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作者:秋水晴 文案 盛宴带着儿子在机场接外婆,发现跟外婆一起下飞机的还有一个顾洋。 盛宴先是一愣,接着十分自然地跟儿子说:“小翊,喊顾叔叔。” 顾洋低头,看着长得才比他膝盖高一丢丢的小豆丁。 小豆丁抬头,十分惊喜:“啊!爸爸!” 顾洋:“……” 现实太刺激,他想先喝杯茶压压惊! 友情提示: ※ 未婚生子; ※ 男主和女主之前没有感情纠葛,没有误会分手,一切纯属是狗血又美丽的意外(⊙v⊙) ※ 本文虽然狗血但发誓绝不虐心,一定要像春风一样温暖!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都市情缘 爱情战争搜索关键字:主角:盛宴 ┃ 配角:顾洋等 ┃ 其它: 第一章 章 她梦见自己在大学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书在图书馆的湖边,身后靠着参天大树,前面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旁边站着一个大长腿。 大长腿长得是真帅气,跟如今小女孩们喜欢的小鲜肉不太一样,剑眉星目,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不说话的时候眼神微冷,可当他低头朝她露出笑容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温柔而随和。 迎着对方的目光,她的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就坐在了她的身旁。她看到自己的头虚虚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姿态看着十分亲昵。 男人伸出手臂将她搂进了怀里,十分顺手地接过她手中的那本书,翻了翻,然后笑了起来。 “你居然会喜欢看这种书?” “难道不可以?” 男人俯首,眉目含笑地看向她。 清风徐来,阳光正好,心里也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温柔,最适合做些浪漫的事情。 她微笑着仰头,看着男人英俊的五官渐渐逼近…… 美好的梦境被“噗通”的一声响打断,盛宴受惊,猛地睁开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坐在阳台半躺的藤椅上,阳台上是实木地板,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而刚才她为了打发时间拿在手中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木地板上。 她抬手掩了个哈欠,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落在木地板上的书捡了起来进客厅。 “嘠叽——” 一声怪叫声响起,她低头,看着被她踩在脚底下的一只黄色的丑模怪样的黄色小鸡。 正坐在客厅深色地毯上堆着积木的一个小肉团应声抬头,小肉团长得粉嫩嫩的,大眼睛,睫毛很长,脸也肉嘟嘟的,他看到了盛宴,大眼睛弯了起来,迫不及待地站起来,然而他都还没站稳,就整个人贴贴撞撞地跑向盛宴,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头大声喊:“妈妈!妈妈!你醒了!” 盛宴微笑着弯腰将他抱了起来,“醒了,怎么一个人在堆积木,王奶奶呢?” “奶奶,做蛋糕!”小肉团抱着她的脖子十分兴奋,头扭来扭去,最后定格在厨房的地方。 这时,厨房里快步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慈眉善目,穿得简单朴素,身上围着小熊维尼的围裙,围裙上还有面粉。 “刚才你在阳台睡着了,我就没让小翊去吵你,难得他还愿意安静一会儿堆积木,我就趁着这会儿功夫做点蛋糕让你带着去机场。” 中年妇女是住在盛宴家里的保姆,盛宴喊她王阿姨。是盛爸爸就让她过来盛宴这里当保姆,帮忙带带他的小外孙。 盛宴微笑:“阿姨快别忙了,这里到机场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来回那么一会儿工夫,不会饿的。” 小盛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就附和着盛宴的话,“阿姨,别忙!” 盛宴被逗得好笑,将他放在地上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喊谁阿姨呢?” 盛翊扁着嘴,十分委屈的模样。 盛宴拍了拍他的小脸,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快到时间去机场了。她跟王阿姨说道:“我去换个衣服,阿姨也别忙了,换个衣服跟我一起去机场吧。外婆说了,想要看到我喝小翊一起去接她呢。” 王阿姨应了声好嘞,就进厨房将围裙解了下来。 盛宴,女,二十五岁,喝过三年洋墨水,然后在加拿大喝洋墨水的期间未婚生子,学成回国之后多了个名叫盛翊的小男娃。盛宴现在在陌城的陌城大学外语系当老师,生活总体风平浪静,偶尔鸡飞狗跳。 王阿姨抱着盛翊坐进了车后座,先将盛翊放在儿童座椅上固定好,然后再将刚才盛宴放进后座的一些小物件整理了一下。盛宴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回头问道:“阿姨,好了吗?” 王阿姨应了声,“好了。” 盛宴动作利索地发动车子,然后拐出了小区。 后座的王阿姨看着前面的盛宴,在她看来,盛宴长得是出奇地好看,鹅蛋脸,丹凤眼,一头长发,皮肤白净,比起现在电视上的明星一点也不差。盛爸爸是个雷厉风行可又厚道的老板,开了一个大农场,几百亩地。盛宴还没出国之前,一放假就会跑到农场去住。大概是因为盛爸爸常年都在农场里,他的几个子女和侄子侄女一放假都喜欢往农场跑,王阿姨在乡下呆习惯了,也不觉得这些山山水水有什么好的,可盛家的人平日是在城里住着,一到假期就全家都在农场里待着,特别是盛宴,从前王阿姨就经常听到盛爸爸在说他的女儿有时候能一个假期都待在农场里哪儿都不去。 后来盛宴上了大学,就是寒暑假跟家人一起去农场。那时候王阿姨的丈夫刚好癌症晚期,就再也没有去过农场。后来听说盛宴出国留学,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儿子,因为盛爸爸的农场在当地颇有名气,盛宴的事情当时还让人议论纷纷,只是盛家的人对这事情似乎十分坦荡,旁人想要打听,只要一想到不怒而威的盛爸爸,就噤若寒蝉。盛爸爸为人厚道,脾气可不太好,底下的人在盛爸爸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阿姨是一个中年妇女,心中对盛宴的事情也十分好奇。可即使她现在是盛家的保姆,依然对盛宴在国外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只是有时候看见盛宴,心中也不可避免地觉得可惜。 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呢,怎么就未婚生子了呢? 王阿姨想不明白。 就在王阿姨想不明白的功夫,盛宴就已经将车驶入了机场的停车场里。 盛翊现在还没满两岁,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王阿姨在出神的时候,盛翊手里拿着那只怪模怪样的黄色小鸡,一路上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盛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也没去管他,小孩子好似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去折腾。 停好了车,王阿姨正想要去开后备箱将婴儿车拿出来,盛翊就抱着妈妈的腿,“不!不坐车车!” 王阿姨笑着哄他,“宝宝乖,待会儿要走很多路。” 盛翊抱着妈妈的大腿,十分坚决,“我不!” 王阿姨看向盛宴,盛宴低头看了盛翊一眼,盛翊正仰着头看她。 盛宴笑了笑,“行,那你待会儿自己走,不能让人抱。” 盛翊眨了眨眼,点头。 盛宴见小豆丁答应了,也就随他。小小的人儿,大概是因为腿特别短,所以格外喜欢奔跑,盛宴有时候怕他跑丢了,会干脆一把将他拎起,每当那种时候,盛翊的四肢就会在半空中胡乱扑腾,嘴里还咕哝着要自己走之类的话,有时候盛宴也会随孩子自己折腾,偶尔还将盛翊当成是成年人那样讲条件,王阿姨从来没有见过像盛宴这样带孩子的,开始的时候目瞪口呆,后来也就习惯了。 盛宴见小豆丁点头,牵着他的手去机场,一边走还一边跟他说:“太太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可抱不动你,待会儿见到太太,可不许往太太身上扑,知道吗?” 小豆丁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似懂非懂地点头。 盛宴嘴里的太太,就是她的外婆。在南方都有这样的习惯,孩子管妈妈的外婆喊太太。盛宴的外婆早就退休了,跟一大群她在老年大学里认识的老人家组了个团去云南旅游,本来老人家就不适合去那些高原的地方旅游,外婆不听晚辈劝阻,非要去,谁知道去了就有高原反应,各种不舒服,只好先回来。恰好遇上盛爸爸他们都有事情,而盛宴时间比较弹性,刚好又是周末,就自告奋勇带着儿子去接外婆。 其实不过就是接一下人,家人千叮万嘱,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因为还带着个小豆丁,生怕会出什么意外。可盛宴觉得是没什么的,盛翊从小就被她带着到处玩,也不见有什么,她觉得家人都有点小题大做了。可当她在机场通道外面看到外婆跟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说着话,并且笑得十分慈祥的时候,就觉得很有什么。 盛宴想,怎么可能呢? 这城市,每天成千上万的人擦肩而过,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偶尔碰见个熟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更何况是他? 结果是当盛外婆走到盛宴跟前,盛翊小豆丁十分兴奋地围着老人家转,将老人家逗得心花怒放的时候,盛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注意力都放曾外孙儿身上的盛外婆没有注意到盛宴的异常,指了指身边的大长腿年轻人,跟盛宴说:“我刚才在飞机上不舒服,多亏了顾洋在飞机照顾。阿宴,你们年轻人会玩什么微信,你帮外婆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外婆要请他吃个饭。” 男人长得异常英俊,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他笑吟吟地跟盛外婆说,“您太客气了,不需要的。” 盛外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怎么不要,一定要!必须要!现在社会新闻动不动就说老人家倚老卖老,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盛宴:“……” 她一时之间,觉得语言系统有些不灵光,半天说不出话来。 反而是站在盛外婆身旁的顾洋看向她,颇有些意外,语气带着几分不太确定,“盛宴?” 盛宴有些艰难地“嗯”了一声,然后十分干巴巴地说道:“这也太巧了,你是从云南回来吗?” 顾洋点点头,“嗯。” 然后盛宴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倒是盛外婆和王阿姨看到这对年轻的男女居然认识,十分惊讶。一直被关注着的盛翊忽然之间受了冷落,有些不习惯,跑过去抱着盛宴的大腿,仰着头十分好奇地看向顾洋。 顾洋见到这么一个才到他膝盖的小豆丁,十分惊讶,看着他的五官跟盛宴有些神似,笑着问道:“你的孩子?” 盛宴失灵了的语言系统终于恢复正常,笑着点头,然后跟盛翊说:“小翊,喊叔叔。” 盛翊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啊!爸爸!” 第二章 章 盛翊的一声爸爸让盛宴和顾洋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时候正在跟王阿姨说话的盛外婆停了下来,啼笑皆非地看向愣在原地的顾洋,跟年轻的小伙子解释道:“小孩子才学会喊爸爸,见着谁跟他舅父差不多年纪的人都这么喊,小顾千万别在意啊。” 盛宴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个颇为自然的笑容,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跟顾洋说道:“小孩子正淘气的时候呢,什么也不懂,瞎叫的,让师兄笑话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蹲下去整理了一下盛翊身上的衣服,用轻柔的语气跟儿子说道:“这不是爸爸,要喊顾叔叔。” 盛翊撇了撇嘴,他大概还不明白爸爸和叔叔有什么不同,可他似乎是比较喜欢爸爸那个称呼,那双乌黑的眼睛十分无辜地看向盛宴,然后又仰头看向顾洋,又喊一声:“爸爸!” 盛宴:“……” 顾洋低头,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只到他膝盖的小豆丁,小家伙长得十分好看,粉粉嫩嫩的一团,一看就让人心生喜爱。这个小娃娃似乎十分不怕生,仰着头看着他,还朝他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像是小太阳一样。顾洋忍不住低声笑了下,弯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你叫小翊吗?” 盛翊歪着脑袋,将手指塞进了嘴里,“我叫盛翊。” 盛翊?顾洋挑了挑眉,然后伸手将小家伙塞进嘴里的手指拿了出来,“不能吃手指。” 盛翊将手放了下来,觉得不让他吃手很委屈,扁嘴。 盛宴笑着揉了揉盛翊的头,站了起来跟顾洋对视着,“师兄有人来接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盛宴身后传来,“顾队。” 盛宴回头,只见是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青年,剃着板寸头,举动间给人感觉十分干净利落。 顾洋看向盛宴身后,随即拉回视线,脸上带着微微笑,“我的同事来了。” 盛宴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跟对方微微颔首,然后又叫盛翊跟两位叔叔挥爪再见。等走出机场,盛外婆忽然问:“阿宴,你留下小顾的电话和微信了吗?” 盛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况:“没有。” “啊?我不都叮嘱你了么?你怎么就忘了呢?”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老人家爱絮叨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路上跟盛宴说了不少在飞机上顾洋照顾她的事情,她老人家反正坐飞机闲着没事,就十分高兴地查起了小年轻顾洋的户口来,顾洋从事什么职业都是没有问太明白,只是听说他是在市警察局里工作的,父母都是在机关里,长得好眉好貌的年轻人如今单身。 盛外婆:“多好的一小伙儿啊,长得好看又热心,怎么就还是一个人呢?” 盛宴没有搭腔,倒是后座的王阿姨跟盛外婆搭了两句话,“那个来接他的小伙儿看着也不错。” 盛宴被两个人弄得好气又好笑,顺口就接过话来,“都不错,尤其是顾洋那小伙儿,长得好看又热心,我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有了儿子,肯定就去追他了。” 盛外婆和王阿姨被她的话弄得一怔,然后却再也没有说话。 盛外婆不知道外孙女为什么忽然去了国外一趟回来,就多了个儿子。可是每次看到自家不比谁差的外孙女没有结婚,身边也没个男人照顾,心里就难免意难平。因此有时候在路上看见了哪个青年才俊,心里都要想一想要是放在自家外孙女身旁搭不搭。 别的不说,盛外婆在飞机上知道顾洋是单身的时候,心里的小九九就没停下来过,十分热情周到地干起了人口普查的行当来,弄得身旁的年轻人一愣一愣的。顾洋是在红旗下成长起来的三好青年,对老人家也十分有耐性,可也有些经不住老人家忽如其来的热情。 盛翊坐在儿童座椅上,自己拿着他最近的新宠玩具黄色小鸡玩得不亦乐乎,对旁边的几个大人说了什么一概不管。当他意识到周围有些安静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王奶奶,又看了看前面的盛宴,“妈妈!” 盛宴趁着前面是红灯的空档回过头来看向他,“嗯?怎么了?” 盛翊扁着小嘴,“饿了。” 他的一声饿了才化解了几个大人之间的沉默,王阿姨开始找到机场前她准备的蛋糕,盛外婆就在找她在云南带回来的各种鲜花饼。 盛宴看着她们,笑了笑,前面红绿灯转换,她方向盘一拐,就拐到了回去盛爸爸农场的路上。盛外婆平时跟她的父母一起住在农场里,老人家说农场里空气好,山好水好,比在城里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所以盛爸爸干脆在农场里给老人家收拾了一个套房。 越开路上的车就越少,旁边的山色也多了起来,盛宴耳边是老人家和小孩儿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她听了也不觉得烦,甚至还将那当成了背景音乐,一心二用地开起了小差来。 盛宴和顾洋的母校都是陌城大学,他们认识,可是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但是盛宴第一次见到顾洋,并不是在学校里。 盛宴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顾洋的时候,是在学校旁的东湖公园里。学校旁边的公园,平时逛得最多的无非就是情侣,东湖公园里头不止有湖有山,还有一个十分出名的玫瑰园,各种玫瑰品种。盛宴记得那个时候盛爸爸也想在农场里折腾个场子出来种玫瑰,她一时心血来潮,就跑到公园里去,想看看都有些什么品种的玫瑰。 然而她玫瑰没看着,那天还是傍晚,没看一会儿天就黑了。天一黑,就是乌漆墨黑的,就算是有灯光,又能看得了什么,盛宴觉得没劲儿,正要打道回府。谁知道人还没踏出玫瑰园呢,就被三两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堵在了里头。 盛宴打量着那几个小混混的年轻人,看着都是十分瘦弱的模样,她的堂兄是刑警,地痞流氓她也见过不少,眼前的这几个人,大概不止是流氓,大概还是瘾君子。 对方来意不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地笑容,问道:“哎哟,小妹妹,一个人啊?要不要人陪啊?” 盛宴没有搭腔,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且暗中估算如果她要将这几个人放倒,要怎么合理地分配空间走位才能不会砸坏玫瑰园里的玫瑰。 然而还不等她出手,前面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背对着盛宴,身上是合身的休闲衬衫,袖子挽着,“可不是一个人,几位兄弟想要做什么?” 那几个年轻人骂了声操,然后几人一言不合就开打,盛宴还没回过神来,那个高大的男人已经将几个年轻人放倒了,他一只脚踩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背上,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几分威胁,“别乱动,再动我可就脚下无情了啊。” 那个胡乱挣扎的人东了两下,终于认怂。 盛宴一直站在旁边,不知道该要做什么反应。因为那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然后她看着那个英俊地出奇的男人将那几个瘦弱的年轻人训得跟乖孙子一样,然后像是挥苍蝇一样将几个混混打发走,才转过身来看她。 盛宴:“……” 对方一抬头,朝她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白牙,“虽然是社会治安总体和谐,但一个女孩子不该晚上独自一个人出来闲逛。” 盛宴眨了眨眼,“我来的时候,天还没黑。” 对方愣了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她这样回答,低声笑了起来。盛宴当时觉得这人的声音真是好听,说话的时候好听,笑起来更好听。 对方后来十分绅士地将她送到了母校的门口,然后将做好事不留名地走了。 这对从小就用拳头让男孩哭着喊姐的盛宴来说,是一次非常新鲜的经历。原来被人保护,是这样的感觉,好像也很不赖。当时的盛宴这样想。 后来再次见到顾洋的时候,他正在就读陌城大学心理学的在职硕士,因为是在职兼读的,因此被人当成是混文凭的也十分正常。可虽然顾洋是在职硕士,并且来学校的次数并不多,可每次他到学校,都会在女生中引起小轰动。 盛宴也是听说的,顾洋当时已经是刑警了,人帅腿长武力值还高,女生们见到他都要忍不住比心尖叫,将他封为男神。而且顾洋这个人,他选取的毕业论文题材非常地别出心裁,是关于犯罪心理研究的,而母校里主讲犯罪心理的老师,就是从市局里退下来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一心二用的脑袋正想着,手中的方向盘往右一拐,车子已经从宽广的沥青路上拐上了一条蜿蜒的小道,路的两旁都是绿油油的田野。 当年顾洋人帅腿长武力值高,当之无愧地被诸位学妹封为男神,但真正想当他女朋友的,可没几个。 盛宴忽然在想,要是外婆在飞机上查户口的时候,顾洋透露了他是刑警的身份,在机场的时候外婆还会让她要留下顾洋的联系方式吗? 第三章 章 盛宴突发奇想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她的车子已经驶入了自家的农场大门。现代人大多数人对农场都有着偏见,认为农场里又脏又臭。可是真正在里面的人才会明白,农场里各种管理都十分严格,外来的车辆不给进去,门口有消毒池,进去了农场如果有养动物的,还要换衣服换鞋,但是盛宴家里的农场有生活区,在生活区一片是不需要那么讲究的,只要车子过一下消毒池就好。 车子才停好,盛妈妈已经走了过来帮忙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跟盛外婆说了几句话,就被刚下车的盛翊就围着她跑,“奶奶!奶奶!” 盛妈妈看到小外孙,眉开眼笑,将他抱了起来,“哎哟,宝宝可来了,爷爷早上还说宝宝怎么还不来呢?老母鸡要下鸡蛋了,爷爷说等宝宝来了,带你一起去捡鸡蛋。” 盛翊听到盛妈妈的话,十分高兴,把刚才塞进嘴里吃了一般的蛋糕拿在手里,往盛妈妈嘴里一推,“奶奶,吃吗?” 盛妈妈笑呵呵地把头偏了一下,“不,宝宝吃就好。” 盛宴手里还提着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行李,笑着看了一眼小家伙,“你吃过的东西还给奶奶吃,奶奶嫌弃你了。” 盛翊听了,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伸手往盛妈妈脖子一搂,因为嘴里还有蛋糕,说出来的话口齿不清,“奶奶乖,不嫌弃。”小家伙自从学会说话之后,就一直喊盛爸爸盛妈妈爷爷奶奶,老人家也没有要纠正他的打算,盛宴觉得也没必要,就随他了。 盛妈妈被他逗得心花怒放,跟盛宴说:“你爸爸在玫瑰园那边,我带宝宝去找他,外婆屋里的床上用品我都换洗过了,你让王阿姨先帮外婆把屋里收拾好了,把行李放放,就让她休息。” 盛宴应了一声,回头看,王阿姨和外婆已经往套房那边走了。 因为盛家的人没事干都喜欢往农场跑,时常在这儿小住,盛爸爸干脆就在农场里见了一栋小楼房,楼房每层是一个套房,外婆年老了,上下楼都不方便,就让她住在了第一层。盛宴喜欢视野开阔的地方,就住在了顶楼,顶楼上还有阁楼,上面放着藤椅案桌,是个消遣的场所。至于第二第三层,就依次是盛爸爸盛妈妈、盛宴的大哥盛靖住的套房。 说起来,盛奶奶都没怎么在农场里住过,只是偶尔过节的时候到农场来跟盛爸爸他们团聚吃个饭,吃完饭就又送回城里跟盛宴的小叔他们一起住了。至于盛奶奶为什么没跟盛宴的家人住在一起,那都是上代人的事情了,说起来也没意思,于是盛宴就干脆连想都懒得想。 盛宴将外婆的行李提进她的屋里,跟老人家说了几句话,就让王阿姨帮忙收拾一下,自己上了顶楼。在郊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高楼,盛宴站在顶楼上,视野十分开阔。她看到盛妈妈抱着盛翊到了玫瑰园,那一片玫瑰园还是她上大学的时候盛爸爸种的,如今开得十分好看。盛爸爸头上戴着一个草帽,看到了盛翊过去,也不知道盛翊跟爷爷说了什么,盛爸爸就将头上的草帽拿了下来,改放在盛翊的头上。然后盛宴就看到盛翊好似是个小疯子一样,头戴着草帽在花园里到处乱转。 盛宴忍不住轻笑,语气带着几分宠溺,“真是个幸福的小鬼头。” 陌城公安总局。 两个小时前还在机场的顾洋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在他的办公桌对面,坐着的是去接他的板寸头,只见对方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大刺刺地一坐,伸着长腿,“顾队,这趟还顺利?” 顾洋拿起杯子去接了一杯水,“嗯,还行,已经把我们手头的资料都给了那边的缉毒组,那个贩毒团伙已经集体被捉捕,很快就会判决。” 板寸头点了点头,好像对这样的答案十分满意,但是没一会儿,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拿出烟来,自己点了一支,然后将烟盒扔给了顾洋。 板寸头连续地吸了好几口烟,脸上神色有些阴霾,“靠,要是不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怎么对得起那些牺牲了的兄弟。我今天早上临出门前,刷了一下新闻,刚好看到贩毒团伙落网的头条,底下有人说贩毒的人应该死刑,又有人说贩毒的人都是迫不得已,都是家里穷或者是被生计所迫才会走上那条路,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两队人马隔着网线引发了一场撕逼大战。我就奇了怪了,说应该给贩毒的人改过自新机会的这些人,脑子里是进了水吗?” 顾洋闻言,脸上的笑容也褪了下去,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两人在办公室里用香烟交流感情。 过了好一会儿,顾洋才笑着说道:“行了邵强,哪来那么多的牢骚呢。这年头,没脑子的键盘侠多的是,你跟他们计较个什么劲儿。” 这几个月,陌城的刑警配合云南缉毒队追查一个贩毒团伙,在追查的过程中,顾洋队里的一个刑警在追捕毒贩的过程不幸牺牲。邵强作为副队长,当天晚上是跟牺牲的兄弟在同一辆车的,子弹打中了刑警的大动脉,殷红的鲜血流了一车,触目惊心。邵强就这么看着跟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在自己的怀里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因此当他看到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键盘侠们在网上大放厥词,说应该要给贩毒者改过自新的机会时,真是出离了愤怒。 键盘侠们历史没学好,不知道毒品这玩意曾经让这个有着千年文明的悠悠古国几乎断送就算了,可关于吸毒危害的宣传,这些年都没有断过,邵强至今还能想起自己上小学初中时看到的关于吸毒者的图片,触目惊心,当时还没当刑警没见过大场面,幼小的心灵是想起来那些宣传度就毛骨悚然的。 现在这些键盘侠们难道都没有接受过这些宣传教育吗?口口声声要给贩毒者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他的兄弟呢?在南方一带,每年都有刑警在缉毒的案子上牺牲,那些键盘侠们知道他们的平均年龄是多少吗?他们一样年轻一样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可死亡来得猝不及防,上天给过他们一个重生的机会? 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就是一把火,邵强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在烟灰缸里头摁熄了,“不想较劲儿,可老子一想到那些键盘侠就来火,真想将他们踢回娘胎回炉重造。” 顾洋听着他的话,正想要说些什么来劝慰这个已经和他并肩作战多年的副队长,然而酝酿在肚子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电话就响了起来。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顾洋原本带着笑意的五官变得凝重起来,应了几声简单地问了几句话,挂了电话之后拍了拍邵强的肩膀,“行了兄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可职责所在,不敢辜负。先别愤怒了,西区那边出命案了,找两人过去走一趟。” “死者名叫陈千帆,男,二十周岁,本地人士,是一家酒吧驻唱乐队的鼓手,他身上有多处伤痕,致命的是腹部刀伤。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凌晨,具体时间要等法医进一步确定。本案应该是一桩蓄意谋杀案,大门并未有撬动的痕迹,室内也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可是死者的手腕及脚踝处有绳索勒过的痕迹,凶手应该是跟死者应该是认识的,并且死者对他并没有防备之心。” 在西区的一间租房里,警方已经把现场围了起来,有警察在警戒线外守着,法医进进出出,正在勘查现场。 顾洋和邵强手中带着手套,一边听着现场人员的报告,一边打量着现场。 “老大,这是在现场发现的一个小饰物。”一个扎着利落头发的女警彭元手中拿着一个袋子,袋子当中是一个十分精致的耳钉。 顾洋接过那个耳钉放至眼前看了看,耳钉虽小,可一看就价值不菲,“元元,你去查一下死者生前有哪些交往密切的女性朋友。” 勘察完现场,作为顾洋队里的警花彭元跟着警车一起回警局,她坐在车后座里,手中拿着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好端端地在家里睡个觉,也有可能会被熟人谋杀。地球太危险了,不适合人类生存。”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顾洋听着她的抱怨,没吭声。 彭元埋头在案件的资料里,平板电脑“叮”的一声响,她收到了一个新文件,打开,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么?”顾洋看着前方的路况,头也不会地问了句。 彭元眨了眨眼睛,说:“想不到啊,传来的资料说陈千帆有个交往了几个月的女朋友,是陌城大学外语系的学生。别说,妹子长得还挺漂亮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外语系女学生的资料往下看,“于晓琳,外语系商务英语专业学生,去年拿了一等奖学金。” 顾洋听到彭元的话,眉毛微动了下,“陌城大学,这不是我的母校么?” 正在充当司机的邵强回过头来,问顾洋,“既然是你的母校,你是不是得带咱们去走一圈啊?” 顾洋没好气,“大刺刺地开着警车进学校,是嫌事情不够大么?” 后座的彭元抬头,适时提醒他们,“还有啊顾队,今天是周末,这位妹子不一定在学校里呢。” 顾洋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说道:“现在也晚了,咱们该下班的先下班,元元,你去打听一下这位于晓琳的课程表,明天改开我的车,去找于晓琳了解一下情况。” 彭元应了声“好嘞”,然后又例行抱怨,“周末加班什么的,太讨厌了啊。天天加班,没空聚会没空看电影,害人家现在都还是单身狗。” 顾洋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搭腔,彭元没劲儿地撇了撇嘴,又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 周一早晨七点三十盛宴的车准时地停在了学校的停车场里。 陌城大学外语系实行小班教学,还有着一个十分优良的传统,就是大一、大二的学生都会有早读。盛宴作为班导师,虽然是个起床困难户,但偶尔也会调动坚强的意志把自己从被窝里挖起来。 她昨天将盛翊和王阿姨送到父母的农场去,盛爸爸和盛妈妈说想让盛翊在那里住几天,盛宴就将王阿姨和儿子都留在了农场里,自己回来城里。大概是平时被盛翊闹腾惯了,今天一大早家里安静得让她有些不习惯,竟然早早就醒了过来,想到她大二的学生应该在上早读,就打算过来看看。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盛宴觉得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一大早,她就在系楼底下遇见了熟人。 男人还是穿着休闲的衬衫,袖子挽起,他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帅气气场的身躯靠在车门边,头微微低着,若有所思的模样。 盛宴从来都没有觉得陌城这么小,因为她昨天才在机场碰见过这个男人,今天又在学校里遇见他。 她眨了眨眼,“顾洋?师兄?” 男人闻声抬起头来,看向她,原本有些严肃的脸带上了笑意,“盛宴。” 盛宴走向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你回来学校办事吗?又遇见你了,可真巧。” 顾洋望着眼前的清丽女子,笑着说道:“不巧,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 第四章 章 不巧,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 盛宴愣了下,专门在这儿等她?她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抬眼看向顾洋,十分无辜不解的模样。 顾洋看着她的神情,笑了笑,问道:“于晓琳是你的学生?” 盛宴点头,“嗯。” “警方有事情想让她协助调查,我听说她是你的学生,想先跟你了解一下她的情况。”说着,他看了看腕间的手表,说道:“七点三十,你的第一节 课是在八点,还有三十分钟,跟我一起在校园里头散个步?” 盛宴偏头看了看他,“可真不巧,我今天特别早来是因为班级里在上早读,要去看看的。” 顾洋扬眉,“既然是这样——” “不过既然是师兄来了,我就陪师兄在校园里走走好了。”盛宴脸上微微笑着,露出了两个好看的梨涡。 顾洋:“……” 说起来,盛宴回来母校就是因为当年她的班导师王晋平对她十分满意,在临回国前盛宴心血来潮,在微信上跟导师聊天,说起大学的时候,感叹了一声大学可真好,老师您真幸福,可以天天跟充满了活力的熊孩子们待在一起。 王晋平笑问了句,怎么,你羡慕老师? 盛宴说那是当然的。 王晋平表示很怀疑,但还是问了一句:“如果有一个可以回来母校任教的机会,你会回来吗?” 盛宴觉得王晋平大概就是跟她开玩笑,客气一下,而且她那时候刚多了个小盛翊,回国之后到底要怎么办还没想好,可老师的问题是个送分题,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毫不迟疑地肯定的。 于是,盛宴也是真的那么做了,她笑嘻嘻地跟王晋平说:“当然会!” 然后在她回国不到一周的时间,她才安顿好住处,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拜访一直关心她的导师王晋平,王晋平的电话就来了。王晋平没跟她多说什么,劈头就来一句劲爆的话:“外语系商务英语方向的老师不够,要招人。你上段时间跟我说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回母校任教,我向系里推荐了你,如果你内部面试能通过的话,我们就不必再向外部招人了,你下午过来面试有没有问题?” 盛宴震惊了,她以为自己和导师之间,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谁知道导师会把这事情当真。 王晋平在电话里跟她说,“虽然是硕士学历,但是哥伦比亚大学在国外已经是相当好的学校了,可以破格让你回校任教,只是后面可能还会要求你进修一个博士。” 盛宴默然了半晌,然后在电话里跟导师将自己在加拿大那三年的事情老老实实交代了,她是修了一个硕士学位,本来硕士学位可以两年拿下的,但还有一年的时间她生孩子去了,所以才会在加拿大待了三年。导师听到盛宴的坦白从宽,半晌说不出话来。 盛宴心里觉得十分抱歉,不管怎样,导师是真心实意地为她操心。 “老师问我的时候,我心中是十分希望可以回来母校的。可我这样的情况,我怕会丢了老师您的脸。”毕竟,未婚生子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算是现在社会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盛宴也不认为自己这样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她既然让小盛翊出生,自然会尽自己的全力给他最好的生活,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可如果工作环境是在高校里……知识分子很多时候都不过是看似通情达理,很多时候总是心高气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有时候也不可避免地会站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别人。盛宴觉得自己未婚生子的事情,说不定会被人大做文章,她倒是不在意,可推荐她的人是王晋平,那是她一直以来十分尊敬的导师。 王晋平一开始的时候大概是被盛宴的重磅炸弹给吓着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十分果断地说道:“未婚生子怎么了?又没有对不起谁,与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如今这学校里头,单亲家庭比比皆是,难道还歧视单亲妈妈啊?只要你有真本领,那些都不是事儿,你只要跟老师说一句,来?还是不来?” 王晋平都这么说了,盛宴觉得自己再推三推四就是矫情了,于是马上点头,当天下午就到了母校面试试讲。也不知道是盛宴异常幸运还是怎么回事儿,她回来母校任教好像都挺顺利的,外语系的许多老师从前也是她的老师,对她都有印象,相处起来都还不错。至于她的导师王晋平,去年就成了外语系的一把手,把外语系带领得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局面。 盛宴觉得王晋平系主任什么都好,就是对她要求太严格了些,她才当讲师,就扔了一个班给她,让她当班导师,天天围着一群熊孩子们转。盛宴为了报答当初王晋平对她的厚爱,当然也是十分尽力。 现在好了,外语系所有老师心目中的三好学生于晓琳,跟一桩命案的受害者关系匪浅,还要协助警方调查。 盛宴想,回头要是王晋平知道这个事情,说不定得剥掉她一层皮。 年轻的男女,男俊女美,走在校园里头总是很容易会成为一道风景线,尤其是如今是接近上课的时间,好学的学子们有的要赶着去上课,有的要赶去图书馆占位置自习,有的要去实验室做实验,路上学生都成群结队,盛宴又被陌城大学的学生们誉为比本校校花颜值还高的女老师,在她身边出现了一个大长腿,当然是分外引人注目。 学生们纷纷奔走相告,今天盛宴老师的男朋友送她到学校,长得可帅可帅了。 将盛宴老师视为女神的迷弟们得知这个事情,心碎了一地,本来就通宵了一晚上沉迷于游戏当中,如今又有了借口继续赖在被窝里。 女神名花有主,他们失恋了,要睡一天才能起来。 而这时和顾洋一起走到了外语系系楼外面草坪的盛宴微微笑着跟与她打招呼的学生颔首,然后跟顾洋说道:“于晓琳这个学生,家境不错,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平时跟同学相处得也算融洽,没有听说这段时间她跟什么人有不愉快。至于她的交友情况,虽然她是个学生,但也是个成年人了,只要没有妨碍着谁,大家都不会太留意。” 顾洋:“我想找她聊聊。” 盛宴看向他,“可我觉得你们大概已经联系过她了。” 顾洋被人戳穿了也没有觉得窘迫,昨天还嘀咕着不想加班的彭元在查到于晓琳住在哪一栋学生公寓之后,直接拖着邵强到学校里找了于晓琳一趟,于晓琳对于陈千帆的死讯也十分惊讶难过,可她说她和陈千帆并不是男女朋友,并不是很了解陈千帆的事情。 这么明显的谎话,于晓琳不配合,彭元和邵强也没有办法。彭元打电话给他,说不如迂回一点,先跟于晓琳的导师通通气,看能不能通过她的导师,来让于晓琳跟警方配合。 于是,顾洋就这么得知道了盛宴是于晓琳的班导师。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留学归来的盛宴,最后居然是回到了母校任教。不是说盛宴不适合,而是以他从前对盛宴的一贯印象,认为为人师表这种事情,盛宴大概会觉得烦。 顾洋笑了笑,十分坦白地跟盛宴说道:“是已经找过她了,可她说跟陈千帆只是普通朋友。可我的同事在陈千帆的租房里发现了一个耳钉,十分精致,是本市一家珠宝店的设计产品,价值不菲,是限量发售的,虽然不是很贵但一般学生族也负担不起。我们追查了一下,在珠宝店的监控录像里看到是陈千帆带着于晓琳一起去珠宝店买的。” “你觉得于晓琳在撒谎?” “至少我觉得如果是普通的异性朋友,陈千帆不会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去讨她的欢心。” 盛宴大概明白顾洋的意思,可她身为老师,十分有责任在真相尚明了的时候尽可能地维护自己的学生。 “于晓琳人长得好看,学习又好,追求她的人有很多,在她看来陈千帆不过是她众多追求者的其中一个,她觉得跟对方是普通朋友不奇怪。至于对方怎么想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顾洋看着眼前长相十分清丽的女子,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盛宴是好看的,昨天在机场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认出她了。几年不见,她即使已经当了母亲,素颜便装,可依然是往哪儿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这样的人从前大概也是追求者如过江之鲫,被众星捧月的对象,因此盛宴的话也并未让他觉得有任何不快。多年的刑警经验,让他有着一身好耐性。 顾洋脸上的神情十分放松,语气听起来也没有任何不快,“师兄妹一场,不如师妹就当是帮师兄一个忙。命案是熟人犯案,现场勘察物证又有于晓琳的耳钉,这事情要是传出去,我担心会引起母校诸位领导的注意,真是那样,那就十分不好了。” 盛宴闻言,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顾洋笑吟吟地跟她念口号:“维护社会和谐稳定,人人有责。命案受害者陈千帆才二十岁,早日找出凶手,也好让他安息。” “真是拿你们这些人民警察没办法。”盛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可到底是松了口,“我尽量试一试,但你别抱太大期望。” 第五章 章 外语系一直坚持小班教学,盛宴带的班人数只有二十个人,可已经是这个年纪人数最多的班级了。奇迹的是她带的班号称男生人数最多,七个,刚好凑成七个小矮人。相比起隔壁班只有一个男生这样的情况,盛宴觉得自己班里真是男丁旺盛,不愁找不到人干苦力。 上基础英语的时候,盛宴心里还在惦记着早上顾洋跟她说的话,导致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思路不小心被什么时候都充满了活力的熊孩子们带跑了,干脆就将课程内容放一边,跟他们闲扯了一节课。 下课铃响,跟老师闲扯了一节课的学生们心满意足地下课,收拾书包要赶到主楼去上公共基础课。于晓琳没有选那节公共课,所以会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有时候还会干脆留在系楼的教室里上自习。盛宴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她有一次回答一个学生问题的时候,于晓琳就没走。 而且班上就这么几个人,她又不是有健忘症,想不记住都有些难度。盛宴觉得一年相处下来,她几乎是一听英语发音就能认出她的学生,并且能准确说出名字来。 今天也毫无例外,于晓琳是最后一个走的,就在她收拾书包准备走的时候,盛宴将她留了下来。 “晓琳,你稍微等一会儿,我有事情想跟你聊聊。” 长相清秀的女学生留着齐耳的短发,大眼睛十分有神采,听到盛宴的话,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盛老师,什么事?” 盛宴走下讲台,缓步走到了学生旁边的座位坐下。 于晓琳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可也没有再问,低着头一只手把玩着书包的拉链。 盛宴看过去,书包的牌子是如今十分流行的kipling,对有收入的人来说是平价,但对学生族而言,还是有些小贵,她看到过于晓琳有好几个这个牌子的书包,家境应该是不错的。她想到顾洋说的耳钉,按照于晓琳这样的家境,如果说她的耳钉价值不菲,那大概是什么概念? 她没有直接跟于晓琳说陈千帆的事情,目光落在书包旁边的一个熊猫挂饰上,笑着说道:“很可爱。” 于晓琳一怔,然后跟盛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是看它很可爱才买的。” 盛宴看着她的神态,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学生昨晚才见过顾洋的同事,并且已经知道了陈千帆的事情。如果他们真的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这样的反应未免太冷情。还是说,现在的孩子心思都藏得那么深吗? 盛宴想了想,觉得如果于晓琳的心思真的藏得那么深,大概旁敲侧击这招不太顶用,于是干脆改变策略。 “今天早上我的一个师兄来找我。” 于晓琳抬眼,不解地看向盛宴,不明白自己老师怎么无端端跟她说起了自己的私事。 “他是刑警队的,我听说昨晚已经有两个便衣刑警找过你了。” 于晓琳原本低垂的眼睛蓦地睁大了,转头看向盛宴。 盛宴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快的神色,脸上的笑容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温柔的。 “并不是老师想试探你的个人*,但这是一桩命案,警方今天要跟媒体发通稿。陈千帆是陌城知名酒吧驻唱乐队的鼓手,大概也会引发一些议论。如果一切都风平浪静当然好,可如今媒体看热闹不嫌事大,无处炒作,要是忽然来了个无聊记者炒作这个事情,你牵扯其中总是不太好。” 于晓琳:“可我跟陈千帆,只是普通朋友。” 盛宴瞅了她一眼,“想清楚了再说,你父母知道这事儿吗?” 于晓琳沉默。 盛宴一直觉得于晓琳虽然看着是乖学生的模样,可大概也并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都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盛宴第一次看到于晓琳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学生有着一双十分神采的眼睛。有着这样一双漂亮眼睛的女孩子,性情大概不会只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安静乖巧。 盛宴自己曾经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可能每个人成长的轨迹不一样,但只要不是变|态家庭里养出来的孩子,成长的心路是大同小异的。于晓琳心思或许是藏得深了些,可也还是个没经过事的女孩。她只要是个聪明的主,就会明白既然老师都出面了,要不妥善处理,很快就会惊动学校。惊动了学校的领导,那是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于晓琳还是沉默没说话,盛宴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沉默了将近十分钟,也还真沉得住气。可她也还是没有打破沉默,只是在旁边坐着,十分有耐心地等于晓琳的回应。 女学生低着头眉头微皱着,虽然她十分克制,可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她内心的纠结。 “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才开了个头就停了下来。 “老师,我的父母不知道我在学校的事情。”于晓琳抬头,跟盛宴说道。 盛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于晓琳没有再说她和陈千帆只是普通朋友这样的话。 “我和陈千帆是在一次活动里认识的,去年学校的迎新晚会上,有个乐队的鼓手忽然拉肚子了,他跟陈千帆认识,就让陈千帆来替他。迎新晚会是校学生会主办,团总支协办,我是团总支那边的人,刚好过去帮忙布置舞台,所以就跟陈千帆认识了。”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陈千帆虽然没有上大学,可他长得好看,又会打鼓,在很多女孩眼里看来都是十分帅气的。虽然是在酒吧的驻唱乐队,收入相比较而言也颇为可观。 “我父母是生意人,并没有觉得人一定要上大学才会有出路,我也没有那样的概念,我觉得他挺好的,所以就跟他交往了。可是一个月前,我去找他的时候……”于晓琳的话停了下来,她似乎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情,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几下,继续说道:“我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和另外的女孩子在一起。” “男女的这些事情,不就是这样吗?喜欢的时候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他有了新的女朋友,我和他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再招惹谁。我跟他分开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他。” 于晓琳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特别的神情,只是她原本把玩着书包吊饰的手指停了下来,有些微微的颤抖。 二十来岁的年纪,说起这些男女交往却显得这样老气横秋,盛宴有些哭笑不得。 还不等盛宴说话,于晓琳抬起了头,那双眼睛带着几分祈求看向盛宴,“老师,我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能……暂时别惊动他们吗?” 按道理说,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虽然牵扯到了命案,但不过是跟对方交往过一段时间而已,要挑什么错也挑不出来,现在警方也不过是希望她能协助调查,了解一下陈千帆的情况而已,似乎……也还没到要请家长的地步。 盛宴:“警方希望你可以积极协助调查,你能配合吗?” 于晓琳抿着红唇,那双眼睛望着盛宴。 盛宴无动于衷,语气也十分温和,“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只要配合警方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了。” 于晓琳:“我能不去警察局吗?” 盛宴以为于晓琳是害怕,跟她说:“如果你是不敢一个人去,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没事的。” 于晓琳却微微摇头,想了半天,才跟盛宴说:“我有个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他跟我一样都在这个学校里上学。” 于晓琳说的隐晦,盛宴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敢情这学生那个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是个男的,而且不止认识她,还认识她的父母? 夜幕降临的时候,顾洋开着自己的车将于晓琳送回了离学生公寓不远的学校侧门,然后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盛宴,“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盛宴微微摇头,笑着说道:“不用,我明天一大早还有课,我的车子在学校停车场里,我进去开自己车回家就好了。能麻烦师兄送我一截,把车开到正门放我下来吗?” 顾洋手中方向盘一转,没一会儿车已经到了正门,他没有在正门将盛宴放下,而是在路边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停好。 盛宴有些不明所以。 “外来车辆不给进学校停车场,我陪你走一截。” 盛宴:“可你早上不是进去了么?” 顾洋:“早上是为公事,可以用一下工作证。” 盛宴:“其实我并不介意你假公济私一下。”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解了安全带,下车。 说起假公济私,顾洋又想起刚才彭元给他发的微信。 早两年的时候,顾洋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清心寡欲,那会儿他还是会谈女朋友的,但是每个女朋友都谈得不久,每次分手的理由都只有一个—— 你太忙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儿,等你出现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那样迫切地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愿望。 折腾来折腾去,顾洋也就懒得折腾了,平时加班加点是个劳碌命,得了空闲还得回去陪父母吃个饭聊聊工作谈谈生活,实在也没时间折腾。 大概是这两年顾洋清心寡欲地跟个苦行僧一样,导致他的队员十分为顾队的终身幸福担忧。好不容易今天看到了顾队的师妹,颜值高涵养又好气质也棒,彭元就顺手牵羊,假公济私了一把将盛宴的资料也调了出来,发现盛宴是的婚姻状况是未婚。 “盛老师这么美这么有气质,就算名花有主也可以撬墙角,老大加油!” 顾洋看到这个微信的时候几乎被气笑了,觉得明天上班的时候十分有必要让彭元那个丫头知道什么叫纪律。 第六章 章 顾洋一边想着明天上班的时候要修理彭元一顿,一边又想到了在机场里遇见盛宴的时候,她身边带着一个小男娃,小男娃喊她妈妈。 “你的名字叫小翊?” “不,我叫盛翊。” 当时他听到小男娃的名字心里就觉得有几分怪异,现在总算知道心里的怪异感是从何而来。 小男娃是跟妈妈姓的。 盛翊是她亲生的吗?如果是亲生的,在国外的三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孩子的爸爸呢?她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还好吗?有没有……男朋友? 不过这些话都不合适问出来,毕竟是她的私事,她没有透露的意思,他也不方便打探。 于是顾洋的心思转来转去,又转回了案子上来。 “盛宴,今天谢谢你。” 盛宴侧头,眉目带笑地看了顾洋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师兄尽早可还跟我说维护社会治安,人人有责的,我也不过是略尽我的绵薄之力而已。再说,也没帮到什么,不是吗?” 顾洋被她调侃两句,装作没听到,接着她的最后一句话反问:“你又知道没帮到什么?” “如果于晓琳说了什么是对案情有帮助的,彭警官从录口供的房间里出来时,大概会觉得很高兴才对,可是她并没有。她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本子放在位置上,然后就拿了杯子去倒水了。” 顾洋有些惊讶她的观察这么细微。 其实盛宴不止看到彭元出来时的神情,她还留意到彭元得了闲就忍不住往她的方向瞟,要不是她很确定自己的仪表没有问题,大概就要认为是不是自己今天的眉毛画歪了才导致对方那么好奇。 顾洋:“如果后面有需要,或许还会需要于晓琳略微配合一下。” “我想她会尽力配合的。” “你这么确定?” 盛宴偏头,看了顾洋一眼,“师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顾洋被盛宴这么一问,哑然失笑,接着说道:“你的这个学生,瞒着老师家人的事情都多得很呢。盛宴,你难道不担心她真的在这件事情上出了什么岔子吗?” 顾洋一问,盛宴就懒得跟他说套话了,实话实说:“不担心,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岔子,我顶多就是被以前的导师教训一顿。毕竟于晓琳是个成年人了,不能有什么事情就要怪罪到校方和老师头上来。” 顾洋笑了起来,“你就这么为人师表?” “我并不是推卸责任,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么她平时在学校里遵纪守法,交了个男朋友被劈腿也够难过了,男友变成前男友之后,两人各不相干。现在前男友被熟人犯案谋杀,出事了,她没事还惹一身腥要到公安局去跟你们配合调查,换了我是她,回家还得拿柚子水洗澡辟邪。” 顾洋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于晓琳说的是假的呢?” 盛宴叹了一口气,“如果她说的是假话,我身为老师,虽然有责任引导她,但个人的意志并不完全取决于外界的因素,她有心隐瞒,我又不会读心术,那就只能认倒霉了,赶紧准备给系里写一万字检查。” 话说到这儿,两人都没有再往下聊,再往下聊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了,他们是成年人,都知情识趣,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顾洋双手兜里,晚风迎面徐来,带来一阵阵青草的香味儿,这是校园里独特的味道。他不由得有些恍惚,他大学上的是警校,后来当了刑警之后百忙之中修了一个研究生学位,课程大多数都是在晚上。他修的是心理学,主攻犯罪心理方向,那段时间频繁奔波于学校和市局,说不累那都是骗人的。 他什么课都能缺,唯独是犯罪心理这门课是市局里的老前辈主讲,而且他也是冲着跟老前辈学习来的,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缺席的。 他记得他在校园里遇见盛宴,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那时候他才连续几天跟邵强他们加班加点,到学校的时候精神都有些恍惚,那时候的盛宴怀里抱着一堆书,不知道是跟同行的女孩说什么,惹得那个女孩有些羞恼,要打她,她尖叫的往前奔,往前奔的时候还不专心,回头看同学有没有追上来,这么回头一看,她就撞上了他。 那时候的盛宴浑身上下都洋溢十分的活力,跟现在这淡雅的气场还是差得挺远的。 顾洋正在想着,忽然盛宴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十分好听的旋律,是从前的老电影《毕业生》的主题曲,寂静之声。 盛宴拿出手机一看,跟他说了声抱歉,就接了电话。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明显放柔了,没有多说,话语都比较简短,用得叠字比较多,还听到她跟电话那头的人柔声说道:“你想我了啊,可你不是答应了爷爷奶奶,要在农场住几天才回来……贝贝生了狗宝宝是吗,那你可不能随便欺负贝贝的狗宝宝……” 顾洋想,难怪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原来是在跟她的儿子讲电话。 盛宴挂了电话,回过头来跟顾洋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是……小翊?” “对,师兄的记性真好。” 顾洋:“……” 身为刑警,不管怎样,认人记名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最基本的技能,并不值得夸奖。 盛宴:“如果是别人,可以暂时不接回头再打过去的,但是他太小了,晚上睡得早,我就跟他聊两句,希望没有给师兄造成噪音污染。” “你说的太见外了。”顾洋笑着,然后神色十分自然地问道:“怎么把他放爷爷奶奶哪儿了,他爸爸出差了不在本市吗?” 盛宴微微一怔。 顾洋见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好几拍,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依然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模样。 盛宴低头笑了笑,然后抬头,不管是语气还是神色都十分自然地说:“唔,我是未婚妈妈。” 顾洋:“……抱歉。” 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唾弃自己。 “没关系。”盛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她跟顾洋一起并肩走在校园里,跟他们擦肩而过的,都是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学生。盛宴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群往主楼方向走的学生,用徐缓的声调跟顾洋说道:“其实我是在出国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的。” 顾洋很意外盛宴会跟他说起这个事情,他以为他们虽然从前有些许交情,现在也算是故人重逢,可到底不是多么亲近的关系,他觉得自己能从盛宴嘴里撬出她是未婚妈妈的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了,于是现在听到盛宴细说这个事情,登时觉得受宠若惊。 顾洋想既然她都愿意说了,大概也不介意他问一两句话的。 于是顾洋并没有将自己的好奇心打压下去,反而是顺着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你当时……找过小翊的爸爸吗?” 盛宴看了看顾洋,“没想到师兄也是这么八卦的人。” 顾洋:“……” “没有。”就在顾洋以为盛宴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盛宴回答了,她笑着将耳边一缕不太听话的头发撩到耳后,语气放松,甚至带着几分慵懒,“我跟小翊的爸爸……是意外,我们没有交往过的。我当时其实想了很多,我的父母对我也比较宽容,后来还是决定将小翊生下来。” 顾洋只是听着,没有搭腔,因为他发现自己很不聪明地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未婚生子这种话题,应该是在盛宴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他就应该说声抱歉,然后就此打住的。可……他一时之间没忍住心里的冲动,所以问了关于孩子父亲的事情。现在听盛宴这么说,她当时在国外生孩子,其实是承受了很大压力的。 顾洋至今都还老是听自家老妈念叨她当年怀孕的时候有多累,他出生之后有多折腾人。 “你那时候在我肚子里就这么一丢丢大……”顾妈妈通常会用手比划着给他看,然后看向他的神情就会变得莫名欣慰,“幸好,在我和你爸爸千辛万苦、操碎了心之后,你现在终于已经长得比电线杆还高了。” 顾洋侧头,看了看盛宴,一个未婚妈妈,她要将盛翊一个不到他膝盖的小男娃养成比电线杆还高……那得多辛苦?这好像也不是问题的关键,他刚才明明是觉得自己不该问盛宴孩子爸爸的事情的。 盛宴看向顾洋,虽然顾洋什么都没说,脸上的神情也是□□无缝,但她好像就是能看穿人心一眼,弯着眼睛跟顾洋说:“师兄不必多想些什么,其实我既然决定要将小翊生下来,当然就是觉得自己有能力给他安稳的生活。也没有谁规定女人一定要结婚之后才能有孩子,对吧?” 顾洋默了默,忍住伸手要揉一把盛宴头发的冲动,转身,跟盛宴相对而立,“我只是在想,那个王八蛋造成这样的意外却不用负责,真是便宜他了。” 王八蛋? 盛宴眨了眨眼,看向站在她跟前的英俊刑警,也不知道顾洋的话戳中了她的哪个笑点,总之她就忽然笑了起来,充满了愉悦的笑声好似是银铃一般,洒落在夜幕降临的校道里。 第七章 章 顾洋也不知道盛宴是在笑些什么,先是被她弄得一愣,后来反而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跟着笑了起来。 “师兄不用为我抱打不平的,我将小翊生下来,一则是因为他的爸爸虽然跟我没交往过,但是我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二则是为了我自己。” 顾洋看向她,可盛宴却已经无意再在这个问题上深谈下去了。 与人交往,切忌交浅言深。 顾洋将盛宴送到停车场之后,她打开车门,问顾洋,“我送师兄一程,将你送到学校大门如何?” 顾洋双手插在兜里,笑着摇了摇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来母校,难得今晚有时间,我想走走。” 盛宴:“那我就不陪师兄了,先行一步。” 顾洋微微颔首,“今天辛苦。” 盛宴笑瞥了他一眼,说道:“师兄客气了。” 顾洋目送盛宴的车走远,低下头,好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事情,然而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一边接了电话,一边走出停车场,来电是邵强,此人前段事情大概是目睹了并肩作战的队友牺牲,情绪一直不太好,如今来了新的案件,大有化悲愤为加班力量的决心,这两天都没日没夜的。 “我说兄弟啊,你以为自己是神不用吃喝拉撒睡啊?” 顾洋腹稿也不用打,正打算对最近废寝忘食的邵强进行一顿思想辅导,然而他的辅导课才开了个头,就被对方的话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褪去,原本闲适的步伐变快,大步走出校园里,“你说陈千帆的母亲三年前去世,他的父亲曾经是警方的卧底?” “对,这是刚从分局那边得到的资料。陈千帆随母姓,母亲陈怡,父亲霍姓,名安奇,五年前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没有发丧。” 顾洋的眉头皱了皱,“你先别急着走,我回来一趟。” 周五的傍晚,盛宴用车子带着王阿姨和盛翊到了学校,盛翊说想要跟妈妈出去玩,可盛宴的学生晚上刚好有个班会要举行,她得去学校。 每个学期都会有这么一个主题班会的,要宣传一下正确的政治主张,还要鼓励一下熊学生们被天天都在沉浸在风花雪月的各种事情上,大好青春年华,要懂得自我充电。 盛宴身为班导师,当然是要出席的。可临出门的时候,小盛翊抱着妈妈的大腿,“小翊也要去嘛!” 盛宴低头看着小鬼头,“妈妈是要去干活挣钱给你买奶粉,你去是要干什么?” 盛翊脸上神情十分兴奋:“看教授!有鸡蛋,带去给教授吃!” 盛翊嘴里的教授,是盛宴从前的班导师现在的系主任王晋平。王晋平自从知道盛宴的事情之后,对她也十分照顾,经常让她带着盛翊到她家去做客,因此盛宴是未婚妈妈的事情,在外语系也不是什么秘密,但盛宴一直都十分坦荡的模样,平时虽然独来独往,可真跟老师们相处,却也相处地很好。 盛宴想自己既然把孩子生了下来,当然要尽她的所能给他足够的自信和关爱,要把孩子藏着掖着这样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去做,一般人也不会那么无聊扯着个孩子问你爸爸呢这些话。 盛翊其实都算是王晋平家里的常客了,王晋平人到中年,儿子到英国留学去了,丈夫是一个科研院所的一把手,一年到头在家的没几天。王晋平一个人家里有时候也嫌没人气,时常跟系里的外教在家里聚餐或者是搞个小聚会什么的,盛宴的这些事情在老外看来还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小盛翊聪明又可爱,盛家又有农场,老外们酷爱这些户外的玩意儿,有时候还集体到盛家的农场去钓鱼,露天烧烤。 这样的结果是盛翊英语说得跟中文一样溜。 盛翊昨天才被盛爸爸从农场送回市里,盛爸爸大概是担心小外孙没有鸡蛋吃,把盛翊这几天跟他一起去捡的鸡蛋送了两篮到盛宴的套房。盛宴昨天还纳闷着自家爸爸怎么送了这么多来,只是昨天她有课,盛爸爸到市里的时候她还在学校里,没能跟自家爸爸碰面,所以就没顾上问。 现在听盛翊这么一说,倒是明白了,敢情是小家伙跟爷爷讨了土鸡蛋要送给教授。 人小鬼大,都不知道是像谁,难道是像他爸爸?某人小时候难道是这样鬼精鬼精的? 盛宴笑着摇了摇头,想什么呢。 盛翊还在抱着妈妈大腿,嘟着嘴撒娇,“妈妈,妈妈,看教授!” 但凡是儿子的合理要求,盛宴都是一概纵容放任的态度,“行啊,但要看看教授有没有空,妈妈晚上有事,可不能陪你去教授家里。” 盛翊松了抱着妈妈大腿的手,捡起刚才被他扔在地上的小黄鸡,歪着小脑袋好奇问道:“妈妈,去看哥哥姐姐们?” 盛宴早就习惯了儿子这样没头没尾的话,笑着点头,“对。” 盛翊撇了撇嘴,有些不甘愿地点头,“那妈妈去看哥哥姐姐,盛翊去看教授。” 于是,盛宴就让盛翊自己带着王阿姨在厨房里给王教授选鸡蛋,盛翊千挑万选,在两篮鸡蛋中各挑出了一半打包要带去给他的教授。反正盛宴是没看明白儿子精心挑选的那篮鸡蛋和他随便拿一篮鸡蛋有什么区别,但小家伙有精力折腾,那就随他去。 盛宴没将车开到学校里去,王晋平住的地方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小区,独立的别墅,听说教授当年买房子的时候房价还没开始飞涨,因此独立的别墅带着花园池塘价钱也不像是现在这样的天价。 盛宴打了个电话跟王晋平预约看她有没有时间,刚好王晋平正在和几个外教在家里搞个小派对,他们的那种派对跟年轻人的那种不一样,不外乎就是喝点小酒吃一些小点心,然后听听音乐这种,听到盛翊说想要过去看她,王晋平也十分高兴,“行,好久没见过小家伙了,你送他过来。” 盛宴将车停在王晋平住的小区里,进去跟王晋平打了个招呼,盛翊见到王晋平,欢呼着朝她扑过去,“教授!教授!” 王晋平笑呵呵地蹲下来,张开手臂将他接了个满怀。 “哎呀,是盛翊啊,让教授看看你有没有长高!” 盛宴笑着看向王晋平,“先把小翊在这儿放一会儿,老师看行吗?” 王晋平乐呵呵地抱着盛翊,看也没看盛宴一眼地回答,“假客气什么,你都把他往我这儿放多少回了?晚上要跟学生开班会吧?去吧去吧,完了再过来接他走。” 盛宴见状,又跟王阿姨叮嘱了几句,无外乎就是让她帮忙看着点,如果盛翊睡着了,外教们都走了,就让她帮王晋平将家里收拾好。 等走出王晋平住的小区时,盛宴低头看了看表,还有三十分钟才到开班会的事情。 上课,放假,带孩子玩……这好像就是她现在生活的全部。如果几年前有人告诉她,她的生活状态是这样,她是打死都不信的。 她一边想着最近几年的生活状态,一边往学校方向走,只是才走出小区,就被一个人撞上了。 “啊!对、对不——盛老师?” 盛宴被人莽撞地撞了一下,眉头皱了皱,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低着头惊慌失措地道歉,道歉到一半,她就认出对方是谁了。 “于晓琳?”盛宴秀气的眉头挑了挑,眼前的女孩子额前的头发有些汗湿,脸色惨白,一副在被鬼追的模样。 于晓琳气还没喘过来,又回头看了几眼。 盛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路上是没什么行人,可灯火通明,没看到恶鬼,也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盛宴侧头,看向眼前的女学生,“怎么了?” 于晓琳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摇了摇头,“没、没怎么。” 盛宴只是看着学生,既不点头也不说话。 没怎么?真是信她都有鬼了。 大概是盛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怀疑,而于晓琳刚才也确实是被鬼追得有些比较害怕,于是赶紧改变想要隐瞒的打算,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盛老师,刚才有人在跟着我!” “有人跟着你?” 于晓琳点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好像这几天都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我开始以为是错觉,可是后来发现是真的!” 盛宴站定了,望着她。 于晓琳被盛宴看得有些不自在,咬了咬下唇,“我没去招惹什么人,自从跟陈千帆分开之后,我都没什么心情出去玩。上次去警局录了口供之后,更加没心情,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跟踪我。” 盛宴听到她的辩解,也没说什么,看了看时间,这么一耽误,好像快要赶不上班会了。她眉头轻皱了下,跟学生说道:“先回学校开完班会再说。” 于晓琳听到她的话,神□□言又止。 盛宴见状,叹息着说道:“于晓琳,你是个大人了,有什么事情如果要遮遮掩掩,那么你就要确定自己能承担后果,如果不能,最好坦言相告。家长没有教育过你,没事别乱找麻烦吗?” 第八章 章 家长没告诉过你,没事别乱找麻烦吗? 盛宴的话,让于晓琳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惨白得跟鬼一样。