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摇起雀跃的尾巴》 文案: 【青梅竹马|外冷内热甜系×暗戳戳黏人的酷哥】 别墅停电的夏夜,闷热难耐。 岑晏一个大男生居然怕黑。 今妱抱着枕头在他身边挤出一席之地。 迷迷糊糊间放在耳边的手腕被人提起,也许是从未想过女生的手会这么细。 今妱在他翻来覆去没见过世面的拿捏中,忍无可忍问:“你是变、态吗?” 到了后半夜,岑晏渐渐入睡。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一双柔软无骨的手摸在他纹路清晰的腹肌,他按住不久前把玩过的纤细手腕,深吸口气:“你是流、氓吗?” #嗯?怎么不算呢# *大学日常向小甜饼,双初恋sc *表演系女主×导演系男主,非娱乐圈文(只在入v前涉及少量剧组演戏的剧情,入v后无) *微博@葵也近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今妱,岑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有个醋精竹马是什么体验? 立意:共创美好生活 第1章 六月初,北怀温度高达35摄氏度。 晚风融化的夏夜,蝉鸣淹没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尖叫中,铺满轨道和电线的操场灯火通明。 江初夏刚在学校文艺汇演的舞台上跳完一曲《我又初恋了》。 轻快的节奏配上她明媚漂亮的五官,时刻点燃台下处于青春期躁动的男孩女孩们。 定点动作,马尾在空中轻甩,她单手叉腰微微侧身。 蓝白相间的短裙下一双长腿又细又直,白衬衫包裹的胸脯随呼吸起伏,歪头,右边眼下贴了亮闪碎片的眼睛给台下发送wink。 还不止,在其他队员下台时,她去而复返,露出蜜桃般清甜的笑容,大胆热烈地将双手举过头顶比了个心。 “啊!我没了!” “女神鲨我!” “江初夏,你——是我的神——” …… 文艺汇演如火如荼进行着,江初夏下台后左右眺望,原先第二排最边上的人不见踪影。 正失落,腰间出现一股力道,系上了件校服外套。 温热的手掌攥住她手腕,陈厌沉着脸将她拽离人群。 两人走在路灯下的柏油道上。 陈厌松开她越走越快,江初夏瘪了瘪嘴快步跟上,食指指尖小幅度戳他肩膀:“你不是说不来看吗?” “嗯,是没想来。” 陈厌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出了校门就是学校的门面担当。 他和江初夏是青梅竹马,一个活泼靓丽,一个高冷寡淡,俊男靓女的CP组合,之前没少传过绯闻。 后来传着传着,嘿,真对对方有了不可描述的朦胧感情。 陈厌还没忘记他们在冷战,所以此刻臭着张脸—— 哪怕她刚才在舞台上明目张胆地给他比心。 而那些不知所云的男生们一个个拍着大腿嗷叫,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呵。 冷笑之际,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啊!” 回头就是江初夏膝盖弯曲,手掌撑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场景。 隔着几道树影,她楚楚可怜望着他。 陈厌一眼识破她的诡计,双手插兜,勾起唇冷笑:“江初夏,你能摔得再假一点。” 什么嘛! 江初夏嘟嘴,干脆耍起无赖:“我真摔了!” 一秒……两秒…… 两方僵持不下,她可怜巴巴瞪他,就仗着陈厌一定不会丢下她不管。 果不其然,陈厌落败,迈开长腿。 他的影子投落到她身上,手依然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望她。 说出的话,是有点咬牙切齿的—— “江初夏,你有本事别撒娇。” “好!卡——收工!” 手持喇叭泄出导演的声音,传遍各个角落。 场记迅速拍完照,今妱手撑地打算起身,一只手伸了过来。 是扮演“陈厌”男演员的手,这一幕也是下一场戏的开头。 可下了戏,她就不再是“江初夏”,这人也不是“陈厌”。 男演员的手掌向上抬了抬。 “谢谢。”今妱忽略掉他的动作起身,低头拍拍裙摆和腿上的灰尘。 见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抬头看他一眼。 男演员的长相偏奶狗类型,阳光大男孩,是爱豆转型过来的演员。 不拍戏时经常和剧组员工打成一片,会让人想到初升的暖阳,跟随暖阳转动的向日葵,以及扑扇翅膀的花蝴蝶。 花蝴蝶躬下身,偏头向她发送微笑信号:“待会一起去火锅店?陈副导他们也会去。” 说实话,他戏外和高冷傲娇的“陈厌”完全搭不上边。 当然,今妱和活力四射的“江初夏”同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戏外的她只会让人想到寡淡的白开水,供人欣赏的花瓶,和破碎的瓷器渣。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今妱散开马尾甩一甩头发,拒绝的干脆利落,朝化妆间去。 花蝴蝶和剧组人员三天两头约饭,唯独今妱,次次不冷不热就把他打发了。 他跟上她不死心,侧着身委屈巴巴说:“这么不给面子啊,每回都有事。” 今妱长得美,是那种能戳到人心尖上泛甜的美,可性子却冷,想请她吃饭的人多了去,拒绝起来也毫不留情。 剧组人员来来回回收拾机械器材,今妱懒得理他,他又道:“不应该和搭档搞好关系吗?这样戏里才有感觉。” 倏地,今妱停住了。 花蝴蝶差点刹不住车,胸膛堪堪擦到她后背,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今妱耸肩抖落掉他的手,转回身的时候笑了。 两人身上还穿着校服,身体和身体贴得近,从外人角度看去像今妱被他抱在怀里,活脱脱一副高中生早恋的模样。 她抓住他领口往下拽,比她高出一个额头的人任她摆布弯下腰。 她先是看见他眼里的惊讶,而后有欣喜。 欢欣雀跃,守得云开见月明似的。 顺着他的鼻梁向下,呼吸放得很轻,花蝴蝶已经开始咽口水。 路过浅显的人中,视线放到他不自觉绷紧的唇,上面有蜿蜒的纹路,干巴巴地泛红。 她不过是让他倾了个身,还什么都没做,他就撅起嘴巴要亲上来了。 “还要什么感觉?” 今妱推开人全身而退,独留下如同被女妖精吸完精气,魂不守舍定在原地的男演员。 经纪人在他们收工时到达内场,和导演寒暄完一回头,刚好瞧见自家艺人旁若无人的调戏人。 她一挑眉,过去和男演员打了声招呼,进到化妆间碰上门,两只眼珠瞪大,可喜可贺地撑在桌边问今妱:“你转性了?终于要抱大腿了?” 经她一问,差点忘了,这只花蝴蝶的背景在圈内不可小觑,一般人得罪不起。 而今妱,只是个没作品没背景的在校大学生兼演员。 卸妆巾擦拭妆容的手顿住,镜中的女演员容颜清纯,淡淡道:“就是帮他对个戏看下感觉。” 经纪人眨了眨眼,说不清是失望多一点,还是意料之中多一点:“又回掉了?” 收拾服装的助理也闻声看过来,小声说:“从进组到现在他都请好多顿了吧,这大腿自己送上来,妱妱就没一点点心动过?” “心动啊。”今妱挤了点眼部卸妆水到化妆棉上。 经纪人和小助理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面无表情说:“心不动,现在跟你们说话的是尸体吧。” “……” 聆听的两人嘴角一秒放平。 经纪人真是为手下的艺人操碎了心,不过眼下有要紧事,她抛弃“大腿”催促道:“先不说了,快换衣服吧乖乖,蔚娱岑董夫人的生日宴可别迟到了。” 今妱刚才拒绝的理由不假,今晚确实有事。 蔚娱传媒在业界是响当当的元老公司,旗下一线艺人各个独挡江山,影视资源雄厚,和她所属的星云娱乐用“一个天一个地”来形容都不为过。 明暗灯光飘忽进车厢,保姆车穿梭在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不远处有粉丝翘首期盼,可悲的是大部分都是男主演的粉丝。 今妱高二时踏入这个行业,今年是和星云签约的第三个年头,从配角到主角大大小小的本子演了不少,却一直不温不火,边上的人只有干着急的份。 化妆师正给换好礼服的今妱简单上妆,经纪人扶着座椅从手机里抬起头:“蔚娱的太子爷和你一个学校,你们平时接触过吗?” 化妆刷轻扫眼窝,今妱闭着眼睛百无聊赖地用礼服上的带子缠着手指。 冷不防被问及,她愣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落在大家眼里就是——不知道,不认识,没接触。 经纪人一拍脑袋:“忘了,你这性子要能接触,母猪都能上树。” 今妱:“……” 谁是猪? 化妆师笑着插了一嘴:“那位可是名声在外啊,去年上热搜的军训照片都被网友盘包浆了。” 旁边的助理眼睛倏地发亮:“什么照片什么照片?” “嚯,”化妆师稀奇:“你不知道?搜‘北怀电影学院军训校草’就跳出来了。” 助理手指翻飞,看到照片的刹那,她惊喜地骂了个植物:“草!原来是他,帅哭我了!我一直刷到,还保存了呢!” 今妱斜眸瞥了眼,高亮度的手机屏幕上轻易能看见未划走的照片—— 男生身着绿色迷彩服持枪俯卧在地,一手握握把,一手托在前端下护盖,神色凛冽,剑眉微蹙。 漆黑的眼瞄准前方,侧脸线条流畅似刀锋,下颚连接脖颈绷起的那条筋性感的要命。 化妆师:“是啊,可惜去了导演专业,那张脸放到娱乐圈都是数一数二的。” “人家有实力啊,上周刚得了戛纳电影节的奖。”经纪人也是闲聊的口吻:“岑董这儿子主意大着呢,父子俩本来就不合,这么一来有的闹。” “啊?为什么不合?”助理是新招来的,对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尚且不清楚。 车上均为自己人,化妆师无所顾忌道:“讲个热知识,现在的岑夫人是三上位,更好笑的是,之前和原配是好闺蜜。” “……” 这么抓马! 车内光线暗淡,上完妆,今妱不舒服地眨眨眼,抬手想揉眼睛,被化妆师按住:“你悠着点。” 她忍了忍,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对着镜子按压眼角。 经纪人的目光一遍遍描摹着她的五官,继续道:“听说你们寝的余莺莺最近和他走得很近,她就没跟你提过?” “嗯,”今妱不甚在意:“提过。” 经纪人嘴唇蠕动,见她反应平平,便没再说下去。 到达目的地,她们进入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 入目皆是华贵礼服和西装,一个圈子的,就算没有接触也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大家挂上微笑寒暄,穿过走廊来到电梯前。 不巧,几台电梯刚上去。 今妱抻抻脖子,上半身泛酸,只觉得身上的礼服压得她寸步难行。 手提裙摆,另一只手掩唇,靠着助理懒洋洋打个哈欠,困了。 站没站相。 经纪人不动声色横她一眼,眼里警告意味浓重。 今妱眨掉眼中的水雾,意思意思离开助理的支撑,挺直背脊。 这电梯有够慢的。 掀起眼皮扫了眼楼层数,耳边突然传来几个男生肆无忌惮的笑闹。 嘻嘻哈哈,在大厅尤为响亮,洋溢着少年的蓬勃朝气。 经纪人用手肘碰了碰她:“喏,岑晏,中间那个。” 周边如花似玉的女人们早就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今妱循声转头,不知不觉又靠回助理身上,困意倒是在看到人时消散了不少。 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洒满金色灯光,铺着暖色地毯的旋转楼梯上下来—— 不用刻意去找,那群人里最高挑也是最出挑的一个。 肩宽腿长,黑色T恤工装裤,迈腿下台阶时浑身都透着股懒散劲儿。 边上的人搭着他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其他人跟着大笑,他剥了颗糖扔进嘴里,嘴角牵起个冷感的弧度。 忽而,那冷感瞬移到眼睛里,穿过人群直勾勾锁定到她。 两人遥遥相望,他嘴边笑意未退,眉骨在这时轻抬了下。 今妱淡定阖下眼皮,盯着地上擦得反光的瓷砖发呆,似乎刚才的对视不复存在。 不知过去多久,电梯终于来了。 一道道声音恭维地喊:“岑少。” 面前门打开,今妱走进去。 与此同时,对面清澈的镜面上不止倒映出她一人,刚才被簇拥下楼的岑晏变戏法似的站在了她左手边。 由不得她发愣,自然而然被挤到角落。 经纪人睨她一眼,站在她正前方,助理自觉站到她斜前方。 她被围在三人中间。 电梯上行,莫名笼罩着一股低气压,谁都不敢出声,一致望向显示屏默数楼层。 今妱身上是件一字肩设计的礼服,裸露在外的肌肤虚贴镜面,合眼偏了偏头,长发些许散落在身边人的肩膀。 手心蓦地钻入冰凉,她一愣,丝丝入扣,像藤蔓缠住。 她和他手臂碰手臂,布料碰布料。 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味,很好闻,勾着人想靠近。 还没分辨出是什么味道。 电梯明显停住。 “叮”门开了。 作者有话说: 晋江首发,小剧场见微博@葵也近,看盗文的别评价!! 葵近出没,这次是个青梅竹马,男暗恋女的小甜饼。 小可爱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谢谢捧场,么么。 感恩所有订阅的小可爱,围脖放了两篇超甜番外,欢迎关注围脖@葵也近 【以下是排雷】 *男主对外是酷哥,对女主就是黏人+醋精的小狗 *大学日常向,表演系女主×导演系男主,均大一,非娱乐圈文(只在入v前涉及少量剧组演戏剧情,入v后无) *双初恋双C,女主较佛不会接亲吻亲密戏份,男主学导演会为女主保驾护航。 第2章 电梯里的人鱼贯而出,岑晏背靠镜面,单手撑着身后的横杠,低头在看手机,没有要动的意思。 经纪人掰过助理一直往后旋的脑袋,赏了个毛栗子:“还看。” 今妱不经意回头,电梯门自动合拢,只来得及瞥到敞亮灯光下,随意搭在横杠上的手—— 几根手指微微弯曲勾着银色栏杆,很漂亮,冷白的肤色指骨修长,凸显的青筋盘亘在手背向上延伸,腕骨处附着了一条纤细手链。 就是那只手。 在刚才攥住她的手腕,冷冰冰的指腹摩挲,好像要擦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滑到她手心和她十指相扣。 看他的人不在少数,助理揉揉脑袋小声说:“我是在看妱妱,他俩站一块好配。” 今妱净身高一米七,皮肤瓷白,身材婀娜。 白色收腰礼服穿在她身上像朵清冷欲放的栀子,和刚才一身黑的太子爷站一块,强烈的视觉冲击很难不让人多看两眼。 经纪人这才发现今妱落后好几步,她停下来等了等,顺便告诫身边口无遮拦的小助理:“这话可别在公众场合说。” 一个是娱乐圈三大巨头蔚娱的太子爷,一个是虾兵虾将星云的艺人,那话被旁人听去,指不定怎么变了味地以为他们要攀高枝儿。 这场宴会是岑董夫人第一次以岑家女主人的身份公开亮相,宴请了不少业内大咖。 按理说像她们的咖位是来不了现场的,公司却在前天早上破天荒收到来自蔚娱高层的邀请函,点名道姓要今妱参加。 据说,是今妱在无意中帮了一个高层的小忙,对方为表感谢才帮忙弄到了个参会名额。 经纪人秉承“不参加白不参加,说不定还能趁机结识名导”的宗旨,特意把今晚的行程空了出来。 她从服务生的托盘上拿过两杯香槟。 一杯递给今妱,看见她左手腕上多出的银色手链时,“咦”了一声:“什么时候戴的?好像没见过。” 也是刚才—— 所有人都不敢向后看的电梯里。 今妱接过香槟,手伸过去淡定地呈到她面前,面不改色说:“换衣服那会戴的。” 这副表情太正常,经纪人不疑有他。 那是条极细的链子,设计简约,蓝色静脉血管涌动的手腕中间是一截心电图样式的线条。 正要细看,今妱收了回去。 她们接近门口,隐约从外传来一道压也压不住的怒斥—— “不像话,长辈生日他要睡觉?就是绑也要把那混球绑下来!” “是。” 今妱不动声色看过去,助理在一旁张大嘴惊呼:“天,这么多保镖。” 经纪人对此见怪不怪,老练地抿一口香槟:“控制一下,都能看见你的扁桃体了。” 目送那群训练有素的保镖离开,三人齐刷刷背过身,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身穿一袭杏色高定礼服的岑夫人挽着岑董事长进场,前者言笑晏晏,后者英姿飒爽,几个公司老总迎上去寒暄,一时间好不热闹。 助理的眼睛傻傻地跟随岑夫人移动,看着她在男人怀里小鸟依人的样子,小声感叹:“也太会撒娇了吧。” 经纪人微笑着用气声说:“不然怎么能把董事长哄得团团转呢。” 周围人亦是窃窃私语。 宴会即将开始,蔚娱的太子爷却迟迟没到场。 董事长面不改色,手握话筒上前讲话,都说男人越老越吃香,穿着阔挺西装的他完全不输在场年轻人。 岑董先是对到场的宾客表示一番感谢,而后牵着夫人的手说了些体己话,大家捡他停顿的空隙捧场而笑,气氛一团和气。 最后他举杯感慨:“人老了话也变多了,我就不多说了,祝各位今晚愉快。” 话音刚落—— “汪!” 门口突然冲进来一只阿拉斯加,明目张胆地唱起反调。 在一声声惊叫中,匍匐向前的长毛大型犬露出獠牙,前爪离地往前扑,高度足足够到成年女性的胸际。 接近门口的女士们捂着胸口花容失色。 牵引绳的另一头是身高一米八七,神色极淡的岑晏—— 干净明朗的五官,剑眉下那双疏离的眼睛隐隐有些不耐。 他说话带着点感冒的鼻音,磨砂质感如同夏日里破碎的冰沙:“过来,别吓人。” “过来”是阿拉斯加的名字。 它放下前爪吐出舌头,呼吸声很大,白色毛绒绒的尾巴在空中轻扫。 却在下一秒看见今妱,眼睛亮了亮,撒泼似的要往她的方向扑,被左手插兜的岑晏轻轻松松拽住。 他轻“啧”一声,牵引绳往手上多绕了两圈。 他出门前把衣服换成了黑色无袖背心,松松垮垮地挂在平直的肩,稍稍一用力手臂肌肉偾张,每一道凸起的线条彰显少年人的血气方刚,看得在场的女性眼睛直了又直。 助理和经纪人手忙脚乱后退。 今妱站在原地没动,波澜不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岑晏懒洋洋地扫了下对他退避三舍的人群,迈开长腿,牵着阿拉斯加走向沉下脸的岑董,无害问:“我没来晚吧?” “岑晏!”岑董大概是没料到他会这么不顾场合,压着声斥责:“你带条狗算怎么回事,你看你像话吗?” “啊,你问我啊?” 岑晏佯装震惊,嗤了一声:“我遛狗呢,保镖连人带狗把我们架了过来,难道不是岑董的意思?” 好一出恶人先告状。 岑董事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碍于宾客在场他不好直接发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嫌弃地摆摆手赶人:“你牵好了,要敢捣乱,我唯你是问!” “不敢,你那群保镖阵仗大的我都腿软。” 话是这么说,面上根本看不出害怕,甚至还有点欠揍。 “滚滚滚。” 岑董拿起话筒,回头安抚在场的来宾。 滚之前,岑晏无奈道:“要我来的是你,让我滚的也是你。” 他的下巴尖始终不卑不亢地扬起,轻飘飘看向一旁挽紧岑董胳膊的岑夫人:“老头那么难伺候,这些年难为您了,小妈。”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称呼,岑夫人的脸色白了又白,恨恨地盯着他,差点把牙根咬碎。 岑晏不给他们借题发挥的机会,拖着步子将阿拉斯加牵去了吧台,裤兜里的手机震动,是发小夏热的消息【老三你人呢?】 他就着最边上的高脚凳坐下,指尖冷淡地敲屏幕【老头派人看着我,出不去】 那边几乎秒回—— 夏热【瞎几把出不去,谁拦得住你,你看我信吗】 又过一会—— 夏热【既然这样,不介意兄弟来蹭顿饭吧?】 岑晏一字一句敲【我小妈说介意】 那边没再回,他丢开手机,压着心底的邪火叫了杯酒。 他和他爹闹僵后就从家里搬了出来,由于最近拍摄需要经常住在这家酒店。 北怀那么多私人五星级酒店不办,偏偏选了这地儿,还非常强硬地要他参加。 这小妈吹耳边风的功力真是了不得。 存心想膈应他呢。 - 宾客们举着香槟自由活动,社交达人——也就是经纪人,在今妱婉拒加入她的社交计划后,嘱咐一句“小心行事,切勿乱来”,便单枪匹马杀进了中心圈,小助理则是得了允许冲去了餐饮区。 今妱看一眼斜方坐在吧台边的男生,因为有一进门就耍横的阿拉斯加护在一旁,那些想上前搭讪的女士们只能咽着口水望而却步。 喝不惯香槟,她去吧台问服务员要了果酒。 然而等了十分钟,到手的却是一杯泛着浅橘色涟漪的牛奶。 今妱和岑晏之间相隔多人。 手机里跳出他的信息【生理期喝酒,好样的】 就差配一个鼓掌的表情了。 岑晏【鼓掌Emoji】 很好,嘲讽技能拉满。 她息屏,捧着杯子喝一口,香甜的哈密瓜味充斥整个口腔,是她常喝的那款。 忽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今妱回头,前一个小周才在剧组搭过戏的男演员,像只大狗狗咧开嘴朝她笑,“Surprise!原来你真在这。” 户外空中花园适时响起舒缓的音乐,舞池里灯光绚烂,男士邀请女士跳舞。 男演员的名字叫宁赴逐,倒过来念就是“祝福您”,听说当初宁家为了取名,特意去山上请了得道高人指点——寓意是这孩子能祝福您全家。 今妱进组前需要熟悉剧组的演员名单,听经纪人讲完,她只想到了两个字——扯淡。 扯淡的宁赴逐可以说是越挫越勇,微微躬腰,左手背到身后,伸出右手递到今妱面前:“我想邀请你跳支舞,希望你不要再拒绝我。” 今妱放下杯子,手肘抵在桌面,侧身按压太阳穴看向他。 眼前的状况,让她苦恼。 或许从头到尾的拒绝落在人家眼里就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说不定还激发出了人性深处的征服欲。 但若是模棱两可的答应,只怕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 就在她进退两难时,撕心裂肺的犬叫给觥筹交错的宴会捅了个不完美的窟窿。 岑夫人含着泪水,四肢发软,手上的酒杯应声而落:“阿晏,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 阿拉斯加像疯了一样要攻击这个羸弱凄楚的女人,目露恶狼般残暴的光亮,若不是牵引绳还在岑晏手上,恐怕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这妇人生吞。 这一幕让人始料未及,大家闻声看过去,女士们抱作一团。 岑董听到动静拨开人群怒发冲冠,不分青红皂白,矛头直指狗的主人:“岑晏,你又搞什么东西?” 所有人聚焦到吧台边的男生身上。 搭在高脚凳上的脚落地,岑晏侧身连个正眼都没给他爹,散发的气息比身前的阿拉斯加还要蛮横几分。 自顾自说:“我最讨厌两类人。” 他按压下大狗的脑袋,抬眸直射含泪的女人:“一类是勾引人的小三。” 如同置身太平间的气氛漫延,大家屏住呼吸。 岑夫人面上挂不住,岑董的脸色越来越黑。 岑晏展现出踏入这里的第一个笑容。 痞痞的,有一点坏,但并不讨人厌—— “还有一类是被小三迷惑的蠢人。” 作者有话说: 葵近:看盗文的别评价!! 第3章 “阿晏,你怎么能这么说?”岑夫人的眼泪终于因地心引力掉下来。 “混账!”岑董气息不稳,一口气憋得脸红脖子粗,就想上来要他好看。 岑晏鼻塞,吸了吸气无辜道:“我没指名道姓吧?” “汪!汪!”阿拉斯加护在主人身前龇牙咧嘴,谁给谁好看还不一定呢。 一时之间两方剑拔弩张。 “这么热闹啊!” 一头金色锡纸烫,脸上残留几道颜料的夏热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夸张艳丽的彩绘大T恤,短裤人字拖,嘴里“哎哟哟哟”如同印第安野人横冲直撞劈开了人群。 大狗气势不输还在嚎叫,夏热怕它咬到人,张开双臂拦住,热情地给了岑董一个结实的熊抱:“岑叔好!岑叔五十大寿快乐!” 岑董:“???” 寿星岑夫人:“???” 阿拉斯加:“汪汪汪!” 夏热松开人回头看一眼狗,笑得没心没肺,朝着岑董双手抱拳恭喜发财:“哈哈哈,这不,旺狗汪汪,事业兴旺!” 他一来,让岑晏一方增添一名大将,阿拉斯加仰着脑袋叫的更欢:“汪汪汪!” 大家的耳朵被吵的嗡嗡作响,夏热和狗一唱一和,在狗叫中大喊:“哈哈哈,旺狗撒欢,如意平安!” 阿拉斯加前爪离地,像脱缰的野马:“汪汪汪!” 夏热的手背在身后,一个劲给岑晏打“快跑”的手势:“哈哈哈,旺狗高跳,吉星高照!” “祝岑叔有个难忘的夜晚!我和阿晏就不在这碍您眼了!”夏热对着岑家夫妇刷刷一鞠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坟尽孝来了。 两个模样姣好的少年和一条狗风风火火消失在大众视野,大家面面相觑,仿佛刚才经历的是一场梦。 助理望着门口大吃一惊,“哇!” 今妱睨她一眼,配合地接了个:“喔。” 相比她的淡定,前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挠一挠后颈。 经纪人神出鬼没出现在她们身边:“幸好岑董有先见之明没请媒体,精彩啊。” 今妱若有所思:“先见之明吗?那为什么让保镖架他过来呢。” 宁赴逐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摩挲下巴推理:“没想到他会带条狗乱来吧。” 跟着岑晏来到顶楼套房的夏热,胸有成竹评价道—— “你这小妈,我看就是想借这场合跟你耀武扬威,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你是条野狗。” 夏家与岑家往来密切,但这密切的枢纽是夏热的母亲和岑晏的母亲。 此次岑家的宴请名单里也有夏家,夏家当然站原配那头,遂拒之。 岑晏坐在地毯上查看阿拉斯加的前爪,闻言飞去一个眼刀,“野狗?” “没没没,”夏热抱住抱枕护在胸前:“我我我!我野狗!” 他看见岑晏握着的白色狗爪上明显沾了层灰,疑惑问:“不应该啊,酒店地这么脏吗?” “被踩的。”岑晏放下,抬手揉揉大狗的脑袋。 阿拉斯加“嗷呜”呜咽一声,圆溜溜的眼睛像浸在夜晚湖泊里的琉璃,被欺负的小孩得到了家长关心,难免压不住心里的委屈。 夏热不可置信:“那只‘鳄鱼’踩的啊?” “鳄鱼”是他私下给岑夫人取得绰号,源自——鳄鱼的眼泪。 掉眼泪博同情,可不就是岑夫人的惯用伎俩。 岑晏脸色阴霾。 得到默认,夏热张牙舞爪,手脚并用在空中挥舞:“早知道不拦了,让来来撕烂那女人的裙子。” 岑晏当时没拦着,也确有此意。 不怪他当众给他们难堪,那女人做什么不好,非要主动招惹。 欠得慌。 “哎,妱妹是不是也来了?刚才走得急,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由于家庭原因,岑晏、夏热和今妱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但今妱性子疏离,岑晏又是个不会刻意联络感情的人。 在夏热的视角里,这两人是处在同一空间都没话说的那种关系,他便自发做起三人中搞气氛的那个。 “嗯,”岑晏低头单手打字,不咸不淡说:“是来了吧。” 夏热为他们三人的友谊操碎了心,“什么叫‘吧’?你搁那半天没看见妱妹,你也太不上心了。” 岑晏这两天感冒,头昏昏沉沉的,他从茶几上拿过药盒,掰了几颗扔进嘴里,下逐客令。 夏热从他房里出去,给今妱发信息,收到对面说离开会场的消息,他自动理解为她已经回了家。 他便没再说什么,将手机揣到兜里踏进电梯。 同一时间,一道窈窕身影在他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从另一台电梯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刚好错过。 今妱按响了岑晏的门铃。 门从里面打开,脸色潮红的男生半阖着眼略有不满,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嘀咕:“不是有房卡。” 他三两步走回房间,一头栽进床里。 今妱关门,发了两秒呆才想起来所谓的房卡。 她走到房门口,岑晏睡觉的姿势丝毫没有规整可言,半边脸埋在白色柔软的枕头里。 他人本就高,这么一趴下,瘦骨嶙峋的脚踝搭在床沿,被子有一半掉到了地上。 今妱进门帮他把被子盖好,双手抱胸在床边凝视了他好一会。 说来也奇怪,把她叫上来,自己倒睡起了大觉。 阿拉斯加来到她脚边打转,他们有好多天没见面,它的两只耳朵轻蹭她小腿肚,歪头跌在她脚背上,露出肚皮傻乎乎地撒娇。 毛绒绒的触感附着在脚面,今妱调整礼服裙摆,蹲下身挠了挠大狗的下颚肉。 再抬头恰好与岑晏面对面,少年耷拉在额上的碎发凌乱,有几根倔强地戳在眼皮上。 他难受地闭着眼,双唇紧抿,苍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触上他额头。 果不其然,发烧了。 有时候可真魔幻,岑晏这些年来发烧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次次发烧,次次今妱都在场,她照顾他都照顾出经验了。 今晚电梯里的那幕忙不迭跳出脑海。 他们不是没有牵过手,她也不是没有收到过他送的礼物,可十指相扣那样的动作,在他们之间总归有些怪异。 以及现在,她也没想明白他叫她上来到底做什么。 难道是预料到自己要发烧,把她叫上来当工具人? 回想他们之间的点滴,今妱是八岁那年认识的岑晏,跟岑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夏热比起来,她算是外来者。 她从小性格孤僻不合群,家长们常常嘱咐两个男孩在学校里一定要照顾好她。 事实上,只有夏热充当起了照顾人的角色。 外人看过去,今妱自然和夏热更亲近些,就连夏热自己也那么认为。 与岑晏交集不断的契机,是在初中停电的夜里。 他们两家是邻居,岑晏和朋友打完球回来冷不防被蹲在别墅二楼飘窗上,穿着一袭纯白连衣裙,披头散发,脸颊白的没有血色的女孩吓了一跳。 当时只有一个人在家的她丝毫不知这副模样给人造成了困扰,强装镇定拉开窗户,抱住窗框喊他:“岑晏,我饿。” 今妱害怕,从不直接说害怕,她只会顾左右而言他。 “等着。”彼时的少年背包里刚好有一只全麦面包,将包扔进围墙,他撸起袖子三两下翻进了她家。 连大门都不需要她开,又像只猴子轻轻松松爬上离她最近的那棵梧桐树,跳进房间。 原先蹲在飘窗上的人,由一个变为两个。 岑晏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饿,一只面包掰开,一人一半,怕她吃不习惯,又翻出了店家赠送的蓝莓果酱,为她涂上厚厚一层。 他们在晚风吹拂的夜,面对面安静吃完。 今妱永远记得那天晚上,月光稀疏洒下,尽管没有身披铠甲,尽管没有护身宝剑,可少年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冲向她时的坚定,像极了童话书里劈开万险,永远忠诚于公主的骑士。 第二天去学校,今妱作为回礼,趁着同学晨读,偷偷塞给他一只三明治。 她不知道的是,他从不吃早餐。 更不知道的是,从那之后,他有了吃早餐的习惯。 前提是这早餐都是从她那儿搜刮的。 今妱初中被迫给他带了两年早餐,高中又被迫带了三年。 不仅如此,今妱的书包成了他存放情书的回收站,今妱的零食有一半进了他的肚里,今妱体育课喝剩下的水后来都是他喝完的。 三个人的友谊,在夏热看不见的地方,今妱被岑晏无声无息压榨。 她想,他惯会压榨她了。 她想,他才不是什么骑士。 - 岑晏醒来,窗帘缝隙漫进晨曦的暖光,周围还是熟悉的酒店摆设,额头、脖子和双臂敷满毛巾,徒增一层枷锁。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不远处窗边的沙发睡得正熟。 他摸摸额头,收拾好毛巾让酒店送了床新的四件套过来。 阿拉斯加见他醒了,正要昂起头欢快庆祝,被岑晏锋利的眼风制止,软绵绵趴回女生脚边。 岑晏默不作声换好被套,把人抱到床上。 今妱大约把他当成了大狗,背脊落到床垫的那刻,在睡梦中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 手劲还不小,迷迷糊糊说:“来来,别闹。” 岑晏的一只手被她压在背下,他屏住气息,一点点往外抽。 今妱唇瓣翕动,朝他的方向翻了个身,身子滚到他怀里,刚抽出的一点胳膊前功尽弃。 两人离得近,他的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几乎是半圈着她的姿势。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锁骨,所到之处渐渐发烫。 女生身上还穿着昨晚的一字肩礼服,脖颈纤长,肤如凝脂,明明不到二十岁,可发育甚好,该有的曲线一点不少。 此刻因为翻身,精致锁骨下的礼服往下滑了几分,露出淡粉色圆润的弧线和侧身挤压后中间那道幽深的阴影。 岑晏偏头,昨晚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耳根烧起来,也不管会不会吵醒她,他心下一狠抽出手臂,掀起被子将面前的身躯盖得严严实实。 今妱这一觉做了个可怕的梦—— 梦里面岑晏养的那只阿拉斯加成精了,不仅会抱她上床,还整只狗覆在她身上,压得她气都喘不过来。 她在一阵闷热中转醒,睁开眼猝不及防和趴在边上好奇观望她的阿拉斯加来了个脸贴脸。 她坐起来,大狗的前爪小心翼翼趴到她腹部,想和她亲近,被出现在门口的岑晏无情打断:“过来。” 它嗷叫一声收回爪子,吊着尾巴灰溜溜跑到主人脚边。 岑晏来到衣柜找了身干净衣服和短裤扔到床尾:“没带你衣服,先穿我的将就下。” 后来今妱洗完澡,穿着岑晏的T恤站在镜前刷牙,后知后觉地想到—— 他们什么时候,连衣服这种私人物品都要帮对方带着了? 第4章 今妱拉开卫生间的磨砂门,径自略过靠在沙发用手机看电影的岑晏,快得像阵风,连同洗过澡的沐浴露香味随风一起飘到他周围。 阿拉斯加一见她就兴奋得像个二傻子,吐着舌头紧跟其后。 岑晏狐疑抬头,盯着她的背影问:“做什么?” 今妱昨晚为了配合礼服,胸前只贴了一次性胸贴,所以现在的白T里面挂了空挡。 她看着一柜子的白色T恤陷入沉思,“你没有其他色的衣服了吗?” “有啊。”不远处的椅子上挂着几件他昨天换下的黑T,“还没来得及洗。” 拖鞋趿拉在地板的声音,岑晏将手机扔到一边,起身过去。 今妱微微背对过他,刚才刷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因为衣服是白色的,也没什么图案,胸前的风光就特别明显。 岑晏结合她尴尬的动作了然,手臂擦过她的手肘,躬腰把放到角落的行李箱拉出来打开,翻出件单层的黑色夹克递给她。 今妱的手伸进袖子迅速穿好,拉链拉到锁骨,掀出衣领和长发。 转回身准备和他说声谢谢,不小心撞见他手提衣服下摆,反手脱衣的一幕。 十八、九岁的男生已经开始注重身材管理,常年锻炼的身段媲美模特,举起双臂时身前练出的腹肌清晰可见。 一撩一拽的动作,使他身体和臂膀的薄肌来回牵扯,每一处线条都漂亮的恰到好处。 他真是一点不避着她,显得她方才躲躲藏藏的样子实在多余。 一眨眼功夫,她眼前一黑,那件被他脱下的无袖T恤猝不及防罩到了她头上。 她听见男生嗤笑一声,好听到让人耳热的嗓音裹挟着T恤上的荷尔蒙一齐刺激她的感官,“脱裤子是另外的价钱啊。” 意思是问她还要继续看吗? 当然不。 今妱的心跳破天荒像赛跑过后的状态,无端亢奋,突突突,一下一下敲击耳膜。 她快步走出房间,连衣服都忘了还,不知道算不算落荒而逃。 房内传出男生爽朗的大笑,恶作剧得逞般,蔫坏。 岑晏来到房门口,将客厅的空调打开,冷气簌簌飘出来,他说:“早餐在桌上,等我洗完送你回去。” 今妱暂时不想和他说话,别过头,伸长手朝阿拉斯加拍了拍,召唤它,“来来。” 岑晏不甚在意,回房间洗澡去了。 - 男生洗澡快,擦着头发出来时,今妱趴在茶几边吃小笼包,顺便开着扬声器在打电话。 “晕晕,乖乖,小宝……”各类亲昵的称呼层出不穷,那头的女声问:“你亲爱的爸爸妈妈和姐姐想你了,你啊要回来看看我们了?” 越到后面,语气越发不开心。 今妱的家就在本市,自从她的新戏开拍,加之学业繁重,她已有一个月没回过家。 “咱妈?”岑晏的脖颈和锁骨还覆着一层水光,他随手擦一擦,丢掉毛巾去吧台开了罐巧克力味的旺仔牛奶,仰头喝起来。 被他一打岔,今妱要说的话哽在了喉间。 外放通话里,妈妈的音量提了提,“我怎么听到阿晏的声音了,你们在一起啊?” 今妱抬眸看了眼在她身边坐下的岑晏,他的膝盖碰到她的,拆了一次性筷子从她面前的碗里夹走一只小笼包。 她咽下食物回:“嗯,生日会碰到的。” 岑晏顺势往手机的方向偏了偏,身上除了有和今妱同款的沐浴露味道外,还混合了一道叫不出名字的清爽香味。 肆意的,野性的,不受拘束的。 他奇怪地瞧一眼突然不出气的今妱,淡定叫人,“干妈。” “哎!”他这一声叫到了对面的心坎里。 今妱无语,恐怕妈妈这时候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手机里的声音欢欣雀跃说:“阿晏中午和晕晕回家里吃饭啊,妈给你们做拿手的油焖大虾!” 这时,屏幕上跳出的信息不经意映入眼帘—— 宁赴逐【妱妱,我的外套是不是还在你那】 “好啊。”岑晏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回:“我这两天正好想着。” 这么一说,不回去也得回去了。 挂断电话,今妱打掉一而再再而三伸过来的筷子,“盒里不是还有?” 夹她碗里的算怎么回事? “哦。”岑晏把盒子里她给他留的小笼包一骨碌倒进她碗里,“醋都在你那儿,我蘸什么?” “你不是从来都不吃的。”今妱讶异。 所以她才放心把一整个醋包都倒了。 岑晏歪头,破天荒对她露出个冬日白雪般的纯良笑容。 他笑起来总有一股少年气,干干净净的,嘴角两边各映出一个小括号的弧度,还有两颗尖锐的小虎牙,像明媚的恶魔。 亦正亦邪的,不熟悉他的人很容易被他的笑迷惑。 他夹起蘸了醋的小笼包送到嘴里,“现在吃了。” 今妱对于他的突然转性表示不理解,“莫名其妙……” 觉得醋不太够,她去拿遗落在一旁的辣椒油,碗口却被岑晏的手掌虚空拢住。 他像个无赖,一条长腿屈起,另一只空出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垫上,呈半圈着她的姿势。 “岑晕晕。”他一字一顿叫她。 “晕晕”是今妱的乳名,家里人都这么喊她。 而岑晏,总喜欢在她的乳名前冠上他的姓。 每一次这么叫她,就是要找她算账了。 “又怎么了?”今妱懵懵的。 岑晏抽出她手里的辣油包,通红扎眼的包装袋以一个弧形,“咚”一声,精准投进远处吧台的垃圾桶,“昨天晚上喝酒,现在又要吃辣,下一步是不是想上天了?” 今妱可不认,“我没喝酒。” “嗯,你喝的奶。” 对啊。 正要应。 他补充:“我给你点的奶。” 碗里的小笼包被今妱戳出两个洞,涌出暗橙色的油汁。 岑晏捞过她放在手边的手机,解锁点进一个命名为“CY”的备忘录,打上字——“碍于发现及时,岑晕晕喝酒吃辣未遂,欠岑晏五十个仰卧起坐。”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做错事的惩罚——女仰卧起坐,男俯卧撑。 相较于他们定好的一百个起罚,五十个,他够手下留情了。 今妱想,等手机拿回来她就删了。 岑晏好似她肚里的蛔虫,“删了我也能记着,写你手机里是给你看的。” “……” 岑晏的心情比刚才明朗不少,将手机还回去,“等你哪天来例假,不疼的让我给你煮红糖水,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 无话说。 今妱不得不服。 吃完早餐,岑晏照样吞下两粒感冒药,手机又进来消息,全是家里老头子的无能狂怒。 昨晚他当众下人脸子,可把老头气的不轻,没让那群保镖再上楼绑他一次,是最后的体面。 屏幕亮度暗下去,他一条都没回。 给大狗套上牵引绳后,他们一起出门回家。 车辆驶出停车场,从黑暗到光明,芒果黄热烈的阳光扑面而来,他们汇入波光粼粼的车群,就像鱼儿涌入无边热浪。 今妱坐在副驾回宁赴逐的微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外套?】 那边手机不离手,秒回【校服外套,当时系在你腰上好像忘给我了】 完了,还附赠一张猫咪眨眼的表情包。 今妱的指尖停在输入框里无感地顿了两秒。 校服外套——他们拍戏时的道具,硬要分是谁的,那也是剧组的。 到这她明白过来,对面是在没话找话。 红灯间隙,岑晏侧头看一眼后视镜,收回视线时定住了。 宁赴逐的表情包,好死不死精准地占据了他的视野—— 一只猫,一只眨眼撒娇卖萌的猫。 大男人发猫。 “呵。”他冷笑一声。 娘们唧唧。 今妱闻声,疑惑地向边上瞅了一眼。 岑晏挂挡启动车子,表情很淡,指骨修长的手搭在黑色方向盘,单手游刃有余打着转盘,手腕上银色链子的末尾细细一条荡在空中。 她的那条在洗澡前摘了下来,现在躺在她背包里。 他们之间有很多相同的单品和衣服,大部分都是岑晏买的。 而这一买就买两份的坏毛病,是夏热带出来的——这人热衷一买买三份,擅长雨露均沾。 中学时,长辈们常拿他们三里看上去气场最不合的今妱和岑晏开玩笑,甚至还口头上定了亲。 因为是玩笑,谁都没当真。 因为三人有很多同样的东西,家长们也见怪不怪。 他们的关系,就像是亲人一样。 - 今家的别墅前自带一个小花园,大老远就能看见梧桐树的绿叶张牙舞爪地伸向蓝色天空。 他们下车,岑晏开后门将阿拉斯加放出来。 绿油油的草坪围满一圈粉色月季,枇杷树点缀哑光黄的果子,边上一层楼高的树上红石榴花开得正好。 “汪!”大狗的爪子一着地,兴奋地在院中追起了蝴蝶。 今母听见动静,欢欢喜喜迎出来,神采飞扬地上前拍了拍岑晏的胳膊,“哎哟哟,昨晚可把你爸气得不轻啊。” 她下巴尖朝隔壁的院子点了点,啧啧摇头,“大半夜跟人在院里摔跤,一把老骨头了还当自己是十几岁毛孩。” 岑晏下意识跟着看过去,一心想回来吃饭,都忘记今家到自己家就几步路的距离。 今母拉着他进门,“放心,你爸一早出门了,你俩碰不到。” 跟在他们身后的今妱:“……”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电话里说想她,是假的吧。 到了客厅,今母才记起来还有个女儿,回头“哎哟哟”叫了好几声:“你大热天穿个外套做啥?” 岑晏宽大的外套荡在今妱身上,她上身春天下身夏天,在三十几度的天里显得非常不伦不类。 她两步并一步上台阶,“我上去换衣服。” 说是“换”,其实就是把外套脱了,在岑晏的T恤和运动短裤里面换了身内衣,反正都是干净的,她也懒得再拿自己的衣服。 今妱将外套挂在肩膀,边下楼,边双手捋顺头发扎了个丸子头。 还没开饭,今母和做饭阿姨去厨房研究菜谱,大狗精力充沛,嗨皮地在她们旁边绕圈。 岑晏跟自己家似的窝在客厅沙发里,坐姿懒散,左脚脚踝搭在右腿膝盖,把早上没看完的电影继续看下去。 今妱拿下外套叠好,放进收纳袋里递给他。 岑晏头也没抬,往边上去了去给她让出位置,“放你那吧。” 今妱放到茶几上,说不要,让他拿回去,“我柜子里都是你衣服。” 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神经。 岑晏丢开手机放下交叠的长腿,两腿随意敞开,双手抱胸仰头看她。 今妱还站着,明明她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气势上莫名被他压了一头。 漆黑的眸注视着她。 半晌。 “别人的衣服就能放你那。” 此刻那张干净朝气的脸庞,不知道该不该用落寞来形容。 他轻飘飘得出结论:“看来家花是没有野花香了。” 今妱:“?”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争风吃醋大狗狗 第5章 今妱背对立式空调,冷风拂过光秃秃的后颈,吹起她额边的碎发。 她瑟缩了一下。 “哎哟哟。” 这些年夏热完美继承了干妈的衣钵,话前面不带个哎哟哟好似就不会说话了。 他穿着一身鲜红的球衣,抱着球进来,刚好听见岑晏的那句话,“什么家花野花?” 岑晏没回,歪过身子长手一伸把今妱拉离空调前。 “你说宁赴逐问的外套?”今妱踉跄两步,腿面贴上岑晏的大腿,当即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抽出手摸了摸冰凉的后颈,“那衣服在剧组,不在我这。” “你们在说什么啊?”篮球在夏热的手里颠了颠,他来到他们身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妱省略了岑晏在她那儿的一柜子衣服,把他误会她的事简单给夏热概括了下,“就是这样。” 本以为夏热会帮她痛斥岑晏的小人之心,结果他思路清奇地问:“那人不会是在追你吧?” 岑晏不动声色坐正身子,好整以暇凝视她。 今妱在两人灼灼的目光下,核桃仁大的眼睛上方,纤细的左眉挑了挑。 外人眼里的她,无论怎样都是漂亮的,妆前清纯不谙世事,一旦化了妆就充满了张扬的攻击性,是一张适合做演员的脸,可塑性非常强。 她一做挑眉的表情,这事十有八.九有苗头。 “不得了。”夏热将球滚到一边,摇晃岑晏的肩膀叫起来,“咱家白菜要被猪拱了!” “……” 岑晏被晃得眼冒金星。 谁是猪? 夏热是他们三里最大的,突然端起兄长的身份说:“晕晕,哪天你交男朋友了可要给我们把把关,男生看男生,比你们女生看得准。” “谢谢。”其实也不一定,今妱无所谓地笑:“我看人也挺准的。” “哎哟哟,阿热来啦。”今母在这时端着刚出烤箱的蛋挞过来,放到他们前面的茶几上,“在聊什么?” “聊妱妹男朋友的事。”四溢的奶香被放逐,宛若置身面包店。 夏热肚子里的蛔虫被勾了出来,迫不及待捏过一只撕开锡纸咬了口,“嗯!” 他欣喜地称赞:“干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比店里的还好吃啊。” 美味到露出享受的表情。 如果是在录节目,后期一定会在他的胳膊两边,P上一对不停扇动出彩色花朵和星星碎片的蝴蝶翅膀。 “就你嘴甜。”今母被他逗笑,岁月不饶人,眼尾印出一道细腻的痕迹。 她惊讶地看向今妱:“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不是男朋友。”今妱来到沙发坐下,平铺直叙道:“我目前还没有要交男朋友的想法。” 夏热一心扑在香诱的蛋挞上,今母笑得合不拢嘴让他慢点吃,谁也没有注意今妱说完后,瞥了一眼被强行投喂的岑晏。 岑晏好似没有听到她说的,神色未变,咬下一口今母特意为他制作的巧克力爆浆蛋挞。 可可粉沾到嘴角,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难得乖乖地说一声好吃。 而今妱,在说出“没有交男朋友的想法”的间隙,脑中的记忆像洪水开闸涌出寒假里和剧方签合同前的晚上。 那时的他刚结束一部戏的跟组实践,喝得酩酊大醉,从祖国两千公里外的南部连夜打飞的回到北怀。 就为了问她怎么忽然要接有感情戏的校园网剧。 今妱喜欢演戏,以前接的角色不是对感情一窍不通的学霸,就是不敢告白的乖乖女,要么就是类似于《小欢喜》《少年派》那样的都市家庭教育剧。 她最近出演的那部《你的我的好时光》,女主是个灵动的鬼马少女,无论人设还是感情线都是她不曾接触的。 她想尝试不同的角色。 她也是那么回答的。 但她忘了,对面是个醉酒的酒鬼,处理信息有误差。 她的话落到岑晏耳朵里,被自动处理成了“因为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想在戏里尝试一下”的荒唐言论。 他们在学校后的小山坡对峙,最后他靠在她肩头,戳到她脖子的短发比冬天的冷风还要刺骨几分。 她推了推他,没推动。 肩膀上的人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定,她听见他喃喃道:“晕晕,你想谈恋爱……” 漆黑的夜,路灯昏暗。 那晚的风卷动光秃秃的树枝,呼啸而过。 他的声音闷在她的羽绒服里,后面说了什么,全被吹散了,今妱听不真切。 她照顾了他一晚上,第二天问起来,他只神色平平,表示不记得了。 那晚的事便不了了之。 “哈哈哈哈,阿晏,你的嘴巴都黑了,像中毒。”夏热夸张的笑声拉回今妱的思绪,笑点颇低的他弯腰拍打自己的大腿,泪花溢出眼眶。 今妱望过去,原本白净的少年,唇瓣糊了一层巧克力酱,是夏热偷袭的杰作。 什么啊。 阴霾扫去,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下一秒,岑晏掰了爆浆的蛋挞送进她微微张开的口中。 “唔。”嘴巴下意识张大含住,手托在下方。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牵连。 “哈哈哈。”夏热捂着肚子指向今妱:“你也……啊唔?” 岑晏把另外一半塞进他嘴里,成功止住他的嘲笑,淡定地抽出纸巾将嘴边的巧克力酱擦去。 “孩子们。”今母也笑,自从他们回来,她脸上的笑意明显增多,温和道:“不要浪费食物喔。” 回厨房前,她将目光落在今妱身上,柔和说:“恋爱不急于一时,若是谈对了人,它会给你带来快乐的,晕晕。” 今母的思维方式或许比同龄的家长前卫,在孩子们的感情上也从不多加干涉,她只是给出建议:“可以试试不要那么抵触,顺其自然。” 今妱很少掩饰情绪,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她八岁那年被接到今家,亲生父母行车时因离婚事宜没谈妥,争执不下动起手来,导致车毁人亡。 今家夫妇是她生父母的上司,听闻遗孤被无良亲戚抛弃街头,是路过的好心人报警送到了派出所。 夫妇俩当即商讨是否要收养这个孩子,并询问年满十五岁的女儿是否愿意接受新的家庭成员,女儿无异议,他们便一刻没有耽搁。 八岁的孩子已经拥有记忆的能力,她尚且还未从丧失父母的噩耗中缓过神来,又被迫掉进人性的漩涡。 生活给了她暴击,那是段抹不掉的阴影。 两个少年至今记得初见她的模样,躲在今母身后,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们,她是他们见过的女孩里眼睛最大的,白生生的幼态脸,漂亮的像个瓷娃娃。 可惜又脆弱的像只刚出生的奶猫,没了庇佑,自闭孤僻,谨小慎微。 长辈们让他们带着她玩,从起初的木讷害怕,到后来的熟稔亲近,他们终于又让她感受到世界的善意。 这些年今家夫妇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料她一直记在心里,能做演员也是受了今母和姐姐的鼓励,并且是她自己提出不需要家里的关系以及一切让她在娱乐圈畅通无阻的特权。 她享受演戏带来的喜怒哀乐,也愿意尝试不同风格的角色。 如今的她一心只有演戏。 不需要大红大紫,只要能演戏,她就知足。 “好,我会的。” 甜腻的巧克力酱充盈在口腔,蛋挞柔软香甜的口感是出自她的妈妈之手。 两个少年因争夺最后一块蛋挞而“大打出手”,被吐着舌头半路杀出的馋嘴大狗渔翁得利。 岑晏“嘿”了一声,掐住大狗的下巴让它把禁止食用的蛋挞吐出来,“过来,不能吃!” 被全方位碾压在地上的夏热,赶紧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帮忙,“你这狗真不老实啊,不能吃蛋挞还给它逮着机会了。” 前一刻嬉笑打闹要决出胜负的两人,在此刻团结一致整治想钻空子的阿拉斯加。 “啊!阿晏,它咬我!” “过来!松开!” “哇你这狗口水怎么那么多,会不会庞臭!!!” 阿拉斯加改咬夏热的球衣下摆。 极限拉扯,夏热去推它的大脸盘子,咋咋呼呼叫起来:“啊啊啊啊你这只倔狗!” 真是一出好戏。 今妱慢吞吞吃完手里的蛋挞,看着两个少年和大狗纠缠在一起谁也不服谁的狰狞面容,她笑趴在沙发。 今母听见动静抄着锅铲从厨房赶来,被大狗咬过的蛋挞掉落在地,巧克力酱沾了他们一手,几人还在嬉笑。 今母叉起腰,无奈地笑。 “孩子们,说好不浪费食物的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1 18:02:15~2022-07-28 18:0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临老、嗷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么么么! 第6章 今母的喜好是研究菜谱,并且菜品卖相和味道都不赖,大家吃饱喝足,喟叹眯起眼。 与今妱关系还算熟稔的室友在这时发来信息,询问她何时回宿舍,并且拍了张她的床位图—— 【太过分了,她们趁你不在把什么东西都往你床上放】 【我说了她们又不听】 【亲爱的,快回来吧,你的宝贝在召唤你】 今妱撑着脑袋,手机平放在桌上,放大图片看了一眼。 她进组拍戏后,大部分时间住在酒店里,可这不代表别人就可以不经过同意征用她床位。 今母与他们闲聊接下来的日程,夏热说:“我和阿晏下午还有课,要回学校。” “晕晕是不是也有?”今母起身收拾餐桌。 “是。”今妱帮忙把碗筷带进厨房。 夏热和岑晏端着餐盘紧随其后,“那咱三待会一块去学校。” 幸好水池够大,三人你追我赶挤过去洗碗。 清洗完毕,夏热洗干净手还非得犯一下贱,中指和食指打配合,“嘣”地弹一下,水珠四溅,打到另外二人的脸上。 条件反射,今妱和岑晏双双闭眼,夏热不给他们报仇的机会,贱兮兮笑一声溜出了厨房。 “……” 今妱抽出纸巾擦脸,“幼稚。” 岑晏淡定开口:“神经。” 他朝她伸出手。 后者会意,从内侧的天蓝色盒子里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今母将他们送出门,湛蓝天空下,阳光穿透树叶缝隙斑驳地洒在他们肩头。 今母问:“晕晕晚上还回来吗?爸爸和姐姐都还没见到你。” 今妱抿唇想了想:“晚上还有夜戏,可能赶不回来。” - 北怀电影学院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学校里的同学并不知道今妱和岑晏夏热的关系,在距离校外两百米的地方,岑晏把她放到路边。 夏热在后座降下半个车窗,“晕晕,到宿舍了给我们发信息。” “好。”今妱向他们摆了摆手。 今妱初中时还不似现在这般与人交流无障碍,除了岑晏和夏热外并没有交到其他朋友。 后来上高中接触了表演,性格逐渐对外开放,不再自闭,身边朋友慢慢多起来,甚至还结交了一个好闺蜜。 对方活泼开朗,八面玲珑,时常在课间拉着她去小卖部,去操场,去上厕所……她们一起吃饭一起追剧,聊明星聊八卦聊身边的男同学。 女生之间的友谊如此简单,她们在学校形影不离,俨然成为同学眼中的姐妹花。 那个女生也因此成功打入以今妱、岑晏、夏热为铁三角的好友内部。 直至之后的某一天,今妱在商场远远碰见她和另一个女生手挽手逛街。 亲如好姐妹的模样实在扎眼。 她在厕所隔间听见她们旁若无人的谈话—— 女生的朋友说:“你现在天天和岑、夏两个大帅哥一块吃午饭,可把我们羡慕死了。” 女生洋洋得意,“反正我现在跟他们挺熟,明天去学校,我带你一道?” 朋友担心道:“今妱会不会说什么啊?” “她能说什么?”女生嗤笑一声:“木头一个,我马上就能取代她在岑、夏心里的位置了。你要不要一起呀?” 朋友连忙说:“要要要,能和帅哥吃饭,不去白不去。” 她们上完厕所从隔间出来,和今妱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听完全程的今妱实在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索性就没有表情。 她那时说不难受是假的,头一次那么认真地和人交朋友,结果对方是带有目的的。 实在伤人。 她和女生说:“以后见了我,麻烦绕道走。” 反正算是撕破脸了,女生装都懒得装,一点没把她放眼里:“凭什么?” 非但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处,还扬着下巴,咄咄逼人般上前。 一定是料准了今妱这个木头性子软和,不会拿她怎么样。 但她没料到的是—— 今妱的软只对着亲近的人。 对外人,尤其是像她这种上赶着挑事的外人,今妱能比她们还横。 “咚” 她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人推到隔间的木板上,另一只手力大无穷地掐住她的下巴,逼迫着人跟她对视。 “唔”女生的眉毛扭紧,眼睛里瞬间起了泪花,从喉间溢出痛苦的呻吟。 她的朋友想上来救她,被今妱骇人的眼神震慑在原地。 她今天穿了厚底的老爹鞋,比女生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凝视她,声音冷得人直颤:“见到岑晏和夏热,也麻烦你绕开。” “至于凭什么。”她拍了拍女生倔强又害怕的脸,“他们收拾起人来,没有我这么温和。”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读大学后,夏热怕今妱交不到朋友,自告奋勇提出他们在学校里可以和她保持距离。 今妱也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样一来,他们便达成了一致。 - 中午给今妱传递情报的室友叫任佳,无论何种情绪下唤她大名,都像在侧面撒娇。 哪怕是胆战心惊的表演课上—— 充满阳刚之气的表演老师字正腔圆又火冒三丈地喊她“任佳”,大家把脑袋藏到胸前,肩膀一颤一颤憋着笑,原先的肃穆氛围准能不合时宜地缓和几分。 任佳是个热心肠,且自带社交牛逼症的姑娘。 今妱在宿舍里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契机,只是因为去食堂吃饭时,把最后一份糖醋小排让给了她,然后就解锁了个话痨朋友。 今妱回寝室,最高兴的就是任佳。 正是午休时候,巧了,寝室的三人都在。 今妱进门一眼望见最里面的床铺,她的被褥被人随便卷起塞到墙边,五花八门的教科书和衣服还有行李箱就那么乱七八糟的垒在她床上,以及床下桌上。 两位始作俑者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今妱不跟她们废话,拿出手机计时:“两分钟,没拿掉的我就当你们不要了。” 其中打扮可爱,身穿嫩黄色背带裙,扎两个马尾辫的是余莺莺。 她走过来,贴满布灵布灵少女心碎钻美甲的手自发挽上今妱的胳膊:“妱妱,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东西有点多了借用一下你的位置。” “问过我吗?”今妱抽出手,恢复了往日的不近人情。 另一个室友陈楠咬着唇,默默地去把放到今妱桌上的教科书移到了自己桌下。 其他剩下在床上的,都是余莺莺的。 余莺莺尴尬地“哎呀”一声:“反正你都不住这儿,就放一下……” 她们在她床铺上放东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没有一次征询过她。 今妱垂眸看着手机的倒数,“一分四十。” 任佳倚靠在自己桌边,幸灾乐祸地提醒:“还不快拿走,你那些东西不想要了?” 一到时间把东西扔出去,绝对是今妱能干出来的事。 余莺莺恨恨地瞪她一眼,不情不愿过去拿东西。 下午要上电影史,今妱处理完寝室的事情,抱着书和任佳一起赶往大教室。 早到的同学们争先恐后抢夺后排位置,不幸中的万幸,今妱和任佳还能坐到稍微不靠前的中排座位。 岑晏和夏热在这时像逛大街似的出现在前门,他们的室友早就帮忙占好最后一排,“老二!老三!Here!” 后排男生的大嗓门穿透整间教室,众人视线齐刷刷聚集在二人身上。 上午今妱穿的那件外套岑晏还是拿了回去,出乎意料的是此刻居然被他套在了身上。 他的头上扣了顶没有图案的潮牌鸭舌帽,外套里面还是出门前的白色T恤,下身是烟灰色束脚工装裤,那双腿长得让人移不开眼。 有了颜值和身材加持,随随便便一穿都是吸睛的模样。 任佳却眼尖的紧,拉着今妱的手臂看看岑晏又看看她,小声惊讶道:“岑晏身上的T恤是不是和你一个系列的?” 今妱眯了眯眼睛:“应该?” 得到证实,任佳心痛的捂住胸口:“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 不然她要摆出什么表情? 岑晏坐下后,余莺莺也来了,直奔最后排的岑晏。 任佳时刻注意那方动向,今妱兴致缺缺。 岑晏的室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小可爱又来找我们老三啊?” 夏热踹了一脚边上人的小腿肚,暧昧说:“这才见几次就叫上‘小可爱’了啊?” 余莺莺被他们揶揄的做出了个羞怯的表情,对着坐在岑晏边上的夏热温温柔柔请求道:“你好,可以跟你换个位置吗?我有问题想请教岑同学。” 一般同学被这么问,出于仁义不好说什么,下意识就会跟她换了。 岂料夏热抖擞双腿,不吃她这套:“你好,不可以哈。” 任佳趴在今妱耳边窃窃私语:“我还以为余莺莺跟岑晏有多熟呢,之前你不在,不知道有多嘚瑟,到处说和岑晏一块吃了饭。” 她分析道:“现在看来,大概率就是蹭了个多人局,岑晏刚好在场而已。” 余莺莺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软下嗓音把目标转移到岑晏另一边的室友身上。 今妱想起昨晚经纪人的问话—— “听说你们寝的余莺莺最近和他走得近,她就没跟你提过?” 她说,提过。 但不是余莺莺和她提的,今妱许久不回寝室,和余莺莺的关系也没好到互发微信的程度。 是岑晏。 那天晚上岑晏室友生日,聚会地点刚好定在今妱下榻的酒店旁边。 他给她打电话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当即去超市给她买了红糖水到她房间。 今妱捧着杯子,无论是吃东西还是喝水都是慢吞吞的,岑晏见她的脸颊终于有了血色,突然无厘头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个叫余莺儿的室友?” 今妱的眼中露出大大的疑惑,纠正道:“余莺莺吧,余莺儿是《甄嬛传》里的角色。” “嗯。”岑晏示意她把红糖喝完,“差不多。” “……” 岑晏一边监督她,一边继续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到处传和我吃饭,营造和我关系不错的感觉误导大家。” 今妱一心都在红糖水上,吸了吸气,生姜怎么能这么辣? 岑晏略微无奈:“岑晕晕,你有没有在听?” 今妱忍着舌尖的辣意一口闷下去:“听到了,我相信你。” 午后明亮的光线晃眼。 戴着哈利波特圆眼镜的教授抱着教案走进来,眯起眼扫视第一排,和蔼道:“最后一排的同学上来,把第一排的位置补上。” 偌大的课堂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和前排看热闹的起哄。 余莺莺前一秒还在纠缠,下一秒岑晏就率先站了起来。 似是有些困倦了,白色鸭舌帽下的眼睛半耷着。 冷漠,又不近人情。 她心里咯噔一声。 这副表情她再熟悉不过,几十分钟前刚从今妱脸上看见过。 “有问题请教老师。”他说。 作者有话说: 《夫妻相》 第7章 初夏好晴天,风卷动晃荡的绿叶,太阳西斜,晒在人身上昏昏欲睡。 今妱一下午在教授喋喋不休的好莱坞和美国电影中度过,起初任佳还因为她们所在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帅哥而兴奋,到最后也抵不过一连上四节电影史的疲乏,无力地瘫软在桌上。 今朝单手托着下巴,用铅笔在课本的空位上涂涂画画,一幅速写呈现出来时,她自己都惊了一下,上面的人不是岑晏是谁? 岑晏的座位和她们隔了好几排,倾斜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帽檐下的下颌线,再往上就是性感的唇和高挺的鼻。 他俩的坐姿如出一辙,他撑着下巴,坐姿笔挺,右手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周围偷看他的女生,不说全部,保守估计也有百分之八十,借着认真听课望向PPT的名义,偷瞄他。 意识到自己也潜移默化地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今妱收回视线,快速将书页翻过去,只当自己是从没画过他,所以画一下练练手。 任佳在旁边偷偷摸摸倒了颗绿箭薄荷糖丢进嘴里,提神醒脑,顺便将铁盒子推到她手边。 今妱极少吃糖,推回去,婉拒了。 任佳把盒子放进桌肚,见她一下午手就没停过,无聊地凑了过去看了眼,“画的什么?” 今妱这回没画素描,而是Q版的卡通人物,对标人物是正在讲课的教授—— 除了哈利波特的眼镜,她给他下巴上的络腮胡加长了点,手上的书也变成了魔法书,另一只手扬起魔法棒。 像是哈利波特与霍格沃兹校长邓布利多的结合体。 任佳觉得好玩,怂恿她:“再加个飞天扫帚。” 今妱给她画上。 仿佛找到了乐趣,任佳也不困了,撩撩自己的头发,缩在座位里双手捧住下巴变成一朵小花,“大画家也画个我呗?” 今妱右手边的男同学听到动静好奇看过来,竖起课本“哟”了一声:“这是哈利波特老年版?” 任佳说他没有眼力见:“这明明是我们蒋教授。” 男同学来了兴趣,身子侧过来:“好今妱,也给我画一个。” 三颗脑袋以今妱为中心凑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特务小组接头。 二十分钟后,讲台上的教授推了推眼镜,如同公司老总大手一挥,“今天就到这里,散会吧。” 一教室的同学们倏忽间跟地鼠出洞似的接二连三站起来,神采飞扬的模样与刚才趴倒一片的死海形成鲜明对比。 “太帅了今妱,你简直把我画出了十二分帅气。”没了课堂的束缚,男同学激动地音量外放。 任佳对自己的肖像画亦是十分满意,感动到落泪,“没想到我在你眼里这么美若天仙。” “什么什么?”周围还没走的几个同学蜂拥而至围上来。 今妱收拾桌面,把笔放进透明笔袋拉上拉链,实话实说:“任佳,你本来就漂亮的。” 表演系的女同学就没有不漂亮的。 任佳从小学至高中都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 可考了北怀之后,她就像误入仙女的营地,在美女成群中黯然失色,尤其她的室友还是今妱这种高级别的,更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任佳感触地抱住今妱,肉嘟嘟不影响美观的脸在她肩膀轻蹭:“妱妱你太好了。” 围过来的大多为男生,他们观摩今妱为男同学画的画像,一个个心血来潮道:“今妱,你给他画这么帅,也给我们画一个呗。” 任佳小心翼翼卷起画,横在今妱面前做起护花使者,“咱们今·大画家·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你们画的。” 男生A就坡下驴开玩笑道:“这样,你们明天的早饭我包了。” 男生B一拍桌子叫价:“明天多磕碜,我包一礼拜。” 男生C勾住两人脖子,锁喉,“都别说了好吧,我一个月。” …… 他们班的男生都是活宝,画个画而已,硬是被他们搞出了慈善晚会竞拍的架势,任佳快被他们笑死。 被画的男同学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是占到便宜了啊,可得回去裱起来。” 不远处,夏热搭着岑晏的肩膀,摸一摸下巴,自豪地仰天道:“哈哈哈,他们一定想不到,尔等苦苦哀求的一张画,妱妹给我画了一床头柜。” 岑晏的肩膀从他手里抽开,机械地转动脖子,眼睛眯了眯睨他:“一床头柜?” “对啊。”夏热回想这些年,他感叹:“她可是经常拿我练手啊,我床头柜里厚厚一叠全是她的画。” 岑晏:“……” 夏热还在自顾自说:“别说,妱妹画得还真挺好的,如果不是学了表演,去艺术绘画方向也能有口饭吃,这叫什么?老天爷追在她屁股后头给她喂饭。” “……” 岑晏还是不说话。 五大三粗的夏热终于发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不是吧……妱妹难道没给你画过?” 岑晏把桌上的书收进背包,单肩背上,朝后门走去,“画过。” 说完,又加了句:“两床头柜。” 他这样子夏热再熟悉不过,嘴硬呢。 嘴唇抿成一条线,连表情都没有了。 他可以确定——今妱一张都没给他画过。 “哈哈哈哈。”他嘚瑟起来,抓住背包跟了上去,“阿晏,要不要把我床头柜里的匀你一半啊?” 岑晏头也不回,鼻塞时好时坏,声音从鼻子里出来:“滚,我稀罕你那半个床头柜?” 有前门不走,他们经过被同学围住的今妱,很难不说是不是故意的。 夏热存心激他:“芜湖,不稀罕你搁那生闷气。” 岑晏阴森森扯起嘴角,复制他的语调:“芜湖,期末作业你自己搞定吧。” 阴险的人居然用期末作业搞威胁。 该怂的时候就得怂,夏热立马改口叫爸爸:“阿爸,我不能没有你啊。” 路过的同学看他们眼神奇怪。 岑晏推着一个劲往自己身上黏的狗儿子,露出嫌弃的表情,“松开,别搞得像我死了一样。” - 今妱陪任佳在大学城的小吃街吃晚饭,她还有夜戏要拍,两人在街头分道扬镳。 今妱徒有一张让人记忆深刻的脸,却还未在这一行业立足,经纪人手下的艺人不止她一个,昨天跟着他们的助理也并非她的专属助理,不过是为了参加宴会帮她充场面的。 她走出街道,来到显眼的路边打车。 司机接单,一个等待的功夫,收获了三名上前来询问微信的陌生同学。 今妱曾经读到过“女子被要微信,拒绝对方却惨遭毒打”的新闻,生怕哪一天也遇到偏激的人。 因此来者不拒,加好友前趁对方不注意飞快切换微信小号。 打着双闪的白色大众转了个弯停在她前面,她上车前往剧组。 到达目的地,正好撞见饰演女二的演员仗着背后投资方的背景在要求导演加戏,“我要戏份,戏份!最好和男主的感情线拉长一点。” 一个多月来这部剧的拍摄进度已然接近尾声,女二才意识到自己的戏份还没个没权没势的女一多。 她似乎根本不明白一部戏为什么要设定女主和女配。 其实严格意义上说来,她当初只是投资方爸爸为了哄人,塞进来过过戏瘾的,连个女四都算不上,后来凭一己之力加戏加成了现在的女二。 真难缠啊。 剧组的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不耐,这段日子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她很久了。 今妱选择性失聪,经过情绪激动的女二,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宁赴逐翘着二郎腿在打游戏,平时的阳光大男孩一接触到游戏,被队友气得不轻,不得不化身喷子:“干扰啊!不放干扰你搁王者峡谷看风景呢?” “别送了兄弟,美团饿了么在您面前都自惭形秽,要不去应聘看看?年终大会怎么的都能颁到个‘闪电骑手’的奖杯。” 今妱想,他这张嘴和外面的女二对线,谁更厉害一些? 一分钟后—— “Defect!” 宁赴逐扔开手机,仰躺在旋转椅上“撒贝宁吸氧”。 今妱找到衣服去更衣室。 换好出来,她抱着剧本到一边复习台词,宁赴逐脚蹬地滑到她身边,照例开拍前来一遍对戏流程。 他除了戏外看上去有些不靠谱外,演技在一众小鲜肉里算中上的,对起戏来也是中规中矩。 一个场景对完,女二和导演拿着剧本推门进来。 导演最终还是妥协了,要和他们商讨关于加戏的事宜。 宁赴逐眼皮一翻倒在今妱身边的沙发上,差点上演一个真实缺氧。 “不加。”他第一个不同意。 别人碍于女二上头的势力不好发作,他一个公子哥可不怕这些,“要加也别加跟我的戏份,姐姐您这么喜欢加戏,倒是自己去写个剧本啊。” 女二被他直白的话刺到了脊梁骨,头脑一热,干脆顺着他话说道:“你信不信我一句话,能让你在这个剧组混不下去?” 今妱跑了那么多剧组,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和耍大牌的前辈她均见识过,靠背后金主塞戏份的也不是没有,就是从没碰到个像眼前这位仗着点权势就以为自己是老大,无脑又愚蠢的。 