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修罗场》作者：夏夜鬼话 文案： 南君凉总觉得自家直播系统有问题，从多方面角度试图撺掇着自己去学医，然而他只想沉迷科技宅。 而这是未来人第五次回到过去试图挖角医学大拿，政府发布《征集令》，千万强调： 1.不能再让我们的偶像死于豪门狗血，比如第一周目。 2.不能再让他死于修罗场，比如第二周目。 3.不能让他找到机会反利用系统登上技术宅巅峰，比如第三周目。 4.也不能再给他机会把系统用完了就丢，比如第四周目。 于是直播间数百亿观众常年疯狂轮流排队与主播互飙演技，顺便围观各种狗血和修罗场，假装无辜抢着限量打赏，一掉线就是几百亿的排队数目，感觉到了人生的绝望。 CP:食物链顶端完成时&食物链顶端将来时 内容标签： 爱情战争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君凉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父母双亡的南君凉带着妹妹寄住于从未见过的外祖父家，却遭遇了一个个离奇的谜题。学校数次发生事件，新朋友充满了秘密，在那看不见的水面下，来自过去和未来的人彼此交错成网，想要对他的命运进行干涉。一段残酷的往事，引出一个匿于阴影中的女装复仇者；一点执念，化作数万张藏于密室中的母亲的照片；一支药剂，勾起五次逆转时空的起因……这是一个充满了悬疑和伏笔的故事。故事讲述了想要为意外身亡的父母恢复名誉的男主得到了一个直播系统，想用借直播系统的力量调查父母的死因，却发现了更深的秘密。五周目里，跨越时空的修罗场疯狂上演，来自未来的信息慢慢揭露属于过去的真相，为了平反父母的冤屈，主角一步步探索过去，窥探未来，走向药剂学的巅峰。 =========== 第001章 南君凉收拾齐整，下楼用餐的时候，妹妹似乎还没有起来。跟第一次见面的外祖母睡一晚上，南君凉本以为她说不定还会闹，不过情况比想象中好多了，不知道是因为到了新环境所以不敢闹腾还是血缘在影响，昨晚一晚上南依澜都很安分，并没有哭闹也没有偷偷溜过来要跟哥哥一起睡。 但即使如此，南君凉睡得也并不是很好。 父母出车祸之后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他连想都想不到的变故。这么多事情先后发生，让人想要睡得安稳也不容易。 他起床之后下了楼，发现三舅舅晏重鹤和大表哥晏希文也已经早早地醒了。晏重鹤对着笔记本好像在看新闻，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原本表情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问道：“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晏希文好像是刚刚晨练回来，身上汗津津的，笑说道：“现在还有点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的。希珉起床估计还要老半天呢。” 晏希珉是南君凉的二表哥，是二舅舅的儿子，和南君凉同岁，生日只差了小半年。南君凉今天要和他去同一所学校报道，但是他觉得自家这位二表哥大概并不是很喜欢自己。 南君凉本人也不是性格热络八面玲珑的人，所以即使察觉对方的冷淡，心里琢磨了一下原因，也没有主动贴上去跟对方套近乎打好关系的意思。 晏家对他来说其实是很陌生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祖父家虽然有着户籍的证明，却从小到大也没有在母亲的嘴里出现过。南君凉现在心里还存着几分疑惑，但是外祖父母过于激动的态度和因为母亲的过世而显得十分憔悴的模样又做不得假。 他去看过宅子里保存着的母亲的房间，被打理得非常好。书桌上年轻时母亲与朋友的合照看上去神态鲜活，仿佛就是昨天拍下。 可是衣柜里的许多衣服有些簇新得过分，因为看上去精美昂贵，也可以说是保管得好，把房间保持原样是为了睹物思人。不过若是这样，这许多年不见就感觉更不合理了。 只是真的去追问这点不合理也不合适。南君凉现在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从未见面的外祖家愿意收留就已经是一种情分，过于追究多年前的往事反而破坏还没怎么培养出来的这份感情。 既然是还没怎么培养出来的感情，自然也不可能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南君凉初到晏家的日子，还是过得比较谨慎的。 晏希珉过了好一会儿才起，几个需要早起的人一同吃了早餐，晏重鹤开车把外甥和侄子送去了学校，路上交代晏希珉到了学校要多关照自家表弟。 晏希珉笑吟吟的，倒是应得很是爽快。 结果等晏重鹤把人送到，跟老师寒暄完离开之后，晏希珉就变了张脸。 带南君凉去往教室的路上，他的表情几乎瞬间冷了下来，说道：“虽然三叔这么说，不过你也别什么事儿都来找我。我看你也不是傻子，学校这点事情自己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应付不了的就去找老师。我平时事情很多，可没时间当别人的保姆。” 南君凉听了，顿了一下，然后回答了一句：“哦。” 他轻描淡写的，反而把晏希珉噎了一下，然后气急败坏地说道：“哦是什么意思！？” 南君凉说道：“就是知道了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来麻烦你的。” 他的语气很平常，甚至带了几分对于不懂事小孩的宽容和忍让，直接把晏希珉气了个半死。但是想要发火，又找不到发火的由头，便冷哼一声走掉了。 南君凉耸耸肩，没在意晏希珉的这点火气，反而在周围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打开了刚得到不久的直播系统。 这个直播系统南君凉也得到不久，系统智能本身是个非常啰嗦的安利组织成员，每天都在安利南君凉开直播赚打赏走上人生巅峰。虽然啰嗦了点，但是里面的各种商品是真心诱人，对于南君凉来说，这可能是他查清真相，为父母报仇和平反的最有力资本了。 虽然，货币还是要靠直播去赚取。 他的直播间刚开没几天，人气并不高，但也不至于无人问津。南君凉以前一直觉得长得好看也没什么用处，虽然日常却是有些零零碎碎的好处，但是比起招来的麻烦简直不值一提。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脸给他招来的事儿多，但事实证明，长得好在特定情况下还是有用的。 他刚开直播间就有零零碎碎的人来，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进来的多数能留下来。他是新到手的直播系统，甚至还琢磨不透要怎么用，要不是靠脸，还真不可能留下这波人气。 现代人颜狗多，这波不知道是宇宙人未来人还是异世界人的观众里颜狗也没少到哪里去。会觉得南君凉长得好看，估计种族和审美也是相近的。 不过直播到底还是要有内容，关于这点南君凉还没好想好。好在新直播有新鲜感，观众老爷们也不知道都是什么诡异地方的人士，看到什么都感兴趣。 【又一个光位面的直播，哎哟不行我得戴上遮光镜！】 【这是二十世纪时期实用主义风格的设计吧？果然跟书上说的一样死板和没有美感。你们住在这种环境里都不会觉得心理压抑的吗？】 【得了，二十一世纪那种奇形怪状脱离常态的风格才叫让人受不了呢！】 南君凉一头黑线，在思维空间回复道：“这就是二十一世纪。” 主播不会聊天，整个弹幕顿时都停滞了一瞬间。好在看直播的都不是普通人，而且隔着屏幕大家的脸皮都很厚，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说道：【但二十一世纪不是很多奇怪的建筑吗？什么裤衩形，胸罩形，抽象形……】 南君凉：“……”弹幕上说的他好像有点印象，想了想还是为自己的时代辩解了一下，“那些都是小众的艺术创作，不算常态。普通的房子还是很正常的。而且这里是学校，一般不会建得太过引人注目。” 弹幕上好几个表示了失望，不过到底还是接受了主播这个解释。 南君凉开着直播进了教室，晏希珉比他早一步回来，此时已经回到了位置上。南君凉长得实在很是引人注目，站在门口数秒钟就使得不少学生为之一愣。 喧闹中的突然安静无疑是引人疑窦的，学生们本能地都以为老师来了，于是这份沉默很快地蔓延开来，覆盖了整间教室，也引得他们抬起头来，向门口望去。 晏希珉也看了他一眼，但是很快就恍如没看到一样移开了视线，一脸冷漠，那目光跟看陌生人没两样。 亏晏重柏让他在学校照顾南君凉的时候，他还应得那么真诚。 晏希珉身量高，坐的位置算是离教室前门最远的角落，那距离看门口站着的人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周边还没什么反应，只发现门口来了个不知道哪班的陌生学生。但是靠近南君凉这边座位的学生全骚动了，很快就有人上去搭话，问南君凉：“你是谁？来找人吗？” 南君凉就回答道：“我是今天刚到的转学生。我叫南君凉，请问你知道我的座位在哪里吗？” 南君凉的手续是还没来玉山市之前就由晏家人代为提前办理好了的，老师也提前说过了转学生的事情。女生没想到新转学生会长得这么好看，但这个消息总的来说是很惊喜的。 班长转眼就走了上来，带南君凉去了教室里新添的课桌前。南君凉打开书桌看了一眼，发现新课本一整套都已经备齐了，很是周到。班长又给了他一张课表，跟他说了一些关键事项，主要是校徽，校服和办理学生证的问题。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除了中途被好几批学生围观，甚至有别班学生闻名而来，如同看西洋景彼此窃窃私语品评了一番之外，倒是没有出什么其他问题。 晏希珉的消极怠工对南君凉几乎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本来按照老师的安排，南君凉初来乍到，对学校的地形也不熟，晏希珉既然是他表兄弟，那由他带着熟悉一遍学校的环境是最好的。 可晏希珉阴奉阳违，一出办公室就撒手不管，对南君凉也没什么影响。中午一下课，就有的是人邀请南君凉一起去吃午餐。南君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晏希珉，发现他已经收拾了东西打算和旁边的另一个男生一起走了，便也索性接受了其中一波男生的要求，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去了食堂。 路上还遇上一群女生主动打招呼约着结伴一起去食堂，这却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待遇。虽然女生们明显都是冲着南君凉来的，却也不妨碍男生们跟她们插科打诨献殷勤。同行的男生忍不住拍了拍南君凉的肩膀，说道：“真有你的！” ……不，他还什么也没做。 这一群人因为人数太多，到了食堂却是直接坐了两桌。其中胆子最大脸皮最厚的女生直接抢坐到了南君凉的右边。说来也巧，晏希珉的座位竟然凑巧也选在了附近，跟他坐一起的是几个男生，其中就有之前跟他一起出教室的那个。 坐在南君凉身边的女生看到他望向那边，就跟他说道：“那桌是学生会的，其中会长和纪检部长都是我们班的，会长就是那个特别高的，叫黎青池，旁边那个板着一张脸的是纪检部长，叫晏希珉。” 又介绍了一下其它人：“看到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生没？那是文宣部预定的下任部长，那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大家都叫她雪公主……你别看她这幅样子，她可真就是白雪公主一样的人设……” 这么说着，却听到那边一声极其刺耳的椅子腿擦过地面的声响，却是黎青池不知道说了什么，被称为雪公主的女生猛然推开座椅，站了起来。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或许原本是好听的，却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黎青池，我恨你！” 第002章 雪公主吼完这一句就跑了，跑出去两步又回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餐盘，拿走了外套和背包，然后才跑了干净。 与她同一桌的人都半晌没说话，周围的声响也静谧了几分。其中只有一个女生追着雪公主跑了出去，其它人都还是坐在原位上。 黎青池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几个人又若无其事地开始重新吃饭。 但是那边恢复了正常，南君凉这边却还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南君凉这桌坐的多数是男生，但是男生八卦起来也是很疯狂的，尤其是关于漂亮女生的八卦。 可惜他们的消息明显没有南君凉身边的女孩子来得灵通。 那女生说道：“八成是被黎青池拒绝了。林雪一直喜欢黎青池，但是她性格太独了，又自视过高，黎青池大概不喜欢这一款的。” 南君凉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探究：“你知道的真多。” 女生说：“这算什么。我跟你说，女生这边消息传得可快了。你们男生宿舍楼晚上聊喜欢哪个女生，不到三天就能传遍所有女生寝室。” 南君凉：“……” 其实不止他在点点点，直播间的所有浮空弹幕也有大半在点点点。 【……这是什么样的素质！？这是高级专业间谍的素质。】 【二十一世纪的高中这么可怕的吗？】 【所以高中是什么学院？属于战斗类还是魔法类的？你们那边的学制我总是搞不懂。】 撇除这些乱七八糟的弹幕不管，南君凉听女生这样说，便试探着问道：“这么说，班上男生只要有喜欢的人，你们都会知道？” 女生说道：“除非憋在心里一个人也不说。否则只要有两三人知道了，那肯定大家都知道了。不过有些人就算不说，大家也会知道。” 南君凉顿时懂了。 他以后要是有喜欢的女生，绝对闭紧了嘴，一个大嘴巴都不告诉。 他想了想，问道：“那晏希珉喜欢谁你知道吗？” 那女生愣了一愣，却突然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望了南君凉数秒。南君凉心里莫名，怀疑自己问这个问题的语气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导致对方发觉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结果女生只是顿了一下，就说道：“唔，晏希珉不住校啊。不过让我说的话，他跟黎青池的关系好得很，感觉就有点……那啥吧。” 南君凉瞬间有点恨自己竟然秒懂。 女生说的是真是假他也不清楚，但是若是真的，那就是个把柄。晏希珉看着就对自己不友善，目前原因不明，但是知己知彼总不会是坏事。 下午晏重柏有事，是晏家的司机来接，晏希珉就没装什么兄友弟恭，一路上甚至没跟南君凉说一句话。南君凉也不在乎，一直老老实实给不知道哪里的观众直播二十一世纪道路风景。 虽然大部分时候是弹幕在吐槽。 这种直播换不来星币。南君凉直播的时候也收到过打赏，但多数是赏给他这张脸皮子的。至于其它，众人看着周围的景象是稀奇，但既不会振奋也不会感动，也没有特别想要观看的内容，显然二十一世纪的日常本身对他们没什么娱乐点。 南君凉考虑自己到底能直播些什么。 他回家之后试图参考网上的直播，热门直播种类全参考了一遍，结果很是令人失望。美食的直播对平台观众并没有多少吸引力，因为有些观众所在的地方食材更丰富美食发展得更加成熟，另一些则本身对于食物缺乏想象力。明星直播也不行，观众不认这个时代的明星——他们倒是对伟人有兴趣，可惜抱出来的名字要么已经过世，要么南君凉根本没听说过，还有一些则没有出生。好不容易听到一个耳熟的，也是国宝级的大科学家，南君凉完全没有可能接触到。 唱歌跳舞，别说南君凉不擅长，就是再擅长，人家也不稀罕。据说很多观众所在的地方，人类的体质超级强悍，运动能力也惊人，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惊人的舞蹈动作。 倒是有人对这个时代的影视有兴趣，但是系统不让放，因为南君凉不是版权所有人。 这是一个非常正直且遵纪守法的系统。 南君凉有点懵。 但是很快他就不需要犹豫直播什么了。 直播系统找上他的时候，曾经非常激动地盛赞他为一等的直播人才，当时南君凉还很是意外，因为不觉得自己有做演艺人员的才能，结果直播系统就表示他身上集齐了豪门狗血，修罗场，复仇等种种热门要素，简直是天生的直播人才，并从此天天安利他开直播，走上人生巅峰。 老实说，如果不是为了为了为父母平反和报仇，他真不想理这欠揍系统。 但很快他发现他的人生真的挺狗血的。 南君凉转学到玉山一中的第二天，他百无聊赖地听着课，加直播高中课堂。差不多眼看在午休铃声响起的前一刻，外面突然一阵喧哗，甚至传来了尖叫声。 南君凉愣了一下，老师就看了，回来什么都没说，就宣布了下课。南君凉之后跟随好奇的学生一起去看了，然后听到了一个消息。 “有人跳楼了！” “林雪！是林雪！林雪跳楼了！” 事故现场很快被警察封锁了起来，学校也暂时停了课。不少学生脸色苍白，整个学校的氛围都带着股压抑感。 林雪的死是让人猝不及防的。学生里面有人开始流传出一种说法，说她是因为告白后被黎青池拒绝，一时想不开所以才选择了自杀。 这种说法一开始只是在小部分人里面流传，但随着黎青池被叫去问话，这种说法却是越传越烈，很快朝着超出想象的方向一去不回。 虽然觉得对不起死去的林雪，但是南君凉到底意识到这是一个可用的直播素材，于是迅速开启了直播。 虽然只见过一面，林雪甚至都不一定知道他是谁，但是那一面时林雪的行动还是大致让他对这个女孩的性格有了些许的判断。他下意识地觉得林雪的死有蹊跷，如果可以想办法调查她坠楼的真相，大约可以做一段时间的节目——推理悬疑受众广泛是不是？何况从蛛丝马迹来看，平台观众本身的社会地位就不低，受教育水平也高。 他们也许会吃这类直播题材。 南君凉想到就做，开直播之后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就直接开始跟踪调查。他首先去了事发现场。现场这时候属于被隔离状态，但教学楼前这么大一块空地，总要留点让学生出入的地方。警方也就是圈了林雪坠落的地点附近那一块儿。 因为周边都是学生，警方一开始还做了一下驱散，后来就不费这个事了。一来学校人来人往太多，驱散了一波还有新的一波。二来事故现场情形比较惨烈，很多学生作死之后自己就后悔了，飞快跑掉，反而比拦着他们不让看浪费时间来得省力。 南君凉没有靠现场太近，他只是开着直播，远远地从外面观察。场面太过血腥，其实他自己也有点不适，甚至会想起父母车祸的事情。他特意询问了系统关于尺度的问题，系统表示对于观众大佬们来说这程度连G级都没超，无需担心。 系统既然这么说，南君凉也就安心了。他强忍着对于血腥的不适与触景生情的难受，仔细观察了现场，尤其是林雪的尸体。 他换了好几个角度都没能看清楚林雪的脸，但是大致还是把现场的情况记录了下来。直播系统明显不是现代科技，功能上就比这个时代的直播要完善很多，不但是立体摄录，而且有回放功能，就算南君凉这时候有什么没观察仔细的，之后也可以重新观看一番，角度还自由。 不过就算这样，他直播的时候也努力地查看了每一个细节，没放过一点线索。 林雪今天穿得挺漂亮，白色半袖配一身背带牛仔连衣裙，好看但不出格。她的头部向着外侧，脸朝下伏在地面上，尸体血迹晕染开的部分明显几乎都集中在头部，显然她坠落的时候是头部朝下撞击到地面的。 南君凉隐约记得哪部推理片提起过，这属于自由落体状态的坠落姿态。 然后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他旁边开口，说道：“你胆子蛮大的嘛！” 南君凉一回头，发现却是之前那个知道很多八卦的女生，陆繁青。 南君凉之前看到好几个女生一脸苍白的跑掉，和她们相比，陆繁青看上去根本不受眼前的场景影响，胆子可大多了。 南君凉说道：“你也不小啊。” 陆繁青回答道：“还好吧。不过广播都让大家回教室自习了，你还站在这里，小心被老师抓到啊。” 南君凉说道：“我只是……有点奇怪。” 陆繁青问道：“什么地方奇怪？” 南君凉问道：“你平时和林雪熟吗？她性格怎么样？是那种特别容易冲动行事的人吗？” “嘛……”陆繁青想了想，说道，“冲动行事倒不至于，但是也说不定。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停顿了一下之后，她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谁知道她是冲动自杀，还是深思熟虑决定去死呢？” 第003章 这话实在诛心，而且听上去有几分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细思恐极的悠长内涵。 南君凉问道：“什么意思？” “我先前不是说了吗？林雪在学校的外号是雪公主。虽然这外号跟她的名字也有关系，不过，大家这么叫，主要还是因为她的家庭环境。” “她本人的背景……有点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童话里的白雪公主是什么样个背景？她是一国公主，是国王和前任王后的女儿，但母亲早逝，自己也因为受到后母的嫉妒而数次遭遇生命危险。 南君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是突了一下，问道：“怎么个像法？” “唔……”陆繁青停顿了一下，才向南君凉说明了林雪的家庭情况。 林雪的家里非常有钱，她父亲是市里极有名的房产商。据说早年林雪妈妈还在的时候，夫妻俩简直把她宠到了天上去。两人只有一个女儿，那是真的当做掌上明珠来疼爱的。可惜好景不长，十年前那场时疫，林夫人不幸中招，很快过世。林雪的父亲也算长情，五年都没有续娶，后来挑挑拣拣才娶了一个妻子，还不是什么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而是林雪当时离异过一次的小学老师。 据说没结婚前，那女人对林雪也是非常好的，结婚后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差。近一年来差不多已经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林雪的父亲一开始肯定是护着女儿的，但是林雪的后母惯会做小伏低，颠倒黑白，林雪又是个被人娇宠大的小姑娘，十几岁的年纪，哪里斗得过对方，没多久就让后妈把父亲的心笼络过去了。 说是心笼络过去了也倒不准确，因为林父的心可能还是在宝贝女儿这里的，只是比起孩子，更听信妻子的话而已。他常年奔波在外，大约觉得林雪只是闹脾气，并不把她与第二任妻子的矛盾放在心上，甚至认为女儿是到了叛逆期，所以额外愤世嫉俗。 他和现任妻子有婚前协定，说好了不会孕育儿女，对方也承诺会把林雪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因为有这么一个协议在前，所以他对于第二任妻子也很放心。 不过继母要折腾继女，那是有千种手段可以使的。她多得是方法对林雪不打不骂，却有苦无处诉说。 林雪虽然有点被娇惯，但是并不蠢，时间长了就多少看出了套路，慢慢变得内向和沉默，也渐渐不再向父亲告状。即使如此，上学期的时候，双方之间还是爆发了一场大冲突。 陆繁青说道：“听说事情起因是林雪继母和前夫的儿子在五一假期来寄住，结果不但对林雪动手动脚，还半夜偷摸溜进林雪的房间。当时林雪半夜从家里逃出来，就是找黎青池求助的。不过后来她继母倒打一耙，弄得黎青池很难堪，他就开始和林雪保持距离了。” 南君凉盯了她半晌，突然开口说道：“为什么你对人家家里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说得跟亲眼所见一样？” 陆繁青愣了一下，察觉到南君凉这语气仿佛如同在怀疑或者指责她一样。她撇撇嘴，觉得这个好看的转学生同学情商说不定是负的。你听个八卦而已，有点夸张和表演成分那不是很正常？这样追根究底简直破坏气氛。 但南君凉长得多好看啊，陆繁青自然还是选择了原谅他，开口说道：“我当然没有亲眼看见，不过我消息灵通啊，这些内容都是我一点一点打听来的，就算不是百分百准确，□□成还是有的。” 她这样自信，南君凉却还是决定要保留意见。道听途说，东拼西凑，还能有九成准确率？这连传谣的基本规律都不符合，一般这种传言，不南辕北辙就很不错了。 但是陆繁青的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很大，就算不是完全可信，里面也有很多信息是值得参考的。比如林雪有个后母……她和后母关系不好等。 学校范围的流言，因为范围小距离近，所以扭曲的程度也会比较有限，不至于在家庭关系上面都出错，否则肯定会有知情人纠正。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南君凉决定之后还是找人多方面打听一下。 观察过了现场的情况，南君凉又转而爬楼梯一路跑到了教学楼楼顶。一中的教学楼呈现回字形，楼顶区域相当宽阔，周围有围栏，偶尔也会有学生在上面休息和玩耍。 南君凉上去的时候，发现们是开着的，林雪跳楼的地方也被隔离了，有警察正在调查。 看到两个学生的出现，警官的脸色颇为不好看，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去上课？” 南君凉说道：“我早上来的时候落东西了，上来看看是不是掉在这里了。” 警察皱了皱眉，问道：“掉什么了？” 南君凉回答道：“化学练习册。” 陆繁青知道他是在胡诌，但是南君凉的表现实在是冷静过头了，一点都看不出心虚，警察竟然也看漏眼了，就这样把他放了进去，说道：“去找吧，快点找到然后回教室去。” 南君凉便进去了。他在楼顶转了一圈，装作找作业本的样子，却把整个顶楼的情况给观察了一番。林雪跳楼的位置被隔离了，南君凉没办法近距离观察，他就调整了一下摄录范围，把案发地点包括到了直播的范围之内。 不同于录像是以南君凉为中心，观看直播的时候观众是可以自由选择视角和坐标的。而且平台的技术很高明，是那种南君凉目前完全无法明白原理的全息技术，不但可以录入画面，还可以录入周围所有的物质特性，比如气味，触感，温度等等，且通过播放展现出来。 这时候观察不到的部分，可以在之后通过观看回放再详细调查。 楼顶的风很大，如果南君凉真的把作业落在这里，估计此时也早已经随风飘去。 他在楼顶转了一圈，拍到所有自己想要拍到的空间之后，就准备撤退了。警察问他找到练习册没有的时候，他就回答道：“没。风太大了，我觉得可能是被风吹走了。我回头去重新买一本吧。” 警察看看这风，觉得估计也是这么一回事，便催他快点回教室去。 这天下午好歹最后还是调整过来了，安排上了两节课，不过大部分学生情绪都比较分散，没有多少心思听课。黎青池一直没回教室，晏希珉的情绪就比较差劲，跟人说话的态度也不好，还跟前后桌的一个女生发生了点小矛盾。 他的情绪变化很明显，回家的时候，南君凉就难免暗地里偷观察了他一会儿，心里估摸着陆繁青透露出来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结果南君凉虽然尽可能做得不着痕迹，却还是被他感觉到了，冷冷地扫过来一眼，说道：“你看什么？” 南君凉拿着手机，抬起头来，一脸无辜，问道：“怎么了？” 晏希珉说道：“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刚才在偷看我。” “我刚才就是瞄了一眼对面的广告牌而已，你自我感觉有多好？” 晏希珉：“……” 他脾气挺大，但是对着南君凉却有些顾忌，冷哼一声，没有再跟他说话。这样一路无话回到家，南君凉刚进门三舅家的小表弟颇为无奈地陪着南依澜在那里剪纸。 南依澜看到自家哥哥回来了，立马就不要表哥了。她三表哥却反而松了一口气，跟南君凉招呼了一声就回房间去了。 他上了二楼，被自家妈妈看到，忍不住说道：“让你陪你表妹玩，你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晏希麟说道：“南表哥回来了，有他陪妹妹呢。” 丁琳无奈地戳了一下自家傻儿子的额头，说道：“她哥哥陪她和你陪她又不冲突的！我让你跟妹妹搞好关系，结果你跟应付交差一样。难道妹妹不可爱吗？” “妈！她才几岁啊，我怎么可能跟她玩得来？” 丁琳说道：“她现在七岁，你十四岁，是差得有点大。可是等到她十七岁的时候，你也就二十四岁，其实也不算什么。” 丁琳停顿了一下，说道：“说实话，你和你妈呢，在这家里地位是挺尴尬的。可你要是和妹妹玩得好，让她喜欢你，那你就在晏家就会比谁都名正言顺。” 晏希麟愣了一愣，听得有些糊涂：“妈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丁琳说道：“也没什么意思。你知道你奶奶对你的态度和其它表兄弟都不一样，可你要是和依澜关系好了，你奶奶肯定也会对你好点。” 晏希麟听了，琢磨了数秒，然后嗤地笑了出来，带着几分嘲讽：“妈你别开玩笑了。现在不兴表哥表妹那一套了，而且我也不稀罕奶奶对我好。她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呗。” 第004章 晏家老太太喜欢南依澜，那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自从南家兄妹回来，老太太笑的次数都多了。 晏奶奶虽然儿女成群，却是个很矜持的老太太。这么说还是好听的，按照她儿媳妇私底下的抱怨，这就是个冷情冷性的老太太。 一般的老太太，就算是当妈的时候严厉，看到孙子孙女也都慈眉善目几分。晏老夫人并不，她对儿子和孙子都一张脸，就是淡。 但南家兄妹一来，老太太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两个嫂子可能会以为婆婆只是疼外孙外孙女儿，丁琳心里却明白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不过这些不好跟儿子说，她也只能叮嘱他跟表哥表妹打好关系。 南君凉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到晏家之后，虽然舅妈表兄们各怀心事，但是看得出来两位老人是真疼女儿外孙，事事都给安排妥当了，关于南君凉父母的事情也用心在奔走。 晚上吃饭的时候，南君凉倒是很惊讶丁琳也在。按照晏重鹤的说法，他妻子其实不常来晏家。不过想想可能是陪着晏重鹤一起过来的，他倒也没太奇怪。 吃完饭之后南依澜缠人，南君凉一直没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他对小哭包其实很有感情，但这也不妨碍他嫌弃对方。好在他外婆对南依澜极有耐心，一直哄着她，甚至还把她哄去一起睡了，倒给南君凉留出了时间和空间。 南君凉回到自己房间，锁上了门，才开始回顾起自己之前的直播录像。 他几次直播，多多少少也攒下了一些星币，但是距离购买他想要的有用道具还很远。而且未来平台的直播有个回放系统，是主播们除去打赏之外的另一项收入大头。 南君凉仔细向系统打听过了，未来平台其实是结合直播和人生纪录片的综合体，回放功能经过一定剪辑之后，也可以吸引人气。平台上最有人气的主播，刚开始直播时也许人气一般，但是随着本身人生经历的起落，他们最后的经历越传奇，平台的人气也会越高，反而能够后来居上。 他现在也说不上成就什么的，不过南君凉倒是得到了一点提示，就是这种直播模式，如果能有完整的剧情脉络，在回放的时候肯定会人气更高一些。 但现实不是小说，如何能让故事更精彩，可不是他单方面在那里琢磨着就有用的。 首先……他自己得表现出能力来。 南君凉详细地琢磨了一番当时的录像，在靠近他预测的林雪跳楼自杀的位置时，他的鼻翼微微颤动了一下，总觉得闻到了一股味道。 ……感觉像是洗涤剂？芳香剂？ 南君凉有点不确定。 他试着触摸全息的瓷砖，但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而且虽然是全息景象，南君凉也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是由思维控制，并不会受重力牵引而掉落，但是处于六层楼楼顶的边缘，尤其是栏杆外侧的边缘，南君凉还是感到了些微的晕眩。 林雪怎么敢从这地方跳下去的？她难道就不恐高吗？ 不过这个疑问，恐怕是再不能去问她本人来解除了。 尸体南君凉也仔细查看了一遍，一点细节都没漏过。南君凉胆子也够大，但晚上还是做了噩梦。梦里林雪化作丧尸，追着他跑。 南君凉是被吓醒的。 虽然被吓醒了，调查还要继续下去。 第二天的时候，学校的流言传得更厉害了。因为很多人都说林雪是因为被黎青池拒绝之后才自杀的，慢慢就变成是黎青池害死了林雪。 南君凉不相信那些传言。他有自己的判断。 今早一起床，他查看了直播间的人气，发现果然增加了不少。回放的订阅也有小幅度增长，这回不是因为他的脸，是因为确实有人对后续感兴趣。 既然有人气，南君凉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而且如果事情真的有所谓的真相存在，调查出来对于死去的林雪和被谴责的黎青池都是一种交代。 上午的时候趁着大家谈论林雪的事故时，南君凉向学生们再次打听了林雪的家庭情况。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个大概，很多人知道得没有陆繁青详细，但把大部分人知道的归纳总结一下，竟和陆繁青说的相差无几。不过有些深入的内容，学生们却并没有陆繁青说得详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就是五一时候发生的事情，南君凉给打听清楚了。林雪五一的时候被继母的儿子偷偷摸进房间，被发现之后爆发了冲突，林雪半夜跑出来，找到黎青池求助。黎青池联系了老师，连夜报警，结果却被继母抢先一步联系了林父，倒打一耙说林雪谈了男朋友，彻夜不归，被发现后反过来威胁自己。 这件事闹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林雪一直寄住在好朋友的家里，所以学校是比较相信林雪的说辞的，问题是林父比较相信继母，林雪又没有实际的证据。 整件事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是林父出现之后，相信妻子怒骂了黎青池一顿是事实。黎青池被林父辱骂得很难堪，甚至差点被记过，后来黎家父母也出现了，双方父母对掐一阵之后，最后还是通过林父把继母的儿子送走，林雪在酒店住了几天解决的。 但是从那之后，黎青池就疏远了林雪。 学生们只知道发生的大致情况，细节方面南君凉仍旧是从陆繁青口中得知的。就连弹幕也难免感叹这姑娘知道得真多。 南君凉对她叹为观止，觉得她完全捧得上八卦小能手这一称号。 从目前所得的信息上来看，林雪就算是自杀的，但是真正导致她自杀的原因还很难说。何况南君凉打从心里觉得，那女生很可能不是自杀的。 陆繁青说道：“其实说林雪喜欢黎青池，还不如说黎青池就像她的救命稻草。所以黎青池拒绝了她，对于雪公主来说才会打击那么大，到了不可承受的地步吧。” 南君凉说道：“你也觉得林雪自杀是黎青池害的？” 陆繁青听他语气好像有点不以为然，想了想，却是有几分婉转地回答道：“也不能说是他害的。不过呢……他的拒绝，可能是压倒雪公主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说不定。”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这么认为。” 陆繁青：“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南君凉说道：“你觉得女生告白被拒绝了，特别伤心，会等上一天一夜，然后收拾齐整了跑来学校楼顶自杀吗？” “什么样的冲动能维持二十四小时？” 陆繁青想了想，说道：“说不定她回家之后一直在想这件事，越想越伤心，才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那就更不对了。你注意到那天林雪的打扮没有？” 陆繁青回想了一下，觉得林雪的打扮挺正常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想自杀的女生，会打扮得清清爽爽，既不惹眼也不应付地来学校？我注意到前一天林雪告白的时候，穿的是一件很漂亮的白色连衣裙，看上去很仙对不对？她肯定是精心准备过，才来告白的。但是第二天她的牛仔裙虽然也算好看，却明显没有特意挑选过。” 他说到这里，陆繁青已经听懂了他话里没说出来的部分。 林雪如果真的想自杀，也许会精心打扮也有可能会无心打扮，但不会打扮得“很普通”来迎接死亡，那不符合一个爱打扮且因为告白失败所以想自杀的女孩子的心理。 “但是就只是这样，不能说明她不是自杀的吧？你也不了解她，谁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是不了解她。我只有那天在食堂看见她一次，但是我觉得那个女生不会为了告白被拒绝就去自杀。” “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那天她被拒绝之后，本来都要跑了，却还是回来拿了包，还收拾了餐盘。被喜欢的人拒绝还不忘拿包，这也就算了。还记得收拾餐盘，要么被拒绝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要么就是林雪本人的性格很冷静，自制力非常强。” “不管是那种，我都觉得她不会因为告白失败而选择自杀。” 南君凉这样说着，结果抬头正好看到站在拐角处，正抬头望向自己的晏希珉和黎青池。 他装作没看到，绕过他们就想继续往前走。 结果晏希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道：“假装没看到？太没礼貌了吧？南表弟。” 南君凉回答道：“彼此彼此。二表哥，要假装不认识就坚持到底，中途变卦可是会让人看不起的。” 陆繁青看看南君凉又看看晏希珉，惊讶于他们原来是亲戚。她想起之前对南君凉说过的关于晏希珉的无责任八卦，心里已经有了想撤退的冲动。 晏希珉被噎，想转移话题：“你之前说林雪不是自杀……” 南君凉说道：“不管林雪洪雪还是王雪，我都没必要跟你聊。” 晏希珉：“……” 他说道：“这两天不管你是我不对……” 南君凉轻轻哼了一声，表示确实是你不对，继续说。 晏希珉觉得他这态度好生欠揍，但是此时有求于人，就算火大也只能忍着。他低声下气地说道：“总之帮帮忙吧。” 南君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微微抬起下巴，带几分倨傲地说道：“求我！” 第005章 晏希珉当时就想炸了，黎青池知道他的性子，却是抢先一步拦住了他，然后走到南君凉面前，一个九十度大鞠躬，说道：“南君凉同学，拜托你！如果你知道什么，请说出来，帮林雪同学找出凶手！” 南君凉性子是比较傲气，但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黎青池一个九十度鞠躬下来，他反而不好刁难对方了。但是对方是晏希珉的“心上人”……大概，他也不想太过爽快地答应，就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继续调查这件事。不过告诉你们就算了，反正也帮不上忙。” 这样说话，他转身想走。 黎青池却说道：“我叔叔是市警察局长。” 南君凉顿时停下了脚步。 陆繁青看他似乎要留下，却是说道：“你们聊吧，我有事我先走了！君凉回头见啊！”说完之后就逃命一样地跑掉了。 她逃命的架势太明显了，黎青池和晏希珉都有些莫名其妙。 南君凉其实还有点想利用陆繁青在校内强大的情报能力，但是她逃得飞快，让他忍不住就愣了一下。转而一想，要想知道林雪的事情随时可以向陆繁青打听，但是警察方面的情报却不容易得到，就也没再纠结。 他说道：“警察怎么说？” 黎青池说道：“目前判断是自杀。说是家庭关系不和睦，加上……失恋。” 南君凉说道：“……她真的向你告白了？能问问具体是怎么告白的吗？” 黎青池说道：“这个有关系吗？” 南君凉回答道：“有。你知道我刚转学过来，跟林雪基本不认识，也不清楚她的性格。不过你如果稍微说一下告白的详细，至少可以让我了解一下她的性格，还有她那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情绪和心态，也许能推断出大概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了她自杀或者被杀。” ……以及通过这个过程判断你们两个是不是那种关系。 黎青池不知道南君凉心里的恶劣兴趣，听他说得挺有道理，就也说了：“那天中午吃饭，她看上去情绪就不是很好。其实五一的事情之后，我一直尽量避免跟她独处，但也会问一下她家里的事情。只不过那天她一直有心事的样子，说我关心那些事情又没用，如果真的关心她，就和她交往。到时候她想办法从家里搬出来，就不用受她继母的坑害了。我当然拒绝的，她就突然哭起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真心在乎她，还说她妈妈如果还在的话，她就不会这么无依无靠。” 南君凉问道：“你喜欢她吗？” 黎青池有点尴尬，问道：“这件事和那件事有关系吗？” 南君凉说道：“想了解一下你平时对她的态度。” 虽然这么说，却拿视角余光去盯着晏希珉。 黎青池回答道：“我对她没那种意思。其实我也不觉得她真的喜欢我，林雪主要是太无依无靠了，她就想找一个能帮她从家里逃出来的人。” 南君凉观察着晏希珉的反应，却失望地发现不管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问题，晏希珉都没什么反应。 反而晏希珉似乎对人的视线尤其敏感，分分钟发现南君凉的举动，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却还要强行按捺着，问道：“南君凉你为什么要一直看我？” 南君凉说道：“我以为晏希珉你也会发表点有用的意见。你和林雪也是朋友吧？” 晏希珉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觉得她会自杀。林雪她……虽然有时候因为家里的问题会有点暴躁，但大部分时候是很冷静很有计划性的。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做事也很有条理。她虽然老是想要离家出走，但其实很爱她爸爸。我觉得她不会自杀的。” 南君凉听了，把晏希珉说的也暗暗记了下来。 如果说谁最有可能杀害林雪，无疑是她继母。但是她继母没有在学校出现过，当时也有不在场证明，几乎是不可能把林雪推下楼的。而且继母继女之间有矛盾归有矛盾，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人也不至于为这种事杀人。 南君凉问黎青池：“警察那边怎么说？” 黎青池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据说已经认定是自杀。林雪跳楼的时候楼上没有其它人，看楼梯口的监控，那段时间除了林雪也没有人去过顶楼。” 怪不得黎青池这么爽快就应了南君凉的刁难，敢情是警察那边已经下了结论。 不过这样一来，线索就很不好搜寻了。 南君凉想了想，问黎青池能不能搞到监控录像的副本。不止是林雪上楼前后，当天的都可以搞一份来。 黎青池比想象中还要上道，说道：“只要你真能找到线索，别说是想办法拿份录像，就是偷我也会给你偷出来。” 南君凉顿时看他顺眼很多。 之后三人找机会又讨论了一番，一天就很快过去了。黎青池承诺这两天就会想办法把监控搞到手，南君凉则跟晏希珉一起回了晏家。 这次两人在车上总算不像前两天那么沉默，只是讨论的话题还是让司机有些一言难尽。 晏希珉说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不要青池花大力气搞到监控之后，你又说其实还是自杀。” 南君凉看了他一眼，说道：“在真正调查过之前，是不是自杀都不好轻易做判断。但是光是从现在的线索看，我觉得应该不是自杀。” 晏希珉：“就因为林雪哭着回来拿走了餐盘？” 南君凉毒舌道：“脑子不管用至少要学会听别人说话。你还想不想我的推断？” 晏希珉被他嘲讽了这么多次，已经快一点脾气也没有了，憋屈道：“你说。” “你还记得林雪是什么时候从楼上跳下来的？” 晏希珉说道：“午休的时候？” 南君凉说道：“正确地说，是快要午休的时候，下课铃响起之前一两分钟。你不觉得这个时间卡得非常奇怪吗？” “我问过了，他们班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所以林雪能够自由活动。如果林雪想要自杀时不被人阻止，完全可以早点跳。如果想要引人注目，那也可以等个七八分钟，等大家都出来了再跳。” “或许她就想卡这个时间点呢？” 南君凉问道：“林雪自杀的真相重要还是跟我抬杠重要？” 晏希珉：“……好吧。” 南君凉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林雪她本来是想等到午休时间再做什么的，当然这一点现在也不好确认。我现在很在意的是，那个时间点林雪跑到楼顶上是为了什么目的……”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那天中午，我看到那个在林雪告白之后追了出去，看上去跟她关系很好的女生，你能联系到吗？” 晏希珉回答道：“她叫秦莉莉，是文宣部的成员。能联系到。” 南君凉说道：“联系一下，看看明天或者后天能不能把人约出来问问情况。”今天已经是周五，如果要在学校见面就要等到周一了，南君凉不想等。 晏希珉通过社交软件给秦莉莉留了言，又想办法打听到了林雪班级的群号，加了进去。他在南君凉指使下向人打听林雪自杀当天体育课的情况，女生们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七嘴八舌说了一堆。 “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我觉得挺正常的。” “其实我觉得林雪不像要自杀的样子。我上课前问了一下校报的事情，她还说回头给我拿一份。如果她打算要自杀，不会应这种事情吧？” 晏希珉顿时觉得得到了有用信息，就问道：“当时林雪的心情怎么样？” 女生回答道：“感觉挺正常的啊。她还说下期校报的投稿是五号开始，要是我选上了就给我排个漂亮点的版……我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那时候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自杀了呢。” 晏希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打字的手指停在原本的键位上许久。 南君凉一派大爷作风，说道：“问问她林雪什么时候离开活动场地的，还有她上课的时候有没有一直注意时间。” 晏希珉：“……” 晏希珉隐隐觉得南君凉有点把自己当小弟使唤的迹象。他觉得不能让对方养成这种习惯，但又不想这个时候跟他争吵多添事端，就暗暗决定，回头等这件事过了，绝对不能再让南君凉对他这样颐指气使。 ……现在就先随便他。 他按照南君凉说的询问了一下，女生们对林雪是不是有关注时间不是很清楚，有人觉得有，有人觉得没有。不过对她离开的时间还满统一的，都说上半节课林雪一直都在。 调查到这里，就算晏希珉不是特别擅长推理断案，也察觉有问题了。林雪很明显在上课的时候还是没有自杀的意思的。是这短短十几分钟内，有什么事情改变了她的想法，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内情，最后导致了她的死亡。 晏希珉的疑惑没有减少，实际上甚至还增多了。 与此同时，晏希珉还从这群学生里得到了一个很有用的消息。周六林家会为林雪举办葬礼，邀请了林雪他们班的所有学生。有些学生准备去，有些不准备去，林家也没勉强，只说欢迎林雪的同学去送她最后一程。 没多久晏希珉也收到了秦莉莉回复来的消息。她明天会去参加林雪的葬礼，和晏希珉约了葬礼之后见面。 第006章 同学一场，晏希珉听到消息之后，决定到时候也去送林雪一趟。他也发信息询问了黎青池，黎青池表示要一起去。 南君凉不觉得黎青池应该去。之前出过那样的事情，学校又流传那样的流言，这种情况下黎青池去参加林雪的葬礼，说不定会被人怎么说。 不过这些事情黎青池自己也应该考虑过，考虑过之后仍旧决定要去，那就不是南君凉应该去阻止的事情了。 他们到的时候，林雪的父亲和继母都是一副伤心憔悴的模样。林雪的父亲南君凉可以看出是真伤心真憔悴，继母就比较微妙了。 不过人家是继母，对继女的死缺乏几分真心实感也是正常，并不能就此判断她对林雪做过什么。 看到黎青池出现的时候林夫人脸色大变，语气极为不善地说道：“你来干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 黎青池心里其实也觉得对方是杀人凶手，此时见她倒打一耙，眼中顿时露出几分嘲讽，正打算反唇相讥，却不料林父先一步开口喝止了林夫人，怒道：“够了！现在是阿雪的葬礼，你对来吊唁的同学说什么呢！？” 然后又对黎青池说道：“你去给阿雪上柱香，上完就走吧。今天是阿雪的葬礼，我不希望闹出任何事情来。” 听他这语气，似乎其实也是把林雪的死怪责到了黎青池的身上。 南君凉在那一刻的时候真的有点同情和为黎青池感到不值了。他喜不喜欢林雪暂且不说，因为林雪而背上的锅倒是满满当当的。 不过黎青池明显比晏希珉沉得住气。晏希珉都快炸了，反而是黎青池拦着他，没让他爆出来，拉着他老老实实去上了一炷香。 上香的时候，南君凉仔细地观察了林父和林夫人一会儿，突然低声对两人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林雪爸爸感觉和黎青池你有点像？” 晏希珉立刻反驳道：“哪里像？” “气质啊，大体上的类型啊……都有些神似，你们不觉得吗？” 黎青池说道：“没觉得。我哪里能像那种老糊涂？” 然后这个时候秦莉莉也来了。她没有去上香，反而先去找了林父。林父对她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还跟她问了几句林雪的事情。结果问了两句之后，秦莉莉突然开口说道：“伯父你如果还在乎阿雪，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后妈逼死她！？” 她这句话说得大声而且咬牙切齿，周围很多人都听见了，顿时侧头去看他们。 林父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说道：“……什么叫我眼睁睁看着文菲逼死她！？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 秦莉莉说道：“阿雪根本不是自杀的！她是被这个恶毒女人逼死的！你明明是她爸爸，她这么爱你，你却宁愿相信这个恶毒女人也不肯相信她！” 林夫人脸色也难看极了，说道：“小姑娘，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乱说。你再这样，我可要叫警察了！” 林父也怒了，说道：“够了！今天是阿雪的葬礼，你们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地走吗！？秦同学，如果你是来闹事的，请你现在就走！” 秦莉莉说道：“我没有乱说！”然后她恶狠狠地瞪着林夫人，说道，“就因为是葬礼，所以我要替阿雪把来不及说的话说出来！胡文菲，阿雪在天上看着你！她知道是谁害死的她！她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她抓住自己的手机，猛然打开了公放键，只听到里面传出一段录音，虽然有些许失真，却还是能听出是林夫人的声线，说道：【不行，你暑假不要过来了！她现在防我防得厉害，如果你过来，她肯定又要借题发挥去跟她爸哭诉。】 【……我是叫你跟她处好关系，最好让她能对你产生好感，可没叫你晚上偷偷摸进她房间里去！你知道为了让她爸相信是她为了夜宿男朋友家里所以撒谎，我费了多少工夫吗？】 …… 秦莉莉又哭又笑，表情非常狰狞，说道：“没想到吧！？阿雪把录音交给了我保管！” 周围一片哗然。秦莉莉放的录音声音不是很大，所以只有近旁的一部分人才听清楚了。不过就算没听清楚的，随着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也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父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惊愕地望向了林夫人。 林夫人却显得冷静许多，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伪造得这段录音，但是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林父见她如此镇定，便对秦莉莉放出来的录音也产生了怀疑。 他说道：“小姑娘，你把手机给我。” 秦莉莉看着林父，往后退了几步。 她十分警戒，说道：“我可以传一份录音给你。你们想要毁灭证据也没用的，阿雪备份了好多份，我今天早上出门之前，已经传了一份到警察局的邮箱。” 胡文菲的表情顿时微微一变。虽然她克制了，但是还是被南君凉给捕捉到了。 “既然这样，你把手机给我看看也没什么关系对不对？”林父开口说道，“我不会毁灭证据的……我就听听。” 秦莉莉迟疑了好半天，才把手机递给了林父。 胡文菲的表情很不好看，说道：“你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吧？” 林父却并不理她，这只是仔仔细细地把录音从头到尾听了一遍，然后目光渐渐冷下来，用一种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望向了胡文菲。 胡文菲的一颗心顿时坠入冰窟。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父打断了，说道：“文菲，我和你一起过了这些年，一句话是不是你的语气我是能分辨清楚的。你要告诉我，阿雪他们几个高中生，可以伪造合成出让朝夕相处的人也听不出任何破绽的假录音吗？” 胡文菲这人其实很是能言善辩，但是她也是有头脑有分寸的。林雪在黎青池他们口中就不是个笨人，胡文菲能在这些年压她一头，虽然肯定有年纪和阅历方面的压制，但是头脑肯定也很不错。 她了解林父。林父能把生意做这么大，也不是没有头脑。只是当时林雪年纪小，又被宠坏了不懂得退让，被她抓住机会先入为主，对林父的想法进行了引导。 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是付出了很多的。林雪讨厌她，对她处处防备，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授人以柄，就算是反击也会找一个相当充分的借口，绝不会给对方抓住自己痛脚的机会。其实一定要说起来，如果林雪傻一点，胡文菲也不是不能哄哄她，做出个慈爱的模样。 可惜林雪太聪明，也太不聪明。胡文菲暗地里稍微利用她一下，这丫头就炸毛得像是被人轮了一样。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为着她家有钱，谁耐烦嫁进来当一个半大丫头的后妈，过保姆一样的日子。 林雪搞事的次数多了，胡文菲也难免要暗地里用些手段，让她吃点苦头。一来二去两方的关系就更差了，虽然在林父面前，胡文菲还是粉饰太平，做出只是林雪叛逆期不喜欢后母故意捣乱的样子，但事实如何，她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林雪已死，林父伤心欲绝，这个时候完全不可能把事情推锅给她。胡文菲深知这一点，甚至没时间去憎恶搞出这些事的秦莉莉，只能用一种十分委屈的眼神望着林父，心里却已经是千回百转。 半晌之后，她有了主意，开口说道：“阿俊肆无忌惮乱进阿雪的房间是他不对，我确实是隐瞒了这件事。我承认阿雪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生气所以才外宿……但是毕竟是什么也没发生——” 林父听她承认了，却是猛然抓起烟灰缸，直接狠狠砸在了胡文菲身前的地面上。 烟灰缸虽然没有砸到胡文菲的身上，但是谁都不会怀疑，林父的这一记其实是想要砸胡文菲的。 林父说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秦莉莉趁机开口说话，一一列举胡文菲的罪证。胡文菲自然不可能认这些罪名——她有把握，秦莉莉手上有的也就只有这一条录音而已。双方吵得不可开交，胡文菲巧言善辩，秦莉莉又拿不出具体的证据，又气又急，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林雪的死对于林父的打击是很大的。说句实话，林雪再不乖巧，那都是他的宝贝疙瘩。他与亡妻感情极好，对方刚去世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恨不得跟对方一起去了。可那时候再伤心，也没有知道林雪出事的那一刻来得绝望。 那一瞬间天都塌了，他恨不得能代女儿去死。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又何必管她听不听话懂不懂事，何必要她忍耐和尊重后母？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她想谈恋爱也让她谈就好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享受一下青春也是一种人生乐趣。 秦莉莉出现之后的所作所为其实一开始就有股搞事的味道，说不过胡文菲就哭更是没道理。 可是林父听着她的哭声，却听出了悲愤，伤心和痛苦。她是真的为林雪的死而感到悲戚，相比之下，胡文菲却是事不关己得可以。 那一瞬间的感同身受，让林父对秦莉莉产生了很强的亲切感，反而没有对她的胡搅蛮缠产生恶感。 他安抚了一下秦莉莉，询问了她的联系方式，允诺葬礼之后会约她好好谈一谈。 第007章 不论如何，葬礼上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要进行，林父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听秦莉莉说自己妻子的坏话。 葬礼的流程很长，不过秦莉莉和黎青池他们也没有心思留下来把流程走全，送完葬就走了，并没有留下。晏希珉和黎青池走的时候，把泪眼泠泠的秦莉莉也打包带走了。 秦莉莉对黎青池倒是没什么意见。不同于学校一直传谣的学生，她是林雪最好的朋友，在这个特殊的年龄，她们的亲密甚至还要胜过姐妹，所以秦莉莉知道林雪真正痛苦和烦恼的是什么。 黎青池和林雪的关系复杂，他们是同学，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林雪对黎青池大概有那么点英雄救美后的依赖感，但又算不上男女朋友。 因为对男女朋友这个关系黎青池是拒绝的。林雪有时候也会跟秦莉莉吐槽和抱怨，暗戳戳地怀疑他和晏希珉是不是有那么点Gay里Gay气的。 但是……总归是朋友。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林雪的“自杀”是怎么回事。 晏希珉猛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所以，林雪‘自杀’，其实是你们策划好的一场闹剧！？” 秦莉莉说：“才不是闹剧！阿雪只是想要她爸爸认真地听她说话！” “那她怎么跳下去了！？怎么就真的跳下去了！？” 秦莉莉捂住脑袋，说道：“我不知道啊！我们说好的就是吓吓阿雪的爸爸啊！阿雪说她爸爸信她后妈不信她，所以要让她爸爸深刻地意识到，如果他坚持要那个女人的话，就要失去她了。” 南君凉听了，心里也难免有点生气，说道：“那是她爸爸，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秦莉莉说道：“那女人挑拨离间！她爸爸不相信她的话啊！” 晏希珉觉得这两女生不可理喻，但是林雪已经死了，任是多大的错误，她付出的代价已经远远大于她的错处，没有必要去责备了。 至于秦莉莉……她在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现在整双眼睛都还红肿着，也足见伤心。若说谁跟林雪感情最深，黎青池和晏希珉都要退后，和她形影不离的秦莉莉才是最要好的。 但是晏希珉还是生气：“可你们自己作死也就算了，你们害死青池了！现在大家都传是青池害死了林雪！不行，你一定要去解释清楚，林雪明明是自杀——” 结果秦莉莉却突然大叫：“不是！” “她不是自杀的！” 她的声音太响，难免引来他人的注意。黎青池立刻让她小声点，然后又跟店员和附近的客人道歉。 南君凉却完全不在乎周围的动静，问道：“你觉得她不是自杀的，那她是怎么死的？” 秦莉莉沉默半晌，说道：“我觉得……我觉得是那女人谋杀的！” 南君凉说道：“但是她是怎么谋杀的林雪呢？根据监控录像，那天上午林雪上顶楼的前后，根本没有人走过那段楼梯。” 秦莉莉沉默了片刻，说道：“……说不定她一直就躲在楼顶上呢！？” 黎青池说道：“根据警方查看监控的结果，阿雪上楼后到警察上楼的时间里，监控里都没有人下楼。警方到楼顶的时候也检查过了，那时候楼顶没有人。” 秦莉莉说：“说不定……人家装扮成警察，混在里面出来了呢？” 南君凉说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现实的事情，你是怪盗基德看多了吧？” 秦莉莉沉默了一下，也多少稍微分清了现实和影视的区别，顿时十分沮丧。 她坚信是胡文菲杀了她最好的朋友，虽然毫无证据但是就是死活认定了这个事实。南君凉听她的话，觉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大概也打探不到太多的有用线索，就换了个问题。 “你手头那段录音，是林雪录下来的？” 秦莉莉嗯了一声。 “还有其它录音没有？” 秦莉莉说：“没有了。阿雪只录到了那一次，窃听器就被那女人发现了。她好像知道阿雪录了音，后来就都很小心。” 南君凉：“……” 看人家这日子过的，简直跟谍战差不多。 南君凉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原来是想做什么的？” 秦莉莉停顿了一下，说道：“阿雪说，没有更多的录音，光凭这一段不够说服她爸爸。而且那女人很会狡辩，只是这一段录音的话，她很容易就找到说辞。所以必须要让她爸爸看到事情的严重性。” “周四那天她爸爸刚好会从绿岛回来，她会算好时间爬到学校楼顶，告那女人怂恿儿子猥亵她，威胁她，污蔑她，逼得她活不下去只能自杀……一旦事情闹大，到时候她爸爸肯定不能再当做只是她在耍任性。到时候她再把那女人这些年做的事情都揭露出来。” 南君凉：“……” 听到这份计划，不但晏希珉和黎青池表情异常，就连南君凉直播间里的弹幕也瞬间炸了开来。 【欲扬先抑，声东击西！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这计划里好像还用了点兵法？】 【……主播你们那时代的小女生都这么可怕的吗？】 许多人都复制了这一条。 【不。】南君凉脑内回答：【唔……这只是特例。】 他抽空回了这么一条许多人吐槽和询问的弹幕，至于其它更多问题根本回不过来。自从林雪跳楼事件之后，他的直播间人数就开始稳步增加，此时人数已经超过了四位数。林雪的事件有点像连续剧，因为有前置剧情，很多人会关注后续进展，所以驻守和订阅后续直播内容的人就多了不少。 他继续问道：“我能问问林雪她继母都做过什么吗？” 秦莉莉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她贪阿雪的东西和钱。她嫁过来的第一年，就换掉了阿雪的一堆才艺课，阿雪原来有个钢琴老师和她关系很好的，被她换成了一个大学生。阿雪跟她吵了一架，不肯去上课，结果被她说阿雪自己不想上钢琴课，直接取消了钢琴课。除了这个，她来了之后阿雪妈妈留给她的一些东西也隔一段时间就坏掉或者丢掉一两件，阿雪买电脑，说是两万块的电脑，结果让人看了，除了机箱全是旧配件，最多只值三千。” 除了这个，林雪丢东西的事情有一次闹开之后，胡文菲就明里暗里在外面传林雪不好的谣言，总之就是暗示别人林雪性格差劲品行败坏。林雪第一次察觉的时候气炸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真正恨上了胡文菲。 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非要说的话，这些事情胡文菲做得其实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到深仇大恨的地步。 但怨恨是日日积累的。到安装窃听器的地步，胡文菲和林雪的关系，早就不是些许口舌之争。 林父如果早一点重视这些矛盾，也不至于发生如今的这场惨剧。 只是此时此刻，对于南君凉来说，他最在意的还是林雪的死是不是和胡文菲有关系，以及如果有关的话，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令林雪从楼顶跳下来。 如果当时楼顶有人的话，那么无论是推是拉拽，是惊吓是恐吓，都可能令林雪失足跳下来。但在没人的状态下，南君凉也很难判断对方用了什么样的手法。 远程控制达到杀人的手段，托众多的推理和犯罪片所赐，南君凉能想到许多。但是既然是电视剧，虚构的成分其实很是不小，实际运作起来自然会有很多变数。 在现实里，一个人如果想杀人，不会选择复杂异常，变数过多的手法。 这天是周六，南君凉一大早出了门，南依澜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她原本就是哥哥的小尾巴，自从事故之后，就显得更粘人了。 晏老夫人看她焦躁的样子，就想方设法地转移她的注意力，甚至亲自一笔一笔地教她画画。南依澜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充满学习欲的年纪，晏老夫人又哄她哄得用心，果然很快就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不过即使如此，南君凉一回来，她还是急不可耐地马上冲下了楼来，像个小狗腿子一样地叫着哥哥哥哥。 “哥哥哥哥！你回来啦！” “哥哥你要不要吃点心啊？” 南君凉对妹妹的殷勤其实是很不感冒的，但是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也多少慢慢有了作为哥哥的责任感，所以此时便耐着性子蹲了下来，学着父母平常的样子问道：“小澜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听外婆的话？上午都做了什么？” 南依澜便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小澜有乖乖听奶奶的话。奶奶教我画画了，我去拿来给你看！” 两兄妹说着话，晏希珉已经上楼去换衣服了。 结果刚上楼梯，就见自己的母亲在二楼悬廊上探头探脑。 晏希珉觉得她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很不好看，忍不住用带了几分责备的语气问道：“妈——你这是在干什么？” 南君凉的二舅妈魏灵珠也不高兴，说道：“你怎么跟他一起回来！？” 晏希珉说道：“我们一个同学出事了，我们一起去参加葬礼。” 魏灵珠顿时一愣，问道：“死了！？” 晏希珉简单概括了一下事情经过。 魏灵珠听了，感叹了一下，倒是没有再追究这件事，只是说道：“这件事也就算了，但是你别跟姓南的走得太近。没好事儿！” 晏希珉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倒是觉得……南君凉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魏灵珠听他这样说，愣了一下，却是突然皱紧了眉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晏希珉，我跟你说，你可别犯傻——” 第008章 晏希珉知道她又要老调重弹，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了！”然后又问道，“你怎么这幅打扮？不用陪奶奶？” 魏灵珠说道：“你奶奶有她宝贝外孙女就够了，哪里还需要我？她教南依澜画了一下午的画了，你见过她对哪个亲孙子孙女这么用心过没？” 晏希珉说道：“你这话要是给爷爷听见了，可就有热闹了。” 魏灵珠没好气：“你这孩子……我还能在你爷爷面前说这个？” 晏希珉说道：“我先回房间换衣服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魏灵珠却又突然叫住了他，说道：“晏希珉，你妈每天佣人一样伺候你奶奶，为的是谁你清楚吧？南君凉那边……” 晏希珉说道：“我知道的。” 但是知道归知道，难道晏家老人们的心思，就会因此转变不成？ 晏希珉这头应着自家妈妈，一回头就开始又往南君凉屋里钻了。 南君凉听到敲门声，让他进了屋。晏希珉发现他正在和南依澜下五子棋，小女孩坐在床上苦思冥想，倒是可爱得紧。 南家兄妹俩从长相上就显得十分得天独厚，南依澜还小，有的还只是几分洋娃娃般的可爱。南君凉就不一样了，他模样已经长开，整个人俊美得异常夺目，让人看一眼就想看第二眼，不难理解他转学过来之后女生们的疯狂。 ……也不难理解，当初的晏海瞳在这个家里留下的刻骨铭心的痕迹。 晏希珉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跟林雪几乎都不算认识，为什么会这么积极地想要追查她跳楼的真相？” 南君凉当然不可能说是为了直播题材，就说道：“我觉得大部分同学都会有一点在意的，不管有没有交情。不过大部分人没有我这么多管闲事就是了。” 晏希珉说道：“……只是因为喜欢多管闲事吗？” 南君凉：“不知道。反正我想知道真相，就调查了。难道我还必须先写个八百字的议论文阐述和分析一下我想这么做的动机，才能去做吗？” “你跟我想象得差很多。” 南君凉漫不经心地下了一步棋，再次招得妹妹苦思冥想，一边回答道：“想象本来就做不得准。先入为主是偏见。” 晏希珉无语：“反正你都有理。”停了半晌，他忍不住问道，“你就不问我想象中你是什么样子？”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确实有点好奇，就问道：“什么样子？” 晏希珉说道：“我猜想你大概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心机特别深，特别擅长收买人心。” 南君凉说道：“……什么让你产生这种错觉？说句实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 他是真心觉得这算是夸奖。 因为他就是那种特别不“八面玲珑”的那种人。 晏希珉：“……看出来了。”时不时就要噎人一句的性格，基本上已经算是八面玲珑的反义词了。 但是这样的南君凉，反而让人觉得特别真实和容易相处。 跟想象不同，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南君凉盯了晏希珉半晌，心里隐约也有了些许猜想。他虽然不八面玲珑，但却不是不擅长察言观色或者不通人情世故，只是性子太随心所欲了而已。 他说道：“舅妈对我妈妈有点想法。” 太敏锐了。 晏希珉没想到他直接就这么说出口。 他正想为自家妈妈辩解一下，结果就又听到南君凉说道：“她肯定没见过我妈。那是个炸药包。” 晏希珉噎了一下：“姑姑脾气不好吗？” 南君凉说道：“不能说好或者不好。我妈是个很直的人，对谁好就死心塌地毫无保留，要是讨厌谁也是直接表现出来，一点也不会虚与委蛇。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缺点……可是对我来说，我反而更喜欢这样的生活态度。” 这跟晏希珉所知道的简直南辕北辙，但是仔细想想，竟然也很合理。南君凉那性格就不怎么温婉，谁给他脸色看，他下一秒就直接还回去了，还回去不够，还算利息。如果不是长着那么一张脸，晏希珉觉得他早就该被人拖进小巷子去揍个半死了。 他想了想，问南君凉：“林雪的事情，你怎么看？你觉得是她后妈做了什么吗？” 南君凉说道：“在查清楚情况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晏希珉说道：“其实我也想过，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脚滑……”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也想过，但是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能性并不是很大。林雪又不是真的想死，她就想搞事。你知道很多时候，特别惊险的地形反而不容易出事故，反而那种司机觉得自己可以掌控的路道容易变成事故多发区吗？” 晏希珉虽然没有关注过相关新闻，但仔细想想，似乎也符合人的心理。 真正危险的地方，人们一般都会特别小心，反而不容易出事。 南君凉说道：“林雪既然爬爬到了扶手外面，又不想死，肯定会比较注意。嗯……对了，林雪的运动能力好吗？” 晏希珉想了想，说道：“一般吧。大部分时候八百米她能及格，但是成绩不会太好。” 这也就够了。除非平衡能力特别差，失足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南君凉仔细观察过顶楼栏杆外的情况，那间隙让一个大人立足也是绰绰有余。 剩下需要调查的，就是林雪上楼到跳下来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君凉本来以为录像到手要费一点时间，没想到周日黎青池就自己带了过来，同时跟过来的还有秦莉莉。 在黎青池开启电脑的时间里，南君凉便顺便询问了一下秦莉莉林雪当时做出的具体计划，包括具体的手段，林雪当时有没有携带手机上楼，决定通过什么手段通知林父。 详细询问之后，南君凉越发肯定林雪的死亡带着蹊跷。 这么详尽的计划，连第一步都没能执行，林雪就直接跳了下来，这不符合常理。他问道：“林雪死的时候，带着手机吗？” 黎青池似乎也向警方打探过了相关的消息，开口说道：“现场就掉着林雪的手机，整个摔裂了，但是关键的内存还基本完整，可以复原。警察复原了一部分，目前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南君凉听了，沉默了半晌：“可以通过手机掉在哪里，判断她最后是拿着手机，还是装在口袋里吗？” “他们说应该是拿在手里的。” 一手拿着手机，一边翻到了扶栏外面。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南君凉都觉得这妹子超级作死。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并不该死。 这时候黎青池已经打开了监控录像，三个男生便凑作一堆，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连一分一秒都不放过。秦莉莉也凑了上去，结果原本安安静静在一边画画的南依澜看到了，却是突然站了起来，钻到了秦莉莉和南君凉的中间。 秦莉莉：“……” 四个人看个手提的小屏幕本来就很挤了，南依澜这一钻进来，顿时让南君凉有了身处闹市，摩肩擦踵的错觉。 他最不喜欢人挤人，忍不住横眉竖目：“你干什么！？” 南依澜一本正经地说道：“哥哥不可以靠大姐姐太近了，会损害她的名节的。” ……什么鬼！？ 南君凉说道：“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南依澜回答道：“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可好看了！” 秦莉莉伸手抱了一下南依澜，说道：“小澜放心吧。现在和古代不一样，现在男生女生靠得近一点，已经不会伤害女孩子的名节了。” 结果晏希珉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比起秦莉莉的天真，他这段时间就算没有特别关注，也多多少少很自然地会接收到一些南家兄妹方面的信息。对于南依澜这个恋兄情结晚期症状患者，她哪里是真的相信电视剧，她就是找借口不想让女生亲近她家哥哥。 明明还是个萝莉，却已经很有小心机了。 果然，南依澜并不接受秦莉莉的解释，而是坚持说道：“不，现在的电视也讲究这个的，我要保护哥哥和大姐姐的名节。” 她一会儿天真一会儿老成，不该懂的特别懂，跟她解释又一派懵懂，秦莉莉说不通，只好默认了她夹在自己和南君凉之间。 不过监控录像实在很无聊，南依澜看了一会儿就有点没意思，问道：“哥哥，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啊？” 南君凉回答道：“跟你没关系的东西。无聊就回去画画或去看动画！” 南依澜立刻抖擞精神，一反百无聊赖地样子坐直了身体，说道：“不！我要看！” 虽然这么说，南君凉也不得不承认，监控录像是真的很无聊。为了节约时间，他们看了一会儿就调了几倍速播放。监控内容看上去非常正常，虽然没有声音，却可以根据学生来玩的时间大致判断上课铃响起的时间点。 第四节 课开始之后，南君凉以为这段时间应该就没人上下了，进一步调快了播放速度，结果看到一半发现有个蓝色的人影闪过，立刻叫道：“停！” 黎青池立刻按停了监控，然后把进度退回去了一小段。 然后南君凉终于看清了那人大概的样子。 第009章 那是个清洁工。 他的头上戴着帽子，从视频上来看基本上看不到脸。手上提着一个桶，桶里放着一些打扫用具，还有一大瓶的清洁剂。 南君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他上了顶楼之后，没一会儿就下来了，之后过了一会儿，林雪才上了楼。 但是那个清洁工的模样却一直在南君凉的脑子里转悠，让他忍不住想起在回放里闻到的那股类似于不知道是清洁剂还是芳香剂的味道。 他要求黎青池再次重放了一次那个清洁工的部分，越看越觉得疑点众多。帽子压得低，低着头没拍到长相也就算了，只是上楼下楼那么点时间，这个过程之中塑料桶里甚至没有装上水，他到底上去做什么的？ 南君凉问道：“我们学校顶楼专门安排了清洁工清洁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黎青池给问住了。 “唔……可能有吧。” 他是学生会长，但也管不到校工的管理和工作安排，这种细节实在不清楚。 “你觉得这个清洁工人有问题？” 南君凉说道：“我不确定。我要稍微确认一下。你能看清楚他桶里的清洁剂是哪个牌子的吗？” 他的关注点有些奇怪。不过黎青池还是认真分辨了一下，无奈他平常也不像是个需要自己干家务活的，半晌没认出来。 不过这对黎青池来说不算什么问题。他随手截了一下图，然后放上搜索引擎进行了对比搜索，很快就找到了清洁剂的品牌。因为是个大牌子，晏希珉直接出去吩咐佣人到附近超市买了一瓶回来。 南君凉借着上厕所的时机重新回放了一次直播录影。这一次他反复审查了楼顶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扶栏外沿，几乎每个几步就凑上去嗅了嗅味道，只差伸出舌头舔一舔了。 不过南君凉从小就是美少年，女生们的初恋男神，多少有点偶像包袱，哪怕没人看见，这种事他暂时也是做不出来的。 他嗅清洁剂的时候，一边尽可能地记住了这种味道，一边确定了它存在的范围。他直播的当天就察觉楼顶的风很大，此时再次确定了这一点。因为风大，所以味道消失得很快，基本上也只有一丝丝残余。而除了林雪下跳的那一块儿，其它边缘南君凉都没能嗅到味道。 清洁剂买回来之后，南君凉等人挤在他房间的浴室里测试了一番。晏家的浴室已经比一般人家的家庭浴室来得宽敞了，但是挤了这么多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小萝莉南依澜还想往里面挤，一定要死死跟住自家哥哥，被南君凉呵斥了一句之后，撇撇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躲到了门框的后面。 小哭包难得没哭，晏希珉却有点看不下去，对南君凉说道：“你对你妹妹也太凶了吧？” 南君凉揉了揉头发，一脸无辜地思考了一下，觉得晏希珉说的好像也没错，就避过大家走到门口，在南依澜身边蹲了下来，说道：“我现在有事，晚上再陪你玩儿，你现在乖乖去看电视，或者陪外婆玩儿也行。” 南依澜说道：“那哥哥晚上陪我玩娃娃！” 南君凉：“……好吧。”他艰难地应下了这个条件。 这个过程之中，晏希珉一直在看着他，心里微微一动。非要说的话，南君凉除了长得犯规了点，性格和普通男生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就是那“没有大不同”的性格里面，偶尔露出几分比普通男生让人感觉稍有不同的细节特别吸引人的视线。南君凉的性格算是相当随性自我的，只是这份随性里，又带了一点奇妙的需要稍微挖掘一下才能看到的柔和，成了他除了外表之外吸引女生的资本。 让晏希珉忍不住好奇，他从未曾蒙面的姑妈是不是也是相似的性格。 南君凉把小丫头打发走之后，就回过头来，打开了那瓶清洁剂嗅了嗅。 黎青池有些好奇他能嗅出些什么来。 嗅了一下南君凉就基本确定了，这和他之前在楼顶闻到的是同一种气味。 他说道：“没错，是这个味道。” 黎青池问道：“清洁剂的味道有什么问题吗？” 南君凉说道：“林雪出事之后，我跟陆繁青上顶楼看了一下。那个时候我就闻到了这个清洁剂的味道。” 晏希珉不以为然地说道：“……清洁剂的味道难道不是闻起来都差不多？” 南君凉说道：“……差远了。你是不是闻香水的味道也都差不多？” 晏希珉：“……” 南君凉说对了。 他有些恼羞成怒，说道：“我又不是女生。娘娘腔才对香水这种东西感兴趣呢！” 南君凉突然抬头，靠近了些许，目光直直地盯住了他。 南君凉的眼睛很漂亮。一般来说，小孩子的眼睛都很剔透，长大之后随着用眼习惯的恶化，就会有不同程度地钝化，但是南君凉的眼睛此时却还维持着胜过许多同龄人的澄澈，配上他那看不出情绪的表情，有一种恐怖电影里人偶娃娃一般的美感和恐怖感。 晏希珉虽然不至于被吓到，但也瞬间怂了几分。 他干巴巴地说道：“你想干嘛？为什么这么看我？” 南君凉说道：“对于自己不懂的东西，就故意贬低和攻击它，感觉很没品哦，二表哥！” 晏希珉：“……” 他怒道：“要你管！” 南君凉不再理会他，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我的鼻子挺灵的，这点味道应该不会认错。那时天台风很大，如果不是刚留下不久的味道，是不可能被我闻到的。而且按照监控来看，至少这是我们目前发现唯一一个留下类似气味的线索了。” 他说道：“我试验一下这种清洁剂的滑脚程度。” 他让人让开一些距离，然后把清洁剂给均匀地倒在了浴室的瓷砖上。学校的楼顶本身就是作为休憩使用的，装修美化做得非常不错，楼顶地面全部铺的是看上去和浴室地面十分相似的白色瓷砖，所以在这里实验也算有一定还原性。 南君凉把清洁剂倒下去之后，并没有立刻踩上去，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种清洁剂是很纯粹的透明偏白色，倒在白色瓷砖上面看上去很不明显，要相当用力地看才能看出来一点痕迹。 不过就算是这样，南君凉也并不满意这种效果。他让人打开了灯，又开启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直接照射到了液体的位置。这种光照的强度基本上和当日中午的阳光亮度比较接近了，如同南君凉预料的一般，在这种强度的光照下，肉眼对瓷砖和液体辨识度果然在降低，基本上察觉不到液体的存在。 南君凉让黎青池在这种光照下给地上的液体拍了一张照。 然后他才踩了上去。 清洁液的润滑程度比南君凉预想中还要来得高，加上本身地面是瓷砖，南君凉站上去的瞬间几乎就滑了一下，事先准备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用力避过了秦莉莉，不想唐突女生，然后就撞到了黎青池的身上。 几乎是同时，晏希珉也跟黎青池撞在了一起。 他似乎也想来接一下南君凉。 虽然头部被护住了，但是南君凉到底还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力道不小，让他不可避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结果一张眼，发现整个弹幕都炸了。 