可盛宴没心情去安抚她,这些二十出头的熊学生,表面装得乖巧,实则都不知道有什么鬼胎,说轻了担心她们不知道轻重,说重了……盛宴瞄了一眼于晓琳跟鬼一样的脸色,心里毫无负担,那就说重了吧,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顶多就留下点创伤。 那么一丁点儿的心理创伤,不痛不痒,没两天就会过去的。 只是,如果于晓琳说她最近没有出去玩过,如果她说有人跟踪她并不是错觉,那么是什么人跟踪她? 盛宴想,自己是不是得打个电话去问一下顾洋,陈千帆的案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因为心里有事,盛宴的班会也开得不怎么专心。虽然不专心,但还是被班委会组织班会的形式惊喜了一把。班委会的人可能是腻了传统老师在讲台学生在桌位,大家轮流发言的班会模式,他们干脆就班会的主题“善与恶”编了个小品,一个女生当天使,一个男生当恶魔,围绕着如今社会上说老人摔倒扶不扶的争议话题,在一个遇见老人摔倒的大学生耳边嗡嗡乱吵一通,中间还放着背景音乐,结果必然是胜利的一方,等小品完了之后所有的同学都围成一个圈坐着,也不必拘泥谁必须要站起来发言,就大家交流一下意见。 这么一弄,整个班会的形式却显得活泼了许多。盛宴作为班导师,照例上去夸奖了大家一番,然后散会。 散会之后,于晓琳还安静地站在教室门口等盛宴。 “盛老师……” 盛宴看到她那踌躇的样子,心里就有些无力,感觉当班导师的,一定都是上辈子欠了这些熊学生们很多钱。 “你的事情我知道了,这段时间别乱跑。” 于晓琳:“……” 盛宴看着于晓琳一脸无语的模样,自己也很无语,“我又不是福尔摩斯,你都不清楚的事情,我怎么能清楚。那些人,会不会跟陈千帆有关系?” 于晓琳眉头微蹙着,咬着唇摇头,“他人都不在了,跟他有关系,为什么要找上我?” 盛宴淡瞥了她一眼,“这个就要问你了。” 于晓琳听了盛宴的话,低下头不吭声。 盛宴被她这表里不一的做派弄得没脾气,挥了挥手,说:“你先回去吧,这阵子别乱跑,不然出了什么岔子,倒霉的可不止你一个。”略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是成年人了,心里大把主见,可有时候也该要听一下别人的看法。” 于晓琳抬眼,恰好碰上盛宴的视线,她本能地想要移开目光,可最终还是忍住了,直直地跟盛宴对视着,轻声说道:“老师说的,我都明白。” 可是明白不等于真的就会去做,盛宴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口气,跟学生说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觉得这事情是不是得跟顾警官他们说一下?” 于晓琳愣住,“我——” 盛宴:“还是你想校方联系你的父母?” 于晓琳默了默,识时务者为俊杰,“都听老师的。” 盛宴看了她一眼,忽然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充满了忧愁,她有些心累地将于晓琳打发走,然后拎起她的手包出去。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打个电话给顾洋再说。 顾洋接到盛宴电话的时候,正在警局里和几个同事加班,彭元和邵强正在商量外卖是要叫真功夫还是麦当劳,顾洋接到盛宴的电话,看了看那两个没什么追求吃货,干脆直接进了办公室接。 彭元和邵强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彭元眨了眨眼,“我记得老大上一次要进办公室接电话的时候,还是他被上一任女朋友追求的时候。” 邵强摸了摸下巴,“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彭元侧头,问邵强:“老大有情况?” 邵强有些错愕,“不会吧?他这段时间都没日没夜地跟我们一起加班,居然还有时间去泡妹子?难道他是铁打的不用吃饭睡觉?” 彭元没好气地白了邵强一眼,“你知道什么是职务之便吗?难道你忘了盛老师?” “你是说那个外语系的老师?” 彭元点头,“颜值高涵养好气质又棒,她还是未婚呢!”说着,彭元低下了声音,跟邵强咬耳朵,“她和老大,可是校友。那天你没听到,她都管老大喊师兄呢,大师兄和小师妹的那些事,邵副队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难道没见过?” 邵强:“……” 彭元透过隔间的玻璃窗户看了一眼在自己办公室的顾洋,十分有信心地点了点头,“你信我的准没错,我的大学同学都管我叫恋爱顾问。” 邵强听到她这话,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个响指,“那么敢问顾问,你这么有经验,怎么到现在还是单身狗没脱团啊?” 彭元吃痛,捂着额头愤怒地看向邵强,“这还不是因为我爱岗敬业,天天跟着你们这群熊汉子加班!” “看来你对加班很有意见。” 彭元话还没说完,原本应该在办公室里接电话的顾洋就好像是背后灵一样冒了出来,邵强和另外两个同事见了只挑了挑眉毛,非常无动于衷。 彭元赶紧换上了一个谄媚的笑容,“不不,绝对没有——哎,不对,老大,你要走啦?”她看到了顾洋手里拎着他的薄外套,显然是要下班的节奏。 顾洋笑瞥了她一眼,然后跟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辛苦大家,今晚宵夜记我账单,大家想吃什么尽管订,不必跟我客气,吃完赶紧回家早些休息。” 谁都知道,顾队父母是机关的,工作稳定收入稳定,不必他为父母的事情发愁,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因此总是乐此不彼地在大伙儿加班的时候免费提供宵夜,早上心情好的时候免费提供早点。 办公室里的人听到可以下班心情就不错,听到顾洋说请吃宵夜,也就起哄了。 “顾队今天遇上了什么喜事?” “难道顾队要脱团了?” “哎,脱团这个可不行,还没经大伙儿同意呢!” “……” 顾洋就在同事的起哄声中吹着口哨出了警局,彭元看着他的背影,双手环胸,“这么满面春风,老大要出去鬼混吗?” 她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记,“你是个女孩子,别动不动就忘了自己的性别。” 彭元扭头,怒目看向邵强,“邵副队,你见过有女孩像我这样跟着你们刀枪里来去的吗?啊?” 邵强完全不把她的愤怒当一回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以示顺毛,然后问:“要不要搭顺风车?” 彭元一炸三尺高的毛立马就顺了大半,“当然要,人家想要从西二环那边回家。” 邵强瞪她:“从西二环到你家的路程比平时的路程多出了一倍。” 彭元捏着嗓门,娇滴滴的:“可西二环那边新开了一家蛋糕店,听说很好吃,人家想要去尝一尝嘛!邵副队,你好人做到底啦!” 邵强被她弄得恶寒了下,“行了行了,我带你从西二环走,赶紧说人话!” 半个小时之后,顾洋的车停在了陌城大学的门口,盛宴看到他的车,快步走过去,伸手在车窗上轻敲了两下。 顾洋按下车窗,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上车。” 盛宴有些狐疑地看向他。 顾洋:“你不是有事情想要问我?” 盛宴依言坐进了副驾驶座,微笑着跟顾洋说道:“也不知道师兄方不方便透露,其实我是想问师兄陈千帆的案子如今进展怎么样了。” 顾洋侧头看向她,“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事情来?” 盛宴将于晓琳今晚跟她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顾洋说了。 “我的学生说最近并没有招惹什么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两天总有人在跟着她。我想来想去,如果她没有说谎,那么这件事情会不会跟陈千帆的案子有关系?我也问了一下她周边的同学和室友,她最近除了上课和自习之外,一般都在寝室里待着。” 顾洋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心中略微斟酌了一下,然后跟盛宴说道:“陈千帆的案子,并不只是你所了解的那样,我们正在追查。至于说有人跟踪于晓琳,这个事情是有可能的,回头我让同事来跟进一下。” 陈千帆的案子并不是一开始了解的那么简单,那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父亲在五年前殉职,母亲在三年前死于癌症,母亲去世之后,他就自暴自弃,到了陌城的一家知名酒吧的驻唱乐队里混上了鼓手的位置。根据目前手头上的资料,当年陈千帆的父亲出任务的时候,频繁出入那个酒吧。现在警方怀疑,陈千帆在酒吧或许并不只是单纯的鼓手,他或许还卷进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里去,因此才会找来横祸。 但是这些事情只是推测,他也不能跟盛宴将陈千帆的案子说的太细。 顾洋侧头,刚好看到盛宴微皱着眉头的模样,心里的念头没经过大脑就已经脱口而出,“没事的,你别皱眉。” 第九章 章 没事的,你别皱眉。 对方的话语,几分亲昵,几分温柔。 盛宴微微一怔,眉头反射性的舒展了,抬头。这一抬头,目光就撞进了男人的眼底。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神色也十分坦然,好像……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一句相互问候。 盛宴想,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她将自己不合时宜冒出来的怪异感觉强行抛到脑后,跟顾洋说道:“按道理来说,她一个学生,就算表里不一,可在学校的时候表现得确实乖巧懂事,我觉得她再怎样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事情牵扯到命案,我就觉得有些玄,她毕竟跟陈千帆交往了一段并不算短的时间,会不会是她自己曾经见过什么人,又或者是接触过什么事情,在对方看来这个很重要,而她自己又没有发现的呢?” 顾洋:“这个很有可能,明天让她再去警局一趟吧。” 盛宴:“又去警局?” 一个学生频繁出入警局,虽然是协助警方调查,可在校方和学生的角度来说,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顾洋微笑着跟盛宴解释说道:“别担心,这年头出入警局的人也不见得就是干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大学生见义勇为的多的是,前些日子有个碰瓷的人在十字路口讹钱,路过的大学生目睹了一切,自告奋勇去警局录口供为车主作证,还车主一个清白。那个大学生的行为要是让媒体曝光一下,肯定是好评如潮。” 盛宴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但态度还是十分坚定:“我觉得还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你让彭警官来跟她聊聊吧。” 顾洋笑瞥了她一眼,调侃似的语气:“怎么?还信不过师兄啦?” 盛宴抬起手,摇了摇食指,“并不是信不过师兄,但女孩子的心思弯弯绕绕,师兄不见得就会懂呢。” 她微微笑着,脸上的神情有些俏皮,让顾洋瞬间就想起了从前大学时,他见到的盛宴的风采。那时候的盛宴,带着大学生独有的活力和青春风采,即便是在一堆人当中,也特别容易让人一眼就认出来,简直就是无法忽略。 顾洋当时上的虽然是在职研究生,但课程还是跟在校的研究生一起上的,有几个男孩知道他是刑警,对他好奇之余,也喜欢跟他玩,如今男孩已经变成了男人,现在偶尔有空了也会一起出来喝酒吹牛。 顾洋平时上班,下班了比较喜欢自己在家里死宅,至今还保留着玩游戏、刷论坛等这些习惯。他得知了盛宴在母校任职之后,破天荒地想起了自己当年在母校时候注册的id,然后登上了目前的论坛。论坛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有八卦公选课老师的,有评选校花的,还有讨论女生宿舍楼下的那几只流浪的小奶猫很可怜,有没有爱心的人士要一起组个团,轮流去照顾喂食的……诸如此类,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后顾洋在一堆鸡毛蒜皮的标题中,发现了一个外语系各个老师的八卦贴,一点进去就看到了盛宴的照片。 她在学生这种的评价不错,学生对她的评价是毒舌直接,是个微笑发冷箭的主,可是女神好有魅力啊啊啊啊啊啊! 顾洋那天晚上一口气将好十几页的帖子看完,发现盛老师的粉丝不止是外语系的学生,还有外系的学生,有迷妹也有迷弟。 看来她在母校混得不错,风生水起的,粉丝一大片。 当年青春洋溢的女孩,如今已经是个气质淡雅的女人了,顾洋也不由得感叹岁月的神奇。 顾洋的思绪拉了回来,十分爽快地同意了盛宴的建议,“元元那丫头,你不能太指望她能明白你学生的心思。” 盛宴抿着唇要笑不笑地说了句,“那也比师兄和邵副队强。” 顾洋岔开了话题,“你今晚没开车?” 盛宴:“开了,但没停在学校。” 顾洋发动车子,“停在哪儿了?我送你过去。” 盛宴也没推辞,十分不客气地告诉顾洋王晋平居住小区的位置,顾洋将车停在王晋平的别墅外面,里面灯火通明,盛宴才解了安全带下车,就有个年轻英俊的外国男人站在大门,笑着朝她招手。 盛宴见到对方,眼前一亮,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弯腰透过车窗跟顾洋道歉,“今晚谢谢师兄,回头我请师兄吃个饭。” 顾洋看了一下已经走出来的外国小伙儿,对方好像和盛宴很熟,站在她身旁,中文也说得十分顺溜,“阿宴,怎么才来,盛翊都睡着了。” 说着,还十分主动热情地超驾驶座上的顾洋招手,“你好!我叫马修,很高兴认识你!” 顾洋礼数周到的下了车,伸出手跟对方握了一下,“你好,我是顾洋。” 盛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热情洋溢的歪果仁,正式地介绍了一下对方,“这是我们系里的外教,很喜欢中国文化,对一切美好和帅气的人和事都没有抵抗力,师兄不要被他的热情吓到。” 顾洋保持微笑:“不会。” 这边马修还想跟顾洋寒暄几句,盛宴却已经笑着跟顾洋说:“师兄平时工作忙,今天太打扰你了,回去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顾洋颇有深意地看了看站在盛宴身旁的马修,那个蓝眼黑发的男人脸上依然是十分愉快的笑容,他收回目光,跟盛宴说道:“不打扰,明天我让元元联系你。” 盛宴爽快地应下,“好的。” 顾洋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在想着盛宴和马修两个人见面的场景。他在想,自己这几天是不是有些反常了? 好像在机场重遇了盛宴,后来又因为陈千帆的案子跟盛宴联系上之后,自己就没正常过。 盛宴未婚生子,顾洋不是迂腐之人,虽然觉得她的这件事情做的有些出格,可人做每件事情都必然有不被外人所知的理由,他觉得盛宴并不是荒唐之人,所以也不觉那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可到底是在国内,社会对未婚生子的包容度虽然已经比从前高,但也有不少人依然会对这样的人和事指指点点,这是国情所决定的。 这么一想,顾洋觉得如果现在的盛宴是跟马修在交往的话……似乎也很正常。 毕竟,盛宴是一个非常亮眼的女人,即使当了未婚妈妈,这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反而是自己,最近是不是加班加得有些脑袋不清醒了? 顾洋笑了笑,将车往路边一停,掏出烟来点燃了。 有时候,男女之间的吸引力总是很奇怪。你以为从前曾经有过的那些情愫已经过去,可当你再度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些早就遗忘了的情愫又会重新浮现。 大概,是从未舍得忘却,只是明白大概会求而不得,因此情愫深埋在心中一角。可是一旦见到了正主儿,那些被刻意掩藏的情感又会拨开云雾,十分放肆地在主人的心中到处乱窜。 顾洋想:这真是太要命了。 就在顾洋回去的时候,盛宴已经和马修进了王晋平的别墅。 马修有些不解地问盛宴:“今晚班会要这么久吗?盛翊刚才非要等你,后来耐不住就睡着了。” 盛宴说:“刚好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所以就耽误了时间。怎么从加拿大回来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去机场接你的。” 马修是加拿大人,母亲是华裔,所以中文说得很顺溜。他一年前到陌城大学当外教,大概因为盛宴也是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的,加上两个人年龄也相仿,所以平时比较投契,交往也比较多。 外语系学生时常调侃马修老师和盛宴老师男才女貌,配一对那是刚刚好的。 马修跟盛宴走过了院子的小走廊,打开了房门让盛宴先进去,“家里出了点事情,这趟不止是我回来了,我母亲也回来了。” 盛宴回头,看向马修。 马修轻叹了一口气,跟盛宴说:“回头再跟你细聊。” 盛宴听到他的话,就没有再追问。进去的时候,王阿姨正在和王晋平在厨房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盛翊已经睡着了,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盛宴过去看着睡得跟只小猪一样的盛翊,心底忽然直发软,她俯下身在盛翊的嫩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进厨房去看王阿姨和王晋平在说些什么。 原来是王晋平家里的厨房换了新的橱柜,可是桌面选的颜色虽然好看但是不经脏,王晋平正在问王阿姨渗进桌面的茶迹要怎么清理。盛宴靠在门边,跟王晋平说:“下回让王阿姨过来的时候,带东西过来帮老师清理一下就好了。” 王晋平没好气地扫了盛宴一眼,“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得生活。王大姐过来给我清理,可下次还是会脏,过日子嘛,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盛宴被王晋平训了也是乐呵呵的,态度十分端正。 王晋平见她回来,也没问班会开成什么样。这个班会还是系里安排下去的,要求每个班导师都要跟学生开的班会,他们要说什么,王晋平都清楚得很。 “盛翊都睡着了,你赶紧弄弄,带他和王大姐回去。” 盛宴置若罔闻,还是靠在门边跟王晋平说:“老师偏心,盛翊过来就可以又吃又喝当团宠,我过来老师连一块点心都没留给我。” 王晋平:“你三岁不到啊?” 盛宴笑了起来。 第十章 章 王晋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老师,其实她一直都不否认,从盛宴上大学成为她的学生开始,她对盛宴就是偏爱的。 其实大学时候的盛宴,好像是天生的宠儿一样,家境不错,性格也开朗,老师同学都喜欢她,她好像从小到大都是团宠,很耀眼。王晋平偏爱盛宴,可能她的外形和性格也占了一部分,但王晋平当时偏爱盛宴,却不是因为那样的原因。 那时候王晋平的一个同学在陌城的日报当主编,有几个栏目缺稿,而那时候陌城大学迎来教育部的评估,外语系的指标上学生创新方面的东西太少,王晋平想来想去,觉得动员系里的学生去投稿陌城日报这个法子比较靠谱,这些投稿也算是学生的创新成果。可王晋平在几个班里都动员了,真正把老师的话听进去的人却没几个,只有盛宴和另一个男生投稿了。 后来王晋平的朋友将盛宴投稿的散文给她看,那是一篇怀念她外公的散文,王晋平看到的时候就有些惊讶,因为盛宴平时看着天之骄女的模样,却没想到她有那样细腻的心思,字字动人,王晋平是从那时候开始对盛宴另眼相看的。 人就是这样,有的事情许多人其实都能做,并且也有能力去做,可是他们却懒得去做。学校评估的事情在学生看来那是学校的事情,因此但她号召班里的熊学生去做的时候,他们都懒,这样就显得那些个不懒的人比他们高出了那么一点点。 盛宴是一直都没有让身为导师的她失望过的,各种各样的校园活动,英文辩论赛、cc□□杯演讲赛、主持人……她活跃在各种的社团活动当中,平时还喜欢跟老师撒娇。 当了母亲的女人,其实对性格稍微好点的女孩子撒娇是没什么抵抗力的,而且那个还是她的学生。后来大四的时候,盛宴要申请加拿大那边的学校留学,王晋平还亲自出马拜托系里的一个外教给她写推荐信。 王晋平当时以为这个年轻的女孩,她的一辈子都会这么一帆风顺下去,可没想到她出国三年,居然带了个小娃娃回来。 并不是社会容不下未婚生子这样的事情,而是女性在职场上本来就属于弱势群体,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但王晋平还是偏爱盛宴,将她推荐到系里来,让她回母校任教。 “教授,你刚才不是留了一些蛋糕放冰箱了吗?”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马修站在盛宴身后,问王晋平,“那难道不是要给阿宴的?” 盛宴听到马修的话,笑得十分高兴,“真的?老师给我留了蛋糕,我去看看。”说着,转身出了厨房,十分自来熟地走到了饭厅放置冰箱的地方,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放置着一角越蔓莓口味的蛋糕,她将蛋糕拿了出来,然后毫不吝啬地给王晋平送去了一个飞吻。 王晋平:“……真是有活力啊,让我觉得自己都老了。” 手里还拿着抹布的王阿姨:“……” 马修看了教授一眼,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不,教授的美,是成熟女人的美。” 王晋平十分乐于被年轻人这样奉承,眉开眼笑,“行了,别说好话了。帮盛宴将盛翊抱到车里去,她明天一大早还有课,也该要回家休息了。” 听说马修和盛宴被学生们誉为是外语系的男神和女神,王晋平想,盛宴这样的还行,就是马修这样动不动就是花花公子甜言蜜语的调调,真是去到哪儿就撩到哪儿,让她不免对未来外语系的形象充满了担忧之情。 盛宴临走的时候,王晋平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最近班上的学生没什么事儿吧?” 盛宴坐上了驾驶座,按下了车窗,睁着眼睛跟王教授说瞎话:“没有啊,学生们天天上课吃饭睡觉玩游戏,还能有什么事情?老师快别送了,我们自己出去就行,你一个人在家锁好门窗,陌生人敲门可千万别开门啊!” 王晋平:“……” 所以是盛宴将她当成了未满三岁。 盛宴将车驶出了王晋平居住的小区,看向旁边副驾驶座上的马修,他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有些疲倦,“我顺道送你回住处?” 马修说:“不,我不回去。” 盛宴侧头,看了他一眼,“那你要去哪儿,先告诉我地方,不顺路我可不带你过去啊。”平时可以,今晚带着盛翊,她想早点将小家伙带回家睡觉。 马修说了个酒吧的名称,语气有些低落,“我想过去喝两杯。我约了人在前面路口等,你在路口将我放下来就行了。” 对方低落的语气让盛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你没事吧?” 马修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烦恼,喝两杯就好。” 盛宴向来不赞成借酒消愁这种事情,不过有的人却很喜欢。她甚至忍不住想起了那天晚上,某人好像也是因为借酒消愁才会跟她滚了床单。 盛宴轻叹了一声,十分认真地忠告马修:“就是个好东西,可借酒消愁是不对的,你当心弄出人命来。” 马修瞪了她一眼,“你难道不能说点好话?” 盛宴:“可我是很认真的忠告你的啊,万一你不小心和哪个也喝多了的女人上床了,又没有做什么预防措施,那不就出人命了吗?” 马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就算当时没有预防措施,也还有事后措施啊!这年头还出人命,白痴啊!” 盛宴默了默,踩了刹车。要不是考虑到后座的王阿姨和盛翊,她还想急刹来着。 马修不明所以:“怎么停车了?” “我想起来我有东西拉下了在教授那里,要回去拿。” “你先把我送到路口再回去。” 盛宴断然拒绝:“不行,我就要在这儿回去,这里离路口又不远,你自己走过去。” 马修没辙,只好下车,然后他才下车,才发现被盛宴耍了,盛宴将他放下之后并没有掉转方向,而是直接开车跑了。 马修瞪着扬长而去的小轿车,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盛宴,于是打电话过去,盛宴倒没有不接他电话。 电话一接通,马修劈头就问:“为什么要把我放下来?” 盛宴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因为你是白痴。” 语毕,也不等马修回话,就干净利落地挂了他的电话。马修看着手机半晌,然后笑了起来,“我是白痴?我看你是被我戳中痛脚,心里不痛快了。” 他倒是没有半分不高兴的样子,这个洋鬼子玩什么微信企鹅微博这些软件十分顺溜,一边在路上走着,一边打开了微博,然后在上面发了一个状态。 某人今天恼羞成怒,在大街上把我放下来。我竟然不生气,因为她被戳到痛脚了。 末了,还发了个哈士奇的表情,配图是一张盛宴在农场的照片,身上是韩式的围裙,一只手拿着剪刀,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花蓝,花篮里装了几枝刚剪下来的玫瑰,脸颊两侧的头发编成两股鱼骨辫固定在后面,很童话的风格。 马修外教的微博发了没一会儿,就收获了无数个赞和评论,评论风格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我女神! 女神嫁我! 啊啊啊啊,马修又用盛老师的图来吸粉,可耻!【我先去加关注=。=】…… 马修看着微博底下的评论,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进口袋,然后慢悠悠地往路口的方向走。 白痴?他才不是白痴,他是最聪明的人! 第十一章 章 盛宴带着王阿姨和盛翊回家,到了家门口,本来想将睡着的盛翊抱回去的,谁知道小家伙已经醒了,迷迷糊糊地坐在后座里揉着眼睛。 “宝宝醒了?”盛宴回头,温柔地问后座的儿子。 盛翊仰着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胖胖短短的手朝前面的盛宴伸了出去,“没醒,妈妈抱!” 盛宴哭笑不得,下了车将他抱了出来。 盛翊短短的双手抱着妈妈的脖子,头往妈妈怀里埋,“回家,要睡觉。” 盛宴等着王阿姨将车后座的小物件都收拾好拿出来,才抱着盛翊回家。盛翊的睡前习惯被妈妈培养得挺好,盛宴有时候给他放一些钢琴曲,他自己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有时候他想要闹腾的话,盛宴就陪他胡扯几句,听着稚儿那些神奇的脑洞和想象力,等他说得差不多,她就会拿一些中国古代的神话来念给他听。最近盛宴喜欢念《山海经》给盛翊听,不念不知道,一念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文盲。 不过今晚盛翊在王晋平的别墅就睡着了,到了家里放到床上,他咕哝两句,喊了声妈妈就翻身睡着了。 盛宴帮他盖好了被子出去,王阿姨正在整理客厅。 “阿姨累了一天,先别忙了,歇一会儿吧。” 王阿姨这才停了下来,进去洗手间洗手,出来之后盛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电视放着新闻频道,可她怀里抱着抱枕,蜷缩在沙发上。这是盛宴的习惯了,每次当她哄睡了盛翊之后,她都会在客厅里待半个小时左右,电视毫无例外是在放新闻频道,她就那样蜷缩着,头发披了下来,显得她更显年轻。 王阿姨想,这大概不是更显年轻,而是像个女孩了。 每次王阿姨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盛宴时,都有种盛宴很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么年轻的孩子,偏偏是个未婚妈妈。盛爸爸对王阿姨一家人都很好,王阿姨从来不主动跟别人八卦自家老板家的事情,可她是个传统的女性,即使不长舌,心里也是会有自己的想法。盛宴很有主见,盛爸爸盛妈妈从小就疼她,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幸好父母为人端正,即使盛宴从小被千娇万宠地呵护着长大,因为有父母言传身教,因此品性都不错。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以为出去喝了一些洋墨水,就可以与众不同,在外面生了个儿子回国。 回国之后,也没想着要结婚,在陌城大学里当了老师。 王阿姨觉得身为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相夫教子大概就是女人的本分,因此每次看到盛宴的时候,心底都有些惋惜。可她也算是看着盛宴长大的,惋惜归惋惜,有时候看到像是个小女孩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的盛宴,心里还是忍不住心疼。 王阿姨这么想着,在旁边坐下,抱着枕头的盛宴抬眼朝她笑了笑。 王阿姨也笑着,然后在盛宴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小声地跟她说今晚盛翊在王晋平家里跟几个外教玩得怎么样,又说教授在嘀咕你最近瘦了,让你注意休息之类的话。盛宴也不烦,就抱着枕头面带微笑安静地听着。 这些都是盛宴的日常,每天白天不管做了什么,晚上回来,必然是要听王阿姨说说盛翊一天的情况。她没办法给盛翊一个健全的家庭,所以对他的成长就要格外关心,免得有什么事情可能会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她还不清楚。 听王阿姨大致说了一下盛翊晚上的事情,盛宴就拿出手机来刷朋友圈刷微信。然后她看到了朋友圈里一个新好友的请求,点了进去,发现是顾洋。 顾洋的头像是一只狗狗的头像,眼睛看着很亮,吐着舌头。 盛宴手指划了一下,点了接受。接受之后照例是要去转一圈对方的朋友圈,看看对方平时都喜欢发些什么东西。 盛宴觉得基本上从一个人所发的朋友圈,就可以判断这个人的性格和心理年龄。像爸爸妈妈辈的,通常转发的都是一些什么中医啦,病毒啦之类的东西,自从父母辈的人进驻朋友圈之后,地球上的食物感觉都有毒,中国的国粹老中医成了能治百病的好东西,总之看完父母辈转发的朋友圈,盛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升华了。当然,升华二字是需要打引号的。 盛宴跑到顾洋的朋友圈去,很失望地发现对方两年时间发的朋友圈五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其中一条什么都没说,只发了一张图片。 盛宴手指划到图片上,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击放大,发现图片其实是一只警犬的墓碑。她默了默,将图片放大,墓碑上的警犬长得跟顾洋头像里的狗狗是一模一样的,一看时间,是一个月前。 这个时候说节哀,好像太晚了点? 盛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 刷完朋友圈刷微博,然后盛宴发现马修那个不要脸的洋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了她的照片,还把她的照片溜到微博去了。 岂有此理! 盛宴气势汹汹地拨了马修的号码,打算只要他一接电话就将他骂个狗血喷头。谁知道电话响了半天,在酒吧鬼混的马修愣是没接电话,盛宴憋足了气没处撒,差点将自己闷坏。她想了想,不甘心地点了个转发—— 偷拍可耻! 然而没一会儿,她转发的微博底下就冒出了许多评论,评论的画风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女神看我! 女神终于更博了,痛哭流涕! 穿越太平洋的马不修这样的偷拍给我来十打! 盛宴百无聊赖地把微博的主页刷了个遍,然后再回微信瞄了两眼,她接受了顾洋的好友请求之后,对方也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大家加一下微信,多一个联系方式这样的意思吧? 盛宴笑了笑,然后将抱在怀里的枕头放下,王阿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了北边的卧室休息了,盛宴站起来,将今天做了什么回想一遍,然后在想一下明天要做什么,就回房睡觉了。 沉入梦想前的那一秒,盛宴忽然在想:那只顾洋用来做头像的警犬和他的感情一定很好,那只警犬牺牲了,顾洋心里很难过吧? 于是,日有所思的盛宴当天晚上就做了个梦,她梦到一向表现得十分帅气的顾洋的抱着一只警犬的尸体哭得毫无大男子伟岸的形象,一直在跟那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警犬说抱歉。盛宴看得心酸极了,正想要去安慰顾洋,谁知道这时候顾洋忽然站了起来,手中的□□对准了她,还不等她吭一声,子弹就射进了她的心脏。 盛宴一下子就惊醒了,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喘着气,惊魂未定。 怎么会梦到顾洋要杀她? 这太吓人了! 等她定了定神,才发现耳边一直在想着熟悉的旋律,那是她一直都很喜欢的歌,寂静之声。 谁一大早就打电话给她? 盛宴揉了揉眼睛,有些有气无力地拿来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马修。 她按了接听键,没好气地说道:“马修,你是鬼混了一夜吗?”不然怎么会一大早就打电话给她。 谁知道对方没顾上接她这话,只在那边用十分焦急的语气跟她说道:“阿宴,cindy出事了!你赶紧看看今天的陌城日报!” 盛宴愣了下,“什么?” 她知道马修说的cindy是谁,外语系的每个学生都会有英文名字,于晓琳的英文名字就是cindy。 电话那头的马修一听,有些着急地哎呀了一声,然后说道:“你等一下,我发链接给你!” 语毕,对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了电话,盛宴原本迷迷糊糊的,被火急火燎的马修吓醒了一半,接下来的一半在她看到马修在微信上发给她的链接时,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陌城大学外语系三好学生卷入命案! 斗大的新闻标题,盛宴一个激灵,摇了摇脑袋,赶紧把页面百分之两百放大,然后看到了新闻报道先是说了陈千帆的命案,再说陌城大学外语系的于晓琳是陈千帆的女朋友,前几天还被请去警局协助调查……巴拉巴拉诸如此类捕风捉影的事情,然后拷问了一下当代高校对学生的监管制度是否有待改善,末了,还曝光了一张于晓琳的照片。 盛宴快速地回了马修的微信:“……你这个链接惊得我差点掉下床了!” 马修:“宝贝儿,先别急着惊,我一晚上没睡觉早晨正打算回去睡个天昏地暗,就在手机微博上看到了今天陌城身边事的推送。我估摸这会儿起得比鸟儿还早的教授已经看到了,你还是赶紧想想要怎么接受教授的怒火吧!” 盛宴:“……” 马修大概是觉得已经尽到了告知的义务,又来了一条微信,“我困得要死,待会儿别打电话来打扰我,只有发生了教授要拿菜刀砍你这种事情才能除外。” 盛宴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回了马修的微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赶紧滚去睡觉吧。” 第十二章 章 盛宴才将马修打发了,手机又响起来,平时明明听起来十分悦耳的旋律此时好像是催命一样。 盛宴皱着眉头,接了电话。 “盛老师!我、我、我……” 于晓琳的声音快要哭出来了,在电话那头你你你、我我我的说不出话来。盛宴掐了掐眉心,跟她说:“别急,该干嘛干嘛去,在学校里没人敢拿你怎么样。”顶多就是多了些异样的目光而已。 “不是,盛老师,刚才辅导员打电话给我,让我一到上班时间就到她办公室去。我有点怕,我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可我觉得——”她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年轻的女孩子还没经过事,上了陌城日报的社会版新闻,还说跟命案有关系,怎么会不惊慌失措。 “盛老师,我该怎么办?” 于晓琳说着,就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 盛宴一个头两个大,语气有些不耐烦:“哭有什么用,能先别哭吗?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寝室里。” “那你就现在寝室那里待着,辅导员那里先不用管她,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在电话那头的于晓琳“嗯”了一声,又问盛宴:“盛老师,要是我父母到了学校,怎么办?” 盛宴没好气,“怕什么,你不都很有主见的吗?父母不信自己的女儿要信谁?” 于晓琳听到盛宴的话,没有搭腔。盛宴将手机扔到一边,掀了被子起来。 她有预感,今天肯定是兵荒马乱的一天。而且陌城日报是怎么回事儿?她记得大学的时候陌城日报的主编是王晋平的朋友,还想邀请王晋平去撰写其中的一个栏目,后来被王晋平拒绝了。有这样的交情,按道理说有不良的新闻牵扯到陌城大学外语系,就算是不能将稿子撤下来,理应知会一声的。 而且,于晓琳再怎么样,不过芸芸学子的其中一员,或许比同龄人出色一点,但还不足以让记者留意到她? 于晓琳不是什么名人,盛宴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莫名其妙。 盛宴穿了拖鞋开门,一边走一边掩了个哈欠,她想:要是我去找老师帮忙问问她的朋友,这个新闻到底是怎么过的,会被老师打死吗? 去年的时候陌城大学有个女学生跟网友见面,一夜情之后怀孕了,生下了双胞胎。这件事情被人曝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居然还上了cc□□,引发了一轮关于大学生健康教育问题的讨论和思考。学校后来还安排了一系列的生理安全讲座,心理健康讲座,硬性要求每个院系从大一到大四的学生都要去听,并且还要签到。 那件事情才平息下来,学校说起那件事情引起的风波都还心有余悸,好了,这下又来了于晓琳这件事情。 盛宴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及早准备好上万字的检讨书。 每个班导师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嘤。 好难过。 盛宴去洗手间折腾了一小会儿,然后照例去盛翊的儿童房去把他喊醒。盛翊年纪小,很会赖床,盛宴叫了他好几声,他都只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盛宴没辙,干脆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盛翊就继续趴在妈妈的怀抱里呼呼大睡。 “宝宝,起来了。” “困,要睡觉.” 在厨房准备早餐的王阿姨出来瞄了两母子一眼,又钻回去了。每天清晨,这对母子都会展开一场拉锯,王阿姨见怪不怪,只是习惯性出来瞅一眼,然后继续忙活。 “你如果不醒来陪妈妈一起吃早餐的话,妈妈会难过。” 睡得脸上红扑扑的盛翊无动于衷。 “行吧,你要是困,那就继续睡。但是你可能今天一整天都见不到妈妈了。” “……” “你不难过吗?” “……” 盛宴看着趴在她怀里的小家伙,觉得老是这么折腾他心里也十分不舍,干脆今天就不折腾他起来了,一天见不到妈妈什么的……她以前小时候也经常一整天见不到妈妈,也没什么,顶多就是心里有些失落而已。 于是将已经抱出客厅的小家伙放回了他的床上,谁知道她心软放他一马,小家伙倒是睁开了眼睛。 盛翊眨了眨眼睛,跟妈妈说:“我梦到了教授,还有爸爸!” 盛宴失笑,“那你看到你爸爸长什么样了吗?” 盛翊摇头,“没有,但是好看!” “你没看到你爸爸的样子,还觉得他好看?” “因为盛翊好看,爸爸肯定好看!” 盛宴忍俊不禁,捏了捏他的鼻子,“那宝宝还要不要睡觉?” 盛翊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将粉嘟嘟的脸埋在了枕头里。 盛宴笑了笑,帮他盖好了被子就出去。王阿姨已经将早饭都准备好,盛宴在饭桌前坐下,跟王阿姨叮嘱了几句,说:“阿姨今天有空的时候可以收拾一下阁楼的客房,可能会有用。” 王阿姨点了点头,“好嘞。” 盛宴有些心不在焉地将早饭吃完,路过报亭的时候,还特别买了一份陌城日报,幸好,网页版和纸质的新闻还是有点区别的,于晓琳牵扯进杀人案件的新闻在社会新闻版块不是头条,占的篇幅也没有很大。盛宴原本有些不上不下的心终于有点底,将报纸往副驾驶座上一丢就将车开往学校。 她的车才在学校的停车场停好,王晋平的电话就来了。 教授的声音非常明显地不高兴,硬邦邦地跟盛宴说:“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 “昨晚我才问你,最近学生有没有什么事,你怎么说的?啊?”王晋平坐在沙发上,架在鼻子上的眼镜很有往下掉的趋势,“去年怀孕学生的事情才过去,现在怎么又来这么一出?外语系小班教学,你的基础课程每周三大节课,你跟学生们见面的次数比跟你父母见面的次数还多,他们平时里有什么明显的异常,你难道不能发现?” 盛宴站在王晋平的办公桌前,乖乖听训,好不容易王晋平发完一通火,她赶紧递上茶水:“老师您别急,先喝点茶。” 王晋平现在是听到新闻就闹心,看到盛宴也闹心,没好气地哼了一身,“不渴。” 盛宴见讨好无果,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来,大概整理了一下思路,跟王晋平说:“其实于晓琳这件事情,我早就知情。” “什么?!”王晋平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的学生牵扯进命案里了,她居然也没透一点风声! 盛宴说:“一个女孩子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报纸说的鼓手陈某,我也知道他的名字,负责这件案子的刑警是我们的校友,他还为这个案子专门找过我。唔,我昨晚开完班会也跟他见过面,就是想跟他了解这个案子的进度。” 王晋平:“……” 盛宴:“我确实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于晓琳以前时候跟他交往过一段时间,两个人分开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也去警局录了口供协助调查。陌城日报那个记者,简直是一派胡言!警方要于晓琳协助调查,只是想了解受害者的情况,什么时候协助调查的人还能说是嫌疑人了?现在新闻媒体造谣都这么不要成本,信口胡言吗?” 说着,盛宴还一脸义愤填膺:“社会风气就是被媒体这么不负责任的报道弄坏的,那个记者这么一报道,都不知道会给于晓琳带来多少困扰,回头我得去投诉举报这个记者!” 王晋平本来是要将她拿来教训一顿,然后赶紧让她去了解一下情况,看怎么善后的。谁知道将她找来了之后,发现她什么事情都知道,她知道了也不说,也不找人商量,说着说着,话题还有被她岔开的迹象。 王晋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盛宴看了看王晋平,“老师,您头疼?我车上有一些熏香,是我哥去法国摄影的时候带回来的,效果很好,回头我拿给你,你回去熏一熏,可以缓解情绪改善睡眠。” 王晋平面无表情:“你别给我打岔,刚才校长都打电话给我过问这个事情了。” 陌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陌城大学是地方院校,陌城是侨乡,这座大学是侨民捐资建造,,陌城老百姓将这个大学视为是他们的财富,陌城大学里的什么大小新闻,老百姓可是都知道的。 盛宴默了默,然后说道:“我想这事情还是由警方出来辟谣会比较好。” 王晋平挑了挑眉。 盛宴又说:“这个事情交给我来办吧,最迟明天肯定有结果。而且我觉得这个新闻有点奇怪,命案都发生了这么久,哪有现在才报道的。老师,我记得您认识陌城日报的主编,我想跟报道这个新闻的记者见一面。” 王晋平没好气,“你以为别人一辈子都只能是主编啊,以前的主编高升了。” 盛宴在老师面前似乎一点都不在乎面子,她有些谄媚地望向自己的老师,“那老师可以通过以前的主编找到现在的主编么?只要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自己来。” 王晋平叹息,“你们这些熊学生,就不能让我安心一小会儿?” 王晋平觉得盛宴有的话也没说错,每个班导师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她真是为这群学生操碎了心。 第十三章 章 盛宴从王晋平的办公室出来就直接去了学生公寓,却在学生公寓楼下看到了于晓琳,她正在和一个男生说话,神情还很激动的模样。男生则是板着脸,似乎是在隐忍着怒火。 盛宴眨了眨眼,她想起不久前于晓琳说她有一个青梅竹马也在陌城大学的建筑学院上学。 这个青梅竹马,就是于晓琳说的那个男生吗? 盛宴觉得人的多面性有时候会造成很多美丽的误会,譬如在这件事情之前,她一直认为于晓琳真的是个乖巧的三好学生。可见很多时候表象会迷乱了人的双眼。她的学生感情生活好似十分丰富,而她在十分钟之前接到了彭元的电话,问今天什么时候方便过来跟于晓琳了解情况。 彭元还十分顺便地告诉盛宴,陌城日报和陌城身边事的推送他们都看到了,他们的顾老大已经安排了人在陌城警方的微博,微信公众号上辟谣,大概半个小时后就能看到辟谣的公告。 盛宴对此表示感激,并且委婉地问了一下彭元顾洋现在是不是在警局里。 彭元说:“顾老大今天没回局里,他今天出外勤。”顿了顿,彭元又好像是生怕他们的老大会一辈子打光棍一样,跟盛宴说:“盛老师,我们老大挺好的,很会照顾人。” 盛宴笑了笑,没有表态,只是笑着“嗯”了一声,然后跟彭元约了下午两点在陌城大学东门外的一个咖啡厅里见面。 而这会儿功夫……盛宴低头看了看手表,才上午十点,她本来是打算到学生公寓转一圈看看学生,然后跟于晓琳去食堂吃个午饭再去跟彭元见面的。她看了看前面不远的那对男女学生,于晓琳的神色是越来越激动了,而那个男生板着脸没什么表情。 这个阳光帅气的男生是个面瘫脸,盛宴很无聊地给人家下了个结论,并且在想自己这个时候该不该往前走。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晓琳已经看见她了,她好像是看到了救兵一样,朝她奔了过来。 “盛老师!” 盛宴:“……”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在于晓琳心中原来这么重要。 于晓琳看到她,就站在她身旁,而原本和她起了争执的男生看过来,盛宴十分友好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于是男生走了过来,还不等盛宴说话,于晓琳就抢着说:“这是我的班导师,你可以走了。” 男生:“……” 盛宴却笑着说道:“同学好面生,应该不是外语学院的吧?” 男生点了点头,十分礼貌地说道:“老师您好,我是建筑学院的学生,叫杨真。” 盛宴微微颔首。看得出来杨真是在良好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仗着自己颜值高,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将他衬得气质爽朗,姿态不卑不亢。平时在同学面前如鱼得水的于晓琳在杨真面前的时候,竟好像是个自卑的小女孩一样。 盛宴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跟时代脱节了太久,现在的学生感情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杨真又说:“我家跟晓琳家是世交,今天大早我看到了微博上的推送,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晓琳。家长要是问起来,我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不明白。” 于晓琳:“那你现在已经看到了,可以回去了。” 杨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盛宴。 盛宴笑着说道:“别担心,警方已经在微博和公众号辟谣了,那都是记者捕风捉影。家长问起来,你就将陌城警方的公告截图给家长就行,让他们相信我们校方也会尽力维护学生的权益,回头我就找那个满嘴胡话的记者算账。杨同学要是没事,先回去吧,我想和晓琳单独谈谈。” 杨真礼数周到地跟盛宴告辞,临走的时候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于晓琳一眼。 于晓琳却抿了抿唇,一脸的不愉快。 目睹了两个小屁孩斗气全过程的盛宴有些无力地跟于晓琳说:“早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在哭吗?现在怎么不哭了?” 于晓琳:“……” 盛宴看了于晓琳一眼,然后径自走进了学生公寓。于晓琳愣住,“盛老师,您要进去吗?” 盛宴:“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到学生公寓来看一看,身为老师居然不关心学生的日常生活,太不走心了,我觉得很有必要去关心一下你们除了学习之外的课余生活。” 于晓琳顾不上为自己上了陌城日报社会新闻的事情难过,心里十分着急,这个时候她打电话跟同学们通风报信,让她们赶紧把刮得乱七八糟的内衣裤收进衣柜,再跟隔壁用了一个床位开零食小卖部的几个同学提个醒,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的,于晓琳只来得及在班里的微信群里吼一声—— 同学们,盛老师要到公寓来看望大家啦,已经在公寓楼下了,赶紧准备迎驾! 情急之下,她忘了盛老师也在那个微信群里。 盛宴听到手机的提示声音,基本上她加入学生的微信群,不管学生多喜欢水她都不会屏蔽,当然了,学生除了一些必要的活动通知之外,基本上不会乱水,因为老师在里面。他们想要水的话,会各自私自建吹水群,盛宴也是学生过来的,这些事情她还是十分明白的。 她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看到了于晓琳的微信,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盛宴穿过公寓之间的回廊,跟于晓琳说:“真是奇怪,早上你那么害怕,怎么现在好像不怕了?” 于晓琳略微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父母已经打过电话给杨真了。” 盛宴秀气的眉头微动了下,“我明白,他帮你把这个事情圆过去了,你父母相信你没有在外面乱玩了,是吗?” 于晓琳被盛宴的话一噎,心里有些生气,“盛老师,我和陈千帆是正常的交往,他现在人也不在了,请你不要用那样的字眼来形容我跟他的关系。” 盛宴微微一怔,然后十分诚恳地说道:“抱歉。” 于晓琳没想到盛宴会道歉,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没关系。” 盛宴上午到学生公寓的事情又被学生们拍了照片发到学校论坛,还有的学生将照片传到微博去,外系的学生在夸盛老师人美声甜还关心学生,本系被盛宴巡视的学生则一片哀嚎,自己家的寝室跟别人家的寝室总是天差地别,从来没有住过校的盛宴见识了一把何谓乱成狗窝之后,就带着于晓琳去了咖啡厅,她本来是想去学生食堂的,可想了想现在的熊学生们看见个什么玩意儿都喜欢拍照发朋友圈发微博,就没有去。 虽然于晓琳的事情上了陌城日报的社会新闻版块,可市公安总局对这个虚假新闻反应比陌城大学还快,新闻出来没几个小时,就已经辟谣了。因此本校的学生对此除了表示记者没有底线之外,并没什么人对于晓琳指指点点。盛宴觉得这个事情她欠了顾洋好大一个人情,等顾洋有时间必须得请他吃饭。 她抬眼看了看前面的桌子,于晓琳正在和彭元说她是什么时候发现有人跟踪他的,那些人大概是长什么模样。 盛宴不是警官,她虽然担心于晓琳的事情,可觉得这事情只要有警方来处理,她大可不必什么细节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就跑到后面的空桌子来清静一会儿。 想到顾洋,她垂下了双眼,看着微信联系人里的那个名字,手指一点,进入了对话框。她没花多少时间来犹豫,就动手编辑了一条信息—— 彭警官正在跟我的学生了解情况,早上警方辟谣的事情彭警官都跟我说了,谢谢师兄! 大概这时候顾洋正在忙,她的微信发了过去并没有得到回应。 盛宴又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下微博等社交软件,然后收到了王晋平的微信:已经拿到了陌城日报现任主编的电话,事情我已经了解过,有学生主动跟记者爆料,并且提供了于晓琳的照片,才有今天的新闻报道,既然警方已经辟谣,也没必要再追究,你也别折腾了。 王晋平话说得十分含蓄,盛宴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件事情大概是有学生跟记者爆料,于晓琳之前还求她帮忙瞒着这件事情,又怎么会无端端把事情爆给别人?如果都是学生,那就无所谓追究了,到时候又扒拉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影响校风。 盛宴光是从这个事情上,都能脑补出一部关于这些熊学生们爱恨情仇的狗血剧,她回了王晋平的微信,然后看向窗外,十分专心地发呆。 她想起盛翊早上跟她说梦到了爸爸的事情。 上次回农场,盛妈妈含蓄地提醒她:“宝宝开始懂事了,总是会问起他爸爸的事情,你想好怎么跟他解释了吗?” 盛宴想:我能怎么解释?我难道还能跟宝宝说他其实是个酒精宝宝吗,某人那天晚上虽然十分热情但事后大概是不会有记忆的。 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而她也足以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可想起这种事情,心里不免觉得有些郁闷。 难受,长大之后觉得生活好艰辛。 第十四章 章 彭元在问了于晓琳一些事情之后,叮嘱了她几句,还给了她一个防狼棒,就是那种电击的。 “如果下次他们还跟着你,走人多的地方,随时联系我们。尽可能记清楚他们的长相,我们到时候会按照他们的画像来查一下是不是曾经有案底。”彭元跟于晓琳聊了不算短的时间,也问了很多细节的问题,大概于晓琳发现被人跟踪的时候比较害怕,并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于晓琳点了点头,“谢谢彭警官。” 彭元弯着大眼睛,“为人民服务。” 于晓琳一下子就被噎住,忘词了。坐在后面的盛宴听到彭元的话,知道这个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了,站起来走过去,微笑着说道:“今天麻烦彭警官了。” 彭元笑眯眯地,“不麻烦不麻烦。” 盛宴其实还想问现在陈千帆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但是想了一下,觉得与其问彭元,还不如问顾洋。毕竟,她跟顾洋至少还能打着校友的牌子拉一下近乎,和彭元只有几面之缘。 盛宴没问,于晓琳却忍不住问了,女学生咬着下唇,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彭元:“彭警官,现在陈千帆的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彭元回了句场面话:“案子还在调查,于同学不必想太多,无论是怎样的案子,警方都会尽力的。” 于晓琳脸上神色一黯,没有再说话。 盛宴看了于晓琳一眼,然后跟彭元说道:“彭警官是要回警局吗?我刚好要路过那边,送你一程。” 彭元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盛宴,“怎么好意思?” 盛宴微笑:“反正顺路,彭警官千万别客气。” 彭元上了盛宴的车,感觉盛宴的车并没有什么女性化的装饰,很中性的感觉,她有些惊讶,因为感觉外形像是盛宴这样的,车里应该会布置挺多小物件的。彭元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盛宴娴熟的扯车技,不由得啧啧称奇,“盛老师车技真好,我上次开顾老大的车出外勤就跟别人的车蹭上了,顾老大还说女孩子就不该开车。” 盛宴笑了起来,“性别歧视,揍他。” 彭元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可揍不过。对了,盛老师现在课程忙吗?感觉盛老师都在围着学生转,还有时间约会吗?” 前面红灯,盛宴踩了刹车,有些狐疑地看向彭元。 彭元脸上带着毫无城府的笑容,跟盛宴说:“这年头,老师和警察这些职业最不好当了,你们天天围着学生转,我们天天跟着案子跑,三更半夜要是又有什么情况,不管人在哪儿都得回警局加班呢。我自从进了公安总局之后,就再也没有正儿八经地约过会了。” 盛宴听着她叽里呱啦的一堆话,只笑不语。 彭元没有得到回应,眨了眨眼,看向盛宴,对方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直视前方,似乎十分专心地关注路况。彭元观色察言,觉得这个话题应该是不能再深入了,于是将话题绕回了于晓琳身上。 “陈千帆的案子进展是有的,但不方便对外透露。这些日子盛老师可能要多留意于同学的动态,该提醒的我都提醒过了,只担心小女孩爱玩,没个轻重,过几天就将这些事情抛到九霄云外。陈千帆的案子不单纯,牵扯的面还比较多,于晓琳身上可能有别人想要的东西,才会有人跟踪她。” 盛宴愣住,“这么复杂?” 彭元:“我看于晓琳心中虽然害怕,可并没有要完全配合警方的意愿。” 盛宴微微侧头,眉头微蹙:“你的意思——” “她只是有选择地配合。盛老师,她知道陈千帆死讯的时候,跟我们说和陈千帆只是普通朋友,并没有多余的交情。后来虽然坦诚了两人的关系,可也说了他们早就分手了。她之前表现得十分冷情,可是刚才在咖啡厅里,她却在问案子的进展。” “他们曾经交往过,只要曾经付出过感情,心里就不可能无动于衷,她关心案子的进度很正常。” 彭元显然是没有想到盛宴会这么维护自己的学生,不免有些意外,笑着说道:“盛老师肯定很受学生欢迎。” 盛宴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跑到她受不受学生欢迎的事情上的,莫名其妙地看了彭元一眼。 彭元:“直觉不能成为我们办案的依据,但我们当刑警的,对人的一些言行会比较敏感。盛老师,我只是觉得于晓琳并没有完全向警方坦诚,所以提醒一下盛老师。” 就在彭元说话的时候,盛宴的车已经停在了公安总局外面,她开了中控锁,脸上带着微笑,语气也十分诚恳,“感谢彭警官的提醒,这件事情我会留意的。” 彭元下了车,然后脸上带着十分灿烂的笑容感谢盛老师将她送了回来,并且目送盛老师的车离开。 盛宴的车离开了之后,彭元也没进去,直到她的头顶被一个筒状物敲了一记。她摸着头顶,十分愤怒地扭头,“是谁?!” “是我?怎么?”顾洋手里拿着一个a4纸卷成的纸筒,挑了挑眉,“上班时间,你在门口这儿发什么呆?年底奖金不想要了?” “可千万别!老大,我可是刚从盛老师那儿回来!”彭元赶紧解释。 “盛宴?”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的顾洋听到盛老师这三个字,自动地就将心思转移了,“她怎么会送你回来?” “她说她回家顺路。” 顾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很喜欢顺手牵羊,你顺手牵羊的时候难道没看到她家住址的方向跟警局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吗?哪里顺路了?” 彭元:“啊?那她为什么诳我?” 顾洋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彭元一眼,语气十分笃定地说道:“你肯定没忍住跟她说了陈千帆案子的事情吧?” “没有!我就是提醒她注意于晓琳的情况,你知道的,那样一个学生牵扯进这个案子里,总是很危险,尤其她并没有完全配合警方的情况下,出了人命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顾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是跟你说了,会安排人盯着于晓琳的情况,你跟盛宴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话不是那么说的,她可是于晓琳的老师。”彭元咕哝。 顾洋手中的纸筒又毫不客气地在她的头上敲了一记,语气凉飕飕的,“老师又怎么了?老师就得为学生的一切行为负责?于晓琳是大学生不是小学生。” 彭元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老大,她记得半年前他们接了个案子,一个大学生在微信等社交软件上约炮骗钱,当时他们老大还说身为班导师对学生的这些行为竟然一无所知,也难辞其咎。怎么现在换了个人,就变了一套标准? 顾洋懒得再跟彭元站在警局门口影响行人,迈着大长腿进入了大门,彭元小跑着追上去,问:“老大,你知道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秀恩爱事件是哪一件吗?” 顾洋瞥了她一眼,十分酷帅地没有搭腔。 “烽火戏诸侯啊。其实老大你有没有发现,你也很有当昏君的潜质?” 顾洋面无表情,“很好,你打算接下里的一整年都要穿领导给的小鞋对吧?你的精神我已经领会到了,回头就满足你的这个心愿。” “啊?”彭元愣在了原地,看着前面的大长腿领导,顿时觉得自己立在一片凄风苦雨之中。 人做任何事情,如果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保留。 盛宴在知道于晓琳说有人跟踪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在陈千帆的事情上,并没有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警方。 她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将事情说出来?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陈千帆? 盛宴又想起她去学生公寓时,她无意中说了一句冒犯的话,于晓琳的回答。 “盛老师,我和陈千帆是正常的交往,他现在人也不在了,请你不要用那样的字眼来形容我跟他的关系。” 可她明明记得,顾洋拜托她去说服于晓琳跟警方合作时,于晓琳说过的话,“男女的这些事情,不就是这样吗?喜欢的时候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他有了新的女朋友,我和他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再招惹谁。我跟他分开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他。” 她觉得于晓琳对陈千帆的态度,很奇怪。有时候是满不在乎,可是不经意间,又在一些小事情上流露出她的在乎。 这么矛盾的态度……书房里的盛宴皱了皱眉,目光从放置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移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书房外盛翊正在跟王阿姨说话,“这是小黄鸡,是我的朋友。我要和他一起去找妈妈。” 王阿姨正在哄他,“宝宝乖,妈妈在工作。” “妈妈每天都在工作,我不高兴。”接着就是盛翊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虚掩着的书房门就被他圆滚滚的身体撞开了。 “妈妈!妈妈!” 盛翊飞奔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将手里的小黄鸡扔下,改抱着盛宴的大腿。 盛宴看着追在后面的王阿姨,“阿姨没事,我忙完了。” 盛翊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我想去玩,妈妈陪我。” 盛宴弯腰将他抱了起来,走出书房,问道:“想去哪儿玩?” “想去公园,玩跷跷板。” 盛宴想这两天好像也没怎么陪盛翊,生活里除了工作,远方和田野,还有儿子。她笑了笑,十分爽快地点头,“行啊,等妈妈换件衣服。” 盛翊抱着妈妈的脖子欢呼起来,盛宴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将他放下就进了房间去换衣服。 第十五章 章 盛宴没有想到和盛翊出去玩的路上,会遇见顾洋。 顾洋好像一直都是类似风格的装束,休闲衬衫,牛仔裤。现在是夏初,陌城的初夏还有些微凉,他穿着一件铁灰色的休闲衬衫,衣袖仍然是挽了起来。他看到盛宴,似乎也十分意外。 盛宴站在原地,看着前方那个高大的男人,好似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他,他都是这么帅气。她微微偏头,跟对方露出一个笑容,还不等她打招呼呢,站在她身旁的小家伙就奔了过去,“爸爸!” 盛宴:“……” 顾洋:“……” 小家伙浑然没有发现两个大人的无语狂汗,在顾洋旁边跑来跑去,“爸爸!爸爸!” 盛宴赶紧过去,正想要将盛翊制止的时候,顾洋已经先她一步弯腰将盛翊抱了起来,剑眉微挑了下,“怎么总喊我爸爸?” 盛翊搂着他的脖子,呵呵笑着 顾洋单手抱着盛翊,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尖,“喊叔。” 盛翊瞪大了眼睛。 顾洋笑着说,“你喊叔,就将你举高高。” 盛翊一听举高高,十分兴奋,“举高高!举高高!” 顾洋抱着盛翊,笑瞥了盛宴一眼,“师妹对孩子的安全教育,貌似有待加强啊。” 盛宴觉得自己应该辩解些什么,毕竟,盛翊平时确实是不怕生不会轻易怯场,可对陌生人是不会这么亲近的。然而话到了嘴边,她想起来这好像是盛翊第二次见到顾洋,却已经和顾洋这么不见外了。她只好有些尴尬地跟顾洋笑了一下,“呃……其实平时还好,他就是见你长得好看,心里很有好感才会跟你亲近。” 顾洋一愣,然后朗声笑了起来。他将怀里的小家伙举了起来,“你喜欢举高高?” 盛翊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洋,兴奋得要尖叫起来。 顾洋将他放下又举高了好几回,小家伙四肢在半空中手舞足蹈,那个尖叫声简直要把盛宴的耳朵都震得嗡嗡响。 “师兄,别跟他闹,不然他晚上睡觉不安稳。” 顾洋笑着将小家伙放下,可盛翊还没尽兴,抱着顾洋的腿,仰着头,喊叔。那声叔,简直就是一波十八折,拖得老长,听得盛宴哭笑不得。 盛宴不得不制止,语气带着淡淡的警告:“好了,盛翊。” 盛翊听到妈妈有些不愉快的声音,扁着嘴委委屈屈地看向妈妈,语气也十分委屈,“可是妈妈都不会举高高。” 盛宴:“……” 就在盛宴有些无语以对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远远地响起—— “盛翊!盛翊!” 原本还委委屈屈的盛翊听到声音,回头瞬间变脸,撒丫子狂奔,“甜甜!甜甜!” 然后两个小家伙抱成一团,在两个小家伙后面是两个一笑就满脸大褶子的老人家。 顾洋双手插在兜里,看着那两个拉着手相互尖叫的小疯子,笑着说道:“真是有活力啊。” 盛宴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笑意,“小孩子都这样。”那个小女孩,跟她是同一个小区的,那两个老人家是她的爷爷奶奶,老人家退休在家里没事,天天就陪着小孙女。盛翊平时跟小女孩玩得投契,长得又好看,嘴巴也甜,很讨那两个老人家的喜欢。 果然,盛翊一过去,其中的那个爷爷就朝盛宴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就领着盛翊,看得顾洋一愣一愣的。 顾洋的表情落在盛宴眼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跟顾洋解释说道:“那是我们邻居的爷爷,盛翊平时很喜欢到他们家里玩,没关系,待会儿他们会一起回去的。” 顾洋“哦”了一声,笑着说道:“长得可爱就是到哪儿都是团宠啊。” 盛宴笑了笑,问他,“没想到会遇见师兄,好巧。” 从机场相遇之后,她和顾洋都经历了好多个巧合,巧合到让盛宴怀疑陌城真的这么小吗? 顾洋:“刚好过来这边拜访几个人。” 陈千帆的案件并不单纯,这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好像还牵扯到非法贩卖器官的组织。顾洋等人一直顺着线索追查下去,发现谜团越来越大。顾洋翻了一下以前霍安奇参与的案件,毫不意外地发现当年霍安奇当卧底的案子也是非法贩卖器官的,当年霍安奇就是在最后要将犯罪集团连根拔起的那个晚上牺牲的,主犯当时身中两枪,在被警方追捕的过程中,连人带车冲进了海里,警方派人捞捕几天几夜,却不见主犯尸体,只好将主犯挂了失踪人口。 陈千帆所在的那个酒吧,老板一直被警方锁定调查,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顾洋想,怎么会这么巧?父亲霍安奇在任务之中牺牲,主犯下落不明。儿子陈千帆在五年之后,所在的酒吧涉嫌非法贩卖器官被警方锁定调查,而陈千帆的死却是熟人作案。 这一切都有着说不出的蹊跷,如果陈千帆如同顾洋所猜想的那样,那么于晓琳身上必然有一些关键的东西并没有告知警方。顾洋是过来接班的,听说下午才被彭元告诫别到处乱跑的于晓琳同学,居然到了公园来散步。公园里有治安好的地方,也有治安不好的地方,譬如情侣们喜欢去的地方或是谈论私事的地方,就不怎么安全。 盛宴不知道顾洋的心思起伏,正打算要说些什么,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于晓琳打过来的。盛宴一愣,想起了彭元在车上跟她说的话,心里隐约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于晓琳的声音有些喘,带着惊慌,“不!你们别靠近我!我的手机,还给——” 于晓琳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里是一阵忙音。 盛宴的脸色一变,猛地抬起头抓住了顾洋的手,“师兄,于晓琳出事了!” 顾洋一愣,他的电话随即响起,他按了蓝牙耳机的接听键,顾不上跟盛宴说些什么,声音急促:“出了什么事?” “顾队,有人拦截于晓琳,她被人拖到一辆观光车上了!” “什么方位?” 顾洋几乎是以飞一样的速度朝着队友告知的方向奔去,没跑多远,就看到前方有一辆观光车横冲直撞似的开了过来,顾洋掏出工作牌,厉声喝道:“警察办案,停下!” 然而观光车的司机只是看了他一眼,观光车以更快的速度直直朝顾洋开过去,盛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顾洋!” 顾洋虽然闪得快,但还是被观光车的一角蹭到,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盛宴大惊失色,正想要去将顾洋扶起来,忽然看到于晓琳在观光车上不断地挣扎着,在她的身旁是连个年轻人,脸色凶狠,尽是戾气。盛宴顾不上去看顾洋,看着观光车驶去的方向,咬了咬唇,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在地上滚了几圈的顾洋见状,骂了声卧槽,起身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告知队友观光车的方向,让他调附近的警力过来支援。 盛宴抄了近路过去,刚好碰上观光车在前方驶来,她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截到了也没什么用,她赤手空拳,怎么能让开车那个疯子停下来?她想了想,看向旁边的一张休闲椅,灵机一动。 顾洋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盛宴拿着休闲椅跑出了路中间,眼看着那观光车要撞上她,顾洋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然后他发现盛宴只是将手中的休闲椅直朝观光车的挡风玻璃扔了过去,开车的人显然没想到盛宴会来这么一出,手中方向盘一个打滑,车就往旁边的一颗大树冲了过去。 正在观光车上挣扎的于晓琳见状,顾不上挣扎,闭着眼睛大声地尖叫起来。 就在观光车撞上大树的时候,观光车又打了个滑,转出了草坪。于晓琳惊魂未定中,见到了她的老师,忽然哭了起来。 盛宴见观光车又跑了,跺了跺脚,牙一咬,转身还要另抄近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一声枪声响起,那是顾洋开的枪,刚好打中了观光车的前轮,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响起,而在观光车前方,几辆巡警的摩托车随着警笛声急速而来。 车上的几个流氓见状,顾不上于晓琳,弃车分别从几个不同的方向落跑。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盛宴第一次见识到警方的速度,警方的外援人数不少,各自从几个流氓落跑的方向追踪,将几个流氓扣了起来。顾洋一看那些人已经被支援的兄弟们拷了起来,还顾不上跟大伙儿说声辛苦,就来势汹汹地朝盛宴走了过去,脸板得跟棺材板没什么两样,朝盛宴喝道:“你刚才不要命了?!” 盛宴顾不上面对师兄莫名其妙的怒火,因为她马上就被于晓琳紧紧的扒住,然后这个女学生头枕着老师的肩膀,“哇”的一声,毫无形象地痛哭起来。 第十六章 章 警方的人正在控制现场,来支援的人安顿好了现场,并且疏通了外面围着的老百姓,走到顾洋身旁。 顾洋刚才在拦截观光车的时候,差点没成车下亡魂,幸好他身手敏捷避开了,可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手臂上都是血,将铁灰色的休闲衬衫染了一片更沉的颜色,看着有些吓人。 “顾队,要不先帮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吧?”一个同事上来,跟顾洋说道。 顾洋站在盛宴身旁,不置与否,那个同事看着好像是摸透了顾队的性子,见他没拒绝,就熟练地给他处理起手臂上的伤口。 