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太太今天离婚了吗》作者:西风来 文案 苏挽雾跟自己暗恋很久的人结了婚。 婚后。 她对盛凭洲体贴温柔,嘘寒问暖; 对盛凭洲的妈千依百顺,言听计从; 不仅忍受着旁人时不时的挑衅,还得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导演事业。 后来才知道,盛凭洲娶她是因为把她错认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苏挽雾:“这年代还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问题是以身相许就算了,认错人算怎么回事! 她战战兢兢地过了一段日子,真正的救命恩人出现了—— 盛凭洲对他公司新来的小秘书很是纵容: 给她亲自安排工作、帮助她的家人、甚至赶跑她的追求者、暗中替她解决一切烦恼…… 苏挽雾:“这个剧情很眼熟……” 她怎么觉得自己很像那种男主认错救命恩人梗的霸总小说里冒领女主功劳的炮灰原配呢? 被盛凭洲提醒离小秘书远点之后—— 苏挽雾醒悟:“我果然就是那个炮灰原配!” 种种原因,她没法主动跟盛凭洲离婚。 于是她干脆放飞自我: “盛凭洲,我是你的妻子,为什么不知道你的每一分财产情况?” “你今天为什么多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盛凭洲,你只能是我的!” 一顿操作猛如虎,盛凭洲忍无可忍,终于—— ……对她越来越好? “一定是我对你不够好,才让你疑神疑鬼。” “这是我名下所有财产明细,你说得对,我们是夫妻,没什么不能互相交付的。” “我不会多看别人一眼,也不会跟你离婚。” “……嗯,我是你的。” 苏挽雾看着盛凭洲说到最后慢慢变红的耳尖:“?”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挽雾;盛凭洲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今天也是为了离婚努力作的一天! 立意:坚守本心,坚持自我,跨过世俗阻挡,梦想和爱都在前方 第1章 隐隐 闹钟响起的前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灰色被单中伸出,准确无误地按下。 尖锐的铃声没有响起。 被子里的女人依旧酣睡着,盛凭洲将闹钟倒扣在桌面上,起身,进了浴室。 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苏挽雾躺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装睡。 等到房门被轻声关上,她才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然后叹了口气。 楼下响起车子引擎逐渐远去的声音,苏挽雾犹豫片刻,还是翻身下床,走到阳台上目送盛凭洲离开去上班。 直到那辆黑色的库里南看不到踪影,她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底冰凉一片。 昨天他们少有地发生了一次争吵,临到睡前还在冷战。 苏挽雾一向是先妥协的那个人,睡前扯了扯他的袖子,“明天你上班之前,给我一个早安吻好不好?” 也许盛凭洲还在气头上,当时并没有肯定地答应她,只是转身熄了灯,“睡吧。”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果然没有做这件事。 在苏挽雾看来,这就代表着她发出的求和信号,被盛凭洲给无情地拒绝了。 她还穿着昨晚的丝质睡衣,秋天来了,一阵寒意侵袭而来。 苏挽雾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在阳台上站了几分钟。 这才转身回了房间,换衣服,去片场。 …… 凛城的雨总是说下就下。 丝丝细雨中,苏挽雾看着镜头里女主角梨花带雨的哭颜,罕见的有些发呆。 倒不是因为跟盛凭洲的冷战。 而是这场戏拍完之后,这部剧就真正杀青了。 她跟盛凭洲结婚不到一年,盛凭洲的母亲盛太太就明里暗里敲打过她,希望她能放弃导演的工作,回归到家庭中来。 【我也不是反对你工作,只是娱乐圈那种地方,对你来说总归不合适……】 【而且小洲管理那么多公司,时间上安排不开,要是你还这么忙,那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培养感情?】 【……】 这种类似的话苏挽雾听过没有千遍也有百遍,一闭上眼睛都能倒背如流。 更何况,盛太太的重点也不是培养感情,而是催他们两个赶紧生个孙子孙女。 这还不到一年,催生的节奏就已经密集到苏挽雾无法招架了。 “CUT!” 副导演先她一步喊了停,摘下耳机,戳了戳她,“苏导,有什么问题吗?” 苏挽雾回过神来,抬头去看镜头里的画面: 女主角已经完成她的最后一幕,一袭红衣瑟缩在雪景中,眼角淌下一行血泪。 最后定格,全剧终。 苏挽雾拿出对讲机,“再来一场,女主角的表情再多点层次……” 她又回到工作状态中,暂时将那些烦心事抛在脑后。 片场的人又忙碌了起来。 所有工作人员各司其职,造雪的造雪,拉布的拉布,清干扰的清干扰。 等女主做好准备,苏挽雾喊:“开始!” 这一次她运气不错,她自己全情投入,女主角也像是突然进入了状态,从开始的第一秒就让人屏住呼吸。 好不容易完成最后一个镜头,身旁的副导演松了口气。 苏挽雾心满意足地收了工。 女主角从人造雪中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雪,一路小跑过来,“苏导!苏导!” 她的声音急切,跑到苏挽雾身边,脸上还挂着红色的眼泪,下意识探头去看镜头里的自己,“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吗?” “没有,这一次拍得很好,很有感觉。” 苏挽雾侧身给她让出一个位置,让她去看她自己刚才的表演,一边跟她分析,“你这个表情定格非常不错,没有之前穿凿的感觉,肢体也很舒展……” 这是部小成本的网剧,演女主角的人叫唐棉,是个十八线女明星。 也许还称不上是女明星,就是个在短视频软件里突然火了一段时间的网红,还在学校读书,是趁着暑假的时间出来拍戏的,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去上课了。 苏挽雾跟她还算合得来。 虽然只是部很狗血庸俗的古装虐恋网剧,赞助少得可怜,就连女主好几场重要的戏需要的大红色戏服,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廉价影楼风,但两人都异常的认真。 唐棉不是科班出身,普通一本大学,因为外形不错偶然成了网红,又机缘巧合接触到苏挽雾这部剧。 ——其实就是唐棉收费低,苏挽雾刚好经费不够。 “苏导,我觉得我们这部剧后续好好剪辑,有可能会红!”唐棉说得认真。 苏挽雾闻言笑了:“万事皆有可能。” 这个“可能”就说得比较消极。 唐棉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没有恭维您,苏导,如果这部剧火了,以后我成了大明星,我一定还来接您的戏,我保证!” 苏挽雾:“哦?免费吗。” 唐棉笑得眉眼弯弯,“那还是多少给点吧。” 苏挽雾也被她传染了一点笑意,笑着摇摇头,“我再拍一部戏,就要退圈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机会……” 她的眼神渐渐放空,拿过一旁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 “苏导,我们先回去了!” 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副导演也匆匆跑了过来,样子扭捏,“苏导,我可能得提前走,我男朋友过来接我了……” 苏挽雾一撇头就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啧”了一声,挥了挥手,“带着我的祝福滚。” 副导演连声道谢,高高兴兴就走了。 苏挽雾没什么架子,再加上他们也只是个小剧组,工作人员之间互相关系都不错。 唐棉卸了妆,换上自己的衣服,临走前又走过来:“苏导,你老公不来接你吗?” 知道苏挽雾结婚的人很少,她跟盛凭洲的婚事并没有大操大办,但关注她的人自然知道。 她摇摇头,还没开口,就听到唐棉叫了一声:“哎呀!那不是盛总吗?苏导,你老公来接你了!” 她对苏挽雾眨了眨眼睛,语气暧昧得很。 苏挽雾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朝这边走来。 苏挽雾一怔:“他不是……” “哎呀,苏导你就别害羞了。”唐棉眼睛都笑成一条线,“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说完,她就像是不打扰两人相处一般,摆了摆手就赶紧离开。 苏挽雾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匆匆离去耳朵背影,一转身,男人已经站到她身后: “太太。” 魏晗昱恭敬地站在她面前,“盛总让我来接您。” 魏晗昱是盛凭洲身边的助理,平时一些大小事务都是他在负责。 盛凭洲没有来过她的片场,倒是让魏晗昱跑过不少腿,有几次都让唐棉撞见,以为他就是苏挽雾的老公。 苏挽雾每次都没来得及解释,唐棉就很有“自觉”地跑走了。 “下雨了,盛总说让您直接去老宅等他。” 苏挽雾一上车,魏晗昱就安排了接下来的行程。 她原本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老宅?” 又要去见盛太太吗? 魏晗昱点头,“盛夫人刚才打电话跟盛总约定了今晚回去吃晚餐,说是老爷子也会来,希望您和盛总早点赶回去。” “那盛凭洲呢?” “盛总还有个会议要处理,刚好天气下雨,他让我先接您回老宅。” 苏挽雾撇了撇嘴,“就不能一起去吗?” 闻言,魏晗昱看了她一眼,“盛总应该是担心您在公司等他会无聊。” 苏挽雾直接道:“那送我过去无聊吧。” 魏晗昱忍不住笑了,“是,太太。” 苏挽雾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跟无聊比起来,还是应付盛太太比较恐怖。 盛凭洲在场的话,还能稍微替她挡挡,虽然用处不大。 她轻轻叹了口气。 讨好一个人,好累;讨好几个人,更累。 …… 盛世公司。 苏挽雾直接搭乘专用电梯,进了总裁办公室。 盛凭洲还在开会,她随意地坐在会客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 “太太,盛总估计还得一个小时,有什么需要您可以直接告诉我。” “一个小时啊?”苏挽雾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沓剧本,“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我一个人在这看看本子就行了,不用管我。” “那好,太太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叫我。” 魏晗昱转身出去,将门轻轻阖上。 苏挽雾收回视线,认真看起手中的剧本。 她打算再拍一部剧,就彻底退圈了,所以选剧本格外慎重。 手中的这些是工作室那边挑出来的一些不错的本子,她随手拿了一本,翻看起来,渐渐入迷。 时间渐渐过去。 脖颈处有些僵硬起来,苏挽雾打了个哈欠,下意识伸了个懒腰—— “哈……” 然后一抬头,跟正要踏进办公室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 苏挽雾的眼角还带着因为困意生出来的隐隐泪花,表情僵硬。 下一秒,她迅速整理好表情,将手里一堆剧本随手推到另一侧: “你回来了?” 她站起身,笑意吟吟地走上前,“今天工作累吗?” 盛凭洲一身西装笔挺,周身淡漠的气场不怒自威,眸光流转间扫过她一眼,微微启唇:“嗯。” 苏挽雾习惯了他在外时疏离冷淡的态度,没什么情绪波澜,只是看到他身后的女人时,脚步一滞—— “她……” 她抿了抿唇,看向盛凭洲。 眼里已经生出不少恼怒,但苏挽雾仍然在努力压制。 他们昨天就因为这个人吵过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今天她不想再吵,更不想跟他冷战,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2章 唇语 盛凭洲往前走了几步,才听到苏挽雾的话。 闻言,他顺势看向门口的女人,“袁可?”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问苏挽雾,还是在唤袁可。 袁可整理了下裙摆,有些局促,“盛总,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她看了眼苏挽雾,眸光流转,随即对她大方一笑。 苏挽雾避开了她的视线,只去看盛凭洲的态度,“她怎么会在这里?” 盛凭洲微微蹙眉,似乎不太喜欢她这样问,“在公司,自然是工作。” 苏挽雾立刻闭上嘴。 她知道惹他不高兴了,昨天就是这样,她知道袁可在他公司上班,忍不住问了他。 一开始盛凭洲还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她说错了什么,他态度突然就冷淡下来。 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冷战。 盛凭洲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对袁可道:“魏晗昱准备了衣服,十分钟内换上,然后去老宅。” “好的,盛总。” 袁可微微颔首,离开之前,看了苏挽雾一眼,什么都没说,也只是笑了笑,就关上门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挽雾见盛凭洲已经泰然自若地坐下,打开笔记本,一边翻阅手中的文件,心里的无力越发浓重。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 感觉到眼前洒下一片阴影,男人微微抬头,却没看她,“还有什么事?” 苏挽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袁可也一起回老宅吗?” 也许是进入工作状态,盛凭洲对她的态度还平静,没有昨天那么冷,“妈吩咐过,带她一起回去老宅。” 苏挽雾脸色有些难看,“不是说今天是家宴吗?” 她跟袁可之所以不对付,就是因为盛太太对袁可过分的喜欢,甚至远远超过她这个儿媳妇。 平时跟盛太太相处的时候,她没少被挤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袁可对自己不是那么认可,但对自己的丈夫又过分认可。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一开始盛太太是打算撮合袁可跟盛凭洲的。 只是阴差阳错被她这个外人捡了便宜。 盛凭洲的手顿了顿,视线上移,落在她的脸上,“她是妈的干女儿。” 淡淡一句话,像是提醒。 苏挽雾把头垂得更低了,握紧的拳头无力地松开,“我知道了。” 说完,她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坐下,等着他忙完跟自己一起走。 盛凭洲又看了过来,似乎才后知后觉到她的不对劲,“身体不舒服?” 他看向窗外,雨还没停。 原本是打算让苏挽雾直接去老宅,因为天气的缘故,所以让魏晗昱特意去接她,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来公司等自己一起。 思及此,他站起身,走到苏挽雾面前,伸手摸上了她的头发,“你……” 苏挽雾还在垂头丧气,突然感受到一阵灼热的温暖,下意识蹭了上去。 她还以为盛凭洲是来求和的,仰头看着他,眼神晶亮。 盛凭洲又触了触她的额头,“没有淋湿。” 他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眼神,收回手的时候才跟她对上视线。 看到她眸中的澈然和依恋,他微微一怔。 苏挽雾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没想到他只是看看自己淋没淋雨,她还以为…… 见她眼神躲避,盛凭洲也收回了目光,“没有淋到哪里,是其他地方不舒服?” 苏挽雾摇了摇头,“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 她抿着嘴角,想了想,“我是不是也要换身衣服?” 盛凭洲似乎听明白什么,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商场上总是能一看看透对方的意图,继而掌握形势主动权。 苏挽雾不喜欢他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低声道:“刚才袁可她也……” “那是妈安排的,你不用。”盛凭洲打断她,上下打量着她的装束,“你穿这样就可以。” 闻言,苏挽雾低头去看自己的打扮。 她习惯了穿一些休闲舒适的衣服,今天早上降温,随便挑了一件卡其色风衣,里面就是白色短袖跟牛仔裤。 按照平时着装来看,还算经典耐看。 但是…… “盛总,我换好了。” 随着门口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苏挽雾一抬头,就看到袁可一身华服,精致得像是要去参加晚宴。 苏挽雾:“……” 盛凭洲起身,“走吧。” 看着他的背影,苏挽雾没说什么,还是跟了上去。 老宅。 黑色加长车身缓缓驶进大门。 苏挽雾跟盛凭洲坐在一起,男人惯常身穿正装,西装笔挺,衬得身形高大健壮,挺括的面料越发显出器宇轩昂,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他倒是自在,毕竟男人的西装大部分时候只有价格品质的区别,只要用料做工到位,看上去大差不离。 苏挽雾就不一样了。 下车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司机落在她跟袁可身上的视线。 袁可是来赴宴的,她像来遛弯的。 苏挽雾一直以为今天也就是吃个饭。 没想到一走进大门,才发现阵仗比她想象中的大多了。 “凭洲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人群中熙熙攘攘的动静一下平静。 盛太太原本众星拱月,闻言端着香槟杯,款款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来了?” 她上了年纪,脸上显而易见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也留下了时间积淀的优雅和从容。 “夏滨说你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还以为你不能准时过来。” “这么多人?”盛凭洲扫过现场乌泱泱的一片,视线很淡。 盛太太解释道:“原本只是自家的人吃顿饭,后来你大伯他们说很久没有一起聚一聚了,再加上你最近不是在接手西郊那个项目?刚好也能一起聊……” 盛凭洲皱眉,光是听就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门路了。 “妈,工作上的事,你不要插手,也不要擅自做决定。” 盛太太笑意收敛了一些,只能转向苏挽雾,“……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 苏挽雾刚还在一旁看戏,一下子就被矛头对准,愣了一愣,“我……” 她抿了抿嘴角,心里忐忑,“我不知道……” 面对长辈,她有些不自觉的讨好。 在家里的时候这样,在外面也这样。 即使有再多的心理活动,也只是压抑在内心深处,表面上谁也不敢得罪。 “抱歉,我现在去……” “拿着。” 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她,随即一件外套递了过来。 苏挽雾一顿,看着盛凭洲伸过来的胳膊,白色衬衫下隐隐的肌肉线条,蛰伏着沉睡的巨大力量。 她木讷地伸手接过,扑鼻而来是男人西服上惯常用的清冽香调。 只有一点点,不多,不少。 盛凭洲将随手脱下的外套扔给她,慢条斯理道:“拿着衣服,回房间等我。” 他整理着袖口,走到她身后,宽阔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不用再出来。” 这里的空气仿佛不流通。 苏挽雾原本是有些窒息的,听到他这话,又喘过一些气来。 还好还好…… 她抱着衣服,看了盛太太一眼。 盛太太也在看着她,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有种恼火又无可奈何的意味。 “凭洲,你让她回房间,谁陪着我去跟那些叔叔伯伯打招呼?” 她对苏挽雾再怎么挑剔,也不可否认在某些方面这个孩子很顺眼。 她很听话,尤其是对长辈,圈里人人都知道的乖乖女。 虽然苏家这些年发展大不如前,但对子女的教育倒是没有打折扣。 大女儿苏浓霜雷厉风行,能力出众,小女儿苏挽雾听话乖顺,样样贴心。 这种场合,苏挽雾总能应付得很好。 当初家宴上,盛太太就是带着她一轮一轮地敬酒,把盛家这边大大小小的亲戚哄得服服帖帖。 苏挽雾能力不怎么样,倒是会察言观色,也很会讨好人。 盛太太原本就是打算带着她去跟那些难缠的亲朋好友周旋的。 盛凭洲也觉得有些闷,不动声色地解开领口的扣子,“你不是还有一个干女儿?” 他看着盛太太突然变得僵硬的脸色,笑了笑,“该不会是舍不得让她出去赔笑脸?” 袁可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原本在苏挽雾面前还有些趾高气扬,被盛凭洲这三言两语弄得短了不少气焰。 见没人说话,盛凭洲自顾自揽上苏挽雾的肩膀,“挺巧的,我也不舍得。” 他拍了拍女人纤细的后腰,下巴微挑,用气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回去。” “哦。”苏挽雾点了点头。 她抱着他的衣服,看了眼盛太太。 果然,盛太太只有些恼怒地瞪着盛凭洲,倒是没再管她。 苏挽雾瞬间松了口气,麻溜地离开了现场。 刚一走出众人的视线范围,她浑身瞬间卸了力道一般,重重叹了一声。 好烦,她怎么就这么怕家长? 自己家的妈都怕,更别说是别人家的妈了。 不过盛凭洲刚才还是挺够意思的,搞这么一出,一下子把她放在了受气包不得不听话的位置上。 盛太太就是想说什么也没有理由,顶多是数落盛凭洲几句。 思及此,她回过神,看着灯光下帅得夺目逼人的男人,颇为赞同地对他点了点头:“还算你懂事,狗男人……” 下一瞬—— 盛凭洲刚好朝这边看了过来。 苏挽雾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完了,她记得盛凭洲好像会读唇语。 第3章 关灯 大厅灯火通明。 顶灯琉璃溢出绚丽流光,明亮透彻。 心照不宣的谈笑声大多朝向一个话题,人群总是不自觉地看向盛凭洲的方向。 这样的场合,他无疑是所有视线的中心。 自从他接手盛家产业以来,阿谀奉承、顶礼膜拜,这样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 “……盛总,您在听我说话吗?” 西装革履的男人手握香槟杯,面上是亲切和蔼的笑,见面前的男人迟迟没有回话,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往二楼看去。 二楼拐角处,一道纤细的人影迅速闪过。 男人什么都没看见,正纳闷,盛凭洲已经收回视线,高脚杯放在唇边,微微示意,“继续。” 那人立刻堆上笑脸,“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哦对,盛总……” 觥筹交错声中,不少人都过来敬酒。 盛凭洲游刃有余地应付。 耳旁满是靡靡之音,眼前却浮现出苏挽雾落荒而逃的模样。 他抿了一口香槟,随意将酒杯放在路过侍者的托盘中,“失陪。” 盛太太那边正焦头烂额,眼看盛凭洲也要离场,忙给袁可使了个眼色。 袁可也正手忙脚乱地跟那些富太太们周旋,收到盛太太的指示,慌慌张张跟在了盛凭洲身后,“盛总,您要去哪?” 见他没有理会,似乎是没听见。 她忙上前几步,下意识抓住了男人的胳膊,“盛总……” 盛凭洲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轻薄的衣料轻易传递出真实的热度。 袁可的掌心贴着他的肌肤,还未来得及说话,一仰头,被一双冰冷的眼眸冻结在原地。 男人居高临下,语气已经带着不耐,“放手。” 袁可像抓了什么烫手山芋般,将手松开,后退几步,“抱歉,盛总……” 她还没说完,男人已经上了楼。 盛太太走了过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让你留住他,你怎么让他走了?” “对不起……” 袁可低着头,想到盛凭洲刚才那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心有余悸,“干妈,盛总好像不太喜欢我……” 闻言,盛太太脸色越发难看。 袁可站在她身后,“其实盛总跟苏小姐,感情还可以。” 盛太太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凭洲对她还不错?” 都是假的! 她是他的亲妈,他心里在想什么,她还能不知道? “你以为他喜欢苏挽雾?他只不过是在报恩罢了!” 袁可一头雾水:“……报恩?” …… 二楼卧室。 苏挽雾逃窜一般溜进房里。 她关上门,心蹦蹦直跳,“吓死个人。” 刚才盛凭洲好像看到她骂他是狗男人了,怎么办? 待会怎么交代? 结婚以来,苏挽雾一直是温婉大方的,对他、对盛太太,都是关怀备至,细心呵护。 刚才只是原形毕露了一秒,竟然就被逮到了! 盛凭洲会不会觉得她是双面人? 会不会因此反感她? 苏挽雾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因为她的阳奉阴违导致两人再次冷战,再联想到盛凭洲越来越厌烦她于是她被扫地出门。 只是男人看过来的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就让她脑补出无数种可怕的场景。 她哭丧着脸,将自己投到大床上去。 “怎么办怎么办……” 苏挽雾将脸埋进枕头,忽然灵光乍现。 她忙摸出手机,搜索: 【狗男人的谐音是什么】 ……唇语应该奈何不了多音字吧? 到时候他要是问起来,她就随便糊弄过去。 苏挽雾大脑高速运转,忽然闻到身上一股汗味,皱了皱眉。 她将手机扔在枕头上,径直去了浴室。 婚后,盛凭洲偶尔带她回老宅住,这间房是他以前住的,衣柜里还有他中学时期的校服。 第一次到这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女性用品,后来才摆了一些她的东西。 洗漱台上,她小小的牙刷香皂摆在角落,像是侵占了原来主人地盘的外来军。 苏挽雾挠了挠眉心,看着靠在一起一黑一白的两支牙刷,浅浅地笑了。 门外。 盛凭洲推门进来,没有看到苏挽雾的人影。 他扯开领带,随意扔在一旁的沙发靠背上,左侧浴室的磨砂玻璃倒映出一道纤长的影子。 男人脚步微顿。 …… 苏挽雾以为盛凭洲不会这么快上来,洗得很是畅快。 她随便扯了件浴袍把自己包了起来,头发还滴着水,用毛巾缠着,推开了浴室的门。 “……嗯?” ……她之前脱下来的脏衣服呢? 她是一边脱衣服一边进的浴室,那些衣服都随便扔在地上,到处都是。 此时地面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苏挽雾有种不好的预感,往前走了几步。 豁然一抬头,就看到原本应该在楼下跟别人相谈甚欢的男人已经躺在了大床上—— 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气定神闲地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她的手机。 苏挽雾一怔:“……凭洲,你怎么上来了?” 还不穿衣服? 闻言,男人抬眸看了过来,“我不能上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挽雾擦着头发走进,看到他那件价格不菲的白衬衫此时被扔在垃圾桶里,顿了一下脚步,“你把衬衫扔了干嘛?” 盛凭洲没抬头,也没回答,只“嗯”了一声。 苏挽雾撇了撇嘴,心里说:败家的老爷们! 她去找自己的衣服,目光瞥到一旁的脏衣篓,走过去一看,她换下来的脏衣服果然都在里面。 只是最上面却赫然放着一条…… 她脸瞬间通红。 盛凭洲这个人真是…… 你说他不上心吧,他会主动帮她收拾散落一地的脏衣服。 说他上心吧,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那件……放在最上面? 他不会害羞的吗? 盛凭洲收回视线,放任她一个人在那纠结,摆弄着她的手机,“密码。” 闻言,苏挽雾抬头,“你拿我的手机干什么?” “暂时借用。”盛凭洲头也没抬。 “哦。”苏挽雾擦着头发,不经意地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男人输入的动作停顿片刻,眸色微深。 半晌,他应了一声,“嗯。” 苏挽雾没有注意,视线落在那条不雅观的衣物上,又看了眼盛凭洲。 见他没往这边看,擦完头发后,她动作自然地将擦头发的毛巾扔了进去。 ——刚好覆盖上。 苏挽雾松了口气。 羞涩感顿时消散了不少,就连空气都流通了。 然而下一秒,盛凭洲就抬眼看了过来,语气玩味:“你回房之前好像跟我说了句话,称呼我为……狗男人?” 来了。 秋后算账来了。 苏挽雾内心狂跳,面上不显,“哦,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够男人’,是在夸你。” 盛凭洲没说话,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 苏挽雾以不变应万变,动作自然地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 然后看到盛凭洲将亮着的手机界面递到了她面前—— 【狗男人的谐音是什么】 苏挽雾:“……” 她打算挣扎一下,“我、我说我打错字了,你信吗?” 盛凭洲将手机扔在一旁,拉着她腰间的系带,轻轻一扯,“我说我信了,你信吗?” 软柔的浴袍应声落地。 气氛一下来了个急转弯—— 身上传来一阵凉意,苏挽雾被压下去的前一秒,脑子里还在想乱七八糟的应付对策。 下一秒,就只剩下一片空白又绚丽的绮思。 她的双手下意识抵着坚实的胸膛,而后又慢慢变成环绕在男人脖颈上。 “凭洲……” 她听见自己喊他的名字,声音说不出的甜腻,眸中升起一团散不开的雾。 “关、关灯好吗?” 盛凭洲撑在她身侧,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看。 片刻后,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这样就看不到了。” …… 做了。 但没完全做。 苏挽雾听着浴室的水声,心虚地缩成一团。 她之所以抗拒被盛太太催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她跟盛凭洲不怎么和谐。 用和不和谐来评价可能为时尚早,确切地说,她跟盛凭洲还没真正成功过。 新婚夜有过尝试。 苏挽雾又累又紧张,装睡装过去了。 盛凭洲总不能对着一个睡熟的人这样那样。 后来零散有过两三次,她还是放不开。 倒不是因为她保守,反而她还有过两次主动,只不过都没到最后一步。 主要原因还是在她,面对着自己暗恋多年的人,好不容易美梦成真,她总想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样子。 然后神经过于紧绷,一紧张……就踹了盛凭洲一脚。 苏挽雾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回忆出男人刚才那张臭到极致的黑脸。 她在被子里哀嚎一声。 她怎么就能怂成这样?好烦! …… 盛凭洲这个澡洗得比平时多了好几倍的时间。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苏挽雾已经闷在被子里,睡着了。 他脚步放轻,将空调温度调高,走到床边,拉下被子—— 苏挽雾一张脸憋得通红,脸上都是汗。 不知道是憋得时间太长还是什么原因,闭着眼睛,睡得安详。 盛凭洲注视着她的睡颜,声音低沉,带着点微不可闻的笑意,“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现在胆子怎么这么小?” 他把她汗湿的头发拨开,触碰着她细嫩的脸颊,“虚张声势的小刺猬。” 说完,他忽然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苏挽雾正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天边传来。 意识逐渐清醒,她皱了皱眉。 ……小时候? 她小时候胆子也很小啊,什么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了? 再说小时候她也不认识盛凭洲!她是高中才对他一见钟情的。 她刚想睁开眼睛问问他,就听到门口忽然传来盛太太的声音: “凭洲,我有话跟你说。” 苏挽雾立刻歇了心思,果断装睡。 盛凭洲捏了捏她的脸,帮她盖好被子,起身出了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苏挽雾一下掀开被子,猛地坐了起来,“他跟谁小时候就认识了?” 不对,应该是他跟哪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刺猬从小就认识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难道她失忆过?不可能啊 第4章 错认 苏挽雾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偷听。 但她总觉得盛太太要说点什么她的坏话!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及时掌握敌军情报是很有必要的! 她偷偷跟在两人身后,看着盛太太把盛凭洲叫到走廊尽头,神情严肃,估计是要狠狠教训一番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 还好她刚才睡着了。 不然,盛太太估计又得把矛头转到她身上。 走廊另一头。 盛太太站定,见只有盛凭洲一个人出来,心里窝火:“苏挽雾呢?她打算今天一整天都躲着我?” 躲在暗处的苏挽雾:看吧,盛太太一开腔就得针对她! 盛凭洲语气不咸不淡,“刚才给她折腾累了,睡了,妈有什么事?” 盛太太:“……” 苏挽雾:“……” 盛太太原本就想催生,听盛凭洲这么一说,脸色倒是好看不少,“……也不要太折腾,折腾久了反而不一定怀得上。” 男人随意地靠在墙上,深色的睡袍衬得身材越发高大挺拔。 盛太太看着自己这个样样拔尖的儿子,心里是有骄傲的。 盛凭洲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家庭出身、能力成绩,哪一样不是万里挑一?就连长相也是无可挑剔。 比如他这张脸…… 咦? 盛太太视线落在盛凭洲脸上,一顿,忽然抬高音量,“你脸上怎么有个脚印?” “……” 苏挽雾:“……” 是她踹的,至于为什么踹在脸上,当时的情况也不好解释。 但她也没那么用力吧…… 怎么还能踹出脚印来? 由于心虚,剩下的话她没有再听,转身就要离开。 刚走了几步,面前忽然投下一抹阴影—— “……苏挽雾?” 袁可正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走,到了拐角处刚好跟苏挽雾撞上:“你在这干什么?” 她挺直了腰杆,“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该不会是偷听吧?” 苏挽雾打量了她一眼,也理直气壮起来,“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该不会是偷听吧?” 袁可:“……” 她恼火道:“我才没有偷听,你少诬陷我!” 苏挽雾气定神闲,以不变应万变,“我也没有偷听,你少诬陷我!” “你——” 袁可眯了眯眼睛,忽然冷笑了一声,“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反正你也挺可怜的。” 她说完,优雅地松开手,扫了苏挽雾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苏挽雾一愣。 她可怜? 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之后,她也顾不得什么,匆匆跟了过去。 她把袁可堵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你等等,你刚才说我可怜,什么意思?” 袁可停住脚步,双手环胸,又上下打量了苏挽雾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呵。” 苏挽雾:“……” 她捏紧了拳头,“有什么话你能不能直说?” 呵什么呵?呵你个大头鬼! 袁可这才绕着披散在肩头的卷发,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打卷,“我一直都很纳闷,阿洲哥哥联姻的时候分明有很多选择,当时为什么偏偏就选择了你?我还以为是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闪光点,没想到……你也就是运气好了点,仗着阿洲哥哥是个看重恩情的人,所以才占着盛太太的位置。” 苏挽雾屏息静气听了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袁可一声冷笑,“你以为阿洲哥哥是喜欢你?他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你小时候救过他,他为了还你的恩情,才会娶你!” 苏挽雾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字眼她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她艰难地问:“谁告诉你,盛凭洲娶我是为了报恩?” 问题是,她哪来的恩情让他报? 见她这副模样,袁可越发得意了,“你不信?不信你去问干妈,她可是阿洲哥哥的亲生母亲,谁不知道阿洲哥哥娶你只是为了报恩,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明明她也是不久前才刚知道,但笃定的语气好像她是目击证人。 苏挽雾脸色有些难看。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救过盛凭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就嘴硬吧你!”袁可还在嘲笑她,“从小到大,你见过阿洲哥哥对哪个女人这么好?不是为了报恩,谁信啊!你还真以为,他娶你是因为你是苏挽雾吗?” 苏挽雾没说话,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她想否认袁可的话,但直觉却告诉她,她说的也许是真的。 她又想起刚才盛凭洲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可她小时候根本就不认识他! 如果说,他真的是为了报恩才娶自己的话。 ……那他岂不是有可能娶错了人? 初秋的天,夜晚的气温有几分萧瑟。 苏挽雾还穿着睡衣,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不顾身后袁可的呼唤,踉踉跄跄上了楼,手扶着雕花栏杆,才不至于让自己腿软。 经过走廊尽头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阳台上有隐隐月光透进来。 两道影子拉长,露出一小截阴影。 盛太太的声音自带一层威严的滤镜,隐约传进苏挽雾的耳朵: “凭洲,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磨练她,但她苏挽雾既然做了盛家的儿媳妇,就得拿出点像样的样子来!” 苏挽雾靠在墙角,耳朵贴着墙壁,一颗心高高地浮着,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盛凭洲一直没有说话。 他平时也这样,总是沉默的,只有在必要的时候开口。 过了很久,他才声音清淡地问:“退圈的事,是你要求她的?” 苏挽雾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想退圈,但是盛太太对她恩威并施软磨硬泡,最后还联合自家老妈一起,她就算不答应也只能答应。 她没想到,盛凭洲工作这么忙,竟然还能知道这事。 盛太太一下振振有词起来:“我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现在不也是好好的没有少半块肉?况且我只是让她不要再这么辛苦地在外面拍戏,她又不是什么大导演,娱乐圈也不少她一个!” 盛凭洲声音冷了一些:“这话不要在她面前说。” 微冷的语调已经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告。 盛太太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挽雾她小时候救过你一命,你那时候才十岁被绑架,要不是挽雾的话,你可能就没命了,所以你护着她,妈能理解,但妈也是为了她好……” 等盛太太说够了,他才淡道:“既然她救过我,对待我的救命恩人,妈不该更宽容一些?” “你……”盛太太一气,自觉说不过他,“算了,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顺着你,但是只有那一件事必须听我的,挽雾她必须退圈……”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 苏挽雾没再听下去,脑子“嗡”地一声,耳边只一直回荡着“挽雾她小时候救过你一命”那句话。 盛凭洲也没有反驳。 甚至承认了。 那边隐隐有动静传来,苏挽雾连忙站起身,飞快地回了房间。 关上门—— 她贴在门板上,闭上眼睛,而后浑身脱力一般,缓缓滑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盛凭洲当初娶自己,真的是因为把她错认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难怪当时那么多比她更适合、更优秀的联姻人选都没能入他的眼,反而选择了她。 盛凭洲问她愿不愿意跟他结婚的时候,苏挽雾还以为自己转发的好运锦鲤起了作用,兴冲冲地跟苏浓霜说有些事情就是心诚则灵! 因此遭受了长达三个月的嘲笑。 原来他跟她结婚,虽然性格不体贴也不懂她在想什么,但对她还算不错,在盛太太面前还会护着她,不是因为她苏挽雾—— 而是因为他认错了人。 苏挽雾狠狠地砸了一下门板:“可恶!” 都什么年代了! 恋爱自由都倡导多少年了!居然还兴这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糟粕思想! 而且你以身相许就算了,你他妈的还认错人! 苏挽雾觉得自己要被气哭了。 她眼睛红红的,委屈过后忽然想起一件事: 要是盛凭洲知道她不是救他的那个人,那他们这婚姻……还能维持下去吗? 苏挽雾一愣,连眼泪都忘了擦。 …… 卧室,灯光昏暗。 盛凭洲回来的时候,苏挽雾还睡着。 呼吸声清浅平缓,均匀地在房间回荡,轻轻漾开一丝波纹,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平和的气味。 他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床边。 苏挽雾察觉到面前一道阴影投了下来,眼睫扇动着,皱了皱眉,随即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唔……你怎么还不睡?” 盛凭洲:“装睡好玩吗?” 苏挽雾:“……”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她的眼神四处乱看,一时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额……我、我没装,我真睡了……” 盛凭洲倒是没有为难她,指尖擦过她的肌肤,贴在她的脸颊上,“你的脸好烫。” “啊?” 苏挽雾还没反应过来,下巴被微凉的指尖抬起。 面前的男人忽而俯身,她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像是蛊惑般诱着她往更深的地方看去。 盛凭洲抵着她的额头,目光在她脸上肆无忌惮,“你今天不对劲,是不是淋到雨了,不舒服,嗯?” 苏挽雾摇头,“没有淋到……” “那怎么恹恹的?” 苏挽雾唇微张,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俊颜。 她鬼使神差地就问了一句,“那个……我现在救你还来得及吗?” 第5章 随你 身后传来平稳低沉的呼吸声。 苏挽雾小心翼翼地拉开搭在腰间的胳膊,背过身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想到刚才的谈话,她忍不住唾弃自己。 她还没做好告诉盛凭洲自己不是他的救命恩人的心理准备,她害怕好不容易得到圆满结局的数年暗恋,到头来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黑暗中。 她的眼睛晶亮。 一直到天边既白,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还没睡多久,耳边就贴上一个温热的触感,似乎要打扰她的好眠。 “起床。” 苏挽雾皱着眉头,不满地哼了一声,又翻到另一侧去。 没消停一会,那烦人的温度又凑了上来。 “知道了……就起……”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刚要睁眼,面前忽然压下一道影子—— 苏挽雾眼睛睁开一条缝,鸦羽下漆黑的晕影中倒映出男人放大的俊颜。 盛凭洲双手撑在她枕头两侧,倾身吻上了她的额头。 苏挽雾一下清醒过来。 她攥着被角,感受这片刻的温存。 他总是这样,在她期待时不予回应,却在她不安徘徊时,与她额间降落晨间的吻。 这让她怎么舍得放手? 苏挽雾闭着眼睛,伸手去抱他。 她靠在他精壮的腰间,迷瞪的样子像是还没睡醒。 盛凭洲早已穿戴完毕,大掌放在她脑后,轻轻掌握住她毛绒的脑袋,“起床了,嗯?” 苏挽雾:“好的。” 嘴巴答应了,但身体没有。 见她不动,盛凭洲收拢掌心,稍一用力,苏挽雾就仰起头来—— 他顺势俯首,温热的气息洒落,故意用鼻尖去蹭她柔嫩的脸颊,“……再不起来,就留在这陪我妈吃早餐。” 苏挽雾垂死梦中惊坐起,猛地睁开眼:“起起起!” …… 晨光熹微。 时间还早,万物步入逐渐清醒的时机。 浓起的雾仿佛大地打出来的哈欠,连带着树枝叶尖挂着的霜白也染上浓浓倦意。 临走前,盛太太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就要走,连早餐都不吃了?” 她皱着眉,视线落在苏挽雾身上。 苏挽雾立刻打起精神,对她露出一个略带抱歉又饱含尊敬爱戴的笑容,“因为太早了,本来是不想吵醒您的。” 盛凭洲看了眼时间,直接道:“走了。” 盛太太这才收起要说几句的心思,将两人送到门口。 她走到苏挽雾面前,给她整理了下领子,在她耳边说:“反正你以后也闲着没事做,有空的话多跟凭洲培养培养感情,小两口还是要多呆在一起……但也不要影响凭洲工作,知道吗?” 苏挽雾腹诽:又要呆在一起,又要不打扰他,当她是不会说话的洋娃娃呢? 盛太太顿了下,终于说到重点:“趁你现在还年轻,赶紧生个孩子,这样恢复得也快,也是为了你好。” 苏挽雾:“我知道了,妈,我会尽力的。” 盛太太:“那倒不用你尽力,你配合就行了。” 说完,她看向盛凭洲,“你可得尽力,知道吗?工作虽然重要,但对正事也得上心!” 盛凭洲:“……” 苏挽雾在一旁听得想笑,但不敢。 车上。 没了袁可,苏挽雾反而觉得不太自在。 盛太太没让袁可跟他们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盛凭洲跟盛太太说了什么,今早上袁可收敛了不少。 昨晚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刚才乖巧得跟个鹌鹑一样。 不过…… 想到她昨天那番话,苏挽雾心里还是坠得难受。 身边的男人没有注意她纠结的情绪,一上车就拿起平板在看报表数据。 苏挽雾知道,盛凭洲很少对什么事情上心,但只要决定了,就会用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精力去应对。 所以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很少有他做不好的事情。 就连两人的婚姻,他也把握了一个很好的度。 他的心中好像有一把尺,准确地称量所有人在他心中的重量,最后安排出最合适的计划。 他们结婚虽没有多久,但苏挽雾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不温不火,不咸不淡。 “打算去哪?” 耳旁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苏挽雾回过神来,望了一眼窗外,“就去你公司吧。” 盛凭洲手上动作微顿,将平板放置一旁,侧眸看向她,“去我公司?” 苏挽雾点点头,笑道:“妈刚才不是说了,让我和你经常待在一起?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做,你不会嫌我烦吧?” 盛凭洲没答话。 苏挽雾的笑意就这么停滞在脸上。 她心中忐忑,以为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暗自揣摩着他的意思。 “……凭洲?” 盛凭洲收回视线,没再看她。 良久,他应了一声,“随你。” 看样子是答应了。 但苏挽雾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不安起来。 她其实很能感受别人的情绪,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能让她坐立难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一路跟他到公司。 苏挽雾都没再说话,只偶尔观察着男人的脸色。 盛凭洲一到公司就忙得脚不沾地,她一个人坐在他偌大的办公室里,百无聊赖。 昨天留在这里的剧本就起到了作用—— 她接着上次的进程又看了起来。 刚刚杀青的那部网剧叫《花殇》,是古装剧,这一次苏挽雾想挑个不一样的剧本。 毕竟是她的退圈之作,虽然可能无人在意,但还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当时拿到《花殇》剧本的时候,完全没人看好,因为故事线硬伤太多,但苏挽雾就是看中了那种氛围感。 她拍的都是小成本网剧,没有让盛凭洲给自己开后门,靠着自己手里那一点股份分红,有时候拉不到投资,还得自掏腰包。 ——《花殇》女主角唐棉的酬劳,就是她自己垫的。 《花殇》讲述的是女主角为了复仇悲剧的一生,是典型的大女主剧。 故事老套俗气,是那种看一眼就知道情节走向的剧,但苏挽雾还是拍得很投入。 她尽可能把演员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这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既珍贵稀罕、又不一定只能用钱才能买到的东西,那就是真情流露了。 内容空洞,就只能把氛围烘托到极致。 往往好的剧本都需要精心挑选,助理那边送来十几个,苏挽雾打算都过目一遍。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十二点。 苏挽雾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哈欠,肚子空荡荡的。 刚到公司,盛凭洲就让魏晗昱给她准备了早餐,但他一直在开会,也不知道吃没吃。 苏挽雾将看到一半的剧本放在一旁,准备出去找魏晗昱。 魏晗昱刚好准时过来,“太太,需要用餐吗?” 苏挽雾站起身:“盛凭洲呢?他不跟我一起吃吗。” “盛总会议刚结束,还在进行应届生面试,太太如果觉得无聊,可以自行安排自己的时间。” 苏挽雾没说话。 她抿了抿嘴角,忽然小声地说:“盛凭洲是不是很讨厌别人打扰他工作啊?” 魏晗昱一愣。 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盛总工作时很难被人打扰,而且太太也不是外人,如果太太有什么想法,建议直接跟盛总沟通。” 苏挽雾:“……” 她叹了口气,“算了,去吃饭吧。” 魏晗昱:“好的,那边已经安排了菜单过来,太太待会可以直接点。” “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去吃食堂就好。” 电梯缓缓向下。 苏挽雾跟在魏晗昱身后,透过磨砂玻璃窗,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盛凭洲在那里面试新人吗?” 魏晗昱闻言顿住脚步,“是的,盛总只是旁听,总体还是由专门的面试官决定。” 但是盛凭洲在的话,面试官会使出浑身解数来选择对盛世而言最好最合适的那个人。 “这算是盛世的公司文化了吧,每年的招聘都是重中之重,盛总很看重员工的整体能力素质,所以都会抽出时间来把关,尽量做到公平公正。” 苏挽雾:“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吗?正好结束了一起去用餐。” 魏晗昱看了眼时间,“……也行,大概有半小时就结束了。” 魏晗昱给她找了个位置,苏挽雾就在会客厅外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等着。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只能看到盛凭洲一个人。 他就坐在面试官席位的旁边,简单一张椅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气场很强。 他基本不说话,偶尔翻看手中的文件,但面试者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会停下动作,仔细聆听。 还挺尊重别人。 苏挽雾撑着脸颊,眼神亮亮的。 那些面试者大多都是应届生,还带着青春蓬勃的朝气,有时候一些发言还会引起面试官的发笑。 ——但是是善意的那种。 盛凭洲一直保持着稳定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 但在最后一个面试者上来的时候,他手指在桌上轻点,不知道听到什么,突然轻笑一声。 苏挽雾回过神来,想去看现在是哪个人在面试。 隔着一扇玻璃,她看不清楚。 只知道大约是个年轻的姑娘,身形纤细,说话的声音也斯文软糯。 她屏息片刻,才短暂地听到那位面试者介绍自己的名字—— “各位老师好,我叫舒蜜……” 话音落下,小姑娘立刻慌乱地纠正,“不、不是,各位面试官好!” 而后面试官们都笑了起来。 就是从这里,苏挽雾看到盛凭洲也笑了一下。 第6章 已婚 苏挽雾心里生出一些异样。 分明是件再细微不过的事,但瞧见盛凭洲嘴角不自觉扬起的那抹弧度,她莫名觉得……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 瞎想什么呢?一个表情就能联想这么多。 魏晗昱见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太太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挽雾揉了揉脸,“没有,可能有点饿吧。” 魏晗昱闻言笑了,“应该快了,这是最后一个应聘者。” 苏挽雾应了一声,继续去看这个叫舒蜜的小姑娘。 隔着一扇磨砂玻璃,她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苏挽雾又换了只手,撑着自己的左脸,看着看着,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她能过面试吗?” 魏晗昱正在翻看资料,动作顿了一下,“这要根据面试情况来分析。” 苏挽雾:“……” 说了跟没说一样。 眼前浮现出盛凭洲刚才那个笑,她有些失神。 直到耳边传来魏晗昱的提醒声:“太太,面试结束了。” 闻言,苏挽雾抬头看去。 诺大的会议室多了一些交谈声、纸张翻动、桌子移挪的声音。 她下意识站起身,零零散散一些人出来之后,就各自散去。 盛凭洲个子很高,外形出众,一看就能看到他。 苏挽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脸上挂上笑容,“凭洲……” 她刚要迎上去,盛凭洲身后突然蹿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盛总!请等一下!” 苏挽雾一下顿住脚步,脸上的笑容收敛不少,看着那个突然跑出来的小姑娘。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人身上。 “盛总……” 舒蜜喘着气,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叫住面前的男人,“我有一个问题!” 盛凭洲微微侧身,视线淡漠扫过她,“面试已经结束了。” 言外之意就是,有什么问题应该在面试过程中询问,现在他已经没有替她解答的义务。 说完,他没再看她,往苏挽雾的方向走去。 舒蜜眼眶微红,握了握拳头,倔强地挡在他面前,“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明明我表现得很好,为什么不录取我?” 她个子娇小,声音却破天荒很洪亮。 苏挽雾抿了抿嘴唇,压下心头的情绪,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舒蜜看盛凭洲的眼神……格外粘稠。 仿佛有千言万语,但又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盛凭洲脸色沉淡,眉眼间微微浸着一丝不耐,“你很有自信。” 舒蜜捏紧拳头,“我知道我也许不是最突出的那个,但为什么明明上个面试者的表现和初试成绩都在我之下,她过了,我却没有?” 她似乎意识到别人都在看她,声音小了一些,“这不公平……” 一时间,四周都在窃窃私语。 盛凭洲没说话,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魏晗昱上前一步,走到舒蜜面前:“这位女士,公司的面试都有严格的评价标准和正规流程,如果您有什么异议,可以直接向我反应。” 舒蜜不肯走,“你们这样说,只会敷衍我!我只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不可以吗?盛总,您之前说过,盛世很看重用人公平,难道我对录取结果有所质疑也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吗?” 她说得中气十足,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舒蜜年纪不大,看得出来刚出校园,满身稚气,就连衣服都不是很合身。 但又青春鲜嫩,朝气蓬勃。 苏挽雾还是很佩服她的。 倒不是看热闹的那种佩服,能够这么铿锵有力地表达自己,的确需要一些勇气。 盛凭洲始终没什么波动,就连神情都不曾变化。 只有眉眼间隐隐看出一丝不耐,但被他克制得很好,“既然想知道,那就告诉她。” 一旁的面试官接到授意,点了点头,“舒女士,是这样的,您的成绩刚好可以达到录取标准,但考虑到综合方面的因素,我们一致认为您在诚实这方面暂时还无法得到盛世的认可,所以录取了另外更适合的面试者。” 舒蜜脸色煞白,眼泪卡在眼眶中,脸上一阵臊热。 她怎么也没想到,被刷的原因竟然是不诚实…… 面试官见她没什么反应,又说:“盛世面试通常分为AB组,应届生会通过校园招聘进入A组,往届生由其他渠道进入B组,经确认,校招那边的负责人说当时您声称自己是应届生,所以认为您存在主观欺骗的因素……” “我没有骗人!” 舒蜜打断他,脸色通红,“我不是为了要骗你们!我是……” 她眸光微闪,飞快地看了盛凭洲一眼。 苏挽雾一直在围观,没有说话。 只是刚才那一眼,她仿佛在舒蜜的眼里看到一丝哀怨的情绪? ……是她看错了? 她忍不住小声问魏晗昱,“这个A组B组,区别很大吗?还是通过A组面试进来的福利待遇更好?” 魏晗昱摇了摇头,也有些不解,“其实福利待遇差别不是很大,只是应届生因为走的校园招聘,在时间流程上会多了一个盛总亲自监督面试的机会,其他跟往届生没有太大差别。” 他也不知道,舒蜜为什么要故意撒这种谎。 舒蜜还从没陷入过这样的境地。 四面八方的视线涌来,仿佛都在嘲笑她,讽刺她,鄙视她。 尤其是面前还站着盛凭洲…… 她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所有人都误解她没关系,但是她不想让盛凭洲误解自己。 “盛总,我没有骗人……我到A组来,只是想见您一面!” 舒蜜只能说出实话,鼻尖通红,语气满是委屈,“我没有必要骗人,AB分组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不是吗?招聘本质难道不是筛选人的能力和表现,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欺骗谁获得好处,只是见您一面而已……”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苏挽雾原本没什么存在感,这下已经隐隐有人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个小姑娘是奔着盛总来的啊!” “但据说盛总已经结婚了吧?” “好像今天盛太太还过来了,我看到魏特助带了个漂亮的小姐姐进了盛总办公室,态度可恭敬了……” “……该不会魏特助身边那个眼生的野生美女就是盛太太吧?” “八成是!我还纳闷这是公司哪新招来的……” “……” 苏挽雾:“……” 她一下就坐立难安起来,怎么站都觉得不自在。 既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该不该尴尬不失礼貌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能微微颔首,对那些投过来的视线回以一个和蔼的笑容。 而后头顶压下一片阴影—— 下巴被谁随意地抬了一下,苏挽顺势仰头,撞进了一双狭长冷峻的眼眸。 盛凭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大手抬起,盖在她后脑勺上,“走了。” 苏挽雾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跟着他站起身。 她像是一个牵线木偶,被他带着离开。 周围寂静得可怕。 魏晗昱最先反应过来,跟大家介绍,“刚才那位是盛总的夫人……” 其实根本不用他介绍,刚才盛凭洲的举动就能说明一切。 他看向呆立在原地的舒蜜,“舒小姐还有什么其他方面的问题吗?” 舒蜜没说话,微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盛凭洲带着苏挽雾离开的方向—— 鼻子传来剧烈的涩意。 她感觉到心脏一揪一揪的疼。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费尽力气,只为了朝着他走近,好不容易能够见他一面—— 他却结婚了。 舒蜜心痛难当,只觉得原本属于她的那份美好,被别人偷走了一般。 “我……”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魏晗昱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又多解释了一句:“舒小姐,盛总已经是已婚身份,出于综合考量,还希望舒小姐不要做出一些令人困扰的事。” 舒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擦了擦眼泪,“抱、抱歉……我不是……” 她想解释,但发现已经无济于事。 “很抱歉给盛总带来的困扰,我会亲自道歉的,今天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实在很对不起……” “我认可这个面试结果,谢谢魏特助替我解答。” 魏晗昱见她态度不错,也没为难她,“跟其他面试者一起回去吧。” …… 电梯里。 苏挽雾悄悄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而后飞快地收回视线。 她自以为偷看得毫无痕迹。 片刻后—— “电梯是反光的。” 盛凭洲看向镜面里苏挽雾的倒影,语气平淡,“我能看见。” 苏挽雾:“……” 她干笑了两句,尴尬地低头,触了触自己鼻子。 盛凭洲看了眼时间,“一点了,怎么不先去吃东西?” 苏挽雾理所当然道:“在等你啊,想跟你一起吃。” 盛凭洲一顿。 他瞥了她一眼,“你不饿?” 苏挽雾摇摇头,“你早上就没吃,我怕要是不看着你点,你连中饭也忘记了……”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红色的数字不断跳跃。 盛凭洲拎起她的后颈,“想问什么就问,别憋着。” 第7章 打扰 镜面的反光有着被拉长的细腻。 苏挽雾失语片刻,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想问的问题。 譬如: 【刚才那个面试的小姑娘是谁?】 【她好像对你很特别,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你注意到了吗?】 【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面试的时候为什么对她笑,是觉得她很可爱吗?】 【……】 这些问题都被苏挽雾给一一否决。 要真的这么问,是不是显得她有些过分敏感,还有些无事生非? 但盛凭洲都这么说了,她要是什么都不问,是不是又显得她遮遮掩掩,欲擒故纵?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长久的沉默,一阵诡异的寂静蔓延。 苏挽雾还在思索一个妥帖的问法,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到了。 男人收回视线,率先走出电梯。 苏挽雾停在原地,看着他挺拔宽阔的背影,迈动脚步,也跟了上去。 她有些沮丧,察觉到他好像又不高兴了。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挽雾想,她还是太笨了。 很小的时候,她就特别害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让别人不高兴,惹来厌烦。 所以一直学着察言观色。 盛太太虽然不太喜欢她,但也会称赞一句她良好的教养,很多需要交际的场合都会带着她去。 但她不知道,苏挽雾心里有多紧张。 跟任何人相处,她都会在心里先问上无数个问题,想象无数个可能发生的场景,最后选择一个较为安全的方式表达出来。 数十年的磨练,她才能练成现在这幅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 但在盛凭洲面前,那些经验全都失去了作用。 她心中胆怯、热望、又百转千回,还要分神做出表面的平静,让自己看上去大方自然。 表面上她游刃有余,实际心里早就同手同脚。 …… 吃完午饭,盛凭洲又有个会议。 苏挽雾开始犯困,等盛凭洲离开之后,在他办公室小憩了一会。 他办公室简单但宽敞,看着挺大气,整洁得像是没人用。 还有个休息室,正好能让苏挽雾睡一觉。 下午她百无聊赖,在公司逛了逛。 楼下大厅有个会客区,今天不少面试的人在那等待。 苏挽雾扫过一眼,就收回视线,看了眼时间,打算回办公室看看剧本。 刚一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 “……盛太太?” 苏挽雾转过头,看到上午那个面试的小姑娘站在她后边,正紧张地打量着自己,“您是盛总的太太吗?” 她记得苏挽雾这张脸,知道她就是盛凭洲的妻子之后,舒蜜心中就暗暗记下了她的长相。 苏挽雾对她颔首,“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舒蜜深吸一口气,对她鞠了一躬,“您好,我叫舒蜜,舒心的舒,蜜糖的蜜,今天上午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太太应该记得我。” 苏挽雾停住脚步,“嗯,我记得你,舒小姐。” “太太,冒昧打扰您,我其实是想跟您道歉的!” 舒蜜急忙道:“上午的事情是我太莽撞了,之后我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害怕您会误会,所以特意等在这里跟您解释,希望你不要误会我跟盛总之间有什么……” 苏挽雾点点头。 难怪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她还等在这里,她还以为舒蜜是等哪个一起面试的朋友呢。 “没什么,只是件小事。”苏挽雾道:“下午面试的时候注意,希望你能找到心仪的工作。” 她礼节性地安慰了一句,舒蜜听在耳中却非常刺耳。 她好不容易忘记了当时的难堪,苏挽雾却好似偏要故意提起一般。 她低下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算了,毕竟是她招惹盛总在先,那么多人看着,苏挽雾肯定是记恨她了,故意刺她几句,是她该受的。 舒蜜小声道:“谢谢太太谅解,我也没想到只是分组会是原则性问题,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贸然的……我原本只是想见盛总一面。” 听到这里,苏挽雾倒是蹙了蹙眉头,“对了,你为什么非要见盛凭洲?” 之前她就想问,她跟盛凭洲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做谎称自己是应届生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就为了见他一面? 她只是正常的询问,但舒蜜却觉得她好像在质问自己。 她抿了抿嘴角,鼻尖微红,“太太不要误会,我跟盛总不是您想的那样,盛总他……以前帮过我,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没办法正常完成学业,盛总对我有大恩大德,所以我才想亲自跟他道谢!” 苏挽雾:“……” 什么叫她跟盛凭洲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想哪样了? 见她不说话,舒蜜慌了起来,“太太,您不相信吗?” 苏挽雾回过神来,对她淡淡一笑,“没有,只是在想我先生什么时候帮助过你。” 舒蜜脸颊飘上薄红,局促地搅着衣服下摆,“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盛总他一直资助我上学……从小到大,盛总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男人,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走到今天,所以很想当面感谢他。” 苏挽雾:“……” 她重新审视起面前的人来。 舒蜜诚恳地道:“盛太太,可以请您帮我这个忙吗?我真的很想当面跟盛总说声谢谢,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从小就被教育人要感恩……” 苏挽雾有些头疼,轻声打断她,“你想让我帮忙,是什么意思?” 舒蜜抿着嘴角,因为被她打断神情有些黯然,“我……我上午表现得不好,盛总估计不会见我,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好不容易见到您,希望您能帮我这个忙,我想跟盛总亲自道谢和解释。” 苏挽雾:“……你想让我带你去见盛凭洲?” 舒蜜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可以吗?” 苏挽雾:“……” …… 大厅这边聚集了不少人。 舒蜜拦下苏挽雾之后,越来越多的视线往这边看了过来。 说实话,苏挽雾自认为算是能处理很多突发场面了。 但这种情况,着实是第一次见。 一开始她还以为盛凭洲跟舒蜜是不认识的,但听舒蜜刚才的话,盛凭洲显然认识她,只是可能为了在公司避嫌还是什么,当作不认识。 不然舒蜜能这么执着地要见他? 不过…… 苏挽雾忍不住道:“你等不到他,你可以电话联系他啊。” 舒蜜一愣。 苏挽雾继续道:“他工作挺忙的,你这么干等肯定等不到,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他?” 舒蜜这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苏挽雾是不是故意侮辱自己,“……我没有盛总的联系方式。” 这下轮到苏挽雾惊讶了,“你不是说他一直资助你上学吗?怎么会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她还说盛凭洲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应该是关系还算熟悉的意思吧? 舒蜜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恳切,慢慢灰暗,最后沦为失望,“我知道了……抱歉,打扰太太了。” 她还是给苏挽雾又深深鞠了一躬,弯腰的一瞬,眼睛通红,“太太不愿意帮我,我很理解,麻烦太太了,祝太太以后生活顺遂,盛总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你们在一起可以幸福。” 说完,她直起腰,眼泪就这么滚落下来。 苏挽雾连连后退,有些怀疑自我。 ……这人哭什么? 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难道她情商变低了,无形之中为难了面前这个小姑娘吗? 为什么这场面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她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正要思考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对面电梯突然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率先走了出来—— 不管多少次,苏挽雾看到盛凭洲那张脸时,也会小小地失神一下。 他从来都是人群中最突出优秀的那个,永远是视线的中心。 那种气场仿佛与生俱来,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吸引人的目光。 他一出现,很快便有人发现他的存在,随即都安静下来,时不时看着他的方向。 苏挽雾下意识上前一步,却有一个人反应比她更快—— “盛总!” 舒蜜眼泪还没擦干,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出现,什么都顾不上,朝他跑了过去,“盛总!我找了您很久!” 盛凭洲停住脚步,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眉头蹙了起来,“又是你?” 他不耐地扯了扯领带,“一切疑问自行咨询工作人员。” 说完,便没再理会她,径直离开。 苏挽雾也跟了上来,盛凭洲看见她,脚步放慢了一些,“怎么出来了?” 苏挽雾走到他面前,“在办公室有些无聊,就出来转转。” 盛凭洲没说什么,自然地揽上她的腰,“回去?” 苏挽雾一愣,看向那个一脸不甘心又跟过来的舒蜜,提醒道:“那个舒蜜,她想跟你道个谢,你不等一会吗?” 盛凭洲脸色微顿。 他转过身去,看向舒蜜,“道谢?” 舒蜜见他大庭广众之下搂着苏挽雾,鼻尖一酸,连忙低下头,“对,我是来跟盛总道谢的,谢谢您设立了盛世助学金,我才能顺利完成学业……” 等泪意褪去,她才抬起头:“也许盛总现在还不认识我,但我以后会让盛总记住我的名字的!” 苏挽雾:“……” 她实在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所以你们不认识吗?” 盛凭洲扫了她一眼,“盛世每年都会资助数以万计的学生,你觉得我有时间每个都认识?” 第8章 命运 一场闹剧悄无声息地收了场。 盛凭洲总有这样的能力,再闹腾的场面有他在都能瞬间熄了火,只剩一点消弭的尾声。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舒蜜眼神暗淡下来,满是受伤的情绪。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 她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只要盛凭洲没有误会她,就足够了。 “蜜蜜,别难过了。”一个穿着同款套装的女生走到她身边,“盛总刚才都说了,不需要你做这些额外的事情,我们还是走吧……” 舒蜜勉强扯出一个笑,“嗯,谢谢你陪我过来,竹萱。” 乔竹萱是跟舒蜜一起过来面试的。 原本排名刚好在舒蜜下面一位,因为舒蜜分组的时候被提位录取,虽然很高兴,但不敢在舒蜜面前表现出来。 舒蜜情绪低落,乔竹萱忍不住劝她,“蜜蜜,你不是说很多年前你救过盛总一命吗?为什么不告诉盛总这件事……” 要是盛凭洲知道舒蜜是他的救命恩人,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让她就这么面试被刷掉! 舒蜜闻言连忙抬起头,皱眉对她嘘道:“你别说漏嘴!我不是跟你解释过吗?我不想靠着以前的恩情,让盛总给我开后门……” 再说了,那只是她跟盛凭洲之间的回忆,她不想让她视若珍宝的美好过去,成为牟利的手段。 而且…… 舒蜜沮丧地说:“他已经结婚了,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 …… 车内。 苏挽雾见盛凭洲正在专心处理文件,小声问:“我妈让我们这几天回去一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盛凭洲动作微顿,“什么事?” 苏挽雾挠了挠脑袋,“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我们了……要是你忙的话,那我就自己回去。” 盛凭洲“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笔记本盖上,“除了这个,你没有别的想跟我说?” 苏挽雾被他注视着,嘴唇动了动,几乎要将那句话问出口。 她想问他,是因为什么跟自己结婚? 可她害怕她一旦问了,他也诚实地回答了……那她该怎么说? 是直接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有救过他。 还是要对他撒谎呢? 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无法接受。 半晌,她笑了笑:“没别的了。” 盛凭洲定定地看了她一会,随即重新打开电脑,“嗯”了一声。 …… 苏家。 苏挽雾刚到门口,就听到客厅传来争吵的声音—— 是苏浓霜。 她一下顿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最后还是等在门口,片刻后,苏浓霜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刚好跟苏挽雾打了个照面: “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苏浓霜的怒气僵在脸上,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来的?” 苏挽雾对她笑了笑,“刚来,姐。” 她们两姐妹相差三岁,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的性格却天差地别。 苏浓霜争强好胜,从小样样都要拿第一,性格也偏强势。 相比较起来,苏挽雾是更暗淡的那一个,被夸的最多的就是脾气好、性格好、乖巧听话。 “你来了正好,妈正生气,去劝劝她吧。”苏浓霜收回视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挽雾目送她雷厉风行地离开,这才进了大厅。 苏母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明显是被气到了,按着眉头闭着眼睛,直唉声叹气。 苏挽雾脚步变慢了,本能有些排斥。 她跟家里人关系其实都还不错,基本没有过什么矛盾。 父亲很早就去世,姐姐因着从小到大都能力超群,很早就肩负起了家族企业,成了家里顶梁柱。 在此之前,苏母一直是那个承担压力的人。 苏挽雾知道自己是个闲人,学的专业也帮不上家里什么忙,所以从来不敢让自己添麻烦。 苏浓霜敢时不时跟苏母吵架,苏挽雾没有这个胆子。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扬起一个笑,加快了脚步:“妈!” “霜……” 苏母以为是苏浓霜,一睁眼看到苏挽雾,有一瞬间的失望,“是小雾啊……” 但又很快转换为依赖,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姐姐她真是要气死我!” 苏挽雾忙堆上笑,走到她身前,帮她捏着肩膀,“姐又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苏母原本就憋着一股气,一股脑倒了出来:“我不过是让她跟适合的人早点结婚!她呢?非要跟一个什么小歌手在一起!她以为自己还是青春期叛逆少女?好不容易让公司步上正轨,她就急着谈这种不切实际的恋爱!她、她这是要气死我!” 苏挽雾听懂了来龙去脉,虽然也惊讶苏浓霜竟然会为了谈恋爱把妈气成这样,但还是劝道:“这事还是要看姐姐自己的心意,再说,现在也不兴职业歧视,歌手不也挺好的嘛……” “那小歌手一看就流里流气的!不知道耍了什么花招,把你姐姐迷住了!” 苏母用力按着左胸口的位置,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总之……你也别在这劝我,这事谁劝都不行!我不同意!” 苏挽雾闻言不语,只笑着帮她捏着肩膀。 苏母又絮絮叨叨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把矛头对准了苏挽雾—— “凭洲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苏挽雾:“……” 她在苏母身边坐下,“他原本想跟我一起回来的,但是临时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我就让他先去工作了。” 苏母闻言倒是没说什么,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对了,你那个剧应该已经拍完了吧?抓紧时间跟凭洲生个孩子,你婆婆对你也不错,别到时候对你有点意见……” 苏挽雾认真听着,“好……我知道了……” 苏母突然叹了口气,看了苏挽雾几眼,“还好有你这么听话,不然我都要被你姐姐气死了!” 她欣慰道:“现在也就只有你能让妈开心了……从小到大就你最懂事,虽然你成绩比不上你姐,但样样都让妈省心,你看看你现在过得多好,圈里谁不羡慕你嫁给盛凭洲?嘴上不说,当时一个个都托着关系想跟凭洲见一面,把婚事定下来,谁知道他就看上了你……你姐姐这么不听话,你可不能让妈伤心。” 苏挽雾脸上的笑已经有些勉强。 她忍不住问:“妈,你有想过盛凭洲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吗?万一他……” “乱想什么呢!” 苏母不悦地打断她,“小雾,你怎么也跟你姐姐一样,每天都想些有的没的了?你可不能这样!” 她语重心长道:“这些年让妈顺心的事情没几件,妈最高兴的就是你嫁给了盛凭洲,你知道那些太太们私下都怎么羡慕嫉妒恨吗?你可别听别人几句酸话就有什么想法,人凭洲对你可是没话说,你姐姐那边的事情也是说帮就帮……” 苏挽雾没说话,只听着她一句句的教导。 苏母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化,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小雾,妈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你过得好,跟凭洲生个孩子,妈就是死也瞑目了……” “妈!” 苏挽雾鼻子一酸,“你别这么说,你还这么年轻,别总动不动说死不死的……” 苏母叹了口气,“那你答应妈,别跟你姐一样让妈操心,你一向是最听话懂事的孩子。” 苏挽雾低着头,最后只能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她笑着,眉眼间是遮掩不掉的忧郁。 …… 夜色轻蔓。 苏挽雾回到家,别墅门口亮着一盏路灯。 她原本是打算在家里陪着苏母住一晚上的,但是苏母却让她早点回来陪盛凭洲。 她脱掉鞋子,环视了一圈,发现家里根本没人,“……凭洲?” 卧室没人,书房也没人。 苏挽雾只能去找家里的阿姨,“盛凭洲还没回来吗?” 她跟盛凭洲都喜欢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习惯有太多人在家里,所以只安排了两个阿姨,平时不会影响他们生活。 盛凭洲工作很忙,经常有脚不沾地的时候,但每天只要不是很晚就会赶回来。 实在太晚,也会事先跟阿姨说一声。 阿姨表示不知情,“先生一直没回来,也没交代我们,太太有什么需要吗?” 苏挽雾摇了摇头,“那没事了,阿姨先休息吧。”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晚上十一点。 苏挽雾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只能给魏晗昱打了个电话过去:“魏助理,盛凭洲今天是很忙吗?” 她倒是没有查岗的意思,只是问问他今晚回不回来。 只是魏晗昱却莫名心虚。 他捂着电话听筒,远远地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看着里面的一男一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挽雾解释:“……太太,盛总现在有点事,不如您待会再打过来?” 他也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盛凭洲不近女色,身边没有出现过关系暧昧的异性,他作为助理,也不用挖空心思给他掩饰,每次面对苏挽雾都很坦然。 但这次…… 那个叫做舒蜜的面试者不知道怎么频频出现在他们面前,盛凭洲原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但好巧不巧,司机今天开车不知道怎么走了神,撞了一个骑电动车的小姑娘。 ——就是舒蜜。 原本只是个巧合,舒蜜伤得不重,只要进行合理合法的赔偿就可以。 也不知道舒蜜哪里吸引了盛总的注意,盛总竟然亲自送她去医院,表现出了莫名的重视。 魏晗昱觉得很棘手。 这些时间的接触,他对苏挽雾其实挺有好感的。 要是直接说,显得他在打小报告,好像违背了助理的原则。 但要是什么都不说,他也于心不忍。 虽说舒蜜现在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但她明显是很崇拜盛总的。 一个满含爱慕的妙龄少女跟一个已婚的英俊多金成功人士多次巧合碰撞,这在婚姻里还是很需要警惕的。 魏晗昱想了想,委婉地提醒了一句:“……盛总今晚还有工作,太太早点睡吧,现在的专家都提倡绿、色、作息。” 他把绿色两个字说得很重。 苏挽雾:“……” 她觉得怪怪的,但她没有多问,只贴心地嘱咐了一句,“我知道了,那你也记得提醒盛凭洲,让他也注意绿色作息,不要工作得太晚。” 魏晗昱:“……好的。” 病房内。 舒蜜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跟盛凭洲再见面,有些局促,“盛总,谢谢你送我到医院来……” 盛凭洲一半身形隐匿在阴影之下,看不出他的神情。 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神情沉淡:“是我的司机撞了你,不必道谢。” 舒蜜有些紧张,点了点头,“嗯。” 她的声音很小,不敢看面前的男人。 盛凭洲却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似乎在回忆什么,“我们以前见过?” 他很直接,没有任何铺垫,“除了盛世助学金,你是否通过其他渠道认识过我?” 舒蜜脸色一白,手指紧紧地攥住床单,“我……” 她深深地望进男人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盛凭洲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还记得吗? 她以前救过他的事情。 那时候盛凭洲才十几岁,她也只是个小孩子,但是却一直记得他,也记得他说过的,一定会报答她。 当年全国轰动的绑架案,盛凭洲差点被绑匪撕票,太多无良媒体闻风而动,完全不顾警方的劝告,惊动了绑匪。 绑匪心一慌,原本躲在一个小村子里,后来直接带着盛凭洲上了山,打算偷偷跑走,跑不掉就撕票。 后来是盛凭洲自己想办法逃走,但是却不小心掉进崖壁,是舒蜜救了他的命,他才能活着出来。 但他当时受伤太严重,等他醒来的时候,那座山已经被封锁,他跟盛太太说有个女孩救了他,但是找遍整个村子都没找到这么一个人。 舒蜜想到这件事就后悔。 她救了盛凭洲,但家里人不知道,因为另外一件事将她锁在屋里不许出门,所以盛太太当时才没找到她。 但舒蜜一直记得,当年盛凭洲说过的话。 他说过,以后只要她有困难,都可以找他。 只要他能做到的,都会尽力为她达成。 第9章 坦白 舒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凭洲耐心告罄,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对你来说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淡沉,如同上好的大提琴低音,不会有太多波澜,有着只可远观的距离感。 就像白天在公司见到的那个盛凭洲一样。 舒蜜心中酸涩,决定先不告诉他,“……我一直很仰慕盛总,把盛总当作努力的目标和偶像,盛总应该没有见过我。” 盛凭洲眉头微蹙,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你是云津村的人。”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舒蜜错愕地抬眸,看到桌上的个人资料,紧张起来,“……是。” 盛凭洲沉眸睨着她,“云津村十年前发生过一起重大绑架案,你那时候几岁?有记忆么?” 他已经问得很有指向性,舒蜜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嗓子眼像是卡了什么东西。 “记、记得……” “那你应该知道,我就是那个被绑架的人。” 舒蜜对上男人的视线,心跳如雷,“嗯……我知道。” 盛凭洲微顿,倏尔收回视线,指骨抵了抵眉心,“云津村当时帮助警方提供了重要线索,我母亲曾许诺,会对云津村的投资建设进行力所能及的帮助,你既然是那里的人,有什么困难或者要求,可以跟我提。” 舒蜜脸色一僵,半晌没有回答。 她还以为盛凭洲认出自己来了,没想到…… 她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没关系的盛总,我不需要这些额外的帮助,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盛凭洲已经站起身,“接不接受是你自己的事,等你想清楚了直接联系魏晗昱,能力范围之内的要求,我会帮你安排。” 说完,他留下一张名片,随即直接离开了病房。 看着他的背影,舒蜜好几次都想叫住他,但都忍住了。 她不想靠着两人过去的情义接近他,她只想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 病房外。 魏晗昱看到盛凭洲终于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盛总,已经处理完了么?” 盛凭洲应了一声,神情似乎有些疲惫。 魏晗昱揣摩着他的脸色,小声道:“刚才太太打电话过来……” 平时工作夜不归家,苏挽雾也会打电话过来表达关心,让他不要太累。 盛凭洲抬眸,看向他,“说什么了?” “太太说,让您工作不要太累,绿色作息。” 盛凭洲脚步一顿,“……绿色作息?” 魏晗昱一本正经地说:“太太真的很关心盛总,有这样温柔体贴的妻子,盛总真的是个很有服气的人。” 盛凭洲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魏晗昱额头冒汗,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盛总接下来怎么安排?是去处理西郊那件案子,还是……” 盛凭洲收回视线,打断他,“回家,绿色作息。” …… 黑色库里南划破夜晚的薄雾,夜空中只有零星几颗星子,门口的路灯昏黄,一切静谧安然。 主卧。 苏挽雾已经睡下,侧身躺在大床的左边,呼吸平稳。 司机在停车,楼下的引擎声似乎吵到了她。 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却跌入一个带着冰冷凉意的怀抱—— “我回来了。” 盛凭洲还没换衣服,顺势将苏挽雾搂在怀里,一只手扯掉领带挂在床头的栏杆上,“吵醒你了?” 苏挽雾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感觉到男人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意,有些不太舒服,想挣脱开,“唔……我想睡觉。” 她说着,就要翻过身去。 盛凭洲却不允许,揽着她的腰不许她动,看着她的眸光晦涩难明。 如果苏挽雾此时能跟他对视,就能看到他的眼神有多复杂。 盛凭洲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恶劣地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苏挽雾。” “……别、别动我!” 苏挽雾也就在这种时候有点起床气,推了他一下,皱着眉头,很不耐烦,“睡觉呢,你干嘛呀!” 盛凭洲鲜少看到她这幅不满抱怨的模样,不但没有不耐,反而好心情地勾起嘴角,“平时温婉大方,都是装的?” 苏挽雾不理他,背过身去。 盛凭洲从身后贴着她,在她耳尖上啄了一口,眼前忽然浮现出舒蜜的模样。 他顿了顿,松开手,笑意顷刻间散去。 