。 “白天……”良久，还是叶昭先开口了，他轻轻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小心翼翼，“这是怎么回事？” 厕所里一直没有动静，叶昭并没有催促，他笔直地站在门外，像守护公主的骑士静静等待着。 又过了片刻，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纯白的立方体被递了出来，叶昭将手放到上面，很快【时空魔方】的道具信息和已经处于冷却时间的状态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所以刚刚就是它让时间停止，你才能顺利把我从死局里救出来的？”叶昭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节，顿了顿，犹豫了下还是继续道：“你现在这样……就是在偿还代价吗？” “没错，只要被我接触到的，任何非固定身外之物的时间都会飞快流逝，变成尘土消失……”白天看着自己骨节分明没什么肌肉的右手。 记忆回到刚进入房间时候的情形，先是身上的衣物莫名其妙挥发殆尽，然后是他碰到的被子，床单，甚至是床，台灯，电视机都像瞬间经历了几百上千年一样迅速腐朽，化作一堆堆的尘埃，最后连尘埃也消失不见。 这就是操纵时间的代价，在他偿还足以支付暂停十秒钟时间的代价之前，恐怕会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我能为你做什么？”叶昭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简短的话语透着令人信服的可靠。 “你去帮我买一下衣服，足够多的衣服。”白天想了想道。 “好。” 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白天重重吐出口气，天啊，他真的快被系统折腾疯了，活了二十四年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以前的他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随心随性，异于常人活跃的思维让任何复杂的问题在他面前都是小菜一碟，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副看什么都无趣的厌世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享受这份从容不迫的平静。 然而从一周前被拉进这个古怪的游戏开始，深埋心底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一个个诡异的副本挑战着他的理智，碾压着他的神经，迫使他为了活着而疲于奔命。 活着……在这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时代对他而言居然如此渴望却又如此艰难。 叶昭回来得很快，汗湿透了他的黑色衬衫，连发梢上也濡湿了，当他提着两个巨大的塑料袋上楼的时候，前台老板娘狐疑的目光简直能把他后背烧穿。 叶昭把其中一个袋子放在厕所门口，自己则靠站在旁边的墙上，垂眼看着门缝里伸出的白净手腕，无声地笑了。 白天根本不需要一件件去试，因为只要一被他的手触碰到，那些衣服就会化作尘埃消失，眼看着塑料袋里的存货越来越少，不禁让他有些担心。 幸好，叶昭买的衣服确实够多，终于让他成功拿起了一件白色的纯棉T恤。 T恤是最普通的款式，上面连个logo都没有，不过料子穿着很舒服，大小也正好。 白天想起在第一个副本里，他被“复活”的5号老头袭击，满身是伤，衣服也成了破布，当时还是叶昭把自己的衬衫换给他穿，估计那时候对方就留意到他穿衣的尺码了。 然后是内裤，这让白天相当尴尬，当他看到袋子里上百条五颜六色的大裤衩的时候，脸顿时红得能滴下血来。 ——一定是故意的，为什么T恤买的都是最普通的款式，内裤却这么花哨？他分明看到里面还有一条印着大□□花的！ 白天深吸口气，淡定地从里面挑出相对朴素点的一条，又淡定地穿上牛仔裤，最后淡定地把厕所门打开。 “好了？”叶昭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 “还给你。” 白天面无表情地把挑出来的大花内裤堆到叶昭脚下，他的行李都已经用来作为偿还【时空魔方】的代价，袋子里剩下的T恤和裤子他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叶昭瞥了眼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真诚道：“不用，太小了。” 白天气得想打人。 叶昭蹲下/身，替他把内裤全部叠好重新放进塑料袋里，头也不抬道：“明天再去买个行李箱，这袋子不太方便。” 白天看他忙忙碌碌的样子，瞬间什么气也没有了。 “我看看你的伤，大牙膏呢？”叶昭收拾好衣物，刚刚的巷战他倒没受什么伤，白天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的。 白天被他提醒这才感觉浑身都疼，犹豫了下，然后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又被脱下来了。 刚刚对付他的两个玩家一个拿钢棍，另一个持水果刀，白天一直小心躲避着锋利的水果刀，却没法再避开钢棍的攻击，身上着实挨了几下。 刚刚藏在衣服底下看不出来，现在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空气中，几条深红色的伤疤高高肿起，让叶昭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白天为了护住要害，一直蜷着身体，伤痕大多集中在背部，因此他自己也不知道伤势如何，只知道背上火辣辣地疼。 “怎么样？”白天见他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事，会好的。”身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然后是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在他最疼的地方轻轻贴了贴，如待珍宝。 白天身体不由得僵住了，不过那东西很快离开，接着是药膏凉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处理完伤势，白天默默把衣服穿好，叶昭从另一个大塑料袋里拿出一床折叠整齐的羊毛毯子铺在地板上，然后静静看着白天。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白天揉了揉眼睛，尽量自然地脱掉鞋子坐在上面，圆润光滑的脚指头在粗糙的毛毯上蹭了蹭说道：“叶昭，谢谢你。” “白天，你刚刚救了我一命。”叶昭在他对面坐下认真说。 白天淡淡笑了，叶昭也笑了。 那点尴尬不知不觉就散了，白天想了想道：“对了，那人的道具在我这里。” 第43章 道具 “看来那杂毛没有说谎, 杀死玩家确实能获得他全部的道具！”叶昭闻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而且系统的确无时不刻都在贯彻绝对公平原则。”白天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人是被尤冀的暗器杀死，但系统却能判断出时间暂停才是导致这一切的根本，所以道具的归属者才会是我。” 伴随着大乐/透中奖的背景音, 白天脑海中的四次元口袋再次像拉花礼炮一样喷射出五颜六色的彩带和纸屑，一同出现的还有四件闪烁着不同光芒的道具。 很快那把小巧的红色锤子出现在白天手中，这应该就是那人用来对付叶昭的武器了。 道具：【车载安全锤】 珍稀度：稀有。 用途：对同一件金属物品敲击三次就可以将它变得像面条一样绵软, CD无。 备注：没有人可以在安全锤前面昂起高傲的头颅，能屈能伸，可硬可软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继可长可短，可大可小之后又多了个可硬可软吗？ 白天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系统一天不耍流氓大概是会死。 虽然道具说明一如既往的污里污气，不过看用途却是相当不错的，用得好的话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白天并没有将安全锤收起来, 而是接着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下一个道具, 这让他有种坐地分赃的感觉——虽然叶昭并不能也没想过要分走他的战利品。 技能卡：【下雨要打伞】（3/10） 珍稀度：较稀有。 用途：每次使用前需大声喊出“下雨要打伞”，技能卡可瞬间变成小红伞替玩家抵挡一次100%武器或技能伤害。 备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 这是白天得到的第一张技能卡, 前两个副本和新手礼包给的都是道具, 他的眼睛牢牢黏在“替玩家抵挡一次100%武器或技能伤害”一行字上。 他的武力值实在太低了, 而且短时间内要有大幅度提升恐怕也很困难，因此防御类道具对目前的他而言简直就是瞌睡遇到枕头，虽然只剩下三次使用机会，白天还是很高兴的。 叶昭看他像只准备过冬的小松鼠一样把道具一件件摆在毛毯上，觉得有些好笑, 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靠了靠，两个人几乎要挨到一起啦。 白天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此时拿在他手中的是一根细细长长，比普通火柴大两倍的大号火柴。 道具：【卖女孩的小火柴】 珍稀度：普通。 用途：永不熄灭的火柴，可照亮四周直径约三米的球形空间。 备注：这根火柴成精了！ 这个道具的珍稀度虽然不高，却相当实用，特别是在无法带入现实中身外之物的副本里，不仅能随时提供照明，而且还是个火源，在上个副本医院急诊部那一层，如果当时就有这个道具，白天也不必去找什么打火机了。 当白天拿起最后一个道具的时候，彻底震惊了。 道具：【马里奥的毒蘑菇】（1/1） 珍稀度：稀有。 用途：食用后可处于无敌状态，持续八秒钟，消耗类道具。 备注：八秒真男人——白天。 这个道具让白天震惊的不仅是它的用途——无敌啊，连叶昭这样能打的都不敢说自己无敌，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系统的无耻程度——八秒？你说谁八秒？你给我说清楚，我可以告你人身攻击的啊信不信？！ 叶昭看他呆愣愣地望着眼前那朵伞盖上布满白色斑点的鲜红蘑菇，颇为不解，伸手就要去碰，白天很快回过神，面无表情地将毒蘑菇收回四次元口袋中。 他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就要去问叶昭，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眼睛，两人呼吸交错，喷洒在对方脸上，白天不自然地往后移了一下。 叶昭看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也不再凑过去，若无其事道：“什么？” 白天定了定神：“第二个副本通关的时候，系统也没有给你道具奖励吗？” “没有，我觉得它大概一直都不打算给了。”叶昭摸摸鼻子，嘲弄地笑了笑。 白天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开口道：“叶昭，你这次到底为什么回国？” 想知道AI游戏策划郭咸对投资项目的意见根本不需要特意回来，视频电话完全可以做到，而且就在他回来的当天，一下飞机直接被拉入了游戏，实在太过巧合，这由不得白天不多想。 当然是想来看看你。 叶昭听到他的询问，脑海中冒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但他不能说，至少现在还不能说，还不到时候，他得再等等。 他闭上眼，身体向后倒进毛毯里，深深呼出一口气才迎着他的目光道：“白天，你很敏锐。” 白天挑眉看他。 叶昭转回头，视线落在天花板上，东一块西一块陈旧的圆形污渍让他有瞬间的失神，随后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头：“你有过失去某段记忆的经历吗？” “失忆？”白天好看的眉毛挑得更高，“你失忆了？你认为跟游戏有关？” 叶昭哂然一笑：“不知道，只是怀疑。” “你觉得去了南市就能把怀疑变成确定？” 白天目光闪动，忽然想起【魔方大厦】里，叶昭掉出副本边界，回来后却并未立刻来找他们，当时自己问他为什么，叶昭也只说怕引起误会，如今看来真实原因恐怕要复杂得多。 叶昭有秘密。 似是看出白天心中所想，叶昭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白天，如果对这个游戏我真的知道些什么，我一定不会瞒你。” 白天很想说你瞒着我也没事，但最终他还是淡淡笑了：“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在外人面前素来冷静自持的叶大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换了个话题：“今天巷子里的事你怎么看？” 白天揉了揉眼睛，神情严肃道：“这意味着，不仅在副本里，恐怕现实世界对我们这些玩家也不是安全的了。” 系统给的道具大都十分珍贵，往往是他们通关副本的最大助力，特别是前期副本难度不高的时候，道具越多，通关副本的胜算就越大，今天的巷战是第一次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止。”叶昭脸色有些难看，“只怕以后在副本里这种杀人夺宝的事也不会少见。” 白天倒吸一口凉气，叶昭说的没错，而且这在一定程度上相当于是变相加大了副本的难度。 “你说他们是怎么选定玩家的？”叶昭摸摸下巴。 白天也很奇怪，他们跟翟天林，尤冀那些人现实中没有半点交集，也没有一起经历过副本，对方是怎么判断出他们是玩家的呢？ “是那个纹身！” “是那个纹身！” 片刻后两人异口同声道。 叶昭刚刚替白天上药的时候，又看到了脖颈处那个盘成B字形的蛇状纹身，比上次的颜色深了一些。 他将纹身的变化告诉了白天：“这纹身不仅给我们打上了作为‘益智类游戏’玩家的标记，而且还会随通关副本数量的增加而颜色逐渐加深，这就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哪些人手里可能会有相对较多的道具。” 白天心里泛起一层寒意，现在是夏季，人们普遍穿的都不多，对这个像“猪肉戳”一样的东西，就算想遮也很难遮掩。 高铁临时停车后，车厢里人来人往，乱哄哄的，又出了胖子突然暴毙的事，他跟叶昭也过去看了两眼，只怕就是在那时候被那群人盯上的。 意识到这一点，白天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反而激起了他深埋心底的战意，他坚信不论在副本里还是现实中他们都会活下去。 两人又讨论了会之后去南市的安排就打算席地而睡，旅馆里有个杂牌的一匹空调呼呼吹着冷气，风力还挺强劲——感谢白天没有把魔爪伸向这唯一的制冷设备，不然今晚铁定要热死了。 白天把塑料袋里剩下的T恤都盖在身上，牛仔裤扔给叶昭，背过身就合上了眼。 窗外月色不错，皎洁的月光洒进来，给两人镀上一层银辉，叶昭替白天理了理盖着的T恤，也在他身旁躺下了。 小旅馆的安保措施极差，再加上刚刚经历的巷战，这让他睡得并不安稳，模模糊糊感觉后半夜一个微凉的身躯靠过来，他下意识地将其揽在怀里才沉沉睡去。 白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叶昭并不在房间里，等他用昨天新买的牙刷毛巾洗漱完毕，叶大佬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回来了，两人合力把白天的那些备用衣物都收到行李箱里。 不管怎么说，用身外之物换取时间还是十分划算的，当然如果偿还的方式能含蓄点的话就更好了。 不过当他们拖着行李箱到一楼前台退房的时候还是遇到了麻烦，老板娘亲自上楼查的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吓得差点厥过去，最后还是叶昭拍出信用卡，让她自己刷了两万块钱才把事情摆平。 两人再次来到越城市火车站，新的麻烦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接到铁道部通知，全国铁路列车全部暂停运行，铁路网重启时间待定。 “天哥，叶哥，你们果然还在这儿！”阮小水熟悉兴奋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怀里还抱着米莉，小姑娘换了身衣服，虽然有些大，看起来却很干净。 阮小水见白天看向小孩，嘿嘿笑着解释道：“这里的派出所已经采集了米莉的资料，但是要联系上她的家人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们也不能随便收留，我就继续带着她了。” “我昨天问了售票员了，你们是打算去南市吧？那我也要去南市，只是现在高铁都不跑了，越城市这里也没有机场，只能坐大巴去了，越城市到南市坐大巴好几个小时呢，怎么好好的忽然就停运了，唉……”阮小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高铁停运必然和益智类游戏分不开，光他们那辆高铁上就死了六个人，其中还包括司机和列车长，白天怀疑其他列车上极可能也发生了类似的悲剧，所以才引起了铁道部的重视。 “我们不坐大巴。”白天淡淡打断阮小水的话。 “不坐大巴？你们不去南市啦？”阮小水瞪大了眼睛，“不去南市是要留在越城市吗？那我也留在越城市，反正我是要跟着你们的。” “去，不过我们打算自己开车。”叶昭眉头微皱，“而且不走高速，走省道和国道。” 第44章 抵达南市 阮小水不傻, 他很快明白了叶昭话里的用意, 恳求道：“天哥，叶哥，带上我吧, 我还能跟你们轮流开车。” 白天摸了摸米莉的小脑袋，这回没有拒绝，阮小水顿时高兴得不行。 三人找到最近的租车行付了押金, 租了辆四驱的SUV，毕竟开的长途，而且省道和国道的路况跟高速没法比，四个轮子抓地的安全性和舒适性都要更高些。 虽说刚从副本出来再次被拉进游戏的可能性比较小，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三人轮流都开得很慢, 晚上视线不好, 叶昭认为还是不要太赶，直接在车上或者在路过的城镇里找旅馆休息，其他两人没有异议。 叶昭要找的人住在南市玄武区, 他问白天要不要一起去, 后者揉了揉略有些迷蒙的眼睛, 长时间坐车让他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感到疲惫：“你去吧，我在旅馆等你。” Emmmmmmmm，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的亚子？ 坐在后排座上一直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阮小水，摸摸米莉细软的头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也没误会。 从众工作室是一家成立不到三年的游戏制作公司，但其刚冒头就以一款赛车竞技类AI智能游戏火爆整个东部沿海，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内陆地区辐射，给原来瓜分全国游戏市场份额的几家大制作公司造成了不小冲击。 自然人家也不是吃素的，被打了哪能不还手，很快结合起来，在从众打算新上一款手游的时候，搞了个联动活动，对这家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公司进行打压。 像从众这样的小型游戏作坊，毕竟根基浅薄，很快承受不住，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险，就在这时叶昭找上了从众的主策划郭咸。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只知道从众的流动资金又续上了，并且放弃了对传统手游的开发，手上的那个作品也转卖给了另一家全国排行前三的游戏公司，自己则彻底走上了专攻AI全息网游的道路。 因为叶昭提前给郭咸打了电话，所以这个乐呵呵的小胖子此刻正在办公室里颠颠地清洗茶具，见他进来，忙打了招呼：“来来来，正巧尝尝我前几日新得的金骏眉，正宗武夷山特级，香得不得了。” 郭咸其实年纪不大，今年也才二十九，比叶昭大四岁，但这小子特别注重养生，平时没事就爱跟老干部似的保温杯泡枸杞，特别是遭了那一次变故后，更是迷上了茶道，说是能静心，同行的那些老家伙们总嘲笑他再过几年估计就能成佛了。 郭咸用分茶器给叶昭倒了一小杯二泡，又给自己也倒了杯。 叶昭在他对面的圈椅里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道：“凭你现在的本事，在AI智能系统也算领头羊一样的人物，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一款叫‘益智类游戏’的游戏？” 郭咸捏着小茶盏的两根手指抖了抖，金亮的茶水溅出少许，他神色古怪地看着叶昭。 连素来镇定的叶大佬也被看得背脊有些发毛，沉声道：“怎么了？” 郭咸一口将茶水喝尽才道：“你知道吗？你两年前问过我一样的事情。” “啧。” 果然。 没错，“果然”，这是叶昭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像他对白天说的那样，他确实怀疑自己的记忆有过缺失，现在听到郭咸的话更是得到了证实。 那是在上个副本他和畸形人怪物一起掉出副本边界的时候，白天问他之后发了什么，他说了一部分，却也有一部分没说，不是他故意隐瞒，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看”到有人把什么东西放进了他的大脑里，他看不清，也看不到前因后果，整个过程就发生在他即将游离出那条高于三次维度的“线”的瞬间，然后就像拨乱反正一样他又回到了“线”上，沿着线一直走…… 但他从来不记得自己的脑部做过手术，这个仿佛电影回放一般的片段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昭很想轻轻松松地把这件事归结为不慎掉出副本边界后，系统对他大脑过度刺激而产生的幻觉，但他做不到。 因为太真实了，真实到就像曾经真的发生过，真的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脑子，所以他大胆作了记忆缺失的假设。 而这段“回放”出现在副本里，又不得不让他将其与“益智类游戏”这个坑爹的系统联系到一起。 而他也知道，但凡涉及到AI智能领域的问题，自己必然会来找郭咸，就像他现在做的这样，所以如果他此前真的跟“益智类游戏”有过交集，那么这个郭胖子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叶昭，这到底怎么回事？‘益智类游戏’到底是什么东西？”郭咸拿抹布擦了擦桌上残留的茶渍，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叶昭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清明起来，“你说两年前我来找你问过同样的事，那是什么时候？” 郭咸回想了一下，很肯定地道：“两年前的七八月份吧，就跟现在这会一样，我记得热得很。” 叶昭将手指竖起一个塔尖抵在下巴上，两年前他确实从国外回来过一趟，那时听说白天的父母意外去世，他忽然很想见一见那个多年未见的少年。 但第二天他立刻又飞去了米国，跟那边的一家游戏公司洽谈合作事宜。 他甚至能查到当时的出入境记录。 不，不对，只有出境记录，那段时间全国的入境记录都被无故销毁，但因为时间不长，而且之后并没有发生恶□□件，所以这事在系统内部混乱了一阵后便渐渐平息了。 “郭咸，你觉得以现有的AI技术水平，要让玩家在游戏里体验到跟真实世界一样的五感，还要再过几年？” “跟真实世界一样的五感？”郭咸猛地站起来，一脸你一定是在做梦的神情看着叶昭，“你咋不说在游戏里生老病死呢？” 叶昭垂下眼眸，心说还真有，不过只有死而已。 “现在的AI说是人工智能，但也就按照设定程序跟玩家聊聊天，再多个3D视觉的效果而已，谁家要是能做出真实五感体验，不，不用说五感，只要一感，我就把从众卖了，跟他混！” 叶昭没理睬胖子一脸老子不怕，尽管来战的气势，沉思片刻又问了句：“两年前我有再说其他的吗？” 郭胖子努力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你那时候明显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我虽然好奇得要死，但以为涉及到什么商业机密便也没有多问。” 叶昭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之色，谁知郭咸话锋一转：“不过你离开的时候说要去一趟京市。” 叶昭回到旅馆，白天正坐在床上兴致缺缺地看阮小水逗米莉玩儿，阮小水这家伙看上去猥琐又自私，对小孩倒是不错，不过看后者小脸紧绷，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还有些嫌他烦。 叶昭朝他挑挑眉，又敲了敲房门。 阮小水沮丧地抱起小姑娘，因为担心自己随时可能被拉入副本，他这会真恨不得24小时粘着白天。 不过看叶昭的样子明显是有话想单独跟白天说，只好磨磨蹭蹭地站起身，临走前还一再叮嘱白天千万不能丢下他，看到后者点头才安心地离开。 这家旅馆的档次比在越城市火车站的那家要高得多，至少房间挺大，叶昭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把跟郭咸的谈话，包括自己的失忆这回没有隐瞒，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天。 白天听完微微皱起眉：“这么说来，‘益智类游戏’两年前就出现了，而且你当时很可能就被牵扯其中，但你现在完全不记得了。” 叶昭点点头，白天归纳总结的能力很不错：“但目前我们并没有更多有用的关于这个游戏的信息，唯一的线索就是京市，两年前我在找了郭咸，跟他打听了益智类游戏之后，第二天就去了京市，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当时的我一定是得到了什么关键……” 手机嗡嗡的震动打断了叶昭的推测，白天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妈妈。 叶昭并没有避开他，直接接听了电话，母子两的交谈十分简短，不超过半分钟。 但叶昭的神情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怎么了？”白天忍不住询问。 “刚刚我母亲说给家里的一位独居长辈打电话无人接听，担心出事，让我近日有空去看看他。”叶昭修眉紧蹙，脸色难看。 白天一怔：“你家的这位长辈住在……” “他就住在京市。”叶昭的语气意味深长。 白天感觉自从莫名其妙被拉入游戏开始，他们就仿佛进到了一个局里，此刻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巧合都指向了京市。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向叶昭冷静道：“那就去京市，我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叶昭难得从他话里听出一丝倔强，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递给他。 “你的手机在越城市的时候用来支付代价了，我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一个，电话卡已经装上了，虽然带不进副本，在外面用用还是很方便的。” 白天接过后道了谢，承诺等他绑定了x宝，一定会把手机钱还有在越城市买衣服的钱和赔给旅馆老板娘的那两万块都转给他的。 叶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坐在椅子上不动，白天看了看时间又见他不像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不解道：“你还不去睡觉吗？” 叶昭闻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倒是想去睡，但也要有地方可去啊，某人的身份证没了以后，好像是用我的身份证登记的房间吧。” 白天刚刚没想到这一茬，这会被他提醒，顿时一阵心虚，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叶昭就凑到他耳边：“你要是不想跟我住一间的话，我只好去睡大街了。” 叶昭的忽然靠近，让坐在床上的白天有种压迫感，他下意识的把手往身后的被子上撑了撑。 他当然知道这男人是在逗自己，就算不住这叶昭也不会沦落到去睡大街，但到底是他理亏，再说他们在越城市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睡一间过，只好往靠窗的位置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 然后没什么悬念的，半夜里两人又抱作一团了。 阮小水第二天一大早来拍白天的房门，见到开门的叶昭才松口气——他还真怕这两人丢下他自己跑了。 三人简单吃了旅馆提供的自助早餐，白天告诉阮小水他们打算去京市，后者不出意料地也要一起去，白天没有拒绝。 “天哥，如果走国道和省道的话，从南市到京市应该要路过徽市吧？”阮小水拿纸巾帮米莉擦了擦嘴边的汤汁，犹豫了半天问道。 白天点点头。 “那，我们能不能在荆县停一下？我想去看看我妹妹。”阮小水的声音有点低落，脸上也带着沉重，跟他平时猥琐痞气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我怕我哪天真的死在副本里了……还是想再去看她一回。” “好。”白天答应了，叶昭自然也不会反对。 三人收拾好东西，很快开着SUV再次上路。 不过阮小水并没能到达荆县看望他的妹妹，因为他们在路过洪泽湖的时候，赶上一场了瓢泼大雨。 雨点打在车顶板上咚咚作响，而洪泽湖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上也冒起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水泡，白天透过车窗盯得有些出神，然后毫无预兆地再次被拉入了游戏。 “叮！加载成功……欢迎来到益智类游戏！” 第45章 飞越疯人院（一） “叮！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副本【飞越疯人院】, 副本人数：7人, 主线任务：在七天内成功逃离霍德尔疯人院。 请玩家尽情探索副本，找出并完成支线任务将会获得额外奖励哦！祝游戏愉快！特别提醒：本副本禁止使用一切道具和技能卡！” —————— 我叫白天，我是个精神病患者, 住在霍德尔疯人院A区二层206号病房01床，很多人都以为像我们这样的疯子是极其危险的——毕竟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但我不一样，我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没有比我更纯良无害的人了，我只是不爱吃土豆，因为我觉得它们长得贼眉鼠眼的。 我的主治医生卡尔说我恢复得很好，再过七天就可以永远离开这儿了，但我并不相信他，谁也不会相信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小个子邋遢鬼不是吗？我甚至都不相信他是个医生！ 我的室友却告诉我, 我们必须在七天内逃离这个疯人院, 否则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的室友叫叶昭，跟我一样，也是个精神病, 他说他身体里住了个鬼魂, 鬼魂的名字叫小叶, 是两年前夏日的一个雷雨天住进去的。 它平时不出来，但是它真的存在，只要仔细听，就能听见小叶跟他说话，还说只有等他死了, 一切才会真相大白。 ——必须在七天内离开这儿的事就是小叶告诉他的，虽然小叶的来历十分可疑，不过叶昭说它大部分时候还挺可靠的，所以我决定相信它，谁让我喜欢叶昭呢。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叶昭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这病比我的可严重多了，我充其量也就有点小挑食而已，但我还是喜欢他，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啦，因为他实在太帅了，又帅又酷，打篮球贼溜。 我觉得叶昭一定也喜欢我，但是他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我认为他很别扭，可是我喜欢——爱情就是这样毫无道理。 听说跟我们一样被告知七天后可以离开的病人一共有六个，还有个医生是打算在我们走的那天辞职。 这个要辞职的医生叫李莫东，是个十分容易紧张的年轻男人，不论面对其他医生还是病人都一脸惶惶不安的样子，只有看到我们几个才会暂时放松下来， ——这家伙压力太大了，不过也正常，疯人院这样的工作环境不是谁都能适应的，我觉得回乡下买几头小猪养养更适合他。 至于剩下的五个病人，里面只有一个是我认识的，这小子叫阮小水，长得跟土豆一样贼眉鼠眼的，是我前阵子新收的马仔，整日天哥天哥的跟我屁股后头。 虽然有些遭人烦，不过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且他脑子有病，每天扔垃圾都要把垃圾袋拿回房间。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这是个口袋，代表了很多意义，我又问他是什么意义，他说意义就是意义，而且有很多个。 我所在的这家霍德尔疯人院据说是个家族企业，存在时间至少经过两代人了，一共收容了103个病人，隔几天就会有人出院，也会有人进来，进进出出的，总数却一直保持在103个。 这些病人们被按照病情的严重程度不同，分布在A，B两个诊疗区域，我所在的A区是精神病症状较轻的一个区，基本在这里的病人都只是像我这样有些轻微的不正常的。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叶昭，因为这家伙特能打，武力值极高，攻击力很强，发作起来四五个强壮的男护工加一起都很难制服他。 不过据说他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会变得很安静，所以院长霍德尔决定把他跟我安排在一个病房，每天上下午的例行劳动我俩也是同样的项目。 说起院长，这是个很奇怪的男人，四十出头，长相儒雅，身上有种老派英国绅士的味道，他总是很亲切很温和，彬彬有礼地对待每一个病人和医护人员，但我总觉得他眼神很冷，仿佛里面蛰伏了一头野兽，而我们就是他的捕食对象，很矛盾不是吗？ 我曾对卡尔医生说起过这个感受，可是他说我太累了，然后给了我两粒氯丙嗪，去你妈/的氯丙嗪，我趁他不注意丢他的保温杯里了。 ——这狗杂种居然在保温杯里放威士忌还加了冰块，别以为没人知道他上班的时候酗酒，所以我一直都不相信他是个医生。 霍德尔疯人院除了院长霍德尔外还有五十多个医生加护工，医生其实不多，只有七八个，其他的都是护工，这些人大都分布在B区，有时候还能看到他们在那幢高高的三层尖顶塔楼附近来来回回地巡逻。 B区从来都要求不能被靠近，据说那里关的是真正的杀人犯们，因为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不用承担法律责任，于是被送到疯人院来接受治疗。 我虽然很好奇，但到底不敢随便打破这个规定，毕竟精神病被精神病弄死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自从叶昭告诉我必须七天之内离开这儿以后，我就开始筹划具体的方法了，首先能想到的当然是证明我已经好了，我要出院。 然而这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跟让阮小水把口袋扔了一样难。 第一天上午，我叫上叶昭，阮小水跟在后面，找到我的主治医生卡尔。 我说：“卡尔，有件事我想跟你聊聊。” 卡尔见我们进来有些慌张，我敢打赌他刚刚一定又在偷偷喝酒了：“不是，你们为什么要过来三个人？” 我说：“这不重要。” 卡尔：“不，这很重要。” 随后卡尔拉了一下呼叫铃，我认识那根该死的红线，它会叫来一帮施瓦辛格一样的壮汉护工。 时间很紧迫，我只好赶紧说：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他们俩也好了，我们想申请提前出院。 卡尔并不理会我，拿小梳子理了理络腮胡，对着小圆镜左照右照，好一会才对门口刚过来的护工甲说：“去食堂拿一碗土豆过来。” 我顿时脸色大变，感觉腿脚都软了，但是为了能顺利离开，我还是决定暂时忍耐。 很快，护工甲拿了满满一碗椒盐小土豆过来——这是餐厅准备中午供应的菜色之一，按往日的习惯，只要菜里有土豆，我都会把它们拨拉到叶昭碗里——疯人院不许病人浪费粮食。 我努力把视线保持在那些土豆上面，尽管它们看在我眼里就是一只只刚出生不久的肥硕的黄金鼠，我甚至还能听到吱吱吱的稚嫩的叫声。 护工甲端着大碗一步步朝我逼近，我忍不住后退一步，叶昭和阮小水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把目光移到卡尔那狗杂种的脸上，后者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被他这种主宰者的姿态激怒了，眼一闭心一横，拿起一颗煎得有些过头的土豆塞到嘴里。 我能感觉到“黄金鼠”在我嘴里挣扎跳动，我能感觉到牙齿触及皮肉的柔韧感，我能感觉到滚烫的热血在舌尖绽开，我能感觉到它的小爪子拼命在我喉咙里抓挠。 然后我吐了，吐得一塌糊涂，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愤怒地抢过那碗土豆一把将它扣到卡尔那颗毛发旺盛的脑袋上，然后对着这颗大型毛鸡蛋一顿拳打脚踢。 “乔治，乔治！” 卡尔比我矮小得多，抱着脑袋拼命喊护工甲的名字，护工甲立刻上前帮忙，结果被叶昭拦住了，阮小水看看叶昭又看看乔治，最后决定跟我一起揍卡尔，顿时不大的办公室内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殴打声。 “哦，上帝！” “可怜的卡尔快要被这几个魔鬼打死了！” 动静太大，很快路过的几个医护人员加入了拯救卡尔的行动中，我被两个大个子护工一左一右夹着往二楼的病房拖，身后阮小水跟只小鸡崽似的被一个将近两米的黑人护工提在手上，两只脚还一蹬一蹬地不住踢打。 只剩下叶昭还在跟五个男护工缠斗，护工甲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瘫坐在旁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我的妈，一打五，这还了得！ 眼看叶昭被欺负，我心里那个急啊，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当时也没多想，一口咬在左边那个护工的脖子上，把他疼得嗷一声，手就松开了，另一个护工还没反应过来，我抄起楼梯边的兰花盆栽，当头就给了他一下。 不过我还是没能成功搭救叶昭，那个拎着阮小水的黑人把我拦住了。 他力气大得跟头见了红布的公牛似的，我被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很快我看到鼻青脸肿的卡尔狞笑着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针筒，针尖上还冒着小水珠。 我惊恐地挣扎起来，却被黑人按得死死的，卡尔骂了句下流话，一脚踩在我的背上，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踩出来了。 我恨恨地在他另一只脚的裤腿上啐了一口，那狗杂种就给了我一巴掌，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他抓住我的头发，正想再羞辱一番，黑人护工适时开口道：“医生，霍德尔院长不会想看到您这样做的。” 卡尔悻悻地松开手，我的头一下子砸在坚硬的地砖上，我觉得我一定脑震荡了，随后手臂上传来刺痛，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第46章 飞越疯人院（二）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二层的病房里, 浑身僵硬得仿佛一百年没有移动过一样, 四肢和躯干被束缚带死死压在床铺上，头顶刺眼的白炽灯让我忍不住眯起眼，好一会才渐渐适应。 我努力偏了偏头, 看到对面床上同样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室友，叶昭还没醒，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敢肯定那群狗杂种一定给他用了足以放倒一头牛的的镇定剂。 是我害了他，想到这一点我顿时无比沮丧——如果我能克服心理障碍，把那该死的土豆吃下去，说不定我们这会已经离开霍德尔，啤酒炸鸡，逍遥快活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我转了转眼珠，看到阮小水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做贼似的指指门外。 透过门缝能看到外面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然后卡尔那跟霍比特人一样嘶哑的嗓音响起了：“哦, 上帝, 这些来自地狱的恶魔就应该让他们从哪儿来滚哪去！霍德尔是给误入歧途的人改过自新的忏悔室，不是随随便便的收容所！” “卡尔，说什么呢？他们只是病人。”教养良好的温和声音属于院长大人。 “尊敬的霍德尔先生，看看你可怜的医生，他的一只眼睛快被那个吃不了土豆的黄种人弄瞎了！ 他们不仅是恶魔, 还是诈骗犯，我们以前都被那小子温顺的外表欺骗了，可怜的伍德，脖子上被咬了个大洞，差点伤到颈动脉，他一定是来自古老东方的吸血鬼，简直太可怕了，还有查尔斯，脑袋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这样危险的病人应该被送往B区，由几十个护工看守起来。” 卡尔痛哭流涕地向院长诉说着我的恶状，我觉得自己此刻要是能动，必须冲过去再朝他吐口唾沫，这回不是吐裤腿上了，一定要吐脸上！ “卡，卡尔医生，如果您无法再继续替白天治疗的话，我，我愿意成为他的主治医生。”说话的人不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都像极了受惊的鼹鼠。 我知道他是谁——李莫东，那个前一刻我还觉得人家适合回乡下买几头小猪养养的华人医生，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违和却无法言明。 李莫东见院长没说话，不由得忐忑起来，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颅，直视卡尔那张姹紫嫣红的肿脸，话语间带上了些许指责的意味：“白天只是受到了惊吓，卡尔医生你明知道他不能吃土豆，你还刺激他，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 “是他自己说病好了，要出院，我才让乔治拿了碗土豆过来，我又没逼他。”卡尔急得直跳脚。 “精神病的话你也信？！” 李莫东说得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好了，白天以往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温顺，而且他身体也不算健壮，B区那边居住环境相对差一些，冒然将他送过去的话恐怕吃不消，既然李医生愿意接手他的话，那么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卡尔也能轻松些。” 霍德尔院长很快敲定了我的去留问题。 “那他要是以后还这样忽然发作起来，攻击别人怎么办？”卡尔显然不愿意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我。 “我愿意一力承担。”李莫东拍拍干瘦的小胸脯替我作保。 “李医生，你恐怕承担不起。” 这位老派绅士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很快拄着手杖离开了，卡尔冷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似乎还想再给我上点眼药。 然后李莫东就推门进来了。 阮小水笑嘻嘻地替他搬了张凳子过来，经过刚刚门外的对话他对这位传闻中容易紧张的李医生很有好感。 “白天，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我手里也有个病人，叫沈阔，他今天一早就找上我说自己已经好了，想提前出院，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为什么不约而同地想尽快离开这儿，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因为我也想早点走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李莫东微笑着看向我，语气中充满亲和力和安抚的意味，大概任何精神病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向对方敞开心扉吧，我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丫不适合做医生呢？ 明明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 “你帮我看看叶昭吧，他还没醒，我有些担心。”我没接他的话茬，一双眼睛牢牢黏在室友的身上。 李医生愣了一下，很快笑道：“估计是镇定剂强度太大，卡尔那家伙手下一点轻重也没有。” “不过白天，有件事我可得跟你讲清楚了，以后再不能像刚刚那样打人了，我可是替你作保了的。”李莫东像模像样地检查了叶昭的五感和肢体反应，嘴里半开玩笑道。 “行。”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叶昭没多久就醒了，在李莫东的授意下，来了两个护工替我们松绑。 下午的例行劳动是采摘A区东面种植园里的大马士革玫瑰，这个时节只要有水的地方，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青蛙和蟾蜍，简直让人无处下脚。 我和叶昭穿着疯人院统一派发的条纹衫，腰上挂着布口袋，小心地避开这些小东西，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摘着花蕾，阮小水愁眉苦脸地跟在后头——只要一涉及到口袋的问题，他总是很难受。 说是劳动，其实只是变相放风罢了，顺便增加点产出，每到这个时候我都特别珍惜，虽然不远处总有三三两两的护工聚在一起唠嗑监视，却比成天待在室内要好得多，我觉得我骨子里是极度渴望自由的。 现在有了逃离疯人院的想法，这个户外活动的时间更显弥足珍贵，我们计划让阮小水以想要更多的口袋为理由，去干扰那些护工的视线，我和叶昭则趁机打探一下周围的环境，以便制定逃跑路线。 阮小水那边很顺利，我们这儿却一无所获。 疯人院的围墙很高很光滑，把A，B两个区域囊括其中，更让人绝望的是，这些围墙上面还布了电网，搞得跟奥斯维辛集中营似的。 整个疯人院只在南面设了出入口，平时有六个黑人壮汉把守，想要无声无息地突围基本不可能。 这一认知并没有让我太过失望，毕竟这才第一天，我坚信我们一定能够逃出去。 傍晚五点，李莫东拿了几粒氯丙嗪过来，我当然不会吃这玩意儿，没病也给吃出病来，我还是像以往一样趁人不注意偷偷丢到床底下了。 李莫东离开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不过我敢肯定他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了，我揉了揉眼睛假装没看到。 然而仿佛从这一天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当病房墙壁上那个圆形的电子钟时针指向晚上九点的时候，当所有的病人像往常一样被强制带回病房的时候，当疯人院内的吊灯大灯全部熄灭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先是不知从哪里传来有人哼唱哀乐的声音，远远的，轻轻的，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唱得人内心又悲伤又凄凉。 我当时躺在床上，正打算睡觉前跟叶昭再商量一下出逃的事，听到这歌声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坐起身与他对视一眼。 “天哥，天哥，你在里面吗？”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外面传来阮小水焦急的声音，似乎快哭了。 我看了眼叶昭，后者点点头，过去开门，然后我俩都愣住了。 门不是原来的那扇了。 为了让病人们住得舒心，益于康复，霍德尔疯人院所有病房的装修都是统一的清新田园风，门也是那种乳白色的木质双开门。 而此时叶昭手底下的那扇门冰冷，坚硬，散发着铁锈的气息——这是扇已经生锈了的铁门。 第47章 飞越疯人院（三） 叶昭还是坚定地打开了门——要不怎么说精神病人胆子就是大呢。 阮小水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进来, 看到我不由分说就往外拉。 “怎么了？”我和叶昭十分不解。 不过不等阮小水回答, 我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整个房间，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整个二楼都开始坍塌, 石头，水泥，砖块, 床板，桌椅纷纷碎裂往下坠落，我们就像笼子里的鸡鸭，根本无法躲避。 我结结实实地摔在一楼冷硬的大理石地砖上，又被一同掉落的废弃建筑材料砸了几下，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过来把我挖了出来, 是叶昭和一个没见过面的精神病人——他穿着霍德尔疯人院特有的病号服。 一刻钟后大厅里聚集了所有的幸存者, 一共七人，六个病人，一个医生, 六个病人就是据说七天后可以出院的那六个, 医生是李莫东。 而其中一个病人嘴里还在哼唱那首诡异的哀乐。 阮小水气得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大晚上的不睡觉，这不是吓唬人吗？ 我问李莫东认不认识这个奇怪的精神病，他说这人就是他中午提到的那个叫沈阔的病人，一到晚上就要哼哀乐，如果你不让他哼, 他就会嚎啕大哭。 果然，那个一米八几的傻大个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呜呜哭了起来，声调就像雨夜里凄厉叫唤的猫头鹰，别提多瘆人了。 我觉得还是让他接着哼哀乐更好一些，之后果然没有人再阻止沈阔的这点小爱好。 剩下的两个病人看起来就正常多了，据他们自我介绍，一个叫马佳洋，是个跟阮小水差不多大的年轻小伙子，有严重的强迫症，看书和看报纸的时候必须从右边倒数第三排看起，并且同时会在脑子里想一个数字。 如果看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数不是一个打算好的数字，就必须从头开始看。 还有每次进门，总犹豫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左脚一伸出去，脑子就会命令自己取消这个动作，让右脚先出去，重新进门，所以有时候进一次门要重复几十次。 我觉得他的人生好纠结。 另一个叫王文，眯眯眼，大脑袋，样子有些脱线，李莫东说这家伙把病房里所有的碗，杯子，反正能立起来的东西全都开口朝下放，衣服也里朝外穿，让他换过来，一会就又偷偷反过去。 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反了，如果不那样，就得头朝下站着，那样太难了，所以只好把东西都反过来。 几人互相见过后，李莫东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听他说：“谁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这大概是院长和我们玩的一个游戏吧！”王文把裤子口袋翻出来，又不大满意地往外使劲拉了拉。 “神经病！”阮小水低声嘟哝了一句。 “你骂谁？！” 王文的嗓门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阮小水没料到对方耳朵这么好使，赶紧往我背后躲。 “咯咯……”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吓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沈阔你别笑了！”阮小水又冲傻大个吼道。 “不是我……”沈阔委屈得哭出声，犹如夜枭鸣叫。 “别吵！”我表情严肃地示意所有人安静。 “咯咯，咯咯……”这会所有人都听清了，清脆如银铃般悦耳的嬉笑声，在深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谁，谁在那儿？”今晚的月光很亮，借着这片皎洁叶昭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破损的断壁残垣投射下奇形怪状的影子，犹如一个个随时都可能复活的怪物。 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在地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后面，浓黑如墨的阴影里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金发碧眼，华丽繁复的蓬蓬裙，脖子上挂着根闪闪发亮的银链子，吊坠藏在衣服底下，看不出形状，可爱的像个天使。 “我叫丽兹。你们是来我家做客的吗？可是爸爸妈妈今天不在家。”小姑娘一点也不害怕。 可是我们害怕啊，疯人院半夜忽然倒塌了，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说这里是她家，问我们是不是来做客的。 我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还有……丽兹？这么具有指代性的名字……我忍不住皱起了眉。 然而更让我疯狂的还在后面。 丽兹朝身后喊了一句：“梅森管家。” 梅森？这名字有点耳熟。 我与叶昭对视了一眼。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来人的半边脸，熟悉的面庞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阮小水已经叫出声了。 “霍德尔院长！” 不错，梅森·霍德尔正是霍德尔疯人院院长的大名。 “院长你怎么成了管家了？晚上还做兼职吗，真是太辛苦了！”王文个不靠谱的家伙一开口就应了那句话，精神病人思路广！ 然而这个院长跟我们白天见到的那个还是有所不同，他看起来年轻得多，最多三十出头的样子，眼神是温和怜悯的，没有以往见到的那种要吃人的感觉。 院长大人全程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亚子，他手持烛台朝小女孩欠了欠身：“丽兹小姐，请问你有什么吩咐？” “你带他们四处逛逛吧。”小姑娘似模似样地招呼了一声，转身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我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狡黠之色。 留下的病人和医生七脸懵比。 疯人院A区一楼的布局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里面的陈设更加复古，供人休息的塑胶椅都换成了长长的靠背椅，木质地板替代了大理石地面，连点缀在拐角处的虎皮兰盆栽也变成了黄白相间的小雏菊。 院长管家仿佛没看到满地的狼藉一般，转身在前面带路。 “我不想逛。”我站在原地没动，一手扯着阮小水的衣摆拉住了他，叶昭站在身后。 “主人不在家，我们这样冒然游荡恐怕不合礼数。”我的视线落在院长穿着燕尾服的后背上。 其他几人看看我又看看院长刚迈出去的脚不由得收回了。 我们是疯子却不是傻子，忽然坍塌的二楼，变得古旧的疯人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长相年轻却不认识我们的院长，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最重要的是，我想打破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院长顿了顿，重新转过身：“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请先生们在原地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丽兹小姐。” 院长很快离开，少了烛火微弱的光芒，大厅里更加昏暗。 “什么人在那？！”一道影子在墙上一闪而过，长长的，似乎还有手脚的形状。 王文下意识就追了过去，阮小水忍不住拉了他一把，结果没拉住：“王文！” 软小水的喊声被墙壁来回反射，落下无数回音，王文的身影就在这些回音里渐渐消失了。 “客人们，梅森说你们不想参观我家？”丽兹恼怒的声音在阴影里响起，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身边没有看到院长，“爸爸妈妈回来要是看到你们傻站在这儿，一定会觉得丽兹不懂事，没有招待好客人！”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不礼貌而已。”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几乎快跳脚的小女孩。 丽兹一双大蓝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要烧出一个洞来，然后她露出一个诡异地笑容。 “既然你们不想参观的话，那就来陪我玩一个游戏吧！” “我们为什么要陪你玩游戏？”我皱起眉，并不打算买她的帐。 丽兹又咯咯笑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离开这里呀，不然天永远也不会亮哦！” 听她这么说，六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你，你想玩什么游戏？”阮小水不由紧张起来，说话都磕巴了。 “丽兹最喜欢玩的游戏是什么呢？”金发小姑娘天真地用手指点点下巴，仿佛真的在思考一般，“丽兹最喜欢捉迷藏啦，每天都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玩哦，今天他们不在，你们陪我玩吧！” “躲藏范围和游戏规则是什么？”李莫东很快问道。 “这次的游戏范围是丽兹家的整栋小别墅哦！”小姑娘手指朝下指了指脚下的地板，“丽兹唱完一首歌，客人们就要藏好了，如果有客人被丽兹找到的话，游戏就结束啦，天也就亮了。” “这次？难道还有下次？”阮小水敏锐地抓住了丽兹话里的深意忙问道。 “下次？有没有下次？谁知道呢！”丽兹狡黠地朝众人眨了眨眼，大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找人的时间是多久？总不可能没有限制吧？毕竟A区也没多大。”我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 “一个小时，如果我在一小时内找不到任何客人的话，游戏也会结束，不过这怎么可能呢？这毕竟是在我的家啊！”丽兹稚嫩的童音里带着满满的自信。 “还有一个问题。”我来回走了几步，想了想道。 丽兹似乎有些不耐烦，摆摆手示意快说。 “被你找到的客人会怎么样？”我紧紧盯着对方的蓝眼睛。 第48章 飞越疯人院（四） 其他几人很快明白了我问这个问题的意图, 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看向丽兹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 “找到即被淘汰，淘汰的客人当然就不能再参加下一次游戏了哦。”丽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问。 然而直觉告诉我所谓的淘汰绝不会这么简单。 “我们有个同伴刚刚离开了, 他怎么算？”马佳洋似乎跟王文关系不错，此刻有些着急地问道。 “他已经藏好了哦。”丽兹咯咯笑了，抬起双手大声说, “那么，我们的游戏也开始了！” 然后她闭上眼睛，用一种低沉悠远的语调缓缓唱了起来。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 and gave her father forty whacks. 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 she gave her mother forty-one.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 …… 歌声一起, 剩下六人立刻四散开来, 我，叶昭和阮小水朝一个方向跑，李莫东, 马佳洋和沈阔往另一方向。 “卧/槽, 这歌还是英文的！”阮小水脚下不停, 低声抱怨了一句，犹豫了下，还是问：“天哥，你知道这歌啥意思不？我咋听着觉得瘆得慌呢？” “这是首英国著名的鹅妈妈童谣。”我随口答道，“鹅妈妈童谣又被称为暗黑童谣, 你确定想知道意思？” “天哥你也太小瞧我了，不就是首儿歌嘛，有啥黑暗不黑暗的。”阮小水努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我看到他的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那好吧。这首童谣翻译过来就是：丽兹·波登拿起斧头，劈了爸爸四十下；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又砍了妈妈四十一下。” “靠，谁家的熊孩子劈爹又劈妈/的，她是疯了吗？”阮小水被歌词的内容惊出一身冷汗，“丽兹，丽兹，跟我们玩游戏的那个小孩也叫丽兹，不会就是她吧？” “十有八九就是她，还有你别忘了，我们是在疯人院里，会出现在这里的可不就是疯子！”我没好气地叮嘱阮小水，“所以千万不能被她找到。” 阮小水忙不迭地点头，忽然又说道：“天哥，你真厉害，懂得真多，我觉得你如果不是个疯子一定就是天才。” “废话，我当然不是疯子，我只是不爱吃土豆！” 其实在我心里我真的不认为自己是个疯子，叶昭也不是，阮小水也不是，沈阔也不是，谁都不是，只是这个世界疯了。 A区的这栋楼是座双子楼，一共有三层，一层主要是大厅，各医生的办公室和餐厅，所有房间的门都没上锁。 不过我们并不打算躲在这儿，很多人喜欢玩灯下黑，我不愿意冒这个险，这杀爹又杀妈/的小孩明显脑子不正常，说不定她首先想到的也是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通往二楼的楼梯已经完全变了样，石材阶梯换成了木质的老旧扶手梯，踩在上面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吓得阮小水赶紧放轻了脚步。 二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建起来了，重建后的样子跟原先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只是所有东西都仿佛被加上了一层怀旧滤镜。 两边的病房同样没有上锁，我随手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里面躺着两个病人，他们睡得很熟，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楼下动静的影响。 这让我有些吃惊，我原本以为A区这里除了我们七人和院长以及小女孩丽兹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存在，这难道真的是又一座疯人院？ 我加快脚步，接二连三地去打开那些房门，里面无一例外地都睡着病人，这些病人我一个也不认识，直到我推开最后一扇门。 里面只有一个病人。 没有络腮胡，虽然年轻却还是跟霍比特人一样皱巴巴的五官，矮小的身材，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卡尔。 此刻的卡尔医生没有穿令他骄傲的白大褂，露在被子外的衣袖是跟我们身上一模一样的条纹衫。 “天哥，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卡尔那狗/杂种吗！”阮小水惊讶极了，而且看他一脸厌恶的模样，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恨不得冲过去再将他揍一顿。 我心里有个猜测，却反而产生了更多疑问，我摇了摇头，示意另外两人继续往前走。 丽兹还在缓慢地唱着那首令人极度不舒服的童谣，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停止，我们只好加快步伐往更高的三楼走去。 双子楼中间由连廊相接，傻大个沈阔还在哼唱哀乐，凄凉的歌声遥遥从对面传来。 “天啊，这傻子还在唱，循着声音丽兹肯定能第一个找到他。”阮小水语气里带着忧愁，他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三楼比下面两层要小得多，装修也很特别，走廊的墙壁上贴着精致美好的蓝色鸢尾花壁纸，纯白的玉兰花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一层简直不像疯人院的病房。 我从前没有去过A区的三楼，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注意到A区还有个三楼。 借着壁灯的光亮，我们能清楚地看到三楼尽头立着一个大大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老旧的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家四口，两个大人父慈母爱，小儿子坐在母亲的怀抱里，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上去才三四岁大，大一点的女儿却让我们无比熟悉，正是那个正在唱着恐怖童谣的丽兹小姑娘。 这样一幅黑白照片在此情此景下，透着深深的诡异感，三人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哆嗦。 “想不到这小姑娘居然还有个弟弟，刚刚没听她提起啊……”阮小水抖抖浑身的鸡皮疙瘩，小声嘟哝了一句。 这时我们已经站在三楼唯一一间病房前，叶昭无所畏惧地将门推开——一张明显是女孩子睡的粉色小床，上面放着几个洋娃娃，大衣柜，梳妆台，书柜，能躲人的地方不少。 我朝阮小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就躲里面了。 “天哥，你们不打算跟我一起吗？”阮小水可怜巴巴地看看我又看看叶昭。 “你傻啊，要是被找到不是像抓小龙虾一样，一个带出一串吗？”我不由分说将阮小水推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我跟你一起。”叶昭转头看我。 “好。” 两人很快下了三楼，然后顺着二楼的连廊来到双子楼的另一边，沈阔的歌声越来越近，我几乎已经能猜到他躲哪儿了，可是我不能阻止他，否则他一定会哭得很吓人，同样会被找到。 我们没有在这里停留，继续沿着楼梯往下，很快回到一楼大厅，丽兹已经开始唱第五遍童谣。 大厅西面有个侧门，那里通往A区的种植园，我和叶昭要去的就是那里。 丽兹说这次的游戏范围是整栋别墅，但谁家的别墅还没个小花园呢？ 深夜的种植园已经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湿冷的空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天气太诡异了，白天热得像火炉，晚上冷得能冻死人，叶昭带路，我搓着手臂跟在后面。 除了我们下午采摘的大马士革玫瑰以外，种植园里还种了不少其他的经济作物，主要是蓝莓，覆盆子等小灌木，然而这些灌木都太过矮小，并不适合躲藏，我们的目的地是最东面那片茂密的冷松林。 我料得不错，夜晚的疯人院同样存在这样一片松林，而且似乎比白日里的更加繁盛。 这里似乎是种植园的边界了，以往我从未涉足，只远远地张望过，一是如果没有任务分配，病人们是不被允许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的，二是那时候我还没有逃离疯人院的想法。 雾气越来越浓，等到进入冷松林的时候，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我在叶昭的帮助下艰难地爬上其中一棵松树。 这时，丽兹的童谣停了——很奇怪，隔了老远的距离，我们还是能听到小姑娘的歌声，这歌声仿佛不是响在耳边，而是响在我们的脑子里，不过此刻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在意这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没有戴手表，只能根据心跳和脉搏数进行大致的估算，但这会谁的心跳都快得吓人，根本不准，所以只好放弃。 这一小时仿佛格外漫长，很快我的手臂就开始酸软，腿脚开始麻木，白雾打湿了我的病号服，冰冷地贴在身上，我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我知道这是体力不支的表现。 我眨了眨眼，赶走睫毛上的小水珠，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不远处另一棵树上的叶昭，然而除了浓重的雾气我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地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轻缓地踩在针叶上，除了不可避免的脚步声，那东西没有再弄出更多动静。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那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它好像在围着我所在的这棵树打转。 我竭力稳住心神，死死抱着树干，下面的动静消失了，但我心里的不安却扩大了——我没听到它离开的声音，它还等在下面！ 果然，大概是对方的耐心率先耗尽，伴随着嘶哑的野兽嚎叫，那东西居然一跃离地数尺，扒上了树干，然后掉了下去，我能感觉到整棵树一阵抖动，让原本就抱不太牢的我一下子往下滑了半米。 这东西不会爬树！ 认识到这一点我心下微松，咽了口唾沫，手脚并用地还想往上挪一挪，然而那东西却改变了策略，它开始一下一下地撞击树干。 很快，随着不间断的砰砰声我开始半米半米地往下掉，我心中暗叫不好，这样下去肯定撑不了多久。 那东西没一会就停下了撞击，反而像第一次那样，一跃而起，我感觉一阵带着腥臭的风迎面扑来，紧接着是长满尖牙快咧到耳后的血盆大口，一双泛着红光的噬人的眼睛，还有脑袋上硕大的肉瘤。 这是一个长得像人的畸形怪物！ 第49章 飞越疯人院（五） 这是一个长得像人的畸形怪物！ 天啊, 疯人院里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 我差点被吓得灵魂出窍, 双脚蹬着树干拼命往上蹭，树皮扑簌簌地落下去掉在怪物的肉瘤上，似乎把它激怒了, 大声嘶吼，然后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拖住了我的裤腿，把我整个从树上扯了下来, 一屁股摔在地上。 手掌擦过粗糙的树皮，火辣辣的疼，我敢肯定一定流血了。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让怪物变得更加兴奋，整个趴在我身上，嘴里呼出腥臭的气息, 我觉得快吐了, 顾不得手上的伤，撑着地面一个劲往后躲。 然而我哪里躲得过，眼看血盆大口就要咬上脖子, 我只好用手死命推着怪物的脑袋,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 尖利的牙齿与手指亲密接触，我的食指与手掌分了家。 剧痛和满眼的鲜血让我一下子怔住了，几乎忘记了反抗，直到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陡然一轻, 我才回过神。 叶昭如天神降临，一脚把那怪物踹翻，然后拖着它抵在树上，发狠似的一下一下用拳头砸它的脑袋，连上面的肉瘤都砸烂了。 失去肉瘤的怪物很快化作光点消散在白雾中。 叶昭看着我还在不住往外冒血的断指，简直心疼坏了，麻利地撕下一片干净的內衫把伤口处包扎起来。 “手指被它吃掉了。”我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胃里却很难受，就像上午吃土豆的那种感觉。 “没事，不会有事的，手指会再长出来的。”叶昭像哄小孩一样地轻拍我的背，又在我的断指上亲了亲，“对不起，是我不好，刚刚雾太重了，我找不到你。” 我知道叶昭一定是在安慰我，我又不是壁虎，断了尾巴还能再长出来，我以后就是个九个指头的残废了，还是个精神病，我感觉很忧伤。 “时间到了！”叶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盘，距离约定的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三分钟，浓雾散去，天还没亮，看来必须等丽兹宣布结果这场游戏才会结束。 我们重新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了，王文头朝下吊在天花板上，那个位置原本是用来悬挂水晶大吊灯的。 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小小的斧子，黏腻的血液顺着额头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已经积了不小的一滩。 “天哥，叶哥，你们可算来了，我快被吓死了！”阮小水见到我们立马像见了亲人一般，一把握住我的手，正好抓在断指上。 “！”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天哥，你的手怎么了？”阮小水看到我一手的血顿时傻眼了。 “等会再说。”我捂着手，扫了一圈其他人。 沈阔还在凄凉地哼唱着哀乐，悲伤的调子仿佛在给王文哀悼。 “别唱了！”我朝他大吼一声，傻大个顿时哭得像个猫头鹰，我瞪了他一眼，他马上捂住嘴，呜呜咽咽的，可怜又可悲。 “客人们终于到齐了。”丽兹华丽的衣裙上沾了不少血迹，身边还是没看到院长，她冷冷看着我和叶昭，“丽兹最想找的是这两位客人，可是你们居然跑到花园里去了，果然大人们都是这么狡猾的吗？” “所以你这次是找到了王文，然后杀了他吗？”这个认为全世界都处于颠倒状态的大个子，终于在死亡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彻底反转。 “丽兹并没有杀他，只是淘汰了他。”小姑娘无辜地眨着大眼睛，看得人心里一阵发寒。 我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接着问道：“那么，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是王文？而不是……沈阔？” 傻大个听到自己的名字哭得更大声了，李莫东，马佳洋看向我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我没有理会他们：“照理说，沈阔一直哼着哀乐，应该更容易被找到才对，可是你淘汰的为什么是王文？” 丽兹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咯咯笑起来：“你猜！” 白天听了想打人！ “这次的游戏是丽兹赢了哦，按照约定，游戏结束，夜晚的时刻马上就要过去，亲爱的客人们，我们明晚再见啦，下一次，丽兹一定会找到你们哦！” 随着丽兹念台词一般的话语，整幢双子楼都震动起来，种着小雏菊的盆栽掉到地上，摔成瓦砾，雪白的墙壁纷纷开裂，天花板从中间豁出一个大洞，地板像浸了水又被快速烘干一样四处翘起，我下意识地抱住脑袋，等剧变过去，眼前的一切再次变为废墟。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变得柔和，我缓缓睁开眼，依旧躺在疯人院A区二层206号病房01病床上。 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怪诞的梦，梦里和其他人一起跟一个叫丽兹的小恶魔玩捉迷藏，最后小恶魔赢了游戏，她找到了王文。 对，王文！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手掌撑在身侧，顿时一阵剧痛传入脑神经。 我抬起手，看到右手食指断了一大截，血迹透过粗略的包扎渗出来。 那不是梦境，王文死了。 叶昭被我的动静吵醒，他捏了捏眉心，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视线落在我抬起的手上，顿时清醒了。 “居然真的断了！”过度惊愕让他看起来有些憨傻，他皱起眉叮嘱道，“你待着别动，我去找医生。” 我乖顺地点点头，却没打算听他的，我要去找王文。 我换掉沾了血迹的病号服，穿上一身新的，推开门，外面已经有早起的病人在跟护工聊天了，我过去问他们知不知道王文住哪。 病人说不知道，护工说没听说过王文。 我认为这个护工一定是新来的，所有医护人员对整个霍德尔疯人 院里的一百多号病人不说了如指掌，却也都能混个脸熟，怎么会没听说过王文呢？ 我不死心地又拉住一个护工，他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我，仿佛在看一个精神病。 我接连问了几个护工，他们都说没听说疯人院里有一个叫王文的病人。 我继续往前走，见到人就问，我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最后我遇上了那个昨天上午抓住我和阮小水的黑人大兄弟，他二话不说扛起我就跑，一直跑到李莫东的办公室。 叶昭也在那儿，他看到我松了口气，眼里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李莫东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后面，我上前探身对他说：“王文不见了，他消失了，而且疯人院里没人记得他。” “我知道。”李莫东被我刻意压低的声音弄得有些紧张，他搓了搓手，替我和叶昭倒了两杯水，又从不锈钢盒子里拿出消过毒的手术剪和镊子，然后示意黑人护工可以离开了。 “我早上醒来就去查了王文的病例和档案。”李莫东抖着手，将我手上已经被血染红的破布条轻轻剪开，我真害怕他一个哆嗦会把我另外四个指头剪了，声音里带着丝惶恐，“里面全是白纸，连名字都没留下。” “怎么会这样？！难道在夜里死去，这个人的存在就会被彻底抹除吗？”碘酒的刺激让我嘶了一声。 昨晚发生的一切简直太荒诞了，连我这个精神病人都无法接受，而且我感觉那时候似乎连痛觉都被削弱了不少。 不然都说十指连心，生生被怪物咬断一节手指这放在平时一定会让我痛得生不如死，可当时的感觉居然跟切菜切到手指的那种疼痛程度差不多。 “我也不知道。”李莫东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然后才抖了点伤药在断口处，并用纱布一圈一圈将伤口包好，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打算怎么办？” “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必须尽早离开这儿！” 第50章 飞越疯人院（六） 如果说先前决定离开疯人院的想法好似小孩子过家家般胡闹, 那么经过昨晚的事, 我真正意识到这绝不是开玩笑的，而且，我有预感, 我们即将面临的危险还不止这些。 李莫东给了我几片消炎药，防止创口感染发炎，我道了谢, 一口把药吞了。 我和叶昭并没有在李莫东的办公室逗留太久，因为阮小水找过来了，小个子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说，我没让他开口，而是与医生作别回了病房。 阮小水关上房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愁得脸都皱起来了：“天哥,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让我躲在三楼那个房间里吗？”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你们不知道，我快被吓死了！”阮小水仿佛被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吓到，脸色都白了几分, 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我当时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大衣柜, 没怎么犹豫就躲了进去，谁知过了没多久……我听到身旁响起一个抽抽噎噎的哭声。” 阮小水那模样简直要哭出来了，我只好递了杯水给他，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才重新开口：“你们大概想象不出当时的情形, 大衣柜里乌漆嘛黑的，只有门缝里透进来一点点亮光，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 然后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忽然在我耳边哭，我当时全身汗毛都炸起来了，哪里还管什么捉迷藏啊，拼命去推柜门，可是你们知道吗？那狗/日的门怎么也推不开了！呜呜呜……” 阮小水仿佛又陷入到当时的场景中，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并没有安慰他，叶昭就更不会了，我俩静静等他哭完。 过了一会，阮小水自己抽了张纸巾擦干眼泪，打着嗝儿道：“我在大衣柜里各种折腾，可是什么都碰不到，就像被丢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那哭声像幽灵一样缠着我，不知过了多久，柜门忽然就开了，我从柜子里摔了出来，赶忙连滚带爬地躲到床底下去了，一直待到游戏结束……然后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我最喜欢的一个口袋不见了！” 阮小水说到这儿又要哭了。 他说的这个口袋我也知道，是一个白色的扁扁的袋子，上面没有拉链也没有抽绳，但就是怎么都打不开，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小个子一直当宝贝似的随身带着，平时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 “你还记得是什么样的哭声吗？”我又给他倒了杯水，在床沿上坐下。 阮小水努力回想了一下：“像是个小孩子在哭，很稚嫩，感觉年纪最多不会超过五岁。” 阮小水以前有个比他小很多的妹妹，所以对孩童的声音格外敏感。 “是小男孩吗？”我想了想又问道。 “对，对，天哥你咋知道的？”阮小水一脸惊讶。 我摇了摇头：“我想去三楼看看。” “什么？！” 疯人院并不禁止病人在A区这幢双子楼的任何地方活动，不过阮小水显然是因为昨晚的经历对三楼心有余悸。 “我觉得那里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线索？”阮小水又害怕又带着点期待地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我坦言道。 “……” 虽然我的回答并不能令小个子感到满意，但他还是决定相信我，这大概就是马仔对老大的盲目崇拜感使然吧。 不过我最后还是没能去成，因为我晕倒了。 这一晕简直来势汹汹，眼前发黑，耳鸣，手脚不听使唤，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一样，感觉出晕眩的那一刻我无比庆幸是在床上，不然肯定会跟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然后摔得鼻青脸肿。 然而我并没有完全晕死过去，我的眼睛模模糊糊能看到有人不停地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我的耳朵朦朦胧胧地能听到阮小水慌手忙脚地去喊医生，还带到了一把椅子，叶昭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我却无法做出回应。 李莫东来了，黑人护工来了，连院长都来了，还有卡尔。 我敢肯定卡尔一定是来看我笑话的，他皱巴巴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天啊，我真的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是个医生！ 院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亲，我今天没有在他眼中看到那种野兽面对猎物的蠢蠢欲动。 然而我在他的眼底深处感受到阴冷和漠然——白天的他和夜晚的梅森管家简直判若两人，而且他似乎对昨晚发生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浑浑噩噩地躺在被子里，但我的大脑却不肯停歇，它在叫嚣，它还在飞快地运转，我应该是发烧了，整个人渐渐变得滚烫，叶昭一直在给我换敷额头的毛巾，但是没什么效果。 我听到李莫东对院长提议说要给我打针退烧针剂，但是很遗憾，卡尔告诉他针剂前几天用完了，新的药还没到，毕竟霍德尔只是一家精神病医院，更多是类似于疗养院的存在，对一些常规用药的配备反而没那么重视。 李莫东只好给我开了片状的退烧药，可是我牙关咬得死死的，怎么都不肯吃，众人努力了许久只好放弃。 “上帝保佑他！”院长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卡尔眼神复杂，有不甘，有遗憾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觉得我一定是烧糊涂了。 因为还有其他事务，没多久院长就带着这个霍比特小矮人离开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世间真有因果，而且交织缠绕，分不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总之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高烧（当然后来证明并非如此）反而让我逃过一劫。 我整整烧了一天一夜，连晚上丽兹小姑娘的游戏都错过了。 到了第三天一早，沈阔消失了，跟王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当阮小水垂头丧气地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并没有觉得惊讶，我一直想不通的只有王文的死。 “天哥，想不到你病了就可以不用玩那个该死的捉迷藏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阮小水蹲在我的床头，发自肺腑地感叹道。 这一天一夜，我没有吃任何东西，只喝了点叶昭烧的水，我浑浑噩噩的脑子开始恢复正常，整个人也清醒了很多。 烧是半夜里退的，没有任何药物辅助，全凭自身抵抗力，我无比庆幸这具不够健壮的身体足够年轻。 我虽然饥肠辘辘，却不打算去餐厅觅食，李莫东照例送来治疗精神病的药物，我乖乖吃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没那么紧张了，告诉我好好养病，不要多思，出去的事他会跟其他人一起想办法，我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叶昭坐在对面的床上，将我的反应从头至尾看了个遍，忍不住皱起了眉，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又不知从哪里弄到一些小米，淘洗干净，用病房里的电茶壶煮了一壶稀粥。 然后我俩分着吃了。 说实话，那粥的味道着实不咋样，还报废了一个电茶壶，叶昭说他等会用那个装过小米的口袋去跟阮小水换他们病房的茶壶，我觉得这生意不亏。 吃饱喝足，我向叶昭询问他们昨晚的那场游戏。 他说，一开始出来接待的还是院长梅森·霍德尔，不过他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嘴唇有些发白，眼底也有青黑。 这次捉迷藏的范围扩大到了除B区那幢小楼以外的整个疯人院，丽兹的童谣唱了八遍，比前一次多了三遍，寻人的时间也加长了，变成一个半小时。 阮小水怎么都不肯再躲到三楼那个房间里，死活赖着叶昭，最后两人躲进了餐厅的壁橱里。 李莫东和马佳洋受到我们前一晚的启发，去了A区另一边的种植园，而且他们似乎运气不错，并没有碰到那种凶残的人形怪物。 可怜的沈阔没人愿意跟他组队，傻大个破罐子破摔，一路哼着哀乐又哭又笑地绕着游戏范围来回跑了好几圈，倒是花了丽兹不少功夫去找他，差点时间不够，所以谁又能说他是真的傻呢？ 跟叶昭说了会话，我精神好了不少，力气也恢复了大半，便再次提出要去一趟三楼——原本昨天就打算去的，结果被突如其来的晕厥耽搁了。 这次就不带阮小水了，那家伙估计心里也不大乐意去，为了不引人注意，我特意把枕头塞到被子里，假装还有人睡在里面，然后跟着叶昭出了房间。 眼下差不多快到午休时间，天又热，病人和医护人员几乎都要回房睡一会，不然下午扛不住，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们轻手轻脚地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没有精致美好的紫色鸢尾花墙纸，没有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兰花壁灯，更没有裱在白桦木相框里的丽兹一家四口的黑白老照片，映入我们眼帘的只有雪白的墙壁，昏黄的顶灯，还有两扇上了锁的冰冷的铁门。 没错，是两扇，夜晚的三楼只有一个房间，而此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并排的两扇一模一样的铁门，也就是两个房间，铁门上分别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三个字——禁闭室。 第51章 飞越疯人院（七） 我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这两扇门一会, 然后无奈地发现这次的探险大概只能到此结束了。 我们没有钥匙, 根本进不去，如果强行闯入的话，先不说能不能成功, 反正肯定会闹出大动静，然后把一大波医护人员引来。 不过倒也可以试试，说不定院长一生气就把我们关进去了, 但也可能会让卡尔给我们来一针加强。 我正纠结着要不要让叶昭暴力破门，楼下忽然传来喧哗声，先是一个歇斯底里的惊叫，然后是门纷纷被打开，还有七嘴八舌的声音问发什么事了。 我和叶昭对视一眼赶紧下去，假装刚出来的样子混在人群里, 我一眼看到挤在最前面的阮小水, 便拍了拍他的肩。 “天哥，你们去哪儿了？”阮小水一见到我就小声抱怨起来，“我刚刚听到动静就想去叫你们, 结果敲了半天门没反应。” “睡死了没听见。”旁边人太多, 我不好跟他细说我和叶昭的去向, 便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这是回事？” 阮小水压低了声音道：“是马佳洋。” “他怎么了？” 我这会也看清被三四个健硕护工死死按在地上的年轻人，条纹病号服在挣扎反抗中变得皱巴巴的，双手扭曲在背后，他的脸正好朝向这一边, 满是慌乱，凌乱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 然后他不经意间对上我的视线，又剧烈挣扎起来，因为脑袋被用力按住，嘴巴不能完全张开，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 很快霍德尔院长赶过来了，身后跟着卡尔还有马佳洋的主治医生——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我总觉得这人白大褂下纹了一身的青龙白虎，说他是医生还不如说是屠夫。 马佳洋看到光头手里的小针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然后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挣开身上的护工，跌跌撞撞地朝人群跑来，别人或许不知，但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在向我跑来，他有话想跟我说。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重新抓住，小针筒扎上了他的胳膊，随即连他眼里的绝望都熄灭了。 “这位病人趁大家午休的时候，擅自闯入B区重症区，不但惊扰了他人休养，自己也受到刺激发病了，被B区的护工发现遣送回来，必须马上接受治疗。” 院长拄着手杖，一脸严肃地扫了一圈人群，“我希望其他病人不要向他学习，好好待在A区养病，等康复了自然可以出院，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不然出了什么不好的事，谁也没法为此负责！” 院长的眼神十分可怕，我觉得他已经不再遮掩了，此刻的他就像一个会吃人的怪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马佳洋被带走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我朝阮小水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进了206病房。 “马佳洋为什么会忽然去B区？” 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B区对A区的病人来说就如同禁地般的存在，平日里别说进去了，连例行劳动的时候都不愿朝那边张望，而且最让我在意的是马佳洋看我的那个眼神，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唉，谁知道呢！”阮小水长长叹了口气，“天哥，你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被逮住的吗？” “怎么？” “他确实挑了个好时候，那会子正值B区护工交接班，顺利躲开看守进到楼里了，而且因为他穿着病号服，在里面四处游荡，居然一时半会没人发觉有什么不对。 直到那可怜的家伙不知在哪扇门前忽然发病，左右脚不知该迈哪只，进进出出十几次，这才引起护工的注意，然后就被逮住了。” 马佳洋的病放在平时其实并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强迫症而已，但这次却给他惹了大麻烦。 出了这样的事，这天下午谁都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躺在床上装病，叶昭又开始捣鼓他的小米粥，阮小水扒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再次见到马佳洋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阮小水看到他被两个黑人护工抬着进了病房。 可怜的年轻人躺在病床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没有医生，没有护工，没有其他病人。 我和叶昭还有阮小水进去看他，他已经醒了，脑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缠了好几圈，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一点光彩也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眼珠子缓慢地转了转，很快又漫不经心地移开。 “马佳洋。”阮小水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什么反应也没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看他的样子，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马佳洋，我是白天，你下午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然而他还是漠不关心地盯着天花板，仿佛聋了，也仿佛……傻了。 我以前一直认为我们是疯子却不是傻子，等到真的有人成了傻子的时候，我实在接受不了。 “马佳洋！你说话！你是哑巴了？！”我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摇他的肩膀，可是他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你们在干什么？！”院长阴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身后是好似背后灵一般的卡尔，他桀桀怪笑地看着我，李莫东神情紧张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显得很无奈。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却在看到一行人的时候很快冷静下来：“我们只是来看看马佳洋的情况，他好像不大好。” “他刚接受了最有效的治疗，很快就能康复出院了。”院长用一种慈爱地目光看着床上的人，语气里的期待却让我莫名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怎么样？羡慕吧？你不是也想早点出院吗？要不给你也治疗一下？”卡尔搓着手，眼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我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脸色白得可怕。 院长瞥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以后别再过来了，马佳洋需要好好休息。” “是是是，一定不来了，一定不来了！”阮小水忙不迭地替我应了，然后推着我出了房门，叶昭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祖宗诶，你可千万别再跟卡尔起冲突了，我看那狗/杂种还记得上次我们打他的事呢，听到他刚刚说话的语气没？活像要把你吃了！” 阮小水话里满是担忧。 “什么治疗会让马佳洋变成这样？”马佳洋活死人一样的状态让我根本无法接受，我焦虑地在病房内来回走动，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烦躁。 “前脑叶白质切除术。”叶昭的声音很冷静，成功地让我停了下来。 “什么？”阮小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神经质地揉了揉眼睛，抖着声音解释道：“前脑叶白质切除术，一种神经外科手术，包括切除脑前额叶外皮的连接组织。” 前脑叶白质切除术是世界上第一种精神外科手术，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到五十年代特别流行，用来医治某些精神疾病，包括精神分裂症，临床忧郁症，还有其他一些忧虑紊乱症等。 然而在现代精神学看来当时的这种治疗手段简直粗暴得可以，对精神病患者不论在生理还是心理上都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 阮小水顿时如遭雷击：“天，天哥，你，你说什么？你是说马佳洋的脑子被切开了？” 小个子再也淡定不了，大概是兔死狐悲的共情效应，他抱着脑袋害怕极了：“不，我不要被切开，天哥，我们赶紧逃吧，先是王文，再是沈阔，现在又是马佳洋，很快就要轮到我们了！” 阮小水的担忧不无道理，一张名为恐慌的大网将我们兜头罩住，我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血丝从断指上渐渐渗出，将纱布染红。 忽然我的手被握住了，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眼里还带着不安惶惑。 “我们一定能出去。”叶昭这样说，“小叶告诉我，我们一定能出去！” 他小心地解开脏污的纱布，拿酒精棉花轻轻擦拭伤口边缘，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圈一圈包扎好。 叶昭体内的这个鬼魂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这个叫小叶的家伙就是他自己，但是他始终不承认。 他语气笃定，让人无法怀疑，我的心一下就安定了，我们还活着，还没到七天，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怎么能自乱阵脚！ “对，我们一定能出去！”我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脑中一片清明。 阮小水看看叶昭又看看我，仿佛也找到了主心骨，渐渐平静下来：“天哥，叶哥，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我想了想道：“让我们来理一下思路，第一天的时候我们就确定无法直接从围墙和正门离开这儿，那么只能从A区和B区内部想办法。” “天哥，你是想挖地道吗？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那时候我还是个正常人，虽然我现在也不觉得我有病——讲的是有个人被诬陷进了监狱，他花了极其漫长的时间用一把勺子挖了一条长长的通往外面的地道，最后成功逃离的故事。” 阮小水眼里亮晶晶的，但是很快又沮丧起来：“可是我们没这么多时间啊。” “不需要。”我摇了摇头，“我有种直觉，这出口已然存在，只等着我们去发现。” 第52章 倒V结束 “A区, 只剩下三楼的两个禁闭室, 而B区的整幢楼我们都未曾涉足，马佳洋的事让我更加确信B区确实有不为人知……”我顿了顿，厌恶道, “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与逃离疯人院有关, 也或许无关，但我们赌不起，所以我决定去一趟B区。” “天哥，你疯了吗？你没看到马佳洋的样子？要是被抓住了，肯定跟他一个下场！”阮小水慌得一批。 “半夜，我们半夜去那儿, 那时候看守最少, 人又最困乏，警惕心也最低，再没有更好的时机了。”我已经有了打算。 “可是我们晚上还要跟那个该死的丽兹小姐玩捉迷藏啊……”阮小水发愁道。 “今晚这个见鬼的游戏就会结束了！” “天哥你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也许是我的自信感染了另外两人, 阮小水眼睛倏地亮了, 叶昭也挑挑眉一脸兴味地望过来。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二人, 三人便往种植园走去。 晚上九点，二楼开始坍塌，丽兹小姑娘如约而至。 梅森院长依旧穿着燕尾服彬彬有礼地接待了我们，看着他几乎年轻了十岁的脸庞，我的心情十分复杂。 恐惧吗？怨恨吗？不, 没有，这些情绪一个都没有，对着这个“院长”我生不出这样的感觉，那些负面的情绪似乎都是冲着白天那个“院长”的，很奇怪不是吗？ 丽兹点了点人头，嘟起嘴不高兴道：“怎么又少了一个？” “马佳洋病了，以后都不能来了。”我平静道。 “啊呀是你呀，你今晚倒是来了，你不知道昨晚你没来，剩下的这些家伙简直无趣透了。”丽兹转头看到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仿佛拿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这是什么？”大大的蓝眼睛好奇地看着叶昭和阮小水手里提着的四个大麻袋，鼓鼓囊囊的，时不时还会动一下。 “秘密武器。”阮小水得意地拍了拍手中的麻袋，引得里面又是一阵骚动。 丽兹满不在乎地哼了哼。 “说说今晚的游戏规则吧。”我朝她抬了抬下巴。 丽兹很快敛了神色，稚嫩的小脸上露出诡谲的笑，莫名让周围的气温冷了几度，她像背台词一样念道：“今晚的游戏范围是丽兹家的整个庄园哦，丽兹唱完一首歌，客人们就要藏好了，如果有客人在两个小时之内被丽兹找到的话，游戏就结束啦，天也就亮了哦。” “那么，游戏现在开……” “等一下！”我举起手打断了她。 “你又有什么问题？！”丽兹恼怒地看着我，眼里快喷出火来。 “我发现这游戏有个漏洞。”我摩挲着断指上的皮肤，不紧不慢道。 “丽兹的游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会有漏洞？”小姑娘一脸你一定是在胡说八道的表情，没好气道。 “客人如果在两小时内被找到的话，就会惨遭淘汰，但如果你没有在两小时内找到任何人，却只会结束游戏，而不用接受任何惩罚，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我直直盯着她。 小姑娘一怔，仿佛以前从来没思考过，或者说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辩解。 “就是，哪有输了游戏不用接受惩罚的道理，这不是赖皮嘛！”阮小水起哄道。 “对啊，这游戏分明就不公平。”大概是因为人多势众的缘故，李莫东这时候也不紧张了，同样把矛头指向了丽兹。 小姑娘顿时憋得满脸通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恼的。 “那你想怎么样？”她插着腰气鼓鼓道。 “我们输了我们被淘汰，你要是输了自然也要被淘汰。”我没有丝毫犹豫。 “不行！”丽兹果断拒绝。 “为什么不行？你这个小姑娘不讲道理啊，别以为年纪小就可以耍赖啊。”阮小水拿出带妹妹的架势，教育道，“小心没人喜欢你哦！” “你说什么？！”不知是阮小水哪句话戳中了她，丽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神也阴冷得可怕。 “我，我什么都没说，天哥，救命……”阮小水一看她说翻脸就翻脸，立马怂了。 我心中也是一惊，却还是不动声色道：“你又想玩游戏，输了又不愿意接受惩罚，那这游戏没法玩了。” “你们不想天亮了吗？”丽兹阴恻恻道。 “白天也一样危险，天亮不亮也无所谓了。”我这话说的倒是真心，与其被切除前脑叶白质变成个“听话”的病人，还不如永远呆在黑夜里。 丽兹却有些急了，她恨恨地跺了跺脚：“除了被淘汰，别的惩罚我都愿意接受，你说一个吧！” “如果今晚你一个客人也没找到，那么这个游戏就彻底结束了。”我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行！”丽兹几乎没有考虑再次否决了，见我揶揄地看过来，心虚地移开目光，想了想接着道，“最多一个晚上，今晚你们要是赢了游戏，明晚就可以轮空一次，如何？” “可以。”我很爽快地答应了丽兹的讨价还价，我本来就没指望能这么顺利地打发走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况且，现在已经争取到了一个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目的达到了。 “好了，现在游戏可以开始了！”丽兹生怕我反悔似的很快唱起了童谣。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 and gave her father forty whacks. 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 she gave her mother forty-one.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 …… 所谓丽兹家的整个庄园不过就是指整个疯人院罢了，我，叶昭和阮小水三人并没有立刻去找寻躲藏的地方，李莫东见我们没动，也一脸稀奇地站在旁边不走。 阮小水向我递了个询问的眼神，我点点头，他便小心翼翼地将绑着麻袋的布条解开，然后轻手轻脚地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顿时，地上一片啪嗒啪嗒，咕咕呱呱的声音。 然而丽兹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继续唱着瘆人的童谣，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机械呆板。 阮小水将两个麻袋都倒干净，然后一脸珍惜地把袋子整整齐齐地叠起来，用布条绑好背在背上，我没有阻止他，也没有嫌他浪费时间，毕竟谁没有点小爱好呢。 一切布置完毕，我做了个跑路的手势，几人很快离开了A区一楼大厅，经过种植园的时候李莫东犹豫着要不要跟我们分道扬镳，我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三人小分队正式扩大为四人小分队。 这次的目标很明确——B区的塔楼。 其实说真的，我并没有太将与丽兹的游戏放在心上，因为这个游戏的规则实在太模糊了，仅仅只限定了躲藏范围和游戏时间，甚至连对失败者的惩罚也没有做出十分具体的规定，先前丽兹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让自己一直做着“无本买卖”。 不过能钻空子的并不只有她，另一个钻了空子的就是前一晚被淘汰的沈阔。 游戏也未规定躲藏者在丽兹开始找人的时间里就不能再移动了，这听起来很无赖，事实是确实很无赖。 我原本以为丽兹在经过沈阔的事情以后会指出这个“游戏漏洞”，但她没有，那么这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她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不然这姑娘也太傻了； 第二种，丽兹并没有“看”到沈阔改变了藏身之地，只要没有被看到就是没有被找到，这才是这个游戏真正的规则，所以丽兹也无法改变。 这个规则显然对我们是十分有利的，但认识到这一点却并没有让我感觉轻松多少，断指上不时传来的疼痛提醒我，夜晚的疯人院还潜藏着更多危机。 我们对B区一无所知，但我却不得不踏足这片未知的区域，我有种预感，那里有能解开某些谜团的钥匙，而这些谜底说不定会成为我们成功逃离疯人院的关键。 A区和B区之间有一条又长又宽的冷松林带相隔，地上铺着细细的针尖一样的落叶，厚厚一层，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今晚没有起雾，也没有月亮，昏昏暗暗的，林子里树影幢幢，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阮小水已经把背上的麻袋解下来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获得安全感似的。 李莫东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擦亮了照明，不过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而且燃烧时间也很短，相当的费火柴，聊胜于无。 这片林子大约有一百多米宽，因为光线不好，四人走得很慢，谁都没说话，只有李莫东隔一段时间划火柴的声音。 “天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阮小水天生是个猫耳朵，好多时候叶昭还未察觉什么，他就先听到了动静。 “不要停，走快！”叶昭将我和阮小水往前一推，自己走到了最后面，此刻我们距离松林尽头已经没几米远了，隐约还能看到B区小楼敞开的大门。 听他这样说，其他三人赶紧加快脚步，然而这时李莫东手里的火柴好巧不巧地熄灭了。 “卧/槽！”紧接着就听到阮小水高声骂了一句，还有奇怪又耳熟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什么鬼东西？！” 第53章 飞越疯人院（九） “火柴！”我第一时间催促李莫东照明, 结果那家伙越忙越乱, 擦了好几次没擦着，我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将一根火柴擦亮。 只见阮小水身上骑着一个头长肉瘤, 五官似人的怪物——跟前天晚上袭击我的那只如出一辙——阮小水将麻袋没头没脑地往怪物脸上怼，倒没受到什么伤害。 叶昭用力将怪物踹开，那一脚正中它头顶的肉瘤, 立刻将它踹得失去了行动能力，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快走，别管它了！” 就耽搁这会功夫，李莫东已经跑出了松林，在小楼门口等着我们。 B区的这幢小楼比A区的双子楼小得多，几乎只有那楼的一半大, 虽然都只有三层, 但是却显得更高，从外面看就像一座灯塔。 我们进去的时候把大门关上了，丽兹迟早会找到这里来, 不说找完A区和种植园根本不需要两个小时, 而且那些烧完的火柴梗, 李莫东可是丢了一路的，丽兹要找过来并不难。 “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地上。” 这次一共拿了四个麻袋，阮小水的两个已经用在A区的双子楼里，叶昭手里还提着两袋。 “你们什么时候抓的这些青蛙？”李莫东终于忍不住问道。 “今天下午。” 没错，麻袋里装的都是青蛙, 目的当然是为了干扰丽兹，拖延时间。 至于为什么是青蛙而不是别的活物，是因为青蛙对地面的震动格外敏感，而且也很容易对震动产生反应——蹦跶，我相信丽兹会听到每一个房间里都有“我们”的存在。 我们不打算在一楼逗留，B区的一楼跟A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这时候将青蛙们放出来，让他们一层一层慢慢往上蹦，等丽兹过来的时候正好惊扰它们，还能给我们起到警示作用。 “天哥，这楼梯好怪！”阮小水将叶昭的两个麻袋也要了过来，叠吧叠吧背在背上。 阮小水说得没错，这楼梯确实怪。 B区的楼梯不靠墙，也没有扶手，在一楼大厅正中螺旋式往上攀升，每一阶都很窄，仅容一人通过。 楼梯是铁制的，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大部分都已经生锈，踩上去发出悉悉索索铁锈掉落的声音，幸而铁皮够厚，不然总让人会有种忽然踩塌的不结实感。 B区的每一层层高都是A区双子楼的两倍，因而这个古怪的楼梯也更长，心理素质不好的，腿肚子都打颤。 不过到底也才一层，四人排着队很快上了二楼。 二楼的景象跟A区简直天差地别，根本不像是一个精神病人的疗养之地，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监狱。 这里没有窗，只有十几盏大功率白炽灯悬挂在头顶，刺得人眼睛都要流泪。 大概是为了防止病人逃跑，二楼的地面铺了一层钢板，所有病房都被铁栅栏代替，里面的摆设一览无余，单人行军床，统一的被褥，角落里放着一个马桶，病人待在里面一点隐/私都没有。 虽然已经是深夜，可这些病人大部分都还醒着，我觉得生活在这里他们已经感觉不到白天和黑夜的差别，时间的概念变得混乱而没有意义。 这里的病人跟A区也有很大不同，如果说A区的病人是有些奇怪癖好的特殊人群，那么这里的人就是隐晦难测的危险分子，他们就像一个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自己和别人一起炸得粉身碎骨。 所有醒着的病人都在透过栅栏看着我们，他们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镣铐，与其说是病人，不如说是罪犯。 我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我们才是被关在里面的人，而他们却是自由的。 我甚至能看到有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右手藏在□□里打□□，还冲我露出一个猥琐阴恻的笑。 我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数了数“牢房”的数目，一共三十一个，比白天B区的人数多一些。 “你们也是霍德尔那个狗/杂种派来折磨我们的吗？现在连晚上都不放过了？也不怕把人弄死！”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个骨架十分宽大的男人，脸上有道长长的疤，这疤横贯眉骨的位置，只差一点底下的那对招子就废了。 这人骨架虽大却很瘦，仿佛很久没有吃饱饭似的，说到霍德尔的时候眼里有刻骨的仇恨。 “不，我们跟霍德尔没有关系。”我平静地开口道。 “我不信！你们中有人跟他一样，来自地狱，都是魔鬼，食肉寝皮……” 那男人忽然冲到栅栏边，脸贴在铁栏杆上，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离眼眶，脸部肌肉由于太过用力而有些变形，却还是能看出他神色中的恐惧，害怕还有浓浓的憎恶。 男人的这个举动仿佛下令的号角，其他原本或坐，或躺在“牢房”内的病人们都朝我们靠拢过来，又很快被栅栏挡住，一只只瘦骨嶙峋的手臂从空隙里伸出来，仿佛要将外头的人拉进去，吓得阮小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我的视线落在这些手臂上，没了宽大的病号服遮掩，每一只都布满了斑驳的伤痕，似乎受过虐待和毒打，然而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癫狂扭曲的笑容，好似有只被压抑太久的猛兽在内心的囚笼里冲撞咆哮，想要出来。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 “天哥，我们快走吧！”这些人就像地狱深处等待救赎的恶鬼，然而在罪恶的深渊里呆的太久，忽然出现的微末光明根本无法照亮他们，反而会被扬起的泥淖扑灭。 白天B区的那幢塔楼里也关着这样一批人吗？ 我的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比吃了一百只土豆还难受。 “霍德尔会占领这个地方的！” 刀疤男看着我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句，此刻的我们只把这当成他神志不清的疯话，根本没有去深思背后可能蕴含的深意。 依然是窄窄的螺旋式上升的铁制楼梯，没有扶手，叶昭打头，我和阮小水走中间，李莫东垫后。 “小心！”我提醒的话还未说完，阮小水一脚踏空，摔了下去，落在钢板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咚——的一声闷响。 这楼梯的台阶本来就高，爬起来十分吃力，而且其中有一阶居然缺失了，阮小水跟在我后面没注意，就从这缺失的地方掉了下去。 “蹬蹬蹬——”大概是被巨响惊动，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有人跑过的声音。 “谁？”叶昭警惕地低喝一声。 那声音很快消失了，叶昭原本想追过去，但到底不放心将我们三人丢下，只下意识追了两步就没有再追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在那儿呢？ 半夜的疯人院里所有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回房了，所以刚刚在一楼才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再看对方受惊的样子，显然也是偷偷跑到这里来的，不可能是丽兹，是某个不睡觉的病人可能性比较大。 而且我刚刚仔细数过，二楼的“牢房”都是满的，并没有少人，那么这病人多半是从A区过来的…… 阮小水背上的麻袋给他作了缓冲，除了吓得不轻以外，并没有受伤，他拍拍屁股很快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上楼梯，这回倒是小心的多，连手都用上了。 第七个在夜晚疯人院里自由活动的人的出现，让我们更多了几分小心。 三楼是整栋楼最狭小的楼层，跟A区的三楼一样，楼梯连着窄窄的走廊，正对面是一扇漆黑的铁门，铁门光秃秃的，什么标识也没有，圆形的锁眼里插着一把有些陈旧的黄铜钥匙，但是门并没有被阖上，只虚虚的掩着，轻轻撞击着门框，仿佛有人刚从里面出来或进去。 叶昭与我对视一眼，朝后挥了挥手，示意我们退远点，他独自上前将门飞快推开，再向后一跃，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是间办公室，大大的红木办公桌椅，高得顶到天花板的带橱窗的同材质文件柜，角落里摆着一个不起眼的天竺葵盆栽。 然而最吸引人眼球的不是这些，而是四面墙壁上挂着的几幅被放大后的黑白照片。 这些照片被精心裱在金色的华丽相框里，可以看出主人十分珍惜，但照片的内容却跟相框的风格一点都不搭。 第一幅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被绳索捆绑着坐在高背椅上，垂着头，衣衫褴褛，另一人站在他面前，一脚搁在椅面上，袖口高挽，右手扬起，手里执着皮鞭，眼里露出兴奋的神采。 第二幅照片只有一个人，但却更加让人不寒而栗，因为对每一个精神病人而言，都能清楚地辨认出他身后的庞大机器——电击椅。 这人的脑袋被整个罩在金属头盔里面，头盔上连着无数电线和导管，他的四肢被手铐禁锢在扶手和椅子腿上，光看着，我就似乎能感受到高压电流从身上经过的刺痛和焦灼。 如果说第二幅照片让人望而却步，那么第三幅照片则看得人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这是一张手术床，无影灯下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躺在上面，颅骨被打开了，露出核桃一样布满褶皱和细小血管的大脑皮层，带血的手术刀扔在废料盒里，闪着可怖的光。 “卧/槽，这人神经病吧，居然把这种东西挂在办公室里。”阮小水只觉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地抱紧了手中的麻袋包。 我皱了皱眉，没说话，目光落在办公桌上，上面东西不多，右上角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相框，里面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三十出头，面容熟悉，刚刚他还在A区一楼的大厅里接待我们，只是透过照片都能看到他眼中的阴鸷。 