盛宴被于晓琳扒住,这个学生好像是想将一直憋着的难过和害怕哭出来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盛宴被她哭得脑仁一抽一抽地疼。可是她也还是没阻止于晓琳,人在极度的恐惧和难过之后,也该要有个宣泄的出口,不然岂不是得憋疯。 只是这么被人扒着哭对盛宴来说,是有生以来头一回,未免有些笨手笨脚,不知道该要怎么安抚,幸好这时彭元赶到,接过了于晓琳这个烫手山芋。 彭元大概是对这种场面早就司空见惯了,安抚受害人以及受害者家属之类的活游刃有余。她先是带着几分安抚意味地拍了拍于晓琳的后背,然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一直紧紧扒着盛宴的于晓琳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来,松开了紧紧揪着盛宴衣服的手。 彭元将于晓琳带到了一边,于晓琳跟着她走的时候还回头看向盛宴。盛宴朝学生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安抚笑容,朝她做了个手势,让她安心。 只是盛宴的手还没放下来,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捉住了。 “你的手受伤了?”顾洋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盛宴一愣,“啊?”她都没注意,刚才兵荒马乱的,于晓琳还一直在她耳旁哭,哭得她耳朵都嗡嗡响,一直没注意到自己的手。 她低头,看着手掌里殷红的血迹,血都干了,被顾洋捉住的手微微挣脱了一下,“可能是刚才拿那张休闲椅的时候,不小心被上面的钉子伤了,没事,我——” “伤口这么深,流了这么多血,你都没感觉的吗?”顾洋眉头皱成一座小山,语气有些阴沉,似乎是带着隐隐的怒火,“捉拿犯人是警察的事情,你凑什么热闹?” 他面沉如水地朝旁边那个正在给他手臂包扎伤口的人说道:“别管我了,先帮她清洗一下伤口。” 就在这会儿功夫,已经处理好几个流氓,让警车将他们压回警局的邵强走了过来,看到盛宴,十分赞许地朝盛宴翘起了大拇指。 “盛老师,刚才那一手干得太漂亮了!”真人不露相,邵强没想到看着气质淡雅的盛宴居然还有那么一面,他跟着巡警的摩托车来,看到观光车朝盛宴开过去的时候,心也快要跳出来了。而且看盛宴扔椅子的架势,显然是个练家子。看着这么娇弱斯文的大学老师呢,邵强忽然就对盛宴刮目相看了。 对盛老师刮目相看的邵副队赞许的话才说完,就收到了顾队冷飕飕的目光。 邵强被顾队眼中飞出来的刀子弄得一脸茫然:“……” 他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顾洋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心累,他这边正要训盛宴刚才不要命的行径呢,结果他都还没开始就被搭档拆了台。 盛宴后知后觉地明白顾洋的怒火是从何而来了,她忍着手掌心的疼痛,抬头跟顾洋露出了一个微笑,辩解说道:“我心里都有数的,不会有事。” 她不辩解还好,一辩解顾洋刚才压下去的小怒火又燃烧了起来,声音冷厉:“你有什么数?跆拳道黑带了不起?赤手空拳,别人给你放一枪你就受不了!” 跆拳道黑带?难怪那么胆大包天的。 邵强忍不住又看了盛宴一眼,她的手伸出来,正被他的同事拿矿泉水清洗伤口,她皱着眉头,时不时地因为疼痛细细地吸气,实在没看出来跆拳道黑带高手的武林风范。 盛宴长这么大,还没试过被个外人这么训斥,她瞪大了眼看向顾洋。 顾洋被她那么一看,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反常了。市民在确保能保护自身安全的情况下配合警方,应该是他们乐见的事情,他就是觉得盛宴的行为有些莽撞,也不该用那么冲的语气。 他默了默,暗中深吸一口气跟盛宴说道:“我的意思,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你身手再好也是血肉之躯,那样冲出去太危险了,下次别这样了。” 盛宴又看了他一眼,没搭腔。 下次?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她有多远走多远,这次要不是看到她的学生,她一世情急也不凑这热闹。她上有父母,下有儿子,小命也是很金贵的! 盛宴手掌得伤口清理完,那个警察还给她消毒包扎,盛宴看了一下缠在她手掌得白纱布,居然包扎得还不赖,可见是熟练工。 警察同志叮嘱:“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去医院打个破伤风疫苗,回去别碰水。” 盛宴点了点头,跟对方道谢之后,又将自己收拾成那个淡雅的大学老师,忽略了刚才顾洋莫名其妙的怒火,若无其事地跟顾洋说:“也不知道我的学生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语毕,就施施然地走了,好似刚才的那堆混乱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顾洋:“……” 邵强被盛宴的反差弄得有些瞠目结舌,“顾队,我看你这小师妹好像……”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地想要找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来形容盛宴,可以想了半天,发现自己词汇量过于贫乏,找不出来。 顾洋有些头疼地抬手揉了揉额头,无奈叹息:“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她大学的时候就挺能折腾的。我还以为她当老师之后,又当妈妈了,改性子了呢,谁知道骨子里跟以前还是没什么两样。” 真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现在伪装得更好了,如果他今天没有看到她的行径,说不定也被骗过去了。 又当妈妈了? 邵强愣住,侧头看向顾洋,他好像也记得彭元好像说过盛宴颜值高气质好是未婚状态,还满腔热情地怂恿顾洋去追盛宴的……这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邵强对这些小八卦没什么兴趣,然而搭档花在盛宴身上的心思多出了那么一丢丢他还是有察觉的,所以他十分聪明地在盛宴的事情上缄口不言,岔开话题跟顾洋讨论起了案子。 盛宴过去找于晓琳,于晓琳已经在彭元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并且在跟彭元说自己被人劫持的过程。 “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没跟我多说什么,只让我跟他们走。” “会不会跟陈千帆有关系?我怎么知道?我就是跟陈千帆交往了一段时间,只跟他乐队的人见过面。后来他喜欢上了别人,我们就分开了。我说了很多遍,我不熟悉他的朋友圈,就像他不熟悉我的朋友圈一样!你还要问多少遍!” 虽然已经被安抚下来,可于晓琳的情绪还是容易激动,大概是经历了一场惊魂,她说起陈千帆的事情时,已经有濒临情绪崩溃边缘的迹象,有些歇斯底里。 盛宴快步走了过去,彭元见到她过去,站起来,“盛老师。” 于晓琳见到了盛宴,也不知道又勾起了哪门子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又凝聚成水珠滚下脸庞。 “老师……” 那声老师里好像蕴含着说不尽的委屈一样,听得盛宴有些头皮发麻,她刚刚才经历了一场于晓琳的痛哭,实在没有精力再去体会一次。 盛宴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按捺下心中的些许暴躁情绪,放柔了声音跟于晓琳说道:“把眼泪擦擦,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别哭。” 于晓琳顺从地接过纸巾,擦了一把眼泪鼻涕,又安静了下来。 彭元脸色有些无奈地看向盛宴,“盛老师。”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她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适合再问话。不如这样吧,彭警官你们让我的学生冷静一下,她刚才被吓得不轻,肯定很多事情自己也理不清楚,你们让她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带她去警局录口供你看行不行?” 盛宴明白人在崩溃的时候是顾不了那么多的,很多平时守口如瓶的话都会说出来,是不是真的可靠不清楚,但总会问到一些她平时不愿意透露的事情。可盛宴看到于晓琳刚才几乎又要歇斯底里的模样,心里就觉得不痛快。于晓琳只是协助调查的,又不是嫌疑人,认真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把人逼到崩溃边缘来套话,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她没看到就算了,既然看到,就没办法袖手旁观。破案那是警察的本分,她身为老师,维护学生也是她的本分。 第十七章 章 如果于晓琳不配合,警方完全可以将她扣留二十四小时,可毕竟是个大学生,没经过事的年轻女孩才经历了一场挟持,吓得花容失色,当场痛哭。 彭元见盛宴走了过来,虽然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自己的学生,可态度是十分主动配合警方的工作的,于是笑了笑,跟盛宴说道:“也可以,她今天受到了不少惊吓,情绪也不太稳定,希望她今晚休息过后,明天能积极地配合警方破案。” 盛宴礼尚往来,也跟她客气了一番。彭元的目光落在了盛宴缠着白纱布的右手上,她刚才在跟于晓琳一起的时候,不经意朝顾洋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顾洋阴沉着脸捉着盛宴的手腕时,心里不痛不痒地好像是被小虫叮了一下。而现在一看到盛宴的手时,那不痛不痒地一下忽然有变得严重,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盛老师的手没事吧?”彭元关心问道。 盛宴将受伤的那只手举起来看了看,“多谢关心,是小伤,没事。” 于晓琳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痛哭肿得跟馒头一样,她抬起一只手轻触了一下眼皮,声音沙哑得要命,“是我连累了老师。” 说起这个,盛宴就没好气,“在咖啡厅的时候,彭警官有没有说让你别乱跑?转身就忘了,你当她的话是耳边风吗?” 于晓琳低头,乖乖听训,低眉顺目的样子让盛宴的话一顿,有气都没处撒。 这时,顾洋已经走了过来,看向盛宴和于晓琳师生两人,“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盛宴见识了刚才顾洋莫名其妙的怒火之后,本能地想要拒绝:“那怎么好意思?” 顾洋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记得刚才警察同志有叮嘱你去医院打破伤风疫苗,你来散步难道还开车来?” 盛宴:“我还有小翊。” 顾洋:“他被邻居家的爷爷奶奶带走了,你还叫我放心,说邻居的爷爷奶奶会把他带回家。” 盛宴眉头微蹙。 顾洋回头,语气带上了几分温柔的意味:“再耽误就要天黑了,你听话。” 盛宴瞪大了眼睛看他,顾洋却一脸自然状,径自转身往外走,语气不容拒绝,“跟上。” 盛宴没辙,只好忽略了那句“你听话”给她带来的怪异感,拉着于晓琳跟了上去。 彭元站在原地,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感觉心里空空落落的。邵强走了过来,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你看什么看那么入神,收队!” 彭元一把揪住邵强的衣袖:“邵副队,你觉得顾队这次是认真的吗?” 邵强被她神来一笔的问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认真不认真的?” 彭元:“就是他和盛老师啊。” 邵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彭元一眼,“怂恿顾洋去追求盛宴的人不是你吗?他现在认真了难道不好?” 彭元哑口无言,对啊,难道不好?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顾洋对哪个女人像是对盛宴这么上心,那样带着几分强硬又几分温柔体贴的顾洋,是她从未见过的。如今见到了,心中忽然有种说不清的直觉:盛宴对顾洋来说是很不一样的。跟以前他相亲约会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也跟他那些主动追求他的女朋友不一样! 这种直觉让她有些无措,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 顾洋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于晓琳虽然受了一场惊吓,但也十分明白顾大队长应该不是给她开的车门,十分识相地自己开了后座的门上车。盛宴只好坐了上去,顾洋将车门关上,自己绕到了另一边上车,见盛宴坐在副驾驶座上用左手有些笨拙的拉扯着安全带,一下没忍住倾身过去。 男人身上的气息扑鼻而来,盛宴吓了一跳。 “别动。”顾洋低着头,沉声说道。 盛宴这才发现顾洋是要帮她系安全带,她愣了下。 “吧嗒”的一声,安全带扣好了,顾洋抬起头来,看向有些怔住的盛宴,她似乎是有些迷茫,又有些震惊,眼睛睁得圆圆的,让他看得十分想在她的头上揉一把。而且她扎起来的头发在公园奔跑的时候有些散落,有好几缕黏在她的侧颊上,看得顾洋手指有些痒,很想帮她将那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撩开。 太着急了,他想。 于是顾洋笑着坐了回去,“好了。” 盛宴眨了眨眼,如梦初醒,“谢谢。” 后座的于晓琳:“……” 如果她不是经受了一场惊吓,这会儿估计已经忍不住要捂眼了,前面顾大队长和盛老师之间的粉红泡泡都快将整辆车都淹没了! 顾洋问:“先送于同学回学校?” 于晓琳抬头,眼睛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盛宴,“老师。” 盛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于晓琳:“我……不太想回寝室。” 盛宴愣住,“那你想去哪儿?” 于晓琳沉默。 盛宴皱了皱眉,“你不想回寝室,在陌城有认识的人吗?不然给你订个宾馆,你让好朋友来陪你?” 于晓琳摇头,轻声说道:“我已经没有好朋友了。”停了停,她又说:“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是不想回寝室。” 女学生话说完,那双眼睛就安安静静地看着盛宴,看得盛宴头皮发麻,她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心里觉得好心酸。 为什么班导师要操心这么多事情? 好想哭。 最后,盛宴还是心软了,她问于晓琳:“要不,你到我家里住一晚上?” 于晓琳默默点头。 盛宴有些无力地靠在副驾驶座的后背上,心想之前让王阿姨收拾阁楼上的客房还真是没做错,这就用上了。 顾洋侧头,双目带着几分询问看向盛宴,似乎是在问:“你真的方便收留你的学生吗?” 盛宴十分神奇地看懂了顾洋的那个眼神,她心头泛出了丝丝的暖意,跟顾洋说道:“唔,没什么不方便的,师兄就将我们一起送去医院吧。” 顾洋挑了挑眉,车子已经往市医院的方向驶去。 盛宴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逝,心中有种十分新鲜的感觉,这种感觉,就跟当初她被几个流氓拦路,顾洋仗义相助时心中的感觉一样,觉得这样被一个英俊男人保护着的感觉,十分不赖。她甚至在想,或许她一直以来都记得顾洋,就是因为他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除了家人以外的异性的保护。 顾洋将盛宴送去医院打疫苗之后,又将她和于晓琳送回了她居住的小区。 到了小区门口将盛宴放下时,他按下了车窗,叮嘱盛宴说道:“伤口记得别碰水。” 盛宴微笑着点头,“嗯,师兄回去开车注意安全。” 顾洋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开车离开。 盛宴目送他的车离开,站在她身旁的于晓琳从去医院路上到回来,都表现得十分沉默寡言,这时候却忍不住说道:“老师和顾队长的感情真好。” 盛宴回头看了一眼,女学生的眼睛依然是红肿的,可从离开公园到他们去医院打完疫苗回来,已经将近两个小时,她的面容看着平静了许多。盛宴本想解释,可又觉得自己的私生活没必要解释,就随于晓琳误会去了。 她领着于晓琳进了小区,在等电梯的时候跟于晓琳说:“待会儿进了我的家门,别多问,客随主便,我怎么安排你怎么做,要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憋着就好。” 于晓琳大概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待客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盛宴却是已经不想多说些什么了,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是顾洋发来的微信。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刚才在公园捉到的几个人,都有案底。陈千帆的案子还在调查中,这些人在这个时候盯上了于晓琳并且试图将她绑走,我推测是跟陈千帆被谋杀一事有关。我已经安排了人在盯梢于晓琳,但我觉得她似乎十分信任你,彭元说于晓琳手机的第一个紧急通话号码就是你。” 顾洋的话并没有说得很明白,可盛宴不是笨蛋,很明白对方字里行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顾洋也认为于晓琳并没有完全跟警方坦诚,不然陈千帆的案子不会毫无进展,于晓琳也不会无端端在路上就被跟踪,逛个公园都能被挟持。 盛宴沉吟了一下,回了顾洋一个笑脸,“我明白师兄的意思,晚上我尽量跟她再谈一谈。” 手指一划,信息发出去了,她想了想,又发了个信息过去,“今天师兄无端端对我那么凶,吓了我一跳呢。” 顾洋并没有马上回复,盛宴领着于晓琳进了电梯,然后到了家门掏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顾洋的信息发过来了—— “我看到你冲出去的时候,心跳几乎要停止。” 盛宴看到那条信息,觉得自己脑子有点短路。 错觉吗?她居然觉得顾洋在撩她! 第十八章 章 对于盛宴来说,被人撩也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红尘男女,谁都不是吃斋念佛的,再说这年头,和尚都能娶老婆生孩子,都市里酒红灯绿,男女之间如果没有了些许的暧昧,岂非是少了很多乐趣。 盛宴是个外形十分好看的女人,而且是高校的老师,现在的人对出身高校并且长得好看的女人,也是十分青睐的。 盛宴有时候也在想,要不是因为她有了盛翊,并且也嫌那样一来一往的暧昧伤人伤己,说不定就会禁受不住诱惑,也去撩一把了。盛宴觉得自己能抵挡得住那些无处不在的撩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些人长得都没顾洋好看,也没有顾洋那样看着一身正气让人舒服,大概也没有顾洋那样的武力值。 总之,盛宴想了这么多,很明显是……她被顾洋那条看似在撩她的信息影响了! 盛宴开了家门,还没顾上换鞋,一个小肉团就冲了过来。 “妈妈!妈妈!” 横冲直撞的小肉团不知道什么是刹车,一头撞到了正蹲在鞋柜前找拖鞋的妈妈怀里,短短的双手环着妈妈的脖子。 跟随在盛宴身后的于晓琳一脸呆滞状。 盛翊这才发现了跟在妈妈后面的人,他抬起头,乌黑的眼珠好奇地瞅着于晓琳,“姐姐?” 于晓琳:“……” 盛宴伸出手臂抱了抱儿子,但并没有将他抱起来,她的手掌还包扎着,不方便。 “对,是姐姐。你今天要乖一点,帮忙招待姐姐,好吗?” 盛翊放开了抱着妈妈的双手,小小的身体站在两个大人面前,歪着头,好像是在看什么新鲜玩具一样看着于晓琳。 于晓琳没想到进了老师的家门会有这样的惊吓,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老师已经结婚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老师家里有个孩子喊她妈妈! 这是老师亲生的孩子吗? 还是收养的? 于晓琳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全部搅和成一团浆糊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直到盛翊拉着她的手进客厅,她都还没反应过来。 厨房里的王阿姨闻声而出,看到了盛宴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回来,愣了一下,随即发现了盛宴的右手缠着白纱布,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天哪,你的手怎么了?” 盛宴微笑,“没事,就是不小心被钉子扎了几下,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阿姨,晚上多加一副碗筷,我的学生今晚要在家里住。” 王阿姨应了声好,就去厨房忙活了。 倒是拉着一个活人大玩具的盛翊听到说妈妈的手被扎了,立马抛下了“玩具”,咚咚咚跑到妈妈跟前,他的个子还很小,站着刚好看到盛宴垂下的右手。 他伸手碰了碰上面的白纱布,仰头看向盛宴,“妈妈,疼吗?” 盛宴皱着眉头,一脸很疼的模样,“可疼了,疼得妈妈都快要哭了。” 盛翊眨了眨眼,然后张开手臂,想要抱住盛宴,然而人矮手短,只能抱住妈妈的一只大腿,他就权当大腿是妈妈的后背,一只手还学着大人平时安慰他的模样,在上面轻拍了两下,“乖,不哭。你是男子汉,不能哭。” 盛宴被逗笑了,弯腰在他的嫩脸上亲了一下,“嗯,不哭。你去招待姐姐,问姐姐想喝什么,要不要吃水果,好不好?” 盛翊的小手捧着妈妈的脸,“吧唧”的一下,在盛宴的脸上落下一个黏答答的口水印,高兴地朝客厅奔过去,“好!” 盛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笑容温柔。 于晓琳被盛翊拉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这小小又软乎乎的一团充满了活力频繁地在饭厅和客厅之间奔跑,他一会儿要将自己最喜欢吃的小零食拿过来跟姐姐分享,一会儿要拿他最喜欢喝的牛奶给姐姐喝,然后还要跑进厨房去找王奶奶削水果,姐姐要吃水果,可真是要忙坏了。 于晓琳好像是从来没有跟这么小的孩子互动过,有些无措地看向盛宴。 盛宴左手端着一杯玫瑰花茶走过去,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不习惯?” 于晓琳默默地点了点头,“小孩子好像很好动。” 盛宴笑了起来,“你小时候大概也不比他安静多少,没事,他就是看到有客人来了高兴。” 于晓琳看着活力十足的盛翊,小家伙看到了妈妈坐下来,又奔了过来,一头扑到妈妈的怀里,然后看向于晓琳,并且朝她露出一个十分天真无邪的笑容。 于晓琳看着盛翊的笑容,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从公园到充斥着药味的医院,她一路上都有些恍惚,好似没有着地一样,可是心里的恐惧还是如影随形。直到她踏进这间屋子,也是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可是孩子跑来跑去的身影,充满了愉悦的笑声,以及她的老师坐在旁边,端在手里的玫瑰花茶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味……她终于有了一种回归到现实生活的感觉。 她想起在公园里,彭元对她的逼问,警方觉得她有事情隐瞒,可她能说的,已经全部告诉警方了。她还在想着,手里就被塞进了一罐牛奶。 盛翊站在她跟前,脸上是高兴的笑容,“给你喝。” 她愣了下,然后也笑了起来,试着伸出手去碰了碰小孩子的脸,“谢谢。” 盛翊哈了一声,转身又端了一盘王阿姨切好的水果过来,“也给你吃。” 于晓琳:“……”只好又接了下来。 盛宴的声音适时响起,“好了宝宝,姐姐吃不了那么多,别再拿了。” 于晓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怎么跟老师说她现在乱七八糟的心情和感受,但是盛宴带着她离开时,彭元说的话她是听到了的。 她又低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盛宴,轻声说道:“老师,我没撒谎。” 盛宴有些意外于晓琳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个事,但她觉得现在也不是要提这个事情的时候。 “嗯,我知道你没撒谎。先别想太多,快要到晚餐时间了,去洗个脸准备吃饭。” 于晓琳点头,应了声好。 很多事情,如果不是身在其中,是没办法理解个中的滋味和煎熬的。盛宴有时候也会觉得现在学生有的想法和心情真的是乱七八糟的,可或许有时候只是因为自己无法理解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反观别人看自己,或许也是乱七八糟的。 这么一想,很多事情也就可以释怀了。 盛宴晚上的时候并没有再问公园里的事情,也没有问陈千帆的事情。她将盛翊哄睡着了之后,就上了阁楼。阁楼除了有两个房间之外还有一个露台,盛宴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在露台待着,白天的时候晒晒太阳整理一下花草,晚上的时候喝茶吹风看月亮,顺便整理一天的思绪。 这天晚上她在整理思绪的时候,手机微信的提示音不断地响起,她有些诧异,她的手机微信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点开了微信,来信息的不是别人,是马修。 马修发来了一个截图,还发了几个红心过来,“宝贝儿,这张照片是不是你?” 那是她今天在公园跟顾洋一起追那几个流氓时被路人拍到的照片,只是一个侧影,马尾扬了起来,估计是她在奔跑的时候。这年头,微信微博等社交软件带来便利的同时,也会给人造成很大的困扰。 盛宴回了个信息,“不是。”反正照片上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她否认得很顺口。 马修很显然不相信:“怎么可能不是?!” 盛宴笑了笑,然后回了一段看似十分愤怒的话过去,“怎么可能是?!我有这么难看吗?!你看照片上的女人,虽然穿着运动服,可同样的衣服穿在我身上美多了好吗?!” “不是说你看到我的头发丝都能认出我来的吗?怎么现在看到个侧影就觉得是我了?我就知道你最会用花言巧语来哄我!” 末了,她还发了一堆心碎的表情过去。 马修:“……” 马修无言以对,被指责得很心虚,回了一串点点之后,就没有回应了,估计是又跑到陌城的哪个酒吧去鬼混了。 于是当天晚上,陌城警方微博在转发路人发的警方在公园里抓捕犯人的图片时,有陌城大学的学生看到图片上某个女人侧影的照片时,忍不住留下了评论—— 这个妹子长得好像咱们外语系的老师哦! 这条评论底下,一楼回复就是用户id为横穿太平洋的马不修:不是的哦! 然后底下一堆跟楼起哄的学生 辟谣! 马修老师男友力max! 抱走我女神,ps.妹子很美~ 回了一趟警局跟队员开了个小会的顾洋,在开车回家等红绿灯的间隙刷了个微博,刚好在主页上看到了微博以及……被顶上热门第一的那条评论,默默地关了页面。 第十九章 章 盛宴从露天准备回房间休息的时候,路过于晓琳的客房,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犹豫着是不是该要敲门进去看看她的情况。 谁知道还没等她敲门,就隐约听见了几声隐忍的抽噎。 她愣了一下,抬手敲门,一敲门就开了一点点,于晓琳竟然没有关门? “我能进来吗?”她一边问,一边推开了门。 房中年轻的女孩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她。 盛宴:“……” 盛宴走了过去,在于晓琳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于晓琳的哭并不是在公园被挟持后的失声痛哭,她哭得相当隐忍,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不断地往下滴,除了难受至极时发出的抽噎声,并未有什么声响。 女学生双手抱着膝盖,十分无助地看向盛宴,声音十分沙哑,“我没有撒谎,那些人我真的都不认识的。” 盛宴:“没有人说你撒谎。” 于晓琳看向盛宴,目光好像是她在茫茫大海中看到了一根浮木,语调有些急促地问道:“可是老师,你真的相信我吗?”她觉得自己身边四面楚歌,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她和陈千帆曾经交往的事情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因为圈子不同,陈千帆也很少到学校去找她。他们分手之后,该知道的人也知道地清清楚楚,再也没有谁会因为陈千帆的事情打扰她,她的事情也与陈千帆再无瓜葛。 陈千帆被人谋杀,她去警方录口供的事情,除了盛宴和她比较信任的一个朋友,就没有别人知道。可是那样的事情,居然被陌城日报报道了出来。她的老师不会害她,到底是谁去爆料给记者并且将她的照片也给了记者的,除了她所信任的那个朋友,不会有第二个。 信任的朋友不再可信,她又差点被人挟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敢惊动父母,生怕父母会对她失望。 “我真的不知道陈千帆是被什么人杀的,我跟他交往的时候,连他们乐队的人都很少接触。他也不愿意到我们学校里找我,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在他的租房里。我有时候也会因为这些事情跟他吵架,相互喜欢的人,想要融进对方的圈子里,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可每次他都不愿意,他总说这是为我好,总有一天我会理解他的。” “开始的时候,我们虽然会为了这些事情而吵架,可我心里还是很喜欢他的。我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世界的颜色都变得不一样了,为什么一定要融进他的圈子里去呢?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那又有什么要紧的?” 盛宴看向于晓琳,女孩并没有看向她,她好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记忆里,记忆中她所喜爱的那个青年还活着,能给她带来幸福和快乐。 于晓琳闭了闭眼,又继续说道:“直到今年寒假,我回家过年,开学前一周是情人节,这是我和他的第一个情人节,所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于是我悄悄地提前回来到他的租房去找他,可我还没到他的租房,就在租房不远处的一个饭馆里看到他,他正在和一群人吃饭,那些人头发都理得乱七八糟的,抽烟划拳,还抱着女人。我从来没有见过陈千帆那样,他也看到了我,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就像不认识我一样。” “那天晚上,他跟我说,那其实就是他,他其实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他的圈子就是那样的,他并不想我融入,他还说只要我想分手,随时都可以。那时候我舍不得,我是真的喜欢他,我那么喜欢他,觉得不管他是什么样,其实我都可以接受的。” 盛宴没有打断于晓琳的话,心里大概对两人的事情有了个底。盛宴在警局的时候,见过陈千帆的照片,是个年轻帅气的青年,带着几分不羁,是正爱做梦的女孩会喜欢的类型。可于晓琳平时看着是乖巧,可感觉骨子里是个精明的女孩,怎么就会陷进一场两人差异这样大的恋爱里去? 是不是每个女孩都会经历一场智商为零的恋爱?以为有情就能饮水饱,生活只要有爱情这些风花雪月,就足以过下去? 于晓琳似乎也不需要盛宴有什么回应,她只是想要诉说,只想要有个人在她身旁安静聆听,“我没有因为那样跟他分手,他很高兴。当天晚上,我留在了他的租房过夜,他送给我一个钥匙环,我很喜欢,一直都随身带着。” 女孩的诉说停了下来,她低头看着放置在膝盖上的右手,紧握着的手缓缓摊开,一个精致的钥匙环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钥匙环上还带着一个心形的红色饰品。 红色的饰品带着棱角,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像是红宝石。 “可就是他被害前一个月,我去他租房的时候,看到了他和一个女人在床上——”话到这儿,她就再也说不下去。 后面的话其实也不必于晓琳再说下去,上次顾洋让她跟于晓琳沟通的时候,于晓琳已经说过这件事情。女孩到了陈千帆的家里,看到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所以他们分开了。 这种事情,盛宴也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好,难过是真真切切的,不管别人怎么开解,于当事人来说,都是徒劳。不论是陷进去还是走出来,都得是当事人愿意,否则谁也拉不了她。 盛宴的目光落在了她掌心上的钥匙环,忽然问:“钥匙环看着真的很漂亮,能给我看看吗?” 于晓琳点头,将钥匙环递给了她。 “我没有骗谁,刚开始跟他分开的时候,我心里很恨他,恨不得他死。可当我听到他被人杀了之后,我心里其实很难过,可是我并不想表现得多为他伤心的模样,明明是他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还要为他的死而难过?”于晓琳说到最后,已经是喃喃自语的模样。 盛宴有些无语地看了于晓琳一眼,如果真的不为陈千帆的死而难过,那现在怎么又哭成这个样子? 不过她的学生现在都快哭成泪人了,她再要说这样的话,就太冷酷太残忍太无情了。盛宴只好将话烂在肚子里,将于晓琳递给她的钥匙环居高了,灯光下,心形的饰品在不同的角度折射出不一样的光晕,然后盛宴忽然发现那个心形的饰品中间有一块材料好像快要掉下来了,于是她有些手痒地在上面碰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又转了一下,再然后“咔吧”的一声,那个红宝石一样的玩意儿掉了下来。 顾洋在车上刷完微博之后,心情阴郁了一路。当他踏进小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大爷十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平时这时候,顾洋都会给保安递一根烟,跟大爷哈拉两句,可这天实在没心情,微微点头就走了。 平时抽了顾队无数根好烟的大爷看到顾队的模样,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一锤定音:“年轻人,肯定失恋了。” 顾洋没听到大爷的嘀咕,他只是在想,那个马修,跟盛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吗? 顾洋最近为了陈千帆的案子加班加点,累得要命。这天情绪不高,回家喝了两罐啤酒洗了个澡之后,就将自己抛到床上去了。 身体已经累到了极点,精神也十分疲倦,他很快就睡着了,可凌晨的时候,他在一个十分旖旎的梦境中醒来。 梦中两人耳鬓厮磨、相互交缠。唇边触及的肌肤原本是微凉的,然后随着他的轻触慢慢变得热烫起来,女人有些难耐地喘息了一下,双手好似蔓藤一样挂在他的脖子。 她坐在他的身上,头微微仰着,露出线条优美的脖子,有几根汗湿的头发黏在她脖子白玉似的肌肤上,性感又撩人。 “师兄。” 她的一声叫唤,让他猛然从梦中醒了过来,顾洋抹了一把脸,感觉自己好像是着了魔。 他看着身上某个非常不和谐的部位,默默地唾弃了一把自己,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进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出来。 清醒之后想要睡觉,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干脆去了书房,嘴角叼着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到网上刷新闻。 可他的大脑只要一闲下来,就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禽兽,但他又不是苦行僧,做梦会梦到让自己动心的女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顾洋将烟点着了,英俊的五官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他想,该拿盛宴怎么办? 太急会让人觉得唐突,太慢会让人觉得不上心,那怎样才是合适的节奏? 就在顾洋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电话铃声响起了,来电显示是盛宴。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这个时候,盛宴怎么会打电话来? 第二十章 章 “怎么样?可以解密吗?” 市公安总局里,有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坐在办工作前,正在对着电脑若有所思,手指不时地在键盘上轻敲几下。而顾洋双手环胸,站在他的身后。 男人手指微顿了一下,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书卷气很浓,感觉像是个长期浸染在图书馆里的人。他头也没抬,“不知道,我尽量试试。于晓琳还在吗?” 顾洋点头,“在。” “我想跟她了解一下事情。” “可以。” 两个小时前,盛宴打了电话给顾洋,说她在陈千帆送给于晓琳的钥匙扣饰品上发现了一个sd卡,她本来想试着打开,谁知道卡片是加密的,她不敢贸然尝试怕sd卡里会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会因为解密不正确而自动销毁,所以只好打电话给顾洋。 刑事案件本来就是争分夺秒的事情,顾洋二话不说,就到了盛宴的小区将盛宴和于晓琳一起接到了公安总局,同时通知了信息部的人过来。 “我的学生一直都不知道这样钥匙环里竟然有这样的乾坤,刚才还是我看着有些不对劲,手痒抠了一下,结果就把饰品抠下来了,发现了里面有这个玩意儿。” 盛宴坐在顾洋的副驾驶座上,跟顾洋说着她发现这个sd卡的过程。而在后座的于晓琳则是一脸懵逼,她显然还没从这样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顾洋透过后视镜看向那个年轻的女学生,她十分安静地坐在车后座,神色木然。显然这二十四小时之内带给她的惊喜太多,导致她如今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要作何反应。 顾洋想,之前彭元一口咬定于晓琳是有事情隐瞒警方,这个结论过于武断。陈千帆的案件也并不只是普通的仇杀,他似乎是牵扯进了从前他父亲当卧底时非法贩卖器官的组织当中。他们目前还不知道陈千帆是怎样发现他父亲的任务的,也不知道陈千帆在这个案件当中,他是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可按照盛宴的讲述以及于晓琳一直以来的表现,这个年轻的女孩大概还不知道她曾经深爱的青年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他的身世。 深夜的陌城,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白天路边行人匆匆到了晚上就是静悄悄的一片,车水马龙的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顾洋开着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往警局的方向开,路灯投射进车内的光线忽明忽暗,盛宴忽然问道:“师兄,你觉得这个sd卡里会有什么东西?” 顾洋:“大概,是跟陈千帆被谋杀直接有关系。” 盛宴:“那些人之所以一直在跟踪我的学生,甚至在公园里想要将她绑走,也是跟这个东西有关系吗?” 盛宴的话让后座的于晓琳掀了一下眼皮,她看向自己的老师。盛宴回头,迎着她的视线,朝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顾洋侧头,盛宴脸上的笑容落在他的眼里,他心底忽然生出一片柔软。 顾洋原本一本正经地推断着事情的语气忍不住放柔了些,“那些人在警局留有案底,都是一些背景不怎么干净的人,于同学既然从未跟这些人有过交集,那么他们跟踪于同学的唯一理由就是跟陈千帆有关系。他们之前只是跟踪,后来在公园挟持,可并没有直接对她进行身体上的伤害,大概就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信息。”声音略顿,又续道:“只是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于同学对陈千帆的许多事情确实并不知情。”包括这个钥匙环上的东西,要不是盛宴无意中发现,说不定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盛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顾洋看了她一眼,问道:“困吗?” 盛宴摇了摇头,“还好。”就是有些累。盛宴想,以前的时候通宵完还生龙活虎的,现在呢,熬个夜都觉得很累,好像是不再年轻了,真是惆怅。 顾洋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几个人的心里都在想陈千帆的那张sd卡上,到底是有些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会将这个东西放在了送给于晓琳的钥匙环里? 那些一直在跟踪于晓琳的人士,真的是为了这个sd卡而来的吗? 如果破解了密码,陈千帆的命案是不是也会随之真相大白? 这些问题,现在都是未知数。 顾洋看着前方的红灯,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一个笑容,他觉得他们这回已经离真相很近了。 于晓琳被请进了信息部的办公室,盛宴透过玻璃窗看到那个无害的书卷气青年朝于晓琳微微一笑,然后示意于晓琳坐下。 顾洋站在她身旁,“那是我们信息部的同事冯哲希,为人很随和,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他只是想问于晓琳一些事情,看能不能帮他破解密码。” 盛宴回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忽然问道:“你们经常这样吗?” 顾洋扬了杨眉,“嗯?” 盛宴:“就是经常这样没日没夜的。” 顾洋笑了起来,说:“没案子的时候,还好,都能按时上下班的。” “有案子的时候呢?” “有案子的时候,就会经常这样。” 盛宴想了想自己同样也是刑警的堂哥,他们好像很少遇上没有案子的时候。她皱了皱鼻子,然后随口说道:“好像很辛苦,听着让人好心疼。” 顾洋愣了一下,看向盛宴。可是盛宴的目光又移开了,注意力似乎是放在了坐在冯哲希旁边的于晓琳身上。 他心底笑叹了一声,真是个滑不留手的。 “别站着了,你也折腾了一晚上,到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等下他们好了之后我喊你。” 盛宴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站着,确实也没什么用处,于是点头,服从顾大队长的安排。 彭元接到顾洋的电话回警局要准备行动的时候,大办公室里不见顾洋,于是径自推门进他的办公室。顾洋的办公室一向形同虚设,同事们进他的办公室都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彭元才进门,就看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的盛宴,她的一头长发都撩到了胸前,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投射下在眼下形成了一个好看的扇形。这样的盛宴看着比平时看到的淡雅形象多了几分娇柔的感觉。 可让彭元的视线无法从盛宴身上移开的并不是她的睡相多好看,而是那件披在盛宴身上的藏青色薄外套。 那是顾洋的外套。 彭元脚步一顿,心里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再度上涌,如鲠在喉。 而这时候盛宴在睡梦中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一下,眉头皱了皱,然后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彭元直勾勾的视线。 盛宴:“……” 彭元:“……”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盛宴似乎才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这不是在做梦。她站了起来,披在身上的薄外套掉了下来。 她微微一愣,弯腰将那件薄外套捡了起来,跟彭元笑着说道:“我陪学生来的,不小心睡着了,彭警官见笑。” 彭元笑了笑,说道:“没事,也不是什么人都习惯像我们这样没日没夜的。”说着,她朝盛宴伸出手,“外套给我吧。” 盛宴有些不解,但还是将外套递给了她。 彭元接过外套,正想说些什么,顾洋已经从信息部回来了,看到彭元和盛宴两个人站着,顾不上跟盛宴说什么,只跟彭元说道,“可来了,人都齐,准备行动。” 说着,他看向盛宴,说道:“陈千帆给于晓琳的sd卡密码已经破解,于晓琳之所以一直被跟踪甚至被挟持,确实是因为这张sd卡,详细的不能跟你多说,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盛宴微笑着应了声,“嗯。” 顾洋这边指挥着队员要行动,然后还分神操心一下盛宴,“我大概没时间送你回去了。” 盛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清晨六点钟了,原来她这个瞌睡,一打就是两个小时。 “没事,师兄忙你的,大清早的到处治安都会很和谐。” 顾洋微微颔首,“于晓琳正在外面的长凳上,半个小时前她就已经出来了,只是看你睡着了,没忍心将你吵醒。” 彭元的注意力已经在行动上了,可还是忍不住看了顾洋一眼。 到底是于晓琳没忍心将盛宴吵醒,还是他舍不得? 顾洋回过头来,正遇上彭元微妙的视线,墨眉微挑,“还愣着做什么?” 彭元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怒火,将拿在手里的薄外套往他怀里一塞,踩着重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顾洋:“……” 他回过头来,跟盛宴自嘲地笑了笑,“这群小崽子没大没小惯了。” 盛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洋叮嘱了一句,“你回去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信息。” 语毕,也一阵风似的也卷出去了,也不管盛宴还在他办公室。 盛宴想,可真是不见外啊,就不怕她偷看他的东西吗?不过他的同事进出他的办公室还真是如入无人之境,大概是不怕的。 第二十一章 章 清晨,陌城警方瓦解了一个非法贩卖器官的组织,这个组织还跟几年前的陈年旧案有联系,当时的主犯说已经失踪了,实际上是被人藏了起来,继续主持指挥这个贩卖器官的团伙该要怎么运营,而警方的这次行动,则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盛宴正在家里用着早餐,在她的对面,是神色平静的于晓琳。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折腾了一个晚上,已经在盛宴家里洗过澡,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全新的浴衣。 “sd卡里的东西我没有看到,只看到了他留给我的一封信。他好像早就清楚自己可能会有不测,所以提前把遗书都写好了。”年轻的女孩红着眼睛,可能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情颠覆了以往她的认知,眼泪也流得太多,到了得知真相的时候,她反而没有了眼泪。 年轻的女孩抬起头,看向她的老师,眼角睫毛上挂着要掉不掉的水汽,“老师,我误会他了,他是真的喜欢我,想要保护我。可是……如果我们一直都没发现那张小卡片,我不就是要误会他一辈子了吗?” 盛宴手里拿着一片吐司,没有搭腔。sd卡上有什么东西,她其实并不清楚,当时她在顾洋的办公室睡着了,但是估计没睡着,也不会给她看。顾洋他们破解了密码之后,就召集人员去行动了,估计那上面的都是重要的案件资料,不能公开的。 唯一给她们的,是在顾洋离开之后,冯哲希打印出来的两张a4纸,那是陈千帆写给于晓琳信。 盛宴也没有去看那封信,那是情侣之间的事情,她也无意去触及别人的*。 她将手中的面包放下,将餐桌前的平盘往旁边一推,看着对面那个好像在一朝一夕就经历了一场蜕变的女孩,劝慰说道:“很多事情,我并不了解。但是你既然一直都那么喜欢他,即使是分开的时候,心里也依然没有忘记他,那说明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是很快乐的。你觉得快乐,他当然也觉得快乐,所以无论他后来选择了什么,做了什么,做出决定的时候,心里肯定也是无怨无悔的。” 于晓琳抬眼,怔怔地看向盛宴。 盛宴朝她笑了笑,“别想那么多,吃完早饭去睡个觉,醒了之后,世界依然充满了阳光。” 盛宴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这样充满了文艺范儿的话,偏偏她说出来了之后,感觉自己说的其实真的挺在理的。 凡事都是这样的,只要是心甘情愿的付出和牺牲,只要求得其所,那就不会有怨有悔。 于晓琳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盛宴松了一口气,这几天陌城警方瓦解的贩卖器官团伙在微博和新闻上还有些余热,大概是或多或少也跟自己的学生有点关系,所以她格外关注。关于陈千帆的事情,媒体并没有大肆渲染,在新闻报道上也是一笔带过。 逝者已矣,只要那个英年早逝的青年求仁得仁就已经足够了。 正在给学生上课的盛宴没想到会收到顾洋的微信,“师妹,有空吗?” 盛宴趁着学生休息的间隙回了个俏皮的表情过去,“要看什么事,如果又是有什么麻烦事,那就没空。” 顾洋:“我在母校的小卖部,听说你今天上第一大节的课,打算等你上完课请你喝杯饮料解渴,怎样,赏脸吗?” 盛宴看到他的信息,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看来她的师兄要打着请喝饮料的招牌接近她呢……是去,还是不去呢? 她不是傻瓜,当然能感觉到自己和顾洋之间那若有似无的吸引力。她不觉得危险,反而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盛宴想,要不,就试试看吧? 还没等她的理智完全敲定拍板,她的手指就已经不受使唤地发了三个字过去,“你等我。” 身材颀长的顾洋坐在陌城大学小卖部前的太阳伞下,他长手长脚的,坐在太阳伞下的小桌子上,显得有几分委屈,于是干脆站了起来。 气质硬朗的英俊男人,无论在哪儿都会引人瞩目,更何况是在校园里。学校里不论是温文儒雅的学者,还是阳光俊朗的大学生,跟刑警的气质都分外不同,因此在小卖部里的顾洋收获了不少女学生的目光。 可他本人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并没什么不自在。只是低头看着手机,当他看到“你等我”三个字时,微微一愣,冷凝着的五官随即挂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盛宴说,你等我。 我就是为你而来的,当然会等你。 “陈千帆在高中的时候,无意中翻到了他父亲的遗物,在一件羽绒服中,藏着一本小小的册子,上面写着他父亲当年出任务的事情。” 顾洋跟盛宴在校园里安静的校道慢慢走着,用徐缓的语调跟盛宴说着陈千帆的事情。 陈千帆虽然跟盛宴没什么关系,可她最近也被折腾得不轻,对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心中也实在是好奇,既然顾洋来跟她解惑,她也十分乐意听。 “陈千帆是在母亲病逝后辍学的。”顾洋说道。 盛宴闻言,侧头看向顾洋,“你的意思,是陈千帆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为了什么事情牺牲的,因为父亲牺牲了主犯失踪,他心里不甘心,他怀疑主犯其实还没死,觉得父亲不能白白牺牲,于是一直暗搓搓地想要继续追查那个案子。可又因为牵挂母亲,所以一直没有付诸行动,直到他母亲去世,他才下定了决心?” 顾洋英俊的脸庞上是微微的苦笑,“大概是这样。” 盛宴眨了眨眼,“可我觉得不对。” “有什么不对?” “陈千帆再怎样,当时也是一个高中生,他知道这种事情,即使有怀疑,甚至认为这个案件应该要继续调查,为什么不找警方?” 顾洋侧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盛宴一眼。 她今天穿了一套裸色的连衣裙,将她窈窕的曲线尽数勾勒出来,头发挽了起来,在侧颊留下几缕卷发,为她增添了几分休闲慵懒的感觉。这样的盛宴,跟那天在公园里拿休闲椅砸观光车的盛宴,是天差地别的,可依然让他心动。 顾洋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收了回来,解释说道:“他当时找过他父亲信任的上司,可对方认为已经结案,主犯是连人带车坠进了海里,虽然没有找到尸体,被定义为失踪人口,可那样连人带车坠海的,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并没有将少年的话当一回事。” 盛宴:“……” 顾洋叹息着说道:“正常情况下,这样的案件即便是再追查,得出的结论也还是一样的。因为当时的团伙已经被抓捕,主犯虽然没有当场捉获,可在追捕的途中坠海是大家有目共睹。但谁都没想到,那次行动当中,警方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有人接应了主犯,所以他才能大难不死,并且继续为非作歹。” 这件事情,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千帆那么笃定主犯还没死、犯罪团伙其实并没有彻底瓦解。现在即使想问,也没处问了。 盛宴听到这儿,感觉这个案件可真是错综复杂,居然还能牵扯到这么多的人和事,“那你们警方的内鬼呢?逮到了吗?” 顾洋笑了笑,语气复杂地说道:“他在这次行动中殉职了。”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也不想去深究。有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够沉重了,也实在是不想再去深思。人有时候活得简单一点,没有那么多包袱,也未尝不是好事。 盛宴“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们系统内部肯定有陈千帆的资料吧?” 顾洋有些狐疑地看向她。 “他的智商是不是很高?” “……这个倒没看到有记录。” 盛宴垂下睫毛,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他这么年轻,其实是和我的学生一样大。别的孩子都在上学念书,他却为了父亲涉险。” 顾洋:“是我们做得不够好。” 盛宴听到顾洋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要怪,也只能怪陈千帆救助的时候,那个人没有相信他。人心险恶,这些事情又不是你们能控制的,哪有这样动辄把责任往身上揽,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顾洋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可是,那毕竟是一个非常年轻而富有责任感的生命,如果可以好好活着,肯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这些事情,你的学生会想要了解吗?”顾洋问。 盛宴摇头,“大概不会想要了解的。” 那天从警局回去的清晨,她也问过于晓琳这个问题。年轻的女孩摇了摇头,“我只要知道他其实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坏,他是真心喜欢我的就足够。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再了解,也不想为这件事情更难过了。” 其实于晓琳的做法也没有什么不对,陈千帆已经死了,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没有将真心错付或许就能走出来。 有时候越是了解,就越是意难平。 盛宴知道陈千帆是个非常帅气又优秀的青年,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第二十二章 章 盛宴和顾洋两人才走出校门,就看到了马修迎面走来。 马修的头发有些微乱,跟上次顾洋在王晋平家门外时见到的形象有些不一样。上次顾洋见到他的时候,大概是在教授家里,因此这个英俊的外国男人穿着休闲服,看着十分清爽。可现在他额前的头发垂了下来,狭长的眼睛要睁不睁地半眯着,愣是多了几分颓然不羁的性感。 他看到盛宴,露出了一个笑容,“哎哟,宝贝儿,你都上完课啦?” 宝贝儿? 顾洋眉头微挑了下,看向马修。 马修迎着他的视线,浑然不觉得自己喊盛宴是宝贝儿有什么不妥,朝他招了招手,“你好,我记得你,顾洋。” 顾洋微微颔首,“你好,马修。” 盛宴看了看身旁的这两个人,其实她和马修之间经常打闹说笑,外国人本来就比较开放,有时候对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喊一声宝贝儿之类的昵称,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这些充满暧昧的称呼在别人看来,就不一样了。 盛宴在平时的时候,也觉得无所谓。毕竟两个人都坦荡荡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心里觉得顾洋对她应该是有好感的,她对顾洋的接近心中不止不抗拒,甚至还带着几分期待。所以,她觉得让顾洋误会了些什么事情的话,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于是盛宴瞥了马修一眼,:“你昨晚喊了多少人宝贝儿?” 马修有些意外地看向盛宴,她以前对他这种半是玩笑的称呼都不会介意的。他看了看现在盛宴身边的顾洋,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哦,你现在名花有主,不乐意我这么喊你了吗?” 盛宴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马修耸肩,“天晓得我在瞎说些什么。”说着,他朝盛宴摆了摆手,“我先回去补个觉,晚上去你家找盛翊玩。” “盛翊不在家。” “又回农场了?” 盛宴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没搭腔。 马修听到盛翊回了农场就来劲,一扫原本有些颓废的状态,兴高采烈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接他回来?我也好久没见过伯父伯母了,还有鱼塘里的鱼现在可以钓了吗?山上的果树果子成熟了没有?我们可以一起去接盛翊回来,顺——” 盛宴没好气地接过他的话,“顺便去钓个鱼、摘个果子,然后在池塘边户外烧烤,对吗?” 马修被戳穿了,也没觉得窘迫,脸上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 盛宴想了想,笑着说道:“可以啊,上次教授说想去农场转一圈,透透气,到时候你们跟我一起去。”说着,她语气微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她身边的男人,“师兄,你要一起来吗?” 马修露出一个充满了深意的笑容看向盛宴,盛宴对此一概装瞎,只关心顾洋要不要一起去。 顾洋原本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自己毫无插话的地方,这时忽然听到盛宴问他,心中有些受宠若惊,表面上却十分自然地问道:“去你家的农场玩?” 他又想起了某天晚上他在陌城警方发的微博底下看到的第一热门评论,评论下面一溜烟儿是陌城大学的学生跟着起哄了,用户id是跨越太平洋的马不修。那天晚上他就神差鬼使般地记住了这个id,又在某天比较空闲并且适合摸鱼的时间去刷了一下对方的微博,又顺藤摸瓜地摸到盛宴的微博去。 盛宴的微博比朋友圈要热闹一点,因为马修时不时在微博艾特她,有时候还会爆她的图片。 顾洋想起了在马修微博上的那张盛宴挽着花篮的图片,迷弟迷妹们都没有说错,那样的盛宴看着,的确是像极了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盛宴迎着顾洋的视线,点头,“对。” 顾洋望着她,嘴角缓缓地扬起,“好啊。” 盛宴笑了起来,旁边的马修觉得眼睛都快被闪瞎了,赶紧走人。 马修走了之后,顾洋才想起来盛宴竟然跟着他一起走出校门了,他愣了一下,问道:“你不开车?” 盛宴手里拎着包包,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跟前,眼睛微弯:“周末的时候陪着宝宝回去农场住了两天,刚好今天早上我爸要进城里办事,就直接将我送过来了,所以没开车。” 顾洋没想到自己运气居然这么好,一大早来母校溜达要找盛宴喝个饮料,她没拒绝,现在两个人该要各回各家的时候,她居然没开车。 这个时候不懂得顺水推舟的男人,都不是合格的男人。 于是顾洋说:“那我送你一程。” 谁知盛宴却问道:“师兄今天中午有时间吗?” 顾洋有些狐疑地看向她。 盛宴微笑着:“早就说要请师兄吃个饭,可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刚好我不用回去陪宝宝吃饭,不如就让我请师兄吃个便饭,师兄赏脸吗?” 顾洋失笑,开了车子,绕到副驾驶座那边的位置打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的温柔,“哪能让你请,想吃什么?” 盛宴没有推辞,坐进了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这时顾洋也已经上车了,启动了车子却没有驶出停车位,侧头望向盛宴,“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盛宴侧头望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双好看的凤眼里带着笑意,好像是有什么深意似的说道:“师兄很会照顾人。” 顾洋:“……” 正常情况下,女人说一个男人会很照顾人,有好几个意思。看说话人的身份和心思是怎样的,一般情况下,别人这么夸就是这么想的;非一般的情况下,别人这么夸的时候还在想你以前一定也照顾过很多跟我一样的女人了;非常特殊的情况下,女人这么夸一个男人,或许还想他问一句,从此以后,我就只这样照顾你,好不好? 顾洋不觉得盛宴那句话是想要他表什么态度,可大概因为他认为自己对盛宴是有企图的,所以听到盛宴那样的夸奖时,心里并没有因此觉得高兴,反而咯噔的一下。 顾洋微微笑了一下,正想要说话的时候,盛宴又说:“唔,我没有特别想要吃的,既然今天是师兄请我吃饭,那我客随主便,师兄拿主意就好了。” 顾洋有些无奈地看了盛宴一眼,然后将车驶出了停车位,直接将盛宴带走了。既然是客随主便,那他可就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了。 顾洋带盛宴去吃饭的地方,并不是陌城市中心,而是将她带到了西郊的一个农家乐。农家乐的主人跟顾洋是熟人,看到盛宴的时候略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就将眼中的惊讶收了起来,将两个人带到后面的院子去了。 院子里胜在安静,有一个池塘,池塘旁边种着柳树,周围是木栈道,池塘的中间是个水榭,因为是初夏,不会感觉到炎热,所以坐在水榭中喝喝茶,吹吹风,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其实顾洋的本意是想要带盛宴去吃什么西餐的,可以将用餐的时间段拉得长一点,两个人也可以趁机多熟悉熟悉。可是想了想,虽然盛宴是留学党,可以她的口味到底是怎样的,他还真拿不准。忽然想起有个退役的战友孟非开了个农家乐,开张的时候还给他们都发了图片,环境怡人又不喧闹,所以就将盛宴带到这个地方来了。 他看着盛宴坐在水榭里,手里还捉着一把鱼料,趁着他在听战友孟非推荐菜色的时候,她时不时地将手中的鱼料往下撒,惹来了无数锦鲤来抢食。她好像十分自得其乐似的,东一把西一把地撒。 顾洋手里拿着菜单,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凝。 站在他旁边的孟非见状,轻咳了一声,顾洋才回过神来。 孟非压低了声音,问他:“伯父伯母见过了吗?” 顾洋淡瞥了他一眼,“想到哪儿去了?那是我研究生时候认识的小师妹,前段时间在机场预见到,刚好最近有些事情麻烦她了,所以请她来吃顿便饭。” 孟非听到顾洋的话,皮笑肉不笑了下,“你就扯吧,多年交情,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伯母最近每次带朋友来我这儿吃饭,都逮着我诉苦,说你怎么就没想过要成家呢?跟你一样年纪的人,娃儿都能打酱油了。” 顾洋装作没听见,手指在菜单上轻弹了下,“老板,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这时,正在喂鱼的盛宴朝他们看来,他又毫不吝啬地朝对方露出一个笑容。 孟非觉得这样厚此薄彼的待遇实在是让人气愤,决定再也不管顾洋的破事儿,也不用他点菜了,一把将他手中的菜单抢了过来,自做主张地给他们安排了一桌菜在水榭里吃,就打算走人了。 他才没走两步,就听到顾洋的声音响起—— “再等等吧,等我真的能确定下来,或许就可以成家了。” 第二十三章 章 孟非没想到顾洋不表态则已,一表态居然这么劲爆。 他回过头来,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看向顾洋,顾洋却已经起身,走到盛宴身旁。也不知道那个漂亮的小师妹跟顾洋说了什么,孟非只看到顾洋俯首看向盛宴,似乎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一样。 也没见过顾洋对哪个女孩有这样的温柔神情。 顾洋说他是最近才跟这个小师妹遇见的,可不管是顾洋的表态还是刚才看着盛宴的神情,在孟非看来,好像是早就泥足深陷了。 真的是最近才遇见的吗? 孟非正狐疑着,往前面再看两眼,忽然觉得真是没眼看了。 一片樱色的花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盛宴的头发上,顾洋嘴角噙笑,抬手帮她将花瓣拿了下来。那个长相十分好看的女人仰头朝他微微一笑,然后还将手里的鱼料分给了顾洋一半。 孟非想,真是闪瞎我的狗眼。 被闪瞎狗眼的孟非离开的时候,盛宴正在和顾洋已经坐在了水榭旁的椅子上,盛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池塘里撒鱼料。 顾洋看得有些莞尔,“听马修说起你家农场的时候,还问池塘的鱼可以钓了没?”应该是经常喂鱼的,现在怎么好像拿着一把鱼料也很新鲜的模样。 盛宴:“这师兄你就不清楚了,我们家池塘的鱼,可不像这里的鱼这样,拿了一包鱼料撒在上面,那些鱼也不见得会来吃。不像这里的鱼,都已经是条件反射了,一看有人撒吃的,就都来凑热闹。” 顾洋:“还有这样的事情?” 盛宴侧头,看向他,“当然!” 顾洋看着她侧着头的模样,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你这个喜欢喂鱼的习惯,怎么一直都没变?” 盛宴眨了眨眼,“什么?” 顾洋忍住伸手揉她头顶的冲动,将手中的鱼料一把都往池塘里撒,“没什么。” 盛宴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想问些什么,但感觉再问好像也不太好,于是移开了视线,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大学时候的盛宴,很喜欢喂鱼。不管是中午还是傍晚,她最喜欢坐在学校人工湖旁的石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白花花的馒头,撕了之后就扔到湖里去喂鱼。反正那时候顾洋每次匆匆在湖边路过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她。有时候她是在湖边喂鱼,有时候是喂完鱼了要离开,只要没有刮风下雨,在差不多的时间段里,好像总是能看见她。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她依然是初见时的模样。 顾洋:“你的车没开回来?” 盛宴点头,“因为有顺风车,我就懒得开了,坐地铁上下班也挺好。” 顾洋:“你住的地方,好像离地铁口有点远。” 盛宴有些意外,“你对那一片挺熟悉的。” 顾洋微微笑着,“嗯,我们经常因为调查案子到处跑,所以对很多地方会比较熟悉。”又因为她住在那一片,所以他格外注意附近的东西。顾洋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很像痴|汉,可他偏偏又没办法控制自己。 不,其实不是没办法控制。身为刑警,他不管是自律还是自控,都做得相当好,之所以没控制,是单纯不想控制。 就好像他对盛宴的感觉,在再次重逢之后,他好像就再也不想控制了,因此心中那些情感就像缺了提的水一样,泛滥成灾。 他只是单纯觉得,像盛宴这样的人,即使他不能长久地拥有,那么在对方心中烙下一个叫顾洋的名字,也是好的。 或许过几年,她会将他淡忘。 但是至少曾经存在过。 难得现在听到盛宴的车没开回来,她家离地铁口也不近,顾洋微笑着说:“要不,你坐我的顺风车?” 盛宴一愣。 顾洋:“陌城上班总是堵堵堵,我有时候也会觉得需要人跟我一起来诅咒一下这糟糕的城市交通,经常会用打车平台来接单子,好歹有个伴。” 盛宴听了,一时没忍住,“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顾洋看着她的动人笑颜,嘴角也微微勾起,狭长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 盛宴:“可我不是每天都是你上班的时候走的呀。”她是班导师,学生的早读随机抽查着去就行,其他时候都是什么时候有课,就提前十分钟到就没有问题。 顾洋:“没关系,就带你是我上班时候走的那几天好了。怎么样?” 顾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宴再怎样,也算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她既然自己对顾洋有好感,又有种十分微妙的自信,认为顾洋对她是特别的,这时候顾洋对她示好,她心中也不忍拂逆了他的好意。 她侧头看向顾洋,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师兄了。” 顾洋见她答应,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还得要软磨硬泡呢,说实话,软磨硬泡的招数他还没用过,真的非要用也不是不可以,但大概会十分笨拙,只会给盛宴留下这个师兄真的是太蠢了这样的印象。 最近一周,顾洋的组员包括他,都过了一段算是颇为清闲的日子。比起之前没日没夜的加班,这几天按时上下班让他们感觉自己如同是生活在天堂里一般。 顾洋正在办公室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而在他的办公室外,他的组员们也透过玻璃窗看着他十分光明正大地议论上司。 邵强摸着下巴,看着正在对着手机微笑的顾洋,下定义似地说道:“我觉得顾队是恋爱了,你们觉得呢?” 彭元皱着眉头,“恋爱,跟谁啊?” 邵强回头看了她一眼,“跟谁难道你不清楚?” 彭元微微一怔,随即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什么叫他跟谁恋爱我清楚,我又不能掌握他的行踪!” 冯希哲则是推了推眼镜,说:“顾队是不是谈恋爱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他昨天在问我一本英文原版书可以在哪儿买,那本书的原版国内是没有的,我只好给了个孔夫子旧书网给他,看他能不能在上面淘到他想要的书。” 顾洋的队里之前牺牲了一个队员,信息部的冯希哲看着就跟一块豆腐一样弱,偏偏申请到了顾洋的队里来补之前那个队员的空缺。 顾洋看到冯希哲的时候,也是十分无语,问了他一句:“你知道我们这是玩命儿的地方吗?” 冯希哲笑着说:”我知道啊。” 顾洋被噎了一下,“既然你知道是玩命儿的地方,你还来?” 谁知道冯希哲这个豆腐一样的书生居然十分理所当然地说:“我就是因为知道这是玩命儿的地方,所以才来的啊!” 那一刻,其实顾洋有点觉得这个书卷气十分浓的同事其实是跟他们都不在同一频道上,而他想要跟不是同一频道上的人讲道理,讲真的,大概是行不通的。顾洋只好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让彭元在大办公室里找了个位置给冯希哲。 