苏挽雾还不知道情况,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什么人一直在打扰她,不让她好好睡觉。 她好像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问:“苏挽雾,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去看你奶奶了,要我陪你去吗?” 听到有人说奶奶,苏挽雾倒是清醒了点,“我奶奶在云津村,怎么去看?” 盛凭洲侧身看着她,将她翻转过来,“你不是说你小时候一直都是在奶奶身边长大,不想去看看?” 也许是这段时间有心事,苏挽雾一听到“小时候”这三个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在盛凭洲怀里抬起头,跟男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她才试探地问:“怎么突然就要去云津村?” 苏挽雾知道十年前盛凭洲被绑架过,地点就是在云津村,而她奶奶就住在那里。 苏奶奶是个念旧的人,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死活都要待在老家,苏挽雾童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 其实知道盛凭洲跟自己结婚是为了报恩之后,苏挽雾大概就猜到了是哪件事。 他现在突然提出要回云津村看看,是不是想追忆什么? 那万一到时候追忆不出来,反而发现自己娶错了人怎么办? 苏挽雾心里五味杂陈,她还没做好准备,只含糊地说:“算了吧,太远了,等过段时间再看看,到时候我妈跟我姐也一起去。” 盛凭洲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苏挽雾躲开他的视线,语气软了不少,“你怎么突然想去云津村?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上她小心翼翼的视线,盛凭洲突然轻叹口气,“没什么,睡吧。”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破天荒的有些温柔。 苏挽雾怔了怔,轻轻抿住嘴角,心跳得很快。 盛凭洲起身,“我去洗澡,你先睡。” 苏挽雾脸有些红,一下就缩进被子里,“嗯。” 盛凭洲觉得好笑,随手脱掉外套,扔在一旁,转身去了浴室。 淅沥的水声响起,苏挽雾翻来覆去,开始睡不着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把男人脱下的衣服捡了起来,拿去放好,刚拿起那件黑色的西装,一个红色的东西突然掉落出来,滚落在地板上—— 苏挽雾顿住,蹲了下去,把那个红色的东西捡了起来。 是个红色的护身符,上面用金线绣着看不懂的图案。 苏挽雾把它握在手里,有些怔愣。 盛凭洲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 是盛太太给他准备的吗? 她小心地把符包翻开,发现后面也用金线绣着一行小字,歪歪扭扭,但最后落款的两个名字她倒是看懂了—— 盛凭洲,和舒蜜。 苏挽雾眼神一暗,一下收紧了手中的力道,将护身符捏得有些变形。 …… 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 盛凭洲推开门出来,手中的毛巾随意地擦拭黑色短发,走到床边,苏挽雾已经睡着了。 她睡相很是乖巧,只占据大床小小的一个角落,很少越界。 他无奈失笑。 两人结婚已经有一段时间,却没有过实质性的亲密。 他正值壮年,精力旺盛,平时都用在工作上面,剩下的自然是给合法妻子的。 只是苏挽雾胆子小,又明显有一道自我保护的界限。 她倒不是故意吊着他,只是确实放不开,她看上去很随和,却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跟人建立亲密关系的人。 就连偶尔去搂她的腰,她都会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他看得出来,苏挽雾其实很喜欢他的亲近,只是从没谈过恋爱,从小建立的对异性的天然屏障没法短时间打破。 盛凭洲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回忆,有充足的耐心等她。 只是此时她抛下他独自一人入睡的行为还是让他有些不满,起了一些恶劣的心思,不想让她就这么逃过去。 盛凭洲一身的水汽,从身后拥着苏挽雾,这才开始跟她算账:“这就是你说的绿色作息?” 他捏了捏她的耳垂,“魏晗昱现在倒是你的半个眼线了,这么关心我的工作,怎么不自己打电话告诉我。” 苏挽雾眼睫轻轻抖着,她听得出来盛凭洲只是一句玩笑话。 只是刚才看到那样的东西,她无法避免地多想: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不要过多插手他的事情? 苏挽雾现在不想面对他,只能装睡到底。 盛凭洲见她无声无息,像是真的睡着了,抱了她一会,才放开她起身。 头发还没干,用吹风机也许又会吵醒她。 他关了灯,去了客房。 门被关上。 房间里陷入纯粹的黑暗,苏挽雾猛地坐起身,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翻江倒海。 那种呼之欲出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让她没办法再刻意忽视。 舒蜜…… 那道护身符上面的字很难辨认,但却依稀能看清一些地名,其中的云津村十分显眼。 苏挽雾有些疲惫地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舒蜜……也是云津村的人? 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 次日。 盛凭洲照常去公司,苏挽雾精神不太好,一个人在家待了一会,就出了门。 她去查了舒蜜的资料。 都是一些很容易查到的个人资料,包括她的学习经历,还有她的出生籍贯。 的确是云津村。 舒蜜今年二十二岁,比苏挽雾就小一岁,年纪也差不多…… 苏挽雾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 她又想起昨晚的护身符,坐立难安,干脆给魏晗昱打了个电话过去,“魏助理,昨晚盛凭洲是在公司吗?” 魏晗昱接到苏挽雾的电话时,是有些紧张的。 尤其是在苏挽雾开门见山的情况下—— “昨晚盛总不是回去了吗?” “我的意思是他回去之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这下魏晗昱不好再遮掩,只能说:“昨晚的确出了一点交通事故,耽误了一段时间,但已经解决了。” 苏挽雾:“是舒蜜吗?” 魏晗昱一愣,“您怎么知道?”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抱歉太太,这件事是个意外,司机不小心撞到舒小姐,盛总只是送她去医院。” 苏挽雾握紧了手机,没说什么。 挂了电话,她心头升起一阵茫然,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以前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她就会看一些老电影,宅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去看那些经典影片。 她很喜欢沉浸在剧情里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再单调,像是一片只属于她的天地,可以让她展露最真实的情绪。 所以她选了导演专业,那时候还没生活压力,后来父亲去世,面临着要分家产的境地,苏母才开始抱怨她学的东西没有半点用处,只是为了好玩,不像苏浓霜可以实实在在为家里争取利益,从那些叔叔伯伯嘴里抢肉。 苏挽雾也不敢回嘴,因为她发现好像就是这样。 她对这个家里没什么用处,自然就没什么底气,只能让自己性格更乖巧一些,不至于一无是处的同时还要惹人厌烦。 但现在……她也不能再做导演了。 她也许这辈子就只能这样,在患得患失的情绪里终日惶惶地去讨好别人。 亲情让她自惭形秽,爱情让她心生茫然。 没什么起色但让她觉得充实的事业,也要即将画上句号。 苏挽雾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配角。 她的生活中只有配合别人的脚步这件字。 …… 盛世大楼。 苏挽雾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过来,魏晗昱是没有想到的。 “太太,您要过来直接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安排司机送您。” 苏挽雾摇摇头,“我有话要跟盛凭洲说,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要跟他坦白,她根本不是他的救命恩人。 魏晗昱擦了擦冷汗,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盛总现在有事,可能没有时间……” “那我去办公室等他。” “等等!”魏晗昱下意识拦了她一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挽雾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心领神会,“办公室是来了什么不方便让我知道的客人吗?还是盛凭洲他现在不方便见我?” 第10章 撞上 平时一向很好说话的苏挽雾,此时突然变得有些犀利。 魏晗昱觉得自己难以招架,又擦了擦冷汗,“太太不要多想,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他顿了顿,无比为难。 盛凭洲从没跟他交代过,这种时候该不该让苏挽雾进他的办公室。 事实上,在这类跟男女关系问题的处理上,无论是盛凭洲还是苏挽雾,都没让他有过为难的时候。 他们一个工作繁忙,且克制清冷;一个性格温柔,又通情达理。 盛凭洲从不限制苏挽雾的查岗行为,每次她过来都是直通车,不会有任何避讳或者遮掩,但苏挽雾又从来不会有这些查岗的举动,所以一直以来两人都相敬如宾、相安无事。 魏晗昱从没体会过被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的滋味。 但今天实在是情况特殊。 苏挽雾见他万般纠结,没有再为难他,“你跟盛凭洲说一声吧,我在外面等他。” 闻言,魏晗昱瞬间松了口气,“谢谢太太理解!” 他连忙安排苏挽雾在会客室坐下,“我现在进去通知盛总,太太在这边稍作等候。” 说完,让秘书给她端了杯茶水。 那人端了茶水之后,一直没有离开。 苏挽雾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好,还有什么事吗?” 乔竹萱只是一个侥幸通过面试的实习生,原本是没什么胆量跟苏挽雾搭话的。 毕竟人家看上去再怎么好说话,也是总裁太太。 但她是舒蜜最好的朋友兼室友,舒蜜又是盛总的救命恩人,她每天都听舒蜜在耳边念叨盛总,潜意识早把盛总跟舒蜜挂上了关系。 更何况舒蜜原本面试被刷,还以为没什么机会再遇到盛总了,却没想到那天竟然是被盛总亲自送回来的! 乔竹萱现在跟舒蜜一起租房子住,她问她是不是跟盛总有什么进展,舒蜜只羞恼地让她闭嘴。 她还没问出什么来,转眼间,舒蜜突然得到一个面试机会,也顺利进入了盛世工作。 这让她想不多想都难。 乔竹萱没有舒蜜那么天真,觉得盛凭洲已婚了就得保持距离,她也不觉得舒蜜能破坏别人的婚姻,但是很有可能搭上这棵大树。 盛凭洲这种级别的,只要能搭上线,不知道能得到多少好处。 而且今天她还看到一个叫袁可的女人过来找盛凭洲,打扮得那叫一个漂亮,当即就有些着急,担心舒蜜这么耿直的人,会被人捷足先登,白白被人抢了机会。 不如先借苏挽雾的手,把其他女人给除掉。 思及此,乔竹萱对苏挽雾殷切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太太还有什么吩咐的。” 苏挽雾很随和,“没事,你去做自己的事情。” “太太,其实……” 乔竹萱没走,欲言又止,像是下了决心,说:“太太,我知道我一个实习生,有些话不该说,但是我知道太太跟盛总感情很好,所以想提醒下您,今天有个袁小姐来找盛总,看上去对盛总好像很亲密。” 苏挽雾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微微掀眸,目光投在了她身上。 她没说话,就连眼神的变化都是微小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乔竹萱一下有些紧张,“太太……” “我知道了。” 苏挽雾轻声打断她,对她笑了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说的那位袁小姐我也认识,是我先生的妹妹,让你误会了,但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她刚说完,魏晗昱就走了过来,“太太,现在可以过去了。” 苏挽雾闻言便站起身,对乔竹萱点了下头,随即跟在魏晗昱身后离开。 乔竹萱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神情十分懊恼。 …… 苏挽雾走得有些急,转身的那一刻眉头微蹙。 她看上去很像是那种喜欢查岗的女人吗? 一个素不相识的实习生,竟然直接跟她打这种小报告? 她有那么喜欢争风吃醋捕风捉影吗? ……就算有,她也没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苏挽雾有点自我怀疑了。 她给别人的印象是不是那种很虚伪的、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女人啊? 办公室门口。 魏晗昱停了下来,“盛总跟袁小姐都在里面,事情已经差不多谈完,太太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苏挽雾道:“不用,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她推开门走进去,视线扫过,果不其然看到袁可的身影。 袁可也立刻站起身,看向她,嘴唇动了动,“挽雾,你来了。” 昵称从她嘴里喊出来带着一点别扭的生硬,袁可不想喊她盛太太或者嫂子,喊苏小姐跟全名又显得她们之间不和睦,可能给盛凭洲的观感不好。 苏挽雾也是一身鸡皮疙瘩,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盛凭洲没有注意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见袁可还没走,扫了她一眼,“还有什么事?” 袁可抿了抿嘴角,笑得勉强,“没什么了,我会好好跟干妈沟通的,谢谢盛总的理解!” 盛凭洲没应声,视线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翻过一页后,才淡淡开口,“让我妈消停一段时间。” 袁可眼神微闪,“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她便安静地退出。 经过苏挽雾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苏挽雾自然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从她眼里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怨怼? 袁可收回视线,面上不显,心里愤愤不平。 她今天过来也是为了传达盛太太的意思,没有想到盛凭洲平时看着挺孝顺的,关键时刻竟然护着苏挽雾,跟盛太太谈条件! 袁可觉得肯定是因为苏挽雾救过盛凭洲的缘故,盛凭洲才对她这么好,盛太太又没有刁难苏挽雾,不过是让她别再当她那个破导演了,这么点小事,竟然也跟盛凭洲打小报告! 苏挽雾这个女人,心眼多得很! 她离开办公室,经过办公区的走廊,刚按下电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你好,袁小姐。” 袁可皱起眉头,扫了身旁穿着员工制服的女人一眼,“你谁啊?” 乔竹萱对她笑笑,“没什么,我刚才跟盛太太聊了几句,还以为你……没想到你是个很直爽的人,跟太太说得不太一样。” 袁可当即就冷下脸色,“什么意思?苏挽雾她说我坏话了是吧!” 盛世原本就有些流言蜚语,说她行事不知分寸,仗着长辈之间的一点渊源对已婚男人虎视眈眈。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说她不要脸地缠着盛凭洲! 她一早就怀疑苏挽雾,果然就是她干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竹萱脸色一变,慌张起来,有些为难地说:“不好意思袁小姐,我可能没有表达好,我是觉得太太真的很爱盛总,所以才会一点风吹草动都很在意,这不正说明他们感情很好吗?” “笑话!” 袁可冷哼一声,气血上头,想也没想地讽刺道:“苏挽雾还真以为凭洲哥是真心喜欢她?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曾经救过凭洲哥,凭洲哥是为了报恩才娶她的!” 乔竹萱闻言十分震惊,“……盛总是为了报恩才娶盛太太的吗?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袁可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冷冷地看了乔竹萱一眼,“你一个实习生少打听这些,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还有,苏挽雾要是又在公司散播我什么谣言,记得告诉我!” “……好。”乔竹萱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电梯门关上,她才如梦初醒,连忙去找舒蜜。 她跟舒蜜在不同的部分,舒蜜是秘书的职位,现阶段都是做一些很杂的琐事,但又很忙。 乔竹萱见舒蜜没在位置上,问她的同事,“蜜蜜去哪了?” “她之前帮组长打水的时候不小心烫到自己,人没事,衣服不能穿了,魏助理带她去换衣服了,都去了几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这里基本都是新来的实习生,忍不住八卦道:“舒蜜跟魏助理什么关系啊?这点小事还让他亲自处理……” 乔竹萱眼睛转了转,意味深长地笑了,“蜜蜜跟魏助理能有什么关系?怕是跟魏助理背后的那个人……有点关系。” 也许是舒蜜在大学四年期间一直念叨着盛凭洲,整个人的状态也像一个恋爱中的小女生,所以她一直觉得,舒蜜跟盛凭洲之间就像言情小说的男女主一样,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再加上刚才听袁可说,苏挽雾跟盛凭洲之间也许压根就没什么感情,她越发觉得,兴许这就是舒蜜跟盛凭洲的缘分。 要是袁可说得是真的,苏挽雾因为对盛凭洲有恩,所以盛凭洲才为了报恩娶了她,那舒蜜对盛凭洲还有救命之恩,不管怎么说,蜜蜜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 下午的光斜织成网,藤萝被切割成晃荡的光影。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挽雾手放在膝盖上,正斟酌着措辞,“我有话要跟你说……” 盛凭洲:“我有事情找你……”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半晌,苏挽雾连忙道:“没事,你先说。” 盛凭洲顿了顿,刚要开口,休息室的方向传来一个惺忪困顿的声音: “……盛总?” 舒蜜像是没睡醒,靠在休息室的门框上,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短袖,将整个人都罩住,显得娇小可爱。 她揉了揉眼睛,脸上还有因为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迷迷糊糊地看着两人的方向,直到看到苏挽雾的存在,才猛地清醒过来,“太太……” 苏挽雾当场脑子当机,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之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盛凭洲,“……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故意来捉奸的,只是刚好撞上了。” 第11章 冲动 听到捉奸两个字,舒蜜的脸色瞬间煞白。 正要迈出去的脚步顿住,局促又慌乱地站在门口,“太太,你误会了……” 她还没说完,看到盛凭洲陡然难看的脸色,一下就噤了声。 盛凭洲冷冷地看着苏挽雾,随即抬起手,按着她的额头,“整天都在乱想什么?” 他扫了舒蜜一眼,神情明显不悦。 舒蜜抿了抿嘴角,垂下头,眼神黯然,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苏挽雾下意识躲开男人的手,微微后退,“我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你看错了。” 盛凭洲斩钉截铁,“她出了点意外,魏晗昱带她过来换身衣服,休息室只是暂时借用,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苏挽雾显然不信。 舒蜜闻言上前一步,无比歉疚地看着苏挽雾,“盛总说得都是真的,是我不小心用开水烫到自己,魏助理过来带我换衣服,我昨晚没有休息好,不小心在休息室睡着了……” 随着她步伐的靠近,苏挽雾这才看清楚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男款短袖。 舒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又连忙解释道:“这是魏助理临时给我买的,不是盛总的……” 苏挽雾点了点头,“被开水烫到了还挺严重的,怎么不去医院?” 舒蜜张了张嘴,似乎很是为难。 一张脸纠结成一团,竟然就红了眼,“对不起太太,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我没怎么被烫到,但是衣服全湿了,所以才来盛总休息室换的,太太介意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 苏挽雾:“……” 她还什么都没说,她怎么就眼睛都红了! 她看上去很像那种恶毒的坏女人吗? 这让她就算想计较,也不知从何开始啊! 盛凭洲脸上带着一丝不耐,揉了揉眉心,对舒蜜道:“你可以出去了。” 舒蜜自然不敢拖沓,收拾了自己就连忙离开了办公室。 半晌,谁都没有先开口。 盛凭洲看了苏挽雾一会,随即放下手中的笔,“我会跟魏晗昱交代下去,以后不会有这种误会。” 苏挽雾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她看到舒蜜出现的那一刻,心里其实是刺痛了一下的。 她在舒蜜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直想从盛凭洲那里得到的东西:特别对待。 盛凭洲对她不错,但是好得按部就班,好得循规蹈矩。 好得任何一个女人当他的妻子,他也都会这么好。 但舒蜜不一样。 她跟其他实习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盛凭洲反而对她很特别。 还有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护身符…… 苏挽雾忍不住问他,“盛凭洲,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跟我结婚?”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盛凭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避开她的视线,修长的指节在桌面上轻点,“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你明白吗?” 苏挽雾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她思索了一会,又问他,“那如果,你发现想结婚的对象其实不是我呢?” 盛凭洲蹙眉,“什么意思?” 苏挽雾顿了顿,换了一个说法,“你……有喜欢我吗?” 如果他说他喜欢她,那么她就不再庸人自扰。 眼睛会认错人,喜欢不会。 盛凭洲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的眸色很深,专注地看着某个人时,有着夜空最深邃的星漩,引着人往最深的地方沉浸。 苏挽雾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她失落地垂下眼眸,“我知道了。” 说完,她对他扯出一个笑,“我先不打扰你工作了,你继续忙吧。” 等到苏挽雾离开办公室,盛凭洲还没回过神来。 后知后觉,耳尖漫上一点薄红。 …… 苏挽雾在公司呆了一个小时不到,就直接走了。 乔竹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偷偷拿出手机跟舒蜜联系: 【你今天是不是去了盛总办公室?】 舒蜜那边回复得很快:【你怎么知道?】 乔竹萱得意地笑了笑,没有回复她的话,而是快速打出一行字:【告诉你一个秘密!盛总跟他太太之间没有感情,据说是盛太太对他有恩情,他们是商业联姻,也就是表面夫妻!】 舒蜜:【……】 乔竹萱看不懂这个省略号是什么意思,调侃道:【说起恩情,你可是盛总的救命恩人,盛总怎么也得以身相许吧?】 这一次,那头没有再回复。 舒蜜抓着手机,心蹦蹦直跳。 盛总他……跟盛太太没有感情吗? …… 苏家。 苏挽雾回来的时候,苏母正在跟谁打电话,语气不是很好: “你要是再执迷不悟,就别回来了!也别认我这个妈!” 苏挽雾一下就停住脚步,知道她是在跟苏浓霜打电话。 从小到大,苏母跟苏浓霜吵过的架不计其数。 苏浓霜一直都是优秀的代名词,难免有些傲气,她有着强烈的自我,不愿意受人摆布,跟苏母常常出现针锋相对的情况。 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苏浓霜赢。 苏浓霜是个不允许自己失败的人,她会用尽各种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也会软硬皆施让反对她的人妥协。 她在商场上如鱼得水,雷厉风行。 苏母对她又爱又恨,时不时就要吵上一架。 但最后都是以妥协收场。 每次苏母跟她抱怨苏浓霜的时候,苏挽雾心里都很羡慕。 她习惯了压抑内心真实的想法,表现出一副随和听话的样子。 一开始是因为想要得到父母的表扬,没有办法在其他方面超过样样拔尖的姐姐,只能在乖巧懂事的时候,才能得到一点注目。 后来,这面具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苏挽雾在门外等了很久。 苏母由一开始的怒气腾腾,最后也软了态度。 电话挂断后,苏挽雾才进去,“妈!” 她挂上笑脸,亲昵地挽上她。 苏母被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你这孩子!” 她见她身后空荡荡,反应过来她是一个人回来的,顿时严肃起来,“凭洲呢?你怎么没跟他一起回来,闹矛盾了?” 苏挽雾无奈道:“没有,就是突然想你了,回来看看……” 她在沙发上坐下,顿了顿,试探地问道:“妈,你知道盛凭洲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吗?” 苏母原本就有所怀疑,听她这么一问,越发以为是两人吵了架,“你跟妈说说,到底怎么了?” 苏挽雾垂着头,第一次尝试吐露真心,“我觉得……他不喜欢我,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其实……” “小雾,是不是袁可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了?” 苏母还没听完就打断了她,“这事你婆婆已经跟我说过了,放心,袁可肯定是对你没什么威胁的,只是你婆婆只有这么一个干女儿,平时凭洲工作忙,都是她陪着你婆婆,你懂事一点……” 苏挽雾听着,心里那团郁气越来越浓。 好像无论什么事情,轮到她的时候就只有懂事这两个字。 不管是容忍袁可的刁难、放弃工作、还是其他所有让她感觉疲惫难过的事情,她本能地学着包容,不去计较追究什么。 舒蜜的事情,她原本可以深究,但她没有。 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粉饰太平的、懦弱的人。 苏挽雾闭了闭眼睛,沙哑着声音说:“妈,你有没有想过,盛凭洲娶我是因为什么?” 苏母被问得一愣,她还没见过苏挽雾这幅模样。 愣了很久,才蹙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挽雾脑子一热,一冲动,就把事情全都告诉了苏母。 包括盛凭洲是认错了人才跟她结婚这件事。 苏母听完,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脸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挽雾一直等着她表态。 过了很久,苏母才看着她,语气严肃地说:“小雾,你千万不能告诉凭洲这件事,认错就认错了,你就当作不知道,明白了吗?” 苏挽雾喉咙一梗,“那万一盛凭洲知道这件事之后怎么办?我难道要提心吊胆地过下去吗!” 她头一次反应这么激烈,这么忤逆地跟苏母说话。 苏母一愣,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你瞒着他不就行了?想个办法把那个叫舒蜜的给弄走,别让她再出现在你们面前,迟早是个祸害!” “小雾,你从小到大都没让我担心过,好不容易让妈骄傲一次,你可不能搞砸!外面多少人盯着盛凭洲?结婚了都不消停,你都已经是盛太太了!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吗?” 她说完,甩开苏挽雾的手,生气地说:“你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想跟凭洲离婚,你也别认我这个妈了!” 苏挽雾张了张嘴,喉咙一片涩然。 心中那团郁气顷刻间散尽,露出本来贫瘠的原貌,以及坦然的伤痕。 ……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苏挽雾刚要换鞋,客厅突然“啪”的一声灯火通明—— 盛凭洲穿着深蓝色丝质睡袍,站在楼梯上看着她,“去哪了。” 苏挽雾一愣,看了眼时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平时这个时间他还在公司,提前回来的话也会给她打电话,今天是怎么了? 盛凭洲已经走到她面前,看了她几眼,“我回来得早,你不高兴?” “当然高兴。”苏挽雾反射性地脱口而出,“能早点看见你,我当然高兴。” 说完之后,她才发觉这种讨好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成了她的本能。 苏挽雾抿了抿嘴角,沉默了。 盛凭洲以为她在害羞,顿了顿,决定切入正题:“我有话要跟你说。” 苏挽雾抬起头,“什么?” 盛凭洲道:“我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第12章 鸳鸯 苏挽雾有些怔愣。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之后,轻声问道:“你今天在办公室说有话跟我说,就是这件事吗?” 当时她看盛凭洲似乎隐隐有为难的神色,还有些紧张。 后来有了舒蜜这个小插曲,她也就忘了这个细节。 盛凭洲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随即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是、但是……” “好,我知道了。”苏挽雾轻声打断了他,没让他说下去,“你决定了就好,我可以配合。” 说完,她对他扯出一个笑,“都已经很晚了,我们休息吧。” 盛凭洲没有回应,反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以后会有的。” 半晌,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苏挽雾眨了眨眼睛,“你是在安慰我吗?” 顿了顿,她笑着说:“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再说我其实也觉得现在要孩子还太早了,不过你妈妈那边……” 盛凭洲揉了揉眉心,“我会去跟她说。” 两人之间一片寂静。 苏挽雾不知道说什么,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只能又笑了笑,“那就好。” 晚上。 睡在盛凭洲身边,苏挽雾觉得自己难以入眠。 她没有说谎,也的确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但她也不排斥可以组成一个新的小家,也憧憬过一家三口的画面。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为了达成双方母亲的期望,她推掉了之后的工作,也打算退圈,却没想到,到了节骨眼上,盛凭洲居然说他暂时不想要孩子。 可盛太太催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盛凭洲之前都答应得好好的,如果他不想生孩子,为什么不早说? 偏偏是这个时候…… 苏挽雾闭上眼睛,眼前忍不住浮现出舒蜜的影子。 会是因为她吗? 她现在还只是猜测,虽然天底下可能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但是谁又能说得准? 苏挽雾侧过身,背对着盛凭洲,轻声问:“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黑暗中。 盛凭洲睁开了眼睛,“怎么突然这么问。” 苏挽雾脸上没有笑意,声音却是柔和的,“你之前不是经常会说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怎么这段时间没听你说过了,我想知道你十多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黑沉的眼眸流光熄灭。 盛凭洲闭上眼睛,“都是以前的事情,我忘了。” 说完,他朝着苏挽雾的方向,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腰间,“以后不用再提以前的事。” 苏挽雾张了张嘴,很想问他,为什么? 是因为终于发现,她跟他记忆中小时候那个救他一命的小姑娘有所不同。 还是遇见舒蜜之后,发现舒蜜更符合他记忆中的那个形象? 所以现在连跟她讨论小时候的事情,都不愿意。 苏挽雾思绪很乱,带着沉沉的疲倦睡了过去。 她没有听见,身后的男人在漆黑的夜中,轻声叹了口气。 …… 次日清晨。 等到身边的男人起身出门,苏挽雾才睁开眼睛。 既然他说暂时不想生孩子,她也没有呆在家里,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苏挽雾在娱乐圈只能算个十八线小导演,拍一些不怎么入流的网剧。 不管是烂俗的还是肤浅的,只要是她的作品,她都很认真地对待。 她始终觉得,只要不是那种生来就天赋异禀的天才,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积累才能走到自己想去的彼岸。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直可以拍好剧本。 但她能保证每一个剧本都好好拍。 工作室。 苏挽雾进门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人围在大厅圆桌的两旁,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工作室很小,她也养不起太多人。 之前说要解散的时候,大家都很伤心。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苏挽雾觉得诧异,“我以为你们都重新找工作了……” 圆桌旁的几个人听到声音,全都抬起头来,看向她,“苏导!苏导今天怎么来了?” 说话的人是副导演熊桃,她长着一张圆圆的讨喜的脸蛋,看到苏挽雾的时候眼睛都泛着光,“我还以为散伙了之后你就不会过来了!” 工作室是苏挽雾租的,还没有到租期,那天跟他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她把钥匙给了熊桃,让她什么时候有空就把房子给退了。 今天过来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有想到他们还在这里。 “我就是过来看看。”苏挽雾笑着走到他们面前,“你们是还没有找到工作吗?” 熊桃摇了摇头,“不是很想找工作。” “为什么?” 熊桃挠了挠鼻尖,没有说话,看了另外一个男人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说:“我总觉得苏导不会就这么退圈,以后肯定还会回来,就想等一等。” 另外一个男人叫韩磁,是个专业很强但有些文青的美术生,在这个有文化的渣男总喜欢用艺术家当遮羞布的时代,坚持做一股找不到真心相爱的人就不谈恋爱的倔强清流。 他一边看画册,一边说:“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不急着找新工作,待在家里又太吵,天天都有人催我结婚,俗不可耐!” 苏挽雾:“可以理解!” 她现在感情生活也很乱,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像左右都不对劲。 一直让自己呆在一个地方,就会不停地乱想。 她现在很需要投入地工作,才能改变那种胡思乱想的局面。 他们几个的性格都属于那种工作的时候很认真,休息的时候又很懒散的类型。 苏挽雾跟他们很合得来,其实之前要解散的时候,自己也很舍不得,犹豫了很久。 但她还是没有办法拒绝盛太太的请求,但现在既然盛凭洲说还不急着要孩子,那么工作室应该也不急着关闭吧? 她是这么想的,但她也不敢直接给这两个人一个肯定的答案,害怕他们失望。 熊桃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转机,对苏挽雾说:“苏导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苏挽雾坐在他们身边,随手拿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还没有定下剧本,之前看了几个本子,还没有看完。” 熊桃激动地说:“反正我们现在也有时间,要不拿过来一起探讨一下?” 苏挽雾觉得有道理,“你们等等,我打个电话给司机,让他把剧本送过来,应该是放在家里了。” 熊桃撑着脸,一脸羡慕地看着苏挽雾,“苏导家里肯定很有钱吧。” 苏挽雾想了一下,他们家么?应该是算有钱的,但比起盛凭洲应该还是差了不少。 “还好。” 熊桃闻言叹了口气:“我要是家里很有钱的话,就不纠结这么多了,直接去找自己喜欢的剧本和喜欢的明星,让他们都去拍我喜欢看的。” 苏挽雾笑了一下,她也这么想过,但她很少跟家里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 除了她和姐姐两个人相同的零花钱之外,她额外花费的每一笔钱都是有正经用途的,也会主动跟家长交代要拿这笔钱去做什么。 她很怕看到苏母对她痛心疾首的样子:“小雾,你应该懂事一点!不管做什么都应该跟妈说一声,难道妈会害你吗?” 苏挽雾不怕指责,但最害怕别人的失望。 “没事,等哪天剧火了,就会有土豪资方来找我们了!”她语气轻松地道。 片刻后,司机给她回了电话: “太太,阿姨在别墅找了,说是没有看到剧本,要去先生的书房看看吗?” 苏挽雾闻言蹙起眉头,“不用了,那应该是我忘在了别的地方……你先去做自己的事吧,我再找找看。” “好的,太太。” 她挂了电话,想了想,突然怔住—— 她好像,把剧本忘在盛凭洲的办公室了。 …… 盛世。 苏挽雾过来的时候跟魏晗昱打了招呼,得知盛凭洲刚好去了别的地方办事,她松了口气。 昨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有些紧张。 盛凭洲不在,她倒是自在不少。 电梯在七楼停下,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舒蜜原本正笑着跟身边的男员工说话,一看到苏挽雾,脸色一变,连忙收敛了表情,“太太……” 她正襟危站,手臂绷得直直的,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也许是受她影响,后面跟着进来的员工也立刻打起精神,恭敬地跟苏挽雾打招呼,“太太好!” 苏挽雾笑了笑,“你们去几楼?” 按下楼层后,她看向舒蜜。 舒蜜抿了抿嘴角,声音微如蚊呐,“……总裁办公室。” 苏挽雾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按下按键,又重新站了回去。 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她没记错,舒蜜的工作内容跟总裁办公室这边没什么关联。 电梯门打开,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舒蜜突然停住脚步,“太太,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苏挽雾蹙起眉头,转过身看向她,“你不是说要去总裁办公室吗?怎么突然不去了。” 舒蜜勉强笑了一下,“太太先处理自己的事,我待会再过来……” 苏挽雾盯着她看了一会,没有说话。 良久,突然看到她脖子上一抹红色,觉得很眼熟,“……你戴的是什么东西?” 舒蜜闻言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这是我们云津村那边神庙的鸳鸯护身符,可以保佑有情人一生顺遂,生活安康。” “鸳鸯的,应该还有一个吧?” 舒蜜眼神微闪,将符给收了回去,“虽然是叫鸳鸯护身符,但是只要是关系好的两个人都可以用的,不一定非得是恋人,朋友之间也可以。” 苏挽雾挑了挑眉,语气却平缓无波,“另一个是你朋友戴着吗?” 舒蜜低下头,似乎有些心虚。 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嗯,给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苏挽雾收回视线,“我知道了。” 她转过身,心中的阴霾越发沉重。 …… 办公室。 苏挽雾来过几次,轻车熟路就找到了之前放剧本的地方,却没看到剧本的影子。 她在显眼的地方找了找,却没有找到。 想了想,给魏晗昱打了个电话:“你有没有看到我放在盛凭洲办公室的那几个剧本?” 魏晗昱:“抱歉太太,我只负责安排办公室的卫生打扫,整理工作大部分是盛总自己完成,他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 “那你帮我问他一下,有没有看到我的东西。” 魏晗昱停顿片刻,有些迟疑,“……太太不方便跟盛总联系吗?” 苏挽雾深吸一口气。 她顿了顿,跟电话那头说了一句:“那我自己说吧。” 而后就挂了电话。 她坐在会客沙发上,看着手机发了会呆,刚要给盛凭洲打过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盛凭洲。 苏挽雾看着那个绿色的按钮,随即按了接通。 还没开口说话,那边已经传来男人低沉又带着一丝磁性的声音: “在哪?” 苏挽雾:“在你的办公室。” 那头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这个地点:“找我?” “嗯,我的剧本好像落在你这了,你知道放在哪了吗?” 听筒里的声音有些嘈杂,那边似乎在开车。 苏挽雾耐心等待他的回答,结果就听到男人说:“我马上到公司,等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 苏挽雾:“……” 就不能直接告诉她剧本放在哪吗? 她现在还不是很想跟盛凭洲打照面…… 看着黑漆漆的手机,苏挽雾往后一仰,肩膀僵得有些难受。 她抬头看着白晃晃的天花板,突然就觉得,人生好茫然啊。 …… 盛凭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这么一副发呆的模样。 走到她面前,点了点桌面,“今天做了什么,这么累?” 苏挽雾一下坐直了身子,“我的剧本呢?” 盛凭洲蹙了下眉头,似乎察觉到她压抑的神情下藏着的生疏。 他没说什么,只看了她几眼,随即走到靠近阳台那处的黑木书柜旁,拉开中腰位置的抽屉,拿出一叠厚厚的剧本,朝她走了过来。 苏挽雾看笑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得这么隐蔽干什么。” 盛凭洲递给她,在老板椅上坐下,“之前有人过来整理,问我这个东西怎么处理,我看到是你的,就帮你收起来了,免得被人弄乱。” 苏挽雾接过,随便看了几眼,就放进了包里,“魏晗昱不是说你的办公室一向都是你自己整理,别人只能来打扫,不能动你的东西吗?” 盛凭洲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苏挽雾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 她想到刚才舒蜜轻车熟路过来总裁办公室的模样,抿了抿嘴角,“舒蜜的工作,也包括帮你打扫办公室吗?” 盛凭洲眉心跳了跳,眉眼间闪过一抹沉郁,似乎不太喜欢她提起这个话题。 片刻后,他才语气稍沉地回答:“有过几次,我嘱咐过不用她过来。” 但舒蜜那样的性格天生热情,似乎是听不懂别人到底是礼貌还是拒绝的。 苏挽雾懂。 她脸上的表情完美得无懈可击,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先走啦!” 她转身,手腕却被人握住。 盛凭洲用了些力道,带着薄茧的掌心抵着她腕部的肌肤,触感是无法忽略的温热。 男人喉结上下轻滚,带着一丝喑哑,“才刚来,就走?” 苏挽雾刚想说话,被他轻轻一扯,就坐到了他身边。 她的手下意识抵着他的肩膀,推搡了一下,“我还有点事情……” “昨晚我说暂时不要孩子,生气了?” 盛凭洲打断她,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研磨,似乎在猜测她的情绪,“该不会又在心里偷偷骂我。” 苏挽雾头侧了回来,看着他的眼睛,“我……” 毕竟之前喊他狗男人的时候被他逮到过一次,她现在心虚气短:“我没生气,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想要孩子了。” 人都是复杂的。 如果是盛太太突然跟她说,不急着生孩子,她肯定很开心; 但如果说这话的对象换成是盛凭洲,她就会忍不住多想。 窗帘被拉了起来。 阳光筛出剪影,拉长的光线飞舞着带着翅膀的灰尘。 苏挽雾的眸光被晃荡得有些细碎。 她抿着嘴角,猝不及防的一瞥,却看到了盛凭洲西装口袋里红色的一抹—— 是那个护身符。 苏挽雾一下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算了,我其实也没有准备好,再说我们现在也还没有……暂时不要孩子也没什么。” 她说完,就推开盛凭洲站了起来。 怀中的温度褪去,男人的眸色瞬间恢复成墨色,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最近……” 他正要开口,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魏晗昱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盛总,出事了。” 他看到苏挽雾也在,连忙又对苏挽雾道:“太太的母亲刚才过来说要看望盛总,在大堂等待的时候,跟员工起了争执……” 苏挽雾脸色立刻紧绷起来,“我妈过来了?” 她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苏母突然过来干什么。 身后的盛凭洲也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妈怎么会突然过来?” 苏挽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连忙赶到大堂,盛凭洲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苏挽雾远远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挺直了脊背坐在大堂中央,冷着脸瞪着她面前的一个小员工,嘴里不住地在数落什么。 那个小员工,就是之前在电梯碰到的舒蜜。 苏挽雾脚步一顿,下意识朝身边的男人看去。 果不其然,她看到盛凭洲原本平淡无波的面容,逐渐变得沉冷。 随即加快脚步,走到了她前面去: “你又做错了什么事?” 这话是对着舒蜜说的。 第13章 幻梦 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 刚才的剑拔弩张无声无息就消散,只剩下诡异的沉寂。 苏母先回过神,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凭洲,你来得正好,你们公司怎么会有这么毛手毛脚的员工?连端茶送水的小事都做不好!” 她端出了长辈的架子,苏挽雾忍不住走到她身边,对她小声道:“妈,这是在公司……” 盛凭洲微微蹙眉,看不出情绪。 他朝苏母微微颔首,礼貌道:“妈,您过来怎么不说一声?” 苏母的怒火还没消,“我看你们两个最近都挺忙的,就来你公司看看,看完就走,不想打扰你工作就没提前说……” 说完,她直直地看向舒蜜,“谁知道就听到某些员工在茶水间随意议论领导!这就算了,让她倒杯茶过来,结果她把茶水全都倒在了我身上!” 舒蜜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盛凭洲一眼。 半晌,她才轻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件事情是她理亏。 前段时间她因为分组的事情没有通过面试,原本以为自己进盛世无望,却没有想到一次意外,被盛凭洲的车给撞到。 虽然是司机的问题,但从那天之后,盛凭洲又重新给了她一个机会。 这次她终于表现得很好,正大光明进了公司。 舒蜜想好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但越是想要证明自己,就越是会出现纰漏。 她很着急,也很愧疚,偏偏盛凭洲给了她最大限度的宽容。 这样反而让她感到惭愧。 但同时也有些沾沾自喜。 乔竹萱就经常在她耳边说盛凭洲对她有多么多么的特别,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飘飘然。 ——今天这件事情起源于茶水间。 上午,乔竹萱过来照例过来找舒蜜搭话,又说到盛凭洲身上: “我听说总裁办公室连魏助理都很少进去,你之前是不是还进去帮盛总整理了文件? 舒蜜一开始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只是顺手帮盛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乔竹萱撞了撞她的肩膀,“你怎么这么天真?自己好好想一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够时不时地到总裁办公室,还没被罚?” 舒蜜情不自禁就想到那天的苏挽雾。 她想说,苏挽雾也可以随意进入盛凭洲的办公室。 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没说什么。 见她一副默认的样子,乔竹萱更加起劲,“而且你想想看,总裁办公室的一些文件肯定都是公司的机密,盛总愿意让你整理,说明真的对你很信任!” 她对她眨了眨眼睛,“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放在心上没有?” “……什么话?” “盛总跟盛太太只是商业联姻,没有什么感情,说不定两个人私下都是各玩各的……” “你别乱说!他们两个感情很好的……” “好不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乔竹萱不屑地嗤了一声。 她说完,看到其他员工从茶水间经过,连忙站直了身子,表情正经起来。 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她才放松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认真问舒蜜,“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盛总,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舒蜜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用以前的恩情去绑架他……” 乔竹萱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盛总应该还不知道,你跟他以前的事情吧?但他最近对你好得有些过分,你说他是不是……” 她越说越离谱,舒蜜羞恼地打断她,“够了,别说这些了!” 乔竹萱一时上了头,根本就停不下来,“我之前给你的那本小说,你看了没有?” 她说完,舒蜜的脸瞬间爆红,“你怎么还提这件事情!” 前段时间乔竹萱在网上搜索了苏挽雾的个人信息,发现她是个导演,就查了一下她导的那几部网剧,扑得非常惨烈。 她在网上跟其他网友吐槽了一轮,又兴冲冲地跑过来跟舒蜜分享—— “这个苏挽雾就是草包一个!没什么用,估计她那名校文凭也是家里面给学校捐钱买来的,你看她拍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选剧本的眼光也太差了!这么狗血的东西,现在还有人看?” 虽然苏挽雾拍的几部网剧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但很神奇地拥有了一批固定观众。 乔竹萱十分不屑,“就这玩意儿,我随便动动脑子就能写得比这个要精彩!” 舒蜜以为她只是说着玩,没有想到她还真的写了出来。 一天上班的时候,神神秘秘地给了她一叠厚厚的文件。 舒蜜拿出来一看,封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绝情大少:蜜秘娇妻送上门》 这还不是最羞耻的。 她翻了翻,发现里面的女主角叫舒蜜,男主角竟然是盛凭洲! 而苏挽雾,成了恶毒女配…… 剧情也是她以前小学时候看的那种男主认错了救命恩人,娶了女配的经典剧情。 女配冒领女主的功劳,占着男主太太的位置,阻碍男女主之间的真爱。 舒蜜觉得羞耻极了,怎么都不肯看,“你无不无聊啊!我才不看这种……太幼稚了!” 但乔竹萱走了之后,又忍不住翻了几页。 不得不说,虽然很土,但还挺上头的。 尤其是主角都有原型,原型还是自己,这让她很有代入感。 甚至在上班的时候都会偶尔走神,想象着剧情的发展。 上次她不小心把开水泼到自己身上,是在总裁办公室换的衣服。 回去之后,她把衣服洗干净,想要还给盛凭洲。 当时盛凭洲不在办公室,她看了看他的桌面,就想着帮他整理一下,也算是举手之劳。 却猝不及防看到一堆剧本,粉色的文件夹格外惹眼,跟这个办公室格格不入。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看。 但她还是忍不住翻开看了几页。 舒蜜知道这应该是苏挽雾的东西,她看着看着,就想起了乔竹萱给她的那本小说,忍不住翻出来看了起来,“要是这本也能拍出来,会是什么样……” 她在想,娱乐圈有哪些明星适合演她跟盛凭洲。 不过盛凭洲这么好看,好像没什么合适的男演员。 舒蜜平时还不觉得,此时身在总裁办公室,代入感极强,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小说的氛围中。 没想到,乔竹萱还挺有一手。 她正看得入迷的时候,盛凭洲却突然回来—— 她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心一慌,连忙站起身,迎上男人探究又带着一丝不悦的目光。 盛凭洲似乎没想到会在办公室看到她,语气不善,“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换衣服,然后想着帮忙整理一下……” 舒蜜的大脑一片空白,“盛总不高兴的话,我下次不会了……” 她原本以为会招来责骂,却没有想到盛凭洲只是揉了揉眉心,随即对她说:“以后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便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舒蜜觉得自己应该是让盛凭洲厌烦了。 乔竹萱却不这么认为,“傻瓜!像盛总这样什么都不缺的男人都是这种性格,不懂得怎么表达爱,他故意对你冷淡,就是为了克制自己,他肯定是对你有感觉,所以才故意对你摆出冷脸!” 她说得很玄乎,但又有点道理。 舒蜜脑子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半真半假分辨不清,只能小声地说:“你以后别说这些话了,不管怎么样,盛总都已经结婚了……” 乔竹萱一下就没有了耐心,突然提高音量,“你怎么是个榆木脑袋?你看盛总对你有多特别!不仅收了你给他的护身符,还给了你工作机会,我记得你前段时间家里出的事情也都是他帮你摆平的吧?你看看他对哪个员工这么关心过!” “但他对太太也很好……” “你傻呀!他们是商业联姻,肯定要做表面功夫!再说了苏挽雾那个人你去网上一搜就知道,根本就是个草包,胸无大志,样样都没有她姐姐厉害!从小被压着打,估计性格都扭曲了,而且你看她平时表现得那么随和,说不定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表面上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其实嫉妒心最强了!不信走着瞧,以后她肯定会针对你的……” 她还没有说完,茶水间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气恼的声音: “公司花钱请你们来,是让你们在背后嚼舌根的吗!” 苏母面色不渝地走了进来,看了眼他们的工牌,“还是实习生,盛世的实习生就这么没事做?” 她原本是到公司来探望一下盛凭洲,先前她听苏挽雾说的那番话,以为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放心不下,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没有想到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她看向舒蜜,估计这个人就是苏挽雾说的那个很有可能是盛凭洲真正的救命恩人的女人。 于是便多看了她几眼。 舒蜜和乔竹萱知道面前这个女士就是苏挽雾的母亲之后,立刻就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接下来的事情便自然而然。 她们在背后这么放肆地编排她的女儿跟女婿,苏母自然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一些指使是不可避免的。 舒蜜不敢有一点怨言。 但她这个人有点毛病,那就是越紧张的时候就越容易出差错。 尤其是在端茶倒水这方面,不小心又把茶水给泼到了苏母的身上—— 于是就造成了刚才那样的局面。 “……” 苏挽雾听完来龙去脉,一时沉默下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忍不住看了盛凭洲一眼。 男人的神情也很沉冷,比平时要显得冷淡一些,但也看不出太大的异常。 苏母正在等着看盛凭洲怎么处理,就听到盛凭洲对身旁的苏挽雾说:“你先带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苏母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凭洲,你这是要袒护她们两个吗?这样的员工留在公司里迟早是个祸害,还不如就此机会把她们两个给开除了!” 话音落下,盛凭洲一下就蹙起了眉头。 苏挽雾看出来这是他不高兴了,立刻拉住苏母的胳膊,“妈,这是凭洲公司的事情,我们不要插手。” 苏母最不喜欢苏挽雾忤逆她,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竟然还帮着别人来劝她! 她一下就冷了脸,“你就是这么跟妈妈说话的?你也觉得妈妈做得不对?你觉得妈是在害你?”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挽雾突然就有些心累,“我真的……”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是我给你丢人了。” 苏母甩开她的手,明明很生气,脸上却僵硬地浮现出委屈,“我这就走,是我多管闲事了,不应该操心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是不用听妈妈的话了!” 苏挽雾鼻子一酸,连忙追上去,“妈,你别这样……” 苏母就这么负气而走,苏挽雾只能追过去。 临走前她看了盛凭洲一眼,盛凭洲没说什么,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苏挽雾这才转身离开。 舒蜜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没有想到太太这么听妈妈的话……” 一旁的乔竹萱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撬开舒蜜的脑袋告诉她:苏挽雾就是故意表现出这副模样的! 其实她跟她妈妈还不是沆瀣一气? 明明是苏挽雾自己想要找舒蜜的麻烦,却让她妈妈出面! 要是事情败露了,还能做出一副都是她妈妈自作主张的错,跟苏挽雾无关的假象来! 这种女人! 乔竹萱在心里“啧啧”了几声,真是心机很深,盛世白莲花!妥妥的恶毒女配! 舒蜜这么天真单纯、没有心眼的人,估计接下来不知道要被她虐多少回。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道极有压迫感的视线朝自己看了过来—— 乔竹萱身子一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男人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魏晗昱。” 魏晗昱在一旁维持秩序,避免公司其他员工围观,闻言连忙走了过来,“盛总,有什么吩咐?” 第14章 决断 三言两语,魏晗昱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段时间乔竹萱经常过来找舒蜜搭话,不务正业,因为盛凭洲对舒蜜的特殊照顾,魏晗昱也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看来,盛凭洲是要追究的意思。 魏晗昱会意,对着乔竹萱道:“我们公司有规定,没有什么必要的情况,是不允许上班时间闲聊的,情节严重的在实习期间可直接视为表现不通过。” 乔竹萱一听,脸色煞白,知道他就是要让自己走的意思,连忙看向舒蜜,“蜜蜜……” 舒蜜也有些慌,“盛总,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跟萱萱没有关系,你要罚就罚我吧……” 她还没有说完,盛凭洲就直接打断了她,“你跟我过来一趟。” 说完,便直接转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舒蜜垂着头,拖着脚步跟了上去。 眼看现在唯一能够帮自己的人也走了,乔竹萱求助无门:“……” 魏晗昱直接对她做了一个手势,“跟我去一趟人事部。” 总裁办公室。 大门敞开。 舒蜜垂头丧气地站在办公桌前,“这件事情真的是我一个人的错,盛总不要迁怒萱萱好不好?我愿意一个人承担……” 盛凭洲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似乎在思索什么,“交朋友是你自己的权利,我无权干涉,但作为上司,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交友不慎的后果也许比你想得严重。” 舒蜜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莫名有些不服气,“我知道盛总是在暗示萱萱什么,但她是我的朋友,只有我有资格评价她的为人!盛总刚才也说了,交朋友是我私人的事情,我认为我有认清朋友的能力……” 盛凭洲眼眸沉沉,看不出情绪,眉眼间似乎有一点不耐,“只是建议,你可以不听,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需要考虑你是否适合这个岗位。” “为什么不适合?”舒蜜错愕地抬起头,“我工作都完成得不错,难道就因为顶撞了太太的母亲,就要走人吗?公司的规章制度也没有任何一条说得罪了领导的亲戚是死罪……” 她看上去唯唯诺诺,却总是爆发出不合时宜的勇气。 这一点跟当年那个在深山里救他的影子重合,仿佛拼图归位。 但盛凭洲却没有半点喜悦,只觉得疲倦,“只是倒水这么一件小事的你就已经犯了两次错,一次是弄伤了自己,还有一次是现在,下一次如果公司有重要客户,你依然要犯这样的错?” 舒蜜深吸一口气,终于低下头来,“抱歉,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因我而起,盛总,可不可以不要惩罚萱萱?她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手中的钢笔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黑色木质桌面上。 盛凭洲手指交叉,骨节分明的长指有着清晰的血管脉络,能够看到皮肉下蜿蜒的青色,如同他人一般理智冷清,“她原本是补位通过面试,实习过程中因任何原因终止都是正常情况,跟其他因素无关。” “这是职场。” 舒蜜倔强地没有抬头,固执认为盛凭洲是为了苏挽雾在惩罚她。 指尖深深陷进肉里,她用力掐着掌心,沙哑道:“如果盛总执意要萱萱走的话,我也跟她一起走吧……毕竟这件事是因我而起。” 盛凭洲沉吟片刻:“……你确定?” 舒蜜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突然挺直了腰杆,“我确定!只要萱萱能留下来,我愿意自己离开!” 盛凭洲:“可以。” 舒蜜:“……?” 盛凭洲面不改色道:“你最近的表现的确不适合盛世,也许离职对你来说是正确的选择。”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会帮你引荐其他更适合你的公司。” 这是她自己的人生,他只能尽力提供帮助,决定权在她手上,他无权也无理由干涉。 说完,盛凭洲没再看她,挥挥手,“你可以出去了,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找魏晗昱,他会帮你。” 舒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盛总,我……” 盛凭洲蹙眉,又抬眸看向她,“还有什么事?”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舒蜜鼻子一酸,慌忙扭过头去,“没什么……那我先走了。” “嗯。” 她三步一回头,缓缓走到门口,见盛凭洲没有半点表示,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 正当她打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等等。” 舒蜜眼睛一亮,立刻停住脚步,却没有马上回头。 她按耐下心里的激动,低声问:“盛总还有什么事吗?” 盛凭洲头也没抬,“把门关上。” 舒蜜:“……” 她心如死灰。 失望攒够了,也该离开了。 …… 车上。 苏母始终没有跟苏挽雾说一句话。 左手边还放着一个食盒,她让厨师准备了一上午,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 半晌,她先忍不住,幽幽开口:“我不用你送我,反正你现在已经大了,做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 “妈……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苏挽雾眼睛有些红,“我没有要指责您的意思,只是公司当时那么多人,她只是一个小员工,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私下解决……” “怎么私下解决?你是没有听到那两个人怎么说你的!今天只要我在那里,盛凭洲他怎么也得给我一个面子把她们两个给开除!你又瞎掺和个什么劲?” 苏母越说越激动,忽然拉着苏挽雾的手,“我见到那个舒蜜了,她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救盛凭洲的命的那个人,在这继续工作下去,盛凭洲总有一天会发现……” “不行,你现在就打电话给凭洲,让他把那个叫舒蜜的给送走!” “妈!”苏挽雾突然觉得不可理喻,“就算他发现了又怎么样?如果盛凭洲因为这件事情就要跟我离婚的话,那就离婚不好吗……” 苏母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仿佛她在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 苏挽雾最后跟苏母不欢而散。 长到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跟她闹得这么不愉快过。 她给她打电话,苏母直接不接,还说以后的事情都让她自己决定,不用来过问她这个妈,通知她一声就行。 苏挽雾这回也不再坚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 她坐在车上,让司机漫无目的地绕着整个城市开着。 望着窗外面飞快褪去的景色,原本只是一小片的空茫逐渐放大,慢慢地占据了她的整颗心脏。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湖面上的浮萍,没有根茎,风一吹她就飘到哪。 哪边的风更强势,她就只能够顺从哪一边。 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主。 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苏挽雾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比冷静地说:“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盛凭洲正在处理舒蜜的问题,示意对面的人安静。 听完苏挽雾的话之后,他看了一眼今天的安排,“妈的情况怎么样?我会找时间亲自跟她解释。” 他也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些无法言说的隔阂,婚姻需要两个人的维系,他明白这个道理。 “她暂时还好,不用担心。” 闻言,盛凭洲放下心来,“好,我知道了,今天我会早点回去。” 苏挽雾点了点头,意识到对面的人看不到她的动作,才出声道:“那我晚上等你,不管多晚,我都会等。你要记得回来。” 她的语气很认真,仿佛等待他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盛凭洲的眉眼微不可闻地柔和下来,“嗯。”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两个实习生已经离职,以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状况。” 苏挽雾一愣,“……你把舒蜜开除了?” 舒蜜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要是把她开除了,以后发现真相怎么办? “是她主动要求离职。”盛凭洲似乎听出她语气里的惊诧和担忧,微微迟疑,“你不认同这样的处理方式?” “不是……我只是挺惊讶的,她为什么主动离职?”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苏挽雾眉头蹙得很紧。 原本已经约定了下午一起看剧本,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没了心情,只能够打电话跟熊桃说了一声。 熊桃表示很理解,可以随时随地再约时间。 苏挽雾发现面对这么大的压力时,只有谈起工作的事情才会让她有片刻喘息的空间。 现在的她无比向往拍戏的日子。 向往那种一头扎进去不管身前身后事的专注。 …… 酒吧。 舒蜜一杯接着一杯给自己灌酒。 乔竹萱在一旁劝她,“蜜蜜,你别喝了,也许盛总只是为了保护你,你也看到了苏挽雾跟她妈妈有多强势小心眼,盛总可能是不想让你再在公司受气!” 她越发觉得舒蜜天真善良。 她为了让自己继续留在公司实习,居然跟盛凭洲说要主动离职。 舒蜜还是不说话,在一旁喝着闷酒。 过了一会,才说:“你那本小说写得都是骗人的!” 盛凭洲根本就不在乎她!他要是在乎她,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委屈…… 难道女主角注定要经受这些,才能得到圆满结局吗? 乔竹萱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本小说呢?” 舒蜜喝得有些晕乎乎的,“……诶?我好像不小心落在盛总办公室了。” 乔竹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什么?那还不赶紧拿出来!万一盛总看到怎么办?” 那原本就是写来消遣的,自己看看就算了,万一给盛凭洲看到了,该怎么想她们? 舒蜜打了个酒嗝,“没关系啊,那天太太过来公司拿剧本,估计一起拿走了吧……” 乔竹萱气得脸色发白,“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经过这次之后,她是不打算再掺和了,毕竟工作要紧。 要是苏挽雾看到那本小说,兴师问罪怎么办?她岂不是又要被赶出去? 乔竹萱越想越心慌,“不行,我得找苏挽雾把东西拿回来……” 她刚要走,就看到舒蜜迷蒙着眼睛看着她。 周围都是红男绿女,也有不少盯着舒蜜的不怀好意的男人。 乔竹萱眼珠子一动,“蜜蜜,我家里出了点急事,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记得联系魏助理,行吗?” 舒蜜点了点头,“好……” 乔竹萱犹豫了一会,但还是走了。 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盛凭洲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她这算是给他们创造了机会,舒蜜,你可不能再让我失望。 …… 天色暗了下来。 路上行人匆匆,乌云压城,大多都在赶路,唯恐到时候下雨被淋成落汤鸡。 苏挽雾看了眼时间,给盛凭洲打了个电话,“待会可能要下雨,让司机路上小心。” 电话那头似乎在赶路,背影声很嘈杂。 过了一会,才听到男人语气短促地回答:“这边出了点状况,可能需要晚点回来。” 说完,没等苏挽雾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苏挽雾眉心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一个人坐在冷清的客厅,等到细雨蒙蒙变成倾盆大雨,都没等到盛凭洲。 时间已经很晚,一个电话都没有。 她等得百无聊赖,把之前的剧本拿了出来,打算先看一遍。 突然,其中一叠纸质跟其他剧本不一样的稿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苏挽雾拿出来一看—— 《绝情大少:蜜秘娇妻送上门》 好家伙…… 这是熊桃从哪里给她淘来的古董剧本? 就这文名,估计得有点年代了吧。 她翻开看了几眼,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内容是男主认错救命恩人梗就算了,男主居然叫盛凭洲? 苏挽雾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是个鸠占鹊巢的恶毒女配,前期装得善良大方,后期会屡屡针对真善美的女主。 果不其然,女主叫舒蜜。 苏挽雾随便翻了几页,有些看不下去,扔在了桌上。 她沉默了。 这是怎么出现在她的剧本里的? 又是谁写的? 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不知名的情绪在拉扯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她拿出手机,给盛凭洲打了过去,那头响了很久才接起—— “凭洲,你怎么还没回来?” “我这边有点事……”男人的声音压抑,仿佛分不出神来应对她。 苏挽雾刚想开口,就听到那头传来一道隐隐的哭声。 是舒蜜。 她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跟舒蜜在一起?” 男人声音很沉:“这边情况复杂,回来再跟你解释。” “那我去找你。” “不用,现在下雨。”盛凭洲原本要挂断电话,闻言又叮嘱了一句,“雨天外出不安全,你待在家里等我。” 说完,没等苏挽雾反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的挂断音充斥耳侧。 苏挽雾心空得厉害,想要再打过去。 那头已经没有人接。 她跌坐回沙发上,一种没由来的失落情绪席卷了她,好像什么东西就快被剥离,属于她的部分正一点点消失。 苏挽雾看着桌上那莫名出现的小说,拿起来翻了几页,直接翻到结局—— 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女配悲惨收尾。 手上的力道倏然收紧,白纸被她揉皱,边缘切割着掌心。 窗外是瓢泼大雨。 苏挽雾想也没想地拿起外套,冲了出去。 她等不了了。 她要亲自去找盛凭洲,跟他摊牌。 她不想再被钝刀子磨肉,如果要痛,就给她一个痛快。 地下车库。 苏挽雾将那本小说放在副驾驶上,打开导航,又给盛凭洲发了条短信: 【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很久没有回信。 她抿了抿嘴角,手放在方向盘上,最后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头响了几声,很快,又被按断。 手机屏幕熄了下去,只剩冰冷的机械音在空旷的车库回响。 第15章 惊醒 停车场很黑。 声控灯在寂静的空间不起作用, 苏挽雾也暂时不想见到光线。 她闭着眼睛,小说里的片段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仿佛是一种预告一般, 牵引着她的感受。 她像一面没有脾气的大鼓, 谁都能捶两下, 四面八方的压力都朝她奔涌而来,她却没了声音。 盛太太跟苏母都希望她跟盛凭洲早点生小孩, 可盛凭洲却又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她明明已经被逼着放下了工作,现在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捡起来。 她一直在努力经营的婚姻,现在也岌岌可危。 不但没有日久生情,反而还隔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与隐瞒。 左右为难, 难以抉择。 雨越下越大, 听着外面的雨声, 苏挽雾毫不犹豫地将车开了出去。 雨刷不停地运作着。 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未接来电,苏挽雾抽空看了一眼,接起:“喂?” 那头传来一个女人有些慌乱的声音:“是太太吗?我有事情要找你……” 苏挽雾蹙起眉头,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你是?” “我是乔竹萱。”她欲言又止,“我找您有点事情……” 她的语气变得异常恭敬,苏挽雾还没来得及分辨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喇叭声—— 她转动方向盘, 往左上了路。 乔竹萱听到她似乎是在开车, 小心翼翼地问:“太太现在是要去哪里吗?” 该不会是要去找盛凭洲告状吧? 但现在盛凭洲已经跟舒蜜在一起了, 苏挽雾应该找不到他。 想到这里,乔竹萱松了口气。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 “等等!”乔竹萱连忙叫住她, “太太是去找盛总吗?” 苏挽雾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乔竹萱一下子就挂了电话。 苏挽雾本来就有些烦躁, 退出通话界面,直接打给了魏晗昱。 她用导航规划了路线,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前面的路越来越冷清。 也许是下着大雨,路上基本上看不到有什么行人,就连车辆都很少见。 她一个人开着,心情莫名其妙就冷静下来。 一路上,她打了几个电话给盛凭洲。 那边基本都是无人接听。 后来再打过去,直接关了机。 苏挽雾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刚要变道前行的路口,忽然亮起一道刺眼的光芒,不知道是谁开了远光灯—— 苏挽雾眯着眼睛。 大雨中本来就看不清楚,这远光灯却丝毫没有要关掉的迹象。 她忍不住按了一下喇叭,减缓了速度。 前方的车子听到喇叭声之后非但没有任何举措,反而一阵引擎声响起,似乎是要加速往这边来。 苏挽雾有些诧异,又用力地按了几下喇叭。 距离越来越近,她才看到那辆白色的小车似乎是直接往这边来的。 苏挽雾反应迅速,连忙踩下刹车,一边倒转方向盘,想要避开。 也许是雨天路滑,巨大的惯性让整辆车失去控制,再加上对路况不熟悉,旁边就有一个难以躲避的斜坡,车身直接侧翻—— 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苏挽雾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画面都在面前不停地闪动,又变成模糊的光影,看不清任何景象。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全身的血液都朝头顶涌过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苏挽雾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以一种倒挂的姿势被卡在车里。 车门被撞开,她有一条胳膊就这么卡在门外。 白色的家居服被淋得彻底,黏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温度迅速褪去,皮肤表面很快就没有什么知觉,只能够感觉到体内氧气的迅速流失。 远远的,她能够看到那辆白色的小车停了下来。 在她因为躲避而不小心侧翻之后,那辆车也迅速踩下刹车,但很久都没人下来。 苏挽雾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变得模糊,努力打起精神,想要去找自己的手机在哪。 好不容易看到卡在座位缝里面的白色机身,她费力地伸出手,还没有触碰到—— 面前突然一黑。 一阵强烈的晕眩传来,她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感觉到对面车上下来一个人。 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随即副驾驶座的门被人打开。 她以为那个人是来查看她的情况,可没过多久周围又变得一片寂静。 她也彻底地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 苏挽雾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让她觉得无比真实的梦,真实到好像她已经在梦里面度过了她这一生。 在梦里,她也叫苏挽雾。 一开始,一切都跟现实一样,她和盛凭洲结了婚。 本来以为自己多年的暗恋成真,一次偶然的意外,她发现盛凭洲跟自己结婚是因为将她认错了成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巨大的落差让苏挽雾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原本打算顺其自然和盛凭洲就这么发展下去,但没想到有一天一个小姑娘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这个人就是舒蜜。 重重巧合,苏挽雾发现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盛凭洲当年真正的救命恩人。 她开始慌乱迷茫,不知所措,开始不断地注意舒蜜。 越是盯着她看,就好像越是能够发现她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 苏挽雾总担心盛凭洲会发现舒蜜的真实身份。 哪怕她知道自己是多想,但总觉得盛凭洲对舒蜜很不一样。 她无数次地想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盛凭洲,不想再这样继续挣扎。 但她的母亲不同意。 苏挽雾从小到大就习惯了听从母亲的命令,由于她本身的怯懦、摇摆不定,她没能够第一时间果断地作出选择。 从这里开始,命运的轨迹就发生了变化—— 故事从这里开始,她就慢慢变成了恶毒女配的形象。 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既定的人设。 她没有告诉了盛凭洲真相,让盛凭洲误以为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但即便是这样,舒蜜的出现还是动摇了盛凭洲的感情。 他虽然没有认出舒蜜来,但依旧情不自禁地被她所吸引,就在这时,苏挽雾想尽各种办法刁难女主。 也正是因为她的推波助澜,所以盛凭洲跟舒蜜的感情逐渐加深。 但因为盛凭洲跟苏挽雾已经结了婚,所以他们之间只能够虐恋,不断地拉扯徘徊。 舒蜜也很痛苦,盛凭洲也很挣扎。 最后苏挽雾放了大招,想要一举除掉舒蜜—— 这里居然还多了一段带球跑的剧情。 等到舒蜜消失之后,盛凭洲才发现当年的真相,知道了舒蜜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幡然醒悟,舒蜜才是他一直最爱的人。 而苏挽雾知道真相却一直没有告诉他! 盛凭洲怒火中烧,使用了雷霆手段,将苏挽雾给赶了出去,让她净身出户,还吩咐所有人都不许给她面子。 最后苏挽雾只能够沦落到去天桥下讨饭。 过了五年,舒蜜华丽归来,身边还多了几个跟盛凭洲一模一样的小包子……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挽雾脑海中最清晰的画面就是,自己被盛凭洲扫地出门时他那冰冷厌恶的眼神。 还有天桥下不断吹拂过来的冷风。 她瑟缩在角落里面,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理会她。 她的家人以她为耻,她的母亲被她气病,而她的姐姐也因为她刁难舒蜜而被盛凭洲进行制裁,现在自身难保。 其他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她就在寒风萧瑟中嚎啕大哭。 一辆豪车疾驰而过,豪车里面坐着故事里幸福的男女主角。 苏挽雾的作用就到此为止,完成了她短暂而又悲惨的一生—— “不要!” 她忍不住从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呐喊。 她不要走到这样的结局! 下一秒。 她直接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已经回到现实。 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色,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纯粹的白。 过了几秒钟,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他是在病房里。 右手缓缓恢复知觉,一股巨大的力道钳制着她。 此时此刻,那股力道也在缓缓收紧。 骨头缝里传出来的疼痛昭示着现在握着她的手的那个人心情波动有多大,但苏挽雾无暇考虑这些,只下意识地说了一声:“疼……” 手上的力道瞬间松开不少。 耳旁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醒了?哪里不舒服……” 苏挽雾侧过头来,猝不及防地跟盛凭洲对上了视线。 他还是梦里的那个模样,英俊帅气,五官深邃,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气质卓然,金钱地位什么都不缺,所以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淡然。 毕竟是男主,有这样的条件也很正常。 他尤其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好像能够看透这世界上所有事物,没有人能够在这双眼下伪装成功—— 这是苏挽雾印象比较深的对盛凭洲的描写。 俗,但准确。 此时,这一张比娱乐圈当中的明星都还要好看的脸有着深深的疲惫。 眼睑下面一层厚厚的阴影,就连眸色都要比平时更深一些。 下巴上有一片青色的胡茬,看上去像是一晚都没睡,眼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紧张地盯着自己。 见她一直没有说话,盛凭洲刚刚放下来的心突然又提了起来,吩咐一旁的魏晗昱:“把医生叫过来。” “好的,盛总。” 苏挽雾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除了刚才出去的魏晗昱,还有舒蜜。 苏挽雾的表情一下就有了变化。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舒蜜说不上来,但是被苏挽雾那样的眼神看着的时候,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太太,你感觉还好吗?” 苏挽雾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他察觉到苏挽雾的不对劲,伸手触上她的脸,“你……” 突如其来的清冽气息侵袭了苏挽雾的感观。 想到梦里面自己的结局,她一个激灵,躲开了盛凭洲的触碰—— 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别把我丢出去,我不想住桥洞……” 盛凭洲的手就这么顿在了半空中,沉沉地望着她,“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把你丢出去。” 苏挽雾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舒蜜,闭上嘴,不肯说话了。 她这个样子不正常。 很不正常。 盛凭洲没了耐心,催促魏晗昱,“我让你去请医生,不是让你去生一个,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够用?” 魏晗昱连忙道:“盛总稍安勿躁。” 语音刚落,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不只是魏晗昱跟医生,还有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房门被破开—— 一个俏丽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先是冲到了苏挽雾面前,不由分说地抓着她的肩膀,上上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确认她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你醒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挽雾张了张嘴,听到自己发出微如蚊呐的声音,“姐……” “姐什么姐!跟医生说。” 说完,苏浓霜站直了身子,迅速退到一旁,示意医生上前给苏挽雾查看。 苏浓霜还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她长得高挑,身材凹凸有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一股浓郁的职场女精英气质。 再加上她五官是那种浓艳的大美人类型,即便是站在角落,也很让人很难让人忽略她周身的那股气场。 她跟舒蜜站在一起,明明身高也并没有相差多少,体型是一样的纤瘦,却好像有两个舒蜜那么大。 有她在,完全注意不到舒蜜的存在。 她的脸上是明显的着急担忧,还有一丝心疼,知道苏挽雾出车祸的第一时间她就赶了过来,苏母也着急忙慌地就往医院赶。 当时下着大雨,时间又很晚,苏母上了年纪,在急救室门外站了几分钟就急得晕了过去。 没有办法,苏浓霜就只能够先把苏母给安排好,才刚刚消停一会儿,就得到苏挽雾醒来的消息,立马就赶了过来。 虽然已经听医生说她没了大碍,此时此刻还是有些紧张。 等医生给她做完全面的检查,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同时放松了一些的还有病床旁边始终陪着苏挽雾的那个男人。 他确实被她吓到,下意识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没事就好。” 这样的温存是再小不过的细节,一旁的舒蜜却白了一张脸,低着头不愿再去看那样的场景。 