宁赴逐像听到了个笑话,捧腹大笑:“你踏马摊上大事了。” 剧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用钱堆砌的,宁赴逐才不管什么钱,没心情拍戏了,拉着今妱离开剧组,走之前放下狠话:“明天来,我不想再看见这女的。” 非常之霸气侧漏、霸道校草、霸道总裁。 然而翌日晚,今妱、宁赴逐、女二和导演,再次在这间房间相遇。 作者有话说: 宁少爷装杯失败 第8章 宁家和剧组投资方之间还有合作,互惠互利的关系,宁家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经过昨晚一闹,悲伤的是女二还留在剧组,高兴的是投资方放话了,该怎么拍怎么拍,谁再想加戏就自己卷铺盖走人——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走的那种。 忽略掉演技稍欠火候的女二,一晚上还算相安无事。 凌晨两点,最后一场戏是过跨年夜。 大家身处24℃的夜里,演员们身裹厚实羽绒服,在海边放烟花,玩仙女棒。 不能表现出身体上的热和一切不符合当下场景的异样,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他们头戴冬天必备的毛线帽,裹住耳朵,海风让他们打起冷颤,套着毛绒手套的双手捧在脸上搓动,哈出白气。 五颜六色绚烂的烟花飞上天际,绽开在深蓝色天空。 实际上,一望无际的海面翻涌,哪有什么烟花,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面对漆黑的夜做表情——微笑、惊喜、对未来充满期望。 只要把表情做到位了,烟花可以后期做上去。 背后冒汗热得像二百五,持续一晚上的假笑让他们看起来精神失常。 结束后,年轻演员们汗水涔涔,迫不及待脱掉蒸桑拿式的外套,再脱掉毛衣,男生不拘小节,裤子也一起脱下。 他们围到摄像机后的折叠小方桌,吃起七个小矮人的迷你棒冰。 宁赴逐趁大家不注意,将偷偷藏到剧组冰箱的可爱多塞进孤身一人的今妱手里,冰凉的包装贴紧手心,很快浮起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蓝色海盐口味的,与当下的大海相配。 但今妱还是还了回去。 尚在生理期,没有岑晏在场,本应更无所谓才是,却破天荒控制住了自己。 宁赴逐没有强求,在她边上的折叠椅坐下。 一手一只可爱多,不想分给别人,也不顾一下吃两个会不会拉肚子,他愤愤地撕开上面的纸片,自己吃了起来。 男生有时就是这么幼稚又执着。 大家吃完后收工,今妱穿回自己的衣服,尝试在打车软件叫车。 甜筒最外层的华夫壳被宁赴逐咬出脆响,他大胆猜测:“你不会在引起我的注意吧?” 今妱的眼睛随着屏幕上等待司机接单的圆圈缓慢转动,冷不防被问及,她有一瞬间的迷茫,直截了当道:“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宁赴逐很受伤,他更希望她的回答是肯定句。 人的情绪容易在夜晚变得感性,又恰是网抑云时间到点了。 宁赴逐比今妱小一岁,说到底也就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弟弟,沉不住气,嘴快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今妱曾经听过一个说法——被问及这个问题时,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人极大概率就是你的理想型。 然后,岑晏在她跳出那个人之前,不由分说闯进了她的视野。 少年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身形优越,由远及近走过来,短袖下露出的双臂劲瘦有力,因为皮肤白,轻易可见蜿蜒的青筋野蛮地通向手背。 他的那双手,是好看到随便发条vlog就弹幕爆屏的程度。 岑晏自然拎过她手里的背包,“走了。” 手机里的打车软件还在旋转,她脑海一空,突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的理想型到底是什么样了。 橙黄色路灯不断倒退,今妱眼皮打架,额头轻轻磕在车窗,面前空荡荡的马路让她有一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的错觉。 “不是说好了,结束打我电话。”岑晏说的是她在剧组打车的事。 今天他顺道送她来剧组,临走前说了句结束电联。 今妱当时只当他是随口一说,而且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五,按照常人思维,不会有谁没眼力见到这个点给人打电话的。 “我以为你睡了。”今妱合上眼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早就超过了学校的门禁时间,考虑到岑晏最近不住家里,今妱在酒店长包房和家之间选择了前者。 她年满十八岁就去考了驾照,考出来后那张证躺在她的背包夹层里吃灰,到现在都没有派过用场。 至于为什么考了证却从不自己开车,她平日里的出行不是有他们接送就是打车,自己驾车还得做保养、费劲找停车位。 也是懒出了新境界。 今天这事,让她心里打起了算盘,思考是否要买一辆代步工具。 到达酒店大门,车辆熄火,岑晏的额头抵在方向盘,看上去有点疲惫。 疲劳驾驶是危险的。 今妱搭上门把,又坐了回去,“你要不要也开间房?” - 今妱进酒店前戴好口罩,陪岑晏去前台订房。 前台微笑告知噩耗:“实在抱歉先生,我们酒店的预订已经排满了。” 这两天附近的体育馆在办演唱会,房源紧缺。 今妱忘了这茬。 岑晏收回身份证揣进了裤兜,手顺势插在里面,往电梯口示意了下,对今妱说:“你上去吧。” 今妱望见他眼下淡青色的痕迹,出于人道主义问了句:“那你怎么办?” 岑家和他下榻的酒店离这儿可有半小周的路程。 岑晏平淡道:“车里凑活一晚吧。”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前台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他们戴着口罩,光看外形和气质也能感觉到是帅哥美女。 她忍不住小声说:“让男朋友在车里睡一晚上不太好吧?”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误会就误会了,今妱没有解释的习惯。 想起昨天她也是睡在了他的房间,总不好“见死不救”。 “你要跟我上去吗?” “看你方便。” 今妱转头和前台说:“麻烦送一套洗漱用品和一床被子到1608。” 岑晏登记好身份证信息,和她一起上楼。 一路无言,岑晏的手机震动。 三点多了,能在这个点消息轰炸,不是出了大事就是闲出屁了。 宿舍群里,他们的老大宋澜发来无助四连—— 【怎么办】 【我朋友好像撞到我女朋友和别的男的去开房了】 【我希望他看错了,可那女的衣服和我给我女朋友买的一模一样】 【衣服一样就算了,连搭配的鞋都一样】 夏热也还没睡,送给对面沉重一击【实不相瞒兄弟,我好像也看见了】 跟他没多大关系。 岑晏把手机静音,重新揣进兜里。 今妱的长包房相比较岑晏的就简陋许多,“滴”打开房门,入目便是白色床单铺好的大床,衣柜就设在玄关处,对面是卫生间。 好在落地窗边还有一张长沙发,岑晏从客房服务的推车里接过被子和洗漱用品,十分自觉的地被子铺上沙发。 今妱实在困倦,强撑睡意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一米八几的男生蜷缩在沙发上背对她睡着了。 那么晚出来接人,恐怕连家人都做不到像他这般毫无怨言。 哦,不对。 他有怨言的。 唯一一句怨言是质问她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似乎永远都是这样。 她的身子沾到床,如今接近宕机的大脑容不得她想太多事物,抱住被子沉沉睡去。 翌日清早,处在熟睡中的两人被一阵急促门铃闹醒。 今妱把头蒙在被子里,恨死了门口的动静,可门铃并不会因为她捂耳朵的动作就消失。 岑晏也困,双眼迷蒙地掀开被子,拖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去到玄关。 从猫眼望出去是身穿酒店工作服的员工,他奇怪地拉开门,“做什么?”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来势汹汹,门也因为外力不受控制被推开,一句咬牙切齿的“狗日的”冲破房门砸进了岑晏的耳朵。 幸而岑晏反应敏捷,堪堪躲过对面的袭击,拳头带起的风贴着他面颊刮过去。 岑晏看清来人:“宋澜。” 宋澜也看清了他:“老三?” 夏热从门框外探出头,一脸震惊:“阿晏?” 结合十秒前宋澜一进门就要揍人的狠样,岑晏明白过来,他们是来抓奸的。 等他想拦住他们继续往里探索的眼睛已经为时已晚,穿着吊带裙的今妱不满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幽怨地锁定两个外来者,起床气很大:“想死吗你们?” 拥有起床气的今妱简直像换了个人。 夏热看一眼床上的今妱,又看一眼睡眼朦胧的岑晏,再看一眼今妱,再看一眼岑晏。 人傻了。 这感觉就如同突然某天你打开房门,看见了你的亲妹妹和你的好兄弟睡在一起,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你再睡会。” 岑晏沉着脸过去把今妱重新塞回被窝,再帮她把被子拉到她肩部以上。 而后拿过桌上的房卡,推着另外两人的肩膀出房间。 “怎么回事?”岑晏揉着眉心问。 夏热终于回过了神:“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回事呢?” 他上上下下扫视岑晏,本想抓他个衣衫不整和人开房的错处,然而—— 上身很整齐,下身也很整齐。脖子很干净,外露的皮肤都很干净。 一点不像有春宵一夜的迹象。 最后他把视线定格在他光裸的脚踝,以及他光脚穿着的酒店一次性拖鞋上,实在没什么地方能让他骂的。 但他一定要骂一句:“有伤风化啊你!” 岑晏无语。 若放在平时,岑晏和一个女生在酒店开房,宋澜早过来八卦了,今天情况特殊,宋澜看见手机里朋友给他发的定位,提高音量“靠”了声—— “这狗日的给我发错位置了,不是这家,是市中心那家。” 到此,他们抓奸为什么会抓来今妱房间的误会就此解开。 “哎?这戏剧性不错,将来可以写进剧本里。”作为导演系一员的夏热跳脱道。 “神经病。” 岑晏不跟他们多啰嗦,回了房间。 门关上前,夏热的嚷嚷从门缝里泻进来:“阿晏,你和妱妹这事还没完呢!” 第9章 岑晏不是没有和今妱一起过过夜,不过和最近两次不一样的是,以往的每一次夏热都在场。 她给夏热画过一床头柜的画。 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她和夏热相处时,是不是也跟他相处时一样。 他们是不是,也单独过过夜。 这些都不得而知。 岑晏站在玄关望着床上的那抹身影看了良久,他呼吸渐重,抽丝剥茧的感觉从心里漫延,无法再细想下去。 今妱凌晨才睡,连每天必备的出晨功都顾不上了,这时候只想睡觉。 她上午满课,岑晏洗漱完点亮屏幕看了眼时间。 还有时间。 他也就由她睡了。 微信在这时连翻进来消息—— 夏热【你和妱妹什么情况?】 夏热【你俩睡一起了?】 夏热【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暗度陈仓了?】 夏热【老大今天要没搞错,你们还不打算告诉我吧?】 夏热【这事要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此刻坐上出租车的夏热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 岑晏倚着床尾的书桌,漫不经心打字—— 【没情况】 【没睡一起】 【没暗度陈仓】 他向来不习惯解释,但事关今妱,他简单把接她的事概括了一下。 鉴于之前今妱和岑晏呆一个空间无话可说,需要夏热来烘托气氛,以及今早岑晏衣冠整齐的种种场面来看,夏热信了。 他们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夏热以为他终于转性了【阿晏,你长大了】 夏热【这个家的担子终于有人帮我分担了】 夏热【你懂得照顾妱妹,阿爸很是欣慰】 岑晏:“……”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差点跪下来,左一个爸又一个爸的喊他。 要严格说起来,岑晏才是他们三里最小的。 今妱比他大一个月。 但他们都下意识把她宠成了最小的那个。 - 岑晏把今妱送到学校后便驱车离开,一成不变的上课和下课,每日家、学校以及剧组三头跑。 他们表演系的课程排得满满当当,任佳在一旁仰天抱怨:“本来以为上了大学就能脱离苦海,结果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的确。 莫非热爱,也很难坚持下去吧。 今妱抬高腿架到镜前的横杠上,弯腰压腿。 中午吃完饭回寝室休息,来到自己桌前,桌上莫名多出两只粉白色桃子。 再看看别人的,任佳和陈楠也有,余莺莺桌上有半袋,出自谁之手显而易见。 余莺莺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尴尬,正一边啃着桃子,一边在床上练瑜伽。 昨晚拍戏前今妱收到了她的微信小作文,洋洋洒洒几行字总结下来就是“对不起,不该随便用你的床位”,一句话就可以说明白的事,她却七弯八拐地绕了一大圈。 其实倒也能理解,让一个被从小宠到大的大小姐跟你说对不起,是怎么也拉不下脸的,可她却主动找她说了。 今妱仰头对她说了声谢谢。 “昂。”余莺莺借着瑜伽的动作别扭地撇开头。 任佳也觉得稀奇,她们关系闹得有点僵,余莺莺又是个一身公主病的富二代,她的突然示好让人所料未及,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谢了啊。” 余莺莺“卡擦卡擦”啃两口,含糊回:“小事。” 之前的那点不愉快,在她给出桃子后算是就此翻篇。 中午寝室就回来了三个,陈楠没有回来。 任佳看着陈楠的桌位奇怪道:“她最近怎么也神出鬼没了?” 余莺莺和另外三人的关系都淡薄,但不妨碍她加入闲聊:“有新戏面试吧?” 说起来,陈楠是班里女生这边的负责人,女生大大小小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也是她们班里有目共睹最努力最拼的那个,辅导书都是成斤成斤的买,除了在学的表演专业,她课外还读法律、心理方面的书籍。 当大家还在抱怨的时候,殊不知她早就把他们甩到了身后。 “要被卷死啦。”任佳哀嚎一声,趴到了桌上。 然而到了下午,陈楠依旧没出现,连上课都缺席了。 问了班长才知道她下午请假了。 任佳回到今妱身边,看着其他寝室黏黏糊糊的样,她抱住今妱:“上大学前希望分到一个相亲相爱和谐美满的宿舍梦也破灭了。” 她们寝室,还真和什么相亲相爱和谐美满没什么关联,顶多就是勉强的和平相处互不干涉。 今妱原本是不太习惯别人动不动就挽她手,或者抱她这样的亲密动作,又害怕大幅度的拒绝伤到别人的心,她便只剩下忍耐。 可仔细想想,除了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外,她哪会害怕别人怎么想,她做什么从来都是自己高兴的。 夏热经过他们教室门前,像发现新大陆:“妱妹好像和这个新朋友关系不错啊。” 岑晏也装作不经意往里面看。 这个朋友似乎有点黏人啊。 蹭她肩膀算怎么回事。 再望一眼嘴角挂着浅淡弧度,眼睛弯成月牙状的今妱。 她是喜欢黏人一点的? 下午的课程在汗水与欢笑中度过,痛并快乐着。 今妱回寝室洗了个澡,手机里进来岑晏的信息。 他们最近联系的频率肉眼可见增多。 岑晏【什么时候走?】 今妱盯着这句话有点费解【?】 岑晏【你起床前说的,要我送你去剧组】 今妱半信半疑,她跟本没有印象。 今早睡觉莫名其妙被夏热他们闹醒,她的起床气又严重。 或许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说过。 只是她忘了。 她回过去一个时间,表示要先和室友去吃晚饭。 对面【那我等你】 今妱收起手机,背上斜挎包和任佳一起出门。 走去食堂的路上,她越回想那句话,越觉得心理上有些过意不去,她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确定刚才跟她聊天的是岑晏,而不是岑晏的阿拉斯加。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总有种把自家大狗晾在家里可怜兮兮的错觉。 向来主张吃饭要细嚼慢咽的今妱,在拿到饭菜后,进食速度不禁加快。 任佳吃完饭要去趟图书馆,今妱和她一起出食堂,临走前打包了份凉皮外带。 她走出校门,还是老地方,她一眼望见岑晏的车,上去后把他爱吃的凉皮放到了中控台上,“给你点的。” “着急吗?”岑晏突然问她。 今妱想了想,故意反着说:“着急。” 岑晏不说话了,启动车子打算先把她送过去。 今妱不知道他什么用意,说完就反悔了,“我开玩笑的,你是有什么事?” 岑晏观察后视镜,打方向盘,很快便汇进车流,“你着急,我就开快一点。” 今妱了然,让他慢点开就好,“不着急,安全最重要。” 谁知一语成谶,行驶到一半,他们所在的这条道前面出了个车祸,直接造成交通堵塞。 他们的位置恰好在中路段,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像被困在孤岛上发动机失灵的船只。 周边的喇叭声络绎不绝,在太阳尚未落山的傍晚,仿佛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束光芒,大家的心被照得焦躁难耐。 “一时半会怕是出不去了。”岑晏伸手去拿她面前的那盒凉皮,拆开塑料袋和一次性筷子吃起来。 今妱调出拍照功能,拍摄车窗前快要掉落下去的,硕大的火红色太阳。 她这时候还有闲心把拍的照片拿给他看,“像挂在天上的荔枝。” 岑晏咽下凉皮,也发表意见:“还有点像樱桃。” 荔枝是他爱吃的,樱桃是她爱吃的。 那火红的荔枝,亦是火红的樱桃,如今在天上只有半只了。 “我想吃樱桃了。”她盯着那儿,叹息说。 “现在只有凉皮。”岑晏端着盒子向她示意。 她以为他要喂她,纠结一秒,勉为其难说:“那就凉皮吧,一口就好。” 撩起凉皮正准备往自己嘴里送的岑晏愣了一下,动作很快朝她的方向去,看不出不顺畅的地方。 今妱把散在额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就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嗦住挂在两根筷子间宽长的条状。 她吃东西很小心,与吃东西大大咧咧的男生不同,如同开启静音模式,一直没有发出过声音。 岑晏看了一眼那张沾上油后显得愈发明亮鲜艳的唇,抽了纸巾递给她。 他们走这条路花了点时间,好在去剧组没有迟到。 下车前,今妱向岑晏讨要车钥匙,“结束我自己开回去,明天再开还给你。”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岑晏没说什么,把车留给她。 然而等她结束去开他那辆车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没油了。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铃声乍响,停在她对面的车辆按了声喇叭,打起前照灯照亮她这边。 今妱眯了眯眼,从包里拿出手机。 是岑晏。 “下车,我在你对面。” 看来他也是知道的。 今妱下车锁门,上了对面开灯的车。 “你知道你车没油了?” “安全带。”岑晏提醒了她一句,将车开出去,淡声说:“回去了才想起来。” 怕她不信,又加了句:“给你发微信了。” 今妱一整晚都没时间看手机,她拿出来看一眼。 还真有一条。 两个小周前。 作者有话说: 今日大狗狗——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第10章 正逢生父母忌日,今妱是被妈妈差遣去的陵园,排列整齐的松柏如同这里的守卫员,肃穆森严地监视她这个外来者。 到如今她看见他们,心里已掀不起波澜。 那些亲戚好像把他们忘了,这些年从未来探望过。 她把准备的食物放在他们面前,和电视剧里播放的一样,拿一块布,抿唇将他们擦拭干净。 照片上面的两人微微笑,眉目柔和。 今妱对他们的印象少之又少,最清晰深刻的竟是他们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大吵一架,母亲强势摔门而出,父亲气得叉腰原地打转,她哭喊跑回房间,却在拉上窗帘时意外发现母亲买给她的手扶式滑板车。 就在不久前,她还羡慕着邻居家的弟弟。 有的记忆无需刻意去记,它就像你生命的一部分,无论何时想起都能准确无误跳出脑海。 她在他们面前站立片刻,没什么好说的,想了想从他们的袋子里拿出一只苹果来,徒手擦掉上面无须有的灰尘,咬出一个个牙齿的痕迹,酸甜的汁水涌出,她细嚼慢咽吞下。 直至吃完一只小径口碗沿那么大的苹果,饱意从喉间冒上来,他们依然冲着她微笑,有了那么一点父母溺爱的味道。 今妱将残留的果核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的离开。 出了白色大理石的陵园大门,岑晏和夏热倚在并不低调的轿跑旁,帅哥配豪车,路过的人纷纷被他们吸引去视线。 两人置若罔闻,只有夏热笑得宛若看见老熟人的柯基,嘴角快要扬到天上去,两只手臂举高挥舞成螺旋桨:“晕晕,here!” 今妱的神色终于染上了人间烟火气,快步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就猜你在这儿,我们今天剪出成片了,邀你过去看看。”夏热拉开后座,迫不及待跳上去。 今妱时不时有晕车的毛病,为了照顾她,前面的副驾驶成了她的专座。 岑晏上车后系上安全带,夏热兴冲冲扒住他的椅背,右手伸向天空做出超人冲锋陷阵的动作,“阿晏,一会踩上一百八十迈,让我们一起感受速度与激情!” “是和交警大队的速度与激情吗?”被指挥的岑晏冷笑一声:“想去牢里就直说,你还能感受《肖申克的救赎》。” 到此,来陵园的沉闷一扫而空,今妱手肘搁在窗沿支起下巴,无声地笑。 风和日丽,阳光被参差的绿叶过滤成一圈圈律动光晕,跳跃在万物之上,如同打开魔法药水时瓶口飘出的奇异光彩。 岑晏启动发动机,轿跑引擎声洪亮,他们在守陵人“缺了个大德!谁把韭菜塞到了石狮子牙缝里!”的怒骂中冲出重围。 “谁能干出这缺德事?”夏热居然还来了兴致,“阿晏,咱们回去看看被韭菜塞牙缝的石狮子长什么样吧!” 岑晏在后视镜里露出微笑,忍他很久了,“要不跳车吧,回去还能跟它来张合影。” 两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就连平日里话不算多的岑晏也被夏热带动起来,今妱知道这是他们的安慰方式,用来转移她的注意。 妈妈在这时给她发来信息询问探望进度,今妱回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包,表示心情还不算太沮丧。 今妱【现在和岑晏、夏热一起回学校】 妈妈【校园三剑客是不是太形影不离了一点呢】 妈妈【不过没有关系,大学四年能一起玩就畅快的玩吧,毕竟以后可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今妱不认同【感觉现在时间也不太够了】 他们并不是每天都形影不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课要上,有自己的作业要完成,还有各自的拍戏和跟组计划,算起来三个人能凑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算太多。 有时候导演系的作业也会来找表演系合作,今妱因为拍戏刚好错过了他们短片拍摄的内定女主角一位,“你们这次又是什么题材?” 岑晏在呼啸而过的风里吐出三个字:“机器人。” 夏热恶狠狠补充:“没错!机器人要统治地球!” 头发被风吹起,今妱不禁加大说话声,才不至于被风压了音量:“会被毙的吧?” 岑晏和夏热毫不在意:“拍都拍了,管他呢。” 他们借了学校空教室的钥匙,投影仪的画面映在面前白色幕布上。 三人找到中间的位置,岑晏和夏热坐在今妱的一左一右。 影片在打工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拉开序幕,但视角却是从机器人的独白中切入。 人类因为拥有先进电子技术和智能机而让生活变得方便与井井有条,而在各类智能机的眼中,他们是如此懒惰又娇气,所以高级别的机器人开始谋划统领地球的计划。 投影仪一帧帧的光亮闪烁在今妱脸上,她目不转睛,全程将自己代入进去,影片的最后是机器人自相残杀,冷静睿智的人类为最大赢家。 像所有电影一样,他们也将黑色滚动字幕放入结尾,夏热去开教室的大灯,“怎么样?是不是科幻又惊险?” 的确。 科幻有了。 惊险也有了。 今妱很给面子的对他们做出一番夸赞,而后话锋一转:“前面对人类的描述比较反面,会有争议吧。” 夏热打了个响指,非常乐观,“不过咱们人类就是多样性的嘛,否则就不会有好人和坏人,正派和反派了。” 岑晏也说:“如果只拍传统的人类大和谐,不加一点反面角色,观众会以为这个世界真的那么和平。” 夏热接道:“是啦,其实不然,最近的那个打人事件很过分啊,之后又接二连三爆出社会事件。” 岑晏总结:“大家震惊、愤怒、声讨,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此类事件可能时常发生。” 今妱望着讲台前神采奕奕的少年,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他们率真又热烈,正义而无畏。 在她的世界陷入昏天黑地时,义无反顾地闯入,将她从黑暗拉向光明。 不希望将气氛搞得太沉重,岑晏拔出电脑上的U盘,关闭机器后说:“走吧,请你们去吃东西。” “OK!”夏热和他的名字一样,对生活仿佛拥有无限热情。 他在今妱出来后锁门,“我想吃蟹肉煲。” 同一时间,今妱说:“想吃烤肉了。” 他们二人的声音重叠,岑晏做出最后决断,“我和晕晕一样。二比一,那就去烤肉。” “屁嘞!”夏热不服,“昨晚才吃过,阿晏,你偏心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9 23:42:38~2022-08-03 00:2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祖宗啊 5瓶;嗷呜 2瓶; 非常感谢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也感谢评论,么么么! 第11章 反正夏热再怎么抗议,还是被岑晏像逮犯人一样架上了车。 三人去往城南新开的网红店打卡,老板是他们父母的熟人,他们干脆线上点菜,顺便定好包厢。 烤肉店的装修以原木色为主基调,整体偏旧时代风格。 落地玻璃擦得焕然一新,三分之一靠墙的座位安装了热炕,炕桌排列整齐,另外三分之二的座位为不愿脱鞋坐炕头的顾客所准备。 门口风铃乍响,训练有素的服务员为其开门。 “欢迎光临”四字深得多年前流传至今的王彦霖老师的真传,字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正与客人攀谈的老板远远瞧见三个崽子,笑眯眯迎上去。 他们和他打招呼,夏热不拘小节地助跑上前给了个熊抱,一行人穿过大厅踩着红木地板前往包厢。 走廊上别有洞天,90年代复古老上海街道的装修映入眼帘,每个包厢门上方都竖立一块炫彩灯牌。 夏热与老板勾肩搭背,“老何,可以啊,这装的比影视城还真。” 最近线上的预约爆满,开业到现在已有不少网红和明星前来打卡,替他间接性宣传了一波。 夏热与老何聊得火热,另外两人渐渐落在后头。 察觉到边上人刻意放慢的步子,岑晏扶了扶今妱的手臂,用只有他们之间听见的声音问:“脚怎么了?” 他的手掌宽大燥热,贴在皮肤上好似不敢太用力,今妱低头就能看见他的手指圈住她手臂的画面。 她讶异于他的观察仔细,“可能是鞋的问题,有点疼。” 岑晏顺着她的腿往下看,她今天穿的灰色短裙,意外与他裤子的颜色相似,短裙下延伸出的腿细长。 他立马移开视线:“哪疼?” “脚踝。”今妱侧身稍微抬了抬右脚,借着他的力站稳,虚指了一下,“就这里。” 前面的夏热还在拉着老何夸装修,老何也是有耐心,小子说什么,他就亲和地应什么。 “嘿嘿嘿,感觉像来花天酒地的。”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夏热和老何开起玩笑。 “你个臭小子。” 夏热的后脑喜迎一巴掌。 老何把他们带到走廊尽头专为熟人保留的包厢,服务员推着推车将备好的菜送上来,他招呼道:“随便吃啊,不够再叫,这顿当我请你们三的。” 屋内清淡地葡萄味香薰环绕,年轻男女跟回家般踢掉鞋子,跪坐在炕上异口同声:“谢谢老何!” “没大没小!”老何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嘴上责怪,实则宠爱得紧,离开包厢前不禁又嘱咐了遍,“想吃什么就叫啊,不用跟我客气。” 帮忙烤肉的服务员面戴透明口罩,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一问竟然刚好是他们隔壁体校的,趁着空闲时间出来兼职。 “明天又是三十六度。”雪花牛排在滋滋声中冒出细小的油光色泡泡,猩红炭火烟雾缥缈,夏热抱怨道:“这天越来越热了,还烤什么肉,烤我吧。” “虽然但是……”今妱的双眼黏在被服务员翻面的牛排,迟疑说:“可能还是牛肉好吃一点。” 潜意思是如果真把他烤了,也不好吃。 夏热眉头和嘴巴一皱一噘,露出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哭唧唧抱住岑晏的手臂,“阿晏,她居然还真想烤我,好狠毒的心。” 服务员被他的模样逗得要笑不笑,眼观鼻鼻观心将烤熟的牛排剪成块,用公筷夹到他们碗里。 今妱不太适应陌生人对她做这样的动作,虽然这是他们的服务。 她伸出手,筷子横在餐盘上阻止了他,“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岑晏抽出胳膊,不留情面打击边上的人,“我的想法和晕晕一样。” 服务员应景地夹一块牛肉放进夏热的餐盘,仿佛无声挑衅。 他眼神呆滞两秒,当即捂住胸口,肩膀往他们的反方向缩,大惊失色:“你们是变态吗?汉尼拔转世?” “是你先提的。”今妱淡定蘸酱,将牛肉送入口中。 不愧受过专业培训,烤的程度刚刚好,鲜嫩细腻不粘牙。 这时,包厢门哗啦一声从外面推开,隔壁蟹肉煲亮澄澄的金黄色打包袋晃荡在老何手间。 他气势汹汹进来,咬咬牙将东西放到他们桌边,“我的烤肉满足不了你们?” 隔壁老板亲自送过来的那个嘴脸,不要太嘚瑟。 在他的烤肉店,居然点起了隔壁的外卖。 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 “他点的。”今妱和岑晏嗅到危险气息,从没这么默契过,出卖起朋友来毫不手软,筷子一致指向胡吃海塞的夏热。 夏热咀嚼的动作顿住,“我可以解释……” 谁知拥有一颗十八岁少年心的老何一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疯狂向他们摇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他的身子朝向他们,脚下一路后退,戏精上身似的。 到达门口,他撂下狠话:“臭小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看我以后还放不放你进来。” 门重新关上,只见服务员两眼冒光:“恭喜您,荣登本店的第一位黑榜客人。” “……” 夏热:“你好像很高兴?” 服务员一定是看他们好说话,才笑得那么肆无忌惮,露出上下两排洁白的牙,说:“见证历史谁不高兴。” 夏热:“我可以投诉你吗?” 服务员:“榜一大哥没有话语权呢。” 既然这样,带着在这里最后一顿午餐的伤感,夏热豪气一挥手:“再来两盘生蚝。” 服务员:“好嘞。” 再此之前,今妱点了几串现成的奥尔良口味的鸡翅。 一根竹签上串了两只。 今妱啃完一只,觉得与自己印象中的味道不太相同,下意识倾过身将另一只没啃过的,连带签子一起放进夏热盘里。 边说:“还真是不客气啊。” “最后一顿,当然要吃得尽兴。”夏热拿起来正要送到嘴边,动作自然的不像话。 却被突然横过来的一只手截胡,眼睁睁瞧着快到嘴的鸡翅被抢过去,进了岑晏的嘴里。 夏热:“?” “大哥。”他不可思议地端起放在中间的一盘鸡翅给岑晏看,“还有这么多你跟我抢啥呢?” 岑晏睁眼瞎:“哦,没看到。” 这回换夏热恶狠狠骂他:“深井冰!” 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就是了。 他把盘子搁回去,拿了串新的啃起来。 而在一旁全程为他们烤肉的服务员,翻五花肉的动作略显僵硬,好像窥破了什么天机,脑中思绪比猫咪玩毛线球还要乱成一团。 这是什么情况? 三角恋吗? 此刻被误会成三角恋的三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夏热把心心念念的蟹肉煲打开,他陪他们来吃烤肉,必然是想好了不苦着自己的万全之策。 烤肉他可以吃,蟹肉煲他必须吃。 今妱的指甲昨晚刚剪,打不开可乐的易拉罐。 对面的岑晏朝她伸了伸手,她递过去,他单手掐住罐顶,骨节分明的食指指尖勾着易拉罐环,“滋”一声,轻而易举打开,放回她手边。 “晕晕的戏什么时候杀青?”夏热边嘬蟹脚边问。 今妱小酌一口可乐,“快了,还有两三天吧。” 夏热的表情突然高深莫测起来,“听说会有吻戏啊?” 岑晏吃东西的动作停住,蓦地抬头。 一旁的服务员从他们进来后就一直悄悄打量今妱,长得漂亮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总感觉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但他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突然激动起来,没有控制住自己,烤肉钳碰到烤盘边缘,“哆哆哆”敲了三下,“你是那个《小青春》里演学霸的女生啊。” 《小青春》算是部家喻户晓的都市家庭教育剧,也是她出演的第一部作品,在里面饰演主角的闺蜜,因为形象和人设讨喜,当初播出被很多家长喜欢。 今妱点头,服务员脸颊微红,不太好意思道:“我妈那时候可喜欢你了,恨不得冲到电视机里让你做她儿媳妇呢。” 今妱忽略掉后半句,兀自笑起来,面对不甚熟稔的外人,她的话少得可怜:“谢谢。” 夏热却在这时接茬:“想让我们晕晕做儿媳妇的多着呢,让我算算,你妈妈应该排到了……” 岑晏无缝衔接:“1886号。” “啊对,没错!”夏热身为今妱的家属,与有荣焉继续道:“想让我们晕晕做媳妇的也多,排到了……” 岑晏:“187187号。” 服务员:“???” 是错觉吗? 怎么感觉他在叫我一边去一边去? 服务员刚才被相认一时冲昏了头脑,差点忘了在座两位也拿着爱的号码牌,他抹汗:“你们不要误会。” 他这种人,他们见多了。 岑晏和夏热齐声反问:“我们误会了吗?” 服务员感觉需要暂时回避一下炮火,连忙借着去拿夏热点的两盘生蚝的名义落荒而逃。 今妱的胃本来就不大,每一种肉均尝了遍,已有七分饱,她放下筷子,女演员的自我控制时间到了。 岑晏也吃的差不多了,左手拿起饮料仰头喝了口,只有夏热还和无底洞一般在边上嗨皮的进食。 今妱盘腿的姿势维持良久,到这时接近麻木,本想抻抻腿活动一下,忘记对面坐了人不好随意胡来。 一抻,就不小心抵到了岑晏的腿上。 岑晏抬眼望过来,眼里情绪淡淡。 她投去抱歉的眼神,正想收回,脚踝被捉住了。 作者有话说: 看见评论区新来了几个小可爱,么么! 第12章 今妱歪头露出不解的神色,下意识瞟了一眼斜对面的夏热。 她的脚在这时被按到岑晏的腿上,前不久圈住她胳膊的手捏住脚踝最细的地方,拇指轻柔按压她指过的那块凸出的骨头边缘。 第一下的时候,她忍不住绷紧了神经,像电流通往全身,引起一阵战栗。 第二下是平静过后的习惯,她双手放在桌面上,想要抓住什么好让她的心不再怦怦乱跳的救命稻草。 最后她重新拾起筷子。 尽量装作无事发生,夹了一块不规则的鸡胸肉,送进口中慢慢咀嚼。 他们这样的小动作不是没有做过—— 鬼屋被吓到而撞进他的胸膛,一下一下轻拍她后背;看恐怖片因害怕抓住他的手臂,到后面偷偷交握的手;闹别扭时不服气地在桌下踩他,他心甘情愿重新递过来的脚尖。 当一切发生的自然而然又司空见惯,便不足为奇。 其实她脱下鞋子后,脚上的痛感就削弱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服务员端着两盘生蚝从门口进来,冷不丁看见桌下的一幕。 三角恋的剧本在他脑中已然添油加醋的形成一个大致轮廓,如今撞破奸情,他的手抖得像筛糠,盘子差点拿不稳。 那个看起来傻的像二百五的增高帅气版武大郎还在跟貌美如花的潘金莲闲聊,全然不知自己的头上盖起了呼伦贝尔大草原。 岑晏漫不经心抬眼,只一眼,让人想到黑洞洞的枪孔,好像只要他露出一点大惊小怪的神色,就会脑袋开花。 服务员吞了吞口水,内心欲哭无泪。 他恨不能戳瞎自己的双眼。 这一顿饭,三个当事人吃得还算心情愉悦,殊不知站在边上,内心戏丰富的服务员到后半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一面在心中唾弃着臭不要脸西门庆,一面时不时眼带同情的看几眼傻白甜武大郎。 临走前,不知道自己被冠了个“傻白甜武大郎”称号的夏热欢快地拍了拍他肩膀,“兄弟,剩下的帮忙打包。” 服务员见他笑得开心,到嘴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选择闭嘴。 回到车上,今妱在她和岑晏中间的扶手箱里挑出一支与嘴上颜色相近的口红,又翻出一面迷你的圆形镜子,将吃饭时蹭掉的口红一点点补上。 岑晏坐在旁边耐心等待着,后座的夏热却看着手机咋咋呼呼起来:“阿晏小舅和今曦姐领证了?” 圆形的镜子里,睫毛卷翘的眼睛露出迷茫,今妱将肩膀往夏热的方向挪了挪,质疑脱口而出:“谁?” 夏热一字一顿地重复:“你姐!和!阿晏他舅!” 他把手机亮度调高,在今妱眼前一晃而过:“今曦姐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官宣了。” 手颤了一下,原本细致描唇的轨迹偏了偏。 可以说是一道惊雷。 在他们印象里,这两人可是一点接触都没有的,居然闪婚了。 今妱转头,看向现场唯一镇定的岑晏,正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你知道?” 岑晏垂下眼睫,刚好看见她唇边划出的那一道口红印,抽了张纸巾递给他,“现在才知道。” 今妱的眼睛本身就大,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人感受到她的震惊,她整个人呆住,如同没有灵魂的精致洋娃娃。 “真是想不到啊。”夏热坐在后座不停放大两人的结婚证照片,上下左右都看一遍,“怎么看都是没可能的两个人,就像阿晏跟晕晕一样,不可能的嘛!” 岑晏忍了忍,刻意忽略他的后半句。 见今妱迟迟没有动作,估计是在拼命消化,迟疑一秒,他身子倾过去。 两人的距离把握的恰到好处,认真地沿着她唇边擦掉,直到看不见。 他说:“他们也算有迹可循吧。” “怎么说?”今妱眨了眨眼,目光追随他离开的手,白色沾染一点红的纸巾在他白净修长的指间叠成一个小方块,扔进车内的垃圾桶。 岑晏挑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说:“春节几家一起吃饭,今曦姐戴的围巾是我小舅的。” 夏热被他折服,“这你都能发现?” “谁让我前一天刚好看见了我小舅戴。”车辆上路,他作为围巾所有者的家属,很难不注意。 原来不算闪婚。 今妱还以为有什么隐情,看来应该是地下恋转到了太阳底下。 夏热读着群消息:“今曦姐让我们晚上回去吃饭。” 并且指名道姓了最近因拍戏而不着家的今妱。 今妱下午还有戏要拍,岑晏把她送到剧组离开。 自从“跨年夜”那一晚,今妱和宁赴逐说开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后,宁赴逐对她再也没有释放出半点对她有意思的信号。 对戏时就好好对,下戏后也不再纠缠她,倒和剧组的工作人员间的互动多了起来,整日嘻嘻哈哈不着调。 剧组将游乐场小范围的包了下来,清场工作做到位。 这时候的时间线在高考后,男女主即将在一起之前。 今妱饰演的江初夏元气满满,睫毛如同蝴蝶羽翼扑闪,伸手去拉慢条斯理走在身后的陈厌,“我们去玩碰碰车吧?” 然而,本应该任由被拉着走的男主演躲开了。 还不等今妱做出即兴反应,监视器后的导演举着喇叭探头,“陈厌怎么回事?你向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啊?” 今妱狐疑蹙起眉,宁赴逐双手合十,给大家鞠躬,“对不起,刚才走神了,再来一遍。” 之后的状况就层出不穷,且都是宁赴逐那边的问题,连场外的工作人员都看出了他今天的水准不在平时之上。 导演再一次发飙,剧本卷成筒状敲了敲监视器,“梦游来了你,搞什么东西,是不是看要杀青了故意在拖时间啊?” 进入状态后的导演,管你是什么背景宏大的富二代,不认真工作就得把腰背挺直了给他骂。 一顿轰炸完,剧组进入短暂的休息。 今妱对于宁赴逐的异样虽有疑惑,但没有到上前安慰的程度。 一下戏,他的周围早就围上几个助理鞍前马后,以及其他演员的慰问。 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不算高的假山后,趴在桥上的栏杆,放松地盯着湖面下游来游去的颜色各异的鲤鱼。 挨了不少顿骂的男演员躲过其他人,钻进了假山,刚好与她撞上。 今妱听见动静回头,高挑的男生看见她先是一顿,而后若无其事走过来。 两人在湖边,手臂支着栏杆的动作如出一辙。 怎么说也一起拍了一个多月的戏了,手也牵过,背也背过,短暂到只有一秒的拥抱也有,可下了戏依然像陌生人。 宁赴逐不说话,今妱也没话说。 今妱给人的感觉就像浸在寡淡白水里的羊脂玉,长得漂亮却从不在颜值上做文章,为人谦虚,不卑不亢,很容易让人把她和学校的好学生联系在一起。 然而,宁赴逐说了句:“给我支烟吧,妱妱。” 一条红黑相间的鲤鱼倏然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涟漪渐渐漾开。 今妱眉梢一跳,歪头,身子无形中慵懒了几分,腰际压向栏杆。 阳光大男孩笑起来,脸颊边陷进一个酒窝,笃定又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看见了,进组第一天,你躲在天台上抽烟。” 女演员将意外隐藏的很好,无所谓耸一下肩膀,慢慢摇头否定:“不是我,你看错了。” - 傍晚,岑晏这边的跟组接近尾声。 这边地处荒郊,不太好打车,带学生来的老师居然早退,眼瞧着有车的人快要走光,他们班的班长跑过来请求道:“我们今天没开车,可以蹭个车吗?” 说着,边上的另一个女生把手机呈过来,手机界面再熟悉不过,“五分钟了,还没有司机接单。” 班长双手交叉合十:“拜托啦,岑少爷。” 岑晏的手机进来消息,他看一眼,夏热带着另两名女生先走了,还问要不要去接今妱。 他慢条斯理打字【我去吧】 “走吧。”他从桌上拎起背包,率先朝自己的车走去,身后的两个女生发出得救了的兴奋声音。 来到车边,岑晏随手把背包放在副驾驶座位上,两个女同学识相坐在车后座。 他们行驶在路上,班长眼尖地看见前面中间的扶手箱里躺着几只口红和气垫,还有耳饰等女性用品,光看牌子和款式,应该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女生。 班长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女生,示意她看,两人在后座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神交流。 “咳咳。”班长在身边女生的怂恿下,清了清嗓,纯属出于同学间的好奇,旁敲侧击道:“哇,这口红我也有支一模一样的牌子,岑晏,这是你女朋友的吗?” 一旁的女生默默捂了捂脸,用手机给班长发信息【你这话套的太生硬了……】 好在驾驶位认真开车的岑晏并不在意,手搭在方向盘,眉目间是她们看不见的柔和,“也许吧。” 班长坐在他的斜后方,即使看不见他的大表情,声音里面是透着笑意的。 可—— “也许吧”又是什么鬼啊? 班长颤抖着手,非常激动地给班级里的女生传递第一手情报—— 岑晏有喜欢的人了! 而且还没追到!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只单独拉了女生们的班级群顷刻间炸开锅。 岑晏将她们送到市中心的商城,转而去接今妱。 他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与导演你来我往的寒暄两句,今妱和宁赴逐并肩从休息室出来。 他站在原地,等待她一步一步走近。 边上的男生莫名刺眼,到了跟前的时候,宁赴逐故意当着他的面小声和今妱咬耳朵,“我们也算是有秘密了吧。” 因为是故意,所以那句话一字不落漏进了岑晏的耳朵。 今妱不咸不淡地睨了宁赴逐一眼,眼里是警告。 岑晏突然感觉到牙酸,明明也没有吃柠檬。 一时间做不出什么表情来。 他放弃表情管理。 不等她有进一步动作。 “走了。”高出半个头的岑晏抬手捏了捏她后颈,手心冰凉,贴在皮肤上很舒服,轻而易举转移她的注意。 - 哪怕来的路上通过风。 今妱上车仍旧闻到了不属于他的香水味道,她将他的背包放在腿上,不自觉轻嗅,“你买香水了吗?” 心里面有拳手在打拳击,一拳一拳直击要害部位。 岑晏深吸口气,前一秒想的是再也不要像条小狗一样看见主人就眼巴巴凑上去,后一秒直接破防,自我愈合能力出奇高超。 只要她主动和他说话,小狗尾巴肌肉记忆般摇起,据实已告:“郊外打不到车,送了两个班上的女生。” 今妱了然点头,手上不自觉地玩起岑晏的背包带子。 姐姐今曦在家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领结婚证,先斩后奏引起父母不满,帅气的准女婿带着歉意和礼品登门道歉,差点被以温柔和煦著称的今妈妈打出家门。 得亏有今曦、夏热和今父拼命阻拦才没有造成惨剧发生。 “阿晏,记得欠我个人情。”餐厅灯光调成白炽灯的颜色,一家人坐在饭桌前。 桌底下,夏热踢了踢对面岑晏的小腿肚,用气声道:“刚才咱小舅像过街老鼠一样。” 岑晏的小舅之所以叫小舅,是他们那辈里年纪最小的。 今曦今年26岁,小舅年长她三岁。 夏热自认为说话声很小,殊不知全桌的人都听得见,彬彬有礼的小舅脾气很好,今妱在桌底下扯了扯夏热的衣服下摆。 长方形餐桌,今父坐主位,岑晏和自家小舅坐一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曦自动加入他们,另一边则是今妈妈、今妱和夏热。 一大家子人面面相觑,气氛微妙地仿佛在开两国联邦会议。 今父作为一家之主,主动破冰拿起筷子指挥道:“看着能饱?都别看了,吃菜吃菜。” 今曦趁今晚大家都在,清清嗓,说起自己的恋爱历程,“你们不要觉得小舅老牛吃嫩草,是我一见钟情,春心萌动,蠢蠢欲动,追来的。” 她极力维护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小舅宁死不从,是我霸王硬上弓!”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今母冷笑:“你还挺能。” 今妱冷静发言:“那为什么瞒着我们?” 今曦是市内一所私立小学的老师,从小到大温顺听话没做过出格的事。 突然闪婚,今家父母第一反应便是是不是被人绑架了,第二反应则是归功到了迟来的叛逆期。 今曦完美复刻了母亲固有的笑容,如同一碗洁白鲜美的豚骨汤里面加入一味从未有过的佐料,她调皮地眨了眨眼:“追到就立马拉着他去领证了呀。” 岑晏母亲的家族基因一向出彩,不论外貌还是气质都是上乘,此刻温文尔雅的小舅郑重承诺:“我会照顾好小曦的。” 今母与岑母是好姐妹,她一度把他当自己的弟弟来看,结果这兔崽子把自己女儿给拐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事蹊跷,只有两个当事人沉浸在领证的喜悦中。 今父自从知道这事,“草率”两个字已经说累,他时髦地讲了句网络用语,“你们开心就好。” 这证领都领了,他们也不能绑着他们去民政局离。 一个晚上今母都没有给过好脸色,一顿饭小辈们吃的战战兢兢。 夏热在三人群里发道【这顿饭吃了,能让我便秘一礼拜】 岑晏【撤回,晕晕还在吃东西】 意思是吃饭的时候别说便秘不便秘。 【夏热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换了个说法【这顿饭吃了,消化不良】 今妱感到手机震动,草草咽下食物,在群里发道【我姐姐嫁给了岑晏的舅舅】 夏热【你还是接受不了吗?】 今妱【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今妱【我想说的是】 男人的第六感从未如此强烈。 岑晏好像猜到了她想发什么,切到设置页面禁言已经来不及。 最新一条群消息跳出。 今妱【那我算是岑晏的小姨了】 第13章 夏热被今妱的话打通任督二脉【@岑晏,那你是不是也得喊我一声小叔】 只见对面的今妱和夏热一致放下手机,莫名端上了长辈的架势,两人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一样,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岑晏。 岑晏无语,眉骨轻抬,无形中瞪了眼他们。 群里—— 夏热欠欠的【哎哟,居然敢瞪你小叔】 今妱难得起了逗弄心思【大逆不道呀,外甥】 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小姨和一个小叔。 岑晏皮笑肉不笑。 群里系统提示道—— 【岑晏退出群聊】 两秒后—— 【夏热邀请岑晏加入了群聊】 夏热【敢退群,罪加一等】 还没完了。 岑晏一键三连删除,拉黑,退群,将手机反扣到了桌上。 群里面,夏热哎呀呀叫着岑晏这个狗贼把他拉黑了,今妱眉眼带笑,下意识望向斜对面。 皮肤白皙的少年单手支着腮,右手筷子挑起肉丝百无聊赖地往嘴里送,感知到什么,漆黑的眼飞快捕捉到她,额前稍长的碎发有些戳到了眼皮上。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赌气似的向上吹一口气。 今妱放在桌下的脚尖被他撞了撞,仿佛在说——想让我叫你小姨,门都没有。 今妱也伸脚准备撞回去,不料夏热在这时伸展长腿,一不小心就踢到了边上人的小腿肚。 夏热“嗷”一声,上一秒塞进嘴里的豆芽菜差点尽数喷出来,“晕晕,你踢我做什么?” 坐在主位的今父严肃脸:“别欺负人啊。” 今妱赶紧对夏热说对不起,随口胡诌道:“脚抽筋。” 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掩了掩唇,嘴角止不住扬起,肩膀一颤一颤,隐忍地发笑。 岑晏明显猜到那一脚是夏热替他挨的。 有时候这人蔫坏的很,暗戳戳幸灾乐祸。 今妱像只要怒不怒的小奶猫,朝他发送眼神飞镖。 岑晏被她扎的体无完肤,实际上无伤大雅,他好心情的撇开头,手机上给今妱发—— 【一会陪我去剪头发?】 - 晚餐结束,大家惯例在客厅闲聊一小周,而后各回各家。 夏热有个社会上的朋友开了酒吧,他答应过去帮忙充充场子,顺带上他的好友。 今母以为他们三是一伙的,在他们身后说:“别玩太晚啊。” 他们朝两个大家长挥手,车辆行驶到半路,岑晏和夏热分道扬镳,而今妱还坐在岑晏的车上。 打开微信,今妱看见她和岑晏聊天框里的对话—— 【一会陪我去剪头发?】 【不去】 【那我让你重新踢一脚?】 聊天停在岑晏的问话上。 真是打脸啊。 明知道目的地是他常去的那家理发店,今妱却看着前面的路说:“走错了,夏热刚才转弯了。” 岑晏配合她:“嗯,不仅走错了,你还被我绑架了。” “……” 短暂的沉寂。 岑晏平淡问:“你是想跟夏热去酒吧,还是想跟我去理发店?” 现在问会不会太晚了点? 今妱张口,傲娇的绑匪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轻呵了声,“你也只能跟我了。” 上了他的贼船,主动权在他手上。 今妱的发丝有几缕被吹到嘴角,她撩开。 闭上眼,缓慢举高双手伸一个懒腰,肆意的风穿过手指之间,她顺着他的话说:“反正我现在是你的人质。” 有种任凭你处置的感觉。 岑晏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男生剪头发很快,岑晏这次没像之前一样让理发师修短头发,而是单刀直入地表示剔个寸头就好。 每年夏天都是这样。 今妱习以为常。 都说寸头是检验男生颜值的标准之一,岑晏这张脸什么发型都支撑得住。 与他之前相比,剃完头发后的他愈发透着让人无法抵挡的干净少年感。 他嘴角放平,眼皮耷拉的时候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酷哥,理发师忍不住想在他的左眉上剔两刀——断眉,酷上加酷。 岑晏无情拒绝。 “为什么?”今妱歪着头凑过来。 岑晏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惹得心脏漏跳一拍,清淡的甜牛奶香味霸占他鼻尖。 他对她的味道早已形成肌肉记忆,呼吸不自觉放轻,背脊与椅背严丝合缝,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 而她,注意力全在他的眉毛上,指尖在上面轻划两下,“感觉应该会不错。” 他们的姿势从镜子里看去,如同拍戏时的借位。 不明所以的人路过,通过镜子,还以为女孩在强吻男孩。 她说完便退开,殊不知自己的无心之举在别人那里激起了多大的海浪。 岑晏对理发师说:“那就剔一刀吧。” 今妱安慰他:“放心,肯定好看,要是毁了我可以把眉笔借你。” 岑晏无奈:“后半句就不用说了。” 结果可想而知,帅翻了,就没有他这张脸接不住的造型。 看着今妱眼前一亮的表情,岑晏反倒耳尖透红,别扭地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回真成挟持人质的绑匪了,今妱的肩膀抵着他的锁骨,硬邦邦的。 半揽着她的姿势,指缝里的世界突然变得光怪陆离。 后脑传来岑晏的嗓音,像冰块落进玻璃杯,叮铃脆响,还是装满热水的玻璃杯。 “眼神控制一下。” “怎么了?”今妱引体向上的手势,拉下岑晏的手臂。 “像要吃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自然不必说。 “……” 今妱回身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岑晏没躲。 - 北怀电影学院最不缺帅哥美女,导演系的大一生岑晏却备受关注。 其中不乏有同年级和高年级的女同学大张旗鼓地追求他,一个个信心满满地去,到最后灰头土脸地回来,追过他的学姐曾这么评价道—— 简直是块难啃的骨头,唐僧来了都自愧不如。 岑同学意志坚定,战绩显赫,从此以后大家只敢远观,彻底对他死了那方面的心。 现在他一张上课时的寸头断眉偷拍照被同学们疯传,传的满大学城都是,再次掀起一波“帅哥鲨我”的嗷嗷叫热潮。 别人寸头配断眉也许就是非主流混混头子,到了岑晏这儿变成了戳人审美点上的痞帅酷哥。 傍晚,观众席坐满的篮球场。 夏热把球传给岑晏,瞧了眼场外眼睛黏在岑晏身上的女生们,“怎么突然剔断眉了?” 篮球“砰砰”击打在塑胶地上,岑晏身上是件宽松的黑色背心,肩膀挺阔,薄肌有力,劲瘦的身材不似健身教练那般壮硕,却也荷尔蒙爆棚,迷死了一圈人。 他一点不避讳:“晕晕说好看。” “合着是她忽悠你剔的啊。” “嗯哼。” “嗯哼?”夏热夸张地重复这两字,骚的不行,“你最近跟妱妹关系不错啊?” “你上次说我对她不上心。” 意思是他要开始上心了。 他们的聊天随意而悠闲。 “靠,太不把我们放眼里了!” 士可杀不可辱,敌方队伍的男同胞们包抄而上,过来截断。 岑晏没给他们反杀的机会,灵巧躲过,三步上篮。 观众席哗然,场面一时热闹地掀翻了天。 不知是因为岑晏投进了这个球而激动,还是因为他投篮时衣服下摆上掀不小心露出的有料的身体部位而激动。 或许两者都有。 有人在追问有没有拍照和录视频,岑晏扫一眼场外,没看见想看的人,瞬间觉得索然无味,抓起胸前的布料随意擦一把汗,往场外走,“你们打吧。” 精神十足的男生们在后面喊:“再打一局呗,阿晏。” 岑晏步子没停,背对他们摆手,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没了岑晏,篮球场看球的女生少一大半,夏热也没心思打了,把球丢给另一个人,“下次再约吧。” 老大宋澜和他勾肩搭背离开。 岑晏回宿舍洗了个澡,剪了寸头后连洗头都方便了,他擦一擦身上的水珠,穿回那件和今妱同一系列的白色T恤。 夏热和宋澜还没回来,反倒隔壁宿舍的人匆匆忙忙过来,把门拍的震天响。 他拉开门,不耐的神色呼之欲出。 拍门的人焦急道:“夏热他们跟人打起来了。” 岑晏问了位置,踹上手机往那地去了。 到的时候,两帮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夏热的脸上被打青几块,差点跟他们拼命。宋澜比他还惨,都流血了。 他们还有个室友叫黎戈,今妱的表弟,寝室里排行老四,虽然平时和他们不怎么热络,但看见室友被揍,二话没说就上来帮忙了。 此刻这傻狍子打架打上瘾了,疯了一样冲上去,“来啊他妈的,上啊!四个打不过三个,要我都没脸活了。” 一帮子绣花枕头,黎戈小周候被家里扔去柔道馆练过,不过是半吊子,对付他们算过得去了。 作为全场的MVP,他就青了块嘴角。在场七个人,我方二人和敌方四人的伤势半斤八俩,夏热和宋澜感觉被内涵了。 周围人群越聚越多,还有人拿出手机,岑晏让他们别拍了,脸色阴沉地上去拉架。 谁知对面一见到他,其中一个直接来阴的。 原先挥向黎戈的拳头转个方向,岑晏单手拉开黎戈,反应敏捷地躲开。那人不依不挠,被他冷着脸,一个侧身横踢踹倒,缩着身子痛得在地上嗷叫。 黎戈是半吊子,他可不是。 - 今妱这里补了几个镜头结束今天的工作,打开手机看见任佳给她发消息说岑晏他们在校外打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据说和他们对打的那方是宋澜前女友劈腿的现男友,当时夏热他们去酒店抓奸扑了空,还是调监控看见他们手挽手模样亲昵,宋澜才确定自己被绿了。 宋澜被挖墙脚本身就气不打一处来,正好和夏热在路上迎面碰到了那个小白脸。 他们看着对方四人由远及近剑拔弩张,根本没带怕的,一条宽敞的路谁也不让着谁,说不清到底是哪一方先挑的事,反正这架就是打了。 今妱在群里问了一下他们情况,两人都回了没什么事,夏热还给她激情转播那时的状况,十句话里八句展现了自己打架如何凶猛。 今妱揶揄道【可我怎么听说你们都被打成猪头了】 夏热【?】 夏热【谁传的谣言,我去把他腰子嘎掉】 还能开玩笑。 看来确实没什么事。 翌日晚,他们三人被邀请去姐姐和小舅的新房,为了弥补领结婚证那晚让他们食不知味的晚餐。 岑晏照旧接上夏热和今妱,今妱上车看见他右脸颊贴着一个创可贴。 寸头断眉创可贴,街头打架不良少年。 说的就是他了。 今妱的眼睛不禁扫视他全脸,“打破相了?不是说没事吗?” “我才叫破相好吗?” 后座肿成猪头三的夏热像阿飘一样冒出来,抢在岑晏前头说:“他有个屁的事,那是他自己起夜不看路,墙上撞的。” 作者有话说: 不过就是想引起晕晕注意罢辽 第14章 今妱眼中疑惑,墙上撞的,能到贴创可贴的程度? 夏热嗤笑道:“岑大少爷注重形象,青了一块就害怕自己不帅了。” 岑晏还未启动车子,后视镜露出他战损后噬人的笑容,“下车吧你。” 他们在姐姐家吃完晚饭,没留多久便告别,岑晏先送夏热回去,而后送今妱。 今妱无意看一眼他右脸。 一个高高瘦瘦,满脸睡意的少年瞬间跳出脑海,他迷瞪着眼行走在黑暗里,自以为熟悉地向门口走去,然后“咚”一下,右脸撞到门框。 对着这张脸,太有画面感了。 她唇微弯,笑了起来。 下一秒,左脸被旁边伸过来的手轻轻掐住,“好笑吗?” 今妱拍开他的手,有恃无恐,“挺好笑的。” - 白天又是一成不变的上课下课,任佳接受导演系同学的邀请参演短片女主角,服化道和摄影都由学生自己组成,今妱这段时间忙拍摄无暇顾及这样的课余生活,所以一有空便陪任佳过来看看。 岑晏和夏热是这部短片制作的决策人之二,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他们看见她,三人遥遥用眼神做了个简短交流。 恰好被雷达强大的任佳捕捉到,“妱妱,岑晏刚刚是在看你吗?” 今妱做不出对好友撒谎的事来,不能看对方的眼睛,她向后看了看,“都是人,不一定。” “但我觉得他在看你。”任佳神秘兮兮地说:“之前一起上课也是,教授让他们坐到前面去,他每次第一眼都往你的方向看,然后才选了第一排能一转头就能看到你的那个位置。” 她右手摩挲下巴,模仿起福尔摩斯,就差拿个烟斗,“你别不信,我的第六感很准的。” “巧合吧。”今妱只能这么说。 这样的事怎么能作为依据,实在站不住脚。 而且他看她,又怎么了吗? 他们经常对视。 任佳依然坚持她的论据:“那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每次都坐最后一排,那排肯定会被叫到前排去,大家都恨不能抢中间位置。” 今妱的想法也不曾改变,“侥幸吧,好位置都没了,做最后的挣扎。” 事物都有两面性,她们各执己见,谁也没能说服对方。 任佳志在必得,“那就等着瞧吧,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猫腻。” 今妱想,能不有猫腻吗? 他们是认识的啊。 她突然想告诉她实情。 作为执行导演的同学在这时用扩音喇叭召集演员,任佳临走前不放心她,百般交代一番才跑去集合。 当初进大学和岑晏夏热装不认识,就是想在没有他们的光环下结识朋友,如今想来却觉得有些愚蠢。 朋友之间不应该有欺骗的。 她想,等大二开学就坦白吧。 岑晏和夏热也不用辛苦帮她隐瞒了,他们也是她的朋友,没有必要为了新朋友放弃老朋友。 任佳平时看着开开心心不着调的样子,演起戏来倒是有模有样。 当今时代并不缺演技好的演员,今妱看着她完全沉浸其中,一颦一笑都是挑不出差错的模样。 经纪人在昨晚发来信息给她看新剧本,与她之前演过的大差不差,让人审美疲劳。 她坐在他们租赁的遮阳棚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要怎么应付。 中途休息,今妱去了趟洗手间,任佳和另外几个同学围坐在折叠桌边,看见她出来,高举起手向她招手,“妱妱,吃枇杷,倩倩家里自己种的。” 她口中的倩倩,就是上次搭岑晏车回来的其中一个女生。 倩倩跟着笑起来,“过来吃吧,刚才光顾着忙了,都没和你打过招呼。” 正是枇杷结的茂盛的时候,今妱家里也有一棵,她走过去与她颔首,道了声谢。 不过没有位置给她坐了,夏热刚想站起来,岑晏把他边上放摄像机的座位空了出来,示意她坐。 除了夏热,其他吃枇杷的人动作像按了暂停键,他们各自交换眼神,岑晏居然给一个女生留位置。 这其中最喜出望外地当任佳莫属。 空气中暗流涌动,岑晏都看在眼里,他的手边摊了一张纸巾,上面躺着几颗剥好的枇杷,“不吃了?不吃就开工吧。” 一句话让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吃啊,咱这不是在吃嘛。” 有人说:“今妱你也吃啊,甭客气。” 今妱家里有枇杷树,不代表她会吃枇杷,她笑说:“你们吃吧。” “你不吃吗?” 作为今妱相处了小半年的室友,任佳福至心灵,“她是嫌剥皮麻烦。” 当即把手上剥好的那只不由分说送到了今妱嘴里。 今妱没有拒绝,张唇含住,含糊说:“谢谢,我还是自己剥吧。” 任佳毫不在意,“小case啦,跟我客气什么。” 然而过了会,大家再次惊奇地发现他们上天入地的岑大少爷竟然只剥不吃,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八卦因子跳动起来。 而默不作声,沦为剥枇杷机器的岑少爷脑中想的是—— 去年晕晕一次吃多少个枇杷? 应该够了吧? 要不再剥点? 今妱在桌底下无声碰了碰他的鞋子,斜对面的任佳擦了擦手,噼里啪啦打字,她的手机进来信息——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吗?】 【要不是看你们不熟的样子,还以为岑晏在追你】 五大三粗的夏热完全没有感受到大家的眼神交流,他一边嚷嚷着“还是阿晏你最爱我”,一边旁若无人从岑晏手边捏起一只橙黄的枇杷塞进嘴里。 “……” 大家的视线在傻白甜夏热和岑晏之间来回旋转。 局面好像变得捉摸不透了起来。 这次岑晏没有口下留情,率先站起来:“休息的差不多了,开工吧。” “哎?”大家舔着唇看向桌上剥好却没人动的枇杷,各个蠢蠢欲动抬起爪子,想触碰又不敢触碰。 岑晏勾起笑,天使的面孔背后暗藏恶魔,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杀伤力极大的话:“我自己要吃,少一个我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虽是玩笑,大家还是打消了偷偷拿一个来吃的念头。 毕竟还有一箩筐没剥皮的枇杷,就是麻烦了点。 除了今妱,夏热最后一个离开此地,临走前顺走一颗岑晏的枇杷,并且让今妱保密:“一定要守口如瓶。” 今妱无所谓比了个“OK”。 然而等人走后,被要求守口如瓶的人趁大家都无暇顾及这儿,快速拿一只塞进嘴里,保持镇定环视一圈,没人发现。 吃完一只,再吃一只。 忙碌中的岑晏抽出空隙往今妱那儿瞧了眼,后者像主人家偷吃的小松鼠,不亦乐乎。 他们短片拍摄结束,今妱也帮忙收拾好桌面先行离开。 岑晏拿出手机看一眼微信,消息很多,置顶最上面的人安静如鸡。 他重开数据刷新了遍,他们的聊天依然停留在上一次。 正巧有个倒霉鬼从他边上经过,岑晏恶劣地想要找个替罪羔羊短暂地转移下注意,一把抓住他后领,兴师问罪:“我枇杷呢?” 被连坐的夏热疑惑地嘀咕一句“被出卖了”,抓了抓头发小心翼翼说:“阿晏,就吃一个,不至于吧?” 存心找茬的岑晏才不管他吃几个,指了指空荡荡的桌面,“这是一个?” 夏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当即一声“卧靠”脱口而出,头脑风暴几秒,他迅速锁定嫌疑人:“一定是妱妹!” 岑晏松开了他,仿佛找到了主动联系人的理由。 明知故问给今妱发去—— 【你吃我枇杷了?】 经过那么多年相处,对面的人多少摸索出了些规律—— 故意问你是想要夸奖,故意找存在感是害怕被落单,故意说不在意那就是特别在意。 今妱能屈能伸,秒回【谢谢,很好吃】 因为是你剥的,所以很好吃。 哪怕知道是哄骗他的鬼话。 岑晏收起手机,感觉周边的空气都舒畅了起来。 日子悄无声息流淌,杀青那天本来是有两场吻戏的。 一场是古灵精怪的江初夏趁陈厌趴在课桌上睡觉,偷偷吻了一下他的侧脸;另一场则是高考后陈厌主动表白,两人在空中荡着腿,坐在阳台的矮墙上,少年倾身过来一吻。 结果两个主演在那天被告知导演把吻戏砍掉了。 今妱乐得自在,宁赴逐叹息道:“可惜啊。” “唉!可惜啊——” 一道拖腔拉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幸灾乐祸又欠揍,夏热大摇大摆进来,“这就是钞能力。” 此刻的他比教导主任还教导主任,大放厥词:“高中生你亲什么嘴,只要我和阿晏在一天,别说亲嘴,牵小手都不行。” 岑晏随后进来,脸上兴致缺缺。 岑家和夏家在圈内颇有威望,宁赴逐颇为惊诧,满脸状况外,“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夏热夸张地扬起眉,一拍脑袋,“哎哟哟,忘记介绍了!” 他先是这样说:“我们三个有三个妈。” 听着像句废话,乍一听还是像废话。 只有今妱和岑晏听懂了。 他们喊对方的父母为干爸干妈,可不就是每一个人有三个妈。 夏热整一整衣襟,风流倜傥地指一指自己,“鄙人夏热,今妱她哥。” “?” 在宁赴逐的认知里,今妱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他,岑晏,原先是今妱他弟,不过现在荣升成今妱她外甥了。” 今妱她外甥脸色一沉。 丝毫没注意到微妙气氛的夏热继续说:“况且你比晕晕小几个月……” 他连连摇头,努起嘴像个小老头,略带嫌弃:“小的不行,太不稳重,我们不会同意的。” 一旁比今妱小一个月的岑晏,差点把牙咬碎。 作者有话说: 如果眼神能鲨人…… - 感谢在2022-08-02 21:44:39~2022-08-06 01:2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呜 3瓶;橙子好吃 2瓶;yeeee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么么! 第15章 剧组一起拍完杀青照,岑晏和夏热两个护花使者没脸没皮地蹭了顿杀青宴。 临近期末,今妱住回了寝室,所有人都像安了马达的陀螺,在学校里连轴转。 期末考试试题里有吵架戏,今妱的宿舍好死不死安排到了这场,平时表演课上也不是没演过,可这次实在刁钻,让同个宿舍吵架,这以后感情怕是更难维系。 任佳用眼神给另外三人传达出——这是演戏,不要伤了和气。 另三人相视一笑,看样子是懂了。 等到真正演起来,场面抑扬顿挫,一波三折,从开始到结束,高潮到小高潮,小高潮到大高潮,几人吵得脸红脖子粗,还揪起了对方的头毛,很难说这里面不是带有私人恩怨。 结束时她们头发凌乱,衣冠不整,把老师们看乐了,“看来平时积怨不少啊,回去可别又打起来。” 她们互相瞪着对方,恶狠狠的语气传遍每个角落,“不!会!” 考完试回到寝室,几人开始算账。 余莺莺的嘴噘成开水壶,“就演个戏,至于吗?” 任佳把手臂上的淤青横到她眼前,目光凶狠,“至于吗?也不看看是谁掐的?” 余莺莺顿时语塞,“那……那你不也揪我头发了!” 任佳据理力争,“你没揪我头发吗?” 每人身上多多少少有打架过后的痕迹,陈楠刚才掐今妱胳膊的指印还留在上边,她走过去拿了个药膏给她,“对不起啊。” 道歉的话她们在路上互相说过,今妱皮脆,轻轻一磕一碰就会留印。平日的练习里还有武打戏,早就习惯了,她接过来意思意思涂了下,“一会就消了。” 这段日子她们每天一起上下课一起睡觉,同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余莺莺提议:“晚上我们去吃部队火锅吧。” 