【主播魅力无边！】 【这气氛好刺激！】 【妹子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啊。】 南君凉本能地去看秦莉莉，发现她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神色很是复杂。南君凉又扭身回头去看晏希珉和黎青池，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黎青池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南君凉：“……没事儿。不过让我缓缓。” 他等了一会儿才爬起来，然后才跟大家一起做了剩下的实验。他们试验了清洁液的挥发性，发现这个清洁液大约十五到二十分钟就会挥发到肉眼察觉不出来的地步。如果是受到阳光直接照射的话，可能还会更快一些。 为了证实这一点，他们又做了一下日光下的实验。 黎青池作为警方家属十分有用，南君凉通过他可以打听到不少消息。经过商议，他们进行了分工合作，其中晏希珉去打听了学校对于校内清洁工作的安排，秦莉莉则要去跟林父深谈，说服对方进一步调查林雪死亡的真相，而黎青池则去找他叔叔让他们对清洁工人的身份进行查实。 周一上午上完了课，陆繁青还想找南君凉说话，却不妨晏希珉上来就拉走了南君凉，说道：“你猜我都发现了什么？我们学校的顶楼是没有安排任何清洁工打扫的。像是操场和楼顶这种开放和好打扫的地方，是一般安排各个班级的学生进行打扫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学校使用的清洁剂是统一订购的，用的一直是另外一个牌子，是绿色的清洁剂，外包装也完全不同。清洁剂是绿色的，倒在地上会非常显眼。” 第010章 黎青池把线索告诉警察之后，果然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对方承诺会追查当日那位清洁工人的身份，南君凉这边便也暂时没什么可以做了。 只是仅仅是这样，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清楚的。 比如说，如果林雪真的是被谋杀的，那人家怎么知道她会在那个时间选择那个地点搞事的？怎么就能精准地选中林雪的落脚点搞小动作？除非对方预先知道林雪的计划，并且能够完美地预料到她的每一步行动，否则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他思索着，忍不住深深看了秦莉莉一眼：“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你和林雪的计划吗？” 秦莉莉愣了一下，很快回答道：“不可能！我和阿雪把这件事保密得很好，没有跟其它任何人说过的！” 南君凉大致说了自己的判断，强调：“说实话，如果林雪真的是被杀的，最值得怀疑的是知晓她这个‘自杀计划’的人。因为只有知道这个计划的人，才有可能提前预料到她的动作，制造这种像是意外的谋杀。” 南君凉说这句话的时候，秦莉莉突然发现其他三个人都把视线转到了自己身上。 她数秒后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愕地说道：“你们怀疑我！？我怎么可能害阿雪？我最喜欢她了！” 她的脸上有惊异，但更多的是委屈和难受。南君凉也不觉得是秦莉莉做出的事情，她对林雪的关心和在意毫无作假的痕迹，对于林雪的死亡表现出来的伤心和愤怒也是由衷而发。 南君凉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秦莉莉不可能参与到谋害林雪的事情里面。 他说道：“不是你。但是多半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你知道林雪还有可能把这件事告诉谁吗？” 秦莉莉却立刻摇头，强调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阿雪谁都不会说的。阿雪身边没有人比我跟她更要好……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除了我之外的人的。” 秦莉莉说着说着，又有点伤心，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她对自己跟林雪的友情有着一股异乎寻常的自信，以及异常强烈的独占欲。南君凉对女生之间的相处模式不了解，所以也只能当做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就是那么黏黏糊糊的。 但是这是不利于探索真相的。如果凶手试图提前设置陷阱让林雪失足跌落教学楼，就必须能精确预测到她的行为。如果连具体计划都不知道，那对方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南君凉解释了自己这样推断的缘由，黎青池就开口问道：“有没有可能……他并不是预料到了林雪的动作，而是直接在整个天台外沿都洒了一层清洁剂？” 南君凉愣住。 那一瓶清洁剂的容量很大，就算不能完全覆盖所有外沿，但是覆盖个十之八九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事实上凶手并没有这么做。南君凉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他那时候的直播清楚记录下了现场的细节。除了林雪跳下那一块儿，并没有其它地方有类似的味道。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这么说。毕竟若是说每一寸外沿他都检查过了，在当时的环境下就不太合理。不能泄露直播平台的来源，自然也不好解释他从哪里获得信息。 所以南君凉停顿了一下，就说道：“可能吧。可是不管怎么样，他至少得预先知道林雪会上天台假装自杀……要做到这一点，不是猜到就可以了的，还一定得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他向秦莉莉再一次问道：“你确定，真的没有其他人知道林雪的计划？” 秦莉莉想了想，本能地就有些排斥林雪把计划告诉了其他人这种猜测，但南君凉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如果真的是有人提前上楼去在栏杆外沿搞了花招蓄意谋杀林雪，就得先要知道这些信息。 两种想法交战半晌，秦莉莉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便开口说道：“我想到了！有没有可能是那女人窃听了阿雪，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才害死了阿雪！？” 她这个猜测相当随便，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纯粹只是把事情朝着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向解释。南君凉意识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反驳，反而认真思考起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不管秦莉莉是为什么这么说，目前来说，这是具有很大可能性的一种情况。 但是林雪自己已经先装过窃听器，将心比心，她肯定会防着胡文菲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胡文菲要恰好听到她们的计划并不容易。从这一点上，说不定能多少找出些证据。 南君凉思维转得飞快，数秒后就开口问道：“你和林雪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哪里？会通过电话吗？” 胡文菲回答道：“不是，我们都是在学校或者出去饮料店……阿雪不会在家里说事情，她说有那女人在的地方让她没有安全感。” 南君凉点了点头，心想林雪果然一直在防着胡文菲。 既然这样，胡文菲能够使用的窃听手段就很有限了。 如果是在林雪家里安装的窃听设备，这个时候想来应该早就拆除了，而且有足够的时间抹除所有痕迹。但是如果是在其它地方安装的窃听器，想要动手肯定需要合适的时机和机会，说不定他们还有可能找到遗留的线索。 窃听装置多半会被安装在林雪随时携带的一些物件上，最有可能的还是手机，不过背包也有可能。手机目前已经被警方作为证物收录，背包的话则还在林雪的座位上，与她遗留下的课本文具一起，还没有人有心情去处置。 南君凉说道：“我们动作得要快一点。时间拖得越长，线索恐怕就越少。” 万一等到凶手把相关的信息和证物都处理掉了，他们几个本来就没多少权限和影响力的未成年人，是几乎没有什么可能可以扭转乾坤的。南君凉在这种事情上从不自视过高，十分有自知之明。 黎青池说道：“我去警局让他们调查手机！” 秦莉莉也暂时收起了她那点伤心和暴躁，红着眼眶说道：“我去找老师，让他让我去拿阿雪的包。” 晏希珉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一脸无辜地说道：“没我什么事吧？” 南君凉说道：“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 晏希珉其实之前已经有几分焦躁。他和林雪的交情也有，但没那么深。站在同学的立场上，当然希望林雪自杀的真相能够大白，但那也仅仅只限于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告诉警方。 黎青池和秦莉莉这样积极地想要主动调查也就算了，可南君凉跟林雪连认识都算不上，却这么主动地掺和了进来，而且很快在几人之中掌握了主导权，让晏希珉隐隐就感觉到几分说不出的别扭。 因为别扭，就有点消极怠工。 但是南君凉丝毫不在乎他是什么态度，一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态度，反而让晏希珉有点不甘不愿就这么走掉。 等黎青池和秦莉莉离开之后，他盘坐在地毯上，说道：“你也太用心了吧？简直像是在演侦探小说。” 南君凉有点意会到他的不满，心想我还真的就是在演侦探小说，说道：“你对侦探小说有什么意见吗？” 晏希珉说道：“你爸妈刚去世，你又只剩下了妹妹，我以为你会更在意他们的事情，结果你却对林雪的事情这么上心……” 却见南君凉猛然回过头来，目光锐利地盯了他数秒。 也不知道是不是晏希珉的错觉，他仿佛见到南君凉略显凶巴巴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深沉的悲伤。 ……他很难过。 ……父母双亡是个什么感觉，晏希珉没有体会过，也并不想体会。只是南君凉这几日的表现让他感受不到这份沉重，所以慢慢也不再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但是这一瞬间他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南君凉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他并没有因为晏希珉这几句话而勾起悲情，更多的其实是不被理解的恼怒和孤独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母和妹妹，他也想陷入悲伤不管不顾，甚至如果没有南依澜在的话，失去父母的他多数会选择自暴自弃，就那样陷落下去也说不定。 他才十七岁，虽然已经接近成人的边缘，但因为未经风雨，本质上还是个心思纯粹的大男孩。父母死了，相当于天都塌了。若是天都塌了，他还有什么生存的意义呢？ 促使他强行违背本心，爬起来向前走的不是希望或勇气，而是被他背负在身上，叫做南依澜的沉重责任。 虽然是亲妹妹，但南君凉对自家妹妹的爱其实远不及父母。可就算是这样，他不能让去了天国的父母担忧，不能无视爸爸妈妈留下来的，不想舍弃却又被迫着抛弃的……对于妹妹的爱与责任。 若不是这样，鬼才想做什么直播，调查什么案件！他就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追随天国的他们一起离开。 南君凉想，晏希珉不会懂这些，所以他也无需解释。 他什么也没说，晏希珉却感觉到了几分局促不安。他开口说道：“喂，你……我……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刚才一副很无聊的样子，这时候又改变了态度，说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你可以跟我说。什么都可以！” 南君凉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道：“什么都可以？” 晏希珉见他这样问，顿了一下，心头有些不安，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还是说道：“什么都可以。” 南君凉说道：“那能替我陪小澜过家家吗？我实在不想做这个。” 第011章 这个要求其实也说不上为难人，比晏希珉预想之中容易多了，只是有些让人无语。 晏希珉愣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下来了。 他刚才戳了人家的心肝，陪小表妹玩个过家家算什么？又不会少块肉。 晏希珉的母亲不喜欢晏希珉跟南家兄妹靠得太近，晏希珉之前还应了，但是不知不觉却已经完全把母亲的要求抛在脑后。有了这个替死鬼，南君凉顿时轻松了许多，放下心来安心思考起了案件的细节。 他坐在电脑椅前面，闭上了眼睛。表面上虽然像是在休息，其实却是在回顾前面所有的直播回放。在观众的强烈要求下，他回顾的时候也开启了直播，允许了粉丝们和他一起回顾过去的场景，并和他们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互动。 他并不是专业的侦探，而如今他的直播间里观众已经相当不少，靠着集思广益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回放的不止是现场的内容，还有之前的直播内容，有时快进有时暂停。因为没有外界的打扰，他也多多少少可以回答一些弹幕上的问题，所以哪怕是回放，观众们也显出几分热情。 ……可惜问的都是私人问题。 南君凉觉得很多人根本不关心案情进展，全程都在逗他。他回答了一些问题，意识到这一点就闭了嘴。 中途也有人拿打赏来逗他，南君凉上了一次当就不上了。打赏的数目不高，一开始还只是让叫个姐姐的，后面羞耻度太高，南君凉坚决拒绝。 他虽然努力不露端倪，脸却有些发红，心想这些人真怎么说的话都这么羞耻。不知道现实中的主播们都是怎么应对这些情况的。他们能毫不羞臊地应付自如，心理素质真是强大，南君凉觉得自己简直望尘莫及。 他却不知道，他脸色微红却要一直强行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激起了大家的恶趣味。有人说道：【主播你叫声法多哥哥，我打赏你个对破案超有用的好东西。】 南君凉心里一动。 叫声哥哥好像也没什么，反正不是要叫老公老婆甜心宝贝主人爸爸什么的……南君凉迟疑了一下，考虑目前案情缺乏的有力证据，迟疑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 他当主播其实老不专业，但是很多人就是好这一口。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成熟从容应付自如了，粉丝也许并不会少，但是与此时此刻观众的心情肯定又完全不同了。 然后南君凉就看到了一条打赏弹幕，显示“法师之王法多打赏了一套众神牌和一套万神法典。” 法多：【我们这边星币不好弄，所以就给你这个了。】 之后南君凉趁着独处的时候忍痛交了五星币的邮费，然后把它们取了出来。他一直觉得平台上的打赏很小家子气，五星币十星币甚至都算大方了，更多的看上去还是一星币两星币，结果系统却说道：“在系统所在的原世界，一星币等于一百信用点，按照主播所在的世界的货币购买率，以最原始的粮食作为对比，一信用点的购买力相当于9.72现实货币——今日汇率。” 南君凉心里换算了一下：“972软妹币！？” 也就是说他花掉了4860的邮费！？ 系统回答道：“跨越时空所消耗的能量当然是很大的。这还是以原世界的科技水平作为基准而收取的消耗费用。如果以主播所在的时空作为标准，即使4860万软妹币也不可能完成传输程序。” 它说得并没有错。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一狠心，心想五千块就五千块吧。他现在最缺的也不是钱。 ……虽然事实上钱也是挺缺的。他父母的资产目前全部被冻结了，他和南依澜完全是靠外祖父家在养。这种寄人篱下的状态，其实也让他充满了不安感。 但是，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反正星币又不能直接兑换软妹币。 他取出了打赏的众神牌和万神法典。 众神牌的用法和塔罗牌有一定相似，虽然效用完全不同。它的牌面一共有五十七张，包括七大骑士王，五位法师之王，四十四张信息牌，和一张众神召应牌。按照卡牌的说明，这是一种召唤神明的媒介，占卜过程之中，骑士卡会预示这件事的正义性和顺利与否，法师之王会预示这件事的解决或者达成之道，信息牌会显现众神对于所求之事的具体预示，而众神召应牌则是神降的媒介。 神明降临的可能性非常之小，按照法多的话来说，他们的世界里每天使用众神牌占卜的人非常之多，但是神降的几率却几近于无。这跟普通人求神拜佛没两样，多数都只是求个侥幸，但是跟现实不同的，大概就是众神牌确实有神降的可能性，而且即使无法神降，也有一定可以受到神力指引的可能性。 对于法多的解答，南君凉只有一个问题。 “……你们的神，在我们的世界能起效吗？” 这倒是个好问题。 【……还是可以试试的。】 因为对方这么说，南君凉便试验了一下这副牌。众神牌里面，除了固定的骑士法师牌，四十四张信息牌都有各自的隐喻，唯有召应牌是一张空白牌面。按照提示，如果神明愿意给予提示，那么这张牌上面就会显现出应召愿意在本身职能范围内给出帮助的神明画像，否则就只是空白牌面。 南君凉按照提示的方法操作了一番，最后出现的四张牌分别是代表审判的第一骑士王，代表纷争的红衣法师王，提示的信息牌是一束黑色的陌生的花束，按照法多写给他的说明，这束花叫做芙丹兰，而黑色的芙丹兰喻指“复仇者”，这让南君凉觉得很奇怪——复仇这个词，非要说的话，代指林雪的行为倒也勉强说得通，但是用在这件事上却又总有一些别扭的违和感。林雪的所作所为其实远还没有到复仇这么严重的地步，南君凉觉得可能还有什么更深的含义。 然后他翻开了那张召应牌。 在他的预期之中，他翻开的原本也不过就是一张空白牌面。召应牌和其它牌不同，它只有一张，位置也是固定的，南君凉把它放下的时候，确定面向桌面的那一面是纯粹的空白。可是当翻开它的时候，上面却多了一副极为精美却又诡异的神像。 没有罕有的神明降临，但是确实有神明应召。 南君凉十分确定自己把它盖在桌上的时候它只有一片空白。而在开始使用这副牌之前，他也大致观察过整副牌的构成，其中并没有对于这张画像的任何印象。 他翻掉了所有的牌，发现这可能确实是原来的那张空白应召牌。 南君凉很是惊愕。 他翻了一遍万神法典，最后确认了牌面的归属——牌面上的神明介于男女之间，由于不熟悉众神牌文化背景和衣着风格的关系，就一点都说不上写实的画风，南君凉基本上没办法用肉眼分辨对方的性别年龄和身份。 好在法多的打赏其实相当完备，南君凉完全可以从附属的法典之中找到对应的图片和介绍，进而知道应召的神的具体身份背景。 应召的那张牌是风神的牌面，他看上去是男女莫辨的少年模样。长发，穿着相当飘逸且简洁的长袍，双手张开，脸上带着对一切充满了喜悦和好奇的表情，一看就不是阴郁的神明。 按照提示，神明应召之后，会以他们所拥有的能力引导占卜者达成所求。按这个说法，南君凉所要注意的线索……是风？ 南君凉不是十分确定。 他还在琢磨这件事儿，那边南依澜却大人样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哥，你还是去找别人玩吧。陪你玩实在太累了。” 晏希珉拿着手里的娃娃，懵逼数秒，瞬间有种想把手上的娃娃扔到对面那个腹黑萝莉身上的冲动！ 到底是谁在陪谁玩？他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难道是想玩过家家才来陪一个小丫头的吗？南依澜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在陪着晏希珉玩似的，这小丫头的性格真是太欠揍了，不愧是南君凉的妹妹。 他去洗了把脸，一回头就见南依澜又缠上了自家哥哥。他虽然不是什么特别观察入微的人，但是扫一眼这情景也知道了，那小丫头根本就不是真的嫌弃和他玩过家家没意思，就是想要甩掉他去缠着南君凉。 小小年纪，这恋兄情结也是没救了。 晏希珉被嫌弃，本来不想再理会你不识好歹的小丫头，结果看着南君凉开着林雪他们班的聊天群，一边应付着南依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到底还是良心发现，想要上前去把小丫头抓走。 结果他刚准备迈步，就听到了敲门声，以及随之一起响起的，魏灵珠的声音：“君凉，你表哥在你这吗？” 晏希珉愣了一下，想起魏灵珠并不喜欢他跟南君凉混在一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他主动抢先去开了门，问道：“什么事，妈？” 魏灵珠私下怎么想是一回事儿，但表面上却不可能和南家兄妹撕破脸。所以她只是声称有事，让晏希珉跟她出去。 晏希珉皱了皱眉，心里觉得自家老妈八成又是要啰嗦，有些不情愿，但是又怕她碎碎念起来被南君凉听到——他自己大约也没意识到，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对南君凉产生了认可，不想让他知道自家母亲私下对兄妹俩的不满。 南君凉倒是没在意晏希珉的离开。他是大约知道自家二舅母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的，不过舅舅已经隔了一层，舅母就更加隔了第二层，他也没什么在意。 倒是亲妹妹这种存在才真正是个大麻烦。依恋是真依恋，烦人也是真烦人，让人不好应付。 南君凉正艰难地身上挂着一只妹儿崽继续追踪蛛丝马迹，却在这个时候接到了黎青池的电话：“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南君凉回答道：“反正都要说，你随便说吧。” 黎青池说道：“警察调查了林雪的手机，里面确实藏着窃听设备。警察查了那日的清洁工，怀疑对方是胡文菲的儿子，体型也对得上，但麻烦的是，对方有不在场证明。” 第012章 “具体是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南君凉把萝莉澜从自己身上撕了下去，一只手拿着手机艰难但冷静地问道。 黎青池开口说道：“林雪出现这段时间，他翘课在家做游戏直播，有不少观众可以作证。” 南君凉愣了一愣，然后思索道：“游戏主播吗……？”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问道：“确定不是录播？” 黎青池回答道：“直播的时候罗进跟观众有互动。警察也跟当时的一些观众确认过了，确实是当时就有互动，不是事先添加的弹幕。” 南君凉听了，不禁再次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之后，他开口询问了关于胡文菲儿子的罗进的一些消息，比如他的直播ID叫什么，在哪个平台，人气高不高，当时有多少观众观看直播等等。 他问得比较详细，黎青池也一一回答了，还给他发了几个地址，多数是罗进之前的直播录像。 南君凉很快点开看了起来。因为南依澜一直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的关系，南君凉操作得超艰难，最后不得不板起脸训了南依澜一句，小姑娘这才被吓住，乖乖地蹲到一边开始用小学课本挡脸。 林雪跳楼当天，罗进本人没有去上课。不过他本来就是读的一所三流大学，十天倒有八天是翘课不去的，这也没什么。但不去上课就没有最直接的不在场证明，而直播所能提供的不在场证明，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方便操作的地方。 罗进的学校和住处距离南君凉的学校都有两个小时的车程，理论上他如果在家直播，是绝对没有可能跑到南君凉的学校作案的。南君凉看了当天的直播，罗进的直播时间是在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十二点十七分之后，他才关闭了直播去吃饭。按时间来说，他要是真的是在家里完成了这一次直播，那么林雪的事就不可能跟他有关系。 估计警方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排除了对方的嫌疑。 南君凉大致观看了一遍直播，直播是双画面同步进行，全屏游戏界面，加右下角玩家影像。从影像来看，罗进果然看上去身形和那天出现的清洁工人很像，背景似乎是在自家的房间之中。 罗进的直播不是很热门，总共订阅也就四位数出头，当时看直播的人就更少了，大约就几十人，比南君凉这边还要惨淡许多。南君凉反复看了好几次录像，确定罗进确实好几次跟观众进行过互动。 罗进的直播没什么特色，属于很常见的那种自娱自乐式直播，虽然直播的是游戏，但他的操作并不是很出众，讲解风格也比较生硬和无趣，南君凉看他各种唱独角戏，却往往不自觉地令听众感到尴尬，若有所思。 其实他自己直播时也有类似的问题。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演艺人员，而且性格本身偏于沉静，就显得不那么能言善道。南君凉一向思维缜密，观察入微，但这对直播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优点。 如果他想要吸引更多观众，赚到更多星币，那么适当的解说和有趣味性的科普应该也是必不可少的。他不擅长插科打诨，但好在语言能力其实并不弱，给人讲讲故事典故还是可以的。 也许还可以去参考一下其它各类直播的解说风格。 参考的事情估计要有时间才能做了，但是适当的直播解说却可以做起来。正好弹幕有人问起罗进在玩的这款游戏，南君凉顺口就介绍了一下。 他记忆里极强，几近过目不忘。虽然性格不活泛，好在知识面广博，顺口就介绍了一下国内外目前的游戏业情况，且条理分明旁征博引，果然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 可惜游戏毕竟不是直播的主题，所以南君凉也就是看到相关的内容是顺嘴提上几句。不过这也已经够了——直播平台上什么观众都有，其中本来就很是混了一批对于当前时代的各种情况有兴趣的人，南君凉一改常态，不再与之前那样寡言少语，却是令他们兴奋了许多。 源源不断地有人提问，但是南君凉只是挑选了几个回答。他毕竟做的是案情直播，而不是游戏直播。别看这些人看上去对游戏很好奇，如果他真的去做游戏直播，十有八九的人不会看——他们好奇的是历史，而不是相比他们本身所在的世界落后又或者幼稚许多的游戏。 南君凉看了当天的录播，又去看罗进前段时间的直播视频，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考虑到观众并不是每一个都很擅长推理分析，南君凉这次没有只顾着自己思考，而是进行了分析解说。 【光看视频的话，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查看罗进的所有视频之后，我们会发现一些有趣的地方。】 他这样说着，随手就拉出了一张电子表格，然后以极为流畅的动作输入了大量数据，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做出了一张表格。 这是一张时间图表。 南君凉说道：“大家可以在之后暂停回放仔细看一下，这张表格是罗进所有直播录屏的时间表。大家有没有发现什么？” 南君凉为了方便大家查看，直接制作出了一张表格，直播时间以蓝色长条显示在表格上，十分清楚分明。按照24小时来划分，罗进的直播时间大多分布在晚上，上半夜六七成，下午和下半夜各有那么几次，但是上午出现的直播……这却是唯一仅有的一次。 这虽然不能作为什么证据，但是总归是看上去有些不那么自然。 南君凉说道：“从表格上看，罗进以前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段进行过直播。事实上，一般来说也很少有主播在这个时间段进行主播。” “当然，这也可以用心血来潮来解释，恰好在这一天心血来潮是有点巧合，我们先把它放下，当做一个待证明的疑点好了。” 但是他又说道：“接下来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他玩的这个游戏和统计一下他的弹幕和直播风格。” 罗进玩的是一款热门竞技类游戏。南君凉首先查询了一下游戏里在这个时间段的所有活动。不过林雪出事的那天是普通的工作日，尤其还是上午临近中午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日期限定的特别活动，所以不能从这点来判断直播的确切日期。 但尽管如此，却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游戏里有一种东西叫做系统公告，往往只有高消费的一些动作或者人品爆发的一些事件里才会出现。南君凉花费了一些时间，根据一些游戏的资料判断了一下不同种类公告出现的频率，然后记录了其中一些比较稀罕的事件的发声对象，就建了号进去加了对方的好友。 加上好友之后，他挨个向对方发送了密聊，不过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接近晚饭时间，只有寥寥两三个人在线，而且短时间内都没有回复南君凉。 然后他就听到外面发出一声突兀的响声。 南君凉愣了一下，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就发现外祖母也出现在了门口，在二楼围廊一侧的卧室门口对着隔了大半个大厅的魏灵珠，问道：“怎么回事儿？” 晏希珉正要开口，就被他妈拍了一下，然后魏灵珠就抢先开口道：“没事儿，这孩子粗手粗脚的，把相框给撞倒了。” 南君凉观察素来仔细，远远地就察觉晏希珉的表情有几分阴沉。 他不知道老人有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不管有没有，晏老夫人看上去并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玻璃碎了，你们自己不要乱动，叫帮佣上去收拾。希珉你也是，以后要小心点。” 老夫人这样说着，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虽然说着关心晚辈的话，但是那语气里却带了一种难以叙述的冷淡和雍容……怎么说呢，看着就不亲近。 南君凉也没有接触过多少年长的老奶奶，但是就算是这样，晏老夫人也是极为特殊的一个。 她身上带了一种气场，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人。 晏老夫人说完这些话，侧头过来看到了南君凉和南依澜在一旁，表情却是立刻和缓了许多，说道：“小澜，小凉，过来，我们下去吃饭。” 南君凉听了，顿了一下，与魏灵珠四目相交的时候，一瞬间觉得这位二舅妈的表情有着说不清的扭曲，不过也就是一瞬间，那扭曲转变成了笑容，说道：“希珉和君凉一起扶你奶奶下去吧，我找人来收拾下东西。” 南君凉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到底情商没有低到直接不长眼地追问。他看了一眼晏希珉，晏希珉却垂着头，并没有对上他的眼睛，似乎有意躲开了他的窥探。 但他还是跟南君凉一起去扶了老夫人。 老夫人和大部分老人不一样。她身上带着股天生的矜贵劲儿。她其实还很年轻，虽然大儿子已经年过不惑，老夫人自己却还十分矫健，一点也没有不良于行。但她不逞强，孙子来扶她，她也不推脱，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南君凉虚扶了她一只手臂，她转过头来眼神柔和地看了他一会儿，就说道：“你们兄妹两……都像你们母亲。” 这话应该是带了几分伤感的，南君凉不知道怎么回，就保持了沉默。 走到楼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停车的声音。帮佣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就跟老夫人说：“是三少爷回来了。” 晏老夫人问道：“是和媳妇儿一起来的，还是一个人？” 帮佣又去看，回来说道：“是一个人。” 晏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不必再添菜了。去叫先生下来吧。” 第013章 晏家两位老人彼此之间的称呼很有意思。晏老夫人叫丈夫“先生”，晏老先生则叫妻子“夫人”。南君凉只在电视剧里听过这样的叫法，跟上世纪三十年代似的。 这不是玉山市平常会出现的叫法，甚至也不是他父母会用的称呼方式——南君凉他妈妈一般叫他爸爸“他爸”或者“大宝宝”，他爸则会叫他妈妈“女神”或者瞳瞳。 相比之下，晏家两位老人之间的氛围就带着明显的疏离感，有种相敬如宾的味道。 南君凉不着调地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政治联姻？ 之后三舅舅晏重鹤就进门了。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南君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开口叫道：“君凉！怎么样，学校还习惯吗？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南君凉对于这位一直表现亲热友好的三舅舅还是比较亲近和怀有好感的，听他这样问，就开口回答道：“学校还不错，我什么也不缺。都挺好的。” 晏重鹤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十分温柔地说道：“你突然被从春申带到玉山，哪有可能真的没有一点不适应的地方？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给人添麻烦，但是你要是什么也不说，反而会让外公外婆担心。你要是真的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千万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我们都希望你能生活得自在一点。” 南君凉说道：“真的没什么。大概是有一点不习惯的东西，但适应适应就好了，也没到会影响生活的地步。外公外婆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得很齐全，我真的没什么缺的东西。” 晏重鹤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记得给舅舅打电话。” 南君凉点了点头。 晏重鹤又跟父母说了几句话，才去自己屋里收拾了一下。大家都上桌以后，魏灵珠才总算收拾好了，下了楼来，看到晏重鹤之后，扫了一眼众人，说道：“三叔回来了？没带弟妹和希麟啊？” 晏重鹤说道：“希麟明天还要上课，丁琳陪着他。我回来看看爸妈。” 魏灵珠听了，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道：“三叔可真疼外甥外甥女。自从君凉他们回来之后，三叔回来的次数也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你的孩子呢。” 南君凉愣了一下，心里有点莫名，晏老先生的脸色却完全变了，眼看着就要发火，那头老太太却抢先了一步开口，不冷不热地叫了一声：“灵珠。” 她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听不出波澜，但是魏灵珠却猛然一惊，立马收敛了许多，说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说三叔对君凉和依澜实在是好。” 晏老先生冷哼了一声，说道：“他对自家外甥和外甥女好，难道有什么不对？” 魏灵珠顿时噤声。 南君凉见了这场面，忍不住皱了皱眉，总觉得晏家的情况复杂得让他有些看不明白。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种气氛都有点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开口轻轻叫了一声：“外公？” 晏老先生听他开口，沉默了一下，表情倒是缓和了许多。他开口说道：“别管你舅妈。这么大人了，说话还没个把门，口无遮拦的，以为自己还是孩子不成？” 魏灵珠一点都不敢反驳，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陪着笑，说道：“是我没分寸。” 晏希珉看到自家母亲的尴尬，虽然也嫌她多嘴，到底不忍心她被这样晾着，就开口转移话题，对南君凉低声问道：“直播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比起这乱七八糟的汹涌暗潮，南君凉也更乐意说案情，便开口说道：“发现了一点问题。罗进之前的直播里经常骂粗口怼人，基本上只要有人怼他他就会怼回去，而且用词非常粗鲁难听。他的直播好像一向是这个风格，评论区也有不少人抱怨过。可是作为不在场证明的直播录屏，基本上没见他骂人，回复也都很平和。可是那天并不是没有人怼他，只是他一句也没有回。”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开口说道：“那天他一共跟三条弹幕进行过互动，全部都是捧他的，另外那些怼他的，他都没怎么回复。” 晏希珉说道：“有问题。” 南君凉说道：“但这个并不能作为证据，太主观了。他说一句心情好基本上就可以解释了。” 晏希珉皱了皱眉，冷笑道：“我不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说他突然脾气变好，怎么可能？”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说道：“老实说，你信不信其实不太重要。警察信不信，法律承认不承认才是关键。” 晏希珉：“……”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快习惯南君凉时不时那不自觉地噎人了。晏希珉缓和了一下被噎的情绪，问道，“难道就没有其它东西可以拆穿那个视频？” 南君凉说道：“……因为有即时的互动，所以，只要这一点不能被推翻……基本上直播录屏就算得上铁证……” 晏希珉听了，却是觉得心里闷闷的，十分想不开。 吃完饭之后南君凉回到屋里，首先去看了一眼电脑，结果就发现有两个人回复了自己。他顿时精神一震，马上加了两人的通讯号，一个马上就加上了，还有一个过了好一会儿才加上。 他先后跟两个人都有保留地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希望对方能够提供一下触发系统公告的具体时间。两个人听了之后，都表示愿意帮助南君凉，只是其中一个人的公告是通过代练触发的，还要回头去找人确认一下，另一个玩家是个妹子，交流之后她表示她虽然也对这件事感到很遗憾，希望能够帮到南君凉，但是她却很难为之作证。 她上公告的原因是因为通过一种新的打发破了一个新本的副本记录，但是很遗憾的是，这个副本记录是一天一个CD，而找到新打法的当天和接下来的第二天，她都破了一次记录。光从公告上并不能区分那是哪一天的公告。 而最麻烦的是，她破纪录的时间正好是周二和周三，就是事故当天和前一天。 南君凉的调查显然又陷入了困局。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段信息。 信息上妹子写道：“其实如果你是昨天来问我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帮你确认一下具体时间。游戏的周记录上一般会显示当周最新记录的创造时间，精确到秒。如果破纪录的时间对不上，就说明对方修改了系统时间，应该可以作为证据。但是这游戏的周记录每周日早上零点都会重置，历史总记录又只会记录日期不会记录具体时间，所以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帮你确认了。因为我们打本的时候利用了一个小BUG的关系，其实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队伍破了我们的记录呢。” 南君凉：“……”听妹子那么一说，南君凉反而觉得更加郁闷了。比完全找不到线索更加令人揪心的，恐怕就就是眼看要获得证据了，结果因为一步之差与其失之交臂。 不过很快又有一条信息发过来：“不过我们虽然看不见了，游戏官方肯定还是能查到相关记录的。如果你实在想查具体时间，可以让警察去官方要具体的时间记录。你自己去问的话，客服不一定会给。” 这绝对是一条有用的思路。 南君凉真心诚意地回复道：“谢谢你。” “不用谢。希望警察早日抓到凶手，让你同学安息。杀人犯真是太可恶了，真该给你同学偿命。不过你这么努力地想要替她找出凶手，她要是知道应该也会觉得安慰吧。” 南君凉的手指顿了顿，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心想林雪都未必知道他是谁。不过不管怎么样，黎青池和秦莉莉确实都在很努力地想要为她报仇，如果林雪知道，大概确实会觉得有些欣慰吧。 和妹子告别之后，南君凉看了看时间，觉得也不适合再给黎青池打电话。向游戏官方查询公告时间以便验证罗进的直播时间确实是一种思路，但是万一查出来之后发现猜测错误，反而更容易让他们陷入被动。 为了以防万一，南君凉觉得还是应该先试着找出更确切的，可以证明直播视频伪造嫌疑的证据。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完全把希望寄托在通过警方向游戏官方求证上面。他们这个年龄对于成人来说本来信用度就不高，即使警察看在黎青池叔叔的面子上愿意稍微考虑一下他们的想法，但是无用的要求太多了也会把那点容忍度给作没的。 他必须要一击即中，才能更好地达到目的。 所以南君凉考虑了一下，又斟酌了言辞，给名单上一些其它的人发送了信息和邮件。他的语气要比之前更加和婉顺耳，以便于陌生人出于礼貌或者同情，有更高的可能性回复他。 弹幕纷纷吐槽，主播在这封信件上表现出来的智商和情商跟平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言，简直就是个假主播。 南君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南君凉上线检查了一下，不过可能由于时间太早的关系，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回复，只能先收拾一下去上学。 课间的时候南君凉跟黎青池大致说了一下昨晚的收获，然后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罗进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法完成直播的。如果他真的在当天对天台动过手脚，那么那天的视频就肯定只能是录播。如果不是录播，他就不可能是凶手。” 黎青池想了想，说道：“……或者凶手真的不是他？” 秦莉莉听了，却是皱紧了眉头，颇为激动地说道：“就算凶手不是他，肯定也是他找来的人！胡文菲和她儿子肯定不可能无辜！” 南君凉说道：“你这个说法太主观了。凡事要讲求证据，不能想什么就觉得是什么。” 秦莉莉听他这么说，觉得南君凉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不信任她的判断，顿时有些生气，说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多少林雪的事情！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林雪的事情，只是想玩个侦探游戏吧！？” 她瞬间炸毛，南君凉被吼得呆住，有点懵逼，好半晌都没说话。 第014章 他没说话，晏希珉却先一步怒了，说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晏希珉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好，这一吼却把秦莉莉给惊住了。南君凉眨了眨眼，搞不清楚自家表哥的这种态度算不算是给自己出头。 秦莉莉被他吓住，半晌没说话，晏希珉却咄咄逼人地说道：“南君凉是欠你们的还是怎么样！？他一直在帮你们好不好！？你以为你们这件事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吗？你知道他昨天晚上看视频找人弄到十点多吗！？要玩游戏我们干嘛不去玩真游戏！？又轻松又有趣，还不费力气。秦莉莉，你有点良心好吗！？” 秦莉莉听了，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垂下眼睑，双手捂住脸，气弱地说道：“对不起。” 南君凉说道：“我确实是不了解林雪，也不了解她家里的事情。但是警察也好法官也好，他们也跟我一样不了解。我们必须要找到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能够认可的证据……莉莉，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光我相信也没有用，对不对？” 秦莉莉说道：“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晏希珉却还有些愤愤不平。 回教室的时候他还是有点生气，看到南君凉心不在焉，没有一点脾气的样子，就更生气了，说道：“你平时对我这么凶，对秦莉莉怎么反而一点脾气都没有？你不觉得自己太好欺负了吗？” 南君凉觉得自己特无辜：“我哪有对你很凶？” 晏希珉觉得跟他简直没法说话。 南君凉说道：“我也没有很好欺负吧。她情绪不稳定，我们没有必要去刺激她。” 晏希珉听他这么说，觉得南君凉可能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所以多容忍了秦莉莉一些，那股恼火的情绪顿时就消散了下去。虽然这样，他还是带着几分傲娇的口气说道：“搞不懂你。” 结果回到教室之后，一打开书桌，南君凉就愣了一下。 书桌里躺着一封信。 一封粉红色的信。 同桌探过头来看了一眼，问道：“情书？” 南君凉若无其事地把信拿了起来，夹进一本笔记本放到了背包里面，瞅见的男生顿时很失望，用十足八卦的口吻怂恿道：“看看嘛！是谁写的？说了什么？我还没见过女生写的情书呢。” 但是南君凉坚决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这位同学简直是太天真了，他显然不知道就算是男生收到的情书也不一定是女孩子写的。万一打开情书之后看到结尾写着一个男生的名字，不说对方要崩溃，南君凉自己也是要崩溃的。 初来新学校，就不要给刚打好关系的同学带来新鲜的刺激了。 不过就算南君凉反应平淡，到放学的时候，该知道消息的人也都知道这个八卦了。放学之后，走在教学楼通往学校正门的路上，晏希珉就让南君凉拆了信看一看。 他说得倒是义正言辞：“上面都没写寄信人，你总要打开看一看的吧？万一女生约你在什么地方见面，然后一直在那里等，你也得明明白白地拒绝她吧？总不能就放她在那里一直等。” 南君凉没察觉出不对。 黎青池听了，却琢磨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南君凉连信都没拆，你倒是都帮他想好要拒绝了？”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问题，耐不住南君凉这边弹幕直接就炸了。自从在转学之前经历过那一场极其微妙的事故之后，南君凉对这种事就有点敏感，立刻抬头，十分意味深长从左到右，把两人都扫了一遍。 晏希珉和黎青池被他看得都有点莫名其妙，神态疑惑。 南君凉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自作多情，想太多了。 错以为别人对自己有意思，尤其还是同性，是一件很尴尬而且羞耻的事情。南君凉迅速甩脱了这个念头，顺便关掉了弹幕。 这些平台观众简直腐眼看人基，不能纵容。 不过晏希珉的话倒是真的让他有点迟疑。要是对方真的约他见面，他要是就这样回家了，等回家了才拆开信发现对方在某处等，感觉确实不太好的样子。 ……虽然南君凉觉得对方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也要做好他会回家再看甚至不看的准备，不过既然晏希珉这么说，他还是决定先看一眼好了。 他拿出那粉红色的信封，拆开了信纸，略过所有抒情的无意义的废话快速地扫了一眼大致内容，然后一脸木然，耳侧却有些微微发红。 没有南君凉觉得麻烦的约见信息，甚至于连个明确的署名都没有。写信的人很含蓄地在信件末尾标了个不知道是名字首字母还是代号的S，似乎是半遮半掩地想要给南君凉留下一个能发展出后续的暗号。 除此之外，信里就只剩下了各种有如白日梦一般的呓语和令人害臊的夸张赞誉。 写信人的文笔极其优美，简直如同课文一般，远胜于此时学生优秀作文的平均水平。只是这如同赞颂祖国一样把南君凉无限拔高的口吻，却是让他有点承受不起。看了几眼之后，他就觉得羞耻异常。 结果晏希珉并没有意会到他的心情，反而因为他的异常反应，好奇起了信上的内容，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他凑过去要看，南君凉怎么可能会让他看，又不是玩羞耻Play。 南君凉躲了这么一下，反而让晏希珉在意起来。他眯了眯眼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不就是封情书嘛，这么小气。” 南君凉不理他，只是收起了信纸，打算重新放进包里。在晏希珉看来，就像是为了不想给他看情书的内容，默认了小气的这种评价。 他稍微有点不舒服。 理智上明白这是南君凉的权利，心里却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来。他莫名地好奇情书的内容，好奇到甚至想打破平时为人处世的原则。他眼珠子稍微转了转，突然神色一变，望向了南君凉的身后，说道：“那个人……是不是罗进！？” 他的演技逼真，情绪转换自然而不见突兀，南君凉果然被他给骗到了。 他顾不得把信放好就立马转头去看了一眼，结果晏希珉就趁着他转头，伸手一捏他的手腕，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本事，他这一捏，南君凉的手腕就酸软了一下，拿着信封的力道自然就松了，让晏希珉顺顺利利地把信纸从信封里抽了出去。 南君凉自然是马上反应过来上当了，回头来怒瞪晏希珉，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幼稚。他伸手去抢信纸，不想被对方看到里面的内容。黎青池看到他生气，却倒了戈，不但不帮晏希珉，还直接从后面制住了晏希珉，把他的双手都钳制住了，让南君凉可以轻松地从晏希珉手里取回信纸。 晏希珉也没预想到黎青池会这么做，不敢置信地怒道：“你竟然帮他不帮我！？” 黎青池说道：“偷看别人的信可不好。” 晏希珉眼见大势已去，却是手指突然一松，宁愿把信扔了也不让南君凉抢回去。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幼稚了，南君凉甚至都没什么力气生气，只是伸手试图抓住掉下来的信纸。 结果也就是在同时，身边莫名其妙地刮过一阵邪风，直接就把信纸吹出了好几米。南君凉愣了一愣，迈步去追，不料刚刚靠近，那信纸又被吹远了一段距离。 南君凉追了老远才追到信纸，结果就看到两个疑似基佬的家伙在前面拉拉扯扯，甚至抱在了一起。 这可是刚刚放学的操场，这两人胆子可够大的。 偏偏这两个家伙南君凉还都认识，都是南君凉他们班上的，还是中午一起吃饭的小伙伴。 对方看到南君凉，也是愣了一下。南君凉看到这氛围，觉得有点尴尬，捡起信纸就想要转身装作没看到，却不防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猛然抓住了他的包带，说道：“见死不救好无情啊，帅哥！” 南君凉说道：“……看你们挺亲热的，感觉不需要别人插进去。” 对方其实没听懂南君凉的话，却直接略过了这点不解，说道：“就你了！帮个忙吧，我快被烦死了！” 南君凉愣了一下，回过头来，听对方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才知道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原来李凯今晚跟女朋友约了要一起去看电影，但是早恋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让爸妈知道，就想要假借王安和的名义应付一下他妈妈。两人干过这事好几次了，只是今天晚上王安和实在不方便——他要和公会里的人一起开荒副本，根本不想中途被查岗，还是被别人的爸妈查岗。 南君凉嫌弃观众腐眼看人基，结果自己也干了一回同样的事情。南君凉假装自己刚才没有出现过奇怪的念头，说道：“嗯，这么做不太好吧？” 李凯说道：“拜托了！她说我半个月没陪她玩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要分手了。我找个女朋友不容易，你们就行行好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说起来也就是个举手之劳，南君凉就没有再拒绝，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就接个电话吗？” 李凯说道：“呃，我妈的疑心比较重，所以我们要准备得稍微要复杂一点。大概是这样的，你给我个邮箱，我回头发个录音包给你，到时候你接了电话，看我妈怎么说，就放录音给她听……” 南君凉：“……” 真是骚操作，怪不得王安和嫌麻烦不肯干。 第015章 虽然有点麻烦，南君凉到底还是答应了助人为乐，帮李凯度过了这个难关。 因为这个关系，小情侣两个和他的关系顿时亲近了许多，不但跟南君凉互相加了好友，还跟他分享了一下当天晚上的约会实况。 恋爱啊……南君凉托腮在电脑前想了想，觉得这东西离他既接近，又遥远。 他思考着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后来又觉得思考这种问题很无聊，因为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恋爱的资格。 之后他如约替李凯应付了他妈妈，按照李凯的剧本，他妈妈打电话，南君凉就说他在做题，然后再放了一个事先录好的录音，让李妈妈等他算完这道题再说，果然李妈妈就不纠结了，让他安心做题。 南君凉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想着这学校的学生花样真多。春申也是个信息爆炸的地方，可是他原来的同学就没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主意。 然后他突然顿住了。 ……预先录制。 他之前一直想着罗进的视频是不是其实是录播，但是因为和玩家有互动，所以警方认为它是直播。但如果当时的互动也是他替李凯完成的这种……是刻意配合出来的呢？ 仔细想想，如果要预先知道观众会提什么要求然后根据要求提前录播相应的内容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要是在录播之后，根据录好的内容，在合适的时机提出互动的要求，却是非常容易且毫不费力的。 如果使用了这种手段，那一切情况就可以解释了。 南君凉心里有了想法，立刻打开了直播，先大致说明了一下新线索：“大家晚上好，这个时间开启直播是因为我刚才做了一个可能的推测，接下来需要验证一下，现在要直播验证的过程。” 他也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考虑到各种原因，警方认为罗进不可能在录播的情况下和观众进行互动，因此排除了录播的可能性，这次直播成了他的不在场证明。” “但是如果他确实是录播的，而这些互动是双方配合之下故意制造的呢？我现在就要去验证这个推断了。” 南君凉的这个推断颇为出人意料，但是如果是真的话，确实可以否决罗进的不在场证明。 问题在于……怎么验证？ 之前南君凉已经尝试找过直播期间出现过在游戏系统公告上的人，希望通过他们确认具体的直播时间，但是目前还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回复。 南君凉回家之后就已经上游戏检查过了邮箱和密聊，倒是又有两个人回复了他，南君凉都试图加了对方的即时通讯号，但可能是由于在晚饭时间的关系，对方都没有马上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此时他做完功课，又打开通讯软件看了一眼，结果就发现其中一个人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南君凉立刻发了信息过去，然后在等候回复的过程之中，又看了看自己受到的消息。 然后他发现之前的妹子密了他，说道：“找到证据了！” 她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发了两张图。这两张是群聊天的截图，都各自带有时间，分别是不同时间段副本破纪录时候的界面截图，其中第一张发在周二的12：03，第二张发在周三的11:21。 女孩说道：“这是我亲友当时发在群里的截图，破纪录的时间大概差不多就在一两分钟内。而且我稍微回想了一下，周三破纪录的时间应该确实是比周二早了不少时间的，因为我都是午休的时候开始上线，但是周二我们尝试了好几种路线，每次都离破纪录差一点点，直到第三次才成功。周三是一次成功，所以时间肯定是比周二早的。” 南君凉见了这一串留言，立刻就回顾了罗进的录播视频进行了对比，发现当时的公告时间是12:03:01。也就是说，基本上已经可以证明罗进的视频是在周二的录制的，而不是周三。 他真心诚意地对女孩回复了一句谢谢。 女孩发了一张笑脸，回答道“不客气”。 证据有了突破，南君凉顺时觉得思维都顺畅了许多，之后另外一个玩家也加了南君凉的好友。南君凉之前为了说服对方，在邮件里已经大致向对方说明了一下情况，此时只是问了一下对方当时那条结婚公告的具体出现时间。 谁知道对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几号结的婚。游戏里的结婚本来就随便，很多人甚至是为了任务奖励或者属性加成而结婚，这位甚至直接就是自己的大号和小号结了个婚。不过比之前的女孩好点的是，结婚时间是有记录的，离婚之前都一直能看到。 通过在游戏的查询，对方确认了自己是在周二结的婚，并且给南君凉截图了系统界面。 到此为止，南君凉基本上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证明罗进的视频是在周二录制的。现在最后需要证明的，就是当时罗进与观众的互动是彼此事先计划约定好的。 为此他再次试图搜索了那几个直播网站账号的信息，可惜对方似乎特别防备着这种情况，都是最近注册的小号，泄露的信息非常之少，很难根据这鲜少的信息查出背后人的真正身份信息。 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办法。 只要通过官方平台，很容易就能调查出这个账号使用者的登陆IP和机器识别码，到时候自然能知道更多信息。 不过这件事南君凉肯定做不到，大概还得警方与网站联系才行。 不论如何，他这边搜集到的证据已经大致可以推翻罗进提出的不在场证明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交给警方来完成比较好。 南君凉给黎青池发了条信息：“在吗？我这里拿到了一些可以推翻罗进那天直播的不在场证明的证据，方便的话回复一下，我把证据打包发给你。” 黎青池几乎是秒回：“好。” “你把东西发给我，我转发给警察。” 南君凉把所有的截图，包括对话截图和原始截图都打了个包，连同自己的调查经过和分析，和几个证人的联系方式一起发了过去，黎青池选择了接收。压缩包传递完成之后，南君凉就关闭了聊天框，然后取出了那副众神牌。 他以为这玩意儿其实就像是市面上那种塔罗牌一样，虽然说是能借用众神的力量，但在南君凉看来，多数也就是像是星相的指引那样隐晦含糊，模棱两可的“借用”。但事实上，情况跟他想象得太过不同了。 也许这东西的用法和他想的并不一样……是真的能够“借用”众神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它也许可以帮助南君凉知道他最想知道的某件事情。 这样想着，南君凉按照规则重新放置好了牌面，然后开始占卜另一件事。 他想知道父母真正的死因。 南家父母名义上死于意外，但是却给南君凉留下了太多疑惑和不解。他一直怀疑父母是被谋杀的，只是没有办法证实。只是即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于真相的调查。 只要有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会查清真相，还爸爸妈妈一个清白，同时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话是这样说，未成年的身份却让他连接触真相的机会都没有，只是被简单粗暴地告知了处理结果，不甘或者愤怒都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仅仅一年的距离，世界却好像是跟他隔了天堑。 但是这神秘的直播平台却给了他一个不一样的机会，让他可以更早地开始调查真相。早一日进行调查，就表示能多保留一些证据。哪怕不能马上替爸爸妈妈讨回公道，但是能多掌握一点线索总是好的。 南君凉完成了占卜。 只是翻开的时候，他愣了一愣。 占卜后出现的四张牌，骑士牌肯定了正义性，法师牌则暗示了“等候”，信息牌显示的是逆位的皇冠，发现它指的被篡夺的皇位，按照南君凉的理解，应该是……有人为了谋夺父母的什么东西，所以杀害了他们？ 虽然这姑且也可以作为提示，但南君凉却很难判断它有几分可信。更重要的是，召应牌在这一轮占卜之中却是空白一片。 ……为什么？ 之前明明有对象应召了的。 南君凉尝试了几次，结果都没有什么区别，不信邪地又占卜了其它的东西。他这次占卜的是南依澜睡了没有，结果占卜效果顺利非常，翻开应召牌就看到了一张神像。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查证这应召的是哪位神，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细小呼噜声，南君凉虽然不知道这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却本能地意识到这应该是南依澜的呼噜声。 接下来他又占卜了几件琐事，过程都极为顺利，但是每当他想要占卜父母死亡的事情时，应召牌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南君凉实在不知道缘由，只好先放下这件事，决定等之后有机会的时候咨询一下法多。 之后夜也已经深了，南君凉看看时间，虽然还有在意警方的进展，但是考虑到不能影响上课，还是洗漱了一下准备睡觉了。 结果还没躺下去多久，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南君凉打开一看，发现是黎青池发来的信息，便回复了一下，黎青池便立刻发来了一个视频申请。 南君凉随手接通了，一看就发现黎青池明显还不在家里。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但看黎青池的背景，他好像是亲自跑到警局去了。 黎青池看到南君凉的时候表情也怔了一下，露出些微不自在，说道：“你睡了吗？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的语气温柔小心得有点过分了，乍听还以为是跟小女孩说话。南君凉反而没有他那么拘谨，坦然回答道：“没有，反正心里吊着这件事也睡不舒坦，这样正好。你那边是不是有进展了？” 第016章 他侧趴在那里，只开了台灯。灯光从侧面照过来，让他的脸一半映在光里，一半藏在幽暗中，看上去竟有几分朦胧。 明明是男生，这样看上去却好看得有些不真实。黎青池对着屏幕，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直了，觉得自己的性向正摇摇欲坠。 他本来其实有些疲倦了，高中生本来时间安排就比较紧凑，课业也繁重，他是强撑着蹲到现在的。但此时看到南君凉，却感觉浑身都被洗涤了一番，有一种值了的感觉。 当然光是这种想法其实就很冒犯了，别说南君凉是男生，还是黎青池的朋友，就算是女生，不是恋爱关系就去意淫也是很猥琐的，对方长得再好看都不是理由。 所以黎青池强行压下了这个想法。 然后黎青池口头给南君凉转播了今天晚上警局发生的事情。 黎青池把东西传给警方之后，又担心他们不重视，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去到警局监控事情发展。不过情况比他想象中来得好多了。比起南君凉他们来，警察们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先前只是对这条证据线索不够重视，此时有南君凉的提醒，重新对这件事进行调查，很快就找出了确实的线索。 游戏服务器每天要处理的数据量是非常大的，所以要追究罗进哪个时间在线，哪个时间不在线也是很困难的。但是既然有视频和一些当日发生的关键事件进行对比，很快警方就确认了罗进进行直播的时间应该是周二而不是周三。 这件事一经确认，罗进的嫌疑顿时直线上升，之前所有的说辞都变得站不住脚。有预谋性地事先制造不在场证明相当于直接在说他有问题，警方趁机进行了进一步地调查，联系直播平台确认了互动账号的常见与最后登录IP以及机器识别码，又连夜联系了加速器代理商对这个机器识别码的活动记录进行搜索，没有费多少工夫就查找到了账号的真实IP和具体登陆地点。 那地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几个账号注册和最后登录的地点都是林家，而且是在林父书房的台式机上。 这个答案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按照我们的调查结果，林雪出事的当日，林致远刚好出差回来，胡文菲去了机场接机，是没有时间动林致远的电脑的。林致远和林雪自然也不可能。胡文菲当天在外面订了席，说是要给林致远接风洗尘，所以给保姆放了假。”女警大致梳理了一下情报。 她的同事思索了一会儿，就说道：“查一下林家附近一些主要路口的监控排布，搜索一下小区主要出入口当天上午十点到下午一点之间的所有监控，看罗进有没有出现过！” 罗进的家距离南君凉他们学校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但是林家距离学校却只有不到两公里，骑自行车往返也只要七八分钟，电动车更快一点。罗进若是在林家上网，完全有机会完成这一波操作。 “只是我有点不明白，在林家伪造证据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使用林致远的电脑？他就不怕林致远发现吗？” 黎青池却是脑子微微一动，就知道了为什么。 林雪对胡文菲母子防备甚重，自从五月的事件之后，她坚持找锁匠给自己的房间换了锁，而且换的是那种很复杂的高级锁，带指纹验证的那种。不但如此，她的电脑，手机，抽屉……每一样都是上锁的，罗进几乎不可能借用她的东西。 罗进平时来林家，都是自己携带手提电脑的，胡文菲和林父也有各自的工作用笔记本，书房的台式机用到的时间反而比较少。罗进要伪造证据，也要防着留下线索，所以林致远的电脑用起来就会方便许多。 这只是一个比较便利的选择。 但是这个真相对于作为父亲的人来说，肯定非常残酷。 之后搜寻监控花费了不少时间，但是最终还是取得了想要的结果。案发当天上午八点到下午一点，罗进先后两次进出了林家的大门。 他的不在场证明无疑已经被彻底打破。 接下来就没黎青池什么事了。警方此时已经连夜出动，前去逮捕罗进和胡文菲，接下来的消息就要的等明天才能知道了。黎青池倒是想在警局等候结果，但是就算是黎青池的舅舅本人也不会允许他缺席明天的课。 南君凉笑了笑，说道：“那你快回去睡觉吧，太晚了。做到这个程度你也已经尽力了，只要凶手抓到了，林雪应该也会安息了。” 听他这么说，黎青池却垂下了眼睑，沉默了下来。 南君凉叫道：“黎青池？” 黎青池咬了咬嘴唇，半晌才说道：“其实……我对林雪有罪恶感。” 南君凉有点意外，但还是说道：“我觉得，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有什么罪恶感的。” 黎青池说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沉默了许久，试图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说道，“因为我之前有一段时间厌恶过林雪。她向我求助过，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帮她。我心里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可是我迁怒了。我知道之前的事情不是她本意，她也跟我道过歉，可是，我心里其实有点恨她。”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那天。林雪的双眼胀红，对他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爸会这么想！ 他想那时候他应该说没关系的，可是他觉得委屈，他觉得愤怒。他没有办法觉得“没关系”。 南君凉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青池说道：“我其实知道她喜欢我。” 南君凉说道：“我也听说了。所以，她喜欢你这件事，会让你的负罪感加重吗？是不是你心里其实也有点喜欢她呢？” 黎青池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我对她没有那种想法。就是……这么说呢，如果一个人喜欢你，你是不会想要伤害她的。” 南君凉说道：“你没有伤害她。我想你只是在处理这件事上没有经验，不够熟练，所以有点笨。” 黎青池说道：“我想，我只是没有自己觉得的那么好。我远比自己想的还要自私很多，所以才会因为被冤枉了那么一次，就放弃了她。我只在乎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感受，我把她当做朋友，可我自己也没有很体谅她，却怨她不够体谅我……” 南君凉听着他一句句责怪自己，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也只有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诉说和告解。 黎青池把自己的情绪都倾泻出来之后，突然开口说道：“所以我一直很奇怪，南君凉。大部分林雪的同班同学，虽然也会觉得难过，却不会太过深入地追究她的死因。你明明才刚刚转学过来，跟她根本没什么交情，为什么却愿意花这么大力气去调查这件事？”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爸妈一个月前去世了。” 黎青池愣住。 “如果说以前我只是理解了死在字面上的意思，那么，那一刻开始，我知道了它在感情上的含义。”南君凉高举着手机，翻了个身，继续说道，“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吧？新闻上，亲戚邻里，甚至是某条每天路过的街上……可是，死跟死是不一样的。” “这不是在课本上可以学会的东西。” “长辈总是说，死者为大。像我们这样的年龄，也不是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总觉得凭什么死人要有特权，难道生死不应该都是平等的吗？但那其实是一种经历过死亡之后的感悟……不管你怎么样努力或者被迫去学习它，接受它，你就是没有办法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意外死亡也好，自杀也好，病故也好……不管是不是你的责任和过错，你还是会因为它而痛苦，后悔。死就是这样一种东西。” “因为实在是太痛苦了，所以才要敬重它。” “对于我来说，林雪让我想起了我的爸爸妈妈。黎青池，有一天你会明白那种感觉——每天每天晚上睡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就满脸的眼泪。我什么也不去想，但是眼泪还是会不停地流出来。它能让无神论者突然变成虔诚的宗教信徒，让黑社会老大突然开始热衷慈善，也会瞬间摧毁一个人所有的信念和理想。” 黎青池听着南君凉的叙述，怔愣了许久，总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触动，却又始终像是隔了一层。 黎青池说道：“抱歉。” 南君凉有些苦涩地勾了下嘴角：“又不关你的事。”然后他说道，“我舅公过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很小，所以那时候不理解死的含义，也没有那么痛苦。我是好几年之后慢慢回忆起他小时候对我的好，才慢慢对这件事感到难过的。” 然后他对黎青池说道：“你听说了林雪的事情，却到底没有经历过，不能理解和体谅很正常。我们都一样，是需要用亲身经历去体会和学习每一个教训的。犯错没办法避免，因为它本身就是学习的一个必要过程。林雪会懂的。” “你已经尽力了，只是光有努力还不够救她而已。” 第017章 南君凉自觉自己并不擅长劝慰别人，但是黎青池却觉得他说的话简直像是有魔力。 原来纷乱，压抑和痛苦的情绪慢慢平息了下来，慢慢变成了一种稳固的，肯定的想法。他说道：“谢谢你。” 南君凉说道：“回家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黎青池乖顺地回答道：“好。” 第二天上学之后，南君凉也知道了情况的后续。 罗进被逮捕了之后，一开始还不肯承认。虽然情况基本上已经很清楚了，但是他一开始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刻意谋杀了林雪。但是警察手中已经基本上掌握了相当完善的证据链，在有预谋性地一连串审问之下，罗进很快溃不成军，失去方寸。 加上警方的心理攻势，他最终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虽然承认了这一点，他却坚持不肯承认这是胡文菲所主使的。 他的供词里面把黎青池牵扯进去了。 根据罗进的说辞，他并没有成功地偷听到林雪跟秦莉莉的自杀计划，是一个和林雪同学的男生主动联系他，然后怂恿他完成了这次谋杀。 那个男生的声音……很像黎青池。 警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供词？ 他们审问罗进：“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你跟他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进行接触的？他跟林雪是什么关系？有什么动机？” 罗进：“……” 他回答道：“我没有跟他见过面，是他主动打了我的电话。” “也就是说，你既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就那么接了他的一通电话，然后就根据电话谋杀了林雪并给自己做了不在场证明？”警官的语气难免带了几分讥讽。 罗进听他那么一说，也觉得自己的话缺乏可信度，急于给自己脱罪的情况下，他病急乱投医，磕磕碰碰地说道：“我……我觉得自己被他催眠了！对！我一定是被他催眠了。” 从职业道德角度来说，警官并不想计较罗进侮辱他的智商这件事。但是罗进的供词实在太荒唐了，简直视法律为儿戏。 他认认真真地说道：“同学，我想你大概是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看多了。但是在现实中，无论什么样的催眠，都没有办法延续那么长时间，操控人做出那么复杂的犯罪行为。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罪行吧。” 罗进：“……” 他红着眼睛，面对警察，看上去表情竟然有些可怜。可惜为了这件事连夜加班的警察先生也实在没法对他产生同情心。比起罗进来，他更同情那个受后母磋磨又被谋杀的林雪。听说那女孩子其实非常优秀，人缘也好，就算不算这些，受害者永远比加害者值得同情。 罗进最后还是心态崩溃，不得不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警察进一步逼问道：“你妈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事发当天她给保姆放假，是不是为了方便你制造不在场证明？” 罗进听到这句话，却是垂下头去，说道：“跟我妈没有关系。她什么也不知道。” 警察轻易地就分辨出罗进的话不尽不实。 但是接下来不管怎么审问，罗进都坚持他的所作所为跟胡文菲没有关系，连胡文菲调走保姆这件事，他都坚持声称只是凑巧。 可惜这供词不可能说服警察。 警官开口追问道：“如果只是巧合的话，你怎么保证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能够实现？根据你的消费记录来看，你提前四天就在网上买了需要用到的清洁工制服。如果到时候胡文菲没有打发掉保姆，你的不在场证明不就白做了？” 罗进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其实是我怂恿我妈给保姆放假的。” “你说了，她就做了？” 罗进色厉内荏地喊道：“不行吗！？她是我妈妈，我好心提议她休息一天，和林伯伯一起出去吃顿饭，有什么问题吗！？” 警察见他一口咬死，心里有了计较，转而问道：“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林雪跟你没有利益关系吧？” “林伯伯没有儿子，我算是他的继子。林家这么有钱，如果林雪死了，她家的钱不就都是我的了吗？” 警察听了，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罗进一眼，用笔点了点桌面，说道：“你妈妈和林致远签了一条婚前协议，答应林致远不要孩子。林雪死了，这份协议很可能会失效，他们说不定就会再要一个孩子。另外，你虽然也算林致远的继子，但是你跟父亲，而且已经成年，跟林致远不存在抚养关系，也没有任何继承权。” 当然，既然罗进成了谋杀林雪的凶手，那么以人情常理来说，恐怕林致远和胡文菲是过不下去了。但是这件事就不需要跟罗进多说了。 罗进抬起头，惊愕地望着警察。 警察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人活在这世界上，一定要懂法。否则把自己作死了，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然后他继续说道：“你要好好想清楚了，你这情况算是蓄意谋杀，而且是有预谋的谋财性质的谋杀，性质十分恶劣，情况不好甚至可能叛出死刑的！你还这么年轻，如果是受人指使，还能轻判一些。” 罗进听了，呼吸变得急促，明显露出了动摇的表情，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他还是紧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然后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审讯室的门，警官走了出去，半掩上了审讯室的门：“什么事？” “胡文菲来了，要见罗进。” 警官说道：“刑事拘留期间，不许家属探望。这规矩还需要我跟你说一遍吗？” 但他同事一脸无奈，说道：“她带着律师一起来的，要求让律师代为探望罗进，这个没办法拒绝。” 警察沉默了一下，说道：“让他们先在外面等着！” 但是过程比预想中还要不顺利，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打断给了罗进什么暗示，罗进在接下来的审讯之中始终闭口不言。 他们也不可能一直拖着时间，最后还是允许律师进行了探望。律师探望的过程中，对罗进承诺：“你妈妈让我转告你，她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 他询问了案情的进展，同时对罗进进行了安抚。他对于案件的判断与之前警方的夸大完全不同，顿时让罗进安心了不少。 律师离开之后，审讯就进入了胶着。罗进似乎突然有了底气，明显态度比之前坚决了许多，显然已经决定要认下杀人罪。 南君凉听完了事情经过，思考片刻，说道：“你说罗进认罪，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他妈的意思？” 其它两人顿时沉默了。 半晌，晏希珉的神态恍惚，只觉得细思恐极，不敢置信地说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妈？” 南君凉便说道：“有的吧。虽然我爸妈很爱我和小澜，但是我觉得那种不爱小孩的父母应该也是有的。” 南君凉感觉这种话题不能深聊，一深聊就觉得让人心里发凉。 虽说罗进认了罪，但是秦莉莉却没有给林雪报了仇的感觉。判决虽然没有下来，但是案情基本上已经算是尘埃落定，她心里却没有解气的感觉。 秦莉莉心里一片空茫，最后心却像是一点点浸入了盐水之中，又酸又咸又苦。 南君凉说道：“没有办法，如果罗进真要掩护他妈，警察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因为大部分事情都是他做的，如果他自己不承认，警察就没有证据。” 秦莉莉说道：“我知道。我就是……难过。” “不管怎么样，至少林雪她爸爸应该能认清胡文菲的真面目了。” 秦莉莉哭了起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着气说道：“可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呢？虽然给林雪报仇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因为从今以后，她们再也不能一起逛街，看电影，做作业，互相吐槽互相嫌弃，互相倾诉互相安慰……早知道是这样，不如一开始就别管胡文菲。就算活得有怨气，但是至少……林雪是活着的。 活着……她们就有未来。 三个男生站在那里看着秦莉莉哭，大家都没有说话。秦莉莉哭得伤心，导致黎青池和晏希珉的眼眶也渐渐湿润了。 南君凉站在那里，感到了那份沉重，总有点不敢轻举妄动的感觉。 半晌，他对秦莉莉说道：“我……跟林雪不熟。但是大概是一直听你们这么说，我总觉得她应该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给她扫墓吧，到时候，你们要介绍我跟她认识，好吗？”