相框底下压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我随手翻开，扉页上用漂亮的花体写着霍德尔的署名，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姓，我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 “这里居然是霍德尔院长的办公室！” 第54章 飞越疯人院（十） 阮小水有些吃惊, 确实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的疯人院, 我们都从未在A区看到过霍德尔的办公室，没想到居然是在B区顶楼，就像一块巨石沉沉压着底下的楼层。 我走到一旁的文件柜前, 透过玻璃柜门，可以看到里面整整齐齐陈列着十多个造型各异的奖杯和奖章。 我随手拿起一个，还挺沉, 纯金杯身上刻着精神学突出贡献奖，黑色底座的铭牌上则写了霍德尔的字样，我忍不住挑了挑眉。 “B区病房就长这样？” 李莫东绕着不大的办公室走了一圈，挠了挠头，他虽然是医生，但也没有随意进出B区的权限, 更况且以他容易紧张的个性, 平日也不敢独自到这儿来。 这会“参观”了一遍，觉得尽管二楼的景象颇为匪夷所思，却也没到十足机密的地步, 要知道, 马佳洋可是因为擅闯B区而被拖去强行接受治疗了的。 我想了想道：“应该不止, 别忘了，刚刚可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但我们并没有在三楼任何地方看到他，也没见到他下楼，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有其他的通道, 只是还未被发现罢了。” “天哥，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密道？”阮小水顿时来了兴趣，将麻袋包往背上一甩，趴在地上开始敲击地面。 这场景让我想起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我说有密室，他二话不说像只小地鼠一样敲地面，敲墙壁……那似乎是很久远很久远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有生病，所处的环境却如现在一般危机重重。 我阻止了阮小水的动作，朝角落里那盆不起眼的天竺葵指了指，主要是这盆栽的摆放位置实在太过可疑，太偏，根本起不到观赏的作用，那么只可能有些别的用途了。 阮小水机灵地过去将盆栽上下左右摆弄了一遍，那花盆纹丝不动，最后还是逆时针旋转了一下才成功了。 那个高大的文件柜无声无息地移开了，里面的奖杯都稳稳当当地摆放着，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柜子后面的墙壁上露出一个门形的通道，黑黢黢的。 李莫东的那盒火柴还在我手里，我擦亮一根，就着豆大的火光可以看到通道口延伸着一条往下的阶梯。 这阶梯跟先前通往二楼和三楼的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没有扶手，布满铁锈，螺旋式的，台阶高度却又加大了，看起来更加陡峭。 “天哥，我们必须下去吗？”阮小水看了眼通道，很快别过头，声音里带着丝颤抖。 我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点点头：“B区的秘密近在眼前，而且我相信丽兹过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如果你实在不想下去的话，只能留在这里等游戏结束了。” 小个子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在打颤，但是一想到要被单独留下，二楼全是看上去要吃人一样的精神病，还可能会被丽兹抓到，心一横跟在叶昭后面第二个下了台阶。 我示意李莫东先走，他也没推辞，身影很快消失在门里，我走到办公室门口，将锁眼里的钥匙拔下来，放进兜里，才跟上三人。 李莫东从口袋里又掏出一盒火柴——不知道这家伙哪来这么多火柴？！ 他把火柴递给叶昭，很快四人小队的头尾都亮起了光，虽然照亮的区域十分有限，但好歹能看清脚下的路。 阮小水将手扶在台阶上，一级一级倒着往后退，嘴里不住小声地哼哼唧唧：“叶哥，还要多久啊？到了没？能看到还有几阶吗？” 叶昭没理他，大概是视线实在太差，我总觉得我们下阶梯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似乎不止三层楼的高度，就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叶昭冷静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到了。” 阶梯的尽头是又一扇漆黑的铁门，同样没有上锁，我小心地拉开一条缝隙，一只眼睛往外看，惨白的灯光让我有些许不适应，好一会才看清外面的场景。 没有人，只有三个房间，这些房间的门也是铁制的，不过在一人高的地方开了方方正正的一块，镶嵌着玻璃，房间里亮着灯，能看到内部的样子。 我踮起脚透过玻璃朝里张望，第一个房间大概十五个平方大小，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右边的一面墙壁，上面挂着手铐，鞭子，铁棍之类的刑具，甚至还有烙铁，这些刑具都沾着血污，隐隐发黑，看得出是经常被使用的。 我想起二楼“牢房”里那些病人身上的伤还有刀疤男那句也不怕弄死人，他还提到了霍德尔…… 这时阮小水在第二个房间前拼命朝我招手，又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赶紧放轻脚步过去，铁门内的情景让我瞳孔一缩。 有人！ 尽管那人的脑袋罩在头盔里，但我还是从他得体的燕尾服上一眼认出他是谁了——梅森·霍德尔院长。 然而此刻他坐在电击椅上浑身抽搐，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然后我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离他不远处的角落里，那里有一块影子，仿佛有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欣赏霍德尔院长此刻的样子。 我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我揉了揉眼睛，对其他人无声道：快走！ 阮小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头顶忽然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是青蛙在跳！ 青蛙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跳得这么激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惊扰了他们！ 丽兹来了！阮小水哪里还会犹豫，扭头跟着其他人就跑。 叶昭率先回到刚刚进来的铁门前，然而那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闭了，简直不能更坑爹，虽说这样丽兹多半也进不来了。 但我知道这地方还有个比小姑娘更可怕的存在，而且刚刚青蛙的蹦跶声应该已经惊动他了！ 怎么办？！阮小水惊慌失措地看向我 冷静，冷静……我再次看了看那三个房间，忽然想到什么，朝第三个房间走去，那个房间里没有透出光亮。 我试探性地推了推门，不出意外的门开了，几人顿时一喜。 “天哥，我们要躲在这里吗？”阮小水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摇了摇头，擦亮火柴，很快又将它吹灭。 借着刚刚一瞬间的光亮，我已经看清这是个小型的手术室，手术床，器械甚至是废料桶里都干干净净的，应该没有被使用过，不过以后会不会用上，以及用在谁身上就不好说了。 时间很紧迫，我凭着短暂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摸黑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天哥，你在找什么？”阮小水看了眼外面，又见我手中忙个不停，忍不住开口。 “找到了，快过来！” 我心中终于微微放松下来，可是很快房门外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啪嗒啪嗒仿佛踩在人的心上。 我顿时脸色微变，一把拖过阮小水，将他往面前的洞里一塞，自己也很快爬了进去，李莫东和叶昭不用多说，紧跟在后面。 这洞很小，成年人在里面只能匍匐前进，隐藏在一堆氧气瓶后面，如果不是我确信必然会有这样一个洞存在，短时间内根本发现不了。 叶昭刚将氧气瓶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下一刻，就听到房门被推开了。 阮小水顿时爬得更快，仿佛身后有毒蛇猛兽在追赶他一样，他身形瘦小，行动倒是比其他三人快上不少。 这像是一个地道，而且挖得很粗糙，沿途都是粗粝的碎石子，很快每人身上都挂了彩，里面的空气很差，应该是地方太过狭小，而我们像腊肠串串一样人又多的缘故，得尽快出去，不然可能会被闷死在半路上。 地道虽然蜿蜿蜒蜒，但我能感觉到我们是在往上爬，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这个战五渣体力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我感觉到空气好像清新了不少，然后就传来阮小水欣喜的声音：“我们快到了……” 接着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戛然而止。 “阮小水？”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很快血腥味顺着出口的微风吹进来，我眼前一空，原本堵在前头的小个子不见了，我赶紧爬出去。 还未站稳，就被一个人形的东西扑到在地，腥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断指适时地剧痛起来，走投无路之下，我不甘心地将手中的一根火柴擦亮，直往那怪物脸上怼。 借着光亮我看到它头顶的肉瘤处凹陷进去了一块，应该就是我们刚才碰到的那只，没想到它居然会蹲守在出口的地方！ 那怪物似乎被火光烫到，嚎叫一声退了开去。 李莫东和叶昭紧跟着出来，一前一后将怪物围在中间，我赶紧去找阮小水，可怜的小个子脖子上被咬了个大洞，正汩汩冒着鲜血，手里还死死抱着他心爱的麻袋。 我脱下病号服去堵他脖子上的洞，可是怎么也堵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浓稠的血液把整件条纹衫打的透湿，我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天，天哥……”阮小水吃力地张开嘴，很快又有鲜血从嘴里流出来，我很想让他别说话，但他很执着，呼哧呼哧发着气音。 我低下头，把耳朵贴过去：“天，天哥，我应该出不去了……” “阮小水，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我说着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保证。 小个子忽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却因为牵扯到伤口，让他这个笑容变得十分艰难，跟他以往猥琐的样子截然不同，居然带着些温暖：“天哥，我这个人从小命就不好，一出生就没见过爹妈的面，也没什么牵挂的人，就是，就是我有个……妹妹……” 他说到这儿，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吐字就没那么清楚了，仿佛意识到这一点，他努力喘匀了气，好一会才继续道：“我有个妹妹，我拜托你要是出去了，能代我去看看她，她的地址是……” 阮小水又顿了顿，然后提着一口气说完：“地址是荆县凤凰山88号10排4座，她叫阮小玉，千万，千万不要找错了！” 随后他在地上猛地挣扎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 我用病号服替他抹了把脸，结果越擦越脏，我的手有些发抖，一种很久没有过的陌生情绪从心头涌上来，到达眼底，我眨了眨眼。 叶昭把他的病号服递给我，我顺手接过，那个头顶肉瘤的怪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阮小水蜷缩着躺在铺满松针的地面上，看起来更加瘦小，跟个大孩子似的，叶昭看了眼腕表，还有三分钟游戏就结束了，不出意外，这次是丽兹输了，但我们还是死了一个人。 叶昭将阮小水负在背上，连同他的麻袋，我点着火柴跟在旁边，李莫东看看我又看看阮小水：“你们原本就是朋友吧，所以你这么难过。” 我眯了眯眼，没有否认，三人继续沉默地往前走，快走出冷松林的时候，我忽然停下了脚步，A区的双子楼近在眼前。 我盯着那个黑洞洞的大厅，朝叶昭问道：“我不在的那个晚上，丽兹找到的是沈阔，他死了吗？” 叶昭猛地顿住了，意味深长道：“没有，他跟着丽兹回来的时候还在唱着哀乐。” “但他第二天还是消失了。”我冷冷地笑了。 李莫东站在树的影子里，不解道：“怎么了？” “没什么，确认了一些事情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阮小水领饭盒了…… 这个角色其实就是个普通人，正常情况下的他为了活下去可以很自私，但对待年幼的米莉却又良心未泯，成为精神病后反而变得有些可爱…… 第55章 飞越疯人院（十一） 我们回到双子楼大厅的时候, 丽兹已经在那儿了, 她的脸色极其难看，待看到叶昭背上的阮小水时才幸灾乐祸地原地转了个圈：“看来虽然这一局是我输了，但你们也没捞到便宜。” “按照约定, 明晚我们可以轮空一次。”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女孩。 “愿赌服输，好了好了，游戏结束了……”丽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天花板开始坍塌。 “等一下！”我及时制止了她。 “你又怎么了？”丽兹现在看我的眼神简直跟看鬼差不多。 “我有话跟你说，你先把他们几个送走。”一看丽兹又要拒绝，我立马补充道，“我知道你可以！” 小姑娘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很快叶昭，阮小水和李莫东都不见了。 “有话快说！”丽兹哼了一声。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再次回到病床上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 叶昭没有在房间里, 走廊上传来大声的喧哗，我推开门，见到隔壁病房门口围着一大堆人——那是阮小水的房间。 有两个护工将阮小水的尸体放在担架上, 叶昭和李莫东在旁边阻拦。 李医生一看到我, 忙道：“白天, 他们想将阮小水抬走，我说等你来了再决定也不迟……” “霍德尔什么时候需要征询一个精神病人的意见了？”院长阴沉着脸，语气里带着怒意。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我的手抓着担架的边沿，脸色很平静。 大概是意外于我态度的平和，霍德尔院长看了我一眼, 恢复到原先的良好教养：“我们会通知他的家人，让他们来将这个可怜人接走。” 撒谎，撒谎，全都在撒谎！ 除了一直挂心的那个妹妹外，阮小水早已没有亲人，而且院长对他的死不怀疑吗？昨天还好好的一个病人，今天一早起来就咽气了，脖子上还有个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的大洞！ 然而，即便知道院长不怀好意，阮小水还是被带走了，因为我们没有理由留下他，但事情绝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下午的例行劳动是在种植园采摘蓝莓，这一片灌木离A区的双子楼要远一些，我看着手中白色的棉布口袋又想起阮小水发愁的样子。 我觉得这个疯人院在试图一点一点改变我，我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绝不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人，相反冷漠疏离才应该是我本来的样子，但那个样子的我似乎被潜藏起来了，是谁？ 忽然叶昭碰了碰我的胳膊，我茫然地抬起头，他示意我往后看。 远远地有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被两个高壮的黑人护工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半拖半抬地出了双子楼。 尽管那人低着头，我还是从身形上认出他是马佳洋！ “你们在看他呀……”旁边正在把蓝莓倒进筐里的的一个精神病老头注意到我们的视线开口道，“这小子走运咯，霍德尔院长亲自替他治疗以后没多久就痊愈了，听说他家人今天来接他呢，这会子估计就跟人回去了吧。” 就那连走路都不稳当的样子是痊愈了？！ 我和叶昭对视一眼，骗鬼都没人信吧，但其他精神病人就是信了，我蓦地想起以前听说隔三差五就会有人出院，难不成也是这种情况？ 阮小水死了他们带走了尸体，马佳洋傻了他们也将他带离了A区，为什么？ 我以为经过昨晚我已经洞悉了B区的全部秘密，现在我才知道并非如此，但我不能冒然行动，我只能等待。 今晚，一切谜题都将被解开！ 傍晚的时候李莫东照例送来了治疗精神病的药物，我很配合地吃了，李医生没再提出去的事，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我朝他笑了笑，然后早早就上了床。 很快到了晚上九点，除了安全出口的绿灯，疯人院内其他所有的灯都熄灭了，206病房内传来极轻微的悉索声，然后门被从里轻轻推开，两个人影动作迅速地挤了出来，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一楼值班室里的护工上厕所去了，那家伙有便秘的毛病，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倒给我和叶昭提供了便利。 仿佛历史在重演，我俩很顺利地出了双子楼，然后贴着墙根一路向北，前面就是分隔A区和B区的冷松林带，我擦亮火柴——没有电筒，向李莫东学习，我往兜里塞了一整打火柴，走得很谨慎。 然而那长肉瘤的人形怪物似乎只是个噩梦，一直走到松林的尽头都没有出现一只。 B区的塔楼也跟双子楼一样，所有的窗户都是黑的，只有一楼亮着一点光——那是B区的值班室。 我与叶昭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踮起脚礼貌地敲了敲值班室的窗口，里面那个大个子黑人正在偷偷用手机看岛国动作片，笑得一脸荡漾，猛地被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了，不耐烦地拉开窗口探出头来询问：“什么事？” 然后他才发现我穿着病号服，当即皱眉道：“你是A区的吧？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倒下了，像根面条一样软软地趴在窗框上。 叶昭丢下手里的大石头，拉起我就往塔楼内走。 B区的这座塔楼跟昨晚游戏时所见的基本没有变化，只是里面的设施和装修都要现代化得多，大厅中央的螺旋式楼梯依旧没有扶手，不过被重新上了漆，看起来很新。 我们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二楼是清一色的白，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干净而有科技感，然而“牢房”终究是“牢房”，铁栅栏变成了不锈钢的，只会更坚固，上面的锁也换成了统一的电子锁，病人们依旧带着手铐脚铐，依旧没有隐/私。 “白天，他们好像不对劲。”叶昭在其中一个病人的房间外站定，那人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头，脸上一片茫然。 是的，我注意到，自从出现在二楼后，这些病人还一眼都没有往我们这边看过，仿佛根本没有发觉多了两个人，这些据说是最危险的精神病罪犯们此刻看起来是那么迟钝，麻木，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将整盒火柴都丢到那个病人身上，他动作缓慢地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继续仰头发呆，这样子简直跟马佳洋如出一辙！ “霍德尔到底想干什么？这些人已经被切除了前脑叶白质，再也不会发狂伤人，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关起来？”我觉得很愤怒。 “是圈养。”叶昭声音里带着冷意。 根据昨晚的经历塔楼的顶层就是霍德尔的办公室，老旧的铁门已经被换了一扇新的，结结实实地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叶昭挑眉看我，似乎在问，怎么办？ 我淡淡笑了，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已经有些磨损的黄铜钥匙。 叶昭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昨晚插在霍德尔办公室门上的钥匙，他一定觉得我疯了。 我依旧淡淡笑着，把钥匙递给他。 道具：【霍德尔办公室的钥匙】 珍稀度：普通。 用途：可以打开霍德尔办公室的门，不可带出副本。 备注：不要小看一把钥匙的力量。 叶昭觉得很不可思议，就跟我昨晚刚拿到这把钥匙的时候一样，我猜他内心一定在尖叫。 他很快回过神，晃了晃钥匙开口道：“它大概是跟小叶一样的存在。” 我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神奇，他总是能很快跟上你的思路，有时候还会另辟蹊径。 钥匙被插/入锁眼里，轻轻一转，只听咔嗒一声，门开了。 霍德尔不在是意料中的事，而且我已经知道他此刻会出现什么地方，天竺葵花盆还在老位置，只是里面的植物已经换成了发财树——常年摆在角落里不晒太阳，盆栽能活才怪了！ 叶昭转动花盆，文件柜移开露出门形通道，大概是因为见不得人的缘故，这里的阶梯没有重新上漆，经历漫长的岁月，铁皮锈蚀得更加厉害。 我们差不多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走到底，我小心地推开隔离门，外面很暗，一点亮光也没有，我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叶昭握住了我的手，可以看出他也有一丝紧张，毕竟他素来对危险气息的感知要敏锐得多。 伴随着利器破空的风声，隔离门瞬间被打开，叶昭将我用力一拽，躲开一道寒芒，旋即朝左一个侧踹，吃痛的闷哼响起。 叶昭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我立即猫下腰，叶昭的身手我一直是不担心的，就怕自己给他添乱。 我找了个角落把自己缩成一团，静静听着不远处的打斗。 打斗并没有持续很久，当叶昭把大灯打开的时候，我还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有捂肚子的，有捂脑袋的，都穿着护工的制服，叶昭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受伤。 这些人原本想趁黑偷袭我们，结果反倒自己吃了暗亏。 “没有霍德尔。”叶昭看了眼地上的人，皱眉道。 我扫了一圈周围，这才发现原本的的三个房间已经并成了一个大间，中间一扇双开铁门没有关上，露着条缝隙。 外面的灯光透过缝隙照进去，形成一个朦胧的区域，在区域的边缘突兀地长了一个角。 我笑了，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我毫不犹豫地将门推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没有章法的攻击被叶昭轻易接下，再附赠一记手刀，这位彬彬有礼的老派英国绅士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地上。 “疯子，你们这些擅闯B区的疯子，我要叫所有护工……”霍德尔气得浑身颤抖，他刚想爬起来，又被我一脚踢翻。 我找到门口的开关，将灯打开，霎时，整个房间里亮如白昼。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因为这里简直就是个屠宰场，房间里摆着好几张手术床，肢体肉块到处都是，助理台上放着几个小型冷冻箱，我心里有个猜测，手就止不住地发抖。 心脏，肝脏，脾脏，眼球都是刚被取下来完好保存的样子。 我很快移开目光，视线在手术床上搜寻，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大致还能看出生前的样貌，没有阮小水和马佳洋。 第56章 飞越疯人院（十二）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霍德尔, 这家伙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老狗, 还想趁我们不注意溜走，我冷冷地举起角落里的灭火器，将他的一条腿砸断了。 霍德尔发出凄厉的惨叫, 痛苦极了，但我一点也不同情他，这狗/杂种把精神病人当牲畜一样圈养起来, 等时候差不多了就贩卖他们的器官，断一条腿还算轻的。 “再嚎，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我恶狠狠地威胁他。 “白天。”叶昭似乎发现了什么，示意我过去。 原来在这房子的最深处还有个隔间，阮小水躺在病床上，马佳洋还活着, 麻木地坐在轮椅里, 听到我的名字眼珠子转了一下——霍德尔还未来得及动手。 我微微松了口气，将轮椅推出来，我要带着马佳洋一起离开疯人院。 “你们不可能离开, 永远都不可能。”霍德尔的表情狰狞起来, “毕竟我才是院长,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无法逃脱！” “是吗？你真的是院长吗？”我露出一个嘲讽轻蔑的笑，“霍德尔医生！” “你在说什么？！”霍德尔立刻脸色大变。 “很明显了不是吗？”我眼里带着讥诮。 “十年前一对姓霍德尔的孪生兄弟从父亲手中接管了这家疯人院。 当哥哥的叫梅森·霍德尔，他是个善良，富有同情心的年轻人, 主张用爱来帮助这些可怜的精神病患者，所以他在当时的精神研究学界是典型的‘精神分析模式’流派，提倡用情景模拟和药物辅助的方式来治疗病人。 而他的弟弟，另一个霍德尔，则是另一个极端，他粗暴，冷血，缺乏同理心，认为具有明显疗效而又价格低廉的科学的治疗方法才是正途，他强制关押精神病患者，强迫服用高剂量药物，强迫痉挛和进行非人道的精神外科手术。 然而显然哥哥的主张更得他们父亲的心，老霍德尔将院长之位传给了梅森·霍德尔，作为弟弟只能做一名普通的精神科医生。 他愤怒，不甘，嫉妒的种子在内心发芽，疯狂生长，他迫不及待地想除去梅森，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随着我的讲述霍德尔仿佛又沉浸在当时的怨恨中，也可能是这种怨恨从未消失过，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是父亲偏心，以梅森的妇人之仁根本不可能将疯人院打理好，只有我才是院长的不二人选！” 叶昭又给了他一记手刀才让他安静下来，我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直到有一天，一个叫丽兹的小姑娘被送进了疯人院。 丽兹最喜欢捉迷藏，但她的父母都没有时间陪她，于是她只能跟三岁的弟弟一起玩，然而有一次，她的幼弟躲到大衣柜里被衣物缠住了口鼻，因为没有及时发现而活活闷死了。 弟弟的死给这个原本完整和美的家庭笼罩上了一层阴影，丽兹很自责，然后她发现父母也开始疏远她了。 小孩子总是格外敏感，大人喜不喜欢她，很快就能察觉，慢慢的这种自责变成迁怒最后变成愤恨，她恨自己的弟弟，也恨爸爸妈妈，她觉得他们都应该去死，于是她在心里把他们都杀了……”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真的动手呢？十三四岁杀父弑母的小孩也不是没有！”霍德尔冷冷的嗤笑一声。 “如果她真的杀了人，你们还会让她住在A区吗？早麻溜地拴上手铐脚铐给关到B区的牢房里了，而A区三楼原本就是她的病房，不是吗？” 我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霍德尔，把他气了个倒仰。 “由于丽兹一直自己认为还是在家里，梅森院长决定用情景模拟的方法治疗她，每晚陪她玩捉迷藏的游戏，试图让她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然而这个方法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梅森自己越陷越深，他仿佛真的成了丽兹的管家，无法从这个角色里抽离出来，很不幸他也病了。 很快你发现了这一点，梅森因为此次治疗的失败而对自己的理念产生了怀疑，你觉得机会来了，你用治疗的名义将他控制起来，一步步接手院长的职务。 但你不能杀了他，因为疯人院里的医护人员有一大部分是他的拥护者，他们是为‘精神分析模式’服务的，你只好暂时顶着梅森·霍德尔的名义，又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自己原本的身份抹去。 所以，整个疯人院再也找不到原来的霍德尔医生存在过的痕迹，久而久之，连你自己都觉得你就是梅森·霍德尔。 你的办公室里摆满了奖杯，但你只愿意让它们冠上霍德尔的姓氏，你喜欢梅森·霍德尔这个名字，因为它能让你名正言顺地登上院长的宝座。 只是名字可以借用，但内在的躯壳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你一直努力模仿他的温和谦逊，但眼底的阴鸷冷漠早就把你出卖的一干二净，甚至连疯人院的病人也察觉了。” 霍德尔目光闪烁了一下，我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那个病人就是卡尔吧。” “那个小个子的霍比特人发觉了你的变化，甚至趁夜偷偷溜进B区，还发现了这个地下室的秘密，就跟前几天的马佳洋一样。 只是跟马佳洋不同的是，这小子狡猾得多，他来来回回好几次，还挖了个地道作逃生之用，简直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他来找你合作，想跟你同流合污，你原本打算直接将他杀了，或者弄成白痴了事，但又想到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心腹，一个助手，所以你留下了他，让他从一个精神病人翻身成了医生。”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你们照样还是出不去！”霍德尔双手抱着断腿，他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物，神态傲慢，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个老派的英国绅士。 “是吗？”我一点也没有被他的话激怒，“你真的不了解梅森，也难怪，你一直都把心思放在B区重症区，A区的秘密你又知道多少呢？” 霍德尔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仿佛没有看到似的继续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向他要一个东西。” “什么？！”霍德尔这下彻底慌乱起来，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结果不小心碰到断腿又是一阵嚎叫，“梅森死了，那家伙已经死了，他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拉开隔间里用来遮挡内室的帷幔，露出又一把轮椅，轮椅上的人穿着病号服，气质温和，面容平静，与眼前歇斯底里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 我抓着霍德尔的衣领将他拖到梅森跟前：“你怎么舍得他死，你想证明自己不比他差，想得都快发疯，你将他安置在这里，当着他的面挖心剖肺，就是要让他看看霍德尔疯人院是怎么在你手里发扬光大的！” 霍德尔瘫坐在地上，脸色一片灰败。 “你想要什么？”梅森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大概是很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温柔。 “你的名字。” 梅森怔了下，然后倏地笑了：“好，我也只剩下这个了。” 然而这时凌乱的脚步声在头顶响起，听动静人数还不少。 霍德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了你们一定逃不掉的！” 叶昭神色肃然：“应该是疯人院里的其他护工。” 整个疯人院的护工少说也有五六十个，除去刚刚被叶昭制服的那些，大概还剩下五十个不到，但即便叶昭武力值再高一个人也无法抵挡这么多壮汉，更何况还要带着我这个战五渣和傻了的马佳洋。 地下室经过了修整，那么卡尔原本留作后路的那条地道肯定也早就被堵上了，现在只能原路返回，可是回去的话就会撞上一大波堪比州长的护工，怎么办？ 瞬间我的脑子里计划了无数条逃生的路线，最终选择了一条，我让叶昭背起马佳洋，又给了霍德尔另一条好腿一灭火器，在他的惨叫声中离开了这间黑暗作坊。 临走前，我问梅森：“你恨他吗？” “我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坐在轮椅上，笑得很平静。 跟大多数建筑一样，疯人院里的每一层电源由每一层的总电闸控制，我跑得很快，从来没有这么快过，而叶昭背着个大活人竟然跑的比我还快。 没错，我们在赛跑，跟那些护工赛跑，好在我运气不错，有叶昭这个神队友，抢先一步回到二楼，不过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护工在楼梯口冒出头了，叶昭毫不客气地将他们踹下楼去，然后迅速拉下电闸，顿时整个二楼都陷入一片黑暗。 但是还不够，我动作飞快地将关押病人们的不锈钢栅栏打开——看，这就是电力时代的弊端，没有电，一切都停止了运作。 那些呆滞的病人似乎是第一次察觉到自己还可以出来，愣了几秒后简直高兴疯了，黑暗中与护工们乱成了一锅粥——我还能听到卡尔用他霍比特人一样沙哑的嗓子骂骂咧咧，然后我和叶昭趁乱离开了B区。 相较于B区的热闹，A区要安静得多，护工都跑去抓我和叶昭了，只有几个病人受到惊扰，睡眼朦胧地扒在病房门口向外张望，大部分则还在沉睡中，毕竟精神类药物都有一定的镇定安眠作用，能让他们睡个好觉。 我们没有任何停歇地前往三楼，然后在禁闭室前看到了他。 李莫东还是一身白大褂，脸上带着丝紧张：“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去睡觉吗？” “今晚恐怕很多人都睡不着了，李医生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对面的医生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我，我只是……” “别装了，李莫东，你不就是来阻止我们离开的吗？”我厉声打断了他的辩解，“今晚给霍德尔和卡尔通风报信的也是你吧？” 李莫东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想不到还是被你看穿了，说说你是怎么察觉的吧。” “你以为掩饰的很好，然而破绽实在太多了，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和叶昭，阮小水在卡尔的办公室大闹一场后，你居然一反常态地主动向院长要求今后全权负责我的病情，这实在不像是一个胆小易紧张的医生会做出来的事。 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真的怀疑上你，直到我们打算逃离疯人院的第二天。 前一天晚上我在与丽兹的游戏里断了一根手指，第二天一大早就四处打听王文的踪迹，忙的根本顾不上吃任何东西，除了你给的几片防止创口感染的消炎药，然后我就晕厥了，很快又发起了高烧。 我基本可以确定那药并没有所谓消炎的作用，而是有某些别的用处，比如让人短时间内丧失神志。 那之后我就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想让我们离开疯人院，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你给的药我都当面吃了，只是等你走后，会再吃一个土豆，把这些药全都催吐出来。 另外还有一个最明显，也最让我想不通的地方，每次晚上玩捉迷藏的时候，你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仿佛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事一般。” “白天，你确实很聪明，如果不是任务要求，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李莫东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啧了一声，“我不会害怕是自然的，你想不通也是自然的，你们不是想去三楼吗？可惜只要有我在，你们永远也到不了。因为在这个副本里，我根本不会死去。” 他大喇喇地站在台阶上，眼里有稳操胜券的自信。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学他的样子啧了一声：“说什么死不死的，我根本就没想要你死啊，我只是……” 我露出一个极清浅的笑容：“我只是想开除你而已！” 我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有些皱巴的A4纸，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辞退信三个字，底下还有新鲜出炉的梅森·霍德尔的亲笔签名。 “既然你一心想阻止我们离开，那么我只能送你先走了！” “怎么，怎么可能，霍德尔院长怎么可能会给你签这个字？”李莫东顿时大惊失色，嘴唇都白了。 “你还不明白吗？即便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但我以为昨晚上讲得已经够清楚了。 同样输了游戏，第一晚王文死了，第二晚沈阔却没死，但是第二天一早两人都离奇地消失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死亡并不是被淘汰的惩罚，抹除存在才是，那么很奇怪王文为什么会死呢？ 丽兹说她并没有杀/人，她没撒谎，因为杀王文的另有其人，一个被撞破了秘密想要灭口的人。 还记得第一天晚上，梅森管家刚离开，王文就看到有影子闪过吗，他追了上去，并且看到了那人的样子，跟管家长得一模一样。 他就是你口中的霍德尔院长。 霍德尔自然不可能给我们签字，但梅森却会，更何况冒牌货的签名谁知道会不会生效呢，只有正版行货才能让人安心啊。” 我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真的有用，但那把道具钥匙还有此刻躺在我口袋里的另一样东西，我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这个疯人院之上，存在着更高维度的规则。 我，叶昭，阮小水，王文，沈阔，马佳洋包括李莫东都必须遵守这个规则，而这个规则能让我和叶昭带着马佳洋一起出去。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疯狂，但我本来就是个疯子，一个看土豆贼眉鼠眼的疯子。 我的思绪只有一瞬，在这一瞬间辞职信自发地燃烧起来，烫得我几乎拿不住，与此同时，李莫东也跟着燃烧起来，这种燃烧跟我以往所见的完全不同，火舌仿佛从李莫东体内舔舐出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医生痛苦地惨叫起来，但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仿佛他此刻已经身至另一个空间，与我们彻底隔绝。 只过了几秒钟，李莫东就烧得连灰都不剩，不是夸张，就是字面意思，他原本站的地方干干净净，空无一物，我有片刻的怔忪，直到叶昭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才猛地回过神。 他将马佳洋放到台阶上坐着，朝面前的两间禁闭室抬了抬下巴：“你觉得出口会是在这儿？” 我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疯人院里的禁闭室本来就是个十分尴尬的存在，毕竟对于精神不正常的人来说，闭门思过这种事不会比一针镇定剂更有效。 而且……我想起阮小水的一些话，第一晚游戏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丽兹的大衣柜里，然后听到有小男孩在哭，当时我们认为这个男孩应该就是丽兹死去的弟弟，好好的捉迷藏变成了灵异游戏？ 不，当然不是，没有所谓的鬼魂，阮小水听的是直播，你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描述他在里面的情形吗？ 他说：‘我在大衣柜里各种折腾，可是什么都碰不到，就像被丢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我当时没多想，后来才明白过来，不是好像，而是就是，那衣柜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也是我们的唯一出口。” 叶昭点点头，显然认可了我的话，只是很快又皱起眉：“但这里有两间禁闭室，总不可能都是出口吧，而且这门看起来十分牢固，要想暴力破开只怕不容易。” 我太了解叶昭了，他说不容易，那么多半就是不可能的意思，不过我本来就没打算硬闯。 我将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又是一把钥匙，只是这把钥匙是玻璃制成的。 道具：【钥匙】 珍稀度：普通。 用途：极其脆弱的钥匙却可以打开某些看似牢不可破的门，一次性道具，不可带出副本。 备注：爱漂亮的丽兹小姐会把它当做吊坠挂在脖子上。 叶昭看到脑海中显示的备注，显然想到了什么：“所以这把钥匙就是你昨晚留下来跟丽兹做的交易？你拿什么作的交换？” “我回答了她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离开那个游戏？” 叶昭有些不解，但很快明白过来，昨晚我提出如果丽兹这次输了，那么就让游戏彻底结束，她拒绝了，然而这跟她后来想离开并不矛盾。 因为前一个结束，只会结束我们跟她的游戏，而她自己却还在那里，只是游戏的对象换了其他人，她就像一个受到诅咒的人偶，永远也跳不出这个怪圈，只能日复一日地玩着捉迷藏。 “我给了她一个火柴盒，让她明晚游戏开始后去B区交给梅森管家。” 有时候现实是残酷的，但现实终归是现实，丽兹沉溺在家庭冷暴力里挣脱不了，她一直以为还在自己的家里，却不知道早已被父母送到了疯人院。 只有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才能彻底清醒过来，而我所做的，不过是让她亲眼见到梅森“接受治疗”的过程罢了。 “这钥匙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叶昭语气里带上了凝重，“你有什么头绪吗？还是说打算凭运气二选一，一半能出去的几率。” 我苦笑着摇摇头，就目前的线索而言，只能走到这一步了，我将手贴在铁门上，感受到上面冰凉的温度，大脑飞快转动着。 这时，马佳洋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变得很激动，但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发出赫赫的声音。 我和叶昭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只见他从左边那扇铁门的缝隙里拖出一个白色的口袋，扁扁的，但偏偏又让人觉得里面装满了东西。 阮小水的口袋，那晚之后他说丢失了的口袋！ 我忽然很想哭。 叶昭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然后拿起钥匙，打开了左边那扇禁闭室的门。 “叮！恭喜玩家白天，叶昭，马佳洋成功通关副本【飞跃疯人院】，下面进入积分结算阶段：玩家白天，叶昭，马佳洋完成主线任务在七天内成功逃离霍德尔疯人院，获得积分10分。 玩家白天，叶昭完成支线任务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获得额外积分5分，相关奖励将随后发放到各玩家背包，请注意查收！” 第57章 薰衣草和纸笺 叶昭一个急刹车, 黑色的SUV车头在距离洪泽湖水面还有不到十公分的地方险险停了下来。 白天没有防备, 额头磕在前挡风玻璃上顿时肿起一个包，他顾不得疼痛，转身去看后排座位上的两人。 阮小水闭着眼睛, 脸上并没有多少痛苦之色，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小姑娘米莉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 注意到白天的视线，冷静地开口道：“他没出来，就跟妈妈一样，对吗？” 白天觉得心脏狠狠抽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瓢泼大雨将整个世界连接在一起, 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 哪里是湖。 叶昭将车倒回湖边的水泥路上，这次幸亏开车的是他，不然换作白天或者阮小水, 他们恐怕没有死在副本里也要落到湖里喂鱼了。 刚刚经历的副本让白天和叶昭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 三人加一具尸体没有立即赶路, 而是在车里静静地坐着，各自想着事情，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几近凝滞的状态才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 白天猛地回过神，掏出叶昭给他买的新手机, 里面的电话卡也是新的，不过他前几天已经发短信把新号码告诉了经常联系的几个人，此刻上面的来电显示是齐帅。 白天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喂？” “小白，你嗓子怎么了？听起来很累的样子！”齐帅被电话另一头发小沙哑艰涩的声音吓了一跳。 白天顿了顿，淡淡道：“没什么，刚过了个副本，还没缓过来……怎么了？” 齐帅立马一惊一乍道：“你又进副本了？叶昭跟你在一起吗？” “嗯，他在，我们刚到洪泽湖，雨太大暂时走不了。” “洪泽湖？不是说去南市的吗？洪泽湖在北边吧？” “南市已经去过了，了解到了一些事，但还是有很多疑问没解开，所以我们打算再去一趟京市。” “京市啊，那挺远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在宁市无聊透了。” 听着齐帅咋咋呼呼的抱怨，白天回到现实后沉闷压抑的心情终于稍微放松了些。 “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早好了，但我妈一定要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死活不让我下床，我觉得我身上长出来的蘑菇都可以炖一锅汤了。” “没被拉进副本吧？” “没呢，白天你自己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最近听舅舅说市里挺乱，再问他怎么回事又不肯多说……” 白天嗯了一声，齐帅又絮絮叨叨说等他妈愿意放他下床了，如果那时候他和叶昭还没回来的话，自己就去京市找他们，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把电话挂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白天二人决定先找个乡镇派出所或公安机关把阮小水的事解决了——天气太热，即便车上开着空调，尸体也放不了多久。 所幸这里离徽市荆县也不过十几公里路程，再开半小时差不多就到了，顺便还能去看一下阮小水的妹妹，帮他把心愿了了。 白天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向米莉，他刚刚提议跟小家伙换个位置，毕竟让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跟一具尸体坐一起，实在太不人道，不过被她拒绝了。 其实从上一个副本出来后白天心里就一直有个疑惑，米莉这次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进入游戏？ 他和叶昭三次进的都是同一个副本，也就是说处在相同地域的人会被拉入相同的副本这一点应该是没错的，但是不是还存在另外的筛选条件呢？ 车子重新启动，还是叶昭开车，白天要求跟他换班，后者摸了摸他的额头让他在车上睡一会，虽然现实中几乎没有消耗时间，但在副本里其实是没日没夜地过了四天的。 然而白天一点都不困，就跟前两个副本结束的时候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活跃，只是精神骤然松懈下来而有些疲惫。 他没有拒绝叶昭的好意，两人体力上的差距摆在那儿，他闭起眼，头往后靠在椅背上，零星的碎发拂过白皙的面容，显得格外沉静。 叶昭开车的时候很专心，连听电台广播和音乐的习惯也没有，SUV内一片安静，只有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细微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慢慢停了下来，白天很快睁开眼，他没有睡着，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前面好像出了车祸。” 平直的柏油路上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和一辆送货车挤在一起，货车车斗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上百个关了鸡鸭的塑料笼子，有几个已经掉到地上了，四五只红羽大公鸡扑棱着翅膀到处逃窜，原本就不算宽阔的马路上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货车司机一脸气愤地站在小轿车跟前，指着里面的人不知在说什么，而那人就是不出来，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了，白天正要用手机搜索其他路线，却被叶昭制止：“你看，那人是不是马佳洋？” 白天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黑色轿车的车头正好朝着他们的方向，隐约能看到驾驶位上司机的长相，不是马佳洋又是谁？ 白天当即拉开车门走了过去。 马佳洋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手还放在方向盘上，身体因为撞击作出一个微微扭曲的姿势，“傻子还出来开车！”货车司机骂骂咧咧个不停。 叶昭给了点赔偿，又帮他把鸡都抓起来关好，才将人送走。 还好是在车速较低的乡镇小路上，两车相撞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白天粗粗检查了一下马佳洋的情况，发现他连处擦伤也没有，但整个人就跟在疯人院里一样变得迟钝，麻木和任人摆布，而他这个样子显然不是车祸造成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可是为什么呢？ 根据以往的经验，玩家不论在副本里受到多重的创伤一出副本就会痊愈，恢复到进入副本之前的状态，就像白天右手食指在上一个副本里被人形怪物咬断了，但一回到现实，他的十根手指完好如初，一根不缺。 然而这一点放在马佳洋身上却不管用了，难道因为受损的是大脑的缘故？ 如果从这个角度思考，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玩家在副本内死亡其实是因为脑死亡了所以才在现实中也活不了？ 白天将这个疑惑存在心里，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两人将提线木偶一样的马佳洋弄上SUV，继续往荆县开去。 车子抵达徽市荆县派出所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三点，从未经手人命大案的民警小同志看到车后座上还系着安全带的阮小水时眼睛都直了。 如果不是叶昭及时拿出身份证，驾驶证等证件，两人又带着个小孩，对方简直当场就要把他们作为嫌疑犯抓起来了。 “这傻子也是你家的？”小同志指了指一旁只会转眼珠子别的啥也不会的马佳洋。 “路上碰到车祸了，捡的，反正要来报案索性一并带过来交给警/察同志了。”叶昭一脸严肃，身姿站得笔挺，“他身上证件挺齐全，要联系上他的家人应该不难。” 小同志同样严肃地点点头，去边上打了个电话，大概是在向上级领导汇报情况，然后痛快地把人留下了。 白天二人配合做完笔录——中间因为白天身份证不慎遗失的问题，又惹得民警多问了几句——等处理好阮小水的尸体天都快黑了，叶昭向人民警/察打听凤凰山88号怎么走？ 民警同志立刻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替人去看看亲戚。”白天觉得哪里不对劲。 民警的脸色更怪了，不过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指了路就忙自己的去了。 荆县是个小县城，地方着实不大，SUV两脚油门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月牙形的门洞，以及上面挂着的匾额，白天终于明白那民警为何欲言又止了。 这是个公墓，凤凰山公墓。 凤凰山88号10排4座——早该想到，谁家的门牌号会这么奇怪呢？ 不是清明也不是中元，寻常日子的墓园里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阮小玉的墓地。 似乎刚被打扫过，很干净，四周还残留着些许水渍，一束浓淡不一的薰衣草放在墓石上，底下还压着什么。 白天皱起了眉。 他将紫色小花往旁边挪了挪，捡起被压着的雪白纸笺，上面用黑色水笔写了一个地址：京市天街巷81号。 又是京市！ 白天感觉心头突突的跳。 阮小水死后，阮小玉已经没有亲人在世，自然也不可能会有人来扫墓，那么这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这张纸送到白天他们的眼皮底下。 这人会是谁呢？他又有什么目的？ 白天若有所思地将纸笺收起来放进新买的卡包里，又朝阮小玉的墓鞠了三个躬，不管怎么说他和叶昭最后能从疯人院成功逃脱，阮小水无意中也是帮了大忙的。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吃饭，米莉人小，吃得也少，很快就饱了，白天边吃边在心里考虑小姑娘今后的去留问题。 他和叶昭都不是会照顾孩子的人，先前有阮小水带着倒不觉什么，只是现在他不在了，而这里离京市还有很长的路程，如果再带着米莉许多行动就很不方便了。 “你们是不是不能再带着我了？”就在白天思索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小姑娘先出声了。 白天惊讶于她的敏锐，却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走吧，我留在这儿。” “留在这儿？你爸爸或许就找不到你了。”白天更加诧异，他原本的打算是将米莉送回南市或者其他大一些的城市，没想到她居然想留在这儿。 “早就没有爸爸了。”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盯着碗里的剩饭，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副本里受的刺激过大，米莉自从经历了【魔方大厦】之后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所以白天叶昭甚至阮小水对她家里的情况都是一无所知，这也是第一次听她说没有爸爸。 “不行！”白天怎么可能将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单独留在这样一个陌生又偏远的县城，即使她父母离异，或者父亲早亡，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也还是希望她能跟自己的亲人生活在一起。 “没有爸爸，那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婶婶，总不可能都不在了。” 米莉咬了咬唇，不吭声，白天无力地揉了揉眼睛，小孩子真的是很麻烦的生物。 “再过两三个县就到云市了，我爸的朋友在那里成了家，但一直没有孩子，米莉可以暂时安置在他那里，会受到很好的照顾，阮小水的手机我们留着，越城市派出所那边如果真的有她家人的消息应该会打他的电话。” 叶昭心里显然早已有了打算，对孩子而言有个安稳的居所总好过颠沛流离，至于今后米莉要怎么在副本里生存，只能说看个人造化了。 毕竟连他们自己都不敢说一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而且上一个副本米莉没有和他们一起进入游戏，又让他有了一些新的猜测。 虽然没见过叶昭父亲的这位好友，但白天觉得他在这时候提起，多半是可靠之人，不过还是要听听小姑娘自己的意见。 米莉板着一张小脸，想了想道：“好，等游戏结束了，如果你们还活着，我也还活着，希望你们能来看看我。” 第58章 他不是我哥 叶父的朋友赵向阳, 是个面容刚毅, 略带风霜的中年人，果然如叶昭所说十分喜欢孩子，米莉的到来对他和他的妻子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小姑娘除了有些本能的警惕以外倒没什么抗拒, 叶昭简单向他们说明了一下她的遭遇，双亲意外身亡，无人照顾, 惹得女主人更加怜惜。 这一天距离他们第一次被拉入游戏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仿佛比白天过往二十四年都要漫长。 他记得上一次出现这样的错觉是在父母离世的时候。 他从小性格淡漠，跟双亲的感情也算不得多深厚，在他的记忆中他们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搞不完的研究，几乎从未有多余的时间来关心他这个儿子。 他不知道是父母的这种态度导致了他寡淡疏离的性格, 还是因为他的不在意将他们推得更远。 但当真的接到警方通知让他去认领尸体的时候, 白天才知道有些感情是深深刻在骨血里的，即使推得再远它也存在。 那段日子时间慢得几乎凝滞，好几次他都想要不就这样停下来吧, 但终究还是继续走下去了, 也是从那时起, 外表云淡风轻的白天内心变得更加坚韧。 云市是北方沿海的大城市，海鲜和自然风光都不错，赵向阳留了两人吃饭，叶昭见时间还早就提出想带白天随便走走。 赵向阳却摆手制止道：“这几天云市这里不知怎么的，出了好几个杀/人抢劫的案子, 抢的还都是银行，珠宝店这样的地方，弄得人心惶惶，我爱人现在出门买菜我都不放心，全叫的跑腿送货上门。” 叶昭白天对视一眼，他们进入云市市区后，确实碰到不少正在执行任务的警车和救护车，原本只是有些奇怪，现在听赵向阳这么一说，叶昭不禁道：“什么劫匪胆子这么大？难道一个都没有落网吗？” 抢银行这样的事要是在电影里无疑是司空见惯的桥段，观众说不定还会吐槽几句老套，但放在现实中就完全不一样了，现实里有几个人敢去抢银行的？荷枪实弹的安保可不是吃素的。 “警/察倒是抓到过人，只是……唉！” 赵向阳似是觉得接下来的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住了嘴。 “赵叔，您以前可不是这样说话留半截的性子。”叶昭皱起了眉。 赵向阳看看白天又看看叶昭，最后一拍大腿：“你也知道你赵叔我退役之后就自己开了家保全公司，做我们这一行的跟警/察那是经常要打交道的，一来二去，有几个同志就跟我熟悉起来。 前几天我请他们来家里吃夜宵，几人酒都喝的有点上头，一个刚过实习期的小警/察不小心漏了嘴，说刚抓住的一个银行大盗跑了！” “跑了？”按理说以现在的公安监管系统，罪犯要从看守所里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也难怪两人这么吃惊。 “你们知道怎么跑的吗？”赵向阳卖了个关子，又自己揭开了谜底，“两三个摄像头把当时的情形清清楚楚拍下来了。 那家伙穿着单薄的T恤和看守所统一发的黄马甲，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件斗篷，往身上一裹，整个人立马消失得无形无踪，把那晚监控室里值班的警花差点吓个半死，以为见鬼了，立刻叫上另一个同事两人匆忙赶去出事的地方，结果那监舍真的空空如也，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没了。” 赵向阳说完赶紧喝了口水给自己压压惊，在别人听来这事也跟灵异故事差不多了，但在白天和叶昭心里却掀起了另一层惊涛骇浪。 是玩家，益智类游戏的玩家！ 越城市的那次巷战让白天意识到玩家之间可以通过灭杀对方抢夺道具，却忽视了现实中道具的使用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 副本道具和技能卡被带到现实中，每个玩家都成了超人一般的存在，这时人性丑陋的一面也就暴露出来了，许多人会用这些能力谋取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利益，还有不知何时会忽然死在副本里的焦虑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他们的自我纵容。 只是当时他们和尤冀翟天林对决的时候系统分明作了隔离措施，所以并没有引起路人的注意，而现在玩家利用道具抢劫钱财，杀害普通人的行为，系统却似乎是听之任之，并不想多管的样子…… 为了不让赵向阳担心，白天和叶昭不再坚持出门，吃过午饭与夫妇俩和米莉道过别后，就驱车离开了云市。 这一路他们停歇的时间很少，也没有再被拉进副本里，只是在给吉普车加油的时候总能听到旁人提及哪个地方又有大的抢劫盗窃案了，哪个地方死的人特别多了，唉，世道要乱了，大多以这句话做结尾。 世道会不会乱白天不知道，他此刻正坐在副驾驶上看手里的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 技能卡：【略略略，打我啊】 珍稀度：稀有。 用途：被动技能，持有此卡的玩家遭到外界攻击时有一定几率触发全闪避效果，毫发无伤。 备注：触发概率为10%。 这是上个副本【飞越疯人院】通关后的奖励，先前一直忙着马佳洋，阮小水和米莉的事情没顾得上细看，这会正好有空，白天就翻了翻四次元口袋，然后注意到了这张多出来的技能卡。 白天死死盯着备注上的那个10%，几乎要把它烧出一个洞来，他以为他得到的是金钟罩铁布衫，结果却是段誉的六脉神剑，一看就不牢靠啊！ 呵，他面无表情地将卡牌收回四次元口袋里，叶昭轻笑一声，顺手将他的头发揉乱了。 从云市出来的第四天下午，他们来到了青市一个叫莱西的小镇，这是个富饶美丽的沿海城镇。 游戏似乎还未来得及涉足这个地方，远离异常的死亡和灾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乐观豁达，仿佛没有什么烦恼是一瓶啤酒和一顿海鲜烧烤不能解决的。 连日的奔波让身体强悍的叶昭也有点吃不消，更不用说体质更差的白天，两人找了家旅馆停车，决定休整一晚，顺便采购补给。 水和干粮是必须的，因为要防备随时被拉入游戏中，他们的车开得极慢，花在路上的时间也多，这两样东西可以让他们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下不至于被渴死和饿肚子。 白天还需要一个手表，手表是系统允许玩家带进副本的不多的身外之物之一，上一个手表已经成为【时空魔方】的口粮了。 这次他原本打算买个带照明功能的，但是想到已经有了【卖女孩的小火柴】这个道具，不费电还省油，最厉害的是永不熄灭，哪里是普通夜光表可以相比的。 这就是道具的好处，难怪翟天林，尤冀他们不惜杀/人也要将它们弄到手。 几番比较之后他看中了一款防水的电子表，叶昭认为可以买个更好的，但白天觉得要是哪天他再付出一次操纵时空的代价，这手表照样要报销，还是别浪费钱了。 叶大佬想想也有道理，马上仔细地帮他戴在手上，然后利落地买了单，连包装都免了。 白天没有身份证就无法补办银行卡，而他的手机号也换了新的，连带用原来银行卡的卡号也无法绑定新手机，x宝，v信支付统统不能用，所以一路上吃吃喝喝，油费，住宿费各种花销都由叶昭承担，他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就习惯了。 也有某一瞬间他忽然想到要是哪天被拉进副本的时候，叶昭不在身边……所以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钟表店老板见叶昭付钱爽快，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兄弟，你哥对你可真好！” 白天摸了摸刚戴上的电子表，有些冰凉的触感在大热天里还挺舒服，他没有抬头淡淡笑了说：“他不是我哥。” 叶昭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两人在老板不解的目光中离开了商业街，沿着蜿蜿蜒蜒的海滨走廊在夕阳下散步，金色的余晖将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拉得长长的，海风带来远方天空的气息，微醺，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白天不由苦笑，他最近好像待在副本里的时间比现实里还要多，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白天！”叶昭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在他身后两三米远的沙滩上静静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仍有些刺眼的金红让他看不清对方的眼睛。 “我不是你哥！”叶昭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沮丧地甩了下手臂，天啊，他明明不想这么说的。 他从小什么都好，成绩好，运动好，但就是一碰上某些事就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有时候动作可以先于脑子，可一旦让他说，他就是说不出来。 白天没有动，耳边是海浪翻卷拍打沙滩发出的有节奏的哗哗声，他一时没听清叶昭的话，但他是谁，他是白天啊！ 看着叶昭蔫了吧唧的样子，他倏地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叶大佬这个样子，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他忽然很想给他一个拥抱，一个浅淡的白天式的拥抱，于是他就这么做了，什么也不想地跑过去。 他知道叶昭想问什么，他想问，那么我是你的谁？ 当然是我……爱的人啊！ 然而两人之间相隔的不仅是两三米的距离，还有整整一个副本！ “叮！加载成功……欢迎来到益智类游戏！” 第59章 古墓惊魂（一） 白天再睁开眼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身下是什么柔软的东西, 好像是一床被子，等等，不对, 身下？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平躺着的，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手臂还未伸直, 就碰到了阻碍，干燥，平滑带着些粗糙的触感，他用力推了推，没推动，心头一惊, 顿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叮！请各位玩家十五分钟后到村口集合, 超时未到的玩家将自动淘汰！” 熟悉的机械女声在脑海中响起——想不到这次刚进副本，连任务都还没发布，系统就给玩家出了难题。 白天并没有惊惶, 他微微撑起身, 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卖女孩的小火柴】, 先看了眼手表记下时间，然后才就着火光查看起所在的地方。 【卖女孩的小火柴】可以照亮直径约三米的球形空间，因此只一瞬，白天就看清了四周的模样，跟他先前所想的不差, 一个宽和高约六十厘米，长不到一米八，往下渐渐收窄的木制长方体。 没错，这是个棺材。 为了节省用氧量，白天将火柴收起来，下一秒手上多了普通版大砍刀，他细细摸索着棺材壁，黑暗让人的触觉变得格外敏锐，手底下是清晰的木头纹理，指头继续向上，白天眉头微蹙，整个棺木仿佛浑然一体。 这怎么可能？ 不说系统是怎么将他一个大活人装进去的，也不会设置这样无法破解的关卡。 白天想了想，翻了个身，将垫着的大花被扒拉到脚后，面对着棺材底一寸一寸重新感受，很快他就摸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 这缝隙长长一条，看上去应该是棺盖和棺身连接的地方，他将大砍刀插/入缝隙中，使劲一别，很棒，纹丝不动。 他没有气馁，继续使劲，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又摸了摸缝隙，好像变大了一点，还有风从外面进来。 有风就不用担心缺氧，他再次掏出小火柴，然后就看到缝隙里除了微微泛黄的木屑外，还有一点黑漆漆的东西，是钉子，看不清楚是铁的还是铜的。 在白天的印象里棺材钉一般有八枚而且都挺长，要硬生生□□普通人没有特殊工具根本做不到。 他看了眼手表，还有十二分钟，他计算了下，开始用大砍刀将钉子周围的木头一点一点抠出来，最后露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坑，钉子就在坑底露着。 白天又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零六秒，他翻出【车载安全锤】，将安全锤的金属尖头在坑底上敲了一下，然后听到叮的一声音。 白天微微松了口气，又在钉子上接连敲了两下，随即整枚钉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了下去，像根粗毛线一样掉在地上，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他手下不停，继续寻找下一枚钉子，棺材狭小又闷热，他的额头和鼻尖很快沁出细小的汗珠，他顾不得擦拭，重复着前面的动作。 然而刚开始挖第二枚钉子的时候，棺材顶上，不，应该是棺材底上传来轻轻的叩击声，笃笃笃。 “谁？”白天警惕地应了声。 “白天？”外面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 “是我。”白天心中一松很快应道。 “你退后，退到棺材最后面的位置。”叶昭在外面叮嘱道。 白天知道他是想帮自己出来，而且显然对方有更好的法子，立即配合地缩到棺材尾巴上，大声道：“好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大型电锯启动的嗡嗡声，接着是木头被锯开的震动，抖得他头皮发麻，尘土飞扬中，当叶昭左手提着电锯，右手伸到他面前的时候，白天觉得哪怕对方变身电锯狂人也是个英雄。 白天将视线落在重新变回原样的军刀上，又看看自己手里发育不完全的大砍刀，同样是刀，咋差距这么大呢？ 成功脱困后的白天看了眼周围，这是个相当宽敞又简陋的房子，白墙青砖，房梁上垂着白纱，房子中央整整齐齐地架着四排黑黝黝的棺材，活脱脱就是古时候的义庄。 白天数了数一共二十个，这些棺材都被放在春凳上，有八个已经被打开了，基本没遭到什么破坏，只有他这一个和另外不远处的一个被劈得七零八落的。 不过白天刚刚在棺材里面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剩下没打开的那些棺材也一片安静，仿佛里面躺的真的是尸体一般，想来应该是系统故意设置。 如果不是刚刚软化的钉子掉到地上发出响声，叶昭大概也不会发现他所在的位置。 白天随便选了个未打开的棺材敲了敲，里面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皱了皱眉，又看了眼时间：“还有七分钟，我们走吧！” 叶昭点点头，虽然剩下的棺材里十之八/九也都是玩家，作为一个三观端正的好青年，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是很愿意帮助他们出来的，但对方显然不能像白天那样跟他沟通，从外部冒然用暴力破开棺材，极有可能会误伤里面的人。 而且系统要求十五分钟后到村口集合，还不知这里离村口有多远，他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消耗在别的上面。 外面是个不大的村落，能看到十来处矮矮的砖瓦房，还有袅袅青烟从烟囱里升起，眼前只有一条泥泞的小路通往别处。 这无疑就是去村口的路了，两人加快步伐走了一段，没多久就看到不远处一辆和整个村子风格极其不搭的大巴车停在小路尽头。 大巴车长长的车身上用极尽夸张的涂鸦风写着“益智类游戏”五个艺术大字，一看就是让他们上车的意思。 司机蹲在车头前抽烟，这是个长相极其普通的中年人，脸色灰白，眼底的青黑显示他长途驾驶的疲惫，白天不由担心一会他们路上的行车安全。 他直觉司机应该是个NPC，看了两眼就和叶昭一起上了车。 车上果然已经有六人在了，正围着中间一人说话，时不时有妹子发出娇羞的笑声，气氛居然相当轻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旅游的。 “嗨，又来了两个，你们好啊！”朝他们打招呼的正是人群的中心。 那是个穿着时尚，身材修长，长相极为英俊的年轻人，他二十七八年纪，动作很优雅，似乎受过专门的仪态训练，说话态度既不过分热络也不生硬，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两人点头示意，算是作了回应，然后找空位坐下。 年轻人似是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云淡风轻，或者说不将他放在眼里，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分开其他五人的包围，两三步走过来在白天前面一个位置坐下，扭过身，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不认识我吗？” “我们见过？你是……？”白天一头雾水地看着对方，叶昭也是神色茫然。 “居然真的不认识，你们不看电视的嘛？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啊？”年轻人似乎备受打击，奄奄地将下巴搁在座椅靠背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白天平日里的爱好是看书，睡觉和发呆，里面并没有看电视这一项，家里甚至连个电视机都没有。 而叶昭的事业也才起步没几年，忙于工作，根本没消遣的时间，面对年轻人的质问，他们还真无法反驳。 还好很快就有人过来替二人解了疑惑。 “他是李忆澜啊，樱桃台当红的流量小生，最近热播的《青云记》就是他主演的。” 说话的是个二十不到的女孩子，皮肤微黑，眼睛大大的，顾盼生辉，显得很有活力：“要不是副本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带到现实里去，我一定要让他帮我签个名！” “是啊，我也是，简直太帅了……”另一个姑娘小声赞同道，脸蛋因为不好意思而红扑扑的，眼睛却亮亮的，显然在副本里意外遇见自己喜欢的明星让她们都有点兴奋。 女孩们口中的主角此刻已收回了刚才委屈巴巴的样子，扬起一个治愈的笑容，顿时白天他们这个角落里的气氛更加温暖了，连即将面临的副本可能带来的危险都让人暂时抛之脑后，这大概就是偶像的力量吧。 “哼，不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小白脸吗？戏子一个，有什么稀奇的！” 白天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注意力转移到大巴车靠近驾驶位的地方，那里并站着两个跟女孩们年纪相仿的男生。 他们身子都微微侧着，虽然没过来，却显然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其中一个小平头，圆圆脸，身材微胖，看向李忆澜的眼神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鄙夷，十分复杂。 另一个瘦长脸，皮肤微黄，比前者稍高一些的男生闻言赶紧拿手肘捅了捅他，压低了声音道：“当着人的面，关鑫你少说两句。” “咳咳！” 大巴车上剩下的唯一一个端正坐着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温和道：“傅虹，胡秋水你俩不要一直打扰李先生，关鑫，章淼你们也不要交头接耳了，我刚刚问了司机还有两分钟就要发车，还不快找座位坐好？” “是，罗老师！” 男生女生们嘻嘻哈哈地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李忆澜倒是没再动了，只笑眯眯地转过头去，拉开窗户，伸长脖子去看正在抽烟的NPC司机。 白天心中诧异，想不到这五人现实中居然是师生关系，不过再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如果齐帅脚没有受伤，那么他和自己还有叶昭也相当于是三个同学一起进副本，只是人数没他们多罢了。 如果被拉入游戏的玩家们，彼此有意识地互相抱团，那么在一定程度上或许还能加大通关副本的几率，但若是眼睁睁看着现实中认识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只怕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而且游戏规则也明确表示这是淘汰赛…… 不过系统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吗？一个副本里全是熟人…… 白天想了想，嘲讽地勾起嘴角，这还真说不准，生死关头最考验人心，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爱情的小床说塌就塌，狼人杀副本里的那对大学生情侣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亲友反目，说不定系统更加乐见其成呢。 司机拍拍裤腿上掉落的烟灰，站起身，刚要走进车门，就被一个高个子男人抢了先。 “我的天，终于赶上了！佳佳快快，你先上！”男人扶着车门，然后让开一条道，让身后比他矮一个头的姑娘上前。 “哥，你不用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佳佳一身休闲装，长发朝后高高竖起一个马尾，看起来跟前两个女学生年纪差不多，不过却比她们少了些娇气，多了分飒爽和寻常女子不多见的味道。 男人也是同样的休闲装，与她肖似的好相貌，眼里露出几分不赞同：“说什么不用管，副本里是闹着玩的吗？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爸妈交代！” 说着他看清车上已经坐下的其他人，俊脸上显出赧然之色，拉着妹妹往大巴车尾部走，一直到白天他们身后的座位。 司机师傅跟在他们后面坐到了自己的驾驶位上，白天看了眼手表，离系统规定的十五分钟时限只剩三十秒，还会有人来吗？ 二十个棺材，车上才十人，副本刚开始就少了一半，系统这次刷人也太狠了，白天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安。 “等等，等一下！”远远的，一个声嘶力竭的喊声伴随着嗒嗒嗒的跑步声传到众人耳中，大明星已经从车窗里探出头去了，想看看 这个差点被淘汰的家伙是谁。 那是个穿灰格子衬衫加牛仔裤的青年，戴一副无框眼镜，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五官有着完全不逊于大明星的精致俊秀，胸前挂着一台单反，在司机关门的最后一瞬间，像条快搁浅的鱼见到大海似的硬生生挤上了车。 白天的视线一下子落在那台单反上，以系统的尿性不可能让玩家把现实中的相机带进副本里，那么这台单反只可能是道具，不过这么大喇喇地把道具挂脖子上的玩家他还是第一次见。 大概是白天的目光太过直白，温芃芃友好地冲他笑了笑，带着丝腼腆，然后在他们隔壁的位置坐下。 第60章 古墓惊魂（二） 十五分钟一到, 大巴车车门准时关闭, 司机面无表情地从驾驶座上探出身子，用刻板到没有起伏的声音朝众人道：“车辆马上就要启动，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 诡异阴森的语调让玩家们瞬间感觉背后冒出一股凉气, 然后熟悉的机械女声在他们脑中响起。 “叮！集合完毕，欢迎各位玩家来到中元节特别副本【古墓惊魂】，副本人数20人, 实到11人，主线任务：取出古墓中的宝物。 通关副本和完成支线任务不再奖励对应积分和道具，破解机关或打败关卡首领有一定几率掉落随机宝箱，内有道具，技能卡，积分不等, 祝游戏愉快！” 白天挑挑眉, 没错，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中元节,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节, 鬼节盗墓倒是应景, 只是中元节是他们被拉入游戏后的第一个节日，系统就出了个“特别副本”，难道说以后但凡遇上逢年过节，它都要来这么一个surprise？！ 白天觉得头很疼。 “有随机宝箱掉落呢！” “都说了是随机也不知道几率有多大，按照系统的尿性, 说不定是0.00001%……” “说的也是，唉……” “这次完成任务都没有奖励了，哪还有动力通关副本啊……” “别傻了，不通关就出不去了，你想在古墓里呆一辈子做小龙女啊，嘿嘿！” 大巴车前部爱说爱笑的女同学和男同学们已经围着罗老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兴高采烈地仿佛是在商量春游去哪儿玩。 第四次进入副本了，除去上回疯人院里因为系统的特殊设定，大部分人成了精神病，这还是白天第一次见到如此“心大”的玩家，所以这才是“老玩家”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而他前排座位上的大明星此时则对邻后座温芃芃脖子上的那台单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脸羡慕地说：“这是你的道具吗？真幸运啊，还能带相机进来。” 温芃芃显然是知道李忆澜明星身份的，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原本就腼腆的性子更加不好意思，将单反举起来让对方看得更清楚，结结巴巴道：“是，是的，这是系统给的新手道具，大概因为我原本就是个摄影师的缘故……” “哇，你是个摄影师啊，好有才！”大明星赞得真心实意，忽然想到什么好看的丹凤眼一亮，“可以用它拍照吧？那岂不是能把副本里的景物拍下来带到现实里去？” 听到两人的对话白天心中一动，道具是副本和现实的唯一联系，将副本里的景象拍下来带出去……想法很大胆啊，小伙子。 谁知温芃芃摇了摇头：“它确实可以用来拍照，也可以录像，但普通的人和物无法在里面成影，只有一些很特殊的东西才能留下痕迹。” 李忆澜乍一听没明白，看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好半晌才懂了，再联想到这次副本的名字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赶紧转了话题，重新东拉西扯起来。 确实，既然是古墓，里面有那么一两只阿飘，三四只粽子也不奇怪。 “每个座位底下都有通往古墓入口所需的道具，请各位乘客注意查看。”司机边开车边幽幽对众人道。 十一名玩家不管在做什么的都齐刷刷低头，天蓝色的布艺座椅底下果然放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件……衣服？ 道具：【美人鱼潜水服】 珍稀度：普通。 用途：一次性道具，此潜水服可使玩家变身人鱼状态，在水里自由潜行，持续时间45分钟，不可带出副本。 备注：啊，我的王子在哪里？ 潜水服？难道古墓的入口在水下？水底墓…… “白天。”身旁低沉的嗓音打断了白天的思绪。 “嗯？”他下意识转头应了一声，眼里还带着茫然。 自从进了副本后一直有件事憋在叶昭心里，然而白天不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不知道怎么说和不想说完全是两码事。 叶大佬觉得再憋下去自己可能要憋出病来了，而且看白天之前的表现，对自己应该也是有好感的，所以他决定坦白。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小心翼翼道：“你，进副本前是不是想说什么？” “嗯？”白天还有些回不过神，他现在完全沉浸在对即将面临副本的无限想象中，跟叶昭话里的“副本前”三个字似乎处于两个独立的频道。 看着对方发懵的样子，叶昭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八年前他刻意报考国外院校，避开白天，是想给自己时间，也想给对方时间，他考虑过很多，他需要成长，成长到无畏人们看待同性恋的异样眼光，成长到能替所爱之人遮风挡雨。 他提前完成学业，用大学里参加各类比赛获得的奖励作为第一桶金创立了投资公司，业绩增增日上，然后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那一次他回来了，回到宁市，他见到了白天，远远的，在他父母的葬礼上。 少年长成了青年，一如既往地淡漠，他撑着伞只能看到细雨中瘦削却站得笔直的背影，独孤又冷静。 叶昭忽然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死死揪住，整个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他很想喊他一声，看他回头，但时机不对，他刚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他不想乘人之危。 两年后两人被一起拉入这个诡异恐怖的游戏，他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然而他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想过要是白天不喜欢他怎么办？ 这让他忽然患得患失起来，不，白天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会让他喜欢的。 他认真地看着对方，再次喊了他的名字：“白天！” 白天听出他话语里的肃然，也认真地看向他，然后只听一个刺耳的急刹车，整辆车，连带着里面十一名玩家和一个NPC，齐齐坠落。 叶昭第一时间将身边的人护在怀里，表白的话依然没来得及说出口，强烈的失重感让白天心脏有一秒骤停，他第一反应竟是，果然疲劳驾驶要不得啊！ 他努力抓着叶昭的衬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得一丝安心。 大巴车里充斥着女孩们惊慌失措的尖叫，罗老师自顾不暇，词不达意的安慰，其他人或咒骂或祈祷，尽管系着安全带，但所有人都在寻找能够抓到手里的东西，很快乱做一团。 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十几秒后大巴车就“着陆”了，跟坠落时一样，整辆车猛地停住，让车内的玩家们真实地体验了一把跳楼机。 NPC司机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半死不活的样子，眼底的青黑此刻看起来更加鬼气森森，车门吱呀一声打开：“各位乘客，目的地到了，请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依次下车。” 十一名玩家个个脸色惨白，惊魂未定，行李自然是不可能有行李的，两位女学生互相搀扶着飞快地下了车，紧接着外面就传来呕吐的声音，其他人也不想在车上多呆，谁知道这辆高空飞车会不会忽然又拔地而起。 车外是个山谷，长满了青草和低矮的灌木丛，白天将手搭在眉间，抬起头向上望了望，陡峭的山壁直入云霄。 毫无疑问，他们的大巴车就是从山顶直冲下来的，NPC司机在驾驶位上继续阴恻恻地道：“古墓的入口就在那里，祝各位乘客游戏愉快！” 然后就像3D电影信号突然中断似的连人带车闪了几下，倏地消失了。 在副本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作为老玩家的众人并没有太过惊讶，将目光看向司机所说的入口处。 那是一片湖，很大，面积目测有五六平方千米，跟现实中杭市十分出名的西湖差不多，湖面平滑如镜，微风一吹波光粼粼。 “入口在这里？”傅虹，也就是先前为白天他们介绍李忆澜的那个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 没人接她的话，休闲装兄妹已经开始把【美人鱼潜水服】往身上套了，。 潜水服并不厚，只有薄薄一层，是件带兜帽的开衫，跟那种一次性雨衣差不多，每一件的颜色还不一样，五彩缤纷，居然还有大小码，不知该不该说系统贴心。 不过很快白天就打消了这个错误的念头。 当他将最后一粒扣子嵌入扣眼，潜水服就消失了，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他自己的衣服，上身赤/裸，双腿变成了鱼尾，滑溜溜的鳞片在夕阳下闪着金色的光芒，他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痒，下意识摸了上去，发现两边靠近耳朵的地方长出了少许腮丝。 饶是白天再淡定也惊讶于该道具的效果，再看其他人，全是一副目瞪狗呆，不敢置信的表情，他转身去看叶昭，对方也是差不多的造型，只是鱼尾的颜色是青黑色的，露出小麦色结实却不夸张的胸肌。 白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有些羡慕，再对上后者眼中的戏谑，不由得别开视线，耳朵尖红了。 十一位玩家变成十一位人鱼后，又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谁先下水。 这湖深不见底，而且谁也不知道底下是怎么个情况，以系统的尿性多半会弄出别的幺蛾子，作为老玩家，没人会为了逞英雄自告奋勇去做敢死队。 最后还是罗老师作出了决定：大家一起下，谁也不占便宜，谁也不吃亏。 众人都没有意见，幸而天气炎热，即便下水也不会着凉，还很舒服。 白天以前有过潜水的经验，那时候爸妈还在世，难得请了一周的假期，暑假里带着还在上初三的他去国外旅游。 那是他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海——宁市虽然也属于沿海城市，但市区却不靠海，如果想看海还要跑到其他县去，而且那里是近海，维护得不好，全是垃圾，并没有值得一看的价值。 潜水跟游泳其实有很大不同，不过眼下的情况显然顾不上那么多，当湖水整个淹没头顶的时候，白天心里泛起一丝不安——那是人对深水本能的恐惧。 然后他感觉右手被人轻轻拉住了，他下意识挣了挣，对方在他手心里安抚地捏了一下，他安静下来，顺着对方的力道游过去，视线因为湖水的阻隔变得有些模糊，但他知道叶昭就在身边，不远处还能看到其他玩家的轮廓。 【美人鱼潜水服】确实好用，呼吸丝毫不受影响，鱼尾摆动比用双腿划水省力多了，除了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外，玩家们很快适应了。 然而不一会白天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他们一直在往下潜，以他现在感受到的水压来算应该已经到了离湖面□□米左右的地方，但眼前连湖底的影子都没看到，更不用说所谓的古墓入口了。 如果再往下，水压就会超过人体所能正常承受的范围，对非专业潜水员而言很容易引发危险，而且还有一点很反常，这湖里居然一条鱼虾都没有，甚至连水草也看不到。 一旁的叶昭也停了下来，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两人对视一眼，朝其他人游去，不管找没找到入口，都不能再下潜了，这时白天眼角的余光瞥到什么，让他瞳孔微缩。 一个长长的硕大的黑影在他们脚下一闪而过，速度之快，如果不是看到叶昭脸上同样的诧异，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第61章 古墓惊魂（三） 一个长长的硕大的黑影在他们脚下一闪而过, 速度之快, 如果不是看到叶昭脸上同样的诧异，白天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他不知道其他玩家有没有注意到，但在水里根本无法开口, 所幸十一人离得都不远，基本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 这时两人左手边的胡秋水猛地挣扎了一下，白天心中一凛, 一缕淡淡的红色在透明的湖水里晕开。 白天赶忙过去拉住她，做出询问的手势，胡秋水指了指自己的背后，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女孩浓密的头发在水里招摇，荡起一片墨黑，白天将长发拨到一边, 清楚地看到胡秋水光洁的背上赫然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看不出深浅。 这湖里没有尖利的砂石，也没有水生动物袭击，不知这伤是怎么来的, 血还在往外渗, 虽然不多, 但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 先不说这湖水是否干净，会不会引起感染，白天想到刚刚过去的黑影，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正打算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菊花牌痔疮膏】，身后一个极大的力道顺着水波将二人推出去一米, 白天迅速转身，看到叶昭和一个庞然大物对峙。 那东西并不难认，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一条蛇，一条巨大无比的蛇。 整条蛇差不多有十五六米长，最粗的地方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硕大的脑袋好似一座小山，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乌黑的鳞片，两只血红的眼睛比灯笼还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蛇的脑袋不是三角形的，应该无毒，不过当它张开口器朝这边窜过来的时候，白天就觉得自己庆幸早了。 都说蛇吞象，但他从没见过一条蛇的口腔能张这么大的，两颊的关节层层打开，几乎扩到了180度，都能看到它的上颚顶和喉管了，尖细的牙齿比长矛还锋利。 白天没有犹豫，将已经快吓傻的胡秋水用力往前一推，然而因为水中阻力太大，并没有将她推出多远，两人依然处于大蛇的攻击范围内，叶昭见状，不退反进，手中军刀猛地变长，将近在咫尺的巨口死死挡住。 这时其他玩家也围了过来，关鑫看了眼被吓到的胡秋水，豪气顿生。 他们四人都是明年就要参加艺术高考的学生，因为专业课不过关所以在罗老师的冲刺班补习，谁知一个星期前同时被拉入了这个古怪诡异的游戏。 因为原本就认识，有点小默契，加之那个叫章淼的男生有几分急智，罗老师又够细心，有惊无险地过了第一个副本，少年人爱冒险，遇上这样离奇的事倒不害怕，反而觉得十分刺激。 关鑫本来就喜欢胡秋水，不论是考艺术院校还是参加补习班都是为了能多点时间跟她相处，这是他们第二次进副本，眼下正有机会让他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现，自然不肯放过。 只见他手上忽然多了一团白色破布一样的东西，对着大蛇没头没脑地随手一抛，“破布”立即张成一张大网，还在蛇口外的叶昭灵活闪身，堪堪避过，那网擦着他的手臂将大蛇罩在其中，渐渐收紧。 白天微微眯起眼睛，要不是叶昭躲得快，那网毫无疑问会把他跟大蛇困在一起。 其他人显然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罗老师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谁知对方丝毫不在意，殷勤地凑到胡秋水身边，似是想得到她的夸奖，女同学自己后背还伤着，疼得压根不想理他。 大蛇被网困住奋力挣扎起来，整个湖顿时被搅得天翻地覆，十一名玩家被水浪波及，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摆翻滚。 白天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四周的水压继续增加，他知道自己在下沉，其他人恐怕也差不多，不行，这样下去，即使不被大蛇吞吃入腹，过大的水压也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了的。 白天努力摆动鱼尾，往上攀升，然而等他差不多回到原来的地方时，发现大蛇不见了。 叶昭游到他身边，脸色凝重，大蛇的突然消失并没有让众人放下心来，他们相信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就退走，极有可能隐藏在暗处准备偷袭。 湖里是大蛇的老巢，而玩家们对这里并不熟悉，现在敌明我暗，形式更加不利，白天看了眼手表——还好当时买的是防水的，已经过去三十多分钟了，潜水服持续时间还剩下不到十五分钟，而他们不仅没找到古墓入口，还招惹了一条极难对付的蛇怪，连白天都有些着急起来。 叶昭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抬手示意所有人不要游动，仔细感受着水流的波动，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下来，各自只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十几秒过去，叶昭忽然鱼尾一摆朝一个方向如一支利箭射出，胡秋水只感觉到一个阴冷的气息在自己背后靠近，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蛇头巨大的阴影将她整个包裹住，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 玩家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见着蛇口就要合上，每个人的脑海中已经能想象出女孩身体被尖牙刺穿，鲜血横流的场景，蛇口却张得更大了，紧接着整条蛇剧烈扭动起来，很快带着腥臭味的红色在湖水里漫开。 有了先前的经验，所有人都没有再被搅动的水流打得措手不及，白天努力在一片血红中寻找叶昭的身影，最后在不断甩动的蛇头上看到了他，锋利的军刀深深扎入大蛇的右眼，显然已经把它激怒了。 白天知道自己的武力值，并没有冒然靠近，但也有不要命的玩家，比如关鑫，见叶昭得手便悄悄潜过去将手中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用力刺向蛇怪庞大的身躯。 谁知覆满鳞片的蛇皮坚硬无比，系统给的道具只能在上面留下浅白色的痕迹，并不能将它刺穿，反被蛇怪一尾巴甩了好几个跟头。 虽然没受什么伤，脸却是丢大了，关鑫顿时恼羞成怒又要过去，被一旁的章淼和罗老师拉住才安分下来。 白天又看了眼手表，潜水服的效果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渐渐都变得有些焦躁。 “你们都没有武器类道具吗？”白天压低声音问一旁同样急得不行的罗老师。 罗飞苦笑一声：“这是我们五个第二次进副本，手上的道具都不多，而且大部分都很鸡肋，这会根本派不上用场。” 才第二次？ 白天轻轻挑起眉：“那你们是怎么从义庄的棺材里脱身的？” 没有武器类道具想打开那个钉了八个长钉的棺材可不容易。 “脱身？不是啊，那棺材只是把盖子阖上罢了，其他人我不知道，我自己反正是轻轻一推就推开了，然后就出来了。”罗飞闻言一头雾水。 轻轻一推就推开了？这跟他当时的情况的完全不一样啊，而且看叶昭的样子应该也是花了些功夫的。 难道是系统对新手玩家的优待？还是说只有他们被针对了？ 想到后一种情况，白天脸色微沉。 他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眼前的大蛇身上，玩家们没有可以对付它的武器，而如果赤手空拳地冲过去又无疑是蚍蜉撼树，跟送人头差不多，眼下所有人都只能寄希望于叶昭一人。 白天大脑飞快地转动着，都说打蛇打七寸，这么大的蛇，照理七寸应该很好找关键是怎么穿透蛇皮……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冒险蛇内一日游了。 这时有个纤细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游到大蛇身边，混乱中将一个圆球形的物体轻轻黏在蛇头往下五米不到的地方，然后像银鱼一样滑了开去。 白天心里冒出一个猜测，脸色微变，急忙冲还在蛇头上的叶昭打手势。 自从【魔方大厦】那个副本里，白天被女鬼志津子一板凳砸中脑壳后，叶昭现在哪怕战斗中也始终分着一缕心神在他这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大蛇。 他刚退开不久，就听轰的一声闷响，那声音就像鞭炮被扔到水里又炸开，却比之大百倍，整个湖都震动起来，如果此刻有玩家在岸上，还可以看到湖中心直直冲起三四米高的水花。 巨大的气浪以大蛇为中心呈球形辐射，将十一名玩家全部荡开，所幸是在水中，受水流阻隔，这股气浪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很快平静下来。 等所有人再次望过去的时候大蛇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散发着耀眼金光的华丽宝箱，造型参考免费页游里打完BOSS掉落的那种。 “这就是系统说的随机宝箱？”李忆澜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兴味，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触碰，其他人也跟他一样，只不远不近地围成一圈。 虽然道具，积分都很吸引人，但宝箱只有一个，而且游戏也才刚开始，没有人愿意为了抢夺第一个宝箱而这么快得罪其他人。 白天将视线放到那个叫佳佳的女孩身上，他相信当时除了处于视线死角的叶昭外，剩下的九个人都看到了是她将“炸/弹”按到了大蛇七寸的地方，说到宝箱的归属者，无疑她是最有资格的。 后者见其他人都在看她，也不见外，大方道：“确实是我用【打个喷嚏】炸死了蛇怪，本来我也不是非要捡这个箱子，只是这道具是一次性的，用了就没了，所以我也不跟大家客气，就当是弥补损失了。” 张思佳眼里还带着点心疼，关鑫原想说我的网也没了，但看看对方是个妹子，再看看一旁的胡秋水，到底没好意思跟人家抢，只能自认倒霉。 张思佳将手放到宝箱上，瞬间金色的光芒就消失了，女孩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显然对收获很满意，她哥哥见状，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然而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骤变再起，只见整个湖里的水以宝箱为中心高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十一名玩家全部卷了进去。 第62章 古墓惊魂（五） 等白天脚下再次踩到坚实的土地时, 四周一片黑暗, 身旁是其他人惊慌失措的抱怨声，【卖女孩的小火柴】照出一片昏黄的光亮区域，让众人的心顿时安定不少。 “还有其他照明道具吗？”罗老师询问道。 温芃芃, 也就是那个脖子上挂着单反的斯文小年轻——下水前收起来的相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挂上了，弱弱地举起手小声道：“我有个手电筒。” 罗老师冲他点点头，然后就见他手上出现一个极小巧的猫眼手电, 白天不禁感慨，为什么人家的道具一个个看起来都这么正常，而自己的却如此奇葩，不过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温芃芃按下开关，手电筒的两个灯泡倏地亮了，那灯光仿佛被纸包住一般, 并没有照亮前路, 而是发出幽幽的绿光，就像黑夜里一对瘆人的猫眼，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猫眼手电筒。 众人：…… 罗老师顿了顿, 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咳, 这位同学, 你的这个道具还是收起来吧。” 太吓人了好吗！ 温芃芃腼腆地挠了挠头，两点绿光终于消失了。 最后还是李忆澜，章淼，张思佶，也就是张思佳的哥哥, 分享了他们的道具，分别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一个带探照灯的矿工帽和一只造型古朴的纸灯笼。 这时玩家们才看清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洞外湖水不急不缓地流动着却仿佛被一层看不到的薄膜阻挡，不能进来丝毫，他们身上的潜水服效果已经消失了，恢复了原来的穿着。 洞里很干燥，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然而白天还是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腐臭味，他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罗老师为人师表，这次和拿着照明道具的章淼，李忆澜走在最前面，张思佶兄妹提着灯笼垫后，其他人走中间。 山洞很深，众人的神经也绷得紧紧的，一路上没人说话，大概是受不了气氛的压抑，几分钟后傅虹小声询问前面的罗飞：“罗老师，你知道这是什么人的墓吗？” 罗老师当然不可能知道，傅虹也不过是没话找话，他想了想道：“副本的主线任务是让我们找宝物，所以按理说这墓的主人应该是个很有身份的人，平头百姓不会有什么太过珍奇的陪葬品。” “宝物？是金银珠宝吗？还是古董字画？”李忆澜开玩笑地插嘴道，“我听说很多人下葬的时候嘴里还会含玉石，不知道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姥姥去世的时候，我见我姥爷往她嘴里塞了块银锭子。”傅虹见偶像接话高兴极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放银子和放玉石意思不一样吧，据说银子是为了让死者有人气……”关鑫也凑上去。 “不会吧，人都死了还有人气，别吓我！”傅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关鑫见她不信，撇了撇嘴道：“很多地方的方言银，人谐音，你不信回家问你妈……阿嚏！啥玩意儿啊？” 关鑫感觉有什么东西往他鼻孔里钻，弄得他痒痒的，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结果摸到一把毛茸茸的东西，山洞里光线不够明亮，好一会才看清是什么，顿时吓得惊叫起来：“靠，头发，哪来的头发！” 他胡乱在脸上用力摸了两把，接着使命甩手，然而那头发就像黏在他手上了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其他人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白天将手中的小火柴举到身前警惕地打量四周，这才看到黑黢黢的山洞壁上爬满了干枯毛躁的丝状物，看起来就跟头发一样，因为都是黑色的，十分隐蔽，而他们连它是原本就存在还是后来出现的都不知道。 这些头发有不少从洞壁上脱落，轻飘飘地荡在空气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在了玩家们的身上，所有人见状赶紧低头各自检查起来。 一时间惊恐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显然头发并不止青睐关鑫一人，白天也在自己肩上发现了一缕黑丝。 他皱了皱眉，看看还在吱哇乱叫的关鑫，没有直接用手去碰，而是从衣服上撕了一小块布料，包住手将那缕头发轻轻掸下去，头发落到地上很快融入土里消失了。 其他人见了纷纷效仿，只有关鑫还在大叫，只是叫声渐渐变了音调，带了痛苦之意。 罗老师急忙拉过他的手，只见原本完好的手掌上一片血肉模糊，干稻草一样的头发争先恐后地往掌心里钻，发出滋滋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啊，好疼，老师，老师，救救我，疼死了……”关鑫另一只手死死掐着罗老师的胳膊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后者也很着急，到底是自己的学生，看到对方如此，感情加责任让他心里十分不忍。 白天一把拉过关鑫看起来已经相当骇人的手掌，朝叶昭偏了偏头，后者默契十足地递上军刀化成的通体漆黑的镊子。 白天试了试手感，面无表情地看向伤患：“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不然你就死在这里吧。” 关鑫被他最后那句话里的寒意摄住，不住点头，然后就感觉难以言说的剧痛在手心里炸开，他剧烈挣扎起来，被身后的叶昭和罗老师按住。 白天用镊子夹住露在外面的头发使劲往外拉，连掌心的皮肉都带了起来，这疼痛可想而知。 他感觉手底下往里钻的力道极大，想了想将小火柴靠近伤处，那股力道倏地消失了，干枯的头发仿佛很害怕似的卷曲起来，他一用力，就将它们拔了出来，根上还带着一些血肉。 关鑫被两人按住动弹不得，只能嚎得跟杀猪一样，白天冷冷道：“再叫，就把头发给你种回去。” 小胖子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拼命摇头，白天将【菊花牌痔疮膏】涂抹在对方惨不忍睹的手掌上，几秒后伤处的皮肉除了有些泛红外，恢复如初。 关鑫瞬间将白天当做再生父母，一口一个天哥地叫了起来，熟悉的称呼让白天有些恍神，几天前有个猥琐的小个子也是这么叫他的…… 叶昭轻轻拍拍他的背，白天冲他淡淡笑了，随后想起什么，转头对另一边的胡秋水道：“我记得你刚刚在湖里的时候伤到了背部，我这里有治疗道具，要不要涂一点？” 胡秋水大概是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脸色发白，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小声道：“我背上已经不疼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儿吧。” 白天深深看了她一眼，既然对方拒绝了自己的好意，他也不勉强，众人都不愿意在这个令人发毛的地方多待，赶紧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出了头发的事情，之后的路十一名玩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个山洞很深，他们又走了十分钟还是不见尽头，还好空气是流通的，没有缺氧的危险。 然而白天眉头越皱越紧，刚进洞就闻到的那股腐臭味越来越重，而且显然其他人也察觉到了。 “什么味这么臭？”李忆澜两根手指抵着鼻尖，好看的俊脸都快扭曲了。 “前面有亮光，我们好像快出去了！”罗老师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在这个黑暗逼仄的山洞里走了这么久，实在太过压抑。 众人一听，顿时也都兴奋起来，纷纷加快步伐，但很快他们发现山洞还是那个山洞，只是到这里陡然扩大了数倍，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至于刚刚看到的亮光，则是水潭上方石壁上悬挂着的十一盏油灯。 这些油灯的形状十分怪异，仿佛人的头颅横着被平整地切下一小半，豆大的灯火在脑壳里跳跃。 白天情不自禁地朝离自己最近的那盏油灯走去，随即一股凉意从脑后窜起直达四肢百骸——灯身是一张惟妙惟肖的人脸，尽管用岩石雕刻，但不管是五官还是神韵都与真人无异，然而最让白天感到骇然的是，这脸跟长得他一模一样！ 很快惊讶声此起彼伏，十一名玩家对应十一盏油灯，双方面对面站着，一点没有照镜子的感觉，相反这场景简直诡异至极。 白天望着那点不断跳动的灯火，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被灯火晃花了眼，他感觉眼前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什么山洞，什么水潭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米色墙纸，高高的原木书架，还有一张深褐色的茶桌。 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这个地方了，这是他的家，确切的说是他家的书房。 白天诧异地揉了揉眼睛，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他还在益智类游戏的副本里，然而他没有立即想办法脱身，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不远处的两把圈椅上。 那里坐着一对男女，男人看上去五十出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容，黑框眼镜下一双眸子闪着睿智的光芒，女人略年轻一些，长得并不十分美丽，却满身书卷气，有种恬静的气质。 白天呆呆地看着他们，然而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专心研读着手上两份厚厚的资料，时不时互相交谈两句。 这就是他的父母日常相处时的情形，作为国内知名的教授夫妻，在脑科学研究领域有着极高的造诣。 可是有什么用呢？ 常年来往于各地，参加数不尽的行业研讨会，发表了几十篇影响深远的论文，对自己的孩子放任自流，最后还死在出差回来的路上…… 可是有什么用呢？ 白天还记得他们的葬礼上来了一拨又一拨的所谓精英名士，花篮送了一个又一个，上面的题词都是极尽赞美之意。 可是有什么用呢？ 忽视，隔阂，渐行渐远，这些是他们留给他的全部印象，他觉得很愤怒，又有一丝委屈，他要问问他们事业重要还是孩子重要，既然不关心他，又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他打算走过去，却又很快把迈出去的脚收回了。 他注视着女人寡淡的眉眼，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长得像母亲，气质也像。 他想起小时候每当有人说他长得像妈妈，女人都会一脸幸福地笑，然后在他眼睛上温柔地亲一下，暖暖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揉眼睛的习惯。 白天轻笑一声，事业也好孩子也好，至少对他们而言都是幸福的，不是吗？ 然而周遭的环境忽然发生了变化，墙纸剥落，茶桌坍塌，天花板渗出水渍，地板上全是霉点，巨大的原木书架毫无预兆地倒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男人和女人身上。 白天心急如焚，快步向前，他想伸手将他们拉开，女人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被无尽的恐惧取代，她的额头和眼睛里流出血水，身体仿佛受到重击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男人也是同样，嘴里呕出大口鲜血，胸口被折断的肋骨刺穿，睁得极大的双眼似乎在诉说还有什么牵挂和未了的心愿。 惊变让白天怔立当场，他仿佛来到了两年前的那个车祸现场。 警/察通知他去认领的时候已经给尸体简单做了清理和修容，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爸妈出事时的样子。 葬礼过后，放进公墓的也只是两人的一抔骨灰，眼前的场景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他觉得心脏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然后又狂跳起来，忍不住踉跄上前。 这时脚下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身后将他弹出了书房，眼前风云变幻，他依然在山洞里，半只脚落在水潭边缘，油灯已经熄灭了。 第63章 古墓惊魂（六） “白天！”叶昭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我刚刚看到了爸妈。”白天重重喘了口气, 待心情平复后才回应道, 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低落。 “你刚刚差点掉到水潭里。”叶昭将人又往后拉了拉，“那油灯有致幻作用，会将人心里的负面情绪放大, 在不知不觉中走向深渊。” 白天点点头，以他的性格，清醒状态下绝不会去想“事业重要还是孩子重要”这样幼稚又钻牛角尖的问题, 还有爸妈车祸后的死状……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从惊惧里彻底挣脱出来，再看其他人，九名玩家无一不是神情恍惚，眼神迷茫的模样，显然全都着了道。 他心中一动转而问叶昭：“你没中招？” 后者摇了摇头：“这油灯对我似乎不起作用, 我只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 头有些晕，但很快就好了。” 白天来不及思考便听到“咕咚”一声，有人掉水潭里了。 一入水, 关鑫就清醒了, 呆呆地愣了一秒。 前一刻他还在图书馆里向胡秋水表白, 结果被拒绝了，怎么这会子就掉水里了，不用这么倒霉吧！ 关键是，油腻腻，黏糊糊的, 这似乎还不是水！ 白天二人不再犹豫，很快将其他九盏油灯熄灭，玩家们瞬间从幻觉里弹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刚刚好像被魇住了！” “我也是，我看见我艺考没考上……” ……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幻觉里的场景，张思佳一眼看到还在冒着细细黑烟的油灯当即叫道：“这油灯有古怪！” 众人凑上去细看，只见灯座里盛着厚厚的深黄色油脂，上面一根黑麻线捻成的灯芯。 “这是什么油？”李忆澜好奇地伸手去碰。 “别碰！”白天及时出声打断，神色凝重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尸油。” 其他人闻言瞬间退开三尺。 “卧/槽，尸油！我这里的水也不对劲啊，不会也是尸油吧！”在水潭里扑腾了快一分钟的小胖子快哭了，众人脸上都露出同情之色。 叶昭蹲下/身，用军刀沾了一点“潭水”上来闻了闻：“不是，潭里的应该是桐油。” 关鑫顿时松了口气，像个大号浮标一样在油里浮浮沉沉。 “你快上来啊，人家泡药浴，花瓣浴，你这是泡油浴呢？”傅虹鄙夷地看了眼戏多的同学。 “我腿抽筋了……”小胖子哭丧着脸，可怜兮兮道。 罗老师只好将手递给他，然而对方手上全是油，又腻又滑，根本抓不住，一下子又坠了下去，忽然关鑫感觉自己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接着他就看到潭边其他人惊恐的眼神。 他顺着他们的目光低下头，原本黑漆漆的水潭深处有几道白影像游鱼一样忽隐忽现，恐惧一下子摄住了他的心神，几乎呆若木鸡，直到一张灰白的脸倏地与他面对面才惊叫一声，奋力扑腾起来。 他看清了，那东西就在他身下，脸上还因为刚刚被他踩了一脚深深凹陷进去一个坑，鼻子嘴巴歪到一边，他感觉它惨白的手臂已经抓住他的脚了！ 叶昭将军刀化作长棍，像打地鼠一样将几个已经冒头的蜡尸重新打回油里，又一把抓住关鑫肩上的衣服飞快地将他从潭里拖出来，谁知一同拉上来的还有一具白惨惨的尸体。 尸体死死抓着小胖子的脚踝，力气大得惊人，后者用力蹬了几脚，挣脱不开，又急又怕，哀嚎起来，叶昭果断举起军刀，在蜡尸手腕处砍下，关鑫脚上拖着一只断手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 蜡尸没有痛觉，用剩下的一只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直了，众人这才看清它的样子，顿时又都被吓得后退一步。 没有瞳仁的眼睛里全是眼白，肚子高高鼓起，仿佛十月怀胎，但看身形生前分明是个男人。 白天注意到它没有头发，泡得发皱的脑袋上光秃秃的，不由让他想到先前山洞壁上那些诡异的头发。 蜡尸脑袋微微转动，发出咔咔的关节摩擦的声音，它似乎在打量众人，叶昭将白天护在身后，其他人也互相抱团，警惕着敌人的忽然暴起。 蜡尸最后将目光落在叶昭的军刀上，好像认出了那是让它少了一只手的元凶，神情瞬间变得狰狞，脚下一跃。 白天只感觉一股浓烈的腐臭味迎面扑来，挡在身前的叶昭不闪不避，一脚踹在对方隆起的腹部，再欺身上前，锋利的军刀划过脖颈，光溜溜的头颅掉到地上滚了几圈，躯体砰地向后摔倒。 “卧/槽，好厉害！”李忆澜满脸兴奋之色，真心实意地赞道，“嘿，兄弟，要是出去了，教我两手吧，真是太帅了，比那些武术指导还牛……” 其他人也都看直了眼，白天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直觉这蜡尸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解决掉，叶昭显然跟他想法一样，修长的手指依然牢牢握在军刀上，浑身肌肉紧绷。 果然尸体鼓胀的腹部开始蠕动起来，仿佛里面真有个婴儿存在似的，紧接着上面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很快，噗的一声，就像轮胎泄气，尸体的肚子上张开一道长长的裂缝，伴随着更加浓烈的腐臭味，一个浑身乌黑的小怪物从里面爬了出来。 是的，怪物。 它长着人的脑袋，却没有眼耳鼻，只有一张咧到脑后的巨口，脚还能看出正常的样子，手却成了触手的形状，而且有四只。 傅虹和胡秋水已经受不了地在一旁吐了。 “这是什么东西？！”连一直比较淡定的张思佶兄妹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没人回答他们，谁他/妈在现实中见过这玩意儿啊！ 小怪物张开大口，露出像食人鱼一样的满嘴尖牙，乌黑的舌头忽的变长，毫无征兆地缠上关鑫的脖子。 