她昨天晚上也出了意外,还好盛凭洲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折腾到最后,一个不知真假的苏挽雾出了车祸的消息就能直接将她叫走。 她还记得盛凭洲临走前那铁青的脸色,生人勿近的气场。 “会不会是恶作剧……” 她本能地想要开口,让他留下来陪她,但一句话还没说完,男人冷冷一个眼神扫过来,舒蜜就再也不敢说话。 后来得知苏挽雾真的出了车祸,舒蜜原本应该在家里面好好休息,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跑了过来,想要陪盛凭洲一起面对。 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她就好像一个笑话。 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就是角落里面无人问津的、多余的那一个。 病床上。 苏挽雾被盛凭洲的举动给惊了一下,连忙抽出自己的手,警惕地看着他。 盛凭洲被她看得有些怔住。 自从他认识苏挽雾以来,她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毫无保留的、直白的、带着一点疑惑的不耐烦。 苏挽雾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但如果是以前的她,再怎么样也会掩饰一下,只会在心里面默默这样想。 没想到这一次身体比大脑率先作出反应,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嫌弃了他一下。 这种滋味……还不错。 “那个……你昨天晚上不是跟舒蜜在一起吗?怎么会知道我出车祸。” 过了一会儿,苏挽雾才终于说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盛凭洲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顿了顿,刚要开口解释,却没想到苏挽雾随口这么一问直接踩到了身后某位女士的暴点—— 苏浓霜直接冲了上来,眉眼很冷,“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你昨天晚上出车祸的时候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得知妹妹出车祸之后,她一直压抑着担忧和紧张的情绪,现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看了一眼苏挽雾的表情,又看向盛凭洲,“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女人吧?” 盛凭洲蹙起眉头,“不是。” 见他竟然还有一些不耐烦,苏浓霜的怒火更重,“苏挽雾昨晚半夜出的车祸,半夜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干什么?是谈公事?” 盛凭洲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苏浓霜直接冷笑了一声,“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有什么重要的私事比我妹妹还重要?下了那么大的雨,你让她一个人出门开车?你有时间大晚上的跟那个叫舒蜜的女人在一起,没有时间关心你老婆?” “那可是大半夜,我不相信苏挽雾是那种下着大雨喜欢开车出去兜风的人,该不会是去找你跟你的舒蜜了吧!” 苏浓霜很早就接手了公司业务,苏挽雾还在上学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轮。 对于女人来说,这些磨练要显得更为艰难,也让她成长为更加出色的人。 当然也更加锋芒毕露。 立场不同的时候,她会变得无比尖锐,力求让她的对立方非常不爽。 盛凭洲也沉了脸色,冷声道:“这是我和苏挽雾之间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浓霜直接指着还站在角落的舒蜜,“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站在这里干什么?她还是跟着你来的,盛总是打算参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一个没关系的人也这么尽心尽力,对自己老婆倒是忽略得可以,舍己为人,化小爱为大爱是吧?” 舒蜜听懂了她话里的讽刺意味,脸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说道:“你凭什么污蔑我跟盛总?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只是昨天晚上我出了一些意外,盛总他不忍心见死不救,所以才会耽误了一些时间……” 闻言,苏浓霜眯了眯眼睛,径直走到她面前,“你就是那个舒蜜?” 在她面前,舒蜜觉得自己莫名矮了一截,但还是挺直了脊背,“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你怎么说、怎么诋毁我跟盛总,我们两个之间都坦坦荡荡!” 她说完,苏浓霜盯着她看了几秒,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你知道盛凭洲结婚了吧?” “知、知道……” “你满十八了吗?” 舒蜜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当然,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那你装什么三岁小孩天真宝贝呢?你也知道你是个成年人了,没有智商还有脸吧?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做一点危险的事情让一个有妇之夫来救你,你爸呢?你妈呢?你周围的亲朋好友呢?就算是一个都没有,报警会不会?盛总的本事难道就这么大?除了股市金融,还精通救人?那些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民警察在这一方面还比不过一个常年坐在办公室的上班人士?”苏浓霜冷呵一声。 这一长串话把舒蜜说得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张了张嘴,只能气若游丝地说:“我当时、当时喝醉了……又不是每个人在遇到麻烦的时候都能够保持百分百的冷静,再说就算是报警,警察赶到也需要一段时间……” “那你现在酒醒了吗?清醒了吗?”苏浓霜不耐烦地打断她,“人家两夫妻在这,你跟过来干什么?委曲求全?打探敌情?还是伺机而动,见缝插针?” 舒蜜被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弄得眼睛都红了,忍不住看了盛凭洲一眼,“盛总……” 苏浓霜直接挡在她面前,“都这种时候了还指望着他给你主持公道呢,他是你的监护人吗?也就是苏挽雾没出事,否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冷沉下来,活脱脱一个凶神恶煞的坏女人。 盛凭洲觉得她们两个有些吵,揉了揉眉心,“都出去。” 他冷冷地发话,视线扫过这两个女人,随即又落在苏挽雾脸上,声线柔和了一些,“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在旁边陪着你。” 苏浓霜这才将注意力从舒蜜身上转移回来,不以为意地冷笑了一声,“到了这种时候倒是知道装体贴了,之前干嘛去了?她在家里面等你等到半夜,你在别的女人那里嘘寒问暖,我刚才是看苏挽雾刚醒懒得说你,归根结底要不是你自己愿意去搭理这个女人,谁还能强迫你?你要是这么不待见我妹妹,趁早把婚给离了,省得在你们家受这种窝囊气!” 如果说之前苏浓霜是因为苏挽雾车祸的消息缓不过劲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么现在就是盛怒之下唯一的理智和认真。 她说完“离婚”那两个字之后,病房气压一下就降了下来。 周围笼罩着一种冰冷的寒气,盛凭洲看向她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忍耐变成现在的阴厉,“婚姻不是儿戏,我再说一遍,这是我跟苏挽雾之间的事。” 哪怕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话,但效果却大有不同。 就连舒蜜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有些胆怯。 苏浓霜就这么跟他对视着,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 他们两个都是气场强大的人,盛凭洲更加沉稳内敛,苏浓霜多了一份尖锐。 两人针尖对麦芒,仿佛就要一触即发。 “嘶……我的头有些疼……”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苏挽雾皱着眉头,用手扶着太阳穴,往后一倒,“我想休息了。” 盛凭洲迅速收回视线,帮她掖好被子,“我就在旁边,有什么不舒服告诉我。” 对着苏挽雾,他的态度显而易见柔和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而产生的愧疚。 苏浓霜不会因为他这么一点小事就改变观感,倒是看着病床上苏挽雾苍白的脸色,眼神动了动。 刚才那尖锐的攻击性有些许的减退。 她定定地看了她几眼,在心里面默默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立刻收起刚才流露出来的心疼,对已经闭上眼睛的苏挽雾说:“我去看看妈,顺便告诉她你已经醒了。” 苏挽雾应了一声。 苏浓霜离开病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舒蜜一眼,什么都没说,只对她扬了扬下巴。 舒蜜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有些难看。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不由自主看向盛凭洲,张了张嘴,想要开口。 随即便被一道凌厉的视线射了过来。 她见盛凭洲丝毫没有关注她的意思,只能亦步亦趋挪到了门口。 苏浓霜直接把门关上,走廊上就剩她跟舒蜜两个人。 舒蜜:“……” 好可怕的姐姐。 …… 病房内。 苏挽雾原本只是想暂时安静一会儿,没有想到闭着眼睛就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人还是盛凭洲。 但已经换了一副装扮。 他应该是去整理了一番,先前看上去还有些皱巴巴的衣服,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外套,剪裁大方的西裤包裹着两条大长腿,恰到好处的腰线显得人越发高大挺拔。 内衬是一件白色衬衫,扣子只扣到第二颗,比平时不可冒犯的正装多了一分慵懒随性。 头发也软柔了一些,少许细碎的刘海落在额间。 深邃沉稳的五官平添了一丝少年气息,看上去要比平时公司里面那个盛总平易近人。 虽然修饰了一番显得比先前要精神许多,但眼角的红血丝依然没有褪去。 看到苏挽雾醒来,他从阳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电话,跟那头交代着什么,落在苏挽雾身上的视线变得柔和许多。 几秒过后,他挂断,在她面前坐下,“醒了?” 苏挽雾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的阳光,“什么时候了?” 听到盛凭洲报出时间,苏挽雾瞪大了眼睛,“我睡了一天一夜?” 男人没说话,忽然俯身,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的额头上,轻叹了一声,“是,你睡了很久。” 苏挽雾眼神微动,往他身后看去。 病房里面没有其他人,就只有盛凭洲。 盛凭洲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淡声道:“苏浓霜已经回去上班,妈待会会过来看你。” 苏挽雾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不愉快。 她勉强撑起身子,盛凭洲伸手去扶她,往她身后塞了一个枕头。 他的动作有些生疏,掌心抓着苏挽雾的胳膊,让她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手上。 肌肤相贴时的热度,让苏挽雾觉得陌生,有些僵硬地绷直了肌肉,但也没什么力气推开。 等安稳地坐好之后,她才问:“你不去公司上班吗?现在是上班时间。” 男人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你现在这样的情况,我怎么放心?” “你可以让别人来照顾我。”苏挽雾说:“护工应该要比你专业。” 她只是很自然地这么一说,盛凭洲的神情却突然沉了下来,盯着苏挽雾看了很久。 “……昨天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开口解释。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确是为了帮舒蜜一个忙,但自觉情有可原。 苏浓霜指着他鼻子的那一番指责,他虽然反感,却也真的自省过,昨天的行为是不是对苏挽雾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毕竟他都已经叮嘱过她,下着大雨就不要出门,但她还是匆匆忙忙地开车出去。 ……说明她真的很在意。 是他忽略了她的感受。 “我知道你在生气。”盛凭洲开口,表情突然有些别扭,“……抱歉。” 他很少说这两个字,从小到大需要他抱歉的场合很少,大部分时候都是出于一种礼貌。 像现在这样认识到自己的疏忽和错误产生的歉意,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苏挽雾的手,力道缓缓收紧,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温柔。 苏挽雾是喜欢他的,这件事情他知道。 两个人结婚的时间不长,但他或多或少都听苏母说起过,苏挽雾喜欢他很久。 日常生活中苏挽雾的表现也从没让他怀疑过这点。 她太过了懂事听话,让他忽略了她最基本的感受。 想到这里,先前那层愧疚更深,“是我出尔反尔,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 如果是在以前,苏挽雾也许会被他打动。 但现在,她看着盛凭洲,只觉得这个人是悬浮的,没有一丝真实感。 她记得那本小说里就是因为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让她没有办法割舍。 后面就在这样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的拉锯战中,她逐渐变得偏执,对盛凭洲的喜欢也成了执念,非要得到他不可。 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会住天桥,苏挽雾闭了闭眼睛,猛地抽出手: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还十分冷漠,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语气和态度。 说完之后,她直接背过身去去,看都不看他。 盛凭洲当时都没反应过来,看着她不断散发冷气的神情,久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病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母到了门口。 盛凭洲这才轻轻拍了一下苏挽雾的背,提醒道:“妈过来了。” 苏挽雾顿时浑身一僵,竖起耳朵,糟糕…… 她原本是想借这件事情跟盛凭洲提出离婚的。 但是苏母过来了,她还怎么施展? 苏母一开始知道苏挽雾出了车祸十分着急,差一点气到生病住院,后来知道她没什么大事,这才放下心来。 结果刚过来看她,就看到她背对着盛凭洲发脾气的样子。 苏母原本心里面对她的心疼又慢慢消退下去。 有时候做父母的心情也很复杂,看到孩子病怏怏的样子心疼得不行,但要是看到了她生龙活虎,就忍不住想要批评她几句。 “凭洲这两天为了照顾你都没合眼,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公司那边都没怎么去,你怎么还跟他闹脾气?跟个小孩子一样!” 她走了进来,关上房门:“你们两个的事情,我都听你姐姐说了,别听你姐姐那暴脾气的!凭洲也跟我解释了,他和那个女的没什么关系,之后也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你应该相信他!” 苏挽雾一听到她念叨就害怕,用被子蒙住脑袋不肯出来。 苏母见她居然还躲着自己,“你现在怎么这么不听话了?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大晚上的开车出去不说,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还甩脸色给别人看,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 她的语气过于严厉,盛凭洲蹙起眉头,脸色有些不悦,“妈,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的错……” 苏母立刻接茬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凭洲多么懂事!那么大个公司都没去,就在这里守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挽雾躲在被子里,眼睛开始泛红。 她知道苏母本意也许是为了她好,但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第一反应都是让她听话懂事,好像只要她不顺从就是她的错。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来—— “我想跟我妈单独说几句话。” 话音落下,盛凭洲和苏母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后盛凭洲站起身,大手隔着被单放在了苏挽雾脑袋上,“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直接喊我。” 苏挽雾没有说话,盛凭洲看了她一眼,隔着被子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即起身出了病房。 他礼貌地将门关上,却没有离开,就这么等在门口。 苏母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他都这样了,你还在闹什么脾气?你看看有哪几个人有他这样的条件,还会这么耐心地哄老婆的?” 苏挽雾从被子里面探出脑袋来。 苏母这才看到她眼睛都红了,顿了一下,有些慌张,“你姐姐不是说你只是撞到了脑袋,休息一会就好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苏挽雾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盛凭洲他其实不爱我……” “胡说!他要是不爱你,能够守在你身边这么久?” “你明明知道他是因为认错了……” “那又怎么样?现在舒蜜都已经被调到了其他地方,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们两个的生活中,这就足够了!” “但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苏母盯着她看了几眼,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跟他提出离婚吧?” 她还是有些了解苏挽雾的,冷声道:“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做这样的傻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苏母猛地站起身,突然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你从小到大都是妈最省心的孩子,跟你姐就不一样,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要来气我?” 她说着,面色突然痛苦起来,捂着自己的心脏,心酸道:“你爸爸去世早,家里的压力都在你姐姐身上,她不服管教没有办法……为了让你有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你不知道我操了多少心,好不容易盼着你有了一个美满的婚姻,你为什么总是不能让妈省心?” “但你觉得好的婚姻,对我来说不一定就是好的……” “怎么不好?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你喜欢盛凭洲,他现在对你也好!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羡慕你!你还是太小……不懂得人情世故,等以后你就会感谢我了。” 说完,苏母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挽雾立刻掀开被子,“妈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 她眼睁睁看着她咳到脸色发白,然后从包里面拿出一瓶白色药瓶,手颤抖着抖出药丸,一口就吞了进去。 她连忙递了杯水给她。 苏挽雾细细地看着手里面的药品:“降压药……” 苏母皱了一下眉头,不耐烦地把药瓶给抢了回来,“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别气我,什么事都没有!” 苏挽雾一怔,随即敛了眉眼,“我知道了……” 苏母这才欣慰地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相信妈,妈肯定不会害你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看着苏母笃定的样子,苏挽雾很想告诉她,她以后的结局不会好。 她只不过是别人人生中的一个女配。 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她是很喜欢盛凭洲,也暗恋了他很多年。 但如果盛凭洲真的只是因为认错人跟她结婚,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眼睁睁看着他跟舒蜜越走越近,而自己就像那个一开始努力粉饰太平、后来因为嫉妒而失去理智的女配苏挽雾一样,变得歇斯底里,面目全非。 她不想变成那副样子。 如果早一点离开,她就不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她应该要早点离开才对。 苏挽雾想,如果苏母能够理解她该多好。 她对盛凭洲是有不舍,但也并没有到非要强求的程度。 但苏母总觉得,苏挽雾喜欢盛凭洲那么多年,又刚好跟他结了婚,他条件又是万里挑一,完全没有道理就这么放弃。 不管是从苏挽雾的个人情感、还是从盛凭洲的自身条件、以及长远的利益考量,苏母都不可能让他们两个离婚。 更加不允许苏挽雾主动生出这样的念头。 除非是她被甩了—— 苏挽雾突然睁大眼睛,醍醐灌顶。 是不是让盛凭洲甩了她就可以了? 如果是盛凭洲厌倦了她,两个人因此离婚,苏母肯定不会再强求她什么。 可能还会反过来骂几句盛凭洲! 但同样也会数落她,责怪她没有早点听她的话,把舒蜜给赶走,不然也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就算是这样,也好过她现在毫无波澜地重复之前的日子,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每天只能够想一件事情—— 那就是什么时候才能让双方家长抱上孙子。 放弃事业,放弃社交,将世界缩小在方寸之间。 她都快要窒息了。 “只要你听话,妈也就放心了。” 苏母站起身,“我把凭洲喊进来,你可不许再摆脸色给他看,两个人好好沟通一下,我看他对你是真的挺关心的……” “好。”苏挽雾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和他沟通的。” …… 盛凭洲重新坐到苏挽雾的身边,“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苏挽雾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让我好好跟你沟通。” 男人表情微动,注视着苏挽雾,一时没有先出声。 苏挽雾现在看他,虽然还是觉得很好看,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但是却没有了那种无法自控的心动感。 他是别人的男主角,以后会跟舒蜜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而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永远不会有好的结局。 从前那些纠结烟消云散。 反正她最后都要去住桥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破罐子破摔了! 苏挽雾盯着他看了几眼,突然撇了撇嘴,冷声道:“那就来沟通一下,刚才我姐姐说的那些话,你听进去没有!” 盛凭洲:“……嗯。” 苏挽雾恼怒的眼神扫过他,突然来了个大变脸,直接一转身钻进了被子里: “你根本就没听进去!你的态度那么敷衍,根本就是在想着其他女人!” “算了,你走吧,你的心都不在我身上,我强求又有什么意思呢?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我也不想勉强你……” “也许姐说得对,既然你这么忽视我,我不如放开手……我真傻,真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对我没感情,又在期待什么呢?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盛凭洲:“…………” 第16章 胡闹 苏挽雾突然就变得不好哄了。 以前的她, 不说让别人来哄她,她只要一察觉到自己可能做了什么事情让人不耐了,自己就会自觉地去讨好别人。 她很怕给人带来麻烦。 但现在, 她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理会盛凭洲了。 任凭他怎么轻声劝哄, 她都只背对着他, 时不时抽泣一声,听上去好不可怜—— 实际上她快要睡着了。 盛凭洲看着她纤细的背影, 病房的白色将她映衬得有些病弱。 眼前忽然浮现出他刚看到苏挽雾出车祸时的场景: 她身上没有血渍,但是面色苍白,了无声息地躺在担架上,一半身子都被雨淋湿, 白色的家居服紧贴着, 黑色发丝黏在脸颊上, 肤色透明到能看到青色血管。 男人闭了闭眼。 即便她现在安然无恙,但当时的画面还是牢牢刻在他的脑海中。 时不时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愧疚。 还有一丝复杂的情愫。 下着这么大的雨,还是在晚上, 她就敢一个人开着车出去找他。 她就这么没安全感,这么在乎他? 盛凭洲突然启唇:“傻子。” 苏挽雾:“?” 她瞌睡虫一下子就醒了,转过身来, 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对!我就是傻子, 像我这样的傻子,是可以随意忽略的吧, 呵, 我早该想到的, 我又在自怜自艾些什么呢?” “算了,说这些话你也不懂,你还是走吧,不用管我的死活,反正你的心也不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不管我做得再多,总归都是比不过旁人在你面前的一句话的,我都习惯了,没事,我不用你管……” 她这话带着三分埋怨,三分做作,还有四分矫情啰嗦。 这都是跟苏母学来的。 在苏父去世之前,她也亲眼目睹过父母二人之间的相处,算不上是多么恩爱。 苏父之前在外面也没少沾花惹草,只不过不会闹到明面上来,多多少少会给苏母一些面子。 苏母虽然委屈,但横向对比一下,看了看那些丈夫的第三者都已经闹上门来的太太们,心里才得到了诡异的平衡。 “男人都是这样的,只要知道回家就好。” “你爸爸已经比别人好太多了,至少在家里面都会做出一团和气的样子,在你跟姐姐面前也很收敛,你爸爸还是很爱你们的。” 这样的话她听过很多遍。 但苏挽雾也经常听到苏母埋怨苏父,每次苏父一回来,苏母就恨不得在他耳边说上三天三夜,然后苏父就会不耐烦地出差。 一开始苏父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时候,苏母说这些话,他还会耐心地听着,也会有一些愧疚。 但久而久之,只要苏母一开口,苏父就像是被唐僧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一样,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她面前。 苏挽雾对苏父的印象算不上太好,但也没有很坏。 就像苏母说的那样,他对两个女儿还是很好的,也没有在外面搞出什么私生子——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去世得早,还没来得及。 当然这话苏挽雾是不敢说的。 尤其是在苏父去世后,苏母怀念他的时候。 好像人一死,对他的印象就会美化许多。 明明两个人生前的感情也没有多么好,苏父去世之后,苏母倒是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 时间一长,她怕是自己都忘记了她跟苏父的感情到底好不好,经常会跟一些亲戚说两人之前的恩爱片段。 苏挽雾的记性没有她那么差,每次听着都会很尴尬。 她始终深刻地记得,苏母在苏父面前喋喋不休的样子,竟然那么轻易就让多年的夫妻走到生厌的地步。 如今她如法炮制,也希望能够让盛凭洲快点厌倦。 经历过最开始苏挽雾的转变,盛凭洲对她突如其来的宣言已经没有太大的反应,“我说你傻,不是在怪你。” 他突然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触碰着她的脸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只是有些心疼。” 她的肌肤很滑腻,虽然有些苍白,因为委屈而泛起一层薄红,像是白雪皑皑上点缀的一片脆弱桃花。 男人突然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掌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没有什么外人,我们是合法夫妻,我不管你还能管谁?” “话说得好听,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苏挽雾没有被他这一时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非常激动地将他的手甩开,“你别碰我!你昨天是不是也这样温柔地看着别人?看过别人的眼睛,不要用来看我……” 盛凭洲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她出了车祸之后脾气变大了不少,“你还挺不好哄。” “那当然没有舒蜜好哄!” 他说一句,她回一句。 步步紧逼,环环相扣,得理不饶人。 身后一片寂静,盛凭洲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 苏挽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叫嚣: 生气! 快跟她生气!快点翻脸! 在过去的那些相处中,她了解到盛凭洲算不上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尤其是在旁人胡搅蛮缠的时候,他通常都不会给予眼神。 如果是身边的人,他也只会直接冷处理。 那时候她就更有理由跟他闹一番了! 苏挽雾觉得只要再加把劲,很有可能不久之后她就能够从他和舒蜜之后的感情漩涡中全身而退,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不过是个女配,就不要在别人的感情里面上蹿下跳了。 一阵窸窣的声音传来。 苏挽雾打起精神,竖起耳朵。 病床旁边的男人站起身,脚步声响起,像是开门离开。 她立刻探出脑袋—— 果然! 这个男人竟然直接走了! 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抛下她走了,那就更有理由跟他闹了! 苏挽雾正想着苏母以前是怎么愤愤不平地让苏父走、苏父真的走了之后又痛心疾首地指责他为什么说走就走时的模样,病房的门又重新被人推开—— “吱呀”一声。 苏挽雾正在酝酿的表情凝滞在脸上,跟盛凭洲对上视线,心里咯噔一跳。 被逮了个正着。 男人也顿在门口,看着苏挽雾脸上没有消退的表情,一时间分辨不出她现在的真实情绪。 此时,苏挽雾脸上带着三分嗔怨、三分指责、还有四分凄风苦雨,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盛凭洲扫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苏挽雾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失望。 他压下心头那股怪异,关上门,走到她身边坐下,将手里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这里面是从车祸现场找回来的,都是你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苏挽雾接了过来,从里面扒拉出自己的白色手机、一个小手提包、还有几个剧本,“对了,昨天晚上的车祸是怎么回事?” “你出事的那段路刚好是监控盲区,根据现场的刹车情况来看,是路面太滑导致的意外。” 苏挽雾觉得不对劲,“没有别的车辆吗?” “有,但是车身没有相撞的痕迹,初步认定是你在行车过程中躲避过度才出现意外。” 当时那辆白色的车朝这边开过来的时候,苏挽雾真的以为它会直接撞上来,所以躲避得有些着急。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她当时神经太过紧张,所以误判了。 她没有多想,在牛皮纸袋里翻了几下,突然皱起了眉头,“全部都在这吗?” “我已经让相关工作人员搜过,那辆车也已经拖走,这里是车上全部的东西。” 看着苏挽雾突然凝重的脸色,盛凭洲问:“是少了什么?” 少了一本小说。 苏挽雾没说话,又翻了一遍,确认那本小说是不见了。 她原本还想找出到底是谁写的,怎么会不见? 她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了。 苏挽雾闭上眼睛,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盛凭洲脸色一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站起身,刚要去按床头铃,苏挽雾瞬间睁开眼睛,抓住了他的手腕—— “没有,我没事。” 她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声音说:“我想回家……” “胡闹!”男人立刻停下,严厉地看向她,“你现在这样怎么回去?” 苏挽雾摇了摇头,固执地看着他,“我现在就要出院,你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我?” 盛凭洲还没说话,苏挽雾突然叹了口气,“我也没奢望过你会答应我,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就像昨天晚上我等了你那么久,还不是……” “可以。”盛凭洲闭了闭眼睛,有些头疼地打断她,“我答应你。” …… 苏挽雾很快出了院。 回到家之后,盛凭洲也没有去上班,而是待在别墅。 这几天他都是远程办公,在苏挽雾情况稳定之前,他都会尽量陪在她身边。 但苏挽雾并不想要这种陪伴。 因为有他在,她找东西都束手束脚的。 她还以为那本小说是落在了家里,结果在客厅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 见盛凭洲在阳台上打电话,她想了一下,也只有盛凭洲的书法没有找过,便直接走了进去。 她以前是没什么胆子来他的私人领地的,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苏挽雾在他的柜子里面翻翻找找,突然在一个小抽屉里面看到一个红色护身符——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不像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那么出神,甚至还有些黯然神伤。 呵,男人。 嘴上说不怎么在意舒蜜,没把她当回事,但人家送的护身符却随身带着。 盛凭洲这狗东西就是这么口是心非,所以才会和舒蜜虐恋那么久! 苏挽雾一边找东西,一边“啧啧”了几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察觉到一道阴影已经缓缓走到了她身后。 她正找得热火朝天,头顶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苏挽雾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对上男人晦涩不明的眼眸,大脑迅速运转—— 她该怎么说? 她该怎么解释才能蒙混过关? 书房里有很多公司的机密文件,她平时是从来不进来的。 她要怎么让这种翻东西的行为变得合理? 她看着男人那双沉如深海的眼眸,带着深不可测的探究意味,似乎想将她整个人都看透。 可恶! 她只是翻了翻他的书房,他以后可是会把她赶去住桥洞的! 他凭什么用这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苏挽雾怒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忽然变了脸色,将刚才抽屉里面那个红色的护身符拿了出来,悲愤地摔在男人的肩膀上—— “你不是说你跟她什么都没有吗?那这是什么?你们的定情信物吗!”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仗着我相信你!” “你可以不爱我,也可以跟我离婚,但为什么要骗我!” 第17章 挑拨 红色的护身符被砸到男人的肩膀上, 而后又掉在了地板上。 红色丝线缠着符身,静静地躺着。 苏挽雾先发制人,为了避免盛凭洲质问她, 她先反过来质问盛凭洲:“说啊!我看你怎么解释!” 男人一顿, 眸中打量的神色凝固, 弯下腰去捡,“你是怎么找到……” “你就这么心疼她送给你的东西吗?” 苏挽雾怕他问自己为什么在他书房翻东西, 强硬又情绪充沛地转移话题,“只是掉在地上而已,这么干净的地面,就连灰尘都没有沾上, 你就心疼成这个样子……” 她努力睁着眼睛, 想要挤出眼泪来, “好,我知道了,我在你这里连一个护身符都比不过,既然这样, 想必跟我结婚对你而言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光知道满足自己的心意有什么用?我也不想再看你勉为其难地在我身边,如果你想离婚……” “苏挽雾!” 盛凭洲突然沉声打断了她, “不要随随便便提离婚。” 她今天已经提了太多次。 一开始盛凭洲并没当回事, 知道她情绪不稳定, 不想在这些细节上跟她计较。 但这两个字的份量并不轻, 就算是伤心赌气,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挂在嘴边。 听到那两个字不断从她口中说出, 他逐渐收紧手中的力道, 将那道护身符抓出不少皱褶, “……你想听我怎么解释?” 苏挽雾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张着嘴一时没有说话。 她现在没法直接告诉他真相,如果盛凭洲知道当年的救命恩人不是她,说不定就要把认错人的怒火发泄到她身上。 虽然是他自己认错了人,但古早文里的霸总怎么会怪罪自身呢? 肯定都是被黑心女配给蒙蔽了!都怪她跟她母亲没有第一时间坦白! 她也不能直接提离婚,这样肯定会传到苏母的耳朵里去,到时候能不能离还是两说,但她肯定不得安生。 如今最安全可行的办法就是不断作天作地作死,作出新境界,让盛凭洲讨厌自己。 但盛凭洲竟然出奇的有耐心。 这是苏挽雾没有想到的。 见她不说话,盛凭洲主动开口道:“这个护身符的确是舒蜜给我的,但只是转交给我,盛世在云津村有专门的慈善项目,云津村的支书知道她要面试盛世之后特意让全村人在庙里祈福,算是表达对盛世的谢意,如果是她个人名义送给我,我不会收。” 苏挽雾半信半疑,“那护身符上面为什么用金线绣着你俩的名字?” 盛凭洲:“……” 这他倒是没有注意。 他当时收在西装口袋里,之后就放在了书房,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见他不说话,苏挽雾立刻道:“你看!回答不出来了吧!” 她抹了一把眼泪,戚戚然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在骗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好骗的人?” 盛凭洲:“……” 他头疼得更加厉害,长指夹起那枚护身符,翻到背面。 确实是有他跟舒蜜的名字。 但是—— “这上面是所有资助人的名字,舒蜜只是刚好在其中。” 盛凭洲看了几眼,随即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忽略了这中间其他的名字,直接把我跟她联系在一起的?” 苏挽雾一愣。 她显然不信,盛凭洲将护身符递给她,她走到灯光下面,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还真是。” 护身符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要写下那么多名字,字自然是很小的,很多都看不分明。 除了一堆她看都没有看过的陌生名字之外,还有一些大概是用来祈福的经文。 因为太过复杂,苏挽雾自动忽略,只看到了盛凭洲跟舒蜜的名字。 ……大意了! 她一开始还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有些不高兴。 后来遇到舒蜜,在她身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护身符,她问她是从哪里来的,舒蜜说这种是鸳鸯护身符,和最爱的人一人一个。 那个时候她就下意识地认为另外一个在盛凭洲身上。 现在看来,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见她一直不说话,盛凭洲忽然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他很高,背着灯光让他的五官更显得深刻,高挺的鼻梁下面一层浅淡的阴影,整个人像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误会的地方?都说出来。” 苏挽雾眨了眨眼睛,刚想开口,门外传来阿姨的声音—— “先生,太太,盛夫人过来了。” …… 客厅。 一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坐在沙发中心,黑褐色的头发烫成了小卷,端庄地束在脑后,俨然一副在自己家的样子。 苏挽雾跟盛凭洲结婚之后,盛夫人经常过来。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看看两个人的新婚生活适不适应。 话是这么说,但苏挽雾心里很清楚,她就是在考察自己。 之后还是盛凭洲提出让她别动不动就往这边跑,盛夫人才消停一会。 虽然生气,但毕竟是自己儿子提出来的要求,又是当着她的面说的,她也不好怪罪到苏挽雾头上,只是明里暗里跟她较劲。 盛夫人来他们婚房的频率下降了许多,但身边突然又多出了一个干女儿袁可。 这个干女儿是盛夫人很早就认了的,感情一直很好。 苏挽雾跟盛凭洲结婚的时候,盛父已经住在疗养院。 关于他的父亲,盛凭洲并没有过多地跟她介绍,只是说很早以前他的父亲因为重病倒下,所以他很早就接过了公司的重担。 结婚之前,苏挽雾跟盛凭洲去看过他的父亲一回。 但盛夫人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想必两个人的感情也不是很好。 在老宅的生活很寂寞,尤其是盛凭洲结婚之后。 盛夫人一直想撮合袁可跟盛凭洲,但盛凭洲始终对袁可没什么感觉,除非盛夫人强烈要求,否则一般都是能避则避。 当然盛夫人也知道她不能够把盛凭洲给逼得太急,有些事情强求他一次两次,他身为儿子,尽一尽孝道,顺从一两次很正常。 但要是次数多了,激发了他的反骨,反而得不偿失。 听到楼梯那边的脚步声,盛夫人抬眸看了过去。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下来,淡淡开口,先是问了苏挽雾的情况,“听说你出了车祸,没什么事吧?” 苏挽雾跟在盛凭洲身后,闻言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 她一直都是有些怕盛夫人的,跟怕自己的母亲一样。 如今车祸之后再见到她,她发现那种敬怕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变得不那么真实强烈。 盛夫人顿了顿,神情有些微的变化。 她感觉苏挽雾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她皱了一下眉头,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又看向盛凭洲,“你怎么还在这里,公司不管了吗?” 盛凭洲牵着苏挽雾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等她情况稳定之后再去也不迟。” 两人之间的动作算不上是有多亲密,但盛夫人看得出来,盛凭洲对苏挽雾比之前更加上心。 就连袁可都看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挽雾不是说她没什么大事吗?这么大个人了,还需要你时时刻刻盯着……”盛夫人有些不满地说。 盛凭洲语气微沉,“她是我太太,也是因为我出的车祸。” “难道不是因为她大半夜下着雨出去乱跑?” “妈。”盛凭洲低声喊了她一句。 似乎没带什么情绪,但已经有了警告的意味。 他平时很尊重自己的母亲,但在某些原则事情上面他也不会对盛夫人千依百顺。 盛夫人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眼神微微变化,突然对身边的袁可说:“你跟挽雾两个人先去外面的花园转转,我跟凭洲有话要说。” 袁可没有任何诧异,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苏挽雾,直接站了起来。 苏挽雾却没有丝毫动作,不知道盛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只能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盛凭洲。 盛凭洲迎上她的目光,淡声道:“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盛夫人一下子就冷了一张脸,沉默着不说话。 苏挽雾其实一点都不想在这里掺和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那我先出去转转,你们两个聊。” 说完看了袁可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她干脆利落的背影,盛夫人愣了一下,她这是…… 那种感觉更加深刻,她是真的感觉到苏挽雾好像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 袁可也觉得怪异,但还是没说什么,跟在苏挽雾身后。 两人出了别墅大门。 苏挽雾忽然停住脚步,看向袁可,“你今天跟盛夫人两个一起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才不信,盛夫人有这么好心,就是过来探望她跟盛凭洲的。 袁可今天显然也精心打扮了一番,闻言上下打量了苏挽雾几眼,“想知道,你到时候去问阿洲哥哥不就行了?” “……你叫他什么?” “阿洲哥哥,怎么了?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苏挽雾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意见,就是你能不能当着盛凭洲的面也这么喊他?” 袁可一顿,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 苏挽雾脸一下子就揪成一团:“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恶心,我也想看看他被恶心的样子。” 袁可:“……” 她一张脸憋得通红,然后又变成青色,最后完全黑了下来,“苏!挽!雾!” …… 客厅。 母子俩很少有这么不愉快的时候。 盛夫人一向不舍得跟盛凭洲说重话,这回也有些失控,“你搞出这么多弯弯绕绕,不就是变着法想让苏挽雾继续工作吗?她那小破导演有什么好当的!又是出车祸,又是身体不适应怀孕,你们两个合起伙来耍我!” 她气得眼前一片晕眩,缓了缓,才咬牙说:“之前答应得好好的,是不是苏挽雾不想生,跟你吹了什么枕边风?” 盛凭洲眉眼清冷,眸中结着一层薄冰。 他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盛夫人说话,生硬又疏离:“是我不想生,您再怎么强迫她也没用。” 盛夫人哑然无语,过了很久才道:“为什么?要个孩子又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再说我什么时候强迫她了?她自己也点头答应了,怎么转脸就在你面前告状,挑拨我们母子关系?” 她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男人,气愤之极,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凭洲,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她还没说完,别墅外面的花匠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盛总,太太跟袁小姐吵了起来,然后把袁小姐推进游泳池了!袁小姐好像不会游泳!” 盛夫人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大变,“什么?” 这时,另一个花匠也匆匆跑了进来:“不好了!袁小姐跟太太吵了起来,然后把太太推进游泳池了!” 话音落下,他顿住了脚步,发现除了他还有一个花匠,两人面面相觑。 ……所以到底是谁把谁推进游泳池了? 盛凭洲铁青着脸站了起来,二话没说,大步走了出去。 第18章 偏袒 苏挽雾在游泳池里面扑腾的时候, 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失误的。 她不会游泳,从小到大就没有学习过这项技能。 她跟苏浓霜不一样,苏浓霜的爱好广泛到十根手指都数不清, 是一个不光是学习成绩好、就连运动技能也差不多拉满, 各种社交活动全都信手拈来的姐姐。 苏挽雾相当于是另外一个极端—— 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要不就是看书, 要不就是看一些影视剧,要让她出门简直难如登天。 好在她是个女孩。 苏母有各种各样的刻板印象, 认为女孩子就该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所以从来就没有说过什么,反而还很满意,甚至还会拿出去跟别人吹嘘: “双双是很厉害, 但也是个闲不住的, 整天都不着家, 脑子一热,想一出是一出,我们家小雾虽然没有她姐姐那么厉害,但脾气是个好的, 贴心小棉袄,安安静静的,又乖巧又听话。” 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 苏挽雾才能够感觉到被夸奖的快乐。 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有那么乖巧听话, 但是为了能够多一点听到苏母的夸奖, 她逐渐刻意地往这方面发展。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她扮乖的本事越来越大,所有人认为她就是那样的。 她也越来越炉火纯青, 就连本来就不喜欢她、已经对她有了偏见的盛夫人, 在结婚之后的一段时间里, 也找不出她的什么错出来。 也就是她最近思想上出了小差,才会浮现出越来越多的小矛盾。 苏挽雾忽然就觉得很累。 是啊,她不管做什么都要尽力地去维持,只要稍微懈怠一些,所有的假象都会土崩瓦解,慢慢地将本质露出水面。 她不会游泳。 再怎么用力地扑腾挣扎,也只是在水面上多呆一会儿,最终都还是要沉底的。 冰凉的水波涌进她的鼻腔,她尝到了呛水的味道。 脑子里仿佛有一个电钻在工作,电钻头还涂了辣椒水,很难受。 就连面前的视线都变得无比模糊。 她看到岸边的人就那么站着,也不知道是在喊人帮忙,还是冷眼旁观。 沉沉浮浮之间,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速度很快,还没等苏挽雾分辨出来,就听到“扑通”一声。 是什么东西入水的声音。 她又被呛了一口水,猛烈地咳嗽着,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 就连挣扎弧度都小了不少。 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正急速朝自己靠近,随即一张大手卡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给仰了起来。 重心的偏移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那一刻大脑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动作。 她用力地拍打着胳膊,不顾一切地去寻能够让她抓住的东西,但一一被身后的人给化解。 盛凭洲一只手箍着她的脖子,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上了岸之后将她迅速平躺着放置在地面上,查看她的呼吸。 苏挽雾已经晕了过去,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到透明。 匆匆赶来的盛夫人也吓了一跳,看了看苏挽雾,又看了看呆立在一旁的袁可,“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的颤抖,快要站立不住。 一开始听到苏挽雾把袁可推到游泳池的时候,她下意识是不相信的。 只是因为刚才盛凭洲忤逆了她的话,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地维护了苏挽雾,所以她才顺势把气撒在了苏挽雾身上。 第二个花匠跑进来说是袁可把苏挽雾推进游泳池之后,她这才悬起了一颗心。 因为她知道,袁可的确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袁可是她的干女儿,两个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她也知道她是个什么品性。 本性不坏,但有时候有些仗势欺盛。 盛夫人不满一个人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是不想自己去做这个恶人的,所以虽然心知肚明,有时反而纵容袁可的这种狐假虎威。 但没有想到,她居然胆子大到在这种场合下直接对苏挽雾动手! 她的脸色气得快发白,袁可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误会自己了! “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想来推我的,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游泳池里!” 她断断续续地解释着,又下意识看向盛凭洲,“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不会游泳,我真的没有推她下去,是她自己不小心的……” 盛凭洲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就好像当她不存在一样,半跪在苏挽雾身前,脸色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他迅速地检查了苏挽雾的口腔和鼻腔,毕竟是游泳池,没有什么泥沙和异物,不过刚才看她在水面上剧烈挣扎的模样,就知道她应该呛了不少水。 盛凭洲没有犹豫,立刻将她抱了起来,一条腿跪在地上,另一条腿屈起,用膝盖顶住她的腹部,一只手护着她的脑袋,另外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拍打。 没过一会儿,苏挽雾张开嘴,“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水花飞溅,盛凭洲没有丝毫躲避,连忙将她放了下来,解开她的扣子去检查她的呼吸—— 苏挽雾依然紧闭着眼睛,没有醒来,呼吸几乎是停止的。 盛凭洲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沉得难看,看向一旁被吓到的几个人,“还愣着做什么?叫救护车。” 说完,他冷冷地收回视线,看着苏挽雾紧闭的双眼,眸色越来越深。 他没有犹豫,立刻进行人工呼吸。 现场几乎是一团乱,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手都在抖。 但因为强大的自制力,让旁人都以为他很冷静。 盛凭洲有条不紊地抢救,很有效地遏制了现场的恐慌。① 盛夫人冷静下来之后,立刻让人去联系救护车叫医生。 只有袁可仿佛游离在状况之外,脸被吓得煞白,不断地解释说:“真的不是我……是她自己想要推我,不小心掉下去的!干妈,你相信我……” 听到袁可的解释,盛夫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狡辩,她对她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 但这种时候她也不想跟她计较那些,最重要的是苏挽雾现在的情况如何。 她虽然在各种细节上都不待见苏挽雾,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没有真的想过让袁可代替苏挽雾的位置。 只是希望苏挽雾能有一些危机感,做得更好。 苏挽雾还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 作为一个女配,没有死在被男主扫地出门之后流落桥洞的时候,难道就要陨落在这一方小小的游泳池了吗?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她感觉到有个人在奋力地拉扯着自己。 她的身子不断地下沉,但有一个人死死地拽着她,不许她再沉沦。 窒息的感觉在慢慢减轻,氧气重回肺部。 “哈——” 她突然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男人漆黑的眼睛被打湿,显得更加深邃清沉。 在看到他醒来的那一刻,绷紧的唇线几乎是本能地缓和下来,眸中翻涌的浓墨重彩也渐渐淡开,只剩下一丝庆幸,“……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的声音沙哑,好像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苏挽雾稍微清醒了一下,唇上的触感还在,不难猜出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还好……” 说完,喉咙忽然传来一阵火辣的痛感。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又被呛得翻红。 盛凭洲蹙眉,将她缓缓扶起,大掌在她后背轻抚,等她顺过气来。 袁可在一旁原本就等得有些焦虑,见苏挽雾似乎是没什么大碍了,连忙道:“你快跟他们解释,是不是你一开始想要推我下游泳池,结果不小心自己掉了下去!”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盛夫人连忙挡在她面前,呵斥道:“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东西!当务之急是挽雾的身体情况!” 她看上去是在责怪袁可,实际上是不想让她再继续惹事生非。 但后者显然没有领会到她的良苦用心,反而有些委屈地看着盛凭洲,“盛总……我真的没有……” 她还没说完,男人就抬眸看了过来,冰冷的视线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煞意。 袁可还从没见过盛凭洲露出这样的神情,正头皮发麻,又听到他冰冷地开口:“你别告诉我,她现在这副模样躺在这里,就只是为了栽赃陷害你?” 他甚至都不觉得袁可有什么需要苏挽雾栽赃陷害的价值。 “她不会做这样的事。”男人冷冷地下了定论。 苏挽雾突然小声地打断了一下:“她没说错,的确是我做的……” 盛凭洲:“……” 苏挽雾眨了眨眼睛,又轻咳了一声,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是我一开始想推她,但是脚下一滑,不小心自己给掉了下去……” 盛凭洲:“……” 她就这么直接承认了,周围却一片寂静。 苏挽雾心里想的是,这是个好机会! 一来能够让盛凭洲看清自己就是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手段还狠毒! 二来她伤害了盛夫人的干女儿,盛夫人势必要跟盛凭洲发生矛盾,到时候盛凭洲夹在她们两个中间,肯定会觉得她给他惹事从而厌烦她,离婚的号角这不就吹响了吗! 一片寂静中,只有袁可最先开口,欣喜地说:“盛总!干妈!你们都听到了吗?真的是她想先推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她还以为自己的冤屈被洗刷了,却没想到夫人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苏挽雾。 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看着苏挽雾的眼神里还带了一丝犹豫和不忍。 袁可:“?” 她不明白。 很不明白!非常不明白! 盛夫人脸色复杂,忍不住对苏挽雾说:“妈承认平时对你有一些地方严苛了一点……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妈也不会偏袒谁,你没必要这么自暴自弃……” 苏挽雾以为自己是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恶行,却没有想到落在别人眼中,仿佛是早就认定他们不会相信她,所以心灰意冷,自暴自弃了……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也是袁可万万没有想到的。 袁可都要崩溃了,“她自己都承认了,为什么你们不相信她?” “对啊,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苏挽雾觉得原本虚弱的自己都快要支楞起来了,忍不住看向一直抱着自己的盛凭洲,“你是信我的吧?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我原本是想把袁可给推到游泳池里,我知道她不会游泳,想好好教训她一下!” 苏挽雾揪着他的领子,很诚恳地看着他,“我很早就看袁可不爽了,仗着自己是妈的干女儿,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一眼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偏偏还打不得说不得!我就是讨厌她,我就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 “其实你身边每个跟你走得近的女人我都很厌烦!明明知道你是有妇之夫,还不跟你保持距离,所以我就把她给推了下去,真的是我干的!你相信我……” 她还没有说完,盛凭洲就沉着脸将她打横给抱了起来,一只手扶着她的脑袋,将她贴在自己的心口,“别说了,我不是妈,不会偏袒任何人。” “如果一定要偏袒,也只会偏袒你。” 苏挽雾:“……” 谁要他偏袒了! 她难以置信地仰头看他,“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盛凭洲的脚步没停,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信。” 他抱着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医生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苏挽雾:“……”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嘴上说着相信她,但脸上分明写着“要替她讨回公道”这几个明晃晃的大字! “真的是我把她给推下去了,你们为什么不信我?”苏挽雾无奈了,崩溃了。 “就凭她往日的那些所作所为,我想推她下去,简直合情合理!只是手段狠毒了一点,你们为什么不信?” “我信。” 盛凭洲温柔地制止她乱动的动作,“你乖一点,我先带你看医生,等确定你没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不会让你白受委屈,嗯?” 苏挽雾:“……” 你信了个鬼! 她闭上眼睛,头一歪,没淹死但快要被气死了。 作者有话说: ①以上的急救行为参考了百度百科:如何对溺水者进行急救措施。现实中请一定要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科学急救!希望大家都安安全全的! 第19章 护短 眼看盛凭洲抱着苏挽雾上了救护车, 盛夫人走了几步,突然又停在原地。 看着不远处的方向,她低下头来, 仿佛是在沉思, 又仿佛是在反省自己, 随即才有些犹豫地看向身旁的一个花匠,“……我平时对她是不是太苛责了?” 到了这种时候, 苏挽雾竟然都不肯指认袁可,是不敢、还是觉得指认了也没用? 花匠不敢多言,只说了一句,“太太是个很好的人, 对我们每个工作人员都很礼貌, 想必应该也很爱盛总。” 闻言, 盛夫人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愧疚。 一旁的袁可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瞬间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别人不相信她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干妈都不相信她? 她三不五时找苏挽雾的麻烦,也是因为知道盛夫人一直都不喜欢苏挽雾, 想要讨好她。 说起来她跟苏挽雾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就算是有那么一点嫉妒心,但也是人之常情, 还不至于发展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还不是因为盛夫人给了她一种错觉, 觉得只要自己能够讨好她, 终有一日就能够把苏挽雾给挤走、顺理成章地上位吗? 如果不是有利可图, 谁又愿意天天跟人针锋相对? 再说了,她看上去有那么蠢吗? 平日里暗戳戳地挤兑苏挽雾也就算了, 现在盛夫人跟盛凭洲都还在别墅里面, 他就在外面的游泳池把苏挽雾给推下去, 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盛凭洲“跟她在一起保证每天家宅不宁”吗? 她不由得又想起刚才跟苏挽雾两个人单独走到这边的情形。 原本就不怎么对付,说不了两句就吵了起来。 但她没有想到,苏挽雾出了个车祸了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就算她时不时地挑衅她一下,苏挽雾也不会有太强烈的反击。 今天只是刚开始,苏挽雾就直接炸毛了。 袁可习惯了她为了大局忍让、习惯了她为了不让盛夫人和盛凭洲为难不跟她计较,突然变得一步不让,袁可很不适应,瞬间就被她激怒。 两人在泳池边就直接吵了起来,袁可不知道苏挽雾竟然还能这么气人。 几个回合的激烈人身攻击之后,苏挽雾一点没跟她虚,上来就要动手。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没有过经验,苏挽雾失手的同时还脚一滑,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第一个花匠是看到苏挽雾要跟袁可动手,急匆匆就过去通知盛夫人苏挽雾要把袁可推下去。 第二个花匠经过这边的时候,看到的是苏挽雾落水、袁可在岸边幸灾乐祸的画面,于是以为是袁可推得苏挽雾。 巧合的是,这俩花匠都不会游泳。 苏挽雾在水里扑腾到差点沉底,才终于等来了盛凭洲。 袁可现在都还忘不掉刚才盛凭洲看她时的冰冷眼神,一想到苏挽雾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 她不敢想,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 苏挽雾短短几天已经去了两次医院。 虽然都是急救,但都没什么大事,就连医生见又是她,都忍不住说:“你这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 苏挽雾检查完之后就坐在床边,看盛凭洲进进出出了几趟,最后一趟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回去好好休息几天。”他估计苏挽雾是不愿意呆在医院的,拿了药,走到床边去摸她的脑袋。 苏挽雾避开他的手,谨慎地看向他,“你没告诉我妈吧?” 盛凭洲看着她躲避的动作,眉头微微蹙起,“没有。” “我姐呢?” “……没有。” 苏挽雾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但是苏浓霜和苏母除外。 盛凭洲垂眸看着她,片刻之后,收回视线,“先回去?” 苏挽雾没多想,“嗯”了一声。 到了车上,盛凭洲才突然开口问她,“袁可跟你都说了什么?” 苏挽雾原本看着窗外的风景,闻言,立刻正襟危坐起来,一板一眼地说:“她没跟我说什么,就是我单纯看她不爽。” 盛凭洲没说话,眉眼间有些沉郁。 过了一会,他像是想通什么,语气有些无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会站在你这边?” “啊?”苏挽雾摇了摇头,“你不用站在我这边,袁可又没说错……”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盛凭洲彻底不说话了,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黑色库里南缓缓驶进老宅。 盛夫人还没睡,时不时往门口张望一番。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袁可也不敢回去,焦灼地在她身边等着。 听到外头车子熄火的声音,盛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语气严肃地对袁可说;“待会放聪明点,知道吗?” 袁可顿了顿,又倔强又委屈,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大门打开。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两道身影,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复杂。 盛凭洲打横抱着苏挽雾,一点不避讳地往里走,亲密无间的样子是从前新婚时都没有过的待遇。 盛夫人很快恢复了平静,连忙上前,“回来了,医院那边怎么说?没什么事吧。” “有事。”盛凭洲面无表情地说:“她才出车祸,又溺水这么久的时间,能保住半条命就不错了。” 苏挽雾:“!” 她愕然地抬起头,看着男人轮廓硬朗的下颚线,不由得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她怎么记得医生说的是:没什么大事,回去好吃好喝伺候着,休养几天就差不多了,苏小姐的身体素质很好,十分健康。 怎么到盛凭洲这里,就成了差点丢了半条命了? 果然,他话音落下,盛夫人立刻有些紧张地看着苏挽雾,眼里的愧疚更浓:“……那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休息。” 她还想说点别的话,但家长的威严让她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妥协更多。 只能点到为止,她觉得苏挽雾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袁可站在盛夫人身后,不敢说话,也毫无存在感。 盛凭洲的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却像是没有看到她,抱着苏挽雾上了楼。 盛夫人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对着身后的袁可说:“他刚才没有找你的麻烦,应该是要放你一马的意思,小可,这次是一个教训,以后不许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 袁可还没来得及跟盛凭洲解释,又被盛夫人数落一通,有些委屈地说:“干妈,我真的没有……” 她还没说完,被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打断: “袁小姐似乎坚持认为,是我太太想将你推进游泳池?” 盛凭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不急不慢地从二楼下来。 黑色风衣在进门时就脱了下来递给阿姨,白色衬衫是最简单的款式,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优质的剪裁衬出宽肩窄腰,黑色西裤下包裹结实的腿长,周身的气场比进门时冷冽不少,所到之处气压低沉,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盛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脸色变了变,“凭洲……”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阻拦的意味,盛凭洲没有理会她,而是走到袁可面前,“我倒是想问问,她有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盛夫人忙看向袁可,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袁可眼神闪烁,但还是忍不住道:“她不是自己都承认了吗?她就是看不惯我跟干妈关系好,经常在盛家做客,以前那么大方都是装的,实际上早就不想看到我了,所以才这么对我……” 盛夫人脸色难看,好几次都想打断她,最后也只是头疼地扶了扶额头。 盛凭洲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果断道:“既然知道她不想见你,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袁可一愣。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她当然能听懂,但就是因为听懂了,才难以置信,“干妈,我……” 她怎么也没想到,盛凭洲不肯信她也就算了,还直接顺着她的话,让她以后别再过来。 盛夫人也头疼不已,刚要开口劝,就听到盛凭洲淡冷的声音道:“妈,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请您谅解。” 他语气恭敬,却丝毫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想再在家里看到袁可。 盛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盛凭洲就直接上了楼。 只留下一脸难看的袁可、和一脸复杂的盛夫人。 …… 二楼拐角处。 见盛凭洲要上楼,苏挽雾连忙踮起脚尖,跑回了卧室,掀开被子躺回了被窝里。 房门被打开—— 苏挽雾闭着眼睛假装休息。 片刻后,脚步声在床边停下,一只大掌盖在了她的额头上,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袁可以后不会再过来。” 苏挽雾没有什么反应,毕竟这件事她刚才已经偷听到了。 顿了一会,盛凭洲又说:“我让人调了监控出来,也咨询了律师,无论如何,她的行为算故意伤害,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苏挽雾猛地拉开被子,“什么?!” 盛凭洲见她反应这么大,以为她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安抚道:“幸好你只是轻微伤,虽然算不上刑事犯罪,但至少会对她进行治安处罚,总之会给她一个教训,不会让你白受苦。” 苏挽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还没说完,管家在门口敲了敲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先生,这是您要的监控,我已经让人导入,可以直接观看。” 盛凭洲起身接了过来,对管家道了谢,关上门,重新在苏挽雾身边坐下。 然后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看了起来。 苏挽雾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表情。 盛凭洲从一开始的冷静,到脸上慢慢出现一丝裂痕。 视频里的画面还在继续。 他看不下去,最后直接扔了手中的视频,指节弯曲,抵着自己的眉心—— 盛凭洲大概也都没想到: 竟然真的是苏挽雾先动手想将袁可给推下去的…… 从监控画面里不难看出,苏挽雾其实没想真的动手,只是想虚晃一下吓吓袁可,但假动作很不到位,直接把自己给晃了下去。 整个卧室鸦雀无声。 只有倒扣着的还在播放的监控视频里不时传出苏挽雾落水呼救的声音。 盛凭洲直接伸手关掉,倏然抬眸,晦涩莫名地看向苏挽雾。 苏挽雾心里也是咯噔一跳,眼睛一转,随即挺起了腰杆:“我一开始就承认了,是我推了她,然后不小心掉了进去……” 她原本有些中气不足,但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理直气壮,“你从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我说的话!因为你不在意,所以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当真!” “归根结底,还是你从未关心过我罢了!” 说完,苏挽雾脸上忽然有些凄凉,愤恨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既然这么不信任我,只有我单方面维持的婚姻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从一开始就没信过我半分……” 她擦了擦眼泪,“算了,送我进局子吧,或者……你如果不想要这样一个狠毒的妻子,我也能接受……反正在你眼里,我这样的行为应该是十恶不赦的……” 盛凭洲:“…………” 他怎么突然感觉,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 第20章 痊愈 苏挽雾觉得盛凭洲一定是被什么给下了降头。 她刚才那一番操作, 应该非常简单就能够激怒一个男人。 因为她直接采用了一个心中有鬼的人惯常会用的招数—— 那就是先装无辜,再装傻,被发现没办法再装下去之后, 直接反咬一口。 不管用什么逻辑, 不管用什么话术, 对方讲事实的时候用情感控诉,对方讲情感亏欠的时候, 再用逻辑强辩。 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不可能是她的错! 她就算是做错了,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都有原因了,怎么还能够叫做错呢? 那叫无奈,那叫不得已而为之。 她可从来就没有故意引导他们误会袁可, 是他们自己误会了! 她就是打算用这番言论激怒盛凭洲, 最好是两个人当场就吵起来, 让盛凭洲感受到信任被辜负的悲痛。 然后又因为苏挽雾的胡搅难缠、不讲道理,两个人的矛盾一下子就被激发,吵得不可开交。 最好是他当场就拂袖而去,然后过几天给她送来一纸离婚协议书。 ——苏挽雾脑子里都是那些场景。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盛凭洲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最后什么都没说,将她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苏挽雾感觉到一阵腾空,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脖子, 惊愕地看着他, “你该不会是要把我摔下去吧?” 闻言, 盛凭洲要往浴室去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有些无奈地说:“我抱你去洗澡,你现在这副模样……能够自己洗?” 她为什么总觉得他会害她? 他们是夫妻, 即便不是因为感情而结合, 但她是他的妻子这一点不会改变, 他不会推脱身为丈夫的责任。 苏挽雾原本还没什么,一听他这话立刻警铃大作,“谁让你帮我洗澡了,我自己会洗!” 盛凭洲把她放了下来,靠在浴室的门口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确定你现在的状况可以?” 苏挽雾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状况有什么不可以的,医生都说了她没什么大碍,反倒是盛凭洲总大惊小怪! 她警惕地看着他,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如果是在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能够跟盛凭洲亲密,她是愿意的,即便她有自己强烈的安全范围,不太接受跟别人亲密无间,但她还是会主动跟盛凭洲尝试。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配角,与盛凭洲永远不可能修成正果,只有早点退场才能够保全自己。 于是她在看盛凭洲时早就没有了先前的爱意,像是在看一颗注定会凋谢的、干瘪的苹果。 盛凭洲原本就是打算逗逗她,却没有想到苏挽雾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知道她骨子里很害羞,对这种事情不怎么放得开,但刚才她看他的眼神里竟然只有警惕。 这种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盛凭洲忽然扯开领口,大步一迈,就越过她直接进了浴室。 然后紧实修长的胳膊穿过她的肩头,将门关上的同时也将她抵在了门板上,“还是我来帮你,嗯?万一在浴缸里面又被呛到……” 他说话时故意离她很近,呼吸间的热气全都喷撒在苏挽雾肌肤上。 苏挽雾避无可避,只能够下意识地推拒着他,“……我、我淋浴。” 她看上去有些慌乱,眼睛到处乱转,好像是真的害怕盛凭洲会言出必行。 浴室里。 头顶的吊灯发出亮眼的光芒。 面前的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背着光,五官被蒙上一层恰到好处的阴影,显得立体深邃。 先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温柔,此时荡然无存,仿佛结上一层冰霜,和他刚才说话的语气大相径庭。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良久,苏挽雾全程紧绷着身子,没有丝毫的放松。 盛凭洲忽然松开手,将她垂在脸颊旁边的一缕碎发别在她的耳后,手指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在她柔嫩的肌肤上轻轻蹭过,有些留恋上面的触感。 片刻之后,才收回手,“快一点,不要着凉。” 说完大步离开浴室。 苏挽雾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她看盛凭洲的眼神,还以为他突然想…… 不行不行,一定是她想多了! 她摇了摇头,她跟盛凭洲结婚也算有一段时间了,但两个人都还没有真正的夫妻关系。 一开始她并没有多想,只觉得两个人毕竟先前没有感情基础,突然结婚,那种事情不急着发生也很正常。 也许是出于盛凭洲对她的体谅,也许是因为两个人之间还没到水到渠成的地步。 但自从舒蜜出现了以后,苏挽雾知道自己只是他们人生中的配角,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跟盛凭洲结婚这么久,还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因为这是一本双处的古早霸总文。 不管情节多么跌宕起伏,剧情如何狗血跌宕、虐身虐心,男女主最终都会幸福结局。 男主身边一定会有一个阻碍两个人感情发展的女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可能是他迫不得已的联姻妻子; 而女主身边也一定会有一个在她被男主伤害了之后不离不弃的男配。 但不管再怎么折腾到了最后,男女主必定是彼此唯一、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般情况下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男主跟女配之间并没有真的发生过什么。 而女主跟男配之间哪怕住在一起、尝试认真交往,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关系。 不得不说,苏挽雾以前还挺喜欢看这种小说的。 她一开始还觉得自己都跟盛凭洲结婚了那么久,发展是不是有点太慢了? 现在看来,不慢,很正常。 像盛凭洲这样的男主,就是要留给舒蜜这样的女主的。 她这样的女配,不管霸占他多久,都无福消受。 …… 苏挽雾这个澡洗得很快,也许是怕时间一长,盛凭洲以担心她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为由进去查看,所以很快就裹着睡衣,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卧室,男人已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着。 他的睡姿很规矩,占据着床的一半空间。 额间的碎发此时服帖地垂落,给深邃的五官平添了一丝静谧,没了白日那股凌厉的攻击性。 苏挽雾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反正她是不会委屈自己去睡沙发的。 而且他们两个同床共枕又不是一次两次,苏挽雾的睡相乖巧,只要不出意外,他们两个能够保持泾渭分明的状态直到天亮。 她刚一躺下,腰间就搭上了一条胳膊—— 盛凭洲侧过了身来,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抱住了她。 苏挽雾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男人的脸。 他依然闭着眼睛,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出于本能。 苏挽雾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抓着他的胳膊往外拉。 盛凭洲忽然皱了一下眉头,用力地抱着她,将她翻过身去,胸膛贴上瘦削的脊背。 苏挽雾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要不是身后的呼吸声依然平稳,苏挽雾会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不然为什么睡着了力气还这么大? 她稍微挣扎了几下,发现身后的男人抱得更紧,来回试了几次之后,依然挣脱无果。 她有些累,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凭洲才睁开眼睛,低头在她的头顶上亲了亲。 …… 一连在家休养了几天,苏挽雾没有别的感受,就是胖了几斤。 一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都怪她心血来潮突然想上个秤,现在好了,照个镜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不然为什么会看到双下巴的阴影…… 不行,不能够再这样坐以待胖。 这两天盛凭洲倒是严格兑现他的诺言,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出门,都是远程办公。 几乎一整天都呆在书房,看样子工作很忙碌,为了苏挽雾挤出了很多时间。 苏挽雾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但正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才越发要做作起来,给他找麻烦,两个人早点结束这段婚姻,这样才能够更好地回报他对自己的照顾! ——此时的盛凭洲可能压根就想不到:苏挽雾选择回报自己的方式会如此特别。 今天的会议结束得很早。 盛凭洲特意提前完成工作,却发现苏挽雾没在别墅里。 他没有去问阿姨,不紧不慢地去了她可能去的地方,最后是在花园的秋千上找到了苏挽雾。 她穿着白色的家居裙,柔软地贴在身上,低着头,黑发就这么垂在肩头。 双手抓在细细的铁链上,两条小腿虚空垂着,时不时地晃荡一下,像是在发呆。 盛凭洲走到她的身后,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秋千摆动的弧度越来越小。 在秋千停下前的那一刻,她感受到背部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盛凭洲在她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 那秋千就又重新摆动起来。 “……你怎么来了?” 苏挽雾荡了几下,脚尖点地停了下来,看向身后的男人,“工作忙完了吗?”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寻常,也没有不一样的神态。 不知道是不是微风正好,阳光熹微。 盛凭洲看到她脸上一层浅金色的绒毛,喉间突然渗出一阵又一阵难以消止的痒意。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不重要。 片刻后,他听到自己依然冷静自持地开口询问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苏挽雾眼睛一亮。 她原本就想找机会跟他说说她想工作的事情,这都不用找话头,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我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有旺盛的精力需要消耗,如果能……啊!” ……能马不停蹄地去导戏,肯定会有一个完美的工作状态。 剩下的话她还没说完,盛凭洲就直接将她从秋千上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房间的方向走去,清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沙哑—— “既然身体这么好了,那就把早该做的正事做一做。” 第21章 催动 卧室。 外面是清朗的日光, 隔着一面厚厚的窗帘,只留下一室的昏黄。 太阳快要落山,斜斜的光影织在苏挽雾的脸上, 让她的惊吓蒙上一层缓和的色调, 变得有些失真。 盛凭洲的热情来得猝不及防又难以抵御, 宛如一泻千里的洪流。 他将苏挽雾抱在窗台前,本意是想将纱窗也一同关上, 营造出一个相对密闭的环境。 因为他感受到怀里人不受控制的紧绷,以及明显的茫然。 “别怕。” 他说:“待会我们在被子里……” 苏挽雾原本还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就清醒过来,“什、什么被子里?”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攀着他的肩膀,被他放在窗台上的那一刻, 臀间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一个激灵清醒得彻底, “这、这是大白天!” 