他尽可能地露出一个笑容。 秦莉莉抬头看着他，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哭着拉开嘴角，也露出一个笑：“嗯。我们周六一起去吧。阿雪肯定会喜欢你的，说不定会比喜欢黎青池还喜欢你呢！毕竟南君凉你这么好。” 晏希珉刚才还一样在为林雪伤心，听到秦莉莉这么说脸却一下子挂了下来。他哼哼了一声，却觉得这时候不适合跟秦莉莉吵架，最后只能闷闷地闭上了嘴。 第018章 最后大家约好了周末一起去给林雪扫墓，也把林家的后续情况告诉林雪。 不过在那之前，南君凉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他直播了一段时间的日常，终于等到法多出现，立刻抓紧机会询问了对方关于众神牌的事情。 法多听了南君凉的疑问之后，在评论里回复了自己的猜想。 众神牌这东西，在法多的世界里其实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网络平台，当然，有一种更传统的说法其实叫媒介——沟通神明和信徒的媒介。 以简明易懂的方法解释的话，众神牌就像是淘宝，众神是卖家，而信徒是买家。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平台是个卖方市场，卖家少买家多，商品供不应求，所以卖家多数凭喜好卖东西。他们还会挑剔出价高低，买家的态度，运输成本等等。 不过如果一次交易还能附带一张稀有的限量签证，很多时候也是一个加分项，卖家们甚至会极力去抢购。 这也是南君凉为什么第一次占卜就有风神应召的原因。 南君凉之后占卜父母的死因却没有神明应召的原因，大概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应召，而是没法应召。这就好像卖家订购了一百公斤的卷轴机票却只给你五十公斤的行李上限。实际情况甚至比这还残酷——众神要在南君凉所在的世界应召，拿的是未来平台的签证，但这签证是发给众神牌的，通过众神牌的媒介作用他们可以“借用”这张签证降临，却既没有舱位也没有行李配额，可以说自己都是挤在众神牌的行李箱里偷渡过来的，自然带不过来货。 所以南君凉的要求过高时，想要应召的众神就会很纠结。因为他们能偷渡过来的力量并不足以支撑完成祈愿所需要的消耗，但是他们又很想过来旅游，这就导致一大堆无聊的问题都能有神明降临，却每到关键时候应召牌就没反应了的结果。 南君凉：“……” 他总觉得这群神听上去怎么这么可怜？ “所以，我关键的事情上是不是就别想靠它了？” 法多表示也不完全是这样。众神牌本身就是一个平台，如果南君凉能给它在本世界攒点钱，它说不定能自己开运输公司接送员工。 攒钱的方式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给别人占卜积攒人气和信仰。因为是要给众神牌而不是任何一位神明搞钱，所以南君凉也不需要传播教义什么的，只需要用它来占卜然后让大家相信它很灵就行了。 这个条件听上去好像不是很难的样子，南君凉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不过最后那张应召牌有点灵异，需要用点小手段遮掩一下。 打定了主意之后，南君凉就开始尝试了起来。 这天中午午休吃晚饭之后，他拿出了众神牌，问附近的女生要不要来占卜。 南君凉长得好，用男生们充满嫉恨的说法，就是他就算骂人女生估计也觉得是有个性，何况南君凉平时虽然脾气不好，但好歹不会随意骂人，在女生看来，这就已经算是加分项了。 ……帅哥的加分项就是如此随意如此无所不在。 女孩子巴不得跟南君凉多亲近亲近，加上占卜本来就是很多女孩子本身就很感兴趣的活动，南君凉只是这么稍微提了一下，就有不少女生聚了上来。 女生聚了上来，男生自然也有想要凑热闹的。如果只有女生人家可能还不敢，但既然里面还混着一个南君凉，男孩子们胆子自然也大了。 南君凉本来是想来几个灵验的占卜震一下他们，结果没想到第一个女生上来就问“我的真命天子是谁”这种十分难解，可能连神明也搞不清楚的问题。 南君凉带着无语占了一次卜，发现果然没有神明应召。他之前故意制作了一堆牌混在应召牌里面做掩饰，乍看之下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所以看到空白牌面的时候，对方愣了一下，说道：“你怎么把空白的牌放进去啊？” 南君凉说道：“空白的牌说明你的真命天子还没出现……美女咱能问点靠谱点的问题吗？” 女生说道：“那就占卜一下……我这次英语考试能拿第几名？” 南君凉占卜了一下，说道：“根据占卜结果来看，你会悲剧。” 女生愣了一愣，叫道：“怎么可能！？” 南君凉说道：“可是占卜结果就是这么说的。” 女生说道：“那就是你的占卜结果不对。我的英语怎么可能会悲剧？我可是英语课代表，而且我对过答案了！” 南君凉说道：“那就不知道了。”他还是挺相信占卜结果的，虽然被女生这么一说，他也有点怀疑起来，觉得是不是众神牌没起效。 女生气鼓鼓的，还想说什么，幸好这个时候有其它妹子来打圆场，说道：“别生气啦，占卜不就是游戏嘛。南君凉也不是预言家，哪可能每一次都准的？有点娱乐精神啦。” 虽然这么说，女孩子还是有点生气。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在意她的情绪，一转头已经有女孩子继续找南君凉占卜了：“给我算算吧。我想知道我家主子这次的宝宝里面会不会有纯黑色的。” 南君凉占卜：“有！” “我家爱豆能获得这次的凤凰奖影帝吗？” “有点难。” 一中午的时候南君凉占卜了许多事情，但是大部分都没办法马上进行验证。唯一一个比较神异的大概就是有个女生找不到自己的日记本，让南君凉占卜了一下。结果刚占卜完毕，教室后面的板刷就掉在了地上，有学生去捡，正好在板刷下面发现了女生的日记本。 原来她课间抄板报的时候，拿了日记本去抄以前记下的诗词，结果就把日记本落在黑板旁边的地上了。 不过更多人觉得这只是个巧合。 但是这件事可以说是巧合，下午英语课发生的事情却是不可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英语课上，老师抱着一叠试卷进来，大家就都知道是要发之前考试的试卷了。课代表看着卷子，虽然心里对自己极有自信，但因为南君凉之前的占卜，却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起来。 结果证明，如果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的预感，那这预感八成会成真。 女孩看着考试卷上刺目的一百一十七分，完全没有真实感，瞬间懵逼。对此，英语老师是这样评价的：“我一直教你们做完题要记得检查答案，但是总是有同学过于自信，或是懒得检查。这次月考就有一位同学全程把答案填错了次序，希望大家吸取教训，避免以后出现同样的错误。”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高考时，是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她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明言指出到底是哪个同学，估计是想要给课代表留点面子，但是中午围着南君凉玩了把众神牌占卜的学生，却不由自主地把视线都投向了课代表。 ……丢人，想死。 课代表默默地趴在桌上，用英语课本挡住了脸。 南君凉在学校顿时声名大噪，很快许多人都知道了新来的转学生占卜超级准，甚至惹来了热议。 之后就到了周六。 晏重鹤周五晚上又回了大宅，并且很是关切地询问了南君凉的近况，包括新学校适应不适应，同学好不好相处，学习跟不跟得上。听说他要跟晏希珉一起去给林雪扫墓，还主动提出要送他们去。 南君凉有点踌躇，问道：“小舅你明天不用忙工作吗？” 晏重鹤笑笑，说道：“不管怎么样，这点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 他充满热情，南君凉也不好再拒绝，就同意了。 第二天出门，晏希珉看到是晏重鹤接送，态度还颇为微妙。在两人的要求下，晏重鹤先后转道去接了黎青池和秦莉莉，随后才把车开向墓园。 路上晏重鹤看他们气氛和谐，开口说道：“看来君凉你在学校也交上了不少朋友。” 南君凉说道：“大家都是好相处的人。” 黎青池笑了笑，突然把一个手机耳机递给了南君凉，说道：“给你看点有趣的东西。”南君凉愣了一下，便顺势接了过来，果然是很有趣的视频，忍不住笑喷，又传递过去给秦莉莉看。 车很快开到了墓园。 到了墓前的时候，众人就没有笑闹了，但是秦莉莉也没有像之前那么悲伤了。她抱着花，把它放在了林雪的墓前，说道：“阿雪，伯父要和胡文菲离婚了，你一直想要的……已经实现了。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你。” “也许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应该拿自己的命去威胁别人。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要是我们从一开始就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秦莉莉的眼睛里隐隐闪着光，说道：“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在什么样的世界，要是能幸福就好了。你要爱护你自己，因为如果你伤害了自己，我和伯父……都会难过的。” 其他人也走上去，一一跟林雪说了话。 南君凉走上去的时候，说道：“很遗憾没有在你还活着的时候认识你。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来生能够成为朋友。” 扫墓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几人离开之后，才有个少年抱着一束花从阴影中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林雪的墓前。 第019章 墓碑上少女的照片带着些许拘谨和一点忧郁。 少年笑了起来，说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很欣慰吧？还是生气呢？不管怎么样，林致远已经受到了最彻底的教训。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悔恨再也不会有机会消除，做错的事情永远不会有挽回的机会。” “如果不做到这种地步，哪里算得上解气呢？” 他把花放在了秦莉莉留下的花束旁边。 照片里的林雪脸上仿佛露出了几分杀气。 少年侧着脸，笑了起来，说道：“你知道吗？死在这一刻，其实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因为愧疚会被耗尽，爱也会慢慢变得淡漠，总有一天，你就算死了，也没法再惩罚到任何人。因为他们根本已经无动于衷。” “就像我一样。” 晏重鹤把秦莉莉和黎青池各自送回家里之后，就把侄子和外甥都带回了晏家。南君凉跟他告别后，晏重鹤就开车走了，南君凉则自己回了房间。 进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发出了一声短信提示音。 南君凉取出来看了一眼，心头却突然一紧。 “今天你多看了那个男孩一眼，我很不高兴。” 南君凉不自觉地咬紧了牙，本能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却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晏家，这种做法纯粹只是徒劳无功。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离开春申到了玉山，为什么这个人还是阴魂不散！？ 南君凉努力回想着对方到底有可能是这次出门所见到的哪一个人，却到底还是全无头绪。同样是不管怎么尝试破解都是“未知号码”的陌生短信，以及如同控制狂一般试图监视着他一举一动，而且刻意让他知道的变态做法……其实在很早之前，他还在春申生活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了。 初中的时候，有个女孩和他互相都有好感，加上家又近，他们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讨论许多事情，结果有一天他就突然收到了类似的警告。 一开始他并不是非常在意，只以为是哪个认识的人在恶作剧。他当时太过高傲了，无论是被人喜欢，被人用拙劣的手段讨好，又或者被激烈地追求，都觉得理所当然，而且丝毫不放在心上。 所以这种警告短信，他也是看过就算。其实他本来还想发个短信回去嘲讽，但是因为发不出去，他才多少有点紧张，特意去专门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生怕是中了病毒。 显然比起那短信来，他还更担心自己的手机。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能够想象的极限。 事情的最后，以女孩转学告终。她说再见，她很难过，南君凉却……无能为力。他曾经试图去调查整件事情的经过，但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事情夺走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没有时间和心力再关注这件事情。 但是如今，父母的事情还不分明，这莫名其妙的短信却又再次出现了，几乎不可避免地在南君凉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经过之前的事情，他已经无法把这种东西当做是一种纯粹的恶作剧。 南君凉神态阴沉地盯了手机半晌，突然用仿佛要把屏幕敲碎一般的力道开始打字：“你是谁！？” 但就如同预料之中的一样，回应他的只有“信息发送失败”的提示。 南君凉盯了手机半天，到底并做不了什么，恨恨地想要收起手机，结果却不料信息提示音正好在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 【我可以给你一切，但只有这件事决不允许。】 南君凉：“神经病。” 但是他对这个神经病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难以言喻的紧迫感压迫着他的神经，但是即使如此，他也只是继续将之绷紧。因为有些闸门，一旦放开，就是无法回头地坠落。 在内心深处，他对这个无影无踪，却又仿佛无所不在的神经病是有着畏惧的。 他觉得，果然还是要提醒一下吧。“那个男孩”是在说谁？晏希珉，还是黎青池呢？果然还是黎青池吧，毕竟晏希珉是他表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两个人都提醒一下比较好。 无论如何，不能如他所愿。如果真的从此畏手畏脚，被恐惧所束缚，让对方从此可以操控他的行为，那他就完了。 只要有所行动，就一定会有破绽可寻。南君凉想。 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全身而退。 回到屋里之后，南君凉毫不犹豫地取出众神牌，试图想要占卜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可惜结果并不如人意。 还是要给众神牌“升级”才可以。 学校里已经有很多女生开始相信众神牌的灵验，但是她们想要卜算的多数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真的灵验了，能够聚集的信仰也十分有限。 南君凉思索着能够更有效率搜集信仰的方法。难不成还要上街摆算命摊？不不不，他连易经八卦都不通，拿着一副莫名其妙的众神牌，有人理才怪。虽然现在确实也有莫名其妙的一些算命很热火，但都是需要包装的，他可没有这样的条件。 如果通过网络的话，说不定情况会稍微好一些。但是异世界的神力能够通过网线起效吗……南君凉觉得很是怀疑。 也许该先做个实验。 在那之前，也许可以在学校里想找找看真正需要帮助的学生。虽然目前他占卜的内容都挺无聊的，但是并不是说高中生就真的没有烦恼了，只是很多人不一定把这种事当真，所以也不会把自己真正烦恼的事情拿出来求助南君凉。 等这种传闻稍微沉淀一下，说不定就有人主动来找南君凉占卜了。这种事显然是急不来的。 南君凉想得很美，周一的时候确实也有许多人来找他占卜，但是这热闹一大就容易出事——他很快就被镇压了。 班主任表示：“我不反对休息时间大家有点娱乐，毕竟劳逸结合学习效率才会高。但是，你们都是高中生了，塔罗牌什么的，玩玩可以，过分迷信就不好了。我这两天在学校听到一些不太好的传言……” 末了她又单独点名了南君凉：“另外，南君凉同学。” 南君凉生无可恋脸。 班主任说道：“你转学考的成绩很好，听说在以前的学校也拿过不少竞赛的奖项。我希望你来到新学校也能保持原来的学习劲头，为学校争光。” 南君凉能拒绝吗？不能吧！ 最后她对这场班级讲话进行了最关键的总结：“以后午休时间不许玩牌，不管是扑克牌还是塔罗牌。” ……不，那是众神牌。 当然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南君凉的占卜事业受到了冷酷无情的镇压。 他暂时只能另谋出路。 南君凉的烦恼一直维持到了他在商业街上看到了一家占卜咖啡厅和上面的招工启事。 这家咖啡厅似乎是新开的，装修簇新且精美，看上去规格很高，同时招收全职和兼职服务生，薪水待遇相当不错，并没有在招聘广告上玩那种工资面议的小心机。当然待遇这么好，对于服务员的要求也不少。 招工启事要求应聘者相貌端正，普通话标准，有出众的沟通能力，还要有一定的幽默感和娱乐精神，比如穿着特殊的制服，扮演一些有戏剧感的角色等等。 南君凉看了几眼介绍，就可以勾勒出这家店具体的风格。Cosplay什么的对他倒是没有压力，毕竟在之前学校的时候，各种活动被同学怂恿着上场已经是常态了。只是打着占卜名义的咖啡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占卜法南君凉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如果能让他有机会给人占卜获取信仰，那么打工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说实话他最近有点缺钱。父母的所有遗产都被冻结，晏家的钱用着却有点不得劲。家里两位舅妈看他和南依澜的表情总有点阴惨惨的味道，让人瘆得慌。跟外祖父母和舅舅们不一样，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所以对她们来说，他可能更像是突然出现想来抢夺家财的外人吧。 这种情况下，如果手头上能稍微有点钱，心里也能有底气一点。打工那点钱虽然派不了太大的用场，但是会减少他需要伸手的次数，而少伸一次手，就能降低一点被羞辱的几率。 他移开了咖啡厅的门。 “欢迎光临。” 南君凉开口道：“我看到了你们外面的招聘广告，你们现在还缺兼职吗？” 前来招呼客人的女孩稍微一愣，便让他稍等，然后去找了老板出来。 老板是个年轻男人，二十五岁上下，打扮时髦。他看到南君凉的一瞬间眼睛就一亮，问道：“学生？周末能上全天班吗？要是能上晚班的话，我可以给这个数的时薪。” 南君凉：“……” 店长说道：“你被录取了！Sunny去拿一套小号制服过来让他试穿一下。下午可以试一下工吗？三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又问：“以前当过服务员吗？没有也没关系，你就站在柜台这边，有女孩子进来的时候，对她们笑一笑，说一句‘欢迎光临’——” 这些话简直槽多无口，所以要是有男客人进来就可以视而不见了吗？南君凉已经有点后悔走进来了，他的身体忍不住往后倾了一下。 第020章 可惜他最后还是没有逃掉。 因为店长根本不放他走。在南君凉开始找借口打算撤退的时候，店长开始强势地发挥了话唠精神，列举了在这里打工的无数好处。如果南君凉不认同，他就挡在门口强行逼南君凉听下一个好处。 大概秉着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住嘴的精神，最后还是说服了南君凉。 这个过程中，南君凉也了解了所谓占卜咖啡屋的真正含义。这并不是大家一起来咖啡屋里玩占卜的意思，总体来说，是因为这家咖啡屋里聘用了一位相当有名气，据说占卜很准的占卜师。顾客到咖啡屋消费的话，可以顺便找占卜师占卜。反过来说，如果是有人想找占卜师占卜，也可以顺便在咖啡屋消费等待。 归纳起来，就是集咖啡馆和占卜馆为一体，并且互相受益的一种店铺。 这种店铺对南君凉的实践活动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他们已经有了职业的占卜师，许多人也肯定更愿意相信权威。不管这位权威占卜得准不准，但他既然能出名，就一定很擅长讨客人的欢心。 南君凉对此基本上毫无信心。他就没有点亮讨人欢心这种技能。 知道这点之后他本来是打算放弃了的，但是老板看他本来挺有兴趣的，但是却一下子就变了态度，就试探道：“我看你刚才挺有兴趣的，但是说到有占卜师就好像没兴趣了，我能知道原因吗？” 他着实缠人得很，南君凉觉得要是没有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可能说服不了店长，就说道：“我对一种很少见的卡牌占卜很有兴趣，想找个地方给人占卜，但是在学校会被老师说搞封建迷信，所以想要找个可以比较自由地给人占卜的地方。” 店长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顿时笑了：“不过占个卜而已，你们老师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所以你想在店里占卜？” 南君凉说道：“嗯。” 店长问道：“你占卜收钱不？” 南君凉愣了一下，才说道：“不，只是练习而已。” 店长点头，说道：“你可以在店里给客人占卜。如果你来这边打工的话，休息时间我让你在店里随便给客人占卜怎么样？” 南君凉愣了一下，然后问道：“这样好吗？不会抢生意吗？” “你又不收钱，算什么抢生意。而且如果真的抢得走，那就抢呗。”店长觉得南君凉天真得有几分可爱，“不是我自夸，我们的这位占卜师生意可是很好的，许多人排队都排不上呢。你要是真能吸引到客人，也算是给他分担工作了。” 南君凉听了，到底还是有些怦然心动。 加上店长十分热情，看上去也很好相处，还主动提供了兼职合同，待遇都很不错，南君凉到底还是被蛊惑了。 他本来就是想打工的，虽然觉得店长不靠谱所以有几分退缩，但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靠谱。 但他还是最后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不过我还是有点奇怪。老板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在这里打工？” 店长顿时笑了，说道：“你长得好看啊，同学。像我们这种店就是靠颜值取胜的。你别看电视上到处都是俊男美女，现实中女生还好，毕竟会化妆，男的天生丽质的那真是凤毛麟角，没看到我外面的招聘广告都只要求相貌端正了吗？像你这样的，往哪家店里一站都是个活广告牌，更不用说我们这种店，客人本来就会对服务生的长相格外关注了。” 这解释还是比较能让人信服的，至少南君凉信了。 南君凉找了这么个打工的地方，本以为店长的脾气不错，应该可以过得比较愉快，结果兼职合同签了之后，他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变脸。 “你长这么一张脸，连怎么勾搭女孩子都不会吗！？” “我让你对着客人笑，你板着这么一张脸干嘛！？你以为这样就会显得你很高冷就会有女孩子倒贴吗！？艹还真有！？” 南君凉漠然地看着他一个人原地起飞自己高潮，默默地做完了服务生的工作。说实话他手脚不算利落，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很多普通人都会做的家务事都做得比较笨拙。不过好在店长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些事上，每天只琢磨着怎么把他的美色利用彻底，又或者想方设法讨女孩子们的开心。 来打工的第一天，南君凉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占卜师，也没有什么机会给客人占卜。不过这边的占卜人气很高倒是真事。南君凉试工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点了——店里准备的号码牌往往一开店就会被发完，占卜师所在的房间定期就进去一个人，整个他在试工的下午阶段都不会有空闲的时间。 而且看样子，占卜所收的钱还很是不低。 托着占卜的福，咖啡屋的生意一直很不错。不过也因为占卜的关系，咖啡屋的客流量明显受到了占卜生意的主导，纯粹来享用下午茶的客人反而不多。 就这方面来说，店长说的应该是真心话，他并不在意南君凉在店里玩占卜，甚至如果能吸引一部分客人的注意力，留住更多的客人，他还喜闻乐见。 南君凉周末来打了几次工，没选晚班，打工时间也都不长。打工前后他会在店里玩众神牌，主动给客人们占卜。他自己也表示只是爱好者水平，纯粹觉得占卜很有意思才玩的，不过就算这样，也总有人主动找他占卜，虽然娱乐的性质比较多。 有个女孩子问他：“你也是萨西大大的粉丝吗？” 萨西……大大？ 南君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说这家店的占卜师。他来了几次，都没有什么机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占卜师，店长也没有跟他提过对方的身份，或许是以为他肯定听说过？ 在人家的地盘上，周围都是对方的粉丝，南君凉肯定不可能说我对那位占卜师一点兴趣都没有，这点情商还是必须具备的。所以他回答道：“我只听说这边有一个很厉害的占卜师，但是具体多厉害我还一旦概念都没有，也还没有机会见到人。” 女孩子以为他对萨西有兴趣，就很是热情地跟南君凉介绍了一番关于占卜师萨西的事情。南君凉这才知道对方还是个帅哥网红，人气很高，甚至还上过电视，是知名的占卜师。 南君凉心情复杂。 他在学校给女生占卜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被老师说传播封建迷信，这边有人公然收钱宣扬封建迷信竟然还可以上电视？ 这个世界果然是很双标的。 他说道：“他占卜一定很准吧？”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互相看了几眼，说道：“听说很准啦。不过准不准的不重要啦。” 南君凉挑了挑眉，有点不以为然，问道：“那什么重要？” “好看？”女孩子想了想，表情灵动地回答道，“他占卜的时候真的是爽心悦目，洗牌的动作特别帅，跟电视剧里的赌神似的。” 槽点太多了，妹子们！ 但马上她们又开口安慰南君凉，说道：“不过我们觉得你也很厉害啦。你一定能红的。” 南君凉已经不想跟她们交流了，他坚强地顶住了柜台那头店长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直接问道：“要占卜看看不？” “好啊。那你给我占卜看看……嗯，那你帮我占卜看看，我喜欢的人是不是喜欢我？” 南君凉占卜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喜欢。” 他的回复只有短短两个字，一点都不故弄玄虚，引得女生愣了一下，问道：“就这样？没有什么说头？” 南君凉无辜地回答道：“占卜结果是这么显示的。我刚玩这个，不会很复杂的解读，结果是好的还不够吗？” 女生想了想，以为南君凉是在哄他，便笑笑说道：“那承你吉言啦。” 虽然南君凉的占卜方式看上去有点不走心，但是至少说出来的结果还是好听的，所以很快又有人上去找他占卜，问道：“那你帮我算算，我这次要去参加的比赛，会不会顺利，能不能拿奖呀？” “能拿奖，但是可能离最好的结果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话没那么好听，但是好歹也还算是好结果，女孩子就笑了笑，说道：“这样啊。” 南君凉占卜很快，而且来者不拒。一开始大家都挺有兴趣的，不过因为他不卖关子不接调戏甚至不开玩笑，所以玩了一段时间大家兴趣就慢慢淡了。 南君凉看占卜的人慢慢变少了，也收拾一下回去了。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还被店长嘲讽了，店长嘲讽他这性子，简直是白白浪费了那张一看就能渣出迪尼斯纪录的脸。 南君凉一头黑线，回道：“我可多谢您的夸奖了呵。” 店长觉得他不知好歹。 但是第二天店里出现的情况却让人目瞪口呆。 几乎是一大早的时候，就有人等在门口，开口就问：“老板，你们店里那个算命很准的小哥什么时候来啊！？” 第021章 并不只是一个两个人，周一早上好些客人都来问了这个问题。店长一开始很是迷惑，还以为在说萨西，鸡同鸭讲说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众人可能是在说南君凉，一时十分惊讶。 他问道：“那家伙算得很准？” 对方兴奋地回答道：“超级准！简直跟有法术一样。那小哥每次占卜都回答得很快，看上去好像在敷衍人，没想到算得这么准。” 如果是一个两个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但是到中午的时候却已经有□□个说了类似的话——问心上人的女生回去试探对方，对方直接顺势就结结巴巴告白了。问家庭关系的女生回去按照南君凉的提示调查了一番，果然打听到了一些事情，才知道父母其实已经打算复婚了。这其中竟然还有男生，之前问能不能追到自家女神，如今证明女神已经死会。 一个两个可以说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但是个个都准就很是神奇了。 一时之间咖啡厅里传得神乎其神，即使没见过南君凉的客人也十分好奇，还有人特意过来围观。 某种意义上来说，店长雇佣南君凉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但是他心里还是十分纳闷。 ……真有那么准？ 虽然说他聘用的占卜师名气也很大，但是好歹他还是知道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法的。南君凉占卜的时候他也有稍微观察过，却是完全没弄清他是怎么做的，尤其是那种简单粗暴的占卜方式，完全不利于自圆其说。难道他真的是算出来的？ 说实话，店长是有点不信的。 不说易经八卦，星盘卜筮，就那怎么看怎么山寨的不知道哪个游戏里面弄出来的周边卡牌，要真的能占卜都够呛，更不要说一占一个准了。 其实某个角度来说，店长的想法是对的。 南君凉手里拿着的众神牌并不能预知未来。就他所知，这其实更像是求神办事，但是这个神又不像现实宗教之中宣称的那样无所不能，有点更像龙与地下城体系或者道教体系里面的神明。不过这是对比传说，比起人类当然肯定强大了很多，虽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对方确实能靠些许力量来掌握许多普通人无法得到的信息。 当然，预知未来是不可能的，好像也会受到地理距离和信息复杂程度的限制。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脱出这样的限制。 但是就目前来说，来拜托南君凉占卜的人所需要的信息对于众神牌来说都不难掌握，所以南君凉的工作进行得算是相当顺利，只进行了一个周末就出了名。 因为所有人都说十分准，所以店长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想要什么时候找南君凉占卜一下看看。 可惜他下次出现要等周末了。 这件事没过去几天，店里的占卜师也听说了这件事，早上来的时候表情有点难看，问道：“为什么我听说你雇佣了别的占卜师？” 店长听了，愣了一下，才说道：“不是占卜师。”他解释了一下，说道，“就是一个对占卜有兴趣的小孩子，周末来做兼职的服务生。我答应他上班前后可以在店里给客人占卜着玩。” 萨西问道：“只是服务生？” 店长：“只是服务生。” 萨西这才笑了笑，说道：“听说他算得很准？他下次来的时候，我想见识见识。” 店长立刻说道：“只是个学生而已，你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萨西听他这么说，却是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是说想见识一下而已，你在担心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会为难他？” 店长自然不可能承认，说道：“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要看就看吧。我倒是觉得看他占卜挺无聊的。” 萨西笑笑，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 周六南君凉再次到了咖啡屋。 他在休息室换服务生制服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推门进来，半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南君凉愣了一愣。 却听对方说道：“听说你占卜很准？” 南君凉听他的语气，总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友好。想了想之后，斟酌着说道：“很准倒不一定，大概是运气好。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是看牌面猜的，反正只是玩玩，准不准主要还是看大家自己的想法的。” 他这么一说，却是把责任全部推了，自己一点都不担。 以南君凉平常的性子是没有这种情商的，但是挫折使人成熟。南君凉慢慢也明白什么叫做“谦虚使人进步”了，因为你做人的态度要是不好，在有机会进步之前估计就被人看不顺眼干掉了。 他已经没有愿意无条件纵容他，为他遮风挡雨的爸爸妈妈了，所以以后都要学会自己斟酌利害。 听他这么说，对方挑了挑眉，虽然看上去还是不相信，但语气却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运气？我倒不这么觉得。”然后他问道，“有时间给我占个卜吗？” 南君凉在这短短的对话之间，已经隐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他斟酌了一下，考虑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回答才能尽可能地避免麻烦。他还要在这咖啡厅里混点人气，可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得罪对方。 ……虽然他怀疑自己已经得罪了。 略作思考之后，他开口说道：“虽然我觉得我这点小把戏对前辈来说可能没什么意思，但是如果前辈想要看的话当然没问题。等我打工完行吗？” 萨西却反而走上来，在桌边坐好，说道：“我待会儿会很忙，就现在吧。” 南君凉说道：“……那我去跟老板说一声。” “不用说了！就这么点时间，他不会在意的。” 南君凉说道：“可我把牌放在柜台那边了。” “塔罗牌我这里有。” “可是我用的不是塔罗牌。” 萨西这才愣了一愣：“不是塔罗牌？那你是用什么占卜的？” 南君凉说道：“是一种很偏门的周边卡牌……叫众神牌的。前辈听说过吗？” 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像是某个三流山寨页游的名字，就是那种听上去非常耳熟，仔细回想又觉得没有一点印象的玩意儿。 萨西一时之间却是被问住了，不知道该回答听说过还是没听说过。 南君凉心里偷笑了一下，知道他肯定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大众有大众的好处。 他说道：“我去拿一下牌吧。” 萨西这回也不好再阻止。 南君凉去拿牌，结果回来的时候把店长也给带回来了。萨西愣了一下，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觉得南君凉是在防着他做什么。南君凉看出他的想法，说道：“老板之前说也想算算看，既然都拿了牌过来，就让老板也玩一下吧。” 他取出了众神牌。萨西看了一眼，眼里忍不住露出些许嘲讽。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南君凉的这副牌看上去实在有些太山寨了，怎么看都带着一股自制同人周边的味道。 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法多那个位面的工业水平比较受限，就算是官方制作的印刷品也就劣质同人周边的水准，这副牌的制作其实已经算是相对比较良心的了。 南君凉的占卜方式也跟这副牌的制作一样简陋。 萨西说道：“给我占卜一下……嗯……”他想了想，选了一个最典型，最能了解南君凉职业忽悠水平的问题，“我的真命天女在哪里，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吧？” 南君凉说道：“这是两个问题，我占两次没问题吧？” 萨西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从一阵无语里面反应过来。他玩占卜这么久，大概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能算是两个问题。 半晌，他才说道：“占吧。” 南君凉就动手了。 第一个问题，倒位黄衣骑士王。黄衣骑士王代表诚恳与真实，倒位则代表不诚恳与不真实，应该是说……这个占卜的内容之中含有谎言。 奇怪，这么个问题里会含有什么样的谎言呢？南君凉抬头望了萨西一眼，观察了一下——是说他的真命天女其实已经找到，还是他没有真命天女？ ……问题是“萨西的真命天女在哪里”，他是不是已经找到应该并不影响这个问题的真假，那么，就是真命天女本身的存在有问题。 话说真命天女这东西的定义也很难说，姑且认为是真心相爱的对象。如果不存在的话，那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定义本身是错的。 比如根本不存在真命天女，对方其实是个GAY或者恋物癖之类的。 南君凉望向第二张牌，白衣法师王——事情会进行得很顺利。提示牌是双生云蔓花……应该是指……始终在一起。 应召牌也有反应，却是爱与嫉妒女神，达蜜以玛。 南君凉虽然熟读了万神法典，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女神应召。最重要的是她的职能比较特殊，南君凉有点好奇她会怎么样帮忙寻找答案。 不过在那之前，显然还需要先给萨西一个回复。 南君凉说道：“我是新人，占卜得不准，如果说错了前辈不要见怪。” 萨西说道：“那可不行。我可是听说你占卜很准的。要是不准，肯定是你没有尽心。” 店长说道：“你为难他做什么！？你自己占卜难道就能百发百中吗？”他明显有些不悦。虽然之前怼南君凉怼得起劲，但显然他对这个兼职员工还是比较满意的，萨西因此故意为难他，让店长多少有点不快。 好歹是老板，要给点面子。所以萨西压住不满，假笑着说道：“玩笑而已，你当真了？” 南君凉说道：“大概是不准的，因为占卜结果有点怪。”他这样说着，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是好整以暇地盯着萨西说出了最后的结果，“牌面说……前辈你一直都和对方在一起，但对方并不是你的真命天女。” 第022章 这个结果说得有点自相矛盾，店长愣了一下，没能理解，问道：“什么意思？” 萨西的脸色却明显一变，难看了许多，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真的认真占了？” 南君凉摊手，说道：“总之结果是这么说的。我也觉得占得不准呢，是不是因为前辈也是厉害的占卜师，所以我没办法算前辈的事情呢？小说上不也这么说吗……据说厉害的人会屏蔽和反弹天机呢。” 他脸上带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萨西：“……” 他觉得这小孩从头到尾都有些天马行空，说出来的话也极为幼稚。偏偏只有占卜这件事，几乎可以说是准到吓人。萨西心里忍不住地心惊，怀疑南君凉是在装傻。他是不是调查过自己？可是感情上的事情，他一直保密得很好。如果对方连这个都知道了，他会不会用这件事来威胁自己？ 不，或许对方是在试探他。 萨西这样想着，立马冷哼一声，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准。你还差得远呢，这点本事也敢出来给人占卜，别误人子弟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但却到底没有再纠缠下去，却是站起身就走了。 店长有点愣住。但是他对萨西还是比较熟悉的，本能地察觉他的反应不对劲，随后便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南君凉。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轮到我了吗？” 南君凉其实还没算萨西的第二个问题，不过既然萨西可能已经和对方在一起了，这似乎也没什么好算了。 他便问店长：“店长要算什么？” 店长想了想，回答道：“要不……算一算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南君凉一头黑线，觉得店长的这种思想很是不好。但是即使如此，既然对方问了，他就尝试着占卜一下好了。他低头，占卜了一下，骑士王暗示此事不正义，但法师王表示完全可行，另外，有神明应召。 ……说起来，自从南君凉开始占卜以来，除了少数几件事情之外，几乎就没有几次没有神明应召的情况。 提示牌直接就是一堆金币。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很快。” 只是……这张应召牌是谁的牌？南君凉不记得这张牌的出处，后来私底下翻了许久的万神法典也没翻到。牌面上是一个穿着绚烂衣袍，带着式样古怪的弧形礼帽的男人。 店长问道：“很快是什么意思？” 南君凉说道：“不知道，牌面上……是这么说的。” 比起萨西来，店长还是多少有点相信南君凉的占卜的，所以听南君凉这么说，却是有了点期待感。 之后南君凉把众神牌收了，然后开始做服务员工作。 他在咖啡厅里忙碌着，经过之前的几次打工，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节奏。虽然感到疲惫，但是却让他感触颇深。 如果不是父母过世，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打这样的工。那不属于他原本的人生轨迹，虽然他也从来没有细想过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但是其中肯定没有这样的经历。 事实上，这种疲惫反而让人感到真实。 如果说少年时的富裕和得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梦境，那么在这一刻，他觉得他终于开始脚踏实地了。也许所有成长，都是一个孩子从天堂坠入人间的过程。 人间是苦的。 滚滚红尘，就算是神明降世也不是来享乐的。渡劫……这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是劫，渡得过去，渡不过去就化成尘泥，即使活着，也跟死没有任何区别。 这段时间，南君凉已经渐渐从父母死亡的悲痛里缓和过来了一些。他曾经恨不得跟父母一起死算了，如果不是有小哭包南依澜，也许他就真的这么做了。可是现在他却想要重新振作起来，无论如何，不能认输。 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能感到这世上的人情冷暖。他父母在春申也曾经极有名望地位，但是人走茶凉，自从死后，几乎所有人对兄妹俩的态度都有或多或少的变化。 有些人的反应南君凉能理解，毕竟和他们有交情的是南家父母，而不是他们的孩子，看在去世朋友的面子上照拂一下已经算有情有义了。而另一些人的反应却让南君凉□□裸地看到了这个世界最冷酷最凉薄的一面。 莫飞忻对他说：对不起。 南君凉那时候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回答他说不用道歉，不是莫飞忻的错。 确实不是莫飞忻的错，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够做到的一切。虽然比南君凉大了一岁，但是他到底也不过是个半个的孩子而已。 但是虽然这样说，他心里却深深深深地把莫氏夫妇的绝情记了一笔。 他的妹妹高烧迷糊，隔壁却在麻将声连天，女主人宁愿彻夜赌博，也不肯开车送一下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去一下医院。谁又能想到，在一个月前，两家还关系亲密，莫家对两个孩子嘘寒问暖，只为了南家男女主人指缝间漏出来的一点好处呢。 所以他不能自暴自弃，如果他放弃了自己，那么从此以后，那些对他好的人所付出的善意就永远得不到报偿，那些亏欠他的人所展现的冷酷和自私就再也不需要后悔。 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必须得努力。 他也不想要父母从此被遗忘。虽然现在也许还有人记得他们，但是也许很快，所有人都会重新进入新的生活，父母的一切终究会被遗忘，甚至连南依澜也可能会慢慢忘记他们的一切。她还太小，南君凉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必须好好活着，用自己的努力提醒所有人父母的存在，把爸爸妈妈曾经教会他的东西教会小澜。从那一天开始，父母就如同活在了他的身上。 他活着，爸爸妈妈就活着。他死了，爸爸妈妈也会真正地死去。 “您的咖啡。” 他把一杯咖啡放在了一位客人的面前。 这是个相当陌生的客人，是一个大概在二十到四十之间的男人，因为打扮的关系很难分辨年龄，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身夹克，整体样貌相当没有辨识性。 只是四目相交的一瞬间，南君凉注意都对方有一双相当冷静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气质跟他那浑身颓废的氛围多少有点不相称。 他说道：“谢谢。” 南君凉觉得这人的脾气倒是跟外表不一样，相当客气有礼。他回了一句：“不客气。” 除去这位客人之外，咖啡厅之中的大部分客人都还是年轻时尚的女性，偶尔夹杂着年纪偏大的雍容女士。据南君凉所知，萨西一次占卜的价格相当不低，三四位数基本是常态。 不过，偶尔店里有回馈活动，会在客人之中抽取几位进行免费占卜。舍不得花这个钱的小姑娘们就因此在店里流连。虽然饮料点心消费的钱积起来也已经不少了，但好歹不是一次性支出，没那么让人心疼。 不过，这跟南君凉没有什么关系。 南君凉下班的时候，萨西也差不多到了休息时间。平常为了保持神秘感，他是不怎么出来的，但是这天南君凉却发现他在自己开始给人占卜的时候就站在了占卜屋门口走廊的阴影里，盯着自己这边瞧。 他也不能让对方离开，便假装没有发现。 他拿出了众神牌。 大约是因为验证了南君凉占卜的灵验性，这次占卜的受欢迎程度和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甚至之前还在打工的时候，就有女生特意在等他的排班结束，想要让他给占上一卦了。 如今一看到他摆上这个架势，就立刻有人为了上来。 这个时候，有个女生突然扶着另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能让我们先来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大师占卜。” 南君凉被那句大师给寒颤了一下，不过好像周围的人都没什么反应。几个被挤开的女孩子不乐意，结果说话的女生双手合十，姿态放得非常低，说道：“拜托了！这件事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 她说得这么严重，女孩子们到底脸皮薄，就算不乐意，也只能让了，嘴里难免低声嘀咕：“说得这么严重，就应该去找萨西大师啊……一生的幸福都还舍不得花点钱吗……” 南君凉继续假装没听见，问道：“你想占卜什么？” 那位被扶着拉扯过来的女孩子，整个眼睛都肿肿的，脸上甚至不是挂着一层泪，而是发红破皮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事实上这才是其它女孩愿意让开不敢争抢的真正原因。 女孩嘶哑着声音，说道：“两个月前，我男朋友出去进修，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她停了一下，说道，“我们以前发誓过，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我没办法想象没有他怎么活，他也说过如果没有我的话，他是活不下去的。” 她短短几句话，既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哭天抢地，但是语气却带着一种如同宣誓般的认真意味。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没有花海烛光的衬托，一时却震得周围的女孩子说不出话来。 她说的每一个字……显然都是认真的。 南君凉微微动容：“他失踪了吗？” 女孩垂着头，咬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女孩子低头看看她，又看看南君凉，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说道：“他找了个□□！” 第023章 这种场合，一个女孩子骂出这种话，可是说是极为难听和让人惊愕了。 南君凉愣了一下，才问道：“你是说，他移情别恋了？” 作为当事人的女孩子突然拼命摇头，继续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不是！不会的！他肯定不是移情别恋了！” 她朋友见她激动的模样，迟疑地欲言又止，叫了一声：“璐璐……” 黎璐看上去很激动，却又冷静得诡异。她望向女孩，说道：“余秋，你知道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可能真的喜欢那个女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余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觉得……他是那种人。”然后她回头望向南君凉，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黎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来吧。” 然后她说道：“大约半个月前，他打电话给我，说是要跟我分手。老实说，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因为我们是不可能分手的。这样说，你们也许不能理解。这么说吧，我们从小就是邻居，一直上的同一所学校。初中时我理科成绩不好，他每天抓着我补课。高中他放弃了更好的学校，就为了跟我上同一所高中。” “他说我这么笨，要是高中的时候都没人给我开小灶，大学就更不可能上同一所了。” 余秋在旁边补充说明道：“杨捷在我们学校很受欢迎，但是他对其它女生真的都不假辞色的，就把璐璐当女儿一样养。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 黎璐继续说道：“确定恋爱关系之后，我也在闹矛盾的时候说过分手，然后我们都很难过。后来冷静下来之后，他就跟我约定，我们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矛盾，只有分手这个词，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吵架了可以和好，生气了可以哄……可是要是伤了彼此的心，那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从那次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分手。” 南君凉说道：“那你后来跟他确认过发生了什么事吗？” 黎璐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分手。因为整件事都很奇怪不是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像是他的作风，所以我打了很多个电话给他，并打算去他进修的城市找他。可能是怕我真的那么做，他才答应回来和我见一面。” “那次见面，他带了个女人回来。” 余秋说道：“那女人是我们公司原来非常有名的交际花，男女关系乱得可以，靠裙带关系调去的总公司。老实说，以杨捷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找，这个层次真的低了点。” 黎璐说道：“我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余秋你先别管那女的好吗？” 余秋耸耸肩。 但不管黎璐如何故作平静，接下来说的话对她显然有很强的心理负担，所以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颤动不稳：“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看上去都瘦了许多。他说他对不起我，不敢见我，这段时间一直承受着良心的煎熬。但是……他跟那女人意外发生了关系，那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他必须得负起责任。” 南君凉：“……” 他感觉到了压抑。 这种情况，显然不能轻轻松松地说“打掉就好了”，但是事实上，他觉得那说不定还是最好的选择。 黎璐到底控制不住自己，提高了声调：“他说那女人已经流产了好几次，再打胎恐怕就没办法怀上孩子了！可是她自己不自爱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我就要为她的不自爱负责！？难道因为我没有打过胎，没有乱搞过男女关系，就要为她让路吗！？” 这个问题南君凉没办法回答。 其实在他的立场上来说，男人的做法无可指摘。可是这里有个问题，就是这么做真的值得吗？如果按照两个女孩的说法，对方真的这么爱自己的女朋友，他难道就不需要为所爱的人负起责任吗？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问题，南君凉还宁愿相信是男方移情别恋了。但是两个女孩明显都不认可这个猜测……如果她们都真心诚意地不那么认为，那么很可能事实真的不是这样。 南君凉觉得以自己的经验阅历，大概还没办法应付这样的情况。 事实上不但南君凉被震住了，围在周围等候占卜的女孩子也都被震住了，一时鸦雀无声，连议论都没有了。 黎璐说道：“我甚至想要去死。我知道我不能这么自轻自贱但是真的到那一步，除了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我还有爸爸妈妈，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可是我没有办法了。我发信息威胁他，他一开始想法设法地说服我，后来他哭着说，求求我。” “他很少哭的。” “可是他就那么哭了，为那么个女人。”黎璐捂住了自己的脸，说道，“为了责任不可能，但他更不可能为了她哭着求我。那太卑鄙了。他不是那种人，他不会那么对我的。所以我就想……他是不是被什么人威胁了，或者被那个女人抓住了什么把柄……” “后来他就不接我的电话了，发短信的话倒是会回，但只是劝我积极乐观点，要我别给他打电话了，找个新的男朋友。三天前，我收到了一笔数额非常大的转账，大概是他所有银行存款的数目，说是……说是耽误我这么多年时间的补偿。” 南君凉听了，慢慢也察觉到了诡异。 黎璐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南君凉问道：“所以，占卜是要占什么？他这么做的原因吗？” “是。我想知道，他跟我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你这个问题太过复杂了，我可能不能解读得很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不过……希望你只把它当个参考。” 黎璐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 南君凉打开了牌堆。 正位第二骑士王……牺牲。 一开场就是个不好的预示。 南君凉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这次占卜仍会是倒位的第三骑士王，但是这一次占卜，骑士位竟然是牺牲而不是谎言吗？ 他翻开了第二张牌。 黑衣法师王，无法挽回的绝地。 他这还是第一次开出这张法师牌，心里感觉更不妙了。 然后他翻开了第三张牌。 第三张牌翻开的时候，几乎所有在旁观的人都察觉到了那不详的意味。卡牌上出现的那图案，怎么看怎么像是那把死神的镰刀。 南君凉倒吸一口凉气。 在法多的世界，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联系，黑镰刀代表的含义和他们的世界是一样的。 就是死亡。 黎璐似乎也已经有所预感，却并不愿去确定这个想法，却是握紧了余秋的手臂，又紧张地望向了南君凉。 南君凉迟疑了数秒，才翻开了最后一张牌。 空白牌面，没有神明应召。 这是最糟的情况。 黎璐心里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但还是期待南君凉会说出不一样的答案，于是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什么结果？” 南君凉：“嗯，按照牌面来说，对方跟你分手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受到死神的威胁。” 黎璐问道：“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吗！？有人威胁到他的性命吗！？他现在很危险吗？” 南君凉说道：“那个，占卜能够占到的就只有这么点。但是，骑士牌说这是一种‘牺牲’，所以他可能确实是为了保护谁才这么做的。也许……是为了保护你。” 黎璐听了，怔愣了半刻，突然捂住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南君凉愣了一下，却听出她这哭声似乎并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彷如突然放了心一般的哭泣。他有点莫名其妙。 就算再怎么善于观察，南君凉也是不可能理解黎璐的心情的。 对于有些人来说，失去信仰比死更加可怕，而信仰的形式是没有限制的，也许是家庭，也许是事业，也许是良知……对于黎璐来说，就是她如同与青春共生的爱情。 不管是不是歪打正着，南君凉却是正好说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结果却不料身旁传来一个声音，说道：“这位小姐，你也太过真情实感了吧？他说是被死亡威胁，你就相信啊？” 南君凉转头一看，果然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萨西。 他还是没忍住插了嘴。 黎璐说道：“是不是真的，我会去验证一下的。不过，我也确实觉得这样更有可能性。不是因为占卜……是根据我对他的了解。” 萨西却对她的这种反应颇为不满，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说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确认一下呢？” 黎璐愣了一下。 萨西说道：“追问对方啊。如果对方否认的话，就让他发一张跟现任的合照。如果有的话，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怎么样？” 黎璐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机，半晌没有说话。 萨西咄咄逼人，问道：“敢不敢！？如果这么相信他没有出轨的话，这样发一条信息应该没所谓的吧？说不定马上就能揭穿对方了呢？” 黎璐咬了咬嘴唇，然后就拿出了手机。 她不能忍受别人质疑她对杨捷的信任，所以压制下了心头的不安，直接给对方发了信息。 她写道：“如果你真的跟她在一起，就给我发一张你们的合照。现在！立刻！马上！如果你发了，我就相信你的说辞。” 结果信息发出去才数秒，黎璐的手机就响起了回复。 黎璐颤抖着点开图片，赫然发现那就是一张杨捷和那女人的合照。两人站在黄昏的铁锁桥上，态度亲密，情侣意味十足。 黎璐整个脸色都青了。 第024章 萨西说道：“看来，这占卜也不是很准啊。” 南君凉的关注点却与他颇有点不同，说道：“这回复怎么这么快？” 余秋说道：“杨捷回复璐璐一直都是很快的。” 但这也实在是太快了。加上发送消息，阅读消息，然后找出图片发送的时间，就那么几秒，已经不是手速快可以解释的了吧？ 众人却似乎对此毫无所觉，所以南君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正常情况，不好继续提出质疑。 那照片打破了黎璐试图想要粉饰的太平。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萨西却露出了几分笑意。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在场除了他之外，连围观群众里也没人在这时候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店长看情况不对，却是走过来叫他走。 萨西并不乐意，但是店长说了几句话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在这种场合下的不适当，怕引人注目，到底是收敛了笑容，离开了原地。 黎璐并没有在意他的离开，暂时整副心神都放在了手机上。 她问道：“你就这么不想再和我有瓜葛吗？” 那边的回复依旧很快，几乎也是短短三四秒之后，就发送了过来。 【这样对你比较好。】 黎璐说道：“你凭什么决定怎么样对我更好！？我讨厌死你了。从以前你就是这样！这个对我比较好，那个对我比较好，独断专行！暴君！” 【对不起。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仍旧是秒回。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一次的回复却是慢了许多。大约一分多钟之后，那边回复过来了一大段长篇大论，南君凉凑到旁边扫了一眼，发现全是劝慰黎璐的话，一字一句都诚恳异常，显然是竭尽全力劝慰黎璐不要轻生。 南君凉越发察觉到整件事的破绽百出。怪不得黎璐她们不相信杨捷移情别恋了。 旁边有个女孩子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姐姐，你别纠结啦。你这样子太让人难过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不要纠结了，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吧。说到底，他为这种事不要你，是他自己的损失。” 黎璐却咬住了嘴唇，只是拼命地摇头。 南君凉没有经历过爱情，却也感受到了这其中感情的分量。 他以前一直比较喜欢那种利落爽快的故事角色，“君既无情我便休”，大概是最理想的面对背叛的状态。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动摇了。 死缠烂打，纠缠不休，就算逼着自己也无法轻易放手……这种黏黏糊糊的感情，怎么看都是难看和让人觉得鄙视的吧？ 可是他现在却只觉得沉重。 他没见过杨捷，不知道他有多深情正直或者杰出。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黎璐的判断是对的，对方绝对没有移情别恋。因为哪个移情别恋的人，会随时秒回前女友的信息，而且花上几百字毫无任何不耐地说服开解对方，生怕她会想不开？ 他突然开口说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秒回你的信息吗？” “呃。”黎璐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是的。从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在他睡着的时候给他发信息他也会很快回，就是会有起床气。不过，就算有起床气，他还是会给我回，因为会担心我有什么事情。只有刚去总公司的那段时间……回复的间隔会比较长。” 她说道：“真的是那段时间……出了事情吗？” 南君凉说道：“占卜以外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不过真有人会一直秒回前女友的信息，真情实感地担心她会自杀，却又死活不肯见面吗？” “我觉得，你还是想办法再见他一面比较好哦。” 黎璐说道：“就是，现在他不肯见我啊。” 南君凉说道：“我觉得，你要是真的想见他，肯定是能见到的。” 黎璐怔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明白了。” 她再次对南君凉道了谢，然后就离开了。 黎璐走了之后，南君凉继续给人占卜，中间还出了一点小插曲。萨西这天竟然是坐在外面吃晚餐，然后过程之中一直盯着南君凉，眼神阴郁凶狠。 南君凉觉得有点火大。他其实根本没做过什么得罪对方的事情，说是抢生意也算不上，毕竟他这边多数都是些没钱找萨西的年轻女孩。 ……有种被无故针对的感觉。 不过他忍了下来。 事实证明，忍下来是对的。 南君凉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帅哥在咖啡屋外面的灯柱旁个，一直表情阴鸷地往里看，似乎透过玻璃窗在看萨西的样子。南君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结果帅哥就对他笑了笑，问道：“那个男的……跟你什么关系？” 南君凉一回头，发现对方指的是萨西，立刻回答道：“没有关系，我才来这里打工几次，他是这里的占卜师，不过今天第一次见到。那之后就一直在盯着我看……说实话，有点可怕。” 帅哥听了，似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放心，我替你收拾他，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敢盯着你看。” 然后就向着店内走了过去。 ……爱与嫉妒的女神……原来是这个意思。 南君凉注意到他的耳朵上戴着和萨西风格十分一致的银色耳饰。 晚上他回去刷微博，顺势扫了一眼之前特意关注过的萨西的博客，结果果然发现出事，好像某个之前声称要找真命天女的人……被迫出柜了。 还被男朋友揍了一顿。 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这件事发生之后，南君凉也隐约意识到了一点，就是这个众神牌除了占卜之外，可能还有一定的祈愿功能。 而这一点在第二天的时候进一步得到了证实。 前一天的直播里，好像许多人都对之前那个妹子黎璐的事情后续很是关心，觉得那算是一个新的案子。因为观众一直在讨论，南君凉也就有心想要关注一下后续。 昨天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所以第二天南君凉早早就来了，寄希望对方在事情有所进展之后，说不定回再来咖啡厅。 结果却遇见了极为意外的情况。 大周末的，咖啡屋却竟然没有开门。不但如此，店长还躲在门外，反而是警察在门口进进出出。 见到南君凉出现，店长立刻穿过人群，挤到他身边，然后伸手就想去捏他的脸：“你这哪是占卜啊？你这是诅咒吧？” 南君凉快速躲过了对方的袭击，问道：“怎么了？” 店长说：“昨天我不是问你什么时候能发财吗？今天我在店后面的储物间发现了两大袋子现金……五百万，百分百是赃款。” 南君凉：“……” 店长心有余悸：“你真是太可怕了。” 南君凉无法反驳，伸手却是抓紧了包带。说起来，可怕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包里装着的，那副看似简陋的众神牌。 他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发财”，竟然是这样的“发财”。 或许之前那个占卜的问题，其实是变相对众神许出了“想要发财”的愿望，所以应召的对象才以某种方式让储物间里出现了这么多现金。 可是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发财”，那么还真的不知道算是发财还是招祸了。 南君凉意识到这一点，对于包里的这副众神牌也难免产生了些许警惕。 过了一会儿，警察过来找到店长，说了几句，大致就是已经确定这些钱的出处，证实确实是赃款，而且是故意被人隐藏在这个地方的。他们怀疑藏匿这些赃款的罪犯还在附近徘徊，警察们已经出动，但店里还需要进一步进行检查，看能不能搜索到一些重要的信息，比如指纹或者活动痕迹。 店长已经被这情况给震呆了，此时一脸麻木，基本上是警察怎么说他就怎么点头。南君凉看样子，觉得今天可能是开不了店了。他想了想，跟店长说了下黎璐的事情，拜托对方如果她今天来找自己的话，把自己的联系方式转达给对方。 店长想了想女孩子昨天的状态，又看看南君凉那惹人犯罪的小脸，觉得怎么也不会让对方女孩吃了亏，便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答应了。 计划被取消，南君凉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就回家开始复习功课。玉山可能是由于省内的教育方针，整体的学习氛围就很浓厚，学生也比春申来得拼。平日嚣张自恋如晏希珉，面对厚厚一叠讲义的时候也不得不乖乖俯首称臣，南君凉自认头脑相当好用，面对高强度的学习任务也有点吃力。向来在学业上还算循规蹈矩的他，最近做作业时也明显有些投机取巧，步骤能省就省，同类题能少做就少做，可以说是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把偷懒主义实行到了极致。 他打工不带晏希珉，晏希珉本来有点不高兴，但是又不能说出来。说到底，魏灵珠也不可能允许自家儿子不学习跑出去打工，南君凉的情况到底是不一样。 他正做题做得无聊，结果就发现南君凉回来了。高兴之余，还要尽量保持一下矜持，淡淡地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忘东西了？” 南君凉回答道：“店里有点事情，今天好像是临时决定要休业一天。”然后四下观望了一下，问道，“舅妈不在家？” 晏希珉回答道：“奶奶带小澜出去玩，我妈主动跟去提包了。不在家~~” 这声音都荡漾起来了，可见魏灵珠出去了晏希珉有多快活。南君凉有时觉得晏希珉也挺没心没肺的——他妈费尽心思讨好两位老人，防备突然出现的南君凉兄妹，晏希珉却倒戈得比谁都快，迅速就跟南君凉建立了交情，甚至于根本没让南君凉费事收买。 当然他不讨厌晏希珉这没心没肺的部分。 虽然同样是无聊的做题，不过能两人一边互相印证一边做，显然比一个人在那里苦思冥想有乐趣多了。 做了两张卷子之后，南君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来电显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接了起来之后，果然是黎璐。 黎璐明显已经对南君凉相当信服，确认了接电话的人是南君凉之后，就开始惊慌地求助道：“南小哥，不行，我找不到他！哪里也找不到！” 这情况其实也已经在南君凉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柔声安慰道：“不要急，慢慢说。” 黎璐说道：“我去了他家和公司，都没找到他，回去公寓也没见他回来过。后来我去找了那女人……我以为他既然给我发他们的合照，那他应该跟那女的在一起才对。结果找到对方之后，她却问我杨捷是不是回来找我了，说他既不接她电话也不回她信息。” 她这样说着，语气竟有几分哽咽，心里不知道是该羞愧还是该可悲，因为她此时竟然还因为杨捷只回了她的信息而有几分窃喜。 “今天早上我闯到他的公司找他，他同事告诉我……两个多月前，几乎是他到了总部没多久，就已经办了停薪留职。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我知道这事有点麻烦你……但是你能……帮我再占卜一次吗？” 第025章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说道：“黎姐，你相信我吗？” 黎璐愣了一下，说道：“为什么这么问？”然后她没有等南君凉回答，就急急忙忙地说道，“我相信你的，南小哥。我之前就觉得了，你是个好人。占卜的事情先不说，我很感激你之前说的话……说起来可能有点矫情了，其实这段时间，不管是我的朋友还是我们两个人的朋友……都有点不耐烦了。有人觉得我太没有自尊，有人觉得我太过纠缠不休……甚至有人说，是因为我太过缠人，所以才让他觉得烦了。” 南君凉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远远的，很冷静，却带了些许不容置疑的味道：“说这些话的人，有点过分了。” 黎璐捂住嘴，带了些哭音，说道：“谢谢。” 她说道：“我知道他们可能是对我恨铁不成钢。可是就算我不识好歹也没关系，我不想要帅气转身，也不想要自尊，我就想证明……他不是真心想跟我分手。我就想他回来。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有困难我们一起度过。就算他真的……犯了错，就当是一个教训好了，我觉得……我也可以原谅。以前一直都是他在包容我，这一次就让我来包容他。” “我知道我这样很卑微很没有自尊，听上去很恋爱脑。但是，我跟他之间……并不仅仅只是恋爱关系。不是因为爱情比自尊重要，而是因为他比自尊重要。” “我在说什么啊……”她哭着说道，“乱七八糟的，你肯定听得很糊涂。” 南君凉说道：“我懂得。”他想了想，说道，“他对你来说不止是男朋友，还是家人，是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人，所以不能失去，对吗？” 黎璐猛然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南君凉看不到，就用带着鼻音的声音重重嗯了一声：“对！” 南君凉说道：“有个古语叫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虽然没有这样的经验，但是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是个人独享的。一个人怎么才会幸福，是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别人永远不能代为做决定。因为会让一个人觉得幸福的事情，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也许就是不幸。” “恋爱没有固定的模式，所以也没有正确或者错误的做法。就算是犯傻，在结果揭晓之前，到底是傻人有傻福，还是傻逼活该活得坎坷点……谁也不知道不是吗？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现在黎姐你手上的筹码是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觉得可以赌。” 真相也许会很残酷，但也有可能让心灵和爱都找到归宿，但无论如何，那是真相。 历经风雨的中年人可能觉得难得糊涂，但是对于此时年轻锐气的南君凉来说，没有什么比积极的人生态度更加重要了。做了后悔，总比没做后悔来得好。 黎璐显然被他说动了。 她说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南君凉说道：“我们约个地点见面吧。占卜……我觉得太迷信占卜也不好，但是我目前有个想法，也许可以帮黎姐你查清真相。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们就去做。” 黎璐瞬间也下定了决心，说道：“我相信你！你说个地点吧！” 南君凉和对方约好了地点，挂了电话，就看到晏希珉不知道停笔听了多久，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南君凉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说道：“干嘛？” 晏希珉转着笔，吊儿郎当地说道：“还以为你是交了女朋友，结果听着怎么乱七八糟的？你在外面给人当情感讲师吗？” 南君凉说道：“什么鬼……我要出去了。认识的一位大姐有事找我帮忙，她男朋友出了一点问题。剩下的我回来之后再做吧。” 晏希珉说道：“等等！我也一起去！” 南君凉：“……有你啥事？” 晏希珉顿时不高兴，说道：“什么啊，对女生那么温柔，对我就那么凶。人家有男朋友吧？你到底是喜欢年纪大的，还是喜欢有男朋友的？‘你相信我吗？’‘我懂得。’‘一个人怎么才会幸福，是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天哪，那女生太能了吧？” 南君凉：“……舅妈怎么就没拿去污粉搓搓你的脑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极其嫌弃。 晏希珉说道：“你敢说不是？” “本来就不是。” 晏希珉说道：“那就证明给我看啊！让我一起去。” 南君凉觉得这大概才是他的真实目的。他想了想，知道晏希珉不是南依澜，缠起人来是绝对没有那么好打发的，便放弃了挣扎，说道：“算了，你要跟就跟吧。” 虽然这么说，但路上他还是跟晏希珉交代了一下情况。 晏希珉听了，却对于这件事很不以为然：“就这么件事？这对情侣有病吧？那姐姐也就算了，女生优柔寡断点可以理解。其实要我说，你才是原配，又没什么道德问题，人家抢你男朋友你去抢回来天经地义，既然男的都说喜欢的是她，那她很有优势啊，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半夜泡吧装醉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找人假装流氓纠缠自己然后跟他哭诉——” 南君凉：“……” 其实不但他惊呆，弹幕也都炸了，无数人一起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表哥……” 还有人评价：如果此人身为女性，八成又是一代横空出世的心机婊。 南君凉叹为观止，然后表示：“可以啊，晏希珉。很有想法嘛，什么时候交个男朋友实践实践？” 晏希珉：“……”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自己被嘲讽了。 他想怼南君凉，可是不知为什么又忍住了，假装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反正，只要想做，有的是办法。只要她男朋友真的像她说的那么在乎她。” “倒是那个男的，也太奇怪了吧？一夜情一次中奖，他就不觉得自己是被设计了吗？不但要为一夜情对象负责，还要跟自己交往了这么多年那么宝贝的女朋友分手？总觉得和你说的人设很不配啊。” 南君凉说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认为……而且占卜的结果……我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晏希珉还想追问，车却正好在这个时候到站了。他只好暂且压下疑问，跟着南君凉去跟黎璐会和了一下。 看到这位姐姐的时候，晏希珉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对方的样子十足透着一个惨字。平心而论，这是个很漂亮，气质让人很舒服，看得出来底子很好的美女姐姐，只是此时的样子实在很狼狈。 脸上的擦伤如果真的是哭出来的，那么她男朋友也是有点太过残忍绝情了。 但事实上，这次出门黎璐还好歹简单收拾了一下，整体的形象其实还比昨天稍微好看了一点呢。 黎璐还是跟余秋一起出现，对于南君凉还带了一个晏希珉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表现得特别大惊小怪。 双方找了家饮品店坐好之后，南君凉知道黎璐心情肯定比较焦急，也没有浪费时间客套，直接进入了正题，说道：“黎姐，从现在开始，你拿出你的手机，按照我说的去做。对了，你手机的电量还充足吧？” 黎璐愣了一下，一时不明白南君凉这么说的理由，但还是应答道：“我出门前刚充满。如果不够用，我也有带备用电池。” 南君凉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行。” 然后，他对黎璐说道：“接下来，你按我说的给你男朋友发短信。” “哎。” 南君凉说道：“向你男朋友要他‘和现女友的合照’，让他把手机里所有的照片都发给你。” 黎璐不明白他这个要求的意义，问道：“为什么？” 南君凉说道：“这件事很难解释，总之黎姐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你答应会相信我的，对不对？” 南君凉没有坏人的气质，黎璐莫名地相信他，又觉得发条短信并不要紧，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那边果然发过来一堆照片，全是两人的合照。黎璐看到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南君凉叹了一口气，让她发信息，要求对方发一张现女友的独照，证明他现在真的已经把对方放在了心上。 这回那头半天没有反应，半晌，才回过来一句：“不要闹。” 那语气亲昵又无奈，却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让黎璐一脸懵逼。 南君凉却毫不意外，说道：“接下来，我要你打开草稿箱，开始写遗言，每则遗言写上一百字左右，写十条，但不要发。” 这个要求简直是莫名其妙，可是黎璐显然是个比较守诺的人，说相信他，就强按住了满身的疑惑，照着他说的话去做了一遍。 写遗言花费了黎璐不少时间。她本人还是中文系的，写作能力非常强，但是编辑短信本身就比打字耗时，还多亏她这段时间情绪本来就不稳，自杀的念头也冒过好几次，真情流露之下，下笔如有神，没多久就写好了将近千字的遗书，按照南君凉的要求，分别存在了十条编辑好的短信草稿之中。 “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很重要。”南君凉说道，“你把这十条短信按照顺序连发出去，一条接一条地发。