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骄阳正好 作者: 偷偷藏得住 ​ “凌霄,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爱不爱我?” “或者说,你不爱我,还是不能爱我?” “如果你不爱我的话,我立马就走,再也不会来烦你。如果你是不能爱我,我就等,等你能够接受我的那一天。” 那您知道您的母亲和凌志先生从朋友转变为恋人是顾伊洛女士生前,还是过世后呢?” “反对!”被告律师大声制止。 “被告人盛夏,你有权利保持沉默,拒绝做出不利于自己的陈述。” “小太阳是哥哥一个人的。” “只能有我一个哥哥。” 破镜重圆文,主角:凌霄、盛夏 17岁分开,23岁重逢。 凌霄的妈妈和盛夏的的妈妈是好闺蜜。 凌霄盛夏也是从小青梅竹马。 后来盛夏的妈妈介入凌霄父母的婚姻,间接导致凌霄妈妈车祸身亡。 分别六年,重逢的时候凌霄回国和盛夏妈妈争夺遗产。 凌霄的另外一层身份,还是一名未露过脸的小说家。 盛夏是当红流量明星,并且参演了凌霄以他们原型创作的武侠小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霄,盛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永远是我的小太阳。 立意:竹马虐恋情深,你是我不可言说的伤,是被理智扣住的爱 1、凌霄回国 从昨天夜里开始,雨就一直下个不停,稀稀拉拉的,不大也不小。 凌霄穿着黄色的雨鞋,上面没有小鸭子的图案。他盯着那双黄色雨鞋,踩进一个小水坑,看着水坑里的水漫过那双黄色雨鞋的表面。 凌霄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凌霄感觉走不动了,应该是累了,走了太久了。 视线也有点模糊了,应该是天快要黑了,看不清了。凌霄颓然的坐了下来。 手机铃声的响起,把凌霄的双眼拉回了焦距。他把手伸进口袋,按下了接听键。 “凌霄,你在哪?”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显然非常急切和不安。 “我在哪?我……”凌霄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发黑的天空,慢慢的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当凌霄再次醒来的时候,盯着天花板失神的看了一阵,刺激的消毒水的侵入他的鼻腔的时候,他才勉强拉回了自己的意识。 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到凌霄的床前。 摸了摸凌霄的头,说到:“还好退烧了。你都把舅舅吓死了。你怎么一个人去你妈妈墓地了,告诉舅舅好陪你一起去啊。幸好及时把你送到了医院。舅舅知道你……但是孩子,还有舅舅在呢,啊。” “没事,舅舅,这么热的天淋个雨有什么要紧。” “那你怎么发烧还感染肺炎的呀?可别小看了夏天的雨,虽然是盛夏……” 凌霄的手不自觉的在被子底下收紧了,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发抖。但是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凌霄的舅舅自顾自的说了一会话,又接了几个电话,没办法只好交代护工照顾凌霄,自己还得跑回公司处理事情。 凌霄的舅舅和凌霄的妈妈感情很好,姐弟情深。这六年来也一直是这个舅舅在照顾着他,虽然这六年间凌霄一直生活在英国,从来没有回来过,但是一年里舅舅总是要去看望他几次的。 这次回国也是因为舅舅给他打的电话,当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听到舅舅说是关于他爸爸的事情,小心翼翼组织语言,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凌霄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事情是会让他感到忐忑不安和害怕的吗?更何况还是关于他爸爸的。他想是没有的。 所以当他听到电话里,舅舅说:“你爸爸车祸,没抢救过来。你赶紧回国一趟。”凌霄只是哦了一声,对,他没有波澜。只是反复咀嚼着两个字「车祸」。是啊,又是「车祸」。 在医院里住了三天之后,凌霄出院了。回到家,凌霄躺在床上,双眼发愣,他始终还是没有勇气走到妈妈的墓前,六年了,这场噩梦里的两个主角都已经不在了,可他还是被困在原地。 “妈妈,你还会像树一样再长出来吗?” 凌霄梦到了自己四岁的时候跟妈妈临睡前的聊天,那时候他总有很多人小鬼大的问题,而妈妈也会很认真的回答他每一个问题。 “妈妈,你会死吗?” “会啊。” “我不想你死。”凌霄急的哭了起来。 “可怜的宝宝……”妈妈搂过凌霄抱在怀里,安抚道,“妈妈死了以后啊,你可以帮妈妈埋在一个地方,你想妈妈的时候就去那看看妈妈。” “什么叫埋在一个地方。” “就跟大树一样,种在那个地方不动了。” “那妈妈你还会再长出来吗?” 突然的一阵电话铃声,像是一阵惊雷划在了漆黑一片的卧室。 凌霄坐起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找回了呼吸,用手去扶额头的时候,手划过脸颊,才发现脸上有泪痕。 凌霄坐在黑暗里,抱着双腿,把头埋的很低。他很冷,是空调开的太低了吗?还是病还没好透呢?大概都是吧。 修整了一会,凌霄拿起电话,回拨了过去。 “喂,C大,干什么呢?”编辑许安安那边大大咧咧的声音传过来。 许安安和凌霄认识了很多年,从凌霄开始写网文,刚有点人气的时候,许安安就是他的编辑。 凌霄大概是许安安合作过的最好合作的作者大大了,没有之一。 凌霄按时更新,不拖更,没有错别字,也不存在语句不通、逻辑不合理、剧情不连贯等任何低级错误发生,让许安安感觉倍省心省力。 凌霄也不在乎钱,后来有了名气后,很多商业合作,实体书的出版啊,影视改编啊所有的商务接洽也都全权交给许安安处理。 唯一让许安安也好奇的就是,她跟凌霄也认识五年了,按道理说关系也能算的上不错了吧,但是她还从来没见过凌霄,连照片也没有。可能因为凌霄人在国外吧。 “睡觉。” “啊,不好意思啊,那吵醒你了。哎,你那不是白天嘛,你怎么这个时候睡觉啊?” “我回国了。” “啊?你回国了啊?什么时候回国的啊?哎哎哎,那个,那个什么,你住哪?咱们要不面基一下?” “有什么事电话里直接说吧。” 许安安每次跟凌霄语音或是电话的时候,她都会在想,声音这么好听的一男的,长相也应该是一个绝顶大帅哥吧。 这么想着呢又会觉得世上哪有那么叠加buff的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兼具文采、磁性的声音,还给你一个两米的大长腿。 这种好事大概也只能存在在霸道总裁小说里吧。不过呢因为凌霄的声音好听,每回许安安倒是也很眼巴巴希望跟他能多聊一会。 “哦,就是你那部刚刚改编成电影的武侠小说,主演问能不能跟作者老师请教一下创作心路啊、角色什么的。 我知道你的风格,一开始我也直接拒绝了,但是那边托了好几次,而且可是盛夏、盛大明星自己主动给我打的电话。” “你说主演叫什么?”凌霄这边呼吸一窒,握紧了电话靠在耳边。 “盛夏呀。哦,你可能不知道,你不在国内呆,不了解现在的娱乐圈,盛夏可是风头正劲的顶流啊。据说他的戏约都已经排到2030年了。” 许安安自顾自的夸了一通盛夏,什么腰细腿长、颜值天花板啊、禁欲系男神啊,反正现下流行的词都能招呼上盛夏。 要说呢,这么夸人多少有点夸张,但是但凡见过盛夏的人,也都会觉得再夸张的赞美用在他的身上,也似乎还是有那么点不够精确。 盛夏这个颜值放眼娱乐圈,男女通吃,很是能打。就连批评他演技的人,都会说句公允的话。 “喂,你还在吗?”许安安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夸了半天盛夏,凌霄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自己看起来像是个脑残粉,显得很不专业,有些失态。 “在。” “那……” “你知道我的规矩。” 许安安本想再劝一劝,又觉得希望渺茫,于是也不费脑子和精力了,只好作罢。 凌霄挂完电话,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屋子里。他不想想,可是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凌霄觉得很头疼,又觉得很可笑。为什么还要问这种问题呢,有什么意义吗? 这个世界不都是因为巧合人和人才聚在一起的吗,盛夏碰巧是他妈妈闺蜜的儿子,所以他和盛夏注定青门竹马; 又因为盛夏碰巧是害死他妈妈的女人的儿子,所以他和盛夏注定分道扬镳。 凌霄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跟盛夏有任何瓜葛,但是从他踏上飞机回国的那一刻起,他知道他们的见面在所难免。 六年前的分道扬镳,现在的针锋相对。他们没有选择,却各自都有了立场。他们的身份代替他们做了选择。 2、葬礼 凌霄父亲的葬礼安排在了周四,也就是凌霄回国后的第五天。 因为凌氏集团现如今的地位,再加上盛夏的缘故,会场外早就水泄不通。 各路媒体记者都架上了短炮,财经类的、娱乐类的,还有社会新闻类的。 这其中当然还有很多盛夏的粉丝,早早的就挤在了会场外面,高举着盛夏的牌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粉丝见面会。让本该庄重肃穆的告别会平添了几分滑稽可笑。 盛夏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西裤,黑色的口罩和眼镜遮面,挡住了他的全部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看哪里。 盛夏腿长,走路带风,飞速的穿过VIP通道进入了会场内部,入口处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 “盛夏,我爱你。” “夏夏,别难过。” “夏夏,我们陪着你。” 口罩和眼镜遮盖下的盛夏,微微的皱起了眉毛。 晚上经纪人将盛夏送到家里的时候已经都快十点了,漫长的一天终于可以在夜色的掩盖下结束了。 盛夏觉得无比疲惫,脑袋胀胀的,心里也酸涩不止,连嗓子都感觉失去了声音。 “凌霄回国了。”葬礼结束后,盛娉婷和盛夏坐在回城的车上。 盛夏抬起眼睛,转过身来,盯着盛娉婷的眼睛,期望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想知道凌霄的消息,可是这六年,第一次听到凌霄的消息,居然是从自己妈妈的嘴里,这个凌霄恨透的了人的嘴里。 他知道凌霄回国了,不,不是知道,他不知道,他没有凌霄的消息,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一点凌霄的消息也没有。 但是他觉得凌霄回国了,凌霄应该回国,这是他爸爸的葬礼,即使他再恨他的爸爸,再恨他们,但是这也毕竟是他爸爸的葬礼,他应该,或许是会来的吧。 盛夏觉得有点愧疚,在得知凌霄爸爸凌志车祸去世的那一刻,他感到的竟然不是震惊,也不是伤心,而是一种隐隐的期待,期待可以见到凌霄。 凌霄会来吗?凌霄会来的吧。为此他整整五天都没有睡好觉。 他推掉了所有的通告。大家都很体谅,毕竟父亲过世,哀痛自然溢于言表。 外界一直以为盛夏是凌志的亲儿子,觉得盛夏简直是出生在了生物链的顶端,拥有顶配的人生赢家。 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还有一个有绝顶有钱的爹,无比支持他事业的妈,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何处不得意。 “凌霄不会放过我们母子的。六年前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盛娉婷看着盛夏,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必须和妈妈站在一起,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盛夏沉默的看着盛娉婷,他没有回应,也不需要回应。盛娉婷总是反复的告诉他,从生下他的那一刻起,她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了他。对,每一件。 盛夏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睁开眼睛,打开了手机相册,输入了密码。 照片里两个男孩都穿着白色的背心,一个男孩勒着另一个男孩的脖子,勒脖子的男孩抬头,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对着手机,被勒脖子的男孩双手攀住勒他脖子的手,低着头,垂着笑。 最近半个月,盛夏一直深居浅出,暂停了所有的工作。大家也一致认为盛夏肯定很忙,连经纪人也很少打扰他。 毕竟这样显赫的家世,混娱乐圈也就只是玩玩票而已,继承家业才是正道。 各路媒体也是各种发文猜测,当红顶流明星息影继承万贯家产的报道不绝于耳。粉丝们一片哀嚎: “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哥哥的盛世美颜了啊。呜呜呜……” “不可能吧,哥哥之前已经有部武侠片在筹拍了啊,最近就要开机了,哥哥肯定不会违约的。” “违约又怎么样,哥哥家又不差钱。” “回家继承家业不是更好,这么有钱还出来拍什么戏。” “我家哥哥人美演技好,不拍戏是你们的损失。” “还演技呢,我看就是仗着自己家有钱,带资进组的。” “诶诶诶,小道消息,盛夏不是凌志的儿子,他都不姓凌的。” “跟妈妈姓有什么问题吗?我也跟妈妈姓的啊。我不照样是我爸爸的女儿。” 因为凌志的突然离世,凌氏集团的确出现过短暂的混乱。董事局一直没有消息对外更新,对于谁会接下来掌舵偌大的一个凌氏集团,一时间网上各种传闻都有。 有说,凌氏集团一起打天下的那批元老们看不上盛夏回去接班; 也有说,董事局各方角力,互相牵制,什么都达成不了一致。 也有消息说,凌氏集团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是因为盛夏并不是董事长凌志的亲儿子,真正的儿子一直在国外。 但是这部分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大部分人虽然对盛夏不姓凌有点奇怪,但是跟妈妈姓的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真有一个这样的儿子,为什么要一直呆在国外呢,葬礼上不也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吗。 盛夏知道,凌霄回国接管家业,绕不开的就是他的妈妈,所以他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盛夏推掉了所有的工作,耐心的待在家里,他知道他只是在等凌霄,就仿佛这么多年,他一直做的一件有开始没有结尾的事情,他一直在等的就只是凌霄。 有时候盛夏照镜子的时候也会害怕,因为他已经长的不怎么像17岁时候样子了,气质也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沉默、寡言。凌霄看到他能立马认出他吗?还会喜欢他吗? 不,他不知道凌霄会不会认出他,但是他知道凌霄肯定不喜欢他了,早就不喜欢了,早在六年前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在那把刀插进他后背的那一刻,凌霄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其实盛夏知道,凌霄大概是不想见他的,所以他连葬礼都没有来。 他不来葬礼,不仅仅是因为他恨他的爸爸,也因为他恨他们。 可是盛夏知道自己很想见到凌霄,即使凌霄那么的恨他,他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要再一次见到他,抱一抱他,如果他还能有这样的机会的话。 如果能让凌霄好受一点的话,他可以再捅自己一刀,多少刀都没关系,那也是他活该。 如果凌霄不想见他的话,那么远远的望一眼呢,也会让你无比厌恶吗? 盛夏知道自己的急切,可是,六年不都忍过来了吗? 六年里凌霄消失的无隐无踪。他得知凌霄出国了,伤还没好就跑出了医院,跑去找凌霄的舅舅,因为一路上的奔跑拉扯,伤口又裂开了。 可是他感觉不到疼,他只觉得有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没有办法呼吸了。他还有话没来得及跟凌霄说清楚,凌霄不能就这样走了。 盛夏每天早上蹲在凌霄舅舅家门口,晚上也会准点守在那,就想知道凌霄到底去哪里了。 凌霄的舅舅实在是被磨的没了脾气,告诉他凌霄去了英国,其他的就不肯再透漏一个字了。 于是盛夏发了疯似的,搜索英国大大小小每所院校的消息,即便是大海捞针,他也觉得每一次的搜索都是一次生的希望。 这六年间,旅行、工作也都去过英国数不甚数的次数了,每次临行前的忐忑不安,好像立马下个街口转角就会邂逅到他一般,那种期待、那种高涨,满满的塞满他整个胸腔,楞是让他觉得胸口有些发疼。 每次登机回国时那种身体、情绪、整个人都被掏空的感觉,让他只能徒劳的抓紧座椅,睡的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 他总是会梦见小时候,那时候盛娉婷还是顾伊洛的好闺蜜,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上同一所小学、中学,还有大学,就连来大姨妈的日子也都是前后脚,更好玩的是他们也是前后脚怀的孕,凌霄比盛夏就大了两个月。 所以一路走来,盛娉婷和顾伊洛亲密无间,连人生的轨迹都几乎重叠。 有时候他们怀疑,这世上最亲近的亲生姐妹也未必能像他们这般分享生活的点点滴滴,惆怅也好,喜悦也好,秘密也好,失败也好。 盛娉婷的每一个脚步里都能看见顾伊洛的身影,顾伊洛的每个足迹里也可以看见盛娉婷的痕迹。 虽然结婚生子后,盛娉婷和顾伊洛就生活在了两座不同的城市,但是也从来没有阻断过他们之间的联系。 每年的暑假,盛娉婷和顾伊洛都要带着各自的小家伙一起旅行,从两个小家伙还没有记事开始,他们每年都会在夏天相聚一周的时间。 这样一个传统也一直保持到了凌霄15岁、盛夏15岁的那年夏天。 3、医院探视 盛娉婷这些日子要一边和董事局的人斡旋,还要时时担心律师团队那边的坏消息。 她一直忌惮的凌霄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虽然凌霄本人并未露面,但是凌霄的律师团队已经足足让她吃瘪了半个月。 每一次出手都是精准打击,让盛娉婷毫无反击之力。看样子这些年凌霄并不是一无所长,也并不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国内、公司发生了什么。 就像盛娉婷预想的那样,这个人一直躲在暗处,并不是消失,而是在等待时机。 盛娉婷想到这里,恨的咬紧了后槽牙。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可以拥有更多的东西? 凌霄从小就拥有过人的语言天赋,15个月大的时候就会中英文流利对答了,而盛夏整整晚了一年才会说完整的句子。 凌霄小小的年纪就知道自制、知道忍耐换取更大的利益,而盛夏总是你给个糖就能满足开心。 凌霄盛夏一起玩耍的时候,凌霄总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而盛夏却只会傻呼呼的跟随。 一开始,这种差距并没有让盛娉婷心里失衡。顾伊洛安慰她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成长轨迹和速度,自己擅长的方向。 顾伊洛说盛夏可爱,不像凌霄像个小大人似的。顾伊洛觉得小孩子不要那么精明,傻乎乎的肉圆圆的才惹人爱。 渐渐的上了小学,凌霄和盛夏之间的差距就更加明显了。凌霄脑子好,学什么都很快。 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什么时候该学习,想学什么内容,需要些什么帮助。 他不需要大人的引导,自己可以规划好自己。而盛夏一对比就显得完全没有开窍,得盛娉婷按在桌子旁边盯着功课,还依然磨磨蹭蹭、磨磨唧唧,为此盛娉婷没少发火。 这种失衡在盛夏13岁那年的夏天达到了巅峰,因为学习成绩不够好,盛夏没能进入A市的重点中学。 那年的暑期旅行,盛娉婷找了个借口没有去,本来也不想盛夏去的,不过最终还是顾伊洛带着两个小的,去了宁夏。 盛夏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的那本剧本,其实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很多次了。 可是每看一次,他都会更想知道作者是怎样写出那些对话的。 那些对话那么像曾经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的话。他试图联系过好几次版权代理商,得到的答复都是作者不愿意透漏个人信息,没有办法进行任何三次元的交流。 盛夏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这个时候经纪人的电话打了进来。 “盛夏,你在哪?”陈济垣语气急切。 “在家。”盛夏平静的回答。 “你跟你妈妈联系了吗?” “没有,怎么了?”盛夏站起来,去接了杯水。 “你……没看到热搜吗?” “什么事啊?”盛夏当然知道热搜,这些天挂在热搜上从来没下来过的,就是各种凌氏集团掌门人的猜测。 “你……真的不知道?” 盛夏叹了一口气,被陈济垣这么绕来绕去的,还不如挂掉电话自己去看,“不说我挂电话了。” “哎呀,那个,网上都炸锅了,传言,那个我从哪说起呢,这个信息量太大了呀。 据说凌志有个儿子,不是不是,是除了你以外还有个儿子,不是不是,是说你不是亲生儿子,那个才是亲生儿子。 那个亲生儿子被送去医院了,据说是刹车失灵了,现在外面都怀疑是被人做了手脚,家族争产……” “哪家医院?”盛夏紧张的声音都变了掉。 “啊?” “送去哪家医院了?” “好像是XX医院吧。” 盛夏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挂断电话,拿起车钥匙,穿着居家服就出了门。 一路上盛夏的手因为握紧了方向盘,手指头都有些发白。到了医院之后,盛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出门太匆忙,帽子、口罩、眼镜什么也没戴。 在车上找了一圈,幸好翻到了一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车上的棒球帽,可能是陈济垣的,戴着有点大。 盛夏戴好帽子,低着头,走进了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从货架上抽了一包口罩,自助结了账。迅速戴好口罩,大步跨进了医院。 盛夏坐电梯直奔19楼VIP病房,压低声音,问护士台的护士,“凌霄住在哪一间?” 护士非常礼貌的站起来,回答道:“对不起,这位先生,您有预约吗?” 盛夏没有办法,只好摘掉口罩。护士看清盛夏的脸后,惊讶的捂住了嘴巴,“那个,你是……” 盛夏用近乎蛊惑的声音回答道:“对,我是,护士小姐姐,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吗?” 小护士连忙点头,哪还记得各项规章制度。 盛夏并没有立马出现在凌霄的病房前,一是凌霄的舅舅和律师们都还在病房里,二是盛夏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凌霄的面前。 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虽然在心里已经预演了上万遍重逢的场景,但是没有一次预演过凌霄的反应。 他不是不知道凌霄可能会有怎样的反应,只是一想到凌霄脸上可能露出的嫌恶表情,盛夏就痛的需要弯下腰来,狠狠的垂向自己的胸口,好让那颗不受控制的心脏换个频率震动。 确定凌霄的病房已经关灯休息后,盛夏终于穿着白大褂,带着医用口罩,站在了凌霄的床边。 盛夏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酸涩,喉咙也觉得干痒,需要不断的吞咽唾液,缓解喉咙的不适。 这是这6年来,盛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凌霄。口罩下盛夏的嘴角扯了扯,凌霄没有变,他的眉毛还是那么好看,不需要修理也拥有完美的形状。 他的鼻梁也和记忆里的一样高挺,如果有谁怀疑凌霄的鼻子完美的像被整形医生美化过的话,盛夏一定会把凌霄出生第一天的照片砸在那人身上。 凌霄人生的第一张照片也是出生那一刻的侧颜照,还是个婴儿时这个家伙就拥有了完美的鼻侧面。 他的嘴唇还是那么的红润欲滴,也许红润欲滴形容女人更为合适,可是凌霄真的长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红润,还要水嘟嘟的嘴唇。 从小到大的集体照当中,凌霄绝对是每次照片里嘴唇最粉嘟嘟的那个,没有例外。 凌霄还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眼珠很黑,睫毛又是根根分明的细长,不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总寖着点无辜,笑的时候又会变成两轮好看的新月。 盛夏用眼睛描绘着凌霄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每一处盛夏都曾经用舌头和嘴唇描绘过。 盛夏抬起手想要去捋一下挡在凌霄眼侧的头发,在快要碰到的那一瞬间,他停下了。 盛夏握紧了拳头,收回了手,轻轻的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手指发抖,指甲划过手心,不知道刚刚是不是碰到了凌霄的皮肤,又或是自己以为自己碰到了,他其实希望自己碰到了,但是太紧张了,他不能确定了。他又觉得有点遗憾。 盛夏就这样一直站在凌霄的床头,等到天快泛白了,才挪动了一下快要僵硬的腿。 门被轻轻的带上了,凌霄的手抓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被子。 4、凌霄家 盛夏摘掉口罩和帽子,把头埋在方向盘上。他的胃部感觉到痉挛一般的疼痛,盛夏微微勾起了腰。 还有一股想吐的感觉,是因为饿了吗? 是吧,毕竟站了一晚上,也很久没吃东西了。盛夏打开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下的手机,一下子蹦出来很多个未接电话和信息。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盛娉婷打来电话的时候,盛夏刚刚有点睡意,他缓缓的抬动了一下眼皮,按下了接听键,就听见电话那头盛娉婷非常火大的质问道:“昨晚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打你电话一直关机。” 盛夏换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盛娉婷继续道:“你那边什么都不要回应,他想拖你下水,没那么容易。听到没有?” “谁想拖我下水?”盛夏那头语气平静,一个简简单单的问句,不是反问,不是质疑,可是愣是把盛娉婷给气住了。 盛娉婷冷哼了一声,“你傻吗?从小到大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以为凌霄会放过你吗?你以为儿时玩伴的情谊值得几斤几两?” “是你做的吗?”盛夏突然问。 “什么?” “算了。没什么。”盛夏觉得没有必要得到回答。或者说他不想听到那个答案。 “盛夏!”盛娉婷怒不可遏,“你从小跟凌霄一起长大,真的是一点……我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你,凌霄从小就一堆的鬼主意,现在更是长大了……” 盛娉婷冷哼了一声,“凌霄回国可不仅仅要跟我们争凌氏大权,他现在这么大费周章,是想逼死你跟我。 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以为他最近在跟董事局那帮狗腿子合谋算计怎么把我们踢出去,没想到他第一步是想先拿你开刀。” “他为什么要拿我开刀?” “你说为什么,所谓父债子偿……” 盛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盛娉婷后面说的话,盛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只是心里道原来你也是知道的,当年你欠的是债啊。盛夏打断了盛娉婷,说:“知道了,我这边会跟公司说的,不回应。” “对,这事很快就会过去。不会影响你什么。凌霄现在想要堂而皇之的在公众关注下回来,就得翻当年的旧账,他丢的起这个人,公司可承担不了股价暴跌,董事局的人也不可能同意的。” 盛娉婷当年在盛夏18岁之前,使了点手段,让凌志跟他结成了合法夫妻,并且没有签婚前协议。 