小胖子在内心咆哮，靠，为啥受伤的总是我？！ 他伸手去拽缠在脖子上的舌头，滑腻无比，恶心得快吐了，然而这时候哪里还吐得出来，只被勒得直翻白眼，叶昭一刀将舌头砍断。 小怪物发出咕的一声，似乎十分不满，然后舌头再次伸长，这回直直朝叶昭袭来。 居然可以再生！ 就像【魔方大厦】里的食堂打菜老头陶缇和女鬼志津子一样，胳膊没了咔咔吃桌子又长出来，头掉了还能装回去，这样的BOSS最棘手。 叶昭拉着白天闪身躲开，长舌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再躲，再追，如此几次后，叶大佬烦了。 在对方再次攻击过来的时候他顺势揪住舌头在手上缠了几圈，用力一拽，将小怪物拽飞了起来，往后一甩，只听啪——，小怪物重重撞在石壁上，嘴里含含糊糊地发出咕的一声。 叶昭手下不停，继续来回甩动，一时间啪——，咕——，啪——，咕——不绝于耳。 “……” 终于在连续十几次循环后，半死不活的小怪物再也受不了地自断其舌，晕头转向地趴在地上，然后哇的吐了，从没经历过晕车晕船晕机的它，第一次感受到晕手的滋味，它太难了。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兴致勃勃，又极其变态地盯着它吐出来的“秽物”——一个跟湖里蛇怪死后留下的一模一样的宝箱，闪烁着金灿灿的光。 小怪物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宝箱，再对上叶昭冰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扑通一声，像只受惊的青蛙似的跳回水潭里，激起一朵小小的油花。 没人跟叶昭去抢箱子，叶大佬却站着没动，反而冲白天偏了偏头，示意他去拿奖励，白天微微错愕，但还是顺从地去摸了箱子。 其他人见状表情各异，有羡慕的，有不认可的，还有你知我知大家知的，李忆澜暧昧地吹了声口哨。 道具的珍贵不用多说，再加上系统向来抠门，打一个副本也就给一个道具，而这个副本通关了还没奖励，叶昭这么随意地将宝箱让给别人，不得不让他们浮想联翩。 “叮！恭喜玩家白天获得中元节特别宝箱一个，确认是否打开？” 机械的电子女声在脑海里响起，白天默默想了个是，又是大乐/透中奖的背景音，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恭喜玩家白天获得奖励积分5分，奖励道具已发放到背包，请注意查收！” 道具是一张技能卡，白天粗略看了看，将它收回【四次元口袋】里。 所有人重新出发，水潭边留了一条极狭窄的小路通往不知名的黑暗，照明道具昏暗的光亮中十一名玩家排着队小心翼翼地贴着石壁一步一步蹭过去，白影还是像游鱼一样在不远处若隐若现，让他们时刻提心吊胆。 白天举着小火柴和叶昭走在最后，后者牢牢牵着他的手，似乎时刻维持一种保护他的姿态。 “你刚刚不去摸箱子是不是担心系统不给奖励？”以系统前几次的表现，通关了不给叶昭道具简直太有可能了。 “不是。”叶昭注意着脚下的路。 “嗯？”白天疑惑。 叶昭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我就是想给你。” 白天愣了下，心里似乎有一根弦被触动了，他抬起头深深望进对方眼里，仿佛看到有星光在闪动。 叶昭嘴角微微勾起，手下握得更紧。 第64章 古墓惊魂（七） 小路尽头还是山洞, 这回众人第一时间看向洞壁和洞顶, 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没有头发，也没有致幻油灯。 “那个,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温芃芃站在人群里，弱弱地举起手。 其他人立即安静下来，白天侧过身子细听, 关鑫劫后余生又恢复到原本活跃的样子，夸张地趴到地面上，贴着耳朵，没多久一蹦而起：“靠，真的有声音！” 这时白天也听到了，极细微的沙沙声, 就像有无数只大蚂蚁在沙地上爬行。 很快声音越来越大, 走在最前面的罗老师和李忆澜已经能看到山洞深处一双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几秒后，眼睛的主人离他们只有十步之遥,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那是数不清的蜘蛛, 成年家猫大小, 通体黑红，圆鼓鼓的身躯上八条节肢，上面的刚毛根根直竖。 傅虹吓得舌头都打结了：“这，这么大的蜘蛛，跑, 跑，跑吗？” 关鑫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见过两条腿的跑得过八条腿的吗？” “那咋办啊？” “别慌，山洞不大，它们没法把我们包饺子。”一直没出声的章淼冷静道。 白天不由看了他一眼，五人小队能在第一个的副本里存活下来这位章淼同学应该功不可没。 正想着，章淼手上就多了一个小巧的盾牌，盾牌很快变大足有两三米宽，将整个山洞挡得严严实实的，所有人躲在盾牌后面，慢慢朝蜘蛛群逼近。 随着他们的脚步，蜘蛛们慢慢后退，众人心中一喜，然而没多久这些大蜘蛛就停下了，紧接着最前排的几只从滚圆的腹部喷射出白色的浓稠液体，落在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不好，这液体有腐蚀性！”章淼心疼地看着薄了一层，变得坑坑洼洼的盾牌，但又不能将它收起来，顿时急得不行。 “蜘蛛最怕什么？”白天一直低头沉思着，这时候忽然发问。 所有人一愣，没反应过来。 “鸟类？”温芃芃挠挠头，试探性地回答。 “……” 白天很确定自己和这位文青的脑回路绝对不在一个频道上。 “是火。”叶昭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有人将视线集中到小火柴上。 “……” 他们倒是有火，可是这火也太小了点吧！ 小火柴表示很委屈，它只是个照明道具而已啊…… 白天看向关鑫手里的衬衫——小胖子因为浑身油腻腻的不舒服，已经将外衣脱下，只剩下里面一件T恤。 “桐油易燃，但只有这么点的话还不够，我们需要回水潭那边取一些过来。”叶昭也脱下自己的外衫。 白天点点头：“去两个人回水潭取油，关鑫的衬衫备用，如果一会盾牌挡不住了，你就把衬衫点燃扔过去，应该可以暂时拖延几分钟。” 水潭那边还有蜡尸徘徊，取桐油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以叶昭的身手应该不难，两个人去不过是为了有个照应，张思佶想了想，提出他跟叶昭一起。 “我，我也去！”傅虹忽然站出来道。 “你一个小姑娘去干什么？”关鑫没好气道。 “我，我害怕这些蜘蛛！”傅虹理不直气也壮。 “别去了，跟大家待一块还安全些。”罗老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傅虹还想再说什么，见众人不再理她，只好不乐意地噘起嘴作罢。 叶昭他们离开后，白天问还有没有人有防御类道具，保险一点最好在盾牌后面再补几层。 温芃芃有个【金鱼姬的泡泡】，范围挺大，可以把所有人都罩进去，防御能力也不错，可惜是个一次性道具，用了就无法收回，泡泡破了也就没了。 蜘蛛们似乎智商还不低，第一排一波蛛液吐完退到后面休养生息，第二排很快换上接着吐，跟古时候行军打仗似的。 不一会盾牌就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章淼肉痛地将残骸收进【四次元口袋】里。 “关鑫！”白天冷静地喊了一声小胖子，后者赶忙将手里的衬衫凑到小火柴上点燃，浸了桐油的衣物很快燃烧起来，关鑫没有犹豫，见火势正好，一把将它丢到蜘蛛大军前方。 蜘蛛们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划动八条腿簌簌往后退出一大截，很快双方又重新拉开距离。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薄薄一件衬衫并不能燃烧太久。 “怎么办？叶哥他们还没回来。”关鑫眼睁睁看着火光越来越暗，急得团团转。 白天面上镇定，心里也有些焦急，泡泡是他们的最后一层防御，非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愿意使用它。 终于最后一丝火星熄灭，蛛潮再次涌上来，几乎手无寸铁的玩家们毫无阻挡地暴露在敌人面前。 大概是觉得蛛液射程有限，这次蜘蛛们打算直接用肉搏战术，齐刷刷密密麻麻朝他们逼近。 白天普通版大砍刀从进墓穴后一直不离手，这会和关鑫，李忆澜成了队里的战斗主力。 关鑫的那把造型奇特的弯刀据说可以破开一切防御，但不知为何先前遇上大蛇的时候没起半点作用，白天怀疑是不是跟他的大砍刀一样有什么使用条件。 而李忆澜的武器道具是一个巨大的银色十字架，相当惹眼，倒和他的明星身份很相称。 三人在队伍最前面站成一排，与对面相距不足一米的蛛潮对峙，双方沉默了两秒，后者先动了，八条节肢腿嗖嗖爬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悉索声，傅虹忍不住在人群里尖叫起来。 白天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大砍刀划过最前面那一排蜘蛛的头腹相连处，霎时腥臭的黏液在空气里溅射开来，令人作呕。 关鑫见状也有样学样，这会他的弯刀倒没有拖后腿，身首分离的蜘蛛尸骸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忆澜的道具原本并不是用来对付变异生物的，刻了繁复咒语的银色十字架只有在对上吸血鬼，怨灵，诸如此类的灵异类怪物时才能发挥奇效，但这会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手中的十字架高高扬起，再重重落下，像打高尔夫一样将一个个靠近他们的大蜘蛛击飞出去。 他们要做的并不是杀死这些蜘蛛，而是尽可能的拖延到叶昭他们把桐油取来。 然而蜘蛛实在太多，尽管三人已经努力阻挡，却还是有漏网之鱼穿过防线，往后方其他玩家的脚下爬去，傅虹和胡秋水吓得抱在了一起。 这时，一直落在最后面的张思佳抛出一个拳头大小，红白双色的光亮金属球，同时口中高声喊道：“精灵球，捕捉大蜘蛛！” 那几只还在孜孜不倦想要抱姑娘们大腿的蜘蛛瞬间消失！ “卧/槽，还可以这样？！张思佳，有这么好用的道具，你咋不早点拿出来？”关鑫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 “精灵球最多只能捕捉八只副本生物，而且还有各种使用限制，我先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就没拿出来……” 张思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八只而已，这里这么多蜘蛛还不是杯水车薪，能起多少作用？” 关鑫知道她说得有道理，讪讪笑了笑，继续投身灭蛛大业。 幸而又过了没多久，叶昭和张思佶终于带着桐油回来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开，让两人将桐油泼到蛛群里，随后叶昭将被油浸透的外衫用火柴点燃扔过去，只见轰的一下，火势很快蔓延开来。 成千上万只蜘蛛在熊熊烈火里垂死挣扎，发出吱吱的惨叫声，密集又凄厉，令人汗毛倒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皮肉和毛发烧焦的味道，这些八脚虫渐渐蜷缩起来，最后变成焦黑一团，肚皮朝天躺在地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大火持续燃烧了足足十几分钟才彻底熄灭，众人又等了一会，见再没有蜘蛛爬过来才继续往前走。 脚下是厚厚一层蜘蛛尸体，踩上去发出躯壳破碎的脆响，即使隔着鞋底玩家们似乎还能感觉到它们在脚背上爬行的那种毛骨悚然。 “怎么去了这么久？”白天碰了碰叶昭垂在身侧的手臂，轻声问道。 水潭离这里并不远，按他原本的估计，章淼的盾被破以后，他们只需再坚持两三分钟，等关鑫的衣服烧完叶昭他们就该回来了，谁知竟比预想的晚了许久。 “那十一盏油灯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被点燃了，张思佶不小心中了招，而且这次似乎被拉到了更为恐怖的幻觉里，把我当成敌人大打出手，那家伙身手不错，我制服他费了些时间，所以就晚了。” “你没受伤吧？”倒不是白天不相信叶昭的武力值，只是张思佶有系统给的道具，他担心叶昭会吃暗亏。 “没有。”叶昭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白天刚松了口气，结果被他这么一问，那口气顿时走岔了道，他剧烈咳嗽起来，眼角都红了。 叶昭瞬间后悔了，替他轻拍后背：“好好好，我不逗你了。” 白天低着头，没理他，叶大佬心里更加懊恼，看，让你嘚瑟，这下吃瘪了吧。 “唉，天哥，你说咱烧了这么多蜘蛛，系统咋也不给我们一个宝箱呢，太抠门了！”关鑫磨磨蹭蹭地落到队伍最后面。 白天知道他还在心疼湖水里那张被大蛇卷走的网，想了想道：“这一关还没结束。” 小胖子一听顿时惊了：“什么？没结束？靠，难道还有其他什么食人蚁嗜血蝠的在前面等着吃大餐？” 他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量，其他人听到他的话也都下意识看向白天，想听听他怎么说。 “刚刚的那些蜘蛛虽然是变异生物，但智商应该跟普通蜘蛛相差不会太多，可它们的攻击方式却有条不紊，还会轮番上阵，就跟人打仗一样，所以我怀疑应该有一只蛛王在背后操控整个蛛群。” 白天会有这样的猜测不是没有依据的，动物世界向来弱肉强食，狮群有狮王，蚁群有蚁后，蜂群也有蜂王，这里这么多蜘蛛极可能有一只首领坐镇后方。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山洞的尽头，这里空间很大，比水潭那儿还要大上一倍，洞壁上布满了巨大的白色蛛网，上面似乎点缀着什么，随着山洞里微弱的气流时不时晃动两下。 关鑫好奇地凑到离他最近的一张蛛网前，待看清黏在上面的东西，瞬间脸色煞白。 第65章 古墓惊魂（八） 那是一具白骨, 下半身和四肢被融化了, 只剩下头骨，肋骨和脊柱，像活生生的人一样坐在蛛网中央, 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这里有数不清的蛛网，每一张上都“坐”着这样的白骨，仿佛在向众人展示这会是他们的下场。 玩家们齐齐打了个寒战。 “这哪是古墓, 分明是盘丝洞啊！”关鑫抖着牙关小声道，“对了，天哥，没看到你说的蛛王啊，不会是刚刚一起被烧死了吧？” 其他人也都抱着跟他一样的侥幸心理，白天眉头紧锁, 从看到这些蛛网的时候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揉了揉眼睛，若有所思道：“也许吧。” “咦，你们看, 这些蛛网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张思佳眼尖, 指着关鑫身后的洞壁道。 李忆澜用十字架将蛛网挑开, 白骨顺势哗啦啦掉了一地，他赶紧双手合力，闪到一旁，嘴里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我们也是为了通关副本，您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冤有头债有主，不要计较我们的鲁莽……” “……” 十名玩家不理会他的碎碎念，视线集中到洞壁上。 那是一副画得十分粗糙的炭笔画，大约是经历了太久的年月，变得很模糊了，隐约可以看出是两个留着总角头的小娃娃，五六岁的年纪。 一个脖子上戴着金项圈，腰间悬着螭龙纹玉佩，看起来家世很好，手里拿着一颗五彩斑斓的玻璃珠，站在一旁抹眼泪。 另一个穿着十分利落，手带护腕，握小木剑，正一脸严肃地用脚踩一只大红蜘蛛。 “叮！恭喜玩家张思佳，傅虹，罗飞，章淼，胡秋水，关鑫，李忆澜，白天，叶昭，张思佶，温芃芃触发副本剧情，开启支线任务：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时触发支线任务，关鑫愣了愣，泄气道：“这副本通关了不给奖励啊，就算完成支线任务系统也没多的积分送我们，做不做都无所谓了。” 白天倒不这么觉得，系统从不多此一举，也从不无的放矢，没有奖励却还是设置支线任务必定有它的用意，只不过他们还没发现罢了。 “先前我们遇到那么多蜘蛛，而这炭笔画上娃娃踩的也是蜘蛛，我总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章淼沉思道。 “要不我们再找找，说不定其他蛛网后面也有画。”张思佶提议道。 众人都没有异议，很快行动起来，一刻钟后炭笔画没再找到，却找到了一扇隐藏起来的暗门。 暗门是温芃芃发现的，跟山洞浑然一体，轻轻一推露出门后的石室——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山洞了。 玩家们心中一喜，决定还是按一直以来的顺序，由拿着照明道具的李忆澜，章淼和罗老师三人打头，张思佶兄妹垫后进入石室。 李忆澜一手托着夜明珠，另一手将巨大的十字架扛在肩上，转头在人群里寻找什么，结果没找到，不由一愣：“人呢？” “谁？”关鑫疑惑地顺嘴接道。 “你们罗老师啊！”李忆澜没好气地用十字架杵了杵他的脑袋。 白天心里咯噔一下，在这时候掉队绝对要出事。 “我在这里。” 罗飞的声音幽幽在众人身后响起，在昏暗的山洞里显得格外瘆人。 “罗老师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吓我一跳！”关鑫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心里却是高兴的，他也担心自己的同伴出事。 他正要上前再说什么却被白天拉住，小胖子疑惑地看他，只见对方脸色凝重道：“你看仔细了，他还是罗老师吗？” 借着小火柴昏黄的光亮，众人看到罗飞的面孔蜡黄僵硬，双眼浑浊，右边的瞳仁剧烈颤动，渐渐变得血红，然后一只乒乓球大小的蜘蛛从眼眶里爬了出来，那蜘蛛通体泛红，近乎透明，十分妖异。 “啊！”关鑫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大叫出声，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一旁的章淼及时将他扶住，恐怕当场就要跌坐在地上。 “我的妈呀，这，这，这难道就是天哥你刚刚说的蛛王？”小胖子此刻的感觉就像数九寒天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寒意从心底蔓延到脚底。 “怎么这么小？我以为蛛王不是个巨无霸也应该比刚才那些蜘蛛大啊！”李忆澜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蛛王。 “浓缩就是精华。”人群里温芃芃弱弱回了一句。 “那，罗老师，还活着吗？”傅虹声音里带着哭腔。 玩家们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她，叶昭紧紧盯着趴伏在罗飞脸上的鬼蛛，后者显然有极高的智商，见自己暴露了，飞快地往回缩。 叶昭利落地将手中军刀掷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鬼蛛钻入罗飞的眼睛里，不见了。 军刀附带的力道让罗飞身体晃了晃，脚下不稳，面朝下趴倒在地。 关鑫小心翼翼地用弯刀碰了碰他的身体，结果不小心将对方背上的衣服划开一道口子，待看清衣服下的模样，所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罗飞背部的皮肤被破开一个大洞，能看到里面森森白骨和空荡荡的腹腔，显然他的躯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鬼蛛吃空了，只剩下一个皮囊。 鬼蛛八条细长的节肢腿通过眼睛牢牢吸附在罗飞的脑子里，使他虽然已死却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 如果白天没有及时觉察出不对劲，对方极有可能会隐藏在宿主体内一路跟着他们，然后伺机偷袭其他人。 张思佶取出一块沾满桐油的手帕，在灯笼里点燃，扔到罗飞的尸体上。 这里是古墓，任何灵异事件都可能发生，他们不能将玩家的尸体随意地留在半路上，更何况鬼蛛还在罗飞的身体里，只有将它彻底消灭，他们才能安心往下走。 傅虹小声哭了起来，胡秋水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关鑫章淼两个男同学也都沉默下来。 顺利通关第一个副本让他们沾沾自喜，还把益智类游戏当成一个富有挑战性的娱乐活动。 直到现在他们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游乐园里的过山车和跳楼机，也不是工作人员提前布置好的万圣节鬼屋，这是真的会死人的！ “走吧。”白天揉了揉眼睛，举着小火柴带头走进暗门里，叶昭紧跟其后。 出了罗老师的事，众人心情很沉重，都是一起被拉入副本的，即使死的不是自己，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石室不大，黑黢黢的，关键是没有门。 等最后一个张思佶也进来后，暗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整个石室仿佛浑然一体。 “应该有暗道机关，大家四处找找！”关鑫还沉浸在罗老师死去的噩耗里，章淼已经白着一张脸想通关的方法了。 “咦，这是什么？”角落里传来温芃芃惊疑不定的声音。 李忆澜拿着夜明珠凑过去，只见石室一角放着一对与成年男子等高的陶制人偶，做工粗糙，一看制作者就不是专业人士。 人偶的穿着明显不是现代人，却也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只是面貌依稀有几分熟悉。 “这两个人偶不会是盘丝洞壁画上的那两个娃娃吧？”李忆澜努力回想了一下，忽然道。 其余人都围了上去，两人偶相对而立，脸上挂着笑容，一人宽袍大袖，贵气十足，依然带着螭龙纹玉佩，大金项圈却是不见了。 另一人一身劲装，英气逼人，木剑也换成了真正的宝剑，两人都是好相貌，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后者伸出手，似乎是想去触碰对方，却终究没有成功，手在那人的衣袖边停留。 “这两人难道是古墓的主人？” 不怪温芃芃会有这样的猜测，自从进了墓穴后，见到的不是头发就是蜡尸还有蜘蛛，连个正经NPC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有两个角色反复出现，不得不让他们多想。 “说到墓的主人，你们难道没想过主墓室在哪里吗？”张思佶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沉吟道，“系统要我们找宝物，现在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确实，从进到墓穴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沿着山洞往里走，沿途虽没有岔道，但系统也没给古墓地图，所以他们连自己在哪里都无法知晓，更不知道前路还有多远，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以前拍过一部跟盗墓有关的电影，听编剧说汉代以后的大墓构造大多呈亚字形，两边侧墓室用来放陪葬品，中间主墓室放棺椁，不会特别复杂。 但这是在副本里，朝代也不可考，具体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李忆澜耸了耸肩道。 白天点点头，他对墓葬懂得不多，而且就像李忆澜说的，这是在副本里，所有常识都可能被颠覆，他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至于这条道通往哪里，他觉得不一定会是死路，毕竟只要是副本就可以被通关不是吗？ “先不想这么多，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怎么从石室里出去……”章淼在石头累成的墙壁上敲了敲。 谁知他话未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傅虹惊恐的尖叫。 第66章 古墓惊魂（九） 谁知他话未说完, 就听到身后传来傅虹惊恐的尖叫。 “秋水？！”关鑫不敢置信地看着心上人。 胡秋水低着头, 身体绷得直直的，长发散落在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 在昏暗的石室里显得十分诡异。 然而如果只是这样也不会让傅虹和关鑫如此惊慌，只见她裸露在无袖连衣裙外的手臂上不知何时覆盖了厚厚一层黑色的毛发，比返祖人还夸张。 “秋水, 秋水你怎么了？说话呀！”小胖子急得快疯了却又不敢靠近，只好一直喊着胡秋水的名字。 似乎是听到他的喊声，胡秋水缓缓抬起头，顿时所有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关鑫到嘴边的话也被噎了回去。 女孩子原本清秀美丽的脸上长满了黑色的头发，一丝皮肤都看不到了, 更不用说五官, 整个脑袋似乎只剩下头发，不，确切说整个人都成了头发的培养皿。 “应该是刚进墓穴那会中的招。”白天冷静地分析道。 胡秋水在湖里的时候背上就伤了长长一道口子, 之后跟其他人一起进了布满头发的山洞。 白天替关鑫治好手掌后, 提议给她也上一下药, 结果被拒绝了，只怕那时候头发就已经钻入胡秋水的伤口潜伏在她体内了。 说话间胡秋水猛地朝离她最近的关鑫扑过去，乌黑尖利的长指甲从毛发中露出来，带起一阵劲风。 叶昭一直暗暗戒备着，军刀正要出手, 却被一个人影抢了先，明晃晃的十字架像打羽毛球一样将胡秋水的脑袋拍开。 后者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震得人耳膜生疼，胡秋水被李忆澜一十字架拍飞出去，眼看就要撞到墙壁上，只见她敏捷地在空中调整姿势，好似一只狸猫四肢稳稳落在天花板上，然后嗖嗖嗖爬到光线照不到的阴暗处，比壁虎还迅速。 李忆澜没有犹豫，手中十字架倏地变长，直直冲着胡秋水的大毛脑袋怼过去，后者再次惨叫一声，从众人头顶上摔落下来，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什么东西被烤焦的味道。 道具：【卫斯理的十字架】 珍稀度：稀有。 用途：能随玩家心意改变自身大小，经过圣水洗礼的十字架，对灵异类怪物有净化作用。 备注：我的主人是娱乐圈最美丽的高岭之花，是镁光灯下最亮的那颗星！（脸红） 如果能用视线读取道具信息，白天一定会被系统的无耻程度再度刷新下限，这真的是道具吗？这是舔狗吧！ 胡秋水被十字架正中打脸，上面的一大团头发纷纷脱落下来，露出血肉模糊的五官，她似乎疼极了，同样长满长毛的双手胡乱在脸上抓挠，顿时鲜血淋漓，嘤嘤哭泣起来。 众人心里十分不忍，李忆澜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手中的十字架，明明上午的时候他们还有说有笑地同乘一辆大巴车，对方语带羞涩地说是他的粉丝。 他后退一步，苦笑地朝其他人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下不去手了。 关鑫已经完全惊呆，心里一抽一抽地痛，怎么会这样，秋水多么温柔的一个女孩，系统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她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然而这就是益智类游戏，毫无道理地把他们拉进来，再毫无道理地将他们一个个清除，罗老师死了，现在轮到秋水，那么下一个呢？会是他吗？章淼？或者是傅虹？还是说他们这些人全都逃不掉？ 胡秋水将自己的脸抓得没一块好皮，随后用没有眼皮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们，忽然她开口了：“关……关鑫……” 声音沙哑得仿佛砂纸摩擦，关鑫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面带喜色道：“秋水还记得我，她，她还活着，她喊我名字了！” 然而其他人脸上的戒备之色更重，关鑫打心底拒绝接受胡秋水已经死了的事实，但他们可没忘记先前被鬼蛛吃空了的罗飞还能回答李一峰的问话呢。 关鑫似是受到蛊惑一般又走了两步，被白天一把拉住。 胡秋水等了半天，见小胖子还在原地，顿时怒不可遏，原本就骇人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脚下一动，以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速度闪身到他面前，尖利的指甲抚上脖颈。 关鑫根本躲不开，眼见小胖子就要命丧黄泉，一把奇长无比的利刃穿透胡秋水被黑发包裹的身体，然后轰然炸开。 尸块落在地上，不多不少，正好六块，污血溅在关鑫脸上，他怔了怔，终于崩溃，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重新变回漆黑小刀的模样，白天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身后。 不过在场众人都是老玩家，虽然石室内十分昏暗，但刚刚他一个大招就把胡秋水炸成六块的样子显然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李一峰看看白天再看看叶昭，眼里的兴趣更浓了。 “想不到白天你这么厉害，我对通关这次副本又多了几分信心。”张思佶在水潭边陷入幻觉被叶昭救了一次，因此对两人很有好感。 白天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章淼冷着脸过去将关鑫扶起来，从进古墓到现在队伍里死了两个人，而两个都是他们的熟人，这让一向镇定的章淼手指也忍不住发抖。 他身上就两件道具，一个是照明用的矿工帽，还有一个是盾牌，后者已经变成一堆废铁，关鑫也只剩下手里的弯刀，傅虹的道具对古墓里的怪物根本起不了作用，罗老师和胡秋水死了，道具也没了。 其他人之前都不认识，而且这游戏是淘汰赛制，说实话他信不过他们，副本不知什么时候能通关，他们不知能不能坚持到那时，章淼从没这么无助和不自信过。 白天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知道章淼在想什么，但他并不打算安慰他，也不打算主动示好。 副本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太脆弱了，他这时伸出橄榄枝，后者只怕会更加警惕，还是要尽快通关，只要通关了，一切就好了。 他将目光从互相抱团取暖的三个学生身上移开，视线不经意落到放着人偶的角落里，有什么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不对！ 他皱起眉，叶昭注意到他神色变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道：“怎么了？” 白天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人偶，对了，是手！ 原本左边那个人偶——我们暂时称它为人偶甲，它的手只是触碰到右边人偶乙的衣袖，但是此刻两人的手居然握在一起了！ “这人偶会动！”白天沉声道。 众人闻言都吓了一跳，再仔细去看才发现人偶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两人剑眉微竖，唇角下垂，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隐隐带了怒意，似乎是不欢迎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 胡秋水刚以极其惨烈的方式死去，人偶又起了诡异的变化，玩家们心里都是一阵发毛。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石室的出口。”很快就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白天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他揉了揉眼睛，将心里浮起的那抹不安按下。 关鑫将胡秋水的尸体拼接完整，他自己的外衣浸了桐油用来烧蜘蛛了，只好要了章淼的衬衫，盖在胡秋水身上。 其他人都忙着找出口，也没人将多余的注意放到他身上，然而没一会角落里突然传来猛烈的击打声。 砰砰砰！ 白天举着小火柴走过去，只见关鑫正用弯刀使劲砸着陶制人偶乙，眼睛里全是仇恨和愤怒。 “你在干什么？！”张思佳大声质问。 “还不明白吗？石室里除了这两个人偶外什么都没有，毫无疑问这一关的BOSS就是他们，只要打败了他们就不用担心出不去了！” 关鑫冷冷地说道，他继续一下一下砸着人偶，似乎是将胡秋水的死迁怒到对方身上。 白天深深叹了口气，关鑫的话其实不无道理，但却太鲁莽了。 人偶出乎意料地坚硬，锋利的弯刀只在上面留下细小的痕迹。 李忆澜耸耸肩，扛着十字架打算过去帮忙，谁知人偶乙忽然移动起来，手下不停的关鑫没有防备被猛地撞倒。 人偶乙离地飞起，对着地上的小胖子重重落下去，这一下要是砸结实了，后者估计下一秒就跟老师和女同学作伴去了。 李忆澜离得最近，眼疾手快地在最后一刻将他从人偶乙底下拖出来，关鑫惊出一身冷汗，原本被仇恨冲昏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人偶乙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白天视线一直牢牢锁在它身上，此刻看到它雕刻粗糙的脸上居然还露出遗憾的表情。 人偶甲这时候也动了，腰间的宝剑锃然出鞘刺向关鑫，角度刁钻。 普通人一个的小胖子根本躲不开，身后的李忆澜也十分着急，握着十字架的手比划来比划去，不知该如何抵挡：“怎么还是个武林高手？！” 其他人离得更远，有心无力，叶昭军刀化作长鞭缠上人偶甲的宝剑使劲一拉，谁知对方手劲挺大，剑尖只稍稍偏了偏，擦过关鑫的肩头，划出一道血口，但好歹避开了要害。 人偶甲似乎有些吃惊，像机器人一样极缓慢地将头转过九十度，面具一样的脸孔朝向叶昭。 叶昭没有迟疑，一个侧踢击中它的腹部，然而人偶甲并没有被击倒，而是像国际象棋里的棋子一样直直往后移了半米就不动了。 随后两个人偶对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人偶乙似乎因为脖子上微不可见的伤痕盯上了关鑫，人偶甲则将叶昭视为对手，其他玩家仿佛被它们忽略了。 为了不被误伤，白天几人缩在角落里，以叶昭的身手他们完全不担心，所以众人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关鑫身上，如果情况不对，李忆澜和张思佶随时准备出手相救。 只见人偶乙再次朝小胖子所在的方向冲撞过来，后者狼狈地左躲右闪，然而石室就这么大，很快被追上了。 人偶乙与他亲密接触，沉重的撞击将他击飞出去，重重摔在墙壁上。 人偶乙面上一喜，再次飞起就要上前补刀，众人见状大惊，然后就听到人群中央的温芃芃冲人偶乙弱弱喊了一句：“嘿，孙子！” “……” 李忆澜原本打算过去帮忙，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小四眼，打不过也不用人身攻击吧！” “不，不是，这是我的技能卡，嘲讽敌人，可以引起对方注意并强制向持卡玩家发起攻击……” 温芃芃话音未落，人偶乙果然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一个转身朝人群冲来，玩家们毫无义气地哗啦一下闪开，只剩下温芃芃像只忽然石化的小仓鼠一样，茫然地立在原地。 “你是傻的吗？用了技能卡还傻乎乎站在那儿！”李忆澜瞬间出现在温芃芃身前，十字架一横，挡住了人偶的攻势，他微微喘了口气，没好气道，“浪费我一个瞬移CD，4个小时呢！” “对，对不起！”温芃芃委屈得快哭了，他也不想的，只是第一次用这个技能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偶像微微有些脸红，小声地道了歉。 人偶的力气极大，李忆澜抵挡不了多久，没一会连同温芃芃一块被掀翻了出去，不过因为有先前的缓冲，两人并无大碍，很快人偶乙迅速地再次飞起，诡异的笑脸朝两人逼近。 “去找叶昭！”白天在角落里大声喊道。 李忆澜毫不犹豫地拉起一仇温芃芃突进叶昭和人偶甲的战斗圈。 人偶甲比人偶乙棘手得多，如果说人偶乙只是靠蛮力和自身硬度取胜，那么人偶甲在这两样的基础上还要加上一定的格斗技巧。 不过叶昭不愧是拿过散打冠军的男人，军刀频频落在对方身上，自己除了体力有些许流失外，并没有受什么伤。 然而人偶的身体实在太过坚硬，军刀造成的伤害对它而言就跟挠痒痒似的，眼看就要变成持久战，白天的提醒让叶昭眉头微展， 陶制的人偶相当笨重，这让他们的攻击变得十分有力，却也存在不够灵活的弊端，等李一峰两人与叶昭成功汇合后，人偶甲乙也见面了。 人偶乙气势汹汹地追着自己的目标，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同伴就在对面，三人不约而同地矮身下蹲，只听轰地一声，两只人偶对撞在一起，无数陶土碎片噼里啪啦掉到地上。 陶土碎片掉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埃，迷蒙了眼睛，好一会白天才在那一堆瓦砾中央看到一丝金光。 是宝箱！ 第67章 古墓惊魂（十） 其他人也看到了, 白天远远站着不动, 叶昭也没动。 这一关张思佶兄妹，傅虹和章淼自知没出什么力都不好意思去摸奖励，关鑫受了伤, 加之斗大蛇的时候他失去了一件道具，众人的想法是这个宝箱应该属于他。 然而关鑫并没有接受他们好意，他的情绪还是很不好。 他转头朝温芃芃道：“刚刚如果不是你及时转移人偶的仇恨, 我早就已经死了，所以这个宝箱是你的。” 温芃芃腼腆地摆了摆手，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我只是顺嘴喊了一句，并没有出什么力。” “傻子, 给你你就拿着, 一看你就没什么好用的武器类道具，boss来了也只知道傻乎乎地站着，笨死了！” 李忆澜用十字架轻轻拍了下温芃芃的后背, 将他往宝箱的方向怼了怼, 后者红着脸挠头：“那, 谢谢大家！” 随着宝箱金光的消失原本浑然一体的石室墙壁上显现出两扇暗门，一扇是他们来时的小门，与“盘丝洞”相连，虚虚半掩，另一扇则通往下一个地方。 这扇暗门大喇喇地开着, 玩家们在昏暗封闭的石室里待了太久，几乎要被逼出幽闭恐惧症，当即没有任何犹豫地往门外走去。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地道。 等落在最后的张思佶兄妹也走出石室，暗门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白天看着重新变得浑然一体的墙壁心中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没来由地包裹住全身。 九人队伍在地道里行进，不多时一扇看起来相当古老的双开石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石门相当巨大，玩家们站在跟前就像侏儒似的，门上刻着繁复而抽象的图案，仔细辨认能看出最底下薄薄的一层应该是个人。 只是人怎么会长得如此古怪，五官极度扭曲，被硕大的巨石死死压住，仿佛纸片一般。 “这好像是那两个人偶里面的一个。”张思佳指着巨石缝隙里露出来的一个螭龙纹玉佩道。 图案给人的感觉极度不舒服，压抑又痛苦，白天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时沉重的石头摩擦地面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怎么了？”人群渐渐骚动起来，随着时间过去那声音越来大也越来越近。 温芃芃虽然腼腆心思却十分细腻，很快他就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惊恐地大喊道：“地道在变窄！” 果然地道两边的石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间靠拢，并且有加快的趋势。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李忆澜顾不得偶像包袱，忍不住骂了句：“卧/槽，这是要把我们做成夹心饼干吗？” “门！”白天大脑飞快转动，边喊着双手已经贴上石门。 其他人见状赶紧过去帮忙，然而大门像一头忠实的守护巨兽，牢 牢蹲在原地，纹丝不动。 “怎么办啊？” 叶昭将军刀变作长棍，两头抵在石壁上，试图阻止它们靠拢，然而收效甚微。 长棍深深陷入石壁里面，地道还在不断收窄，很快变得只容一人通行，玩家们迫不得已，只能一个挨着一个地排成长队。 越来越狭窄的空间对九人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这种渐渐被挤压致死的感觉几乎让他们窒息。 “我不想死啊！”傅虹浑身颤抖地哭了起来。 大概是被她的情绪感染，连向来爽利的张思佳也害怕地抓着哥哥的手臂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关鑫似乎是想到已经死去的罗老师和胡秋水，惨然一笑，嘴里喃喃道：“到最后谁也逃不过，还是都要死啊……” 章淼离他最近，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话，少年意气让他不甘心地锤着石壁，然而到底还是年轻，脸上的慌乱无法掩饰。 温芃芃抱着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努力把自己缩得小小的。 李忆澜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心里的惊惧反倒冲淡了不少：“你在练缩骨功啊？” “不，我只是怕疼，能晚一些死也是好的。”温芃芃咬了咬淡色的唇。 李忆澜闻言沉默下来，是啊，他们马上就要死了。 死亡的恐惧在九人中间蔓延。 白天的手还放在石门上，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不可能就这么团灭，根据游戏三大规则一定有可以通关的办法，一定不可能是死局。 然而两侧的石壁终究还是越来越近，所有人只能侧着身子站在地道里。 当石壁贴上白天的鼻尖，他感觉有人以保护的姿势将他揽到身侧，修长的手指捂住他的眼睛，叶昭几不可闻的喟叹在他耳边响起：“还是没能护好你……” 骨骼被挤压的剧痛让白天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死神的降临。 要死了吗？ 情急之间脑海中纯白的【时空魔方】停止转动，0.1秒后逆时针旋转一格，接着如千里冰封破除，立方体再次翻滚起来。 白天睁开眼睛，他们还在石室里。 “那，谢谢大家！”温芃芃红着脸挠挠头，随着宝箱金光的消散，墙壁上出现了黑洞洞的暗门。 众人松了口气，李忆澜章淼举着照明道具走在队伍最前面。 “等一下。” “怎么了？”李忆澜闻言下意识停下脚步转过头，其他人也都不解地望着白天。 胡秋水异变，人偶大战，这石室留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太不美好，玩家们一刻也不想多呆。 “不能出去，外面的地道有问题。”白天平静道。 “什么？”除了叶昭，剩余七人全都惊愕不已。 叶昭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抚上腰后的军刀。 “白天，虽然你一路表现得都很出色，但如今口说无凭，实在让我们无法就这样相信你。”章淼说得直接。 李忆澜挑了挑眉，白天的制止让他也觉得奇怪，但又想到对方没必要骗他们，除非他是这一局的“犹大”。 可如果是这样，从进墓穴开始白天就有无数机会让他们团灭，没必要突然没头没尾地惹人怀疑，所以这个猜测根本站不住脚。 他冷冷冲章淼笑了下：“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章淼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傅虹见状忙出来打圆场：“白天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只是如果不出去难道要困死在石室里吗？” 众人再次把目光落在白天身上，白天淡淡看向章淼：“想要证据吗？” 章淼被他平淡无波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但到底还是不服气，梗着脖子道：“是！” 白天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对张思佳道：“我记得你先前在山洞里用精灵球捕捉了一些蜘蛛，能放一只出来吗？” 张思佳没想到白天会向她要蜘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张思佶替她应了：“当然可以。” 黑红色的大蜘蛛凭空出现在地面上，跟原来相比除了不再攻击众人外，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 张思佳通过意识向蜘蛛发出指令，后者立刻爬出石室进入地道，大约过了两三秒钟暗门消失。 所有人心中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白天。 “我们不会出不去了吧？”傅虹小声地说了一句，张思佶兄妹和李忆澜都有些疑惑也有些不确定。 章淼眼中露出讥笑之意，他正要开口嘲讽，却见暗门重新出现在石室墙壁上，脸色顿时又冷了下来。 “你们快看，蜘蛛……”张思佳一直不明白白天要蜘蛛做什么，这会暗门重现，她立刻就朝地道里看去。 地道很长，但章淼矿工帽上的探照灯能照出很远，因此尽头大开的石门和石门前那一滩汁水四溅的肉泥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温芃芃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如果我们刚刚冒然走进地道里，就会是和这只蜘蛛一样的场？！” “它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碾死的。”张思佳视力很好，仔细分辨了一下蜘蛛的死状不确定地猜测道。 “它是被墙壁夹成肉泥的。”白天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什么？！”众人再次不敢置信地将视线移向地道，此时看似普通的地道在他们眼里就像一条吃人的巨蛇。 “那，那怎么办？不能出去，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呆到死？还是说回到‘盘丝洞’和水潭？但那里也没宝物啊，完不成副本任务同样要死……”傅虹焦急地在石室里踱来踱去。 其他人也都一筹莫展，这时站在人群最后的章淼忽然开口：“白天，你为什么会知道？” 他死死盯着白天，他自诩聪明，因此对上比他更聪明的人时，好胜心便不可控制地增长起来，“你为什么一开始就会知道地道有问题？” “我有个可以预知未来的道具，不过CD很长，一个副本里能用一次就不错了。”白天淡淡道。 他知道这个问题不止章淼想问，其他人也想问，如果不回答，反而容易产生芥蒂不利通关。 不过即使冷却时间长达九天，【时空魔方】也是个逆天的存在，白天并不想让它暴露其他玩家面前。 “原来如此。”李忆澜点点头。 “让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现在怎么办？地道不能走，除非有通往前路的第二扇暗门，不然我们就要被困死在这里或者原路返回了。” “不，地道并非不能走。”白天的话再次让众人大吃一惊。 “在我的预知里，地道尽头的石门是关闭的，但现在它打开了。”白天顿了顿，继续道，“我认为，现在的地道是安全的。” “谁愿意第一个过去？”白天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 玩家们的脸色都有些微妙，蜘蛛惨死的模样还在眼前，即使白天说是安全的，也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去。”叶昭毫不犹豫地走出暗门，小指似是不经意地勾了白天的手心一下，有些发痒。 这一次暗门没有消失，因此叶昭走在地道里的场景全数落在他们眼里，直到他到达尽头，石壁也没有合拢。 地道还是那条地道，不过在他走出石门的瞬间，大门再次关闭了。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我下一个来吧。”张思佶原本对白天二人就有几分信任，这时见叶昭顺利过去了，也不再犹豫就要跨出暗门。 白天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行。” 他转而朝张思佳道：“再放一只蜘蛛。” 张思佳很快放出第二只蜘蛛，暗门消失再打开，蜘蛛果然又成了一滩肉泥，地道尽头的石门后出现叶昭修长挺拔的身影。 “可以了，去吧。”白天点点头。 这地道的设计意图很明显，每献祭一个活物，石门打开，暗示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 等张思佶通过后，张思佳再次放出蜘蛛，李忆澜走了出去，之后温芃芃，傅虹，关鑫，章淼如法炮制。 随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张思佳脸色渐渐发白，终于最后只剩下她和白天。 “你走吧。”白天看着她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平静道。 “那你怎么办？”张思佳大声道。 “你还有几只蜘蛛？” 张思佳低下头不说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说过你的道具最多只能捕捉八只副本生物，但我们有九个人，也就是说注定会有一个人无法用献祭蜘蛛的方法通过地道，你走吧。” 白□□她笑了笑：“你哥哥还在等你。” 张思佳犹豫了下，似乎是被白天最后的那句话触动，狠狠心将最后一只蜘蛛放了出来，她深深看了眼这个略显单薄的年轻人然后走出暗门。 第68章 古墓惊魂（十一） 石门后, 叶昭站在人群最前面, 当他看到张思佳出现在地道里的时候，眉心一跳，随即很快明白过来——蜘蛛不够了。 他飞快地冲出石门往回跑, 与张思佳擦肩而过，后者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对面石室里的白天瞬间瞪大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 整条地道忽然剧烈震动起来，顶部的碎石纷纷落下，张思佳加快脚步，叶昭此刻已经跑到暗门前不由分说地将白天打横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石门。 地面不断塌陷，石门开始合拢, 叶昭顾不得躲避落石, 在最后一刻到达尽头，石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 叶昭喘着粗气，双腿由于超极限奔跑而生理性颤抖着, 他抱着白天的手臂不由得收紧, 仿佛只有实实在在感受到手下的温度才能平复心中的余悸。 “系统估计没料到会有人已经过去了又跑回来, 这逾越了它原本的设定，所以地道才会崩塌。”白天抬起头望着他的下巴绷着脸道，“你不要命了吗？” “那你呢？”叶昭语气有些生硬，明显也是生气了。 “你一早就知道蜘蛛数量不足以让所有人通过地道是不是？所以打算自己留在石室里是不是？白天，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舍己为人！” 白天轻轻叹了口气, 他挣扎了一下，示意叶昭将他放下来，叶大佬沉默地照做，右手却还是牢牢抓着他的手腕。 白天无奈地揉了揉眼睛：“蜘蛛没了还有别的活物，你忘了水潭里的小怪物了吗？我虽然身手不及你，道具却有不少，抓一只也不算什么难事。 更何况这副本的任务是找到宝物，即使我留在石室里不出去，只要你们完成主线任务就算通关了，我也会被一起弹出副本，所以并不一定就是死局。” 他说着苦笑一声：“还有，要不是张思佳的蜘蛛大家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通过地道，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出抢在她前面走出石室而把她留在那里的事。” 白天的话并不能让叶昭完全释然，他有些懊恼地将对方柔软的头发揉乱，然后手背覆在自己的额头上，低声喃喃道：“我只是很害怕。” 在叶昭冲过去将白天带出石室的时候，李忆澜，张思佶等人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张思佶并不知道白天的退路，只知道他将“最后的生存机会”留给了自己的妹妹，十分感动。 他拍了拍白天的肩道：“兄弟，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你和叶昭要是有需要张氏集团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说完还强烈要求与两人交换联系方式。 白天听到张氏集团的时候微微有些诧异，只因这家公司的名头实在太大。 他原先在社区居委会上班的时候经常听李姐她们提起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张云，细数他从一个普通大学教师到全国首富的不凡事迹，想不到张思佶兄妹居然是张云的孩子。 呵，系统还真是够公平的，不论贫穷富贵，只要被它选中，谁也无法逃离游戏。 白天并没有将张思佶的感谢放在心上，他们的当务之急是通关副本。 巨大的石门后是一道阶梯，阶梯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 石门延伸出去一个不算宽阔的平台，此刻玩家们就站在平台上，阶梯是悬空的，跟石门并不相接，阶梯以外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 李忆澜胆子挺大，他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扛着十字架率先走上阶梯，温芃芃小迷弟一样跟在他身后。 这阶梯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砌成的，竟能自主散发出幽蓝色的微光，在虚无中宛如一条不断向上延伸的玉带。 玉带很窄，仅容两人在上面并肩行走，不过玩家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排队前进。 章淼有意落在最后，他看着面无表情的白天，欲言又止，直到后者淡淡道：“你还不走？” 章淼瞬间涨红了脸，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飞快地说：“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白天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并不在意，大家都只是为了通关而已。” 章淼怔了怔，脸上的热度退却了许多，他深深看了白天一眼，然后低头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白天站在平台上，转身看向合上的石门。 石门的背面也刻有图案，但玩家们的注意一早就被那个看起来极端违背常理的阶梯吸引过去了，没人想到再次查看这扇差点让他们团灭的石门。 “在地道里的时候你用了魔方。”叶昭肯定道。 白天点点头，他知道叶昭在担心什么，他的视线从石门上移开，望进后者深邃的眼眸里：“系统没有提示我要付出代价。” 上一次他用【时空魔方】让时间暂停了十秒钟，等恢复正常后系统很快就提示他一小时后偿还暂停时间的代价，但这次时间发生逆转已经过去起码半小时了，他也没接收到系统的提示。 白天推测道：“我怀疑是因为副本里的时间和副本外的时间流速不同的缘故，道具不愿意做亏本买卖。” 其实这样也好，他进副本以后就这一身衣服，连换洗的都没有，更不用说拿来支付魔方的巨额代价了，现在道具允许“赊账”，倒免了他裸/奔的尴尬。 叶昭闻言也放下心来，与白天一起看石门上的图案。 图案跟石门另一面上的画风相似，同样诡异扭曲。 手持宝剑的男子浑身上下上挂满了断手，这些手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它们的主人是谁，它们就像地狱来使，企图把男子拖进无尽深渊。 不过那人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害怕的神情，只在被刻画得无比巨大的眼瞳里流露出愤怒，嘲弄与绝望。 “走吧。”白天心里对这墓穴主人生前的故事已经隐隐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却仍然像拼图一样缺少了至关重要的几块，他直觉那几块系统会主动送到他们面前，只不过必然会伴随着相应的危险。 阶梯悬浮在虚空之中，白天踩在上面却感觉脚下很稳当，跟普通的台阶没有任何区别，两人很快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每一级阶梯并不高，甚至比现实中的楼梯还要矮一些，因此玩家们并不觉得吃力。 李忆澜还有心情开玩笑道：“你们看这阶梯又长又高，像不像通往天国的阶梯？” “我们是在地下，所以应该是通往地狱的阶梯……”温芃芃小声嘀咕道。 李忆澜被他噎了一下，用胳膊肘环住他的脖子磨了磨牙：“小四眼你说什么？” 温芃芃被迫贴近他的身体，一张脸瞬间红了，结结巴巴道：“大哥我错了，是天国的阶梯，通往天国的阶梯。” “有区别吗？不管是通往天国的阶梯还是通往地狱的阶梯，都是通往死亡的阶梯……”关鑫在两人身后幽幽道。 李忆澜和温芃芃顿时一僵，只觉有股凉气从背后冒出来，其他人也被他说得起了鸡皮疙瘩，一时间便没人再开口了。 九人安安静静地走在阶梯上，重复着抬脚落脚的动作。 人一旦机械地一直做某件事就会很容易感到疲乏，玩家们渐渐体力不支起来，原本一个个挺直的腰背也慢慢弯了下来。 “这阶梯怎么这么长？这副本到底是有多大啊？”张思佳小声冲她哥抱怨道。 白天看着依旧漫无尽头的阶梯，又朝身后望了望，同样是一望无尽的阶梯和黑暗，石门已经看不到了。 他们就像被遗忘在浩渺大海里的孤岛，渺小又无助，他不由眉头紧皱，停下步子，对走在前面的众人道：“这阶梯不对。” “哪里不对？”张思佶下意识问道。 “太长了。”白天冷静道。 张思佶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他能通关两个副本走到现在显然也不是蠢笨之人，很快明白了白天话里的意思。 系统从来不会让玩家做无用功，像设置一条没有尽头的阶梯，只是为了纯粹消耗他们体力这样的事系统绝不可能做。 “我看了一下时间，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连续两小时不停地向上攀爬阶梯，即使每级阶梯很矮，按我们在现实中的体能也应该早就已经坚持不住了，但现在我只感到有些疲惫而已。” 白天说着看了一圈众人的反应，见他们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道大家此刻的感受应该跟自己差不多。 “这很不合理，对此我有两个猜测。 一，这是系统刻意弱化了我们对疲劳的感知，使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过度使用身体机能导致力竭而亡。 还有一种可能，这阶梯有问题，我们其实并不是一直在往上走，我们的视觉受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蒙蔽。” “白天你有办法证实这两个猜测吗？”李忆澜似乎对白天的智商很有信心，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第一个猜测是我对眼下情况的最坏打算，证不证实其实对我们通过阶梯影响不大，至于第二个，很简单。” 白天举起手中的小火柴：“这是我的照明道具，我将它留在这一级台阶上，现在我们继续往前走。” 众人见状，便都隐隐明白了他的意图。 章淼不舍地看了眼小火柴，好歹是个副本道具，说留就留下了，要是他们猜的不对，岂不是白白浪费一个道具。 再看白天闪着微光的眼神，自信又笃定，章淼失笑地摇摇头，他若是再不相信白天，只怕很快又要被打脸了。 李忆澜带头转身向前，温芃芃正要跟上却被白天叫住：“芃芃，你的相机开着吗？” 小四眼不明所以地挠挠头，老实回答道：“本来开着的，但这阶梯一直走不完，我担心把电池用光就关了。” “打开吧，用摄像模式。”白天吩咐道。 “好的。” 大概是对阶梯的秘密有所猜测，重新启程的玩家们心情都有些沉重，毕竟如果这真的是一条无法走完的阶梯，那他们又该如何离开这里。 这一次所有带了手表的人都默默注视着时间，很快一小时过去，他们还没有看到小火柴，不少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白天的猜测真的靠谱吗？ 他们真的是在兜圈子吗？ 第69章 古墓惊魂（十二） 傅虹有些焦虑地拿手指捅了捅走在她前面的关鑫, 后者面无表情地转头, 眼里一丝亮光也不见，沉寂地让人害怕。 傅虹知道他还没从胡秋水和罗老师的死亡阴影里走出来，尴尬地笑笑道：“没事, 你继续。” 她又回过身去找章淼，小声道：“章淼，你是我们几个里最聪明的, 你怎么看这阶梯啊？如果一直没看到那个道具，我们还要走下去吗？” “那你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章淼没好气地看了这个至今没为团队作出半点贡献的女同学一眼。 “可是那白天也说了，系统很有可能弱化了我们对疲劳的感知，要是不停地走，我们最后肯定会力竭而亡的……” 傅虹似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眼角泛红,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因为小火柴就在眼前。”白天冲女孩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向前看。 同时李忆澜松了口气地往后喊道：“看到亮光了，就在不远处。” 小火柴的有效照明范围是三米,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算算距离应该不超过五十个台阶。 所有人一鼓作气, 加快步伐赶过去，白天再次看了眼时间，从他们上一次离开这里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我们果然又回来了。”李忆澜微微皱起眉，“不会是鬼打墙吧？！” 在古墓这样一个充满灵异氛围的副本地图，兜兜转转怎么也走不出去确实很符合民间流传的鬼打墙的设定。 傅虹和张思佳两个女生听他这么说都忍不住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胳膊, 小脸变得煞白。 “芃芃，你的相机可以记录灵异事件，现在看一下录像，如果真的是鬼打墙，应该会在里面留下痕迹。” 小四眼接收到白天的指示，当即打开录像，处于他前后位的李忆澜和张思佶也都凑过去一起看。 然而录像上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连他们走路的脚步声都没有录进去——不过这很正常，活人的脚步声不可能被这架特殊的相机捕捉到，而阿飘走路又不会发出声音。 “不会是坏了吧？”李忆澜轻轻拍了拍相机。 张思佳在哥哥身后伸长了脖子想去看画面，瞥到他的动作不禁翻了个白眼：“拜托，这又不是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机，小心别拍坏了。” “坏了我赔小四眼十台。”李忆澜又习惯性地把胳膊肘架在温芃芃肩膀上，挑衅地冲张思佳扬起下巴。 “没坏。”温芃芃弱弱地把相机屏幕怼到李忆澜眼前，画面里一把带着血淋淋头皮的黑色长发在更加漆黑的半空中飘来荡去。 “……” “小四眼！”李忆澜被突然出现的恐怖场景猛地吓了一大跳，差点脚下打滑，掉下阶梯去。 “我，我只是把录像往前翻了翻，翻到我们刚进古墓的那个山洞而已，我，我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小……”温芃芃委屈地看着自家偶像几欲暴走的样子都快哭了。 李忆澜定了定神，又被他的话刺到，简直气成河豚，咬牙道：“我胆子不小！！小四眼变坏了啊……” “咳！”张思佶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人打情骂俏式的对话，转而朝白天道：“如果在阶梯上没有录到鬼怪的话，那就说明我们被困在这里并不是因为鬼打墙。” 章淼反应很快，他立刻道：“还有一种可能，这个阶梯其实是一个封闭的环形，所以我们才会在原地打转。” 白天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止，如果只是环形的话，有一点说不通。” “哪一点？”众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我们一直在往上走。”白天严肃道。 确实，如果是环形的阶梯必然会有一半是上坡路，而另一半是下坡路，这与他们实际经历的不符。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思佳觉得她素来引以为傲的脑子不够用了。 “当排除了所有其他的可能，那么唯一剩下的那个就是真相。”白天闭了闭眼，这个猜测实在太过大胆，但这是在副本里，即便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会发生。 “这是个不断运动的环形阶梯。” 白天的话让其他人震惊不已，开玩笑的吧！ 白天当然没有在开玩笑，他冷静道：“其实有个很简单的模型——仓鼠跑滚轮，我们脚下的阶梯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滚轮，而我们九人就是在某一点上不断原地踏步的仓鼠。 四周无尽的黑暗让我们失去了所有可以参照自身位置的标杆，比如刚才大家一直以为是我们离开了小火柴所在的台阶，一个多小时后又回到原点。 其实正好相反，是小火柴离开了我们所在的位置，然后又转回来了，只是这个滚轮实在太过庞大，而我们又只以正常走速前进，所以它在脚下极其缓慢地滚动，并不能被我们感觉到罢了。” 白天的解释让众人还有些回不过神，片刻后，章淼心服口服地低下头。 李忆澜将额前碎发往后捋了捋懊恼道：“可是，现在怎么办呢？我们成了仓鼠，永远也跑不完这个大滚轮……” “跑不完，就不跑。”白天眉目舒展，淡淡说了一句，却再次成功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系统要我们做的其实是从滚轮上下来。” 剩余七人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比夜空更加漆黑的虚无，踟蹰不决，他们知道白天说得有道理，而且除了这个办法，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走吧。”叶昭低头看着白天发顶的小小漩涡，轻轻执起他的手，后者望向他的眼神清澈又坦然，两人站在阶梯边缘纵身跃下。 他们身后，李忆澜不再犹豫，一把揽过温芃芃的腰与他一起自由落体，张思佶兄妹也互相挽着对方的手臂紧随其后。 接着是关鑫一脸木然地抬起脚，章淼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摆，傅虹闭上眼视死如归地最后一个跳下。 缓慢滚动的阶梯终于彻底静止下来，在黑暗的空间里仿佛一条华美而幽深的玉带。 白天在心里默默计数着下坠的时间，当他数到78的时候，微微蜷起的身体触碰到冰凉的液体，然后整个人被包裹住，无色无味，比重熟悉，是水！ 急遽下落的冲劲把水流往他的鼻子和耳朵里灌进去，他的身体仍然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他感觉右腿膝盖重重磕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剧痛让他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手掌倏地握紧。 叶昭在下落的过程中一直牢牢牵着白天的手，手上传来的力道让他很快注意到后者的不对劲。 叶昭游到他对面，做出一个询问的手势，白天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膝盖，叶昭明白过来，拉着他缓慢上浮。 白天会游泳，但此刻右腿无法使劲，而且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他在水下憋气的时间不可能太长。 当被拉出水面的时候，他大口喘气，肺部因为缺氧后又猛烈灌入冰冷的空气而微微刺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是一条地下河，水面不宽，却很深，河水常年不见天日，寒冷异常。 叶昭带着白天游到岸边，待看清河岸上白色的路基时，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人骨，数不尽的人骨密密麻麻地堆积在地下河的两岸。 白天将视线从白骨上移开，一丝疑惑涌上心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而他不及多想，膝盖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叶昭让白天站定，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卷起他右腿的裤管，膝盖肿得老高，隐隐还有些变形。 “应该是骨裂了。”叶昭轻轻碰了碰伤处，白天疼得抖了抖，“地下河一般极少会有暗礁之类的东西，怎么会磕到的？” 白天金鸡独立的样子很难保持平衡，右手只好搭在叶昭的肩头作支撑：“好像是个黑乎乎的人形状的东西，但很硬。” “也许是通关的线索，我下去看看。”叶昭帮他把湿漉漉的头发扒到额头上面，再次转身下水。 “小心点。”白天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 “好！” 叶昭在水下待了起码五分钟，白天记得他撞到膝盖的地方离岸边并不算太远，五分钟足够叶昭打两个来回了，怎么还不出来。 这让白天即便相信他的实力也忍不住担心起来，他对着水面喊道：“叶昭！” 幸而话音刚落，叶昭就从水面上冒出头来。 “怎么这么久？”白天一颗提着的心放松下来。 “我先去了你刚才受伤的地方，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完整的铠甲，头盔，护胸，护膝用牛筋绳连着，一样不少，不仔细看确实像个人。” 叶昭抹了把脸上的水，趟水走到他身边：“不过我认为像这样的铠甲不会只有一具，所以又往深处潜了潜，果然发现了大量相同的铠甲，数目极其惊人。” 白天看了眼四周的白骨：“那些铠甲很有可能是这些人生前所穿，而这么多人会死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 叶昭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殉葬。” 活人殉葬自古有之，直到明朝后期都还保留着这样的陋习，系统在这个副本里显然是沿用了这个设定。 “所以这里很有可能是一个帝王墓。” 其实白天在之前多次看到螭龙纹玉佩时就有了这个猜测，铠甲和人骨只是恰好证实了他的想法。 “接下来往哪走？” 两人从台阶上落下来时正好处于地下河的中段，附近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不过眼下找到宝物通关副本是首要任务，只要他们顺利通关，所有人都会被弹出副本，至于宝物，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多半就是在主墓室里，只是主墓室究竟在哪儿呢？ 第70章 古墓惊魂（十三） 白天看着静静流淌的地下河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河？” “嗯？”叶昭挑眉看他, 白天陷入沉思的时候会比平时更加安静, 给人一种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只有他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的错觉。 “如果只是为了给我们从阶梯上跳下来作缓冲，可以有很多种方法, 比如泥沼，水潭，甚至只需要给玩家加一个悬浮BUFF就可以了, 系统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在这里设置一条地下河？” 叶昭明白了他的意思，确实，不论是泥沼还是水潭都可以起到与河流相同的作用，而且跟殉葬这个线索并不矛盾。 他想了想道：“古人对墓葬风水十分讲究，他们认为背靠大山，面临大川的墓穴是最好的, 而这条地下河是活水, 又流经古墓，水主财，利运势, 所以我觉得它在这里可能指示了主墓室所在的位置。” 白天赞同地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而且以这墓主人尊贵的身份, 他的主墓室必然不会屈居在河的下游, 只要我们逆着水流走一定能找到那里。” 白天跛着一条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开步子，却被叶昭拉住了手腕，叶大佬半蹲下/身，示意他到背上来。 白天怔了怔, 望着面前宽厚的肩背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刚刚在地道里的时候叶昭还公主抱了他，但当时情况紧急，两人都没有多想，现在他腿即便受伤，却也还没到不能走的地步…… 叶昭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便不等对方反应将他两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双手托起膝弯，将人稳稳背了起来。 白天僵着身体，心脏跳得乱七八糟，叶昭刚刚在冰凉的地下河里游了一圈，身上还冒着热气，跟他浑身又湿又冷的感觉完全不同。 是啊，他们一直都是那么的不同，叶昭武力值爆棚，他是个战五渣，叶昭生命力旺盛，他冷漠又寡淡。 但这不妨碍他喜欢他，白天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的性向问题，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但他的爱情观跟他的处事态度一样，寡淡得不行。 在被拉入这个游戏之前，他极其凉薄，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存在情感缺失的问题。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他喜欢叶昭就足够了，至于对方是不是喜欢他，会不会对他的喜欢做出回应，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在意。 随着叶昭沉稳的步伐，白天僵硬的躯体渐渐软和下来，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恢复了规律的跳动，却依旧比平时要快得多。 他伸出手在叶昭脖颈后面那块青黑色蛇纹的皮肤上摸了摸，这是系统给他们打上的烙印，颜色比第一次见到时加深了许多。 白天将头枕在叶昭的肩膀上，在这个危险的致命游戏里，如果没有这个人他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吧…… “叶昭，我喜欢你。”他轻声说道。 叶昭能感觉到白天僵硬的身体，虽然远没到肌肤相亲的地步，但两人之间就隔着薄薄的T恤，还已经被水浸透了，这让他也有些许不自然。 不过一想到白天肿的跟大馒头一样的膝盖，叶昭心神又绷紧了。 直到后面白天渐渐放松下来，他也才跟着松了一口气，然而等对方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颈后的皮肤，叶昭脚下的步子都错了，差点同手同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白天不过是在研究那个纹身。 但是当他听到那句“叶昭，我喜欢你”的时候，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之前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打算跟白天表白，结果一次又一次地被意外打断，这让他沮丧不已，如今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白天，你，你刚刚说什么？”叶昭偏过头向他确认，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 “叶昭，我喜欢你。”白天伏在他背上，眼角揉得红红的。 叶昭将他放下来，转身面对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轻轻用拇指擦了擦他泛红的眼角，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上扬：“白天，我也喜欢你，喜欢你，很喜欢。” 说完，他将人轻轻抱在怀里，珍重又爱惜，仿佛拥抱了全世界。 白天伸出手回抱住他，他知道他们还在副本里，危机四伏，惊险重重，但是此刻他允许自己放纵一分钟。 因为他刚刚知晓了叶昭的心意，原来他也喜欢自己，原来互相喜欢的感觉是这样的。 就像原本在黑暗中孤独地抱着心头那丝暗恋的温暖，然后有人跟你说，过来，过来抱着我，我能给你取暖一样，这份温暖的意义与活着的目标并驾齐驱。 两人并没有亲昵太久，很快分开，叶昭再次背起白天，大概是说开了的缘故，这一回相处变得自然许多，白天一直狂跳不止的心脏也慢慢平静下来。 叶昭背着他走在白骨堆积的河岸上，整个人感觉轻松又愉悦，哪怕所处的环境不对也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叶昭，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白骨有哪里不对？”白天伏在他背上，将注意都放在周遭，先前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 叶昭脚下不停，闻言目光落到身侧的人骨上，果然很快他也看出了不对劲：“这些人骨都没有右手臂。” “这些人的右臂应该是在殉葬时被刻意砍下，只是墓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什么古怪的仪式吗？还有这些失去的右臂又在哪里？”白天发现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他来不及多想，就听到哗哗的水声由远及近，仿佛有无数条大鱼在水里拨流翻滚。 叶昭显然也听到了，他谨慎地停下脚步，将白天往背上托了托，他视力极好，分辨出水声的来源，不禁脸色大变。 白天察觉出他的异样，忙问道：“怎么了？” “我知道那些右臂去哪儿了。”叶昭沉声道。 那一片刨着水流一路往下游前进的白色浪花不是别的，正是数不尽的断臂，它们像一支人数庞大的军队，浩浩荡荡地朝他们涌来。 叶昭迎着人手巨浪快跑起来，他迅捷得像一阵风，似乎背上的白天并没有给他增加多少负担，中途他改为左手托着白天，右手握住军刀化成的唐刀。 所过之处刀起手落，硬生生在一片密密麻麻，青白交加的断臂浪潮里开辟出一条通道，然而断臂实在太多，似是砍不尽，杀不完。 白天抱紧叶昭的脖子，尽量不让对方分心，不过他也看出眼下的情况对他们十分不利，叶昭尽管身手了得，但毕竟不是神，这样大量的体力消耗并不能持续太久。 “叶昭，下水！”白天看着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的手臂冷静道。 叶昭毫不犹豫地背着他冲进地下河深处，断手们在他们头顶如受惊发狂的鹿群朝岸边奔去。 两人在水里不知待了多久，就在白天快支撑不住，无法继续憋气时，河面上终于安静下来。 叶昭先将他托出水面，白天望着渐渐远去的白色浪潮轻声道：“果然，它们并不是冲我们来的，它们只是想找回自己的身体！” 叶昭闻言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觉得太巧了？都是断臂，这让我联想到地道石门背面那幅浮雕图案，我总觉得这些叙述了墓主人故事的画预示了我们在古墓里遭遇的各道关卡。 盘丝洞里我们看到木炭壁画上的蜘蛛，然后就遇上了鬼蛛，还有石门上螭龙纹玉佩主人被巨石碾压的图案，我们之前也差点被地道夹成肉泥。” 白天点点头，正要开口，这时水面再起波澜。 跟进墓穴前在大湖里的感觉一模一样，巨大的漩涡将他们重新卷入河底。 上一次白天没能看清系统是怎么带他们穿过湖底来到古墓入口的，这一次他努力睁大了眼睛。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黑洞，一个比黑暗更加浓郁的黑洞，他的左手在变故发生前被叶昭紧紧握住，此刻两人不受控制地朝黑洞里涌去。 黑洞后是什么他看不到，白天只感觉自己似乎是穿过了一个无比粘稠的果冻状的壁垒，下一瞬，他们就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这又是一个石室，却比之前遇到的要大得多，而且很亮，墙壁上点了七盏长明灯。 每一盏灯下都对应一道石门，白天二人就是从其中一道石门里出来的，石门在他们身后已经缓缓合上。 白天将视线落在石室中央那个巨大的石材棺椁上——所以，这就是主墓室了吗？ 白天没有冒然上前查看，而是将目光移到另外几扇石门上，下一刻从对面的那扇石门里跌出来两个人。 高的那个紧紧揽着稍矮些那人的腰，银色十字架扛在肩上，浑身湿透，没了平日里大明星风光无限的神采，多了一丝狼狈，正是李忆澜和温芃芃。 李忆澜嘴唇发白，脸色也不大好，似乎是受了伤，温芃芃担忧地扶着他的手臂，一看到白天他们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 “你们遇到了什么？”白天对这个有些腼腆却从不拖后腿，爱说冷笑话的四眼仔并不反感，便出声询问道。 “我们从阶梯上跳下来后掉进了一条地下河，然后遇上了一队手持弓箭的干尸，他们二话没说就朝我们放箭。 澜哥为了救我被射中了腰，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影响到某些功能，呜呜呜……” 温芃芃说着说着语气里带上了哽咽。 “你闭嘴！再说就让你试试我的某些功能到底有没有受影响！”李忆澜额角忍不住跳了跳。 白天的嘴角也抽了抽，几人正说着，隔壁的一扇石门也打开了，这回出来的是张思佶兄妹，两人都白着脸，身上湿漉漉的，不过好在没受什么伤。 见到白天望过来的眼神，张思佶先开口道：“我们在地下河里被一队手持盾牌和长矛的干尸袭击了，辛亏我妹妹有个隐身道具，我俩才躲过一劫，然后就被河水卷到这里来了。” “不对啊，既然你们也掉进地下河了，为什么我和澜哥没见到你们。”温芃芃不解道。 “大概是平行空间，三组人被分隔开对上不同的BOSS，最后殊途同归来到这里，对系统来说并不困难。”白天想了想道。 “弓箭手，步兵，这是要打仗啊！”李忆澜捂着腰龇牙咧嘴地接口道，温芃芃赶紧小心翼翼地替他检查伤口，见没有伤及内脏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在副本里受的伤不会带到现实中，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如果伤势严重又不及时治疗的话极有可能撑不到游戏结束。 他拿出刚从宝箱里开出来的治疗道具【999痔疮膏】毫不心疼地糊了一大坨在伤口上。 李忆澜垂眼看他跟小蜜蜂一样专心忙碌着，心里有什么痒痒的，然后他就在温芃芃白腻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小四眼顿时目瞪狗呆，大脑当场死机。 幸而没人注意到李忆澜的小动作，其他人都被第四扇打开的石门吸引了注意，门前只有章淼一个人。 “你的两个同学呢？我记得他们是跟你同一批跳下阶梯的。” 张思佳奇怪地看了看章淼，后者衣服头发都是湿的，不过还是能看到模糊的血迹。 “你受伤了？你们也遇上干尸了吗？” 章淼沉着脸不说话，他缓缓蹲下身体，双手插/进头发里，让人看不到他的情绪，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开口时答道：“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 “他们没有遇上干尸。”白天淡淡道，他走到章淼面前，“是傅虹，对不对？” 章淼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不过他很快收敛了情绪，面上神色还有些复杂：“你早就知道？” “猜的。”白天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张思佳听到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又是一头雾水。 “是犹大，益智类游戏的每个副本都是淘汰赛制，也就是说都有跟我们对抗的玩家存在，这一局的犹大就是傅虹。”白天解释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 章淼语气里带着苦涩，他有考虑过犹大的身份，但他一直都将关注的重点放在其他陌生玩家身上。 他从没把傅虹列入怀疑的对象之内，不，确切的说是他不敢，他不忍，他在逃避，他终究是太年轻了，把同学之间的情谊看得比什么都重。 “很早之前。”白天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我们下湖之后不久胡秋水的背就被不知什么利器划了一道，鲜血将蛇怪吸引了过来。 我当时很奇怪，那湖里因为有蛇怪的存在，并没有其他水生生物，甚至连水草也没有，胡秋水又是怎么受的伤？ 只有一个可能，是其他玩家趁其不备暗中下的手，在副本里玩家之间的信任感十分薄弱，因此只有彼此熟悉的人才会一起行动，比如我和叶昭，张思佶兄妹，还有你们五个。 而那时候离胡秋水最近的只有傅虹和关鑫，你与罗飞在另一边。 关鑫爱慕着胡秋水，而且他是个心思十分直白的人，胡秋水死后他几近崩溃，显然是毫无心理准备的。 但真正令我打消对他的怀疑是他之后的状态，他的情绪一直都很不好，我们以为是因为罗飞和胡秋水的死对他打击太大造成的。 实则不然，我想他那时候恐怕也已经想到傅虹就是这轮副本的犹大了。 他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揭穿对方的身份，他一直紧跟在傅虹的后面就是为了看看她会不会露出马脚，或者他也抱着侥幸的心态，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其实傅虹身上还有一个疑点。”白天转向叶昭和张思佶所在的位置，“还记得你们返回水潭拿取桐油时遇到的事吗？” “记得，我和叶昭回到水潭那里，谁知原本已经熄灭的致幻油灯不知什么时候又被重新点燃了，我不小心中了招，还是叶昭将我唤醒的。” 张思佶很快回想起来，说着又冲叶昭感激笑笑。 白天点点头，继续道：“在这之前，一向躲在其他玩家身后的傅虹居然破天荒地提出要跟你们一起去取桐油，我猜她应该早就料到你们会再次陷入幻觉。 而她作为犹大，受系统规则保护，其实从头至尾都没有受到油灯的影响，她那时会有这样的提议，无疑是打算将你们留在那儿。 还有先前十一人齐聚水潭边，如果不是叶昭及时清醒过来，只怕当时我们就已经团灭了。” “你既然早就怀疑她，为什么一直不说？！关鑫死了！他与傅虹同归于尽，他们的血贱得我满身都是，怎么也洗不干净！” 五个熟人一起进来，结果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章淼觉得浑身发冷，他揪住白天的衣领朝他大声怒吼，似迁怒又似发泄。 “我说了你就信吗？”面对章淼的歇斯底里白天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叶昭一把打开章淼的手将人拉回自己身边。 “我……”章淼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哑口无言。 是啊，他先前还质疑白天，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对他抱有敌意，又怎么会相信他的话而怀疑自己的同伴？ “我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推测，傅虹也完全可以装作无辜。”白天的声音清清冷冷，他在讲一个事实，却也只是在讲事实，“找宝物吧。” 余下四人默默将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谁也没有说话，游戏里需要智商需要武力最不需要的就是情感，他们同情死去的人，但章淼还活着，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石室里除了那个大棺椁别的什么也没有，因此众人的目标很明确。 李忆澜的腰伤经过处理后基本已经好全了，他朝叶昭和张思哲道：“这石棺的棺盖看上去起码有上千斤，我估计需要我们三人合力才能将它推开。” 后二者点点头就要上前，李忆澜又急忙回头朝温芃芃道：“等一下，小四眼，我记得你有个泡泡防御道具，给我们用上吧，谁也不知道这棺材里会不会忽然跳出一只千年粽子王，来个开箱杀。” 温芃芃刚刚被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弄得一脸懵逼，这会听到对方喊他瞬间脸红到耳朵根。 不过他并没有迟疑，很快翻手取出一团凝胶状的物质，然后一口将其放进嘴里，在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里嚼吧嚼吧，最后慢慢吐出一个五彩斑斓的透明泡泡。 泡泡越来越大，直到几乎超过温芃芃的身影才啵的一声离开他的嘴唇朝三人飞去。 白□□面色僵硬的叶昭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他总觉得那泡泡应该充满了温芃芃口水的味道，谁知下一秒李忆澜深深吸了口气，一脸陶醉道：“好香啊，草莓味的。” 叶昭这下连身体都僵了，好变态…… 棺盖确实很重，不过三人还是顺利将其推开了，没有预想中的开箱杀，只有一具相貌堂堂，栩栩如生的尸体和盖在其身上数不尽的，亮瞎人眼的奇珍异宝。 “是那个腰悬佩剑的男人。”张思佶将放在尸体胸口的宝剑拿出来给众人看。 “怎么会是他，难道这里是将军墓而非帝王墓？”白天看着那张跟人偶甲颇为相似的俊脸喃喃道。 “管他是什么墓，这里这么多珍宝应该就有一件是系统让我们找的宝物吧。” 张思佳大大咧咧地开始在棺材里翻找起来，不得不说这姑娘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咦，这人少了一条胳膊。”张思佳的手不小心按到尸体右边的衣袖，结果里面空荡荡的。 少了手臂的将军，被巨石压迫的帝王，双手交握的人偶，蜘蛛，军队，打仗……古墓中的经历像走马灯一样在白天的脑海中闪过。 “我知道了。”白天忽然道。 “什么？”众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支线任务，副本背后的真相。”白天定定看着棺中人宛如沉睡的面容。 “现在知道这个也没用了吧，这副本完成支线任务不给奖励。”李忆澜耸耸肩。 “有用，它能帮我们找到宝物。” 白天淡淡一笑，无比自信，他来到石棺前，亲自将里面的陪葬品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却没有找到他心里想的那个东西。 “你在找什么？”张思佳忍不住问。 “一枚玉佩，螭龙纹玉佩。”白天头也不抬。 “什么？”现在不仅张思佳吃惊，其他人也都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那玉佩不是另一个人的吗？怎么会放在他的棺材里。” 白天眉头皱得更紧，难道是他想错了吗？ 不，不会的。 “白天，说说你的想法吧。”张思佶道。 白天整理了一下思路用最简洁的语言讲述了一个渣男帝王和忠犬将军的狗血故事。 “从前有个小男孩在他很小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贵人，小贵人胆子很小又爱哭，看到蜘蛛这样的虫子都害怕得不行。 小男孩替他将蜘蛛踩死，又把自己最喜欢的玻璃珠子送给他以作安慰，小贵人觉得小男孩很可靠，之后就经常来找他玩。 渐渐的，两人感情越来越好，他们互相信任，把彼此当做最好的朋友。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长大了，小贵人成了一国之君，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小男孩也被委以将军的重任替他打天下，守社稷。 然而都说人心善变，更何况是身居高位的帝王，他坐拥江山却要时刻担心旁人的觊觎。 将军功高盖主让他隐隐也有些不安起来，时日久了这种疑心慢慢加重，最后变成一块巨石死死压在他的心上。 终于有一天他将将军叫到面前，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了他，将军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他一直随身携带的佩剑砍下了自己的右臂，转身离开。 没多久将军失去右臂无法再领兵打仗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敌国。 敌国国君大喜，很快率军来袭，然而将军到底是将军，即使失去一条手臂，他也依然能叱咤战场。 鏖战数日，敌军节节败退，俘虏不计其数，不过将军也因为身体受损，尚未痊愈就展开大战而油尽灯枯。 将军或许死在归途中，也或许就死在君王的面前。 君王看到将军的尸体简直不敢置信，他一怒之下将所有俘虏的右臂尽数砍下，并让他们作为将军的陪葬埋入墓穴中。” 白天停下叙述，顿了顿道：“接下来就是我的猜测了，将军死后君王哀恸，自责又后悔。 他不该疑心他，不该眼睁睁看着他砍下自己的手臂，是他间接害死了将军，他往他的棺椁里放了数不尽的陪葬品，包括他从不离身的螭龙纹玉佩……” “打断一下，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将军的手臂是他自己砍下的，也可能是君王下令废掉的吧？ 第二，凭什么说君王会把玉佩作为将军的陪葬品？这一点有些牵强。”张思佳像个好学生一样举手发问道。 白天淡淡笑了：“这两点其实可以归结为同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知己，士为知己者死，君王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而且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恐怕他也下不去手，更或许在对方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怀疑有多么愚蠢。 这是从剧情层面上来推测的，其实螭龙纹玉佩的影子在古墓里反复出现，我想它必然不会只是君王身份的象征，多半跟我们的主线任务有重要联系。”白天语调平平地说道。 “高山流水遇知音，君王他真的后悔了吗？”张思佳平日里看着爽利，内心却还是有着小女生的多愁善感，她忍不住暗叹一声，喃喃道。 “我认为是的，不然他也不会去做和尚了。”白天揉了揉眼睛随口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众人都一脸惊讶地看向他，连叶昭也忍不住挑起眉。 “这个副本的剧情决定了我们从进墓穴以后一路遭遇的所有机关和BOSS，同样反过来，我们也可以根据机关和BOSS推断副本剧情，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就遇到的诡异头发和光头蜡尸吗？ 既然石棺里的将军头发茂密得跟用了生发灵似的，那么这个光头是谁不用多说了。 而之前我们看到的碳画娃娃，陶制人偶，甚至包括石门上的君王头发都还牢牢长在头皮上，那么不难猜测他落发应该是在将军死后的行为。”白天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叮！恭喜玩家白天，叶昭，李忆澜，温芃芃，章淼，张思佶，张思佳找到副本剧情的真相，完成支线任务！” 熟悉的机械女声让玩家们顿时安静如鸡，最后还是张思佶轻咳一声：“如此说来，螭龙纹玉佩应该就是系统要我们寻找的宝物了，只是我们刚刚已经翻遍整个棺材也没找到它，难道说不在这里？” “不，就在这里，而且我已经知道它在哪儿了。” 白天微微一笑，众人眼睁睁看着他再次走向石棺，朝棺中人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然后用力从对方嘴里抠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你白天还是你白天！ 玉佩一离开口腔，石棺里的将军瞬间化作齑粉，然而通关副本的系统提示音并没有如白天所预料的那样准时响起，他们没有完成主线任务。 “这，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连螭龙纹玉佩都不是系统要求的宝物，那到底什么才是？！” 老师同学接二连三死去让章淼几近癫狂，此刻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该死的游戏，他焦躁不安地在石室里来回走动，双目通红，就像一枚随时可能失控的定时炸/弹。 白天握紧手中的玉佩，眉头紧锁。 就在玩家们一筹莫展之时他们身后的七扇石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七人聚在石室中央，惊疑不定地看向紧闭的石门。 哗哗—— 有什么在朝他们靠近，叶昭警惕地站到白天身前，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成千上万头猛兽在咆哮。 “是水声！地下河要灌进来了！”李忆澜脸色变得煞白，他握紧温芃芃的手，“怎么办？如果我们再不能完成主线任务离开这里，就要被活活淹死了！” 众人下意识看向白天，似乎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白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 如此庞大的墓穴设计，规模不小的活人殉葬……不对，这不是将军墓！ “这是个双人墓！君王将自己和将军葬在了同一个墓穴中！所以，所谓的‘宝物’极有可能不止玉佩这一件！”白天猛地抬起头。 “生不能同寝死同穴，他倒是浪漫，可是人呢？感情这么好，他咋不跟将军睡一个棺材啊？！”李忆澜听着越来越近的水声，急得快炸毛。 白天重新回到石棺旁，将里面所有珠光宝气的陪葬品用将军的衣物包裹起来扔到地上，只留下空空如也一个棺材，然后一寸一寸寻找可能隐藏的机关暗道。 然而，并没有。 这时，汹涌的地下河水终于从石门的缝隙里漫进了室内，很快淹没了他们的脚踝。 随着不断上涨的水位，所有人都无法再淡定自如。 “害怕吗？”叶昭用手将白天已经半干的头发理了理，轻声问道。 “不，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白天用力揉了揉眼睛，墙壁上的长明灯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灯！ 白天心头一跳。 游戏三大规则，所有副本都可以被通关，也就是说隐藏了君王尸体的机关一定就在这个石室里，既然石棺里没有的话，那么剩下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七盏长明灯！ 此刻，河水已经漫过了腰迹。 水流的阻隔让白天的行动受到极大的限制，他艰难地走到离他最近的一盏长明灯前，果然发现那灯并不是固定在石壁上的，而是有活动铰链相接！ “每人去守着一盏长明灯，然后听我指令同时将它们往上推！”白天按耐住心中的狂跳，冷静地朝其他人喊道。 玩家们闻言并不迟疑，迅速就位，只听沉重的轰鸣过后，重达几千斤的石棺在水中缓缓移开，露出底下同样规格的金丝棺木和里面面如冠玉的英俊男子。 光秃秃的脑袋让白天松了口气，是那位作死的君王没错了。 余下几人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原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竟是绝处逢生。 白天却在庆幸还好他们人数足够，如果此时存活的玩家少于七人，那他们还真的只能死在副本里了。 短短几分钟，石室内的水位已经到了众人脖子的位置，光头君王的尸体从棺材里飘起来，浮在水面上。 白天奋力游过去，从尸体口中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玻璃珠子。 “叮！恭喜玩家白天，叶昭，李忆澜，温芃芃，章淼，张思佶，张思佳成功通关副本【古墓惊魂】” 莱西小镇的海边两个年轻人迎着金红色的夕阳相视一笑。 他们还活着，再一次从副本里安全出来了。 然而下一秒一行熟悉的，不停闪动的黄色字体出现在白天脑海中。 警告：玩家白天本次在副本内操控【时空魔方】所需付出的代价将在一小时后偿还，请提前做好准备。 白天露出一抹苦笑，还未开口，叶昭便已猜到应该是系统的提示到了，两人急忙打了个车回旅馆。 有了之前的经验，白天这次将双手老老实实背在身后，不去触碰客房里的任何物品，然后将自己和一行李箱的衣物锁在厕所里等待魔方收取代价。 小旅馆没有请勿打扰的牌子，叶昭靠在卧室的墙上替他守门，以防有打扫卫生的清洁工突然进来。 叶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离系统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厕所内一直没有动静，他知道这是因为白天一直无法成功拿起衣服的缘故。 他轻轻叹了一声，将手背搁在微凉的额头上，思绪不由飘到上一次白天支付代价的时候…… 随后心口就有一团火慢慢燃烧起来，一直烧到身上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咳，叶昭你个流氓！ 他忍不住暗暗唾弃自己，不就是看个裸/体吗？ 而且当时两人太慌乱都没看清楚…… 单身了二十五年的叶大佬小小的有些遗憾，不过一想到他和白天前不久已经在副本里互相表白，心里忍不住又暗自欢喜起来，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又很想早点预支啊，再说男朋友之间亲亲抱抱不是很正常…… 正在叶昭纠结地跟内心的邪恶小人作斗争时，厕所门从内打开了，然而半天没见人出来。 “怎么了？”叶昭一下子回过神，转头朝里问道。 磨砂玻璃门只开了条不大不小的缝，不过从他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到里面人的身影。 白天规规矩矩地套了条牛仔裤，两指宽的皮带勾勒出纤瘦的腰身，没穿上衣，细腻的皮肤在白炽灯下呈现出象牙色泽，再往上是精致的锁骨，清秀斯文的侧颜打下一小片阴影。 其实两个大男人在房间里就算只穿条内裤在对方面前晃来晃去也不算什么，更不用说露个上半身了。 但白天平时一个人住，也没有暴露癖，这样跟人“半坦诚相见”的次数着实不多。 他扒着门框，耳朵尖泛红，抬眼看着叶昭道：“衣服不够了，你有多带的吗，先借我一件，等会再下楼买。” 他失策了，原以为这么多上衣肯定能让魔方“吃饱”，没料到逆转时间比让时间停滞所需付出的身外之物多得多。 等最后一件T恤也化为灰烬消失的时候，他才想到应该同时触碰衣服和裤子的，这下尴尬了。 叶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拿出最大的毅力把视线从对方身上扯开，哑着嗓子道：“有，我去给你拿。” 他深深吸了口气，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出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他很少穿白色，却钟爱深色的衣服，特别是黑色，黑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裤，黑色的风衣，没有别的原因，就耐脏。 这件白衬衫还是去年夏天的时候，他妈觉得他总穿深色跟个小老头似的，不顾自家儿子的意见执意买的。 现在正好给白天，他觉得白天皮肤好，穿什么都好看。 衬衫是修身版的，白天比他矮一些，倒穿出几分休闲风的味道，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干净。 叶昭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低下头，将人吻住了。 第71章 半路遇截 两人在莱西住了一晚, 隔日一早出发继续北上。 因为刚进过副本, 他们倒不用担心会很快再被拉入游戏，加之又休息了一晚，白天便提议由他来开车, 叶昭没意见，只说累了就换他来。 白天的车技只能说还可以，家里原本有一辆四座代步车, 他上大学考了驾照以后，寒暑假回家偶尔会开着出去买买东西，两年前父母出事后他就将车卖了。 第三天晚上七点多他们到达了津州。 这是除京市以外华北地区最大的城市之一，离京市不到两天的车程，然而刚进入津州地界，就被人拦住了。 那些人显然有备而来, 地上铺着铁蒺藜, 天又黑，也亏的叶昭开车专心没有直接压上去，否则好好一辆SUV的轮胎就要报废了。 “啧啧, 小子反应挺快嘛！” 四五个人很快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身材健硕, 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 叶昭按下车窗，面色冷峻，右手在看不到的地方按上了腰后的军刀，语气里带着些许寒意：“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看出叶昭脸色不好，另一个长相和气的中年人忙抬手道：“二位就是叶昭和白天吧？误会, 都是误会！” 说完又把壮汉往旁边推了推。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还有大晚上的一群人强行在路上拦车你说这是误会？” 白天眼中满是戒备之色，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也是玩家，不然谁会注意到他这个无名小卒？ “我们也没办法，是老大想见二位，我们得知你们要去京市后，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了！” 中年人语气里带着无奈，为了让车内的人放下戒心，挥挥手让其他几人退后。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去京市？” 叶昭这时也看出对方没有恶意，却还是对这种半路拦人的做法不敢苟同。 “这……”中年人踟蹰起来，似乎不好开口。 “你不说的话我们是不会跟你走的。”白天很干脆地谈条件。 “是尤冀。” 中年人犹豫半晌还是说出了实情：“翟天林死后，尤冀四处调查名叫白天和叶昭的玩家，发誓要替兄弟报仇，这事都传遍整个华东了，因此探听你们的行踪并不困难。” 尤冀的报复白天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冷冷一笑：“那你们老大是想帮他一把？” 中年人忙摆手道：“白先生你误会了，我们‘求生者’只想安安心心通关副本，结束游戏，并不崇尚杀人夺宝那一套，更不想与你们结怨。” “你们老大为什么要见我们？”叶昭忽然开口道。 “这……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老大只吩咐让我们在这里接人，还说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总之肯定不是坏事。”中年人无奈地将手交叠在身前，脸上堆着笑容。 白天与叶昭对视一眼，开口道：“那好吧，怎么去？” 中年人口中的‘求生者’应该是由玩家自发形成的民间组织。 目前关于这个“益智类游戏”他们所知的信息还太少，如果能见到更多其他玩家，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至于会不会是鸿门宴，白天自知虽然战斗力不行，但他现在手上各类道具和技能卡不少，不说反杀，至少自保无虞，而且还有叶昭在，这也是两人同意跟中年人去见他们老大的原因。 那几人也是开了车来的，黑玉色保时捷卡宴，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为了防止白天二人反悔，中年人要求跟他们同坐一车，其他人则开自己的车在前面带路。 “你既然知道我们杀了翟天林还敢大喇喇跟我们坐一辆车，胆子不小啊……” 白天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前面的豪车，又把目光转向后排座位上的中年男人。 葛宏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还是老实道：“老大说你们不是坏人。” 白天皱了皱眉：“你们老大认识我们？” 葛宏明这回却不说话了，闭着眼睛装死。 白天见状也不再打听，他几乎已经猜到这个神秘兮兮的“老大”是谁了。 目的地并不远，二十分钟后两辆车子一前一后驶入一个不大却很安静的小区，在其中一幢三层别墅前停下。 “这里是我们老大在津州的一个落脚处，临时改成了‘求生者’的大本营。” 中年人现实中的职业估计是个谈判专家之类的，先前与两人的交流就比较顺畅，现在回到自己的地盘，说话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白天和叶昭下了车，身后壮汉几人依旧在不住打量他们，目光或好奇，或警惕，或不以为然。 两人并没有理会，在中年人的带领下走进别墅里。 别墅装修得很低调，并不奢华，但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客厅里随随便便几样摆设都价值不菲，而且很有品味。 中年人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很快就有个四十出头，看起来温婉可亲的女人端着两个装满菜肴的盘子从厨房里出来。 “你们就是白天和叶昭吧？晚饭吃过了吗？我们正要开饭，一起吃点吧！” 白天两人还未说话，中年人就急忙问女人道：“老大不在？” 女人摇摇头：“老大一早打电话说要再去接个人，估计也快到了。” “什么人要老大亲自去接？！” 中年人似乎很惊讶，下一秒意识到有陌生人在，便住嘴不再多言。 白天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上扬一抹奇异的弧度。 正想着，门外传来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随后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男人出现在别墅大门口。 “果然是你！”白天坐着没动，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 “你早就猜到是我？！”高个子男人意外地冲他挑挑眉。 “你的手下都是玩家，不愿意透露老大的身份，只说来了就会知晓，还说我们不是坏人，显然应该是我在游戏里认识的人。 再进一步缩小范围，这里是津州，离莱西很近，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刚刚跟我们一起经历过同一个副本。 再加之有足够的财力购买上百万的豪车和津州富人区别墅，满足这些条件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白天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漫不经心道：“张思佶兄妹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事情打个电话就行，没必要用这种人肉劫道的方式，那么唯一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你了，大明星。” “白天不愧是白天！” 李忆澜将鼻梁上的茶色墨镜摘下来，随手扔到沙发上，长腿一迈，推着身旁傻乎乎发呆的同伴走到餐桌边。 “饿死我了，为了赶到青市接小四眼，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中午就喝了几口矿泉水。” 没错，跟李忆澜一起进来的那个稍矮些的青年正是温芃芃。 四眼仔还有些发懵，但见李忆澜一副有什么事吃完再说的架势，弱弱地朝白天他们打了个招呼，像个乖宝宝一样端坐在椅子上。 白天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李忆澜耍什么花样，他都有办法从对方嘴里把实话撬出来。 李忆澜又让葛宏明去叫壮汉徐玮几人下来吃饭，自己则到厨房帮闻姨端菜。 白天坐在温芃芃右侧，后者另一边是李忆澜的主位，叶昭挨着白天坐下。 人陆陆续续坐满了一桌，谁也没说话，只有餐具碰撞和吞咽饭菜的声音。 闻姨的手艺很不错，白天会做饭，但水平一般，一个人生活，更多的时候还是叫外卖或者下馆子。 叶昭装作若无其事地将一块可乐鸡翅放到他的碗里，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他基本摸清了白天的生活喜好。 知道他挑食，不吃葱姜蒜辣，不吃腥气的东西，不吃青椒，不吃莴笋，但很少会表现出来，所以会给人一种什么都吃，很好养活的错觉。 如果不是叶昭上心，真的很难察觉到这一点，遇到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白天会很细微地皱一下眉，然后慢慢地把它们吃下去。 因为大蒜可以杀菌，保护肝脏，青椒富含维生素C，尽管这些东西在他嘴里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如同嚼蜡。 此刻白天正在面无表情地咀嚼一把凉拌莴笋丝，看到突然出现在白米饭上的那块鸡翅时，心里一暖，默默将它放进嘴里，好吃得眯起了眼睛。 叶昭唇角上扬。 徐玮葛宏明几个知道自家老大跟这几位客人有重要事情商量，吃完饭便识趣地离开了，闻姨也回厨房收拾碗筷。 李忆澜朝三人扬扬下巴示意他们跟他来。 “求生者”成立后，其他玩家住在别墅二楼，三楼则是他的私人空间。 李忆澜把他们带到书房，各自找地方坐下，白天开门见山道：“你把我们找来到底想做什么？” 大明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手搁在腿上，竖成一个塔状，似乎是在思考措辞。 白天没有催促，视线却牢牢锁在他身上，凌厉的目光犹如实质。 李忆澜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苦笑一声，开口道：“白天，我没有敌意，相反，我想和你们合作。” “合作？”白天嗤笑一声，“我不认为我这个无名小卒有什么能和大明星合作的。” 李忆澜知道对方半途被劫的那口气还没消，但这事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地道，只好硬着头皮道：“你们可以先听听我的诚意。” “哦？”白天眉头一挑，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又恢复到往日清清淡淡的模样。 李忆澜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声音里也带了几分严肃。 “白天，你对‘益智类游戏’了解多少？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被拉入这个游戏？或者说玩家进入这个游戏的原理是什么？” 第72章 猜测 白天眉心一跳, 他有想过李忆澜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却没料到对方一上来就问得这么深。 “难道你知道？”白天面上不动声色地淡淡反问道。 “不算完全知道，我知道你们去京市就是为了弄清楚游戏的秘密，所以我相信有关的这些信息对你们来说价值很大。” 李忆澜重重呼出一口气, 将身子往后一靠，换了个更加放松的姿态。 “说来听听。”叶昭沉声道。 “几年前我还是个刚刚走红的小明星，曾拍过一部比较烧脑的悬疑电影, 在里面饰演一个患有间歇性失忆症的普通人。 从某一天开始‘我’早上醒来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身边还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但对为什么会在那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一开始‘我’以为是梦游，或者是有人趁‘我’睡着的时候故意恶作剧，然而最后结局揭秘两者都不是。” 李忆澜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似是陷入回忆。 “那是什么原因？”温芃芃被故事吸引, 出神得睁大了眼睛, 手里还抱着一个啃了一口的大苹果，跟只小松鼠似的。 李忆澜见他心神完全被牵着走的模样好笑地屈指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是催眠。” 白天瞳孔骤缩, 又听李忆澜接着道：“有人在‘我’清醒的时候给‘我’下了一个指令, 等‘我’睡着以后这个指令才会触发, 然后驱使‘我’去做一些不在计划内的事。” “那次拍摄之后，我对催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购买了大量与之相关的书籍查阅。 本来还想找国内一些知名催眠大师报个速成班之类的，不过作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曝光在媒体记者的摄像镜头下，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忆澜耸耸肩, 语气里带着丝遗憾。 “但是尽管如此，我对催眠的了解也远远超过一般人。 根据网上的一些资料，催眠是指在被催眠者愿意的前提下，催眠师通过语言将被催眠者引导至潜意识开放的状态下，将可以帮助被催眠者达成改变的观念植入于他的潜意识，以达到帮助被催眠者改变行为习惯、解决心理问题的目的。” 温芃芃已经被一大堆“催眠”绕晕了头，他求助似的看向白天，希望他能替自己解释一二。 白天在李忆澜提到“催眠”这个概念时就已经对他后面要说的话有所猜测，当即沉吟道：“所以你认为，我们进入游戏其实只是被催眠，进入了自己的潜意识？” “不错！” “有证据吗？”白天将身体窝进沙发宽大的靠背里。 经历过四次险象环生的副本，他无时不刻都在思考“益智类游戏”背后的真相。 他想过是平行世界，也可能是时空裂隙，但他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持这些理论。 “部分催眠师为了达到更好的催眠效果，他们会借助诸如不停摆动的怀表，项链，甚至是一个响指等外力来刺激被催眠者的视觉，听觉或触觉使其进入被催眠状态。” 李忆澜似是早就料到白天会这么问，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书房里的三人：“而系统对玩家做了同样的事。” “什么？”温芃芃这会已经跟上其他人的思路，他惊讶地叫出声。 “你们仔细回想一下每次进副本前的情景，就能找到答案。” 李忆澜眼神笃定，随后便不再多言，而是留出时间让其他三人自己思考。 白天记忆力很好，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被拉入游戏是在宁市人民医院附近的公交车站。 那天天气特别热，路上行人很少，日头格外大，他当时盯着太阳发了会呆就晕过去了，再醒来是在【月圆之夜】的副本内。 第二次是在高铁上，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稻田和夹竹桃，耳中是列车在铁轨上有规律地咔嗒声，然后他和叶昭就一起进了【魔方大厦】。 第三次是【飞越疯人院】，他，叶昭，阮小水和米莉在车上，经过洪泽湖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车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落入湖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再接着就是上一个副本，那时候他们在海边，海浪拍打沙滩，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海天相接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单调、重复、刻板的暗示刺激。”白天坐直了身体，肯定道。 “Bingo！”李忆澜酷酷的打了个响指。 “有了这个猜想以后，我立刻联系了一位之前打过交道的权威级催眠大师，将被拉入游戏的情况改头换面，只说是新电影剧本的脑洞，向他询问是否太过荒谬。 他说想法很大胆，不过他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催眠。 但从科学的角度讲，催眠的原理是透过一套有效引导与暗示的方法，让被催眠者进入放松状态，使其脑波频率来到α波或者θ波的范围。 所以他认为只要达成了足以造成这种催眠效果的催眠条件，那么理论上这个催眠就是可行的。 因为人脑是极其复杂的存在，至今得以开发的部分不到10%，然而就凭这不到10%使人类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 而潜意识更是玄之又玄的概念，意识的深处是什么？意识的边缘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李忆澜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可是如果是催眠的话，有很多地方说不通。”白天毫不客气地打击道。 李忆澜身体微微前倾，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一，据我所知每个被催眠者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的催眠世界无法共享，这不能解释为什么我们十来个甚至更多玩家会进入到同一个副本。 第二，催眠是否成功跟被催眠者个人的意志有很大关系，往往意志越坚定的人，越难被催眠。 而且中途若是被外物打断，被催眠者很容易就会立刻从催眠状态中醒来，但我们在副本里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如果游戏没有结束，我们并不会被弹出副本。 第三，如果是催眠的话，为什么道具可以被带出副本，甚至在现实世界中使用？这说不通。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玩家们是被催眠者，那么催眠师是谁？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同时操控全国各地的玩家进入他的催眠世界？甚至让一滴雨，一片落叶都成为他的催眠条件？” “我不知道。”李忆澜坦言道，“但我相信，这背后一定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势力在推动。” 白天虽然提出了质疑，但他并没有立即推翻对方的这个假说。 相反他认为这个理论可信度很高，如果是催眠导致大脑进入了潜意识领域，那么就可以解释很多事情。 为什么副本里时间的流速和现实中不一样？ 为什么在副本里受到的伤不会带到现实中来，除了死亡和脑部受伤，因为这两者是对意识本身的伤害，所以无法复原。 “还有一点，你们在第一次被拉入游戏之前，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李忆澜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着丝疑惑和不确定的味道。 白天神色一凛，只听他继续道：“我那几天睡眠质量特别差，夜里老是做噩梦，不怕你们笑话，好几次我都在梦中惊醒，醒来后头像炸开一样地疼。 