待会儿我们记录下每条短信发出的时间，然后等一下你男朋友的反应。” 黎璐这时候还很迷糊，但却还是照着南君凉说的做了。她隐隐其实也已经察觉了异常，只是思路还不是很清楚，总觉得隔了一层迷雾。 短信发完之后，南君凉开始把每一条短信发出的时间记录在了手提里的文档上。 然后这动作完成之后不久，黎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而且不是响了一声，只见短信提示音不绝于耳，短短时间内响了许多声。黎璐惊愕地拿起来，点开一看，结果就看到了一连串的短信，其中过半都有近百字的长度，只有两三条是短回复。 黎璐再怎么不敏感，此时也察觉到了问题。 她写这十条短信，花费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杨捷就算回得再快，也不可能在一分多钟内用手机打出七八百字。这情况太诡异了。 余秋惊呼道：“怎么回事！？”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表情凝重了几分，才说道：“你们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死者的情书’吗？” 第026章 黎璐和余秋被这个问题镇住，盯着南君凉说不出话来。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不是说你男朋友死了，我就是说这一个概念。这是一个比较经典的小说和影视情节，就是说一个人死了，为了给爱人留下念想，所以会事先写好许多封信，然后定期寄给对方。” “不止是恋人，也有类似父母和儿女之类的设定。” 余秋说道：“所以这些短信……是类似于死者的情书一样的东西！？” 南君凉说道：“正确来说……这算是一种针对黎姐你个人所创造的聊天机器人。这个机器人使用了你男朋友的语气和人格设定，然后根据对你的了解，预设了各种可能性，并且准备了相应的回复。你男朋友的电脑技术……应该很不错吧？” 余秋说道：“他三个月前，就是因为升任分公司技术部总监所以才要去总公司培训的。” 这个真相，其实要远比黎璐预想中的残酷太多。 升职前夕，突然离职。突然出轨，跟感情甚笃的女朋友分手，然后从此不接任何电话，短信却一直殷勤回复，极力劝慰。 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可能性。 黎璐说道：“怎么可能！？他身体很好的，比我好太多了！虽然工作比较劳累，但是他一直有保持运动，也很少生病的！” 南君凉说道：“不要急！不要……急着做最坏的判断。事实上，就算是死者的情书，但是我们至少可以确定，在写情书的时候，当事人肯定还是活着的。” 黎璐泪流满面，说道：“可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要演这种令人生气的戏码呢？”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因为你们两个都很过分。” 黎璐为之一愣。 南君凉说：“我就直说了，我是不知道什么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但是我觉得黎姐你和你男朋友都挺过分的。听你们的说法，你们俩的父母都还健在，但是你们却像是只在乎对方一样，做什么决定的时候都只考虑到对方。比如说，你之前说你们约好要同生共死，还说如果被抛弃了就想自杀吧？” “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跟他殉情吗？” 黎璐沉默了许久，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好像不管怎么回答，都不会是正确的答案。 南君凉说道：“你写遗书的时候，觉得如果真的要死了，最担心的是什么呢？” ……是活着的父母要怎么办。觉得羞愧，觉得对不起他们，同时也觉得……无法面对他们可能会有的伤心和绝望。 南君凉说道：“我想人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除了对死心怀恐惧之外，也许就是担心被留下来的人。感情越好，应该就越会担心。但是就算是这样，你显然也没有余力想这些问题了，又或者，觉得这些事情……没有你的感情重要。” 南君凉其实不想就这个问题责备对方，却又必须这么做。 他说道：“对你男朋友来说大概也是这样。不过或许因为他不是想自杀，所以对父母的愧疚感就淡了很多，却只顾着你的感受。虽然我也不是很肯定，不过他大概觉得这么做的话，会减少这件事对你的伤害。” “这很过分知道吗？你们两个人的做法都很过分，对于长辈尤其残忍。你爸妈和他爸妈，都会很受伤。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残忍，儿子死了却还被人鄙视议论也很残忍。所以，我说你们很过分。” 黎璐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说道：“我知道的……我懂得。我不会自杀的！我也不会……让他被人骂的。” “你保证？”南君凉咄咄逼人，“就算他真的出了什么事？” 黎璐说道：“我保证。”她说道，“我承认我很受打击，我光是想象一下这件事就觉得很绝望。可是不管怎么样，也许我之前确实有过自杀的冲动，可那就是一时冲动。” “我还有爸爸妈妈，他也还有爸爸妈妈。要是……要是真的有个万一，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那么跟他走的。死虽然很轻松，但是那太不负责任了。” 南君凉说道：“好了，这就行了。黎姐你有这种觉悟，我会尽量帮你找到他的。” 他这么说，黎璐顿时再次紧张起来，问道：“你打算……怎么找？” 南君凉说道：“你知道……信号是可以定位的吗？” 他的思路很清晰：“你男朋友制作的这个聊天机器人，本身应该是根据你的性格量身定制的。也就是说，它会以你的知识水平，专业能力，行为模式作为参考，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就说明，它对行为模式和你大相径庭的其他人的应对手段是相当有限的，也缺乏防备能力。当然你男朋友既然电脑能力很强，我估计基本的防护能力应该还是有的，我的水平比较菜鸟，就不尝试黑客这种高难度的工作了。” “我们用最笨的方法吧。先从准备需要的工具开始。” 这种定位是需要工具的，很不幸的是真正有用的设备南君凉其实买不起。黎璐作为社会人可能能买个比较廉价的，但那也估计要上几千了，为这么一次事情到底没必要。 南君凉的动手能力其实很强。他父母都是国内顶尖的科学家，是真正那种会被人在后面加个“家”字的那种。他自己算是个不那么宅的技术宅，就是那种许多东西都懂一点，但哪个也不深入的那种。 不过说起来，生在这种家庭，学习条件肯定是比一般人好很多的，耳濡目染也能混个天才名头出来，何况南君凉的头脑原本就相当好用。 比如这个信号抓取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做过，却大致知道原理，也知道哪些机器里带有功能类似的部件。他询问了黎璐之后，在附近找了一家电子设备维修商店，然后在跟对方反复交涉之后，让对方同意了可以低价挑选一些废弃的零件。 他把这些零件组合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仪器，然后一群人花了好几个小时，对黎璐对男友手机发出和收取的信息信号进行抓取，计算和分析，一路调整位置一路进行计算，几乎在整个玉山的主要区域都晃了一圈，最后才根据南君凉画出的地图信号传播速度几何图计算出了手机真正所在的位置。 这个过程之中南君凉顺便开了个直播。观众好像对这种极有时代特色的信号搜寻方法很有兴趣，颇有一种被“古人”的智慧震撼到的感动。这其中的槽点实在太多了，身为“古人”的南君凉基本上是完全不能理解他们这种大惊小怪。 说到底，这就好像惊叹于古代猴子竟然会直立行走一样，本身就带着些许高高在上，作为科技发达时代民众的倨傲感。 他们已经有好多年不使用这样简陋的仪器了，对于未来的那一部分观众来说，它的功能有些简单粗陋过头，相比之下用法却复杂得有些过分了。 这也属于科技发展的特点——科技越是发展，科技的作用方式越发复杂，而使用方式则越发简单。专业人士和普通人之间对于科技的理解，将会拉开一条不可逾越的距离。 南君凉最后圈出的范围，让黎璐很快陷入了思索。 然后这个时候，南君凉突然问道：“黎姐，你和你男朋友是青梅竹马的邻居对吧？” 黎璐愣了一下，嗯了一声。 “你和你公公婆婆关系好吗？” 黎璐说：“很好的。阿姨叔叔就像我另一对爸爸妈妈。他刚说要跟我分手的时候，他们还特别生气，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种事，可是后来却……” 她没有说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想必应该是态度发生了变化。黎璐自己似乎也意识到其中的蹊跷，有些不肯定地问道：“……他们……是不是也是知道的？” 南君凉摊手：“这种事你问我我也不可能知道啊，毕竟我不认识他们。但是如果出现了陡然的态度变化，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但是，不是我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你男朋友确实是很爱你……也很过分。” 黎璐说道：“不是的！是我太脆弱了，所以才引得他担心。” 南君凉叹息一声，说道：“大概就是这个范围了。你能大致猜测出他把接收器放在哪里吗？” 黎璐张望了一下，说道：“如果是这附近的话……我记得他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就租在这个小区，是他同事，也是大学时的室友。” 南君凉说道：“我们去找他。” 黎璐不知道说什么，说道：“原来他也知道。怪不得……” 南君凉：“？” 黎璐说道：“之前我们发生了争吵，他就是那个说我死缠烂打很犯贱的人……” 南君凉听了，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晏希珉先前聊正事的时候因为对情况不清楚，一直很少发表意见，这时候也忍不住说道：“真是复杂。你们未免也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太复杂了吧？” 黎璐迟疑半晌，却还是没有解释。 晏希珉和南君凉的年纪还是太小了，直来直往缺乏顾忌。人的感情自然是复杂的，复杂到有时候自己也不能理解，又怎么简单得起来呢？ 黎璐把他们带到了目标公寓门口。他们敲了敲门但是没有反应，家里似乎没有人。不过南君凉再次对信号进行了抓取和测定，基本上确定了没找错对方。 他们试图从窗口往屋里张望，最后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屋里虽然没人，但是却似乎有电脑正在运行，前方似乎还有一部手机和电脑连着线。南君凉问道：“那是不是你男朋友的手机？” 黎璐努力分辨了一会儿，回答道：“……看不清楚。不过看上去好像是同样型号的……” 正鬼鬼祟祟之间，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第027章 黎璐猛然回头，正好对上屋主人惊愕的双眼。 气氛凝滞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屋主人发出了一声郁闷的低呼：“你怎么又来了！？” 黎璐问道：“阿捷是不是出事了！？生病了！？” 对方在那一瞬间明显惊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分个手而已，你就诅咒人家生病出事！？” 南君凉扫了他一眼，正好和他视线相对。屋主人在那一瞬间就惊了一下，只觉得这俊美少年的眼睛里带着一股“我什么都知道”的意味。 他吓了一跳，问道：“这两个是谁？你带他们来干什么？” 南君凉便主动说道：“我们是来帮忙的。比如说，帮黎姐找到她男朋友，确认他现在的死活，以及这个……”他举起了黎璐的手机，“一直回复她短信的聊天机器人到底是谁的手笔，是谁在运作。” 话说到这个地步，葛龄启要是继续死鸭子嘴硬，恐怕也没什么用处了。他瞪了南君凉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们这些小破孩，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他说话不客气，晏希珉听着像在骂人，就立刻反怼道：“你不多管闲事，你干嘛插手人家情侣之间的事情？” 葛龄启噎住。 晏希珉暂时占了优势，便趁胜追击，发出一声冷哼。 葛龄启没有办法，看着那个咬着嘴唇表情倔强的黎璐，到底还是认了输，说道：“进来吧。” 之后他进了屋，先扫了一眼电脑上的程序信息，看到这段时间发送和接收到的信息，大致倒是明白了南君凉识破这段程序的手段，顿时脸色相当难看。 但是事已至此，再矢口否认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葛龄启到底还是放弃了这个选项，说道：“没错，这段时间确实都是我写的程序在回复你……你现在知道了，然后呢？” 黎璐说道：“……不是你。” 葛龄启愣了一下。 黎璐说道：“之前发的那些信息，不是什么人都说得出来的话。我不会认不出杨捷的语气，他也不会觉得随随便便谁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不一样的。” 葛龄启听了，沉默半晌，发出了一声叹息：“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追根到底呢？有些事情，太过追根到底不会有什么好处。说实话，杨捷算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聪明最通透的一个了……他做出的决定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听他的安排吗？” 黎璐说道：“是，他比我聪明！我不否认这一点，所以以前很多时候，他说什么，我都听了。但我也是有感情的人，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感情，以前我听他的，是因为我觉得他是对的，或者是感情上我愿意配合他……可是，只有这一次……并不是可以配合的事情。” 葛龄启说道：“就算……知道了真相反而会让你觉得痛苦？” 黎璐说道：“真相也许会让我觉得痛苦，不管知道不知道，痛苦就在那里，迟早必须去接收。但是……怎么对待和处理它，是我最后能够做的选择……不要连这样的权利都给我剥夺走。” 话说到这份上，葛龄启竟然觉得自己被黎璐说服了。 真不可思议。 在他的印象中，黎璐并不是能说出这番话的人。 黎璐也是经历了一番心理变化的。 这半个月来，她绝望过，挣扎过，痛苦过，动摇过。如果说父母是一个人幼年时的依靠，那爱人就是成年后一生的依靠。 她这段时间的仓皇无措，未必就小于失怙的孩童。 可她毕竟不是孩童。 成年人的承受能力终究是好过孩子的。或者她也已经经历过成人世界的许多无奈，所以学会了即使不愿意，也要做出有责任心的选择。 伴侣与亲子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不是单方面的依靠，而是相互的。 不过虽然已经被揭穿，葛龄启却比预想中固执许多，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肯告诉黎璐杨捷现在的情况，也不肯带她去见本人。 南君凉对于这个情况也比较苦恼——他一向高冷惯了，是不怎么擅长强迫别人的类型。 但人总也会有第一次。南君凉觉得自己也应该学会适应这社会，学会应对各种各样的情况。所以他想了想，尝试着说服葛龄启，说道：“杨捷可能真的很厉害，但是他到底也还只是个人。只要是人都有可能受感情驱使，何况他现在面对的事情，也可能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经验的。你真的就那么确定，他的计划实施了之后，自己不会后悔？不会痛苦？” 葛龄启显然自己对于这件事也十分矛盾，所以听南君凉这么说，半晌没有说话，许久才说道：“不过怎么样，老子答应过他的事情，总是要做到的！” 南君凉说道：“守诺确实很重要，但古人都知道事急从权呢。你真的觉得……守诺比让他们见面还重要？” 葛龄启半晌没说话，可能也是在挣扎。 晏希珉等得不耐烦，说道：“你这人怎么……” 南君凉立刻制止：“晏希珉！” 晏希珉愣了一下。 南君凉稍微放低了声调，说道：“你先别说话好吗？” 晏希珉被他叫停肯定是不开心的，但是南君凉难得用这么柔婉的如同央求一般的语气对他说话，他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竟不由自主地真的闭上了嘴。 南君凉又转头对葛龄启说道：“要不这样，你打个电话，跟杨捷商量一下。不管怎么样，黎姐已经知道了真相，而且态度已经在这里，即使你们继续瞒着她也没有了原本的意义。你就打个电话问一问杨捷，愿不愿意让黎姐去见他吧。这应该不算是你不守诺。” 葛龄启想了想，总算是答应了。 他走到一旁，在离四人有点距离的地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面有人接了，但显然不是杨捷本人，葛龄启询问了一下杨捷的情况，又让对方转告他完了给自己回个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葛龄启表示知道对方的回复估计还要有一段时间，他对黎璐说道：“他可能不能马上给我回电话。光在这儿等着也不合适，要不黎璐你先回去，等我跟杨捷商量过之后，再把结果告诉你？” 黎璐现在哪还有心思管别的事情，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杨捷身边去，自然是不乐意。她刚说了一句“我在这里等——”就被南君凉拉了一下袖子。黎璐回头看他，却见南君凉对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那我们先回去。” 黎璐还想挣扎，却听南君凉说道：“相信我。” 黎璐本来就不是很强势的人，南君凉今天也确实表现得很可靠。听他这么说，黎璐绷紧的神经顿时也放松了一些，说道：“好吧。” 出了葛龄启的公寓，南君凉当然不是真的打算就这么回去等着葛龄启的消息。要是万一对方和杨捷商量过后决定还是不见黎璐，那他们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他才没这么消极。 一出了小区，还没等一直欲言又止的黎璐开口询问，南君凉就停了下来，伸手拿出了手机。黎璐还以为他有信息，顿时把话咽了回去，打算等他回复完再问，只是扫一眼之后，却发现南君凉在看什么网页。 她忍不住有点烦躁，说道：“南小哥……” 南君凉说道：“找到了！他在省医院！刚才那人拨打的是省医院住院部的电话！” 黎璐懵了一下，然后才露出惊愕的表情：“南小哥你怎么看到电话号码……” 既然有个直播系统，当然就要学着全方面运用起来。葛龄启拨电话的时候，大概很笃定那个方位他们不可能看到电话号码，加上他是直接从通讯录上调取号码，南君凉就算是想从细微动作猜测号码也很困难。 可惜他怎么也不可能猜到还有立体空间直播这种东西。观众只要随便转一下视角，就能轻易地看到直播覆盖区域的每个角落。在葛龄启拨号的时候，弹幕已经很不客气地直接把号码贴了上来，省下了南君凉许多力气。 只要知道对方现在的具体位置，就算是一间一间病房闯过去，也能找到杨捷本人。 南君凉信心满满地带着黎璐打车到了医院。 杨捷做完检查，听到了护士的通知，就转头给葛龄启回了个电话。虽然葛龄启已经尽量用词婉转了，但还是引起了杨捷十分严重的情绪波动，一瞬间让他呼吸困难。 许久之后，他尽量使自己缓和过来，却听到一声开门声，然后就见黎璐站在了门口，红着眼，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以为她会哭，结果她却在摆了那一张要哭的表情许久之后，咬了咬嘴唇，十分艰难但是坚定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个微笑镇住了杨捷。 他以前最怕看到她哭。记得初中的时候，有次她被一个被她当做是好朋友的女生欺负了，哭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杨捷在旁边只觉得手足无措，浑身僵硬，恨不得出去跟欺负她的女生打一架。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看到黎璐笑的时候，会和看到她哭的时候一样难受。 黎璐看着他，本该会哭的她没有哭，反而走了过来，抱住了杨捷，说道：“阿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你为什么不多依靠我一点呢？” 第028章 “我怕你会哭。” 黎璐的眼光湿润，却强忍住了没有掉下眼泪来。她想你怕我会哭，却不知道撒那种谎让我掉了多少眼泪。可是她最终没有吵嚷责备对方——说过不是孩子，就不能再做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从此刻起，她已经不能再哭了。 南君凉靠在病房后的墙上，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根烟——虽然他并不会抽烟。 又或许，来首曲子也好。 反正，不是像这样傻站着，映衬得自己特别空虚。 晏希珉问道：“你不进去？” 南君凉伸出拇指比了比病房里的情形，嗤笑道：“你看看这情况，有我啥事？功成就该身退了。” 晏希珉偏头看了他半晌，分辨不出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想了想问道：“那我们现在走？” 南君凉说道：“我给黎姐留个言，我们就走吧。” 留言之后，他果然毫不留恋地跟着晏希珉一起走了。 路上晏希珉突然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南君凉愣了一下，说道：“什么意思？” 晏希珉回答道：“感觉你解决了事情，却并不怎么高兴……你不会真的喜欢那个阿姨吧？” “……” 南君凉：“阿姨什么的……你这样很容易交不到女朋友，而且被女生群殴的。” 晏希珉对此不屑一顾：“我会交不到女朋友？你说什么笑话呢？”他嗤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想交自然能交到，只不过现在不想而已。” 南君凉：“……” 他竟无言以对。 晏希珉的性格是真的不怎么样，虽然南君凉自己也不是温柔体贴的款，但是至少没晏希珉的自恋和自我中心。如果他真的交了女朋友，他女朋友一定日子很不好过。 他拍了拍自家表哥的肩，说道：“你还是别去祸害人了。” 晏希珉被损，不开心，说道：“什么叫我祸害人了？我交女朋友怎么祸害人了！？” 他长得俊秀，又青春无敌，观众很多都对他有好感，尤其是女生。就有人抱怨说主播有性别歧视，也有人表示不想看主播掺和黎璐的事情，更想看主播多跟可爱的男孩子互动。 南君凉对这种要求简直难以想象。他之前还想直播的时候态度更积极一点，可是这种要求已经差不多超出底线，涉及原则了。 他还没迟疑着要不要掉这个节操，结果弹幕自己吵了起来。南君凉眼睁睁看着弹幕分成两派，为他要不要找CP，该搞基还是该撩妹吵得天昏地暗，一时却是无语凝噎，默默地关了弹幕。 回家之后他把剩下的卷子都做完了，然后才查看起了这一期的收获，顺便开始做剪辑工作。他意图把黎璐的这个事件单独剪辑成一集，这工作其实只要他大概提出要求，系统自己也能做，但是南君凉不知道为什么对系统剪辑出来的内容总是有些不满。 他对立体剪辑的方式不是很理解，所以之前也没办法有什么动作。这段时间空闲的时候他稍微理解了一下未来立体摄影的剪辑和观看方式，顿时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别看南君凉直播时候一直是自由视角，但是实际上，未来视频的玩法比想象中要丰富多了，南君凉此时接触到的，其实更像是未经处理的固定视角视频——对于未来科技来说，自由视角相当于最简陋的单机位手持镜头，是最不能显示其技术魅力的方式。 事实上直至此时为止，南君凉也不过了解了几个简单的视频剪辑要素，然而仅仅是这样，已经让他察觉到了这种未来技术的美妙。 这几个要素就是观影视角控制，声音频率析出，和影像衔接变化。 自由视角的话，只能由观看者自己控制视角，在看直播的时候是很方便的，却大大降低了观影的流畅性和剧情性，也很难表现各种超出剧情的意象，而戏剧视角则不一样。 通过调整和控制视角，让它在不同的人物之间进行转换，甚至通过旋转，拉远拉近，与人物角色捆绑这种方式，它能展现许多自由镜头不能展现的魅力。通过不同的镜头，你可以在视频上扮演任何一个角色，也可以直接以设定好的戏剧视角观看，而且观看的方式绝对比现在的平面视频更有身临其境感。 而声音析出则是通过控制直播之中抓取到的各种不同频率声波的表现，根据表现需要消除不需要的声音，加强特定的声音，以此来增强想要塑造的氛围。比起传统加入BGM的做法，未来系统的配音功能里有个更加令人惊艳的内容，就是“颅内声道”，属于不会用耳朵听到，却如同幻觉一般，会在听觉神经里接收到的声音。 它处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却在某一程度上具有极为强大的表现力，几乎第一时间就迷住了南君凉。 最后一个就是影像衔接变化，也就是最接近传统剪辑行为的部分，但远比这个时代的剪辑技术更加变化莫测。南君凉没法参考未来的影视作品，只能从系统的功能选项里大致猜测它最后能够形成的效果。 影像衔接光预设就有一百多种模式，如果是系统进行间接的话，只会使用最为简单的光幕切换。但事实上，如果南君凉自己一步一步地进行设置，是可以选择很多不同模式的。其中就包括诸如擦肩式这种，玩家的视角会在两个角色擦肩而过的瞬间，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的犹如灵魂交换一般的方式。 南君凉觉得很有意思。 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充满了创造力的镜头衔接方式至少也有几十种，其它都是一些比较基础但用途广泛的基础方式。南君凉光是尝试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要不是顾虑时间不够，南君凉很可能会一一尝试过去。 不过他第二天还要上课，所以不得不放弃这个选择。 因为时间紧迫，南君凉只能先粗剪个版本出来。他就算平时兴趣广泛，但也没有涉及到影片剪辑这个领域，专业技能是没有的。好在未来系统果然已经把操作精简到了极致，属于傻瓜也能顺利使用的操作方式。 果然是科技越发达，使用方式就会越便利。 在系统本身AI的辅助下，南君凉十分顺利地就剪辑出了一个版本的直播剧情。技术水平怎么样暂且不说，南君凉的空间感和逻辑感倒是一直很好的，所以剪辑版本比未剪辑的版本感觉上果然是顺畅和主线明确了许多。 南君凉本来选择的是拍摄者视角，也就是说让观看者都成为他自己，通过他的角度观看和经历整个事件。后来审视成品的时候，发现这种方式并不好，或者说，不够表现和强调一些他在这件事情里面得到的感触。 于是他又再次对视频进行了精加工，这回在视角上增加了更多更加细致和多样的变化，比如说在察觉杨捷的信息回复速度有异的时候，拉近镜头强调了手机；在黎璐见到杨捷的时候，先后切换了黎璐视角和杨捷视角，更好地展现和代入他们的情绪。 事实证明这挺有效果的，至少在南君凉看来，更能带动观众的情绪了。 他把剪辑版本上传到了平台，果然受到了强烈好评。很多观众都很惊讶制作水平——因为大部分时候，新手主播都没有这个意识，往往有个系统剪辑版本就很满足了，根本不会考虑更多的内容。 未来视频剪辑虽然简单便利，但毕竟也是有一定专业性的。初学者刚尝试的时候其实还是会比较费力的，南君凉已经算是上手相当快的了。 不过比起剪辑的手法，这一次的直播内容却比预想中还不受好评——直播室里的观众很多都是被南君凉的外貌吸引过来的，虽然慢慢也对直播内容产生了一些兴趣，但颜控就是颜控，对剧情的兴趣到底还是比不上对美颜盛世的追求。 平心而论黎璐长得是很好看的，杨捷也有颜值，但无奈受直播间观众组成成分的影响，大家对漂亮女生又或者正常异性恋的兴趣都很有限。 之前那段虽然也是以林雪的事情为中心，但是因为有晏希珉和黎青池这两个青春洋溢的小鲜肉全程参与演出，所以评价其实会因为观众的喜好而比实际内容高一些，但是这次因为这两人全程神隐，所以许多粉丝都不太满意，加上南君凉剪辑的时候还敢直接把自己作为主视角，让观众连最后一个舔颜的机会都失去了，那评价自然是直线下降。 南君凉还不明白原因，只觉得许多人都莫名地反对和讨厌黎璐。所以后来有接触黎璐的机会，他为了避免黎璐被人攻击，都没有再开直播。 杨捷的病情也已经清楚了，是由过劳引起的急性心衰，据说情况已经非常糟糕，处于晚期，基本上已经很难治愈，但是要拖还是可以拖一段时间的。 他住院的时候也拿了一本本子，写满了各种短信回复，是由葛龄启把这些回复带回去，输入程序完成这个工作的。杨捷自己也承认，这件事瞒得了瞒不了一世，但是只要能瞒过这段时间，时间总会抚平所有伤痛。 但是黎璐并不接受他的安排。不但如此，她还劝说杨捷，希望他能努力到最后一刻——照例说他这种病，是绝症又并不是绝症，如果养得好，还是能苟延残喘很久的。 只不过，因为自尊心作祟，又或者太习惯一个人承担一切，杨捷并不想要这么做。他虽然也在积极地配合治疗，但心态上却是完全悲观的。 不过再见面时，他的态度明显有些有些改变。 第029章 他看南君凉的目光比较复杂。如果撇除黎璐这个关系，南君凉大概也算是个聪明的后辈，可是眼看着黎璐对她小了那么多的南君凉信任非常，杨捷还是有点笑不出来。 他其实很担心黎璐，并不仅仅只是担心她心理上承受不住，还担心自己死后黎璐会不会被坏男人骗，还会不会有人像他这样爱她——事实上，杨捷不管从感情上还是理性上，都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又怎么会是任何一个甲乙丙丁能比得上的呢？ 但人生就是这样，留不下太过美好的感情。如果一个人过得太过顺心遂意，那么难免就会出现一些内因或者外因，来打破这一份完满。 他被悲怆所拥抱，对死亡的痛苦反而有些看淡，反而是离别与牺牲感盖过了其它所有。可是当这种单方面的牺牲意识被南君凉的横插一脚打破，人间的纷杂意象重新涌入脑中，却是那些杂乱的，自私的情绪开始重新占据上风。 ——如果他就这样走了，真的就不会有人代替他占据黎璐心中的地位吗？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他真的能甘心吗？ ——若没有这么一个人，他又会因此放心吗？ ——而最可怕的无非是……有那个一个人取代了他在黎璐心中的地位，却并不像自己一样珍重她，喜欢她，保护她。 光想想就觉得心脏要开始再次造反。 因为这个原因，杨捷反而重新燃起了求生欲。在这一点上，他反省了自己，且觉得可笑。是不是人可以为了别人而牺牲，却只能为了自己活着？他明明那么深爱黎璐，却没有勇气为了她而努力活着，反而是占有欲和失去她的恐惧给他带来了垂死挣扎到最后一刻的勇气……其实这更像是一种讽刺。 杨捷向南君凉道了谢。 在南君凉看来，黎璐这位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可比他的朋友葛龄启要心思深沉多了。按理来说，自己破坏了对方的计划，不管是不是出于好意，自控能力若不是太强的人多少都会感到有点不舒服。但是杨捷却一点也没表现出不快，反而看上去十分诚恳地对南君凉道了歉，还主动表示自己太过自负，做出了自以为是的决定，多谢他帮助了黎璐。 他当时就觉得这人不能得罪。 好在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得罪对方的。 临走的时候，黎璐送了他一些点心和一本书。他看到那本书的时候愣了一愣——那竟然是一本童话书，黎璐有点不好意思地表示，这是她自己创作的童话，南君凉可以送给亲戚家的弟弟妹妹看。 南君凉看了一眼，发现童话的题目叫做《小蝴蝶》，作者的笔名叫做百俪可可，心想这大姐姐可是比外表看上去有童心多了。 他把书带回了家。 因为观众的喜好原因，南君凉在去见黎璐他们的时候并没有开直播。老实说他觉得这种情况挺讨厌的……直播间的人数几乎每次都在增多，相应来说对直播内容挑挑拣拣的人也变多了，南君凉一点也不擅长这个，众口难调，总难免有人觉得不满意，这种时候，是不是要满足对方南君凉也很是挣扎。 但大部分时候，南君凉还是要向着星币低头。 黎璐事件的人气低，连带他收到的星币打赏也很有限。本来星币的汇率就有点过高，南君凉一开始粉丝不多，收到的打赏也有限，一个两个三五个，都算是不少了。 如今直播间的常驻关注大概是五千左右，往期观看量也超过了十万，但是打赏收入并没有明显增长。南君凉看中的是一套关于药剂学的技能书——他父母生前就是一家医药公司的研究部门工作，出事的原因好像也跟某些新配方有关系，如果他手头上有一些特殊的方子，也许就能作为资本混进那个圈子，调查父母的死因也会方便很多。 但是那套技能书，光是最初级的药剂学入门就需要花费一千星币，后续的进阶内容更是天价。如果要使用的话，还要购买配套的研究和制作设备。 目前南君凉也只攒了区区的三百多星币。 这绝对是南君凉见过抽成抽得最狠的直播平台。 南君凉看着商城目录望洋兴叹了一会儿，就开启了直播。推理和帮人解决难题的项目不受欢迎，他只好暂时后退一步，播放一下大家想看的“小鲜肉”。 ……他就是不明白晏希珉有什么好看的。但是粉丝爱看，他就只能播了。 有个晏希珉在，光是一起做题观众们好像也看得津津有味。南君凉强烈怀疑大家就是想看晏希珉一惊一乍的样子——身为学生会成员，却连基本的化学式都能背错，南君凉一边对答案一边嘲讽，竟然得到了好几拨打赏。 ……观众们到底都在想什么？ 带着这疑问，南君凉完成了当天的作业，之后还给南依澜读了一段童话故事——黎璐的小故事还是蛮可爱的。 读故事的时候，弹幕猛然轰地一下炸了，惹得南君凉突然停住，一脸懵逼。 【是《小蝴蝶》！这个好经典的。】 【我特别喜欢这个，感觉好温柔啊。说起来主播你们的时代，余生是不是还活着啊？】 【我最喜欢她早期的童话故事啦，好温暖好可爱。后来的作品虽然也很好，但是有点过于沉重了。】 南君凉：“……”他隐隐有个奇怪的猜测。 【我算了一下时间，余生这个时候是不是刚刚二十五岁？啊！好想看年轻时候的她啊，一定充满了知性美。】 南君凉冷酷无情地吐槽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但如果说的是这本童话书的话，是你们很嫌弃的黎璐姐姐送我的，说是她自己的作品。另外她的笔名是百俪可可。” 只见所有弹幕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卡了一下。 半晌之后，一段长长的资料飘过直播间。 “作家余生，本名黎璐，早期笔名百俪可可，以写少儿作品为生，后期转战幻想小说。成名作《记忆孤岛》，根据其年轻时的经历改编而成。另有作品《一束天空》，《祖先的赠礼》，《星之回廊》等等。其作品细腻地写出了二十世纪以后科技时代整个社会的彷徨，对心灵力量的追求与物质时代的反思，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作者之一。其作品被无数次改编和影视化，衍生了知名经典剧集《月亮下的茶会》，《历史采青》，《与余生有约》等等……” 南君凉是很吃惊的。 他没想到随手帮一把的妹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但是这给了他出气的机会——之前直播了几天，他可是受了不少气。此时事情反转，他开口便打算嘲讽几句给黎璐出气，结果没想到弹幕自己吵了起来。 ——让你们历史不学好！ ——这能怪我们吗？谁知道这个黎璐是那个黎璐？余生的本名很大众好吗？ ——操操操！我要去看剪辑！之前看的时候就觉得余生长得很漂亮很有气质，动态比照片好看太多了！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余生长得一点都不怎么样，还说主播怎么给她剪了这么多镜头！ ——那不是我不知道嘛！我不信你当时就看出来是余生了！ ——我没看出来但不妨碍我喜欢她啊！我还给她打赏了呢！不信看我打赏记录！ ——五星币也好意思说！？ 这么说着，发弹幕的观众随手就发了一笔打赏。结果这笔打赏似乎激起了连锁反应，南君凉一瞬间就看到自己的屏幕上疯狂地飘起了一长串的打赏记录。他眼看着自己的平台打赏收益从三百涨到五百，又涨到一千，还在继续涨，甚至有土豪直接打赏了一束金菊兰——花束其实也是货币。未来平台没有现实中的平台那么夸张，什么超跑游艇，高价的打赏基本上就是各种花束，从100星币以上就是花束的形式，一束金菊兰价值三千星币，折合软妹币……还是不要算了，太容易腐蚀社会主义的灵魂了。 南君凉简直是一夜暴富。 所以他把到了嘴边的嘲讽又默默地重新咽了下去，决定忘掉粉丝们之前对黎璐的嘲讽——反正他们都知道错了，想必黎姐也是会原谅他们的。 土豪一脸打赏了好几束金菊兰，然后怯生生地发了一条弹幕：“那个，主播大大~~” 南君凉：“能不加波浪号吗？” “哎呀，这些都是旁枝末节啦。”弹幕如是回答道，“你之后还会不会去见余生女神啊？” 南君凉听了，隐隐猜到了对方问这句话的目的，便故意带着几分刁难回答道：“这段时间不好去打扰她吧。毕竟杨捷先生的情况很不好。” 说到这个，弹幕也瞬间少了一些。大家似乎这才记起杨捷的事情了，顿时都沉默了一下。半晌，突然有人说道：“杨捷……是不是就是唐归男神的原型啊？” 然后，直播间就炸了，到处变成了哭声一片。 南君凉处在这到处都是嘤嘤嘤，呜呜呜和各种哭泣表情的直播间之中，表情冷酷，毫无动容，还有点想写卷子了。 第030章 唐归, 《记忆孤岛》中的人, 只活在记忆孤岛上的男神, 他无所不能, 完美至极, 却只活在女主的记忆之中。随着时间过去, 他终将会消失——当所有记得他的人，都开始试图忘记他，逃离他, 抛弃他的时候。 《记忆孤岛》是一部讨论死亡，记忆与遗忘的小说, 暗示着记忆在生者与死者之间结下的网。它有一个偶像剧的外壳，和一个哲学作品一般的核心，秉持了二十一世纪以后成熟作品的基本特色——通俗苏爽, 但是能引起新人类的共鸣。 按照余生的生平纪录, 这部小说与她死去的未婚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唐归的原型就是杨捷。而唐归，是许多年时间里，反复被演绎，在好几代的观众之中留下刻印，被各种美化和寄托感情的角色。 黎璐因为杨捷而创造出了唐归, 但是平台的众多粉丝, 却是因为唐归而对杨捷怀抱了善意。 具体表现就是他们已经开始哭屏了。 【天哪杨捷生的是什么病？能不能不死啊？】 【如果能让杨捷不死, 我明天就去给A3S星球的土著文明扶持工程捐五万信用点！说到做到！】 【……但是杨捷不死的话, 说不定就没有余生和她后面的作品了……】 【什么话！？女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女, 就算不写《记忆孤岛》这样的书，也肯定会写出很多其它震撼人心的作品……】 【就算写出来你以为你能看到吗！？时间干涉后的历史都会走近时空分支，对我来说就是平行空间了！】 【但是，不是有主播吗……】 弹幕再次静默了一瞬间。 又是一波疯狂打赏迅速淹没了南君凉的视野。南君凉：“……”他虽然已经大致意会到了这笔打赏背后蕴含的企图，但是却是很难拒绝呢。 因为未来观众的疯狂活跃，平台上似乎有一部分来历不同的观众不明觉厉，询问之余，还被未来观众顺便安利了一把。 南君凉也顺便有幸蹭到了一次《记忆孤岛》的免费阅读机会，看完之后，颇为感慨。 这应该就是黎璐的心路历程了。无论多么不愿意，杨捷死后，他身边的人也终究需要忘记他，自己往前走。而即使不愿意忘记他的人，比如黎璐，却也会被这时间的流向逼迫着去忘记。 黎璐文中的唐归，一半如神明，一半如魔王，他给予了女主所有她想要的一切，却又在与世界争夺女主的时候，想要将她拖入了冰冷的地狱。但是当女主最后一次想要去见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再做类似的尝试，而是微笑着化作了石碑。 一体两面的天神和魔王，但在余生的笔下，无论那一面的唐归，却总归让人心动和心疼。南君凉本身并不基，但是看着故事也觉得如同行云流水，文字赏心悦目。 黎璐的文字功底可见一斑。 南君凉看到这部小说的时候感触远不止这些，只是以他的感情经历，也很难描述出来，有很多想法都只是影影绰绰的，难以看清本来的面目。 但不可否认的是，余生笔下的唐归确实充满了魅力，同时善与恶在他的身体里纠结，如同一个幽深的旋涡，暴戾中带着优柔，强势中带着脆弱，复杂辗转宛若人心，很能引起人心里的共鸣。 按照弹幕的说法，从心理学角度，好像很多学者并不认为《记忆孤岛》里的唐归是真正的唐归，而更多觉得是女主对于唐归记忆的意向，而女主对于这段记忆的态度，也基本符合记忆的几种遗忘规则——美化，逃避，同化，自我催眠，以及由时间而导致的……最终被迫性的遗忘。 不过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他们更愿意相信那就是真正的，想留而留不下来，因为太过完美而无法在人间久留的唐归。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读者未必不知道杨捷不可能是唐归，余生必定在这个过程中做了许多美化，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产生移情作用。 因为大家强烈要求南君凉提供病情详细，南君凉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保密的，加上收了人家这么多打赏，对方也是出于关心和好意，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下。 不过他说了之后，弹幕反而全部都很茫然：“心衰是什么病？听上去很可怕啊，是绝症吗？” 一片迷茫之后，有专业人士出来做了解答：“绝症个头！心疲性萎缩，22世纪以前被称为心衰，在2073年出现A2缩利剂之前，曾是一种很难缠的病症。我真为你们的近代史老师感到可悲。” 被人身攻击的学渣们纷纷开始辩解和反击。 也有人询问：“所以杨捷就是死于心疲吗？心疲也会死人吗？” “毕竟那时候医学不发达。” “那我们是不是能给主播打赏一瓶利心丹，就可以把杨捷给救活啦？” 这个问题引起了弹幕的一致热议，很快就有人询问南君凉，说道：“主播，如果我们给你药的话，你可以帮忙把它交给余生吗？” 很快有人忧虑：“就算是给了药，杨捷也未必会吃啊。主播作为刚认识的人，就算目前要取信人家也不容易吧？你没看之前的穿越真人秀《历史大逃生》吗？你知道节目嘉宾平均用来取信历史目标人物的时间是多长吗？根据节目统计，平均三年，最难缠的对象甚至可以长达三十年！还有那种到目标对象死亡都完成不了任务的。” 南君凉一头黑线，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节目，但是根据透露出来的信息倒是多少有了点猜测，叹息之余，心里也被勾动了好奇心，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看到他们口中的节目。 他想了想，说道：“你们想太多啦。我觉得杨捷先生虽然看上去比较不好接近，但也没有那么严重的防备心。如果你们真的能有治疗他的病的药，怎么让他吃下去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就可以了。但是我比较担心一件事，就是你们的药是不是适用于杨先生的体质。我们时间差了这么远，生活环境，对于各种药物和病毒的抗性都会有区别，万一药性和体质不和，那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弹幕顿时都很惊喜，说道：“主播你真是我见过最好说话的主播了！你还真打算做啊？都不需要别人发个悬赏任务的。” 南君凉大致知道悬赏任务是什么，就是那种大土豪出于各种目的提供奖励要求主播完成各种任务的活动。他大概在逛其它人的直播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的任务，但说实话，他的直播间人气并不高，并没有这种大土豪，另外他对悬赏任务也比较怂——据目前所见，几乎没有几个悬赏任务是不让人觉得为难的。 他一点也不想引导直播氛围往这方面发展！ 所以南君凉说道：“不用！我不想做悬赏任务，这件事也不需要悬赏。”然后他放缓了声音，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我本来也不希望认识的人出事。我们都不希望黎姐的男朋友病故，所以各自尽力，这不是一件需要谁向谁付钱的事情，对不对？” 大家顿时纷纷表示：“主播你超甜！” 这个过程之中，也有人去验证了一下利心丹的药物作用，然后说道：“理论上来说，利心丹的研发时间是主播所在时间点的五十三年后，这五十年间基本还处于生物医学变革的初期，所以在人类体质上应该是没有很大的变化的。” “但是！” “在二十二世纪至今，人类在基因进化上的改变就太大了！根据这方面的变化，就算同样是利心丹，这段时间在具体成分上也会有非常大而且持续不断的调整。主播的担心是对的，如果我们直接打赏一瓶利心丹的话，以余生未婚夫的体质不一定撑得住。” “咦？那怎么办？” 有人回答道：“那就用最早的配方制造一瓶利心丹。原始药方应该能够在中央图书馆的科技考古区能找到才对，只是电子版的阅读权限应该不会太贵吧？” “话是这么说，你们谁会制药？” “你不会吗？” “我只会用全自动化学制药机进行配药。但是那种原始丹药要从有益菌开始培养，恐怕只有基础生物实验室才能做……” 这句话一说，弹幕纷纷有点退缩。 “雇不起雇不起！” “倾家荡产救男神啊！” “需要多少钱？募捐行吗？” 南君凉想了想，问道：“这个基础生物实验室，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位似乎是药剂师的观众就回答道：“基础生物实验室，是进行最底层和最基础的生物菌培养和元素合成的机构，做的都是最麻烦繁琐的工作，但是是生物制药的核心。基本上生物制药都需要以它为基础。我们现在制药有制药机，以及专门的全自动基础药基合成工厂，所以基本上药物都是自动合成，不过这些药基的具体生产流程，还是要通过基础生物实验室来完成的。这是非常专业的范畴了，不是一般药剂师能够完成的。” 南君凉：“……” 他说道：“虽然不知道有多复杂，但是……” “我父母都是专门的医药研究员，我小时候稍微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能够完成一些简单的药物提取和合成工作，生物菌培养的一些基本操作也懂……要是这个利心丹对于设备和成功率的要求不是太高的话……我想我可以试试。” 大家：“……” “给主播送上膝盖！一直觉得你只是个脸比较好看的小哥哥的我是不是该去做个视力矫正了？” “同楼上。主播我看错你了！” “曾经以为同是菜逼，主播你却突然牛逼，让我觉得自己才是个傻逼……” 皮归皮，观众们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就传来了一个虚拟文件传送门，而且竟然不是一次性的阅读权限，是永久的。出乎意料地，里面的药方除了利心丹，还有其他几个会对社会影响很大的药方。 南君凉看到配方的时候，却是吓了一大跳。 第031章 利心丹, 治疗心衰；回元丹, 刺激和修复胰岛功能；五精丹, 刺激和修复神经萎缩……这几种药品, 几乎每一种都能拯救无数人。 南君凉惊愕之余, 竟然有些不安, 问道：“把这些给我，不会违反你们的法规吗？” 半晌，有人回答道：“刚去查了一下法规, 不违反。一般来说从开直播的那一刻开始空间就分叉了，所以之后的变化都不适用于本世界法规。异世界直播有专门的专利规定, 就是现在已经出生以及死后不足五十年的专利拥有者的技术不能透露，不在这个时限内就没问题。这几个药方的专利拥有人都还没有出生，说不定出生之后还能受益于这些药物呢, 所以你可以使用。” 南君凉心里有些激动。 他仔细看了一下药方, 发现其中三种药方的合成手段和设备要求都不是很严苛，剩下两种需要一些条件，时间和设备的需求都比较高。但是不管怎么样，没有到现在科技合成不出来的地步。 感谢黎璐姐姐！好心果然是有好报的！ 他既然答应了大家要想办法去救杨捷，自然就会说话算话。不像未来观众对于这件事难度的过度高估，南君凉作为本土人士, 很清楚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说动杨捷和黎璐使用药物, 也明白一名绝症患者对于救命药的渴望。 只要他的说辞有可信度, 杨捷是有很大可能性愿意尝试的。 不过在那之前, 他需要先想办法制作出利心丹的原料。这种药物的成分涉及了好几种目前还没有被利用的物质, 有些是从现有植物中提取，有些则是需要以特殊的手段进行培养。为了节约时间，南君凉花费时间分辨了一下具体的成分，希望可以以购买的方式方便地取得一些目前能够量产的原材料。 他有点后悔以前没有在这方面用功过。这些在他看来十分复杂的工作，在他爸妈眼中可能就跟小学数学题差不多等级。别说在有详细配方的情况下，就算没有，只要给他们一个正确的思路，他们也能慢慢摸索出正确的配方。 不像他，就算拿着现成的配方，也只能慢慢琢磨和尝试，可能要实验许多次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不过，如果不是想要调查父母的冤情，他也不会想要从事医药研究就是了，甚至连爸妈也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因为南君凉从来也没有表现出课堂之外在这方面的兴趣和志向。 ……其实他原本的梦想是当游戏策划来着。 小时候一直只想着玩，就连梦想跟想学的技能都是跟玩有关，或者是为了玩而存在。可是人不可能永远只为了自己开心而活……意识到这一点，大概就是长大了。 要制药得有设备和场地。这样一种药物，显然并不是灵机一动就能研发出来的，而是需要大量资金和人力的投入。不过那都是花在研发上的钱，有现成的配方自然不需要这么麻烦，但是在试制的过程中，必要的试验和调整还是很需要的。 这其中，必须的设备也是个问题。 其实有现成配方，是省下了许多麻烦的，其中也包括钱。甚至可以说制作这药物几乎没有成本——然而这几乎没有的成本，也让南君凉颇为头疼。 对于企业来说是几乎没有成本，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他现在是真没钱。晏家虽然给零花钱，但他也没脸大手大脚地花。花从小没见过的舅舅的钱远不比花父母的钱一样理直气壮，何况还有当舅妈的在旁边虎视眈眈。再说了，就算是要，也不可能要那么一大笔钱。 现在只能想办法租用或者借用一下哪里的实验室，虽然那也需要钱，但他想想办法总能搞到。 总体上这事还是要等周末再说。 其实去哪里租也是个问题。他对玉山市的情况并不熟，也没有什么这方面的人脉，如果要从网上找，信息的真实性，租用的价格，实验室实际的设备完善性都是值得忧虑的问题。 然后正在苦恼之间，就又遇到陆繁青上赶着上来跟他说八卦。 这妹子真是个奇人。 不说全知全能吧，至少在消息灵通方面，陆繁青简直是无人能敌。上到学校师长的八卦，下到哪个学生家庭关系复杂，她全部无所不知。 如果仅仅只是谁喜欢谁这种程度的八卦也就算了，但是连人家家庭情况都清楚，未免就显出几分玄妙。 陆繁青的人缘非常好。照理说，嘴碎的女生人际关系不可能很好，但是人际关系不好的，又不可能有这么多消息渠道。所以说陆繁青的消息灵通，还真是件奇事。 她一下课都来找南君凉，混在一群男生之中也毫不见羞涩的意思，倒是颇为引人注目。出教室的时候，见前校草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还对着南君凉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却是挑了挑眉，说道：“咦，你和李俊生关系还不错啊？” 南君凉愣了一下，知道陆繁青的意思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便问了一句：“什么意思？我和他没矛盾啊。” 陆繁青说道：“怎么可能没矛盾……那可是我们前校草。” 南君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道：“所以我成了新的？” 陆繁青说道：“你蛮有自觉的嘛。在以前学校也是吧？” 南君凉摇了摇头，说道：“原来学校我不算。” 陆繁青微微张大了嘴，说道：“你都不算是校草，你们学校的校草该长得有多好看？” 南君凉说道：“我原来学校……这方面不看脸。我们学长里面还有人卖专利卖了几十万的，后来还自己开了家公司。” 陆繁青：“……还是你们会玩儿。” 不过随后她就说道：“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学校的学长可能不是很在乎校草这个名头，但是在我们学校还是有人很在乎的。” 南君凉感到不可思议：“都是男生，在乎这个……不觉得有点娘吗？” 陆繁青说道：“你这话就有点傻了。你会嫌太多女生对你有好感吗？” 南君凉正色说道：“不娶何撩？” 陆繁青这倒是惊讶了一下，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说道：“你这……三观还满正的嘛。真心的？” 南君凉说道：“……招惹女生多了容易惹祸，为了一时心理上的优越感这么做，时间久了反而得不偿失。” 陆繁青说道：“很理智嘛。不过，那是你不知道其中的好处。只要把握分寸，这里面的好处可多了。比如说我们的生活委员看到了没？她就喜欢李俊生，可为他做了不少事情。” 南君凉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样的事情？” 陆繁青笑了笑，说道：“比如说平时的一些麻烦的杂事，李俊生要是翘一两次，是绝对不会被扣分的。另外举办活动的时候，李俊生负责的部分，人家批钱就特别痛快……” 南君凉奇怪道：“这样其他人不会有意见的吗？” 陆繁青便颇有深意地说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情，而这种程度的方便，就算老师问起来人家也总有借口可以找，所以知道的人最多就是心里看不惯一下，也不会真的去告状什么的。” 南君凉却颇有些打量意味地看了她好几眼，说道：“那你怎么就都知道？” 陆繁青说道：“因为我是功能NPC友人A啊……就是你玩养成游戏或者RPG时，专门提供消息的那一个，当然无所不知啦。” 南君凉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哪里找得到有基础制药设备的化学实验室？” 陆繁青愣了一下，说道：“……化学实验室，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君凉回答道：“要做几个小实验。” 陆繁青想了想，回答道：“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外公是玉山大学的校长，你要是亲我一下的话，我说不定可以拜托外公批个条子让你用一下哦。” 南君凉：“……”他说道，“你不是说真的吧？” 陆繁青说道：“为什么我不是说真的？” 南君凉便回答道：“好歹是女孩子，我也不觉得你喜欢我，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吧？” 陆繁青挑了挑眉，说道：“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你了啊？” “你不是喜欢黎青池吗？”南君凉十分自然地这样揭穿道。 陆繁青当时就愣住，有一瞬间望向南君凉的眼神竟然有些阴沉可怕。在那一瞬间，南君凉本能地察觉到自己似乎猜错了什么事情，或许陆繁青对于黎青池的关注并不是出于喜欢——但是他刚这么想，陆繁青就吃吃笑了起来，问道：“你怎么发现的呀？” 她的反应看上去是直接就认了南君凉的猜测。南君凉有些意外，但还是说道：“你不是老是暗中关注他吗？” 陆繁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问南君凉：“这么明显吗？不会大家都发现了吧？” 南君凉回答道：“不是很明显，不过我观察力一直比较好，所以有点感觉。” 陆繁青笑了笑，说道：“要保密哦。” 南君凉便回答道：“我不会乱说的。” 陆繁青点了点头，说道：“你要用化学实验室做什么啊？要是真的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拜托下外公，但是你得有点本事，还得说服我外公让他知道你做的是正事。只要能做到这两点，我外公还是很好说话的。他从年轻时候就爱提携学生。” 南君凉说道：“……嗯，你就告诉他，我要提取一下一种植物里的药物元素。”然后他靠近陆繁青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陆繁青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望向南君凉：“……哎哟，你这来头还真不小。” 南君凉叮嘱说道：“可别把我的事当八卦到处说给别人听。” 陆繁青说道：“放心放心。”她勾起了嘴角，说道，“我是看你顺眼才跟你说这么多，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跟他言无不尽的。我从来不背叛朋友的。” 陆繁青这么说，南君凉就也这么信了。 第032章 周末南君凉去找陆繁青。 知道了南君凉的身份背景, 陆繁青的外公果然非常好说话。令南君凉惊讶的是, 这位老校长其实也姓陆, 陆繁青似乎是跟着他姓的。 老人在跟南君凉聊了一会儿之后, 对他的知识水准颇为惊讶, 同时也十分赞赏, 说道：“你父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真是太过可惜了。以他们的成绩，根本也不需要泄密获利, 可惜个人对上公司，总归也是个人吃亏。你家也没个长辈帮忙主持公道什么的。” 南君凉说道：“现在是我舅舅在帮忙追究我爸妈的事情和准备上诉材料。” 陆校长说道：“舅舅？”不过他显然也只是和南家夫妇互有闻名的关系, 却没有在这件事上深究，只是说道，“那就好。” 然后说道：“借用一下实验室也是可以的, 玉大目前的教学资源都还算优裕, 有一部分实验室多数时间处于空闲状态，但是我希望你使用的时候，要爱护设备，出入都要检查的……没问题吧？” 南君凉回答道：“没有问题。” 末了，陆校长跟陆繁青说道：“……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你妈妈。她现在都这样子了, 你有什么疙瘩……也多少放一放吧。” 陆繁青低着头, 玩着自己的头发, 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啊, 就是最近学习挺忙的……您知道的, 我们学校课业可不轻松。” 她睁眼说瞎话。南君凉转学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位大小姐八卦归八卦，成绩却是非常好的。而且课业对她来说似乎非常好应付，所以成天无所事事到处游荡，打听各种小道消息。 出去之后，南君凉相比他的观察能力显得很没情商地说道：“你妈妈怎么了？” 陆繁青回答道：“她啊……长年精神衰弱，特别难相处呢。我父母离婚很多年了，我妈一直走不出来。何苦呢？反正我挺不喜欢和她相处的，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一股负能量。” 她毫无忌讳，态度坦然，南君凉的情商便也继续缺席，问道：“你父母离婚了吗？” “是啊，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了。”陆繁青微笑着说道，“我妈一直觉得他们离婚大半是我的过错，因为我是个‘女生’。我倒觉得当女生挺好的，许多男生不能去做的事情，都可以随便去做。可以穿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体力活推给男生做，不是很好吗？” 南君凉想了想，觉得虽然男生女生可以说是各有各的好处，但是事实上，在现在这个社会，无论怎么样都是男性更占便宜。不过陆繁青本人是个女生，如果觉得当女生好，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就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反而附和道：“我也觉得当女生没有什么不好。” 陆繁青顿时笑了起来：“对吧？” 之后南君凉就重新去咖啡屋上班了。一周没有来，他总觉得咖啡屋的客人又变多了，之前的案子竟然没怎么影响店里的生意。 而且，店里的客人构成明显也更加多样化了。 之前店里的客人多数是由各个年龄层的女性构成，而且年轻客人多数时尚爱打扮，年长一点的则衣着精美富贵，一看就都是有钱人。如今却明显多了许多三教九流。 南君凉来上班的时候，发现之前出现过的那位年龄不明的客人也出现了，一大早就点了咖啡和小蛋糕。南君凉送上去的时候，他还搭讪了两句，问道：“你好像只有周末会在这边打工？是学生吗？还是兼职？” 南君凉回答道：“我是学生。” 男人便颇为感叹地笑了笑，说道：“学生好啊。长大了总是有很多烦恼，如果能永远当个孩子，那是多好的事儿。” 南君凉把点心也放在了桌上，随意回答道：“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 男人停顿了一下，才回复道：“那也不用着急。还是在能当小孩的时候，尽量当久一点的小孩吧。” 可他已经不好再死赖着当小孩子了。 南君凉笑了笑，没有跟对方再说下去，也避免了交浅言深。 没一会儿店门口响起了同事欢迎光临的声音，南君凉环顾四周觉得好像没有其他事，就主动到门口试图领位。 结果看到门口进来的人时，双方明显都是为之一愣。进来的青年身后还带着类似于秘书或者助理模样的人。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却并不像普通青年一样，撑不起西装的气场，反而身形挺拔，气场惊人，怎么看也不该是出现在这种玩情调玩小资，少女粉红气息严重的店里的人。 青年长相极为俊美，而且五官深峻，似乎混了血，眉目间既有白色人种的立体，又有黄色人种的细腻柔和，极为引人注目。 门口接待的女服务员差点移不开眼睛，但是她很快意识到，青年进来之后，就直接望向了另一侧。 南君凉正好走过来。 对方看到南君凉的时候也明显一怔，不过数秒后就反应了过来，说道：“有靠窗的空位吗？” 南君凉说道：“请这边来。” 对方点了点头，跟了上来。 等到了空座前，坐下点好了饮品和点心，对方开口说道：“你是这里的服务生？” 这简直明知故问。但南君凉这段时间也算是做出经验来了，耐着性子回答了一句是，也猜想到对方接下来大概会继续没话找话。 却不料男人并不按牌理出牌，问完这一句，突然说道：“以你的人品样貌，当服务生有点太浪费了。你想不想当明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止南君凉愣了一下，就连男人自己的秘书都惊愕地望了他一眼。 南君凉没有明星梦，他也不喜欢站在众人视线的聚焦之下——总觉得那不适合他喜欢蹲在一边暗暗观察的性格，所以他拒绝了。 他说道：“不，我性格太闷了，没有那个本事。客人您说笑了。” 他拒绝得相当爽快而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不决的意思。对方望了他一眼，确定他是认真的，可能有几分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笑说道：“那太可惜了。” 弹幕议论纷纷：【这就是传说中的星探吧？】 南君凉：【星探就星探，为什么是传说中？你们的时代没有星探吗？】 弹幕表示：【有是有，但是称呼和做法都不一样。从街上随机找人太没效率了，而且可靠性也存疑。我们都是直接以公司名义在网上向所有人发送意向调查，有意向的才直接进行筛选。明星猎头主要负责挑选其中有潜质的对象。】 那还真是完全不一样。 南君凉回答道：【我觉得他大概不是星探吧。】 他觉得对方只是想潜他。那男的看上去不像是正经的娱乐圈人士，星探不是这个风格。 等南君凉离开之后，秘书开口对青年说道：“老板，您刚才……” 青年侧头：“怎么？” “您刚才那话说得不合适。”另一位下属很直接地说道，“您就算看上了那孩子，也不好拿这种事情引诱他的。您就根本不是这一行的。” 青年笑了笑，说道：“不，我也可以是这一行的。” 下属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下，搞不清楚他是在说笑还是当真的。青年的意思是即使他不是娱乐圈的，也同样可以直接变成娱乐圈人士——这不是大话，以青年的身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财力到了一定程度，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但下属还是觉得他不是当真的，因为不值得：“您是认真的？” 青年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 这回答已经是比较惊人了。因为说是不知道，也就是说对方确实有几分当真的意思。可是这就已经很令人不解了……不过是个偶然遇见的服务生。 ……还是个男生。 秘书说道：“我不知道您喜欢男性……” 青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看着那男孩，就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你们大概很难懂。”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南君凉消失的方向，眼神幽远地这样说道。 秘书确实很难懂，他感觉自家老板只是看中人家长得好看。虽然对方确实有些让人惊艳，但毕竟是个男孩子，老板这掉节操一下子也掉得太彻底了。 南君凉人虽然走了，但是直播还在，范围是笼罩整个咖啡厅的。所以他们在这里讨论，很快就惹得弹幕跳脚。 一堆人在弹幕上跟南君凉举报：“那个男的根本不是星探！主播你别上当了！” 南君凉：“……” 人家本来就不是星探，他说的那句话本来就有多方面的理解方式，平台的观众显然不理解。 不，大约也有人是理解的。 因为很快有弹幕说道：【你们仿佛在逗我笑。难道人家的意思不是说重金包养了解一下吗？】 南君凉点开弹幕发表者的信息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人的资料和大部分其他观众都不一样。 未来平台的人物资料里有一个项目是世界坐标，这个观众显然不是未来观众。看坐标的世界说明，是时间轴和文明发展和他所在次元很相似的一个世界。 果然是未来观众比较傻白甜？ 结果就听观众讨论了起来：“包养？什么意思？两个字我分开来都能听懂，合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 “重金包养？是说要把主播用很重的金子包起来养在里面吗？这就有点……” 一开始说话的弹幕也是很无奈了。 好歹未来观众里面还有靠谱的，说道：“包养是个古代名词，是说花钱把一个养起来，让对方跟自己睡觉的意思。好像也有不睡觉的包养，但是花钱把人养起来这一点是肯定的。” 直播间顿时充斥满了惊叹，一堆人表示：“还有这种好事！？”“如果是这样主播为什么要拒绝？”“花钱找人陪他睡觉？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帅哥看上去也不是找不到人跟他睡觉的样子啊。再不然买个虚拟恋人的程序也比养个真人省钱多了吧？” 第033章 南君凉觉得这段话里面可以吐的槽实在太多了, 多到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半晌, 他才说道：“我们这里没有虚拟恋人这种东西, 另外包养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弹幕纷纷请教。 南君凉就说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有句话叫做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你要是整个人都靠别人养着, 人家要你做点为难的事情，你能不做吗？” 弹幕背后的人多数都只是风俗不同，并不是傻, 所以只要稍微解释一下，就都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想了想就表示道：【这么说来确实是……】【看来就算是古人也不能不劳而获啊。】【这不就是工作嘛？人家给你钱，你替人家做事，为什么要叫包养呢？】 最后这个理解角度倒是很是新奇。 南君凉想了想, 回答道：“还是有区别的。比起工作来, 包养没有明确权责归属，完全靠双方各自在感情和能力上的角力和各自对于这段关系的态度，所以基本上双方的付出不会平等，而且虽然包养这个概念本身不涉及道德问题，但是包养关系下做的很多事情却是违反伦理道德的。” 他给观众科普了一下关于第三者，婚内财产转移等等问题。 未来观众听了, 纷纷表示你们古代人真会玩。包养感觉好麻烦, 还是老实工作更符合他们的社会习性。 因为这个原因, 南君凉竟然还收到了几次打赏。弹幕表示看古代直播果然能涨不少见识, 没想到二十一世纪还有这样的奴隶式关系, 重点是没想到这种关系还是双方自愿的，简直是难以想象。 南君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好像给自己的时代抹了下黑。 虽然有些对不起同胞，但是这种事情是很难作出解释的，只能放由观众自己去理解。 他没有再理会观众们跑出十万八千里的话题，而是继续开始干活。男人在咖啡店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南君凉过于敏感，他总觉得男人一直在盯着自己，芒刺在背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自在。 其实南君凉平时也惹人注目，只是这人又跟普通的女孩子有点不一样……整个人的存在感都高了几百倍，完全不容忽视。 这大概就是气场。 男人应该还有事，毕竟穿着正式还带着两个手下，应该是有公事，最后也没有在咖啡店里停留太久。不过他走之前，不但留下了丰厚的小费，还留下了一张名片。南君凉本来想把名片随意往柜台一塞了事，结果看到名片上的头衔和所属企业时，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然后就把名片收了起来。 男人名叫沈瑞行，头衔之中有一条，是东胜药业上面东胜集团的董事。而东胜药业……就是南家父母生前就职并且被指控泄露出卖商业机密的那一家。 虽然东胜集团和东胜药业并不是同一批高层，但彼此之间还是有统筹领导关系的。以南氏夫妇的成就与名望，出了这样的事情，南君凉不信集团方面的人对这件事毫无所知，就算没有参与，至少也是知情和默许的。 父母过世后，以他的年龄和身份，想要接触到这层次的信息实在是太困难了。 沈瑞行虽然没什么好的意思，但是他竟然是东胜集团的高层——这就让南君凉有了想要与之接触的意向。 他当然没有被人包养的意思，但是如果只是通过浅层的接触来获取关于东胜的动向，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关注媒体信息的话，虽然也可以稍微分析到一些东胜的动向，但也实在太粗略了，对于了解台面下的真实情况毫无用处，也过于滞后。 不过要接触沈瑞行，有两个很重要的问题。一个是南君凉本人并不长袖善舞，怎么保证是他利用了沈瑞行而不是自己被对方戏耍，是一个难题。二是双方之间的距离要如何把握，既保证不越线，不会让对方产生误会，又不至于很快让对方不耐烦，南君凉也完全没底。 他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姑且把名片收了起来。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却炸了，纷纷劝说他不要被包养。他们不知道南君凉的背景和心理活动，所以只以为南君凉是对这个包养的提议心动了。 南君凉对直播间观众也是有所保留的，不至于和盘托出。虽然直播间的观众们大部分时候都表现得相当友善，但也不乏充满恶意的时候——比如之前的黎璐事件。所以除非有必要，他也不想告诉观众自己与东胜的恩怨。 他说道：“我对东胜集团有点兴趣，不是想要被包养。” 【是你们那个时候的大公司吗？工作待遇很好吗？】 南君凉回答：“还不错。” 观众听了，因为对这个时代的背景并不十分了解，所以还真的接受了这个说辞。还有人去查东胜相关的历史资料，但因为时间久远，能查到的很少，只知道是兴盛了许多年的一家公司，研发了许多十分有用的药物，但是更详细的资料却不多。 南君凉才知道，对于未来的人来说，他们的网络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因为信息爆炸，所以公众需求和阅读量少于一定程度的讯息，在超过一定年限之后就会被封存，以净化和精简网络信息。 弹幕很遗憾地说道：“更详细的资料大概只有在政府的数据基地才能查到了，抱歉。” 南君凉也有点失望，但还是说道：“没关系，本来你们也没责任给我剧透未来。” 这样很快到了下午。南君凉下了班，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其实今天咖啡厅一直很热闹，几乎没有空位，南君凉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没戏了的，结果还没下班，就有女孩子们主动招呼他过去，还让位置给他。 南君凉就从善如流，坐过去给他们占了一卦。 在那次之后，南君凉占卜就非常注意，尽量在占卜的时候不去使用带有祈求意味的用词或者情绪。这一点改变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有效果的，至少没有再出现像是咖啡屋之前那种突然出现的现金巨款。 他最近也稍微学会了怎么巧妙地使用语言，不是为了掩饰结果的不准确，而是为了掩饰结果的过于直白，让整个占卜结果显得比较“科学”。 过于准确的结果是不科学的，含糊或者隐晦的结果才是“科学”的。虽然这种理解对于科学本身的定义就过于狭隘和片面，但确实能帮助南君凉减少一些麻烦，也不会影响大家对于占卜的迷信。 占卜这种事，本来就只需要一点点真相，剩下的大部分则留给人内心真正的渴望。接触的人多了，占卜的经验充足了之后，南君凉甚至觉得自己自己可能不需要这副牌……也能完成这份工作。 很多人简直浑身破绽，从声音到姿态，毫无防备地暴露着自己的生活。 言行暴露性格，而性格决定命运。 但是也有人所求的东西，并不能仅仅通过观察来了解和判断。 不过显然这一天出现的与店铺氛围不和的并不只有沈瑞行这一行人。 这天下午，店门口不远处驶来一辆车，坐副驾驶的男人示意司机停车。负责开车的人问道：“你真的要去这种店？还有占卜什么的，你不会真的相信这种东西吧？” 男人说道：“相不相信的不重要，不管怎么样，对方毕竟帮了我妹妹的忙。去见一见本人也是应该的。” 他这么说了，对方也不好阻止。 男人进了店。 几乎是进店的同时，店里的一些谈话声就消了几分，显然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黎御的出现。 男人很快找准了目标，对迎上去的服务生挥了挥手，然后想着南君凉这边走了过来。他在旁边站定，问道：“能给我占一卜吗？” 南君凉身边围着一堆人，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与店铺整体气场格格不入的男人多少怀抱了一点警戒心，本想推却，结果没想到原来等着占卜的女生们很主动地表示愿意让一让他，显然是已经被男色所惑。 南君凉颇为无奈。 如此色迷心窍，以后很容易被渣男欺负的啊，妹子们。 尽管如此，他还是给黎御占了卜。 他问道：“你想问什么？” 黎御说道：“……就问一问，我现今正在做的事情会不会顺利吧。” 南君凉摸了一下牌，然后说道：“按照牌面来说，您目前正在做的事有些逆天而为的意思，但好在运势极好，就算是极为艰难的事情，也会受到您本身的运势影响，得到转机。” 他这样说着，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经非常愕然。 因为这次的信息牌出现了白银女皇牌面。信息牌里面大多数都是有魔力的物件，很少出现神明，事实上是只有两张，白银女皇相当于胜利女神与正义女神，但是这里所谓的“正义”，是和胜利紧连在一起的，颇有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意思。 出现白银女皇牌面，基本上就是说这人要么气运极强，要么能力极强，几乎到了可以逆转形势的地步。正因为如此，占卜的指示性其实不多。 南君凉不清楚异世的神明是怎么完成这个占卜程序的，但是大致知道这其中是有一个规则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科学。据说众神就连上众神牌也是跟诸位骑士王和法师王定下了协议的，这和卖家卖东西要跟平台签约有什么区别？ 黎御看了看牌面，问道：“这为什么有张空白的？” 南君凉说道：“这是召应牌，空白表示没有神明应召。” 黎御问道：“如果神明应召会怎么样？” 这问题就有点敏感了，南君凉想了想，含糊回答道：“会显示神明画像，暗示对应的线索。比如说风神的牌面是要让你注意风，火神就是火，就像幸运色或者幸运物一样，对你会有促进作用。” 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黎御便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说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然后他笑了笑，把一张名片按在桌上，说道：“交个朋友吧。我叫黎御，是黎璐的堂哥。多谢你上次的帮忙……小两口闹得不像事儿。” 第034章 南君凉听说对方是黎璐的堂哥, 顿时也态度亲近了几分。他收了黎御的名片, 看了一眼, 发现这也是个大人物。黎御的名字不熟, 但是他名字底下的头衔和归属机构可不陌生。这是一家近年来兴起的十分有名的高科技公司, 主营的好像是……医用机器人？ 南君凉其实并不关注枯燥的医疗领域, 哪怕他其实对于生化都颇有灵性，但却一直是冲着电子娱乐方面用劲儿的。但是出于父母方面的关系，即使他不特意去关注, 平日在饭桌上也难免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地听到不少。 他收了名片，说道：“我知道你的公司, 很厉害。” 黎御说道：“你也很厉害。我听璐璐说了，作为一个高中生，你的动手能力可是相当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玩女孩子气的占卜……这句话黎御没有说出来。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 尊重他人的兴趣爱好也算是基本的交际能力了。 南君凉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他的能力对于高中生来说确实不错, 但是相比任何专业人士却相形见绌，也就是从小有环境优势，接触得多罢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以前那些小打小闹都是虚的，直播系统才是真正有用的外挂。 黎御愿意对他示好，是看在黎璐的面子上。而南君凉总体上也是得了黎璐许多好处的, 虽然她本人大概并不知道。他对黎御笑了笑, 说道：“您过奖了。” 他笑起来实在是十分赏心悦目, 黎御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说道：“你先前做的那个小仪器, 我看过了。怎么说呢，思路很灵活，基础非常扎实，如果以后有兴趣，可以来我们公司看看。” 这算是非常友善的邀请了，南君凉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谢谢您。如果我以后想要向这方面发展，一定来找您。” 若是早些时候，南君凉遇到这种邀请，肯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会入这一行，可惜形势比人强，因为家中的变故，南君凉的想法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医疗器械和医药也算是沾点边，他以后如果想要调查当初的事故，混入行业内部是最有效的。这种情况下，医疗器械公司也算是一个行内的人际关系，不一定能有什么用，但说不定就有用呢。 黎御似乎只是顺路来看一眼南君凉，给完名片就走了。南君凉按照计划给女孩子们占完了卜，末了有女生问他的微博。南君凉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的日常微博给出去，只是和对方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然后答应注册好微博之后就告诉对方。 他回家的时候先给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叫做“准不准随缘”，然后把ID发给了之前问他微博的女孩子们。过了没多久，就零零散散多了几个粉。 南君凉也没有在意，一回头就打开直播系统，准备兑换之前想要的药剂师教材和设备。他没准备开直播，但是打开界面的时候，却十足吓了一大跳，几乎以为系统出故障了。 南君凉的直播间等级一直很低，而且升级缓慢。未来平台的直播间是有经验和人气等级的，这些等级没有什么实际用途，但是平台却会根据等级给直播间定期进行排名。等级越高，那么受到曝光的可能性越大。 南君凉的直播在这方面的成绩一直乏善可陈，他对直播一无所知，而且羞于表现自己，所有人气都纯粹只靠脸和技能，能排上中游水平，还要多亏天生的资本。 他也不急躁，主要是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和能力，想要一鸣惊人实在不容易，还不如踏踏实实积累些经验，然后以内容取胜。 结果今天的情况真是惊到他了。 他直播间的人气瞬间暴涨，而且不是涨了一倍两倍，甚至不是五倍十倍——他下午的直播关注人数是五千出头，晚上竟然直接变成了一百八十万！除了系统故障，还有什么能引发这样的变化？ 南君凉目瞪口呆，赶紧咨询客服，才知道自己的直播间竟然上了未来的数个大型媒体平台，已经有很多人在讨论他近期即将直播的内容。可能是因为南君凉这次受到的关注比较大的关系，系统这次还特意分配了一个智能程度很高的客服来对他进行一对一的说明。 这位客服可比他之前接触到过的人工智能生动和聪慧多了。南君凉也才知道，未来的人工智能运用是分级的，会配合所需功能进行相应等级的配置。 他们并不是制造不出更厉害的人工智能，只是会主动去判断哪些工作更适合低级智能。会变通有会变通的好处，不会变通又有不会变通的好处。 “您可能不清楚，在我们的时代，穿越类型的真人秀节目，比如说‘历史大逃生’，‘拯救李白’之类的节目是很受欢迎的……” “……拯救李白？”南君凉惊讶地张大了嘴。 客服回答道：“这是一项拯救历史知名人物的真人秀节目，主要是以名臣，诗人和美女为拯救对象。李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的历史价值评级双S，是节目开始拍摄时评级最高的历史人物。您认识的余生老师评级其实只有C，要是A级以上的话，您的直播间此时该有上亿人了。” 南君凉：“！？” ……原来余生竟然还不够红吗！？南君凉的三观有点被洗刷，突然问道：“你们未来有多少人口？” 客服回答道：“只算本星系，不算偏远星系也不算映像时空的话，目前大概有记录的只有一百三十六万兆左右。比古地球时期肯定多不少。” 南君凉换算了一下，很好，十九位数，这人口已经超出想象了。原谅他贫瘠的想象力，完全没有具体的概念。 南君凉想了想，问了个对本国国民非常不友好的问题：“……都说中文吗？” 客服回答道：“百分之九十七左右。少数民族是受保护的。” 你们靠人口把别人全变成了少数民族吗？很好，很可以的，这个政策南君凉是服气的。 客服又说：“其实不管怎么样，余生老师也算是知名作家，关注度肯定不仅仅只是如此。主播您最好做好准备。