任佳前天刚和体校的一个男生确定恋爱关系,脸上挂满幸福的笑,姿态扭捏说:“人家要去跟男朋友联络感情了啦。” “男朋友有姐妹重要?” 任佳郑重点头:“他一直在兼职,好不容易今晚没班,部队火锅我们可以明天吃。” “好吧。” 另三人对视一眼,没有意见。 任佳兴冲冲拉开柜子,拿出衣服在镜子前比划,“我穿什么好?你们帮我参考参考。” 余莺莺的脸蛋可爱,穿衣风格上也往可爱靠拢,自然而然指了指最边上的娃娃领格子裙,“我喜欢那件。” 各人有各人的喜好,今妱不予置评。 任佳不拘小节,直接脱了衣服在她们面前换,陈楠赶紧把窗帘拉上,开了灯。 余莺莺对她的恋爱有点好奇,“你男朋友帅吗?” 任佳的脑袋从衣领里钻出来,再穿袖子,“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帅。”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和裙摆,“好像有点幼稚了,你们再帮我挑挑。” 陈楠挑了中间墨绿色的森系连衣裙,规整的圆领搭扣设计,裙摆和袖子边缘缝了一圈白色镂空小碎花。 余莺莺插着缝问:“有岑晏帅吗?” 任佳的眼睛忍不住向上翻了翻,“岑晏那种是极品啊姐姐,整个大学城你挑的出几个比他帅的?” “这倒也是。”余莺莺有些挫败,“他是真难追啊,我之前说和他一起吃过饭,其实是他朋友组的一个多人局。” 她撇嘴,“一点谣言都不让传,生怕被误会一样。” 任佳说:“前面追他的那些失败例子还不够你看清现实?” “况且。”现在有谣言了,“不是都说他在追人?” 岑晏在追人的消息就是上次送两个女同学传出来的,女生们好奇死那个让他追的人到底是谁了,可惜一点风声都没漏。 “假的吧。”余莺莺才不信。 “管它真假,这种神仙,趁早放弃吧余莺莺同学。”任佳换好裙子,在镜子前侧身打量,“还可以。” 但她依然问了下今妱的意见,“妱妱也挑一件呗,一人一件,雨露均沾。” 今妱下巴扬了扬——柜子里唯一的一条吊带裙,v字领,休闲又性感。 任佳面露难色:“这件有点露,我是去约会,不是去开房。” 今妱“啊”一声,“我就觉得吊带好看,还凉快。” 天气越来越热,她的柜里吊带占了大半。 大家齐刷刷把头扭向今妱,上下扫视了眼她的身材。 今妱:“怎么?” 任佳羡慕,“前凸后翘,大胸薄背细腰。” 余莺莺嫉妒,“我一女的都想摸。” 陈楠赞同,“确实。” 今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和腰。 最后,任佳还是穿了陈楠选的那条绿色森系裙赴约。 - 岑晏和夏热比今妱早放假三天,当今妱为期末考试忙得焦头烂额时,夏热在家庭群和大家讨论暑假是否要报名《快乐大闯关》,是类似于《男生女生向前冲》的夏日闯关节目,只不过《快乐大闯关》是北怀市内小范围的制作。 今妱第一个拒绝。 谁料夏热还有后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帮忙填好了报名资料。 惹得今妱频频退群,被拉进群,退群,又被拉进群。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不得而知。 今妱期末汇报演出完,辅导员宣贯暑期放假事宜,同学们的假期就此拉开帷幕。 任佳挽住今妱的手臂,两人往寝室走,“暑假你出去玩吗?” 那日自《快乐大闯关》之后,姐姐在群里冒泡,提议三个崽子和他们夫妇一起去小舅的故乡沿海城市,度过一个快乐暑假。 在此之前,夏热的父母刚好也有去探望老人的打算。 夏热最先一口答应下来。 时间回到现在,今妱说:“会去半月湾。” 未来两个月,经纪人没有给她安排工作,非常的人性化。 “海边啊。”任佳想到沙滩、海浪和蓝天,继而又不小心联想到了什么限制级画面,手上抱得更紧了,像说广告词一样,“一定要穿比基尼,好身材就要秀出来!” 今妱失笑:“我怕晒黑。” 她们回房间拿行李,任佳从自己背包内层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长方形盒子,塞进她的链条小挎包里,拉上拉链说:“祝你有个艳遇,这是来自姐妹千里之外的保护。” “什么?”她动作太快,今妱下意识想拉开拉链看一眼。 任佳阻止了她的动作,将背包挂上她肩膀,“回家再看。” 也不是完全没看见,今妱刚才瞥到了一点蓝色的边角。 看外形应该是盒烟。 她没再说什么,随她去了。 岑晏和夏热接今妱回家,顺便在今家蹭了顿午饭,两人在她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 姐姐今曦给他们定了明早一起去海市的机票,席间今父不止一次感叹女大不中留,今曦用叉子叉了块披萨送到嘴边慢慢吃起来,“就是去玩两个月,我留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不舍呢?” 眼瞧着饭桌上硝烟渐起,今妱赶紧给要发作的妈妈夹了一块菜到碗里,“听说冬瓜能美颜。” 今母不跟今曦一般见识,话头转向了今妱,“晕晕啊,答应妈妈,如果谈恋爱了,请让我和你爸有一下知情权。” 今曦的事给了他们不小打击,生怕今妱以后也来个先斩后奏,他们可受不了再来一次。 今妱应下,这时她身边的夏热探出脑袋给今母打包票,“放心吧干妈,我和阿晏会看着妱妹的,一有动静就第一时间报告。” 今母终于喜笑颜开,感叹:“一转眼,你们都到谈恋爱的年纪了。” 她问:“你和阿晏谈恋爱了吗?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夏热边吃饭边摇头,“无,阿晏就更别说了,学校那么多女生追他都看不上,心比天高。” 今妱突然抬头,想起了前不久室友的话,不过没有当着父母的面说,而是在他们的三人群里发了句—— 【岑晏不是在追一个女孩子吗?】 斜对面的岑晏秒回【?】 今妱【?】 不是吗? 今妱抬眼,只见坐在斜对面的少年眼眸沉沉望着她,认真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不是。 今妱眨了眨眼。 不是就不是,凶什么。 手机在这时又亮起来,是岑晏和她的私聊界面—— 【没凶你】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 今妱不承认【没说你凶我啊】 岑晏【哦,那我看错了】 她正要打字,对面又跳出来一条【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今妱将手机反扣在桌上,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一边的夏热一惊一乍叫起来,“阿晏,你在追谁?” 岑晏低头扶额,怪头疼的。 这顿午餐,大家在谈论恋爱和岑晏的解释中度过。 因着明天就要启程,夏热要用剩下的时间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玩个痛快。 岑晏对喝酒划拳没兴趣,婉拒了夏热的邀请。 今妱蹲在地上收拾从学校带回来的行礼,以及明天外出度假的衣服。 岑晏靠在落地窗边的沙发里玩游戏,指尖操控着人物,偶尔抬眸看一眼她的进度,顺便提醒道:“身份证别忘了。” 今妱最近都没有用到身份证,起身去梳妆台的小抽屉里翻找了一下,结果只翻到了银行卡。 她又绕过床头,拉开衣柜翻看她常用的几个背包,一边对岑晏说:“你帮我看看沙发上那个包里有没有身份证。” 岑晏没什么游戏精神,找个草丛趴好后丢开手机,长手捞过被今妱随手扔在沙发角落的女士斜挎包,打开。 今妱还在一个个包翻找,岑晏却没了动静。 “有吗?”她问。 沙发那儿的人这才不紧不慢回:“有。” 今妱放下手里的背包转身,岑晏朝她走过来,“岑晕晕。” “啊?”今妱不明所以地等他走近,伸手要身份证。 岑晏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但又不想吓到她,最后只能轻声问:“可以解释一下吗?” “什么?” 他的手伸到她面前,与此同时一个长方形的蓝色盒子躺在手心,干净修长的手指虚勾住它边缘。 今妱看清了包装盒上的字,瞳孔放大—— 超薄、激爽、大尺寸。 避孕套。 “你打算和谁用。”他问。 作者有话说: 轻轻嚎一嗓,下章要入v啦!求小可爱们不抛弃,感谢大嘎支持正版,到时候v章有红包掉落~ps:本章考试是我编的 - 专栏预收《衔月》《过冬》打滚求收藏~ 【《衔月》文案: 桑衔一直默默喜欢着哥哥的女朋友。 他们分手那天,他兴奋地小酌一杯后给全校发了封匿名邮件庆祝—— 宗月终于分手了!!! 附带一个三百六十度螺旋转的小人。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清冷美艳的代课师姐宗月和谈了多年的男朋友掰了。 正在家敷着面膜的宗月不意外也看见了,幽瞳泛起阴森的光,黑色面膜在夜里像讨债的鬼:“谁?是谁干的??” 此番操作叫她颜面尽失。 素来从容自若的宗老师气的一整晚没睡着,恨恨磨牙:“到底是哪个小畜生,被我知道把他狗头拧下来!” 翌日,她找到计算机院的高材生表弟调查此事。 表弟才懒得管,又委托给了另一人。 宗月知道桑衔是她前男友的弟弟,两人面面相觑,她内心复杂:“帮我找到那人,我一定好好谢你。” 小畜生桑衔:“OvO……?” *占有欲强小狼狗×随心所欲坏姐姐 *姐弟恋,年龄差3,女非男c *前期暗恋,后期进攻】 ------ 【《过冬》文案: 姜倪被她男友送回来那晚,他站在窗边心情无以名状。 他们在车里待了多久,他就望了多久。 *御姐×奶狗 *男主暗恋文,姐弟恋,年龄差3】 -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源自《道德观察》 第16章 今妱的脑中一晃而过任佳那张别有深意的脸,她伸手想去抢回来,盒子被岑晏举高,抓了个空。 他不紧不慢后退一步,口中念出看一眼就记住的宣传词,“超薄零感。” 这是今妱第一次和这东西扯上关系,以前在便利店、超市结账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一眼就迅速移开,从没认真地看过包装盒上的字。 他退一步,她就进一步,身子全然向他的方向倾,踮起脚去够那盒东西,“别说了,还给我吧。” 岑晏并不给她拿到的机会,手肘弯曲向后吊着,将距离拉得更远,“背着我们谈男朋友了吗?” 午餐时今母才说谈恋爱的事,她也答应了一有情况就如实告知。 “没有。”今妱的注意力全在他手上,一心想拿回来毁尸灭迹,手臂穿过他的肩膀往后够去,眼瞧着要碰到,岑晏侧了个身,再一次功亏一篑。 她双手改攀住他的手臂,硬邦邦的薄肌触在手心,使了点力往下拉,可女孩的力气哪抵得过男孩,根本纹丝不动。 硬的不吃,她就来软的,“我不是上课就是拍戏,要么就是和你们在一起,哪有时间再去谈个男朋友来?” “这可说不定。”岑晏今天不问清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他垂眸看着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的女孩,室内开了空调,房间门紧闭,他们现在的距离实在说不上有几分安全。 这句话一下把她惹急了,“哪里说不定?” 她趁他不注意绕到他身侧,岑晏迅速换了只手拿,原先的那只手拦在她身侧呈防守的姿势。 然而今妱的小腿不小心撞到床脚,整个人踉跄一下,带着岑晏一起摔到了床里。 为了防止她掉到地上,他防守的那只手牢牢箍住她腰际,另一只手下意识松开,那盒东西顺着他们的方向掉到了头顶的不远处。 这是拿回来的绝佳机会,今妱趴在他的胸膛,撑起身子,左腿抵在他的双腿之间,右腿跨在他身侧,借着力往前去了几分。 她今天如寝室里三个色.胚所愿,穿了件米白色短款镂空设计的宽肩带吊带,下身是打了点毛边的牛仔热裤,经过刚才一摔,吊带斜斜地挂在身上,此刻更因她伸展手臂的动作而往上去了几分。 岑晏的掌心触到她腰后的肌肤,指尖恰好落在腰中间略微骨感的那根脊椎上,她向前的动作带动他的手掌一起往上,身上那件薄而宽松的吊带整个往下荡了点,胸前的布料擦过他鼻尖,带起她身上的奶香。 他呼吸重了重,彻底放弃抵抗,松开手躺在她身下任由着她去了。 今妱终于够到了那个盒子,心上一喜,翻开身麻利地退开,下了床。 拿到东西后的她俨然和刚才着急求人的小奶猫模样大相径庭,抓住他手腕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趾高气扬地继续刚才的问题,“哪里说不定?” 岑晏坐起来后,女孩那截白润的细腰就晃在他跟前,他僵硬地别过头,背脊也不禁躬起一个弧度,让她往边上去。 他的手肘搁在微微敞开的大腿腿面上,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时的嗓音略带嘶哑,“我们又不是每时每刻在一起,谁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们去认识什么人。” “真没有。”今妱诚恳地说。 她随手将盒子藏在身后柜子的衣服里,发觉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岑晏却不说话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抿着唇。 今妱望着他头顶的发旋,看不见他实际的脸色,耳朵却奇怪地泛红,室内冷空调呼呼运作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她蹲下来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他却突然站了起来。 头顶落上一只手,没什么力的按压了一下,今妱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想抬头,又被按了下去。 “别看。”岑晏此刻像冬日里燃烧的炭火,直面而来的冷气无法阻止他心里窜起的火苗越烧越旺,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不受控制,哑地不像话,“我没事。” 说完,快步迈向里间的卫生间。 奶白色边缘的磨砂门被关上,今妱疑惑,望着那儿若有所思。 - 岑晏要去海市的事还是传进了他爹耳朵里,自从老头子再婚,今家隔壁的那栋别墅他再没有踏进去过。 他曾想过如果那个女人住进去,一定要她和老头子好看,母亲却平和地教导他勿与他们起冲突,不喜欢就远离,讨厌他们就眼不见为净,无烦无忧地过好自己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父母分开那年岑晏14岁,哪听得进这些,左耳进右耳出,只要一有时间就去老头和那女人在外的房子捣乱,导致老头经常给那女人换房,最后换着换着,弄巧成拙让老头一气之下带着女人搬到了家里。 那女人没名没分地跟了老头5年——暗地里1年,老头离婚后4年。去年岑晏高考完,终于吹着枕边风哄着老头把结婚证领了。 岑晏的母亲姓周,如今在国外。 周女士当年离婚离得非常果断,但也没亏着自己,和老头私下谈判把岑家产业划了一大半到自己名下(念及老一辈旧情和岑晏才没有让他净身出户)。 至于剩下的要全部留给岑晏,否则就等着周氏和今、夏联手,哪怕把岑氏搞破产也不会让那女人和她的孩子好过。 这些年岑晏见识过那女人的手段,简直是前几年大火的《知否》电视剧里,曼娘和小秦氏的结合体——柔弱不能自理又十分富有滴水不漏的心计,和老头子苟且了一年才被周女士发现。 仔细想来,这个发现必然也是那女人算计里的一环。连周女士都自觉没她心计深沉,否则也不会和她姐妹相称处了好几年。 关于老头让他回家吃晚饭的要求,岑晏二话不说拒绝。他母亲是这段婚姻里的受害者,一段被插足破碎的婚姻里,第三者有错,出轨的那人也理应和第三者一起被钉到耻辱柱上。 所以他看不爽那女人的同时,对老头更是充满抵触。 下午今妱收拾好衣服将行李盖盖上,一抬头岑晏不知什么时候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那儿不是睡觉的好地方,导致他的姿势说不出的别扭。 如果性别互换一下,按言情小说的套路,男主大概会把女主抱上床,让她去床上睡。可惜今妱才没有那个力气,拿了条毛毯盖他身上,顺便调高了室内温度。 岑晏醒来时,太阳西斜,落地窗框上反射出橙黄亮光,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过来,过来呀。”女孩甘甜清爽的嗓音从屋外传进来。 今家雇佣的阿姨问:“怎么给它取这名字?跟那个叫‘随便’的雪糕一样随便。” “我也不知道,岑晏取的名都奇怪。” 细细碎碎的聊天声不绝于耳,岑晏阖着眼睡不下去了,起身将盖在身上的毯子叠好放到床尾,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往下看,阿姨坐在围墙下的阴影里摘菜,今妱在院子里逗狗玩,暗金色阳光洒满一身,也不嫌热。 他好整以暇看了好一会,逗狗的人玩得不亦乐乎,偶然一次抬眼,终于发现了他,双手遮挡在额上仰起头,喊他:“岑晏。” 他心口一跳,“做什么?” 他们隔空对话,“还剩一碗绿豆汤,下来喝呀。” 阿姨也笑着看过去,“晕晕特意给你留的,还不让我们喝呢。” 今母那时故意说要喝光它们,今妱怎么也不肯,放进冰箱后一次又一次警告她们不许打那碗绿豆汤的主意。 岑晏不知道这个插曲,只当阿姨在打趣他。 他下楼来到厨房,在冰箱里找到他的杯子,真是满满一杯。他拿出来,低头就着杯沿喝一口,关上门,往屋外去。 今妱在院里丢玩具球,大狗吐着舌头傻乎乎地满院跑,岑晏站在屋檐下,看她的额头和脖子覆着一层薄汗,“不热?” “热,但我就想出出汗。”今妱和大狗在他面前追逐起来,它看起来特别喜欢她,怎么撒欢都不嫌累。 阿姨摘好菜进屋准备做晚饭。 岑晏静看了一会儿,拿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今妱快要跑过他时笑起来,“你像个老干部一样。” 他没回,轻挑一挑眉,杯子朝她递过去。 她也正好来到他跟前,接过来就着另一边喝了两口,还给他,继续和大狗玩耍。 岑晏把剩下的喝完,回屋洗杯子。 傍晚吃完饭,太阳刚好落山,西边的云彩是枇杷黄的颜色,一点点暗沉。 他们帮忙收拾餐桌,站在客厅看了会综艺,岑晏给大狗套好牵引绳,和今妱出门散步。 路两边的灯盏一瞬间亮起,他们走在深蓝天空和白色灯光下。 大狗好像有无限精力,使出吃奶的劲儿一往无前,岑晏被它拽着走,今妱不忍见它如此艰难,抢过牵引绳,一人一狗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像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 好在是别墅区没什么车辆,岑晏不紧不慢跟着,注视他们的背影越跑越远。只要不跑出他的视野,一切都还好说。 看见他们跑到尽头,大狗吠叫几声杀个回马枪,今妱让它慢点儿,一条悠长的道路,他们朝他的方向奔了回来。 大狗也有使坏的时候,起先速度缓慢,越接近岑晏越快,到最后带的今妱快要跟不上,踉跄了几步毫无防备扑进了岑晏的怀抱。 “汪汪!”始作俑者在他们身边异常兴奋地叫,今妱气息喘不匀,岑晏扶住她,拨开她黏在颈侧沾了汗水的发丝,捋到耳后,“放假了很开心?” 今妱一手捂着腰侧,太喘了,别过头缓了缓,岑晏从她手里接过牵引绳,听见她说:“感觉今年暑假会很开心。” “为什么?” 他们原路返回。 “就是感觉啊。”今妱也说不出来,只是道:“会跟以往不一样。” 刚才跑起来时还有风,现在慢慢走,一点风也没有了,道两旁的树叶都静止,要不是路上有像他们一样散步的人,还以为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没有目的地闲聊,关于避孕套的事,下午出了那个插曲后便被一带而过了,岑晏问道:“你怎么会有那个?” 今妱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指的是哪个,她据实已告:“室友给我的。” “给你那个做什么?” 她转头看他一眼,“她知道我要去海边,说不定有邂逅呢?” 气氛突然变得古怪,岑晏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妱在这时撞了撞他的胳膊,“你想不想知道宁赴逐说的秘密?” 岑晏侧头盯着她手臂上被掐出的红色印子——他在她上车时便一眼看到,当即就问了怎么回事,以及那盒不该出现在她包里的避孕套,他亦是立马问了出来。 可关于那天傍晚宁赴逐在她耳边说的“我们也算是有秘密了”,岑晏对此退却了。 他还是不说话,今妱兀自点头,“不想就不说了。” 而后,她听见身边那道好听的嗓音,略显干涩地吐出一个字,“想。” 今妱仍旧是点一点头,像卖关子一样。岑晏耐心地等了等,却等不来结果,她不说话了。 岑晏重复了一遍:“我说‘想’。” 今妱眨眨眼:“我听到了。”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狗和人的悲欢也不相通,大狗昂首挺胸摇着尾巴漫步在前面领路,好似从没有烦恼。 她又沉默了,岑晏心里乱糟糟的烦,“你在耍我吗?” 远远瞧见家门前的石榴花,就差几步路的距离了,今妱倏然抓住他一侧的手腕往家里跑,“没耍你。” 大狗也兴奋起来。 他们快步跑回家。 牵引绳如同接力棒交接给树下乘凉的阿姨,扇着蒲扇的今母在他们身后喊:“跑这么快做什么?” “岑晏着急。”今妱踢掉鞋子,光脚踩在瓷砖上上楼。 岑晏也脱了鞋,紧随其后,“我没说我着急。” 今妱回头,用中午他给她发的微信反击他:“哦!那我看错了。” 她仔细端详他的脸,“你刚才看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 岑晏两步并一步上台阶,作势要去抓她,没几步今妱就落到了他手上。 落到他手上之后要干嘛呢,也不能干什么,今妱推了推他,被岑晏弹了下额头,他们打打闹闹回房间。 今妱去到阳台边的梳妆台,拉开抽屉,挪出藏在最深处角落的透明磨砂盒。 打开后一股类似于酸奶奶油香的味道飘出,浅蓝色的长方形烟盒整齐排列在里面,盒子上是铁塔与猫的图案。这个牌子岑晏在便利店见过。 所有人都不会把今妱和香烟联系到一块去。 这是她不曾告诉过别人的秘密,如今堂而皇之地摊开在他面前,“我不抽烟,但喜欢闻这个牌子这个颜色的味道。” 算是一个小怪癖。 高中那次跟朋友翻脸后,她路过便利店看见码在玻璃下牌子各异的烟盒,兼职的是个大学生,问她想要哪一种。她回,要味道好闻一点的。 大学生给她介绍,这个,爱喜,有股巧克力味,不过比较淡。这个铁塔猫,酸奶味的混合一点淡奶油,感觉还挺好闻。 然后她选了后者。 本想排解一下最近的不快,然而抽了第一口,好闻的奶油味散去,只留下不算浓郁的烟草味萦绕在喉间。和想象中不一样,她掐灭烟头,再没抽过,却喜欢上了点燃前散发的味道。 “宁赴逐说看到我抽烟了,以为这是我和他的秘密。” 剧组那晚在天台,她想起岑晏连夜赶回来的晚上,不免心里无由来地倾入一种不知名情绪,习惯使然拿出一支来。没抽。 所以,她和宁赴逐之间的秘密不成立。 “我和你说的,才是秘密。”今妱将盖子盖上。 有这样的怪癖,很奇怪吧。 岑晏在她盖上前,阻止了她,拿出一盒开封的,打开来凑到鼻尖。 今妱抬眼凝视着他的反应,他平淡地将开启的烟盒盖上,而后揣进了自己兜里,说:“这盒归我了,不奇怪,现在我也喜欢上了。” 房间内没有开灯,外面的天际已然落下帷幕,只有落地窗外影影绰绰的灯光,今妱的心里面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像石头落地反弹回天空炸成的烟花。 而后这烟花把房间点亮,霎时间灯火通明,今母站在门口,手从门框边的开关上收回,奇怪问:“怎么不开灯,什么事这么着急?” 岑晏眼疾手快地盖上透明磨砂盖,推回原位,关上抽屉。 什么事这么着急呢? 两人面面相觑,余光落到晚饭前没有拔充电器的手机上。 今母走了进来,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岑晏:“我手机没电了。” 今妱:“岑晏手机要充电。” 完美的口供。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亮晶晶。 今母虽然有疑虑,却也找不出破绽,只能道:“下次慢点跑,还以为是什么事。” 今妱倚靠在梳妆台上,歪了歪头,“以为是什么事?” 岑晏一同看过去。 望着两个孩子坦然自若的模样,今母笑说:“没什么事了。” 夜深。 岑晏回去后,今妱出房间倒水,经过父母房间,妈妈坐在梳妆台前闭眼做护肤,一边的手机开着扬声器,女人的笑声咯咯咯传出来,“你说他们俩谈恋爱?阿晏那小子一碰到晕晕跟哑巴似的。” 今妱听出来了,是岑晏的妈妈周女士的声音。 脸上涂满精华的妈妈摇摇头,“你不知道,他们现在不要太熟哦,那样子我看像。我太后悔了,当时开什么灯啊……” 妈妈突然凑近手机屏幕,双手的拇指和食指一捏,对碰了碰,“不然肯定亲上了!” 对面一时激动了起来,“阿晏要回去你怎么没拦呢,直接住下啊。” 门外的今妱听了汗颜。 这都什么和什么。 她抱着杯子准备飘走。 屋内的今母“嘭”一声拍了下桌子——也是激动的。 今妱吓了一跳,她妈说:“不着急,我们冷静,冷静一点。” “明天他们去海市,同居两个月呢!” 短暂的沉默,倏地,两人暧昧不明地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今妱要晚出来个一分钟,还以为是楼下的开水壶开了。 第17章 岑晏去今妱的房间没看见人,心里没有多大波澜。他退出房间走到楼梯拐口,脚步踏上了通往屋顶阁楼的小楼梯。 小周候今妱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最长待的地方便是屋顶的小阳台。 白天太阳不是很浓烈的那会,今妱会将屋顶小房间里的秋千吊椅和方桌拖进阳台,而后窝在硕大的吊椅里沐浴着阳光听音乐。晚上月朗星稀时,她会拖张躺椅出来躺着赏星星看月亮。 岑晏家楼顶的小阳台很适合放松心情。 少年的身影高挑,走上阁楼后微微俯首,背脊弓起才得以走进去。 屋顶的房间高度整体上很矮,显然不是他这种身姿颀长的人能待的下的地方。 傍晚时分,太阳光没了正午时那么的刺眼灼亮,褪去了热量的暖黄色阳光斜斜的从门外照进来,吊椅和躺椅都安安静静的摆放在房间内,岑晏隐约能望见站在门外靠在栏杆上的女孩。 兴许是女孩听见了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少年来到她身旁站定,熟悉的气息飘进她的鼻腔,她也没有露出太大的反应。 今妱的下巴仰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视线平静,定定的望着远处的天空。 此时的天空呈粉蓝色。 天边越接近太阳的云彩越是呈现出血一样的颜色,像是情侣约会时餐桌上饮用的红酒被打翻,接近中央的颜色最深,一直蔓延至周边渲染开来由深至浅,别有一番浪漫韵味。 少年健康白皙的手臂同女孩一样搭在白色的大理石栏杆上,他们手肘相抵,无形之中默契十足,从一个方向望过去可以发现两人的动作一致。 神似的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说今妱是原版,那么高出她半个多头的岑晏便是她的放大版。 直到天边的火轮从一整个圆到半圆,再下降到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今妱收回了视线。 傍晚的温度也没有中午那么炎热,风吹在脸上有一丝凉意,很舒服。 岑晏的目光在走进阳台时就一直落在今妱的身上。 女孩额边的碎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张牙舞爪的飞舞着。 今妱在房间整理完东西后便将自己盘起的长发放了下来,此刻长发被她用皮筋松松垮垮的扎在脑后,依稀可见盘发后形成的波浪弧形。 只要风一吹过,她的发梢就会随风飘扬。 岑晏看着她身后飘起的发丝,宛若一根根数不清细细的羽毛挠在他心间,让他一时间心痒难耐。 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将她固定头发的皮筋轻轻拉了下来。 三千青丝霎时间仿佛挣脱了束缚,在空中飘动的更欢快了。 今妱疑惑的转过头,些许长发跟着一起拂过脸颊,她浅棕色的眸子对视上他的,似是在问他做什么。 女孩的脸颊白净,一双眼睛灵动清澈,仿佛潺潺流水静谧淌动,她的睫毛浓密如刷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就一眼,在这暮色下,百转千回,心跳如雷。 岑晏想,惊心动魄,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柔软的皮筋套在指尖,他不动声色的摩挲着,“该准备吃晚饭了。” 女孩打量的目光停留片刻,最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发丝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有几捋还调皮的略过了少年的鼻尖留下丝丝清香。 岑晏局促的呼出一口气,手上攥着的皮筋像是有温度般,烧的他指尖发烫。 少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不急不缓的跟着女孩一起下了楼,走在前面的今妱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来,“你会做饭吗?” 今家夫妇此时都不在家,做饭阿姨前段时间因为家里的琐事请假回了家,司机也已经回了自己的住处,现在一大栋别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了。 今妱能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人顿了一下,还以为他不会做,刚要开口就听见他说道:“会。” 女孩的眼睫毛飞快的上下煽动了几下,少年的回答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的矜贵的公子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岑晏加快了步伐,上前与女孩并肩,在看见女孩一脸的不可置信后,他不满的“啧”了一声,而后认真又严肃的开口,“我会做红烧牛肉、香菇炖鸡、西红柿炒蛋、金汤肥牛……等。” 最后一个“等”字音调加重,铿锵有力,语气中透露着少年满满的自豪感,像是在说“哥会做的菜多着呢”。 今妱半信半疑。 听他这么顺溜的报出菜名,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吧? 直到她跟他走进厨房,看着少年缓慢的打开油烟机斜上方的柜子,今妱仿佛都能看见柜子门打开的一刹那周身金灿灿的光芒宣泄而出。 随着柜子的打开 ——红烧牛肉面、香菇炖鸡面、西红柿炒蛋面、金汤肥牛面……等 各式各样,五花八门,不同颜色不同出厂的方便面映入眼帘。 今妱:“……” 目瞪口呆。 她现在的内心也是百转千回。 两把刷子? 两把牙刷还差不多。 岑晏把方便面包装上的“面”字去掉后,他先前说出的菜名比起眼前这排排的方便面的确是要高端大气上档次不少。 但是方便面始终是方便面,无论他说的有多么的高端大气上档次,都掩饰不了 ——他只会泡泡面这个事实。 最终,今妱只好对着面前的方便面妥协。 今妱叹了口气。 算了,她就给他个面子吧,毕竟还有这么多口味任她选择:) 等泡面期间,今妱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随意的拿过茶几下面一层收纳盒里的遥控器开电视。 结果她摁遥控器摁了好几遍也不见面前这黑乎乎的电视机有什么反应。 把泡面端到客厅的岑晏见状,将泡面放在茶几上,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澄澈,面色平静道:“客厅的这台坏了,要看去我房间。” 闻言,今妱满不在乎的坐到柔软的地毯上,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将其中一碗泡面拖到自己面前。 女孩的手指纤长,撑着下巴的右手食指一下下的点着自己的脸颊,漫不经心的回答,“好吧。” 岑晏在茶几的另一边落座。 本来今妱提议到客厅吃是想边看电视边吃的,这下电视没得看,只能两人沉默的干吃着了。 岑晏见今妱的注意力都放在她面前的那碗泡面上,他便坦然自若的伸出手将遥控器拿了过来,而后给它放回原位。 他侧过头,骨骼分明的手弯曲,心虚的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客厅的电视机其实也没坏,只是他不小心把电视遥控器的电池拔了而已。 他看着女孩安静的揭开方便面桶最上面的盖子,手下也跟着一起揭开来。 而后空气中只有两人时不时发出的唆面条的声音,和弥漫着香喷喷的老坛酸菜牛肉面的气味。 再看看乌漆嘛黑的电视机屏幕,映出了茶几边上两人的身形。 男孩和女孩手肘相抵,脑袋紧挨。 嗯……那电池真的是他不小心拔下来的。 他怎么知道那电池就那么不经拔呢? 岑晏边吃边想。 第18章 岑晏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从楼上下来,大老远就看见今妱趴在客厅电视前的茶几上在玩着什么。 细碎的晨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户明晃晃的洒在伏案的少女身上,少女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她迅速转过头来,随即嘴角便扯出了一抹绚丽的笑容。 伴随在晨光中,差点晃了岑晏的眼睛。 “早。”岑晏愣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懒洋洋的和今妱道着早安。 “早,我晨跑的时候顺便带了早餐,给你放餐桌上了。”今妱起身单膝跪上沙发,两只手肘搁在沙发背上看着岑晏走近。 今天今妱穿了件淡蓝色的衬衣,半敞着,隐约露出里面的白色的吊带背心,衬衣的袖口被她卷至手肘处,纤细洁白的手臂呈现在空气中,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邻家小妹的既视感。 此刻,她一双清澈的眸子正静静地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在家的岑晏没了平日里在学校正经淡漠的模样,全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散漫慵懒的气质,“知道了。”他伸手随意的揉了揉今妱的头顶,而后视线落到茶几上,“在玩什么?” 今妱“咦”了一声,“你不知道这个吗?还是在茶几下面找出来的。” 岑晏摇头,脑海里思索着大概是以前表弟来家里玩落在家里的。 感受到沙发一边浅浅的陷了下去,岑晏在今妱旁边坐下,倾过身子将桌上的玩意儿拿起来。只是在拿的途中,一圈六边形中间的一条像是积木方块一样的东西哗啦啦瞬间悉数掉落。 “啊哦。”今妱转过身子,赤着脚丫子踩在地毯上,弯腰去捡掉了的几块东西,边给岑晏做着介绍,“这个在网上好像叫拯救企鹅敲冰块游戏。” 岑晏也弯腰将掉在地上的蓝白相间的小胖企鹅捡起来,他挑眉,“怎么玩?” 今妱顺势盘腿坐到毛绒地毯上,手里开始拼着桌面,她慢条斯理的给岑晏介绍游戏规则。 “拯救企鹅破冰游戏”是一个益智桌面小游戏,男女老少皆宜。这个六边形像是一个小桌子的东西,专业名词叫做——破冰台。 破冰台的桌面由37块蓝白两色的“冰块”组成,破冰台的两边各有计分器和小转盘,玩家需轮流转动转盘来决定敲击冰块的颜色和个数。如果最后冰面塌陷小企鹅掉落便游戏结束,未塌陷一方胜出。 今妱说完,岑晏也明白了游戏规则,他在少女充满希冀的目光下,试探问道:“那我们来一局?” 今妱早上晨跑回来后,自己一个人无聊的玩了好一会,现在她等的就是岑晏这句话,当下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玩之前还需先组装好破冰台的冰面,今妱:“你先去吃早饭吧,你吃完我这边桌面也差不多能装好。” 岑晏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起身去了客厅后面的餐厅。 十分钟后,岑晏挨着今妱在茶几一边坐下,今妱将另一只小锤子递给岑晏,游戏开始前今妱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着活像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先说好,输的人可以答应赢的人一个不过分的小要求。” “好。” 游戏开始,岑晏秉承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让今妱先转动转盘,她转到的是“敲掉两块蓝色或白色冰块”,对于刚开局来说这个指令还不算有难度,今妱挑了边缘的两块。 随着之后两人的轮流敲击,冰面上的冰块也越来越少,今妱敲击冰块的时候忍不住屏住呼吸仔细的敲着,她那专注的神情落在岑晏眼里,好似正在做什么拯救全国人民沦陷生命危机的大事。 随着冰块掉落在桌面上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岑晏也一手捂着嘴轻笑出声,而后在今妱疑惑的目光下,抬手,动作随意的敲了一块。 只是一瞬间,冰面上仅有的几块冰块稀里哗啦一起掉落,敲击着桌面发出刺耳的响声直击人的耳膜。 今妱扔掉手里的小锤子,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容明媚而富有感染力,“哈,你输了。” 岑晏姿态慵懒,骨节分明的手抚着自己的额头,嘴边的笑意不减,却在这时候岔开了话题,“今天天气不错,不知道明天天气会不会像今天一样好。” 今妱眉眼弯弯,也没在意他怎么就突然将话题转到了天气上面,当下便配合他演出,拿过手机点开手机里自带的天气预报app,“明天的天气是……” “云下面两个点……啊,明天竟然要下雨。”今妱咬着大拇指皱眉看屏幕,想到明天她和夏热约好了要去大玩家玩的。 “嗯……”岑晏也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附议,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我手机上,云下面是三个点,比你多了一个,3比2,我大,所以我赢了。” 今妱:哦。 今妱:嗯? 今妱:!!! 今妱反应过来什么的时候,岑晏已经狡猾的退出好几米远笑看着她,他后背靠在落地窗前,此时的阳光已经逐渐浓烈,使得他整个人都浸在亮眼的光中。 “你竟然耍赖。”今妱双目圆瞪,以往的淡漠温婉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说着她就站起了身作势要朝着岑晏的方向跑去逮人。 岑晏眼看着她光滑白嫩的脚丫子就要踩上冰凉的地砖,也不等她走近,自己就已经朝她迈出了步伐。 最后今妱往前倾的身子被岑晏堪堪托住手臂,以至于她光着的脚丫子才没踩到地砖上。 而头顶上方岑晏说出的话来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宠溺,“把拖鞋穿上再闹。” 第19章 今妱在整个人都快倒进岑晏怀里时赶紧稳了稳身子,而后在岑晏猝不及防下 ——伸出左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 这趁其不备的一下让岑晏“啧”了一声,但也不疼,就像是耳朵被修剪干净过的小猫爪抓了一下,毫无杀伤力。 今妱似乎还不解气,又轻轻小幅度的扯了下他的耳垂:“让你耍赖。” 岑晏轻笑出声,有些许无奈却拿她没办法,干净清冽的嗓音中一点都没有责怪的意思,“你啊,得寸进尺了啊。” 今妱不服气,得寸进尺的又捏了一下,嘴里嘀咕了一句:“下次再耍赖有你好看的。” 此时岑晏眼中的笑意跟浸了蜜糖似的,盛满都快要溢出来了,“你可不就挺好看的?” 挺好看的某人听见这句话,一张挺好看的脸上浮起了两抹可疑的红晕,她放下手转身就踩着拖鞋在某人轻佻的笑声中跑上楼去了。 今妱和岑晏的午饭依旧是出去解决。 两人吃完午饭后,岑晏带着今妱去了塔罗牌书吧。 塔罗牌书吧在街上的偏僻位置,是一个两层楼的复式小书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进入书吧就能看见入口摆放了各式各样甜品的柜台,再走进去里面不仅卖书还卖cd唱碟和各种稀奇古怪有趣的小玩意儿。 当然,“吧如其名”这个书吧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塔罗牌,“塔罗牌”三个字样吸引了不少的女顾客光顾此店。 一个既能看书,又能算塔罗牌的休闲的书吧,就算它的地理位置再怎么偏僻却依旧不妨碍它每天有大量的顾客进出店内。 今妱看着吧内清新却不乏神秘的装修设计,真是让人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随后她的视线还是被墙壁上凹凸有致的专栏所吸引 ——“塔罗牌占卜” 想知道你的另一半会什么时候爱慕上他人吗? 想知道你们的婚姻会有可爱的小狐狸上位吗? 想知道你与你的另一半能否携手共度余生吗? …… 拜托,你都还没有男朋友,以上这些你也想知道? 先来占卜你什么时候谈恋爱吧!完后我们才可以对症下药喔! 好……欠揍。 以上,今妱忍俊不禁,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广告词写得这么……清新脱俗高大上的。 “啧啧,晕晕啥时候来的海市啊?” 趴在柜台上的女人年轻漂亮,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衬得她整个人都肆意洒脱,她的嗓音清亮悦耳,说出的话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苏好一双好看的眉梢都扬了起来,在今妱和岑晏进店的时候她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他们移动。 苏好是岑晏的好兄弟——夏热的姐姐,她全身上下都透着邻家姐姐平易近人的气息,从小岑晏他们一群人就喜欢跟在苏好后面玩耍,虽然不是姐弟却胜似姐弟,感情要比一般姐弟都好的不知道多少倍。 而今妱在苏好眼里,和对待岑晏他们几个是一视同仁的,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今妱循着声音望过去,正巧撞进苏好饶有兴味的眼神里,她乖巧的颔首打招呼,“苏好姐。” 这家塔罗牌书吧是在今年年初开张的,今天是今妱第一次来,在来的路上岑晏和她说了书吧的主人,所以当她看见苏好后也没有太多惊讶。 虽然对方是个年长的姐姐,但此刻今妱往日里从容不迫的神色不变,“五一的时候来的。” 苏好若有所思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而后视线落到他们身后的塔罗牌专栏上,笑眯眯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兴趣?要不要姐姐给你测测什么时候能够遇到良人?” 今妱心中微动,的确是有点兴趣,但不是对占卜恋爱有兴趣。 纵使她表面再怎么淡定从容,可也是个女生。她们女生应该没有谁会对这种神奇的占卜测试不感兴趣吧? 就在今妱纠结着要不要答应苏好的好意时,岑晏已经上前几步虚扶了下她的手臂,“不是说要买书?” 提到这个,今妱才蓦地想起来今天来书吧的原因,比起塔罗牌,买书对她来说重要性更大一点,“苏好姐,下次吧,我先去找找我要的书有没有。” 就这样,在苏好惊诧的注视下,今妱转身毫不留情的走向了书吧里面的书橱找书去了。 苏好注意到柜台前方的少年似乎松了一口气,顿时有些无语:“怎么,还怕我测出来晕晕将来会跟别人跑啊?” 岑晏闻言,不动声色的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绪,“我不信这些。” 顿了一瞬,他又轻轻浅浅的开口,“晕晕也不会信的。” 苏好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明媚,从岑晏他们进门到现在她的眼角眉梢都挂着笑容,她竖起食指不赞同的摇了摇,“那可不一定,女生对这类玄乎的东西可好奇着呢。” “承认吧,小朋友,你就是害怕。”苏好笃定说道。 岑晏睨了她一眼,这次倒没有急急否认,反而开始扯些有的没的,“苏好姐,你谈恋爱了。” 这次他的语气比苏好的还要笃定。 “咳咳,小孩子管这么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听到没?”苏好表面没露出什么破绽,实则是心虚了起来,忙咳嗽道。 苏好已谈恋爱,且闪婚了的消息家里人是不知道的,也不知道岑晏是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 如果被自己爸妈知道她闪婚了。 苏好想象了一下那画面。 顿时有些辣眼睛。 “你姐我都这个年龄了,谈个恋爱怎么了?倒是你,小小年纪别想着什么早恋啊,要以学习为重,谈恋爱是大学才做的事情,等你到了大学你想……” “干嘛就干嘛……” 苏好说到最后,在岑晏“说,你继续说”的眼神攻势下,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她一心虚话就会特别多,话一多就暴露了她心虚的状态,最后索性闭了嘴。 今妱找完书来到柜台找苏好付钱的时候,感受到了苏好和岑晏之间的微妙气氛。 此时岑晏手上捧着水果饮料慢条斯理的喝着,见今妱过来,他将柜台上的另一杯没开封的递给了她。 臭小子!姐说请客你还真不客气,专挑店里最贵的拿! 苏好恶狠狠的瞪着岑晏,霎时间有些许的抓狂。 还治不了他了! 随即,苏好又眉眼弯弯转头笑看着一头雾水的今妱,“跟姐客气什么,不用钱,姐姐给你拿袋子装起来,记得下次来占卜塔罗牌喔。” 今妱不懂苏好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给别人占卜,明明环顾一圈店里的生意,这么多顾客呢。 今妱想,苏好姐既然说了不用给钱那势必是不会收她钱的,当下便说道:“不用等下次,现在就可以。” 苏好一听立马眉飞色舞:“啊哈哈哈哈现在就行啊!可以啊姐姐给你占卜占卜!” “姐,你刚才还跟我说过高中生禁止早恋。话说,我最近怎么没看见姐夫?” “你给我闭嘴!” 第20章 今妱和岑晏从苏好的书吧里出来,两人走在路上,此时的天说变就变,天空霎时间阴沉无比,不远处乌云密布,正有滚滚黑云随风卷袭而来。 书吧的地理位置稍有些偏僻,它在购物大厦后面一条不怎么景气的小街上,小街除了书吧门庭若市外,其余周边的店铺都大门紧锁。 两人此时离书吧的距离相隔较远,再折回去怕是也来不及。 岑晏将今妱手里的书袋子拎过来,另一只手已经条件反射的朝着今妱的方向伸去,还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做法到底合不合理,天上的雨已经大滴大滴落下。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一只冰凉纤细的手牵住并且往前带去。 雨来的很快,且越下越大。 岑晏脚下机械般的迈开步伐跟着少女奔跑在雨里,他身上所有的触觉神经都在这时一股脑的往两人正牵着的那只手聚集,仿佛有丝丝电流流过,心中一紧。 雨水下在身上冰凉,却唯独感觉此刻握着的手滚烫无比,这温度有星火燎原之势一路蔓延至全身。 今妱没牵着岑晏的另一只手抬起在额上遮挡,这是她下雨时没带伞必做的动作,为了防止雨滴滴落进眼睛里而睁不开眼睛。 感受到牵着的那只手被握的更紧了些,今妱回头,雨幕下少年的头发已然湿透软趴趴的耷拉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锋利的脸部线条被勾勒出来,他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正注视着她,深邃而看不真切。 今妱的手下也紧了紧似是回握,说出的话来有轻微的喘息,“要再跑快一点吗?” 岑晏一直都知道今妱的运动细胞的其实很不好,她平时在学校的体侧五十或八百,永远都是一副慢悠悠与世无争的样子,现在这个速度对她来说也算是吃力了吧,当下便摇了摇头。 今妱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的一点便是,她的确有些吃力了,一开始冲的很猛,现在慢慢后继无力。 今妱懊悔自己以前为什么会怕麻烦而不想运动,她很早之前的晨跑计划也是一拖再拖。说来惭愧,今天早上的晨跑还是她晨跑计划里的第一天。想想就有些丢人。 跑着跑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前后顺序交换变成岑晏带着今妱跑了。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公交站台的挡雨棚下,两人互望对方一眼,都已淋成了落汤鸡。 今妱抬头望了眼站牌上的公交车站数提醒,悠悠叹气,“出门前我还看了天气预报,是多云来着。” 没想到这么不靠谱,天气说变就变,多云转暴风雨,像你妈打你不讲道理。 幸好现在吹得大风把大雨吹得倾斜了点,才不至于躲在挡雨棚下还要被雨淋到。 “这雨下不久,等会就停了。”少年的语气中充满了笃定,仿佛这雨是他掌控的一般,对下雨时间了如指掌。 他说是这般样子,那便是了。 今妱透过雨帘眺望,路上行驶的车辆匆匆而过,有的车在经过路边的水洼时会溅起高高的水花,只一瞬的壮观,车子离去最后又归于原状。 从开始在雨中奔跑到现在的雨棚下躲雨,两人的手从始至终都牵着,似乎谁都忘了要松开。 直到公交车从不远处徐徐驶来停在距离站台最近的一个红灯下面,今妱才面色平静的抽回手低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公交卡。 绿灯亮起,公交车冲破重重雨帘在两人面前停下,岑晏先往前踏出了一步,而后自然的重新牵上今妱的手上车,说出的话来稳如泰山淡定的不得了,“我没手刷卡,帮我一起刷了。” 车门关上,几乎一车的人的视线都被岑晏的这句不大不小的说话声吸引了过去。 只见车头站着一对金童玉女,少年容颜俊俏,身姿挺拔,他一手提着一袋书,一手牵着少女的手。 嗯……的确是没手刷卡。 但你完全可以先松手再刷啊(?s?f□′)?s?喋擤ォ哒饽?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岑晏稳,今妱比他更稳,在众目睽睽的愤恨下,脸不红心不跳的在刷卡机上刷了两次,只是她的耳垂微红,不注意看也发现不了。 而今妱在心里也早就给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岑晏的牵手而找了个合理正当的理由 ——手有点重,就像岑晏提的那袋书一样,需要他帮忙拎着。 这个理由要是被公交车上在座的各位听见,怕是他们会被深深的折服。[向两位大佬的恶势力低头] 周六出来玩的人挺多,此刻的公交车上已经没有座位,有三三两两的人或是抓着扶杆或是抓着顶上一层的吊式扶手。 他们走进车厢中间,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探寻起哄的目光,总有几个男生会时不时的将视线落在今妱身上。 今妱出门前换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这下被雨淋了之后几乎呈透明紧贴在她身上,少女姣好的身姿曲线一览无余。 那群人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岑晏的脸色沉下来,将沉重的书递还给今妱,今妱会意后将书抱在了胸前,两人的牵手变成了少年半拥着少女。 因为两人身上全然湿透,所以所到之处大家避之不及生怕自己身上也会被沾湿,纷纷心照不宣的给他们让出空间来。 少女的身躯被少年挡住,原先紧盯着今妱的几个男生参差不齐的“切”了一声,看不见后失望至极。 岑晏回头,侧脸线条愈加锋利,眼睛微眯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似是寒冬里的冰渣子,冷的人都能脱一层皮。 少女仿佛感受到了少年的变化,伸出手小幅度的扯了扯他的t恤下摆,浅棕色的眸子清澈如山涧的清泉,瞬间将少年心底积起的火气浇灭。 岑晏叹气,将少女往自己的怀里拥的更紧了些。 她现在的样子,他一点都不想让她给外人看见。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小红包~ 第21章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 岑晏和夏热他们打完游戏, 抬起头发现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接近十一,分针落在十一和十二之间。 他记得他打游戏前今妱就出了房间, 他打完几把到现在也没再见她回来过。 寻思间,少年一手将手机随意的丢到一边,另一只手撑着床面作为支撑点起身, 双脚快速着地踩上拖鞋便出了房门。 每晚二楼的走廊上都会留一盏浅暖的照明灯到天明,岑晏的双肘搁在栏杆上探头往楼下环视了一圈。走廊的灯光本就暗淡, 照明范围小, 往楼下望去时也几乎没了光亮。 彼时, 楼下一片寂静,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岑晏收回手,脚步一转便朝着通往阁楼的楼梯走去。 他打开门时,阁楼内电视不大不小的声响随着他的开门从门隙窜出来, 传进了岑晏的耳朵里去, 这混杂的声音像是终于从羊圈里被释放进草原的羊群, 迫不及待的想要奔跑去更广阔的天地里。 少年身姿颀长, 他微一弯腰,长腿弯曲迈开步伐进入了阁楼,而后他搭在门把手上那只漂亮修长的手微动,门便又被他轻轻重新合上了。 还没来得及去往更广阔天地里的绵羊也在这一瞬随着岑晏的关门而重新被关进了羊圈里。 视线里,原本小阁楼洁白的墙壁上被投影机照出了五光十色的动态画面。 投影里正放着一部韩剧,韩剧里的男女主角郎才女貌, 很是养眼,岑晏发现,似乎女生们都喜欢看这些甜到发腻的肥皂剧。 再往墙壁对面望去,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早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此时,今妱的身子如同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一样曲着膝盖蜷缩成了一团,她侧躺在柔软的垫子里,如瀑的长发在身后渲染开来,投影里时时变换的画面颜色不断的洒在她静谧的侧脸上。 岑晏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她一侧坐下,从进门时他的视线就一直放在她身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她的地方,他的视野里便只有她一个人。 趁着今妱睡着,岑晏更是明目张胆的一一打量起她的五官。 少女的细眉平和温婉,如云烟缭绕,水波流转。她平日里总是染着一层水雾的灵动大眼在此刻乖巧的闭着,两排纤细的睫毛低垂,再加之她小巧玲珑的挺鼻和时不时翕动嘟两下嘴的粉唇—— 岑晏觉得睡着时的她真是可爱极了。 岑晏安静坐在她的旁边看了她一瞬后,拿过遥控器准备把投影关机,然而这时墙壁上正好投影出了男主趁女主睡着时偷吻女主的画面。 霎时间,少年的心里被这幅画面惹得一阵火热酥麻,几乎是在下一秒,他的脑袋里就自动将这两个主角变换成了他和今妱。 回过神来后,他发现自己真是魔怔了。 这种电视剧里的画面,没想到他作为一个男生竟然也会破天荒的去幻想,且似乎还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念头在心底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 没敢再继续看下去,岑晏匆匆的按下了手里遥控器上的关机键。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说的大概就是这个了吧。 房间现在因为没了投影的光照一下子变得略有些昏暗,阁楼里的壁灯灯光比楼下走廊上的夜灯还要来的浅淡的多,却一点都不妨碍岑晏能看清楚今妱的脸颊。 恍惚间,少年心下一动,他的手撑着垫子弯曲,缓慢的在今妱身边躺了下来,顿时寂静的房间里,耳边萦绕着少女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只要是喜欢的人,哪怕是她的呼吸声,岑晏都觉得这声音要比世间万千的曲调都要美妙动听无数倍。 想到这,岑晏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能救他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睡着的丫头了。面 对近在咫尺的面庞,再加之今妱已经睡着,犹犹豫豫间岑晏最后还是没忍住,倾过身,垂下眼睑,在今妱的额角落下了浅浅一吻。 这一吻的确是浅,比那天他们在五楼的教室里的还要浅淡的许多,只一瞬的,可能连一秒都没有。 其实他更想吻她的唇的,但是他怕吻到了她的唇后,他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更多。 而且他现在光是吻额角,就已经情难自制了。 岑晏翻过身躺平,漆黑的眼在这夜里却是愈发的晶莹透亮,他直直的望着头顶向下斜的天花板,沉闷的吐出一口气来。 他觉得自己真像个变态,竟然会趁着今妱睡着而偷吻她。 然而他现在也只敢趁着她睡着了才敢这么“胡作非为”。 陷入自我反省中的少年,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少女的眼睫微颤了一下,这么细微的一个动作就像是一片雪花轻轻的掉在头上又逐渐融化一样,悄无声息,独自心动。 似乎是阁楼的冷气开的太凉了,今妱瑟缩了一下身子,下一秒,她便无比自然的往岑晏的怀里缩了缩,而后她的脑袋蹭着他的胸膛找了一个极其舒服的睡姿。 岑晏被这突然的亲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能僵硬着身子任由少女像是只粘人的小奶猫一样窝在他怀里。 岑晏现在不止能听见今妱的呼吸声,就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听的一清二楚,它就在耳边作响,伴随着怀里少女一下一下轻呼出的热气,心跳声响亮的他头皮发麻,生怕少女靠的这么近,会被这如雷的心跳声给吵醒。 岑晏的心跳声就持续在耳边,每一下都铿锵有力,在岑晏看不见的地方,今妱的唇角肆无忌惮的扬起了一个弧度。 之后大概是她做梦梦到了些什么,怎么都睡不着的岑晏听见怀里的少女嘟囔了一声。 “胆小鬼。” 岑晏闻言一怔,而后在心里轻轻应着—— 是啊,他是胆小鬼。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起来。 第22章 来到海市这几天大家都是住在小舅家小洋房里,房子位于城南依山傍水的半山腰,房子面积之大,山上的空气之清新,景色之宜人,很适合大家来这里度假。 小洋房里的管家已经早早的在大门口恭迎,大家进了门将自己的行李箱拖进玄关,顿时房内先前开好的丝丝凉凉的冷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大家身上因赶路染上的热气。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环顾了一圈房屋陈设,顿时得出结论—— 屋子里一尘不染,清清冷冷,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 这房子大的有些渗人,大家不自禁的抖了抖身上无须有的鸡皮疙瘩,还好他们人多,要是一个人住这,难免会有一种踏入了阴森森鬼屋的既视感,等到了晚上,这种感觉就会更甚。 上楼前管家跟他们说在来时就准备了一些果茶,大家放完东西后可以下楼品尝,一行人道完谢便纷纷提着行李箱上了楼。 今妱将行李箱放到房间的角落,她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时,屋外的景象顿时映入眼帘,虽然是在山腰上,却还是能够看见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和郁郁葱葱的园林,她打开落地窗便走进了阳台。 岑晏的房间就在隔壁,恰好这时岑晏也从隔壁的房间走出来,听见这边的动静他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来。 正午的阳光就在头顶上方往下照,今妱不自觉的朝着少年的方向迈了几步,走近后发现尽管是这么热的天,岑晏的脸颊依旧洁白如瓷,少年今天穿了黑色的上衣,衬的他的皮肤愈加透白,今妱都能看见他垂着的手臂上细细流淌着的淡青色经脉,他身材高挑,骨架虽然瘦削却也不显单薄。 岑晏随着她的走近垂下眼睑,一双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两团小小的阴影来,星目恰到好处的被遮掩在睫毛下。 此时由于温度太高天气闷热的缘故,今妱瞧见岑晏额头上已经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有的顺着侧脸轮廓缓慢流淌而下。 今妱不自觉的抬手,掌心覆上了少年的额头,轻轻移动。 岑晏随着她突如其来亲昵的动作心下微颤,没有阻止。 只是下一秒,少年薄唇轻启,清冽的嗓音如这山涧的清泉,由上而下闷闷的垂落到河边的石头上,一点儿都不清脆,听起来怪有些委屈的。 “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吗?” 听罢,今妱眉眼弯弯,轻轻的笑起来,说出的话一下子抚平了少年心里堆积起来的不舒坦。 “知道。” “但是这句话只对外人有用。” 这次出来度假, 大家好朋友们之间也是第一次这么多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们早中晚饭还有夜宵一行人都是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大家庭一般。 要说度假, 还倒不如说是换了个地方吃吃睡睡,唯一不一样的便是大家都住在了一起。 由于天气太热的缘故,除了他们来到海市的第一天出去逛了遍市中心的大街小巷和著名景点外, 其余天数大家都对外面吓人的高温度望而却步。 最后一行人还是选择了待在别墅里活动,男生们聚在一起打游戏, 女生们则是聚在一起看电视聊八卦玩手机。 这天大家都窝在客厅的沙发里, 江词遇双手捧着自己的手机和岑晏他们三个男生一起玩吃鸡, 他是男生里面最话痨的一个,没有之一,打一盘游戏,游戏游戏么没开始打几分钟,废话已经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 此时江词遇的耳机里传出飞机的轰鸣声, 他抖着腿看着自己手机上□□控着奔跑的小人, “我跟你们讲, 长得丑的都会被空投炸到。” 大家颇有默契的选择沉默, 江词遇又道:“你们可别不信啊,这是检验吃鸡玩家美丑的真理。” 谁知他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被天上的空投炸的一个平地九十度飞起脸朝地趴倒在了地上。 “……” 见此,江词遇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叫作“祸从口出”? 这就是,教科书一样的典范。 时间安静了一秒,“信信信!”岑晏他们三个很不给面子的一阵哄笑起来。 夏热举着手机前仰后合笑的最起劲, 顿时一整个客厅都洋溢着他“鹅鹅鹅”式的笑声。 一起看着某购物软件里讨论哪件衣服比较好看的女生们,讨论声随着男生们的大笑戛然而止。 猜测到了结果后,任佳转过头来眼睛弯起,幸灾乐祸的问江词遇:“小哥哥,脸疼吗?空投大礼包分分钟送到你脸上喔。” 江词遇此刻的表情可以说是像是吃了卫生间里的某物一样不可描述,“疼。” 说着,他还配合的抚了抚自己引以为傲的俊脸。 屏幕上苏杭的小人从不远处狂奔而来,把枪换成了平底锅就往江词遇身上抽去,“就你最丑就你最丑!让你话多让你话多!” 江词遇看着自己的血条欲哭无泪,连腰背都在随着血条的极限下降中挺直了,他赶紧装起了孙子:“我最丑我最丑,求爸爸们救我。” 结果他此话一出,苏杭反而抄着他的平底锅跑远了,夏热和苏杭同款动作给江词遇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两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队员,来得快去的也快,之间不需要任何一丝的言语知会。 现在就只剩下岑晏居高临下的站在他旁边跟他大眼瞪小眼了。 江词遇:“……” 两个人从一开始遇见就不太对头,江词遇觉得他不能让岑晏救自己,这关乎到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岑晏淡漠的抬眼,扫了一眼另一张沙发上默不作声的江词遇,“要我救你么?” 闻言,江词遇嗤笑一声,眼瞧着自己快一命呜呼了也绝不向岑晏低头,还非常大爷的往身后的沙发背躺去,抖起腿来,嘴硬道:“不要。” “喔,我也没准备救你。”岑晏敛眸,屏幕上的小人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下角度。 江词遇感觉到大事不妙的时候,他已经被岑晏一个手榴弹炸的一命呜呼上天去了。 江词遇:“……” (?s?f□′)?s?喋擤ォ?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啊啊! 连死都不让他死的有尊严! 岑晏轻飘飘道:“既然你不想活,那我就帮你死的快一点,这是我作为一个杀手最后的仁慈了。” 他说话时用着一种很平平淡淡,很与世无争,很看破红尘俗世的语调说着,就差说完双手合十在自己胸前说一句“阿弥陀佛”给江词遇的“骨灰盒”来个超度了。 江词遇看着屏幕上岑晏的小人围着自己的“骨灰盒”跳舞,顿时气得鼻孔张大,抬起手,翘起食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岑晏,“你是魔鬼吧你!” 岑晏翻看着地上“骨灰盒”里的装备:“准确的说,应该是魔鬼中的天使。” 这时候原先跑出老远的苏杭和夏热又原路折回,来到江词遇的“骨灰盒”边和岑晏一起瓜分江词遇留下的的财产。 顺便夏热还接着岑晏的那句话,欠揍的唱起了hebe的《魔鬼中的天使》的高|潮片段: “你是魔鬼中的天使/所以送我心碎的方式” “是让我笑到最后一秒为止/才发现自己胸口插了一把刀子兹兹兹~~” 伴随着夏热美妙动听的歌声,捡完装备,屏幕上三个小人有默契的站成竖排在江词遇的“骨灰盒”旁?n瑟的跳起了千手观音。 顿时,江词遇被他们刺激的,手都快要抖成了筛子了,而后他起身扑到今妱她们那张沙发上,戏精上身,哭丧着一张脸,“小妱儿,他们欺负我。” 企图可以让今妱可怜可怜他。 原本和宋肆意她们一起看着衣服上身效果视频的今妱,闻言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依旧是望着宋肆意手里的手机屏幕,说出的话十分敷衍:“欺负的好哇。” 听罢,江词遇“泪奔”,作势要往今妱身上蹭去,只是连衣服都还没碰到呢,就被人拎着后领阻止了他要往前的动作。他顺势抬起双手碰了碰今妱的肩膀,装作挣扎的样子伸出舌头,翻着白眼:“是谁?是谁抓住了我命运的后颈皮?” 可以说是戏精本精了。 今妱转过头来时正巧看到江词遇这耍宝的一幕,“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来,一时间她浅笑嫣然,清澈如水的眸子里逐层递进漾满了笑意。 站在斜后方提着某人衣领的岑晏垂着眼睫,看不出喜怒,淡淡道:“是你爸爸。” 等到岑晏松了手,长腿迈开几步重新坐回沙发上,江词遇也回了原位,一双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贫嘴道:“你是我爸爸的话,给儿子我点零花钱呗~还有马上要过年了,压岁钱也要准备准备了~” 坐在今妱旁边的童聆听到他说的话后“嗤”了一声,“你可拉倒吧。”这年还有大半年才能过呢。 岑晏操控着手机屏幕上的小人,见招拆招:“儿子笨的连空投都躲不过还想要零花钱?”而后他话锋一转,幽幽道:“儿子啊,爸爸给你一句人生忠告……” 江词遇:“?” 问号脸。 岑晏:“人丑就要多读书。” 江词遇:??? 江词遇:!!! 江词遇再次眼睛瞪大,鼻孔放大,咬牙切齿,环顾四周。 我刀呢!劳资的刀呢!!! 其实江词遇长得一点都不丑,反而还很漂亮,对,是漂亮,脸部线条柔美,一张脸上透着那种古代男子美如画的感觉。 而岑晏会说出“人丑就要多读书”这句话,完全是因为江词遇的那句“长得丑都会被空投炸到”。 岑晏的说的这句人生忠告也没错。 “唉。”女生堆里的任佳轻叹出一口气来。 这沙雕,无形之中又给自己挖了一波坑。 江词遇和岑晏的再次对决,岑晏没有一丝悬念的完胜,还顺便多了个笨儿子。 中午众人在餐厅吃完午饭,大门被管家打开,只听管家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少爷。” 而后,管家跟在进门的男人身后道:“童小姐和她的朋友们正在用餐。” 被称作少爷的,大概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了。 房子的主人竟然回来了。 管家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还在餐厅里的众人听的一清二楚,一时之间纷纷颇有默契的站起了身,大家顿时有些拘谨的走出了餐厅。 迎面走来的男人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他身姿高挑挺拔,五官立体深邃,剑眉锋利,挺鼻薄唇,一双眼睛清亮而具有穿透力,仿佛能洞悉一切,视线落在童聆身上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淡然收回,与众人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大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下意识的一字排开站成了一排,像是上体育课时的队形,跟迎接贵宾和领导视察似的。大家打过招呼,男人周身的气质清清冷冷仿佛不好靠近,在众人的注目礼下他迈着步伐走上了楼梯。 