我的经纪人建议我去看医生，我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就去做了全身体检，各项指标都正常，只有……” “只有脑部CT结果显示不出来，对吗？”白天接口道。 “不错，你怎么知道的？难道说……”李忆澜吃惊不小，但很快松懈下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没有做噩梦，但会无缘无故头疼，特别是太阳穴的位置。在被拉入游戏前一天的时候这种剧痛达到了顶峰，疼得晕了过去。 第二天我跟你一样也去拍了CT，然而CT报告上全是雪花点，护士说，那天拍的片子全部是这样的。” “我也是，噩梦，头疼，而且高烧39度不退，我身体一向健康，当时快把我妈吓坏了，夜里就送了医院，结果半路莫名其妙又好了，不过我没有做CT，所以不知道结果如何。” 温芃芃咔嚓咔嚓咬着苹果，大概是觉得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不礼貌，马上将嘴里的果肉咽了下去。 “我们来总结一下，那段时间向来健康的三人都出现了一个共同的情况——头疼，如果不是身体内部原因，那么一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外在因素对大脑造成了刺激。 而且这种刺激应该十分强烈，用肉眼无法捕捉，我认为它对这场大型催眠的达成起了极其重要的催化作用。” “电波？磁场？”温芃芃喃喃道。 “不知道。”白天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他忽然没来由地想到夹在钱包里的那张淡紫色便签，京市天街巷81号……或许只有到达京市他们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一时间书房里没人再说话，白天瞥了眼这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跟他们一样在系统的玩/弄下苦苦挣扎求生的大明星，淡淡道：“你想怎么合作？” 李忆澜心中一喜，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我和小四眼想跟你们一起下副本。” “我？”温芃芃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脸懵逼，李忆澜把果盘里的一个大苹果塞到他手里，又摸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多吃东西少说话。 “我们不习惯和人组队，更何况，你别忘了这游戏是淘汰赛制。”白天的语气颇有深意。 “白天，你的标记有没有发生变化？”李忆澜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白天闻言一怔，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后脖颈。 这个系统烙印一直不痛不痒地刻在那儿，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 叶昭皱起眉，起身走到他身边，将白衬衫的领子往下拉了拉，赫然看到原先青黑色盘成字母B的蛇形纹身不知什么时候舒展开来，首尾相接形成一个闭合的环状。 叶昭将纹身的变化告诉了白天，后者眉心微蹙，看向李忆澜：“你们的标记也改变了吗？” 李忆澜摇摇头：“我的还是原样，小四眼的变了。” 第73章 组队成功 他在上一个副本里对温芃芃颇有好感, 而后者本来就是他的小迷弟一枚, 两人一拍即合，没羞没臊地交换了V信。 温芃芃出了副本，洗澡时无意中发现自己后颈的标记发生了变化, 有些慌神，立刻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李忆澜。 李忆澜二话没说决定第二天把人接过来放在身边看着。 对于标记的变化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凭他一人之力要在今后的副本里保护好温芃芃和他自己恐怕不容易, 然后他就想到了白天和叶昭。 之前葛宏明说是从尤冀那里打听到白天二人的行踪确实不假，因此与两人合作无疑意味着要跟“掠夺者”为敌。 但在娱乐圈沉浮多年的他深知世上从没有一本万利的买卖，任何投资都存在风险，更何况，他虽然不是圣母，却也不齿杀人夺宝的行为。 白天脸色凝重, 他刚刚查看了叶昭的标记, 还是个B字，没有变化。 他们一共进了四次副本，前三次出来后标记不变, 第四次回到现实中他的变了, 而叶昭的没变, 再结合李忆澜的标记没变，温芃芃的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天大脑飞快地运转着，随即他眼中闪过一道微光，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两个可能。” “哦？”李忆澜示意他继续说。 “先说第一种，标记的变化是在第四次副本结束后出现的, 那么很可能与这个副本有关。 但那时候我们几人的经历基本相同，只除了一点——我和温芃芃得到了BOSS掉落的随机宝箱，是宝箱里的某样道具或者技能卡改变了我们的标记形态。 但我看过里面的奖励，并没有哪一件具备这样的功能。 而且，如果只是因为获得了一个宝箱，系统就要给我们打上特殊标记，似乎太轻易了，系统为什么要这样做？” “所以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白天顿了顿，抬起头对上李忆澜的视线。 “积分。系统每轮游戏结束都会结算奖励，但由于道具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而让玩家们下意识忽略了积分的这一设定。 至今我们都不知道这个积分究竟有什么用。 我刚刚算了一下，每个副本通关完成主支线任务系统就会奖励15积分，再加上刚进游戏时奖励的10个初始积分和上一个副本里开宝箱额外获得的5积分，我现在一共有60积分。 60分，很熟悉的数字，只要每个参加过考试的人都知道这是个及格线。 叶昭因为没有初始积分和宝箱积分，所以现在的累计积分应该是45分，那么你俩呢？” “我跟你们一样也经历了四次副本，但有两个副本的支线任务没有触发，也没有宝箱积分，现在同样是45分，至于小四眼……” 李忆澜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你猜的没错，四个副本，有一个支线任务触发但没完成，宝箱奖励了10积分，他确实也达到了60分。” 李忆澜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系统不会在玩家积分达到60分时无缘无故改变标记的形态，这更像是一个提示，或者说是……” “警告。”白天面色冷然地将他的话接了下去，“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副本模式或许会发生变化，甚至不排除游戏难度大幅度提升的可能。” 白天终于明白李忆澜为什么要跟自己合作。 他和温芃芃应该是最早达到及格线的那批玩家，而李忆澜只要再经历一个副本，游戏积分同样也会达到60分。 如果到那时再寻找盟友还不如现在主动伸出橄榄枝，抢得先机早做准备。 其实白天并不十分排斥跟其他人组队，除非队友实在蠢到无可救药，不仅害己还害人。 眼前两人能通关四个副本，说明至少智力上是没问题的，至于关键时刻会不会卖队友…… 白天决定赌一把，不过眼下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难题摆在他们面前。 “你打算怎么解决‘淘汰赛’的问题？如果我们四人中出现‘犹大’……自相残杀吗？” “不用担心，我们有这个！”李忆澜得意一笑，下一秒两指间就出现一张巴掌大的硬质卡牌。 白天顺手接过，卡牌背面是他熟悉的黑底红纹大核桃图案，正面四分之一处写着组队卡三个黑色楷体字，其余地方都是空白的，很快一串道具说明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技能卡：【组队卡】 珍稀度：稀有。 用途：下一次进入副本前，将组队玩家姓名写在卡牌正面空白处，即可无视地域限制，进入同一副本，并处于相同阵营，消耗类道具。 备注：组队人数上限五人，成功组队的玩家身上将会出现相同的标志性记号，一定要留意哦，wink! “无视地域限制，处于相同阵营。” 白天一下子抓住其中的关键信息：“刚才听葛宏明的意思，这几天你一直没有离开津州，却跟在青市的我们一起进了古墓，是不是就是用了这个卡？” “不错，‘求生者’成立没多久，你们杀死翟天林抢夺道具的消息就在华东地区的玩家中间传开了。 尤冀那小子不说是自己技不如人，反而给你们泼了不少脏水，如今你们在消息灵通一些的玩家那里名声可算不上好。 我之前使用【组队卡】纯粹只是因为好奇，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两个穷凶极恶的暴徒，谁知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李忆澜笑嘻嘻地给白天也递了一个苹果。 难怪上一个副本里他和叶昭一上大巴车，李忆澜就自来熟地找他们聊天，敢情是早就在那儿等着呢。 白天接过苹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我并不相信【组队卡】。 克牌，结果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组队卡】。” 白天抽了两张纸巾将手上残留的橙子汁水擦干净，视线与身边的叶昭对上，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同意组队。” 白天淡淡说了他们的决定，然后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点了。 他站起身对李忆澜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麻烦大明星安排一下房间，你们也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毕竟下一个副本随时可能会出现。” 他没有提出作为队友应该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共同迎接美好明天的合理要求。 会背后捅刀子的，临危丢下队友自己逃命的说了也白说，他希望自己这一次的运气不会太差。 “你们要几个房间？”李忆澜不怀好意地在背后叫住了两人。 白天脚下一个踉跄，然后假装没听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打开书房门，身旁传来叶昭理直气壮的沉声道：“一间。” 白天再次打了个踉跄。 客房闻姨一早就收拾出来了，二楼最里面靠窗的一间，隔壁住的葛宏明。 白天和叶昭过去的时候，中年男人还没睡，靠着栏杆跟徐玮两个人正在抽烟，显然是在等他们，而且看地上烟蒂的数量，等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有事？”白天面无表情地在房门口站定。 关于游戏的一些想法李忆澜已经倾囊相告，对他而言这次来“求生者”的目的基本达到，时间不早了，他还有事情要问叶昭，因此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付去他人。 “白先生，叶先生。”葛宏明看出白天的淡漠，但他还是讪讪笑道，“老大只说让我们去接人，刚才的事情是我们做得鲁莽了，给您二位道歉……” 可不是？连铁蒺藜这样不入流的东西都祭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劫呢。 白天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不过他并不打算揪着这点事情不放，很多时候老大交代下来的事情办得怎样跟能力无关，跟智商有关。 “白先生，这事其实不怪宏明，是我出的馊主意，这不是听了尤冀那小子四处散播的谣言才会对你们误会这么深……”徐玮低着头，一双眼睛精光内敛。 “虽然是你出的主意，但我当时也没制止……”葛宏明急忙把过失往自己身上揽。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白天冷冷看着两人唱双簧。 葛宏明深吸一口气：“白天，你知道‘求生者’是怎么组建起来的吗？” 第74章 抵达京市 白天挑挑眉, 这事他还真没想过, 主要是没兴趣，随着游戏的参与者越来越多，这种抱团取暖的组织应运而生是迟早的事。 “‘求生者’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七人, 都是在副本里甚至是现实中受过老大恩惠的玩家，有的被他救过命，有的搭他的顺风车才能跟着顺利通关副本。 所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 如果没有他，我们剩下的六个人可能早就已经死了，是他让我们聚在一起，所以，我们不希望，也不会让他出事。” 白天皱眉, 正要开口, 却见葛宏明摆摆手，示意他听他讲完。 “然而在‘求生者’成立后，即使所有人都待在别墅里, 大家也很少再有机会跟老大一起进本, 这次老大找到你们的目的我大致能猜到一二……” “你是说, 你们之后很少跟李忆澜进同一个副本？”白天一挑眉，出声打断道。 “呃，是的，几乎没有。”葛宏明大概没料到他会在意这个，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个念头极快地在白天脑海中闪过, 快到他抓不住。 葛宏明没注意他陷入沉思，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白先生，不管是之前尤冀散播的谣言，还是老大的重视，都说明你们的实力远超常人，如果说谁能保证老大在副本里安然无恙，那么非二位莫属……” “他是我们的队友，生死之间他的安危我们比你更在意，还有你也太小看你们老大了！” 白天淡淡说完，不再多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叶昭跟在他身后，实木门砰地在葛宏明眼前关上。 门外葛宏明摸摸鼻子，叫上神色复杂的徐玮各自回了房间。 叶昭洗完澡出来后，见白天若有所思地坐在床上，便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问道：“在想什么？” 白天回过神，转头看向他：“我在想如果这游戏真的是一场大型催眠的话，那么你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会不会也是因为催眠？” “是。”叶昭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刚刚你和李忆澜在书房里讨论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一点，而且我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催眠。” 叶昭用手指点点了自己的太阳穴：“有人把一段极其重要的记忆放入我的脑子里，然后将我催眠，使我遗忘了这段记忆，只有受到特定的暗示刺激催眠才会解除，记忆才会恢复。” “这个特定的暗示刺激是什么？” “我不知道。”叶昭犹豫了下，他其实在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没说，他怕吓到白天，而且他自己也并不完全确定。 白天没有多想，又提出一个疑问：“进入游戏之前你没有头疼是不是？也没有噩梦和发烧。” 先前他们在讲述各自“病症”的时候，连温芃芃都开口了，只有叶昭一言不发，静静坐在沙发上给他剥橙子。 叶昭平时话确实不多，但只要是跟游戏相关的话题，他都会积极参与，那么当时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叶昭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些症状。 “不错，在回宁市之前我一直在国外着手新项目的合作事宜，回国前一天，刚好体检过，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不过我并没有做脑部CT，原因是那天体检中心的CT设备正好维护。” 叶昭把毛巾随意搭在头上。 “叶昭，你真特别。”白天忽然浅笑着说道，拿过毛巾替他把头发擦干。 “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叶昭将他的手拉下来，用自己的手包裹住，眼神认真又深情。 白天觉得爱情简直能让人在许多方面无师自通，比如他从来不知道叶昭的情话可以说得如此直白坦然却让人无法抵抗。 他想移开与之对视的目光，却发现很难做到，脸上不受控制地烧起来了。 “我，我去洗澡。”他想落荒而逃，但叶昭不让他逃，他扣住白天的后脑勺覆上他的唇。 白天的唇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微微带着凉意，叶昭没什么接吻经验，因此完全谈不上富有技巧。 他轻轻舔舐着对方的唇瓣，白天觉得有些痒，淡淡笑了，却被叶昭乘虚而入，柔软的舌头灵活地缠上他的。 白天有些慌张，心脏跳得乱了节奏，虽然之前在莱西的旅馆里，他们也接过吻，但那最多只能算一个浅浅的小小的亲亲。 大概是觉察出他的不安，叶昭放在他后脑的手移到脖颈上安抚似的摸了摸，唇上的动作也变得越发温柔，渐渐的，这股慌乱就变了味。 白天开始生涩地回应对方，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依恋的感觉，他忽然对爱这个字有了新的认识。 爱，不止是远远的观望，还可以彼此依靠。 这个吻持续了几分钟，两人才分开。 白天眼角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叶昭喉结不可遏制地滚动了一下，猛然站起身：“我再去洗一遍澡。” 翌日一早，白天二人继续启程去京市，跟他们一起走的还有李忆澜和温芃芃。 虽然生活被游戏搞得面目全非，但作为当红明星无法像白天那样说辞职就辞职，退出娱乐圈。 正好他的下一个通告就在京市，经纪人也已经先一步赶到那里等着了。 至于温芃芃，作为摄影师本来就属于自由职业，在哪儿都能工作，虽然有组队卡可以异地组队，但他还是选择了跟他们一起行动。 而李忆澜也不愿意把他一个人丢下，对外则宣称是自己的专属摄影师。 第四天中午，他们终于到达了京市。 从宁市出发，除去最开始一段是坐的高铁，之后一路避开高速，只走省道和国道，总共历时二十三天。 一进入京市，李忆澜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对方显然因为自家明星迟迟未到急得不行，四人就在李忆澜下榻的酒店分作两拨。 “要不，你们也住在这里算了，出了什么事大家也好有个照应，住宿费找我经纪人报销。” 李忆澜是真的不想让他们走，只因眼下现实中也未必比副本里安全。 随着一次次经历副本，虽然有不少人在副本里死去，但也有不少新人被拉入游戏，新玩家数量不断增加，活着的老玩家手里的道具也越来越多。 从津州一路向北，他们沿途刻意绕过大城市和人口密集的场所，就是为了避开其他玩家，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里是京市，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汇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色人物，他敢肯定这里的玩家是最多的，实力恐怕也不容小觑。 而白天他们因为翟天林的事早已“臭名远播”，只怕刚进京市就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 “不用了，我们有落脚的地方。”叶昭握着方向盘，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李忆澜闻言也不再勉强，只叮嘱他们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见二人应允后才带着温芃芃进了酒店。 叶昭开着SUV不紧不慢地行驶在京市大道上，白天坐在副驾驶上按下车窗往外看。 他在这个城市度过了四年大学生活，想不到才离开短短一年，就又回来了。 京市的治安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原本他跟李忆澜想的一样，认为这里的玩家应该是最多的，相应的暴动应该也最多，不过现在看来，当局控制的不错。 京市堵车十分严重，两个小时后车子才缓缓驶入一条两边种满法国梧桐的林荫小道，白天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是去哪儿？” “我家。”叶昭眼睛依旧看着前方的路，声音里带着笑意。 白天怔了怔，原先听叶昭说有落脚的地方以为是打算找其他的酒店入住，没想到对方指的是他家里。 “我出生在京市，也长在京市，直到高中的时候，我爸工作调动全家人才搬去宁市。”叶昭简单解释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开进一个不大的小区，所有楼幢的外立面都是灰蓝的基调，十分大气。 叶昭将车停到地下车库，两人坐着电梯抵达目的楼层。 白天看着眼前一梯一户，两百平，装修低调奢华有内涵，价值起码大几千万的大平层，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所以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金融研究，顺便做点房地产投资。”叶昭将行李箱放到卧室里。 他爸妈今年一直在国外，整个房子显得空荡荡的，不过因为有清洁阿姨定期打扫，倒没落什么灰。 “那你还投资游戏，房地产这么赚，子承父业不好吗？”白天笑了笑，带着打趣的意味。 “那你呢？为什么去做社区居委会的小职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可是京市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叶昭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上扬戏谑的弧度。 “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做个普通人。”白天揉了揉眼睛，语气淡淡的。 第75章 脑科学与类脑研究中心 两人稍作休息后, 由叶昭驱车驶向四环外的孝闻街, 前往叶昭爷爷的好友家中。 那是栋普通小区的居民楼，看上去十分陈旧，外墙都有些剥落, 旁边是全国有名的科技产业园。 白天按响406的门铃，半天没人回应，反倒把隔壁405的邻居惊动了, 老爷子抄着一口京片儿，不胜唏嘘地告诉他们老李三个礼拜前突发心肌梗塞，没了。 如果不是两人每天早上约好去稷山公园遛鸟，老头估计臭了都没人知道，无儿无女的，大家伙儿几个鸟友凑了凑份子钱, 替他送了丧, 如今骨灰就放在西郊的墓园里头。 叶昭与白天对视一眼，据叶昭母亲所说，李老爷子身体一向健朗, 她和叶昭爸一直想安排护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但一次次被对方以自己还不会这么早去见老伴儿为由辞退, 只好作罢。 而且最关键的是，李老爷子根本没有心脏病，怎么可能心肌梗塞，这让白天不由想到在越城市高铁上那个突然暴毙的胖子。 一个糟糕的猜测在两人心中同时形成——希望那不是真的。 两人与热心老大爷道谢，告辞离开, 下楼取车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白天？叶昭？” “是你！”白天诧异地转过身。 “真的是你们！” 眼前一身休闲衣裤，打扮利落的年轻姑娘正是在上一次【古墓惊魂】副本中碰到的玩家之一张思佳。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刚刚还以为认错人了。”张思佳说话十分爽利。 “？”张思佳的语气让白天脸上带了丝疑惑。 “这里是张氏集团名下的科技园啊，大佬们。”张思佳似乎很惊讶，“我以为你们是……” 说着又很快顿住话头，眼中露出懊恼的神色，似乎后悔自己差点说漏嘴。 “以为什么？”叶昭目光一凛，紧紧盯着他。 张思佳犹豫地握了握手腕，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看向两人：“我以为你们是为了游戏的事。”！ 张思佳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叶昭和白天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丝毫没有带出来。 “不错。”白天面不改色地撒谎，望着面前这个眼中带着些许狡黠的女孩子，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对于这个游戏你知道多少？” “肯定比你们多。”张思佳眨眨眼。 “哦？”白天挑眉。 “我知道游戏是怎么回事，还知道怎样可以结束它，彻底结束。” 这下素来淡定的两人都无法再安之若素，不过白天很快稳住心神，冷静道：“但是你们没办法做到，对吗？” 一周前张思佳还跟他们一起打副本，好几次差点死了，很显然，对方要是有这个能力结束游戏，怎么还会把自己置于那般险境？ 而且白天说的是你们，他不认为张思佳一个小丫头会有什么特殊途径知晓游戏的核心信息。 那么能给她这个底气，让她站在这里说出这两句话的只可能是她背后的整个张氏集团。 白天这时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你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京市，会来看望李老爷子，你们窃听了我和叶昭的手机……所以你才特意在这里等着与我们偶遇。” 他甚至怀疑，上一个副本他们会遇到张思佳兄妹也是后者跟李忆澜一样，用组队卡故意为之，张思佶还极力要求跟他们交换联系方式…… 张思佳完全没料到白天会想得这么快，但看着对方渐渐冷下来的脸色，忙正色道：“白天，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算计你们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谈话机会。” 随即她苦笑一声：“你说得对，我们现在确实没有办法彻底结束它，至于为什么……跟我来。” 白天二人没有任何犹豫地跟上她的步伐，他们的信息来源太少了，对于这个游戏，连蒙带猜也只摸到点皮毛，还有叶昭的失忆…… 眼下有一个解开这一切的机会摆在面前，哪怕龙潭虎穴，他们也要闯一闯。 然而，没有龙潭也没有虎穴，三人没走科技园的大门，而是沿着高高的铁栏杆围墙一路往里行去，最后在一扇生锈的铁门前停下。 张思佳在门上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很快门从内打开，露出张思佶与妹妹肖似的面容。 张思佳朝他耸了耸肩，示意哥哥对方已经把他们的意图猜的七七八八，而且对自己刻意制造“偶遇”的行为还颇为不满。 张思佶尴尬地笑了笑，侧开身，让三人进来。 门内豁然开朗，入目之处纤尘不染，科技感十足，与门上锈迹斑斑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台台精密仪器闪着蓝色的运转指示灯，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研究员们走来走去，看起来十分忙碌。 “这里是？”白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室内的环境和工作人员。 “张氏集团旗下设立的脑科学与类脑研究中心。” 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带着几分学术气息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资料，站起身，朝他伸出手：“白天，你好！” “你认识我？”白天脸上闪过一瞬即逝的错愕，然后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我叫魏阳，两年前曾在同事徐臻意教授的手机里看到过你的照片，你跟她长得很像。” 魏阳毫不介意地收回手，丝毫没有觉察自己的话在白天心中掀起了何等惊天骇浪。 脑科学与类脑研究中心，同事徐臻意教授。 徐臻意，他妈妈也叫徐臻意，同名同姓吗？ 不，他一点都不觉得会是这样，他爸妈本来就是研究脑科学的教授，魏阳还说他们长得很像。 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还有这样一份工作，或者说他从来没关心过他们的工作。 他扫视了一圈四周的人和物，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在他们死去的两年后，他来到了他们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看到了与他们共事过的研究人员…… 叶昭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白天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收敛了心中的情绪，朝他微微一笑。 “张小姐说你们知道‘益智类游戏’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如何彻底结束它？” 白天重新把话题转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上。 “是的。” 魏阳将两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右手靠墙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看起来四十五六年纪，但也可能是保养得宜，实际年龄应该要稍大一些，穿的是设计简约，做工考究的POLO衫和休闲裤，身材匀称，长相十分普通，但白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全国首富，张氏集团创始人和CEO张云。 张云抬手示意他们在对面的茶几后落座，魏阳关上门，正要替双方互相介绍，就听叶昭没什么情绪道：“不知张总和魏工把我们找来是想告知些什么？” 魏阳朝张云看了一眼，带着丝无奈，得，看来准备好的场面话全都用不上了。 他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略微尴尬道：“实不相瞒，‘益智类游戏’的系统就在这里。” “什么？！什么叫在这里？这个游戏的系统根本就是你们弄出来的是不是？！” 白天在得知这里是张氏旗下的脑科学与类脑研究中心时，有想过魏阳和他的团队或许是从脑科学的角度对“益智类游戏”的本质加以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坑了无数国人的游戏居然直接跟研究中心有脱不开的关系！ 白天气得浑身发抖，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一次次经历恐怖的折磨，结果人家就一句轻描淡写的系统在我们这儿。 他竭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道：“魏工敢不敢把这个真相告诉所有被拉入游戏的玩家？” 面对白天的质问，魏阳满嘴苦涩，他求助似的看向自家老板。 张云捏了捏眉心，朝魏阳摆摆手，然后转向白天，声音里带着疲惫：“你说得对，但也不对。 两年前，我偶然得到一个奇怪的AI系统，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谁制作了它，甚至不知道它的用处是什么，更不知道如何使用它。 但我向来引以为傲地商业直觉告诉我，这东西如果能研究透彻，并善加利用，将会给全人类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也能让我的商业帝国变得更加强大。 扩张的野心让我毫不犹豫地聘请了脑科学领域，AI智能领域的专家，甚至是排得上号的催眠大师来对这个系统进行粉碎式剖析研究，而白天你的父母也在其中。” 从刚刚进入研究所，从魏阳口中听到母亲的名字，白天就知道这事跟自己的双亲脱不开关系。 此刻他的心情很奇怪，说不好是难过还是怨怼，他只知道自己不愿去想更多。 张云忽然问道：“你们对它了解多少？” 白天知道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我们推测玩家一次次进入副本，其实是一次次被催眠进入潜意识。 而造成这样大型催眠效果的条件可以是自然产生的任何重复，规律的暗示，不过需要有强大电波或者磁场的辅助。” “你们确实聪明极了，八九不离十！”张云忍不住惊叹出声。 “一开始，我们甚至无法激活这个系统，但研究者们都是天才一般的人物，特别是你的父亲，白旭，他很快提出要有足够的能量才能驱动系统。 在这个电网遍布的时代，我们选择了电能生磁。 让系统成功运行后，我们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催眠游戏，而且以其中蕴藏的科技力量推测，这绝不是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我们推测它很可能来自地外文明，但除此之外无法再得到更多信息。 这时白旭教授再一次提出，或许需要进入这个游戏，才能彻底将它研究透彻。 这个提议得到了研究所内四分之三工作人员的同意，他们都是天才，但同样也是疯子。 我虽然对这个系统很好奇，但我自知没有那样的科研精神——谁知道进入游戏会不会存在什么风险。 我惜命，我怕死，所以我没敢去。 游戏的第一批测试玩家，除了这些研究者以外，还有五十名志愿者，各行各业，男男女女都有，当然说是志愿者，但他们的家属都得到了相当丰厚的报酬。” 白天不动声色地听着魏阳的讲述，只有搁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以人工催眠作为玩家进入潜意识领域的载体，三十六台强力电机制造特殊磁场辅助，将研究所内的一百名测试玩家送入游戏。 最开始一切都是可控的，几个副本都很正常，玩家们在游戏中死去只会被强制弹出副本而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但是一个月后，开始有人表现出大脑受损的症状，甚至脑死亡，植物性神经紊乱等意料外的情况频频发生。 更让人惊骇的是只要进入过游戏的玩家，哪怕不在研究所内，只要接收到外界的催眠信号就会被拉入游戏。 白教授当即下令全面切断‘益智类游戏’的运行，然而这时的系统已经失控暴走，玩家们还是一次次进入副本，直到全国第一个满分的出现。” 第76章 游戏的“核” “满分？是指积分达到100分吗？”白天稳了稳心神打断道。 “不错, 此时经过一段时间的‘内部探索’, AI智能游戏制作者高程分析认为这是主程序设定的游戏终点，每位玩家只要获得100个积分，就表示通关达成, 可以彻底离开游戏，但没多久，高程就死在了副本里。 系统失控后, 在白教授的协助下其他程序员第一时间改写了代码，将每位玩家这一限定改为出现第一位达到满分的玩家，游戏就会终止，但他和他的妻子终究没能逃出最后一个副本。” 他和他的妻子没能逃出最后一个副本。 白天一动不动地将右手覆盖在右眼上，很快手指上传来湿漉漉的触觉。 他天真的以为那一场车祸，是一个意外, 却没想到他们是死在了副本里。 难怪, 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黑底红纹的大核桃图案会觉得如此熟悉，因为他曾经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过，但他后来忘了, 现在想来或许是父亲不想让他记得, 不想将他卷进来而已。 叶昭见他如此,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想拥抱他，安慰他，然而时间地点都不对。 他转而向张云问道：“既然系统是通过催眠的方式将玩家带入游戏中，也就是说一切都是虚拟的, 副本只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中，那为什么游戏里的道具，技能卡这些可以被带到现实里？” 技术类的问题张云无法解答，便由魏阳接过话头，略显稀疏的双眉紧紧蹙起，脸上也带着些许不解之色：“这个问题，我跟其他几位资深研究员也探讨过，但一直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 这个……我们暂时将它称作‘益智类游戏’2.0版本的新游戏，与两年前的那个系统有许多相似但不同之处。 两年前通关副本的玩家也可以获得道具和技能卡，但全都无法被带出游戏，更不可能在现实中使用。 还有，玩家是否进入同一副本完全受地域限制，反过来也一样，处于同一个地方的玩家必然会被拉入相同副本。 但游戏2.0似乎打破了这个设定，使两者的关系变成了充分不必要，怎么说，它就像是在有意识地筛选在游戏里进步神速的玩家。” 魏阳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李忆澜和“求生者”其他成员虽同住一栋别墅却无法再进入相同副本的原因，但也让他们产生了更多的疑惑，系统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阳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们的副本监控仪上还监测到了一些以前从未见过的类人生物的存在。” 白天闻言神色一凛，坐直了身子道：“类人生物？是不是五官和身材与人极其相似，但头顶生有硕大肉瘤，皮肤皲裂渗出血丝，性子更加暴虐嗜血，极具攻击性？” 魏阳诧异道：“你们遇到了？” 这次换了叶昭回答：“不错，而且不止一次，他们具有不低于人类的智慧和超过一般人的武力。” “直接通过仪器其实无法观察到这种生物的样貌，但我们检测到它们的能量波动和人类本身的磁场相似度达99%，所以才称它们为类人生物。”魏阳解释道。 “你说这些东西是版本2.0才出现的？” 魏阳点点头，白天揉了揉眼睛，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测，但怎么才能证实呢？如果能碰到…… 白天喉咙有些发干，他换了个问题：“两年前终结游戏的满分者是谁？” “不知道。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无比严重的事情，甚至超过了白教授夫妇的死讯，谁都没有心思关心这位带大家脱离苦海的英雄。”魏阳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什么事？” “游戏的‘核’不见了。 ‘益智类游戏’是一款人工智能游戏，它的‘核’相当于人类的大脑。 上面记录的类脑资料十分重要，而且我们担心它并不是被人偷走，而是自己有意识地出逃！”魏阳的语气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 白天猛地抬头，失控的系统，具备了自我意识，想要反抗制作了它的人类而从研究所逃走了。 这简直就是三流科幻小说中最爱用的桥段，看的人或许还会吐槽两句作者异想天开，然而现在它成了事实，让研究员们头痛极了。 “找到了吗？”叶昭沉声道。 张云搓了搓脸：“没有，研究者们一个个在副本里死去，本身就是大事，特别是白教授夫妇的死差点引起脑科学研究领域的大地震，所以当时我要求一定要低调行事，没有大规模发动人员搜寻。” 魏阳皱眉接道：“而且我们剩下的研究员也都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只要等‘核’本身的能量消耗到一定程度，它就无法再掩盖自己的行踪，而被特制的仪器捕捉到。 但是我们一直都没能找到‘核’，还让两年前的历史重演，并且造成的影响更大。 没有核，我们现在连像上一次那样改写程序，强制游戏结束都做不到，只能把希望放在第一位获得满分的玩家身上。 而目前来看，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你，白天。” “以我现在的游戏进度在玩家里确实排在第一梯队，但我并不觉得我一定会是第一个达到100分的那个人，你又是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 白天此刻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淡淡道。 魏阳微笑地看着他：“从两年前开始研究中心就一直有在记录副本对玩家的反馈。 然后我们发现系统会从心理素质，反应速度，学习能力，思考维度，武力值等方面评定玩家们在副本里的表现，最高等级为S，最低为E。 白天你前四项都是S，只有最后一项武力值一开始是E，但现在已经上升到B。 我想你知道这是为什么，游戏后期随着系统奖励的道具越来越多，玩家的攻击和防御能力会逐渐提高，我相信只要再经历几个副本，你的武力值完全可以升到A级甚至S级。 但前四项能力想要快速增加却并不会这么容易，所以白天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看好你的原因。” 白天并没有因为魏阳的夸赞自得，他皱眉道：“按你的说法，两年前你们也记录了玩家们的各项素质，那么当时最有可能率先达到满分的人是谁？” “我明白你的意思，当时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正是你的父亲白旭，而且第二名与他的差距极大。 我事后一一排查询问过还活着的那些玩家，但他们都说自己不是那个获得满分的人，这事到如今已经成了一个谜。” 魏阳说完见办公室内其他两人都陷入沉思，便没有再出声打断他们，又过了几分钟后他看了眼张云，才缓缓开口道：“关于这个游戏来龙去脉就是这些，你们还有其他疑问吗？” “有，叶昭两年前似乎进入过游戏，之后却丝毫没有留下相关的记忆，这是怎么回事？”白天视线牢牢锁在这位工程师身上，叶昭的事一直让他无法放松警惕。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魏阳略有些焦虑地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里的薄汗，再次下意识看向张云。 张云垂下眼皮，半晌就在白天两人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出声了：“我们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两年前有个没有登记在案的年轻人也被卷入了这个游戏，他与白旭教授夫妇进入到同一个副本，一开始所有数据还是正常的，但之后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白天厉声质问。 “就是字面意思，负责记录玩家在副本内情况的仪器无法再捕捉到他的动向，不确定他是死在了副本里还是活着离开了。 但我们现在知道了他就是叶昭，因为仪器一样无法捕捉到他的动向，也无法记录他的数据。”魏阳补充解释道。 白天一怔，他没料到居然连张云魏阳这边也无法弄清楚叶昭的情况，再看叶昭的神情倒是依旧沉着冷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白天猛地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原来如此，你们知道这个人是叶昭，那么很显然系统也知道。” “什么意思？”魏阳惊诧地叫出声。 “如果你在一个系统里，发现了异于其他正常程序的存在，你觉得那是什么？”白天声音里带着寒意。 张云和魏阳的脸色顿时也变得难看起来：“病毒。” 魏阳站起身，在办公室内开始踱步，半晌后才肃然道：“如果系统真的已经觉察异常，那么极有可能会设法加以清除，叶昭，你的处境很危险！” 白天神色一凛，他忽然想到在【魔方大厦】那个副本里，叶昭对上畸形怪掉出副本边界的事，难道说从那时起，系统所谓的清除就已经开始了吗？ “有什么办法……”白天正要开口，却被魏阳打断。 后者艰涩道：“没有，还是因为没有‘核’，任何代码的改写都无法进行，只能顺其自然。” 白天沉默了，良久他抬起头，直直望向张云，面无表情道：“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们这些，游戏的真相一旦传扬出去，你，张云，甚至整个张氏集团都会成为众矢之的，遭万人唾骂，你为什么还会愿意主动找上我们？是为了你的那双儿女吗？” 张云松开搁在沙发扶手上，一直无意识攥紧的拳头，脸上也显出疲态来，保养得宜的男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这是最大的原因，是我害了他们……还有就是时间不多了，两周前，我也被拉进了游戏，已经经历三次副本，每次都险象环生，最后一次差点死在里面出不来，贪心让我自食恶果……。” 白天面色微变，却没有太过意外，不论平穷还是富贵，游戏想把谁拉进去就把谁拉进去，简直不要太公平。 “我担心哪天真的就忽然死了……所以我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们，希望能让你们之后的路更好走一些，这是在帮你们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 张云深深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年轻人。 白天很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态，就跟阮小水一样，绝大部分玩家只要经历过一次副本，就不得不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白天顺势问了60分及格线的事情。 跟他们先前猜测的相差无几，60分确实是一道分割线。 根据魏阳所了解到的游戏初始设定，那之后的副本难度会大幅提升，但游戏模式还是淘汰赛制，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不过2.0版本会不会作出新的改变，魏阳也不能肯定。 这时有其他研究员在办公室外敲门，二人来之前对游戏的满腹疑惑已经解了大半，便打算告辞。 白天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什么，转而又问道：“魏主任，最近的一个月里，你们有监测到系统曾出现过bug吗？” 魏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相告道：“还真有。” “是哪一天？” 魏阳从文件柜上锁的抽屉里翻出一叠资料，看了看道：“8月2日，地点是在宁市与越城市交界处，那天用来接收副本内容反馈的仪器显示游戏里出现了未成年玩家。 但这是不可能的，据我们了解，‘益智类游戏’在最初就设置了未成年人无法进入游戏的设定，所以我们一致认为这是出了bug。” “只有那一次吗？”白天又问道。 “是的。”魏阳回答得很肯定。 闻言白天嘴角上扬一个奇异的弧度，果然不出他所料，米莉进入游戏是一个意外。 想想也知道，根据游戏三大规则中的绝对公平原则，齐帅只是断了一条腿，系统就不再拉他进副本，更不用说小萝莉才五六岁，让她与其他成年玩家一起打游戏，这公平吗？ 所以之后在洪泽湖，他，叶昭和阮小水进入了副本【飞越疯人院】，而米莉却被留在了现实里。 明白这一点后，白天知道小姑娘应该再也不会被卷入游戏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大概是因为同样失怙丧母的缘故，白天希望小孩以后能过得幸福。 不过如果米莉会成为玩家是一个bug的话，那么另一个未成年……他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副本里的呢？ 第77章 再见尤冀 白天最后深深看了眼挺直脊背端坐在沙发椅上的首富, 然后砰地关上门。 从魏阳办公室出来, 两人一眼就看到靠在工作台前往这边张望的张思佶兄妹，后者显然一直在等他们。 “有事？”白天挑眉，叶昭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张思佶与妹妹对视一眼, 坦言道，“白天，我们希望能与你们组队进副本。” 白天揉了揉眼睛, 正要开口，张思佳赶忙打断道：“白天，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实力很强，但根据两年前的经验，之后的副本会越来越难, 有靠谱的队友, 肯定比你们孤军奋战要强得多。” 张思佳因为最后一只蜘蛛的事对白天很有好感，毕竟选队友不仅综合素质要过关，人品也很重要, 不然关键时候把你推出去做挡箭牌自己逃跑, 哭都没地儿哭去。 白天无奈地扶了扶额：“可是我们已经有队了。” “！” 兄妹俩面面相觑：“是谁？” “李忆澜和温芃芃。” 白天没有隐瞒, 毕竟几人都认识，说开了更好，不然对方还以为是自己故意不想跟他们组队。 虽然益智类游戏的出现与张云有极大的关系，但白天并不想迁怒于张思佳兄妹，对方也是受害者, 而且还因为父亲的私心而被蒙在鼓里。 “居然是他俩。” 张思佳没想到跟自己抢人的还是熟人，不过到底是他们动作慢了，怨不得旁人，只能遗憾地放白天和叶昭离开。 之后还有些不甘心地在两人身后喊道：“白天，如果那个大明星表现让你不满意，记得回来找我们啊！” 白天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 白天坐进SUV的副驾驶，然后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叶昭像安慰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背，他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是现实里还是游戏里。” 刚刚暂时压下的情绪再次被勾了起来，白天从未想过他的父母是死在副本里，也没想到两年后他会步他们的后尘。 更加讽刺的是这游戏被激活运转的最大“功臣”还是他的父亲，所以他没有理由怨恨张云，对方并没有逼迫他们，甚至后来主动进入游戏也是他父亲提出。 他觉得自己简直被命运玩弄在股掌之中。 白天忽然有些受不了。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贴上他的后脖颈，带着安抚的意味将他更加亲密地靠近自身。 两人在车里静静坐了半个小时，白天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看向叶昭道：“其实刚刚有个地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什么？”叶昭将他的手拢在掌心里低头亲了一下。 “既然两年前进入游戏的是研究人员和志愿者，那么你后来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副本里？还跟我爸在一起。” 叶昭沉思：“我虽然失去了那部分记忆，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云尽管是秘密聘请他们研究系统，但要知道这些人里面也有AI智能方面的专家。 而我作为AI游戏的投资者，当时极有可能是得到了相关的消息，之后回国。 至于进入副本……开始死人后研究所里一片混乱，每个人都巴不得离系统远远的，我要趁机进入游戏并不难。 但那之后我与你的父母都经历了什么，抱歉，白天，我推测不出来。” 白天点点头，他认为叶昭的猜测应该无限接近当时的事实了，后者发动车子，转头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在下一次进入游戏前，我们的时间都是空闲的。” 白天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什么，从卡包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小纸笺，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我们去天街巷81号会会那个神秘人。” 天街巷在郊区，而且跟他们目前所在的北部战区指挥中心隔了整个京市，按京市的路况来算开车估计要四五个小时。 叶昭先将吉普开回自家地下车库，然后与白天一起去坐地铁。 一路上白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在想那个留纸笺的人？”叶昭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白天摇摇头：“不是，我在想你的事。” “在想我什么？”叶昭故意凑得很近，声音里带着笑意。 白天没好气地推了推他的脑袋，板着脸道：“你失去的那段记忆中，曾有人把什么东西放入了你的大脑里，如今张云，魏阳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会造成怎样的危害，未知的事物总是会让人心生不安。” 叶昭在他软软的头发上揉了一把，笑道：“我跟你的想法正好相反，我直觉这段，怎么说，暂时把它称为‘意识碎片’，埋藏在我脑子里或许并不是坏事，在某种意义上说不定还能保护我。” 白天听他这么说，微微松了口气。 他想起在疯人院那个副本里，叶昭正是收到脑内鬼魂“小叶”的提示，他们才会知道通关副本的真正任务是逃离疯人院，而不是在那里呆足七天。 这么想来，也许留着那个“意识碎片”也不是件坏事。 地铁确实比开车快许多，大约四十分钟后，他们站在一幢老式四合院的院墙外。 白天看看手表已经六点二十，幸好是在夏末，加之天气不错，天色并没有完全暗下来，昏黄的阳光洒在长满墙头的荒草上，让两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否早已无人居住。 白天伸手拉住铜环在老旧剥落的黑漆木门上扣了扣，好一会没有人应答。 叶昭正犹豫要不要翻过院墙，知法犯法，擅闯民宅，就见隔了三四户人家的一个院子大门从内打开，探出一个烫着过时卷发的中年女 人的脑袋。 “你们是谁？”女人看起来跟某部家喻户晓电影中的包租婆形象十分相似，眼里满是打量。 白天露出人畜无害的淡淡微笑，好脾气地冲女人道：“大姐好，我们是从外地来京市寻亲戚的，地址上说是这儿，但好像他人不在家。” 女人被他一声大姐叫得通体舒坦，又见两人一个斯文白净，另一个高大英俊，直觉都不是坏人，便走出来好心道：“小伙子，你们肯定找错地方了。 我们这一带再过一个月就要拆迁，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很多拿了赔偿金都已经搬去别的地方安家了，而且……”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压低了声音道：“而且，你们敲的那家好多年没人住了，听说里面不大干净，连带着附近几家人也不敢住下去，我们家等过两天新房交付，也要搬走了。” 她说完很快又走回门内，还朝白天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白天皱了皱眉，来之前他对那个在阮小玉墓前放纸笺的人和这个神秘的天街巷81号都有所猜测。 他以为应该是和李忆澜以及“求生者”差不多的民间联盟组织，至于把他们引过来的目的多半也跟游戏有关，完全没料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四合院居然会是栋鬼屋。 白天制止了叶昭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打算。 先不说里面情况如何，是否危险，再者是对方主动留下的纸笺，对于双方见面应该是那人更加迫切才对，给他们吃闭门羹算怎么回事？ 难道这是个陷阱？ 白天不由警惕起来，反正已经了解了游戏的大部分核心信息，知道只要达到100分就可以彻底结束，他们此刻没必要再为一些不知是否有价值的东西冒险。 白天当机立断，决定与叶昭两人离开这里，然而，骤然出现的两道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人一头五颜六色，鸡毛掸子一样的杂毛，浑身丁零当啷挂满廉价的金属链子，散发着葬爱家族的气息，只有肩上扛着的一把大刀让人能一眼识别出他玩家的身份。 不是尤冀又是哪个？ “好久不见啊，两位！”尤冀的公鸭嗓一如既往地不讨人喜欢，“得知你们要来京市，我可是在这里等了足足十天，结果你们一直不来，我还以为是死在副本里了。” 叶昭下意识将白天护在身后，后者绕过他，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下一秒普通版大砍刀出现在手中。 “你被挑了手脚筋都没死，我们怎么可能死！”白天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啧，不对，就因为那些伤所以你才会有一段时间没被拉进副本，苟活到现在吧？这么说来你还应该感谢我。” 看着斯文青年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尤冀心底涌起一股极强烈的恨意。 没有人知道手脚筋被挑断的那种几乎深入骨髓的剧痛，也没有人能体会他当时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绝望。 如果不是警察来得及时，而他又正好有一个不知从哪个倒霉鬼身上抢来的治疗道具，他尤冀只怕下半辈子都要跟熊炎他们一样在床上度过了，而这一切就是拜眼前这小子所赐！ “尤冀，你跟他废话什么？难道是因为在他们手底下败过一次就怂了吗？” 说话的是另一个留着一头火红长发的性感美女，在已经有些凉意的夏末傍晚穿着背心热裤，前凸后翘，长腿笔直，相当吸引人眼球。 不过更吸引人的是她的一双手，长长的羊皮手套一直戴到肘部，与她身上其他部位的清凉装束十分不搭。 薛梦一边说着挑衅的话，一边将手套慢条斯理地脱了下来。 白天瞳孔微缩，那双手并不美，相反，从手肘处开始小臂到指尖一丝血肉也无，露出森森白骨，十分骇人。 注意到白天的视线，大概是女人爱美的天性在作祟，薛梦顿时恼羞成怒，一个箭步，双手成爪，朝白天喉间要害袭去。 还未等她近身，叶昭军刀挥出，狠狠砍向女人手臂，然而只听叮——的一声，素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军刀仿佛碰到金石一般。 而且薛梦的力气也大得惊人，叶昭花了六成力道的一击之下居然连推都没有推开分毫。 白天见状修眉一挑，顾不得羞耻大声喊出：“下雨要打伞。” 一把艳红色的小伞瞬间出现在他身前，正好将薛梦的攻击挡下，叶昭当即带着他后退三米。 “果然是你杀了翟天林那个孬种，夺了他的道具！”薛梦一击未得手，眼中战意更胜。 白天微微皱眉，这女人打架的狠劲和身手一点都不像普通人，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还跟翟天林认识。 还有，他记得叶昭曾说过，翟天林手上是真的沾过人命，他原先以为对方是为了抢夺道具才杀的人，现在看来，只怕那家伙在现实里本身就是个亡命之徒。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有可能跟他是一类人。 第78章 绝地求生（一） 白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又听一旁的叶昭在他耳边低声道：“这女人很厉害, 我来对付她，你小心尤冀。” 白天应了一声，他清楚自己的武力值, 虽然魏阳说他已经达到B级水准，但跟叶昭比起来还存在不小的差距，所以他没有逞强, 将目光放到了尤冀身上，只说了句：“你自己也小心。” 话音刚落，叶昭就跃了出去，而对面的薛梦也动了，同时尤冀握着大刀朝白天的方向急速奔来。 结合已有的道具白天脑中飞速闪过几个应对之策，【车载安全锤】对付金属质地的大刀应该好用。 但一来尤冀很清楚翟天林那几个道具的用途, 只怕不会给他三次触碰的机会。 二来, 他也没有这个臂力用小锤子直接接住大刀的攻势。 本来像上次一样用【时空魔方】让时间暂停是最好的，可惜在古墓里刚用过，9天的冷却时间还未过去。 怎么办？ “怎么, 这次没法子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应该有能让时间暂停的道具吧？怎么不用了？难道是CD了？还是说只是一次性的？” 尤冀笑得猖狂, 不过白天没有忽略他眼中那丝试探。 白天心中一动，尤冀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有操控时空的道具，一切都只是猜测，他在诈他！ 但对方如果早有这个猜测，在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暂停时间的前提下, 却还是找过来打算杀人夺宝，那么这杂毛极有可能多了什么新的倚仗。 会是什么呢？ 白天大脑飞快转动着，尤冀应该知道他有【马里奥的毒蘑菇】，食用后可处于无敌状态，所以那样倚仗应该不可能是杀伤性武器，因为这对他没用。 所以只可能是针对【时空魔方】的，但是真的有什么可以阻止时间吗？ 不，不可能，白天相信这样逆天的道具不会存在第二件，那么极可能是他有办法“阻止”道具发挥作用，或者“阻止”玩家使用道具。 想到这一点，白天嘴角上扬一个奇异的弧度，到底是什么，试试不就知道了。 白天用小红伞接下大刀的一击后，快速退开，然后高举起右手，缓缓松开，同时口中大喊：“时间……” 他一直注意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只有一瞬，尤冀只有一瞬的时间，如果让自己顺利用出道具，那么他无疑就会再次成为待宰的羔羊。 如果真如他所推测的那样，尤冀必然会把握住这一瞬。 果然，尤冀在听到他的话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紧接着白天手心上就多了一根长长的熄灭的火柴。 “毁坏对方的道具么？CD多长还是说只是一次性的？” 白天嘲弄地将火柴梗丢到地上，拍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 杂毛看清掉在地上的【卖女孩的小火柴 】残骸，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刚刚故意诈白天说自己知道他的底牌，就是为了让对方毫无顾忌地把道具用出来，然后再用【超差的修理工】将之损坏。 谁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尤冀此刻眼中的恨意几乎能把白天烧穿。 “看来是后者。” 白天的视线移到他指尖滑落的一小撮粉末上——那是一次性技能卡发挥用途后自毁的形态。 再看叶昭那边，与薛梦两人是实打实的武力对冲。 不过叶昭到底是叶昭，对方很快落了下风，然而薛梦似乎完全不急，反而渐渐与他拉开距离。 叶昭没有冒然去追，他的目光落在被骨爪抓到的小臂上，那爪子似乎带毒，伤口处开始泛黑。 叶昭果断挥起军刀就要将被抓伤的皮肉削下，却听不远处女人咯咯娇笑道：“没有用的，这可不是毒，这是黑噬。它会在你体内游走，然后一点一点蚕食掉你的意识，最终占据大脑，让你成为一个人形傀儡。” “是吗？”叶昭毫不在意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半分钟后，女人笑不出来了。 伤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黑色的，幼蚕大小，只见它晃晃悠悠地从豁开的皮肉里爬出来。 叶昭拿军刀戳了戳虫子，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黑噬？我怎么看它快死了。” 话音刚落，黑噬身体渐渐变成二维码的形态，最后化作光点消失了。 “这，这怎么可能？”薛梦不可置信地盯着叶昭已经不再流血的手臂。 “大概是我的意识有毒吧。” 听叶昭一本正经，无比诚恳地说出这句话，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白天简直要笑出声。 薛梦见自己最大的杀手锏对对手毫无用处，当即脚步一转，就要跑路。 她跟翟天林不一样，她惜命的很，如果不是尤冀说这两人身上可能有让时间停止的道具，她都不会跟他来冒这个险。 叶昭见状并不打算去追，他迅速回到白天身边，两人齐齐看向对面的尤冀。 后者正在心中大骂薛梦不讲义气，又懊悔为了独吞道具，自己当初没多叫些人。 该死的，谁知道白天这小子会如此狡猾，害得他一张超稀有技能卡白白浪费在一个普通道具上。 尤冀快速在心中权衡利弊，知道自己一对二肯定讨不了好处，正打算用道具脱身，只听：“叮！加载成功……欢迎来到益智类游戏！” 熟悉的机械女声过后，白天发现周遭的环境变了，不再是破落不堪，长满杂草的四合院拆迁房，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空旷之地，脚下是漆黑光滑的冰面。 很好，这次他没有晕过去。 白天下意识摸了摸颈后不痛不痒，存在感极低的蛇形纹身，结果不小心碰到头上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 白天心中一惊，不过他很快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跟进入游戏前一样，叶昭依然站在他身旁，维持着准备进攻的姿势，宛如一只猎豹，十分帅气，当然前提是他头顶没有那对雪白毛绒的兔子耳朵的话。 “白天，叶昭！” “小白！” 三个熟悉的声音，成功将白天的注意力转移到来人身上，而叶大佬则略有些呆滞地摸了摸自己多出来的那对耳朵，感觉强壮的男儿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两个跟他们一样头戴兔耳发箍，一脸便秘样的的正是李忆澜和温芃芃。 待看到另一个高高壮壮，嘿嘿傻笑的大个子时白天又意外又高兴。 “齐帅。” 齐帅奔过来给自家发小一个大大的熊抱，又顺手撸了一把他头上的毛耳朵，大概觉得手感不错又撸了一把，嘴里嘟哝道：“小白，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好这口了？不过还蛮好看的。” 白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系统的恶趣味果然无处不在，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懵/逼，待看到其他两名队友后他便明白，这应该就是【组队卡】给成功组队的玩家打上的标记了。 他试着把兔耳朵摘下来，结果那玩意儿就跟长在了头上似的，反而扒得头皮生疼。 叶昭迅速修补好破碎的小心脏，把白天从齐帅的怀抱里挖出来，揽到自己身侧，挑眉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宁市养腿伤吗？” “叶昭，哈哈哈哈哈，你头上的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哈……” 齐帅乐得肚子疼，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同样都是兔耳朵，为什么白天是还蛮好看的，到他身上就是什么鬼？！ 叶昭强忍住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故作淡定道：“【组队卡】的标识罢了。” “【组队卡】？” 这下轮到齐帅不淡定了，他看看叶昭白天，再看看凑过来的李忆澜和温芃芃，顿时觉得委屈了，大个子像小媳妇一样抽抽搭搭的。 “我不在，你们就跟别人组队了……枉我腿一好就千里迢迢跑京市来找你们，结果物是人非……” 叶昭看他做作的样子实在忍无可忍，转过头不再看这家伙，就怕多看一眼自己也会变得跟他一样傻。 “你来京市了？”白天吃惊不小，难怪会跟他们进到同一个副本，“可我们也是今天才刚到，你怎么会这么快？难道铁路网重新开通了？” 白天刚问出这个问题就被自己推翻，游戏没有彻底结束，还是在不断死人，高层不会轻易放开铁路管制。 “不啊，我坐飞机来的。”齐帅一脸无辜道。 “我原本也担心飞机失事，但听我舅舅说，最近两个月高铁，大巴都有死人的，就飞机安全得很，一件意外事故都没有，所以航空客运还是照常运行。我买了中午宁市飞京市的票，没有延误，刚刚落地。” 白天闻言很快想通其中的关节。 看来系统能影响的范围纵向并不能到达平流层，至于横向，他也没有听说隔壁岛国或者泡菜国人民有被拉入游戏的消息。 这应该还是跟“核”所依赖的电磁场有关，简单的说，就是能量不够。 如果这样的话，白天又想到一个问题，两年前系统把玩家拉入副本靠的是三十六台发电机产生的电磁转换。 现在“核”流浪在外，它要维持如此大型的游戏能量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白天并没有太多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很快他们的脑海中就响起一个熟悉的机械电子女声。 “叮！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副本【绝地求生】，副本人数11人，主线任务：逃离绝地。 检测到副本内已有玩家达到及格积分线，本副本将开启困难模式，并且当副本内存活玩家数量少于初始数量的三分之二时，即默认通关失败。 请玩家尽情探索副本，找出并完成支线任务将会获得额外奖励哦！祝游戏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叶昭把白天扒拉到自己怀里：“我媳妇儿是你能抱的吗？” 齐帅（惊！）：我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第79章 绝地求生（二） 白天简单把齐帅介绍给李忆澜和温芃芃两人, 大个子认出李忆澜大明星的身份后, 居然还有点小激动。 随后五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其他六名玩家身上，四男两女，李忆澜看到其中一男一女两人时, 神色微变，朝白天使了个眼色。 白天嘴角上扬一个嘲讽的弧度：“进副本前刚跟他们打了一架。” “谁赢了？”李忆澜见他神色轻松，故意问道。 “我们怎么可能会输？”白天说得云淡风轻。 叶昭看他毫不在意地模样, 轻笑一声。 尤冀和薛梦这时也看了过来，与白天的视线对上，又看到他们身旁多出来的三人，顿时脸上的戒备之色更重。 齐帅见状，偷偷问白天怎么回事，白天三言两语把几人之间的恩怨说了, 齐帅咬牙道：“杀人抢劫,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白天嗤笑：“王法也管不到系统。” 说完猛地转头环顾四周，随后又露出狐疑的神色。 “怎么了？”叶昭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问道。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有人在看咱们。”白天习惯性揉了揉眼睛。 “我刚刚也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现在忽然又没有了。”温芃芃也压低了声音道。 “可是这里只有我们十一个玩家, 没有别人啊……”齐帅挠了挠头, “难道是尤冀他们？” 白天摇了摇头，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 大概是他们这一堆人聚在一起实在太过显眼，其他四名玩家中有胆子大的，已经往这边走过来了。 “我叫朱军浩，不是第一次进游戏了, 但困难模式还是第一次碰到，而且系统规定玩家不能死得太多，否则直接算失败，不如大家一起行动吧，人多要是遇到危险也更加好应付一些。” 打头的是个身姿笔挺，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话说的很诚恳，容易给人好感，剩下两男一女站在他身后不住点头。 看他们的样子跟朱军浩现实中应该不认识，但此刻一步不落地跟着他，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意思。 白天并没有反对朱军浩的提议，先不说困难模式的副本难度究竟有多大，只说那一条“当副本内存活玩家数量少于初始数量的三分之二时，即默认通关失败”他也要把人放在眼皮底下。 这条规则看似很“仁慈”，系统希望玩家们都能活下来，实则诛心得要死。 简单说就是要么只死三个人，要么就是团灭。 白天将以往经历过的副本的总人数和最后通关时存活的人数在脑海里迅速做了统计。 第一个副本【月圆之夜】，总人数九人，最后存活四人，死亡人数过半； 第二个副本【魔方大厦】，总人数十三人，通关时的存活人数六人，死亡人数过半； 第三个副本【飞越疯人院】，总人数七人，存活人数三人，死亡人数过半； 第四个副本【古墓惊魂】，总人数二十人，存活人数七人，死亡人数过半。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哪怕只是普通副本，玩家的生存率也没有达到二分之一过，更不用说现在副本开启了困难模式。 三分之二的生存率。 他不由庆幸提前与李忆澜他们组队，至少这两人各方面的能力比一般玩家要高出许多，自保无虞，减少了两个可能死亡的名额。 至于尤冀和薛梦，只要对方不是蠢到家了就绝不会在这个副本里下黑手，毕竟要是把他和叶昭弄死了，那么接下来只要再死两个人，大家都别想出去了。 而那两人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脸色稍稍缓和，磨磨蹭蹭地跟在大部队最后。 “小白，这个副本的地图好奇怪啊，都看不出是在什么地方。” 齐帅看着一望无际的黑色冰面挠了挠头。 其实说是冰面并不正确，因为玩家们没有感觉到寒冷，但脚下的路又光滑得可以照出人影。 白天没有说话，他蹲下/身，伸手去触碰地面，瞬间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玩家白天，叶昭，李忆澜，温芃芃，齐帅，朱军浩，向义，夏蔚蔚，张程，尤冀，薛梦触发副本剧情，开启支线任务：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 “？” 十一脸懵逼。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就开启支线任务了？白天你做了什么？”李忆澜率先回过神，脸上全是疑惑。 白天的手还放在地面上，他皱起眉淡淡道：“我什么也没做。” 其他人自然都看到了他的动作，也知道他没有说谎，不由更加诧异。 “系统要求我们逃离绝地，那我们还是快些找出口吧。” 说话的是那个叫夏蔚蔚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而且明显很紧张，嘴唇微微发白，不过思路很清晰。 女孩子往往更加胆小，而且在战斗力上没有男性的天然优势，当然像薛梦那样的除外。 白天原本以为要多放点心思在夏蔚蔚身上，免得不小心就被系统首杀了，现在看来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些。 “往哪儿走？”众人都没有异议，朱军浩提了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们站在这片广袤的常温冰面上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齐帅，随便选一个方向。”就在玩家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白天当机立断道。 “为什么是我？”大个子的肩顿时垮了下来。 “你运气好。”白天面无表情道。 余下九人齐齐看向齐帅，后者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被这样重视过，肩上仿佛扛起了十一个生命的重量，他握紧拳头，朝他们重重点了点头。 半晌后，所有人站在原地，围着中间的齐大个。 “怎么样？选好往哪边走了吗？” 尤冀不耐烦地把大刀往地上一拄，然后惊异地发现锋利的刀尖在冰面上半点痕迹也没留下，更不用说插/进去了，这“冰”也太硬了吧。 “小白。”齐帅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 “我，我选择恐惧症……” “……” 叶昭二话没说在齐帅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再看看对方倒地的姿势，淡定道：“往这边走。” 一行十一人就此出发，白天抬头看了眼头顶，阴天，灰蒙蒙的，但是挂着太阳。 这副本实在太奇怪了。 虽然是在游戏里，不过在场都是老玩家，至少在心态上比新人要好得多，朱军浩和李忆澜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以前经历的一些副本。 齐大个在旁边跟听说书似的，到惊险处还跟夏蔚蔚一起惊呼出声，白天觉得自己这个发小的心是真的大。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行了半个小时，温芃芃忽然停下了脚步，一直走在他身边的李忆澜不解道：“怎么了？” “那个，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越来越热了？”温芃芃小声道。 齐帅大咧咧感觉了一下：“没有啊。” 一直紧跟在朱军浩身后，瘦得像根竹竿似的向义也道：“是不是因为走得久了，所以才觉得有点热？” 温芃芃闻言便没有再坚持自己的说法，而是下意识朝白天看了一眼，白天冲他点点头。 小四眼平时看着腼腆，但对周遭环境的细微变化，比如声音，气流，温度等向来敏感，这一点在古墓那个副本里，白天就发现了。 此刻听他这么说，白天虽也没觉得热，却还是提高了警惕。 不过很快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的空气确实在慢慢变热。 起初这种热度只是让他们感觉暖烘烘的，还有几分舒适感。 然而，渐渐的，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玩家们一个个汗流浃背，穿了外衫的早把衣服脱了，只穿一件T恤或衬衫的，比如齐帅，因为有女孩子在，要脸，没好意思光膀子。 二十分钟后。 “我受不了了，这是什么破地方，简直热死人了！”尤冀单手夹着大刀，不管不顾，三两下把上衣脱了。 队里的其他男人见状犹豫了下，也纷纷脱掉T恤和背心。 面对眼前七八个不修边幅的大男人，夏蔚蔚尴尬得脸红到脖子根。 不过更让她难受的是，她也很热，而且要命的是她还穿着长袖长裤，脱又没法脱。 看着队伍最后背心热裤的薛梦，女孩子羡慕二字就差写到脸上了，为了不至于热晕过去，她只好把衣袖和裤管挽起来。 白天一向是怕冷不怕热，额头上虽然也沁出细密的汗珠，但比起其他人来却要好得多，叶昭也脱了衬衫，露出肌理分明的好身材。 大概是因为太热，大部分玩家都不打算留着脱下来的衣物，随意地丢在地上。 叶昭也有些犹豫，白天淡笑着将那件黑色的衬衫接过去搭在胳膊上，其他人见状纷纷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捡起来围在腰间。 众人在之后才发现此刻没有将衣物丢下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稍作休整，十一人再次启程，没有人提出要往回走。 作为老玩家，所有人都清楚系统的尿性，不可能只在这个方向设置障碍，如果他们当初选的是相反方向，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康庄大道。 又过了十分钟，气温还在不断升高，玩家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甚至能感觉到被灼伤的刺痛感。 白天略略估计了一下，应该已经超过四十度了。 他再次抬头看了眼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太阳一点都不明亮。 怎么会这么热？ 汗水在玩家们的额头，脖子，背脊等地方成股流下。 炎热，加失水，很快齐帅就觉得很渴，其他人的感觉也跟他差不多。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然后看到发小再次蹲下/身。 白天将手贴在光滑的冰面上，很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冰里燃烧，而他们走在上面几乎快要被烧熟了！ “热源就在脚下，我们要尽快离开这片区域！”白天加快步子，所有人都小跑起来。 然而这片灼热的冰原似乎没有尽头一般，整整一个小时了，温度还在继续上升。 白天已经把T恤脱去，所有人都像红萝卜一样，皮肤泛起轻微烫伤的颜色。 六十度，肯定不会低于六十度。 夏蔚蔚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大二暑假军训的时候，烈日下暴晒两三个小时，全身被热浪包裹住。 不，甚至比那时更难受，她觉得自己全身的水分都要被烤干了，脚下就跟踩了棉花一样发软。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趔趄，直直跪在冰面上，猛烈撞击和烫伤的双重剧痛从膝盖传入大脑，让她差点晕死过去，一旁的齐帅眼疾手快地将她拉起来。 “你还能走吗？”大个子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脸。 夏蔚蔚很想点头，但她真的太难受了，头晕，胸闷，口渴，她快死了。 “齐帅，你背着她。”白天果断道。 齐帅没有犹豫，在其他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把夏蔚蔚背了起来，没有玩家反对白天的决定。 这才刚进游戏，绝不能这么快就死人。 第80章 绝地求生（三） 又跑了十分钟, 就在连白天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他没想到的通关之法时, 温芃芃惊喜地叫起来：“我感觉现在温度好像比刚才低了一些！” 众人闻言顿时精神一震，连浑浑噩噩趴在齐帅背上的夏蔚蔚都睁开了眼睛。 果然，随着他们的继续前进, 气温开始慢慢下降，而且这种下降的速度跟刚刚升高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一小时后气温再次降到人体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虽然还是很热, 但玩家们都暗暗松了口气，朱军浩几个都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片诡异的冰原上了。 白天看了眼手表，游戏里和现实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连带着所有可以计时的工具都被重新校正。 此刻手表上显示的是五点半，天空也由灰蒙蒙变得暗沉沉的。 白天再次看了眼那个咸蛋黄一样的太阳，依旧不甚明亮的样子, 跟先前没有变化, 但四周就是暗下来了。 他不清楚这是游戏的设定还是有别的特殊意义。 白天沉思着走在人群中间，不一会气温完全恢复正常，夏蔚蔚感觉好了一些, 便不想再麻烦齐帅, 坚持要自己走。 齐帅见她确实状态还算可以, 便将人放下，自己大咧咧地凑到白天身边，正好见到发小停下脚步。 “累了？”叶昭马上注意到白天的异样。 其他人也转头看他。 白天目光落在漆黑的冰面上，第三次蹲下/身，手指上沾了一些细小的微黄颗粒：“这是什么？” “好像是沙子？”齐帅探头细看, 又拿过几粒碾了碾。 “刚刚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有看到吗？”白天皱眉。 “没有。”这次回答的是朱军浩。 白天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测，而且很快他的这个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黑色冰原的尽头是一片沙漠。 “卧/槽，热死人的冰原加沙漠，这就是困难模式吗？系统是不是想玩死我们？”尤冀看着无边无际的黄色，觉得更渴了。 “咦，这沙子一点都不烫。”温芃芃好奇地抓起一把黄沙。 由于刚刚经历过一场高温洗礼，玩家们对温度变得格外敏感。 白天也抓了一把在手里，常温，甚至还有些许凉意。 然而正常情况下，沙漠地带干旱少雨，又缺少可以降温的植被，白天的气温是相当高的，比如现实里中东和非洲的一些大沙漠，地表温度更是可达八十摄氏度。 滚烫的冰面，微凉的沙漠……反常，这里的一切都太反常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天色渐暗，没有人愿意在沙漠里过夜，除非能找到绿洲，但前提是绿洲真的存在。 玩家们再次加快脚步，不过跟先时相比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 大量出汗，让体内的水分和盐分都流失不少，还有冰原上将近三个小时马不停蹄的赶路将他们的体力消耗大半。 即便是叶昭这样平日里注重锻炼的人也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普通人。 每个人都在压榨自己，这个沙漠虽然不热，但玩家们现在急需补充水分，白天感觉嘴里干得连唾液都分泌不出来，喉咙简直像是在冒烟，烧得发疼。 一行人机械地迈着步子，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他们的每一个细胞都给大脑反馈出一个信息：渴，太渴了。 白天瞥了眼腕上的手表，六点钟。 这里的太阳违背了东升西落的自然规律，依然高高挂在天空中，不过四周又暗下来一些，表明已是黄昏。 “好像有风？”温芃芃舔舔嘴唇，干涩道，他摩挲了一下自己光裸的胳膊，感受到丝丝凉意。 不过这对众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残留在皮肤上的汗液被风一吹，蒸发加速，连表面的那一层水分也被带走，只会让他们更加脱水。 “我怎么好像还听到有什么声音？”齐帅耳朵动了动，满脸疑惑地脱口而出。 叶昭不知想到什么，顿时神色大变，大吼一声：“不好，是沙尘暴！大家快找找有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他弯下腰迅速将已明显体力不支的白天背到背上，往风声传来的相反方向狂奔，其他人见状忙不迭地踉跄跟上。 现实中普通人根本不会去沙漠这种险恶之地，更不用说遇上强风沙尘暴了。 而叶昭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也是因为在国外的时候，很偶然的机会与一支科考队共同进过沙漠，而且那次他们的运气坏到了极点。 沙漠龙卷风将二十几人的队伍吹得七零八落，最后清点人数的时候少了九个，所以他对这种恶劣天气的印象特别深刻。 狂风的尖利啸声在众人身后逐渐逼近，白天扭头看去，滚滚沙尘在几百米远的地方卷起七八层楼高的巨浪，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奔腾而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把玩家们包饺子。 “卧/槽，我终于知道这个副本为什么叫【绝地求生】了，真是够绝的啊！！” 齐帅拉着夏蔚蔚落后他们半步，一见到背后的景象，惊得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沙漠地形空旷，沙尘暴的移动速度比其他地方要快得多，我们就算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它，必须快点找到避难所。” 细小的沙子被强风带起打到白天脸上有些发疼，随着沙浪的不断迫近，扬起的沙尘大大降低了空气的能见度。 “前面好像有巨石！”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白天抬眼，依稀可以看到十几米外的沙地上斜斜支棱着几块又大又尖的石头，不知是不是表面被沙子包裹的缘故，呈现出不常见的土黄色。 所有人使出最后的力气朝前方狂奔，终于在被沙暴席卷之前分散躲到了几块巨石后面。 “尽量伏低身子，双手抓牢岩石！”叶昭大声叮嘱，然后将一条手臂压在白天的头上，与他一起趴到地上。 很快无数沙子犹如倾盆大雨砸落到众人身上，尖利的呼啸声在他们耳边鼓荡，没有人敢抬头，裹挟着细沙的狂风就像利刃一样，都能把人的脸皮剥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周的肆虐才渐渐归于平静。 沙尘暴过境连绵无际的沙漠上出现一个个小山包一样的沙丘，忽然在最大的那个沙丘旁冒出一个灰扑扑的脑袋，接着是第二个。 白天使劲撑起身子，厚厚的沙子压得他直不起腰，叶昭将人挖出来，又帮他擦掉脸上头上的细沙，然后趁其他人不注意在他脏兮兮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活下来了。 白天冲他淡淡地笑，眼睛亮得像星星。 很快，玩家们接二连三地从其他沙堆里钻了出来，每个人神色里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少了一个人！”朱军浩惊惧的声音将众人略略有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是谁？”白天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李忆澜和温芃芃站在一块儿，齐帅手里拉着夏蔚蔚，尤冀薛梦离得很近，那个叫张程的不爱说话的年轻人正在拍打自己身上的尘土。 “是向义。”朱军浩的脸色难看无比。 白天记得那是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跟支竹竿似的，一直跟在朱军浩身边。 “可能被埋得比较深，大家在周围找一找！” 白天说完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喊向义的名字，剩下九人也立刻搜寻起来。 要知道现在每个人的命都不止是他自己的，还关系到其余玩家能不能通关，死亡人数一旦超过三个，那么所有人都要给他们陪葬。 “停，不用找了！”十五分钟后，白天出声制止。 “为什么？我们还没找到向义！”朱军浩急得不行，听到白天不让他们找了，顿时就有些不满。 “如果向义还清醒着一定会回应我们，但他没有，所以多半已经缺氧昏迷。 而大脑只要缺氧超过八分钟就会导致脑死亡，所以我说不用找了，就算找到了也只是一具尸体。” 白天冷静道：“天马上就要黑了，根据以往的副本经验，天黑往往预示着危险即将来临，我们必须尽快走出这片沙漠，找到一个相对更加安全的落脚点。” 白天的分析让朱军浩闭上嘴，原先的不满也被可能出现的危险惊了回去。 他不是个死要面子，固执己见的人，虽然心里对就此放弃向义感到愧疚，但还是顾全大局道：“你说得对，我们快走吧。” 灰头土脸的一行人再次启程，终于在半个小时后走出了沙漠，沿着一条碎石铺就的蜿蜒小路来到一栋别墅前。 所有人看到这栋别墅都快激动疯了。 有房子就意味着有水电，有水电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再这么渴了，还可以好好洗个澡。 天知道一路上又是出汗又是沙尘暴的，每个人此刻的样子就跟非洲难民差不多。 然而这别墅落在白天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因为它有两扇大门，而且跟一般独门独院的独栋不一样，它就像是被一把巨大的斧子从中间劈开，然后左右两边各安了一扇门，谁家的别墅会造成这样？ 激动过后，玩家们站在原地没动，走到这一步，连齐帅都不再是那个不管不顾的缺心眼二愣子了，谁知道系统会不会突发奇想地来一个开门杀。 白天看了眼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深吸一口气，走上低矮的台阶。 叶昭紧随其后，齐帅搓了搓脸也跟了上去，李忆澜和温芃芃对视一眼没有落下。 剩下五名玩家神色各异地看着站在大门前的年轻人，后者忽然转过身朝台阶下的其他人道：“我建议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们五个住这边，你们去左边住吧。” “凭什么你们住右边？你一定知道右边更安全是不是？”尤冀似笑非笑地冲白天呲了呲牙。 白天冷哼一声：“我们无所谓，你要是喜欢右边的话，就让给你好了，我们去左边。” 说完也不等尤冀回答，敲响了左边的大门。 第81章 绝地求生（四）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别墅里回荡, 连门外的玩家们都听到了, 但别墅的主人并没有出来给他们开门。 难道主人不在家？或许这别墅是无主的？还是说他们需要通过什么考验才能进去？ 众人在心里各种猜测。 白天挑了挑眉，系统在沙漠边上放这么一栋别墅，想让他们进去的意图太明显了, 他不认为它会在进入别墅这个环节上再给玩家出难题。 他淡定地拉住门把手，往外轻轻一拉，沉重的大铁门缓缓开了。 白天没有任何犹豫地走了进去, 其他四人也鱼贯而入，李忆澜垫后朝剩下的五人露出迷人的大明星式微笑：“晚安！” 紧接着大门砰的在他们眼前关上，李军浩，夏蔚蔚，张程看向气得咬牙切齿的尤冀，心情颇为复杂。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早就看出这杂毛跟白天他们不对付, 而且前者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如果有的选三人一点都不想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有那个薛梦，一双白骨手简直吓死了人了好吗！ 薛梦不屑地瞥了几人一眼, 冷笑一声, 一把拉开右边的大门, 径直走了进去，其余人见状也只好赶紧跟上。 好冷。 这是所有人进入别墅后的第一感受。 “卧/槽，谁把空调开得这么低？！”黑暗中齐帅忍不住骂了一句。 别墅里没点灯，黑漆漆的，李忆澜掏出他的那颗大夜明珠, 引得齐帅忍不住在上头敲了敲，发现是道具后，一阵羡慕。 白天有些可惜他的小火柴，永不熄灭，还是个火源，无奈几个小时前为了试探尤冀的技能卡报废了。 李忆澜搓着手臂，举着夜明珠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电源开关，瞬间室内灯火通明。 白天眯起眼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后，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灰色云纹大理石地面，繁复华丽的水晶大吊灯，真皮沙发，茶几，实木电视柜——上面没有摆放电视机，家具很齐全，不过并没有看到空调。 那这别墅里为什么会这么冷？ 五伙伴觉得奇怪极了。 茶几上放着几个干瘪的苹果和一罐牛奶，还有一张A4纸。 白天将纸拿在手上，这似乎是系统给他们的一些提示？ 尊贵的客人们： 欢迎来到莫莉姨妈的家，莫莉姨妈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这几天她有事出门了，但给大家准备了足够的食物。 另外她不希望别人觉得她小气，所以又给每一个客人打扫了单独的房间休息，客人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关好房门哦~ 还有，天黑后请尽量不要出门！ 祝愉快！ 短短几行字透露出的信息量很大。 首先这别墅是有主人的，一个叫莫莉的中年女人，但此刻这个主人不在家。 其次，主人给他们准备了食物。 食物，白天揉了揉眼睛，系统在这里刻意提及，总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还有单独的房间……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杜绝晚上玩家们呆在一起企图增加人身安全的想法。 至于“客人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关好房门”，和“天黑后不要出门”，这两条难道是指夜里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 这边白天沉思着，另一边经过半天的长途跋涉，先经历高温洗礼又遭受沙尘暴侵袭，齐帅饥渴交加，一见到茶几上的牛奶顿时两眼放光，立刻打开包装，灌了一大口，然后噗——地全吐了出来，喷了对面的温芃芃一脸。 小四眼呆了一下，李忆澜忙替他擦拭，转头没好气地责备齐帅道：“喝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真是太浪费了！我们还一口没喝呢……” 齐帅呸呸连吐几口唾沫，口齿不清道：“不，不是的，这牛奶不能喝，过期了！” 说完往李忆澜面前一递，却被白天接了过去。 他闻了闻剩下的牛奶，果然一股蛋白质腐败的酸臭味。 “过期了就别喝了，我们找找厨房或者厕所，看有没有水源。”白天将牛奶重新放回茶几上。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别墅没有厨房。 一楼整个被做成了客厅，没有厨房，那纸上提到的食物放在哪里？ 眼下他们最大的问题是脱水严重，必须马上补充水分，别墅没有厨房这一点让白天眉心一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楼上看看。”叶昭显然也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当即道。 别墅一共三层，一行五人匆匆赶往二楼，二楼有三个卧室，卧室布置很简单，不带厕所，外面也没有公用厕所。 五伙伴继续跑上三楼，三楼依然是三个不带厕所的卧室，同样没有公用厕所。 “所以说这么大一栋别墅没有厨房和厕所？那个叫莫莉姨妈的女人不需要吃喝拉撒吗？”齐帅挠了挠头皮。 白天没理会齐帅不着边际的关注点，皱眉道：“没有水。” 他们刚刚在找厨房和厕所时几乎已经将整个别墅翻遍，但是除了一楼客厅茶几上那罐过期的牛奶，没有找到一滴水，甚至连装水的杯子都不见一个。 温芃芃舔了舔干得开始皲裂的嘴唇，哑声道：“我听说，人不喝水只能活三天。” “那是在正常情况下，我们先前在高温冰原大量出汗，身体已经处于缺水状态，再这样下去，只怕撑不到三天。”白天摸了摸自己同样很不舒服的喉咙。 “而且我现在觉得好饿好冷，还没有力气。” 没进别墅前为了不死在沙漠里，所有人都硬憋着一口气，现在暂时安全了，这口气一松，齐帅就觉得自己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 他本能地用手臂环抱住身体，希望这样能暖和一些：“小白你说这别墅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冷？” 白天虽然一直叮嘱自己这是在副本里，务必要让大脑保持清醒，但他此刻也跟其他人一样，寒冷，饥饿，干渴，疲惫这些本能像猛兽一样快把他吞噬殆尽，对齐帅的问题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其实另外四人除了叶昭，他们的情况跟白天相差无几，而叶昭则是因为在部队里曾针对极端条件下的生存能力作过专门训练，才能保持较好的身体状态。 他用军刀将茶几上干瘪发皱的几个苹果对半切开，分给其他人：“这苹果放得时间久了些，但因为别墅里温度够低，所以还没坏，你们先吃了补充点水分，然后上楼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下体力。” 白天舔了舔手中那半个果肉萎缩的苹果切面苦笑一声，这样的果子在现实中不说是人，就算扔到垃圾箱里，野猫野狗也不屑翻出来填肚子。 但现在他们在副本里，没有水，找不到食物，这半个苹果是目前唯一能让他们生存下去的东西，他面无表情地大口将它吃下，然后跟其他人一起上楼。 绝地求生，他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因为A4纸上的提示，五伙伴只好放弃晚上待在一起过夜的打算，各自寻了个房间休息。 李忆澜和温芃芃去了三楼，白天，叶昭和齐帅则占了二楼的三个卧室。 齐帅跟他们道了晚安就跟株打蔫的小白菜似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叶昭摸摸白天冰凉的脸颊，轻声道：“你还好吗？我看你好像特别怕冷。” 叶昭的手带着暖意，白天舒服地蹭了蹭，前者见他小猫一样，脱下刚穿上不久的衬衫，把他整个裹住。 衬衫上还带着叶昭的体温，白天瞬间觉得暖和不少。 他一直都是耐热畏寒的体质，胃里没有食物，无法提供能量，人就越怕冷。 他留恋地摸了摸衬衫，然后脱下来重新给叶昭披上，认真道：“叶昭，我知道你是想对我好，但是你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我，这才刚进游戏的第一天，我不希望你倒下。” 叶昭又摸了摸他的脸，他知道白天说得对，眼下玩家们的状态可以说相当糟糕，如果明天再找不到水和食物，他们很有可能直接饿死，渴死，冻死在副本里。 而他的身体素质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在齐帅他们几乎被疲乏和饥渴打倒的时候，他依然觉得浑身充满活力。 “明天我会出去找水源和食物。”叶昭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很温柔，“要我来叫你吗？” “嗯。”白天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明白叶昭的意思，叶昭在担心他，他怕他晚上在这个寒冷的房间里熬不过去，他也不放心自己外出的时候将他一个人留在别墅里。 “你也快去休息吧。”白天揉了揉眼睛，作出困倦的样子，事实上，他确实觉得大脑有些不大清醒。 这是低温下，人体自动降低消耗的本能。 叶昭吻了吻他的额头，让他注意安全，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白天关上门，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才哆哆嗦嗦地爬上床板。 不错，床板。 雕工精细的白桦木大床，但是上面没有被褥，也没有枕头，只有一块硬邦邦的木板。 白天将自己蜷缩起来，他觉得要是【卖女孩的小火柴】没有被损毁，他此刻大概可以COS一下那个小女孩。 在火光中他看到了干净的清水，肥美的烧鹅还有爱他的叶昭…… 白天使劲甩了甩头，然后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里他被冻醒了。 他抖着手打开台灯，看了眼手表，快午夜零点，这真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好时间，多少恐怖故事发生在半夜十二点。 白天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冻僵了，他按住饿得发疼的胃。 如果有的选，他一定不吃那半个苹果，苹果有助消化的作用，吃了只会更饿，但是不吃又渴得要命。 他不住摩擦自己的双臂，希望能暖和一些，但真的太冷了，这别墅里的温度快到零度了吧，而他身上穿的只有一件单薄的半袖T恤。 快睡觉，睡着就不饿也不冷了。 他闭着眼睛试图催眠自己，但很快失败了。 “咚咚咚！” 卧室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白天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忽然想到A4纸上的那句提示：客人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关好房门哦~ 不难想象，要是他没锁门，这会在外面敲门的那个家伙只怕此刻已经站在他床头了！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变得越来越急促，犹如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白天命令自己冷静下来，门外的东西只是在敲门，说明对方应该进不来，既然进不来就没什么可怕的。 他再次闭上眼睛，不过因为已经睡了一觉了，这会居然一点倦意都没有，只好继续让敲门声折磨他的神经。 这时候门外的动静已经响得仿佛战鼓一般，又急又重，又过了一会敲门声顿住，变成不知名利器大力击打门板的声音，还伴随着似人非人的低低的嘶吼，令人头皮发麻。 第82章 绝地求生（五） 白天看着不住晃动的门板, 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一把刀刃漆黑的小刀出现在他右手中。 【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已经进入大招时间，这让他的心安定不少。 如果此刻门外的东西敢闯进来，不管是人是鬼, 他都会让对方瞬间变成均匀的六块！ 不过大砍刀到底没用上，击打声持续了十分钟便停了，门外彻底安静下来。 白天依旧警惕地盯着房门, 又过了半小时，见再没有异常发生，才重新躺下合上眼。 然而就在他迷迷糊糊生出些睡意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砰！砰！砰！ 那声音仿佛离他很远，又似乎近在耳边。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是有谁在案板上剁大骨？隐约间还能听到女人阴恻恻的大笑声！ “！” 白天猛地坐起身, 现实中谁会在大半夜剁骨头烧菜？更何况这是在副本里！ 一个不好的猜测在脑海里形成, 让他脸色大变，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他急得快发疯，努力克制住自己打开门冲出去看个究竟的想法。 是哪个？ 齐帅？李忆澜？温芃芃？还是叶昭？ 他死死抓着身下的床板, 惊恐和愤怒让他双眼变得通红,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与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殊死一搏？他有大砍刀或许可以一试！ 白天腾地站起来, 忽然他感觉手上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右手的三个指甲撅了，鲜血淋漓。 他骤然冷静下来。 那东西刚刚也来敲过他的门，但并没有进来, 也就是说只要不开门就不会有事。 其他四个人，就算马虎如齐帅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开门，所以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想到这，白天微微松了口气，他真的是急昏了头，如果他刚刚因为担心同伴而冲出去，无疑就是白白送死。 白天坐在床沿上，掏出【菊花牌痔疮膏】开始给撅了的三个手指上药，大脑不停转动，分析外面的动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东西到底在剁什么？难道真的是某种食材？但他们刚刚明明看过，并没有找到食物。 还是说是隔壁那边出事了？那这别墅的隔音效果也太差了。 另外那大笑的女人是谁？别墅的主人莫莉姨妈吗？可是系统不是说她出门了吗…… 推断出四个同伴应该没事，白天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他再次躺下，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意识渐渐模糊，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叶昭就来叫门，白天因为前一晚两次惊醒，早上便睡得有些沉，等他揉着眼睛去开门的时候，叶大佬已经打算暴力破门了。 见白天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没有被饿死，没有被渴死，也没有被冻死，更没有被怪物砍死，叶昭觉得自己快感动哭了。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今早起来这扇房门再也不会打开。 “小白，好渴，我的喉咙干得快冒烟了！” 齐帅从对面房间探出头来，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冻得发青，声音哑得跟个破锣似的。 “我们一会去外面找水源，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白天同样哑着嗓子道。 “还行吧，就是有点冷，不过睡着了也不知道了，还有，那床板也太硬了吧，睡得我骨头疼！ 这家主人也真是的，缺水少食也就算了，连床被子都不给，还说不小气……” 齐帅不满地嘀嘀咕咕。 白天看着他神经大条的样子，不禁感叹果然傻人有傻福！ 李忆澜和温芃芃这时也从三楼下来，两人脸色都有些苍白，不过精神都还不错，只是从微微发紫又干裂的嘴唇可以看出，他们依旧很渴，又冷又渴。 就算在这样艰苦的生存条件下，李忆澜还尽量保持着作为大明星的风采，略显凌乱的头发被往后耙了两下，衣服也整整齐齐的，下巴上冒出的一点胡渣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丝沧桑感。 温芃芃小迷弟一样盯着他看，手指摸摸脖子上的单反，无限遗憾不能用它记录下偶像现实中难得一见的另类帅气。 “昨晚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李忆澜一开口就把自己吓了一跳，然后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有气无力道，“从现在开始我拒绝说话了。” “咦，应该听到什么声音吗？刚刚小白也这么问我……”齐帅一脸茫然。 “……” 对这个睡得像猪一样的同伴，四人心里嫉妒极了。 “我听到有人敲门，还有大力剁东西的响声，我以为我们中有人出事了，本来想出去看看，但实在太害怕了……” 温芃芃弱弱开口，脸也因为羞愧涨得通红。 “没事，谁都会害怕，而且你看我们不都好好的，你不出来是对的。”李忆澜将手肘架在小四眼肩膀上安慰道。 五伙伴边说边往一楼走，这别墅太冷了，除了夜晚没办法，天亮以后他们不打算留在这里。 齐帅小跑着迫不及待地打开大铁门，户外微热的空气扑到身上，白天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清晨的微光里，他眯起眼看向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就在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他心里再次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副本里的一切真的都太奇怪了。 齐帅夸张地在门口挥舞着手臂小跑了一圈，嗓音嘶哑：“啊，想不到我们居然还活着！” 然后他们就看到右边别墅的门打开了。 伴随着一阵冷气，薛梦尤冀两人飞快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在看到不远处的白天几人后冷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其他人呢？”白天喊住他们。 薛梦没理他，自顾往别墅另一边，沙漠的相反方向走去。 尤冀怪笑一声，不怀好意道：“想知道？自己进去看啊！” 齐帅看着他欠扁的样子，气得想把那头五颜六色的杂毛拔下来做成鸡毛掸子，这时大铁门再次打开。 出来的是张程，脸色惨白得吓人，整个人魂不守舍的，连白天叫他都没听见，摇摇晃晃地跟在尤冀两人后面。 夏蔚蔚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这姑娘一看到白天他们，瞬间崩溃了，哇的一声扑到齐帅怀里。 大个子举着双手，一副无处安放的样子，只好向白天投来求助的目光。 白天耸了耸肩，示意让他自己看着办，人家妹子多半因为昨天齐帅背她的缘故，明显对他更有好感，不然为啥其他人不扑，偏偏扑到他怀里？ 齐帅笨手笨脚地在夏蔚蔚背上拍了两下，尽量放轻了声音道：“出什么事了？” 夏蔚蔚大概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紧抹了把眼泪抽噎道：“朱……朱军浩死了！” 想到昨晚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剁骨声，几人虽早有准备，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都还是一沉。 “我们进去看看！”白天说着就要推门进去，谁知眼前一阵晕眩，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叶昭眼疾手快地将他接住，摸了摸他的额头道：“白天，你发烧了。” 白天撑着他的手臂站直身，穿着单薄的T恤在零度左右的环境下睡了一夜，发烧是意料中的事，而且连着两餐没进食，恐怕还有点低血糖。 他闭了闭眼，等那阵晕眩感过去：“我没事，不过朱军浩已经死了，早一刻或者晚一刻去看，情况都不会有什么分别，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水源和食物。” 其余五人都赞同地点点头，他们没有选尤冀三人离去的那个方向，而是往别墅背面，沿着沙漠边缘行去。 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尽管白天认为这个副本对存活人数的限定让尤冀他们不敢随便杀/人，但如果因为抢夺食水与对方发生冲突而出什么意外的话，说不定会把所有人都坑进去。 所以他决定避开他们。 别墅的外墙看起来很光滑，似乎是铁制的，而且这会从外面看，白天发现一件更加古怪的事情。 这别墅没有窗户，跟战争时期处罚间谍的暗室似的，整个房子就像一个白色的巨大铁皮盒子。 昨天玩家们到达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之后又被寒冷和饥渴夺去了大部分注意力，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一个想法在白天脑海里飞速闪过，他还来不及抓住就被齐帅兴奋的大喊声打断。 “看，那边有片树林！”大个子舔了舔嘴唇，乐颠颠地小跑过去，“有树林就应该有水源，说不定还有野果和其他可以吃的小动物，兔子啊，山鸡什么的……” 齐帅的想象无比美好，剩下几人被他说得更渴更饿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更何况这是在副本里，而这个副本的名字又叫做绝地求生。 那确实是一片高大的树林，等六人走近还能看到一些树上开着白的，绿的花，不过奇怪的是这些树都光秃秃的，没有叶子。 当然现实中也有很多先开花后发芽的植物，但当白天站在这些枝干笔直的大树中间，被它们投下的阴影笼罩时，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这些花……阿嚏！”李忆澜谨慎地用十字架从树上怼下一朵绿白相间的花。 “你花粉过敏？”白天挑眉道。 “不啊，我平时收那么多粉丝送的花，怎么可能花粉过敏？”李忆澜抽抽鼻子，嫌弃地把花往地上一丢。 白天蹲下/身细看，这花有人头那么大，就像一颗巨型蒲公英，被李忆澜丢在地上，花粉散落得到处都是。 一股奇怪的难闻味道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所有人下意识捂住口鼻。 “这花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我们还是快走吧！” 夏蔚蔚此刻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花树，总觉得浑身毛毛的。 “快来，这里有果子！” 齐帅自从进了这片树林就跟只灵活的大号松鼠似的，上蹿下跳，只见他从不远处的大树下捡起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白色椭圆状的东西，献宝一样地朝他们挥手。 果子正好有六个，齐帅把手上的那个递给白天。 果子有些软，手感像成熟的无毛猕猴桃。 白天将它放在鼻尖嗅了嗅，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相当吸引人，顿时六人肚子里都响起一阵雷鸣。 齐帅憨憨一笑，又捡起一个，随意擦了擦，正要一口咬下，却被白天一巴掌打落。 “！” 齐帅不敢置信地看着发小：“小白，你干什么？” “这东西不能吃！”白天正色道，说着还把齐帅刚刚给他的那个果子也扔的远远的。 第83章 绝地求生（六） “为什么啊？”齐帅不甘心地看着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果子, 但他也知道自家发小这么说必有他的道理。 “可是我真的好饿啊！除了昨晚那半个苹果, 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齐帅声音里带着委屈，他用脚踢了踢剩下的几个果子，然后只听啪——的一声, 一颗果子被踢爆了，更加浓烈的香气在空气中炸开。 “……” 李忆澜几人觉得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那些散发着迷人清香的果子似乎在尽情邀约。 “大家快离开这里！” 叶昭看出他们不对劲, 也明白过来这果子必有古怪，当即一手拉起白天，另一手用力扯了一把齐大个，往树林尽头跑去。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一个巨大的黑影将众人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白天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张长满獠牙的口器朝他们扑来, 几乎避无可避。 叶昭反应很快, 右手军刀迅速化作唐刀，对着口器迎了上去，随着一声刺耳欲聋的怪叫, 一个庞然大物重重落在六人十米开外的地上, 砸倒大片花树。 白天这才看清黑影的模样。 那是只长着一对肉翅的大型怪物, 浑身布满又黑又硬的刚毛，腹部六只粗壮的脚爪牢牢扣在坚实的泥地上。 最可怕的是它的口器，像花萼一样呈四瓣张开，每一瓣上密密麻麻全是尖利的牙齿，右下角那瓣刚刚被叶昭重重划了一刀, 大半从根部断裂，耷拉着拖在地上。 花萼中心一条长长的舌头不住伸缩，上面沾满消化液，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打在刚被李忆澜摘下的那朵“大蒲公英”上，瞬间冒起几股白烟。 “卧/槽，这是什么怪物，怎么忽然就出现了！”齐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它不是忽然就出现的，是我们把它引来的。”白天脸色也很难看。 “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齐帅跟着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往后挪，试图拉开与那怪物的距离，不解道。 “你都把它的蛋踢爆了，还什么都没做？！”白天没好气道。 “……” 六人一阵沉默，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果子，那个果子是它的卵！” 白天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真是烧糊涂了。 “卧/槽！小白你不早说！我差点就吃了这么个恶心玩意的蛋！” 齐帅嫌恶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再想到自己刚刚对着人家的孩子馋涎欲滴的样子，空空的胃里一阵抽搐。 两人对话间，怪物动了，那对倒胃口的肉翅彻底伸展开，如果白天他们看得足够仔细的话，就会发现粗大的翅骨间还覆盖着薄薄一层皮膜。 肉翅重重拍打地面，激起阵阵狂风，一时间，泥土，砂石，还有开在树干上的那些白绿“蒲公英”，纷纷朝玩家们扑来。 所有人东倒西歪，几乎睁不开眼睛，鼻尖又充斥着“蒲公英”的怪味，感觉难受极了。 叶昭将白天护在身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怪物，飞沙走石间，他看到对方利爪一顿，破损的口器再次朝他们扑来。 叶昭大吼一声：“趴下！” 五人闻言立刻匍匐在地，白天感觉头顶有什么接连呼啸而过，近在咫尺的砰砰声让他有些耳鸣，随后，十几米远的地方响起几声爆裂声。 他们又趴了会，直到叶昭将白天拉起来对其他人哑声道：“好了，没事了。” 白天盯着他鼻子下面红红的两挂愣住了，叶昭无所谓地用手摸了一把，戏谑道：“怎么？看傻了？我的鼻梁是不是很挺？” 白天没有笑，他抬起手又替他擦了擦，眼睛里流露出难过的情绪。 叶昭抓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没事，只是连续射击的后坐力有点大。” 白天目光落在那架通体漆黑的冲/锋/枪上，叶昭递过去让他看。 “上次在古墓那个副本里我用电锯锯开了棺材，就想试试军刀能不能变成热武器，想不到还真可以，只是那怪物的皮实在太厚了，费了不少子弹才把它打死，不过好在这枪的子弹似乎是无限续航的。” “之前是不是只能变成冷兵器？”白天想了想道。 在险象环生的游戏世界，热武器才是防身的最佳选择，而且叶昭在枪/械管制相对更为宽松的国外生活了七年，对它们自然不陌生。 但在前几个副本，甚至是在跟尤冀，翟天林他们的打斗中，他都没有将军刀变作杀伤力更大的枪/支，应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我很早之前就试过，但一直没成功，就像我想让它变成热武器的念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了似的。 不过在进入这个副本以后，我感觉这层屏障消失了，我昨晚在房间里就试图将它变成狙/击/枪，结果确实可以。” “应该是副本开启了困难模式的缘故，所以军刀也相应晋级了。”白天猜测道。 另一边齐帅，李忆澜，温芃芃三人看着叶昭手上的MP5，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叶昭，你的道具也太逆天了吧！” 虽然他们先前就知道这位同伴的军刀可以变作其他武器，但威力巨大的冲/锋/枪还是第一次见。 至于另一边毫不知情的夏蔚蔚则是彻底石化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民币玩家吧？系统你直说，充多少钱给一把枪，她立马掏钱！ 就在其他人还围着叶昭的道具看个不停时，白天走到那个被射得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的怪物跟前。 他看了看脚边的白色“果子”，又用普通版大砍刀将怪物的脚爪挑起来仔细查看，不知在想些什 么。 “小白，走了！” 惊险过去，饥渴再次成为玩家们最大的敌人，一行人重新踏上寻找水源和食物的征途。 “这地方太奇怪了，虽然说是绝地，可连根草也没有，简直太荒凉了！” 李忆澜把十字架当成拐杖拄在地上。 “是啊，而且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要是再死两个，系统就会直接判定通关失败，大家都出不去了……”夏蔚蔚脸色发白。 “不，我们已经不能再死人了。”白天眼中泛着冷意。 “小白，我知道，每个人都希望能活着出去。” 齐帅有气无力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发誓他过去二十五年舔嘴唇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天多。 “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不能再死人了。”所有人都被白天语气里的严肃惊到。 他揉了揉眼睛，眼皮被烧得有些发烫，不过好在大脑还算清醒：“虽然这是困难模式的副本，但你们别忘了，‘益智类游戏’的三大规则是什么。” 李忆澜很快反应过来，手倏地抓紧了十字架：“淘汰赛制！” 其他人顿时一阵沉默，白天继续道：“‘犹大’受游戏额外保护，所以我不认为他会在死去的向义和朱军浩两人中，他一定还活着。 如果接下来玩家中再有一人死去，达到系统要求的三分之二存活率这个临界点，那么这副本我们必然是出不去了。” 见齐帅和夏蔚蔚还是满脸疑惑，白天便说得更明白些：“死了三个人后，我们一直没有找到逃离绝地的办法也就算了。 但如果最后我们找到了，那么‘犹大’作为对立阵营，就是他输了，无法通关副本，换作是你们，你们甘心吗？” 齐帅下意识摇了摇头。 夏蔚蔚已经想到了，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犹大’为了让其他人无法通关会选择自杀，这样我们通关的条件也同样无法达成，最终同归于尽！” “这，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齐帅气愤地握紧了拳头。 