冯希哲才来两天,顾洋就觉得这位同事来得真的太是时候了,冯希哲是个留学博士,基于什么原因来到了公安总局顾洋并不十分想知道,但冯希哲对各方面知识的涉猎真的是让顾洋大开眼界。上次盛宴在他的车里提起了一本什么书来着,他还把作者的名字记得颠三倒四的,回到局里无意中嘀咕了一句,冯希哲居然还知道,书呆子一说到他感兴趣的时候就刹不住车,噼里啪啦地跟顾洋说了很多,顾洋亡羊补牢,第二天居然跟盛宴上次提到的那本书侃侃而谈,简直就快到可以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的阶段了。 于是现在顾洋不管在盛宴那里听到了什么自己不是太了解的东西,回来就逮着冯希哲来问一问,冯希哲居然像是个会移动的百科全书一样,大多数都懂。然后昨天上午他送盛宴去学校的时候,盛宴就嘀咕了一句她最近在找一本原版书,可是十分难找,顾洋就记在心上了,回来就找冯希哲问这个事情。 彭元:“……我记得顾队的英文水平好像一般般,他要那些英文原版书是做什么?” 邵强笑着说道:“他要那玩意儿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元元啊,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彭元瞪了邵强一眼,正要说话,无奈她话还没说出来,冯希哲就将话接了过去。 “哦,这个我大概知道,顾队大概是想要找到那本书给盛老师。”上次盛宴陪着于晓琳到来警局,冯希哲还记得,那个女老师人美声甜对学生也是好得没话说,所以他心里也十分有好感,就一直记得盛宴。当然,他也还记得当时这个女老师在顾队的办公室睡着了,他正出来倒水喝,就看到顾队小心翼翼地将他的那件薄外套盖在了盛老师身上,那温柔珍惜的神色,让人感觉那个睡着的人好似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宝一样。 彭元听到冯希哲的话,心里忽然觉得很气闷,瞪完了邵强改瞪冯希哲,凶巴巴地说道:“哪那么多废话呢?!” 冯希哲:“……” 为什么他会有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 心累。 第二十四章 章 顾洋的几个队员正在八卦着自家队长是不是陷入了恋爱一事的时候,在办公室里的顾洋已经看好了时间,一到下班时间,没有早一分,也没有迟一秒,他干净利落地将电脑关了,将放在桌面上的车钥匙拿起来就毫不留恋地往外走。 今天盛宴上的是第四大节的课,也就是说他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到学校去接她。 顾洋一想到这个,脚步就都轻快了起来。 才出办公室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对方是他在孔夫子旧书网上联系的店主,对方刚好手头上有盛宴想要的大砖头原版书,现在正在联系他呢。 顾洋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走到大办公室,“那本书给我留着,我顺路现在就过去拿……” 邵强等人看着他走路都带风似的模样走出了大办公室,然后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过警局的长廊。 彭元撇了撇嘴,“呸,还买什么英文原版书呢,大学四级都没过,装什么知识分子。” 冯希哲:“啊,顾队的学历是研究生硕士,英语应该——”是肯定过了四级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彭元瞪了一眼。 冯希哲:“……” 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邵强看着那两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啦行啦,到下班时间了,都赶紧各回各家。” 彭元闻言,立马回头,“邵副队,人家想坐顺风车。” 邵强毫不犹豫地拒绝:“没有顺风车,今天周五,我回我爸我妈那边吃饭,跟你是南辕北辙的方向。” 彭元:“……我觉得自己很委屈。” 邵强淡瞥了她一眼,一语双关,“委屈也没有用,自己作的死,怎么也得抗住。” 彭元默然半晌,然后抬眼看向邵强。 冯希哲看着两人的互动,一头雾水,只好挠了挠头,嘀咕着说:“今天早上顾队还在问我一本英文原版书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找到了没。” 话音刚落,彭元就怒目看向他,“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冯希哲:“……” 他今天出门大概是忘了看黄历了,今天诸事不顺,尤其不能在女同事面前说话。 顾洋到陌城大学门口的时候,盛宴已经下课了,刚好有几个学生在问她一些问题,她就耽误了一会儿,下了教学楼的时候,顾洋的车已经在教学楼下等着了。下课时间,人来人往,他的车虽然十分低调,但盛宴本人却是个引人注目的老师,因此当她走出去,顾洋摇下车窗的时候,已经有好些学生好奇地看了过来。 顾洋脸上带着微笑,“上车。” 盛宴看到他的车子时,其实是有些惊讶的,但是刚好她也有事情想跟他说,所以见到了他来,虽然惊讶,但心中更多的是惊喜。 她上了副驾驶座扣好安全带,弯着眼睛看向顾洋,“你最近好像都能准时上下班。” 顾洋手中方向盘一转,车已经往前调了个头往校门外驶去,“嗯,这一周确实不忙。” 要是刑警忙起来,那就意味着有地方不太平了,又有什么案子需要破了。 盛宴笑着说道:“这可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前面学校门口正在排队出校门,顾洋趁着间隙,伸长了手臂往后座探,接着拎着一个盒子出来,“这是给你的。” 盛宴:“给我的?是什么?” 好端端,怎么会给她东西。 顾洋难得在她面前卖了个关子,“你打开看看。” 盛宴眨了眨眼,心里嘀咕着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她依言打开了盒子,先是一愣,随即是十分惊喜的神情,“是我前两天跟你提过的那本书,你是怎么找来的?” 顾洋侧头,将她那高兴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省去了自己为找这本玩意儿花的心思,四两拨千斤地说道:“刚好我有个朋友开书吧,十分喜欢收藏这些书籍,上次你说的时候,我就有些印象,后来问了一下朋友,说他那地方有,所以我就拿了一本过来。” 盛宴怀里捧着那个盒子,侧头看向顾洋,心里是十分动容的。 说起这本书,她确实是想要一本英文原版收藏,但和顾洋说起来的时候,她也就是这么随意一提,就好像是讨论天气预报那样随意,谁知道顾洋却放在了心上。 让她动容的,不是这本书,而是顾洋的用心。 忽然,心中就好像是溢满了温柔一样,她笑着说:“周一的时候我和师兄一起在校门口遇到了马修,师兄还记得吧?我那时候还说要请你和我们外语系的老师一起到家里的农场去玩,师兄明天有空吗?” 顾洋望向她。 她露出两个梨涡,语气轻快,“我跟他们约了明天过去,师兄有空的话要不跟我们一起过去?”略顿了下,她似乎又是有些怕顾洋会多想些什么似的,又补充说道:“马修会和系里老师的车一起过去,我的车因为上周末开回了农场,如果明天师兄也有兴趣一起去的话,我就可以顺便蹭你的车子坐啦。” 要是这样都说没空,那就活该一辈子打光棍了。 顾洋:“明天几点,我到你家小区门口给你电话。” 翌日,顾洋到盛宴住的小区楼下时,盛宴已经收拾好自己,随时准备出发了。接到顾洋的电话,拎包就走。 周末的盛宴穿着一身休闲装,一头长发扎了个俏皮的马尾,整个人看着年轻而有活力。顾洋在车上看到她拎着包站在小区门口张望的时候,嘴角又忍不住扬起。 像毛头小子一样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要见一个女孩的感觉,已经很多年不再有了,没想到如今还会有这样的心情。 顾洋想,大概是因为盛宴对他而言,总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能让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 他按下车窗,把车开了过去。毫不意外地收获了盛宴的一个笑容,她上了副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跟他说:“麻烦师兄,我们先去,马修和系里的老师会晚一点。” 顾洋微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你呢?” “嗯,稍微吃了一点。” 盛宴狐疑:“稍微吃了一点?” 顾洋:“早上喝了一杯咖啡。” 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喝咖啡倒是工作以后养成的习惯。 盛宴默然,然后低头在她的大包里拿出了一个小便当,“早上光喝咖啡这样的习惯很不好,这是我做的蛋糕,师兄要尝一下吗?” 顾洋有些意外,她做的蛋糕? 他一向不喜欢这些甜腻的东西……但如果是盛宴做的话,就是腻死人了他大概也会尝一下的。只是……正在开车的顾洋觉得自己的双手这会儿功夫有点忙。 顾洋有些遗憾,“等会儿休息的时候,我再尝一下你的手艺。” 盛宴笑了起来,将便当盒的盖子打开,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找出来一个一次性的叉子,当切成小块的蛋糕送到嘴边的时候,顾洋有些怔愣。 趁着空挡看了盛宴一眼,她眼眸弯弯,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骚动一样,“现在路况还好,你可以分神吃一点,等会儿走的可就是盘山路了,可不能分神。” 盛爸爸的农场说是在郊区,其实离城里有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虽然交通方便,可一路都是山路。 她整个人靠了过来,手腕就在离他鼻端不远的地方,顾洋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她今天用的香水跟平时用的不一样,平时在学校的时候,是淡雅的花香,而今天用的是带着橘子香的香水,基调明亮。 盛宴的手没有移开,她问:“不要吗?” 顾洋目光有些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那一小块蛋糕吃了,含糊地说了声:“谢谢。” 盛宴微笑着坐回了位置上,感觉自己的心也是在“噗通噗通”地乱跳。她觉得自己在撩顾洋,喂蛋糕什么的,明明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举动,即使不是恋人之间,大概也是处于暧昧不清阶段男女才会有的。 所以刚才她拿着蛋糕喂顾洋的时候,心里也害怕他会拒绝,担心她所感受到的来自顾洋的好感和特殊待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她装得自己好像对男女之间的这些暧昧十分了然、进退得宜的模样,又担心他会认为她是可以轻便对待的。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又怕自己的不表态会让对方退避三舍。 明明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盛宴想,我可真是纠结。 顾洋在盛宴的引路下,一路将车开到了盛爸爸的农场。一路上山清水秀,盛爸爸的农场所在的地方绕过群山才到,顾洋在路上还看到有从山上留下来的泉水,泉水咚咚作响,他还看到有人在泉水前拿着桶在盛水。 盛宴笑着跟他说:“这些是山泉水,比城里的自来水好喝多了。我家人也经常来这里装水回去,我爸爸说拿着个泉水泡茶特别好。” 顾洋:“叔叔喜欢喝茶?真巧,我爸爸也喜欢,还经常到超市里买山泉水回去煮水泡茶。” 盛宴听了,忍不住开玩笑说道:“那师兄回去的时候,可以拿个东西到这里来装点泉水回去给伯父泡茶,让伯父鉴别一下这个泉水跟超市里的山泉水哪个更好些。” 说着,她想着顾洋杠着个大桶回去的滑稽模样,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好像不太雅观。” 顾洋墨眉微挑了下,觉得盛宴的这个建议可以有,十分正色说道:“回头我找个大罐子来装。” 家里老爷子简直就是喝茶有瘾,不止茶具讲究,连水都讲究到不行,天天嫌弃自来水难喝,干脆就去超市买矿泉水回去烧了泡茶,他一杯茶大口喝下去,还得被老爷子嫌弃。 盛宴愣住了,“你认真的?” 顾洋的车已经停在了紧闭的农场大门前,英俊的脸庞带笑容,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盛宴,似乎是想将她吸到眼里去一样。 他脸上带笑,语气也带笑,目光里三分温柔认真,像是在告白一样,“我当然,是认真的。” 第二十五章 章 我当然,是认真的。 顾洋的目光落在盛宴的脸上,她眨了眨眼,然后低头抿嘴笑了笑。 每次当她笑的时候,画面都会变得相当赏心悦目。顾洋发现,从初见到盛宴开始,他就觉得她格外适合笑,不管是愉悦的笑容还是微微的笑容,或者是带着几分淡嘲时的笑容,每次她一笑,他都会觉得她整个人格外有生气。 鹅蛋脸,肤色很白,鼻尖挺翘秀气,看着有些倔强的感觉,几缕头发淡垂在侧颊,红唇微抿着。 顾洋想,她这样看着可真是乖巧的感觉。 他正想着,盛宴抬眼,转头看向他,“有多认真?” 顾洋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可那双眼睛好似被墨渲染过了一般,目光变得更加专注。 而这时,哗啦啦的一声响,原本紧闭着的农场大门开了,两人蓦地回过神来。 盛宴轻咳了一声,看向前面,说到:“门开了,进去吧。” 顾洋将车开过消毒池,然后停下来,盛宴才下车,就有一个小家伙从拐弯处的地方跑出来,小小的一个,短手短腿,可跑得格外地快,“妈妈!妈妈!” 人还没到,兴奋的声音就已经远远的传来。 盛宴回过头,脸上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盛翊欢呼着奔进了妈妈的怀里,双手搂着妈妈的脖子,脸往妈妈的脸上贴,“妈妈,想死宝宝了。” 小家伙的嘴巴依然是甜得跟抹了蜜糖一样。 盛宴笑着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一下,“嗯,也想死妈妈了。” 盛翊抱着她的脖子,正想要说什么,然后看到了一直站在盛宴旁边的顾洋。他眼睛睁大了,望向顾洋。 顾洋笑着朝他伸出手,“宝宝,还记得叔叔吗?” 盛翊弯着大眼睛,双手伸了过去,难得不赖着妈妈了,“叔!” 盛宴有些意外,虽然她经常将儿子丢回农场来小住几天,可依恋母亲就好像是孩子的天性一样,每次她来接盛翊的时候,至少开始那一个小时盛翊都是粘着她的,走到哪儿就黏到哪儿,不能抱抱,那就要牵小手,不能牵小手至少也要扯着妈妈的衣角,总之就是必须要有个地方粘着妈妈。不能牵小手,那扯着衣角或是袖子也是好的。 可是现在她不过才抱了一小会儿,怀里都还没揣热呢,他就急着要往别人那里跑了? 盛翊朝顾洋伸出双手,“叔!叔!举高高!举高高!” 顾洋挑了挑眉,然后从盛宴手中将小家伙接了过去,三两下将他举了起来,盛翊四肢果然又手舞足蹈,像个小疯子一样尖叫起来。 盛宴:“……” 盛妈妈原本和盛翊一起在后面的玫瑰园里,盛翊听到车进农场,就说是妈妈到了,要来接妈妈。盛妈妈早知道今天盛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可是当她看到站在抱着盛翊举高高的顾洋时,还是有些意外。 盛宴说外语系的老师也要一起来的,可是现在陪着盛宴先到的,居然是这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人。 而且这个年轻人长得好看,长手长腿的,抱着盛翊的模样让盛妈妈看着觉得格外顺眼。 盛妈妈走了过去,“不是说跟系里的老师一起来吗?” 盛宴将盛妈妈手里的那个花篮接了过去,花篮里放着一些玫瑰花,盛宴看向自家妈妈,“这是要做什么的?” 盛妈妈脸上带着微笑,“你不是说你的导师也要来吗?我记得她好像喜欢插花吧?我去剪一些玫瑰花回来,好让她带一些回去。” 盛宴笑了拿起一支玫瑰放在鼻端闻了闻,随即皱了皱鼻子说道:“玫瑰就是长得好看些,也不香,还不如小小的茉莉花让人闻着心里高兴。” 盛妈妈笑睨了她一眼,然后看向顾洋。 原先还在跟盛翊玩闹的顾洋这时已经将小家伙安稳地抱在怀里,得体地跟盛妈妈打招呼:“阿姨好,打扰了。” 盛宴挽着自家妈妈的手臂,笑着说道:“这是顾洋,我大学时的师兄。” 盛妈妈微微颔首,随即脸色有些狐疑地看向盛宴,“顾洋?” 怎么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盛宴点头,“嗯,顾洋。就是外婆从云南旅游回来经常念叨的那个顾洋。” 盛妈妈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脸色随和地跟顾洋说道:“真是巧,那次我母亲从云南回来,一直跟我念叨在飞机上遇到了个好心的年轻人呢,那次多谢你照顾她。” 顾洋笑着说道:“阿姨您太客气了。” 他单手抱着盛翊,还腾出一只手来想要接过盛宴手里的花篮。 盛宴笑着朝他摇了摇头。 而被顾洋抱着的盛翊看到了盛妈妈,十分高兴地跟盛妈妈说道:“奶奶,叔举高高!” 盛妈妈见到小外孙高兴得小脸都红扑扑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真的?你高兴吗?” 盛翊点头,“高兴,我要带叔叔去找贝贝。” 顾洋看向小家伙,笑着问道:“贝贝是谁?” 然而小家伙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了,“贝贝见到叔会高兴,贝贝的宝宝也高兴,盛翊也高兴。” 顾洋:“……” 他求救似的看向盛宴。 盛宴笑了起来,凑近男人的身旁,抬手捏了捏盛翊的小鼻尖,“宝宝还没告诉叔叔,贝贝是谁呢?” 被妈妈捏了一下鼻尖的盛翊“哦”了一声,跟顾洋说:“贝贝是一只大狗狗,叔,你喜欢狗狗吗?” 顾洋:“喜欢,叔叔以前也有一只狗。” 盛翊:“那它是你的朋友吗?” 顾洋:“嗯,当然。” 盛翊“啊”了一声,然后跟顾洋说:“叔,你把它带来,它可以和贝贝做朋友。” 顾洋抬手摸了摸盛翊柔软的头发,“它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回来了,所以不能来这里跟贝贝做朋友。” 盛翊有些失望地嘟嘴,头枕在了顾洋的肩膀上。 顾洋是头一次这样抱着一个孩子,动作并不娴熟,甚至有些笨拙,但是盛翊却难得没有嫌弃他。 他枕着顾洋的肩膀,跟盛宴说:“妈妈。” 盛宴看向他。 “能带叔叔去看贝贝吗?” “不能。” 盛翊五官皱了起来,十分委屈,“为什么?” 盛宴伸手摸了一把儿子的脸,温声说道:“因为危险。” 顾洋:“贝贝是什么狗?” 盛宴跟他解释:“那是我父亲养的一只狼狗,他从来没见过你,最好别去。要去的话,也让我父亲陪着一起去。” 顾洋了然地颔首,然而安分地被他抱了好一会儿的盛翊这会儿不安分了,挣扎着要下地。 顾洋只好将他放了下去,才将他放下去,小家伙又已经牵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拉着他往外走,“叔,走,宝宝带你捡鸡蛋。” 没有见识过小孩子跳脱思维的顾洋又是一愣,可一只手被小家伙扯着,也只好无奈地跟着他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向盛宴,盛宴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朝他做了个抱歉的口型。 顾洋见状,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 盛妈妈看着那两个一大一小的人走远,忽然说道:“小翊好像挺喜欢顾洋。” 盛宴点头,“嗯。” 盛妈妈又问:“你带顾洋回来,是因为你们在交往?” 因为如果是在平时,盛翊要是像刚才那样缠着被人跟他玩,盛宴早就阻止了。可是刚才她竟然没有阻止盛翊,甚至放任盛翊缠着顾洋玩。 盛宴回头,看着自家妈妈,一手拿着花篮,一手挽着妈妈的手臂进了会客厅,“没有在交往,但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盛妈妈回头看了女儿一眼,进入会客厅的盛宴已经将花篮放在了桌面上,进里间拿了茶具出来,准备待会儿接待外语系老师们要用的东西了。 盛妈妈问:“人挺好,然后呢?” 盛妈妈从来没有看过女儿带哪个异性回来,像什么马修之类的这些洋鬼子不算,盛爸爸说了,虽然他愿意让女儿出去喝洋墨水,也愿意放纵女儿未婚生子这样前卫的行为,可她要是嫁个洋鬼子漂洋过海,那是绝对不能同意的。 盛宴将茶具放在了桌面上,抬眼看向自家妈妈,模样十分无辜地说道:“什么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盛妈妈被她一噎,又看向外面。也不知道盛翊和顾洋在做什么,盛翊忽然就一声尖叫,笑着往大路上跑。顾洋仗着自己腿长,三两步就追了上去,将盛翊拎了起来,然后往空中一丢。 盛翊“啊啊啊啊啊”地尖叫,然后整个人掉下来,又被顾洋接住,然后盛翊就抱着顾洋的脖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盛妈妈:“……” 真是够可以的,这么闹腾,好像已经有些闹腾过头了的感觉。 盛宴看着外面的一大一小,走到盛妈妈身旁,伸手揽住了妈妈的肩膀,跟妈妈说道:“我知道妈妈在担心些什么,没事儿,别担心,我心里有分寸。” 盛妈妈叹息:“你是有分寸,我和你爸爸有时候也在想,我们当初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盛宴回头跟妈妈笑着说道:“当然是对的,如果没有爸爸和妈妈,哪来现在这么聪明可爱的小盛翊。” 第二十六章 章 当初盛宴在国外发现怀孕的事情,在国内的盛爸爸和盛妈妈当时就震惊了,因为盛宴一直以来,都没有恋爱的迹象。 女儿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小小的任性,也不缺乏追求者,但她似乎一直都是谁都看不上的感觉,这个嫌太高那个嫌太矮,不高不矮模样刚刚好的她还要嫌人家弱鸡,不经打……要求花样百出,简直是让盛妈妈哭笑不得。而大概女儿前世真的是父亲的小情人,盛爸爸对女儿这么挑剔也没什么反应,反正女儿还小。而且在盛爸爸看来,他的女儿盛宴什么都好,只要她想嫁,就没有嫁不出去的。 而且盛宴的哥哥盛靖,是个摄影师。当摄影师的盛靖就更有个性了,时不时会消失个十天半个月,不知道跑到哪个深山老岭去拍蝴蝶毛毛虫去了。 于是,盛爸爸和盛妈妈对这个女儿,就越发地疼爱并且纵容。 可谁也没想到,平时虽然有些小任性,但总是十分聪明又贴心的女儿,会在出国不到三个月后,打电话回来,用非常无措又愧疚的语气,跟他们说:“爸爸,妈妈,我好像……怀孕了。” 当时盛爸爸和盛妈妈就懵了。 怀孕了? 他们的小女儿,那个一直被家人放在手掌心里千娇万宠的盛宴,居然……怀孕了? 盛爸爸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肺都快气炸了。盛妈妈也是被这个重磅消息震惊地心情难以平复,都来不及失望或是难过,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办? 他们的女儿才二十出头,性格独立可是从来都没有经过什么事,她也不是初中高中叛逆的时候,她现在已经算是个大人了,知道要为自己打算,大学的时候考雅思修学分,申请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入学资格,父母说起来都觉得十分骄傲。尤其是盛爸爸,动辄就跟人家说我女儿我女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女儿似的! 盛妈妈没想到平时即使是在叛逆期都不算出格的女儿,不出格则已,一出格就来了这么一个能让人心脏病犯的事情来。 可是能怎么办呢?幸好盛宴的姑姑早就在温哥华那边定居,盛爸爸和盛妈妈也有护照,二话没说,夫妻俩就出国到了温哥华去。 看到盛宴的时候,看到女儿那委委屈屈,眼里水汪汪的,准备随时掉金豆子的样子,原本怒气冲冲的盛爸爸见到女儿,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然而,当问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盛宴的回答却让一直不愿意发作她的盛爸爸怒火冲天。 盛宴低着头,十只葱白好看的手指搅在一起,都拧成了一个结。 她说:“毕业晚会联谊,大家都喝多了。” 盛爸爸一直压着的那把火终于没忍住,一声怒斥:“喝多就能能乱来了是吧?那个小兔崽子是谁?” 盛宴低着头,沉默。 盛爸爸怒火滔天,如果这个不是女儿,而是儿子的话,他估计得拿扫把打断她的腿。他记得女儿还是叛逆期的时候,就十分头疼。打了怕她疼,骂了怕她伤心,可是也还是得教育。怎么教育呢?只是是饭后茶余一起散步出去玩的时候才好在闲聊里夹杂着几句说教,心里还生怕说轻了她不往心里去,说重了她要闹离家出走跟了别的不良少年混。 好不容易,叛逆期过去了,踏踏实实地上大学了,也知道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他和妻子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居然怀孕了! 盛爸爸想过以后自己要当外公的时候,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当上外公的。 思前想后,盛爸爸最后说:“打掉。” 盛宴也还是沉默。 盛姑姑在一边旁观了自家兄长大发雷霆,看他几乎把盛宴吓得不敢吱一声之后,终于开口跟自家兄长说话了。她打好了腹稿,清了清嗓子说道:“哥,事情是这样的。” 盛爸爸面带厉色地看了过去,大有谁敢说情就连谁一起迁怒的阵仗。 盛姑姑也知道自家兄长的脾气,可事情到了那个份儿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兄长说:“其实我有带盛宴去过做检查,那个医生是我的朋友,他说阿宴的情况,不想要孩子的话,要慎重考虑。” 盛爸爸正要大怒,却被盛妈妈制止了。 平时在场面上总是给足面子盛爸爸的盛妈妈这时终于没忍住,怒声说道:“你急着发什么脾气,等我听妹子把话说完!” 八百年没被盛妈妈发过火的盛爸爸:“……” 盛姑姑抓紧机会长话短说,三言两语就把盛宴的情况给说清楚了。大概的意思就是盛宴的体质本来就不是容易受孕的体质,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一次就中奖了。医生朋友的建议是说,这毕竟是第一次,如果真的要流掉,在国外有诸多不便,而且也说不好以后盛宴还有没有当母亲的机会。 盛爸爸听到这话,当下就气得脑仁疼,“难道就这么把孩子生下来吗?阿宴不懂事,难道你们也不懂事?” 盛姑姑:“……” 盛妈妈:“……” 盛爸爸深吸了一口气,怒声质问妻子和妹妹,“她才多大?以后她还要结婚生子的,难道就这么把孩子生下来吗?她年轻没经过事,你们都已经是活了半辈子的人,难道不知道她以后会有多艰难吗?” 盛妈妈和盛姑姑两人相对无语,因为盛爸爸的话击中了要害。 盛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家境殷实,盛爸爸也并不是不能承担女儿要在国外生孩子的医药费,可他一想到女儿的将来——盛爸爸按捺着心中的情绪,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女儿,“阿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盛宴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眼睛蒙着一层水光,她看着自己的爸爸好一会儿,觉得眼睛热热的,又赶紧低下头去。 盛宴想,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面对爸爸的怒气和痛心,以及妈妈的无奈,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其实当时心里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办,她没想过自己会怀孕。怀孕了之后,也想自己偷偷处理掉,可还是不敢,她心里有些害怕,所以跑去了找盛姑姑。盛姑姑当时得知的时候,也是惊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赶紧带她去检查。 可谁也不知道后来会是那样的结果。 盛宴觉得自己欠父母很多,是父母一直在包容她帮助她,所以她才会在温哥华顺利地把盛翊生下来,在回国之后,很多事情也是父母替她安顿好了,她也是三天两头和盛翊跑回农场住。 盛爸爸一直想知道盛翊的爸爸是谁,但盛宴一直都守口如瓶。 有一次她和兄长盛靖在聊天的时候,无意中说起盛翊的事情,她想了想,是这么跟兄长说的—— “其实我将盛翊生下来,是为了自己。我怕真的像那个医生说的那样,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而我觉得盛翊的爸爸是个好人,我不讨厌他,所以我会接受我有一个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去打扰他?如果我对盛翊的到来都措手不及,凭什么要求一个跟我有过露水情缘的人,就能接受这样的意外?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贸然去打扰他,我觉得对他并不公平。” 盛靖:“但他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小生命,是他的儿子。你觉得这样对他也公平?” 盛宴:“其实我决定生下盛宴的时候,偷偷托人丢了一些钱到他的车里。” 盛宴看了一眼神情颇为无语的兄长,又说:“听说他后来把这个无人认领的钱捐了,是他自己不要的,跟我没关系啊,以后盛翊跟他也没关系了。” 盛靖:“……” 所以他该说什么好?说自家妹子胡闹还是说那个男人活该? 一夜激情过后,就没想过会有意外发生的情况吗? 盛靖到底是不想说自家妹子什么,一个女孩子,纵然过去有些任性胡闹,可她决定要生下盛翊之后,整个人就好像蜕变了一样,成熟稳重了不少,也乐于学习着担当。她以后或许没有当母亲的机会,那么盛翊的来临,对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其实盛翊不止对盛宴重要,对盛家都十分重要,至少小家伙出生之后,家里的欢声笑语更多了。 而此刻那个被盛靖认为或许是活该的男人,正在外面和自己的儿子玩耍却不自知,盛宴看着顾洋,想起当初兄长问她的话,或许对顾洋来说,确实不公平。 虽然她现在和顾洋两个人算是彼此有好感,以后会怎样,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即使是在一起了,她的情况貌似也是骑虎难下,就见一步走一步吧。如果没有彼此共度一生的打算,贸然将事情说了出来影响了别人的生活,是不对的。 毕竟,当初她决定要生盛翊,真的是为了自己,而父母也可以接受,并且她觉得自己也足以负担这个小生命。 那些事情,想起来就像是发生在昨天。可是原来日子已经过得这样快,盛翊也已经两岁多了。 盛宴想起在温哥华时的日子,其实在外求学很不容易,虽然有盛姑姑照顾,父母也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压力,可心里有时候也难免会有那么一丝后悔和怀疑。 那时候的盛宴,终究是个没有经过事的女孩,即使毅然决定生下孩子,父母在经济上也支援她,可不管是学业上还是生活上,有太多需要亲力亲为的事情。有时候情绪也会有竭嘶底里的倾向,有时候也会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把孩子生下来,甚至有的时候希望时间能倒流,只要时间能倒流她一定不会那样做。 可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盛宴刚回国的时候,盛爸爸和盛妈妈看着蜕变后的女儿,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他们的女儿本可以不用长大得这样快,可以像同龄的女孩一样恣意享受青春,憧憬爱情,向往未来。 归根到底,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身为父母的,除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支持之外,又能做些什么? 外头盛翊的欢呼声拉回了盛宴的思绪,她看向站在她身旁的盛妈妈,忍不住伸手过去挽着妈妈的手臂,声音爱娇,“我知道妈妈为我担心,没事儿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盛妈妈没好气地看了女儿一眼,没有搭腔。 只是……盛妈妈看和顾洋和盛翊,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盛妈妈忽然问:“我记得你当时要生下宝宝,理由之一是他的爸爸人挺好的,长得也好看,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盛宴眨了眨眼,“怎么问起这个,我早忘了。” 盛妈妈横了她一眼,却没有再追问。要是追问有用,那早该问出来了,盛宴在这个问题上,嘴巴严实得跟个蚌壳一样,一丝的缝隙都不露。 第二十七章 章 盛宴和盛妈妈在会客厅里没待多久,因为王晋平带着几个外语系的外教已经到了,那些人当中,当然也包括马修。 盛翊见到了马修和王晋平,立即扔下了新欢顾洋,短手短腿发足了马力,奔向他们。 “教授!马修!” 小家伙人还没到,兴奋的声音就已经在农场里响起来,盛妈妈看着小外孙那兴奋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跟盛宴说:“你看他今天玩得这么疯,晚上睡觉可有得折腾。” 小孩子都这样,白天玩疯了,晚上睡觉就不安稳,会在睡梦中又哭又笑地折腾人。 盛宴看着盛翊小小的一团滚进了王晋平的怀里,然后扒着教授不放,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嘴,也不知道是跟王晋平说什么,把王晋平逗得眉开眼笑。 盛宴走了出去,顾洋不认识王晋平那些人,因此也没贸然过去,颀长挺拔的身姿站在会客厅前看着那一行人,见盛宴走了出来,就毫不吝啬地朝她露出了一个帅气爽朗的笑容。 “被盛翊扔下了?”盛宴笑着问道。 顾洋开玩笑般地接过她的话,“可不是,魅力没你们教授和外教大。” 盛宴笑瞥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他一起过去跟王晋平他们见面。 顾洋的英语当年上大学包括上在职研究生的时候,四六级都是低空飞过,应试能力一般般,可口语却出奇地好,开始的时候大概是有些不太适应,跟外语系的外教聊天的时候还有些磕磕巴巴的,后来渐入佳境,说得十分顺溜。这让盛宴觉得很意外,她以为这个英俊帅气的刑警,英语大概算是蹩脚的,如今看来并不是的。 马修被盛翊拉着去捡鸡蛋了,小家伙见到了喜欢的人就要拉着人去捡鸡蛋,刚拉完顾洋去,现在又要拉着马修去。 外语系的这些老师们到盛家的农场很多次,早就熟门熟路,并不需要盛宴特别照顾,该钓鱼的去钓鱼,该上山折腾的就到山上折腾去了,王晋平的钓鱼竿不知道有什么问题,英俊的刑警这回又变身为一个鱼竿修理工,三两下帮王晋平将钓鱼竿修好了。 盛宴在旁边看着,感觉这样的顾洋让她觉得十分新鲜。 盛宴坐在离王晋平的身旁,手里把玩着一根小草,看向不远处正在钓鱼的顾洋说道:“我不知道原来你的英语会说得那么溜,还会修钓鱼竿。” 顾洋笑而不语,他想这次到盛家的农场来,真是意外之喜。 他感觉自己进入了这个农场,开始接触到了盛宴的圈子,她在家人面前,在同事面前,以及在曾经的导师面前不同的面貌,都让他百看不腻。 盛宴看看顾洋,又看看离她比较近的王晋平,她对钓鱼没什么兴趣,干脆就跟王晋平说话,东拉西扯,反正都是闲话家常,神情语气都十分放松,能让人看得出来她在王晋平跟前真的是毫无负担。盛宴平时跟王晋平聊天,王晋平也是很乐意的,可当教授看到一旁的顾洋钓起了好几条鱼而她这边连鱼儿的影子都没个时,教授却不乐意了。 教授说正要上钩的鱼都被多话的盛宴吓跑了,顾洋是第一次到农场里来玩,盛宴身为主人,还是去陪顾洋逛一下农场以尽地主之谊比较好。 盛宴默了默,头一次在教授面前讨了没趣儿,转头看向顾洋,只见惹得教授嫌她多话的罪魁祸首又钓起了一条鱼。 顾洋一心二用,听到王晋平的话,笑着看向盛宴,好看的眼里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宠溺意味,问道:“我也有些累了,陪我走走?” 于是,顾洋的一句话,让教授的耳根清净了些,有了一个幽静舒适的钓鱼环境。 盛宴没有带顾洋到养殖区那一片,只带着他在生活区以及环山的小道闲逛。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有些心知肚明,可是一旦独处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要怎么做会比较好。 盛宴想,她连孩子都有了,这个时候如果表现得对这种暧昧的事情不太熟练会不会不太好? 可是如果表现得很熟练,又会不会让顾洋认为她很随便? 就在盛宴觉得有些纠结的时候,一直跟她在农场里走着的顾洋忽然问:“陪着我,你会有压力?” 盛宴:“不、不会啊,你怎么会这想?” 顾洋低沉的声音带笑,“不然的话你怎么一直皱着眉头,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盛宴一愣,侧头看向他。 顾洋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他今天好像心情格外放松,因此平时冷凝着的五官此刻都变得柔和了下来,让平时十分硬朗的气质此刻夹杂了几分温文。他的目光落在盛宴姣好的面容上,嘴角微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盛宴。” 盛宴眨了眨眼,“嗯?” 顾洋又问:“陪着我,你会有压力吗?” 英俊的刑警平时一身正气,办正事的时候更是一派严肃不苟言笑,可私下的时候,是个性格潇洒的人。年少轻狂的时候,仗着良好的家境和颇高的颜值,也有过不少红颜知己,即便开始是一根棒槌,后来也变得知情识趣了顾洋还没升队长的时候,还是有些年少气盛,怼天怼地谁也不怕,连当时带他的老刑警看到他,都要无奈地摇头。但这种情况在三年前顾洋的师父被仇杀之后,得到了改善。 原本一身棱角的年轻人,慢慢地懂得了收敛锋芒,从一开始的怼天怼地,变成了如今这个会拍着自己队员的肩膀,安慰对方说“职责所在,不敢辜负”的队长。 换了是几年前的顾洋,大概是不会这样带着试探地问盛宴的。 几年前的顾洋,但凡是觉得盛宴对他也有这么一丝好感,肯定是先将人捞过来,摁在墙上,软硬兼施,让她一份好感变成十分好感,欲罢不能的。 可他现在终究不是当初那个年少轻狂又沉不住气的年轻刑警,折腾得多自己心里也烦也腻,*上的欢愉不过是一晌贪欢,过后心中依然是空空落落的,并没有觉得多满足。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来顾洋忽然变变得清心寡欲了,并非是没有*,只是觉得你来我往的暧昧游戏也好,一度春风的男欢女爱也好,都没意思。 直到,他再次遇到盛宴。 有没有一个人,不管她什么时候出现,都能将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有没有一个人,会让你心甘情愿将所有倾注,温柔以待? 顾洋觉得他是有的。 即使现在的盛宴跟以前不太一样,她有个宝宝叫盛翊,今年两岁多一点,天真可爱。 顾洋觉得盛宴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她的优点很棒,缺点也可爱,他觉得盛宴不管怎样,都是好的。 他想自己可能有点走火入魔了,可是为了盛宴走火入魔,这也不错。 因为重视,所以才会小心翼翼。盛宴或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过很多苦,只是她一直都是天之骄女,家境不错,父母宠着,因此会容易让人有种她即便是未婚生子也无所谓,大概也不会吃什么苦头的感觉。 顾洋看着眼前的清丽女子,内心并不算平静。 只见盛宴弯着眼睛,语气也放柔了,“陪着师兄一起,不会觉得有压力。” 盛宴仰着头,和顾洋对视着。可大概是顾洋的眼睛很好看,目光很深邃,光是那样凝望着,就会生出一种自己一直被他关注着的感觉,盛宴觉得自己的心居然就这么不争气的噗通噗通乱了节奏,脸上涌起了一股热气。她想移开视线,可却有些舍不得。 于是,这对年轻的男女就这么站在了原地,凝望着彼此。 顾洋看着盛宴脸上泛起的淡淡的红晕,心中微微一动。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眼前盛宴微微红了脸的神情。 她对他,是真的有感觉。 顾洋这么想着,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抬起在半空中,似乎是想要轻触盛宴的脸庞。盛宴察觉到他的动作,并没有躲开,只是长长的睫毛微颤了下,洁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唇,看向他的盈盈双目似乎带了千言万语一样。 顾洋见她没有躲开,正想要进一步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 “妈妈!,妈妈!” 顾洋:“……” 他轻咳了一声,那只已经快要触及盛宴侧颊的手状似自然地收了回来,看向朝他们奔来的盛翊。 在盛翊身后,马修正不紧不慢地跟着。 盛翊手里也不知道是捧着个什么东西,一路奔来,一路还不忘往看着手里的东西。直到小家伙走近,顾洋才看清他捧在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枚……鸡蛋。 盛宴站在顾洋身旁,看着儿子朝她奔过来,忍不住叮嘱:“慢点,别急。” 盛翊小脸蛋红扑扑的,“妈妈,妈妈,你看!我有个最大的鸡蛋!” 盛宴低头看着那枚鸡蛋,眨了眨眼。 盛翊献宝似地又将鸡蛋凑到顾洋跟前,“叔,看,鸡蛋!这个鸡蛋比所有的鸡蛋都要大!” 顾洋见状,微微一笑,蹲下身体跟盛翊目光平视,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盛翊小心翼翼地捧着鸡蛋转身,也不想听顾洋叔叔要跟他说什么。 小家伙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鸡蛋上,一边走还一边说:“我的鸡蛋竟然这么大,怎么办?我觉得我都有些骄傲了。” 顾洋:“……” 第二十八章 章 盛宴看着顾洋和儿子的互动,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候马修走了过来,盛宴脸上的笑容落在了他的眼中,他微微有些惊讶,却不动声色。 顾洋看着小家伙捧着那枚鸡蛋就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模样,问盛宴:“我们不用跟上去看看他吗?” 盛宴对儿子的这些举动好像是早就习以为常,嘴角噙着微微的笑容,“不用,他肯定是去找爷爷了。” 马修走到两人身旁,语气有些懒散地说道:“可不是,他每次经常会觉得自己捡到了一枚世界上最大的鸡蛋,要去找盛叔叔帮他找一只母鸡来孵鸡蛋。” 顾洋:“……” 马修又说:“他跟我说感觉这枚鸡蛋一定能孵出一只七彩小凤凰。” 顾洋这回是真的是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只好维持着微笑,看着不远处已经走到生活区那栋小洋房的盛翊,他正走向一个带着草帽的男人,男人远远地看不清楚什么模样,身材高大,见到了盛翊就弯腰跟他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就牵着盛翊的手走了。 盛宴看过去,跟他说道:“那是我爸爸。” 顾洋了然地点了点头,“你刚才说叔叔好茶,刚好我车上带了几罐明前龙井,待会儿拿给叔叔尝一下味道。” 盛宴也没客气,“好啊,那就多谢师兄了。” 顾洋微微一笑,正想说些什么,眼光却不经意看到马修抬手替盛宴拍了拍肩膀,他眼睛不由得微微一眯。 盛宴察觉到马修的举动,好像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只是问马修,“怎么了?” 马修笑着说:“没事,就是你的肩膀上有两片树叶。” 盛宴“哦”了一声,然后跟他说了一声谢谢。 盛宴想起来马修刚从加拿大回来的时候,说他的母亲也回了中国,还说这事说来话长,等改天再说。可她最近竟然也一直没有顾上关心这件事情,毕竟她和马修是很好的朋友,以前她心中有烦恼想不开的时候,都是马修在陪着她哄她高兴陪她发泄,可如今她不过是重新遇见了顾洋,两人八字都还没一撇,她就色令智昏了。 想到这儿,盛宴未免觉得有些愧疚,于是对马修也愈发地和颜悦色,“不是说要找我爸爸学开拖拉机?” 马修露出了两排白牙,“可刚才叔叔在忙呢。” 上一次马修到农场来,刚好看见盛爸爸呼啦拉地开着一辆拖拉机从山上下来,顿时觉得这玩意儿很拉风,吵着要学。碍于当时已经天黑,他们都要回城里没时间了,只好作罢。昨天说要来农场的时候,他还心心念念着说要开那个大家伙。 盛爸爸开始的时候看这个洋鬼子跟自家女儿关系好像很好的模样,对他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后来发现女儿和洋鬼子好像也没什么粉红色的泡泡,而且马修虽然长得像是洋鬼子,可他自小被母亲培养得对中国的茶文化也十分了解,还能陪盛爸爸喝几杯茶闲聊几句,所以自然又比一般的外教跟盛爸爸更熟稔些。 盛宴微笑着提醒,“他现在被盛翊缠住了,估计会放下手里的活。你现在去找他,应该刚刚好。” 马修听到盛宴的话,眼前一亮,跟顾洋招了招手,风风火火地去找盛爸爸了。 顾洋看着那个英俊阳光的外国男人离去的背影,看盛宴和马修之间的这种熟悉和默契,让他心里咕噜噜地泛起了泡泡。 可是泛起酸泡泡也并没什么用,他又不是谁的谁。 惆怅。 顾洋正在惆怅着的时候,忽然一阵警车的鸣笛声在远处传来。在这样的郊区,警车的鸣笛声显得尤为突兀。 顾洋和盛宴对视了一眼,不远处被盛翊缠着的盛爸爸也从房子里出来,农场的保安正在跟他说些什么。 盛宴侧头,看向顾洋,“师兄,过去看看?” 她还没正式将顾洋介绍给爸爸认识呢。 顾洋大概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过去拜见一下盛爸爸,从善如流地说道:“好。” 顾洋和盛宴过去的时候,盛爸爸的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十分严肃。 这是顾洋第一次见到盛爸爸,五十多出头的中年男人,因为时常在户外的缘故皮肤黝黑,可眼睛特别有神,那么不苟言笑地扫人一眼,就自带威严。而如今这个自带威严的盛爸爸大腿上正挂着个盛宝宝,模样看着十分微妙。 “叔叔好,我是顾洋。” 盛爸爸还没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自己的老婆跟他念叨了顾洋这个人了,说这是女儿对他好像挺特别的,小外孙对他也挺喜欢的,一见到他就尖叫着扑过去要举高高。盛妈妈还说,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靠谱,那和盛宴继续发展下去也不错。 盛爸爸虽然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可看到顾洋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差点就要横挑鼻子竖挑眼,但碍于他上来之前盛妈妈叮嘱他可千万别吓到人家。女儿好不容易愿意带回来一个有发展意向的人,要是盛爸爸将人吓得退避三舍,盛妈妈就要跟他急。 盛爸爸开始不以为然,一吓就退避三舍足以说明毫无诚意,这种男人要来何用? 可盛妈妈凶巴巴地跟他说:“你的女儿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宝宝也正在长大。他现在还懵懵懂懂不知道事情,难道你想他再长大一些懂事了,听到别人有爸爸他没爸爸心里暗中难过?” 盛爸爸闻言,虽然十分不甘愿,但想了想盛翊,只好妥协。 见到顾洋,对方言行举止都能看得出来从小就是被悉心教导出来的孩子,家庭应该挺讲究的。盛爸爸心里就微沉了下,虽然盛妈妈说了女儿好像对这个年轻人挺有好感,光看模样,盛爸爸也挺有好感,身高腿长相貌端正,难得的是一身硬朗的气质莫名带着几分正气的感觉。 盛爸爸想起了他经常看到武侠小说,觉得顾洋这样的气质,挺像他看的武侠小说主人公的,一身浩然正气,名字也不错,搁在小说或者是武侠电影里,导演肯定不舍得让他活不过五集。 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盛爸爸心里想着,脸上不露喜怒地“嗯”了一声,然后没有再说话。 盛宴见状,微微一笑,走到盛爸爸旁边,“爸爸,刚才什么事情?” 盛爸爸侧头看向女儿,脸上的神情瞬间就柔和了下去,“没什么,王叔说有一群学生在前面的河滩烧烤,可是在河滩的竹林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盛宴瞠目结舌,“发现了女尸?” 盛爸爸点头,看了看盛宴,又说:“听说那些学生还是你们学校的,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有没有你的学生在里面?” “我们学校的学生烧烤?然后在旁边的竹林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盛宴觉得是不是陌城大学的风水最近出了点问题,怎么这些熊学生们老是摊上这种事情? 顾洋目光带着几分关切看向盛宴,“要不要去看一下?” 盛宴:“……” 其实她并不是非常想过去,但是爸爸都这么问了,而且她的导师王晋平还在农场里。王晋平一直都是个十分关心学生的老师,只要听说了是陌城大学的学生,也不管对方个是不是外语系的,肯定要关心的。教授平时对盛宴很好,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她,并且对盛翊也是十分爱护。盛宴觉得与其让教授去,不如自己去。 但她还是忍不住垂死挣扎:“我倒是想去,但是既然警车来了,警方肯定是封锁了现场,我能进去吗?” 顾洋:“你如果只是想去看看那些学生里有没有你的学生,不需要进去警方封锁的地方。”略顿,他又说,“而且我今天还带了工作证出来。” 盛宴侧头,然后横了顾洋一眼。这是她在机场跟顾洋重逢后,迄今为止第一次对顾洋发出这种勉强算是娇嗔的举动,而且她的凤眼那么一横,在顾洋看来威力不足,娇媚有余,于是顾洋的心忍不住微微一荡,真想让她多横两眼。 当然,那样的念头也就是想想而已。 顾洋不免有些遗憾,但他也明白盛宴要去看看,大概并不是她觉得那些学生里有她的学生,而是王晋平教授也在农场里,她不想劳动教授过去,就只好自己过去了。 顾洋被盛宴横了一眼,不痛不痒的,他朝对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别担心,我陪你过去。” 盛宴被他那么一句话,弄得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缱绻的意味,她低头,咕哝着说道:“我才没有担心呢。” 目睹这一切的盛爸爸心中喜忧半参,而盛爸爸腿上的挂件听到顾洋叔叔和妈妈的谈话之后,松开了抱着爷爷大腿的双臂,改抱顾洋叔叔的,他仰着头,“叔,你和妈妈要去哪儿?宝宝也要去!” 盛爸爸默默伸手将宝宝拎了回来,“大人办事,小孩子不许跟。” 被爷爷拎着的盛翊看着妈妈和顾洋叔叔的身影走远了,十分委屈地看向爷爷,“我还是个宝宝啊,大人要疼我,带我去见世面,我才能变成大人啊。” 盛爸爸的眉头挑了挑,将小外孙拎回了小洋房,“你还是个宝宝,所以你要听大人的话。” 宝宝看着爷爷,委屈扁嘴。 嘤。 当宝宝的日子好艰难。 什么时候才能快快长大? 第二十九章 章 盛宴和顾洋去到河滩旁的竹林时,警方果然已经封锁了现场,周围居住的百姓都在围在警戒线外。 盛宴和顾洋都十分意外地看到了熟人,顾洋看到了自己的队员在正在现场,那是彭元和邵强。而盛宴则是看到了那个曾经和她有一面之缘的杨真,那个学生,是于晓琳的青梅竹马。 盛宴脚步微微一顿,在她身侧的顾洋随即就察觉了,转头看她,关切问道:“怎么了?” 盛宴苦笑,“师兄,你别说,我还真看到一个认识的学生了。” 顾洋:“这么巧?” 盛宴叹息,“可不是,这巧合都能写成书了。” 顾洋率先走了过去,现场的邵强和彭元见到他,有些意外,但同行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于是他就越过了警戒线进入了现场。盛宴犹豫了一下,也过去了,彭元手中带着手套,看到盛宴愣了一下。 “盛老师?” 盛宴微微颔首:“我听说这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发现的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所以特别过来看看。” 彭元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可你怎么会跟我们老大一起?” 盛宴看着已经进入现场,正在拿着一只手套戴上的顾洋,脸上露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容,“我邀请师兄到郊区的农场放松一下,他答应了,所以我就跟他在一起了。” 彭元默然,看着眼前的盛宴,又看向正在和邵强说话的顾洋,心里头忽然十分不是滋味。 她和邵强在值班,顾洋却在陪着盛宴……虽然说他们是轮流值班的,可是,彭元只要一想到平时工作的时候是个卖命的,休息的时候是个死宅的顾洋,居然陪着盛宴到了郊区散心,心里就十分不痛快。 法医正在勘察现场,到场的法医是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西装革履,看样子大概是被急召赶赴过来的。 盛宴在来之前,已经听到农场的保安王叔说那具尸体都已经开始有异味了,她也不是警察,因此并不想去看抛尸现场。她转而看向境界线外的人,以杨真为首的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在境界线外,其中几个女孩子脸色苍白,显然是被惊吓到了。 盛宴看过去的时候,刚好杨真也看了过来。他看到盛宴,眼中有惊讶的神色,但随即隐没,他跟周围的同学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过来。 男学生彬彬有礼:“盛老师。” 盛宴端起老师的姿态,“杨同学,你们怎么在这儿?” 杨真转头看向警戒线内来来往往正在勘察现场的刑警和法医,说道:“今天周末,我们几个同学前阵子说陌城附近有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可以来烧烤。前阵子大家都在准备等级考试,精神比较紧张。这周考完试,就约着出来放松一下。” 停了停,他又说道:“可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盛宴想听到杨真的说辞,觉得这也真是群倒霉催的学生,难得出来放松,还遇上这样的事情。 杨真看向他的几个同学,目光落在其中的一个女孩身上,“尸体是我们的女同学发现的,她们想到竹林里去看看有没有竹笋,结果——”结果竹笋没找着却找着了一具尸体。 盛宴同情地看向那几个学生,然后又看向杨真,叮嘱说道:“你们没事就赶紧回学校,在这里多做逗留也没用。” 杨真:“还不能走,我们还要跟警方录口供。” 盛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她好像有点怕听到录口供,跟警方配合诸如此类的字眼。 顾洋在警戒线内转了一圈儿,将手套交给了旁边的邵强之后,就到了境界线外。 彭元一愣,问道:“老大,你要走了?” 顾洋一边走到盛宴身旁一边跟彭元说:“元元,今天是我调休。” 彭元:“你以前调休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跟我们一起加班。” 顾洋闻言,抬手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所以今非昔比,你们好好勘察现场,赶紧干活,我待会儿得带人走。” 彭元眨了眨眼,“哎,你要带哪些人走?” 顾洋说:“这几个学生,说起来也是我的学弟学妹,倒霉催的,出来烧烤竟然也遇上这样的事情。让两个同僚过来赶紧了解一下情况,就让他们走吧。” 彭元:“……” 顾洋瞥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怎么了?难道我调休了,就使唤不动你了?” 彭元愤愤不平,“你这是假公济私!” 顾洋好整以暇的模样,“嗯?” 彭元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去找了两个同僚过来,然而她自己却没有过来,周身气场都是不痛快。 旁边的盛宴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忍不住侧头看向顾洋。 顾洋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很快就好,等我的同事了解完情况,他们就都可以回学校了。” 盛宴低头,“嗯”了一声。 这时候,也不知道围观的观众怎么了,忽然有个人踉跄了几步,朝盛宴那边退了过去,盛宴连忙往旁边让开,却没留神脚下是个坑,没站稳,就在她惊呼出声的刹那,一只有力的手臂换在了她的腰间,将她往自己跟前一捞,她就整个人落入了男人的怀抱。 盛宴看着眼前男人休闲衬衫的衣扣,有些回不过神来。鼻端萦绕着的,是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气味,而她刚才因为求救的本能,一只手揪着他胸前的布料。 盛宴:“……” 在她腰间的手臂松开,顾洋俯首在她耳边柔声叮嘱:“这里人多,地也不平,你看着些。” 低沉悦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盛宴抬眼看了顾洋一眼,然后点头,“嗯。” 而不远处的彭元不经意见看到了盛宴和顾洋的举动,微微一怔,眼里随即就蒙上了一层失落。她咬着下唇,模样有些不甘,以至于旁边的同事跟她说了什么,她都一概没听见。她只觉得那两个挨得很近的男女真的是十分碍眼。 在顾洋的出面下,警方的人跟杨真等人了解完情况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杨真在组织同学回去的时候,还不忘过来跟盛宴打一声招呼才走。 盛宴目送这些学生离开,终于舒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腕间的表,她和顾洋在这地方竟然已经耗了一个多小时。 顾洋陪着盛宴从开始来的小道上一路走回去。 他们离开的时候,法医还在现场,听说死者有可能是遭遇过性侵害后被杀的,而且内脏被挖了出来。盛宴觉得无法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场景,她还想起来刚才看到的几个脸色十分苍白的女学生,真是可怜见的,不知道她们这会儿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这些事情,也不是她想就能想出些什么事情来。 她转而看向身边的顾洋,“师兄。” 顾洋看向她。 “你们经常会遇见这样的案子吗?”盛宴问。 顾洋默了默,怎么说呢?身为刑警,见过的变|态真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人没见过,有的人残忍成性,毫无道德感,也有的人将杀人视为乐趣,更有人是杀人崇拜者。但是这些事情都过于黑暗,一般人是不会接触到这么多这些阴暗面的事情的。 他也不太想跟盛宴说这些。 不过盛宴大概也不是想要听他说什么变|态之类的,她接着又说道:“感觉刑警真不容易。其实我堂哥也是刑警,只是他不在本市。你们经常遇到这些案子,心里受得了吗?” 顾洋微微笑着,“还好,我们也会定期接受心理疏导。” 盛宴点了点头,没有再搭腔。大概是刚从抛尸的现场回来,听到的事情也并不是那么愉快,两人走回农场,一路无话。 回去之后,王晋平果然就听说了河滩竹林抛尸的事情,也听说了报案的人是陌城大学的学生,当即表示关心。盛宴微笑着跟教授说没事,已经处理完了,那些学生也已经回学校了。王晋平这才点了点头,跟盛宴说:“马修他们跟着你父亲到山上去了。” 盛宴点了点头,表示收到。 王晋平看了看盛宴和顾洋,又说:“你看你,原本就该是带小顾来玩的,结果还要人家带你去办事,赶紧再带他到处走走。” 顾洋莞尔,“没事的教授。” 教授板着脸,“怎么没事呢?你们年轻人又不像咱们老胳膊老腿的,老待在一处也不嫌闷吗?盛宴,你上回不是说农场的后山有野果,你带顾洋去尝尝鲜。” 盛宴听到教授的话,当然也明白教授的用意,笑着看向顾洋,问:“师兄,要去吗?” 顾洋回望着她的视线,心想怎么可能不去呢?只要是她愿意,说不定前面是断崖他都愿意跟着她一起跳下去。 前几天刚下过雨,农场后山的路不是大路,是小路,小路虽然整洁,可是路边有青苔,土质还有些松软。小路底下是一条小溪谷,溪水叮咚作响,十分悦耳。 盛宴走到一半,好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一样,忽然往外面走去,想要往底下看。 然而她的举动被人制止了,顾洋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拉。 盛宴吓了一跳。 顾洋看向她,眉头微蹙,沉声说道:“这里土质松软,你这样走过去,很容易跌下去。” 盛宴辩解:“我知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在叫,想要去看看。没事的,这些路我经常走,不会掉下去。” 扣住她手腕的大掌并没有松开,顾洋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盛宴被他那样一看,不免有些气结,她可是从小到大在这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于是她十分不服气地横了顾洋一眼,“不信你放开,我证明给你看。” 又是这种恼怒不足,娇媚有余的目光……顾洋觉得自己快忍不住心里的企图了。 盛宴见他还不放,正想挣扎。 “盛宴。” 男人忽然用十分低沉又能魅惑人心的嗓音喊她。 盛宴抬头,刚好对上了男人的视线,深邃的视线,他的眼底倒映着的,只有她一人。 至此,盛宴的心跳终于快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蹦出来了。可也是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期盼顾洋主动做些什么。 顾洋的目光在盛宴的脸上转了一圈儿,然后落在了她的唇上,眼神也变得深沉。 盛宴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好像丧失了行动能力一样。 顾洋另一只空着的手缓缓地抬起,不久前被盛宝宝打断了的举动终于得到了延续,他温热的手掌贴在了她的侧颊,然后他看到盛宴并没有避开,只是垂下了双眼,那长长的睫毛微颤着,呼吸渐沉。 小道两旁,树叶的沙沙声在两人的耳畔响着。 顾洋正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候盛宴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三十章 章 傍晚时分,都市夜灯初上。 在王晋平家中别墅的后院里,盛宴和外语系的老师们例行在王晋平家里小聚完之后,在后院闲坐。 马修正在和盛翊蹲在王晋平花园里的一株玫瑰前不知道在倒腾些什么东西。盛宴看着盛翊,脸上带着笑容,并没有说话。 几个外教正在拿着手机看图片,王晋平手里捧着一杯养生茶,跟盛宴说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感觉陌城今年并不太平。前些日子警方瓦解了一个非法贩卖器官的组织让人心中欣慰,可欣慰没几天,现在又说有变|态杀手出现,弄得人心惶惶。” 盛宴听到教授的话,将放在盛翊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伸手拿起自己刚才放在茶几上的花茶抿了一口。 盛宴跟教授说道:“可能以前也是这样的,只是我们没有遇上,所以没有像现在这么关注。” 王晋平说的变|态杀手,其实就是一个月前他们一起去盛家的农场时,跟陌城大学在郊区河滩竹林旁的女尸有关系。 死者性别女,年龄二十三,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根据警方走访死者的社会关系,死者生前性格随和,人缘不错,并未与人结怨,基本可以排除仇杀。由于凶手抛尸当天晚上已经下雨,现场基本上已经被破坏,没有勘察的价值。但法医提供的报告,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抛尸当天的凌晨,死于机械性窒息。法医在死者的鼻子中发现□□,死者的脖子有一道勒痕,怀疑死者是被凶手迷昏后用绳索之类的东西绞死。凶手在抛尸之前,将死者的心脏挖了出来,手段极其残忍。 如果案子只是这样,虽然凶手作案手法残忍,令人发指,可也还没到如今人心惶惶的地步。 人心惶惶的原因是日前有人翻出了半年前的时候,也有一名有留学背景的女人被杀害。,至今不知凶手在什么地方。半年前的死者跟如今的死者除了都有留学背景,死者□□陈旧性破裂,没有□□痕迹,被抛尸在陌城东边偏僻的小树林里,当时凶手取走了死者的无名指。 取走无名指和挖走心脏这两件事其实差别还是挺大的,盛宴觉得单以凶手都取走了一样东西来判断这是同一个人所为,也实在是牵强了些。 只是现在媒体说话不负责,微博上人气大v有时候也净发些不靠谱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一开始只是有人说这两个死者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接着就是三人成虎了。即使警方一再认为这种判断毫无根据,可依然有人一再转发谣言。 而一个星期前,陌城再度发生命案,死者依然是女性,有留学背景。可这次死者并不是被抛尸,她被凶手绑在陌城南面一个公园树林的小树下,跪在地上,头低着像是在忏悔。死者同样死于机械性窒息,脖子有勒痕,怀疑是被凶手用绳索之类的东西绞死,这一点跟当时陌城的学生们在郊外农场的竹林发现的死者倒是十分相同,可就此就断定凶手是同一个人,未免有失根据。 在树林里的受害者是被晨练的大爷大妈们发现报案的,事情沸沸扬扬地传遍了整个陌城,说是有变态的连环杀手出现,专挑长得好看的,有留学背景的女人当目标。 虽然警方一再出来辟谣,让市民不要以讹传讹,可总是有人茶后饭余无聊之极,非得要散布谣言又或是夸大事实。 这些是盛宴所知道的事情,一切都是通过媒体的报道,到底有多少真实性,她并不清楚。反而是最近盛爸爸盛妈妈早晚都得要她打电话回去报道,生怕她会有什么意外。盛爸爸的意思是宁可信其有,人不能自己吓自己,可总要有些危机意识。 毕竟,即使警方说是谣言,可几个受害者都曾经在国外留学这是不争的事情。 想到这儿,盛宴忍不住跟教授说道:“为了这事儿,我父母还天天担心,我少接一个电话,他们都担忧到不行,这些破坏社会稳定的渣滓可真是令人讨厌。” 王晋平扬了杨眉,半是开玩笑得说道:“其实这还不容易,小顾不就是刑警队的队长吗?你问问他这几个案子在他们内部是不是并案了?” 小顾? 哦,顾洋。 盛宴恍然,然后笑着跟王晋平说道:“可这样,会不会跟规定不符?” 教授看向盛宴。 盛宴笑着解释,“那些都是跟案情有关的东西,大概不会跟我说,而且如果这几个案子并案了,说明他们怀疑这几桩案子,都是由同一个人所犯。真是这样的话,警方大概要发通稿提醒市民要注意安全,并且大概也有一个关于凶手的画像了。” 教授听到盛宴的话,十分微妙地笑了笑,问道:“你也不能说?” 盛宴狐疑地看向教授。 教授低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话中有话地说道:“我以为对他来说,你大概不算是外人。” 盛宴一愣,笑了起来,“老师说什么呢。” 王晋平淡瞥了盛宴一眼,“我说什么你不懂?” 盛宴没有说话。 王晋平看向不远处正在跟马修蹲在玫瑰树下的盛翊,跟盛宴说道:“谁都看得出来顾洋喜欢你,他跟盛翊相处得也不错。盛宴,你要是心中对人家没那个意思,还要缠着人家,,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盛宴闻言,一愣,随即扶着额头笑着喊起冤来,“老师,您这是帮着外人来起欺负我了。” 王晋平不为所动,“无中生有的告状你最在行。” 盛宴十分真诚,“我没有玩弄别人感情的嗜好,上次去农场的时候,是他调休。最近他好像忙得团团转,我们上一次见面之后,一直到现在就再也没有见面了。”所以可不是她缠着顾洋怎么样,可是顾洋从上次见面之后,倒是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早上会发微信跟她说早安,晚上也会跟她报到说晚安,如果她不问不回的话,他也没有别的话,就是早安,晚安,风雨不改,上班打卡都没那么准时。 说起来,盛宴也觉得有些惆怅。但是刑警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有案子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加班是常态,更何况最近的两桩命案被媒体这么一炒作,又被不明真相的吃瓜观众各种转发,大概早就已经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顾洋他们身上的压力大概不会小。 这种时候,盛宴想,她还是少去让他分心比较好。想归这样想,可是两个人自从上次在农场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 盛宴想起那天他的掌心贴在她侧颊的温度,那么温暖。她以为顾洋会说些什么的,大概他也打算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的电话就响了。是当时被盛爸爸拎回小洋房的盛翊见妈妈许久不回去找他,嚷嚷着要找妈妈呢。 正想着,手机微信的提示声响了一下,盛宴拿出来划开信息。 不是……一股失望油然而生,不是那个忙得脚不沾地的顾洋……瞧,她都为他这么牵肠挂肚,连手机微信提示的时候,心中都希望是顾洋了,可是她亲爱的导师还以为是她只是跟顾洋暧昧着玩呢。 可恶的顾洋,盛宴想着晚上回去之后,要怎么在微信上跟顾洋发信息刁难他一下。 还想着呢,原本和马修在玫瑰树下不知道忙活些什么的小盛翊跑过来了,他短手短腿地想要爬到盛宴的旁边坐下。 “妈妈!妈妈!”小家伙爬到一半,两只小腿在空中乱蹬,就是找不到着力点可以让他爬到椅子上去。 盛宴看着没什么感觉,随他乱蹬,倒是王晋平看不下去了,伸手往小家伙的屁股一托,他就坐上了椅子。 “谢谢教授!”盛翊心满意足地坐在妈妈身旁,朝教授露出一个十分可爱的笑容,手里还在空中比划着,“等下次,我让爷爷带鸡蛋,给教授。” 王晋平满脸慈祥的笑容,“好好好,那教授就一年不买鸡蛋,等着盛翊送鸡蛋给我了啊。” 盛翊点头,“嗯!” 王晋平见到了小家伙,心里就柔软得一塌糊涂,聪明可爱的小家伙总是格外找人疼,更何况盛翊鬼精鬼精的,嘴巴又甜,性格也像个小天使一样时时念叨着教授,让王晋平不疼爱他都十分困难。 盛翊来找妈妈了,王晋平也不好再跟盛宴说些什么,别以为小家伙只是侧头在旁边吃手指,大人说什么话,他的耳朵都是竖起来的呢。你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其实他们比谁都懂,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而已。 于是王晋平点头为止,跟盛宴说道:“我记得从前带你们的时候,我总会说,对年轻人来说,很多时候道理并不管用,有的错误和弯路是要亲身经历过之后,你们才会懂。盛宴,你如今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虽然依旧年轻,可你有责任。” 第三十一章 章 人总会长大。 长大之后,会发现生活原来并不容易。 盛宴并不想用艰辛两个字来形容生活,对她来说,她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幸运了,生活也十分厚待她,她对生活并没什么好埋怨的,只是单纯觉得生活不容易而已。 当一个单亲妈妈,并没有别人所想象的那么容易,可盛宴也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是比较不辛苦的单亲妈妈了,依然觉得生活不容易。 她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王晋平每次上课都很容易被学生带偏,然后就对她们灌起心灵鸡汤。因为外语系大多数是女生,不经事的时候总会很容易就对一些事情产生憧憬和向往,因此王晋平总会苦口婆心地跟大家说,希望你们能拉长人生的每一段历程,好好珍惜。有时候,她也会说,你们还年轻,不怕犯错误,有的道理你们听过很多可是并不懂,等有一天你们犯了错误之后,就会懂得,但要切记,有的错误是不能犯的! 盛宴当初怀孕的时候,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在她独自一个人在异乡的时候,她心里特别难过时,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原来她犯了老师说的那种不该犯的错误的念头。 可当盛翊出生到她回国之后,以及到现在,盛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犯什么错误。 她对自己的孩子很满意,对生活也没有特别不满的地方。 但王晋平的话,有一句就算王晋平不说她心里也明白的,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虽然依然年轻,可她有责任。 盛宴抱着旁边正在椅子上到处折腾的盛翊,这么小的一团,这么天真这么充满活力的小生命……盛宴抬眼,笑着跟王晋平说道:“老师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盛宴已经都这么说了,王晋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朝盛翊伸出双手,笑吟吟地,“来,盛翊,到教授这儿。” 小盛翊见教授朝他张开怀抱,十分给面子,双手攀了过去,笑着灌教授迷汤,“我最喜欢教授了!” 王晋平乐呵呵地将盛翊抱了过去,逗着小家伙聊天。 盛宴见状,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她低着头,照例刷微博微信,微博里不知道马修什么时候翻出了他们以前一起去道馆练拳的照片,放到了微博上。 照片中的盛宴扎着马尾,穿着白色的道服。其中一张是她站在场馆中脸带着微笑的模样,黑色的腰带绑在白色的道服上,自带修身效果,十分迷人。