这次直播已经被宣传出去了，如果失败的话，对直播间的影响会很大的。” 南君凉一听，心头也难免有点肃然，说道：“明白。” “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直播药物制作过程，到时候也许会有专业人士为您进行斧正和监控，保证药品制作过程的顺利。” 南君凉为之一愣，然后感到了惊喜。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因为这个原因，他晚上的时候就把药剂师技能书给啃了。这份教材其实很不好懂，好在南君凉本人对于自主学习很有一套，有些对于专业人士都摸不着头脑的名词，南君凉也可以适当地通过有保留地猜测来进行理解。他本来不想开直播，主要大概还是因为暴增的观众人数让他感到了怂，后来他又觉得自己的这点怂很是不应该，白白浪费了大好的资源，于是最后还是选择了克服。 他开了直播之后，立刻就看到了蹲在直播间的几十万人。但是奇妙的是，弹幕并没有瞬间变得更多……系统说明道：“由于在线观众超过十万人，为了方便直播，我们这边会对弹幕进行筛选，主播可以自主设定要显示哪一类弹幕，只要使用思维指令，就可以迅速切换成想要看到的弹幕内容。” 这倒是非常方便。 南君凉对未来科技异常仰慕，恨不得自己生在未来。 他这样感叹了一句，就见弹幕上一堆人开始回复：【那主播你移民到我们这边来啊！】 【移民就好了嘛。】 南君凉颇为惊讶：“还可以移民啊？” 【当然@$#%#^&**(】 却见一瞬间，整个直播间的弹幕都卡顿扭曲成了乱码，直播间的人数暴跌，一下子消失了好几万。半晌之后，客服跑出来表示：【抱歉，刚才本直播间出现了一些数据故障，现已经修复。】 南君凉颇为敏感，问道：【出了故障？不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客服回答道：【确实是故障。如果是移民问题的话，我可以直接回答主播，确实是允许的，只是有一些前提条件，可以直接咨询系统得知，并不是保密内容。】 南君凉说道：“你们也会故障？” 客服坦然回答道：“是人造物总会故障。科技可以降低故障率，却永远不能完全摒除。” 南君凉听了，就没有再追究下去。他对未来科技的好奇心确实有，却没有强烈到想要移民的地步。时空移民这种事，可比跨国移民需要更多的勇气，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去了之后，是不是还能回来。 他在这个世界还有妹妹和朋友，都是牵挂。 他没有再询问这方面的详细，直播间的人数也在短暂的暴跌之后，重新慢慢回升了上来。 南君凉直播怎么学习未来药剂师课程。老实说这个过程其实挺无聊的，他还以为很快人气就会因为无聊而降下来。但事实上哪怕是在标题上标注了直播内容，直播间的人数也一直在缓慢却稳定地增加。 根据南君凉对现实直播平台的浅薄了解，他做好了应对观众增加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的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未来观众们的耐性和素质都好得不得了，每个人都是看了节目介绍之后进来的，不但几乎没有搞不清状态的提问，甚至还有相应行业的人配合南君凉一起学习或者复习了起来。 比起先前一群人发泄对于黎璐的不满，照理说人多了素质应该会更良莠不齐，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南君凉只能猜测，这是因为进来的大部分观众都是余生的粉丝，因为他们对于直播发展有着一样的目标，所以会更有耐心也更愿意等待。 既然这样，他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他们。 第035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但是并不是任何人的性命都会价值这七级浮屠的。事实上, 每一个人, 从善恶, 品行, 对世界的贡献, 在世界上留下的痕迹上来看, 价值都是不同的，命也不会一样贵重。 黎璐和杨捷是恋人，并不是父子, 但是在精神上，他们却完成了一次感情上的传承。这份传承, 考虑到黎璐后来的婚姻情况，她并没有将之传承给自己的后代，而是通过文字的妙处, 流传给了自己所有的读者。 此时, 这份感情终会通过南君凉的手回馈到杨捷的身上。平心而论，这不是无缘无故的爱，只能说是一种善报。 南君凉说白了也不是在救杨捷。他一开始还是以救人作为初衷的，此时却已经像是个接了大生意的中介——这件事的利益，已经远远超过了路见不平的那点好心。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结果是好的, 大可不必追究细节。南君凉没那么矫情。 未来观众的帮助是极有用处的, 南君凉相当多了无数个辅导老师。虽然里面很大一部分可能未必那么专业, 但是只要认真地进行思辨, 有时候能够学到的东西还是比单个专业的老师来得更多。 通过他们的帮助, 在短短的几次直播之中，南君凉已经对于未来的药剂师行业有了一个笼统但却清晰的概念。 在未来，医药行业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药品不再是工厂直接出产，而是由全自动工厂生产最基础的各种药基，然后由药剂师在诊疗之后使用制药机进行有针对性的调配，才最终用于治病。药剂有制式配方和专利配方，甚至所谓的药基和现代医学上的药物成分也不同，属于中西医的结合成果，既讲究中医的君臣佐使，却又有西医对于药物成分的分离提纯手段。 但是他们的药物应用范围更加广泛，对于目前很多还没有被完善运用起来的药品成分都有着更深入的理解和更多的运用手段，许多治疗手段也是南君凉他们这个时代拍马也不及的……可惜大部分药剂学或者未来医学的手段都是依附在各种高端科技以及便民式仪器上，没有其它相应技术的辅助，南君凉即使知道原理，也很难进行运用。 他倒是也不急躁。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从小从父母那里学来的对于科学研究最实在的道理，就是这是一条漫长的路，行走者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在等待，而等待是科研生活的本质。 南君凉并不是个特别沉稳的人，但是既然决定了要走这条路，就一定要慢慢学着耐下性子。 他花几天时间大致了解了一下未来药剂学的概念，针对性地学会了一些能够在两个时代通用并且对于杨捷有用的治疗手段，也算是做了一部分准备工作。不过对于南君凉来说，更麻烦的其实是原材料的问题。 未来的物种更丰富，有很多可以提取对应药基的动植物。不过既然是在数十年后研发出来的药物，此时肯定也是有可以获取的原材料的。 ……就是贵。 这真是个大问题。 又缺钱。 南君凉对此深感烦恼，询问过客服之后，客服表示为了避免物种入侵，平台不允许时空运输活物或者还存在活细胞的动植物器官。 南君凉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想法设法解决原材料的问题。他想了想，觉得打工不靠谱。在咖啡厅做服务生的薪水其实已经不算少了，老板看在他脸的份上，时薪给得远高于平均水平，偶尔还有小费。但是无奈他能打工的时间太少，再多就要影响学业了。 再说了，靠打工筹集原材料的成本，效率太低也太浪费时间了。 必须得想点办法。 南君凉刚烦恼了这件事没多久，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使用了众神牌，但事实上这件事应该只是个巧合。 这天下课之后，南君凉刚打开手机，就发现自己的账号里面被汇入了五千块钱。随后，有人当着众目睽睽给他送了一份礼物，不知姓名不知身份，打开盒子一看，却是一只价值至少六位数的表。 别说南君凉，整个教室的学生都几乎被吓傻了。南君凉当即拒收了手表，但还是被拉进办公室受到了一大群老师的审讯。 南君凉一口咬定自己一无所知。 他没有说自己之前被变态纠缠的事情，主要是说了也没有什么用。这件事在之前的学校其实被他主动爆出来过，甚至报了警，但是调查结果就是毫无结果，甚至隐隐还传出他是为了求关注而自导自演的传闻。 南君凉在那之后就不指望通过学校来解决这个问题。警察和老师或许都不是靠不住，只是他们并非父母，能为他承担的责任是相当有限的，人还是要靠自己。 因为他一口咬定不知情，而且还毫不犹豫地表示想要报警，学校方面反而减弱了对他的怀疑。晏重鹤来接他的时候，脸色可以说是非常难看，询问了这件事的经过，然后又追问有可能的嫌疑人。 南君凉：“……” 其实仔细想起来，可能的嫌疑人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一直在偷窥他的那个变态，搭讪他的有钱大姐……非要说的，之前咖啡厅遇到的混血帅哥也很可疑。 但是南君凉还是一口咬定不知道。 如果提变态的事情难以出示足够的证据，如果提起咖啡厅的事情，恐怕打工的事情就要黄了。若这两件事都不提，其它杂七杂八的就更没有必要提起。 有时候，坦诚这些事情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给人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 除非能确定解决问题，否则他并不想把这些并不让人觉得愉快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他口风很紧，晏重鹤瞪了他半晌，没法吓唬到他，最后只能放弃。但他还是叮嘱南君凉：“你要是发现什么线索，千万要告诉舅舅。有些不怀好意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应付不了的。” 南君凉说道：“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晏重鹤并不是很放心，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虽然表面上表现得淡定，但其实回到房间之后，南君凉的手心都被汗给浸湿了。他打开手机，查询了自己的银行账号，匆匆忙忙地差点就想立刻把钱退回去，结果看到备注后，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鄙夷自己的疑神疑鬼。 这五千块是他委托游戏亲友卖手办得的钱，并不是什么不明来历的账目。想来也是，人家送几十万的表，总不可能只打五千块钱的现金，要是包养也太小家子气了。 不是神通广大到连他的银行账户都知道了那就好。 这五千块钱可真是及时雨。 南君凉一边心疼自己的游戏手办，一边开始查询哪里有价廉物美的药材可以买。网络购买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质量不好把关，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途径。 这让他又想起了陆繁青。 这妹子简直是个神物，好用程度堪比手机电脑。 他见到陆繁青的时候问了一下这方面的消息，陆繁青便给他推荐了一家有实体店的网店。她说道：“其实我知道很多家店，不过有些店要我外公这样的人带去才会靠谱。这家店的老板比较实诚，不欺生，就算买的量小也不会故意给次品。虽然货不是最全最好的，但是南君凉你要买的话，应该是比较放心的。” 南君凉感谢了她的考量，去下单买了需要的药材，然后就找陆繁青跟她外祖父约了时间，去进行了相关的实验。 这些提取实验花费了一段时间，南君凉也不是一次完成的。这个过程之中，趁空闲的时候南君凉在观众的怂恿下去看了杨捷。说实话，杨捷的相貌气度是相当不错的，就算可能不及之后被美化得不像凡人的唐归，应该也在平均水准以上。 所以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他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幻想破灭的感觉。原型毕竟不是本人，会有一定代入但不会完全分不清。 南君凉去探望杨捷的时候，黎璐也在。南君凉就顺势说起了黎御的事情。黎璐听了，说道：“堂哥竟然去找你占卜？唔，八成就是去围观一下你，他根本不相信这个的。” 杨捷问道：“黎御哥脾气很好的，应该没有为难你吧？” 南君凉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他只说如果我以后对机械方面的工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他们公司参观了解一下。” 杨捷问道：“你怎么想？” 南君凉说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对医药方面的事情还比较感兴趣。” 杨捷倒是颇为意外，不过想了想，说道：“医药方面吗？这也不错。生了病才知道医生的重要性。这一行还是很有前途的。” 南君凉也只能这么想了。 杨捷看他的样子，明显察觉到南君凉的兴致不高，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还是很体贴地转移了话题，说道：“不管怎么样，多谢你今天来探望我。你是高中生吧？” 南君凉回答道：“嗯，今年高三。” 杨捷问道：“高三学生啊……那不好怂恿你玩游戏。其实我因为工作原因，收集了很多游戏，估计以后也没用了。如果你有兴趣，等你高考结束了，就都送你吧。到时候让璐璐给你送去。” 南君凉眼前顿时一亮，然后意识到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沉迷游戏，顿时心头一沉，随后才意识到杨捷说这句话的意思，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杨先生你的情况还好吗？” 杨捷说道：“不用这么生疏。我比你大一大截，如果你不嫌弃，叫声杨哥就行。” 南君凉从善如流：“杨哥。” 杨捷笑了笑，对他点了点头，这才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我的情况比较严重，现在是尽量在治疗，但是发作起来还是很危险。最主要的是察觉得太晚了，不过运气好的话，好好养着还是能活很久的。你不用太在意。” 南君凉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杨哥，如果有一种特效药……有可能帮到你。但是它还没在市面上发布，也缺乏必要的临床检验……你愿意试一试吗？” 杨捷：“！” 他看着南君凉，似乎想要猜测他说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半晌才说道：“如果真的是来源可信的特效药，就算有危险性，我肯定也是愿意试一试的。做什么事没有风险呢？风险这种东西，脱离了收益来计算就毫无意义。如果真能救命，就算是临床试验我也是愿意参加的。” “事实上，我近期已经在报名参加一场相关的药物实验了，还是黎御哥搭线的。他投资了一家有相关项目的医药公司，挺有名的，你说不定听过……叫长生药业。” 南君凉当即愣住。 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长生药业，就是他父母被指控外泄机密研究资料的那家医药公司。 世界真是小得让人觉得惊异。 第036章 南君凉说道：“我知道的……长生药业。” 他的语气和态度都有明显的变化, 别说黎璐, 就是杨捷这种接触不多的, 也明显察觉了其中的不同。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复杂, 很难以形容, 似乎有几分冷淡讥讽, 却又带着一些难过和愤慨。 杨捷不明所以，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南君凉说道：“我不知道杨哥你有没有听过我父母的名字。我父亲叫做南知行，我母亲叫做晏海瞳, 他们今天七月的时候意外身亡，原本是东胜医药研究所的研究员, 主持着一个国资的大项目……而就在他们过世之后第二天，他们被东胜药业指控泄露重要研究机密。涉及的另一方……就是长生药业。我家里目前所有的不动产都被查封，父母的财产也被清查中, 我和我妹妹现在是被外祖父收留。” 杨捷愣了一下, 半晌之后，猛然睁大了眼睛，说道：“你是南先生的儿子！？” 南君凉说道：“我想知道，长生药业对这件事是什么样的态度？我父母被指控的罪名，长生药业方面是怎么看待的？我不相信我父母会泄露国家机密，事实上据我观察, 这件事非常奇怪……因为长生药业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的牵连, 这明显是不合理的。” 杨捷说道：“关于这件事, 我不是行内人, 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关于南先生的事情我其实是有听说一点的。按照我听到的一些皮毛, 我觉得……你父母可能是卷入了东胜高层的内部斗争，或者影响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才被牵连的。” 南君凉听了，神情顿时凝重了几分，问道：“也就是说，我爸妈并不是偷窃泄露机密才被清查的，对吗？” 杨捷说道：“呃……至少我和一些长辈都不是这么认为的。以你父母的能力和地位，他们是没有这么做的必要的。而且据我所知，你父母家财丰厚，生活却并不奢靡，收入除了投入到一些私人研究里，就是转化成了一些稳定可靠的优质金融资产，并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南君凉听了，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却是捂着脸，发出了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声音。杨捷和黎璐都愣住了。 黎璐有点谎，问道：“怎么了？” 倒是杨捷看出些端倪来，察觉他虽然在哭，但是悲伤中更多的却是一种放松和喜悦。 杨捷惊愕：“你为什么……” 南君凉半晌才压抑住了情绪，说道：“不好意思。我一直觉得我父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杨哥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确认了一样，一瞬间感到了安心。” 黎璐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被南君凉肯定时瞬间喷涌出来的情绪，然后突然坦然了，说道：“我懂。” 杨捷却没有这样的经历，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黎璐说道：“不希望自己从小相信的信念崩塌，君凉一定很崇拜爸爸妈妈吧？” 南君凉说道：“……是的。” 黎璐说道：“你爸爸妈妈一定是很值得你骄傲的人。” 南君凉抬起头，对黎璐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是的！” 杨捷说道：“他们都已经过世，有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还重要吗？不论如何，他们都是你的父母，是好是坏都是你的父母。我不是你想要为他们恢复名誉不对，但你是不是太在意了一点？” 南君凉说道：“对有些人可能无所谓，但是对我和我的父母来说，非常重要。他们一辈子清清白白做人，凭什么要背上这样的罪名！？” “杨哥，我的父母，一辈子真的活得清清白白的。他们在活得轻松和活得清白之间选了活得清白，在活得奢靡和活得清白之间选了活得清白，在各种情况下，前者都会比后者来得容易，但我们爸妈宁愿努力工作，克制物欲，也要活得清清白白。这种情况下，谁能说清白对他们不重要？” “如果他们还活着，可能我会宁愿他们活着，在性命和名誉之间选择前者。可是就因为他们已经过世了，所以对我来说，这一点才越发重要。” 杨捷一时哑然，竟然劝不出口了。 他觉得南君凉不该过分看重这些，名誉什么的，对于生者才更有意义，对于死者其实已经失去了作用。很多时候我们为死者恢复名誉，其实抚慰的却是生者。因为如此，如果是为了给南知行夫妇恢复名誉而导致子女无法好好生活，想必对方死后有灵，也是不愿意的。 但是南君凉的态度如此坚决，却让他有几分肃然起敬，一时说不出话。 利害固然重要，但是并不是每件事都应该去衡量利害的。懂得衡量利害很多时候确实被人认为“很聪明”，而没有衡量利害，却可能是因为不会，却更可能是因为不愿。 这世界上到底是浑浑噩噩的人多，聪明通透的人少，所以分不清愚蠢和高洁的区别，会对那些伟大的人嘲笑讥讽。但是对于杨捷来说，无论是南家夫妇或者南君凉出事的态度，都绝不是源于愚蠢。 既然这样……就不应当以聪明人的态度去试图居高临下地劝说。 他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会试着帮你打听一下其中内情，不过不一定打听得到关键的内容。” 南君凉愣了一下，然后说道：“真的！？”他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杨哥愿意帮这个忙，我是很感激的。” 杨捷说道：“不用客气，你也帮了璐璐不少。” 杨捷这样说，倒是让南君凉重新想起了这次来的目的，说道：“杨哥，我是说真的，如果我这边……有一种特效药，虽然暂时不能外泄，但是可能对你的病有利，你有意愿试试吗？这个药是我父母的朋友研制的，我不方便透露来源，但是可以先给个样本让你们自己检测下。你也可以自己在检测之后决定要不要用。” 杨捷这才吃了一惊，说道：“真有药？” 南君凉故意说得比较谨慎：“还不到完成阶段，但是我有办法弄到一些样品。不会太多，但是光是供应你应该还是够的。” 杨捷见他神态认真，这才正色以对，说道：“如果真是对心衰有利的药品，我肯定是愿意试一下的。但是我自己也不是学医的，具体的情况大概还是要咨询下主治医生……如果把样本交给医生进行检验和测试……对你们会有影响吗？” 南君凉低声说道：“我问过了，检验没问题。只是量不是很多，而且也会有一定技术壁垒，想要通过成品药检测具体成分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没关系。” 杨捷问道：“……是这样吗？” 南君凉：“过段时间我把样品弄来，杨哥你可以到时候再决定怎么处理。”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顺利，让未来观众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讨论着关于以前的穿越节目里明星要卸下目标对象的心防有多么困难，甚至有多少人被目标人物反套路了一把，人财两失或者只失了财。未来观众表示后者比前者更不能忍受——作为身怀黑科技的未来俊男美女，连个古人都钓不上，千万星币的片酬简直都如同喂了狗。 南君凉对于这种愤慨的心情实在是无法了解，但是心里猜测这些未来人穿越的时候肯定是有什么特立独行的行为或者言论，引起了别人的警惕。 别说不同时代的人了，就是从小生长在国外的华裔回来国内，哪怕语言学得再好，在言行上也难免会有许多格格不入，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是思维和文化上的不同，是很难伪装的。同时代还是如此，何况不同时代？ 南君凉甚至有些好奇，如果有未来的人出现在他身边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能不能一眼看出对方的不同。 想来不会很困难。 他这样想着，趁着还有时间，又去了一趟玉大。 中途接到陆繁青的短信，说她人也在玉大，还拜托南君凉给她带个下午茶。南君凉考虑到这段时间受了她不少关照，就也爽快答应了。 他给陆繁青买了她指名店铺的甜点和饮料，一路带到了玉大，结果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陆繁青正被一个男人堵住去路，顿时一愣，颇为紧张地靠近了几步，却看到陆繁青已经很是不耐且冷漠地啪地一下甩开了男人的手，说道：“你别来找我了！听得懂人话不！？” 南君凉赶紧叫道：“陆繁青！” 可能是忌讳陌生人的出现，那男人还是放弃了纠缠，说道：“我下次再来找你！” 陆繁青瞪了他一眼，没有回复，男人一转身就直接也转身向着南君凉走了过来。 男人离开之后，南君凉问道：“那人是谁？” 陆繁青回答道：“人间败类。” 南君凉问道：“他纠缠你？” 陆繁青神情阴沉，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抬头看到南君凉若有几分担心的表情时，突然散去了那份阴沉，表情带上了戏谑，问道：“如果是纠缠我的坏男人，你要帮我赶走对方吗？” 南君凉：“……” 老实说，他连自己这边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他有些不快地对陆繁青说道：“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他真的纠缠你，一定要尽早想办法处理。至少也要做好警备。” 陆繁青见他神态严肃，好歹没有继续开玩笑，而是说道：“放心，只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亲戚。” 南君凉听她这么说，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景，确认男人并没有任何动手动脚的行为，本身打扮也不想流氓二混子，顿时有几分相信了陆繁青的说辞。 之后他把下午茶给了陆繁青，就去了实验室。 制药的过程远比想象之中还要成功，南君凉虽然作为新手也犯了几次错误，但是大部分时候他简直是举一反三，既不犯类似的错误，也没有新手的生涩感，理解能力极强。 没有过多长时间，他就完成了几种必要药基的培养和提取。 接下来就是药物合成了。 第037章 未来的药剂师制作药剂八成用制药机。 当然这玩意儿使用起来没那么简单。它的存在意义不止是将制药过程简化, 更多的缘由是为了让药物的制作更加精细化, 更符合病人本身的体质与情况。 之前已经说过, 未来的药品合成是中医和西医的结合。举例来说, 全自动工厂从一个药材之中抽取了药基ABCD, 将之分别提纯, 其中不同的药基将有利于不同的病症，按照中医的做法，是让不同药材互相作用, 使之达到平衡和谐，而西医的做法则是只提取和采用所需的提纯原料, 使之达到最精确的效果。 这两种情况都有缺陷，中医见效慢，西医副作用大。见效慢是因为药物的作用方式太过婉转和曲折, 而副作用大是因为西药的针对性太强, 却不曾顾虑到这些药物的连锁作用。 而未来医药行业无疑是有很大进步的。他们采用中西医结合，在提纯药剂之后进行相应的配置，确保一颗药物就具备君臣佐使的细腻配置，在高纯度的药基作用之余，也会有相对应的药基对其毒性进行中和弥补，简化了中医药的复杂配比, 却又改进了西药的简单粗暴。 这其中的内容非常复杂和繁琐。考虑到最近手头星币宽裕了许多, 南君凉又兑换了一本药基大字典进行学习。 另外让他迟疑的就是要不要购买制药机。一部制药机至少要花去他积蓄的大半星币, 但介于他根本没法像未来人一样简单获取各种各样的药基, 制药机的作用其实相当鸡肋, 能做到的不过是让他压制的药片好看一点而已。 南君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选项。 这些星币留下来能起的作用很多，至于药片的压制，网购个小型压片机就行了。 完成这些工作之后，南君凉又在未来观众的指点下对于药丸进行了各种检测，最后才将之装瓶，准备带去给杨捷。 杨捷收了药瓶，态度并不敷衍，大约也是对于南氏夫妇的能力怀抱着一定期望。他心里未必对于南君凉的药物来源没有猜测，但是因为他只是一个病人，而不是医药行业的从业者，所以他对于药物来源的好奇要远远小于利心丹的效果。 杨捷之后就通知了自己的主治医生。他没有透露药物来源，只是从中分出了一部分让对方取走进行检测和实验。而结果出来得很快，几天后，对方表示成分检验并无问题，活体实验的效果极其出众，并且一再追问杨捷药品来源。 负责检测的一方态度相当紧张，因为这药物的成果与他们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有着极大的冲突。但是杨捷口风很紧，且拒绝透露任何与药品来源相关的信息。 因为他是病人，而且是情绪不能激动的病人，所以杨家以此为借口，拒绝了大部分以探望为名义的骚扰。就算是如此，有些关系是拒绝不了的。这天黎御也来了一趟，问起药物来源的事情，杨捷一脸无奈，说道：“所以黎御哥你也是来逼问我药物来源的？” 黎御说道：“虽然我投资了长生药业，但是说实话，投资这件事本身是为了更好治疗你的病。如果这药能够治好你的病，那么对我来说反而是一条捷径。我也不想过分追问导致事情变得复杂。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这药的来源相当棘手，能不沾上还是不沾上的最好。” 杨捷愣了一下，问道：“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黎御回答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说。” 杨捷却不这么认为。 没过多久，南君凉收到了来自黎璐的信息，说道：“最近来探望杨捷的人太多了，都是打探药的来源的。我们又答应了对方不透露来源，真是好烦恼。” “我这段时间要看着点杨捷，别让他被气到了。书以后再拿来给你吧，你不急吧？” 南君凉看了这莫名其妙的信息，稍一思考就秒懂，很快回复道：“书的事不着急，现在这本还能给小澜读很久呢。那我这段时间就不去打扰你们了，黎姐你也要注意身体。” 黎璐顿时笑了起来。南君凉果然心神领会，立刻知道自己是在提示他最近不要过来，避免引起别人的猜疑。 这孩子真的是好机灵。 弹幕对于这一波操作是相当服气的，问道：“古人都这么溜的吗？” 有人主动回答道：“主播是什么人？就算是在古人里面也是智商最高的那一阶层吧？余生能写出那么多名作，智商也低不到哪里去。” 南君凉觉得很玄妙。他直播间的观众对他似乎总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他自己都自己都没有那么强的信心呢。“古人里智商最高的那一阶层”……这种说辞简直让人觉得羞耻……是他们见识太少，还是对南君凉粉丝滤镜太厚？ 南君凉迅速屏蔽了一波吹捧，总算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装自己没听到那些夸大其词的羞耻PLAY。 随着杨捷病情的慢慢好转，医院那边的情况是越来越热闹，不过相对的，是南君凉直播间的观众人数开始慢慢回落。不过即使如此，经过这一波变故之后，南君凉直播间的常驻人数还是比之前有了大幅度的增长……关注量下跌幅度不明显，甚至还有些微的增幅，目前是六百万左右，常驻人口则回落到了五万。 这个数值对于南君凉来说已经很惊人了。不过据客服表示，这种程度的关注量根本就微不足道，根本无需太过大惊小怪。 想想对方之前透露出来那爆炸的人口量，南君凉对于这个说法是信的。 说实话，关注量高起来之后，南君凉的紧张感是直线上升的。他本来就不算特别外向，如今还要当着几万人的面进行直播，紧张肯定在所难免。 但是人类的适应力是很强的。当你不得不去克服什么的时候，往往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南君凉直播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抱着“反正我就是这样”的破罐子心态，恢复了平常心。 因为最近没有什么新鲜事，所以在某个粉丝的建议下，南君凉开始开学习直播。他是不知道众人是什么心态，看个药剂学的学习直播也看得津津有味……明明这玩意儿肯定是未来的教材更齐全学习资料更充足。 除了这个，南君凉还在固定时间开始直播手办制作。 没办法……他没钱了。 南君凉以前在家的时候，不但玩游戏，还玩得很高端。他学了各种手办的制作工艺，会做游戏模组，会做同人视频，虽然技术不是特别顶尖，但是也在平均水准之上。他不玩COS，也不玩配音，但是有参与过一些幕后工作，而且一向完成得很好。 只不过以前做这种活计，他一直是不赚钱的。 甚至怎么说也不是很贴切——说得准确一点，以前做这种东西，他一向是倒贴钱的。 材料什么都用最好的，但是实际做出来的时候却未必有人为成果买单。南君凉零花钱多，也不在乎这点东西，这情况就一直延续了下去。 因为这种原因，他不做了之后，社团里还有很多人因此感到了不便。从朋友的口中，南君凉也知道有人抱怨了这件事，甚至说了不少酸话，可惜他现在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因为缺钱的关系，南君凉让人代为处理了一件手办。他以前自娱自乐的成分比较高，没有出过货，所以很惊讶这么一个手办竟然能卖到这么多钱。不但如此，对方表示还想要另外定制一件手办，成本全部由对方来出，手工费就给五千。 这价格就算是以前南君凉说不定也会心动一下，更遑论现在了。 制作手办需要考量的事情其实不少，花费的时间也不断。南君凉按照对方的要求采购了相应的原料，然后把账单发了过去，很快就得到了确认，然后他就开始制作了起来。 制作的手办是南君凉之前玩过的一款游戏里的人物角色。事实上，对方买走的那个手办也是南君凉原本根据自己的人物所制作的一款模型，是个御法师，长得跟南君凉的人物角色一模一样。而客户要求的角色则是一位枪械师，也是个男性角色，外观很酷炫，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南君凉考虑到制作手办的时间耗费会比较长，干脆就不浪费任何时间，打算顺势开个直播赚点星币。他开了直播，登陆了对方的账号，开始根据游戏角色绘制设计图。 绘图期间，突然有人密聊了他一下。南君凉本想回复一句“不是本人”，结果却发现对方直接密聊了一句：“是SIRI大大吗？” SIRI是南君凉游戏亲友对他的昵称，但是大大这种称呼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南君凉的昵称后面。他愣了一下，回答道：“我是SIRI……不是什么大大，你叫我SIRI就好了。你是……老板？” 对方回答道：“是我。这是我另外一个号。SIRI我特别喜欢你的手办风格，真是太漂亮太帅了，可惜你从来不接外单。能交个朋友吗？” 南君凉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粉，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回复道：“当然可以。” 对方又问道：“你现在准备开始做手办了吗？我们加个通讯软件好友吧？你用什么？” 南君凉回复了，互相加了好友，沟通了进度之后，对方又表示想要看一眼图纸，问南君凉能不能视频。南君凉正打算答应，弹幕直接炸了，纷纷猜度对方不怀好意，怂恿南君凉拒绝。 南君凉一脸无语，语重心长地说道：【知道吗？你们就像女儿要找对象了的老爹！】 弹幕顿时全部开始装傻，竟然没有人接南君凉这个梗，试图占他便宜，倒是显出几分与现代直播粉的不同。 第038章 南君凉到底还是顺了众人的意思, 没有直接同意视频, 而是把图纸拍了一下然后给对方看了一眼。 毕竟两方都是衣食父母, 是老大, 谁也得罪不起。 对方似乎真是粉, 被拒绝了也没有生气, 看到图纸就很高兴，然后表示希望能多联系，最好能把全程的制作过程都记录下来, 随时发送给对方。 这都是小事，对方花了那么一大笔手工费, 南君凉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南君凉做这个是专门上过课的，不过在学习的过程之中他也融入了一些自己的风格，制作出来的模型风格非常强烈, 脱离了技巧的限制, 擦到了艺术的边缘。 除了制作得比较慢，倒是没有其它缺点了。 他花了好长时间制作枪械师的模型，甚至引起了晏希珉的注意。他不知道是对做模型有兴趣还是只是想要凑热闹，总之就是对制作过程产生了非比寻常的兴趣，常常过来围观。 大家对于晏希珉的到来还是比较欢迎的，南君凉一度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们比较颜控的关系, 但是之前见到沈瑞行和黎御的时候弹幕反而反应平淡, 倒是让南君凉一时摸不清他们的喜好。 可能审美不同吧。 制作手办的过程之中系统又崩了两次, 让南君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起来。他对客服说道：“就算是我们这边的直播平台也不会这样子一会儿崩一会儿崩的。你们既然是未来的直播平台, 都能跨越时空了, 技术应该更加稳定才对，这么一直崩肯定有问题吧？按照你的说法，你们的世界人口基数这么大，直播间的承受能力应该远远没有到达极限吧？” 客服带着些许为难地回答道：“我们技术部门正在加班修正程序，希望主播稍微谅解一下。” “……” 客服小姐姐虽然是个人工智能，但是声音却一点也不机械化，拟人程度非常高，仿佛就像一个真正声音柔软性格温和的小姐姐。这种情况下，即使明知对方是个人工技能，南君凉还是不忍心为难她。 他只领悟到一件事——似乎不管是什么时代的网络供应商，永远都是一样地坑。 这完全不符合他对跨时空平台这么高大上的东西的认知。 但是他好歹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留个心眼，不能太过信任直播平台的技术，万一关键时候坑了那就要命了。 因为临近期中考，南君凉还要分出时间来复习，所以手办完成得特别缓慢。好在对方也不催促，还格外关心了一下他的成绩，让他好好复习。 这次期中考是南君凉转学以来参加的第一场考试，他的成绩亮眼得让人无法直视。不过他本人对此毫不动容，因为学习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思考和理解，已经经由自小的记忆融入了本能。 当女生们簇拥着他，询问他学习的秘诀时，南君凉忍不住想起了很小时候，父母教会他的点点滴滴。他没法告诉她们其中的秘诀，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甚至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能否把这份经验传递给南依澜。 等好不容易女孩子们都散了，南君凉在新学校新交的朋友用一种酸酸的语气说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新任第一名，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用练习册做了卷，伸到南君凉面前权作话筒。 南君凉说道：“下次不借你作业了，我给你讲题吧？” 同桌：“算了我选择作业。” 两人正说话之间，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南君凉抬头望去，发现是李俊生和他们班上的一个漂亮女生吵了起来。李俊生一副要动手的样子，被班上的男生拼命拉住了，女生是之前才跟南君凉说过话的妹子，文娱委员朱绯。 女孩子胆子贼大，看到男生要打人了，还在盛气凌人地说着什么。因为距离有点远环境又有点嘈杂，所以基本上听不清楚她具体说的内容，不过看表情神态，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最后当然没有打起来。朱绯长得漂亮，班里多的是有男生是她拥护者，正愁找不到表现的机会呢。喜欢李俊生的女生虽然也不少，但也没有人会愿意不要面子地帮他去跟男生肉搏。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男生跟李俊生打了起来。李俊生表情阴鸷，下手凶狠，对方男生也不遑多让，两人嫌弃走到太过窄小，一路从教室打到了走廊，一群女生拼命想劝架，但是无可奈何。 相反是朱绯，在盯着人群半晌之后，站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儿呆，却是突然转过头来，和南君凉四目相接。 视线相交的时候，朱绯明显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完全不复之前的嚣张。她盯了南君凉半晌，南君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朱绯猛然回过了头，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她三下两下收拾完东西，完全不理会外面打架的两人和围观打架的人群就想离开。结果生活委员梁满禾突然从门口挤了进来，直奔朱绯而去，说道：“你去让他们停手！” 朱绯根本不愿意，说道：“关我什么事！？” 梁满禾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笑话！”朱绯说道，“难道不是李俊生太嚣张了，所以人家看不惯他吗？打女生这种事情，人家看不惯很正常吧！？” 梁满禾说道：“他怎么就没直接打烂你的脸呢！？” 眼看这边也要打起来了，南君凉开口说道：“你们别吵了。谁去找老师来一下吧，你们都是班干部吧？” 朱绯说道：“我正要去啊。是她拦着我。” 梁满禾转头看到南君凉，呼吸也是一滞。她虽然喜欢李俊生，但也不想在南君凉面前显出难看的样子，想要骂朱绯的话就瞬时被吞了回去。 朱绯趁机就跑了。 这个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男生的欢呼和女生们的几声尖叫，不要想也知道，恐怕是李俊生落了下风。 梁满禾也顾不得继续跟朱绯纠缠，直接就跑出去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朱绯去叫老师了！” 但这句话并不能吓唬到所有人，尤其是已经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当事人。当事人不退，围观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可畏惧的。除了打架双方的朋友还在试图劝架之外，其他人却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就连落于下风的李俊生也不想停手。他丢了脸，肯定想要扳回一局，否则以后怎么混？所以他不但没有停手，反而打得更加凶狠了。 简直一片混乱。 等了一会儿老师也没有出现，南君凉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时候陆繁青从门口另一边绕了进来，南君凉就问道：“老师呢？” 陆繁青说道：“都去吃饭了吧。” 她语气平淡，竟然没有挤进第一线去看热闹，倒也是让人觉得惊奇。 南君凉想要往外走，结果陆繁青却说道：“这件事，要找老师还不如找黎青池来得有用。” 南君凉为之一愣。 然后他回想了一下，意识到黎青池好像一下课就跟晏希珉走掉了，临走前好像说是去广播站送关于元旦晚会的前期安排，约好了之后在餐厅集合。 南君凉算了算时间，估计这个时候他们都到餐厅好一会儿了，便赶紧发信息让他们回来。 黎青池出现的时候，南君凉发现陆繁青又神隐了，感觉颇为奇妙。从平时的为人处世上看来，陆繁青一点也不像是这种连跟喜欢的人相处都不敢的害羞女生，真是人不可貌相。 南君凉本以为陆繁青说黎青池有用是因为他在学生里有威望劝得动，没想到黎青池劝了两句没效果，就直接动手了，几下关节技就把双方都给打趴下了。末了他把老师叫了过来，一场纷争就这么解决了。 南君凉很惊奇，说道：“你打架很厉害啊。” 黎青池有点小得意，但还是憋住了，说道：“还好吧。稍微学过一点。” 晏希珉说道：“看把你得意的。不知道那时候每天回来都要哭鼻子的是谁哦？” 南君凉见他们吵吵嚷嚷的，气氛却很是和谐，顿时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关系可真好。”怪不得陆繁青恶趣味地说他们关系基。 晏希珉傲娇得很，并不承认，说道：“也就那样吧。谁让我们孽缘深呢。如果不是从幼儿园起就是同学，我是不会跟这种装逼犯做朋友的。” 黎青池说道：“我是装逼犯，你是什么？幼稚鬼？” 南君凉看着他们吵闹，突然安静了下来，笑容也散去了几分，显得有几分落寞。 黎青池明明一直在和晏希珉吵闹，却立刻注意到南君凉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南君凉摇摇头表示没什么：“想起我在春申的朋友，有点难受。” 黎青池听了，心头一紧，顿了一下，才开口安慰道：“春申距离玉山也不远，想见面总是能见到的。只有你自己不想见了，才就真的见不到了。” 南君凉点了点头。 但是有时候你就是不知道，你还想见对方的时候，对方是不是还依旧想要见你。分离的可怕之处有时就在于此……双方都会慢慢习惯没有彼此的人生，到某一天，就算还彼此惦记着，也已经成了回忆。 南君凉想起离开春申前发生的一切，想起那一夜南依澜烧得发红的小脸，莫家夫妻骂骂咧咧充满冷嘲热讽的声音，以及抱住南依澜的那双温暖的手。 他突然说道：“其实，晏希珉你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晏希珉问道：“和谁？” 南君凉回答道：“我的一个邻居，人很好的一个大哥。” 晏希珉看他勾起的嘴角，不屑地说道：“我才不跟别人像。” 南君凉说道：“这点又不是很像了。他脾气比你好太多了。” 晏希珉：“……”他憋气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发问，“所以……是哪里像？” 南君凉想了想，却好一会儿没说话。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母亲都很势利，本人却都对南君凉很好这一点吧。 但他觉得这个好像不是夸奖。 晏希珉见他沉默，突然就不想追问了，说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地方。算了你不用说了，闭嘴吧！” 南君凉看这情况，怕他误会，却是赶紧说道：“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有一点很像……就是……我孤单一个人的时候，都很照顾我，对我很好这一点吧。” 晏希珉微微张着嘴，望向南君凉。南君凉就对他笑了笑。晏希珉突然觉得十分感触——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对南君凉非常好，反抗母亲也不过是因为跟南君凉一起玩很有意思的关系，并不是刻意对他示好。 但南君凉这么说的时候，他明知道这应该只是一个误会，心里却莫名地出现了几分欢欣雀跃……晏希珉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有病？ 第039章 怀抱着对于自己精神状态的怀疑, 晏希珉上完了下午的课, 回到了家里。 晏希珉既然能在学生会担任干部, 成绩肯定是不错的。这段时间虽然因为杂事而有点分心, 但是因为经常跟南君凉一起做功课, 彼此互相查漏补缺, 成绩竟然还多少有点长进。 当然，这也要看是跟谁相比。 成绩单拿回家里，长辈肯定是要看一眼的。魏灵珠看了儿子的成绩, 总体上是非常满意的，随后话里话外就开始打探南君凉的成绩。 晏希珉本能地就反感了起来, 说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他成绩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是不是他考砸了你就高兴了？他考得比我好我就该去撞墙了！？” 魏灵珠不敢相信儿子竟然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心里憋了一下之后，不想被儿子用一句话制住, 就强撑着开口说道：“在你心里你妈就是这样的人？我好歹也算是南君凉的舅妈, 关心一下他的成绩怎么了？怎么，他考砸了，不能说？” 魏灵珠说前一句的时候还像模像样，后一句就马上暴露了本性。晏希珉心头无力，回过头，勾着嘴角语带嘲讽地说道：“怎么会？我表弟考得可好了, 全校第一, 高出第二名两位数, 听老师的意思, 连他们做这次的卷子都不一定每个人都能做出这样的成绩,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魏灵珠差点被自家亲儿子气歪了鼻子，愤愤的忏悔了一下自己上辈子造的孽，认命地放弃了说服儿子跟自己站同一阵线。 但是儿子的坑妈可以忍，晏家两位老人正大光明的偏心却实在让人难忍。魏灵珠一顿晚饭都在听着两人在那里变着法儿夸奖南君凉，只觉得心头一股郁气发泄不出来，都快要把自己憋死了。 更令人火大的是，两人夸完了南君凉，终于记起来还有个孙子，询问了一下晏希珉的成绩，知道不如南君凉之后，便笑着说道：“不错，不错！希珉这次考得也好。” 魏灵珠憋着一口气，心里想：成绩差了你们家外孙一大截，自然不错。敢情她儿子就活该最好一直差人家一截对吧！？ 晏希珉看了自己妈一眼，一看就知道她快要用脑补把自己憋死在精神世界，想了想还是挖了一勺子的豌豆，放在他妈妈的碗里。 ……据说绿豆能降火，让他妈多吃点降降火吧。明明家里也不缺钱，却要为了还没影儿的遗产分配把自己活生生气出病来，对于魏灵珠的这份本事，晏希珉也是服气的。 所以绿豌不分的晏希珉还是给魏灵珠舀了一勺豌豆，希望他妈妈降降火，心平气和才能长命百岁。 魏灵珠被舀了这一勺子豌豆，也是懵逼。意外收到自家小主子爱的召唤的魏灵珠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的腹诽，一瞬间倒是忘了诸多的脑补，只觉得胸中的火气瞬间散去了大半，满怀爱心地给儿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 想了想，好歹两家老人都坐在上头，就又拿起公筷，给南君凉和晏希文都夹了菜。 南君凉有些受宠若惊，晏希文倒是态度平常地道了谢。南君凉便跟在之后，一字不差地学着大表哥也道了一声谢。双方的气氛多少缓和了几分。 因为打架的事情，李俊生和对手各自被记了一个过，还被停课了三天。这场架因为被阻止得及时，倒是没有人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因为围观的人太多，造成的负面影响太大，所以学校有心杀鸡儆猴一番。 就算当事人不承认，但是老师多叫几个学生一打听，对于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已经心知肚明。不过介于有班干部涉入，为了给朱绯留点面子，班主任考虑过之后，并没有把这件事完全掀开来说，而只是以打架为由把双方各打了二十大板。 南君凉不知道双方被记过之后会不会安分一些，但也没有继续关注这件事情。他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未来的药剂学课程学起来并不容易，虽然课本就只有那么几本，但是光凭这几本课本却很难完全了解一些底层的基础知识，很多内容容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如果南君凉生活在未来，懂不懂上游学科似乎也没什么所谓，因为直接就可以订购现成的药基。但事实上，他并不生活在未来，所以情况就比较麻烦了。 在他直播“古代人学药剂学”的时间里，倒是涌现了一大批观众跟他一起学药剂学。这群人好像很多都是未来考生，托他们的福，南君凉的许多疑问都得到了解答，当然无法解答的也有很多，对方表示这就要咨询专业人士了，南君凉表示了理解。 他惊讶的是那么多人愿意在直播间学药剂学。自从直播药剂学以来，他的粉丝数目不减反增，而且好像还在未来的某个知名学习论坛引起了热议。按照他们的说法，南君凉的学习进度非常出众，而且思维方式也非常犀利敏锐，对很多学习困难的考生产生了帮助。 南君凉很是惊奇，说道：“我以为随着医学和教育方式的发展，你们那边的人类智商应该会普遍高于现在才对，怎么会反而不如现在？” 便有弹幕点点点点点，然后说道：【主播说他的智商是古代人类的普遍水平！天哪，我要窒息了。】 【窒息了窒息了！】 【普遍水平：我不是我没有！】 弹幕里皮得格外开心，南君凉无语之余，思维一转，已经搜索出了需要的回答：【根据跨时空历史研究所和异时空生命研究所得出的理论，复合智商指数特别高的人类出现有其随机性。现代人在智商上确实整体优于古代，这是长期基因优化和教育优化的结果，但是这提高的人类的智商下限。也就是说，未受教育的，或者天生智力残缺的人群在大幅度减少，人类的基本记忆力和大脑活性也有大幅度的增强。但是，科技无法提高的，是智慧的上限。】 【我们研究了许多段历史，发现这种超出时代的高智商人物的出现非常具有随机性。撇除掉时代本身的局限性，每隔一段时间，按照空间，时间和人口的综合比例，就会出现一批这样的人物，感觉就像是迎合了“钟灵毓秀”这个成语一样，是汲取了时空的灵气诞生的一样。当然，科学性的说法，叫做随机变异。而且这种变异是超出时代的，如果生活在当时，他们就只能成为当时的高智商人群，可能实际知识水平比起现代的许多人都不如。但是如果生活在现代，接受和现代人同样的教育，他们仍旧能在现代成为真正的伟人和超出寻常的成功者。】 【目前这些人群的变异机制还不明，但是以目前的看法来说，大概跟感知能力和思维方式有关，因为这人群普遍表现出来的特点就是接受力强，逻辑思维强，而且思维限制小。他们可以快速地接受新事物，却又保持着非常顺畅的逻辑思维，会辨别在一条逻辑因果链上，一个事物的合理与否，并且使用相应规则进行创造和创新。】 【在我们的时代，这种人物的诞生比率也不会高于任何一段历史。】 “所以，在你们的时代，这样的人物也是稀缺资源咯？” 【是。】 南君凉有点想笑，因为他忍不住想起早年很流行，甚至都快被用烂了的台词——“二十一世纪最稀缺的是什么？人才！” 看到不管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但是你们现在有时空穿梭技术，也有时空移民政策。让我猜一猜，你们开放的时空移民政策，其中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针对这类人选的。理论上来说，只要不断定位不同的平行时空，你们可以从历史上带走各种各样的人才。我记得之前听你们说过，你们有各式各样拯救历史人物的综艺节目……这些节目的作用，是不是并不只是为了消遣娱乐？”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态度其实还是比较随意的，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弹幕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下来，仿佛所有观众都在那一瞬间突然沉默了。 要知道这可是思维弹幕，也就是说，它比语言还更加快速和随意一些，很容易脱口而出。这种情况下，这种沉默其实就是观众们心理上的沉默，表示他们不知道怎么回应南君凉的提问。 最后直播间只剩下一些分不清楚情况的弹幕还在刷CP和聊题目，但是随着周围的静默，也后知后觉地正在减少。 南君凉察觉到了这段沉默的不同寻常，问道：“这个问题是违禁问题？” 这时候才有稀稀落落的弹幕回答道：【不是。】 【这个应该可以说的吧？】 然后有人斟酌了一下，主动回答道：【穿越节目主要还是为了娱乐，因为大部分历史人物都并不适合移民。虽然人的智力是脱离社会背景而客观存在的，但性格和成就却是依存人生经历而存在的。也就是说……有些人的成就必须得依附某段人生才会出现，否则他们也仍旧是聪明人，却不会是伟人——因为他们没了奋斗的方向和动力。】 南君凉顿时明了。 都说乱世出英雄，若是这些英雄生活在和平年代，他们或许仍旧会是人生赢家，但是却不会再有同样伟大的功业。 因为一个人的命运并不止取决于能力，还取决于情志与信仰。 【不过，我们确实会从异时空发掘人才。当然，不是依靠综艺节目……这个效率太低了。】 南君凉听了，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那这个直播系统，也是你们挖掘人才的一部分吗？” 对方愣了一下，才回复道：【那倒不是。主播这么聪明，应该也知道这些直播平台是个什么情况了。事实上，要挖掘人才，直播平台的效率甚至要低于综艺节目，因为缺乏针对性，倒是更方便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算是穿越类综艺的低配版吧。】 南君凉听了，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问道：“按照你们的说法，黎璐笔名余生，是你们历史上的大人物，那么我们应该属于你们世界的平行空间分支。既然是这样，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历史中有南君凉这个名字吗？有我命运的记载吗？还是说，这是不能泄露的信息？” 【……倒也不是不能泄露。平行空间本质上只是分支，不存在祖母悖论的问题。但是……我只能说主播的智力确实有时空移民的资质，但并不是历史有名的人。而这只代表了两个可能……】 南君凉秒懂：“要么我在历史上籍籍无名，没有任何成就，要不就是我运气不好，在有机会做出成就之前就挂了，是这个意思吗？” 第040章 这时弹幕也渐渐重新活跃了起来, 有人安慰南君凉：【事实上, 源世界的命运不代表分支世界的走向, 拿到主播系统的时候很多事情其实就已经改变了, 主播不用太过担心的。】 弹幕纷纷安慰, 南君凉若有所思, 神态却非常平静，说道：“没事儿，我没受什么打击。人生本来就无常得很,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父母双双出事的时候，他甚至还想过要自杀追随他们而去呢, 如果不是为了哭包澜，他是绝对没有勇气熬过那段时间的。要是那时候真的死了，这世上也就没他了。 所以死亡对于南君凉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对人或者事的依恋和爱意才是。 如果没有一个小澜爱着他这个哥哥, 需要他，他是真的活不下去的。 不过他倒也不是真的就是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南君凉细细思考着，回想自己有可能因为什么而死。籍籍无名也就算了，虽然比较难接受，但那肯定是因为他未来不够努力，是可以通过行为改变的。可是……死？若他真的年纪轻轻就出事了, 小澜怎么办？晏家真的会照顾好她吗？ 不行, 不能把自己妹妹的人生托付给别人, 哪怕这个别人是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隔了那么一层, 很多事情终究不一样。 南君凉猜测着自己会有的死因, 但是人生可能会有的变数实在太多了。他有可能因病去世，也有可能因为意外去世，甚至最有可能的……是在调查父母死因的过程中像爸爸妈妈一样被“意外身亡”，谁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如此，他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尽量避免事情的发生才行。 想到这里，南君凉在直播结束后暂时停止了复习的脚步，反而在商城搜索起了防身的道具。他没有立即去买，而是尽量把所有类别和价钱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确保真正需要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拿到最合适的道具。 这个过程之中，他的注意力难以避免地被光脑和虚拟技术引走了一会儿注意力，然后发出了一声郁闷的叹息。海量的资料和天价的兑换数字让他只能望洋兴叹，就算理智上知道现在不是应该放纵自己的时候，但是南君凉还是控制不住地心痒难搔。 他短暂地在星网界面流连了十分钟，然后强制自己回到了体术，武器，侦查一类的页面。其实最好的方法应该是自己学会一些战斗技能，但是作为一只只爱动脑不爱动手的死宅，他对自己的锻炼毅力实在缺乏自信。在细心筛选之后，为了不浪费钱，他选择了一本价格低廉的薄册子，叫做《探险者速成应急防身术》。 南君凉看了一下册子的介绍，又询问了一下系统智能，知道了这册子在未来的大概定位，才决定买下它。 探险者的全名应该是叫做星际资源探险者。这种职业在未来是一种结合勘探者，测绘师和冒险家为一体的职业。从事这个职业需要掌握许多专业技能，还需要拥有专门的小型私人民用飞船，反正是南君凉稍微想象一下就觉得遥不可及的一种职业。 体术只是探险者需要精通的技能里面相当微不足道的一项，不过即使微不足道，却也绝对不能是花拳绣腿。南君凉自己分辨不出这份体术的分量，大致只能知道这是一项从防身术和历史上的军用体术基础上发展出来的战斗技术，因为是速成品，所以对于体能的要求较低，整体偏于实用，也颇为狠辣。 按理说既然是速成的防身术，难度应该不高。但是一来南君凉是自学的，二来他本人运动能力就比较一般，所以学习进度并不是很快，让直播间的观众心理平衡了许多——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一学就会的。 南君凉自从晚上开始自学药剂学，早上又要练习防身术开始，就变得忙碌了许多。若是平常的话晏希珉肯定要抱怨，不过最近他自己也忙碌非常，所以一时也没时间来折腾南君凉。 虽然距离元旦还有一个多月，但是南君凉他们学校已经开始了相应的准备工作。黎青池和晏希珉作为学生会的一员，算是比各年各班班干还要高一级的免费劳力。他们要统计节目单，安排和分配排练场地，晏希珉更是要每天去所有排练场地进行巡视，维持纪律，每天离校都要七点多了，可以说是相当辛苦了。 魏灵珠不理解儿子这么辛苦是为了哪般，每次总是唠唠叨叨，让晏希珉很不耐烦：“以前鼓动我去竞选学生会干部的人是你，现在嫌它事情多辛苦的也是你。这世上哪有光有好处不用干活的好事？” 南君凉觉得这对母子真是一物克一物，不由觉得好笑。 事实上晏希珉需要做的事情也算不上辛苦，不过就是各处查岗看免费表演顺便看看有没有人乱扔垃圾乱吐痰破坏校园环境之类的而已，总体上还不如南君凉在咖啡馆上班辛苦。他有点看不起魏灵珠的教育方式，比他爸爸妈妈差远了，要不是晏希珉本性还不算坏，非得给魏灵珠给教坏了。 不过这事也不是他可以置喙的，便没有多嘴。 由于这次考试的优秀成绩，老师对南君凉也放宽了许多要求，让南君凉更方便偷懒了。他最近解题都是直接一个公式和一个答案解决，省下了不少写作业的时间。多余出来的时间，他每天至少要学五个小时的药剂学，中途为了转换思路，会花一小时左右制作模型，给观众和自己一些休息的时间。 模型方面，南君凉已经基本做好了动作设计和多方位透视，也传给客人看过了，对方对于南君凉的设计觉得非常满意，但是只有一个比较特别的要求，就是希望能把模型制作得和先前那一套协调，最好放在一起没有违和感，还有一点CP感。 希望有协调感南君凉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两个男性角色还要般配就让南君凉有点别扭了。尤其是前面那个模型还是完全按照他自己的角色捏的，虽然已经卖掉了，但是南君凉的心态上却还没能完全转变过来，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他怀疑对面的买家其实是个女生。如果是女生的话他倒还觉得自在一些，因为那说明对方可能只是腐，而不是在暗示什么。 好在除了这个要求之外对方并没有再提出什么奇怪的其它要求，算是个相当好说话的老板，所以就算有点不适应，南君凉也认为是自己过于敏感，压了下去。 忙碌期间，时间就那么匆匆过去了，南君凉也无暇关注周围的一些八卦。就是陆繁青主动跟他说起的时候，他随便听听。 有时候他也觉得奇怪，问陆繁青：“你既然喜欢黎青池，就应该多去接近他，为什么老来找我？你就不怕他误会？” 陆繁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他又不喜欢我，误不误会有什么鸟用？而且我找你玩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难道还是因为你心灵美？” 南君凉：“……”真他丫的不想和这妹子说话，她已经完全没有救了。 他问道：“李俊生也好看啊，怎么不见你去找他？” 陆繁青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谁说我跟他关系不好了？” 南君凉听她之前谈论李俊生的语气，还以为她不喜欢李俊生，结果听她这么一说，却是愣了一下。 听她这口气，她和李俊生的关系说不定还不错。想想也是，如果关系太差，她很难打听到李俊生那么私密的八卦。但是如果说关系好，陆繁青之前议论李俊生的时候，可是嘴下一点都没留情，看不出有什么好意。 陆繁青见他侧脸看着自己，似乎领会到南君凉眼里的复杂意味，便漫不经心地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两面三刀？” 南君凉知道说实话对方可能会生气，还是开口认真说道：“如果你和他关系好，就不应该这么说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说这些话，万一被他听到，伤的是双方的情分。” 陆繁青没想到南君凉真的这么回答，而且态度坦诚。她本来态度轻浮，打算嘲讽一下南君凉的多管闲事，道德绑架，但是听南君凉这样真心诚意的回答，却顿了一下，把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就算被听到了也无所谓。我只是看他长得帅，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和我关系好的人多了去了，我和梁满禾的关系还好呢，双方关系都好，我当然是选自己想站的那一方站。” 南君凉没想到陆繁青会说出这么一段话。他品了一下，大致也知道了陆繁青是个什么心态。虽然这女孩看上去八卦又颜控，但是内心显然比她表现出来的有立场多了。 南君凉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陆繁青不确定地觉得，南君凉大概是……在关心他？真是新鲜的体验。 第041章 那天之后南君凉稍微注意了一下, 发现陆繁青跟梁满禾的关系果然很不错, 事实上她跟朱绯的关系好像也挺好。难得的是, 即使那场架之后, 两个女生之间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 却完全没有影响到陆繁青的人际关系网络。 南君凉很在意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后来发现其中的奥妙应该在于距离。 陆繁青几乎和大部分人都保持一种极为巧妙的距离，属于那种大家都愿意找她玩，但是又不至于亲密到无话不谈, 或者要好到拉帮结派的距离。这种距离让她保持着微妙的独立，加上刻意展现出来的性格, 陆繁青在班上就成了那种和谁关系都不错，却又和谁都不特别亲密的存在。 南君凉感到了些许违和感。 如果光看陆繁青的性格，她应该是很喜欢凑热闹的女生。但实际上看她的行为, 却又发现, 她那八面玲珑之中，蕴藏着一种隐性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不是没有交朋友的能力，事实上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讨好到任何一个女生，但是她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奇妙的违和感。南君凉觉得陆繁青的这份违和感之中，一定隐藏着什么故事。可惜站在朋友的立场上, 如果陆繁青不想说, 他也不好过度窥探。 先前那场架之后, 李俊生和朱绯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急剧变坏, 梁满禾和朱绯之间也开始充满了浓郁的火药味。元旦晚会, 朱绯作为文委自然是要领头出节目的，但是去梁满禾那里申请经费却一直没拿到，后来还是老师说了两句，梁满禾才主动去采买了小道具，但是买回来的道具十分廉价，还有点小瑕疵，朱绯对此非常愤怒，但是又不可能让她去重买，最后只能强行咽下了这口气。 但是她也完全没有直接拿着瑕疵品上台的意思。朱绯本来就是家境出众的白富美，索性自己直接出钱给共演的女孩子们全部重新配备了质量更好的饰品和小道具。 共演的女孩子们都挺高兴的。被选中出舞蹈节目的女生都是班上长相身段比较出众的那一群女孩，抱团合起来敌视梁满禾的情况可不会让人太好受。才不到一周时间，南君凉就听说她被一群女孩子冷嘲热讽抱团整哭了两次。 南君凉从陆繁青那里听到了所有八卦，但是并不关心。老实说这件事情实在很难分辨谁对谁错，而且女孩子的领域是个神秘的圈子，南君凉并不了解，也不适合自以为是地闯入。 直到节目甄选那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班费被偷了。 梁满禾虽然性格可能不怎么样，但是财务能力却很好，一直把班费管理得井井有条。南君凉他们班上今年只收了一次班会，用到现在还有一千七百五十块，所有账目都被整理得清清楚楚，足见梁满禾的能力。 但是钱却突然不见了。 老师对此也很焦躁：“一千七百五十你全带出来了吗！？” 梁满禾很是委屈，低头说道：“因为这两天要去租演出服的关系，我怕忘带了的话朱绯会拼命催我。” 老师想起先前的事情，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对朱绯之前做的事情也是有些许不满的。倒不是说朱绯做错了什么，就是这女孩子实在太过娇气和任性。之前梁满禾买的小道具确实有一点瑕疵，但是便宜的道具质量不可能太好，学校的演出原本也用不着太好的东西，有点浪费了。但是朱绯既然自己出钱，虽然有点伤老师的颜面，但毕竟不是大事，所以老师还是忍了这点不舒服，并没有出口教育对方。 他叹了一口气，仔细询问了梁满禾丢钱的经过。 梁满禾回答道：“中午的时候还在的，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去看选节目了，我也去了，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钱不见了。” 老师问道：“你没上锁？” 梁满禾回答道：“上了锁的！我还特意选了个比较难撬的锁！” 但是难撬并不表示撬不开。学校小卖部或者一般文具店卖的锁基本上都有这个问题，就是很多学生拿个发卡或者饭卡就能撬开，锁了相当于没有锁。 当然，梁满禾也不可能拿个保险箱将钱锁起来，所以这种做法还是可以理解的。 老师听了之后，大致了解了情况，便开始一个一个询问学生了解信息，想要找出可能拿走了钱的人。 南君凉当时为了抓紧一切机会直播，所以一直是跟着大部队走的，还录下了整个的甄选流程，肯定是没什么机会下手的，所以老师没有特意找他谈话。 不过虽然如此，南君凉还是很关注事件的进展。谈话是一个一个人进行的，而且办公室的门锁得很紧，外面根本无法听清里面的动向，显然老师也并不怎么想把这件事给闹开。 其它学生再怎么好奇，估计也无可奈何。南君凉却有直播系统这个金手指，所以能把办公室里的情况了解得比里面的人还清楚。 所以他很快就发现，经过一次一次地询问，整件事的疑点都指向了朱绯。 四点半的时候，留在教室里的学生们自习结束，出了教室，中途有学生一不小心就锁上了门。之后朱绯因为发现头花上染了污渍，回来拿替换品，结果发现门锁上了。她只好返回去向梁满禾拿钥匙，梁满禾当时的态度很不耐烦，还跟朱绯吵了两句嘴，不过最后还是给了钥匙。 之后朱绯独自回教室拿了头花，出来的时候自然是没关门的。但是班主任去查了走廊的监控之后，发现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人进过教室，再有人来的时候，就都是成群结伴的了。 按照这个情况来说，朱绯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直播间的观众和南君凉一起围观了这件事，很快就有人表示，这件事有蹊跷。 南君凉也是这么觉得的。 朱绯据说家里有钱得很，一千多块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看她拼命炸毛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南君凉也倾向于并不是她拿的钱。 但如果不是她的话，那这件事到底是梁满禾自导自演，还是真的有学生盗窃了班费？ 缺乏足够的线索，南君凉也不好判断。 如果是梁满禾自导自演，南君凉不明白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班费被偷，说到底是她这个班干失职，就算找回来，老师以后对她的信任也肯定不如从前。但是如果是其他学生所为，梁满禾提供的证词就很值得怀疑了，有故意引导甚至误导老师的嫌疑。 南君凉略一思索，心里顿时已经有了计较。 他在分析情况的这段时间里，老师们好像也已经做好了决定，最后走进来说道：“关于班费丢失的事情，学校已经有了结论。能就读我们学校的同学，都是成绩非常优秀的同学，未来都应该会有远大的前途，我们相信他做出这种事情应该只是一时糊涂，所以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从现在开始，我会安排所有同学都挨个进入教室，希望拿了钱的同学把钱放回原处。只要你把钱放回去，并且以后不再做这种事情，老师保证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学生们面面相觑，倒是什么也没说。但是朱绯却猛然站起来，喊道：“我不进去！谁要进去谁进去！反正我没有偷，绝对不进去！” 虽然老师是一个一个单独找人谈话的，但是学生却并不一定都会保密。尤其是梁满禾，根本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朱绯有嫌疑，所以朱绯也很快听到了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她本性傲气得很，根本受不了偷窃的指控，气得整张脸都红了，自然不肯配合老师的安排——如果真的照这个安排做了，到时候钱找到了，她的嫌疑也洗不清了。 她怒道：“谁偷的钱就把谁抓出来，有什么好再给一次机会的！既然敢偷钱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凭什么要让别人替他背嫌疑！？” 她炸毛得厉害，老师强压着不耐，觉得她有点好赖不分。他好话坏话说了一大堆，试图说服学生，大部分学生虽然未必认同这个做法，但好歹也同意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但是朱绯却死活都不肯，最后老师也有点不高兴了，说道：“你不进就不进吧，但是我告诉你，朱绯，你这么做，不是洗清自己的嫌疑，而是不给同学机会。” 朱绯说道：“偷都偷了，要什么机会！？给他下次继续偷的机会吗！？” 她这话说得尖酸锐利，倒是让老师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确实也不想跟这么个小女生计较——等她长大了就该知道，这世界远不是这么非黑即白的。 他放弃了跟朱绯讲道理，开始安排学生一个一个进教室。为了保持隐蔽性，百叶窗被彻底拉了起来，灯也关了，但是走廊上的灯却还亮着，确保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里面却可以通过窗外透进来的余光做完该做的事情。 南君凉想班主任对于可能的嫌疑人是心里有点计较的，但是他却不厌其烦地安排了除了朱绯以外的所有学生都进了一次教室，显然是真的不是为了抓出犯人，而是想给犯错的学生一次机会。 南君凉在这个过程中也进了一次教室。他倒是不在意被人误会是犯人，不但如此，还用手机同时开了手电筒和录像，直接跑到了梁满禾的座位旁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之后其他人也都进了一遍教室。 最后进教室的是梁满禾。她出来之后，咬了咬嘴唇，对班主任摇了摇头。 钱，没有回来。 第042章 钱没有回来，班主任的苦心被浪费了, 学生们白费了这么多时间, 也没有找回班费，朱绯的嫌疑也没有洗清。 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 而且钱没找回来, 朱绯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她当然是盼望钱能被在之前的安排里面被找回来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洗清她的嫌疑。现在钱没找回来，也难免会有人反向思考, 是不是因为真正的犯人没有进过教室。 事实上，这时候已经有人偷偷看着她窃窃私语了。 朱绯表情阴沉, 咬牙切齿，半晌之后, 说道：“报警吧！既然找不出凶手, 就让警察来调查好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南君凉关注了大部分人的反应，然后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走过去，低声跟班主任说了几句话。班主任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没有人把钱送回来，那我们就直接开始搜检吧！”他点名了班长等几位班干部, 让他们去把每个人的抽屉都打开。 班干部们听话完成了这项工作, 结果开抽屉开到一半，教室里出现了略显吃惊的窃窃私语。 其它学生不明所以，开口发问, 才知道钱竟然在梁满禾的抽屉里找到了, 一千七百五十, 一块钱不多，一块钱不少。一叠现金一半在信封里，一半被拉成扇形展现在信封外，极为显眼。 梁满禾自己也惊呆了，看着钱说不出话来。 梁满禾进教室之后，班干部进教室之前，教室里是一个人也没有的，所以这些钱要么就是有人用魔法变出来的，要么就是有人在说谎。 老师当然不会觉得钱是被人用魔法变出来的，所以结果就很明显了。 他的脸色阴沉，把钱收了起来，说道：“看来钱找到了。梁满禾跟我去办公室，其他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这突如其来的峰回路转让人半天反应不过来，所以直到老师消失了，大家都还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晏希珉显然也对之感到很茫然，忍不住开口追问南君凉：“怎么回事？为什么钱突然就出现了？到底是谁偷走了班费？” 他对南君凉保持着极大的希望，总觉得在这种事情上面，南君凉极有本事，总能发现点别人难以发现的东西。 南君凉想了想，还是没有跟晏希珉说实话，担心他把事情传出去了。所以只是说道：“不知道，应该是某个同学吧。”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事实上直播间这时候已经笑疯了，一堆人恨不得具现在晏希珉面前剧透：【当然是主播干的啦哈哈哈哈哈！】 【除了主播还能有谁！】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主播真是有古代杀手风范。】 南君凉：“……”对不起，他并不觉得这算是夸奖。 但是观众的捧场他倒是领受了。 其实直播间也有些疑问。有弹幕问道：【说起来，主播你怎么知道钱还在梁满禾手上，还知道她把钱藏在了书桌里？还有她为什么要把钱藏在书桌里面？不怕被人发现吗？】 南君凉想了想，决定还是给观众分析一遍：“梁满禾的情绪不对。她如果真丢了钱，应该是很焦急而且担忧的。除非家里特别有钱的，否则一千七八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小数字。就算是家里很有钱的，一千七八的零花钱也多少会让人有点心疼。但是梁满禾对丢钱的反应却是一副很委屈的模样……我先不说她委屈什么，就说钱是在她手上丢的，她要负大半的责任，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多少会担心一下赔偿的问题，心里肯定是很焦慌很着急，非常想要找回这笔钱的。” “但是她表现得太镇定了。她不但不急着寻找线索追回班费，还想方设法地把嫌疑往朱绯身上引。朱绯缺乏动机，在这件事里面的嫌疑也许有，但肯定不是最大的。即使真的有犯人，也该是更需要钱的人。” 【就算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要把钱藏在教室里？这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 南君凉说道：“因为她要给自己留个退路。” 弹幕听了，有人理解了有人没理解。没理解的继续追问，理解的就代替南君凉做出了半询问式的解答：【是说她准备看情况突然“找到”班费的意思吗？】 南君凉回答道：“对。要预测到这一点，首先要理解梁满禾本人的情况——她不是电视剧里面老谋深虑的犯罪者，她是一个重点高中的学生，还是个班干。她不会有很多犯罪的经验，所以也很难在这种事的时候不动如山……除非，她早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能随时中断这场陷害，又或者有足够的把握能保证计划只成功不失败。” “不管是哪样，钱总归还是需要找到的。如果不是在她‘忘掉’的地方找到，就要在其它人的手里找到。但是如果主动把钱送到别人的手里，你不能保证对方不会找机会转移掉现金。如果是这样，她就是人财两失，所以她要确保对方没有时间和机会可以藏钱。在没确定这一点之前，钱放在她自己的抽屉里是最安全的，进可以说是别人塞回来的，退可以说是自己忘了。” 而南君凉也就做了一件事，就是把钱从她书桌底下的书页夹层里翻出来，摊在了最上面。 【所以主播把钱翻出来，是想要警告她，让她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想通过这种方法劝她收手对吗？】 南君凉说道：“我不想插手不熟的人之间的矛盾，尤其对方还是女生。但是这件事实在有些过分了，要是背上偷窃的罪名，朱绯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我们现在有事比较关键的时候。而且……我……讨厌污蔑这种做法。” 但是他也没想到，梁满禾自信到这种程度，仿佛笃定没人会知道她的计划，连桌子里的情况都不扫一眼，就直接回复了老师。 虽然当时教室光线昏暗，但只要扫一眼，还是很容易发现书桌里的变化的。 南君凉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揭露这件事的真相，但是不管会不会，他相信老师应该会有比较合理的处理——他自己完全不懂处理这种麻烦的人际纷争。 事实上，老师们也确实把事情进行了最好的处理。 梁满禾被卸去了班干的职责，并因为管理不周而写了检讨。老师表示已经知道了这次真正的犯人，但是既然对方知错能改，就不予追究了，但是下不再犯。 他没有揭露梁满禾，南君凉莫名地在这件事里面感受到了一点大人的智慧，十分感触，觉得好像学到了什么。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在这里彻底结束。 这天下课后，朱绯直接来堵了南君凉的路：“南君凉！” 她毫不避讳地质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知道对吧！？谁偷了钱！” 南君凉没想到她会来质问自己。他侧头环顾四周，发现许多人都正盯着自己，其中也包括梁满禾和李俊生。梁满禾的表情警戒中带着敌意，李俊生则是神色阴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君凉说道：“我不知道。” 朱绯根本不信：“我看到你跟老师说了什么！” 南君凉说道：“我只是问了一下能不能回家了。我最近比较忙，晚上还有自习计划，不想要耽误。” 朱绯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解释。她开口想要继续追问，却不防黎青池走了过来，说道：“这件事跟南君凉没有关系，能别揪着他不放吗？” 朱绯没想到黎青池会突然插进来，而且不是给她说话反而是怼她，顿时觉得又恼怒又委屈。她看了南君凉一眼，突然扭身跑了。 最后那个小眼神看上去又受伤又委屈，仿佛是看负心汉一样。黎青池看到了那个眼神，问南君凉：“你跟朱绯关系好吗？” 南君凉愣了一下，回答道：“一般吧。怎么了？” 