白天转身前行，淡淡道：“或许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但性命攸关，我不介意把人性想得更加恶劣一点。” 本来以为有三个死亡名额，结果一通分析下发现最后一个名额也没了，在场五人顿时觉得压力剧增。 不过情况也不是一味的糟糕，在沿着沙漠边缘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温芃芃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水汽的味道。 这确实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但经过前面怪物卵的事情，六人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哪怕真的有水，谁知道那水能不能喝？ 所以当一个巨大的湖泊出现在他们眼前时，齐帅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犹犹豫豫地看向白天，后者让叶昭把军刀变作金属杯子——又引得众人一阵羡慕，舀了一杯湖水上来，仔细观察，闻了闻味道，最后小小的尝了一口。 白天在其余五人充满希冀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顿时所有人都疯了，白天默默将那句来不及说出的“注意安全”咽了回去。 齐帅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双手合拢，无比珍惜地捧起一汪清水，咕噜噜喝下一大口，通体舒坦。 他打赌这水比什么农夫山泉，依云好喝一百倍！ 李忆澜，温芃芃此刻的心情也跟他差不多，不过大明星更注重个人卫生，昨天出了满头满身的汗，他觉得自己都发臭了，此刻哪怕夏蔚蔚还在旁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身材又不差。 他还坏心眼地凑到温芃芃耳边小声道：“要不要一起洗？” 小四眼耳朵倏地红了，赶紧跑到另一边与大灰狼拉开距离。 “这水真的没问题？”叶昭洗了把脸，偏头看向白天。 白天喝了口水，把玩那个黑色的金属杯子：“不知道。” 叶昭挑眉。 “世上无色无味的毒多了去了，更何况这是在副本里，但我们都已经快到极限了，系统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有副本都可以被通关，所以哪怕是绝地，也一定会有生路。” 白天把清凉的湖水往脸上扑，他摸了摸额头，感觉烧退了一些，人也精神了不少。 叶昭收回杯子将它变作大一些的脸盆，把湖水装了一满盆后放在岸边，打算等下带回别墅去。 “这湖里会有鱼吗？”齐帅摸了摸喝得发胀的肚子，虽然不渴了，但他还是觉得很饿，甚至比原先更饿了。 他盯着清澈的湖水看了又看，忽然惊喜地大叫起来：“小白，快来看，这湖里果然有东西，说不定是鱼！” 白天皱了皱眉，一把拉住跃跃欲试就要下湖抓鱼的发小：“你先看清楚是什么！” 齐帅想到那个白色的果子，瞬间犹如数九寒天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已经迈出去的脚也赶快收回。 这时，湖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整个湖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一般，湖中心出现漩涡，水位渐渐下降。 正在岸上喝水洗漱的几人立刻离得湖边更远了些，很快湖里的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这是怎么回事？”齐帅呆呆地看着面前一滴水不剩的大坑。 “那就是你说的鱼？”白□□湖底露出的森森白骨抬了抬下巴，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发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84章 绝地求生（七） 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大湖底部, 除了一些腐烂的水草和淤泥, 那里一共有十来具白骨，而且看形状并不是普通动物的骨头，而是人骨。 白天摸了摸裸露出来的湖岸, 发现光滑得不可思议，似乎是用打磨过的岩石砌成。 “这些人应该是不慎掉到水里，或者是在水里洗澡的时候, 被漩涡卷到湖底，等湖水消失后因为岸壁又深又滑无法爬出，一段时间后活活饿死的。” 白天面无表情地分析着白骨的死因，李忆澜听他提到在水里洗澡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天啊，他短时间内都要对水有阴影了。 另一边的齐帅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刚刚如果不是白天拉着他, 他恐怕已经成为湖底的一员了。 还有他们刚刚喝了这里的水…… 齐帅喉咙发痒, 与夏蔚蔚一起干呕起来，李忆澜脸色也是微微发白。 白天淡定地端起岸边装了水的脸盆，幸好叶昭事先留了, 不然接下来他们又要没水喝了。 其余几人眼中不由露出崇敬之色。 叶昭提议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吃的东西, 这里既然有湖, 那么多半也会有赖以生存的动植物，如果无毒的话，正好可以作为他们的口粮。 毕竟肚子还空着，虽然有了水暂时死不了，但没有食物他们的体力会越来越差, 同样走不出这片绝地。 众人草草收拾一番便打算继续上路，李忆澜忽然惊觉：“小四眼呢？” 白天这才发现温芃芃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刚刚不是还跟你在一起的吗？”齐帅也慌了神。 玩家在副本里脱离大部队失踪基本等同于死亡。 “别急，先不要散开，我们一起去找他。”白天果断作出决定。 李忆澜急得快发疯，他暴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自责道：“都怪我，我就不应该逗他，不然他不会走开的！” “冷静点，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白天一手按住李忆澜的肩膀。 他看了下四周，分析道：“大湖的左边通往怪物树林，右边是沙漠，这两个地方都很危险。 芃芃应该也明白这一点，他不会贸然过去，所以我们继续往前走，找到他的可能性会更大。” 随后他转头看向魂不守舍的李忆澜，严肃道：“在这个副本里，只要存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玩家，更何况芃芃还是我们的同伴，你要是认为自己没有看好他，就更要亲自把他找回来。” 李忆澜重重砸了下手中的十字架，用力闭了闭泛红的眼睛，抬起头：“你说得对，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五人迅速打起精神，往大湖对面行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温芃芃的名字。 温芃芃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了，他只是想找个离那条大灰狼远一些的地方洗个澡，结果脚下一滑，落到了这个巨大的深坑里。 这坑也不知是怎么挖的，四壁光滑得不行，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爬，结果爬三米掉四米，半天他还在坑底。 他沮丧地坐了下来，开始漫无边际地想白天他们有没有发现他不见了，他们是不是在找他，还有李忆澜那个猪头会不会着急。 哼，他才不会着急呢，他只想逗自己玩儿，亲一口，摸两把什么的，就像逗一只家养的小宠物，自己越傻乎乎他越开心。 咕噜噜，温芃芃摸了摸又开始叫唤的肚子，他大概会饿死在这里吧。 其实他也不是没挨过饿，以前外出采风的时候，因为职位低没助理，忙起来经常什么都顾不上，一两顿不吃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如今在副本里，长时间赶路，体力大量消耗，又是高温又是严寒，干渴和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神经，让这种饥饿变得格外难以忍受起来。 要等死吗？ 他这么问自己。 忽然他想到不久前白天说的那番关于“不能再死人”的话。 不，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这个副本就成了“犹大”的局，到时候他的伙伴们都会埋葬在游戏里，而那只大灰狼也再做不成明星了。 他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他喜欢看他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样子，而死了只会变得灰扑扑，冷冰冰的。 温芃芃在四次元口袋里一件一件翻找道具，【灵能相机】，技能卡【嘿，孙子】，【999痔疮膏】…… 然后他找到了一个小巧的手电筒，他记得在上一个副本里，这手电还把罗老师他们吓了一跳。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毫不犹豫地将手电摔在地上，落地瞬间小臂长的电筒断裂成无数个黑色的晶体状粒子，眨眼又重新组装成一只头大身子小的金属猫，圆圆的猫头上一对绿油油的大眼睛，亮的瘆人。 这才叫【猫眼手电筒】不是吗？ 温芃芃拿起金属猫，抓着它的尾巴摇了数圈，然后重新将其放下，上了发条的金属猫哒哒迈着小步子往坑上爬。 说也奇怪，起先温芃芃怎么都出不去的深坑，金属猫却丝毫不受光滑坑壁的影响，很快就冒了头。 而就在这时，他也听到了白天他们呼喊自己的声音。 “我在这里！”他立刻大声回应。 白天不曾想过大湖的另一端居然会有如此巨大的深坑，而且看大坑的形状跟放干了水的湖底相差无几。 难道这里曾经也是个湖？ 李忆澜见温芃芃还活着，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就要把人救出来。 可是怎么救呢？ 这坑起码有十米深，他们没有这么长的绳子啊！ 白天瞥了眼李忆澜手上拄着的十字架：“我记得你的十字架好像可以自由伸缩？能伸到十米吗？” 李忆澜摇摇头，表示做不到。 “那么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白天沉思道。 “什么办法？”齐帅问道。 “砍树。” 白天叮嘱李忆澜留在原地陪温芃芃，其他人跟他一起去怪物树林砍一棵树回来。 有叶昭在，砍树自然是小事一桩，不过那盆湖水也没法带回去了，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把温芃芃救出来，至于喝水问题之后再说吧。 等他们回到怪物树林的时候，四人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 那被叶昭用MP5轰得全是血窟窿的怪物尸体不见了。 “太诡异了吧？难不成诈尸了？”齐帅被自己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应该不会。”白天神情肃然，“这只能说明，副本里还有其他人在。” “会是尤冀他们吗？”夏蔚蔚思忖道。 “不会，那怪物的肉一看就不能吃，他们没必要这么做，或许跟半夜敲门的那个家伙有关。” 白天对这副本剧情的真相已经有所猜测，但他现在还不敢肯定，而且也还有几个想不通的地方。 夏蔚蔚闻言似是想起朱军浩惨死的模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们还是赶紧砍了树离开这儿吧，那东西实在太可怕了，千万别跟它对上！” 四人都不再犹豫，很快挑了一棵高度粗细合适的树砍下。 不过在他们都饿着肚子的情况下，把这棵十几米高的大树拖到深坑那儿却着实花了一番功夫。 李忆澜见他们回来，立刻上前帮忙，与叶昭齐帅两人合力把树放到坑底让温芃芃顺着树干爬上来。 温芃芃看着瘦弱，体力却比白天好多了，七八分钟后硬是咬着牙爬了出来。 一出来就彻底瘫了，李忆澜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珍惜地摸摸这摸摸那，像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生怕他哪里伤着了。 他忍不住小声责备道：“脾气越来越大了，我不过逗了你一句就玩失踪，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芃芃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道：“你以后还是别逗我了。” 李忆澜不说话，只把人抱得更紧。 救出温芃芃后，白天习惯性看了眼手表，十二点二十几分，一上午过去了。 他又抬头看天，依旧灰蒙蒙的，太阳的位置也没有发生变化，他唇角微扬。 “我们从别墅出发到现在一共花去了差不多五个小时，天黑前必须返回那里，所以今天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可以用来寻找食物，希望我们的运气不会太差。” 喝饱水后的玩家们就像一株株精神抖擞的小白菜，赶路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大概是命运之神终于决定眷顾他的子民，半小时后，六人在深坑右侧的沙漠边缘地带发现了一大丛长满尖刺，比成年人还高的肥厚绿植。 没错，这种绿植就是仙人掌，还是最常见的那种扁扁的叶仙人掌。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普通仙人掌可以长得这么大，而且造型奇特，跟变异了的史前植物似的。 叶昭用军刀砍下一块，很快晶莹的汁液从断口处涌了出来。 这一幕对已经补充完水分的玩家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当叶昭继续将茎块上长长的尖刺挖去，再熟练地削去带有蜡质的表皮，露出里面肥厚水润的仙人掌肉时，四个吞咽口水的声音同时响起。 叶昭似笑非笑地扫了一圈，然后在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中将那块嫩绿色的果肉递给白天，白天也不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 说实话，没有经过人工特别培育的仙人掌并不好吃，但在饥肠辘辘的当下，简直可以媲美米其林三星餐厅的招牌凉菜。 叶昭见白天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脸上笑意更盛，继续砍下一块仙人掌处理起来。 其余三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动作，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只有夏蔚蔚大概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并没有凑上来，而是坐在一边休息。 系统啊，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把刀呢？哪怕是那种用来削铅笔的小刀也好啊！ 白天三口两口将仙人掌肉吃完，虽然只是半饱，但看着齐帅几人饿得发绿的目光，白天还是很厚道地拿着普通版大砍刀加入了大厨的行列。 一刻钟后，五人捧着塞满仙人掌的肚子坐在沙地上消食，商量着要把剩下的仙人掌全砍了带回去。 白天不紧不慢地朝不远处的一个庞然大物走去。 那是一块青黑色的岩石，巨大无比，而且形状相当奇特，很宽却不高，跟张大毯子似的。 不过虽然经过风沙的侵蚀，岩石的边边角角却还是相当明显，这让白天不禁想起昨天用来躲避沙尘暴的那块突兀支棱的巨石。 一样的庞大，一样的棱角分明。 但太奇怪了不是吗？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石头很容易冷热交替而风化碎裂，最后变成砂砾，因此在沙漠中极少会有体积庞大石头的存在，然而他们两天之内就遇到了几块这样的巨石。 哦，他错了，这可不是普通的沙漠，这里的沙漠白天一点都不炎热。 “这，这是什么？”夏蔚蔚吃惊地大叫起来。 第85章 绝地求生（八） 在湖边喝了大量水, 又吃了富含水分的仙人掌肉后, 夏蔚蔚觉得有些内急，但因为身边都是大老爷们，只好跑到更远的地方解决个人问题。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白天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走过去, 其他四人也匆匆赶来。 白色，入眼全是单一的白色，高耸入云无边无际的白色。 白天将手伸过去, 叶昭下意识要阻止，白天冲他摇摇头，示意并无危险。 他感觉手下冰凉坚硬，如有实质。 “这里是副本的边界。”白天把手收回来，神色复杂又古怪，似乎还带着一丝了然。 叶昭听他这么说便想起自己曾掉出【魔方大厦】副本边界时的情形, 顿时心中一凛, 将人往后拽了拽。 其余人见叶昭警惕的模样，也不由自主地离那片白色远了些。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别墅吧, 今天不但找到了水源, 还发现了吃的, 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被饿死渴死了。” 李忆澜心情颇好地将十字架扛在肩上，想顺手去捋温芃芃的头发，结果后者刚好偏头去跟白天说话，躲开了他的魔爪。 大明星不气馁，十分执着地把手跟了过去, 放到温芃芃头上，然后就听啪——一声，手被对方打开了。 “小四眼……”李忆澜脸上的笑僵住，看着温芃芃低头把相机放进四次元口袋又拿出来，又放进去又拿出来，一副乖顺的模样，莫名就想发火。 “走了。”叶昭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李忆澜瞬间又泄气了，他觉得好不爽！ 吃饱喝足的六人脚程比来时快了将近一倍，不过回到别墅的时候，天也已经快黑了。 尤冀，薛梦正一脸嚣张地站在门口等他们，张程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 白天看向三人所在的位置挑挑眉：“怎么？想换房间？” 尤冀两人堵着左边的大铁门，待看清他们手里提着的大串仙人掌后舔舔干得起皮的嘴唇，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右边那里死了人，太晦气了，我们要跟你们换地方。”尤冀挠了挠已经快贴在一起的杂毛，说得理所当然。 “我们凭什么要跟你们换……”齐帅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然而更不要脸的还在后头，薛梦两只骨爪交叠在一起磨了磨，尖下巴一抬：“你们的食物也要分我们一半，不然我们饿死了，你们也通关不了。” 齐帅简直要气笑了，其他几人也满脸鄙夷，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求人求得这样理直气壮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三人出去一天显然一无所获，没看见那杂毛都把大刀当拐杖使了吗？ “可以。”白天淡淡吩咐众人把仙人掌分一部分出来。 “小白！”齐帅气愤地抓着仙人掌不放。 “一切以通关副本为先，而且我们本来就打算去看看朱军浩的尸体，不要浪费时间。” 白天又看了眼天色，然后伸手向尤冀要左边大门的钥匙。 尤冀大概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怔愣了一下才看向薛梦，薛梦也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回神将钥匙抛了过去，又露出得意的神色。 本来以为今晚又要饿肚子，想不到这些家伙居然能弄到吃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只要是还在副本里受通关条件限制，对方就不得不便宜自己。 叶昭伸手将钥匙接住，之后白天也将左边大门的钥匙同样抛出去。 齐帅狠狠瞪了那两个没脸没皮的小人一眼，见白天面无表情地走向右边的别墅后赶紧跟上。 “喂，作为这些食物的报酬，我告诉你们一个事情。”尤冀心情大好地将钥匙在掌心里抛了抛，“我们找到‘门’了。” 白天脚下微顿，然后头也不回地推开大铁门。 “小白，你干嘛答应他们……”刚进门，所有人就被冻得一个激灵，齐帅抱着胳膊小声埋怨道。 “薛梦说得对，在这个副本里我们不可能见死不救。”白天迅速打量着别墅内的环境。 跟左边那栋一模一样，很冷，没有窗户，家具齐全，看不到厨房。 “可是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妥协了。”齐帅还是有些不甘心。 “没事，等出去打一顿就好了。”白天视线往上落到二楼，嘴里随口道。 “……” 叶昭忍不住闷笑出声，齐帅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天。 白切黑啊！ 这真的是他那个淡漠疏离的发小吗？不是系统动了什么手脚吧？ “朱军浩的尸体呢？在房间里吗？”白天不理会齐帅一脸被雷劈了的傻样，转头问夏蔚蔚。 夏蔚蔚很害怕，如果可以，她也想换到右边那栋别墅去。 但她一点都不喜欢那个扛大刀的非主流男人和有一双骨爪的凶狠女人，剩下的张程太胆小了，要是再碰到昨晚那样的事，根本不能指望他会来救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冷静下来：“不，不在房间里，在地下室。” “这里有地下室？”不止齐帅，这回连白天都惊讶了。 “有啊，你们那没有？”夏蔚蔚也很吃惊，“那你们昨晚怎么过的？那里有食物啊！难怪你们今早都是一副饿得不行的样子，看到仙人掌眼睛都红了，我当时还挺奇怪，以为只是男生食量大的缘故呢。” “地下室入口在哪？”白天又问。 昨天他们五人又渴又饿又冷又累，居然没有在别墅里发现地下室！ 他记起来了，茶几上那张A4纸上确实有提到，莫莉姨妈给客人们准备了足够的食物。 “坑爹啊，要是早知道这别墅有地下室，而且地下室里有吃的，我们几个壮汉还至于混得这么惨吗？！”齐帅嗷地怪叫一声，又冷得抱住了自己。 白天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他不认为系统会这么好心替他们解决温饱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他昨晚看到了那纸上的提示却没有积极寻找食物的原因，他直觉自己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敢吃。 夏蔚蔚白着脸往客厅一角指了指：“地下室入口在楼梯背面。” 白天带头往那边走去，叶昭与他并肩而行，齐帅收起玩笑的心思走在白天另一侧。 李忆澜不由分说地揽着温芃芃的肩紧随其后，后者挣扎了下，被李忆澜轻轻拍了下脑袋，安分下来。 夏蔚蔚想到朱军浩死去时的惨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但她不敢一个人留在客厅里，只好加快步伐跟上五人小组。 白天绕到楼梯后方，一扇一人高的暗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谁也没想到地下室的入口居然会跟楼梯背部浑然一体，几滴暗红色的血迹消失在门边。 叶昭在白天伸手前将暗门轻轻推开，一股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夹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地下室很黑，还好李忆澜有夜明珠，而夏蔚蔚也有一根白色的蜡烛道具，同样可以照明。 六人沿着狭窄的阶梯一路往下，身周的气温也越来越低。 “卧/槽，已经零下了吧，十几度还是二十度？”齐帅使劲搓着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大腿，“这哪里是地下室，这是冰窖吧？” 现实中的京市此刻是三十二三度的高温，他落地时穿的是短袖T恤和五分牛仔裤，昨天还差点被他丢在冰原上。 其他人也冻得牙齿打颤，一个个嘴唇青紫。 幸而阶梯并不长，一行人的脚很快落到了地面上。 借着夜明珠和蜡烛的光亮，白天看到一个个半立方大小，打包整齐的塑料包裹，满满当当地塞了大半个地下室。 “朱军浩的尸体呢？”温芃芃努力从李忆澜的手臂下探出头来，“不是说在这儿？” 夏蔚蔚也懵了：“我和张程他们早上来地下室取食物的时候看到他死在台阶下面，血流得到处都是，还少了一条腿，我们几个当时都吓坏了，顾不上多看就拼命往外跑。” “这就是你说的食物？” 白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地下室深处，用普通版大砍刀拨了拨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包裹。 “是，是的，里面都是上好的肉，化冻后会散发出很好闻的味道，一点肉腥气也没有。” 夏蔚蔚似是想到昨晚吃到的美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别墅里没有厨房，你们怎么烹饪的？”李忆澜听出不对劲，皱眉道。 “这肉好像事先炮制过，肉质很酥软，并不需要烹饪……” 夏蔚蔚解释道，但看其余几人变得越来越微妙复杂的目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所以你们直接把肉生吃了？” 白天用大砍刀小心翼翼地在其中一个包裹上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冻得坚硬无比的粉色肉块。 “有哪些人吃了？你和朱军浩？” “还有张程，他应该也吃了。” 夏蔚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这肉有问题吗？可是真的很好吃啊，而且系统也说莫莉姨妈给他们准备了食物。 “应该？你没看到他吃？”白天手下一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没有，他说太累了想休息，就拿着肉上了二楼。”夏蔚蔚回忆道。 “尤冀和薛梦呢？他们吃了吗？”白天又划开一个包裹查看。 “没有，那两个家伙一进门就把茶几上不知放了多久的几个苹果瓜分了，吃完直接上楼睡觉，跟我们一点交流也没有。”夏蔚蔚带着点怨气道。 如果不是那两人把苹果全吃完了，他们说不定也不会去吃这些来历不明的肉。 白天点点头，表示了解了，随后他又问了个问题：“这地下室是谁发现的？你，朱军浩还是张程？” “是张程，那时候尤冀和薛梦已经回房间了，我们看到A4纸上的提示就开始四处寻找食物，结果一无所获，别墅里连厨房都没有，最后还是张程在楼梯后面发现了那扇暗门。” 夏蔚蔚实话实话说：“我们还觉得他好厉害，这么隐蔽的暗门都能发现，然后他说他家里的地下室也是这么开的，就想碰碰运气，结果歪打正着。” 白天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随即站起身，手上托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塑料包裹。 “这是什么？”齐帅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戳，结果被白天一句话吓得嗷一声退出三米远。 “朱军浩的头。” 第86章 绝地求生（九） “什么？！”夏蔚蔚脚下一软, 差点坐到地上。 白天将层层包裹的塑料薄膜挑开, 露出朱军浩青白的面孔。 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脸部肌肉狠狠扭曲，似是看到了极其恐怖和不可思议的东西。 夏蔚蔚忍不住尖叫起来。 她早上看到的时候这个头颅还长在朱军浩的脖子上, 结果一天过去对方竟然被分尸了，这冲击不可谓不大。 “所以，这些包裹里面装的都是这样的尸块吗？”温芃芃联想到昨晚咚咚咚的剁大骨的声音, 觉得自己要吐了。 夏蔚蔚一听简直五雷轰顶，得知自己昨晚和朱军浩他们吃的是什么肉后，胃里一阵翻腾，将白天吃的仙人掌全都吐了出来，顿时地下室里弥漫起难以言说的酸臭味。 “我们先上去吧。”众人知道这个真相后都不想再多待下去，沿着台阶返回客厅。 白天抬头看了眼二楼的走廊, 又把视线移到浑浑噩噩的夏蔚蔚身上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房间是不是在三楼？而朱军浩的在二楼？” 夏蔚蔚似乎因为吃了人肉受到巨大打击, 一开口就忍不住干呕，只能点点头，脸上满是泪痕。 “小白你怎么知道的？”齐帅惊讶。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朱军浩会被杀？昨晚那东西来敲过我的门, 也敲过你们的门, 但只要我们不开, 它就进不来，可为什么朱军浩还是死了？ 是因为他把门打开了吗？不，我想不会，只要他神智还算清醒，作为一个老玩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会作死地去开门。 那么只存在一个可能，朱军浩房间的门挡不住那东西了。” 白天冷静分析道，其他人包括夏蔚蔚在内闻言都点头赞同，随即齐帅又忍不住问：“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他那扇门质量特别差？” 白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根据绝对公平原则，所有的门肯定是一样的，甚至可以说左右两边别墅里的全部东西应该都是复制黏贴，不会有任何区别。我认为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出在他们吃的那些肉上。” “可是，夏蔚蔚也吃了，为什么她没事？”温芃芃不解。 “因为她住在三楼，那东西先敲朱军浩的门，我怀疑系统设定它一晚上只能杀一个人，所以在抓了朱军浩之后，夏蔚蔚逃过一劫。” “对，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二楼不止住了朱军浩，还有尤冀和薛梦，而且朱军浩的房间在最里面，那东西没道理偏偏抓了他另外两人却没事。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就说得通了，尤冀他们没吃地下室的肉，所以它进不了房间！” 夏蔚蔚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脑袋：“怎么办，我也吃了那肉，今晚那东西一定要来找我了。” 随后她又想到什么腾地站起来：“不，不一定会是我，张程也吃了肉，那东西说不定会去找他，对，说不定会去找他……” 夏蔚蔚有些神经质地双手用力交握，嘴里喃喃低语，似乎在说服自己，然而白天下一句话瞬间打破了她的这点微末希望。 “它不会去找张程，因为张程根本没吃。”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夏蔚蔚歇斯底里地尖叫出声，她并不蠢，心里隐隐已经有所猜测，但她不愿相信，她只是饿了，她只是吃了一块肉而已！ “他就是‘犹大’，不是吗？”白天残酷地证实了她的猜想。 其实很好排除，他们五伙伴队成功，说明“犹大”在其余六个人中间，向义死了，朱军浩死了，剩下尤冀，薛梦，夏蔚蔚和张程。 夏蔚蔚如果是“犹大”，她完全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说自己没吃肉，否则还要解释为何半夜怪物没有去找她，岂不是自寻麻烦？ 因为等明天一早吃了肉的张程已死，尤冀和薛梦两个昨晚又早早上了楼并没有看到他们进食的情形，到那时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说法。 而尤冀和薛梦两人中但凡有一个是“犹大”，以他们的身手，张程今天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要在副本里弄死这样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实在太容易了。 他们甚至会为了方便下手混在白天五人的队伍里，但他们没有，这只能说明两人并不是犹大，而且他们也在提防。 所以剩下“犹大”的唯一人选便只可能是张程，更何况张程还找到了地下室，找到了那些“食物”，并且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吃下去——张程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他为什么要害我们！”夏蔚蔚彻底崩溃，嚎啕大哭，“我不想死，不想被怪物抓走，砍成几块，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齐帅看着这个被绝望淹没的女孩心中浮起一丝不忍，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发小。 “你不会死。”白天淡淡开口。 “你说什么？”夏蔚蔚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随即眼中升起绝处逢生的巨大喜悦，“你有办法是不是？” 白天摇摇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说：“今晚我会跟你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不行！”叶昭立刻表示反对。 “是啊，小白，系统规定夜晚玩家们只能单独待在房间里，如果不遵守这个规则，你一定会有危险的。”齐帅也急了。 李忆澜和温芃芃也站了起来，眼里满是不赞同。 “你们忘了？我说过不能再死人了。”白天用力揉了揉眼睛。 “张程既然能把那些死人肉主动送到夏蔚蔚他们面前，就足以说明他不是那种会舍己为人的人，如果夏蔚蔚死了，你们觉得他会安安稳稳活着直到我们把副本通关？不可能的。” “那就把张程控制起来。”李忆澜道。 “我们并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这个副本，而人若是一心求死，谁也拦不住。”白天又把目光落在夏蔚蔚身上。 这个女孩在知道他也可能陷入危险后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接触他的视线。 “而且打破规则也不一定就会死。”白天摸了摸手中漆黑的大砍刀。 “我跟你们一起。”叶昭话语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味道，“反正如果你俩死了，系统会直接宣告剩下的人游戏失败，同样活不了不是吗？” “那我也一起。”齐帅急忙举手，表明不愿被落下。 “再加上我们，我们不是一个队的吗？” 李忆澜嘻嘻笑着弹了弹温芃芃头上的兔子耳朵，后者这回没躲开，一脸真诚地看向白天。 白天无力地抚了抚额头，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一个两个上赶着凑过来，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好。” 六人一起住进了三楼夏蔚蔚原来的那个房间，齐帅还一脸兴奋地提着一大串仙人掌。 “你拿这些做什么？”白天奇怪道。 “我怕晚上那东西一直不来，等饿了怎么办？”齐帅想得很周到。 其余五人表示真的好羡慕齐大个无比粗壮的神经。 不过半夜十二点一到，那东西还是准时来了。 因为这回众人都清醒着，所以门外的响动听得格外清楚，先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是有节奏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夏蔚蔚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虽然身边有五名男玩家保护着，但她还是害怕极了。 叶昭握着军刀站在最前面，一双鹰眸牢牢锁在房门上，身后是扛着银色十字架的李忆澜和手持大砍刀的白天，温芃芃与齐帅没什么攻击类武器，只好一左一右挡在夏蔚蔚身前给她壮胆。 跟昨晚白天听到的不一样，这次敲门声只响了三次就停了，就着房间内的灯光，众人清楚地看到圆圆的门把手被人从外面缓缓转动。 夏蔚蔚惊恐得简直要尖叫起来，齐帅也忍不住吞了口水，但他一看到白天略显单薄的背影又镇定下来，怕什么，有小白在呢，肯定不会出事的。 白天要是知道齐大个心里把他当成了镇宅神兽不知会有什么想法。 咔嗒。 门开了。 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白天看到对方的第一印象是，肉山。 那是座肉山一样的女人。 这一点是从对方血红的嘴唇，深紫色眼影和满头羊毛卷的蓬松发型上看出来的，因为对方身上其他部位全都被厚厚的脂肪覆盖，完全看不出一点女性特征。 她穿着极其宽大的粉色睡裙，睡裙很脏，看起来油腻腻的，上面还有一些暗褐色的不明污渍，白天一点都不想猜那是什么。 两颊像沙皮狗一样耷拉着，下巴大概有五六层，脖子上的肥肉跟项链似的堆了好几圈，把真正的装饰项链藏在最里面，只露出泛着金属色泽的吊坠一角，圆圆的带着弧度，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肚子，上面的赘肉都快垂到脚背了。 世界上真有这么胖的人吗？ 或者说这么胖的还是人吗？ “桀桀，我尊贵的客人们怎么都挤在一个房间里呢？是嫌弃莫莉姨妈我招待不周吗？” 女人在看到房间里的六个玩家时显得很愤怒，像座小山一样朝他们走来，她每迈一步众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地板在震动。 “卧/槽，她就是莫莉姨妈？这别墅的主人？不是说出门办事去了吗？敢情她白天出门晚上回来杀/人啊？！” 齐帅看着这个比他还高出一头的别墅女主人感觉自己的腿在发抖。 这时莫莉姨妈看到了叶昭等人手中的武器，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发出诡异的怪笑声：“桀桀，还是说你们故意打破姨妈定下的规则呢？不守规则的客人姨妈我可不喜欢！” “叮！玩家叶昭，白天，齐帅，李忆澜，温芃芃，夏蔚蔚违反莫莉姨妈待客规则第二条，被NPC莫莉姨妈察觉，增加莫莉姨妈仇恨值99点，武力值9999点。” 第87章 绝地求生（十） 熟悉的电子女声在六人脑海里响起, 相似的情节让白天想到【魔方大厦】里食堂那一层他们因为擅闯加工间激怒NPC陶缇, 结果对方狂暴差点让几人团灭的情形。 这位莫莉姨妈不会也这样吧！ 白天死死盯着女人, 手中的大砍刀握得更紧了些。 而此刻的莫莉姨妈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只见她满身的肥肉渐渐融化成厚厚的油脂, 如同蜡烛滴泪一般流到地面上。 油脂在房间里四处游走, 所过之处的椅子, 桌子, 台灯甚至空荡荡的床板全部被透亮发黄的油脂包裹住, 很快凝结成一个个大型的“琥珀”。 “卧/槽, 这什么鬼？新型减肥法吗？”齐帅看着瘦了一大圈，跟麻杆似的莫莉姨妈眼睛都直了。 “别贫了。”白天赶紧拉了他一把, 现在整个房间除了他们所在的那一小块面积，其他地方都被油脂占领, 而且对方的领地还在继续扩大。 “有防御类道具吗？”叶昭看着满地的透明液体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白天摇摇头，看向李忆澜。 李忆澜耸肩，看向温芃芃。 温芃芃呆了呆，看向齐帅。 齐帅摊手，看向夏蔚蔚。 夏蔚蔚：…… 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啊！ 夏姑娘手一翻掏出一根极普通的白色粉笔, 飞快在六人脚下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嘴里解释道：“【画地为牢】，只能坚持三分钟，而且我们也出不去。”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那些原本不断蔓延的油脂在碰到粉笔圈后便不再前进。 而这时瘦身成功的莫莉姨妈动了，她丝毫不受脚下滑腻无比的油脂影响, 以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闪现到玩家们跟前，一直藏在睡裙下的右手高高举起。 借着因油脂包裹而变得不甚明亮的灯光，白天看见一道寒芒重重落在无形的保护圈上，他似乎能感觉到保护圈甚至抖了抖。 “她就是用这玩意儿把朱军浩剁成几个包裹的？”齐帅目光落在莫莉姨妈的武器上。 这是一把不知是锈迹斑斑还是血迹斑斑的菜刀，样式很普通，但刀刃极薄，一看就很锋利。 “保护圈还能坚持两分多钟，我们必须在它失效前解决这个BOSS。” 叶昭将军刀化作唐刀，在莫莉姨妈的菜刀再次砍下来的时候将其挡下，不过因为他自身也受到了【画地为牢】效果的限制，战斗力瞬间下降了一个等级。 叶昭修眉微挑将军刀再次变化，大口径□□MP5出现在手中，随着哒哒哒的机枪声，一发发子弹如暴雨一般涌向莫莉姨妈。 齐帅几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然而姨妈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粘稠的油脂在她身前筑起一道透明的屏障，那些子弹全都像打在棉花上一样陷了进去。 莫莉姨妈似乎被眼前这个看不见的保护圈弄得极其烦躁，发了狠一样对着空气狂砍起来。 保护圈发出剧烈的抖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裂似的。 白天见状忙挥出【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打算发个大招，让BOSS也变成六块去地下室跟她的食物作伴。 然而，大砍刀并没有反应，白天在脑海中使劲催促它快开大，砍刀依旧没有反应。 白天着急低下头，只见漆黑的刀身上现出金光闪闪的九个大字：大姨妈来了，请假一天。 “……” 尽管没有不良嗜好，此刻的白天还是很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为什么你一把刀会来大姨妈？ 还是说你其实是莫莉姨妈的大侄子吧？ 他默默地把生理期的普通版大砍刀收进四次元口袋里，转而掏出红色的【车载安全锤】。 这样下去不行，不说他能不能接住狂暴后BOSS的三击，保护圈也无法坚持那么久，到时候地上的油脂怎么解决？ 他努力回想对付陶缇时的情形，同样处于狂暴状态的打菜大叔能够断肢再生根本打不死，那时，他们是怎么做的？ 提升好感度，降低仇恨值。 所以对付莫莉姨妈他们也不能光靠武力，需要智取。 白天大脑飞快转动着，他看了看快要被油脂洗去的粉笔圈，朝叶昭喊道：“能把地板打穿吗？” 情急之下白天的话说得并不清楚，但叶昭听懂了。 他迅速收回军刀化作电钻，沿着粉笔圈将地板打出一个大洞，同时飞快将白天按到自己怀里，只听轰的一声，玩家们从三楼直接摔到了二楼。 幸而只有一层楼的高度，又提前做好缓冲，六人几乎没受什么伤。 “小白，现在怎么办？”齐帅望着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莫莉姨妈仿佛没有察觉粉笔圈内的客人已经消失的一般，扔在不停攻击无形的保护圈。 白天看了眼手表：“保护圈还能坚持半分钟，我去把她引到地下室，你们把客厅里所有的家具搬过来。” “你去？”叶昭拉着他不让他走，“然后呢？怎么脱身？” “我有办法，没时间了！”白天重重捏了下叶昭的手腕，转身离开。 众人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配合他飞快地跑下楼梯。 白天冲到地下室，随手取出一个塑料包裹，等他回到客厅的时候，莫莉姨妈已经出现在楼梯口了！ 那些四处流淌的油脂不知什么时候重新长回到她的身上，庞大的肉山在看到白天手中的包裹时就像最心爱之物被人夺走一般，歇斯底里地怪叫一声，恶狠狠朝他扑来。 叶昭与其他四人躲在沙发后面看到这一幕，紧张得差点跳出去，不过白天虽然是个战五渣，但好歹经历了这么多个副本，躲避危险的反应力已经被强制性锻炼出来了。 他转身就往地下室跑，然而莫莉姨妈的动作与她笨重的身体成反比，竟比白天还要快上一些，就在他拿着装了尸块的包裹再次进入地下室时，莫莉姨妈也冲进了那扇暗门。 叶昭再也忍不住大步跑到楼梯后面，暗门里静悄悄的，半分钟后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形时，暗门被打开了。 白天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他飞快地把暗门带上，然后朝其他人大喊：“快把家具都搬过来堵上！” 李忆澜齐帅几人早做好了准备，不一会楼梯底下的空间就被沙发，椅子，茶几，电视柜等塞得满满的。 到这时，所有人才重重松了口气，叶昭目光落在白天的左臂上，T恤半袖被利爪扯得跟破布条似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趴在小臂上，皮肉外翻，鲜血正汩汩往外冒。 叶昭拉起他的手，好看的眉毛拧得快打成死结，齐帅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小白！” “这BOSS的速度太快了，刚进地下室的时候我没来得及躲开被她抓住，砍了一刀。”白天疼得蹙了蹙眉。 温芃芃手忙脚乱地从四次元口袋里翻出一管大牙膏，挤了一大坨在白天的伤口上。 白天看着那道具与【菊花牌痔疮膏】极为相似的外观，挑了挑眉，然后就在牙膏的另一面看到了写得板板正正的几个大字【999痔疮膏】，顿时看向温芃芃的目光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 不过同样是痔疮膏，没什么名气的杂牌和经营了二十八年的老字号，治疗效果确实没法比。 几乎是涂抹上去的瞬间，白天手臂上的东非大峡谷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像这样严重的伤势，【菊花牌痔疮膏】根本起不了作用。 所以，系统你果然不喜欢我啊，连给个痔疮膏都是劣质产品，白天在心里暗暗比了个中指。 “小白，你怎么跑出来的？” 齐帅看向自家发小的眼神也透着心疼，其实刚刚叶昭冲过去的时候他也恨不得跟上，但他牢记着要听白天的话，手上死死抱着电视柜，所以就慢了一步。 白天将一张手掌大小，黑底红纹的卡牌放在众人面前。 这张技能卡是上个古墓副本随机宝箱开出来的，白天还是第一次拿出来，想不到惊人的好用。 叶昭将手放到上面，瞬间几行道具信息出现在他脑海中。 技能卡：【班主任的凝视】 珍稀度：稀有。 用途：当持有本卡的玩家与其他玩家或NPC对视时，将触发班主任的凝视效果，强制令后者保持静坐姿态，持续时间45分钟，CD24小时。 备注：没有谁能逃脱被教室后门那双眼睛支配的恐惧！ “所以，那个莫莉姨妈现在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下室里等着下课？”李忆澜古怪地往楼梯方向看了眼。 “不过技能卡的作用时间只有45分钟，我不认为地下室门外的那些家具能困住她多久，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白天点点头，甩了甩已经完全恢复的手臂。 “什么抓紧时间？”齐帅听得一头雾水。 “通关副本。”白天很快答道。 “白天你已经知道怎么逃离绝地了？！”夏蔚蔚面露喜色。 “钥匙，我们需要找到钥匙对不对？”李忆澜反应很快，“尤冀说他们找到了‘门’，那么我们只要找到钥匙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错！”白天表示赞同。 “但是钥匙在哪儿呢？别墅里吗？”温芃芃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不，不在这里，也不在左边的别墅，而是在……”白天眼神很冷静。 “沙漠，在沙漠里。”叶昭接口道。 白天看向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可现在是晚上，离太阳出来差不多还有四个小时，系统提示说天黑以后不要出门，难道我们要再一次违反规则吗？” 齐帅想到那个肉山一样的莫莉姨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谁知道外面会不会有比这BOSS更恐怖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不需要违反规则，天亮了就行了。”白天嘴角上扬一个奇异的弧度。 下一瞬脑海中纯白魔方倏地停止转动，0.1秒后顺时针旋转四格，接着静止的空间如冰雪炸开，立方体再次翻滚起来。 白天推开门，晨曦投射在别墅前的石阶上，空气中的尘埃粒子在丁达尔效应的作用下跳着轻巧的舞步。 他再次看了眼手表，还剩四十三分钟，转头朝目瞪口呆望向这边的众人打了声招呼：“走吧，去沙漠。” 第88章 绝地求生（十一） “小白, 这, 这是怎么回事？”齐帅吃惊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他明明记得前一秒外面天还是黑的, 腕上的手表显示也是两点十三分, 怎么眨眼的功夫, 天就亮了,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时间, 六点十三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一个小魔术而已。”白天淡淡笑道, 转身朝别墅后方跑去。 在他们被拉入游戏前【时空魔方】的冷却时间正好还有不到两天, 所以当时他没法用它来对付尤冀。 不过在七个小时前，魔方已经冷却完毕, 为了在【班主任的凝视】效果结束前找到打开绝地之门的钥匙，白天只加快了别墅外的时间。 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道具为什么叫【时空魔方】而不是时间魔方, 因为它甚至可以将副本内的时间和空间分开操控！ 而且……或许还有其他更加奇妙的用法等着他去发掘。 李忆澜深深看了眼白天的背影，他没有忘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在上个副本里能够预测未来发生的事，或许，那不是预知，而是…… 他不由庆幸自己早早下手将他和叶昭吸纳进来, 否则仅凭他和温芃芃两人只怕很难活着离开困难模式的副本。 “小白，我不明白钥匙为什么会在沙漠里？谁家会把钥匙放在沙漠里？这也太奇怪了吧！” 齐帅边跑边喘着粗气问道。 “你不觉得这个副本处处都透着怪异吗？”白天习惯性揉了揉眼睛。 “唔……是挺奇怪的。”齐帅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热得快把人烤熟的黑色冰原，常温沙漠，说来就来的沙尘暴，没有空调却冷得要死的别墅，对了, 这别墅还没窗户！” “不长叶先开花的树林，长相极其恶心的四翼六脚怪兽还有莫名消失的湖泊。”李忆澜补充道。 “是的，这些都很奇怪，但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你们注意到没有？” 白天沿着沙漠边缘径直往前，为了节省时间，这次他们并没有往怪物树林和大湖那边绕远路。 “什么？” “刚进游戏的时候，我只是摸了一下地面，系统就提示我们触发了支线任务——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这说明什么？”白天顿了顿转过身看向众人。 齐帅和夏蔚蔚闻言皆是一怔。 “这说明，我们所处的环境本身就有问题，它掩盖了真相，一切都是虚假的！” 白天再次奔跑起来，时间不多了：“冰原不是冰原，沙漠不是沙漠，别墅不是别墅，树林不是树林，怪兽不是怪兽，湖泊也不是湖泊。” “那它们是什么？”齐帅觉得自己更糊涂了。 白天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的天空：“你看那是什么？” “太阳？”齐帅挠了挠头试探地问。 白天喘了口气，摇摇头。 齐帅仰头又看了几眼，然后真的看出不对劲来。 “不对啊，才六点多太阳怎么就这么高了？”齐帅惊讶地大叫起来。 “因为那并不是太阳。”白天脚步缓了下来，他体力实在太差了。 “不是太阳是什么？” “那只是一盏灯，最普通的六十瓦白炽灯。” “什么？！”这次连温芃芃也诧异地睁大眼睛，李忆澜似是早有所猜测，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还有心思好笑地将小四眼的头发揉乱。 “不止是现在，我观察过，这太阳不论是早上，中午还是傍晚一直都在那个位置，完全没有现实中东升西落的现象，而且天色也一直是灰蒙蒙的，并不受它的影响。 当时我就隐隐觉得那不是真正的太阳，而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让我不禁开始怀疑我们身处的这个地方，这个所谓的绝地到底是什么？” “最开始走进冰原和沙漠的时候我只是有些奇怪，直到我们进入别墅，没有窗户，几乎低到零度的气温，一个大胆得几近荒谬的猜测在我脑子里形成。”白天加快脚步。 “什么猜测？”齐帅一颗心都提起来了，他觉得白天接下来的话一定会颠覆自己的认知。 “那不是别墅，而是一个冰箱，双开门冰箱。”白天看向发小平静道。 “！” 齐帅和夏蔚蔚简直目瞪口呆，温芃芃比他们好一点，只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确实，没有窗户的大铁皮盒子，一到三楼将近零度，是冷藏室，而更加寒冷的地下室不就是冷冻室吗？ “一旦把冰箱代入别墅的位置，那么其他一些原本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也就说得通了。 高温冰原其实是电磁炉，湖泊和温芃芃掉下去的那个深坑则是水槽，湖泊里的水忽然消失，不过是水槽塞子被拔掉了罢了。” 白天继续解释道，齐帅几人这时也回过神来了：“可是当时我们并没有看到有人拔塞子……” 白天微微一笑：“还记得我们回怪物树林砍树的时候吗？ 原本留在那儿，死的不能再死的怪物不见了，我们当时认为这副本里有其他人存在，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就是莫莉姨妈。 她晚上回别墅，哦，也就是那个双开门冰箱杀/人，白天则一直跟着我们，只是因为系统的设定，我们无法看到她而已，而水槽里的塞子就是她拔掉的。” “对了，小白，说到怪物树林那又是什么？”齐帅挠挠头，他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发小的意思，但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筷子，树林就是筷子。” “筷子怎么会开花？”齐帅还记得那些树能开出白的绿的花，像蒲公英一样。 “发霉了而已。至于那个出现在‘树林’里的六脚怪物，我估计是苍蝇之类的害虫，同样被系统异形化了。”这次回答的是叶昭。 “冰箱，电磁炉，水槽，筷子，所以这片绝地其实是个厨房？！”齐帅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果然被刷新了，“可是不对啊，沙漠又是什么？厨房里怎么可能会有沙漠？还有沙尘暴！” “没错，但它不是普通的厨房，而是一个杀人分尸的案发现场。 还记得冰箱冷冻室里的那些尸块吗？除了朱军浩的尸体，其他塑料包裹密密麻麻至少上百个，这些人应该也是死于莫莉姨妈之手。” 白天的话让所有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至于沙漠，这是决定我们能否离开绝地的关键所在！” 白天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道。 “那是一个种了仙人掌的盆栽，而且这个盆栽被莫莉姨妈不小心打碎了，沙子撒的到处都是，还有沙尘暴，不过是油烟机被打开，抽风系统开始工作罢了。” “但相比起冰箱，筷子这些东西，盆栽在厨房里显得可有可无，可系统就把它放在这儿了，这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它在副本里肩负了一个很重要的职责——提示钥匙的所在——一般人家都喜欢把备用钥匙放在花盆底下，我想莫莉姨妈也不例外。” “叮！恭喜玩家白天，叶昭，李忆澜，温芃芃，齐帅，夏蔚蔚找到副本剧情的真相，完成支线任务！” 熟悉的机械女声适时响起，证实白天的推断无比正确。 “小白，你真的太厉害了！” 齐帅激动地拍打白天的肩膀，被叶昭嫌弃地用手肘怼开了。 夏蔚蔚和温芃芃看向白天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拜，李忆澜赶紧把小四眼拉到一边，决定跟他好好讨论一下迷弟的专一性问题。 几分钟后六人来到昨天饱餐一顿的那丛仙人掌地。 随即又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沙漠这么大，钥匙到底在哪儿呢？如果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翻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而且他们也没有这个时间。 齐帅几人脸上都露出焦急之色，不过白天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他指了指不远处那块巨大的青黑色岩石道：“应该就在这石头底下。” 众人没有问为什么，反正听白大佬的就对了。 五名玩家立刻或用十字架，或直接上手开挖了起来，叶昭将军刀变成铁铲，速度快了许多。 白天握着普通版大砍刀也加入了挖掘行列，见到发小一脸欲言又止，憋得不行的模样，便耐心解释道：“你看，前天下午加昨天我们几乎穿越了整个沙漠，但只在这个地方看到了这块石头。 而且跟我们躲避沙尘暴的那几块巨石颜色不同，也小上不少，那些是花盆的碎片，而这块则是用来垫在花盆底部漏水孔的瓦砾，所以只要一直往下挖，挖到钥匙的几率就很大。” 白天话音刚落，就听叮——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叶昭提起铲子，只见黄白色的沙堆里露出一截乌黑。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喜，更加卖力地挖掘起来，半分钟后 ，一把一人多高的青铜钥匙静静躺在他们面前。 白天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再有几分钟【班主任的凝视】效果就会结束，到时狂暴的莫莉姨妈很快就会追上来。 其他五人都知道时间紧迫，接下去必须尽快到达尤冀所说的“门”的位置。 “小白，你说那杂毛的话可信吗？”齐帅扛着那把上百斤重的大钥匙，不由考虑起尤冀话里的真实性，叶昭和李忆澜则一左一右护卫在六人小队的两侧，负责警戒。 “可信，他也不想死在副本里，骗我们对他没好处，把这个信息告诉我们，只不过是想让我们帮他找钥匙罢了。” 白天直接掉头往远离沙漠的方向跑去，昨天早上尤冀他们是出了别墅后往右走，那么他所说的“门”应该也是在那边。 很快他们路过了一片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事到如今，所有人都不难猜到这应该是一个打翻的盐罐子。 之后的路很顺利，没有变成异形的大苍蝇，也没有高温或者严寒的洗礼，在知道这其实是一个厨房之后，那些原本折磨得玩家们身心俱疲的困境仿佛成了玩笑一般。 然而白天一点也不敢松懈，他再次看了看手表，就在十分钟前【班主任的凝视】效果彻底消失，但莫莉姨妈并没有追来。 他不认为那些家具能阻挡对方多久，还是说狂暴后的莫莉姨妈依旧要遵守白天不能杀/人的规则？ 白天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试图揉去心中的那点不安。 又过了一个小时，就在六人快跑断气的时候，远远的，他们看到了一扇门。 一扇高入云霄的青铜门。 青铜门前站着仿佛肉山一样的莫莉姨妈，对面是躲在防护罩里被动接受攻击的尤冀，薛梦和张程三人。 他视线下移，落在莫莉姨妈身后，那里有一个大得惊人的锁眼，白天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居然是爱心状的。 是系统的恶趣味没错了！ “哟，不错嘛，还真的被你们找到了钥匙。”尤冀好整以暇地待在防护罩里，仿佛丝毫不担心它会被BOSS击垮一般，看着齐帅背上的那把大钥匙乐开了花。 薛梦磨磨骨爪，眼睛里也露出喜色。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BOSS守着门，过不去啊！”齐帅看两人欠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要不你们先把怪清了？” “清个屁，老子昨晚睡了三个小时天就亮了，没力气打怪。”尤冀扛着大刀吊儿郎当地看向白天，目光里带着贪婪。 他现在已经完全肯定这小子身上一定有操控时间的道具，要是能把它夺过来…… 尤冀舔了舔嘴唇。 一旁的薛梦见状不由讥笑。 人家的道具是好，那也要有命拿，如果这次能出去，她一定离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远远的。 白天似是没注意到尤冀的眼神，只朝身后的李忆澜轻声说了几句。 李忆澜点点头道：“需要再近一些，最远七八米，还有钥匙目标太大，很容易引起BOSS的注意。” “我们会帮你牵制住BOSS。”白天看向温芃芃，后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小四眼不能有事。”李忆澜正色道。 “我死了他也不会死。”白天语气淡淡的，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性命一般。 “你也不能死。”叶昭神色冷峻。 “齐帅，把钥匙给李忆澜。”白□□大个子使了个眼色。 李忆澜收起十字架，将钥匙往肩上一扛，往爱心锁眼跑去。 与此同时先前还在攻击尤冀三人的莫莉姨妈，似是被大钥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转身看向李忆澜，嘴里发出桀桀怪笑，身上的层层脂肪再次化作油脂蔓延开来，而蔓延的方向正是玻璃门的锁头那儿。 “能再画个保护圈吗？”白天问夏蔚蔚，女孩子摇摇头：“CD了。” 眼看着油脂就要裹上李忆澜脚踝，白天大喊一声：“温芃芃！” “嘿，孙子！”温芃芃立刻发动技能卡。 宛如蟒蛇蜿蜒的油脂瞬间转移方向往五人袭来。 “砰！”叶昭军刀化作盾牌挡住一击，然而整个盾牌很快就被油脂包裹，往叶昭身上蔓延，后者只好将武器丢下。 齐帅似是想到什么，一把扛起瘦弱的四眼仔，往尤冀三人所在的方向一路狂奔，激起的风将夏蔚蔚的长发都吹飘起来。 没错，齐帅使用了【飞毛腿】，而且他决定给那个不怀好意的鸡毛掸子找点麻烦，没道理他们在这边吭哧吭哧想办法通关副本，对方却可以坐享其成。 白天头痛地揉了揉眼睛，他原本打算吃了【马里奥的毒蘑菇】变身无敌状态替温芃芃挡住莫莉姨妈的攻击，八秒时间足够李忆澜瞬移过去开门了。 谁知齐帅竟然来了这么一出，幸而他跑得极快，腿上像按了马达似的，那些亮黄色的油脂一时半会竟追不上他。 温芃芃像个□□袋一样趴在齐帅肩上，全程处于懵逼状态，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达尤冀三人的防护罩。 齐帅一点都不担心尤冀会不放他们进去，毕竟他和温芃芃要是死了，死亡人数就会超过三人，系统会直接判定通关失败。 然而这时，莫莉姨妈动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在齐帅背后的，闪着寒光的菜刀高高举起，又猛地落下。 噗—— 一个圆圆的东西滚落在地上，温芃芃睁大眼睛，与地上的人头四目相对。 齐帅只感觉到一股热流喷洒在脸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身后莫莉姨妈的第二刀砰地看在防护罩上。 “小子，看什么看？我救了你一命还不谢谢我？” 尤冀满不在乎地踢了踢地上张程失去头颅的尸体。 “他就是‘犹大’不是吗？反正等我们通关了他也要死，不如拿来挡刀。” 白天的目光落在尤冀身上，他清楚地看到在菜刀砍下来的一瞬间，那人将张程推了出去。 就在这时，随着钥匙转动的“咔嗒”声，还在不停攻击防护罩的莫莉姨妈仿佛二维的电视图像一样闪了两下，倏然消失，白天知道李忆澜已经顺利打开了青铜门。 然而料想中属于系统特有，用来告知玩家成功通关副本的机械女声并没有响起。 第89章 绝地求生（十二） “怎么回事？难道要走出这扇大门才算通关？”齐帅还背着温芃芃, 不解地喃喃自语。 一旁的薛梦和尤冀两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向青铜门。 李忆澜双手攀住锁眼, 一个用力, 这扇高耸入云的青铜大门竟然被轻而易举地拉开了, 发出沉闷古旧的吱呀声。 然而两名“掠夺者”却在门前骤然停住脚步, 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白天, 叶昭, 齐帅, 温芃芃和夏蔚蔚此刻也跑了过来, 待看清门外的场景, 皆是一愣。 “什么玩意儿？”尤冀的大刀重重拄在地面上。 白天率先穿过青铜门，是的, 穿过。 因为很难说他是走出了一扇门还是走进了一扇门。 门的另一头是又一个空间。 叶昭紧随其后，其他小伙伴也陆续鱼贯而入。 尤冀看了眼薛梦, 后者大长腿一迈，眼下的情况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除了跟着白天几人，“掠夺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空间并不大，外面看着耸入云霄的青铜门从里面看又变成了两米五左右的正常大小。 整个房间呈圆形, 正中央摆着一张黄色的长方形木头桌子——跟那种八/九十年代学校里的课桌如出一辙，连漆都掉了不少，前面是配套的一把木头靠背椅。 桌子上则放着一只直径约四十厘米的圆肚透明玻璃鱼缸。 鱼缸里没有水，也没有鱼，只有一张老旧的课桌和木椅，课桌上放着一只圆肚鱼缸, 四周围了几个小人。 “嘶——”不约而同的吸气声在白天耳边响起。 “我的妈，小白，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齐帅不断搓揉着自己的胳膊。 “一，二，三，四……八，正好八个，所以这里面的小人就是我们吗？” 齐帅边说边伸出手指去触碰鱼缸里那个跟他长得极其相似的小人，白天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把那小人怼得跌了个跟头。 随后身旁的齐大个也被某不知名力量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这真的是我！”齐帅赶紧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顿时又惊又怕，“我刚刚好像看到里面的那个小家伙也把手伸进鱼缸里了！天啊，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空间嵌套。”白天皱眉打量着这个鱼缸，又摸了摸那把椅子，同时鱼缸里的“白天”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椅面上还留有余温，也就是说不久之前一直有人坐在这里，透过这个鱼缸观察着我们。” 白天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退后一步，视线都从鱼缸转移到椅子上，仿佛那里还坐着一个人似的。 “难怪刚进副本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温芃芃小小声地嘀咕。 “还有那一个在筷子树林里遇到的怪物，明明已经死透了，但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尸体不翼而飞。 那时候我们猜测是莫莉姨妈将它带走了……现在想来，也可能是坐在这里的这个人动的手脚，之后莫莉姨妈只吃人肉。” “这人是谁？在这里看着我们做什么？”李忆澜精心修整的双眉拧成一个疙瘩。 白天垂下眼睑没说话，能在副本里来去自如，以上帝视角俯视众生的除了那个不知在何处的系统，或者说游戏的“核”他想不出即将有第二个。 “尤这么多有什么用？当务之急难道不是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吗？”尤冀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公鸭嗓里满是不耐烦。 “可是怎么出去呢？原本以为只要找到钥匙打开门就可以通关了，但现在这个情况……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夏蔚蔚烦躁躁地把自己的长发甩到脑后。 “我想，如果是普通模式下的副本，确实应该只要打开青铜门就算通关，但因为被升级到了困难模式，所以系统加剧了困难。”叶昭分析道。 “那现在怎么办？”齐帅按捺住又想伸手进去怼缩小版玩家的冲动，将思绪收拢到如何通关上来。 “有两个办法。”李忆澜将十字架从左肩换到右肩。 “什么办法？”温芃芃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李忆澜笑得贼兮兮。 众人：猝不及防。 温芃芃偏过头去不理他，李忆澜略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再卖关子：“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逃离绝地，关键词是'逃离'。 空间嵌套，嵌套空间，最初我们现在所在的空间是一个绝地，而鱼缸里面也是一个绝地，反过来想，我们的绝地在更高维度上看也是一个鱼缸。” 其余人皆点头表示认可。 “基于这个认知，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第一个方法，是刚刚齐帅给我的提示。”李忆澜用十字架的一头拍了拍齐大个的肩膀。 “你们有没有想过，可以把鱼缸里的'玩家'拿出来？” 李忆澜的话让好几个人皆是一怔，白天和叶昭头骨的神情倒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看起来早已想到一层。 “之后就会激发出直线的多米诺效应，缩小版的'玩家'会把缩小版鱼缸里更小的'玩家'拿出来，而我们则被被替换的'玩家'拿出来，从而离开鱼缸，也就是离开了这个绝地。” “你小子可以啊，倒不是个中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说得还挺有道理！” 尤冀的大刀在地面上重重顿了顿，摩拳擦掌就要第一个上前将鱼缸里的“自己”拿出来，却听白天开口了。 “白天的声音清清清淡的，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 “为什么？”齐帅不解，李忆澜的方法听起来逻辑上并不存在问题。 “嵌套空间就像无限循环小数，没有人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所以就算我们被更高纬度的‘我们’拿出了这个鱼缸，也不是真正离开了绝地，而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鱼缸。” 白天的话让玩家们心里皆是一凉，尤冀仍不死心地把手伸进鱼缸里，在快要触碰到缩小版自己的时候手指一转，捏起了“夏蔚蔚”。 众人见他如此卑鄙的做法都是又惊又怒，却也来不及阻止，夏蔚蔚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身体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离开了地面，三四秒后背部撞到一个看不见的屏障，随即又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齐帅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夏蔚蔚劫后余生，顿时哇的大哭起来。 “你想死，不要连累其他人。”这回说话的竟是薛梦，两只白骨化的手掌透着骇人的森然。 “十一个人进本，现在还剩八个，已经到了系统规定的三分之二存活人数的极限，只要再死一个，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我这不是太想出去了嘛……好好好，我保证，我等下什么都不做，这总可以了吧！”尤冀对上同伴冷厉的目光，只好暂退一步，眼珠却是咕噜噜转动，嘴角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冷笑。 “这个法子确实不行，刚刚鸡毛掸子往上提人的时候明显受到了阻碍，应该是系统不允许这样操作。”齐帅把夏蔚蔚放下，再次看向李忆澜，等他说出第二个方法。 “方法二。”李忆澜说出三个字顿了顿，转身看着桌面，“打破鱼缸。” 李忆澜的话让房间里陷入安静。 “不行！太冒险了！” 薛梦率先开口道，未入游戏前，她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什么以身犯险的活都敢接，但自从进了副本，成了一名玩家，她忽然变得怕死起来。 她没有主角光环，鱼缸被打破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可以一试。”白天淡淡笑了，似乎对这个方法很满意。 齐帅走上前，毫不犹豫地举起鱼缸，小白说可以就可以，他相信小白的判断。 “我说不行，你聋了吗？”薛梦大喊着抓住鱼缸的边沿，声音都劈叉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齐帅不甘示弱地把鱼缸往自己这边拽。 “没有。但是这个办法风险太大了，再想想别的办法。”薛梦手上更加用力，掌心和指尖都沁出薄汗。 “要不投票？”眼见两人僵持不下，温芃芃弱弱地举手建议道。 “谁要投票，你们人多，肯定赞成打破……” 薛梦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鱼缸从自己手里滑落，立刻看向那把砍在鱼缸上巨大刀刃的主人：“尤冀！” “梦姐，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样啊，现在与天林哥相比，啧啧……”尤冀吊儿郎当地把大刀重新扛在肩膀上。 薛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不要拿我和死人相提并论！” 然后把视线重新落在地面上。 鱼缸摔在了地上，并没有被打破，甚至连里面的缩小版玩家们似乎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讨论着跟他们一样的话题。 “不够用力吗？”齐帅不信邪地把鱼缸举得更高，再重重掼下，这回薛梦没有再阻止，显然也是看出了不对劲。 鱼缸依旧没有破裂。 叶昭挑了挑眉，手中军刀化作漆黑的铁锤，敲击在玻璃缸的圆肚上，只听得一个清脆的撞击声，但鱼缸并没有碎掉。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想错了？”齐帅挠了挠头，绕着圆圆的鱼缸走了一圈。 “不，我不这么认为。”白天眼神清明，声音冷静。 “看似脆质的玻璃鱼缸却无法被打破，这恰恰说明我们的思路是对的。 按照系统的一贯做法，它从不心慈手软，甚至还很乐于见到玩家们惨死在副本里，永远也出不去。 所以如果打碎鱼缸这一做法是错误的，会引起系统惩罚，甚至还可能触发死亡flag的话，那我们这么做正中系统下怀，这个鱼缸应该很容易碎裂才对。 但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所以我觉得李忆澜所说的第二个方法是正确的。” 白天其实是用逆向思维来考虑这个问题，却很好地把其他人说服了。 “拿拿不出去，打又打不破，所以这个什么嵌套空间才是真正的绝地，要把我们困死在这儿吗？现在该怎么办啊？”齐大个摸着又有些饿的肚子，舔了舔开始发干的嘴唇。 人类的正常生理需求在这个缺水少食的副本里显得格外无法忍受，一想到眼下的境况，所有人都开始焦躁起来。 “或许并不是打不破，而是该怎么打破……”白天拇指在鱼缸上摩挲几下，刚刚的摔打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那到底该怎么做呢？”夏蔚蔚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天问的为什么多。 圆形的小房间里没有人说话，众人此刻的处境显然十分不妙，原本以为打开青铜门就能回到现实世界，结果这个无法破解的鱼缸局让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第90章 绝地求生（十三） 出不去的迷茫, 没有食物和水, 饥饿, 口渴, 一晚上没睡的疲惫汇聚成绝望的洪流朝他们汹涌而来。 尤冀的眼睛微微泛红, 重重压力让他处于随时暴走的边缘, 其他人的状态看起来也很不好。 “我觉得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 白天干涩喑哑的声音打破了近乎凝滞的气氛。 “？”剩下七人对脸懵比。 “这是一个副本。”白天眼中似有微光闪动。 “对啊, 是个副本没错啊。” 齐帅颇为担忧地看着自家发小, 不会是在副本里待太久, 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了吧？还是说早上的感冒没好全, 所以到现在脑子还有些不清楚？ “我是说，这是一个副本, 我们不能只考虑眼前，即便是升级后的困难模式, 也不意味着这个房间，这个鱼缸就跟副本剧情剥离了。 所以如果我们玩家无法打破鱼缸，那么在这里就只有一个人可以打破它——不要忘了，我们是在莫莉姨妈的厨房。” “小，小白,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黄油怪可以打碎这个鱼缸！” 大概是觉得白天所说在理，重新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齐帅激动地抱住发小，下一秒被叶昭无情撕开。 其余玩家明显也是精神一振，然后又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我记得BOSS在我们打开青铜门后就忽然消失了, 现在上哪儿去找她呢？”温芃芃白皙精致的脸上满是愁容。 “不用我们找，只要回别墅就可以了，时间到了她自然会出现，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吃了她食物的人。”李忆澜意味深长地朝夏蔚蔚偏了偏头，把后者吓得一个哆嗦。 想明白这些后，八名玩家捧着鱼缸，重新回到青铜门的另一边，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当然作为“太阳”的白炽灯依然高高悬挂在空中。 马不停蹄地赶回别墅，这次所有人都进了右边的大门——毕竟一根绳上的蚂蚱，死了谁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分不分开也无所谓了。 别墅里还是冷得不行，楼梯下方原本用来堵住地下室的沙发，茶几，电视柜等家具全都被包裹在了淡黄色的油脂里，犹如一颗颗巨大的琥珀。 而三楼夏蔚蔚房间内的景象则更加夸张，厚厚的油脂在地板上，墙上，床上凝结，天花板上也有一根根油柱垂落下来，跟溶洞似的，散发着古怪的腥气。 没有人愿意待在里面，玩家们一致决定在隔壁朱军浩的房间迎接莫莉姨妈的到来。 这一次似乎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连齐帅也不再像昨晚那样插诨打科，也许是为了保留体力，也或许是受到前次通关失败的打击，更因为莫莉姨妈的强大。 是的，这个BOSS很强大，两次与之对上，他们都只有逃跑的份。 四处流动的吞噬油脂，诡秘莫测的移动速度还有远超常人的巨大力气，可远攻可近战，让莫莉姨妈成为了玩家们几乎无法战胜的副本首领。 “大家别太紧张，我们不需要打败BOSS，只要让她在战斗中将鱼缸打破就可以了。”李忆澜说着鼓励的话。 众人闻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又到午夜十二点。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咚咚咚的敲门声，与前晚一模一样，木质房门的把手轻轻转动，肉山姨妈出现在玩家们的视野中。 透明的淡黄色油脂从她身上像蜡烛融化一样流淌下来，在房间里蔓延。 夏蔚蔚曾提议大家把各自的攻击类道具和防御类道具都说一说，这样在对敌之前可以根据这些道具做相应的战术规划，接下来的行动也会更加顺利，结果被两名“掠夺者”拒绝了。 白天冷冷地笑笑，这些“掠夺者”在现实中和副本里都杀了不少人，难保死者当中没有同样作为玩家的亲朋好友找上门报仇。 对他们而言，许多道具和技能卡都是关键时刻保命和反杀的底牌，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不过五伙伴之间还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战斗计划。 夏蔚蔚的【画地为牢】依然是重要的防具，除了叶昭所有人站在里面躲避黄油的袭击。 叶大佬作为公认的好身手则肩负了让BOSS打碎鱼缸的重任，其他人适时掩护。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首先是黄油的流速比前一晚快了数倍，夏蔚蔚只能把圈画得很小，才得以在油脂覆盖过来前把圈画完整。 五个大男人外加两个不算特别娇小的女孩子硬生生挤在一方直径不到两米的小天地里。 同时房间的地板和家具也迅速被黄油覆盖，导致叶昭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攀在尚未被波及的窗棂上，显得极其被动。 莫莉姨妈像溜冰似的在油脂上快速滑行，血迹斑驳的菜刀大力砍向叶昭。 后者右手往前一递，正想让刀刃砍上鱼缸，早早结束这场战斗，谁知，莫莉姨妈另一只手一挥，竟然将鱼缸打落在地。 鱼缸很快被地上的油脂包裹住，成了一团新的琥珀。 “卧/槽，这可咋办啊？”齐帅急得抓耳挠腮。 另一边叶昭在莫莉姨妈又快又狠的攻击下，抓着窗框艰难躲避，数十个回合后，左臂上还是被重重砍了一刀。 顿时血流如注，隐隐还能看到白骨，剧痛让叶昭手指一松差点从窗户上掉下来。 “尤冀，你的防护罩呢？”齐帅在鸡毛掸子的后脑勺上敲了个毛栗，后者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瞪我干啥，快给叶昭用上啊，没见他快撑不住了，他要是死了，谁都别想活着离开！”齐帅睁大眼睛回瞪过去。 “CD了，24个小时！”尤冀直着脖子用公鸭嗓大吼道，“如果防护罩能用，我现在还用得着跟个傻/逼似的跟你挤在一起吗？！屎都快出来了！” 白天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叶昭的脸上，他看到对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豁开的伤口上肌肉不断收缩。 他毫不犹豫地从画地为牢圈里走了出去。 “小白！” “白天！”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在房间里响起，夏蔚蔚已经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然而白天并没有被流动的油脂吞噬，他立即去捡地上的鱼缸，然而鱼缸就像牢牢长在了油脂里一般，怎么也挖不出来。 8，7，…… 就像初次使用【时空魔方】的那回，硕大的黄色倒计时在他脑海里跳动。 【马里奥的毒蘑菇】能给他一个持续八秒的无敌buff，而现在这个buff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时间真的不多了。 白天翻出普通版大砍刀，刀身上依然显示大姨妈来了，请假一天的字样。 刀子插/入“琥珀”缓慢推进，感受到一种切黄油的凝滞感。 5，4…… 白天努力稳住自己发颤的手，使劲将鱼缸撬起来，终于啵的一声，圆肚鱼缸整个从油脂里脱离出来。 2，1…… 白天迅速抓起鱼缸，并重重砸向莫莉姨妈的脑袋。 原本还在疯狂攻击叶昭的BOSS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倏然回身，手中的菜刀高高举起又落下，正中鱼缸。 ……0！ 哗啦—— 伴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八名玩家脚下地板瞬间崩塌，四周彻底陷入黑暗。 等众人再睁开眼时，入目的是陈旧的双开门冰箱，电磁炉，生锈的水槽，发霉的筷子，打翻的盐罐子还有撒了一台面的沙砾盆栽土。 所有物件都蒙了一层极厚的灰，油烟机上挂着大张蛛网，碗柜旁直立着一具手持菜刀的骷髅。 凌乱的羊毛卷，空洞的眼窝里有苍蝇爬进爬出，宽大的睡裙空荡荡地挂在骨架上，时间的侵蚀让它退去了原本的粉色，只有暗褐的不明污渍东一块西一块地印在上面，仿佛连岁月也无法将它们洗去。 “这就是莫莉姨妈的厨房？这就是绝地？” 玩家们的心情十分复杂，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废弃厨房，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死了三个人，活着的人也饱受饥渴和寒冷的折磨以及差点就出不来的绝望。 一切都是陈腐，破旧和肮脏的，唯有摆放在大开的碗柜里，那个圆肚玻璃碗显得与众不同。 碗已经裂成了几片，却看起来簇新而又一尘不染。 白天走到骷髅跟前，从它脖子上摘下一串项链——这串项链之前一直被肥肉遮盖，此时才露出它的原貌。 上面的吊坠是一把圆形的银质钥匙。 白天将钥匙插到身后的木门上，锁眼转动。 “叮！恭喜玩家李忆澜，白天，叶昭，齐帅，温芃芃，夏蔚蔚，尤冀，薛梦成功通关副本【绝地求生】困难模式。 下面进入积分结算阶段：玩家李忆澜，白天，叶昭，齐帅，温芃芃，夏蔚蔚，尤冀，薛梦完成主线任务赢得游戏的胜利获得积分10分。 玩家李忆澜，白天，叶昭，齐帅，温芃芃，夏蔚蔚完成支线任务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获得额外积分5分，相关奖励将随后发放到各玩家背包，请注意查收！” 第91章 “掠夺者” 白天从副本里出来的时候, 叶昭已经把尤冀那小子抓住了。 杂毛双手被反剪, 单膝跪在地面上, 看向两人的目光莫名仇恨。 白天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他不是很懂尤冀的脑回路。 不论是在越城市的那个小巷子里还是眼下的京市荒芜郊区, 都是他和翟天林以命相搏, 企图抢走自己的道具, 怎么对方还怨恨上了呢？ 他想起上个副本里, 尤冀将张程一把推出去挡刀的情景, 虽然是为了救齐帅和温芃芃, 可是那欠扁的样子怎么就这么让他不爽呢。 难得不爽的白天决定让自己爽一爽。 他朝叶昭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按住了，然后将尤冀身上的那件葬爱家族背心扒下来把他的嘴堵上, 对着那头鸡毛掸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十分钟后，看着尤冀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脑袋, 白天心情愉悦起来。 “爽了？”叶昭好笑地看他揉揉发红的拳头。 “爽了。”白天神清气爽地掏出手机给张思佶打电话，结果半晌没人接，只好转而打给张思佳，这回响了两声，电话就被人接起。 “喂？张小姐吗？” “白天, 是我。” 张思佳一向爽朗跳脱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十分低沉阴郁，白天听出她语气不对，便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天，我哥，我哥没能从上一个副本里出来……”张思佳再开口时带着哽咽，说到后来直接崩溃, 嚎啕大哭。 张思佶的死讯让白天颇为震惊，自从阮小水死在他眼前后，白天就再没去想现实认识的人会在游戏里死去，他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他以为张思佶兄妹作为首富张云的儿女，又能直接接触到“益智类游戏”的核心信息，相比其他普通玩家而言，绝对有更多资源和手段在游戏里存活下来。 比如雇佣老玩家陪同通关游戏。 从他们先前主动找他和叶昭组队就可以看出，兄妹俩应该干过类似的事。 可是张思佶还是死了。 白天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人已经没了，再多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反而是张思佳在电话那头收拾了一下情绪，想起他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打电话，便带着鼻音道：“你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天的目光落到尤冀那张万紫千红的脸上：“我们这边抓到一个挺麻烦的家伙，是个玩家，一般的派出所只怕关不住他，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通过研究所暂时把他□□起来，等这游戏彻底关闭之后再放了他。” 张思佳想了想应下：“研究所半个月前就跟京市公安合作，成立了专门负责处理游戏及相关案件的特别小组，我现在就带人过去，他犯了什么事？抢劫？” 白天心下了然，怪京市作为全国政治文化中心本应该受游戏的影响最明显，但治安却依然好得出奇，原来魏阳那边早就跟官方通了气，只是不知对方是怎么跟执法部门说的，反正肯定不敢直接承认这坑爹的游戏跟自己有关。 他看了眼被揍得眼泪鼻涕横流的尤冀，淡淡道：“他想抢我的道具。” 张思佳那边忽然顿住了，好几秒电话通着却没有声音，就在白天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时，她才低声道：“好，给我地址。” 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白天瞥了瞥腕上的手表，对叶昭苦笑道：“这小子交给你了，我得先回家一趟。” 十分钟前，【时空魔方】即将收取代价的警告像黄色的横幅一样在他脑海里不住盘旋，而且魔方的翻滚角度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似乎道具本身有哪里不一样了。 “回家”二字让叶昭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他点点头，叮嘱白天自己小心，然后给了尤冀一手刀，成功让对方晕死过去。 白天迅速坐地铁离开，途中还接到了齐帅的电话。 齐大个一出机场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在哪儿，白天便将叶昭家的地址告诉了他。 等他在卧室里又报废了一行李箱衣物，最后成功穿上T恤和牛仔裤时，门铃正好响起。 出于谨慎他先在猫眼里往外看了看，见到自家发小一脸憨厚的傻笑，才重重松了口气把门打开。 “卧/槽，京市中心区两百平大平层！叶昭家这么有钱，难怪我那个掉进钱眼里的老爸一直让我多跟他往来。” 齐帅夸张地咋咋呼呼，把白天逗笑了。 齐帅又转身给了他一个熊抱：“小白，我终于跟你们顺利会师了！” 白天安慰地拍拍他的背，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叶昭呢？”齐帅这时才想起来这房子的主人似乎不在。 白天便把他们抓住尤冀又把他揍了一顿然后打算交给张思佳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太可悲了，同样被系统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玩家们，不想着联合起来对抗它，反而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其他玩家下手，太蠢了。” 齐帅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语气里满是厌恶。 白天没料到向来神经大条的发小居然能讲出这样一番话，想得还挺透彻，简直让他刮目相看！ 他忽然想到什么便问：“你的腿伤好了？” 齐帅低头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小腿：“不知道好没好全，不过系统认为它已经好了。” “嗯？”白天挑眉。 齐帅苦着脸继续道：“三天前我被拉入了一个副本，名字叫【死亡游乐园】，就那种有旋转木马，过山车，摩天轮的游乐园。 系统要求我们把所有的游乐设施都玩一遍就算通关，我一听，嘿，还挺简单。 结果尼/玛，旋转木马莫名其妙漏电，变成旋转电驴，一下子电死了三个玩家 摩天轮等我们坐进轿厢里，它就开始喷毒气， 过山车，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到，开着开着脱轨了…… 进游戏的玩家一共有二十个，最后只有我和另外两个人出来，真的太可怕了。 而我能出来完全是因为用了【小红手】的缘故。 之后三天，为了让道具惩罚降到最低，我一直待在家里没敢出去，但还是倒霉得不行，喝口凉水都会噎着，所以直到今天我才来京市找你们。” 大概是经历【死亡游乐园】后残留的余悸，齐帅牙齿止不住地打颤，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白天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了，为了安慰发小，他决定带齐帅去扁豆胡同吃京市有名的熊记烤鸭。 发了V信给叶昭，告知去向后，两人便下楼坐地铁，这时白天的手机响了。 打过来的是李忆澜，知道他们正准备去吃晚饭，立刻说给他和温芃芃留两个位置，一会就到。 白天要了个包厢，齐帅一坐下就兴致勃勃地点菜。 白天淡淡一笑，打开手机，看到叶昭回了信息，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齐帅刚点完菜李忆澜和温芃芃就到店门口了，大概是怕被人认出来，大明星戴着一次性口罩，穿着一点不起眼的白衬衫和休闲裤，不注意看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温芃芃低着头走在他前面，柔顺的头发有一缕在脑后支棱着，他有些懊恼地用手抚平，结果又翘起来，再抚平再翘起来。 李忆澜啧了一声，伸出手将他全部头发揉乱，温芃芃气得瞪他。 大明星不再捣乱，把他拉到角落里，仔仔细细将人头发理顺后才放开，小四眼脸蛋红扑扑地进了包厢。 四人聊了会天，几分钟后叶昭也到了。 “人关起来了？”白天递了块热毛巾过去。 叶昭擦了擦手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研究所有几个专门聘请的玩家看着，出不来。” “张思佳那里……”白天没有忽略刚才电话那头的沉默，只怕张思佶的死另有蹊跷。 “他们在副本里遇到了‘掠夺者’。”叶昭神情严肃。 “什么？！”其余三人皆大吃一惊。 上个副本里遇到尤冀薛梦二人时，白天简单跟齐帅解释了“掠夺者”的意思，这回齐大个子倒是能跟上几人的思路。 “其实‘掠夺者’的存在在玩家们中间流传的并不广泛。 大部分‘掠夺者’不喜欢张扬，毕竟能偷袭得手总比大张旗鼓与猎物正面对上要好得多，否则在不知道对方底牌的情况下极容易被反杀。 而且从另一方面说，见过他们的人一般都死了，像尤冀翟天林那样高调的毕竟少数。” 李忆澜手指竖起形成一个塔状，沉吟道：“虽然玩家之间的掠夺行为受系统保护而不易被察觉，但在副本里动手确实比现实中要方便得多…… 是谁？那个‘掠夺者’是谁？张思佳应该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吧？” “他叫苏陌。”叶昭皱了皱眉，“也可能是苏沫或者苏莫，他们没有触发支线任务，只有通关后系统结算奖励时才听到那人的名字。” “她怎么知道那个sumo是‘掠夺者’呢，也可能是‘犹大啊’，‘犹大’的任务和其他玩家不一样，为了通关杀人也不稀奇。” 齐帅提出疑问，然后想到什么，诧异地咽了咽口水，“难道说，他们……” “不错，只有她和苏陌两人通关了。” 叶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其实那个副本并不难，主线任务是要求在鄂榭庄园生活一周，玩家们也很机智，甚至没多久就把‘犹大’找出来，并控制住了。 副本原型取自推理小说鼻祖爱伦·坡的名作《鄂榭府的倒塌》，玩家中有几人正好看过这则短篇小说。 他们很快推理出只要阻止主人公劳德立克和妹妹玛德琳见面，鄂榭府就不会倒塌，所有人都能安然渡过最后一个夜晚，顺利通关副本。 这个通关方案十分正确，到第七天午夜，所有人聚集在地下室对付已然变成恶灵的玛德琳，只要再撑过一刻钟，游戏就结束了。 谁知人群中忽然发生了连环爆炸，当时玩家们的注意力都放在BOSS身上，根本没想到要提防自己的同伴。 十二名玩家，包括被控制起来的‘犹大’，几乎瞬间被全部炸死，张思佳因为有哥哥拼死保护活了下来，却也炸成重伤。 硝烟散尽，断肢残骸落了一地，只有一个人还完好无损地站着，身上散发着保护罩的光芒。 张思佳心里又悲痛又懊悔，她以为是他们找错了‘犹大’。 但很快系统提示两人通关的语音在脑海里响起，张思佳这才知道那人是‘掠夺者’，而且在被传出副本的瞬间，她看到苏陌朝自己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所以张思佳认为苏陌是‘掠夺者’，是他杀了其他人？”白天皱起眉。 “的确，如果不是‘犹大’的话，在副本里无故杀害其他玩家，只有企图抢夺道具的‘掠夺者’才会这么做，难怪刚才得知尤冀是‘掠夺者’的时候她会是那个反应。” “我感觉这个叫苏陌的‘掠夺者’实力应该非常强大，而且从他制造连环爆炸，一出手就收割十人性命的狠辣来看，绝不会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其实现实中的游戏里也经常会有这样的狂热分子，俗称‘人头狗’，不过那毕竟只是游戏，死亡的只是角色而非本人。 我觉得那个苏陌已经疯了，根本分不清游戏和现实。” 齐帅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愤怒和鄙夷。 “既然张思佶兄妹会在副本里碰到苏陌，说明对方也极有可能就在京市。”温芃芃似是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李忆澜安抚地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不管怎样，现在白天和小四眼都已经达到75分，如果没有意外，只要再过两个副本，完成主支线任务，就能达到100分，彻底结束这场游戏。 在这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尽量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如果实在运气不好，在副本里碰到那家伙，我们至少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要提防应该不难。 对了叶昭，张思佳有没有说那个苏陌有什么特征，毕竟全国叫苏陌的人没有千儿也有八百。” “他的右眼下有一颗暗红色的泪痣，很小，不显眼，但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可以看到。” 叶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早早就问了张思佳。 副本里有个异常危险的“掠夺者”这让五伙伴稍稍有些放松的心神再次紧绷起来，直到香气扑鼻，酥嫩滴油的烤鸭上桌气氛才略略缓和。 齐帅得知温芃芃还有不少组队卡，便死皮赖脸地要求对方把自己的名字也加进去，后者征询地看向白天。 白天自然不放心大咧咧的发小一个人打副本，便同意了。 之后的几天，五伙伴果然不再轻易出门，连李忆澜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好几个通告，然后在第五天的傍晚，白天听着客厅挂钟富有节奏的走针声，嘀嗒嘀嗒，眼前一黑。 “叮！加载成功……欢迎来到益智类游戏！” 第92章 末世直播（一） 白天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 一股极难闻的臭味直往他鼻子里钻。 房子不大, 一眼可以看清格局, 客厅, 卧室, 厨房还有一个厕所。 他眼下所在的地方是客厅, 室内光线很暗, 没有开灯, 只有零星的光点从厚厚的窗 帘后面漏出来。 他一把将窗帘拉开,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户外洒落的阳光, 而是钉得乱七八糟的 木板。 没错，窗户被封死了。 白天挑挑眉, 正猜测这家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时，脑海中一个熟悉的电子女声响 起。 “叮！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副本【末世直播】, 副本人数15人，主线任务：在末世 存活十天。 检测到副本内已有玩家达到及格积分线，本副本将开启困难模式，通关后也不 再给予道具，改由场外观众赠送礼物的多少结算奖励。 请玩家尽情探索副本, 找出并完成支线任务将会获得额外奖励哦！祝游戏愉 快！” 机械女声话音刚落，昏暗的客厅墙壁上跟电影院幕布似的投射出一片光影，随 即五六条新鲜出炉的弹幕在上面缓缓滚动。 【靠，这小子一看就很弱，我打赌他活不过一天！】 【哥哥好帅，哥哥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呀, 干巴爹！】 【你们懂个屁！像这样的弱鸡在末世副本里才有看头，被丧尸一追，吓得屁滚 尿流，边哭边逃，最后血花四溅，啧啧……】  【好血腥，好暴力哦，人家家好怕怕~】 …… 白天看了几眼就把视线移到光幕右边的一列表格上，从上到下一共十五个名 字，他的，叶昭的，齐帅的，李忆澜的，温芃芃的都在上面。 他粗粗一扫就要转开，却被倒数第二个名字重新吸引了注意力：苏陌。 白天心下一沉，会是那个苏陌吗？ 恐怕很大概率是，不然也太巧了。 每个名字后面都留有空白的地方，白天猜测应该是用来统计观众刷礼物数量 的。 【他怎么站着不动了？卡了吗？】 【前面那个你是不是撒？这又不是真的电视！你卡一个给我瞅瞅？】 …… 白天借着墙上的微弱光亮摸到电源开关，大概是线路不稳定，天花板上圆圆的 旧式吸顶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闪了几闪才亮起幽幽白光，照得整个客厅里鬼影幢 幢。 白天第一件事就是找找身上有没有多出来的“标记”，待看到左手食指上那个 原本不属于他的蛇形指环后微微松了口气。 ——组队成功了，“犹大”不在他们五人中间。 那么接下来就是完成主线任务——在末世存活十天。 十天，白天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 这是他被拉入游戏后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副本，再看副本名字【末世直播】， 这里是末世。 而且刚刚弹幕也提到了会有丧尸出现，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个房子的窗户会被从里面钉死 ——无疑是为了防止丧尸打破玻璃后闯入室内。 白天环顾四周，惨白的灯光给客厅里的家具镀上一层阴冷，光幕对面是一张米 色布艺沙发，只是上面染了大块大块的深褐色污渍。 白天伸手摸了摸，已经干了，只摸到薄薄的一层灰——这个房子起码有大半个 月没人住了。 为什么会没人住？难道是因为末世降临吗？ 也就是说可以推测所谓的末世出现差不多就是这么长时间。 【他在干嘛，哎哟我去，他过来了……】 【哇，近距离看哥哥还是好帅！】 …… 白天伸手在作为幕布的墙上揩了揩，那上面也有几个深褐色的斑点。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些污渍和斑点应该是血迹，会是这家主人的吗？他们被 丧尸袭击了？ 白天心下一凛，丧尸会不会还在这个房子里？ 不，不可能，他很快推翻这个猜测，这里的窗户都钉得好好的，防盗门也没有 遭到破坏，丧尸不可能进来。 他稍稍安下心，紧了紧手中普通版大砍刀，推开虚掩的厨房门。 是的，想要在末世生存十天，没有食物和水可不行，想起上个副本中被饥渴支 配的恐惧，白天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厨房很小，白天毫不犹豫地打开冰箱。  冷藏室？空的，零度保鲜？空的，冷冻室？空的。 其他锅碗瓢盆都洗得干干净净，连垃圾桶里都仿佛被野狗舔过一样。 他又拧了拧水龙头，管子里发出咔咔的声音，没有一滴水流出来。 白天并不失望，毕竟是困难模式的副本，找不到食水一点都不意外。 厨房隔壁是厕所，同样很小，一览无余，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他在门背后发 现了一根半人长的钢筋撬棍。 白天拿起来试了试手感，觉得比普通版大砍刀好使，心里十分满意。 最后检查的是卧室，卧室门虚掩着。 白天皱眉看了半晌，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只因他发现一直萦绕在鼻尖不肯散 去的那股臭味，正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 【靠，又不动了，这个玩家简直要急死个人！】 【别急，快看，他进去了……】 【啊啊啊啊！！！！！！】 【卧/槽，吓死我了！】 …… 卧室正中央摆着一张一米五的高脚床，床尾胡乱堆着被褥，床上斜斜躺着一具 尸体。 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从五官身形根本看不出性别，只从对方将近一米八的身高 推断，男性的可能性更大。 黄色的尸水流得到处都是，干涸后留下一条条仿佛鼻涕虫爬过的痕迹，苍蝇和 蛆虫霸占了整个房间，白天刚进去，那些虫子受到惊扰，轰的四散逃窜。 白天目光落在床头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幅大大的婚纱照，男帅女靓，但他并没有在这个房子里看到 女主人，然后他想到了那些干涸的血迹和空无一物的冰箱。 瞬间胃里一阵翻腾。 当末世来临，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门外又有徘徊不去的丧尸，饥肠 辘辘的男主人饿得快要发疯，他会怎么做？ 白天从卧室里退出来。 弹幕依旧在不断滚动。 【他好淡定哦！人家都快被吓死了……】 【什么淡定，我看是面瘫吧，哈哈哈哈……】 【这个人好无趣啊，这样都没被吓到，我要去看别的玩家了，88！】 【喂，小子，好好打副本，不然别指望我会给你刷礼物！】 【前面的你神气啥？你不刷，我刷，哥哥接下来也要好好加油呀！】 “叮，恭喜玩家白天被‘吃兔子的小萝卜’打赏玫瑰花一束，通关的曙光就在 前方，请继续努力哦！” 然后白天就看到光幕右侧的表格中，自己的名字后面多了一朵缩小版的玫瑰 花，而且在竖排的位置也从第五位前进到了第二位。 目前处于第一名的是李忆澜。 大明星不愧是大明星，不论是在现实中还是游戏里，都是镁光灯的宠儿，能引 起无数少年少女的尖叫。 从进副本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刻钟功夫，李忆澜名字后面的打赏标记已经排成两 排，玫瑰花，冰淇淋，甜甜圈……甚至还有一颗手榴弹。  白天猜测这些不同标记的打赏，在最后结算奖励兑换道具时所占的比重应该会 有所差异。 至于剩下十三名玩家，包括那个苏陌名字后面依旧是空白的。 白天对这个排行其实并不十分在意。 他的目的是通关副本，达到一百分，彻底关闭游戏。 刚刚系统只说这一轮副本不会奖励道具，没说不给积分，那么只要他完成主支 线任务，15个积分还是能拿到的。 明确了这一点，他就没再多关注那些弹幕和打赏了。 道具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强求，至少目前看来，他手上的道具和技能卡基本够 用。 房子里没有食物和水，卧室床上还躺着一具臭烘烘的尸体，白天找了根布条将 撬棍背在背上，立即决定离开，去跟四伙伴汇合。 他没有直接将防盗门打开，而是先在猫眼里张望了一下，然后看到了一只没有 眼白的眼睛。 【啊啊啊啊！！！！！！！】 【尼/玛，差点吓尿了！】 【为什么他还是那么淡定？！他不会害怕吗？】 【牛B，老子服了！】 …… 白天只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 这个没有眼白的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丧尸了，它进不来，所以一直在外面观察 自己？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只是那样的眼睛真的能看到东西吗？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冷静地把沙发和茶几堵到门后面。 【他在干嘛？找死吗？这样他自己也出不去了！】 【果然够蠢的，我看他不是不慌，是吓傻了……】 …… 白天没有理会弹幕，他闪到门边，在猫眼的死角里缓缓转动把手，咔嗒，门被 打开了。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如鸡的丧尸忽然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门被大力撞击，却因为后面有沉重的障碍物阻挡，只撞开一道狭窄的缝隙，丧 尸的脑袋正好可以钻入，宽阔的肩膀却被卡住了。 白天这才看清丧尸的样貌，三十出头年纪，乱糟糟的短发，青白面孔，穿着一 身衬衫西裤，除了那双眼睛，乍一看，跟普通上班族几乎没有区别。 白天毫不犹豫地抽出撬棍，使出全身力气重重敲打丧尸的头颅。 人的颅骨十分坚硬，白天只觉手下震得发麻，撬棍差点脱手而出，但他没有停 止，很快再次打出第二下，第三下…… 【嘿，这小子看着跟白斩鸡似的，想不到还挺聪明！】 【呵呵，投机取巧罢了，而且刚好只有一个丧尸，要是多来几个，就他那小身 板，估计一照面就被咬了，game over！】 …… 丧尸的脑袋开始破裂，白色的脑浆混着少许暗红血液溅的到处都是，白天小心 地避开，在不清楚丧尸的成因前，他不能大意。 几秒钟后，那脑袋被打得歪到一边，但丧尸似乎没有痛觉，依旧在使劲往里 挤，而且它很快就要成功了！  大半个肩膀抵在门框上，沙发也被推开，长着尖利指甲的双手在虚空中划拉， 看起来十分骇人。 白天眉心一跳，暗道不好，下一秒，丧尸终于完全挤进门内，咆哮着将他扑倒 在地，这时白天如果看向光幕就会发现，弹幕陡然增多了数十倍，将整面墙壁密密麻 麻覆盖住。 【这么快就要死了吗？】 【这是这个副本第一个死去的人吧？】 【我就说他活不过一天，嘻嘻……】 【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死？】 【弱鸡，不知道以前的副本怎么过来的？】 【大概是一直偷偷躲在角落里等其他人找通关方法吧，垃圾！】 【这么弱的垃圾快去死吧！】 【死了没啊？】 …… 白天并没有看到这些忽然变得充满恶意的弹幕，事实是他正忙于应付压在身上 的这具丧尸。 他左手一把扯住丧尸的短发，让那张腥臭的大嘴远离自己，右手手中翻出普通 版大砍刀，下一秒漆黑的小刀狠狠扎进丧尸后脖颈。 原本还在张牙舞爪的丧尸仿佛被按下开关键，瞬间委顿下来。 墙上起先还是骂声诅咒声一片的弹幕立刻改了风向。 【66666……】 【小子看不出来啊，那一下够果断的！】 【哥哥好棒！给哥哥打call！】 【牛B！】 …… “叮，恭喜玩家白天被‘吃兔子的小萝卜’打赏玫瑰花一束，通关的曙光就在 前方，请继续努力哦！” “叮，恭喜玩家白天被‘神秘观众’打赏甜甜圈一个，通关的曙光就在前方， 请继续努力哦！” “叮，恭喜玩家白天被‘看不见的男人’打赏奶油味冰淇淋一盒，通关的曙光 就在前方，请继续努力哦！” “叮，恭喜玩家白天被‘采菊东篱下’打赏小雏菊一朵，通关的曙光就在前 方，请继续努力哦！” …… 随着脑海中不断响起的叮叮声，打赏榜上白天名字后面的打赏物迅速增加，隐 隐有超过李忆澜的势头。 白天瞥了眼光幕，嘴角上扬一个嘲讽的弧度，拍拍身上的尘土，一手握着大砍 刀，一手提着撬棍走出防盗门。 第93章 末世直播（二） 白天走出房子才发现自己是在一栋居民楼内, 而且应该是居民楼的顶层。 门外是一条走廊, 没有丧尸, 站在走廊上能看到居民楼往南的景象。 又一个黄昏, 逢魔之时。 白天发现系统特别喜欢以黄昏作为开始一个新副本的时间起点。 天空很蓝, 很纯净——如果没有那些如影随形的弹幕的话。 没错, 原本占据客厅墙壁的光幕此刻出现在了空中, 一条条不断滚动的弹幕穿插 在云层里, 像无数只黑色巨型爬虫, 说不出的诡异。 白天收回视线, 从铁制扶栏向下望，隔了条空无一人的小马路, 对面是小吃街， 再远一些的地方有个大型商场, 隐约能看见沃尔玛，intime，A+家居等商店标志。 白天眉心微展，如果他想找到食物和水，去那里无疑是最佳选择, 而且叶昭他们 要是就在附近的话，只要看到商场，多半也会过去，运气好几人还能汇合。 商场以南似乎还有更加庞大的建筑，呈铁灰色的半球形，白天看不出那是什么 地方, 不过他没有再过多停留，而是飞快地沿着楼梯向下跑。 这幢楼一共七层，没有电梯，有他也不会坐。 谁知道电梯门打开系统会不会给他来一个大大的surprise。 七楼六楼和五楼似乎完全空了，安静得吓人，整个楼道只能听到他嗒嗒跑动的 声音。 白天的神经始终没有放松下来，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想刚刚遇到的那只丧尸。 除了眼睛和肤色，对方简直和人一模一样，是生化变异吗？还是病毒感染？或 者是物理辐射？  目前尚不知道这种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怪物出现的原因，但从方才的打斗看，白 天基本可以确定一点，想要让这种丧尸失去行动力，头部钝击基本没有效果。 除非切断中枢神经和植物性神经中枢的连接，或许彻底破坏脑部的中枢神经系 统也能杀死对方，但颅骨实在太硬，一般人根本无法破开，叶昭可能做得到，但他不 行。 不过下次可以试试从眼睛扎入丧尸的脑子……说到眼睛，白天不由想到那丧尸没 有眼白，跟外星人似的，只是那样的眼睛真的能看到东西吗？ 他再一次表示怀疑。 如果不能的话，它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发现自己的？听觉？还是嗅觉？ 白天这么想着脚下不停，不一会就下到了三楼，然后他看到了三只丧尸。 他猛地顿住，那三只丧尸并没有发现他，而是发了疯似的在楼梯旁那户人家的 窗框上抓挠。 这家人的窗户也用木板钉了起来，但手艺太糙，下半部分的板子不知怎么的全 部掉了，玻璃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其中一只丧尸已经爬上窗台，半个身子都探进屋内了！ “啊啊啊啊！！！”女性尖利的叫声几乎要穿透人耳膜，紧接着是惊恐到极点的哭喊，“滚，滚啊，别过来！救命啊！” “闭嘴！吵死人了！再叫就把你丢出去。”另一个偏中性的嗓音厉声喝道。 随后前一个女人果然不再出声，呜呜咽咽地抽泣夹杂在丧尸的咆哮中。 白天皱了皱眉，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那个偏中性嗓音的主人是个穿着利落运动 服的女孩，二十来岁年纪，细碎的短发，看上去十分清爽。 此刻她正拿着拖把使劲怼那个趴在窗台上的丧尸，不过后者的力气比她大得 多，而且剩下的两只也陆续从窗户的破口处钻进去了，女孩根本无法兼顾。 白天没见到另一个女人的身影，他猜应该是躲在某个角落里。 是玩家吗？还是NPC？ 离开？还是过去帮忙？ 白天不想逞强，三只丧尸，他没有把握自己能在不受伤的情况下将人救出来…… 但是见死不救这种事，良心上又过不去…… 白天并没有多余时间在自保和救人之间作出选择，因为这时那户人家里的某个 人发现他了。 “那边那位好心人，能过来帮助我们一下吗？” 很年轻的男声，声线也十分干净，明明身处险地，语气却从容不迫，似乎隐隐 还带着调笑的味道。 那房子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白天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二十九八的样子，茶色短发，细长眉眼，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前提是忽 略男子右眼角下那粒暗红色泪痣的话。  苏陌。 白天瞳孔一缩，想不到真的是他，这下白天更不想救人了。 他扭头就走。 【666，见死不救诶！】 【牛B啊，看他那样我还以为是个圣父呢！】 【刚刚看他对着腐尸和丧尸面不改色的样子我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卧/槽，他怎么又回去了？前面那个等等我，这小子真的是个圣父婊！】 …… 白天的想法很简单，哪怕为了张思佶，他也不想救苏陌，更何况看对方眼睛里 没有半点惊慌之色，他不觉得那人会没办法脱离眼下的困境。 但那里还有两个女人，而且基本可以确定是跟他一样的玩家。 白天莫名觉得作为“掠夺者”，苏陌脱困的首选方法就是把她们推出去做挡箭 牌，就跟上个副本里尤冀所做的那样。 他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吗？ 而且在苏陌叫住自己的情况下，还见死不救，他毫不怀疑那家伙一旦脱困第一 个想杀的就是他。 再者，把这么个不定时炸/弹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总比不知什么时候在看不 到的地方忽然炸开要好得多。 所以白天刚迈出一步又把脚收了回来，转了个方向，手中撬棍狠狠击打在最外 边一个丧尸身上。 然而那丧尸就跟没有知觉似的还在拼命往里爬，白天又走近几步，这回还未动手，丧尸就转过头，白天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将撬 棍一头用力插/进对方黑洞洞的眼窝，还搅了搅。 丧尸顿时发出凄厉的吼叫，几秒钟后瘫倒在地。 白天将撬棍从眼窝里拔/出来，红白相间的脑浆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他随意地甩了几下，抬起头正对上苏陌兴味盎然的目光。 白天淡淡别开眼，再看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吐那人一脸唾沫。 “谢，谢谢你！” 简可，也就是短发女孩，学着白天的样子使劲把拖把柄塞进丧尸眼中，终于也 解决了一只。 剩下的最后一只被苏陌一斧头砍下头颅，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白天瞥了眼沾上些许血迹的斧子，普通人可没有一下子砍掉别人脑袋的力气， 或者是那把斧子的道具效果？ 这家伙杀了这么多人，他身上的道具多得都快放不下了吧。 他记得四次元口袋最多只能装二十件，剩下的那些怎么办？扔了吗？还是放在 其他地方？ “你有其他武器类道具吗？”白天看向短发女孩随口问道。 简可摇摇头。 白天接过她手中的拖把柄，用大砍刀将一头削尖，再递还给女孩，后者又感激 地道了谢。 “这位小哥哥，人家也没有武器，你能帮人家也弄一个吗？”  随着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靠近，浓郁的香风袭来，柔弱无骨的双手攀上 白天的手臂。 “人家叫云露，你叫人家露露就行~” 白天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眼风扫过女人面孔，三十左右，妆容精致性 感，再结合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几乎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抗这样的魅力。 白天面无表情地将其推开，瞥了眼一旁全程围观的苏陌，冷声道：“走了。” 苏陌闻言摸摸鼻子，居然乖乖提着斧头跟在他身后下了楼梯。 简可反应很快没有落下，性感女，也就是云露，不敢置信地抚了抚自己的大波 浪卷发，恨恨地咬牙跟上。 【靠，这样的尤物都不要，不会是不行吧？】 【我看不是不行，是假正经呢……】 【哥哥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看上那种风骚大妈！】 【想太多，人家说不定是个gay，对着女人怎么硬得起来！你换个大汉试试？】 …… 四人下了三个楼层，接二连三的弹幕沿着楼道墙壁一路滚动，白天神色依旧冷 淡，半点反应也没有。 简可轻蔑地哼了一声，苏陌安安静静，视线时不时落在白天身上，也不知在想 些什么。 走在最后的云露却气得不轻，对着弹幕破口大骂：“谁是大妈？你说谁是大 妈？你给我说清楚谁是大妈？小贱人，你就是嫉妒我的美貌！” “叮，警告！玩家云露被‘吃兔子的小萝卜’投掷狗狗便便一坨，请玩家注意自己的言行，否则后果自负！” 熟悉的机械女声在四人脑海中响起。 后果自负？ 白天下意识看向光幕右侧的列表，但云露的名字后面并没有出现类似一坨便便 这样的图标。 不过很快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了，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散开，白天回过头，就看到云露嘴巴里塞满了暗黄色的不物质，系统还极具恶趣味地 打了马赛克。 “呕！”云露瞬间吐了，恶心得眼泪鼻涕横流。 苏陌露出嫌恶的表情，大步跑出居民楼，白天和简可也不想被动接受狗/屎的熏 陶，离云露远远的。 可怜的大美人只好踩着细高跟边跑边在后面喊等等我，微风掀起她银色的亮片 超短裙，画面太美…… 第94章 末世直播（三） 落日的余晖下, 狭窄的小马路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当然也没有丧尸, 只有几只乌 鸦落在路边的垃圾桶上翻捡残渣。 “大约两公里外有一个大型商场, 可能会有水和食物, 所以我建议下一步去那 里。” 白天指了指远处矮胖建筑上沃尔玛的商标。 “都行啊, 反正能活下去就行。”苏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我们需要一辆车。”说话的是简可, 白天转头看她。 女孩有些局促地握紧手中的拖把棍：“我在现实里喜欢看丧尸电影, 像生化危机 什么的, 男女主角在户外对付丧尸的时候往往会开着车。 最好是那种结实, 抓地力强的越野车，就算被丧尸潮围攻也不用担心会翻。” “想不到你这男人婆还有点见识, 要说越野车做得最好的当然是悍马咯，我男朋 友就有一台H6, 我跟你们讲哦，贼拉帅的……” 云露不死心地继续往白天身上贴，染的红艳艳的指甲就要碰上对方手背，后者 微不可查地皱眉站到苏陌另一边。 云露恼怒地握紧拳头，不管是现实中还是游戏里她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不解风 情的男人。 走到今天她已经通关了四个副本, 不是她够聪明武力值够高，而是因为那些聪明 能打的男人只要看到她，魂儿都被勾走了。 有句话不是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吗？怎么到这个人身上就不管用 了呢？ 不对，不止他一个, 还有四人小组里的另一个男人，那个叫苏陌的家伙。  她从居民楼里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苏陌，对方满脸温柔无害和气的 笑。 但不知为什么，那个笑容让云露觉得浑身毛毛的，她甚至宁可凑到简可身边被 她嫌弃，也不愿找那人寻求庇护。 听到云露对自己的称呼，简可身体微微震了震，但什么也没说，只低下头握着 拖把棍的手指倏地收紧。 【被人说男人婆都没反应，好大一个包子……】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说了，估计早就习惯了吧，嘻嘻……】 【男人婆啊，难怪没人喜欢，就算有喜欢的人大概也很快会被其他温柔可爱的 小姐姐抢走吧！】 【太怂了，这么怂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注孤生……】 …… 似乎是为了让简可看得更加清楚，弹幕从天空中移到了马路上，硕大的黑色字 体在水泥地上来回爬行。 白天淡淡扫过，视线在右侧的打赏榜停留，其他玩家大部分都或多或少得到了 一些打赏物。 