此时的童聆在看见男人的正脸后,满脑子都被“卧槽”两个字填满。 宋肆意用了点力气扯下童聆因为激动而抓着她手臂的手,无奈道:“你看见帅哥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童聆继续攀上宋肆意的胳膊抖啊抖,“他不是一般的帅哥啊帅哥!他就是我过年跟你说过的帅哥理发师!” “啊?刚才上去的……是你上次说的帅哥理发师?”一旁的今妱转过头来,疑惑的表情和宋肆意如出一辙,而后循序渐进,疑惑中带着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中又夹杂着一丝惊悚。 “什么什么理发师?”这里除了今妱她们三人知道帅哥理发师这件事的事情经过外,其他人还都是云里雾里一头雾水,童聆便又把过年时碰见帅哥理发师的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遍。 等她从头到尾说完,大家的表情有些微妙,“你确定你没认错人吗?” 要说理发师,刚才那男人周身散发的高贵气质很难去和一个市井街道边理发店里的理发师相提并论吧,况且有哪个理发师能买得起豪宅?顺便还能在豪宅里配备管家和佣人的? 众人顿时有点懵圈。 而一旁听完全过程的管家倒是一脸慈祥的笑容,“难得今天少爷回来,童小姐要是有疑惑可以亲自去问少爷。” 闻言,童聆忙摆手道:“别别别,没有疑惑。” 她也就和楼上那男人接触过两次,仅仅通过为数不多的两次接触,她得出的结论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不是尔等能够接近的了的。 主要还是男人身上的气场有那么丢丢的强大,童聆对此心生敬畏。 自男人上楼后便没有再下楼过,今妱他们都窝在客厅的沙发里下意识的乖巧安静了许多,连说句话都要压着声音,客厅没了上午时的欢声笑语,下午只剩下了电视机里发出来的bgm和对话声,偌大的房子里似乎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 童聆给自己哥哥发了消息询问小舅情况,顺便还问了一下知不知道那男人还会不会离开。 她哥的回答都非常的官方和模棱两可—— 大概也许可能和你们一起用完晚饭再走。 一起吃晚饭? 这样不太好吧。见此,童聆的内心是拒绝的。 虽然她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着帅哥理发师,可是当有一天你发现你心中想着的那个帅哥理发师,其实并不是你所以为的理发师,甚至那个人的背景还挺强大后,只会让人望而却步。 本来就觉得这栋别墅清清冷冷不像是人住的,这会儿见到了小舅,童聆心中的这种感觉更甚。 最后,在大家的商议下,二话没说纷纷逃也似的出了大门。 要说逃也就童聆一个人待不下去,其他人是被她硬拉着出门的,一出门炎炎的热浪便扑面而来,没了空调房里的凉快,被热浪包围大家都觉得要窒息了。 最后一众人打了两辆出租车去了市中心,顺便在去的路上订好了一间在市中心商场的ktv包厢。 大家准备今天接下来的时间就在ktv里度过了。 只是在进到商场后,岑晏、今妱和任佳算是碰到熟人了。 楚尤远远瞧见岑晏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商场,他大老远的就跟岑晏三人挥手,走在楚尤旁边的女生也是大方的跟着一起来和岑晏打招呼。 距离上一次碰到楚尤是在一个多月前c市的小餐馆里,也是那次之后今妱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任佳这次海选的搭档——拥有。 优音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年会,届时会邀请各位人气值排名超前的网配大神会被邀请到现场参加活动。 高二寒假的时候今妱他们几人都有被公司邀请,但到了当天今妱临时有事便没去成,而岑晏就是在那个时候和楚尤面的基,顺带着楚尤的邻居——纪珍。 纪珍在圈里的圈名就是上次楚尤和岑晏提起过的——晴儿。 岑晏对于纪珍不是很感冒,自从那次年会大家面基了之后,岑晏总能时不时的收到纪珍的私信和打赏礼物,就连在yy上pia戏,这姑娘也都是阴魂不散的。 当初他进yy频道是因为有今妱在场,而今今妱很少再进yy频道,岑晏便也跟着逐渐不上这类带有社交的软件了。 年会那天任佳也去参加了,楚尤作为她的搭档早就熟悉了,而纪珍自然是也有些眼熟的。 “慕礼,最近怎么都没见你上线呀?” 纪珍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水手服,肩膀上斜挎一只兔子样式的小挎包,脸上的打底跟糊了一层白色的漆似的,全身上下打扮的像是个放在玻璃柜里供人观赏的洋娃娃。她一出声,声音嗲的一众人都忍不住想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站在岑晏旁边的今妱突然嗓子有点痒,她抬起手放在脖子上捏着,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而岑晏对于纪珍的问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回答,直接忽视了眼前女生时不时朝他暗送的秋波,反而俯首侧过头去看旁边的人的脸颊。 “是不是这两天空调吹的着凉了?”岑晏伸出手,手背轻轻探上今妱的额头试着温度。 少年手上冰凉的触感瞬间便透过额头,酥酥麻麻的传便了全身,连心脏处也忍不住跟着悸动了。 今妱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躲,她的手在自己喉咙间捏了捏,“没有吧,只是有点痒。” 岑晏收回手,“等会一起去药店买点药备着。” 两个人的对话和动作亲昵的旁若无人,另一边的江词遇见到这一幕不依了,瞪圆了眼睛像是只护食的小狼狗,“大庭广众之下,岑晏你可别对她动手动脚的啊。” 江词遇还想说些什么,今妱浅笑嫣然的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他可怜巴巴的别过头闭了嘴。 原本以为一向以高冷得名的慕礼对谁都是淡漠如陌生人的模样,直到纪珍看见了他和他旁边女生之间的互动,她才知道原来慕礼也是有温柔一面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对那个女生温柔?而对她却连一个眼神都像是施舍? 纪珍的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背包的肩带,瞧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一句我一句,女生的脸上好像永远都挂着浅笑,眉宇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而高出了女生半个头的男生在看女生时嘴角总是上扬的,眼里的温柔仿佛都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了。 两人这么站在一起,纪珍竟然会觉得这两人该死的般配。 商场上方的和侧面都是玻璃,阳光从玻璃外斜斜的照进来,刺眼得很。 纪珍拼命的上扬着要下压的嘴角,上前了一步,“你应该是小连翘吧?” 她开口时表情中带了些和陌生人说话时的怯意,同刚才和岑晏打招呼的说话方式截然不同。 “小连翘”同样也是今妱的圈名,这个圈子说大不大不小不小,有点名气后大神小神之间都会有些合作往来,而知道“慕礼”的自然就会知道“小连翘”,这两个名字久而久之便在无形之中联系在了一起。 今妱闻声抬眼,终于将视线放在了纪珍身上,她疑惑看着眼前女生不自然的笑容,心里猜想着她下一句会不会很老套的说一句,“我听慕礼提起过你。” 接下来的话果不其然,“我经常听见慕礼提起你呢,我也听过你的作品,配的音都很好听。” 今妱挑眉,从女生略带不情愿的夸奖里接收到了两个讯息: 第一:我和慕礼经常聊天。 第二:你配的音也就只是好听而已。 评价配音作品的词语有千千万种,纪珍却只是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好听”仿佛找不到更深一层次的词来评价,“好听”一般也会评价唱歌,唱歌除了好听外还有真实感情的带入,而配音也是一样。 并不是区区两个字“好听”就能评价的。 她这么说,不就是在隐晦的告诉她,你配的音不行。 下一秒,还不等今妱做出反应,倒是岑晏漫不经心的开了口:“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跟你聊过天。” “况且,‘慕翘’是固定cp,不用我提起,百度随便搜其中一个名字,‘慕礼’和‘小连翘’一定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圈内人和粉丝们都知道,“慕翘”cp是出了名的成双成对,如影随形。 第23章 看了楚尤死缠烂打的全过程后, 一直以“死缠烂打”为傲的夏热彻底甘拜下风, 最后,八人ktv之行再加上楚尤和纪珍, 便变成了十人之行。 今妱他们一行人的小分队真是在潜移默化之中日益壮大,十个人,在古代都能组两队西天取经了。 大家进了包厢后, 作为麦霸的童聆同学首当其冲的为大家伙献唱了第一首歌作为热场,楚尤、夏热紧随其后, 江词遇也上前去凑热闹, 包厢里的气氛便很快热络了起来。 楚尤是一行人中最年长的一个, 进来的时候他在外面的大厅叫了两打啤酒,美曰其名:边喝酒边玩才有趣。 不然大家光唱歌有什么意思? 楚尤接二连三的给他们在场的每个人都开好了啤酒,开啤酒罐子的声音“啪嗒啪嗒”一声比一声清脆。 岑晏见此没有拒绝,只是把今妱的那罐也连带着移到了自己面前,“你嗓子痒就别喝了, 喝点白开水。”说完, 倾过身拿起茶几中央的水壶在玻璃杯里给今妱倒了杯白开水。 今妱顺势拿起来就着杯口喝了两口, 眉眼弯弯道:“正好有点渴了。” 这一切全都被坐在两人不远处的纪珍看在眼里, 今天从见面到现在,只要她跟岑晏搭话,岑晏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却唯独他在面对他边上的女生时,温柔的像是都快要化成女生手中杯子里的水了。 岑晏面对今妱时和面对别人时的反应,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 “小连翘, 我都没有听过你和岑晏的现场演唱,这回来了ktv你们两就唱一首呗~”待到宋肆意和苏杭唱完,童聆上前去接过话筒,对着坐在角落里的两人说道。 因为有了话筒的扩音,一整个包厢都回荡着童聆的问话。 自从不久前知道了今妱和岑晏竟然就是网配圈里的“慕翘”cp,两人期间有合作翻唱过几首歌曲,都好听的不得了,听的童聆耳朵都要酥了,这次来了ktv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要饱饱耳福。 包厢里的光线昏暗,偌大的空间里原唱空灵的歌声飘荡在空中,大家都安静的等待着今妱和岑晏的回答。 童聆站在屏幕前期待的望着今妱,“小连翘好不好嘛~就唱一首,就一首~你唱的话,岑晏肯定跟你一起唱的。” 闻言,今妱的一双睫毛快速的眨了两下,从侧面看去就好像是两排细细小小的刷子上下扫动,这一扫顺便也扫进了岑晏的心里,丝丝痒痒,虽细不可闻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今妱转头,对上岑晏漆黑如墨的眸子,视线往下移只见少年轻启薄唇:“我随便,主要看你。” 听完岑晏说的话后,童聆欢呼雀跃的拍了一下手,“岑晏答应了,小连翘,你们两快上来。” 身边的少年已经站起了身遮住了光线,在今妱身上投下一片阴影来。 下一秒,手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岑晏下意识的回过头,阴影下的少女此刻正仰着脑袋对他笑,她细眉微杨,浅笑嫣然又欲盖弥彰道:“腿麻了,让我扶一下。” 岑晏垂眼,将视线放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两人不是第一次牵手了,可是这一次好像与以往都不一样。 今妱说完,手上仿佛找到了支撑点,而后她无比自然的站起身来,刚要抽回手,对方却是神色如常的手上微微用了点力将她的手固定在自己手里。 眼前的少年眼眸幽深,眸底深处是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我腿也麻了,需要扶。” 心思再一次被拆穿,两人心照不宣,今妱大大方方的耸了下肩膀表示不介意他一直“扶”着,此时她一双杏眼都是狡黠与调皮,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的晶莹透亮,像是拘了一湾泉水,涓涓细流。 今妱和岑晏演唱的是以冬唱的《我的一个道姑朋友》,两人站在一起时,“天生一对”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他们侧对着大家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女声温婉柔和像是潺潺的流水,听在人的耳朵里舒服至极。男声的声线清冽中带着些许的魅惑,而这丝魅惑又很配合的揉碎在了女生的声音里,丝丝入扣,恰到好处。 看着两人的之间小互动,江词遇抚着自己的额头身心俱疲,他不禁怀疑自己跟着他们到这里来到底是干嘛的,是给自己心里添堵的吗?他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 “唉。”江词遇都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的叹气了。 本来在来h市前,江词遇是一点都不相信天天一起玩的小妱儿会喜欢上别人,这次来到这里遇到她喜欢的正主之后算是见识到了。 两个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主。 然而他们之间的喜欢,不用明说,就全都表现在了平日举手投足间的心照不宣中。 多么痛的领悟,他一点都不想领悟,一点都不想看他们两秀恩爱(?s?f□′)?s?喋擤ォ? 关键是这两人还没在一起呢就秀秀秀,这叫非法秀恩爱啊狗日的! 想到这里,江词遇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啤酒,愤愤的往自己嘴里灌着,大有一种把手里的酒当成了岑晏的架势。 坐在一旁的楚尤看见这一幕,心里“嚯哟”了一声,他想,这小兄弟今晚是准备要不醉不归了? 今妱和岑晏唱完后,早就化身为“慕翘”cp粉的童聆一饱耳福,心满意足的用力鼓起了掌,跟听了一场自己偶像的演唱会似的,手都要拍红了。 两人将话筒重新交回童聆手里,而后坐回了刚才坐的角落。 只是没过一会儿,岑晏看了眼手里的手机,和一旁的今妱低低说了声,“我出去下,别乱跑。”便站起身迈开长腿出了门。 大概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余光里又站起了一个人,今妱抬眼时,正好瞧见纪珍对她投来的意味深长一笑,笑完她手里拿着手机便也出了门。 纪珍出了包厢门, 正巧望见岑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她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这家ktv的装潢相比于其他的ktv都要来的不同一些,每段走廊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颜色都不相同, 各种漂亮简约的装饰全装修在了天花板上。 ktv包厢外的墙壁纷纷由一面面的镜子组成,再配合着弯弯绕绕分叉的路线,如果不看十字路口天花板上吊下的指路牌或者是房间门牌号码的话很容易会让人迷失方向。 纪珍跟着岑晏出了ktv, 最后见到少年进了一家名叫“心愿坊”的店铺。 这家店铺就正对着上来的扶梯,从楼下到楼上, 再从扶梯间出来第一眼便能注意到这家店, 更何况在去ktv的路上还要经过这家店。 店铺的整体风格是以星空为主题, 店门口还摆放了两排五彩斑斓混合在一起的满天星,极具富有少女心,从之前经过这家店外的玻璃橱窗里的各类饰品可以看出这是一家包含金银首饰的饰品店。 而后站在店外某个遮挡物后的纪珍,瞧见店里的店员微笑的领着高挑的少年来到店里的玻璃橱窗前,少年在右手边的第二个饰品前站定, 薄唇简短的一张一合和店员说着些什么。 说完后只见店员拉开橱窗门将里面的饰品取了出来, 两人交谈了几句, 岑晏始终都是面无表情, 最后他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话便直接从店里出来原路折回了ktv。 这家店玻璃橱窗里的饰品都很漂亮的令人心动,之前纪珍经过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的就被里面的视频吸引去了视线,而且最喜欢的第一眼就望见的,就是刚才柜员拿出来的那一条。 眼瞧着视线范围内已经没了岑晏的身影,好奇心驱使着纪珍走进了那家店铺,还没踏进店内, 就已经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从里面飘散出来,味道清新宜人,仿佛有令人放松心情的作用。 此次上前来招待的店员已经不是刚才招待岑晏的那位了。 纪珍环顾了一圈店内,透过镂空屏风瞧见了自己要找的那位店员,她指了指在那个坐在桌前的店员,和接待她的店员说:“我刚才看见我朋友来这里挑了一款小挂件,我想看一下。” 说话间,她已经来到了屏风后还不等招待她的店员作出反应她就绕过屏风走了进去来到店员的桌边,“我想问一下,我很喜欢你手里这款,店里面还有这款吗?” 正在全神贯注调试工具的店员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得肩膀哆嗦了一下,左手抚在胸前嘀咕了一句,“吓我一跳。” 店员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站起身来,她面对纪珍,纵使心里对她的突然出现有些不满,但脸上还是挂起了职业性笑容,“抱歉小姐,我们心愿坊的小饰品向来都是独一无二,只此一份的。” 听罢,纪珍低垂下眼睑,失落之情溢于言表,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他为什么没有立马取走?” “小姐,我们心愿坊的饰品是可以根据顾客的要求在上面刻字的喔,我刚调试好了机器正要帮他刻呢。” “那他在上面刻了什么?”纪珍几乎脱口而出的问道。 “抱歉喔小姐,我们这里不方便透露顾客的隐私呢,如果您还有其他问题要问请去问外面的柜员,我这里照顾不周还请您多多担待。”店员说完后便朝着纪珍欠了欠身子重新坐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见店员动起了手不是很想搭理自己的模样,纪珍自讨没趣的瘪了瘪嘴巴准备回去,只是刚抬起脚就听见了纸张翻动的声音,她回过头去,斜斜的从上而下望去隐约看到内页上的英文字母:cy&jz。 jz。 纪珍。 “轰隆”一声,脑袋瞬间陡然炸开,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跳动,好似有一团希望的火苗在心底冉冉燃烧,是欣喜若狂,又带着一丝的茫然不解。 纪珍在走出心愿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脑袋里被大大小小的疑惑填满。 自从年会那天遇见慕礼,她便从楚尤的口中得知了慕礼大大的真实名字其实是叫岑晏。 纪珍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平日里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岑晏会在饰品上刻上她的名字首字母? Cy&jz。 不就是岑晏和纪珍吗? 纪珍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回想着和岑晏的相处,最开始是在优音的年会上,再到优音app和yy频道,然后是今天两人的再一次见面,岑晏也没有对她表现出很大的热情,反倒是跟他旁边的小连翘亲密的很。 纪珍蹙着眉头思来想去也想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刻在一起。 这时,从身边走过两个姑娘,一个姑娘正兴奋的和自己朋友说着小说剧情,“女主欲情故纵没成功反而还被男主戳穿了,男主真的是凭本事单身啊,看到这里我都快笑死了。” 姑娘的声音渐行渐远,纪珍的脑中突然闪过以前好友和她聊天时说的话,“你长得这么漂亮哪个异性看着不会动心?慕礼肯定是对你欲情故纵呢,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对就是这样,越是让人得不到就越能把你的目光吸引的牢牢的。” 莫非岑晏真的是像好友所说的在跟她欲情故纵? 那么岑晏在她面前和另外一个女生亲近也就说的过去了,说不定是想故意吸引她注意力让她吃醋呢? 想到这里,纪珍脚下踩着小皮鞋“踢踏踢踏”敲击着地砖加快了步伐,神采飞扬的回了包厢。 一进包厢她就瞧见原本之前还和岑晏亲近的女生现在正侧着身子和另外一个男生挨得极近说着悄悄话呢,岑晏坐在一旁倒是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纪珍看到这一幕,便更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时间她开心的嘴角上扬,笑容怎么抑制都抑制不住。 “晴儿回来啦,我们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呢,你要一起来玩么?” 楚尤他们不知道从哪顺来的扑克牌,刚好一圈人发完纪珍就走了进来。 纪珍满脸笑容的点头回答:“玩。” 见此,楚尤便又从包装盒里抽出了一张牌来,摆着手招呼大家:“来来来,重新洗牌。” 童聆看着自己手里的牌正巧是小王,非常爽快的递给了楚尤,拉长着声音道:“哈哈哈哈哈逃过一劫——” 大家这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规则就是抽到大王的人可以问小王一个问题或是命令他做一件事情。 今妱手里的牌刚巧就是大王,她将牌面反过来给童聆看,眉眼弯弯道:“不重新玩的话你也算是逃过半劫了。” “哈哈哈哈哈小连翘你最好了,木马木马——” 今妱将牌递给楚尤,笑意温婉,隔空接收着童聆给她的飞吻。 楚尤将牌都收了回来,而后洗牌,再依次发到大家手里。 夏热看到牌后“啪”的一声将手里的大王甩在桌上,动作帅气,眼神也不怀好意的非常到位,“谁是小王谁是小王?” 大家这时都摊牌耸肩,坐在楚尤旁边的纪珍弱弱的举起了手里的牌,“我……” 现场气氛有一秒的安静。 “咳咳,”夏热尴尬的咳嗽两声。 这妹子是今天第一次见面也不熟,又不好为难人家,想到这里夏热刚冒起来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像是有盆冷水浇下来,灭了。 纪珍:“我选真心话吧。” 夏热随便问了一个:“妹子有男朋友吗?” “没有。”说话间纪珍羞涩的抬眼瞥了眼斜前方的岑晏,“不过有喜欢的人了。” 大家兴致缺缺的“喔”了声,一局便闪电式的就此结束了,众人把牌递给楚尤重新洗牌。 接下来两盘都没有今妱什么事,她看着宋肆意她们毫不留情的给男生们发难,男生们佯装哭丧着脸,一时间大家哄堂大笑,气氛美好的有些不真切。 下一秒,手上突然传来了细细痒痒的触感,今妱循着那方向望去,只见自己的左手手指上缠绕上了一圈红绳。 她抬眼时,少年垂眼,好像很无聊的样子,手里把玩着红线和她的手。 红线一头缠住她的,另一头缠在了他的手上。 大家都还嬉笑打闹着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两个身上,今妱动了动指间,牵动着少年的手:“哪里来的红绳子?” 岑晏将两人的手用红绳缠绕上之后就不想松开了,他漫不经心道:“我也不知道,突然手里就有了。” 其实是刚才去心愿坊时看见柜员手里正巧有一根剪下来没用的,当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这绳子像是传说中月老的红绳,紧接着他便问店员要了过来。 “有没有听说过一段话?”少年淡定自若的从楚尤手里接过扑克牌。 “什么?”今妱很是不自然的将两人缠在一起的手往里挪了挪。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今妱对视上少年漆黑如墨的双眸,此时他正垂着眼像是潺潺流水无声无息的望着她,纵使他说出这句话时面上再怎么的平淡无波,心里却还是紧张的心跳不知所措。 这句话是出自民国时期的结婚证上的,今妱曾经有一阵子迷恋过古代的诗词歌赋,无意间点进了其他词条里便看见了,当时看见的还不止这一段。 自然也知道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今妱抬手,手背贴上少年滚烫的脸颊。 “醉了吗?”她问。 “醉了。”他答。 醉在了你温柔的眉眼里。 纵使山温水软又怎及你。 第24章 包厢内四面暖黄色的灯盏像是黑夜里揉碎在风中的月光, 闲散的洒在每个人的身上,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茶几桌面投着他们交错在一起暗淡的影子。 众人嬉笑间,岑晏挑眉, 将自己手里不幸抽中的小王轻飘飘的扔到桌面上。 “喔~~~”大家见此幸灾乐祸的拖长了声音。 夏热摩拳擦掌:“终于轮到岑晏了,谁是大王?一定要好好虐他!” 纪珍看着自己手里的大王,心里一喜, 她羞涩的伸出手将自己手里的牌放到了岑晏的小王上。 和大家一起玩了几局热身,纪珍很快就融入了氛围里去, 这回大家没再顾虑跟她熟不熟, 只跟岑晏道:“别真心话, 真心话没意思。玩大冒险,要玩就玩个大的呀兄弟。” “那就大冒险吧。”岑晏朝着纪珍扬了下下巴,示意她直接说。 真心话大冒险这游戏在异性之间无非就是一些关于喜欢谁或者表白这类的题目,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 此时众人的视线都放在纪珍身上,纪珍抬眼的时候刚巧就看见岑晏的视线挪到了别处去, 她两只手暗暗的抠着沙发边缘的软皮, 面色绯红, 含蓄道:“亲一下在场的一个女生。” 众人先是一愣, 随即苏杭“切~”了一声摆手道:“这题出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他也就只能亲亲小连翘了。” 在场五个女生,除去有男朋友的宋肆意,还剩今妱,童聆,任佳和纪珍, 没有一丝悬念的,岑晏肯定是选今妱,不选她选谁? 要是岑晏没选今妱,恐怕今天这个包厢门岑晏是想横着出去了。 谁知他话刚说完腰间就被宋肆意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岑晏巴不得别人多出出这种题目呢。” 宋肆意说话间,今妱接收到了一众人暧昧的视线,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今妱的眼睫微颤,忙装作没事人一样的撇过了头去。 如雷的心跳声在告诉自己,她在紧张。 纪珍没等到岑晏的反应,反而大家仿佛都是一副看透了的样子说岑晏要亲小连翘,他们这自然而然的反应让她有一种岑晏和小连翘本来就是一对情侣的错觉。 她会出这道题目完全是想给岑晏亲近自己的一个机会,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纪珍赶紧去瞧岑晏,可岑晏此时却注视着坐在他旁边的小连翘,神色温柔的像是冬日清晨探出的一缕和煦暖阳,就一瞬,整个世界都因此冰雪初融。 她感觉自己似乎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想到这,纪珍的眸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这是,为别人做嫁衣了? 这时,坐在今妱另一边的江词遇不依了,他听见大家等着看好戏似的议论声,往前探了探身和岑晏说:“你要是想亲小妱儿的话还是等会回去做梦吧,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岑晏低着头,注意力至始至终都在身边的今妱身上,那根红绳还缠在他与她的手上,手边感受到少女轻轻的扯动了一下,岑晏便立马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少年抬起手搭在嘴边轻轻笑起来。 害羞了啊她。 下一秒,今妱余光里的少年往前倾身,光线下他的小臂线条流畅,白玉似的手拿起啤酒罐,斜上方传来他清晰悦耳的嗓音,“我儿子说的对,卿卿我我成何体统,我自罚一罐。” 江词遇一听顿时急眼:“什么儿子什么儿子,你好好说话。” “白天臭不要脸跟我要零花钱的不是你?”岑晏说完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完了,不仅笨还健忘。”说完他便仰起了脑袋将酒往自己嘴里灌。 见此,原本提着一颗心的纪珍顿时松了口气。 “哇塞,给你机会都不要,以后我干脆叫你岑·正人君子·晏算了。”坐在另一边的夏热痛心疾首的在岑晏耳边嘀嘀咕咕道。 今妱抬眼,侧过头时刚巧看见岑晏的嘴角挂着笑,面对她的那半张脸隐在昏暗下,仿若轻纱拂面,见不真切,一点都不妨碍他那张迷倒众生的皮囊,反而还让人觉得有一种朦胧感。 “你才笨你才健忘,小妱儿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说着,江词遇“呸”了一声,“晦气。” 纪珍这才注意到江词遇叫小连翘的称呼,疑惑问:“他们都喊她小连翘,为什么你喊她小妱儿啊?” 任佳眼瞧着江词遇露出了一副“哈哈哈哈哈终于有个人比我还笨”的沙雕模样,翻了个白眼,替江词遇答道:“小连翘真名是今妱,叫她小妱儿是因为江词遇为了显示自己与咱们的与众不同。” 纪珍闻言,了然点头。 却在下一秒,她表情一僵。 今妱。 jz。 今妱也是jz! 霎时间,纪珍的脸色由红变白,再到青,甚是难看。 大家还在继续嘻嘻哈哈的玩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先前还一脸笑意盈盈和大家一起玩的纪珍,现在却是异常安静。 大概玩到了七点多,童聆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一看屏幕是一串没有标注的陌生号码便直接按下了拒接键,继续和大家玩。 没过一会,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童聆疑惑的接了起来,她还没问对方是谁呢,电话那头就直接开门见山道:“限你们九点之前回家,否则九点之后你们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男人也没管童聆有没有听清楚便挂了电话,留下童聆还将手机举在耳边呆若木鸡,众人的嬉笑声和音乐声混合在一起,童聆却没了玩的心思,她放下手机瞧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五分。 童聆:!!! 打出租车从这里到别墅的山脚下就要一个小周,然后还要从山脚下走上去大概要花十五分钟左右。 想到此,童聆顿时就惊悚了,她一掌拍上桌子:“小舅让我们在九点之前回家,不然今晚我们就没地方住了。” 而后,一行人便在小舅那如同催命符的命令下浩浩荡荡风风火火的赶紧打了两辆出租车打道回府。 司机在他们的催促下把车开的跟要去投胎似的,原本一小周的路程硬生生的缩短到了四十分针,大家到达山脚下时时间刚好八点半,下了车大家呼出一口气来,还有半小周,上山的时间很宽裕。 童聆和任佳两个姑娘打头阵有说有笑的走在最前面,夏热则是站在她们两人的旁边,而后面跟着的是宋肆意和苏杭,最后是江词遇,今妱和岑晏。 绑在今妱和岑晏两人指间的红绳从绑上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再送开过,江词遇看他们始终都挨得极近好像发现了什么,往今妱身上凑去,“我也要牵手。” 闻言,岑晏一个眼刀飞过去,“行啊,我手给你牵。” 江词遇“呸”了一声,“我说我要牵小妱儿的手,你手有什么好牵的。” 谁知江词遇刚说完,岑晏就倾过身把今妱的另一只手也牵到了自己手里,“你想牵我还不给你牵呢。” 此时,两个大男生将今妱夹在中间拌着嘴,像是幼儿园里抢玩具的小孩子,幼稚之极。 今妱头疼的看着自己和岑晏奇怪的走路姿势,她抽回手,旁边的少年顿时就不满的“啧”了声,今妱抬眼瞪了眼岑晏,岑晏才瘪了瘪嘴没敢再说什么。 一旁的江词遇看见这一幕心里那是叫一个大快人心,他治不了岑晏,今妱还治不了他吗哈哈哈哈哈。 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够呢,走在最前面的任佳转过头来喊他:“江词遇,你老妈突然给我打电话问你在不在呢,你过来接一下。” 江词遇在来这里之前和爸妈闹得不愉快,一气之下就把他们的电话拉了黑名单,而后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没想到他们会给任佳打电话,他边跟今妱说着“我先去接电话”边一脸大事不妙的跑到了前面去。 这下子最后面就只剩下今妱和岑晏了。 夏天时不时的就会下雷阵雨,他们一行人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地面还是潮湿的,一看就是刚下过雨,而现在走在山间的阶梯上,浅浅淡淡的凉风拂过脸颊,今妱的鼻尖萦绕着旁边少年身上淡淡的酒味。 忽而,肩膀上一重,少年的手臂环过了今妱的肩膀,两人之前缠着的红绳霎时间松开,今妱下意识的手下握紧将红绳抓在了手心里。 有丝丝气息喷洒在头顶的发间,岑晏说:“有点晕,扶一下。” 少年身上的重量几乎大半压在了今妱身上,今妱不得已,伸出握着红绳的手从岑晏的腰后穿过,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扶住了他紧致的腰身。 两人之间贴的极近,没有一丝缝隙。 也因为这样,他们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和前面宋肆意他们越来越远。 阶梯的边缘有复古的路灯照出微弱的光亮,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随着风一起纠缠在一起,今妱以为他们会一直沉默下去时,耳边传来少年低低哑哑的嗓音:“你还想享齐人之福到什么时候?” “嗯?”随即岑晏从喉间溢出一个单音节来,温热的唇擦过今妱的耳廓。 “什么齐人之福?”今妱扶着他走的有些吃力,胸口也随着喘气轻微的一起一伏,她想也没想便问了出来。 微醉的少年,启唇,轻轻咬了一下少女的耳廓,“就是左拥右抱。” 耳朵上突然的那一下触的今妱心悸,“我没有。” “没有,你在包厢里和江词遇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给我听。” 闻言,今妱深呼吸,轻呼出一口气来,耐心道:“那这和左拥右抱,齐人之福有什么关系吗?” “有。”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少女的耳朵上,今妱缩了下脖子,痒痒的,心尖都忍不住跟着微颤。 岑晏在她耳边喃喃自语:“我说有就有,不许你享齐人之福,你只能跟我说悄悄话。” 少年左一个齐人之福又一个齐人之福,今妱哭笑不得,“好。” 今妱看着前方,他们两掉队已经掉的都快看不见前面的人影了,她放在少年腰间的手掐了一下他,“下次别再喝酒了。” 在ktv时岑晏一罐接着一罐灌自己,喝酒跟喝白水似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享齐人之福到什么时候?” 少年说的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性,今妱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了,却没想到又被他给绕了回来。 “我……” 今妱刚吐出一个字来,少年就倾过身俯首,这回温热的唇瓣直接贴到了她的唇上。 两人一下子都停了下来,今妱先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而后她那双在灯光下水波潋滟的眸子逐渐变得柔和。 少年离开她的唇,丝丝光线有一顺的在他们面前从上而下仿若从中将他们隔开了点距离,岑晏单手覆在今妱的后脑上,两人额头相抵,光亮消失,只剩下少年眼中的点点的光圈。 “或者,我换个方式问你,什么时候让我做你男朋友?” 此时,岑晏的眼中哪还有醉意,只剩下一片清明,唯独证明他好像醉过的证据便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酒味了。 他醉了。 他也没醉。 就如同夜空上隐在浮云里的繁星,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有微风拂过,将今妱的发丝吹起,有的飘在空中拂过少年侧脸,丝丝痒痒的感觉在脸颊漫延,像是等待答案时的焦灼难耐。 今妱的双手抵在岑晏的胸前,手下是他铿锵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连同着他身上的酒味一起撞进了她心里,她的心跳好像跟他在一个频率上。 今妱撇过头,笑意隐在双眸间,“现在就可以。” 第25章 两人脚下一步步的踏着阶梯往上, 路灯的光亮被风吹散在空中, 下过雨后的山间,温度不似白天那般灼热, 再加上时不时的微风,空气中都透着一丝沁凉。 岑晏牵着今妱的手却是掌心滚烫,仿佛有一小簇火苗, 正一路火烧火燎至心处。 此时行至山间不仅能望见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还能眺望到城市的万家灯火, 这景象融合在漆黑的夜空里, 使这天也显得不那么孤独, 十分宜人。 今晚在今妱那里得到了个“名分”后的岑晏无疑是喜出望外的,就连和身边的人牵一个小手他都能笑的乐不可支,一路上都在傻乐。 一旁的今妱被少年的浅笑声感染,也忍不住的扬起了嘴角,然而嘴上依旧是佯装正经的嘀咕道:“有这么高兴吗?” 却不料还是被岑晏听了去, 他牵着少女的手紧了紧, “有啊, 难道你不高兴?” 今妱的脸颊在路灯下映出一个小小浅浅的梨涡, 闻言,她一双漂亮的眸子里落满了星星点点,璀璨夺目,甚是迷人。 “高兴。” 等看到了房屋的影子,今妱本以为大家早已进了屋,谁知他们此时非但没有进去, 反而还像是预谋好了的,言笑晏晏的站在大门口等待着他们两人一步步走近。 在大家一脸看好戏的暧昧眼神下,今妱只感觉浑身的热气都一股脑的往脸颊上涌去,她耳尖蓦地蹿红,窘迫的撇开脸去,随即右手也想要从岑晏的手里挣出来。 岑晏却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么一个举动,之前松开了的红绳又不知在什么时候重新缠上了两人的指间,且缠的比之前的还要紧严。 下一秒,只听一旁白衣翩翩的少年轻轻笑起来,嗓音清冽,像是这山间沁爽的风,话却是对着正在朝着他们两笑的一众人说的。 “都看什么?十几年前就指腹为婚了,我们在一起早晚的事。” 听罢,得到了肯定答案后的众人这才齐齐笑着点头,夸张的“哦~”了一声。 还不等大家接下来要八卦些什么,屋内就传来了小舅懒洋洋的问话:“哦什么哦,要不要我给你们回个否啊?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赶紧进来,等着我把你们关外面吗?” 大家一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要到九点了,一行人便像是偷跑出去玩被家长逮回家的小孩,一时间各个都低着头灰溜溜的进了屋。 他们进到屋里时小舅已经去了客厅,夏热招呼着大家都凑过来些,几颗脑袋围成一个圈凑在一起。 只听夏热压低着声音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小舅像是宋澜在学校里抱怨的那个宿管阿姨?” 大家听完夏热说的后,他们把小舅限定他们在九点之前回家的命令和学校里秦贺所说的那个管东管西管天管地的宿管阿姨做了个全方位的对比。 顿时,他们各个恍然睁大了双眼。 别说,还真挺像。 而后,一行人出于礼貌,走到客厅和小舅打了声招呼。 正靠在沙发上岁月静好看书的男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淡漠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就在大家纠结着要不要就此直接上楼去的时候,靠在沙发上的男人手下动了动,纸张轻微翻动的声响在客厅中响起来,伴随着男人磁性的嗓音。 “你们住我家,我就得对你们的安全负责。”男人说完,话音顿了一下,“特别是童聆,你哥让我特别关照一下你。” 听罢,童聆暗暗腹诽道:怎么特别关照?要不要再加个微信设个特别关注啊? 待一行人上了二楼后,童聆才绞着双手愤愤说道:“肯定是我爸妈跟我哥说了什么,不然像我这样的乖乖女还需要特别关照吗?” 说着童聆的脑海中冒出楼下男人的那张性冷淡脸来,她手臂环胸,眨了眨眼:“不过我哥这朋友长得的确是特别帅。” 已经名花有主的今妱和宋肆意站在各自对象旁边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只是给了童聆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而任佳也是早已心有所属,但是为了不让童聆显得尴尬,任佳最后还是抛弃了一秒自己的男神,小鸡啄米似的赞同点头。 见此,童聆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盟友,手臂环上任佳的肩膀,笑嘻嘻道:“看来咱两对于帅哥的审美还是一样的呀~” 回了住的地方,接下来就是要洗澡睡觉了。 这栋复式洋房一共有三个卫浴,按照昨天晚上的顺序,今妱童聆任佳是第一批洗,岑晏夏热江词遇是第二批,作为小情侣的宋肆意和苏杭是最后一批。 然而今天这顺序马上要不一样了,今妱岑晏要求和宋肆意苏杭换一下想最后一批洗。 说出这个要求后,众人再一次颇有默契的拉长了声音:“哦~~~” 一行人忍不住想要逗逗这对才在一起连一个小周都没到的小情侣,便纷纷发起了调侃。 宋肆意:“苏杭,他们两竟然要和我们换顺序耶。” 苏杭:“是啊,我没听错吧?夏热,你说他们两想趁我们洗澡的时候干些啥呢?” 夏热回的含蓄无比:“当然是干情侣之间该干的事呗。” 江词遇瞬间炸毛:“这可不行!” 今妱看着他们几个一唱一和,抬起手无奈扶额:“不是你们的想的那样。” 童聆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茫然问:“不是我们想的哪样?” 任佳眯起眼睛,笑的极其暧昧:“就酱酱酱酿酿酿的那样呗。” 闻言,夏热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瞪大眼睛佯装惊诧道:“原来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啊,那你们可悠着点,别闹出人命啊。” 岑晏赶紧揽过今妱的肩膀,睨了眼众人,和今妱说道:“我们不要和他们同流合污。” 第26章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 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大风呼啸环绕在屋外, 声势浩大,落地窗被风吹的“啪啪”直震响。 拉着窗帘的屋内光线昏暗, 今妱和任佳在窗外的响动中悠悠转醒。 今妱揉着酸涩的眼睛翻了个身,肤如凝脂的长腿伸到空气中将被子夹在腿间,她想睁眼, 挣扎了一下睁不开,就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几点了?” 还没完全睡醒的任佳也是含糊的回道:“应该没到八点, 闹钟还没响呢……” 两人虽然缓慢的清醒了过来, 却也敌不过浓浓的困意。 外面这雨从昨晚就开始下了, 紧跟着就是电闪雷鸣。当晚雷声振聋发聩,那时已经躺在床上的今妱都能感觉到床身轻微的颤抖。 尽管晚上房间内留了盏壁灯,可每当天边的闪电从云里劈下,那闪亮的一闪便会从窗帘的缝隙中窜进屋内,转瞬即逝的光亮要比屋内的壁灯还要来的明亮, 怪吓人的。 昨天晚上今妱因为外面的雷雨交加, 一宿都没睡好。 她最怕的便是轰鸣的雷声, 她最受不了这样声音强烈的事物, 就像是本来坐着的人突然站起身来,丝毫没有预兆的椅脚擦着地砖发出刺耳的声音。 对于这类声音,今妱没由来的会从心底生出一丝害怕来。 现在清晨的屋外,没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倒是变成了一阵阵嘶吼的风声,他们就像是两个轮班的人, 一个值着夜班,等到了白天,又换了另一个人来值班。 最后今妱还是没敌过席卷而来的困意,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是在任佳花容失色的尖叫声中,她边尖叫着,边在嘴里碎碎念:“完了完了,闹钟竟然没听见!十点了,海选都已经开始了!” 听及此,今妱蓦地睁开眼睛,一整张小脸上仿佛密密麻麻写满了“大事不妙”这四个字。 两人火急火燎的起床洗漱换衣服,如释负重的模样像是要去打仗一样,而后她们风风火火的一齐下了楼。 正要下楼走在楼梯上的童聆,捂着嘴巴恹恹的打了个哈欠,突然身边就有两个身影窜过,经过她时速度快的宛若一阵疾风。 童聆的眼睛冒着水汽,懵逼道:“她俩这么急干嘛呢?” 刚好从房里出来的岑晏和苏杭撞见了今妱任佳手下楼的一幕,她们俩现在急得跟要去投胎似的。 岑晏下楼后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远远望去,果然瞧见两人手忙脚乱的在换着鞋子。 “唉。”岑晏轻叹一声,他脚下加快了步伐上前去。十六 今妱发愣的看他一步步走进,急得问:“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快换鞋走了。” 岑晏无奈摇头,他伸出手食指轻轻点了下今妱的额头,“出门之前,你要不要先看一下你手机?” 今妱被岑晏这么一下,点的整个人的脑袋都往后仰了仰,她懵懵然的一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一手去拿放在鞋柜上的手机。 待到她看完手机上岑晏给她发的内容后,她惊诧的嘴巴微微张开,愣愣的一眨不眨盯着手机屏幕。 任佳感觉到奇怪,便伸长了脖子去瞧她屏幕上的内容。 是优音的海选通知,由于台风的原因,凡台风经过的城市,海选的日子都延后了。 这条消息是岑晏在今妱决定睡觉却害怕打雷翻来覆去没睡着的那会发的,而那时今妱只一心想着让自己赶紧睡着,手机都没有碰一下。 后来她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再到早上醒来都困的不得了。情不自禁又睡着后,最后醒来一看见任佳紧张的模样,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两人从起床洗漱再到穿衣下楼,只想着急匆匆要去海选,连手机都没有来得及打开看一下。 岑晏注视着今妱脸上细微的变化,他伸出手从她手里将手机抽出来,“如果今天海选没有延期,我会任由你们睡到现在?” 听罢,今妱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她抬眼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面前的岑晏,在对视上他眼含笑意的漆黑眸子后,她又赶紧收回了视线。 对啊,岑晏一向都是精打细算未雨绸缪的那类人,若不是海选的日子有变,她和任佳怎么会顺顺利利的睡到自然醒呢? 她真是情急之下,忘了还有岑晏在了qaq。 岑晏见今妱咬着唇一脸懊悔的样子,他倾身牵过她垂在身侧右手,“现在我们可以去吃……”少年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戏谑,“早饭了吧?” 今妱闻言,刚才还在心底对岑晏生出的一丝愧疚之情随着他的问话又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睨了他一眼,趁他低着头,快速抬手捏住了他的耳垂,“你怎么还打趣我?” 现在都已经十点半左右了,是吃早饭的时候了吗?啊? 岑晏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少女捏着岑晏的耳垂时一点力气都没用,用“捏”这个词倒不如用“摸”这个词来的更贴切。 她佯装生气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只一点即燃的纸老虎,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可言。 可她这气嘟嘟微微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岑晏是越看越喜欢。 她对着他时,似乎越发的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了。 这样,便是极好的。 岑晏突然想起了昨晚的雷雨交加,眼神顿时柔和下来,“昨晚怕不怕?” 他昨晚听见外面的响雷,心中便跳出了今妱那小可怜的模样,当下便在苏杭“你去哪啊”的叫唤声中翻身下床去了房间外。 当时他都走到今妱的门外了,后来又觉得不妥只好重新折回了自己房里,睡到床上心里担心她,他也没睡好,正巧楚尤给他发消息说优音海选延后了,他才借着发消息的名义想看看今妱有没有睡。 结果他自然是没等到某人的回复。 听见岑晏的问话,今妱的心上生出一丝异样来,她吸了吸鼻子:“有点。” 她从小便怕雷,就算长大了也依旧害怕,可却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怕不怕。 哪怕是最爱她的爷爷奶奶也从不曾问过,她从小就表现出的强忍与坚毅,都让周边的人以为她是个无坚不摧,做事全能自己来的人,可是他们却忘了,她也还是孩子,她也有怕的权利。 岑晏手下握着今妱的手紧了紧,心疼都掩藏在了眸底。 一旁的任佳眯着眼,瞧这两人含情脉脉,谈情说爱,你侬我侬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恶寒。 这一起床就要看别人撒狗粮,还让不让她吃早饭了? 哦不对,是午饭! 掀桌(?s?f□′)?s?喋擤ォ? “你俩要不要再来个早安吻啊?”没有对象一起撒狗粮的任佳酸溜溜道。 任佳只是代表单身狗贵族气愤的问一下,谁知道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岑晏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可以考虑考虑。” 任佳:…… 让她先去死一死。 说着岑晏就想俯首下来,接下来要做的动作不言而喻,今妱趁他还没亲上,捏着他耳垂的手立马松开又捂上了他的嘴。 她的心跳被他这么一个动作惹得“扑通扑通”直跳。 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低低笑起来,清亮的眸中难得染上一丝男女之间的春意,犹如一片叶子,轻轻荡漾在满是涟漪的清湖中。 手上传来岑晏鼻息间喷洒出的热气,今妱伴随着手上一下一下的呼吸,他的笑声一路从耳朵,从手心传进心里,心脏都快被他撩拨的七窍生烟。 今妱松手,不自然的摸上自己的耳垂给自己降降温。 她从岑晏手上抽出手来,欲盖弥彰的跟上任佳去餐厅的脚步,“你等等我一起。” “等个屁!”还沉浸在被狗粮刺激下的任佳想也没想就爆出了个粗口,不过还是嘴硬心软的停下了脚步。 可谁知她才停下来,今妱的脚步就像是钉在了原地没再往前走一步,刚刚还让她等等一起走的人现在一反常态,大度的摆了摆手,“你先进去吧先进去吧。” 任佳:“……” 她回头无语问:“你又怎么了?” 今妱垂眸,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你刚才说等个p,我掐指一算,不好让你再等,许仙在雷峰塔外等白娘子,牛郎和织女也只能在时间的漫漫长河中遥遥相望,历史告诉我们等待是没有结果的。” 任佳:“你说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等我了,我也有要等的人呢。”今妱说完转身回眸去望身后的岑晏。 任佳:“……” 任佳:“我哔了哮天犬。” “这可使不得。”岑晏也不知道是在回今妱的话,还是回任佳的,或者两者都有回,面露惊恐道。 第27章 这次的台风来的猛烈, 屋外的树木都被吹的东倒西歪, 甚至有的不堪其重连根拔起。空中到处飞扬着沙尘,天色昏暗, 雨下了一天一夜。 等两天台风过去了,今妱、岑晏和任佳三人顺利的参加了优音的海选,还成功的进入了下一阶段的晋级赛。 任佳挽着今妱的手开心的一蹦一跳从体育馆里出来, 岑晏和楚尤两个男生皆是无奈的走在一旁。 纪珍这时候也在,似乎只要有楚尤在的地方, 纪珍都会像是只小尾巴似的跟着。 市中心的大型体育馆就在商场附近, 任佳拉着今妱要去商场里面喝奶茶, 一行人便只好转移阵地去商场里的奶茶店。 等到了奶茶店,今妱和任佳点奶茶的时候,岑晏抬手宠溺的揉了揉今妱的头顶,“我和楚尤还有点事要去办,你和任佳就在这奶茶店里乖乖等我们?” 虽说他说出的话是反问句, 但今妱也听出了丝陈述在里面, 她心想既然他不让她陪着一起去, 必然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 当即今妱也没问他到底去做什么, 只是低眉顺眼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纪珍还不等楚尤开口,就轻快说道:“嗯,你们放心去吧,我跟小连翘她们一起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待到岑晏和楚尤走后,今妱三人在奶茶店里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刚坐下没过几分钟, 任佳就脸色难看的捂着肚子起身跟今妱说道:“我肚子有点疼,先去个卫生间。” 等任佳也走了,这下子就只剩下今妱和纪珍两人面对面尴尬的坐着。 服务员很快将三人点的饮品送了上来,并且面带职业性的微笑跟今妱和纪珍欠了欠身,说了句“两位请慢用”便持着托盘回了柜台。 今妱点的是柠檬汁,她不喜饮奶茶,且有时候喝一口便会心慌呕吐,所以久而久之奶茶成了她禁止食用的饮食中的一项。 她就着杯里的吸管漫不经心的喝了两口。 对面的纪珍注视着今妱的一举一动,今妱随性优雅的动作落在别人眼里似乎永远都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纪珍也喝了两口奶茶,她将嘴里的珍珠嚼完,才悠悠道:“上次在ktv我跟着岑晏出去,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出去做了些什么吗?” 她问完后,空气中漫延着的是永无止境的沉默。 今妱就好像没听到她的问话一般,连句话都没搭理她。 奶茶店里的中央空调还在簌簌的吹着,门口时不时的会传进来两句机械式的“欢迎光临”念词,每桌的客人们都在低声交谈着些什么,仿佛都不会受外界的影响。 今妱从来到这里坐下至始至终都低垂着眉眼,她不是注视着自己手里的柠檬汁,就是时不时的看一下手机屏幕,偶尔她指尖会在屏幕上微动,似是在与人发消息。 就这么被人当成空气忽略在一旁的纪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好像一定要看见今妱的反应才罢休。 “那天我跟他一起出了ktv,他就去了楼梯口的那家心愿坊,还把我看中的一个挂件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 “连店里的服务员都羡慕的问我长得这么帅的男孩子是不是我的男朋友呢?” 今妱:“……” 不为所动。 纪珍看着对面面色如常的女生,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今妱其实对岑晏根本就没有感情。 不然今妱为什么听了她说的后,脸色竟然还能变都不变一下,淡定如常? 纪珍现在的心情就如同今妱手里的那杯柠檬汁,除却蜂蜜的甜味,就只剩下嫉妒的要死的酸涩了。 纪珍见过岑晏温柔的模样,但他那副模样只给一个人,那就是今妱。别人要想从他那里得到和今妱一样的待遇,那就是奢求。 也是从上次和岑晏的接触,纪珍才知道—— 水不仅仅是水。 岑晏对今妱和对别人始终是不一样的。 对今妱时,温柔如水。 对别人时,又结成了冷冽的冰。 而今妱的身上仿佛永远都拥有着别人身上所没有的气质,温婉柔和,淡定从容,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有几个能做到她这般? 要是换做别人听见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生扯上了关系,怕是坐都坐不住了,亦或者是心慌意乱的强装镇定。 这两者在今妱平静的面容上都没有表现出来。 纪珍想,到底是眼前这人掩藏的太好了,还是她对此根本就毫不在意? 纪珍的话语里带着试探意味:“当时那店员看我和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对小情侣,看的我都怪不好意思的,而且那个店员还说我跟岑晏站在一起很般配呢。” 谁知这时,对面的女生仿佛才听见她说的话,好似反射弧慢的才反应过来,今妱眼睛弯成月牙状,温婉可人的轻轻笑起来。 半晌,待她笑够了,压下嘴角,眼眸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抑制不住,她正了正神色说:“觉得不好意思就别说了,你的那套在我这里不管用。” 纪珍费尽心思和她说这些,不就是想要膈应她? “你……你说什么?”纪珍闻言,微微睁大眼睛。 今妱抬眼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对面的纪珍,将手机往桌上一放,她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右手食指悠闲的点着桌面,一字一顿说道:“我说,你们从上到下就没有一点像是情侣的地方。” “如果非要说出谁和岑晏配不配。”清脆的笑声从今妱的口中溢出。 此时她眸中的自信不疑就如窗外放晴的天气,一束阳光猛烈的从云层的间隙中宣泄而下透过窗户照进店内,强势的让人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她接下来说的话,每字每句都砸在了纪珍的心上,霎时间连同着胸腔都快要被今妱堵的七窍生烟。 她说:“今妱和岑晏,绝配。” 相比于“绝配”,“般配”这个词真是弱爆了。 第28章 任佳回来的时候, 看见原本自己坐的那桌只剩下今妱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那, 当即她便走了过去在今妱对面坐下,疑惑问:“那个人呢?” 今妱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先走了。” “哦。”任佳对此不是很在意,她把自己的奶茶移过来插上吸管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任佳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会还是开口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今妱说道:“那个纪珍每次看岑晏时的眼神都怪怪的, 你可小心点别让她挖了墙角。” 闻言,今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纪珍临走前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的手腕搁在桌沿, 手指随意的在桌上画着圈圈, “她有那个心思,也得看让她有心思的那个人给不给她袒露心思的机会。” 任佳叹出一口气来,不禁咂嘴:“你对你家竹马也太放心了吧,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呢?” 今妱只是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她和岑晏打小便认识, 两人之间的默契可以用“心照不宣”四个字来形容, 无论是一个眼神亦或者是动作, 心思落在对方眼里都通透着呢。 她对他, 不是放心,而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所以当纪珍对她说出那些话后,她也就当是在听个玩笑话,听听就过去了,就算他们俩那天的确是一起去了那家店,光是纪珍的一面之词, 对于今妱来说完全是无用功。 岑晏要是有什么,他会亲自来跟她说,并不会去通过第三方向她表达。 今妱和岑晏两人的相处方式就是有话直说,有问题了我们就一起去解决;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也不会去主动问你,等你想说了你自然会说。 他们完全的信任着对方,依赖着对方,长此以往,就算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些摩擦和误会,这个误会在他们之间也不会持续太久。 他们就像是两片不同地域的水,经过长途跋涉命运轮回,突然有一天便流入了同一片水流里,却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能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 他们接纳着对方的好与坏,包容着对方的缺点与不足,他们虽性情相像,但也有不同之处,正因为如此,他们也像是两块不同磁极的磁铁,惺惺相惜,互相吸引。 没过一会,两个高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奶茶店门口,引得店内的女性同胞们频频将视线放在他们两个身上,两人都置若罔闻,跟店里上前来招待的服务员说了声“找人”后便径直朝着今妱她们的方向走去。 背对着门口的今妱并不知道岑晏回来了,她百无聊赖的捏着吸管轻轻捣着杯里的柠檬汁。 刚才任佳问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今妱的眼睛变得幽深,里面盛满了璀璨星河,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有一抹晶亮从她眸底划过,像是夏夜里一瞬而过的流星。 此时,窗外洒进来的光亮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无比。 任佳看见今妱身后的岑晏,微微睁大了眼睛想要提醒一下今妱,可是岑晏只是跟她摇了摇头,任佳到嘴的话便堪堪拐了个弯落进了肚子里去。 今妱天真的笑起来,“大概就是,有吃的我会想着先替他尝上一口试试好坏,好吃的话我会全都留着跟他一起分享,不好吃……我就自己一个人默默解决。” 她说这个比喻时,脸上幼稚天真的笑容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很简单,很直率,很容易被满足。 ——想起他时,脑中闪过的第一幕总会是他最可爱的一面。仅仅是这一面,就已经足够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雀跃上一整天了。 但这些话,今妱没能说出来,她想,这些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足矣。 这时,今妱的余光里,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个熟悉的身影,少年倾过身和她凑近了些,而后伸手,手掌覆在她后脑勺与她面对面的对视:“你怎么不说是你贪吃?如果真要让你尝,恐怕不止一口吧?” 今妱轻咬住下唇,面色有些纠结和疑惑,“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原本覆在今妱后脑勺上的手移至她的脸颊,捏了捏她腮帮子上的肉肉。 今妱横了他一眼,企图用眼神威慑住岑晏在她脸上作乱的爪子。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她庆幸着她刚才后面还有一段话只是在心里想想。 还好没有说出口。 不然真的是矫情死了。 岑晏和楚尤回来后,一行人便出了奶茶店,在经过蜜雪冰城时,任佳兴冲冲的上前去点了杯缤纷碗,楚尤想来都来了,就点了个甜筒。 夏日里蜜雪冰城前的客人一排排等了有十来人左右,任佳和楚尤一起排着队等候,唯独今妱和岑晏站在外围等着任佳和楚尤。 楚尤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着几步开外的岑晏道:“你们不吃吗?” 今妱和岑晏皆是动作一致的摇了摇头。 任佳是知道今妱不能吃冰淇淋,一吃就会拉肚子,而岑晏不吃,完全是为了陪着今妱。 岑晏大概是怕自己吃了,今妱也会忍不住想吃吧。 今妱转头瞧见站在一旁的少年已经满头大汗,额边的碎发耷拉着,晶莹的水珠顺着侧脸的线条一直往下,只见少年的喉结微动,似乎是有些难受的样子。 今妱现在身上也是汗意涔涔,不好直接上手给他擦汗,她从包里拿出纸巾,而后贴着少年的面颊一点一点从下往上。 岑晏适当的俯首,神色平静的低垂着眉眼,很是顺从。 不远处正在等着自己点的饮品的几个女生看见这一幕围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 她们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来,其中一个女生想要将他们这一幕拍下来,可到底是不敢明目张胆的举着手机对着他们,最后只好遗憾作罢,让自己的眼睛饱饱眼福了。 擦完汗,今妱牵着岑晏的手来到柜台前和楚尤一样点了个甜筒。 之后,楚尤和任佳边吃边走在前面,今妱和岑晏并肩走在他们俩几步后。 今妱刚才是帮岑晏点的甜筒,此时她举着甜筒,一旁的少年俯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丝丝冰凉与甜蜜瞬间融化在舌尖。 今妱刚才和他说,不管是吃冰淇淋还是做别的,不要因为她不能,就连带着他也不能。 否则,她会因此而心生内疚。 今妱将举着甜筒的手收回,说出的话语带着江南人特有的软糯,“你不可以自己拿着吗?” 虽然她嘴上表现出抱怨的样子,可手上还是帮岑晏乖乖的拿着甜筒。 岑晏揽着她的肩膀,脚下闲散的迈着步伐,今妱正转头看他,他也转头,漆黑的双眸对视她的,而后他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可以。” 说着,他便低下了头,柔软微热的脸颊难得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蹭了蹭少女光滑细腻的侧脸。 少年的嘴角在阳光下漾起清清浅浅的笑来,像是少女手中正在慢慢融化的冰淇淋,甜蜜中带着丝滑的奶香,入口即化,沉迷其中。 他若有所思的轻启薄唇:“嗯……男朋友想要享受一下来自女朋友的关怀。” 第29章 今妱, 岑晏和任佳回到住所时正值下午一点, 也是这天温度最高的一个阶段,山上的温度却要比在城市中都要清凉舒爽许多。 下午四点, 小舅着一身休闲装边说着电话边从楼上下来,他先是扫了一圈坐在客厅内沙发上众人的着装,而后他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对电话里面的人道:“我这就带孩子们过来。” 一听这话,大家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男人身上, 随即兴奋的因子在大家眼中跳动。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脸上纷纷写着, 小舅这是要带他们出去玩吗? 男人猜到了他们所想,挂掉电话后,很无情的说道:“我没空带你们去玩。” “等会带你们去个地方,天下没有白吃白喝的地方我这也不是收留所,你们去帮忙做做苦力当是抵这段时间房费了。” “啊?”众人八脸懵逼。 最后在小舅的提醒下, 大家还是回房间换了身清爽又便于劳动的衣服, 而后在小舅的带领下来到了不远处的小村庄。 小村庄的路是石砖路, 走在上面不似水泥路平坦, 但也不似泥土路那般泥泞。 村庄的房子都是古时候的建筑房屋,已经历史悠久,年代感十足,说是村庄也可以说是古镇。 古镇依傍着一条清溪,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参天大树,老人们扇着蒲扇躺在摇椅中, 在这阴凉的树荫下说说闲话聊聊家常,也是十分的惬意与岁月静好。 这边的景色正应了马致远《天净沙·秋思》里的那句,“小桥流水人家”。 走在路上,老人们看见小舅纷纷笑呵呵和他打着招呼,还问着他身后的孩子们是不是他家亲戚家的孩子,男人都只是一一礼貌点头,眼角眉梢都与在家里时不同,不似往日的淡漠。 小舅带着今妱他们来到目的地,目的地是一户人家的小院子,麻雀虽小但也是五脏六腑俱全,里面种了不少当季的蔬菜与瓜果,角落一处还围了矮围墙,有鸡鸭鹅在里面欢快的叫唤。 大家也不是家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和大少爷,每年家里都会挑一段时间去乡下的农村居住,此时见到此情此景,他们心中也没有对这里的景象有太大波澜,反而觉得这里的生活一点都不比城市的差。 今妱他们来时,这户人家家里就只有一个老奶奶,听小舅说她已年过七十,大家见到人后却觉得这位老人家依旧是健朗的很,招待他们时连脸上的皱纹都显得慈祥和蔼。 奶奶带着孩子们来到房子后面背阴处,背阴处也是缓缓流淌清澈的溪流。 她从房子里乐呵呵的拿出了一只比自己的脸还大的大西瓜放在大家围坐在中间的矮桌上,男人笑中带着些许无奈,“孩子们在家也没少吃,您不用特地给他们开西瓜。”