现在凌志突然死亡,又没有提前立好遗嘱,盛娉婷、盛夏、凌霄都成了凌志财产的第一顺序继承人。 虽然凌霄才是凌志的亲生儿子,可是法律上盛夏却可以分到和凌霄一样多得财产。 按道理,这个时候盛娉婷不会铤而走险,去做杀人越货的事情,毕竟就现在的形势来看,她和盛夏所要继承的股份会是大头。 更何况盛娉婷就算恶毒,也不会真的敢做杀人犯法的事情。 真的是凌霄自导自演吗?如果真的是自导自演,为什么要真的害自己受伤。 只是为了更加逼真吗?盛夏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好。”盛夏干脆的挂了电话。 很快网上的热搜也撤了,盛夏不知道是不是盛娉婷那边安排的公关。 手机微信界面弹出了新消息。 “盛夏,您好。我是昨晚的值班护士安茜。您昨天叫我关注的人,他今天要出院了。我刚刚听到他在打电话,好像约好了5点过来接他。” 盛夏抬起手腕,4点28分,这里赶过去需要30分钟,他可以5点前赶到。 盛夏的车4点55分停在了医院门口,幸好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堵车,每个路口绿灯变亮的同时盛夏的车也飞了出去。 盛夏极少自己开车,做了演员之后一年更是开不到一两次车,盛夏很忙,不是在赶去片场的路上,就是在赶通告的路上,在车上他多数时候都是在昏睡。 这次盛夏终于是提前赶到了。他刚停好车,就看见凌霄的舅舅,身后跟着一个个子很高、身材修长的男性,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白色的口罩,上身一件简单的白T,下身一条藏青色休闲裤,脚上穿着一双简单的黑色Vans,走路的时候脚踝会露在外面,细细的很好看。 盛夏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盛夏知道那个人就是凌霄。 他这么高吗?昨晚躺着的时候竟没发现。浅浅的笑声从盛夏的鼻腔呼出,嘴角也跟着扯了扯。 凌霄和舅舅很快上了车,车往中环开去。盛夏的车始终保持在他们车的右后方。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是不是S市这些年变化很大?”凌霄的舅舅笑着问道。 “嗯……”凌霄从后视镜上收回了目光,“是挺大的。” “是啊,你这都走了6年了。”一路上凌霄的舅舅跟凌霄介绍了好几处新地标。 凌霄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正好赶上饭点了,吃了一顿饭后,凌霄舅舅才把他送回家。 车停在了一个居民楼前,这是一个老小区,临停车进出也不需要出示证件,或是登记。 这个小区要说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地段好吧,出行方便。凌霄就住在这吗? 他……很缺钱吗?也是,自从凌霄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决裂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他一分钱。 虽然舅舅对他很照顾,但是在英国这么多年,估计花费也是很大。 舅舅也只是开了一家小的贸易公司,到底是不能像凌氏那样财大气粗的。 盛夏看到凌霄下了车,过了一会,3楼靠南边的窗户亮了起来。 他住3楼啊。盛夏打开车门,站在了一棵树下。盛夏「呵」的吐出了一个笑,这棵树真好,这里没有路灯,又正对着3楼,借着夜色,盛夏就完美的融入了这无边黑暗里。 但是盛夏不知道的是,从3楼往下看,正好可以看清那棵树的枝干,还有树叶。 盛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翻箱倒柜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包方便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又或是陈济垣哪次不小心落下的,盛夏当演员后就没有吃过方便面了,方便面盐分多,吃了怕第二天脸部会有浮肿。 可是今天的盛夏已经等不及了,他饿的已经没有时间等外卖了。 盛夏几大口就吃完了,扔下叉子,“呜哇,好爽。”盛夏觉得无比满足。 临睡前,盛夏想起安茜给他发的微信,于是拿起了手机。 “谢谢,麻烦你了,也麻烦你代我保密。” “嗯嗯,不麻烦的,我是您的死忠粉,我特别特别喜欢您,我知道的,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的。我会一直关注您,新电影开拍顺利哦,加油哦!” 盛夏关掉手机,拿起床头的剧本,后天要开机了。 5、站内信 盛夏进组拍的第一场戏,就是两位主角在决裂后,第一次正面交锋。 走了几遍戏,导演都不太满意盛夏的表现。王导觉得盛夏对人物的解读有问题,“你饰演的顾重天在重逢的这个时候,是做不到手起刀落拿下李骄阳的,他的内心是很矛盾的、痛苦的。 他对李骄阳有恨,是必然的,隔着国仇家恨,两个人也是不复当初,但是这场戏,恨不是重点。” 王导不会把话说透,他需要演员自己去琢磨,找准角色的情感。 这一场戏拍的很不顺利,连着几条,王导也不是特别满意,但是王导也没具体再说什么。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晚上开车回酒店的路上,盛夏眯着眼睛休息,助理小朱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哥,你热不热,空调温度可以吗?” 盛夏闭着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 小朱挠了挠后脖颈,组织语言道,“陈哥下午打过电话来,让我跟您说,那个王导拍戏就是这样的,您以前拍的都是古偶电视剧,现在转战大荧幕,不适应王导的拍摄手法是很正常的。 陈哥陪映岚姐去国外谈那个珠宝代言去了,陈哥说要是有什么事咱们等他回国后再想想办法,您别有太大压力。” 盛夏当然知道陈济垣的意思,这个剧盛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接到的。 一次陈济垣来接盛夏赶通告,座位上正好放着一个书,盛夏随意的拿起来翻了翻,“《修罗战场》?多角恋?” “哦,不是,是个武侠小说。还挺好看的,那个贺涵刚接的一部新戏,虽然是男三,戏份不多,但是是王导执导的,王导要求高,而且这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我想着让他先看看原著,提前揣摩一下人物。不过还得有一阵子呢,男一男二还没定呢。” 盛夏觉得陈济垣这个人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陈济垣这个人吧,放在娱乐圈的经纪人当中,应该算是顶好的了,不然盛夏也不会从默默无名到现在的当红顶流一直都没换过经纪人。 盛夏翻开书页,扉页上写道:“你是我永远的小太阳。”盛夏蜷缩起了手指头,那几个字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那天晚上盛夏把这本书带回了自己家。用了一整晚的时间看完了这本小说,看完合上的时候他双手都冰凉刺骨,胃部痉挛,他只能勾起腰,双手环抱住双腿,用挤压的感觉让自己好受些,这也就会没那么疼了。 缓过一阵后,盛夏立马拨通了陈济垣的电话,问他作者是谁? 陈济垣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被电话吵醒,还以为盛夏出了什么事,反应了半天才搞明白是在说他车里的那本武侠小说,“作者啊,作者好像就叫C啊。” “我是说他真名。”盛夏因为急切,也因为一夜没睡,声音竟有点尖锐,破了音。 “那个就不知道了,现在的网文作者很多,不愿意露脸的大神也是大有人在。C大就是其中一个,大家连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不知道了,更别说他真名叫什么了。” “帮我联系王导,我要试镜。” “啊?”这下陈济垣是彻底清醒了。陈济垣其实是不大赞成盛夏接演这部片子的。 盛夏才23岁,正是拍青春片和古偶剧的最佳时机,这几年盛夏片约不断,烦的是怎么能够不得罪人的推掉剧本,根本不用上赶着的去试镜。 更重要的是,王导的拍戏风格独树一帜,个人风格强烈,连很多上王导戏的老戏骨,一开始合作,也都会觉得摸不着方向,备有压力。 虽然说盛夏这几年很红,接演的电视剧收视率都很高,但是这主要是因为盛夏颜值能打啊,青春片古偶剧颜值才是正义。 可王导拍的是武侠,大荧幕,盛夏这一脚踏进去,万一踏空了,那肯定是万人嘲。 陈济垣想盛夏再磨练磨练两年演技,再试水一部难度系数低一点的电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总比现在的风险低。 陈济垣也琢磨盛夏是不是着急转型了,以前也没觉得他对演艺事业多用心多热爱啊。 这是突然开窍了,还是这部作品有什么魔力吗? 再说也用不着啊,毕竟凌氏那么大家产不是还得回去继承吗? 不管怎样,陈济垣费了一些力气,最终还是帮盛夏游说到了试镜机会。 盛夏试镜的角色是李骄阳,王导难得的在现场就表示了很满意。 这也出乎了盛夏的意料。后来经过几次剧本打磨,突然有一天,王导给盛夏打电话,希望他再来试试顾重天的角色。 盛夏也在想,顾重天再见李骄阳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情感,他在读原著的时候就被这个问题困扰。 可惜书中并没有直接的心里描写。一万个人心中就有一万个哈姆莱特。 王导觉得盛夏对角色的把握不对,盛夏自己也觉得不对,可是他不知道还缺少什么。 盛夏实在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电脑。他在网上搜了一圈作者C的信息,关于C的讨论很多,但是关于C的认证信息却完全没有,没有头像,没有微博,什么都没有。 盛夏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C。突然看到有人说,可以试试站内信联系大神,不过C神的书粉太多了,能不能被大神注意到就很难说了。 还有说C神从来不回私信,发了也是白发。C神之所以称之为神,是因为从来不下凡。 盛夏编辑了良久,最终还是把这段话站内信发给了C神。 “C神,您好,很冒昧的打扰您。我是盛夏,我很荣幸能够出演您的作品,我将饰演《修罗战场》中顾重天一角。 我之前尝试过多次联系您的编辑许安安,她把您的意思表达的也很明确,我也不希望自己会对您造成任何困扰。 我想求助您。关于顾重天和李骄阳重逢的那场戏,顾重天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真诚期待能够得到您的回复。” 盛夏没有指望第一时间能够得到C神的回复,或许C神根本不会回复他,但是盛夏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做了,这大概就是盛夏的执拗,他总是撞到南墙了也不死心。盛娉婷就说这是一种傻。 凌霄看见电脑上那个小信封在跳动的时候,刚刚跟律师团队通完电话。 6、回复 第二天起床,盛夏检查手机信息,果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盛夏将手机揣进兜里,赶往片场。 今天拍的是顾重天和李骄阳年少一起拜师学剑、下山游历的戏份。 一整天的拍摄氛围很好,王导也从昨天的眉头紧缩,到不时点头。 盛夏备受挤迫的一颗心终于有了一丝舒缓的风吹进来,不过这阵风并不是因为王导今天的态度。 凌霄8岁开始学习击剑,这之后的每个暑假里,盛夏都会跟着凌霄上几次击剑课。 每年的暑假凌霄和盛夏都至少有一周的相处时间,10岁以前每次分别,盛夏虽然都很舍不得,但是让他选,他还是每次都委屈巴巴的跟着盛娉婷一起回A市。 还没到A市,盛夏就会缠着盛娉婷问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凌霄家啊。 10岁后,盛夏渐渐大了,有时候会单独留在凌霄家多待一段时间,直到盛娉婷数次打电话催促他回家。 小的时候,暑假的旅行地点都是顾伊洛和盛娉婷商量,毕竟对两个小崽子来说,门口一片绿地,一个沙坑都能让他俩玩的不亦乐乎。 等他们上小学后,他俩就开始自己拿地图选地方了,有时候是因为想看100只那么多的羊,有时候是因为那个地方有好吃的,有时候仅仅是因为可能看了某个广告。 顾伊洛一直很佛系,觉得去哪都行,哪里都是风景。盛夏10岁的时候,盛娉婷终于还是和李毅峰离婚了,李毅峰的混蛋也是有增无减,盛娉婷的经济压力日趋加大。 顾伊洛总是提前买好机票定好酒店,AA的时候报的价钱总比实际价钱低许多。 如果上一顿顾伊洛买单吃的是大餐,下一顿轮到盛娉婷买单的时候,顾伊洛要么是觉得吃正餐吃腻了,随便路边找个店。要么就是中间加塞吃了许多零食,饭点的时候都不饿。 对盛夏来说,无论盛娉婷和李毅峰在家里吵成什么样子,他都能在每年的暑假里吸收上养分,支撑他熬到第二年的暑假。 在他17岁前的人生中,如果要评选年度最佳时刻,那一定每一帧都是发生在他和凌霄相聚的那一两周里。可是,他人生最坏的时刻也是在暑假里。 盛夏卸好妆,坐回保姆车里,小朱立马把盛夏的手机递过去。 盛夏看到一个小信封提醒,一边打开一边回答小朱的关心,“不累,还行。” 站内信,C神吗?果然! 盛夏「哈」的发出了一声轻笑,小朱透过后视镜,看见盛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很是好看。 小朱心想,这大概就是小说中描述的微微一笑很倾城吧,不得不说,颜好是真的好啊。 “重逢时,李骄阳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盛夏觉得这个C神很有意思。他问他,重逢时,顾重天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他回他,却是,重逢时,李骄阳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愧疚。”盛夏想了想,打下两个字发了出去。 手机秒收到提示音。这么巧嘛,C神几乎是秒回。 “恨。” 盛夏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眉毛蹙起,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嘴唇。 “还有呢?” “那李骄阳呢?” 盛夏越发觉得这个C神有意思。对,重逢时,李骄阳对顾重天的感情也是复杂的,那是一种愧疚为底色,可是期待、欢喜又那么强烈的压过了愧疚。 可他又不敢展露那一份爱意,因为他早已失去资格爱他,生怕对方连着这份深藏于心的爱也被嫌弃,那样的话他好像就彻底跟这个人无关了。心里又酸又涩,可也又麻又涨。 “怕顾重天知道他还爱他。” C神那边没有再回复。盛夏没有放在心上,他想凌霄了,凌霄现在会在那个房子里做什么呢? 还会像上次那样坐在餐桌前,对着电脑工作吗? 哦,对了,凌霄做什么工作的呢?盛夏不知道凌霄在英国上的什么大学,也不知道凌霄在大学里学习的是什么专业。 他应该毕业了吧,也不在英国工作吧,不然他怎么能在国内待这么久的呢? 凌霄还会再走吗?不管怎样,凌氏集团一定会再回凌霄手上的,盛夏知道。 那么凌霄是不是就走不了呢,就会一直在国内待下去了呢?盛夏想到这个答案,嘴角不自觉的又扯了扯。 凌霄收到盛夏站内信回复的时候,的确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电脑。 只是他什么也没干,他只是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收到盛夏最后那条站内信后,凌霄又开始盯着屏幕发呆。 妈妈走的时候,凌霄才15岁。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和盛夏正在游泳馆。 盛娉婷那年也是跟他们度过一周假期后就自己先回A市了,凌霄的妈妈去送她。然后在回程的路上就发生了车祸。 盛夏那年在S市陪伴了凌霄整个暑假。凌霄那个时候非常依赖盛夏,他们懵懂的感情也开始在15岁那年的夏天。 而两个男孩也是在那年夏天,第一次遗精了。他们的身体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会大大咧咧的躺在一起,你压着我,我压着你。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们两个好像同时会稍稍注意一下拉开身体的距离,刻意又不刻意。 16岁那年的暑假,盛夏转学来了S市,因为盛夏是艺考生,S市比A市有更好的老师和资源,凌霄也很开心盛夏转学,他们那一年几乎形影不离。 爱情的小苗苗在15岁的夏天悄悄埋入心里,滋养了一年,终于在16岁的夏天生根发芽。 凌霄人生最美好、最重要的时光都刻在了夏天里。凌霄出生在夏天,学会走路、说话也是在夏天,第一次拥抱、亲吻喜欢的人也都发生在夏天。 可也是夏天,同样是夏天,最深的痛也都发生在夏天。15岁那年的夏天一场车祸带走了他最爱的妈妈; 17岁那年的夏天,凌霄把匕首插进盛夏的后背肩头,那天的夕阳像一团火,一切都烧光殆尽。 盛夏没有半夜看手机的习惯,可是今晚他又一次失眠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拿起手机,可能是想知道几点了吧。手机上有个小信封,C神的回复,发送时间2分钟前。 “顾重天不想对付李骄阳。” “他不是恨他吗?”盛夏想也没想就按了发送键,回了C神。 “恨,但是不是恨李骄阳这个人。” 那他恨什么,盛夏想不到答案。C神是不是因为文人墨客,喜欢故弄玄虚。 说话总是话里有话,盛夏觉得很累,把手机扔到了一边,闭上眼睛,呼出一口长气。 7、凌霄被围攻 凌氏集团的财产分割,在两边律师团队近一个月的拉锯下,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最终也还是只能选择对薄公堂。盛夏还是从广大网民的口中才得知自己成了被告。 不过这并不是很出乎盛夏意料,或许该说这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时间网上各种猜测铺天盖地。 “盛夏和盛娉婷被告了,我朋友在法院工作的,绝对真实可靠。” “为什么被告了啊?” “那还用说吗,豪门争产啊,豪门恩怨呐。” “那有什么好争的,凌氏就他一个太子爷,凌家还不都是他的。” “那你就不懂了,哪个豪门,背地里的那点破事不都比狗血八点档还要精彩啊。” “说重点!到底被谁告的啊?难道真的有什么豪门恩怨?我好好奇啊。” “据说是凌氏真正的太子爷,好像叫……凌霄。” “真的太子爷?可是我记得有次电视采访,凌志说过自己就只有一个儿子啊,当时好像说是17岁。” “对,我也记得,算算的话,现在应该23岁了,盛夏也23岁,就是他啊。” “可是那个人姓凌啊,盛夏却不姓凌啊。” “姓凌能说明什么吗?现在出来坑蒙拐骗的多了去了。而且如果是凌志的儿子,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出现过,现在凌志死了,倒出来认祖归宗了?肯定是冲着钱去的。” “对对对,搞不好啊,是什么私生子。” “私生子好像也可以分到财产的,只要他能证明自己的确是凌志的儿子。” “可是凌志已经死了呀,那他岂不是要拉着我们家夏夏去做DNA比对。” “啊,不要啊,就算是私生子,那也是他那个爹做的孽,凭什么要我们家夏夏来买单啊。可真是够恶心的。” “说不定根本都不是私生子,而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想要碰瓷的。” “就是,要真是私生子,凌氏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就放在外面流落这么多年啊。” 因为盛夏粉丝群体庞大,各种忠心护主的,很快凌志是私生子、凌志碰瓷的论调很快占据了主流。 盛夏这两天一下戏就要手机,抱着手机不停刷新。小朱跟他搭话他也基本上不回话,问他什么都说「好」。 盛夏的经纪公司也没有出面回应网上的传闻,按照盛夏和盛娉婷的要求,冷处理了这件事情。 其实公司的人也的确不知道如何回应,盛夏不说,私生子还是碰瓷事,大家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相。 凌志创业成功之前是一个IT工程师,公司起飞后,为人一直很低调,也不爱接受媒体的采访。 因此虽然凌氏集团现在在高科技行业独领风骚,但是其实大部分人对凌志并不熟悉。 也可能是因为凌氏集团生产的是高科技芯片,虽然就连普通人的生活用品也离不开它的存在,但是它依然不像手机、家电或是一个网站一样,可以被人了解和熟知。 凌氏集团和其他的那些大公司不一样,很多大公司老板就算自己不主动抛头露面,却依然能在各种新闻里见到他们。 但是整个凌氏集团和凌志本人,除了你知道他们很厉害以外,并不能为普通大众提供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可能是凌志做技术出身的,喜欢低调做事,不擅交际。 也有人说,凌氏集团很多项目跟政府合作,不能跟房地产老板似的那么没包袱、没节操的做人做事。 但是就大众所了解到的这些仅有的信息,大家在这件事情上更倾向于认为凌霄这个人是来碰瓷。 盛夏在手机上刷到凌霄被一群人围堵的视频的时候,差点没把手机屏幕给捏碎了,由于太过用力,指尖都发白。 凌霄黑衣黑裤黑帽,带着口罩,虽然他身形高大,但是还是架不住人多,被撞的重心都不稳。 一片混乱,人多手杂,凌霄左胳膊还被抓伤了留了不少血。 盛夏叫小朱开车来接他。当小朱赶到的时候,看到盛夏的表情吓了一跳,盛夏直接上了驾驶位,一脚油门踩下去的时候,小朱还呆呆的待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朱立马给陈济垣打了电话,报告了这一情况。 “我明天早上会赶回剧组,不会影响拍戏进度。”盛夏接通电话,在陈济垣开口前就直接先说了。 “行。你去哪啊?” “明早我就回来。” “那,行吧……你很少开车,千万注意安全啊。”陈济垣无奈,但是他也知道盛夏一定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 陈济垣跟了盛夏这么多年,对盛夏是非常了解的。盛夏这个人其实没什么脾气,很好沟通,生活很简单,工作上也矜矜业业,基本没有发生过什么突发状况。 外面的人不了解,会觉得他高傲清冷,其实他只是不怎么爱跟陌生人说话,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在认真的听对方说话。 四个小时的车程,晚上十一多钟,盛夏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凌霄住的小区。 盛夏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凌霄家的门铃。在等门的时候,盛夏心想,如果凌霄问是谁,自己要怎么回答才好。 门从里面打开了。凌霄高大的身形盖住了他。盛夏呼吸一窒,心跳也漏了一拍。 他紧张的只知道盯着凌霄,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也没有任何动作。 两个人就这样奇怪的定在那几秒后,凌霄让开了,盛夏跟着走了进去。 盛夏突然觉得自己脚步有点虚浮,手也有点抖,脑子也是懵懵的。凌霄是知道自己是谁的吧?他就这么让他进来了? 凌霄坐在了餐桌边的椅子上,没有招呼盛夏坐下,也没说什么其他的。盛夏呼出一口颤抖的气,说道:“我是盛夏。” 凌霄微微转了一下头,抬起眼睛看着盛夏。眉毛好像轻轻的蹙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又转过去,对着电脑敲了几下键盘。 盛夏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微微张开嘴,几次想说点什么,比如你过得好吗,你胳膊要不要紧之类的,但是他没敢问。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盛夏一直站在门边,凌霄坐在椅子上,除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四下一片安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听到盛夏的声音,很低,很沉,“你能不能撤诉?” 凌霄打字的手停下了,但是没有回头看盛夏,“不能。” “这个官司,你打不赢的。”盛夏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凌霄没有回复,而是继续敲起了键盘。 “我可以帮你。”盛夏有点急了,“你先撤诉,跟我妈达成庭外和解。我们都会拿到三分之一的财产,等股权划分下来后,我再把我的那部分转给你。 这样你就可以拿到公司最大的股权份额,其他董事局的人加起来的也还是没有你多。这样你就可以……” “这样我就可以什么?”凌霄漆黑的眸子盯着盛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语气却让人如至冰窖。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帮我这个外人去对付你的亲生母亲?毕竟你的亲生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个儿子。” 盛夏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狠狠的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双手也因为用力过度而使得整个手臂都有点发麻。盛夏的喉结滚动,强压住胸口不断上涌的酸涩。 “你帮着外人?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六年前,盛娉婷话音刚落,盛夏痛苦的揪起了自己的头发,却突然发现凌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那是一段盛夏至今都郁结于心挥之不去的噩梦,经常半夜时分挣扎着从痛苦中醒过来。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一片一片凌迟着盛夏。盛夏撑不下去了,他逃似的一般跑出了凌霄家。 盛夏双手狠狠的砸向了方向盘,震的他整条胳膊都麻了。其实他想告诉凌霄,从得知凌志车祸死亡的消息,从盛娉婷跟律师开始讨论财产问题的时候,自己就一直是这么打算的。 他只是没有把这个打算宣之于口,他也没有办法宣之于口。 他知道凌霄不肯见他,不肯原谅他。凌霄本来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小王子,拥有着完美的爸爸妈妈、完美的家庭。 盛夏喜欢看着凌霄像小王子一样的,在他的完美国度里既骄傲又单纯的恣意过着美好的生活。 可是盛娉婷母子却猝不及防的给凌霄的美好生活投下了一颗原子弹,烧光了所有的亲情、友情、爱情。 如果不是因为凌霄被网暴、被抓伤,盛夏担心凌霄出事,他也不会将这个打算现在就告诉凌霄。 他知道凌霄和盛娉婷无法达成协议,对薄公堂是早晚的事。 他也知道以凌霄现下的情形,必输无疑。他本来的打算是等到他拿到他那一份额后,就找律师办理赠与,确切的说应该是归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网络上一边倒的认为凌霄才是那个图谋不轨的坏人。 盛夏不怪凌霄,盛夏凭什么要凌霄相信呢? 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他会这样做,凌霄更是不会相信。六年前,他能宁可自己死也要保护盛娉婷,现在难道会为了「外人」对付自己的母亲吗?盛夏凭什么让凌霄相信自己。 8、盛夏拍戏受阻 盛夏再次抬起头,望向3楼窗户的方向,凌霄家的灯已经关了。 盛夏垂下肩膀,吐出一口气,得走了,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还得赶回去拍戏。 盛夏的车开出去没多久,凌霄从餐椅上坐直了身体,输入密码,电脑屏幕亮了。凌霄眯了眯眼睛,捏了捏有点疼的眉心。 “不对,不对,状态不对,凌霄你怎么回事?” 王导非常不耐烦,语气比第一天开机的时候还要差。在场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王导虽然要求高,但是口碑一直还可以,不是那种演员演不好就会一通臭骂的导演,总体上他还是愿意给时间与演员慢慢磨合的。 而且王导为了追求想要的效果,一条拍个几十遍都是有可能的,这样会给演员很大压力。 但是王导眼光独到,选演员从来不靠以前作品来说话,他更看重一个演员的气质和灵性。 经过他打磨过的演员,总是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是离开王导的加持,也有不少又被拉下神坛的。 “对不起,王导。”盛夏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知道自己完全不在状态。 他甚至觉得自己接下这个角色完全是个错误,一开始也本来定下来的是李骄阳那个角色,不知道王导为什么觉得他更合适演顾重天。 他很困惑,为什么“顾重天不想对付李骄阳。”顾家在一夜间倾覆,死的死,亡的亡,而这一切都拜顾重天父亲的至交李骄阳的父亲所赐。 