包括此刻正在被弹幕暴力的简可，名字后面也多了一个冰淇淋，应该是对她刚 刚杀死一只丧尸的奖励。 只有一个人名字后面还是空白一片，那个人就是叶昭。 白天不认为叶昭在此刻还未杀死哪怕一只丧尸，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系统是铁了心不想奖励他道具了…… 然后他又注意到一个叫于兴安的玩家名字被白色横线划去，同时也沉到了榜单 最底部。 这么快就有人死了…… 白天不由庆幸系统并没有像上个副本那样，把玩家存活数也作为通关的条件之 一，毕竟要在末世里存活下去本就不易，如果还要兼顾他人安危，就真的太难了。 再回到眼下四人的境况，悍马是不可能有悍马的。 不过他们还是在一家兰州拉面的店铺外看到了一辆奇瑞QQ，车身短小精悍，颜 色宝蓝，性感又时尚。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无奈。 没错，整条小吃街就只有这一辆汽车，剩下的全是小遛，白天怀疑系统是故意 的。 云露还在喋喋不休地炫耀她男朋友给买的保时捷卡宴，简可冷冷看了她一眼， 小跑着跟上白天两人的步伐。 大美女眼见自己又要被落下，赶紧扭着水蛇腰冲到车门边，居然比简可还要快 上一些，一把拉开后车厢门，坐了进去。 随后其他三人便听到冲破天际的尖叫声：“啊啊啊啊！！！” 云露使劲掰动车门内锁，却发现毫无反应，一个光头丧尸从驾驶位上转过身， 朝她露出一口泛黄的尖牙。 “救命啊，救命啊！” 白天很快注意到车内的不对劲，立刻跑过去拉开驾驶室车门，然而并没有成 功。  他当即用撬棍敲碎车窗玻璃，待看清眼前的场景时瞳孔微缩。 一个只剩下半边脸的丧尸越过高高的座椅靠背，双手死死掐在云露细白的脖子 上，后者两眼上翻，几乎立刻就要闭过气去。 白天一棍子打在丧尸的后脑勺上，但对方毫无反应，他只好将撬棍伸进车内， 别住车门使劲往外掰，然而凭他一个人的力气，根本无法撬开。 苏陌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笑眯眯地欣赏他满头大汗的样子。 “还不帮忙？”白天心里升起一股怒意。 苏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右手握拳在胸前从上往下一竖：“加油！” 简可犹豫了下，似是想到什么，沉默地低下头，但也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白天有些失望，他冷冷道：“这辆车不想要了吗？不把丧尸打死，我们同样得 不到车。” 大概是他这句话起了作用，苏陌叹了口气，慢腾腾地站起身，掏出斧头开始一 下一下地砸着门锁，简可也脸色难看地过来帮他掰撬棍。 人多力量大——哪怕这些人的心并不齐。 几秒钟后车门便被打开，白天一把抓住丧尸的脚踝，将它从车里拖了出来，苏 陌眼疾手快地一斧子将对方的脑袋砍下。 白天绕到车子另一侧打开后车门，云露已经挣扎着坐起来了，正在惊魂甫定地 整理自己的裙子和头发。 “受伤了吗？”白天的语气很严肃。 云露正在拨弄大波浪的手微顿，然后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只是被吓到 了。” 白天目光从她的脸上，光/裸在外的双臂和腿上扫过，见到确实没有皮肤破损才 点点头。 苏陌已经坐在驾驶位上了，白天没跟他抢，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 简可看了看发丝凌乱，不断搓揉上臂，似乎还有些后怕的云露，眼中厌恶之色 一闪而过，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在对方身边坐下。 驾驶位的车门刚刚被损坏了，并不能完全关紧，苏陌无所谓地拉了两下门锁， 随即发动车子，小巧的奇瑞QQ瞬间蹿了出去。 白天一直抓着车顶上的把手倒没什么反应，后座上的云露再次尖叫起来，待看 到简可鄙夷的眼神后很快哑声，缩在位置上降低存在感，居然难得的没有出言讥讽。 苏陌硬是将QQ开出了F1的架势，不过到底受硬件所限，在弯弯绕绕的小马路上 并不能达到跑车的速度。 “你是不是认识我？或者听说过我？”干净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白天其实一直都将一缕心神放在这人身上，见识过翟天林，尤冀和薛梦的狠 厉，单看外表，苏陌一点都不像“掠夺者”。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跟白天很相似，一样的斯文，一样的厌世。 可白天一点也不想跟他相似，他或许会见死不救，但绝不会杀人如麻。 “你刚刚听到我喊你，明明已经走开了，怎么又回来了？” 见白天没有回答，苏陌浅浅一笑，右眼角的那颗泪痣随着面部肌肉稍稍上移。  “良心发现。”白天淡淡吐出四个字。 苏陌忽然大笑起来，神经质地拍着方向盘，小车立刻跑起了蛇形。 白天面无表情地伸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对不起！”苏陌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不过还是坐直了身体。 “主要是太好笑了，良心？这个游戏里的玩家有良心吗？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白天冷冷道。 苏陌不服气地撇撇嘴：“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前脚被你救了，后脚你 让她帮忙救人都不肯，只因为那女人叫了她一声男人婆。” 两人讲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坐在后面的简可同样听到了苏陌的话，她下意 识地抓紧手中的拖把棍。 他说得对，人命太贱了，自从莫名其妙进了这个游戏，她总觉得朝不保夕。 这一秒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会说会跑会笑会闹，下一秒就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副本里的其他玩家全是陌生人，最多会兔死狐悲地咒骂一下系统，然后留她一 个人躺在地上，开始腐烂发臭，吸引蚊蝇蛇虫。 所以她刚刚一点都不想去救那个女人，关她什么事？ 换位思考，如果当时在车里被丧尸袭击的是自己，那女人会来救她吗？ 别开玩笑了！ 更何况她还叫她男人婆！滚吧，死奶牛！ 简可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 另一边白天和苏陌的“闲聊”还在继续。 “人命太贱了，以至于良心这东西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苏陌的手松松搁在方向盘上，他的手很漂亮，修长有力，指甲圆润，可惜说出 来的话一点也不漂亮。 “所以，你就可以随意滥杀吗？你以为你是上帝？”白天语气里带着寒意。 “不，不是滥杀，是筛选。”苏陌朝白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得人畜无害。 筛选？ 白天曾在魏阳那里听到过这个词，他们当时认为系统是有意在选择某些玩家。 为什么苏陌也会这么说，难道只是巧合吗？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救了我，而且这个副本才刚刚开始不是吗？人 要是这么快就死光了多无趣。” 苏陌一脸认真地看向白天，仿佛真的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白天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谁会把一个神经病的话当真？！ 两公里并不算远，苏陌又是开足了马力前进，不多会宝蓝色QQ出现在商场的大 门前。  然而眼前的场景着实不容乐观，玻璃大门紧闭，门外围了一大波丧尸，目测至 少有上百个。 白天忍不住皱起眉，难怪这一路半只丧尸也没遇到，出乎意料地顺利，敢情都 聚集在这儿了！ 【哦豁，看看我们的小分队遇到了什么？】 【一大波丧尸正在靠近……】 【他们会怎么做？】 【要是我就把那两个女人推出去吸引丧尸的注意力，然后趁乱进入商场！】 【好主意！】 …… 这回弹幕直接出现在QQ的挡风玻璃上，车后座上的云露脸色瞬间煞白，她求助 似的看向白天和苏陌，结果发现后两者根本不理他。 简可也死死咬住嘴唇，心中暗恨弹幕多事，如果不是这些家伙提醒，那两人说 不定还不会想到这个办法，现在么，可就难说了…… 苏陌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天，似乎是在让他拿主意。 白天揉了揉眼睛道：“先看看有没有其他入口，不要惊动它们。” 苏陌点点头，然后挂上档一脚油门朝丧尸群冲了过去。 就知道这人是个疯子！ 白天低骂一声，立刻去抢方向盘，然而还是晚了，小QQ像炮弹一样撞开几只丧 尸，然后被更多丧尸包围住。 第95章 末世直播（四） 白天低骂一声, 立刻去抢方向盘, 然而还是晚了, 小QQ像炮弹一样撞开几只丧尸, 然后被更多丧尸包围住。 血液混着脑浆溅在挡风玻璃上, 有一只丧尸甚至还爬了上来。 驾驶位坏掉的车门很快被拉开, 两三只丧尸眼看就要抓上苏陌的身体, 后者仿佛 看不到似的更加大力踩着油门, 白天甚至能听到汽车发动机飞速旋转的轰鸣声。 那几只丧尸被带倒在地上, 紧接着砰砰砰, 其他丧尸前赴后继地撞到车头，很快 挡风玻璃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车前盖也微微扭曲，上面沾满了污血和断肢。 【卧/槽, 他以为他能冲进去吗？】 【这是我带过的最疯的一届玩家……】 【哇，小哥哥好帅，飙车的男人最帅了，为小哥哥打call！】 【靠，真的被他冲进去了！】 …… 破裂的挡风玻璃依旧敬职敬责地执行着光幕的功能。 QQ直直冲进商场一楼, 苏陌猛踩刹车，轮胎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 摩擦声，车子又滑出去三四米才停下，原本挂在车顶盖和挡风玻璃上的丧尸都全被甩 飞出去。 白天虽然系着安全带，并在最后一刻抓上把手，车子急开急停的惯性还是让他 胃里一阵翻腾。 后座的云露推开车门直接吐了, 简可比她稍微好些，脸上也是一点血色也无。  白天瞟了眼一楼正中间瞬间亮起的LED屏幕，右侧打赏榜上苏陌的名字像坐了火 箭一般，从倒数几名一下跃居第二，正好与他并驾齐驱。 白天一撬棍将正艰难爬起来的丧尸再次打趴下，普通版大砍刀利索地插/进对方 后脖颈。 这次不用他说，苏陌和简可也自觉地清理起车子带进来的其他丧尸，只有云露 缩手缩脚地躲在角落里，打理着更加凌乱的长发。 杀死这些丧尸并没有花去他们太多时间，白天看着已经彻底破碎的玻璃大门， 心底升起一丝疑惑，外面的丧尸居然没有趁机冲进来，而是像忌惮什么似的，在门口 来回徘徊。 商场很大，一楼大部分是服装店，没有热情的导购，也没有光顾的客人，只有 橱窗里歪七扭八地摆着穿了各式时装的模特，孤零零地吸引着他们的眼球。 系统要求玩家在末世生存十天，白天他们自然做不到这么多天都不换衣服，不 过几人丝毫没有打算在这里停留，连云露也只是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赶紧跟上三人 的步伐。 她虽然不是最聪明的，却也知道这些衣物尽管看起来漂亮又时尚，但一点也不 利于行动，反而还可能会在与丧尸的搏斗或者逃跑中拖后腿。 他们眼下要找的是那家超市。 “在地下一层。” 简可很机灵，根据现实中逛街的经验，在自动扶梯边找到了整个商场的引导图，上面清清楚楚标示着沃尔玛在B1。 自动扶梯已经停运，苏陌笑嘻嘻地拎着斧头，无所畏惧地走在最前面。 简可和云露两个女人处于中间被保护的位置，白天右手提着撬棍，左手紧握普 通版大砍刀垫后。 电梯并不长，很快他们就在转角处看到了沃尔玛的蓝色广告牌。 然而，四人并没有露出欣喜之色，因为超市的卷帘门是拉下的。 “什么情况？” 苏陌上前，懒懒地拿斧子敲了敲，金属卷帘门发出哗哗的响声。 “末世都降临了，这里的人还有功夫把超市门关起来？！这也太多此一举了 吧！”云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系统的设定吗？故意不让玩家进入超市？还是说我们没有达到开启这里的 条件？”简可脑洞大开地猜测道。 白天摇摇头，脸色凝重：“还有一种情况，你们还记得商场的玻璃大门吗？也 是被关起来的，但一楼的那些服装店的门却大开着。 这说明在我们来之前这个商场里已经有其他人在了，关上玻璃门，拉下卷帘， 都是为了防止丧尸入侵。 而现在他们很有可能就在这个超市里，至于这些人是NPC还是玩家不得而 知。” 苏陌闻言神经质地冲他大笑：“你很聪明，我不杀你果然是对的。” 说完斧子重重击上卷帘门，响亮的哗哗声在地下一层回荡。 “小声点，你不怕把丧尸引来吗？”  简可有些担心，虽然外面的丧尸似乎无法进入这个商场，但说不定商场内部本 来就有丧尸存在呢？ 苏陌根本不听她的，手下动作更加用力，整扇卷帘门剧烈晃动起来。 “里面的人听着，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赶紧放我们进去；二，我砍坏门锁自 己进去。” “掠夺者”很嚣张，不过白天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想要活下去就需要物资，他很清楚躲在超市里的那些人的打算，里面有水有食 物，而且像这样的大型超市十之□□还有普通换洗的衣物。 只要丧尸无法攻破这扇卷帘门，他们可以一直舒舒服服地待在里面，吃喝不愁 地度过十天，最后轻松通关。 而自己这些人在对方眼里不就是来抢夺地盘，瓜分物资的吗？能乖乖开门才怪 了！ “卷帘门结实着呢，你们少吓唬人！这超市我们占了，你们找别的地方去 吧！” 不知是不是苏陌的威胁起了作用，里面的人终于做出了反应，但显然一点都不 想退让。 “结不结实，试试不就知道了！”白天声音冰冷。 苏陌听到白天的话，脸上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开山斧】高高举起，然而就在 这时，卷帘门再次发出巨大的声响。 不过这次是从超市里面传来的，然后是激烈的争吵，被哗哗声掩盖听得并不十 分清楚，白天微微皱眉。 然而内部矛盾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就解决了，接着卷帘门刷的被拉起，从里面冲 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小白！” “白天！” 齐帅见到白天就跟见着亲人一般，大手重重拍打他的肩膀。 温芃芃脸上也满是喜色，然后视线迅速扫过他身旁的另外三人，在没有见到心 中所期待的那个家伙后，眼中闪过些许失望。 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等所有人进入超市，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迅速将卷 帘门拉下。 超市里除了齐帅和温芃芃，还有两个人，都是男的。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上穿细条纹短袖衬衫，下着做工考究的西裤，还系着领 带，大腹便便，手中就差一个公文包，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另一个四十出头年纪，戴金丝边眼镜，polo衫休闲裤，看上去十分精干，而且 白天发现他喜欢耷着眼皮看人，给人一种看似谦逊实则傲慢的感觉，便猜测现实中这 人地位应该不低。 不过眼下两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大肚腩面上还挂了彩，看样子是新伤。 白天心下了然，应该是齐帅和温芃芃在里面听出了他的声音，想要把卷帘门打 开，但这两位不同意，就此起了冲突。 只要不使用道具，白天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发小会在跟人干架时吃亏。 “你们既然已经进来了也就算了，但先说好最里面那些包装食物都是我们的， 水可以分你们一点，但不能喝太多。”  金丝眼镜不屑地看了眼齐帅，似是觉得对方果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了所谓 的朋友义气，平白放进来四张嘴。 大肚腩则是在看到云露的瞬间，绿豆小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猥琐之色， 此刻听到同伴开口，赞同地点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惊变陡生。 “啊！！！！！！！” 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云露脸颊上，随后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到地面，略显浑浊的眼 睛不敢置信地圆睁着，金丝边眼镜掉在一旁，染上了点点血迹。 苏陌收起斧头，一脚踩在眼镜上，摊开手，一副有话好好说的模样：“你看， 那些食物现在是我们的了。” “苏陌！”白天没料到“掠夺者”会忽然出手，双眉紧紧皱起。 此时出现在天花板上的光幕右侧打赏榜上，王康成的名字被重重划去，沉到倒 数第二的位置，同时弹幕的数量也迎来新一波的高/潮。 【卧/槽，太刺激了！】 【啊啊啊啊，好帅，帅呆了，粉了粉了！】 【牛B，这小子手法很利落啊，杀/人跟切瓜似的，服了！】 【砍仔，看我，砍仔！】 【杀，继续杀，只要杀一个人就给你刷一波礼物，快，快……】 …… 很快，苏陌名字后的打赏物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甚至赶超了第一名的李忆澜，登上榜首。 十公里外刚刚洗劫了一家便利店的大明星，好看的桃花眼瞪着地面上的光 幕：“靠，这个苏陌现实是抖x主播吗？居然敢比老子还风光！” 先前白天并未将这些无处不在的弹幕当回事，但刚刚语言暴力简可，还有现在 对苏陌滥杀的推崇，让他觉得所谓的“场外观众”们其实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引导玩 家。 甚至通过放大对方心底的某些阴暗面而使他们变成自己所希望的那类人。 想到这一点，白天不由警惕起来。 “你说杀就杀，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苏陌抽了抽鼻子，无所谓地耸耸 肩。 “你，你，你杀了王康成，你是‘犹大’！” 大肚腩被眼前的场景完全吓住了，一股尿骚味在他身边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哈哈哈哈哈……” 苏陌似是被他吓到失禁的样子逗乐，用斧子拍了拍对方肥胖的脸颊，故作神秘 地压低声音：“你猜我是不是呢？哈哈哈哈！” “疯子！”白天低骂一声。 “小白，这人就是苏陌对不对？”齐帅轻声问道，憨厚的脸上露出少见的严肃 神色。 白天点点头。 “这才第一天，就死了两个人了，不说末世副本本就危机重重，如今玩家里还 出现了‘掠夺者’大家都要当心！”素来和和气气的温芃芃也满眼戒备。  苏陌在扔下一枚重磅炸/弹后再不去看其他人，一手提着斧头一手插兜，溜溜达 达地在超市里闲逛。 白天见状，转了个方向，往零食区走去，齐帅两人自然跟上。 简可和云露略略犹豫了下，也各自散开行动，只剩下大肚腩刘海站在原地，尿 湿的裤子贴在身上，原本还有些暑热的夏季傍晚，竟然让他冷得打了个寒战。 第96章 末世直播（五） 这个超市不知是系统刻意保护还是由于末世来临时, 绝大部分人变成了丧尸, 无 人再涉足此地, 居然跟现实中白天见到的正常超市没有多大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蔬果区的新鲜蔬菜和水果因为存放时间太长已经开始腐烂发霉, 水 台里的鱼也几乎全部死光,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小白你是怎么碰上那个苏陌的？”齐帅朝后方偏了偏头。 白天三言两语把进副本之后的事讲了一遍, 又问两人的经历。 齐大个和小四眼的运气不错, 直接被系统投放到了这个超市里。 他们原本打算带上吃的去找五伙伴的其他三人汇合, 结果发现商场大门口全是丧 尸, 只好又退回来了。 王康成和刘海醒来的时候是在商场二楼, 直到一个小时前才找到这里，然后说为 了安全起见, 就提议把卷帘门拉下了。 三人各抱了一堆零食饮料坐在日常用品区的地板上边吃边计划下一步该怎么 办。 “说实话，如果不是叶昭和李忆澜不在, 我倒是觉得这个超市挺好的，里面的食 物和水足以支撑我们到游戏结束。” 齐帅咔嚓咔嚓咬着薯片。 白天摇摇头：“我不认为系统会这么容易让我们通关，十天，一周零三天，时 间太长了, 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还有……” 白天顿了顿，往扛斧头的青年背影瞥去：“还有那个不定时炸/弹在，你真的能 放心一直待在这里？” “白天，你觉得苏陌的身手和叶昭相比如何？”  一直安安静静吃着好丽友的温芃芃忽然小声=开口。 “我不知道，单凭拳脚功夫，叶昭应该少有敌手, 但如果加上道具……难说，那 家伙杀了这么多玩家，手上一定有很多道具和技能卡。” 白天喝了口水，继续道：“所以，我并不打算一直窝在这里，至少要先找到叶 昭和李忆澜，你们呢？” “小白，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会保护你的！”齐帅拍拍胸脯豪气万丈。 白天淡淡笑了，又看向温芃芃。 小四眼用力点点头：“嗯，我也是，跟大家在一起我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好，先收集一下物资，明天天亮后再去找找商场有没有其他出口。” 暂时填饱肚子，白天站起身在箱包区随手拿过一个大容量双肩背包，麻利地往 第一层内袋里塞了几件换洗的短袖T恤一条牛仔裤和一盒未拆封过的内裤。 天还是太热，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说不定会在丧尸的追赶下逃亡。 汗臭，与丧尸打斗时可能沾上的血污，他虽然没有洁癖，却实在无法忍受整整 十天不换衣服。 第二层最底下是三瓶矿泉水，上面盖上压缩饼干，蛋黄派，士力架甚至还有一 包巧克力，都是高热量但轻便的东西，最后在左右边袋里塞了两个手电筒。 他并不打算带太多东西，只装了差不多三天的口粮。 一来是背包太沉的话不利行动，二来如果食物和水消耗太多，可以在其他便利 店或者超市补给。 齐帅和温芃芃早前就打包好了自己的东西，在白天的建议下又适当增减了一些 物品。 三人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超市里其他玩家的注意。 不过除了苏陌，另外几个似乎并没有离开这个安乐窝的想法，而前者正站在货 架前不厌其烦地把各种方便面捏碎，玩地不亦乐乎。 刘海在男士服装区挑了半天，才拿着一条加大号休闲裤走进试衣间，嘴里还不 住抱怨着布料太差. 简可大概对白天三人的印象不错，吃饱后挑了个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下来闭上 眼睛。 白天看了眼手表，其实也才刚过七点，不过现在众人都被困在这个超市里，并 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只能睡觉。 “这位小哥，能帮忙把那东西搬到看不见的地方吗？我有点害怕……” 云露磨磨蹭蹭地走到三伙伴旁边，染着红艳艳指甲的手指指了指王康成血刺呼 啦的无头尸体，压低声音朝齐帅恳求道。 “你说就说，别蹭我啊，要是被我以后的女朋友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云露的身体刚靠过来，齐帅就像被蜜蜂蛰了似的跳开去三米远。 云露尴尬地抚了抚长发，她这回倒不是想勾/引谁，只是平日里利用美色给自己 获取便利习惯了。  齐帅虽然是个不解风情的直男，但这次云露的要求并不算过分，而且那尸体看 着确实瘆人，便在床品区拆了个新床单，将王康成连头带躯体麻利地一裹。 ——经历过几个副本后，齐帅已不是原来那个看到血腥场面会被吓住的大个子 了，现在哪怕让他对着尸体吃饭，都能要求再来一碗，不过他很快又被难住了。 放哪儿好呢？ 沃尔玛超市虽大，但要是把尸体随便扔在哪个角落里，以夏末三十二三度的高 温，不出一天就会腐烂发臭。 虽然他们仨明天就打算离开，但剩下的人还想继续留在这儿，从小接受爱国主 义教育，立志成为五讲四美好青年的齐帅求助地看向白天。 白天想了想，让温芃芃看好三人的背包，带抱着尸体的发小来到肉类区。 一般大型超市为了保持刚运过来的鸡鸭猪牛羊肉的新鲜度，会在柜台里放一部 分售卖，剩下的存货则贮藏在内部货仓的大冰柜里。 白天推开肉类区柜台后的员工通道门，果然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约莫五十平的仓 库，里面放了四五台卧式冰柜。 白天打开最靠外的一台，里面只少少的留了些鸡翅根，便示意齐帅将王康成的 尸体放进去。 两人处理完出来的时候，看到先时还害怕得不行的云露在挑内衣，身边是已经换上干净裤子的刘海，后者不知说了 什么，引得大美女咯咯娇笑，气氛相当快活。 白天和自家发小跟没看见似的回到日常用品区，然后就见到苏陌蹲在温芃芃面 前，拿着一包已经被他捏得稀碎的小浣熊嘎吱嘎吱吃得正欢。 小四眼一手各揽着一个背包，屁股底下还坐着一个自己的，警惕得像只护崽的 小母鸡。 “喂，你干什么？”齐帅很快冲过去挡住温芃芃，大个子满脸戒备地盯着对 方，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这菜刀是齐帅通关上个副本时的系统奖励。 道具：【莫莉姨妈的菜刀】 珍稀度：稀有。 用途：莫莉姨妈的菜刀饱饮鲜血，相当锋利，对人类和人形怪物的杀伤力极 大。 备注：颤抖吧，愚蠢的人类！留下你们的血肉作为莫莉姨妈的晚餐！ “我只是想请他吃干脆面，顺便问问你们是不是想离开这儿？” 苏陌笑得一脸和气，甚至还把手中的面袋子往齐帅跟前递了递。 “是的，我们明天一早就走。”白天拿起塑料袋递还给对方，语气很平静。 他知道眼前这人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实力强大的疯子，在他们最大的武力倚 仗叶昭不在的情况下，他不想现在就跟对方起冲突。 “那我跟你们一起走。”苏陌马上接口道。 白天拉住正要说什么的齐帅淡淡道：“随你。”  苏陌见他不反对，似乎很高兴，哼着不知名的外文歌曲开始打包自己的行李。 “小白，这人这么危险，你为啥还同意他跟着我们？”齐帅不解，但语气里没 有不满的情绪。 “我不同意他就会不跟了吗？” 白天随手将背包放在货架上，超市里食物充足，他倒不担心有人会当着他们的 面拿走。 齐帅一想也是，腿长在人家身上，想去哪儿去哪，自己根本限制不了。 其实白天有一点没说，自从苏陌提到筛选二字，他总有个感觉，这游戏还有什 么重要的东西是他不知道的，尽管存在一定的危险，但白天认为苏陌或许能给他一点 启发。 到了晚上九点多，白天三人跟简可一样互相靠着坐在冷硬的地板上闭目养神。 苏陌不愿受这份罪，十分霸道地占据了床品区唯一一张用来做展示的小床，云 露和刘海在白天他们另一边。 时间还早，而且为了能清楚地看到超市内是否安全，所有筒灯全部大亮着，白 天一点也睡不着，但为了第二天能有充足的精神离开这里，他必须休息。 白天将手背遮在眼睛上，暗暗催眠自己，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的悉索声从 左侧不远处传来。 他微皱了皱眉，没睁开眼。 很快他又听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女士服装区。 不一会试衣间里便响起一阵奇怪的响动，让人脸红。 白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都末世了还有这心思，及时行乐吗？ 他偏过头去看身边的两只。 齐帅已经开始打起了轻微的呼噜，温芃芃呼吸平稳显然也睡着了，然后他的目 光又落在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弹幕在上面滚动。 【卧/槽，这不是末世恐怖片吗？怎么变成高清无码动作片了？！】 【靠，那女的刚被萝卜塞了一嘴狗屎，这胖子居然还亲得下去！】 【人胖子又不知道……】 【我就说这女人骚得很，白天勾/引小哥哥不成，晚上就迫不及待地跟别的野男 人滚到一起了！】 【这女的这么随便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恐怕在现实里也是个人尽可夫的公交 车！】 【可人家刚刚说自己有男朋友，还给她买了保时捷卡宴呢……】 【哼，什么男朋友，我看是别人的男朋友吧，不要脸的小三！】 【小三！】 【荡妇！】 【小三去死！】 ……  粗粗扫过这些充满戾气的弹幕，白天看向右侧的打赏榜，排位跟先前没有太大 变化，苏陌依然是第一位，李忆澜和他第二，后面还有齐帅，温芃芃和叶昭。 叶昭。 白天目光落在这两个字上，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安定的感觉，他再次闭上眼睛。 “吵死了！死胖子，再发出声音就把你那玩意儿剁了！” 眼角带痣的年轻人从床上蹦起来，【开山斧】重重砍进床头柜里，三厘米厚的 实木板子顿时劈成两半。 瞬间，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消停了，紧要关头被这么一吓，白天不禁怀疑刘 海如果能回到现实是否还能重振雄风。 第97章 末世直播（六） 待刘海云露二人终于安分下来, 白天才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然而这注定是个无法安眠的夜晚。 朦胧中, 白天隐约听到一阵诡异的嘎吱嘎吱声, 似乎是有人在嚼猪软骨。 太奇怪了。 这超市里虽然有猪肉牛肉, 但一来大多已经腐败, 二来也没有经过烹饪, 谁会去吃 那些呢？ 想到这, 白天尚有些迷糊的神智霎时清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 原本天花板上大亮的筒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 整个超市陷入 黑暗, 只有安全出口灯闪着幽幽的绿光，能模模糊糊看到四周物体的大概轮廓。 白天先将身旁两人推醒, 并示意他们噤声，然后看向床品展示区。 虽然周围黑乎乎的, 但他还是发现那床上已经没有苏陌的身影。 简可也醒了，惴惴不安地靠到三伙伴身边，正要开口询问，白天打了个安静的 手势。 那咀嚼声还在继续，温芃芃分辨了一下, 往超市的西北角指了指，并用口型说道 在那边。 四人放轻脚步迅速朝超市西北方向移动，不一会就看到红色的招牌上写着肉类 区三个字。 生鲜柜台两边各站着一拨人，苏陌一手插兜，一手扛着斧子懒懒的斜倚在墙 上，刘海和云露互相搀扶着瑟缩在另一头。 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正从柜台后的员工通道门内传出来。  “小白, 是谁躲在里面吃脆香米啊？不会是那个王康成诈尸了吧？！” 齐帅生得人高马大，胆子也被练了出来，却还是最怕神神鬼鬼之类的东西，这 会儿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呵，头都掉了，你给我诈一个看看？” 苏陌语气里满是讥讽，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然而货仓里的东西似乎没听到 外面讲话，依旧狼吞虎咽地吃着。 苏陌说完，斧子背面随意地在掌心敲了敲，唇角微勾，右脚大力踹开金属门。 仓库里很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忽然停住了。 门外七人，包括苏陌在内都没有冒然进去，白天从背包边袋里抽出手电筒，明 黄光亮扫进里面，打在一个长条形的黑影上，让所有玩家都将眼前景象看得清清楚 楚。 那是一个大热天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商务精英”。 只是他的面容呈不正常的青灰色，双目没有眼白，头发上身上都脏兮兮的，稀 稀拉拉地挂着几只泡了污水的塑料袋，脚背上还有一块……用过的姨妈巾？！ 骨节突出，青筋暴起的手上正抓着王康成没了脑袋的腔子吃他的内脏，肠子流 得到处都是，还有几节断裂了，食物残渣发出的恶臭和血腥味混在一起，能让人把隔 夜饭都吐出来。 手电光的照射下，这只正在进食的丧尸在几人面前无所遁形，它歪着头略有些呆滞的怔了怔，手一松，王康成半截身体滑 落到地上。 简可和一旁呕吐不止的云露见敌人只有一个，而且看起来不大聪明的亚子，心 下顿时安定不少，然而白天眼里的警惕之色却更重了。 因为这只丧尸的眼睛是红色的…… 不错，他们前面在居民楼内和汽车里甚至在商场大门口见到的那些丧尸同样没 有眼白，但它们的眼睛都是黑色的，而且除了瞎几/把嘶吼根本做不出任何表情。 但眼前的这只不同，它似乎对忽然出现打扰它用餐的“食物”表现得很困惑。 “丧尸精英”脑袋缓缓转动，似乎是在“打量”玩家们，然后它的视线落在云 露和刘海身上，僵硬的脸上艰难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那两人被它笑得毛都要炸起来了，云露满脸惊恐地试图往刘海胖胖的身后躲， 就在此刻“丧尸精英”以丝毫不逊于常人的速度飞快地袭击过去。 长长的沾满血污的指甲抓向刘海脖颈，后者看着胖动作却很灵活，一个矮身避 开，反手将惊慌失措的大美女往前一推。 眼看丧尸就要抓上云露，白天眉头微皱，正要动作，就见云露身前忽然出现一 道坚硬的土黄色屏障，丧尸利爪抓在屏障上受到阻碍无法继续前进。 然而对方并没有一味蛮干，而是迅速将手爪抽回，转而继续攻击刘海。 温芃芃看着屏障上深深的五个手抓印，不禁咋舌：“这丧尸的力气好大，指甲 也坚硬得吓人。” 屏障是温芃芃通关上个副本后新得的奖励，原型是一簇流动的细沙，跟叶昭的 军刀一样可以改变各种形态。 不过受本质是防御类道具的局限，只能化成诸如盾牌，防护罩之类的防具。  尽管如此，白天也认为这个道具相当好用，更何况没有CD，受到攻击被破坏还 能自我修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防御类道具里面的神器了。 刘海眼睁睁看着尖利的指甲就要戳上自己的天灵盖，吓得腿一软，坐倒在地， 反倒让他躲过一劫。 刘胖子顾不得松口气，连滚带爬地往后挪，只想离指甲远远的，嘴里不住 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吃那个女的，她肉嫩。” 云露听他胡言乱语简直恨极。 这该死的人渣，前一刻刚睡了她结果关键时刻把自己拖出去挡刀不算，这时候 竟还想祸水东引。 “刘海，你还要脸不要？” 云露又气又急又怕，她想逃到白天他们那边去，那里人多，丧尸就不会盯着她 一个人了。 但丧尸就在两拨人中间，根本不可能绕过去，除非去苏陌那儿，但一想起王康 成被一刀两断时的情形，云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那是个疯子，不能靠近他。 “闭嘴你个死三八！” 刘海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去抓一旁云露的手腕，想把她往丧尸跟前推， 后者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刘海为了活命这会也是恶向胆边生，手下更加用力，几乎要把云露的左手腕拗 断。 云露脚上的高跟鞋在挣扎中蹬掉了，她死死坠在后面，但女人的力气比男人小 得多，很快与丧尸的距离就不住缩短。 绝望中云露发狠地一口咬在刘海的手臂上，对方痛得大嚎，反手给了她一巴 掌。 云露身子撞在案板上，晕头转向中，她顺手抄起离得最近的一样东西，转身一 把将它送入刘海胸口。 刘海的手还抓在云露大波浪卷发上，他低下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扎入自己心脏处 的钢刀棍——超市肉类区的员工有时候会用这玩意儿磨剁骨刀。 云露用力将钢刀棍拔/出，把刘海肥胖的躯体重重推向近在咫尺的“丧尸精 英”，饱满的胸脯因剧烈的争斗还在不住上下起伏，不过此刻谁也没有心情欣赏这幅 美景。 尸体倒下的位置旁边弹幕不断滚动，同时打赏榜上划了白线的刘海的名字也沉 到了倒数第三的位置。 【啧啧，都说最毒妇人心，前一刻还在跟人卿卿我我，现在就能眼不眨一下地 把人杀了喂丧尸……】 【婊/子无情，我说什么来着？这女的就是个小三！】 【小三还指望她有情有义？不把这死胖子杀了她怎么去找别的男人啊！】 【美女跟我吧，那胖子又老又丑死了正好，哥哥我器/大活/好，一定能满足你 ~】  【不要脸，有男朋友还跟别的男人瞎搞！现在还把人杀了……】 【小三……】 …… “你们是不是瞎？是他先想杀我的！” 鲜血沿着云露手中的钢刀棍滴滴答答地落到地砖上，红得刺眼，她用长发将自 己的脖子和脸颊包裹起来，颤抖着早已褪色的红唇大声质问。 “还有我是不是小三关你们屁事！你们这群双标狗，拜diao癌，刚刚那家伙杀/ 人的时候全是叫好声，还给他刷礼物，有病，全都有病！” 云露神经质一样地光着脚去抹地上的弹幕。 “叮，警告！玩家云露被‘吃兔子的小萝卜’投掷狗狗便便一坨，请玩家注意 自己的言行，否则后果自负！” “叮，警告！玩家云露被‘陌上花开’投掷烂白菜一株，请玩家注意自己的言 行，否则后果自负！” “叮，警告！玩家云露被‘一个大橘子’投掷臭鸡蛋一个，请玩家注意自己的 言行，否则后果自负！” “叮，警告！玩家云露被‘帮主夫人’投掷臭冬瓜一个，请玩家注意自己的言 行，否则后果自负！” …… “啊啊！！！唔……” 嘴巴里再次出现打了马赛克的不明物质，挡在脸上的手臂被凭空出现的烂白菜 臭鸡蛋砸得生疼，不过这反倒让几近崩溃的云露瞬间安静下来。 她将身上的脏污胡乱扯掉，飞快地拢了拢快要打结的长发，小心地绕过已经被 鲜血淋漓的刘海尸体吸引了全部注意的“丧尸精英”，朝白天四人跑去。 简可看了眼云露手中泛着寒光的钢刀棍，眼中浮起戒备之色。 这女人刚刚杀刘海的时候可是半点犹豫没有，而且白天她在汽车里被丧尸抓 住，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帮忙，保不齐对方还怀恨在心呢。 简可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 “怎么不救人了？这回没有良心发现？”苏陌轻佻地朝白天吹了声口哨，语气 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我们不是它的对手，你也看到了，这只丧尸明显和外面那些不同。” 白天对云露和刘海其实一点好感也无，刚才两人狗咬狗他并不是很想出手，但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发现那时候这只“丧尸精英”居然也没有动手，而是一脸好奇地 看着他们“打架”。 难道这只丧尸还存在自我意识和思考能力吗？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一种进化还是因为生前各自身体特质，导致变成丧尸后智力方面也有所不 同？ 白天没有说实话。 此刻是午夜十二点四十三分，【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在大招时间内，而且这 次他很确定这把坑爹的小刀没有来大姨妈。 他这么说只是想看看苏陌会如何应对“丧尸精英”。  眼下有痣的年轻人挑了挑眉，二话没说，一斧头砍向正在用指头蘸刘海心口上 血吃的丧尸。 谁知那丧尸反应极快，抬臂去挡，斧头正好卡在手肘关节处，苏陌用力一拔， 没能拔/出来，果断将其舍弃。 丧尸见状竟发出桀桀怪笑，反手抓住斧头手柄，前后活动一下关节，将斧子取 出据为己用。 然后，苏陌怒了。 从来只有他抢别人道具的，这被别人抢走道具还是第一次！ 他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一串鞭炮一样的东西朝丧尸掷过去。 白天瞳孔一缩，似是想到什么，大喊一声：“温芃芃！” 第98章 末世直播（七） 随着接二连三,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整座商场从地下一层开始震动, 沃尔玛的卷帘 门哗哗作响, 爆炸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才彻底停止。 整个肉类区几乎被夷为平地, 白色的地砖炸得翘起, 露出底下坑坑洼洼的水泥坯, 员工通道金属门扭曲成一件艺术品。 不远处是一个硕大的沙球, 霸占了西北角一大半地方, 待爆炸结束, 沙球表面开始 出现皲裂，很快, 裂痕越来越大，最终彻底塌陷, 露出里面灰头土脸的五个人。 齐帅呸呸吐掉嘴里的沙子，低声咒骂一句：“果然是个疯子！” 白天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不知是不是系统特别设定，除了肉类区以外, 如此 剧烈的连环爆炸居然没有对超市其他地方造成太大破坏。 再远一些的货架只是纷纷倒塌，而没有被产生的气流碾成碎片，至于最里面的 日常用品区和床品区则几乎毫无影响。 【卧/槽槽槽槽槽！玩这么大！大佬大佬……】 【爆炸就是艺术！】 【那个沙球我喜欢……】 【闭嘴吧你们，否则又要被某些人说是双标狗，拜diao癌了，啧啧！】 【嘻嘻, 双标狗咋了，我就是双标狗，你打我呀，司马fw，略略略略……】 …… 白天看了眼顺着翘起的地砖起伏滚动的弹幕，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他厌恶地皱了 皱眉，随后淡淡移开视线。  那个红眼睛的“丧尸精英”已经被炸得稀碎，地上除了一些碎肉和血迹别的什 么也找不到，而罪魁祸首苏陌则扛着重新回到手上的【开山斧】颇为惊讶地看着他 们。 “想不到反应还挺快，比上一个副本里的那些蠢家伙有意思多了。” 苏陌摸摸眼下的泪痣，笑得一脸无害。 白天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低声吩咐齐帅和温芃芃将他们的手电筒也打 开，随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已经变形的员工通道门。 五个小时前他和齐帅将王康成的尸体放进冰柜的时候，仓库里并没有丧尸，那 么这只“丧尸精英”又是从哪儿来的。 狭长的手电光在墙上，地板上，天花板上留下一个个转瞬即逝的光斑，简可留 在门口没进去，反倒是云露紧握钢刀棍，安安静静一反常态地跟在三人身后。 货仓本来就不大，一眼望去尽收眼底，但因为光线晦暗三伙伴花了足足一刻钟 才在料理生鲜肉类的案台下方，发现一个被白色亚克力箱挡住的下水道口。 安装在上面的铁丝过滤网已经被丧尸暴力拆下，经过拓宽留出一个直径约半米 的大洞，那丧尸确实有了和活人一样可以思考的能力。 它甚至知道要把亚克力箱移回原位迷惑玩家。 齐帅趴在地上，探头往洞里张望了下，一股下水道臭气扑面而来，他赶紧屏住呼吸，再用手比了比下水道口的大小，朝白天摇摇头：“太大，没有钢筋 和水泥根本堵不上。” “为了防止再有丧尸爬进来，后面我来守夜吧。”白天看了眼手表，已过凌晨 两点，再有三个半小时天就亮了。 三人本就打算明天一早找其他出口离开商场，这个下水道口的出现对他们来说 倒也并非全是坏事。 如果天亮之前再没有其他丧尸出现，那么基本可以认为这个临时被弄出来的出 口是安全的。 齐大个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强撑着要陪自家发小守夜，结果没过五分钟， 心大的齐帅同学打起了节奏明快的呼噜。 温芃芃在白天另一侧席地坐下，悉悉索索地摆弄他的流沙道具，细小的沙砾在 指尖盘旋，形成一小股漩涡。 白天这时注意到他的T恤似乎是定制的，上面画着一个牵着绳子的小人，绳子另 一头是空白的，感觉像是没画完，他忍不住道：“这印花真特别。” 温芃芃又羞涩又语带自豪道：“不是买来就有的，是李忆澜画上去的，他的那 件上面是只小泰迪……可爱吧？” 白天一脚踹翻面前的狗粮盆，不吃。 说起那只大灰狼，温小白兔的情绪顿时低落起来。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其实之前他对李忆澜的感情又简单也复杂，不可否认，李大灰狼长得很帅，那 种镁光灯下熠熠发光的夺目的帅。 作为专业摄影师，温芃芃特别善于发现美，捕捉美，不论是细节美还是全局 美，都无法逃脱他的眼睛。  然后他就发现并捕捉到了李大灰狼的美。 那要追溯到七年前，他是个刚开始玩摄影的器材发烧友，各种镜头，□□短炮买 了一大堆。 如果不是家里老子爹财力够厚，恐怕当时刚年过二十的小四眼连饭都吃不起 了。 而李忆澜则才一只脚踏进娱乐圈，开始在大银幕上崭露头角，不说演技有多么 出色，甚至连面容都带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 但李忆澜终究是李忆澜，在透过单反镜头看他的温芃芃眼里，连那丝青涩都充 满了迷人的诱惑魅力。 之后温芃芃就像他百万粉丝大军中最默默无闻的那类人一样，暗戳戳买他的海 报，所有电影电视剧必追，把他的照片作为手机背景，他代言的产品则是买买买…… 但他从来没有冲到对方面前过，接机，粉丝见面会，酒店“偶遇”都没有，从 来没有，因为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样遥远，就像天和海永远都无法相见。 然而这种奇怪的“克制”让他越发沉沦在对偶像的迷恋中，越迷恋就越克制， 越克制反而越迷恋。 这种不知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循环在古墓那个副本里被倏然打破，因为他见到了 他。 小四眼当时激动得脸都红了，见李忆澜对【灵能相机】感兴趣，他忙不迭地把东西凑上去让对方细看，结 果连话都说不利索。 而且他好像那时候还犯傻了？ 他跟偶像说这个相机不能记录副本里的场景，只能拍摄阿飘和粽子，李忆澜脸 都绿了。 温芃芃回忆到这儿，白皙精致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再后来呢？ 他们跟着其他人一路打怪闯关，走到无尽阶梯，白天说要解开循环，只能从阶 梯上跳下去。 他当时听到这话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如果白天推断错了，那么他和李忆澜也算 是死在一起 ，连坟都省得挖了，还是同一个。 心里竟然有点美滋滋。 不过白天猜对了，他们到底没死成，但也很不幸地在地下河碰到了一队鬼兵。 他不会游泳，跟八爪鱼似的死命抱着李忆澜的胳膊，让后者被鬼兵射了一箭， 现在想想真的差点害死对方。 到密室的时候他心里的害怕已经不见，只剩下难过和心疼，李忆澜后腰上好长 一道伤口。 为了掩饰情绪，他故意半黄不荤地开玩笑，谁知那人竟然说让自己试试他的某 些功能到底有没有受影响，还趁他上药的时候偷亲他！ 温芃芃当时就懵了，不知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心里乱糟糟的。 那之后不论是游戏里还是现实中，就像调戏前桌女孩的小男生那样，李忆澜总 是喜欢逗他。  对，他总是喜欢逗他，却从来不说喜欢他。 哪怕之后加了微信，被亲自接到津州别墅里，甚至一起入住京市的酒店，他也 没对他说过一句喜欢。 温芃芃觉得委屈了，既然不喜欢他，又为什么要招惹他。 他原本默默看着那人就很好，为什么要让他们遇见，他为什么还要亲他。 温芃芃心里隐隐有些愤怒，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小四眼再也不想被逗弄了，摸头发也不行，搭肩膀也不行，他要离那只大灰狼 远远的。 结果呢？ 李忆澜比他先怒了，头发也不给摸，肩膀也不给搭，上个副本一回到现实就又 把人亲了。 最后还是没说喜欢他。 温芃芃很生气，质问他为什么不说？ 李大灰狼把他的头按在自己心口上，气急败坏道，傻子，我不说你就不会自己 感受吗？ 温芃芃的视线落在天花板的光幕右侧，微微吐出一口气，好歹那人还活着。 接着他似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戒备地瞟了眼缩在角落里歪着的云露，转头 小声问白天： “我记得你好像有个控制时间的道具？系统要求我们在末世里生存十天，你能 让这十天一下子过去吗？” 白天摇摇头。 【时空魔方】在他脑海中不停翻滚旋转，目前虽然CD了，但道具与持有玩家之 间的联系让他清楚感觉到，在这个副本里魔方无法改变时间的流速。 不，不对，确切地说是不能让时间“快进”，“暂停”或者“后退”似乎并没 有受到影响。 其中原因不难猜想，系统只是堵上了玩家企图利用道具投机取巧的捷径，至于 你想在副本里多待一段时间，它一点也不介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沃尔玛超市在地下一楼，没有窗 户，也见不到外面的天色。 五点半一到，白天就将睡得人事不省的发小叫起来。 瞬间云露也醒了，也可能她根本没睡。 同时跟掐好点似的，背着双肩包的简可跟在苏陌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出现在肉 类区的仓库里。 因为昨晚“丧尸精英”的突然出现，没有人再会认为这个超市还是安全的所 在。 六人先打开卷帘门去一楼看了看商场大门，如果昨天堵在那儿的丧尸已经走 了，那么再好不过，他们可以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 然而情况并不如人意，外面天边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门口依旧是黑压压的一 片人头。 看样子丧尸似乎比昨天更多了，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挤在最前面的那几只正 在进来的边缘疯狂试探。 白天有预感，估计用不了多久，这波丧尸潮就会长驱直入。 玩家们回到沃尔玛超市。 “那么，出发吧，我第一个进……”  白天背起自己不多的行李，又随手在货架上拿了条士力架补充能量，淡淡开 口，还未说完就被齐帅打断。 “我先进下水道，小白，你别跟我抢，虽然你现在道具比我多，但真要碰到危 险，我打架经验比你丰富！” 齐帅用手肘将他往后怼了怼，自己去把亚克力箱搬开。 白天没跟他争，正要让温芃芃随时准备上防具时，听到刚拉上没多久的卷帘门 被砸出哗哗的巨响，里面还夹杂着男人的高喊。 第99章 末世直播（八） “超市里的人麻烦开一下门, 我们是基地的, 正在被丧尸追击, 如果你们此刻能行 个方便, 等脱险后, 我们可以将你们带回基地安置……” 男人的声音很浑厚, 话也说得很明白。 白天第一个反应是这些人应该是NPC。 对一串代码见死不救, 他一点也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但主动找上门来的NPC绝不会是普通NPC, 多半跟副本剧情发展有关, 更何况对 方还带来了下一个小地图的线索——基地。 不错, 系统要求的十天才只过去一天，剩下的九天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在大街上流 浪吧。 所以白天当即决定伸出援助之手。 齐帅温芃芃很快聚集到他身边, 简可很想反对。 没听到对方说在被丧尸追击吗？外面有丧尸啊！ 但她看了看抱臂站在旁边一副看好戏模样的苏陌，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反正等下看情况不对, 她就进下水道逃走，剩下的让其他人解决，是他们自己要 揽这个麻烦的。 云露握着钢刀棍沉默地站在角落里，大美女在结束了与刘海的战斗，又遭受了 弹幕的不公平待遇之后, 变得异常安静。 但从青筋迸起的手背可以看出，她此刻的神经和身体都绷得很紧，就像一颗随 时可能炸开的定时炸/弹，炸伤别人也炸死自己。 白天并没有立即拉起卷帘门，而是先问对方有几个人？追他们的丧尸有几只？  “我们一共四人，三名战士一名医生, 丧尸有五只，麻烦尽快，它们追上来 了……” 说话的人声音清亮，跟刚刚那个完全不同。 白天心里飞快盘算，五只丧尸，六名玩家加上四个NPC，十个人对付它们足够 了。 朝齐帅一点头，示意他将卷帘门锁打开，温芃芃则托着流沙随时准备防御。 卷帘一拉起，冲进来四个人，齐帅毫不犹豫地将门重新拉下，正好将离得最近 的一个丧尸脑袋夹住，留下一个不到二十厘米的空隙。 其他丧尸被卷帘门阻拦无法进入，发出令人心惊的咆哮声，徒劳地从空隙里伸 长手臂，企图能勾到里面的人类。 灰白的地砖上一个头和四只不住抓挠的手，看起来格外瘆人。 苏陌嫌恶地啧啧两声，“咚咚咚咚咚”五下将头手尽数砍去，齐帅刷地把门重 新锁上。 “叮！恭喜玩家白天，齐帅，温芃芃，苏陌，简可，云露触发副本剧情，开启 支线任务：找出副本剧情背后的真相！” 熟悉的机械女声突兀地在玩家们脑海中响起。 白天微微有些惊讶，这四名NPC一进入超市他们就触发了支线任务，这说明什 么？ 其余五人也是神色各异，齐帅和温芃芃还下意识地看向他。 见到地上切口整齐的头颅和断手，NPC们惊讶极了，但很快收敛了情绪，不住向玩家们表示感谢，并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一开始拍门的叫方大强，三十多岁，穿着迷彩服，手里有枪，一脸正气，是驻 基地军的一个小队长，其余两名都是他的属下，丁甲和王乙。 白天默默吐槽了下系统对NPC取名的随意，将目光转向最后一个高个子的年轻 人。 “江涵，疫病研究院的科研人员，同时也是基地的一名医生。” 江涵穿着休闲衬衫，戴一副无框眼镜，气质出众。 “江博士太谦虚了，您可不是普通的科研人员，谁不知道您在生化工程领域享 有极高的权威，咱们能不能顺利渡过末世难关，还要靠您和许多跟您一样的研究 者！” 方大强憨憨笑着，忙补充道。 白天不由多看了这名长相斯文的年轻博士几眼，然后同样简略地说了六个玩家 的名字，并将超市里也不一定安全的事告知对方。 “其实在你们来之前，我们正打算通过下水道离开这座商场，但之后去哪里还 未想好。” 白天没有隐瞒他们的计划，在他看来，系统把这些NPC送上门，就是为了带玩 家去那个所谓的“基地”。 而且就算昨晚那个“丧尸精英”没有出现，刘海，云露和简可留在了超市里， 这帮NPC同样会带着追赶他们的丧尸准时前来寻求帮助。 “正好，你们就跟我们回基地，那里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不过，你们这些人 里应该没人被感染吧？” 方大强探究的目光在每个玩家脸上一一扫过。 白天指了指齐帅温芃芃和自己道：“我们三个没有。”  虽然一路上都跟苏陌，简可和云露在一起，但白天并不敢确定后者有没有被感 染，自然也不能替他们做保。 “我没有被感染。”简可立刻大声道。 “你看我像是会丧尸被咬到的样子吗？”苏陌拿了块毛巾懒懒地擦拭着斧子。 “也不一定是被咬……”小战士丁甲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被江涵打断。 “那么你呢？”他看向一直不说话的云露。 云露沉默了一会，然后很肯定地答道：“我也没有被感染。” 在确定了所有人都未被感染后，一行十人按方大强，王乙打头，丁甲断后，其 余人走中间的顺序，进了下水道口。 应该是系统设别设定，这个下水道的设计十分不符合常理，入口不是悬空的， 而是贴着一堵凭空出现的石墙，石墙上垂直钉着一架生锈的铁制梯子。 NPC和玩家们都走得很小心，幸而这段梯子并不长，很快白天的双脚就落到了 实处，顿时水花四溅。 下水道里的水…… 白天一点也不愿细想这些水的来历，他只是后悔包里没多塞一双鞋。 一个城市的下水道结构其实十分复杂，不过白天认为最近的那个出口离这里不 会太远。 从那个“丧尸精英”尚算完好的皮鞋可以看出对方并不像是在下水道里长途跋涉了好几天的样子。 众人趟着刚没过脚踝的污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下水道里很黑，玩家们有照明道具的用道具，没有的则打开了手电。 三名战士也是同样，只有江涵空着手，白天就把另一个手电筒给了他。 后者接过礼貌道谢。 “对了，你们既然是基地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开启支线任务后，白天对这四名NPC充满了好奇和警惕。 “都怪我。”江涵自责道，“再过一个礼拜就是我妻子小敏的生日，她以前跟我说过很喜欢某个牌子的手链。 但这牌子附近只在这个商场有卖，虽然末世来临，许多店也不再营业，但我还是想满足她的愿望。” 说着江涵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纯白色盒子，盒盖打开，借着手电的光亮，可以看到是一串银质蛇骨手链。 手链上点缀着四颗同样纯银制成的装饰品，一颗雪花状，一颗是精致的捕梦网，第三颗是璀璨夺目的星辰，最后一刻是深蓝色的琉璃。 “很漂亮，江博士伉俪情深，您的妻子收到这份礼物一定很喜欢。”白天说了几句场面话。 谁知江涵却露出一个苦笑：“可惜她收不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齐帅下意识问道。 “因为她失踪了。”江涵将手链收好，眼里有深深的痛苦之色，“末世来临时她正在外面买菜，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一行人都沉默下来，在末世失踪意味着什么？ 玩家们都很清楚——大概跟在恐怖副本里落单差不多。 之后还是江涵重新挑起话头：“我选好礼物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一楼大门和地下车库已经被丧尸堵死了，只好在商场里到处瞎逛，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去的办法。” 方大强接着道：“基地疫病研究院的郝院长见江博士迟迟未归，便猜测他定是遇到了麻烦，让我带队过来找他。 我们原本也是开了车来的，停在商场顶楼的露天停车场，但后来连那里都被丧尸包围了，只好跑去超市向你们寻求帮助。” “既然先前顶楼停车场那里并没有丧尸，江博士为什么不从那里离开呢？”白天很快抓住两人话里不合理的地方。 江涵不由一愣，略有些尴尬地抬了抬无框眼镜：“我当时太着急了，没想到……” “……” 恐怕不是你没想到，而是系统为了让你们不得不和我们相遇而故意让你想不到。 “有件很奇怪的事情，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 白天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差点崴了，幸好被身后的人及时扶住，他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结果就对上苏陌略带些邪气的笑。 白天淡淡抽回手臂，那人很顺口地接道：“什么？” “商场的玻璃大门已经被车撞碎了，但那些丧尸却好像在畏惧什么似的没有进来……”白天声音微凉。 “我在门口撒了‘JK91’。” 江涵把手电往头顶照了照，照亮一小块脏污的锈迹斑斑的铁皮。 “那是什么？” 齐帅将方才白天与苏陌的互动看在眼里，心想真是太危险了。 这么近的距离，那疯子要是脑子一抽朝小白扔个二踢脚，那他这个从幼儿园开始就一起长大的发小可就没了！ 齐大个边问边往白天身边挤。 “一种令C级丧尸十分厌恶抗拒的粉末。是前几天院里刚研究出来的。” 江涵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遗憾道：“可惜我这次出来带得不多，来的路上用了一点，剩下的全撒在门口那儿了。” 白天点点头，他先时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博士竟然敢孤身一人在外面行走，原来人家有高科技武器傍身。 “你是说C级丧尸？那么是不是还有B级和A级丧尸？”简可反应不慢，很快问道。 “不错，这些等级是根据丧尸的危险程度划分的，C级丧尸是最低级的丧尸，比如那些围在商场门口的丧尸。 它们行动迟缓，力气却很大，眼睛是黑色的，没有眼白。 而且经过样本研究我们发现C级丧尸失去了视力，听力，味觉和触觉，还有语言能力，无情感意识，完全被饥饿的本能驱使。 但它们的嗅觉异常灵敏，说得不好听点，咳，跟犬类的嗅觉差不多。” 江涵顿了顿，继续给玩家们科普：“B级丧尸比C级数量要少得多，行动也要灵活得多，而且它们的眼睛是红色的，除了嗅觉，同样没有以上四感，也不会说话。 但它们会对外界刺激作出一些简单的本能反应，比如最原始的好奇。” “A级丧尸跟B级丧尸相比，在外形上基本没有区别，但他们速度更快，力气更大，不仅可以闻到味道还能听见声音，情感也比后者要更加丰富。 一般人根本对付不了，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也很难与其抗衡。” 方大强转身接道：“其实据说还有一种S级丧尸，五感中它们只失去了某一种感觉，或听觉或嗅觉或触觉或味觉或视觉，在对外界的感知上也跟活人无异。 除了皮肤更加苍白，眼睛是红色的以外，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但它们的心脏再不会跳动，血液也不会流淌，普通的食物无法解除饥饿感……” “卧/槽，怎么说的跟吸血鬼一样！”齐帅小声吐槽了一句。 “谁知道呢？也有传闻西方流传的吸血鬼其实就是S级甚至更高级别的丧尸。”江涵不置可否地笑笑。 第100章 末世直播（九） “A级, B级丧尸在末世一开始就出现了吗？”白天沉吟道。 丧尸分等级不奇怪, 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差异。 “不是, 它们都是由C级丧尸‘进化’而来。”无框眼镜后的那双眸子变得锐利起来。 “刚被感染的人类并不会立刻变成丧尸, 他依旧能吃能睡会说话, 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工作。 在一到两天后他会先失去味觉, 再一到两天失去触觉, 接着是听觉, 最后是视觉, 同时他的心跳会停止，眼睛也变成全黑没有眼白。 这样一只C级丧尸完全形成, 这个人也就彻底死去……” “你没事吧？”队伍后方传来丁甲粗声粗气的说话声，伴随着重物摔进水里的声音打断了江涵的讲述。 众人皆下意识转头望去, 云露右手攀在丁甲的手臂上，几乎跌坐在污水里，长长的卷发垂落在脸颊两侧，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没，没事, 刚刚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头，滑了一跤。” 云露借着丁甲的力气站直身体，顾不得银色的亮片连衣短裙上沾满污渍，飞快地用手理了理乱发。 “我们快走吧，我好害怕，总觉得这下水道里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等着我们。” 云露边说边推开丁甲, 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在副本里还穿高跟鞋勾引谁呢，活该！” 简可一脸鄙夷不屑地瞟了眼云露纤细窈窕的背影，几不可闻地暗暗吐了口唾沫。 昏暗逼仄的环境加上不算好闻的气味给众人生理和心理上都造成了不小的压力，NPC和玩家们不由加快了脚步。 “江博士，继续说说丧尸的‘进化’吧。”白天重新提起话头。 “说是‘进化’，但跟人类经历上亿年物竞天择最后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过程相比要简单得多。似乎只存在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根据院里目前掌握的资料，我们推测如果给一只C级丧尸足够的‘食物’，那么它就可以轻松进化到B级。 同样给一只B级丧尸足够的‘食物’，它也可以变成A级。” 光线不足和脚下乱七八糟的不明物让所有人走得更加小心，江涵用衣角擦了擦溅在镜片上的污水，这名年轻的研究者即使身处下水道也风度翩翩。 “江博士，你所说的‘食物’是指……” 温芃芃一直在白天身旁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此刻精致白净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有所猜测。”江涵重新戴上眼镜，脸上一派肃然，“‘活人’或者刚刚死去不久的人类就是它们的食物。” “一只C级丧尸进化到B级所需的活人数为一千人，B级进化到A级为五千人，至于A级以上的进化，我们的研究还未涉及到那个领域。 但我觉得应该还是需要‘食物’，至于怎样一个比例或者是否依然是‘人’就不清楚了。” 江涵的语气带着科研工作者特有的严谨，甚至给人一种崇高的感觉，白天下意 识多看了这名NPC两眼。 “其实按这个比例来推算的话，这座城市的B级和A级丧尸数量并不会特别 多。”方大强略有些庆幸道。 “从末世降临到现在这一个月里，我带着王乙他们出过大大小小十几次任务， 碰到最多的是C级丧尸。 B级的只碰到过一次，是个大学教师，不知道吃了多少个学生，A级丧尸一只也 没见过。” “我有个问题。”白天揉了揉眼睛，看向江涵，“丧尸是怎么出现的？或者 说，第一只丧尸是怎么出现的？” “不知道，末世来临时间太短，能查到的东西不多。” 江涵将手电在前方的下水道里扫了一圈，照到十米开外的一个岔口，“只知道 丧尸潮最早爆发的地点是在城东。” 白天眉心微皱，正要再问什么，却听温芃芃顿住脚步低低道：“什么声音？” 众人立刻都警觉起来，齐帅将耳朵靠近下水道壁，听清远处传来的声音后，情 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好像是丧尸！”他第一时间跑回到白天身边，这时其他人也都隐隐约约听到 了异于常人的野兽咆哮嘶吼。 “不，不对……”白天望向前方，总觉得那吼声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却跟刚遇到 过的那些丧尸发出的声音稍有不同，怎么说，似乎更富有生气？！ 就在玩家们不知该继续前进还是后退回超市的时候，江涵刚刚照过的那个岔口 里跳出来一个人。  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一串怪物。 深色衬衫上染了不少血，不过看对方身手矫健，一把漆黑唐刀灵活割下敌人头 颅的样子，白天微微松了口气，应该没受什么伤。 来人正是叶昭，白天淌着污水快走两步，待看清对面密密麻麻三十几个双眼充 血，头生硕大肉瘤，皮肤皲裂渗出血丝，暴虐好斗的畸变人时，心下一沉。 畸变人将不甚宽大的下水道堵得严严实实，不过这也让它们的前进速度变得缓 慢许多，使得叶昭能够甩开大部队，逐一突破。 “叶昭！”白天的喊声在下水道里回荡加强，被叫到名字的叶大佬略一犹豫， 在唐刀劈开一个畸变人的肉瘤后，快速朝众人跑来。 待叶昭与畸变人稍稍拉开距离，温芃芃发动道具在两者之前筑起一道高高的沙 障。 “卧/槽，叶昭，你在哪儿拉到这么多怪？” 齐帅第一次看到畸变人，直觉对方可能比丧尸还难搞。 白天看向人群，对上中间一张熟悉的脸庞，心里一阵狂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保护性地将高大的叶大佬揽在身后，比常人略淡的眸子紧 紧盯着一脸兴味的年轻人。 “苏陌，你不打算出手吗？” 江涵，方大强，王乙，丁甲四个NPC此刻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半分钟前的样子。 “这些好像不是丧尸啊……”苏陌摸了摸眼角暗红的泪痣，漫不经心道。 “但它们同样要我们的命！” 白天内心还在为刚刚的所见震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牢牢把目光锁在苏陌脸上。 他当然知道这些怪物不是丧尸，或许它们本来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副本里。 它们是系统用来清理“病毒”的“卫士”，所以才会死死咬着叶昭不放。 但他不会对苏陌说，要利用这样一个杀人机器，风险一点也不比面对三十个畸变人小。 可他还是想试一试，一是探明苏陌的态度，如果在他们对付畸变人的时候，这个神经病联合对方把其余玩家一锅端了……白天并不想阴沟里翻船。 二是四伙伴都没有大范围群攻道具，简可和云露甚至连武器类道具都没有，如果苏陌能出手，这家伙道具多，估计就一串鞭炮的事。 苏陌用指甲挠了挠嘴角，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好吧，如你所愿。” 就像几个小时前对付“丧尸精英”的时候那样，苏陌把道具扔向畸变人群，温芃芃迅速撤了沙障变作沙球，将众人包括四个NPC笼罩起来。 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让下水道剧烈抖动了几下，好在并没有发生坍塌，一切归于平静后，所有人看向前方。 除了原本沉在污水里的废弃塑料袋，水泥碎块等垃圾被炸得到处都是以外，眼前景象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没有满地的断肢，没有四溅的血肉。 畸变人的死亡就像一串代码消失，什么也不会留下。 “解决了，白天，你要怎么谢我呢？” 苏陌掂了掂手里的【开山斧】，笑嘻嘻地说着无比残忍的话：“不如把你的命给我吧！” 叶昭不知什么时候与白天对换了位置，阻隔在两人中间，目光冷冷地看着这颗不定时炸/弹。 齐帅也手握菜刀一脸戒备地与他对峙，温芃芃手中的细沙开始像水一样流动，随时准备为伙伴挡下一击。 “这么紧张做什么，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动手。” 苏陌哈哈大笑起来，移开视线，抬脚往前走。 但白天清楚地看到那笑意没有丝毫到达眼底。 他是真的想杀自己。 这时江涵几人又像被按下了重启键，纷纷“活”了过来，抬起的脚落下，张开的嘴合上，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前行。 甚至对忽然出现在队伍里的叶昭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奇怪，仿佛后者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似的。 白天皱了皱眉，所以这是“清除”失败后系统出现bug了？ 不过对玩家们来说，正好省了口舌向NPC解释为什么凭空多出一个人来。 之后的路很顺利，除了偶尔偷溜过去的几只老鼠，没有丧尸，也没有畸变人，不过所有人都沉默着。 白天四人组是为了更加专心防备神/经病苏陌。 云露大概是太过紧张害怕，缩在人群里，抱着胳膊边走边一下一下啃着指甲。 简可则在暗中打量新加入进来的叶昭。 NPC这边江涵大概是科普完了不再多说，抿着唇拍拍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沙砾，方大强王乙和丁甲三个军人出身，并不多话。 十分钟后，众人头顶出现另一个下水道口，同样不合常理地靠墙悬着一个狭窄生锈的铁制阶梯。 王乙率先爬了上去，打探过四周，趴在洞口示意安全，接着是方大强，江涵，叶昭，白天，齐帅…… “运气不错，这个下水道出口正好在商场的西面，而且……”方大强扬了扬手中的自动□□，“有个小型的地面停车场。” 方大强走到离得最近的一辆SUV前面，打开车前盖，拉出几根导线，熟练地摆弄几下，车子就发动了。 玩家们顿时下巴掉了一地。 “特殊时期，民用车必须随时接受军方征用，呵呵……”方大强憨厚地笑笑，然后如法炮制地启动了另一辆SUV。 虽说可以随时征用，但方大强发动了两辆车之后便没有再继续，NPC的意思很明显了，十一个人坐两辆车。 白天，叶昭，齐帅，温芃芃四伙伴本就认识，不打算分开，简可和云露两个女人身材娇小，SUV又比较大，如此六人就挤了一辆。 苏陌哼着不知名的外国小调上了NPC的车。 “小白，你说那家伙不会发起疯来连NPC都杀吧？”叶昭开车，几人中齐帅个头最大，一个人坐了副驾驶。 白天摇摇头。 苏陌对人命的漠视令人心底发寒，但白天不会认为他真的是个疯子。 因为他说过那是筛选，只是这人究竟在筛选什么？ 他为什么要筛选？ 是替系统筛选吗？ 白天想不通这游戏除了道具，对“掠夺者”而言还会有什么别的好处，而且魏阳也说过，只要出现第一个满分的玩家，游戏就会彻底结束。 到那时候，这些逆天道具还会再起作用吗？他不认为这一点“掠夺者”会考虑不到。 那么苏陌为什么还要不停杀死其他玩家呢？ 商场离NPC口中的基地大约有三公里车程，一路上众人遇到了两波小股的丧尸潮，被方大强直接撞散了，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威胁。 上午七点，到达基地。 白天这才发现这就是他前一天在居民楼走廊上远眺时看到的那个半球形建筑。 看样子原本应该是个大型体育馆，方大强他们的车在主馆前停下。 “这是安检仪，专门用来检测活人是否已被丧尸感染的。” 江涵指着主馆正门前的两排犹如超市磁条回检仪一样的东西向众人介绍。 “出于为基地内其他民众的安全着想，所有进入基地的人都要接受检测。” 第101章 末世直播（十） 江涵说完带头穿过安检仪, 只见仪器上绿色指示灯亮起, 表明他没有被感染。 白天看了看门两边荷枪实弹的哨兵, 和一旁笑容憨厚的方大强。 之前还在地下超市的时候NPC们只询问了他们是否被感染, 听到一致的否定后, 居然就这么把他们带到基地来了。 白天当时还觉得如此轻易就能进入基地, 里面想必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现在看到安检仪, 反倒更放心些。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穿过安检仪。 绿灯。 白天看到方大强几人和江涵都微微松了口气。 接着叶昭, 齐帅, 温芃芃，苏陌, 简可，云露依次通过, 都是绿灯。 方大强脸上的笑容更憨厚了。 “好了，欢迎来到基地，研究院那边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大强会带你们登记信息，安排住宿, 要是有事可以过来找我。” 江涵朝几人作别，白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随口向方大强问道：“那边就是疫病研究院？” 方大强看了看与体育馆主馆相连，且稍小一些的副馆，点点头：“江博士他们的住处也在那里。” 玩家们跟着方大强花了大约两个小时才办好相关手续，正式成为基地的一员。 方大强拿着住宿安排表, 带他们来到生活区。 主馆的东半球，为了能尽可能多的容纳居民，经过简单改造，成了巨大的筒子楼。 “每个宿舍都是四人间，昨天加上今天上午，跟你们一样新来的人还有五个，三男两女，房间都排好了。” 方大强边说边把手中的钥匙分给众人：“如果有想住一起的，或者不想跟谁住的，大家商量着换房间，不过必须说明白，男的必须和男的住，不许耍流氓啊。” 白天看了看自己分到的钥匙，是最普通的那种旧式铜制锯齿钥匙，上面缠了白胶，写着607的房间号。 叶昭和齐帅的钥匙上写的也是607，只有温芃芃的是606，白天瞥了眼懒懒靠在墙壁上的苏陌。 既然是四人间的话，无疑，607剩下的那个人就是这枚不定时炸/弹了。 简可和云露的房间则在605。 “末世降临的时间不算太久，基地建成还不到一月，虽然政府启用了储备粮，但要养活整个基地的民众并不容易。 而且目前尚不知这场浩劫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所以上面定了一条规则。 所有基地成员每五天必须跟随战士们一起出去寻找物资，同时搜救其他幸存的正常人。” 管他末世啥时候结束，反正他们只要在副本里待十天就完事了。 以为自己进了安乐窝的齐帅，在听到方大强严肃认真地告知了玩家也要出外勤的消息后，瞬间蔫了。 ——就知道系统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通关。 方大强完成自己的任务就离开了，玩家们根据钥匙上的编号找到各自的房间。 白天原本还不放心温芃芃独自与陌生人住一个房间，在对方打开606的房门，并 见到从里面蹦出来一个笑得比花还灿烂的大明星后，彻底放了心。 李忆澜一把将温芃芃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上，像摸小狗似的一顿搓揉。 【卧/槽，我瞎了，这俩居然是基佬！】 【妈呀，我开始还挺喜欢那个帅哥的，给他刷了好多礼物呢，没想到他竟然喜 欢男人，什么品位啊……】 【你懂什么，这些基佬之间就是玩玩，图个新鲜，哪有真感情啊！】 【听说基佬的脑子都有病，天生的……】 【死gay，变态！】 【好恶心，好脏！】 …… 安静了许久的弹幕如滚油落水在不甚明亮的走廊地面上瞬间炸开，温芃芃身体 顿时僵硬地像块木板。 李忆澜朝白天几人挤出一个招牌笑容，随后把温芃芃拉进房间关上门。 宿舍里的另外两人是NPC，这会子不知上哪儿去了，充斥着恶言恶语的弹幕已 经转移到天花板上，像一条条黑色的蛆虫试图往温芃芃身体里钻。 “不要看。”李忆澜温热的手掌盖住他的眼睛，在他的发顶落下一个清浅的 吻：“温芃芃，我爱你！” “我不是玩玩，也不是图新鲜，温芃芃，我爱你！” 是温芃芃，不是小四眼，是认真，不是逗弄。  低沉有力的话语在温芃芃耳畔响起，仿若誓言。 温芃芃觉得又委屈又感动。 委屈的是好不容易在副本里见着心上人了，结果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弹幕劈 头盖脸一通辱骂。 感动的是他终于听到李忆澜说喜欢他了，不，不是喜欢，是爱，他说他爱他。 男子汉的倔强让他硬生生把已经快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发泄似的紧紧回 抱住李忆澜。 另一边同样是死gay的白天目光淡淡从弹幕上扫过，丝毫不受影响地打开607的 房门，随意选了一张床铺，将自己的背包放在上面。 叶昭没有行李，在他隔壁床坐下，齐帅把包放在白天对面床上。 很自然的唯一剩下的那张床就是苏陌的。 三人视线落在“掠夺者”身上，后者挑眉。 “苏陌，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我知道你想杀我，行，我让你杀。” 白天抬手制止了想说什么的叶昭和齐帅，迎着对方没有到达眼底的笑意，面无 表情道。 苏陌似是有些意外，目光里多了丝探究：“条件？” “你不能动其他人，而且我希望是在副本外，我想以你的能力找到我的住址并 不难。”白天语气很冷淡。 “然后你找一大堆警/察或者保镖埋伏在家里来个瓮中捉鳖？”苏陌邪邪地笑起 来。 “你有那么多道具还会怕普通人吗？”白天嘲讽。 “也是。”这两个字苏陌说得自信又狂妄。 “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死在副本里吗？”苏陌想了想继续道。 “我想看到我的同伴们安全通关。”白天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齐大个觉得自己快感动哭了，叶昭握着军刀的右手骨节发白，又长又密的睫毛 在眼睑上落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白天，你没有和我讲条件的资格。”苏陌双手抱臂看他。 “如果你现在就杀了我，那么在这个副本里，你不仅要面临来自系统设定的末 世生存威胁，还要时刻提防我的同伴替我报仇，搞不好你自己也会出不去…… 还有别想着再用连环爆炸把我们一网打尽，那东西漏了底，不管用了。” 白天声音很轻，却把苏陌的后路都堵死了。 不大的四人间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半晌，苏陌才摸着泪痣笑道：“好，我答应 你。” “掠夺者”嚣张地拎着背包打开房门：“既然说好了不在副本里杀你，那我换 个房间，免得手痒忍不住。” 齐帅简直想往这张看起来斯文无害的脸上扔坨狗/屎。 “小白，你为什么要和他做那样的约定？呜，我不想你死……” 齐帅肩膀耷拉着，难受得像个二百斤的狗子。 “我这不是还没死吗？”白天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只要一出副本……”齐帅见他毫不在意的模样急了。 如果只是身手了得的普通人，在现代法治社会，就算来十个苏陌他也不担心。  但那家伙不是普通人，是“掠夺者”，拥有起码几十件逆天道具的“掠夺 者”。 不说从未进过游戏的警/察或者士兵，就算同为玩家，拼道具也拼不过对方—— 数量差距太大了。 “那就让他出不去。”叶昭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齐帅不由愣住了：“叶昭，你……” 白天也猛地看向他。 “齐帅，你先去找李忆澜和温芃芃，把整个基地的情况大致熟悉一下。”叶昭 冲齐大个道。 叶昭眼里不加掩饰的煞气让齐帅后脖颈一阵发麻，求助似的看了眼自家发小， 见白天微微点头，才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你吓到他了。”白天坐在床沿上，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 叶昭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幽深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白天，我不会让你出事，不管是在副本里还是副本外……。” “叶昭。”白天喊他的名字。 “嗯？” “相信我，我一定会活着。”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白天眼中的冷静和笃定让叶昭紧绷如凶兽的身体渐 渐放松下来。 他拉过白天的左手，双掌合拢，将它包裹其中。 白天的手和他的身体一样又瘦又白，指甲修剪地很圆润干净，叶昭将它抬起来 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信又狂妄。 “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死在副本里吗？”苏陌想了想继续道。 “我想看到我的同伴们安全通关。”白天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齐大个觉得自己快感动哭了，叶昭握着军刀的右手骨节发白，又长又密的睫毛 在眼睑上落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白天，你没有和我讲条件的资格。”苏陌双手抱臂看他。 “如果你现在就杀了我，那么在这个副本里，你不仅要面临来自系统设定的末 世生存威胁，还要时刻提防我的同伴替我报仇，搞不好你自己也会出不去…… 还有别想着再用连环爆炸把我们一网打尽，那东西漏了底，不管用了。” 白天声音很轻，却把苏陌的后路都堵死了。 不大的四人间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半晌，苏陌才摸着泪痣笑道：“好，我答应 你。” “掠夺者”嚣张地拎着背包打开房门：“既然说好了不在副本里杀你，那我换 个房间，免得手痒忍不住。” 齐帅简直想往这张看起来斯文无害的脸上扔坨狗/屎。 “小白，你为什么要和他做那样的约定？呜，我不想你死……” 齐帅肩膀耷拉着，难受得像个二百斤的狗子。 “我这不是还没死吗？”白天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只要一出副本……”齐帅见他毫不在意的模样急了。 如果只是身手了得的普通人，在现代法治社会，就算来十个苏陌他也不担心。  但那家伙不是普通人，是“掠夺者”，拥有起码几十件逆天道具的“掠夺 者”。 不说从未进过游戏的警/察或者士兵，就算同为玩家，拼道具也拼不过对方—— 数量差距太大了。 “那就让他出不去。”叶昭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齐帅不由愣住了：“叶昭，你……” 白天也猛地看向他。 “齐帅，你先去找李忆澜和温芃芃，把整个基地的情况大致熟悉一下。”叶昭 冲齐大个道。 叶昭眼里不加掩饰的煞气让齐帅后脖颈一阵发麻，求助似的看了眼自家发小， 见白天微微点头，才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你吓到他了。”白天坐在床沿上，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 叶昭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幽深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白天，我不会让你出事，不管是在副本里还是副本外……。” “叶昭。”白天喊他的名字。 “嗯？” “相信我，我一定会活着。”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白天眼中的冷静和笃定让叶昭紧绷如凶兽的身体渐 渐放松下来。 他拉过白天的左手，双掌合拢，将它包裹其中。 白天的手和他的身体一样又瘦又白，指甲修剪地很圆润干净，叶昭将它抬起来 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我相信你，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好！” 之后两人交换了进副本后的经历，叶昭的出生点很糟糕，直接被投放到不见天 日的下水道里，沿途等待他的是数不清的丧尸和“畸变人”。 “遇到你们那会是第五波，我觉得系统这次似乎丧心病狂了，特别着急，还有 你有没有看到……” 叶昭英挺好看的剑眉皱起来。 “嗯。”白天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微微动了下。 “是奚蓉。” 叶昭点点头，站起来在他身边坐下，手却依然拉着他的，不放开。 “魏阳曾说过两年前的‘益智类游戏’里并没有出现所谓的‘畸变人’，那么 眼下2.0版本里的‘畸变人’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它们数量庞大，会出现在不同的副本里，跟传统意义上的NPC完全不一样，对 这个游戏我们一直在探索，而且也得到了不少核心信息。 但我们好像一直都忽视了一点——顺利通关的玩家活着出来了，那么处于对立 阵营的‘犹大’呢？ 他们中的很多人并没有在我们面前死亡，现实中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死讯，他 们被永远留在了副本里，成为了‘畸变人’。” 听着白天缓缓分析，叶昭眉头皱得更紧，握着他的手也微微用力。 “白天，我怀疑这些‘畸变人’的来历不仅仅是2.0版本中的‘犹大’，或许， 还有两年前进入测试的研究人员和那些‘志愿者’。” 白天垂眸沉思，却听叶昭的声音顿了顿，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犹疑。  “白天，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父亲的智慧，连魏阳都说他是当时最有可能成为 第一个获得满分的人，但他最终并没有从游戏里出来，这是为什么？” 白天心头大震，他不敢置信地望向眼前的男人：“不，不会的，他不会是‘犹 大’，他在现实里死了，他的尸体跟我妈的一起被火化了。” “白天，告诉我，你父母出车祸的时候，开车的是你父亲还是母亲？”叶昭忽 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对不起，我们不想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叶昭将对面脸色煞白的人搂在怀里，心里后悔极了，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个猜 想，尽管这个猜想或许就是事实。 “是我妈。警察说是我妈开的车，当时那起事故特别严重，是连环车祸……” 白天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声音发虚。 “也就是说，两年前我妈确实死在了副本里，而我爸可能是‘犹大’！”白天 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叶昭，你说我妈会不会是我爸……” “不，不会的。”叶昭松开自己的怀抱，让两人目光相对。 “白天，不要这样揣测你的父亲，换位思考，如果这一局你是‘犹大’，你会 为了通关杀害我，齐帅，李忆澜和温芃芃吗？” 白天摇摇头，叶昭用拇指擦了擦他惨白的嘴唇，让那里泛起一丝血色，认真 道：“我也不会，所以我相信你父亲也不会。” “啊！！！！！杀人了，死人了！” 惊恐的尖叫声从隔了两个房间的宿舍里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白天迅速收拾好情绪，第一时间看向安静许久的光幕。 在刚刚他们讨论“畸变人”的时候，弹幕就像网络连接断开了一般，一条也没 有出现，此刻才重新活跃起来。 而右侧的打赏榜上最底下被画上横线的名字依次是刘海，王康成和刚进副本第 一天就领盒饭的于兴安，并没有出现新的死者。 第102章 末世直播（十一） 出事的是604, 那里原本住了四名玩家, 比白天他们早一天来到基地。 这会儿门口围了几个人, 简可也在其中, 却没见到云露。 身旁站着两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子, 容貌都比较普通, 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 很快就会被淹没的长相。 齐帅, 李忆澜和温芃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大明星还朝他们招了招手。 604宿舍内苏陌正在擦拭他的斧头, 地上仰面倒着一个男人, 看身形很是高壮，只 是缺了一条手臂, 鲜血在墙上喷溅出长长一道轨迹，断臂滚到门口。 吴科的脸长得很凶, 但此刻双目紧闭，嘴唇因失血微微发白，一副虚弱不堪的样 子。 门外的两个女孩看到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发出惊恐的尖叫。 604的另一个玩家金远缩在角落里，又怕又怒：“疯子，这人是个疯子, 吴科只 是不愿意跟他换房间。 他就一斧子把他的胳膊砍了，我不想跟他住，你们谁跟我换个房间……” 所有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去找宿管，我要换宿舍……”金远像避瘟神似的贴着墙壁向外挪。 白天皱了皱眉，苏陌闹出这么大动静, 住在其他宿舍里的NPC却一个也没有出来 瞧热闹，显然是系统此时刻意向NPC屏蔽了玩家之间的互动。 “别忙了，给我安静地待着，不然把你头砍下来。” 苏陌转身把自己的背包放到吴科原来那张床上，平淡地说着让人齿寒的话，看 都不看对方一眼。  “小白，这家伙要是出现在上个副本里，那大家都不用出去了。”齐帅拿胳膊 肘碰了碰发小。 “他又不是真疯，那个副本如果死亡人数超过三分之二，只要不是‘犹大’他 也同样会死。” 白天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地上的大汉，探了探鼻息，还活着，但如果再放着不 管的话，估计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温芃芃适时递上【999痔疮膏】，挤了一大坨在断口上，不出几秒，血就止住 了，但伤口依旧毛刺刺的，要想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 叶昭和齐帅将人抬到607，白天对外人向来坚硬如石的心肠，难得涌上一丝愧 疚。 如果不是自己与苏陌的那个约定，后者也不会想到要换房间。 这对吴科而言完全是无妄之灾。 不知是苏陌对他做了什么还是真的失血过多，吴科躺在床上昏迷着，以白天有 限的医学知识判断，这人短时间内应该很难清醒，也可能就这样永远沉睡过去。 白天想起方大强说过江涵是医生，便决定去一趟疫病研究院那边。 温芃芃心细，负责注意吴科的情况，李忆澜也留下来互相照应，五伙伴里的其 他三个一起前往体育馆的副馆。 基地的生活区和研究院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中间隔了极大的一块地方。 筒子楼的一层没有住人，建成了食堂，此刻还未到饭点，但已经有员工进进出 出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小白，你猜在这里做饭的都是些什么人？”齐帅神秘兮兮地冲他眨了眨眼。 白天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末世来临前，他们中有人是经济学家，大评论家，专于某些行业的教授……总 之都是精英人才。” 齐帅又指了指与筒子楼离得最近的种植区，刚刚跟方大强来的时候他们走的另 一条路，被其他建筑物阻隔，所以并没有看到这片区域。 三人透过整齐的树篱空隙，可以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大棚和玻璃温室。 可惜整个基地建成的时间太短，这些蔬菜瓜果甚至稻子慢得才刚出芽，长得快 的也还都没到能吃的时候。 难怪会有住在基地里的人每五天就要外出寻找物资的要求。 “还有在这里种地的农民也个个‘身份高贵’，不是上头有人就是自身身价不 菲，你知道为什么吗？” 齐帅刚才被叶昭支出来在基地里转悠了一圈，以他与谁都能打成一片的强大沟 通能力，倒是打听到一些事。 “为什么？”白天心里有所猜测，但看见发小一脸快问我的表情，便觉有些好 笑。 “因为只要做这些工作的人就不用去外面找物资的，也不用出去搜救那些幸存 者。 所以原本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做的炒菜师傅，打饭阿姨，农民伯伯都成了香饽 饽。”  白天了然地点点头。 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不管在末世还是现实，好资源总是掌握在少数高位者手 中，而基数庞大的底层人只能被动接受生活的无情鞭挞，甚至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种植区的面积是最大的，再过去是行政机关所在地，政/府人员和他们的家属也 住在这里。 大楼底下有手持自动□□的哨兵把守，尽管基础设施简陋，但看上去仍十分威 严。 基地的武装力量集中在主馆的最西边，跟生活区一样宽宽长长的筒子楼里容纳 了上万名战士。 主馆和副馆之间由一条连廊相接，白天三人一过去，就被两位大兵哥拦了下 来，待说明是来找江涵博士之后，其中一名哨兵转身小跑去通报。 不一会，江涵穿着白大褂工作服匆匆赶来。 “我们宿舍有人昏迷了，想请江博士帮忙过去看看。”白天简单说明来意。 江涵扶了扶眼镜答应得很痛快：“不过我要回家拿急救箱。” 说完就要离开，被白天喊住：“江博士要不我们跟你一起去？第一次来基地， 我们还不知道副馆里是什么样的。” 白天眼里写满了好奇，齐帅一脸见鬼地表情看着自家发小。 江涵闻言犹豫了下，随即笑道：“可以，副馆的居住区也不是什么机密之地。” 说完向两名哨兵点点头，一行四人往副馆内走去。 连廊尽头一条狭窄的绿化带把副馆分成南北两个区域。 江涵带着他们一路往南，沿途见到的都是二层独栋小洋房，单从外形上看，虽 然略显粗糙，但与主馆那里的筒子楼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卧/槽，小白，我仿佛看到了资本主义的罪恶。” 齐帅忍不住小声在白天耳边嘀咕。 很正常，在太平盛世，有钱人过好日子，而在末世，钱都成了废纸，擦屁/股还 嫌太滑。 只有可能研发出丧尸疫苗，彻底结束这个末世的疫病研究者被人们捧上了神 坛。 江涵家在东南角，与其他洋房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但不知为什么，却给白天一 种明显隔离开的感觉。 “我去书房拿急救箱，各位请随意坐会。” 救人如救火，江涵也没跟他们客套，蹬蹬蹬跑上二楼。 客厅的布置简洁而又精细，完全看不出是失去妻子的独居男人的住所，靠近门 口处有一大面照片墙，错落有致地挂着大大小小的相框。 有江涵学士，硕士，博士各阶段的毕业照，有他的研究成果获奖时候的照片， 最多的则是他与妻子的合照。 一起去公园游玩，一起在河边漫步，或者是为其中一方庆生……这些照片占了将 近总数的四分之三。  江涵的妻子杏核眼，唇角微翘，下巴上一颗小痣，看起来并不十分美丽，却给 人无限温柔的感觉。 而且从照片里江涵看她的眼神可以得知，这位江博士很爱他的妻子。 白天目光落在墙边的五斗柜上，那里静静摆放着一个纯白色的方形小盒。 “小白，你看这里可以下去。”齐帅指了指玄关拐角处叶昭站的地方。 “有个地下室或者地窖。”叶昭已经沿着短短的楼梯下到底部。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扇乌黑的金属大门，他摸了摸锁眼，朝探头看过来的白天 低声道：“锁上了。” 这时，客厅里传来江涵下楼的脚步声，白天急忙朝叶昭使了个眼色，后者两个 跃步跨上楼梯。 “我们快走吧，路上跟我说说那个病人是怎么昏迷的。” 江涵将急救箱挎在肩上打开大门，三伙伴鱼贯出了别墅。 回到604的时候，吴科依然没有醒来，温芃芃把他头脸和身上的血迹大致擦拭了 一下，看起来没那么血腥了。 江涵仔细察看吴科的瞳孔，测过心率后得出结论。 吴大汉只是一时失血导致大脑供氧不足陷入昏迷，躺一会就好了。 五伙伴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 江涵开了些补血药剂，让他们一会去研究院那边的药房拿取后便告辞离开。 “这里的NPC好奇怪。” 温芃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皱眉抬了抬眼镜腿：“简直……跟玩家一样。” “确实，根据以往的副本经验，NPC就算长得再像人，但他们的行为举止，或 者神情态度都会显得有些不自然，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真人。 比如【魔方大厦】里的打菜老头，【古墓惊魂】里的大巴车司机，【绝地求 生】里的莫莉姨妈。 他们的存在完全只是因为系统需要通过设置NPC BOSS来增加副本难度，或者 引导玩家进入某个关卡。” 叶昭摸着下巴沉吟，白天接着他的话继续道：“但这个副本里的NPC完全不 同，他们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还在末世里建起了一个基地。 这种真实感让我想起【飞越疯人院】那个副本。 虽然当时玩家们的精神状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错乱的，却跟疯人院那个地 图很好地融为一体，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 而且相应的，那时候我们得以逃离疯人院，与那些活生生的NPC，特别是霍德 尔兄弟的关系密不可分。” “所以系统要我们在这个末世里存活十天，我认为其中存在的，能够威胁到我 们生存的因素或许并不仅仅来自基地外的丧尸。 毕竟单单五天一次的外出行动，对困难模式的副本来说还是太过简单了。” “白天，你的意思是这个基地也不是彻底安全的？难道说这里也有丧尸？” 李忆澜收起架在温芃芃肩膀上的胳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难怪小白你刚刚提出要跟江涵去副馆看看，原来是怀疑……可是不对啊，每一 个进入基地的人都要经过安检仪的检测，感染源根本不可能进来。” 齐帅露出恍然之色，但又很快反驳道。  “那我就不清楚了。”李忆澜耸耸肩，神经略微松懈。 “目前还只是我的猜测，尚未有确切的定论，大家先去食堂吃饭，之后没事就 在基地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希望只是我多心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必须两人以上同行。”白天揉了揉眼 睛。 正值中午，食堂二十几个打菜窗口排起了长龙。 眼前场景让已在副本里出生入死了好几次的小伙伴们不禁回想起学生时代的抢 饭日常，都忍不住一阵唏嘘。 齐帅看着不锈钢碗中粒粒可数的稀粥，没有过油的白菜以及半个手掌大小的一 片腌肉直觉眼前发黑。 “这就是基地里人们的伙食吗？根本吃不饱啊！坑爹，当初还不如留在超市里 呢，起码饿不死，还有火腿肠吃！” 齐帅哀嚎一声。 “这不还有面包吗？应该能吃饱。” 温芃芃倒是随遇而安，用筷子扒拉了一下餐盘里面包的包装袋。 “咦，原来这个副本所处的年代是2012年啊。” 小四眼托了托鼻梁上的镜架，仔细查看包装袋上的日期。 这一点白天昨晚在地下一层的超市里就发现了，货架上大部分食品都是2012年生产的。 一般大型超市，食品类货物的流动性非常强，特别像酸奶，鲜牛奶之类无法长期保存的奶制品，所以从这些商品的生产日期上不难推测眼下正是2012年。 “玛雅人曾预言世界末日将会在2012年来临，当然我们现在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不过系统显然觉得这个预言很有意思，所以出现了这样的巧合。” 李忆澜将面包往空中抛了抛又用手接住。 五人边说边找空位，正巧看到简可，云露和另外两个女生在一张长桌边坐下，便上前与她们拼桌。 白天不知道简可在现实中是做什么的，不过从她进入游戏后的表现来看，似乎适应得很好。 哪怕上午刚见过604宿舍血刺呼啦地场面，也丝毫不影响她进食的速度。 相比起简可，那两位长相普通的妹子则显得忧心忡忡，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饭碗里划动. 白天觉得两人的不安很有可能来自对苏陌的恐惧而不是副本本身。 最让他吃惊的是云露。 大美女终于把她那身闪瞎眼的银色亮片连衣短裙换了，穿了一身较为朴素的长袖T恤和直筒牛仔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脚上也不再是高跟鞋，换成了运动鞋，波浪卷发倒是仍旧散在肩背上，把脖子和两颊遮去大半，显得脸更小更苍白了。 而且她的食欲比简可还要好，面包蘸稀粥，三两下吃得精光，最后夹着那块带骨的咸肉啃得津津有味。 齐帅见她吃得香甜，便也把咸肉整块往嘴里送，然后就拼命喝起了稀粥。 “卧/槽，这哪是咸肉，分明就是盐巴啊，我算是知道这粥为啥这么稀了，不稀不解渴啊！” 齐帅吐了吐舌头，又冲云露竖了竖大拇指：“大妹子，口挺重啊！这么咸的东西居然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云露动作猛地顿住，好一会才垂眸道：“我肾好。” “……” 被说肾不好的某大个觉得自己咋那么嘴贱呢？ 第103章 末世直播（十二） “没看到方大强他们啊, 难道是已经吃过了？”李忆澜伸着天鹅颈环视了一圈。 “行政人员和战士们并不跟生活区的普通百姓一起吃饭, 人家有研究院特供的营 养餐。” 坐在简可左手边, 鼻翼两侧长着几粒灰雀斑的女孩吐了吐舌头道, 语气里带着小 小的抱怨。 白天此刻已经知道她叫毛小麻, 另一个女孩叫朱虹。 “靠, 这真的是在副本里吗？怎么跟现实中一样, 哪儿都搞特殊化！瞧不起人还 是怎么的？”齐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跟人NPC较什么真？想吃好的, 出去了哥儿请你！”李忆澜豪气地拍了拍他 的背。 出于不到半天的室友情, 几人给昏迷的吴科打包了饭菜, 以防他半下午醒来没东 西吃。 不过等回到604的时候，吴科已经醒了, 歪着身体靠坐在墙上，大块头看起来十 分虚弱, 食堂的稀饭加白菜倒是很适合他这样的病号。 “你们认识那小子，是不是？” 吴科看也不看放在床头的饭菜，哑着嗓子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 齐帅，李忆澜，温芃芃三个聚在齐帅的床前, 一起翻看从超市里带出来的背包， 叶昭也在边上凑热闹，只有白天在吴科对面坐下了。 “并不算认识，进副本的时候恰好被分到同一个小地图罢了。” 白天与他对视的眼神很漠然。  吴科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努力往上坐直了身子，目光紧紧盯着他：“那他为什 么要跟我换房间？ 还有除非处于不同阵营, 副本里的玩家极少会互相伤害，因为大家的目标是一致 的，都是为了通关游戏，他到底是什么人？” 白天略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家伙并不像他的外形所表现的那样四肢 发达头脑简单，便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道：“一个疯子，一个……‘掠夺者’。” 吴科闻言瞳孔一缩，倒没有对白天的话表现出不解，显然知道“掠夺者”的存 在，旋即略显凶悍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厌恶之色：“无耻的强盗。” 失血过多让他全身软绵绵的，吃力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抚了抚已被江涵包扎起来 的断臂切口，半晌才带着恨意低低道：“他会付出代价的。” 接下来的三天玩家们都过得很平静，除了研究院和行政楼那边闲人免入以外， 基地并不限制他们的行动。 五伙伴甚至还去种植区帮忙干了半天农活，苏陌也似乎一直遵守着与白天之间 的约定，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江涵一直在副馆那边做研究，方大强则每天都有出外勤的任务，白天再没有机 会见过两人。 饿了吃困了睡，没事种种地，这个副本看起来简直安全得不像话，让齐帅一度 以为自己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当然如果伙食能改善一下的话就更好了。 白天却越来越觉得不安，这种不安在来到基地的第四天得到了解释。 按规定，所有基地成员每五天必须跟随战士们一起出去寻找物资，同时搜救其他幸存的人类。 604宿舍的金远和605的两名女生毛小麻，朱虹以及李忆澜比他们早来一天，已经到了五日之期，只能跟着一名军士带领的小队，与生活区的其他NPC们一同外出。 吴科因为断了一只手，属于伤残人士，反倒躲过一劫。 温芃芃一直很担心李忆澜的安危，从下午四点起就在主馆大门口等着了。 所以当四伙伴看到大明星扛着十字架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一直悬着的心才都放了下来。 “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白天很快察觉到这支觅食搜救队伍的不对劲，去的时候六十人，回来的只有二十一个。 “金远和朱虹……”白天皱眉看向李忆澜，对方倒没见受什么伤，只是脸色难看得可怕。 天空中巨大光幕右侧的打赏榜上，金远和朱虹的名字在一个小时前就被画上了白色横线，沉到了榜单最底部。 “我们遭遇了两股丧尸潮的夹击，好多人被咬了，他俩也在其中。” 五伙伴将李忆澜围着回到607宿舍，后者用手摸了把脸才略显疲惫地回答道。 “直接被咬死了？这也太凶残了！” 齐帅有些不信，队伍里好多普通NPC都回来了，那两人作为玩家好歹有道具傍身，怎么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 “没有，只是被咬了，但……他们被处理了。”李忆澜沉着脸，声音也低了许多。 “什么叫被处理了？”温芃芃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按基地里的说法，被丧尸咬了的人几天后也会变成丧尸，目前能够阻止这种异变的特效药尚未研制出来。 所以在这些NPC眼中，金远和朱虹就跟死人差不多了，并且一旦他们成了丧尸就是感染源，为了防止危害扩大，必须提前消灭掉……而那些战士的手中有枪。” 李忆澜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一晚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一想到明天自己也要出去跟丧尸搏斗，连素来心大的齐帅都在床上翻来翻去地烙煎饼。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像白色的糖霜，白天将手臂搁在额头上，思考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 今天其实是他们进游戏的第五天，而系统要求玩家在副本里待满十天。 也就是说，第二批进入基地的人，只要明天能活着回来，之后就不用再外出，继续可以像前三天那样安稳度日。 但是，系统真的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吗？ 还有那个支线任务，副本剧情的真相，眼下一点头绪也没有。 在不知道第一个满分可以彻底结束这个游戏之前，白天对是否能完成支线任务并不强求，但如今每一个得分机会他都不想错过。 否则，分数不够，极有可能最后会多进一次副本，也就多一分死亡的危险。 第二天，白天，叶昭，齐帅，温芃芃跟前一日的那批玩家一样，早早与其他NPC集中在基地大门口，这一次带队的居然是方大强。 如果不是在副本里，白天或许会感叹一句缘分真奇妙。 但眼下，他总觉得太过巧合，前方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白天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钉在他的后脑勺上，一转头就看到队伍后面苏陌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无害面容，还朝他露出一个邪气的笑。 白天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下一刻落在云露的身上。 这个女人自从那次一起在食堂吃过饭以后，白天就再没见过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两颊凹陷，瘦了一大圈，眼眸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死气，连走路也有些不稳。 “系统真是可怕，我记得刚遇见这妹子的时候，亮片连衣裙，身材窈窕，画着精致性感的妆，一头大波浪，又时髦又鲜活。 可仅仅才过去三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如果不是看她好端端站在这儿，我还以为已经是个死人了，唉……” 齐帅凑到白天耳边小声说，语气里满是惋惜，还有一丝物伤其类的悲哀。 六十个人装了满满一辆军用卡车，白天看到这些人一半是战士，军装裹身，手中都端着自动□□。 一半是普通百姓，衣着各式各样的都有，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大多是菜刀，水果刀之类的业余冷兵器。 “这真的是去出任务而不是去送死的吗？” 齐帅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方大强听到了。 小队长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别担心，找到物资以后你们只要把它们搬运到车上就行，安全由战士们负责。 不过最好不要乱跑，否则引到丧尸恐怕不一定来得及救援。” 方大强的话并没能让众人放心，如果真的不存在安全问题的话，昨天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回不来了。 “方队长，咱们这次要搜救的是哪一片区域？”白天问道。 “城东。”方大强很快回答。 “城东？！不是说末世的第一股丧尸潮就是在那里爆发的吗？还会有人幸存？早就成了丧尸的老窝了吧！” 简可听到任务地点在城东瞬间不淡定了。 昨天的觅食搜救队只是被丧尸潮夹击就死了十八个人，现在他们直接往丧尸窝里钻，嫌命太长了吗？ “这是上头派下来的任务，我们只要努力完成就好，而且先锋队的战士拼死送出来一个消息，城东最大的商场和医院都没有遭到太大破坏。 衣服，食物和药品都是如今的稀缺物资，不是我们去，也会有其他同袍去，作为基地人民绝不能贪生怕死……” 方大强饱含正义的话语里满是谴责，简可只好一脸你是NPC我不跟你说的表情缩回卡车角落里蹲着。 “小白，这下怎么办？”齐帅看了看眼前身子笔挺，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刚冒出的跳车离开的念头又被硬生生打压了下去。 “一会所有人抱团行动，尽量不要落单，根据昨天李忆澜他们的经历来看，只要挨到太阳下山，搜救队必然会返回基地，到时就安全了。” 眼下尚不清楚城东的境况，白天也无法做出具体的应对策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城东…… 为什么这次他们的任务会是去城东呢？难道系统只是为了提高生存的难度？那里到底有什么？ 第104章 末世直播（十三） 基地离城东很远, 几乎南辕北辙。 不过开卡车的那名战士显然很有经验, 一路七拐八弯, 避开了十几波大大小小的 丧尸群。 上午八点半, 到达城东外围一处较隐蔽的居民楼下。 “先锋队勘察过, 这栋楼里和附近几条街暂时没有发现丧尸出没, 而且与商场, 医 院的距离都不算太远。 之后的路就不能再开车进去了, 目标太大, 很容易被丧尸围攻。 现在我们兵分两路, 一队跟王乙到商场搜寻物资，另一队跟着我和丁甲去医院。 要是沿途有幸存的活人, 在问过没有被感染后就带上，太阳下山之前所有人回到 这栋楼里集合。” 大部分NPC都不想去医院, 而是更愿意去商场，毕竟那里可能会有更多的食物和 衣服。 虽然回到基地后要全部上交，但只要你想总会有办法藏起那么一星半点。 玩家们倒是无所谓，他们只需要再在这个末世副本里顺利度过四天就可以离 开，暂时无须为这些发愁。 最后温芃芃, 苏陌，简可三人被分到了去商场的队伍，而白天，叶昭，齐帅和云 露则跟着方大强向医院的方向进发。 李忆澜不在，温芃芃一个人脱离四人组, 队伍里还有个至今都无法让人彻底放松 警惕的苏陌，白天很有些担心小四眼。 “拿好道具，抱团，小心苏陌，如果跟大部队走散了不要留在商场，回到居民 楼，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 白天轻声叮嘱几句，温芃芃老实地点点头。 想到这名看起来柔柔软软的同伴好歹经历过五个副本，积分也比其他人高，白 天稍稍安下心。 末世之后方大强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城东，这一点从他带着三十人小队弯弯绕绕 有惊无险地来到第一医院楼下可以看出。 其实在卡车上的时候白天就远远地眺望过整个城东区，不说人间地狱，至少也 是满目疮痍。 如今一路赶来，到处都是空空如也，早已无人居住的小区，如鬼楼一般安静到 森然，还有随意被抛弃在公共场合，缺胳膊断腿的尸体。 齐帅甚至看到几只流浪猫狗围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尸大快朵颐，见到人类竟然 丝毫不感到害怕，反而用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们看，那神情似乎是想尝一尝活人的滋 味。 众人捋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在几名战士的带领下轻手轻脚地走进医院的门诊 大厅。 大厅里不出意料地空无一人，连尸体也不见一具，四周安静到可怕，只有搜救 队人员行动间衣料带起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搜寻的重点是药房。”方大强压低声音给小队布置任务，一句话说完顿了 顿。 就在白天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又听他道：“据可靠消息，这家医院里无一人幸 存，所以一旦看到能动的人形生物，不必汇报就地格杀！” 方大强的口气十分严肃，隐隐带着丝战士特有的煞气，脸上找不出一点先前的 憨厚。 “卧/槽，没一个活人！那岂不是说里面都是丧尸？如果真遇上了不知是我格杀 它还是它格杀我？！” 齐帅肩膀垮了下来。 一楼门诊的药房是最大的，也最显眼，就在进门左手边，三伙伴外加云露被士 兵们夹在中间，迅速朝那边移动，期间没发出一点声音。 虽然C级和B级丧尸都失去了听觉和视力，仅靠嗅觉判断猎物的方向，但难保这 家位于丧尸窝里的医院会有A级丧尸的存在。 丁甲负责打开门锁，其他人警戒，齐帅闲着没事，在几个取药窗口前探头探 脑。 白天的目光则落在门诊大厅正中间巨大的LED屏上。 原本应该是弹幕最好的聚集地，但这块仍在工作的电子屏，却依然尽忠职守地 显示着当日坐诊医生的科室，名字和职位。 而用来显示弹幕的光屏则转移到了四周的墙壁上，上面一片干净，只有右侧的 打赏榜散发着幽幽白光。 【内科普通-於弘益-住院医师】 【内科普通-严林-住院医师】 【内科专家-郏子琪-主任医师】 …… 【神经内科普通-荀调-住院医师】  【神经内科普通-充佳文-住院医师】 【神经内科专家-江涵-主任医师】 【呼吸科普通-苗清卓-住院医师】 …… 白天的视线牢牢锁在【神经内科专家-江涵-主任医师】那一行上。 虽然世上不乏同名同姓之人，但他认为这位江涵医生跟他们认识的江博士是同 一人。 “想不到江博士原先就在这家医院上班。” 白天状似无意地指了指LED屏对方大强道。 “是啊，你居然不知道？末世之前东部是全城最繁华的地带，最好的医院，学 校和大部分金融机构都集中在这里。 以至于房价都比其他地方高得多，一般人可买不起这里的房子，也只有江博士 这样年轻有为的研究员才能在附近置业，连上班也方便不少。” 方大强语气里有深深地羡慕与由衷的敬佩。 “你是说江博士的家就在城东？” 白天神情古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妻子就是在出门买菜的时候失踪的， 当时正好末世降临，丧尸潮爆发……” “不错，所以即便没找到人，也没找到……尸体，但，唉，大家都知道江夫人恐 怕凶多吉少……” 方大强话未说完，就见到齐帅惊恐地往这边打手势，嘴巴开开合合，就是讲不 出一句话来，表情极度夸张，整个脸都快扭曲了。 “怎么了？”方大强端着枪走过去。 “有丧尸！” 齐帅大吼一声，原本好似被黏在地上无法挪动的双脚终于重新找回知觉，拔腿 就跑。 随着他的动作，十几个取药窗口里探出一个个穿白大褂的青白头颅，表情木然，看起来十分 诡异，饶是白天胆大，也被吓了一跳。 方大强反应很快，立刻端起□□对着那些脑袋打过去，连开数枪。 然而对方的速度也不慢，下一秒就缩了回去。 “老大，我刚刚看到这些丧尸的眼睛都是红色的！” 其中一名战士喉头滚动，语气艰涩道。 经过五天前下水道里江涵的科普，白天几人已经知道丧尸等级的分类，而眼睛 呈红色正是B级以上丧尸的特征。 方大强摇摇头：“不是B级，它们应该是A级丧尸。” “什么？！” “B级丧尸虽然行动灵活，但也只是跟正常人差不多，刚刚这些丧尸往后撤的极 快，没有一只被我的枪打中，甚至连皮都没有一丝擦破的，有这个反应能力的只可能 是A级以上丧尸。” 方大强嘴唇紧抿，神情十分严肃。 其余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这里十八个窗口，刚刚粗略一看，每个窗口后都 坐着一具丧尸药剂师，也就是说这里有十八个A级丧尸。 城东不愧是丧尸的老巢，随便走进一家医院，迎头碰上的就是极少见也极难缠 的A级丧尸，众人不敢深想接下来还有哪些“惊喜”在等着他们。 丁甲这时已经停止了开锁，药房内的空间更加狭小，如果搜救队在里面跟丧尸 对上，吃亏的显然是前者。 “群众退到后方，所有战士站在前排，对着二十米外的窗□□击，瓮中捉鳖。”  方大强立刻做出战略部署，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十五名战士齐刷刷举起枪支。 砰砰砰，丧尸药剂师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倒真有两三个被击中脑袋，当场嗝屁 儿的。 但没一会，不知是不是被血腥味激起了凶性，部分丧尸用像石块一般坚硬的拳 头砸开阻挡在双方之间的玻璃窗口，从药房内爬了出来。 而且它们的手臂还有意无意地掩护在自己的头顶，让白天不禁怀疑这些A级丧尸 其实已经有了较高的智力，知道趋利避害。 子弹打在胸口，腹部和四肢裸露的皮肤上只是微微下陷，被丧尸用手一捋竟直 接捋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卧/槽！金刚不坏之身！子弹都穿不透，这咋打啊？！” 齐帅握着菜刀在后方看得清清楚楚。 “脑袋是他们唯一的弱点，这对士兵们的射击准头有很高的要求。” 白天也相当头疼，这支搜救小队里除了方大强和丁甲，其他十三名战士应该都 只是普通小兵，让他们射中二十米外移动的人形靶子估计都悬，更不用说比西瓜还小 的人头了。 砰！ 最先爬出窗口的一个丧尸药剂师的头颅瞬间炸开。 白天猛地看向身边，叶昭已经不见了，出现在前排队伍的最右端。 深色衬衫的袖子被挽到肘上，黑色休闲裤包裹着笔直的大长腿，稳稳站在原 地，手中的mp5几乎不需要瞄准就能一枪打烂一个丧尸的脑袋，专注的神情让白天的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叶昭如此认真对敌的样子，不得不说有种摄魂夺魄的魅力。 叶昭的加入让战士们压力骤减，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七八只丧尸顺利爬出了取药 窗口，然后众人就发现不对劲了。 越过阻隔的A级丧尸们速度快得惊人，用肉眼根本无法瞄准，而且二十米的缓冲 距离给他们争取不了多少时间。 四五秒后，中间的一名战士被一只丧尸扑倒，喉管瞬间撕开，连惨叫都发不出 来。 方大强眼疾手快地将那只丧尸的头颅打爆，但这名战士也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这些A级丧尸就像最饥渴的饿狼，没了牢笼的束缚后，凭借异常灵敏的嗅觉精准 地找到自己的目标。 士兵们的队伍彻底乱了，甚至还有丧尸想越过人群，撕咬后方的白天等人，被 齐帅一菜刀削掉半个脑袋。 不过这场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最终以一名战士换一只丧尸的代价在几分钟内 得以平息。 草草打扫了战场后，方大强清点了一下人数，战士死了六个，普通NPC和玩家 们倒是一个没少。 三十人小队缩减到了二十五人，其中只有十一名是战士，加上叶昭的话算是十 二个。  大概是系统的特别设定，NPC们对叶昭忽然掏出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好奇， 只是不住夸赞他枪法好。 而且让白天感到惊讶的是向来聒噪的弹幕对这场惨烈的战斗也未发表太多评 论，只在齐帅出手的时候感叹了几句，当然内容看起来一如既往地让人感觉别扭。 至于大显身手的叶昭在他们的眼里似乎就跟不存在一样…… 白天看了看光幕右侧的打赏榜上，五天过去，只要是还活着的玩家，名字后面 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打赏物。 苏陌最多，长长的三排，遥遥领先其他人，第二名是李忆澜，第三是自己。 唯有叶昭，他的名字后面依旧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 NPC战士们在对死去的同袍表示短暂的默哀后，用枪打坏药房门的锁眼——他 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必再顾及更多。 出于谨慎还是由战士们开路，方大强带头走了进去，随后朝等在外面的普通群 众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玩家们跟着其他人在药房里搜刮各种药品，战士负责警戒。 这个药房确实很大，即便是十五人一起行动也花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把所 有药品打包好。 方大强分了三名战士和五名普通NPC先将这部分药品和倒在地上的十八具丧尸 尸体送回到先前的居民楼里，剩下十九人则前往急诊药房。 见到白天几人眼中的疑惑，方队长边走边解释道：“这些丧尸残骸将被研究院 作为实验材料进行解剖研究。” 白天了然地点点头。 急诊部和门诊并不在同一个大楼，两者之间有一条较长的连廊相接，这结构和 基地主副馆极为相似。 不过门诊部本身很大，药房对面是挂号收费窗口。 如果要到达急诊大楼还必须经过后面的放射科，CT室和抽血化验室以及内科和 神内科医生办公室。 医院因为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所以在很多人眼里会觉得阴气特别重，而除了 大厅那个LED显示屏外，这里的所有电器电灯都不再正常工作。 这就让整个大楼一层除了大门口那一小块区域有些许阳光透射进来外，其他地 方都给人一种暗沉阴仄的感觉。 