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也没有阻止奶奶热心的招待。 大家看着桌上已经被奶奶切好的一块块红润润的西瓜,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没了在小舅家时的放的开,来到这里反而比在小舅家更加拘束了。 奶奶切完后见孩子们面面相觑,她直接拿起一块塞进坐的最近的江词遇手上,“都吃呀,跟奶奶客气什么?奶奶还要谢谢你们今天能来帮忙咧。” 说着,奶奶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哎呀我去看看我家那个老头子来了没,别待会他又一个人弄不动了。你们都先吃着啊。” 小舅也跟着站起来,他拍了拍童聆的肩膀,示意:“吃吧,我去前面看看。” 待到两个大人离开后,大家才伸手去拿桌上的西瓜。只是老人家实在是朴实,每块都切的很大块,以至于就切了刚好八块。 他们都不好意思就这么把人家家里的一只大西瓜吃了,还不给人家主人留,心里也过意不去,今妱刚要伸手去拿桌上的刀想再把奶奶切的西瓜再切一半。 手还没碰到刀就被岑晏阻止了,岑晏推开她的手,“我来吧。” 而后他将自己面前的那块一切二,其中一半留给自己,另一半给今妱。 大家见此也纷纷把自己手里的西瓜切了对半分。 最后本来是八块大西瓜,他们给小舅和爷爷奶奶每人留了块大的,另外五块对半分后又多出了两块和那三大块一起留给了老人家。 他们吃完后,小舅从房里提出一麻袋的香瓜,奶奶回来看见桌上特意给他们留的西瓜后眉开眼笑起来,“家里冰箱里还搁着几只西瓜呢,宝宝们不用给我们留的。” 今妱他们几人对视一眼,徐司珩一概往日的皮相,乖巧道:“爷爷刚从外面回来肯定嘴巴干了,奶奶也去帮忙了,刚好吃块西瓜解渴。” 奶奶闻言,声音高亢拉长的“哎——”了一声,“都是乖宝宝啊。” 此刻,今妱的注意力都在奶奶身上,她看见奶奶拿着西瓜,佝偻着背脊去坐在小溪旁的石墩上吃着西瓜。 那样一个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的身影,竟让她的眼眶蓦地一热。 这时候,年迈的爷爷老当益壮的也是提着一麻袋香瓜来到后面,他刚放下,坐在小溪边的奶奶回过头来,笑意盎然的脸上让大家有一种奶奶突然之间年轻了几十岁的错觉。 奶奶吆喝了一声,“老头子,宝宝们给咱们留了西瓜咧,你赶紧吃上一块,小周也别忙了,快吃点西瓜吧。” “小周”是在叫小舅,大家也是从童聆的哥哥那得知的,小舅名叫周晚章。 周晚章闻言,眼眸深邃,面色不改,“我帮你们把剩下的提过来再吃。” 爷爷拿起西瓜时看着在坐正值青春年华的孩子们,他点头感慨,“都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大家羞涩的笑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爷爷却已经抱着手里的那块西瓜去坐到奶奶旁边的石墩上了。 两个老人,佝偻着纤瘦的背脊紧挨着,两双饱经沧桑瘦骨嶙峋的手捧着西瓜边缘,黝黑的手与红润的西瓜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们吃一口手里的西瓜,停下来说几句话,岁月在两个老人的脸上和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有汁从他们手里的西瓜流下,顺着他们的手,一滴两滴滴在石砖上,像是正在慢慢流逝的时间,石砖上很快干涸的痕迹,转瞬即逝,是怎么也挽回不来的年华。 “宝宝。” 忽而,今妱的耳边传来少年低低浅浅的说话声,就在她耳畔,“你要不要做我的宝宝?” 今妱吸了吸微酸的鼻尖,悲伤的脸上被他这一句话惹得终于展开一抹笑颜,将落未落的泪珠镶在眼角,伴着她眼角眉梢扬起的笑意,从岑晏那个角度望过去,晶莹剔透。 少年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少女的眼角,一点点的将那晶莹拭去。 两人之间未置一词,岑晏却知道,她是想她已逝的爷爷奶奶了。 随着岑晏的动作,今妱眼角的泪水却是越来越多,怎么止都止不住,她低头,岑晏的手摊开覆在她的眼睛上。 后来,她弯腰,少年的手背搁在她的腿上,她的双眼抵着少年白皙的手,无声落泪。 爷爷奶奶去时,她悲恸到一滴泪未落,被旁人所见传了出去,都说死后见人心,初家老夫妇养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又怎知鱼之痛? 如今触景伤情,压抑在心底的思念被深深的勾了起来。 大家见此,除了任佳和江词遇外其他人不知其中缘由,岑晏只是朝着他们摇摇头,示意谁都别问,大家便默契的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去。 岑晏的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少女单薄的背脊,掌心的泪水灼热到能把他的心脏烫出一个洞来,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并不会安慰人,除了心疼,只能在一旁无声的陪伴着她。 爷爷奶奶吃完西瓜后并没有多问,去屋里拿了盆在里面灌上井水,从麻袋里面将染了泥土的香瓜都拨进放了水的盆子里。 今妱听见动静后就慢慢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她直起身,仍旧是低着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周晚章这次带他们来就是帮爷爷奶奶洗香瓜,香瓜摘了好几麻袋,如果光两个老人洗得要洗到天黑,而人多力量大,孩子们很快放开自己,有说有笑间,不知不觉的就在落日前将香瓜都洗完了。 洗完的香瓜放在一边,大大小小装了好几筐,看着这么多干净剔透的香瓜是自己洗出来的,大家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做完事后收获成果的满足感。 夏天的夜总是来的很晚,西斜的太阳低悬在天边,周边像是染了粉色和橘色的丝绸,将那枚地平线上的落日包裹。 石砖有一段是在溪流下,大家洗完香瓜后就脱了鞋赤着脚站在那块地方玩耍,凉爽柔软的水流淌在脚踝处,偶尔会有小蝌蚪和一两条小的跟拇指一样大小的鱼悠哉悠哉的游在他们几人中间。 此时,今妱因为来了例假不宜碰凉水,被岑晏勒令不准下水,为了陪她让她一个人不觉的无聊,岑晏和她一起坐在爷爷奶奶先前坐的那块石墩上,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笑看着小溪边踩水玩耍的众人。 “我在想,岑晏你会不会说情话?”今妱的手上被少年温热的手掌包裹,她看着溪流的水,也想下去玩玩,可现在坐在旁边就算伸长了腿也够不到眼前的溪流。 身边的少年沉默了一瞬,才嗯嗯啊啊含糊的说道:“蓝天是你,飞鸟是你,溪流也是你,这世间的美好都是你。” 少女笑着转头问他,“那你呢?你也是美好的呀。” 那你能是我吗? 岑晏低低的“嗯”了声,漆黑的双眸在晚霞的映衬下,灼热明亮的像是黑玛瑙,磁性的嗓音从他口中溢出,婉转动听,扣人心弦。 “所以,我是你的。” 美好=今妱。 美好的=今妱的。 少女反应过来,脸颊染上与天边一样的淡粉色,她羞赧的扑进少年的怀里,“你套路我啊。” “你喜欢吗?”他问。 “喜欢。”她清脆的笑起来。 “那就不是套路。”他说。 两人的影子在西斜的落日下被拉的狭长,风乍起,水波粼粼,少女身后的长发在空中漾起,地上他们的身影,缠绵缱绻。 此时他们不会知道的是,很多年后,今妱每每想起这个在溪流边陪伴着她的少年,总会忍不住欢喜雀跃的扑进他的怀里,缠着他撒娇道:“你再给我说两句情话呗,我想听。” 就像是上了瘾,这辈子都不想去戒掉。 到此,男人都不知道已经对她说过多少情话了,却不见一点厌烦,他满心满眼都盛着宠溺,说尽这世间婉转动听的情话。 她要听,他便说,再加上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大概就是最美好的生活了。 第30章 之后在山里的那几天傍晚, 周晚章都会带着今妱他们来到这户人家帮忙。 这户人家家里只剩下两个相伴生活的老人, 他们有一个儿子。 儿子和儿媳妇都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他们在两年前的一场追踪缉拿杀人逃犯任务中, 因刹车失灵与逃犯的车迎面相撞,后送至医院抢救无效,医生当场宣布死亡, 那时儿媳妇的肚子里还有个不久前才检查出来快三个月的宝宝。 白发人送黑发人,两个老人一时接受不了, 差点就要跟着自己的孩子去了。 两个年轻人是周晚章的好友, 周晚章在那之后雇了保姆照顾两个老人的起居, 后来老人想要一个清净点的生活,便搬到了现在所在的古镇,也是从那时开始,周晚章只要一有空便会来照顾他们。 回北怀的那天晚上,大家齐聚一堂在老人家里吃了饭, 两个老人对待他们这群孩子至始至终都热情的不得了, 临走前还给他们备了两箱的香瓜和葡萄放在后备箱里。 最后, 一行人在周晚章和管家的开车下依依不舍的回了北怀。 - 岑晏起床时, 今妱还在呼呼大睡,一条白花花的腿伸在外面,原先应该放在他身上的, 因为他的离开, 翻了个身夹住被子。 银白的丝质睡裙跟随她的动作, 大剌剌的缩至腰间。 岑晏好笑地欣赏了两秒她称不上雅观的睡姿, 走过去扯出点被褥替她盖好。 去学校的路上,梁木和他汇报今日工作重点, 林林总总说完后, 他欲言又止。 察觉异样,岑晏掀起眼皮透过后视镜扫视了一眼前座的人, 手指点开屏幕上方跳出的新闻热点, 无波无澜道:“有事就说。” 梁木心一横,耿直的说了:“领导,您昨天说的‘小桑’是?我回去查了半天没有结果,我怕是什么大人物……” 岑晏想起昨天晚上,无语片刻。 别说,这人物确实挺大。 那时今妱躺在他一侧,迷迷糊糊困顿间, 肩膀被她的指尖戳了戳。 他没立即给出反应, 她又戳了一下。 隔着层布料,与其说戳, 其实应该用“挠”更合适。 岑晏的肩膀和心尖均是一痒, 睡意顷刻间没了大半, 睁开眼和他面朝的女孩对视。 小夜灯从她背面打过来, 将她的脸蒙上一层阴影, 两人离得近, 她的睫毛根根分明,唇色相比较白天淡了许多。 饶是如此也掩不住她的美好,今妱嗫嚅着唇,有些难以启齿地躲开他的注视,敛下眸说:“我想起小桑是谁了。” 岑晏抵抗住眼皮的酸涩,侧耳倾听:“是谁?” 今妱抿唇,还未开口就率先绷不住笑出了声,眼睛弯成月牙状:“我说是我前几天看的一本小说的男主,你信吗?” 她大概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活学活用的举起两根手指发誓道:“我有证据证明的啊,只是那本书现在还在学校里。” 岑晏端详了她一瞬,她的神情和动作都透着百分百的真切。 “你不信啊?”见他迟迟不应,她的脑袋从自己的枕头上转移到了他的枕头上,身子更是不着痕迹地挪到他怀里,肃着张小脸道:“那是本讲姐弟恋的小说,男主可帅可会撩了!” 说到这里她还犯起了花痴,嘿嘿嘿笑了起来:“他还是个黑客呢,天才少年,年少成名,电脑技术一骑绝尘,大学没毕业就已经有龙头公司向他递出了橄榄枝……” 她说着说着就来了劲,一切能描述出优秀的词汇和句子,连绵不绝的从她口中蹦了出来。 岑晏实际上是不太能够理解她提起书里的人物为什么会如此兴致盎然,眼睛里的光亮比看见珠光宝石还要来的神采奕奕。 好像在说的并不是个纸片人,而是个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的厉害人物。 这小嘴叭叭念叨起来一点都不带停的,似有若无的气息拂在鼻息间,岑晏却越来越清醒。 一张一合的唇瓣就在眼前,故意勾人似的。 无心再听下去,他翻过身,俯首与她面对面。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非常有效,今妱立马噤了声,心跳受到冲击不受控制加快,咚咚咚每一下都如同撞击在了鼓面上,连带脸颊也逐渐升温。 哪怕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嘴巴依旧下意识问道:“做……什么?” 岑晏留了点空隙,舌尖抵着牙床发出一声细碎的笑,在她问完后,指尖捋了捋她贴在颊边的长发,鼻尖碰了碰她的,嗓音暗哑地道出了两个字。 今妱十指蜷紧,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掀起窗帘一角,浮动的空气柔成了水。 小夜灯散发的光亮微乎其微,层层光影化为海上的浪潮,悸动又暗昧。 跳舞的女孩每天都要练基本功,柔软细腻的像块糖,一旦让人品到点甜头,就像戒不掉的瘾。 今妱的视线在模糊与清晰间颠倒,昏暗里,细密滚热的气息混合沐浴露的淡香,淹没进无穷无尽的暗潮。 这让她没办法再去想别的事,小桑是谁也不重要了,满眼只剩下他。 明明两人异地没几天,他却好像要把那些天的都找补回来。 墙壁上挂钟的指针无休无止前进,四周边沿凌乱的像是打了场仗,今妱的脸埋进枕头一动也不想动,神魂都快要移位。 岑晏简单收拾了下,她怨气深重地抬脚踢了踢他,娇声低骂:“混蛋。”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搂的更紧了些,下巴贴在她的额上,抬手揉了揉她脑袋:“不是你那天发的,福.利?” “我这不过是正常兑换,”男人撕下清冷矜贵的外皮,配合丝丝低哑的嗓音,餍足的叫出那声让她足够抓马的昵称:“迷人小野猫。” 他在国外,她发信息挑.逗他的那几条内容,他可都还记着。 这个男人心眼小的很! 她抓狂到想挠人,她当初到底是抽的什么疯才会改那么中二的名字? “不许这么叫我!”她气急败坏地使出最后一点力,抓过他的手腕恶狠狠地印上了她这只小野猫的专属牙印。 此时车外的阳光照得前方车顶微微闪烁,树叶与风作伴,车窗将路边的景色框定成一幅幅曝光度拉满的油画。 车厢内寂静了半晌。 梁木胆战心惊下,听见后座响起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这笑声轻的宛若幻觉,让人听不出这其中包含的喜怒。 梁木一时之间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后背渐渐升起一阵阴冷的风。 他突然后悔了,他就是个蠢出世的王八。 他是脑子短路了,还是工作不想要了,居然问上司这种问题? 他甚至已经预想到一会下车后,因为左脚踏进学校大门,而被就此除出名单。 好在岑晏最后还是回他了:“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淡淡说完,这位副司长打开微信,将最上方置顶的要紧人物的备注改成了[迷人小野猫]。 正打算清理缓存,一个个APP的页面交叠,他将暂时不再查看的都关闭,直到隐在最下面的[相册]跃于眼前。 他疑惑点开,微微愣住一秒。 继而眼皮微敛,再次笑了起来。 他的手肘搁在窗沿,线条流畅的腕骨上,淡而细小的牙印尽显儒雅风流,指尖搭在唇上掩住嘴角,另一只手漫不经心滑动照片。 真是好精彩。 精彩到他差点以为自己拿错了手机。 原来昨晚她拔掉他充电的手机,是去干这事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最后选了她眨左眼放电的那张—— [是否设定为锁屏壁纸] [是] 第31章 今妱今天上午有一节课, 岑晏掐准了时间给她打电话,才不至于晚起迟到。 赶到大教室时,后排任佳她们帮她占好位, 上身向上吊起, 活泼地伸长了手臂朝她招手。 她前脚刚坐下, 后脚谢清雨就抱着教案进了教室。 讲台下大家一阵骚动, 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知性美丽,放下教案, 双手撑在讲台两边, 微笑打招呼:“想必你们已经接到通知了,徐老师休产假, 接下来的课程会由我暂时代理。” 她从纸盒里抽出一支粉笔, 回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 她的字体和人一样透着名门淑女的秀气,小楷横撇竖捺写得如同字帖上描摹的原文。 今妱不禁低头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字,龙飞凤舞,潦草的好像能从纸上跳起来。 真是不能比啊,完败。 这时有同学在底下喊:“谢师姐,我们认得你!” 谢清雨的脾气很好,粉笔抛进盒里, 笑容平易近人:“认得我啊, 那就好办了,以后还请大家多多配合。” “哈哈哈, ”大家起哄:“必须配合!” 谢师姐不愧是在国外留过学的人, 流利标准的法语张口就来, 讲述语法部分时思路清晰又通俗易懂, 有时候还会结合当下的热点时事来做教学, 加强同学们的记忆。 直到下课铃响, 大家惊觉这节课竟过的异常之快。 任佳收拾好书本,一拍脑袋:“新生报到那天,谢师姐来学校就是因为这事吧。” 闻言,今妱脱口而出:“那老狗贼为什么来这?” “啊?”任佳听得一愣愣,陈楠和余莺莺也齐刷刷看过来:“‘老狗贼’是?” 今妱反应过来,嘴巴立即抿成条直线。 瞧她这嘴快成什么样了? 她当即抚住额头,佯装头疼道:“我睡迷糊了,我昨晚看小说呢,小说女主一直叫男主‘老狗贼’,代入感太强,我记混了。” “女主为什么这么叫男主?”任佳拎起包推着她往外走,怪新奇的,“男主是江洋大盗?采花大贼?” “算……是吧。” 采花大贼……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说得通。 就比如,昨天晚上。 不知道岑晏听到某人如此败坏他的名声,会作何感想? 远在学校的程副司长莫名打了个喷嚏。 正午,橙色光影斑驳地打在树枝交错的绿叶上,飘飘荡荡,偶有几片坠入尘埃。 “不说那个了,昨天晚上你和连校草一起回家了?”任佳低头划拉着手机问她。 原先还有些困顿的陈楠一听就来了精神,黑眼圈都阻挡不了她听八卦的心:“什么情况?哪个连校草?羡羡恋爱了?” “姓连的校草,我们学校只有那一个吧。”余莺莺提醒她。 在陈楠尖叫前,今妱先见之明一把捂住了她嘴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妈老公的儿子。” 陈楠满脸问号,拽下她的手,小心脏激动:“谁大谁小?” 今妱抽手:“我小。” 陈楠浑不在意:“你哥就你哥嘛,你妈老公的儿子说起来多绕口。” “话说你哥有女朋友吗?” “没有。” “哎!”任佳在她们中间插了一句:“他现在没有也得有了。” 说完她将翻出来的帖子转发到了宿舍群。 信号格大队突然十分整齐的停下步伐,四人聚拢成一个小圈挡住阳光看手机—— 【报!表演院院花和计院院草上了同一辆车!】 1L【放个屁股】 2L【上同一辆车怎么了?公交车?】 3L【置个翘腚,我好像闻到了八卦的气味】 4L楼主【院草那会似乎给院花带了礼物,院花打开后备箱看见后那个脸蛋笑得跟朵花似的,皮都要展开了。院草就在那个时候宠溺地来了一句:还要不要回家了?哦漏!他们这是已经到了要回家见家长的程度了吗?】 5L【???楼主你确定你看到的是JZ跟LQ?】 6L【哎?平日里没见过他们俩有来往啊】 …… 66L【[引用6L]透个小道消息,新生报道第一天晚上,LQ把JZ拉去了小树林】 67L【卧靠楼上真假?】 68L【[引用66L]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我当时在现场!JZ一开始还不高兴呢,当众下了他脸子,LQ不死心在楼下等了挺久的,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JZ又从宿舍出来跟他走了】 …… 121L【[引用68L]这么劲爆吗!!!看样子是LQ追的JZ啊】 122L【我丢,这院花有两把刷子啊,谁敢给连大少爷甩脸子?】 123L【那个……我系新森,有没有哪个好心的学长学姐帮忙解个码,我也想吃瓜!我像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找不到主角呜呜呜】 124L【你们是天天闲出屁了整天报报报,去当狗仔吧,学校论坛风气弄得跟娱乐圈一样乌烟瘴气】 …… 133L【[引用123L]你直接搜校花校草评选大赛,找到表演院和计院就能解码了】 134L【看不出来啊,真的看不出来,难道他们俩一直在搞地下恋?】 135L【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关系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 158L【靠!!!我兄弟前两天还想追这个学姐呢,他还花重金搞了个聚餐,结果他回去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都不许我们提学姐名字了】 159L【这个学姐原来有男朋友啊?我漏,那还招惹咱这帮学弟干嘛】 …… 局势俨然走向了痛骂今妱是花蝴蝶的局面。 她从上到下大致浏览了遍,楼里保持中立和各种歪楼的都有,她退出来:“这种帖子看看就得了,当不了真。” “你这当事人就这反应啊?” “啊,”今妱一副“我还能有什么反应”的表情说道:“难不成我还要跟楼里骂我勾三搭四的人撕.逼吗?” 任佳的一腔热血喂了狗,恨铁不成钢道:“靠!早知道你这样,我还费那点流量帮你骂回去干嘛?” 今妱眨了眨眼,忽然感觉自己有点不识好歹,赶紧搂住任佳的脖子撒娇:“哎呀,真是辛苦我们乔大仙了,为表感谢我亲一个?” 说着就眯上眼,撅起红唇凑了过去。 被任佳一掌抵住脸颊不得动弹,“羡娘娘,请你矜持一点。” 陈楠和余莺莺在边上看着她俩抱成一团,简直没眼看。 她的睫毛扫在任佳的指关节,离开时手心赫然印着一个口红印。 今妱满意的笑起来:“爱的印记。” “yue!”三人捂着胸口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余莺莺掏出纸巾给任佳擦手,今妱意气风发一捋长发,和任佳保证:“放心,下次再有这事,老娘直接去撕烂他们的嘴。” “???” 这么凶悍。 任佳被她的气势震撼到,哆嗦阻拦:“那……倒也不必。” “那这帖子怎么整?就让它这么飘在首页吗?”太阳光太耀眼,手机亮度调至最高也没用,陈楠单只手掩在屏幕边,眯着眼刷新。 到现在都还有人看热闹顶帖。 今妱把链接转发给夏热,那边倒是秒回—— 连狗【?】 连狗【什么黄色小链接?】 今妱毫无形象的朝天翻了个白眼【里面主角是我和你,你爱看不看】 谁知夏热很不可置信的发来一长串【??????????】 连狗【你他妈被盗号了?】 连狗【我什么时候跟你拍过那种片子?】 连狗【玛德盗号狗】 连狗【碰上我算你倒霉,老子学计算机的,看我不黑你全家】 连狗【给你扒的地库都不剩】 今妱注视着夏热的对话框,一瞬间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就这智商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他还是计算机院的高材生,脑子被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吃掉了。 她直接打微信语音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才被盗号了,你全家都被盗号了,你天天脑子里装的什么黄色废料,那个帖子说我俩在地下恋,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要黑我全家吗?你先把那个帖子黑了再说。” 可能是她气势汹汹的态度震慑到了那边,手机里沉默数秒。 正当今妱以为对面被她吓傻了的时候,听筒里蓦地传出一声嗤笑,男人笃定的语气中带着点骄傲放纵:“呵,别说,你这声音跟语气模仿的是挺像。” 今妱的心中升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不出所料那头的人跟泼妇骂街一样疯狂输出:“老子安装了‘国家反诈骗中心’,你这种计俩我见的多了,死骗子!盗号狗!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想骗老子等下辈子吧你!” 那头最后以一声嘹亮的“滚”字收尾,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 相处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夏热这老六还有这等小聪明。 任佳三人期待地望着她:“怎么样了?怎么感觉连大校草好像有点激动的样子?” 能不激动么,“滚”字都变音成“呱”了。 今妱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深知指望不上他了。 她说:“那帖子我回头自己找管理员深山吧。” 时间如梭,新生军训的时间一晃而过,今妱没课时就会和任佳一起撑着太阳伞,出现在操场观摩带班的训练情况。 小半个月时间,托任佳后面拜神求雨的福,期间幸运的下了几天雨。 最后一天检验成果的阅兵仪式结束,学弟学妹们才终于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欢呼雀跃又依依不舍的送走教官。 当天晚,今妱在他们新生班的群里发了个祝福红包,一来是为了还送水给她们喝的学弟的人情,二来也是庆祝他们正式迎来了大学生活。 初入大学,总得先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躺在她对床的任佳翘着二郎腿,给她竖了个顶天的大拇指,“豪啊我的羡!” 不出十分钟,红包就被一抢而空。 手机轻微震动,戴着可爱发箍稍稍露出点额头的头像被顶到了消息栏第一个。 今妱看着头像出神,谁能想到原图是她上次在浴室的臭美自拍! 她和岑晏的手机是同一型号,还都有裸机的习惯,所以她洗完澡后才会将他的错认成她的。 也因此,在看见岑晏的手机壁纸变成了她矫揉造作的自拍照后,她霎时间被雷的外焦里嫩,马不停蹄登上桃宝给自己买了个手机壳。 对面粉粉嫩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小姑娘。 今妱点进去—— 老狗贼【明天晚上来接你回家?】 她看着那张头像,浑身上下都难受,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娘们唧唧的玩意儿? 她直接无视,暴走回复【你他喵能不能把我头像换了!】 老狗贼秒回【那我换成什么比较好?】 今妱【???】 她懵逼【你的微信头像你问我啊】 想了想,又加一句【你喜欢什么就换成什么】 他这次倒是答应的爽快【好】 见劝说成功,今妱高兴地翻了个身,指尖点进岑晏的个人页面,等着他换头像。 不过换头像应该都要有个缓冲,她无聊地进入他朋友圈逛了逛。 男人的朋友圈果然很符合他的身份,清一色的新闻转发。 不知是哪来的耐心,她往下滑了滑,终于瞧见了些不一样的—— 2020.08.02-00:00 生日快乐。 这个日期,这个文案,与她的生日刚好对上。 今妱的心中闪过丝异样,心脏被吊起来,跳的整个胸腔都明显震动。 如此奇异的感觉,握着手机的手指在这一刻柔软到使不上力。 她轻咬住下唇,继续往下翻看。 发现每个8月2日他都会发上这么一条,最后一条,也就是发朋友圈最初始的那条,停留在她成人礼那天的零点。 她说不上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感觉,让她没办法不多想他发的那几条是否来源于她。 在此之前她不是没有逛过他朋友圈,可那时候的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些? 想不通,她退了出来。 老狗贼的头像更新了。 他守承诺替换了个新头像,可这头像依然是从她的照片里截取的。 今妱回到他的消息框,忍不住重新看一眼他们的对话—— 【你喜欢什么就换成什么】 【好】 是她想的那样吗? 手机在此时变得烫手至极,她反扣过来塞进枕头下。 双手捂住脸颊,脚尖欢快的扑腾,整个人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成一只甜滋滋的瑞士卷,嘤嘤嘤地嗷叫。 怎么办? 突然觉得,他的头像好像顺眼了许多。 今妱殊不知躺在另外三张床上的人坐了起来, 视线统一望着她的方向,亲眼看着她这只白天鹅咯咯咯地狂笑,在床上扭成了条蛆。 任佳埋下头, 和陈楠余莺莺拉了个名为【白天鹅是清蒸还是红烧】的讨论组, 做进一步的深入交流。 她问【羡娘娘是怎么了?】 发完, 她朝两人举了举手机, 用唇语说了三个字“看手机——”。 余莺莺心领神会,拿出手机领先发了个呆萌摇头的表情。 恋爱脑陈楠还是那个想法【绝对是谈恋爱了!!!】 任佳觉得今妱现在的症状还有待考察【恋爱会让人神志不清吗?】 陈楠以她多年的恋爱经历作证, 信誓旦旦回【会!】 作为母胎solo的任佳一时间无法感同身受【真的?】 陈楠无语片刻【煮的】 余莺莺打断她们的学术研究【咱们这个群名是啥意思呀/挠头】 任佳发了个企鹅转圈的表情【随便取的】 陈楠是今妱的隐藏妈妈粉, 顿时怒嗔【big胆!】 【= =】任佳潜了。 至于今妱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床上旁若无人的翻滚,几人研究了半天决定再观察观察。 翌日下午, 她们在舞蹈房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 任佳练习完课内内容后,开了视频教学想学男团舞。 今妱的胸口因练舞时的剧烈运动而上下起伏,她坐到一边拿毛巾擦汗,仰头喘气。 陈楠伸长脖子粗略瞧了眼任佳的屏幕:“是秦正悦晚会跳的那支?” 余莺莺嘬着饮料也睁大眼睛去看,任佳打了个清脆的响指:“Bingo.” 前段日子秦正悦被爆渣男劈腿,他迟迟没有回应。 就当大家以为沉默就是默认的时候,秦正悦登上大号给出了一系列证据证明原博的渣男并非是他, 并且还捋了一条非常清晰的时间线啪啪打脸原博。 什么脚踩两条船, 线上和不同女生聊.骚艹粉,全是子虚乌有的事。 那天早上因为事件大反转, 大眼仔的服务器再一次不堪重负崩了。 任佳之前还义愤填膺的和陈楠在宿舍群里痛骂“渣男”, 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与此同时, 她又被秦正悦条理清晰的逻辑和临危不乱的处事所圈粉, 一头扎进了他的坑里, 从此以后无法自拔。 “跳的是还不错哦。”今妱也瞄了两眼,屏幕上粉丝的弹幕都快把人给淹了。 “那可不,”任佳经过这些天早就把秦正悦出道以来的各种视频观摩了遍,“他是爱豆出生的嘛,跳个舞不还是小case。” 余莺莺对娱乐圈兴致缺缺,捧着小脑袋问她们:“明天就放假了,国庆你们打算怎么过呀?” 陈楠今年国庆不打算回去了,“在宿舍过,回家要赶两趟路,累都累死了。” 任佳的眼睛亮了亮:“要不咱们出去玩吧?” 今妱摆手拒绝:“我国庆要喝喜酒,没有时间。” 余莺莺也空不下来,瘪了瘪嘴:“我也是,荷包要扁了。” 陈楠拍拍她脑袋:“又不要你包红包。” 余莺莺抓着头发,白皙肉肉的小脸苦大仇深:“你不明白。” 任佳想起曾经放假被吃席支配的恐惧,一阵恶寒,和陈楠说:“那这个假期就我俩相依为命吧。” 回到宿舍,今妱洗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收拾好东西和室友们道别,欢快的出了房间。 三人对视一眼,福至心灵一起扒在门框上探出三颗脑袋。 路过的同学被她们吓了一跳,任佳旁若无人:“以前回家不是闷闷不乐就是愁眉苦脸,怎么今天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陈楠激动不已:“看看看!我就说吧!绝对有情况!” 这边今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三人的重点观察对象,她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在校外一百米开外的地方看见了熟悉的车辆。 她猫着腰坐上副驾驶,岑晏早已习惯她这副偷偷摸摸的样,挂挡启动车子,“今晚回老宅吃饭。” “嗯,我知道,”昨晚他告知过她,毕竟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去南江市,她已经迫不及待:“明天几点的飞机呀?” “十一点二十五,”他洞悉她的想法:“可以让你睡个懒觉。” “谁要睡懒觉。”今妱嘟囔了一句,死鸭子嘴硬。 岑晏不跟她计较,指尖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主动背锅:“我睡懒觉。” 今妱勾了勾唇,窗外景色拂过,深蓝色天幕黯淡,今天路两边的灯光好像比往常要亮一点。 今晚岑晏的大哥大嫂也回来吃饭,落座时今妱腼腆的朝着大嫂笑了笑,后者一派温婉,“感觉羡羡比上次见面还要白了。” 今妱不经意摸摸自己的脸,就听她问:“弟妹有没有什么护肤品安利?” 女人之间的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着护肤与八卦,今妱最近在用岑晏给她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些,她在微信上推荐了几个正在使用的发给她。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束时,坐在主位的程肃提醒他们:“南江那边你们自己算好时间,别忙糊涂了。” 大家心照不宣应下。 几人出来时,温度凉爽,风吹在脸上刚刚好,很适合散步。 大嫂问他们去南江的航班,今妱中规中矩答:“十一点多的。” “哎,那我们差的有点多,”大嫂不确定地看向丈夫:“我们是八点对吧?” 程敬的五官相比较岑晏的更偏硬朗一些,整个人的言行举止透着老干部似的正派,微微颔首。 “这么早!”今妱微怔,不经意叫了出来。 另外三人齐齐向她看过来。 意识到了什么,她偏过头咳嗽了声缓解尴尬。 对于一家子的养生干部来说,八点,好像也不是很早。 今妱正了正神色,决定在大哥大嫂面前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她满脸正气,给岑晏飞去一个眼刀,栽赃嫁祸道:“你看你,如果不是你要睡懒觉,咱们就能和大哥大嫂一班飞机了。” 被冤枉的岑晏也不脑,甘愿当她的背锅侠,只是笑。 程敬看着老二一副“媳妇开心我就开心”的没救模样,无奈摇头。 而今妱,因为这一场成功的“嫁祸”在沾沾自喜。 上车和大哥大嫂挥手告别,她长吁一口气,和往常一样提议去超市买零食。 车子驶入最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上了第一层,她没有立刻去找超市在哪里,熟门熟路的往电梯对面的奶茶店踱去。 岑晏跟在她后头,像个害怕孩子走丢的家长,无时无刻不注意她的动向。 她却在让人眼花缭乱的菜单前纠结了起来,岑晏来到她身边,视线落在那些看起来就甜得发腻的名称上,问:“很难选吗?” “我在想喝猕猴桃的还是草莓的,”都是她喜欢的,今妱不得不承认:“真的很难选。” “那就都买了。”岑晏一手撑在柜台上,几乎是半圈着她的姿势,替她做决定。 服务员在柜台里歪了歪身子,拿过台上的广告牌,微笑说:“情侣第二杯半价喔。” 今妱报了两个名称,刚想说不用。 服务员的视线在这对养眼的情侣脸上打转,点头说:“两杯不一样也是可以半价的呢,但你们要证明你们是情侣。” 她指着广告牌上的小字,用指甲在上面笔划:“比如亲吻。” 两杯本来就没有多少钱,半不半价对今妱来说根本无所谓。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身边的男人却柔和的将手放在了她耳侧,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靠近,分寸感把握的很好,干燥柔软的唇贴了贴她额角。 “可以吗?”头顶的嗓音好听到令人心动。 服务员被男人漂亮的眸子注视着,竟不争气的红了脸,下巴点成了缝纫机:“可以可以。” 点完单,他们拿了小票去到一边等候。 被吻的感觉一直似有若无的在额角的位置徘徊,今妱感觉那儿的火热在一点点向外漫延,脑袋里着了魔般回想刚才的场景。 她和他面对面,悄悄吞咽了下口水,双手抱胸,抬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岑晏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碰上她的视线没有躲开,淡然说:“帮你省了十块钱,不用谢我。” 今妱没动,神情复杂:“钱是你付的。” “哦,”岑晏更理直气壮了,扯了扯嘴角:“给自己省了十块钱,真开心。” 开心吗? 还真没看出来。 反倒傲娇更多一点。 “嘁,” 今妱轻哼一声,眼皮向上翻了翻,目光放到了别处。 轮到她的奶茶做好了,她让服务员帮忙打开。 一手捧着一杯奶茶的快乐谁能懂? 今妱可觉得太爽了,喝一口猕猴桃的,微显酸涩。 再喝一口草莓的,清甜的味道刚好中和了前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 比起她,岑晏在边上两手空空,就显得可怜了许多。 她刚刚也有问他要不要来一杯,是他自己说不要的。 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目光,岑晏侧头看她:“怎么?” 今妱眨眨眼,于心不忍:“你真的不要来一杯吗?” 总觉得好像苛待他了一样。 被苛待的某人认真思考了下,表情看起来有点矜持,朝她伸了伸手:“那就给我一杯吧。”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手掌,今妱护住自己怀里的果茶,毫不留情侧过了身子:“我的意思是重新给你买一杯。” “哦,”岑晏单手插兜,“那就不要了。” “……” 变得可真快。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善变? 今妱为难的解释说:“这两杯我都喝过。” “啊,”岑晏惊讶的张了张唇:“那又怎么样?” 今妱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太一样,但具体是哪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这人平时和她做.爱连接吻都能省去,那一定是有严重的心里洁癖。 可看他刚才的反应,又不像那么回事了。 她想要不还是让他再去买一杯吧。 就听他意味不明说:“放心,我不介意间接接吻。” 他都说到“间接接吻”了, 今妱对此当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说什么也不会给他,硬是一个人飞快地喝完了一杯扔进垃圾桶。 另一杯喝不完就暂且拿手里。 岑晏看出她的决心, 摇摇头跟在她后面。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今妱来到超市的膨化食品区域, 把自己爱吃的零食, 每个口味都拿了个遍。 从这一头到那一头, 岑晏推得购物车毫不意外放满了大半。 她回头见到自己的战绩甚是满意,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神秘兮兮地问他:“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岑晏的左眉略微上挑, 饶有兴味问:“什么?” “你不觉得咱们现在很像那种……”在岑晏的凝视下,今妱挺了挺胸, 扬起下巴摆出一副骄纵的姿态:“就那种豪门贵族的小姐和保镖一起逛街的感觉?” 说完她兀自笑起来, 抬手掩住自己的嘴角,取了个响当当的标题:“霸道保镖俏小姐。” 岑晏猜测她最近又在看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反问道:“不应该是霸道总裁?” 饶是他这个不看小说的人,也对小说界里叱咤风云的“霸道总裁”有所耳闻。 “不不不,”今妱向上伸出食指摆了摆,“我觉得保镖更酷一点。” “行,”岑晏眼底漾起一层笑意, “那请问, 我的小姐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他居然在“小姐”前面还加了个“我的”,怎么听都有一种“今妱专属”的味道。 今妱颧骨升天, 压了压自己的唇角, 对于他的配合很是受用, 娇俏地一甩头走在前面开路, 模仿他的格式道:“有, 麻烦我的保镖不要跟丢了。”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 在超市里上演了一出“霸道保镖俏小姐”的角色扮演。 如果大哥大嫂此刻跟他们一起逛超市,绝对会目瞪口呆一致认为岑晏是疯了。 面容姣好的男女走在路上本身就足够吸引眼球,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她在闹,他在笑”的氛围,周身升起暧昧与无数粉红泡泡。 买单时,今妱依旧毫不客气,脑袋往一侧歪了歪看向他:“结账。” 她今天一高兴买了很多,足足装有三大袋,男人调出付款码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让身后排队的小情侣无端展开了一场骂战。 起因是男生想让女生少买一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女生看见前方岑晏爽快的付款,顿时胸中憋了一股气。 抬手就指着自家男朋友的鼻子怒怼:“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大方!再看看你,有你这么做男朋友的吗?” 今妱的心中不合时宜的小小虚荣了一把,岑晏拎起分量重的两袋,把最轻的留给了她。 她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揪着他衣服下摆,脚下生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岑晏全程被她拽着走,腿长的人在这时候依然走的不紧不慢,还有心思问她:“小姐,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活脱脱的入戏太深。 今妱愣了一下,脚下走的着急,回头不确定地蹦出四个字:“亡命鸳鸯?” 程保镖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只因有“鸳鸯”一词。 两人在地下停车场弯弯绕绕走了小半圈,今妱忽而站住脚步,“你还记得咱们的车在哪吗?” 跟在后头被带着走的岑晏,被迫停下:“不记得。” “???” 今妱差点气笑,不知道他是哪来的理直气壮。 离离原上谱。 这回真成亡命鸳鸯了。 他们找到车是二十分钟后的事,谁能想到他们的车停在-1楼,而他们却在-2楼找了半天。 今妱都怀疑岑晏记忆力好是不是吹牛的,后者是这么解释的——“下车时候忘记看路了。” 今妱无语:“那你在看什么?” 坐在驾驶位还没启动车子的人沉默了半晌,今妱奇怪转头。 不料,猝不及防掉进了男人亮闪闪的眸子里。 他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半边眉梢向上扬了扬。 “……” 关于半分钟前她问的那个问题,看似没有回答,但好像又回答了。 后来一路上今妱都在回想今晚的种种,越想越感到毛骨悚然。 怎么感觉,老狗贼变得愈发的贼了? 段位也向上升了一级,她一时之间有点招架不住。 - 第二天清晨,金色阳光照拂大地,岑晏早早起床晨跑锻炼,回来时今妱果不其然还在睡觉。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一半脸都埋在被里,嗓音娇细,哼哼唧唧问:“几点了?” 岑晏看一眼时间:“还能再睡一会。” 潜意思是到时间会叫醒她。 她也就两只小脚一踢,蒙着被子放心睡过去。 再醒来,她是被岑晏捏住鼻尖闷醒的,朦胧着眼看见笑意盈盈的某人,她不留情面拍开他的手。 俨然忘记今日的行程,闭上眼睛还想继续睡个昏天黑地。 “羡羡,起床了,”他预料到会这样,掀开她的被子,好声好气打着商量:“一会上了飞机还能睡。” 睁不开眼的今妱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来,语调悠长,在床上艰难地翻滚两圈。 她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不死心问:“几点了?” 岑晏淡定回:“快十一点了。” 今妱:“???” 当即瞌睡虫赶跑了大半,“你逗我呢吧?” 她睁眼去瞧墙上的挂钟,不信邪地揉揉眼,发现还真是。 今妱当场表演了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兵荒马乱地冲进浴室洗漱,和刚才困得起不来的人判若两人。 她准备就绪下楼,岑晏将热好的早餐端上桌,“过来吃一点。” “要迟到了!”今妱都快急死了,现在都十一点十分了,他还有心情在这优哉游哉吃饭? 岑晏四平八稳,朝她招了招手:“吃个饭还是来得及的。” 今妱不太理解,现在的岑晏莫非是被什么脏东西魂穿了? 她强调道:“十一点二十五的航班啊!现在十分了哥哥,你是有任意门还是闪现?我们赶不上飞机了!” 岑晏不为所动:“你看看手机上是几点?” 他这话问得奇奇怪怪,今妱下楼前还看过房间墙上的挂钟。 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电源键亮起屏幕,上面显示才九点半。 岑晏说:“叫你之前我把房间的钟调快了点。” “……” 今妱神魂移位,抚着胸口差点厥过去。 她昨晚不是错觉。 老狗贼果然还是那个老狗贼,贼的很呐!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今妱微微笑,脱掉背在身上的小挎包扔到沙发上。 她的脑袋前后左右转一转,手上的指关节摁得咯吱响,开始活动筋骨。 “不这么做,你起不来。”岑晏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 在此之前他已经用完餐,来到沙发坐下,在她要动手前笑着建议道:“先把饭吃了,才有力气打我不是?” “我不吃饭也有力气!”今妱跟他杠上了,猛地朝他扑去,“受死吧!” 不意外,岑晏被她扑倒在了沙发上,她占着上风压住他。 两人很少有她在上面的时候,这个角度看去很是稀奇,男人像个娇弱美人,好似又回到了他委屈控诉她的那天晚上。 她发现他其实很适合小说里所说的“美强惨”的角色。 她的双手抵住他肩膀,小人得志摇头摆尾道:“叫声爸爸我听听,你叫爸爸我就放过你。” 男人轻轻笑,她的腰肢细软,他轻而易举就可以钳制住。 掐在她腰上的手掌用了点力,今妱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口中不禁惊呼了声,等她反应过来,背脊已经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 仿佛刚才的胜利只是他为了让她小小得意一把,而放的水。 现在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岑晏常年锻炼外加练拳,制服她简直是小事一桩。 况且,她的那身鸡毛蒜皮的拳脚功夫,还是他教的。 今妱原以为他会让让她,就像昨晚那样,任由她扣帽子栽赃。 可现在他全方位的碾压她,完全就不是他的对手,反抗也无济于事。 “你看,真就一点力气都没有。”岑晏单手轻松地扣住她的双手手腕,举过头顶。 这句话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今妱气得在他身下扑腾,扭了扭腰肢,识时务为俊杰耍赖道:“不玩了,你放开我!” 岑晏哪会这么轻易松开她,另一只手指尖来到她的下巴挠了挠,跟逗猫似的戏谑说:“那你叫声爸爸来听听?” 今妱欲哭无泪,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她的上齿咬住下唇,宁死不从! 岑晏兴致高涨,将她刚才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嗓音暗哑,带着点诱哄:“羡羡乖,叫声爸爸我就放过你。” 活脱脱像个老变态。 今妱蹬了蹬脚,撇过头去,然而这不撇不要紧,一撇就出大事了。 她瞳孔紧缩,全身挣扎的更厉害了,颤颤巍巍叫了句:“爸!” 岑晏:“哎!” “我哎你个头!混账!” 站在门口,脸黑成包青天的程肃一时间气得满房间找武器,撸起袖子就想教训这个谋权篡位的逆子。 程肃中气十足一声吼, 连岑晏都不得不敬畏三分,一时忘了现在的姿势有多不雅,直接向门口望去。 “还不快下来!像什么样!” 要不是有楚沁在边上全力阻拦, 恐怕程肃早就冲上来揍人了。 岑晏的脚快速落地, 今妱也赶紧从沙发上起来, 捋了捋长发, 试探地唤了声:“爸,妈。” 楚沁笑得和蔼, 手上去拽丈夫的袖口, 低声说:“他们小夫妻搞搞夫妻情趣,反应有必要这么大吗?你看把羡羡吓得。” 今妱乖巧地抿唇, 岑晏抚平胸前的布料, 问他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呵,”程肃阴阳怪气笑了声:“不过来还看不到这么出好戏。” 楚沁嗔怪瞧了他一眼,再回头看向小两口,和颜悦色说:“老大说你们也是十一点二十五那班,我们的车在附近抛锚了,就想着过来搭个顺风车。” 今妱点头,表示理解。 岑晏绕过沙发去到餐桌前, 和今妱说:“吃完饭再走。” 太阳都日上三竿了还没吃饭, 程肃本来就对他意见颇大。 岑晏一说完,立马点燃了程肃的炸药桶, 不管三七二十一狂喷道:“你这吃的哪门子饭?早饭还是中饭, 怎么没把你小子饿死, 现在才想起来吃饭?” 岑晏面无表情对视上楚沁。 老头子今天出门吃火药了? 楚沁阖了阖眼, 脸上无奈, 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跟他爸计较。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岑晏拉开椅子坐下,没搭理他。 这让程肃更加不爽:“你不回我话是什么意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 今妱生怕出门前两人再吵起来,跑到岑晏边上,护犊子般隔开了两人的对线,不得不说道:“爸,哥他吃过了,这饭是留给我的。” 空气一刹那涌动起尴尬,从岑晏的角度明显能看见老头轻微抽搐的嘴角。 有媳妇护着的感觉真好。他承认他爽了。 “那羡羡先吃吧,吃完咱就启程。”楚沁跳出来解围,拉着程肃坐到沙发上,“你老跟孩子叫什么劲?” “孩子?”程肃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故意扬高声说给背后的不孝子听:“三十的人了,就你还一天天把他当孩子。” 今妱忍了忍笑坐下来,嘴巴一张一合,在岑晏边上用唇语无声的叫出两字“孩子”。 嘲笑他似的。 岑晏单手扣住她后脑,往下轻按了按,催促:“吃你的吧。” 等她吃完,一行人赶去机场。 飞机从起飞到落地用时两个半小时,南江程家那边派了人过来接他们。 他们此次要参加的是岑晏的堂弟程景和的婚礼。 程家祖宅坐落南江,程景和的父亲与岑晏父亲是亲兄弟。 婚礼在明日,今日是彩排,他们作为近亲理应早一天过来贺喜。 车子驶进程家老宅,偏古时的房屋建筑,白墙青瓦,砖块错落,一棵松树生长在大门一侧,任风吹依然屹立挺拔。 今妱自嫁进程家以来,只来过这儿两次,今天是第三次。 想当初这大门上的春联,还是她指挥岑晏一起贴的,如今那红色清淡了些,快要不记得刚贴上时的光景。 程老太太接到管家的通报,健步如飞地出来迎接他们,比他们早到几个小时的大哥大嫂都没她跑得快。 今妱这时候倒是端起了名门淑女的架子,笑容恬淡,不似平日的明艳,跟岑晏一起唤了声奶奶。 “哎!”程老太太与她投缘,见到她如同亲孙女般拉过她的手。 摸到一手的骨头后,她眼刀飞向其他人,责怪道:“我这孙媳妇怎么瘦了?你们没把她照顾好吗?” 今妱心中一暖,即使相处的时日不多,却一点不显得生分。 她亲昵地挽住老太太的胳膊,前后不过五分钟,就露出了原型撒娇说:“奶奶,没瘦。我这要跳舞,体重一直得保持好呢。” “那……你自己注意好罢,”奶奶斟酌一瞬,领她进门,完全忘了还有岑晏这么个孙子在,嘱咐她:“要练舞也别累着自己,别亏待了自己。” “嗯嗯,晓得嘞。”今妱俏皮吐了吐舌。 在飞机上她找岑晏恶补了下吴侬软语,到最后就只记住了这么个简单词汇。 程老太太听罢喜笑颜开,小姑娘一套入乡随俗的本事用的讨巧至极。 到这时候今妱还不忘回头朝岑晏眨眨眼,炫耀一波—— 看,老娘多受宠! 炫耀完她就回过了头,没看见身后一脸兴味的岑晏也露出了个笑容,纵容意味偏多。 也不知道是谁一路来紧张的灵魂出窍,抓着他的手一动不动。 老太太,是太给她这孙媳妇面子了。 老宅的房间足够他们一大家子住进来,省掉了去酒店的麻烦。 跟一众长辈寒暄完,今妱和岑晏回房间放行李。 门一关上,她毫无形象地张开手倒进床里,不禁发出声喟叹:“累死了。” 岑晏单膝抵着床沿,倾身拍一拍她的胯:“这点就累了?” 今妱整张脸埋在被子里,床上的四件套在他们来之前特意换洗过,洗衣液的薰衣草香伴随阳光晒过的气味萦绕在鼻尖。 想起刚才那些叔叔婶婶慈祥的目光,她就顿觉心累:“你们家亲戚真的太多了。” 太像过年时候被迫走亲戚的大型社死现场,居然还有个小娃娃说在电视上见过她跳舞,想现场看她跳一段! 这就算了,她还有指定科目! 说什么《惊鸿舞》? 《甄嬛传》看多了吧。 今妱当时的表情完全可以用“裂开”来形容。 要不是有岑晏在边上解围,她还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中活着逃出来。 岑晏怎能不明白她的窘迫,坐在床沿,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肩颈处为她按摩:“下午他们要彩排婚礼,你不想去的话我就陪你在这歇歇。” “那怎么行?”今妱来了劲,微微掀起点身子回头。 她在昨天就兴冲冲地给佳楹发了消息,信誓旦旦保证她今日会到场。 佳楹,是婚礼的另一位主人公,程景和的未来妻子。 也是今妱嫁进程家后,认识的臭味相投的好友。 好友的婚礼彩排,她怎么能放鸽子,“我说过要去的。” 岑晏轻笑一声,夸赞她:“你还挺闺蜜情深。” 今妱和岑晏在老宅简单吃了点, 便和大家出发去婚礼现场。 彩排已经开始,司仪字正腔圆在cue流程,他们从侧门进到内场, 数不胜数的灯束以转圈形式从上方打下, 水晶吊灯闪着梦幻, 他们像误闯了童话世界。 今妱一个劲拽着岑晏的手臂晃动, 压抑着兴奋悄声说:“这布置我喜欢。” 岑晏倒是觉得与他们结婚时候无异,但还是恭维道:“那等结完了, 让他们别拆, 我们再结一次。” 不意外,肩膀受到小姑娘一记重捶。 听她咬牙切齿说:“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岑晏含笑抿唇, 单手揽过她肩膀:“开玩笑的。” 身穿白色曳地婚纱的新娘缓步上台, 身边挽着她的老人与程老太太年纪相仿,每走一步眼里都藏着湿润的光,那只爬满皱纹与新娘交握的手细微颤抖。 直到结束,程老太太上前拥住自己的老姐妹,打趣:“你瞧你,还哭上了。” “孙女要出嫁,我感动还不行?”沈秋浓是新娘子宣佳楹的奶奶, 孙女在身边陪伴了她二十多年, 如今即将嫁人,她心里触动的很。 宣佳楹不忍见她这般, 在边上安慰她。 程老太太揶揄:“行, 怎么不行。” 程景和的母亲也在这时拍着胸脯打包票:“您且放心, 佳楹嫁进来, 景和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末了, 又加一句:“佳楹这么好的姑娘, 我们疼她都来不及。” 一众人笑开,新郎官程景和春风和煦地笑着,手指自然溜进新娘的手间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站在那儿,郎才女貌,登对十分。 他们程家人的基因真是强大,找的媳妇也都各个漂亮的紧,今妱的视线萦绕在这对新人脸上,手中传来些许温热,是岑晏牵住了她。 “好看吗?”他问。 今妱不觉有什么不对,望着那个方向移不开眼,同意的不能再同意:“好看啊。” “有我好看?”他淡声问,手扶在她耳畔,轻易掰过了她的脑袋。 今妱懵懵地看着眼前隽秀帅气的脸,有些猝不及防,他的睫毛长度是女人看了都会羡慕的程度,而现在显然是心动更胜一筹。 明明看过那么多回了,早应该免疫的她仍旧压不住愈发激烈的心跳。 也是奇了怪。 她眨眼的频率不自觉慢下来,凑得太近了,气息都纠缠在一起。 口不对心地加重语气:“有!” 脑袋上被男人的指骨轻敲了敲,今妱气鼓鼓瞪他。 岑晏没忍住,戳了戳她颊边微陷的酒窝。 此次之行,他们也是带着任务出来的。 前段日子闹离婚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他们打算趁着这次,好好在亲戚们面前秀个恩爱,辟个谣。 到此,两人腻歪的快要没眼看。 宣佳楹在这时提着婚纱来到他们身边,与岑晏微微颔首,开心地叫了声:“羡羡。” 程家能走到如今的地位,旁系关系向来团结一致。 她们能相识,托了去年今妱和岑晏结婚的福。 宣佳楹那时以程景和未婚妻的身份参加的婚礼,今妱的捧花极具戏剧性的落入她手里,造就了她们日后的友谊。 “你今天很漂亮,”今妱毫不吝啬地赞美她。 “难道我平时不漂亮吗?”宣佳楹佯装生气。 “漂亮呀,平时漂亮,今天更漂亮,”今妱想一出是一出,提议道:“什么时候你有空了,我们一起去拍写真?” “可以,我随时有空。”宣佳楹欣然接受。 司仪以及摄影几个师傅再次和大家简单过了遍注意事项,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一行人尽早收工休息。 化妆间内伴娘团齐聚一堂,她们讨论着明日接亲要怎么发难伴郎团,网上的那些都太过普通,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有人建议:“让程师兄和伴郎团跳支舞吧,就跳嬛嬛那个《惊鸿舞》!” 今妱推开门刚巧听见这么一句,为什么大家如此钟爱这支舞蹈? 瞬间脑补出几个帅哥挥舞长袖跳舞的画面,她背后一阵恶寒,摇摇头将那诡异的画面踢出脑海。 几位伴娘笑得前仰后合,呼吸不顺:“窈窈,你是魔鬼吗?” 坐在化妆镜前卸首饰的宣佳楹也面露微笑,“你们意思一下走个过场就行了,不要太过分喔。” “哎哟,”说跳《惊鸿舞》的伴娘过去圈住她的脖颈,“佳楹现在就心疼起程师兄啦?” “就你嘴贫,”宣佳楹伸手点点那姑娘的脑袋,从镜中看见了今妱,早在刚才她就向大家介绍过她,房间里的各位起哄道:“佳楹的夫家人来了。” 今妱觉得这样的氛围甚是亲切,不禁想起了宿舍里的三只活宝。 只是可惜,她当初结婚是瞒着外界的,都没有邀请她们。 今妱笑着点头,随口胡诌:“来刺探一下你们娘家人的情报。” 《惊鸿舞》姑娘当即举起手来,“那请姑娘将情报带给程师兄,那支舞让他们今晚好生准备着。” 此处的程师兄,为新郎官程景和。 “哈哈哈哈,好。”今妱大笑,来到宣佳楹身边坐下。 宣佳楹卸下耳饰,换了另一副戴上。 今妱看着她那盒子里各式各样图案的耳钉,小樱桃、小云朵、小鲸鱼……比指甲盖都小,各个可爱的要命。 心下一动,她问道:“打耳洞疼吗?” 今妱从小疼痛神经就比常人敏感许多,也因此耳朵上迟迟不敢打耳洞。 宣佳楹看向她的耳垂,仔细想了想:“不是很疼,一枪下去就好了,几秒的时间。” 其他几个伴娘也纷纷附和:“不疼的,你若想打,酒店出去左拐有家五金店,那儿就能打耳洞。” 她们说完,今妱更加蠢蠢欲动。 用完晚餐,今妱一改往常的骄纵,抱着岑晏的胳膊轻蹭,像只跟主人撒娇的猫儿:“我想打耳洞。” 这让岑晏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怎么突然想打了?” 她曾经心血来潮有买过耳夹,但那些耳夹不是夹不住就是夹得耳朵疼,后来便没再带过。 岑晏以为她这次想打耳洞也是一时兴起。 今妱在吃饭时就已经逛桃宝看起了耳环,眼花缭乱的,觉得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通通加进了购物车。 她的手捧着脸颊,眼皮掀了掀朝他放电:“那些耳环那么好看,却不在我的耳朵上,你不觉得有点可惜吗?” “它们最好的归宿,就是我的耳朵。”今妱撩一撩长发,自恋说。 岑晏的心跳突地漏跳一拍,默默移开眼,“你不怕疼的话就打吧。” “我打听过了,打耳洞不疼。”今妱骄傲地扬起头颅。 饶是如此,到了五金店看见老板举起枪要往她耳垂上钻的时候,她还是闭上眼,一把抓住了岑晏的手臂,视死如归! 岑晏从未觉得她的力气有这么大过,穿过去的刹那,手臂传出的痛感差点让他以为打耳洞的是他自己。 打完,今妱的耳朵火辣辣的烧,泪眼婆娑,咬牙控诉:“她们都是骗子!” 岑晏叹出口气,这姑娘打个疫苗都会飙出眼泪,如今这样丝毫不稀奇。 反而帮忙打洞的老板挺新奇地反应:“我第一次碰到打耳洞能痛成这样的。” 老板的话没有歧视她的意思,但今妱因此小小羞愧了一下,怪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 “没事的时候多转转耳钉,防止肉黏住。”老板说完拿着“枪”回到柜台,又对岑晏嘱咐道:“这几天看好你女朋友啊,别让她耳朵碰水,发炎了就麻烦了。” “好,”岑晏扫码付款,顺便纠正她:“是老婆。” 老板惊讶地看看他,又瞧瞧今妱。 此时,后者在镜子前左右观察自己红彤彤的耳垂,快要到忘我的程度,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岑晏过来轻拍了拍她头顶,收回手朝门口去:“走了。” “哦,”今妱最后再看一眼镜子,回头和老板打了声招呼跟着他一起离开。 店里面,老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抱着手机一副磕到了的模样和姐妹们分享这对神仙夫妇。 翌日,今妱睡眼朦胧,昨晚折腾的有点晚,有些体力不支。 一家子人都加入了接亲队伍,今妱坐在后座,哈欠连天。 有着宣佳楹这个本身就偏袒新郎的新娘在,伴娘团们没有真让伴郎团跳舞,而是出了几个问题,类似于—— “和佳楹第一次接吻在什么时候?” “和佳楹第一次看日出是什么时候?” “佳楹最喜欢听得歌是哪首?” …… 准备了十个问题,程景和的回答比标准答案还标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其中一个伴娘拿出了张淡粉色的纸,上面印了七、八个唇印,“请问新娘的唇印是哪一个?” 几乎没有犹豫的,程景和一眼就有了答案。 伴娘团还想继续刁难,伴郎团是有备而来,每人手上准备了充足的红包贿赂她们,大家闹闹哄哄,图个喜庆,新郎冲破阻碍成功见到新娘。 宣佳楹接过他的捧花一起来到长辈面前敬酒,伴娘伴郎团以及男女双方的亲友团里外围了好几圈。 今妱听见其中一个伴娘窃窃私语道:“咱这拦的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另一个伴娘回:“新娘不舍得为难新郎,新郎的贿赂又太大,这一波大家心知肚明做做样子就好。” 后来今妱通过岑晏得知,迎亲前一晚,程景和给伴娘团的每一个人都包了只大红包。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 接到新娘去酒店,一系列的流程走完,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 进门前每位宾客都拿到了一张精致小卡片,上面印有艺术字样式的号码,司仪在台上组织饭间抽红包活动。 今妱对此兴致不大,边吃菜边滑动手机屏幕看宿舍群里任佳和陈楠发的风景照。 任佳【我到底出来干嘛了?】 今妱打开照片,笑出了声。 陈楠哀怨【看人头来了】 只见照片上人头攒动,人满为患。 今妱毫不留情发去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佳和陈楠两个大冤种怨气深重【楼上,你吵到我眼睛了】 今妱安慰她们【这么多人,说不定有帅哥】 任佳快速回【有是有】 今妱【怎么看着不像好事?】 陈楠接茬【事实证明,再帅的帅哥,如果他的小拇指留了巨长的指甲,也能让人一秒下头】 任佳发了个仰天大哭的表情包【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看来她们碰到的那个帅哥,给她们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今妱不禁偷偷瞄了瞄岑晏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因为指间夹着筷子,手背上青色的脉络微微凸起,蜿蜒清晰,漂亮十分。 嗯,很干净,修剪的整整齐齐。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怎么?”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男人将手伸过来,大大方方地向上摊开在她面前,以为是要比大小。 “嗯……”今妱的手鬼使神差放上去比了比,小了好多。 总不能和他说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剪指甲? 今妱突发奇想:“就是突然想起来网上的那些看手相的文章。” 岑晏来了兴致,“那劳烦夫人帮我看看。” 今妱放在他掌心的手改为捧,指尖沿着他手心的纹路细细描绘,端详片刻后,赞叹道:“好手啊。” “嗯?” 今妱胡扯:“上面说,先生有一位漂亮的贤内助。” 岑晏忍俊不禁,颇为捧场:“嗯,还有什么?” 今妱愣了愣,古怪地瞧他一眼,一脸“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愤恨地丢开了他的手。 睁大眼睛质问道:“有一个不够,你还想要两个?” 岑晏懵逼:“?” 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他阖了阖眼,扶额。 有时候,真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第32章 岑晏的指尖没什么力的弹了下她脑门, 有些无奈,说:“乱想什么,有你一个我已经很知足了。” 今妱脑袋后仰捂住那块地方, 明白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意思, 尴尬地呵笑一声说:“开玩笑, 我开玩笑的。” 他的手再次向上摊开伸了过来。 今妱怔了一下,瞥一眼他带笑的眸, 眼底温柔蛊惑, 以至于她自然地将手放上去牵住了他,戒指那一圈坚硬又细微的凉意触在手心。 岑晏面上闪过丝意外, 轻咳了声, 忍住笑说:“我是想让大师再帮我看看手相。” “?”今妱“哦”一声松开他的手。 紧接着又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第二声比第一声更悠长,正了正神色观察起他的手掌。 心想真是美色误人啊,明明平时也没见他滴过眼药水,可他的那双眼睛亮堂堂的像是有星星,怪吸引人的。 她收回心思,有模有样地摆起大师架子:“先生想看哪方面?” “看看我和我夫人会不会白头偕老。” 被问及此, 今妱的心脏猛烈一跳, 下意识转头看他。 很意料之外,她以为他会问些关于以后仕途是否会顺遂之类的问题。 见她的目光迟迟不收回, 他戏谑:“你这大师看着好像不太专业啊。” 头歪了歪, 示意她看手。 专业被质疑, 今妱怒目圆瞪:“你懂什么?” 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瞧, 理直气壮说:“我这是结合面相一起。” 岑晏了然:“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还能看出什么。 今妱眨眨眼, 视线从上到下悠悠扫过他的五官。 看出了帅。 但她不能这么说, 低头又琢磨起他掌心的纹路,思考道:“只要先生每天让夫人吃好喝好,再每个月多给点零花钱,这婚姻还是能长久的。” 她睁着眼说瞎话,为自己谋私:“主要还是看先生怎么做。”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明白,”岑晏却尤为给面子,一副受教的模样:“那就借夫人吉言了。” 今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可到底是哪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只能严肃地纠正他:“先生,我现在的身份是大师,不是你夫人。” “哦,”岑晏点头:“那大师就先退下吧,我要和我夫人说话。” 看手相一事便到这告一段落。 今妱被他正儿八经的模样逗笑,抬手捶了捶他胳膊:“好玩吗?” 最近两人玩角色扮演,都快玩上瘾了。 岑晏吃痛地“唔”了声,捂住那处。 今妱还以为是自己手劲太大了,刚想道歉,就见他埋下头耸动了下肩膀,随即笑开:“这手劲我熟悉,是我夫人回来了。” 被耍了。 今妱没好气的呼出口气,作势还要给他一拳:“先生,您去做演员吧。” 下一秒,被岑晏的手掌顺势包住牵了过去,嗓音温润的宛若含了糖:“不了,夫人需要我。” 看样子还沉浸在戏里出不来。 今妱陪他演:“不应该是国家需要你吗?” 岑晏沉吟片刻:“也对。” 他喝一口手边的饮料,轻笑解释:“刚才色令智昏了。” 他唇角笑意浅淡,唇上因那口水泛起一层诱人的水光,抿了抿,水光褪去,色泽渐深,像夏日里过水的水蜜桃。 不知道其他人喝了水是不是也这样。 今妱突然间口干舌燥,默默移开眼。 怎么感觉她才是那个色令智昏的人。 新郎新娘换了身中国传统的红色婚服,来到他们这桌敬酒,大家一派喜气洋洋陆续举着酒杯起身。 今妱的椅子在这时候卡住,踉跄一下,手臂下立即托着一只手扶稳她。 “喝了几杯醉成这样?”岑晏在她耳边揶揄。 伴娘正一个个的给他们倒酒,今妱抽出手,脸部维持着笑容,桌底下毫不留情踢了他一脚,为自己正名:“我酒量很好的!” 原先只打算给她倒半杯的伴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一哆嗦给她一整杯满上了。 今妱:“……” 岑晏当然也看见了这一幕,深红的酒面轻晃,他的酒杯伸过去:“倒点给我吧。” 今妱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禁冷哼一声:“你是看不起我的酒量?” “不敢,”岑晏将她杯里的酒匀了点到自己杯里,彬彬有礼地与她耳语:“只是怕你喝醉了,晚上回去又要抱着我叫弟弟。”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虽然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上次是意外!”今妱的眼神化为利剑。 