还有一张照片是当时场馆的教练拍下来的,照片中的盛翊一个高抬腿,腿快要踢上马修的肩膀,而马修则是往后退的动作,眼睛瞪大了,英俊的脸上是惊愕的表情。 关注马修的学生们毫无疑问又炸了—— 啊啊啊啊啊,我女神好攻! 盛老师帅呆了!下次系里搞活动能让盛老师去表演吗!!!!! 马修老师在家里地位如何? 哈哈哈哈,我刚才不小心得罪了女朋友,她武力值挺高的,大概能一脚将我踢飞。怎么能让她息怒?挺急的,在线等! …… 一大堆的评论看到盛宴忍不住笑了起来,每次看到这些学生的评论,她都忍不住笑。其实有的话她还是不太懂的,譬如说他们很喜欢说的flag已立,一开始的时候盛宴看到那玩意儿,似懂非懂,还特地去百度了一下。可她却很喜欢这样看这些学生的评论以及他们的微博,感觉很有意思,据说她这种只看不说的人,是窥屏党。 盛宴想,窥屏党就窥屏党,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她窥屏。 就在盛宴当窥屏党的时候,顾洋才跟队员们开完会。 陌城最近两桩有留学背景的女死者凶杀案,被传得绘声绘色,更是有人突发奇想,认为那是一个连环杀手。顾洋到现在其实也还没有将这两桩案子并案,他们查案,并不是凭感觉,要并案,也是要有足够的理由支撑的。死者有留学背景,都是被勒死。 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也有可能是模仿者。 而且两个死者除了这两点雷同之外,其余的倒没有发现有什么相同之处。 顾洋手里拿着本子回了办公室,点了一支烟在沙发上坐着,就在烟雾缭绕的时候,彭元走了进来,一见到满屋的烟雾,捂住了鼻子,“老大,你够了啊,都快能赶上汽车的排气管了,你想把我呛死吗?” 顾洋侧头看了她一眼,一双长腿干脆搁在了桌沿,没好气地说道:“不想被呛就在外面待着,进来做什么?”话虽是那么说,可他手中的烟已经掐灭了。 彭元见状,心里觉得有些高兴。可想一想,也没什么好高兴的,顾洋平时在他们跟前不怎么讲究形象,可是在外面也是人模人样的,有女士和孩子在场绝对不抽烟,她说了一句呛人,他把烟掐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让人高兴的地方。 可……她心里就是觉得美滋滋的。 彭元走了过去,将一个档案袋放在了他的书桌上,“这是你让我去档案室掉的档案,我都找出来了。” 顾洋扫了那个档案袋一眼,点了点头,“嗯,先放着。” 彭元看着顾洋,他现在是不抽烟了,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就停下来了。彭元想起最近顾洋一直在加班加点,好像也没听说过跟盛宴有什么特别的来往,她心里微微定了定。可想了想,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老大。” 顾洋盯着手机,如墨的剑眉微皱了下,似乎并没有听到彭元喊她。 彭元提高了声音,“老大!” 顾洋这才抬头,看向她,“怎么?还不想下班,打算在局里通宵是么?” 彭元忍不住瞪他,“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点吗?我也是女孩子!” 顾洋默了默,看了看她,狭长的眼眯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跟平时严肃正气完全不一样的气场,颇有几分潇洒不羁的调笑意味,“哎哟,咱们的警花恋爱了?” 彭元:“……” 顾洋:“是哪个男人有这么好的福气?赶紧带出来给我们瞅一瞅,别人的狗粮咱们不稀罕,至于你的嘛,你发多少我们吃多少。” 彭元觉得自己已经不想再跟顾洋说话了。 顾洋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忽然站了起来,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 彭元一愣,“老大,你要走了?” 顾洋:“刚才散会的时候不都跟你们说了吗?不加班了,今天早些回去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有清醒的脑袋破案。”人又不是机器,哪能不分昼夜地不断工作呢?刑警也是人,也是要生活的,只是很多时候职责所在,走不开。 男人大长腿一迈,彭元三步他当两步,彭元追了上去,埋怨着说:“早知道你今晚不看那个档案,我就不急匆匆地找来给你了。” 顾洋“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走廊走去,“行,你这么尽心尽力替领导办事,我都知道了。没事儿,回头年底年终奖给你发个大红包。” 彭元见他忽然之间心好像被什么勾走了一样,莫名其妙地怒气冲冲,“谁稀罕你的大红包!” 顾洋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彭元被他那么一看,心跳毫无预警地加快。 谁知道顾洋笑了起来,“你不稀罕大红包?那也行,就把你年底的奖金全部捐出来,给队里当平时聚餐的活动经费。” 彭元被他这么三两下既不解风情又不体贴人的话弄得心里简直是没脾气,想说什么,感觉还是会被他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但心里又觉得不甘心。而且不甘心还是其次的,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没问呢! 彭元深呼吸了两下,用着跟平时一样的语气,“你想得美,我年底的奖金一分都不能少,少了的话我要将你的车子给拆了!你急匆匆的要去哪儿?” 顾洋快步走着,只笑不语。 彭元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去见盛老师?” 盛老师这三个字对顾洋来说,好像是有魔法一样,他听到彭元提起盛宴的时候,眼角眉梢就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温柔。他大概是想到了盛宴,心情也挺好,一般别人问他下班要干嘛他都是一句不许管闲事塞回去的,今天晚上居然难得没有跟从前一样。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跟彭元说:“孺子可教也。” 彭元忍不住“呸”了他一下,用从前跟他开玩笑般的幸灾乐祸说道:“怎么,还没追到手?” 顾洋回头,十分微妙地看了彭元一眼,接着笑着说道:“你懂什么?她跟别人不一样。” 彭元一怔,愣在了原地。 顾洋却已经拿着车钥匙走出了市局大门,并没有发现她停下了脚步。 第三十二章 章 彭元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傻帽。 有人会比她更傻吗?她一直待在顾洋身边,一直在他手底下做事,时常跟着同事一起跟这个平易近人的队长嬉笑怒骂,却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对他有着异样的感情。 直到……盛宴出现。 盛宴的出现好像是打破了平衡,一开始的时候,彭元对盛宴十分有好感,谁也不能否认,盛宴真的是个非常引人注目的女人,颜值高涵养好,跟顾洋又是校友。于是,总是忍不住为顾队终身大事操心的彭元没忍住,怂恿顾洋去追求盛宴。大概就是一直以来她都知道顾洋对男女之事并不抗拒,可从来都是比较悲催的那个。他有着过剩的责任感和保护欲,所以一旦有案子来,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退居次要位置,包括……女朋友。 彭元虽然怂恿顾洋去追求盛宴,她也希望顾洋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当她看到顾洋对待盛宴的态度跟对待从前的女友全然不同的态度时,她发现自己错了。她是希望顾洋得到自己的幸福,可她希望能给顾洋带来幸福的不是别的女人,而是她。 可她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顾洋对盛宴,真的前所未有地重视和珍视。 彭元心里有苦说不出,可她也看到,顾洋已经对盛宴十分着迷了。 彭元觉得自己心里难受,想哭。她站在总局的走廊上,走廊上亮着灯,两边的办公室偶尔有人进出,那是留下来加班加点的同事。 谁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大概谁也没空去了解她此刻的心情。 这么一想,彭元只觉得自己孤身一人,立在凄风苦雨之中。就在她自怜自艾的时候,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猛然回首,却见时邵强站在她身旁。 邵强:“还愣着做什么呢?不是说今晚不用加班了吗?” 彭元看着邵强,有些说不出话来。 邵强:“我要走了,今天我不回父母那边,你要撘顺风车吗?” 彭元眨了眨眼,“当然要!” 失恋不是小事,可要赶顺风车也不是小事。 顾洋从公安总局出来,在车上什么事情也没做,就开了车窗吹着凉风,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 他十天半个月不上微博,刚才上去转了一圈,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并不能让他觉得十分高兴的微博。那是跨越太平洋的马不修的一条最新微博,上面是他所钟爱的女子,而微博底下的评论却让顾洋有些不是滋味。 任谁看见自己所钟爱的女子,在二次元的微博上,居然被一堆学生认为她和另一个男人是p,心里大概也不会觉得高兴的。p这个词,还是顾洋悄悄关注了马修这个微博之后,刷他底下的评论才知道的。 p,马修和盛宴? 顾洋觉得自己光是想心里都难过。 这种时候还能沉得住气的,大概都不能被称为是男人。再沉得住气,老婆就要被拐跑了。 于是顾洋当断即断,雷厉风行地拿出了手机!然后……他发了这样一条微信,“师妹,吃过晚饭了吗?” 盛宴并没有让他久等,她的微信随即就回了过来,“吃过了,我和小翊正在教授这边玩。” 顾洋一怔,教授? 王晋平? 顾洋回忆了一下,他还记得上次晚上回母校去找盛宴的时候,她也是要到王晋平的家里,也是那个晚上,他看到了马修。 盛宴的信息又发了过来,“今晚教授在家里搞了个小派对。” 派对?那就是马修应该也在。 顾洋想起那张盛宴和马修的照片,他心里十分嫉妒马修可以见到那样风情的盛宴。顾洋从来都是个硬件软件都十分拿得出手的人,他要是想要向一个人献殷勤,其实也是可以拿满分的。 “开车了吗?你一个人带着宝宝也不方便,我过去接你?” 在王晋平别墅后院的盛宴看到顾洋的微信,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 王晋平说:谁都看得出来顾洋喜欢你。 他喜欢她? 盛宴想,真好,因为恰好她也挺喜欢他的。 她看着顾洋的那条微信,他最近都在加班,工作压力很大,忙得脚不沾地。她或许应该体贴地跟他说不要,他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回家休息而不是当司机来送她和盛翊回家。 可为什么要那样的体贴呢?她想见他,而刚好,他也愿意过来接她和盛翊。 于是盛宴毫不犹豫地回了对方一条微信:好啊,那就麻烦师兄了,还记得教授家的住址吗? 顾洋看到盛宴的回复,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闷在心里头的那股气烟消云散。 盛宴平时到王晋平家,都会带着王阿姨,因为王晋平每次一搞派对,家里就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盛宴带着王阿姨过去,也能帮忙收拾收拾。但最近几天王阿姨的儿子生病住院走不开,盛宴就自己带着盛翊出门了。 只是盛翊大概是玩得累了,正在王晋平家中的沙发上呼呼大睡,嫩脸睡得红扑扑的。 王晋平看着盛翊的模样,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心疼,就跟盛宴说:“反正王大姐也去医院照顾儿子了,我家里空房多,不然你和小翊就在我家里住一晚上吧?” 盛宴弯腰,摸了一把儿子那红扑扑的小脸,“没事,我带他回去。” 王晋平:“可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放你这样带他回去,不然我送你吧?”王晋平本来是指望一下马修的,可马修每次跟几个外教在一起,都免不了要交流一下彼此对各种洋酒红酒的心得,酒后驾驶什么的肯定是要不得。 盛宴直起身,跟教授说道:“不用,老师别担心,有人来接我。”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皱着鼻子露出几分娇态跟王晋平埋怨,“刚才老师还在为他鸣不平呢,我为了自己可以沉冤得雪,只好让他过来露一下脸,好让老师知道我对他也是很稀罕的,才没有玩弄他的感情呢。” 王晋平一愣,随即好气又好笑,“不是为他鸣不平,是想跟你说,遇到了合适的,一定要把握。” 盛宴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伸手过去搂住教授的肩膀,“我知道老师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的。” 王晋平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又怎么是我们这些人管得了的。只是有时候看见了,忍不住提醒一下。小顾和你一样,看着就是个好孩子。” 盛宴听着教授的话,只是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王晋平是她的贵人,一直以来,不管是在学习上还是工作上,都给了她很多的提点和帮助。她知道这个长辈是真心实意地为她好,因此从来不会跟她反驳些什么。更何况,在顾洋这件事情上,不管王晋平说什么,也确确实实也是为她好。 顾洋之前送过盛宴到王晋平的别墅,因此如今再次去,自然也是熟门熟路。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才下车打了电话给盛宴。 盛宴接了他的电话,就开门出去了。 一见到那个穿着休闲装的盛宴,顾洋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想念她。她的一头长发难得披了下来,显得脸更小,看着并不像是一个高校老师,反而像是在校大学生的模样。 她开了门笑着迎了上去,跟顾洋说道:“马修他们都已经去下一场了,我和小翊在老师家里等你,老师本来说要帮我把小翊报出来的,但既然师兄来了,就不麻烦老师了。” 顾洋的目光略带眷恋地在她的脸上停驻了几秒,然后移开,他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低声问道:“宝宝睡着了?” 盛宴走在他身边,点头,“嗯。”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王晋平正在客厅坐着,见到了顾洋,也没怎么寒暄,脸上带着微笑让开地方,压低了声音跟顾洋说道:“小顾来了,小翊睡着了,慢一点。”所言所行,是半分也没有将顾洋当成事外人看待的意思。 顾洋脸上持着淡定的微笑,跟教授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得体,放轻了嗓音跟教授说了两句话,就走过去将睡在沙发上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大概是动作不能算是十分娴熟,小家伙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咕哝了一声。 盛宴凑过去看了盛翊一眼,见他没有闹腾才放下心来,又跟王晋平打了招呼才走。 王晋平送他们到门口,盛宴见状,跟王晋平说:“老师快别送了,回去关好门窗,注意安全啊。师丈也不在家,我还是确认你把门锁好再走吧。” 王晋平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你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盛宴闻言,朝教授露出了一个甜笑,“我知道的,老师说的话,我都记得呢。” 顾洋帮着盛宴将盛翊放在车后座上睡好,才帮盛宴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让她上车,末了他还不不放心地看向后座,问道:“他会不会从位置上滚下来?” 盛宴看着他那担心的模样,忍不住抿着唇笑,“没事儿,你车开稳一点,这里离我家距离不远。” 顾洋这才放心转身,低头系好了安全带。一抬头,却又看见盛宴的一双明亮的美目含着笑意凝望着他,不由得一怔。 他狐疑地看向盛宴,“怎么?” 盛宴笑着摇头,“没怎么,只是在想,如果师兄也有孩子的话,大概是一个好爸爸呢。” 第三十三章 章 盛宴的话让顾洋心不在焉了一路,直到他把盛宴送到了她住的小区,才回过神来。 他将车停好,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盛宴,斟酌着自己是不是要提出帮她将盛翊抱上楼的建议。 可是……顾洋也觉得有些犯难,他觉得自己并没什么企图,可是大晚上的,又很难不会让对方想歪。 好像什么事情只要遇到盛宴,他都会变得瞻前顾后,生怕唐突了佳人。 倒是解开了安全带的盛宴,侧头看向顾洋。那盈盈双目里带着几分笑意,“师兄。” 顾洋看向她。 盛宴:“我感觉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顾洋:“……没有的事情,那是你的错觉。” 他当然不可能紧张,顶多就是顾虑多了一点而已! 盛宴看着他那正色的模样,莫名其妙地就很想笑,可又笑不出来,想到顾洋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心底反而泛起了几分温柔。 只要人心存温柔,那么她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将温柔流露出来。 顾洋迎着盛宴那温柔的目光,心底那异样的情愫再度泛滥成灾。 盛宴:“我好像带的东西比较多,一个人上去的话还得走两趟。而且留宝宝一个人在家,我也觉得不放心。” 顾洋有些意外地看向盛宴。 盛宴秀眉微扬,看向他,话中有话地问道:“怎么,师兄怕我吗?” 顾洋一愣,然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解了安全带,跟盛宴打哑谜一般地回答:“嗯,我确实怕你。” 说着,人已经开了车门,绕过前面到了副驾驶座前,帮她开了车门。 两人一同带着盛翊到了盛宴的住处,顾洋这才发现盛家的父母对盛宴是有多宠爱。她住的是顶楼,复式的房子,上面是阁楼,而在楼下看着也有一百四五十平方大的空间,装修是以白色为主色调,风格跟主人一样,清雅简单。 盛宴将盛翊安顿在他的儿童房里,小心地帮他将被子盖好,随后将门虚掩上,才出了客厅。 顾洋正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阳台前的落地窗。 盛宴泡了一杯红茶过去递给他,“今晚多谢师兄。” 顾洋看着跟前的那杯红茶,接了过去,接过红茶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指尖相触。 盛宴眨了眨眼,低头,望着两人相触的指尖,并没有避开。 顾洋望着她螓首低垂的模样,另一只手忍不住伸出去,搂在了她的腰间。 “盛宴。” 盛宴的眼睫毛微微一颤,却还是没有抬头。 那杯红茶被年轻英俊的刑警抽走了放置在旁边的置物架上,他的一只手抬起捏住了她的下巴,令她抬起头来。 “盛宴,看着我。” 盛宴抿了抿唇,眼睛抬起,看向他。 那只原本只是搭在她腰间的手臂忽然用力,将她拉近了怀里。 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烟草的气息扑鼻而来,盛宴一怔,却也没有挣扎。 怀里的身体安静柔顺,她并没有回抱他,只是这么让他抱着。 顾洋的一只手抬起,指腹在她微凉的侧颊摩挲,然后她原本微凉的肌肤变得热烫起来。他再也忍不住,缓缓地低下了头。 她察觉到他的靠近,好像是被小小地惊吓了一下,想要退缩。 他在她腰间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收紧了。 两人的鼻尖相触,呼吸交缠。 他说:“别躲,好吗?” 顾洋的话让她动弹不得,她原本就没想过要躲,而现在,更加躲不开。 她感觉到他的轻吻,她被抱在男人的怀里,整个世界好像都是他的气息以及淡淡的烟草气味。 唇舌分开的时候,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她看到眼前男人目光沉沉,好像是染上了黑夜的颜色。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脸色染上了淡淡的米分色,可她却笑得十分甜蜜,那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得意。 “师兄,你喜欢我,对吗?” 顾洋忍不住再次将她勾了回怀里,低头又吻。 对啊,我喜欢你,喜欢到不能自已。 在没有重遇她之前,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也不错,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可重遇她之后,觉得心有牵挂,也很不错。心有牵挂,不管做什么,心中都是有寄托有满足的。人除了父母与生俱来的牵挂之外,也应该有一个可以和他交缠一辈子的牵挂。 他以前觉得麻烦,可是如果这个交缠一辈子的牵挂是盛宴,他又有种如获珍宝的感觉。”所以,你最近都在为了这几个案子在忙吗?” 盛宴怀里抱着一个大抱枕,身后也靠着一个大抱枕,模样有些慵懒地看向在沙发另一头的顾洋。 顾洋将茶几上的红茶拿起来喝了一口,点头,“对。” 盛宴下巴抵在柔软的抱枕上,微微笑着:“今晚在老师那里,她还在问你有没有跟我透露这几宗案件的消息呢。” 顾洋侧头,看向她,“那你是怎么说的?” 真是匪夷所思,不久前他还在抱着这个姿态有些慵懒的女子诉衷肠,现在两人已经坐在沙发上闲话家常了。顾洋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点像要跟老婆汇报工作的二十四孝老公。 “唔,我跟老师说,这些案件的事情外人怎么会知道呢?就算师兄再信任我,大概也不会跟我说这些事情的啊。” 顾洋墨眉微挑,“外人?” 盛宴眼睛微弯,露出两个小梨涡,“嗯,外人。” 顾洋笑着坐了过去,将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的盛宴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抱着,“外人就外人吧,反正不久后,大概你就不会觉得是外人了。” 盛宴窝在他的怀里,眨了眨眼,然后有些嫌弃地推开他,“臭。” 顾洋狐疑地看向她。 盛宴:“烟草的味道,我不喜欢。” 顾洋一愣。 “其实原本的时候我对这种气味感觉还好,后来怀孕了之后,就觉得特别不能忍。” 顾洋:“……之前为什么不说?” 盛宴仰头,笑睨了他一眼,“为什么要说?我又不是你的谁。” 顾洋哑然失笑,忍不住将她的手握住,两人十指交缠。他好听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关于那几个案件,确实是有雷同的地方,可现在还没有任何明显的依据可以断定行凶者就是同一个人。所以几个案件并没有并案,警方正在追查相关线索,但是还没有重大的突破。怎样,盛老师对我的回答还满意吗?” 盛宴笑着“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刚才提到怀孕的事情时,以为顾洋会不高兴,即使不会不高兴,大概也会有些介意,但没想到他会是这样自然的模样。 盛宴觉得自己是知道盛翊的父亲是谁,所以在顾洋面前并没有觉得怎样。可按照常人的想法,大概心里头都是会有些想法的吧? 她自己顾着出神,也没发现跟她一只手五指交缠的顾洋已经将她的手拉了起来,凑至唇边,直到微微温热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英俊的刑警正微微低着头,轻吻她的指尖。 她看着他硬朗帅气的五官,不由得微微一怔,顾洋已经抬眼看向她,“怎么了?” 盛宴轻轻摇头,“没怎么。” 顾洋笑着在她的指尖轻咬了一口,然后将她抱得更紧,“口是心非,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我会不会在意你以前的事情,是吗?”男人的头顶轻抵着她的头顶,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安抚,“盛宴,其实我心里很嫉妒盛翊的父亲。” 盛宴:“……” “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有过去,我也有过去。我在意的不是你的过去,而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盛宴说宝宝的出生是一个意外,那大概真的是意外。可当时她一个人出国在外,怀孕了之后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大概都会增加很多麻烦,可她依然决定要将孩子生下来。可见盛翊的父亲,在盛宴的心里形象是很好的。 不然无缘无故,谁愿意生下一个自己认为是不好的男人的孩子? 顾洋捏着盛宴的下巴,让她抬头,然后在她的红唇上又吻了一下,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脸,跟她郑重其事地说道:“虽然我们只是开始交往,但你相信我,在我决定走向你的时候,必然是已经在心里全盘接受你的一切,我对宝宝,也是真心疼爱的。” 盛宴瞪大了眼睛看着顾洋,片刻之后,她笑着举起双手搂在了他的脖子上。 “顾洋师兄。” 她的声音十分甜腻,叫得顾洋几乎骨头都要酥了。 “虽然我们只是决定开始交往,可我觉得我已经很喜欢你了,怎么办?” 佳人主动投怀送抱,顾洋虽然没想着要做什么,可也忍不住低头在线条优美的颈部留下了一个轻轻的牙印。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那就继续很喜欢他好了,最好是喜欢到希望从此以后,她的生命就和他的交缠在一起,永不分开。 第三十四章 章 早上七点整,盛宴准时从家里出门,她今天上午第一大节有课,想早些回去学校看看那帮熊学生们有没有在按时上早读,因此提前出门。 才走出小区门口,就看到门外拦着一个送花的小伙子。 “不让进,凡是要进去的,都得要登记。小伙子,你别让我难做。” 那个小伙子头戴着一顶棒球帽,有些清瘦的模样,模样还有些腼腆,“我、我不知道这个——” “刚才不知道没关系,现在你知道了,身份证带了吗?” 送花小伙儿摇头。 门卫有些烦恼地看了他一眼,十分不耐,“没带身份证不能登记不许进!” 小伙子挠了挠头,求助似地看向门卫:“可我这花怎么办啊?” 门卫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然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不然你告诉我这花要送去哪儿,回头我通知他们来拿。” “可是——” “没有可是,要么登记,要么带着花走。”门卫的脸色已经十分不耐烦,“你没都看新闻吗?昨晚深夜又有人丧心病狂出来杀人了,离这小区还不远,这时候你不登记我放你进去,那就是我等着倒霉。” 盛宴原本对门外和送花小伙也就是有点留意而已,却不经意间听到了门外说又有命案的事情,不由得一愣,看向了门卫。 门卫看见盛宴出来,笑着跟她打招呼,“盛老师,早。” 盛宴:“早,王叔,你刚才说昨晚又有命案了吗?” 门卫:“可不是吗?今天一大早的,我们经理就说了,要务必加强警戒。就这些送花送外卖的,不带身份证登记不许进去,他们还非得要进去。”说着,门卫还狠狠地瞪了那个小伙子一眼。小伙子大概是刚从小地方出来打工的,整个人都透着腼腆,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 那小伙子看了盛宴一眼,又低下头去,居然还脸红了。 盛宴感觉自己已经很多年没看过这么容易害羞的男孩子了,心一软,就说道:“你的花要送去哪一户?实在不行你就留下来放在门卫室,待会儿他们得闲了会帮你送上去的。”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在回去拿证件再来登记和将花留下来之间,选择了后者。结果他一报是要送给谁的,盛宴就愣住了,居然是送给她的? 一大束的红玫瑰,里面有一张精致的卡片,她将卡片打开,上面写了一句话—— “你是清晨阳光下的鲜花,芳香迷人,我的灵魂不曾有一刻离开你。” 盛宴:“……” 不会是顾洋送的吧?可顾洋有这么肉麻吗?盛宴觉得有些想象不能。 就在盛宴收到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的时候,顾洋正在带着队员到命案现场。发生命案的地方离盛宴居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就是隔了两条街,在一个叫金帝园的小区里。 案发现场在五号楼二单元的303室,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法医正在勘察现场。顾洋带着彭元走进去,跨过了警戒线,很多在警戒线外的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 顾洋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进入303室,这是一间现在上班族喜欢的单身公寓,精装,五十多平方米。如果是一个人居住,空间已经是颇为宽敞,可如今室内几个法医和技术人员正在勘察现场,人员来回走动,室内顿时就变得十分拥挤。 死者是女性,三十岁左右,尸体是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头仰着在沙发的靠背上,上身□□,脖子上有一道勒痕。 顾洋眉头微动了下,问现场的一个警察,“什么情况?” 现场的一个警察跟他说道:“这是一件出租的公寓,死者姓杨,单身,根据目前所得到的资料,她在一家外企工作,到陌城不到半年。公寓的房主接到我们的电话正在赶来,估计很快就到。” 顾洋:“法医验尸有什么发现?” 验尸的法医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跟顾洋差不多的年纪,叫林泽安。 林泽安:“死因机械性死亡,凶器应该是绳索类的东西,可现场并没有发现凶器。死者身上除了手腕和脚踝处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其余地方并没有发现伤痕,虽然上身□□,但没有性|交痕迹。” 死者是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刚到陌城不久,在一家外企工作。 彭元正低头看着手里拿着一沓a4纸,忽然就意外地“咦”了一声,抬头跟顾洋说道:“老大,死者有留学背景。” 顾洋一怔,然后接过了顾洋手里的a4纸。 又是有留学背景的女性?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凶器是绳索之类的物件,受害者都有留学背景。 而这时,法医林泽安又说:“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顾洋:“死者是怎么被发现的?” 刚才趁着顾洋跟现场警察了解情况时,彭元已经把这个问清楚了,“凶手行凶之后,并没有把门反锁,今天凌晨五点的时候,死者的邻居喝多了回家时走错门,发现死者已经遇害。” 顾洋挑了挑眉,“行凶时间在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这是一个算得上是管理不错的小区,凶手选择在这个并不算是夜深人静好办事的时间段行凶,可见他对自己相当有自信。走的时候,甚至也不把门反锁,他并不怕死者被发现,即使死者在他行凶之后很短的时间内被发现,他似乎也有把握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被发现。” 邵强:“我去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一下。” 顾洋点头,然后跟彭元说道:“你也一起去。” 彭元点头,“好。” 邵强走了两步,回头看向顾洋,“回去之后,是不是得需要将之前案子的受害者资料调出来,一起进行案情分析?” 邵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顾洋却心领神会地明白他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我正有这样的打算。” 邵强指的,是之前在微博等新媒体上被传得绘声绘色的几宗命案,开始的时候他们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要并案,可依据不足,上面也不可能通过。 作案手法可以改变,可犯罪特征却都是一样的。 死因、凶器和留学背景。 盛宴早上出门的时候,收获了一束红玫瑰,人逢喜事精神爽,因此到了陌城大学的盛老师心情也格外地好,笑容可掬的,也比平时好说话一点。 每个月一次的月考快要到了,外语系的老师实在是狠,每次月考都要将全级排名贴出来放在系公告的那个栏目里,爱面子的学生们每次到了月考前夕,都玩命儿地啃单词背语法,除此之外还要跟老师旁敲侧击月考难不难啦?可不可以缩小一下我们复习的范围啦?诸如此类的问题。 今天盛老师的心情格外好,因此临下课的时候手敲黑板,跟学生们说:“注意啊,这类型的写作,是月考的重中之重。” 学生们一听,立马两眼放光。 盛宴见他们瞬间精神抖擞的模样,又笑弯了眼。 下课铃响,学生们又匆匆忙忙地从系楼赶到主楼去上课,盛宴刚好要去王晋平的办公室一趟,所以就没急着走。她坐在讲台的位置上,翻出手机,有些意外地看到了顾洋的微信。 因为顾洋平时除了发给她的早安微信和晚安微信之外,大多数的闲聊都在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十分定时,平时大白天的工作时间,他们都很少在微信上聊天。 盛宴点开了顾洋的微信,愣了下。 她早上就听小区的门卫说又有命案发生,可当时急着出门,也没注意到底是在哪儿。顾洋发来的短信告诉她命案地点在金帝园,死者是三十岁的年轻女性,有留学背景。又跟她说警方正拟要将之前的几宗命案列为连环杀人案件,行凶者锁定的目标应该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有留学背景,至于其他方面的偏好,还待进一步的调查分析。末了,还叮嘱她近日如果有异常的人接近她,务必要提高警惕,晚上不要单独出门,如果非要出门,必须要有他在旁边陪伴。 盛宴开始的时候有些震惊这样的的连环杀人案件,可是看到最后顾洋那条霸道又温柔的叮嘱时,心底又泛起暖意。 她嘴角微扬,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好的,我知道了,管家公。” 顾洋没有回复,大概是在忙。 盛宴想起早上的那束玫瑰花,又笑着给他发了个微信,“师兄给我的花我收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要送花给我?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要来弥补我吧?” 盛宴的微信发出去,也没指望顾洋会立即回复,但过不了两分钟,顾洋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顾洋:“你收到花了?” 盛宴:“嗯,收到了,我挺喜欢的。” 顾洋的语气十分微妙:“……是什么花?” “玫瑰。”她回答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嗯?原来不是师兄送的?” 刚从命案现场出来的顾洋被刺目的太阳照得微眯了眼,他将挂在领口的墨镜带上,看着颇有几分炫酷感。 电话那头盛宴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竟然不是师兄送的花。” 女友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顾队长心里十分复杂,正复杂着呢,又听到自己的女友十分臭美地说道:“没想到我还这么受欢迎,真是太让我高兴了。我魅力不减当年呢,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开心?” 顾洋笑了起来,喟叹着说道:“开心,我都开心得不得了。” “晚上宝宝要回来,我要在家里陪他吃晚餐,师兄下班之后,要过来陪他玩一会儿吗?” 顾洋还顾不上回答,盛宴又说:“王阿姨的儿子还在住院,她晚上要过去照顾儿子。师兄过来陪我一会儿吧,我们已经有半周没见面了呢。” 两个人交往已经一个多月,顾洋想了想自己和盛宴两个人的恋爱之间简直是少得令人发指,听到盛宴这么说,心里的内疚之情更是一塌糊涂,恨不得她要天上的星星都替她摘下来,于是爽快答应。 第三十五章 章 顾洋到盛宴住处的时候,盛宴正在和宝宝讲故事,听到门铃响,原本还卧在妈妈大腿上的盛翊一骨碌地爬起来。 “我去开门!我去开门!” 小家伙冲到了门前,可惜各自不够高,踮起了脚尖手指才摸到门把,只好扁了扁嘴,回头委委屈却地看向妈妈。 盛宴笑了起来,走过去探头在猫眼里看了看,门外的人是顾洋,这才开了门。 盛翊见到顾洋,高兴坏了,恨不得整个人挂在顾洋叔叔的大腿上,“叔,抱抱!” 顾洋笑着看了粉嫩嫩的小家伙,又看向盛宴。她的长发披着,身上穿着淡色的休闲服,不施粉黛的模样看着清新脱俗,那望着他欲笑不笑的红唇……要不是有小孩在场,他担心儿童不宜,真想直接将她逮过来吻个够本。 但由于盛翊在场,任何心有不轨的意图都得往后靠。 顾洋弯腰,将小肉团抱了起来,还在手里掂了掂,“哎哟,宝宝有变重啊。” 盛翊抱着顾洋的脖子,眼睛都笑弯了,“爷爷说变重是宝宝在长高,不是变胖哦。” 顾洋进门一边抱着盛翊一边在玄关换了拖鞋,盛宴将门关上,明亮的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喝点什么?” 微微一笑,他趁着盛翊正在指着外面的功夫,飞快地在她的唇上轻点了一下,“只要是你弄得,我都喜欢。” 盛宴一怔,被他的举动弄得好气又好笑。 顾洋见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微眯的眼睛带出了点笑意,心痒痒的还想凑过去偷个香。可这会儿盛翊的注意力已经回来了,顾洋心里有些遗憾地抱着小家伙往里走,他跟盛翊说:“宝宝,妈妈有没有跟你说,晚餐要吃什么?”他说着,将怀里的宝宝忽然往柔软的皮沙发上轻轻一抛。 盛翊笑着尖叫起来,整个人在宽敞的沙发上滚了一圈。 他爬起来,手舞足蹈地跟顾洋说道:“叔,妈妈说晚上有骨头汤。”一边说,小手一边在空中比划着,“这么大的骨头,你喜欢吗?爷爷给我买的,我分给你一根。” 顾洋被盛翊逗乐了,“好啊,你分给我一根。” 宝宝一听,语气快乐得不得了,“叔,你跟贝贝一样,都喜欢啃骨头,对吗?” 顾洋:“……” 他知道贝贝是盛爸爸养的一只狼狗。 噗嗤。 从厨房出来的盛宴没忍住笑了出声。 她将手中的那杯红茶递给顾洋,笑着跟他说道:“宝宝很喜欢跟贝贝玩。” 顾洋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点头表示不在意小家伙将他跟贝贝双提并论,“嗯,他也很喜欢跟我玩。” 盛宴秀气的眉毛微挑了一下,“那待会儿你来陪他玩,我去准备晚餐?” 顾洋看了一下盛翊,他不知道是被沙发那头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整个人撅着个小屁股在那里挖啊挖的,他回头捏了捏盛宴的鼻尖,“我陪他玩当然没问题你,但你要怎么犒劳我?” 盛宴瞪大了眼睛,“你还想要犒劳?” 顾洋点头,“嗯,当然。” 譬如说一个香吻之类的,他当然还是想要身为男朋友该有的福利的。 盛宴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说:“没有犒劳。怎么?师兄不愿意?” 顾洋笑睨了她一眼,语气无奈又宠溺:“愿意,当然愿意。只要是你想要我做的,我当然都愿意。” 盛宴笑着伸手在他英俊的脸上碰了碰,几天不见,他看着好像有些疲倦,眼睛里都有血丝。其实应该让他回去休息的,可他总是这么忙,不能总是没有时间跟他们相处。盛宴按捺下心里那股淡淡的愧疚,弯腰俯身,调皮地在他的耳旁吹了吹气,用十分甜腻的语调在他耳旁说道:“我知道师兄最好了” 语毕,她撩完就跑,扔下顾洋在客厅里陪盛翊玩。 被发了好人卡好像也并没有觉得十分高兴,因为他被撩得差点热血沸腾。而这时候在沙发那头被吸引了注意力的盛翊不知道是搞什么东西,差点整个人在沙发上栽了个跟头掉下去,顾洋眼疾手快,一把将小家伙的脚抓了起来,吓得后背都是一层冷汗。 盛翊被倒挂着,居然也不害怕,大眼睛瞪了半天,“哈”了一声,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 顾洋将小家伙抱了过来,放在大腿上,跟他大眼瞪小眼。 “刚才在做什么呢?危险你知道吗?” 盛翊伸出小手,在顾洋英俊的脸上搓揉,把刑警好看的五官□□地面目全非,“叔,你看,你跟个丑八怪一样!” 顾洋将小家伙的手移开,高大的身体站了起来,然后将盛翊往上一举,“丑八怪?啊?” 盛翊高兴地两只短腿在空中乱蹬,“叔,再高一点!” 顾洋心累叹气,感觉这对母子天生就是他的克星。 在厨房里的盛宴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最近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要跟顾洋说盛翊的身世。 可怎么说呢? 她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把刀,正对着放在砧板上的番茄比划着。 顾洋这样跟盛翊相处也挺好的,而他们之间交往不过才一个多月,她贸然将盛翊的事情告诉顾洋,会怎么样? 如果后面她和顾洋发现彼此都不合适呢? 而以顾洋这种有着过剩责任心的男人来说,如果知道了盛翊的身世,大概是不管合适不合适,也是坚持要负责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对他们彼此都是折磨。 盛宴低头,手起刀落,砧板上的番茄已经被切开两半。 反正事情已经瞒了这么久,再多瞒一会儿也没什么区别,暂时不急吧。 顾洋除了偶尔回父母家吃饭,已经很少像今晚这样吃一顿家常饭了。 弥漫着淡淡饭香的餐厅,女人温柔的声音和小孩无忧无虑的笑声,充满了生活的气息。盛宴好像对他十分放心,吃完饭之后她就帮盛翊把脸洗了然后将小家伙往他怀里一塞,“他睡觉前要听故事,我最近在跟他说山海经里那些妖怪的故事,书就搁在他床边的架子上,师兄可以念给他听。” 顾洋还来不及发表意见,小盛翊已经整个人凑到了他跟前,两个小巴掌黏在他的脸上,睁大了眼睛,“叔,今晚你要念书给我听吗?” 顾洋以前很少跟小孩子这么亲密地接触,跟盛宴交往一个月,可是盛翊动辄就是被带回了农场去,他也没怎么跟盛翊相处。一个晚上下来,他感觉自己都有些麻木了,小盛翊天真可爱,确实十分惹人疼。可跟小孩子相处也是需要技巧的,顾洋自认十分缺乏这种技巧,因此一个晚上下来,整个人神经都已经有些麻木。 带一个小孩真不容易,母亲真伟大。 顾洋想这个周末不管多忙,也要抽空回家去看一下父母。 盛宴十分心安理得地将盛翊交给了顾洋,自己又去收拾餐厅和厨房了,顾洋只好在盛翊的指令下抱着这个小祖宗进了房间,拿起那本山海经跟他念,念到中途还要应付小家伙千奇百怪的问题。 譬如说—— “九尾狐有九个尾巴,它拖得动吗?” “长得跟马一样,可是又有好多个羊头,不是太丑了吗?它会不会难过哭?” “一出来就有火,那它为什么没被烧死?” “……” 诸如此类的问题多不胜数,难度堪比他分析一宗错综复杂的案情。 好不容易小家伙安静地熟睡,顾洋如释重负地帮他将被子盖好,留了一盏柔和的台灯,放轻脚步走出了房间。餐厅里的大灯已经灭了,取而代之地是客厅沙发一侧的台灯开着,旁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烟的红茶。顾洋见状,并没有在沙发上坐下休息,而是径自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大概是在忙家务事,因此盛宴原本披下来的长发这时候夹了起来。露出白皙的颈部。她察觉到顾洋的到来,回头看向他,报之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宝宝睡着了?” 顾洋走到她身后,双手扶上她的腰身,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嗯,睡着了。” 盛宴双手还带着手套,他这么抱了过来,让她愣了一下。男人身上的气息又萦绕在她的身旁,她低头微微一笑,说道:“会不会觉得很累?” 顾洋:“是挺累的。” 盛宴将手中的手套摘了下来,白皙的手放至水龙头苏下慢条斯理地冲洗着,她也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道:“师兄,跟我交往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宝宝在,我也不能像你从前的女朋友那样跟你相处,这样你能习惯吗?” 顾洋闻言,双眼微眯,眉头皱了起来。 盛宴的手一直放在水龙头底下冲着,好像怎么也冲洗不干净一样。她的语气也十分正常,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顾洋的脸色不太好看。 “如果师兄不习惯的话,还来得及的。” 第三十六章 章 其实盛宴说的是实话,如果不习惯的话,真的来得及。 他们交往才一个月,她觉得彼此都表现得相当成熟理性,所有的风花雪月最后都会落实到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来。顾洋不知道盛翊的身世,所以他的表现已经十分难得了,盛宴觉得她是真的想跟顾洋试试看的。 可从顾洋进来了之后,她也一直在想,如果顾洋知道了盛翊的身世,他再怎么不习惯,他也愿意去学着习惯的,那是责任感使然。 可她并不需要一个男人由于他过剩的责任感来跟她一起过日子。 钱她可以自己挣,日子她也照样可以自己过,不需要凑合的。 盛宴的话让顾洋的脸色一沉,他低头看着这个被他圈在怀里的小女人,她的手好像怎么也洗不干净一样,一直放在水龙头底下冲,冲得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打算要将自己的手皮冲掉一层。 顾洋抿了抿薄唇,放在她腰身上的手松开,还不等盛宴有所反应,他的双手已经在她身体的两侧探了过去,一把将她白皙的两只手包住,一同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下,然后关了水龙头。在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跟她对峙起来。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果师兄不习惯的话,还来得及? 盛宴抬头,看着他,闷声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带着微微的酸楚的,其实她并不是非要这样做,但她一直都认为,人有权力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顾洋喜欢她,她是能明显感觉得出来的,她对他也一样喜欢。可生活并不仅仅只是喜欢,就像今天一样,她觉得顾洋之所以到来,并不是为了当奶爸而来的。 顾洋被她的话一噎,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的,“师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师兄怎么听不明白?” 盛宴垂下了双眼,将身上的围裙脱下,“你一定也很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才将围裙挂在墙上的挂钩上,男人已经欺近,杵在她面前。 淡淡的烟草味笼罩了她,她的心跳加快,然而她还来不及摆出最恰当的表情,男人已经抬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巴,温和又不失霸道地将她的脸抬起。 她看到了他的表情很严肃,那双带着细碎光芒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我们确实在交往,可我跟你之间,除了那些所谓风花雪月的浪漫,应该还可以有些别的吧?” 盛宴一怔,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解。 顾洋看着她的神色,心里头就忍不住浮起一股怜惜之意,另一只手下意识抬起轻触她的脸颊,无名指的指腹下意识扫过她的唇角,他的颜色蓦地变得深沉。 “宝宝天真可爱,我很喜欢,从在机场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十分喜欢。可再讨人喜欢的小孩,照顾起来都很麻烦,我也确实有些应付不来。但盛宴,那不是你将我推远的理由。我现在应付不来,不代表我以后应付不来,我选择你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地知道宝宝的存在,我只会为了我们彼此更努力地去学怎样和他相处。你至少——” 他语气略顿了下,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鼻尖和她的相触,两人的唇瓣几乎是相贴的。 “盛宴,你至少也要给我一个学习怎么跟他相处的机会。” 盛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蹦蹦乱跳,一时之间忘了言辞。 他轻笑着在她的唇上轻点了一下,“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会因为这样就打退堂鼓吗?师妹,你未免也太少看师兄了。” 说着,那只在她腰身上的手收紧,他再次吻上她。然而顾洋的举动没有得逞,因为盛宴推着他厚实的胸膛,漂亮的眼睛睁圆了,“师兄,你——” 顾洋不由分说地将她抵在他胸膛的双手拿了下来,俯首轻啄了一下她柔软的红唇,“嘘,别担心,我是认真的。” 然后她的手被迫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将她搂在了怀里,原本的啄吻变成了深吻,然后再变成了换成各种角度的亲吻。 他将她的红唇吻得红肿,才离开了她的唇瓣。 然后他低哑的嗓音响起—— “盛宴,你对我应该要再多一点信心。” 盛宴被他亲的有些发蒙,眼睛水蒙蒙的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又听到他那么一句郑重而温柔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要怎么应答。 这个跟她的预期,好像有点出入。 顾洋看着她有些犯傻的模样,不由得莞尔,牵着她的手两人移到客厅。他甚至反客为主,径自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出来给她。 顾洋:“怎么?你不相信我?” 盛宴:“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她只是没想到顾洋坚定起来的时候,是这种模样。 顾洋坐在她身侧的位置,手肘撑在了膝盖上,十指交叉。他侧首,眼角就微微一挑,挑出了几分不同于平常的潇洒不羁。 “难道你觉得我不够认真?” 盛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样的顾警官,看着确实是不怎么有认真的感觉。可她一直都觉得顾洋私下的时候,并不如平时工作时那么严肃正直的。 盛宴将手中的那杯温水喝了几口,然后搁在了茶几上,“当然不是。” 顾洋挑眉,步步紧逼,“既然不是,你刚才在厨房的时候,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来?” 盛宴偏头看向他,见他眼中并没有动怒的迹象,原本有些忐忑的心瞬间也放轻松了,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还顺手拿了抱枕抱在怀里。 她一只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脸上带着微微笑,“只是忽然觉得,我大概跟师兄以前交往过的女友不太一样,你不一定能习惯。” 顾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说道:“你确实跟他们不太一样。” 盛宴一怔。 顾洋笑了笑,整个人欺身过去,将她怀里的抱枕抽走,然后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置在自己的怀里,“盛宴,每个人都会遇见自己生命中最特殊的人。” 盛宴:“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你生命里最特殊的人?” 顾洋只是笑着轻吻她头顶的发丝,没有说话。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他怀里的女人已经说话:“花言巧语,我才不信呢。” 顾洋扬眉,将她的手握住,食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盛宴听到了,仰头,“我以为师兄说我不信的话,要证明给我看呢?你这样也太没诚意了。” 顾洋喟叹着将她的头压了下来,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行了,别胡闹了,让我安静地抱你一会儿。” 听到他的话,盛宴没有由来地又是一阵心软,她整个人柔顺地窝在他的怀里,放任自己的思绪乱飞。 很多时候,盛宴是很好说话的人,她对身边重视的人总是抱着最大程度地去接纳。 顾洋抱着怀里的这个小女人,感觉心中都是踏实的。软香温玉在怀,他难得没有旖念,就这样和她依偎在一起,竟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顾洋想,也难怪从前的那些昏君也会为了宠爱的女人做出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要是现在盛宴提出个什么任性的要求来,说不定他也是那种愿意为了博红颜一笑就不顾一切的人。 就在顾洋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盛宴忽然说道:“师兄,你还记得我们毕业时候的联谊吗?” 顾洋原本的情绪是十分放松的,没想到盛宴忽然会问起好几年前的事情,登时愣了一下。 顾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盛宴窝在他怀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他的手指长得很好看,骨节分明。 “忽然想起来,其实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跟师兄一起上过公选课,师兄还记得吗?是市局一个老前辈开的心理学。” “记得,那是我研究生导师开的课程,他从市局退下来之后,就一门心思研究心理学了,因为他以前的刑警经验,所以主要的方向还是犯罪心理向的,我当时上研究生,就是冲着他去的。” 盛宴微微一笑,“毕业的时候,外语系的毕业生还跟你们专业的人联谊了。那天晚上,我也看到师兄了,你当时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感觉。” 顾洋一愣,毕业联谊的那天晚上他纯粹是被同门的同学拉去帮忙壮胆的,那段时间他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因为之前带他的老刑警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而他们这些人,却无法凶手捉拿归案。 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情,依旧是觉得自己窝囊。他依稀还觉得自己当时被拉去联谊,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有心放纵,总之是喝得有些高,虽然喝高了也不至于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但做了什么事情,他觉得还是别再细想为妙。 虽然说每个人都有过去,可是怀里抱着喜爱的女人,还要想起从前的那些男欢女爱,实在是太不应该,顾洋抱着盛宴默念四大皆空,清了清嗓门,说道:“嗯,那时候心情确实不太好。” 盛宴抬起眼,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问道:“师兄,你会因为心情不好而放纵自己吗?” 第三十七章 章 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顾洋记得以前的自己怼天怼地谁都不怕,刚出警校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以拯救银河系。后来发现自己不过是诸多螺丝钉的其中一个,也不免失落,认为像自己这样有才的人,怎么能天天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时候他跟着刑警郭老处理案件的时候,也是眼高手低。可老刑警也是个狠角色,玉不琢不成器,顾洋在他手里吃了不少苦头碰了不少钉子,终于开始认清现实,可即便是那样,依然难掩锋芒。 顾洋记得毕业联谊的那天晚上,他刚好接到了邵强给他的电话,郭老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是被他一直追捕的一个罪犯所杀,警方苦苦追寻那个罪犯却无所得。顾洋和邵强都是郭老一手带出来的,在郭老牺牲之后,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要找出那个人。就是那天晚上,邵强打电话给他,跟他说上面找他谈话了。 他们俩为郭老的事情奔走上面都清楚,就是找他们谈谈,说局里并不是不重视郭老的牺牲,而是人海茫茫,单凭邵强和顾洋这样追查,无疑是大海捞针。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先将这事情放一放。 顾洋当时是个很有棱角的青年,可并不是不懂人情,上面的意思他心里也明白。 他们希望不管是他还是邵强,都把心思放在眼前的工作上。 在和邵强通电话的顾洋沉默了很久,久到邵强以为电话那头并没有人的时候,才听到顾洋低哑的声音响起—— “没事,就算所有人都忘了这事,我也会记得。” 邵强默了默,他和顾洋差不多是同一时候进的总局,两个人都在郭老底下做事,算是郭老亲自带出来的。如今恩师已死,凶徒却逍遥法外,他们不能将凶手绳之于法,心中的种种滋味实在难以言语。 每天都有人降生,也有人逝去,一条生命在芸芸众生中有时候显得那样不值一提。 可是他们知道那个逝去的人,对别人的意义吗? 从来都是天之骄子的顾洋在那一刻,恨透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于是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开始慢慢地懂得收敛锋芒,变得成熟稳重,可以独当一面。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有能力,大概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多有才的人,只是希望可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让枉死者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当几年后,他怀里抱着自己所喜爱的女人时,再次想起这些事情,心中的感觉依然是复杂的。 顾洋一只手下意识地将盛宴放置在他掌心的手握紧了,笑着问道:“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盛宴:“我只是在想,每个人都很会有想要放纵自己的时候。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知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是怎样的。” 真是灌迷汤也灌得让人心旷神怡。 顾洋轻声笑了起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宅在家里玩游戏。” 盛宴:“……这个习惯,还真是好。” 顾洋:“可是都说不定,我从前的时候心情不好会喜欢找几个兄弟出出去喝酒,喝完了也就没什么了。后来的时候觉得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待在家里。” 盛宴这时候离开了他的怀里,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喝酒没意思的?” 顾洋一怔,有些好笑地问道:“怎么,盛老师,你已经开始在意我以前的所有事情了吗?” 盛宴皱了皱鼻子,侧着头看他。 顾洋看着她刚才因为要做家务事夹起来的头发现在有些散乱,手痒痒地干脆直接将夹着她头发的大夹子拿了下来。他的手指抚弄着她的长发,笑着说道:“大概,是从带我的刑警去世之后吧。” 盛宴一愣,看向顾洋。 顾洋三言两语将郭老的事情跟盛宴说了一下。 盛宴听了,语气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真的是太可惜了。” 顾洋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盛宴又说:“其实那时候毕业联谊的时候,我有注意到师兄呢。那时候你心情好像不太好,一直在喝酒。郭老是在师兄毕业前后出事的吗?” 顾洋点头,“对,其实我到陌城大学去上研究生,也是郭老推荐的。带我的老师是从市局推下来的,跟郭老私交不错。郭老觉得如果我跟着老师去主攻一下犯罪心理方向,也不错。”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说道:“郭老的说法,是既可以混个学历给自己镀层金,也可以在平时工作中有些帮助。” 盛宴:“他好像很偏爱你。” 顾洋:“他对每个年轻人都很好。” 盛宴抬眼,那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这么说来,其实师兄毕业的时候,大概也没什么特别高兴的情绪。” 顾洋:“怎么会?其实还是觉得高兴的,就是怎么说,表达高兴的方式不一样。” “嗯,所以联谊的那天晚上你一直在喝酒。” 顾洋有些奇怪地看向盛宴,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在提那天跟外语系的毕业生联谊时的事情,但是原来那时候盛宴已经注意到他这个事情,还是让他觉得十分高兴的。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难道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对我芳心暗许了?” 盛宴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拍了下来,“不许捏我鼻子。” 顾洋的剑眉微挑了下,怎么感觉她的情绪瞬间就变了? 盛宴:“那天毕业,大家都很高兴。我注意到师兄,不止是因为觉得师兄长得好看,是你那天晚上并不多话,可是不管谁去跟你喝酒,你都来者不拒,但看着也没有很高兴的模样,也有女生想要去跟你认识,可你居然也没跟她们交换联系方式,我当时就是觉得奇怪,你不想跟外语系的女生们认识,那你去参加联谊做什么?” 顾洋十分意外盛宴居然将那天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狭长的双眼不由得有些狐疑地看向她。 盛宴迎着顾洋的视线,觉得他其实也挺无辜的,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兄,其实那天你没有喜欢上哪个女孩吗?” 顾洋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再次问道:“盛宴,你已经开始介意我以前的事情了吗?” 介意你个头! 盛宴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点可恶。 可是说起来那天晚上,不也是你情我愿的……男女最原始的交流而已吗? 那天晚上她是喝得有点嗨了,顾洋喝得多但也不至于不省人事,盛宴的两个同学觊觎顾洋的男色很久,每个人都磨拳霍霍却被顾洋那阴阳怪气的模样弄得却步。盛宴实在看不下去,说不就是顾洋吗?我知道他是个刑警,刑警有什么好怕的?! 同学说:“哎,盛宴,别光是说我们啊,你觉得没什么好怕,你怎么不去?” 盛宴:“去就去。” 同学:“不行,你本来就长得好看,你去了他理你很正常。这样,待会儿有个灭灯告白的机会,你要是敢在那时候把顾洋拉过来亲一下,我就服你。” 盛宴无语,“这种活动很无聊,我不干。” 同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管同学怎么看,反正盛宴是不干。 后来散场的时候,盛宴却发现原本还表现得十分正常的顾洋正在会场外扶着墙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他们系的一个师兄。也不知道师兄跟顾洋说了什么,顾洋跟他挥了挥手,然后步履有些不稳地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宾馆。那个师兄看到盛宴,一愣,他还记得这个外语系的师妹呢,见她有些狐疑地看着顾洋的背影,就跟她笑着解释说道:“这个家伙今晚心情不好,喝多了没法开车回去。师妹别误会啊,他是刑警,不会因为喝了酒就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盛宴听到这位师兄的话,不由得瀑布汗,她也没说顾洋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几个意思? 盛宴:“既然是这样,怎么不干脆送他回家?” 师兄:“……这个宾馆的房间是提前预定好的,不能退。” 盛宴瞪大眼睛看向师兄,师兄脸色有些尴尬。盛宴想了想,大概就想明白了,联谊上有的事情发生不是很正常的吗,大概这位师兄中途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不能用上那个房间,所以就把顾洋扔上去了。盛宴倒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打算走了。可是就是那么一会儿工夫,师兄的电话响了,顾洋说他的钱包丢在他那里了。而师兄这边火燎火急地说要去医院。于是她就随口说了句不然我帮你把钱包送上去吧? 上去的时候发现顾洋连房门都没有锁好,盛宴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了,眉头微蹙,好像是为什么事情烦恼难过的样子。盛宴将他的钱包放在床头,还贴心地帮他关了床头的灯。忽然暗下来的环境,让盛宴想起刚才同学说的灭灯活动。 很多事情大概都是注定的,那时候盛宴又十分巧合地想起自己曾经在东湖公园里遇到流氓的那一幕,那时候的顾洋跟现在的模样不太一样,可真的让她心里很有好感。 如果是其他的男人她是不愿意玩这么无聊的游戏的,但对象是顾洋……盛宴挑了挑眉,有什么不可以? 就是亲一下啊。 所以就亲一下吧,有什么大不了。 可能每个女孩子对爱情也好,男欢女爱也好,都有过自己的幻想。对于盛宴来说,男欢女爱她看得很多,真要发生,只要她愿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而且顾洋看着真的很不错,她一时冲动把人啃了一口,等那股勇气褪去想要退缩的时候,发现男人已经缠了过来。黑暗的夜里,男人和女人交缠在一起,谁也看不清楚谁。退不开身的盛宴觉得这样挺好的,在毕业的狂欢过后,经历一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过后,谁也不用有任何负担。 但盛宴没想到她会怀孕。 第三十八章 章 再度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盛宴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想起这件事情。 对她来说,盛翊是个意外的宝贝,让她经历了很多也让她烦恼了很多,可大概是因为她有父母兄长那样坚硬的后盾,因此即使是单亲妈妈,她心里也是十分感恩的。 盛宴想了想,又问顾洋:“毕竟是毕业这样的事情,我对那天晚上很多事情都还记得呢。师兄呢?那天难道就没什么事情让你记得的吗?” 顾洋微微一愣,:“……我那天喝多了,只有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欲裂的记忆。” 但非要较真要他说,也并不是没有,但是顾洋觉得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大概都不会在现任的女友面前,说起以前自己的那些荒诞的事情。 盛宴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抱着柔软的枕头不说话了。 顾洋忍不住凑过去,伸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放柔了声音,“怎么了?” 盛宴摇了摇头,没说话。 顾洋笑了笑,那天晚上……说起来自己并不是随便放纵的人,他那天晚上是喝多了一点点,但并不是不省人事。很多时候,人可能只是需要一个放纵自己的借口,即使是心情很不好,他也还记得那天晚上的盛宴穿着荷绿色的v领连衣裙,她本来皮肤就比一般人要更白皙,v领的设计露出一片的肌肤,当时见到的第一眼,就掩不住心底的惊艳。 冰肌雪肤,顾洋觉得这个形容用在盛宴上身上很合适。 她一直都是十分亮眼的存在,那天晚上收获了不少同学和师兄爱慕的目光,顾洋想,如果不是因为当时郭老的事情影响了他的心情,让他惊觉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他大概也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却盛宴跟前献殷勤了。可郭老的事情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工作,他当时觉得盛宴这样的女孩,天生就被人捧在手心里当成事公主一样的,大概是需要人关注着她的。自己到盛宴那里献殷勤,先不说盛宴能不能接受,就算是能接受,大概也会跟他之前的那些女友一样,觉得需要他的时候人不在身边,等再出现的时候,已经不再需要了。 于是,顾洋按捺下了心中的一时冲动。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还有什么事情呢? 那天晚上他邂逅了一个跟他同一天毕业的女孩,次日他醒来之后,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打了电话给同学问钱包是怎么送给他的,同学说是一个师妹送上去的,还说师妹长得不错,问他想不想知道师妹是谁。 顾洋想起两人在情迷缠绵的时候,女孩的轻喘和□□,她在他耳边喊他师兄。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是谁?这是你情我愿的,我主动,而你没拒绝。要是明天发现大家都认识,在路上遇见也会觉得很尴尬,就这样好聚好散难道不好吗?” 顾洋想起女孩的话,笑着跟同学说,算了,大概毕业之后,大家都不会见面,那些师妹其实我也并不是都认识。 除了盛宴。他自己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可自己现在已经有盛宴了,抱着盛宴还想起另一个女孩,这对自己怀中的这个小女人太不公平,顾洋瞬间觉得自己变身渣男,于是即使心中非常不合时宜地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也因为觉得并也不合适在这个时候细细回想而强行忽视了。 顾洋眼观鼻鼻观心,赶紧收敛了自己脑海里各种各样的想法,专心致志地只想着怀里的人。 然而盛宴却好像不怎么给他面子,挣扎了几下,见他不松开,才闷不吭声地让他抱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时间,觉得晚了,就催着他赶紧回去休息。 顾洋在许多事情上都愿意顺着盛宴,当然也包括女友希望他什么时候离开这件事情,只是离开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了放置在玄关博古架上的那束玫瑰花,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就是你今天早晨收到的玫瑰?” 盛宴伸手,指腹轻触在那柔软漂亮的花瓣上,点头,“嗯。” 开始她以为是顾洋送的,谁知道竟然不是。如果不是顾洋,那会是谁? 盛宴思前想后,觉得最近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认识什么人,难怪会是马修?这个更不会,马修那个洋鬼子,天天在各种各样的场合撩妹,手段高到不行,怎么会不明白送人玫瑰是什么意思?关键是送完了之后也不吱一声这个很不符合马修的性格。马修是恨不得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往微博上发的人,有时候学生觉得好玩将她和马修配成对,马修也是十分能逢场作戏地做出一副真的是多喜欢她要追求她的模样,弄得一群除了学习打游戏就刷微博微信的熊学生们跟在他后面混。 顾洋想起了今天上午发现的遇害女子,那么年轻,也是有留学背景。他眉头微皱了下,看着那束玫瑰花,原本要往外走的脚步顿住。 盛宴抬眼,看向他,“怎么了?” 顾洋:“我只是在想,我的女友这么受欢迎,是我这个当男友的骄傲。但俗话也有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师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正在对你展开攻势?” 盛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是认真的吗?” 顾洋双手还胸,点头,“当然。” 盛宴瞅了他一眼,低头抿嘴笑了笑,再抬头时人已经朝他靠近,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轻吻了一下,“师兄,我喜欢你。” 