顾重天本来有机会手刃仇人,要不是因为李骄阳,让顾重天错失最好的报仇机会,最后又何须玉石俱焚? 怎么可能不恨?如果他是顾重天,他会恨,会非常非常恨李骄阳。就像凌霄,非常非常恨他一样。 强撑着身体洗完澡后,盛夏一头栽在床上。他累,眼睛酸涩,可是他睡不着。 他的脑袋昏昏涨涨,可是思绪又很清明。这种感觉让人有种濒死的错觉,连呼吸都变得轻飘飘的。 盛夏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点进去,发现有个小信封,发送时间是早上6点多。 “你今天拍戏吗?”C神给他发的站内信。 盛夏坐了起来,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回复道:“不好意思,C神,拍了一天的戏,刚刚看到消息。” “嗯,没事。”盛夏刚发出去就得到了回复。 “不过今天不顺利。也许过不了几天就要换演员了,我演技不行,对角色把握也不准确,导演不满意。 谢谢您创作了这个故事,我很喜欢,不过我可能没有机会再继续饰演您笔下的人物了。” “哪里把握不准确?” “我理解不了您说的顾重天不想对付李骄阳。顾重天不想对付李骄阳的话,为什么第二次直接刺向的是李骄阳,他难道不是为了避免当年的事情重蹈覆辙,所以先绝后患吗?” C神那边没有像之前两次那样很快回复。盛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理解能力有问题。 这位文人墨客需要用一种他能听得懂的智商来跟他对话,过了有那么一会,盛夏收到了回复。 “如果想绝后患,为什么那一剑不直接要了李骄阳的命?” “不是为了戏剧效果吗?这个时候李骄阳死了,就没有后面阴错阳差,导致顾重天腹背受敌,我以为是为了戏剧冲突。” C神没有再回复盛夏了。盛夏脑袋很痛,不知什么时候睡意突然袭来,抓着手机就睡着了。 这两天没有盛夏的戏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表现太差,王导需要考虑换人,所以这几天改拍其他角色的戏份。 盛夏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没有出过门。小朱中间来给他送吃的,送晚饭的时候,看见早饭放在那没动过,午饭大概也就吃了两口。 小朱知道他最近压力大,话更少了,想说几句关心安慰的话,又知道盛夏的个性,谨慎的选择了闭嘴。 “小朱,你看过《修罗战场》的原著吗?” 小朱正准备关门走人,手都搭在门把手上了,突然听见一天没发出声音的盛夏开口说话,吓了他一跳。 小朱立马转过身来,“看过啊。我是书粉。我觉得你的形象特别适合顾重天,很贴脸。” “那顾重天为什么不直接一剑要了李骄阳的命?”盛夏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看哪。 “顾重天不想杀李骄阳啊。” “为什么?” “顾重天喜欢李骄阳啊。” 盛夏听见小朱的回答,抬起了头,疑惑的看向小朱,幽幽的说道,“那是顾家没被灭门前。” “顾重天刺向李骄阳的那一剑,李骄阳生生扛下了,没躲。如果顾重天使了十成十的功力,李骄阳必死无疑。” 盛夏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似有所思。 小朱看他没回话,接着说道,“顾重天最后不也是因为李骄阳才死的吗?” “因为李骄阳又一次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不是啊,顾重天那么艰难的活下来,支撑他走过来的不就是报仇和李骄阳嘛,最后顾重天杀了李骄阳的爹,大仇是得报了,但是他跟李骄阳也肯定不能再在一起了呀。 而且李骄阳奉命捉拿顾重天,朝廷已经怀疑李骄阳了,如果他不死,李骄阳就得死。” “顾重天也还爱……李骄阳?”盛夏说了一个疑问句,语气又像是一句陈述句。 “顾重天一直都很爱李骄阳啊,他刺向李骄阳那一剑,是想把李骄阳尽早摘出去,这样可以心无旁骛的复仇,不然他还得顾着别误伤到了李骄阳。 哎哟,反正顾重天死的时候我真是哭惨了,这是什么绝世好攻啊,人设太苏了。” “他不恨李骄阳吗?” “谈不上恨吧,我觉得更多的是无奈。孽也不是李骄阳造的,反正就是这两个人好无辜啊,相爱还得相杀,最后只能BE,简直了,都哭死我了。” 盛夏一时间语塞,脑海里似乎有一些什么想法想要破土而出,但是现在的他还窥不出端倪。 像是隔着一层雾,想要伸手去抓,却似有还无,只能徒劳的握紧手心。 盛夏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定下心神,拿起手机。 “顾重天还爱李骄阳。” 凌霄收起手机,手插进裤兜里。他站在窗户边,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眼神似暗不明的看着楼下隐藏在黑暗里的那棵树。 9、突破 在停了两天拍摄后,盛夏复工了。在场所有的人明显感觉盛夏不一样了,按行话说,大家觉得盛夏入戏了。 今天一整天都是武戏,剧组有给盛夏请专门的武替,怕有些动作难度太大,盛夏一个偶像剧演员出身,可能完成效果不好。 但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盛夏全部自己亲自上阵,而且动作干净、利落、漂亮,出手又狠又准,眼神中带着一击即中的杀气,每一个定点都可以直接拿来当宣传海报。 王导坐在监视器前,双手合十,拇指托着下巴,食指揉搓着鼻翼,意味不明的发出了一声轻笑。 拍摄一结束,小朱立马给盛夏递上水,“哥,你今天也太牛逼了吧,那一套打戏简直了,我都看呆了,潇洒又飘逸,绝对顾重天本天啊,而且气场也太强大了吧。哥,说真的,我觉得你更适合走暗黑系风格诶。” 盛夏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拿起水,灌进喉咙里。 接下来的拍摄一直很顺利,反倒是饰演李骄阳的对手戏演员有时候会被王导说没接住盛夏的戏。 剧组里的人私下里也会暗搓搓的讨论盛夏最近的变化。大家都猜是不是有什么高人在背后点化了盛夏,帮他打通了任督二脉啊。 不然整个人怎么精气神,连眼神都变了啊。还有人说入戏真的好可怕,能把一个人整个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不管怎么说,大家好像突然能get到王导为什么要选盛夏来饰演顾重天了。 网上针对凌霄的热度也降了下来,因为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回应过网上的这些言论。 广大网民朋友们在自嗨了半天后,讨论来讨论去也还是就那么点线索,话跟车轱辘似的,颠来倒去也就是那么几句,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 再加上盛夏微博那边晒了几张自拍,还分享了拍摄趣事,粉丝那边一看自己正主营业状态满分,根本就不搭理网上的闲言碎语,于是又号召团结起来,绝对不刷、不评论凌霄事件,不给私生子带热度。 偏巧又碰上娱乐圈的多事之秋,房子塌的噼里啪啦的,大家一个瓜没吃完,下一个瓜又砸过来,每天忙的要命。 盛夏坐在床上看第二天的剧本,手机响了。 “换演员了吗?”C神的站内信。 盛夏看到噗嗤笑了,他觉得C神真的挺有意思的,但是他看不透他。“我理解的不对吗?”盛夏给C神回复过去。 “好好拍戏。” “能加个微信吗?”盛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发出去了。然后果不其然就得到C神两个字的回复,“不能。” 盛夏歪着脑袋,手指插进发间,轻轻揉了揉头发,扯了扯嘴角。 “妈妈,盛夏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拿我的玩具。”四岁的凌霄气鼓鼓的指着盛夏手上的乐迪。 “哦,对不起哦,盛夏,快先经过凌霄的允许。”盛娉婷在旁边乐不可支。 “我能玩一下你的玩具吗?”盛夏认真的说。 “不能。” 盛夏的脑海里浮现出幼时的场景,手机铃声突兀的打断了他的思绪,看到来电显示,盛夏微微蹙起了眉。是盛娉婷。 “喂,妈。”盛夏语气平淡。 “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啊?你多久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盛娉婷语气很不好,不知道今天谁又惹到她了,接下来必然要对着盛夏撒一通气,发一堆牢骚。 “最近拍戏忙。”盛夏依然淡淡的说道。 “知道你忙,大明星嘛,能不忙嘛,也不枉妈妈从初中就开始为你筹谋规划,安排你早早的走上这条路。要是一味的死磕,非得让你走文化课的路,现在还不知道得在哪搬砖头呢。” 盛夏没回答。 盛娉婷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你初中没考上重点中学对我触动挺大的,我那时候每天都在思考以后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替你找到出路。 有一天,一个想法潜入我的脑海里,我豁然发现换一条路,人生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盛娉婷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慨里。盛夏微微觉得今天的盛娉婷有点不一样,盛娉婷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往的人,即使回忆,也一般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口吻。 “妈,你最近还好吗?” 盛娉婷在电话那头扶了扶额头,叹了一口气,语气有点幽怨道,“能好到哪里去,烦心事多着呢。” 盛夏知道盛娉婷所谓的烦心事指的是什么,也没继续问,就说,“那你好好照顾身体。” “盛夏!”盛娉婷在盛夏要挂电话的时候,喊住了他。 “嗯?” “你是妈妈的儿子,你跟妈妈才是一体的。” 盛夏不置可否,轻轻的换了一口气。 “妈,你早点休息。” 挂完电话,盛夏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右胳膊盖在额头上,他想,凌霄那边的律师团队又给盛娉婷出了什么难题了吧,盛娉婷这么反常。 可是他能做些什么呢?一边是自己的妈妈,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虽然那个人已经早早的不喜欢他了,甚至还恨他。 他不想看见他们两个人斗,更不想参与其中。但是以现在的情形看,他们其中一方必须联合自己才能成为公司的第一大股东,才能拥有那一票否决权,才能彻底的压制对方,直到把对方踢出公司。 命运之手再次把他玩弄,非要以他来选择站队才能定他们二人的输赢。 盛夏无比痛恨这一点。钱、权力、地位对盛夏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小时候没有钱的时候,凌霄和顾伊洛就一直对他很好。凌霄他们家也不是一开始就有钱,也是在凌霄11岁的时候,凌志开始创业,13岁的时候才开始起飞,变得越来越有钱。 但是直到顾伊洛车祸去世前,凌霄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有钱了而有什么变化,而凌霄对他也还是跟以前一样。 反倒是盛娉婷的变化,让盛夏觉得钱就是恶魔,没有钱一切都很美好,有钱了什么都坏了。 他不想要钱! 可是盛娉婷根本不会理解,凌霄也不相信他。 10、盛夏拍戏受伤 剧组需要转场去宁夏拍摄大漠荒壁的戏份。 盛夏小的时候和凌霄、顾伊洛来过宁夏旅行,那是小学毕业的那年夏天。 盛夏小学毕业考的成绩很不理想,没能考上重点初中。为此盛娉婷发了很大的一通脾气,考试前就约定好的四人旅行,盛娉婷不肯来。 盛娉婷那时候也的确不想见到凌霄和顾伊洛。凌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从小到大基本上不需要顾伊洛操心。顾伊洛事实上也并不怎么管凌霄的学习。 那时候盛行的育儿理念是快乐教育。一开始,盛娉婷也是跟顾伊洛一样,觉得自己是开明父母,应该尊重孩子的成长轨迹,让孩子更多的释放天性,寻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 可是,渐渐地,盛娉婷就觉得这种教育理念简直就是一个陷进。 学习怎么可能是个快乐的过程,学什么都不可能只有快乐。 而能把学习当做乐趣、主动学习的孩子那更是少之又少,基本上就等于买彩票中了头奖了。 可是人生怎么可能指望在运气上,刚生下的孩子就跟个盲盒一样,谁也不知道里面蕴藏着的是无限惊喜还是惊吓。 等着他们自己长成,那最可能的结果是有一天就跟盛娉婷一样,傻眼了。 盛夏一开始开口说话比凌霄迟、数数学的比凌霄久、认字比凌霄晚,虽然盛娉婷偶尔也会有焦虑,但是最后都会被自己和顾伊洛合力安抚下去。 顾伊洛安慰她说,盛夏心智开窍比凌霄早啊,他会懂得关爱别人,多暖心啊,你看盛夏吃东西前都会问妈妈要不要,凌霄呢,你问他要了,他的回答是我自己还没吃饱呢。 那时候盛娉婷总是会被凌霄的奇葩趣事和直男逻辑给逗的不行。 想想顾伊洛每天带着这么个喜欢怼人又毫无同理心的娃,也得练就大心脏才好。 觉得孩子还是自己的好,盛夏那么贴心,让盛娉婷在无望的婚姻里,也是寻得了一丝甜蜜和依赖了。 但是渐渐到了三年级,盛夏和凌霄之间的已经发展到了怀疑盛夏智商的程度了。 这已经不是晚一点、慢一点的问题了,而是你发现这两个孩子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一个是自己很快就能熟练掌握,一个是无论你教多少遍就是完全不懂。 再加上那时候盛娉婷和李毅峰也离婚了,这双重的挫败,有段时间,盛娉婷都觉得自己可能得抑郁症了。 顾伊洛还是跟以前一样几乎每天都在微信上和盛娉婷联系,吐吐槽、吃吃瓜、谈谈家长里短,中间时不时要穿插一些关心询问,盛娉婷知道顾伊洛故意装作问的很不在意似的,但是就是因为这种刻意的漫不经心让盛娉婷更生气。 盛娉婷以前跟顾伊洛聊天,他们基本上都是秒回。如果别的什么事情耽误了,就算隔上一两天再回过头来继续话题,大家还是立马就能接上话。 但是现在盛娉婷回复慢了,回复也少了,回的内容的也短了。 她觉得她跟顾伊洛不再那么聊的来了。顾伊洛说什么话,她都有种唱反调的冲动,明明可能之前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从顾伊洛嘴里说出来,她就有种想立马反驳的冲动。 顾伊洛跟她是从小学时期开始的朋友。顾伊洛小学六年级转校去了他们那里,班里突然来了位新同学,大家都很好奇,一时间关注点都在这个新同学身上。 有一天很晚的时间,盛娉婷发现顾伊洛站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肩膀不停的抖动,好像是在哭。 盛娉婷就走了过去。那年夏天的时候,盛娉婷家后院里的枇杷树成熟了,她邀请了顾伊洛来家里吃,渐渐的两人就越走越近,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后来盛娉婷也知道了,顾伊洛不是A城人,他父母都在很远的地方工作,那边条件艰苦,顾伊洛父母就让顾伊洛借住在了姑姑家,心想这样总比跟他们东奔西走的好。 但是顾伊洛在她姑姑家过得并不好,那个时候的课余时间,顾伊洛都是在盛娉婷家度过的。 盛娉婷和顾伊洛上同一所中学,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后来盛娉婷与大学时期的恋人李毅峰一起回到A市结婚生子。顾伊洛留在了S市。 刚开始的几年,他们好像以前一样,像连体婴一样亲密,复制着彼此的人生轨迹。 或许是七年之痒,或许是别的什么,盛娉婷和李毅峰的总是争吵。 顾伊洛虽然和凌志很少争吵,但是顾伊洛全心铺在凌霄的身上,凌志工作又特比忙,和很多老夫老妻一样,合作大于亲密。 盛夏10岁那年,盛娉婷离婚了。 凌霄10岁那年,凌志准备创业。 后来,盛娉婷的人生好像一直在走下坡路,父亲又查出肝硬化,盛夏又没考上重点中学,那段时间盛娉婷真的想死。 彼时的盛夏没有太多忧虑,盛娉婷跟李毅峰终于不吵了,他觉得家里安静了不少。 而且同学当中父母离婚的很多,他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些。他并不觉得有多难过。 一开始盛娉婷不让他去宁夏跟凌霄他们旅行,盛夏委屈巴巴的,可是也不敢跟盛娉婷吵闹。 后来,还是凌霄跟顾伊洛跑去A城接的他,盛娉婷才勉强同意。 有一场重头戏需要在戈壁荒滩拍摄。顾重天在顾家被灭门后,被一路追杀至此。 此时的顾重天已经深受重伤,追兵步步紧逼。在大漠里,尘沙漫天,顾重天退无可退。 一番厮杀后,顾重天再一起站起来,口哨唤来自己的坐骑,跃马而上,奄奄一息。 顾重天此时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只能是趴在飞驰的马背上。 突然,顾重天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现场一片惊慌。 “啊,天哪!” “盛夏坠马了。” “快,叫医生。” “担架!” “快!” 盛夏被立马送去了医院。 上次来宁夏,凌霄和盛夏还是玩沙子的两个小男孩。 他俩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框里,顺着沙丘,一路欢呼着下滑。 “好刺激啊。”凌霄开心的大喊。 “太刺激啦。”盛夏开心的回应。 下滑的过程很爽,可是爬回来就悲剧了。 “为什么不开个索道,拉我回去?”盛夏咬牙切齿的喊道。 “傻吗你,沙丘不会改变形状的吗?” 11、好友申请 【盛夏拍戏坠马受伤,恐有致瘫可能】 【当红明星宁夏拍戏不慎坠马,疑似面部着地】 【《修罗战场》最新现场路透,盛夏拍戏受伤,现场有血迹,盛夏被紧急送医。】 盛夏拍戏受伤的消息一时间占据了网络热搜。各大媒体也都报道了此事,由于剧组迅速地封锁了消息,外界对盛夏受伤程度有着各种版本的猜测。 粉丝圈也是一片哀嚎。 “我家夏夏坠马了!呜呜呜,我都哭死了。” “为什么不给我们家夏夏请武替?我们家夏夏没有拍过武侠片,导演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剧组难道不应该保护好我们家夏夏吗?” “剧组到现在都没发声明,我们家夏夏不会真的毁容了吧?” “肯定伤的很严重,剧组到现在还没个人敢出来说明情况呢。” 我们家夏夏可是颜值天花板,伤了我们家夏夏的脸,剧组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想撕了导演和剧组!” “有人在医院看到夏夏了,说是去的骨科。” “高位截瘫?” “楼上的不知道情况的,不要瞎猜。” “有没有姐妹在现场的啊,路透一下最新情况啊。” 片场离最近的三甲医院,开车需要两个多小时。盛夏在医院做了CT全身扫描,各项检查结束,终于回到了酒店。 盛夏活动了一下右胳膊,还有点隐隐的疼。脸也有点胀,拿了一包冰块敷在伤的位置。盛夏一边按着冰块,一边打开手机。 C神发来了站内信。 “拍戏受伤了?严重吗?” “到底哪里受伤了?” “不能看手机吗?” “urmysunshine……” 最后那排英文是个啥,盛夏查了一下有道,根本没有这个单词啊。什么暗号吗? “右手不方便,一直不方便看手机,没看到。不好意思啊。那个urmyunshine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懂。” “微信号。”这次又是秒回。 微信号?上次不是说「不能」的吗? 这个C神还挺有趣的。盛夏猜测他的年纪也应该年纪不大,怎么感觉说话办事完全由着性子来呢,像个傲娇的小男孩。 盛夏想C神是不是担心自己受伤,会影响他作品的呈现效果,毕竟书粉众多,这本书也是C神当年的封神之作。 大家从一开始期待就很高。一开始爆出盛夏要参演这个角色的时候,书粉是坚决抵制的。 还好王导力排众议,还是坚持用了盛夏。很多书粉当时就撂下话说绝对不去电影院看这个颜值明星的古偶片。 管他什么原因呢。 盛夏添加了C神的微信。 C神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黑。 这么神秘。果然跟本人一个风格。盛夏心想。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盛夏正在考虑怎么发这个开场白,看见「对方正在输入」。 索性就等着,看看他找自己是什么事再说吧,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胳膊受伤了?严重吗?】 【就是右胳膊脱臼了而已。】 【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脸部有点擦伤。】 【给我看看。】 嗯?盛夏心下犯了嘀咕。C神不是冷情冷脸的吗,况且自己好像跟C神并不熟吧。想了想,盛夏还是发了一张怼脸的自拍过去。 C神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 【用冰敷一下。】 【嗯,已经敷上了。】 【嗯。】 “谢谢C神关心啊。”末了,还发了一个鞠躬的表情包。 【明天再热敷,不要记错了。】 盛夏觉得这个C神有点让人难以琢磨,尤其是今天,但是又让人忍不住去探究。 他就像是披了一层迷雾,隐隐绰绰,看不清真正的面目。连关心都透露着疏离的亲近。 一直以来,外界没有人知道C神是男是女,多大年纪也无从得知。 从C神的作品来看,有人推测他大概是个年轻人,按照5年前就能横空出世封神之作,大家猜测他应该至少怎么的也有个二十七八岁了。 【哦。】 【要忌口,不要吃辛辣的、油腻的食物。】 盛夏不知道怎么面对C神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只好回复道,“好的,医生都交代了。” 【你自己要做到才行。】 盛夏心里咯噔一跳。 “你自己要做到才行。”盛夏反复琢磨这这句话。 “知道了。”盛夏不耐烦的回道,朝凌霄摆摆手。 “你自己要做到才行。” 盛夏又想凌霄了。 他现在会在干吗呢? 还坐在餐桌前对着电脑工作吗? 凌霄做什么工作的啊? 他会看到我受伤的新闻吗? 他……会在意吗? 盛夏嗤笑了一声,想什么呢,还没到晚上了就开始做梦了吗? 盛夏用力地甩了甩头。 【开药了吗?】 今晚的C神,盛夏心想,着实是有点…… 【开了一些消炎和活血化瘀的药。】 【别自己觉得不用,就不吃。】 这口气…… 盛夏更加疑惑了。 是的,盛夏不爱吃药。特别是消炎类的药,盛夏觉得没用。活血化瘀,那盛夏更加是从来不吃了。 有一次盛夏打篮球,被人撞倒在地,整个膝盖立马就肿的跟馒头似的。 拍了片子,开了药,幸好没骨折。盛夏完全不肯吃药,说化瘀自己散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一周好。” 盛夏每次不吃药的时候都要搬出这套理论。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不吃药的?盛夏心里嘀咕不断。 是……大家都会觉得吃活血化瘀的药没用吧? 正常人都是这么理解的吧? 所以C神才这么说的吧? 盛夏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复,只是盯着手机,眉心微蹙,心里若有所思。 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是没有新的消息过来。 盛夏静坐了很久,这时微信提示音响起,盛夏抬起睫毛。 【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 盛夏把头靠在沙发扶手上,重新拿起冰袋敷在脸上。过了一会,盛夏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打开消炎药和活血散瘀的药盒,把药往嘴里一扔,喝了一口水,抬头吞下。 盛夏拿起手机,给C神发送条微信。 【药吃了。】 【好。】 盛夏看到C神的回复,哼笑了一声,嘴角挂上一个好看的弧度。 12、夜访凌霄家 早上醒来,盛夏伸了个懒腰,居然又打了个哈欠。 盛夏揉了揉头发,「嘶」,盛夏疼的咧了咧嘴,轻轻碰了碰淤肿的地方。 “还真有点疼呢。”盛夏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下。 一看手机,都快九点了。怎么睡的这么沉啊? 肯定是吃了药的缘故,是不是吃药都犯困啊?活血化瘀的药肯定有镇定的成分。盛夏腹诽着。 盛夏顺手点开微信新消息。 【热敷】 【继续吃药】 C神发过来的。发送时间7:05。起的挺早啊。跟凌霄一样,早起的鸟儿。 盛夏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会直接把C神和凌霄联系在一起。 可是……这两个人的确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每次盛夏都好像能透过C神看到以前的凌霄。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 盛夏走进卫生间,拧了一个热毛巾,敷在了脸上。 【正在敷】 发送完了,不知道为什么,盛夏又拿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自拍了一张,发了过去。 【好】 C神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是基本上都是秒回。 【消炎药刺激肠胃,吃了早饭后再吃。】 又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可是又让盛夏很疑惑。自己除了参演了C神作品的男主角以外,好像跟他并没有什么交情啊。 C神应该不用这么事无巨细的关心提醒自己啊,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必要啊。 难道C神以前和自己认识吗?不像啊,他一开始都是拒绝和自己联系的啊。 一开始对自己也完全不热情啊。到底是什么契机,让C神对他改观的呢? 盛夏想不通,可能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因为面部受伤,顾重天那部分的戏份不得不停拍。连着拍了一个多月的打戏,盛夏也正好修整一下。 剧组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澄清传闻,一是当时盛夏还没有经过全面的身体检查,剧组也不敢贸然发声。 另一个则是想借此炒一波热度,事后还可以再发一波盛夏敬业的通稿。 但是没想到,盛夏敬业、不用替身的通稿,却换来了网上的一顿嘲。 “真当自己是武行出身吗?一个偶像明星而已,花架子,还不用替身,栽了吧!” “可不是嘛,还好意思卖敬业人设,耽误剧组进度怎么不说?” “拍戏坠马,这是不专业,好吧?” “我从一开始就很纳闷,导演为什么要选盛夏演顾重天,他身上根本没有顾重天的桀骜和霸气。” “对对对,而且要演技没演技,武戏还不找替身,那还能看吗?毁原著系列!” 盛夏刷着网上的评论,慢慢的攥紧了双手。 他不是气那些人骂他,网友们骂的没错,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演顾重天,顾重天是光,就像凌霄一样,是太阳一般的存在,耀眼、自信、散发着光芒,自己呢,自己是那乌云,让本来耀眼的太阳失去了光芒。他不配演顾重天。 【吃药】 C神总是掐时间似的提醒他吃药这件事,生怕他忘记了。 【大家都在骂我】 盛夏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C神说这些,语气像是委屈的诉苦求安慰。 可是行动快于脑子,盛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出去了。顿时觉得无比尴尬,立马按了撤回。 但是很可惜,C神好像已经阅读过了,因为盛夏收到了C神的回复。 【专心拍戏】 盛夏尴尬的直挠头。 【导演选你,说明你可以】 C神又补充了一句。 盛夏居然鬼使神差的又问了一句【那你呢?】 C神那边不回复了。 盛夏敲了敲脑袋,自己是不是坠马伤着脑子了,进水了吗? 「可以」C神回了两个字。 “盛夏,小鱼干好吃吗?还要小鱼干吗?”顾伊洛笑嘻嘻的问。 “好吃啊,嗯,我还要。”盛夏嘴馋。 “凌霄,你喜欢小鱼干吗?还要吗?”顾伊洛看着凌霄。 “可以。”凌霄慢慢吐出两个字。 盛夏喉结上下滚动,咽了下口水。他有点分不清了。盛夏颓然的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的边缘,他又看见凌霄了。 于是盛夏坐起身来,迅速的购买了最近一班回S市的机票。 等盛夏赶到凌霄家楼下时,天色已晚。漆黑的颜色又一次给了盛夏完美的武装。他隐匿在阴影里,抬头寻找凌霄的身影。 但是凌霄今天并没有坐在餐桌前。盛夏心想,也是,谁会一直坐在餐桌前工作呢? 家里可能有书房,也有沙发,还有卧室,总都比餐桌舒适。 而且凌霄从小学习的时候就会立马进自己的小书房,不会像他一样,躺在沙发上、趴在床上。 虽然看不到凌霄,盛夏想着凌霄就在那个房子的某个地方,或是看书,或是工作,又或是看电视。 不,凌霄不看电视,从小到大凌霄家的电视都是摆设,除了他暑假去的那段时间,他们家的电视会打开以外,平时他们的家电视是没有人看的。 盛夏还是痴痴的看着3楼的那扇落地窗,生怕会漏掉什么,也许凌霄口渴了需要倒杯水呢。 