一桌人的酒在这时刚好倒完,新郎新娘与大家寒暄两句,一起碰了个杯。 这么点酒对今妱来说完全是小意思,还不够她塞牙缝呢。 急于表现似的,她仰头,一饮而尽。 岑晏才喝一口,酒杯就被她夺了过去,豪气一口闷。 完了之后挑衅地朝他挑了挑眉,满眼写着“看老娘牛不牛.逼”的自豪,可把周围的叔叔伯伯都看呆了。 岑晏眨眼的速度慢下来,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酒杯愣神。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旁边的大嫂惊叹:“原来弟妹这么能喝。” 她的酒量比起刚成年那时候确实好了许多,这其中不乏有岑晏的功劳在。 自成人礼那事后,她就日日拉着狐朋狗友练酒量,生怕哪一天酒量不济又出现那档子事。 岑晏收起讶异的神色,波澜不惊道:“献丑了。” 一向是千杯不醉的某人,在众人面前难得说起瞎话装起了柔弱:“我一杯倒,她这是在心疼我。” “???” 老狗贼你还要点脸吗? 今妱满脸问号的转过头去瞪他。 岑晏不愧是在外交部工作的人,四平八稳的很,对于她的眼刀视而不见,伸手摸摸她脑袋,如同安抚只炸毛的猫:“老婆,下次我自己喝就好。” 并且还一语双关道:“在外人面前,还是需要你留一点面子给我的。” “……” 瞧瞧瞧瞧。 瞧瞧他这道貌岸然,茶香四溢的绿茶样。 今妱恨不得当场给他搭个台子,让他上台唱戏去。 而从进场到现在,全程围观的亲戚们无形之中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是谁说程家这对小夫妻要离婚的? 出来挨打!!! 这场婚宴, 除了收获了喜糖外,大哥大嫂那方还意外收到了抽奖红包。 回程路上,今妱撕了颗费列罗磨牙, 恨铁不成钢地瞧着边上同为程家人的岑晏:“为什么大哥运气能这么好!888呢!” 岑晏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内涵, 颔首道:“确实是好。” 说完便没下文了, 今妱瞟他一眼, 再瞟他一眼。 见他油盐不进,她继续煽风点火:“你看看别人家, 不是抽到大红包, 就是抽到小玩偶,就我们啥也没有!” 岑晏疑惑地“嗯?”了声, 不赞同反驳:“谁说我们没有?” 这句话无疑给了她莫大的希望。 今妱的眼睛蹭地亮了起来, 她期间去过一次卫生间,难道是那时候…… 就听岑晏不紧不慢说:“我们不是还遇到位大师算了个命,也算是我们的福报了。” “……”今妱眼中的光瞬间熄灭。 她就知道不该抱太大希望。 倒是前面认真开车的司机被勾起了兴趣,一口南方口音自来熟道:“你们恰喜酒还能碰到算命的啦?” 今妱呵呵笑了笑,说出来吓死你,何止碰到,现在正坐在你后头呢。 岑晏不动声色回:“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司机师傅立马苦口婆心说:“我以过来人身份讲噢, 这种算命的肯定是骗钱的呀, 他啊有收你们钱啦?” 骗子本人坐直身子,义正言辞回:“没有!” 师傅听了, 拉长音调道:“噢——那是你们福气好, 碰到了个有良心的骗子。” 这天没法聊了。 有良心的骗子愤恨地剥开第二只费列罗啃了起来。 到达老宅, 他们问候完长辈便回了房。 今妱洗完澡换岑晏进去洗, 十多分钟的时间, 待岑晏打开浴室门出来, 怀中猝不及防扑过来一团温热,热情似火尖叫道:“老狗贼!” 他反应敏捷,在她要掉下去时,单手托住了女人的腿.根。 就像那晚在酒吧,考拉一样的抱姿,今妱环住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腰间。 还以为她又遇到什么害怕的东西了,她却举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睛亮晶晶道:“你给我转账了。” 只见上面是她的收款页面,金额比起大哥今晚抽到的红包多了十倍。 岑晏点头,湿润的短发还没来得及擦,水珠顺着额角流下,活脱脱一副美男出浴的1080P高清近照。 这个月的零花钱他昨天才给过,今晚又转了她一笔,高兴之下她抽过他另一只手里的毛巾,笑嘻嘻地谄媚道:“我帮你。” 她稍稍后仰与他拉开距离,毛巾覆上他的头发来回擦拭。 女人身上清甜的香味包围着他,纤细嫩白的脖颈和精致似玉的锁骨近在眼前,因室内温度高了些,浮起一层浅淡的粉。 岑晏承受着她的重量,呼吸沉重几分,偏过头,喉结上下滚了滚:“一定要这种姿势吗?” 注意力全在他头发上的今妱被他一语惊醒,收了脚立马从他身上跳下去,解释说:“不小心太激动,忘了。” “嗯,”岑晏弯腰,头顶没拿走的毛巾跟随他的动作垂在空中。 今妱抬手继续帮他擦。 她的零花钱一直都很充足,加之她自己也有奖学金之类的收入来源,所以每到月末都会有富余。 她也和他说过不用再另外给,久而久之,两人在资金方面就达成了一月转一次的共识。 今天这笔转账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有钱入账谁不开心? 擦完她丢掉毛巾,主动环住了他的腰,“我也是有原则的。” 她对他很少有投怀送抱的时候,岑晏搭上她的腰:“什么原则?” 今妱娇羞地蹭了蹭他的胸膛,一改往常动不动就捶人,大杀四方的御姐形象,捏着嗓娇滴滴唤道:“老狗贼~” 这一声差点让男人灵魂出窍。 岑晏霎时间觉得有点头疼,“称呼可以改一下吗?毕竟身份特殊,我也一向遵纪守法。” 这个称呼,总让他想到古代朝堂上对皇帝位置虎视眈眈的佞臣。 今妱撅了撅唇,继续蹭他:“不,人家也就在没人的时候才这么叫你。” 这只猫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黏人。 岑晏深吸一口气叫她:“羡羡,好好说话。” “?” 今妱从他的怀里仰起头,声调恢复正常:“你不喜欢吗?” 她明明看电视里男人都挺喜欢这种嗲嗲的小姑娘的呀。 岑晏的神情勉强,看得出来是非常不喜欢。 他如实说道:“还是你原本的样子招人喜欢。”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装样,大义凛然昂首挺胸道:“那我们就直接来吧。” 岑晏没太明白她的意思:“来什么?” 今妱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脑子宕机一秒,直接把脑海里的词说了出来:“行苟且之事?” 说完感觉这形容的不太标准。 岑晏的眸晦暗不明:“因为转账?” 所以才对他这么主动。 今妱跟只呆鹅一样点了点下巴。 后来她被他推倒,钳住双手做了一遍又一遍,涔涔汗水融合在一起,她像被海浪推上岸边濒临窒息的鱼,最后一下她拧起眉咬住唇,男人贴在她耳边低哑着声说:“老婆,‘苟且之事’不是那么用的。” “我们是正常夫妻,”他轻咬住她的耳廓:“应该是‘周公之礼’。” 彼时的今妱困得眼皮都撑不开,手游移到他腰间使出最后一点力报复性地掐了掐,“哼哼唧唧”地表示她的不满。 床头的洞灯散发微弱光芒,他放过她后,她便蜷缩着身子沉沉地睡去。 岑晏将弄乱的一切收拾好,扶了扶她的脸颊,仔细查看她两边的耳洞,确认没什么发炎的症状后才抱着她一起入睡。 翌日,今妱迷迷糊糊醒来,岑晏早已不在房内。 眼睛酸的几乎睁不开,眼角分泌出困倦的泪水。 可这里不比在自己家可以让自己胡来睡懒觉,她揉揉眼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一眼时间——七点五十。 对于她来说算早,但对于一家子都是干部领导的程家来说,绝对是晚的不能再晚。 瞌睡虫顿时跑了大半,老狗贼居然都不叫她! 她掀开被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漱好,谁知换衣服时忘记自己打了耳洞,衣服扯到耳朵上的钢针,牵一发而动全身地痉挛了一下,痛得她呲牙咧嘴。 换完衣服下楼,她刚好听见奶奶慈祥道:“别去叫,羡羡想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不碍事。” “年轻人多睡一会也好,等上了社会还能有几个懒觉给她睡?” 岑晏笑起来,就等着奶奶这句话呢。 今妱却挺羞赧的摸了摸鼻尖,在门外等了一分钟左右才进门,礼貌地叫了声奶奶,瞧见程老太太身边只有岑晏和大哥大嫂陪着,她心下松了口气。 奶奶看见她很是欢喜,叫来管家给她上了早餐。 他们陪着奶奶聊了会天,到九点,老人家泛起困意,“你们难得来一趟就出去逛逛吧,不用陪我这老婆子,我也要上去睡个回笼觉了。”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岑晏:“带羡羡好好玩啊。” 大哥大嫂准备去看电影,询问岑晏和今妱要不要一起。 岑晏权当是外交辞令,婉拒道:“不了,羡羡昨晚就说想去老街逛逛。” 与他们道别后上车,今妱毫不掩饰地羡慕说:“你奶奶好好。” 她的奶奶和外婆都去世的早,对于她们的记忆只停留在很小的时候,随着年龄增长,一年又一年,那些记忆也在不知不觉中起了雾,变得模糊不清。 而程老太太,又让她感受到了隔代的亲近。 “她现在也是你的奶奶。”岑晏淡声说,而后视线落在了她的耳垂上,“耳朵怎么了?”进门那会他就瞧见了,红的不自然。 “穿衣服不小心扯到了。”今妱下意识想抬手摸摸,被他握住手阻止,“别碰,发炎就不好了。” “哦。”今妱听话的不再去碰。 老街是南江有名的古镇,房子均为古时候的建筑,充满了浓浓的古色古香。 古镇的入口处摆放了四个大理石圆墩拦路,司机将他们送到这里,两人下车步行进入。 国庆假期的古镇人满为患,和昨天任佳发的“人头”风景照有的一拼,身穿旅游团统一服饰的游客到处都是。 今妱的手被岑晏牵住:“不要走丢了。” 石板路两边分布了店铺和小吃摊,店主小贩们在吴侬软语和普通话间来回切换,热闹的集市,熙攘的人群,今妱喜欢这样的氛围,拉着岑晏在各个摊位前穿梭。 “小细娘,啊要来个糖人恰恰?”推车上各式各样图案的糖人眼花缭乱,今妱被站在后面的老伯叫住。 老伯脸上的皱纹和蔼地涌动,怕她听不懂当地话,换普通话又吆喝了一遍。 今妱很给老伯的面子,抱着岑晏的胳膊摇晃,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些个金色糖人道:“我想吃!” “那就买。”岑晏低着头,和她一起观赏那些图案。 四面八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老伯欢喜地笑:“要什么样的,小姑娘你自己挑。” 今妱在纠结挑蝴蝶好,还是鲤鱼好,岑晏的下巴朝最边上的小猫扬了扬:“那个?” “我不要。”今妱几乎没思考就一口回绝,“你要你也买一个呀。” 岑晏摇头:“你买吧。” 最后今妱选了蝴蝶的,岑晏付了钱。 今妱一手举着糖人,一手被岑晏牵着走,好像个小朋友。 其实她是不太喜欢吃甜品的,糖就更不用说了,咬下一口,清脆带点软化的糖浆糊在了嘴角。 伴随齿间咬碎,糖分丝丝缕缕漫延在舌尖,果然和想象的一样,甜腻的有些虚幻。 今妱的五官当即聚拢成一只小笼包。 只买一个的决定是对的,岑晏在边上无声地笑起来,“要不要给我吃?” 这问话无疑是解救了她,立刻将手里的糖人伸了过去。 岑晏没接,而是直接俯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重新站直身子。 今妱又伸了伸,郁闷地嘟囔:“你就不能自己拿吗?” 岑晏抱歉说:“手不太空。” 今妱:“……” 另一只手明明空得很。 今妱不由分说倾身, 将糖人塞进了他另一只手里:“你自己拿!” 把你给惯得!她心底骂骂咧咧,以为他是把她当成了苦力。 竹签纤细,蝴蝶形状的糖人两边翅膀各被咬了一口, 西装革履的男人举着它, 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们继续往前逛, 期间岑晏给今妱买了只鸭舌帽遮阳, 她见他头上空荡荡的,疑惑问:“你不也买一个吗?” 岑晏莞尔:“脸太白了, 晒晒黑也好。” 今妱撇嘴, 这是什么凡尔赛发言? 不过也对,女孩子才怕晒黑, 男孩很少有在意这些的。 前方桥口聚集着一群人, 应该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她喜欢凑热闹,拉着岑晏直往里面钻。 原来是个套圈的摊位。 正在扔圈的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额上冒出薄汗,在太阳下闪着光亮。 扔了几次都没中,每扔偏一次看热闹的人们就唏嘘的哀叹一次:“唉!” 旁边的女孩逐渐焦急:“你行不行呀?” “肯……肯定行,你看好了!”少年放下豪言壮语,底气却不太充足。 最后一下, 运气使然, 上天垂怜,终于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 套到了玩具小狗的头上。 他一改将才的心虚, 自豪地拍拍胸脯:“怎么样, 我就说肯定行吧!” 老板将那只小狗送到女孩手上, 后者欢天喜地地接下。 少年时代的感情, 纯真又快乐, 今妱羡慕之余,扯着岑晏的袖子说:“我也要玩!” 岑晏今日的任务就是让她玩得尽兴,纵容道:“嗯,玩。” 今妱叫来了老板,摊位的荧光板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十元8圈,二十元18圈”。 她要了个十元的,老板让她再考虑考虑:“刚那小伙子买了两次十元才中一个小玩具,姑娘直接买二十的,还能多两个圈。” 今妱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果断摇头:“就先十元的。” 岑晏松开她的手,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老板见说不动她,从手臂环着的几十个五颜六色的圈中数了八个递给她。 今妱来到指定线,问岑晏:“你说我套哪个好?” 岑晏思考:“那个小猪佩奇?” 是个毛绒玩具。 今妱摇头:“不太实用。” 她的视线落在小猪佩奇后面的钥匙扣上:“哆啦A梦吧!” 塑料套圈的重量轻飘飘,第一把她没抱希望,就当是试水。 力气小了点,红色圆圈飞到哆啦A梦的前面两排,落地后跳了跳滚两圈,一个都没套到。 “这次我肯定能行。”今妱给自己打气。 岑晏咬一口手里的糖人,跟个看戏似的闲闲地站在一旁,为她加油鼓劲。 第二圈她放了点力,可还是小了,就差一点。 今妱左手握着套圈的手心起了层汗,右手拿出第三个,神色专注地控制力道,绿色圆圈落地,边缘刚好擦着钥匙扣,堪堪中圈。 “中了!”今妱激动地回头看向岑晏,喊出来的一瞬间,不清楚原委的路人还以为她这是中了五百万。 “真厉害。”岑晏毫不吝啬地恭维。 忽略掉她想要的是哆啦A梦,却歪打正着投中了哆啦A梦的妹妹“哆啦美”。 反正都是中了,至于中了什么,不重要。 “那可不。”今妱神采飞扬,眼尾向上,光亮下偏棕色的瞳孔溢出光彩,臭屁地扬了扬头颅。 这让岑晏不自觉地想起了舞台上的她,“骄傲的白天鹅”,如此形容她的确合适不过。 他们身边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渐渐增多,有一部分是被套圈本身吸引,更大一部分驻足的原因则是C位这对郎才女貌的情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言情小说男女主走进了现实。 怕不是在拍什么偶像剧吧? 有的路人左右张望寻找附近是否有跟拍,更甚者直接拿起了手机。 路人太多,现在的网友神通广大的很,今妱怕他们拍了视频发到网上扒出岑晏的身份,当即便不玩了,想把圈还给老板拉着岑晏走人。 岑晏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在意,“套完吧,还有五个圈,别浪费了。” 他说的她心下一动,当事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她小小纠结了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将自己头顶的鸭舌帽扣到了他的脑袋上。 “要是有个口罩就更完美了。”今妱惋惜。 岑晏头低了低,隐在阴影下笑:“不碍事,你玩吧。” 今妱速战速决,有外在因素影响,后面五个圈实在不好集中精神。 看出了她的浮躁,岑晏来到她身边,手搭上她肩膀,“我来试试?” 还剩两个圈,今妱都给他,换了他手里还未吃完的糖人。 他长身玉立,气质凛然,有外貌加持,举手投足连套个圈都让人神魂颠倒,围观群众连连惊叹。 第一次果不其然没有中。 碍于先前的种种,今妱并不觉得他第二次会投中,大放厥词说:“你要是中了,我就给你表演个倒立洗头。” 岑晏单手插着裤兜,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黄色圈飞出去,竟奇迹般套中了她想要的那个哆啦A梦。 今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震惊于他高超的技术,一点没偏,正中下怀。 “不用倒立洗头。”岑晏拍拍她的头顶,拿回糖人,用只有两人听见的音量俯首说:“我还没有那么重口味。” 这个男人太帅了,即使低着头稍稍露个侧颜也是绝杀。 一旁围观的小姑娘们都快疯了,本来她们是很嫉妒今妱的,可再一看她的颜值,她们只能感叹帅哥配美女,绝配,顶配,天仙配!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呜呜呜!今天也是被莫名塞狗粮的一天! 拿到两个钥匙扣,今妱拉着岑晏马不停蹄逃离人群。 长得太漂亮,真是件令人烦恼的事啊。 哆啦A梦真可爱,他的妹妹也可爱。 她摇晃着钥匙圈,十元换两个钥匙圈,应该没亏。 今妱将哆啦美递给岑晏,理所当然道:“这个归你,哆啦A梦归我。” 有点小霸道。 还有点像离婚夫妻分配孩子的抚养权。 岑晏说:“都归你吧。” 他一男的,怎么也用不到哆啦美做他的钥匙扣。 “这不太好吧,”今妱为难:“毕竟有一个是你投中的。” “我没有想都霸占的意思啊,”她狡辩道:“我就是拿我投到的跟你投到的做个交换。” 而且她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哆啦A梦。 岑晏:“……” 他不说话,今妱也不勉强:“都给我就……”都给我。 后面三个字没说出口,他的手伸了过来:“给我吧。” 今妱立刻把黄色的哆啦美放到了他手上。 他收下,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当定情信物了。” 闻言,今妱的眉头拧成麻花,咻的回头瞪了他眼。 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 两个人都是夫妻了,还定情信物?定啥情? 她不禁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加快步伐往前走:“这笑话太冷了。” 岑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钥匙扣装进口袋,跟上她,顺手把鸭舌帽重新扣到她的脑袋上。 一根糖人终于吃完,签子扔进垃圾桶。 路过的小姐姐人手一根冰糖葫芦,平日里在学校门口或者小吃街——冰糖葫芦见怪不怪,不过今妱为了感受节日古镇的美好氛围,拉着岑晏也买了一串。 她挑的这串果肉大而饱满,枣红色的外皮包裹一层冰糖和糖衣,咬一口,冰糖破碎成雪花,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口,对比起糖人好了许多。 仍然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给岑晏,美曰其名:“光我自己吃,不太好意思。” 实则是尝过味道后,便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兴致。 每一种都想尝试,尝试完就撂挑子,如果任佳在现场,一定会吐槽她——活脱脱的渣女。 岑晏看破不说破,咬一口,外面一层冰糖清脆的在口中碎裂融化。 就在这时,今妱好像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越看越眼熟,那人分明也望见他们了,和旁边穿着旅游社服的阿姨说了两句话,便向他们走来。 今妱往后退,下意识装作不认识边上的人,左右环顾一圈后认真打量起路边店铺摆放的盆栽。 这仙人球开的真茂盛,小刺根根分明。 “没想到你也来这儿了,什么时候来的?”女人温婉的嗓音响起,是对着岑晏说的。 岑晏礼貌回:“是的,刚来。” “我还以为你会和段煦他们一起去柏林。” 岑晏依旧彬彬有礼的蹦出两个字:“没有。” 官方至极,字正腔圆的都快出播音腔了。 “……” 短暂的冷场。 今妱还在观赏她的仙人球,认真的仿佛要数出这仙人球上长着多少根刺。 实际上,她的耳朵竖的跟兔子一样窃听他们的对话。 心中不免摇了摇头,好没营养的对话。 任佳还押注他俩能破镜重圆? 就按这尴尬的聊天来看,能圆的机会不大。 她的海鲜大餐绝对有着落。 两人寒暄了两句,今妱听见岑晏问:“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今妱心中警铃大作。 谢师姐这么明目张胆吗? 看? 怎么看的?一眨不眨的看?还是盯着看? 老狗贼也是,居然不给谢师姐留点面子! 没风度! 眼前蓦地伸过来一只手晃了晃, 男人问:“很喜欢?看的这么出神。” 今妱这才意识到他上一句问话是在跟自己说的,她讪笑,回头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就不能当不认识吗? 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公开, 万一他跟谢师姐真要破镜重圆, 那他们岂不是要到离婚的地步? 如果真要离婚, 不让大家知道是最好的选择。 “就觉得挺可爱的。” 今妱的视线稍微偏一点, 不得已朝他边上的女人颔首:“谢师姐,好巧啊。” 谢清雨亦是神色复杂地观察他们, 大抵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 谁都无法联想到已经毕业好多年如今成为翻译官的岑晏会和一个女大学生搅和在一起。 就在今妱斟酌谢师姐有没有看见老狗贼吃她的糖葫芦时,谢清雨迟疑出声:“你们是?” 今妱的大脑飞快运转, 在岑晏说话前, 抢先一步答道:“我是他侄女!” “?” 岑晏面朝她,脸上无形之中出现一条裂缝,荒唐在眼底一闪而过,仿佛在问—— 你在说什么胡话? 谢清雨有些震惊。 怕岑晏不承认,今妱亲密地抱住他的胳膊,此地无银三百两道:“谢师姐是不是看不出来?其实你仔细看,我和我小叔还是有那么点长得像的地方的。” 岑晏木着张脸, 没什么感情的呵笑两声, 与今妱动作一致看向谢清雨。 谢清雨:“……” 你们把我当傻子吗? 今妱第一次发现原来眼神是真的会说话,谢师姐的眼中写满了不相信和离谱两个大字。 但谢清雨并没有当场戳穿他们, 调整好面部表情, 微微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今妱总觉得她这笑别有深意, 皮笑肉不笑的也回了个笑容。 “既然碰上了, 你们也没吃饭吧?”谢清雨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小旗子, 对岑晏说:“我请你吃饭吧, 上次你帮我那忙我都没找到机会答谢你。” 她转向他边上的女孩,“今妱同学也一起来吧。” 岑晏婉拒:“只是小忙,不用……” 谢清雨姿态怡然:“我不喜欢欠人人情,程副司长连我这老同学的面子都不给吗?” 周围热闹至极,他们三个面容姣好的男女站在路边引得经过的路人频频侧目。 谢师姐都这么说了,今妱也正好饿了,扯一扯岑晏的衣服下摆:“那就去呗?” 岑晏眸色颇深,探究地望了她两秒,最终应下。 临走前,他把她看了很久的那盆仙人球也捎带上一块走了。 “你买这个做什么?”今妱面无表情的捧着个小盆栽走在路上。 不是,买就买了,为什么要她来拿? “你不是挺喜欢的吗?”喜欢到路都走不动了,一直在那看。 今妱扯了扯嘴角:“您可真幽默。” 谢清雨跟在他们边上,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哪怕艳阳高照也驱散不了她眼底渐渐染上的寒冰。 他们经过一家铁板烧的小店,浓郁翻炒的肉香从窗户里飘出来,今妱不禁咽下口水,步子都慢了下来。 岑晏:“想吃?” 今妱刚想点头,想到还有另一个人在场,转头好心问道:“谢师姐可以吃这个吗?” 谢清雨如沐春风,嘴角全程挂着一抹淡笑:“我不挑食,都可以。” 他们便进了这家店。 今妱点了份牛肉虾仁,从墙上挂着的菜单上一个个看下来,她又说:“再加点鱿鱼丝,亲亲肠,金针菇,鸡翅……” 岑晏吃完最后一个山楂,竹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点这么多,你可以吃完吗?” “我吃不完不还有你吗?”今妱仰着头目光没动,随口道。 好像没什么要加的了,结果扫到最后一行时全身的DNA都动了起来:“再来半斤小龙虾吧。” 服务员手上的笔停住:“现在这月份,店里已经没有小龙虾了。” 今妱这才作罢:“那就这些吧。” 服务员转身看向另外两人,岑晏随便点了个看上去口味不是那么重的,谢清雨示意岑晏:“和他一样就可以。” 等到他们各自点的上了桌,今妱的和他们的差距简直天壤之别,谢清雨担忧道:“今妱同学是舞蹈生,不用控制体重吗?” “我是吃不胖体质,”今妱做了个嘘的动作:“只要师姐帮我保密,不让我们老师知道就行。” 谢清雨了然,“这样的体质真让人羡慕。” 今妱深有同感点头,已经不止一个人跟她这么感叹过。 谢清雨出身书香门第,在饭桌上常常被父母教导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开吃后便无话。 岑晏的脾性不是个会主动开启话题的人,今妱经过宿舍里活宝们的熏陶算是个话多的,可现在有谢清雨在场,气氛走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这家店生意好,人声鼎沸,喝酒聊天说笑大有人在,只有坐在角落的这桌安静如鸡,与周围喧哗的氛围格格不入。 今妱将每一样都吃了个遍,等到吃饱了,还剩下小半碗的荤菜待解决。 本着浪费食物可耻的理念,她大剌剌习惯性叫岑晏:“老……” 第二个“狗”字卡在喉咙不进不出,因为谢师姐看了过来。 岑晏也淡淡望向她,等着下文。 今妱分明看见了谢师姐眼中,精明的光一晃而过,好像在说——看!被我抓到了吧!你都喊他“老公”了还不承认你们的关系! “板,”今妱反应敏捷,举起手向柜台喊道:“老板,14桌要一瓶可乐!” 继而转向谢师姐,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问道:“谢师姐要来一瓶吗?” 谢清雨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优雅摆手:“不用,谢谢,我喝茶就可以。” “好。”今妱应了声,服务员将她要的可乐拿过来,她打开装模作样喝了口。 岑晏挑眉,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如果没有谢清雨在场,今妱早就把面前的碗推给他了。 她给了他个眼神,让他吃他的,别老是看她。 但他还是不动如山,左手食指轻敲桌面,就这么看着她对他挤眉弄眼。 今妱以前从没觉得她和岑晏这么没默契。 当即埋下头不再管他,挑起了自己碗里的鱿鱼丝。 百无聊赖挑到第三根的时候,岑晏伸手将她的碗挪了过去。 碗底拖过桌面发出悠长的声音。 今妱:“?” 岑晏旁若无人,“是不能浪费。” 有哪个小叔会吃侄女吃过的饭菜? 谢清雨也抬头看了过来,惊诧望着他。 今妱一把捂住自己的脸,一叶障目,掩耳盗铃,再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我小叔这人一向勤俭节约,他就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宣传大使,公益广告片我都觉得可以邀请他去做男主角。” 谢清雨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面上的笑容淡下去:“你们叔侄的关系真好。” “是吧,我小叔是家里最疼我的。”今妱尬笑,不理解岑晏这举动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拉她做谢清雨的挡箭牌? 这让她的心中隐约生出了点不爽来。 吃完这顿饭,今妱全无再逛下去的兴致,岑晏给司机打电话接人,他们在起先和谢清雨遇见的地方分道扬镳。 今妱把仙人球小盆塞进他手里,“你买的,你拿着。” 岑晏拿着它走在路上,好像西游记里的托塔李天王,就听旁边的今妱问:“你当时为什么要吃我的菜?” “这很奇怪吗?我们不一直都这样。”岑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况且是你让我吃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吃了?”今妱不接受这样的冤枉。 “你当时想叫我,难道不是想跟我说你吃不掉,让我吃?” 这误会可大了,今妱望天:“那我后来不是还给你使眼色了吗?” “嗯对,我看你那眼睛不停地眨,不就是想让我快点端走你的碗。” 今妱确定了,她和岑晏的确没有默契:“我那是让你吃你自己的,不要看我!你当时总看我做什么?” “因为你叫我了,我以为你有什么事。”岑晏说的情真意切。 两人就这么拌嘴拌上了车,岑晏把仙人球放在后座置物处,今妱双手抱胸扭头看窗外。 前座的司机感受到两人从上车后气氛就不对劲,没像昨晚一样和他们搭话,自顾自看路开车。 岑晏的态度软和下来:“其实我们在她面前不用装的,她不是会将我们的关系到处说的人。” 瞧瞧瞧瞧,都开始替前任说好话了。 今妱不高兴地撇嘴。 “说不定我们那样,反而弄巧成拙了,”岑晏工作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我看她的表情应该也猜到我们的关系了。” 你还能从她的表情看出这么多信息? 今妱凶神恶煞地回头:“你能猜到她表情的意思,就猜不到我传递给你的意思?” 岑晏微怔,凝视着她:“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大概能猜到。” “我现在的表情还用猜吗?”今妱抬手给自己扇风下火:“明眼人都能看见我在生气!” 这男人明明能一眼看出别人的所思所想。 可到了她这,却总是悟错她的意思。 她越想越气。 说到底,就是因为谢师姐是他的白月光。 而她,不过是家里人强塞给他的妻子。 一个有感情,一个没感情罢了! 岑晏瞧着她酒窝微陷,气鼓鼓的样,慢慢回味过来道:“羡羡,你是吃醋了吗?” 他像是突然踩到了某人的尾巴,今妱提高音量,冷笑两声:“吃醋?我怎么可能吃醋,我又不……”喜欢你。 想起前面还坐着程家的司机,她的话戛然而止,给了岑晏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岑晏眸中的火光因她这句话而熄灭,“那,你在生气什么?” 她气的是她都和谢师姐说了他们是叔侄关系,而他却丝毫不嫌弃的在谢师姐面前吃她吃过的菜,差一点暴露他们间的关系。 如果他和谢师姐有一天真的复合了,那么她手上的结婚证就会变成离婚证,与其在感情不稳固时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隐瞒,也不会遭人非议。 顾及司机在场,她谨慎用词:“我们说好的,在我毕业前,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岑晏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郁结之气团在胸口,瞬间气笑:“在你心里,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是吗?” 目前为止看来,的确是的。 今妱沉默不语。 “好,”他压下心间的苦涩:“我知道了。” 第33章 到家时, 程老太太正系着围裙在菜园里捣腾她的小白菜,见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大门,她直起腰:“怎么现在回来了?外面不好玩?” 今妱扯了扯嘴角, 胡诌一个理由:“有点逛累了。” 而岑晏, 只是面色平和地与奶奶打了声招呼, 端着仙人球盆栽进了里屋, 全程与今妱没有交流。 两人间气氛异常,程老太太抬起铲子指了指他消失的方向, 压低声关切问:“这小猢狲做啥了?你们吵架啦?” 今妱不想让她老人家担心, 装作一脸轻松自在地耸了耸肩膀:“没有,奶奶。” “他还有一堆文件要处理, 挺着急的。” “这样啊, ”程老太太这才放松下来,眼睛惬意眯起:“没吵架就好。” 他们之前要离婚的传闻,恐怕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今妱宽慰道:“您放心,不会吵架的啦。” 她刚想抬步过去观赏奶奶的菜园,大门口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狗吠,以及女人的惊呼:“Yuki!” 下一秒, 今妱就被一只萨摩耶扑了个满怀, 惯性往后退两步,侧腰上扒拉住两只修剪过的爪子, 温热湿濡的触感在腰间轻舔并且吠叫:“汪!汪!” 大型狗狗毛绒绒的蹭着她, 可爱自来熟的如同老友见面。 今妱记得它, 低头下意识挠了挠来者的下颚肉。 萨摩耶的主人站定, 望着一人一狗, 满脸惆怅:“这见色忘友的家伙。” 程老太太起先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后抚着胸口不满:“哎哟,你们可把它牵好咯。” 她一阵后怕道:“别再像上次一样在我的菜园里乱来。” “这不挺好?”姗姗来迟的男人提着精致包装的礼品踏进大门,“就当给您的菜园翻土了,不收您钱,免费的。” “去去去,你们这些个小猢狲。”程老太太避之不及。 说话的男人是岑晏的堂哥程颁,而女人则是他的妻子夏盈。 萨摩耶松开今妱,尾巴摇成了螺旋桨,昂起头在她的脚边欢快打转。 她的眼睛瞬间弯成一道月牙,一扫回来时的阴霾,笑着与这对夫妇打招呼。 程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好相与的,夏盈的脸上有今妱羡慕的酒窝,笑起来特别明显:“我们家Yuki果然还是更喜欢美女啊。” 今妱闻言,东张西望一番,一点不害臊地总结:“现在也只有美女在场。” “那一会来几个帅哥,咱们看看它到底是喜欢美女多一点,还是帅哥多一点。”夏盈接住她的话茬,俏皮地眼眸往院里张望了圈:“怎么不见你大哥大嫂他们?” 今晚程家内部人员都要回老宅聚餐,一是为昨日喜结连理的新婚夫妻庆祝,二是趁着大家都放假好一起聚一聚。 今妱回:“大哥大嫂出去玩了,应该一会就回来。” “那你老公呢?”夏盈向她眨眨眼,打趣问。 今妱到现在都还不能适应“老公”这样的字眼,心里头划过抹异样:“他在房间里。” “他也真是的,难得出来一趟,居然不带你去逛逛?”夏盈替她抱不平。 “我们刚逛完回来呢。”今妱蹲下来与Yuki玩耍,惊奇地发现狗狗白绒绒的面颊有两团红色,脑袋一歪,配上它的微笑唇,瞬间萌的七荤八素。 她被逗笑:“你给它打了腮红吗?” “是啊,”夏盈也蹲下来,“很可爱是不是?” “嗯,可爱。”今妱忍俊不禁。 Yuki的脑袋凑过来,想舔她的脸颊,被夏盈一把薅住了嘴巴,阻止它的轻薄:“要死啦,这家伙见人就想亲。” “呜呜~”Yuki满是委屈地挣扎,呜咽声从嘴间溢出。 今妱大笑,“我突然也想养一只了。” “养呗,”夏盈怂恿她,跟她道出了一二三点养狗的好处,“最重要的一点的是!它能在你和你老公吵架的时候,跳起来薅他的头毛!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条件地维护你!” 这一点,今妱确实更心动了,顺便还想象了下老狗贼头发被薅秃的场景,太恶搞,太不忍直视,当即咯咯咯笑的前仰后合。 “胡说什么?”程颁放完礼品从屋里走出来,刚好听见自家妻子的豪放言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夫妻有多不和睦。” “哎!你懂什么?”夏盈摆手,卖力地跟今妱推销狗狗:“我就是在给弟妹科普养狗的好处,有此一狗,夫复何求?” 今妱觉得有趣,如果夏盈在她们寝室,绝对能和任佳陈楠她们处成好姐妹。 “养什么养?”在小菜园里辛勤劳作的程老太太再次直起了腰,“羡羡可别听她的,上回这狗把我的菜园造的,我还没跟它算账咧!” “奶奶~”夏盈这一声百转千回,为自己的小萨说好话:“人都有缺点,更何况是可爱的狗狗呢?” “要不……”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就按我小叔说的,让它给您翻翻土,免费的劳动力啊!” 此话里的小叔,指她的丈夫程颁。 两人无血缘关系,只是叫习惯了,就像今妱偶尔会喊岑晏“哥哥”一样。 “呵,让它给我翻土?”程老太太嗤笑:“别自己把自己埋了就万事大吉了。” Yuki的智商遭到了质疑,听懂似的朝老太太高昂地“汪汪”两声。 “哟,”程老太太逗它:“你还不服气呐?” Yuki:“汪汪汪!” 满院子都回荡着它的叫声。 太阳西斜,今妱本想帮老太太一起种种小菜园,被她毫不留情摆手拒之栅栏外:“你跟他们玩去吧,我不累,我一老太婆没事就喜欢捯饬这些。” 夏盈对此习以为常,揽住今妱的肩膀:“奶奶就这样,这小菜园要是经过别人的手,她会没有成就感的。” “就你嘴贫。”程老太太向来宠溺小一辈的,松了松下巴下面系着的草帽绳,对今妱说:“去玩吧,啊。” 第34章 今妱这才被Yuki揪着裤腿到边上玩去了。 结果玩起来,比谁都嗨。 岑晏下楼时便看见了这么一幕—— 女孩奔跑在院中,身后跟着一只毛绒绒的萨摩耶,明媚的脸颊映衬晶莹的落日,长发飞扬,空气中白的晃眼的腰身纤细,一颦一笑都洋溢青春气息。 今妱正在和Yuki赛跑,狗狗的耳朵上夹着朵小巧的蓝色野花,随着跑动,花朵轻盈的掉落,追上今妱时,它咬住她的裤腿往边上的花坛去,要她再给它摘一朵。 因为跑动,她的胸口轻微起伏,拍拍它的脑袋嘀咕:“这么喜欢花啊。” 夏盈叉着腰在檐下回:“是喜欢你给它摘的花。” 今妱无形之中被一人一狗撩了下,她指尖点着Yuki的耳朵:“既然这样,要不你跟了我得了?” Yuki“嗷呜”声,前脚离地扑到她腰间抱住她。 今妱回头和夏盈说:“你看它答应了。” 夏盈觉得没爱了,佯装面如死灰质问那只色狗:“Yuki!才见几次你就叛变!” Yuki:“汪!” 大有种视死如归之态。 今妱笑开。 坐在檐下喝茶的程颁注意到楼梯口的岑晏,拿出杯子漫不经心给他倒了杯茶:“终于舍得下来了?” 岑晏过去坐下,按了按眉心:“刚好有个翻译要做。” 今妱经过一下午的玩耍,中午的那些不快早就抛之脑后,岑晏坐下后却没再看她,面色如常地和对面的程颁聊起了时政。 她想主动和他说话,一时间找不到机会,只好作罢与Yuki继续玩了起来。 夏盈不想听他们干巴巴的聊天,下场加入了今妱。 院里忽然起了点风,树叶沙沙作响,风清爽的拂过面庞。 今妱跑几步将手里的小皮球扔出去,Yuki吐着舌头屁颠屁颠地向着太阳的方向追去。 夏盈低头看眼手表,这时候大家应该也快到了,她还记着来时和今妱的对话,挽着她的手臂说:“你猜一会先来的是你大哥大嫂,还是佳楹和景和?” 今妱随口说:“大哥大嫂?” “那我们看看,Yuki是扑大哥还是大嫂。” 结果是宣佳楹和程景和早到了,追了不知道多少次球,已经有些疲惫的Yuki见到佳楹后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撒开腿和她扑了个满怀。 佳楹早已习惯,程景和扶住她的腰身,将她稳在怀里,问夏盈:“它这是胖了多少?” “汪!”Yuki朝程景和嘹亮一声吼,撒泼地摇晃起脑袋往佳楹的怀里钻。 夏盈摩挲着下巴:“至今没敢上称。” “唉,”失宠的今妱和同样失宠的狗狗主人幽怨的看着Yuki,“果然,它只对美女感兴趣。” 后来,今妱、佳楹和夏盈蹲在檐下看着Yuki听见门口的动静,又兴致冲冲地冲向了大嫂,三人撑着下巴一致摇头,“这家伙怎么见一个爱一个。” 小辈们都来齐了,就差他们父母辈的了,程老太太摘下草帽,挑了几颗新鲜的菜送到厨房。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落日不见踪影,晚霞渲染天际,月亮清浅的挂头顶,一院子人热闹非凡。 程颁和程景和过来拉起各自的媳妇,今妱随着她们起身的动作仰头,眼巴巴望着他们一对对琴瑟和鸣,只剩下她孤零零的蹲在地上,像个被丢弃的小孩。 岑晏走过来,伸出了手。 今妱立即没心没肺笑起来, 借着他的力起身。 他在她站稳后适时抽手,嘴唇平缓地抿着,面色平静自如, 没有多余的交流跟随大家一起进了门。 今妱拍拍屁股上莫须有的灰尘, 望着男人的背影愣了一下,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松手, 没有等待她就离开。 这种认知,让她陡然生出一种怪异感。 程老太太觉得这么多人聚在一个房间里, 怪闷得慌。 今日天气晴朗, 晚上不温不凉,她使唤他们大老爷们, 把房里的大圆桌搬到院中间。 平时几个西装革履, 风度翩翩的男人,卷起袖子不得已沦落成苦力工。 夏盈揽上今妱的肩膀,在他们扛着桌子经过时,幸灾乐祸地感叹:“哎呀,真是辛苦你们啦。” 程颁回头睨了她眼,她古灵精怪地略略略,划拉下下眼睑做了个鬼脸。 程老太太瞧着她们游手好闲, 一碗水端平指挥道:“你们也别闲着, 去把凳子搬来。”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夏盈小人得志的笑意僵在嘴角, 泄气般仰头望苍天。 “咦, 今天星星好多。” 今妱也抬头去看, 还真是, 璀璨繁星交相呼应, 与月亮相邻的那颗最亮。 做完苦力的程颁在这时走过来, 识破夏盈的诡计,和今妱说道:“弟妹,别被她带偏了,快搬凳子去。” 什么都不做的确说不过去,今妱挽着夏盈的手臂往屋里去,“走吧。” 事实上也不用她们搬所有的,每人搬自己的就好。 管家推着推车过来上菜,几对夫妻去洗完手回来,自然地两两坐在一起。 今妱左边是大嫂,右边是岑晏。 看着其他几对有说有笑的互动,大哥时不时给大嫂夹菜,今妱莫名想起昨日宴会上岑晏照顾她的场景。 反观此刻,他安静十分,中规中矩地用餐,只偶尔会低声询问她是否吃某道菜。 这样的他与以往不太相同,至于哪儿不一样,今妱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以为他有心事,身子凑过去,桌下的膝盖与他相碰,化身为知心小妹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工作上出问题了吗?” 他黝黑的清眸回视她,“没有。” 他从下楼后就有点不对劲,今妱知道像他这种骨子里骄傲矜贵的人,就算工作上真遇到问题也不会承认的。 她撇了撇嘴,糖醋排骨正好转到面前,她夹一块放进他碗里:“吃喜欢的东西会让心情变好。” 她看出了他心情不好,却意识不到他心情不好的源头是出自她身上。 岑晏夹起来看了眼,不免自我怀疑地挑起眉头:“这是我喜欢的吗?” “不是你喜欢的吗?”今妱奇怪,“刚结婚那会,我记得你天天吃这个。” 岑晏送进嘴里细细咀嚼,酸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咽下去,他揉了揉太阳穴说:“结婚前,岳母告诉我,你喜欢吃。” 后来他发现,岳母不靠谱,今妱根本不喜欢,还弄巧成拙的让她对他产生了意见。 今妱摸摸鼻子,原来是这样。 “我妈的话,不能全信。” “嗯,”岑晏从容点头:“深有体会。” 今妱不禁努了努嘴,父亲还在世时,非常溺爱她,也因此她和父亲走得更近些。 而母亲的注意力重点放在她的作业功课方面,他们俩常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日子竟也过的和谐。 直到父亲去世,全家陷入低迷,母亲早出晚归要撑起整个家,因此忽略了今妱初中三年的成长。 三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喜好。 母亲记忆里的今妱,只停在了父亲在世时喜欢吃甜品和糖醋排骨的今妱,不是现在的今妱。 她细微叹出口气,身子往后靠去。 印象中椅背的木质触感全无,佳楹坐在她对面惊呼一声,满脸都是惊吓,所有人瞪大眼望过来。 即将摔落的失重感让今妱的心脏漏跳一拍,她抬手胡乱抓了一通,像要落水的人拼命伸手抓住救命稻草。 男人温热的掌心迅速覆在她腋下,后背被有力的手臂托住,才没导致悲剧的发生。 今妱惊魂未定地倒在岑晏的臂弯。 大家见岑晏接住了她,纷纷塌下肩膀松一口气,女士们抚着胸口平稳情绪。 “羡羡,你没事吧?”一旁的大嫂关心问道。 “没事……”今妱要倒下时,岑晏的反应很快。 她的右手还抓着他,坐稳后,扶着桌子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我忘了坐的是凳子,没有靠背。” “还好有老二在,”程老太太后怕,“明天我让他们把凳子都换掉。” “不用不用,我现在记住了。”今妱忏悔万分,都怪她刚才思想不集中。 岑晏收回手,眸底掀起涟漪,伪装的冷漠差一点破功,轻浅的责备道:“专心一点。” “昂,”今妱的筷子戳了戳碗底的残羹。 饭桌上重新恢复热闹,今妱收拾好心情,继续食指大动开吃,完全忘了刚才想要安慰岑晏的事。 用完餐回房,他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让她先去洗澡,洗完再换他进去。 今晚房内出奇的安静,今妱靠在床头和任佳她们微信聊天,岑晏边擦头发边去阳台晾衣物,而后坐到墙角的书桌前掀开电脑继续他的工作。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今妱等他一起睡觉俨然成了一种习惯。 可他似乎有忙不完的工作,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她极缓的眨了眨眼,平日里鲜少有这种时候。 今妱眼睛酸涩躺下,抱着手机支撑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良久,男人摘下眼镜,按压下眼睑缓解疲惫,走到床边,抽出她的手机放到床头。 临睡前,他看着女孩埋在长发下的睡颜出神,不由苦笑起来,长此以往对她的好和宠爱,到如今仍然换不来她对他的丝毫喜欢。 本以为爱一个人可以不求回报,却在深入对方后,变得愈发贪.婪,索求无度似的想要得到更多。 确定她对他无感的情况下,贸然告白只会将她推得更远,既然她不想有过多关系,那么他也应该有自知之明一点。 先欲擒故纵,从长计议。 翌日,今妱下楼,其他人早早收拾好在院中聊起了天。 她去厨房觅食早饭,岑晏正在锅前盛小米南瓜粥,见是她,顺手给她盛了一碗。 饭桌上,今妱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黄色的米粥,南瓜丝粘稠。 不经意瞥见他手臂上有一条结了痂的印子,她回忆:“昨天晚上,我抓疼你了吗?” 那时大家都在关心她,她自顾不暇,后来又只顾着吃,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指甲把他的手臂划出了这么长一条划痕。 本来卷起袖子是想做事方便一点,露出伤势纯属无意之举,岑晏放下袖口,语气淡然:“没有抓疼。” 今妱被他冷淡的态度激地心尖一颤,舌尖的甜味在不知不觉中驱散。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一点点变重,不知道是出于怎样一种心境,全身渐冷,比他更生分道:“总之,谢谢了。” 她是该道谢的,如果没有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男人的目光深沉地望过来,他曾经说过,和他无需说谢。 他们间有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要论怎么气人,今妱在这方面绝对有颇深的造诣。 他未置一词,进食速度加快。 一碗见底,他端着碗筷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假期,他们也在南江度过,岑晏却变得异常忙碌,今妱在院中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晚上睡觉两人也极少互动。 工作狂魔! 今妱和Yuki一人一狗蹲在花坛边,愤恨地把野草当成老狗贼的头发揪。 回程那日,程老太太给她准备了不少当地特产带回去,她握着老太太的手,依依不舍道别上了飞机。 今妱和岑晏邻座,一路无话,她倚在靠背上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睡觉,闭眼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再睁开眼,男人拿着手机离线观看视频会议。 今妱忍了忍合上眼,告诉自己对方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才会变得话少。 这几日他的忙碌她都看在眼里,可在以前无论多忙他都会抽空逗逗她和她聊天。 到此,她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已经持续了很多天。 回到家,岑晏刚关上大门就被今妱反手壁咚在了门上。 女孩离的近,额头差点贴上他的唇。 他非常意外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用眼神询问她这是做什么? 今妱神色认真,开门见山问:“你工作上是不是出了问题?” 不等他开口,她抢答道:“没有,你要说‘没有’对吧?” 岑晏的眉宇间有些松动,颔首。 “呵,”今妱冷笑一声,说出最近观察下来得出的结论:“你肯定有问题,你不会要失业了吧?” 她自顾脑补:“这没什么啊,失业就失业了,你这么优秀还愁找不到工作吗?” 岑晏漆黑的眼眸复杂地望着她:“没有失业。” 都到这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 今妱见他这些天熬的眼下青黑一片,她抬手抱住他,手轻拍他的脑袋安慰道:“你跟我还装什么呀?你是怕你失业了养不起我,还是怕我知道你没工作后会跟你离婚?” 岑晏一瞬间哑口无言。 今妱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当是被说中了心事后觉得无颜面对她。 她善解人意地压下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耳边,男人重重地叹了声气,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 放完假,今妱重新开启校园生活。 昨天她安慰完岑晏后,发现他的脸色绝望的像捅了个马蜂窝。 “唉,”想到这今妱不禁感叹起人生。 男人嘛,肯定是有些傲骨在身上的。 如果不是她这聪明的脑袋瓜发现的及时,还不知道他会一个人扛着风雨,瞒她到什么时候。 夫妻夫妻,可不得同甘共苦么。 阶梯教室最后一排,她撑着脑袋,黑色水笔流畅地旋转于指尖,被自己超强的思想高度所折服。 “来,请倒数第一排左数第二位同学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讲台上,谢清雨身姿窈窕,设计感前卫的白色衬衣勾勒出纤细腰身,长发散在肩头,眼睛弯起,和煦点名。 众同学回头数了下想看看是哪个倒霉鬼,结果一片哗然。 任佳用手肘碰了碰今妱,拽回她的思绪:“你是不是哪里得罪谢师姐了?” 这已经是这堂课第四次点她了。 前三次分别是这样的—— “请学号为6的同学答一下这道题。” “请左数第二列最后一排的同学答下这题。” “请右数第八列第七个同学回答下。” 今妱神魂归位,耸耸肩膀回应任佳,表示她也不清楚。 心下对于她的做法了然于胸,无非就是因为岑晏,看来正如他所说,她看出了他们的关系。 所以这是什么? 前任白月光的找茬? 她掀起眼皮扫了眼黑板,懒洋洋起身,前三个问题她都答出了标准答案,一时间觉得也挺没意思的。 清泠嗓音响彻整个教室,破罐子破摔道—— “我不会。” 第35章 大概极少见过有人答不出题目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甚至可以说是嚣张,同学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今妱手上摁着笔帽,视线坦然地迎上谢清雨, 神色说不上尊敬也说不上和善。 任佳在边上扯她的衣服, “你在开什么玩笑?” 那题目, 别人答不出来可以理解, 今妱的法语水平对付这些完全绰绰有余。 谢清雨的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距离下课只剩几分钟,她先是合上书本说出正确答案, 继而摆出教师的姿态好心道: “听你们于老师说, 今妱同学有留法做交换生的想法啊,如果连这问题都无法回答, 恐怕对以后出国会有影响。” 今妱本来膝盖弯曲都要坐下了, 因她这话,不得已重新站直身体。 “谢师姐关心,”有没有影响,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她佯装苦恼说:“看来是时候报个课外辅导班上一上了。” 画外音即是——她这老师教的不好。 “呵,”谢清雨极轻地笑了下,似讽刺, 等大家后知后觉地想捕捉下来, 又好像是看错了。 她仍保持着她的温婉做派,小蜜蜂的扩音喇叭里传出她不急不躁的声音:“你有个在法语方面登峰造极的男朋友, 私下里更应该充分利用好资源才是。 “难道……”她拉长了语调:“你男朋友没有给你开过小灶吗?” 她说完, 有如平地一声雷, 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仿佛误入叽叽喳喳的百灵鸟大合唱—— “今妱的男朋友不是计院的夏热吗?” “靠, 她什么时候谈了个会法语的男朋友?” “等等等等, 她不会是脚踩两条船吧?” …… “什么情况,”任佳和陈楠一左一右夹击今妱,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要激动:“你有男朋友我们怎么不知道?” 今妱的舌尖顶着后槽牙,要笑不笑,差点脱口而出一声经典国粹。 恰好校园铃声在这时响起,谢清雨宣布下课,不再多说收拾课本走出了教室。 “这事我待会跟你们说,”今妱推着任佳往外走。 陈楠以跟她相处了两年的经验得出:“你不会要去找谢师姐吧?羡,她是老师,你别冲动。” 今妱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温和,“冲动,你看我冲动吗?” 她笑:“老娘只是想问问她,这一节课搞穿小鞋那套好不好玩?” “这分明是特别冲动。”陈楠和任佳一左一右拉住她胳膊,不让她胡来。 身边走过的同学时不时往她们的方向瞄过来,疑惑、八卦、意想不到……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变幻莫测,比小电影还精彩。 今妱无语,被任佳她们拉着走出教室。 回到宿舍一关上大门,今妱不意外受到三人的严刑拷打。 说“严刑拷打”有些严重了,就是拉上窗帘,把她摁在了椅子上,像电视剧里警察审犯人的那种场面,坐在她对面。 三对一,形式非常严峻。 任佳打开她的充电台灯,对准今妱的头顶,凶神恶煞问:“说!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有了个男朋友?” 今妱真的非常冤枉,单手手肘搁在椅背,否认道:“没有男朋友。” 她抬起一只脚踩在屁股下的椅面上,老公倒是有一个。 这也算是实话实说吧,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 “严肃一点!”陈楠手上的无线鼠标重重一拍,起到古代公堂上“惊堂木”的作用,勒令她:“脚放下,坐好!没一点女孩子的样。” 余莺莺弱弱提醒道:“芋,偏题了。” 今妱咻的看过去,“小汤圆,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她本以为余莺莺并不会参与这场“审问”,居然小瞧了她的八卦能力。 “别转移话题,”任佳把场面拉回来,“你没男朋友,谢师姐为什么要那样说?” “而且,她这一堂课都在针对你,这又是为什么呀?”余莺莺的眼睛眨巴眨巴,写满了问号。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老狗贼。 谢师姐明明已经知道她和岑晏的关系,却公然给她这个正室原配穿小鞋,其中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挑衅,她在告诉她,她还喜欢着岑晏,她要从她手上把岑晏抢走。 笑话。 今妱深呼吸,顾左右而言他:“这件事从侧面反应出了一个事实。” 任佳她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神示意她往下说。 今妱换了个抱手臂的姿势直言道:“谢师姐,她三观不正,她没有道德。” 对面的三人沉默下来,陈楠又看了两眼手机,最终抬起头来,吞了口口水道:“现在‘三观不正’‘没有道德’的人好像是你……” “?” 今妱目露凶光,眼睛射出两道X光线—— 两年多的室友情,到今天可以掰了。 眼瞧着她误会了,陈楠赶忙摆手撇清关系,将手机转个方向推到了她面前:“不是我说的啊,是这帖子说的。” 今妱眼眸下垂大致扫了两眼——【听说某院有人脚踩两条船】。 随便划拉两下,就能预料到下面的评论走向。 她眼睛向上翻了翻,将手机还给陈楠,任佳在一旁手指翻飞,恐怕已经下场和评论区展开辩论大赛了。 “不对啊,”陈楠终于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说谢师姐‘三观不正’‘没有道德’?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今妱给她举例:“利用课堂之便给我使绊子,公然造谣我有男朋友,难道不是‘三观不正’‘没有道德’?” “但是……”余莺莺实话实说:“如果你答出了她的问题,不就没有后来的事了吗?” 今妱笃定:“就算答出了,她也还有其他办法为难我。” 任佳结合课上收到的信息,莫名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说你男朋友法语很厉害,刚好程师兄的法语厉害程度,也是大家津津乐道的……” 今妱的心脏咯噔一下,放下了腿。 任佳继续推测:“谢师姐和程师兄又有一段情,很多人包括我也觉得他俩有可能破镜重圆,可是迟迟没有消息。” “再加之她一改反常找你麻烦,”她断定:“所以谢师姐说的男朋友,就是程师兄!” 与此同时,一段视频在同学群里盛传,陈楠手抖的厉害,激动地拍任佳和余莺莺的肩膀:“这视频里的女生是羡羡吧!” 两人凑过去,今妱伸长脖子:“什么视频?” “看班级群。” 今妱立即打开手机进入班级群查看,视频里的一男一女身高尤为扎眼,女生手上拿着五颜六色的圈,另一只手摘下帽子戴到了男生的头上。 因为视频角度是从男生的斜后方拍的,所以今妱的脸,大面积的暴露在镜头下。 “靠!”作为程师兄的死忠粉任佳瞬间惊呼:“这侧脸这身高这穿衣风格,是程师兄无疑!” 今妱通过水印账号,在短视频APP里搜索到了发布视频的号主,不过此刻那个账号下的视频都清空了,她料想可能是岑晏那边已经采取措施。 “哎?原视频怎么删了?”陈楠也摸到了那个账号,发现空空如也。 如此异常,就更说明了这条视频里的主角有多么不同寻常。 瞧瞧视频里的两人举止多么亲密,傻子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今妱是碍于程师兄的身份,所以才会不方便和她们坦白吧。 三人顿时福至心灵,一副“我懂了”的模样点头,望着她的眼神多出了一丝同情。 和国家级人物谈恋爱,果然不能太高调。 看她们的反应,今妱消极地想,随便她们怎么想吧,反正事就是这么个事。 “这么一来,”余莺莺的三观被刷新:“谢师姐是还想挽回程师兄吗?” “这不显而易见。”陈楠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谢师姐平时看着那么正的一个人,居然也想插足别人感情。” “所以,你和程师兄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任佳问。 今妱这时候若再说些什么“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这类冠冕堂皇的话,在她们眼里也一定会变成欲盖弥彰。 她实话实说:“我们两家从小就认识。” “靠!”任佳的嘴张成了“O”字型:“青梅竹马啊。” 她又反应过来:“他喵的!你瞒的挺好啊!”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她们开启新一轮的盘问。 “海鲜大餐下注之后?”今妱抚抚额,不确定道。 毕竟除了那张证和身体上的交流外,两人并不喜欢对方,“在一起”当然也就不成立。 “???” 三人瞪大眼睛,任佳的眼睛瞪得最大,眼窝深陷:“你他喵就为了吃我个海鲜大餐,你就出卖了你的美色?” 陈楠直呼:“阴险啊!” 余莺莺:“狡诈啊!” 今妱提醒她俩:“你们不是跟我一队的吗?” 两人立马狗腿子脸:“阴险的好。” “狡诈的好。” 任佳拍桌痛斥:“太不要脸了!” “海鲜大餐我不着急吃,”今妱摆手让她们冷静,不得已就着事实,编织出个善意的谎言:“本来就是地下恋,想等稳定点再告诉你们的。” 说到这儿,她面露难色:“程师兄身份特殊,所以……” 已经拥有一顿海鲜大餐门票的陈楠很上道:“放心,我们不会往外说的。” “那就好,”今妱缓缓点头,也没跟她们提岑晏快失业的事。 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个问题。 体制内的工作好好的,他为什么会失业? 第36章 审判结束, 拉开窗帘室内大亮,大家回到各自的床边休息。 今妱给岑晏发去消息【在南江,我给你戴帽子的视频, 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等了一会没有回复, 她觉得他作为视频里的另一个主人公, 理应知道她这边的情况, 自顾自发道【我室友认出你了,所以我和她们说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发完, 跟了一张小企鹅淡定喝茶的表情包。 短视频网站一下子清空, 足以说明他已经知道。 她撑着脑袋,指尖止不住地在上面轻点。 那边一直没有回复, 以前没回, 她都能理解他在忙。 如今他都快失业了还要这么忙,他们单位简直是没人性! 还有人在看到盗文简直是没人性!! 下午,今妱被任佳她们拉着去舞蹈房练舞,受到任佳和陈楠日日夜夜的熏陶,今妱不意外也粉上了秦正悦这么位有实力还低调的偶像。 她们四人练完课内内容,盘坐在地上抠秦正悦的男团舞视频,每一个舞蹈动作他都做的干净利落不拖拉, 力量收放自如, 帅气不可挡。 她们是关闭弹幕看的,如果打开来, 恐怕整个屏幕都要沦陷。 任佳和陈楠是已经练过一段时间, 对动作卡点熟门熟路。 今妱跟着她们练, 偶尔进错拍做错动作, 她们还能指点一二。 她们这样一待就是一下午, 余莺莺不擅长这类舞蹈, 只是凑热闹跟着一起看看,等到她们跳完整版时,她蹲在一旁举着手机给她们录像。 这个音乐节奏偏燃,她们三人跳的时候,其他在做练习的同学纷纷停了动作朝她们看过来。 舞蹈系的帅哥美女本来就多,今妱是属于出挑又张扬类型的,能在一众美女中脱颖而出,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外,还有与生俱来地孤傲气质—— 面无表情时,跟夏热一样拽的二五八万。 而这份孤傲,在跳男团舞时展现的淋漓尽致,扭腰顶胯,又美又飒,臭脸还能臭的这么让人移不开眼的,也只有她能做到了。 最后她们以一个歪头,单手打枪的动作结尾,今妱微微喘气,照着镜子将凌乱的长发捋顺。 她流了不少汗,有的发丝黏糊糊的贴在颈项。 余莺莺挥挥手机示意:“发到群里啦。” 有几个同为秦正悦粉丝的同学围上来请教,今妱把这功劳归结到另外两位身上,自己跟只狐狸似的脱了身去到余莺莺身边。 刚剧烈运动完不能马上坐下,她拿了手机倚靠在镜边的栏杆上,边拉伸边查看微信消息。 刚才只顾练舞,积攒了一堆没有回复,她却能在一列红圈数字中,一眼就看见岑晏。 他的头像自上次换成了她的部位截图后就再也没变过,每每瞧见,心中总会忍不住升起一股微妙的愉悦。 她率先点开了他的会话框—— 老狗贼【看到了】 老狗贼【已经让他们撤掉了】 老狗贼【都好,我都听你的】 最后一句像任她宰割一般,还外带了点纵容。 轻而易举被取悦,今妱回了个OK的表情,退出去看宿舍群里的舞蹈录像。 她自我感觉良好,看完一遍倒退回去又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失误的地方,她保存下来编辑视频,选了最后一段转发给了岑晏。 现在特殊时刻,她得做些什么分散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不能被工作压垮了。 今妱【看我好看吗?】 视频一共十几秒的时间,可那边又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起先的信心满满在时间流逝中逐渐消磨殆尽,难道不好看? 她盯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找补了句说【我是说我跳的这个舞啊】 那边终于回道【好看】 【被击中好几次心脏】 【刚刚复活】 “???” 怎么回事? 今妱面部放松,望着手机屏幕发呆,心脏跟随他消息的震动,每一下都狠狠地剧烈跳动。 指尖不禁攥紧了屏幕边缘,这算是土味情话吗? 不知道是练舞练得太狠了,还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反常,她颤着手回去一个问号。 傻傻地问【你是老狗贼本人吗?】 很快,岑晏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舞蹈房四周都是镜子包围,其他同学也都还在,她狠了狠心挂断【我在练功房,还有其他人】 今妱【我确定是你本人了】 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反复横跳了好一会。 老狗贼【万一我真是骗子怎么办?】 今妱觉得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输了那么久的消息居然只是问她这个? 也许他最近压力是真的太大了。 她顺着他的话,大发慈悲地跟他聊下去【我没什么好骗的呀】 【我除了美色,一无所有】 “对方正在输入”跳了几秒。 老狗贼【光这一项,也够了】 骗色啊…… 今妱回味过来,咬住下唇,鬼使神差问【那你准备怎么骗?】 那边几乎不假思索【我把银行卡都给你。】 【或者,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今妱眨了眨眼,盯着这两条消息不由得出了神,几乎可以想象出男人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略显认真的神色。 她轻咳一声,抿了抿唇【这么一看,我才像那个骗子吧?】 老狗贼不甚同意【嗯】 今妱【你还嗯!】 老狗贼【嗯,是我心甘情愿】 他从回她消息开始就透着浓浓的不对劲,他不低沉了,也不抑郁了,会跟她开玩笑了。 今妱一把反扣住自己的手机屏幕。 老狗贼果然还是那个老狗贼,又开始以逗她为乐了! 但她并没有像以前被耍之后的抓狂了,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小高兴是怎么回事? 今妱低头捂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她是有自虐的癖好吗? 她左思右想,冥思苦想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最终归结为—— 可能是习惯了。 她的心突突直跳,掀起手机再看一眼对话框。 心跳的这么不正常,不得不承认,真正被击中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 头脑发热下,今妱冲动地发去【今晚我回去住】。 今天周五,按照结婚时候的约定本来就是要回去住的,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现在今妱看着这一行字,越看越觉得暧昧丛生。 老狗贼【好,我一会来接你】 傍晚,回宿舍洗完澡,今妱背着她最喜欢的白色小挎包出了寝室。 另外三人看着她的背影沉思,任佳摩挲着下巴:“她刚是说要回家吧?” 余莺莺点头:“是的。” 陈楠合理推测:“瞧她这兴高采烈的样,应该是找程师兄约会去了吧。” 任佳赞同的不能再赞同:“呵,口是心非的女人!” 约会就约会,拿“回家”当什么借口! 岑晏本来是要例行来学校接她的,奈何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最后只能给她发了信息让她自行回去。 今妱表示理解,他这么忙,看来是交接的不太顺利。 这时候她当然不能再给他添麻烦,十分大度地让他忙工作。就算再忙,反正也要回家的不是。 今妱回家后率先打开壁灯,脱了鞋赤脚进到厨房,习惯使然让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她跳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寂静的房间热闹起来,她划拉起手机开始点外卖。 回来路上,她问过岑晏晚饭想吃什么,后者倒是没有特别需求,只说按照她的来就好。 那就非常好办了,今妱看起了麻辣烫。 点外卖和等外卖就花了一个多小时,门铃被按响的时候,她正跟着电视练瑜伽,起身边抻脖子边看一眼门口的监控视频,开门道谢取外卖。 哪怕还没打开,麻辣烫的浓香就从塑料盒盖的缝隙中钻了出来,今妱迫不及待趴在桌上掀开盖子,顿时辣香扑鼻,刺激的她口腔直分泌口水。 她顾不得等岑晏了,他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 今妱一点没有负罪感地拆开一次性筷子,食指大动。 谁知她刚咬下一口蟹肉.棒,脑中自动配音“啪嗒”一声,四周倏然陷入黑暗。 手一抖,蟹肉.棒掉进了碗里。 她从小就有夜盲症,小时候家里不是没有过停电的情况,她的心跳像上了过山车疯狂加速,颤颤巍巍,双手盲人摸瞎似的在桌上摸了一圈。 眼前漆黑一片,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己吓自己乱了阵脚。 