告白的话好像不要钱一样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顾洋顺手楼了一下她,低头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我知道,我也喜欢你。好了,别送了,照顾好自己和宝宝,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盛宴点头。 顾洋弯腰,将休闲鞋穿好,又不放心地叮嘱:“我早上跟你说的事情一定要注意,不要单独一个人外出。” 男人忽然变得这么啰嗦,盛宴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笑瞥了他一眼,双手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出门,声音爱娇:“我都知道啦,啰嗦,看你的黑眼圈,赶紧回去休息!” 顾洋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沉默。 他们难道不是还在恋爱的蜜月期吗?怎么感觉盛宴对他一点也不留恋? 英俊的刑警站在盛宴的门口半晌,然后缓缓转身。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了一圈走廊以及紧急出口,几乎是整个楼层都走了一遍,留意有没有监控死角之后,才缓步走到电梯前,按了下楼的按键准备离开。 而屋内的盛宴将顾洋推出门后,心里确实有几分郁闷。 其实只要顾洋透露出一点点他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大概就会顺水推舟地把事情说了,可他偏偏表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盛宴觉得顾洋要是敢在她面前透露半点,绝对是脑子有坑,才会在现任女友面前说起自己以前的那些事情。 盛宴理智上觉得那不能怪顾洋,可情感上,她还是很想怪他。 可——那个人是她啊! 他怎么可以一点都不记得?! 活该他不知道他们有个宝宝! 有些气闷的盛宴目光不经意落在那束玫瑰花上,笑了笑,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她上大学的时候是不缺乏追求者,后来在国外求学因为怀孕的原因,是没没什么桃花运的。回国后在母校任职,说实话,因为圈子问题再加上高校里的人自视甚高,她都没考虑过要在高校里要相处对象。 还是那句话,日子她可以自己过,钱也可以自己挣,真的没必要为了结婚而结婚。 她的手碰了碰那红色的花瓣,“你是谁送来的?” 看着美丽迷人的玫瑰花并不会言语,只在昏黄的灯光下展示着自己的风姿。可莫名其妙的,盛宴却觉得有一股透心的凉从她的指尖传到了心底。 心底的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让她猛然收回了手指,皱着眉头看着那束玫瑰花。就在她皱眉的时候,一声稚儿的叫唤让她回过神来。 是盛翊在儿童房里叫唤着妈妈,盛宴赶紧快步走进去。 小小的盛翊正坐在床上,那双小手揉着眼睛,水蒙蒙的眼里带着几分委屈朝妈妈张开了双手,“妈妈,抱。” 盛宴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地问道:“宝宝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晚上跟顾洋玩得太疯所以睡觉也不安稳?可盛宴觉得其实还好啊,自从她在农场跟顾洋说过不能跟孩子玩得太疯之后,他都很注意分寸的。 大概是妈妈的怀抱让盛翊平静了下来,他趴在盛宴的怀里,眼皮要掉不掉的,好像马上就要睡着,最后他的眼皮缓缓闭上,快要入睡的时候有些口齿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妈妈,有坏人。” 第三十九章 章 “妈妈,有坏人。” 盛宴微微一怔,看着怀里已经闭上眼睛的盛翊。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然后缓缓往下,在他的后背慢慢顺着以示安抚。与此同时,她抬眼看向儿童房里的布置,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会在灯光的投射下,让人产生错觉的。 可是并没有。 一直以来,盛宴都很注意盛翊房里的物件和布置,就连他最喜欢的龙猫,她都没让放在床头上,就是担心小家伙半夜醒来了之后,猛然一看,会以为有什么怪物在他床头而吓坏。盛宴环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那片落地窗上,因为她的住处已经是顶楼了,而且小区楼跟楼之间的间距也挺远,她并没有将窗帘拉得十分严实,在右侧那边留了个大概有三十公分的空子,好让清晨的阳光可以照进来。 盛宴确定怀里的盛翊已经熟睡,就小心地将他放置在床上。才放下去,小家伙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盛宴在他的额头亲了亲,“宝宝乖,没事的。” 盛翊的眼睛露出一条缝,看见妈妈就在旁边,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盛宴帮盛翊盖好被子,缓步走到落地窗前,她往外看了看。这是顶楼,而且窗外并没有任何可供别人站立的地方,外面能有人就真的有鬼了。昏黄的灯光下,她低头看着下面的大路,小区的物业大概是仗着到处都是红外线摄像头,又考虑到现在很多人都抗议光污染,因此在晚上十点之后,小区的路灯都灭了一半,只留了零零星星的几盏路灯以供照明。盛宴有时候回来,还觉得这样的路灯有就跟没有一样,到处都是乌漆墨黑的一片,再加上小区的绿化确实做得不错,谁在树底下站着的话,猛然一看,还以为是哪来的幽灵。 盛宴看着楼下幽暗的大路,一个身影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偶尔一盏路灯的投射将他的背影拉得忽长忽短,显得孤单有诡秘。 不紧不慢的步调,偶尔还停下来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像是……一个人走在黑暗当中,他看起来姿态怡然自得,好似十分享受在暗黑中的感觉。 盛宴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将窗帘拉上,然后走出盛翊的房间。才出房间,发现她刚才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机真正震动。她赶紧快步走过去,可还来不及拿起手机,手机已经停止了震动。 她拿过来手机看了看,发现是顾洋的电话,而且她的手机里显示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顾洋打来的。她心里不由得觉得奇怪,不是才走吗?怎么又打电话来了,是忘东西了吗?正觉得奇怪,想要将电话回拨,手机又再次震动起来,依然是顾洋的电话。 盛宴按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出声,顾洋略显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刚才怎么了?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都没人接。” 盛宴:“宝宝睡得不□□稳,应该是做噩梦了,我才将他哄睡着。” 电话那头的顾洋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他叹息着笑了笑,“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开一下门。” 盛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顾洋:“我在你家门口,开门。” 盛宴挂了电话,过去凑到猫眼前看出去,顾洋果然是已经站在她家的大门前。 盛宴:“……” 她默默的开了门,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站在大门口的顾洋。 顾洋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进屋拖鞋换鞋,所有的动作都自然到不行,他换好了鞋,伸出手来将眼前的盛宴往怀里一捞,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轻吻。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小孩子晚上有时候睡觉会比较不安稳,而且这里就只有你和小翊两个人我不放心,今晚我留下来陪你们。” 盛宴愣住,“可我不需要人陪。” 顾洋狭长的眼睛带出了点温柔的笑意,回头看了她一眼,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是个独立的人,但我想照顾你,不可以吗?” 盛宴:“……可以,这当然可以。” 对于从来都是是用拳头让异性折服在脚下乖乖喊姐的盛宴来说,每次顾洋的举动,都能打动她。 盛宴大概是从小就受到父母的影响,认为男人天生就该是要保护女人的。像她的妈妈,一有什么事情,都会自动跳到她爸爸的身后,让盛爸爸在前面顶着。在盛宴的记忆中,盛爸爸就好像是一棵大树一样,不管他们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为老婆孩子顶着。这就导致盛宴从小就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坚持,那就是想要追求她可以,必须赢了她的拳头。可盛宴从小就开始学跆拳道,兴致来了的时候还跟着大她十几岁的堂哥学几下擒拿之类的招数,从初中到高中乃至大学的这段时间,追求盛宴的男孩很多,但每个人最终都会在她的拳头面前却步。没办法,盛宴从小就是个打架高手,不打则已,一打从来就没有输过人的。 于是,盛宴确实是有过许多追求者,可一想到盛宴莫名其妙的坚持,又自觉年纪一大把已经不适合去练武术折腾了,因此都只是把爱慕放在心里,再默默地发展成歃血为盟的朋友了。 被保护的感觉,除了父兄,真的只有顾洋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盛宴心里被顾洋的举动弄得甜滋滋的,也忘了自己之前是为什么赶顾洋回去休息的,她歪头看着顾洋,笑了笑,主动投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缠上他的脖子,然后主动送了一个吻给他,“我真高兴,不过我这里没有给你换洗的衣服,客房也没有收拾。” 顾洋笑着将她搂紧了,低头埋在她的秀发里,她身上的馨香扑鼻而来,他心里觉得十分踏实。 “没事,我可以当厅长睡沙发。” “可那不是太委屈你了吗?不然你去我的主卧休息一会儿,我去陪宝宝睡。” 顾洋挑眉,“那可不行,你刚才不是说宝宝睡得不安稳。” 盛宴抬手,指尖在顾洋眼下的阴影轻轻滑过,微笑,“所以我才要陪着他啊,他惊醒了之后看到妈妈在身边,心里会觉得安心。” 顾洋抓住她的手,放至唇边亲了一下,“有警察叔叔在,他会更安心。” 盛宴:“你确定?” 顾洋点头:“非常确定。” 盛宴笑了起来,不再坚持:“那好吧。” 既然他坚持,那就让他陪着盛翊睡好了。可盛宴到底是在家里找出了一套崭新的男人居家服出来,然后推着顾洋去洗手间洗澡。 “我哥时常也会在我这边住两天,所以家里都备着他的衣服。这套是我妈上次学人网购买回来的,刚好我哥跟着团队去深山野岭拍虫子去了,还没穿过,你就先将就着穿吧。” 等顾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盛宴正抱着个薄毯子从主卧出来,看到穿着居家服的顾洋,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一直知道顾洋是好看的,私下的顾洋也不是古板拘泥的人,可是职业使然,他平时在人前都是一派正气并硬朗的感觉。而此刻洗完澡穿着居家服的男人,微湿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头发有几根掉了下来,破坏了他平时给人的严肃感,而且刚洗完澡的顾洋……盛宴想了想,觉得用男色可人这个词来形容真的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顾洋看着盛宴发怔的模样,笑着走过去将她怀里的薄毯子拿了过来,“这是给我的吗?” 盛宴这才回神,“嗯。” 顾洋接过薄毯子,却没有动作,只是站在盛宴跟前看着她。盛宴被他看着看着,就觉得不自在起来,一不自在,就好像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合适,后来干脆扔下一句“你早点去睡觉”就落荒而逃。 顾洋抱着薄毯子站在主卧和客厅的廊道,哭笑不得。 这是她的家,她慌什么?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盛宴的神情,心里又有着说不出来的高兴,她居然还会因为他的视线而害羞不自在?顾洋笑着转身,走进了盛翊的房间。 盛翊的房间装修虽然十分活泼幼龄,可床要睡两个成人都没问题,更何况盛翊就是个小豆丁。顾洋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看着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的盛翊,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觉得温情而且满足。 他将薄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将原本盛宴给盛翊留着的那盏台灯关了,就闭上了眼睛。 临入梦乡前的一瞬间,顾洋忽然在想,其实有个孩子的感觉也很不错,如果盛宴愿意跟他牵手一辈子,那他也很愿意只要盛翊一个孩子。 顾洋以为自己大概不会睡得很安稳,因为盛宴说了盛翊好像有些不安稳,可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是他睡得太死还是盛翊睡相真的不错,反正顾洋一觉睡到天亮,睡眠质量可谓是十分好。 大概是因为睡得比较好,导致他大脑停摆,一时忘了身在何处。所以在他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好奇地盯着他的时候,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第四十章 章 顾洋被小家伙吓得差点犯心脏病,可盛翊看到顾洋张开眼睛,还是歪着头看他。 顾洋回过神来,就松了一口气,笑着抬手揉了揉盛翊的脑袋,“宝宝,早安。” 盛翊却只看着他,不说话。 顾洋从来没有陪小孩子睡觉的经验,如今陪了一回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总之盛翊看着他的神色不怎么好。 顾洋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这小家伙嫌弃他了吧? 可显然盛翊想的不是该不该嫌弃顾洋叔叔的问题,他坐在床上,看着顾洋,问:“叔,妈妈呢?” 顾洋听了听门外好像没什么动静,翻了个身,头枕在自己的一只手臂上,“嗯,你妈妈还在睡觉。” 盛翊“啊”了一声,然后没说话,看着顾洋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解,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顾洋会在他的房间里。 顾洋看着这个小豆丁,心里只觉得一片柔软,盛翊虽然小,可是已经被盛宴培养得挺独立的,两岁多一点点的孩子,会很自然地流露出对妈妈的依恋可是并不粘人,就是这么起床了,也不哭闹。顾洋自己没带过孩子,可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有要和父母一起回老家看老人家的时候,那些跟他差不多一辈的兄弟姐妹,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了,顾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并不是每个小孩醒了之后会不哭不闹的。 顾洋想,这小家伙真是乖巧可爱得有些不像话。 盛翊歪着头看着顾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看着,又要吃自己的手指。 顾洋将他的手拿下来,“别吃。” 盛翊委屈扁嘴。 顾洋笑着伸手将他抱了起来,让盛翊坐在他的小腹上,“宝宝,喜欢叔叔吗?” 盛翊不点头也不摇头,忽然说:“叔,有坏人。” 顾洋一愣,他以为盛翊是看得卡通片多了,随口胡说的,但也十分配合地问,“啊?真的啊?在哪儿啊?” 盛翊却煞有其事地指向窗户那边,神色十分认真地说:“有坏人!” 顾洋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盛宴其实早就醒了,顾洋听着外面没有动静,是因为她正在厨房里做早餐,担心吵到他们睡觉,就干脆将厨房的玻璃门关上了,当她看了看烤箱,觉得面包差不多了,就解了围裙出去。才出去,就看到顾洋抱着盛翊出来,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模样看着十分清醒,就是两个人的头发都有些蓬松的乱感。 盛宴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扬起,走过去,见顾洋手里的盛宴接了过来,十分自然地在盛翊的嫩脸上亲了一下,眼睛却看向了顾洋,“睡得还好吗?” 顾洋微笑,“不错。” 盛翊抱着妈妈的脖子,“妈妈,叔以后都陪宝宝睡觉吗?” 盛宴:“宝宝喜欢叔叔?” 盛翊点了点头,将脑袋枕在妈妈的肩膀上,“喜欢。” 顾洋看向盛宴,见盛翊正在低头把玩着她的头发,就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唇,“早安。” 盛宴眼睛微弯,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温柔,“早安。早餐已经快好了,你快去洗漱,我带宝宝到主卧的卫生间去给他洗脸。” 顾洋自从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之后,已经很少这样正儿八经地吃过早餐了,平时上班他经常做的事情就是买着各种各样的早餐到办公室去,偶尔心情好,就多带两份。他底下的队员都是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都有个坏毛病,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一个个都是资深的起床困难户,顾洋秉承着要关爱队员的精神,时常多带两份回去,每次都不够分。要是不上班的话,那他大概就是一觉睡到自然醒,通常是早餐午餐一起解决,他一个人懒得做饭,所以给自己存了各式口味的方便面,方面便也不想吃的时候,就到外面去解决。 他在人前看着人模人样的,好似十分生活作息都十分正常,实则把自己过得日夜颠倒,作息紊乱。 大概当刑警的人,都有这毛病。遇上案子的时候,还谈什么正常的作息?一个电话是分分钟都要立即到现场去处理事情的,正常人的生活作息跟他们真的是不太有缘分。 所以当顾洋洗漱完出去饭厅的时候,看见盛宴正拿着杯子倒牛奶,而盛翊手里拿着宝宝专用的学习筷,身上穿着吃饭专用的装备坐在餐桌前,他的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盛宴手中装着牛奶的玻璃杯,还舔了舔舌头,模样十分可爱。 这样的场景让顾洋有些恍惚。 他还在恍惚着,盛翊已经十分高兴地朝他招手,“叔,吃早餐。有面包,有牛奶,喜欢吗?” 顾洋走了过去,然后在盛宴对面的位置坐下,盛宴跟他露出一个笑容,“都是我做的,嗯,爱心早餐,不喜欢也要吃完,不然我心里会觉得难过。” 顾洋笑了起来,他坐下来,拿来一片面包,状似开玩笑般地说道:“一觉醒来,能看到喜欢的人在身边,真是件让人十分高兴的事情。师妹的手艺又十分不错,师兄能求收留吗?” 盛宴一怔,看向顾洋。 他的语气虽然像是开玩笑,可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十分认真的。 盛宴眨了眨眼,拿来桌面上的牛奶,一口气灌了半杯,“唔,我要考虑一下,毕竟师兄人高马大吃得还多,我担心养不起。” 顾洋:“……” 他是想到盛宴大概回拒绝,可没想到是用这种理由拒绝。 这时,嘴里正在啃着面包的盛翊说:“宝宝养得起!” 盛宴看向他,好笑问道:“你养得起谁?” 盛翊指向顾洋,口齿不清,“养得起叔叔。” 盛宴笑着帮他将嘴边的面包屑弄掉,然后拿起旁边的牛奶给他,“怎么养?” 盛翊:“去找爷爷奶奶,想养贝贝一样养。” 正在喝着牛奶的顾洋差点没将嘴里的东西喷出来,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倒是盛宴被忍住,差点没被呛着,她好气又好笑地看向盛翊,盛翊歪着头,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顾洋叔叔,模样十分天真无邪的问:“不可以吗?” 顾洋觉得有些心累。 盛宴瞥了顾洋一眼,然后抿着嘴笑。 顾洋有些无奈地看了盛宴一眼,正要跟她说什么,门铃在这时候却响了起来。 盛宴过去开门,来的人是小区的物业,跟盛宴说昨天他们物业的监控系统都坏了,好像隔壁楼层有人说晚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他们家书房外面放置空调外机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想去物业调监控。可物业的监控昨天坏了一整天,根本就没办法看,物业为了安全起见,只好到周围的几栋楼房的住户都了解一下情况,刚好那边顶楼跟盛宴的这边靠得比较近一些,更要来问她昨晚有没有看到有奇怪的人。 物业的经理带着一个助理模样的人,站在门口,笑容可掬:“盛女士,不知道您昨晚有没有听到屋外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盛宴微微一怔,想起昨晚盛翊被惊醒了之后,跟他说有坏人。 这时正在餐桌上的顾洋走了过来,站在盛宴身旁,沉声问道:“怎么了?” 其实话他也听得差不多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早上盛翊跟他说窗户那边有坏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想着吃完早餐之后跟盛宴说一声,到阁楼上去看看的。 而且,物业的监控坏得这么凑巧? 这事情怎么听都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物业的经理看到顾洋一身不容忽视的气场,连忙陪着笑,又把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顾洋:“你们的监控是怎么坏的?” 物业经理叹气:“别提了,前天早上的时候小区里一个联网监控线路有些问题要修理,电工是个新来的小伙子没有经验,本来应该提前告知我们,让我们把相关的设备关好之后再断电的,他笨手笨脚地拉了电闸又开,一下子就把我们的监控系统给烧坏了。” 顾洋皱了皱眉头,“那个电工是新手?” 物业点头。 顾洋眉头皱得更紧,看向盛宴:“早上宝宝跟我说,窗户那边有坏人。” 盛宴心里一跳,想起昨晚没有拉严实的窗帘,“他昨晚也跟我说了。” 物业经理:“……!” 这是倒了什么霉,这里是高档小区,对进出的人管理都非常严格,而且他们的保安也不时在小区内巡逻,他就算是来盛宴这里了解情况,其实也就是本着安抚一下要调监控的那个住户,免得落下口实。可没想到这么一走访,就走访出事情来了。 物业经理被吓得差点飚冷汗,连忙说道:“怎么会?我们的小区出了名的安全可靠,保安夜里也不定时巡逻,盛女士的住处这么高,要爬到您家的窗户外还要不让人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洋和盛宴对视了一眼,顾洋笑了笑,看向物业经理,“你能百分百肯定不可能吗?” 虽然他的神情并没有动怒,甚至还带着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有压迫感。 物业经理:“我、我的意思是,怎么可能呢?” 顾洋淡瞥了他一眼,从身后的口袋里透出了工作证,“怎么不可能呢?我是警察,现在怀疑你们这里昨晚有人想擅闯民宅,希望经理你能尽力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物业经理:“……” 第四十一章 章 顾洋的队员们觉得最近过了一段非人的日子,最近发生的几个案子都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而且在昨天金帝苑发生了命案之后,几个案子的案情有了突破,可也变得离奇起来。 案情分析是由公安局的局长亲自主持的,将几桩命案并案,定为是连环杀人案。 凶手锁定的目标为有留学背景的年轻女性,高学历,相貌姣好,工作也相当不凑。杀人的凶器是类似于绳索之类的物件,每个受害者都死于机械性窒息,至于有没有□□行为,却十分随机。 连环杀人案弄得满城人心惶惶,上面十分重视。 顾洋他们自然也是压力十分大,昨天将该分析的分析完之后,他就将近日来快要熬成国宝滚滚的队员赶回去休息。 然而他的队员第二天还没来得及睡到自然醒,就被老大的一个电话喊了起来。 电话通了之后,顾洋二话没说,就报了一个小区的地方,让他们周末出外勤。 任劳任怨的刑警队员们都挤在了邵强的车上,没办法,刑警的工资就那么三瓜两枣,很多同志单靠自己的那点工资在父母的资助下勉强当了房奴之后,就当不起车奴了。邵强的父母从商,家境算是不错,于是给儿子买了辆车代步,然后邵强代步的车就沦落成跟顾洋的车子差不多的命运,同事搬家的时候要帮忙去运货,出外勤又没有车的时候就充当公车使用,在周末被老大召唤的时候顺道还要任劳任怨地当免费司机去接人。 彭元坐在副驾驶座上拿着平板,她已经打开了地图定位顾洋说的小区,一看就愣住了,“这不是盛老师住的小区吗?” 邵强趁着空档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彭元的眉头不自觉得皱了起来,“难道顾队昨晚是在这儿过夜的?” 后座的冯希哲看着窗外的车流,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顾队追求盛老师都挺长一段时间了,要是成了他在盛老师的住处过夜也并不奇怪啊。” 彭元捧着平板电脑,没有说话。 反而是冯希哲一听到彭元说起盛宴,就回过神来,“顾队让我们到这边来看看,说是感觉有点不对劲,难道是我们昨天才并案的那个连环杀手盯上了盛老师?” 邵强:“……呸呸呸,你说的什么话,赶紧吐口水重新说!” 冯希哲一脸理直气壮,“可真的很有可能,年轻的有留学背景的女性,住在高档小区。”冯希哲正说着,邵强刚好到了小区外,于是冯希哲指了指小区里的房子,说:“我听说这个小区的房子,一块砖头都要好上万,还不能算是高档小区吗?” 邵强正要开车进去,就被门卫拦在了外面。 而这时,在副驾驶座上的彭元已经处于惯性,朝对方露出了工作证。 门卫见状,赶紧让开,让邵强的车开了进去。 邵强将车停好,没好气地说:“胡乱猜测什么呢,先去跟顾队回合了再说。” 他们看到顾洋的时候,顾洋正在盛宴楼层的电梯等着,“都到了?” 邵强带着彭元和冯希哲出去,“嗯,都到了,什么情况?” 顾洋领着他们往紧急通道的楼梯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你是说,怀疑昨晚有人在这两栋楼之间搭了个木板,到了盛老师家南面卧室的窗户外偷窥室内?” 邵强和顾洋正在站在顶楼,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对面盛翊房间外面一个放置空调主机的飘窗下方,而在他们的脚边,有一块白色的实木板,木板不算大,厚度大概有一厘米,概是不知道哪家人在装修的时候丢弃的,不知道被什么人弄上了顶楼。 邵强将那块木板弄了起来,比划了一下,“从那边搭个木板的话,长度确实刚刚好。这里又是顶楼,伸手矫健的人是可以直接跳到下面的飘窗上,然后通过木板走到盛老师住处那边的窗户。” 盛宴住的地方是顶楼,阁楼也一并买了下来,因此她那边的阁楼外人肯定上不去。可是顾洋和邵强所在的顶楼,就是要去物业掉监控的那栋楼房的顶楼,明明是同一片小区,可是这栋顶楼却矮了一层,顶楼上没有特别的东西,倒是拉了不少绳索,平时住在这里的人都会上来晾被子晾衣服之类的。 邵强说:“既然有怀疑,去小区物业调一下监控,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出入就自见分晓了。” 顾洋双手插在兜里,神情有些凝重,“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小区的监控系统坏了。” 邵强:“我靠,这么凑巧?” 顾洋:“所以我才让你们过来看看。” 冯希哲:“是谁看到可疑人物的?可疑了解一下他看到的到底是怎样的人吗?” 顾洋:“……这个可能有点困难。” 冯希哲:“为什么?” 听别人说看到了可疑人物,也没有详细了解目击人物到底看到什么,就轻易让他们过来,未免太浪费警力。 顾洋有些无奈地看了冯希哲一眼,“如果我有把握说昨晚肯定有可疑人物在这里,早就封锁这个地方了,怎么会只有你们几个过来?” 在邵强他们来之前,顾洋就过来看了一圈,现场除了一块木板,确实是没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 顾洋看着底下的飘窗,眼睛微眯了下,“你拉我一把,我下去看看。” 飘窗的灰尘上,有一个淡淡的鞋印,顾洋心里微微一凛,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上去之后,将手机递给邵强,“底下的飘窗有脚印。” 邵强一愣,“难道昨晚真的有人?” 顾洋:“刚才还不能确定,现在可以确定了。” 彭元:“可你也说了,这个小区的监控系统都坏了,我们也无法去查证可疑人物到底是什么样的,单凭一个脚印,无法找到他。再说,也有可能是一般的想要入室盗窃的毛头小贼,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顾洋闻言,回头看了彭元一眼,“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有可能危及公民安全的事情,我们都有责任追查清楚,不然要我们是干嘛的?” 彭元没有搭腔,趁着顾洋和邵强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我看你是假公济私。” 彭元的那声嘀咕也不知道顾洋有没有听见,反正邵强是听见了,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跟顾洋说道:“这个事情虽然不能断定跟近日来的案件有没有关系,可盛老师的条件确实符合我们昨天初步分析的作案者偏好,不如让我替盛老师录个口供,看一下她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异常的人和事?” 顾洋看向邵强。 邵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是关心则乱,让我来,兄弟绝对不会坑你。” 顾洋闻言,笑着伸出拳头在邵强的肩膀上打了一拳,“说的什么话呢?” 盛宴看到顾洋队员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她十分友好地跟邵强他们打完招呼,然后看向顾洋。 顾洋笑着走过去,手臂十分自然地揽在她的腰身,“我们都觉得这个事情比较可疑,邵强来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而在邵强身后的彭元和冯希哲脸上带着笑容,彭元用她一贯开玩笑般语气跟盛宴说道,“我们一大早被顾队召唤来,好奇是何方神圣让顾队私动警力,所以就——” “妈妈,是叔回来了吗?!” 还不等彭元把话说完,屋内就响起一个稚儿的声音,接着就是他欢呼着出来。 “叔!你回来了!” 小家伙整个人撞了过来,抱着顾洋的大腿,然后后知后觉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大人,他抬头,眨巴着大眼睛,“你们是谁?” 彭元瞪着盛翊,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冯希哲也没好到哪儿去,因为他刚才听到了这小家伙喊盛宴妈妈。也就是说,这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小豆丁,是盛宴的孩子?冯希哲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几百种狗血的可能性,上演各种爱恨情仇,毕竟,他们的顾队看着光明磊落十分敢于担当,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私生子的人。 只有早就从顾洋嘴里知道盛宴是单亲妈妈的邵强模样十分淡定,他笑着朝盛翊招了招手,“你好,我是警察。” 盛翊瞪大了眼睛,“你跟我叔一眼,是警察叔叔?” 他叔? 邵强看了看顾洋,看来他们骆队和盛老师的关系是一日千里啊,短短时日,小家伙在称呼顾洋的时候,都加上了个我字。他伸出手想要摸盛翊的头,可盛翊看着对他们虽然并不抵触,却偏了偏头,避开了他的触摸。 邵强有些意外。 盛宴笑着弯腰拍了拍盛翊的肩膀,“叔叔阿姨都是顾叔叔的朋友,小翊帮忙招待叔叔阿姨,好不好?” 盛翊又看了看门口的几个大人,咬着手指点了点头。 而在盛翊出现之后,全程呆若木鸡的彭元,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旁边比她好一丢丢的冯希哲进了屋里。 第四十二章 章 “阿姨,你要吃水果吗?” 盛翊的声音让进屋之后还在恍惚状态的彭元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粉嫩嫩的盛翊,眨了眨眼,然后摇头,“不用。” 盛翊歪着头看了看她,咚咚咚地跑走了,然后又咚咚咚地跑了回来,他手里拿了一瓶自己最喜欢喝的牛奶塞到彭元的手里。 “这个给你喝。” 掌心冰冷的触感传来,彭元低头,看着手里的那罐牛奶。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她前一刻知道顾洋是在盛宴住处过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自己,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两人相恋两厢情愿,她实在没什么好嫉妒的。在邵强的车上,她一路都在催眠自己,她几乎都认为自己要自我催眠成功了,可这时候,她发现盛宴确实是单身,可她似乎还有个孩子,一个看着聪明可爱的孩子。 孩子是聪明可爱,看着就讨人喜欢,可……彭元心里瞬间就翻腾起各种各样的滋味。 盛宴的外表看着确实亮眼,气质涵养也没有问题,可她居然是个单亲妈妈。彭元一想到盛宴和顾洋走在一起,自己也有出一份力,心里就恨不得时光能倒流。或许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不愿意放任,直到此刻,她看到盛翊。 她握着牛奶罐的手微微收紧了下,牛奶罐都有些凹下去了。 盛翊瞪大了眼睛,看向彭元,赞叹着说道:“阿姨,你的手劲好大啊!” 彭元:“……” 正在阳台和冯希哲说话的顾洋听到盛翊的话,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见盛翊小小一个站在彭元跟前,仰着小脑袋,十分惊奇的样子。邵强和盛宴已经移步书房,邵强正在跟盛宴了解她近日的情况,盛翊接受了妈妈要他帮忙招待客人的求助,见冯希哲跟顾洋叔叔在说话,所以就专心地招待眼前的这个彭元阿姨。 盛翊又跟彭元说:“我以为只有我的妈妈,还有我叔有这么大的力气!” 顾洋听得哭笑不得,他整个人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笑着跟盛翊说:“宝宝,不能这么跟阿姨说话。” 盛翊扭头,“那要怎么说?” 顾洋笑吟吟地提示:“女孩都不喜欢别人夸她力气大,阿姨是女孩子。” 盛翊啊了一声,马上回头跟彭元说:“阿姨,你力气真小!” 彭元:“……” 冯希哲:“……” 顾洋见状,没忍住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让冯希哲和彭元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顾洋平时并不是不喜欢笑,只是,从来没有听过他笑得这样开心、这样毫无负担。他这样笑的时候,并不像平时给人的感觉那样沉稳严肃,感觉整个人都变得年轻了几岁,神采飞扬。 而在这时候,盛宴和邵强从书房里出来。 顾洋看了过去,邵强脸上神情莫辨,看向顾洋,说道:“盛老师最近并没有遇到异常的人和事,要说有什么意外的惊喜之类的,大概就是昨天早上收到了一捧玫瑰花。” 盛宴走到玄关,将那束玫瑰花拿了过来,递给顾洋。 顾洋看着那束玫瑰花,粉色精致的卡片放在其中,他拿过来打开看了看,然后看向盛宴。 盛宴神色十分无辜,“我本来还以为是你送给我的。” “你是清晨阳光下的鲜花,芳香迷人,我的灵魂不曾有一刻离开你。” 那是卡片上的话,可如果这束花真的有可疑,会不会就是那个连环杀手送的?顾洋回想了一下前几个命案的案情分析,几个受害者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害,鼻子中发现有□□,受害者对凶手应该是毫无防备之心的,所以才能顺利地让凶手登堂入室,并且不惊动任何人。凶手进屋之后,依靠□□失受害者失去了反抗能力,然后将她们控制起来。 警方认为凶手曾经是花了不少时间去观察受害者的生活,之后再行动的。 观察受害者,盛宴昨天收到的花,是不是也是一个讯息? 顾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将花交给了旁边的彭元,说道:“把这束花带回去,看一下是在哪家花店订的花?再去查一下卡片是在什么地方买的,找人来分析一下卡片的字迹。” 盛宴闻言,有些愣住了。 有这么严重吗? 邵强:“盛老师,此事非同小可。虽然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你被人盯上,但这时候满城风雨,你的条件也十分符合凶手的偏好,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说着,他略顿了下,“就当是为了让宝宝有个安全的环境,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邵强的话,盛宴当然是明白的。她只是有些担心她现在和顾洋这样的关系,如果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会不会有人说顾洋假公济私。 顾洋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大手伸了出去,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别想太多,警方有责任保护每个公民的生命财产不受任何威胁,我和邵强他们到了对面的楼房看,恐怕昨晚宝宝说有坏人,大概是他真的看到了凶手在窗边。” 盛宴闻言,脸色一变,“什么?” 邵强:“我跟顾队在对面的顶楼勘察时,发现顶楼住户的飘窗上有脚印,在顶楼的地面上,还有一块长度足可以在搭在两栋楼房飘窗上的木板。你刚才也说了,你晚上的时候窗帘并没有拉严,而盛翊在晚上惊醒,跟你说有坏人。可当你到了窗户边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常。我觉得应该是在盛翊叫你的时候,对方受到了惊吓,所以仓促离开。” 盛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昨晚宝宝说有坏人的时候,她还镇定得不像话,而此刻听了顾洋和邵强的话之后,她却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飙到了一百八,不能好了。 旁边的彭元见状,忍不住说道:“其实盛老师,你也不用太担心。顾队和邵副队只是做了最坏的猜测而已,我刚才上来之前在门口跟门卫闲聊了两句,你们小区的监控系统几乎毫无死角,如果不是昨天恰好监控系统坏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就有分晓了。我们以前也遇到过有人趁小区监控坏了,想要入室盗窃的。这个世界没有别人所以为的那样安全无虑,可也没有可怕到抬头就能碰见个连环杀人犯的。” 盛宴听到彭元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彭元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却有些耐人寻味:“彭警官真是快人快语。” 可让盛宴变了脸色的并不是她昨晚差点遭遇了有人入室偷窃,或者是她被什么变|态的连环杀人犯盯上,而是昨晚盛翊既然看到了那个人。她的宝宝还那么小,任何一个当母亲的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受到惊吓,可宝宝看见了那个人,居然没被吓哭? 盛宴觉得自己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是要觉得担心害怕,还是该要为宝宝的勇敢行径觉得有点骄傲? 可即使是盛宴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才能算是正常,她也察觉出彭元忽然对她生出来的敌意。 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第六感,她们的第六感总是能让她们轻易察觉来自同性的威胁和不友好讯息。 盛宴侧头,好看清亮的眼睛望着彭元,她有些弄不明白彭元的敌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了顾洋?可当初于晓琳那个案子时,彭元就有意无意在她跟前推销顾洋,生怕如果她不将顾洋捡走的话,顾洋下半辈子就会打光棍似的模样。 一个女人无端端对同性传送出不友好的信号,如果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男人,盛宴觉得自己和彭元从来没有钱财上的纠纷,那就是为了男人。 就算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很努力撮合她和顾洋的彭元为什么忽然为了顾洋对她有敌意,可盛宴想来想去,觉得问题可能还是出在顾洋身上。想着,她忍不住侧头,目光略带娇嗔意味地横了顾洋一眼,就只差没说他是祸水。 原本还在想着事情的顾洋被盛宴那么横了一眼,就心生不祥。 可这时候,他脑子都放在了之前的案子和昨天在盛宴这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无暇去探究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心生不祥。他跟旁边的冯希哲说道:“我觉得我们在进行案情分析的时候,都忽略了一些事情。去查一下几个受害者生前到底有没有收到过不明人士的礼物。” 冯希哲看着是个清秀斯文的小年轻,可真办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的。他听到顾洋的话,立即就准备出发:“好,我马上就去。” 顾洋:“等一下。” 冯希哲停下脚步,有些狐疑地看向他,“顾队?” 顾洋指了指站在他身旁的彭元,说:“跟彭元一起,你才到刑警队来,很多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熟悉老练。元元,你和希哲一起去,相互也有个照应。” 第四十三章 章 顾洋将彭元和冯希哲分配到一个小组去,彭元咬了咬下唇,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呢? 说顾洋大惊小怪还是说顾洋关心则乱,事情一跟盛宴有关系他就紧张得不成样子? 彭元悻悻地跟着冯希哲回了警局,从盛宴的住处到警局,距离并不近。周末上午的十点左右,正是市内交通开始拥堵的时候,城外的人想往城里走,城里的人想往城外跑,你来我往,车流量十分可观。 彭元舍弃了既能避过拥堵又能更快捷地到达警局的地铁,叫了一辆计程车。 冯希哲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彭元:“看什么?放心,不要你的钱,这个车费我会去找顾队报销。放心,就算顾队不给报,这点打车费我也付得起。”她一边说一遍将刚才顾洋地给她的那束玫瑰花塞到了冯希哲的怀里,自己先上了车,“还愣着做什么?” 冯希哲默默地抱着花束上了后座,才慢吞吞地说道:“我并不是心疼这点打车的钱。”只是明明地铁更快捷更方便,为什么他们要在计程车上浪费个把小时,难道是为了感受一下陌城糟糕的交通吗? 彭元没有理他,坐到他旁边,神色木然,一声不吭。 冯希哲是个书呆子,大概书呆子都是有些愣头愣脑的,智商高情商低,他没有看出旁边的彭元情绪不高,说道:“没想到盛老师原来还有个宝宝,那个宝宝好像很喜欢顾队。” 彭元:“小孩子一时兴起,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也并不出奇。” 冯希哲:“不是这么说的,大人总是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们什么都懂。” 彭元听着冯希哲的话,觉得自己心里憋得十分发慌,很想不顾形象地发一顿脾气,可是跟谁发?跟冯希哲?可冯希哲有什么错,他顶多就是有些迟钝,察觉不到她此刻心中不爽而已。 冯希哲低头,看着怀里的玫瑰花,玫瑰花含苞待放,十分好看,真是难以想象这有可能会是那个残酷的连环杀人犯送来的。如果这真的是那个凶手送来的,更无法想象原来盛老师和她的孩子曾经面临着那样凶险的情况。 想到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冯希哲心里也难免沉重起来,轻声说道:“希望这次回去会有新的发现。” 彭元听到他的话,终于没忍住,“顾队是关心则乱,你又是怎么回事?” 这回冯希哲终于后知后觉得发现了彭元话里带刺,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他皱了皱眉,侧头看向彭元,十分认真地说道:“元元,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先不说盛老师对顾队而言是多么重要,就算她是一个普通的市民,我们都有责任保护她远离危险。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你当警察做什么,当着玩吗?” 彭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以形容此刻心中的滋味。她其实也并没有说盛宴绝对不可能被凶手盯上,她只是觉得,除了盛宴被盯上的可能之外,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可是为什么他们都只认为她不将盛宴的安危放在心里?! 她瞪着冯希哲,脱口而出,“你失恋了吗?如果你没有失恋凭什么来指责我!” 冯希哲愣住,“为什么我要失恋了才能来指责你?” 话才说出口,他就瞪大了眼睛看向彭元,“元元、你、你、你——” 然而他你了半天,还是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彭元见到冯希哲的神情,心里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难过委屈。为什么她会将自己喜欢的人推给了别人之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情? 她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她其实并不想去破坏顾洋现在的幸福安稳,甚至今天一大早到盛宴住处勘察的时候,她都说服了自己,顾洋和盛宴真的很般配,男才女貌,盛宴外表柔美,可十分独立,身手也好,还是高校老师,自己如果非要跟盛宴相比,大概就是*丝和女神的区别,顾洋为盛宴倾心很正常,她都做好了要祝福他们的心理准备,可她真的没想到盛宴居然是个单身妈妈。 当她听到盛翊喊盛宴妈妈的那一刻,脑子都在发蒙。她只是忽然觉得,盛宴或许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她已经尽力克制自己心里各种不好的念头了,但人真的什么时候都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感情吗? 彭元越想越难过,也不管她旁边的冯希哲神情又多惊讶,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来。 冯希哲:“……” 顾洋送邵强到楼下,邵强站在花圃前,轻声说道:“这事情很古怪,如果真的是最近几桩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那么他作案的时间明显缩短了。” 顾洋轻轻一挑眉。 邵强:“我们都知道,凶手的犯罪特征不会轻易改变,凶手十分沉迷于将人勒死的过程,因此每个受害者都死于机械性死亡,脖子有勒痕。可作案时间间距缩短,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摸清了盛老师的住处,甚至能利用监控系统坏了的时候进来,顾洋,我觉得凶手可能住在附近,对周围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当他发现了符合他偏好的盛老师时,就无法控制自己。” 顾洋:“如果我们的猜测是成立的话,你确定他昨天晚上是想进屋行凶?” 邵强一愣。 顾洋眼睛微眯,语气中带着几分森然,“他大概只是想偷窥盛宴屋内的摆设布局,如果昨晚宝宝没看见他,我想他一定是带了工具,打算要爬上阁楼的。” 邵强听到心中一凛,可是他们现在手头上有的线索实在是太过零碎了,说不定到后来,就如同彭元说的那样,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鼠辈想趁监控系统坏了的时候进屋偷窃而已。可盛宴的条件真的太符合那个凶手的偏好了,邵强叹了口气,“我先回去将前面几桩案件的资料整合一下,回头我们小组再开个讨论会,你看怎么样?” 顾洋:“可以,只要将手头的线索整一整,理清楚了,大概就有个大体的追查方向了。别人家千娇万宠养大的闺女儿,在咱们这里无端被枉杀,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给她们一个交代。” 邵强偏头,盯着顾洋。 顾洋没忍住,掏出口袋里的烟点着了,正要抽,放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将烟放下。缭绕的烟雾在两人之间,顾洋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就是有些担心盛宴。” 邵强听到他的话,笑了,“顾队你不是吧?遇见了能放在心尖上的人还不赶紧趁机献殷勤,在这里忧天忧地可不像你的风格。我记得你以前支招给别人泡妞的时候方法都多得是,你可是人民警察,盛老师在谁身边都不如在你身边安全,” 顾洋没吭声。 邵强说:“你以前教局里兄弟英雄救美的那些套路呢?点了烟又不抽是因为想起来不能在宝宝跟前抽烟吧?这时候盛老师心里肯定觉得不安,你当然是趁机……” 顾洋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闭嘴。” 邵强一下子就乐了,“顾队,幸福是要靠自己把握的啊!” 顾洋:“滚,哪那么多废话!” “妈妈,我们今天要回去爷爷奶奶那里吗?” “嗯,你想他们吗?” “想!我要跟爷爷说,宝宝好勇敢,看到坏人了都没有哭。” “这个事情不能跟爷爷说。” “为什么?” “因为这是宝宝跟妈妈的秘密,好不好?宝宝跟爷爷有秘密,跟奶奶也有秘密,可跟妈妈还没有秘密呢。” 母子俩正在阁楼露台的秋千上坐着,秋千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这对母子大概是说话说得比较入神,没注意到顾洋也上了阁楼。 顾洋倚在门框上,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眉目间一片温柔神色。 因为保姆王阿姨的儿子住院了,盛宴干脆直接让王阿姨等儿子出院后再过来。今天才周六,她原本是打算陪宝宝周末过完之后,再将他送回农场的。现在听到盛宴的话,可见昨晚的事情真的让她很不安。 顾洋走了过去,坐在秋千上的盛宴抬头,看向他。 顾洋伸手碰了碰她的侧颊,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别怕。” 盛翊听到顾洋的话,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也伸出小手去摸妈妈,嘟囔着:“不怕不怕,宝宝会保护你。” 盛宴哭笑不得,“怎么保护?” 盛翊眨了眨眼,“不知道,可爷爷说,宝宝长大了,要担家。” 顾洋:“……” 盛宴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捏了捏盛翊的小脸,笑着纠正他的话:“爷爷说的应该是,宝宝长大后至少要是一个能担得起整个家的男子汉。” 盛翊“啊”了一声,然后跳下了秋千,在露台上去折腾其他的玩意儿。 顾洋坐在盛宴旁边,手臂伸过去搭在她的肩膀上。盛宴偏头,看向他。 顾洋:“会害怕吗?” 盛宴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还好,我比较担心宝宝,不管是不是虚惊一场,我还是先把他送回我父母那里比较好。” 顾洋侧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盛宴,我留下来,好吗?” 盛宴一愣,望着他。 顾洋笑了笑,伸手过去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撩开,没忍住探头过去亲了亲她的唇,声音温柔:“我知道你有自保的能力,但原谅我骨子里的大男人主义这时候忍不住出来作祟,我倒是想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我的人。” “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第四十四章 章 盛宴想过因为昨晚的事情,顾洋会担心她,但她没想到顾洋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跟她说让他留下来,让他来保护她。所以她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能抬眼怔怔地看着顾洋。 顾洋见盛宴闷不做声的样子,脸上虽然是神情自如的模样,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他的提议确实是因为担心她,可想到刚才邵强那家伙说的话,顾洋就觉得自己再怎么光明正大在听了那些话之后,都变得有些趁人之危。 盛宴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她会拒绝吗? 顾洋已经好多年没有体会过跟毛头小子一样等待心上人回应时的紧张感,现在紧张了一把,虽然不至于觉得小心肝受不了,可险些让他抓耳挠腮。幸好,顾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即使内心已经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到处乱窜,表面上依然看不出一点端倪。 “盛宴?” 盛宴眨了眨眼,“嗯?” 顾洋望着她,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声音也十分放松,再次柔声问道:“我留下,好不好?” 盛宴抬眼,望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正在前方折腾着一个盆栽的盛翊,眉头微蹙,声音有些苦恼:“可是——” 顾洋一听到可是,心里猛地一沉,就在他以为盛宴要变着法子拒绝他的时候,盛宴稍微停顿了一下的话接上了,“可是我们小区车位比较紧张,你有时候上下班也不规律,要是早一些晚一些赶不上地铁的时候,会不会很不方便?” 顾洋一听有戏,原本快要沉到谷底的心猛地飘了起来,他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掌心的汗,笑得十分好看,“当然不会,早一些晚一些赶不上地铁的时候,交通都会十分顺畅。我不开车的话,刚好可以用手机下个单,跟快车师傅一起唠叨一下陌城身边事。” 盛宴清亮的眼睛望向他,然后抿着嘴角笑了笑,带着几分欲语还休的意味别开了眼,她轻咳了一声,站起来,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 “行啊,那以后就请师兄多多指教了。” 顾洋一愣,这就答应了? 等他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内心早就兴奋得做好几个后空翻,他望着前面正弯着腰跟盛翊说话的小女人,费了好大劲儿才将自己上扬得有些夸张的嘴角恢复成正常的弧度。他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大步走过去。 一道阴影兜头罩下,盛宴一愣,抬头看向他。 顾洋朝她笑了笑,也不管盛翊就在旁边,忽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盛宴还来不及反应,就整个人被他抱进了怀里,他用力了抱了抱她,然后放开。 盛宴:“……” 顾洋望着她,狭长的眼睛里流露出喜不自胜的神色,“盛宴。” 盛宴被他看得觉得脸上的热度不断在上升,忍不住抬头遮住了他的眼睛。 顾洋:“……” 盛宴的语气带着几分娇嗔:“不许看。” 娇嗔的语气弄得顾洋心里又是微微一荡,每次盛宴有些羞恼的时候,他都觉得格外喜欢。就算是她这样遮住他的眼睛,他也能想象出她的神态,那双漂亮的眼睛这时候肯定是似嗔非嗔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意,可眼波却能勾人。 顾洋抬手,抓住了她的手,正想做一些十分适合此情此景的事情,谁知道这时候一个力道扑了过来,盛翊抱住了他的大腿。 “叔,你跟妈妈在玩什么游戏?” 顾洋忍住了心中的冲动,将盛宴的手拿了下来,可却没有放开。他低头看着抱着他大腿的小家伙,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他笑了起来,另一只空着的手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语气三分无奈七分纵容宠溺:“你和你妈妈都是天生来克我的吗?” 盛翊听不懂,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望着顾洋叔叔。 顾洋叔叔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叔叔找人送你和妈妈回去爷爷奶奶那里,好不好?” 盛翊:“可我想要叔跟我们一起去。” 盛宴:“可是叔叔要工作啊。” 刑警队的人才来过,邵强走的时候还是顾洋亲自送下楼的,估计是两个人在谈论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顾洋待会儿肯定是要回去局里开会的。 盛翊扁了扁嘴,小大人一样怅然若失地说道:“那就等下次吧。” 顾洋看向盛宴,盛宴朝他微微一笑,“你就别操心了,我刚才打了个电话找人陪我一起回去了。” 顾洋一怔。 盛宴:“说起来这个人你一定没见过,她是我很好的朋友,叫英奇。” 英奇? 顾洋眉头一皱,名字这么英气,是男是女? 还不等顾洋说话,盛翊就欢呼起来,“妈妈妈妈!真的吗?今天英奇阿姨要来?” 顾洋听到盛翊的话,眉头瞬间又舒展,是个女的,所以不用想太多。就算是个男的,其实也没必要想太多,自从和盛宴在一起之后,他发现她身边似乎挺多异性朋友的,譬如马修那样的,她对别人心思坦荡荡,所以别人的心思也十分坦荡。 他的眉头一皱一松,都落在了盛宴眼里,盛宴心里觉得有些好玩,可又觉得高兴,这说明顾洋在意她。她笑了笑,伸手捏了捏盛翊的小鼻子,眼睛却是看向顾洋,“英奇是我高中时候就认识的朋友,大学的时候她在外地,毕业之后回来陌城,现在是知名的撰稿人。” 顾洋断然拒绝:“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盛宴笑着跟他保证:“没事的,你信我。要是英奇和我一起,还有人敢打我主意,那绝对是对方不想好了。” 盛翊乌溜溜的眼睛来回地看着两个大人,他是不知道两个大人在说什么,但是英奇这个名字他是听得懂的,就是他的英奇阿姨嘛!不甘被冷落的宝宝双手捧着顾洋叔叔的脸,“叔!我跟你说,英奇阿姨很厉害的哦!” 顾洋:“嗯?怎么厉害?” 盛翊说:“英奇阿姨在街上大坏人,坏人都全部流鼻血!” 顾洋求救的目光再度投向盛宴,盛宴笑着示意他一起下楼,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有一次英奇陪我和宝宝出去,刚好遇上有小偷,当场被她逮着打了一拳。” 顾洋无语,半晌了之后,才笑叹着说道:“要千万记得提醒我以后别惹你生气。” 盛宴侧头笑睨了他一眼,“这回放心了吧?” 顾洋望着她的笑颜,目光变得温柔,“但你们还是要小心。” 盛宴从善如流,应得十分顺溜,“好。” 顾洋:“我晚上会早点回来。” 盛宴一怔,然后“嗯”了一声。 盛宴在朋友英奇的陪伴下将盛翊送回了父母的农场之后,当天晚上就又赶回了城里。英奇听说了盛宴的情况,原本是急得跟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可是听盛宴说她已经有了护花使者的时候,还是震惊了。 英奇:“你居然没跟我说?!” 盛宴:“我的大作家,我要怎么跟你说,你好像都忘了你日夜颠倒,手机有时候只是摆设,能不能接全看缘分,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事情,也得大家都有时间交流一下彼此近况的时候啊。” 英奇默了默,觉得自己这个闺蜜有些失职,“不然我现在补偿?” 盛宴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晚了!” 英奇:“……” 盛宴看着英奇一脸无语的模样,笑了笑,低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等过一阵子,介绍你们认识。”她抬头看了看家里的楼层,里面透着灯光,她心里微微一暖,刚才顾洋已经发微信给她,说他已经到家了,让她到楼下之后给他微信,他下楼接她。 其实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的,但是好像那个男人很乐意,她也就随他了。 英奇:“我都到你楼下了,你都不接待我吗?” 盛宴打开车门下了车,跟她挥了挥手,“今天不行。” 英奇挑眉,看向她。 盛宴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时候还没到。” 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给了顾洋一笔钱,而那笔钱,是由英奇胆大包天地开了警察蜀黍的车门,将钱扔进去的。盛宴想,要是英奇认出了顾洋倒没什么,就怕她一惊之下,露出点什么端倪出来。她倒不是怕顾洋知道盛翊的身份,她比较怕顾洋知道那笔钱是她打算让他跟盛翊两清的。 英奇默默地看了一眼跟她卖关子的盛宴,发动车子,“行吧,你喜欢就好。” 盛宴弯腰,透过车门跟她挥了挥手,“注意安全。” 回过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一身休闲装扮的顾洋站在路灯下,他见她回头,朝她伸出手来,好听的嗓音响起—— “我来接你回家。” 第四十五章 章 灯光下的男人,眉间透着坚毅,在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会变得很温柔。 盛宴很喜欢这种感觉,顾洋是个硬气的人,大概是不管他的朋友还是同事,跟他一起相处的时候都会觉得舒服可靠,这是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气场。可是自从她遇上顾洋后,她觉得虽然顾洋也会为朋友为同事担当,可是他唯一的温柔,却只给予了她。 她眼睛微弯,将手伸了出去放进男人的掌心里。 厚实,温暖。 掌心的温度似乎是能透过两个人的相触,一直抵达心里最深处的角落。 顾洋牵着盛宴的手一起走进了楼里。 “我今天回局里的时候,冯希哲和彭元已经将从你这里带回去的玫瑰花和卡片移交给别的部门,大概明天就会有结果。在飘窗上发现的那个鞋印,拿照片回去比对分析了,码数四十二,耐克牌子的休闲板鞋,推测这名男子的身高应该是一百七十五至一百八十公分。” 正在捧着汤闷头喝的盛宴,听到了顾洋的话,抬眼看向他。 顾洋迎着她的目光,又说道:“因为飘窗那地方上面是水泥地铺瓷砖,所以没办法依据脚印得出他的体重,不过由我们在阳台发现的实木板的厚度承重量,他的体重应该是在一百公斤以内。” 盛宴眨了眨眼,“也就是说,昨晚在宝宝窗户外的家伙性别男,身高介于一百七十五至一百八十公分之间,体重一百公斤以内?” 顾洋点头。 盛宴将手中的碗放在了餐桌上,“他居然敢从顶楼爬下飘窗,并且从两个房子之间的距离走到宝宝这边的窗户来,可见他的身手十分灵巧,体型大概不会是很笨重吧?” 顾洋望了她一眼,见她碗里的汤已经空了,顺手夹了一些菜放进她的碗里,“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就见到过很多身手灵巧的胖子。”说着,他见盛宴只顾着听,也没动一下碗里的菜,忍不住催促,“饭菜都快凉了,快吃饭。” 盛宴笑了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他夹过来的菜,一入口,就有些惊讶地看向顾洋。 顾洋:“怎么样?” 盛宴:“看不出来师兄还是个厨房好手,以后厨房就可以交给你了呢。” 真意外,倒不是顾洋的家常菜做得可以跟酒店的大厨相媲美,但水平绝对是中等偏上的。 顾洋微笑:“就这么放心?” 盛宴点头,状似十分自然地说道:“嗯,放心。要是师兄愿意每天为了我进厨房,我吃一辈子也不会腻的啊。” 盛宴的话让顾洋微微一顿,看向她,却见她已经若无其事地低头,吃相斯斯文文的,等她扒完了碗里的菜之后,抬头,对上顾洋的目光。她朝顾洋露出了一个算是十分甜腻的笑容,然后跟顾洋说:“菜好吃,汤也好喝,我能再添一碗汤吗?” 顾洋:“……” 这种撩完就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让他气得牙咬咬的。 幸好,盛宴凡事也算是有度,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关键还两情相悦,想不擦枪走火本来就是一件很考验定力的事情。盛宴大概也知道自己不能将顾洋撩得太过,因此吃饭的时候除了那句一辈子都愿意吃师兄吃的饭菜之外,后来就十分消停。 该干嘛干嘛,吃完饭她秉承着做饭的人不洗碗的公平原则,自己主动将餐厅收拾了在厨房里洗碗。 顾洋倒也没跟她客气,她洗碗,他就双手插在口袋里倚着门框跟她说话。 说一下他们今天的案情分析,也说一些他平时听到好玩的事。大概顾洋这个人口才是真的不错,那些好玩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说书似的,妙语如珠,逗得盛宴不时轻笑。 本来嘛,顾洋对自己的自制力是十分有信心的,可是这个十分有信心的自制力遇上盛宴的时候,总是不免要打些折扣。但他都想过了,只要盛宴不主动,他自己绝对不能有任何暗示性的举动。毕竟,他要维持自己伟光正的形象,而且他确实是真心留下来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时候如果让盛宴生出任何其他方面的联想,未免显得他太卑鄙、太趁人之危了。 然而盛宴在餐桌上无意的一句撩拨,让他心里火热了半会儿,正想着要是待会儿盛宴继续那样对他进行甜蜜的折磨可怎么好? 可他倚在门框上陪着盛宴到她结束了厨房里的活儿,盛宴也没有再说什么让他容易心热的话,这让顾洋心里既感动又失落。但不管怎样,这样是他最乐于见到的了,不然他很难抑制住自己内心想要靠近盛宴的渴望。 不过,当夜已渐深,盛宴回主卧的洗手间洗了个澡穿着淡色的居家服蜷缩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时候,刚从书房里看完资料出来的顾洋才发现,原来还是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盛宴抱着枕头,下巴抵在枕头上,窝在沙发的一角。她大概是因为洗完澡的原因,姿态有些懒散,一头长发还带着微微一点湿气。她听到动静,回头,就看见顾洋。 她朝站在门口的顾洋露出了一个笑容,大概是因为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因此她的声音也透着几分慵懒,“师兄都忙完了?” 顾洋内心默念四大皆空,走了过去在离她有一点距离的位置坐下,“忙完了,你怎么还没睡?” 盛宴:“我睡前都习惯看一会儿电视。” 顾洋看了看正在播放着的电视,是新闻频道,可他刚才出来的时候,她的模样也不怎么像是在听新闻的模样。 盛宴迎着顾队长的目光,朝他笑了笑,然后坐直了身体。顾洋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是可以“坐有坐相”了,不然刚才的坐姿,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可顾洋松的那口气还没完全呼出来,一股馨香就瞬间萦绕在他的鼻端,接着盛宴已经跪坐在他身旁。 盛宴:“师兄,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拘谨?” 顾洋:“师妹,别闹。” 盛宴整个人往前一凑,在他的耳旁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在耳旁吹过,撩得顾洋几乎颤栗了一下。他原本对盛宴就没什么抵抗力,她现在这么闹他,顾洋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抗拒内心的渴望以及……身体的本能。 盛宴看着眼前这个看着好似微丝不动的男人,再凑上前亲了一下他的脸,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感觉好像是我在欺负师兄呢。” 顾洋的理智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已经一把伸出来,将她的腰身搂住了,“我是认真的,别闹。” 可跟她腰间接触的掌心确实火热的,顾洋觉得自己的抵抗其实真的很微弱,要是盛宴再撩拨,他的理智估计会很高兴地跑到九霄云外去,由得他的身体肆无忌惮地追逐本能。 盛宴望着他,眨了眨眼,“如果我也是认真的呢?” 顾洋:“……” “难道师兄不喜欢我?” 顾洋被她撩得几乎热血沸腾,而始作俑者好像是很好玩一样,撩完一波接着下一波,他有些忍无可忍地将搂在她腰深的那只手臂收紧了,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声音十分低哑,“你非得要这么任性?” 盛宴笑了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退缩,她甚至又主动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做一些大家都喜欢做的事情,怎么能说是任性呢?” 要是这种情况下,还能君子得起来的,顾洋大概要怀疑那个人是不是男人。反正他自己是还没来得及反应,环在盛宴腰间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施力,将她整个人勾到了他的怀里。他抬起了盛宴的脸,吻了下去。 盛宴的配合度十分高,她仰着头,双手缠着他的脖子,开始的时候虽然并不抗拒,可有些生疏,后来已经可以跟上他的节奏,甚至缠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已经滑下他的后背,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顾洋的呼吸越来越粗,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自己的神智拉了回来,他稍稍将两人相贴在一起的身体分开了些,漆黑的眼里带着几分欲|望看向她。 盛宴的唇已经被他吻得有些红肿,透着水泽,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蒙上了水光,再看着他的时候,透出几分勾人的妩媚。 顾洋的喉咙滚动了一些。 这时候,盛宴朝他微微一笑,整个人又凑了上去,她带着几分调皮的恶意,在顾洋的耳边吐气如兰,一字一句地撩拨他:“师兄,我还想要。” 顾洋耳朵“嗡”的一声,神智终于彻底被抛到九霄云外。 而这时,盛宴还跟他说:“可我觉得沙发太硬了呢。” 顾洋终于忍无可忍地将她横抱了起来,盛宴的身体一下子凌空而起,她勾着男人的脖子笑了笑,然后抬头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去主卧,好不好?” 这时候的顾洋已经顾不上好不好了,他遵从了内心的渴望和身体的本能,抱着自己所喜爱的女人,大步地离开了客厅。 客厅里,女人粉色的拖鞋被无情地扔在了地毯上,昏黄的灯光显得客厅尤为安静,只是没一会儿,就听到在主卧里一声急促难耐的惊呼传出来。 夜还很长,看来被抛弃在客厅的拖鞋,也得要度过漫长的夜晚之后,才会有人出来收拾。 第四十六章 章 夜幕下的陌城,远方的天空透着淡淡的红光。城市的光害带来了璀璨的夜景,也让整座城市宛若不夜城。 盛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泛着红光的天空,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正在出神着的时候,忽然一双大手扶上了她的腰身,男人□□的胸膛就贴上了她的后背,他的手臂往后一拉,她整个人就落在他的怀里,被他密密实实地抱紧了。 “怎么起来了?”顾洋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沙哑的声音透着餍足过后独特的慵懒性感。 