盛凭洲的自制力到止为止。 他松开窗户的插销, 这只手回到了苏挽雾的腰上。 换了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就这么欺上了她的唇。 “唔……” 盛凭洲吻得专心。 薄唇从她的嘴角移到小巧的下巴,而后又是敏感的耳根,大掌顺着纤细的脖颈往上, 盖住她的眼睛,“闭上眼睛,不许看。” 随即带着丝热气在她耳边说: “这样就不是白天了。” 苏挽雾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纤弱的眼睫毛眩动着, 挠着男人宽厚的掌心。 眼前一片漆黑。 她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凭借本能抱着面前的男人。 原本就奔腾在血管里的痒意还没有停息, 掌心又传来一阵难以忽略的痒, 叠加到他极限边缘的量度。 盛凭洲甚至都没有等到将她抱回到床上,就已经循着本能将她抵在窗前—— “手抬起来。” 他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把这个脱掉。” 苏挽雾忍了又忍, 无需再忍。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又不忍猝读地闭上, 艰难道:“这不是兜头脱的……” 男人的动作微顿,她咬牙道:“你勒到我了!” 盛凭洲彻底停了下来,开始认真地研究手里的小物件。 他发现苏挽雾跟他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 她比他软太多,不讲道理的软,像是没有骨头。 她身上的衣物原来这么小,但是又那么复杂。 就好比此时手里这条薄薄的蕾纱,藏在花边下的金属扣像是一个迷你版本的九连环。 应该说是比九连环更难的东西。 他解九连环的时候没有这么棘手,毫无头绪。 现在的气温可以说得上是凉爽,但盛凭洲的头上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平时总是清冷漠然的脸上也染上了一点薄红,让他此时看上去有一种违和的美感,矛盾而又充满了邪念。 趁他被困难绊住脚步的时候,苏挽雾立刻从他怀中挣扎起来。 她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从他的怀里滑落出来,“这大白天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刚才旖旎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破坏。 盛凭洲双臂撑在窗台前,衬衫扣子被解开了两颗,露出一大片晃眼的好颜色。 苏挽雾下意识移开视线,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落在他身上。 如今盛凭洲这幅模样只让她想到四个字—— 那就是秀色可餐。 她怕自己要是再多看几眼的话,会觉醒恶毒女配的人设。 说不定就头脑发热,按照既定的人设走下去,不管不顾地要把男主给抢过来。 她可不能犯这种傻事! 男色误人,还是保密要紧,毕竟她是真的很不想以后被赶去住桥洞。 此时此刻,盛凭洲也冷静不少。 只是某一处貌似还有些激动。 他没有去看苏挽雾,看着她,他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响起一阵恼人的手机铃声。 盛凭洲头一次感谢打电话过来的人,“什么事?” 男人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沙哑,通过电话更增添了一份磁性。 魏晗昱在那头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莫名顿了一下,总觉得盛总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但他没多想,兢兢业业地跟他报告。 苏挽雾连忙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刚才被盛凭洲一阵乱扯,她从镜子里面看到自己的模样,完全是一副被的样子。 等盛凭洲交代完之后,苏挽雾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 四目相对,刚才的气氛荡然无存,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尴尬。 盛凭洲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轻咳了一声,对她说:“公司今天晚上有个宴会……” 他还没有说完,苏挽雾眼睛就亮了一下,“所以你今天要去工作,回不来对吗?” 她已经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兴奋,但内心早就已经雀跃不已。 她待会就要去工作室,把下一个剧本给敲定! 或者可以去查一查之前那本小说的到底是谁写的。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她明明记得就有这么一本小说,里面的主角都是她身边的人,她自己身在其中,发生的事情也无比真实,就像是他们的传记一样,可那场车祸之后,那本小说就消失无踪,就好像这只是她的幻觉。 苏挽雾开始弄不明白,到底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是有别的什么可能? 盛凭洲原本有些愧疚,此时也不好说了。 虽然这几天苏挽雾恢复得很好,但他既然说过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即便是因为工作的缘故不得不出一趟门,还是会下意识征求她的意见。 原本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郁郁寡欢,又或者是最近性格有些转变,可能会不管不顾跟他闹一场。 这些盛凭洲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没有想到苏挽雾竟然十分豁达地准许了,“没事,你去吧!是不是得早点准备?要不我现在就去让阿姨帮你熨一下西服……” 男人脸上那点愧疚烟消云散,大步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地把苏挽雾给逼到墙角。 他忽然展开双臂,将她圈在怀中,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用这么麻烦,你来帮我。” 苏挽雾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缓缓蹲了下来,从他的怀中钻了出去,“行,那我去帮你熨……” 她刚要走,盛凭洲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将她给拖了回来,“记得帮自己也挑一件喜欢的晚礼服。” 看着苏挽雾慢慢变化的脸色,他忽然觉得心情很好,指腹在她的脸颊上划过,最后点在她的嘴角,“作为盛太太,你似乎很少出席这种商业性质的晚宴,这些天闷在家里的确有些无聊,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苏挽雾一下就哭丧着脸,“我是很想出去走走,但我也不适合出现这种场合……” “我记得你以前很擅长。”盛凭洲的眸色逐渐加深,凑近了她,“就连妈都夸奖你,说你很会讨那些叔叔伯伯的欢心,就连最难搞的太太们都对你赞不绝口。” 回想起以前那些记忆,苏挽雾心脏有一丝抽痛。 她是一个多么害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惹别人厌烦的人,每说一个字都要谨小慎微地推敲别人的表情和反应; 可就是这样的她,居然做到了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一朵左右逢源的交际花。 没有人知道她那张完美无瑕的笑脸下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真实表情。 不过这也不能怪别人,是她自己太过于渴望长辈的表扬,将自己活成了这样的性格,又能够怨谁? 是她自己太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把自己死死地圈在一张面具之下。 也是她把自己活成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真实的她到底是什么模样的悲剧。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副皮囊之下的是谁。 苏挽雾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轻轻推开盛凭洲,“我去换衣服。” 她明明答应得很快,看着她的背影,盛凭洲却莫名看出一丝落寞。 男人蹙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跟过去,苏挽雾却已经出了房间,关上门。 明明只有一扇门的阻隔。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好像有一条银河那么远。 七点半,晚宴会场。 跟盛夫人举办的那种家宴不同,这种晚宴要更正式一些,到场的人也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苏挽雾回想了一下,自从结婚以来,她好像还没有跟盛凭洲来过这么正式的场合。 她原本是不打算过来的,毕竟都已经做好了离婚的计划,但是她是导演,拓宽人脉很重要。 尤其她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导演,离婚之后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分到一笔钱,运气不好很可能就会面临没有资金的地狱模式。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在没有资金的情况下,她只能在别的方面多做努力。 像这种场合一般也会有很多明星过来,一些说得上名号的都不是她的目标人物,因为她可能请不起。 她的目光放在了那些不怎么起眼的十八线身上。 进入会场之后,盛凭洲察觉到身旁女人的视线全然不在自己身上,突然收紧了胳膊,侧头在她耳边说:“不要乱看,跟紧我。” 苏挽雾刚想说她哪里有乱看? 面前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还没有开口,舒蜜那标志性的柔美嗓音就打断了她,“盛总,太太,在这里遇到你们,真巧。” 盛凭洲也看到了她的存在,随意扫过她,又落在她身旁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身上,视线缓缓收回,语气清淡,“不巧,盛世作为主办方,我自然会到场。” 苏挽雾一开始还觉得盛凭洲这话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这毕竟是你以后要追妻的对象,这么不给人家面子好吗? 但一看到舒蜜身边站着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突然一下子就懂了—— 来了! 促进男女主感情升温的男配来了! 见苏挽雾一直盯着对面那个男人看,盛凭洲罕见的黑了脸,冷声在她耳边问:“好看吗?” 第22章 觉悟 横亘在腰间的力道缓缓收紧。 苏挽雾侧头, 跟盛凭洲对上视线,在男人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悦。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尤其在公众场合, 时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久而久之, 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苏挽雾心想,不愧是男主人设, 都是一样的自控力极强,但只要一遇到跟女主相关的事情就会让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失效。 尤其是在有竞争者的情况下。 她当然不会觉得他不悦是因为自己盯着那个男人多看了几眼,估计是觉得舒蜜跟别的男人站在一起碍眼,才借她抒发一下隐忍的怒火。 苏挽雾挑了一下眉, 大大方方地对盛凭洲笑了一下, “还可以。” 两人说话声音很轻, 几乎都是在对方耳边,只有彼此能听到。 落在旁人眼中,就像是二人在咬耳朵说悄悄话。 盛凭洲微微蹙起眉头,看到她眸中的调侃, 放在她腰间的手缓缓后移,捏了一把上面的肉,“故意的?” 苏挽雾心想:她当然是故意的! 但她没有说出来, 只是对他眨了眨眼睛, 笑得满含深意。 只希望盛凭洲能够快点看清楚他对舒蜜的心意, 这样苏挽雾就不用再其他刁钻的方式让盛凭洲主动跟自己离婚了。 两人各有心思, 落在旁人眼中却有别的解读。 比如舒蜜,就觉得这样的场面看着很刺眼, 抿了抿嘴角, 轻声道:“……那我就先不打扰盛总跟太太了。” 说完,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勉强扯出一个笑,“淮声,我们走吧。” 她要走,她身边的男人却岿然不动,反而噙着一抹淡笑,望着面前的盛凭洲,“既然是特意过来跟盛总打招呼的,怎么这么简单说了几句就走了,不再多聊会?” 他穿着白色西装,模样清和斯文,一双长眸仿佛天生坠着笑意。 跟气场强大的盛凭洲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朝盛凭洲伸出手,“盛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傅淮声。” 傅淮声身上有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说话时像是自带笑意,“那天在酒吧应该已经认识过了,这次晚宴我受邀参加,顺便也将她一起带了过来,好好跟盛总叙叙旧,那天走得匆忙,还没有正式跟盛总认识,我是傅家前段时间认回来的义子,您可能不认识我,但应该认识家父傅诚,和家兄傅野。” 盛凭洲表情未变,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稳,“盛凭洲。” 交握的手一触即离,盛凭洲的态度并不热络。 傅淮声收回手,突然看向身边的舒蜜,话锋一转:“前几天不是还在我耳边念叨,说盛总怎么怎么救了你,心心念念想见到人,怎么见到了反而不热忱了?” 舒蜜脸一红,瞪他,“你胡说什么!” 她忍不住看了盛凭洲一眼,见男人无动于衷,心里说不出的失望,但还是歉意地看着苏挽雾的眼睛,“太太,淮声是随便说的,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 苏挽雾站在盛凭洲身边,听着舒蜜的解释,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 只是用余光观察着盛凭洲的反应。 ……他怎么好像又变得平静了不少? 这可不行! 刚才不是还跟这个傅淮声暗潮涌动吗?怎么就停息了? “……太太?” 舒蜜见苏挽雾没有反应,有些紧张地攥紧衣摆,“刚才的话真的是淮声说着好玩的,知道您和盛总是夫妻之后,我就一直很祝福,对盛总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傅淮声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看着挽着自己臂弯的女人,淡笑道:“我想盛太太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再说你也只是为了表达那天的感谢,毕竟酒吧那天晚上,盛总对你英雄救美的画面我还是印象很深刻的……” 他还没说完,盛凭洲便没有什么情绪地打断了他,“只是举手之劳,不劳费心。” 他示意了苏挽雾一眼,“走了。” 苏挽雾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这可是跟盛凭洲闹的好时机!她是傻子才会放过! “傅先生刚才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苏挽雾脸色冷了冷,还避开了盛凭洲的接触,语气带着一丝质问,“我怎么不知道,我先生什么时候对别的女人英雄救美了?” 傅淮声似乎很诧异,“盛太太不知道?前段时间舒蜜在酒吧买醉,被一个小混混缠上,差点被……好在盛总闻讯赶来,把那个小混混收拾了一番,不然……” 说着,他恍然大悟一般,“我差点给忘了!那天盛太太好像刚好出了车祸,应该是不知道。” 苏挽雾当然知道!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让盛凭洲这么干脆地放了她的鸽子。 原来是舒蜜被小混混盯上了! 这就说得通了。 她自己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替舒蜜抱不平的,无关于她是谁,更何况是早就已经心动不自知的盛凭洲? 这么一想,苏挽雾一下就释然了。 只是面上还得装作不悦的样子,“她自己要去酒吧买醉,就得预先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就不能有点安全意识?每次都得等着盛凭洲去救?” 傅淮声依旧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都是女人,舒蜜被欺负,你怎么还怪起她来了?” 苏挽雾当然不会怪她,但是现在的情况,她表现得越刻薄,盛凭洲就会越厌恶她。 想着,她挺直腰杆,“就怪她怎么了?那天盛凭洲原本是答应了我的,结果放了我的鸽子,就为了对她英雄救美,我还不能怪她了?” 她的音量突然抬高,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是盛总跟他太太吗?” “不像,我记得盛太太很优雅端庄的,这个女人是谁啊,公众场合这么肆无忌惮地教训人?” “就是苏挽雾!我见过她的,没想到啊,以前一直都是千金小姐的派头,竟然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我就说她以前一直都是装的,还真以为她有多大度?现在原形毕露了吧?” “……” 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的跟苏挽雾熟悉,有的压根都没打过照面,但都说得煞有介事。 苏挽雾听着那些恶意揣测的话,内心毫无波澜。 曾经她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就为了别人口中的评价。 但她即便做到滴水不漏,旁人还是会毫不负责地来一句: “这种挑不出错处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一看就很有心机!” 苏挽雾想:是的,我就是这么有心机!而且我马上就要暴露本性了! 她都是女配了,她还有什么畏手畏脚的? 总之不会比赶去住桥洞更糟糕了。 于是她一个眼刀扫过去,眼神凶狠地瞪着那些说闲话的人,什么都没说,只一个个都瞪了回去。 然后一脸委屈地看向盛凭洲,“他们说我坏话!我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她用手指着舒蜜的鼻子,脸色皱成一团,将厌恶明晃晃地摆在脸上,“我难道说错了吗?她又不是小孩子的,自己做事自己承担后果,凭什么总是找别人的丈夫帮忙啊?要都是单身还好,一来一往我还觉得你们是在为了甜甜的爱情做一些戏剧的推拉,但盛凭洲都是有妇之夫了,还弄这些幺蛾子是不是有点膈应人?” “我才是正牌的盛太太,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能不能对我尊重一点?至少等上了位,再带着备胎过来耀武扬威吧!” 苏挽雾表面很生气,像是已经破防了。 心里却在喊:对的,快点上位,快点让我从盛太太这个位置上滚下去! 舒蜜的脸色越来越白,听到最后,连忙摆手否定:“淮声不是我的备胎!我也没有拿他当备胎……那天在酒吧,也是他帮着盛总抓住了那个小混混,我们只是朋友。” 说完,她下意识地看了盛凭洲一眼,急切地解释:“我跟淮声什么都没有。” 盛凭洲却没注意到她的视线,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挽雾的侧脸,眸色很深。 苏挽雾还挽着他的胳膊,直接冷嗤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这位傅先生对你很特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我怀疑你就是想用傅淮声当跳板接近盛凭洲,虽然你的计谋得逞了,但也没必要这么急着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计谋得逞? 耀武扬威? 盛凭洲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按了按眉心,在苏挽雾密集的话语中终于找到了切入口:“……不是你想的这样,具体的情况回去再跟你详细解释,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也不可能有。”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舒蜜瞬间白了张脸,眼眶也隐隐泛红。 “盛总说得对,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她深深地看了盛凭洲一眼,强忍着心头的酸涩,转头就跑了出去。 傅淮声也连忙抬腿追了过去。 苏挽雾一愣,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开了,一时不知所措。 这戏台子刚搭上,她正戏瘾大发,还没唱过瘾呢,怎么戏搭子就跑了? 见她一直不说话,盛凭洲将她的脑袋转了回来,“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他的语气沉缓,似乎还带着点无奈。 苏挽雾一下清醒过来,拍开他的手,“你是不是嫌我笨了?也是,我刚才那么歇斯底里的模样,你肯定会嫌烦……” 她将胳膊从他臂弯里抽了出来,“盛凭洲,如果你厌恶我这个样子,请你一定要直说,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盛凭洲:“……我不为难。” 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这个丈夫是不是做得很失职,不然苏挽雾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悲观? 第23章 走错 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大部分人只是看个好戏,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圈里的人有个什么花边绯闻太过正常,再加上没什么人认识舒蜜, 傅淮声也是最近才崭露头角, 没人在意他们去了哪里。 至于盛凭洲跟苏挽雾—— “盛总跟太太的感情真好, 这才刚分开一会,就望眼欲穿了。” 一个投资方的人过来给盛凭洲敬酒, 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自以为幽默地调笑道:“盛太太今天穿得这么漂亮,盛总可得看紧了。” 盛凭洲执着酒杯,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看过去。 苏挽雾今晚的确打扮了一番, 跟平时温婉优雅的风格不同, 挑了一件酒红色的裙子。 两条系带脆弱地勾住她细长的脖颈, 又顺着锁骨往下蜿蜒,随即戛然而止,并没有暴露分毫,却引人遐想。 这是件看上去很普通的长裙,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设计,只是单纯靠着苏挽雾的身材将裙子撑起,但也最大限度放大了她身材的优点, 走路时略微收起的裙摆摇曳, 就连步伐都风情生资, 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两人才吵完架—— 准确的说, 是苏挽雾单方面输出怒气。 她不依不饶,不肯听盛凭洲解释, 认定了他跟舒蜜有什么, 然后负气转身, 跟舒蜜一样,气势汹汹地跑了。 这是公众场所,盛凭洲不可能不管不顾追过去。 而且就苏挽雾现在的情绪,根本不会冷静下来听他解释,说任何话都只会激怒她。 现场还有不少人等着跟盛凭洲攀谈,他一时走不开,只能用余光追随着她,看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细白的胳膊撑着自己的下巴,慢悠悠地往嘴里塞甜点。 她化了一个很精致的妆,五官被最大限度地突出,纯粹的酒红色没有压住她明艳的脸,反而更加衬托得肤白胜雪。 盛凭洲收回视线,喉结上下滚落,莫名就有些躁郁。 他抿了一口香槟,挡住越发深沉的眸色,冷声道:“我的太太,无需旁人关心。” 投资方脸色一变,知道自己碰到了对方的雷区,忙改口道:“那是那是,盛总跟太太感情这么好,旁人就算是有那个心思也插不进去的……” 说多错多。 盛凭洲视线冷冷扫过他,他立刻识趣地闭上嘴,换了话题。 耳边是熟悉的交流声,盛凭洲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一心二用。 他一边回应,一边看着玻璃杯上反光中映出的那抹酒红色倩影。 ——苏挽雾伸了个懒腰,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许是觉得无聊,从侍者手中端了杯酒,也加入了人群,开始找人攀谈。 她顶着盛太太的头衔,自然是如鱼得水。 但她似乎并不在意那些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人,反而盯着一些无人问津的十八线。 盛凭洲观察着她的举动,眉头微微蹙起。 她想干什么? “盛总,刚才的事情,是淮声唐突了,我代他跟你道歉,先敬你一杯。”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盛凭洲收回视线,微微抬眸,换上无懈可击的面容,“傅总,没想到能在凛城看见你。” 他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嘴角带着淡淡弧度。 傅诚见他喝了,自然是要表现自己的诚意,喝过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刚才盛总跟淮声见过面了,淮声是我的义子,这个人性子鲁莽,毕竟是亲人去世之后才接回来的,如果刚才有什么地方冲撞到盛总,还希望盛总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计较。” 盛凭洲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淡看向他,“他还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冲撞到我。” 顿了顿,他又道:“这样的场合,小傅总没有出席?” 傅诚眸光一闪,脸色变得有些复杂,“老爷子吩咐了他别的事情,所以先让淮声跟我过来认识下这些熟人。” 圈里基本都知道,盛凭洲口中说的“小傅总”是指傅野——傅诚的独生子。 他对外公开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刚才带舒蜜过来的傅淮声,不过是个私生子,前段时间才以义子的名字接回傅家。 盛凭洲跟傅家合作过几次,知道傅诚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话语权完全比不上他那个儿子傅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对他们的家事也不感兴趣,既然傅野没有出现,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打发了傅诚。 ——一个能把私生子改头换面带进主家,还堂而皇之带出来丢人现眼的男人,他是看不上的。 再加上他本事也就如此,如无特殊情况,没有合作的必要。 盛凭洲一走,傅诚就冷了脸色。 他先是找到傅淮声,见四周只有他一个人,劈头盖脸一顿骂,“让你跟盛总打好关系,你带个女人当着他太太的面跟他眉来眼去是什么意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始终觉得盛凭洲对他不冷不热,是因为傅淮声刚才得罪了他。 傅淮声表情也不太好看,“爸,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能有什么打算?你以为所有男人都一个样,见到女的就头脑发热?” “……别人我不敢说,但舒蜜可不是普通女人,她以前是盛凭洲的秘书,你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离职吗?” 见傅诚似乎有了兴趣听的样子,傅淮声这才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在酒吧认识了舒蜜,她刚好遇到了麻烦,你知道是谁赶过来替她解决了吗?是盛凭洲。”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盛总对她可不一般,你相信我,今晚过后,盛总会跟我们合作的。” 舒蜜是个戒备心很低的女人,几乎可以说是对他没有任何防备。 有这么一个把柄在手里,不怕盛凭洲不上钩。 有了他的帮助,傅淮声才能真正在傅家站稳脚跟。 …… 苏挽雾刚笑着跟一个小美女交换完联系方式,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苏导,真的是你!” 唐棉穿着一身紫色的小礼服,裙摆坠着水钻,一脸惊喜地看着她,“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苏挽雾也很惊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之前怎么没看见你?” 唐棉是她上部网剧《花殇》的女主角,两人相处得很好,只是杀青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她能来这种场合,说明她发展得应该不错,苏挽雾为她高兴,只是惆怅以后可能没钱请不起她了。 唐棉不好意思地挽了挽耳边的发丝,“我迟到了,刚刚才进场……” 苏挽雾了然,“你现在进组了吗?” 唐棉摇摇头,叹了口气,“娱乐圈挺难混的。” 她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苏导,其实我刚才看到有人在盛总的杯子里下了东西……” 她认识盛凭洲,但不知道苏挽雾跟盛凭洲的关系,因为刚才迟到了,没有看到两人一起出现,她还一直以为经常来片场的魏晗昱才是苏挽雾的老公。 苏挽雾停住脚步,瞳孔一震,“……你说什么?” 有人给盛凭洲下了药? 谁有那个胆子? 唐棉似乎有些苦恼,“其实我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我确实看到了,但我又担心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她其实就是不想惹麻烦。 能够在这种场合给盛凭洲使绊子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资本家之间尔虞我诈,她这种没什么战斗力的十八线还是别掺和了。 都怪她迟到! 要不是因为迟到,她也不会刚好碰到别人在盛凭洲的酒里放东西的画面! 苏挽雾震惊过后,又缓缓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才问:“……他现在在哪里?” 她原本是不想管的,但是唐棉都当面告诉她了,她作为盛太太完全没点反应好像也不正常。 “刚才我看盛总好像去了二楼的8201房间……” 苏挽雾叹了口气,只能走了上去。 只是她才上了楼,就看到前方一道纤弱的人影闪过—— 似乎是舒蜜。 她好像喝醉了,脚步跌跌撞撞,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个人。 苏挽雾突然灵光一闪。 该不会这一夜就是男女主的转折吧? 盛凭洲被他商场上的对手设计,原本是想拍下他出轨的证据,毁坏他的名声。 没想到舒蜜因为喝醉走错了房间,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虽然这些情节那本小说里没写,但苏挽雾凭借自己多年的阅读小说经验,已经可以自己脑补出完整的剧情。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舒蜜会跟盛凭洲阴差阳错地发生关系。 一旦两人有了亲密关系,剧情就相当于有了质的飞跃,按照传统套路,盛凭洲会贪恋上舒蜜的身子,但其实是早就喜欢而不自知。 苏挽雾一下就顿住了脚步。 ……那她还要阻止吗?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真的按照她想的那样发展,她就可以跟盛凭洲提出离婚了。 她不会像那本小说的偏执女配一样,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盛凭洲跟舒蜜只是解决生理需求,装作相安无事地继续维系婚姻。 盛凭洲原本就对她没感情,出了这种事,同意离婚的可能性很大。 苏挽雾觉得腿像灌了铅,走不动路。 但是…… 他们俩一个被下了药,一个喝醉了,她知道,却什么都不做,可以吗? 虽然她知道他们两个日后肯定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是他们现在也没有上帝视角。 而她不一样,她知道一切,是要为了自己的目的袖手旁观,还是…… 苏挽雾掐着自己的掌心。 如果阻止的话,剧情肯定会发生变化,但男女主肯定还是会因为各种意外纠缠在一起的,那么她就只能够再继续等待下一个机会了。 她能等,她的职业生涯能等吗? 苏挽雾脑子里一团乱麻,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身后的一扇房门突然打开一道缝隙—— “吱呀”一声。 手腕上一重,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拽进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房间一片昏暗,没有一丝光线。 “你是谁!唔……”苏挽雾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按在了门板上,随即又被捂住了嘴,将她下意识的尖叫堵在了喉咙里。 盛凭洲重重地掐着她的腰,低头去蹭她的脖颈,呼吸沉重得要命,“……是我,你来得正好。” 苏挽雾:“……不!我来得不好!” 她手忙脚乱地推搡着他的靠近,躲避他乱而密集的吻,艰难吐字:“你、你不是在走廊尽头那间8201房吗?怎么会在这里……” 盛凭洲觉得她很吵,不由分说堵住她的唇。 等到她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再也没力气的时候,才满意地松开她,哑声回答:“这里就是8201,尽头那间是8207……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挽雾:“……” 该死的! 不愧是古早傻白甜女主,舒蜜你该不会是1和7听岔了吧! 第24章 被困 苏挽雾这边正愤慨着, 盛凭洲的侵袭已经变得迅猛起来。 他身上很烫,每一声呼吸都卷着热气,仿佛热浪灼烧着苏挽雾的肌肤, 让她烫得难以忍受。 “盛、盛凭洲!” 她艰难地躲开他, 企图让他冷静下来, “你怎么了?” 她知道他怎么了,可她现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脑子一慌,只想快点推开他。 也许是她的反抗让盛凭洲觉得不满。 男人不耐烦地按住她的手腕,不允许她再挣扎,最后又嫌碍事一般, 直接举在她的头顶—— 惊人的热度一路蜿蜒而下。 苏挽雾急得抬脚踹他, “你怎么还咬人……” 她眼角被逼出点点红色, 眼看自己的一只脚被盛凭洲直接夹在两膝之间,声音缠了起来,“盛凭洲你冷静点!看清楚我是谁……” 男人眸光幽暗深邃,在昏沉的背景下仿若深夜星空, 只有一点细碎的光芒能定位。 她是谁? 盛凭洲眼中升起一点迷雾,又逐渐消散。 “没看错人,是你。” 他声音沙哑得一塌糊涂, 说话的间隙也没忘记亲吻, 似乎是迷恋她皮肤的细腻, 吻得越来越重, “苏挽雾,我有点不对劲……” 他的呼吸乱得可以, 突然牵着她的手, 强行往最难受的地方引去。 苏挽雾浑身一个机灵, 像是触了电,猛地推开面前的男人—— “我脏了……我脏了呜呜呜……” 她用力地甩着自己的右手,哭丧着一张脸,试图甩掉指尖上面的触感。 她刚才摸到了什么? 这个该死的狗男人! 呜呜呜她不干净了…… 她要把右手给砍掉! 盛凭洲被她猝不及防的一推弄得后退几步。 他的力气很大,再加上男女之间的体力差异,苏挽雾原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他太过于投入,以至于没有防备,被推开之后,他反而清醒了一些。 “苏挽雾……” 盛凭洲的碎发垂在额间,眼睛下方一片阴影,看上去莫名有些神秘邪颓,“过来。” 他一半身子撑在地面上,一只手去解衬衫扣子,膝盖微微屈起,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腿长得不可思议。 苏挽雾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说话!” 她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要开门。 只是手按下门把手,才发现—— “怎么会打不开?” 她皱着眉头,用力按了几下,发出狂躁的声音,“该不会从外面反锁了吧!” 耳边传来轰鸣的声音,苏挽雾恼火的语调挠动着耳膜。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缘故,盛凭洲闭着眼睛,觉得苏挽雾的声音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忽远忽近,勾人得很。 他耳后弥漫上红色,喘时的呼吸仿佛在空中凝成热气的白雾,跟那片绯红形成鲜明对比。 盛凭洲紧实有力的胳膊撑着地板,另一只手去往想去的地方……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声音。 苏挽雾浑身僵硬,不敢回头看。 “你、你在做什么……” 她呼吸缓慢,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她是真的……尴尬中又带着一丝悲怆。 “盛凭洲,你忍忍行不行?你清醒一点……我……” 她百般措辞,听到那阵奇怪的声音变得更加奇怪了起来,她也从一开始的焦躁变得更加焦躁。 直到金属扣碰撞的声音响起,她才慌乱阻止道:“别!裤子给我穿好!” 话音落下,盛凭洲果然停了手。 他闭着眼睛,喘声越发沉重,骨节分明的手摆在一个险峻的地方,忍了又忍,才沙哑道:“苏挽雾,过来……” 苏挽雾:“……” 她看上去很像傻子吗? “你、你你你坚持一会,我帮你叫个医生?” 她挪动脚步,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盛凭洲,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说完,她“啪”地一声打开了灯—— 白炽灯一下亮了起来,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盛凭洲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抬起手背,挡在了眼前。 他手背上还隐隐浮着青筋,此时因为过度用力肌肉紧绷着,青筋越发明显。 半晌,他才找回神智:“……没有。” 这种场合,盛凭洲不会让自己喝醉。 他酒量很好,早年间就练了出来,后来公司走上正轨,他很少喝过量,大部分人都不敢灌他,只会点到即止。 而且在场的人这么多,如果想动点手脚,很容易闹大,除非是事先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在脑子里一一排除那些人选,启唇道:“应该是有人临时起意,你现在联系魏晗昱,让他注意现场,别让人走了。” 苏挽雾也渐渐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人是突然想起给你下这种药的吗?” 盛凭洲艰难地点了点头,那抹红色已经从耳后蔓延到眼角。 刚才光线昏暗,苏挽雾没有看到。 现在灯光明亮,她能将他脸上所有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那你现在怎么办?” 比起那些有的没的,她比较担心自己现在的安危。 虽然说两人是合法夫妻,但是他们迟早是要离婚的,盛凭洲最后也会跟舒蜜在一起。 她肯定不能跟他发生什么,首先她自己不愿意,其次要真是发生了什么,盛凭洲跟舒蜜岂不是更加虐恋了? 那她何年何月才能离婚? 何年何月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虽然现在盛夫人松了口,她是轻松了一些,但时间一长,盛夫人肯定又得想着法逼她生孩子。 盛凭洲不想要小孩,盛夫人拿他没办法,拿自己还没办法吗? 再加上还有个苏母,只要这段婚姻存在一天,她就无法避免被催生,也无法避免被掌控。 盛凭洲不知道她的想法。 事实上,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眸色越发浓稠,“……如果你不愿意,我会自己冲个冷水澡。” 他只是客气一下,毕竟两人早就是夫妻,这种事是早晚的事。 以前照顾着苏挽雾的情绪,一直没有实质性动她,现在的情况是他需要她帮助自己。 按照盛凭洲对她的了解,她不会不答应。 即便自从出了车祸之后,苏挽雾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也明白那只是因为舒蜜的事情让她不高兴了,过一段时间就好。 闻言,苏挽雾松了口气,“那太好了,你去洗冷水澡吧。” 说完,她又看了眼室内温度,“现在是秋天了,你注意别感冒了。” 盛凭洲:“……” 他恍然睁开眼睛,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挽雾叹了口气,见他似乎平静很多,试探道:“那要不……我扶你进浴室?帮你调好冷水?” 盛凭洲原本就很不舒适,此刻更是太阳穴直跳。 他记得以前,自己下班晚的时候,苏挽雾都会温柔地问他,要不要帮他放好洗澡水。 两种场景重叠,竟让他有了一丝怆然,随即咬牙道: “不必,我自己去。” 男人勉强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苏挽雾一眼,大步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苏挽雾觉得他那一眼十分怪异,但没有多想,转身就去研究这个门把手。 “嘶……这该怎么弄开?” 她辗转反侧,急得抓耳挠腮,又走到窗户前面,想要开窗呼救,发现窗户也打不开。 “……这到底是谁干的?怎么准备得这么充分?” 苏挽雾不禁思索起来,到底是谁给盛凭洲的酒里下了药? 一般这种情况下,那人肯定还安排了一个女人过来,到时候会有记者破门而入,拍下盛凭洲跟别人出轨的照片,然后大肆宣扬。 但是舒蜜阴差阳错地走错了房间…… 苏挽雾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舒蜜! 她喝醉了,又去了别的房间,会不会被……? 苏挽雾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该死的! 这要是真的走错了房间,跟其他陌生男人发生了什么怎么办? 虽然苏挽雾对舒蜜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要对这种遭遇幸灾乐祸。 更何况,这样也许会影响剧情的走向。 无论哪方面,她都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想着,苏挽雾直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随即在床头找了个烟灰缸,想要砸开窗玻璃出去—— 她的手机早在被盛凭洲拽进来的时候就掉在了走廊上,现在也联系不到外面的人,只有自己想办法跑出去。 然而她还没砸几下,浴室的门被人打开。 她浑然不觉,刚要砸第三下,手腕忽然被人扼住—— “苏挽雾,你在干什么?” 手里的烟灰缸应声落地,掉在绵软的毯子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盛凭洲大手钳制着她,将她转过身来,一双漆黑的墨眸不解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苏挽雾对上他的视线,吓了一跳,“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她上下打量了盛凭洲几眼,“你该不会是直接穿着衣服洗的澡吧?” 男人此时站在她面前,白色衬衫完全被水浸透,紧紧贴着结实的上身肌肉,白色和蜜色显得十分具有冲击性。 西裤也是同样的状态,只是还刚糟糕一些,金属皮扣松垮地挂着,被扯出一半的衬衫下摆缓缓滴着水,发出滴答的声音。 他的黑发也在往下滴水,顺着深邃的眉骨、坚毅的下巴,落往一些苏挽雾不该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看了的地方。 第25章 反击 一时间, 房间里只剩水滴淅淅沥沥往下滴落的声音。 地板上已经蓄起一小滩水渍,反射着透亮的白炽光。 苏挽雾挠了挠脖子,低声说:“你先去擦擦头发……” 她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 盛凭洲这男人怎么回事? 穿着衣服冲冷水澡? 指不定有什么毛病! 她碎碎念着, 不小心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盛凭洲脸色还带着没有消退的酡红, 发色显得更加黑,与深沉眸色融为一体, “你帮我……” 他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带着低沉的气音,落在苏挽雾耳中,被烫得“嘶”的一声。 好像升起的水蒸气, 被渗透进酒精。 苏挽雾随口应了一声, 只想快点逃离现在这样糟糕的状况。 “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她说完, 就低头往前冲,试图闪身而过,不愿再待在原地。 只是跟盛凭洲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走得太过匆忙, 没有看到脚下一滩水渍—— 一脚踩上去,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下去。 “啊!” 苏挽雾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本能地去抓周围牢靠的东西。 一把抓住了什么坚硬的触感, 随即听到男人的低哼声。 盛凭洲有一瞬间的清醒, 眼看苏挽雾要摔下去, 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只是他刚握上她的腰,她的手就抓到了不该抓的地方—— 还很用力。 男人还没来得及吃痛, 两人就一同倒在了地板上。 “咚”的一声巨响。 意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只是有些硌人。 苏挽雾睁开眼睛, 惊魂未定间,发现盛凭洲正倒在自己身下,替她挡去了大部分冲击。 “你……” 她勉强撑起身子,想要起来,双手撑在男人胸膛上,却见盛凭洲神色迷离,突然扼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半分。 苏挽雾:“……你放开我,先让我起来。” 盛凭洲眸色越来越深,抬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不放。” 他的声音沙哑到极点,“是你坐在我身上,还让我放开你?” 他说这话时白衬衫已经被彻底浸透,扣子散开不少,但早就失去了作用。 说话时微微起伏的地方就在苏挽雾掌心之下,两人的温度毫无隔阂地进行交换,由温热变成烫。 盛凭洲现在这样有些过分犯规。 他原本就有一张优越过头的脸,五官深邃俊朗,眼尾有道迷人的弧度。 平时习惯了他严肃冷漠的样子,此时微微红着眼尾,邪肆放纵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有种……凌乱的美感。 苏挽雾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他这幅模样。 她往后坐了坐,结巴道:“我、我还是先起来吧。” 她怕再继续看下去,她就会变成世俗的俗人了。 然而她才刚刚拉开一些距离,盛凭洲就拉着她的手腕,又将她拽了回去—— 接触的地方更加亲密无间,甚至被外力施加上难以逃脱的威压。 苏挽雾欲哭无泪,“你先放开我……” 盛凭洲牵着她的手腕,不由自主地顺着自己的心意牵引。 他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已经溃不成军,“帮我,小雾……”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 刚才冲的冷水澡似乎完全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更加冲动了一些。 他紧闭着眼,眼尾的绯红像是艳丽的朱砂。 苏挽雾瞳孔颤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刚才叫她什么? 果然男人为了这事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虽然他是被下了药吧,但也就那样了!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力气太大,不小心按到了什么地方,盛凭洲又是一声低哼—— 这一句哼声,还带了点莫名的意味。 苏挽雾觉得自己骨头都快软了,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别叫了!再叫,我可要动手了!” 盛凭洲果然噤了声,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却没有停息,仿佛燃烧着热烫的火焰,要将她焚寂。 只是嘴上老实了点,手却没有半点听话的意思。 苏挽雾自己身上也被沾染上水渍,黏黏的很不舒服。 她感觉到衣服下摆被挑开,微凉的指尖带着试探又不容拒绝的力道。 她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 “盛凭洲,你再乱来,我就把你给绑起来!” …… 晚宴现场。 唐棉原本是过来拓宽自己的人际交往圈子,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她也没有心思去应付那些人,时不时地往二楼的方向看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苏挽雾都还没有下来。 她忍不住有些担忧。 苏挽雾之前离开这里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如果她一直没有动静,希望她能带人去找她。 现在都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唐棉左思右想,不知道该不该插手这件事情。 她只是一个十八线,甚至连十八线都算不上,这里都没什么人认识他,需要她厚着脸皮上去跟别人打招呼,别人都还不一定理会她。 苏挽雾算是她在圈子里面遇到的第一个导演,对她有知遇之恩。 但这场晚宴很正式,如果她闹出什么事情来,会不会被圈子里面封杀,觉得她这个人很好事? 唐棉在心里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咬了咬牙。 算了! 成名不成名的先放在一边,做人的品质不能丢! 她站起身,提起裙摆,匆匆跑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先报警再说! 反正有人在盛凭洲的酒杯里面下了药,是她亲眼所见的,至于其他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作为一个守法公民,遇到这种事情,报警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此时此刻,8207房间。 傅淮声看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舒蜜,脸色难看得不行,“我让你去8201,你来这里干什么?” 舒蜜已经东倒西歪,连路都走不稳。 她靠在墙边上,勉强才分辨出面前的男人是谁,“不是你让我去8207的吗?” “我说的是1不是7!”傅淮声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头,太阳穴青筋直跳,头疼不已。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往盛凭洲的酒里面下了药,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连1跟7都分不清楚!” 舒蜜醉得有些迷糊,有些分辨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他说自己蠢。 她很不服气,撑着腰瞪他,“你才蠢!是你自己连1跟7都说不明白,凭什么怪我?” 傅淮声冷笑一声,“少给我摆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我不吃你那一套!” 他上下打量了舒蜜几眼,实在是不明白盛凭洲到底是看上了她哪点?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在酒吧亲眼所见,他对这个女人有些超乎底线的照顾,他也不会相信堂堂盛世的总裁竟然看上了这么一个女人? 就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个所谓的兄长傅野会看上简水水这样的妻子一样! 甚至那个简水水都比这个舒蜜要好得多,起码她在傅野面前是说得上话的,根本都不需要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只是简水水也比舒蜜难搞定,她跟傅野离婚之后,傅淮声就想过把她拉入自己的战营,想着要用她来对付傅野,但简水水看上去头脑简单,性格单纯,警惕性却比一般人都要强。 他才刚刚动手,她就直接把他的行踪透露给了傅野,傅野自然是不会放过他。 如果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傅淮声现在都没有办法回到傅家,只是一个没有姓名的私生子。 即便是现在,他也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他必须要得到盛凭洲的把柄! 他把舒蜜直接拎了起来,走到茶几旁边,将冰凉的水泼在她脸上,“你给我清醒一点!” 舒蜜一下子睁开眼睛,像是醒了过来,“你做什么!” 傅淮声拎着她,将她拽到门口,“盛凭洲现在就在8201,现在只要是个女人在他身边,他就会按耐不住!我让你抓住这个机会,听到没有?” 舒蜜原本还有些迷糊,听到他这话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你接近我,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你利用我!” 她像是没法接受这个真相,眼睛一下就红了一圈,“亏我还把你当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傅淮声觉得好笑极了,咬牙切齿地说:“一个在酒吧里认识没几天的陌生男人就能让你掏心掏肺当成朋友,你还真是天真得很!我没工夫跟你解释这些无聊的事情,现在马上给我去8201……” 他还没有说完,走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像是有一群人上了楼梯。 傅淮声立刻警觉地松开她,失意她闭嘴,听外面的动静。 好像有人在敲门,就在他们旁边的房间: “开门!查房!” 傅淮声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晚宴竟然会有警察上门来查房。 “到底在搞什么?” 他看了舒蜜一眼,脸色沉了沉,干脆先她一步推开门走了出去,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 舒蜜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到跟在他的身后,“……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才走到走廊上,就看到几个警察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口不停地敲着门—— 气氛陡然严肃了起来。 已经有不少人往那边走过去,但是被拦在外面,不允许走近。 此时,8201房间里面的气氛跟外面陡然不同。 苏挽雾正热火朝天地要把盛凭洲给绑起来。 她没什么力气,盛凭洲几乎是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折腾。 苏挽雾找不到可以趁手的东西,盯上了他的皮带扣。 “这个东西怎么解开?”她用力地扯了两下,想要扯出来。 盛凭洲皱起眉头,低低地嘶了一声,闭上眼睛,长指一按—— 苏挽雾这才扯了出来,看着他的西裤散开,不由分说地就要去绑他的手: “你给我老实点!” 她才抓住男人的手腕,将他死死按在身下,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踢开: “别动!扫黄!” “我们接到举报,说是这里有人使用违规药物进行违法行为!请配合警方工作!” 第26章 乌龙 “啪”的一声。 手中的皮带应声落地。 苏挽雾还没反应过来, 就看到乌泱泱一群人涌了进来。 仿佛夜空中突然出现的一道正道的光,驱散空气中的旖旎氛围。 她还没从先前莫名胶着的氛围中脱身,就感觉自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正气包围—— “我什么都没干!” 苏挽雾看着刚正不阿的警察们, 一张小脸吓得煞白, 举着一双手, 无辜又惊恐。 她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架势。 尤其她现在还坐在盛凭洲身上,张牙舞爪凶神恶煞, 盛凭洲一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样子,眼神迷离,脸上的红色都还没有褪去。 这…… 苏挽雾低头看了几眼,越发觉得自己像给盛凭洲喂了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想对他做点不得了的事情的不择手段的恶毒还好色的女配。 “我说我只是想绑住他、防止他觊觎我的美色, 你们信吗?” 跟在警察后面过来的唐棉看到这样的场面都惊呆了, 哆哆嗦嗦道:“苏导……我感觉更像是你觊觎盛总的美色啊……” 短短时间内, 她的世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一开始看到有人往盛凭洲被子里加东西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这可是盛凭洲! 那些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小鲜肉小美女也就算了,被盯上了就很可怜,但盛凭洲可是大佬巨鳄, 竟然也逃不开被人觊觎男色的命运吗? 更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觊觎盛总的人竟然就是苏导? 那她之前还叮嘱她帮忙做什么? ……难道是贼喊捉贼? 面对着一众复杂的目光,苏挽雾:“……” 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看苏挽雾已经悲愤到恨不得以头抢地尔, 盛凭洲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 他单手揽上苏挽雾的腰, 直接起身, 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同时侧过身看向身后那群人,“……抱歉, 这位是我太太。” 唐棉:“!” 她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 尖锐的声音似乎引起了旁人的不悦, 魏晗昱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有个陌生女人碍事,蹙眉道:“这位小姐麻烦让让,不要耽误警方办案。” 他也是才知道盛凭洲被人下了东西。 这种场合,那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按照盛凭洲的性子,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唐棉还有些震惊,突然看到魏晗昱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愣—— “你不是苏导的老公吗?” “……苏导的老公换人了?” 她迷糊了。 她记得每次来片场的人都是眼前这个男人,也没见过盛总啊? 什么时候苏导成了盛总的太太? 那眼前这个…… 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好像登时冷了不少。 盛凭洲脸色冰冷,朝这边看了过来,眼底好像结着一层冰霜,黑沉的眸色满是不悦。 魏晗昱一听,也顿时慌了起来,“你、你少胡言乱语!” 他连忙跟她扯开距离,脸都红了,“我是盛总的助理,跟太太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这么多人在这里,这事关到太太跟他的清白,他顾不得其他什么,连忙跟盛凭洲解释,“盛总,你相信我!” 盛凭洲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只觉得头更疼了。 …… “你们两个真是夫妻?” “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们是夫妻吗?” “……” 现场有些杂乱。 盛凭洲耐着性子配合警方证明了自己跟苏挽雾的关系。 “……既然是夫妻,也是你情我愿,还报什么警?” “你们知不知道报假警是不合法的行为?浪费警力是好玩的事吗?” 眼看警察的语气都严肃不少,一直没说话的唐棉才弱弱开口,“不好意思,是我报警的……” 另外一个警察开口道:“当时我们查看了监控,的确是有人往盛先生的酒中下了东西,这位唐小姐说有人企图对盛先生不轨,或许涉及到违法交易。” 他们也是不久前收到举报消息,调查到这一片有人利用新型药品进行违法交易,并且包装成宴会交友的形式,乍一看还真像是社会名流跟娱乐圈之间的“正常往来”而已,实际上暗藏玄机。 再加上刚好有唐棉报了警,就一并当成扫黄处理了。 苏挽雾:“……不是吧,这里还真有人偷偷摸摸干那种事?” 她的重点似乎偏了,盛凭洲扫她一眼,眸中情绪莫名。 一旁的警察顺势进行了科普教育,“任何光鲜亮丽的地方都有可能滋生犯罪的阴影,人性一旦堕落就会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来进行违法行为,除了传统的交易形式之外,一切践踏人权的买卖都要引起注意……” 苏挽雾这才慢慢听明白。 原来警方早就盯上这里了,这回是过来收网的,只是刚好她跟盛凭洲两人撞上了这事,所以才一起处理。 楼下那些人也都已经控制了起来。 按照警方早就掌握的消息,一个个进行排查,果然搜出不少猫腻。 “真是没想到,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竟然干这种事情……”唐棉看着那些个被当场擒获的人,其中竟然还有自己认识的熟人,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还以为只是一个常规的晚宴,没想到竟然藏污纳垢,还隐藏了这么多苍蝇垃圾。 就连苏挽雾都忍不住问盛凭洲,“……你们盛世可是主办方,怎么出了这么多渣滓?在你眼皮底下搞这些下三路的东西,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盛凭洲闭了闭眼睛,脸色沉得可怕。 片刻后,他看向警方:“盛世会全力配合,所有的宾客名单以及来往记录都会移交警方,希望能帮助你们尽快找出所有犯罪嫌疑人。” 警察也搞清楚了盛凭洲的身份,对待良民的态度倒是温和了一些,而且怎么说人家也带动了当地经济发展,“感谢盛总的配合,只是现在那边还在查,可能要委屈下你的客人。” 毕竟是盛世的主办方,突击检查肯定是会得罪人的。 不过盛凭洲主事期间,一向很配合警方工作,盛世在凛城算是知名度信任度最高的企业,这种严肃的事情,自然更加责无旁贷。 唯一没想到的是,他自己也被人盯上。 “我们会尽快查出是谁给盛总下了药,请放心。” 魏晗昱手脚很快,找了医生过来,先让盛凭洲镇定下来。 苏挽雾原本是陪在盛凭洲身边的,此时看了眼惊魂甫定的唐棉,对她使了个眼色。 唐棉懂了她的意思,起身跟在她身后。 看着苏挽雾离开的背影,盛凭洲眸光沉了沉,闪过意思复杂的情绪。 阳台上。 苏挽雾顿住脚步,问道:“你报警的时候去过8207没有?舒蜜在不在里面?” 唐棉一愣,“舒蜜是谁?” 苏挽雾急忙道:“就是8207房间的一个女生,你们去那里看了没有?喝醉了的那个!” 她刚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来,一是不想耽误警方,二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怕盛凭洲知道了影响剧情。 唐棉想了想,好像想了起来,“是有这么一个姑娘,好像跟那个傅淮声一起出来的,看样子不像是喝醉了,只不过脸的确很红……对了,苏导跟她很熟吗?” 虽然这样的场合不合时宜,但她莫名八卦起来,“那个傅淮声好像是傅家最新认回来的私生子诶,那个叫舒蜜的是他女朋友吗?两个人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不过我听说那个傅淮声不是要跟一个什么千金联姻了吗?啧啧,贵圈真乱……” 唐棉是有点八卦在身上的。 毕竟以后是要制霸娱乐圈的人,圈子里各种风吹草动不了解怎么行? 不管是凛城还是安城,大大小小的八卦尽在她掌握之中。 苏挽雾:“……你倒是耳聪目明的。” 唐棉笑了笑,“嘿嘿,多知道一些八卦,对人际交往有好处嘛,万一哪一天不小心踩到哪个上流人士的雷了,无声无息就被封杀了怎么办?” 她虽然只是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但她可以做足了功课的! 可以说她是个攻略党,只想安稳又赚钱地成为一代影后。 苏挽雾这才松了口气,“她没出什么事就行……” 舒蜜可是女主,她那边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整条剧情线崩了怎么办? 唐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担心舒蜜,“那个舒蜜跟苏导是亲戚吗?” “不是。”苏挽雾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能跟人说小说剧情的事,更不能说自己只是个女配,别人只会把她当成疯子来看待。 她想了想,找了个借口:“她是盛凭洲以前资助过的大学生,前段时间不小心被盛世开除,我就稍微关照她一些。” “原来如此!”唐棉一下感动了,“世界上还有这么贴心的老板跟老板娘吗?原来资本家也不全都是黑心的……” 苏挽雾:“……” 她没再说什么,回到了盛凭洲身边。 盛凭洲见她松了口气的模样,沉默片刻。 见她始终没有要跟自己解释任何的意思,他才开口问道:“刚才去做什么了?” 苏挽雾被他问得愣了一下。 她看着男人的漆黑眸色,含着深深的探究意味,想了想,恍然大悟—— “你是担心舒蜜的情况是吧?放心,我刚才帮你问了,她没事。” 盛凭洲的脸色一下黑了个彻底。 苏挽雾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生气了? 第27章 滋生 一直到深夜, 事情才算有了结束的苗头。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大部分人都没了心情。 大厅的人群已经在魏晗昱的安排下三三两两地离开,只剩下依稀两个人。 傅淮声一直忐忑不安, 原本想直接离开, 去被魏晗昱挡住: “傅先生, 盛总交代过,希望您能留步, 配合警方调查。” 闻言,傅淮声原本就不坦荡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盛总是什么意思?他怀疑是我给他下的药?” 魏晗昱眸光一定,“盛总被下了药的事情, 除了相关人士还没人知道, 傅先生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话音落下—— 一旁的舒蜜愕然抬头, “盛总被人下了药?” 她记得自己当时喝醉了酒,傅淮声让她去8201休息,但她听错了数字,以为是在8207房间。 没有想到8207的人是傅淮声, 她喝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傅淮声气急败坏地让她马上去8201,说盛凭洲现在的状况根本拒绝不了任何女人…… 舒蜜现在已经醒了酒, 跟傅淮声一起被控制在大厅。 刚才已经有人查过她, 她是可以走的, 但她并不想走。 ——只要有盛凭洲待着的地方, 她也总想多待一会。 但现在她完全清醒过来,才猛然意识到傅淮声都有可能做了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在利用她! 他给盛凭洲下了药, 想把自己送给盛凭洲, 再来牵制他! 舒蜜有些激动地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虽然我们没有认识多久,但我以为你当时帮了我,你是个好人,我真的一直把你当朋友……” 傅淮声冷眼扫过她,没有说话,只沉默着。 刚才是他太冒进,露出了马脚。 现在根本都无需辩解,他知道自己再辩解也没什么用处,只会徒增笑料,干脆消极应对。 一直没说话的傅诚脸色铁青,站了起来,冷冷看了他一眼,“淮声,这事真是你干的?” 他还没说完,二楼出现一行人,正往楼下来。 警方走在最前面,舒蜜一眼就看到了队伍最后面的盛凭洲,眼睛一亮,下意识站了起来。 那群人刚下楼,她就径直冲了上去,“盛总……” 她跑到盛凭洲面前,仔细打量着男人的神情,眼里满是担忧,“盛总你没事吧?我听说你……” 剩下的话没说完,她注意到盛凭洲身后的苏挽雾,顿了一下,稍微收敛了一些,“……太太。” 苏挽雾对她点了点头,随即小声在盛凭洲耳边说:“说了她没事,你相信我,不过她还挺担心你的……” 盛凭洲脸色本就不好看,闻言越发冷峻。 洗过冷水澡后,药效倒是散了不少,但也没有完全失效。 如今的他仿佛行走的火炉,无处宣泄,让他隐隐有些暴躁。 偏偏苏挽雾还丝毫没有任何警觉地挑战他的忍耐限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危险的边缘。 “你话太多了。” 盛凭洲冷冷打断她,语气似乎很嫌弃,一只手却直接绕到她身后,紧紧揽住了她的腰。 苏挽雾:“……”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这是干什么?松开我!” 她看了一眼舒蜜黯然失落的模样,只能在心里摇了摇头,替盛凭洲默哀: 你现在虐妻一时爽,以后都是要追妻火葬场的。 现在舒蜜有多委屈,以后你就有多憋屈。 盛凭洲扫过她满带叹惋和可惜的表情:“……” 他蹙起眉头,有时候不知道苏挽雾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感觉让他隐隐不爽。 他以前也不知道苏挽雾在想什么,但他并不在意。 他也没有窥探她心思的想法,只偶尔不耐烦她的不直接。 但现在,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老实点。” 兴许是刚才两人有过过分亲密的接触,苏挽雾在他的动作中分辨出一丝不同寻常的警告。 她顿时有些僵硬,不敢再轻举妄动。 舒蜜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又想到那天晚上宛如神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盛凭洲,只觉得心头哽得难受。 像是有一根刺卡在喉咙口,一记重锤闷在心间。 两股冲突的力量在她面前来回拉扯,让她不得安宁。 她的理智与道德告诉她: 盛凭洲已经结婚了,不是当年那个云津村只属于她的落魄少年了。 她不应该再对他心存幻想,她应该收好自己这么多年的爱意和仰慕,缓缓退出他的世界,默默祝福他就好。 可她的心声告诉她: 为什么不再争取一把呢? 就算他跟苏挽雾表面再恩爱,但不是也还有商业联姻没有感情的可能吗?乔竹萱都那么言之凿凿地保证了,她还是有机会的。 况且…… 酒吧的那一晚,她明显是可以感觉到盛凭洲对自己的在意的。 舒蜜不想用当年的恩情来绑架盛凭洲,她知道如果是当年那个少年,认出自己之后,肯定不会把自己扔在一边。 但那是独属于她跟盛凭洲的记忆,她不想有任何功利的目的。 但即便是在他没认出自己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为自己出头,愿意帮助自己,赶跑那些欺负她的小混混,而且还违背了对苏挽雾的承诺,最后导致苏挽雾出了车祸…… 这样的盛凭洲,舒蜜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放下。 她觉得自己煎熬无比。 一边想让自己清醒,另一边又忍不住沉迷下去。 哪怕是飞蛾扑火,哪怕那只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她也想要亲自尝试看看…… 舒蜜想,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潘多拉魔盒的诱惑。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呢? 她的瞳孔涣散,又慢慢聚拢。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上前一步,小心地扯住了男人的袖口,“盛总……” 舒蜜声音很小,但很坚定,直接指向傅淮声,“是他给你下了药!” 她仿佛做出了很大的决定,语气还有些艰难,“我不知道他打着这样的心思,他一直在利用我,他给你下了药,然后给我灌了酒,还糊弄我去你的房间……” 剩下的话似乎是有些难堪。 她有点说不下去,只死死抿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是她自己识人不清,才连累了盛凭洲。 都是她的错…… 她说完,大厅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 傅淮声冷冷看她一眼,对她正义凛然出卖自己的举动,既惊讶又不惊讶。 以她的行事风格,的确像是会做出这种事。 他索性都懒得挣扎了,收回视线,脸色难看到极点。 魏晗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走到舒蜜面前,只觉得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他还是讲了:“……舒小姐,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了,不然傅先生也不会到现在还被扣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舒蜜是不是觉得大家都很蠢,这么明显的事情,一看就知道傅淮声有猫腻,她怎么还一副自己舍身取义、艰难告诉大家真相的样子? 舒蜜一愣,似乎才反应过来,“我、我知道了……我只是想跟盛总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傅淮声会做这种事……” 她依然攥着盛凭洲的袖口,甚至还捏紧了一些,“盛总,你相信我,我如果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肯定不会跟他一起过来的。” 盛凭洲蹙了蹙眉,倒不是因为舒蜜怎么样,而是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抽回自己的手,沉声道:“他怎么样,警方会有自己的判断,你先回去。” 魏晗昱也对舒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舒小姐,我先派人带你离开。” 不管怎么样,盛凭洲对舒蜜总还是有几分特别的。 魏晗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只能对舒蜜关照一些。 舒蜜没想到盛凭洲根本不听自己解释,有些委屈,擦了擦眼角的泪,倔强地不肯走,“我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看到你没事了,我就走。” 她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苏挽雾看了都要心疼。 一想到这可能推动剧情,加深男女主的羁绊,推动她跟盛凭洲的离婚进程。 她就越发觉得舒蜜真是惹人怜爱。 于是小声对盛凭洲道:“要不……让她待在这?” 男人脸色原本就不好看,闻言越发冷沉。 他没有言语,跟警方那边交流了一番,随即看向魏晗昱,“你继续跟进这边的情况,明天上班之前向我汇报。” “好的,盛总。” 魏晗昱颔首,想着自己还好没有女朋友,不然这么加班都没时间陪人家了。 盛凭洲收回视线,看都没看旁人一眼,攥着苏挽雾的手腕,直接将她带了出去—— “……诶,你不等等舒蜜吗?” 苏挽雾搞不清楚状况,被盛凭洲一路带离现场,塞进车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你怎么就走了?剩下的事情你就这么交给魏晗昱了吗?” “可是舒蜜还在那里,她看上去好像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不听听她想说什么吗?” “盛凭洲……唔!” 她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直截了当地堵住了嘴。 唇与唇相接,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但却是最带着情绪的一次。 不是婚礼上走过场一般的吻,也不是尝试亲密关系时试探性的吻—— 而是带着热度的、带着恼火的、带着一丝占有意味的吻。 盛凭洲原本只想堵住她的嘴,尝到她唇间的味道之后,慢慢就变了味。 他闭上眼睛,扣紧了她的后颈。 力道越来越大,动作间却越来越缱绻。 “……张嘴。”半晌,他沙哑着声音说。 第28章 直白 苏挽雾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吻就已经变了味道。 她感觉到男人的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指尖没入她的黑发之中,用力地摩挲着她的头皮, 扯得她有些疼。 “嘶……” 她吃痛, 用力地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 “疼。” 刚一开口,却被盛凭洲钻了空子。 他松开了手, 却适时转移阵地。 薄唇循着她的唇齿,本能地缠、吮,几乎用到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动作。 他不像是在亲吻她,倒像是要吞噬掉她。 就连骨头和肉都不放过, 血管里面奔腾的血液也是他的目标。 一滴也不会浪费。 苏挽雾从小不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 就连苏母跟苏浓霜也是一样。 她看上去和颜悦色, 脾气很好,跟所有人都相处得不错,但很少能够有人迈进她的亲密距离。 她的人缘很好,但几乎没有多少亲密的好友。 盛凭洲如今已经全盘突破了她的安全防线, 在她无人造访过的界限之内,肆意妄为、摧城拔寨,而后又重新建立起他的标志。 她的身上充斥着他的气息, 无力地承受着他汹涌的热情。 明明只是一个吻——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亲吻。 苏挽雾却觉得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接过吻, 她也勉为其难的张嘴过。 但从来都不是现在这样, 仿佛有电流在体内流窜。 哪怕是指间相接, 都能引起一阵战栗。 “盛、盛凭洲……” 苏挽雾气喘吁吁,脑子里的那根线似乎快要断掉, “这是在车里!” 话音落下, 前面的司机战战兢兢, 立刻将隔板给升了起来—— 苏挽雾:“……” 后座的空间只剩下她跟盛凭洲两人,那些声音越发清晰。 她一开始还不觉得,现在只觉得面红耳赤,“盛凭洲,你药还没醒是不是?” 男人微微蹙眉,挑起她的下巴,又重新辗转回她的唇边,堵住她的嘴。 他的气息很烫。 苏挽雾只能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哑的呢喃:“嗯,还没醒……” …… 夜风凛冽。 舒蜜独自一人站在酒店门口,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眼神失落。 魏晗昱处理完剩下的事情,见她没有上车,过来询问:“舒小姐,还有什么问题?” 舒蜜看他一眼,又扭过头去,“我朋友会来接我的,不麻烦魏助理了。” 魏晗昱有些为难,“盛总交代过,要把您安全送回家的……” 舒蜜眼睛微亮,但一想到盛凭洲先前亲密搂抱苏挽雾的画面,就又低下头去,“……不用了,替我谢谢盛总的好意。” 她声音有些哽,“我以后再也不想给盛总带来任何麻烦了……” 她说话声音很小,还带着细微的颤音,像一只倔强又不肯服输的小绵羊。 魏晗昱就是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钢直男,哪里禁得住这个? “舒小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原本是想安慰她,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征求她的同意。 舒蜜眼角挂着泪,闻言抬起头看向他,迷茫问道:“什么话?” “其实……你只要不出现在盛总面前,就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了。” 说完,魏晗昱看到舒蜜陡然煞白的脸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我不是说嫌弃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看你也知道自己有时候事情很多,那既然你都有自知之明,对症下药、从根源解决问题不就很简单了吗?” 他觉得自己是在帮助舒蜜思考问题、并解决问题。 但没想到舒蜜听了之后,原本只是泛红的眼眶,顿时涌出了泪水。 “我、我知道我配不上盛总……” 就算他跟苏挽雾是商业联姻,那也至少说明他们两个门当户对。 不管怎么样,他们是相配的。 她只不过是小村庄里走出来的女孩,如果不靠当年的情分,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接触到盛凭洲这样的人已经很不容易,更谈何站在他身边? 魏晗昱有点不明白她的想法,“……你为什么一定要站在盛总身边?” 她不是自己主动辞职了吗? 总不能是她真的对盛总有点企图吧…… 好好一个姑娘,不应该啊。 舒蜜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算了,你不会懂的。” 说完,一辆白色小车驶了过来。 乔竹萱匆匆忙忙下车,“蜜蜜,我来接你了!” 她看到魏晗昱也在,立刻收敛了神色,恭敬道:“魏助理也在这里啊。” 魏晗昱点了点头,看向舒蜜,“既然你朋友过来接你,那我就不送你了。” 他走了之后,舒蜜跟着乔竹萱上了车,忍不住对她挤眉弄眼,“盛总特意让魏助理送你啊?他怎么不自己送你回来……” 她之前是眼看着傅淮声过来接舒蜜去参加晚宴的,想着舒蜜果然是拿了言情小说女主剧本。 这不男二就出现了? “是不是傅淮声原本要送你回来的,盛总看到他,不高兴了?又不想让傅淮声送你,但又不放心你,所以才让助理送你?” 舒蜜还没开口,一直开车没说话的男人忍不住道:“盛总不是有老婆了吗?怎么听你们说的,他还缠着蜜蜜不放?” 乔竹萱翻了个白眼,“伍文光,不了解的事情就学会闭嘴不明白吗?你现在只负责给我们开车就好!” 被叫做伍文光的男人是舒蜜跟乔竹萱的好友,三人都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关系一直很好,毕业后也都保持联系。 毕竟能够在大晚上被乔竹萱一通电话叫过来接舒蜜,可见关系很铁。 但关系再好,听着乔竹萱刚才这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行,我就是你俩的司机,活该大半夜出来接人还得不了一句好话!” 舒蜜闻言有些内疚,连忙安慰他,“文光哥,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萱萱她不是那个意思,你看我改天请你吃饭行吗?” 伍文光脸色这才好看了点,“还是蜜蜜知道感恩。” 乔竹萱看了两人一眼,觉得没意思,冷哼了一声,“等以后蜜蜜做了盛太太,你看她还瞧不瞧得上你这破车……” “萱萱……” “乔竹萱!” 两人同时出声打断了她,脸色都不太好看。 乔竹萱自讨没趣,恼火地翻了个白眼,“行行行,就我是坏人行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喊人过来接舒蜜,结果舒蜜竟然还帮着伍文光来教训她? 她懒得跟这两人说话,闭上眼睛,装作要睡觉的样子。 伍文不打一处来,一转头,看到舒蜜对他摇了摇头,这才只冷眼扫了乔竹萱一眼,没说什么。 …… 夜星稀疏。 宽阔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豪车疾驰而过。 司机前面还放着轻音乐,试图将注意力放在方向盘和前面的路况上。 虽然这车隔音很好,但人的想象力毕竟是无穷的。 还有通感这玩意。 一想到盛总跟太太就在后头,面前好像就出现了画面,耳边也好像听到了声音。 司机只能给自己鼓劲:加油,你是专业的! 不要被这些污浊的世俗干扰! 此时此刻。 苏挽雾觉得自己身在污浊的世俗之中,简直无法脱身。 不知道是不是这男人体内还残留着药效,刚才在现场的时候分明看上去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结果一上车就跟点燃了什么一样,让人无力招架。 白色的流苏外套被扔在脚边,旁边还有可怜兮兮的手提包。 男人的外套垫在苏挽雾的身下,车里的暖气足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止弄脏座椅。 苏挽雾看着他敞开的白色衬衫,黑色头发上渲染的光晕,还有先前没有吹干的水渍。 没有坠落,只是沉甸甸的湿气。 “盛凭洲,你清醒一点……唔……” 她每次一开口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会被男人堵住嘴。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像是要跟她玩你追我赶的游戏,重复辗转,乐此不疲。 苏挽雾最后都放弃不想说话了。 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挣扎一下,“……盛凭洲,你真的……唔……别……” 她累得气喘吁吁,最后怒了,干脆提了舒蜜的名字,“你、你不打电话问问魏晗昱,舒蜜有没有安全到家吗?” 果然—— 听到舒蜜的名字,盛凭洲的动作顿了一下。 苏挽雾看准时机,忙从他手中逃脱。 只看到男人半跪在她面前,脖子上的领带要落不落,脸色阴沉,俊脸上写满了不悦与阴霾,“……苏挽雾。” 他的声音满是不耐,“我跟舒蜜没有任何关系。” 盛凭洲解释过很多次,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不耐烦。 他拉过苏挽雾的脖颈,继续刚才的亲昵,大手往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去,“……你有什么在意的,都问出来,我解释,嗯?” 他原本还有些不耐烦,亲着亲着,语气又柔和下来,带着丝温柔劝哄的宠溺,仿佛只想让苏挽雾沉迷其中。 苏挽雾挣扎了几下,“不、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 她刚想怎么破坏现在的气氛,盛凭洲突然察觉到什么,停了下来。 墨色的深眸直直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仿佛翻涌着滔天巨浪,但又强行压抑下来,只剩下山雨欲来前一片死寂的海平面。 良久—— 男人在她嘴角狠狠咬了一口,随即吩咐司机在前面的便利店停车。 不过片刻,便又重新回到了车上。 而后朝苏挽雾扔过去一个塑料袋子,发出窸窣的声音。 苏挽雾下意识打开袋子,从里面扒拉出……? “一盒、两盒……” 她数着数着,震惊了,“你买这些……是……” 盛凭洲又亲了上来,“不是你说的,现在不想要孩子,嗯?” 苏挽雾颤着声音想躲开他,“明明是你不想要!” 盛凭洲没管这么多,“都一样……” 第29章 离婚 盛凭洲对孩子的态度, 跟对婚姻差不多。 可有可无。 如果有需要,他会负起责任,学着做一个丈夫、做一个父亲。 倘若不是盛夫人一直逼婚, 他大概也不会选择苏挽雾结婚, 兴许还会一直保持单身状态。 对他而言, 只有工作是生活的必需品。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自然也有需求, 苏挽雾已经是他的合法妻子,他会尊重她,但不代表他会放弃自己的合法权利。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 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下来,怀中抱着一个纤细的女人, 大步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苏挽雾脖子上已经被啃得不能看。 她不知道这男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热情, 还没回过神来, 就被人用西装外套一卷、连带着路上买的那一塑料袋套子,被带进了家里。 盛凭洲“砰”的一声关上门—— 随即将苏挽雾按在玄关处,炽烫的吻一路顺着嘴角向下,不停地在修长脖颈处流连。 他似乎很迷恋苏挽雾这一小截颈段, 每次亲着亲着,都不忘回到这里,留下只属于他的痕迹。 只有在这种时候, 苏挽雾的嘴才终于得了空, “盛凭洲, 你……唔……” 但得到的时间并不多。 只要她一开口说话, 盛凭洲就会堵住她的嘴。 然后吻到她无法再说话,甚至喘不过气来, 才会松开。 苏挽雾大脑缺氧, 双手下意识地推搡着他。 却被男人直接合并攥住手腕, 按在了头顶。 她仰着头,脖颈的弧度到了极限,沉沉浮浮的热浪还在不断拍打着她。 苏挽雾本能地想抓住什么,趁盛凭洲转移阵地的时候,纤指紧抓他的黑发。 不知道男人对她做了什么,她的手指陡然收紧。 盛凭洲蹙起眉头,抓下她的手,哑着声音道:“放松点……” 苏挽雾摇了摇头,眼角被逼出眼泪,“不、不行……我现在不想……” “不想什么,嗯?” 盛凭洲手没停,苏挽雾没有安全感,下意识想抓住什么,像是溺水之人想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啪”的一声。 她似乎抓到了电源开关,本能地一抓,整个大厅顿时灯火通明。 刺眼的光芒倾洒而下,打断了两人的亲密。 同时还将二楼楼梯上站着的两位母亲照得无所遁形。 苏挽雾侧头一看,看到两抹熟悉的身影,吓得浑身一颤—— “妈、妈……” 盛凭洲还俯首在她颈侧,被她用力推了一把,才微微仰头。 二楼楼梯上。 苏母跟盛夫人两人一人站在一边,很整齐地穿着丝质的绣花睡袍,肩上披着雍容华贵的披肩,发型也出奇的统一,都低头看着玄关处的小两口。 脸上或许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激动、喜悦、还有深深的欣慰。 “这么晚才回来啊?” 先开口的是苏母,她拢了拢披肩,“我才睡下,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动静,还以为是小偷呢……” 苏挽雾在灯亮起发现这两人的那一刻,就连忙站直了身子,整理着凌乱的衣服。 她用手扶了扶颊边的碎发,嘴唇一片都是红的,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妈,你怎么来了?” 这栋别墅是她跟盛凭洲的婚房,以前盛夫人倒是经常多来。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苏挽雾不惊讶,毕竟别墅里的阿姨也有几个是她的人。 但是苏母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苏母倒是很淡定,缓缓走了下来,“我今天在商场遇到亲家母,一起约着喝了茶,想着很久没来看过你们,就商量着一起过来了,没想到你们这么晚还没回来,我跟亲家母就先睡了……” “是啊。”说着,盛夫人还应和了一声,打了个哈欠,跟着苏母一起下了楼,“你们不是去参加晚宴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苏挽雾已经跟盛凭洲分开老远,下意识走了过来,“出了点事情,耽搁了一会……” “哦。”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苏挽雾低着头,脸几乎要红透了,不知道这两位妈刚才到底看了多久、又看了多少! 盛凭洲背对着她,整理着被扯开的衬衫。 只看背影,都能看出男人周身弥漫着不悦的氛围,气场冷沉到了极点。 盛夫人见状,不但没有不满,反而捂着嘴轻笑了一声,“都这么晚了,你俩累了吧?