果然,过了不多久,盛夏看到凌霄手里捧着电脑,坐到了餐桌前,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盛夏心里窃喜,睫毛扑闪,心里道:好久不见,凌霄。 一阵风吹来,盛夏缩起了身体。已经入秋了,早晚温差很大,特别是刮风的时候,能让人瑟瑟发抖。 盛夏还穿着中午出门时候穿的短袖T恤,一点也扛不住这十度的温差,只好双手抱紧自己,不停的搓着胳膊,嘴里还哈着气。 但是盛夏不想就这么走了,他好不容易可以远远的看上凌霄一眼。 冷一点算什么,就算下刀子,他都不会走。只要不是凌霄本人来赶他,他就不走。 幸好,凌霄不知道自己的偷窥; 幸好,有这样一棵完美的大树和黑夜。 可是,没一会,凌霄家没有了光亮了,灯都关了。 盛夏上下楼层都看了一眼,有电啊,没停电啊。怎么凌霄家黑了呢? 才九点多,十点不到啊。凌霄这么早睡了吗? 不应该啊。难道凌霄生病了?这个季节,气温忽高忽低,很容易着凉生病。小时候,凌霄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有一次感冒发烧。 凌霄的家在盛夏走后没多久,又重新恢复了光亮。凌霄依然坐在餐桌边,对着电脑。一双眼睛藏在浓密的睫毛下,看不出什么什么情绪。 第二天,凌霄出门的时候,看见自家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塑料袋。凌霄打开来,看见里面放着退烧药、感冒药 13、法庭对峙 盛夏短暂的休息了三天就又重新投入到了紧张的拍摄当中。 脸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虽然粉底可以勉强盖住,但是特写镜头还是能看的出来。 但是为了赶进度,只好先拍一些不需要近脸的特写镜头。为了赶拍之前落下的戏份,盛夏基本连轴转。 C神也停止了一日三催。 他们之间短暂的热络,莫名其妙的开始,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谁也没有多说,谁也没有多问。似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剧组拍完宁夏的戏份之后,转场去了J城。J城离S市不远,一个小时车程。这里的戏份还比较重。 盛夏和剧组其他演员入住了剧组安排的酒店,离片场不远,也是当地唯一一家5星级酒店。 收工早的时候,盛夏就会回S市,但是也不需要小朱跟着,第二天一早就会赶回来。 小朱怕盛夏休息不好,几次提议让司机接送。小朱的考虑自然没错,一是盛夏戏份重,又是第一次独挑大梁拍武侠片,压力又大。 二是这样来回奔跑,路上很容易出意外。而且盛夏独自出行,万一遇上私生饭或是狂热粉丝什么的,都很麻烦。 可是盛夏干脆果断的拒绝了,不要司机,也不要小朱跟着。 经纪人陈济垣一般不管盛夏的私事,更准确的说,出道以来,盛夏没有什么私事可管的。 除了一些媒体捕风捉影的绯闻,基本上不需要陈济垣操心。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盛夏着实反常,陈济垣心想道也许是因为他父亲过世了,留下他妈妈一个人,需要经常回去看看他妈妈? 虽说以他的了解,盛夏好像跟他妈妈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甚至应该说有隔阂。 陈济垣还是给盛夏打了电话,自然也没从盛夏口中得出什么特别的内容。 只好叮嘱盛夏开车多加小心,自己有时间也会去看看盛娉婷的,叫他安心拍戏。 虽然C神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那个冷情冷脸的C神,不过偶尔也会互相联系。 盛夏拍完宁夏的戏,发微信告诉了C神。C神回复「好」。 转场去了J城,盛夏也告诉了C神,C神也回「好」。 一天夜里,盛夏又站在了那棵树下,抬着脖子,仰望那扇窗户。 他收到C神发来的微信。 “在干吗?” 这么难得的像是要聊天的语气和内容。 “在看灯。” “哪里看灯?” “一棵树下。” “早点回去。” “不想回去。” “回去。” 回去?这语气? 别人这么说话,盛夏肯定会觉得这人谁啊,你谁啊? 但是C神这么说,他就想撇嘴,心里又酸又暖,仿佛透过这个人在和那个人对话一样。 “等灯灭了就走。” 诶?盛夏微信刚发出去,3楼的灯就关了。 盛夏恨不得抽自己,什么破嘴,说什么来什么。 那头倒是也不催他回去了,只说「开车注意安全」。 盛夏心想,这个C神这么神的嘛,书里面你把各路角色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这书外,也能洞悉一切?好吧,要不大家怎么管你叫「神」呢。 “知道了。”盛夏刚发过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补了一句。 “也做的到。” 盛夏结束了和盛娉婷的通话,整个人窝在了沙发里,肩膀微微下垂,眯着眼睛,眉毛微蹙。 15号开庭。还有3天。 不公开审理。为什么凌霄申请了不公开审理? 盛娉婷说,因为涉及到商业机密。 盛娉婷还说,即使凌霄不申请,她也会申请不公开审理的。 盛夏总觉得原因不止涉及到商业机密那么简单,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 自从跟盛娉婷那通电话后,盛夏就整夜整夜的失眠了。 其实,盛夏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凌霄有一天终究是逃不过对簿公堂的。 但是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有了一个确确实实逃也逃不掉的日子的时候,盛夏还是感到了一种血肉被抽离身体般的痛苦。 现在还只是脑海中模拟下见面的场景,盛夏都忍不住的浑身发冷。 到了那一天,分庭抗礼,自己不知道会不争气到什么程度。 开庭的那一天,正好没有盛夏的戏份,也省的盛夏请假,再节外生枝。 前一天晚上,盛夏赶完所有戏份,连夜开车回了S市。依然没有让小朱跟着。 其实盛夏的精神状态很差,黑眼圈也很重。这几天上妆的时间都比平日里久,化妆师得花点功夫才能盖住他那没有血色的脸上的疲态。 这几天夜里都没有睡好,白天又拍的都是武戏,盛夏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盛夏把车停在了凌霄家楼下,缓缓地走向那棵树。 现在的他很疲倦,他只能把背抵在那棵树上,好让身体借着一点力量,支撑住自己。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了,凌霄家的灯依然亮着。 他是在为明天的庭审心烦吗? 还有九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们就要又见面了。 明天我们会坐在法庭的两边…… 明天…… 盛夏的肩膀颤抖,他咬住了紧握的拳头,企图吞掉呜咽声,可是泪还是不争气的爬满了他的两颊。 他似撑不住似的,蹲下身体,蜷缩起来,抱紧了自己。 楼上凌霄坐在餐桌前,右手盖在了键盘上,左手握紧了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都潜进了肉里。 第二天早上,九点。 凌霄和律师一行人,先行坐在了原告席上。 盛夏没有和盛娉婷一起来,盛娉婷先到。盛夏在快开庭的时候才赶到。 他进来的时候,看见律师正在凌霄耳边耳语,凌霄偶尔点一下头。 凌霄侧面对着他,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和神态。虽然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可是当凌霄的脸再一次映入眼中,盛夏的心还是咯噔一跳,呼吸一窒。 盛娉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走到盛娉婷旁边坐下。眼睛瞟见「被告」两个字,盛夏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两个字好刺眼。 盛夏不敢一直盯着凌霄看,眼睛的余光一直注视着凌霄的方向。 可是凌霄好像没看见他一样,从他进门到现在,凌霄都没有抬头看过被告的这个方向。当然也没看过盛娉婷。 对,凌霄怎么会愿意看到盛娉婷和他呢?也许无意间看到的话,回去都要洗眼睛吧。 可是,即使是这样,盛夏还是很想见到凌霄。 除了今天这种情况。 审判长入坐了。 盛夏抬起头看向凌霄。 凌霄也看向了他。 14、庭审现场 “全体起立。” 盛夏和凌霄都站了起立。 如今的盛夏位于被告席,凌霄站在他的对面,位于原告席。 盛夏屏住了呼吸,双手垂在身侧,不自觉的弯曲了手指头,拇指不停的摩挲着食指,手心也微微出了汗。 他看向对立而站的凌霄,仿佛在看着一个假人,那人像是从自己的脑海中走出来的,而不是真实存在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冲过去紧紧地抱住凌霄。就像他曾经站在凌霄家楼下那棵树下时一样,无数次的想要冲上楼,抱一抱,摸一摸,闻一闻凌霄,好确认一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 他怕是自己太想他了,大脑给了他虚妄的幻想。毕竟这6年里,他经常看见凌霄。 其实盛夏知道凌霄是真的回来了,他住在那栋楼的3楼,而且现在与他对立而站的就是凌霄本人。 他只是不愿意看见自己,也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就像盛夏幻觉、梦里会出现的凌霄一样,不跟他说一句话,也不看他。 他看向凌霄的那一刹那,眼里是有委屈的,嘴唇也不自觉的抿成了一条线。 凌霄的目光只短暂的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钟,或许应该说只是无意扫过他这边而已。那眼神在触到盛夏身上就挪开了。 可是盛夏还是很高兴能和他四目相接,哪怕只是一秒,哪怕他也不是主动为了看他。 依然是那冰封的眸子,依然什么情绪也没有。 没有恨意,也没有嫌恶,更加没有盛夏期待的闪躲。 盛夏每一次见到凌霄,心都会往下沉一次。可是为什么还没沉到底呢? 也许那样就不会抱有任何期待了,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吧。 盛夏微微勾起了背,手也不自觉的捂住了心口。 早上没有吃早饭,现在饿的都有点疼了。 盛夏心想,胃病又犯了。 要不是因为盛夏捂住心口的时候,本能地垂下了头,一定会发现。那一刻,凌霄也微微蹙起了眉,喉结也跟着滚动了一下。 “今天市人民法院民事审判第一庭在这里不公开开庭审理原告凌霄诉被告盛娉婷、盛夏遗产纠纷一案,由审判员汪正,也就是我担任审判长,和审判员蔡威、陆铖依法组成合议庭,现在宣布开庭。” 盛夏从头到尾听的都不真切,那些字他都听见了,可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心里。 盛夏还是一直盯着凌霄,凌霄自从刚才那一瞥之后,再也没有给过他任何视线的交集。 审判长说话的时候,凌霄会把视线转向审判长。 盛娉婷的代理律师发言的时候,凌霄也会看向他,似乎在认真听他陈述。 甚至在宣读被告身份的时候,凌霄也是会看一眼盛娉婷的,虽然也还是依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表情严肃,时而看向正在说话的那个人,时而会垂下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整个眼眶被浓密的眼睫毛盖住,看不清在想什么。 整个庭审过程持续了四个小时,双方提交证据、质证、辩论。 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凌霄方并不占优势。很大可能,凌霄的诉求会被驳回。 但是盛夏看得出来,盛娉婷依然很紧张。 盛娉婷的身体一直出于绷紧的状态,从头到尾也没有跟盛夏说过一句话。似乎也忘记了盛夏正坐在她的身边。 凌霄看向盛娉婷的那一眼,盛夏余光看到盛娉婷搭在腿上的手紧了紧。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下面被告人做最后陈述。”审判长抬起头看向原告、被告双方,等待回应。 这个时候,凌霄的代理律师突然提出,需要几分钟的休庭时间。 审判长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从早上庭审开始到现在,已经一点多了。 代理律师侧着身体,贴在凌霄耳侧耳语,双手还不时的比划。 凌霄垂着眼皮听着,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有那么一会,盛夏看见凌霄坐直了一点身体,搭在桌子上的双手,交叉握紧。 代理律师还是在不停的说着,凌霄时不时地揉搓一下拇指,那表情似有所思。 “原告方商量出结果了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不然的话,我们要进行最后一项了,被告人最后陈述。”审判长催促道。 凌霄直直地看向了盛夏。 盛夏猝不及防,心里咯噔一下,连呼吸都跟着乱了。 然后盛夏看见凌霄转头,对代理律师点了点头。 “审判长,我的当事人有新的证据需要提交。” 这个时候提交新的证据,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盛娉婷的代理律师立马提出了反对,“审判长,现在提交证据不合程序。我代表我的当事人要求法院驳回原告方请求。” 因为这场遗产纠纷官司涉及到的金额巨大,再加上事关凌氏集团下一任掌门人,社会影响力巨大,审判长并没有直接否决原告方的请求。而是让原告律师把最新证据提交上去。 审判长看完原告律师提交的证据后,立马皱紧了眉头。马上又将证据传递给了旁边的两位审判员。 审判员看完后,也是几乎一样的表情。 盛娉婷看到这一幕后,立马抓住了代理律师的右胳膊,微微侧向代理律师,低下头,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道:“绝对不能让证据被采纳。” 盛夏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疑惑的看向盛娉婷。 盛娉婷因为太过用力,代理律师的西装都被她抓出了褶子。 盛娉婷为什么这么紧张?这种紧张和之前的面对凌霄的那种紧绷不一样,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一种害怕。 她……难道是已经知道新证据里面是什么内容了吗? 对她很不利吗? 盛夏又转过头,略带迷茫地看向凌霄。 凌霄依然是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真的是能够一击即中、让盛娉婷都感到害怕的证据,为什么凌霄一开始的时候不拿出来?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即将宣判了,才拿出来呢? “盛女士,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您不用过于忧虑,这个很有可能是对方律师在故弄玄虚,故意拖延时间。 如果证据真的站得住脚,对方不可能到现在才提交。法庭允不允许他们这时候提交新证据还不一定。再则,证据的真实性还有待核实。我们会想办法的。”代理律师言之凿凿。盛娉婷点了点头。 “鉴于案情复杂,牵涉面广,社会影响大,合议庭需要就是否采纳原告新证据进行讨论,本庭宣布,择期再审。” 话音刚落,就看见凌霄的律师团队面露喜色,各个仿佛都舒了一口气。 凌霄本人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微微眨了眨眼。 盛娉婷这一方则紧锣密鼓的开始商量对策,盛娉婷脸色难看的起了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凌霄。 15、母子争吵 盛夏难得的跟盛娉婷回了她的住处。 这是盛娉婷和凌志结婚后居住的地方。盛夏总共加起来,大概也就来过两三次。 盛娉婷和凌志结婚后,没几个月,盛夏就上大学去了。因为外形条件过于优异,盛夏刚入学就开始有各种广告和片约找来。 渐渐的火了就更是各地赶通告、拍戏,春节也很少有机会放假。 “你很少来,家里就没特意准备你的拖鞋,你随便拿一双穿吧。”盛娉婷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双黑色的拖鞋递给盛夏。 盛夏走进客厅,靠着沙发坐了下来。 四周的墙壁还是极简的白色,没有壁纸,没有多余的装饰。 盛娉婷也不喜欢猫猫狗狗之类的动物,家里连一盆绿植也没有。 干净,也很单调。 盛娉婷还是和以前一样,总要把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小的时候,如果盛夏拿东西不归位就要被盛娉婷一直念。 顾伊洛家却不一样,凌霄小的时候喜欢把玩具全倒出来,随处玩,随处扔。 有时候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在凌霄家,盛夏还被绊倒好几次呢。 盛夏挥了挥头,甩掉脑海里的回忆。 “一会律师会过来。”盛娉婷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自己,沉重的呼出一口气。 “那我先走了。”盛夏起身准备离开。他不想听盛娉婷和律师讨论如何对付凌霄的方案。 盛夏换好鞋子,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准备推门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盛娉婷幽幽的声音:“凌霄的证据如果被采纳,你和我,一股股权都拿不到。” 盛夏停顿了几秒钟,手紧了紧门把手,背对着盛娉婷,平静地说道,“我们本来也不应该拿。” 盛娉婷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立,瞪着猩红的眼睛,颤抖的手指着盛夏后背,大声吼道:“哼,我和凌志是合法夫妻,你是凌志的继子,我们哪一点不该拿?” 盛夏听到他母亲勃然大怒的吼声,转过身来,迎着她的目光,一点也不似小时候的畏惧,回道:“那本来应该是,顾伊洛和凌志是合法夫妻,凌霄是亲生儿子。” 盛娉婷像是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不敢相信的怒视着盛夏,嘴唇都有些颤抖了,吼道:“你是怪我破坏了顾伊洛和凌霄的家庭?” 说完这句话,盛娉婷胸口剧烈的起伏,她简直想上去抽自己的儿子两巴掌。 这话如果是个外人说的,也就算了,可是他是她的儿子,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这个儿子啊。 现在这个儿子却胳膊肘往外拐,享受着她背负骂名带来的好处却反过来指责她。 盛夏没有作声,只是沉默的看着盛娉婷。 “简直是笑话。顾伊洛和凌志之间没有问题,是我说能破坏就能破坏的吗?” 盛娉婷表情狰狞,恶狠狠的盯着盛夏,恨不得在盛夏身上砸出几个窟窿。 “别人给了可乘之机,你就一定要去利用吗?而且为什么非得是顾伊洛呢?她难道不是你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朋友吗?你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要怎么面对凌霄?” 盛夏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怨气和怒火,像是一下子被点燃了。 是的,他怪盛娉婷,非常非常的怪,甚至是带着不易觉察的恨意的。 如果不是盛娉婷介入了凌霄父母的婚姻,那么凌霄也不会在15岁,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失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么盛夏也不会跟凌霄是今天这样一个结果。 他们也许会一起上大学,一起旅行,一起…… 盛夏想到这些,眼角都发红了,胃也抑制不住的翻腾,一阵阵的绞痛让他克制不住的想要呕吐。 “凭什么不能是顾伊洛?凭什么顾伊洛就不能面对失去丈夫,单独带着孩子的命运?” 盛娉婷像是被气极而笑了。 她瞪着盛夏,继续说道:“对,顾伊洛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到大。我们从小上一样的小学、中学、大学,什么都一样,连结婚生孩子都差不多一样。 顾伊洛嫁的是一个男人,我嫁的也是一个男人。凭什么就这个男人那么的不一样,凭什么就要因为这个男人的不一样而导致了我跟顾伊洛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凭什么顾伊洛就可以什么也不用做,靠着这个男人就可以甩手当上豪门太太?我就得面对离婚、单亲母亲这样的结局?谁来告诉我,凭什么啊?” 盛娉婷吼的声嘶力竭,都喘不上气来。那嘶吼里充满了嫉妒,和不肯认命的倔强。 “就因为这个男人不一样,所以连我们的儿子智商也得不一样。凌霄学什么都能明白,你就什么都学不明白。” “我和顾伊洛比差哪啊?啊?我到底什么比她差了?!她可以渐渐起势,可以做全职太太,可以得丈夫宠爱,可以有个脑瓜子灵活的儿子,而我就得越过越穷,越过越糟心。 我到底是哪一点做错了,哪一点做的不如顾伊洛吗? 她顾伊洛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拥有了所有,而我呕心沥血,我得到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命运之手给了她一个好男人?” 盛夏觉得盛娉婷疯了,她把他自己所有的不顺都怪在了别人头上。别人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都是因为命运的赠送。 “那么这个男人为什么一定非得是她的?” 盛夏不可置信的看着盛娉婷。他不知道盛娉婷居然扭曲至此,他甚至没想过她是故意介入凌霄父母的婚姻的。 盛娉婷和盛夏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律师到了。 盛夏只好收拾好情绪,准备先行离开。他已经没什么好和盛娉婷说的了。 盛夏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听到律师提到了「顾伊洛」。于是盛夏刚刚准备迈出去的脚立住了,他听到律师说: “顾伊洛女生和凌志先生在结婚前,签订了一份婚前协议。大致内容是凌志先生如果婚后出现不忠行为,将主动净身出户。” 听到此处,盛夏收回了身体。他转过身来。 “按照凌氏集团的发展壮大轨迹,以及顾伊洛女士死亡的时间推算,如果这份证据被采纳,并且如果有有效证据证明凌志先生婚内出轨的话,可能会导致凌志先生的在集团股份归属人的重新认定。” “目前我们所了解的情况就是这些,我们的计划方案是两步。首先我们会尽力阻止这份证据被法庭判定为新出现的重大证据。 但是如果法庭最终还是采纳证据了的话,我们需要再去了解、核实一下凌志先生与顾伊洛女士当时的婚姻状况。” 从始至终,盛娉婷和盛夏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在听律师滔滔不绝的说着。 代理律师看他们都没什么反应,于是又接着问道:“盛女士,因为顾伊洛女士已经离世8年了。您先生之前的婚姻状态,因为时隔已久,很多事情都不好查了。据您所知,是否可能会出现凌志先生出轨的证据或是证人呢?” 盛夏和盛娉婷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 16、否认 盛夏恍然大悟,终于明白盛娉婷在得知有新证据出现的时候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反应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婚前协议的存在。 哈,是呀,怎么会不知道呢,曾经的她和顾伊洛那么亲密,他们事无巨细地分享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如果要说谁才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他们各自的老公肯定都排不上号,而是这对闺蜜彼此。 盛娉婷的的确确早在这份婚前协议签署的时候就知道了它的存在。 说签署也不够准确,因为那是顾伊洛和凌志婚前的一次临时起意。 当时凌志才向顾伊洛求完婚不久,那天凌志加班到很晚,顾伊洛就提前来到凌志公司,等他下班后一起回家。路上饿了,他们便在路边烧烤摊叫了份烧烤。 在等烧烤上桌的时候,顾伊洛和凌志聊到了七年之痒。虽然自己还没正式结婚,离七年之痒更是还早着呢,但是顾伊洛每天的午饭时间,总是听到公司一些年长的过来人姐姐们聚在一起吐槽、八卦,特别喜欢说谁谁谁好像被离婚了什么什么的,末了总要加上「好可怜」做为结尾。 同情倒也说不上,更多的像是在给自己营造出一种好似自己过得还不赖的那么个意境。 可是那时候的顾伊洛还是个小女生,并不懂这些,也许婚前恐惧又或是听那些八卦走了心,婚倒是还没结,就开始担心别人所说的婚后感情变淡、婚内出轨的事情。 凌志宠溺的摸了摸顾伊洛的头,叫顾伊洛等一会。 凌志身上也没带笔和纸,烧烤店除了点菜单,也没有白纸。 于是凌志只好拿着一张餐巾纸,在纸上写道:“我凌志承诺一辈子只爱顾伊洛一个人。婚前、婚后,矢志不渝。如果出现不忠行为,我将主动净身出户,将我名下所有财产全部过户给顾伊洛,作为对顾伊洛小可爱的身心赔偿。” “你名下所有财产?哼,是够买一个包子吗?” 顾伊洛故意揶揄凌志,其实心里的那朵花早已盛开的无比盛大。 当时的凌志的确没有钱,还只是一家IT公司的基层小员工。 薪酬还不错,只是得经常熬夜加班。那时的他们连婚房都还是租的。不过好在顾伊洛并不在意这些。 凌志嘿了一声,说:“莫欺少年穷啊。做人眼光要长远,你找的可是一支潜力股,而且是绩优股。” 顾伊洛乐不可支,白了一眼凌志,“没看出来。” “那我可不得收着点光芒嘛,招蜂引蝶的,别人跟你抢怎么办?你这么笨,抢得过人家吗?”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顾伊洛的头发,继续在纸上写着。 “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还招蜂引蝶呢,就你这IT丝,直男属性,有人要就感恩戴德吧。” “是是是,承蒙顾小姐不弃。”说完两个人都傻呵呵的笑了。 凌志把那张写满了字的餐巾纸举到盛娉婷的面前。 上面写着:首先,在顾伊洛小可爱嫁给我之后,我要努力工作,发家致富,让顾小姐早日成为凌太太。 (凌志在「发家致富」上画了一个箭头,补充插入。)我要成立凌氏集团,公司股份全归顾伊洛小姐一人所有。 (补充,这是我给顾小姐的聘礼,婚前我办法给你,婚后有朝一日我一定补上。) 凌先生为家庭拼搏所挣所有财产都归顾伊洛小可爱(以及以后一样可爱的宝宝)所有。 凌先生若是有任何对不起顾伊洛小可爱的地方,小可爱可以悉数没收其全部财产,凌志终身不得违反,不可上诉。 顾伊洛开心地在凌志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将这张易碎的纸巾收入口袋。她要将这一份爱意好好收藏起来。 晚上一回家,她就拍了照片发给盛娉婷。 盛娉婷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嘲笑凌志居然拿烧烤摊的餐巾纸写婚前协议,“你可赶紧裱起来吧,那餐巾纸易碎易皱的。哪一天凌志真发达了,这张破纸巾就可值钱了。” 顾伊洛也不理她,就呵呵地笑。 “盛女士……”律师见二人对视,却都缄口不言,又忽然联想到之前隐隐绰绰的传闻,心下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您放心。我们胜算还是很大的。即便凌志先生生前的确……”律师咳嗽了一下,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一是时间久远,取证很困难。二是如果不是直接证据,是很容易被驳斥的。” “没有。”盛娉婷的声音像是从幽暗的谷底发出来的,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话是回答律师的,眼睛却是看着盛夏的。“没有婚内出轨。”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律师匆匆告了辞。 屋内又只剩下盛夏和盛娉婷了。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风从窗口飘了进来,到了夜间,即便只是初秋,风一吹还是让人觉得有点瑟瑟发抖、遍体生寒。 盛夏吸了一口凉气,寖的他心肺都发冷、发疼。 就在盛夏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盛娉婷的声音,那声音里好似还夹杂着哭腔:“夏夏,妈妈只有你了。” 盛夏没有回答,推开门,走了出去。 盛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没有开灯,直直地走向了卧室。 他倒在床上,没有脱衣服就拉起被子盖在了身上。盛夏紧紧的裹住被子,给自己取暖。 他觉得冷,很冷。 连眼泪也是冰冷的。 被子盖住了盛夏的呜咽声。 不仔细听,甚至感觉不到这件漆黑的房子里还有人的呼吸声和细碎破裂的哭声。 