盛宴头微微往后仰,微笑着说道:“睡不着。” “睡不着?”顾洋轻笑了一声,侧头,细碎的吻就落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成功地引起了她的阵阵颤栗,“你是暗示我还不够努力吗?” 盛宴被他弄得禁不住微微挣扎了一下,无奈他的手臂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她的那点身手在顾洋面前完全不够看,于是只好软着声音撒娇似地跟身后的男人说道:“我很累了。” 顾洋抱着她闷声笑了起来,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好看的眼睛望着她,声音温柔,“大晚上的,又这么累了,怎么还不睡?” 他一觉醒来,伸手摸了摸枕边,枕边是一阵冰凉的,吓得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以为之前的缠绵缱倦只是黄粱一梦。幸好,他的心才“咯噔”一下,就看到了她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盛宴整个人投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怀抱确实让人心安,光是这样靠着,就能让人感觉到踏实和满足。她微微阖上眼,跟他说道:“我在想小翊。” 顾洋一愣,随即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他开了壁灯,坐在床沿。柔和的光线下,她就这么乖巧柔顺地躺在床上,目光温柔地望着他。 顾洋只觉得自己心里满满当当的,他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我也想他,没事的,等案子破了,就可以将他从农场接回来。” 盛宴是在想盛翊,不过她想的跟顾洋想的倒不是一回事儿。她只是在想,到底是要怎么跟顾洋说盛翊的事情,似乎怎么说,都不太合适。而且最关键的一个事情是,顾洋将那件事情忘了! 心里到底有没有忘,盛宴不知道,可就她上次试探的结果而言,顾洋是忘了的。这么重要这么关键的事情,他怎么能忘了呢? 他难道不可以去问一下那个师兄,到底是谁给他送的钱包吗?! 这时候的盛宴,似乎也已经忘了自己在情迷意乱的时候,跟顾洋说的话,为什么非得要知道她是谁呢?他们那样你情我愿的,不过是一晌贪欢,留下了姓名不过徒增日后尴尬,不如彼此都毫无负担地度过一个夜晚,未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会干扰谁的人生。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未来还会跟顾洋有这样的交缠。早想到的话,也不让英奇去送那笔钱了……盛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苦说不出,于是只能闷在心里。晚上跟顾洋在床上这样那样之后,这件头疼的事情又冒了出来,她心里一有事,就睡不着。 顾洋的指在盛宴光裸的肩膀上摩挲着,在她右肩的后面,有一对蝴蝶形状的刺青,在雪白的肌肤上,透着诡异的美感。 盛宴被他的触摸弄得一阵酥麻,不由得抬起眼看他。 顾洋:“这个刺青什么时候弄的?” 盛宴微微一怔,“你是说我肩膀后的刺青?” 顾洋点头。 盛宴:“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怎么了?” 顾洋瞅了她一眼,“没怎么。”就是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停了停,他又说:“挺适合你的。” 确实是挺适合她的,一双翅膀在肩膀上,好像振翅欲飞一样,她平时很少穿露肩的衣服,一则是因为老师的身份还有肩膀上的刺青吧。 盛宴有些莞尔,“怎么觉得师兄话中有话?” 顾洋笑着也上了床,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怎么话中有话了?我说的都是真话。”外表清雅,可骨子里却藏着叛逆。 盛宴被他抱着,双手不安分地摸上了他的腹部,顾洋一只大手将她不老实的手捉住。她却仰头,那双眼睛带着几分调皮,不怕死地撩拨道:“我很喜欢师兄的腹肌哦。” 顾洋眼睛微眯,语气带着几分危险:“还想不想睡了?” 盛宴十分无辜地回望他:“我倒是想,可睡不着怎么办?” 顾洋那双深沉的眼睛盯着她几秒,然后笑了笑,原本就已经抱成一团的两人蓦地换了个姿势,盛宴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的眼睛带笑,可呼吸已经变得粗重,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试过像现在这样不知分寸,只想放纵自己的情|欲了。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将身下女子的睡裙衣带轻轻一扯,就已经露出了大片如玉般的肌肤。 他低头,几乎虔诚地烙下热吻,原本的一片白皙染上了粉红,他的唇缓缓上移,贴在女人的柔软的红唇上,两人呼吸交缠:“怎么办?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办。” 唇舌相缠,男人和女人再度交缠在一起。 男人似乎尤为偏爱她右肩后的刺青,炽热的吻落在上面,接着就是吮吸,盛宴的身体被他弄得有些敏感,这样被他微微逗弄,就有些受不住,想躲。 可她坐在他的身前,他的手臂搂着她的腰,察觉到她的意图,就收紧了。他的唇依旧在她光裸的肩膀上游移,炽热的呼吸喷在上面,惹得她阵阵战栗。 “不要。”她发出一声几乎像是求饶一样的呻|吟。 男人的另一手将她一头长发拨至左胸前,吻着她的右侧耳垂,然后顺着优美的颈部线条而下,“嘘,别躲,你会喜欢的。” 盛宴发现,男人要是认真跟她*的时候,真的是性感得要命,她几乎毫无抵挡之力。她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怀里,随他摆弄成什么样的姿势,他将她整个人放倒在床上,可身体的欢愉已经到了极限,她有些承受不住他的动作,双手推着他的胸前。男人笑了笑,低头头蹭了蹭她已经汗湿了的额头,然后不容抗拒地将她的双手拿下,她的手腕被火热的手掌握住,按在枕头的两侧。 她的呻|吟断断续续,最后有些承受不住,像是轻泣一般。 “师兄……让我缓一缓。” 男人性感的低笑在她耳旁响起,声息不稳,他在她的肩膀轻咬了一下,“不行,再等一会儿。” 到最后,她只好放任自己在他的怀里软成了一滩水。 陌城东方的天空已经泛出一缕红光,原本睡不着的人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安静入睡,而顾洋则是靠在床头几乎是看了一夜她的睡颜。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他一直忽略的,可真要细想,却想不太真切。可昨晚最后一次他将盛宴折腾得累狠了的时候,她的手在他胸前推拒的举动,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记忆中,也曾经有个女孩这样推着他的胸膛,跟他求饶说不要了。 顾洋之前觉得抱着盛宴想着过去的事情,对她十分不尊重,因此想都不愿意多想。可现在,他心里的感觉却原来越强烈,尤其是盛宴在昏昏入睡的时候,大概是嫌他动不动就碰碰她的行为打扰到她睡觉,她还睁开眼睛横了他一眼,咕哝了一句“你好烦。” 可她才闭眼没两秒,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朦朦胧胧地抓着他的一只手指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正要细问,她又已经昏昏睡去。 很多细节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黑暗中扑鼻而来的香奈儿邂逅香水,跟盛宴喜欢用的那一款是一样的。登时心中就有着说不出来的好感,当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唇瓣凑了上来的时候,他一时也没忍住。 当时的念头是怎样的,也已经忘记了。心里因为郭老的案子难以释怀,也因为邵强的一通电话而苦闷不已,联谊会上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他一概不拒,好似一时的放纵能让心中无处宣泄的情绪得到一个出口。 可其实并不管用,他心里依旧觉得难过,他终于认清彼时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期望有朝一日能变得更强,让无辜枉死的人可以得到一个交代。 当他再次回想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顺从和温柔,她的唇贴在他的耳旁,喊他师兄。那个声音,也跟他魂牵梦萦中的声音略有相似。 他一直以为,是酒精的作用以及对方身上神似盛宴的一切,让酒后的他一时情迷、神智错位,将对方当成是自己的意中人,两人纠缠了整整一夜。 他隐隐约约记得那个女孩肩膀上也有一个图案,让他十分喜欢。 他当时想到了什么? 顾整个人好像再度陷入了那个夜晚一般,当时的光线很暗,女孩的轮廓隐约可见却看不真切,可白皙的肌肤下,他隐约看到了那个图案。 那是一对翅膀的模样,他笑着轻抚,在女孩的耳边说那振翅欲飞的模样,跟黑夜里柔顺热情的她很适合。 他爱极了那对翅膀,不断轻吻着,累极的女孩背对着他咕哝了一声痒。 “别碰,痒。” 他的手指猛地一顿,原来他的手指再度无意识地抚上薄被中女子光裸的右肩,让她忍不住哼唧了一声。 顾洋的心跳忽然飙了起来,他那震惊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眼前女子姣好的睡颜上。那声“痒”,像是将几年前的记忆跟如今的场景瞬间重合了一般。 第四十七章 章 盛宴前晚先是十分主动地撩了一下师兄,被折腾得本来就不算轻。后来下半夜睡不着,她又不知死活地玩火,导致后来被人抱进洗手间的时候就已经靠在顾洋的身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翌日她是被衣物金属扣子碰撞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顾洋正背对着她将衬衣穿上。他一边将衣服扣好一边转身,看到她躺在床上,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看向他。 他心里一阵柔软,上前俯身,在她的眉心和额头亲了一下,“今天周日,你多休息一会儿。” 盛宴:“那你呢?” 顾洋:“我有事情得回去处理。”虽然是夏天,可室内空调开得温度比较低,他伸手帮她将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 “闭眼,睡觉。” 可盛宴却还是睁着眼睛,眼里带着几分温柔望着他。 顾洋迎着她的视线,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还不睡,不累吗?” 盛宴双手揪着薄被往上拉,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她好看的眼睛微弯,“挺累的,但一大早看到美男更衣图,又觉得有些舍不得闭眼。” 顾洋有些无奈地睨了她一眼。 真的是挺可以的,昨晚的时候不知死活地撩拨他,明明后来都受不住要求饶了,今天还不知道害怕。要不是因为眼前的事情比较紧急,顾洋真的想试一把从此君王不早朝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但是……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盛宴一眼,将她蒙住脸的薄被拉下。 男人的气息将她笼罩着,盛宴仰着头,吞吐着他的气息,最后她想要移开,脸却被他固定着,接着他张嘴,在她的唇上咬了下去。 她发出一声惊呼。 顾洋的动作微微一顿,在弄疼她和不弄疼她之间,还是禁不住心软,松了口。温热的舌舔了舔她那充满了异样诱惑的唇,他笑叹着说道:“真想狠狠地弄疼你。” 盛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是泛着迷离水光的眼却显得分外妩媚。 顾洋见状,心里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气就消了一半,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柔声说道:“我真的得走了,你再睡一会儿。不管去哪儿,都不要单独行动。” 盛宴觉得自己今天大概会想要在床上赖大半天,于是柔顺地朝他点头。 顾洋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又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吻,然后才快步走出卧室。 顾洋想,至于他们之间那些需要弄明白的事情,等过了一阵子再说吧,他们也还有很多的时间。 早上八点整,顾洋踏着跟平时上班一样的时间进了市局,才进大办公室,就看到眼里带着几分血丝的邵强迎面而来,他手里拿着个杯子,正要去饮水机的位置接水。 顾洋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赞同,“又通宵了?” 邵强摇头,“不是,我昨晚忽然想起来一些很关键的事情,半夜三更的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就直接过来了。” 顾洋一愣,“是有什么发现吗?” 邵强点头。 顾洋的神色一正,将他手中的杯子接过,毫不意外地发现被子里是还没冲水的速溶咖啡。他将自己刚才吃早餐的时候顺手带的豆浆小笼包扔给他,“一大早的,喝什么咖啡,吃早餐。” 邵强也没客气,接过早餐,和顾洋两人一同坐在大办公室的小圆桌上说自己所发现的事情。 “前几天盛老师收到了一束玫瑰花,元元和冯希哲走访发现那束玫瑰花,是在离盛老师居住的小区两条街道的一家花店所买,至于卡片的印花比较特殊,是花店专门定做的,卡片和花都是出自花店,没什么别的发现。我昨天跟盛老师聊天的时候,她曾经透露她偶尔闲暇的时候,也喜欢插花,所以每隔几天,都会去花店买一些鲜花回家。” 顾洋微微颔首,并没有搭腔。 邵强:“我怀疑送花的人就是在宝宝窗外偷窥的人,就是送花者,他应该已经留意盛老师一段时间了。” 顾洋看向邵强,将桌面上的那张卡片拿了起来—— 你是清晨阳光下的鲜花,芳香迷人,我的灵魂不曾有一刻离开你。 字是好字,刚遒有力。 顾洋:“笔迹鉴定怎么说?” 邵强:“笔迹鉴定的同事认为对方在写这张卡片的时候,应该是处于心情愉悦的情况下。” 顾洋盯着卡片上的字。 我的灵魂不曾有一刻离开你? 他想起了之前的几个案子,英气的眉毛挑了挑,“几个案子,两个案子是抛尸,第三个案子是室内谋杀,死者生前的时候都没有遭受过暴力虐对,这说明凶手没有虐待获得快感的倾向。死者的鼻子中都发现有残留的□□,大量的□□可以使人在短时间内失去知觉,从而凶手可以使受害者丧失行动能力。凶手使用□□,一定是在跟受害者在近距离的接触内,才有机可趁,这个我们在案情分析的时候已经分析过。” 邵强点头。 顾洋:“而你刚才认为盛宴被人观察过一段时间,那么前几名受害者呢?” 邵强看向顾洋。 顾洋:“前几名受害者尤其是第三名受害者,在自己的租房里被人杀害,凶手是不是曾经在她生前跟她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不然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在独自居住的情况下,她如果不认识对方,怎么会轻易放下戒心让对方进门?” 这几个案子虽然已经并案,可在对待受害者死后的手法却大为不同。他们第一个发现的案子,是在陌城郊外的小竹林里,死者被抛尸,心脏被取走。后来追溯到半年前的案子,受害者也是被抛尸,被取走的是一根手指。到了第三个死者,她死去的时候,上身□□,除了手脚有被捆绑留下的痕迹之外,没有其他被虐待的伤痕。凶手杀死了她之后,没有将她的尸体带走,只是将她留在了自己的租房里。 几个死者,都是有留学背景的女性,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居住高档小区。 凶手对她们的尸体处理手法不一,唯一相同的是她们都死于机械性死亡。 顾洋:“我们一直认为,凶手应该是暗中跟随死者,然后趁其不备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用含有大量□□的毛巾捂住她们的口鼻,从而使她们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再对她们进行控制。可万一,并不是这样的呢?” 邵强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眼睛,“可前两个死者是被抛尸,我们无法知道第一案发现场是怎样的。单凭金帝苑的案子推断,有失偏颇。” 顾洋看了看满脸疲惫的邵强,站了起来敲敲桌子,“行了,这里暂时不用你烦神,你先回去睡觉吧。三更半夜的觉也不睡,就算两个眼睛都成熊猫了,也没人当你是国宝。” 邵强被他说的有些哭笑不得,“哎,我说顾队,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呢?” 顾洋扫了他一眼,眼不见心不烦地挥手,“你再留下来也不会给你算加班费,滚滚滚,赶紧回去。” 邵强看着顾洋的模样,笑了笑,其实顾洋来了,他也就放心了。 邵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我回去了啊。” 顾洋手里拿着资料,头也不回地往里走,走了几步还顺手指使了他一把,“把彭元和冯希哲两个家伙给我叫来,八点了,领导都上班了,小崽子还在家里睡懒觉,还想不想要年终奖了?” 邵强看着“领导”大刺刺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只好任劳任怨地替顾洋用夺命连环all的铃声将两个刑警队的队员从被窝里挖了起来,再离开。 顾洋走了之后,盛宴一觉睡到中午,还是盛宝宝的电话将她吵醒的。 盛宝宝在农场里,有爷爷奶奶宠着,有贝贝陪着玩,过得是很高兴,可到底妈妈不在,每到吃饭的时候都要跟爷爷奶奶念叨着妈妈,所以每次吃饭前,他都会打电话给盛宴。 盛宴赖在床上跟盛翊聊了一会儿电话,知道盛爸爸种的玫瑰又开花了,贝贝带着他的几只狗宝宝差点就冲进了玫瑰园里捣蛋。 盛宝宝也很乖,每天都跟着爷爷去捡鸡蛋,就是可惜上次那个那么大的鸡蛋还没孵出凤凰来,宝宝心里觉得难过。 诸如此类,盛宴都耐心听着,最后跟他说妈妈和顾洋叔叔很快就到农场去接他,让他乖乖听话,盛翊才依依不舍地对着电话“ua”了一声,挂了电话。 盛宴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打开微信。 微信上是顾洋抽空发过来的,无外乎是叮嘱她千万别错过了午饭时间。 盛宴看着他的短信,心里暖烘烘的,可还是不免嘀咕了一句还真是够操心的。本来就是周末,她的一个周末本来是安排给盛翊的,可是盛翊又回了农场,盛宴想起前两天的时候王晋平说她这个周末想要去尝一下哪家小吃,心血来潮,就准备去买一些顺便去老师那里看看。 电梯门开的时候,恰好一个年轻人从里面出来。 高高瘦瘦的个子,戴着棒球帽,怀里抱着一束香水百合。 盛宴微微一愣,对方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您知道哪边盛女士的家吗?” 这个单元每层将两户人家,也难怪对方这么问。 盛宴有些狐疑地看向对方,对方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女士,我记得您。上次我送花来,在门卫的地方,还是您替我说话的呢。” 盛宴望着对方人畜无害的笑容,也回了个笑容,“今天门卫怎么让你进来了?” 年轻人露出两排白牙,“我带身份证登记了。” 盛宴恍然,点了点头,“这花是送给盛女士的吗?” 第四十八章 章 送花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出头,长得十分斯文,他大概是高中毕业就从乡下出来打工,所以看着也很腼腆。 盛宴听他说那束百合花是送给她的,先是微微怔愣了一下,想起前几天的那束玫瑰花。 她跟年轻人笑了笑,然后指向自己的家门,“你就将花放在门口的地方吧。” 年轻人一愣,低头看着怀里的那束香水百合,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这么好的花儿呢,要是被人拿走了多可惜?” 盛宴笑着跟他说,“没事儿,这地方是顶楼,平时除了这两户人家还有搞保洁的阿姨能上来之外,也不会有什么人上来。” 她说着,自己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年轻人听到她的话,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听盛宴说的,走过去将花放在了门口的地方。 盛宴见状,微微一笑,按了电梯下去的按钮,可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住的地方是顶楼,对面的人家是盛宴的小玩伴甜甜的家,可他们这个星期都回老家探亲了,她刚才出门的时候也没听到门铃响,是谁给这个年轻人开的门? 盛宴的心不禁一沉,她望了望那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想起顾洋昨天跟她说的话。 码数四十二,耐克牌子的休闲板鞋,推测这名男子的身高应该是一百七十五至一百八十公分。 她不动声色地往电梯的地方走了两步,透过电梯两侧的不锈钢,她看到青年脚穿着一双灰色的板鞋,白色的耐克标志在板鞋的外侧。青年放下了那束香水百合,像是完成了什么事情一般站直了身体,他的棒球帽檐压得有点低,但隐约可见他嘴角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站在盛宴身后,声音温和地说道:“女士,这香水百合的芳香那么怡人,您不闻一闻吗?” 电梯一侧显示着电梯的楼层正缓缓而上,盛宴看着侧边的钢板,年轻人也在朝她缓缓逼近。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留出了一个走位的空间。她眼睛微眯,身体看似放松实则一点都不敢松懈,可声音听起来依旧是那么悦耳,“真是可惜了,我花粉过敏呢。” 青年原本步伐慢而稳,然而在看到电梯快到这个楼层的时候,忽然猛地冲了上来。 盛宴眼睛微微一眯,一个回旋踢过去,青年见状,猛地抬头。 盛宴终于看清了青年的一双眼睛,他的眼睛流露出不同于他刚才给人的无害,而流露出几分让人心底发毛的笑意,盛宴一愣,顿时心生不安,而此时“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开。 盛宴回过头去,等她看清电梯里的人时,小心脏登时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几乎要从她嘴里跳出去。 市公安总局,顾洋正在跟两个主要的队员开会,将目前所有的线索归集分析。 彭元站在投影器前,在屏幕上,显示着的是最近一桩案子的死者,在旁边列示如今她们走访所得的资料。 “死者在一个月前曾经在网上预约找人去修理浴室的下水道。我们跟房主联系,房主说那个浴室的下水道确实是有些问题,他早些时候曾经跟死者约时间,说彻底翻修一下,但死者一直说工作忙,暂时不想折腾。可在一周前,楼下住户直接跟物业投诉下水道的问题,房主再度联系死者约时间。房主说死者说暂时不需要,她找人去弄一下就好。等过段时间她时间空了下来,就再约时间,死者言辞之间透露她好像认识那个修理下水道的人。” 一旁的冯希哲补充:“金帝苑那个地方定位虽然是高档小区,可大多数都是针对上班族出租的单身公寓,所以相对而言治安或许还比不上普通的小区。” 顾洋手里拿着签字笔,问道:“跟物业查过到底是谁去帮死者修理下水道了没有?” 彭元点头,“因为是出租小区,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也很多,小区的电梯里没有监控,只有在大门和路上有红外线摄像头,我和希哲去调过监控,觉得这个人比较可疑。而且查过死者的通话记录,她在网站预约修理工的当天晚上,接听了一个号码,后来连续几次打过这个手机号,最近一次就是十天前,也就是死者死亡时间的一周前。” 她一边回答一边调出了一张截图,图上的是一个带着棒球帽的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 冯希哲:“我们看过了监控,认为这个人比较可疑。问过门卫,大概是因为小区出租的公寓占大多数,人员流动性比较多,因此门卫也并没有特别留意,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但我前前后后排查了一边监控和死者的通话记录,每次这个人出现,都是在死者打过预约修理工的号码的第二天。” 顾洋看着屏幕上的图像,说了声稍等,就低头在一堆资料了翻了翻,然后翻出一个文件夹来。 在邵强替盛宴录的那份口供里,盛宴说送花的人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戴着棒球帽。 而那天晚上在顶楼的飘窗上留下来的脚印,根据足迹鉴定,对方是个身高一百七十五至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 顾洋剑眉挑了挑,“电话号码能查出点什么吗?” 冯希哲摇头,“电话号码并没有实名认证,已经注销。” 顾洋将手中的资料往前一推,“也就是说,现在这些线索都已经中断?” 冯希哲:“未必。我觉得现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人,我觉得他的嫌疑很大。如果真是这样,或许可以这样推论,不管是这宗案子还是前几宗案子,包括出现在盛老师家窗户外的人,或许都是同一个人所为。我认为凶手或许是先观察受害者的生活,然后伺机找机会接近受害者,并让受害者们对他放下戒心,从而他可以轻易地偷袭受害者,从而控制她们的行动。” 冯希哲的这个推测倒是跟顾洋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顾洋颔首,“你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冯希哲:“分局的同事将前两名受害者的有关资料传了过来,元元正在处理,可能很快就会有新的发现。” 顾洋点头,徐声说道:“一般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都会有一定的安全防范意识,可都被他轻易得手,凶手应该是一个非常善于伪装的人,长得或许并不起眼,但给人感觉人蓄无害。或许,他还会表现得有些羞涩和腼腆,女性在面对羞涩和腼腆的男性时,会不自觉地放下防备。一定留意一下前几名受害者的身边,在她们被害前两个月之内,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人。” 略顿,他又问道:“昨天从盛宴那里带回来的玫瑰有没有发现什么?” 彭元看了顾洋一眼,“没有,只是知道那束花是在盛老师常去的花店买的,卡片也确实是他们独家定做的。但对买花的人,老板说没有印象。” 顾洋闻言,略一沉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前两名受害者被抛尸,因此无从得知第一案发现场是什么地方,可两名死者,一名是在离金帝苑不过两个街道的写字楼上班,一名是常去附近的健身房健身,而第三个案子的案发现场就在金帝苑,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住在那一片地方,因此他选定的目标,也都是在他所熟悉的区域之内。” 彭元:“包括盛老师,对吗?” 顾洋抬眼,看向她。 彭元迎着他的视线,语气十分坦然:“或许只是巧合,虽然凡事都应该小心为上,但顾队你或许是关心则乱。” 顾洋语气似笑非笑,“难道你认为我的推断没有道理?” 彭元默了默,说:“有道理,可我们难道就依据一个足迹和一束没任何异常的玫瑰花,就推断这个凶手已经盯上了盛老师吗?” 顾洋盯着彭元几秒,彭元被他盯得有些气虚,但还是硬撑着没有移开视线。 顾洋拿起桌面上的签字笔在手里转了两圈,有些轻描淡写地说道:“元元,你是一名专业的刑警,除了要破案,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公民的生命安全不受威胁。” 彭元一怔,随即垂下了双眼,“是我错了。” 其实那样的话一说出来,她心里就后悔了。她是一名人民警察,可在面对公事和私人情感的时候,她竟然没办法跟顾洋反驳说她刚才的那番话并没有任何个人的感情成分在里面。 她知道自己心里嫉妒盛宴可以得到顾洋那么多的注意和感情,嫉妒得要命。 顾洋敲了敲会议桌,说:“行了,你把分局转过来的资料都转给我。” 彭元有些错愕地看向顾洋。 不止是彭元,冯希哲也弄得有些发蒙。自从上次彭元在计程车上哭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只好装死。可就算他不装死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能做些什么,彭元刚才的话说的有些失了分寸,可刑警队的文件资料一向都是由彭元整理了,现在顾洋忽然都要了过去……冯希哲觉得顾洋该不会是也知道了什么吧? 顾洋看着两个一脸懵逼的队员,有些心累,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 等他接了电话之后,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向来冷静自持的声音此时听着有些失了方寸,弄得彭元和冯希哲两个人又是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四十九章 章 顾洋赶回去的时候,盛宴家门外的电梯是一片狼藉。 大概因为盛宴的堂哥是刑警,男友也是这一行的,因此盛宴家门外的现场并没有被破坏,就连电梯也暂停使用了。她脸色苍白,眉头微蹙地跟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说话,顾洋记得那个男人是物业经理。 “怎么回事?”顾洋大步走了过去。 物业经理看到顾洋,头一次觉得看到警察是一件这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看向顾洋,“顾警官,您可算是回来了,盛老师一个小时前被人袭击了!” 盛宴看到顾洋,原本还强撑着的身体一软,就落进顾洋的怀里。顾洋朝冯希哲和彭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勘察现场,就将盛宴横抱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盛宴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我撞到头了,想吐。” 顾洋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又惊又怒又心疼,一口气卡在了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要命。刚才接到她的电话,说她在家门口被人袭击的时候,他几乎无法保持冷静。他想要责怪盛宴,怎么出门也不跟他说一声,可看到她这个样子,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恨不得能替她难受。 顾洋看向物业经理,物业经理十分有眼色,跟顾洋说道:“顾警官,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有个小伙子要送花上门,我们门卫看他证件齐全,又在门口登记了,就放他进来了。” 顾洋将盛宴抱回了屋里,将她放置在沙发上。她脸色苍白地躺在沙发上,眉头紧皱着。他动作轻柔地将她额前的头发撩开,“感觉怎么样?” 盛宴动也不想动一下,她感觉天旋地转的,刚才之所以一直支持着,是因为顾洋还没回来。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想吐。” 顾洋小心地在她头上摸索了一下,在她的脑后摸到一个鼓起的包,心里猛地一跳,怒道:“怎么搞的?” 盛宴睁眼,看了他一眼。 顾洋:“……” 盛宴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跟他说:“对不起,是我大意了。袭击我的不止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师兄,他们不是一个人单独作案,是两个人。” 顾洋一愣。 盛宴说:“那个送花的青年,是前几天来送玫瑰花给我的。今天我出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等在门外了,我想如果我没打算出门的话,他是打算以送花为理由,骗我开门再进屋的。但我刚好想要去看一下老师,就出门了。他在电梯处的地方想要袭击我,可是被我发现了,我本来是可以制服他的,但他好像早有准备,我才动手,回头电梯就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大概一百七十公分,身形略瘦,右边眉毛上方有一道疤痕。他一手拿着一个瓶子,一手拿着毛巾,电梯门一开,我就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乙|醚。” 顾洋听到盛宴的话,心里一惊,“你说什么?” 可盛宴却已经没力气再跟他多说了,她眉头皱得死紧,跟顾洋说道:“他们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我跟他们打斗的时候,撞到脑袋了。“顾洋抿着唇,眉头皱得死紧,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急促。 盛宴见状,十分干脆认错,“我错了,我出门前应该跟你报备的。” 顾洋望了她一眼。 盛宴皱着眉头,她本来已经是难受到不行了,看到顾洋的刹那,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那种天旋地转地感觉就铺天盖地地袭来。其实已经是难受到了极点,可看到顾洋的模样,也知道他心里大概也难受,于是又强撑着让自己少流露几分痛苦的神色来,她其实很想吐。 一边的物业经理连忙说道:“顾警官,我们在监控里看到那两个人袭击盛老师,已经第一时间赶来了,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我们的门卫担心盛老师有危险,动静有些大,惊动了那两个人,他们已经逃走了。” 其实物业经理没好意思说的是,这是高档小区,平时都很注意的,监控系统几乎无死角。就是最近两天监控系统坏了,还没完全修好呢。中午的时候,物业就是在试失灵的监控系统时,阴差阳错地看到了盛宴楼层的监控画面上,两个男人正在攻击盛宴呢。当时他们就吓得大惊失色,开了对讲机通知最近的工作人员上去,无奈这些工作人员平时训练的时候是有模有样的,真遇见突发情况的时候却没什么经验,对讲机声音咋咋呼呼的,早就将人惊动了。 而且那两个人就跟不要命一样,工作人员也并不想跟他们拼命,盛宴没事就万事大吉。至于追捕那两个家伙,监控系统既然能切换到这个地方,当然也是有记录了,将他们交给警方去努力就好了,不然要警察是干嘛的? 顾洋面无表情地看向物业经理。 物业经理被他那样一看,无端有些心虚,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讪笑着跟顾洋说道:“顾警官,我看盛老师的症状好似是有些脑震动,还是先将她送去医院再说吧?” 顾洋看向盛宴,她脸色苍白,额角已经渗出细汗,可还在强撑着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顾洋心疼地心里只吸气,他上前将盛宴额角的冷汗擦干净,不顾身旁的物业经理,在她的眉心安抚地亲吻了一下,“你没事就好,我没生气。” 他将盛宴抱了起来,“我先送你去医院检查,嗯?” 盛宴到这时候,已经难受到连话都不想说了,闭着眼睛将脸埋进了顾洋的肩窝。 顾洋抱着盛宴出去的时候,冯希哲他们正在跟同事一起勘察现场,彭元手里拿着个本子正在做笔记。看到顾洋出来,愣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被顾洋抱在怀里的盛宴,轻声问道:“顾队,盛老师没事吧?” 顾洋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先送她去医院,这里交给你们。” 彭元一怔,然后缓缓点头。 电梯暂停使用,盛宴的住处还是在顶楼,顾洋只能将盛宴从顶楼抱下去。彭元看着顾洋消失在安全通道门后的背影,神色微微一黯。她心里百感交集,难受有之、失望有之、担心有之,愧疚也有之。 因为顾洋的缘故,她真的十分嫉妒盛宴。 可嫉妒的同时,她心里又对盛宴觉得愧疚。她想到自己上午的时候在市局跟顾洋说的那番话,心里就觉得内疚而羞愧,她是一个专业人士,却任由个人的主观感情凌驾于公事之上。 如果盛宴这次真的有什么事情,她或许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顾洋将盛宴送去了医院给她做了各项检查,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但要留院观察两到三天。 而此时盛宴正在单人的病房里休息,大概是医生给她用了一些有镇静功能的药物,她已经睡着了。顾洋坐在病床旁,看着她的睡容,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出去病房门口打了个电话。正挂电话的时候,看到邵强正在赶来。 邵强:“盛老师没事吧?” 顾洋摇了摇头,“医生说有轻微的脑震荡,要留院观察两天。我刚才打过电话回去给我妈了,没事儿,待会儿她会过来。” 邵强透过窗户看进去,“不跟盛家父母说一声吗?” 顾洋苦笑:“我倒是想,她刚才扯着我的衣袖非要我跟她保证不能将事情告诉她的父母,你让我怎么办?” 邵强说:“你刚才跟我说有发现,我想着我过来看看盛老师,如果她情况还好的话,就顺道给她录个口供的。” “等明天吧。” 为了不打扰盛宴,顾洋和邵强两个人干脆就在病房外面的椅子坐下,顾洋跟邵强大概说了一下盛宴之前跟他说的事情,在说到那个在电梯里的中年男子时,邵强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顾洋看着邵强的神色,轻声问道:“你也想到了他,是吧?” 当时顾洋听到盛宴说那个在电梯里的人时,并不是因为他在生气,而是因为他觉得十分震惊。 盛宴所说的那个人,跟当年郭老一直在追查的连环杀人案有关,唯一不同的是,几年前嫌疑犯三十出头。当年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的目标是高中生年龄段的人群,有男有女,并没有特定的人群,他杀人之后,将任身上值钱的财物都取走,将尸体弃之不顾。郭老当年是在追查这个案子的过程中被杀害,死于机械性死亡,郭老死了,而那个失踪的高中生,被绑在郭老的尸体旁,劫后余生,可却被吓得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嫌疑犯的身材以及眉毛上的疤痕。 当时警方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想尽办法让那个高中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可都是无功而返。对于学生那样的情况,医生也无计可施,只说人的大脑结构千奇百怪,有时候无法用医学来解释,说不定那个学生有一天会全部记起来,又说不定会永远都记不起来。 后来学生的家长以不想让孩子永远留在阴影中无法走出来,安排了他出国留学。 这件事情,一直是顾洋和邵强的心病。 第五十章 章 邵强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听到了顾洋的话之后,瞠目结舌半晌。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些停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扒了扒他的板寸头,“我操!” 顾洋拍肩:“如果是真的,那真的是十分不可思议。” “等一下。”邵强皱着眉头,“如果是真的,郭老一直所追查的凶手怎么就会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改变他的犯罪特征。” 顾洋不予置评地耸了耸肩,抬头看着空中的某一个点,“谁告诉你,最近几桩案子的作案人,就是当年郭老想要追捕的嫌疑犯了?” “什么?”邵强的眼角狠狠一跳。 “我们一直以为当年的郭老是被他追捕的嫌疑犯杀死的,万一不是呢?邵强,郭老拼了命去救的那个学生出国留学了,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这几年,他有没有想起什么?他回国了吗?” 邵强愣住了,半张着嘴,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忍不住再度爆粗,“我操,顾洋你还能更神展开一点吗?” 顾洋靠在墙上,没有说话。 如果只是他毫无理由地神展开,也可以的。万一事情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当年郭老的牺牲,值得吗? 顾洋用力摇了摇头,伸手在邵强的背上掴了一下,“不管怎样,现在已经有线索了。这两个人都跟盛宴打了照面,以及小区物业的监控录像里,肯定有他们的画面,回去给我仔仔细细看清楚了,不管怎样,将人逮到了再说。” 邵强点头,“你呢?回市局吗?” 顾洋回头看了看病房里的盛宴,说道:“等我妈来了之后,我去给盛宴带一些换洗的衣物过来医院就回警局。” 盛宴醒来的时候,感觉周围安静地有些过分,鼻端充斥的并不是医院的那股消毒水药味,而是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哎,可醒了。” 她缓缓张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脸上带着温婉笑容的中年女子,她身上穿着一件半袖的浅灰色连衣裙,长发梳得十分整齐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人到中年,容貌之类的倒是其次,气质是首要的。眼前的这个女子不管是相貌和气质都是上佳的,这让盛宴有些意外。 盛宴开始以为自己是做梦,然而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女子。 “盛宴是吗?我是顾洋的妈妈。” 盛宴一愣,正想要起来,却被顾妈妈按在了床上,“别动。” 她一边说,一边将床调了起来,让盛宴半坐了起来,然后倒了一杯水给盛宴,“顾洋说他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你父母不在市里,所以让我过来看看你。” 盛宴接过顾妈妈递过来的水,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阿姨好,真是太麻烦您了。” 顾妈妈听到了,笑了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望着盛宴。大概是顾妈妈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导致盛宴喝水都感觉不自在,幸好,顾妈妈好似天生是自来熟的性格,她望着盛宴,笑着说道:“顾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儿让我来帮忙照顾朋友呢,姑娘啊,你和顾洋认识多久啦?” 盛宴:“阿姨喊我盛宴就好。” 顾妈妈点了点头,“小盛啊,你认识顾洋多久啦?” 盛宴:“……其实我跟师兄认识很久了,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他,说起来也有四年多了,但我们是最近重新遇见才熟稔起来的。” 师兄? 顾妈妈听到盛宴对顾洋的称呼,似笑非笑地看了盛宴一眼。 顾妈妈是机关里的人,通常在机关里的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看人是一看一个准。先不说盛宴给她的感觉怎样,言辞之间是不是急于撇清她和顾洋之间的关系,自家儿子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带过异性回家,现在无端端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她求救,临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叮嘱让她注意点说话这些事情,顾妈妈都觉得盛宴这个人,对自家儿子的意义大概是很不一样的。 而且,刚才顾洋前脚离开后脚又回来,带回了几个茉莉花的手环,说是在门口看见就买下来了,让放在房间里。这个其实是以前顾妈妈的习惯,夏天开着空调的房间放上几个茉莉花环,空气里都会带着淡淡的怡人清香。顾洋大概是觉得盛宴不会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药味儿,所以就想起来了。 顾洋对盛宴的关心之情十分明显,并且毫不掩饰。 于是顾妈妈也乐得在这医院里待着,反正最近自家老头子事情比较多,都在单位里加班,不用她回去陪着。 顾妈妈顺手摸了一个苹果过来,拿来水果刀,一边削一边状似聊天似的跟盛宴说:“顾洋这个人不好相处吧?他啊,从小就倔得要命,从来不愿意走一条安分守己的路,那个倔劲儿一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平时脾气也大,在家里都娇生惯养,跟人相处大概也是一副老子最厉害的样子。” 盛宴听了顾妈妈的话,狂汗,她还是头一回儿见到妈妈这样在外人面前数落儿子的。其实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这个看着非常随和气质也好的女人,竟然是顾洋的妈妈。她也不知道到底顾洋是怎么跟他的妈妈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一时之间,也摸不准自己该怎么应对。 她想了想,笑着说道:“师兄跟大家其实都挺好相处的。” 顾妈妈抬眼看了一下盛宴,“是吗?” 盛宴被问得一怔,难道她说错了什么话?她还狐疑着,眼前忽然出现了半个苹果,是顾妈妈削好了苹果分给她一半。 她默默地接过了苹果,看着眼前顾妈妈十分兴致勃勃的样子,盛宴有种自己遇见了居委会大妈的错觉。 不对,不对,怎么可以这样想师兄的妈妈呢? 盛宴赶紧将自己脑海里不合适的念头抛出了脑海,然而顾妈妈接下来做的事情,就跟热心想要给人介绍对象的居委会大妈一样,高高兴兴地跟盛宴聊着天,顺便查她户口。 盛宴就挑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跟顾妈妈说了,可也没让顾妈妈觉得她在敷衍,她就是没有说自己现在和顾洋的关系,以及没有告诉顾妈妈她是个单身妈妈这样的事情而已。盛宴出事的时候是快到中午,顾洋赶回去将现场交给了刑警队的同事,然后带她到医院折腾了两三个小时,等到顾妈妈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 而现在顾妈妈跟盛宴聊了好一阵子,盛宴原本就不舒服,说着说着,自然也就流露出倦意来。 顾妈妈见状,十分贴心,“瞧我,一说起话来就忘了事情,你累了吧?” 盛宴微笑着,“还好,太感谢阿姨特地来看我了,其实我没什么大事儿,我让朋友过来吧。” 顾妈妈笑意盈盈,“不麻烦不麻烦,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麻烦的说法。” 盛宴正想要说话,这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撞开了,接着就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进来,“妈妈妈妈!我叔说你被坏人袭击了,有没有事?” 盛翊小小一只冲了进来,整个人趴在床头,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病床上的盛宴。 盛宴:“……” 她看了看盛翊,然后看向病房门口,然后她看见了自家爸爸和妈妈都在,而顾洋则是一脸苦笑地站在了门口。 顾洋发誓,这一切真的都是意外。他回去盛宴住处的时候,刑警队的同事早就结束了现场勘查的工作,而他也是打算给盛宴收拾一些必需品就到医院的,然而在出门的时候,刚好遇上了盛家父母和盛翊。盛家父母还不知道顾洋现在充当了盛宴的私人保镖,两个人的关系一日千里,他们在农场里想了想,觉得盛宴一个人住在市里,并不安全。 一向都十分疼爱女儿的盛爸爸想了想,觉得最近接二连三的连环杀人案总是让人无法放心,于是昨天晚上就跟盛妈妈商量,不然这阵子盛爸爸就跟盛妈妈一起住到市里去,反正盛宴的住处场子够大,楼上楼下的哪里都能住人。盛爸爸打算白天的时候跟盛妈妈带着宝宝一起在农场,傍晚的时候让司机送他们到盛宴的住处来陪她住一段时间,等那个变|态杀手逮住了之后,他们再回农场住。盛妈妈本来就担心盛宴的安全,听到盛爸爸的想法,虽然觉得有些费事,但也是十万个愿意的。 虽然是费事了点,但女儿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他们放心。 于是,这天下午盛家父母就收拾了东西让司机送他们和盛翊一起到市里。谁知道到盛宴的住处还没开门,就看到顾洋拎着个小包从盛宴的住处出来。 盛爸爸当场就震惊了,哪儿来的混账男人,竟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就进了他女儿的屋子! 然后,盛宴在家门口被人袭击的事情就露馅了,担心女儿的盛家父母二话不说就带着宝贝外孙要到医院来,顾洋也没办法。 只是一路上,顾洋都在想自家妈妈也在医院,他也不能捂着盛翊的嘴巴不让他喊盛宴妈妈,这下可要怎么解释才好? 果然,顾洋站在门口,看了看自家妈妈一脸呆滞状的表情,又看向盛宴,揉了揉额头,跟她露出一个“放心,万事有我”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他都露得有些心虚,因为他马上就要到市局去加班,案子有新进展,他必须到场。 第五十一章 章 原本单人病房里还算是宽敞的,因为只有盛宴和顾妈妈在。 可现在小房间里站了四个成人一个病人,还有一个扒在床头上的盛宝宝,小小的空间登时变得十分拥挤。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盛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扁着嘴扯着妈妈的衣袖,“妈妈。” 盛宴这才从一团混乱中回过神来,“嗯,宝宝。” 盛翊看着妈妈,可爱的包子脸皱了起来,“我和爷爷奶奶回家,看到叔,叔说你被坏人打了。打到哪儿了?疼不疼?宝宝帮你呼呼?”盛宝宝一边说着,四肢扑腾着想要往病床上爬。顾洋见状,赶紧上前将盛翊一把拎起来,将他放在了床上。 顾洋:“宝宝乖,妈妈撞到了脑袋,不能太闹她,知道吗?” 盛翊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想要咬手指,顾洋及时制止,“不能咬。” 盛翊眨了眨眼,整个人坐在盛宴身旁,看着站在病床前的顾妈妈。 顾妈妈跟盛翊大眼瞪小眼。 盛宴跟顾洋对视了一眼,顾洋揉了揉额头,心想这都什么事?居然在这时候两家人碰面了……偏偏他还有要紧的事情。 而这时候盛爸爸和盛妈妈走了进来,盛爸爸板着脸,不怒而威,“怎么搞的?” 盛宴:“就是在家门口出了点小事,已经检查过,医生说留院观察两天就好了。爸爸,您怎么和我妈带着宝宝来了,不是说好了,我下周回去跟你们一起过周末的吗?” 盛妈妈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责怪,“幸好你爸爸不放心,说要来陪你住一段时间,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当妈妈的人了,哪有这样轻忽自己安全的?还麻烦到小顾的妈妈,像话吗?” 盛宴:“……” 盛妈妈数落完女儿,转而跟顾妈妈说:“您是小顾的母亲是吗?我是盛宴的妈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顾妈妈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向那个小盛翊,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惊讶之情,“这、这个……” 盛妈妈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些不快,但还是按捺下去了,她笑得礼貌而生疏:“这是我的小外孙,是盛宴的宝宝。” 顾妈妈听到盛妈妈的话,才发现自己惊讶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她当然也察觉到了盛妈妈的情绪变化,强行将自己脑海里乱成一锅粥似的各种震惊之情封锁起来,“哎,那个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小盛她——”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顾妈妈发现她的解释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已经几十年没犯过蠢的顾妈妈心里十分懊恼,忍不住瞪了顾洋一样。 而顾洋看着眼前的局面,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收摊了。 盛妈妈见状,也无意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客气说道:“唔,我们都来了,就不麻烦您了,回头等盛宴好了,我们让她亲自去跟您道谢。” 顾妈妈也不管盛妈妈有些生疏的态度,连忙趁机补救,十分真诚地跟盛妈妈说道:“您刚才说的什么话,我在家里也没事儿,到这儿也是举手之劳。我瞧您和她父亲都不知道她受伤的事情,大概也是她怕你们担心,她挺好挺懂事的,真的!” 然后她不由分说,拉着盛妈妈在一边寒暄了起来。 顾洋跟盛爸爸站在病床前,盛宴看看顾洋,又看向自家爸爸。她有点想哭,顾洋将爸爸带来了医院,肯定是在家里遇见了爸爸的。这下好了,该要怎么跟爸爸解释顾洋出现在家里的事情? 自从她未婚先孕之后,盛爸爸好像对出现在她身边的异性朋友都特别挑剔,上次顾洋去了农场,爸爸虽然没有说什么,可盛宴觉得爸爸对顾洋好似是不太满意的。 可现在也不是烦恼这个的时候,因为顾洋公事缠身,实在不能再让他在医院里待了。 盛宴抬头,跟顾洋说:“你有要紧的事情要回市局就赶紧回去吧。” 顾洋望着盛宴,她说的是实话,他真的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回市局,手机已经震过好几回了,再不回去估计以后就再也不用回去了。可他看着眼前的盛家父母和自家妈妈,又实在放心不下盛宴。 盛宴微微笑着,“别担心,我父母都来了,我不会有什么事情。” 可顾洋担心的不是盛宴会有什么事,他比较担心自家妈妈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可现在这时候,他真的必须得回市局了,于是点了点头,跟她说:“你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盛宴点头。 顾洋有礼有节地跟盛家父母打过招呼,然后找顾妈妈,“妈,我也送你回家吧。” 顾妈妈:“哦,不急。我在这儿陪小盛一会儿。” 病房里的众人一愣,尤其是盛爸爸和盛妈妈。 盛妈妈客气笑着,跟顾妈妈说:“没事,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刚才他们进病房的时候,盛翊率先冲到病床旁喊盛宴妈妈的时候,顾妈妈的反应是落在了盛家父母眼里的。盛妈妈一看就知道顾洋虽然和盛宴关系一日千里,盛宴进了医院,他也拜托自家妈妈来帮忙看着盛宴,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可……顾妈妈并不知道盛宴有一个孩子。 这让盛家父母心里都有些不快。 他们也为人父母,要是自家条件不差的儿子找了个未婚生子的女人,大概也是很惊讶的。盛家父母并不是觉得顾妈妈当时的表现怎样,顾洋重视盛宴,可却隐瞒了盛翊的存在,大概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可身为父母,看到顾洋这样的行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理解是一回事儿,心里高兴不高兴是另一回事儿。 既然顾妈妈对盛宴的情况也不清楚,看顾洋时不时地看手机,虽然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来,可盛家父母又哪能看不出来他有急事,只是担心盛宴所以还没走。 盛爸爸看向顾洋,说:“你既然有事,就赶紧去处理。” 顾洋被局里的电话催得也无暇跟两位长辈表达他的歉意,看向顾妈妈,“妈?” 顾妈妈看也没看他,挥了挥手,“你有案子要办赶紧走,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耽误不起。你不用管我,我跟小盛的妈妈一见如故,还有许多事情想要跟她聊一聊呢。” 顾洋没辙,觉得十分心累。 他看了盛宴一眼,盛宴眼睛微弯,眼里带着温柔看向他。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定了下来,放回原处,他握住盛宴的手捏了捏。 盛宴微笑,“去吧。” 顾洋这才离开了病房。 一直在盛宴身边的盛翊看着顾洋走出了病房,眨巴着眼睛看向盛宴,“妈妈,我叔去哪儿?” 盛宴笑着摸了摸宝宝的脸,柔声说道:“你叔去捉坏人。” 而这时,顾妈妈凑了过来,笑吟吟地说道:“哟,可好爱的宝宝。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啊?” 盛翊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顾妈妈,朝她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奶奶好。”可就是不说他的名字。 顾妈妈听到盛翊的话,眉开眼笑,“哎,宝宝真乖。你还没跟奶奶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盛爸爸和盛妈妈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感觉这故事的走向跟他们原先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盛翊一直被家人教导不能轻易跟别人说自己的名字,虽然眼前的这个奶奶笑得和蔼可亲,很让宝宝喜欢,可妈妈在身边,还没说能不能把他的名字告诉她呢。 盛宴:“宝宝,这是顾洋叔叔的妈妈。” 盛翊“啊”了一声,“我叔的妈妈?”他仰头,望向盛宴,“我能告诉她我的名字吗?” 盛宴微笑,“嗯,当然能。” 盛翊这才看向顾妈妈,歪着头一副专业卖萌的神情,“我叫盛翊。” 顾洋以龙卷风一样的速度离开了医院,回到市局。刚开了一个小会,近日来一直在追查的连环杀人案终于有了进展,可与此同时,这个案子又跟以前的陈年疑案有所关联,顾洋安排了人去走流程将以前的档案调出,又安排了彭元和冯希哲两人去追查两个嫌疑犯的下落。 得益于科技的进步,两个嫌疑犯虽然是从盛宴居住的小区逃走了,可现在城市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只要有心要查,至少能知道这两人大概是往哪个方向逃的。 与此同时,陌城警方已经十分迅速地在官方微博和微信公众号上发布了两个嫌疑犯的图像,同时开通举报热线。 顾洋安顿好了这些事情,又去跟上级汇报案情的进展,折腾到了天黑之后才从上级的办公室里出来。市局的走廊上,亮着灯,该下班的科室人都已经下班了,只留下值班的人。廊道上十分安静,顾洋双手插在兜里想着刚才在上级办公室时,对方说的话。 “小顾啊,老郭那个人,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当年对你们年轻的一辈也是费煞苦心。现在你们年轻人都能独当一面了,他要是泉下有知,也会觉得很欣慰。难为你和小邵两个人一直都惦记着他的事情,当年找你们谈话,并不是放弃了这个案子,只是有时候努力了还没有结果的时候,人就得想一想,眼前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的人最终还是会暴露在阳光之下。” 上级的那番话,如果是几年前跟顾洋说,顾洋大概会觉得是对方虚伪推托之词。 可经过了这几年的磨练,他也知道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警方破案,并非是别人所想象得那样简单,很多时候线索杂而乱,真正有用的没多少,警方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并不是每个到了刑警队的案子都能顺利破案,也并不是每个枉死的人都能及时得到一个公正的交代。 但所幸,这些案子,会被放下,但同样也会被人记得。 等有朝一日,作恶的人再度出现时,将会无处可逃。 顾洋心里百感交集,他和邵强一直都在惦记着郭老的案子,幸好,现在终于又有了眉目。 或许真相会很残酷,但总会水落石出。 安静的廊道上,响着顾洋的脚步声,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然后他看到了顾妈妈的留言。 顾妈妈:“儿子,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祸害了别人家的女儿,让人家未婚生子了?!盛宴的宝宝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顾洋虽然知道了盛翊很可能就是他的儿子,可他自认宝宝是跟他长得不怎么像,不然别人也不会看了他和顾宝宝那么久也没有说过他们是父子的话。所以顾洋觉得就算是顾妈妈看到了盛翊,大概也是不知道那个很可能就是她的孙子的,谁知道顾妈妈居然一语道破天机,顾洋惊讶得一把撞上了办公室的门框。 第五十二章 章 “哐当”的好大一声响,正从档案室拿东西回来的邵强刚好看见顾洋撞上的蠢样子,目瞪口呆。 顾洋摸了摸额头,回头看到邵强,苦笑了下,然后朝他招手,“找到了吗?” 邵强走过去,跟顾洋一起进了他的办公室,将黄皮袋放在了顾洋的办公桌前,“找到了。” 顾洋看着办公桌上的档案袋,心中百感交集,“都已经过去三年多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三年多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有人来了,也有人走了,有的人一直在岗位上兢兢业业,生怕辜负了一身制服,也有人终于承受不住枪林弹雨,退居二线。 如今昔日两个有些毛躁的年轻人,已然成了刑警队一正一副的队长,沉稳成熟。大晚上的,该下班的已经下班,而该加班的正在翻资料,人一旦觉得累的时候,就忍不住要来跟烟提神。顾洋掏出了一包烟,扔给邵强一支,两人在小办公室的烟雾缭绕中交流最近的线索。 邵强:“当年被绑在郭老遗体旁的学生,名字叫林正。三年前出国,可是他在国外只待了一年多,就回国了。我在系统里查了一下他的资料,发现他在国外是因为有社交障碍所以回国的,回国之后,跟从前的朋友同学也没有太多的来往,他的父母是商人,平时不沾家。目前能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进一步的资料还要等后续走访的调查。” 顾洋点了点头,没说话。 邵强:“明天要是方便的话,我正式去跟盛老师录个口供吧?” 说起盛宴,顾洋就想起刚才母上大人的那条留言,心里不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公事不能掉链子,家事又来不及处理,他甚至都还没跟盛宴在宝宝的事情上交流过。 顾洋沉思了一下,看向邵强,“你觉得我跟宝宝长得像吗?” 宝宝?是说盛老师家里的小宝宝盛翊吗? 邵强果断摇头,“不像。” 顾洋想起顾妈妈发来的留言说盛翊长得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于是听到了邵强的话,十分不满意,“哪里不像了?” 邵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说:“虽然说顾队你长得挺帅的,宝宝长得也十分漂亮可爱。但注意,宝宝是长得真漂亮,可要是不说,我当时去机场接你,乍一看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女孩子呢!” 顾洋:“我一直以为宝宝长得像盛宴。” 邵强想了想,说:“眼睛倒是挺像盛老师的。” 而就在这时,顾洋的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他低头,解了手机的锁屏,手指一点,然后看到了顾妈妈传过来的信息,“你自己看,盛翊难道不是跟你小时候一个饼印出来的吗?” 顾洋默默地看着手机上那个穿着粉红色裙装的“小女孩”,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他有些心累的将手机递给邵强,问:“你觉得要是盛翊穿上裙子,是不是跟照片里这个小姑娘一个模样?” 邵强凑过去一看,乐了,“哎哟,这图片p上去的吗?” 顾洋有些咬牙切齿,“你看资料看得昏头了吗?这一看就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老照片了好吗?” 邵强挑了挑眉,看向顾洋。 顾洋掐了掐眉心,“那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噗”的一下,邵强喷了,然后笑了起来,“我的天哪,看不出来啊顾队,你小时候居然是这么——不对!你说这是你的照片?”向来十分沉稳从不一惊一乍的邵强,这一次终于失常了。 顾洋将手机拿了回来,看着手机上顾妈妈发给他的照片。 说起顾洋的童年,其实都是一把辛酸泪。顾妈妈的怀孕的时候,总跟顾爸爸说她觉得顾洋是女儿,她也想要一个女儿。顾妈妈觉得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比儿子强不知道多少。可当孩子出生之后,居然是个儿子,虽然儿子顾妈妈也一样爱,可更喜欢女儿的顾妈妈每次在逛街的时候看到好看的公主服啦发箍啦什么的,都忍不住要买回家里。买回家之后,小顾洋自然就是模特了。 小顾洋才跟盛翊差不多大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男孩衣服女孩衣服,反正顾妈妈从来不会让他穿着裙子出去,也从来没有人笑他一个男孩会穿女孩的衣服。所以他十分乖巧地当了自家妈妈好几年的女装模特,任由顾妈妈在家里打扮成小姑娘的样子,顾妈妈有时候恶趣味,还要给他拍照留念。 等顾洋开始懂事之后,看到了顾妈妈给他留下的纪念照片,别提心里多懊恼了。上了小学之后,干脆将自己小时候所有的照片都锁进了暗无天日的柜子里,就怕哪天自己的黑历史会被别人发现。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顾洋一直很少翻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因为一翻相册就是一幕又一幕不忍回首的往事:那时他年纪小,母上大人趁他天真好骗留下了无数他男扮女装的照片。 所以长大后的顾洋,几乎是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 直到现在,顾妈妈将他的照片发了过来。 顾洋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落在了坐在他对面的邵强身上。邵强的表情没有比顾洋看到顾妈妈给他的留言时好多少,整个人就是雷劈状的呆滞。 邵强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这、这么说,盛老师家的小宝宝是——” 顾洋点了点头,“嗯,你想的没错,盛翊是我和盛宴的儿子。” “咚”的一声,邵强一下子没坐稳,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在顾洋离开医院了之后,盛宴原本想要休息的念头已经荡然无存,因为宝宝在她身旁,她的父母也在,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也在,那就是顾洋的妈妈。 盛宴也不知道盛妈妈知道了她是单亲妈妈之后,是怎么个想法。她也是考虑到了自己目前的身份可能算是比较尴尬,又不知道顾洋到底跟父母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所以之前顾妈妈高高兴兴地查她户口的时候,她都是挑一下不会让人觉得敏感的问题来回答。 可现在自家父母来了,宝宝也来了,纸包不住火。 盛宴对这个事情也十分坦然,她是单身妈妈怎么了?她心中有恃无恐,所以在顾妈妈跟前也是不卑不亢,心想要是顾洋的妈妈嫌弃她,她可就连顾洋也不要了,她就带着宝宝过。反正日子她可以自己过,钱也可以自己挣,宝宝在盛家是团宠,日子照样也会高兴快活得不得了的。 如果真是那样,盛宴就是觉得有点难过,因为她现在已经这么喜欢顾洋了。 至于盛家的父母,尤其是盛妈妈,觉得顾妈妈的举动总是有些不符合常理,她原本是十分震惊的盛宴又宝宝的事情的,后来又表现得毫不介意,还跟盛翊聊起了天来,弄得盛爸爸和盛妈妈这两个加起来已经超过百把岁的人一时之间也摸不透顾妈妈在想些什么。 盛宴看着在旁边正在跟盛翊玩游戏的顾妈妈,然后又看了看天色,终于没忍住,跟顾妈妈说道:“顾阿姨,天都黑了,不如我让朋友来送您回家?” 顾妈妈笑吟吟地,“不急,再等一会儿。” 盛宴:“……” 她抬头,看向自家妈妈,盛妈妈也是被顾妈妈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而这会儿的功夫,盛爸爸已经出去买饭了,说是医院食堂的饭菜肯定忒难吃,他要亲自出去觅食。 而正在跟顾妈妈玩游戏的盛翊抬头,十分正色地说:“天黑了就要回家哦,不然坏人会将你捉走。” 顾妈妈十分失望的模样,“啊,你不喜欢我陪着你吗?” 盛翊扭头,看向靠在病床上的妈妈和外婆,说:“可我还有妈妈和奶奶陪着呢。” 盛翊:“我最喜欢妈妈和奶奶陪着我了。” 顾妈妈一听,心里拔凉拔凉的,这小家伙真的长得是跟她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啊!她其实想问一下盛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更想揪着自家儿子的衣领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盛翊难道不应该是小顾翊吗? 可她看着盛宴十分淡定的模样,既没有想要跟她套近乎,也没有对她有什么抵触,对她就像对待一个普通长者一样的姿态,顾妈妈心里又有些拿不准。 加上之前顾洋对她千叮万嘱,说在盛宴跟前不要试探他们现在到底到哪一步,说是不想给她压力。 盛妈妈心里琢磨着盛宴和顾洋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按照顾洋的性格,也不可能是知道了自己有儿子还不管不问的人。 她还在寻思着,就听到盛宴的声音响起—— “阿姨,您还是早些回去。我已经叫了朋友过来,待会儿让她送您回家,省得师兄担心,我父母待会儿也会带着宝宝回住处休息了。” 第五十三章 章 盛宴一直在见到顾妈妈前,一直都没有想过太多关于她和顾洋的未来。 她现在和顾洋交往,是认真的,她也是真的喜欢顾洋。她当初会一时冲动跟顾洋发生了关系,也是因为她心中对顾洋有好感。 喝嗨了从来就不是放纵自己的主要理由,她想自己对顾洋,大概是一直都很有好感,也是隐隐有心动的感觉的。毕竟,虽然顾洋当时是在职研究生,可他人帅腿长还一身正气的样子,真的会让人很心动。 盛宴觉得自己是个肤浅的人,她一直认为世上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始于外貌而并非是内涵。 几年前,她跟顾洋度过了一个情迷意乱的晚上,然后她有了盛翊。 她决定将盛翊确实也是为了自己,可如果不是因为盛翊的父亲是顾洋,她想自己大概也不会那么义无反顾。 因此当再次在机场遇见顾洋的时候,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轻描淡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胡思乱想,也会幻想一些已经不再适合她这个年龄段会去幻想的事情。 所以在顾洋因为杨真的案子出现在陌城大学的时候,面对顾洋的接近,她心里隐隐约约也是有所期盼的。她觉得当时的自己,就像是小时候很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可是又非要装作不在意,等着别人送上门来,然后她还要故作矜持地说不要,等着别人硬将她原本就想要的东西塞进她的怀里来。 盛宴觉得自己那样的行为,两个字叫作妖,一个字叫作。 可她很幸运,顾洋确实是用尽了方法靠近她。她有时候甚至想不明白,她作为一个单亲妈妈,顾洋怎么会就对她情有独钟了呢? 盛翊的身世由始至终清楚的,除了她就是当初替她送钱去给顾洋的英奇。 可顾洋一直对盛翊都很好,他表现得也很好,盛翊也很喜欢这个半途冒出来的顾洋叔叔。 所以对顾洋的接近,以及他若有似无地的撩拨时,她心里是十分乐于接受的。 他们是交往了,时间不算短,可关系是一日千里,她不止允许他进入了她的心,还允许他进入了她的家。 盛宴想,顾洋对她的意义,大概是从她认识他的时候开始,就是特殊的,不然她不会为了顾洋破例了那么多。 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她还没来得及深思两个人以后的事情,也还没来得及考虑要怎么跟父母交代她跟顾洋的事,更没想过在面对顾洋的父母时,要怎样才能比较得体地盛翊的事情交代清楚。 盛宴在没有遇到顾洋之前,什么都觉得无所谓。她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顾洋的时候,也还是觉得无所谓。 可现在她真的已经这么喜欢顾洋了,她就开始觉得心虚。 尤其是想到了那笔让英奇扔到顾洋车里的钱,她就更心虚。 盛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虚。