快回房间早点休息了。” “是是是。”苏母也在一旁帮腔:“虽然都是年轻人,但熬夜太久也不好。” 苏挽雾:“……” 她嘴上不说,却忍不住腹诽。 这两位祖宗怕是恨不得她跟盛凭洲天天熬夜、夜夜笙歌,直到她怀上宝宝吧? 短短几分钟,盛凭洲也整理好自己。 他嘴上也有些红,嘴角还有一个明显的豁口,显然是刚才被苏挽雾给咬的。 所以即便他此时神色严峻,那一小块伤口也让他的冷漠没那么具有说服力,“妈,我记得您之前答应过我,下次不会再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 这话自然是对着盛夫人说的。 原本苏母在场,盛凭洲不会说这种话,只会私下跟盛夫人沟通。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打断的原因,他的确有些郁气需要发散。 盛夫人闻言也不恼,直接搬出了苏母,“你以为我想过来讨你的嫌?还不是因为你丈母娘想挽雾,我才带她过来看看的?又不是天天来……” 她都把他的丈母娘拿出来说事了,盛凭洲还能说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 盛夫人见苏挽雾还杵在一边,推了推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俩先去休息。” 她脸上对着慈祥的笑,就差把“催生”两个字写上去了。 苏挽雾有些尴尬,下意识看向苏母,却见她也是同样的表情,慈祥地看着自己。 无奈,她只能向盛凭洲投去求助的目光。 盛凭洲走到她身后,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在她的腰间触了一下,“回房间。” 苏挽雾点了点头,跟两个妈打招呼,“那我们就先回房休息了,晚安。” “行,我俩不用你们招呼,你们快去休息。” 等到两口子都回了房间,苏母这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在我们面前还假正经,刚才要是没开灯,指不定……” 之前苏挽雾还跟她说要跟盛凭洲离婚,她还担心了好一阵子。 现在看来,估计就是小两口闹别扭,这感情,比那些自由恋爱的夫妻还火热! 盛夫人也笑了,一眼看到玄关处似乎落下一个什么袋子,走了过去,“等等,他们两个落了什么东西……” 她在塑料袋里翻了翻,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之后,突然就噤了声,脸上的笑意全都收敛了起来。 苏母见情况不对,也走了过去,“怎么了……” …… 次日清晨。 苏挽雾起得很早,跟盛凭洲一起下了楼。 昨晚还好是苏母跟盛夫人的打扰,盛凭洲被打断这么多次,兴许是没了兴致,回到房间就休息了。 她松了口气,头一次觉得这两位母亲如此的可爱。 与此同时,两位昨晚还很可爱的母亲,在苏挽雾落座之后,无一例外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盛夫人因为前段时间袁可的事情,对苏挽雾还有些愧疚。 再加上盛凭洲自己也不想要孩子,苏母也在场,她没法把压力全施加在苏挽雾身上,所以看着她的眼神收敛了不少,只是有些失落、惋惜。 但苏母就不一样了。 她是苏挽雾的亲妈,亲妈就代表着就算对亲女儿苛刻一点,别人也只会觉得是严厉。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挽雾,你好好解释一下!” 说着,她直接把昨晚那几盒子套扔在了她面前,“这是什么东西?” 苏挽雾一愣,刚坐下,就看到迎面飞来几盒套,人都僵住了。 在她身边落座的盛凭洲比她先反应过来,蹙起了眉,将那些东西收了起来,“妈,您有什么话直接问我,这些是我买的。” 苏母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盛凭洲自然懂她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苏挽雾从怔愣变得苍白的脸色,心头突然生出一股郁气,“不用急着质问小雾,是我不想要孩子。” 他说完,就相当于把目光和压力都转到了自己身上。 苏挽雾有些诧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盛凭洲在桌子下牵着她的手,面色如常,对上苏母惊讶的目光,淡声道:“我跟小雾都还年轻,不急着要孩子。” 苏母很多才反应过来,依旧沉着一张脸,“凭洲,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挽雾跟你说什么了?” 她的女儿她了解,苏挽雾一看就是不想生孩子,也不想放下她那个所谓的事业。 天天在外头拍戏抛头露面,也没见拍出个什么花来,就知道跟一堆没什么文化的帅哥美女泡在一起。 苏挽雾以前很听话的,做了什么鬼导演之后,连她的话都不听了,指不定是在娱乐圈给学坏了!那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圈子!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苏挽雾没有想到苏母内心深处是这么想的,一下攥紧了手指,“……妈,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苏母被她带着水光的眼神看得不舒服,仿佛被刺痛了一下,但还是挺直了腰,“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她冷哼了一声,“你就是在外面把心给玩野了,我看,你以后不许再做那个什么导演,从今天开始,就老实待在家里!” “凭什么?” 苏挽雾突然站了起来,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我放弃工作?我毕业之后就没问家里要过钱了,你嘴里说的不正经的工作,也是我的心血,是我的梦想!” 她从来没有这么跟苏母说过话。 苏挽雾将手里的纸巾扔在桌子上,“如果非要逼我,我宁肯离婚。” 说完,她径直跑了出去。 第30章 保证 苏挽雾从来就没有过这么叛逆过。 她起身的那一瞬间, 听到椅子跟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随即倒地。 “砰”地一声,而后是苏母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你走啊,你走了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苏挽雾当时心里想:这里又不是你的家, 再怎么说也是她跟盛凭洲的婚房, 还轮不到你说这句话! 但她没开口, 只是越发加快脚步,将所有的一切都甩在身后。 盛凭洲见状站了起来, 苏母知道他的意图,冷着脸说道:“不用管她!我们吃早餐,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了,必须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才知道厉害!” 她说着, 胸口已经开始剧烈地起伏, 脸色也有些难看。 但到底是在旁人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稍微稳住自己的呼吸,没让别人看出来异常。 盛凭洲脸色沉了沉,并没有坐回去, 而是看了苏母一眼,“妈。”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字的语气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闻言, 苏母稍微收敛了一些, 才意识过来这里是在别人家。 盛夫人虽然神色有些尴尬, 但不会说什么。 毕竟苏母说的那一番话就是她想说的, 只不过碍于盛凭洲在场,而她先前又已经变相地答应过他, 不会给苏挽雾施加压力, 那些话自然不好说出口。 但苏母不一样。 她们两个是站在同一战线的, 她巴不得苏母多说点。 苏母想了想,还是对盛凭洲说道:“挽雾以前没有这么任性的,估计是因为她那个不着调的工作,你也别太惯着她,等过段时间她在家里面收收心,观念自然就会转变……” “妈,的确是我不想要孩子。”盛凭洲的语气很坚定,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没有丝毫犹豫,“这件事情不用再商量,是我跟小雾共同的决定。” 他话音还没落下,苏母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也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一句,有些受不了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一下子就苍白起来。 她的手抓着桌面,指甲摩擦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缓缓地闭上眼睛。 盛夫人最先察觉到不对,“亲家母,你这是怎么了?” 盛凭洲原本要离开,闻言脚步一顿。 …… 苏挽雾没有跑多远,就在门口等着盛凭洲。 他去上班,她就搭他的顺风车,顺便去工作室看一看。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工作。 刚才已经把狠话给放了出去,就算是离婚好了,她也不会妥协的! 反正她也不过是个女配而已,爱情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属于她,她还不如早点放手。 一时热血上头,苏挽雾久久都平静不下来。 回想一下,她好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苏母面前这么叛逆。 她低着头,无意识地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远远地听到一辆车朝这边驶了过来—— 想着应该是盛凭洲要去上班了,她在路边等着,车窗降下来,却是盛夫人焦急万分的脸: “挽雾,你妈妈刚才晕过去了,凭洲刚才联系了医院,你快上车,我们先去医院……” 苏挽雾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血色全失,“妈……” …… 医院,急救室。 苏挽雾一直没有说话,坐在靠椅上,低着头看着洁白的瓷砖。 空气里面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来来往往的护士都戴着口罩。 苏挽雾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肩上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她抬起头,对上一双墨色的深眸。 盛凭洲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拿了一瓶牛奶,放在她的肩膀上。 见她没有接,又拿起来贴了贴她的脸,“你还没吃早餐,喝点牛奶。” 她刚才只顾着跟苏母吵架,就这么跑了出去,什么都没吃。 苏挽雾早就饿到不饿了,胃里面一阵一阵的反酸,嘴唇也一阵干裂。 她摇了摇头,“我不吃,我现在吃不下。” “不吃也要吃一点。”盛凭洲蹙了一下眉头,在她旁边坐下,帮她打开吸管插了进去,随即递到她嘴边,“你现在什么都不吃,待会病倒了,妈只会更担心你。” 苏挽雾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深深埋下头,“都是我的错,我刚才不应该气她的……” 哪怕她刚才有再多的怒火,在听到医生说苏母是因为急火攻心,再加上上了年纪所以才需要抢救的时候,也都烟消云散。 只有深深的自责。 如果她能够态度好一点,好好跟苏母说,又或者她能够听话懂事一点,苏母也就不会躺在里面…… 苏挽雾眼睛又红了一圈,“都是我的错。” 盛凭洲将她揽进怀里,“是我的原因,我应该注意自己的语气,不是你的错。” 苏挽雾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她心里很清楚,苏母真正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父亲去世得早,在苏浓霜还没有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时候,一直都是苏母拉扯着她们两个长大。 苏母的性格其实跟苏浓霜有些像,两个人都会有固执己见、不愿变通的一面。 成长的大多数时刻,都是苏浓霜跟苏母在争锋相对的,苏挽雾就充当润滑剂。 她一向是缓和她们两个之间关系的,但如今自己却成了那个跟苏母争锋相对的人。 所以苏浓霜匆匆赶到的时候,还有一些不敢置信—— “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直接从公司过来的,还穿着一身制服。 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人,看上去十分俊俏,带着一个白色棒球帽,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 苏挽雾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心思去问她身后的人是谁,说道:“还在手术。” 苏浓霜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阴沉着脸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身后那个男人也没有局促,跟着她走到她旁边站着,一只手放在裤袋里。 这种情况,谁也没有心情去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苏浓霜才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怎么回事,两个人怎么吵起来了?” 她记得苏挽雾一向是最乖巧的,惹母亲生气的人也只会是自己,所以接到电话听说苏挽雾把母亲给气到住院的时候,她也是诧异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妈生气成这个样子?” 她话有些急促,其实并没有指责的意思,但听在苏挽雾耳朵里却无比难受。 “我……”她结巴了一下,“我跟妈说、说她不让我继续工作的话,我、我就离婚……” 她话音落下,身旁的男人就伸手过来,将她的手揉进了掌心。 盛凭洲一直没说话,给两姐妹留了空间,听到她说离婚的时候,才想起吃早餐时苏挽雾那石破天惊的宣言—— 他当然不会把这样的气话当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以后别再拿离婚的事情开玩笑。” 苏挽雾没有说话,她没办法解释自己说那样的话并不仅仅是气话,而是真的有那样的打算。 一旁的苏浓霜听完,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 她跟苏挽雾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姐妹俩的性格迥然不同,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 “别难过了,这也不是你愿意的,等妈醒过来之后好好跟她沟通。” 苏挽雾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靠在苏浓霜的肩膀上,手里捧着盛凭洲给她拿的那盒牛奶,小小地嘬了一口。 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喉咙间快要滚出来的哽咽。 苏浓霜拍了拍她的脑袋,什么都没说。 手术时间无比漫长,期间盛凭洲接了很多个电话。 他在阳台那头跟魏晗昱交代着公司的事情,又看了一眼时间。 接完电话回来之后,苏挽雾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看向他,“要不你还是先去公司一趟吧?” 她看他电话接得这么频繁,想必应该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 盛凭洲没同意,大步走到她身边,“我陪你。” “没关系,姐姐在这里。” 苏挽雾看上去很贴心,但不知道为什么,盛凭洲并不喜欢她这么贴心的模样。 “我不是外人。”他强调了一遍。 这个手术做了整个上午,盛夫人上了年纪,有些熬不住,盛凭洲已经喊人把她送回去休息。 苏挽雾眼神闪烁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才熄灭,里面的人被推了出来—— 苏挽雾连忙站起身,听到医生说病人暂时没什么大碍了,这才猛地松了口气。 她紧紧抓着苏浓霜的手,两个人手心都出了一掌的汗。 病房。 苏母醒来的时候,苏挽雾就趴在床边,察觉到动静立刻直起身,声音朦胧地喊了一句,“妈,你醒了?” 苏母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只是伤口还有些疼,“……我怎么了?” “你小心一点,刚才才做了手术……” 苏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将手抽了出来,“你还管我的死活干什么?早上说要离婚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 苏挽雾一愣,什么气焰都收敛了起来,“对不起,我错了……” 医生刚才特意交代过苏母现在受不了任何刺激,苏挽雾只能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提离婚的事情了,可以吗?妈,你别再生我的气了……” 听她这么说,苏母的神情才有些缓和,“从小到大,你是最不让我操心的那个,挽雾,你现在还年轻,我知道你有时候对我有怨气,但等你以后就知道了,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儿女好的?” 她拍了拍她的手背,看了一眼守在病房外的盛凭洲,“相信妈的眼光,妈没看错的,你跟凭洲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尽快生个孩子出来,比什么都强……” 苏挽雾眼神暗淡,语气却无比乖巧,“我知道了,以后只要他不跟我提离婚,我就一定不和他离婚,好吗?” “你这孩子!”苏母直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你把凭洲喊进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苏挽雾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病房门口,跟盛凭洲说:“你进去吧,妈要跟你说几句话。” 苏母手术安全之后,苏挽雾才肯吃东西,但也就勉强喝了一盒奶。 盛凭洲看了她一眼,伸手擦了擦她嘴角还没来得及擦去的奶渍,眼神微柔,“嗯。” …… 房门关上。 苏挽雾想知道苏母会跟盛凭洲说什么,耳朵贴在门上,但是什么都听不到。 苏浓霜知道苏母已经没事了,手里拿着电话从阳台那处走了过来,“……你趴在门口干什么?” 她见苏挽雾一下站直了身子,指了指电话,“我公司还有点事,等下午有空了再过来替你,你先照顾妈。” 苏挽雾点了点头。 苏浓霜走了之后,她才又把耳朵给贴了上去。 可恶! 为什么什么都听不到? 她好想知道苏母会跟盛凭洲说什么啊,会阻碍她的离婚计划吗…… 如果离婚受阻,她估计真的只能认命当一个炮灰女配了,成为盛凭洲跟舒蜜感情的垫脚石。 她才想到舒蜜,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太太,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挽雾一愣,转过头,就看到舒蜜正站在自己身边,疑惑地看着自己。 而她身边正赫然站着盛夫人,被舒蜜搀扶着,也疑惑地看着苏挽雾,“挽雾,你趴在门口干什么?” 舒蜜十分惊讶,“阿姨,您跟太太认识吗?” 盛夫人道:“她是我儿媳妇。” 舒蜜一下松开手,“那您……是盛总的母亲?” 苏挽雾也愣了,“妈,你俩怎么……?” 盛太太闻言说道:“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还好这个热心的小姑娘把我给扶过来了,唉,这年头,老人摔倒都没人敢扶了……” 苏挽雾:“……” 这是什么该死的缘分! 这难道就是剧情的力量吗? 她突然觉得,她要是再不加快离婚进程,真的会被炮灰掉的 第31章 别闹 自从知道盛夫人就是盛凭洲的母亲之后, 舒蜜的态度就变得不自然许多。 她是来医院探望病人的,在前坪那里看到一个摔倒的老妇人—— 那个位置很刁钻,来来往往都是行人。 有的人着急停车, 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就算是注意到, 也因为有急事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扶。 她当时没有多想, 上去就帮盛夫人给扶了起来。 盛夫人连连对她道谢。 换做是平时的盛夫人,对于这些小小的善举虽然会心怀感激, 但也不会给她留下太深的影响。 也许是因为她平常基本很少遇到这种事情,出行身边都会有人伺候着,突然一下子在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体会到了人情凉薄,这时一下子出现一个长相讨喜的小姑娘帮了她, 她对于舒蜜是越看越有好感—— “谢谢你把我送到这里来, 我这里已经没事了, 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别耽误了你的时间。” 舒蜜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苏挽雾一眼,“阿姨刚才不是还说腰疼吗?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难为你还这么担心我!”盛夫人无不感叹地道:“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自我得很, 没想到还有你这么有人情味的小姑娘……” 前段时间她跟袁可关系也有些僵。 也许是她在苏挽雾面前没有维护她,盛凭洲又明令禁止袁可再出现在盛家,她们两个一个干妈, 一个干女儿, 现在见了面都尴尬。 盛凭洲就更不用说。 他工作很忙, 没什么时间陪在她的身边。 又因为苏挽雾的事情跟她闹了不愉快。 再加上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个人空间, 苏挽雾跟盛凭洲刚刚结婚的时候,她只不过去得频繁了一些, 盛凭洲就向她表达了不满…… 她越想越觉得感叹, “现在像你这样热心的好孩子不多了!” 舒蜜闻言小声地说:“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阿姨可以给我留个电话吗?我不会打扰您的,只是担心您的身体状况……” 盛夫人这几年原本就是有些寂寞的,否则也不会跟袁可这么亲密。 听舒蜜这么说,自然是没有拒绝的想法,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苏挽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女主光环! 这么难搞的盛夫人,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她给收服了…… “刚才听你们说话,你好像跟凭洲和挽雾都认识?”盛夫人问她。 舒蜜点了点头,“我原本是盛世的员工,是盛总的秘书……” “这么巧!”盛夫人看上去很高兴,“你现在也在盛世工作吗?以后我去看望凭洲,说不定也能看到你。” 舒蜜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我前段时间辞职了。” “怎么辞职了?”盛夫人一下子就皱紧眉头,“是盛世给你的待遇不好吗?还是说受了什么委屈,你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舒蜜连忙摇头,“没有,盛世是我待过最好的公司,盛总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离职是因为我的个人原因。” 舒蜜说着,忽然就有些委屈,下意识地看了苏挽雾一眼。 她不想在盛夫人面前说苏挽雾的坏话。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当时她离职也是迫于无奈。 因为苏挽雾眼里容不得沙子。 她又不愿意连累到自己的朋友,所以只能向盛凭洲提出离职。 盛夫人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只知道她刚才夸奖盛世和盛凭洲的话说到了她心坎里,“凭洲这些年确实把盛世经营得很好,以后有机会还是回到盛世上班……” “我知道,谢谢阿姨关心。” 这两人在一旁聊得旁若无人、热火朝天。 苏挽雾仿佛一个透明人。 她原本还斟酌着要不要说点什么,一声不吭是不是显得她太失礼? 现在看来,好像没有那个必要。 她也乐得清静自在。 以前的她在任何场合都绞尽脑汁思考自己要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回应,显得更加得体,现在看来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好像也比不过人家的女主光环。 索性就算了,就这么站在一边当个背景板也挺轻松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闪过,盛凭洲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廊上的声音瞬间停息。 舒蜜闭上嘴,眼神晶亮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盛凭洲,“盛总……” 她低低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盛凭洲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蹙了一下眉头,“你怎么在这?” 盛夫人跟他解释了一遍,话里话外都表达了对舒蜜的喜欢。 盛凭洲没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而是看向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挽雾,“小雾?” 苏挽雾迎上他的视线,主动问道:“我能进去了吗?你先处理这边的事情,我进去跟妈说几句话……” 盛凭洲顿了顿:“嗯。” 苏挽雾进去之后,盛凭洲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视线缓缓深沉。 一旁的盛夫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凭洲,你刚才在里面跟亲家母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盛凭洲挡住她的视线,目光却落在舒蜜身上,“你还有什么别的事?” 舒蜜突然被他点到名,却是被他下了逐客令,脸上的欣喜缓缓消散。 “抱歉,打扰到盛总了,我、我这就走……”她的心蹦蹦直跳,却蔓延着一丝苦涩。 自从上一次在宴会上看到他和苏挽雾肆无忌惮的亲密之后,舒蜜忽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 这么多年来的崇拜和爱慕,早就刻在她的骨子里。 她以为那只是习惯,但那天回去之后,她躲在被子里面偷偷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许早就在那日积月累的向往之中爱上了这个男人。 但他已经是一个有妇之夫,所以每一次见他,她都分外挣扎。 盛夫人闻言却沉下脸来,挡在舒蜜面前,“凭洲,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刚才都跟你说了,要不是蜜蜜的话,我现在还躺在冰冷的地上……” 盛凭洲打断她,“怎么没让司机跟你一起下车?” “我这不是来得着急吗?亲家母还在里面躺着,我担心她的情况!” 盛夫人说着说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盛凭洲岔开话题,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对了,亲家母已经醒来了吧?我进去看看她。” 她说着就要进门,突然又想到舒蜜,“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一起进来吧!” 舒蜜有些犹豫,脚步稍微挪动了一下,但没有动,只看着盛凭洲,“盛总,我……” “你看他干什么?不是都已经辞职了,你现在又不归他管!进来看看病人又不会怎么样!” 盛夫人不满地道:“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先去忙自己的事,别耽误了你的时间。” “不不不!” 舒蜜连忙摆了摆手,“我没什么事要忙……” …… 病房内。 苏母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凭洲怎么不进来?” 苏挽雾在她旁边坐下,“盛夫人来了,就在门口。” 苏母撑起身子,苏挽雾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苏母问她,“亲家母在门外怎么不进来?待会你可不能喊人盛夫人,要叫妈,知道吗?” 苏挽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刚才跟盛凭洲都说了什么?” 苏母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了变化,复杂地看了她几眼,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跟她说:“你如果实在是想要拍戏也可以……” 苏挽雾眼睛一亮,然而还没有等她高兴几秒,苏母又突然说道:“就按照原先说好的,只准再拍一部了。” 苏挽雾神情黯淡下来,没说什么。 见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苏母深吸一口气,又感觉到心口隐隐作痛。 苏挽雾连忙道:“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她样子很是沮丧,苏母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半晌,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怎么说你都已经结婚了,重心应该要放到家庭上,以前你还是个小姑娘,干什么事情我都随着你去,你说想当什么导演我也没管你,因为知道你是个乖孩子,懂得分寸,但现在不一样了……你能明白妈的苦心吗?” 苏挽雾低低地说:“能明白。” 她其实想说,如果因为结婚所以就有这么多束缚,她一点也不想结婚。 但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害怕苏母又像早上那样突然发病。 见她这么听话,苏母才欣慰地点了点头,“你一向不让妈操心,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我也不想把你逼得太紧,你好好拍完这一部戏,妈绝对不说你……”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苏挽雾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她的喉咙有些哽,连忙低下头,“我知道了。” 房门重新被人推开—— 苏挽雾连忙转过头去,整理自己的情绪。 盛夫人正拉着舒蜜走了进来,跟苏母打招呼,“……感觉好点了没有?像我们这上了年纪的还真是要保养身体才行,不能跟现在的年轻人置气,否则受苦的还是我们!每天劳心劳力为了他们,结果一点都不讨好!” 一见面,盛夫人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苏母闻言笑了,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刚要搭腔,目光落在进来的那个小姑娘身上,愣了一下,神经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这、这个人是谁?”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苏挽雾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想问她舒蜜怎么会在这里? 她私底下是调查过舒蜜的,还去过盛凭洲的公司,当面给了舒蜜难堪。 ……盛夫人怎么会把她带到这里来? 舒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进门的时候看到苏母的脸,心里头还是紧了一下。 她之前在公司就跟苏母闹过不愉快,此时听她的反应像是打算装作不认识自己,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小声地跟她介绍,“……我叫舒蜜,刚才在医院门外看到盛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扶了她一把……” 她还没有说完,盛夫人就接过她的话茬,“你说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挺热心的?现在的年轻人像她这么善良的不多了……” 苏母假笑了几声,应付几句,脸色有些难看。 苏挽雾见场面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忍不住看了门口的盛凭洲一眼—— 用眼神质问他:明明知道她们两个发生过矛盾,怎么还让盛夫人把舒蜜给带进来! 盛凭洲接收到她的眼神,也有些无奈。 只能走到盛夫人面前,“妈,人你已经看过了,她才刚刚醒来,病人需要休息。” 盛夫人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不满,“我这不是才刚刚过来吗?怎么,我现在说两句话都不行了,你是不是哪哪看不上我这个妈了?” 虽然盛凭洲以前也很忙碌,但至少对她是孝顺的。 结婚以后也算是让她省心,苏挽雾也勉强合她的心意。 但是自从苏挽雾出了车祸之后,她就觉得有什么变得不对劲起来。 好像不管是苏挽雾、还是盛凭洲,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盛凭洲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没再跟盛夫人争辩什么,直接走到苏挽雾身后,将她拎了起来,“不是说下午苏浓霜过来,你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苏挽雾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处在紧绷状态,被他这么一说,苏母倒是注意到了,“……挽雾,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苏挽雾还没开口,盛凭洲就替她回答了,“嗯,妈,我先带她去吃点东西。” 因为有舒蜜在场,苏母下意识地观察着两人。 闻言,她露出一个略有夸张的笑容,大声道:“还是你体贴挽雾,看到你们两个这么恩爱,我跟你妈妈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笑着看了舒蜜一眼,眼神带着似有若无的压迫感。 舒蜜只垂着头,一言不发。 …… 医院门口。 到了台阶上,男人还搂着苏挽雾的腰,动作自然得很。 苏挽雾脑子有些乱,还没从刚才苏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她之前一直抱着侥幸心理,但今早的事给了她一记重锤—— 她现在完全没办法跟盛凭洲提出离婚。 在剧情不断往下推进之前,她只有一条路能走:盛凭洲主动跟她离婚。 以她对苏母的了解,这种情况下虽然她也会很生气,但也会无可奈何。 不会像今早她提出离婚之后这么震怒。 苏挽雾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时,她一下甩开了男人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我自己走!” 盛凭洲:“?” 刚才还好好的,苏挽雾说翻脸就翻脸,一个人径直往前冲。 他顿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苏挽雾——” 他才刚抓住她的胳膊,苏挽雾又甩开他,“你别碰我!” “苏挽雾!” 盛凭洲失了耐心,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塞进了车里,“坐好。” 他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去盛世。” “好的盛总。” 车子缓缓开动。 苏挽雾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闹。”盛凭洲语气突然柔和下来,将她抱在自己身上,下巴搁在她颈窝中,“……我有点累,让我抱会。” 苏挽雾:“……” 这是来的哪一招? 她动了动,却被他抱得更紧。 苏挽雾觉得情况不对,酝酿了一下,突然不挣扎了,而是幽幽地说:“盛凭洲,我家的事让你感觉很累是吗?” 她说完,果然感觉到身后的人顿了顿。 苏挽雾继续面无表情地添了把火,“那谁让你感到轻松?舒蜜吗?” 横亘在腰间的胳膊突然收紧力道,让她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盛凭洲按着她的腰,将她转了个身,面对着自己,“胡说什么?” 他眉眼冷峻,一张俊脸就算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 苏挽雾在心里惋惜。 再好看、再喜欢,这也是女主的。 海枯石烂的爱情不属于她,家人似乎也并不是闭眼就能依靠。 真正属于她的世界,只有那小小的一方镜头。 想着,苏挽雾努力摆出自认为最尖酸刻薄的表情、用最无理取闹的姿态,幽幽地说:“是不是胡说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她扭过头去,盛凭洲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转了回来,“我心里清楚什么,说说看。” 第32章 自疑 苏挽雾拍开他的手,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眼看车子开到半路,她不由分说地道:“放我下车。” 男人看了一眼窗外, “现在下车, 去哪里?” “当然是去工作室。”苏挽雾说:“不管怎么样, 我妈也答应了让我拍完最后一部电影。” 她顿了一下,神情有些暗淡, 但立刻换上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盛凭洲,“你去工作吧,我就不打扰你上班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打扰?”盛凭洲突然对她莫名的有耐心。 苏挽雾皱了一下眉头,开始怀疑自己犯作的能力。 盛凭洲让司机开到她工作室, 下了车之后, 苏挽雾头也没回。 盛凭洲当做她是因为刚才看到了舒蜜, 所以吃了飞醋,没当一回事,摇了摇头,吩咐司机开车。 工作室。 熊桃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试图在网上找一份兼职。 她最近的收入有些微薄,男朋友很快就要生日,她准备存点钱给他送一份上档次一点的生日礼物。 算了算, 余额还差很多。 远远看到工作室外面停了一辆豪车, 她直起身子, “苏导过来!” 一旁正在看书的韩磁闻言放下手中的书,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看了一眼时间, 没说什么。 苏挽雾刚一进门, 熊桃就迎接上来, “苏导,刚才是你老公送你过来吗?” 苏挽雾点了点头。 又听到熊桃问她,“怎么不见他送你进来?” 对上她有些八卦的目光,苏挽雾头疼道:“他工作挺忙的。” “哦。”熊桃适可而止,对她眨了眨眼睛。 苏挽雾觉得好笑,“你们两个还没有找到工作吗?” 熊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苏挽雾脱掉大衣外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韩磁也朝这边看了过来,苏挽雾停顿了几秒,才宣布道:“之前不是已经看好了一个剧本?我打算拍一部电影,你们觉得怎么样?由我自己担任出品人还有导演。” 熊桃一愣,随即眼睛发出亮光,“真的吗?” 她忙坐到苏挽雾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我们有活干了!” “是的。”苏挽雾点点头,被她这样单纯的欣喜给感染,眼里流露出点点笑意,看向韩磁,“你觉得呢?” 韩磁放下手里的百年孤独,鼻梁上的眼镜停得稳稳当当。 但他还是伸出手指推了推,“我随意。” 他进剧组的第一天,从他的穿着打扮还有谈吐语调,苏挽雾就看得出来他是个不缺钱的主。 “这一次很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拍电影,所以我想认认真真磨练出一部好作品,工作室也有可能会招一波新人,到时候选演员我也会尽量亲自把关,你们觉得怎么样?” 熊桃燃起来了,觉得热血上涌,“导演在哪我在哪,导演说干嘛我就干嘛!” 韩磁保持了几分理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之前定的那个本子,现在在市场上并不讨好,就算是不花钱请一些流量明星,在其他方面的成本也会增加,再加上后期投入宣传肯定需要有一定的花销……苏导,你身上还有钱吗?” 他问出了最致命的一个问题。 苏挽雾沉默了。 她肯定是有钱的,但她才把苏母给气到住院,怎么可能问家里要? 而且她之前都放了狠话,说自己自从毕业之后就没有问家里要过钱,总不能刚刚放完狠话,立马就转头打自己的脸吧? 倒是盛凭洲那里…… 不行,他们两个都要离婚了,最好也别有什么经济方面的牵扯。 别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万一一不小心又走了恶毒女配的剧情,结局被赶到桥洞底下去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苏挽雾突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男人厌恶你?” 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子就难住了熊桃。 她一脸诧异地看着苏挽雾,“苏导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苏挽雾摇摇头,“算了,我去网上搜一搜吧。” 目前来说,她有两大问题急需解决: 一个是找投资方搞钱; 还有一个就是跟盛凭洲离婚。 总得要想办法解决一件事情不是? 她在浏览器上搜索: 【怎么引起一个男人的讨厌?】 大数据瞬间就给她推送了无数个相关问答: 【恋爱中什么样的女生行为会让对方觉得掉价?】 【男人最讨厌的几种女生类型。】 【什么样的穿搭,男人一看就会摇头?】 【……】 苏挽雾一看—— 好家伙,还有不少高赞回答。 有一些是直接过来骂人的,有些人是在认真回答。 认真回答的评论区下面也有不少骂人的。 苏挽雾觉得很新奇,认认真真地看完,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旁边的熊桃也忍不住凑过来看了一眼,“……这回答答了跟没答一样!就这上面的行为,别说是套在女生身上,套在男生身上、就算套在仙男仙女身上也很讨人厌!” “哦,是吗?”苏挽雾挑了一下眉头。 那岂不是说明这些行为真的特别讨厌? 讨厌到恨不得能立刻原地离婚? 她面容平静,在熊桃的收回视线的时候,默默地点了一个收藏。 这时,一个电话突然冒了出来—— 苏挽雾吓了一跳,莫名有些心虚。 定睛一看,发现是唐棉打过来的: “喂,苏导?我听说你们最近想要拍一部新的电影是吗?” 唐棉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一个饭局。 “这边有几个投资人在一起吃饭,你要是缺资金的话,要不要过来看一眼?” 苏挽雾:“还有这种好事?我这样贸然过去,成功率应该不会很高吧?” “你们现在不是缺资金吗?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再说我们这边也有很多小艺人,你们顺便还可以物色一下演员……” 苏挽雾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合着这是互惠互利?” 唐棉在那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这边有几个关系很好的学弟学妹们,还没有出道,以后都是又要走这条路的,他们不挑的,对薪酬的要求也不高,只想有个上镜的机会……” 挂了电话,苏挽雾拿着手机对两人示意了一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 下午的时候,苏浓霜过来交接,盛夫人便带着舒蜜离开了病房。 跟舒蜜告别之后,她径直回了别墅。 自从盛老先生也就是她丈夫住进疗养院之后,她基本上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没过多久就觉得空旷得可怕。 这种时候她就后悔当年为什么没多生几个?但是一想到丈夫进疗养院前的模样,就又歇了这份心思。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难免会东想西想。 她总觉得盛凭洲跟苏挽雾现在的相处模式十分怪异,从盛凭洲最开始说他不想要孩子的时候她就是不信的,她对盛凭洲说不上了如指掌,但毕竟是亲生的,还是有些了解。 他对婚姻跟生育都是平淡如水的态度,对于苏挽雾也是走程序一般的对待,尽心但不上心。 ——所以她才一直大张旗鼓地催两人要小孩。 但前段时间盛凭洲却明确表明自己不想要,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盛凭洲又不爱苏挽雾,总不可能是为了她妥协! 难道是两人之间没感情,所以不想碰苏挽雾? 看着也不像,毕竟昨晚两人都亲到一起去了,亲成那样,怎么看也不像排斥苏挽雾的样子。 那到底是为什么? 对于一个看着顺眼且合法漂亮的妻子,盛凭洲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不想要孩子? 她越想越坐不住,再三思索,还是叫了司机,直接去了盛世。 这种时候,盛凭洲一般都在开会。 魏晗昱接到前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诧异,盛夫人怎么会突然过来? 盛凭洲并不喜欢他在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扰,所以盛夫人很少会来公司巡查。 上次苏母突然过来,盛凭洲其实也是有些不悦的,只不过看在她是苏挽雾母亲的份上,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不用特意过来关照我,我随便在他的办公室看看。”盛夫人对魏晗昱说道。 魏晗昱擦了擦冷汗,心想:就是随便看看,所以才要稍微看着点。 他看了一眼时间,“盛总应该很快就会开完会,夫人请先在这里等一下。” 盛夫人对他摆了摆手,走到了盛凭洲的办公桌前,翻了翻他的文件,发现没什么好看的。 她倒不是故意要看他的隐私。 盛凭洲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有了隐私意识,学会给房间上锁。 她也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他的私人领地,目光突然被一排小柜子给吸引。 盛夫人缓缓走过去,拨弄了几下—— 竟然打开了。 她的目光被里面的一份文件给吸引,一下子就摒住了呼吸—— 离婚协议书! 她一愣,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结果拿出来一看,发现真的是盛凭洲和苏挽雾的离婚协议书! 看样子盛凭洲还没有拿给苏挽雾看,只是一个草拟,而且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拟定好的。 盛夫人越发一头雾水。 既然盛凭洲早就拟好了离婚协议,那为什么跟苏挽雾看上去感情还不错? 但是既然感情不错,那又为什么…… 她慌慌张张地把东西又放了回去,想着看看有没有别的。 突然看到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拿出来一看—— 舒蜜? 盛凭洲为什么要调查舒蜜? 牛皮纸袋里是舒蜜从小到大的资料,像是她的员工入职档案。 但是为什么会在盛凭洲办公室? 走廊上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盛夫人脸色一变,连忙将这些东西全都恢复原位。 一转身,刚好对上一双沉冷的眼眸—— “凭洲,你回来了?” 盛凭洲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走近,“妈,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盛凭洲揉了揉眉心,“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盛夫人没说什么,表情有些僵硬,“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盛凭洲神情莫名,“你特意过来,没什么事找我?” 盛夫人摆摆手,“就是过来看看你的工作怎么样,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提起包就走出了办公室。 离开盛世之后,她拿出手机,“……帮我调查一个人。” “她是盛世以前的员工,叫舒蜜。” …… 办公室。 盛凭洲看着盛夫人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走到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突然想起自己还在这里放了一封离婚协议书。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苏挽雾。 “……盛总,接下来的行程照常吗?” 魏晗昱走了进来,看到盛凭洲正面对橱窗站着,只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闻言,盛凭洲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冷,“上次在宴会上,为什么会有人把你认成苏挽雾的老公?” 魏晗昱:“……” 这是东窗事发,要找他来秋后算账了! 他连忙站直了身子,“盛总,这绝对是个误会!那个小明星是太太上次拍的那部剧里面的女主角,因为我经常过去帮您跟太太处理一些事情,有几次被她碰见,她就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盛凭洲没有说话,缓缓走到他面前。 魏晗昱以为自己已经过关了,突然感觉到一阵压迫感传来—— 头顶上是男人冷到掉渣的嗓音: “什么样的误会,能让她以为你跟苏挽雾是夫妻?” 魏晗昱冷汗直冒,只能口不择言,“大概是因为盛总对太太的工作太不上心了,平时也从来没有去过,所以别人才会误会……要避免这种情况很简单,盛总亲自去太太工作的地方一趟,以后不就没有这样的误会了吗?” 盛凭洲微微停顿,眉头挑了一下,不置可否。 片刻后,他拿起椅背上随意的西装外套,“……之后的行程推了,准备车,去工作室。” 第33章 游戏 这种级别的饭局, 对苏挽雾来说简直如鱼得水。 她从小就会察言观色,除了结婚之后跟袁可天然立场对立,她基本没有任何仇人, 反而到哪里都吃得通。 她害怕社交, 却又擅长社交。 对于她而言, 这个技能既痛苦,但又很有用。 唐棉见她寥寥几句就把这些资方哄得服服帖帖, 忍不住私下在她耳边说道:“你有这本事,应该去做经纪人,肯定有前途!” 苏挽雾笑着摇了摇头,用酒杯挡住嘴边的笑意, “我还是更喜欢当导演, 不太喜欢跟别人社交。” 比起真实的人, 她更喜欢创造荧幕形象。 唐棉倒吸一口冷气,“你这还叫不喜欢社交?有点凡尔赛了啊。” 她削尖了脑袋想要钻研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来往,有时候都还把握不了那个度,看看苏挽雾, 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名媛风范,但又不失幽默,一进一退都是谦逊的姿态, 但又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 不至于墙头草。 可以说是如沐春风, 不卑不亢。 这难道就是天分? 苏挽雾笑笑, 不说话。 现在这场景都是小意思,小时候逢年过节, 面对那么多亲戚长辈, 苏挽雾要面对的考验数不胜数。 他们是大家族, 再加上还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姐姐,为了能够有点存在感,苏挽雾不知道钻研了多少次怎么才能讨长辈的喜欢。 饭局结束,但还没有到散的时候。 有的资方会有一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喜好,苏挽雾看得出来这些人有别的安排,很识相地退场。 将那些人送上车,唐棉穿着一袭红裙,目送他们离开。 随即看向苏挽雾,“苏导,我们待会自己还有个局,你要过去看看吗?” 苏挽雾看了眼时间,“你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还有一群学弟学妹等着?现在要是走了,你不是白忙活了吗?” “嘿嘿。”唐棉过来挽着她的胳膊,“还是苏导懂我。” 他们定在一家凛城很有名的K房,直接去了包间,里面人已经到齐。 门一推开—— 苏挽雾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 她今年也才二十出头,跟这些刚成年的青春少年少女们没什么代沟,很快就打成一片。 一开始这些人碍于她导演的身份,有些拘谨,没多久就熟络起来。 韩磁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不符合他文青的气场,早早就想离开。 苏挽雾按着他不许动,“这里可都是行走的小白菜,你眼光毒,好好瞧瞧有哪些贴合角色的,我们可没有多少经费留给找大牌……” 耳边是吵闹的音乐,眼前灯光又刺眼。 韩磁觉得自己的耐心被搓扁成一条直线,现在摇摇欲坠,快要崩断—— 他抬手挤了一下太阳穴,“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省钱的机会。” “钱要用在刀刃上嘛。” 一旁才飙歌回来的熊桃兴致冲冲地坐在苏挽雾身边,“苏导,你怎么不唱首歌?” 苏挽雾见她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些汗。 因为包厢有些热,她脱了外套,一双眼睛明亮得像黑夜中的星辰。 苏挽雾怔了一下。 她戳了戳身边男人的胳膊,目不斜视,语气飞快地说:“你觉得桃子像不像男主那个智力缺陷的妹妹?” 韩磁忍不住翻了个克制的白眼,“我看你是魔怔了。” 熊桃一开始没听清楚,听明白之后,伸手去挠苏挽雾的腰,“苏导,你这是在欺负我!” 两人打闹成一团。 唐棉还在点歌台那边,拿着话筒充当主持人的角色,用手指着苏挽雾的方向,“那边的朋友嗨起来!” 然后就是动次打次的音乐声。 包厢里瞬间开始群魔乱舞,巨大的音乐声快要穿透耳膜。 韩磁实在忍不住了,“抱歉抱歉,我要晕歌了……” 他拍了拍苏挽雾的肩膀,示意她让一下,“我出去透透气,你好好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 苏挽雾:“……” 只有熊桃还坚持留在她身边,替她加油打气,“苏导,没事的,我看那边还有个看起来不聪明的小美女适合演男主的妹妹……” 苏挽雾:“……”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听到放在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工作室。 盛凭洲到的时候,基本可以说是人去楼空。 魏晗昱从里间走了出来,“盛总,太太好像不在工作室,您给她打电话了吗?” 手机屏幕上三个字跳跃着,随即平静下来。 之前已经拨出去三个电话,加上这个是四个—— 苏挽雾一个都没有接。 “会不会是去片场了?”魏晗昱见他表情不对,小心猜测道:“太太可能是出去拍戏了。” 盛凭洲神情淡淡,“她现在还没开机。” 除了在工作室待着,还能去哪里? 他突然发现,除了这个工作室和家里,他不知道苏挽雾其他任何可能去的地方。 甚至想联系她的朋友,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她身边的人。 除了苏母跟苏浓霜之外,他也不知道她还跟谁的关系比较密切。 “……盛总?”魏晗昱在一旁提醒他,“太太是个成年人了,不接电话应该是有事情在忙,” 盛凭洲一只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接下来的行程照旧。” “好的,盛总。” 他转身离开了苏挽雾的工作室,楼下停着那辆黑色的库里南,他上了车。 他平时就算让司机送她过来,也只是远远停在门口,不会进来。 车子启动。 盛凭洲打开平板,眸色暗了暗,突然有些静不下心来。 他看向前方的魏晗昱,“把苏挽雾工作室的人员信息发给我一份。” “好的,盛总。” 他效率很快,盛凭洲看着屏幕上简单的人员信息,揉了揉眉心,“……就两个?” “嗯,就两个。” 男人眉心微微蹙起,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在屏幕上轻点。 只有两个员工,所有的信息加起来几分钟就能看完,他又查了下别的资料。 片刻后,盛凭洲想起自己给过苏挽雾一张卡,但似乎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消费。 他脸色微沉,将平板放了回去,“……按照原本的计划,去见一下个客户。” “好的,盛总。” …… K房。 盛凭洲到的时候,原定的客户已经在等待。 他平时并不常来这种地方应酬,但偶有需要,也无可厚非。 这种时候,难免会沾一些烟酒。 盛凭洲酒量不错,但不怎么抽烟,今天破天荒地点燃了一支。 雅致深邃的眉眼氤氲在白色烟雾中,骨节分明的长指垂在一侧,在一片灯红酒绿里格外引人注目。 负责气氛组的几个美人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有些蠢蠢欲动。 “久仰盛总的大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敬盛总一杯?” 这种场合,猎物有时候也有着猎人的身份,被作为资源交换的她们也在寻找自己的目标。 但这是一场很需要运气跟胆色的较量,且并不体面,一开始就需要付出尊严去讨好,最后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是充满诱惑力的捷径,但有时候也是死胡同。 此时此刻的盛凭洲,就像是一条摆在面前的通天大道,那些男人也都在阿谀奉承,只想搭上这条大船。 “盛总平时可不怎么来这种场合,你们要抓紧机会。” 有人调侃了一句,话里的深意引起一阵哄笑。 盛凭洲面无表情地欣赏着面前的荒诞,没有多加评价,喝了几个人敬过来的酒。 随即站起身,“失陪一下。” 说完,在那些人的目光中离开了包间。 他去阳台透了会气,思绪却不自觉想到苏挽雾。 这种事情在以前从未出现过,他在工作的时候一向心无杂念,更别说莫名其妙想到一个女人了。 盛凭洲没有烟瘾,今天却突然想再抽一根,刚点燃火机,看到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男人从走廊那头的包厢走了出来—— 他灭了火,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如果他没看错,刚才那个人是苏挽雾工作室的员工:韩磁。 …… 包厢里正热火朝天着。 韩磁走了之后,苏挽雾突然福至心灵,提出大家一起玩剧本杀—— “……可以选择一个跟我们电影主题相似的剧本,还有自己喜欢的角色,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熊桃没有玩过剧本杀,被其他一些老玩家科普过之后,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苏挽雾抽中的是一个“绝望主妇”的角色,现在游戏已经走到白热化阶段,都在指认她是杀了受害者的凶手—— 而抽到她丈夫角色的一个年轻帅哥,再三思索之后,含情脉脉地看向她,“不,我相信她不会做这种事!” 他有着关键性的一票,众人都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很入戏,闻言纷纷指责这个“丈夫”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苏挽雾玩得不亦乐乎,也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他最清楚我是什么人,而且你们不觉得线索这么表面,很明显是有人要栽赃我吗?” “说得对!”身边的男人微微往她那边靠了一点过去,笑着说:“我反正相信我老婆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我觉得,凶手应该是——” 他正要随便指一个人,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非常强的压迫感传来—— 包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 苏挽雾正笑得花枝乱颤,突然感觉到气氛不对静。 她像是有预感一般,回头一看—— 刚好对上一双冷到极点的双眸,以及男人黑沉一片的俊脸。 盛凭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声音仿佛结了一层冰,直接将她提溜了起来,低沉道:“苏挽雾,你是谁的老婆?” 第34章 轻叹 苏挽雾上一秒还沉浸在游戏的欢乐之中, 猝不及防被人逮了个现行,吓出一身冷汗,本能地就站起身, “我、我……” 她看着盛凭洲那双隐隐有沉怒的眼睛, 下意识就要解释。 电光火石之间, 苏挽雾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突然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底气,挺直了腰杆, 反问了回去,“你来干什么?” 盛凭洲顿了一下,脸色更沉,“你觉得我来干什么?” 苏挽雾扬起下巴, 定定地看着他, 语气铿锵道:“你该不会是跟踪我吧!盛凭洲, 我们之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来了来了!如何让一个男人讨厌她? 那就是遇到问题胡搅蛮缠,倒打一耙,不正面解决,必要的时候, 还可以用声音大把错误甩到对方身上去! 男人眼神凛了凛。 果不其然,苏挽雾看到他的怒火又升起来了一些,声音都是冷的, 仿佛带着冰渣: “我跟踪你?” 不得不说, 盛凭洲的确有着良好的教养, 就算是在这种场合, 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整个人看上去只是比平时更加阴沉一些, “看来你玩得的确开心, 连手机都忘记看一眼。” 他冷冷地扫过包厢的所有人。 最后视线定格在刚才那个喊苏挽雾老婆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还什么都没说, 那个正欲上前替苏挽雾解围的男人立刻就熄了火,被他强大的气场和冷烈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大家只是玩个游戏,别、别、别误会了!” 到底还是刚成年的小孩,在盛凭洲这样级别的男人面前没什么气场。 熊桃没有见过盛凭洲,但是看到两人的相处,似乎明白什么,小声在苏挽雾耳边问道:“苏导,这是你老公吗?” 苏挽雾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算、算是吧。” 话音落下,包间传来一阵小小的吸气声。 有人已经认出盛凭洲的身份来,毕竟是盛世的老板,又是富豪榜上的熟客,再加上这么一张堪比男明星的帅脸,想不被认出来都难。 “唐棉,你怎么没说苏导是盛世老板娘啊……” “对啊,盛世老板娘居然还要出来拉赞助?盛世随便拍个戏捧个小明星都分分钟上亿了吧!” “盛总居然真的结婚了,之前圈里传得跟真的一样,没想到真的是真的……” 苏挽雾跟盛凭洲虽然不算隐婚,但也没有大操大办。 再加上两个人都不是公众人物,也没有公之于众的必要,只有一些周围的亲朋好友知道。 此时的盛凭洲:“……” 他倒是没有在意周围的讨论声,只觉得苏挽雾的回答很有深意。 长指骨节分明,顺着白色衬衫往上,随意地扯了扯领口,不气反笑,“什么叫算是?” 他们的结婚证就放在家里主卧的抽屉里,苏挽雾对结婚这件事还有什么疑问? 男人气场太强,苏挽雾舌头打了个卷,干脆装喝醉了,“那你自己说说,你哪点算得上是我老公?” 她挺胸抬头,理直气壮,“你像是一个做人老公的样子吗?” 苏挽雾态度嚣张得很,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数落。 自从接管盛世以来,已经很少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盛凭洲说话了。 他看着昏暗灯光下苏挽雾带着一层淡红的脸色,神色缓和下来,“说说看,我哪里做得不好。” 苏挽雾一时半会说不出来。 她脑子里一直攒了很多抱怨,总觉得自己应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结果到了该派上用场的时候,竟然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但是气势不能丢。 她看了眼身后那群人,“这些都是我朋友,我跟我朋友玩玩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那你还总是应酬呢!我说过你吗?我只是合情合理合法地玩个剧本杀,你就跟捉奸一样冲过来,多扫兴啊!” 一段话说完都不带喘的。 周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熊桃连大气都不敢出,跟唐棉挤在一块抱团取暖。 唐棉在她耳边问道:“你跟苏导打交道比较多,应该也接触过盛总吧?他私下脾气怎么样?” 熊桃摇了摇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刚才之前,我都不知道苏导的老公是谁。” 她顿了一下,看着唐棉惴惴不安的模样,贴心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又没做什么,顶多是个吃瓜群众,就算盛总脾气再不好,也不至于迁怒到我们头上……” 唐棉:“……” 她哭丧了一张脸,“我、我上次晚宴,把盛总的助理认成了苏导的老公,你觉得盛总会跟我计较吗……” 所有人都被盛凭洲身上那股冷冽的气场震住,只有苏挽雾丝毫不惧。 她越说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再说了,我们玩的是剧本杀,每个人都有玩家角色的!我抽到的角色原本就是他的老婆,这是角色之间的关系,你凶什么凶啊!” 盛凭洲听得眉心直跳。 音乐声早就已经停止,杂乱的灯光还是让人有些昏沉。 他不想在这种地方跟苏挽雾争吵,直接扼住了她的手腕,“回家再说。” 说着,便要带她走。 苏挽雾扭动着手腕,想要挣扎,“不、不行!” 盛凭洲见她动作幅度太大,怕她弄伤自己,只能停住脚步,“你还要干什么?” 苏挽雾抽出自己的手,背对着他,不满地说道:“你太让我没面子了!” 盛凭洲:“……” 一旁的唐棉目瞪口呆—— 跟盛总结婚还叫没面子吗? 她男朋友要是有这身份地位,她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牵出去溜达。 让大家看看她唐棉,有点东西。 苏挽雾今天是铁了心要让盛凭洲厌烦。 她都已经做好了他要发怒的准备,却见他脸色沉沉,片刻之后,竟然缓和了语气: “那你觉得,什么才叫有面子?” 盛凭洲又重新牵起她的手,只是这回力道轻了不少,语气带着似有若无的无奈,“先跟我回去,回家之后再慢慢说,嗯?” 苏挽雾被他突然的软化弄得有些怔愣。 她摸了一下鼻子,还是强撑出不高兴的表情,“大家都在这里,我一个人先走了,像什么样?” 闻言,盛凭洲没说什么。 他看向一旁的侍者,随即递出一张卡,这才对唐棉道:“是你叫小雾来的?” 唐棉连忙摆了摆手,紧张地回答:“我只是让苏导过来……” 她刚要解释,就听到盛凭洲淡淡打断她,“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先带她回家,你们玩得尽兴一点,今晚的消费都算在我头上。” 唐棉:“……” 她不可置信,“盛总的意思是?” 盛凭洲将苏挽雾揽了过来,对这群年轻的男男女女也没有失了风度,越发显出成熟男人的气度跟沉稳,“抱歉打断你们的聚会,我老婆就先带走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苏挽雾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被男人搂在怀里,直接拎了出去。 包间的门刚一关上—— 门内就传来一阵欢呼的声音。 “又省下一笔巨款!” “要不我们开瓶巨贵的红酒吧?” “这样不好吧?虽然说是盛总请客,但听说这里贵的酒上十万呢……要不开两瓶?” “反正今晚的消费都是盛总买单,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苏导万岁!” “……” 最后响起来的是熊桃的声音,隔着还没来得及合上的房门,清楚地传到苏挽雾的耳朵里—— 她这个万岁的人还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呢! 苏挽雾挣扎了几下,却只被抱得更紧。 盛凭洲平时经常坐办公室,虽然看着人高马大,身形健硕,属于穿上西装斯文败类人模狗样,脱掉衬衫……腹肌整整齐齐一块不少的身材,但她以为那只是健身房练出来的花架子。 没想到他力气大得惊人! 只一条胳膊就承载了她全身的重量,硬实的肌肉硌得她骨头都疼。 苏挽雾整个人像是被悬空提起一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男人直接塞进了他那辆常开的库里南后座—— “老实坐好。” 盛凭洲刚起身,仿佛知道苏挽雾要顺势坐起来一般,伸手按住了她,“想让我亲自教你?” 苏挽雾一顿,只能哼了一声,回去盘腿坐好。 她撑着腮帮子,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耳朵却竖了起来—— 盛凭洲一只手撑着车门,在跟谁打电话,语气沉缓听不出什么情绪,“……突发事件,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汇总给我。” 苏挽雾见他挂了电话,从他刚才的话里听出什么,问道:“你是来这边应酬吗?这么巧,跟我选了一个地方。” 盛凭洲淡淡扫了她一眼,随即坐了进来,“不,我是来跟踪你的。” 苏挽雾:“……” 她当然知道盛凭洲的性格不可能干出跟踪她的事情,如果她真的红杏出墙,他估计只会让她名誉扫地然后再将她扫地出门。 那她就可以直接去住桥洞了。 苏挽雾要的是两人和平离婚,所以就算是让盛凭洲厌恶她,但也不能直接踩了他的底线,那样容易被报复。 她闭了闭眼睛,干脆顺坡下驴,“……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别人只是玩游戏的时候叫了我一声老婆,你就要上纲上线了?” 盛凭洲原本已经冷静了不少,听到她这话,太阳穴又突突地跳了起来。 “苏挽雾,你管这叫上纲上线?” “那人家拍戏还有吻戏床戏呢!都是为了入戏,这叫敬业!” “你是导演,不是演员。”盛凭洲捏着她的脸,用了点里,将她脸颊的肉挤在一起,在她嘟起来的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她喝了点酒,但是不算喝多,嘴里有淡淡的酒味。 盛凭洲倒是喝了不少,两人的酒味缠在一起,分不清楚谁是谁的。 他又在她嘴角尝了尝,“小雾,你最近很不乖,总是气我。” 苏挽雾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某种危险的神色,往后躲了躲,嘴还嘟着,嘟囔道:“那你为什么生气?还不是因为你不信任我,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疑神疑鬼,大度一点……” 她脸颊被捏着,说话有些大舌头,弱化了她语句的原意,听着倒是没那么气人。 盛凭洲直接去翻她的包,将她的手机扔在她面前,“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一个都没接?” 苏挽雾定睛一看,还真是—— “你以前也没这么找过我啊……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她的话,让盛凭洲想起两人刚结婚时他对她的冷淡。 他突然就撤了冷气,将她揉进怀里,“没事就不能找你?” 盛凭洲轻轻叹息了一声,“小雾,你对我还有多少不满。” 第35章 比较 苏挽雾被他抱在身上, 难得比他高一个头。 她低头看着男人漆黑的眼睛,下意识吞咽了一下,“你……” 她想了想, 网上说过, 让一个男人迅速讨厌你的行为就是—— 问他要钱。 尤其是打探人家的财产底细, 是大部分男人的雷区。 苏挽雾想也没想地问:“盛凭洲,我是你的妻子, 为什么不知道你的每一分财产情况?” 她捧着他的脸,让自己此时此刻看上去像个讨要高利贷的女王,“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有你这么做丈夫的吗?”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盛气凌人, 就等着盛凭洲对她心生厌恶, 觉得她是一个肤浅的拜金女人! 盛凭洲定定地看着她, 拿下她的手,揉在掌心里,“还有呢?” 还有? 还有什么? 苏挽雾一头雾水,难道自己说得还不够过分吗? 她眨了眨眼睛, 不行,不能输了气势! “别人家老公都给老婆买这买那的,工资卡还上交呢!你呢?我拍个戏都还要自己亲自去拉赞助, 太没有面子了!” “你对我还没有对舒蜜上心!你都亲自给她安排工作, 对她这么宽容, 对我倒是不闻不问。” “都说男人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你的心果然不在我身上!” 苏挽雾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 虽然演技有些浮夸, 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位了, “你是不是觉得, 刚才在我朋友面前买了单,就已经做得够好了?” 她故作潇洒地摆了摆手,想从他身上下来,“果然啊,我在你心里,就值十几万……” “啊——” 她还没说完,盛凭洲就揽着她的腰,狠狠往下按,“是谁不用我给她的卡,嗯?” 他的眸色比刚才还要晦暗一些,闪动着危险的光芒,“我记得我们结婚之后,我就给了你一张卡,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苏挽雾:“……” 该死的,她还真的忘了! 两人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圈子里都知道这桩婚事是苏家高攀了。 盛凭洲或多或少都给苏家行过不少方便,苏母当时也不客气,总觉得苏挽雾都嫁了过去,收一些好处都是情理之中。 不然怎么显得出盛家对苏挽雾的看重呢? 苏挽雾的想法就跟苏母不一样了。 她那时候还有着小女孩的天真,毕竟盛凭洲也算是她的初恋了,她不想用钱来衡量自己的感情,也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用心上人的钱。 哪怕这人是她的合法丈夫。 但两人连恋爱都没谈过,对彼此也不了解,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苏挽雾当然不是轻易用他的钱。 暗恋的人在心上人面前原本就会不自觉的低了一头,更别说坦坦荡荡去花他的钱了。 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盛凭洲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你果然忘了。” 苏挽雾眼睛转了转,突然扶着自己的太阳穴,“哎呀,酒喝多了,头好晕……” 说完,她就倒在了真皮座椅上。 盛凭洲:“……” …… 次日清晨。 日光透过厚厚的窗帘,慢慢爬到了大床的一角。 苏挽雾感受到光线的变化,皱起眉头,懒懒地翻了个身。 她睁开眼睛,一边打哈欠一边去摸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猛地坐了起来—— “都已经十点了!” 这时,房门被人敲了几声。 “太太醒了吗?先生吩咐过让我们不要吵醒你睡觉,早餐已经做好了,太太需要下去用餐吗?” 苏挽雾顶着一头鸡窝,慌忙穿好拖鞋下楼,“阿姨,能不能让司机过来等我?我要去趟工作室!” 昨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苏挽雾被盛凭洲抱着洗了个澡,然后就塞进了被子里。 她睡得倒是挺香的,犹记得盛凭洲似乎有那么点想法,被她在浴室里折腾了一圈,两人都精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她顿住脚步,“……盛凭洲呢?” 阿姨跟在她身后,闻言笑了笑,“先生早上七点就去了公司。” 苏挽雾啧啧摇头,“他还真是有精力。” 她一觉睡到十点钟,他竟然这么早就起来了 资本家都这么勤劳,她这个打工人怎么能懈怠! 她匆匆洗漱完毕,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 苏挽雾刚要出门,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盛凭洲的—— 【醒了没?床头柜放了东西,记得看。】 苏挽雾又折返回卧室,在床头柜翻到一张卡:“……” 她眼神动了动,刚要给盛凭洲打电话,那头又发过来一条短信: 【密码跟上次给你的那张一样。】 苏挽雾:“……上次那张密码是什么来着?” 她回想了一会,想不起来,没再为难自己,随便把卡塞进包里,然后就匆匆出了门,让司机径直开去了工作室。 商贸大楼。 工作室在十八层,“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熊桃眼底挂着两个硕大的眼袋,哈欠连天地趴在桌子上,听到苏挽雾进来的脚步声,有气无力地道:“苏导,我们昨天玩到凌晨才回去,今天这么早就把我们叫过来干嘛……” 韩磁坐在那张原木色的大桌最角落一处,手里依然拿着那本《百年孤独》翻着。 书页挡着他的视线,他看了苏挽雾好几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欲言又止。 “看来你们昨天玩得很尽兴啊!”苏挽雾语气复杂,将包甩在了桌上,“玩够了就该干活了!我来的路上看了看,现在抓紧时间赶一赶工期,说不定还能凑上春节档……” 熊桃刚打了一半的哈欠就这么卡在嗓子眼,“苏导,我没听错吧?” 韩磁也坐直了身子,放下书,蹙眉道:“我们连赞助都没有拉到多少,后期宣传费用够吗?怎么跟那些大制作的电影比?怕是连排片都没有。” “这就不用担心了,你猜我昨天拉到多少投资?” 苏挽雾一脸神秘,对他比出一个手势,“这个数!” 韩磁不喜欢应酬的场合,昨天能够坚持到听完那群小年轻唱完两首歌已经是极限。 透完气回来就被告知苏挽雾已经被他老公带走了,他也就没再继续待下去。 把熊桃交代给唐棉,知道熊桃有人安全送回家之后就提前离开。 他的确不知道苏挽雾这方面的能耐,微微诧异,“你是用了盛世的名头吗?” 苏挽雾不满地收回手,“才没有,那些投资方都不知道我结婚了好吗?他们都是看到了我们这部电影的前景才投的!” 熊桃在一旁帮腔,“对啊,我们跟苏导都这么熟了,不是昨天才知道她是盛世老板娘?” 说到这件事,熊桃就来了劲,“苏导,昨晚盛总出手好阔绰啊,那群小姑娘都好羡慕你,说是盛总对你真的特别宠!” 苏挽雾扯了扯嘴角,“呵呵。” 她不想过多提起这个注定不属于她的男人,要知道,在霸总小说里,男主对女配永远都是表面功夫做得好。 到了后期宠女主的时候那才叫一个丧心病狂呢! 再说昨晚那种情况,说不定盛凭洲也是为了他自己的脸面。 她可是以后一不小心就要去住桥洞的人,可不能被这点小恩小惠就迷住了双眼! “不说这些了,我之前交代的事情,你们做完了吗?” 她敲了敲桌面,瞬间打起了精神,“来来来,做正事了!” 工作室楼下是间临时租用的录影棚,可以暂时作为面试演员的地方。 昨晚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苏挽雾留下了几个自己印象深刻的新人的联系方式,让他们今天过来试镜。 台本那些都已经分好,只想看看他们的感觉如何。 唐棉那边的确有很多需要机会的新人,就连这种小电影都有不少人想来试试,还有几个警惕心比较高的,差点把他们当成骗子。 但不管怎么说,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 苏挽雾坐在镜头前,看着那些稚嫩脸蛋的表演,一边认真看,一边做着笔记。 毕竟都是新人,很多演技都比较粗糙,没有被打磨过,自然不如那些成熟演员完整。 但苏挽雾还是挑了几个顺眼的,觉得很贴脸,“赵青野、李旌、骆蓝、湛惠然……这几个都不错,到时候再安排下试镜。” 韩磁点了点头,大致认可她的选择,“我们现在还缺少一个能演男主妹妹的演员,这个角色其实挺难演绎的,她的戏份不重,但很多重要剧情都需要她点缀,而且她先天智力缺陷,但是在人性这一块却比很多聪明人要做得好,所以不能单纯当傻子来演,但是又必须演出她的缺失……” 苏挽雾昨天开玩笑说熊桃合适,但其实想要演好这个角色很不容易。 她沉思片刻,“我们还有别的面试者吗?” “……等等,好像还有几个人报名的,但是迟到了。”熊桃拿着一张表从门外走了进来,“苏导,要见见吗?” 苏挽雾接过她手里的表,扫了一眼,视线缓缓落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舒蜜?” 她挑了挑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舒蜜不是才从盛世离职,怎么突然改行做演员了? 这专业也不对口啊! 苏挽雾还没说什么,熊桃突然又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苏导苏导!你老公过来啦!” 苏挽雾:“……”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手机,的确到了下班时间,“……你是说盛凭洲来了?” 熊桃抱着行程板,忙不迭地点头,“就是盛总!果然大白天的看着也很帅气,今天来面试的那些电影学院的学生,都没有盛总一半的帅气啊!” 苏挽雾:“你这是被金钱的滤镜蒙蔽了双眼,盛凭洲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怎么可能比得过人家刚成年的、水灵灵嫩生生的小帅哥?” 话音落下——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录影棚。 盛凭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棚内,刚迈进来,就听到苏挽雾这么一番话。 一张俊脸顿时黑沉下来。 第36章 挑事 ……什么叫快三十岁的老男人? 他都还没满二十九岁。 再说就算三十岁, 怎么就算老男人了? 这些年盛凭洲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赞誉他年轻有为,也就只有苏挽雾说他是老男人。 男人冷眸沉沉,一言不发地看着苏挽雾。 说什么喜欢他很多年, 结果一看到年轻帅哥就冲昏了头脑。 呵, 还不是喜新厌旧。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苏挽雾摸了摸后颈, 也没想到盛凭洲这么快就到了,“你今天下班挺早啊, 怎么突然想到过来探班……” 盛凭洲缓缓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躲闪的眼神,皮笑肉不笑,“怎么, 打扰你跟年轻帅哥相处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众被人逮到背后说坏话, 苏挽雾自然有些心虚。 她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我这边很快就要结束了,你要等我一起回去吗?” 盛凭洲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会耽误你跟年轻帅哥相处?” 他正好站在光影明暗的交界处,五官仿佛蒙上一层恰好到处的阴影。 如果忽略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的冷意, 此时的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塑。 苏挽雾多看了他几眼,忍不住在心里面附和熊桃刚才说的话。 盛凭洲这样的硬件条件,不愧是古早霸总小说里面的男主标准, 颜值跟身材都是顶级配置。 这些年轻帅哥在他面前, 还真的就被秒得渣都不剩。 甚至都不用比较气场跟沉淀, 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 但就算他这张脸再好看, 苏挽雾也忽略不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语气似乎暗含威胁之意。 她清了清嗓子, 不想在这里跟他闹愉快, 走到他身边, “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对你是什么心意你还不清楚吗?哈哈哈……” 她的语气自然,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番怎样的话。 盛凭洲定定地看着她。 他早就知道苏挽雾一直喜欢着自己,但从来没有听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过。 虽然只是以玩笑的语气。 他眸光微闪,没说什么,只应了一声,“什么时候结束?” 苏挽雾看了一下时间,“后面还有几个人,让他们试一下这个镜头应该就差不多了。” 盛凭洲退到一旁,不打扰她的工作。 苏挽雾见他的确是不再有别的事情的样子,也就没再管他,跟熊桃示意了一下,接下来的流程继续。 重新拿起报名表的时候,苏挽雾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个舒蜜—— 她顿了一下。 刚才被盛凭洲的事情打断,她都忘记了这回事。 熊桃带着在外面等待的几个年轻男女走了进来。 舒蜜一开始还只是有些期待又懵懂地看着四周,察觉到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一抬头—— 就跟苏挽雾对上视线。 她脚步一停,脸色十分精彩。 “……苏挽雾?她怎么会在这里!” 舒蜜都还没有开口,身边的乔竹萱就已经诧异地叫出了声,“她就是那个苏导吗?” 她挽着舒蜜的胳膊,连忙推了推她的肩膀,示意她往苏挽雾的方向看去。 舒蜜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又觉得乔竹萱的反应有些丢脸,连忙垂下脑袋,皱着眉头对她说:“你能不能小点声?” 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但后面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乔竹萱愣了一下,撇了撇嘴,“我只是觉得挺巧的嘛……” 舒蜜也觉得巧合得不可思议。 从盛世主动辞职之后,她就有思考过自己以后到底该何去何从。 进入盛世一直是她的理想,可现在因为苏挽雾,她的梦想破灭。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那天的晚宴彻底让她认清楚自己现状,她回去之后就跟傅淮声断了联系,整天浑浑噩噩。 也许是乔竹萱看不下去她这么消沉,从朋友那里知道一个剧组正在附近招演员,觉得舒蜜长得特别好看,比现在很多女明星都要清纯秀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拉着她过来试一试。 舒蜜原本是不想过来的。 她觉得娱乐圈那种抛头露面的地方不太适合她。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得了演员? 但是在乔竹萱的强烈推荐下,她还是被她拉了过来,却没有想到遇到了苏挽雾。 录音棚是临时租用的,只是让他们过来简单的试镜。 一架黑色的机器前面是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舞台,搭着红布,后面也是简单的打光,只能够将台上的人看清楚。 前面搭着两张台子,放了几个板凳,只坐了三个人。 乔竹萱忍不住说:“既然导演是苏挽雾,怎么排场这么小?难道盛总都不怎么愿意给她花钱吗?” 她话里有话,似乎暗示了什么。 虽然舒蜜主动从盛世离职,但魏晗昱还是会给舒蜜提供一定的帮助。 其他离职的员工都没有这样的待遇,总不能是因为魏晗昱对舒蜜有好感吧? 肯定是盛凭洲的意思! 乔竹萱还是觉得盛凭洲对舒蜜很不一样,但舒蜜似乎对自己没那么自信:“我记得前段时间盛总好像还捐了款给村里修了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蜜蜜,盛总对你的老乡都这么大方,对自己太太怎么……” 舒蜜眼神闪烁了片刻,这一回倒是没有再反驳她。 她忍不住往苏挽雾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她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往这边扫了几眼,随即便收回视线,像是压根不认识她一样。 她心里面有些闷闷的发堵。 同时有些担心,自己待会儿要是表现得不好,苏挽雾会不会给她穿小鞋? 她原本就是过来玩玩,没选上不要紧,但她担心苏挽雾会故意为难她。 就像她的那个妈一样,在公司里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说那么难听的话…… “下一个,舒蜜!” 熊桃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看到舒蜜走过来,下意识对苏挽雾说了一句:“这个在形象上倒是挺符合男主妹妹这个角色的。” 虽然五官算不上是特别精致,但是眼神很清澈,而且还有些懵懂。 韩磁也点了点头,“这个看上去的确不错,应该是今天看过这么多演员里面最贴合男主妹妹这个角色的。” 苏挽雾没有说话,双手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叠在一起,“先自我介绍吧。” 她看着台上的舒蜜,“不用太紧张,自然点就好。” 舒蜜点点头,“我会叫舒蜜,今年二十二岁,毕业于凛城大学……” 她说完之后,韩磁开口问她,“你有什么表演经验吗?” 舒蜜睁大眼睛,摇头,“我是第一次接触演员这个职业。” 韩磁皱了一下眉头,“我看了下你的简介,你好像专业也不对口。” 舒蜜“嗯”了一声,随即又慢吞吞地说:“但是很多厉害的演员一开始也并不是专业出身……” 熊桃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小姑娘看着倒是像小白兔一样,说话都结结巴巴,其实胆子挺大的。” 苏挽雾没有说话,有些放空。 熊桃见她没有回应,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胳膊,“苏导,你怎么了?” 苏挽雾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让她直接开始表演吧。” 她刚才其实想的是,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缘分? 难道男女主天生就是要在各种不同的场合来个偶遇? 盛凭洲破天荒地来探她的班,舒蜜就这么巧合地撞了上来…… 她沉思良久,突然对一旁的助理说了一句什么。 助理点了点头,径直去了后台。 盛凭洲对于拍戏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便去了在后台等她。 魏晗昱匆匆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盛凭洲放下手中的文件,“是她让你这么说的?” 魏晗昱点了点头,“太太说希望您可以了解她的工作。” 夫妻之间虽然没有必要任何兴趣爱好都相同,但对彼此的行业保持一定的了解,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可以促进感情。 盛凭洲不做它想,起身走了出去。 舞台上。 舒蜜试镜的一段剧本内容是:男主在面对着生活的压力之下差点崩溃,将怒火都发泄到了妹妹身上,妹妹察觉到自己即将被抛弃时的反应。 妹妹因为智力低下,一直以来都是被男主给照顾着,就连吃饭才对这种小事情都需要男主帮忙,只要一有时间,男主就会教她一些基本的生活自理技能。 妹妹最喜欢吃石榴,但并不会剥,每次都吃得满脸汁水,有的时候只能带皮咬。 这一段就要拍出妹妹在没有哥哥在场的情况下,想要自己剥石榴的场景。 她笨拙地剥着石榴,模仿一个大人的熟练,手上全部都是石榴汁,脸上也全部都沾满,一下子开心,一下子哭丧着脸。 等到男主回来的时候,她要把手里坑坑洼洼的石榴献宝一样地捧到男主面前。 这一段表演很细腻,但并没有很多限制,先前有两个演员就演绎出了完全不同的风格。 舒蜜在来之前就有跟乔竹萱进行过临时抱佛脚的恶补,勉勉强强能演下去,只是表演痕迹很重,也有些生硬。 韩磁直接看不下去,想要叫停。 这是他今天看过最糟糕的表演,跟念PPT一样糟糕! 