第二天一早小朱去接盛夏的时候,被着实吓了一跳。 盛夏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整个眼眶都是红红的肿肿的,黑眼圈也很明显。脸上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像是刚生了一场大病。 小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盛夏,虽然私底下盛夏不怎么爱说话,不似荧幕上的那般青春洋溢,可是也没见过盛夏如今这副……好像死了一回的样子啊。 小朱急得都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整句子来。 倒还是盛夏自己先开口的,“昨晚看剧本,太入戏了。你帮我拿点冰块来,再准备一杯黑咖啡。”盛夏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沙哑。 “好好好。”小朱忙不迭的答应。 等小朱拿冰块和咖啡回来的时候,他看见盛夏正背对着他打电话。 “我要和你面谈。” “白天时间不方便,晚上。” “好,可以。” 盛夏挂完电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拿起冰块盖在了眼睛上。 17、夜会律师 盛夏花了一点时间,好好的从头到尾打理了一番。只是神色依然疲倦,用再多的粉也遮不住。 不过好在最近拍的戏份对应的正好是顾重天落魄的那段时间。 盛夏今天的状态倒是相得益彰,不用特意上妆,也能诠释七分。 他到片场的时候,众人看到他一副憔悴到不行的模样,不禁窃窃私语。 “盛夏好像真的还有些东西的呢。” “是啊,感觉今天整个人都是黑色的。还没拍就进入状态了吗,气压好低啊。” “顾重天附体了。” “盛夏也只能是个体验派,他这种流量明星,谈演技还早着呢。演技不行,不得提前进入人设,保持状态嘛。” “看着怪可怜的。” 顾重天像是游魂般存在于世,黑而深邃的眼眶,双眼挂满血丝。 顾家二十几条人命顷刻化为乌有的画面仍历历在目,而让顾重天更加郁结于心的是,自己居然认贼作父长达一年时间之久,还一度以为父亲的至交好友在冒死为顾家留下一点血脉,心中不胜感激。 真是可笑!若不是自己撞见李氏父子的谈话,自己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害他满门被斩的凶手居然是自己青梅竹马爱侣的父亲。 更让顾重天不寒而栗的是,他不知道李骄阳到底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到底知道多少。 顾重天内心有多痛苦,眼神就有多空洞迷茫。有一股烈火灼遍他五脏六腑,在他身体里熊熊燃烧,四处乱窜,却找不到突破口,生生撞的他心肝俱裂。 就像他找不到答案一样,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的父亲? 无论他问天问地,问多少遍,也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顾重天喉咙发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气若游丝的他,一头栽到在了地上,眼皮微微耷拉了几下,闭眼前,他看到李骄阳向他跑来的样子。心中郁痛更甚。 “Cut。” 王导很满意盛夏今天的表现,拍了拍盛夏肩膀的灰尘,肯定道:“不错,保持这个状态。今天就到这吧。辛苦了。” 盛夏跟王导还有其他人告别后,直奔了卸妆间。 小朱趁盛夏闭眼卸妆的时候,轻轻地试探性地问道:“哥,你今天挺累的吧?” 盛夏「嗯」了一下,当是回答。 小朱欲言又止。虽然最近盛夏外出的时候都不许司机和自己跟着,但是今天盛夏的精神状态尤其不好,虽说是为了入戏,可是现在也下了戏了,盛夏的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更何况虽然今天没有打斗场面,但是大段大段的情感戏,非常耗费精气神和体力。 小朱不免担心盛夏自己开车有安全隐患。在早晨无意间听到盛夏电话之后,小朱就担心盛夏又要独自开车出去。 “那……是直接回酒店吗?” 盛夏又是「嗯」了一声。 “好。”小朱欢快地答道,舒了一口气,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心想也许自己想多了,约晚上也不见得就是赶今天。 小朱把盛夏送到酒店,准备问盛夏晚上想吃什么的时候,盛夏先开口道:“你回去吧,我现在不饿,等饿了,我叫酒店送餐。” “哦,那行,那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啊。” 小朱还想再补充句「你饿了随时叫我也行」,话刚开了个头,门就啪的一下,关在了他的面前,差点砸到他的鼻子。 “以前也不这样的啊。”小朱讪讪地自言自语的离开了。 晚上十一点,盛夏驱车来到了凌霄代理律师的事务所。 盛夏压低了鸭舌帽,戴好口罩和围巾。按电梯,32楼。 凌霄的代理律师已经站在电梯口等待盛夏了,一看见盛夏出来,就伸出了手,握手介绍道:“您好,盛先生,我是凌霄的代理律师,我叫严律明,里面请。” 虽然之前见过面,但是盛夏对他全然没有印象。这还是盛夏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凌霄的代理律师。 这个男人约摸三十五岁上下,身材匀称,背部挺拔,一双剑眉,金丝边框眼镜下的眼睛深邃有神,握着盛夏的那只手温热有力。 盛夏点了点,跟着严律明进了会议室。 “盛先生,想必您也知道,今天这样的会面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严律明开门见山。 盛夏心想,这个人爽快利落,应该很符合凌霄的喜好。 “所以我们才约在半夜,不是吗?”盛夏摘下帽子围巾口罩,缓出一口气来。 严律明嘴角带笑,眼神却晦暗不明,“大家都是爽快人,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我做事一向只注重结果,过程……”严律明的手指头轻轻地敲了下桌面,继续道,“可以不那么斤斤计较。” 盛夏的面部挤出了一个轻微的哼笑。 “盛先生,您说的有证据可以帮我们,具体是什么意思?” “凌霄知道我们见面吗?”盛夏没有直接回答他。 “现在还不知道。凌先生需不需要知道,取决于您带来是什么消息。” “你们查出凌志婚内出轨的证据了吗?” “这个是自然,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提交那份婚前忠诚协议,不是吗?”严律明很巧妙的回答着。 “我是说直接证据。”盛夏这次直直地盯着严律明的眼睛提问。 严律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眉头不明显的蹙了一下,转而笑道:“盛先生,您不是来给我送证据的吗?怎么反倒先问起了我们手上有哪些证据了?我可是原告律师,知法犯法的事情我可是不能做的。” 盛夏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直接道:“你可以传唤我为证人,到时候会有你满意的答案。” 说完,盛夏就起身,准备离开。 严律明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盛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盛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盛夏推掉了严律明握着他右胳膊的手,淡淡地说:“凌志婚内出轨的是盛娉婷,也就是我的母亲。我可以出庭作证,凌志婚内不忠。” 说完盛夏就大踏步的走了。 严律明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立在原地,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他,也被盛夏的这一通话给弄得有点懵。 盛夏是被告,凌霄是原告,而他们官司争夺的重点就是凌志的股权分配问题。 现在盛夏要出庭为原告作证,证明凌志婚内出轨,导致自己一分钱也分不到。这是什么逻辑? 是什么正义感爆棚,要大义灭亲到这种程度,还得顺便把自己弄得一分钱也得不到? 严律明嘲弄一下,竟笑出了声来。他实在想不明白盛夏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又或是初衷为何。 严律明思索片刻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18、二次开庭 经过合议庭的商议,凌霄提供的新证据被采纳了。 二次开庭定于五天后。 盛夏之前一直不关心案件的进展,所以当代理律师接到盛夏的电话,询问凌霄那边提供了哪些证据证明凌志存在婚内出轨行为的时候,律师先是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就想明白过来,之前胜券在握,盛大少爷自然可以当甩手掌柜。 现在出现了影响案子判决的重大新证据,很可能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盛氏母子一份股权也拿不到。 这么戏剧性又翻天覆地的大转变,再不上点心,当真是要被外人当成一个纨绔了。 律师跟盛夏解释道,目前对方手里的证据都不足以一锤子钉死凌志婚内出轨这一事实,而且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盛夏知道,严律明一定会来找他。 果然,不久之后,盛夏就接到了严律明的电话。 “盛先生,您好。关于您出庭作证的提议,我们和凌霄先生商量过了,但是很可惜,凌霄先生拒绝了。” 电话那头听完后,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严律明也不急,他对盛夏这么做充满了好奇,更是对凌霄拒绝这份帮助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当律师久了,凡事不论对错,但是得讲究个有理有根据,现在这样的情况,逻辑上无法理通顺,让他平添出更多的耐心和探究的热情。 沉默片刻后,盛夏平淡无波澜的声音传入听筒,“严律师,记得你好像说过,做人做事更看重结果。” 严律明觉得,盛夏好似一开始就知道凌霄会拒绝似的,并没有追问他原因。 严律明挂上职业性的假笑,淡道:“盛先生好记性。但是现在我的老板不同意您出庭作证,就算您的证词再有力,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但是我并不是当事人,我无权决定。” “严律师,你大概忘了,我是被告。” 严律明被盛夏绕的一时有点懵,不过很快脑子就转过弯了,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 “对。” “你好好想一想我的提议吧。没有我的证词,你们的证据都被会驳斥掉。没有我,你们根本就赢不了。 我知道严律师的为人,奇人奇招,也并不像你自己所标榜的那样,那么在意当事人的委托。严大律师,更在意的是输赢。不是吗?” 严律明不置可否。 “输了的话,严律师谋划的合伙人的位置……”盛夏哼笑出声来,“严律师是聪明人。聪明人为达目的,过程可以不那么斤斤计较。” 五天后,二次开庭现场。 盛夏早晨早早地去了盛娉婷的家里,盛娉婷开门看到他的时候,是略感意外的,不过还是很高兴。 她本以为他们还是会分开去法院,没想到最后关头,自己的儿子还是主动来找她了,最终选择肩并肩和她站在一起。她认为盛夏的这一举动是在显示立场,她感到丝丝欣慰。 盛娉婷还特意为自己挑选了一身鲜艳又庄重的衣服,她要和她的儿子一起迎接着最后的胜利。 盛夏和盛娉婷到的时候,凌霄他们还没到。律师在和盛娉婷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律师给了盛娉婷做心里建设,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因为他们认为对方律师会纠缠盘问盛娉婷,以期让盛娉婷露出马脚。 盛娉婷虽然表现的沉着冷静,其实手脚冰凉,仔细看还会发现有些发颤。 盛夏把手搭在了盛娉婷的肩膀上,微笑安抚盛娉婷。盛娉婷缓出一口气,向他点了点头。 凌霄和严律明一行人从门口进来了。严律明正在低头和凌霄说着什么,凌霄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波澜。 一抬头,严律明看见了正在看向他们的盛夏,轻微的不着痕迹的点了一下头。 他们各自落座后不久,审判长和合议庭分别落座,宣布二次开庭开始。 “盛娉婷女士,请问您何时与凌志先生结婚的?2015年7月6日。” “那您何时与凌志先生相恋的呢?” “反对,与案情无关。”盛娉婷的代理律师急忙提出抗议。 “请原告律师围绕案情展开。”审判长提醒到。 严律明微笑着点头示意。 在询问环节,严律明对盛娉婷穷追不舍。愣是之前盛娉婷已经做足了被盘问的准备,还是有点招架不住了,双手紧紧握住,身体紧绷。 “我手上有一份2013年7月份期间您的通话记录。请您看一下。”盛娉婷接过证据,扫了一眼,眼神警惕地瞪着严律明。 “盛娉婷女士,请问您是否能解释一下,为何您这段时间和凌志先生联系的如此密切?” “我和凌志认识了十几年,一个月通几次电话,很正常,算不上密切。” “嗯,您2013年7月份期间,总共和凌志先生通了22次电话,期间您有一个星期是在凌志家,也就是您的闺蜜顾伊洛,当时凌志的配偶的家,除此之外的时间,您几乎每一天都和凌志有一通电话。” 盛夏在听到顾伊洛的名字的时候,看向凌霄。凌霄依然没有看他,而是专注的盯着盛娉婷,眼神掩盖在浓厚的睫毛下,晦暗不明。 严律明故意语调轻慢地说道:“一般什么样的关系才会每天都要保持通话呢?” “而且我们调查了您之前的长达5年的通话记录,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月是像2013年7月份一样,您和凌志先生有如此密集的联系。请问您作何解释?” 盛娉婷明显梗直了脖子,看了一眼盛夏后,故作镇定地说:“因为那个时候,我在考虑帮盛夏转学的事情。我想帮盛夏从A市转到S市来,S市有更好的艺术老师。我打电话给凌志,是为了找学校和老师。” “那为什么不直接找您的闺蜜顾伊洛女士,你们不是应该更亲密吗?” 严律明故意使用了「亲密」这个词。 “因为……”盛娉婷停顿了一下,用力的换了一口气,好似呼吸困难似的,用手抓住了椅子扶手,然后继续说道:“因为顾伊洛一直在家带孩子,对学校和需要打理的社会关系并不熟悉。” “那您那时候有告诉过顾伊洛您的这个打算吗?” “没有。” “为什么?” “我刚才说了,顾伊洛一直在家带孩子,对学校和需要打理的社会关系并不熟悉,告诉她有什么用?!” “所以您的意思是那段时间,您和您闺蜜的丈夫几乎每天都联系,但是您的闺蜜顾伊洛女士却不知情。” “反对!”盛娉婷的代理律师站了起立。 严律明又扯起嘴角,“审判长,我对被告盛娉婷的询问结束了。” 审判长宣布下一项议程的时候,严律明突然打断,“审判长,我对被告盛娉婷女士的询问结束了,但是我们还想继续对被告盛夏先生进行询问。” 凌霄的眼睛眯了起来,微微皱紧了眉头,用眼神在追问严律明在做什么。凌霄脸上的波澜不惊被显而易见的愤怒所取代。 19、盛夏被质询 因为盛夏在整个遗产纠纷当中几乎处于小透明的状态,虽然盛夏是第二被告,但是矛盾的焦点一直都是盛娉婷和凌霄。 因此盛娉婷的代理律师在庭审前,虽然也对盛夏进行了一些必要的庭前准备,但是并没有专门对盛夏做质询演练。 对于严律明突然提出对盛夏进行询问,盛娉婷的代理律师是有点意外的,但是并不十分紧张。 大家都知道,这个案子牵涉到盛夏为源头的内容几乎没有。 代理律师向盛夏点点头,示意他不用紧张,他们会根据情况给出对策。 盛夏扫了他一样,并没有理会。 这边严律明也并未回应凌霄不满的眼神,而是转而问道:“盛先生,您好。请问您和盛娉婷女士是什么关系……” “母子,盛娉婷是我的母亲。” “凌志先生和您是什么关系?” “继父子,凌志是我的继父。” “您是从小就认识凌志先生吗?” “是。” “您的母亲在您没出生之前就认识凌志先生了,是吗?” “是。” “您的母亲和凌志先生以前是朋友吗?” “是。” “那您的母亲和凌志先生结成夫妻之前,是从朋友转变成恋人,之后再成为夫妻的,对吗?” “是。” 一直到这,大家都还有些不以为然。 紧接着,严律明轻轻一笑,继而问道:“那您知道您的母亲和凌志先生从朋友转变为恋人是顾伊洛女士生前,还是过世后呢?” “反对!”被告律师大声制止。 盛娉婷浑身发抖,眼神死死的盯着盛夏。 审判长看向被告律师,眼神警告,“法庭上禁止大声喧哗。” 再转而看向盛夏,“被告人盛夏,你有权利保持沉默,拒绝做出不利于自己的陈述。” 盛夏正视审判长,答道:“我知道。” 审判长以为盛夏是说知道了自己所具有的权利,低头看了一下桌面文件的同时听到盛夏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盛夏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都有点发白,再努力吞咽了一次口水之后,盛夏攥尽全身的力气,开口道:“我知道,凌志和我母亲成为恋人的时间。” “是顾伊洛女士生前还是过世之后?”严律明立马追问,语调透露出一种尽在掌握的胜利感。 盛夏望向了盛娉婷,盛娉婷正双眼猩红的盯着他,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这其中还夹杂着失望、痛心和怨憎。 盛娉婷的嘴唇颤抖,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晃晃,粗重的一口一口的换着气,胸口不断起伏。 纵然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纵然知道总有这样的一天,但是当模拟过的画面真实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在盛夏看到盛娉婷这个样子的时候,内心还是泛起了深深的愧疚感。 虽然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也应该这么做,但是那个人毕竟是他的亲身母亲。 就像6年前那样,纵使知道自己的母亲有罪,可是他还是站在了她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盛夏垂下眼皮,盖住了视线模糊的双眼,喉结滚动,拼命咽下心里的苦涩和酸痛。 “生前。”盛夏的声音里充满了哽咽。 虽然是不公开审理,没有旁听,但是双方律师团队庞大,到庭的相关人员并不少。一时间,大家一片哗然。 “安静,安静。”审判长不得不维持秩序。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凌霄盯着盛夏,波澜不惊的眸子也变得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好似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6年前,盛娉婷亲口承认的。” “盛先生,您能复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盛女士,盛女士……”盛娉婷的代理律师一声惊呼,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拉回到了被告席。 盛娉婷晕倒了。 “快叫救护车!” “妈,妈,妈……”盛夏跪在地上,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泪水从他的眼眶里奔泻而出,表情也是痛苦到了极致。 从凌霄的位置看不到盛夏的正面,只看到盛夏半趴在地上,人也好似缩小了一大圈,整个后背都在颤抖,不连贯的抽泣和哭声不断传进凌霄的耳膜里,震的他心肺俱疼。 “救护车来了,快让一让,让一让。” 二次庭审就这样戏剧性的被暂停了。 凌霄回到家,脱掉脚上的鞋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后,坐在了沙发上。 他伸手扯掉了领口的领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一整天被勒的胸闷,连气都喘不上来。 他坐在沙发里,眉目紧缩。 盛娉婷被抬上救护车后,盛夏也跟着上了车,凌霄站在远处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车要关门的那一刹那,盛夏回望,与他四目相接。 凌霄眯起了眼睛,喉结滚动。盛夏的眼睛里还寖着泪水,不时还有泪滴滑落出来,挂在脸颊。 他整个人耷拉的垂下肩膀,摇摇欲坠。眼神空洞,眼波里也没了生气。 凌霄握紧了双手,想往前走一步,可是身体却被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凌霄闭上眼睛,用手无力的盖住额头,脑海里盛夏坐在救护车里的那个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寂静的房子里,四周漆黑一片,只听见凌霄深深的、压抑地吐气吸气的声响。 这一场仗,没有一个赢家。 一夜无眠,第二天凌霄还是起的很早。他刚拿过手机,就看到手机屏幕上全是有关盛夏的推送消息。 内容大部分都是关于昨天盛娉婷从法庭被救护车送走紧急就医的。 因为庭审内容不公开,所以外界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各路版本的猜测甚嚣尘上。 还有一些是关于盛夏险些出车祸的报道。媒体从医院一路跟到盛夏家,不顾场合围堵追问,中间经过隧道的时候,盛夏为了甩掉他们,差点发生追尾。 凌霄看到「盛夏险些车祸」六个字的时候,吓得出了一身汗,后背都有点凉湿了。 凌霄以为会像之前几次那样,冷处理一段时间,热潮就会慢慢散去。 盛夏面对这样的危机处理应该是习以为常的,他是顶流明星,被媒体追、被网友喊话也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他应该没问题的吧。凌霄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希望的。 但是这次他预料错了。 在审判通知书下达后,凌氏集团的股权构成和所有人都进行了公示。 虽然已经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但是还是被广大网友给爆出并且在网络上发酵起来。 虽然凌霄在这之前就做了充足的准备,花了大价钱安排了公关人员,压下所有关于盛夏和凌氏集团的热搜。但是网友套路一样深啊。 【戏里顾重天,戏外李骄阳】刷的一下冲上了热搜榜首,并且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20、盛夏辞演 网上流言蜚语,各种猜测。 “你们知道吗?凌氏集团的真正太子爷是凌霄。就是之前上过两次热搜的那个人,一次好像是车祸,一次就是那个打官司新闻刚出来的时候,上过热搜又忽的一下就被撤了的那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印象,之前还有人说他是私生子。” “什么私生子呀,私生子能挤掉盛夏母子,拿到全部家产股权啊?” “就是就是,我听说根本就不是私生子,人家根本就是才是真龙太子。你没看到他也姓凌吗?据说盛夏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这么诡异?这么离谱的吗?” “嗯嗯,我朋友在法院工作的,他说盛娉婷在法院晕倒就是因为当年的丑闻被揭发了出来。” “什么丑闻啊?” “就是三呗。盛夏的妈妈是小三上位。” “不会吧,这么离谱的吗?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一点消息的呢?” “这小三也够牛的啊,能把正宫和亲儿子给逼得无名无姓,流落在外。大写的牛逼啊。” “是这个爹不是东西吧,亲儿子也不管,还让继子占了亲儿子的位,这得多博情大爱。” “那凌霄妈妈是谁啊?” “好像已经死了。” “真的假的?” “被盛夏他们母子气死的吗?” “肯定是啊。” “你们知道盛夏正在拍的那部电影吗?《修罗战场》,好一个戏里顾重天,戏外李骄阳啊。” “抵制抵制。这种人怎么配演顾重天啊。他可是小三的儿子。” 网络上腥风血雨,「抵制顾重天」、「网友要求修罗战场换演员」、「小三的儿子不配演大侠」也被挤上了热搜。 虽然热搜没有一处提到盛夏的名字,但是处处都在影射盛夏。 凌霄花了重金,提前就聘请了最好的公关公司,但是民沸滔天,公关公司建议不可以强行撤热搜,更何况现在的阵仗也根本是堵也堵不住的。 凌氏集团是IT界的翘楚,盛夏是现当红的流量明星,又再加上亲子继子争产,小三上位,这里面哪个词单单拎出来都能引起热议,更何况还都叠加在了一起。 网友们已经脑补出了一出亲情伦理、豪门狗血大剧。亲子被逼出走豪门,小三上位,继子登堂入室,取而代之。 如今老爷子车祸身亡,亲子逆袭归来,成功重掌家门。至于为什么亲子能够重掌家门,大家也只能是继续猜,并且猜的五花八门。 还有人跑到盛夏和盛夏经纪公司微博下面喊话的,要求他们出来给说法,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现在的网友真是吃饱了撑的。”陈济垣气的头疼,可是现在的娱乐圈就是这样一个生态。 小朱也跟着唉声叹气,无限感慨。明明盛夏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横遭万人唾骂,还得站出来给交代。 交代什么,虽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是就算是像网友脑补的那样,是小三和继子,那盛夏又有什么错呢? 插足别人家庭的也不是盛夏啊,这都什么年代了,难不成还要实行连坐的吗? 小朱想到这里气得朝手机翻了个白眼,又联想到盛夏最近一直行踪可疑而且情绪也起起落落的,心中不免怀疑传闻又是真的。 盛夏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陈济垣和小朱就坐在客厅,刷着手机,不时的皱眉撇嘴。 经纪公司并没有出任何的声明,事情真相不明,盛夏又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们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样的内容。 更何况,这种丑闻通常越解释被黑的越厉害。冷处理也是现在唯一保险的方法了。 盛夏在屋内,看了几条热搜热词后就没细看了,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这样也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唯一让他感到揪心和无力的是盛娉婷在法庭上晕倒了。因为他,盛娉婷晕倒了。 盛夏默默地坐在床边,脑海里一片空白,就这样看着窗外。天色从明亮变成绛橘色,再慢慢变成一片黑色。 夜色笼罩下,四下变得安静,连这屋子里的呼吸声都微弱极了。 陈济垣敲了敲盛夏的卧室门,里面并没有回应。陈济垣清了一下嗓子,隔着门轻轻说道:“《修罗战场》剧组那边刚刚打来电话,想跟你商量一下……” 话只说了一半,陈济垣想找个更好的措辞,可是奈何词穷。想了半天,话还卡在那。 过了片刻,盛夏打开了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盛夏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摇摇欲坠,双眼呆滞,眼睛也是红红的,但是又不像刚哭过。 陈济垣看着盛夏这个样子更是语塞。 “他们想问你还能继续拍摄吗?” 大家都明白剧组的意思,剧组打这个电话,是因为现在剧组也是进退两难。 剧已经拍了一半了,这个时候换主要演员,对剧组来说不仅仅是经费和重找主演的问题。 需要重拍,耗时耗力,不仅进度跟不上,许多搭戏的演员可能档期也会有问题,而且还会错过预定的上映档期。 对剧组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想换人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网络上沸沸扬扬的,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即便现在硬着头皮拍下来,可能最后损失更为惨重,电影根本没人愿意去看,或者根本连院线也很难谈下来。 拍戏签约的时候,就有要求盛夏在拍摄期间和电影上映期间都不得出现重大负面新闻,否则有高价的违约金需要赔偿。 现在的情况是,盛夏本人并没有重大劣迹问题。而是广大网友捕风捉影,没有信源,也没有实锤,啥都没有的也依然各种脑补,抓着他不放。 要是剧组拿这个条款去压盛夏,也有点站不住脚。最后不免又是一轮撕逼和官司。 可是直接辞退的话,剧组除了需要承担因这件事情而无妄被牵连重拍损失以外,还得赔偿盛夏违约金。 所以现在剧组希望采取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大家先协商,都不要轻举妄动。 盛夏面无表情地说:“我辞演吧。所有的经济赔偿由我个人承担。” 陈济垣和小朱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让公司帮我出一个辞演的声明,用我的账号发。” 