黎青池想问她是不是喜欢你，后来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没意思，就咽了回去，转而玩笑般地说道：“总觉得她看你的眼神跟看负心汉似的。” 南君凉愣了一愣，眼神冷漠：“哈？” 黎青池也意识到这个玩笑并不有趣，却是转而说道：“这件事跟你根本没关系，她干嘛别人不找就找你？好像看你好欺负似的。” 南君凉没说话。 他心里其实挺清楚为什么的。朱绯对他有好感，大概有点期待他会英雄救美。可惜南君凉并不准备这么做……他并不喜欢朱绯，自然也不可能为了她去伤害别的女孩子。 只能让她失望了。 他不想跟黎青池讨论这个问题，就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元旦晚会的事情。 不过他虽然没有说，次日还是传出了流言，说这整件事是梁满禾自导自演，故意做出来诬赖朱绯的。这谣言一开始只是自己班里暗中在传，慢慢地就扩散到了整个年级。学校里开始出现不认识的女生对梁满禾指指点点，露出鄙夷的表情。 事情无法控制地闹大了。 梁满禾的书桌被涂鸦，运动服被溅水，有天早上上课前，甚至有学生拿了她的日记当众朗诵，里面满满全是对李俊生的爱慕，男生一边读一边嘲笑她，说道：“……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呢？虽然我没有朱绯那么好看，但是我对他好多了。我会对他很好很好……哈哈哈哈哈，所以这就是你诬陷朱绯的原因？” 梁满禾又气又恼，冲过去就夺下了日记，哭着撕成了碎片。李俊生坐在一侧的座位上，却没有任何反应，男生故意问他：“你看她多可怜啊！她这么喜欢你，你不去安慰安慰她？” 李俊生却冷漠地说道：“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她去做这种恶心的事情的。” 梁满禾听了，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厉害了，可惜也换不来喜欢的人一点怜悯。南君凉看着这情况觉得不对劲，怕这种校园欺凌事件会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就拜托黎青池阻止一下。黎青池训了几个男生，南君凉看梁满禾在那里捡自己撕掉的日记碎片，就帮了下忙。 结果梁满禾却猛然抬头，用力推了他一下，然后充满仇恨地看着他，说道：“不用你假好心！” 第043章 被记恨了。 南君凉觉得, 梁满禾大约也开始怀疑他了。 或者不是怀疑, 而是单方面认定了他是罪魁祸首。 他有些郁闷地往后退了两步, 心里并不后悔自己之前采取的行动, 就是觉得郁闷而已。他做到了他能做的事情, 虽然事情的进展与他的预期有着差距, 但是他也能够接受。毕竟他不是掌控一切的上帝，参与了这个事件的每一个人的任何一个行动，都会影响事情的结果。 只是心存善意却遭人怨恨, 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郁闷而已。 南君凉退后一步，没有再试图帮忙。 之后晏希珉回到教室, 听人八卦了这件事，虽然同学的话里是指责梁满禾不知好歹，晏希珉却听出他被迁怒了。他回头, 看到南君凉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一角, 却莫名地有点揪心。虽然平常南君凉也总是缩在角落看书或者手机的时候居多，但是这时候晏希珉却觉得他身边的气氛格外不同。 他走过去，说道：“你平常不是挺能的吗？今天干嘛不怼回去？” 南君凉没反应过来，问道：“怼什么？” “……梁满禾。” 晏希珉看他样子不像装的，顿时知道自己想多了。 南君凉回答道：“没必要。她现在情况够糟了，何必火上浇油？” 晏希珉说道：“你倒是怜香惜玉。”语气里带着几分尖酸。 南君凉突然抬头看着他。 晏希珉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顿时有几分不自在, 问道：“干什么？” 南君凉说道：“二表哥, 怜香惜玉不是这么用的。我这明明是出于同学的人道主义精神！” 晏希珉：“……”他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对, 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不是喜欢梁满禾就好。我们班上很多人都知道她喜欢李俊生的，而且梁满禾又不好看，你可别想不开。” 南君凉：“……” 如果梁满禾听到这些话，非挠花晏希珉的脸不可。你好看你就得意吧。 不过这个话题随便聊聊也就过了，南君凉反而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说，说梁满禾自导自演的这种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晏希珉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八成是朱绯传出来的吧？” 南君凉说道：“怎么说呢，我觉得朱绯不是会用这么婉转的手段的人。而且如果真的是她那里传出来，大家都知道她们之间有矛盾，对这种说法不一定会这么深信不疑，谣言也很难传得那么快。既然很多人都真情实感地在传这个谣言，说明他们本身至少有大半是把这个谣言当真的，这也说明了他们很相信自己的消息来源。” 晏希珉完全不理解他是怎么从这段时间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里分析出那么一段内容的。他问道：“所以你觉得是谁传的？” 南君凉说道：“不知道，不过按照一般情况推理的话，两种情况最有可能。一种是别人相信他本身有消息渠道，比如说当天有机会出入办公室的人，又或者家里有教职工关系的人。另一种可能性是当事人本身和梁满禾的关系不错，有可能知道真相或者别人认为她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晏希珉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你觉得有可能是陆繁青吗？” 南君凉顿时愣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陆繁青做这种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她跟梁满禾关系不错，传梁满禾谣言让她过不下去陆繁青是为什么？” 晏希珉说道：“又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原因的。陆繁青本来就喜欢说八卦，说不定她就是想说呢？” 南君凉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不是每个人做每件事都需要理由，但是大部分人做大部分事情都还是需要理由的。如果按照‘犯罪不一定需要动机’这个理论来讨论，那么世界上所有的犯罪都改是随机杀人案了……但就算是变态连环杀人案也是有动机的，只是普通人不一定能找到其中的关联而已。” 晏希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你转学过来也就不到三个月，怎么好像比我还了解陆繁青一样？” 南君凉顿了一下，回答道：“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很了解她啊。” 晏希珉说道：“但是……你们常常在一起说悄悄话，之前有几个周末你还跟她一起出去玩了不是吗？” 南君凉皱了皱眉，说道：“我没有跟她出去玩……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跟她见过面？” 晏希珉说道：“就是……听说了。” 南君凉问道：“听谁说！？” 晏希珉没有说话。 南君凉说道：“晏希珉！” 晏希珉说道：“所以说，你果然是周六跟她见面了？” 南君凉没有回答，而是质问道：“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手机！？” 晏希珉立刻回答：“没有！” 南君凉说道：“如果没有偷看我的手机，你怎么知道我跟陆繁青见面了！？” 晏希珉有些气弱，半晌才说道：“我没有偷看你的手机，但是别人有没有偷看我就不知道了……” 南君凉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小澜！？” 晏希珉说道：“……就是这样。她问我陆繁青是男是女……还问我你是不是跟这个姐姐在约会……” 然后他再次咄咄逼人地问道：“你真的跟陆繁青约会了！？” 南君凉说道：“她带我去认识了一下她外公。她外公是玉大的校长。” 这倒是晏希珉不知道的消息。他愣了一愣，然后问道：“你想读玉大？” 南君凉回答道：“没想好。我就是有点问题需要帮忙，正好陆繁青能帮忙，就拜托了她一下。”然后回头警告晏希珉，说道，“你可别跟人乱说！我和陆繁青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的。” 他态度蛮横，有点凶巴巴的，但是晏希珉却反而不生气了，说道：“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解开了这个疑问，晏希珉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开口问道：“不是陆繁青的话，你觉得有可能是谁？” 南君凉回答道：“不知道。我对梁满禾的人际关系不了解……你知道她跟谁关系比较好吗？除了朱绯之外，又跟谁有矛盾？” 晏希珉表示：“谁关心女生的事情啊？她们反复无常着呢，今天关系好得像一个人，明天说不定就闹崩了。” 南君凉说道：“所以你什么也不知道？” 晏希珉：“……” 南君凉毒舌道：“要你何用？” 晏希珉炸毛。作为男生，不八卦不是一项优点吗？整天在那里东家长西家短的，多娘啊？ 从晏希珉那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南君凉难免又要求助陆繁青。陆繁青的消息倒是灵通多了，甚至不用南君凉重重推理，就直接把答案告诉他了。 “你问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陆繁青听到南君凉这个问题，愣了一愣，却笑了起来，回答道，“根据我的消息来源，大家都认为是从你这里传出来的哦。” 南君凉顿时吃了一惊：“我这里……传出来的？为什么这么说？我可没传过这样的流言。” 陆繁青说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南君凉听了，猛然站了起来。 陆繁青愣了一下，问道：“你想干什么？” 南君凉回答道：“辟谣！” 他这么说着，走到了讲台上，直接擦了黑板开始写字：我之前听到一个有关于梁满禾同学的流言，有人说是我放出来的消息。我要郑重说明，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任何类似的话，所以如果有人因为我而相信了这个流言，请忘掉它！南君凉。 他直接把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地签在了最后。他的书法很好，以前专门练过，粉笔字以前也写了不少，所以那一段话看上去非常赏心悦目。因为心里带着火气，他的表情有点冷漠，看上去眉眼锐利，但却让人觉得好看到惊心动魄。 写完这些，南君凉把粉笔扔进了粉笔盒。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很大，也不粗鲁，但是在此时此刻看来，就是说不出的潇洒帅气。 然后他一转头，就出了教室。 对于他的这种做法，许多学生包括陆青繁都没有预料到。这么久南君凉在陆青繁面前表现得都还算是比较沉稳冷静的，所以陆青繁也没预料到他还有这么冲动烈性的一面。 谁也不知道南君凉这是要往哪里去。 朱绯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惊愕之下，却是难以置信。反而是梁满禾看着黑板上的字迹，表情怔然空茫。 她们大约都有些误解了。 倒是陆青繁愣过之后，有点明白南君凉想做什么。她顺势在南君凉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托腮望向黑板上的那一段话，觉得南君凉真是会让人意外。 刚刚认识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人长得特别俊美一看就是个男神，没说两句话就会又发现其实是个情商捉急我行我素的死宅，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被动又冷漠。 然而当已经习惯这是个冷漠的人的时候，却又会突然被他的一身热血烤得血液沸腾。 南君凉绝对不是陆青繁认知中的……这个学校，这个社会的“普通人”。 陆繁青有点羡慕他。 第044章 南君凉回来后不久, 老师出现对流言进行了澄清和表态。站在为人师表的立场上, 他避过了这段流言的内容真实性, 而是就南君凉有没有传谣的事情进行了澄清, 之后倒是曲线达到了阻止流言继续传播的目的。 因为这样, 在接下来的课上, 梁满禾不禁难以避免地偷看了南君凉许多眼。 她不明白南君凉这么做的原因。 但是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南君凉的做法确实是帮了她，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这让梁满禾有些纠结, 之前因为怀疑南君凉揭露了自己而产生的怨恨也淡去了很多，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下课的时候, 南君凉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梁满禾的视线。但是他只是愣了一下，就当做没看见一样, 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梁满禾心情复杂。 她站起来, 离开了教室。周围的学生避她如蛇蝎，仿佛她身上沾染了什么病毒一样，但是一旦拉开距离，又会远远地站在那里，对她指指点点。 梁满禾满心苦涩，打开了手机。 她收到一条信息。 ——你在想什么？你不会后悔了吧？ 梁满禾沉默了一下。 半晌后她回复道： ——我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做的必要。 对面听了, 很快回过来一句： ——怎么？人家稍微示个好你就荡漾了！？你也不想想, 你到底是因为谁落到这个地步的！？ 梁满禾听了, 迟疑了一下反驳道： ——又不一定是南君凉。 ——除了他还能有谁？我跟你说, 我是有确切消息来源的。那天晚上, 故意把信封翻出来还摊在书本上面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南君凉。只有他有这个胆子，也有这个脑子！ 梁满禾听对方这样说，心里却并不认同。事实上，她现在谁也不相信，谁也怀疑。甚至在她心里，就连朱绯和正在说话的李俊生……也有很大的嫌疑。 李俊生一直很喜欢朱绯，虽然之前吵了架，但他真的不会为了帮朱绯脱罪而故意揭穿她吗？梁满禾不想这么想，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连李俊生都开始怀疑。甚至因为这段时间的变故，李俊生在她眼里好像突然褪去了一层光环，让她开始怀疑为了对方做这些是不是值得…… 但是就算是这样，她挣扎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抛下这个念头。 就好像一件憧憬了很久的漂亮衣服，就算实际拿到手之后发现上身远没有想象中漂亮，但是因为长久的执念，以及获取这件衣服的过程中付出的代价，也会坚持自己还是喜欢的。 因为如果不这么想，曾经付出的一切就失去了价值。 梁满禾回复道：李俊生……你真的喜欢我吗？ 李俊生顿了一下，才回复道：你干嘛这么问？你对我这么好，我除了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梁满禾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如果李俊生说他是因为任何原因喜欢她喜欢得不可自拔，梁满禾反而不会相信。可是只有这个理由，对于梁满禾来说是极其具有说服力的。因为除了她……谁还会对李俊生更好呢？ 她知道李俊生更喜欢朱绯。事实上班上很多男生都喜欢朱绯，因为朱绯长得漂亮。 对于很多男生来说，长得漂亮就是一切，不管她的性格有多糟糕。 朱绯有哪里好？她根本不在乎李俊生，反而对新来的转学生更加上心。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肤浅的看脸的女生。 李俊生说道：我在学校不能跟你太接近，万一被发现我们走得很近，就更坐实了我指使你故意陷害朱绯的罪名。你要稳住，只要抓住了南君凉的把柄，这件事才有可能翻过来。 梁满禾心里其实有些犹疑，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南君凉打开抽屉就愣了一下。 他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封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不是情书的信。之所以肯定不是情书，是因为这是学校小卖部专卖标准五毛钱黄色信封，没有女生（甚至男生）会用这东西装情书。 他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一眼，然后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 信纸上就只有一句话。 中午来化学教室，一个人来。如果你不来，我就去死！ 虽然信件没有署名，南君凉也不认得上面的字，但是他觉得这封信是梁满禾写的。她想干什么？ 他当然可以不去。事实上南君凉根本不相信梁满禾敢寻死——死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信念的——这个词用得或许有点奇怪，但是，真正有准备有思虑的死亡，需要的确实不是冲动或者愤怒，而是信念。 因为真正的死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需要的是能破碎整个世界观的压力，或者是从心底散发出的渴望或者绝望。 梁满禾这点事儿……说句实话，还不够格。 为了确认这封信的来源，南君凉找机会在课代表那里看了一下梁满禾的作业本，确定字迹十分相似，应该就是她，才慢慢思考起决策。 最后他决定还是去见见她，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不过一个人肯定是不可能的。 南君凉有个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的习惯。作为优等生，他保持了在合理情况下把麻烦都转交给老师的习惯。既然梁满禾都用死作为威胁了，以防万一她到时候冲动行事，让老师知道这件事南君凉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 南君凉就在课间去了一趟办公室。 老师看了字条，有点恼怒，说道：“这是要干什么！？你去把梁满禾给我叫来。” 南君凉阻止了他，说道：“老师，我想到时候去见她一下，了解一下她想做什么。有些事情……如果老师你问她的话，她不一定会说。” 老师皱了皱眉，顿了一下，才说道：“到时候我陪你去吧，万一她想做什么傻事，我也能即时阻止。”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要不老师你倒是先去化学教室那里的器材室等着？我觉得要是她想干什么的话，老师你在的话她不一定会做。” 老师突然说道：“南君凉，你想干什么？” 南君凉说道：“我就想知道梁满禾想干什么，老师。我觉得很奇怪……我想，梁满禾不是那种胆子特别大的人吧？” 班主任愣了一下，觉得有几分好笑，说道：“你才转学来几天？能知道她是什么性格？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相处了十几年的人，有时候你也没办法预料到对方会做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的。” 班主任这话说得颇为感慨，显然是有过什么亲身经历。 南君凉说道：“但是，如果一个很乖的女生突然变得很疯狂，我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的。” 班主任静默了数秒，问道：“平常喜欢看侦探小说？” 南君凉：“……是。” 班主任说道：“推理类的小说电影一定程度上可以锻炼逻辑思维，但也不是所有时候都适用现实，你要分清楚才好。” 南君凉：“……是。” 南君凉这次考试成绩实在太好，而且看他的样子学起来其实也一点都不费力。可惜时间不对，否则早个一两年，班主任肯定要怂恿他去参加各种竞赛的。 他开口说道：“南君凉，你头脑很好，所以做事会很有逻辑和想法。但是吧，老师教书也有些年了，看过很多学生，比你懂一点。这个世界上呢，大家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做事先想过，有人先做了再后悔，然后才能学到。人和人之间的想法不一样，最忌讳拿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别人，明白吗？” 南君凉说道：“……嗯。” 不过虽然这么说，老师到底还是答应了先躲起来，不直接去把梁满禾抓走，而是先看看她想做什么。 到了中午，南君凉开了直播，去了化学教室。为了方便起见，拿手机录像是不可能的了，容易被梁满禾发现。不过系统商城有个好东西，可以在立体影像之中选择路线把格式转成平面录像，价格不低，但是南君凉现在完全买得起，也觉得以后能用到，就买了。 他现在星币泛滥，软妹币在卖掉手办之后也还算得上宽裕，倒是不吝惜这点花费。 之后下课，他特意注意了一下梁满禾，发现她果然匆匆忙忙向着实验楼的方向跑了过去。南君凉想了想，给她留了点时间，慢慢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准备走过去。 晏希珉看他走的方向不对，叫道：“你去哪里？不一起去餐厅吗？” 南君凉便回答道：“有点事，我们待会儿在餐厅见面吧。” 晏希珉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 南君凉到了化学教室，看到的果然是梁满禾。女孩子站在教室里，望着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严肃，却很久没有说话。 南君凉半掩上了教室的门，却没有关紧，然后对梁满禾问道：“你想说什么？” 梁满禾咬了咬嘴唇，问道：“我抽屉里的钱……是不是你翻出来的！？” 南君凉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就直言不讳地回答道：“是我！不过我本来不是想要揭穿你，而是想要提醒你一下，有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希望你能悬崖勒马。” 梁满禾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南君凉会否认的可能性，还打算了后面的追问内容，结果没想到南君凉直接就承认了，许多要说的话顿时都成了废字，导致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第045章 好半晌, 她才愤愤说道：“谁需要你多管闲事！？” 南君凉说道：“我不知道, 但是我想至少朱绯是需要的。” 梁满禾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带着几分尖酸地问道：“你喜欢朱绯？” 南君凉说道：“这跟喜不喜欢没有关系, 你用这种手段对付班上的任何一个同学, 哪怕是跟我关系不好的人, 我也绝对会阻止的。事实上，我这么做，不止是为了别人, 也是为了你自己，梁满禾同学。你不是一个恶毒的人, 做这种陷害别人的坏事会让你快乐吗？会让你安心吗？” 梁满禾噎住。 当然……不快乐，不安心。 南君凉说道：“你如果是个可以坦然做坏事，也不怕别人议论的性格, 那也就算了。可事实上, 你非常怕。做了一件坏事儿，就要用另一件坏事儿去掩盖，于是一件又一件，直到再也掩盖不住。与其以后每天每夜担心，还不如在只做了一件坏事之后就悬崖勒马……被发现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你再不需要做更多坏事去掩盖它了, 不是吗？” 梁满禾竟然有点被他说服了。 她看着南君凉, 眼圈不自觉地红了。不管李俊生怎么说, 梁满禾也是有智商的, 她能意识到南君凉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 说道：“可是我已经被发现了，现在谁都讨厌我。我改正还有用吗！？” 南君凉说道：“你以为老师为什么帮你掩盖？老师已经尽量给你留退路了，你能不能浪费他的苦心。其实我猜到了，你今天叫我来肯定没好事，但我还是过来了，因为我想要阻止你再做傻事。当然你要坚持做下去我也没办法，可是我想至少试一试。” 梁满禾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挣扎。 然后，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起了一声提示音。梁满禾随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结果神色一变，转眼眼神就坚定了许多，望向了南君凉。 南君凉这时候也是眼神一变。 因为有人直接跟他报告了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以及躲在外面的李俊生的事情。 梁满禾做了个深呼吸，突然伸手去扯自己的衣服，却不料南君凉一个箭步冲向了门口。化学教室对着走廊这边没有窗户，李俊生也没有提前意识到情况，猝不及防之间正好跟南君凉四目相对，瞬间惊慌。 南君凉叫道：“李俊生！你不是男人！” 梁满禾瞬间也被这情况惊呆了。她维持着拉扯自己衣服的样子，眼见着自家班主任突然从器材室推门而出，越过她跑出了教室，脑子里基本上一片空白。 南君凉发挥了他这段时间的所有训练成果，在短暂缠斗之后很快就把李俊生扑倒在了地上。李俊生打死也预料不到这样的变故，大声喊道：“我就是从门口经过！” 南君凉说道：“你有种对着梁满禾的聊天记录说这句话！” 李俊生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这种事的，伸出拿着手机的手挡住自己的脸。 李俊生说道：“……我就想教训教训你。” 南君凉用四肢压住对方使之动弹不得，然后说道：“所以我做了什么？就因为那个校草的名头？一个男的对这种事情斤斤计较，不觉得太娘了吗？你怎么不去参加选美比赛啊？” 李俊生吼道：“不是！” 他完全不能容忍南君凉在他身上泼这样的污水，忍不住就吼了出来：“因为朱绯！” 梁满禾站在教室门口，听到这么一声大吼，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南君凉听了，抬起头来，对梁满禾问道：“你听到了吧？” 梁满禾双眼发红，眼眶湿润，嘴一撇就打算哭出来，结果被南君凉大吼一声：“不许哭！” 梁满禾被吓到，硬生生把眼泪收了回去。 南君凉说道：“你哭的话，我会很看不起你。今天要是你爸妈出事了你可以哭！看近代史纪录片你可以哭！甚至看电影被感动了也可以哭！但是，为这个哭……你的眼泪也太不值钱了！你要是难过，就过来踹他啊！” 梁满禾愣了一下，一咬牙，竟然真的跑过来，在李俊生身上踹了好几下。 她还是比较有分寸，虽然用了点力气，却并不至于往死里踹。李俊生毕竟理亏，也不敢挣扎，硬生生承受了那么几下。 南君凉问道：“够了？” 梁满禾说道：“……就这样吧。” 她这时候又知道爱惜自己，不想因为这种事导致违法惹上麻烦了。 班主任其实刚才就站在一边了，但很是鸡贼地等梁满禾踢完了这几下才开口，说道：“好了！现在……你们全跟我去办公室。” 梁满禾和李俊生：“……” 经过一番审问，虽然两人一开始还想要隐瞒，但还是很快被逼问出了所有计划：李俊生以帮梁满禾平反为理由，唆使梁满禾去找南君凉然后污蔑他对自己性骚扰，然后用这种方法逼对方改口供，主动背锅承认当时是他自己把班费放到梁满禾的抽屉去的。 李俊生虽然这么对梁满禾说，其实只想拍了照片散发出去，黑一把南君凉了事。 他说这些的时候，梁满禾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似乎有点后悔自己之前胆子太小，没能踢得更用力一些。她曾经有多喜欢李俊生，这时候就觉得有多恶心。 南君凉突然问道：“之前班费的事情……” 李俊生立马撇清关系，说道：“那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馊主意，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梁满禾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说道：“那个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跟他没有关系！” “你们两个倒是挺异口同声的。”老师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决定把早恋的苗头给掐死得彻底一点。 他正刚打算说话，就听南君凉说道：“你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就是把班费藏起来嫁祸朱绯这个主意。” 梁满禾说道：“有人跟我说……” 老师顿时愣了一下：“有人跟你说？” 梁满禾说道：“就是有个网上的同学跟我说，以前看过一部小说，里面的配角就是用这种方法嫁祸一个同学，然后成功了。” 南君凉问道：“网上的同学？” 梁满禾说道：“就是一个网上遇到的同学同学。在学校贴吧认识的。” 南君凉问她ID，梁满禾说了。南君凉查了半天ID信息，发现就是一个很寻常的网络账号，各处发帖，有时候会跟人聊天灌水，有时候给人灌输美容知识，也会帮人解决一些事情，开导别人生活中的烦恼。 乍看之下，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也看不出对方是那种会给人提这样一个可怕意见的账号。 南君凉把疑惑藏进心里，姑且认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账号，可能只是心血来潮给梁满禾出了这么一个破主意。 老师那头又开始教训两人，南君凉可不想听什么早恋话题，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后来听说梁满禾还是被记了过，李俊生则是警告处分。两人还被要求写一万字检讨，写到期末不知道写不写得完。 梁满禾的事情看不出什么蹊跷，但是南君凉还是关注了一下她给出的ID。这个ID叫做“微笑假面”，虽然梁满禾说是女孩子，但是说话语气并没有很明显的性别特征，说出来的话倒是都很有智慧，对人情世故也十分了解。 这样的人……怎么会给人出那样的主意？南君凉无法不觉得这种做法和她表现出来的情商和智商不符。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在班级群私扣了一下梁满禾，询问了一下情况。梁满禾好一会儿才把截图发回来，南君凉看了一下之后，也没找到可疑之处。 聊天截图上，梁满禾询问报复之道，对方用嘲讽的口气举了好几个影视或者漫画里害人之后被反杀的例子，最后说道：“就算你筹备得万无一失，像《爱天使》里面一样，假装丢了钱然后诬陷人家诬陷成功了，也难免要一直担心有一天被人揭露出来。所以这种事情还不如不要做……你牺牲自己就为了给喜欢的人出一口气，他真的会感激你吗？” 这对话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对方并没有怂恿梁满禾，反而是梁满禾自己作死，不肯听从劝告最后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南君凉反复看了几遍对话，思考了一下梁满禾做这件事的心路历程。对方可能给了梁满禾一个提示，这本漫画里女配陷害别人成功了，而且准备十分充分。这让梁满禾有了模仿人家作案的冲动。而另一方面，对方可能是想提示梁满禾这么做李俊生不会感激她——事实结果也是如此——但是梁满禾自己看到这段话之后可能会单方面给出肯定的答案，最后选择了去冒险。 这个过程有许多不可控的地方，南君凉虽然可以通过结果逆推出梁满禾的心路历程，但是在事情发生之前，他就算知道所有条件，也不可能预料到梁满禾会怎么做。一般人也很难百分百地把握住另一个人的心理，所以这应该不是故意引导。 否则变数也实在太大了。 南君凉把微笑假面的账号收藏了，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周末他继续去打工。 南君凉打工的咖啡厅最近越发热闹起来。咖啡厅的价格虽然不是非常美好，但是至少点心和饮料都还物有所值，名气传出去之后，最近客人越来越多。 当然，这其中也有南君凉的功劳。 最近来的客人里面，很是有一部分是冲着他占卜准确而来。 因为这个原因，店长甚至当机立断给他加了工资，把占卜的时间也涵盖进了打工时间。虽然还是付时薪，却给了南君凉不少的便利，也算进一步缓解了他的经济压力。 萨西对此当然也有不满，但是南君凉现在的人气越来越高，而且占卜的高准确率是他表面不说，内心却知道自己无法做到的。因为这个原因，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跟南君凉再发生正面冲突。 南君凉也已经习惯了打工的节奏，目前算是已经比较应付自如了。 然后在这个时候，他们店里来了一群客人，看上去都是中学生，一共六个人，四个男孩，两个女孩。南君凉和其中一个男孩四目相对，顿时双双愣了一下。 第046章 晏希麟一脸惊愕, 半晌才问道：“你在这里打工？” 南君凉和这个表弟其实没相处过几次, 并不算很熟。但是晏重鹤对他很好, 所以他对对方也有几分爱屋及乌的好感, 笑着回答道：“嗯, 不过只有周末下午。” 晏希麟十分直接地问道：“你缺钱？钱不够花吗？为什么不向爸爸要？” 南君凉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愣了一下之后，坦诚回答道：“不好意思。舅舅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大大咧咧地向他伸手要钱了。” 晏希麟却并不以为然, 皱了皱眉，说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直接向爸爸要钱, 不管要多少爸爸都会给的。你不向他要，他才要难过呢。” 南君凉听晏希麟这么说，忍不住惊愕地盯了他数秒, 发现晏希麟表情认真, 并不带任何嘲讽的意思，显然是真心诚意这么说的。 他觉得很奇怪。晏家的人感觉真的是差距非常大，魏灵珠似乎对南君凉的母亲意见很大，生怕南君凉兄妹俩会分走家产。晏希麟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觉得晏重鹤给南家兄妹花钱非常理所当然。 明明是一家人，态度却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呢。 南君凉说道：“不用了。其实我现在赚的也够零花了。就当我锻炼一下自己吧。” 晏希麟紧皱着眉头, 盯了南君凉好一会儿, 确定他看上去精神很好, 也没有勉强的样子, 才说道：“好吧。但是你不要太勉强了, 爸爸会担心的。” 南君凉回答道：“不勉强。” 虽然这么说，南君凉结束打工之后，还是看到了晏重鹤。年长的男人坐在车里，挥挥手让他过去。南君凉才开门上了车，晏重鹤就递给他一张银行卡，说道：“拿着用吧。你这个年纪，应该有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是我之前疏忽了。” 南君凉想要拒绝，却被晏重鹤阻止了。 他说道：“如果你妈妈在这里，我也会这么做的，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君凉，不要拒绝舅舅，让我弥补以前失去过的遗憾好吗？” 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南君凉还怎么拒绝？ 他有些不安地收下了银行卡，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谢谢舅舅。” 晏重鹤就笑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他头上柔软的发丝，表情慈爱。 南君凉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表情跟看儿子似的。他觉得晏重鹤以前跟自己母亲的关系肯定很好，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关怀。 南君凉想了想，实在对于晏海瞳这么多年都不回晏家的事情觉得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舅舅……我妈妈……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晏重鹤听了，笑容淡了一下，才说道：“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觉得那是命运。君凉，你妈妈和家里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任何人犯了什么错，只是自然而然地……很多事情就走大了这一步。这里面太多无奈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深究。” 晏重鹤这样说，南君凉也只能失望地嗯了一声。 但是一转头，他就问了晏希珉：“希珉，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不回来晏家吗？” 晏希珉抬头看了他一眼，翻了白眼，说道：“你觉得我有可能知道吗？” 南君凉说道：“你总应该知道一点的吧？反正不管什么都可以，拜托，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除了你我不知道能找谁了。” 晏希珉听了，沉默挣扎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说。我妈要知道我跟你说这些，说不定会打我的。” 南君凉觉得魏灵珠宠溺儿子宠溺得要死，根本就是不可能打晏希珉的性格。但是晏希珉说得郑重，南君凉也觉得他不像是危言耸听，顿时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你偷偷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说是你说的。” 晏希珉却还是去检查了一下卧室的门锁，才跑过来，凑到南君凉耳边偷偷说道：“我只是隐约知道，家里的长辈除了你妈妈，我爸和叔叔伯伯其实都不是爷爷亲生的。” 南君凉顿时一愣。 晏希珉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妈妈不回来肯定跟这个有点关系，我甚至怀疑你妈妈以前是不是跟我爸或者大伯三叔来过一段，我妈对她可防备着，但是其实她也不知道什么，因为她和爸爸结婚的时候，你妈妈已经消失好几年了。” ……哇哦。南君凉以为自己会挖出什么秘密，结果挖出来的根本就是个炸弹。 南君凉也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再深挖了。他并不想太过挖掘妈妈的恋爱史，总觉得不太尊敬，而且有点侵犯隐私。如果是这种原因的话，南君凉觉得深究好像也没有用处。 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门。晏希珉比南君凉还受惊，跟被抓包了一般地叫了一声：“谁！？” 外面是帮佣的声音，说道：“夫人让我送茶点过来。” 晏希珉过去开了门。 帮佣嫂子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才端着茶点动作稳当地走了进来，把茶点放了下来。晏希珉看了一眼茶点，发现全是南君凉爱吃的东西，说道：“奶奶让人给我送茶点，那是一年半年都难得一次的事情，你的待遇果然不一样。” 南君凉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心里却默默把事情记下了，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也回报一下。 吃完茶点做完作业，南君凉打开电脑，拿出模型，开始继续之前的工作。手办已经大概完成了完成了塑形，在涂色上南君凉有几种想法，用软件做了几种涂色方案，也调出相应的颜色给买家看了一下效果。 因为对方的手工费给的充足，材料也有剩余，南君凉有心再用来点小福利，问对方要不要配置点小道具，比如可拆卸的道具如伞或者装饰物什么的。 对面想了想，问南君凉道：“你去过黑荆棘森林的法师塔吗？” 南君凉愣了一下，回答道：“做任务的时候去过。” 追月者：那法师塔最上面的小房间去过吗？ 南君凉：哪个小房间？ 追月者：就是要使用【残破的传送卷轴】才能进去的那个秘密塔楼，你去过吗？ 南君凉：有这么个地方吗？我没去过。 追月者：那我带你去看看吧。那里有个很是有趣的东西。 南君凉说道：那你等等，我上个线。 他上了线，结果一上线就收到一条密聊。南君凉愣了一愣，然后发现给他发信息的是一个陌生的ID，还是个十几级的小号。 令他惊异的是那条密聊的内容：“南君凉，我是叶晴歌。你的手机号码换了，我联系不上，你要是有时间就联系一下我。” 南君凉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加了对方好友，发现对方并不在线，只能给她留了下言，告诉了她自己现在的联系方式。 他没想到叶晴歌还会试图联系他。 明明当初的时候，她被南君凉害得那么惨。如果不是南君凉的关系，叶晴歌也不至于遭遇那么多的事情，还被迫转学。南君凉对叶晴歌是有很复杂的感情的……那是他人生中唯一喜欢过的女孩子，志趣相投，性格合拍，既是知己也是淡淡朦胧的初恋，但是最后却因为一个连面都不敢露一次的人而无疾而终。 南君凉无比憎恶自己的无能为力，这种憎恶甚至变成了积存在心底的一种自我厌恶。他在潜意识里剥夺了自己再次喜欢一个人的权利，因为觉得自己不配。 他心里其实是带着恐惧的，对于联系叶晴歌，或者被她联系。 她现在过得好吗？有没有留下心理创伤？她怨自己吗？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大约并不会因为这些经历而迁怒和憎恨南君凉，可是南君凉知道……在这件事里，他自己是有罪的。 这种罪无关于社会审判，只是他自身感情的影射。叶晴歌从来没有做错什么，非要说的话，最大的错误其实在南君凉自己。他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没有配得上这张脸的品行和能力，而叶晴歌却正好相反，她长相不是特别出众，却有着最好的性格和令人惊叹的聪慧。可惜大部分看不到她的真实模样，却以外表去贬低她，伤害她，最后令她失去立足之地。 如果没能找到制造那起事件的幕后主使，南君凉是永远不会去找叶晴歌的。可是如果她还想跟他说话，南君凉无论何时也不可能拒绝。 游戏里的小人半天没有动作，追月者问道：你还在吗？ 南君凉顿了一下，让小人往前跑了几步，才回复道：“我还在。” 追月者说道：“我们去黑荆棘森林。” 南君凉压下无数纷乱的思绪，跟着他通过传送阵来到了黑荆棘森林，然后一步一步踩在黑色肥沃的泥土上，穿过重重遮天蔽日的巨大树木和夹杂其中，黝黑之中隐隐带着丝丝青红的荆棘丛，来到了深处的法师塔。 这座废弃的法师塔是法师职业里一个重要的职业任务路线必经地点。南君凉还是来过几次的，但是却从来不知道里面还有个秘密塔楼。 追月者蹦蹦跳跳上了漫长的螺旋形塔楼阶梯，一路带着南君凉到了最高层，然后蹲下去，跟地板开始互动。 南君凉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顶层地板的中央果然是有一副看上去很是不起眼的传送法阵线条的。不过就算是知道，要是不注意观察，他还是八成会以为那只是一些背景纹路。 追月者互动结束之后，组队的两人就猛然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南君凉环顾四周，发现眼前的景色令人窒息。 这是一间充满晕黄色调的法师小屋，因为摆设的关系，看上去有几分像是会出现在画册里的欧式阁楼画室。晕黄的日光从已经永远关不上的窗子里洒落在屋里，映衬着这光芒的是几串不知道是曾可以种植或者自然生长出来的紫藤花。 房屋的中间是一个立式书托，上面放着原本类似于笔记的东西，零散地写着几行字，是英文的，也没有中文注解。南君凉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翻译出这段花式古英语的具体意思。 “你将爱视为所有，它却终究也不能将你拯救。 我对爱不屑一顾，最后却要靠它支撑起生命的重量。” 听上去……似乎是个爱情故事。 追月者说道：“其实这个房间里有一个任务，需要靠解密才能找到线索，触发并且完成它。你想要试试吗？” 南君凉想了想，觉得还是挺有兴趣的，就开口说道：“好啊，让我来试试。” 然后他把视线首先投向了墙上悬挂的一副画像。 第047章 E.C.1321，, 乐塔斯庄园, 永恒长河中我的生命女神。 这是画像下面的标注。 这幅画像画的是一个看上去出身高贵姿态优雅但是神态纯真的少女。典型的栗色卷发, 充满少女气息的蓬蓬裙, 唯有手上拿着的一根魔杖表明了她法师的身份。 这应该就是法师塔主人的恋人了。 南君凉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张画像, 记住了画像上，尤其是少女身上的每一个细节，然后才开始搜索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还是挺擅长这类解谜游戏的，很快找到了不少线索, 通过分析这些线索的关联, 找到了先前戴在少女身上的一个怀表的几个部件, 最后将之组合了起来。 最后这个怀表变成了一个可供使用的饰品装备，叫做“永恒记忆”。 这是一个特殊效果的道具，作用是“印刻永恒”, 说白了就是个照相道具。只要对某个人物角色使用这个道具, 就会记录下他接下来十秒钟内的立体影像, 之后就可以使用怀表投放出来。 追月者自己好像也有这个道具，说道：“你来摆个Pose, 我给你拍一个吧。” 南君凉问道：“这个是一次性的吗？” 追月者回答道：“可以反复摄录和播放, 但是每次摄录就会覆盖掉前一条的影像。你要是不喜欢了，直接覆盖掉前面的就可以了。” 南君凉听了，便和追月者互相试验了一下怀表的功能。追月者还挺强迫症的, 一定要他操纵角色更换姿势反复拍了很多条, 让南君凉觉得有点无奈起来。他说道：“你就不能找自己的亲友去拍吗？” 结果追月者却说道：“我亲友又不是法师。” 这好像是个站枪械和法师官配的执念CP党老板。 南君凉说道：“法师不是到处都是？你不可能没有其它法师朋友的吧？” 追月者说道：“但是, 都不是你的法师啊。SIRI你的法师才是我的梦中情法啊。” 南君凉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在调戏自己。他想了想，对对方问道：“你是妹子吗？” 追月者的语气不怎么能看出性别，但是行为怎么看都充满了一股腐女味。虽然他玩的是男性枪械师，但是这一点非但不能减小他是腐女的嫌疑，反而增大了。 追月者听他这么问，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猜？” 南君凉说道：“不猜。我回头问一下就知道了。” 追月者顿时笑了，发了一个奸笑的表情，说道：“可是有时候，你以为可信的消息途径也不一定真的可信哦。” 南君凉冷漠：“哦。” 追月者见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了，就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配件做成这个怀表的样子。我很喜欢这个典故和背后的故事，也希望它能给我留下一段永恒的记忆。” 南君凉听了，立刻认真思考了起来：“如果只是做这么一个怀表的话，难倒是不难，就是安装或者拆卸的方式需要认真考虑一下。而且如果要做的话，你希望它做成什么样子？需要可以打开吗？我现在能想到的，大概就是佩挂和手持两种，不过大小可能会需要调整一下。” 追月者说道：“你看着怎么做好就怎么做。我相信你做出来的肯定会是最好……如果材料费不够的话可以跟我说。” 南君凉说道：“够了。做这个需要的材料不多，我会尽量用剩下来的边角料做的，不用花费太多的。” 追月者说道：“说起来我很佩服SIRI大大你的。手工制作手办简直难以想象，更不用说做得这么好看。其实现在手办市场已经挺大了，但是却还没什么很规范的DIY产业，很多都感觉很不方便呢。” 南君凉问道：“规范的DIY产业？现在的手工手办制作产业挺发达了呀，很多材料都可以从网上买到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网上能买到的材料品种太少也太廉价了。其实如果产业发展得成熟一点，就应该各种档次的零部件都能按照需求买到，不止是陶土之类的，而是更加复杂的各种配件，各种材质各种型号，都可以按照需要买到。”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其实现在就已经可以买到很多种模型的半成品材料了。至于你说的这种情况……可能要发展很多年才能出现吧。而且本质上这个可以降低DIY的准入门槛，可是要真正做好，还是要看大家各自的水平的。” 追月者却一点也没有受到打击，说道：“像SIRI大大你这样纯手工制作都能有这种水平的还是很少见的。可是我觉得你还是受到了材料的限制，否则要是能有更好的材料更专业的工具，你的作品完成度一定会更高。” 南君凉听他说着关于成熟的手办行业可能有的盛况，听上去只是设想，但是却又确实有其实现的可能性，听上去他对这方面好像非常了解，甚至还经过比较有前瞻性的市场调查。 追月者甚至还在这个过程之中说到了几种特定的手工工具，听上去很有用的样子。为了方便南君凉理解，他还画了几张相当详尽的图纸。南君凉看了一眼，发现这些工具都相当有意思，设计得相当专业，有不少巧妙且实用的地方。 南君凉问道：“这些工具……哪里有得卖吗？” 追月者愣了一下，才说道：“这只是结合了一些传统手工艺制作工具改造出来的模型制作工具，不是什么……市面上已经有的商品，应该没得卖。不过如果SIRI大大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定制一套，工艺上不算很难。” 南君凉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也太麻烦了。” 追月者说道：“就当我为模型做出的投资好了。” 南君凉便回答道：“你这模型花费得太多了，让我有点诚惶诚恐哎。万一达不到你的预期水平，让你失望了可怎么办？” “不会失望的。”追月者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喜欢SIRI大大你的风格，你做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的。而且这点花费也不算什么，连辆古董车都买不了，就算真的扔水里了也不会心疼的。” 追月者这么说，南君凉想他肯定很有钱，不禁叹了口气，同时也松了口气，回答道：“我会用心做的，怎么都不会让你把钱扔水里。” 追月者说道：“SIRI大大，你也不用太在意。我是你的粉丝，相比起你现在的技术，对我来说，更重要的反而是和你同处的时间，和你未来的成就。” 这话有点古怪，但是南君凉又没找出古怪的地方，所以也没办法深究。倒是追月者说的话让他稍微有些触动……他说道：“或许我以后不会有什么成就……” 追月者说道：“怎么会？这是你对自己的误解！SIRI大大，你听我说，你的智商，人格魅力都是超出大部分人的，我相信你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会有所成就的，真心话。” 他细数了南君凉的各个优点，甚至包括了很多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长处。追月者说话的时候极尽溢美之词，问题是南君凉听他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虚伪和吹捧，仿佛是非常真心诚意地这么说。 南君凉本来不是脸皮很厚的人，追月者的夸赞又相当肉麻，他听了几句就觉得满脸通红发热，最后还是阻止了。 不过虽然害羞，他还是敏锐地从对方的话里察觉了一些事情。追月者仿佛十分了解南君凉一般，虽然了解的都是一些比较表面的东西——比如说从他的博客文章里判断他思维敏捷，涉猎广泛，从他的游戏战绩里判断他想法灵活，有大局观，又提到了他在之前学校时参加的某些比赛上的精彩表现。 这些东西真的说起来，其实都不是什么秘密，能知道的人最少也是四位数起。但追月者能同时关注到这里面所有的信息，难免还是让南君凉感觉有些诡异。 他说道：“你认识我本人？” 追月者愣了一下，才说道：“我有认识的人是SIRI大大你的同学，从他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因为机缘巧合看过你以前的作品，印象很深刻，所以一直稍微有关注着。” 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破绽。 南君凉以前经常和同学结伴去打游戏，参加一些同人比赛的时候也并不避讳他人，所以知道他网上信息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可能有些过于敏感了。 直觉上来说，南君凉觉得那名暗中的潜伏者应该不是追月者，相比前者，追月者要平和无害多了。而以南君凉的经历来说，那个令人有些憎恶的跟踪狂远没有这份平和。 从短时间的接触来看，追月者很在乎他的情绪和观感，而那名跟踪狂却要强势很多，几乎毫不忌讳强迫他的意愿，伤害他的意志。 ……应该不是？ 但是即使如此，南君凉还是决定观察和了解一下再做出进一步的判断，所以他试探性地开始询问起了对方的情况：“说起来，你了解很多我的事情，我却对你丝毫也不了解呢。你也是学生吗？” 对面静默了好一会儿，追月者才突然开口，用一种十分郑重的口吻说道：“不，我已经毕业了。如果SIRI大大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叫严星宇，好运地生在了一个比较有钱的家庭，蒙祖荫开了家小公司。因为受到一位电子行业前辈的激励，所以想要在游戏行业发展。” “咦，游戏公司吗？”南君凉对这方面的事情还蛮感兴趣的，忍不住问道，“什么公司？出品过什么游戏吗？” 严星宇说道：“小公司而已，目前还没有出品的游戏。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南君凉听他这么说，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地把他说的名字输入了搜索栏，按下了回车，试图从这之中找到一些对方的相关信息。 第048章 很遗憾的，南君凉并没有找到任何需要的信息。 叫严星宇的人不多, 但也不算少, 但是只是看网络上的信息, 大部分人的资料跟追月者并不符合。南君凉又试图搜索了一下追月者这个ID, 也没有发现相似的博客或者社交网站ID资料。 要么追月者并不是严星宇的常用网络ID, 要么就是严星宇并不是一个在社交网络上很活跃的人。不管是哪个，想要在网络上搜索到他的信息都很不容易，甚至南君凉还暗中搜索了一下他的通讯号，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网上公开的活动痕迹几近于无。 在现代, 要做到这一点, 对自己的网络隐私保护一定得非常重视才行。 无法从侧面来了解到对方的基本信息，南君凉就只好在直接接触之中进行观察判断。他开口说道：“怪不得你对手办这一块儿这么了解……你们也做这一块吗？” 追月者说道：“以后的游戏产业必定都会重视周边的经营，甚至渐渐地周边会成为收入重头, 所以关注这方面的事情是很必要的。” 南君凉便和他聊了不少关于游戏未来发展的内容, 追月者对这方面很有想法, 而且很多论点都让南君凉耳目一新，他所描述的关于未来的愿景甚至重新唤起了南君凉一度被最近这一连串事故所自然而然压抑了的……对于游戏的激情。 一番对话下来, 南君凉已经很大程度把追月者排除出了嫌疑者的行列。余下那些许保留的怀疑, 则是对于追月者本身身上一些怪异之处的探究，南君凉也没让对方察觉。 大约是晚饭之后，南君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电话。南君凉接了起来, 然后在那边听到轻轻的一声“喂”之后, 突然浑身都是微微一震，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那声音温柔得让听到的人都有些意外，晏希文问道：“交了女朋友？” 南君凉捂住手机，说道：“不是，以前的同学而已。我先回房间了。” 晏希珉不信。南君凉平常这性格，可不像是对普通同学温言细语的样子。他罕见几次看到他温言细语，还都是因为对话对象在哭或者本身遭遇很值得同情。 此时他一接电话整个表情都变了，晏希珉忍不住去猜测到底是跟之前一样，对方是个值得同情的人呢，还是电话那边的人对南君凉的意义不同寻常。 他心里跟猫抓似的，却找不到借口跟上去一探究竟，只能躲在门口暗戳戳地张望。 南君凉接到的自然是叶晴歌的电话。 叶晴歌听他通过短短一个喂字就听出自己的声音，心情顿时百味杂陈，好半天才问道：“你还好吗？” 南君凉也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在这一瞬间却恍如情圣附体情商爆表，语气十二分忧郁伤感地回答道：“我不好。” 父母去世，你又离开了我，我怎么还会好呢？ 但是他毕竟是个有良知的人，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确实，装得可怜无助，以自己目前的糟糕处境来博取叶晴歌的同情，确实有很大可能性勾动她的同情心。南君凉可以从语气里听出来，叶晴歌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如果他表现得很可怜，又故意央求对方，叶晴歌很可能理智失去控制，会答应重新跟他在一起。 但这是不对的。 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把自己的困难和痛苦转嫁到喜欢的女孩身上。叶晴歌如果陪着他，南君凉确实可能得到安慰，可是另一方面来说，她也会再次被拖进泥潭。 暗中潜伏的那个人，肯定又会再次针对叶晴歌。 南君凉警醒，在叶晴歌开口说话之前，立刻改口再次说道：“我很好！” 叶晴歌窒息了一下，好像在那一瞬间也默契地领会到了南君凉说这句话时的心情转变，一时又是心酸又是难过，说道：“你怎么可能还很好？叔叔阿姨的事情……我听说了。” 南君凉其实也猜到她可能是知道了他的近况，才会特意试图联系他。他也意识到自己那句“我很好”可能有些太假了，顿了一下，才说道：“可能不是很好，但是我应付得来。虽然我父母去世了，可是我外公外婆找到我们和收养了我们。他们也在积极地帮我爸妈上诉……你放心吧。” 叶晴歌说道：“对不起。” 南君凉没想到她会道歉，愣了一下之后说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是你说对不起啊。是我……是我连累你。” 叶晴歌摇了摇头，后来意识到南君凉看不到，咬了咬嘴唇，开口说道：“虽然在我转学之前我都没有开口说过，但是我想……南君凉你应该知道吧，我喜欢你。而且，可能是我自作多情……我其实一直觉得，你大概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南君凉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才说道：“我……我现在不配说这个词。” 叶晴歌眼眶发红，却故意笑了一声，说道：“真好，我们都觉得自己不配呢。这是不是说明，我们都算是还有良知的人。” 南君凉：“……晴歌……” 叶晴歌说道：“我也一直想，我明明喜欢你，也知道在大家看来我们并不相配。可是就算是这样，和你关系最亲密的是我，你也尽你能做的一切来维护我了……我却还是没有办法坚持下去。” 南君凉说道：“遇到了那种事情，谁都没有办法坚持下去的好吗？如果……如果被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叶晴歌说道：“可是说到底，他也就只是敢在背后恐吓我，和使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他真的敢做什么吗？” 南君凉说道：“不要试图去尝试，至少他是真的有能力做什么。” 叶晴歌点头：“我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做到那种事情。但是，我确实害怕了，那种感觉很可怕，所以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因为如果喜欢一个人，却没有办法跟他同进退，那这种喜欢……就太不值钱了也太凉薄了。所以我看不起自己，也没办法原谅。” 南君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晴歌，我以前怼天怼地，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但事实上，随着慢慢长大，我也慢慢意识到自己可能只是个普通人。我们不是超人，也不是故事的主角，没有主角光环，不是命运之子，所以总会有许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这样说着，南君凉的表情和声音都有些阴暗下来。 “无能为力，并不是什么错。你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那种事情实在是超出你能应对的范围了，你不要责怪自己。” 他现在其实正处于最沮丧的时候。父母的死亡固然让他难过，但是更令他受打击的是……知道自己长大后可能一事无成。少年人总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勇气和志向，觉得只要给自己充足时间，便能无所不能。但是未来观众给了他完全不同的反馈——知道自己未来可能全无成就，甚至可能无法替父母报仇……南君凉虽然表面上十分冷静，内心却早有过许多千回百转的念头。 但这份脆弱，他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也办法跟任何人说。他只能强行压下，然后当做若无其事。因为已经没有人有责任承担起他的这份沮丧与不安。 只是在安慰叶晴歌的过程之中，南君凉说着说着，难免就有所触动，声音里就带了几分苍凉。 叶晴歌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的你是绝对不会说出像这样的话的。你肯定吃了不少苦。” 南君凉说道：“我倒没觉得我有吃很多苦，只能说人总是要长大的。就当这些事情是长大途中一定要付出的代价吧。” 叶晴歌想说这才不是长大途中一定要付出的代价，要是这样的话“长大”就太残酷了，只是退一步想，父母双亡固然很残酷，可是也不是只有南君凉一个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南君凉只是运气比较差而已。 这么一想，又觉得对方说的其实是事实了。 但是，谁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是南君凉？ 叶晴歌用力甩了甩头，抛开这个念头，然后对南君凉问道：“君凉，他现在是不是……还在暗中偷窥你？” 南君凉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不久之前我确实收到过警告信息。” 叶晴歌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说实话，我现在睡觉偶尔还会噩梦惊醒，但是我想，比起我来，你应该比我更害怕也说不定。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对你做什么，不知道他到底最后想要把你怎么样。光是这么一想，就让我觉得坐立难安……我一直一直很害怕，有一天醒来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新闻，发现你被谁绑架，或者杀死在什么地方。” 南君凉说道：“不会的……” 叶晴歌说道：“我最近看了很多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书，还看了很多相关的案例。我知道……这种事是确实会发生的。” 南君凉愣住了。 他停顿了半晌，说道：“晴歌，就算是这样，我也必须要冷静。我不想把事情想象得很可怕，也不想自乱阵脚。我会尽量小心，但是我不能因为他疑神疑鬼，甚至影响学业和其它事情。” 叶晴歌有些感叹地说道：“你真冷静。” 南君凉说道：“如果不能冷静，我只会失去更多东西。” 叶晴歌继续说道：“但是，君凉，你一定要小心。他是绝对不会只满足于偷窥的。你要注意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若无其事地装作普通人接近你。” “你一定……要警戒。” 第049章 “我会的。”南君凉回答道。 然后叶晴歌又说道：“我这段时间看了很多相关领域的书，冷静下来之后也回想了一些当时的事情。我不知道我的线索准不准确, 但是我想把线索提供给你。这可能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 有些伤感地说道：“别这么说。” 叶晴歌说道：“我们各自转学, 拉开距离之后, 以后的联系会越来越少。就算我仍旧喜欢你, 你也依旧……对我有好感，我们还是会慢慢习惯见不到对方的情况，一直到最后，就算有机会再见面, 也不会再选择去见对方。君凉, 这就是现实。” 在刚刚转学的时候, 她很多次都觉得后悔，想要回去再坚持一下，但是随着时间过去, 担忧并不曾减少, 那种如同发疯一样的思念却在缓慢地被消磨。 她的初恋, 死在了一个跟踪狂的威胁之下。残酷……又可悲。 但是就算因为这个变态而遭受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叶晴歌还是试图回来找了南君凉。如果他们只是互有好感的男女生, 叶晴歌是大可不必这么做的。 但他们还是朋友。 南君凉捂住脸：“你就不能别说的这么直接吗？给人留一点希望啊。” 叶晴歌说道：“哼。我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的。喜欢你的女生可从来没少过, 就算你说得好听，但是虽知道你会不会碰到另一个女孩子，跟你说话投机又可以每天陪着你, 慢慢地你就会喜欢她多过别人了。” 南君凉说道：“我现在身边一个关系好的女生都没有, 全部都是男生好吗？” 叶晴歌：“……”她可以说她一直觉得男生也不安全吗？ 叶晴歌意识到话题有些扯远了, 便说道：“我从警察那里把之前对方留下的东西都给要了回来。因为案情一直没有进展，他们也比较理亏，所以挺容易就拿回来了。警察说这些字条上的字体挺特殊的，看上去像是打印体，但是书法风格有很特别，市面上甚至找不到对比符合的字库。非要说的话……警察说字体风格最像的人其实是你。说起来，你练字时临摹的是什么字体？” 南君凉：“你仿佛在逗我。我们从同一所小学升上来，我又没课外去上过书法课，我临摹的字帖不就是你临摹过的那些吗？” “他们总不是想说那些字条是我写的，或者从我的作业本上扒下来的吧？” 叶晴歌听了，语气有点古怪，说道：“虽然风格有点像。但是按照自己甄别专家的说法，你估计要再练十年字才能达到那种水平。” 南君凉自嘲地笑了一声：“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十年后呢。” 叶晴歌嫌他说话不吉利，让他闭嘴。 从书法上找不出端倪，叶晴歌又给了其他信息，比如从那人每次试图恐吓叶晴歌的手段来窥见他的性格特征。 “……每次用的信纸都非常讲究，而且警察特意去找过了，几乎没有找到相似的货源。也就是说，信纸可能是定制的，在知道具体定制的地点之前，警察叔叔说他们很难通过信纸查出嫌疑人名单。” 南君凉表示理解：“懂的。流通得太多或者太少都不好查。” “不过，比起使用流通量大的普通信纸宁愿选极其容易暴露一些性格信息的定制信纸，说明他非常自信甚至自傲，而且不怕从信纸的来源被差到身份。信纸的设计很惊喜，图案的绘制水准也很高，说明他的经济条件也很好……应该是个有钱人。” 南君凉说道：“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有两点，一是他做这些事想要达到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二是他通过什么途径侵入你家和监控你的行动。” 叶晴歌说道：“警方怀疑是微型机器人。” 南君凉：“……微型机器人？” 这是一个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答案，但是说出来之后，南君凉又觉得这说法竟出人意料地让人信服。 “至于目的……君凉，他确实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不是吗？” 南君凉听了，咬了咬下唇，才说道：“……我不能接受。” 叶晴歌愣了一下：“你是指什么？” 南君凉觉得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说这个问题特别让人觉得耻辱，但是他顿了一下，还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我特别吸引同性恋吗！？” 叶晴歌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想了想，安慰道：“学校里喜欢你的女生很不少啊，所以应该不算吧。” 南君凉说道：“因为我脸长得好看吗？” “虽然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叶晴歌停顿了一下，“但肯定不是全部。” 南君凉跟叶晴歌聊了很久电话，末了叶晴歌又开始给他发电子文件，有图片也有文档，基本上都是之前事件里或者事件之后叶晴歌搜集到的资料。 他们聊了多久，晏希珉就在外面站了多久。 晏希文往来走廊三次都看到晏希珉用同一姿势靠在墙上，整个心神都放在了南君凉那边，到底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晏希珉愣了一下，才说道：“我有事要找南君凉，但是好像现在不适合插嘴。” 晏希文说道：“真有事就直接过去说啊。要不然不重要也可以回去做事待会儿过来找，你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晏希珉不解地望了晏希文一眼。 晏希文说道：“你简直就好像……算了，不说了。” 晏希珉：“……神经病。” 之后南君凉收到了叶晴歌发过来的大量资料，并且将它们一一阅读和归档，最后发现了不少有用的咨询，跟踪狂本人的形象也慢慢在南君凉脑子里形成。 这位跟踪狂极为擅长操控电子仪器，事实上，极为可能还不足以形容他的技术水平。按照几次时间里他对于电子设备的入侵表现，以地方警局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估量出他的能力上限。 如果南君凉的父母还在的话，他们可能会有能力请来电脑高手与之对决，但是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们甚至连评估他的能力都很难。 “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没有办法完全监控到我的一举一动。”南君凉想了想，开口说道，“事实上他应该是有这个能力的，但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被什么所限制了，还是顾虑到什么人呢？” “说起来外公家里，也没有什么电脑高手啊。” 叶晴歌说道：“……君凉，你有没有觉得……他其实有点怕你。” 南君凉愣了一下。 “我看了一下这条短信。上面说【我可以给你一切，但只有这件事决不允许】，这句话比起威胁，你不觉得反而带着股……怎么说呢？讲条件的味道？而且这个‘一切’……甚至还有股要为你牺牲奉献的意味。” “别逗我了。这种跟踪狂行为……你说是牺牲奉献？” 南君凉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然后停顿一下，又说道：“而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觉得跟对方有什么交情……你说他凭什么牺牲奉献？” 叶晴歌：“……爱总会让人牺牲奉献。虽然我不能理解，但是我想那种感情是存在的。”然后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当然我不是说自己认可这种行为，事实上我觉得他做的事恶心透了……只不过，我们既然要尝试摸清他的底细，就要试着逆推他的心理。” “就算你自欺欺人也没有用，事实就是……这个跟踪狂，他跟疯了一样地爱慕着你。” 叶晴歌的话让南君凉心情十分复杂。 他有时候会觉得很恶心。这不是矫情，只是一种很自然的感觉。他知道有很多人喜欢他，他们不需要了解他的性情，不需要和他培养深厚的感情，只需要知道他好看，就可以自觉爱得很深，然后以此作为借口骚扰他的朋友，伤害真正南君凉在意的人。 颜控算不算爱？ 扒下南君凉的脸皮，装在一个猥琐男，□□犯，恋童癖，家暴男身上……她们还会不会喜欢得死去活来？ 南君凉觉得，很可能有一半还是会的。 而另一半的人喜欢的也不是真实的他，是所有与那张面皮想般配的一切美好幻想。 当然颜控不是什么错误，只是各自选择的一种生存方式。这世上有颜控，也有靠服务颜控存活的行业，那都不算什么。只要这种感情可以理性地止步于纯粹的喜爱，那都不算是错。 但是这个跟踪狂，明显已经超出这个度太多太多了。 用爱来形容这种行为，简直是侮辱爱这个词。 和叶晴歌打完电话之后，南君凉有些怅然若失。他站在那里，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晏希珉好不容易等他打完电话，却不愿意再给他思念回味的时间了，走上去说道：“你打完电话了？” 南君凉强行压下那份惆怅，问道：“怎么了？” 晏希珉说道：“你还说不是女朋友，一副舍不得挂电话的表情。” 南君凉说道：“是我以前喜欢的女生没错。但是也只能是这样了。” 晏希珉：“她拒绝你了？” 南君凉皱了皱眉，说道：“为什么你听上去有点幸灾乐祸？” 晏希珉赶紧收敛了一下表情和语气，说道：“哪有的事？” 南君凉说道：“出了点事，她转学了。” 晏希珉问道：“你还喜欢她吗？” 南君凉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诚实表示：“我想还是喜欢的，但是应该已经不可能了。” 晏希珉听他语气伤感，似乎真的很难过的样子，一时心疼竟然大过了那莫名的酸涩感，甚至开始问道：“她长得漂亮吗？” 南君凉说道：“虽然她自己可能不同意，但我觉得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 晏希珉没想到评价那么高，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涩感又重新浮了上来，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问了一个很作死的问题：“比你还漂亮？” 南君凉抬头，那一瞬间的犀利眼神瞬间惊醒了晏希珉：“除非是基佬，一般人是不会问男生你好看还是你女朋友好看的！” 晏希珉顿时涨红了脸，说道：“我才不是基佬——我就是……顺口问一问……” 南君凉说道：“你这顺得可有够诡异的。” 他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眼莫名地好看，晏希珉愣了一下，情绪慢慢冷静下来，脸上的燥热也退了下去，思维也回来了，便故作从容地开口说道：“就算我是基佬好了，好看就是好看啊。如果是表弟你的话，我当基佬也无所谓啊。” 他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南君凉却不接梗，反而很有几分意味深长地扫了晏希珉一眼，逼得他不得不自己开口解释道：“开玩笑！开玩笑的啦！你不会当真了吧？” 南君凉说道：“我对这种事很敏感。你要是多开几次这种玩笑，我是真的会当真的。” 第050章 几天后追月者的工具就寄了过来，还附带了一些之前追月者话里提到的那种目前市面上根本没有的小配件, 都是可塑性强应用范围广的材料, 有点像是人工首饰的材料但是种类更丰富, 小至各种装饰用的几何配件粗胚, 可以进行简单的装饰加工, 大至各种可以内嵌的齿轮组和关节组合，东西不大，但是对于南君凉能制造的手办品种却有了极大的扩展。 中间空隙的时候，南君凉也跟叶晴歌讨论了一下追月者的情况, 叶晴歌仔细询问过之后, 也判断追月者应该不是偷窥者, 但还是不能十分肯定。她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刑侦人员或者心理学家，缺乏在这方面的具体经验。 但是她建议南君凉继续试探一番, 才好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她说：“如果是那个跟踪狂的话, 他的性格特征和感情是很好判断的。你在他面前尝试着提起喜欢的对象, 他肯定会有所反应。” 南君凉说道：“万一人家伪装得很好呢？” 叶晴歌很不客气地说道：“那就是你的观察能力不够。” 说得真不客气。 但叶柏涵也确实无法反驳。 不过要伪装有喜欢的人，首先也得有个靠谱的对象。万一追月者真的是那个跟踪狂, 南君凉随便说个人, 可能不但没有办法试探出对方的反应，还会让对方置身危险。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说得太过详细, 便比较隐晦地提了几次女朋友的事情, 还在与对方视频的时候假装收到了女朋友的信息或者接到了女朋友的电话。 追月者的表现……有几分微妙。 他一开始确实显出几分失落, 还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SIRI大大你对象……是男是女？” 南君凉一头黑线，问道：“我很像同性恋？” 他觉得自己对追月者的怀疑至少有一项是对的。这家伙感觉就是有点基。 除此之外，追月者倒是没有显出任何其它可疑的地方，也不见有什么过激反应。 因为追月者寄过来的这些东西，南君凉判断他是希望自己把这些东西用在模型上面的，所以在思考之后又对模型进行了返工，不但功能进行了重新设计，为了掩盖返工时出现的外形变化，还对外观也进行了二次设计，增加了不少细节。 追月者看到他做得这么用心，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还特意给他加了一笔手工费。 等到终于做好之后，南君凉本来打算给追月者寄过去，结果看到地址的时候发现他的收件地址就在玉山，就打算直接送过去，也好见一面追月者本人，进一步确认他是不是有嫌疑。 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知道叶晴歌一定会极力反对。但南君凉最近锻炼卓有成效，而且自觉自己好歹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大男生，实在没有必要太过胆怯，所以就瞒着叶晴歌去了。 追月者的住所是市中心不远处的一处高层公寓，看上去就很豪华。但追月者本人看上去却很年轻，看到南君凉的一瞬间，青年双眼就几乎冒出光来。 他的气质很纯粹。南君凉看他的模样，就觉得他的眼里只有崇拜和喜悦而毫无淫邪，眼神十分清澈。 他看上去感觉就是个普通的技术宅富二代，怎么也不像之前给南君凉发信息的……感觉控制欲强到了极点的偷窥狂。 南君凉对自己识人的本事不是特别有信心，但是也一直在慢慢学着判断，所以还是有点数的。 追月者邀请南君凉进去之后，把之前从南君凉手上买走的模型也拿了出去，把两者摆在一起。南君凉之前语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对方不是女生了，所以此时看到两个男性模型亲密非常地靠在一起，心情就比较微妙。 追月者跟南君凉见面之后，表现得颇为拘谨，反而不见了网上的热情。南君凉年纪明明要更小一些，态度却更加冷静大方从容，主动挑起了话题，聊起来之后，追月者的紧张感也慢慢缓解了一些，开始高兴地谈论起了游戏的事情。 只是南君凉中途稍微注意到了追月者的手心整个汗津津的——他可不认为自己能让对方紧张到这种地步。 聊了一会儿，追月者家里有人开门进来，看打扮好像是家政阿姨，南君凉就打算走人。追月者看上去似乎有些想要挽留，但是没说两句，却又沉默了下来，半晌，说道：“其实如果可以，我希望把另一个手办也加工成同样的结构……会不会太冒犯了？” 南君凉愣了一愣，才回答道：“不会，卖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我不会干涉你的处理方式的。不过我最近学习也不轻松，作业可能会有点慢，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就带回去弄一下，时间可能有点长。” 追月者立刻说道：“没关系的！我不急！” 他慎重地把模型装好，交给了南君凉。 南君凉虽然说过程会比较缓慢，但事实上也尽可能抓紧了时间开始考虑模型的二次设计。第二次比第一次更驾轻就熟，他做得还是挺顺利的。 但是南君凉把模型带回去之后没几天，追月者好像就有点心急起来，隐晦地试探了两次，问南君凉什么时候能把模型做好。 虽然他问得挺婉转，但是南君凉也意识到了他的那份急躁。不过他并不能放下所有事情来优先完成这件事，所以也如实告诉了追月者。 追月者听了之后，到底忍耐住了那份焦躁，没有再催促。 南君凉猜他大概是有什么事，便主动抓紧了时间开始对模型进行加工。结果在他上学时的某一天，手机里突然收到了一条汇款信息。南君凉一看，发现是追月者发过来的酬劳，数额很是庞大。 南君凉有些吃惊，忍不住发了信息，问道：“怎么这么多？” 追月者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道：“发生了点意外，我可能要暂时出门几天。先把钱打给你，避免被大大你当做跑单。手办还是先放你那里保管着……如果离开的时间比较长，回来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南君凉听他的语气有点焦慌，神情微凝，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追月者立刻回答道：“没什么！”他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要回家一趟。” 他语气虽然有点慌乱，但好像并没有恐惧的意思，最后停顿了一下，说道：“SIRI大大，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你跟我想象得也有点不一样……但是我并不后悔来见你。” 这句话听上去简直宛若诀别。 