苏挽雾阻止了他。 他们并没有中途打断演员的先例,不管台上的是谁。 韩磁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舒蜜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一张脸变得通红,有些埋怨苏挽雾为什么不直接叫停! 可现在她如果自己主动停下来,似乎更丢脸。 正在她情绪越发不对、快要演不下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后台走了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像是没有想到盛凭洲会在这里。 那一刻,她羞愤到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能够让盛凭洲看到自己这么落魄的模样? 舒蜜小脸煞白,深吸一口气。 察觉到盛凭洲的视线似乎往这里投了过来,她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逼着自己想要进入角色。 不管怎么样,不能够让盛凭洲看自己笑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自我暗示起了作用,慢慢的,她的表演竟然渐入佳境。 面对盛凭洲的窘迫,她转化成对那颗石榴的感受。 越是想要得到新鲜好吃的果肉,可越是弄巧成拙。 她就像一个贪吃的小孩,以前都有人帮她保驾护航,可现在是她一个人了。 她想要石榴的甜美,却又无可奈何。 韩磁缓缓坐直了身子,像是没有想到她后来的表现这么出乎意料。 熊桃原本都在看别的新人了,也慢慢地把视线投到了舞台上。 只有苏挽雾,从头到尾都看得很认真。 “Cut!” 结束后,灯光熄灭。 舒蜜紧张地吐出一口气,看到站在角落里的盛凭洲似乎也在往这边看过来,下意识揪紧了自己的衣摆。 他是那么出众,哪怕站在一堆年轻俊朗的男人中间,也丝毫掩盖不住他周身的气场。 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众人视线的中心。 舒蜜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微微垂着头,却又忍不住用余光看向他的方向。 “苏导,你觉得他怎么样?”韩磁问苏挽雾。 苏挽雾没说话,笔尖在那张白色的A4纸上点了点,突然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凭洲,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她心平气和,语气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盛凭洲从光影中走出来,那张好看到无可挑剔的脸走到聚光灯下,比刚才暗影中沉默清冷的他更多了一份压迫感。 他的视线在苏挽雾脸上扫过,又落在舞台上的舒蜜身上:“你想听我说什么?” 苏挽雾对他眨了眨眼睛,像是看不到他眸中浓重的晦暗,无辜地问道:“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觉得她演得怎么样,我要不要留下她?” 他要是说留下舒蜜,她就直接借题发挥,质问他是不是喜欢舒蜜! 他要是说不留下舒蜜,她就偏要留下,给他俩创造充分的见面机会,总有一天他俩要擦出火花。 ——然后她再借题发挥! 苏挽雾又想起自己看过的【怎样让一个男人厌烦你】的问答: 除了问他要钱之外,那就是疑神疑鬼! 盛凭洲看着苏挽雾突然变得蠢蠢欲动的眼神,微微蹙眉,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挽雾压下隐隐的兴奋,催促他,“你快说,说实话,你觉得她演得怎么样?” 她摩拳擦掌,已经做好了他不管怎么回答、她都要硬杠上去找茬的准备! 盛凭洲走到她身后,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头去看她做的笔记,“……你先告诉我,她演的是什么?” 这不是他的领域,他刚才看了半天,的确没有看懂。 还以为他们是在拍美食广告。 苏挽雾:“……” 台上的舒蜜一下白了一张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盛凭洲。 第37章 警告 舒蜜形容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甚至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力量。 盛凭洲却轻视她至此。 她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从来没有觉得这般丢人过。 “苏导,我是第一次接触演戏, 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但我希望得到您的指导, 可以告诉我哪里有问题吗?” 舒蜜鼓起勇气, 不想继续露怯下去。 她要掌握主动权,让盛凭洲对她刮目相看。 闻言, 苏挽雾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盛凭洲一眼,没有想到这男人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摇摇头,先解决舒蜜的问题,“你不是专业出身, 但是形象很贴合角色, 一开始表现的确很糟糕, 但是后期突然渐入佳境……我想问下你当时在台上是有了一个什么样的契机或者心理变化,让你有了这样一个进步?” 韩磁手中拿着一支马克笔,点点头。 这也是他想问的。 舒蜜刚才的表现甚至完全称不上是表演,路上随便拉来一个人可能就是这样的水平。 就算是她之后进入了状态, 表演仍然是粗糙的。 只是有她前面那段的衬托,便显得后期的发挥很有灵气。 韩磁也想知道,她是怎么揣摩这个角色的。 舒蜜愣了一下, 下意识看向盛凭洲, 磕磕绊绊道:“大概是……我也有一个想吃却得不到的石榴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 很多演员都会对角色注入自己的理解, 代入自己的感情,这样的确是一种快速进入状态的好方法, 但有时候会导致不管演什么角色都是一种感觉……当然你现在还没有接触到那方面去, 我只是给你一个提醒, 因为你刚才说希望我们替你指出问题,看得出你是只想过来试一试,如果你以为打算长期往这方面发展,基本功是非常重要的……” 苏挽雾在工作中的态度是严谨认真的,但又有一种温柔的气质,娓娓道来,却能看出她的底蕴。 盛凭洲识相地走到一旁,不打算干扰她。 他很少看到苏挽雾工作的状态。 仔细回想,似乎从未见过她工作的模样。 两人结婚以后,苏挽雾就立刻进入了妻子的角色,在他面前永远妥帖顺从,温柔地对他笑着。 盛凭洲几乎不用太考虑她的感受—— 她没有给他留有这样的余地。 每件事情苏挽雾都处理得很好,就连一向挑剔的盛夫人,也只有一些情绪上的刁难,但不难看出对苏挽雾的接纳。 而他只需要每次回到家,给她一点礼貌的回应,就能享受一段温情舒适的婚姻。 除去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之外,苏挽雾可以说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妻子。 直到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性格才有了改变。 盛凭洲注视着她柔美的侧脸,眸色缓缓变深。 原来她也有一板一眼的一面,不是只会在他面前、在长辈面前永远柔顺懂事。 苏挽雾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她看着手中做的笔记,跟韩磁交换了一个眼神:“是这样的,我们觉得你在形象上很符合这个角色,但是因为你没有基础,你也看到过来试镜的其他人虽然没有正式的拍戏经验,但都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所以我们需要再次商量,等决定好再通知你,你回去等通知,可以吗?” 她的话算得上很真诚,韩磁跟熊桃都没有别的意见。 舒蜜却不这么想。 她从台上下来,脚下一阵虚浮,走了几步,好像走在云端上一样不真实。 ……她这是待定了? 苏挽雾竟然没有当众出她的丑,只是照例走了流程,还让她回去等通知。 她还以为她会当着盛凭洲的面给自己一个教训。 “谢谢苏导……”舒蜜眼神游移地看了她几眼。 见苏挽雾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专心在跟身边的人讨论,抿了抿嘴角,离开前台。 她刚走下来,一直在一边旁观的乔竹萱就连忙迎了上来,“苏挽雾太有心机了!” 她压低了声音在舒蜜耳边说:“我刚才在角落里看着,你演到一半,盛总是不是突然过来了?” 舒蜜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是突然过来了,但苏导说让我回去等通知,她没有刁难我……” “你傻呀!” 乔竹萱不耐烦地打断她,恨铁不成钢,“她肯定要在盛总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啊!只会私底下给你使绊子,说不定这次让你回去等通知,就是让你希望落空呢!” 舒蜜没有说话。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盛凭洲几眼,见他始终没往自己这边看过来,这才依依不舍地跟在乔竹萱身后离开。 时间已经有点晚。 苏挽雾坐在长桌前伸了个懒腰,胳膊随意地往后伸展,突然打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猛地往后一看,跟盛凭洲对上了视线。 打到一半的哈欠就这么憋了回去,苏挽雾定定看着自己怼在男人腹肌上的手:“……” 要了命了! 她怎么随手一捞就能捞到这个致命的地方? 这要是再往下点…… 苏挽雾看着男人晦涩不明的眼神,干笑两声,正要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盛凭洲垂眸扫她一眼,突然将她的爪子抓住:“摸了就想跑?” 苏挽雾:“……” 她可不是想摸啊! 虽然手感是还可以…… 可恶! 面前是她的合法丈夫,但却不是她注定的男主。 苏挽雾一想到自己只是个女配,眼前就会闪过无比真实的住桥洞的画面: 凄风苦雨,风餐露宿。 还要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各路牛鬼蛇神都踩一脚,简直凄惨兮兮。 她肯定不能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局面! 所以更加不能耽于男色,一定要保持清醒! 苏挽雾面无表情地告诫自己,碎碎念道:“只是腹肌而已只是腹肌而已,哪个小帅哥没有呢,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 她以为自己只是在默念,没发现盛凭洲脸都绿了。 男人直接捏起她的下巴,一双眼睛坠着沉怒,却又气极反笑,“苏挽雾,你是故意气我?” 苏挽雾此时已经进入了贤者模式,眨了眨眼睛,“没有呀。” 她起身,走到盛凭洲身边,对他笑着道:“收工了,我们回去吧!” …… 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忙忙碌碌。 韩磁安排后勤去收拾现场,看着苏挽雾跟盛凭洲离开的背影,突然八卦心起,对熊桃问道:“苏导看着跟盛总的感情好像挺不错的?” 熊桃点点头,“当然了!昨天晚上盛总出手多么大方!” 韩磁没有说话。 他在熊桃后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舒蜜跟盛总之前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其实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舒蜜……还是跟盛总一起。 但他也是才知道盛凭洲是苏挽雾的老公,所以有些话不能乱说,也有可能是他误会了,得先弄清楚。 熊桃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也觉得那个叫舒蜜的,眼神有点怪,好像总是盯着盛总看!” 盛凭洲这种条件,摆在那里都会被人多看几眼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花痴,熊桃觉得简直不要太正常,但是舒蜜的眼神好像……含羞带怨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她开口道:“算了,别太敏感,等明天苏导来再说。” 说完,就继续手上的工作了。 韩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 …… 楼下,停车场。 眼看两道熟悉的人影相携而出,舒蜜这才收回视线,对乔竹萱说:“……我突然想起来,我的东西好像是放在家里,还是让伍文光直接过来接我们吧。” 她们两个原本早就走了,但是舒蜜突然说自己有个什么东西落了,非要回来找。 乔竹萱一开始还不耐烦,看到盛凭洲跟苏挽雾两人迎面走来,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撞了舒蜜一下,对她挤眉弄眼,“原来你是在这等着呢!想多看盛总几眼就直说,饶这么大一个圈子……” “你别乱说!”舒蜜急了,在她的胳膊拍了一下,“我是真的忘了!” “行行行!”乔竹萱不拆穿她,想了想,让伍文光直接把车给开到这边来。 她得让盛凭洲亲眼看到舒蜜上了别的男人的车,说不定就能激发他的妒意。 男人么,有时候能忍耐,但一旦被挑衅到主权,总是会做出一些失控的事情的。 乔竹萱始终认为他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苏挽雾不过就是个摆设。 苏挽雾也远远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两个人,忍不住问盛凭洲,“舒蜜在那边,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说完,她仔细观察着男人的神情。 盛凭洲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目不斜视道:“你很闲?” 苏挽雾:“……诶!” 她激动地捅了捅他的胳膊,“你看,有个年轻帅哥过来接她!白色车子下来那个……你看到没有?特意过来接舒蜜的诶,他看舒蜜的眼神还挺特别的……哇,真是个青年才俊啊,估计是舒蜜的追求者!” 不得不说,她的想法跟乔竹萱不谋而合了。 任何舒蜜的爱慕者的存在,都有可能推动剧情的发展! 像盛凭洲这样的霸总人设,就算是只有一点点好感,也会占有欲爆棚的,不允许任何男人觊觎他的女人! 盛凭洲原本不想在外面跟她计较,但听到她不停地说“年轻帅哥”“青年才俊”的时候,脸色越来越沉。 他今天已经听到苏挽雾说了太多次年轻帅哥,她对他的年纪是不是很有意见? 苏挽雾还没来得及等到盛凭洲醋意大发,就被他抓着手腕大步往前走,而后直接扔进了车里—— “砰”的一声。 车门被关上。 苏挽雾感觉到身下弹了弹,刚要坐起来,就看到跟着她上车的男人径直往她这边压了过来。 后座的空间很宽敞,但盛凭洲却带来极强的压迫感,让她觉得空气都拥堵了不少。 “你、你要干什么?” 苏挽雾看到男人正冷着脸看着自己,突然伸手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 当着她的面,一颗、一颗地解开。 “苏挽雾,你已经结婚了。” 盛凭洲单膝抵在她腿间,居高临下看着她,左手微微抬高,慢条斯理地去解上面的腕表,“外面再多青年才俊都不关你的事,你最好歇了你那些心思。” 他突然俯身,双臂撑在她两侧,笔挺的鼻尖去蹭她柔腻的脸颊,“是不是不让你切身感受一下,你就不知道我有多年轻,嗯?” 说着,他抓起她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皮带暗扣上。 第38章 劝哄 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苏挽雾修长的脖颈上, 不给她喘气的机会。 接二连三的亲吻让人无法拒绝,冷冽的青木味充斥着鼻腔,周身沾满了这个男人的味道。 苏挽雾想推开他, 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按在某个危险的地方, 动弹不得。 “盛、盛凭洲……” 她叫他的名字, 想让他停下,却只换来更热情的对待。 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异于皮肤表面的热度, 苏挽雾脸色通红,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却被盛凭洲强行按住,按得更紧。 苏挽雾闭上眼睛,眼睫剧烈地颤抖:“这是在车里……” 盛凭洲去俯首去亲她的眼皮, 左眼一下, 右眼一下, 声音极致沙哑:“不可以吗?” 苏挽雾摇头:“不、不可以……” 男人没有停下,抬起她的下巴,薄唇重新游移到她的唇角,“小雾, 说可以。” 苏挽雾从喉咙发出一声类似轻咽的响动,带着哽声。 她脸色更红,红得能滴出血来, 但还是坚持地摇头:“不可以……你是舒蜜的……” 她呢喃出声, 似乎不小心说出她的心里话。 听到她口中说出第三个人的名字, 盛凭洲原本带着淡淡绯色的眼眸瞬间晦暗得可怕, “苏挽雾,你真是……” 他用力地牵着她的手, 逼着她往她害羞触碰的地方去, 几乎是咬着牙在她耳边泄愤, “你故意的……这种时候不要提别人的名字,专心点。” 氧气变成了有限的资源,正在一点点消耗。 空气稀薄的空间里,仍然有火花在蠢蠢欲动,试图燃烧。 苏挽雾屏住呼吸,眼角被逼出点点水意。 她的手被强硬地被安置在男人的皮带上,指关节强硬到极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弯曲。 盛凭洲低头注视她,撑在她身侧的小臂浮着隐隐的青筋,“小雾,解开。” 他在忍耐,但苏挽雾始终没有动作。 盛凭洲索性抓着她的手,长指骨节分明,一点点嵌进她的指缝。 他与她十指相扣,像是手把手教导她,抓着她的手指,教她怎么解开—— “咔嚓”一声—— 什么东西被释放。 “像这样,会了吗?” 随着男人越发低沉的嗓音,金属暗扣解开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清脆的声音仿佛滚刀跳跃,在苏挽雾的耳膜划下刻痕。 她无意识仰头,浅茶色的瞳孔微微涣散,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那、那个……我亲戚来了……” 男人动作没停:“哪个亲戚?” “大、大姨妈……” “……” …… 停车场。 那辆黑色的库里南一直没有动静,只有微微的晃动,昭示着里面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乔竹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转变,看着脸色煞白的舒蜜,忍不住道:“蜜蜜,你别多想,他们两个有可能是在吵架……” 舒蜜没说话,只缓缓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女孩,怎么会信他们两个就是在吵架的鬼话? 就连察觉到不对劲、下车查看情况的伍文光都收回视线,打抱不平地说:“这个盛凭洲跟他老婆感情还挺好的,刚上车就迫不及待起来,就这样还来招惹蜜蜜!真是不要脸!” 乔竹萱连忙捅了一下他的胳膊,皱眉道:“你懂什么!这一看就是苏挽雾勾着盛总的好不好?看她的长相就是不讨喜的那一种,长得那么刻薄……” “合着长得漂亮就是刻薄?”伍文光不满地反驳她。 他早就看乔竹萱不爽了,忍不住对着舒蜜说道:“盛太太就是看着挺漂亮的,指不定就被盛凭洲蒙在鼓里!我看那个盛凭洲才不像好人,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还出来招惹年轻小姑娘,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他们有钱人就这幅模样!蜜蜜,你别听乔竹萱瞎说,以后别跟这种有家室的有钱男人搞在一起,你玩不过他的!” 他还没说完,乔竹萱就气愤地推了他一把,“你懂什么?不就是看不得盛总比你有钱、比你有出息吗,你仇富吧!” “你还不是看不得别人好?也好意思说我……” “……” 两人直接吵了起来。 舒蜜听得心中烦闷,忍不住呵斥了一声打断他们:“够了!别再吵了!” 她看了远处的豪车一眼,眼眶微红。 最后一句话都没说,直接钻进车里,关上车门—— “砰”的一声。 乔竹萱跟伍文光面面相觑,头一次看到舒蜜发这么大的火。 舒蜜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太苦了。 暗恋真的太苦了。 连光明正大掉泪的资格都没有,连坦坦荡荡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她刚才不会自取其辱地期待盛凭洲的反应。 太可笑了。 她竟然真的幻想他会吃醋。 乔竹萱让她用伍文光来激怒盛凭洲的时候,她还真的抱有幻想。 可盛凭洲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舒蜜眼泪一直流,忍不住想:如果她早点告诉盛凭洲,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会不会现在至少不会被忽略? 她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 车内。 温度还没有散去。 盛凭洲一开始显然没有明白苏挽雾的意思,动作没停。 苏挽雾被迫仰躺着,白色上衣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 只是第二颗扣子那块布料下方透出手掌的形状,正小幅度地上下起伏,看得出十分隐忍。 “今天很晚了,明天再招待……”盛凭洲声音很哑,还没说完,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苏母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其他全是兄弟,哪里来的姨妈? 眸中的雾缓缓散去,被驱赶的清明重新回笼。 盛凭洲停下手头的动作,撑起身子,垂眸看着下方的女人。 苏挽雾见他反应过来了,对上他幽暗的眼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管多晚,我这个亲戚都是说到就到的。” “啊,我说的亲戚就是大姨妈,学名月经,period,意思是这段时间我的身体是不适合进行爱的互动的,不然会……” “我知道。” 盛凭洲忍无可忍打断她,眸色幽深,像是涌动着什么难以抑制的情绪,眼尾甚至生出一抹猩红。 他突然俯在苏挽雾身上,用力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哑声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他像是那种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不惜以伤害她的身体为代价的男人? 苏挽雾听他这么说,小小地松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盛凭洲不会跟自己发展到最后一步,但刚才那氛围,确实让她吓了一跳。 不过还好,盛凭洲虽然不喜欢她,但人品还不至于这么烂。 只不过…… 她睁开眼睛,见男人还俯在自己身上没有动,忍不住戳了戳他硬实的肩膀,“你倒是动一动啊。” 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激动的某处更激动了。 苏挽雾:“……” 她被吓得顿时不敢再动。 盛凭洲沉默着,警告般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还敢乱动?” “不敢不敢……” 苏挽雾绷直了身子,唯恐再触碰到他的点。 那一处就这么抵着她,隔着两层衣料都有着惊人的温度。 她的皮肤又不是没有知觉的,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凶险。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凭洲才稍微平缓下来。 苏挽雾也察觉到了,试探地开口:“现、现在可以了吗?” 盛凭洲低低地“嗯”了一声。 随即双臂一撑,离开了她的身子。 感觉到身上一轻,苏挽雾连忙坐了起来,整理着身上的衣物。 男人也端正地坐了回去,示意司机开车。 黑色库里南缓缓驶出停车场—— 天色暗了下来。 路灯纷纷亮起,外界的光线透过车窗照了进来。 苏挽雾降下车窗,让风吹了进来,空间才稍微透气了一些。 刚才的意外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整个过程,盛凭洲都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而是闭目养神。 直到两人回到家,他都没有再看苏挽雾一眼。 男人一回家就径直去了浴室,苏挽雾站在楼下,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道:“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有这个可能。 ……那岂不是更好? 苏挽雾没多想,随手将包一放,就去了自己的工作间。 二楼。 盛凭洲有他的书房,苏挽雾也有她自己的工作间,平时两人是互不干涉的。 她换了身衣服,将今天的工作都散在地板上,开始做明天的计划。 苏挽雾一直有温故知新的习惯,一定要把今天的东西都整理好,然后规划完明天的行程,才会安心睡觉。 她刚刚做完自己的事情,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 盛凭洲随意地系着浴袍,出来没有看到苏挽雾,问了阿姨,知道她在工作间。 原本是不打算打扰她工作,但看了眼时间,还是走过去敲了敲门,“很晚了,不睡觉?” 他推门进去,看到苏挽雾盘腿坐在地板上,眉头微蹙,大步走过去,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啊……” 苏挽雾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让她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子,不想让自己掉下去,“你做什么?” 盛凭洲一只手就能将她抱得稳稳当当,另一只手往下,触到她脚上的一片冰凉,眼神更沉,“知道自己在经期,还不穿鞋?” 他对女人这方面的事情没有过切身的经验,但还算有点常识,知道一般情况下最好不要受凉。 他把苏挽雾抱到衣物间,找了一双厚实的毛绒拖鞋,蹲了下来。 苏挽雾这时候就感受到两人明显的体型差。 男人就这么半蹲着,她可以坐在他其中一条腿上,后腰靠着他的胳膊,看着他用另一只手给自己换鞋。 她看着看着,莫名在心中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盛凭洲,你以后对别人也会这么贴心吗?” 第39章 霸道 衣帽间的灯光, 比卧室的要亮一些。 也许是因为面前有一面大大的落地镜的缘故,苏挽雾感觉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无处遁形了。 她看到盛凭洲将她的脚揉在掌心,下意识想收回来。 盛凭洲合拢手掌, 低头看着落在掌心里玲珑剔透般的脚丫, 指甲圆润可爱, 泛着健康的粉色。 在听到苏挽雾问出那句话时,他下意识地收拢力道, 握住她的脚—— 指尖传来的柔腻感触让他有些留恋,却又惩罚一般在她的脚背上捏了捏。 苏挽雾“嘶”了一声,手指伸进男人的黑发里,瞬间收紧, “你捏我干什么?” 闻言, 盛凭洲松开手, 帮她穿好鞋子,随即拉下她的头,将她整个人都折在怀里,“你觉得我还会对谁这样体贴?” 两个人凑得很近。 苏挽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和他的重叠在一起。 两道不同的温度, 他烫,她柔,融合得异常和谐。 男人有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沉沉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 会让人感觉他十分深情。 好像他把全世界的爱意都捧到了她面前, 不掺一丝虚假。 但苏挽雾知道, 这只是她的错觉。 这个男人不经意散发的魅力是他的天生伎俩,轻而易举就让女人沦陷在他的柔情漩涡之中。 他自己却完全不自知, 转眼就能够潇洒脱身。 苏挽雾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将两个人的距离微微拉开, 话锋一转,“……你不问一下舒蜜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工作室吗?” 她当然察觉到盛凭洲似乎故意在避开舒蜜,甚至有意在她面前不提起她。 苏挽雾觉得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就算盛凭洲现在还不知道舒蜜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按照剧情的推动,他对她肯定是有一些特别的感情在的。 但他们两个毕竟还有夫妻之名,按照盛凭洲的性格,肯定不会让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所以会特意克制自己,故意离舒蜜远一些,这也说得通。 盛凭洲听到舒蜜的名字,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没有什么好问的。” “我还以为你会比较关注她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男人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 苏挽雾盯着他的眼睛,说:“盛凭洲,你是我的老公,以后不允许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她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凶狠,“尤其是舒蜜!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她对你是什么意思!我哪天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苏挽雾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看上去肯定很像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女人,还有点歹毒。 男人最不喜欢斤斤计较的泼妇,喜欢可爱善良的解语花。 这样一对比,他肯定会厌烦自己! 盛凭洲的视线在苏挽雾脸上细细打量着,没有她预想中的不耐,反而带着点别的深意。 片刻之后,男人似乎忍俊不禁,嘴角带着一点弧度,笑了,“你教训她?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魄力。” 苏挽雾嘴角一抽,“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认真的!” 盛凭洲笑笑没说话,帮她穿好鞋子,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是继续去工作间,还是睡觉?” 他嘴上这么问着,但却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而是直接把她抱到了楼下,将她放在了电视墙前面的大沙发上。 苏挽雾陷了进去,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你把我抱到这里来干什么?” 盛凭洲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早,陪我看一部电影?” 苏挽雾想脱掉鞋子,对上男人略有警告的神色,这才作罢,“你刚才不是还说很晚了要休息吗?” “你想要休息也可以。” “那还是看电影吧……”苏挽雾直觉他这话不对,有点意味深长。 虽然她现在有假护盾护体,但万一要是因为睡早了,盛凭洲睡不着对她亲亲抱抱,发现她其实在骗他,她根本没在经期呢? 到时候不好解释,还是陪他看电影吧。 苏挽雾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盛凭洲将遥控器递给她,“自己选一部片子,我很快回来。” “你去哪里?”苏挽雾看着他的背影问。 盛凭洲没有回答她。 苏挽雾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撇了撇嘴,选了一部自己最喜欢看的经典老片:《罗马假日》 电影开场,朦胧的灯光打在苏挽雾脸上。 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扎了一个可爱的丸子头,细碎的绒毛让她的脸就像一颗水蜜桃。 黑白的电影光线也挡不住脸上的粉红,一张小脸粉扑扑的。 盛凭洲端着一杯牛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小小的人儿窝在沙发里,似乎要跟毛茸茸的背景融为一体。 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反射了电视荧幕的光线。 男人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野。 苏挽雾只感觉到眼前一暗,桌上就放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喝掉。”盛凭洲说。 苏挽雾“哦”了一声,把牛奶杯子捧在手里,发现他还很贴心地插了一根玻璃吸管。 她美滋滋地嘬了一口,感觉整个人都熨帖了不少。 “谢谢。”她很有礼貌地说。 盛凭洲在她身边坐下,顺手将她揽进怀中,“肚子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我。” “好。”苏挽雾表面点头,却暗自腹诽。 肚子疼告诉你有什么用? 她嘬着牛奶,突然问道:“你怎么每次给我泡东西都喜欢放根吸管?” 盛凭洲闻言,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手指把玩着她垂在耳边的碎发,“不喜欢?” 苏挽雾摇了摇头,“喜欢。” 她习惯用吸管喝东西。 这是她不为人知的一个小习惯,有些幼稚,所以在外人面前不会表现出来。 一个人在家里面的时候,就算是喝水,她也习惯用吸管。 她觉得这样喝水会很有意思。 尤其是在看自己喜欢的电影的时候,抱着一大杯饮料或者是果汁,总之是可以喝的东西嘬来嘬去,是她最喜欢的事情。 灯光下,她喝了口牛奶,眼睛就满足地眯了起来。 盛凭洲微微勾了勾嘴角,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就这点出息。” 苏挽雾现在心情愉悦,才不理他。 她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尽管看了很多遍,但她还是很喜欢这部老电影。 屏幕里面的演员在说着台词,英文腔调让两人此时的空间多出一些异样的情调。 赫本的美丽跨越时空和空间,流于数年后的大荧幕。 而屏幕前,男人的五官被光线映衬得越发立体深邃,眼睫下面一层浅淡的阴影,仿佛蕴着无数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情绪。 苏挽雾打了个哈欠,过于美好又满足的氛围,让她生出一些困意。 电影里面还在播放着感人的浪漫爱情。 盛凭洲对这一类的罗曼蒂克一直都不怎么感兴趣。 他似乎好像没有过青少年对异性格外渴望的时期。 回忆起荷尔蒙躁动的青春期,他所能够记得的就是父亲突发疾病住院时,他一个人面对着整个家族的压力。 他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专心经营起盛世,面对母亲的眼泪,和表面友好实际虎视眈眈的亲人好友,个人爱好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如今他的妻子就坐在他的身边,他能够听到她浅淡的呼吸。 两个人的体温都不相同,他常常要比她热一些。 也是苏挽雾让他知道,女孩子的身体竟然可以这么软。 软到让他觉得好像没有骨头一般,或者是说就连骨头都是软的。 身体里那些迟来的躁动慢慢滋生,血管中沉淀了数年的本能仿佛正在逐渐流转。 他收回视线,在苏挽雾看着看着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没过一会儿,耳边就传来彻底平稳的呼吸。 盛凭洲动作轻柔地关了电影,将苏挽雾打横抱起回了房间。 …… 第二天早上。 苏挽雾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到鼻子被人捏住。 她皱起眉头,想要打开这惹人生厌的手,却感觉到一阵温热堵住了她的唇。 她大脑快要缺氧,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漆黑温润的眼眸。 她这才醒了过来,“唔……” 男人微微撑开身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醒了?” 苏挽雾一手挡着自己的眼睛,带了一点起床气,“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早。” 闻言,苏挽雾忍不住哀嚎了一声,“这么早你干嘛把我吵醒来?” “我今天要出差,可能要过一周才能回来。”盛凭洲在她的耳边说。 苏挽雾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出差一周?” 她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眼神晶亮。 盛凭洲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心头一软,“舍不得?” “那倒不是。”苏挽雾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眼看男人的脸黑了一半,她连忙笑着打圆场,“我就是惊讶,怎么突然说要出差?” “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我亲自去国外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盛凭洲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 他一点点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动作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和缱绻。 苏挽雾当然摇头,“不行,你也看到了,我很快就要开机了,这边走不开。” 盛凭洲猜到她的答案,但还是颇为遗憾,“你好像从来没有跟我一起出差过?” 苏挽雾眨了眨眼睛,“你出差应该要多带一些人吧,身边的秘书那些够不够用,要不要把舒蜜给招回来?”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嘴里就一直舒蜜舒蜜,好像自从车祸之后,她对舒蜜就在意得不行。 盛凭洲突然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嘴角咬了一口,“一大清早就这么酸,盛太太的醋意不是一般大。” 苏挽雾见他的眼里只有调侃的笑意,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心里面有些怀疑。 不是说让一个男人厌烦,就是不断地翻旧账、不停地翻旧账、一直翻旧账吗? 她怎么觉得盛凭洲好像很享受她翻旧账的样子? …… 一大清早就被盛凭洲给吵醒,苏挽雾的心情不是很美丽。 吃完早餐以后,盛凭洲照例把她送到工作室。 这一回他没有只在楼下,而是把她送到工作室门口,“预估的工作时长是一周,大概下周一回来,等我。” 苏挽雾抬手摸了摸鼻子,觉得莫名其妙。 等他? 等他干什么? 但她还是很表面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工作加油。”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男人忽然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问:“一周的时间,亲戚可以走了吗?” 苏挽雾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深吸一口气,“合着你满脑子都在琢磨这件事?” 不知道她哪句话让盛凭洲觉得好笑,男人捏捏她的脸,“我对我的太太琢磨这件事,不是很正常?” 嘶…… 苏挽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怎么在盛凭洲的语气里听出一点宠溺? 不行。 不能这样。 苏挽雾想,都说男人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 她正了正脸色,突然伸出手扯住他的领带,随即用力一紧,沉着脸警告道:“就算出差,也不许看别的女人一眼,知道吗?” “我会每天都打电话给你的,时间不确定,但你必须要接!” 还没等男人开口,她又补充道:“也不许用工作忙没接到做借口!谁知道你是在忙,还是在跟别的女人忙?”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就不会不敢接电话,有句话说得好,只有不想接的电话,没有接不到的电话!” 第40章 迟钝 这些话说完, 苏挽雾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不讲道理了。 对上男人略有探究的视线,她丝毫不怯场,“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敢保证对不对?” 盛凭洲定定看着她故作凶神恶煞的脸蛋, 握住了她紧抓着自己领带的小手, “你的要求有点难度, 但不是完全做不到。” 他好脾气地安抚她炸毛的情绪,“除了开会期间, 我都会接你的电话,如果在开会,我会让魏晗昱接听,你可以让他监视我到底是在忙工作, 还是忙女人, 嗯?” 嘶…… 苏挽雾脸色变了变, 缓缓收敛起来。 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的? 她嘴角动了一下,眼神一变,又质问道:“那刚才为什么犹豫了这么久?说得这么详细,是不是就在想着应对措施呢!唔……” 她还没说话, 脸就被人捏住。 嘴巴一下嘟了起来,刻薄蛮横的话语立刻变得含糊不清,像小猪呼噜。 盛凭洲原本有些不悦, 看着她这幅模样, 也没多少情绪了, 笑着道:“说什么?没听清。” 苏挽雾:“!” 他这么捏着她的脸, 她怎么说得清? “唔……你@#&!” 盛凭洲知道她想说什么,捧起她的脸在她鼻尖咬了一口。 “苏挽雾, 你是不是只会在我面前逞凶?”他俯首在她耳边, 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在家长面前总是一副乖乖小绵羊的模样, 不敢反驳,不会有叛逆的时候。 上一次石破天惊地说她要离婚,后来也因为把苏母气住院不了了之。 结婚之后在他面前也是一副小绵羊姿态,柔顺到像没有脾气。 最近越来越反常,仿佛换了个人。 苏挽雾被他咬疼了,“唉呀”一声,嫌弃地拍他的手,“你放开我!” 盛凭洲松开她,看到她小巧挺翘的鼻尖上一个清晰的牙印,心里那点郁气才散去不少。 “我一周后回来,你照顾好自己。” “出差一周,你要记得管好你自己哦老公!”苏挽雾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男人微微蹙眉,又舒展开,没说什么,揉了揉她的脑袋,才转身离开。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叫他老公。 如果忽略前半句的话,感觉还算不错。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苏挽雾才松了口气。 一转身,对上一张笑得春风拂面的脸—— “吓死我了!” 她吓了一跳,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熊桃,“你什么时候来的?干嘛不出声!” 熊桃对她眨了眨眼睛,“还不是怕打扰你跟盛总甜蜜告别嘛!苏导跟老公原本这么恩爱啊,以前都没看出来。” 苏挽雾推她的脑袋,“别想这些不正经的,干活去!” 两人推搡着进来,一直没说话的韩磁看了苏挽雾几眼,想到刚才她跟盛凭洲亲昵的模样,几次都欲言又止。 算了,他还是不多管闲事了。 万一苏导不在乎呢? 他可不想担个挑拨离间的名声。 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差不多都已经完成,其他部分苏挽雾联系了外包公司,现在只需要确定几个角色的演员就可以开机了。 她跟工作室的其他两个人商量过,觉得可以先让舒蜜过来试试。 舒蜜接到通知的时候明显受宠若惊,“苏导,你的意思是我已经通过了是吗?” “还没有完全确定,但如果你想来试试的话我们可以先给你这个角色。”苏挽雾没有把话说死。 但对于舒蜜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她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但好在还有一个盛夫人可以联系。 那天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她就直接加上了盛夫人,翻遍了她的朋友圈,看得出来盛夫人应该是一个很寂寞的富太太。 正好她刚刚失业,于是便经常约着盛夫人出来。 虽然盛夫人基本上不怎么让她这个小辈出钱,但是她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在物质上面很占别人便宜,怎么也得你来我往。 她现在待业在家,就连房租都需要乔竹萱帮她垫付,盛夫人的消费水平又很高,所以她现在很需要这个工作。 “苏导,谢谢你,我会好好表现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舒蜜知道苏挽雾是导演之后,已经不叫她太太了。 也许是某种自我安慰的心态,让她并不想称呼苏挽雾为太太。 她挂断电话,走廊上一间房间的门被推开。 盛夫人从spa室走了出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走到了舒蜜面前,“等很久了吧?” 舒蜜笑着摇了摇头,“阿姨舒服就好。” “你这孩子!”盛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都说了阿姨请你,一点小钱你也跟我算得这么清楚,之前要不是你在医院扶了我一把,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当时的情况其实没有这么凶险。 舒蜜也只是扶了她一把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越看这个孩子越喜欢,每次说起那件事情,盛夫人都描述得越来越夸张。 舒蜜连忙说:“不行的阿姨,之前您已经请我吃过一顿饭了,我不能平白无故花您的钱!” “我俩都呆一起这么多天了,还跟我这么客气?”盛夫人表面上恼怒她的见外,但心里却是很受用的。 这段时间袁可已经不怎么跟她联系了,她这个干女儿虽然也很听话,但其实都是有利可图。 像舒蜜这么单纯的孩子,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想着,她叹了口气,喝着接待员给她泡的花茶,“要是我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儿媳妇也行。” 苏挽雾虽然也听话乖巧,但是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够像舒蜜这样一个电话就能够陪在她的身边。 盛凭洲要工作,她不敢对他有怨言。 但一个高嫁的儿媳妇,都还要看她的时间!这一点是让盛夫人心里面很不舒服的。 但她平时又不能够在盛凭洲跟苏挽雾的面前太直白地说出来,只能够对着舒蜜抱怨道:“现在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小孩子呢?我又不是不让挽雾出去工作,只不过是想让她能让我“有个孙子孙女抱一抱……结果她倒好,都快一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就算了,还把我儿子也带坏了!” “啊?”舒蜜似乎有些惊讶,“盛总也不喜欢孩子吗?” “怎么可能?”盛夫人瞪大了眼睛,直接就否定了,“还是挽雾舍不得她的工作嘛。” 她说着,想起舒蜜是认识他们两个的,又改口道:“我不是那种恶婆婆,跟你说媳妇的坏话啊。” “我明白的。”舒蜜对她笑了笑,很懂事地说:“阿姨心里面有烦恼嘛,有烦恼就应该要说出来,不然憋在心里面,对身体不好的。” “还是你关心我!”盛夫人突然叹了口气,把这段时间的烦心事都向舒蜜给说了出来。 舒蜜听完也觉得很遗憾,“苏导居然不喜欢孩子吗?我还挺喜欢小孩的……” 盛夫人眼睛一亮,“我就说哪有女人不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自己生的!” “是啊,我就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能是因为我的原生家庭不太好吧,我一直很渴望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不需要很有钱,也不需要有多么高的收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着我的孩子一点一点地长大,肯定很幸福!” 盛夫人一下子就跟她找到了共鸣。 说着说着,又不免有些惋惜,怎么苏挽雾就不能跟舒蜜一样呢? 一阵沉默之后。 舒蜜喝了口水,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阿姨,我有点好奇,感觉导演跟盛总的性格差异挺大的,他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呀?” 闻言,盛夫人突然沉默了。 她默默地喝了一口花茶,什么也没说。 她之所以这段时间跟舒蜜来往得这么频繁,除了她当初帮过她之外,还有一件事情—— 她之前在盛凭洲的办公室里面发现了早就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还发现了舒蜜的资料。 调查了一番,发现其中有很多猫腻—— 盛凭洲对舒蜜好像有些过分关注。 她自认为很了解这个儿子,但有时候也想不通他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的确是把苏挽雾当做妻子来看待,但是又不愿意跟她生孩子。 盛夫人想过种种可能,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也许盛凭洲心里面有其他人的存在,又或者是对谁动了心? 至于跟苏挽雾的那些亲密,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人,有需求也很正常。 但如果有孩子的话,以后牵扯起来就麻烦了,所以才不愿意生孩子。 她猜测,盛凭洲可能是对这个舒蜜有点心思。 毕竟是一个这么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又在盛世跟他有个短暂的交集,怎么想怎么合理。 撇去家境而言,盛夫人对舒蜜是很满意的。 只是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盛凭洲已经跟苏挽雾结婚了,万一他真的有别的想法…… 盛夫人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 工作室。 盛凭洲出差一周,苏挽雾把心思全部都放在了电影上。 一眨眼,才知道盛凭洲就要回来了。 舒蜜已经逐渐适应了这边的节奏,也慢慢进入角色。 苏挽雾看着旁边正在背台词的舒蜜,想到今天盛凭洲应该就要落地,琢磨着要不要在他面前演一出? “叮咚”一声—— 魏晗昱给她发了航班消息,意思已经很明显。 她回了一条短信,委婉地透露了自己要跟朋友喝咖啡,没办法去接机。 随即收起手机,毫不犹豫地走到舒蜜面前,“今天拍摄任务结束之后,咖啡厅,我有话跟你说。” 舒蜜果然应约。 两个人在咖啡厅待了半个小时,苏挽雾都还没有进入话题。 舒蜜搅拌着手里的咖啡,问她,“苏导,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苏挽雾正有些焦灼地看着咖啡厅门口,想着怎么还不来? 下一秒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款款出现在门口。 眼看那人正往这边走来,她立刻收回视线,正了正身子,往舒蜜面前扔了一沓钱—— “今天把你叫过来,只是为了一件事情,我老公出差回来了,以后你少出现在他面前!” 对着舒蜜错愕又震惊的视线,苏挽雾不耐烦道:“要是觉得这些不够还可以再加!你这种人的心思我看得透透的,不就是想要钱吗?”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舒蜜“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红红地看着苏挽雾,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有钱,就可以侮辱我的感情吗?” 她眼眶里泪水在打转,我见犹怜。 苏挽雾都有点不忍心了,但还是摆出一副很刻薄的语气,“是!我就是拿钱侮辱你,怎样?” 说完,她看了眼桌上的咖啡。 不行不行,这太烫了,到时候真伤到人就不好了。 她又看了眼桌上摆着的花瓶,决定等舒蜜再说一句话,她就泼这里面的水。 然后刚好可以让盛凭洲看到这一幕! 她正思索着,舒蜜就激动地对她道:“你太过分了!” “我是没钱,但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什么都没做,你也只是盛总商业联姻的妻子,凭什么用钱侮辱别人?” 来了来了! 苏挽雾想,就是这个情绪! 她正要进行下一步,却不料舒蜜比她更快—— “你对盛总一点都不真心,你才是那个不配喜欢他的人!” 舒蜜用尽力气对她吼道,深吸一口气,直接端起咖啡要往她脸上泼过去—— “你要干什么?” 突然,一个沉冷到极点的男音突然响起,扼住了她的手腕。 第41章 追责 变化来得突如其然—— 苏挽雾刚要端起桌上的花瓶, 舒蜜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动了手。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机会就这么落空。 差一秒! 就差一秒! 盛凭洲用力攥着舒蜜的手腕,棕色的咖啡渍浸在他的腕袖上,被染脏的袖子下是一小片烫红的肌肤。 舒蜜还没从见到盛凭洲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看到他被咖啡给烫伤, 立刻慌了神, “盛总,你怎么样?” 她忙站了出来, 手忙脚乱地拿着纸巾要去给他擦,“你有没有受伤?” 苏挽雾这才意识到盛凭洲被烫到,站了起来,“盛——” 她还没有说完, 男人就直接打断了她, “站那别动, 别烫到你。” 正忙着给他擦拭的舒蜜动作一顿,心中五味杂陈。 她委屈地看了盛凭洲一眼,“盛总,我……” 盛凭洲没有看她, 甩了一下手腕。 肌肤上的烫灼感越来越严重,他没怎么管,第一时间想到竟然是, 这么烫的咖啡, 要是刚才真的泼在苏挽雾身上, 她得疼成什么样? 估计得哭鼻子。 这么想着, 他倒觉得自己被烫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盛总,真的很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 舒蜜吸了吸鼻子, 见盛凭洲沉着脸始终不说话, 心慌到了极点,“我送您去医院吧?医药费我会负责的,真的真的很抱歉,我没想过要伤您……” 她怎么会伤害他呢? 全世界,她最不可能伤害的人就是他。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她才是那个被烫伤的人。 盛凭洲听她的哭声听得眉心直跳,打断道:“没打算伤害我,刚才是打算伤害谁?” 这已经不算一个问句。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男人的语气也带着质问跟沉怒。 舒蜜一愣——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苏挽雾,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你是故意的!” 她难以置信,“你就是故意对我说这些话,好让盛总看到刚才这一幕对不对?苏挽雾,你怎么这么有心机!” 突然被点名的苏挽雾一下也愣住了,“这话说的,又不是我逼着你泼我的……” 她但凡手慢一秒呢! 盛凭洲进来看到的就是她气势汹汹地泼了舒蜜一脸水了! 然后指着她的鼻子,指责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顺便对一身都湿透了的舒蜜产生怜爱,然后将她带回自己在外头的公寓…… 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苏挽雾在原地妒火中烧、无能狂怒,然后进一步黑化成恶毒女配。 一般霸总小说都是这么发展的。 结果现在舒蜜先她一步,还把滚烫的咖啡泼在了盛凭洲身上。 湿哒哒的可怜鬼变成了盛凭洲。 苏挽雾只觉得剧情简直乱了套,“……还是先送医院看看吧,这手都烫得这么红了,还能要吗?” 她说完,赶紧让匆匆赶来的魏晗昱安排车。 舒蜜也只能收起满腔的愤恨,心疼地看着盛凭洲的手,“刚才已经紧急处理过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一下就变得很自责,声音哽咽,“要是盛总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舒蜜哭得人的脑袋都有些疼。 苏挽雾见魏晗昱已经过来,看了一眼桌上散落的钱,“我先把这些钱给收一收……” 舒蜜忍不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着钱!” “那总不能就这么散在这里吧?万一引起争抢影响人家咖啡厅的治安就不好了……” 舒蜜极其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一点都不配喜欢他!” 随即转身要去搀扶盛凭洲。 盛凭洲却没有看她一眼,而是沉着脸对正在捡钱的苏挽雾道:“过来,扶着我。” 苏挽雾说:“不是有舒蜜在那里吗?” 再说了这咖啡又不是她泼的,刚才舒蜜还说她不配喜欢他呢…… 在男人越发深暗的眸色中,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把桌上那些钱胡乱地塞进包里,走到他面前,任由他撑在自己身上。 这时,苏挽雾才发现他脚上似乎也受了伤。 这咖啡还真挺烫的,要是刚才泼到了她的脸上,说不定就要被毁容…… 想到这里,苏挽雾有点后怕。 再看到盛凭洲身上被烫伤的地方,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滋味。 “你小心一点。”上车的时候,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听到她带着关心的话语,男人脸色这才柔和了一些。 “刚才不还只惦记着桌上那些钱?” 苏挽雾摸了摸鼻子,“我两个都惦记……” 这个回答说好不好,但也没能够让盛凭洲满意,顶多是没刚才那么生气。 苏挽雾扶着他稳当地坐下,突然听到男人在她头顶问:“你现在很缺钱?” “还好吧,拍电影毕竟是一个很烧钱的项目,不过这些问题我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但还差一些后续的宣传费用没有着落。” 盛凭洲沉默了片刻,对她说:“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说。” 苏挽雾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而后摇了摇头,“还好,我可以解决的。” 男人沉沉地看了她几秒,随即移开视线,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苏挽雾的错觉,她怎么觉得盛凭洲好像又不高兴了? 到了医院,盛凭洲直接去处理烫伤。 苏挽雾便在外面等着他。 走廊上。 舒蜜焦急地往里面张望,急得走来走去。 苏挽雾被她晃得眼晕,“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 舒蜜突然停了下来,愤愤地瞪了她一眼,“盛总都变成这副模样了,你就一点不伤心,一点不着急,一点都不内疚吗?” 苏挽雾大吃一惊,“我为什么要内疚?是我控制你让你把咖啡泼到他身上了吗?” 舒蜜脸色闪了闪,有些心虚。 她突然又攥紧了拳头,控诉道:“明明是你故意设计陷害我!” 难怪今天苏挽雾会突然约她到咖啡厅,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又突然对她说了那么多羞辱的话! 原来就是故意激怒她,想在盛凭洲面前演这一出戏! “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么深的心思!苏挽雾,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害我!” 这番话把苏挽雾说得哑口无言。 她要是说她其实是想撮合她跟盛凭洲,她会信吗? 见她不说话,舒蜜觉得她是默认了,更加愤怒,“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算准了盛总那个时候会过来找你,所以才把我喊到咖啡厅去,故意在他面前演这一幕?” 苏挽雾:“是的。” 舒蜜这个思路也不错,是她故意诱导舒蜜这么做的,也很符合恶毒女配的人设! 她承认得太过速,就连舒蜜都愣了一下,“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看到苏挽雾身后匆匆走过来的魏晗昱,连忙擦了擦眼泪,对他说:“魏助理,你刚才也听到了,苏挽雾说她是故意害我的!我什么都没做!” 魏晗昱沉着脸色,看着她,“我听到了,刚才我已经联系了咖啡厅那边获得了监控录像,看得出来您是主观且故意地想要往太太的身上泼咖啡,如果不是盛总及时赶到,也许受伤的人就是太太。” 舒蜜一下子就愣住了,“你刚才明明都听到了,她自己都承认了是她故意对我说那些话激怒我的……” 魏晗昱的脸色一下子就严肃起来,“那只是因为太太不想跟你计较而已!” 他并不觉得苏挽雾刚才承认的那番话有什么可信度。 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陷害她? 舒蜜还要说什么,魏晗昱直接打断了她,“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涉嫌故意伤害,如果盛总出了什么事的话,你是要负担法律责任的!” 舒蜜被这句话说得脸色煞白。 说完,魏晗昱就直接走了进去,留下舒蜜跟苏挽雾两个人面面相觑。 舒蜜是被魏晗昱刚才那句话给吓到了。 苏挽雾见她吓得一哆嗦,忍不住说:“你放心,盛凭洲肯定不会跟你计较的。” 舒蜜没好气地吼道:“不用你假好心!” 没过多久,魏晗昱就从病房里面走了出来,脸色有些复杂地看了舒蜜一眼,“盛总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苏挽雾对她一摊手,“你看吧,我就说他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的。” 魏晗昱似乎也有些为她打抱不平,盛总对舒蜜是不是太过纵容了? 她都把盛总伤成那样了,竟然还不跟她计较? 但他也不能够说什么,只能对于苏挽雾道:“太太,盛总让您进去。” “你确定是我,不是舒蜜?” 她话语音刚落,就听到病房里面传来一个醇厚低沉,似乎又有些无奈的声音—— “苏挽雾,进来。” 苏挽雾这才不情不愿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盛凭洲躺在床上,手脚都被包扎着,好像是烫得有点严重。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男人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说到做到。” 说要去找舒蜜的麻烦,就真的去找了她的麻烦。 还迟钝到让对方抢先往她身上泼咖啡。 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她打算就站在那里被欺负? 就连找别人的麻烦都这么被动,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苏挽雾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一头雾水。 盛凭洲扯了一下嘴角,表情有些冷,“你刚才在咖啡厅给舒蜜砸了多少钱?” 让她这么只顾着捡钱,都没怎么看他几眼。 苏挽雾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男人直接把手放在她面前,意思很明显。 苏挽雾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放在他的手中,“还不知道有没有掉的。” 盛凭洲数了一下:“……两万块?” 眉心一阵抽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挽雾,“我就值两万块?” 苏挽雾又把钱从他手里拿了回来,“现金太多不好拿,我也怕我万一砸不动……” 闻言,盛凭洲只觉得头更疼了。 算了。 他缓了一会,对她挥了挥手。 苏挽雾以为他是让自己走的意思,往周围看了一眼,“那没事我先走了?” “坐下。”男人见她起身,命令道。 苏挽雾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没让你走。”盛凭洲皱眉,对她微扬下颚,“我要上厕所。” 苏挽雾理所当然道:“那你去洗手间啊,我还能帮你上厕所不成?” 迎上男人有些深意的目光,又看到他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脚—— 苏挽雾怔了怔。 她突然皱起眉头,脱口而出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找个小瓶子吧?” 话音落下,她看到盛凭洲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一字一句咬牙道:“小、瓶、子?” 嘶…… 苏挽雾知道男人有时候对“小”这个字眼是很敏感的,是她失误了,连忙改口道:“大、大瓶子?” 盛凭洲:“……” 苏挽雾揣摩着他的表情,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又道:“广、广口烧杯?” 盛凭洲:“…………” 第42章 真相 盛凭洲觉得头疼得厉害。 他揉了揉太阳穴, 对一脸警惕的苏挽雾招了招手,“扶我过去。” 闻言,苏挽雾松了口气, “早说嘛, 我还以为你……” 觑到他脸上的表情不好, 连忙住了口,起身过去扶他。 盛凭洲一只脚被包扎着, 半个身子靠在苏挽雾身上。 好在他另一只脚还可以用力,不至于压垮她这小身板。 平心而论,苏挽雾是女生中常见的身高,不高不矮, 身材也很匀称玲珑。 不知道是不是盛凭洲太大只的缘故, 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 总显得她很娇小。 “……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你好了叫我。” 苏挽雾把他扶到洗手间门口,就松开了手。 男人却没有动作, 而是岿然不动地看着她,“我的手动不了。” 说着,他举了举包扎得很严实的手。 苏挽雾被他淡然的视线看得头皮发麻, 缓缓站直了身子, “……” 盛凭洲看得出她脸上纠结的神情, 却莫名享受她这种小情绪, 薄唇轻启,“帮我。” 他态度很自然, 微微靠在门口。 男人原本就高她一个个头, 如今踩在台阶上, 高大的身形几乎能将苏挽雾整个都罩住。 苏挽雾仰起脸看他,这个角度,她的眼神看着迷茫中带着天真,“怎么帮?” 盛凭洲换了个角度撑住,高窗上落进来的光线被他全挡在身后,像给他的身形描上了一层光影。 额间的发垂落下来,细碎的阴影遮住精致的眉眼,让他此时此刻看上去没有了平时的沉稳淡漠,而是多了一分肆意的邪浪。 “帮我把这里、” 他开口,说这句话时有微妙的停顿,“……解开。” 苏挽雾顺着他的目光向下,只看到他白色衬衫下摆被束进西裤,手工定制的皮带扣得规规矩矩,似乎不容侵犯。 她手指动了动,下意识伸手,又停在半空中,似乎在犹豫。 男人没有不耐,只不急不缓地催促,“我们是夫妻,你怕什么?” “谁怕了?” 苏挽雾本能地反驳他,一抬头对上盛凭洲带着点点笑意的双眸,知道他是激将法,有些气恼,“……解开就解开!” 她直截了当地伸出手,要去扯他的皮带。 男人却微微侧身,避开她的手。 苏挽雾不解地看他,“怎么了?” “先进来。”盛凭洲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弧度,微微侧身,“不用这么着急。” “……” 苏挽雾突然觉得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很可恶,愤愤收回手,越过他走了进去,“现在可以了吧?” 她气鼓鼓的,像只炸毛的猫。 盛凭洲以前很少看到她这么鲜活的样子,觉得新鲜,慢悠悠走到她面前,“嗯。” 苏挽雾抿了抿嘴角,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以后是要制霸影视圈的大导演,这点困难算什么? 说不定日后拍大电影,她还得亲自对男主角上手指导动作,只要问心无愧,心中坦然,脱个裤子怎么了? 毕竟盛凭洲是为了她才被咖啡泼了一身、受了伤,区区小事,她忍了。 苏挽雾解开皮带扣,“啪”的一声,黑色皮质的带尾就弹了出来。 她屏住呼吸,飞快地把拉链扯了下来,随即站起身,“好了。” 她背过身去,“你开始吧,结束了喊我。” 盛凭洲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我的手动不了。” “那又怎么了?”苏挽雾没好气地说:“你又不用手尿尿。” 盛凭洲沉默片刻,才开口:“……我用。” 应该说,男人一般都会用。 苏挽雾似乎想到什么,脸一下就烧红,“你、你不能就这么解决吗?” 闻言,盛凭洲语气似乎很无奈,“小雾,帮我一下。” “怎、怎么帮?” “……帮我扶着。” 苏挽雾:“……” 她背影僵硬,迟迟没有转身。 盛凭洲见她是真的害羞,收起了那些多余的心思,道:“你去帮我叫魏……” 他还没说完,脸色一变—— 苏挽雾已经猛地转过身,上前了一步。 她不想看,所以本能地仰起头,却迎上他讳莫如深的视线。 在那样的视线下,苏挽雾觉得自己无法承受男人眼中过于浓重的情绪,顿时闭上眼睛,一下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嘶……”盛凭洲低喘了一声。 苏挽雾听出他声音里的痛苦,又立刻松开,“你、你还好吧?” 男人闭了闭眼,缓了一会。 过了很久,他才低哑着声音道:“……可以了。” …… 苏挽雾扶着盛凭洲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刚好魏晗昱拿着缴费单推门而入:“盛总,你——” 见苏挽雾扶着盛凭洲出来,魏晗昱连忙上去搭把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苏挽雾看他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好…… 怎么可能友好! 要不是他来得太晚了,苏挽雾刚才也不用经历那一遭! 魏晗昱心里面却有些惴惴不安,他看苏挽雾好像脸都气红了,该不会是因为今天舒蜜的事情,跟盛凭洲闹脾气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直到盛凭洲问他:“事情都办好了?” 他点了点头,欲言又止,但最后决定还是站在一旁,什么都不说,等吩咐。 苏挽雾看了一眼时间,“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要不我就先走了?” 她的脸还红着,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气短,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总觉得手上那种触感还没有消散,放在哪里都觉得不自在。 盛凭洲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害羞,揉了揉眉心,“你还有别的事情?” 苏挽雾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盛凭洲见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的样子,又想起她以前害羞到钻进被子里不肯看他,神情缓和了一些。 两个人结婚这么长一段时间,他自认为对苏挽雾有些了解,也不想让她在这里为难,“你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苏挽雾闻言像是得了特赦令一样,一下站了起来,“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找……” 她原本想说有什么事情就找她,但是话锋一转,看了魏晗昱一眼—— “有什么问题就跟魏助理说。” 说完,她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男人眼里生出点点笑意。 不管车祸之后的变化有多大,骨子里还是那个胆小的。 但这幅场景落在魏晗昱眼中,就成了另一番解读—— 以前的苏挽雾对盛凭洲可谓是事事尽心,照顾周全。 这种时候肯定是会守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现在竟然连走都那么焦急? 肯定是生气了! 想想也是,太太以前那么温柔细致,美丽大方,肯定是生气才会扔下他直接离开。 不管盛凭洲怎么想,魏晗昱反正是觉得这样的妻子值得好好珍惜。 可能以前盛凭洲忙于工作,对她没有那么温柔体贴,勉强说能说得过去。 但现在突然出现一个舒蜜,一下子就有了对比,苏挽雾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想着,魏晗昱有些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盛总,太太真的是个好女人。” 他语重心长的话,让盛凭洲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魏晗昱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僭越了。 他一个收钱办事的打工人,管那么多老板的感情生活做什么呢? 于是他收起脸上的表情,说道:“舒小姐现在还在外面不肯走,等着要见您。” 盛凭洲蹙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也不耐烦,“让她走。” 魏晗昱有些为难,“舒小姐说了,不见到您是不会罢休的,而且……”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说。 走廊上。 苏挽雾拿着包就要离开,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又慢了下来。 想到刚才盛凭洲去洗手间都需要她搀扶,又想到之前在咖啡厅,他攥着舒蜜的手腕,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被咖啡烫伤的模样,越发纠结。 ……自己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讲义气? 苏挽雾有时候也恼恨自己的包袱太重,想了想,慢慢走回到病房门口,刚刚站定,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算了,让舒蜜进来。” 她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没再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她都快忘了,她只是别人感情中的一个配角,有舒蜜在这里,她操什么心? 病房里。 盛凭洲面色不虞。 他确实是没有想到舒蜜这么能折腾,居然还把盛夫人给弄了过来。 好在刚才他让苏挽雾走了,否则盛夫人过来,多多少少会迁怒到她身上。 思及此,门口就传来盛夫人心疼的声音—— “怎么会烫成这个样子!” 她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垂着脑袋的舒蜜。 盛凭洲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舒蜜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跟在盛夫人身后。 盛夫人看着盛凭洲身上包扎的地方,心疼得不行,走到他身边坐下,“严不严重,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盛夫人显然不信,跟魏晗昱确认盛凭洲没事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埋怨起他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盛凭洲还没说话,身后的舒蜜就连忙揽罪道:“阿姨您别怪盛总,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 盛夫人闻言看了她一眼,原本是有些怪罪的。 但是看着她通红着眼睛的样子,又想到她之前打电话跟她说的那些话,心也就软了下来,“……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你又不是故意的。” “不管怎么说,挽雾她也不该说那些话来刺激你!” 说到苏挽雾,盛夫人这才生气起来,对盛凭洲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她气急了,“好端端的,你去替别人挡那一杯咖啡干什么?” 盛凭洲沉了脸色,肃声道:“苏挽雾不是别人。” 见他居然还回嘴,盛夫人越发生气,“你不就是因为她小时候救过你、对你有救命之恩才跟她结婚的吗?现在恩也报了,你又不欠苏挽雾的,怎么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她说完,一旁的舒蜜忽然抬起脸,愕然地看着盛凭洲,“盛总……阿姨说,当年在云津村救你的人是苏挽雾?” 闻言,盛夫人一怔,“你也知道这件事?” 不对。 她诧异地看着舒蜜,“你怎么知道是在云津村?” 舒蜜握紧了拳头,突然觉得荒唐极了。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着盛凭洲,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小时候,也在云津村救过一个男孩。” “他告诉我,他叫盛凭洲。” 她原本不想说这件事的。 但盛夫人刚才说,盛凭洲是为了报恩才跟苏挽雾结婚。 ……但为什么啊? 她才是那个救了盛凭洲的人啊! 原来苏挽雾的一切,原本就该是她的。 第43章 知晓 苏挽雾还完全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 想起苏母还在住院—— 她的情况好了不少,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够正式地办理出院手续。 今天原本应该是苏浓霜在陪着她,她想了想,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情做, 刚才又跟盛凭洲说了自己还有事要忙, 干脆就直接去了医院。 这样别人问起来,她也有话可以说。 病房里。 苏挽雾赶到的时候, 苏母跟苏浓霜两个人都在。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个人很有默契,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她—— “来了?”苏母的声音淡淡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起伏。 好像知道她会来一样。 她的眼角有一道很深的皱纹, 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 有种莫名的审视意味。 从小到大, 苏挽雾最害怕的就是她这样的眼神,看上去好像没有生气,但绝对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她关上门,开口都有些磕巴, “怎、怎么了?” 苏母面无表情,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苏浓霜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随即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看样子是不想插手她们两个之间。 苏挽雾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听到苏母问她: “你怎么不去照顾凭洲, 跑到我这里来了?” 苏挽雾动作一顿, “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住院的?” 反应过来之后,她又看向苏浓霜。 苏浓霜没有看她的眼睛, 低着头一副不想参与的模样。 苏挽雾吐出一口气, 垂头丧气地说:“他现在身边有别人陪着, 我去凑那个热闹干什么?” 苏母深吸一口气,尽管已经再三告诫自己不要生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冷下脸来,痛心疾首地对苏挽雾说道:“那你就这么让他们两个人在那里相处?白白给他们创造机会?” “你是个猪脑子啊你!” 她用力地点了点苏挽雾的脑门。 苏挽雾没有躲闪,等她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才问她,“妈,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候苏浓霜才搭腔道:“刚才你婆婆本来是在这边看望妈的,突然接到电话说是盛凭洲受伤了,妈着急得很,一直让我打听那边的情况,也知道你要过来……” 苏挽雾后知后觉,突然反应了过来,“你们是不是到处都安插了眼线?” 苏浓霜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你才知道?” 苏挽雾:“……” 苏母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要是有你姐一半的手段,我也就不会这么操心了。” 苏挽雾:“……”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以前都说,要是苏浓霜有她一半的听话,也就不会这么头疼了! 但是当着苏浓霜,这话她也不好直接说,只能够听着苏母教训。 果然没过一会儿,苏母就看着她,凉凉地说:“我看你那个戏别拍了,现在就回去跟凭洲要个孩子!” 苏挽雾一下就站了起来,“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现在都发展成这个样子了!你要是再不行动,还真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你到手的人抢走?” 苏浓霜原本是不打算掺和的,她这么一说,她倒是要给苏挽雾说句话了,“妈,盛凭洲要是真这么容易被抢走,那就抢走呗……再找一个不完了?” “你跟你妹妹怎么能够一样!” 苏母打断她,有些生气地说:“你从小到大就争强好胜,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我当然不担心你!只要你自己不犯糊涂,找的人自然不会差!但你妹妹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跟软包子一样谁都能捏两下,就盛凭洲这样条件的男人,她都能够让舒蜜给抢走了,圈子里的人以后怎么看他?怎么笑话她?” 她说着,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苏浓霜立刻闭上嘴。 苏挽雾手忙脚乱地给她递水递药,等到她平静下来才说:“妈……” “你别叫我妈!”苏母打断她,还是有些生气。 她忽然就想到什么,看着苏挽雾,“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给他们两个创造机会!” “怎么可能呢?”苏挽雾立刻举起手来发誓,“我听了您的话,还私下里找了舒蜜,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盛凭洲远一点……” “妈,我真的有在努力按照您说的去做,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效果适得其反。” 苏挽雾努力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听到她这么说,苏母虽然还是不高兴,但没有刚才那么憋屈了,“你这孩子……”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相信了她的话,对她循循善诱,“你知道从舒蜜那里找突破口是好的,但你不能够这么直接,你这样做只会让盛凭洲厌烦,你知不知道男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胡搅蛮缠?你得用手段!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舒蜜知难而退,怎么能像个悍妇一样直接往人家脸上砸钱?” 苏挽雾老老实实地听着她的教训,在心里面松了口气。 果然就像她猜想的那样,如果她表现出要跟盛凭洲离婚的意思,苏母肯定会气得再次发病。 但她如果表现出一副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实在是没办法,盛凭洲一定要跟她离婚的凄风苦雨状。 苏母顶多就是说她几句不争气,最多也就是失望一会儿。 如果她被抛弃得很惨,她兴许骂完她还会心疼她。 不管怎么说,她选择的不断作死让盛凭洲提离婚这条路,起码方向是对的。 见苏挽雾不说话,一副受教的样子,苏母也熄了火。 她对她说:“这边有你姐姐看着,你过来干什么?凭洲现在正是需要你照顾的时候,而且你婆婆也在那里,更需要你做给她看,你现在跑过来像什么样子!” 苏挽雾不情不愿地说:“现在舒蜜也在那里,我不想去,看到她就烦!” 她这样的语气,反而让苏母放了心。 她现在这么排斥舒蜜,说明她对盛凭洲还是很在意的。 “你不能这么想,你吃醋赌气,不就是在给别人制造机会吗?现在凭洲在住院,舒蜜在他旁边照顾他,你婆婆又在那里看着,到时候怎么说你还不知道,你现在就过去,我这边有你姐姐,不用你管!” 苏挽雾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但怕自己再开口,苏母又会直接让她回家生孩子。 最后什么也没说,嘱咐了几句之后,就拿着包起身离开。 苏浓霜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又转过头来看向苏母,“妈,你有没有觉得妹最近变化挺大的?” 苏母摇了摇头,“可不是嘛,以前都没有这么不听话……” 苏浓霜不说话了,若有所思。 她知道再跟苏母说下去也是徒劳,苏母是不会去思考苏挽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的。 很奇怪,她见过很多上一辈的家长,都有着很充足的奉献精神。 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够为自己的孩子献出生命,却从来不愿意听听孩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 医院楼下。 苏挽雾原本是让司机直接去盛凭洲那里,但想了一下,舒蜜现在陪在他身边,她贸然过去可能会打断他们的相处。 于是先假惺惺地给盛凭洲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过了很久才接起—— 苏挽雾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来意,“那个……我想了想,你一个人留在病房是不是不方便?要不还是我过去照顾你吧,魏助理一个大男人也许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她故意装作不知道舒蜜现在在他那里,说不定过一会盛夫人也会离开,给他俩腾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果然,那头的人顿了顿。 随即男人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先回去等我。” “怎么了,你现在不方便吗?”苏挽雾故意问。 “不是,今天我会晚点回去,你在家等我。” 苏挽雾还想说什么,那头就已经挂断电话。 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界面,苏挽雾想了想,他跟舒蜜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两情相悦、但是窗户纸还没有捅破的阶段了吧? 尤其是按照咖啡厅舒蜜那有些激动的表现来看,说不定今晚就是他们两个关系的转折点。 苏挽雾没再多想,吩咐司机回了家。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新剧,一回到家就钻进了工作间。 第二天的工作全部都安排好之后,又去浴室泡了个澡。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这就说明盛凭洲现在还跟舒蜜在一起。 夜黑风高。 最容易擦出点火花。 盛凭洲要是今天晚上不回来,明天一早她就闹到他面前去! 那个时候他才刚刚跟舒蜜有了巨大进展,突然看到糟糠之妻闹上来,肯定会越发厌烦她。 苏挽雾心情舒畅,一边泡澡,一边来了首英文Rap,来自欧美一位比较野的女Rapper。 歌词大意就跟所有Rapper都会有的那样,带了点玩男人的内容。 “我不会放弃我的机会,更不会放弃我的钞票……宝贝跟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如果你让我不高兴……宝贝,我换一个很简单……” “呦,那边的甜心帅哥我很满意,我要骑着他作威作福……” “宝贝你都看不到我的车尾气……” “耶……昂……” 国情不一样,那边的歌总会有一些要被和谐的歌词。 苏挽雾心情好,唱得格外入神。 直到她穿着睡袍推开浴室的门,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一下愣住了。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就是她跟盛凭洲结婚前,两人按照常规流程约会了解彼此的兴趣爱好时。 苏挽雾曾经优雅又高贵地回答:“我爱听古典音乐。” 此时一直以为她喜欢听古典乐的盛凭洲正站在门口,一脸深沉地看着她: “……你要骑着谁作威作福?” 第44章 询问 浴室氤氲的热气将玻璃蒸腾得一片模糊。 苏挽雾头顶着一条白色毛巾, 身上随意地系着浴袍,浅咖色的头发被包裹着,只有一两缕垂在肩膀上, 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一张素净的小脸完全露了出来, 不施任何粉黛, 精巧秀气的五官勾勒出完整的她。 浴袍下是玲珑的小腿,此时正局促地叉叠, 脚趾隐隐扣着毛绒的地毯,粉色指甲一松一紧。 苏挽雾站着没动,神情紧绷。 她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前的浴袍,被熏得淡粉的嘴微张:“你……你怎么回来了?” 盛凭洲原本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能回来?” “倒也不是……” 苏挽雾上前挪动着小碎步, 想要去换衣服。 男人挡在他面前岿然不动,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你、你先让让,我去换件衣服……” 先前在浴室里的嚣张气焰顿时偃旗息鼓,苏挽雾紧了紧胸前的浴袍, 脸上的薄红不知道是被热气蒸出来的,还是其他原因,“……盛凭洲, 你让让!” 见他始终不肯动作, 苏挽雾恼怒了, “我说话你是不是听不到?” 男人不咸不淡地回答:“要不你唱出来?” 苏挽雾:“……” 她现在有多尴尬, 就有多后悔当初为了给盛凭洲留下一个好印象谎称自己的爱好很高雅。 眼看她脸蛋都快红到滴血,盛凭洲眼底渗出点点笑意, 侧过身, “不逗你了。” 苏挽雾愤愤瞪他一眼。 她捂着胸前, 径直略过他往衣帽间的方向去。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盛凭洲忽然敛了神色,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小雾。” 苏挽雾整条胳膊露在外面,男人的手心带着温淡的热意,透过肌肤传入她的体内。 她一惊,想要甩开他,却被攥得更紧—— “你想干嘛?” 她带了一点惊慌的模样,像一只深林处失去方向的小鹿,眼睛水淋淋的,仿佛蒙上一层水雾。 盛凭洲感觉到一股燥意,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轻滚,眸色越来越沉。 