顿了顿后,又看向陈济垣与小朱说:“最近你们也不用来了。我没事的。短期内也应该不会任何通告。你让小朱先跟其他艺人吧。” 说完,又关上了门。 21、高烧 打发走陈济垣和小朱后,盛夏穿上外套,出了门。 盛夏站在那棵树下,双肩耷拉着,双手插进兜里,举着头,看向3楼的窗户。 现在已经很晚了,又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有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 暖黄色的光亮透过窗帘,朦朦胧胧,在这深秋的夜里,也能人带来有丝丝暖意。 至少盛夏觉得那光芒虽微弱,也是能帮他稍稍驱散那发凉到指尖的寒意。 凌霄并没有坐在惯常的那个位子上。但是盛夏知道凌霄正在那扇窗户后的某个地方,或是看着书,或是在工作,他不怎么看电视。 盛夏嘴角咧开了一个苦涩的笑,一笑,眼泪就顺着滑落了下来。 外面太冷了,风吹的他眼睛都发疼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冷的还是站的太久了的缘故,盛夏觉得自己都快失去知觉了,双腿有些麻木,支撑的身体都有些发晃,脑袋昏昏涨涨的,连视线也跟着变得模模糊糊了。 盛夏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举着一把伞,在向他走来。 都出现幻觉了。那个人好像凌霄啊。盛夏心里自嘲道,一时竟哼的笑出声来,“卖火柴的小女孩吗……” 然后他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个小女孩一样,伸出手去够那一处温暖的火源。 “抓到你了。”盛夏笑得眼角弯弯,睫毛忽闪,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泪水。 笑着笑着,他仿佛童话故事里那个小女孩一样,不再和抬也抬不动的眼皮去抗争了,合上眼睛,身体一歪,意识也跟着不清了。 “盛夏?盛夏?”凌霄单手一把接住了盛夏。 盛夏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下沉,像是要坠入无间深渊一般。但是好像半路又被什么接住了。 耳边似是有人在喊他,可是他听不真切,那声音和凌霄的声音好像啊。他好想抓住那个声音啊。 他想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声音是谁,可是眼里焦灼滚热,烫得他睁也睁不开; 他想抬手摸一摸这个声音是谁,可是手也像被卸去力气了一般,抬也抬不动; 他想回应那个声音,可是嗓子嘶哑酸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凌霄搂住了盛夏,盛夏的脸色苍白,上面还有细微的晶莹颗粒,不知是这细蒙蒙的雨水,还是泪滴。 嘴唇却与苍白的脸色相反,红的滴血。凌霄隔着衣服,都觉得他浑身滚烫,摸了一下额头,果然,烧的都烫手了。 凌霄扔掉了手里的雨伞,蹲下膝盖,一把把盛夏抱了起来,直奔楼上。 盛夏感觉有冰凉凉的东西贴着他的额头,还有湿润润的东西一下一下地触着他的嘴唇。 他微微睁开朦胧的双眼,灯光好刺眼啊。 暖黄色的灯光。和凌霄家一样。 盛夏又睡了过去。 中间盛夏一直迷迷糊糊的,他感觉有人在给他脱衣服,轻轻地拉开了拉链,还给他脱了裤子,温柔的帮他卷进了被子里。 身体像个火炉,体内却一阵阵发寒,他扭动身体,想踢开被子,他感觉到有一个人用力抓住了他,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又诱惑的安慰:“乖,别动,出汗就好了。” 然后盛夏就乖乖的任那个人抱着,一动不动。 后来,自己好像还被灌了药,那个药好难喝啊,他还被呛到了,可是有个人给他很温柔地拍了拍背,他靠在那个人的身上,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可是那个人的怀抱却很结实,他可以放心的依赖。 意识断断续续,都不真切。 经过一夜,盛夏的烧终于退了。 早上盛夏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盛夏摸了摸还有点疼的头,花了一点时间让意识归位。 盛夏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床单被套枕头是成套的简洁灰色。 床头柜上有一个黑色的简约时钟,还有一个电子体温计,散落着退烧药和感冒药,和自己之前买给凌霄的是同一个牌子。窗帘不遮光,阳光洒了进来。 这到底是在哪?我怎么会在这? 盛夏只好下床。床边放着一双灰色的棉拖鞋。盛夏起身穿上了,刚好合脚。 站起来的那一刻,盛夏还是明显感觉到自己有点虚,眼前短暂的黑了一下。 等稳住了身体,盛夏又揉了揉眉心,然后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盛夏本来以为打开门后,会看见什么人,可是客厅里也没有人。 盛夏环顾四周,客厅的布置也如卧室一般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根本猜不出主人的身份和喜好。 就在盛夏有点疑惑的时候,突然传来门扣的咔哒声。吓得盛夏一惊。盛夏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 盛夏一怔。 凌霄? 然后盛夏像是被剥夺了呼吸一样,整个人僵硬的立在原地。 凌霄好像也没想到盛夏会突然出现一样,也没动,站在了原地,手上还端着什么东西,正冒着阵阵热气。 盛夏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在做梦,又或是自己还没退烧,烧糊涂了吗? 不对,昨天夜里好像有人在照顾自己,有人喂他吃药、脱衣服、盖被子,虽然夜里烧的意识模糊,可是那触觉、那怀抱到现在自己还能记得住,那……不是自己的幻觉和错觉?难道……难道,昨晚照顾自己的人是……是凌霄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盛夏呼吸一窒,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赶紧闭上了眼睛,使劲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幻觉的话,请把它甩出脑子吧。 如果是真的,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凌霄肯定还站在那里。盛夏心里双手合十默默的祷告。 还在。还在。还在…… 真的是凌霄。 那么昨晚…… 盛夏不敢动了,他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指摩挲着衣角,忐忑的看着凌霄,像是在等待一个宣判似的。 凌霄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走到了餐桌前,放在了桌上。又转身去了厨房。 凌霄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张餐桌。自己以前在楼下看到的那张餐桌就是这张吗?平时凌霄都是坐在这个位置的。 凌霄拿出一个碗和一个勺子,搅了搅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然后盛出一小碗,放在了桌边。 “坐下来先喝一点热粥。” 这是自重逢以来,盛夏第二次听到凌霄对自己说话。盛夏的嘴巴抿成一条线,点点头,乖乖的坐在了桌边,低着头,捧起碗,把勺子送到了嘴边。 “啊嘶。”盛夏赶紧舔了舔嘴唇,吐了吐舌头。 好烫啊…… 凌霄坐在对面,看着盛夏的头顶心,不禁叹出一口气,提醒道:“先用勺子搅拌一下,刚出锅,有点烫。” 22、冷水澡 盛夏慢慢用勺子搅和着小米粥,一边偷偷抬起眼皮瞄凌霄,发现凌霄正盯着他看,立马又垂下眼睛,继续搅和着碗里的粥,勺子和碗底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盛夏细细的地嚼着粥,其实这粥也不用嚼,凌霄熬了挺长时间,不时搅拌防止结块,入口可吞。 但是盛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慢条斯理的一口粥要嚼好几下。 凌霄就这样耐着性子地坐在对面,一直等盛夏全部喝完。 盛夏喝完后,凌霄站起身来,收走了碗。 “我来洗吧。”盛夏脱口而出,说完又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用。”凌霄转身进了厨房。 凌霄进了厨房后,盛夏强撑的那根神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就崩坏了,整个人又瘪瘪的,垂头丧脑的坐在那。 他现在该怎么办,该说些什么呢。 他要谢谢凌霄昨晚的照顾吗? 那么现在自己也好了,是不是该走了? 凌霄是不是也要赶他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凌霄现在的家里。以前他总是站在那棵树下遥望这个房子,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凌霄的家里会是什么样子的,不过现在这个房间的布置好像又在意料之中。 凌霄走到卧室把药拿了出来,倒了杯温水放在桌上,“退烧了,消炎药还是要继续吃。” 盛夏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就把药呑了下去。末了才想起来说了声「谢谢」。 “我出去一趟。” 他这是在跟我说吗? 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要跟着走吗? 他没有叫我走啊。 盛夏满脑子里一堆问号,自己跟自己纠结的时候,凌霄就推门离开了家。 门关上的那一刻,盛夏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又恍然发觉了什么似的,笑了,“他没有叫我走。” 他没有赶我走,也没有问我什么时候走,是不是代表我可以暂时留下来? 他是…… 凌霄从小就有爱心,外面流浪猫流浪狗他碰上了,也会定时拿些食物去喂它们。 昨天晚上,如果随便换成什么阿猫阿狗,那种情况下,想必凌霄也不会不管的。 想到这里盛夏有点泄气。 对了,凌霄怎么知道我在那的呢? 不管了,管他什么原因,机缘巧合也好,命中注定也罢,反正他有机会进到凌霄家里了,还在凌霄的床上睡了一夜。 啊……想着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虽然他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进到凌霄家里。 现在反正他进都进来了,凌霄也没有亲口明示要他走,那就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走了吧。 可是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还生着病,凌霄太善良了,不忍心赶他走? 现在自己好像烧也退了。 不对,一般发烧都会反复个两三天的。 他还有机会。 傍晚凌霄回来的时候,盛夏果然又发起了高热,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 凌霄打开家门,并没有看见人影,心脏收缩,微微下沉了一下。 转而回头看向门口玄关,盛夏昨天穿的鞋子还放在那,位置还和他昨天摆放的位置一样。 盛夏还没走。 凌霄推开卧室房门,盛夏果然还躺在床上,呼吸短促,不均。 凌霄赶紧拿体温计给盛夏量了体温,怎么都快40度了,这样下去怕是要烧傻了。 凌霄拉起盛夏,要帮他穿衣服。盛夏死活不肯,整个人都往床上赖,嘴里还哼哼唧唧。 虽然凌霄比盛夏高了半个头,可是盛夏整个人都往后仰,凌霄愣是没拉住,还差点栽倒了盛夏身上,幸好双手及时撑在了盛夏脸的两侧。 盛夏烧的面部绯红,呼吸的热气都烫到凌霄脸上,凌霄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合时宜的剧烈的跳动了几下,忽的一下站起了身来。 “盛夏,你醒醒,我带你去医院。” 盛夏的鼻腔里发出拒绝的嗯嗯声,翻了个身侧了过去。 凌霄见拉不动他,只好将退烧药给他先喂下,额头贴上退烧贴。然后起身去客厅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家庭医生就到了。 医生问是怎么发烧的。 “之前可能心里压力比较大,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昨天夜里又在外面吹了冷风,淋了雨。” “昨天烧多少度?” “39℃。”凌霄又补充道,“凌晨四点退了烧。” “照你的描述应该就是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也用过药了,按道理应该不至于第二天烧的更高更猛啊。 不过现在我也不能给他做什么检查,明天还是去医院验个血常规。我先给他打一针退烧针吧。” “好。” 医生给盛夏打针的时候,盛夏肌肉紧绷,这样不光会更疼,连送针都很困难。 医生叫他「放松」,他还是紧绷着身体。 凌霄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身体放松弛。” 然后盛夏紧紧揪住被子的手就悬空搭在了被子上了。 凌霄送医生出门的时候,烧的都喘的凌霄居然笑了,“今天终于不用走了。冷水澡没白洗。” 第二天早晨,盛夏醒来之后,凌霄将熬好的牛肉粥送到了床边。盛夏心中暗自窃喜。 盛夏连着烧了两天,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生病的人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可是光吃粥凌霄又担心盛夏抵抗力不足。 于是大清早就出门买了牛肉,又将牛肉切成很小很小的颗粒,方便入口。 之后小火慢慢炖,慢慢熬,前前后后为了一份粥,花了近两个小时。 凌霄搅拌了一会,又往自己手背上滴了一滴,温度刚刚好。然后把碗递给了盛夏。 盛夏用眼睛描绘着这一切,把它们全部刻在了脑海里。 盛夏接过碗勺,低头乖乖地吃起粥来。这次他吃的很快,牛肉粒也很香。不一会,盛夏就将一大碗粥喝光了。 喝完将碗递回给凌霄的时候,盛夏听见凌霄说:“你昨天洗澡了?” 完了,是不是被发现了? 盛夏心下惊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半天后,才说道:“嗯,前晚发烧出了太多汗,觉得不舒服。” 凌霄无奈叹气。 盛夏突又补充道:“对不起,我没有毛巾,就用了浴室里的。我回头再给你买条新的一模一样的赔给你。” “不用。” 凌霄起身准备出去,推开门的时候,背对着盛夏,说道:“好好躺着,不要乱动。”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盛夏一下子钻回被子里,把自己的头也蒙在里面,“太好了,他今天还是没赶我走。” 然后傻乎乎的在被子里咯咯笑了起来。 23、盛娉婷二度入院 蒙在被子里的盛夏听见开门关门的咔哒声。 凌霄又出门了? 盛夏悻悻的又钻回被子里。 躺了一会,盛夏摸了摸枕头下面,想看看不知道被自己扔在哪里的手机是否在会在自己惯常放的地方。 一摸,还真给自己摸着了。 盛夏从站到凌霄家门口那棵树下开始,就把手机关机了。这两天生着病,手机也就一直出于关机状态。 似乎只要把自己封锁起来,网络上那些流言蜚语就可以通通被他隔绝在自己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这样好似伤害就会被遗落在某个角落。 自从二次庭审之后,盛夏就再也没见过盛娉婷。在医院醒来后,盛娉婷也拒绝见盛夏,盛夏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和自责。 加上当时堵在医院的记者、粉丝太多,已经严重影响到医院正常的工作秩序,盛夏无奈只好先行离开。 这两天盛夏还是很担心盛娉婷的身体,于是盛夏打开手机,准备给盛娉婷打一个电话。可是刚打开,就有一堆盛娉婷的实时消息弹出。 【盛娉婷二度入院】 【盛娉婷再次被紧急送医,疑似健康亮红灯】 盛夏很快关闭了新闻页面,不用想都知道评论区会是怎样的一副声讨、谩骂场面。 而这一切却是自己一手带来的。盛夏忍不住双手有些颤抖,喉咙也泛着酸涩,咳了好一阵才勉强缓解了这阵不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通了盛娉婷的电话。 嘟嘟嘟……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是在做检查吗?盛夏心里不免泛起担忧。 于是盛夏又拨了第二次,不过第二次是被直接挂断的。 盛夏没死心,继续拨打了第三次,还是和第二次一样,铃声刚响就被电话那头给挂断了。 盛夏心里着急,不知道盛娉婷到底是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还是因为生自己的气而不愿意接听电话。 盛夏只好支撑着发软的身体起了床,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边换上自己之前的衣服。 衣服已经被洗过了,并且折叠的平平整整的放在他的床头。 盛夏套上衣服,戴好帽子、口罩,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出了门。 盛娉婷依然不肯见他,也没有告诉盛夏自己的身体状况。盛夏跑去问医生。 “对不起,盛先生,我们不可以向外人透漏病人的情况。” “她是我母亲,我是她儿子。如果她身体真的发生什么不测的话,我也是唯一的紧急联系人啊。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告诉我吗?” 医生只好如实相告:“对不起,盛女士要求我们不可以跟任何人透漏她的情况。” “任何人也包括我?”盛夏还是不死心的追问。 “很抱歉,盛先生。” “那你至少告诉我,她是患了很严重的病,还是因为最近压力大,血压升高,老毛病又犯了?” 医生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眼里似乎有某种不忍,但是盛夏急切,并没有注意到,而是又追问了一遍:“我只要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 医生摇了摇头,“对不起,盛先生,没有盛女士的允许,我们不能告知您任何的情况。” 盛夏知道盛娉婷做事一向决绝,只好放弃。 凌霄晚上回家,看见有个人缩在门边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的埋了下去,整个脑袋都快耷拉到地面上了。 这么冷的天,自己的烧还没好透就急着出门。现在还穿得这么少,蹲在角落里,是不想好起来了吗? 凌霄微微蹙起了眉,手一紧,拎在手上的塑料袋发出细索的声音。盛夏闻声抬起了头。 盛夏在看见凌霄的那一刻,喉咙就发紧,有种想哭的冲动。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不合时宜,而且凌霄也不会在意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 盛夏忍住了,只是眼眶有点微微发红。 他哽着声音说道:“你回来啦?” 凌霄没有回答,低下头,直接打开了门。 盛夏看见凌霄并没有关门的意思,自己快步跟了上去,站在玄关的时候,盛夏才发现凌霄手里的购物袋里装着洗浴的毛巾,还有一些贴身的衣物。 盛夏低下了头,又一阵想哭的冲动。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眼泪都掉了下来。盛夏吸了吸鼻子。 凌霄倒了杯温水,递给了盛夏。 盛夏抱着水杯,给自己取暖。低头喝水的时候,豆大的泪珠再也抑制不住的往外倾泻。 他不想哭,可是越不想哭,眼泪就越是决了堤的奔泻,里面充满了委屈、自责、愧疚。 凌霄看见盛夏哭的泣不成声,抓在餐桌边沿的手也扣的生疼。 他不是不想过去抱住盛夏,不是不想柔声细语的安慰他,可是现在的盛夏是清醒的,他不能再像之前盛夏生病发烧,神志不清,展现脆弱的时候就温言相哄。 他觉得自己都快得心肌炎了,心脏总是抽痛。 凌霄看着整个身体都瑟瑟发抖的盛夏,想起刚刚这个人不知道穿着这一身淡薄衣服在走风的过道里呆了多久,发烧还没痊愈,怕是又要再高烧起来,立马将身上带有体温的厚实外套脱了下来,走过去罩在盛夏身上。 刚要收回手的时候,盛夏一把抱住了他,凌霄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悬空的手也忘了收回来。 盛夏就这样抱着凌霄哭了一会,眼泪将凌霄贴身的衬衣都弄湿了,冰冰凉凉的刺激着凌霄的肚子,让凌霄感到一阵胃痉挛。 哭着哭着,没声音了,盛夏居然靠着凌霄睡着了。 凌霄吓得赶紧去摸盛夏的呼吸,继而又去摸盛夏的额头。所幸没有休克,所幸也没有发烧。 凌霄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盛夏打横抱了起来。 凌霄用脚踢开了房门,轻轻将盛夏放在床上,又给盛夏盖好被子。正要转身,身体一斜,发现盛夏手里还攥着自己的衣角。 他想把盛夏紧握的手打开,把衣服从里面拉出来,可是又怕吵醒盛夏,犹豫了半天,最后只好坐在床边,等盛夏睡熟自己打开紧握的小拳头。 凌霄无奈的看着盛夏,眉头紧缩。看着盛夏泛红的眼尾,忍不住伸手帮他抹去残留在眼角的泪痕。 24、同居时光 等凌霄突然惊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凌霄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间也跟着睡着了,并且和盛夏头靠头的睡在了一起。 凌霄吓得赶紧下了床,因为动静太大,拉扯到攥在盛夏手里的衣角,把盛夏也吵醒了。 盛夏双眼有点肿胀,眼神还有点模糊,就看见凌霄慌慌张张低头找拖鞋,然后跑出了卧室。 盛夏花了几秒钟让神思回位,然后才意识到为什么凌霄这么仓皇的逃也似的逃出卧室。 刚刚我们是睡在了一起吗? 原来睡梦中吸引自己不断靠近的那个热量体是凌霄? 盛夏突的一下子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晚上凌霄敲门叫盛夏吃饭的时候,盛夏的劲还没缓过来。虽然小的时候凌霄和盛夏经常睡在一起,打闹在一起。 但是互了情意之后,他们只青涩的接过几次浅尝辄止的吻,再也没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也再也没有同床而眠过。 盛夏呆呆的走到餐桌边坐好,一副像干了坏事的小学生模样。 自己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要说主动干坏事的人也不是自己啊,为什么反倒是自己变扭了起来。 凌霄则和刚刚落荒而逃的模样相去甚远,又像往常一般,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愫。 他刚刚那个样子,大概是因为不想和我有亲密接触而生的厌恶吧,所以才会那样……逃走的吧。 可我明明也看到他脸红,听见他气息不匀了呀…… 盛夏吃着碗里的饭菜,不知道是因为连续高烧导致没有胃口,还是什么缘故,吃在嘴里的饭菜一点味道也没有。 盛夏拨动筷子,一根一根的往嘴里递蔬菜。 “你发烧还没好,不能吃辣的。”盛夏还在走神,听见凌霄的声音传入耳膜。 他还是记得自己的口味的。 盛夏抬起头,突然就吐口而出:“我吃不下。”那语气里禁裹杂着丝丝委屈和撒娇。盛夏自己听见都觉得一愣。 凌霄好像也被愣住了,清了一下嗓子才道:“发烧了吃点清淡的。” 盛夏似乎也被刚才那没头没脑的傲娇语气给羞到了,只好乖乖低下头继续扒拉饭。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晚餐,气氛却有点微妙。 凌霄站起来收拾碗筷的时候,盛夏也站起来帮忙。凌霄余光扫了盛夏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拿当中那个汤碗,动作一前一后差了一秒,盛夏偏正好抓在了凌霄的手上。 盛夏心里一咯噔,有些惶恐的看向凌霄。出乎盛夏意料的是,凌霄手指微弯,但是并没有马上抽回手。 盛夏虽然留恋凌霄手背传来的温热,可是到底是有自知之明,手缩了回来,蜷曲手指,想把这温热保存在掌心。 盛夏跟着凌霄,亦步亦趋进了厨房。盛夏也没想干什么,或许是觉得借住在这,想帮凌霄洗个碗来示个好。 又或许只是想跟凌霄靠近一点的多待一会。反正凌霄没有主动开口让他离远点,那就厚着脸皮当做不知道他讨厌自己。 凌霄把碗洗干净,盛夏就很自觉的伸手去拿,接着用抹布擦干。 第一次盛夏伸手去接的时候,凌霄还稍微有点发愣。不过第二次、第三次就很顺手了,他们两个像是配合的天衣无缝的亲密战友似的,甚至有时候凌霄先洗好,盛夏那边的碗还没擦干净,凌霄会悬空着手,停下来等着盛夏。 其实小的时候,顾伊洛还在世的暑假里,他们也经常会在水池边一接一递的洗碗、擦碗,挣额外想买的顾伊洛又不愿意给的玩具钱。 盛夏想的有点出神,结果一个碗没放好位置,直接滑掉地上,摔了个粉碎。 盛夏立马蹲下去捡碎片,凌霄正要开口叫他「小心」,就听盛夏「嘶」的一声。 凌霄蹲下一看,心道果然把手划拉开了,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一边心里埋怨道,一边不自觉的拉过盛夏受伤的手指,紧紧按住伤口。 盛夏看着近在咫尺的凌霄,心里又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盛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清醒着的凌霄。 他的睫毛还是根根分明,不浓密也不稀疏,恰到好处的很好看。 那睫毛在盛夏的眼前忽闪忽闪的,就像一把把小刷子一样撩拨着盛夏的心脏。盛夏感觉有千只万只蝴蝶在他的心房上振动翅膀。 按了一会,凌霄说:“你自己再按一会,我去给你找创口贴。” 就在凌霄转身的时候,盛夏突的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凌霄。 地面上还有刚刚洗碗不小心滴下来的水,再加上盛夏这一拉,凌霄一个没站稳,身体顿时就失去了平衡。 盛夏赶紧双手搂住凌霄的腰两侧,把凌霄整个人箍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姿势,他们谁也没有预想到。两人禁同一时间失了声音,也乱了呼吸。 两人身体紧贴着挨在了一起,大眼瞪小眼,都像是被施了魔咒似的立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是凌霄先推开的盛夏,还是盛夏先松开的凌霄。两个人都转过身去,尴尬不已。 凌霄给盛夏找来创口贴放在了餐桌上,盛夏的伤口不知何时也早就结痂了。 他们二人都有点有意避免再度的身体接触。这一天下来,又是靠在一起,睡在一起,搂在一起的,二人都有点不知所措。 盛夏晚上洗好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的时候,听见凌霄进了浴室。 盛夏的脑子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今天二人的亲密接触,又听见浴室里滴滴答答的水声,不禁脸一直红到了脖子。 他想起二人身体紧贴在一起时,凌霄宽厚的肩膀,平坦的小腹,还有隔着衣物也传递过来的凌霄的体温,想着想着身体的某个位置竟然不自觉的有了反应。 盛夏闭着眼睛,听着滴答的水声,仿佛有双能够穿透浴室墙壁的眼睛似的,把凌霄全身描绘了个遍,在一阵痉挛后,泄了出来。 25、同居日常2 第二天凌霄一早也出了门,盛夏心想凌霄刚接手公司,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这几天都是凌霄做饭给他吃,盛夏觉得凌霄这么忙,还得给他熬粥、做晚饭,不免有些心疼。 于是想趁白天凌霄不在家的时候,先去超市买好菜,提前把晚饭做好。 但是转念一想到,自己没有钥匙,要是出门了,又会像上次一样被锁在门外一整天。 正在纠结怎么办的时候,发现玄关的台面上,惯常装钥匙的那个瓷器里面,还躺着一把钥匙。 凌霄出门忘带钥匙了吗? 盛夏走进一看,并不是凌霄平时开门的那把钥匙。这个钥匙链上只有一把钥匙。 是凌霄留给自己的吗? 一想到是这种可能,盛夏的心欢悦了起来。 他没有赶我走,还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我一把。 那他现在是不是也没有那么讨厌我了呢? 盛夏抑制不住的开心,整个身体也觉得轻快了不少。盛夏拿起钥匙,开心的打开了门,去了超市。 盛夏记得凌霄爱吃虾、海带、黄瓜、蘑菇,还爱喝汤。凌霄顿顿是离不了汤的。所以一边搜着教程,一边现学现卖。 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盛夏才忙活出了三菜一汤来。这么冷的天愣是给自己忙活出一身汗。 好不容易三菜一汤摆上桌,水煮虾、海带肉丝、凉拌黄瓜、蘑菇炖鸡汤。 看着一桌子的菜,颜色也甚是好看,有黄的、绿的、红的、白的,配在一起姹紫嫣红的,觉得食欲都倍增呢。 盛夏觉得很是满意,期待凌霄早点回家,好一品他的手艺。 