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心虚大部分源于她对顾洋的喜欢,因为喜欢顾洋,所以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告诉他盛翊的事情,对他并不公平。她看到了顾洋的妈妈,心里也难免心虚。 盛宴看着顾妈妈和盛翊玩游戏的时候,心里也想到了很多。她没有忽略当顾妈妈听到盛宴听见宝宝进来喊她妈妈时的惊讶,可她更没有忽略顾妈妈瞪着盛宝宝几乎要回不了神的表情。 盛宴当时的第一反应是难道顾妈妈介意她是未婚妈妈的事情? 现在却后知后觉地觉得是不是顾妈妈想到了什么?从前的时候自家妈妈旁敲侧击想要知道盛翊的父亲时,也会常说,咱们家宝宝是长得真好,小孩子小时候长得都像父母,除了眼睛,他就没一处像你的,是像他的爸爸吗? 盛宴那时候总是笑而不语,其实她觉得宝宝也不像顾洋。 可她认识顾洋的时候,顾洋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他小时候是怎样的? 盛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顾洋小时候是长什么样的。 大概做贼的人都容易心虚,反正盛宴看着顾妈妈和盛翊玩游戏的模样,越看越心虚。她一心虚,就想先将顾妈妈支开了再说。 她有些欲哭无泪,至少盛翊的身世,应该是由她告诉顾洋的会比较合适吧? 顾妈妈也不知道盛宴现在是怎么个想法,盛宴的反应让她直觉认为顾洋和盛宴的现状好像也并不是她一开始所想像的那样。 盛宴靠在病床上,脸上的笑容十分得体,“现在也不早了,阿姨您还是早些回去。”说着,她看向门外,此时门外恰好就出现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那是英奇。 盛宴:“阿姨,我的朋友到了,阿姨千万别跟我客气,就让她送您回家,好让我和师兄放心。” 盛妈妈见自家女儿这么说,也连忙附和,“阿宴说的对,待会儿我和她爸爸也带着宝宝回去了,今天为了阿宴的事情,也太麻烦你了。小顾这孩子,也是不该由着阿宴的性子来,他应该先通知我们的。” 顾妈妈在机关里摸打滚爬几十年,对人的情绪和心思都最敏感不过。她看了看盛翊,又笑吟吟地看向盛宴,知道她心里的不安大概还多着呢,也没有让她为难。 顾妈妈十分随和地点头,“好啊,那就麻烦小盛的朋友了。姑娘,你怎么称呼啊?” 英奇朝顾妈妈露出一个笑容,“阿姨喊我英奇就可以饿了。” 顾妈妈笑着点了点头,跟盛妈妈寒暄了两句,又抱了抱盛翊,“宝宝,奶奶先走了哈。” 盛翊毫不留恋地挥爪,“奶奶再见。” 顾妈妈:“……” 别说,看到盛宝宝这么毫不留言,顾妈妈心里真的是拔凉拔凉的。 顾妈妈决定等顾洋忙完他所谓的要紧事情之后,一定要严刑逼供来拷问一下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盛宴目送英奇带着顾妈妈离开了病房,然后回头,就对上了自家妈妈那审视的目光。 盛宴扁了扁嘴,将被子拉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自家妈妈,盛宝宝有样学样,坐在妈妈身旁照葫芦画瓢。 盛妈妈看着自家的女儿和外孙,好气又好笑,她一把将盛宴的被子扯了下来,“你又在心虚什么?” 盛宴嘴硬:“我没心虚。” 盛妈妈毫不留情的揭穿她:“你从小到大,只要想找东西之遮脸,要不就是你害羞了,要不就是你心虚了。” 盛宴:“……” 盛妈妈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在顾妈妈面前心虚她未婚生子的事情。盛妈妈叹息了一下,在床边坐下,“我开始的时候看到小顾妈妈看到宝宝时的反应,心里也觉得不高兴。可是想了想,觉得为人父母的,总觉得自己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顾也是是个挺好的孩子,所以她有那样的反应也可以理解。” 盛宴抬眼,看向自家妈妈。 “可你在父母心中,也是最好的。就算是已经有宝宝了,也不输给任何一个人。小顾都不在意,已经和你在交往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他父母那边的事情,全盘交给他就可以,何必自己在心里想东想西。” “妈妈。”盛宴听到自家妈妈的话,忽然有些鼻酸。其实她心虚的跟妈妈想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情。 要是爸爸和妈妈都知道了盛翊的事情,大概不会对顾洋评价这么好,自家爸爸每次不小心提起宝宝的爸爸时就是一副恨不得将人家的腿给打断的咬牙切齿。 她原本以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跟顾洋再有交集,可兜兜转转,事情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盛宴一把抱住盛翊,想哭,“宝宝,妈妈害怕。” 被妈妈抱住的盛宝宝伸手,抱着妈妈的脖子,站了起来。 “啾”的一声响,盛宝宝在妈妈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胡乱抱住妈妈的头,嘴里嘟囔着:“不怕不怕,宝宝保护你。” 盛妈妈看着这对母子,好气又好笑。她一把将盛翊抱了过来,帮他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好了,等会儿英奇阿姨回来了,你就跟我和爷爷先回家。” 盛翊:“那妈妈呢?” 盛妈妈:“你妈妈不乖,罚她在医院里过夜。” 盛翊张开两只手,又转身回去抱着盛宴,扁嘴,“那不行,谁也不许罚我妈妈!” 盛宴比宝宝暖得心都要化了,她抬手抱着盛翊,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小生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实在是生活对她最大的恩赐。这么一想,她忽然就从刚才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中恢复了。她想,如果顾洋今晚来看她,她就跟顾洋把事情说了吧。 再瞒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五十四章 章 英奇送完顾妈妈回去再回医院的时候,盛爸爸和盛妈妈已经带着盛翊回去了,盛宴一个人靠在床上,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 她看到好友回来,回过头来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英奇走了过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盛宴看向她,有些头疼地笑了笑,“英奇,感觉我有些应付不过来了,怎么办?” 英奇是一名撰稿人,平时行为率性,朋友三教九流什么类型的都有,可她只有盛宴一个闺蜜,可见两个人骨子里必然是有相同之处的。她的事情盛宴都知道,而盛宴的事情,也甚少是她不知情的。刚才她受盛宴所托,将顾洋的妈妈送回去,一路上那个相貌气质都算是上佳的中年女子旁敲侧击,似乎是对盛宴的兴趣颇大。英奇不用想都知道,盛宴最近神秘兮兮的,又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恋爱中小女人才有的甜蜜气息是跟顾洋有关系。 关于顾洋和盛宴的那些事,英奇早就知道。当初盛宴决定要将盛翊生下来的时候,在国内的英奇也找人去跟踪过顾洋,鉴于顾洋是刑警,不知道是他太厉害还是英奇找的人太逊,那些人都被顾洋识破过。幸好对方只是小流氓,拿钱办事的,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来,顾洋也没为难人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让人走了。英奇只好亲自出马,并不是她信不过好友的眼光,只是事关她干儿子的事情,英奇觉得自己好歹知道干儿子的生父是个怎样的人。 顾洋确实是个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男人,英奇觉得以后自己要是不想谈恋爱又想要当单亲妈妈的话,男方的身材和颜值跟顾洋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英奇拿来一个苹果在手里擦了擦,然后啃了一口,语气像是调笑一般:“你要跟顾洋扯上关系的时候,就知道这事情肯定玩不转了,还来问我,这就没意思了啊盛宴。” 盛宴也觉得自己这么说没意思,于是干脆换一个说法,“那你觉得我现在跟顾洋坦白这件事情,他会怎么样?” 英奇那双有神的眼睛瞥了盛宴一眼,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吧,大概想掐死你。” 盛宴:“……” “吓唬你的。”英奇笑着在盛宴的下巴摸了一把,“我们盛宴也是个人见人爱的主啊,顾洋不知道宝宝的身世都要来追你,肯定稀罕死你了。放心,他肯定舍不得拿你怎么样,顶多就是跟你冷战几天。” 盛宴觉得自己已经不想再跟英奇说话了。 英奇:“不是我非要给你补刀,如果你是顾洋,你知道自己的意中人偷偷生了你的孩子还不告诉他,还想用钱关系两清,你会怎么样?” 盛宴有气无力地垂死挣扎:“我那是少不更事,现在知错能改来得及吗?” 英奇默了默,干脆跟盛宴说道:“这样吧,要是顾洋惹你不痛快,你又打不过他,我就和你联手揍他一顿。你知道的,所有的不愉快都可以诉诸武力。只要将他打趴下,他就没力气跟你计较了。” 盛宴没好气地横了英奇一眼,“你知道袭警会有什么后果吗?” 英奇耸了耸肩,“反正我觉得这事说不准。” 盛宴沉默,想了想,觉得也是说不准。 英奇摊手,毫不客气地捅盛宴心窝:“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当初就直接让顾洋负责。盛宴,我总觉得你和顾洋的缘分有些奇妙,到底算奇缘还是孽缘啊?” 盛宴扶额,“我的大撰稿人,能说点好听的吗?” 英奇看了她一眼,说:“能,你男人来了,我还是到附近的咖啡厅坐一会儿。”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顾洋颀长的身躯站在门口,十分友好地朝英奇微微颔首,“你好。” 英奇站了起来,这个男人好像是天生的模特一样,简简单单的休闲衬衫和牛仔裤穿在他身上,都能透出独特的风味来。气质硬朗却不显得粗犷,真的十分难得,英奇忍住了吹口哨的举动,拎包站了起来,“你好,我是英奇。” 顾洋目光落在盛宴的脸上,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起他离开的时候,总算是稍微好看了些。看来虽然很多事情还是一团糟没理清楚,她下午也没有太难过。也是,他所认识的盛宴,在哪儿都是团宠,父母宠着,朋友老师似乎也特别偏爱她,有谁舍得为难她? 只是顾洋想起下午顾妈妈给他发的照片,难免有些牙痒痒的。 她居然能把事情瞒这么久,再次重逢甚至他们在一起了之后,也那样若无其事的模样。 顾洋的目光收回,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英奇,英奇笑着跟他挥了挥手,“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顾警官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通知我,我上来陪盛宴。” 顾洋笑道:“没事,今晚这儿有我呢。” 英奇听了顾洋的话,眼里带着几分戏谑望了盛宴一眼,然后朝她挥了挥爪,那我就回去了,有事随时叫我。”说完,这位潇洒又难掩英气的撰稿人就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了病房,体贴地给一对恋人留出空间。 顾洋望着英奇离去的背影,挑了挑眉,回头看向盛宴,“错觉吗?我总觉得她有些熟悉。” 盛宴闻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低头咳了几声,顾洋见状,快步走过去,手掌在她背后轻拍着,“怎么了?” 盛宴摇头,“没事,就是嗓子有点痒。” 顾洋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 盛宴背靠着床头,“师兄,忙了一天,累吗?” 顾洋心里虽然对盛宴牙咬咬的,但是不得不说,再累的时候看到她的笑颜,好像都会有解乏的作用,而他从来也是不会掩饰自己感情的人,“本来是有些累的,不过现在看到你,就不累了。” 盛宴笑昵了他一眼,“甜言蜜语大多数都是哄人的呢。” 顾洋扬眉,正要说话,原本还安分靠在床头上的盛宴就十分不安分地靠了过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不过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喜欢听。” 顾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谁在甜言蜜语在哄人,她乐意的时候,好像总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盛宴伸手,将他放置在床边的手轻轻一捏,顾洋将手反过来,手掌朝上。盛翊望着他掌心的纹路,忍不住伸出食指去轻轻描绘,然后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顾洋将她的手握住,一直在低着头的盛宴抬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师兄,上来陪我。” 盛宴住的是单人病房,病床比一般病房的床要大一些,两个人躺在上面也还好,不会感觉很拥挤。不过顾洋没有躺下,他只是坐到了床上,背靠着已经调起来的床头,而盛宴则是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元元和冯希哲已经去看物业的监控视频,大概会有一些发现。你跟我说的那个男人,我和邵强怀疑他有可能是几年前郭老一直追捕的嫌疑犯。”顾洋双手环住盛宴,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跟她说着案情。 盛宴:“郭老追查的嫌疑犯?会有这么巧吗?” 顾洋笑道:“很多事情别人都觉得不会那么巧,可实际上,真的有可能会那么巧。” 盛宴没有说话,顾洋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她的头发,她的发质很好,他爱极了自己的手掌在她发间穿梭的感觉。顾洋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又继续说道:“就像我们,其实也有很多巧合。” 盛宴微微一怔。 顾洋察觉到她的反应,不动声色,笑着问道:“盛宴,你说是吗?” 盛宴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没有吭声。她真的很喜欢这种依偎着他的感觉,有的事情说出来了怕他生气,可不说,以后让他发现,恐怕后果会更严重。 但在会有更严重的后果发生之前,盛宴觉得自己还想再听他说一遍喜欢她。 于是,她仰头,亲了亲顾洋的下巴,问:“师兄,喜欢我吗?” 顾洋低头,望着她。 她好看的眼睛弯得好像是一轮新月一样,里面似有星光,透着几分温柔情意。顾洋一直都十分喜欢盛宴这样的目光,好像她满心的温柔和仰慕,都给了他一样。其实他偶尔也想,盛宴其实还是很会耍小心机的,每次她心虚或者是想要他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就把自己想的说出来,然后用这种他无法抗拒的目光看着他。 百试百灵。 顾洋恨自己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但又心甘情愿。 他捏着盛宴的下巴,吻了下去,辗转反侧,灵巧的舌尖挑动着她的,两人的气息缠在了一起,透着暧昧和亲密。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跟她的相抵,声音低醇迷人,性感得要命,“我不止是喜欢你。” 盛宴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顾洋微微一笑,捧着她脸的手缓缓游移,拇指滑到她的唇边,轻轻摩挲,“师妹,你是不是有事情想跟我说,嗯?” 盛宴:“……” 顾洋:“你想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以跟我说。” 盛宴本来就打算跟顾洋说盛翊的事情的,可是刚才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美好,导致她沉浸在顾洋的男色当中有些不可自拔。这么好的气氛,要是因为她的话而破坏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盛宴有些想打退堂鼓。 她才打算要退一步,心里就猛地清醒过来。不能再瞒了,而且……也不能全怪她啊,她之前想过要跟顾洋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可是她试探顾洋的时候,顾洋完全不记得她啊!这么一想,原本的有点心虚变得一点也不心虚,她甚至还打算如果顾洋想怪她,她就要恶人先告状。之前两个人要交往的时候,她也跟顾洋说了,他要是不想跟她在一起要反悔,也是可以的。他那时候不反悔现在要反悔,她是不会愿意的。 盛宴抬头,迎着顾洋的视线,原本话已经到了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去。 顾洋也没说什么,就是那么望着她。 盛宴抿了抿唇,“师兄,其实——” 顾洋环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动,却没有搭腔。 盛宴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她都多少年没有过这种紧张的感觉了,就算是少女时期懵懵懂懂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都没有紧张成这样过。 这种感觉,除了顾洋,再也没有别人能给她了。 盛宴的心还在狂跳,她想,就算是冲着自己此刻心中无与伦比的紧张感,她也不能再瞒下去了。之所以紧张,是因为重视。她心里有顾洋,喜欢他,想要和他继续走下去,所以该坦白的一定要坦白。 “我们毕业联谊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真的都忘了吗?”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顾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忘了吗?” 盛宴顿时哑然,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她觉得此刻的自己不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也不是十几号人的班导师,她似乎瞬间变成了曾经的青涩少女,面对喜欢的人紧张忐忑,手足无措。 顾洋看着她好一会儿,见她没有说话,才有些无奈地开口,“没有,我没忘。” “我记得那天晚上你穿着v领的蓝色连衣裙,显得皮肤特别白。你的长发披了下来,遮住了背部的肌肤,可是走动的时候,会不经意露出一点点,让我想将你的头发撩起来,然后将你抱在怀里亲吻。” “那天晚上我心情不太好,可一直在看着你。我看见你婉拒了几个男孩的邀请,然后跟身边的女同学不知道说些什么事情,就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我那时候在想,如果拥有那样笑容的你是属于我的,我一定会觉得很幸福。” 盛宴:“……” 她从来不知道顾洋原来这样注意过她。 顾洋看着她有些震惊的模样,苦笑了下,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她的唇原本是淡色,但因为他一直忍不住在吻她,所以变得红润。 “盛宴,我一直都喜欢你。” 盛宴脱口而出,“喜欢我,还能跟别的女人一起过夜吗?” 顾洋目光锁在她身上,神色十分严肃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那天晚上和别的女人一起过夜了?” “你确定那是别的女人?” 盛宴哑口无言。 顾洋捏着她的下巴,他一直以为自己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不会生气,可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自己。 任谁被自己的意中人隐瞒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都会觉得生气的,他也不例外。 顾洋的眼睛盯着盛宴,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盛宴,我曾经那么喜欢你。” 第五十五章 章 他曾经那么喜欢她,她一无所知,在重遇两人在一起之后,还要对他隐瞒以前两人之间的事情。 顾洋心里对盛宴,真的是又爱又恨,可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盛宴迎着他的视线,竟然也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知道顾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在留意她。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把感情埋得那样深。 顾洋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似乎是恨不得将她紧紧箍住,弄得她已经感觉到疼痛。她微微皱眉,抬头看向他,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的模样,“疼。” 顾洋怒极反笑,“疼?我就是要你疼。” 盛宴咬着唇,看着他,看了半晌,又说:“如果我还有事情没告诉你,你会很生气吗?” 顾洋反问:“你说了我会生气,难道你不说,我就不会生气吗?” 很多事情,都是坦白从宽的。盛宴这么安慰自己,然后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飞快地移开,她开始扒拉那只紧锁在她腰间的手臂,想要将他的手臂给弄下来。她盘算着,如果顾洋很生气的话,她挣脱他后能从这间单人病房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惜顾洋好似早就知道了她的念头,放在她腰间的手纹丝不动,还更牢固地将她锁在了他的怀抱里。 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危险:“师妹,别乱动,我在等你呢。” 盛宴的动作一顿,两相权衡之后,感觉自己的胜算比较少,于是安分地趴在他的怀里,低头把玩着他搭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掌的手指,就是没有看向他。 “那个……师兄,如果我说……”她一根根掰着他的手指,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掰不动,盛宴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顾洋的声音十分平静,波澜不兴的,“嗯,你说。” 盛宴听到他的声音,头皮都有些发麻,可事到如今,话也到了嘴边,绝对不能怂。 盛宴只好硬着头皮:“那天晚上,你认出来是我了吗?” 顾洋沉默。 盛宴想了想,觉得他当时大概还是没有认出来的,她都还记得当时他咬着她的耳朵,用低哑情动的声音问她是谁。 盛宴:“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顾洋低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难道你希望我一直都想不出来那个晚上,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盛宴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我当然不是!” 顾洋瞥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难不成先理亏的人还能比他还理直气壮不成? 盛宴:“我们在一起之后,我问过你那个晚上的事情的!可是你是怎么说的?你根本就没提到我们的事情!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如果你都忘记了,我一个人记得,那算什么回事?难道我在不确定你到底有没有印象的情况下,还能跟你说,其实我跟你已经上过床,不止是上了床,我还怀孕生下了一个孩子吗?” 盛宴的话一出,病房中一片沉默。盛宴说完这话之后,心里既是忐忑,可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从在机场遇见顾洋的那时候开始,这个一直藏在她心里的秘密终于可以说出来。顾洋沉默了良久,他以前曾经试过有意无意地试探过盛宴,为什么非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说那是意外,而她觉得盛翊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而腹中的是个小生命,她愿意把他生下来,从此对他负责。 那时候他心里还暗中嫉妒过盛宴说的那个人,他还不知道盛翊的父亲就是他。 现在他知道了,心中隐隐有怒火,可说火冒三丈,并没有,也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一整天下来,感觉喜怒哀乐轮了个遍,心里已经有些麻木,而他也不舍得对盛宴发脾气。她早上才被人袭击,生死一线,现在还是她留院观察的时候,她所受的惊吓还没来得及平复,两家的家长又阴差阳错地出现在这里,她大概是从下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地休息过。 顾洋心里种种情绪,种种不满,手却不自觉地摸上了盛宴的后脑。她今天跟那两个人打斗的时候,撞到了后脑,后面肿起了一个大包。可事情太多,他竟然到现在也没来得及问她一句,还疼不疼。 “疼吗?”他的手十分轻柔地扶上她撞伤的地方,问道。 盛宴抬眼看向他,“你生气了吗?” 顾洋:“我有没有生气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盛宴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如果是以前,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我心里虽然曾经对你有好感但也仅限于顾师兄是个不错的人这个层面的话,是没区别的。” 盛宴的手指在他的手掌上摩挲着,指尖从他的指缝划过,游移到了手背。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十分认真,“师兄,其实我当时决定生下宝宝,是为了我自己。那时候家人并不赞成我未婚生子,尤其是我还在国外,可去检查,医生说我的体质本来就是很难怀孕的,如果放弃了宝宝,我以后几乎不会再有当母亲的机会,所以我才会将宝宝生下来。” “我当时决定将宝宝生下来,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我自己。你不需要脑补太多,你也没有亏欠过我什么。至于当时为什么没有去找你负责,我原本就觉得如果不是两厢情愿,不管我是不是决定要将宝宝生下来,对你来说这都是一种打扰。那时候,我都没做好准备呢,更何况是你。” 顾洋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得直发疼,“所以你就自作主张隐瞒了所有的事情,是吗?” 盛宴大概是已经抱着破罐子摔破的心情,她原本紧张忐忑的心此刻反而慢慢地平静下来,平时的伶牙俐齿进退有度现在完全显示了出来。 她微微笑着,跟顾洋说道:“师兄,讲道理,我那样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是我们在一起了,你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你有你的生活和家庭,盛翊是你的儿子这件事情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 盛宴觉得就是这样,在她的角度来说,不管是去打扰顾洋还是不打扰顾洋,对他都是一种不公平。而且她有私心,她想要这个孩子。万一找顾洋,顾洋说不要孩子呢? 彼时谁都不了解谁,顾洋如果不愿意让除了他妻子意外的任何女人生下他的孩子,那她又怎么办呢?将孩子打掉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洋望着盛宴此刻的模样,刚才涌现上来的疼惜又被一种又爱又恨的情绪取而代之,她的一言一行总是轻易地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他觉得生气,因为他一直都是喜欢盛宴的,如果那时候盛宴去找他,他会二话不说将责任负起来,她这几年可以过得更加轻松舒适,他们会有更多可以相守在一起的时间。 顾洋:“所以不管怎么说,你觉得当时那样的做法对我来说,很公平是吗?盛宴,既然你都觉得那天晚上我们都是你情我愿,你有了孩子之后,我觉得我至少应该有知情权。” 盛宴:“……” 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她理亏。 顾洋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盛宴被他抱得有些不舒服,微微挣扎了一下,竟然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禁锢。 盛宴一愣,看向顾洋。 男人下巴微微扬起,眼睛看着半空中的某一处,他看起来好像是十分疲倦的模样。她的心微微一疼,“我错了。” 顾洋听到她的话,抬手遮住了眼睛,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该认错的时候,她比谁都容易认错,可到底是知错能改还是死不悔改,完全随意。顾洋觉得盛宴的认错或许并没有太多的诚意,所以没打算回应。 盛宴看着他的模样,有些难过地问:“你要因为这件事情,跟我生气吗?” 顾洋遮在眼睛上的手拿了下来,目光跟她的对上。 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委屈,只要他的目光稍微变得凌厉或者是稍稍有些咄咄逼人,她就更加委屈地望着他。 最后,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胸前的金属衣扣,“师兄,现在不喜欢我了吗?” 顾洋:“……” 他能说不喜欢吗? 盛宴又说:“难道你要因为我欺骗了你宝宝的事情,跟我分手,要抢宝宝的抚养权——” 她的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顾洋捏住了,头强迫被抬起,接着他的吻就落了下来。不同于以往的热情,也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诱哄,他的吻好像是在发泄一样,将她的唇舌弄得生疼。 盛宴被他弄得喘不过气来,双手抗拒性的在他的胸前推着,可他纹丝不动,反而一直手将她不安分的两只手固定在身后,动作越发的粗暴野蛮。 盛宴开始的时候还能挣扎几下,可她现在也算是半个病号,先前的时候还恶心想吐虚弱得要命,刚才强撑精神应付了自家父母和顾妈妈之后,精力也耗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几乎是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任由他搓圆搓扁。 顾洋放开了她,板着脸望着她,“你再说。” 盛宴抿着唇,决定不说话。反正怎么说都不对,她也想去哄一下顾洋,可怎么哄?她解释就是掩饰,辩解就是心虚,怎么说她都不占理。她自知理亏,想要做些什么又无能为力,这里又是医院,她还没从晕头转向的眩晕中恢复,也没法对顾洋施展什么“卑鄙手段”。她有些气闷地躺了下去,留下个后背对着顾洋。 好生气。 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洋。 顾洋靠着床头,沉默了半晌,最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盛宴。” 盛宴听到他的声音,干脆拉起被子来蒙着头。 顾洋被她弄得好气又好笑,硬是将她的被子扯了下来,他也整个人躺了下去,将人捞进自己的怀里。 “我们都累了一天,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盛宴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他身上的气息一阵阵地传来,她的眼睛有些微湿,她眨了眨眼,轻轻地应了一声。 顾洋抱着她,将脸埋进了她的长发里,他几乎是贪婪地汲取她的馨香,“我其实没生气,但如果你是我,你知道了这样的事情,真的能若无其事吗?” 盛宴听到他的话,默了默,主动转身,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她仰头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对不起。” 对不起,我以前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对的,直至现在,我其实也并没有认为自己错了,可是我的做法不管有多少理由,都没有一个理由说出来了对你来说是公平的。 她说完一声对不起,又主动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怎么也不想再抬头。 顾洋再怎么样,也不能再说些什么。他一直都是喜欢盛宴的,从前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喜欢,在一起之后更加喜欢。可能从小就享受到了足够多的爱和关怀,她想事情会有些理所当然,可是从来不会主动往别人心里添堵,你宠她一分,她会回报你十分。 顾洋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自己所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她足够独立坚强,可在他跟前的时候,会各种撒娇像个小女孩,一旦他真的有要事要处理,她从来不粘人,离开他的时候,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可她会让他觉得,他对她来说很重要,似乎只要他陪着她,即使是跟平时一样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会分外有情调。 顾洋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道:“等我忙完这个案子,就去跟盛叔叔说这件事情,好不好?” 盛宴埋首在他的肩窝里,良久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好。” 第五十六章 章 盛宴因为后脑的大包在医院里留院观察了两天,顾洋在头一天晚上陪她在医院过夜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只是在他工作间隙的时候打了电话给盛宴,可也是争分夺秒,长话短说。盛宴知道刑警队的人现在都是熬夜加班,除了叮嘱顾洋几句注意安全之外,也没有多说什么。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有宝宝的事情,还是等他忙完了之后再说。 但盛宴只要一想到自家爸爸对顾洋的态度,就有些头疼。盛爸爸虽然觉得顾洋挺不错的,可还是对他不太满意。盛宴听妈妈的意思,大概是盛爸爸觉得顾洋家境未必比盛家更殷实,可观其言行,大概家里是颇为讲究的,又听说他的父母都是在机关里,盛爸爸就不太乐意了。因为盛爸爸觉得那样的家庭,讲究的地方颇多,女儿嫁过去也未必受得了。 盛宴得知,默默无语。她知道自家爸爸是心疼她,她也知道两个人的结合也并不只是她和顾洋的事情。可是盛爸爸现在已经挺嫌弃顾洋的了,要是知道了顾洋是让她未婚生子的人……盛宴摇了摇头,拒绝再想下去,她担心那会是一个鸡飞狗跳的场面。 盛宴在医院里待了两天,医生说留院观察一切正常,可以出院了。盛家父母带着宝宝来接盛宴一起回家。 盛爸爸的司机手里拿着单子去办理出院手续,盛翊则是在病房里欢呼着跑了几圈,然后一把抱住盛宴的大腿,“妈妈,可以出去玩啦!” 盛宴笑着蹲下身体跟盛翊对视,“对啊,可以出去玩了,你想去哪儿玩?” 盛翊:“我们去找教授,爷爷给我带了很多鸡蛋回来。” 盛妈妈笑了起来,“你就想着送鸡蛋给教授,不怕教授吃腻了吗?” 盛翊靠近盛宴,抱着妈妈的脖子,乐呵呵地跟盛妈妈说道,“教授说,盛翊给她的鸡蛋最好吃了。” 盛妈妈被小家伙逗得笑了起来,盛爸爸看着这几个人,坐在病房的一张椅子上,看向盛宴,沉声问道:“你出院,他不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盛宴知道父亲问的是顾洋。她朝盛爸爸露出一个笑容,“他要工作,很忙。” 盛爸爸瞥了她一眼。 盛宴走到父亲身旁,双手十分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帮他按摩。 盛宴:“爸爸,师兄对我挺好的,平时也很会照顾人。” 盛爸爸:“嗯,确实很会照顾人,所以你都住院了。” 盛宴:“……” 一旁的盛妈妈见状,哭笑不得地看了盛爸爸一眼,“你差不多行了啊,小顾这小孩挺好的,我瞧他除了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没日没夜,其他时候都挺好挺顾家的。这两天他人虽然没过来,可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问了。” 盛爸爸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盛宴一看,就知道自家爸爸心里不痛快。 她手上赶紧多下点力道,跟父亲撒娇似的语调,“爸爸……” 盛爸爸十分果断地制止了盛宴的曲线救国路线:“你都是当妈妈的人了,不许撒娇。” 盛宴默了默,觉得这会儿功夫应该是说多错多,她还是闭嘴比较好。 小家伙不知道几个大人在说什么,他还沉浸在妈妈可以回家陪他玩的喜悦当中,见到了爷爷坐在椅子上,妈妈还在帮忙捏肩膀,于是咚咚咚跑过去,抡着两个小拳头在盛爸爸的大腿上乱敲一通。 “爷爷,宝宝也帮你按摩。”他低着头,十分卖力。 盛翊一边帮爷爷捶大腿一边咕哝:“妈妈可以回家了,我叔也会来陪我玩。哎呀,我觉得我好高兴呀。”说着,他仰起头,看向盛爸爸,“爷爷,叔会举高高!” 盛爸爸:“我也会举高高,你喜欢爷爷,还是喜欢你叔?” 盛翊:“我都喜欢。” 盛爸爸:“不可以,只能喜欢一个。” 盛翊瞪大了眼睛,十分不服气,“为什么呀?为什么只能喜欢一个?!” 盛爸爸:“就只能喜欢一个。” 要是其他的小孩,大概被盛爸爸那样面无表情的模样吓得快要哭了,可盛翊不是别的小孩,他从小就是在盛家父母身边长大的,早就见惯了盛爸爸这种不怒自威的模样,别人在这样的盛爸爸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他看来没什么,觉得爷爷还是很慈眉善目的。 于是盛宝宝眉头一皱,嘴扁了扁,毫不犹豫地无视了爷爷的选择题,哼了哼,整个人趴在爷爷的大腿上,打算顺着爷爷的大腿往上爬。 小家伙一边爬还一边嘟嚷着,“不,我都喜欢。我喜欢爷爷,也喜欢顾叔叔。反正我就是要你们都陪着宝宝玩。” 盛爸爸一把将想爬到他身上的盛宝宝抱了起来,两人大眼瞪小眼。 盛宝宝愣了一下,然后伸出两只手,往盛爸爸的脸乱揉一通,“爷爷爷爷,我们可以跟妈妈一起回农场吗?” 盛爸爸有些心累地将宝宝放下,惆怅,在场唯一的男性也不愿意跟他同一阵营。 盛妈妈见状,忍俊不禁地朝盛宴使了使眼色,大概就是顾洋把宝宝收服了的话,盛爸爸接受顾洋是早晚的事情。 盛宴也觉得自家爸爸早晚是会接受顾洋的,可她……就是比较担心这过程会不会太惨烈。 盛宴心里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顾洋以后的日子大概不会太好过。 就在盛宴为顾洋未来的日子担忧的时候,顾洋正在带着刑警队的人去追捕那两个嫌疑人,在追捕的过程中,发生了些小意外,彭元受伤进了医院。真是神差鬼使,反正她进的医院跟盛宴住的,是同一家。 盛宴是在跟着父母去停车场的时候看见顾洋的,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身后还跟着邵强。他们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事情,顾洋的眉头微微皱着,身上的衬衫有些发皱,看得出来昨晚肯定是睡办公室了。 盛翊原本正在和盛爸爸说话,远远看见顾洋,就兴奋地叫了起来,“叔!叔!” 正在说话的顾洋闻声看过来,看到盛宴一行人,微皱的眉头微微舒展,跟旁边的邵强交代了几句话,就走了过来。 在他跟盛爸爸和盛妈妈打过招呼之后,盛宴就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跑医院来了?” 而一边的盛翊则是仰着头,望着顾洋,张开了双手要抱抱,“叔!” 顾洋弯腰,将他抱了起来,盛翊伸手摸着他的胡茬,十分新奇的模样,“叔,你长胡子了。” 顾洋笑着摸了摸盛翊的头,看向盛宴,“元元出了点事情,我和邵强过来看看她。” 盛宴一愣,“彭警官怎么了?” 顾洋:“没事,受了点伤,在手术中。” 盛宴正想要再问些什么,顾洋就已经笑着跟她说道:“那两个袭击你的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了。” 盛宴有些意外居然可以这么快就将人找到,但听到这样的消息,总是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盛妈妈笑着将宝宝从顾洋怀里接了过去,“这几天你们都忙坏了吧?真是辛苦了。” 顾洋有些恋恋不舍地将盛翊交给盛妈妈,开玩笑般地说道:“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语毕,他又跟盛爸爸说道:“虽然那两个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但他们是不是近期几宗案件的行凶者还要等警方调查录完口供后才能确定,这两天叔叔阿姨都辛苦了。” 盛妈妈正要说话,盛爸爸就已经淡淡地瞥了顾洋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自己的女儿,有什么辛苦的?” 盛宴和盛妈妈:“……” 顾洋微微一怔,随即脸上又挂上微笑,十分温和地说道:“是我失言了。” 旁边的盛宴揉了揉额头,伸手扯了一下顾洋的衣袖,轻声说道:“你有事情,就去忙吧。我这边没事儿,有爸爸妈妈在呢,过几天学校就放暑假了,我打算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回农场住一阵子。” 顾洋:“那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盛爸爸:“你工作忙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和她妈妈等她放假了,就带她和盛翊一起回去。” 到这时候,顾洋总算是知道盛爸爸注定是块大铁板,他想要和盛宴在一起,盛宴愿意,盛翊乐意还不行,必须得盛爸爸乐意才行。可看眼前这情况,好像不太妙。 顾洋这几天相当于连轴转,案子这边一点儿也不能放松,盛宴又自动交代了从前他们的事情,他忙完公事忙私事,两边脑子都没有一刻停下来,偶尔还得接一下母上大人的电话。顾妈妈好似是神医一样,仅凭一面之缘就断定盛翊是她们家的孙儿,这两天正在跟顾洋旁敲侧击这事情,还几度想要来医院看盛宴。顾洋担心顾妈妈过来会给盛宴压力,所以拦住了。 如今看着盛爸爸这阵势,顾洋脑子有些发懵,可手机又叮叮铃铃地响,一看是领导电话,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看向盛宴,要不是盛家父母在场,他倒是十分想用力抱抱她,强行忍下心中的冲动,他温声跟盛宴说道:“局里有个会,我去看一下元元就得马上回去。” 盛宴微微一笑,“没事,你忙。” 顾洋的心猛地一跳,鉴于以往经历,女人每次说没事你忙的时候,就必然有事。 第五十七章 章 其实盛宴并没有真的在为什么事情而生气,她只是十分敏感地察觉到刚才她想问彭元的伤势时,顾洋好像并不想她多问一样。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十分微妙的,在一些男人希望她们敏感的事情上迟钝,可在一些男人希望她们迟钝的事情上又敏感得要命。 盛宴自己和彭元是没有什么交集,可她依然记得那时候杨真的案子时,她在深夜陪着于晓琳到市局时,彭元对她的态度。顾洋可能什么都明白,也可能什么都不清楚,可盛宴是能察觉到彭元对她的敌意的。 顾洋看向眼前微笑的盛宴,脑子里飞快地转了转。他不能来接她出院这个事情,她是知道的,并且也十分体谅。 现在她怎么忽然就说没事你忙这样的话来了? 顾洋有些焦头烂额,如果没有人,可能他就长话短说,直接将盛宴吻得说不出话来再逼供。可又不行,但明明知道她在生闷气就走了,好似也不可以。 盛宴似笑非笑地望着顾洋,决定还是大发慈悲,“彭警官怎么受伤了?” 顾洋望了旁边的盛家父母,低声说道:“两个嫌疑人挟持了一个小女孩,我在救女孩的时候元元掩护我,那两个人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元元在掩护我的时候,不小心被砍伤了。” 当时顾洋在较为年轻的嫌疑犯的手里救下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中年嫌疑犯手里已经举着刀冲了过来,顾洋也是人,没有三头六臂,长腿将青年嫌疑犯踹开那个中年的已经冲了上来,他手里还抱着个小女孩,根本来不及,彭元就在那个节骨眼上冲上来推了他一把,她自己反而被对方砍伤了,那血好像是不要钱似的淌了一地,看的众人心惊胆战。 盛宴听到顾洋的话,心一跳,看向他,“你呢?你有没有事?” 顾洋摇头,“没事,元元伤到了手臂,送来的同事说伤到了神经正在做手术。” 盛宴默了默,旁边的盛家父母听了顾洋的话之后,眉头都微皱了下,尤其是盛爸爸。盛妈妈见盛宴沉默,知道可能这两个人这会儿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于是拉着盛爸爸离开了,走的时候她跟盛宴叮嘱了一句,“我们在车上等你。” 盛宴点头,应了一声。 盛家父母走远,盛宴抬头看向顾洋,“她是为了你受伤的?” 顾洋默然,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和盛宴提彭元受伤的事情。 顾洋的手机还在不断地震动,他却一动不动地看着盛宴。 盛宴想了想,抬起头笑着跟他说道:“刚才听到说你差点受伤,我都被吓了一跳。听到你没事的时候,我竟然松了一口气。你平安无事,我很开心,也感谢彭警官。” “师兄,我知道你心里感觉很难受。元元应该是从警校毕业,就一直跟着你做事的吧?我没什么不高兴的,开始的时候看你不愿意多说她受伤的事情,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现在我知道了,也不能为你或者是彭警官做些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局里还有个会,看完了彭警官就要去回去开会的吗?” 顾洋叹息了一声,忽然伸手将盛宴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盛宴。”他将脸埋进了她的秀发里,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他刚才一看到她,就想这么做了。 盛宴双手回抱他的腰身,心里有些内疚,她刚才不应该那样的。 “没事,你去忙你的。” 顾洋还是抱着她没有撒手。 盛宴心里微微一软,其实顾洋私下偶尔的时候也会有些孩子气的举动,她想了想,觉得他这样的举动大概是因为她开始时的态度。她自省了一番,然后微微拉开跟顾洋的距离,声音温柔而认真,“我真的没有生气,你去忙你该忙的事情,忙完了找我。” 顾洋看向她。 盛宴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等你。” 顾洋见状,一时没忍住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等我。” 盛宴点头,“嗯。” 盛宴目送着顾洋离开的背影,想了想彭元为了掩护顾洋而受伤的事情。古人也有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彭元为了顾洋而受伤,她对彭元十分感谢,可绝对不会退让的。她知道彭元对顾洋的感情,顾洋刚才忌讳着她,不愿意跟她多说彭元怎么受伤的事情,大概也是担心她会乱想。 盛宴微微一哂,怎么会? 她从来就不是会乱想的人,只要顾洋是喜欢她的,她就不会退让。感情没有先来后到,彭元不管对顾洋的心情怎样,只要顾洋对她没有同样的心情,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只是怕顾洋或许早就知道了彭元的心意,但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此刻彭元还因为他的缘故而受伤,他心里不知道会愧疚成什么样。更何况,顾洋的言辞之间,还透露出彭元可能伤到了神经。 盛宴回去盛爸爸车上的时候,盛爸爸正坐在副驾驶座上,后座是儿童座椅和盛妈妈,盛宴也在后座挤一挤。 司机跟了盛爸爸十几年,对盛家人来说,就不算是外人。盛爸爸看到盛宴回来,就说:“我不同意。” 盛宴怔住,抬头看向前方的盛爸爸,她知道盛爸爸的这句我不同意是不同意她和顾洋的事情。 盛爸爸:“你的堂兄就是刑警,整天不沾家,累得要死,工资也就那三瓜两枣,有什么好的?工作性质也危险,盛宴,你也不小了,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 后座的盛妈妈没搭腔,她刚才听说了顾洋差点受伤,他的同事因为掩护他而伤得那样严重时,也有些后怕。 盛宴很少跟盛爸爸唱反调,在父亲面前,她一直都是一个贴心的小女儿,虽然偶尔会有些小任性,可一直都十分暖心。可是这次听到了盛爸爸的话,她毫不犹豫地就反驳了父亲的意见,“可我想和他一起。” 盛爸爸回头,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盛宴本来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要跟爸爸说这件事情的,她原来是想等顾洋忙完案子之后,刚好她暑假也在农场里待着,可以让顾洋时不时地到农场走动,让爸爸改变主意的。 “爸爸,其实如果不和顾洋在一起,我单身也是可以的。你不一直也觉得,如果我不能找到对的人,也没必要结婚的吗?”所以盛爸爸才会放任她未婚生子,回国之后在陌城大学里当个英语讲师,也不干涉她的婚恋。 盛爸爸望了她一眼,“我只是觉得如果结婚会让你觉得更累,那不如不结婚。可你确定你和顾洋在一起,不会更累吗?” 身为父亲,只会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安喜乐。他们不需要多有出息,就像盛靖,他喜欢摄影,那就去玩摄影,他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作为父亲,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求儿子或是女儿要继承他的事业,他觉得只要他们过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可以。但这并不意味他愿意自己的女儿跟一个不沾家的人生活在一起,并且对方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动辄就有危险。 盛宴想了想,跟盛爸爸说道:“我想过这个事情,他的工作性质确实很危险。可是爸爸不能因为这样,就否定他。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盛爸爸:“我没说他不好,但我不同意。”所以他们赶紧趁着感情还不深的时候分开,省得以后徒增痛苦。盛爸爸也觉得自己不能歧视刑警,刑警也是人,也想要结婚生子,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可他是个自私的父亲,并不想女儿以后为了丈夫担惊受怕,而他的外孙三天两头看不到自己的父亲。 盛宴眨了眨眼,她并不想此刻将事情说出来,可是爸爸的态度太坚决了,几乎是不容她反驳一般。 盛宴观察了一下盛爸爸的态度,又看向旁边的盛妈妈和盛翊,盛翊坐在车上就没空理大人在说些什么,正拿着他最喜欢的小黄鸡自说自话。而盛妈妈则是朝盛宴使了个眼色,叫她这时候被跟盛爸爸唱反调。盛宴心里斟酌了下,暂时决定不说话,免得她待会儿说出来的话会让爸爸暴跳如雷,将司机大叔吓得将刹车当成油门,那样很容易会造成交通事故的。 回到盛宴的住处,盛爸爸进屋换了鞋就往书房走,盛宴见状,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盛爸爸在门口回头,看向盛宴。 盛宴好看的眼睛跟父亲对视着。 她从小希望父亲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是这个小表情,盛爸爸看着女儿长大,从来都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她想要说什么,盛爸爸心中都有数。 盛爸爸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我本来嘛,只是觉得顾洋的家里或许会有太多讲究,也不知道他家人对你是怎样的态度,所以对他不太满意。但是现在,我觉得他的工作我也不能接受,所以不许你来为他说情。” 盛宴望着盛爸爸走进书房的背影,有些气虚地说道:“可、可师兄他是……他是宝宝的爸爸。” 盛爸爸的脚步顿了顿,半晌之后回头看向盛宴,脸板得跟棺材板没什么两样—— “你说什么?!” 小兔崽子,他非得去将顾洋的腿给打断不可! 第五十八章 章 盛爸爸猝不及防地知道顾洋就是盛翊亲生父亲的事情,十分生气。 盛爸爸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盛爸爸翌日就二话没说带着女儿和外孙回了农场,顾洋从局里开会完,又在办公室里凑合了一个晚上之后,得知师妹和儿子都被未来岳父带回了农场,简直心力交瘁。 恰好这时候顾洋的妈妈又打电话过来,顾洋望着洗手间镜子中眼里布满了血丝的男人,抹了一把脸,语气十分无奈—— “是的,妈妈,你就跟我爸说你们确实有个天真可爱、活蹦乱跳的孙儿,他的妈妈叫盛宴。不,你听我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盛宴的错也不能全怪我,但我现在惹得盛叔叔十分生气,你就别操心了,把事情交给我来慢慢处理,你看行吗?”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顾妈妈又说了什么,顾洋耳朵夹着电话出了洗手间,“是是是,我知道难怪人家父母生气,你儿子就是拱了白菜的那头猪,我明白,我不会跟长辈急。你跟我爸也别乱操心了,行吗?” 又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都是一些关于盛宴和盛翊的话题,以及顾妈妈稍微关心了一下自家儿子最近的生活琐事,就挂了电话。 顾洋将自己整个人抛到了床上,望着天花板。 以前忙起来经常把局里当家,随便凑合个几天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现在却有些不习惯了。回到了这个家也不太习惯,他心里开始牵挂盛宴。他强行闭上眼睛,打算强迫自己休息片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总算是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从前将感情放在心底的时候,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相思入骨,不会要他的命,可让他一旦空闲下来,心中就空荡荡的,总想要将心尖上的那个人抱在怀里,怎么宠爱都不嫌够。 正在想着,手机就应景响了起来,他一看,是盛宴的电话。 他才接了电话,盛宴带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师兄,我爸爸还是很生气呢,怎么办?” 顾洋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语气带着微微笑意:“怎么办?我明天忙完事情之后,就到农场去跟叔叔负荆请罪,行不行?” 电话那头的盛宴听到他的话,笑了起来。 顾洋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原本心中的疲倦一扫而空,他听到电话那头的盛宴清润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事的,你别多想。爸爸一开始的时候很生气,但他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缓一缓,他就会好的。彭警官那边情况还好吗?” 顾洋眼睛微微阖上,“嗯”了一声,“还好,伤得比较严重,但医生说只要配合治疗,还是可以完全康复的,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盛宴应了一声,稍微沉默了片刻,跟顾洋说道:“学校周五的时候要开会,要求所有的老师都要出席。我会从农场回来,到时候会待两天忙完学生的事情之后再回农场陪宝宝,等我回来,我去探望一下顾警官吧。” 顾洋笑了笑,应道:“好。” 盛宴又问起那个案件的事情,这半年来弄得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案终于解决,只是受害者除了被人发现的,还有两个是被抛尸在城东荒地那一片,警方法医根据嫌疑人给的地点过去勘察时,尸体早就已经面目全非,警方正在查证死者身份并联系家属。 “你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是当年郭老一直在追捕的嫌疑犯,他在几年前连续犯了十几个案件,那些受害者,都是高中生。最后一个高中生被他挟持的时候,郭老追查到了他藏人的地方,由于时间紧迫,当时郭老并没有等援兵,等援兵赶到的时候,郭老已经被他杀死了,而那个被绑的高中生被绑在郭老的尸体旁。” 盛宴默默地听着,顾洋一只手搁在了额头上,望着空中的某一点,语气十分复杂,“那个高中生,名叫冯生。凶手将他绑走,可是并没有杀他,当时郭老,是他杀的。” 电话那头的盛宴惊呼了一声。 “凶手当时用冯生要挟郭老就范,郭老投鼠忌器,最后还是被凶手控制。冯生原以为凶手是要杀了他们的,可凶手却说,只要冯生将郭老杀了,他就会放过他。到时候他逃走了,谁也不会知道郭老是谁杀的。凶手交给冯生一根绳子,冯生就是用那根绳子,将郭老勒死了。” 盛宴:“可我记得你说过,冯生在事后遗忘了那段记忆,难道他那是装出来的吗?” 顾洋轻叹了一口气,“不是装出来的,盛宴,冯生确实忘了那件事情。可是人的潜意识里,大概都是会记得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冯生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一厢情愿地迷恋上一个女留学生,但是被她拒绝。他因爱成恨,将那个女留学生杀了。人的大脑大概就是那么奇怪,他杀了那个女留学生,自己就记起来了。” 盛宴沉默,过了半晌,“可他怎么会又跟那个凶手联系上的。” 顾洋:“他回国之后,一直在找那个凶手。盛宴,其实人的心理很奇怪,有的人心理有异常的时候,如果没有人及时引导和治疗,就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当年的凶手没有杀他放过他,冯生对他很感激,经过郭老和那个女留学生的事件之后,他迷恋上了杀人的感觉。” 顾洋在审问冯生时,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青年忽然诡异地看向他,眼中流露出一种迷恋的神色:你知道那种用绳子勒死人的感觉吗?那是一种像是细水长流一样的快感,让人很享受。你以为她们都死了吗?你没有尝过那种滋味,你怎么知道她们死了? 顾洋听到冯生的话时,说不上心中什么感觉。那个瑟瑟发抖的可怜的高中生,如今变成一个祸害他人的变|态。 顾洋回想着这些事情,心情也不可避免地变得沉重。 在电话那头的盛宴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微微心疼,她叹息了一声,说道:“不是你们的错。” 顾洋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盛宴说:“师兄。” 顾洋:“嗯?” 盛宴:“没事,就是喊你一声。” 停了停,她又温柔地说道:“真想给你一个拥抱。” 顾洋微微一怔,一股暖流从心底慢慢涌了上来,“盛宴。” 盛宴:“什么?” “没什么。”顾洋的嘴角勾了勾,低沉醇厚的声音像是酒酿的美酒一样迷人,“我就是觉得,有你真好。” 翌日,顾洋起了个大早去医院看彭元。 彭元坐在轮椅上,护士刚带她去做完检查。 彭元的脸色十分苍白,可是在看向他时,脸上的笑容却像是向日葵一样。她笑着跟顾洋说:“骆队,别想太多了。不管是刑警队的哪一位同事,我都会不顾一切地上去掩护他的。” 顾洋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谁想太多了,就你话多。” 彭元歪着头,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调笑:“听说骆队早就当父亲了呢,想不到啊。” 顾洋一愣,随即想到了大概是邵强跟彭元说了他和盛宴的事情。顾洋也不想知道邵强为什么会和彭元说这件事情,有的事情想太多了,反而更累。最近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接踵而至,他的脑子只想罢工。 彭元望着顾洋,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一直仰慕着这个男人,他和邵强一样,从她到队里开始就对她十分好,大概是因为队里只有她一个女孩,所以他们这些大男人都愿意让着她,平时对她也很好。所谓铁汉柔情,每次她看到顾洋对她迁就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会有异样的感觉。 可她一直以为,这是一种虚荣的心情而已。每个女人都喜欢被迁就的感觉,她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正常的,直到盛宴出现。 盛宴的出现,她才发现自己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因为她喜欢顾洋。她开始心里觉得不忿,后来慢慢说服自己应该祝福顾洋的时候,盛翊冒了出来,她当时就震惊了。 可后来想了想,感情的事情也都是你情我愿的。她觉得盛宴再不好,顾洋也喜欢她,可她心里还是隐隐地觉得不甘心。 即使是不甘心,可她也没想过要用恩情来要挟谁。 更何况,邵强昨天看她的时候,告诉她早在几年前,大概盛宴和顾洋两个人心中就彼此有好感,个中有很多事情他们这些外人都不清楚,但是邵强说,顾洋是盛翊的生父。 直至那一刻,彭元心中终于释怀。 彭元看向顾洋,神色十分认真地跟顾洋说道:“骆队,从我跟你做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记得你跟我说的一句话。” 顾洋抬眼,望向她。 彭元:“你跟我说,刑警队的每一个队员,都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付给同伴。” 所以,不管那一刻抱着那个小女孩的人是不是顾洋,只要她是负责掩护的那个人,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顾洋闻言,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对,所以你是一个优秀的刑警。” 第五十九章 顾洋从医院出来之后,又回了一趟局里,他得回去交接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安排休假的事情。邵强看着他罗列出来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各种事项,笑叹着说道:“顾队啊,我怎么感觉你不是休两天,而是要休两年啊。” 顾洋双手插在口袋里,斜倚在书柜旁,“要是能让我休两年,我也是很愿意的。” 邵强瞥了他一眼,“想休两年?那你还是等退休之后再休吧。” 顾洋掏出烟了,扔了一支给邵强,点了起来。两人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偶尔说两句话。邵强将顾洋给他的文件夹放下,还是没忍住关心问道:“要去找盛老师?” 顾洋嘴边衔着一支烟,点头。“再不去找,老婆孩子都没有了,我找谁哭去?” 邵强闻言,朗声笑了起来,走过去拍了拍顾洋的肩膀,“光荣脱团了,什么时候带着盛老师和宝宝给我们来撒一把狗粮?” 顾洋笑着说道:“等我见完她的父亲。” 邵强扬眉,看向顾洋。 顾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跟邵强说了一下盛爸爸盛怒之下打算要打断他腿的事情。 邵强没忍住,朗声笑了起来,笑声传出走廊,引得隔壁科室的人都没忍住探出头来想八卦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WiseMedia穿越星际之五味调和。 顾洋望着邵强笑不可仰的样子,登时没好气,“你差不多得了啊。” 邵强忍了半天,才把笑意忍了回去,可眼里的笑意依然十分明显,“我说顾队,你真是……一鸣惊人啊。不小心把老丈人得罪了,以后日子可要难过啦。” 顾洋听到邵强的话,更加没好气,敲了敲书柜的门板,跟邵强说道:“这个就不劳烦你费心了,这几天没事别找我,有事最好也别找我。要是我本来脱团在望,因为你们的原因弄砸了,我可是要给你们穿十年的小鞋的。” 顾洋说完,就打算走人了。 “哎,顾队。” 邵强在他身后喊他。 顾洋回头,有些狐疑地看向他。 邵强朝他露出了一个十分真诚的笑容,“盛老师看着涵养那么好,她的父亲肯定也是个通情达理的。” 顾洋闻言,笑了笑,“啰嗦。” 顾洋离开,邵强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看下去,只见那个身材颀长的英俊男人在局门口稍微站了站,然后将手边的烟头摁灭了扔在路边的垃圾箱里才到了对面的停车场。 郭老的案件终于真相大白,连环杀人案也破了,感觉好像是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 邵强转身,打开了手机惯性点开了微信,微信上彭元才更新了状态—— 太阳照常升起,黑暗终究会被阳光驱散,终于可以用工伤当理由休个长假啦,这美好的太阳,弄得本姑娘好想谈恋爱,有人约吗? 文字的最后,是一个欢乐的颜表情。 邵强微微一笑,手一滑,就给她点了个赞。 顾洋以为自己是要在农场里才能看到盛宴的,谁知道他才回到家,就在家门口捡到了一对母子。 盛翊原本蹲在地上不知道做什么的,一听到电梯响,回头一看是顾洋,就飞快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叔,你回来了!” 顾洋:“……” 惊喜来得触不及防,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反应不过来,但还是本能地将大腿上的挂件盛宝宝抱了起来。 盛宴站在他家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她歪着头,笑道:“惊喜吗?” 顾洋眼里透着几分愉悦,“惊喜,太惊喜了。” 盛翊抱着顾洋的脖子,跟顾洋说道:“妈妈跟爷爷说要带宝宝来找叔哦,开始爷爷好像有些不高兴,后来就又高兴啦。” 小家伙有些语无伦次,但顾洋听了,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他一手抱着盛翊,一手掏出在口袋里的钥匙,跟盛宴说道:“进去了再说?” 盛宴点头,跟着他进去。 这是盛宴第一次到顾洋的住处,作为一个单身的雄性居所,盛宴觉得顾洋的住处算是颇为干净的,装修白色为主,黑色为辅,很简洁明了的风格。家里没什么东西,显得有点空,在客卧和主卧之间的一个开放式书房被他装修成了健身房,跑步机那些个大家伙都在那里。 盛翊到了顾洋的住处,显得既好奇又兴奋,东摸摸西摸摸。 盛宴和顾洋也没管他,随他自己去玩。顾洋帮盛宴泡了一杯红茶出来,“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呢,怎么忽然来了?” 盛宴接过红茶,坐在沙发上跟他说道:“我想带宝宝来看看你。” 顾洋:“叔叔不生气?” 盛宴摇头,“我爸爸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不生气才怪,盛宴才说要带着宝宝回来的时候,盛爸爸就毫不犹豫地否定了。盛爸爸说盛宴,你别以为你心里什么小九九我不知道,不许。 盛宴心里不服,可不敢跟盛爸爸唱反调。只好跟盛妈妈求助,盛妈妈本来就听喜欢顾洋,知道顾洋是宝宝的生父之后,原本还有些游移的立场顿时倒戈。 其实想想,这样也挺好的。 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只要盛宴是真正喜欢顾洋的,也就可以了。□□的人,才会彼此包容,相互扶持。 于是在盛妈妈的劝说之下,盛爸爸虽然还是黑着脸,但还是让盛宴带着盛翊回来了。 盛宴跟顾洋说:“其实爸爸还是挺气你的,他是因为疼爱我,才让我和宝宝来看你的。等我们学校开会完,你要陪我和宝宝到农场跟我爸爸负荆请罪。” 顾洋微微笑着,忍不住伸手将盛宴抱进了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而正好奇地在顾洋屋里转来转去的盛翊看到叔叔和妈妈抱成了一团,瞪大了眼睛跑过来,赶紧抱着妈妈,还伸出脚踢了顾洋两下,“叔,不许抱我妈妈!” 顾洋愣住了。 盛翊叉腰,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架势,凶巴巴地说道:“臭流氓!” 顾洋:“……” 盛宴见状,笑得直不起腰来。 顾洋好气又好笑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你不喜欢我?” 盛翊点头,“喜欢。” 可宝宝更喜欢妈妈。 顾洋:“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抱你妈妈?” “叔是臭男人,臭男人都不能抱妈妈!” 顾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谁教你的?” 宝宝歪头,看着顾叔叔,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前两天不小心跟着盛妈妈看了一晚上肥皂剧,词汇量从此就多了不少。 顾洋叹息,将他放下来,捏了捏他的鼻子,问:“叔叔当你的爸爸,好吗?” 盛翊摇头梨花落尽夜未央。 顾洋目瞪口呆,他一直觉得宝宝很喜欢他,难道是他的错觉?皱眉,问道:“为什么不好?” 宝宝爬过去,搂着妈妈的脖子,然后才扭头看向顾洋,说:“后爸会打人。” 顾洋默然无语半晌,他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后爸,可宝宝从小到大应该没有喊过别人爸爸才对。既然没有喊过爸爸,他哪来的后爸? 盛宴被这对父子逗得忍不住直笑,她亲了儿子一口,笑着问:“顾叔叔打过你吗?” 宝宝是个诚实的孩子,所以摇头。 “那宝宝,喜不喜欢他?” 盛翊点头。 盛宴见状,笑着将盛翊放进了顾洋的怀里,“你不喜欢他每天都陪着你吗?” 盛翊点头:“喜欢。” “喜欢就对了,你喜欢他陪着你,那他当你爸爸有什么不好?只要他当你爸爸,他就能跟我们住在一起,天天陪着你。” 盛翊扁了扁嘴,整个身体都直了起来,那双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顾洋。 顾洋被他看得心都要化了。他猝不及防地知道了自己是盛翊的生父,其实心里也很震撼。可是他一直都没来得及好好地细想这个无忧无虑小生命出现在他生活中,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孩子的思维很简单,他们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都会直接地表现出来。盛翊其实也并不明白爸爸对他来说的意义是什么,所以盛宴也不想跟他说太多,省得小家伙的脑子转不过来。 以后长大了,该懂的总是会懂。 所以不用着急。 顾洋的鼻尖蹭了蹭盛翊的鼻尖,“我当你爸爸,不好吗?每天都可以跟你玩,有坏人来,我会保护你和妈妈。唔,我有时间的时候,还可以陪你跑步练拳,跟你一起回农场捡鸡蛋找贝贝玩,难道你不愿意?” 盛翊眨了眨眼,望着顾洋。 盛宴坐在旁边,看着顾洋和盛翊之间的互动。外面阳光正好,透过窗纱洒进室内的原木地板上,顾洋也不知道跟盛翊说了什么,盛翊忽然笑着整个人扑向顾洋,笑着喊了他一声爸爸。 顾洋一怔,然后笑了起来。笑容带出了他眼角的几缕细纹,不显苍老,却平白增添了几分魅力。 他望向盛宴,含着笑意的狭长双眼带着丝丝缕缕的柔情。盛宴迎着他的视线,走了过去依偎在他的身旁,跟他一起跟盛翊说着话。 可能后面的路会有不愉快,也会有摩擦,有争执,可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柴米油盐酱醋茶,偶尔吵吵闹闹、乒乒乓乓,可是只要是跟自己所喜欢的人在一起,知道自己想要的、想守护的是什么,一切都终将会变成我们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