可她越这么安慰自己,就越能脑补到一些可怕的东西。 客厅阳台的窗没关,风吹进来摸过她脖子,一刹那全身战栗,偏偏那风还跟鬼哭一样“呜呜呜”个不停。 救命。 今妱使命闭着眼睛,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可还是闭上眼睛才有安全感。 她不敢睁眼,生怕一睁开就有个女鬼跟她脸贴脸。 没摸到手机,手机好像在她拿外卖的时候扔在了沙发上。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急出了一头的汗。 恶鬼索命般的风还在呜呜地哭,她抬起脚蜷缩进椅子里,双手捂住耳朵,期间碰到耳钉,耳洞处触电的刺痛一下,眼泪找到宣泄口瞬间彪了出来。 一到这种无措的时候,心里对夜盲症的痛恨就会多一分,什么也看不见,如同被关进一只漆黑的盒子,身体上没有伤害,心理上却受着无尽折磨。 这样的时刻,对于她来说是极少的,就算有经验,也在当下备受煎熬。 岑晏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再不回来她真的要死了。 耳边是血液倒流的声音,轰鸣了一个世纪之久,最后终于在破败废墟中听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声音—— “羡羡?” 急促、担忧。 正常人适应昏暗后是可以勉强看清环境的,他很快在黑暗中找到她,她背脊弯曲在椅子上缩成了一团,碰到她的刹那,柔软颤抖地身子毫不犹豫跌进了他怀里。 “你为什么才回来?”她抱住他,环着他腰间的手崩溃地捶打,后又紧紧抓住他的衣服,脸贴在他的肩膀,鼻音浓重地控诉。 岑晏的心脏因她的哭腔紧缩了一下,抬手回抱住她,手抚在她背上轻拍,喃喃道:“对不起。” 他连说了两遍对不起,侧过头鼻尖是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抚平了他的焦躁。 从进门发现停电,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住,它要攥紧,他便会止不住的疼,满脑子只有今妱。 她在他怀里安然无恙,那只手才散开,心上被她的拥抱填满。 “羡羡不怕。”他的手来到她的后脑安抚,比哄小孩时都要温柔百倍:“我会陪着你,电一会就来了。” 被他抱着,今妱紧绷许久的神经才稍稍松开,脱了力往下滑,被他及时拦腰横抱去了客厅,放到沙发上。 她却怎么也不肯松手,脆弱敏感的感官放大,语气哀求:“你别走。” 岑晏本来就不打算离开,“我不走。” 沙发微陷,他在她身边坐下,宽厚的手掌牵住她的手。 想到了什么,他又问:“要不要点根蜡烛?” 今妱被牵住的手下意识握紧了他,不让他去。 “好吧。”岑晏轻柔地回握,昏暗中,依稀可见女孩的侧颜。 他想,就这么静静地和她坐着,也很好。 他掌心温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今妱的害怕被驱散了些,才想起她的手机应该是在沙发上。 “怎么了?”他问。 “找手机,”今妱的手在边上摸了摸,“手机有手电筒。” 身边的男人却忽然没了声音。 难道不是应该跟她一起找手机? 她不安问:“怎么了?” 不料岑晏深深叹出口气,沉沉道:“嗯……就是觉得自己蠢透了。” “嗯?”今妱不解。 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今妱不停地眨眼睛,听觉无限放大。 而后边上透出光亮,那光偏了偏,没有直对着她。 客厅的景象调暗了好几个度,模糊不清地呈现在眼前。 她可以看见了。 转头,男人俊朗的脸上闪过尴尬与无奈,握着她的手心冒汗。 听他说:“忘记手机有照明功能了。” 蠢吗? 今妱直视他,并不觉得。 他进门后就第一时间来到了她身边,怎么会蠢呢。 她只从他身上,确切地感受到了一个词—— 关心则乱。 第37章 “羡羡?”他见她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说话, 下意识抽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今妱回神,不自然地别过头,就着他的话说:“好像有。” 岑晏看不见脸上的景象, 胡乱摸了通, “现在呢?” 他脸上根本就没东西。 今妱心虚地看过去, 摇了摇头, “没有了。” “咕噜噜”肚子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叫起来,今妱下意识捂住, 怎料那儿的音量不减反增。 “还没吃饭吗?”他问。 今妱微囧:“刚准备吃, 就停电了。” 岑晏已经站了起来,拍拍她肩膀示意一起去吃饭:“点了什么?” 一米九的压迫感笼罩住她, 今妱心脏到喉咙那一条的神经突地跳了下, 模模糊糊间只能看到他衬衫和长裤的交界处。 “麻辣烫。”她说。 他往后退一步,大概是想保持个舒适的距离,手伸过来:“还要牵着吗?” 顿一下,又问:“不牵可以走吗?” 本来的一句“可以”,出口却变成了“不可以”。 这种不过脑的话让她懊悔地轻“嘶”出声,觉得今晚的自己太邪乎了。 但既然说出了口,她也不扭捏, 手放进他手里牵住。 上次婚宴他们俩的手比过大小, 他比她的大出不少,现在牵着居然也出奇的合适。 “我想, 应该点两根蜡烛。”岑晏带着她往前走, 不忘问下她的意见:“你觉得呢?” 手机照着总归不太方便, 一会他们还要吃饭, 没有给他们架手机的地方。 况且—— “我的手机快没有电了。” 今妱的手机也还没来得及充电, 她同意他的做法, “点吧。” 家里的蜡烛还是去年他们结婚时留下的氛围蜡烛,两个有一点暗,岑晏多点了几个放在桌中间。 今妱和他并排坐,她给他单点了份饭挪到他面前,夹起那根被自己咬过的蟹肉.棒。 到嘴里后,她发出感慨:“凉的差不多了。” 幸好也不是太凉,温温的。 岑晏也夹起一块蟹柳,听她埋怨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电。” 小区群里现在消息不断,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物业那边只说叫人去看了,没有给出具体的恢复通知。 “一般不会太久。”岑晏语气老道。 今妱相信他,吃饭时心情总能得到些放松。她撑着脑袋,眼前烛火摇曳,每一个飘忽跳跃的形状都像是在跳舞的小姑娘。 她忽而冒出了个想法:“你觉不觉得,我们有点像在烛光晚餐?” 岑晏被她的话稍稍噎了下。 仔细回想这一年,他们还从没吃过一顿正式的烛光晚餐。 “是有一点像……”他的语气客观,听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 今妱大概和他想到了一块去,手上挑起方便面,用筷子一圈圈卷起来,笑道:“烛光晚餐是麻辣烫,也是够特别的。” 反正他们这一顿不管吃的是什么,说出去,他们也是吃过烛光晚餐的夫妻了。 岑晏也笑:“只要你想,以后我们随时可以去吃烛光晚餐。” 今妱连连摇头:“不了,这一次就够了。” 说着,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算是解释:“不知道那些店里的烛光是不是也和这个一样,眼睛有点不太舒服。” 每个人的体感和接受程度大不相同,更何况今妱还有夜盲症,岑晏理解她的感受,“店里的应该会比我们现在的亮一些。” “你是吃过吗?”今妱格外敏感他这句话,还有一句在心间压了压,没问出来—— 是和谢师姐一起吃的吗? “没有吃过。”岑晏实话实说,语调诚恳:“只是刚好见到过,在朋友的餐厅里。” 可今妱不知怎么的,就纠结起了谢清雨,她的筷子在蟹排上戳出了两个洞。 不得不承认,心里没由来地开始好奇起谢师姐和他的过往。 “怎么了?”岑晏见她突然变得闷闷不乐,疑惑问。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个问题,”今妱不懂得成人职场间的那些弯弯绕绕,这个问题只要一在心中萌芽,她就会止不住地好奇。 以前猜测到他的心里也许装着别人,那时候的她一点都不在意。 可现在人家上课都公然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想知道个明确答案。 她直白问:“你和谢师姐还会和好吗?” 岑晏侧了侧头,吃饭的动作止住,面上闪过一丝疑问:“什么和好?” “你们以前不是男女朋友吗?”今妱放下筷子,半个身子朝着他的方向,认真说:“学校里一直传你和谢师姐是一对,后面谢师姐出国,你们才分的手。” “还有这种传闻?”岑晏不可置信,他毕业后回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竟不知以讹传讹到了这种地步。 米饭还剩下半碗,他也放下了筷子,眉头拧起说道:“我们从没在一起过,也没有做过男女朋友。” 怕没有说服力,又加了一句:“我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今妱下颚紧收,因他这话,心脏像被开了个洞,砸进许多棉花——蓬松的时候有弹力,压紧了又厚实。 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和说谎的成分。 “那……”今妱像是进入了一个怪圈,执拗地问他:“你有喜欢过谢师姐吗?” 不然他们为什么会传出绯闻呢?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没有。”岑晏说得郑重。 不可能呀。 今妱蹙眉,认真思索起这一年和他相处的种种,心中的推测不变:“那你就是心里还有别人。” “没有。”岑晏被口水呛到,轻咳两声,低头按了按眉心。 今妱觉得自己的推测不可能有误,皱眉的痕迹越来越深。 岑晏叹气,抬手抚上她的眉心:“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的指腹有熨斗的功效,那儿渐渐放平,今妱极其小声而快速地道出她推测下来的证据:“因为你和我做从来都不接吻。” “难道不是你心里有了别人?”这句话的音量倒是大了些,壮胆一般,尾音还不自觉扬了扬,含着小女生该有的小脾气。 说到底,她今年也才二十一岁,沉不太住气。 桌上的饭菜冷了也没人管,岑晏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眉梢挑起,转过身单手连人带椅子的将她转过来,两人面对面。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今妱吓了一跳,背脊往后缩道:“你……做什么?” 她再怎么缩,碰到了椅背也无处可逃,岑晏左手钳住她的下巴微微上抬,神色晦暗不明,这是他们间从未有过的,很霸道的姿势。 今妱好像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下巴处的指尖冰凉,黑影压下来,真就是条件反射,她闭上眼睛脑袋往一旁偏了偏。 丝丝缕缕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侧,不用看也知道两人的距离近的不能再近。 对于这方面她是一窍不通,还没有做好准备,心跳快的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下一秒,额上就被男人的手指轻弹了一记,“记起来了吗?” “啊?”今妱发愣,不明所以:“什么?” “我们第一次接吻,”岑晏重新坐了回去,语气平静:“是你躲开了。” “哦,”他又想到了什么,哼笑一声:“第二次,你也躲开了。” 他的脾气一直很好,待她也极有耐心,偶尔犯犯贱会想逗一逗她玩。 在床上是她的丈夫,在生活上都能算她半个爹了。 “今天第三次。”他顶了顶腮帮。 一次、两次、三次,心中不免有些不爽,“应该是我问吧,那个问题——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 今妱细细回忆他所说的那两次都是哪两次。 毕竟接吻这种事在他们间很少发生,所以也算记忆犹新。 第一次是新婚那夜。 要问她为什么记得? 她的指尖抠着椅子边缘,尴尬说:“第一次我是因为那晚吃了炒大蒜……” 在他逐渐离谱的眼神下,她硬着头皮委屈道:“我那还不是怕熏到你,当时又没来得及刷牙!” “那第二次呢?” 今妱更不好意思了,耳朵热热的,扭捏道:“吃了榴莲。” 那一次她是死死抿着唇,整个过程都没有张开过嘴,牙齿差点没把嘴唇要破血。 她也很难熬的好吗! 发现这两次没接吻的原因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迅速给自己找到了借口,“谁让你每次都这么不巧!” 那个时候刚好是结婚初期,新婚夫妻如胶似漆,岑晏下班到家动不动就抱着她啃,家里有个帅哥既热情又主动,放谁身上都会把持不住吧?她潜意识里纵容着他的行为,甘愿陷进他的温柔中。 后来他便没再主动索吻过,今妱也没往那两次上面想,只当他是忘不了前任才会如此。 谁能想到闹了个大乌龙。 餐厅陷入沉寂,只剩烛火不停地晃动,晃得今妱眼睛都晕了,她趁这机会倒打一耙指控道:“你后面不也再没吻过我吗?” 怪我咯,你自己不主动。 听出了她的潜意思,岑晏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回道:“你当时那么抵触,我还能不要尊严,死皮赖脸的凑过去?” 都说事不过三,到后来他一直忍奈,没再尝试第三次。 “那刚才呢,你又躲什么?” “刚才没有准备好,”今妱有理有据,“初吻,比较紧张。” 她是真的紧张啊!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还没体验到爱情的苦呢,就踏进婚姻的坟墓了。 岑晏毫不留情揭穿她:“真不好意思,你的初吻在成人礼那天就送给我了。” “我断片了!”今妱龇牙咧嘴,露出一边的小虎牙反驳:“断片的都不算!” 第38章 来电是半个小时后, 岑晏收拾餐桌,今妱帮他开门,和他一起下楼丢垃圾。 她问的那些问题, 有了上次在南江的前车之鉴, 岑晏也不会自恋到认为对方是因为吃醋了才来问的, 他惆怅万分:“我是不是改天得去一趟你们学校。” 今妱不明就里地抬头, 就听他说:“过去辟个谣?” “怎么辟?” 他想起白日里她发的消息,斟酌问:“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今妱刚要反驳说“是什么时候的事”, 蓦地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忙不迭加了个前缀:“是在我室友面前,我们是男女朋友。” “哦——”岑晏语调拖长, 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今妱等了等, 也没等到他的问答,不禁抬手晃了晃他的胳膊:“你想怎么辟呀?” “本来是想拿你辟的,”但目前看来显然不行,除了她的室友,还没人知道他们有这一层关系在,他说:“我再想想吧。” “拿我辟?”今妱喃喃,“我是符吗, 还能辟这辟那……” 踢踏着脚步往下, 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踉跄地摔下楼梯。 还好就剩一个台阶, 被岑晏眼疾手快地扶住腰身。 “好好走, 认真一点。” 劈头盖脸地一顿教育, 无形之中挑起了她的那点叛逆因子。 今妱回头去瞪那阶台阶, 下意识搜寻蛛丝马迹—— 灯光下, 瓷砖上反射出盈盈水光。 找到了罪魁祸首等同于获得了唱反调的权利, 她的眼睛亮了亮,指着那一滩水渍说:“不是我的错啊,有水我才打滑的。” 岑晏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从他的角度看不是很明显,不过的确是有。 “好,”他抬手拍拍她脑袋,语气软和下来:“但也要注意看路。” “看着呢。”他们走出楼栋,今妱蹦蹦跳跳地冲在前面。 电子分类垃圾桶有人脸识别功能,盖子自动掀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灯影影绰绰,垃圾桶边缘红绿蓝紫的灯光变幻。 岑晏走过去,手微扬扔了进去。 回去路上今妱换了一边走,岑晏却执着于走她的外侧,绕了个半圆的弧度将两人的走位换了过来。 今妱不解问:“你有强迫症吗?” 小区路上现在多的是人在散步,偶尔有私家车行驶而过。 岑晏没回答她,却说:“牵手吗?” 这里的路灯尚且明亮,今妱想也没想地回:“我看得见路。” 可手里还是传来了柔软的温热,他牵住了她。 “那就当我看不见吧。”他不要脸的睁眼说瞎话。 今妱没有抗拒,任由他牵着往前走,心里想的却是—— 奇了个怪,夏天那么热,他的手冻得跟冰棍一样。 现在秋天冷下来了,又变热了。 是干燥的热,清冷的风被他挡掉大半,牵着还挺舒服的。 进楼时刚好碰见下楼遛狗的邻居阿姨,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哦哟,小夫妻俩今天都在啊。” 看见他们相牵的手,她白皙的牙齿外露,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果然,八卦因子也是不分年龄的。 阿姨的白牙有点晃眼,笑起来有种亲切的喜感和感染力,今妱也跟着笑,礼貌问候:“阿姨好。” “哎!好好好!”竟意外地跟他们在门口开启了话闸。 岑晏充当起家中重要的外交角色,和阿姨寒暄几句,最后以她的一句“有空你们来我家里坐坐”的客套话顺利收尾。 上了楼梯,岑晏淡淡说:“看路,不要看我。” “路有你看着呢。”今妱观察着他的五官,丹凤眼,高鼻梁,微笑唇,长在一张男人的脸上属实漂亮的过分了,她感叹:“果然是男女老少通吃,秒杀所有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 岑晏轻咳了声,想说不想秒杀所有人,杀你一个就够了。 后来发现放在这样一个楼道安静的情况下,实在煽情又矫情,还有点瘆得慌,最终选择保持沉默。 九点多,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 今妱难得没有玩手机,板板正正地躺平,埋在被下的身子僵硬的像要即将下葬,眨巴着眼对着床头的小夜灯发呆。 这让她,联想到了太平间的尸体。 晚饭和岑晏说开接吻的事后,此时此刻想起来,胸口不禁小鹿乱撞。 今晚会接吻吗? 她的小腹开始泛酸,这种感觉她熟悉,和体侧八百米前的感觉一模一样,那种紧张到空虚的四肢无力感充斥全身。 她就觉得挺奇怪的,新婚夜都没这么矫情,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心里面把自己的怂样唾弃了一千八百回,翻个身好不容易放松一点,她又双叒叕想起了安小鸟第一次侍.寝被抬出养心殿的画面。 太鬼畜了,她再次闭上眼睛翻个身,摇了摇头将画面踢出脑海。 许是她沉重地叹气声太过频繁,岑晏叫了她一声:“羡羡。” “嗯?”今妱全身的神经紧崩了起来。 身上忽然一重,上方阴影压下来,她不得已睁眼,猝不及防掉进了个略带深意的眸子。 男人不疾不徐开口:“今晚不接吻好像不行了。” 两人不愧是夫妻,心里头都在琢磨这事。 岑晏本想慢慢来,可她这样,他倒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吻迟早都要接,那么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今妱因他这句话,瞳孔紧缩。 这回小鹿不乱撞了,直接变异成上蹿下跳了。 岑晏的喉结滚了滚,吞咽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房内尤为明显,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干燥柔软,和她同款的草莓漱口水的香味倾入鼻尖,他好像从来都不排斥她用过的东西,甚至是欣然接受。 因为她喜欢,所以他就用。 “呼吸,”他放过她一秒,今妱跟着指示做,他便再次碾压住她殷红的唇瓣,温柔地攻城略池。 男人在接吻这类事上似乎永远都能无师自通,她从一开始的紧张接受,到后来渐入佳境地回吻,刺激的他全身的细胞扩张开来,想要的更多。 后来的一切,自然而然回到了之前的每一晚,天花板上的吊灯换了无数次方向,她的左脚脚踝搭在男人的肩膀,虚弱地推他:“我明天还要上课,要早起。” 国庆放假,周一的课调到了这周六。 “好。” 女孩的脸颊红润,他将她汗湿的发丝拨到一旁,松开前上瘾地吻了她一遍又一遍。 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的那时候。 卧室的吊灯晃眼,朦朦胧胧间,手边被人用胳膊肘撮了一下,“羡羡,又叫你了。” 视线逐渐清明,灯光散开,上午西斜的阳光不偏不倚地钻进教室的南边窗户。 秋天了,树叶也开始泛黄。 今妱抬眼扫一眼题目,这两天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调课都能调到谢清雨的。 她起身漫不经心道出答案,懒得抽出心思和讲台上的人周旋。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收拾课桌,夏热倚在前门,一点不避嫌地向今妱招手,见她慢慢悠悠的动作,拉长了声音催促:“宝——您能快点吗?老子饿死了。” “饿死了,你就先去吃呗。”他越急不可耐,她就越要慢吞吞地磨他耐心。 “我这不没钱了么,我的宝。”他倒是不害臊,公然没脸没皮的撒娇,告诉大家他是要吃软饭。 众人八卦地在他俩身上转来转去,谢清雨还没走,脸没来由的黑了一半,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希望某些同学私生活能够检点一点。” 大家心里面门清,她那句话里的“某些同学”指的是谁,懂的都懂。 任佳揽住今妱的肩膀,“你和连大校草的关系,是不是也得找个机会公之于众一下啊?这么误会下去不是个事啊。” 下午,一条【我是计院某草,关于我和音院某花那点不得不说的关系,欢迎大家前来观看】的帖子在论坛横空出世。 今妱无语,陈楠要被夏热笑死:“别说,标题党这套算是给他玩明白了。” 今妱在微信上给夏热发去消息—— 【直说会死吗?】 夏热发来一个问号。 连狗【这还不够直接?】 今妱【你对直接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今妱【这他喵的都山路十八弯了】 点进帖子: 1L【快速置腚】 2L【靠靠靠靠靠赶上直播了】 …… 30L【原来大家都这么八卦吗?话说楼主人呢?】 31L【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 32L【踏马是搁这钓鱼来了?】 …… 楼主在将近一百楼的时候现身【刚遇到点急事】 楼主【就你们传的那些八卦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和她的感情了,别传了,我和她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妹,谢谢大家,散了吧】 此楼一出,楼下紧跟一连串的【???】问候,队形整齐,霸占好几页屏幕。 今妱从这一个小小的符号里看出了震惊、疑惑外加不可置信。 “我和夏热看着不像兄妹吗?”她从手机里抬起头。 “本来是不太像,”任佳一脸难色,想起什么后话锋一转:“不过有了程师兄在,你们不像也得像!” 她真是程师兄的死忠粉。 而她的程师兄,说曹操曹操就到,手机振动,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老狗贼【明天我们司和其他司有场篮球赛】 今妱等了一会,直觉他还有下半句。 老狗贼【要不要来看看?】 第39章 今妱想了下, 反正明天没什么事,便回去一个“OK”的小表情。 傍晚岑晏来学校接她回家,她在老位置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的车, 来之前他跟她说过车出了点问题, 换了辆车。 他总共就两辆车, 常开的是大奔, 还有一辆备用路虎。 周围都是小轿车,今妱怀疑自己被耍了, 刚要低头给他发消息, 几米开外的桑塔纳摁响了喇叭。 今妱瞥了眼,往旁边让了下, 继续捣鼓她的手机。 嗯?不对。 灵光一闪间, 她回头看了眼桑塔纳的车牌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不就是岑晏发给她的车牌? 真不怪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她找车牌的时候视线压根没往桑塔纳上放。 这辆黑色桑塔纳从外观就能看出是有些年头的,非常老式的型号,车头车尾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特像老年代港匪片里流行的那种。 今妱眯眼确定了驾驶位上坐的是岑晏后,快速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在她系上安全带的同时启动, 老式的车型娇小, 并不如之前的宽敞,车上的车皮老旧的快要脱落。 今妱酝酿良久, 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悲伤:“我们……” 她嗫嚅着, 组织措辞。 “什么?”岑晏坐姿笔挺, 个子本来就高, 这时候看着更是与这车格格不入。 今妱抖了抖唇, 绝望漫在眼底:“我们已经穷到要卖车, 换二手车的地步了吗?” 她的话太过意外,车身急促地晃动了一下,是岑晏脚滑踩到刹车了。 今妱的膝盖抵着前方的储物箱,手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放,最终死死抓住有点抽丝的安全带。 “想哪去了,”岑晏发现她的想象力实在异于常人,稳住心神查看路况,“这是段煦的车。” 幸好这条道上的车辆比较稀疏,后面的车跟的也不紧。 “啊?”今妱更惊奇了,不理解一个富二代怎么会眼光独到到看上这么老式的车。 红灯,他们停下。 岑晏转头笑看她一眼,“他最近在追一个女孩子,要装穷。 “这车是他爹的,一直放在车库里,他就给弄了出来。” 富二代装穷追小姑娘,这是什么玛丽苏小说照进现实? 阅览言情小说无数的今妱一时间激动万分,竖起一根大拇指:“服。” 今妱和段煦的相处算不上多,不过两人脑回路的频率倒是出奇的和谐,所以有时候也能聊到一块去,她八卦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个岑晏还真不清楚,面上闪过一丝迷茫,摇头说:“我不知道。” 原以为自己身处八卦的中心圈,谁知道这个中心居然是个废圈,她靠回椅背:“你们聚会的时候,段煦哥不会和你们说吗?” “说过,但我不记得了。” 绿灯,他们重新上路。 今妱不信:“你的记忆力不是一向很好的吗?” 莫非开始提前衰老,步入老年期了! “羡羡,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记住的,”他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只装得下重要的人或事。” 若是连无关紧要的事都要记住,未免太累。 今妱听懂了他的意思,对此表赞同态度,“也是。” 车行驶到自家停车场,段煦和岑晏说了,明天会自己来取。 两人上了楼,岑晏又想起什么,郑重其事和她道:“我没有失业。” 之前那个压抑的氛围下,他再怎么解释也会被误以为是欲盖弥彰,现在他们又恢复了从前的相处模式,正好可以说这事。 今妱意外望向他,男人牵着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好声好气道:“之前因为情绪问题忽略了你,是我的不对。” 他和她道歉:“抱歉,以后不会了。” 小姑娘过惯了优渥的生活,她上车时的担忧和害怕他都看在眼里,他不想让她有负担。 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今妱不是个记仇的人,沉默了一瞬后,耸耸肩膀不在意说:“没关系啊。” 在南江时他的情绪变化她有感受的到,可那其中的原因她却从来没有往自己的身上想过。 今妱回握住他,给予他力量安慰道:“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没什么。” 岑晏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晚上洗完澡躺进被窝,今妱摸了半天没摸到自己的手机,一拍脑袋,着急地伸长了脖子朝磨砂玻璃门唤道:“哥!哥哥!老哥哥!” “啪嗒” 浴室门从里打开,岑晏刚脱了上衣,腰间的皮带松松垮垮地解了一半,迷茫地看着她:“怎么?” 今妱指指门边白色柜子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双手合十,讨好道:“嘿嘿,帮我拿一下。” “懒死你算了。” 说是这么说,岑晏重新系好皮带走过去,手臂的肌肉线条和腰间往上的腹肌赏心悦目。 今妱不禁咂了砸嘴,再一次体会到了那些爱看美女的男人们的心情。 他拔了手机给她拿过来。 “谢谢哥哥。”今妱甜甜地叫他,不过在快要拿到手机时,男人的手又收了回去,她拿了个空。 今妱:“?” 只听岑晏睨着手机屏幕,一字一顿道—— “白、敬、亭、永、远、都、得、不、到、的、女、人、们?” 最后一个“们”字,咬着后槽牙说得尤为沉重。 这是今妱宿舍的群名。 岑晏并非故意看她手机,实在是那名字跳出来的时候太过扎眼。 手机还在震动,看来群里聊得很欢。 他挑起左眉,呵笑一声:“妹妹,志向挺远大啊。” 他还不至于消息闭塞到连“白敬亭”是谁都不知道。 “我可以解释的!”今妱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手机,不遗余力地出卖团伙:“是我室友取的!和我没关系!” 岑晏又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把手机还给她进了浴室。 今妱眨了眨眼,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呆滞片刻。 他这是生气了吗? 而后,群里聊得正欢的三个女生蓦地发现她们的群名变成了—— 【白敬亭得不到的女人们(除了今妱】 任佳【?】 陈楠【?】 余莺莺【羡羡,你得到小白啦】 任佳【!!!@今妱,你对程师兄始乱终弃了?】 今妱汗颜,这才反应过来她加的那个括号更让人误会。 今妱【不是……是程师兄看见了我们的群名= =】 今妱【可能有点不太高兴了?】 任佳【!!!】 陈楠【!!!!!!!】 余莺莺精准预判【你们住一起啦】 今妱瞳孔地震。 暴露了!!! 任佳和陈楠在群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土拨鼠尖叫,屠满整个屏幕。 陈楠【好刺激!】 任佳【好紧张!】 陈楠【这是要上高速了啊啊啊啊啊!】 任佳【快!!!系上安全带!!!】 陈楠【我准备好了!!!快开车开车开车开车】 今妱无语,及时制止住一唱一和说相声的两人【你们正常一点】 【开车是要被口口口口的】 任佳【太羡慕了,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轮到我】 陈楠【我也想要】 余莺莺【+1】 谁能想到,今妱是直接跳过了甜甜的恋爱,沦为人妇了。 任佳意想不到【程师兄居然还会吃个群名的醋】 陈楠推测【程师兄绝对是闷骚型的】 闷骚型的程师兄面无表情地擦完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今妱立马正襟危坐,在他掀起被子躺下时,她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圈。 很好。 岑晏浅浅地笑起来。 她的动作很刻意,所以他看见了群名—— 【秦正悦的女人们(今妱除外】 这是任佳改的群名,全宿舍集体移情别恋了最近势头正猛的新晋影帝。 当然,今妱依然除外。 今妱的余光注意着岑晏的一举一动,后者好像很愉悦。 正发着呆,手机被身旁的人抽走。 岑晏单手穿过她的腰际将她放平,俯首亲了亲她的唇角。 昨晚说开后,他们间的亲吻也越发自然。 今妱上身上仰主动贴近他,她是个聪明的学生,主动搂住他的脖颈吻上去,昨晚练了一个晚上,她也掌握了些技巧。 岑晏情动不已,女孩睡裙上的腰带早已散开,半遮半掩最是勾人。 今妱的脚尖轻蹭他,在他要勾起裙摆时,压住了他的手:“我来例假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岑晏呼吸重了重,闭眼回忆今天的日期,眉头紧蹙问:“来早了?” 她的例假一直很稳定,他也事无巨细地记着。 “昂。”刚才洗澡时来的。 岑晏凝视她半晌,女孩在他的眼神下越来越心虚。 他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故意的?” 故意撩拨他。 其实今妱不记仇是假的。 她今晚有点不开心。 当天的怨气当然要当天发,不能过夜。 她推着他肩膀:“谁让你在南江的时候故意冷我,亏我还以为你是工作不如意。” 上楼那会她仔细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改微信群名,任佳说他吃醋,她好像才有一点醍醐灌顶。 他的冷是从那次逛完街后开始的,因为那天在车上她说了气话。 岑晏揉揉眉心,翻身从她身上起来,和她保证:“以后不会了。” 良久,被窝里的女孩才像做错事般扯了扯他衣服下摆:“对不起。” 为故意让他难受的事道歉。 她很孩子气,也很好哄。有点小恶劣,但又能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下回再不开心,我希望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岑晏心平气和地与她打商量。 “好,”今妱抿了抿唇应下,为了公平起见,也回了一句:“那你也要说。” 岑晏关了大灯,从背后抱住她:“好。” 不知道过去多久,昏暗中,岑晏嗓音沙哑地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 怕自己说的不够明显,又别扭地加了句:“另一半。” 既然她感受到了他的情愫,他不妨趁今晚听听她的理想型,看自己符不符合。 这个问题打的今妱猝不及防,她从他怀里退出来了些,眼睛望着天花板眨巴眨巴,天真地罗列出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类型—— “嗯……就那种,年轻气盛,肤白貌美,最好是还会叫‘姐姐’的小狼狗。” 反正她是和这类的男孩无缘了,幻想一下不过分吧? 岑晏听着她的语气,感觉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又听她憧憬说:“小奶狗好像也不是不行……唔!” 下一秒,嘴巴就被男人翻过身来吻住。 他挡掉了大部分灯光,今妱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咬牙切齿的语气已经完美诠释了他的心境:“好了,不要痴心妄想了。” 他恨恨的咬了一口她的下唇:“你现在的老公是我!” 给根杆子,你还真就敢往上爬! 第40章 昨晚没有弄到很晚, 夫妻俩今天睡到自然醒也才九点。 今妱叫了外卖,拿到后去餐厅吃了两口,发现平时比她起得早的人迟迟没有下楼。 奇了怪。 她来到楼梯口, 伸长脑袋仰头问上面的人:“你吃早饭吗?” 往日这种情况, 都是岑晏在楼下叫她, 现在身份互换, 感觉还真不太一样。 好像莫名其妙有了个牵挂的人,会自然而然想把吃的留一半给他。 上面没有回话, 今妱疑惑, 踏上阶梯准备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在上到拐角时呼吸一滞。 他正准备下楼, 两人迎面对上,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这个时常出现在新闻镜头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高达三百天都是白衬衫黑西装打扮的男人,此时却穿着黑色卫衣和灰色运动裤,少年感十足地站在她面前。 活脱脱的一副肤白貌美的小狼狗模样。 今妱脑袋宕机一秒,他挑起半边眉,一双丹凤眼邪气横生,微笑唇撩人于无形地勾起:“好看吗?” 她显然没反应过来, 他一步步靠近, 带着点蔫坏和无赖,一点不害臊地在她耳边用气声唤了她一声—— “姐姐。” 轰! 今妱傻了。 脑子里看小说脑补的小狼狗突然有脸了! 别说, 她还真喜欢这样的。 比他穿西装新鲜多了。 今妱咽了咽口水, 回避他的问题, 招架不住后退一步, 背脊和墙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她定了定心神, 视野里是他性感的喉结, 又忍不住悄悄吞咽了下口水,视线下移望着他身上的衣服问道:“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这件卫衣是她今年春天买的,不分性别,男女都可以穿。 那个时候她热衷Oversize,穿的时候松松垮垮的,没想到穿在他身上却意外合身。 他的长相本来就显嫩,再配上今天的穿着,走出去说是大学生也一点不违和。 “我的衣服都太老成了,你不是喜欢小狼狗?”行动力强的人,在制造惊喜方面俨然比常人高出一筹。 他的手来到她的脸颊,拇指摩挲在她的唇角,“刚好找到这件,就想穿了看看效果。” “嗯,不错,”今妱眼观鼻鼻观心,正起神色给予中肯的评价:“看上去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岑晏听后嘴角瞬间耷拉下来,掐了掐她的脸蛋:“我本来就没有多老。” “嗯嗯嗯。”今妱一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的表情敷衍他。 毕竟谁都不喜欢被别人说年纪大。 岑晏不满,见她神色平平,松开她就要上楼。 今妱追问道:“你怎么又上去了?” “这衣服不适合我。”男人少年气的背脊看上去郁闷至极。 “别呀,”今妱登时急了,追上去抓住他背后的布料不让走:“我觉得挺好的呀!” 一向心高气傲的某人也有不自信的时候,“真的?” “真的!”今妱用她的芭蕾舞生涯起势,抱住他的手臂把人哄下了楼:“你以后可以多穿穿这类型的衣服,总是穿西服多死板呀。” 她的一句话无意识点起了他的购物欲,一吃完饭,她就被男人拉着去商场挑选衣服了。 他们穿梭在各大品牌的衣服店,一路来岑晏一改常态非常黏人的牵着她,并且每次开口的句式都是以“姐姐”二字开头的。 今妱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是甜蜜的负担,想抽手捋捋耳朵边微痒的发丝时,岑晏再次以小狼狗的口吻委屈道:“姐姐,你厌烦我了吗?” 今妱一刀捅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嘴边挂起标准的微笑:“没有呢。” “但是你也大可不必张口闭口都是‘姐姐’。”她忍无可忍。 “哦,”某人好像也松了口气,不过说出的话略带惋惜,一整个就是大写的‘戏精’: “我还以为你就喜欢那样的呢。” 我怀疑你在演我,但我没有证据。 今妱沉默一秒说:“谢谢。” 谢谢你让我成功的免疫了。 “我现在不喜欢了,”她说:“看上去年轻气盛,肤白貌美就够了。” 岑晏这一路来也是快被自己恶心吐了,终于体会了一把两人结婚初期,今妱在父母面前演戏,又作又嗲地喊他“哥哥”时的心情。 她那时候,也一定想一巴掌拍死当时的自己。 岑晏忽然道:“辛苦你了。” “?”今妱不明所以。 他笑笑:“没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实在让今妱摸不着头脑。 这一次购物,他们战利品满满,大多数都是今妱给他挑的,期间岑晏还进了家理发店剪了个头发。 他和理发师描述的是—— “稍微修一下就好,看上去清爽干净点。” 然而理发师所理解的“稍微”和常人所理解的总归有些偏差,等剪完,今妱望着镜子“噗嗤”笑出了声。 这个理发师是新招的吧,怎么能剪出这么狗啃的发型。 后面又觉得这样对理发师很不礼貌,她埋下头忍了忍。 岑晏在镜中,看见了她要笑不笑,憋到快变形的五官。 再看一眼自己的头发,短就算了,还参差不齐。 唉,他叹气。 如果不是工作不允许,他都想剃光头了。 理发师应该也看出了两人的所想,战战兢兢和他道歉:“对……对不起,我还是学徒。” 店里生意兴隆,其他人都抽不开身,岑晏只能自认倒霉。 和今妱待久了不免有些同质化,他和蔼地开起了自己的玩笑:“还好长得帅,能撑住这么别致的造型。” 学徒欲哭无泪,良心上过不去,实在不好意思收他们钱。 两方各自心怀鬼胎,剪得不好就是不好,对于他的决定岑晏淡然接受,与之道别牵着今妱出了店门。 “看吧,你应该听我的,”今妱还在笑:“最后还是得麻烦你们的造型师。” 外交部有专门的造型师团队,岑晏低头在手机上联系,真不该图方便看见个理发店就想进,未曾想第一次就出师不利。 对方回他说今天就可以,所以在篮球赛之前,他们先去解决岑晏的这一头狗啃式发型。 发型师看见他的时候,稍稍松一口气,“再短一点就真的没救了。” 这句话堪称医生喂给患者的速效救心丸。 最终剪完,非常完美。 发型师忍不住说:“简直了,程大翻译,你现在看着就像个高中生。” 岑晏望着拯救回来的头发感激不尽,对于他的话并未当真,不过也没反驳,只道:“得亏有您的鬼斧神工。” “哪里,哪里。”发型师收拾起自己的工具,“听说你们下午要举行篮球赛?” “是,快开始了,您要去看看吗?” 被问此,发型师摆手:“我下午还有事,替我向你们司长问好。” “好。” 岑晏再次道谢,带着今妱离开。 这次的友谊赛,亲朋好友均可到场观看。 他们到的晚了些,要上场的同事有的已经换好了衣服。 岑晏已婚的消息同事们多多少少对此了解一些,但是他的夫人,大家都未见过庐山真面目。 学校的那群人精,先是对程副司长的打扮,上下戏谑地打量了番,碍于他平日里清冷如斯,他们也不敢太造次,只好将目光转到了身边的家属身上。 “这位就是咱们的嫂子吧?”说话的是今年新招进来的翻译员,年纪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大胆提问。 岑晏已经做好要被今妱反驳的准备,毕竟她那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间的身份。 可意外的是,她却展开了她的甜美笑颜,与大家颔首:“你们好。” 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给他安“哥哥”或者“小叔”的名分。 这番举动,让他的心脏细微地震颤了一下—— 有一种,努力终于要成功的喜悦感充斥全身。 原先进门自知之明放开的手,此刻不动声色地再次牵住了她。 学校的司长人在中年,过来走个过场给年轻人加油打气,看见岑晏今日的打扮,毫不吝啬地打趣他:“你小子,换风格了差点没认出你。” 岑晏无奈,今妱跟在他身边乖巧地打招呼。 司长眉开眼笑,眼里充满了对小辈的关爱:“下回有空来家里玩啊,我夫人一直跟我念叨你,家里那个小的看了你的跳舞视频,还吵着闹着要学跳舞呢。” 他们见过几次,外交辞令的那一套今妱跟在岑晏身边也是耳濡目染,她谦虚回应。 一圈寒暄下来,岑晏被催着去换衣服。 临走前,他对学校的同事道:“我夫人要劳烦你们照顾一下了。” 美女走到哪儿都是吃香的,大家乐意至极。 今妱收敛气场,坐在观众席上全然一副良家妇女的淑女形象。 岑晏的同事们大都比她年长,聊起天来,她也丝毫不怯场,笑不露齿,和和气气地应承。 期间大家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道真不愧是大魔王看上的人,也是个从容不迫的角色啊。 而今妱想的却是—— 还好老娘演技精湛。 “羡羡!”聊到一半,不远处有人叫她。 今妱抬眼望去,是段煦。 后面竟然还跟着谢清雨。 今妱礼节性朝他挥了挥手以示回应,保持微笑,看着他俩越走越近。 她好像幻听了,怎么后槽牙咯吱咯吱地响呢? 老狗贼没跟她说谢师姐也要来啊。 第41章 岑晏心里挂念着今妱, 衣服换的很快,出来正巧看见她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在和周围人说话, 比他想象地要游刃有余。 段煦听闻他们今日有篮球赛, 路过这儿想来看个热闹, 而谢清雨是听段煦说的这事, 旁敲侧击一番也跟了过来。 谢清雨的眼神说不上友好也说不上敌对,今妱和人说话时, 她总会时不时地看向她, 眼神中包含的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今妱不太舒服。 表面功夫还是需要做做的,今妱始终保持微笑。 在这群人面前她已然不是个个体, 身份除了是在校大学生, 还是岑晏的夫人,“夫妻一体”这类的话她在爷爷那儿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哪怕想为所欲为,也得顾及场合。 岑晏过来,坐在今妱边上的同事自然而然给他让出位置,被他出手制止:“不用,我也坐不到。” 那人笑笑,心安理得地坐回去。 段煦站了起来, 打量起他今天的装扮:“果然人靠衣装啊兄弟,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比高中那会还精神呢?返老还童了这是。” “就你会贫。”岑晏笑着回他。 边上的人笑作一团,今妱也抬头打量他, 很少见他穿这类的衣服, 一身黑色球衣逆光而站, 露出的两条手臂肌肉线条迷人, 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 其他观众席上的小姑娘自他出场后视线就离不开他。 恍惚间, 真如段煦所说,她好像看见了他高中时的影子。 那时候她才多大? 五六岁? 到这里,她莫名笑了起来,眼睛弯起的弧度漂亮十分,双手围在眼周挡去点阳光。 “笑什么?”大庭广众下,岑晏揉了把她的头发。 无形中宣誓主权,让那些被她吸引目光的人看看,她是有男朋友的。 都三十出头的人了,有时候幼稚的像个小孩。 宣誓主权,谁不会? “快被你迷晕了。”今妱如是说。 他扬起的笑容透着大男孩的调皮,大家见到他的另一面以及猝不及防被喂狗粮,纷纷发出“哇喔”的起哄和唏嘘,直呼受不了。 场上的裁判开始吹哨集合,岑晏和他们说了声,大家跟他作保证:“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嫂子的。”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谢清雨背脊僵硬,愣在一旁惊讶地重复道:“嫂子?” 今妱听了,回头占便宜似的接道:“谢老师这声‘嫂子’可折煞我了。” 谢清雨连忙将段煦拉到一旁盘问:“岑晏不是结婚了吗?” “是啊。”段煦浑然不知她和今妱的那点“恩怨”,奇怪说:“你不都看到了。” 场上裁判发令,篮球“砰砰”撞击地面,大家心潮澎湃,比赛如火如荼地展开。 谢清雨再一次向他确认:“你的意思是,跟岑晏结婚的那位,就是今妱?” “啊,对啊,”段煦点头,随即八卦地示意了一眼小姑娘的方向:“是不是吓一跳?程二这小子居然找了个比他小十岁的老婆。” 一瞬间,谢清雨如遭雷劈。 边上的人迟迟没有回应,段煦回头,就见她眼睛一眨不眨,身形也是一动不动的仿佛被葵花点穴手定住了穴位。 他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心中升起可怕的想法:“不是吧,大家都说你俩有一腿,你不会真喜欢程二吧?” “谁喜欢他了?”谢清雨的眼中划过一抹荒唐,一改往日的淑女形象恨恨道:“你这话要是让我老公听到,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你可别挑拨我们夫妻和睦。” 谢清雨结婚一事,周围要好的朋友都知道,就连段煦和岑晏也曾受邀参加过她的婚礼。 “那你刚才一副被雷劈的样是怎么回事?”段煦不解。 “啊啊啊啊啊又进了!二当家威武!”观众席上的呐喊热火朝天。 谢清雨深吸一口气,目光跟随着场上那个身姿矫健的身影移动,生无可恋说:“我干了一件蠢事。” “什么?” 谢清雨大致说了下开学上课为难今妱的场景,懊悔道:“我以为他们是见不得人的关系,你知道的,我最看不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她的父母当初就是因为第三者插足而离的婚,她的母亲整日消沉,后来抑郁而终。 “这都什么事啊。”段煦一个头两个大,谢清雨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二,抿了下唇说:“那今妱,肯定以为你那么做是喜欢程二,在和她挑衅。” “这误会可大了,你得和她说清楚啊,”段煦给她支招,“你们俩面对面说肯定尴尬,我一会把她微信推你。” 坐在看台上的今妱虽然表面上看着篮球场,其实余光一直注意着谢清雨的动向,段煦来看岑晏比赛是情有可原,谢清雨,怎么说也八竿子打不着。 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今妱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他们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今妱继续去看场内比赛,大家的欢呼和呐喊有一大部分都源自岑晏,篮球场上的他身手敏捷大杀四方,可攻可守,打的对手苦不堪言。 甩掉敌人,他快速转身,黑色短发干净利落,五官和身形哪怕远远看着也依旧优越出挑,抬手轻松一抛,篮球划过大半个篮球场,稳稳落进篮筐。 又进一球!全场沸腾! “靠!咱二当家太帅了!” 这下不止女生尖叫,男生都激动地站起了身,惊喜、崇拜、欣赏……所有目光聚集在那个男人身上。 代表国家出席各个会议时,他是冷静出奇,稳重尔雅的翻译官。 如今在篮球场上,一袭球衣,仍然光彩夺目。 不知道他上学时候,打篮球是不是也这么吸睛,身后一定有不少追求者。 进球后他下意识朝她的方向望过来,下巴向上轻扬,不羁又狡黠地向她眨了眨左眼,邀功似的在说“看你老公厉不厉害”。 这人真是—— 换了副样子,都变得臭屁起来了。 其实这样,才是真正的他吧。 今妱笑,大老远的,大大方方地给了个飞吻。 然后,那个原先还自信洒脱的男人,耳朵在阳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红。 还好,大家的关注点还没有那么细致。 岑晏收了收心神。 中场休息,坐在今妱身边的人有眼力见的给这位副司长让了位,岑晏道谢后自然坐下,拿过她喝过的水仰头就灌。 “二当家的,什么时候可以教小的我打打篮球?” 说话的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位小伙,他狗腿地给岑晏捶腿。 “二当家”这个称呼,也是从他嘴里流出来的。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叫他?”今妱来了兴趣。 好像在叫山贼。 小伙自有他的一套逻辑,理所当然说:“司长是大当家,那副司长自然是二当家的咯。” 这么说也没毛病。 “跟你们讲个笑话,”同司的同事刚上完厕所回来,一脸坏笑地看着岑晏,“刚才我路过新闻司,他们的司长在问最高的那个小伙是哪个司新招的,看着眼生的很。” 大家大笑,人家口中的年轻小伙,可不就是他们的副司长。 同事继续说:“然后有人说是学校的副司长,他还不信哈哈哈哈哈,他说他和咱二当家熟的很,程家那小子根本不长这样!” 有人笑着附和:“认不出也正常嘛,二当家刚来的那会,我也差点没认出来。” 岑晏无奈扶额,今妱回头仔细端详他的模样。 又不是整容,有那么夸张吗? 她瞧了半天,这不还是那副样么,没变呀。 岑晏倒是颇为享受她的目光,这得归功于他今天的这身装扮。 见她时不时的看着自己出神,他心里美得很,顿觉用对了方法。 下半场,岑晏发挥稳定,但碍于情面还是放水让了几个球。 结束后,敌方队员过来和他们握手言和,拍了拍他肩膀感叹:“我们胜之不武啊。” 岑晏笑,直言不讳:“光赢有什么意思,给你们留点面子。” “你小子。”两人关系熟稔,对面捶了他一拳。 比赛结束,大家回家各找各妈。 今妱在看台等岑晏换衣服,其他人挥手道别,她一个个颔首回以微笑。 段煦和谢清雨也有事先走,今天谢清雨全程没有给她使绊,是她意想不到的。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今妱揉揉酸涩的脸蛋。 笑了一下午,可太累了。 岑晏出来后没有像来时那般主动牵她的手,今妱心里怪怪的,手自然伸过去,他却反应大的躲掉了。 “?” 今妱当即眼睛瞪得像铜铃,用眼神质问他——什么意思? 岑晏心中一惊,和她保持距离的同时,手要伸不伸,解释道:“刚打完球出了汗,身上都是汗臭,怕你不喜欢。” 原来是这样。 她还以为是谢清雨的到来,影响到他情绪了。 今妱放下手,和他并肩出了篮球场。 上车后,今妱收到了个微信的好友申请。 备注是谢清雨。 她叹气,心累之余,平静又无厘头地和他说道:“我有时候,还真的挺讨厌维系人际关系这一套。” 谢清雨就是其中之一。 岑晏因她这句话,心里蓦地空了一块。 不自觉地想,下午让她一个人应付同事,是累到了? 第42章 “如果不喜欢, 下次我们就不来了。”岑晏观察后视镜的路况,空出一只手握了握她的,而后松开。 “没关系的, 你同事都很好。”今妱漫不经心回道, 低头按下“同意”。 她看着谢清雨的会话框, 不知道她主动加她是要说什么事。 难道下午她和岑晏的互动, 让谢师姐不高兴了?所以过来兴师问罪? 她倒要看看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今妱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种场面还是人生第一次见, 对于“原配手撕小三”的戏码居然隐隐有些小期待是怎么回事? 岑晏在旁边自顾自说了一通话, 她没一句听进耳朵里去,全神贯注地瞧着屏幕上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跳了又跳。 跳了半天也不见对面发来一句话。 好家伙, 对面挺嚣张啊!还给她写小作文? “呵。”今妱冷笑出声。 而岑晏在这时, 正好心一横,别扭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刚才打篮球……你看着有没有一点心动?” 这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顷刻间让他大受打击,脸白了白,眼中划过一抹受伤。 她笑完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开车不好分太多心神,岑晏的余光瞥了她一眼,看见女孩脸上的不屑和讥讽后, 他心里燃起的最后一丝沟通地火苗也“啪”一下熄灭了。 她果然是对他不满了! 今妱这厢看着谢清雨空荡荡的会话框已经耐心告罄, 她到底是写了多长的小作文,一直“正在输入”中? 难不成她还要跟她缅怀一下和岑晏的过往? 就在今妱愤恨退出之际, 那边发过来了三个字——【对不起】 今妱看着手机傻了, 对面这是什么意思? 她盯着这三个字久久不能回神, 再盯下去恐怕都能盯出个洞来。 那边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 谢清雨【实在不好意思, 之前是我误会你和岑晏的关系了, 那时还不知道你们是夫妻, 但我知道他是已婚,就……阴差阳错地以为你们是情人】 谢清雨【出于我的家庭原因,我对那样不正当的关系一直有所芥蒂,所以才会在课上故意刁难你,大概也让你造成误了会,我并非喜欢岑晏,我也有一个很爱我的丈夫】 谢清雨【实在抱歉,我为我之前所做的行为向你道歉】 对面的道歉好似上学时候的检讨,有头有尾,还……有点官方。 今妱因此出了神,她都拿出要跟人撕.逼的气势了,想象中的“小三上门挑衅原配”的戏码并未发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原来一直以来,她们都误会对方了。 今妱慌张失措地眨了眨眼。 她就说她很讨厌维系人际关系吧,如果对方跟她硬刚,她还能理直气壮地刚回去,哪怕鱼死网破。 可现在这种恰似和解一样的道歉,才是她最不会处理的一种情况。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删,删了按,觉得说什么都多此一举。 最后词穷地回了句——【没关系】 这件事到这里,应该就算是结束了。 今妱息屏,没等她叹出一口气,旁边驾驶位上的男人倒是先一步替她叹了出来。 和谢师姐解开了误会,心里没由来的轻松了一点,今妱这才意识到岑晏刚才好像跟她说话了,但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忘记回他了。 她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 男人对于她的问话似乎很意外:“你不生气了?” 今妱懵懵然:“生什么气?” 岑晏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了解今妱,有时候又觉得看不透她,就比如现在,他实话实说道:“生气让你一个人应付我的同事。” “没有呀,我没生气。”今妱抬手捏住他一边的卫衣帽绳在手指上绕圈圈。 她想了想,将她和谢清雨之间的乌龙告诉了他。 不管怎么说,他是害她们无缘无故“反目成仇”的罪魁祸首。 说了个大致后,她总结陈词:“你们男人都是红颜祸水!” 而岑晏的关注点却在她“都准备来一出原配手撕小三”的那句话上,他深感欣慰,小姑娘终于懂得护食了。 他说:“误会解开了就好。” 今妱小鸡啄米点头,又听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祸害你一个就够了。” 自那晚他们说开,他的说话方式也变得直来直去多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琼瑶言情的小说男主味。 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讨好地笑道:“我还想活久一点。” 言下之意,不要说肉麻的话。 她承受不住。 岑晏不在意地笑笑:“好。” 今天的晚餐岑晏想自己下厨,可家里没有食材,刚打完篮球又想先洗个澡。 “这好办呀,”今妱给他的帽绳系了个蝴蝶结,满意地拍了拍说:“先洗完澡,再去买菜。” “我是怕这样,你会觉得麻烦。”岑晏说是这么说,脚下的油门却踩得贼溜,车头直奔家里的方向。 回到家岑晏便将手机给了她一起拿去充电,他的手机向来不设密码,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而今妱,对他手机里的东西更是不敢兴趣,插上电后就自顾自玩起自己的手机。 岑晏进浴室前,神叨叨地和她说:“我手机你随便玩。” 今妱觉得莫名其妙,头也没抬地扬了下自己的手机:“我有手机。” 任佳她们刚好吃鸡在线,她加入队伍后快速开了一局,并未注意到男人略带幽怨的眼神。 她嫌开手机扬声器听不清脚步,跳伞跟随任佳,放下手机去床头柜拿了蓝牙耳机戴上。 她们跳在G港,相比起学校和军事基地,物资算是不错的了。 第一轮缩圈没缩在这,今妱和陈楠搜完一圈幸运的三级套装满配,还是一级头的任佳嫉妒的牙都要咬碎了:“靠!我们搜的是一个地方吗?” 余莺莺找到车来载她们,任佳一见驾驶位上的三级头,差点气吐血:“我今天太非了吧!” 今妱和陈楠毫不留情嘲笑她,余莺莺弱弱道:“我刚打了个机器人,有个二级头你要吗?” 二级头总比一级头能防弹,任佳含泪:“要!” 拿完二级头四人生死时速地跑毒,路上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几人聊起了天。 任佳非常八卦,“羡羡今天也是和程师兄一块?” “对呀。”今妱大方承认,心里补了一句:何止今天,之前的每个周末都在一块。 “真是小别胜新婚呐。”来自单身狗陈楠的感叹。 “你也会有的。”今妱安慰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之前不是收了个徒弟吗?怎么最近都没听你提起?” “别提了,”陈楠哭唧唧:“那个弟弟才十五,我尼玛,年龄差六岁!这让我怎么下的去手?” 她们都在寝室里,所以共用的一个麦。 今妱听见任佳唱山歌般地嚎道:“你不就喜欢小的吗!正合你意啊陶将军!” 陈楠强调道:“人未成年啊,这种畜生事我怎么干的出来!” “那你可以再等个三年嘛,你那徒弟对你挺好的,还总给你买礼物孝敬你,你真不考虑考虑?”任佳怂恿她。 陈楠一声吼:“谁要考虑做畜生!要做你做!” 今妱听见枪声,赶紧打断两人的对话:“有人有人,先别内讧了。” 她们呲溜下车进了面前的红房,今妱背了一把步.枪和狙击枪,根据枪声的方位显示,调出四倍狙击观测敌人位置。 “35方向阳台有一个。”今妱蹲在窗边加子弹,“房间里有两个。” 陈楠十分猥琐的趴在她旁边原地转圈圈,“先等他们打完,咱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女生打游戏,有一部分是靠猥琐发育苟进的决赛圈。 而她们恰好是这一部分里的一员。 闲下来,任佳继续刚才的话题:“差六岁怎么了,我记得程师兄是三十还是三十一来着?都比羡羡大出快十岁了!” “事实证明,如果是真爱,年龄根本不算什么。” 今妱被“真爱”两个字戳到了心脏,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想告诉她,她和程师兄在一起根本没有感情,更别提真爱了。 不过转念一想,通过种种迹象表明,岑晏是喜欢她的。 咦?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岑晏今天表现出的一切,算不算在追她? 可他喜欢她什么呢? 手机那头的人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透过电流好奇问道:“羡羡,你是怎么让程师兄喜欢上你的?” 陈楠附和:“我也想知道,求羡娘娘给我们在线授课!追男人秘籍!” 话一出,今妱沉默半晌,她该不该说她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 但碍于是她自己说的——因为海鲜大餐而去认识的岑晏,这个谎当然也要她来自己圆。 今妱开始回忆她阅览的那些言情小说,男主都是怎么喜欢上女主的…… 她沉思:“第一步,咱们得在外形上好看。” 这一点她们舞蹈系的女生随便捯饬一下都好看。 今妱边注意着敌方动向,边瞎几把给她们授课:“第二步,就是温柔体贴,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在他面前展示最真实的你,但又不能太真实。”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快信了。 耳机里的三人听得认真,“嗯嗯,然后呢?” “第三步嘛……”今妱找准时机,秀了一波她的98K,一枪爆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 这一点好啊。 今妱记得之前看过一本小说,男主就是因为女主的厨艺爱上了她。 她也可以拿来套用一下,平时连开个煤气灶都害怕的人,此刻大放厥词道:“老娘的手艺堪称米其林大厨,除了我做的菜,程师兄现在都吃不下其他人做的。” 耳机里发出此起彼伏地惊叹:“高明啊!” “哒”浴室门在这时打开,岑晏带出一身水汽。 今妱因为充电,此刻就靠在门边的柜子上,当即脑袋宕机一秒,吹牛的时候忘记这人还在这呢。 “!!!”她嘴巴微张抬起头来,视线忙不迭撞进了男人戏谑的眸中。 “米其林大厨?”岑晏挑眉。 今妱尴尬,疯狂摇头,指着自己的耳机,希望他不要打自己的脸。 他一脸了然的点头,十分配合说:“那今晚就麻烦我们的米其林大厨下厨了。” 耳机里是任佳和陈楠震破天的土拨鼠尖叫:“靠靠靠!!!程师兄的声音也太苏了!!!” 声音太大,今妱下意识皱起眉头,岑晏过来摘下了她的耳机。 她刚才打游戏音量调的太大了,再加上她们的高分贝,耳机漏音严重。 光这么听都能听见那头人在说什么,岑晏目光含笑,温热的手指轻按了一下她的耳蜗,“开这么大声不怕对耳朵不好?” 第43章 自然是好的, 今妱收了收心神点头。 他们买完菜,顺便拐了趟手机店换膜。 捧着手机从店里出来,只见新膜光滑地反光, 清晰度如同擦拭干净的玻璃。 她说:“好像买了部新手机。” “想换手机吗?”岑晏走在她外侧, 一手提着一个袋子。 “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这手机刚买没多久, 况且还是他买新手机的时候顺带捎给她的。 “给我拎一个吧?”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袋子,被他轻而易举躲开:“没关系, 不重, 一会就到了。” 他总是会照顾到她。 她作罢,稍稍过不去的那点良心因他的话烟消云散。 回到家将食材放进开放式厨房, 两人看着对方沉默。 客观来说, 是倚在流理台边的岑晏,意味深长地望着今妱。 不祥的预感冉冉升起,今妱身子后仰,用眼神询问——看我做什么? 岑晏诚意满满:“想尝尝米其林大厨的手艺。”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哪有什么米其林大厨?”今妱左顾右盼地装傻,此地不宜久留,脚底抹油呲溜一下地跑了。 那道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岑晏不知不觉笑出声, 转身解开袋子拿出食材。 一整块豆腐倒在砧板上, 正准备切,落荒而逃的人又挪着步子回来了, 终究还是良心不安:“需要我做什么吗?” 岑晏怔了怔, 目光落在滚出来的西红柿上:“那就把番茄洗一下吧。” 她也只能做这种技术含量偏低的活了, 今妱欣然接受。 洗完放到一边, 岑晏已经在切肉, 刀工娴熟, 要说米其林大厨,真正的隐藏大佬是他才对。 今妱撑着脑袋,像他这样文能执笔走天下,武能潇洒动乾坤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放在长辈口中,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别人家的”,如今已然成为她家的了,别人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她满意地笑了。 岑晏的嘴边也紧跟一抹笑容:“在傻笑什么?” 今妱下意识压下嘴角,抬手遮了遮,不承认地反驳:“没有笑。” “我都看见了。”他说的漫不经心。 “什么?”被抓包的人背脊挺直。 “你一直在看着我笑。”他的眼中有浅淡的笑意,安慰她说:“不用不好意思,看自己老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毫不留情被戳破心思,今妱炸毛,立马丢去一个眼刀,跳下高脚凳跑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去了。 本来还觉得让他一个人做饭有点泯灭人性,出于仁义道德想陪陪他,结果这个男人飘了! 他!飘!了! 岑晏望着缩在沙发一角的人沉思,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 今妱抱着手机,群里秦正悦的女人们正聊得火热,任佳转发了一篇小短文,并附文——【这样的爱情让我好生感动】 好奇心驱使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她感动到连发三个大哭的表情,拇指微动,她点进链接。 整个故事的大意讲的是一对夫妇多年没有孩子,婆婆对儿媳颇有微词,直到儿子拿出他不能生育的报告,婆婆才对儿媳一改往常冷眼的态度。后来这对夫妇领养了一个孩子,结尾故事反转真正不能生育的其实是妻子,丈夫说:“哪怕你不能生育,没有亲生孩子也不想和你离婚。” 今妱看完后内心稍有触动,这世间还是有真爱的,这样的好男人上哪儿找! 直到她切换回微信页面,余莺莺在群里发了句话——【但是后续说,他们领养的孩子是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哎】 今妱刚要流出来的几滴泪瞬间憋了回去。 什么真爱!什么好男人!都是狗屁!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都萎靡不振,连岑晏那天上有地上无的绝妙厨艺都拯救不了她看完那篇文的后遗症。 她驼着背,六神无主地戳碗里的米饭,岑晏空出只手拍了拍她背脊,提醒她注意体态。 今妱转头幽怨地看向他,他微微一愣,试探问:“还在生刚才的气?” 她舀了一勺麻婆豆腐送进嘴里,喷香鲜诱,闲辣适中,口感软糯又Q弹。 瞬间化悲愤为食欲,将刚才的故事润色了一下讲给他听,说到最后暗暗磨牙:“今天也是不相信爱情的一天!” 岑晏消化了片刻,真是无辜他妈给无辜开门,无辜到家了。 他好声好气道:“请问岑太太,我是被连坐了吗?” “不敢,”今妱挑出碗里的辣椒,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如果我不能生育,你会怎么办?” 只听岑晏沉沉地叹出口气,牵过她的手去摸木头,“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定论的情况下,不要咒自己。” 不过摸完木头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明确答复:“有没有孩子,于我都没有你重要,比起生育,我更在乎你是否开心。” 言外之意是她不用将生育之事看的太重,哪怕不想生,他也不强求。 “短期内,我确实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她道出自己的真心话,担忧地看向他:“我这样,很自私吧?” 他已经三十一了,短期是多短,她并不确定。 “不会,”岑晏拍了拍她的后脑让她不要多想,沉静的眼眸总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不着急,你现在还小,我也不想你年纪轻轻就被孩子这种琐碎困住。” 今妱的心里面宛若塞进了一团棉花,感动之余,思绪又被余莺莺所说的后续拽了回来。 理想与现实来回拉扯:“那你……”会不会和那个丈夫一样去外面找人。 “羡羡,”他猜到了她的问话,眸色晦暗,神色严肃地打断她:“我不是那样的人。” 到这里,他是真的有一点生气了,生气她居然不信任他,也不了解他。 难道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抵不过一篇不知所云的文章? “先吃饭吧。”