南君凉惊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就发现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他试着打回去，但是那头却变成了忙音。其它社交软件也没法联系，南君凉只好给他留了言，让他有空回复。 当天南君凉并没有收到回复，而让他惊愕的是，次日的时候，他再拨电话回去，那头就变成了空号提示。 南君凉不信邪地确认了电话号码，发现自己并没有记错。不但如此，几乎所有属于追月者的联系方式，都变成了“不存在”。 社交软件里的头像突然消失，游戏里的角色也变成了查无此人。南君凉还以为是对方注销了账号，可是游戏角色可以消失，游戏账号却不会。 但是事实上，他连追月者的游戏账号都登不上去了。 南君凉觉得很是愕然，所以周末上班前特意跑去追月者家里了解了一番。他在楼下等了半天没回应，有个住在楼里的女孩问了他一句，知道他来找人之后，就主动把他带进去了。 只是到了顶层，南君凉去敲门的时候还是没人，实在无奈之下去询问物管，结果物管很是惊异，说道：“你说你朋友住在顶楼？可是这座公寓建成之后，顶楼的公寓都没有卖出去过呢！” 南君凉长大了眼睛，半晌说道：“可是我上周还来过了，他就住在顶楼，家具都是齐全的，看样子已经住了很久。” 物管人员看着他，那眼神好像是看一个说谎者，半晌才说道：“顶楼的公寓根本就是空房间，小哥你不是睡糊涂了吧？看你也不像精神病啊。” 南君凉说道：“我不是。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我真的遭遇了奇怪的事件。大哥你能带我去顶楼看看吗？” 带着南君凉过来的女孩也热心地表示：“大叔，你带他去看看嘛。确认一下没有问题的。” 物管没有办法，心里也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人真的没有经过登基就偷偷搬了进去——虽然住得起这种公寓的人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但他还是同意了上去一看。 三人乘坐电梯到了顶楼，物管找出钥匙开了门，然后南君凉惊愕地发现，屋子里此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不同于追月者居住时那闲适，充满生活痕迹的氛围，此时的屋子里确实是空荡荡的一片。 仿佛所有东西，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第051章 物管人员却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你看, 是真的没人对吧？” 南君凉却深呼吸了一次, 然后就进了屋。 物管觉得他很麻烦, 开口叫道：“哎哎哎！你想干什么！？” 南君凉说道：“麻烦给我一点点时间, 我想确认一些事情。”他这样说着, 走到了客厅部分的中央位置，仔细地开始观察地面的情况，甚至蹲下去，开始上手摸了起来。 他摸了几下, 果然发现了问题。在他记忆中, 追月者铺设了圆形地毯的区域边缘, 地面上的情况有明显的不同。大概是因为找了家政的关系，瓷砖接触过水和没有接触过灰尘和水的地方，有着微妙的触感区别。 南君凉回头问道：“你们这间公寓闲置多久了？” 物管愣了一下, 然后迟疑地回答道：“大概两年吧。” “你们这栋楼, 有多少间公寓还没卖出去？” 物管不解他的问题：“这里很受欢迎的, 哪能有很多间卖不出去？基本上只可能是供不应求好吗？”不过这样说完之后，他也觉得好像这间公寓两年没人居住有些不合理, 尤其是景观和视野都最好的顶层公寓, 于是顿了一下，回答道，“只有这间一直空着。也可能已经卖出去了, 只不过主人一直没有出现过？” 南君凉问道：“连家具都不放？” 物管意识到了异常, 脑子也琢磨不过来, 顿时半晌没有吱声。 南君凉很快又问道：“平时多久找家政打扫一次？” 物管愣住，虽然不清楚南君凉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是因为先前的思维已经被南君凉所主导，所以还是回答道：“好像没有。” 南君凉听了，带着思索说道：“但这房间状况，可不像是积灰了两年的样子啊。” 物管有些毛骨悚然，浑身也有点不对劲起来。 南君凉问道：“你真的没见到有人搬走家具？” 物管说道：“要真搬家动静肯定不小，就算后半夜搬也会有点动静，我应该……不可能发现不了吧？” 他自己很不确定，但是南君凉觉得这是对的。他问：“你平常喝酒吗？” 物管回答道：“最多喝几口啤酒或黄酒，一般不会喝醉。这边的住户一个比一个来头大，我哪里敢喝醉？我也怕被投诉丢工作啊。” 然后还笑着看了旁边的小姑娘一眼，女孩也点头回了他一个柔柔的笑容。 那就基本上排除对方在他醉酒时完成了搬运这种可能性了。 但是除此之外，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呢？追月者到底是自己离开并抹消了所有痕迹，还是有人迫使他离开然后抹消了他所有的存在痕迹？ 如果是前者也就算了，如果是后者，他现在是安全的吗？ 南君凉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几乎让他头昏脑涨，心烦意乱。 他打开了直播。观众一开始很惊喜，看到直播内容的时候却很是茫然。南君凉快速对他们讲解了一下大概情况，可能被这个疑似恐怖故事开头的剧情给吓唬到，观众们表现得出乎寻常地安静，只有少数一些人在南君凉调查房间的时候，提出了一些建议，虽然大部分都没有什么用，小部分甚至夸张到让人以为他们在演科幻喜剧。 老实说，他们提议的方法在他们的时代也许并不是不可行，但是让南君凉使用就太不切实际了。就不说各种“廉价”的仪器，就算南君凉买得起，也没处去买啊。 南君凉听他们说着，还特意询问仔细了他们话中提到的仪器的功能和原理，试图从中了解未来电子行业的发展水平。光听他们的描述，南君凉对于未来的科技充满了憧憬和向往，不过他顺手点开平台商城，发现他们说的一些常用设备，比如说随身光脑，领域终端机，万能探测仪，平台上都没得卖。 当他询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观众们也只是互相讨论了一下，就得出了结论。 “平台没有卖光脑？” “时空法规有限定跨时空交易物品种类吗？光脑是限定物品？不会吧？这东西又没有什么危险性！” “是不是直播平台没有相应类别的营业许可？” “……但是未来平台本来就有电商执照，它又不需要制造光脑，需要什么营业许可？” 观众之间争论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说不定只是出于平衡考虑呢。这东西对于古人来说有点太过外挂了，影响直播趣味性吧？穿越节目里面都已经这么多开挂的了，看时空直播不就是想看原汁原味的历史实况吗？” 南君凉：“……” 对不起哦他是历史实况。 未来平台不出售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继续开始搜寻屋子的破绽。老实说，真正搜寻起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可以说是满是线索。 厨房的墙上多少有点烟火的气息，抽油烟机里还存着一小层的烟油。水龙头的龙头内部非常湿润，离上次开启时间绝对不长。就算是物业一直维持着水电，但是常年不开的水龙头，是绝对不应该有湿润的痕迹的。 这一间屋子里到处都透露着有人长期居住的气息。 南君凉问物管人员：“你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严星宇出入？” 南君凉让他一一确认过每一个疑点之后，物管人员其实这时候也不确定这屋子里到底有没有人住过了。 弹幕里果然冒出了不少溜溜溜，但是更多的是充满复杂意味的感叹：“在主播看起来，这间屋子里面是不是到处都是破绽啊？” 南君凉抽空回答道：【但凡发生过，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事实上，现在是我没有权利，否则观察灯泡里面钨丝的燃烧程度，查看排水管里污垢的累积数量，甚至空调内外的积灰差异，都能发现很多问题，更不用说指纹之类的东西了。】 观众们：“……” 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其实，指纹这东西……”有弹幕开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半晌没了后续。 南君凉：“？” 但是对方没有再说下去，南君凉问了一句：【指纹怎么了？】 对方却没有回答了。南君凉想了想，觉得对方就算有什么手段可以轻松测验指纹，估计他现在也用不上，就放弃了继续追问。 南君凉又问道：“你一直在这里吗？具体的上班时间是……？” 南君凉虽然年纪小，但是一套操作下来已经震惊了物管人员。老大年纪的物管此时也一脸敬畏地看着南君凉，如果他能看到时空那一头直播观众们的表情，也许会发现彼此的神态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所以当南君凉询问的时候，他就本能地回答道：“我在这边干了两年多了，从公寓落成就在这里当物管了，直接就是住警卫室的。白天会有人来和我一起值班，我们每隔一周轮流值夜，按理说如果真有人住在这里，我是一定会知道的。” 他这样说着，想起了什么，说道：“我们这里的物业接受业主代缴水、电、有线电视、网络等业务的委托，甚至还有专门合作的家政公司和家教机构，服务很完善的。目前来说，几乎所有业主都是选择让我们进行统一代缴的，所以要是有例外，我肯定会发现的……当然要是代缴我也至少会知道。” 说到这种程度，南君凉抬起头，托着下巴审视了物管一眼，判断他应该不是在说谎，顿时陷入了沉思。 他说道：“我回头会去验证一下的，你们一般合作的家政公司和家教机构是哪两家？” 物管想了想，这两样内容不在保密信息内，便也告诉了他。 南君凉记下了家政和家教机构的具体信息，物管被他之前的操作镇住，还以为他真有什么途径可以查到相关信息。 但事实上南君凉自然是没有的。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对方如果真有这样的手段，肯定不会在各种文件资料上留下破绽。也就是说，对方要是清空资料，肯定会清空掉所有能清空的资料。 事实也果然如此。 南君凉去家政机构进行了相应的查询，最后却一无所获。他一直蹲到了下午，看起来似乎还是要无功而返，便向门外走去。 经过男厕所的时候，他随手关掉了直播。 然后他停住了脚步，对一位经过的中年女子叫道：“阿姨，您等一等！” 中年女子本来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听到叫喊抬起头来，然后神态猛然一惊，说道：“你……” 南君凉问道：“阿姨您记得我？” 这个中年女人正是之前南君凉到追月者家里的时候，上门来打扫做饭的阿姨。 她说道：“我……我是记得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南君凉说道：“您看我像鬼吗？”他猜测中年女人要是记忆没有出现问题，肯定也有不少疑惧，便说道，“我朋友这边出现了点诡异的事情，我能跟你聊聊吗？” 阿姨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第052章 南君凉说道：“您还记得吧……严星宇？” 阿姨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半晌才说道：“我都以为自己见鬼了。” 南君凉说道：“放心, 您不是见鬼。按我的猜测, 大概只是有人想要抹掉他的一些信息, 才导致了这样的情况。” 阿姨问道：“可公司竟然说我没有接过这个工作安排！？” 南君凉说道：“他们有他们的考量, 您就附和他们假装成不记得吧……还是您少了工资？” 阿姨说道：“那倒不是。奇怪的是工资确实打到账户里了, 就是……汇款方怪怪的。” 南君凉心里有许多怀疑，就询问了一些这方面更加详细的信息，末了说道：“您放心，我朋友是真的存在的, 您不用担心遇上了什么鬼。” 阿姨问道：“他还活着吗！？” 南君凉顿了一下, 回答道：“放心, 不会死的。大概只是被抓回家去了。” 他这样说，阿姨总算是安下了心。 离开家政中心之后，南君凉心里波涛汹涌, 对于这件事有了很多离奇的猜想, 却也难以找到可以确认的途径。 他正一脸阴沉地思考中, 却不防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他侧过头，表情淡漠, 却在数尺之内看到了一张预想之外的脸。 “黎御？” 黎御问道：“你这是从哪里过来？失魂落魄的, 发生了什么事？” 南君凉摇摇头，说道：“没事。”他想了想，礼貌性地开口回应道, “那你呢？你从哪里来？” 黎御说道：“去银行办点事, 正打算回去。你要去哪里？我载你一程。” 南君凉赶紧摇头拒绝, 回答道：“不用。” 黎御说道：“为什么要跟我客气？我以为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黎御这么说，南君凉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上车了。 黎御又打听他的烦恼，南君凉见他一副想当知心哥哥的模样，就有所保留地说了几句追月者的事情。 因为说得比较含糊，黎御也没有往里深想，便说道：“按你这说法，他提前说了要回家，说不定就真的是回家去了。公寓里消失得比较灵异，大不了就是家里的势力比较神通广大，没有惊动到人，又或者买通了让他们别泄露消息吧。” 南君凉说道：“……大概吧。” 但是他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其实从一开始，追月者的出现就有蹊跷之处，现在回想起来，南君凉能找出许多破绽，只不过还需要之后进行验证。 但是这里面的内容，就涉及到南君凉最需要保护的秘密了，肯定不能跟黎御说。 南君凉明显心情不好，兴致不高。黎御想了想，突然跟他说起了关于最近一款非常热门的AI游戏。南君凉根本没法拒绝这方面的话题——虽然他之前已经信誓旦旦表示不再玩游戏了。 黎御可能也是个游戏爱好者，知道的情报比南君凉还要多许多，甚至说起了关于同时在研发同类游戏的其它行业尖端公司的相应研究，对于很多内部信息都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南君凉觉得不可思议，问道：“你们跟游戏公司也有往来？” 黎御说道：“我们公司有个核心的交叉群组判断AI模组，技术在行业内是领先的，跨行授权给了大概二十五家不同领域的公司，其中也包括游戏方面的。” 南君凉惊异：“那你们岂不是光靠吃专利费也能过活了？” 黎御说道：“这年头消化了技术，要绕过一些专利完全不算难题，所以要让对方持续付这个费用，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南君凉好像有点明白，但又不是很难把握黎御具体采用的手段。他觉得这应该算是人家的商业机密了，不适合进一步追究，就转而询问起了更加无伤大雅的关于游戏的情报。 黎御见他主动转移话题，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就顺着他的话题说了许多关于各大游戏制作商方面的情报。 “自从DBH的大成功之后，国内外的许多公司都加快了这方面的研究。不管怎么看，AI类型的游戏都会很快成为以后称霸市场的一个大类别。目前看来，和AI系统适性最强的其实是养成，模拟和角色扮演。” 南君凉说道：“我觉得，AI系统根本没有跟哪种游戏适性更强的分别。它跟任何游戏都应该是很搭配的。” 黎御抬了抬眉：“像是动作类或者策略类，对高AI的需求应该不会太高。电脑本来在这方面就有优势，比起进一步提升AI，我觉得合适的难度才是更好的。” 南君凉说道：“可是AI又不止能拿来增强游戏难度。事实上，我觉得对于策略类游戏来说，AI系统不但不应该拿来增加游戏难度，反而可以大幅度地扩大受众。比如三国志系列的游戏里，玩家可以自由扮演武将一步步晋升，而AI能让所有战争和谋略都更加真实生动，具有脉络可寻。如果游戏势力的反应更加接近真人，这其实是降低了游戏门槛，配合适当的配音和美术，甚至能大幅度增加策略游戏的魅力。” “能让人把现实之中的智慧运用在游戏里的游戏，其魅力是不可衡量的。” 他的思维清晰，说出来的话也极有说服力。更难得的是，在黎御的判断里，他很清楚的明白南君凉说的话是真的会成真的。 他开着车，在南君凉没有注意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果然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声音有点小，南君凉又没有开直播录制，就没能听得很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黎御回答道：“没什么……说你很有想法。” 南君凉表示：“不是在嘲讽我吧？” 黎御：“当然不是。” 南君凉觉得黎御这个人很奇妙。他一开始觉得自己跟对方一定气场不和——也不是有什么坏印象，就是一种直觉，感觉双方之间的磁场完全不同，似乎并不会相处得很好的样子。但实际相处起来却跟预想完全不同。 黎御聊的每一个话题都是南君凉感兴趣的，两人观念喜好几乎完全一致，黎御还常有一点有趣的见解，并不会太深奥或者太专业，却总能让南君凉有所收获。 他的性格也很好，说话爽利大方，没有让南君凉觉得难对付的客套和虚伪，总之两人聊天的过程是非常让人愉快的，让南君凉不知不觉就暂时慢慢摆脱了先前的阴郁和疑虑。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君凉已经跟对方交换了各种联系方式，并约定了之后有机会要常联系。约定完之后南君凉觉得有点不对劲，心里就有点后悔，但人家好心送他回家，他也不能立马反悔，只能指望黎御也就是说说客气话，并不是当真的。 他现在是真的没有多少时间沉迷游戏。 这个时候南君凉的手机响了起来。南君凉随手接了起来，发现对面是黎青池。南君凉接电话的时候黎御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黎青池在电话里问南君凉：“这次物理作业B卷的第三道解答题你做了没有？我觉得题目有点问题，自相矛盾。” 南君凉说道：“还没来得及做，我现在在外面，等回去做了之后再跟你说好吗？” 黎青池应了，南君凉挂断了通讯。 黎御这才说道：“你同学？叫青池？” 南君凉应了一声，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黎御说道：“真巧，我有个远房堂弟也叫青池。” 南君凉愣了一愣，突然意识到黎御跟黎青池分明就是同姓。他想了想，心想总不可能真的这么巧，这两人之间还正好是亲戚吧？ 他试探性地开口说道：“我同学也姓黎。” 黎御为之一愣，然后顺势打听了一下南君凉的学校和黎青池的具体情况，说道：“那应该就是我堂弟了……”他欲言又止，半晌才问道，“你跟他关系很好？” 南君凉觉得他的话里别有意味，便迟疑着回答道：“还不错。” 黎御便说道：“……这话或者不该我来说，但是，你最好不要跟黎青池太亲近了……我觉得和你挺聊得来的，才要忠告这么一句。” 南君凉：“！？”他不明白黎御的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黎御便说道：“就是个……出于好心的忠告。” 南君凉说道：“你要说就说个明白。突然这样莫名其妙地说一句，让我疏远自己的朋友，怎么可能？” 黎御被逼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是黎青池的问题，毕竟我跟他不是很熟。是他家里的问题……他妈妈是个厉害人物，手段非常厉害。我堂叔原来有妻有子，黎青池他妈是小三上位，活活把原配逼得跳了楼。” 南君凉直接愣住，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半晌才说道：“但黎青池不是这样的人。” 黎御笑了笑，说道：“希望如此。” 他虽然这么说，语气却十分意味深长，带了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南君凉何等敏感，自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053章 南君凉为黎青池辩白道：“他妈妈做了什么,也不能归罪在他身上吧？” 黎御说道：“其实黎青池他爸爸还有一个儿子……虽然是原配的小孩,出生却比黎青池还晚了一个多月。那孩子有点残疾，小时候懵懂未知,跑来找爸爸，结果因为后妈挑拨离间的关系，不但他爸没有见他，还掉进了黎家的池子里，差点淹死……很多人私下都在传……是黎青池把他推下去的。” 他对南君凉说道：“……你还是小心点的好。以防万一呢？我那堂弟可是个心狠辣的人。” 南君凉根本就不信他说的话！黎青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好歹跟对方相处了几个月,也共同经历过不少事情,自然有自己的判断。 黎御这时候说的话，离间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了，南君凉立刻就恼火了起来。 他说道：“黎先生,你在这里停车吧。我去街上给妹妹买些点心,剩下的路走回去就行了。” 南君凉向来不是个擅长掩藏自身情绪的人,所以生气的时候表现也相当明显。黎御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高兴了,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了，便问道：“你生气了？” 他脾气特别好，马上道歉道：“抱歉,我不该这么说你的朋友。其实我跟他也不熟,就是人云亦云而已。我不该这么说的……你肯定比我了解他本人。” 他认错非常快,而且非常彻底。但是南君凉还是很要面子的,肯定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在生气才要下车,所以坚持只说是要给妹妹买点心。 “我没生气,您不用在意的。”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您不用太在意我的看法。” 这么说不就是在生气吗？ 黎御意识到这一点，突然转移了话题，说道：“说到点心，我知道有家店的雪媚娘做得很好吃，你妹妹一定会喜欢，我带你去买吧。” 南依澜喜不喜欢雪媚娘不好说，但是南君凉确实是很喜欢这种甜腻腻软滋滋的点心的。还没等到他冷下脸拒绝，黎御已经找了个路口调转车头换向了。 南君凉自然是拒绝的，但是黎御低声下气，语气温柔，实在是说不出地容忍退让，南君凉如果再拒绝，看上去就太过小心眼记仇和得理不饶人了，所以只好按耐下那点心结，老老实实地跟着黎御去买了点心，并被他送回了晏家。 虽说表面上毫不在意，但是黎御的话到底还是在南君凉心里播种下了种子，让他忍不住在意起黎青池的家庭情况。 之后午休的时候，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黎青池你家有兄弟姐妹吗？” 他十分关注对方的神态变化，结果就见猝不及防之间黎青池一副被问到什么隐秘不能见人的事情的神态，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愕和慌张。 他的脸上完全失去了笑意，虽然刻意掩饰但是还是无法抑制住那种不自然。南君凉那一瞬间就发现了，黎青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阴郁——难道黎御说的事情真有其事？不，他压下了这个念头，告诉自己，就算黎青池对这件事真的反应很大，也不表示黎御说的就都是真的。 黎青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以前有。” 南君凉：“……”他没想到对方还会回答。 南君凉也不知道该不该再问下去，一时有点迟疑。结果晏希珉根本连一点眼色都没有，直接问道：“以前有？去世了吗？” 黎青池的嘴唇微颤，半晌才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嗯。” 晏希珉听了，随口说道：“真可惜。家里有兄弟的话，平常还可以一起做作业玩游戏，比一个人的时候可有意思多了。” 南君凉来了之后，他渐渐体会到了家里有同龄小伙伴的乐，这句话没怎么多想就说出了口。 黎青池勉强笑了笑，说道：“你这是在炫耀你家里有个表弟呢？” 晏希珉伸搂住了南君凉的脖子。 南君凉不习惯和别人肢体上的接触，但也实在拿晏希珉没办法，只能嫌弃地吐槽了晏希珉两句，回头却还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黎青池一眼。 却不防黎青池也正好抬头看他。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南君凉眼神思索，黎青池却猛然有些心惊。 黎青池对南君凉那时的眼神纠结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找会支开了晏希珉，让南君凉陪他去了一趟小卖部。 南君凉只有在这种时候特别敏锐特别有情商，立马意识到黎青池可能是要跟他说些什么，便特有默契地跟上了。 路上黎青池特意绕了下远路，走了午休时间没人的行政楼，然后说道：“我确实有过一个弟弟。” 南君凉：“他过世了？” 黎青池说道：“不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要是他还活着就好了，否则我就是杀人犯了。” 南君凉：“！？” ……看来黎御说的事情，并不完全是假的。 黎青池说道：“君凉……这些话我连希珉都没说过，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回答：“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 黎青池：“你就当……帮我分担一下好吗？” 南君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吧。” 他知道黎青池接下来说的东西未必就令人愉快，如果听完黎青池的话之后接受了他的背景，就表示同时接受了自己的朋友身世并不光彩这个事实。 这个接受，可不是对此视而不见就可以了。接受这个背景，代表认可接受这个背景下出身的黎青池的正义性……南君凉靠在长廊下，仰头望天，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发现这并不是个能够轻易下决定的问题。 但是……南君凉看了一眼黎青池，心里还是想要相信他的。经过很多事情之后，他已经不像少年时那么自负和自以为是了。但尽管这样，南君凉相信自己应该还是不会看错黎青池的人品的。 他侧头盯着黎青池，等他说话。 黎青池眼睛盯着地面，并不看南君凉，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说道：“我妈是情妇上位。” 南君凉目光闪烁了一下。 黎御好像……并不是胡编乱造。 黎青池开口说了这一句，却似乎突然破罐子破摔了，说道：“我妈是情妇上位，我小时候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我知道我爸另外有个老婆，还有个儿子。那孩子比我小……按照我妈妈的话，那是外面的坏女人替我爸生的孩子……是野种。” 南君凉听了，一时微张着嘴，却是为黎青池说出的内容而感到心惊。 黎青池说道：“我爸平心而论真的不是好人，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看上去还是很像个好人的，也教我人间真善美，也教我善良真诚正直勇敢……我也是一直这么相信的。” “我妈摆出一副原配正室的样子，从来不许人提她以前的事情。她很讨厌小，光看她平日的行为作风……谁也想不到她以前也当人家小。” 南君凉听他这样一句一句说来，语气平静得甚至有些冰冷，仿佛想要把自己的灵魂从语言剥离出来，似乎这样就能不沾染其的孽障爱憎。 南君凉说道：“你妈……也挺可悲的。” 黎青池说道：“是啊，谁说不是呢？但是，她的可悲是她自己造成的，她一点都没有想改的意思。但是我……我没办法像她那样坦然接受……这种坏蛋的人设。” 南君凉就回答道：“你也可以选择当个好人。” 黎青池垂下眼睑：“我没有自信。君凉，我有时候甚至很难分清什么才是当个好人的标准。” 他继续说道：“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我弟弟。我不知道那是我弟弟，他那时候只有一点点大，浑身脏兮兮的，头上还沾着血，从我家围墙上爬进来，我还以为是野兽，大叫一声，他就惊慌失措地掉进了池子里。” “他哭着找爸爸，我爸那时候很是嫌弃，打了电话来让人带他走，一副看到什么脏东西的模样……后来我才知道，我弟弟生下来好像就有什么残疾。” “他当时血流了很多，喊了一会儿就昏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可是我爸说他很恶心，我也觉得他很恶心。或者说，我其实不是觉得他恶心，而是觉得他那时的模样看上去很可怕，然后我就在来接他的亲戚面前这么说了，却就被人踹了一脚。” “他们骂了很多难听的话，说我是婊子的儿子，天生恶毒。我那时候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只是……很懵逼。我以为我爸爸是好人，我们全家都是好人，事实上，也许包括那时我说的话在内，确实能说是恶毒。” 南君凉问道：“你弟弟后来怎么样了？” 黎青池说道：“我不知道。” 南君凉有点惊愕。 黎青池说道：“他那时候脏兮兮的，看上去好像昏过去了。我一直做梦梦见那天晚上的事情，连夜连夜地做噩梦，也问过我爸弟弟的事情，我爸不喜欢我问他的事情，一开始告诉我说他没事，跟他妈妈在一起……” “后来他被我问得不耐烦了，就说弟弟已经死了。他说那天回去之后，弟弟就发了高烧，就……病死了。” 他靠在墙上，像是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一般，带着几分凄凉地说道：“他要是真的死了，我就是杀人犯。” 第054章 “如果这件事真跟你说的一样,他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也不能……说你就是杀人犯。” 黎青池说道：“我不是说因为我那一句大喊所以我成了杀人犯。我是说，在我看到了和没有看到的地方,我的存在就是造成他所有不幸的原因之一。这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而是我活着就是在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你懂吗？” 南君凉说道：“……我没办法完全了解你的感觉，只能大概地想象一下。” 黎青池问道：“你觉得我恶心吗？” 南君凉说道：“那倒没有。毕竟不是你想伤害他。” 黎青池突然伸抱住了他，说道：“谢谢。”然后他说道,“这些事你不要跟你表哥说,他不会理解的。” 南君凉答应了。 然后他突然开口问道：“青池……你有没有一个……名字叫黎御的堂哥？” 黎青池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道：“黎御……没什么印象……” “那叫黎璐的堂姐呢？” 黎青池说道：“黎璐堂姐我知道啊，咦,你竟然认识她？” 南君凉有点奇怪,说道：“黎御是黎璐的亲堂哥,好像关系非常近,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真的没印象？” 黎青池想了想，说道：“事实上我跟黎璐姐见过的次数也不多，所以她有什么亲戚关系我也不是很清楚。再说了,因为我爸我妈的关系,很多亲戚看我们都不怎么顺眼,除了跟我爸割不开关系的血亲比如我叔我姑之外,连我大伯都差不多跟我家断绝了往来。” “黎璐姐对我爸也很冷淡,不过她对我倒是挺好的。”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爸到底做了什么？” 黎青池说道：“我作为儿子，不好说他。但是客观地来说，他做的事情简直不配当人家的父亲。” 南君凉问道：“你真的就没再去调查过你弟弟的现况？” 黎青池说道：“……我不敢。” 南君凉：“！？” “我爸不说之后，我追问过我叔叔和我姑姑，他们都劝我不要再追问了，因为即使知道真相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他死了，我就是自己再披枷锁；如果他活着，那么我不去打扰对方，反而是最善良的做法了。” “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不如不知道。” 南君凉明白了他的想法，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黎青池的想法没有问题，只是考虑得不够全面。他大概没有去思考过，到底到什么程度，他才算是准备好了。而当他觉得自己真的准备好了的时候，到时候对方是不是还需要他作任何付出和弥补。 可是这些也没必要提醒黎青池。因为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事实上现在想做什么恐怕就已经来不及了。 南君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要做什么，最好还是现在就开始做，而不要一直等候“时”。时可能永远不会成熟，但是形势却不会允许他永无止境地等待下去。 南君凉正思考着，却不防突然听到了晏希珉的喊声，说道：“你们在角落里干什么？” 黎青池吃了一惊，说道：“你怎么来了？” 晏希珉说道：“谁让你们买个水半天没回来！” 南君凉说道：“谈心呢。我情绪不好，黎青池在安慰我。” 黎青池没想到他会这样主动背锅，惊愕之余，眼神复杂地看了南君凉一眼。南君凉和他视线交接，却若无其事地重新转开了脸。 虽然他什么表情也没回一个，黎青池心里却莫名地柔软。南君凉乍看高冷，说话还毒舌刺人，其实相处久了，却会发现他内里的温柔——虽然这些肉麻的话要是说出来，南君凉肯定又会因为害羞而板上扑克脸。 晏希珉听了，把两人打量了半晌，脸色却莫名地有点阴沉。 他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不高兴就会很明显，所以黎青池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事实上，南君凉也肯定扫一眼就能发现，但他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肯定懒得理会这种事情。 反正晏希珉就是个典型的不高兴，他为什么事情不高兴都不稀奇，南君凉也不觉得有什么在乎的必要——说不定等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他什么也不说，晏希珉更加觉得憋屈。黎青池有心想要解释一下缓和气氛，就试图找晏希珉说话：“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就是恰巧聊到了而已、” 又说：“你们在家说话的会多了去了，我也没觉得你们排挤我对吧？” “这怎么一样？”晏希珉说道，“我们可是……” “表兄弟！”黎青池直接替他说了，“你有弟弟你牛逼，行不？” 晏希珉想了想，认可了黎青池的这句话，但心里还是闷闷的感觉透不过气来。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太小气了。作为男生，这种态度未免有点太扭捏了，一点也不大气。但是他就是觉得不畅快，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嫉妒心竟然那么强。 ……是因为黎青池跟南君凉关系太好了？纯粹瞎扯淡！黎青池虽然和他从小认识，但是关系好不好一直是看缘分，同班同桌的时候自然是朝夕相处，关系十分亲密，但是以前不同班的时候，关系也就那样。 无论是晏希珉还是黎青池，以前不是没有过其它关系更亲密的朋友，但是晏希珉也不是占有欲那么强的人，随便哪个朋友跟别人好都不允许。 他心想：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在内心深处，他或许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只是出于各种理由，他不想承认也没有胆量承认。 下午回到家，晏希珉却没有扔下书包就直接拿了作业跟着南君凉进去他的房间，而是直接关上门扑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问自己：我是不是有病？ 一遍一遍地问着，然后每问一遍，那个答案就变得更加清晰。 他大约……确实有病。 又或者是南君凉身上有什么诅咒。 南君凉这人，除了长得俊俏一点，性格根本一点也不可爱。什么都憋心里不说出来，脾气大还毒舌，喜欢卖关子偏还要指使人……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 晏希珉在感情上就不算已经开了窍，以往对女生就比较兴致缺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本人就比很多女生还要龟毛，所以大部分时候很难跟她们好好相处。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很难想象自己会变成一个同性恋。 别说一直以来就比较咋呼的魏灵珠，就算是他父亲恐怕也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情。正常情况下就没有可能接受，更遑论……对象还是他自己的表弟了。 晏希珉躺在床上，紧闭双目，速来不喜欢正眼看人的脸上退去了被女孩子们吐槽的高傲欠揍，露出俊美的眉目，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讨人厌，反而有几分可怜了。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把自己翻过来趴了一会儿，趴了一会儿想到南君凉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心里莫名地安心起来。 但是这种安心却是空悬的，带着一种莫名的悲壮感。 他想了许多事。 他喜欢南君凉，那他表弟呢？有没有一点喜欢自己？这个答案不用想就知道是否定的——南君凉看上去挺好说话，其实非常冷漠。班上对他示好的女生那么多，他对谁都不特别。如果自己不是对方的表兄弟，想来南君凉对他的态度也会跟对其他人差不多，和气，好说话，但绝对不热情也不主动。 晏希珉有点嘲讽地笑了起来。 南君凉没心没肺的，他觉得这可真好。 要是能一直这么没心没肺下去，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晏希珉心里知道他这份感情大概是注定要无疾而终的，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什么。想要和南君凉在一起，他恐怕得让世界毁灭才能做到——但是就算真的让两人周围的世界都毁灭了，南君凉也未必会喜欢他。 南君凉本人就冰冷得像块石头。 从来没想到，喜欢一个人会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可是就算痛苦……晏希珉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了卷子，心想……我也没有其它选择。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确保自己连一点破绽都不会露出来。晏希珉心里知道，这份感情一点流露丝毫，就一定会迎来死期。相反，如果一点都不流露出来，他就能一直跟南君凉相处下去。 从他意识到这件事的这一刻起，之后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这份感情的死期。所以从这一天起，他最好把每一天都当作人生的最后一天来度过。同时，他最好死死捂住自己这一点非分之想，用心表演到把自己都骗住。 晏希珉从来不是个好演员，也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感情。可是从这一天开始，他却仿佛猛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最精湛的表演艺术。 他拿着作业本走出了卧室，结果正好遇到魏灵珠又站在门口吃核桃。晏希珉被吓了一跳，却硬生生地控制住了所有情绪，说道：“妈你这是在扮鬼吓人呢？” 魏灵珠忍不住就多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她觉得自家儿子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无法分辨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打量了一会儿，她放弃了纠结，开口说道：“吓到你了？怎么？怕我唠叨你？” 晏希珉不动声色，说道：“南君凉人聪明，成绩又好。我跟他一起读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想不开？” 第055章 直到晏希珉消失在南君凉的房间里, 魏灵珠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脸上带着愕然, 觉得自家儿子好像真的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思考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晏希珉刚才说的那段话太过有理有据有说服力，都不像是她家儿子能说出口的。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 晏希珉只会不耐烦或者冲她发火，哪里可能这样态度冷静地跟她阐述利害。魏灵珠习惯了儿子冲自己冒火，听他这么说话竟然反而有点不习惯。 事实上, 察觉到晏希珉身上变化的绝对不止魏灵珠一个。 黎青池在之后的几天里，也明显感觉到晏希珉做事更有章法了。 他觉得浑身别扭和不适应, 说道：“你没吃错药吧？” 晏希珉冷笑：“你能吐点象牙吗？” 这又是平常的晏希珉了。 但是南君凉倒是没觉得有哪里奇怪的——他家表哥最近明显脑子变得正常了很多，开始会做人事了。不再动不动炸毛和闹脾气，平常还会帮他点小忙， 这都不是坏事。 南君凉问了一句，晏希珉表示：“我不是反省了一下吗？说到底我才是当哥的，总不能比你还孩子气。” 南君凉说道：“恭喜顿悟！保持久一点啊。” 却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周末南君凉在咖啡厅上班，晚上结束之后突然心血来潮, 想起了黎青池说的事情。他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不涉及许愿，就给黎青池的弟弟占了一卜，试图占卜对方到底是死是活。 这次占卜的结果比较难懂，南君凉看了一会儿, 心里却倏然冷了大半。占卜出的信息牌是夜玫瑰, 虽然翻译成夜玫瑰, 但也只是长得比较像玫瑰，特性完全不同。夜玫瑰在众神牌里意指“带来死亡的美丽”，黎青池弟弟不在人世的可能性极大。 除此之外，召应牌也有显示，却是夜之女神的牌面。 夜之女神代表睡眠，罪恶，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永眠……某种意义上，似乎也是个寓意不祥的牌面。 不过南君凉现在已经知道众神牌不是塔罗牌，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过度解读，因为神明的提示远比他能想象的还要简单粗暴。 果不其然，这天夜里他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的思维出人意料地清晰，但是却无法自控。梦里他心里满是悲伤和温柔的爱意，缓缓俯身压在一个男生身上，然后……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男生的面目一开始很是模糊，被掐住脖子之后露出痛苦的表情，张大了眼睛望着南君凉，眼里充满了令人心疼的泪意……南君凉心里却洋溢着一种暴虐的欲望和爱意，一边掐着对方还一边试图去亲吻对方的嘴角。 结果看清对方模样的一瞬间他却活活被吓醒了。 那个被掐住脖子的男孩……长着一张和南君凉一模一样的脸。 南君凉被吓醒的时候身上一身冷汗。这时候时间才四点多，南君凉却已经被惊醒得很彻底，完全都睡不着了。他爬起来，光是看着镜子都觉得心惊胆战，不止是为那张脸，还为梦里自己那阴暗，疯狂，和充满了破坏欲的感情。 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个梦和他昨晚占的那个卜有关联吗？ 如果有关联的话，它到底在暗示什么？他明明在占卜别人的事情，为什么梦里会出现自己的脸？ 这梦境如此突兀，看上去不管是和南君凉的生活还是占卜的内容都完全扯不上关系，但如果不是众神牌的预示，南君凉就更没理由会做这样的梦了。 南君凉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他觉得自己八成是睡不着了，于是爬起来看了一会儿药剂学课本。 他已经把初级药剂学的概念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一些基本的原理也摸透了。但是更复杂的药物特性却还无法纯属掌握——或许如果能够实际练习一段时间，或许会有更好的把握。 只是场地也是个问题。 他现在寄居在晏家，并不是说晏家人对他有哪里不好，只是做一些隐秘的事情到底有些不方便，他也很难完全相信这家里的每一个人。 他这样想着，神色低落。 南君凉疯了一样地想念自己的家，想念自己的父母。他想念不管做什么都无所畏惧，也有人可以依靠的那段时光。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延续到永远，却没想到它会这么短暂……那么猝不及防，就永远失去了。 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死亡更不讲道理，更冷酷更不许悔恨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就好了。 如果时间能回到出事的那一天就好了。 南君凉这样想着，突然打开了直播系统。 凌晨四点钟，直播平台的人数一点都没有减少，和晚上七八点钟一样热闹。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两个世界本来就具有时差，再加上观众们本来就居住在未来的各个星系，别说时间了，恐怕连历法都不一样，自然也没有什么高峰时段的说法。 不过南君凉看着那人数却思索了一下。直播间的人数当然不是一成不变的，事实上，直播间人数几乎一直维持在五万到六万的区间。未来平台的直播间没有人数上限，而以技术水准来说，按照客服的说法，直播间人数上了一定数量也是有可能导致网络卡顿和崩溃的……不过那人数得以兆来计算，南君凉这区区小直播间肯定是达不到标准的。 但是虽然未来没有具体的高峰时间的说法，南君凉的直播却是有规律的。他平常自然不可能在早上四五点钟进行直播，今天完全是一个意外，没想到这个时间段的人数却完全没见到减少。 是未来人平常就会习惯性地挂在直播间里？南君凉突然很好奇他们都用什么样的设备看直播……是便捷可携带的立体播放器？还是那种直接会链接神经的虚拟眼镜？ 然后南君凉就意识到自己傻了——他用的直播平台好像直接就是安装在他的思维里，他甚至至今不知道它到底具不具备实体……如果他的平台是这样的形式，未来人自然也不可能使用科技水平更低的设备。 他这样想着，倒是很想打听未来的科技信息，忍不住就随口问了两句。粉丝们顿时很热情地向他介绍了未来的各种观影设备，包括实体的和非实体的。 实体的什么造型都有，但本质都是微型电子设备。非实体的则是生物式软件，以生物编码的形式传输进入人的大脑细胞，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使用，必须得精神力强度至少达到B+以上。 南君凉听了非常惊奇，又问了几句有关精神力的事情，观众也给出了回答：“精神力是指精神力外放和转化成物理力量的强度。古代人几乎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这跟本身的基因构造也有关系……”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问道：“那有不需要精神力也能使用的精神连接器吗？” 他问完这句话，直播间就非常快速地闪了一下。南君凉悲哀地发现自己基本已经习惯了这种不稳定，非常淡定地任它波动完，然后才查看了弹幕。 之间有相关的弹幕给了多个回答：【不需要精神力的连接器多数是专门定制的阉割版，功能会比较有限……】 【现在有这种专门为精神力低下者制造的连接器，但是价值高昂，而且需要专门申请。】 …… 南君凉分辨了众人提供的不同信息，就没有再在这件事上面继续纠结下去，而是回到了他这次打开直播平台的主要目的上面。 他说道：“我知道你们拥有可以穿越时空的技术……这个技术，能够让我回到几个月以前吗？” 南君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整个直播间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半晌才有思维弹幕回答道：【做不到。】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结果是主播你承受不起的。】 【主播想回到几个月以前？你是想救自己的父母吗？】 【要回到有自己的时间线会导致非常可怕的结果，主播你不会想见到的。】 弹幕上的回答七嘴八舌，怎么说的都有。南君凉努力从中提炼出有用的信息，然后问道：“什么样的后果？” 然后南君凉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所有思维弹幕都是介于文字与声音之间的信息，但是这个声音却比所有思维弹幕都更有存在感。 他说道：【停止你此刻的所有想法。人不能穿越到自己的本源宇宙，其它宇宙的人都可以改变你的过去，但是只有你自己不可以。如果穿越你自己的时间，会导致时间线的完全崩溃，除了穿越者之外的所有事物都会彻底重组。】 【你可以改变你父母的人生，但是改变的人不再会是你的父母。平行宇宙可以无限延伸，在每一个宇宙里都可以有一对你的父母和你自己，但是他们都不属于你。你还会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在意和你留恋的……一切。】 【你要明白，时间，从来并不仅仅只是时间。它不是从X，Y，Z轴里延伸出来的第四维，而是填充了你人生的一切。】 【没有人能改变自己的过去，你不能，我不能，我所在的世界也不能。】 第056章 听了对方的话之后, 南君凉觉得失望异常。不知为何他一点也没有怀疑对方的说法, 大概是因为直觉告诉他，对方并没有说谎。 虽然对方并没有详细说明如果采取这样的行动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但是南君凉在百味杂陈之后，却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关掉了直播。 梳洗完毕之后, 他在花园里练了一会儿体术，就去上学了。 课间的时候，他发现陆繁青好像是感冒了, 声音整个都哑了，粗声粗嗓的。但是就算是这样, 她还是坚决不肯认输，顽强地跑来跟南君凉说八卦。 “你知道吗？梁满禾休学了！” 南君凉愣了一下，惊异地问道：“为什么？” 陆繁青说道：“还能为什么？受不了欺负了呗。” 南君凉皱了皱眉：“这么严重？” 陆繁青说道：“男生女生都欺负她，能不严重吗？好像朱绯之后，她把李俊生也惹火了。有女生为了讨好李俊生合伙欺负她。女生欺负女生，可比男生欺负女生下得手去太多了……唔，我是说, 在一般环境允许下。” 南君凉问道：“老师没管？” 陆繁青说道：“老师还能二十四小时跟着她不成？” 南君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记得……你跟她关系挺好的。” 陆繁青顿时笑了，沙哑着声音说道：“也没有太好。再说了，这种情况下，谁上去阻止都只会导致两种结果, 要么代替她或者和她一起被欺负, 要么就是让她被欺负得更凶。” “我就直说了, 我要是去阻止就是前者，你要去阻止就是后者。”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把自己赔进去？” 陆繁青看似活泼爽利，其实却带着一种冷漠和凉薄。南君凉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理由指责她。毕竟不是她欺负人，至于是不是要阻止他人，考虑到这个过程中她所要冒的风险，她是有权利说不的。 南君凉有点罪恶感。 他隐约意识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阻止欺凌的继续，反而导致了事情的变本加厉。他和梁满禾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他特别不喜欢欺凌这种事，不管是物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那总让他想起叶晴歌。 当然梁满禾跟叶晴歌没法比，这世界上大部分跟叶晴歌都没法比。那是南君凉的初恋，也是他唯一一个喜欢过，甚至想要跟她永远在一起的女孩子。 嫉妒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罪行。因为它能把所有美好都化成丑恶的孕育所，能让所有高尚都变成低劣的掩埋地。于是，善与美与爱，都成了需要被指责的原罪，需要被惩处的恶行。 嫉妒却偏又是人的天性。 它是纠缠在人性之中，束缚于人身上的枷锁，也是人类攀爬前进的索桥。人因为艳羡嫉妒而争斗，抢夺，并踩着勒在同类脖子上的绳索而残酷地往上爬。道德和法律虽然作为抑制这种行为的两把钢刀高举着，威胁着滑出底线的人会割断他们的绳索，但却也不能阻止这个过程中人所感受到的痛苦。 南君凉想，也许他以后就得学着怎么在这些人性，绳索和悬挂的刀刃之间攀爬行走，找到一条路了。他真的能把握好这其中的分寸吗？ 他对此表示怀疑。 他知道自己是在恐惧，他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就是事实。他在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以后又连累和伤害到什么人。南君凉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并不是手无寸铁的，相反他手上确实有很多可以作为武器的资本。 只是这些武器的尖端到底此时正对着谁，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半晌没有说话，陆青繁的笑容也有点淡了下来，说道：“你是不是在责怪我？” 南君凉说道：“不，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这件事里面，说不定我的责任更多一点。” 陆繁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说道：“南君凉，你这个人真奇怪。这又关你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南君凉说道：“我不是在揽责任。我就是在反省自己之前的一些做法是不是太鲁莽了。” 陆繁青：“……” 两人正说话之间，黎青池走了过来，说道：“君凉，物理试卷借我一下。” 黎青池一过来，陆繁青就立马不说话了，侧着头甚至不去跟他的视线相交，恨不得把自己假扮成一根墙柱子。 南君凉觉得有趣。 就陆繁青平时那叽叽喳喳的样子，谁能猜出她竟然会暗恋黎青池，而且在暗恋的对象面前连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南君凉找出物理试卷，递给黎青池。 黎青池拿了，却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停下来，看了看陆繁青，又看了看南君凉，说道：“你们俩的关系还真好，都不怕人说闲话。” 南君凉可不想给黎青池造成这种误会——要真被误会了，陆繁青还不得恨死他？所以他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觉得她就是闲话的源头了。我们本来就是分享八卦的关系。” 陆繁青侧头望向他，在黎青池看不到的角度冲南君凉吐了吐舌头。 黎青池虽然不知道陆繁青做了什么，但是看到南君凉的反应，也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交流，顿时蹙了蹙眉头，说道：“试卷我先拿走了。” 然后就转身走掉了。 陆繁青见他走掉了，这才转过身来，望着黎青池的背影说道：“黎青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南君凉看她脸上有几分忐忑和着急，却一点也不同情她，说道：“让你又怂又皮，活该！” 陆繁青看着黎青池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跟晏希珉说了什么，引得晏希珉也向着这边望了过来，确实咬了咬嘴唇，垂下了眼睑。 不过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来，直接占了南君凉前座的位置，双手放在南君凉的课本上，说道：“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任！” 南君凉说道：“明明是你自找的。” 陆繁青说道：“亏我给你讲了这么多八卦！” 南君凉无奈，只好正色说道：“这事儿我真的帮不上忙。陆繁青大小姐，黎青池对你连点想法都没有。你对他来说大概就是个名字而已。你要真喜欢他，你就去跟他说话，先培养点交情啊。” 陆繁青趴在桌上，没说话。 她其实挺好看的。虽然八卦了点，凶残了点，那张脸却十分明丽可人，比朱绯也不差多少。不过她平常太疯疯癫癫了，可怕之处盖过了可爱之处，所以才导致人气低迷。 但是，就算她挺好看的，黎青池也完全不缺漂亮女生喜欢，南君凉还是觉得她这段感情之路悬得很。 陆繁青歪着头趴在南君凉的桌子上，只露出一只眼睛，抬起眼睑看南君凉。 南君凉立马就意识到对方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说道：“基本不可能，你另想办法，别想从我这下手。我还不想跟黎青池绝交呢。” 陆繁青说道：“你们关系很好嘛。我之前可听到了，他直接就叫你名字了。” 她这样说着，突然也开口叫了几声：“君凉……君凉……” 她今天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本来粗剌剌的是有点刺耳的。此时放轻了语调说话，却又带上了几分沙哑，竟然带了几分性感和诱惑。 南君凉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陆繁青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倒是适可而止地停了下来，却假装没发现他的不高兴，说道：“我也不是不想跟他打好关系，就是……因为太过在意了，所以有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懂吧？” 南君凉问道：“……你都跟他不熟，到底喜欢他什么？” 陆繁青沉默了一下，才耍赖般地回答道：“不知道！就是一见钟情吧！” 南君凉毒舌地说道：“一见钟情，八成是以貌取人。” 陆繁青说道：“要你管！”然后沉默了一下，突然表情黯淡了下来，说道，“再说，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呀。” 南君凉说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陆繁青说道：“放心，你是我朋友，黎青池也是你朋友，我难道还会强人所难，要你做什么很难办的事情吗？一点小事而已。” 然后她说道：“我跟你说，按照我多年的经验，学校里没有秘密。这里的人太多，不管多小心，都很难保证能够完全保密。但是外面就不一样了……南君凉，我这周请你们去游乐场玩，你帮我把黎青池和晏希珉也约上好吗？” 南君凉：“黎青池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带上晏希珉？” 他眯起了眼睛，警戒地望着陆繁青：“这么说起来，我还记得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忽悠的。你真的喜欢黎青池？” 陆繁青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脑残？费那么大劲儿就为了撮合喜欢的男生和别人的基佬CP？” 南君凉还真有这样的怀疑。 但最后他还是相信了陆繁青的智商在线率。 她应该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花大价钱请人去游乐园，就为了看人搞个基，这也太过无私奉献了。 “但如果不是这种原因，你为什么要叫上晏希珉？” 陆繁青说道：“不叫上晏希珉，你打算要一直跟着我们当电灯泡吗？” “我可以找借口先回去？” “然后黎青池八成就跟着你一起回去了，你是不是傻？” 南君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了陆繁青推断的合理性。他想了想，问道：“我能带我妹妹一起来嘛？” 陆繁青说道：“……也行。你竟然有妹妹？这可是个新情报，我得记下来。” 又问：“你妹妹多大了？” 南君凉叹气道：“你真的好八卦。”然后就拒绝道，“不告诉你。” 陆繁青不屑：“神气什么？就算现在不说，到时候我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第057章 之后陆繁青真带了游乐园入场券过来。南君凉想了想, 说道：“我可以帮你试一试, 但是不保证一定成功。” 陆繁青说道：“如果不成功你就卖身抵债吧！反正我票都买了。” 结果南君凉回头去问了问，说道：“陆繁青说她那里有免费的票，可以请我们去游乐园玩，你们去不去？” 黎青池看了他一眼, 说道：“女生请你去游乐园玩，我们难道还能跑去当电灯泡？” 南君凉无奈：“所以我觉得你真的想多了。”人家女孩子真正想要请的人明明是你！南君凉正色说道，“要真是我朋友我怎么也不会让她请客啊。陆繁青真的就是随便找人去游乐场玩, 我已经打算带小澜一起去了。一共五张票，你们要不去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了。” 晏希珉目光闪烁, 很爽快地说道：“那就去呗。” 黎青池看他这么说，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好吧。” 他想了想，说道：“那到时候我请她吃东西吧。总不好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 南君凉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在这点上面陆繁青眼光还不错。 他要离开的时候，黎青池却又拉了他一下, 说道：“那你打工怎么办？你周末都有打工吧？” 南君凉说道：“……请假吧。到这里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带小澜出去玩过，以前爸妈还在的时候，十天半个月总会全家人一起出去游玩一次的。虽然小坏蛋最近一直装得很乖，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也快忍不住了。” 黎青池感叹道：“……你真的很疼你妹妹。” 晏希珉却嗤地一声笑了起来。 黎青池有些莫名。 晏希珉意味深长地说道：“小澜肯定有不同的看法。” 南君凉想踹他。 晚上回家跟南依澜说了这件事，南依澜果然开心得不得了, 整个人都挂在了南君凉身上不肯下来。南君凉又开始拼命地把自家牛皮萝莉往下撕, 但南依澜就跟有粘性一样, 刚撕下来就自己又黏了上来，根本就掀不开去。 晏希珉在旁边看热闹，心想真该让黎青池看看南君凉这张嫌弃的脸，再说南君凉很疼妹妹这种话。 很快到了周末。 因为是要去游乐园的关系，南君凉觉得这也是一个新场景的参观活动，就打开了直播系统，向观众们大致介绍了一下今天的活动流程，才上了车。 南君凉和晏希珉带着南依澜和其他两人在约定地点见了面。刚见面的时候，南君凉就被陆繁青给镇住了——他对着对面那个穿着小白裙挽了公主髻一身仙气的女生盯了半晌，都没能认出对方到底是不是陆繁青。 直到对方开了口，发出那感冒后咽喉发炎但还执着于八卦导致的重度沙哑的声音，南君凉才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他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是化妆？根本就是易容吧？” 陆繁青保持原有POSE一动不动，只嘴唇微微掀动，说道：“你就坦诚点夸我好看会死啊？” 南君凉冷哼一声，对黎青池叫道：“青池！你过来！” 化妆都遮掩不了陆繁青乍变的脸色。她整个人似乎都快僵硬了，在黎青池莫名的注视下绷紧了神经。南君凉抓着她的弱点，一派从容，问黎青池：“你觉得我们陆繁青同学今天的打扮怎么样啊？好看吗？” 黎青池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说道：“你别促狭了，人家特意打扮了跟你见面，你有点情商好吗？” 南君凉顿时愣住，意识到黎青池还在继续误会，正想解释，却不料陆繁青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当然更可能是抬杠心理盖过了对于黎青池的爱，竟然直接说道：“对啊，人家为了跟你见面所以才这么用心打扮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南君凉：“……” 陆繁青的声音并不是那种甜美少女音，如今这鸭子嗓不是，但是没有感冒发炎之前她的声音也是更偏向于清越爽朗，跟甜美同样沾不上关系。 但是她显然很擅长在语气上做花样，说这句话的时候，演技和语调都十分逼真，娇气婉转得几乎就让南君凉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南君凉好不容易摆脱那种毛骨悚然感，却因为黎青池在而不好直接吐槽，只能用眼神传递给陆繁青一个信息。 【我就静静看你作死。】 然后他的衣角就被南依澜拉了拉。 南君凉把她抱了起来。 这时陆繁青终于转过了头来，却避开和黎青池的直接接触躲在了以南君凉作为障碍物的另一面。她看了看南依澜，说道：“这就是小澜吧？长得真可爱，长得以后一定是个像哥哥一样的大美人。” 南君凉：“……怎么说话的！？” 陆繁青只要不直接面对黎青池就态度嚣张，正想说些什么，却不料南依澜突然伸手挡住了陆繁青，说道：“大姐姐，你不要觊觎我哥哥。哥哥以后是要娶我的。” 南依澜虽然看上去软萌，却十分聪明早熟，竟然连觊觎这么复杂的词语都会用了。 结果她哥自己给她秒拆台，说道：“做什么梦？我娶个包子都不娶你这个哭包。” 南依澜叫道：“我现在不爱哭了！” 南君凉说道：“谁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南依澜瘪瘪嘴，有点委屈，刚想哭却又突然忍住了——要真的哭了，岂不是正好被她哥抓住这件事作为把柄。 陆繁青见她这幅模样，却是表情温柔地笑了。她这个表情一点也不符合平日的人设，但是配上妆容打扮竟然也没有太大的违和感。她开口对南依澜说道：“可是哥哥是不能跟亲妹妹结婚的哦？” 南依澜愣了一下：“为什么？” 陆繁青说道：“因为法律不允许啊。如果你哥哥真的这么做了，警察就会把他抓起来枪毙的。” 南君凉：“……” 南依澜惊呆了，转头望向南君凉寻求否认。结果她哥的人设一向率直较真，想了想觉得这说法虽然夸大了一些，但是在南依澜能够理解的范围内也不算是说谎，就默认了。 南依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南君凉顿时觉得头疼不已，迁怒陆繁青，说道：“让你吓唬她！”但他自己也吓唬南依澜，“哥哥最讨厌哭包了！你再哭我就不陪你去游乐园了，我们回家吧。” 南依澜的哭声顿时很明显地小了下去，眨巴着泪眼看南君凉完全不为所动地瞪着自己，到底还是抬起胳膊来擦掉了那犹如骤雨般的泪珠子。 和晏希珉还有黎青池不同，陆繁青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兄妹俩的相处方式，顿时饶有兴味。 进入游乐园之后，陆繁青一直走到南君凉的一侧，尽量和黎青池拉开距离，最好中间还有个障碍物比如南君凉什么的。南依澜却似乎对她充满了敌意，一直警惕地看着她。 她甚至偷偷在南君凉耳边说道：“哥哥你不要喜欢这个姐姐。这个姐姐是个坏人！” 她虽然是偷偷对着南君凉说的，陆繁青的耳力却非常好，直接就把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还故意过来逗她，说道：“姐姐怎么就是坏人了啊？姐姐说的都是实话呀。” 南依澜说道：“你打扮得这么好看，肯定是要拆散灰姑娘和王子的坏女人。” 南君凉不喜欢听这个，说道：“南依澜，我之前跟你怎么说的？” 南依澜眨巴眼睛。 南君凉说道：“说不出来下次不许看电视剧了。” 南依澜就只好委屈巴巴地说道：“电视剧里演的都是假的，不能因为电视剧里面穿白衣服的做了坏事，就觉得所有穿白衣服的人都会做坏事。我们要就事论事，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了解每一个人的好坏。” “繁青姐姐请你来游乐园玩，你应该跟她说什么？” 南依澜咬了咬嘴唇，抬头望向陆繁青，说道：“谢谢姐姐请我来游乐园玩。” 陆繁青愣了一下，望了南君凉数秒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她说道：“都说长兄如父，你这个时候……还真像个好爸爸。” 南君凉：“……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夸我，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语言水平正急速下降已经掉到了幼儿园水平？” 陆繁青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感触不合时宜，但并不能解释说明，索性就开始跟他斗嘴，说道：“就你要求高！” 南君凉自己也许没意识到，在晏希珉看来，这两人看上去简直像是在打情骂俏。他很不喜欢这个气氛，便故意插进话去，说道：“你们打算先去玩什么游乐设施？小澜想要玩什么游乐设施？” 南依澜毕竟还是小孩子，难免被这种问题吸引走注意力，问道：“有什么好玩的啊？” 晏希珉就一一说给她听，南依澜想了想，第一个就选择了旋转木马这项充满萝莉梦幻七气息的活动，但是到了地头之后她哥却无论如何都不想陪着她进行这种严重破坏自身逼格和成熟气质的活动，完全拒绝配合，反而是陆繁青主动表示要陪着她一起坐。 看着小丫头一边哭一边坐上旋转木马，黎青池有点无奈地在南君凉身边坐下，说道：“你这也是够任性的，比你妹都还难对付啊？” 南君凉不为所动，说道：“是哦。” 竟然是毫不在乎地承认了。 另一头，南依澜勉为其难地跟陆繁青坐上了旋转木马，却还是嘟着嘴，却听到陆繁青开口，有点感慨地说道：“我真羡慕……有对你这么好的哥哥。” 南依澜愣了一愣，莫名地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哀伤。 她鼻子一酸，说道：“哥哥……才不喜欢我。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要我了。” 第058章 陆繁青有点讶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南依澜想了想, 有些认真地说道：“因为我小时候不是好孩子, 老是跟哥哥吵架，还总是哭。有时候明明是我不对，只要我哭，爸爸妈妈就会要哥哥让我。” 她含着泪, 说道：“哥哥一定讨厌我了。” 她带着害怕问道：“大姐姐，哥哥会不会不要我了？” 陆繁青听了，沉默了半晌, 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谁知道呢？” 南依澜顿时被惊吓住了。 陆繁青就说道：“所以你要乖。你要乖一点, 你哥哥说不定就会陪你久一点。知道吗？” 南依澜懵懂地点了点头。 等下了旋转木马，南依澜真的表现得乖巧了许多，乖巧得南君凉都有些惊讶起来，甚至还夸了南依澜两句。 几人接下来又玩了好几个不同的娱乐设施。中途趁着黎青池和晏希珉去买雪糕的时候，南君凉私下问陆繁青，说道：“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施行计划啊？” 陆繁青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吗？” 南君凉说道：“就凭你这胆量, 什么时候也不会有合适的机会好吗？” 陆繁青听了，耸了耸肩，看了一眼手机，又回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然后突然转过头来, 贴近南君凉的耳边, 说道：“那你帮我个忙。” 南君凉听她放轻声音, 就觉得可能又是什么麻烦事，侧过头就想拒绝。 这一瞬间两人的姿势看上去比较微妙，从前方或者后方看来，都像是在接吻一般。因为这个原因，在南君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拒绝之前，就突然听到了一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南君凉被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有个男人冲上来，揪住陆繁青的衣领就猛然往后拖。陆繁青被勒住了脖子，看上去十分痛苦，却难以作出有效的反抗。 南君凉怀里抱着南依澜，一时反应不及，只能大吼一声：“你干什么！？” 然后他就认出了那个男人的身份。对方分明就是之前在玉山大学纠缠陆繁青的中年男人，以南君凉的经验，他可不相信他们只是恰巧路遇。 男人说道：“你们……你们真恶心！你知不知道——” 陆繁青拼命挣扎，脸色都开始发白，男人却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南君凉也不敢把南依澜放下，抱着南依澜就一脚踢向了男人的手腕。最近他的锻炼卓有成效，这一脚又准又恨，还真的逼迫着男人放开了手。 陆繁青却没能很快地反应过来，还在继续挣扎，结果因为惯性的关系，在男人吃痛放手的时候，她直接翻滚到了旁边的地上，还一头撞上了铁质垃圾桶的下沿，发出了很响的一声。 南君凉：“繁青！” 但是陆繁青直接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好像已经昏迷了过去。 这时突然传来了晏希珉的声音，带着一点惊慌和急促，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视线在人群里梭巡，看到抱着南依澜转过头来的南君凉，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想说话，结果不料旁边的黎青池突然开口，喊了一句谁也想象不到的话。 他对中年男人充满惊异地喊了一声：“爸！” 顿时不但中年男人惊住，南君凉和晏希珉也明显惊住了。 南君凉不由自主地抬头仔细打量了一脸惊愕，还握着发痛手腕的中年男人一眼，发现他对这个情况也是毫无准备，心虚溢于言表。 黎青池追问道：“爸！你在干什么！？” 南君凉却更担心躺在地上的陆繁青。他把南依澜扔给晏希珉，然后就跑到陆繁青旁边，检查了一下情况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让她继续躺在垃圾桶旁边的水泥地上，而是央求旁边的围观者一起帮忙把她搬到了旁边的长椅上。 游乐场管理人员来的时候，黎青池还在跟他父亲对峙。南君凉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纠缠陆繁青？” 男人没想到南君凉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质问，本能地就想要否认：“别胡说，我什么时候一直纠缠她！？” 黎青池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对眼前的情况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再次问道：“爸，你在这里干什么！？” 南君凉问黎青池：“这是你爸爸？” 黎青池应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只是皱紧了眉头，紧盯着黎东鸣。 南君凉回头望向黎东鸣，说道：“伯伯，我见过你你还记得吗？大约一个月前，陆繁青约我去玉山大学拜访她外公，然后我在那里见过你。那个时候……你也在纠缠陆繁青。” 黎青池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惊愕地望向黎东鸣，眼神中带着惊疑和不解。 他虽然对他父母有很多意见，但是也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的父亲会去纠缠与自己同龄的女学生——这实在是超出底线了。 黎东鸣有苦难言，半晌说不出话来，看着南君凉的眼神就难免透出几丝凶光。但或许是因为顾忌黎青池的存在，他到底没有爆发，只是咬牙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南君凉说道：“那你可以解释。” 黎东鸣却根本不可能跟他解释。 南君凉说道：“如果你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合，我们也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或者，我们可以报警，您可以在警察的见证下解释一下您的行为。” 黎青池有些惊愕地望向南君凉。 南君凉却并不回头看他，而只是直直地盯着黎东鸣。他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异常明亮剔透的漂亮，此时面无表情，那双眼睛便如同冰玉一般。 那种神态，极有距离感。 黎青池站在一旁，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出声。 黎东鸣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孩子。比起一直以来偏激叛逆的陆繁青来，南君凉看上去极为冷静沉稳，但是当这么个少年人打定主意要跟你作对时，黎东鸣就赞赏不起来了。 黎东鸣说道：“这是我的家事——” 南君凉听了，微微眯起眼，语气带着玩味地重复了黎东鸣的最后两个字：“……家事？” 黎东鸣怒道：“你这小孩子怎么这么多管闲事！？我要跟我儿子说话，这件事情很复杂，你们根本就不可能懂——” 南君凉说道：“我们是小孩子听不懂，那警察听不听得懂？” 黎东鸣：“……” 就这情况来说，南君凉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可怕的人。他总能抓住人话语中的漏洞，进而攥紧人的七寸。 黎青池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被抓到警察局，但是也无论如何不能理解黎东鸣为什么要纠缠自己的同学。他问道：“爸，你为什么要跟踪陆繁青？” 黎东鸣说道：“我没有跟踪他……我不是在跟踪他。这件事我可以私下解释给你听，不过不是在这里。” 南君凉说道：“我觉得您需要解释的对象不是黎青池。” 黎东鸣怒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这件事关你什么事！？” 南君凉冷笑：“你当着我的面勒我朋友的脖子，还问我这件事关我什么事！？” 黎东鸣哑口无言。 南君凉继续说道：“你问我想要怎么样，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来纠缠我朋友，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事，要是你敢再跟踪陆繁青，或者动她一根手指，我就报警和曝光你。” 黎东鸣被他的眼神震慑住，明白他说的每个字都是当真的。 他还有些不死心，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南君凉回答道：“我欢迎你说出来。” 黎青池面对着这种情况，震惊之余，也感到非常为难，半晌才拉了一下南君凉的胳膊一下，央求跟自己父亲说几句话。 他本以为南君凉的态度这样咄咄逼人，并不会轻易答应，但没想到南君凉看了他一眼，很轻易地就答应了下来。 黎东鸣求之不得，跟着工作人员进了一间办公室。南君凉这边，也有工作人员过来，主动帮忙抬着陆繁青进了一间休息室。 南君凉找借口让晏希珉带着南依澜出去买午餐和甜甜圈压惊，又打发走了工作人员，然后才拉了把椅子在陆繁青躺着的横椅前面坐了起来，对她说道：“你还要装多久？” 陆繁青一动不动地躺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南君凉说道：“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扒你衣服了。相信我，我说到做到，你不会想要我真的动手的。” 过了数秒之后，陆繁青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她就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里全是茫然，问道：“……呃，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呲”了一声，摸了摸头，说道，“好疼。” 她的神态宛若刚从昏迷之中醒来一样，没有丝毫破绽。南君凉看着她完成了整段表演，寻找着其中的漏洞，却找不到任何漏洞。如果不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定案，恐怕也会被她迷惑。 奥斯卡若看到这一幕，恐怕都要悔恨错过了她。 第059章 陆繁青一脸无辜, 眼里甚至带着茫然。这副神态配上她今天的打扮，要是不知道她平日本性的人，可能甚至会觉得她有点楚楚可怜。 南君凉却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那一挂的。 他的表情甚至有点冷漠，对陆繁青说道：“你利用我。” 陆繁青对上他冰冷的眼神, 顿时有些语噎。 南君凉毫不顾忌她脸上的可怜与眼里的哀求，毫不留情地开始揭露真相：“你根本不喜欢黎青池，平时避开他也不是因为害羞。不如说，你其实一直有些厌恶和害怕黎青池，因为不管怎么说, 作为父子，他和他爸爸肯定还是有一定程度上的相像的。” “你可能早就知道了黎青池和他爸的关系, 平时盯着他，也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怨恨。所以我误会你喜欢他的时候，你顺势就承认了。因为在那个时候，你应该是突然意识到了，假装喜欢黎青池，让我产生这样的误会，对于你利用黎青池对付他爸爸更有好处。” 陆繁青嘴唇微颤，许久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她才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说道：“你真的……好聪明。” 