苏挽雾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发具有侵略性,越发难以忽略。 好像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吃入腹。 她突然察觉到某种危险的气息,下意识要抽出自己的胳膊,盛凭洲却先她一步,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稳健的步伐难得带了一点匆忙,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盛凭洲俯首看着她,缓缓凑近她耳边,哑声道:“想。” 苏挽雾:“……” 她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一张脸彻底红了个透。 ——你想干嘛? ——想。 这是什么糟糕的问答! …… 一辆黑色威尔法在小区外停了下来,隐匿在香樟树下的阴霾处。 盛夫人大概已经猜到了舒蜜的住处不会太好,但是看到这个陈旧的小区时,眉心还是跳了一跳。 她不自觉地流露出心疼的神情来,“你平时就住在这种地方吗?委屈你了……” 她的确是没有想到,曾经那个救过盛凭洲的人竟然是她。 时间太过久远,她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数。 她跟盛凭洲一样,一直以为救他的那个人是苏挽雾。 苏挽雾的奶奶就在云津村,她小时候也在那个村庄里面待过一段时间,刚好跟盛凭洲被绑架的时间段重合。 谁知道竟然会有这么阴差阳错的事情? 舒蜜刚准备下车,听到她这话,刚才还有些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对盛夫人柔声说道:“没关系的阿姨,我已经习惯了。” 她这么说,盛夫人越发心疼,“你是凭洲的救命恩人,要是早点告诉我们,你哪里需要受这种罪?”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在资助云津村,也想快点找到当初那个救盛凭洲的小女孩。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盛凭洲被救出来之后,那个小女孩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桩绑架案涉及到的人很多,盛夫人经历了那一桩之后,又格外相信神佛,一定要报恩。 盛凭洲耳濡目染,自然是对那个村庄的人都颇为照顾。 唯一的遗憾就是,一直没有找到当年那个救他的小女孩。 只不过这些年来虽然有遗憾,但也并没有太大的执着。 直到几年前盛凭洲忽然跟她说,他好像找到了当年那个救他的人。 盛夫人当时就说要见一见。 盛凭洲不置可否,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说他已经选择好了联姻对象,那就是苏挽雾。 他以为苏挽雾就是那个小女孩,虽然她各方面条件来说并不是最拔尖的,盛凭洲还是选择她作为结婚对象。 出于这一层关系在,盛夫人也就没怎么刁难苏挽雾。 只是希望她可以做一个完美的盛太太,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从一开始竟然就是弄错了人…… 舒蜜看得出来,盛夫人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她垂了垂眼眸,眼角似乎带着一点黯然的神情,但很快就收敛起来,又换上她平时招牌的笑容,对盛夫人说:“就算重新选择一次,我也不想靠着自己是盛总的救命恩人这件事获取什么便利,阿姨您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 她越是这么说,盛夫人就越觉得她懂事听话。 甚至比苏挽雾还要讨她的欢心。 苏挽雾表面上看上去很尊敬她,每一样事情都做得无可指摘,但她始终是一个有自己想法和主见的。 不然不会到这个时候还去拍她那个什么戏! 想到这件事情,盛夫人就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兜兜转转,好像在挽雾的剧组里面拍戏,对吧?” 舒蜜闻言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她眼神晦涩,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盛夫人一下子就想起来,苏挽雾今天还把她叫到咖啡厅,想要刁难她,所以才会有了盛凭洲住院这一出! 盛夫人越想心里面越不是滋味,就算不是苏挽雾故意冒领功劳,但不管怎么样,苏挽雾的确是占了舒蜜的光才会成为盛太太。 她怎么能这么对付舒蜜? 今天突然得知了真相,她光顾着诧异,却忽略了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发展。 盛夫人深深地望着舒蜜,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她试探地问她,“蜜蜜,你跟我说实话,这段时间你跟凭洲两个人相处,你有没有感觉到他对你有不同的地方?” 舒蜜闻言一下子就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清楚……” 他这副欲语还休欲、还带着娇羞的模样,盛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想到她在盛凭洲办公室看到的那纸离婚协议书、还有舒蜜的个人资料。 想必早在知道舒蜜是他的救命人之前,盛凭洲就已经对她有了点别的心思。 所以才迟迟不肯跟苏挽雾生孩子。 盛夫人眼神动了动,又试探地问了一遍,“你之前跟我说你很喜欢孩子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舒蜜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茫然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骗她的?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盛夫人这么问的用意,“那我要问你,孩子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呢?你老实回答我,如果你以后怀孕,你愿意为了孩子放下工作吗?” 舒蜜有些迟疑,但还是肯定地回答她,“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家人,如果我有了宝宝的话,我肯定会愿意为它付出一切的!我也相信每个女人都会这么做、都应该这么做,这就是母性。” 盛夫人一下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不知道是自己老糊涂了,还是太寂寞了。 既然是盛凭洲认错了人,苏挽雾现在更愿意当她的导演,如果让事情恢复正轨的话,舒蜜似乎更适合当这个盛太太…… 她有些犹豫,却又慢慢下了决心。 …… 浴室的氛围一直延伸到卧室的大床上。 男人的手掌压着苏挽雾腰间的系带,但又不完全扯开,只煽情地来回抚摸。 苏挽雾被他亲得浑身无力,眼看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失控,眼角被逼出一点绯红。 她看向盛凭洲还包着纱布的手腕跟脚踝,伸手抓了上去—— “嘶……” 男人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她抓到伤口,动作停了下来。 苏挽雾立刻从他身下滚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将浴袍拢好,“……你还受着伤,就先别做这种体力活了吧。” 她的嘴唇红红的,眼睛还带着水雾,说话的语气有种嗡嗡的鼻音。 盛凭洲闭了闭眼,邪火还在烧着。 受伤的地方还在隐隐泛疼,却掩盖不住他最直白的欲念。 刚才把她抱到床上的时候,他就有意识避开受伤的地方,没想到成了苏挽雾叫停的手段。 烫伤不是小事,好在面积不大,盛凭洲便没打算住院。 虽然盛夫人万般阻止,但他还是回了家。 想起医院发生的那件事情,他倒是缓缓冷静下来,记起了自己回来找苏挽雾的目的。 盛凭洲忍过了那阵剧烈的感受,靠在床头,朝她招手,“过来,坐我身边。” 苏挽雾没动,反而把衣服搂得更紧,“你想干……你想说什么?” 想到之前令人羞愤的问答,她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改口。 男人饶有深意地看着她,嘴角微不可闻地勾起一点弧度。 片刻后,他淡淡地重复:“先坐过来。” 苏挽雾不肯动,他作势要起身。 见状,苏挽雾立刻直起身子,坐在了他身边,“来了,你说吧。” 盛凭洲将她环进怀中,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 过了一会,他眸色缓缓沉了下来,突然哑声问:“……小雾,你很讨厌舒蜜?” 第45章 挑动 话音落下, 两人之间有种短暂而又诡异的寂静。 苏挽雾屏住呼吸,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盛凭洲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不说话, 男人垂眸看向她, 捏了捏她的脸, “很难回答?” 苏挽雾调整了一下心态,漫不经心道:“是, 我最讨厌她那样的女人了,整天愁云惨淡的,好像别人都欠她一样!” 她现在已经知道怎么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在一个尖酸刻薄的频率了,说完之后, 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非常敬业地翻了个白眼, 讨厌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苏挽雾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照一照。 估计会十分难看。 果然,他看到男人微微蹙眉,定定地看着她。 苏挽雾趁热打铁, 将背后说人坏话的嘴脸贯彻到极致,“明明是她自己失手把你给烫伤了,凭什么怪在我头上?就算是我激怒了, 那也是她先讨人厌的, 我好心好意给她钱,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盛凭洲:“……” 见她激动得头发都散了, 他抬起手,将她脸颊旁的碎发别在她耳后, “既然这么讨厌她, 就不必再让她继续待在剧组了。” 苏挽雾:“啊?”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 她连忙调整了神态,“我的意思是,不行!我得让她待在我眼皮子底下,要不然她万一去招惹你怎么办?” 男人语气无奈,“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没有啊。”苏挽雾眨了眨眼睛,“可能是我太在意你了吧。” 她微微动了一下,将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因为在意,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凭洲,你只能是我的。” 意思就是,她不但不会改,以后还会打着爱的名义经常做这种事情。 盛凭洲理解能力这么好,肯定能懂她的意思。 男人闻言眸光晦暗,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苏挽雾以为他会反驳她,没想到片刻过后,男人只是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拿你没办法。” 苏挽雾:“?” 怎么就没办法了? 有办法的啊! 跟她吵架、冷战、离婚! 这不都是办法吗? 但盛凭洲不说,她也不能主动提起,尤其顾及到苏母的身体状况,她还只能装出一副努力维持婚姻的模样。 盛凭洲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只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却摸到一手的湿濡。 他想起她头发还是湿的,起身去拿吹风机,又重新坐了回来,示意苏挽雾躺在自己的腿上,“吹干再睡。” 苏挽雾闻言犹豫了一会,还是扯开毛巾,躺了过去。 她仰头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颚,问道:“给我吹头发,你的手没事吗?” 盛凭洲左手还包着纱布,将吹风拿在手里,调整温度。 闻言,他用右手去整理苏挽雾垂落下来的黑发,道:“没什么大碍。” “难怪你今天就出院了……” 苏挽雾嘟囔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既然没什么大碍,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这问题有些无理取闹。 盛凭洲微微蹙眉,不知想到什么,神情又柔和了一些,“以后会尽量早点。” 苏挽雾:“……” 这男人见招拆招,让她有点黔驴技穷啊…… 主要还是她以前太懂事,导致她现在想做个泼妇,都想不出什么很厉害的招数。 男人的指节修长,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动作轻柔舒缓,吹头发的时候还会轻轻揉她的头皮。 苏挽雾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期间突然又想到一个找茬的点,“凭洲,你这么熟练,是不是经常给别人吹头发?” 盛凭洲大她几岁,他今年二十八,跟她结婚也没多久,这个年纪,就算有几个前任也正常。 苏挽雾暗恋他多年,虽然没有听闻过他有什么公开的女友。 但私下的事情,谁也不清楚。 盛凭洲又是一个注重隐私、沉稳内敛的人,说不定就连盛夫人都不知道他谈过几段。 再联想到他前几次亲密时那么熟练的动作,就算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也看得出他游刃有余。 ……他该不会其实有过很多前女友吧? 不对啊! 这可是本古早霸总文,男主的设定是哪怕蹭蹭都不会进去的那种强行处霸总。 女主的设定也是带球跑生崽养娃期间,哪怕跟男配抱着睡觉,也都是什么到了最后一步突然有了阴影,所以什么都不做的。 苏挽雾以前可喜欢看这种了。 至少比那种男主到处乱睡,完了只是没亲过那些女人,单纯解决生理需求,就算是很爱女主了的类型要好。 但是作为那个注定被炮灰的女配,这种感觉就不太好了。 ……难道就算被炮灰,她都不是唯一的炮灰? 可恶,做反派都不是最后的大Boss,只是打脸女配之一吗! 轰隆隆的声音戛然而止。 盛凭洲将吹风机放在一旁,看出了她的心思,但没正面回答:“你觉得呢?” 苏挽雾顺势坐了起来,盘着腿坐着,“我猜不到,但是你这么熟练,是不是经常给以前的女朋友吹头发?” 她试探的神情都快溢于言表,表面却还努力保持平静。 盛凭洲觉得好笑,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没有,只给你吹过。” “意思是有别的女朋友?” 男人神情无奈,拨弄着她柔顺的黑发,“只有过你,满意了?” 他的动作轻柔到仿佛视她为珍宝。 那一瞬间,苏挽雾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尽管知道男人现在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之所向、为爱疯狂,所以才会表现出对她的珍视。 但听到他说刚才那句话时,她还是不免心动了一瞬。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用唯一来对待。 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旦冠上唯一的名,便有了独一无二的意义。 苏挽雾压下那阵无用的悸动,钻进被窝里,“睡吧,我明天还要干活呢。” 盛凭洲在她身后躺下,顺势将她拉进怀里。 两人刚结婚那会,睡觉的姿态都是泾渭分明的,井水不犯河水。 苏挽雾不敢打扰他,盛凭洲也不习惯身边有个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下意识要抱着她睡了。 苏挽雾看着腰间多出来的一条劲实有力的胳膊,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男人虽然抱着她,却也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僵硬,盛凭洲在她头顶亲了亲,“放心,我没丧心病狂到连你的生理期都不放过。” 苏挽雾:“……” 她瞬间松了口气,差点忘了还有这事。 自己撒的谎,自己都不记得了。 好在盛凭洲放在了心上,不然她刚才就差点露馅。 “那你刚才还……”苏挽雾忍不住抱怨。 他把她按在床上啃来啃去的时候,可是一点都看不出顾及她生理期的样子。 她小声的埋怨,听在男人耳朵里却像娇嗔。 盛凭洲将她翻了过来,抬起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睡吧。” 他看着她如雾一般的眼神,又去亲她的眼睛。 先前的犹豫散尽,盛凭洲似乎早就听到了自己的心声,如今只是更加确定。 那些原本要说的话,他突然觉得不必宣之于口。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告诉她那些糟心的事情? 一直都这样下去,也很好。 …… 剧组的进度推得很快。 那天的矛盾过后,舒蜜不知道是不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突飞猛进。 就连一向不怎么夸人的韩磁都忍不住说:“她的确挺有天赋的,好好雕琢应该能成气候,就跟唐棉一样。” 唐棉是苏挽雾上一部网剧的女主角,前段时间播出之后突然小火了一把。 她现在已经是有名号的小明星了,苏挽雾筹备这部电影的时候,她已经接了别的戏,但是答应过来客串一把,并且不收费。 她还签了公司,顺便买了个热搜,想炒一炒讲义气的人设,苏挽雾这边也配合了,反正内容都是真实的,且还能给正在开拍的新电影免费宣传,又省了一笔。 熊桃见她这么精打细算,有些担忧:“……苏导,我们真的有这么穷吗?” “你懂什么?这叫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可你是盛世的老板娘啊,又不需要这么节省,只要你开口,盛总肯定会把钱往你手里送的!” 苏挽雾刚要说什么,舒蜜突然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导演,我觉得这里的台词有点问题……” 她开始请教剧本的问题。 每次熊桃说起盛凭洲的时候,舒蜜就会突然出现,中断他们的谈话。 久而久之,就连熊桃都发现了不对劲。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每次谈起盛总的时候,舒蜜的反应都很大?”她忍不住跟韩磁讨论。 韩磁推开她的脑袋,敷衍道:“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别东想西想。” 他看了一眼苏挽雾的方向,见她很认真地在跟舒蜜讨论,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熊桃见状,也只能悻悻地去忙自己的事情。 中途休息过后,下个镜头开拍。 苏挽雾让舒蜜先去一边等着,调整了一下现场的布局。 她进入工作状态时有些六亲不认,对谁都是一个态度,包括舒蜜。 因为之前咖啡厅的事情,舒蜜每次看见她都很不自在。 但是见苏挽雾表面这么平静,她也不甘落后,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很在意似的,也表现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那天跟盛夫人告别之后,她就暗自攒劲,一定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这样她才有底气站在盛凭洲身边。 而不是像苏挽雾这样,不过是偷了别人的功劳,才占着这个盛太太的位置罢了! “舒蜜,别走神!” 一道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苏挽雾拿着喇叭对她喊:“你要是心不在焉,就换别人上,没准备好就不要耽误其他人时间,大家都在等!” “抱歉导演,我很快调整好……” 舒蜜被她当众说了一通,面子上过不去,连忙收起纷杂的思绪。 但心里却很不服气。 苏挽雾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摇摇头。 舒蜜的确有些灵气,有些地方很灵动真实。 如果她能尽全力,出来的效果会很好。 但她总是三心二意的,有时候还会在镜头面前神态游离,这太出戏了。 就这一点而言,她没法跟那些专业的人比。 这一部分拍完,舒蜜的戏份就暂时杀青。 她出演的是男主智力残缺的妹妹,虽然镜头不多,但很重要,非常有人性讨论点的一个角色。 所以她的部分不能出错。 苏挽雾倒回去看了一遍,觉得不满意,“……这个地方,还是少了点冲击力。” 她让舒蜜重拍了几次。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在状态,接下来的几条越来越差。 苏挽雾一下失去耐心,脸色很难看。 她让别的演员先上,舒蜜独自一人在旁边找状态。 但舒蜜并不觉得自己表现得一般,相反,她觉得苏挽雾是在故意找茬。 她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也没怎么按照苏挽雾说的去揣摩人物更深层次的变化,而是跟乔竹萱吐槽。 想着,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几乎是克制不住地问:“萱萱,你是不是认识几个大V……” “……” 做完这一切,舒蜜有些心虚。 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但随即安慰自己,她只是如实爆料,又没有弄虚作假。 她也只是保护自己而已。 …… 苏挽雾好不容易拍出满意的一条,收了工。 熊桃却脸色不虞地跑了过来,“苏导,你好像上热搜了……” 苏挽雾愣了一下,“我还没买后期宣传……” “不是的!是你跟舒蜜上热搜了……” 苏挽雾点进去一看,一个词条挂着—— #新人被欺负教科书式反击# 不少人点进去,还以为是职场新人被欺负。 结果发现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跟完全查无此人的小演员,还附上了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掐头去尾,截取了苏挽雾骂舒蜜的几个镜头,然后就是舒蜜端起咖啡反击。 单看这段,像是那种粗糙制作的打脸小视频,单纯为了爽那几秒。 果不其然,下面就有一片叫好的—— “这女的嚣张跋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小姐姐也太善良了,那个女人一看就很刻薄,长得尖嘴猴腮的。” “没素质的东西,还拿钱砸人,真以为自己要上天了!” “……” 苏挽雾越看心越梗。 下一瞬,熊桃又面露难色地跑了过来,“苏导,刚才魏助理打电话过来,说盛总待会过来探班……” 苏挽雾:“……” 她把手里的文本都捏得变形。 而后缓缓松开,咬牙切齿道:“行,我知道了。” 第46章 反转 原本只是一个摸不着头脑的热搜, 甚至都不知道小视频里的那两个女人到底是演员,还是确有其事,但各大营销号闻风而动, 像是闻着什么味一样一起转发, 热度一下子就爬了上去。 现在的网络快速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每一秒钟就有新的变化。 之前还有人问视频里的人都是谁,现在去看, 就已经有爆料个人信息的。 熊桃正实时向苏挽雾汇报,“……现在的人也太会钻空子了,已经有好几个毫无关系的博主出来认领,还有人趁机造谣泼脏水, 牵扯了不少人, 有蹭热度的, 也有无辜躺枪的。” 但暂时还没有曝出苏挽雾跟舒蜜。 不过看这架势,也快了。 熊桃见苏挽雾表情不对,问她:“需要把舒蜜喊过来吗?” 作为这段视频里面的两个当事人之一,舒蜜自然是需要到场的。 苏挽雾点了点头, “……顺便看看这个热度能不能蹭来宣传电影。” 熊桃:“……” 他们剧组真的好穷啊。 她去找舒蜜的时候,两人的真实信息已经被查到。 熊桃跑到舒蜜面前,语气着急, “你怎么还在这里玩手机?苏导不是让你再去看一遍剧本吗!” 舒蜜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脸色慌张, “我、我……你有什么事情吗?” 熊桃一口气喘不上来, 忙对她道:“你刚才一直在看手机,没有看到热搜吗?” “什、什么热搜?” “你看到就知道了, 苏导让你过去, 你动作快点。” “好……” 舒蜜跟在熊桃身后, 两人到了片场,就看到苏挽雾在那里打电话,神情看着很严肃。 熊桃让舒蜜在这边等一等,自己去看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发愁道:“现在网友怎么跟福尔摩斯一样,什么蛛丝马迹都能查到啊……” 舒蜜一直没怎么说话,抓着手机的掌心都沁出一层汗。 她不断告诉自己,没事的…… 她没有撒谎,只是跟大众抱怨下自己受到的待遇而已。 而且监控录像也是真实的,她没有必要这么心虚。 但越是自我洗脑,就越是心慌意乱。 苏挽雾正在接苏浓霜的电话。 她倒是没想到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姐姐: “苏挽雾,热搜上那个视频怎么回事?你是故意搞这一出炒热度?” 苏浓霜在办公室翻看着助理递过来的数据,又看了眼电脑,语气不善,“你要是在炒热度,这方向走错了,换个靠谱点的团队。” “不是,这个视频是莫名被放出去的……”苏挽雾解释。 苏浓霜经营一家娱乐公司,在这方面嗅觉敏感。 她在热搜上看到自家妹妹的时候是很震惊的。 她记得苏挽雾一直不喜欢营销,只埋头拍戏,就连她要给她助力都被婉拒。 苏浓霜还以为她突然改了想法,想要营销了。 没想到竟然用了这么让人大跌眼镜的手段,这是找了什么极其不靠谱的团队,她这个傻妹妹竟然也配合? 听到苏挽雾的回答,她才放了心,“我知道了,只要不是你授意的,那就好办。” 这就说明应该是有人要搞她。 只要不是苏挽雾自己犯蠢,那就还有救,她可以帮她搞定。 “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好好回想一下。” 苏浓霜让苏挽雾先想一想,自己处理一下助理递过来的文件,一边签字一边提醒:“……按常理来说,你的名气跟地位现在还不至于有什么对家,你剧组里的演员我也都看了,更不至于让人故意针对你们,目前的形式看来,私仇的可能性比较大,你按照这个方向去想。” 苏挽雾听着她的话,没有那么急躁了,“我感觉我最近也没什么仇人……” 她说完,忽然想到一个人。 微微转身,往舒蜜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舒蜜可是女主角,非常标准的傻白甜,肯定不会做这种背后阴人的事情。 但多少有点关系。 苏浓霜早就在顺着舒蜜那边查了过去,已经有了思路,“……苏挽雾,你最好提防着她,我刚才查了那几个联动的大号,发现背后都是一个公司的,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肯定是有什么关联,按照我的经验八成就是这个舒蜜自己搞的鬼,这个热搜明显对她有利。” “好,我知道了,我等会去处理这件事。” “省了,我已经给你安排了方案,你待会自己看看吧。” 苏挽雾:“?” 她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方案,苏浓霜就直接挂了电话。 “喂?姐?” “嘟嘟——” 苏挽雾:“……” 这边正在打电话的功夫,那边盛凭洲刚好到了剧组。 熊桃见苏挽雾还没结束,只能先接待了他。 刚好舒蜜也在一旁,见到盛凭洲过来,心情顿时难以平息起来。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自从在病房那天把话说清楚之后,她以为一切都会不一样。 却没想到除了盛夫人对她的态度更好了之外,一切都没有改变。 甚至盛凭洲都隐隐在跟她保持距离。 至少他之前对她还算体贴周全,那天说开了之后,他反而开始避嫌起来。 对……就是避嫌。 舒蜜一开始还没弄清楚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现在彻底弄清楚了。 盛凭洲就是在跟自己避嫌。 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舒蜜有无数话想要跟盛凭洲说,但他对她始终疏离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她以为盛凭洲回去之后,会跟苏挽雾说清楚的,但现在看来,苏挽雾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占着盛太太的位置。 “盛总……” 舒蜜上前一步,鼓起勇气主动跟他搭话,“苏导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 盛凭洲反应平平,“有什么事?” 他看向苏挽雾,见她还在那头打电话,就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在一旁等着。 舒蜜知道苏挽雾等会肯定会跟他说热搜的事,于是深吸一口气,先主动开口道:“那天我跟苏导在咖啡厅发生了争执,不知道是不是有好事之人放到了网上,现在都在一边倒地骂苏导……盛总,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苏导澄清这是个误会。” 话落,男人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那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打量,看得舒蜜背后一阵冷汗。 “到底怎么回事?” 舒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而后看着盛凭洲,犹豫道:“……盛总,我们能不能聊聊?” 盛凭洲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她的事情。 他看了眼苏挽雾的方向,见她脸色焦虑,就知道她应该是在处理这件事。 没有犹豫,他交代魏晗昱道:“让盛世出面发声明,视频都撤下来,那些浑水摸鱼造谣的人,尤其是最开始发酵的营销号,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一系列操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舒蜜心一紧,那种慌乱的感觉又卷土重来,“……只是一个视频而已,应该是有什么人恶作剧吧?” 盛凭洲交代完,这才看向舒蜜。 他的眸色很深,没有半点温度,像是一眼就能将她看穿,“舒蜜,不要让我发现你过线。” 舒蜜脸色瞬间苍白,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过线?盛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她还没说完,苏挽雾突然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她刚才跟苏浓霜打完电话,一转头就看到盛凭洲已经到了片场。 而且还在跟舒蜜卿卿我我,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舒蜜,这个热搜是不是你搞的鬼?” 苏挽雾现在反正也不用顾忌自己在盛凭洲面前的形象,直截了当地质问:“你有什么意见就当面告诉我,背后耍什么阴招!” 舒蜜原本就心虚,被她戳破之后,反而还生出了一些胆子,“我不知道苏导在说什么,如果苏导指的是热搜的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想应该是有人看不惯苏导的作派,所以才想着要曝光你吧!” 她说得义正言辞,差一点就没说自己是替天行道了。 这时,熊桃忽然匆匆跑了过来,说道:“苏导!热搜被撤掉了,还有……换成了这个!” 苏挽雾接过手机一看—— 果然之前的词条以及衍生出来的所有话题都被撤掉,新的热搜被顶了上来。 #前员工心生不满泼老板咖啡导致轻度烫伤# 苏挽雾:“……” 她点进去一看,发现新的视频热度瞬间盖过了之前所有的讨论,因为画面的主人公——是盛凭洲。 这一看就是苏浓霜的手笔,祸水东引,把焦点放在了盛凭洲跟舒蜜身上。 说是舒蜜被辞退之后心生不甘,屡次纠缠盛世老总,老板娘看不下去找她谈话,却被她脑补成想要害她,反而朝自己老板也就是盛凭洲泼咖啡。 左下角的标志是:奇人大赏。 一下成了沙雕新闻。 原本不少人都怀疑新闻的真实性,结果盛世的一条官方声明,彻底坐实了刚才的内容。 苏浓霜跟盛凭洲两人各干各的,但却莫名地打了个配合。 之前都还没那么多讨论度,现在直接爆了。 不少相应的话题都挂了上去,已经有很多自发的流量在讨论这件事,玩出了不少梗来。 “……苏导,现在网友已经开始扒你跟盛总隐婚的事情了。” “……盛总挡在你面前的片段被单独截了出来,有人已经开始扒你们俩的感情生活了。” “……” 事情反转得太快。 舒蜜都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苏挽雾不但火速洗白了不说,竟然还半公开了跟盛凭洲的关系。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叮咚。” 她收到了一封来自盛世的律师函。 第47章 念白 这封律师函措辞非常严肃, 舒蜜还只看了第一行,就像被打了一个巴掌一样,脸上火辣辣的疼。 没敢继续看下去, 她迅速收回手机—— 只是熊桃眼尖, 在她收回之前就看到了那封邮件的标题:“舒蜜, 你怎么会收到律师函?” 她反应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你该不会真的去给营销号提供素材,来黑我们苏导吧?”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一时间,无数道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尤其是来自盛凭洲的目光, 让她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我没有……我只是跟萱萱私下吐槽, 没有想到她会发出去。” 舒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她害怕盛凭洲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下意识就用撒谎来掩饰了自己的行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她会用我的号,我现在就跟她说。” 她的解释很拙劣。 除了她自己之外,大概没人会相信她。 魏晗昱在一旁没有说话, 只悄悄地捏了一把冷汗。 他一直以为舒蜜只是缺心眼,但没想到,她心眼还挺多的。 苏挽雾也是才反应过来, 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你该不会说, 是乔竹萱盗了你的号干的吧?” 舒蜜脸色通红, 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撒了谎。 但话都已经说了出去, 她不可能收回。 只能低着头,默认了:“抱歉苏导, 我会跟萱萱商量这件事的, 然后让她跟你道歉……” “不是, 你刚才一直都拿着手机,她要是盗号,你就一点都没察觉?”熊桃忍不住质问,气不打一处来:“苏导对你不错吧,你跟她无冤无仇,背后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闻言,舒蜜脸上的窘迫反而褪去一些。 她仰起头,定定地看着苏挽雾:“……无冤无仇?如果我要说,她抢了我的东西呢?” 熊桃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鬼话!苏导能抢你什么东西?她还给你提供了机会好吗!” 苏挽雾倒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说起来,她也不算抢了舒蜜什么,是盛凭洲自己认错的,关她什么事? 只不过按照原剧情继续往下走的话,那她的确有可能做点对不起舒蜜的事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比起盛凭洲,苏挽雾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刚要开口,舒蜜就突然抬高了音量:“苏导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不是么?” 她心中的不甘和委屈已经压抑不住,用力握紧了拳头,“那天苏导用钱砸我、侮辱我的时候应该想过后果的,萱萱也只不过是看不过苏导一直沾着别人的光还理直气壮的样子罢了!” “舒蜜。”盛凭洲骤然出声打断她,眼神冷得吓人:“你应该去处理收到的律师函,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 话音落下,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个男人,忘了深究舒蜜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苏挽雾也被盛凭洲吓了一跳,下意识离远了一些。 她还没有见过他这么凶的的一面,平时都是一副疏冷礼貌的样子,很少会有发火的时候。 果然是女主,就是不一样,能够让冰山男主产生愤怒的情绪。 舒蜜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盛凭洲会这么跟她说话,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盛总,我……” 盛凭洲没再看她,收回视线前那极淡的一眼便让人生出从心底发出的寒冷。 那一刻,舒蜜才知道什么叫心痛欲裂。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盛凭洲要这么对待她! 她曾经救过他不是吗? 苏挽雾只不过是个窃取她的位置的小偷罢了! 舒蜜深吸一口气,连带着心底生出对盛凭洲的怨怼,埋怨他识人不清,即便知道了真相,也还是护着小偷。 她有一天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想着,舒蜜擦干净眼泪,倔强地梗着脖子道:“……反正现在你们也澄清了,网上也没人骂苏导,反而都在羡慕她是盛太太,从始至终,受伤的只有一个我罢了,我明白,哪怕她做了再多恶毒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她情绪有些激动,将手中的台本扔到了熊桃手中,“萱萱说得对,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抱有幻想,以为苏导是只谈工作不谈私情的人,你让我过来拍戏,其实就是抱着想要羞辱我的心思!” 难怪苏挽雾竟然让她通过了试镜,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以为这样就能打倒了她了吗? 休想! 她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这个角色,苏导另请高明吧!” 舒蜜说完,就径直拿起自己的包,转身要走,“我知道苏导留我在剧组里只是为了好收拾我,放心,我不会就这么任你拿捏的,我也不伺候了!” 她深吸一口气,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盛凭洲一眼。 但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她,反而更在意苏挽雾的情绪,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舒蜜有些落寞地收回视线,吸了吸鼻子,失魂落魄地离开。 眼看她真的走了,苏挽雾都还没反应过来,“等等!” 她刚要追过去,盛凭洲就直接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你想干什么?” 苏挽雾以为盛凭洲是担心自己找舒蜜的麻烦,下意识解释道:“你别误会了,我不是去……” 顿了一下,她又改口道:“怎么,你是怕我去为难她吗?你心疼了?” 她甩开盛凭洲的手,一脸的愤慨加无理取闹,“既然你这么在意她,之前又何必假惺惺地帮我澄清?” 气氛陡然变化。 一旁的熊桃目瞪口呆。 她倒是横看竖看都没看出盛凭洲哪里在意舒蜜了,只看出他确实挺迁就苏挽雾的。 忍不住小声问身旁的人:“魏助理,盛总平时脾气也这么好吗?” 魏晗昱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这段时间都已经习惯了苏挽雾时不时的刁难—— 比如开会的时候突然查岗; 开车的时候突然查岗; 甚至盛凭洲晚一秒接电话,她都要上纲上线。 今天出了这种事,他甚至潜意识觉得太太是该闹一闹的。 ——舒蜜都踩到头上了,闹一闹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这样一对比,他又隐隐觉得从前那个苏挽雾,似乎太过隐忍。 估计也受过不少不为人知的委屈。 他一个助理都能想到这件事,更何况是盛凭洲? 苏挽雾近期的变化虽然让人头疼,但也确实让盛凭洲看到他以前有多忽略她。 甚至连认错人这种事情都能发生,可见苏挽雾结婚后一直都在被冷待。 思及此,男人眉目间的寒冰缓缓化开,将苏挽雾指指点点的手握住,揉进掌心:“只是不相干的人,既然她主动退出,没必要拦着。” “你话说得轻巧,我上哪再找一个演员去?这都快拍了一半了!” “我说过,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盛凭洲微微收紧手中的力道,“你好像没把我这句话放在心里?” 苏挽雾:“……” 她忍不住提醒他:“我刚才都看到舒蜜哭了,她肯定很难过,你一点心疼都没有?” 盛凭洲蹙起眉头,脸色沉了一下,“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抬起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之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跟舒蜜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再说这种故意惹我生气的话,嗯?” 苏挽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越看越像个渣男,难怪后期要火葬场。 只是可怜了她的进度,好不容易才加快了速度,现在又得重新找演员,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春节档。 …… 别墅。 墙壁上的指针不知道敲过多少下,浴室里的水声始终没有停止。 苏挽雾这个澡洗得有点久,等她穿好浴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盛凭洲已经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在处理工作。 她缓缓地爬到床上去,躺好,然后规规矩矩地闭上眼睛,企图就这么舒舒服服地睡过去。 没过多久,耳边键盘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 “啪”的一声—— 灯被关上。 随即是被子被掀开的声音。 一股清冽好闻的味道侵袭过来,盛凭洲在她身后躺下,大手一伸,将她揽进怀里。 夜色沉沉,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 “小雾……” 片刻后,男人低沉着声音开口:“还在生气?” 回来之后,苏挽雾就一直没怎么说话。 看样子是在生闷气。 他以前都不知道,苏挽雾吃起醋来这么难哄,一路上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今天的事情惹恼了她,或许他们应该更亲近些,她才不会胡思乱想。 苏挽雾不吭声,身子有些紧绷。 她刚躺下的时候,就感觉到盛凭洲周身不同寻常的气场,刚才他一抱上来,她就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尤其是他虽然只是抱着她,但某个地方明显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冷静平和。 甚至还有点嚣张。 苏挽雾动了动,试图将自己的后腰挪开一点:“我没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着,她还没挪开,又被男人按着腰给死死地扣了回去。 盛凭洲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他凑近她,薄唇擦过她小巧的耳垂:“那你紧张什么?” 苏挽雾缓缓吐出一口气,将下半张脸蒙在被子里:“我、我还在生理期……” “我知道。”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某种难以克制的意味:“……我不动你。” 闻言,苏挽雾刚松了口气—— 盛凭洲就牵起她的手,顺着距离两人之间最短的那条线,抵达了热源的中心。 他的声线低哑得一塌糊涂:“……你可以动我。” “你也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只有你有这样的权利。” “小雾,你要行使你的权利吗?” 第48章 签字 苏挽雾不知道, 原来男人身上会有这么矛盾的地方。 分明凶狠着,却又好像很脆弱。 她被翻过身去,被迫对上盛凭洲的双眸, 他的目光紧缩着她, 让她在黑暗中无处遁形。 卧室的隔音很好, 基本听不见外面嘈杂的声音。 只有窗户被打开的时候,才能偶尔听到一两声绿化丛传来的虫鸣。 这些细微的声响, 却让现在的寂静变得越发压抑。 苏挽雾受不了这样一触即发的氛围,忍不住小声道:“我好困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她被男人周身强烈的气息包围着,仿佛闻到一些面红耳赤的味道,但又不确定, 也许只是她的幻觉。 盛凭洲微微阖眼, 知道她害羞, 已经在尽力压制自己。 而且她现在生理期,他自然不能闹得太过分。 苏挽雾眼角都被逼出一点红色,越来越没办法应对现在的场面。 两人新婚时,她尚且只是羞涩, 因为不习惯有人跟她这么亲密,所以放缓了尝试的脚步,慢慢来。 但现在不一样, 她是有些排斥的。 她已经认定了两人要离婚, 那么盛凭洲在她心里也已经不算她的丈夫了, 自然不在她的亲密范围之内。 “不好。”盛凭洲哑声拒绝了她。 他握着她的手, 黑暗中注视着她的双眸,让她直视着自己:“你睡得着?” 苏挽雾勉强点了点头, 细声细气道:“睡得着, 我一闭眼就睡着了。” 她说完, 似乎听到男人一声低沉的轻笑:“我睡不着。” 他的动作更加逾越,忽而凑到苏挽雾耳边,温热的气息席卷着她:“帮帮我。” 苏挽雾呼吸凝滞,“怎、怎么帮?” 这方面的技能,都是盛凭洲带着她领悟。 而盛凭洲的技巧也全凭本能,只能用于自我满足,教不好一个天生没有悟性的学生。 苏挽雾侧着身子,眼神却不肯往他身上去。 她只想闭上眼睛,根本无法忽略手上的触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好了没有。” 她听到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 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苏挽雾心一跳,看到盛凭洲直接覆住了她的手背,抓得她有些疼。 ……窗户敞开着。 垂顺的窗帘偶尔被风吹开,室内是一地晃动的暗光。 人的影子被拉长,紧密地依靠在一起。 苏挽雾分明没做什么,却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面前的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手带着她起伏,她的声音跟着吹拂而来的微风一起晃动。 压抑着,而后细细密密地绽开。 空气中荡开低哑的无限回声,氤氲成她心头久久不散的余韵。 …… 苏挽雾最近很苦恼。 舒蜜当真是的说不干就不干。 电影都已经拍到了一半,她之前的那些戏份就只能够重新找人补拍,一时间都没有什么合适的人。 再加上她最近杳无音讯,跟盛凭洲之间的进度也缓慢得很,苏挽雾总觉得日子这样下去看不到头。 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部电影给完完整整地拍完。 于是她只能够把主意给打到了熊桃身上,“……要不你就试试吧!舒蜜那不也是试出来的吗?一开始她也没觉得自己能演。” 熊桃性格还是稍微保守了一点,认定了自己做不到,连忙摇头:“苏导你就别说笑了,我这样的……上去还不如舒蜜呢。”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 “不行……我肯定不行……” 一旁的韩磁忍不住煽风点火,“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桃子挺适合这个角色的,傻不隆冬,还总以为自己很聪明。” 熊桃瞪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呢?” 韩磁笑着摇摇头。 他只是开玩笑的语气,苏挽雾却十分认真,“说真的,就这一段戏,你要不要试一试?” “苏导……你就别赶鸭子上架了。”熊桃哀嚎了一声,捧着自己的脑袋,又下意识地往剧本的方向瞟了几眼。 苏挽雾看得出来,她其实有些想试,但是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 熊桃当初也没打算干这一行,两个人阴差阳错有了这样的缘分,所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你想一想,你当初不也是觉得自己干不了副导演的工作吗?现在不还是干得很好,现在很多人从事的工作跟他们的专业都不一定完全对口,你在剧组待了这么多天,对妹妹这个角色肯定比新演员要了解,说不定你连台词都能背了。” 熊桃嘟囔了一声,“妹妹这个角色总共就没有几个台词,我当然能背。” 苏挽雾的怂恿收起了效果。 她不情不愿地说道:“那好吧……” 她一答应,苏挽雾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那我们先来试试这一场……” 舒蜜的戏份其实并不多,但都是很重要的转折点,所以没那么好补拍。 苏挽雾已经做好了重新再去物色演员的准备,尤其是拍完熊桃这一段之后—— 韩磁在一旁摇了摇头,看着镜头说:“算了,还是重新去找一个演员吧。” “要是不行的话不如去把舒蜜找回来,让她重新补拍?她这是自己的私人原因不想拍了,你可以压着她的薪酬,让她拍完再给她钱……” 苏挽雾看着镜头里面的熊桃,闻言面无表情地说:“没必要,她那样的态度,就算是把她找回来了,她也不会好好拍的。” “也是……”韩磁不说话了。 他有好几次都看向苏挽雾,欲言又止。 想到那一天在剧组发生的事情,他往苏挽雾的方向走了几步,轻咳了一声,“……苏导,你现在跟盛总的关系怎么样?” 苏挽雾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了?” 她一边指导熊桃,一边看向他,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感情生活来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韩磁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现在舒蜜已经不在剧组,你也不知道她平时都做些什么,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 “注意什么?”苏挽雾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耐烦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一起工作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拐弯抹角。” 韩磁突然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苏导,有些话可能我不该说,但还是希望你能够注意一下,盛总他最近跟舒蜜是不是走得有点近了?” 苏挽雾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让熊桃那边先等一下,暂停下来。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看向盛凭洲,“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前段时间,我亲戚那边处理了一个案子,原本我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发现当事人是舒蜜的亲戚,闹出了点事情,把舒蜜给牵扯了进来,但是情况还挺麻烦的……” 他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一边观察苏挽雾的神情。 见她没有生气,才继续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怎么注意,后来是盛总出面替他们解决了问题,我才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位,而且那些人好像把盛总当成了舒蜜的……男朋友?” 苏挽雾神情越发凝重,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韩磁豁了出去,说:“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已婚的男人,跟一个单身女性走得这么近,对苏导你来说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 在韩磁的眼里,婚姻是非常神圣的,忠诚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不配结婚。 既然结了婚,就得好好克制自己的言行,就算他们两个真的没什么,做出这种让人误会的事就是不对。 苏挽雾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 又给了她一个跟盛凭洲闹的理由。 说完之后,韩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觉得浑身轻松起来。 …… 盛世。 年前总是有很多工作处理。 魏晗昱都感觉到这段日子连轴转的时间太多,有些疲惫。 好在舒蜜那里安静了不少,似乎想通了什么,没有再惹出一些啼笑皆非的麻烦来。 苏挽雾那边倒是时不时的找茬,但都可以应付。 盛凭洲最近的行程都安排得很满,今天刚开完一个会议,下午紧接着又有一个国际会议,晚上又有一个应酬。 魏晗昱看了一眼时间,“盛总,您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跟太太在一起了……” 如果是在以前,盛凭洲是不会把这些私人感情考虑到行程中来的。 但现在魏晗昱已经非常自觉地担任起备忘录,提醒他工作忙碌的时候,也不要忘记苏挽雾。 盛凭洲揉了一下太阳穴,眉眼清冷雅致。 昨天盛夫人就打过电话来,话里话外都是想让两个人回去一趟。 但这段时间他跟苏挽雾都在忙,通常只有晚上在家里能见一面。 早上两人都早早出门,的确没什么时间。 盛夫人是有些埋怨的。 说不了几句的话,就委婉地表达了想让苏挽雾不要再拍戏的意思。 盛凭洲那时候也正在处理一桩合作案,没多想就直接挂了电话。 听到魏晗昱这么说,他沉默片刻,“今天晚上的应酬没什么必要,可以推掉。” 魏晗昱懂了他的意思,“好的盛总,我去安排。” 办公室有一瞬间的寂静。 盛凭洲以前不觉得,现在莫名觉得空。 苏挽雾之前还会时不时地过来查岗,他都一一包容。 结果最近她反而不来了,他还有些不习惯。 盛凭洲看了几眼手机屏幕,突然想到什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 这是他刚结婚没多久就拟定好的,现在看来,似乎可以让人作废了。 “盛总,国际会议那边已经准备好,五分钟之后开始。”秘书过来敲门,汇报道。 盛凭洲看了眼时间,起身离开。 剧组那边,苏挽雾收拾好就风风火火到了盛世。 这段时间她来得频繁,都是来找盛凭洲麻烦的,但不管她怎么无理取闹,这个男人脾气却越来越好。 她干脆就不怎么想来了,专心拍戏。 今天好不容易又找到个理由,非得跟盛凭洲大吵一架不可! 她之前经常来,盛世不少员工都认识她。 苏挽雾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去了盛凭洲的办公室。 办公室没人,她轻车熟路地在沙发上坐下,等盛凭洲开完会。 这个时间,他基本都很忙。 苏挽雾经常在他办公室落下什么小东西,记得自己有个平板放在他桌上了,刚起身过去拿,一份离婚协议书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缓慢,薄薄的几页纸,很快就翻完。 苏挽雾的表情异常冷静,甚至不像是在看自己的离婚协议书,尤其看到那些冰冷理智的财产分割,她没有任何情绪,只觉得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自己这些天这么犯作没起什么作用,没想到盛凭洲已经拟好离婚协议书了。 苏挽雾在他桌上找了一支签字笔,刚要签字,面前忽然闪过一道阴影,随即是一个低沉急促的声音: “苏挽雾,你想干什么?” 手腕被人扼住,苏挽雾抬起头,撞上男人略带审视的视线。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笑:“签字啊,这不是你准备的离婚协议书吗?” 盛凭洲顺着她的视线下移,看到桌上那份协议,眸色缓缓沉了下来:“……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什么样啊?我又不是不识字。” 苏挽雾笑了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像是无所谓:“没关系,我知道我最近是有些过分,你要是受不了……我能理解的,我们各自安好吧。” 说完,她便又要去签字。 盛凭洲收紧了手上的力道,不准她下笔。 苏挽雾想要将手给收回来,“你放开……你这样我怎么签字?” 盛凭洲蹙紧眉头,扔掉了她手中的签字笔,“不准签字。” 黑色笔身摔在地上,笔帽分离,黑色的墨点飞溅出来。 无暇的地板上立刻沾上了污痕。 苏挽雾垂眸看了一眼,眼睫轻颤。 大脑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闭上眼,面前飞快地闪过那本小说里的情节: 她瑟缩在冰天雪地里,看着盛凭洲与舒蜜恩恩爱爱,自己差点冻死在桥洞里。 苏挽雾深吸一口气,那阵疼痛迅速消退,剩下的只有清醒。 她又在桌上重新找了一支笔,趁盛凭洲不注意,飞快地在协议书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苏挽雾。 盛凭洲脸色沉得厉害,打开碎纸机,直接将离婚协议扔了进去。 “……我不会跟你离婚。”他对上苏挽雾惊讶的视线,沉声道。 第49章 转机 偌大的办公室, 安静到落针可闻。 苏挽雾心头杂乱得很,听到面前的男人说不离婚,一下就没了耐心, “盛凭洲, 这可是你准备的离婚协议书!” “对, 但我不打算离婚。” “……你讲不讲理啊!” 苏挽雾自己扔了手里的笔,恼怒地坐在他的椅子上, “你自己准备的离婚协议,还不让别人签?” 盛凭洲弯下腰,将她扔掉的笔捡起,随意地放在一旁。 苏挽雾脚尖在地上一点, 椅子就转了过去, 背对着他, 浑身散发着“我很生气”的气息。 男人手放在椅背上,轻轻一转,苏挽雾就转到了他面前。 苏挽雾:“……” 她别过脸去,面无表情地想要起身, 盛凭洲挡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你生完气, 我再跟你解释。” 苏挽雾:“?” 她双手环胸,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还等我生完气?不必了, 你直接跟我离婚吧……” “小雾,这份离婚协议, 是我很久以前准备的。” 盛凭洲抬起手揉揉眉心, 微叹了一口气。 他俯身下去, 双臂撑在椅子两侧,似乎是为了让苏挽雾不能再随便跑走,“现在,可以作废了。” “凭什么?”苏挽雾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男人目光紧锁着她,忽然牵起她的手,“因为什么,你不明白吗?” 苏挽雾垂眸看着两人双手相牵的地方,一时间不知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 “盛凭洲,我……”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隐隐想到某种可能,但却下意识否认了这种想法。 他原本就是因为救命之恩才跟她结婚,再加上两人是商业联姻,本身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她之前问他喜不喜欢他,他也只沉默着否认。 而舒蜜的出现,更是证实了她的想法—— 盛凭洲对舒蜜动了心,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他对她有多特殊。 见她犹豫,盛凭洲越发凑近她。 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只有咫尺之远,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仿佛黏腻的丝线。 “小雾,我知道我过去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对我有所怨言,我能理解。” 他又重新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在她耳边喃喃道:“……这份离婚协议,是因为我发现你跟我结婚之后,似乎并没有多么开心。” 所有人都知道苏挽雾暗恋他多年,他原本没有什么实感,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对她有一些注意,后来因为盛夫人催得急,他需要一个结婚对象,征求了苏挽雾的同意之后便跟她结了婚。 婚姻于他而言本就是一件可有可无、顺其自然的事情。 他也看得出苏挽雾对自己的喜欢,但对于这份喜欢,他给出的只有尊重,并没有多余的情意。 在此之前,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很少在意男女私情。 如果不是苏挽雾出了车祸之后性情大变,他也许也不会注意到自己这个丈夫做得有多失职。 至少比起苏挽雾来说,他做得实在太少。 她甚至都打算为了这段婚姻放弃她的事业,而他却以为她只是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闹脾气。 “我以为既然你喜欢我,嫁给我就不算委屈,但你跟我结婚也许并不开心,所以才会提前拟定离婚协议。” “我算不上什么好丈夫,但我会尽量做得更好一点。” 闻言,苏挽雾一直没有吭声。 她表情奇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片刻之后,才出声问他,“……你觉得我之前跟你结婚不开心,所以你准备了离婚协议,现在为什么又不让我签了?” 难道是因为他现在觉得她开心起来了? 不会吧。 “你没发现我这段时间发脾气的次数比以前多多了吗?盛凭洲,我知道你其实很受不了我……” 她还没说完,盛凭洲就打断了她:“我知道,但至少你会告诉你为什么不开心。” 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给我一个机会,嗯?” 苏挽雾:“……” 她给他机会,谁给她机会啊! “我不信你的鬼话!” 她猛地一下推开他,“有人跟我说,你背地里偷偷帮了舒蜜很多忙,她的亲朋好友都以为你是她的男朋友,盛凭洲,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不是在安抚我?好让你有时间跟别的人暗度陈仓!” 上一秒还诚诚恳恳说要离婚的人,下一秒又开始钻进了牛角尖。 盛凭洲这段时间已经被她的阴晴不变弄得没了脾气。 但总比她刚才嚷着要签字好。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笑着揉她的脑袋,“谁胆子这么大,敢在你面前告我的状?” 苏挽雾被他抱着,下巴只能被迫搁置在他肩膀上。 男人肩颈线条都锻炼得无可挑剔,宽阔沉稳,似乎能容纳她所有的性格和脾气。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不否认,那就是确有其事咯?” 苏挽雾当然不会出卖韩磁,转念一想,盛凭洲现在还是没有认清楚自己的感情。 也是,很多霸总文都是因为男主总是看不清自己喜欢女主,所以才一直虐虐虐。 要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通,剧情也走不下去。 还是得走原来的计划。 虽然进程缓慢,至少现在已经看到离婚协议书了。 苏挽雾板起脸来,作出一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反正你最近一直在跟舒蜜厮混,谁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做点什么?” 盛凭洲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缓缓揉捏着,“你已经让魏晗昱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我,我能做什么你不知道的事?” “魏晗昱可是你的助理,他想帮你撒谎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我相信你这么聪明,应该能辨别出来他是不是撒谎。”盛凭洲面不改色地拆了她的招。 “你——” 苏挽雾被梗了一下,顿了顿,转换思路道:“你私下帮助舒蜜那些事我就不知道,可见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你也没有,只要有心,你还是能找到理由,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 说完,她都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火眼金睛! 分明就是盛凭洲已经对舒蜜动了心,还找那么多理由! 呸! 渣男! 他要是没点想法,不成天在舒蜜面前转悠,人家一个小姑娘还能干扰得了他? 虽说会有女主光环的影响,毕竟就连盛夫人都被这个没见过几面的舒蜜收拾得服服帖帖,但归根结底还是狗男人的心动摇了。 所以无论过程如何,女配都只会输。 苏挽雾直接给盛凭洲判了罪。 她以为盛凭洲会不耐心、或者生气,男人却只是沉默片刻,随即道:“我的确对舒蜜进行过一些人道主义的帮助,但仅此而已,并没有任何僭越的关系,也自认没有给出任何暗示。” “我才不信呢!”苏挽雾哼了一声。 盛凭洲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我会用行动证明。” …… 那天从盛世回去以后,苏挽雾就一直觉得怪怪的。 说不上来哪里怪,就是觉得盛凭洲似乎有点崩人设。 ……他最近对她有点太好了。 几乎可以说是千依百顺的程度。 “苏导,网友好像对你跟盛总的感情生活很是好奇啊!”熊桃每天拍完戏就喜欢在网上冲浪,尤其喜欢探听各种八卦。 她还是接了妹妹这个角色,苏挽雾本就导演专业,也是优秀毕业生,演员属于基本功。 再加上后期剪辑,熊桃这样的水平已经足够顶上舒蜜的位置。 原本这个角色就很特殊,其实并不需要有多么精湛的演技。 反而是那种带着一点质朴、粗糙的感觉更能表达出这个角色。 苏挽雾见她适应得很好,也就没有计较她在摸鱼,“有什么好奇的……” “盛总对你真好,每天都来接送你,风雨无阻,还经常请全剧组的人吃好吃的!”熊桃是个好收买的孩子,一点好吃的就让她认贼作父了。 苏挽雾调试着镜头,坐在高脚椅上,对着韩磁做了几个手势。 等他们把场景布置好了,又听到熊桃在感叹:“……这么优秀的男人,还不沾花惹草,前段时间舒蜜那么贴着他,他都不为所动,不像我男朋友。” 说到男朋友,熊桃叹了口气,“苏导,你说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就是哥哥跟妹妹的感情……” 闻言,苏挽雾问道:“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 “……不排除有纯友谊的可能,但是如果对方伴侣觉得不舒服的话,避嫌肯定是最基本的吧?”她原本想说有个屁的纯友谊! 但是转念一想,估计熊桃是有这方面的难题,所以说得委婉了点。 都让自己女朋友有这种纠结困惑了,这就说明那个男的肯定是没怎么避嫌,也没把握好那个度,多多少少越线了。 要真是恪守底线的好朋友,当谁看不出来? 那些生性多疑的不算,但熊桃这种显然是对方已经蹬鼻子上脸了,她才来问的。 “桃子,你男朋友该不会有什么红颜吧?”韩磁就没有苏挽雾那么委婉。 他刚被使唤完,一回来就听到两人的讨论,酸不溜秋地说:“就你这样的软包子,你男朋友吃定你也不奇怪,哪像我们苏导这么有魄力,盛总对她百依百顺,说摘星星,绝对不给月亮。” 苏挽雾被他逗得直乐,“你说她就说她,别拖我下水!” 今天收工晚了一点,一行人收拾完,浩浩荡荡往外走。 韩磁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凑在苏挽雾面前,给她捏肩捶背,“苏导,你可得好好跟桃子说说,做女人不能这么卑微,人男朋友都跟别的小姑娘哥哥妹妹了,还能是什么心思?也就她蠢,还在那里替别人找借口……” 苏挽雾看得出他其实是在替熊桃着急,笑了笑。 刚要说点什么,就远远看到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黑色的库里南。 车门打开着,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靠在车门上,长身玉立,一张脸格外俊逸出众,正往这边看。 不知道看到什么,男人微微蹙眉,站起身,走了过来。 他步伐沉稳,几步便走到众人面前,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在一众目光中,挡开韩磁的手,将苏挽雾揽进怀里,“……今天收工这么晚?” 苏挽雾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嗯,有个场景拍了很多遍。” 韩磁有些尴尬地后退一步,感受到了那种雄性之间无形的压迫感。 剩下的人倒是没多想,只以为这两人在秀恩爱,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地退开,不打扰两人。 四下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苏挽雾轻咳了一声,一抬头,便对上了男人幽沉的双眸。 一阵冷风吹来—— 她刚要说什么,还没开口,被风吹得抖了一下。 盛凭洲顿了顿,清致的眉头蹙了起来,解开风衣,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几乎将苏挽雾整个人都包裹住,抱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风,“穿得这么少,冷不冷?” 第50章 占有 夜晚清静。 城市的安寂与喧嚣融合不在一起, 却又奇异地共存,泾渭分明,互相交汇。 街道两旁的路灯忽明忽暗。 又或许只是苏挽雾的错觉。 它原本就是亮的。 却因为面前男人的眼光, 变得暗淡了一些。 是她的错觉吗? 苏挽雾被他拥在怀中时, 又感受到那份遗失的心跳。 她故意压制的情愫, 在以为就要消散无踪时,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 又聚拢成一团。 像是童年草丛中,飞散又飞回的萤火虫。 点点萤火,点缀在两人周围。 苏挽雾说话时嘴边呼出热气,脸上的绒毛镶着暖黄的金边:“……我不冷, 先回车上吧?” 她试探着问, 盛凭洲低头, 抵着她的额头,“再抱一会。” 他原本只是怕她冷。 将她拥入怀中之后,他好像也热了起来。 但他不愿意松开,柔软的一团在迷幻他的神经。 两人隔着厚厚的衣服交换体温, 在路边看过去,俨然一对忘情相拥的情侣。 盛凭洲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从前不屑多看一眼的风景。 路边车水马龙, 来往的行人匆忙。 也许有人注意, 也许没人。 苏挽雾靠在他的胸膛上, 听到他不断鼓噪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 就在她的耳边。 “盛凭洲, 你心跳得好快。”她忍不住说道。 男人抚摸着她的长发,低头在她头顶亲了亲, “那你的呢?” 苏挽雾没明白他的意思, 抬起头:“嗯?” “我也想听听你的心跳。” 苏挽雾:“……” 她想了一下自己心脏长着的位置, 犹豫道:“不好吧?” 这大街上的。 盛凭洲笑了一声。 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苏挽雾听到他胸腔低低的震鸣,那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愉悦。 她莫名放松了不少,看着街对面的霓虹闪烁,以及一闪而过的车灯。 雪花好像飘了下来。 苏挽雾想,明年冬天,他就会在舒蜜身边了。 希望那时候,她不要住在桥洞里,也可以有自己全新的生活。 没有爱情没关系,至少还有想做的事情。 如果幸运的话,得到一点好评,收获一点金钱名利。 不幸运的话,那就期待下一部戏。 偶尔想起自己的这段婚姻,想到初恋—— 苏挽雾不希望只记得自己是旁人爱情中一个上蹿下跳的配角、想方设法的跳梁小丑。 她希望自己能够记起的,是现在这个时刻。 这个在初冬到来时,带了些温情、宁静的时刻。 …… 日子过得飞快。 电影的拍摄也快到了尾声。 因为之前上过一次热搜,苏挽雾趁机宣传了一下这部电影,后期营销了一回,好歹有了点关注度。 再加上她上一部网剧小火了一把,虽然诟病很多,评分也不高,但作为女主的唐棉因为演出非常亮眼,一跃成为三线小花。 她不遗余力地在网上宣传苏挽雾的新电影,几乎能提到的场合都会提一嘴—— “就在大年三十前上映哦,大家别忘了去观看!” 苏挽雾关掉唐棉的采访,熊桃挤在她身边坐着,探着脑袋跟她一起看手机:“……苏导,你说电影上映之后,我会不会像唐棉一样,一下就红了?” 她一开始很没信心,但苏挽雾的确很会调教演员,就连她跟舒蜜这种完全没经验的,经过她提点,竟然也像模像样。 尤其看到镜头里的自己,熊桃的感受特别神奇。 好像那人不是自己,只是一个跟自己长得像的人。 “这就是角色的魅力,演员的魅力。”苏挽雾笑着说:“每演绎一个角色,就像经历了一段不同的人生,是很奇怪的感受。” 熊桃忍痛地点点头,“我有时候还会觉得自己就像这个妹妹一样……不知道舒蜜放弃这个角色,会不会后悔?” 她说完,韩磁在她头上打了一下,“好端端的,提一个无关的人干什么?” 熊桃意识到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闭上嘴。 苏挽雾笑笑,没说什么。 她已经有点时间没有听到过舒蜜的消息,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多想,但一工作起来就全忘了。 等电影上映之后,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这婚给离了。 不然每天都想着盛凭洲什么时候才跟她离婚,也挺烦的。 这天收工很早。 苏挽雾跟一群工作人员出门的时候,盛凭洲还没到,但远远就看到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停在楼下,似乎在等什么人。 熊桃原本走到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些什么,一看到那辆车,脸色突然一沉,脚步也停了下来。 苏挽雾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到韩磁不屑的声音说:“吵架了才知道过来接你,你男朋友也就这点觉悟了。” 苏挽雾听明白了,看向熊桃:“你男朋友呀?” 韩磁的话让熊桃有些挂不住脸,只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嗯。” 她也不想让别人觉得,男朋友过来接她是件多么纡尊降贵的事。 虽然事实如此。 苏挽雾看出了她的窘迫,替她解围道:“我记得他之前来接过你,那时候韩磁去忙别的事情了,对吧?” 熊桃知道苏挽雾的好意,对她扯了扯嘴角。 如果在平时,她早就跟韩磁对上了。 但此时她只感觉疲惫,拢了拢外套,“苏导,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韩磁看着她一言不发往那辆保时捷停着的地方跑了过去,眼神晦暗。 半晌,他嗤了一声。 一转头,对上苏挽雾打量的视线,摸了摸鼻子,将情绪藏了起来。 街边。 熊桃小跑到车前,年轻俊朗的男人刚好下车,笑着拥住她,“慢点跑,小心点。” 他扶着她站直身子,帮她拉开后座的门。 熊桃顿了一下。 上了车之后,她才发现,原本车里不只有她一个人。 副驾驶上,一张熟悉的脸探了出来:“桃子,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她语气自然地跟她寒暄,仿佛之前的矛盾都不存在。 熊桃刚坐下,身子就瞬间僵住。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车门前的男人。 男人也才注意到她不那么好看的神色,顿了顿,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她有点晕车,我顺路带她一程,桃子,你别多想。” 见气氛不对,副驾的女孩作势要解开安全带,“不然我还是下车自己走吧……怪我,说好了要保持距离,就不该因为一时不方便,就坐了顺风车。” 男人蹙起了眉头,“你脚还伤着……” “但桃子会不高兴的。” “够了。”熊桃忍无可忍,打断两人的“兄妹情深”:“你们继续,我下车。” 说完,她径直推开面前的男人,甩上车门离开。 “桃子!” 身后的男人想要追上来,熊桃忍住眼眶的酸涩,奋力往前跑了几步。 公司楼下,那群人已经散尽。 只有苏挽雾还站在那,等司机过来接她。 盛凭洲的车刚好抵达,那辆库里南就停在苏挽雾面前。 苏挽雾刚要上车,就看到熊桃朝这边跑了过来—— “苏导!” 她气喘吁吁,“我可以搭你的便车吗?” 苏挽雾闻言抬起头,见熊桃身后有个年轻男人在追,没多想,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吧。” 熊桃上了车,那个男人才停了下来,满脸的无奈。 苏挽雾猜到他大概是熊桃的男朋友,对他微微颔首,没有过多打招呼。 随即便上了车。 车门关上—— 盛凭洲闻声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止有苏挽雾,多了一个陌生女人,微微蹙起眉头。 熊桃立刻有些拘谨,礼貌地跟他打招呼,“盛总好。” “嗯。”这是苏挽雾的同事,盛凭洲一如往常的风度,淡然应声。 苏挽雾在他身边坐下,理直气壮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回家之前,先送桃子回去。” 盛凭洲没有什么意见,吩咐司机更改导航。 熊桃见他变得这么听苏挽雾的话,语气有些羡慕,在苏挽雾耳边小声地说:“苏导,盛总现在好迁就你呀……” 苏挽雾皱了皱眉,好笑地看着她,“这就叫迁就了,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熊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垂着头,没说话,眼神有些暗淡。 她要求真的很低。 一直以来,都只顾着付出自己所有的爱意和包容,但对另一半的要求只有忠诚而已。 甚至连忠诚都无法要求绝对,别人以兄妹之名,大行情侣之事,她却只能躲避。 熊桃想,爸妈教给她的,也许都是错的。 包容和信任,根本换不来对等的爱,只能换来肆无忌惮的忽略。 苏挽雾抚了抚她的背,“……跟男朋友吵架了?” 像是打开了一道口子,熊桃鼻子一酸,忍不住倾诉起来。 …… 已经过了零点。 苏挽雾回到卧室的时候,盛凭洲已经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原文书,缓缓翻过一页:“说完了?”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总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淡然无澜。 “嗯。”苏挽雾应了一声,“桃子已经回去了。” 她说完,就去了浴室洗漱。 熊桃情绪不稳定,她想了想,还是把她带了回来。 两个女孩有说不完的话,让盛凭洲独自一人去了书房办公,没打扰她们两个。 苏挽雾担心熊桃一个人呆着会难过,等她已经平静下来,才让司机送她回去。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 她洗完澡出来,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就要上床睡觉。 “你看完书记得关灯哦,我睡觉了。” “嗯……” 苏挽雾有点累,睡得很快。 所以没有注意到,她说完之后,男人有些黑沉的脸色。 片刻之后,身边传来愈发平稳的呼吸声。 盛凭洲闭了闭眼,沉沉地看了苏挽雾一眼。 他将书放在床头柜上,倾身,将灯关上。 苏挽雾动了动,舒舒服服地找了个位置,正要睡过去,身边突然一沉—— “唔……” 她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人抬起,下一瞬,所有的呼吸被掠夺。 盛凭洲覆在她身上,一只手撑在她肩膀处,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吻得动情。 他吮着她耳后,对着她小巧的耳垂哑声说:“小雾,生理期过了吗。” 苏挽雾原本还有些迷糊,一下就清醒过来:“我、我……唔……” 她还没回答,就又被亲住。 这一次男人明显冲动了一些,从他的动作可以窥见他的情绪,汹涌而来。 从她的反应,盛凭洲就得出了答案,不需要她亲口言明。 他牵着她的手,扣在她头顶,与她十指相扣:“今天冷落了我多久,嗯?” “跟她聊天就这么开心……” 他一路吻下去,最后在她颈侧咬了一口,喟叹道:“小雾,我想要你。” 第51章 急转 树叶在婆娑作响, 窗页上映着的残影摇摇晃晃。 床头的小夜灯发出暖黄的光,那是苏挽雾要求的。 盛凭洲习惯绝对黑暗寂静的环境,光线会影响睡眠。 苏挽雾不一样, 她要有一盏小夜灯才能睡着。 如果半夜醒来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她会很恐慌。 两人初初结婚时, 苏挽雾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 车祸之后,她什么小毛病都冒了出来, 故意要盛凭洲忍受着,似乎想试探他的底线。 如果这一盏小夜灯,却将她脸上的绯红照得无处遁形。 “盛凭洲……” 她被迫敞开着,薄薄的睡裤半扯卷了下去, 堆积在膝窝那里, 没有完全褪下。 脖子仰到极致的弧度, 男人来来回回吮舐,俊冷的眉目被染上一层橘色的光晕。 他沉浸在她的美好之中,听不到她略带颤音的轻唤。 “不……不行……” 她说不行,他缓缓停了下来, 没有再进一步,只吮了一下她的唇:“……还要我等多久。” 他不是在询问她,或者只是一种劝哄。 不然他不会这么近地跟她说话, 故意让她耳根子都发麻发软, “小雾, 我不会让你疼。” “你、你怎么保证……”苏挽雾勉强找回一丝理智, 不愿意看他的脸。 这对她这个差点就成为为爱走火入魔的女配的人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英俊的五官带着薄红, 似乎不比她好多少, 骨子里的狩猎天性却时不时展露獠牙。 他的齿间萦绕上她脖颈的芬芳, 他抵着她最致命的血管处,仿佛能感受到那里隐藏的黏软与滑腻,排斥着他,又勾缠着他—— 苏挽雾觉得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 她恍然弯起膝盖,抵了抵男人逼近的长腿:“盛凭洲,你喜欢我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剑拔弩张的氛围有片刻的停顿。 苏挽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她就是这么问了。 她只能用这个注定不会得到肯定回答的问题,去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盛凭洲,你不喜欢我。 所以你不能对我做这种事。 她的眼睛依旧坠着星光,此刻却不敢闪烁,只有一点莹莹星火。 她毫不掩饰地传达着这样的意思。 盛凭洲垂下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他眼底的猩红褪去了一些,但又多了一些别的情绪。 这个问题,苏挽雾曾经问过他。 那时候他没有回答。 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一次,他有答案了吗? 盛凭洲撑在她身侧,伸手将她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虔诚地去亲吻她的脸颊,“喜欢。” 他哑声回答,似乎又觉得不够,重复了一遍:“喜欢。” 如果不喜欢,那就没有别的原因可以解释他这段时间的变化。 刚才苏挽雾问他的时候,他也在问自己—— 对于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而言,喜不喜欢是个太过稚嫩的问题。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情。 深思熟虑之后,他依然肯定自己的答案,“小雾,我喜欢你。” “你呢?你还喜欢我吗。” 热炽的气息包裹着苏挽雾,她的神智瞬间清醒过来。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那一字一句带着热度的字眼,无比清晰地回响在她耳边。 让她没办法忽略,也没办法再逃避。 “你、你喜欢我?” 一种难以置信的荒唐感席卷了她全身:“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苏挽雾勉强笑了一下,摇摇头:“你别骗我了,盛凭洲,你不可能喜欢我。” 如果他喜欢她,那么舒蜜算什么?那本小说又算什么? 不可能的。 如果他喜欢她,那她还怎么离婚? 她又得回到从前鬼打墙的两难选择中,在盛凭洲和工作之间做出选择。 那时候她对盛凭洲抱有爱意和幻想,所以她痛苦不堪。 无论是他、还是工作,她都舍不下。 可她知道,盛凭洲不可能跟盛夫人反目,她也没有办法忤逆她自己的母亲。 总有一天,他们会慢慢侵蚀她的想法,宛如滴水石穿,让她放弃她的导演工作,逐渐失去所有的坚持,缩回到他们希望她去的一方空间,做他们最满意的女儿苏挽雾、儿媳盛太太。 她犹豫挣扎,纠结不已。 但那个梦解决了她的难题。 ——既然她只是个女配,跟盛凭洲注定不会有好结果,那么选择就变得没那么难了。 她该如何做,显而易见。 放弃盛凭洲,专心投入自己的事业当中去。 舒蜜的出现,让她的选择变得合情合理。 她语气笃定到、周围的气氛都沉冷下来。 盛凭洲的眼眸从一开始的绯红失控,逐渐清醒过来,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审视:“……我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你?” 苏挽雾心一慌,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下意识要扭头避开他的视线,却被男人拧着下巴转了回来: “苏挽雾,看着我的眼睛。” 盛凭洲不许她逃避,他一向是个行动派,“你笃定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妄自菲薄,还是……你不喜欢我了?” 苏挽雾张着嘴,眼神微微颤着,那一刻的纠结仿佛凌迟。 如果她说不喜欢了,他们之间会如何? ……离婚吗? 盛凭洲眸色沉了下来,心脏一刺。 不等苏挽雾回答,他便倾身吻住了她—— “唔……” 苏挽雾推着他肩膀,入目的全是男人俊朗的眉眼。 她还没反应过来,盛凭洲就已经松开她。 薄唇缓缓移到她的额头上,声线醇厚低哑:“睡吧。” 他停顿了一下,亲了亲她,随即翻身而下,睡了回去。 就连盛凭洲自己都讶异,他竟然会有不想面对的时候。 方才紧张的气息消散不见,苏挽雾睁了睁眼睛,这才缓缓转过身去。 她吐出一口气,心跳的频率和脑子里胡乱闪过的画面,让她没法安宁。 长夜漫漫。 苏挽雾到了后半夜才昏昏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次日中午才醒来。 睁眼时,男人已经不在身边。 估计是去上班了。 苏挽雾神情晦涩,想到他昨晚说喜欢她…… 不。 她摇摇头,不会发生这种事。 苏挽雾思绪很乱,洗漱完之后,精神萎靡地下了楼——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起?没去剧组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传来,盛夫人端坐在客厅,打量了苏挽雾几眼。 苏挽雾一愣,“……妈,你怎么来了?” 她连忙下楼,走到盛夫人面前:“今天剧组休息一天,我就起得有些晚。” 盛夫人没说话,只点点头。 她喝了口茶,又缓缓放了回去。 见苏挽雾拘谨地站在一旁,她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坐啊,杵着做什么?” 盛夫人眉头揪得很紧:“虽然你工作时间自由一点,但也不能睡得这么晚……凭洲今天刚出差,你就这么放纵,你们昨晚……”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什么,看了苏挽雾一眼,“……凭洲今天要出差,就不要闹得太晚了。” 她语气满是试探,苏挽雾却惊讶于盛凭洲竟然出差了。 他都没有告诉她。 见她不说话,盛夫人当她是默认了,“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不喜欢我过来,但是凭洲这一回要出差一个多月,你的电影应该也拍完了吧?” 她的来意已经很明显。 苏挽雾缓缓在她身边坐下,低头应了一声:“快杀青了。” 盛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总算是折腾完了。” 自从知道苏挽雾跟舒蜜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在纠结。 片刻后,她敲打道:“……拍完这部电影,应该就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了吧?要不就干脆生个孩子算了,你还年轻,也恢复得快。” 闻言,苏挽雾一直没有说话。 昨晚的事情原本就让她无所适从,觉得剧情发生了她难以控制的变化。 今早又面对这么多的变故。 她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开口道:“妈,我拍完这部电影,还有一个感兴趣的题材,可能休息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盛夫人一下变了脸色,似乎没有想到苏挽雾会是这个反应。 她一向乖巧,不会给人难堪,就算是拒绝,也只会委婉迂回,给足旁人面子,更别说是她这个婆婆了。 “挽雾,你当初可是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你跟凭洲都这么让人头疼,有没有想过我?你们一个个都敷衍我……” 盛夫人气得心肝疼,忍不住想到温柔小意的舒蜜。 苏挽雾头一次没有妥协,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妈……” 盛夫人拍了拍心口,“我问你,你是铁了心要在外面工作?不情愿待在家里?” 苏挽雾不说话,但她的沉默跟默认无异。 盛夫人闭了闭眼睛,明白了她的决绝:“好,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苏挽雾这才开口祈求道:“妈,我知道我很离谱……但能不能请您别告诉我妈?她身体不好,我以后再亲自告诉她……” 盛夫人冷笑了一声,打断她:“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 她也不需要再告诉苏母。 离开别墅之后,她直接给舒蜜打了个电话:“……蜜蜜,凭洲这次在安城出差一个月,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 那头,舒蜜挂了电话。 她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倒映出自己的脸,左看右看,也没有特别比不上苏挽雾的地方。 那天在剧组不欢而散,她想方设法要跟盛凭洲见一面,但都被回绝。 她只能见到魏晗昱。 盛凭洲对她越来越冷淡,甚至还比不上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时候。 “为什么……” 舒蜜想不明白,明明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他依旧不肯多看他一眼? 安城…… 她看着盛夫人发过来的地址和房间号,暗暗下了决心。 这次,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第52章 牵动 那天盛凭洲出差之后, 苏挽雾隐隐觉得两人好像在冷战。 他走的时候没有跟她提一句,到了之后也没有主动告诉她。 倒是魏晗昱一直在报备行程,一举一动都没怠慢。 苏挽雾也没联系盛凭洲, 看着两人还是很久以前的聊天界面, 顿了顿, 直接划了上去。 