他的声音覆上寒霜,不像冰块那样冷,但寒意十足。 这顿饭两人各怀心思,今妱自觉说错话伤到了他的心,吃完饭自告奋勇洗碗。 他是真生气了,平日这种事从不会让她来做,今天却随她去了。 十月中旬的温度骤降,冷水似绸缎打在手背,今妱因长时间泡水,一双纤细的手指关节冻得通红。 回房间没有看见人影,她踌躇片刻,转了转眼珠,去给岑晏泡了杯茶。 端着茶杯站在书房外,轻轻敲门,听见里面说进,她按下门把手。 推门,反手关门。 泛红的手指握在瓷白的茶杯上尤为显眼,推到他面前。 他合上文件,视线果不其然跟随着她的手移动,蹙眉问:“手怎么了?” 今妱故意背到身后不让他看,轻快说:“没什么。” 下一秒,腰间扶上一只手,被男人不轻不重地按坐在了他的腿上,语气毋庸置疑:“给我看看。” 手伸出去,不光是指关节,十个手指的指甲都泛着粉,触在手心冰冰凉凉。 他的手掌比她大出不少,包住她的,给她暖手:“怎么不用热水洗?” 她抽出手,游移到他的腰环住,在他怀中眨了眨眼,仰头说:“苦肉计。” 岑晏的下颚线紧绷,她凑过去,唇碰了碰他的下巴,“刚才是我不对,我深刻地意识到了我的错误。” 说着,抬起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都用我的纤纤玉手来赎罪了,你别生气了,成不?” 洗碗她是故意用冷水洗的,红了就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和他相处了那么久,她最知道他吃哪一套——装装可怜,服个软,他绝对会心软。 谁知她的话不知道触到了男人的哪根神经,当下就被托着腰放在书桌上来了一遍又一遍。 手边的书本散落一地,他报复性地咬了一口她的肩窝,气息温热,来到她耳畔冷哼说:“这才叫赎罪。” 地上的纸张两人也顾不得捡,今妱的心尖颤了颤,无力的被他抱回了卧室。 洗澡的时候,她的脚就没沾过地,背后抵着的瓷砖由冰冷到温热,她像是搁浅在岸上奄奄一息的鱼,侧脸埋在他的肩窝,睁开眼睛愤恨地咬了回去。 比他咬她的那口重,这会还不忘破罐子破摔的攀比。 到此,男人的喉间才溢出低低的笑声,沁人心脾,还带点蔫坏。 “以后那种问题,别再让我听到。”他嗓音酥麻的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只有这时候,他的本性才暴露无遗,明明在外人面前矜贵又清冷,一旦翻脸,撕开贵公子的外皮,实在雅痞的很。 今妱闷哼一声,骂他:“痞子,混蛋!” 岑晏并不恼,满眼都是溺爱的笑意,手掌垫在她脑后。 他今天在外都放下脸面喊她“姐姐”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喊比自己小十岁的姑娘叫姐姐。 他咬住她的唇瓣,在篮球场,她给他飞吻时,他就想冲下场来吻她了。 唇瓣厮.磨间,他跟她算着账:“羡羡,白天的那几声‘姐姐’,不是白叫的。” 今妱顿时欲哭无泪。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她不喜欢弟弟了,也不喜欢小狼狗了。 第44章 岑晏进到学校, 昨天还青春四溢稚气未脱的人,此刻的表情淡漠庄重,恢复了以往西装革履的模样。 大家的视线跟随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昨天是集体做了个梦, 梦回副司长的高中时代。 女士们不禁羡慕起了今妱, 分明是捡到宝了啊, 都说男人越老越吃香,岑晏三十多岁的年纪可一点都看不出来过三十了。 直到那道高挑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大家聚集在一起, 翻译员小宋发挥了他的八卦天性:“二当家包上的是哆啦A梦的妹妹?” 那挂件小小一个,体积很容易让人忽视, 但架不住它颜色鲜艳, 黄橙橙地晃在公文包的侧面,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小王摸着下巴点头:“那么娘的东西,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能把它和咱的二当家想到一块。” 小李经验丰富:“这一看就是嫂子的所有物嘛。” “不过那个小姑娘真的很漂亮啊。” “是吧,听说还是在校大学生哦。” 上班如上坟的晨间氛围,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稍稍轻松了些。 直到梁秘书打开岑晏的办公室,大家收了心思, 认真工作。 临近中午, 今妱打着哈欠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开小差,任佳在边上看着她头顶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的呆毛, 忍了忍, 强迫症使然还是抬手帮她压了下。 今妱掀起眼皮看她, 对于她的动作不明所以。 呆毛不是那么轻易能压平的, 任佳猫着背偷偷指一下她的头发:“太翘了。” 今妱抬手摸了摸, 摸到后手掌毫不留情地按在那儿没松开, 唇微张,再次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眼尾泛红。 这一切的反应,不得不让人想歪。 任佳和陈楠一左一右看着她,纷纷摇起了头腹诽—— 程师兄真不是人啊。 瞥到她白皙细嫩的肩窝处有一道不深不浅的草莓痕迹,万分旖旎,仔细一瞧又好像是个牙印。 任佳和陈楠对视一眼,顿时同仇敌忾,沆瀣一气,均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四个字—— 禽兽不如! 讲台前的教授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无线话筒的尾巴直指最后一排:“那两个不停摇头的,我讲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你们对我意见很大啊!” 同学们齐刷刷回头,看热闹的视线越过重重阻碍精准地定位到她们。 任佳和陈楠一致埋下头装鸵鸟,夹在中间的今妱无缘无故接受到大家的洗礼,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淡定低下头看课本,其实桌子下左手右手各掐了一把边上的人。 两人猝不及防嗷叫一声,三人差点被叫上去游街示众。 下课后,今妱苦口婆心道:“你们就算对他有意见,也要收敛一点嘛。” 任佳否认:“我们对他没意见。” 陈楠摇头叹息:“你不会懂的。” 认真听课的余莺莺一直在状况外:“懂什么?” 今妱顿时找到了组织。 不明白那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几人吃完饭回到宿舍,经过大厅宿管阿姨叫住了她们:“哎!那个小姑娘,边羡啊,有人给你送了束花,你拿走。” 边……羡…… 今妱的脚步顿了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回头指了指自己:“您叫我?” “对啊,就是你,快拿走吧,放这太占地方了。”阿姨把花往前推了推。 好大一束红玫瑰,由黑色镶金边的礼物纸包着,表面还覆了层轻纱。 任佳她们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这个阿姨是新来的,如果是原先的阿姨,相处三年下来也不会把名字记错。 今妱懒得纠正自己的名字到底是“边”还是“迎”,过去拿了花,和她们上楼。 “是谁送的?”她们好奇问。 女生宿舍有花送来是常有的事,经常能看见好几束摆在宿管的门口。 今妱刚来学校那会,不夸张说天天都能收到。 如今都熬成大三的老油条了,男生们发觉这姑娘实在难追,才回头是岸转移了目标。 玫瑰花香扑鼻,今妱拿出花里的卡片,只有三个字——致今妱。 “迎”字写得还真像是“边”,怪不得阿姨会叫错。 “我也不知道。”几个脑袋凑在一块,就这还真看不出什么名堂。 今妱把卡片插了回去。 回到宿舍,她一点不怜香惜玉地拆了包装,给宿舍里每人平均分了几支插进玻璃瓶。 任佳她们早已习惯,按今妱的话说就是—— 直接丢了怕浪费人家的心意,放在那儿不动又怕安装针孔摄像头,只有拆开来一根根插进瓶里,才能发挥这束花最大的作用。 至于是谁送的,肯定会有人来主动联系她。 可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花送来,每次的卡片也都只有那三个字。 并没有人联系她。 她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手臂搭上椅背,回头不确定地问另外三人:“我们学校,不会真有人叫‘边羡’吧?” 任佳望着她桌上新收到的花,和她想到了一块去:“不会吧……” 余莺莺探身拿出上面的卡片,“虽然写的是有点像‘边’,但确实是‘迎’,连笔连的太草了。” 恰逢又到周末,岑晏来接她,她一上车就神色古怪地凝视了他一路。 车开进地下停车场,熄火后,岑晏解开安全带并未着急下车,面朝她,眉骨微抬:“多日不见,看来你很想我。” 今妱抱胸,他们都老夫老妻了,送玫瑰花这种举动属实不像他能干出的事。 她直接问的话,如果不是他送的,岂不是在变相的告诉他,你老婆在学校被人追了。 思绪拉扯间,她婉转道:“你觉得……玫瑰花好看吗?” 她紧盯着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男人先是对她的问题产生了疑惑,想了想后,认真说:“不管是什么花,在我眼里都长得差不多。” 破案了,今妱几乎第一时间就能确定花不是他送的。 像他这种对浪漫过敏的人,肯定想不出送玫瑰花哄小女生的招数。 当即她便轻哼了声,解了安全带下车。 这一声听在男人的耳朵里极其轻蔑,仿佛是对他莫大的质疑,岑晏拧了拧眉,下车跟上她。 正要在微信上问问段煦,有女生问你玫瑰花好不好看是什么意思,即将按下发送的一刹那,他醍醐灌顶,手上飞快地删了这行字。 所以过完周末,今妱回学校意外地收到了两束玫瑰。 此时的她刚刚进门,手上抱着一束,看见自己的桌上还有一束,头顶窜出几十个问号,她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身子定格在门口。 正在吃鸡的任佳听见开门声就知道是她回来了,眼睛没离开屏幕,随口道:“我刚去了趟超市,就顺带给你捎上来了,不要太感谢我。” 今妱的眼皮突突直跳,任佳没听到动静,分了个眼神给她,今妱手上的那束明显比桌上的要精致的多,她一惊一乍道:“卧靠!又有?” 陈楠上完厕所从卫生间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这又是哪位勇士?” 学校里谁还不知道今妱难追?真是稀奇事。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道:“程师兄如果知道,恐怕要醋死。” 任佳趴在床头兴致冲冲地探出脑袋:“我很好奇吃醋的程师兄是什么样的!” 余莺莺也掀开床帘一角,非常疑惑:“程师兄会吃醋吗?” 毕竟他是出了名的冷静派。 三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今妱回想了下那个男人吃醋是什么样的。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好像没见过他吃醋,只知道他生起气来会像狗狗一样咬她。 生气和吃醋,应该差不了太多。 “他……挺爱吃醋的,”在她们好奇宝宝的目光下,她客观陈述事实:“每回吃饺子他都要蘸醋。” “……” 三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冷的笑话。” 今妱走到位置上放下花束,这束花上的卡片倒是多了几个字—— To今妱: 无烦无忧,笑口常开。 今妱:“……” 这祝福语,好像写给刚出院的病人的。 敌不动我不动,她还是决定以静制动,等待对方主动找上她。 下午,她们接到消息,有场大型芭蕾舞演出要竞选主舞,公平竞争。 今妱自然不想放过任何一次站上舞台的机会,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四人打车去到竞选地点。 不出所料,她们到达的时候,乌泱泱挤满了人,任佳揽住今妱的肩膀感叹:“我也不求能竞选到什么重要位置了,但求结果能在大部分人之上,我就很满足了。” 另外两人也是这么想的,陈楠握住今妱的手鼓励她:“全村的希望啊,羡羡。” 今妱看着她们一个两个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顿时恨铁不成钢:“你们在说什么丧气话?” 任佳真心实意地说:“我们志不在此,就当是多一次历练的机会。” 她们跟随指示牌进门,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直击心灵:“今妱!” 今妱身形一僵,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心脏几乎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剧烈抽动了一下。 她没回头,嘴角下压继续往前走。 “羡羡,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你?”余莺莺在侧面扯了扯她的袖子。 今妱挽住她,快步往前走,“你听错了。” 周围人声嘈杂,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她的肩膀上蓦地搭上一只手阻止了她的脚步,“今妱!” 任佳三人回头,青年一袭风衣,风度翩翩,容貌媲美明星。 她们瞳孔紧缩,平时关注芭蕾舞方面的报道不难认出他是谁,他的年纪跟她们一般大,和今妱一样,关于芭蕾舞的奖项基本上都拿了个大满贯,未来可期。 哦!对了!他还和今妱合作过! 今妱肩膀一塌,躲开他的触碰,厌恶之色浮于眼底,并不打算搭理他。 刚要离开,他踏出一步拦在她面前,委屈道:“见了老搭档,你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这道声音听在耳朵里实在刺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今妱轻笑,喜怒不形于色,退后一步。 开口时的语气轻飘飘: “还敢到我跟前,是嫌命太长?” 第45章 今妱的目光太过犀利, 上下扫了他一眼,最后视线毫不避讳的落在他腹下,冷的像刀子。 三位室友隐隐感觉到两人的暗流涌动, 任佳扯了扯她, 低声提醒她:“你这么看着人家不太好吧?” 余莺莺也觉得不妥, 嘴巴小幅度张合, 用气声说:“羡羡,你是有男朋友的人啊。” 眼前这位体态良好的青年名叫向闻, 这时候倒是想起来要和她保持距离, 退开几步,笑说:“别来无恙啊, 能再见到你, 我很高兴。” 今妱笑不出来,面瘫脸发挥到了极致。 选拔结束,她一回宿舍就把花扔进了安全通道的垃圾桶,这么多天坚持不懈的一束接一束,今天遇到那人她便全明白了过来。 他还问她喜欢吗? 要不是有任佳她们拦着,她能当面打爆他的头。 她全程冷着一张脸,幸而心理素质过硬, 才没意气用事的一走了之, 最终的选拔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另外三人交换眼神,很显然, 今妱和那位翩翩公子的恩怨情仇比她们脑补的要复杂的多, 几人再好奇, 这时候也不会不识相的去撞枪口。 接下来到晚饭前的一段时间, 大家都是躺在床上度过。 陈楠的手机刷着刷着, 突然仰天大叫了一声, “我靠啊!!!” 把另外三人吓得够呛,“怎么了怎么了?” “程师兄今天在外院开讲座啊?”陈楠把论坛里大火的帖子转发到了群里。 任佳看见帖子里的照片,全场座无虚席,男人高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侧颜帅到窒息,她的眼泪从嘴巴里流了出来,而后磨牙霍霍向今妱:“这事你知道吗?” 今妱心里咯噔一下,直呼糟了! 昨晚他还跟她说过的来着,而她因为下午的插曲,不小心给忘了。 任佳还在为错过男神的讲座而悔恨。 “知不知道,现在也不重要了吧,”今妱把锅甩的一干二净,反咬一口说:“你作为粉丝,竟然不知道偶像的动向,太失职了!” “嗯???”任佳满脸问号地瞪大眼睛,眼球凸出,指责道:“你作为女朋友,更失职!” 帖子里还在实时直播男人的讲座照片,拍照的大多为女生,拍下来的每一帧画面都堪比大型写真海报,保存下来都可以直接做壁纸了。 如今电子产品技术愈发高超,手机也能拍到远距离的画面,不知怎么的大家纷纷歪楼问起了手机型号。 这还不止,更有显微镜女孩放大照片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请问,程师兄手指上的那个圈,是戒指吗?】 任佳疯狂掐起自己的人中:“程师兄结婚了?” 底下的评论和任佳的反应别无二致,均在询问是不是看错了。 直到位置靠前的同学们发出更清晰的照片,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男人手上戴的是结婚戒指,前一刻还“程师兄好帅!”“程师兄是我的神!”“我要给程师兄生猴子”的女同志们瞬间偃旗息鼓,心如死灰。 陈楠亦是不可置信:“程师兄什么时候结的婚?” 这个寝室中,只有余莺莺的问题是最一针见血的:“羡羡,你知道程师兄结婚了吗?” 蒙在被子里打算装死到底的今妱缓缓拉下被角露出半张脸,这个问题问的妙啊!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送命题,她眼一闭,心一横,闷声回道:“不知道……” 落在室友们的眼中,她这副样子大概比心如死灰还心如死灰。 任佳岔岔不平扔掉手机:“没想到程师兄是这样的人!” 陈楠附议:“果然是衣冠禽兽啊!” 余莺莺有些迟疑:“程师兄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呀?” 陈楠冷笑:“越是外表看着不像的,反倒越深藏不露,看来程师兄就是那样的人!” 任佳大手一拍从床上坐了起来,“分手!马上分手!这种渣男不能要!” 今妱阖了阖眼,心中对岑晏多了几分愧疚。 恰逢手机震动,她打开一看,正是她们口中的“渣男”所发来的信息。 老狗贼【不是说来听讲座?我好像没看见你】 他的讲座结束了。 今妱于心不忍【刚好碰到了点事……】 【就耽误了】 岑晏倒也没责怪她,只是问【那要见一面吗】 耳边充斥着三位室友义愤填膺的怒骂:“伪君子!人模狗样!” 今妱回【不了吧】 她忍不住掀开被子,为程师兄正名:“万一他有苦衷呢?” “什么苦衷?”任佳眯了眯眼。 今妱纠结一秒:“有没有一种可能,他那个戒指是我要求戴上的?” “情侣之间的小情趣,”这个说法很合理,她的眼睛亮了亮:“你们懂吗?” 陈楠化为侦探,目光在她手上绕了一圈,十根手指空荡荡。 她问:“那你的戒指呢?” “……”今妱被问住了,思考一下答道:“我的放在家忘拿了。” 三人盯着她沉默,就在她以为她们没那么好糊弄的时候,她们摆了摆手,如释负重:“早说嘛!我们收回刚才的言论,程师兄还是那个清风朗月的程师兄。” 看来在她们心底,程师兄清冷如斯的正人君子形象也算根深蒂固。 今妱松一口气,岑晏又给她发来了信息【那我送的玫瑰,你收到了吗?】 这一个下午她的心情好似过山车,刚放回肚里的心提了起来,今妱翻身趴到栏杆上往下望,桌子上哪还有玫瑰花的身影,她回来一气之下全给扔了。 心中的那份愧疚越来越深。 今妱脸不红心不跳,这下是真心如死灰了【收到了】 老狗贼【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老狗贼【我看我们单位的小姑娘收到花都会发个朋友圈什么的】 而他,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她的反应。 本来大家都已经躺回各自的被窝继续玩手机了,突然间听见某人意味不明地呵笑了两声。 很诡异,很阴森,说是高兴的笑吧又不太像,说是苦笑吧又充斥着甜蜜。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甜蜜的烦恼? 今妱【我开心啊!我很开心!】 她面无表情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现在去扒垃圾桶还来得及吗? 另一厢,岑晏看见回复后勾了勾唇,将手机揣进兜里。 校方领导还在喋喋不休地和他讲述壮大校园师资力量的宏图伟业,见到他笑,简直是对他们的莫大鼓励,一时间讲的更卖力了。 期间在路上碰见要回办公室的谢清雨,上次在球场上见过后两人便没再交集,想必今妱也将他们间的误会说给了他听。 谢清雨与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打算直接走人,系主任却叫住了她,“谢老师来的正好啊,要不是有小程引荐,我们一时半会怕是联系不到这么优秀的老师。” 话里的恭维明眼人都听得出来,系主任却突然噤了声,视线盘旋在两人指间的戒指上。 当初买婚戒时岑晏和今妱的想法一样,不用太繁华和复杂的款式,所以就选了个外形看上去简单大气的。 谢清雨已婚一事当初也只通知了亲朋好友,外界无关紧要的人对于她的感情状况一知半解,她顿觉头疼,“主任,不是你想的那样。” 岑晏亦是彬彬有礼道:“我夫人也是本校的,改日我带她来登门拜访。” 周边不乏有好事的学生经过,他的音量不大不小,可以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 所以很快,大家得知了两个事实—— ①程师兄真的结婚了。 ②程师兄和谢师姐已各自成家。 之前那些个关于岑晏和谢清雨的绯闻,在今日不攻自破。 晚间,岑晏参加校方组织的校友聚会。 京大本来就是名校,每一届都人才辈出,岑晏那届的杰出校友更是在今时今日功成名就,成为各自行业里响当当的领军人物。 酒过三巡,大家你敬我我敬你俨然喝了半醉,岑晏工作上大大小小的应酬不少,那点酒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奇,但该装醉的时候还是得装装样子。 他扶着额,婉拒边上人的劝酒,清明的眼中染上些许醉意。 那人见他不行了,笑着揶揄两句便找别人去了。 岑晏这才得空打开手机,日思夜想的人一条微信也没给他发,反倒是其他人发的起劲。 他点进今妱的朋友圈,这姑娘平时最喜欢在朋友圈里记录生活。 有时候天气好,蓝天白云她都要拍个照发到朋友圈,小女生的那点单纯显露无疑。 可今天她一条都没有发。 岑晏眉心拢起,刷新了几遍,不见新内容。 返回到和她的聊天界面,他的视线停留在她下午的那句话上—— 【我开心啊!我很开心!】 现在看来,怎么看怎么敷衍。 时间将近八点,今妱刚洗完澡在涂面霜,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一眼来电人姓名,挺奇怪的,一般两人能用微信就用微信,很少像此刻这样直接打电话。 接起后,那边的嗓音含糊不清,像撒娇:“羡羡,我醉了。” 今妱歪头,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手上转上面霜盖子,边问道:“梁秘书呢?他没有和你一起吗?” “没有,”那边怪委屈,声音闷闷的:“他抛弃我走了。” 此时的包厢内,正襟危坐在一旁的梁秘书无语凝噎,很想说一句—— 您当我死了吗? 第46章 “那……我来接你?”今妱的语气略带试探。 谁知刚巧正中下怀:“嗯, 好。” 那边还茶言茶语的补了一句:“只能这样了。” 今妱坐正身子,换了只手拿电话,起身去衣柜里拿衣服, “那你一会把地址发给我。” 岑晏却立马道:“我让司机去学校接你了, 他到了会给你打电话。” 今妱:“……” 你都有司机还让我去干嘛?这不多此一举么! 到此,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某人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他的老本行—— 老狗贼, 老狗贼,果然是又狗又贼。 大概电话里的人也察觉到自己露馅, 清了清嗓,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太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出门, 我不放心。”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今妱微笑, 拿出要换的衣服扔到床上,故意和他唱反调:“既然不放心,那我就不出门了吧?” 笑完发现对方根本看不见,她赶紧压下嘴角。 那头一听,语气顿时着急起来:“司机都上路了,还是要出的。” 他拿出第二拿手的绝活,卖惨道:“你也不忍心让他白跑一趟吧?” 今妱一撇小嘴, 哼唧两声, 心说要不是你多此一举,人家还能早点下班呢。 司机接到人一来一去花了四十分钟, 车子停在餐厅的路边, 聚会的人三三两两等在门口, 场面看上去散的差不多了。 碍于还有校领导在场, 今妱没有下车, 让司机摁了两下喇叭, 她缩着身子,鬼鬼祟祟躲在车后座。 原先倚在墙边休憩的男人看见打着双闪的车后,与边上人道别。 周围人打趣他:“不会是老婆来接的吧?” 他眼睛微弯,只是笑,再次道别,步伐平稳地朝着车走去。 其他人在他身后伸长脑袋想一探究竟,一是好奇车里面到底有没有坐人,二是想看看程夫人是哪路神仙,能降服如此一尊大神。 男人一上车便解了领带扔到一旁,长手勾住她的腰,今妱猝不及防跌进了略带酒气的温暖怀抱。 车外人什么也看不见,只将将看到一头波浪卷的长发,以及撑在男人身侧的纤细手臂。 车门关上,今妱推了推他。 没成功,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要说他醉了,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你真醉了?”她狐疑。 “嗯。”他的下颚摩挲在她的头顶,低下头鼻尖不着痕迹地划过她的发丝,闭上眼睛,脸颊疲惫地埋在她肩窝,懒洋洋道:“平时都用的什么香水?还挺好闻的。” “没用香水,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 岑晏的头发很短,扎在她的颈侧,让她瑟缩了下肩膀,动了动身体说:“这个姿势,我腰有点酸。” 闻言,他抬起头,单手穿过她膝弯,没费力地将人抱起安置在了自己腿上。 他的身体往后坐了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微微仰头看她:“这样还酸吗?” 今妱握拳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说:“还有人在呢,你耍什么流氓?” 此时坐在驾驶位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识相地升起了后座的挡板隔断一切。 今妱:“……” 好一个掩耳盗铃。 岑晏瞧着她发愣时懵懵然的表情觉得怪可爱,胸腔轻微震动,他低笑出声,掐了一把她的侧脸。 掐完手也没放开,改成抚的姿势,指尖扣在她耳后,将她压向自己。 结结实实的一个吻,女孩的嘴角还残留一丝香甜,这个味道实在让人上瘾。 放开了一点,她趴在他怀中,双手攀在他的肩膀,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唇,眼底爬上灵动的笑意,提醒道:“程师兄,还在外面,当心玩火自焚。” 像古时候,专门祸乱朝政,迷惑君王的妖精。 岑晏也笑:“不管那么多。” 拇指指尖沿着她的嘴角送进去一些,磕到细密的牙齿,触到湿.濡温热的舌尖,他再次亲了亲她,将打给她的通话内容又强调了一遍:“羡羡,我醉了。” 醉了,似乎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的吻落在她的鼻尖,落在她的眼睛,说出的话很坏,还有点孩子气:“你当初醉了就是这么吻我的,我要一个个还回去。” 今妱的呼吸被他搅得紊乱,更何况她现在还坐在他的腿上,这样的姿势本就暗昧横生,手心下是他强有力的心跳,每跳一下都炙热滚烫。 “你好幼稚啊,”她偏了偏头躲开,吻便落在了她脸颊。 可她并不抵触,相反还有一点乐在其中,甚至是纵容。 他的脸生的极其好看,尤其是那双看她的眼睛和吻她的唇,柔情似水,不管谁见了都会想溺死在里面。 他却没了动作,叹息一声重新埋进了她的肩窝,但这次的头发没再扎到她,听他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我?” 他问的今妱一头雾水,“我不是一直都接受着吗?” “这不一样。” 两人所理解的“接受”并不相同,岑晏想让她爱上他,从心上接受他。 而她的“接受”,只是接受了他作为“丈夫”的这一身份。 他挺挫败的:“你还没接受我。” 今妱不明白他在打什么哑谜,小脾气涌上来,脚后跟踢了踢他的小腿肚:“我明明接受了呀!” “不,你还没有,”岑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然,你收到花为什么不高兴?” 今妱被气笑了,一把推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认真问:“我哪里说我不高兴了?” 男人睁着迷蒙的眼,证据确凿:“你没有发朋友圈。” 今妱觉得,他可能真的醉了。 岑晏其实失落更多,他也不想抓着这点不放,明明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处理情.事方面还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天天患得患失。 可是他在面对今妱的时候,实在无法控制对她的占有欲和付出,平日里逛街,别的男人看她一眼他都会不舒服。 他只想把她藏起来,他的今妱只有他能看。 她看别人也不行,她只能看他。 这样的爱,有时候他自己想想都感到可怕。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她产生了这样的感情,也许就是答应陪她去邻省看海过成人礼,他便对她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或许,还要更早一点。 岑晏的大哥程敬比他大了七岁,印象中父母对大哥是严加管教,对他却是散养模式,鲜少感受过同学们作文里写的父爱与母爱。 上学时期大哥管教他的时间比父母还多,他却憎恨过大哥,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爱。 直到后来他的世界闯进了一个小不点,天天跟在身后甜甜地喊他哥哥,像只黏人的小猫,无事时总会厚着脸皮来他家蹭饭,有时候却像个小大人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 被派遣驻外的前一周,他发了场高烧,迷糊间听见一道破碎的声音喊他哥哥。 他那时的样子大概憔悴地像要死掉,眼皮有千斤重,实在睁不开。把小姑娘吓得不轻,握着他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掉在他的手背上却直愣愣地烫进了心里。 那一年他二十六岁,她十六岁。 驻外后的他极少回国。 成人礼对她来说尤为重要,也刚好家里打来电话,说想他了,问他要不要回国看看。 好像终于有了可以名正言顺回去的理由,他便回去了。 后来就是小姑娘想去看海,他的母亲命他一起陪同。 两年不见,她长高了不少,也对他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眼中的疏离刺痛了他,心脏没由来地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他看见她与其他异性旁若无人的互动,心里的嫉妒如野草疯长,那一刻才恍然意识到抓住他心脏的手就是出自今妱,轻而易举能牵动他的心神。 “看来是真醉了。”今妱捧着他的脸端详了片刻,得出结论。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触了触他的睫毛,不理解怎么有男人的睫毛生的比女人还好看。 他的眼睫颤了颤,眼中醉意朦胧,今妱戳了戳他的胸膛问:“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喝不了就别喝这么多嘛。” 男人胸前的白衬衫褶皱颇深,他上车那会顺便解了两颗扣子,此时她坐在他怀里,视线从他迷人的唇描摹到性感的喉结和锁骨,脑中不合时宜地觉得自己好像侵犯了他。 有的人就是有这种颠倒黑白的魔力,今妱咽下口水,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忍了忍偏开目光说:“下次再有什么酒局,你就叫我来喝!” 她拍拍胸脯放下豪言壮语:“我保准能把他们全干趴下。” 车外路灯光忽明忽暗,洒在她的脸上,有一瞬间岑晏觉得她会和她的影子一样砸下来扑倒在他的身上。 但她没有,坐在他腿上稳如泰山。 “好,”他笑,如有实质地答应下来:“下回一定叫你。” 这就对了嘛。 酒鬼今妱满意点头。 “岑太太,”看着她明媚的脸颊,他还是忍不住地叫了她一声:“什么时候,你才肯公开我的身份?” “给个时间,可以吗?” “我好知道还要等多久。” 第47章 关于何时公开, 当初两人结婚,对周围亲戚的说辞一致为到今妱毕业。 但他知道那是她的托词,一个可以让他们好聚好散, 不会有损各自名誉的托词。 这又何尝不是他的缓兵之计, 实在说不上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他承认他是利用长辈的施压让她不得已嫁给了他。 兴许是他的神色太过柔情, 今妱心下微微触动,躲避他那双深情的眼睛, 没有松口:“我们说好的, 等我毕业。” 她还是没有完全地将自己交给他,信任他。 哪怕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料, 她依然有所顾忌。 岑晏阖了阖眼, 就差把心掏出来呈到她面前,告诉她他有多在意她。 他开始迷茫,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从心底接受他? “毕业”这个词,仿佛是下达了个期限。 他轻轻拍了拍她后脑:“好。” 这个话题再深究下去就没意思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那里的耳钉没变过。 不禁碰了碰她的耳垂, 说:“不是给我看了很多款式, 怎么不见你戴?” “快递今天才到,有的还在预售。”今妱下意识捏住耳钉转了转, 这都快成为她的习惯性动作了。 她抓住他的袖口:“到家了陪我去拿快递。” 岑晏一直都知道她害怕一个人走夜路, 手指上卷着她的发梢, 慢条斯理应下。 松开发丝, 手上将她抱紧了些, 合眼倚在她肩膀小憩。 这人今晚好黏人。 今妱嘟了嘟唇, 侧头恶作剧地朝他的耳朵吹气,“你很重。” 肩膀上的力消失了一点,但没有离开,听见他唔了声,疲软地说:“醉鬼应当有个靠肩膀的权利。” “那是小鬼吧,”今妱嘟囔:“专趴人肩膀的小鬼。” “嗯,”他的声音像醇厚佳酿,不管怎样都令人陶醉,顺着她话说:“小鬼就小鬼。” 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拿完快递回家,今妱迫不及待拆开包装取出耳钉。 她很喜欢小巧简约的款式,图案有鹿角和小鱼,四枚耳钉摆放在手心里伸到他面前:“好看吗?” 岑晏还真认真看了眼,极具简单和冷感的线条,俏皮不失格调,的确是她的风格,他唇微弯:“你戴肯定好看。”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她踢掉鞋子,毫无顾忌地光脚,蹭蹭蹭地跑上了楼。 岑晏已然习惯她的作风,换上鞋后,拎着她的拖鞋跟上去。 彼时的她坐在化妆镜前,第一次取耳钉,动作小心翼翼又笨拙,生怕弄疼了耳朵,以至于拔起耳垂后面的耳堵也艰苦万分。 岑晏把鞋放到了她脚边,给予建议:“洗完澡再慢慢弄?” 今妱看着自己泛红的耳朵,觉得他的提议甚好,脚丫伸进拖鞋,快速地洗澡去了。 心心念念换耳钉,洗澡的速度快了不少。 她洗完是十五分钟后,系着腰带风风火火从浴室出来,重开她的换耳钉大业。 岑晏无奈摇头,拿好衣物进到浴室。 再出来时,小姑娘坐在化妆镜前,听见门口的动静,眼眶通红地望向他。 嘴巴一撇,怪可怜。 幸而四下无人,否则这副样子,还真像他欺负了她。 他擦头发的动作愣住,“怎么。” 今妱指着空荡荡的耳垂说:“我戴不进去。” 她对着镜子戴了十来分钟,也是奇怪。 明明耳钉的针头都对准那个针眼了,她以为戳进去就好了,戳是戳进去了,却怎么也戳不出头。 这种感觉就好像未知的隧道,进了入口,不知道出口在哪。 试了几次均不成功,也许是她太怕疼下不去手,也许是她真的太笨了。 人生第一次,因为戴不进耳钉这样的小事,产生前所未有的挫败。 往往人一着急,原本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几率,因为心浮气躁,急于求成而降到百分之零。 “我看看。”岑晏返回浴室擦干净手,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身边。 她皱起眉头乖乖仰头,男人指尖温温热热,触在耳垂莫名让她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 为了看清,他凑得更近,呼吸是呼吸,和心跳交缠在一起。 今妱抿住下唇,配合他的动作歪头。 他沉沉地呼出口气。 他没有耳洞,自然没有戴这个的经历,更别提给别人戴。 她的耳垂红的不像话,像鲜艳欲滴的血,这个时候不好再捣腾下去,会感染。 他去拿了碘伏:“我先给你消毒。” 动作小心谨慎,她一皱眉头,就会牵扯他的心脏控制不住紧缩。 消完毒叮嘱她不要碰,径自拿过手机去阳台打电话,询问有经验人士。 与此同时,今妱也拿出手机百度百科。 ——新手怎么戴耳钉? ——新手戴耳钉的诀窍。 ——戴耳钉的小妙招。 …… 回答都是大同小异,也和她戴时的操作大差不差。 她又去群里问任佳。 任佳给出的答案是—— 【没有技巧,全靠自己慢慢摸索】 【实在不行让程师兄来,不就是个洞么,程师兄天赋异禀,绝对能无师自通】 这话怎么看怎么奇怪。 今妱看着屏幕出神,五官皱成一团。 陈楠【网管出警,楼上快撒开你的方向盘!】 今妱:“……” 看来的确不是她的问题,是乔某人开了个隐形婴儿车。 不多时,岑晏拉开玻璃门回屋,郑重其事说:“你相信我的话,我帮你戴试试?” 而今妱被任佳洗脑,满脑子都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没有多想就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岑晏让她坐到床上,身边的位置随着他坐过来轻轻陷下去,男人动作轻柔的捏住她耳垂。 耳钉戳进去前,他没底道:“痛的话和我说。” 今妱视死如归点头。 岑晏做这事,好像比第一夜时还要紧张,就怕会弄疼她。 另一只手的指尖抵在她耳后,意料之外的,耳钉成功穿过耳洞,触到手指。 今妱也感觉到了,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扬起声调:“好了?” 岑晏也很懵:“好了。” 她的嘴巴震惊的忘记合上。 就这?就这? 为什么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戴上? 显得她刚才戴不上的那十几分钟愚蠢至极。 今妱不服气,“你给别人戴过吗?” 岑晏几乎是在戴上的一刹那,浑身便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的动作自然而然许多,他给她耳后戴上耳堵:“只给你戴过。”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今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当他拿过另一个耳钉,她仍然顺从地换了一边身子面朝他,将耳朵送上去给他戴。 男人清沉的嗓音响在耳边,陈述道:“刚才找咱妈咨询了一下。” 他用的是“咱妈”,说明他给两位母亲都打了电话。 在对待今妱的事上,他向来谨小慎微,容不得出任何差错,所以他选择叨扰两位长辈,在她们传授的技巧中取其精华。 都戴上后,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刚才的没精打采一扫而空,今妱跑到镜前左右端详自己的耳朵,甚是满意的点了下头,回头兴高采烈道:“我愿聘请你为我的御用戴耳钉师傅。” 就冲她戴不上的那十几分钟,如果再换作她自己戴,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戴上。 岑晏的眉目染上柔和,坐在床边姿态慵懒,单手撑在身后,饶有兴味道:“那请问,报酬是什么?” 今妱舔了舔嘴角,迟疑说:“把我每个月的零花钱分你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他眉头微挑,一字一顿重复她的话:“你的零花钱?” “看不起五分之一吗?”今妱正起神色,凶神恶煞:“你是嫌少吗?” “程太太,”岑晏好笑地唤了她一声,身子前倾跟她算账:“你要拿我给你的零花钱,给我报酬?” “这小算盘打的响啊。”他拖长语调总结。 “这不一样!”今妱诡辩道:“给我零花钱的是我丈夫,收我报酬的是戴耳钉的师傅,这怎么能一样呢?” 说完,大概自己都觉得离谱。 对上他的眼睛后立马破功,颧骨上升,忍不住笑场。 岑晏起身,一步一步靠近她。 今妱没动,挺了挺胸,直觉气势上不能输。 直至他来到她身前,周围的空气愈加稀薄,今妱的腿.根抵着化妆台,被他圈在一方狭小的天地里。 他将她垂在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干脆地拒绝:“我不要你的零花钱。” 又诱哄道:“再好好想想。” 到此,她也明白过来他所指的报酬是什么了。 她直直地望进他眼底,依稀能瞧见自己的倒影。 今妱眨眨眼,挺直背脊,故意说:“我想不到。” “要不,”她转了转眼珠:“我把我的奖学金,还有比赛拿到的奖金,分点给你?” 岑晏失笑,倒是松开她走了。 就在今妱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的时候,男人走到床头,打开柜子拿出了什么东西,重新折返到她身边。 卡片的边缘轻薄地剐蹭在她的掌心,还不止一张卡。 “这里面的数额应该要比你的奖金和零花钱多得多。” 如今他全给了她,就是为了告诉她—— 他不缺钱,甚至还能把多年来的积蓄全交于她保管。 其实这一步骤,在他们新婚夜他就做过了。 那时的今妱泾渭分明,当然不肯收。 而此时,她简直化身成一个小财迷,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的浴袍里。 他都拿出这么大的诚意和她做交换了,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意有所指:“一次一个。” 帮她戴一次,她就主动亲一下。 她的吻一触即离。 他追随她,讨价还价:“一只一个。” 今妱的履历在一众选手中尤为突出, 此次竞选的芭蕾舞演出与一月的中华艺术节挂钩,上面十分重视。 世界之大,舞蹈功底深厚, 舞台经验丰富的前辈大有人在, 主舞的最终人选未定夺前, 哪怕她通过了选拔也无法掉以轻心。 接下来的日子她的课余生活被训练占满, 每天练到精疲力尽,所有人都像是连轴转的陀螺, 丝毫不敢松懈。 也因此她住回了家里, 岑晏每天上下班接送她,两人的相处时间比她住学校里多出了不少。 “累死了。”能从地下车库走回家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今妱踢掉鞋子, 浑身无力地趴在了沙发上, 整个人像尸体般。 岑晏拎着拖鞋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手掌覆在她的小腿按摩,和她开玩笑:“既然这么累,就不跳了吧,我也可以养你。” 刚才还恹恹弱息的某人,听了这话立马回头瞪他一眼, 仿佛下一秒就能力气充足地跳起来暴打他。 她气势如虹地说:“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跳’两字!” 岑晏挑眉, 手上的动作渐重,力度把握的很好, 对她给予肯定:“看出来了。” 他有时候是打心眼里佩服这姑娘, 痛神经从小就比其他人敏感, 跳芭蕾舞少不了磕磕碰碰, 她却能够从一而终的坚持下来, 何尝不是一种奇迹。 热爱, 大概是激发潜能和持之以恒的最高动力。 帮她全身按了一遍,岑晏俯首,唇贴了贴她的额头:“还起得来吗?未来的舞蹈家。” 今妱的双手交叠在下巴下面,微微侧头,脑袋随着说话晃动:“起不来。” 她坐起来,岑晏的手顺势穿过她膝弯,公主抱她起来,两人上楼。 他的步伐沉稳,今妱环着他的脖颈说:“其实我想你直接抱。” 言下之意是不用问那一句。 岑晏颔首,眸中含笑:“好,我知道了。” 而他,还举一反三了起来,直接带她进了浴室。 训练期间,她养成了一回家就洗澡的习惯,而此刻,事态似乎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今妱踢了踢腿要下去:“你想干嘛呀?” 岑晏无辜地“唔”了声,并没有放开她,“我还以为你连洗澡的力气都没了。” “这个力气还是有的!”今妱不服气,像是条扑棱的鱼,“你放我下来。” 岑晏将她抱坐在了盥洗台上,她坐在上面,视线与男人性感的喉结平齐。 他低头看见她泛红的耳垂,抬手碰了碰:“害羞了。” 是陈述句。 “没有!”音调说不出的娇俏。 今妱的脚尖踢他,不准他说那个词,其实就是有点羞赧。 两人之间他没少帮过她,但那都是事后,她迷迷糊糊睡意朦胧的时候自然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 现在不一样,大家都清醒着。 岑晏笑,没想真的帮她,抬手揉乱她的头发。 今妱幽怨地看着他,这才察觉到他身上的服装是偏年轻化的休闲装。 而且还是上个月他们打篮球那天,她陪他一起买的。 最近他好像都是早上西装,傍晚休闲装。 她惊讶问:“一天换两身衣服,你不累吗?” 男人用一副“你才发现”的哀怨眼神瞅着她,自暴自弃说:“没办法啊,谁让某人喜欢。” 这里的“某人”指谁,不言而喻。 浴室空气安静,今妱小心翼翼吞咽口水的声音被放大无数倍,惹得他好心情的笑了起来,最后被某人气急败坏地赶出了浴室。 用完晚餐,段煦在微信上邀请岑晏过去一聚,并且抱怨有了家庭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见色忘义,色令智昏,从此君王不早朝。 岑晏看着对面不断发来的信息,心想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刚要装作没看见,那边又来一句—— 【你不出来,我就去找弟妹控诉你,让她把你赶出来!】 岑晏:“……” 这一招没什么杀伤力的威胁,不得不说是有那么一点用。 他正巧也有事找他商讨。 正准备应下,那边又加一句【净身出户!】 岑晏凝视了两秒,面无表情地打下五个字,发送—— 【哦,我好怕怕】 所以当他出现在包厢,段煦的那张嘴脸别提有多得意。 男人嘛,有几个是不怕老婆的? 就连大名鼎鼎的程翻译官,都逃不出老婆的魔爪。 今天在场的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有人揶揄他:“哟,终于舍得出来了。” 看见他的装束,更是戏谑:“您这是要返老还童,走大学生风格了?” 岑晏面对他们,说辞不变:“没办法,羡羡喜欢。” 在座的富二代们不是单身就是不婚,都快被他二十四孝好老公样酸掉牙了。 他视若无睹,茶的芳香四溢,婊的明明白白:“你们没结婚的,不懂。” 众人直呼邪门,往他身后望了望。 明明老婆没跟来,怎么还能喂他们一嘴的狗粮? 众人玩骰子,岑晏不凑那热闹,坐到段煦边上问他:“听说,你把人追到了?” 开年代久远的桑塔纳,扮成穷人追人,他一度觉得只要人小姑娘没瞎,肯定不会看上他这样的,谁能想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段煦也不藏着掖着,提起他的小姑娘,简直是春风满面:“昂,在交往了。” “怎么追的?”岑晏没有拐弯抹角。 有段煦这么个成功案例在,他正好可以取取经。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段煦觉得他不正常,很不正常。 加之他最近穿衣风格上的变化,他复杂地看着他,踟蹰片刻,压低声说:“你虽然是我兄弟,但出轨是要遭雷劈的啊。” “兄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段煦急忙摆明立场:“到时候被发现了,我可不帮你。” 岑晏扶额:“谁说我要出轨。” 他的人品还不至于差到那种地步,“我是要追羡羡。” 段煦像看傻子一样瞧他,眼球凸出,得出结论:“你们的婚内小情趣还挺别致。” 岑晏无语,打算起身走人:“不说就算了。” 他来这儿的本意就是想讨教一番,既然什么信息都没捞着,就没待下去的必要了。 其他人玩骰子上头中,没人注意他们的动向。 第48章 岑晏和今妱身子一僵,一盆凉水倾倒而下,亲热的火苗即刻被浇灭,两人机械转动脖子,只见夏热就坐在正对着他们的单人沙发上。 今妱:“……” 岑晏:“……” 他们忘了最初抵达这里时,别墅密码夏热也知道。 空气中萦绕尴尬。 “畜生啊。”夏热瞧着岑晏缠着今妱那不值钱的样,终于相信他是一直喜欢着她,且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他寻思着他跟羌梨在一块也没……哦,好像也是这样。 今曦和小舅离开,作为三人里最年长的夏热,他端起老大的架子:“注意点影响你们。” 今妱的腿从岑晏的腰间拿下,岑晏还想抱她下桌,她拂开他的手,率先跳下去。未穿鞋的脚着地,缓冲不及,脚底传出丝丝刺痛。 无伤大雅,她给自己和岑晏倒了杯水,捧起水杯喝一口,“你怎么来了?” 夏热叫他们看手机,“我群里发信息了,你俩谈上之后这手机都变摆设了?” 岑晏掏出手机,今妱的脑袋凑过去—— 夏热【好消息好消息,最后一周我住你们那儿,我跟姐姐小舅打过招呼了,亲爱的朋友们,热烈欢迎我吧!】 期间相隔十多分钟—— 夏热【你们人呢?】 夏热【你们背着我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哪是好消息,简直是噩耗。 岑晏反对:“我不同意。” 今妱也说:“你也看到了,我们是正大光明在你眼前……” 夏热觉得没爱了,捂着胸口作心绞痛,“三个人的友谊,受伤的总是我。” 岑晏早看穿了他:“行李都没带,别演了。” “就不能放到了房间?” “地很干净,没有轮子滚过的痕迹。” 夏热说不过他,“想给你们制造点紧张感都不行。” 他确实还没损到当电灯泡的地步。 他这次来这儿的目的是想让岑晏帮忙一起赶下他的暑假作业,一年一度的赶作业周,再不写就来不及了。 岑晏听着他的诉求,全程微笑。 今妱的影评也没写完呢,一想到岑晏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她这心里就不平衡,说什么也不让他帮忙,“他都不帮他女朋友写,你想都别想。” 夏热早知道就不收下他的镜头了,“大哥,我叫你大哥,我把镜头还你,求你救小的一命。” 岑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每年暑假他都这德行。他面不改色,笑容灿烂地把人轰出了大门,“自己写。” 夏热站在别墅的花园里悔不当初,他就该在岑晏求和的时候把这条加上,如今这厮翻脸不认人了。 大门打开,今妱从里面走出来,“羌梨说你们还有约会,我送送你。” 和岑晏在一起后,今妱和夏热间的相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两人自己也感觉得到,大家有各自的生活,心照不宣谁也没提。 水泥路承受橙黄的日光,树木将溪水浸绿,雾面的白云大面积铺满蔚蓝的天,一时之间谁也分不清它们原有的颜色。 “本来想说些俗套话,什么岑晏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之类的。看到你们那样,还有他之前对你的种种,我想他也不舍得欺负你。也怪我神经大条,如果留意下都是有迹可循的。”夏热很少和他们说些长篇大论的煽情话,他就不是个煽情的人,在和岑晏开诚布公谈话的那次,虽然话是俗气了些,他还是以威胁的口吻叫岑晏一定要好好对今妱,否则就要他好看。 如今对象切换,他又说:“别看他小时候总板张脸好像很能唬人,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他其实特别会照顾人,嘴上是硬了些,做事特别靠谱。实干型大概就是他这种,他不会跟你说他做了什么,等你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帮你把事都干好了。他从小生活在那样的家庭,爸妈经常外出不在家,保姆、管家只尽到工作的责任,周围亲戚虚情假意,他从那时候就感受不到亲情了。来咱们家蹭饭是常有的事吧,就因为他们家那窒息的氛围,所有人冷冰冰像机器人。” 说到这,夏热恍然:“这么一想,他没被那些人影响真是万幸。 “他爸妈婚姻不幸,周女士才把关注点放他身上,逢年过节打钱买礼物想尽办法弥补。这种大人哄小孩的方式,殊不知我们根本不需要,钱我们有手有脚自己会赚。岑晏一直以来的竞赛奖金怎么说也有小十几万,还有额外接单赚的外快,和他们的臭钱是比不上,但也说明了迟来的弥补有多多余。 “可他从来不说,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周女士要展示母爱,他就照单全收。他爸在外面有了女人,岑家内部瓦解分崩离析,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可以不管,可周女士是他的母亲,是受害者,也是他人生方向的重要导师。 “她或许在做母亲方面不太称职,可对岑叔真是掏心窝子好过对岑晏这个儿子。然而岑叔还是出轨了,出轨者和小三干的缺德事凭什么让最无辜的妻子承受家庭破碎的痛苦?周女士很佛,岑晏咽不下这口气,就一直和他爸对着干。 “他其实挺缺乏安全感的,即便什么都不说。那个……我一下没控制住就说多了。”夏热抬起掌根揉揉眼睛,“他是真能憋事,喜欢你这事憋了这么多年,要我就做不到。我说这么多也不是帮他在跟你卖惨,这些他老是自己憋着,也不跟咱们说,但咱们能感觉到是吧,那段日子他一直把自己闷在家,要么就是不见人。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亲上加亲啊,就是……嗯,总而言之就是你们都要好好的。” 路边的小石子在今妱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传递接力棒,夏热说完,他们已经走出很长一段路,一直走到沿海公路的路口,他打的出租车在一分钟前抵达,上车前他不好意思问了句:“你一个人能回去吗?不会走丢吧,丢了岑晏要找我麻烦的啊。” 自始至终低垂着脑袋的今妱笑了出来,抬头捶了他一拳肩膀,“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走吧,好好约会。”沉默一瞬,她又别扭说:“谢谢。” 谢谢、对不起这样的词汇在他们之间并不常见。 “客气什么。”夏热拉开后座门,“那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出租车离开,车尾变成小点,直至转弯不见。人生亦是如此,他们一起走过漫长的道路,总有分散的时候。 回去时经过一幢幢别墅,碰见了许池,干净的白衬衫拱起一个弧度,蹲在自家小花圃的树荫下啃西瓜。他看见她,指了指一边的石墩,薄薄一层绿色瓜皮承载鲜红水光的果肉,一片片竖立在克莱因蓝的果盘上,算不上规整的三角形,如同即将启航的帆船,“要来点吗?” 今妱摆摆手,“不了,谢谢。” 更迫切地加快步伐往自家别墅去,想快点见到岑晏。 然后她就见到了,高挑干净的少年从围墙里跑出来,正想加速就望见了她,反而慢慢地,慢下了步子,等待她一步步走近。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两人面对面,他说:“夏热怕你走丢,让我出来接接你。” 今妱歪头:“那我走丢了吗?” “没有。” 她牵住他,他们回了家,“弄不丢的,再远我也记得回来的路。” - 今曦和小舅两个现成的五星级厨师离开,今妱和岑晏的动手能力半斤八两。头一天他们自信满满搜索烹饪干货,做出来的食物难以下咽,便打消了自给自足的想法,顿顿外卖。 今妱撑着脑袋,看岑晏自然地将她吃不下的饭菜一扫而空,几个打包盒空荡荡地摆在桌上,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腹部,“不会撑坏吧?” 结果好像摸到了腹肌,上下左右摸了遍,手感也不错。 岑晏喝水的动作一顿,“好摸吗?” 今妱立马收手,顾左右而言他,“衣服面料还不错,滑滑的。” 岑晏肩膀轻耸,呵笑了声。 夏热白天来找岑晏,变相地提醒了今妱,用完晚餐,洗完澡,她便磨着岑晏帮她写影评,“就剩一篇了。” 她坐在他的腿上,轻飘飘的感受不到什么重量,岑晏的脖子被她圈着,后背倚靠沙发,松弛而懒散,“自己写。” 今妱的脑中蓦地划过下午时夏热和她说的话,岑晏总是嘴硬,其实在暗地里什么都做了,她猜道:“你不会已经帮我写好了吧?” 岑晏的手搭在她的胯骨上,“原则问题,你觉得呢?作业自己写。” 今妱摇着他,在他怀里晃来晃去,“岑呼呼。” 岑晏不为所动。 今妱要去亲他,他抿着笑扬起下巴撇开头,她便追着他。他的头从左边转到右边,就是不给她得逞。 而后被她一把捧住脸颊,恶狠狠威胁道:“你再敢躲试试。” 岑晏就不躲了,敞着怀任她使尽浑身解数“轻薄”他。 吻到累,她软在他怀里抱住他,“写吗?” 岑晏笑着吐出一个字,“不。” 今妱从他怀里起来,以前这招可奏效了,怎么今天就不灵了,她松开他要起来,“想要自由吗?我可以成全你。” 他按着她腰的手紧了紧,不让她走,“然后呢?” “然后找个会给我写作业的男朋友。” 被她坐着的那只腿往上颠了颠,她惊呼一声,身子不稳重新扶住他的肩,他说:“你想得美。” “那你给我写。” “哦,求我啊。” “求你,今妱的男朋友。” “今妱的男朋友”这称呼今天也不做数了,岑晏像个无赖说:“你想想到底要叫我什么?” 今妱当即想到了上次的对话—— “叫声‘哥’我就给你写。” “想得挺美。” “你会叫的。” “我不会。” 她想掐死他,“那个字对你们男生是有什么不可抵抗的魔力?” 岑晏说:“也没什么魔力,就是想听你叫个‘哥哥’。” “叫了你就给我写吗?” 岑晏点头,非常期待。 “行。”今妱咬着后槽牙。 叫就叫。 她深吸气,和他面对面,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如同程序卡机的机器人,“鸽鸽鸽鸽鸽鸽……” 每个字保持在第一声,机械而快速。 被岑晏一把捂住嘴巴。 今妱:“?” 她拉下他的手,仿佛找到他的命脉,恶作剧得逞的光芒一闪而过,佯装委屈道:“不是你让我叫的吗?鸽鸽鸽鸽鸽鸽鸽……” 好家伙,别人女朋友撒起娇来左一声“哥哥”,又一声“哥哥”。 到了他,这哪是女朋友,分明是养了只鸽子精。 岑晏捂住她的嘴巴,短时间内不想再听见任何“ge”字的读音,“行了,再叫给我送走了。” 今妱扬起胜利的微笑,“那你给不给我写?不写我就继续叫。” 岑晏迷失在女朋友的“撒娇”中,“写写写。” “那你的原则呢?” 他麻木,“岑晏的原则对上今妱就是没有原则。” 以防他变卦,今妱趁热打铁从他身上下来,拉着他的手臂拽起来,往自己房间去,“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写了吧。” 今妱书房配备的设施和岑晏的差不了多少,有一台台式电脑,他坐在她的书桌前敲击键盘,期间今妱给他倒了杯水,切了个水果盘,吃喝按摩服务一条龙到位。 但这服务对于三分钟热度的今妱来说,仅限于前十分钟。 岑晏写完已经夜深,保存文档,顺便云上传到手机。他抬手敲敲肩膀,活动了下筋骨,压在书下戳出来的一张纸吸引了他的视线。 - 今妱刚和任佳她们结束一把游戏,见他从书房出来,丢掉手机跳下床过去抱住了他,“写完了?” “嗯。”岑晏清了清嗓,“上传到你手机了。” “我男朋友真棒。”今妱松开他去拿手机,点开文档刷新,果然跳出了一篇新的,她垫脚亲了亲他唇角。 也就在这一瞬,耳边自动配音“啪”一声,房间内陷入黑暗。 今妱愣住,抓紧他的手臂,“灯坏了?” 岑晏去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见屋外的路灯没了平日里的光亮,他猜测,“应该是停电。” 走到床头按下开关,一关一开,没有动静。再去浴室按了下,也没有。 今妱下意识拿出手机按亮,“我问问许池他们家停了没。” 刚打了个字,就被岑晏抽走,他淡定打开设置界面,“看下周边WiFi能不能搜到就知道了。” 今妱的脑袋凑过去,原先无线网排满的列表空空如也,都停了。 岑晏把手机还给她,“明早再看看有没有电,如果出故障,当地人应该会联系工人去修。” “嗯。” “那我回去睡了。” “好。”今妱抓着他手臂不松手。 黑暗里,岑晏动了动,“怎么?” 今妱立即松开,“没。” 岑晏回了房间。 今妱躺在床上,空调停止运转,残留的冷气很快消失殆尽,闷热难耐。她踢掉被子,没有被子做屏障,她不免胡思乱想,脚底方向空荡荡,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床尾窜出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抓住她的脚踝。 她脚一哆嗦,又伸进了被里。 没有电的房间,让人失去安全感。 今妱一晚上不停看时间,时间可过的真漫长。她坐起来,抱着枕头跑出房间敲响了岑晏的房门。 不等他来开门,她拧下门把,打开条门缝,“你睡了吗?” 成年男性的清透嗓音从房内传出,“没有,你进来吧。” 今妱进去,关上房门,但没有立马到他的床边,站在衣柜旁问:“你怕黑吗?” 拉开窗帘的房间,稀疏月光从窗外泄进来,男生的身影从床上坐起来,“不怕。” 今妱嗫嚅着唇:“你怕。” 到此,岑晏明白了她的用意,今妱害怕从来不会说害怕,就跟他翻墙爬树给她送面包那晚一样。 黑暗里,他无声笑起来,懒洋洋憋着坏道:“我不怕啊。” 今妱急了,语气重了些:“你怕!” 哪有人强硬地让一个不怕黑的人说怕黑,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事,岑晏上下碰了碰嘴皮子,装作害怕的语气说:“哦,我怕,我可害怕死了。” 今妱当即抱着枕头跑过去,“看你这么害怕,我就陪陪你好了。”她把他挤到外侧,平躺下来,“我要睡里面。” 还真是理直气壮啊。 岑晏在她身边躺下,翻过身,视线扫过她的脸颊,“你睡边上,我会睡不着。” 有人陪她就不怕了,她才不管他会不会睡不着,闭上眼睛,“我睡得着就可以。” “怎么这么无赖?”他往她的方向挪了挪。 以防他想做什么,今妱抬起手臂蒙住眼睛打了个哈欠,“好困,我要睡了。” 岑晏便没再说什么,让她睡了。 期间她换了姿势,侧身面朝他,手臂折起,手腕搁在一边。 岑晏从她房间出来后,脑中时不时晃过放在她书房桌上的那张纸。 她睡觉其实说不上有多乖,兴许是今晚身边还有一个他,她的睡姿收敛些许,头发披散在枕头上,鸦羽般的睫毛垂在眼下,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安放在一侧的手臂纤细。 岑晏对着她的手腕和小臂看了半晌,犹豫一瞬,牵过来,手掌圈住她的手腕量了量。 对比他的手来说,也太细了。 但是对比其他地方,又好像不是很细。 今妱睡得迷迷糊糊,好不容易快要进入梦乡,手腕被人提起环在炙热的掌心里,翻来覆去地拿捏把玩。她困得睁不开眼,睡意却去了一半,边上的人跟没见过世面般,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一会握住,一会松开,还悠悠地叹气,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今妱还没真正入睡就被逼出了起床气,忍无可无掀唇问:“你是变、态吗?” 研究她的手腕和手臂做什么? 岑晏又叹了声,给她道歉,忧心忡忡松开,摸摸她后脑安抚,“你睡吧。” 今妱睡了。 岑晏挨到了后半夜才好不容易有些困意,渐渐入睡。 今妱闭着眼睛没睡着,在他松开她手腕后就没了睡意,本以为他会忍不住对她做些小情侣之间的亲亲抱抱,然而,等了半天无事发生。 她睁开眼,朦朦胧胧可见天花板上的不规则吊灯,不禁思考起人生,男朋友太规矩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吃晚饭时摸他腹肌的手感好像又回到了手心,心上有片羽毛轻轻扫过,那羽毛尖细细小小的,挠的人怪受不了。 他刚才都玩她手腕了,她摸摸他腹肌不过分吧? 岑晏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一双柔软无骨的手游移在他的腰腹处,指尖划过之际燎起一片心猿意马的烫意。 大半夜摸男人的腹肌是什么意思? 他瞬间清醒了大半,按住那只不久前把玩过的纤细手腕,以同样的句式深吸气问道:“你是流、氓吗?” 今妱想起不久前火遍全网的网络梗,掌心还摁在那地儿,迟疑地拖长音调“嗯”了声,“怎么不算呢?” 岑晏的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好说话。” 今妱抽回手,“就许你摸我,不许我摸你?” 岑晏翻个身平躺在一旁,需要缓一缓,胸膛里的鼓咚咚咚一下比一下敲得激烈,随即下定决心翻身而上。 今妱的睫毛不自觉颤了颤,屋内光线黯淡,她睁大眼睛,满眼都是他布满阴影的俊脸,神色晦暗不明地望着她。 他压在上面,一下子什么都被遮住了,她退无可退,被他圈在一方天地里,“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 今妱慌乱别开头,“我怎么知道。” 岑晏的呼吸洒在她耳畔,复述在她书房里看见的内容,“想和ta牵手吗?想。想和ta拥抱吗?想。想和ta接吻吗?想。” 今妱赶紧捂住他嘴巴,“你怎么偷看我东西?” 岑晏单手撑在她一侧,另一只手拿下她的手,“想和ta做.爱吗?这个问题怎么不答?” 今妱梗着脖道:“这是我的隐私,你怎么能随便看!” “你这隐私里的ta,难道不是我?作为当事人,这个知情权得有吧?” 当时那张纸戳出来的部分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他看见时瞳孔急速收缩,第一反应这个“ta”不是自己,是别人,他当即就慌了,想也没想便抽了出来。后来他查看浏览器的历史记录,看见是她去邻市找他之前的日期,他才放下心来。 这个问题叫今妱怎么回?做题时,正是因为发现自己的答案居然是“想”,她才没有回答。 但在岑晏的视角,不回答就是不想,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躺回原位,将她搂进怀里,“没想好就不要随便撩拨我,我会忍不住。” 今妱抓着他身前的布料,好奇问:“忍不住,然后呢?” “然后……”岑晏困倦地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估计还是会强迫自己忍着吧。” 他一直都替她着想。 今妱贴着他的胸膛,手臂环在他劲瘦的腰间抱紧他,小声道:“其实你可以强硬一点。” 岑晏睡过去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额头,因为怀里是喜欢的人,已经心满意足。 今妱迟迟得不到回复,抬头仰起脑袋看了眼他,睡得也太快了。 - 或早或晚,夏日终究要结束。 半月湾的最后一天傍晚,岑晏牵着今妱的手走在海风吹拂的沙滩,另一只手拎着用麻绳圈住瓶口的玻璃瓶,瓶身晃晃悠悠荡在空中,里面是他们一起捡的贝壳和海螺,是今年夏天的纪念品。 穿过错落的椰树林,回到夕阳笼罩的花园,今妱提议,“可以用小的穿一串手链吗?” “应该可以。”岑晏回屋里拿穿贝壳的工具。 今妱去后花园荡秋千,艾绿的丝绸吊带裙摆在空中飘起又落下。岑晏今天帮她编了头发,披散的长发间编几缕细长的三股辫,无论发饰还是裙子都与开满鲜花的花园相得益彰,秋千来回荡起又落下,如同从空中坠落人间的精灵。 岑晏提着工具箱出来,坐到一边的大理石凳上研究,今妱收了力气,等秋千荡的弧度越来越小,她脚着地,跑过去和他一起弄。 岑晏已经给两只贝壳钻好孔,今妱在一瓶的贝壳里挑挑拣拣,要挑最好看的,还要挑最小巧的。 她拣出一只纯白的贝壳,指腹摸在它凹凸纹路上,伸过去放到岑晏手边,“之前一直没想好要点什么歌,现在想好了。” 钻孔机的“嗡嗡嗡”声混合大自然的鸟鸣,蓦然停下,岑晏看过来,“我还以为你都忘了。” 今妱无聊地把一颗颗贝壳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摆好,“有关你,我不会忘。” 只是随口一说,却准确无误击中了岑晏的心脏。他抿唇,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唇角,“那你要听什么。” 今妱没看他,注意力全在贝壳上,“喜欢你。” 岑晏的心猛烈一跳,夕阳渲染的粉色云朵好似飘到了他的耳尖,“你说什么?” 今妱笑着重复,“我说我要听《喜欢你》,你以为是什么?” 她晃着身体,轻声哼唱起来—— “喜欢你/给我你的外衣/让我像躲在你身体里 喜欢你/借我你的梳子/让我用柔软头发吻你 ……” 橙黄的夕阳一点点下沉进云海,傍晚也即将结束。 他们在一起,她好像从没和他说过“我喜欢你”,满腔的喜欢全由他说出口。 什么啊。 岑晏听着她唱歌,嘴边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澄澈的眼睛弯成喜欢今妱的弧度,等她唱完,小狗尾巴早在无形中摇成螺旋桨,“你在跟我告白吗?” 他又自问自答说:“是吧,你是在告白吧。” 今妱当然说不是,“我才不像某人那么幼稚,搞那种‘万分喜欢你’的偷偷表白。” 那就是是了。 夏末的风卷过枝叶,拂过清爽的游泳池。 问题重新回到盛夏的某个深夜,女孩懵懂地在微信发送这样一条朋友圈——“苹果为什么叫苹果?” 苹果为什么叫苹果? 因为我喜欢你。 盛夏摇起雀跃的尾巴。 也只因为是你。 作者有话说: 本文就到这里正文完结啦,谢谢一路支持追更的小可爱!爱你们么么!接下来会更番外~ 欢迎关注微博@葵也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