盛夏掐秒针的看着时钟,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就赶忙跑去玄关先候着。 算着饭菜这个时间的温度也是刚刚好,凌霄洗好手就可以直接吃了。 凌霄一进门就看见盛夏堵在眼前,纵使知道他暂住在家里,也没想到他会在门口候着自己,着实给吓了一跳。 盛夏微微对他一笑,又不无抱歉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怕饭菜冷了。” 凌霄的眼睛这才绕过盛夏,看见餐桌上摆放着的饭菜。又转而看向盛夏,还没等凌霄开口,盛夏就急忙催促道:“快洗手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盛夏期待的看着凌霄夹起海带送进嘴里,凌霄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然后直接就着饭呑了下去。 盛夏见凌霄吃了下去,心中欢喜,又赶紧夹了一只大虾和黄瓜递给凌霄,凌霄也一一接过来,不吭声的吃了下去。 盛夏见状,心满意足,自己也开心的夹了一块子黄瓜,刚进嘴就吐了出来,“怎么这么酸?” 凌霄嘴角不易觉察的上扬了一下,忍住没有任何表情。 盛夏又夹起海带,结果也立马吐了出来,“好咸啊!” 盛夏有点恨恨的瞪了凌霄一眼,继续夹起大虾,一点味道也没有! 盛夏已经不想再尝蘑菇鸡汤了,愤愤的丢下筷子,想要起身就走,好逃避这尴尬到脚趾头的氛围。 凌霄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幸灾乐祸,还有一些盛夏看不太懂也不太确定的情愫在其中。 盛夏一下子觉得自己都快溺毙在这笑容里了。 这是6年多以来,凌霄第一次对自己展露笑颜。 刚才的那顿愤恨已经烟消云散,心里转而被这笑容塞的满满的,甜丝丝,暖洋洋的。 凌霄缓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止住笑意。然后舀起鸡汤,喝了一口,“这个真的还可以。” 说完,嘴角又泛起笑意。 盛夏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凌霄,但是还是决定再信一次凌霄。然后也跟着喝了一口,所幸凌霄最喜欢的汤没有做砸。 盛夏撇了撇嘴,“那你先喝汤,我去重做。” 说完就要把这些做砸的菜给倒了,凌霄按住了他,“没事,虾淡一点也可以吃。海带咸是咸了点,不过挺入味的,就着鸡汤也可以的。黄瓜……”凌霄没忍住,又笑了一声,然后轻轻咳嗽掩饰道,“两个菜够吃了。” 吃完晚饭,两人照例一起配合着洗了碗。 虽然这只是盛夏住进来的第四天,也只是第二次和凌霄一起站在这个厨房里洗碗,但是盛夏却觉得自己好像在这里已经住了一辈子了似的,洗碗也像是每天的家常。 他们两谁也没有提过过去,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掩耳盗铃。 只是他们都在各自不知道的地方深深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切就像镜花水月一样,不知道某个节点,就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晚上临睡前,凌霄敲响了盛夏的房门。 盛夏心里顿时小鹿乱撞,一阵慌乱,从床上起身的时候竟不小心压住了衣角,硬生生的拉断了前襟的两粒扣子,胸口露出了一大片。 盛夏怕凌霄等久了,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去开了门。凌霄看见衣衫不整的盛夏站在面前,脸色还一片潮红,不禁喉结滚动,咽了一下口水才开口道:“我衬衫没有了,我过来拿一下衣服。” 盛夏「哦哦」了两声,想起刚才自己满脑子的黄色废料,一阵羞赧,红潮更是一路延展到了胸前。 凌霄拿好衣服,急急收回眼神,道了声「晚安」,就立马关门出去了。 凌霄走后,盛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住的原来是主卧,凌霄的房间。 心中一时甜蜜,跑回床上滚了滚,又起来翻了翻凌霄的衣橱,发现凌霄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穿戴帽子的卫衣,虽然里面也多了不少正式场合需要用到的衬衫和西装。 忽而盛夏觉得自己睡主卧似乎有些不妥,自己现在赖在人家不走,还占着主人的卧室,凌霄拿自己的换洗衣物都不方便。 而且最重要的是凌霄从小就认床。想到这,盛夏就直接去了次卧找凌霄。 盛夏见门没关,也没敲门就直接进去了。结果看见凌霄光着上身,腰间裹着浴巾,电吹风发出嗡嗡的声音,凌霄正在吹头发。 “你要不要……” 凌霄听见声响,转过腰身,结果挂在腰间的浴巾就这样没有征兆的滑落了下来。 盛夏看着眼前的凌霄,后半句话愣是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盛夏努力做了好几次吞咽动作,才勉强找回了呼吸,然后立马转过身来,背对着凌霄,揉着头发,说道:“对不起,我……我……我看门开着……对不起,我忘记敲门了。” 凌霄也被盛夏的突然到访给弄得措手不及,他去拿换洗衣服的时候,盛夏房间的灯已经换成小灯了,凌霄以为盛夏准备睡下了。 洗完澡,因为一个人在家惯了,还没彻底改变习惯,再加上以为盛夏入睡了就忘记随手把门带上了。 凌霄匆忙换上衣服,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你找我什么事?” 盛夏不敢回过身来,只好继续背对着凌霄,有些气喘的说道,“我想问你要不要换回你自己的房间?我怕你认床睡不好觉。” 说完,盛夏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后面那半句可以省略掉。盛夏暗自恨道。 “没关系。” 盛夏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鉴于今天尴尬环生,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纠结。道了声晚安就匆匆回房了。 等过了片刻,盛夏听见对面门关上的声音,才重重的坐回了床上。 “你怎么这么蠢啊?”盛夏烦躁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再这样下去,肯定要被扫地出门了。你好意思待,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醒醒啊盛夏!” 26、离开 夜里盛夏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凌霄光着身体的画面太有冲击感了,反复出现在盛夏的眼前,怎么都挥不去。 越是睡不着,越是翻的自己一身燥热。盛夏只好起身去了卫生间,想给自己冲个澡,好冷静一下。 可是当他踏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水雾在这密闭、狭小的空间里渐起缭绕,一片朦胧的时候,盛夏更是控制不住的幻想起凌霄洗澡的画面。 凌霄夜里起来上厕所,看见卫生间的灯亮着,不禁担心起盛夏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走近后,听见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凌霄心道,这个人怎么大半夜的又洗澡,不怕继续着凉发烧吗? 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中还夹杂着阵阵低声喘息,那声音被压抑后从喉间溢出,夹在水声之中更显诱惑迷离。 凌霄喉结滚动,身体也跟着起了某些变化。凌霄用着极大的意志力逼迫自己转身离开,却听见里面加重的喘息声,和间断的带有鼻音的呼唤:“凌霄,嗯……凌霄……” 凌霄顿时感觉一阵电流传遍全身,连头皮都跟着发麻,身体的那个部位更是硬的发烫…… 这天,盛夏接到陈济垣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做晚饭。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和操练,盛夏做的饭菜已经基本可以算作有模有样了。 “盛夏……”陈济垣的声音中明显的透漏着欢雀,“《修罗战场》剧组想请你重新回去接着拍顾重天的戏份。” “为什么?” 盛夏最近一直住在凌霄家,每天的生活就是钻研菜谱和精进厨艺,很少上网。 每天的生活中也只有凌霄一个人。被陈济垣这么一说,当演员的过往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凌霄没回国之前,盛夏虽然算不上事业心爆棚,但是工作也算矜矜业业、有始有终。 现在凌霄回国了,而自己好不容易抓住机会,难得的住进了凌霄家,而且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有所回暖,盛夏不想这个时候再离开凌霄。 “因为投资人换了。”陈济垣故弄玄虚,继续说道,“你猜投资人换成谁了?” “谁?”其实盛夏并不那么想知道,他也并不关心。他只是最近心情好,就配合着陈济垣不咸不淡的回应道。 “C神。原著作者。C神出3倍价钱收回了版权,更是开出丰厚条件保留原班人马。这个原班人马也包括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说完,陈济垣就痛快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是笑了一会,陈济垣发现盛夏那边一点回应也没有,有点怀疑的试探道:“你……不会不打算接拍吧?” “我不知道。”盛夏的确没想清楚,他虽然也想把顾重天这个角色演完整,不想半途而废,但是现在的他更想时刻待在凌霄身边。 “盛夏,这可是你复出的好机会啊。C神真的是豪得没有人性,给足了资金,唯一的要求就是力保作品完美。 而且这次C神真的是力挺你啊,为了你都正面刚书粉了。他以前可从来不回复书粉的。你听听,你听听——我作为作者,认为盛夏完全可以扮演好顾重天这个角色。” 盛夏那头还是没有声音,陈济垣只好说,“那你先考虑两天吧,两天后咱们再谈。不过你中间如果改变想法了,也可以随时找我哈。” 凌霄等了两天,也没有听盛夏提过拍戏的事情,看盛夏好像也没有任何打算要走的意思。 今天还去超市采购了一堆东西,把冰箱塞的满满当当的。快递还寄来了烹饪杂志和书籍。 晚餐的时候,凌霄在心里做了几次努力后,终于打破沉默,清了一下嗓子,说道:“你……” “怎么了?”盛夏抬起头,直溜溜的盯着凌霄,“是哪个菜做咸了吗?不合胃口吗?” 凌霄看着盛夏的眼神,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继续了。 “不是,没什么。”凌霄端起饭碗,继续吃起了碗里的饭菜。 盛夏很警觉的感应到凌霄有话要说,内心没来由的一阵惊慌。 但是盛夏不敢问,他可以装聋作哑,但是他绝对不会主动去探究那些他可能不想听到的话。 凌霄知道盛夏这两天就要做决定,到底接不接受重新回去拍顾重天的戏份。 虽然凌霄给剧组那边的条件放的很宽,也没有限定什么时间剧组得重新开机,但是凌霄知道这不是时间的问题,也不是一个需要思考多久的问题,而是盛夏愿不愿意走出去的问题。 凌霄自己也是犹豫,这么长时间,凌霄也已然习惯这个屋子里有盛夏的存在,每天盛夏做好晚饭等他回家,吃好晚饭一起洗碗。 虽然他们之间的交流还是并不多,但是每一天都比前一天似乎有进步。 但是这种进步又让凌霄感到无措和害怕。他总是在可能更进一步的时候,及时把自己抽拉回来。 他不敢去想更进一步的关系,光是想一想都会让他浑身战栗,然后就不免会想起顾伊洛、盛娉婷。他没有办法放任自己内心的冲动和身体的欲望。 最终,凌霄还是决定直接问出来,无论用什么华丽的辞藻包装、套路迂回,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 凌霄放下碗筷,直视盛夏,在盛夏猝不及防的时候,开门见山:“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盛夏的碗一个没抓住,哐当一下子掉在了桌上。盛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赶紧去收拾翻出来的饭菜,手都跟着有点抖。 可是凌霄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而是加重语气,“盛夏!” “嗯?”盛夏避无可避,气息不稳,眼尾也迅速的泛起了红。 胃里刚刚吃下去的食物也好像在不断上涌,折腾的盛夏有点想吐。 盛夏压住了翻滚的不适感,深深喘了一口气,眼底盛满了近乎哀求的神色,看着凌霄。 凌霄闭了闭眼,重新调整了呼吸,“你身体也好了……”他想逼迫自己说「可以离开了」,可是那后半句愣是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 “我……我没地方去啊……”盛夏又紧接着补充道“我家有很多记者守在那。”盛夏想不到比这更烂的理由了。 “你可以住酒店。”凌霄面无表情。 虽然盛夏已经习惯了凌霄的拒绝,可是这句话还是着实伤到盛夏了。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吗?所以之前的那些粉饰太平终究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掩耳盗铃吗? 自己充其量最终也不过就是路边的流浪猫、流浪狗。现在好心人不肯再继续收留他了,他如果再厚颜无耻的赖下去,恐怕好心人的对他仅存的怜悯之心也要被他磨灭了。 盛夏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收拾碗筷,声音平静的说道:“我把碗洗好了就走。” 盛夏收拾东西的时候,凌霄一直坐在次卧里。饶是凌霄平常冷静自持惯了的,现下也有点控制不住想要发怒的冲动。 他只能闭着眼睛,坐在房间里,一遍一遍的顺自己的呼吸。 盛夏并没有磨磨蹭蹭收拾很久,反而很快就收拾好了,总之比凌霄以为的还要短。 然后凌霄听见站在门口的盛夏,隔着房门,嗓音低沉的说道:“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打扰了。我走了。” 紧接着,凌霄就听见推门和关门的咔哒声。 凌霄睁开眼,没忍住,一脚踹在了床框上,震得整条腿都发麻发木。 27、喝醉 盛夏进组之前,去了一趟盛娉婷的家。盛娉婷依然没有见他。 他不知道盛娉婷哪一天才能原谅他的背叛,停止对他的怨恨。 就像他也不知道凌霄哪一天能原谅自己一样。还是说,那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两个人,都选择了背对着他,都选择将他拒之门外。 盛夏一个人站在门外,看了很久在大雨狂风中被挟裹飘荡的树枝、四处飘零的树叶。 阳光和煦的时候,它就可以迎风舒展; 大雨倾盆的时候,它只能随波逐流。 它是一颗树,也只是一颗树而已。 它竟是一棵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树。 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到冰点,盛夏用早已没有知觉的双手,摸了摸口袋,找出了那包便利店随手买的烟。 他从来没有抽过烟,吸了好几次才勉强点燃。烟草的呛味一下子侵入了他的鼻腔、胸腔,盛夏咳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盛夏忍住咳嗽后,又接着吸了第二口。也许有些事真的可以无师自通,比如抽烟。 盛夏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陈济垣,“你来接我吧,去剧组。” 因为有了原著作者兼投资人的C神给盛夏背书,盛夏回剧组后,受到了异常热情的接待。剧务各项安排都是先紧着盛夏的日程安排来。 盛夏其实不需要别人对他恭敬有加,这样反而让他觉得诸多的不适应,不过这事,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不是盛夏自己有求于C神,但是到底是C神出手相助才帮他走出演艺困境,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好好谢谢对方。 盛夏给C神发了微信。 “C神,谢谢你的帮助。我很感激!” 多余的诸如什么铭记恩情啊之类的话,盛夏说不出口,但是如果C神日后需要自己的帮助,盛夏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进组了?”C神总是能生硬的转移话题,自说自话的风格,盛夏也早就熟悉了。 “是,今天刚进组。” “顺利吗?” “为什么帮我?”盛夏也学着C神的说话风格,抛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其实盛夏自从知道C神力挺他,并且花了天价买回版权,又花了多出好几倍的价钱留住剧组的原班人马的时候,盛夏就充满了疑惑。 这疑惑是对自己的,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非得由他来演顾重天这个角色,尤其是在需要付出这么大代价的情况下还非要坚持用他。 对于任何一个投资人,都不应该也不会做这样的买卖,明知血赔,还能任性往里砸钱。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豪无人性」。 自己和C神也算不上熟识。于情,他和C神没到那份上。于理,他不是演技咖,不是票房保证,甚至还顶着书粉的质疑,身上还有负面新闻。自己实在想不到为什么C神会帮自己。 虽然自己不想那么想C神,但是他实在找不到任何C神非要帮他的理由,难道是想潜规则他? 盛夏之前因为身份特殊,大家公认的豪门小少爷,没人敢潜规则他。 而且他这个人也不争不抢,更用不着使用、利用规则。他虽然没有被潜规则过,但是圈里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也都懂。 “不为什么。”C神干脆直接的回复道。 你说不为什么就不为什么吧,反正就算为了什么,我也不可能提供你想要的回馈。盛夏关掉手机,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凌霄对着手机点了好几次,屏幕黑了又被戳亮,反复几次后,确定不会再有新消息进来后,把手机放在了电脑旁边。 他又恢复到盛夏住进来之前,坐在餐桌前办公的习惯。凌霄工作总是静不下心来,老是忍不住的看向楼下那棵树,虽然他知道那棵树下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这天,王导过生日。于是剧组就组了局,大家一起外出聚餐。 “这段时间,大家为了赶进度,日夜兼程,各位都很辛苦。今天王导生日,王导做东,请大家出去放松放松。” “太好了。” “王导生日快乐!” 盛夏摇摇晃晃站在凌霄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夜里两点多了。 他拿出之前没舍得还给凌霄的钥匙,对准锁孔,一遍一遍,可是怎么就对不准啊。 “破门!随主人吗?他不欢迎我,你也不欢迎我!”说着还生气的踹了一脚门。 凌霄睡眠本来就浅,盛夏走后,凌霄更是没睡过一个整觉。 刚有点迷糊的睡意,耳朵里就好像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开门声。 但是凌霄还没有清醒过来,也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家的门。之后那一脚,算是彻底把凌霄吵醒了。 凌霄想不到这个时间会有什么人来找他,怀疑是不是谁喝醉了走错门了,让他闹一会说不定就离开了,并没有打算去开门。 但是这个人好像一直没有放弃开他家的门,小偷也不至于这么蠢,开个门开这么大动静,还开不开。 醉鬼的话,这么冷的天,万一冻死在自己家门口也不好。凌霄只好起身下床,打开了门。 外面寒风顺着打开的门侵袭而入,凌霄穿着单薄的睡衣,不禁打个寒颤。 在他看清那个人是盛夏的时候,一把将盛夏拉进来来,带进室内。 这么冷的天,冻出个好歹,还想像上次一样发烧吗?凌霄忍不住的生气。 可是紧接着,凌霄闻到盛夏满身的酒气,“你喝酒了?” 盛夏打了个酒嗝,看也没看凌霄一眼,一把推开了凌霄,凌霄被盛夏推得一趔趄。 盛夏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还嘟囔着:“我要睡觉。” 盛夏整个人爬进了凌霄暖和的被窝里,心满意足的就真的闭着眼睛睡觉了。 凌霄帮盛夏把袜子和鞋给脱了。看着盛夏穿着厚外套,怕他睡的不舒服,凌霄蹑手蹑脚的抱起盛夏,帮他把衣袖给拉下来。 近在咫尺面贴面的时候,盛夏突然睁开了双眼,凌霄吓得呼吸一窒。 然后他看见盛夏傻乎乎的咧嘴笑了,看他的眼神也不怎么对焦,“你的家我去不了,可是我的梦里你可以随便来。” 盛夏喝多了。 “我好想你啊。”说完,伸手搂住了凌霄的脖子,还在脖间蹭了蹭。 盛夏的呼吸喷薄在凌霄的颈侧,凌霄双手按住了床单。 就这样抱了一会后,盛夏抬起头来,又咧嘴对凌霄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好真实啊。虽然我在现实中也没这么抱过你,不知道真的这么抱你是种什么感觉。不过现在的感觉也很好。” 凌霄觉得自己的心肌炎又要发作了。 然后,盛夏伸手摸向了凌霄的嘴唇,凌霄的眸色变得更深了。 “你说,梦里亲一下的感觉真不真实呢?” 28、旖旎春梦 凌霄拉下了覆在他嘴唇上的那只手,眼神里充满了警告。这警告色厉内荏,更多的像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而不是为了吓退敌人。 可盛夏喝多了,非但没有读懂其中的意思,还双手环住了凌霄的脖子,眼神迷离,嘴唇像小鸟一样的,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啄着了凌霄的嘴唇。 凌霄的眼神幽暗,呼吸也加重了。 “软软的。”盛夏弯着嘴角。 就在盛夏要再一次啄上去的时候,凌霄一把扣住了盛夏的脑袋,将盛夏整个人压向自己。 凌霄用嘴唇舔吻着盛夏的双唇,舌尖撬开了盛夏的齿间,强势而霸道的掠夺着盛夏的口腔和舌头。 盛夏快不能呼吸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盛夏觉得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浮在了空中,嘴唇却有真实的触感,他又被拉回来了,让他有种头朝下脚朝上倒立的眩晕感。 凌霄稍稍放开了一点盛夏,让盛夏喘口气。 “哥哥。”盛夏混着鼻音,喊了凌霄一声。 凌霄脑海里那堵修葺多年的防护墙,在这一声「哥哥」中轰然倒塌。 17岁初吻的那个夏日午后,盛夏也从喘息声中溢出了一声「哥哥」。 第二天宿醉醒来,盛夏的头疼的不行。盛夏很少喝酒,应酬也从来没喝醉过,这还是第一次宿醉后清醒。 盛夏揉着脑袋,嗓子也酸涩干哑,意识归位后才猛地发现不对劲。 这是凌霄家,自己怎么会在凌霄家? 昨天…… 盛夏努力回想:昨天王导过生日,剧组聚餐,自己喝了酒,然后,然后呢?怎么不记得了啊。要命! “啊……”盛夏发出的声音让自己也吓了一跳。天哪,这就是宿醉造的孽吗? 肯定是自己喝多了,跑来凌霄家撒酒疯了。 盛夏想到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人家前脚才把你赶走,你后脚就借着酒劲登堂入室。 盛夏赶紧翻身准备下床,发现自己居然是光溜溜的睡在凌霄的床上,内裤上还沾着白色液体丢在了地上。 天哪,昨晚自己真的做了春梦。 内裤脏了也不能穿了,盛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套上裤子,穿好衣服,想要推门赶紧逃,又怕撞见凌霄在客厅。 自己闯进人家家里,霸占了人家的床,还在人家床上做春梦,打飞机。盛夏想死的心都有了。 盛夏尴尬的简直无地自容,想趁凌霄不在家的时候悄悄溜走。 反正凌霄从不会主动联系自己,更加不屑追问自己的事情,那么他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对,就这样。 盛夏轻轻的推开卧室的门,探出半个脑袋,仔细地听着家里的动静。 听了好一阵子,发现一点声响也没有,目光可及的范围内也没有见到人影。 太好了,凌霄不在家。 盛夏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穿出房门,直奔大门,推门逃也似的逃离了凌霄家。 凌霄其实没走远,他一直坐在楼下的车里。他看着盛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上离开,上车后还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掌心里。 前一天晚上大家都玩的很疯,闹到很晚,因此第二天一直到下午才陆续开工。盛夏赶回剧组的时候,剧务还在搭建下午拍戏的场景。 上妆的时候,化妆师看着凌霄,微微有点疑惑道:“盛夏,你的嘴唇怎么好像有点肿啊?” “啊?有吗?影响拍摄吗?”盛夏想到昨晚旖旎的一夜春梦,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可是是做梦啊,怎么会有点肿呢?难道自己还啃了自己?想到这,脸上更烧了。 “不不不,很轻微,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哦。”盛夏尴尬不已,仿佛梦境里的荒淫被人撞见一般,只好垂着眼皮,掩饰尴尬。 一天戏份拍完,盛夏回到酒店自己的房间。终于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清爽多了。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又想起了昨夜的梦境。 最近的拍摄比较顺利,导演也好像没了脾气似的。偶尔遇到拍摄状态不对的时候,也可以一条条的改,慢慢磨。导演也喜欢这种慢工出细活的状态。 之前听陈济垣说过,C神对电影的唯一标准就是力求完美,对拍摄时长、制作经费、上映档期都没有要求。 这种完全支持导演创造的投资人应该是圈内绝无仅有的了吧。 怪不得重启拍摄后,王导的状态也跟以前有所不同,他更在意个人风格的展示,更在意作品的呈现。 毕竟能够放下金钱的负担,只注重和追求艺术的表达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奢侈。 盛夏在剧组中,经常听到大家八卦这位从未露过面的原著作者。 C神很低调,可供讨论的信息都很有限,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 有的怀疑,C神是豪门富二代,写书根本就是副业。也有人在估算C神的收入,算算C神到底挣了多少钱,才能这么大手笔的挥霍。 最后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C神要花这么大代价,要回版权,又要原班人马,自己做投资人。 是对艺术的执着吗?大家只猜到这唯一的可能性,其他的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不过搞文学创作嘛,都有点不同于常人,不走寻常路。碰上这么豪气的老板,大家除了好奇,倒也是没有任何抱怨。 “我听说C神不是中国人,好像是英国人。” “英国人能写武侠?” “不是,我是说英国籍。” “我也听说了,好像C神之前的IP位置都是英国的地址。前段时间IP地址才出现在中国的。” 「英国」这两个字,就像寂静夜里高处落地的铁珠一般,震颤着盛夏的耳膜。 29、质问 盛夏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被锁了起来。 但是好像得到了什么启示似的,盛夏知道只要自己拨开这条线索,按图索骥,似乎就能掀开真相的迷雾。盛夏找到一处无人的房间,将门反锁了起来。 盛夏颤抖的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和C神的对话框。他小心翼翼的点开了C神的微信头像,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当图片被放大后……果然,C神的头像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片漆黑的夜晚,那张夜景照片里有一棵隐匿在黑暗中的树的轮廓。 如果不是放大仔细看,如果不是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是看不出什么内容的。 但是盛夏可以确定。 对,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盛夏一刻也等不及了,拎起外套,都没来得及跟剧组告假就匆匆开车离开了。 在开车来的路上,盛夏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这次他要凌霄亲口承认。 车没停稳,盛夏就赶紧跳了出来。一路狂奔至三楼,气息不匀的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急切的按着门铃,一声没人应,他又接连按了三四下。 