剧组快要杀青,韩磁找到她:“苏导, 凛影那边请你过去参加一个讲学会,你有兴趣吗?” 那是苏挽雾的母校,她刚好可以借此机会跟学弟学妹们宣传自己的新电影。 而且那些参加的同学也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小有名气,苏挽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以, 看下安排时间。” “大概在杀青之后。” “好, 我知道了。” 临近杀青, 不少人的戏份都完成得差不多,因为最后一幕是大团圆的一镜到底,所以电影中的主要演员基本都在现场。 熊桃看上去恹恹的,不怎么高兴。 这段时间她一直不在状态上, 好在她的戏份不重,苏挽雾也知道她遇到了点麻烦,便没有多言。 倒是韩磁总是三不五时找她的麻烦, 每次都闹得熊桃不高兴。 但好歹多了一点活气。 苏挽雾知道她是为情所困, 忍不住想到了盛凭洲。 如果她没有看到那本小说, 没有梦到小说里的情节都变成真的, 也许她现在也跟熊桃一样,深陷在漩涡之中, 被感情障目, 无法看清自己的处境。 杀青宴那天。 剧组的人一起吃火锅, 苏挽雾喝了点酒,脸红彤彤的。 她很高兴。 电影的拍摄很顺利,后期什么也都准备好,宣传应该也能跟上。 这一切都刚刚好,是她想要的样子。 手机响了一下,在吵闹的包间里显得格外没有存在感。 桌上的人说说笑笑,没有人注意到苏挽雾的手机上收到一条新的未读短信: 【恭喜杀青。】 简短的四个字,来自盛凭洲。 苏挽雾只看了一眼,就按灭掉手机屏幕,继续跟剧组的同事说笑。 盛凭洲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联系盛凭洲。 经过那无言的一夜,两人的关系好似降到了冰点。 甚至比刚结婚那会还冷淡,那时候盛凭洲至少对她礼貌周全,不会怠慢。 那天说了喜欢她之后,反而对她疏离了不少。 苏挽雾叹了口气,火锅的热气升腾起来,遮住了她脸上的愁云。 有人来跟她敬酒,言语间满是对她的感谢:“……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碰到苏导这样的导演,在剧组的这段时间,真的很开心!” “感谢苏导!” “苏导,我也敬你一杯!” “诶诶,可不能灌苏导!” “对!这都是我们的心意,心意到就行了,苏导今晚喝得有点多,以果汁代酒也可以!” “……干脆我们一起敬!祝苏导以后都收视长虹!” 苏挽雾眼睛亮亮的,也站了起来,“这是我第一部 电影,我也很开心,跟你们在一起工作,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她还说完,突然有人哽咽了一声。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哪位猛男在哭泣?” 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看向那个正在拭泪的男演员。 演员共情能力强,被氛围感染了,都忍不住红了眼。 气氛突然就变得伤感起来。 苏挽雾不喜欢这种氛围,连忙说:“吃火锅吃火锅,等会眼泪掉到汤里可就太咸了,我吃不了太咸的……” 她还没说完,韩磁就皱着眉打断了她,“不要说得这么恶心!” 熊桃嘲笑他,“人就开个玩笑,瞧你龟毛洁癖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损,气氛这才活络起来。 吃完火锅,时间已经不早。 苏挽雾喝了酒,让司机过来接她。 跟剧组的人一一告别之后,她让司机开车:“回别墅。” “好的,太太。”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盛凭洲才走了小半个月,她就习惯了一个人在家。 洗漱完之后,她美美地躺进被窝里,点开平板,开始追剧。 安城。 盛凭洲刚结束一个会议,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苏挽雾的对话框空空如也。 只有他几个小时前发去的一条:【恭喜杀青。】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苏挽雾没有回复他,再往上翻,两人的对话变化很明显。 一开始都是苏挽雾在主动找他,他出于礼貌回复。 看上去更像是苏挽雾一头热,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敷衍。 一直到苏挽雾出车祸之前,都是她单方面的热情。 甚至她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个夜晚,他也因为舒蜜的事情耽误了时间,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得知了苏挽雾出车祸的消息…… 男人眸色缓缓暗了下来,沉沉地看着屏幕上苏挽雾发过来的消息。 她从前那些关心、喜爱,都快从字里行间溢出来。 但他似乎没有珍惜过。 盛凭洲摩挲着她的名字,想到她的手机密码都是自己的生日,胸口某处地方生出一些难言的滋味。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甚至有些失控。 “她联系你了吗?”他突然看向魏晗昱。 魏晗昱还在整理之后的行程,闻言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很快意识到盛凭洲说的“她”是指苏挽雾,顿然道:“太太最近好像很忙,没怎么联系,盛总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盛凭洲沉吟不语,扯了扯领口,“……没什么,你去忙自己的事情。” “好的,盛总。” 魏晗昱走了之后,盛凭洲看着满屏幕的消息,唯独没有苏挽雾的。 他顿了顿,点开她的朋友圈。 果然看到她最新发的一条: 【杀青快乐!】 她发朋友圈很频繁,但配文大多都只有一句话,再配上一张照片,看上去跟大多数人的风格差不多。 合照里有不少人,几乎全组的人都在,找到她不容易。 但盛凭洲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穿着米白色毛衣,风衣外套放在身后的椅背上,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吃火锅辣到了,还是喝了酒。 柔顺的长发束成一个丸子头,一两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边,看着有些孩子气。 盛凭洲伸出手,想帮她把碎发挽在耳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 他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片刻后,盛凭洲点开照片,放大,找到苏挽雾的脸,定格。 他截屏下来,设置成了桌面,随即给她点了个赞。 “叮”的一声—— 苏挽雾正看到兴味的地方,手边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没当回事。 盛凭洲在那头等了半天,没有等到苏挽雾的反应,揉了揉眉心,将手机收了起来。 傍晚时分,安城中心大厦。 例行会议后,投资商安排了温泉酒店,活动行程都准备得很满。 盛凭洲对酒桌文化不热衷,但人多的时候无可避免。 父亲刚病倒那会,他还是个学生,为了那些项目,他也经常面无表情喝下那些或好意或看好戏的人敬来的酒,一个人忍着胃痛到次日清晨,早餐随便应付了,再去继续跟人周旋。 时至今日,盛世在他的管理下逐渐走上正轨,如日中天。 他的酒量早就锻炼出来,却已经没什么人敢灌他酒。 面对着形形色色的恭维和讨好,他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尤其是在一些小明星靠过来的时候。 “久仰盛总大名,不知道能不能敬您一杯?” 席间,一个方才还在别的老总那里如鱼得水的美人突然坐到了他身边:“盛总很少出席这种场合,我以前总想着见您一面,今天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 盛凭洲私下似乎放松一些,白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包厢里烟雾缭绕,一张俊脸看上去有些慵懒。 美人这才敢鼓起勇气上前,说话也是端着恰到好处的试探。 是不是同类人,说几句话就知道。 盛凭洲睨着她,似笑非笑,接过她的酒杯,却没有喝:“刚才在傅总那里碰了壁,还不死心,跑过来找我的晦气?” 他的语调平缓,听着不像有怒气。 只是吐出来的字眼却叫人胆寒,不自觉生出一些畏惧。 美人脸色有些僵,“抱歉盛总……” 她也没有想到,一晚上碰到两个硬茬。 这种应酬,像她这种级别的美色是很吃得开的,哪怕不少有家室的男人也不会拒绝她,那些有分寸的,不至于太过火,但面对美人的殷勤,很少会直接给脸色看,相反大部分都很受用,也是一种面子的象征。 在场都是一些不好得罪的人,其中一位是安城首富,傅家的继承人傅野,跟盛凭洲一样,样貌出色,衬得周围一行人姿色无比平庸。 这两位算是年纪轻的,地位却不轻,但也都不好接近。 傅野连表面的客气都没有,直接对黏上来的人说滚,拒人于千里之外。 盛凭洲刚才的话,也算是对他的调侃。 傅野听过盛凭洲的名声,对他举了举酒杯:“家里那位管得严。” 盛凭洲突然来了点兴趣,“傅总似乎结婚好几年了?” 两人都是英年早婚,傅野还要更早一点,听说毕业就结了婚。 安城跟凛城的豪门圈有很大的重叠,尤其这种名声大的,互相都有耳闻。 傅野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嗯,最近才复婚。” 他的太太不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名媛,据说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还是个悠悠球世界冠军,以前有人开过玩笑,说悠悠球就是小孩子的玩具,惹了傅野不痛快,后来就没人敢这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苏挽雾的影响,盛凭洲突然问道:“傅总跟傅太太这么恩爱,傅太太也管得很严?” 傅野不知道想到什么,勾了勾嘴角,“大概只是想我,借着查岗的理由想跟我说说话罢了。” 真的恩爱,就会互相信任,哪会正儿八经查岗?不过是打情骂俏。 盛凭洲懂了他的意思,看着始终没有动静的手机,陷入了沉思。 他这边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傅野的手机倒是响了起来。 他没说什么,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盛凭洲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柔和,就猜到应该是他太太。 四周浮着清甜的香气,他揉了揉眉心,提不起半点兴趣。 苏挽雾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他出差之后,她连一条短信都没有,更别说是查岗了。 想到傅野刚才说的话,盛凭洲心底莫名闷堵。 ……她是不是半点都不想他? 盛凭洲闭眼小憩,再睁开眼时,身边多了一个熟悉的人。 “盛总……”舒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穿着不适合她的裙装,脸上带着笑,缓缓坐在了他身边,“好久不见。” 她举着酒杯,言行神态都跟已经大相径庭,似乎成熟了不少,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也在她身边落座。 那个男人似乎很是诧异,“蜜蜜,你还认识盛总?” 舒蜜笑了笑,大大方方跟他介绍:“是啊。” 她看向盛凭洲,“都是老朋友了,对吧盛总?” 第53章 思念 在旁人挤眉弄眼的视线中, 舒蜜起身,跟着盛凭洲离开了包厢。 她看着男人高大挺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为了能见他一面, 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 即便她是当年救他的那个人, 她也得到了盛夫人的认可和支持, 但只要盛凭洲一句话,她见他难如登天。 “找我什么事。”男人停住脚步, 直奔主题。 舒蜜缓缓走了过来,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反而不敢再继续上前。 对她而言,盛凭洲始终是那高高在上的天上月, 只能够远远地崇拜。 可她曾经有过能摘月的机会, 这机会却被人夺走—— 她不甘心。 “没事就不能来见你了吗?”舒蜜勾起了嘴角, 带着自嘲的意味:“盛总,我以为你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想跟我叙叙旧。” 她提起当年那件事,语气满是苦涩:“那年我才几岁, 却始终记得深林寒潭里救下的那个小男孩……但我从没想过,你会把我忘了。” 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即便盛凭洲忘记了, 她都没有那么难过。 她怎么都没想到, 他会因为认错人而娶了苏挽雾…… “那时候绑匪满山找你, 为了引来他们, 我泡在山泉里,浑身都冻僵了……” 舒蜜眼中闪着泪光, 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还记得那水有多冷, 之后很多年都记得……” 盛凭洲背对着她,手放在栏杆上,缓缓收紧。 他眸色很深,如这夜色一般,让人看不分明。 长久的沉默之后,舒蜜先按捺不住:“……盛总?” 她摸不准盛凭洲的态度,心中忐忑。 时过经年,这个男人早就成长为最优秀的模样,时间将他锤炼成面前这个成熟稳重的盛凭洲,不再轻易被人窥探他的情绪。 片刻后,她听到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盛凭洲转过身来,俊逸眉眼间总是缀着皑皑白雪,仿佛万年不化。 他的声线也一如既往的冷:“该说的,魏晗昱应该已经都告诉你了。” 他身着最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的西裤裹着一双长腿,即便什么都没说,站在那里便不怒自威。 舒蜜发现,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在盛凭洲面前总是难以抑制的自卑。 但又渴望。 她一直以为只要盛凭洲发现她的真实身份,认出她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她想错了。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她感受不到丁点温情。 “……那都是你的真心话吗?”她的声音莫名沙哑,“魏助理说,让我以后没事不要再来找你,这都是你的意思吗?” 她不敢相信,又或者说,她不愿意相信。 “盛凭洲……” 舒蜜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不再是生硬的尊称,“你忘了吗?我救过你啊,在云津村,你都忘了吗……我才是当年救你的那个小女孩,不是苏挽雾!” “我没忘。” 盛凭洲淡淡打断她,他冷眼看着她激动的情绪,眼底却没什么波澜,有的只有仿佛跟他身后融为一体的晦涩夜空。 “我也允诺过,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报答你,舒蜜,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舒蜜情绪陡然失控,带着哭腔道:“为什么她就能占着我的功劳,做你的盛太太?我却只能得到你的帮助而已……” “我不要你的资助,我只想要你的爱……” “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男人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耐心消耗殆尽,眼底仿佛坠着寒冰:“你也许误解了什么。” “认错人只是我了解苏挽雾的契机,我不会因为恩情就跟谁在一起。” “即便我没有认错人,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我也不会选择跟你结婚。” “……” 他的声音很淡,却仿佛惊雷般在舒蜜耳边炸开。 她不敢相信,心脏被震成了齑粉,甚至感觉不到疼,只有一阵一阵的麻木。 月光很好,映衬得她的脸一片惨白。 “不可能!”舒蜜难以接受,勉强扯出一个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想让我死心……” 他在骗她! 她不相信他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这么多年,她爱他这么多年…… 只差这一步,她就能美梦成真。 可现在却告诉她,她差的不只是这一步,她从未靠近过她的天上月。 她不甘心…… …… 夜已经很深。 舒蜜在吧台前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自己。 这是她第二次不顾一切地想要喝醉,以为这样就能够逃离残酷的现实。 “你别喝了,再喝下去真的会喝醉的。”旁边的男人试图想要劝阻她,只是劝阻的动作并没有那么真心。 反而将手边的酒瓶往舒蜜那边推了一下,“这是最后一杯,不准再喝了。” 舒蜜摇了摇头,对他笑了一下,“帮我倒满好吗?” 这个男人对她有意思,她看得出来。 但她只把他当做朋友。 她也知道他想追求她,但她一颗心全都在盛凭洲身上,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人。 “我才知道,原来你喜欢盛总……”说话的男人跟舒蜜认识了一段时间。 他在聚会上见过舒蜜,虽然当时她当众出了丑,但她的长相刚好是他喜欢的类型,很对他的口味。 他也喜欢这种天真单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性子,尤其是像她这种为情所困看上去有些恋爱脑的。 “但你应该知道,盛总他已经结婚了,你跟他是没有结果的。”他语重心长地劝着,摆出一副为她好的姿态。 只是这显而易见的话,再次戳中了舒蜜的心事。 她沉默不语,只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男人见状,语气有些无奈,“我这一回是陪我爸过来出差的,他让我学点东西,结果我却陪你在这里喝酒,回去指不定怎么骂我……” 舒蜜听了之后有些愧疚,“对不起啊,害你被你爸爸给骂了,要不是……唔……” 她突然有些想吐,看上去很难受。 脑袋晕乎乎的,面前的男人都有了重影。 片刻之后,她好像看见了盛凭洲,“盛总?你怎么会来……”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盛总……” “嘘!”舒蜜将食指放在唇边,有些贪恋地看着他,“你就是,别说话,好吗?” 男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喝醉了也好,有意而为之也罢,她现在就只想糊涂下去,只想和面前的男人抱团取暖。 “你就是盛总,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舒蜜自我洗脑,试图骗过我自己,“你只是因为已经结了婚,不想改变现状,所以才这么对我,其实都不是你的心里话。” 男人皱了一下眉头,最后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好。”舒蜜缠上了他的脖子。 …… 苏挽雾看完一部电影,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她看到盛凭洲给她点的赞,一下子又回想起他那天对她说的喜欢。 她摇了摇头,觉得邪门极了,不愿再去想这些烦心事。 原本打算直接睡觉,熊桃那边却给她发了一条链接,邀请她一起直播。 这是个线上活动,凛影那边的同学搞的,如果她没睡觉的话可以一起进入直播间玩玩。 苏挽雾看着挺有意思,按照熊桃那边的指示,跑到书房找了个支架。 她随便穿了一件外套,就进入了直播间,跟那些学弟学妹们聊了起来,很快就把盛凭洲给忘在脑后。 …… 跟舒蜜说清楚之后,盛凭洲便直接回了酒店。 他看了一眼手机,苏挽雾那边还是没有动静,瞬间说不出来的烦闷。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 他长腿一迈,走了出来。 走廊尽头处隐隐闪过一道人影。 他没有当回事,稍微走近一些,却听到某些不可言喻的声音—— 他脚步顿了一下,觉得那个人有些像刚才在包厢里面见到的傅野。 走廊拐角处。 昏暗的角落里。 傅野把一个娇小的女人给抵在墙壁上,将她的帽子给摘了下来,“什么时候过来的?还想骗我。” 他的太太叫简水水,旁人觉得敷衍的名字,他只觉得可爱又特别。 简水水穿着卫衣外套牛仔裤,打扮得像个小男孩一样。 长发也都束了起来,差一点就骗过了傅野的眼睛。 她勾着男人的脖梗,笑着贴上自己的唇,“你一落地我就买了票过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傅野抓着她的腰,直接将她给提了起来,低头去亲她的唇。 两人吻了好半天,傅野才放开她,“怎么不一开始就跟着我过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缓缓收紧。 简水水去蹭他的鼻子,“这样就不算惊喜了……你忘了?过几天你就要生日了。” 她被亲得气喘吁吁。 两个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一触即发。 傅野的手往她想去的地方去,简水水想要阻止他,却只能传出一声娇呼:“你、轻点啊……” “抱歉。”平日里素来冷冰冰的男人在他太太面前完全换了副模样,“我以为你喜欢重点。” “傅野!”简水水带着一点怒火喊他的名字,却又一下被人堵住了嘴。 所有的声音都换成黏腻的呼吸,唇齿交换,有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简水水果然有些受不住,“我们回房间。” 傅野抵着她的额头,“是谁先在这里挑衅我的,嗯?” “我、我错了……” 一阵调笑声过后,男人才将女人抱了起来,大步回了房间。 片刻的安静之后,盛凭洲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他无意撞见刚才的场景,差点就看了个现场。 他从前对这种浓情蜜意没有半点感觉,有时候看到了甚至会生出淡淡嘲讽。 此时此刻,他却莫名想到苏挽雾的脸。 那种原本就有的躁郁越发浓重,还带着一点热度,让他无法静心。 回到房间,他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看了眼苏挽雾的朋友圈。 魏晗昱发来报告,说:【太太似乎在参与一个直播,盛总需要过目吗?】 不一会儿,那边就发了一个链接过来。 盛凭洲点进去,发现魏晗昱已经注册了账号,还“贴心”地帮他弄好了盛世总裁的官方认证。 他一进去,就看到苏挽雾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正跟弹幕上的人说说笑笑。 直播间人不多,但都很活跃,他进去的时候还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苏挽雾穿着他们刚结婚没多久买的外套,里面的衣服很明显是睡衣。 盛凭洲发现她是在书房里,坐着他的桌子,身后的书架上全是他平时看的书籍。 他滋生出一些奇怪的满足感,以及占有欲。 刚才走廊上傅野跟他太太的画面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闭了闭眼,一种莫名的热度升腾上来。 盛凭洲喉结上下滚落,看着画面里苏挽雾巧笑嫣然的模样,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去到不该去的地方。 额头上滚落一滴汗,太阳穴处青筋暴起。 苏挽雾第一次直播,玩得很开心。 经过别人提醒,她才发现盛凭洲竟然也在看她直播。 她愣了一下,眼看盛凭洲给她刷了不少礼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她是盛世老板娘的身份,纷纷调侃起她来。 她抿了抿嘴角,见时间不早了,就想下播。 熊桃以为她是害羞了,忙帮她打圆场,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别的主播。 苏挽雾原本就只是过来玩玩,很快就下了播。 下一秒,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果不其然,是盛凭洲打过来的。 苏挽雾看着那跳跃的三个字,眉心一直跳。 不知道响了多少声,她才缓缓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小雾……” 他的声音沙哑得一塌糊涂,隔着电话,却越发带着醇厚的磁性。 苏挽雾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他的声音让她不自在,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你在做什么?” 她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略微急促的喘。 她好像能猜到他在做什么,但又不敢确定,“盛凭洲,你……你还不睡吗……” 男人没有说话,眉头微微蹙着。 片刻后,他低声道:“很快就睡。” “小雾……” “嗯?”苏挽雾听着他的声音,心间莫名涌上一阵针刺般的电流。 “再叫几声我的名字。”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带着一丝微茫的求,但却又不容置喙,“小雾,叫我。” “盛凭洲……” 苏挽雾一下握紧了手机:“你是不是在做什么?” 男人低哑着声音,轻笑了一声:“……我在想你。” 第54章 惊愕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只有男人低沉的呼吸声, 携卷着暧昧的停顿,让苏挽雾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 她甚至无法出声阻止他。 盛凭洲低声催促她,脖颈上的青筋蜿蜒, 随着用力的动作微微鼓起, 又平静。 苏挽雾闭了闭眼, 缓和着自己的情绪,随即才吐出他的名字:“凭洲……” 说完, 脸上的红晕更重。 耳边是低沉的喘,她感觉到皮肤烫得厉害,起身下楼,去厨房找水。 盛凭洲听到那头的动静, 额头上沁着薄薄的汗, 问她:“……在做什么?” “我在喝水。”苏挽雾站在琉璃台前, 手放在冰凉的桌面上,冷水顺着喉管往下,这才清醒了一些,“你……你早点睡吧。”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 “时间已经不早了。” 那头倏然归于平静,仿佛重低音的鼓点逐渐停歇。 苏挽雾用力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的嗓音也染上了一丝沙哑:“……结束了吗?” 盛凭洲沉默片刻, 带笑的嗓音慵懒,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我……”苏挽雾差点被水给呛到。 她支吾良久, 怎么也说不出那几个字。 盛凭洲能想象得出她如今面色酡红的画面, 刚才纾解过的部位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闭了闭眼,抑制下这股冲动, “早点睡。” “嗯, 你也早点睡。”苏挽雾长舒一口气, 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果断地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扔在桌面上,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水,这才回房睡觉。 盛凭洲出差的日期原本是一个多月,后来突发状况,又延长了半个月的时间。 从那天晚上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破冰,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 那天盛凭洲跟苏挽雾说了喜欢之后,两个人谁也不主动理睬对方。 苏挽雾看着对话框里男人发来的消息,有些出神。 虽然都是一些简短的句子,但跟从前的那个盛凭洲判若两人。 她坐在工作室那个大沙发上,耳边是熊桃跟韩磁两个人的汇报。 一半听了进去、一半没听进去。 熊桃见状停了下来,问她,“苏导,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苏挽雾抬起头,“没什么,你们继续吧。” ……会议结束了之后,韩磁坐到苏挽雾面前,“苏导,你状态不对?” 苏挽雾揉了揉眉心,“我还好。” 他们的电影已经杀青,现在进入了后期制作的流程,这一部分十分重要,苏挽雾盯得很紧,不允许出任何的差错。 在工作上,她基本上能够忘记盛凭洲的存在。 但一空闲下来,就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他低低的呼吸声。 ……停!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注意力集中起来,不要再因为盛凭洲东想西想。 这段时间她总是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不太舒服,偶尔起床的时候眼前一片眩晕。 但过一会儿,又没什么异常。 她原本是想去医院里面检查的,但这段时间有些忙,也就搁置了。 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怕别人担心。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盛凭洲那边因为突发状况延长了半个多月,苏挽雾又多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她原本是有些担心盛夫人会把自己不愿意放弃工作的事情告诉苏母,每一次接她的电话都战战兢兢。 但显然盛夫人似乎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并没有跟苏母透露半分。 这倒是让苏挽雾有些惊讶。 虽然那天盛夫人答应了她,但按照她对盛夫人的了解,她肯定会旁敲侧击、或者是托别人转述她的意思,怎么也会让苏母知道。 就算她不出面,她也会让苏母来做自己的思想工作。 但苏挽雾今天早上才接过苏母的电话,苏母一如既往地叮嘱她:要对盛凭洲严防死守,不让外面那些小姑娘近他的身。 又叮嘱她:既然电影拍完了,就赶紧跟盛凭洲生个孩子。 丝毫听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说明盛夫人应该没有跟她说些不该说的话。 苏母现在身体状况也越来越稳定,苏挽雾跟苏浓霜通电话的时候偶尔会试探一下,如果她拍完这部电影之后,接下来还要继续拍戏,苏母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目前看来,还是不容乐观。 苏挽雾叹了口气,上一部网剧的热播让她拉到了不少赞助,工作室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又多招了一些其他的人。 事业已经在慢慢地步上正轨,苏挽雾越发不想回到当初的轨道上去。 跟熊桃和韩磁两个人交代完之后,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挽雾拿起来一看,眼神变了变。 她倒是没想到,舒蜜竟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苏导,是我,舒蜜。” “有时间出来聊聊吗?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请务必到场。” …… 苏挽雾没有想到,时隔一个月,舒蜜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她以前一直都是比较朴素的打扮,看上去有些孩子气,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刚出大学的小姑娘。 不过是一个月不见,她就换了一身行头。 看到苏挽雾过来,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对她嫣然一笑,“苏导,来了?” 苏挽雾把包放在位置上,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怎么又订了这个咖啡厅?” 她们上一次就是在这里发生的不愉快,舒蜜竟然还订了同一桌。 苏挽雾挑了挑眉,“看来你是有备而来。” 闻言,舒蜜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你不说,我还没有发现。” 随即她笑了笑,抿了一下唇,“还是苏导的记忆力好。”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点着,没有问苏挽雾的意见,给她点了一杯咖啡。 苏挽雾看了一眼,是自己并不喜欢的口味,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想看看舒蜜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开门见山,脸上没什么表情。 舒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我记得你的电影已经杀青了,怎么还在忙?” “电影杀青了,后期还有很多事情。”苏挽雾顿了一下,“所以我没有什么时间跟你在这里寒暄,毕竟我们也不是很熟。” 舒蜜愣了一下,有些伤心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之前也跟苏导一起演过戏,现在就把我当成陌生人来看待,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了?” “过河拆桥的是你吧?”苏挽雾打断她。 她突然觉得这人有些好笑,“你说不演就不演,还故意找人把我们两个的视频放到网上去,年纪不大,心眼不小。” “你少拿年纪来压我!”舒蜜忽然变了脸色。 她的手放在咖啡杯上,眼睛下面投下一层阴郁,“你比我也不过大一岁而已!” 是啊,除了家世之外,苏挽雾又有哪里比她强? 她凭什么占着盛太太的位置? 苏挽雾没工夫陪她扯这些,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走了……” 她手放在包上,刚要起身,舒蜜突然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棒,放在她面前—— “苏导,别急啊。” 苏挽雾顿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就听到了舒蜜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对她说: “两道杠,苏导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苏挽雾一下子明白过来,重新坐了回去,“……你怀孕了?” 她惊讶无比,似乎没反应过来。 “谁的?”她下意识地问道。 问完之后,看到舒蜜似笑非笑的表情,又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除了盛凭洲之外,还能是谁? 她按着自己的眉心,太阳穴那一处突突地跳。 她有些头疼。 也许是前段时间盛凭洲不同寻常的表现让她糊涂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在一本小说里。 她只是一个配角,女主角是舒蜜,盛凭洲是男主。 无论剧情有多么跌宕起伏,他们两个都是要在一起的。 她最终也只是一个旁观他们的配角。 苏挽雾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看向她:“你想要什么?” 舒蜜看着她强壮镇定的神情,心里面这才生起一些快慰。 但她只垂下眼眸,低落地说:“其实我也不想来找你的……但那天晚上盛总他喝多了……” “你什么意思?”苏挽雾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她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看上去没有任何怒火。 也许之前盛凭洲的变化让她心里面起过一丝涟漪,但很快就能够抚平。 苏挽雾都已经过了最难的那一关,现在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也没有什么难的。 不过就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走下去,跟盛凭洲离婚,成全他们两个。 舒蜜惊讶于她这么快就冷静下来,沉默了片刻。 她开口道:“我知道,你也许以为我是来逼宫的。” 说完,舒蜜自顾自地摇头,“我只是想要来跟你解释……盛总他不是故意的,一个月前他才安城出差,碰巧在安城遇到我,我们两个喝得都有些多,所以才酿成大错……” “那晚之后,我比盛总清醒得早一些,在他醒来之前就离开,因为我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也并不想做你们之间的第三者。” “但我没有想到,这个月我生理期推迟了……我的周期一直都很稳定,所以才想到要去测验,没想到,真的怀孕了。” 舒蜜说着,笑容苦涩起来,“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盛总。” 苏挽雾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既然不是逼宫,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她怀孕了,不找盛凭洲,找自己干什么? “我不知道……”舒蜜垂着眼眸,声音染上一点哽咽,“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她眼睛突然红了一圈,拉着苏挽雾的手,“你才是他的妻子,我不想破坏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苏挽雾:“……” 见她不说话,舒蜜抿了一下嘴角,说:“我会打掉这个孩子,但我希望你不要误会盛总,从此以后我会消失在你们的生活当中……” 苏挽雾:“嘶……” 不,舒蜜肯定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反正就是把这个孩子给生了下来,抚养长大。 然后过了几年带着几胞胎归来,在机场遇到盛凭洲,发现她的几个孩子跟盛凭洲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还是天才儿童,小小年纪就能够黑掉半个地球的那种黑客…… ……带球跑的剧情这么快就来了吗? …… 苏挽雾在震惊与不知所措中告别了舒蜜。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要跟盛凭洲摊牌了,现在剧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跟那本小说也有很大的出入。 她顾忌着苏母的身体健康,但要是再不离婚的话,她很有可能会被扫地出门,被赶去住桥洞,然后连累苏母、还要连累苏浓霜。 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她刚回到家,别墅里的阿姨看她的眼神却不太对劲,“太太,您回来了?” 她非常殷勤,接过她手里的包,又多看了她几眼,对她说:“太太工作了一天,要不要先回二楼休息?” 苏挽雾说:“我在客厅先待一会儿。” 她还没坐多久,阿姨又过来催她,让她回楼上去休息。 苏挽雾一头雾水,但还是起身,打算先去书房。 到了楼上之后,她又想先去洗个澡。 结果回到卧室,却听到浴室里面传来一阵水声—— 下一秒,水声停止,玻璃门被人打开。 原来应该还有半个月才回来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出现在她面前。 苏挽雾倒吸一口冷气,“……你不是推迟了半个月吗?” 盛凭洲腰间系着浴袍,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提前结束,就回来了。” 他随意地擦着短发,带着湿意的指尖去抬苏挽雾的下巴,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你好像不太想我回来?” 苏挽雾眨了眨眼睛,突然深吸一口气。 “盛凭洲,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第55章 坦然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男人发梢上的水滴落在地上, 发出细微的声响。 苏挽雾直直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躲闪。 盛凭洲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种近乎淡漠的情绪,这是在他出差之前都没有过的。 仿佛壮士断腕一般, 有种身赴刑场的决绝。 …… 大床上。 男人随意地坐在床边, 手里拿着吹风机, 递给苏挽雾:“帮我?” 苏挽雾摆摆手,“我等你吹完。” 她正襟危坐, 一副要说什么正经大事的模样。 盛凭洲不动声色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刚吹完,苏挽雾就伸手接了过来,帮他放好。 随即又跑了回来, 坐到他面前, “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吗?” “不急。”见她跑进跑出, 盛凭洲难得生出点兴味,“让我亲一会。” 说完,他手放在她腰间,将她往怀里带。 “不行!”苏挽雾猛地推开他。 今时不同往日, 她不想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况且…… 一想到舒蜜都已经有了孩子,她就越发不能直视面前的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提前知道自己的下场,她应许真的会因为不甘心, 成为那本小说里的恶毒女配, 下场惨淡。 不过现在好了。 她直接跟盛凭洲坦白, 虽然苏母那里难交代, 但还可以先瞒着她。 而且舒蜜都怀孕了,盛凭洲肯定会想办法娶舒蜜, 省去那些虐恋情深带球跑的情节, 她又坦白从宽, 希望他到时候不要丧心病狂地针对她。 思及此,苏挽雾深吸一口气:“盛凭洲,有件事很严肃的事情,我必须跟你坦白。” “嗯?” 她坐得越发端正,迎着男人的视线,缓缓道:“我知道,你之所以跟我结婚,是不是因为把我认成了你的救命恩人?” 话音落下,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挽雾看着男人陡然沉下来的脸色,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拿不准他的态度。 ……他该不会贯彻古早霸总阴晴不定的性格属性,立刻翻脸,对她进行制裁吧? 盛凭洲见她突然瑟缩的态度,脸色更难看,“谁告诉你的?” 苏挽雾顿了顿,豁了出去,“你先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总而言之,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了,就不会再让你误会下去……” 她挺直了脊背,面容严肃:“盛凭洲,你听好了,我从来没有救过你,你认错人了。” “当年救你的那个小女孩,是舒蜜。” …… 夜已经很深。 窗外很远的地方偶尔传来一两声汽笛,房间里的两人都相对无言,一时没有人说话。 苏挽雾正等着男人的回答,然而盛凭洲没有任何反应。 “……” “……” 她忍不住出声提醒,“当年救你的人,是舒蜜!” 苏挽雾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特意加重了语气:“我知道你娶我是因为把我错认成了你的救命恩人,现在真相大白了,如果你想离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舒蜜找了你很多年,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报答她……” 比如以身相许。 她说完,眼看男人脸色越来越沉,眸中酝酿着滔天怒气,仿佛山雨欲来,心里有些咯噔。 完了,盛凭洲这么生气,该不会还是想赶她去住桥洞吧? “盛……”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盛凭洲冷冷地打断了她—— “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是她找你了?” 苏挽雾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男人眸色陡然结冰,攥住她的手腕,“是她跟你说的要报答她?她问你要钱了?” 苏挽雾完完全全愣住了:“……” 盛凭洲沉下脸色,清致的眉目间满是戾气,“几年前我已经给了她一笔钱,最近帮她家人找了工作,她遇到麻烦我也让魏晗昱去解决了,她竟然还找到你头上?” 苏挽雾:“……啊?” 她是找到她头上,但不是这么个找法…… 盛凭洲冷眸觑着她,“她找你要多少钱?我们报警,欺人太甚。” 如果只是为了当年的恩情,他无所谓舒蜜折腾,毕竟是他欠下的,他理应当还。 但舒蜜要是为这事闹到苏挽雾面前,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事不及家人。 如果舒蜜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那她的野心未免太大。 苏挽雾:“…………” 她很想让面前的男人醒醒,“舒蜜说怀了你的孩子,盛凭洲,你还想报警吗?” “……” 长久的寂静。 苏挽雾听到男人森冷的声音,说:“报警。” 就算有当年的恩情,忍到现在,他也已经仁至义尽。 “敲诈和诽谤,我不会轻易放过她。” 苏挽雾:“?” “什么意思?你说舒蜜是诽谤?” 见她这么愕然,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苏挽雾,别告诉我,你相信了?” 苏挽雾:“……” 她不说话,盛凭洲眼神倏然一变,片刻后,竟被她给气笑:“先睡觉,明天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便看也不看苏挽雾一眼,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他本就风尘仆仆,一身疲倦,被苏挽雾弄得没了半点兴致。 苏挽雾还想说些什么,只看到男人一个宽阔的背影。 她忍不住戳了戳他,“……盛凭洲?那孩子真不是你的?” 周围的气场似乎又冷沉了一些。 盛凭洲凉凉地扫她一眼,“你很希望我有个孩子?” 他甚至不明白苏挽雾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别人说什么她都信? 这么离谱的挑拨离间,但凡她智商正常就应该知道是舒蜜故意说给她听的。 苏挽雾:“……那你妈不是很想抱孙子吗。” 男人嗤笑了一声,忽然将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只要你还是盛太太的一天,不管是她想要的孙子还是孙女,要不就没有,要不就从你这出来,没有别的可能。” 苏挽雾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盛凭洲一下捏住她的脸,在她嘟起来的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一句我爱听的。” 唇上传来一阵刺痛,苏挽雾想推开他,却被男人吮了一下。 她动了动,盛凭洲直接将她抱在怀里,“……别动。” 苏挽雾似乎感觉到了他不同寻常的变化,一下就不敢再乱动。 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强劲沉稳的心跳声,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 在医院做完产检,舒蜜刚出医院的大门,就接到了盛夫人的电话。 她的神情有些复杂,两人约好了见面的地点,盛夫人一看到她就对她说:“凭洲已经出差回来了,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她是问她跟盛凭洲的进展如何。 舒蜜眼神闪烁,并不打算告诉盛夫人自己怀孕的事情。 她其实根本就不确定那天晚上的人是谁。 之所以这么急着找到苏挽雾,只不过是不想再看到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盛太太不过是她偷来的位置,她也想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 舒蜜酒量并不好,那天晚上喝得有些多。 她好像看到了盛凭洲,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人。 她有个毛病,宿醉之后就不怎么记得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但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叫盛凭洲的名字。 她原本打算去找那个带自己过去的男人问个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跟从前哄着她的样子天差地别,甚至连接她的电话都不耐烦,说以后不要再跟他联系。 分明前一天他还是那么殷勤地追求他,为了她忤逆他的父亲。 舒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再继续去找那个男人。 后来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凛城,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间,突然发现自己的生理期推迟。 乔竹萱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才恍然初醒。 舒蜜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连药都忘记吃。 她其实自己都不太确定那天晚上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盛凭洲,但如今只能够这样欺骗自己。 如果不是盛凭洲的话,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阿姨,我想明白了,我想先离开一段时间。” 盛夫人十分诧异,“为什么突然就要走?” 舒蜜不想告诉她真实原因。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停顿了一下,有些失落地说:“阿姨,之前是我糊涂了,不管怎么样,我不想伤害苏导……” “苏挽雾?怎么又突然提起她!”盛夫人语气不太对劲,“她既然不愿意放弃她的工作,自然有的是人愿意!” 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怎么?她找你了!跟你说了什么?” 舒蜜惶恐地摇头,“没有,阿姨,您别怪到她身上去,我能理解她的……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不喜欢有别人觊觎盛总。” “既然不喜欢,那就好好看着自己老公!她每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忙自己的工作,没有一点时间留给家庭,要是这样还不如让位给别人!”盛夫人越说越气,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话有多荒唐。 “我知道,她是去找你了对吧?这个苏挽雾,越来越不像话!自己的本分完全不管,反而还管到你头上!我非得跟她妈好好说道说道!” 盛夫人离开之后,舒蜜一个人坐在商场,有些失神。 面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她一抬头,伍文光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刚才那人是盛凭洲的妈吧?她怎么说,要对你负责吗?” “什么负责?”舒蜜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要不是乔竹萱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盛凭洲都把你的肚子给搞大了!难道不要给你一个交代?” 舒蜜脸色大变,“萱萱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她牵着他的手,“你别冲动,孩子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你怎么解决?你才多大!你跟那个盛凭洲不是男女朋友,他有家庭的你明白吗?就算你生下来这个孩子也是私生子,你难道要让你的孩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不可能!”舒蜜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被伍文光这么一击,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它也没有低任何人一等!我会独自把它拉扯长大,不用你们管!” “不用我管?”伍文得发笑,忍了忍,突然将一本书甩在舒蜜面前,“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跟这乱七八糟的小说里面写的一样,总有一天会跟盛凭洲在一起吧?” 舒蜜看着那本熟悉的小说,一下子就慌了神,“这书怎么会在你手里……” 她记得自己不小心落在盛凭洲的办公室了,怎么会在伍文光那里? “当然是从乔竹萱那里拿来的。”伍文光脸上满是讽刺,“怪不得你跟中了邪一样,乔竹萱随便写出来糊弄你的,你竟然也当真的一样!” “盛凭洲要是把你当回事,就不会以已婚的身份跟你发生什么,更不会让你以第三者的身份怀孕,他八成就是把你当成一个消遣!这种人精明利己,你根本就玩不过他的!”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舒蜜眼眶通红地打断他,“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是我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说完,她将书甩在了他脸上,径直冲了出去。 “舒蜜!” 伍文光在她身后喊她,见她不听劝,心里也憋了一股气。 他想了想,脑子里闪过一个人。 …… 工作室。 苏挽雾左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昨晚盛凭洲似乎有些生气,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她都还没醒来,只迷迷糊糊感觉到他在自己眼睛上亲了亲,还说了一句什么。 她没有听清。 “苏导,今天的汇报就到这里,还有什么指示吗?”韩磁的PPT结束,他看向苏挽雾。 苏挽雾收起桌面上的文件,“没什么,你待会发一份电子档给我,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先下班吧。” “好的。” 提前下班,苏挽雾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盛凭洲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在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苏挽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老实回答:“今天工作效率很高,提前回家。” 盛凭洲:“回家做什么?过来陪我。” 苏挽雾:“……” 大意了。 她委婉道:“我还是在家里等你吧,你公司我都去过无数次了,又没什么新鲜的……” “我不在公司,在西郊。”盛凭洲走到长廊上,看着外面开发区的风景,“这里很适合采景。” “我电影都已经拍完了。” “可以为下一部备用。” 苏挽雾:“……说得也是,那里远吗?” “不远。” 盛凭洲给她发了个地址,“按照导航过来,或者你在工作室等着,我让司机去接你。” 苏挽雾已经拿出车钥匙,上了车,“不用,我自己开车。” 高速上,她听着导航里的甜美女声,将车开上一条捷径。 后视镜里,一辆白色的轿车一直跟着她。 伍文光转动方向盘,按了几下喇叭,见苏挽雾没有注意到他,这才看向后座的舒蜜:“你给她打个电话,我要找她聊聊。” 他见不到盛凭洲,只能来找苏挽雾。 舒蜜刚才被他强行带到车上,原本就不想理他,闻言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伍文光竟然让她来威胁苏挽雾,否则就把她跟盛凭洲的事情透漏给媒体。 她怎么可能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她对盛凭洲的感情,绝对不是用来敲诈勒索的工具。 伍文光跟她说不通,干脆把她给扛上了车,先找到苏挽雾再说。 苏挽雾听到身后的车不断按喇叭,以为对方是有什么急事想超车,将车往旁边让了让。 这一让,她就上了另一条路。 “嘶……” 苏挽雾连忙重新导航,绕了几圈,发现竟然绕不出去了。 她给盛凭洲打了个电话:“……我好像走错路了,这边地势太偏,导航信号弱。” 男人在那头沉默片刻,“我现在来接你,你找个显眼的地方停车。” “好。” 苏挽雾转动方向盘,刚要挂电话,却从后视镜又看到刚才那辆车,这才回过神来:“……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第56章 大醒 苏挽雾下意识说了一句。 盛凭洲在那头生出了警惕, “谁跟着你?” “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苏挽雾对他说:“我先找个信号好点的地方,然后拍个照片发给你, 你来找我。” 说完, 她挂了电话。 苏挽雾看着后视镜里的那辆白车, 改了小道,一边看着手机屏幕, 一边去找信号好的地方。 她开了一会,发现身后那辆车还在跟着她。 苏挽雾皱了一下眉头,原本想停车,但这里是荒郊野岭…… 她有些不适感, 想到一些新闻上的刑事案件, 踩下油门, 打算先绕一段路甩掉他们。 结果不管她怎么绕,身后那辆车始终跟着她。 苏挽雾这才确定,这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心慌了一瞬,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仔细回想, 始终想不出到底会有谁在这种时候跟她过不去。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舒蜜。 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给舒蜜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后面那辆车内, 原本就有些紧张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铃声给打断。 舒蜜脸色苍白,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几个字, 对伍文光说:“苏挽雾打电话过来了……” “接!让她停车, 我们好好谈谈。” 舒蜜抿了一下嘴唇,缓缓接起电话, “……苏挽雾, 是我。” “果真是你?身后那辆白车是不是你安排的!” 舒蜜呼吸急促, “不是我……” “你不用管。”她还没有说完,伍文光就伸手将她的手机抢了过来,“苏导,我叫伍文光,是舒蜜的朋友,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如果你不停车的话,我想你知道后果的。” “什么后果?”苏挽雾觉得好笑,“如果我今天不停车,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伍文光威胁道。 苏挽雾冷笑一声,挂掉电话,加快了速度要甩掉他们。 前面是一条岔路口,他们总不可能弯道超车。 伍文光看出来她的意图,脸色不太好看,将手机扔给舒蜜,“我们追上去。” “别追了!”舒蜜想要阻止他,“我不可能用孩子的事情来威胁他们的……” 伍文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行,我不可能看你继续错下去!” “你要不就把这个孩子打了,要不就去让盛凭洲负责,再不济也要让苏挽雾给你处理,你才多大的年纪?带着这么一个孩子,你以后怎么生活?” 说着,就再也没管舒蜜的反应,径直追了上去。 两辆车咬得很紧。 伍文光不断地追,速度快到让舒蜜觉得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抢方向盘,伍文光一个没有控制住,直接撞上了苏挽雾的车尾—— 车身剧烈晃动,苏挽雾差点撞在了方向盘上。 她踩下刹车,心中立刻生出一些怒气,回头看了一眼。 周围的环境有些偏僻,她突然又想起上一次出车祸的时候那种绝望和无助,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够下车和他们硬来,必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于是便踩下油门,又重新开走。 舒蜜都已经做好了苏挽雾会来和她算账的准备,见她竟然离开,那一瞬间,胸腔里面生出一些恐慌。 她连忙对伍文光说:“你刚才撞到她,她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先前因为盛世给她发的律师函,她已经赔了不少钱,现在已经身无分文。 之前她还有众多追求者,没有担心过钱的事。 但跟乔竹萱在租房挤了几天之后,乔竹萱很明显有要问她要钱的迹象,伍文光自己又只是一个打工的,也存不下多少。 苏挽雾刚才那辆车一看就价值不菲,如果要追究的话…… 舒蜜现在完完全全乱掉了。 她鬼使神差地对伍文光说:“还不快追上去?” 伍文光也被刚才的撞车弄得脑子一嗡,听舒蜜这么说,连忙踩下油门追了上去。 苏挽雾察觉到不对劲。 如果说身后那辆车先前只是追赶着她,那么现在大有逼停她的架势。 她调转方向盘,后面的车奋力直追,更像是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苏挽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那辆白车不要命地朝他冲了过来,突然一声巨响—— “砰”地一声,仿佛要震碎她的耳膜。 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发生。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身悬空,半晌才停了下来。 苏挽雾回头一看,就看到一辆熟悉的库里南直接从另一条路冲了出来,横在她和那辆白车之间。 白车速度过快,直直撞了上去。 车上的两人俨然失去了理智,或者说是慌了神,油门被踩到底—— 巨大的嗡鸣响彻天空,路面上一道黑色的刹车痕迹,狰狞可怖。 “盛凭洲!” 苏挽雾一眼就看出那是盛凭洲的车,甩上车门跑了下去。 两辆车撞在一起都变了形,看不清哪里是哪里。 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有种万籁俱静的窒息感。 她心里慌得要命,没有想到盛凭洲会以这种方式冲出来挡在她身前。 公路很宽敞,分明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她却觉得无比漫长。 眼前清晰的画面还是朦胧变形,极大的恐慌感让她生出不少幻觉—— 她看到车身被撞出一个深深的凹陷,鼻腔隐隐嗅到有火星擦出的怪味。 “盛凭洲……盛凭洲……” 苏挽雾嘴里喃喃着,涣散的视线只直直地注视着那辆熟悉的豪车。 眼前升起雾蒙蒙的一片,突然有些混乱。 她走了几步,步伐变得有些踉跄虚浮,似乎回到了之前出车祸的那个雨夜。 那天的场景一幕幕在她面前回放,她当时也是被一辆白色的车给撞停,而她给卡在驾驶座上动弹不得…… 眼前的画面模糊起来,她狠狠地摇了摇头,大声喊:“盛凭洲!” 苏挽雾头晕目眩,但惦记着盛凭洲的状况,眼看要走到那辆车面前,车门被人打开—— 一双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出现在她眼前,一袭黑色风衣勾勒出笔挺的身形,脚步急切,正大步朝赶来。 “我在。”盛凭洲声音急促,一向冷静沉着的人此时此刻脸上罕见的慌张。 他看到苏挽雾神情不对,一张脸苍白到几乎透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哪里受伤了?” 苏挽雾身形晃了晃,刚要开口说话,眼前一片模糊,周围的景象都剧烈转动起来。 现实与虚幻不断切割变化,时而她以为自己是一本小说中的女配,时而她知道自己活在现实中…… 从她跟盛凭洲结婚开始,那些回忆片段不断在她面前闪现。 她看到自己结婚那天鲜红的证件,还有被赶去住桥洞时凄惨的下场,最后都变成那天雨夜天旋地转的车祸现场,耳畔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冲刷她的耳膜。 “我……” 苏挽雾觉得自己快站不住,她晃了晃身形,一头栽进盛凭洲的怀里。 “小雾!” 苏挽雾仿佛听到男人在她耳边焦急的呼喊。 她费力地想睁开眼睛,大脑深处却传来剧烈的疼痛,缓缓失去了意识。 …… 这个梦很漫长。 她梦到了很多事情,大多数都是关于那本小说。 “别……别把我赶出去……” “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针对舒蜜了……求求你放过我姐姐……放过我妈妈……” 苏挽雾嘴唇干裂,额头上全是冷汗,不断地哀求着什么。 盛凭洲神色冷凝,在听到她说什么之后,脸色更是黑沉得可怕。 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沉声安抚:“我在这里,别怕……你在做噩梦而已。” 苏挽雾却没有醒过来,反而陷入了梦魇。 她声音都带着哭腔,“我错了,我再也不会针对她,我们离婚,你放过我的家人……” 男人抬起手,将她汗湿的头发拨在一旁,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我怎么可能针对你的家人?”他声音沙哑,握紧了她的手,心脏却疼着。 盛凭洲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苏挽雾。 但他没有想过,他的感情会变得这么深。 他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丝毫没有考虑后果。 或许他对她早就已经不是喜欢。 他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无论对方是谁。 苏挽雾陷入了自己沉沉的梦境之中,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画面一转—— 她好像又从那本小说中脱离出来,回到了现实之中。 盛夫人跟苏母轮番出现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放弃工作,让她回归家庭,让她生孩子。 她很想反抗,很想大声告诉她们,她不愿意。 可她的嘴被一道无形的枷锁给封上,说不出任何反抗的话语。 只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她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匣子里。 那里密不透气,不见天日。 哪怕是最喜欢的人在她面前,她都感觉不到丝毫的欣喜。 只能戴上一个虚假的面具。 “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她嘴里面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房门被推开。 魏晗昱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在盛凭洲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递给了他,“……盛总,这是我们在车上找到的,那两个人现在被控制着,我们已经联系了警方。” 男人翻了几页,闻言脸色阴沉,“先让他们吃点苦头。” “明白,盛总。” 盛凭洲很快将那本书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脸色沉得吓人,“这是谁写的?” 魏晗昱忙道:“已经派人去调查,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 男人用手抵着眉间,语气仿佛结了冰,“尽快查出来。” 他的眼中满是阴郁,如今苏挽雾还在身边,他只能强行压下那股想要杀人的戾气。 吩咐了魏晗昱之后,又让他准备心理医生。 魏晗昱不解,要心理医生干什么? 盛凭洲墨眸深沉,望着还在胡乱呓语的苏挽雾,眼里闪过浓重的心疼。 他亲了亲她的手背。 活了这么多年,盛凭洲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如刀割。 “尽快安排一个心理方面的专家,等她醒过来之后,直接带过来。” “是,盛总。”魏晗昱压下奇怪的情绪,准备照做。 他刚要走,突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对了,盛夫人那边需不需要通知?” “暂时别告诉她。” “好的,但是……”他顿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苏浓霜那边好像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往这边赶来。” 这两亲姐妹的性格迥异,苏浓霜可没有苏挽雾那么好的脾气。 上一次就差点掀了医院,这一次得知苏挽雾忽然昏倒,来的路上就发了脾气,怕是要兴师问罪。 正儿八经说起来,那个苏浓霜比苏母还不好惹。 盛凭洲闭了闭眼,心中沉郁,没有表现出半分疲态,“那边不用管,你只需要去做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魏晗昱这才点头,离开病房。 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盛凭洲拿起那本书,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想到苏挽雾前段时间的异常,跟书里的剧情联系在一起,忽而勾起嘴角,讽刺意味极浓。 …… 浑浑噩噩中,苏挽雾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才缓缓醒了过来。 她思绪还有些混沌,只听到耳边有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尖锐无比—— “她脑中的淤血,对身体影响大吗?” 这个声音好像是盛凭洲的,沉稳冷冽,此刻带着微不可闻的焦急,“上次车祸之后检查过,没有说脑中有淤血。” “……我怀疑她出现了幻觉,或者是自我意识紊乱。” “她似乎以为自己活在这本书里,把自己当成了女配。” “……” 苏挽雾费力地睁了睁眼,听到他们也提起了这本书,顿时一个激灵——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到一个满是怒气的女声尖锐质问: “这玩意到底谁写出来的?” 苏浓霜接过那本书,翻了几页,发现是以盛凭洲跟舒蜜为原型的一本霸总小说,自家妹妹是个恶毒女配。 而她作为恶毒女配的亲姐姐,自然也是恶毒女配中的一员。 她快速看完,尤其看到结局的时候,怒气值达到顶峰:“哪里来的狗胆子让我妹妹去住桥洞?” 苏浓霜将书往盛凭洲身上一扔,“你有什么毛病?我妹妹哪里比不上舒蜜!” 她刚要上前,魏晗昱连忙拦住她,“苏小姐别激动,这只是一本小说,还不知道是谁写的,跟我们盛总没关系……” 苏浓霜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 理智回笼,她看向盛凭洲:“这是第二次苏挽雾躺在这,盛凭洲,你要是照顾不了她,趁早把婚离了,我们苏家是比不上你们盛家家大业大,但苏挽雾长到这么大就没出过这么多事!这么短的时间出了两次车祸,还都是跟你有关,那车上的两人一个是舒蜜一个是她的脑残追求者,上次车祸也是为了去找你,结果你跟舒蜜在一块,你是不是命里克妻啊?你……” 盛凭洲没说话,罕见的没有回嘴,任由苏浓霜发泄怒火。 眼看她越说越生气,场面就要控制不住。 一道微弱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你们在说什么?” 苏挽雾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怎么会突然晕倒……” 见她醒来,盛凭洲原本沉默疏离的面容才有了反应。 那一瞬间,眼中仿佛有微光流动,声音沙哑得一塌糊涂,“……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挽雾看到他眼里有明显的红血丝,应该很长时间没有休息。 她顿了顿,突然想到被撞的人是他,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腕忙问道:“你没事吧 ?” 盛凭洲愣了一下。 他见她神情紧张,眸色一瞬柔和下来,胸腔像被什么东西填满,“我没事,你感觉好点了吗?” 苏挽雾摇摇头,“……有点头疼。” “头疼?我马上帮你叫医生过来。”苏浓霜立刻紧张起来。 “没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姐,你别担心。” 苏挽雾叫住她,“……妈还不知道吧?” “暂时还没告诉她。”苏浓霜见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妈那边我会帮你应付着的,你先放心养病。” 说着,她又看向盛凭洲:“还有那个舒蜜,你到底怎么想的?” 盛凭洲定定地看着苏挽雾,伸手将她凌乱的碎发理顺,“抱歉,这件事是我的疏忽,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苏浓霜冷笑一声,“还有以后呢?合着还不打算彻底处理了那个舒蜜啊。” 苏挽雾没说话,眉心一直跳。 盛凭洲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见她有些不舒服,蹙起眉头:“头又疼了?” 苏挽雾点点头。 苏浓霜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稳妥,“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 “刚才已经检查过了。”盛凭洲打断她,“让心理医生过来看看吧。” “心理医生?”苏浓霜有些愕然。 苏挽雾闭了闭眼,只觉得疲惫。 …… 走廊上很安静。 盛凭洲的人在处理这起交通事故,连带着之前苏挽雾的那起意外,也在重新翻查。 结果查到了乔竹萱身上。 魏晗昱看着手里的资料,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看来这事的确跟舒蜜有很大的关系。 他又想到舒蜜毕竟是盛凭洲的救命恩人,这才可为难了…… 他原本想进去汇报,苏浓霜直接走到他面前,“东西给我。” “这……”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陪着我妹做检查,我不能看看?” 魏晗昱遇到了助理生涯中最大的挑战—— 他思索再三,考虑了盛凭洲的态度,最后还是松了口,“都是为了太太好,盛总应该会答应的……” 房间内。 苏挽雾整个人都带着倦意,靠在盛凭洲的肩上,觉得一切都虚幻到不可思议。 “……我怎么会把一本乱写的小说当作现实呢?” 她到现在都还觉得茫然,回想起上次出车祸时的状况,脑子就止不住的发疼。 盛凭洲微微蹙眉,阻止了她,“想不通就不要想,不要为难自己。” 他也觉得难以置信。 但人的大脑原本就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发生什么稀罕事都不足为奇。 医生显然见过大风大浪了,冷静的语调让人很有安全感,“个体的表现形式不同,但这种现象并不是完全没有,像是癔症、幻想症等等……当然盛太太的情况不一样,根据她的描述,她应当是为了逃避某种选择,潜意识将那本书的内容当真,事实上,她知道自己活在现实中,只是自欺欺人,欺骗自己做出让她觉得难受的选择,放弃某件让她难以割舍的事物。” 盛凭洲听懂了什么。 一直以来,苏挽雾就只面对了两个重大的选择,一个是她半死不活的事业,还有一个是她半死不活的婚姻。 一端是她热爱、但没什么大的成就的导演职业;一端是她暗恋、但没有得到回应的丈夫。 这对以前的苏挽雾而言,是个两难的选择。 但她最终选择了什么,结果很明显。 盛凭洲沉沉地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我是被你轻易放弃的那个选择?” 医生打断他,“如果能轻易放弃,就不会幻想出自己生活在一本书里,用既定的失败结局来放弃这段婚姻。” “她做出的选择虽然说明事业对她更重要一些,但另一端的重量,绝非是轻易就能放弃,只是事业显然更重一点。” “……” 盛凭洲不知道这话是安慰还是讥讽,总而言之知道苏挽雾身体没什么大碍,这才感到一丝安慰。 其他七七八八的检查完之后,天色已经不早。 苏挽雾酝酿了很久的话,在盛凭洲在床边坐下时,终于找到机会说出了口:“……刚才医生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嗯。” 她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看到他俊朗的眉目,以及暮霭沉沉的眸色。 那一瞬间有些难以启齿。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盛凭洲,我从前很想跟你在一起,但结婚之后,我发现婚姻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一地的鸡毛蒜皮,还要应付双方的家长,不只是你妈,我妈也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其实很害怕,我感觉结婚不像是有了一个家,更像是从自己家被赶了出来一样,我知道我的想法可能有点矫情,周围其实有不少关心我的人……但我就是,很没有安全感。” “但我可以在我的工作上找到这种安全感,我觉得很踏实,哪怕这一次我的电影扑街,回回都扑街,也甘之如饴……听着很幼稚对吧?” 苏挽雾笑了笑,“我妈听了肯定是要骂我的……我可能,就是借着这出闹剧,去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吧。” “那现在呢?” “嗯?”苏挽雾不解。 盛凭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已经知道那本书只是无聊之人的胡编乱造,以为自己是女配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 他忽然俯身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小雾,你总以为自己怯懦,但你一直在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很勇敢,无须自我欺瞒。” 盛凭洲看她忽然掉下的泪水,垂眸,吻上了她的眼睛,“你想抓住的东西,已经被你抓牢了。” 他沙哑着声音,吮着她的泪。 从她的眼角缓缓往下,又去亲她的唇。 唇舌交换的声音几不可闻,微微响动的水声中,他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等到她气息微喘,盛凭洲才放开她。 他抵着她的额头,以一种诱哄的语气:“现在,我也在你手上了,我束手就擒,你要不要抓牢我?” 第57章 正文完结 两人相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微风吹拂, 仿佛人影也在晃荡。 一树的樟叶婆娑作响,在窗帘上印下斑驳的印记。 …… 另一处,气氛俨然紧张不少。 舒蜜额头上贴着一个白色纱布, 上头沁出红色的血迹。 她忐忑不安, 时不时往外张望。 刚才的车祸看上去虽然惨烈, 但好在没什么人受伤,只有苏挽雾突然昏迷。 舒蜜当时受了撞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肚子疼得厉害,一到医院就要求医生救她的孩子。 结果一检查—— 根本就没怀孕。 伍文光脸上受了点伤,胳膊打了个石膏, 见舒蜜东张西望, 扯了一下嘴角, “你该不会在等盛凭洲吧?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拿假怀孕的事情来骗人……” “我没有!”舒蜜忍不住打断他,哽声道:“明明是验孕棒出错了……” 她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伍文光已经不想管她,侧过身去, 浑身哪哪都疼。 舒蜜见他不搭理自己,莫名有些委屈,忍不住凑到他面前, “光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凑得有些近, 一副依赖的样子。 伍文光闻言又心软了不少, “蜜蜜,你……” 他还没说完,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盛总, 真的很抱歉, 我写这些只是为了好玩……我也不知道太太会看到,我写这本小说只是为了让蜜蜜开心,我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说话的人是乔竹萱,明显带着哀求的颤音。 下一秒,舒蜜就看到日思夜想的男人走了进来。 即便是在狭窄的空间内,也盖不住那种矜贵稳重的气场,一袭黑色风衣衬得身形越发高大挺拔。 男人脸色沉冷,一身的肃穆给人带来难以忽略的威压。 她心一颤,下意识离伍文光远了一些,“盛总……” 舒蜜站了起来,“你相信我,我只是看错了,没有假怀孕骗人……” 盛凭洲冷冷扫她一眼,周围的温度骤降。 舒蜜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胆颤心惊,缓缓闭上嘴:“很抱歉,盛总……” “你跟我太太说,你怀了我的孩子?”盛凭洲眼底没有一丝温度,那一眼看过去仿佛带着冰渣:“我什么时候跟舒小姐有过关系?” 他在舒蜜面前站定,语气冷得吓人。 舒蜜身形颤了一下,“我……” 她慌了起来,“如果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你……那会是谁?” 盛凭洲语气漠然,“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感兴趣,舒蜜,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你最好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话落,他身后的乔竹萱连忙道:“盛总,我只是为了哄舒蜜开心,那本书也是闹着玩的,不是我的本意……” 舒蜜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萱萱,你怎么能这么说?” 乔竹萱看都没看她一眼,“盛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能失去这个工作……” 她一直觉得舒蜜能够傍上盛凭洲,结果一手好牌被她打得稀烂。 她要是一开始就用救命之恩让盛凭洲给她点好处,她还能沾点光,结果到现在什么都没剩下。 舒蜜不敢相信自己的朋友就这么出卖了自己,“萱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把我当朋友吗?”乔竹萱忍不住打断她,“你一直以来,不是只把我当冤大头给你背锅吗?” 上一次,她找关系找营销号想给舒蜜出气,结果事发之后,舒蜜转眼就卖了自己。 说什么都是她唆使的,舒蜜到最后还是清清白白。 舒蜜眼眶红了一圈,突然就有些怨恨,“难道不是因为你嫉妒我能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他还带我去安城出差?乔竹萱,你干了什么龌龊事需要我提醒你吗?” 她恨声说:“苏挽雾第一次出车祸那天,是不是你故意把我留在酒吧让人搭讪?她出车祸就是你的手笔,就为了把你写的那本小说拿回来!你以为我不知道?” 乔竹萱面色陡然狰狞,“你胡说!” 她连忙跟盛凭洲解释:“盛总,你别信她的,她胡说!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这出狗咬狗的场面一时有些吵闹。 耳边都是女人尖利嘶喊的声音,宛如牢笼。 苏挽雾原本只是想过来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想到欣赏到了这么一出好戏:“……所以那天撞我的人,就是乔竹萱?” 盛凭洲听到她的声音,看向她,眉头微微蹙起,大步走到她身边,“怎么不待在病房好好休息?这里我会处理。” 苏挽雾摇摇头,略过他,走到乔竹萱面前,“那天是你开车撞了我?” “真的很对不起太太……”乔竹萱知道自己再狡辩也无济于事,只能老实认错,“那本小说我就是写着玩的,我知道您看见了会生气,所以只想着销毁证据,真的对不起……我以为舒蜜对盛总有救命之恩,他们之间就有可能,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真的很对不起……” 她痛哭认错,舒蜜却只觉得人心凉薄:“果然……你们都是看我有利用价值罢了!” 她指着盛凭洲,声泪俱下,“至少我曾经救过你,盛凭洲,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这话苏挽雾有些听不下去,“……你讲点道理,救命之恩一定要以身相许吗?” “你——”舒蜜哽了一下。 随即她像想到什么似的,笑得鄙夷又讽刺,“你难道不是因为盛凭洲认错了人,才跟他结婚?苏挽雾,你别占了便宜还卖乖,真让人瞧不起!” “舒蜜。”盛凭洲冷声打断了她,“我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够清楚了,认错人只是一个契机,即便一开始没有认错人,我也不会跟你结婚。” 他抵了抵眉心:“……我的确是因为认错人,才注意到苏挽雾,但娶她,只因为她是苏挽雾,没有别的原因。” 这话,苏挽雾是头一次听。 她眼神动了动,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舒蜜却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不,你是在骗我……你只是想让我死心……” 她眼底含着泪,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至少我还救了你的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当年救我的人不止你一个。” 盛凭洲不愿再浪费时间,“除了你,还有不少警察、消防人员、提供线索的村民都救过我,难道我要一个个去娶回家?” 苏挽雾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别人也不一定答应吧……” 男人幽沉地看了她一眼。 苏挽雾闭上嘴,不说话了。 气氛被她弄得不上不下,只有舒蜜难受得像吃了苍蝇,“说来说去,你只是为苏挽雾开脱罢了,你喜欢上她,自然是只为她说话,如果你喜欢的人是我……” “不会有这样的可能。”盛凭洲打断她,耐心已经耗尽。 他言尽于此,即便是有以前的渊源在,他所做的那些也足够还上那些恩情。 人有亲疏远近,对他而言,舒蜜跟云津村的那些人一样,他可以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助她,但前提是苏挽雾不受到伤害。 盛凭洲是后悔的。 他如果一早就把握好分寸,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苏挽雾也不是两次经历车祸。 这是他的失职。 他看了苏挽雾一眼,带着她径直离开。 舒蜜见状还想质问他,却被伍文光扼住了手腕,“……既然不是盛凭洲,那个男人是谁?” 乔竹萱见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把怒火都发泄到了舒蜜身上,“还能是谁?是不是他!他还带你去安城了……” 伍文光怎么也想不通,“你怎么会不记得那个男人是谁?还记成了是盛凭洲!舒蜜,你说实话,你真的不记得那晚的男人是谁吗?” 他神情突然严肃,舒蜜眼神闪烁,躲开了他的视线。 就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还是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所以在自欺欺人。 舒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停地掉着眼泪。 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再也不想看见她,她身边的朋友都在指责她,就连一直暗恋她的伍文光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厌恶…… 眼前是一团乱糟糟的景象。 魏晗昱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面前,“冷静下来之后,我们来谈谈赔偿的问题吧。” 他看着舒蜜瞬间煞白的脸,摇摇头。 她其实可以过得很好,但她一直贪心不足,总是怀着侥幸的心思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 时间过去得很快。 转眼间,苏挽雾的电影就要上映了。 那些闹剧一般的人事物,像是在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关于那本小说的内容,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今天有些冷。 窗外落下一片雪花,随即纷纷扬扬起来。 苏挽雾的注意力被吸引,“下雪了!” 她跑到窗台前,将窗户玻璃打开,伸出手去接往下飘落的雪花。 肩膀上一暖,随即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盛凭洲从书房出来,没看到她,下了楼才看到她在接雪玩。 他找了一条毯子,将她裹了进去,薄唇凑在她的耳边,“你的电影是不是下周上映?” 他凑得太近,呼吸的热气让苏挽雾觉得痒,忍不住笑了出来,“……嘶,你别咬!” 盛凭洲轻笑一声,放开她,“你今天一整天都没理我,跟我说会话。” 苏挽雾看着窗外纷飞的雪景,“还不是看你临近年底公司事情多,工作忙,所以特意没有告诉你。” 她说话的间隙,男人伸手帮她整理着毛毯,“电影上映那天,妈包了场……” 他看到苏挽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顿了一下,说:“我拒绝了她们,说那天我要跟你约会,就我们两个。” 他知道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来自于跟父母的鸿沟,舒蜜只是一段插曲,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但苏挽雾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孤军奋战的人。 盛凭洲牵紧她的手,把玩她软绵的手指,低头去亲吻她的指尖,“苏小雾,我会陪你一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身边。” 与长辈的积怨由来已久,这么多年的沟壑,不是一时间能填平。 但好在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忍受,还有另一个人愿意帮她分担。 苏挽雾看着盛凭洲低头亲吻自己时的温柔,笑着看向窗外,“……谁说要跟你约会了?” 男人失笑,吻上她的下巴。 他的声音含糊,染上一丝微不可闻的沙哑,“那怎么办?我都已经包好场了。” 苏挽雾撇了撇嘴,“谁知道你包场是为了做什么……”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 闻言,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满是满溢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 苏挽雾不愿溺毙在他这样的眼神中,想将视线移开,却被按下后颈。 一瞬间,所有的呼吸都被掠夺。 温情脉脉变成惊涛骇浪将她席卷,缠着她的骨,吮她娇妍的肌肤。 她仰着头,外面的雪花落在她的乌发上。 盛凭洲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大步回到卧室,暖气充沛的地方,又重新将她放了上去。 动作虔诚,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外面的雪依然纷纷,已经是鹅毛大雪。 苏挽雾被按在窗前的毛绒地毯上时,突然感觉到落雪是有声音的。 埋首在她身前的人忽而抬起头,去亲她的眼睛、脸颊、最后又落在她的唇上。 “小雾……” 盛凭洲抵着她的唇畔,平稳着自己的呼吸,“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从头来追求你,好不好?” 苏挽雾还没有回答,就被男人的热情吞没。 他沙哑着声音,手抵着她,“说好。” 苏挽雾勾着他的脖子,往后倒入无边的雪色之中。 “好。”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