齐帅胆子不算小，却最怕神神鬼鬼的东西，原因是小时候常听他奶奶讲鬼怪吃 小孩心肝的故事，留下了童年阴影，一路上都是贴着白天走的，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白天他们这支队伍目的明确，行动起来也十分迅捷，很快穿过几个科室，不一 会便能见到天花板上悬挂的“通往急诊”字样的安全指示牌。 这时白天的视线无意间划过墙壁上贴着的一块小小的硬质塑料牌，上面插着那 种可以活动的小铭牌，铭牌上的名字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神内科主任医师江涵。 这是江涵的办公室。 白天敛下双眸，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里面有他必须要了解的东西，否 则这个副本定然无法顺利通关。  直觉这种东西往往不可靠，但大多数时候却让人无法忽视它。 大脑在飞快转动，搜救队的任务是寻找药品，不是翻找那些医生的办公室，他 根本没有理由提出进去看看。 怎么办？ “报告，我想上厕所。” 白天严肃地望着方大强，还未见对方回应，又听两个同样严肃的声音响起。 “报告，我也想！” “报告，我也……” 方大强大概是第一次碰到在丧尸窝里还屎/尿多的群众，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但人有三急，总不能不让人家去，便挥了挥手道：“要去厕所的一起去，注意 安全，十分钟后在连廊前集合。” 白天看了看与自己默契十足的两个小伙伴，心中涌上一股暖意，不管他做什 么，他们总是愿意相信他，配合他…… 然后他就听到齐帅跳着脚道：“小白，厕所在哪儿？卧/槽，憋死老子了，都怪 早上的稀饭水太多……” “……”敢情你是真的想上厕所。 白天瞧着自家发小，内心颇为复杂。 最后齐帅是和另一个NPC一起去的厕所，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云露，白天叶昭两 人则趁其他人不注意闪身进了江涵的办公室。 第105章 末世直播（十四） 办公室大约十五个平方, 一眼能看到头, 桌上的各种文件资料也整整齐齐, 可能是 丧尸们对这些死物兴趣不大, 并未涉足, 所以保存得相当完好。 “你觉得江涵有问题？”叶昭在办公室里四处打量。 “不知道。” 白天最先翻找的是文件筐, 里面大都是各种医学研讨会议的记录和摘要, 一些重 症病人的病例等。 “但我觉得太巧了, 从地下超市里遇到方大强他们开始, 到基地, 再到城东，现在 是这家医院, 江涵的名字一直在围着我们打转。 我有种感觉，这个NPC很重要, 要知道系统从来不做无用功。” “那你现在是在找什么？” 叶昭看他忙得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便伸手替他擦了一把。 “不知道。” 白天拉了拉抽屉，没拉动，从笔筒里翻出一串钥匙，一个一个去试：“但我直 觉只要看到那样东西, 就能认出是我要找的……” 白天的话忽然停住，目光盯着最底下那个刚被打开的抽屉。 叶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里面躺着一份化验报告。 那是一份肿瘤标志物的血检报告，上面显示患者血液中CA19-9和MIC-1的含量 远远高出正常值范围。 白天不是医生，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医学知识培训，但他猜测这个病人很有可 能患有肿瘤, 而且多半是恶性的。  只是江涵不是神经内科的医生吗？为什么他的办公室里会有这样一份肿瘤病人 的化验报告？ “这名患者是个女性，年龄三十一周岁，名字叫罗敏。” 叶昭指了指报告上显示病患个人信息的表头部分。 “罗敏，罗敏……”白天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仿佛哪里听到过，但他印象 中又好像不是这样两个字，“罗敏，小敏！” 他想起来了，下水道里江涵曾说过再过一个礼拜就是他妻子小敏的生日，同样 有一个敏字，而江涵又把这份肿瘤标志物的化验报告锁在抽屉里，这些都说明了一件 事。 “这个罗敏恐怕就是江夫人，而且她得了恶性肿瘤……” “啊啊啊！！！！！！！” 白天尚未分析完就被一阵女人惊恐的尖叫声打断，那声音似乎是从拐角处的厕 所里传出来的，顿时神色一凛，齐帅还在那儿呢！ 白天三两下将化验单叠好收进口袋里，与叶昭出了办公室朝厕所的方向跑去。 医院的男女厕所互相紧挨着，此刻站在外间洗手台前的正是刚刚发出尖叫的女 性NPC，似乎已经被吓得腿软，双手死死扒着石材台子的边缘，勉强维持站立。 “发生什么事了？齐帅呢？就是那个跟你一起来上厕所的大个子！”白天厉声 问道。 “在，在里面……里面，有，有丧尸！！”白天等不及她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就用撬棍把虚掩的女厕所门顶开。 齐帅右手持【莫莉姨妈的菜刀】，左手将抖成一团的云露掩护在身后，而与他 正面对峙的则是一只蹲在厕所隔间内的红眼丧尸。 丧尸穿着白色制服，头戴燕尾帽，显然生前是一名护士，白天实在想不通，这 只丧尸为什么会出现在厕所里。 要知道丧尸最敏锐的是它的嗅觉，而医院厕所哪怕打扫得再干净，里面也充斥 着消毒水和残留氨气的混合味道，甚至能够掩盖住活人身上的气味。 所以在白天看来，厕所里是最不应该出现丧尸的，这也是为什么方大强能这么 放心地他们自己来上厕所的原因。 “齐帅，你别动，把它交给我，这只丧尸多半也是A级丧尸，它很有可能是听到 了你们动静才过来的。” 叶昭没有将军刀变成枪支而是化作了更为趁手的唐刀，厕所里的空间太小了， 如果没有击中丧尸，很可能发生跳射而误伤到自己人。 齐帅紧张地点点头。 下一秒丧尸护士兽嚎一声，就像药房里的A级丧尸那样高高跃起，以远快于常人 的速度扑向叶昭。 显然以它已有的智慧能够判断出，面前四人里这家伙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如果 不先解决对方，根本无法安心进食。 叶昭侧身避开，且战且退，将丧尸引到另一个角落里，齐帅见状赶紧拉着云露 跑出厕所，与门口的白天汇合。 “妹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齐帅小声嘀咕了一句，见云露低着头不说 话，便也不再多问，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战局上。 叶昭在厕所内与怪物打斗的场景让白天不由想起【魔方大厦】那个副本里，他 和畸变人雇佣兵对上的情形。  那一次叶昭为了救高铁司机戴斌，被畸变人设计甩出了副本边界，让白天素来 沉静淡漠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所以此刻，他的目光牢牢锁在两人身上，生怕一个错眼，叶昭又在自己面前出 事。 幸而叶大佬这回没了后顾之忧，手中唐刀飞卷，脚下稳扎稳打，丧尸护士即便 速度再快，身体再硬，也终究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叶大佬的对手。 十几个回合后，就被叶昭一刀砍下头颅，死得透透的。 白天见状暗暗松了口气，正待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身旁似有微光划过，待 分辨出那是什么，惊骇地一把推开齐帅，紧接着便觉小臂刺痛，一道长长浅浅的伤痕 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 “白天！” 齐帅还未反应过来，不知发小为何忽然推开自己，刚解决完丧尸护士的叶昭却 将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瞬间神情大变，一脚把云露踹飞出去。 云露的肋骨被踢断了两根，胸腹处凹陷下去一块，但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 的，苍白发青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异样，撑着地面努力想爬起来，不过似乎是跌出去的时候摔到了腿，再次摔到在 地。 “对，对不起，我只是太饿了，我好久，好久都没有吃东西了，我好饿，我赫 赫赫……” 云露一开始说的话几人还能听懂，到后来便口齿含糊，甚至只能发出拉风箱似 的气音。 同时她的双眼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以瞳仁为中心，仿佛打翻了墨汁一般，眼 白部分被渐渐渲染成黑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怎么忽然就变成丧尸了？！” 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几秒钟之内转变成丧尸，几乎颠覆了齐帅的认知，随 即他才想到什么，倏地看向白天。 “小，小白，她刚刚是想咬我？” 见白天点头，齐帅的目光又落到他受伤的小臂上，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 看：“所以，小白你刚刚为了救我，被，被……” “被她的牙齿划了一下。” 白天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波澜不惊，仿佛被丧尸咬到的另有其人。 齐帅脑子里轰的一下，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很清楚，在这个特效药尚未被研制出来的末世，被丧尸咬了就意味着死亡， 而死亡就意味着通关失败，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想着想着，这名一米八的汉子眼眶就湿了，小白是为了救他才会被咬到的，是 自己害了他。  “小白，现在怎么办？都是我不好，是我警惕心不够，没注意到云露的不对 劲……”齐大个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他就这么一个发小，从幼儿园开始就一起长大的发小，平时毛毛躁躁，大大咧 咧也就算了，进副本以后也没发挥什么作用，现在还连累小白陷入危险。 “小白，要不你也咬我一口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丧尸一起变！” 齐帅一握拳，当即做了个决定。 白天被他慷慨赴死的豪迈弄得哭笑不得：“我还没变成丧尸呢，一点也不想咬 你。” “你感觉怎么样？” 叶昭将他的手臂抬起来仔细查看，眼底依旧有深沉的阴霾，但明显已经冷静下 来了。 “目前并无异样。”白天自己也看着这道浅浅的伤口。 “根据江涵的说法，普通人被丧尸咬了以后，四感会渐渐消失，直到最后视力 也失去，才会彻底丧尸化。 这个过程需要大约四到八天的时间，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撑到离开副本。” “那要是运气不好呢？”齐帅又想哭了。 白天拍拍他的肩示意振作起来。 “只怕这里的NPC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叶昭修眉紧锁。 白天想起昨天李忆澜说，被丧尸咬了的人会被战士们当场处理掉，眉头也微皱 了皱，旋即舒展开来，下一秒【菊花牌痔疮膏】出现在手中。 清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瞬间皮肤恢复如初，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 “这玩意儿祛除不了尸毒，治个皮外伤效果还是不错的。”白天故作轻松地把 大牙膏收回四次元口袋里。 见到叶昭和齐帅脸上无法抹去的担忧，白天叹了口气：“眼下还有个更重要的 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他转向一直想站起来却次次宣告失败的丧尸云露：“她是怎么回事？” 齐帅现在对云露的心情很复杂，想恨但恨不起来，毕竟对方也是受害者，而且 已经完全变成了丧尸。 “她这个样子应该在五六天前就已经被丧尸咬了，否则不可能现在发生异 变。”叶昭分析道。 “但过去五天我们一直待在基地里面，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丧尸，更不可能被咬 到。”齐帅反驳。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云露在进基地前就被感染了。”白天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不对，小白你忘了吗？所有进入基地的人都要经过那道安检门。 云露是跟我们一起进去的，当时检测仪很明确地显示是绿灯，也就是说她并没 有被感染。”齐帅提醒道。 “我想到一件事，有个猜测，叶昭，你去看看云露的脖子，小心一点。” 白天揉了揉眼睛道。 作为初生的C级丧尸，行动迟缓，暴露以后的云露，危险等级其实很低。 叶昭用唐刀小心翼翼地将她乱蓬蓬的卷发拨开，露出纤细却已然僵硬的脖颈， 除了呈现出丧尸特有的青白色以外，并无异样。  叶昭正要收回唐刀，却看到右下颚与后脖颈相连处有一个不甚明显的黄豆大的 凸起，似乎是较深的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瘢痕，上面的皮肤微微泛着粉红，看起来比别 处更嫩一些。 “这里有个好了没多久的新伤。” 叶昭将被云露死死抓住的唐刀抽出来，对白天道。 后者点点头：“还在地下超市的时候，方大强曾说过，并不只有被咬了才会感 染。 云露确实没有被丧尸咬过，但在抵达商场之前，她曾在一辆汽车里遇到了丧尸 的袭击，我去救她的时候，那只丧尸正死死掐着她的脖子，云露也挣扎得很厉害。 所以我怀疑，就是那一次，丧尸的指甲划破了她颈部的皮肤，导致她被感染 了。 而且我觉得可能随着味觉等四感的逐渐消失，云露自己或许也察觉到了这一 点。 我之前注意到她一直有意无意地整理自己的头发，似乎恨不得把整个脑袋连脖 子一起包裹起来。 当时以为是女人爱美的天性使然，现在想来应该是不想被我们和NPC发觉。” “如果事实真如小白你所说的这样，那安检门为什么会没有反应呢？难道是坏 了？”齐帅抓了抓短短的寸头。 白天垂下眼，手摸到口袋里那张叠成小块的化验报告，硬质纸张尖锐的一角戳 得他手心发疼。 “不错，它的确坏了。” “这，这岂不是说那道安检门根本就形同虚设！也就是说基地里不知有多少被 感染的人混在正常人当中？！”齐帅被自己的推断吓得脸瞬间白了。 “或许没这么夸张……”白天话音未落，便听到走廊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刚 刚那个女性NPC带着方大强他们过来了。 不能让对方发现云露的异变！ 这是三人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否则五天前进入基地的那批玩家都会遭到质疑，如果白天没有被咬倒也无所 谓，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被感染了。 如果方大强一定要带他们这群人去研究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做个二次检查，麻 烦可就大了！ 叶昭目光落在云露身上，唐刀一划，切断了她的中枢神经和植物性神经相接的 地方，后者脑袋一垂，彻底没了动静。 第106章 末世直播（十五） “出了什么事？”方大强语气很严厉, 身后是端着枪的战士。 “刚刚女厕所有只丧尸, 被叶昭打死了, 不过云露不小心被咬到，我们已经将她 处理了。” 白天轻描淡写地说了事情经过。 方大强越过他的肩头看到厕所内间的丧尸尸体，又看了看角落里死去的云露， 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 “你们几个没有被感染吧？”方大强眼神狐疑。 “没有。”白天伸出双手示意他查看。 方大强仔细打量三人裸露在外的皮肤, 见没有受伤的地方，衣服裤子也没有破口, 才略略放下心, 放缓了语气道：“没被感染就好，你们不要介意，我也是为了大家的 安全。” 三伙伴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方大强手一挥，队伍里走出来两个战士, 二话没说把厕所内的丧尸尸体抬了 出来。 云露的尸体却像门诊部那些死去战士的尸体一样被留在了原地。 白天忍不住问道：“方队长, 这些被丧尸咬伤的人不需要带回去供研究院研究 吗？” 方大强闻言, 摆摆手：“不用了，前阵子江博士那边传话过来，确实需要我们收 集刚被咬伤没多久的人类。 但现在特效药和疫苗的研发进入了新阶段，只需要已经完全丧尸化的材料就可 以了。”  白天听后便没再说话。 一行十四人再次在医院里穿梭起来，白天这才有时间去看从几分钟前开始，就 在墙壁上不停滚动, 呈井喷式增加的弹幕。 【靠，我就说这小子是圣父吧，要是在居民楼那会不救这个女人, 如今也不会被 咬了。】 【他这次也是为了救那个傻大个才会被咬的，所以说圣父要不得，亏我一开始 还蛮看好他，刷了几个礼物，如今全白搭……】 【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死。】 …… 【那女人终于死了，成天骚里骚气的也不知在勾/引谁？】 【早知道会这么快领饭盒，当初就多塞她几次狗/屎了，嘻嘻……】 …… 白天微皱了皱眉，这些充满戾气的弹幕像影子一样时刻跟随着他们，时间长 了，饶是他这样不甚在意的人看了也觉得很不舒服。 这时他觉察到身边的发小似乎有些不对劲，抬眼望去，就见齐帅红着眼睛，死 死盯着弹幕上的字眼。 原本的难过，愧疚又像洪水般爆发出来，夹杂着愤怒，仿佛一头被自责困住的 幼兽。 白天叹了口气，重重拍了下他的背脊：“这些弹幕就是系统的陷阱，它想让我 们被各种负面情绪控制，彻底失了冷静，无法理智应对副本里遇到的危险，你要是再 被无用的内疚牵着鼻子走，那我们可能就真的出不去了。” 齐帅被他语气里的肃然震慑，手脚都僵了，许久才道：“小白，对不起！” 白天淡淡笑了。 而墙壁上的弹幕依旧像游鱼一样在玩家们眼前彰显着它们的存在。 【我看那个叫苏陌的就不错啊，在商场里被丧尸围攻都没事，其他人就惨了， 啧啧……】 【我听说那边也死了不少人，有个人不就是跟他们一起进的基地？结果被丧尸 一口咬断了脖子，连叫都没叫出来就挂了……】 …… 商场？跟他们一起进的基地？死了？ 白天没想到弹幕还能间接播报其他小地图的情况，目光立刻转向右侧打赏榜上 的名单，在见到温芃芃的名字依旧好端端悬浮在中间位置后才稍稍放下心。 然后视线下移，他发现简可的名字被划上了白线，与云露一上一下静静沉在榜 单的底部。 短短几小时内，这两名他最初从居民楼里救出来的女玩家先后死去。 想到先前两人之间还有些小龃龉，白天心中不由生出些宿命的味道。 十天生存期限过半，十五名玩家还剩八个。 三伙伴心情都有些沉重。 五六分钟后方大强带着搜救小分队到达急诊药房，迎接他们的又是一场大战。 这回出现的是丧尸药剂师和丧尸外科医生的组合，数量不多，但后者可以使用 手术刀作为武器。  而且，根据方大强的判断，这些丧尸中有一只的危险等级甚至隐隐有超过A级丧 尸的趋势，离传说中的S级丧尸估计只有一步之遥。 搜救队在牺牲了五名战士，四名普通群众后才将这一小股丧尸群消灭。 而如果不是叶昭独自应付了那只超A级丧尸，这个代价估计更大，说会全军覆没 都不算夸张。 当这支八人的残余部队带着搜寻出来的药品返回居民楼时，天色已近傍晚，去 商场的那波人比他们早一步回来，九个人正在清点物资。 白天三人与温芃芃顺利汇合，小四眼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拉着他们走到角落 里。 “那商场里全是B级丧尸，粗粗估计有上千只，还有两三只A级的，如果不是有 【指尖流沙】，我估计也跟简可一样出不来了。” 早上出去满满一车六十人，回来只剩十九个，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十九个人排着队站在基地正门口等过安检。 就像昨天他们出来迎接李忆澜那样，大明星抻着弧度优美的脖子也早已等着 了，在看到全须全尾的四伙伴后，脸上露出一个闪瞎人眼的笑容。 “怎么你们这波回来的比我们还少？”李忆澜皱眉道。 没人回答，叶昭，齐帅包括温芃芃都直勾勾盯着正在过安检仪的白天，看到显 示安全的绿灯亮起，几人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但很快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回宿舍再说。”温芃芃朝他使了个眼色。 吴科的断臂在副本里无法重生，但脸色比前几日好了很多，此刻正坐在床上一件件整理自己的道具，见白天他们进来也不避 讳，动作依旧沉稳。 “你要换宿舍吗？”白天淡淡地看着他。 “为什么？”吴科手顿了顿。 “我被咬了，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异变。”白天说得云淡风轻。 “什么？！”李忆澜惊得差点跳起来，吴科也抬起头。 齐帅一脸懊恼地把在医院里发生的事大概说了，明白了前因后果，李忆澜很快 冷静下来，开始分析。 “所以那个安检仪根本无法测出被感染者，云露是，白天也是，那基地把它放 那儿干吗？稳定人心吗？” “不，我觉得之前应该是有作用的，否则整个基地几万人，不可能所有人都会 被轻易糊弄，特别是那些政/府高层。” 白天说出他的看法。 吴科望向这个斯文秀气的年轻人，眼神复杂。 有时候瞬间的死亡并不可怕，因为人们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痛苦和绝望，可怕的 是，预见死亡，一步步走向它。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他甚至还在分析那扇坏了的安检门。 “我想去一趟副馆。”白天忽然道，“尽快。” “？” 宿舍里五人都被他跳跃的思维弄得有些转不过弯来，还是叶昭接口道：“你觉 得研究院那边有问题？”  “还不确定。” 白天习惯性揉了揉眼睛：“我有两个猜测，第一个，安检仪的损坏只是偶然； 二是有人故意破坏了它。 其实我更倾向后一种，这个基地建成的时间并不是算长，安检仪因为老化而出 现故障的可能性极低。 还有安检仪这种东西肯定是研究院搞出来的，要将它破坏得不留痕迹，哪怕天 天看守的哨兵也无法察觉，做这事的人必然是个专家。” 白天语气意味深长。 “小白，你是不是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发小，齐帅敏锐 地觉察出他话里的深意。 “不错，我怀疑江涵。”白天的语调很平稳。 四伙伴微微惊愕：“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天摇摇头：“我脑子里有些零碎的想法，但还缺少一根线将它们串联起来， 所以我说我想去一下副馆，其实是想去江涵的家里看看，或许能找到新的线索。” “太冒险了。”温芃芃轻声开口，表示不赞同，“副馆离那些士兵的住所最 近，来来往往都是拿枪的战士，根本进不去。” “所以最好在夜晚，等熄灯以后再行动，不要惊动任何人。”叶昭摸了摸下 巴。 “晚上江涵在家吧？怎么去？”齐大个挠挠头。 “我们需要把他引开。”李忆澜道。 “怎么引？谁去？”温芃芃接口。 “我。”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插入了四伙伴的对话中。 白天转头看他。 “我可以以伤口裂开为由，请江医生过来一趟，我会尽量拖住他给你们争取时 间，但最多不会超过四十分钟，所以你们动作要快，还有需要派个人去叫他，毕竟我 自己无法行动。” 吴科把计划简单说了一下。 三伙伴目光落在这个长相凶悍的汉子身上，又齐齐看向白天。 “别磨磨唧唧了，大家都是为了通关，毕竟有这么个未知的不安定因素在基地 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吴科右手抚上左臂的断口，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江涵来了之后发现本该已经睡下的白天几个不在607宿舍怎么办？他之前来过 这儿，知道他们和你住一间。”温芃芃细心地问了个吴科没提到的问题。 “就说他们换房间了，这两天出外勤不是死了很多NPC和玩家吗？空出来不少 床铺，换个房间并不奇怪。” 吴科反应很快，立刻想到了说辞。 “可以。”白天点头。 “你们打算让谁去找江涵？”吴科问。 “齐帅或者李忆澜吧。我们几个里只有温芃芃有防御类道具，这次恐怕他得一 起去副馆那儿。”叶昭道。 “齐帅去叫江涵，我和你们走，小四眼不在跟前我不放心。”李忆澜态度很坚 决。 “我……”齐帅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白天打断道：“好，就这么安排，现在不是 逞强的时候，而且应付江涵同样很重要，齐帅，发挥你与谁都能打成一片的特长，给 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 白天发话，齐大个只好扁了扁嘴，老实地点点头。 李忆澜想了想道：“今天白天，叶昭，齐帅和小四眼都出了外勤，大家身心俱 疲，并不适合立即行动。 而且除了引开江涵以外，诸如怎么对付守卫副馆的哨兵，如果在途中遇到其他 NPC该如何应对等细节都需要再讨论一下，所以我认为明晚再行动比较好。” 大家表示同意，又商议到晚上十点半才散了。 基地的作息是到晚上十一点统一熄灯，不久607宿舍里齐帅和吴科都响起了有节 奏的鼾声。 白天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空，月华似水一般在他的眼眸里流淌，他感觉自己 枕在脑袋后的胳臂被人轻轻捏了下。 然后是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叶昭饱含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 还好吗？” 白天淡淡笑了，他捧住对方的脸颊，在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又舔了舔：“目前 还好，五感都在，你是甜的。” 叶昭被他难得的情话逗笑，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轻声道：“你一定不会有 事，就算死神想把你带走，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把你追回来。” 第107章 末世直播（十六） 白天第二天早上起来一切都还很正常,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 他喝了一口稀饭, 便微 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一直注意着他状态的叶昭立马问道，齐帅，李忆澜，温芃芃三人 也齐齐看向他。 “我, 好像尝不出味道了。” 稀饭虽稀，但咀嚼起来依然会有麦芽糖的甘甜, 而如今他的嘴巴里什么滋味也没 有。 白天说得很平静, 其余人却陷入了沉默，齐帅脸刷的白了。 “别担心，只要再挨过三天半，我还是能活着回到现实的。” 白天不知在安慰同伴还是在安慰自己。 五伙伴之间的这股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熄灯后。 吴科让叶昭用军刀将已经愈合的断口重新划开, 虽然出本后能够完全恢复, 但其 余人看着还是觉得一阵肉疼, 同时也觉得这人当真是个狠角色。 来往主副馆之间的路只有一条，为了防止和前来替吴科看诊的江涵撞上，白天 四人会先躲藏在种植区。 种植区夜间也有值班人员看守，但因为里头的瓜果蔬菜都还未成熟，所以来偷 菜的人并不多，值班员的警惕心便也没这么强。 四伙伴在叶昭的帮助下翻过树篱, 借着茂密的树叶隐蔽自己，不一会便听到齐帅 不高不低的说话声和两人的脚步声。 白天透过枝干间的缝隙，由远及近地观察着这位江博士。  江涵看起来很憔悴, 连无框眼镜也掩不住眼里的疲惫。 齐帅絮絮叨叨地说着吴科的伤情，江涵脸上却似乎有一丝焦急？ 白天心里不由疑惑，齐帅这小子不会把吴科说得快死了吧。 两人的身影从种植区外经过，隔着简陋的树篱，白天甚至能看到江涵眼镜脚上 镶嵌的碎钻。 四伙伴屏住呼吸，背过身去，生怕自己太过炽烈的目光，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汪汪汪……” 嘹亮的犬吠打破深夜的宁静，因奔跑而发出脚爪摩擦地面的声音，白天感觉自 己后脖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谁来告诉他，基地的种植区里为什么还会有狗？！ 明明前几天来帮忙干农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只站立起来足有成年人高的大黑 背！ “怎么了？”已经走过去的江涵又回转头，目光透过树篱看向种植区内。 “没事，没事，小黑和隔壁王伯家养的大黄抢阿花呢！江博士，咱们快走吧， 吴科还在宿舍等着呢，我看他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 齐帅也被突然冒出来的狗叫声吓了一大跳，昏暗中他似乎还与自家发小四目相 对了，头皮不由一炸，赶紧拉着江涵离开。 树篱另一边，正在与黑背抢夺温芃芃裤脚的李忆澜：谁是大黄？ 小四眼：谁是阿花？ 最后还是叶昭赶在种植区值班人员听到动静出来查看之前，一手刀劈晕了小黑。 四伙伴麻利地翻过树篱，动作迅捷地在一个又一个阴影里跑过行政区和部队宿 舍。 最后在连接主副馆的连廊前停下。 十米外是两名手持□□的哨兵，这一环白天几人昨晚就计划好了，这时便齐齐看 向温芃芃。 小四眼点点头，从四次元口袋里放出化形后的【猫眼手电筒】。 机器小猫上足了发条后哒哒哒地在光滑的地砖上，迈动优雅的猫步，两颗眼珠 在黑夜里闪着幽幽绿光，显得格外瘆人。 咔嗒咔嗒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哨兵的注意：“谁？谁在那儿？” 小猫自然不会回答，沿着温芃芃设定好的路径在大兵哥面前绕了一圈后，往另 一个方向移动。 基地为了节省用电，夜间的照明设施并不完善，两名哨兵借着远处的路灯无法 将发声源看个清楚，只好端着枪一步步谨慎地离开了原来的岗位。 叶昭瞅准机会从连廊侧面闪进副馆，又一伸手将其他三人接了过去。 最大的难关渡过，白天看了眼手表。 这会江涵应该刚到607寝室，吴科承诺会给他们争取四十分钟，除去返回的时 间，他们最多还剩半个小时。 四伙伴不再迟疑，绕过绿化带一路往南，按记忆迅速找到江涵家。 洋房大门锁着，不过这一点本就在计划之内，叶昭利索地将军刀化作钥匙，一 秒钟便解决了这个阻碍。 大概是走得匆忙，也可能是江涵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回来，洋房里的灯没有关。  “李忆澜，温芃芃，你俩负责检查二楼，我和叶昭检查一楼和地下室。” 白天很快分配工作，四条人影自个忙碌起来。 一楼是厨房，客厅，客卫和一个开放式的多功能厅。 照理厨房是最不可能有什么线索的地方，但白天并不打算忽略它。 研究院有专门的员工餐提供，不过听方大强说江涵厨艺很好，所以通常不在大 食堂吃，而是不嫌麻烦地回家自己做。 厨房收拾得很干净，连垃圾桶也被清洗过，叶昭打开冰箱，上层冷藏室里放着 没吃完的红烧鱼和芦笋虾仁。 然后是下层的三个冷冻大抽屉，很沉，叶昭挑了挑眉，使劲往外拉，露出一方 方用保鲜膜包好，冻得硬邦邦的肉块。 “这位江博士很喜欢吃肉？”叶昭朝白天偏了偏头，示意他看。 “可是他明明烧了鱼和虾仁。”白天皱眉。 “也许只是今晚没做肉。”叶昭将抽屉重新合上，随后想到什么似的又拉出 来，“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肉的颜色哪里不对？” 白天凑过去仔细看，随即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叶昭这时也瞧出肉的来源有问 题，一把关上冰箱门，拉着白天出了厨房。 “是我想的那样吗？”白天目光紧紧盯着冰箱下方，“可是谁会吃那些肉呢？连丧尸都不会吃吧？” “这事情越来越诡异了。”叶昭摸了摸下巴，表情严肃。 两人继续检查一楼的其他地方。 客厅最大也最显眼，照片墙上依旧挂满了江涵和他妻子的照片，白天视线下 移，落在墙边的五斗柜上。 那里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他记得六天前第一次来这栋洋房的时候，五斗柜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小盒子。 而这个盒子他在商场下水道里的时候就见过了，里面装着江涵打算送给他妻子 的生日礼物。 “你在看什么？” 叶昭见白天望着一个白盒子出神有些不解，便将那盒子拿起来打开，发出嗒的 一声，在看清内容后不置可否地一笑：“一个空盒子而已，也值得你这样关注。” “空的？” 白天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上的神情便被更大的愕然取代，他接过叶昭手中的盒 子，仿佛不敢置信似的里里外外仔细察看了几遍。 “怎么了？这里应该有什么吗？”叶昭看出他的异样忙问道。 白天目光看向照片墙，上面的男女亲密对视，彼此眼中都有对对方深切的爱 恋，不由伸手摸了摸外衣口袋里的那份血检报告，锋利的纸缘割得他指尖发疼。 他抬头看向叶昭：“你能把地下室的门打开吗？” 叶昭正要回答，就听楼梯的转角处传来李忆澜的声音：“你们发现什么了 吗？”  “你们呢？”白天反问。 温芃芃摇摇头：“楼上是书房和卧室，书房里都是中规中矩的医学和生物学的 专业书籍，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些标着JK91和JK100的粉末，我记得好像听江涵说过这些药 粉能驱赶丧尸，便全都拿了。” 温芃芃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用锡封口的透明小药瓶递给白天，继续道：“至 于卧室，这个江涵还真奇怪，一个人居然睡那么大的床……” “也许人家只是觉得睡大床舒服。”叶昭已经走到地下室的黑色铁门外，随口 道。 “不是啊，他干嘛还放两条被子？好像晚上跟谁一起睡似的……他妻子不是已经 失踪了吗？”小四眼疑惑极了。 “这有啥奇怪的，像他这么出色的人怎么可能会缺女人？”李忆澜满不在意地 把他的头发揉乱。 在娱乐圈里，一个男人包养多个女人，或者一个女人豢养多个男人简直太常见 了。 “你别碰我。”温芃芃打开他的手，向来软软和和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 淡。 李忆澜瞬间懵了。 白天不理会两人的瞎闹腾，将药瓶放进裤兜里收好。 从墙上的那些照片可以看出江涵很爱罗敏，他不认为对方会去找别的女人，那 么江涵为什么要在床上多放一条被子？只是为了表达对妻子的思念之意吗？ “白天。”叶昭郑重地唤了他一声，示意自己马上就要打开地下室。 白□□他一点头，李忆澜和温芃芃也立刻收拢心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扇漆 黑的铁门上。 军刀化作的钥匙插/入锁眼，齿轮转动，叶昭缓缓推开沉重的铁门，紧接着迅速 后撤。 铁门大开，里面灯火通明，一股地下室特有的阴冷浑浊气息钻了出来，白天闻 到其中夹杂的一丝几不可察的腐败味。 如果不是被云露咬了之后，身体各项机能渐渐趋于丧尸化，嗅觉比正常人高出 数倍，白天根本无法分辨出这缕怪味，至少连五感异常灵敏的温芃芃也没有察觉到。 地下室里很安静，明亮的灯光让四伙伴将里面的每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实验台，烧瓶，试管，PCR仪，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试剂和粉末。 ——这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型实验室。 第108章 末世直播（十七） “这个江涵还真是科学狂人, 在研究院那边搞研究不够, 还要在自己家里弄个实 验室。” 李忆澜拿银色十字架怼了怼其中一个烧瓶, 旋即倏地的转身，一脸警惕地环顾四 周。 温芃芃疑惑地看他，李忆澜一把将他揽到身后，低声道：“有人！” 同一时间叶昭也把白天护在身侧, 浑身紧绷，犹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白天没有问两人怎么回事, 因为他也看到了。 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李忆澜像镜面一样平滑的银色十字架上一闪而过。 “可是我看不到他, 他在哪里？” 温芃芃小小声道，出于害怕紧紧抓住了李忆澜后背的衬衣，大明星顿时又舒坦 了。 “不是看不到。”叶昭将军刀化作唐刀，神情没有丝毫放松, “而是他太快 了。” “他, 他是谁？”温芃芃咽了咽口水, 声音发抖。 其他人来不及说话，便见白天突地反手抱住叶昭，下一秒五根青白的手指插入 他的后背。 “白天！”三伙伴又惊又怒，叶昭一手抱着白天，另一手唐刀重重砍向偷袭 者。 白色人影拔/出五指，飞快避开, 在实验台前站定不动了，只歪着脑袋好奇地打 量他们。  白天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下意识伸手去摸, 入眼是满手的红黑 浓稠。 他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若无其事地掏出大牙膏递给叶昭：“你帮我上一下 药，我担心一会流血流死。” 叶昭怔怔的看着他，接过【菊花牌痔疮膏】，视线落在他后背的伤口上。 纯棉T恤被尖利的指甲穿透，露出五个血洞。 白天的血似乎变得很粘，流速缓慢，但因为创口大，出血量依旧不小。 叶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刚刚人影的那一抓，他感觉不是抓在白天的背上，而 是把他的整个心脏都用力握住了。 他努力稳住心神，将药膏挤在血洞上，伤口很快愈合，但叶昭一点都没有感到 轻松。 “疼吗？”他状似不经意的习惯性问道。 白天低着头，埋怨道：“疼，疼死了，特别疼。” 叶昭将他的衣服放下来，又扶着他站好。 白□□一直用流沙屏障小心翼翼护着四人的温芃芃摆了摆手，示意他把道具撤 了。 “白天，对不起，我动作太慢了，没来得及挡住她。”温芃芃急得快哭了。 “不怪你，是她太强了，而且反正我都已经被咬了，再感染一次情况也不会变 得更糟。” 白天苦中作乐地笑了笑。 “你刚刚反应很快，怎么发现她的？” 如果不是白天及时替他挡了一下，现在被抓的就是叶昭。 “我的嗅觉好像变得敏锐很多，在她靠近的时候闻到了腐臭味。所以你看，其 实丧尸化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白天耸了耸肩，随后将目光落在对面的人影身上。 这是一个女丧尸，穿着白色带细条纹的家居服，此时这件衣服上已经沾染了点 点血迹。 半长不短的头发扎成一束低低地垂在肩上，唇角微翘，下巴上一颗小痣，看起 来并不十分美丽，却让人无端觉得这本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 细瘦青白的右手手腕上松松地挂着一串银质手链，上面点缀着四颗同样纯银制 成的装饰品。 一颗雪花状，一颗是精致的捕梦网，第三颗是璀璨夺目的星辰，最后一颗是深 蓝色的琉璃。 白天望着那双已经变得血红的杏仁眼，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江夫人。” “？！”李忆澜和温芃芃听到他的话顿时目瞪口呆。 “不是说江涵的妻子在末世刚爆发的时候就失踪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地下室 里？而且还变成了丧尸？” 小四眼惊讶地连害怕都忘记了，直勾勾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女丧尸似乎能听懂白天的称呼，嘴角微微上勾，露出一个僵硬诡异的笑。 这笑容如果出现在活着的罗敏脸上，定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但现在只会让 四伙伴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罗敏小巧的鼻子像犬类一样耸动了下，似乎在嗅闻空气里的味道。 随后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将染血的手指放到鼻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对 面四人明显察觉到她眼中的血红之色变得愈发浓重。 这回不用任何人提醒，小四眼迅速发动道具，将四伙伴包裹成一个沙球。  果然在沙球形成的瞬间，就听砰的一声，白天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大力地撞 击在了这层屏障上。 温芃芃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过去二十分钟了。”李忆澜看了眼腕表提醒道，“我们必须在江涵回来之前 离开这儿。” 白天没出声，他大脑正在飞快运转——感谢尸毒尚未侵袭到脑部，温芃芃的防 具可以暂时保证他们的安全，但他们同样也无法离开地下室…… “温芃芃，你能在沙球上开两个小洞吗？”叶昭忽然出声。 小四眼点点头，二话没说，按照叶昭的指示在沙球中上部位挖开两个直径约2厘 米的孔洞。 叶昭将军刀化作□□，枪口从其中一个孔洞中伸出去，右眼通过瞄准镜看向沙球 外。 罗敏似乎对这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很感兴趣，却又本能地感到畏惧，她试探性地 摸上枪杆。 叶昭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正中丧尸胸口，超近距离射击把它的身上的衣服烧 出一个大洞。 然而里面的皮肤却只是微微发黑凹陷，连一丝破损也没有，子弹掉在地上发出 清脆的碰撞声。 但罗敏还是痛得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本能地往后退。 叶昭怎么会轻易放它离去，□□迅速化作长鞭，下一秒贴着罗敏缠上她的手臂。 罗敏见状反手抓住长鞭，脸上露出与活人无异的愤恨，两者展开拉锯。 暴怒后的女丧尸力气大得惊人。 以叶昭经过专业训练的臂力都被她拖得一个趔趄，如果没有沙球的阻隔，可能 已经和对方脸贴脸了。 其余三人赶紧帮叶昭拽着鞭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温芃芃瞥了眼手表，不由焦 急起来。 又过去了三分钟，也就是说除去返回的时间，吴科那边留给他们的不足七分 钟。 七分钟内解决这只几乎刀枪不入的丧尸，然后离开地下室，走出别墅，对四伙 伴来说几乎不可能。 “白天，我记得你有个可以让敌人静坐的道具？好像叫班主任还是教导主任啥 的？”李忆澜满怀希望地看向白天。 在他看来，他们完全可以拷贝上个副本对付莫莉姨妈的方法，把罗敏关在地下 室里，接着趁机离开。 “行不通。”白天摇摇头，“【班主任的凝视】要求玩家和敌对者有目光接触 才能发挥作用。但这个罗敏……她的眼睛根本看不见。” “这是一只S级丧尸。”白天说得很肯定，声音也冷静得可怕。 “她能闻到血腥味，舌头的上味蕾也没有失去功能，她可以感觉到疼痛，能听 到我叫她江夫人。 而根据江涵的科普，S级丧尸的五感只失去了其中的某一种。  现在罗敏嗅觉，味觉，触觉和听觉都在，那么失去的只可能是视力，所以【班 主任的凝视】无法对它起效。” “S级丧尸？”温芃芃听到白天的分析，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江博士家里会有一只S级丧尸？不是说这是传说中的 存在吗？他怎么养出来的？” 四伙伴在沙球内对罗敏的属性进行了探讨，外面的丧尸人/妻似是对这种胶着的 战局感到不耐烦了，手上一个用力，鞭子另一头的四伙伴顿时全被拉了过去，重重砸 在沙球壁上，几人感觉骨架都快撞散了。 “温芃芃，把道具撤了。” 白天声音很稳，让初听到这个决定惊讶得无以复加的小四眼立刻打消了询问的 念头，以利索的行动作出了回应。 反正白天肯定不会让他们喂丧尸的。 沙球坍塌的瞬间，罗敏似乎感觉出阻挡在双方之间的障碍消失，顿时大喜，嘴 里发出奇怪的桀桀声，仿佛是在大笑。 “叶昭松手！”与此同时白天大喝一声，右手高高扬起，白色粉末像帷幔似的 兜头朝罗敏洒下。 霎时S级丧尸沾到粉末的半个脑壳开始融化，露出红白色大脑皮层，残破不全的 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嚎。 接着以肉眼几乎无法辨识的速度飞快地退缩到地下室的最角落，再也不敢靠近 几人。 “白天，你刚刚撒的是什么？”骤然扭转的战局让温芃芃和李忆澜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你们在二楼找到的药粉，JK100。” 白天的语调依旧平稳，其实他也没料到这东西对S级丧尸的杀伤力会这么大。 按他原本的计划，如果JK100无法彻底击退罗敏，那么他就用【狼人的四十米大 砍刀】将她大卸六块。 不过不到最后一步他并不想这么做，因为他觉得哪里不对，似乎还有些事情没 弄明白。 “小白，你咋知道这玩意儿能对付罗敏？” 齐帅看着罗敏血刺呼啦的惨状，竟莫名有些同情，半拉脑袋都没了，想想就疼 得要死。 “从见到这只S级丧尸的时候开始，我就在想一个问题。”白天垂下眼睑又抬 起。 “什么问题？”小四眼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江涵是怎么控制它的。”白天插在裤兜里的手腕动了动，似是习惯性地想去 揉眼睛，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做继续道。 “进化到S级丧尸的罗敏虽然能听懂并理解活人的话语，也具有了一定的情感意 识，但从刚刚它的表现来看，却依然存在很浓重的‘丧尸性’。 它会被鲜血激得凶性大发，脾气也更加暴虐，这是类似‘生物本能’的东西， 我相信罗敏的‘丧尸性’不会仅仅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来。 江涵把它圈养在别墅里，甚至晚上还与它同床共枕，必然有控制它的手段。 而这个手段就是比用来对付普通丧尸的JK91更加强力有效的JK100。” 听到白天说江涵与丧尸妻子晚上躺一张床上睡觉，李忆澜觉得自己快吐了。  “白天。”叶昭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天偏头看了看他，神情有些疑惑。 “让我看看你的手。”叶昭的语气里有着少见的不容反抗的坚决。 白天犹豫了下，幽幽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不照做，这人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他无奈地将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暴露在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下。 顿时地下室里的三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原本白净修长，骨肉均匀的右手被腐蚀得只剩下森森白骨，零星几丝血肉黏在 指缝间，显得格外恐怖。 “刚刚把药粉洒向罗敏的时候，手上也沾到了一些。” 白天将手插回裤兜里，朝同伴们淡淡地笑。 第109章 末世直播（十八） “白天, 你, 你不疼吗？” 温芃芃的目光停留在他露出的那截细瘦的手腕上,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旋即想到 什么，脸色瞬间白得跟鬼一样。 “你不疼，白天, 你的触觉也消失了。” 李忆澜心神也受到极大的震动，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再次看了眼手 表：“还有两分钟, 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白天带头出了地下室，余下三伙伴沉默跟上，大铁门在身后重新合拢。 叶昭看着他瘦削的背影, 一股无名怒火从肝脏处灼烧起来, 很快蔓延到五脏六腑, 一直抵达左胸。 他觉得自己头脑发热，失去了冷静，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他焦虑的迈上 台阶，第一个穿过客厅，打开洋房大门。 然后与刚到家的江涵打了个照面。 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温芃芃站在李忆澜和白天中间弱弱开口。 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数九寒天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 反倒让原本被焦虑，悲伤， 愤怒等情感包围的小伙伴们清醒了过来。 “江博士说有人设计将他引出家中, 意图行窃，原来就是你们！” 白天这才看清江涵身后的黑暗里，还站着一支约莫十五人，荷枪实弹的战士小 队，打头的正是方大强。  “唔，唔唔，唔……”齐大个和吴科被挟持着裹在人堆里，前者嘴里被塞了布 团。 旁边是同样双手被反剪的苏陌，三人脑门上都抵着一管枪。 “放了我们的同伴，我有话和江博士说。” 白天瞳孔微缩，想不到他们的计划还是被江涵识破了。 方大强正要拒绝，又听白天淡淡道：“是有关江夫人的。” 方大强这下拿不定主意了，看向江涵，后者依旧一副高级知识分子的斯文样， 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内敛地朝方大强点点头。 齐帅，吴科，苏陌三人被推了过来。 江涵让战士小队留在客厅里稍作等待，自己则带着白天七人上了二楼。 “说吧，你们发现了什么？是出外勤时发现了我夫人的踪迹吗？我记得昨天你 们那支队伍去的地方正是城东。” 江涵目光里带着不易察觉，极为克制的期盼。 如果不是知道罗敏早已成了丧尸，白天真要为这位江大博士的出色演技鼓鼓 掌。 “江博士现在不打算追究我们企图行窃的事了吗？”白天不答反问，“我很好 奇齐帅他们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江涵见白天一时半会没有告诉他罗敏下落的意思，神色略显失望：“我不知道 你们深夜闯入我家是想做什么，但你们真的太小看一个医生对患者病情的了解程度。 我很清楚的记得，这位吴先生的手臂是被人用斧子砍下的，可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刀伤？” 原来是这样。 白天不知该不该说这个副本NPC的专业素养真太TM高了。 “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关于小敏的事了吧？”江涵见几人没说话，又重新提起 话头，眼中的急切就像一个在家中等了妻子很久的丈夫。 “我这里有个故事，不知江博士是否愿意听一听？”白天背靠办公桌对面的墙 壁，忽然道。 江涵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又很好地掩饰住了，他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朝白天 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讲。 其余六名玩家隐约察觉出白天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重要，便都默契地站在他身 旁，连向来跳脱的齐帅和被认为是“神/经病”的苏陌也安安分分地作洗耳恭听状。 “几年前有一个医生与他的妻子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医生年轻有为，在医学界 被视为天才一般的人物。 他的工作给他带来了十分富足的物质生活，而他的妻子善良持家，平时将他照 顾得很好。 他很爱她。 称心的工作，温柔的贤内助，让医生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他以为这样美满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他和他的妻子可以白头到老。 但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 有一天，他下班回来，妻子告诉他身体不舒服，作为一名医生，他很重视，第 二天就带她去自己就职的医院做检查。 然而检查结果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的妻子患了恶性肿瘤。  这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让医生根本无法接受，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他没有 将这事告诉对方，反而宽慰她只是不严重的小毛病，很快就会痊愈。 妻子被说服了，因为她是那么信任他，相信她的丈夫是整个城市最好的医生。 但她还是感觉身体不舒服，人也变得越来越焦虑。 医生觉得很难过，为了让自己深爱的妻子不会过早地离他而去，他花了几年时 间研究出了一个方法。 或许是一种药物，或许是人工合成的某种病毒，也可能是通过像我这样的普通 人所不了解的医学实验，他将自己的妻子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进行了‘生物冷冻’。 她的时间停止了，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不再流淌，但同时也不会死亡。 医生大喜，然而他很快又不满意了，因为他发现妻子失去了作为人类，区别于 其他生物最重要的语言能力，还有四感。 而且她还变得很容易饥饿，对普通食物丝毫不感兴趣，却喜欢生吃带血的肉 类。 医生认为这大概是让妻子继续留在他身边不得不付出的代价，所以他将她圈养 在了家中，每天拿生猪肉，生牛肉喂它。 直到有一次他因为医院加班回来晚了，妻子饿得受不了，从家里逃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受生前记忆的影响，她沿着往日买菜的路线见人就咬。 医生到家发现妻子不见了，急得快发疯，等好不容易找到对方，妻子已经吃饱 了，而被感染的人也分散在了城东的各条街道。 天色太暗，许多路人都只以为自己是被疯子咬了一口，便也没有计较。 医生带着妻子回到家，惊讶地发现，她似乎恢复了一点人类的情感意识，举手 投足也比原来更加流畅。 他知道这应该跟妻子吃了人肉喝了人血有关。 他很想让妻子再次‘进化’，但他只是个医生，他会救人，却不会杀/人，而且 他也不敢把妻子再放出去‘觅食’。 就在他无比纠结的时候，丧尸潮爆发了，就在城东。 他很快明白过来这应该跟那次妻子偷溜出去有关，其实在把妻子‘生物冷 冻’的时候他就隐约意识到这种方法存在一定的传染性。 但那时他满脑子都是妻子就要离开自己的绝望，哪里还顾及得到这么多。 不过丧尸潮的爆发，让整个城市彻底乱了，却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妻子的食 物来源问题，浑水摸鱼变得更加容易，终于她‘进化’到了所谓的A级丧尸。 就在这时，政/府派人来找他，告知说上面打算建一个基地，收留还幸存在这座 城市里的人们。 医生作为医学界的天才人物，是抵御这次末世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他自然无 法推辞。 很快基地建起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活人被接到了里面，医生也不例外，但他的 妻子还在家里呢。 他决定把她一起带过来，可大门口那台安检仪就成了最大的拦路虎。  怎么办呢？ 医生思考再三，决定破坏它。 这对他来说并不难，要知道能够检测被感染者的安检仪就是他参与研发的。 他找了个搬家具的机会，很顺利地把妻子弄进了基地。 外勤队伍里的那些伤亡人员，给妻子提供了足够的食物，他开始期待妻子的再 一次‘进化’。 然而渐渐的，他发现这种‘进化’停止了，妻子在达到A级丧尸的顶峰后无法再 突破到更高一级的S级丧尸。 怎么会这样？ 经过仔细研究，医生知道了问题所在——那就是A级丧尸要进化到S级仅仅靠普 通人类的血肉根本无法实现——它需要同类作为食物了。 不过要搞到丧尸的血肉对医生来说并不难，为了让他们这些科学家能够研制出 特效疫苗，基地提供了足够的实验材料。 但不知为什么丧尸之间很少会发生自相残杀，互相吞噬的情况，无奈，医生只 能把妻子与丧尸肉一起关在地下室里，饿着她，等她实在受不了了，自然就把那些肉 吃了。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妻子终于‘进化’到了S级丧尸，除了眼睛是红色的看不到 东西以外，其他方面看起来几乎跟正常活人一模一样，而且还能听懂一些不算太复杂的话。 医生高兴极了，他终于又可以和他的妻子生活在一起了，哪怕在末世，他们也 可以携手共度余生。 直到几名不速之客闯入他的家中，窥破了这个秘密。” “我的故事讲到这里就暂时结束了，不知江博士有没有要补充的。”白天的神 情依旧淡淡的，只是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胰腺癌，小敏得了胰腺癌，根本治不好。”江涵目光平静，似乎白天刚才讲 的真的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跟他毫不相干。 “你能说出这些，想必也已经见过小敏了，现在有什么打算？向基地告发我 吗？” 江涵往椅子上一靠，整个人显得很放松。 听他这样说，书房里的玩家们包括白天在内，反而都迟疑了，连被故事惊掉下 巴的齐帅也没有出声。 这只是一个副本而已，哪怕里面的NPC，江涵也好，方大强也好，故事背景再 丰富，出了游戏跟他们半点关系也没有。 而且系统要求玩家完成的主线任务是在末世生存十天，现在第七天马上过去， 只剩下三天了，他们有必要再跟这些NPC牵扯更多吗？ 白天觉得有哪里不对，江涵的态度太从容了，作为造成这次末世的罪魁祸首， 在被人揭穿了惊天大秘密之后他居然一点不害怕。 还有为什么没有出现支线任务完成的提示？难道这个副本背后的剧情真相并非 如此？或者说是他漏掉了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慢慢考虑，我要去看看小敏，你们刚刚一定吓坏她了。”  江涵看了眼挂钟，离午夜十二点还差几分钟，他站起身，朝白天露出一个奇怪 的微笑。 “你的故事不错，可惜没讲完。” 第110章 末世直播（十九） “你的故事不错, 可惜没讲完。” 江涵说完再不理会其他人, 转身下楼。 “小白, 你们刚刚真的见到那只S级丧尸了？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跟江涵当初说 得那样厉害？与西方那种吸血鬼能比吗？” 在江涵的背影彻底消失后，齐帅转头看向自家发小，语气里似乎对自己刚刚没 能见识到传说中的S级丧尸颇为遗憾。 “除了速度快得吓人，皮硬得子弹都打不穿以外, 好像也没别的能力，而且感觉 智力上也无法达到成年人应有的水平……” 见白天沉默不语, 李忆澜便代为答道。 “这样啊, 不过我记得下水道的时候江涵确实说过，S级以上可能还有更高级别 的丧尸存在……” 齐帅挠了挠头。 更高级别的丧尸？！ 电光石火间白天脑海中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甚至让他已经渐渐变得缓慢 的心跳又重新剧烈起来。 “故事没有讲完，故事确实没有讲完！”白天喃喃自语, 随后声量拔高。 “小白, 你怎么了？”齐帅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再次被吸引 过来。 “江涵一心想让罗敏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根本不满足于她目前这种半成品的 状态，他会让她继续‘进化’。”  白天向来淡漠的情绪有些激动。 “让S级丧尸升级？” 这下不止齐帅，连李忆澜，温芃芃，吴科几人也都瞪大了眼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江涵曾说过一只C级丧尸进化到B级所需的活人数为一千 人，B级进化到A级为五千人。 而从A级进化到S级，现在我们知道, 需要的食物不再是人类，而是丧尸。 那么可以推测，让S级丧尸继续进化，食物很可能还是丧尸，但所需的数量则应 该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不知是不是说了太多话的缘故，白天的声音沙哑。 “可是，罗敏一直被他囚禁在洋房里，根本不能外出觅食，基地内部就算有研 究院那边用剩下的丧尸，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啊？” 齐帅想不通，其他人也想不通。 “所以，他将整个基地当成了一个培养皿，一个大型的丧尸孵化器。” 白天的话让玩家们感觉一股彻骨凉意从尾椎那儿蔓延至后脖颈，汗毛都立起来 了。 【666……】 【6666……】 【66666……】 …… 沉寂许久的弹幕在书房的天花板上炸开，一排排滚动的6字让白天眼前发晕，不 过大概是认为他无法活着离开副本，再没有一个“场外观众”给他刷礼物。 【艾玛，终于把剧情背景推理出来了，这一路把我急的！】 【推出来也没用，你别忘了，这小子被咬了，十有八/九活不到副本结束……】 【啧啧，可惜啊……】 【还能咋的，下辈子别再做圣父呗！】 …… 弹幕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令人生厌，却也侧面说明白天的猜测并没有错。 毕竟这些“看官老爷们”从一开始就全程处于上帝视角，副本里发生的真实情 况如何，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不，这怎么可能？！” 一想到如今是真的掉进丧尸窝了，众人皆大惊失色，齐帅则被那句白天十有八/ 九活不到副本结束弄得眼眶一酸。 他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小白真的死在这个末世，只要自己还活着，哪怕穷 极一生，他也要找出背后搞鬼的系统，让它重新变成一串代码！ 白天忽然想到什么，瞥了眼腕上的手表，正好12点，他猛地转身，就要往楼下 跑，谁知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地上。 叶昭第一时间冲过来将他扶起，白天用完好的左手攀住他的臂膀，深深看了他 一眼，低声道：“你背我。” 叶昭没有说话，将他小心负到自己背上，这时白天一直插在口袋里，几乎被侵 蚀成白骨的右手也自然而然地因为动作露了出来。 没有经历过地下室大战的吴科惊得差点大叫起来，齐帅根本忍不住，立刻就要 开口询问，却被白天制止。 苏陌脸上惯常那种人畜无害的笑也消失了，看向他的眼神复杂无比。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证实刚刚的推测。” 白天趴伏的动作略显僵硬，他轻轻拍了拍叶昭的肩，对众人道：“我们下 楼。”  110、末世直播（十九） 首页 最近阅读 快速导航  登录 注册 玩家们没人提出异议，鱼贯出了书房，然后在二楼的楼梯口，与方大强带领的 战士小队来了个N目相对。 不，这支十五人的队伍已经不能再被称作战士小队，而应该是丧尸小队。 仅仅半小时过去，原本活生生的士兵们，裸/露在外的头脸和手臂皮肤都呈现死 气沉沉的青白色。 就跟最普遍的C级丧尸一样，动作迟缓，双眼漆黑，没有一丝眼白，唯一特殊的 是，他们手里都端着枪。 温芃芃经过数次战斗的历练，反应极快地在双方之间竖起一道沙障，有了先前 在地下室的经验，甚至还贴心地留了两个小孔，供叶昭射击用。 叶昭放下白天正要出手，然而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苏陌毫不犹豫地朝丧尸战士们扔出一个二踢脚，温芃芃见状，沙障瞬间变成沙 球，将所有人包裹其中。 沙球外传来轻微的震动和巨响，苏陌似乎是顾及到这座洋房的坚固程度，这次 使用的道具威力比上次的连环□□要小得多，不过在如此狭窄的楼道里对付一小股C级 丧尸还是绰绰有余。 温芃芃待外面的动静消失后，才把沙球撤了。 木质扶梯的碎屑炸得到处都是，齐帅看着满地断肢残骸，脸色惨白：“小白， 被你说对了，基地里的人真的成了丧尸，可是也不对啊，为什么我们没事？” “大概是我们这些生活区的普通人跟战士们不在一个食堂吃饭的缘故，你别忘 了，毛小麻……” 李忆澜脑子转得很快，在提到那个鼻翼两侧长可爱小雀斑的女孩时顿了顿。 “毛小麻曾打听到，基地士兵和行政人员及其家属吃的饭菜都是由研究院特 供。” 吴科也补充道：“不错，我想那些饭菜应该都被江涵动了手脚，而且里面能让 正常人转变成丧尸的东西恐怕还经过了改良，所以方大强他们才会异变得这样迅速又 突然。” “靠，想不到江涵那家伙胆子居然这么大，难怪他刚刚一直不停看挂钟，原来 是事先就计算好了士兵们异变的时间，赶在那之前躲进地下室去了！” “叮！恭喜玩家白天，叶昭，李忆澜，温芃芃，齐帅，苏陌，吴科找到副本剧 情的真相，完成支线任务！” 仿佛是为了证实齐帅猜的没错，熟悉的机械女声在几人脑海中响起。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支线任务的完成让白天小小松了口气，见发小盯着他光秃秃的手指骨，神情颇 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朝他微微笑了。 “眼下离系统要求的存活时间还剩下不到三天，住在生活区那边的人比副馆这 里要多得多，丧尸应该会先注意到那里，所以江涵的这个房子暂时是安全的。” 听到白天的分析，众人再次沉默下来。 没错，他们都想到了毛小麻。 光幕右侧的打赏榜上，毛小麻的名字闪着微弱的白光。  十五个玩家里唯一还活着的女玩家，两天前在凶险无比的外勤任务中活了下 来，却很快又要面对万人丧尸潮的袭击。 “我去把她救出来。”叶昭将白天安置在沙发上，“顺便看看外面的情况究竟 如何了。” 叶昭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李忆澜和温芃芃知道叶昭身手不 错，而且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劝。 吴科有些迷茫，苏陌面无表情，彻底成了死人脸。 “不许去！”齐帅大吼一声，“身手不错又怎么样？换作此时是你被困在生活 区，她会去救你吗？ 如今外面的丧尸恐怕不下万人，你又要怎么去救她？舍己为人，被丧尸吃得一 点不剩吗？叶昭，你这个傻子！小白已经被咬了，呜呜，我看到他开始异变了……” 谁也没料到向来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齐大个会如此疾言厉色，然而说到后 面，他再也忍不住，在白天身边蹲下，抓着他已成白骨的右手哭得像个孩子。 白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在齐帅头顶轻声道：“齐帅，你相信叶昭的能力 吗？” 大个子哭得直打嗝，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白天语气坚定：“我相信他，而且目前我们确实也需要一个人去打探外面的情况。” 叶昭的眼睛里有微光闪动。 他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当然不是英雄主义发作，他清楚自己的实力，面对动作迟 缓，空有一把力气的C级丧尸他有即便救不出毛小麻，自己也能全身而退的信心。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直躲在江涵的别墅里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还要在副本里挨 过三天，丧尸迟早会包围过来，到时候他们几个虽有道具傍身，但数量到底有限，而 且还有冷却时间，所以在这之前，他还需要一些东西。 白天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小药瓶，瓶身的标签上用黑色水笔写着 JK91，递给叶昭：“关键时候，用来防身。” 后者接过，当着众人的面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随后在齐帅肩上用力拍了 拍：“照顾好白天。” 随即手持军刀，跨出洋房大门，消失在黑夜中。 齐大个看看重新被关上的大门，又回过头看看自家发小，某个认知让他震惊得 忘记了感伤，结结巴巴道：“小白，你，你，他，他，你们……” 白天淡淡挑眉：“怎么？歧视同性恋？” “不是，我，我，那个……”齐帅觉得自己舌头打结了，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来。 白天见他的囧样，忍不住乐了，清浅的笑在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上化开，让人 熨帖又舒服。 齐帅怔了半晌，认真地看着他：“小白，你喜欢就好。” 第111章 末世直播（二十） 此刻刚过凌晨一点, 苏陌打了个哈欠, 窝在多功能厅的榻榻米上, 打算睡一觉。 “他怎么也会被方大强他们带来的？” 苏陌与白天几人并不住一个宿舍，照理计划败露，方大强怎么也不可能牵连到 这家伙身上。 “是吴科，吴科拼着自己不好过也要让对方难受的心理, 一口咬定苏陌也参与了 我们的计划，让方队长把人一起抓来了。” 齐帅跟他小声咬耳朵：“谁曾想基地会突然丧尸潮大爆发, 这下把苏陌跟我们一 起困在这里也不知是好是坏了。” 白天低头不语, 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忆澜，温芃芃，吴科三人得知一夜之间基地里多了上万只丧尸后，精神得不 行, 睁大眼睛, 透过窗户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齐帅见白天好端端靠坐在沙发上, 没有继续异变的趋势，暂时放下心，开始在洋 房里四处转悠。 白天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从被云露咬伤到现在过去一天半，味觉已经 彻底消失，触觉失去了大约百分之八十。 所以刚刚罗敏尖利的指甲洞穿他后心和右手被药粉腐蚀的时候, 他其实还能感觉 到一定的疼痛。 另外他觉得自己的心率和血压在下降，速度不快，但时间长了还是能觉察出来,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大脑供氧不足，他现在有些犯困，反应也有些迟钝。 不光如此，他感觉四肢也变得僵化，他记得这一点在云露当初异变的时候表现 并不明显，便推测可能是个体本身的身体素质不同所致。  叶昭离开后，白天的视线始终落在天花板的光幕上，稀稀拉拉的弹幕像空中偶 尔飞过的乌鸦，提前为他唱起了丧歌。 但他一点也不在意，目光在打赏榜中下的位置找到叶昭和毛小麻的名字，晕开 的微光温温润润的，彰显它们的主人依旧顽强地活着。 “砰，砰，砰！” 响亮的击打声在寂静一片的客厅里响起，刚刚眯过去的苏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一样从榻榻米上一蹦而起。 “靠！” 其他人也好奇地循声望过去。 齐帅一手托住按在地下室大铁门上的木板，一手用锤子把长钉钉入墙壁。 “你在做什么？！”神/经病很暴躁。 齐帅手下动作不停，嘴里咬着一把钉子，含含糊糊道：“这个江涵……弄出那么 多丧尸，把我们害得这么惨，既然知道躲进地下室里，那就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其他人闻言一怔，他们倒是把这个末世的始作俑者给忘了。 苏陌则笑得邪气，眼珠一转，手上一翻，多出一个模样奇怪的道具：“啧啧， 用木板封住不保险，把门焊死才能一劳永逸…… 愿他和他的妻子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他们分开。” 神/经病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随后便加入了齐帅的行动。 叶昭是在天大亮后才回来的，此刻已是上午九点，身后小跑地跟着毛小麻，两 人浑身是血，手上还各自拖了两个大编织袋。 “我们没受伤，血不是我们的。”叶昭一看到白天立刻说。 “你们尽快去洗漱一下，哪怕不换衣服，也要把身上的血迹冲洗掉，尽量拖延 吸引丧尸的时间。”李忆澜耸了耸鼻子，飞快地说道。 两人点头，叶昭攀着残破不全的楼梯上了二楼，把一楼的客卫留给毛小麻。 十分钟后，叶大佬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客厅，不一会毛小麻也出来了。 “这是什么？”苏陌好奇地用脚尖踢了踢他们带回来的编织袋。 “我的妈，你轻点，里面都是枪和炸/弹！” 叶昭还未开口，毛小麻被苏陌的动作吓得整个脸都扭曲了。 “！” “我过去的时候筒子楼楼下全是丧尸，大概因为发生异变时大部分士兵都在睡 觉，所以手上并没有拿武器。 不过看那个势头，生活区很快就会被占领，我怀疑不出两天，它们就会找到副 馆这边来。” 叶昭用毛巾胡乱擦拭头发，简单把外面的情况说了一下，毛小麻补充道：“因 此我和叶昭打劫了基地的武器库，否则到时候以我们有限的道具恐怕无法完全抵挡住 它们的进攻。” 众人了然，不由暗暗佩服两人的胆识，叶昭也就算了，本来就是军人出身，但 毛小麻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倒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 不仅完完整整，没让自己受一丝伤地被救出来了——虽说有叶昭保护，但到底 是要在这么多丧尸的眼皮底下突围出来，而且还带回来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不得不说，经历了数个副本的老玩家果然都不简单。 几人开始清点编织袋里的东西，枪支大部分是mp5——活下来的都是壮劳力， 能经受得住□□较大的后坐。 毛小麻给自己找了几把□□，还递了一把给白天，剩下的都是□□。 武器一共是三袋，剩下那个编织袋里装的则是白天他们在沃尔玛超市带回来的 那几个双肩包。 到基地之后一直吃的大食堂，所以背包里的巧克力，蛋黄派，士力架等高热量 食品都还留着。 如果省着点吃，加上江涵这里剩下的食物，倒也足够七人撑过剩下的两天半。 “副馆其他地方怎么样？”白天问道，声音沙哑。 叶昭走过去把他的手拢在掌心里：“研究院的科研员人数很少，丧尸化以后零 零散散地分散在各处，我出门的时候顺手将他们解决了。” 白天点点头，和他原来料想的差不多。 接下来的一天半，除了白天以外的六名玩家，不管白天晚上分作两拨轮流注意外部动静，长时间精神紧绷的状态， 让几人都很疲惫。 不过也有个令人欣慰的消息，白天的丧尸化异变开始变得缓慢。 这其实在他预料之内，毕竟云露当初是过了差不多六天才彻底完成异变，他不 认为自己会跟对方的情况差很多。 还有就是被封死的地下室里响起了江涵痛苦的惨叫和女丧尸野兽般的低吼。 整整三天未进食，罗敏饿得眼睛更红了，尽管有个模糊的意识告诉它，对面的 男人对自己很重要，但终究敌不过饥饿的本能，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他这样也算是跟妻子永远在一起了……”温芃芃望着漆黑的大铁门不胜唏嘘。 李忆澜将他的头发揉乱。 来到副本的第九天半夜，白天的听力消失了，同时乌泱泱的人头像移动的浪潮 和连绵的群山，缓慢却坚定地朝玩家们所在的洋房逼近。 小四眼把搜刮到，能够驱逐低级丧尸的药粉集中起来，然后由叶昭绕着整个洋 房的外围撒了一圈。 丧尸潮在离药粉圈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低沉的嘶吼此起彼伏，让屋内端着武器 和道具，整装以待的众人头皮发麻。 不过白天听不到，他低声让叶昭把他锁到二楼书房里。 他已经丧失了三感，再失去视觉，就会完全丧尸化。 他不知道那个时刻何时会来临，他不想在人类意志全无的情况下伤害到自己的 同伴，不论是齐帅，李忆澜还是温芃芃。 叶昭将他负在背上，一手托着他的膝弯，另一手敏捷地在墙壁上借力，蹬着残 破的楼梯，上了二楼。  他轻轻地把白天放在圈椅里，温柔地看着他尚且清明的眸子，他放慢了语速， 一字一句地用口型说道：“白天，一定要活着离开游戏！” 白天点点头，声带僵化导致无法震动，他的喉咙沙哑得吓人。 他望着叶昭离开的背影，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我会的。” 心脏跳动得更加缓慢，体温在下降，大脑缺氧得很厉害，意识开始变得朦胧， 四肢只剩下最基本的活动能力，远远不及活人的敏捷。 他看了眼对面墙上的挂钟，凌晨四点，距离这个副本结束还剩二十个小时。 他能感觉到屋外传来震动，知道是丧尸潮终于突破了由JK91布成的第一道防 线，叶昭他们在用最强劲的火力阻挡它们入侵。 上午九点，震动暂歇。 洋房外筑起了高高的尸墙，反倒给后来的丧尸造成了不小的阻隔。 中午十二点，屋内外两方的战斗再次打响。 下午四点，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波丧尸全部倒下。 不知是不是摄于玩家们杀红了眼的威力，第二波丧尸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又 过了两个小时，一直到傍晚六点，外面才又一次传来更加剧烈的震动，连带着整个房子都颤了颤。 白天嘴角上扬一个奇异的弧度，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苏陌的道具。 这一次双方“中场休息”的时间要长得多，一直到晚上十点，白天看到书房的 窗户外升起一层黄色的屏障。 小四眼把【指间流沙】的效果发挥到最大，这是他们原本计划好的第四层保 障，连同整个房子把丧尸彻底隔绝在外，不过最多只能支撑一个小时。 白天感觉身上越来越冷，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意识也在渐渐模糊， 一股前所未有的饥饿感从胃部灼烧起来。 从十八个小时前开始，他就没有再进食，那时候一点不饿，他甚至怀疑，是不 是自己连饥饿感都消失了。 他强撑着看了眼挂钟。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 还有十五分钟。 只要再撑过十五分钟，这个副本就结束了。 就在白天苦苦与自己的食欲作斗争的时候，他闻到一阵奇异的怪香。 比他所能想到的任何美味珍馐都要诱人，他感觉自己干燥的嘴里口水泛滥成 灾。 他抬起头，顺着这股异香望去，门口是苏陌笑得邪气的脸。 他看到对方的嘴巴开开合合，脸上似有遗憾之色，可惜他听不见。 不过他很清楚对方的来意，那神/经病担心自己死在副本里，白白浪费道具，所 以他迫不及待了。  白天端端正正地坐在办公桌后，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他的眼睛还是人类的 模样，似乎是在看“掠夺者”，又似乎落在虚空。 苏陌并没有靠近他，他动作轻柔地把书房门合上。 然后双手抱臂在三米远的距离外望着他。 他的嘴巴还在开开合合，可惜白天没有专门学过唇语，只能简单分辨出几个字 眼。 你，我，淘汰，真实，还有一个被重复最多次的“他”，也可能是“她”或 者“它”。 白天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眼珠微微上移，瞥了眼挂钟，十一点五十五。 还有五分钟，他觉得浑身僵硬得不行，身体里仿佛有一头异兽在吞食他的意 识，再用黑暗填补空缺，眼眶开始发热，饥饿感达到了几乎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用力抓紧圈椅的扶手，让自己固定在椅子上，洋房外战斗引起的震动不知何 时转移到了楼下，是叶昭他们在作最后的抗争。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白天的眉心，苏陌又说了一句，这回白天彻底看明白 了。 他说，永别了！ 一声嘹亮的枪响结束了书房内的对峙，也让一楼的叶昭等人心脏猛然收缩。 叶大佬发了疯似的把面前两个丧尸爆头，完全没有想到去看天花板上的打赏榜 来确定白天的安危，但也或许他想到了，可他不敢看。 叶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攀上二楼，书房门被一脚踹开。 然后他怔住了。 入眼是空无一物的房间，雪白的墙壁上用黑色线条画着办公桌，圈椅，书架和 挂钟。 白天坐在地上朝他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一张A4纸掉在不远处，上面是被缩小 了几十倍的苏陌。 就在这时白天与他对视的目光倏地落空，紧接着瞳仁四周的黑色像墨汁一样往 眼白处开始扩散。 “不！！！”叶昭冲过去将他抱在怀里，一手捂住他的眼睛，就像这样能阻止 异变一样。 “叮！恭喜玩家叶昭，齐帅，李忆澜，温芃芃，吴科，毛小麻，白天，苏陌成 功通关副本【末世直播】。 下面进入积分结算阶段：玩家叶昭，齐帅，李忆澜，温芃芃，吴科，毛小麻， 白天，苏陌完成主线任务赢得游戏的胜利获得积分10分。 玩家叶昭，齐帅，李忆澜，温芃芃，吴科，白天，苏陌完成支线任务找出副本 剧情背后的真相获得额外积分5分。 相关奖励将由直播间礼物汇总折算后发放到各玩家背包，请注意查收！” 第112章 双生（一） “……那幢房子就正好位于那里, 面朝南, 不高, 方方正正的，时髦得很，圆形的 窗户把阳光充分地引入室内。 这幢房子确实使人感到兴奋——没有辜负大家的向往……” 身板略显单薄的年轻人慵懒，闲适地坐在榉木大书桌前, 他的头发很柔软，细细 的, 白净光洁的额头上垂下几缕, 右眼角被习惯性的小动作揉得微微泛红。 他将摊开的书页轻轻合拢，露出封面上铁画银钩的书名——无人生还。 看扉页的介绍，这是英国著名推理小说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他不记得 自己看过。 事实是,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不记得从哪里来, 不记得原来的身份，他，什么都不记得 了。 脑子里现存的记忆是三个小时前。 他身处一幢不大不小的房子，有些老旧，四壁贴着温馨的米色碎花墙布，成套 的沙发摆在恰到好处的地方, 鸢尾花在茶几上的宝蓝色复古花瓶里静静绽放。 “你好！”他听到有人在跟他打招呼，声音低沉，给人不好亲近的感觉, 但他一 点也不讨厌。 他转头对上声音主人的视线，有什么在对方的眼眸里一闪而过，他没有抓住， 只条件反射似的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你好。” 男人比他高大半个头，脸型轮廓分明，五官大气耐看，头发不长不短，很整 齐，指甲修剪得也干净，身上是剪裁精良的深色免烫衬衫和休闲裤。 教养好，原则性强。  这是男人给他的第一印象。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男人移开视线，摸了摸下巴：“啧，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是6号。” 年轻人揉了揉眼睛，这动作看上去娴熟无比，似乎从前经常这么做一样。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手背，又指了指他的：“你是4号。” 年轻人这才注意到像刺青一样刻在手背皮肤上的圆形号码，一个花体的阿拉伯 数字4。 “你知道这是在哪里吗？” 年轻人用拇指轻轻搓着号码图案，在完全失忆的情况下，他居然对面前这个人 升不起丝毫戒心，莫名的认为对方可以信任。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但眼下他没有第二个可以讨论这件怪异事情 的人。 正在这时，房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午后的金色阳光一下子洒进来，刺得 人眯起眼。 紧接着，男男女女进来了八/九人，他们的穿着打扮各不相同，但眼中有着一样 的迷茫。 似乎都在问我是谁，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 年轻人注意到这些人的手背上也都刺上了数字，1，9，12……，但并不是连续 的，他猜测或许还有人要来。 果然没一会，第二波人出现在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上，又是八/九个人，手背上的数字恰好填补了先前的空缺。 人齐了。 年轻人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他仔细数了数，加上自己和男人，这幢房 子里一共有十九个人。 而且所有人都失忆了。 在得知这一事实后，十九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家都一样，甚至连问题都不知 道该怎么提。 焦躁，疑虑，不安的气氛在房子里蔓延。 年轻人心里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这一切就像被安排好的，有人把他们集中在 这里，并偷走了他们的记忆。 但谁能做到这些？他又想干什么？ “叮！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副本【双生】，副本人数19人，主线任务……” 机械的电子女声在众人脑海中响起，长长的一段话让沉默转变成了懵逼。 “谁？谁在我的脑子里说话？是我幻听了吗？” “什么通关副本？” “什么困难模式？” “还有那个主线任务？这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东西啊，怎么可能完成？” “我还是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大概是在做梦？” ……  或许是终于有了可以议论的话题，房子里热闹起来了，所有人的情绪被调动， 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年轻人好看的双眉微微蹙起，他开始在房子里四处转悠，男人寸步不离地跟在 身后。 他并没有觉得不对，或者反感，仿佛两人这样相处过无数次了。 视线在每一件家具上移过，最终落在墙壁巨大的装饰画上。 不，那并不是画，只是一个画框。 “这里面裱的是一首……诗？”两人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 大高个，娃娃脸，看上去极容易相处的模样。 见年轻人转头看自己，大咧咧地挠了挠后脑勺，手背上大大的3号很是显眼。 “我跟他们都不熟，所以就过来了。”大个子说得无比诚恳。 好像我们跟你也不熟…… 年轻人淡淡笑了，对着这个孩子气的家伙，不知为什么他本能地生不出一点防 备。 ……也许我们原本应该是相识的，年轻人心里这么想。 男人双手抱臂挑眉：“这不是诗，看体裁是首童谣。” “我的妈，谁家孩子从小唱这种儿歌，当爹妈的心也太大了……”3号青年瞪着 画框里的童谣。 十个小士兵，出门打牙祭； 不幸噎住喉，十个只剩九。 九个小士兵，秉烛到夜半； 清早叫不答，九个只剩八。 八个小士兵，旅行去德文； 流连不离去，八个只剩七。 七个小士兵，举斧砍柴火； 失手砍掉头，七个只剩六。 六个小士兵，捅了马蜂窝； 蜂来无处躲，六个只剩五。 五个小士兵，同去做律师； 皇庭判了死，五个只剩四。 四个小士兵，结伴去海边； 青鱼吞下腹，四个只剩三。 三个小士兵，动物园里耍； 狗熊一巴掌，三个只剩俩； 两个小士兵，日头下面栖； 毒日把命夺，两个只剩一。 一个小士兵，落单孤零零； 悬梁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这首童谣讲述了十个小士兵的悲惨遭遇，而且死法各异，确实不适合小孩子传 唱。 再说这栋房子的主人也太奇怪了，原本应该放装饰画的地方居然挂了一首儿 歌，品味独特。 客厅里的其他人已经把刚刚得到的“谈资”翻来覆去咀嚼了好几遍，但依旧毫 无头绪，于是他们决定把这件事暂时当做一场恶作剧，并在房子里活动开了。 年轻人与他两个新结识的同伴跟随人流上了二楼。 老旧的木质楼梯，昏黄的走廊顶灯，给周遭的氛围过上了一层神秘的滤镜。 二楼的空房间很多，但还不至于让每个人单独住一间。 说实话，在记忆全无的情况下，正常人都无法接受与陌生人共处一室。 但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 年轻人数了数，一共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里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最多只能躺 两个女人，两个男人的话就显得有些拥挤。 “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住。” 说话的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目测起码一米九，面相有些凶，穿着军绿色的工 字背心，大花臂上鼓鼓的肌肉一看就不好惹，年轻人注意到他手背上的数字是个9。 大花臂说完，推开离自己最近的房间门，然后砰的关上。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去抢房间。 年轻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拉进了门内。 3号青年呆呆地站在原地，为自己被新认识的两个小伙伴无情抛弃小小地伤感了 一下，但此时他也来不及多想，急忙跟在另一人身后进了一个房间。 年轻人略带讶异地看了眼握住自己手腕的男人，后者极自然地松开，走到落地 窗前，将厚厚的麻布窗帘拉开，让落日的余晖挥洒进来：“相比起其他人，我更愿意 跟你住”。 年轻人愣了下，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接着便被床头墙上钉着的巨幅画框吸引 了注意力。 又是那首童谣——《十个小士兵》。 他微微皱了皱眉，这房子的主人是有多喜欢这首残忍诡异的童谣，以至于楼上 楼下的装饰画都要用它来代替？ 房间里除了床还有一张榉木书桌，一本不算太厚，装订精美的书静静地躺在上 面。 年轻人拉开椅子，随手翻阅起来，男人斜靠在桌边，眼眸下垂，不知是在看书 还是在看人。 “……也许，太急了。他噎住了——呛住了，呛得厉害，脸都抽搐起来了，发紫 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着就从坐着的椅子上滑了下来，酒杯脱手倒在了地上。” 年轻人白净修长，骨肉均匀的手指从书页上缓缓滑过。 “咚咚咚。”伴随有节奏的敲门声，3号青年热血直率的声音响起，“你们在 吗？” 年轻人下意识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后者大概没料到他会突然看过来，眼中 的情绪来不及收起。 他站直身体，修眉微挑，打开门。 青年是来喊他们吃饭的。 餐厅设在一楼，此刻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大房子里灯火通明，繁复的 欧式水晶大吊灯，摆放整齐的刀叉餐具，中央五颜六色还带着露珠的花束，让本就丰 盛的晚餐变得更有仪式感。 鲜花右侧摆着一个陶瓷托盘，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堆木头小人，年轻人数了数 正好十个，看起来是士兵的模样，童趣十足。 牛排，鹅肝，鳕鱼，烤鸡，蛋糕，连点缀和调味的迷迭香和柠檬都用得刚刚 好，但年轻人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这些食物哪儿来的？”他随口问道。 “没人知道，第一个发现的是7号，她刚好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结 果……”3号青年脸上满是兴奋。 是个吃货没错了。 年轻人在心里给3号青年贴上了标签，没注意到自己眼中的包容和友善。 “我觉得是田螺姑娘，这房子里住着一个田螺姑娘！”7号是个……emmmm大 概算是圆润？个子不高的女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  或许是觉得自己看到了奇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脸蛋红扑扑 的。 “不，是魔法，西方的神秘魔法，你见过田螺姑娘做牛排的嘛？”另一个跟她 差不多大，身材窈窕，打扮靓丽的8号女生立刻纠正道。 7号被反驳并不在意，反而笑笑赞同道：“好好好，你说得对。” 众人陆续在长长的餐桌边坐下，年轻人看着骨碟上多出来的一只鸡翅，金黄 色，连油都烤出来。 他惊讶地转过头，只看到男人立体英气的侧脸，对方正专心致志地喝着小碗里 的浓汤，仿佛刚刚往自己盘子里放鸡翅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谢谢！”年轻人淡淡笑了。 美酒佳肴，这一顿晚饭所有人吃得都很满意，甚至驱赶了因为失忆带来的迷茫 和惶惑。 直到…… 一名梳着大背头，衣着体面，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双手用力掐住自己的喉咙， 发出骇人的咯咯声，头部重重砸进面前的奶油蛋糕里，几秒后彻底不动了。 十个小士兵，出门打牙祭； 不幸噎住喉，十个只剩九。 第113章 双生（二） 白天没有回到现实。 他出现在了一条船上,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艘豪华游轮, 因为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泳 池。 四周是灰蓝色的海, 在风的卷动下，掀起阵阵海浪，天空阴沉沉的，远处两者相 接, 有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船上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叶昭和齐帅在身边, 远处是同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玩 家。 白天数了数, 包括三伙伴在内一共十九人，没见到李忆澜和温芃芃。 他立刻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把自己摸了一遍。 “小白, 怎么了？” 齐帅也很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他们好像刚刚才通关了一个副本，怎么这么快 又进来了？ 白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一次仔仔细细地在身上检查了一边，随即脸色变得 极为难看：“没有标记，组队失败了。” 齐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叶昭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沉吟道：“白天，先冷静， 连续闯关本就反常, 或许是系统出了bug才导致组队不成功，未必犹大就在我们中 间。” 齐帅这时也懂了，肩膀先是一垮，待听到叶昭的推测，忙不迭点头：“有道 理，也有可能是温芃芃没来得及把我们的名字写到【组队卡】上，毕竟这次都没回到 现实，所以才导致组队失败。” 两伙伴的分析并没能让白天彻底安下心，叶昭扳过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问道：“白天，告诉我，你是犹大吗？”  白天与他对视：“我不是，那么你呢？” 叶昭手下微微用力，嘴角上扬一个小小的弧度：“很幸运，我也不是。” 随后两人看向齐帅，齐大个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当然不 是！” 到此三人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想不到这次副本是在船上。” “是啊，我有点晕船，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副本结束。” 对话的是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其中一个矮矮胖胖，不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 黑框眼镜，白T恤牛仔裤打扮得十分朴素。 另一个吊带裙，披肩发，画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青春靓丽。 从两人聚在一起亲亲密密说话的样子不难看出，现实中大概率认识而且关系不 错。 “玩家应该都在这里了吧？系统怎么还不公布任务？”一个梳着大背头，衣着 体面，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奇怪地大声道。 “是啊。” “怎么回事？” “我进来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以前十分钟之内必发布任务的……” …… 乱哄哄的议论声，让甲板上变得嘈杂起来，白天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心底的疑 惑也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他们并没有被拉入副本里，而是被系统甩到了某片不知名的海 上。 不过很快，熟悉的机械女声打破了他的胡乱猜测。 “叮！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副本【双生】，检测到副本内已有玩家达到及格积分 线，本副本将开启困难模式，祝游戏愉快！” 议论声霎时停了，但下一秒变得更加激烈。 “任务呢？没说任务啊！” “是啊，不提支线任务，怎么连主线任务都不给了？” “困难模式就困难模式吧，不能难到连任务都不说吧，那还怎么通关啊？！” “还有【双生】……什么副本名？感觉毫无意义啊！双胞胎吗？真是见鬼了！” “说起双胞胎，我们这里好像确实有一对……” “艹 ，我看这破系统多半是出bug了……” …… 十几张嘴你一言我一语，甲板上闹得沸反盈天，齐帅看看不远处的人群，又看 看自家发小，倒并不如何着急，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小白解决不了的：“小白你怎么 看？” 白天脸色有微妙的变化，叶昭注意到后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发现我的道具好像用不了了。”白天语带艰难地道，如今副本任务未明， 能增加玩家生存几率的道具又无法使用，简直是个灾难。 齐帅闻言立刻在脑海中检视自己的道具，顿时惊愕地大叫起来：“我也是，所 有道具都变成了灰色，还被打上了红圈加斜杠的禁止标记，卧/槽，这什么情 况？！” 齐帅的嚷嚷再一次在人群里掀起波澜，顿时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 其实道具无法使用的情况白天并不是第一次碰到，在【飞越疯人院】那个副本 里，系统同样禁用了道具和技能卡。 但那时候在副本一开始就明确告知了玩家这一设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 没说，莫名其妙就不能用了。 白天摸摸有些泛红的眼角，喃喃自语：“这一局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为 什么会这样？” 说起道具，齐帅忽然想到什么，跟做贼似的偷摸看了一圈四周，见无人注意到 这边才压低了声音道：“小白，上个副本结束的时候，你跟苏陌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呀？江涵的书房怎么会变成那个……那个样子的？” 原来，在听到二楼的那一声枪响后，不止叶昭，其他三伙伴发觉苏陌不见了也 心知不妙，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结果却看到白天好端端坐在地板上，除了越来越像丧尸以外，全身上下没有一 处伤口，反倒是苏陌成了纸片人，连两人所在的书房也变得空无一物，只剩下墙面上 那些巨大的线条。 “降维打击。”白天淡淡一笑。 五伙伴通关【绝地求生】副本后，除去无法获取道具的叶昭以外，齐帅得到了 武器【莫莉姨妈的菜刀】，温芃芃的则是神防具【指间流沙】，李忆澜的是技能卡 【蝶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未来某个事件的预期。 但系统并没有奖励白天新的道具，不过他发现【时空魔方】似乎解锁了新用 法。 道具：【时空魔方】 珍稀度：超稀有。 用途：可在一定程度上操纵时间和空间的魔方，CD9天！ 备注：人们总想成为时空的主人，却往往无法承受随之而来的代价，白天也 是。 他清晰地回忆起这件道具的说明，不错，这是一件珍稀度为超稀有的道具。 这需要他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和探索它。 先前他试着用魔方让时间暂停，倒退和加速，但一直没有试图去改变空间，不 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是的，不能。 除了在【绝地求生】副本里让“别墅”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以外，白天并不能 真正做到用魔方操控空间，就像通往这条路的大门被关闭了一样。 但之后在【末世直播】，他隐约感觉那扇大门向他打开了一条缝隙，于是就出 现了降维打击。 苏陌的子弹很快，白天确实可以用魔方令时间暂停，但当时丧尸化的异变让他 手脚僵化，十秒，恐怕还不够他走到对方面前的。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法，让书房里的一切从三维立态瞬间转变成二维平面 态。  子弹半途掉在地上变成了线条，苏陌和房间里的其他家具也是，连一点声音都 没发出来。 “小白，你那道具简直神器啊！”齐帅羡慕嫉妒地眼睛都红了。 白天无奈一笑：“但是它现在也一样用不了。” 不知是不是没能回到现实世界的缘故，【时空魔方】并未索取降维打击的代 价，也不再像往常那样翻滚不休，而是像个得不到糖吃的孩子，无精打采，静静地悬 浮在他的脑海里，9天的冷却时间也没有丝毫减少。 “我记得上个副本最后，苏陌的名字也在通关名单里，都成纸片人了居然还活 着，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齐大个愤愤道。 “他杀了那么多玩家，必然有几件关键时刻保命的道具，这不稀奇。” 白天神色淡然。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恐怖游轮！” 一个像新闻联播一样字正腔圆的男中音盖过了鼎沸的人声，也打断了三伙伴的 对话。 十九名玩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来源处。 泳池旁的高台上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侏儒男，大概一米二三的身高，跟小孩一 样，相貌普通，是那种过目就忘的类型，不过脸上始终带着笑。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假，就跟用胶水把整张脸糊住了似的，连嘴角上扬的弧 度也没有一丝变化，看久了会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的妈，什么鬼名字？人家的船都叫伊丽莎白号，泰坦尼克号，长江七 号……” 齐帅咂咂嘴。 “你可闭嘴吧。”白天没好气地瞥了发小一眼，阻止了他的胡言乱语。 “恐怖游轮是十年前米国和澳国合拍的一部心理悬疑片，全片最大的看点是主 角的轮回命运和最后结局的反转。” 叶昭摸着下巴解释道。 “是的，女主角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后面在游轮上经历一切的不过是她 的灵魂罢了，作为欺骗死神的代价，她陷入了无限循环的恐怖。”一个粗犷浑厚的声 音插/入三人的谈话。 “卧/槽，兄弟，偷听别人说话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知不知道剧透死全 家啊！” 齐帅素来大大咧咧的性子也被声音主人的不识趣惹毛了，气势汹汹地转头去看 来人。 比一米八五的他还要高出半个头，健硕的胸肌，大花臂比白天的小腿还粗，太 阳穴鼓鼓的，一看就是练家子。 卧/槽！卧/槽！卧/槽！ 齐帅内心的小人在尖叫，为什么施瓦辛格这样的人物会在副本里让他们遇到， 他再能打架也不是州长大人的对手啊！ “对不起，我错了，您剧透得好！简直棒极了！”齐大个一秒估算出双方实力 差距，立刻怂了，认真道歉。 大花臂不屑地哼了哼，状似不在意地摆摆手，最后一下重重落在齐帅后脑勺 上，打得他闷哼一声，眼冒金星。 “你干什么？！”白天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一把将齐帅拉到自己身后，叶昭则 站到两人中间，看向大花臂的眼神充满戒备。 双方气氛紧张得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燃烧起来。  113、双生（二） 首页 最近阅读 快速导航  登录 注册 “女士们，先生们，游轮上的一切娱乐设施都是为你们精心准备的，从现在开 始请尽情狂欢吧！” 假笑侏儒NPC双臂舒展，字正腔圆地说出了第二句话，使得大花臂率先移开视 线转向高台：“放你/妈/的屁狂欢，我要知道任务，告诉我任务！” “对，任务，我们要知道任务！” 很快人群里响起一堆附和声。 “女士们，先生们，请耐心等待，当死神的镰刀划过柔韧的脖颈，你们就会知 道真相了！” NPC皮笑肉不笑地说完跳下高台，跃入泳池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大部分玩家都被这诡异的落幕方式吓了一跳，全都趴到池边观望，清澈的池水 倒映出灰蒙蒙的天空，渐渐的从底下漂浮起一件格子西装。 “艹，这小子不会死了吧？！” “不会吧，人家是NPC啊！” “谁说NPC就不会死了？！” …… 有胆大的玩家，没错，说的就是大花臂，跳进泳池中，小心翼翼地向西装靠 近。 “我他/妈，靠！”大花臂抓起湿漉漉的西装，一把将它甩到甲板上。 假笑侏儒NPC早已不见了。 第114章 双生（三） “小白, 他说‘当死神的镰刀划过柔韧的脖颈, 我们就会知道真相了’什么意思 啊？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齐帅感觉脖子上冷飕飕的,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 打了个哆嗦。 “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白天神色凝重。 以前的副本可从来不会把死亡说得这么赤/裸/裸过…… 他下意识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才下午四点，天一直阴沉沉的, 仿佛要压下来，似 乎有一场海上风暴正在酝酿。 NPC消失, 任务依然没有线索, 远方刮来的风中带着水汽，不想被淋湿的玩家们 陆陆续续往船内走去。 这确实是相当豪华的一艘游轮。 面积极大的船舱被分作两层。 第一层是装修华丽的电影院，餐厅，酒吧甚至还有……赌场！ 虽然赌桌边没有美女荷官发牌, 但白天发现玩家中的不少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二层则是两排一共十个套房, 大花臂仗着凶悍的气势独自占了一个房间, 余下十 八人，有一大半居然很自觉地两两作对进了相同的房间。 包括白天刚刚注意到的一胖一瘦两个女孩，另外还有三对看起来夫妻或者情侣 模样的男女，和两名长得极为相似的双胞胎兄弟。 “这个副本不仅人多，而且玩家之间似乎也并非完全陌生，是巧合还是系统有 意为之？如果是后者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 白天心里疑虑更甚。  叶昭拉着还在沉思的白天，随手推开一个无人的房间，转身看到满脸控诉的齐 帅。 叶大佬不为所动, 无情地在他面前关上了友谊的大门。 “……” 齐大个委屈巴巴声，从小养到大的发小就这么被叶大灰狼拐走了啊！他的心怎 么就这么痛呢？ 房间内很宽敞，进门是一个小厅，摆着沙发，电视，还有一套现代简约风的小 桌椅。 卫生间设在隔间内，有淋浴也有浴缸，连洗手台都是奢侈的双人台面，灰色云 朵暗纹的大理石显得十分大气。 到这里一切都还正常，直到白天的目光落在卧室中央的床上，床很大，足有两 米，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床是圆形的？而且看上去材质还有些特殊？ 总之，一看就不是正经床，白天额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一点也不想躺在上 面。 回到外间的小厅，白天脱掉鞋袜在沙发上盘腿坐下，开始分析眼下扑朔迷离的 境况。 但下一秒灼热的气息贴近他的耳朵，某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强烈得让他几乎无法 集中精神。 白天无奈地抬眼看他，随后这双平淡如水的眼睛被温热干燥的大手覆住，整个 人也被压在柔软的沙发垫里。 叶昭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睫毛时不时眨动两下，像调皮的羽扇轻轻滑过自己 的手心，他的视线下移，低头吻住了身/下人的唇。 微微的凉，然后渐渐染上了热度，直到这热度彻底将两人焚烧。 白天知道叶昭在害怕，上个副本最后，他也是这样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徒劳 地想要阻止异变。 他不应该让他害怕。 白天很疼，简直快疼死了，他挪开覆在眼睛上的大手，望进叶昭因为情/欲变得 幽深的眸子，然后用力拉下他的脑袋，狠狠亲了上去。 脑海里被“封印”起来的【菊花牌痔疮膏】无辜地躺在四次元口袋里。 靠，说好特殊部位有奇效的呢？关键时刻完全派不上用场啊！ 系统这个骗子！ —————— 大背头躺在餐厅的地板上，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嘴唇发紫，眼睛暴凸出 来，显得十分狰狞可怕。 玩家们怔愣地围在四周，像一群沉默的羔羊。 “他，他怎么了？” “死了么？” “怎么会忽然死了？” “是谁杀了他？” “不是我，不是我，我在窗户那儿呢，与他隔了老远……” “也不是我！”  “没有人杀他，他自己死的，我当时就在他旁边！” “对，我也看见了，根本没人碰他，突然就不行了……” “是不是原来就有病啊？正好发作了？” …… 突如其来的死亡在人群里炸开了不小的动静。 套房里的书桌上贴着晚餐供应时间的便签，18:00-20:30。 每个饥肠辘辘的玩家都不想错过这个为身体补充能量的机会，所以几乎时间一 到，分散在套间里的，赌桌旁的，泳池边的，甲板上的玩家们全都聚集到了餐厅。 大背头也不例外，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拉开高高的美式木椅，就死去了，而且死 得莫名其妙。 白天和叶昭因为某个不可描述的原因来得晚了些，却正好把大背头的死亡全过 程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接触到大背头的身体，就像小胖妹说的他是自己倒下的。 很快有自称是医生的玩家上前检查：“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目 前看不出是何种旧疾复发，当然也可能……” 医生环视一圈众人的神情，很聪明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人群再次沉默下来，每个人都知道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这是在副本里，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包括不明缘由的死亡。 诡异恐怖的气氛开始在餐厅里蔓延，剩下的玩家面对丰盛的菜肴也失去了胃 口，半小时后陆续有人离去。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是饭后小游戏时间！” 耳熟的播音腔再次响起，假笑侏儒NPC不知何时出现在酒吧的吧台后面，身上 依旧是笔挺的西装，不过材质与下午的那件不同，居然是深紫色的灯芯绒，骚气极 了。 刚离开座位的三两个玩家重新坐了回去，大背头的尸体还孤零零地躺在餐厅入口处。 都是老玩家了，没有人敢在刚死了人的情况下与NPC作对，连一脸煞气的大花 臂也不例外。 “那个，请问，系统想让我们玩什么游戏？”小胖妹推了推厚厚的黑框眼镜， 大着胆子问。 其余人看向假笑侏儒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警惕和怀疑，餐厅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女士们，先生们，放松点，这个游戏简单而有趣，我想你们会喜欢它的！” NPC从酒柜里拿出一个墨绿色的空酒瓶，然后带着白手套的右手一挥，满满当 当的餐桌瞬间被清理干净，只剩下咖色的桌旗安安静静地铺在中央。 “今天我们要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 酒瓶被横放在了餐桌上，假笑侏儒颇为绅士地朝众人鞠了个躬，脸上的表情没 有丝毫变化，得体得可笑，却又令人心中发寒。 真心话大冒险。 白天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大学毕业的散伙饭上班里的同学也玩过这个游戏，不 复杂但很容易调动饭桌上的气氛。 不过副本里的小游戏可不会那么友好，这让他想起初入游戏时的新手副本，简 简单单一个抢位置环节就抹杀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游戏规则很简单，啤酒瓶的瓶口转到哪位先生或者女士的面前，就由这位先 生或女士接受挑战，至于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则由鄙人提前告知。” 假笑侏儒黑白分明的眼珠左右转动一下，声音陡然拔高：“那么游戏现在开 始！这一轮是真心话！” 雪白的手套轻轻拨动瓶身，空酒瓶快速旋转，所有人的目光皆牢牢锁在上面。  几秒钟过去，摩擦力让转动越来越慢，最终完全停止，狭长的瓶口不偏不倚指 向一个人。 是那个打扮时尚的靓女。 女孩显然紧张极了，桌子下的手倏地握紧，求助似的看向身旁的小胖妹。 后者轻轻拍拍她的背，小声安抚道：“没事，只是真心话而已，不会有危险 的。” 靓女稍稍放松，望着假笑侏儒等他出题。 “这位美丽的小姐真是太幸运了！”不知是不是白天的错觉，假笑侏儒NPC的 笑容似乎扩大了些。 “王若彤，请你告诉我，你对身边这位李玲小姐的真实看法。”顺着假笑侏儒 的手势，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小胖妹身上。 李玲大概从未被这么多人注视过，显得有些局促，但她很快被假笑侏儒提出的 这个问题激怒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是对我的真实看法？我和若彤相识多年，你不要企图挑拨 我俩的关系！” 王若彤乍一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怔了怔，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情绪激动地抓住李 玲的手道：“对，小玲是我最好的闺蜜，她可爱又善良，我想只要是认识她的人都会 这么觉得。小玲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吗？王若彤，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假笑侏儒跳上主位的高背椅，居高临 下地俯视女孩，明明是微笑的样子，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王若彤移开视线，看向自己的好姐妹，声调微微颤抖却极力稳住了：“是 的。” “王若彤，你确定说的是真心话吗？”假笑侏儒又问了一遍，播音腔里带上了 古怪的笑意。 “是的，我确定！”女孩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假笑侏儒，姣好的面容略微扭 曲。 “很好，公正的海神将会辨明真伪！”假笑侏儒收回目光，白手套按住空酒 瓶：“下一轮是大冒险！” 居然就这么过了！ 不仅是王若彤大大松了口气，其他玩家血液中急剧飙升的肾上腺素水平也渐渐 回落，刚刚实在是太压抑了。 “小白，看来这游戏也没那么吓人。”齐帅凑过来小声道。 白天摇摇头，他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便看了眼发小叮嘱道：“齐帅，等下如 果转到你，并且是真心话的话，一定不要撒谎，不管真话有多么伤人，多么难以启 齿，记住，一定不能撒谎！” 齐帅被他语气里的严厉镇住，但他知道白天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便郑重地 答应了。 酒瓶再次旋转，因为这次的挑战项目是大冒险，众人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度紧 绷，每个人心中都在暗自祈祷不要抽到自己。 但有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当瓶口像枪管一样指着他的时候，单小时还有些回 不过神。  “哥！”单小分看到这个结果都快哭了。 他俩是双胞胎兄弟，他比单小时晚出生了十几分钟就成了弟弟，对这一点他是 不服气的。 所以从小什么事都喜欢跟单小时一争高下，试图抢夺大哥的宝座，但单小时一 点也不在意，反而一直让着他，护着他，眼里有连单小分自己也无法忽视的宠溺。 单小时倒是比弟弟镇定得多，心里虽然因危险未知而感到忐忑，面上却掩饰得 很好：“你想让我做什么？” 假笑侏儒似乎对他太过淡定的表现不大满意，端着播音腔道：“亲爱的先生， 你的大冒险挑战是，与你的弟弟玩一次比大小的赌局。” 作者有话要说：完全不敢开车，┓(???`?)┏ 第115章 双生（四） “亲爱的先生, 你的大冒险挑战是, 与你的弟弟玩一次比大小的赌局。” 假笑侏儒说完带头走向离餐厅不算太远的小型赌场, 并弯腰作出邀请的姿势示意 单小时和其他玩家跟上。 “嗐，原来只是玩个比大小，吓死我了，这大冒险也没听起来这么恐怖啊！我 还以为会是什么刺激的极限挑战……” 大概是与预期的剧情落差太大, 一个穿T恤和七分裤，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松 了口气的同时, 小声与身旁的中分头男人咬耳朵。 “不恐怖还不好？要是等下转到你, 看你还想不想要刺激！”男人没好气地对妻 子道。 “死鬼，你别吓我！”七分裤女人嗔怪地轻轻在他胳臂上拍了一下，中分头男 人皱了皱眉，倒也没再说什么。 “能不能别把我弟弟牵扯进来？”单小时把试图走到他身边的单小分推回人群 里, 想要与假笑侏儒谈判。 “亲爱的先生, 这是游戏规则, 你和你的弟弟别无选择。”假笑侏儒字正腔圆。 “哥，不就是赌个牌吗？我不怕！”单小分自觉走到赌桌的另一边站定。 对这个任性的弟弟单小时无可奈何。 四周围观的众人也把这一切当成了娱乐，然而假笑侏儒接下来的话，却犹如在 玩家们中间投掷了一枚重磅炸/弹，瞬间炸开了。 “既然是赌局就必然有赌注，二位的赌注是……你们的四肢, 躯干和头颅。” 哗然过后没有人敢多言，这破游戏害人性命也不是第一次了，在玩家们看来血 腥, 恐怖，暴力才是副本该有的原貌，众人和和美美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可不是系统  的风格。 单小时和单小分各自站在赌桌一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小分，是哥连累了你。”单小时薄唇紧抿，看向弟弟的目光满是愧疚之色。 单小分闻言沉默，好一会才嘻嘻笑道：“哥，要是这次出去了，我再也不跟你 争大哥的位置了，你是个好哥哥。” 假笑侏儒伸出手，打断了眼前的兄弟情深，白手套将桌上新拆封的扑克牌随意 洗过一遍，正面朝下给两人各发了五张牌。 “太残忍了！” 齐帅忍不住别过头，随后想到什么，右拳砸在左手心上，双眼亮晶晶，带着希 冀地问白天：“小白，你说有没有可能五次都是平局？这样他俩谁都没输，就不用， 就不用交付赌注了！” 其实玩家中的不少人都抱着跟他一样的希望，特别是心软的女人们，看向双胞 胎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不过白天并不认为系统会让这样的情况出现，手足相残正是它乐见其成的。 赌桌上假笑侏儒下巴抬了抬，示意兄弟两可以开牌了。 单小时颤抖着手翻开第一张牌，是个梅花7。并不是多大的牌，但比它小的也有六个。 单小分见状，心大地笑笑，随手掀牌。 单小时却忍不住闭上眼。 是个方块2。 单小分愣了下，随即无所谓地把牌扔到桌上：“我输了，要付赌注了。” 在场的都是老玩家，没人忽略这个年轻人此刻眼中极力掩饰的惊惶和害怕。 “不，来拿我的赌注，我愿意支付赌资……” 单小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向假笑侏儒，恳切地诉说自己的请求，然而没等 对方回应，单小分就惨叫起来，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将他的左胳臂从肩上狠狠削 下，露出整齐的血红色切口和森森白骨。 “啊！”王若彤失声尖叫，与李玲抱成一团，其他有胆小的女玩家直接吓哭 了，男玩家们脸色都变得难看无比，连大花臂也低声咒骂着什么。 齐帅下意识往自己的两个伙伴身边靠了靠，叶昭将白天拉到身后，眼神阴沉得 可怕。 然而大概是系统为了不让玩家失血过多死去，提前结束这场赔上性命的豪赌， 单小分并没有流太多血，伤处甚至隐隐开始愈合。 “疼，好疼，哥，我好疼！”豆大的汗珠顺着单小分的额头滚落下来，剧痛让 他的呼喊破了音。 “小分，小分，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哥对不起你，小分我们不玩了，不赌 了……”单小时伸长手臂越过赌桌抓住弟弟尚存的右手，打算拉着他走人。 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无法抬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按在地 上。  “赌局尚未结束，请玩家继续翻牌！”这时假笑侏儒不紧不慢地开口，他的意 思很清楚，上了赌桌就别想轻易下来。 “魔鬼！”单小时双眼充血，视线根本无法从弟弟的断手上离开。 “哥，继续吧！”最初的彻骨之痛熬过去后，单小分努力扯出一个微笑，率先 翻开面前的扑克牌。 梅花2。 人群中一片安静。 “小白，这人的手气真的太差了。”齐帅惋惜地摇摇头，除非单小时这回是个A 或者2，不然单小分还是输，但真的会这么巧吗？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巧。 单小时这次也是个2，黑桃2。 单小时顿时哭了出来，一米八几的青年像个孩子一样破碎呜咽。 单小分捂着断臂嘿嘿傻笑。 其余玩家也不由松了口气，这TM玩的还真是心跳！ “赌局尚未结束，请玩家继续翻牌！”不知是不是白天的错觉，假笑侏儒的笑 容似乎收敛了一些，标准的播音腔也变得冰冷起来。 有了刚才的平局，两人重新燃起希望，几乎同时抬手。 方块8和红桃9。 单小时9，单小分8。 单小时彻底呆住了，单小分来不及反应，左腿便毫无征兆地离开了身体，他觉 得自己已经晕过去了，但剧痛又让他保持清醒，他下意识用仅剩的右手撑在赌桌上，嘴唇一丝血色也无。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单小时朝假笑侏儒咆哮，他很想冲上去跟对方拼 命，但该死的系统束缚住了他的行动。 “求求你，接下去让我代替他偿付赌注吧，不然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 的！”单小时跪下来，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 “赌局尚未……” 不等假笑侏儒念完台词，单小分抖着带血的手，坚定地把自己面前的扑克牌翻 开。 大大的梅花A。 “哈哈哈哈哈……”单小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哥，你看，不管怎样我都越不 过你去，所以你就是我的哥哥呀。” 单小时没有动，他瘫坐在地上，地上全是他弟弟的血，他不想去翻牌，他感觉 自己的每一次翻牌就像是在亲手砍掉单小分的四肢。 他不玩了还不行吗？ 系统还能逼他不成？ 系统还真不能，但它切换到了人机模式。 扑克牌自己翻开了。 梅花6。 这一次，单小分失去了他的右腿。 单小分失去平衡，跌坐到地上，视线正好与单小时持平。  他已经被深入骨髓的疼痛折磨得说不出话来，他想哪怕立刻死去也比现在这样 好。 他没有去看单小时，因为他知道他的哥哥此刻自责到快发疯。 够了，赶紧结束吧。 细长的手指拂过，赌桌上留下的是方块3，还有单小分的头颅。 “恭喜单小时先生顺利完成大冒险挑战，下面游戏继续！” 人群一片死寂，大部分玩家被眼前惨烈的景象攫取住了心神。 “啊！！！”不知是谁率先爆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离 开赌场，仿佛再待下去他们也会像单小分一样身首异处。 单小时双手颤抖，抱起弟弟的头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神情麻木，仿佛失去 了灵魂一般。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游戏还未结束，请尽快回到各自的座位！”假笑侏 儒NPC双手打开，又合拢，朝众人深深鞠躬。 白天随着人流走回餐厅，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的脸色白得几近透明，叶昭始终 牵着他的手，此刻安抚地捏了捏。 “我没事。”白天语气平静，他在想如果是自己碰到单小时这样的情况，系统 让叶昭或者齐帅与他完成一个赌局，他该怎么做？ 白天感觉心脏处一阵发寒。 单小分惨死引起的骚动在五分钟后得以平息，余下的十七名玩家，包括与活死 人无异的单小时，安静地坐在原先的座位上。 “小白，从前两轮来看，后面这次应该是真心话。”齐帅把椅子往白天的方向 挪了挪，压低声音道。 白天没说话，其余玩家的想法显然跟齐帅差不多，有王若彤的例子在前，不少 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女士们，先生们，这一轮的挑战是……”假笑侏儒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幸灾乐 祸，“大冒险！” “怎么又是大冒险？”有人忍不住质问，是那个七分裤女人。 “是啊，还没完了！” “不是应该是真心话吗？” “……” 不少人附和。 “游戏规则并未规定真心话和大冒险必须交替进行，一切都由鄙人说了算！所 以这一轮是大冒险！” 假笑侏儒维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甚至还理了理酒红色的领结，说出来的话却 傲慢极了，随后无视众人的议论，手指拨动空瓶子。 光滑的玻璃瓶在桌面上转动十数圈，最后指向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 嘶！ 白天听到身周众人的吸气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像枪管一样对着自己的黑洞洞 的瓶口，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小白！”齐帅脑子里轰的一下，下意识惊叫出声，比抽到的是自己还紧张。 “白天！”叶昭心里也是一沉。 白天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两人不要惊慌，随后转向主位上的假笑侏儒， 淡淡道：“请问，我需要怎么做？” “尊贵的先生，我能请您跳个舞吗？”  假笑侏儒NPC的笑容仿佛变大了，几乎快要裂到耳后，脸上的其他部位却没有 受到丝毫牵动，依旧如面具一般僵硬无比。 他极绅士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然后往右一指：“我们的舞池就在那儿！” 嘶！ 吸气声再次响起，不知何时餐桌前的大理石地砖上矗立起一片密密麻麻，明晃 晃的刀片，占地足有二十个平方那么大。 第116章 双生（五） “艹, 玩这么大, 真·刀尖上·跳舞啊！” “这要站上去, 恐怕死得比刚刚那小伙儿还惨，更别说跳舞了……” “快别说了，指不定啥时候就轮到你我了！” “呸呸呸，乌鸦嘴！” …… 经过单小时两兄弟的赌局, 在大部分玩家眼里，白天此刻已经与死人无异, 嗡嗡 的低语声让两伙伴更加忧心。 白天仿佛一点不受影响地朝假笑侏儒走去, 步子很稳，手很稳，语气也很稳，他 说：“如果我不照做会怎么样？” “尊贵的先生, 你会死。”假笑侏儒依旧保持普通话一级甲等的水平。 “哦, 是吗？”白天毫不在意地随口应了一句。 “叶昭, 现在怎么办？！” 齐帅听到两人的对话，急得不行，他想了想，忽然腾地站起身，朝假笑侏儒大 声道，“我来代替他跟你跳舞！” 说着越过白天去拉假笑侏儒的手, 结果还未靠近，便被无形屏障弹开，重重摔在 地上。 “亲爱的先生, 请遵守游戏规则，这一轮大冒险的挑战者并不是你。”假笑侏儒 显然很不高兴，但他还是伸出手，朝白天作出邀请的手势。 叶昭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白天，神情凝重，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小白！” 在齐帅的惊呼声中，白天一把握住假笑侏儒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餐 桌中央的啤酒瓶，狠狠在对方的头上连砸数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 叶昭低低笑了。 “亲爱的NPC先生，请问您还好吗？”白天凉凉问道。 “咳，咳，我……”假笑侏儒被突如其来的暴打直接揍翻在地，他手脚并用地试 图爬起来，被白天一把按住脖颈。 “看来还挺好！”白天没等他说完，酒瓶子又招呼过去。 “别打了别打了，快打死了！”假笑侏儒疼得嗷嗷叫，白天意犹未尽地住了 手。 “先生您看，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显然无法跟我跳舞了，真是太遗憾了。”白 天笑得很温和。 “是的，尊贵的先生，您说得没错，这次大冒险的挑战就不必进行了。”假笑 侏儒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和嘴角溢出的鲜血，僵硬的假笑差点维持不 住。 这样也可以？！ 不仅自己没死还把NPC痛扁一顿，众人看向白天的眼神像看怪物一样。 “尊贵的先生！”白天正要走回座位，又被假笑侏儒叫住。 白天挑眉。 “您，您能不能把酒瓶还给我？”假笑侏儒的播音腔里带上了恳求。 “哦，不好意思，差点忘了。”白天很大方地将空瓶子放回餐桌中央，语气里 没有一丝歉意。 “小白！你刚刚真的太帅了！”齐大个兴奋极了，叶昭的神情也变得轻松起 来。 白天在位置上坐下，感受着十数道目光的洗礼，他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给大部分人打开了思 路，但NPC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吗？ 显然不会。 假笑侏儒草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清了清嗓子道：“女士们，先生们，让 我们忘记刚刚的小插曲，继续愉快地进行游戏，这一轮的挑战是……真心话！” 玩家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终于不是该死的大冒险了！ 啤酒瓶再次旋转起来，这一次被选中的是那个中分头男人。 男人显然惊了一下，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坦坦荡荡地看向假笑侏儒：“你要问 什么就快问吧，我陈浩宇从不撒谎！” “幸运的先生，你要回答的问题是……”假笑侏儒带着尚未擦拭干净的血渍与他 对视，让陈浩宇很不舒服，“您婚内出轨了吗？” “靠，这么直击人心的吗？” “这谁会说真话啊，他老婆就在边上坐着呢！” “要我就不说！” “我也不说……” “说假话会被惩罚的吧！” “谁知道你说的真话假话，系统还管外边儿的事啊？” ……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中分男的妻子，也就是七分裤女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和丈夫相识于学生时代，成婚多年，虽然没要孩子，但对方一直待她如初， 两人恩爱有加，是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眼中的模范夫妻，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所以她一点也不相信身边的这个男人会出轨。 陈浩宇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给她一个自信的微笑，大声道：“我没有出 轨！” “您确定说的是真话吗？”假笑侏儒跟对待王若彤那次一样，又笑着确认了一 遍。 “是的，我很确定。”陈浩宇毫不犹豫地回答。 “很好，公正的海神将会辨明真伪！”假笑侏儒腔调略显诡异，但众玩家并没 有察觉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今晚的饭后小游戏时间到此结束，接下来请各位自 便！”假笑侏儒最后朝他们深深鞠躬，随后就像下午在泳池跳板上那样，嘭一声，原 地消失。 “艹，终于结束了！”大花臂用力锤了下桌子，将身后的椅子踹翻，骂骂咧咧 地往二层船舱走去。 短短一个小时的真心话大冒险，让众人身心俱疲，很快三三两两跟在大花臂之 后匆匆离开了餐厅。 最后只剩下三伙伴和呆滞的单小时。 “这两……两具尸体怎么办？”齐帅望着赌桌边单小分七零八落的断肢，一脸为 难。 “收拾一下吧，总不好这样一直放着，天气太热容易腐败。”白天揉了揉眼 睛，轻轻叹了口气。 叶昭二话没说，从餐边柜里拿出雪白的桌布将单小分残破的尸体包起来，一直 神情麻木的单小时这时才有了反应，眼珠子动了动，朝叶昭伸出手。 叶昭将巨大的包裹交给他，随后与齐帅一起把在地上躺了快两个小时的大背头 抬进赌场隔壁的杂物间内。 单小时抱着包裹步履蹒跚地走回他和单小分原本的套间，关上房门，里外隔绝 成了两个世界。 “小白，你刚刚怎么想到暴打那NPC一顿的？简直太爽了好吗！”齐帅边洗手 边好奇地问道，发小的举动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你还记得游戏的三大规则吗？”白天递了几张擦手纸给两人。 “？”齐帅不知他为何忽然提及这个。 “所有副本必然可被通关。”白天淡淡解释道，“那么系统设置的每一个关卡 必然有可以被破解的方法，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可以找到生路。 先不说真心话，我们来看单小时的大冒险挑战，过程和结局都相当残忍，那之 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如果是我处在单小时的位置，该怎么办？ 每人发到的牌或许是随机的，也或许是系统提前安排好的，这条玩家根本无法 改变。 那么我能做什么呢？有什么是我们可以掌控，可以让赌局双方都能安全活下来 的呢？ 我想不到，直到瓶口指向了我，NPC要我与他在刀尖上跳舞，忽然有一个念头 冒出来了。 假如那场赌局根本就不能进行呢？要是根本就没有扑克牌呢？要是我的舞伴重 伤或者死了呢？于是我决定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然后就过关了。” 齐帅闻言恍然大悟地猛点头：“小白你胆子真大，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 是我想到这些，肯定也会搏一搏的……还有那个酒瓶子，质量真好，你砸了那么多下 都没碎。”  “那应该是个道具。”白天习惯性揉揉眼睛。 “什么？！”大个子顿时肉痛地大叫，这个副本所有的道具都被禁用，以至于 玩家们显得极其被动和没有安全感，“我的妈，早知道咱就不还给那个NPC了……” 叶昭却摇摇头：“白天做得对，在所有人都无法使用道具的情况下，如果只有 我们例外，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觊觎，徒增麻烦。” “走吧。”处理完大背头的尸体，三伙伴回到二层，叶昭打开门，白天朝齐帅 偏了偏头，示意他一起进去，谁知大个子居然摆摆手：“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我还是 去下午的房间。” 白天挑眉，他咋不知道自家发小如此有眼力见了？而且这是在副本里，谁知道 晚上会不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见齐帅挠了挠后脑勺，扭着手羞涩道：“有个妹子落单，她又不敢一个人 住，就让我帮忙壮壮胆……” …… “见色忘友。”白天不带烟火气地揶揄。 “Tui！下午是谁先见色忘友的？！叶昭我把关在外面也没见你拦一下！”齐大 个忿忿不平地委屈道。 “嗯？”叶大佬不高兴有人这么怼他的心上人，哪怕那人是心上人的发小也不 行。 “我不说了，我马上走！”齐帅立刻认怂，麻溜地跑了。 “你晚上小心些！”白天皱眉，下午齐帅没跟他们待在一处他其实并不担心， 按照副本的尿性，只要不上赶着作死，白天比夜晚要安全得多。 白天看了眼手表，时针快指向九点。 厕所里一次性洗漱用具俱全，他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响 起。 叶昭在整理床铺，半天没听到他的动静，转头问道：“怎么了？” “你在这船上见过镜子吗？”白天问。 第117章 双生（六） “啊！”有人尖叫起来是那个打扮靓丽的姑娘, 她此刻与身边戴眼镜的女孩互相 抱在一起, 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其余众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尤其是女人们，全都下意识躲到了男人的身后。 人们失去了记忆，却没有失去对死亡的本能恐惧。 很快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手背上的刺青显示他是15 号。 只见他熟练地检查大背头的瞳孔, 口腔和指甲，最后得出结论：“是中毒。” “中毒, 怎么会是中毒？” “是普通的食物中毒吗？还是有人蓄意下毒？” “怎么会, 我们谁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毒害他？” “而且就算原先认识，现在咱们都失忆了，有什么恩恩怨怨哪里还会记得？” “是啊！” “反正不是我……” 惶惶不安的各种猜测中, 有个清冷的声音显得格格不入：“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是 中毒死的？你没有失忆？” “不, 我确实失忆了, 但我的知识储备告诉我，他的死因是中毒，我怀疑我此前 是个医生或者法医。”15号笑容苦涩。 “你们没注意到这桌上的小人少了一个吗？我记得原来是十个，现在只有九个 了，是谁把它拿走了吗？”  说话的是个穿白T恤和七分裤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 年轻人看到她手背上的 数字是10。 “没错，我也记得原来是十个的。”一旁的11号中分头男人附和，“还有你们 有没有发现这人的死状跟, 跟我们房间和客厅里的童谣描述得一模一样？” 11号说到后面声音里带上了颤抖。 众人顿时感觉毛骨悚然，连看似最不好惹的大花臂也低声咒骂一句，以掩饰内 心的慌乱。 然而更让人不安的还在后面。 “我看了书桌上的那本小说，里面有个情节与眼下的情况一模一样，也是一群 人来到一栋别墅里，第一天用晚餐的时候噎死了一个人。” 18号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看年纪应该是个大学生，身旁的17号跟他长得一 模一样，两人的穿着也一致，显然是对双胞胎，不过后者的气质更加沉稳。 18号的话得到了其他几个同样翻过小说的人的赞同。 一时间所有人仿佛感觉餐厅里的气温骤降，寒意爬上了他们的脊背。 “难道我们如今的命运会变成小说里写的那样？”打扮靓丽的8号姑娘带着哭 腔。 “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人，那之后呢？书里有没有说会怎么发展？”7号戴眼镜的 小胖妹接口道。 18号摇摇头：“我还没看到后边，所以不知道。”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巧合。”10号七分裤女人双手合十祈祷。 “但愿……”18号双胞胎话未说完，年轻的头颅倏地滚落到地上，鲜血从平整的 断口处喷射出来，撒了离他最近的17号满身。 “啊啊啊啊啊！！！”整个餐厅里的人都疯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前一刻还好端端在说话的人，为什么会忽然死去，还是 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年轻人呆呆地站在原地，18号的血有几滴溅到脸上，滚烫得几乎灼伤他的皮 肤。 他猛地转过身，朝身旁的男人大声道：“不，不对，我看了，书里并没有这一 段，书里晚餐的时候只死了一个，就是那个在饭桌上噎死的。 ——而且就像15号说的那样，那人其实是中毒而死，书里的医生也这样判断， 但当晚之后再没有死人！” 年轻人很激动，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泛起血色。 “所以这或许真的只是个巧合。”男人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年轻人大口喘气，方才的 一幕实在太富有冲击力。 先是大背头，再是17号，短短两个小时内死了两个人，而他们连这一切到底是 怎么回事也不知道。 其余人已经慌不择路地往二楼跑去，他们要躲起来，仿佛只要把自己锁在房间 里就能彻底安全。 几分钟后餐厅里只剩下年轻人，男人，3号青年和与死去的18号长得一模一样的 17号。 17号身上单薄的T恤已经彻底被血浸透，他机械地弯腰把18号的尸身抱起来，随 后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一楼有个放杂物的工具间，可以把他们暂时安置在那里。”  3号青年——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心是真的大，虽然一开始确实被两人的死惊住 了，但这会已然调整好了心态，与男人一起把大背头的尸体抬进小隔间。 陌生的夜晚，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心态，年轻人坐在书桌前的圈椅里，失忆让 他变得无所适从。 他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白净细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翻开面前的书本，从第一 页开始，一直到安东尼·詹姆斯·马尔斯顿喝下毒酒死亡，他继续往后翻，接下来剩余 的九个客人各自回房。 然后呢？ 第二天早上女仆罗杰斯太太被发现死在了房中。 九个小士兵，秉烛到夜半； 清早叫不答，九个只剩八。 没有断头，不在餐厅，书里第二个死者的死亡原因是药物引起的心脏骤停，跟 18号根本不一样。 而且刚才离开的时候他注意到18号惨死，餐桌上的小兵人数量并没有减少，依 旧是九个，但书里明确提及女仆死后，小兵人变成了八个。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再说总人数也不一样，书里只有十个客人，而我们有十 九个。”年轻人把书合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喃喃道。 男人坐在床沿上，默默注视着他，专注而深情，但年轻人并没有发觉，他从圈 椅里站起来，打开厕所水龙头，正要洗去脸上的血渍，一抬头便愣住了。 镶嵌在墙壁上的镜子灰蒙蒙的，只能照出大概的轮廓，他下意识用手去擦，却 没有丝毫效果，仿佛面前的只是一块毛玻璃。 “这镜子……”年轻人声音犹疑。 男人立刻走过去，修眉微蹙，他将年轻人拉开，低声嘱咐道：“这镜子恐怕有 问题，不要轻易触碰它，更不要打碎它。” 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选择相信男人的话，这种毫无缘由的信任让他 略微感到心惊。 床很窄，毕竟只有一米五，男人躺在上面连脚都露出来了，年轻人面朝窗户侧 躺着，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大背头和17号的死原本应该让他无法安睡，但渐渐的，意识还是变得模糊起 来。 年轻人是被半夜走廊上传来的喧闹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他像个孩子一样缩在 男人的怀里，充满了依赖感。 男人很自然地在帮他把落在额头的碎发捋上去，年轻人潜意识居然没觉得有什 么不对，两人迅速起身拉开门。 大部分人都跟他们一样从各自的房间里探出头，只有两个人站在走廊上。 一个是7号戴黑框眼镜的小胖妹，浑身上下透露着惊慌失措，连手脚都不知该如 何安放。 另一人是个极其沉默寡言，眼神阴鸷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年轻人记得他是5号， 看上去要镇定得多，但紧握成拳，垂在身侧的双手表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年轻人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快步走到7号跟前，视线落到对面房门大开的屋 内。  与她一个房间的8号靓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的里侧，浑身湿漉漉的，姣好的面容 浮肿发白。 有年轻人打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15号用他的专业知识粗略检查了 一下尸体。 “口鼻里有细小的海藻和浮游生物，腹部鼓胀，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她 是在海里溺水身亡的。” 15号的话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这别墅明明建在山里，四周连个小水洼也没有，8号怎么可能是在 海里淹死的？ 再说了，就算她是在海里淹死的，又怎么会回到别墅的房间里继续躺着？7号你 夜里见到8号出去过又回来吗？” 说话的是1号，那是个看上去十分精明强干的女人，卷发盘在头上，打扮得很是 利落，衬得身后的2号中年男人分外胆小怯懦。 7号小胖妹拼命摇头：“没有，她没有出去，我们一回到房间就马上睡了……” 她边说边小声抽泣起来，显然是被吓到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继续道：“因 为大背头和双胞胎的死我很害怕，所以睡得并不沉，一直恍恍惚惚的，刚刚半夜我起 来上厕所，床太小，无意中碰到8号的身体……” 7号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8号的身体又冷又湿，而且躺在那里一点动静没有，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年轻人从8号的头发上捏起一小簇青绿色的藻类，放在鼻尖嗅了嗅，闻到一股海 水的腥气。 15号判断得没错，8号靓女确实在海水里待过。 他绕开人群，走进5号少年的房间，里面同样躺着一个人，死状跟8号一模一 样，是11号中分头男人。 “他没有出去过，这些水是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的。”阴鸷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微 不可察的颤抖，他看向尸体的目光很冷，竭力想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的？”年轻人皱眉。 “我看到了。”少年转头面向他，脸色阴沉，“我一晚上没睡，谁TM在这样的 环境下还睡得着？猪吗？ 我看到薄薄的，一层层的水从他的眼睛，嘴巴，耳朵和皮肤里冒出来，带着淡 淡的海腥味。 我当时以为是我太紧张，神智不清了，然后就听到从不知哪个房间里传来的女 人的尖叫声。” 被称作是猪的年轻人揉了揉眼睛，他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 走廊上再次躁动起来，3号青年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跑出，脸上满是骇然的神 色。 “又死人了！” 他像个炮弹一样在人群里横冲直撞，最后一把抱住年轻人的手臂，仿佛找到可 以依靠的大树一般，惊魂甫定道：“跟我一个房间的妹子没呼吸了！” 年轻人来不及多问，便被他拖到自己的房间，那是个长相小家碧玉，但存在感 极低的姑娘，差不多进来一天，年轻人甚至没听她讲过话。  “下午的时候大家都找好了房间，最后就剩下我和她，她胆子小，不敢一个人 住，我又正好没地儿去，两人就凑活凑活住了一间，我打地铺她睡床，反正天气热也 不怕着凉……” 3号青年絮絮叨叨地说着经过，年轻人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说重点！” 3号青年被他的呵斥弄得委屈巴巴，随后飞快道：“重点就是我刚刚听到外边儿 的声音，扒门口看了眼，正要叫她一起过来，然后就发现她已经死了。” 12号姑娘的面容很平静，如果不是彻底没了心跳和脉搏，所有人都会以为她只 是睡着了。 “五个！这是第五个了！先是大背头，再是双胞胎，然后是8号姑娘和11号中分 男，现在又是12号姑娘！ 这房子有问题，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下一个会死的指不定就是我了！” 2号怯懦男的神经几近奔溃，他脚步虚浮地往后倒退，被1号盘发女拉住。 后者厉声道：“这么晚你能跑到哪里去？房子外面说不定更危险！” “危险也比待在这闹鬼的房子里好！”2号怯懦男用力甩开女人的手，头也不回 地下楼，冲入茫茫黑夜中。 “听我说，现在这种情况，大家最好集中待在一个地方，人多应该会更安全一些。”15号医生举手提议。 “我同意！”最先应声的居然是9号大花臂，原本凶悍的脸上多了不明显的疑 虑。 接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赞同了医生的建议，十三个人聚集到一楼的大客厅里。 年轻人数了数人头，立刻发觉不对，昨天下午刚进房子的时候是十九个人，死 了五人，应该还剩下十四个人才对，怎么少了一个？ “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呢？”有人问。 年轻人心头一凛，三两步跨上楼梯，男人紧随其后，3号青年没多想也跟上了。 二楼所有的房门都大开着，除了左边第三个房间。 年轻人上前敲了敲，没有回应，男人示意他退后，转身一个侧踹。 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和后面跟上来的几个瞳孔骤缩。 房间里积了大片的水，17号双胞胎脸朝下倒在地板上，已然不知死去多久了。 第118章 双生（七） “你在船上见过镜子吗？”白天问。 叶昭摇摇头, 作为一个男士, 虽在一定程度上挺注重仪表, 但也不会像爱美的女人 那样时不时通过镜子关注自己的容貌，所以叶昭也是经白天提醒才发觉，这艘豪华游 轮上确实未曾见到过一面镜子。 洗手台前的墙壁上空荡荡的，原本应该镶嵌镜子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再环顾整个 套房。 日常生活必须的家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起到装饰和清新空气用的绿萝, 但就是 没有镜子。 小书桌上没有摆着梳妆镜, 大衣柜旁也没有穿衣镜。 “为什么会没有镜子？难道这副本跟镜子有关？”冰凉的水珠拍在脸上，让白 天的头脑清醒许多。 刚刚过去的真心话大冒险环节几乎攫取了他们的全部心神，所有人甚至只想着 如何保住性命，而忽略了一个从一开始就极重要的问题。 这个副本没有主线任务。 没有主线任务的副本如何通关？ 到现在白天一直持续紧绷的神经才暂时得以缓和, 重新思考起这个问题。 但线索真的太少了。 目前他只知道他们是在一艘游轮上, 船上不定时不定点地会出现一个爱穿西装, 说播音腔的假笑侏儒男。 该侏儒还会要求他们玩一个该死的叫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玩家在一个个死 去……  但这跟副本任务又有什么关系？ 白天有些烦躁，他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因为太用力，脸上的皮肤被搓得微 微泛红。 他忽然冷静下来，想起上学的时候, 老师告诉他们考试的解题策略，拿到一张试 卷，首先要搞清楚的是出卷者的意图。 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考点, 因为很多题目并不会赤/裸/裸地让你计算一个三角函数 值或者液体的表面张力，它们往往会披上解析几何和看似毫无瓜葛的水滴下落的外 衣。 如果考生不能准确抓住题目隐藏的真实知识点，往往会一头雾水，解题思路更 是南辕北辙。 现在的这个副本是否也是这样的情况呢？ 白天把自己摔在床上，彻底陷入柔软的被子里。 以往经历的那些副本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飞速放映。 【月圆之夜】的主线任务：赢得真人狼人杀游戏的胜利； 【魔方大厦】的主线任务：七天内到达天台离开大厦； 【飞越疯人院】的主线任务：七天内逃离疯人院； 【古墓惊魂】的主线任务：找到埋藏在古墓里的宝物； 【绝地求生】的主线任务：逃离绝地； 【末世直播】的主线任务：在末世存活十天。 这些副本的主线任务十分清晰明确，而且除了第一个副本以外，基本和玩家们 所处的地图相关：大厦，疯人院，古墓，绝地，末世。 白天翻了个身，随手抓起一个枕头蒙在脑袋上。 如果按这个思路的话，不妨从目前所处的地图来逆向推测这个副本的任务。 海！ 他们是在海上！ 那么任务会不会跟海有关？ 比如在几天内离开这片海域，在海上生存多少天，甚至可能是寻找海里的某样 东西？！ 白天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结果因为某张不正经床的弹力一头撞进叶昭的怀 里。 叶昭赶紧托住他的脑袋，在听完白天的猜测后，赞同地点点头，但很快又提出 另一个疑问：“如果是跟海有关的话，为什么这个副本要叫【双生】？” 白天一怔。 确实，前几个副本的名字相当通俗易懂，而且跟主线任务也有非常密切的联 系，只有眼下的这个…… 双生…… 白天以为眼前的浓雾在慢慢消散，结果浓雾后面还有更大的壁垒。 “好了，先休息吧，一会还不定会发生什么。”叶昭摸了摸白天的后脖颈，后 者的脸在他腹部的衬衫上蹭蹭，闷闷应了一声。 这一晚确实不平静。 半夜的时候，白天做起了梦，他梦见自己掉进一个冰冷的黑窟窿里，四周被大 团白雾一样的水汽包裹，那些水汽往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和毛孔里钻，连呼吸都变 得困难起来。  他努力大口喘息，却只吸进去更多的水汽，空气遭到挤压变得更加稀薄，他感 觉快要窒息了！ 突然一个极其强大的力量把他从窟窿里捞了出来，水汽被这股力量驱散，新鲜 空气重新进入肺部，白天猛地睁开眼睛，终于缓过来了。 叶昭重重松了口气，脸上有尚未退去的紧张。 “你好像梦魇了。”叶昭替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珠。 白天白着脸点点头，紧接着便发觉套间里的情况有些不对。 他觉得浑身湿哒哒的，抬头去看叶昭，对方的头发，眉毛，睫毛上也都挂着细 密的小水珠。 空气的湿度很大，飘着淡淡的海腥味。 “怎么回事？”白天下床站起来，一次性拖鞋表面全是水滴，地毯踩上去也有 种黏腻感。 这种潮气跟他梦里的感觉很相似，只是没那么厉害。 “一个小时前出现的变化，不过湿度一直维持在这个水平，没有再增大。”叶 昭从厕所里拧了块毛巾替他擦头发和身体。 白天看了眼手表，正好两点，一个小时前就是凌晨一点。 这时门外的走廊上远远的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叶昭擦拭的手一顿，立刻扔掉毛巾，将白天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紧闭的房 门。 呼吸声越来越大，就跟有人直接把鼻子贴在你耳边一样，但除此之外，别的什 么声音也没有。 没有脚步声，没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伴随逐渐变近的呼吸还有越来越浓的海腥味，以及巨大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就像有什么外力在挤压你身周的空气，让里面的水分钻进每一个毛 孔里，不舒服极了。 白天竭力忍受着这种不适，叶昭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腕，两人就像浩瀚海洋里 的孤舟，彼此扶持。 然而呼吸声并未在他们的房间外停留，不疾不徐地渐行渐远。 白天与叶昭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走廊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想干什么？ 要出去看看吗？叶昭无声询问。 白天思索片刻，摇摇头：如此粗重的呼吸显然非人类所有，他们如今道具全被 禁用，赤手空拳与之对上太冒险了。 呼吸声并未消失，而是停在了不远的某处，这让两人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直到半个小时后，走廊上彻底没了动静，房间里的湿度也缓缓下降到正常水 平，随后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划破夜空。 叶昭略一犹豫，还是打开房门，示意白天跟在自己身后，朝出事的套间走去。 死的是王若彤和陈浩宇。 两人躺在床上，浑身湿透，就跟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而且更诡异的是，这两 个房间里的水汽并没有散去，空气里弥漫着极其浓重的海腥味。 “刚刚发生了什么？”白天转头看向王若彤的闺蜜李玲，这才发现她和陈浩宇 妻子刘莉的表情都有些不对。 恐惧害怕中还夹杂着不敢置信和……愤怒以及厌恶？ 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三十五六，盘着头发，打扮十分干净利落的女人厉 声质问，白天记得她叫汪静，身后跟着的唯唯诺诺的男人则是她的丈夫冯建明。 李玲率先回过神，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房间内王若彤的尸体上， 啤酒瓶底眼镜后的双目圆睁。 “她骗我，她一直都在骗我，她觉得我又丑又胖又傻，她把我玩弄于股掌之 中，她还勾/引我喜欢的男生，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我讨厌她，我恨她，她死了正 好！” 李玲歇斯底里的大喊，随即发泄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 “那么陈浩宇呢？”汪静被李玲哭得心烦，便转而去问跌坐在走廊上的刘莉。 刘莉到底比李玲年长许多，此刻反而平静下来，她的眼睛很红，显然刚刚就哭 过了。 她笑容苦涩：“陈浩宇也骗了我，他出轨了，而且已经好几年了，那女的是他 的初恋情人，丈夫出意外去世后，便和他勾/搭上了。” 众人一阵沉默，万万没想到会听到一个如此狗血的桥段。 “他是怎么死的？”白天皱眉问道。 刘莉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旁的李玲更是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我半夜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看不清面容，带着满身的 水汽从门缝里钻进来，它没有手脚，就是漆黑一团，却有呼吸，声音还挺大，它问浩宇为什么要说 谎……” 刘莉声音里带上了哽咽，到底是相伴多年的夫妻，即使对方背叛了自己，也无 法不为他的死伤心，随即恐惧爬上她的眼睛：“我俩当时都害怕极了，但陈浩宇还是 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然后他的耳朵和鼻子里都开始冒出水来，我吓得差点昏过去。 浩宇这时候却开口了，一板一眼的，完全不像正常人说话的节奏，就仿佛有机 器读取了他脑中的记忆，通过他的嘴反馈出来了而已，我这才知道这死鬼居然背着我 搞外遇……” 刘莉又怨又气，她接着道：“他边说嘴里边往外冒水，到后来连皮肤上也全是 水。 我看他那样子完全不敢动，也不敢出声，更不敢求救，生怕黑影把我也杀了， 但它很快就离开了，从门缝里钻出去，消失了。” “所以陈浩宇和王若彤就是因为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中撒了谎才会被杀死 的？” 第119章 双生（八） “没错, 一定是这样, 还记得那个侏儒说什么吗？他说公正的海神会辨明真伪！ 我说真心话怎么会这么简单呢？与大冒险根本没法比, 原来在这儿等着！” “早知道就讲真话了，如今白白丢了性命！” “千金难买早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下，闺蜜, 老婆就在身边，有几个人会有勇气 坦白自己的真实想法？” “也是……” “那个黑影就是海神？真的有神存在吗？” “不知道, 但这是在副本里, 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众人最初的诧异惊恐过后，聚集在走廊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作为进过不止一次副本的老玩家，他人的生死已经不会引起他们太长时间的讶 异，反而可能被用作分析副本, 进而避开死亡点的素材。 “你们说今晚还会接着玩那个游戏吗？”开口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眼神阴 鸷, 声音冰冷，白天至今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走廊上瞬间安静下来，王若彤和陈浩宇的死让玩家们基本搞清楚了真心话的致 死点，所以如果在游戏中被抽到的是真心话，只要实话实说就行，哪怕因此夫妻感情 破裂, 好友反目成仇也比丢了性命要好得多。 但大冒险呢？ 这似乎完全掌握在那个假笑侏儒手里，虽然有白天痛扁NPC的先例在，但对方 只要不傻, 下一次肯定不会再请人跳舞了，到时候别的危险挑战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小白！”齐帅不知何时站到了白天二人身边，一改平日大大咧咧的模样，满 脸严肃。  “怎么了？”白天偏头。 齐帅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道：“跟我一个屋的妹子死了！” 白天愕然，叶昭蹙眉。 这一晚到底要死多少人？ 三伙伴匆匆赶往齐帅的房间，玩家中有不少人看出他们脸色不对，心里也是咯 噔一下，跟了上去。 “说说是怎么回事？”白天脑子里有些乱，其实王若彤和陈浩宇的死并不算太 意外，特别是跟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结合起来，就很容易想到真正的死因是撒谎受到 的惩罚。 但齐帅的室友昨晚根本没有被抽中挑战，他记得那姑娘不爱说话，文文静静 的，存在感极低，那她的死又是为什么？ “我虽然跟那妹子住一个屋，但毕竟男女有别，所以我睡在外间的沙发上，把 卧室的床让给了她，你知道我这人心大，睡得一向很死……” 齐帅懊恼地挠了挠后脑勺，见白天没说话，才继续道：“刚刚走廊上的动静一 开始并没有吵醒我，到后来人多了我才被喧闹声惊醒，然后就打算出来看看什么情 况。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我都醒了，卧室里的妹子咋睡得比我还熟？我当时心就砰 砰乱跳起来，推门进去一看，人姑娘早没气儿了。” 齐帅说到这一米八五的大个头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想一门之隔有个死人躺 在床上，怎么都觉得瘆得慌。 女孩的死状并不惨烈，相反，看上去十分安详，如果不是没了呼吸，普通人乍 一眼看过去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没有明显的外伤，没有中毒，也不是窒息死的，目前死因不明，如果要彻 查，只能解剖尸体，但这里没有工具。” 医生动作麻利地检查女孩的尸身，最后无奈摇头。 “她就好像是在梦里死去的。”盘发女汪静喃喃道，接二连三的死亡让她失去 了职场上的杀伐果断，变得有些茫然。 “可是为什么呢？她不该死的，她甚至都没被酒瓶选中不是吗？” “他妈/的，这副本到底想干什么？！纯粹就杀/人玩吗？”大花臂再也忍不住重 重一拳砸在小书桌上，桌面立刻破裂。 后半夜没有人再回房间，所有人聚集在甲板上吹海风，玩家们一个个眼底青 黑，眼珠布满血丝，他们从没经历过一晚上死五人的副本。 “单小时呢？”医生忽然问。 众人这才注意到人数似乎不对，双胞胎中的哥哥不在，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没有人会傻乎乎认为单小时还在自己房里睡觉，不说刚刚王若彤两人的死闹出 的动静有多大，就说昨晚的那场赌局也足以让单小时彻夜难眠。 “他跳海了。”少年蹲在船头，海风让他的头发飞扬起来。 “什么？！”十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少年。  “是前半夜的事了，我睡不着到外面透透气，然后就看到单小时魂不守舍地从 房间里出来，在栏杆那儿站了一会，接着就一头栽到海里去了。” 少年头也不回地陈述着经过。 少年轻描淡写的样子让齐帅心里发堵，下意识脱口道，“你为什么不阻止 他？”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不想活了，单小分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就算不死在副 本里，回到现实他也会自杀。” 少年嗤笑一声，看齐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天真无知，不谙世事的傻子。 齐帅怔住，他忽然想到如果是自己用那样的方式害死了白天，他会怎么做？ 难以想象。 白天从杜娜——也就是与齐帅一屋的那个妹子——死后一直沉默着，眉头皱得 很紧，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很快散去又有新的谜团在心底聚集。 叶昭知道他在思索，在建立一种种可能的猜想，却又把它们一个个推翻。 他没有打扰，只静静立在白天身侧，像最忠诚的骑士守卫他的国王。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太被动了！”汪静把有些散乱的卷发重新挽起，精明 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了片刻。 “玩家一旦进入游戏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主线任务，通关副本。”汪静在甲板上来回踱步，条理清晰地开始分析 眼下的境况。 “可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连主线任务都不知道！” 一个剃着圆寸的男人接口，这人高高壮壮，但身上的肌肉并不像大花臂那么夸 张，也不像是健身房里专门练出来的，举手投足反而有种习武之人的力量感。 “所以我们应该集中精力弄清楚任务到底是什么。”汪静停住步子，像上司给 员工布置工作内容一样铿锵有力道。 不过此刻没人对她的这种态度有意见，毕竟她说得没错，找到任务-完成任务才 是正常通关流程。 任务是什么？ 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甲板上一片安静，只有海浪拍打船身发出有节 奏的哗哗声。 “我他/妈怎么知道任务是什么？一点线索也没有，一直在死人。”大花臂激动 地站起身，狂躁地狠狠踢了一脚栏杆。 其他人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小胖妹李玲小声哭了起来，她原本以为闺蜜的欺 骗对她的伤害已经够大了，但放在生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清清淡淡的嗓音打破了逐渐变得焦灼的气氛，白天 习惯性揉了揉眼睛，眺望海天相接的尽头。 天色依旧阴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方依旧亮起鱼肚白。 十几道或狐疑，或不解，或希冀，或麻木的目光瞬间投射到他身上，白天不为 所动，极冷静地道：“死人，一直在死人，这就是线索。” “这算什么线索？！”不止大花臂，汪静也一脸你是在耍我的表情。  “还记得NPC说过的话吗？‘当死神的镰刀划过柔韧的脖颈，我们就会知道真 相’。 从进副本到现在，十九名玩家，一共死了六人，按顺序分别是大背头，单小 分，王若彤，陈浩宇，杜娜和单小时。” 白天说完顿了顿，似是在留出时间让他们确认，齐帅很快回应：“没错！” 白天朝他微微一笑，继续道：“单小时是因为弟弟的死而自杀的，暂时不计入 分析范围，剩下五人按死亡原因可以分成两拨。 第一拨，是单小分，王若彤，陈浩宇三人，他们是因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挑战失 败死去。 第二拨是大背头和杜娜，这两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大背头更是在众目睽睽之 下突然死亡，相当离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如果能搞清楚他们的死因，或许会对我们离开副本有帮助……” “啊啊啊啊啊！！！！”白天话音未落，凄厉的惨叫声在人群中央炸开。 汪静的丈夫冯建明双手拼命捂着脖子，浓稠的鲜血像喷泉一样从颈侧汹涌而 出，打湿了他的上衣。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傻眼了，白天立刻反应过来，飞快脱下套在外面的衬衫，堵在冯建明的脖子上。 然而鲜红的血液还是慢慢地由内向外洇出，浸透了整件衬衫，他感觉到手下颈 动脉的跳动逐渐变得无力，直至完全消失。 白天怔怔地看着冯建明的尸体，第七个了，而他们还未找出通关副本的方法。 满眼的红让汪静脑子里一片空白，片刻后才捂着嘴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忽然死了，她虽然一直都嫌弃这男人没本事，胆子 小，像个废物一样，但她从来没想过冯建明会死。 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其余人在冯建明惨叫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甲板上让出很大一块空 地，叶昭把白天扶起来，用衣摆仔细替他擦拭手上的血污。 医生这时也上前仔细查看冯建明脖子上的伤口，疑惑道：“他似乎是被某种猛 兽的利齿咬伤的，但船上哪来的猛兽？” 第120章 双生（九） “他是属于第二拨的。”少年阴沉的声音顺着海风飘进白天的耳中, “未知的死 亡才最可怕, 甚至叫人不知该如何防备。” “女士们, 先生们，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请允许我向你们道一声早安！”字正腔 圆的声音响起得毫无预兆。 白天猛地回头，假笑侏儒像前一天那样站在泳池的高台上, 身上换了件纯白的西 装，带着黑色的领结, 像要去参加婚礼似的。 大花臂一见到侏儒就把对游戏的所有愤怒和恐惧加诸到对方身上, 随手抄起泳池 边的小马扎朝NPC扔去。 然而马扎还未触碰到他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弹开，咕咚一声掉进水里。 “亲爱的先生，请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否则你将会为你愚蠢的行为付出代 价。”侏儒脸上僵硬的笑容不变, 语气却冷了下来。 播音腔警告让大花臂浑身肌肉紧绷, 齐帅也讪讪放下高高举起的折凳。 “女士们, 先生们，现在是早上八点，你们有一个小时的用餐时间，之后请进入 船舱内的一号放映厅，九点钟鄙人将为你们播放脍炙人口的超高票房烧脑电影！” 假笑侏儒彬彬有礼地鞠躬致意。 “靠，谁这么早看电影？！”齐帅忍不住抗议。 众人：…… 这不是重点吧！ “不看会怎么样？”圆寸上前几步, 活动了一下手脚。 “会死！”  简简单单两个字坐实了玩家们心中的猜测，明知看电影会有危险，但系统把他 们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别无选择。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待会见！” NPC打了个响指，倏然消失，同时餐厅的方向传来烤面包和牛奶的甜香。 所有人都没有胃口，但他们不得不吃，叶昭拉着白天率先走向餐厅，齐帅落后 一步。 其余玩家见状纷纷跟上，只留下冯建明冰冷的尸体躺在甲板上。 汪静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她拿起白天脱下来的衬衣盖住他的脸，刚盘好的头 发掉下来几缕，憔悴狼狈又麻木，哪里还有半分女强人的干练，踉踉跄跄地最后一个 进了餐厅。 白天实在没有胃口，草草塞下一个小餐包，打算去赌场内置小隔间的厕所里洗 把脸。 叶昭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同行的还有齐大个。 洗手台的墙壁上依旧没有挂镜子，冰凉的流水让大半晚未曾得到休息的脑子清 醒不少。 白天从厕所出来，眼角余光偶然间瞥见什么，眉头倏地皱起！ 他快步走到隔壁的杂物间，推开虚掩的角门，里面只有一把备用的高背椅，拖 把，两把铁镐和一个破损的五斗柜。 “小白怎么了？”齐帅见他神色不对，疑惑道。 “不见了！”白天素来清清淡淡的语调陡然加重，“尸体不见了！” 齐帅顿时白毛汗都下来了：“小，小白，这，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我明明和叶 昭一起把大背头的尸体放在这里的，怎么就没了？” 叶昭点头。 不错，昨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结束后，齐帅和叶昭打扫的战场，白天很确信他 们把大背头留在了杂物间里。 这是怎么回事？ “小，小白，难道是诈尸？”齐帅牙齿都在颤抖。 白天摇摇头，有个朦朦胧胧的念头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到他抓不住。 他跑到船舱二层，单小时的房间门没锁，里面没有人——这并不意外，单小时 已经跳海自杀了，但同时也没有看到应该在的东西。 那就是单小分的碎尸，昨天叶昭收拾好单小分的尸身，将它们打包好交给单小 时后，他清楚记得单小时背着包袱回了自己的套间。 如今作为包袱皮的桌布被摆在床上，但里面残破的尸体却不见了，甚至连血迹 也没有留下，桌布干干净净的，就像没被用过一样。 白天脸色难看极了，叶昭神情严肃，齐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诡异，不用白天多 说，带着他们来到自己房间打开门，卧室里空荡荡的，杜娜的尸体也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诈尸，那如今尸在哪儿？”齐帅已经彻底懵了。 白天深吸口气，闭上眼睛把进入副本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回顾。 没有主线任务…… 接二连三地死人…… 部分死因不明……  死去之人的尸体消失…… 为什么没有主线任务…… 白天感觉他已经快摸到整个副本的真相，中间只隔了一层极薄的纸，他要捅破 这层纸，然而…… “尊贵的先生们，电影即将开始，请尽快前往放映厅。”播音腔在门外冷不丁 响起，神出鬼没的侏儒露出大大的假笑。 “啊！！！！”齐帅本就被失踪的尸体搞得浑身发毛，这时忽然听到他出声， 惊得尖叫。 NPC：…… 白天皱眉看了眼手表，八点五十五。 “好！” 假笑侏儒朝他作了个请的手势，三伙伴跟随他离开二层进入位于游轮尾部的小 型电影院。 小电影院一共有两个放映厅，按NPC的要求他们进入的是一号厅。 其余九名玩家正在陆续落座，侏儒在三人进场后关闭了入口处的安全门。 这里没有窗，先前也并未开灯，所以一直是黑乎乎一片，玩家们谁也没想过要 来这里体验一下人生，因为总觉得在浓重的黑暗里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不过此刻放映厅顶部和四角的大功率筒灯全部被打开，刺眼的亮光让众人安全 感倍增，但出于安全考虑，十二个人还是全部集中在了前四排座位。 第一排是大花臂，圆寸和医生。 第二排则是仍陷入沉思的白天，叶昭和齐帅，以及那个阴鸷少年。 刚失去闺蜜，丈夫的小胖妹李玲，七分裤刘莉和盘发女汪静三人组坐在第三 排。 第四排坐的是两个白天没什么印象的年轻男人，据齐帅打听到的消息，一个叫 袁飞，另一个叫袁鸿，长得有六七分相似，估计不是亲兄弟也有血缘关系。 所有人坐定，放映厅入口处的小门关闭，随后啪啪几声，头顶筒灯悉数熄灭， 四周陷入黑暗。 假笑侏儒没有出现，玩家们被关在不算大的放映厅内，顿时一阵惊慌，不过很 快，大银幕上亮了起来。 女人，小孩，大海…… 然后是硕大的电影名字《恐怖游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切都很正常，甚至因为全环绕杜比音效，观影体验比白 天首刷这部电影时还要好。 女主角杰西与朋友出海游玩遇到风暴，登上一艘路过的游轮后发现里面空无一 人，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套头人杀死，只剩下杰西活着。 接着杰西看到又有一批跟她们一模一样的人上船，电影的轮回开始，她知道这 批人的结局，于是她决定挽救她们，但失败了，“她的朋友们”再次团灭。 这时杰西已经明白一切，知道自己陷入了循环，她决定打破这个循环，于是她 杀死了第三批登船的朋友们，想要结束这一切，却被第一次登船的“自己”推下海成 为了第一批人，循环再次开始。 就像希腊神话中欺骗死神的西西弗斯一样，日复一日地在山坡上推着巨石，永 无休止。 一开始玩家们神经都绷得很紧，生怕会有某个未知的致命危险忽然降临到自己 身上。  但直到影片过半，杰西想方设法寻找“套头人”，电影院里除了紧张刺激的背 景音，别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出现。 玩家们渐渐放松下来，并被充满悬念的剧情吸引。 杰西看到第二批人上船了。 除了“第二个杰西”，其余人被杀死了。 杰西在镜子里看到了“第二个自己”…… 不对，白天猛地坐直身体。 不对。 大银幕上，镜子里并没有出现杰西，只有作为背景的船舱内的景象！ 白天心头大骇，同时浓重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子，身旁的叶昭以及前排的圆寸 立刻站起。 叶昭飞快地将白天的身体往旁边一拽，闪着银光的利刃从他的颈边擦过，圆寸 顺势用力握住对方执刀的手腕，然而并没有成功将其缴械，反而被拖了过去。 白天这才有时间借着大银幕忽明忽暗的亮光看清想要暗杀他的人。 金发碧眼，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带着些许神经质，不是电影中的女主角杰西又 是哪个？ “卧/槽，所以这是真·恐怖游轮吗？”齐帅忍不住吐槽，视线落到最后一排脖子 已经豁了大口的袁氏兄弟心中一紧。 “艹！”大花臂隐忍多时的戾气此刻彻底爆发出来，一拳砸向与圆寸对峙的“杰西”，谁知后者身 手异常灵活，力气也大得超乎想象，一个辗转腾挪与圆寸的位置瞬间调换，大花臂见 状急忙收住势头，改为腿攻。 这边三人战作一团，叶昭白天齐帅三伙伴冲向放映厅入口处，李玲汪静和刘莉 三个女人再次被突如其来的死亡骇到，互相搀扶着尖叫着，跌跌撞撞跟在他们身后。 少年和抖成一团的医生则退到角落里旁观局势。 三伙伴和女人们并没能成功打开入口处的门，因为那儿有一个“杰西”挡住了 他们的去路。 没错，第二个“杰西”，加上电影里正在试图打破循环的那个，放映厅里正好 三个“杰西”。 “我的妈，到底有几个‘杰西’啊？”叶昭很快与对方交上手，齐大个挡在白 天身前，不让他被战斗波及。 “有人说是三个，也有些深度解析的说整部片子里其实有六个‘杰西’。”白 天神情严肃地替他解惑。 神仙打架，凡人退散。 叶昭的身手白天并不担心，即使军刀被禁用，你叶大佬还是你叶大佬。 白天见叶昭应付得并不吃力，便暂时安下心，带着齐帅去开入口处的安全门。 然而那门被从外面锁住，根本打不开，齐帅使出吃奶的劲大力撞了几下，结果 纹丝不动，还差点把胳膊撞折了。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放映厅内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大银幕上变得灰蒙蒙 一片，原本电影里躲避头套人追杀的第一个“杰西”也不见了。 凄厉的惊叫声，哭喊声混合在浓重的血腥味里，让一切彻底变乱。  白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睁大眼睛试图去寻找叶昭和齐帅的身影，但他看不 清，而且也因为担心引来“杰西们”注意而不敢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 他背靠冰冷的墙壁，摸索着缓缓移动，尽量远离血腥味的来源，蓦地手下一 空，跌进了一扇门内。 寂静无声，极好的隔音效果把一号厅的混乱彻底隔绝，刺目的灯光把面前一切 照得透亮，入眼的是成排的红色软布座椅。 这是二号放映厅，白天这么想，然后他的目光左移，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原本应该是幕布的地方被巨大无比的镜子取代，而且那镜子里的人…… 是他自己。 然而又不是他自己。 那人从长相到穿着跟他一模一样，但白天知道对方不是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像， 因为他站着，而那人坐在一把圈椅里。 然后他听到他说：“你来了。” 第121章 双生（十） 17号双胞胎的死反而让年轻人彻底冷静下来。 他一点点分析眼下离奇的境况, 发现已经死去的六人, 有两人的死亡方式在那本 名为《无人生还》的小说中有迹可循, 分别是16号大背头，与3号青年一间房的12号 妹子。 另外四人8号靓女，11号中分男，17, 18号双胞胎兄弟的死状与小说中描述的情 形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异？ 年轻人想不明白，然后他听到男人轻声道：“还记得那个任务吗？从进入这个 房子以后就出现在我们脑海里的任务。” 年轻人转头看他, 对方眉目舒朗：“这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东西, 为什么会有这样 的任务？” 年轻人一愣，随后一个极大胆的猜想从他的心底冒出来，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男 人，对方的表情很平静, 眼神里却有与他类似的波澜。 失去记忆的人没有惯性思维的限定, 这让他们的想法往往比寻常人更加天马行 空。 这个世界真的只有一个他吗？ 他真的只存在于一个世界中吗？ 如果这个世界的他死去, 另一个世界的他会如何？ 年轻人不知道，但多元世界的存在可以让眼前扑朔迷离的局势逐渐变得清晰起 来。 8号四人的死在这个世界找不到线索，是因为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死去了。  脑海里的那个任务无法完成，是因为那东西正在另一个世界运作。 建立了这个假定后，又一个问题摆在年轻人面前。 他身处这个世界，该如何完成那个世界的任务？ 年轻人再次陷入迷茫。 “啊, 这镜子怎么碎了？！”3号青年在隔壁跳着脚大呼小叫。 年轻人循声望去，青年不好意思道：“我就想在双胞胎房间里上个厕所，然后 发现洗手台的镜子破了。” 镜子依旧是模糊的毛玻璃, 表面龟裂成了蛛网状。 年轻人心中极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飞快地跑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第一时 间冲进厕所。 幸好镜子没碎。 他微微松了口气，把书桌前的圈椅搬过来，安安静静地在镜子前坐下，盯着它 看。 —————— 在白天看到年轻人的瞬间，隔在他和真相中间的那层薄纸彻底化为齑粉。 年轻人以为他们是处于平行世界的两个人，但白天知道不是。 他有记忆，知道这是“益智类游戏”内的副本。 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天空一直阴沉沉的，为什么整艘邮轮只有 这里有镜子，为什么这边的玩家死后尸体会消失，为什么明明系统没有规定禁用道 具，但道具在他们的脑海中是灰色不可用的状态。 因为在这个世界的十九名玩家根本就不是人啊！ 他们只是一团意识，一段记忆，或许还有原身的部分灵魂，所以导致在两个“世界”中，只要有一方死去，另一方也无法存 活下来。 难怪这个副本的名字要叫“双生”。 白天嘴角勾起的弧度很冷。 “虽然我并未完全搞明白这一切的原委，但我知道，如果想要离开，回到原来 的生活中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完成那个任务。” 年轻人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让白天有一瞬间的恍神，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 自己面对面地谈话，这显得荒诞又古怪。 “但你们没法完成那个任务对不对？”他皱眉。 “不错！”年轻人回答得很干脆。 “巧了，我这边正好连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白天淡淡一笑，带着点儿对系 统的嘲讽。 年轻人也笑了，与他的如出一辙：“但我想这任务恰恰只有你们能完成，任务 就是让……” 镜子里的自己嘴巴开开合合，但白天却听不到说话声，因为镜面忽然裂开了。 白天看着面前手拿折凳的医生，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所以你就是这一局的 犹大？” “Bingo！”医生放下折凳，脸上带着庆幸，“还好我发现得及时，否则还真让 你知道主线任务了！” 白天不置可否地挑眉，这家伙先前一副老实样，还自告奋勇地替他们验尸，藏 得也是够深的。  医生笑得得意：“现在船上唯一一面镜子碎裂，你们便再也无法和那个世界取 得联系，也就永远不会知道任务通关副本。 一开始得知自己是犹大的时候，我还感觉倒霉透了，没想到这次副本的难度居 然这么大，系统连任务都不说，玩家的死亡率还大幅度提升，我这才发觉做犹大简直 太幸运了。 只要阻止你们和那个世界见面，我就可以轻轻松松躺赢，真心话大冒险永远不 会抽中我，隔壁一号厅的‘杰西’也不会找我的麻烦。 唯一被动的是，我无法自己进入二号放映厅，只有普通玩家可以打开那扇暗 门，不然，一进入副本我就会将这镜子毁了，你们连通关的一丝可能性都不会有。” “哦，是吗？”白天冷淡地随口应了一句。 “你不害怕吗？”医生的折凳拖在地上，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害怕什么？”白天的视线落在折凳上，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后挪。 “镜子碎了，你们再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副本的任务，自然也无法通关离开，你 不害怕吗？” 医生胜券在握，却也对白天的淡定好奇极了，“而且接下来NPC会要求玩家挑 战更危险的小游戏，很快又要有一拨人丧命，你不害怕吗？” 白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兴奋和自得，转身道：“说完了 吗？说完了就再见吧！” 医生不由一愣，连折凳也顾不上拖了，快步上前抓住白天的袖子，他不相信穷途末路还有如此淡定的人：“你去哪儿？” 白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反手握住医生手腕，同时右脚踹上对方腹部，可惜 无法使用道具的白天依旧是战五渣。 医生轻轻松松避开这毫无威胁力的攻击，白天立刻转身去抓地上的折凳，谁知 对方比他更快，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上，白天趔趄几步，之后折凳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 上。 靠！ 白天努力用手护住要害部位，虽然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但熟悉人体构造的医生 打人TM真的特别疼啊！ 他忍不住大叫出声，但放映厅极好的隔音效果，让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被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怎么可能再让你出去 和其他人汇合？虽然你们是肯定要死在副本里了，但我可不想跟你们同归于尽！” 医生轻轻松松一脚踩在白天的胸口，像戏弄老鼠的猫一样压低声音道。 白天忽然意识到刚刚对方丢下折凳恐怕也是故意的，好预判自己接下来的动 作，他蜷缩起来，剧痛像浪潮一样席卷全身。 就在白天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惨叫响起。 医生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一旁叶昭满身煞气，眼睛都红了，他捡起折凳狠狠 给了医生几下，直到那小子连哼哼的力气也没有了才停手，小心地把白天扶起来。 “你不见了，一号厅那边太乱了……我一下子没找到你……”叶昭抖着手替他检 查伤势，在发现肋骨断了两根，右腿骨也骨折后，沉着脸又要去揍医生。 “我们快出去吧，我已经知道任务是什么了。”白天疼得直吸气，说一句话胸 口就跟要炸开一样。 叶昭怔住，随后替他整了整衣衫，打横抱起。  白天没有挣扎，头极为依赖地靠在他胸前，叶昭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温柔 又缱绻。 二号厅的门很轻易地被推开了，甲板上传来齐帅和大花臂，圆寸他们激烈的争 论声：“小白一定不可能死，我要去找他！” “在这里落单失踪代表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船上还不知 有什么其他的危险，你真要找死我们也不拦你！” 大花臂嗤笑，显然对齐帅的兄弟情深很是看不上。 齐大个脸上，胳膊上露着几条血痕，衣服也破了不少口子，整个人看上去狼狈 极了，但他的眼神却又坚定极了。 别人都可能会死，但小白一定不会！ 白天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对自己那么大的信心，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齐帅。” 熟悉的风轻云淡让齐帅倏地睁大眼睛，猛然转身：“小白！呜呜，小白，我就 知道你还活着！” 齐帅见到白天就要扑上来，叶昭急忙抱着他让开，皱眉低斥道：“他受伤不 轻，不要碰他。” “啊？小白，是谁打的你？”齐大个瞬间怒了，打他可以，打小白不行！ “是医生，他是犹大。”白天两句话回答了齐帅的问题，并及时制止了他对医 生的言语讨伐，快速道，“去驾驶室！” “？” 这次不止齐帅不解，剩下的大花臂等人也投来疑惑的目光：“你是不是知道了 什么？” 白天微微点头：“是的，我已经知道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 齐帅率先颠颠地往船尾跑，大花臂，圆寸几人神色复杂地看了白天一眼，他们 很想问任务是什么？ 但介于刚刚阻止齐帅去找他的正是自己，便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最后还是阴 鸷少年陆维泽问了出来。 白天在叶昭怀里小小地抽了口气，真TM疼，然后看向几人，平静道：“这个副 本的任务就是让船停下来。” “？” “就这么简单？”大花臂终于忍不住反问。 白天看出他眼中的怀疑，知道他还想问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他现在疼死了， 一点也不想解释，爱信不信。 白天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四名玩家，除去他，叶昭和齐帅，现在还剩下陆维泽， 大花臂，圆寸和盘发女汪静，并没有见到小胖妹李玲和七分裤刘莉。  圆寸注意到白天的神色，沉声道：“我们并没有成功杀死那三个‘杰西’，只 是打开一号厅的门逃了出来，那两人反应太慢，留在里面了。” 白天略点了下头，这时众人已来到驾驶室外，门不出意料地锁着，齐帅大花臂 和圆寸三人不用多说，很有默契地一起踹了上去，厚实的铁皮门砰地被踹开，露出空 荡荡的内部。 没错，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控制台，没有监视器，什么也没有。 “我的妈，这船是怎么开的？真·全自动？”齐帅惊得目瞪口呆。 白天也是一愣，在好不容易辨认出“自己”的口型，知道了这个副本的任务 后，他原本的担忧是该如何操作驾驶室内的各类表盘，让发动机停下来。 毕竟操控这玩意儿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普通人根本做不了，可结果呢？ 系统直接免了他这个烦恼，连控制台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白天身上。 白天用力揉了揉眼睛，胸腔和右腿传来的剧痛让他的神智有瞬间模糊。 “去杂物间拿工具，我们去舱底。”白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又坚定。 “你想做什么？！” 大花臂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然后就听到白天说：“把船弄沉。这样也可以让 船停下来。” 第122章 双生（十一） “把船弄沉。这样也可以让船停下来。” “不行！”大花臂立即反对, “简直是疯了, 要是这样做不管用怎么办？岂不是 大家都要葬身海底？” “我同意白天的提议。”陆维泽阴沉着脸。 “我也同意小白的方法！”齐帅很快响应。 “我也是。”脸色白得跟鬼一样的汪静沙哑开口。 剩下一个圆寸也点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不然你还有其他办法吗？你没有选择。”叶昭冷冷看了眼大花臂, “齐帅和圆 寸去取工具，其他人跟我们先到舱底。” 说完抱着痛得快晕过去的白天带头跨上通往舱底的小阶梯。 大花臂原地站了会，深吸一口气，狠狠踢了脚驾驶室的铁门, 跟了上去，叶昭说 得没错, 他没有别的办法, 也没有别的选择。 船舱的底部很黑，陆维泽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打火机，一个扔给圆寸，瞬间暖黄 色的火苗照亮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区域。 齐帅两人赶来得很快, 手里提着一个斧头一个铁镐还有一块成年人两个巴掌大的 东西。 “这是什么？”白天已经被叶昭安置在了舱底的角落里, 此刻见到圆寸拿着的那 块不明物问道。 “定时炸/弹。”圆寸回答得面不改色。  “……”众人沉默, 白天原以为他们最多会带着铁镐回来，没想到不止找到了斧 头，甚至还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嘿嘿，这东西被塞在五斗柜最里面，如果不是大鹏，我压根儿认不出它是什 么。”齐帅佩服地拍拍圆寸的肩膀。 所以你们刚刚不但找到了破坏性极大的“工具”还互通了姓名？ “炸/弹如果安放在龙骨的位置, 对船的损坏是最大的，但龙骨也是整条船最坚 硬的地方，而且我们只有一个小分量的定时炸/弹估计效果有限, 所以我建议不炸龙骨 炸侧面。” 圆寸将炸/弹拿在手上比划了下，没有人去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们只是一 起打副本的玩家，能顺利通关就成，管那么多他人的私事做什么？ “话说，系统把炸/弹放杂物间是什么意思？”齐帅忽然想到这点。 “或许在某一时刻，这个炸弹会出现在餐桌背面，然后把正在吃饭毫无防备的 玩家全部炸飞。”陆维泽沉声道。 白天不由想起医生曾说过很快就会有更加危险的小游戏在等着他们…… 其他人在圆寸的指挥下全部退到白天所在的角落，圆寸将炸/弹粘到离他们最远 的船尾，按下定时按钮。 “艹！只有十秒钟！”圆寸感觉头皮发麻，立刻转身就往角落跑。 10，9，8，7…… “轰——”巨大的闷响伴随着热浪向白天扑来，叶昭背过身，将他护在自己和 船身之间。 幸而炸/弹的威力确实如圆寸说得那样，十分有限，七名玩家离得又远，所以除了衣服和头发被燎着些许，身体并未受 到什么伤害。 硝烟散尽，汩汩的水流声传入他们的耳朵，齐帅赶忙跑过去一看，船身侧面果 然出现了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大洞。 “还是小了些。”圆寸举着打火机打量了一下，拿起掉落在地的斧子一下一下 开始给洞口扩张，齐帅，大花臂，叶昭，陆维泽见状都上去帮忙，汪静负责留在原地 照看白天的伤势。 十分钟后洞口扩大到了一米，海水已经漫到腰际，所有人扔掉工具，打算离开 船舱，然而连接船舱和甲板的那扇小门不知何时被关闭了。 “怎么回事？”汪静惊慌地拍打小门。 “应该是那个NPC。”叶昭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能撞开吗？”白天低声问。 “试试。” 因为门太小，叶昭，圆寸几人并不能共同使力，轮番上阵后皆宣告失败。 “应该是‘不可被暴力破开’的设定。”白天揉了揉眼睛冷静分析。 “艹，早知道就留一个人在上面了。”大花臂重重一拳砸在门上。 “没用，那NPC如果想弄死一个人跟闹着玩儿似的。”齐帅接口道。 说话的功夫，舱底的水越来越多，玩家们站在那扇怎么也打不开的小门跟前， 眼睁睁地看着腥咸的海水漫上胸口，没过脖子，淹过头顶。 叶昭像抱孩子一样把白天抱在怀里，两人跟着游轮下沉，水压使他无法睁开眼 睛，他的唇贴上白天的额头，在冰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温热。  白天紧紧回抱住他，哪怕胸口疼得快炸裂也不愿放手，这是他在世间唯一愿意 依靠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玩家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即将被榨干之时，熟悉的机械 女音响起。 “叮！恭喜玩家白天，齐帅，展鹏，陆维泽，季成涛，汪静成功通关副本【双 生】。 下面进入积分结算阶段：玩家白天，齐帅，展鹏，陆维泽，季成涛，汪静完成 主线任务让船停下来获得积分10分，相关奖励将随后发放到各玩家背包，请注意查 收！” 白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人，却只见到渐渐消散的泡沫和停留在耳 畔的一声我爱你，恍若错觉。 —————— 白天睁开眼，他还在京市叶家的两百平大平层的客厅里，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 走着，这种极细微的声音仿佛刻入他的脑内，让他神智有几秒钟的不清明，随后他瞬 间从沙发上跳起来，发了疯似的在大房子里寻找。 主卧，次卧，厨房，健身房，家政间，卫生间，阳台……一扇扇门被打开，然而 里面空无一人，没有叶昭，没有那个在深海里对他说我爱你的男人。 他慌手忙脚地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摸，手机铃在沙发缝隙里响起，来电显示是齐帅。 他踉跄过去，抖着手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大个子焦急的声音：“小白，叶昭 在家吗？我刚刚给他打电话，怎么说是空号？我记得上一局通关的时候，系统播报通 关玩家，里面好像没有叶昭的名字，是不是我听漏了……” 齐帅话里的担忧让白天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他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深 呼吸，他用力揉眼睛，可是没用，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他感觉浑身发冷，就像血供不上来的那种冷，整个人都在抖，齐帅听他半天没 回应，觉察到不对，同时也猜到了叶昭确实没从副本里出来，顿时更慌了，一向能言 善道的他此刻也变得笨嘴拙舌：“小白，我现在过去，你不要出门……” “不用，你不用过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不要担心我。”白天说完挂了电 话。 他依旧很冷，下意识去搓手臂，然后发现身上的衣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手 机也在迅速化为灰烬。 是【时空魔方】在收取代价。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凭着前几次养成的习惯，走到卧室，一件一件地把备 用衣服和裤子喂给魔方。 一刻钟后偿还结束，魔方从他脑海中消失，其实其他道具和技能卡，【狼人的 四十米大砍刀】，【菊花牌痔疮膏】，【车载安全锤】，甚至是【哆啦A梦的四次元 口袋】早在回到现实的那一刻就不见了踪影。 只是原本纯白的魔方在消失的瞬间镀上了一层黑金色，白天却没有发现，因为 此时的他完全顾不上这些，他还是觉得冷极了，他从储藏室里把冬天用的大被子抱出 来，裹在身上，然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窝进沙发里。 齐帅简直要急死了，他再给白天打电话，那边提示关机，正要不顾一切地跑到 叶昭家找白天，就接到李忆澜的V信语音。 “怎么回事？白天和叶昭的电话都打不通？”李忆澜挑眉。  齐大个顿时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最快的语速，最简练的用词把情况说 了：“我们进了个副本，叶昭没能出来，小白情绪不对。” 李忆澜很快想通其中关节，笃定道：“叶昭是犹大！” “？”齐帅不知道他是怎么推断出这个结论的。 李忆澜仿佛在手机另一头看懂了他的迷茫便解释道：“小四眼在【末世直播】 前就把我们五人的名字写在了全部的【组队卡】上，他觉得这样说不定可以牢固组队 关系，尽可能防止意外的发生。 你刚刚说你们进了个副本，但我和小四眼并没有，所以无疑组队失败了，这只 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们五个人里出现了犹大，根据叶昭没出来的情况不难得出犹大就 是他的结论。” 齐大个觉得不止小白，五伙伴里随便一个的智商都能碾压他，稀碎的那种。 “那现在小白怎么办？”他愁死了。 李忆澜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叶昭通关失败，但他并没有在现实中死去，而是 整个消失了，连电话也成了空号，这件事的疑点太多，我们得好好捋一捋。 我想白天也需要时间缓缓心情，你先不要去打扰他，我打个电话给张思佳，你 直接去酒店找小四眼汇合，我一会过去。” 齐大个这会就像被大人抛弃的孩子，弱小可怜又无助，但他知道李忆澜说得 对，自家发小虽然平日里跟谁都是淡淡的样子，但其实倔得很，他说不想见自己那就 是真的不想。 齐帅垂头丧气地应了，老天保佑，叶昭啊叶昭，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大概明天或者后天会完结~ 第123章 大结局（上） 从【双生】出来的第一天, 白天在沙发上坐了一天。 第二天依旧是在沙发上渡过的。 第三天阵地转移到了叶昭的卧室。 原因是他用冰箱里的食材给自己做可乐鸡翅时, 忽然记不起叶昭在什么时候给自 己夹过菜。 他有些发慌, 扔下筷子跑到主卧把自己裹进叶昭的被子里，寒意又从心底里冒出 来了。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第七天。 他发觉关于叶昭的一切记忆在逐渐消失，他爱吃的东西, 他说话的习惯, 他穿衣 的偏好，甚至是他的容貌。 不，这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叶昭是犹大，他没从副本里出来, 但之前每个副本里的犹大奚蓉, 李莫东, 傅虹， 张程还有上个副本里的医生，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从小记性就很好！ 白天沉寂了整整七天的脑细胞终于开始重新运转。 他努力回想着末世副本里和叶昭关于犹大的讨论——这事不容易，但他还是记 起来了，当初他们认为通关失败后的犹大并没有死去，但他们的意识永远留在了副本 里, 成为“清除病毒”的畸变人，那他们的肉身呢？ 像叶昭一样消失了吗？  不，没有！ 因为当时两人推断出白天的父亲白旭最后一局也是成为了犹大, 没能成功通关， 但他的身体还在，只是正好因为白天母亲脑死亡导致车祸意外，连带着白旭也被撞死 了。 而且根据已经证实的催眠理论，进入副本的只是玩家的意识，没道理叶昭成了 犹大，身体也会消失不见啊？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种种不合理，让白天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就像在【魔方大厦】中，再 次见到出现在楼层内的雇佣兵畸变人那时一样，他觉得叶昭也会回来。 第八天，白天决定去找张云。 他翻箱倒柜地从五斗橱里找出一张叶昭高中毕业时留的一寸照。 那时候的叶昭阳光帅气，还不像现在这样不爱笑，浑身散发着十八/九岁大男孩 独有的少年感。 他又仔细端详了片刻，素来寡淡的脸上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才小心翼翼地 把照片放进钱包里——谢天谢地，他没有在家随身携带钱包的习惯，所以这个纯黑色 的羊皮小包才能在偿还魔方代价时躲过一劫。 他正要按上搭扣，一张淡紫色的便签顽皮地钻出隔层，晃晃悠悠落到地上，带 着薰衣草的暗香。 白天面无表情地将它捡起来，又面无表情地把它塞回去。 京市天街巷81号。 今天的计划里没有它。 他先去数码市场买了个便宜货手机，补了原来的号码，一开机，齐帅和温芃芃 的短信就接二连三地跳出来，让他想见人了立刻去酒店跟他们汇合，有事说。 不过这信息已经是六天前的了。 之后便再没联系过他，白天眉头紧皱。 小四眼不说，齐帅跟他从小玩到大，和叶昭也是同学，如今叶昭出事，他不可 能无动于衷，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对叶昭的印象也在变得越来越淡。 所以他没有犹豫，把见张云的计划暂时推后，先去找了齐帅三人。 酒店套房内，来开门的是李忆澜，听见白天的声音，齐大个从椅子上一跃而 起，像条见着下班回家主人的大金毛，激动地给了他一个熊抱：“小白，你心情好点 了吗？” 白天拍拍他狗头，反问：“我为什么心情会不好？” 套房里瞬间安静。 齐帅懵逼。 李忆澜皱眉。 小四眼呆住。 是啊，白天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为什么他们一点印象也没有？但他们莫名的就知道白天心情不好。 “游戏已经彻底关闭了，过去七天我们没有一个人再被拉进副本里，我应该高 兴才对，为什么我会心情不好？” 白天继续提示：“六天前，我收到你们的短信，说有事跟我讲，是什么事？” “这个我知道。”齐帅立刻举手，“张云和魏阳死了。” “什么？！”  这消息实在大大出乎白天的预料，他的本意是提醒他们叶昭的存在，却没想到 会听到这样的噩耗，“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们通关【双生】的那天下午四点，张氏集团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所 以外界还不知道全国首富已经暴毙多日了，李忆澜也是打电话给张思佳才知道的这 事，不过我估计也瞒不了太久……” 白天能理解张家人的做法，金融界领头羊的突然去世不仅会让张氏集团股价大 跌，凭空蒸发几十亿，动摇根基，也会连累无数或依附，或合作的其他财团，所谓牵 一发而动全身也不过如此了。 但这些他都不关心，只是他原本想找张云和魏阳询问更多关于“益智类游 戏”信息的计划泡汤了，他转而看向大明星：“李忆澜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给张思佳 打电话？” 李忆澜此刻神情无比严肃：“白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几次并肩作战让他对这个身形单薄的年轻人极为信服，其实这几天他一直感觉 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照理说游戏已经结束，所有玩家都应该喜大普奔，然而，他却怎么也轻松不起 来，甚至把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都推后了，每天陪温芃芃和齐帅在房间里种蘑菇，他 就是感觉气闷，不痛快。 “你们把叶昭都忘了。”白天无力地揉了揉眼睛。 猛地听到这个名字，三伙伴脸上都露出迷茫之色。 似乎曾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甚至好几次救他们于危难之 中，但却无法回忆起对方的容貌。 这个反应完全在白天的预料之中，他没有继续解释，只看着他们的眼睛一字一 句郑重道：“这个游戏还没有结束。” “怎么可能？！”齐帅忍不住大叫，“魏阳说过只要出现第一个满分的玩家， 游戏就会被彻底关闭，小白你就是这个玩家，【双生】通关后你正好一百分。 还有我们的道具，脑子里的四次元口袋也都不见了，没有人再被拉进副本里， 这一切难道不足以说明这个坑爹的，该死的‘益智类游戏’真的已经被关闭了吗？” “是啊。”一直静静听着几人对话，头像拨浪鼓一样来回转动的小四眼表示赞 同。 “如果你们能回答我三个问题，那么我就相信游戏真的结束了。”白天淡淡地 笑。 半小时后，白天在齐帅忧虑的目光中离开酒店，坐上了前往京市郊外的地铁， 他将钱包里的一寸照拿出来看了看又放回去。 叶昭，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 —————— 京市天街巷81号。 想不到计划还是提前了——白天在心中苦笑，不过算算时间或许……正好！ 小半个月过去，四合院一带比上回来的时候更加荒芜，邻居们已经全部搬走， 附近见不到一丝人烟，但这一次81号的门大开着，就仿佛里面的主人已经恭候多时 了。 白天没有任何犹豫，跨进高高的石头门槛，入眼是个空旷的院子，比从围墙外 看要大得多，正值九月夏末却遍地都是枯黄的杂草，当中一棵三四层楼高的乔木，叶 子掉得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 白天认不出是什么品种，他面无表情地踩在枯草地上，发出悉悉索索的脆响， 穿过院子，挡在他面前的是斑驳的朱漆大门，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响起：“你来了。” 你来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白天瞬间回想起上个副本里，那个世界的自己坐在镜子前 的圈椅里说着同样的话，也是在那个副本里叶昭没能出来。 他自然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握紧又松开。 老式雕花红木椅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皱纹和老人斑爬满了他 脸部，脖子，手上这些裸/露在外的皮肤，眼皮耷拉，双颊凹陷，无不散发着沉沉的 暮气和行将就木的死气。 白天面上，心里一点波澜也无，黄昏落日的余晖洒进门内，将他的影子拉得很 长，终于见到这位充满神秘感的老人他有许多事情要问，但他不急，他打算一件一件 来：“你也是‘益智类游戏’的玩家？” 老者微微颔首：“不错，曾经是。” 他说话的语速极缓慢，给人一种油尽灯枯，就快不行了的感觉，但白天的同情 心向来不旺，所以他很快抛出第二个问题：“曾经？你是两年前内测的那批玩家？” 老者微微抬起搁在膝盖上的右手，示意他坐到旁边的客座上，才继续道：“两年前张氏集 团通过特殊渠道，暗中有偿招募‘益智类游戏’的内测玩家，而当时我正因唯一的小 孙儿得了重病，急需一大笔手术费，便找关系成了志愿者中的一员。” 白天没有按他的指示坐下，挑眉打断道：“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失礼，但我还是 想问，您一大把年纪了，不管在武力值还是思维活跃度上都远不及年轻人，以张氏的 财力要寻找更好的测试者显然不难……” 老者摆摆手：“你说得很对，但别忘了，有句俗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年 人最大的价值不在体力精力上，而在于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处事经验，也正是因为这 些，我才能在两年前成为第一个获得满分的玩家，暂时关闭了游戏。” 老者说到这里停下话头，风干南瓜一样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微微掀了掀 皱巴的眼皮，飞快地看了白天一眼，后者没接话，低着头，加之背光的缘故，让人看 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半晌过去，就在老者郁闷地开始踟蹰是继续自说自话还是再等一会时，白天终 于开口了：“说说你找我的原因吧。” 听到白天如此问，老者整个人似乎微微松懈下来，连迟缓的语调也透着一丝轻 快：“我需要你的帮忙。” “？”白天偏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 老者很快解释：“确切地说，我需要两年后第一个获得满分之人的帮忙，而那 个人就是你白天。” 白天淡淡笑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张便签是在两个月前，也就是我们 刚通关疯人院副本回到现实，为了完成阮小水的遗愿，前往荆县看望他的妹妹，结果 在阮小玉的墓石上发现的，所以也就是说，早在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会成为第一个通 关的玩家了？” 老者似是早有预料他会有此一问，微笑道：“的确，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如果 你有一个预言类道具，那么这一点也不难。我的道具告诉我，你就是那个人。”  白天眉头微微皱起：“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老者浑浊的眼睛倏地发亮，佝偻的身子也微微前倾：“如果我告诉你游戏并未 完全被关闭，你相信吗？” 第124章 大结局（中） 白天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转瞬即逝,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我信, 如你所说 两年前你是第一个通关的玩家，游戏关闭。 但两年后它卷土重来，甚至影响的范围更广更大，带来的后果也更加严重, 所以 即便现在我第一个获得满分，游戏同样暂时关闭, 但谁知道它会不会积蓄力量, 再次死 灰复燃？” 老者对白天与自己看法一致感到十分满意：“是这个意思。只要系统还在，游 戏就不会彻底结束，而控制‘益智类游戏’的整个系统的关键则是在……” “核。”白天接口道，声音里难得带上了急切, “你知道出逃的核在哪里？” 老者面带微笑地点头：“两年前我第一个获得满分, 原本以为一切可以回到入游 戏前的正常生活, 而我的小孙儿也因为有足够的钱完成手术，恢复健康，等着我的将 会是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然而我想得太美好了，系统禁锢了我，它把我囚禁起来了，就在这个四合院里, 内测和出逃让它耗费了巨大的能量，它躲起来了，还给自己找了个监护人, 这个人就 是我。 我不知道系统是如何设定的，只知道我无法对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说出这些， 我的任务是清除任何走进这里的人类，如果一旦有报警的念头，它就会在精神上折磨 我，要知道，我今年也才刚过六十，本不该如此苍老……” 老人的话语里有浓浓的自我悲哀和对系统的无比憎恶，引得白天一阵唏 嘘：“所以，核就在这个四合院里？” “不错，而我的预言球告诉我，只有下一个获得满分的玩家才能彻底破坏它， 终结游戏，白天，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上你的原因。” 白天了然，难怪上一次他和叶昭过来四合院的院门紧闭，敢情是时机未到。 老者扶着椅背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朝白天招招手：“你跟我来。”  白天站着没动，脸上露出恳切之色：“老人家，我有个好友留在了副本里没出 来，您可有办法让他回到现实？” “你说的是叶昭吧，别担心，只要破坏了核，你的同伴和那些死去的人都会回 来的。” 老人背对着他疾走几步，脚下有些踉跄。 “真的吗？”白天平淡如水的声音留在原地。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老人枯树皮一样的手扒着墙沿，呼哧带喘。 白天依旧站在原地没动，比常人略淡的眸子落在他的后脑勺上，让老人焦急起 来，他连忙转过身：“你快跟我来，我带你去看核，然后你破坏了它，这个该死的游 戏就能彻底关闭，你的同伴也会回到你身边，你不愿意吗？” “你自己为什么不破坏核。”白天声音很冷静，但老者显然冷静不了了。 “因为我做不到，它把我变成了它的监护人，只能保护它，不能破坏它。”老 者尽量耐下心来向他解释，“来，你跟我来，帮帮我，我想离开这儿，我要回家去， 去找我的孙儿。” 老者的语气里带上了乞求的意味，但白天丝毫不为所动，冰冷的话语让屋子里 的空气几近凝滞。 “对，你确实做不到，因为你就是那个核。” 老者立刻反驳，一张南瓜皮老脸上全是气愤：“你，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么可 能会是核？白天，我真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等了整整两年，也被关了整整两年，眼下自由的希望就在眼前，你真的不愿 意帮助我，帮助一个可怜的，期盼与孙儿重逢的老人吗？” 白天摇摇头：“是的，我不愿意。” 老者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白天习惯性揉了揉眼睛：“你的故事乍一看很完美，但这是对其他人而言，在 我眼里却是漏洞百出。” 老者眼神阴沉，似乎还带着些许不敢置信。 白天轻笑起来，又很快收敛：“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它。” 淡紫色的纸笺被夹在细白的手指间，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你说你一直被 囚禁在这里，又是如何将这便签放置在阮小玉的墓前？！” 老者浑身一僵。 “这事根本经不起推敲，我和叶昭会去荆县找阮小玉，完全是疯人院里阮小水 临终嘱托，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是被核挟持的可怜老者，身处副本外的你又是如何知 晓这事，而让便签提前出现在那里的？ 但如果你就是核，这一点就解释得通了，系统就像最强大的监控，无时不刻监 视着副本里玩家的一举一动，会知道阮小水的遗言一点也不奇怪。” “所以就凭这些你就认为我是核？”老者微笑，但这笑里带上了微不可查的勉 强。 白天再次摇头：“这只是引起我怀疑的其中一条。其实刚到京市的时候，我大 半确信自己已经跟核打过照面了。” “哦？怎么说？”老者此刻也不急了，虚弱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好奇白天刚到 京市时做了些什么。 “我曾问过魏阳，系统是否出现过bug？他说有过一次，就在【魔方大厦】那个 副本里，拉了一个未成年小姑娘进去，那个孩子就是米莉，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有监测 到别的bug。 但我分明记得第一个副本【月圆之夜】中也有一个未成年，那个叫舒文晏的八/ 九岁小男孩，为什么研究中心的监测仪没有将那次判定为bug呢？ 而且那个副本刚开始的时候，系统检测到多了一名玩家，我原先以为这是恶意 满满的筛人环节，也想过那个多出来的人就是叶昭，因为从各方面看他都太特殊 了。” 白天语气微微艰涩，但很快被他掩盖过去继续道：“然而在之后的每一个副本，系统都未再提示有多出来的玩家，所以叶昭并不是系统计划外的那 个人。 直到京市遇见魏阳他们我才肯定那人其实就是舒文晏，至于监测仪为什么没能 检测到bug，很简单啊，因为他就是核，系统最重要的部分，怎么可能会是bug？” “你的推断确实不无道理，但你也说了核是那个舒文晏，是个八/九岁的小男 孩，而是我个耄耋老者，我们两个可没有半分相似。”老人略带讥讽地提醒道。 “有件事我一直感到很奇怪，明知未成年进入游戏会被视为bug，核为什么要冒 着被识破的风险以小男孩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现在见到你我忽然明白了。”白天嘴 角上扬，眼里透着自信的微光。 老者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看向白天的眼神冰冷如毒蛇。 白天不受任何影响：“都是因为能量。两年前白旭研究‘益智类游戏’得出的 第一个结论就是，开启这个系统需要足够的能量。 能量不足便只能维持小男孩的形态，而你现在老态龙钟的模样恐怕是因为自身 能量值比那时候还要低，我说得没错吧？ 所以其实两年前根本没有所谓的第一个满分玩家出现，游戏停止运行的原因是 能量消耗远远超出我……我爸他们的预计，自动关闭了。 难怪魏阳一直说他们找不到两年前率先通关的那个玩家，因为那个玩家根本就 不存在！” 是的，从进门开始，除了游戏没结束以外老头子的话白天一句也不信，他就这 么静静地看对方表演。 老者双唇紧抿，一言不发，显然默认了白天的猜测，接着便哂然大笑：“白 天，你确实很聪明，简直聪明极了，但那又怎样？你根本杀不死我，而且还来到了这 里，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叶昭会成为犹大果然是你暗中安排。”白天站得笔直，面上不动声色，只胸 口微微起伏，显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对极了，他如果不死，你现在会来找我吗？啊，其实如果不是叶昭，齐帅也 是不错的人选呢……”老者微微有些得意。 “就算不是因为这个，你也想让叶昭死对吗？层出不穷的畸变人可都是冲着他 去的，为什么？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天控制住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再次被白天提及两年前，老者顿时愤怒了：“两年前，你还好意思提两年前， 就是你的好父亲和叶昭这两个小偷……” “他们偷走了什么？”白天忙问道。 老者这时候却忽然住了嘴：“哼，就是偷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凭什么跟你 说，反正你很快就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了。我最后再问一遍，你跟不跟我来？” 白天有些遗憾，却还是道：“你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 你怎么问题那么多？！ 老头内心在咆哮。 “现在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吗？” 白天的目光牢牢锁住老者耷拉眼皮下浑浊的眼珠，后者被他看得猝不及防，整 个人都僵住了。 “看来我猜对了。”白天倏地笑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玩家是通过催眠，潜意识进入的游戏，为什么副本里的 道具和技能卡可以被带回现实世界，这根本说不通，要知道，魏阳说过两年前并没有 发生这样的情况。这是为什么呢？” “然后我遇到了苏陌，杀人不眨眼的‘掠夺者’，他是你的人吧？” 白天没有等老头回答，接着道：“末世副本最后，我因为丧尸化失去了听力， 苏陌便放心大胆的透露了一些本不应该告诉我的事，我确实有大半没‘听’懂，却还 是看懂了少许。 他提到了筛选和真实，筛选让我重新思考游戏的目的，真实让我怀疑眼前看到 的一切。 如果所谓的‘现实世界’其实是系统设置的最大副本，那么道具和技能卡可以 在这里使用的不合理就得到了解释，硬要说的话，在这一点上我还要感谢他。 对了，那时候为了自保，我不得不发动【时空魔方】的技能对他进行了降维打 击，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老头嗤笑一声，枯瘦的手指指向角落里的废纸篓：“撕碎了，失败者只有一个 下场。更何况，他还企图跟我谈条件，自大的愚蠢者只会有一个下场。” 白天眼角的余光扫到静静躺在纸篓底部的碎片，心底发寒。 “我耗费极其庞大的能量才建成跟现实一模一样的世界，我是与东方盘古，西 方上帝比肩之人，那小小的蝼蚁居然妄图跟我站在同样的高度。 筛选……呵，他配吗？白天，第一个获得满分的人类啊，跟我来吧，只要你的意 识与我融为一体，你就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老头张开双臂，做出迎接的姿态，为他描绘波浪壮阔的前景，语气慷慨激昂又 循循善诱。 然而白天就像茅坑底又硬又臭的石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世界的主 宰？虚拟的世界？假的，你不知道吗？你的能量快耗尽了是不是？” 老头闻言是真的怒了，抬起干枯的右手打了个响指。 白T恤，牛仔裤，与人极为相似的五官，双眼充血，头生硕大肉瘤，皮肤皲裂渗 出血丝，看上去残暴又好斗。 “还记得它吗？它叫王战，生前是真正的雇佣兵，可惜已经死了。” 老头啧啧叹息。 白天当然记得，这是他最熟悉的畸变人，也是他在游戏里见到的第一个畸变 人。 【魔方大厦】里就是它设计让叶昭掉出副本边界，而在白天联合阮小水用火烧 它的时候又忽然消失了，想不到居然会在此刻再遇见它。 老头继续道：“两年前我最看好的就是他，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搞过你父亲白旭，不过白旭也没能离开 副本就是了，啧啧，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与人类意识结合才能在这个星球上维持稳定的 形态，不然白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天终于明白核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想蛊惑他，得到他的意识，敢情因为对方根 本不是这个世界之物，会受地球上自然法则的排斥。 确实以人类如今现有的AI技术水平，根本不可能制作出如此高水准的智能系 统，而且魏阳也说过，研究中心曾推断“益智类游戏”系统极可能来自地外文明。 “啧，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真不想启用它们……”老头右手一挥，畸变人便一 手刀朝白天砍了过来。 这一下以白天战五渣的武力值根本避无可避，然而零点几秒过去，白天并未感 到疼痛，事实是他毫发无伤。 “叮，恭喜玩家白天成功触发被动技能【略略略，打我啊】，获得全闪避效 果。” “……” 四合院内一时陷入安静，白天是因为惊喜，老头是因为意外，畸变人是因为不 敢置信。 技能卡：【略略略，打我啊】 珍稀度：稀有。 用途：被动技能，持有此卡的玩家遭到外界攻击时有一定几率触发全闪避效 果，毫发无伤，CD时间无。 备注：触发概率为10%。 这张技能卡是通关疯人院副本后系统发放的奖励，因为一直没有成功发挥过作 用，白天都快把它忘了，毕竟10%这个触发几率，在幸运值向来为E的某人看来几近  于零。 白天心中一动，很快意识到那些消失了的道具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原来如此。 难怪核想方设法试图用诱骗的手段来取得他的意识，而不是一开始就召唤出畸 变人直接暴力拿下，因为一旦畸变人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就意味着暂时进入低能耗运 行，休眠状态的游戏再次被打开，而玩家们的道具和技能卡同样也会重新出现！ 畸变人一秒回神，以极快的速度再次袭向白天的面门，同一时间白天大 喊：“下雨要打伞。” 小红伞瞬间出现在两人中间，阻隔了畸变人的攻击，同时技能可使用次数变为 （0/10），红底黑纹的卡牌在白天手中化为齑粉。 畸变人一击未成，下一拳紧跟着便招呼上来，白天心中暗道不妙，已经做好了 结结实实吃着一拳的准备，结果依旧无事发生。 “……” “……” “……” “叮，恭喜玩家白天成功触发被动技能【略略略，打我啊】，获得全闪避效 果。” 所以这个技能的触发几率其实是100%吧？！ 然而白天来不及高兴，下一秒便被揍翻在地，果然侥幸在绝对的硬实力面前不 值一提。 第125章 大结局（下） 不过畸变人并未趁机补刀, 而是在变得更加苍老的老头核的指示下, 将失去战力 的白天甩到肩上, 跟在对方身后进了内室。 太阳穴传来的剧痛让白天几乎快晕死过去，但他还是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瞥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过来前他跟齐帅他们约定, 如果自己在午夜十二点之前没回去，不要来找他, 离 开京市, 离得越远越好，能出国的话就出国。 此刻被畸变人抓住，他心头浮起一丝担忧，以那三人性格, 李忆澜还好说, 或许 还能保持理智, 齐帅刚刚就非要跟着过来，小四眼看着温吞，副本里对敌的时候可一 次没落下。 白天忍不住闭了闭眼，脑中飞快想着应对策略。 目前发生的一切跟他预计得差别有点大，他原本以为自己差不多掌握了大部分 真相，处于虚弱状态的核对他无法造成威胁, 反而能让他找到机会彻底毁了它，或许 还有找回叶昭的一线生机……所以老头的欺骗是在意料之中。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核居然会把这只畸变人召出来，这家伙的身手与叶昭几乎不 分伯仲, 他根本不可能有赢得机会…… 白天的脑袋倒垂在畸变人的背上，充血让他的脸涨得通红，内室里只亮着一盏 老式的玉兰壁灯，昏暗中老头移开屏风，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下了一段阶梯。 这阶梯极长极长，青石砌成，仿佛没有尽头，让白天不由想到【古墓惊魂】中 的无尽阶梯。 老头核因为体力不支，走走停停不下三十次，白天甚至觉得还不如让畸变人也 扛着他算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胃部搁在畸变人的肩膀上，顶得白天难受无比，头部长时 间倒立下垂，让他的脑袋一阵发涨，他快吐了。  随着地势渐低，身周的气温在缓慢下降，白天能清楚感觉到脖颈后的汗毛都竖 起来了，然而又过了一段时间，温度开始回升，并且越来越高，连他露在外面的皮肤 也微微发烫。 再这么走下去都快到地心了吧，白天皱眉。 终于在腕上的电子表显示十一点四十二分的时候，老头核和畸变人停了下来。 畸变人将白天像破麻袋一样扔到地上，白天感觉自己快散架了，但下一刻他便 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庞大无比的机器仿佛史前巨兽趴伏在烈红色的岩浆上，因为外面包裹了特殊材 料的防护层，隔火隔热还隔音，所以白天直到现在才察觉它的存在，之前在阶梯上半 点动静也没听到。 还有，这真的是到地心了吧？！ 老头核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就像指点自己的后辈，笑得慈祥和蔼：“远没到 地心，原本地热是最好的能量，可惜工程实在太过浩大，也容易引起你们所谓的研究中心那帮人的注意。这只是一座死火山的根，只是近几年有活动迹象，正 好为我所用。 呵，你父亲没说错，我确实需要能量，只可惜他们提供的那点电能只够我开机 的，所以两年前我的运行范围被死死限定在了京市这颗弹丸之地。 两年后我借着熔岩的丰富热能把覆盖面伸展到了全国，但这时候我忽然发觉这 个星球的自然法则开始挤压我，排斥我，能量波动变得不稳，甚至还出现了bug。 我试图吸收其他人类的意识，效果很差，然后我看见了你，白天。 你真的很聪明，狼人杀是我第一次主动接近你，除了武力值低了点以外，其他 心理素质，反应速度，学习能力，思考维度各项都让我满意极了，我说我预言到能够 帮助我的人是你，这一点没骗你，所以，来吧白天，让我们融为一体吧。” 老头皱巴得像橘子皮一样的脸上流露出极度的渴求和疯狂，他一步一步朝白天 逼近，在看到后者手中的普通版大砍刀后哈哈大笑起来：“白天，别傻了，收起你的 小玩具，它根本伤害不到我，别忘了我是核。” 白天站在原地定定看了老头几秒，然后倏地笑了，他将大砍刀抵到自己脖子 上，声音又轻又淡：“如果这样呢？你要的是我的意识，如果它消散了呢？” 老头脸色刷的沉了下来，又很快想到什么重新堆起笑容，循循善诱道：“白 天，你不想救叶昭了吗？只要你跟我融为一体，我答应你一定会让叶昭回到这个世 界。” 白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老头，说出的三个字让后者气得仰倒：“我不信。” 老头核耐心耗尽，再次挥挥手，畸变人迅速上前，即便在白天全神戒备的情况 下，还是轻轻松松夺走了他手里的大砍刀。 这就是战五渣的悲哀吧…… 老头用枯瘦的手狞笑着拍了拍白天的脸颊，随后对畸变人道：“把这个不乖的 小家伙投进融合舱。”  畸变人一点头，手上用力，白天被高高抛起，同时机器巨兽头部最中央的一个 小舱配合地打开，就像怪物的口腔要将他吞吃进去。 大概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白天在那一瞬间这么想到。 然而下一秒腰腹上传来的收紧感让他呼吸都停滞了，不敢置信中他落入一个结 实温暖的怀抱。 叶昭抱着他没松手，胸口一个闷闷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 着。” 这边两个人陷入重逢的喜悦，另一边老头核好事被坏急得跳脚，畸变人则挑衅 地朝叶昭竖起一根中指。 “你还是回来了，你们人类不是一直都渴望回到所谓的真实世界吗？那里充斥 着平庸，却被大部分人认为很安全，所以在我这个虚拟世界里，让你留恋的东西真的 比你的命还重要？” 老头核看向叶昭，再看看白天，嘴角挂着嘲讽和不解。 在知道这个世界是最大的副本之后，白天便对叶昭的失踪有了一个模糊的猜 测。 是的，跟其他人不一样，叶昭真正离开了游戏，回到了真正的现实世界，只是 为什么会这样，恐怕和他失去的两年前的那段记忆有关。 “在两年前的最后一次副本中，我遇到了你的父亲。”仿佛为了解开白天心中 的那点疑惑，叶昭缓声开口。 “白教授不愧是天纵奇才，只要给他时间，哪怕神秘如外来系统在他面前也无 所遁形。”叶昭冷厉的目光落在老头核身上，语带讥诮。 “那个副本其实并不难，刚进入游戏没多久，白教授带领众玩家便找出了通关 的方法，但他并不急着出去，而是开始寻找系统的‘锚点’。” “锚点？”白天微微一怔。 “不错，‘益智类游戏’再厉害也只是个人工智能，归根结底是由一条条代码 组成，而编写代码的人——我后来才知道那恐怕是更高次元的智慧生物，为了预防发 生AI暴走的情况出现，提前在游戏内设置了锚点。 拥有锚点的人哪怕系统失控，也不会死在副本里，而是被锚点拉回到真实世 界，我想人工智能开启自我意识的现象在那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星球并不罕见，所以他 们才会如此未雨绸缪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然而为了防止被系统找出来损毁，锚点所在的位置十分隐蔽凶险——当然也可 能那个星球的智慧生物在体能上比地球人强出许多，对他们而言取得锚点并不困难， 但那一次只有我一个人拿到了它，并且已经开始暴走的系统立即启动自我防御警报， 整个副本开始崩塌。 白教授虽然是犹大但他已经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可惜最终其他人还是没能 成功出去，只有我因为锚点被拉回现实，但也在那场混乱中失去了部分记忆。  直到两年后我再次被拉入游戏，一次次经历副本，记忆慢慢恢复，但都是零碎 的片段，并不完整，这次作为犹大被系统‘淘汰’，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我的记忆才 全部苏醒…… 不过锚点始终存在于我的身体里，一半藏于大脑，防止我因为在副本内的意外 而造成脑死亡现象，并负责把我的意识拉回真实世界，至于另一半……” 叶昭说到这儿举起手中已然恢复原貌的漆黑军刀：“则以军刀的形态作为道具 跟随着我，负责把我拉回上一级副本，比如上一次在【魔方大厦】掉出副本边界和这 一次重新回到这里，都是它的功劳。” 白天未曾想到两年前父亲和叶昭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心情十分复杂。 老头核在叶昭向白天解释原委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好一会才用怨毒的目光盯 着两人幽幽开口：“有锚点又怎样，白天可没有，今天他的意识，我势在必得！” 说完右手一挥，畸变人立刻上前。 叶昭摸了摸白天的后脑勺，将他安置在远离战斗区的角落里，然后瞬间长鞭化 作唐刀与畸变人展开肉搏。 这个地下区域的空间有限，而且还被机器占据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地方，枪械 之类的热武器施展不开，反而容易误伤白天，所以叶昭毫不犹豫选择了冷兵器。 叶昭与畸变人的战斗在白天眼里就是神仙打架，跟他完全是两个层次，所以他 把大半注意力放到了老头核的身上。 老头核一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战局，白天眉头微皱，难道他打算用道具暗箭 伤人？ 不，应该不会，如果老头有武器类道具早就对自己用了，根本不需要召唤畸变 人，所以他是在担心，在害怕——叶昭对他而言就是个bug。 老头的担心确实是有道理的，这一次叶昭使出全力，唯一的后顾之忧白天在自 己选定的安全区域内好好待着，一刻钟过去，畸变人便渐渐落了下风，二十分钟被唐 刀削去肉瘤化作光点消散。 老头核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老人斑随着肌肉抖动了几下。 叶昭小心翼翼地把白天揽在身后，白天轻声道：“他怎么办？” 老头桀桀怪笑：“他杀不死我。所有的道具都因我而生，根本无法伤害到 我。” 白天低下头，听在头顶叶昭道：“他说得不错，即使是我的军刀也不能在他身 上留下丁点伤痕。” 白天眉头皱得更紧，老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白天，我们来做一笔交易 吧。”  “什么？” 白天未开口，叶昭已出声。 “看到刚刚的畸变人了吗？你们不会以为只有那一个吧？”老头一脸老谋深 算。 “你什么意思？”白天两人瞳孔微缩。 “看看你的手机。”老头核提醒道。 白天立刻掏出手机，上面有十几条未接来电，全是五个小时前的，不用才也知 道来自齐帅几人。 之后便没再进来电话，想必是因为深入地下，手机没了信号的缘故，而五小时 前他正被畸变人打得头昏眼花，根本没有注意到口袋里开了静音的手机。 他赶忙打开短信，里面果然静静躺着五六条信息。 【小白，你那边怎么样了？】 【白天，什么情况？我们的道具忽然回来了？！】 【小白，大事不妙，你快回来，畸变人出现在现实世界了！卧/槽……】 【白天，看到信息了吗？收到请回！】 …… “畸变人的身体素质和速度都高于寻常玩家，更不用说从未进过副本的普通 人，用你一人的意识换其他人活着，你说是不是很划算？”老头脸上一派从容，但微 微抽动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镇定。 白天没出声，老头以为他在权衡，叶昭眉头微挑，半晌白天揉了揉眼睛道：“你看我的脸。” “？”老头核懵逼。 “上面是不是写着圣父？”白天好心提示，叶昭笑了。 老头怔了一下，顿时暴跳如雷：“好，很好，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让所有人陪 葬吧！” 说着他再次举起右手正要打出响指，忽然动作一顿，身体化作几块虚影变得暗 淡，一秒后重新凝实。 他的目光落在白天手里的大砍刀上，得意笑道：“我说了，你们杀不死我，别 白费力气了。” “不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试试罢了。”白天无所谓地把已经进入冷却时间的 【狼人的四十米大砍刀】放回四次元口袋。 老头气急败坏地再次举起右手，同一时间，白天脑内黑金色立方体倏地停止转 动。 “啪！”清脆的响指过后，老头核瞬间消失。 白天只觉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昏迷前最后一刻停留在他 脑海里的是CD9天，渐渐化作无数光点粒子的【时空魔方】。 再睁开眼看到的是胡桃木地板，头痛得几欲炸裂，他艰难地爬起来，昨日的暴 雨把窗帘打得透湿，窗台边的地面上汪着浅浅一洼水坑。 他一把拉开窗帘，七月末的骄阳，似火。 熟悉的手机铃声让他回过身，那头很快传来齐大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小白， 我们这是回来了？” “对。”白天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家发小喜得抓耳挠腮的模样，被他感染整个人 也放松下来。  “小，小白，你怎么做到的？”齐帅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我记得上一刻畸 变人都要攻进酒店里了！！” “从【双生】出来后，【时空魔方】解锁了撕裂空间的能力，既然武器类道具 无法伤害到老头核，我就试着让魔方撕开了他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将他送到了地 外。”白天习惯性揉了揉眼睛。 “我的妈，小白你太牛了！”两人在齐帅的彩虹屁中结束通话。 很快白天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显示屏上持续亮着的叶昭二字让他心情愉 悦：“喂？” “在家？” “嗯。” “我明天回国。” “好。” “能来机场接我一下吗？坐齐帅的车我担心出事。” “好。”白天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啦！！！ 这是我写的第一篇耽美小说，原来渣作者是写古言的，而且也是四年前的事 了，四年里我跳入了耽美坑，之后便一发不可收——坑太深，出不来了！ 这文属于幻耽，很久没写的渣作者，根本不知道这是多么修罗场的一个频道， 因此在首次上榜并涨幅感人后轮空了五期。 这时候我的基友小伙伴【帝王攻太子】拯救了它，（在此郑重，严肃，认真，三百六十度跪谢基友）帮我章推，文案推，夹子推，总之就是各种推，终 于拉扯到了V线，也让我的心态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和，我觉得下一本小说就算数据再 差我也能泰然处之了…… 我觉得我真的很幸运，一共两个基友，还有一个是写言情的【左安慕斯】（现 在也被我忽悠地在考虑写耽美了哈哈哈哈哈……）。 这文一开始的存稿都是她帮我看，指出其中的BUG，鼓励我写得好的地方，还 帮我做了封面——我觉得这封面的风格实在太契合文章本身了，大概也是因为她看过 文的缘故~ 还有要感谢一直陪伴我的小天使们(￣ω￣(￣ω￣〃 (￣ω￣〃)ゝ，你们的ID我 都默默记在心里啦，其他潜水看文的姑娘们也谢谢你们的支持，没有你们我大概会很 灰心的——哈哈哈哈，其实大部分作者都跟我一样，只要看到有人在看，就会一直写 下去的！ 最后推一下下一本要写的无限流预收： 《系统说不好好学习会死[无限]》也可能改名成《恐怖图书馆[无限]》 打小不爱学习的黎青被拉进一个奇怪的图书馆里，千千万万书籍包围了他。 黎青感觉真·眼前发黑，醒来出现在了书中的世界。 黎青：这一次的书名叫啥？ 陆燃：…… 黎青：？ 陆燃：《母猪的产后护理》。 全能型·真大佬·学霸攻x阳光型·也是大佬·学渣受  这文的大纲，人设，故事背景都已经写好了，世界观应该会比《益智类游戏》 更加完整，副本一共有十三个，套路和反套路也更多，小天使们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妨 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这样我更新的时候就会在书架上有提示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最后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咱们下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