虽然他有凌霄家的钥匙,但是他没有像上次喝醉酒一样,试图打开别人家的家门。他气喘吁吁的等着凌霄来开门。 凌霄听到一声急过一声的门铃声,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打开门,看见盛夏喘着粗气站在门口,心里顿时一沉,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怎么?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凌霄瞳孔微微睁大,被盛夏噎得有点说不上话来。盛夏的语气也不似惯常,弄得凌霄一时间不知所措。 “你不请我到家里坐一会吗?”盛夏语带调笑。 凌霄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进来吧。” 凌霄见盛夏还有点喘,进厨房给盛夏倒了杯水端了出来。 “谢谢!”接过水的时候,盛夏的手恰巧和凌霄的手碰到了一起,但是盛夏一点闪躲也没有,凌霄很快抽回了手。 盛夏没有犹豫,也没有浪费时间,他知道今晚是最好的时刻,也许过了今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就会消散。盛夏单刀直入的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凌霄好似被这没头没脑、没上没下的问题给问倒了,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蹙起了眉。 其实凌霄的内心有一阵恐慌,心下隐隐约约怀疑盛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说那天晚上吗? 他用手帮他那次吗?凌霄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觉得脸都有点烧的慌。 凌霄深深的锁紧了眉头,心道果然干坏事都会被发现的。可是他不是喝醉了吗?难道他想起来了? 凌霄脑海里还盘旋着各种可能,思考着怎么应对的时候,他听见盛夏又一次的质问:“因为帮了我太多,不知道我指的是哪一件吗?” 等等,那他应该不是说那一件事,还是说包括那一件事?凌霄颅内小人人还在计算着各种可能。 “好,那我们一件一件的说。”盛夏走向凌霄,跟凌霄几乎面抵着面。 盛夏盯着凌霄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申请不公开审理?”他不想放过凌霄眼中一丝一毫的闪躲和迟疑。 凌霄抬眼有些惊讶的看向盛夏,那眼神里又好似有某种释然。 “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这些。” 盛夏不肯放弃,继续逼问道:“是因为怕过去的事情被报道出来,影响到我的事业吗?你是不是为了保护我?” 凌霄握紧了身侧的拳头,“不是,律师的建议而已。” “律师?严律明吗?我跟他打过交道,这么好的舆论先机,我不觉得他会白白放弃掉,甚至还主动建议你。” 凌霄见躲不过,咬紧了牙关,道:“我不喜欢被别人讨论,更不喜欢别人讨论我的父母。别人怎么样跟我没什么关系。” “是吗?”这些都说的通,盛夏的心有点下沉。“那我生病发烧了,跟你也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照顾我?” 凌霄知道今晚是避无可避了,他们之间过多的牵扯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如果不是盛夏一再的逼问,凌霄也不想将话讲的太难听,他也想偶尔当一只鸵鸟。 于是凌霄只得换上往日的冷硬心肠,“外面流浪猫流浪狗,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会照顾一番。” 盛夏都被气笑了,“那你为什么要回版权,指定让我继续演顾重天?” 凌霄听到这,牙根已经咬的咯咯生响。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原著作者的事情了,无论他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的,现在否认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因为你庭审帮了我很大的忙,这件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我觉得自己有必要……” “有必要?有必要给我回报?是吗?” 话说到这儿,盛夏来之前的雀跃与期待已经烟消云散了,而现在剩下的都是不堪。 盛夏不想相信,为什么自己以为的和凌霄亲口承认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呢?为什么真相竟是这么的又残忍呢? 盛夏眼里已经噙着泪了,但是他极力的忍耐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只是眼眶泛着红。 “你可以这么理解。”凌霄的手握的骨节都发疼。 “凌霄,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爱不爱我?” “或者说,你是不爱我,还是不能爱我?” 盛夏继续逼问,其实自己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在发抖。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不如豁出去问个明白,也好叫自己死心的彻底。 “如果你不爱我,我会走,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来烦你;如果你是不能爱我,我就等,等你能够接受我的那一天。”盛夏声音带着哭腔,那声音里还有不易觉察的恳求。 “我不爱你。” 哐当一声,盛夏的脑子好像死机了一般。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无声电影,他听不见声音,只有凌霄拒绝他的那副画面定格在了眼前和脑海。 说完这句,凌霄和盛夏都没有动,就像是一个电影画面的定点特写。时间在流逝,可是他们两都不知道这时间流逝了多久。 最后还是盛夏先找回了意识,他竟然哼的一声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滚落。他朝凌霄使劲的点了点头,语带笑意的说:“好。” 出门前,盛夏将上次他住凌霄家时,凌霄留给他的那把钥匙,放在了玄关的瓷器里——当初第一次看到它的地方,如今还回原来的位置。 盛夏走了。 凌霄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垃圾桶。 30、母子时光 盛夏一直状态平稳的将戏拍到杀青。 他偶尔也会翻出和凌霄的微信对话框看看,但是从来没有发过任何消息。 自从上次离开凌霄家后,自己再也没去过他家楼下。凌霄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是自己一直在偏执、纠缠、一厢情愿。 凌霄应该很烦他吧。如果他还把怜悯当爱意的话,自己都快要看不起自己了。 原来是少年情动,可他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带给凌霄情动的少年了。 他们之间隔着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还有这么久的时光,他应该早点承认,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虽然自己还爱着凌霄,凌霄就像是长在他血肉里了,连着他的筋脉血管,割舍掉他的话,自己恐怕半条命也就没了。 但是他知道他只能在心里爱他了,而且是不能让对方知道的爱他,因为凌霄不想要他的爱。 杀青后,盛夏去看望盛娉婷。 拍摄期间,盛娉婷虽然还是不肯接他的电话,盛夏还是会经常给盛娉婷发个微信。 这天盛娉婷却给盛夏开了门。 盛娉婷明显憔悴了很多,人也瘦了一大圈。盛夏看到盛娉婷的样子的时候,眼眶立马就红了。 他知道自己对盛娉婷的伤害是巨大的,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心里的愧疚快要将他湮灭窒息了。 当天盛娉婷亲自下厨,做的都是盛夏爱吃的菜。盛夏的眼眶又不禁红了。 盛娉婷难得的和盛夏没有发生争执,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对以前的事情缄口不提。 他们像一对普通母子一样,吃了一顿家常的饭菜,谈论着近况。 盛夏告诉盛娉婷自己的戏拍完了,最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工作需要做,可以多过来陪陪她。 盛娉婷很高兴。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盛夏和盛娉婷就很少能有机会坐到一起了。 后来盛夏当了明星,工作繁忙,到处飞,连回家过年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现在盛夏难得主动提议过来陪伴她,她心下也是欢喜的。 “妈,对不起。”盛夏握了握盛娉婷瘦骨嶙峋的手,这场变故让盛娉婷瘦的都脱了相了。 “我们不说这个了。”盛娉婷回握了盛夏的手。 盛夏很感激自己的母亲能这么轻易的原谅自己。那段时间盛娉婷不理他,大概也正是在气头上。 总要给她一些时间,毕竟自己当时做的太过激,虽然盛夏对于要还回凌霄家业的决定直到现在也没有动摇和怀疑过,但是他的确后悔过,觉得自己应该选择一种更好的方式,不应该让自己的母亲当庭那么难堪。 凌霄对他们母子也算手下留情,除了拿回她母亲该得的那部分,凌志这些年的收入、房产、车子,他都给了盛娉婷和盛夏。 虽然盛娉婷不能执掌凌氏大权,可是依然可以一辈子按照现在的标准过下去,生活无忧。 当天晚上,盛夏留宿在盛娉婷的家里。这还是盛夏第一次住在这个家里。 盛娉婷像是早早知道盛夏会来一样,提前就收拾好了客房,而且这次还给盛夏准备了专门的拖鞋。 最近盛夏的睡眠一直不好。夜间,盛夏听到好几次盛娉婷剧烈的咳嗽声,他轻轻的敲了敲盛娉婷卧室的门,但是里面没有回应,灯好像也熄灭了。 盛夏只好又回到自己房间,联想起之前盛娉婷两次紧急送医的事情,内心不禁担忧不已。 虽然白天自己已经正面和旁敲侧击的问过好几次盛娉婷的身体情况,但是盛娉婷都坚称自己没什么事,可能一个人呆久了没活动,最近也没什么胃口,就瘦了。 盛夏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明天带盛娉婷去医院再仔细检查检查。 果然盛娉婷还是拒绝了,理由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说自己没有病,到时候又要被那些无良媒体各种编排,她看到这些,气的都可以再瘦十斤了。 盛夏心下愧疚,也就不勉强了。 盛夏没通告、没工作安排的日子都住在了盛娉婷家里。他们也享受了一段没有纷争的平和的母子时光。 这天盛娉婷过生日,盛夏一早就出去采购去了,说要亲手给妈妈送上自制的蛋糕还有大餐。 “你有一整天的时间,好好忙活吧。”盛娉婷一边挑衣服,一边语带笑意的说着。 “你今天要出去吗?” “嗯,去见……一个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啊?我认识吗?” “好久没见了,正好有些事,见个面,谈一谈。你大餐做好前,我就回来了。赶紧忙活去吧。”说着就把盛夏推出了房间。 凌霄走进咖啡店,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盛娉婷。他走过去坐了下来。 虽然凌霄并不想再跟盛娉婷有什么瓜葛,也不知道为什么盛娉婷要找自己,而且必须是面谈,但是盛娉婷说是关于盛夏的,凌霄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赴约了。 “你来了?要喝点什么吗?”盛娉婷的语气像是在和一位熟识的故人说话。 凌霄感到很不适应,抬头对侍应生说道:“一杯美式,谢谢。” “凌霄,我有事想托付你。”盛娉婷没有兜圈子。 凌霄有点不可置信的看向盛娉婷,他觉得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情分谈托付的。 他简直有点怀疑今天来见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盛娉婷本人了。 盛娉婷比上次庭审时看到的样子,是憔悴了许多,也瘦了很多,的确有点判若两人的感觉。 “我得了淋巴癌,扩散了,大概最多还能活3个月的时间吧。” 盛娉婷语气平静的说完了刚才的话,可是凌霄听到这句话时还是蹙起了眉,虽然他们之间隔着仇恨,但是凌霄还是不免被这句话震到了。 “盛夏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前段时间,我也一直在配合医生的治疗,中间过程很辛苦,他给我打电话,很多时候我都在做化疗,根本没有力气接他的电话。” 盛娉婷停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就算是我的报应吧,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看到盛娉婷落泪,凌霄一定是不屑一顾的。 “凌霄,盛夏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他爸爸小的时候就不怎么管他,后来又生了个儿子,这些年也跟夏夏没有来往。 我的日子也不多了……你,能不能看在你们昔日的情分上,还把夏夏当弟弟一样照顾?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夏夏只因是我的儿子而受了这么多的牵连。 你知道夏夏这个人是很正直的,也很重感情的,不然他也不会庭审的时候冒着名誉扫地、前途尽毁的风险为你挺身而出。” 凌霄直到起身离开,都没有回应一个字。从进门开始,盛娉婷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猝不及防,都需要时间去消化。 他是恨透了盛娉婷,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就要死了,还是给了凌霄很大的冲击。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毁了他家庭、害死他妈妈的女人,临终了,竟然还托付自己照顾她的儿子。 凌霄的脑子很混乱。 “小心,霄霄!” 凌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被推了出去,继而自己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啊,发生车祸了,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凌霄看见盛娉婷躺在了远处的地面上,头边嘴边还有一滩血。 凌霄颤抖着跛着腿走向盛娉婷,附身蹲下的时候,一股汹涌的呕吐感淹没了他,凌霄吐的昏天暗地。 盛娉婷是怎么被抬上担架、送去医院,自己又是怎么到的医院,凌霄就像意识断片了一样,浑然不知,只是身体和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呕吐的感觉一次次刺激他的肠胃,可是连黄疸都已经吐干净了,胃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31、小太阳是哥哥一个人的 盛娉婷的葬礼很低调。盛夏按照盛娉婷生前的遗嘱,没有办遗体告别,也没有通知任何亲朋好友,而是选择了一处安静的海域,将盛娉婷的骨灰撒进了大海里。 盛娉婷说自己一生被各种世俗所累,现在离开人世了,不想再带着俗尘,就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 凌霄陪着盛夏,开船来到了一片平静海域。盛夏将盛娉婷的骨灰撒入了海中,两人静默良久。 这些天凌霄一直陪在盛夏身边。与其说是陪,不如说只是把身体带到了现场。 凌霄这几日也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从跟盛娉婷见面谈话开始,到盛娉婷为了救他被撞,再到医院抢救失败,宣告盛娉婷死亡,见到匆匆赶来的盛夏,再到盛娉婷的葬礼,凌霄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身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很茫然的像个牵线木偶一样。他还没从深深的震惊当中清醒过来。 他只是知道自己得留在那,留在盛夏身边。 盛夏也一下子被打击的仿佛失去魂魄一般,眼神空洞,整个人都直打晃。 从盛夏赶到医院看见满身是血的盛娉婷,到将盛娉婷的骨灰撒入海中,这期间,盛夏都没说过一个字,连眼泪都没流过一滴。 与当事人的静默无声相反,网络上热闹非凡。大量媒体记者蜂拥而至,场面一度很混乱。 医院不得不加大保安力度,临时抽调了很多人手,严防死守这些无良媒体进入医院。 但是网友们神通广大,不久凌霄和盛夏形同枯槁的照片就登上了各大媒体热搜。 这回舆论风向又一夕之间全变了。 有跳出来为盛娉婷正名的,说凌霄才是那个白眼狼。 有怀疑这离奇事件事件背后隐藏巨大阴谋的。 总之,一夜之间,凌霄成了那个众口铄金的众矢之的。而盛娉婷的形象也从害人家破人亡的小三变成了不计前嫌、宽容仁慈的一位继母了。 还有感慨继母难当的。 凌霄和盛夏二人回到岸边,盛夏终于开口说话了,打破了这么多天两人的相顾无言,“这件事情你不用有心里负担。这个是天灾人祸的意外,跟你没有关系。我妈妈救你,也是她自己自愿做出的选择。跟你也没有关系。” 凌霄茫然的看向他,喉结滚动,发不出声音。这些天他的嗓子因为反复呕吐,酸涩干痒,也破了,都流血了。 盛夏并没有期待凌霄的回答,而是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发现凌霄还跟着他,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凌霄,眼神平静的说道:“你不用跟着我了。我说过了,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不欠我什么,也不需要回报我什么。 如果你还是过不去的话,就当是我妈妈用生命完成了最后的救赎吧。他们、我们都解脱了。” 说完,盛夏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凌霄站在了原地,一直看着盛夏渐行渐远的背影。 都……解脱了吗? 又是一个雨天,顾伊洛的忌日。 之前的凌霄总是不敢去墓地看望顾伊洛,好像自己不去,就不用接受顾伊洛已经不在人世这个事实一样。 其实他不敢去看望顾伊洛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不能接受顾伊洛已故多年,而是在顾伊洛死后,他和盛夏、盛娉婷度过了长达两年的美好时光。 他不能原谅自己那么的后知后觉,还把仇人当亲人,仇人之子当恋人。 如今这场悲剧里面的当事人都已经去了,这场恨也就无疾而终了。 凌霄撑着雨伞走向顾伊洛的墓地,看见有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捧着一束小白花站在了顾伊洛的墓碑前。 凌霄走到那人的身侧,发现那人脸上还挂着泪水。可是自己却完全不认识这个人,更不觉得顾伊洛会跟他有什么联系。 “你是谁?” 那男孩转头,泣不成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为什么对不起。凌霄被这句没头没脑的对不起弄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隐约觉得有什么秘密在等着破土。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年我还是个小男孩,我在街角踢足球,然后不小心球滚到马路上了,我就冲出去捡球了,我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车来……我当时太害怕了,我就跑走了……” 所以,原来当年顾伊洛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才会自己撞上路边的花坛,才会…… “对不起,对不起……” 凌霄又克制不住的想要呕吐,这一吐,昏天暗地,整个眼前都黑了。 当凌霄再度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看见了眼神充满关心和责备的舅舅。 “霄霄,不用这么难为自己。”说完,竟背过身去擦了一下眼泪。 和上一次去顾伊洛墓地一样,凌霄还是晕倒在了顾伊洛的墓前。 凌霄的舅舅知道他们母子情深,凌霄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走出失母之痛。 凌霄的舅舅从小就很疼爱这个外甥,自从顾伊洛走了以后,更是事事上心的照顾凌霄,可是到底弥补不了亲生母亲不再了的痛苦。 “下次想去的时候,叫上舅舅,我们一起去吧。” “舅舅,你看见我妈妈墓地前长出一棵树了吗?” “树?”凌霄的舅舅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一棵很小的树苗吧。” “嗯。”凌霄闭上了眼睛,眼角溢出了泪珠。 “妈妈,你还会像树一样再长出来吗?” 妈妈,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我很想你。 盛夏凭借《修罗战场》拿下了最佳新人奖。 凌霄在家看了颁奖现场的全程直播。 盛夏领奖后,致辞也没什么特比的,都是一通致谢词,感谢了导演、粉丝。 下台前,场下一位疯狂的粉丝,大喊:“盛夏,我能不能做你的小太阳?” 盛夏微微一下,又走回话筒边,回答道:“小太阳是哥哥一个人的。” 凌霄听完,眼神幽暗。 颁奖典礼当晚,顾重天和李骄阳的CP话题就霸占了热搜榜首,因为戏里面,李骄阳是一直叫顾重天哥哥的,所以大家觉得盛夏的回答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戏里CP感太强,粉丝愣是从两位主演的互动中生生脑补出,两人戏外也是一对假戏真做的情侣。 凌霄和盛夏快一年没有见过了。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路上到处都是一对对的小情侣。商家们将节日的气氛渲染的也很浓,很多商场还搭建了专门的舞台开展活动。 凌霄觉得自己不该出门,这个日子应该在家叫份外卖随便凑合一下的。 可是人流太大,车子也开不动了,自己在车上等也是等,不如下车找个地方先吃个饭再说吧。 这个商场就是之前自己刚回国的时候,舅舅开车的时候给他介绍的城市新地标。果然这里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 商场的正中央舞台挤满了等候的人群,好像是要搞什么宣传活动。 凌霄准备穿过人群,结果看见了盛夏的人型海报立在了眼前。凌霄停住了,这个时候手上被塞了一个号码牌。 凌霄正有点疑惑的时候,听见音乐声响起,主持人开场介绍,到报嘉宾名字的时候,凌霄的耳膜都快被尖锐的高叫呐喊声给刺穿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盛夏」穿进他的耳膜里,和他的心脏发生了共振。 凌霄看见盛夏光彩夺目的站在舞台中央,和大家挥手致意。 凌霄的身边还是很喧闹,可是凌霄就好像听不见了一样,只是专注的站在人群当中看着盛夏。 好久不见。凌霄心里默道。 “接下来是游戏环节。我们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和粉丝朋友们,手中都拿到了一个号码牌,现在我们有请盛夏来抽幸运号码,看看我们现场的哪些小可爱们可以在情人节里获得我们盛夏的专属宠爱呢。我们一起期待一下。”主持人活跃着气氛。 “16号。16号的小可爱在哪里,请拿着你的号码牌,上台领取盛夏送给你的专属宠爱哦。” “天啊,是我。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一个小姑娘风风火火的就跑上了台。 盛夏面带着笑容跟她握手,小姑娘激动的在舞台上又蹦又跳,手舞足蹈的。 “这位可爱的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呢?”主持人问道。 “我叫小爱,我特别特别喜欢盛夏哥哥。”说完既然都有点哽咽。 盛夏很贴心的拍了拍她的背。 “那么请我们小爱领取盛夏哥哥给你派送的专属宠爱,请继续支持我们的产品,继续支持我们盛夏哥哥的作品哦。” “我能不能拥抱一下盛夏哥哥。” 说完台下一片哗然,有大声喊「抱抱抱」,也有大喊「不许抱」的。 盛夏还是很绅士的走过去,给小姑娘一个大大的拥抱后,才将人送下了台。 “我们一共设置了5个专属宠爱号码,现在是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了,看看会是在场的哪位幸运儿呢?” “168号。那应该是很后面的一位朋友了。请168号号码牌的小可爱举一下手,工作人员会领你到台前来哦。我们稍等一下。” 凌霄戴着口罩和帽子,被工作人员指引到台前的时候,盛夏身体僵硬了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紧接着盛夏调整过自己,伸手跟凌霄握手。 “请问我们这位小哥哥可不可以摘一下帽子和口罩呢?”主持人问道。 “我感冒,不方便。”凌霄话是回答主持人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盛夏。 盛夏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和对前面4个人的微笑都不一样,前面4个人都是盛夏的粉丝,盛夏对他们的笑也都是发自内心的。 “哦哦,好的,没问题。那希望今日的好运可以给你带来好消息,早日打败病毒。” “嗯,那么我们这位小哥哥,叫什么名字呢?” “我不是小哥哥,我是哥哥。” 现场爆出一片笑声,大家都以为凌霄在开玩笑,说段子。 只有盛夏听闻后闪过一丝惊慌,抬头看向凌霄,马上又避开了凌霄看着自己的眼神。 盛夏心像打鼓一样,他不知道凌霄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也不敢多想,只好站在台上,挂着自己职业的微笑,不时点头附和主持人,其实他从凌霄说自己是「哥哥」开始,脑子都是有点懵的,也不大听得仔细主持人都说了些什么。 最后好不容易递完礼包给凌霄,可以下场的时候,盛夏听见凌霄说:“我没有拥抱吗?” 场下又是一片哄笑。因为凌霄是个男的,场下异口同声欢呼「抱抱抱」、「抱他」、「抱哥哥」。 盛夏感觉自己的脸都有点烧起来了,看向了主持人,本来想请主持人解围的,结果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装作没看见。 凌霄自己走到了盛夏的面前,一把拉过盛夏,抱在了怀里,然后还用力的收紧了双臂,埋在盛夏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盛夏放开。 盛夏的心又像打鼓一样了。 活动结束后,盛夏走去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微信有人发来语音申请。 掏出手机看到显示屏的时候,盛夏差点一个没拿稳,把手机给掉地上。 盛夏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接通了。 “结束了吗?” “嗯。” “在停车场吗?” “嗯。” “我的车在B2,车牌号码是S500FD。” “我……有车。” “我在B2等你。” 然后凌霄就把语音挂了。盛夏没办法,只好去找凌霄。 盛夏上车后,凌霄也没问盛夏家地址,而是一路把车开回了自己家。 车停之后,凌霄先下了车,盛夏并没有跟下来,犹豫片刻后,低着头说道:“这不是我家。” “我感冒发烧了,需要人照顾。” 盛夏有点不解的看向凌霄。 凌霄面无表情的继续道:“上次你感冒发烧,住在我家,不是我照顾的你吗?” 盛夏跟着凌霄进了家门,还没等盛夏反应过来,凌霄就一个转身,将盛夏重重的按在了进门的墙壁上。 黑暗里,凌霄将盛夏的双手举过头顶,鼻尖抵住盛夏的鼻尖,喘着粗气,问道:“小太阳是哥哥一个人的。哪个才是你哥哥?” 盛夏被按的呼吸都不顺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半天才哑着嗓子,说道:“我能有几个哥哥啊?” “只能有我一个哥哥。”说完,盛夏唇齿就被凌霄撬开……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谢谢各位。虽然读者不多,但是有几位读者一直追更,我很感动也很感激,在此对你们的支持表示感谢。 第一次写作,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也会努力学习、提高。 希望我的下一部作品能够再遇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