南君凉面对着她那张脸, 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便想要站起身来去外面的摊铺买瓶水。只是他刚转身, 就被陆繁青伸手拉住了外套下摆。陆繁青拉住他衣摆的力量极大，作为一个女生来说，怕不是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她问道：“我利用了你，所以你要跟我绝交了吗？” 南君凉回头，看着她，叹了口气，说道：“没有。我没有要跟你绝交。”他看着陆繁青红着眼眶的模样，眼神却比之前柔软了许多，回答道，“利用了就利用了吧。这次我允许你利用我。” “毕竟遇到这种事情，你应该也没什么其它好的办法，所以我原谅你的这次利用。” 他并不是烂好心，而纯粹只是将心比心。如果立场颠倒过来，是他找到了机会可以整治那个伤害了叶晴歌的偷窥狂，他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来对付对方。 站在这个角度，南君凉反而很能理解陆繁青的做法。 何况陆繁青目前的做法，其实并没有真的伤害到他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唯一比较倒霉的可能就是黎东鸣，可那根本就是他自找的。 黎青池可能会受到一点打击，但南君凉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其实未必是坏事。 陆繁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却是百味杂陈，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南君凉对她说道：“我去买瓶水，顺便买点吃的。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陆繁青心里很多心事，有心想要跟南君凉说点什么，到最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憋出来一句：“随便……” 南君凉理解她此时估计也没有心情考虑吃的事情，想了想就决定去给她买点甜食。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陆繁青刻意设计，但是她被黎东鸣勒着脖子在地上拖，头还撞在了铁桶上，心情肯定不会很好，南君凉希望甜食能让她稍微愉快起来。 结果刚出休息室几步，南君凉就听到了另一件屋子里传出来的争吵声。他和黎青池也算是同窗了挺长一段时间了，毫不费力就认出了对方的声音。 南君凉其实挺在意黎东鸣为什么要一直纠缠陆繁青的。第一次撞见那情况的时候，陆繁青说那是她亲戚，但是就算是亲戚，也不会这样鬼鬼祟祟地一直跟踪纠缠，更遑论像今天这样直接动手，把正值花龄的女孩子勒住脖子往后拖。 就这件事来说，南君凉甚至觉得黎东鸣的精神状态是不是不正常。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黎青池家里其实很有背景，他的父亲也是家业丰厚的富商，怎么也没有必要这样纠缠一个与儿子同校的高中女生。 这其中必定有他所不知道的原因。 但是南君凉出于礼貌，并不认为自己有权利去就这个问题去逼问陆繁青。无论如何，只要能借黎青池警告一下黎东鸣，阻止他继续纠缠和伤害陆繁青，陆繁青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如果有机会，南君凉其实也很想知道探究一下其中的秘密。 他在门外站定了脚步，坦然地开始偷听了起来。 就听黎青池叫道：“你说她父母让你帮忙看管一下女儿，我就想问她父母是谁！？我认识吗！？爸，你是什么身份？你是老师呢，还是医生呢，又或者是警察？她父母凭什么要拜托你？” 黎东鸣说道：“所以我说这件事你根本不知道情况。她父母在外地，所以才要让人帮忙看顾一下……” 黎青池冷笑，说道：“怎么看管需要揪住陆繁青的领子把她的头往地上撞！？她父母知道你是这么‘看顾’的吗！？” 黎东鸣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我没想撞他……” 屋子里争吵不休，看样子黎青池是不信黎东鸣的说辞，而黎东鸣的借口也明显缺乏了必要的诚意，很难让人信服。 南君凉心里隐约有了一个很荒唐的猜测，只是此时到底是没有证据可以验证这个猜测，只能暂时把想法埋藏在心里。 屋里的争吵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吵不出结果。南君凉听了一会儿，觉得不该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就离开去买饮料和午餐了。 他给自己带了罐装咖啡，却给陆繁青带了酸梅汁。陆繁青很是惊讶，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南君凉回答道：“我记性比较好。你不是午饭的时候常常买这个喝吗？” 陆繁青咬了咬嘴唇，打开了罐子，然后说道：“我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关心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 南君凉问道：“你爸妈呢？” 陆繁青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爸妈离婚了吗？我是跟妈妈的，从小就没见过几次父亲，我妈也不关心我。我从小是跟外公长大的。” 她捧着易拉罐，似乎有点感触地说道：“我有时候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能这么不公平？有人一无所有，有人却什么都有。我也不奢望什么都有，但是也常常想，如果我最难过的时候……能有那么一个人在意我痛不痛，难过不难过，有没有对这个世界觉得很绝望……可能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南君凉问道：“你外公对你不好吗？” 陆繁青摇了摇头：“也不是不好。他就是……忙，你懂吧？我外公是个对工作和学生都很有责任心的老派人，那种很值得尊敬的奉献型老人家。” 南君凉顿时明了。 陆繁青突然开口说道：“南君凉，你能抱抱我嘛？” 南君凉说道：“不好，男女授受不亲。” 陆繁青对他的这种冷酷倒也一点也不例外，说道：“你是活在哪个朝代的人啊？代表友情的拥抱，就连老师也不会管好吗？你就当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怎么样？” 南君凉姿态透露出拒绝。 陆繁青有些落寞地说道：“我从小到大，连我妈都没抱过我几次。” 这句话里的孤单落寞是真的触动了南君凉，让他迟疑了一下。陆繁青又说道：“我是真的很羡慕小澜。她虽然没了爸妈，却至少还有你这个哥哥相依为命。” 南君凉心情顿时温柔许多，说道：“对我来说，如果不是小澜，我大概也很难熬到现在……虽然她又皮又烦还爱哭。”说到最后两句，又有几分咬牙切齿。 陆繁青说道：“你不愿意的话，让我抱一下行不行？就当是当我十秒钟的哥哥？” 南君凉没有说话，确实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陆繁青就当他默认了，伸手抱住了南君凉一下。 这个拥抱维持的时间很短，陆繁青果然很守诺，不到十秒钟就松了手。但是松手之后，她却望向了南君凉身后的窗子，说道：“你结束了？” 黎青池站在窗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总之眼神看上去很冷。 他说道：“我爸为什么缠着你？他说他是受你爸妈托付。” 陆繁青说道：“我爸妈离婚很多年，我妈近两年一直住在疗养院里呢，我去看她她都不怎么爱理我，你爸是受我的哪个‘爸妈’托付？” “那他为什么缠着你？” 陆繁青冷冷道：“你问我我要问谁？你要真要我回答，我怕我说的你受不了。” 黎青池心知她要说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但还是说道：“你直说就行了。” 陆繁青就语气十分刻毒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他就是个恶毒的疯子？” 黎青池再怎么对自己的父母有所不满也不可能忍得了别人这么说自己的父亲，顿时怒了，说道：“你——” 南君凉也没想到陆繁青会冒出一句，惊愕之余，却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制止。 陆繁青说完这句之后，突然又收敛了语气和表情，放低了声音，说道：“是你要我说的。我只是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感受而已。所以我说了，我说的你可能受不了。” 然后她拉住了南君凉的衣袖，说道：“我有点难受。” 黎青池的目光落在她拉住南君凉衣袖的那只手上，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第060章 南君凉就算对这修罗场的氛围比较迟钝, 多少也已经感觉到了陆繁青和黎青池之间气氛的不同寻常，至少察觉到了陆繁青试图用言辞和行动激怒黎青池的不良用心。 虽然之前的事情之中他帮了陆繁青，但那也只是因为南君凉觉得有必要这么做。在感情上他还是更偏向黎青池的——毕竟他们都是男生，一起玩耍的时间更多, 交情也更深厚一些。 所以南君凉很不客气地说道：“难受就休息一下。”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外套袖子从陆繁青手里抽了出来，说道：“我跟黎青池出去一下。” 黎青池这才好受一点，不过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神态又阴郁了下来。 等出了门，两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南君凉开始问黎青池情况。 黎青池大致陈述了一下黎东鸣给出的解释，然后也直言表示不是很相信黎东鸣的解释：“说实话, 我是不相信我爸会去当跟踪狂的……他虽然在男女关系上不讲究，却非常爱面子。跟踪狂这种罪名，他肯定是打死也不敢背的。” “但是既然是这样，他今天的态度就很奇怪了。” 南君凉问道：“你觉得有问题？” 黎青池：“太明显了。” 然后他突然跳了下话题：“你是不是……喜欢陆繁青？” 南君凉愣了一下，很快否认了，说道：“我有喜欢的人。” 黎青池顿时一愣，没想到南君凉会这么回答，忍不住问道：“是谁？”而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焦急，平复了一下继续问道，“我认识吗？” 南君凉说道：“你不认识, 是我的中学同学。” 这是个挺让人觉得意外的回答。黎青池问道：“你们还有联系吗？” 南君凉含糊回答道：“很少联系了。” 黎青池明显对南君凉喜欢的人很感兴趣, 但是南君凉不想就这个问题深入讨论。他目前还没有找到那个一直窥视他的偷窥狂, 总觉得多谈论一句叶晴歌就可能给她带去麻烦和危险, 所以他很快转移了话题，说道：“陆繁青很讨厌你爸爸，但是她也没有报警……所以我觉得你爸可能确实不是跟踪狂。他们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默契，所以陆繁青没办法通过报警之类的手段摆脱你爸，你爸也无法对于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 黎青池听了，仔细一想，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南君凉实在是非常擅长通过重重表征看清一件事的本质，每次说话都能切中最核心的本质。这一点上，黎青池是非常佩服他的。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那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在瞒着什么？” 南君凉说道：“不知道。” 黎青池：“……” 南君凉说道：“你们家的事情我知道的太少了，而且大部分都是从陆繁青那里听来的，不管我听说了什么，都是她想要让我知道的。反过来就是说，如果她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我肯定不会知道。” 黎青池说道：“……她什么都跟你说？” 南君凉说道：“……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八卦而已。我可没有打听谁的隐私。” 其实这并不是黎青池的重点，但是他也没有解释，反而问道：“她怎么说我家的？” 南君凉回答道：“只说过你家挺有钱，你爸是个大公司的老板，还有你跟林雪的事情……” “我跟林雪……其实没什么关系。” 南君凉不理解林雪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黎青池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么一句，不过还是回答道：“她也是这么说的。她说你跟林雪没什么关系，只是林雪先前被她继兄闯进卧室的时候跑出来向你求过助。” 黎青池皱起了眉头：“她怎么知道的！？” 他态度有点不高兴，南君凉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说道：“她消息渠道这么广泛，八成是从哪里打听出来的吧？” 黎青池却说道：“但这件事情，除非是当时在场的人，又或者跟林雪关系特别好的比如秦莉莉之类的人，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 南君凉听了，却是为之一愣。半晌，他说道：“那也不一定。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件事也不好直接冲过去向陆繁青质问消息来源，黎青池只好暂时压下这方面的疑惑，说道：“那你觉得，如果——” 他突然闭上了嘴。南君凉察觉背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发现是陆繁青收拾好已经走了出来。 她一点都没有偷听被发现的惊慌，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们还没聊完？” 南君凉说道：“没有。”然后问道，“你不难受了？” 陆繁青说道：“就算难受也不想在这种地方休息。” 然后她走到南君凉面前，说道：“南君凉——” 南君凉：“嗯？” 却听她语气明快地说道：“我觉得你人不错，你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啊？” 黎青池预料了各种情况，也没预料这一幕，顿时僵住。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分开了两人，说道：“他有喜欢的人了好不好？” 陆繁青说道：“喜欢的人又不等于女朋友。而且南君凉也不讨厌我啊，所以差不多也可以算喜欢了吧？而且就算他有喜欢的人了要拒绝我也是他自己说，你急着上来替他撇清什么？” 南君凉说道：“我都不觉得你这算是告白。” 陆繁青说道：“怎么就不是了呀？我是很喜欢你的呀……你要拒绝我吗？”她抬起头，那笑容渐渐淡去，露出几分哀伤和可怜。 南君凉已经分不清她哪些神色是真情流露而哪些在演戏了。 他认真观察了一下，不想再上陆繁青的套。 黎青池却以为他迟疑了，说道：“陆繁青！” 陆繁青用阴郁的眼神望着黎青池。 黎青池的心头一惊。 结果陆繁青瞪了他一眼之后，嘴角稍微勾了勾，竟然露出了一个充满挑衅的笑容。一瞬间黎青池有个感觉——陆繁青其实是针对他来的。 针对他……为什么要一直缠着南君凉？ 黎青池心头一动。 陆繁青说道：“黎青池同学，你的电灯泡麻烦关一关好吗？在别人告白的时候一直插嘴神烦你知道吗？说到底这关你啥事啊？” 黎青池说道：“我也怀疑你这真的算告白。说到底，就算我爸做错了什么，这也跟南君凉没有关系吧？你为什么非要把他扯进来。” 陆繁青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黎青池说道：“你说这些话，不过就是故意挑衅我而已，难道不是？” 南君凉一时也对这个话题的转向之大有点反应不过来，回头望向黎青池。他觉得黎青池这词用得实在很不准确——陆繁青平时跟他攀交情可能确实有自己的目的，此时告白也八成存着戏弄人的意思，可是如果说挑衅，就又太过牵强了。 陆繁青立刻就把他的疑惑给问了出来。她嗤笑一声，说道：“我告个白而已，怎么就挑衅你了？” 黎青池说道：“你真的喜欢他吗？你不过就是想激怒我而已。” 陆繁青：“咦，我做了什么能激怒你的事情了？” 黎青池张了张嘴，却又咬住了牙关，回头看了南君凉一眼，欲言又止。南君凉觉得他的反应也很奇怪，但是到底对这方面的事缺乏感情经验，所以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陆繁青便在上面加了一把火：“明明是你在没事找事吧？” 黎青池胸口本来就烧着火，听陆繁青这样颠倒黑白得理不饶人，一时却是焦躁到失去了理智，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像你这种人，专门窥探别人的隐私，肯定是耍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你不就是知道了我喜欢南君凉，所以才做这种事情吗！？” 南君凉啪叽一声关掉了直播间，几万观众都没能作出及时反应，等视野一黑之后完全是一片哀嚎。 但虽然关掉了直播间，南君凉其实也只能僵着脸，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刚拿到直播系统那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父母的葬礼刚结束，警察时不时就要造访一下他家，银行账户也全被冻结了。他钱包里只剩下一张软妹币，哭包澜发着高烧，睡梦里都死死抓着他的衣领不肯放手。 隔壁莫家的那对夫妇彻夜搓着麻将，却对他的求助百般推脱。莫飞忻和他的爸妈吵了一架，他妈妈林美说话句句戳心，极其刻薄，但莫飞忻依旧冲了出来，想要帮他把哭包澜送去医院。后来顾书齐也来了，两人一边掐架一边把南依澜送去了医院。 晏重柏的出现简直如同一棵救命稻草。 他其实不想来晏家，离开家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接受一群陌生的亲属总是需要勇气的，可是他别无选择。因为任何其它的选择，都可能把他和南依澜分开。 哭包澜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女孩子，父母过世之后却成了他的命。 下定决心的那个早上，他的死党洛弈来给他送作业。那家伙不知人生疾苦，在他父母双亡的关头却只关心暑假不能一起玩约好的新游，因此激怒了南君凉，两人发生争执，南君凉脱口而出说了极其伤人的话，也令凑巧看到的莫飞忻产生了误会。 当时场面极其混乱，未来系统却从头而降，声称他是被选中之人。因为他命里注定充满了“狗血，复仇，豪门恩怨，修罗场”等各种未来直播的热门要素。 老实说，当时他真想谢谢这欠揍系统的祖宗十八代。 他人生里百般的痛苦，却是别人茶余饭后看得拍案而起的笑料。 但是他缺乏力量，所以即使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直播系统其实是个非常讨厌的东西，透露了许多他不想知道也不该知道的秘密。他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身边还会同性喜欢他。 他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带着那样一个秘密离开了春申。却不防离开了春申，也没逃离系统他丫的最喜闻乐见的修罗场。 南君凉连脸皮都僵硬了，陆繁青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特别开心，甚至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她说道：“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黎青池你竟然是同性恋，那不是变态吗？你这么变态，你爸知不知道？他知道还不得气疯了？” 第061章 她亢奋得有点不正常, 黎青池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的情绪似乎也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他吼道：“像你这么恶心的人，想法难怪这么狭隘又恶心。我喜欢南君凉怎么了！？就准你到处挑拨离间刷心机，我就是喜欢他, 那又有什么……错了？” 他前面吼得有声势，后面几个字却说得颇为艰难。 南君凉说道：“别说了！” 黎青池愣了一下，回头来看了南君凉一眼，却立刻别过了头去，不敢看他。他这时候才觉得后悔——虽然说一半是被陆繁青挑拨, 但明显他这次告白选了一个最糟糕的时间。 南君凉说道：“陆繁青，你舒坦了吗？” 陆繁青：“……” 南君凉的语气淡淡的, 没有生气也没有焦躁，说道：“这是不是就是你今天的目的？” 陆繁青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南君凉从她的神态里已经获得了答案，说道：“我去找希珉和小澜了。” 他转身离开，陆繁青站在原地半天，动也不动。黎青池不知道他是什么个想法，心脏微缩，追了上去：“君凉——” 他问道：“你生气了？” 南君凉回答道：“说不上。” 黎青池又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恶心？” 南君凉愣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说道：“没有！就是有点尴尬, 对不起。” 这句话其实已经相当是拒绝了, 黎青池其实多少有点预料到, 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感到失望, 说道：“我本来不想说的。陆繁青——”他又有点咬牙切齿。 南君凉打断了他可能会有的咒骂，突然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刚才说的话？” 黎青池：“啊？”他一脸问号。 南君凉提醒道：“她问，你爸爸知不知道你是个变态。” 黎青池：“……”他觉得南君凉的关注点实在清奇。 南君凉继续说道：“她真的很在意你爸爸的态度，而且是充满了恶意的那种在意。”他想了想，偷偷又把直播给重新开了起来。 直播间里思维弹幕抱怨连天，南君凉视而不见，继续屏蔽，然后开口说道：“这一点是很奇怪的。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陆繁青对你到底有什么仇怨，非说是因为你爸爸跟踪她导致陆繁青记恨你，这个说法也太过牵强了。” 黎青池说道：“谁知道她神经有什么问题……” 南君凉却不这么认为。他沉默了数秒，然后表情凝重地问了黎青池一个问题：“我想问个问题，你爸爸原来老婆给他生的小孩，真的是个弟弟吗？你确定……那不是个女孩子？” 黎青池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南君凉会问这么个问题。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南君凉这句话内里可能蕴含的深意，猛然回头想要望向陆繁青方才在的方向，有一种随时想要往回冲的迹象。 南君凉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想干什么！？” 黎青池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她有可能是我妹妹？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弟弟，其实就是陆繁青？” 南君凉说道：“我只是有这个猜测，并没有切实的根据！老实说，你之前提供的信息太少了。”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你叫黎青池，她叫陆繁青，她的名字要是倒过来，青池和青繁其实意思很相近，都有树木茂盛生长的意象。而且我之前有稍微了解到她的家庭情况，她说她父母离婚，母亲常年住在疗养院，她一直跟她外公一起生活。” “她妈妈对于她是女孩子这件事很不满意，而且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南君凉想了想，说道，“剩下来的这些是我的推断，是我根据她和她外公之间的对话推断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相，只是有这种可能性。我怀疑她妈妈把离婚的事情归罪在了她的身上，对她有过虐待或者冷暴力行为。陆青繁因为遭遇了这些事情，所以对你和你爸爸都有怨恨……这样也很好解释你爸爸和她之间的矛盾和默契。” 黎青池：“我去找她问清楚！” 南君凉不让他走：“这就是我的猜测！而且就算我侥幸猜对了，你这样去问她她就会说实话吗！？” 黎青池听了，沉默了一下：“那你说怎么办？如果她真的是我妹妹……我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南君凉说道：“那你想做什么？” 黎青池被问住。 南君凉换了个问法：“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黎青池思考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地说道：“至少了解一下她过得好不好，还有，为那时候我说的话……道个歉。” 南君凉有些无奈，说道：“黎青池，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理解。如果她真的是你妹妹，那么以你妹妹的遭遇来说，这根本就不是道歉能够解决的问题。” “如果陆繁青真是你妹妹，她肯定恨死你和你爸了。” 黎青池也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就这点来说，陆繁青是当年那个小孩的可能性真是越来越大了。 黎青池：“我得去找她！” 南君凉说道：“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什么证据。你也不用这么急，你以为你去找她她就会跟你坦白所有事情然后抱头痛哭了吗？不可能的。” “你还是先想办法跟你叔伯确定一下，你到底是有个弟弟，还是有个妹妹吧。陆繁青和我们每天一个教室上课，你还怕她逃了？你看她现在变着法子搅风搅雨的样子，你不去找她，她还要缠上你呢！” 南君凉说的是大实话。 黎青池心头一窒，虽然知道南君凉的判断是对的，但是心里却还是难受得很。 之后他们跟晏希珉汇合，南依澜吃饱了，生物钟就开始发挥作用，整个人有点困倦起来。 她靠在南君凉怀里，却还能察觉陆繁青不见了，问道：“大姐姐不在了吗？” 南君凉说道：“大姐姐有事，先回去了。” 南依澜听了，抱紧了南君凉的脖子，有些含糊地说道：“哥哥，我不喜欢那个大姐姐。她有点……可怕……” 她带着困意睡去，南君凉却若有所思。 他摸了摸南依澜的头。 过两天黎青池打听了一下关于弟弟的事情回来，神态却比较低落。他对南君凉说道：“我向我叔叔，伯伯和姑姑都打听过了，我爸爸原来的妻子那时候生的……肯定是个男孩子。他们都说是男孩子，我伯伯还挺生气的，觉得是有人在跟我嚼舌头。” 南君凉说道：“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又不见得就是有恶意，你伯伯是不是太敏感了？” 晏希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南君凉回答道：“也没什么，就是黎青池家里的事情。” 说完这些，黎青池想起了之前告白的事情，忍不住欲言又止。在那天之后，南君凉基本上就没有再提起过告白的事情，仿佛把这件事当做了没发生过一样。但他那天虽然是被陆繁青话赶话硬逼出来的告白，但终于说出来之后，到底还是多少希望南君凉能有个反应。 不管是好是坏，南君凉如果做出了相应的反应，多少也算是给了黎青池一个痛快。但偏偏是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越发让人觉得忐忑不安。 南君凉是怎么想的？一般人被同性告白，总不会一点触动都没有？要么尴尬要么恶心，就算是不喜欢，也肯定会有一些异于寻常的态度变化。如果他的态度变了，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黎青池的心里也多少会有一点底。 反而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最让人不上不下。 黎青池觉得自己得找个机会跟南君凉单独说话。 正巧南君凉也有这样的想法。黎青池带来的消息否定了他之前的猜测，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完全废弃原来的推论。他觉得陆繁青那感觉有点扭曲的恨意，肯定跟黎青池的家庭关系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只不过目前的情报太少，还不足以他整理出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脉络。 不过这件事不管怎么样毕竟关系到黎青池的家丑，黎青池似乎很不愿意被晏希珉察觉自己家里这些不好说给人听的事情。所以南君凉可以说是和黎青池一拍即合，吃完饭两人就开始极有默契地找借口。 南君凉说道：“你们接下去去哪？直接回教室吗？” “我去一趟小卖部，买个本子。你来吗？” 南君凉应了一声，答应了，结果没想到晏希珉立刻说道：“我也去吧。我去买包口香糖。” 晏希珉或许感觉到了两人有事情瞒着他，对此感到不满，这天异常地紧迫盯人。 南君凉也很难判断他到底是凑巧还是有意的。这段时间晏希珉城府见长，远没有之前那么好看穿了，让南君凉也有点捉摸不定。 这种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所察觉，又或者刻意紧迫逼人的情况最不好处置。直接坦白吧，说不定就会变成不打自招。不坦白吧，跟谍战似的，总觉得累得慌。 南君凉正思考着这个问题，却不防晏希珉突然心念一转，主动转变了策略，表示要去一趟厕所。南君凉和黎青池求之不得，便表示会先回教室等他。 晏希珉走了之后，黎青池便说道：“我们走亭子那边的路回去。” 南君凉应了。 正值中午，此时虽然天气已经转凉，但是这一天阳光非常灿烂刺眼，加上又是午休时间，半露天的亭廊这边几乎就没有什么人，正好方便两人说话。 晏希珉进了厕所之后，就直接从厕所侧面的半墙大窗里面翻了出来，正好可以看到南君凉和黎青池走出大楼，走向了林荫道一侧池边的长廊。 他绕了一段路跟了上去，想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想避开他说什么，结果就听到南君凉和黎青池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止。 因为稍微有点距离，两人的声音又互相掩盖，他只能听到南君凉好像说了陆繁青的名字，而黎青池说了周六之类的词。 两个人都停了下来，最后却还是黎青池先开口说道：“那天我说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管是讨厌还是拒绝，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南君凉愣住。 第062章 他低下头, 想了想, 说道：“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 黎青池问道：“你觉得我恶心吗？同性恋……” 南君凉微微摇头, 说道：“我没有觉得你恶心,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也没法回答你。黎青池，我不喜欢男生的。” 黎青池听他这么说, 愣了一愣, 苦笑说道：“我也觉得……我不喜欢男生的。” 南君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讨人喜欢的事情，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南君凉说这句话的时候, 周围的风正好稍微停了一下，所以晏希珉很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然后瞬间怔住，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黎青池回答不出来。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不是没有答案, 甚至黎青池其实有很多答案，但是有些答案显得太过肤浅——比如南君凉长得比大部分女生都好看，有些答案又显得过于夸大肉麻，无法让人信服，哪怕那是他的真实想法。 南君凉说道：“黎青池，这样怪没意思的。你喜欢我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放弃这个想法, 我们继续当朋友不好吗？” 黎青池说道：“我本来也没想说出来, 也没有想要逼你答应我什么。只是陆繁青说了那些话, 逼得我没办法只能说出来。我就是想跟你说清楚，也不想要你觉得我……恶心。” 南君凉：“……我没有。” 他冤枉。 但他确实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事情。拒绝女生的告白南君凉是熟手，但是男生……还是已经有了交情的朋友这种情况，就不是南君凉所能从容应对的事情了。 说实话，要不是不可能再转一次学，他都有点想溜之大吉。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南君凉再次转移话题，问道：“我们能说陆繁青的事情了吗？” 黎青池：“……好。” 气氛如此尴尬，感觉再聊下去以后就做不了朋友了。黎青池倒是真的有点庆幸起来目前还有另外一件事可以讨论。可是等到真的想起这件事，他的心头又开始沉重了起来。 后面的内容有些复杂，晏希珉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察觉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弟弟妹妹亲戚龃龉，听了几句没听出头绪来，心情又因为之前听到的消息而震荡，后面的聊天内容就都没听到心里去。 他想：是什么时候的事？ 黎青池喜欢南君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他又是什么时候对南君凉坦诚的这件事？南君凉不应该觉得反感吗？为什么他没有觉得厌恶，还似乎平和地接受了黎青池的说辞？ 晏希珉心里千回百转，觉得整个人都坏掉了。 同样是变态心思，黎青池敢说出来，晏希珉却是绝对不敢的。黎青池对晏家的情况一无所知，晏希珉却知道，如果他暴露自己的感情会招来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他并不只是自己胆怯而已。他可能确实也有点胆怯，可胆怯不是阻止他追求感情的最主要原因。阻止他的是比纯粹的初恋更加沉重的东西。 南君凉兄妹在晏家不管怎么受到两位老人的疼爱，但是毕竟处境尴尬。魏灵珠与晏希珉的两位婶婶也是各有想法。晏希珉很多时候虽然有点不耐烦他母亲的势利和短视，却终究还是在乎她的想法的，更不敢小瞧她疯起来的能量。 但凡魏灵珠知道一点他对南君凉的不轨心思，绝对会借题发挥闹得天崩地裂。他既然喜欢南君凉，就决不能再把处境尴尬的兄妹两推向更难以自处的境地。 ……他不能，黎青池自然就更加不可以。 不管是出于自私的嫉妒心和独占欲，或者又是源于阻止南君凉一脚踩进这种泥坑的保护欲，晏希珉都绝对不会让黎青池有丝毫的机会。 他暗中下定了决心。 ——南君凉喜欢的是女孩子，那他就最好一直喜欢女孩子。多的是漂亮女孩子愿意喜欢他，那样他的人生会轻松太多太多。 他不需要当个变态。 只是怎么做，还需要从长计议。 而另一头，南君凉和黎青池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说，如果对方确实是个男孩子，陆繁青会不会是跟他有关系的什么人？” 南君凉说道：“可是她怨恨你是真的。恨这种感情，可不是轻易就能产生的。我觉得不管是谁，都很难真情实感地代替别人去恨一个人。恨屋及乌，最多也就是偏见和讨厌，总不可能真的恨得死去活来。” 黎青池说道：“我想不出来。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值得她这么恨我的事情。” 南君凉问道：“你打听到你弟弟的近况了没有？” “没有。”黎青池停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道，“大伯很反感我问这个。不过我姑姑被我逼问得太久，稍微露了一点口风。我听她的意思，我弟弟应该还好好的。” 南君凉说道：“既然你亲戚那边打听不出来，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黎青池：“怎么换？” “陆繁青不是跟你有亲戚关系吗？我们试着去她那边打听一下，说不定反而可以打听出有用的消息。” 黎青池听了，觉得这也一条出路，顿时提起了点精神：“好主意！但是……我们去打听，他们会说吗？” 南君凉说道：“我找个机会，去跟陆爷爷聊一聊，探探他的口风。” 两人商量得差不多就回了教室。 结果当天晚上，南君凉跟晏希珉在那里做作业的时候，晏希珉中途休息了一会儿，看了几分钟新闻，突然开口说道：“现在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新闻都有。都说女生走夜路不安全，为什么我感觉男生走夜路也不太安全了。” 然后凑过来给南君凉分享了一条新闻，内容耸人听闻，大致是男性醉酒在路边遭同性猥亵性侵的新闻。 南君凉：“……” 他看了一眼新闻就觉得毛骨悚然，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晏希珉明明是自己分享的新闻，反应却也跟南君凉差不多，一脸心有余悸地表示：“这些事情真恶心。以后要是遇到类似的场合可要小心了，尤其是你。” 南君凉怒道：“什么叫尤其是我！？” 晏希珉说道：“你就是特别不安全的那种。” 南君凉觉得自己被恐吓了。 不过晏希珉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只是从另一角度上开始给南君凉洗脑：“不过同性恋有时候真的好恶心，我之前还看过另外一条新闻，说是有得了艾滋的同性恋者专门故意诱骗和侵犯别人……你说人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南君凉说道：“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讨论这种问题？” 晏希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凑近了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感觉南君凉你特别容易被盯上，所以给你打个预防针，增加点安全意识啊。” 南君凉在那一瞬间甚至以为晏希珉发现了什么，但是又觉得如果是这样，晏希珉也未免太过转弯抹角了，不符合他一向的性格。 ……又或者，这些闲聊也仅仅只是一种巧合？ 之后南君凉抽空去试图拜访了陆繁青的爷爷，玉山大学的校长。不过情况比他想象得要不顺利许多，老爷子好像是到外省去参加一个教育方面的研讨会了，按照对方的说法，时间还不短，回来至少也是一两周之后了。 闲暇时晏希珉出乎意料地跟南君凉聊了一两次女生的话题，把班上的女生都议论了一遍。南君凉特别忌讳背后说人是非，所以对于晏希珉提到的每个女同学都只夸赞优点而绝对不挑剔贬低一句。 晏希珉都无法理解，他到底从哪里找到那么多可以夸奖的词，而且每一句话都不显得轻浮，看上去还真心实意。如果不是因为南君凉的夸赞都很实在，他都要快把对方当做情圣膜拜了。 “你怎么就能发现曾暖擅长书法的？这种事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晏希珉觉得不可思议，虽然觉得南君凉没有必要在这方面说谎，但又不理解他从哪里获取到的情报。 “难道这也是陆繁青跟你说的？” 南君凉说道：“不是。我之前看到她的作业，硬笔书法特别有章法，像是练过的。后来我还看到她手指上有茧，那个位置，有很大可能性是练毛笔导致的。” 晏希珉听了，真的有点被他惊到。半晌，他突然破有深意地盯着南君凉看了一会儿，问道：“观察得那么细，你知不知道班上有哪些女生喜欢你啊？” 他语气促狭，南君凉说道：“无聊！” 却是低下头去不理他了。 晏希珉还没来得及继续逗他，南君凉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两人同时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晏希珉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代号“S”，手机就被南君凉拿走了。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温柔了起来，说道：“喂？” 这是晏希珉第三次看到南君凉接到这个女生的电话，每次南君凉的表情都很不寻常。虽然南君凉否认了女朋友的猜测，但是晏希珉却并不怎么相信。 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位“S”同学，对于南君凉肯定是很特殊的。 第063章 晏希珉手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等南君凉打完电话。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态不太正常。他是绝不希望南君凉喜欢黎青池的, 但是如果南君凉和女生恋爱, 他内心的负面情绪也不见得少了一丝一毫。 怎么都不高兴, 有时候真的恨不得毁了一切。 南君凉在外面接了叶晴歌的电话。叶晴歌还是那样, 不管什么时候, 遇到了什么事情，语气永远轻快而阳光。 她问候了一下南君凉的近况, 南君凉也回头问候了一下她的近况, 两人互相回应了, 彼此都觉得气氛有点过于客套。虽然很快放松了下来，但是也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讲，叶晴歌沉默了一下, 便询问了一下关于寻找偷窥犯的进展。 事实上目前还是毫无进展。南君凉最近被各种事情弄得团团转，一时之间根本没有时间去调查这件事。 叶晴歌听说事情没有进展, 有些失望。然后他们能说的话就不多了，南君凉其实很想跟她多说几句话, 但是也确实无话可说——最近在他身边发生的事情，几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适合作为谈资。而叶晴歌虽然交了新朋友，却也没有理由来跟南君凉聊一些他根本不认识的女孩子。 南君凉比前一次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他们已经被空间拉开了距离。 最后还是叶晴歌主动告别，挂了电话。 南君凉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 晏希珉一直在关注外面的动向，很快就推门走了出来，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女生？”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 没有回答。 晏希珉说道：“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你上次就在这里跟她打电话打了很长时间, 现在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要是喜欢就去追啊，凭你的人气，应该很容易追到手的才对。” 南君凉开口道：“你别乱说！” 晏希珉说道：“南君凉，畏手畏脚不像你的性格。” 南君凉说道：“你不会懂的，我和她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是……不可能跟她告白的。” 这句话其实相当是已经承认了晏希珉对他喜欢叶晴歌的判断。 晏希珉忍住心里的膈应，违心地用非常热心的态度鼓励南君凉去追叶晴歌，可惜南君凉态度坚定，并不为所动。 不过周末早上起来，南君凉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有可能了解到黎青池弟弟那边的情况的人。 他吃完早饭之后尝试着给黎御发了条信息，过了一会儿就发现对方回复了，他这才打了个电话，约黎御有时间见个面。 南君凉其实没准备对方会直接接受他的请求——毕竟是大佬，怎么看都是一分钟几百万上下的人物，肯定没这么好说话。何况他上次还一脸高冷，给人家甩了脸色。 “……”南君凉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天真愚蠢。可见成人们无论遇到多糟心的事情都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和气，粉饰太平的行为并不仅仅只是虚伪，也是有实际意义的。 不过跟预想不同，虽然南君凉上次的态度很差，黎御却似乎一点都没有记在心上，南君凉约他也没有拿乔，很快答应了见面，还直接约了几个小时后。 南君凉有点意外：“不会打扰你的工作吗？你应该很忙吧？” 黎御顿时笑了，说道：“工作再忙，这大周末的我也要休息啊。放心，我今天没有安排。十点在你家附近那家八十五度C见面，我请你吃蛋糕，怎么样？” 南君凉：“……是我有事找你帮忙，应该我请你才对。” 挂了电话之后心里却有几分奇怪——黎御每次见面都要带他去吃甜品，是凑巧还是知道他嗜甜？不过他也就是想了想就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虽然说约十几岁的大男生去甜品店这种选择挺奇怪的，但说不定黎御自己嗜甜呢？ 倒是黎御没拿乔让南君凉很是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对对方好感大增。他甚至主动为对方进行了开脱——黎御看上去真不是有坏心的人，会在他面前说黎青池家的流言大约也就是有心想要让他心里有点数，并非故意背后挑拨离间说人是非，反而是他自己当时反应过度了。 这样一想，南君凉反而反过来对对方有几分抱歉了。 不管黎御是不是因为黎璐的关系所以对他特别容忍，以人家的身份地位却一直对南君凉态度温和平等容忍，已经足够说明人品问题了。 因此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南君凉难得地对黎御露出了笑脸。南君凉从小就被父母和周围环境宠得相当我行我素和目中无人，这种笑脸迎人的时候是很少的。 他长得实在是好看，在店门口玩手机的时候就很引人注目了，这抬头一笑，一堆来买甜品的女生都被晃花了眼，脚步都迈不动了。 黎御的眼睛也被闪了一下，不过他自然是没可能像店门口的小姑娘一样没出息的，不但脸上没有露出一点端倪，反而回了南君凉一个笑容。 他说道：“我还想来早点别让你等，结果你来得比我还早。” 南君凉回答道：“我上次态度不好，想跟你道个歉。你特意载我回家，我还对你发脾气。” 黎御说道：“是我不应该说你朋友坏话。” 两人互相抢了一会儿锅，黎御终止了这没营养的对话，说道：“进去吧。”坐下之后拿了菜单，问南君凉要点什么，南君凉说道：“说好了我请客的。” 黎御说道：“要真让你请客我可没脸吃，你还是学生呢，这方面就不要跟我抢了。” 南君凉却非常固执，一定坚持要自己请客，实诚得有些不可爱。黎御说道：“你今天来世要问黎青池家的事情吧，你要是这么固执，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南君凉：“……” 请个客还用上威胁了。南君凉极其不喜欢欠人人情，但是黎御却地擅长抓他痛脚，一瞬间就戳中了他的软肋，让南君凉固执不起来。 黎御仿佛见他垂下了两只尖耳朵。 黎御见他笑容渐渐消失，自己反而笑了出来，问道：“想吃什么？” 南君凉望了他一眼，说道：“一杯柠檬茶就可以了。” 明显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黎御却没有当真，给他点了店里的招牌甜点和饮料。南君凉看到他点的东西，微微张大了眼睛，之后望向黎御的眼神就有点奇怪。 黎御并没有跟南君凉喝过下午茶，却能精准地选中南君凉喜欢的甜点，这种情况纯粹用巧合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是，单独事件的几率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就算随机从甜点菜单里选，正好选中南君凉喜欢的甜点几率也在5%以上——看似几率不高具有巧合性，但是这巧合性根本不足以说明任何问题。 八成还是他太敏感了。 南君凉不想显得太扭捏，到底还是接受了黎御的点单，心里一边琢磨着下次怎么还，一边开口问道：“黎先生，你说你和黎青池是远方堂兄弟，那你知道关于他弟弟的事情吗？” 黎御说道：“那得看你想问什么——当然我知道的也不一定准确。” 南君凉想了想，开口问道：“……黎青池有的，真的是弟弟吗？难道就不可能是妹妹吗？” 黎御没想到南君凉问的是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他抬了抬眉，说道：“据我所知，是弟弟，生物意义上的。” 南君凉没想到他这么精确地抓准了自己的问题核心。 南君凉确实是在猜测陆繁青小时候被她母亲当做了男孩子养，因为之前聊天时她口中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让南君凉很难不去往这方面联想。 比如说她母亲对她女性身份的不满，她偶尔会表现出来的一点男孩子的大大咧咧和刚硬。 不过他的猜测显然是错的。 南君凉想了想，问道：“……黎先生，你方便告诉我关于那个男生的所有事情吗？” 黎御想了想，回答道：“到也没什么不方便的。”然后停顿一下，说道，“不过你就不能一直叫黎先生吗？” 南君凉听了，眨了一下眼，问道：“那怎么叫比较好？” 黎御回答道：“直呼名字就可以了。” 南君凉一愣，然后表示了反对，说道：“那也太没礼貌了。” “那就喊个黎哥也行。” 南君凉觉得这有点太亲密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从善如流地叫了，然后问道：“黎哥你知道多少关于黎青池弟弟的事情？” 黎御就给南君凉讲了个故事。 故事是黎御视觉的故事，主角正是黎青池的弟弟。 “……那个男孩子到了五岁的时候他妈妈都没有给他起过名字，他外婆叫他小宝。到三岁上，他外婆过世了，他就每天穿得脏兮兮地到处乱跑。他外公在的时候，他看上去会整洁一点，他外公出门之后，他就完全没人管了。” “我大部分也是听我妈和人聊天的时候听来的。听说他妈一直酗酒，喝醉了就把他往死里打，酒醒了又抱着他哭。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叫的，那时候很多小孩子都跟风叫他小变态。” 南君凉猛然抬起头，望向黎御。 他问道：“为什么是小变态？” 黎御耸耸肩：“不知道，可能就是哪个大人叫了，小孩子们就跟着叫了吧？” 第064章 黎御似乎并不觉得“小变态”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 但是南君凉对这个词却觉得非常在意。 实在是陆繁青那天疯疯癫癫笑着对黎青池大吼变态这个词的神态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联系黎御的说辞, 不能不让南君凉突然在意起来。 什么情况下, 一个会对一个小孩子喊“小变态”？这并不是一个正常小孩子应该理解的词, 也不应该被用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身上。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在各种意义上都还是无力承担这种罪名的。 黎御对陆繁青性别上的否认解除了她是黎青池弟弟的嫌疑, 但是黎御新透露出来的这些信息却又重新加重了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南君凉心里其实已经多少有所判断。 只是其中还是有些内容让他觉得不解和疑惑, 需要更多信息来进行佐证。 不管怎么说, 黎御提供了很有用的信息，南君凉对他表示了感谢。 黎御说道：“只是口头上的感谢？” 南君凉为之一愣。 黎御笑着说道：“杨捷的病情好转速度惊人，很多人都在探查他使用的药物到底从哪里来, 是不是已经有人研发出了能够治疗心衰的特效药。其实，很早之前, 长生药业名下的研究所就在耗费巨额资金研发相关的药物。而据我所知，你父母早先就是因为被指控向长生药业泄密重要的研究资料, 才会被清查。” 南君凉没想到黎御对他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顿时心里疙瘩了一下，对对方浮起了些微的警戒。 虽然他并不觉得黎御是坏人，但是谁也不知道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对方会不会见财起意。 但是黎御接下来说的话却远远超出了南君凉的预想：“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药物，但是我很感谢你愿意冒着危险把它拿出来救杨捷。可不管你有多么小心翼翼，对于一直在暗中关注你的人来说, 已经是足够明显的线索和突破口。” 南君凉心里再次咯噔了一声：“一直暗中关注我的人？” 黎御说道：“我以为你心里是有数的。” 南君凉说道：“我觉得黎御你也特别关注我。” 黎御笑了笑：“我关注你是因为不同原因。” 南君凉想了想, 颇为谨慎地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黎御顿了一下, 才说道：“没有。不过虽然没有见过，对我来说却像是一次久别的重逢。我以前有个朋友……跟你很像。” 南君凉为之一愣，然后问道：“你朋友……过世了？” 黎御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却也只回了一句：“……过世了。” 面对这种情况，南君凉只能说道：“节哀。” 黎御却摇了摇头，说道：“节不了。有些人过世，比如长辈，朋友，时间会慢慢淡化悲痛。有些人却永远没办法淡化悲痛，因为曾经的满足和内心的空虚会一直提醒你，你到底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这句话就有点不像在说普通朋友了。 南君凉问道：“你的朋友……是位女性吗？” 黎御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是位男性。” 南君凉有点不敢继续再问了，总觉得这话题GAY里GAY气的。要是再问下去，说不定又会揭露什么他不想知道的秘密。 南君凉的情商适时掉线，很生硬地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黎御说道：“我猜想你是想给父母平反的，但是你的对手是成人，而且是老谋深算的政客，商场老油条。君凉，不管你多么聪明，事实上以你现在的力量要跟他们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可是如果你想要潜伏起来，等许多年以后再翻案，到时候时间流逝，很多证据可能已经被销毁，调查起来只会比现在更加艰难。” “你的优势在未来，而我……想要投资你的未来。” 南君凉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你错了。也许我的未来会一事无成。” 他没有忘了直播平台上观众们的预言。 黎御说道：“相信我，你绝不可能一事无成。”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肯定得有点不合常理。南君凉一直觉得任何人都很难为任何人的未来做预言，因此很不明白黎御的信心从何而来。 见他目光怀疑，黎御又说道：“就算你真的一事无成，那也是我眼光不行，投资失败而已。投资总要面临风险，我也有这种心理准备，你大可不用担心。” 南君凉说道：“请让我考虑一下。” 黎御说道：“这是自然。”然后又开口提出各种对南君凉极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君凉，你父母的事情，其中一定是有内情的。但是如果没有人追究和揭穿，那么到最后它也只会被轻轻放下。没有人会为已经死去的人站台，除了利益相关者，以及像你这样的至亲血脉。” “但是我可以帮助你。我能够提供的帮助远远比你想象中还要来得更多。我拥有长生药业的股份，同时也想洗清这个时间之中公司所遭受的中伤，和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南君凉说道：“我舅舅也在帮忙跟进这件事。” 黎御说道：“但他们什么也不会调查到，只会在最后告诉你，他们已经尽力了。” 南君凉猛然抬起头，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向黎御。 他说道：“你好像话有所指？” 黎御笑了笑，用小勺搅动了一下咖啡，说道：“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他们总归是你的舅舅，而不是你的父母。他们真的有这么想要追究到你父母死亡的真相吗？很多时候，大人们都会觉得，粉饰太平才对所有人更有利。” 南君凉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黎御说道：“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结束约会的时候，黎御走到车边，摸索了一下，一回头突然把一个娃娃塞到了南君凉的怀里。 南君凉下了一条，等接过娃娃的时候，却是吓了一跳。 黎御说道：“送给你妹妹。” 南君凉却有几分惊疑不定。 黎御送的娃娃，有逼真的金色卷发，扎成两个松垮的大辫子垂落两侧。头上是一个镶嵌着珍珠的小皇冠。绸缎质地的大裙子上修饰着大朵大朵的雪白蕾丝，除了发饰和裙子的颜色不同，几乎跟南依澜最喜欢的，那个被留在了春申的娃娃一模一样。 南君凉无法将这件事视为巧合，还想追问为什么送了这么一个娃娃，黎御却已经开车走了。 南君凉心事重重地抱着娃娃回了家，途中发了条信息问黎御为什么突然送了这个娃娃。黎御可能在开车，稍微过了一会儿才回了条信息，说道：【恰巧看到了，觉得很可爱，你妹妹说不定会喜欢。】 南君凉：【……真的是凑巧？】 【怎么？娃娃有什么问题吗？】 【我妹妹以前在春申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娃娃。】 南君凉迟疑着打下了这些字，忍不住就想起了叶晴歌之前说过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只满足于偷窥的。你要注意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若无其事地装作普通人接近你。】 黎御会是那个人吗？ 南君凉发出了这条信息不久，黎御就回了：【那可真巧。】 他的反应很正常，仿佛真的就只是巧合而已，南君凉看不出端倪。 南君凉抱着娃娃到家之后，南依澜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一时兴奋得不得了：“啊！我的伊丽莎白！最爱哥哥了。” 南君凉说道：“是哥哥的朋友送的。” 南依澜抱着娃娃，动作停了一下，问道：“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什么鬼问题？南君凉没好气地说道：“男的！” 南依澜顿时安了心。南君凉虽然极力拒绝，小丫头还是扑上来，用力亲了南君凉的脸好几下，这才蹦蹦跳跳地抱着娃娃跑了。 没一会儿晏老夫人走出来，后面跟着魏灵珠，似乎又要出门的样子。南君凉问道：“外婆你们要出去吗？” 晏老夫人便笑道：“是啊，带小澜去画室玩，君凉要一起来吗？” 南君凉说道：“不了，我做两套试卷。” 晏老夫人说道：“也不要太辛苦了。你成绩已经够好了……像你妈妈。少年时光是很宝贵的，要多留下快乐的回忆才好。” 南君凉笑了笑，说道：“我不讨厌学习。” 听他这么说，晏老夫人也不好在说什么。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南君凉一眼，南君凉总觉得那目光里带着某种怀念和深深的叹息。 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疑神疑鬼了。 晏老夫人他们很快出了门，南君凉回到房间，拿出药剂学课本和学习笔记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笔袋不见了。他找来找去没找到，就去南依澜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会儿，结果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堆乱七八糟的彩色画笔，愣是没找到自己的笔袋。 南君凉想了想，转头想去找晏希珉借一下，敲了两下门才想起来今天学校有晚会排练，他大概还在学校当苦力了。 不止是晏希珉，就连晏希文今天也不在。 南君凉想了想，推开了晏老夫人画室的门，走进去开始扫视四周，果然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笔袋，和一堆孩童专用的画笔混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人作案。 南君凉琢磨着南依澜的回来的时候要打她手心。 结果一抬头，他就看到了书架上的一张照片。 南君凉愣了一愣，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他摸了摸相片，相片上的少女俏丽如画，熟悉又陌生，正是南君凉的母亲晏海瞳。以南君凉的年纪，他自然是不可能见过这个年纪的晏海瞳的，可是这张照片就是莫名地触动他，让他忍不住想，在二十多年前的这间屋子，与他一样年纪的晏海瞳是不是也是年轻而无忧无虑。面对着这样青春而灿烂的她，谁又能想到这许多年后她会面对的命运呢？ 南君凉碰触照片的动作忍不住就加重了许多，哭道：“妈妈……” 他试图拿起相框，结果用了一下力…… ……咦，没拿动？ 南君凉惊愕了一下，发现相框看似放置在书架上，其实却是固定在了上面。不止是相框，似乎周边所有的装饰品都是。他在一阵愕然之后，又认真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然后发现了端倪。 这个书架竟然是一扇伪装的门，而在书架后面，竟然还有一间密室。 第065章 南君凉对着这扇门思考了许久, 知道如果聪明而且礼貌的做法其实是转身离开, 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但他莫名地就是很在意。 南君凉想了想, 决定还是随便找找开门的线索, 如果上了锁也就算了, 如果随便就打开了，那就是天意。 他在书架附近搜寻了一会儿, 着重关注了跟锁头部位相连接的一些物件, 果然很快发现了端倪——那是一个老式木质密码锁。 因为是数字密码, 南君凉想了想，随手输入了晏海瞳的生日，然后门就很随便地开了。 ——这还真的是天注定。 南君凉带着一种期待有畏惧的心情, 推开了这扇门，然后看到了屋里的情况。乍看之下, 这屋子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图片，南君凉还以为是画作, 仔细一看才发现全是照片。 看清照片内容的时候，他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南君凉慢慢在几面照片墙前面移动，看到了无数照片，照片上面的主角则是他们一家——而这些照片毫无疑问都是偷拍的。他看到阳光明媚的公园里妈妈挽着爸爸的手，看到他们简朴却因为二十余年的专一与深情而显得无比神圣的婚礼，看到了小时候去游乐场时候的美好回忆，也看到放学后顺路去幼儿园接南依澜时候小丫头的死皮赖脸…… 无数的相片, 虽然令人怀念, 却也因其无所不在而让人有些心惊, 甚至背后升起寒气。 南君凉忍住了没有在爸妈的照片上流连太久，迅速扫视了屋子里可以不用碰触就能看清的大部分照片，然后很快发现了一些不同的照片。 那是属于晏老先生和晏老夫人的照片。 南君凉看到照片的时候，感到非常吃惊。因为这些照片上的主角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明显可以看出来是晏老先生的年轻男人，和同样身份显而易见的晏老夫人，以及另一个……和晏海瞳长相极其相似的女人。 由于年代久远，光看照片的背景，就可以发现那女人不是晏海瞳，也不可能是晏海瞳。 南君凉在那一瞬间几乎毫无迟疑地意识到了——晏老夫人很可能根本不是他的亲外婆，照片上的女人才是。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千回百转，总觉得仿佛有无数秘密正要破土而出。这些照片里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到让他觉得，只要摸清这些照片之中的人物关系，就可以解答他脑子所出现过的大部分关于晏家的疑问和不解。 他精神高度紧张，知道这时候随时有帮佣可能会进来发现这里的异常。南君凉只能抓紧时间，希望尽可能快速地从这间屋子里抓取到足够的信息。 一时之间，南君凉甚至也顾不得考虑隐私问题，直接开启了直播系统。 开启直播的同时，他的视线也迅速扫了一圈墙上的照片，然后发现了这些照片里面很诡异的一点。 墙上几乎没有晏老先生和晏老夫人单独的合照。相反，上面有大量晏老夫人和疑似南君凉外祖母的女人的合照，以及少量晏老先生与之的合照，除此之外，还有三人合照，以及他们与晏海瞳的合照。 南君凉乍然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快了看漏了，忍不住重新扫了一遍，却还是一张都没找到晏家夫妇的合照，顿时心头千回百转。 除了照片墙上的，抽屉里的东西南君凉看不到，但柜子里的相册一排一排的，怕不是有几百本，如果里面都是类似的照片，预测有几万张绝对不夸张。南君凉随手从口袋里抽出包纸巾，撕成条缠在手指上，取出一本相册看了两眼，确认了全部都是自家的照片，就迅速关上相册将之推回了进去。 因为已经靠直播录下了周围的情况，南君凉之后就可以私下慢慢研究，所以他也没有在画室里多待，就迅速走了出去，关上门，把机关锁上的密码恢复原状。 结果他刚拿起自己的笔袋，就听到画室的门被推了一下。 南君凉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去看，正好看到自家外祖父。 他叫了一声：“外公！” 晏老先生说道：“对画画有兴趣？” 南君凉尽量作出淡定的模样，回答道：“那倒不是。小澜拿了我的笔袋，我没法做卷子，所以过来找了一下。” 这样说着，拿起笔袋给晏老先生看了一眼。 晏老先生顿时笑了起来：“你外婆以前也是这样……没什么艺术细胞。小澜不像她。” 南君凉没想到晏老先生会这么说。晏老夫人是画家，自然不可能是晏老先生口中那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晏老先生几乎是明着在暗示什么了，南君凉想要开口追问，但是晏老先生却已经转开了话题，说道：“你妈也好，小澜也好……在这方面倒是都挺有天赋的，果然还是跟成长的环境和相处的对象有关系吗？” 南君凉说道：“外公——我外婆——” 晏老先生说道：“……她是个好人。至少对于你妈和你们兄妹来说。” 南君凉：“……”他觉得晏老先生的话里别有深意。她是个好人……所以南君凉不应该追究下去？对他妈和他们兄妹两来说是个好人，那么对谁来说不是好人呢？ 他想了想，想起了密室里那数目庞大的照片，突然心里有点发寒。晏老先生说晏老夫人是个好人，那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密室和这些照片的存在？或者说，他有没有参与这些照片的收集。 虽然一定要说的话，把这件事解释成一位老人思念自己的子女所以偷偷让人拍摄照片也说得通，但是就算思念，让人每年偷偷拍几张照片也就够了，绝没有像这样时时不漏拍上几万张甚至几十万张的道理。 这跟跟踪狂又有什么两样？ 南君凉心里紧张得不得了，与晏老先生敷衍了两句就回到了屋里。 弹幕一直在炸，但南君凉一时可没心思来应付他们，很快就关掉了直播，抽取了录制下来的片段，开始探索密室里的情况。 直播是立体拍摄，有点类似透视扫描，所以即使是视线无法抵达的地方，他们也能拍摄出大致的情况。但是因为只是立体视频，是无法移动其中任何东西的，好在南君凉可以穿墙而过，来观测一些在现实中看不到的东西。 他透过这种手段，大致探测出了屋子里的相册数量，以及通过计算页数和每页大致可以保存的照片数量，算出了大致的照片总量。因为是估算的大概数量，可能有一定程度的误差，但是总数也在十七万张左右。 十七万张是个什么概念？按照晏海瞳离家25年来算，每年她至少被偷拍6800张照片，每天平均下来就有十□□张。当然真正拍摄的时候不可能这么平均，但是被跟踪是毫无疑问的。 南君凉先前还怀疑黎御是跟踪狂，现在看来比起晏家老人做的事情，黎御表现出来的那点嫌疑简直根本微不足道。 他现在已经确定晏老夫人根本不是他的亲外婆，但是她对兄妹两的关心和疼爱却又是绝对做不了假的。这使所有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而且，如果跟踪狂是晏家老人派来的人，他们威胁恐吓叶晴歌和捣乱他和朋友的关系又有什么意义？ ……说不通。 南君凉思绪万千，想着想着就打开了直播商城，考虑着买个能用的科技类物件协助以后监视和警戒周围情况，结果翻了几页看到那些天价物件，还是败退。 说起来也奇怪，商城里医学类的物品通常也就两位数打头，电子类却动不动五个零后缀。虽然说电子设备一般确实会贵一点，但价格差也不至于大到这种地步吧？ 药剂学还有技能书呢，电子类却连本廉价杂志都没有。 让人失望。 相反同样是未来的机械设备，制药机之类的设备虽然也还算昂贵，平均价格却一直只在四位数这个档次。 黎御提出的条件其实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是不是可信？万一他并不非常可信，南君凉也不过是从一个泥沼迈入另一个泥沼。而且对于他来说，晏家人虽然也不特别可信，但几位舅舅对他是真的挺好的。 虽然现在连亲缘关系都开始存疑。 或许，他还需要进一步了解一下才行。 但是不管怎么样，晏家这密室里的照片总是让人忧心忡忡，南君凉甚至对于晏老夫人都产生了警戒。他也就算了，只有南依澜这个小讨厌鬼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 他这样想着，视线又开始在商城的界面梭巡起来。这次搜寻的不是电子仪器，而是一些星际探险活动中的保命道具。 直播平台本身好像就有签约星际探险家作为主播，所以这类道具的数量还很是不少，价格也还算合理，不算特别高昂。 南君凉最近的直播活动收入很是不错。虽然他老是直播高潮掐信号，热门剧情玩私聊，但是也不妨碍观众的热情高涨。总有观众二十四个小时挂着只为等候一个修罗场，非常执着。 另外收入也很稳定。大部分日子他每天上线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收到几千的打赏，时间久了他也会有些不好意思，难免把打赏的土豪设为了特别关注，偶尔回复一下他们的疑问。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土豪们长期保持了刷榜的热情，让南君凉每次上线就有一笔固定收入。但是上线这一波之后的直播间就相当平静了，除非有什么特别让人激动的剧情，否则南君凉基本上收不到打赏。 因为星币余额充足的关系，南君凉觉得已经够应付不时之需，直播的态度就比较敷衍，没有之前的干劲。加上现实事情很多，他就有点顾头不顾脚，管不上直播的事情了。 不过这时候他挑拣了一堆的防身小道具，又考虑到南依澜小朋友年纪太小，脑子还有坑，未必就能使用好这些道具，所以忍着心痛花光了手头上的大部分星币，给她买了一个低级的智能辅助装备之后，终于很有危机感地意识到——他该赚钱了。 第066章 直播系统注定是南君凉最大的外挂。他不该太过依赖它, 却也不能白白浪费掉它的作用。他可以因为很多重要的理由切断直播, 但是必须剥离那些毫无意义的羞耻心……因为它对南君凉的未来毫无意义, 还可能会拖后腿。 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南君凉开启了直播间, 丝毫不意外地看到满屏抱怨。他努力尝试着安抚粉丝, 并且承诺之后不会随便关闭系统。 他本来以为众人肯定不会轻易被安抚，没想到他们都好说话得很, 听南君凉这么说, 竟然马上就相信了他的承诺, 不乏有人为阶段性胜利发出欢呼。 反而有土豪打赏之后主动表示让他不要勉强。 南君凉就算没有玩过直播，对未来的国情也不了解，但也知道大家的这种反应根本不正常。事实上, 直播平台的未来观众们对于他实在是过于宽容了，虽然中途会因为各种原因炸一下毛, 但是更多时候超级好说话，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 可以陪着他连着看四个小时药剂师教材, 还能一直大呼小叫仿佛在参与什么盛大的活动一样……如果没有鬼才是怪事。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无法判断揭穿这件事对他来说到底是好是坏。事实上，不管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是很有好处的，所以哪怕他们在上演的是一部楚门的世界，他也完全愿意奉陪。 反正直播系统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追月者行踪成谜，搜查他房间的时候观众的反应耐人寻味。不管他直播什么内容都维持在五万至六万之间的直播间人数稳定得惹人疑窦, 虽然时有浮动, 但是那浮动曲线本身就带了一些刻意。土豪观众长期挂在直播间, 每次都在他开播的数秒内打赏完一整天的份额，之后除非有事件发生，甚至连小额打赏都不会再有。不管多土豪的观众，只要消失之后，就基本上再也不会出现——客服还说直播间不限人数，南君凉却觉得自己装傻装得太过欲盖弥彰，这么多赤裸裸的破绽都要睁眼装瞎，强行假装没发现。 更不用说直播间时不时出现的系统故障，每次都是在南君凉说了一些内容敏感的问题之后。说起来，他也大致已经弄清楚系统所敏感的核心是什么了。 他在未来，很显然不像最早的观众们说的那样默默无名。但是如果真是如此，对方一开始并不需要编造那样的谎言。所以南君凉大致可以判断，在对方原本的历史里，他确实应该一生无名，并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也就是说，如果他在这群未来人的世界很有存在感，这种存在感一定是源于时间分叉之后发生的某些事情——比如未来人拿他拍了部真人秀而且红了之类……但事实上，南君凉也对这一点进行了测试，然后否认了真人秀这个猜测。这些直播间粉丝，对于他关闭直播之后发生的事情确实一无所知。 他暂时还没能摸清这些事情之间的脉络，但是却已经大致摸清了目前的状况，也差不多是时候把直播系统彻底利用起来了。 他想了想，花费了一点时间把最近的直播内容也剪辑了一下。虽然这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目前还没有调查清楚，南君凉还是剪出了三个专辑。 一个是陆繁青事情之谜，一个是追月者消失事件，最后一个则是晏家的照片墙事件。 上传剪辑之后，他一直关注着各个篇章的点击量，毫不意外地发现追月者事件的点击量是最小的，关注度也最低。 这也毫不让南君凉感到意外。追月者的出现从一开始其实就比较蹊跷，这个事件本身和南君凉的生活联系也最小，正好可以让南君凉将之作为切入点，试探一下直播平台的反应。 想到就做。南君凉看了看时间，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安排出一两个小时来完成这个事件的调查的。 他开始了晚上的直播。 【目前涉及的几个时间都比较麻烦，也缺乏进展，所以我决定暂时换个主题，回归到追月者事件上面。】 他联系了之前把追月者介绍给他的网友。 对方接了他的电话之后，愣了一愣，回答道：“我什么时候介绍过这样的土豪给你认识？” 南君凉问道：“不记得了吗？” 对方问道：“你是不是弄错人了？”然后说道，“你看聊天记录，我们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说过话。” 南君凉：“……那可能是我弄错人了吧。” 之后他挂了电话，却跟弹幕说道：【这件事情现在显然越来越悬疑，也越来越不可思议了。有时候我会怀疑，那时候我遇到的难道是鬼吗？】 弹幕此时明显比平时稀稀落落，只有少数几个弹幕好不心虚地回答道：【主播你难道是真的遇鬼了吗！？】 南君凉回答道：【你们可真是吓到我了。】 虽然这么说，他却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感觉，反而很是目的明确地登陆上了游戏，然后开始前往之前追月者带他去过的塔楼。 果然不出所料，哪怕按照和追月者一模一样的程序试图开启传送门，南君凉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淡定开始翻找之前的直播记录，找到之后把两段直播视频进行了对比剪辑，琢磨着直播平台会不会直接连之前的视频都修改掉，而事实证明并没有，之前的视频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与追月者来往时发生的事情。 南君凉对弹幕问道：【你们觉得，在我们这个时代，有什么人或者组织拥有这样的技术，可以修改掉一群人的记忆，可以随意在游戏里增添和删除模组，并且可以入侵银行和各种公司系统修改他们的数据库？】 弹幕上一连串的点点点点点。 南君凉含笑看了一会儿弹幕，结果很长时间也没有等到任何黑屏或者BUG迹象。他试图有针对性地搜索了一下弹幕，果然很快在骤降的弹幕之中搜索到了有用的信息。 五六万的人口数，在未来也许只是九牛一毛，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但是以单独的个体来论，已经足够包括各种性格，各种想法，各种立场的人物了。而这些人里面，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把言行控制在要求的范围内，否则反而会显得不自然。 想必之前每次的意外回档，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在这个直播间里，南君凉是第一主角，但是其他人也同样是演员，配合着他在表演一部《楚门的世界》。 南君凉有备而来，每次都能精准搜索到需要的思维弹幕，然后又看到这些弹幕在飞速地消失。直播间的人数十分稳定，一直维持在五万七前三百左右，变动只在个位数，但是南君凉却在飞快加上搜索到的思维弹幕主人的好友之后，看到他们一个一个离开了他的直播间。 手动操作到底是不比未来智能系统的效率，所以南君凉很快就搜索不到需要的思维弹幕了——他甚至怀疑这短短时间内，他直播间里面的人已经完全换了一批。 当然，表面上直播间里面还是完全平静无波的。 南君凉试图联系之前思维弹幕的主人，系统提示他对方不在线。南君凉尝试了几次就放弃了。他已经得到了一部分自己想要的情报。 南君凉没有继续下去，假装作没发现直播间的观众已经被轮换了一批，却主动装作剧情总结的样子，给他们做起了剧情提要。 他用电脑做了一张示意图，概括了一下追月者事件，甚至将之前的剪辑内容进行了演示回放，很快就再次让观众们了解到事件的经过。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问任何可能导致系统“故障”的问题，也没有故意制造掉线事件，而是直接开口说道：“我回顾了一下之前制作模型时候的所有录影，发现一些很重要的信息。10月21号，我直播了模型手部的上色流程，21号晚上，我跟追月者交流，我当时还没有开视频，拍摄了模型的照片，当时准备的蓝色水性漆有三个型号，我问武器要使用什么样的蓝色漆，他直接选择了二号漆——当时漆罐并没有在照片里入镜。” “22号上午开始，我开了全天的直播。下午喝了一整瓶的柠檬水，晚上胃有点不舒服。那天睡得比较早，我跟追月者说明情况的时候，他跟我说，胃泛酸有可能是酸性饮料喝多了。当然，实际上柠檬水味道虽然酸，却是碱性饮料，不过很多人会有这方面的误解。” 弹幕：“……”这个给现代人丢脸的蠢货。 但事实上，弹幕出乎意料地干净，除了没有搞清情况的新观众和一些可能是预设的广告弹幕或者卖蠢弹幕，大部分观众几乎一言不发，一副专心凝听的样子。 当然，很多人此时都已经开始怀疑，南君凉其实早已经在钓鱼执法。 以这位大佬以往的表现，他这么做的可能性那是相当之大的。 南君凉最后总结道：“我姑且做一个推断，这个时间里面，追月者其实是能够看到我的全程直播的。或许，他就是通过直播了解到我的事情，所以才主动与我结识。在搜索追月者的住所时，我当时提到如果有更好的检测手段，比如说指纹检测之类的手段时，当时弹幕有人说‘其实指纹检测……’，我姑且认为他是想说，其实指纹检测反而不可能发现证据。” “想必当时已经有人有针对性地对于指纹进行过了处理。以你们的技术，这一点应该相当容易做到才对。事实上，即使是其它方面的线索消除，以你们的技术来说也不是难事，只是受限于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可能采用了一些现在的文学作品作为参考资料，所以应用不够灵活。” ……全中！ 直播间里面，作为官方代表而隐匿在直播间里，却从来不曾展示过自身存在感的直播间管理者几乎想要站起来为南君凉鼓掌。 大佬就是大佬。 他现在开始怀疑他们准备的这个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了。但是南君凉既然会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他对于这件事情应该就还没有更深层次的怀疑吧。 南君凉继续说道：“这种受限，也应该是源于两个时代科技的差距。比如说，我相信未来的油烟处理，排水系统和环境清洁技术都会更好，所以你们可能缺乏这方面的常识，才会遗漏了这些痕迹的处理。” 南君凉明明不曾见识过未来的情况，却对于整个事情的发展了如指掌，甚至对于未来的一切情况都猜测得分文不差。 这种情况，普通志愿者是没有可能处理的，而只有专门常驻直播间的官方人员才能做出相应的处理。只是如何处理，管理员们还不能立刻很好地作出决定，只能紧急请示上级。 但是还没等他们做出决议，南君凉却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这段发言，说道：“所以这应该是一段你们的成员非法入境本时空然后被遣返的故事，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误，你们不准备给点打赏吗？” 然后就见各种打赏铺天盖地地落下，配合各种真心实意充斥着夸赞和感叹的弹幕。 第067章 当天晚上, 南君凉装了一回大尾巴狼, 以满分成绩完成了一次直播。在这次直播里, 他试探了一下这个节目幕后人员的底线, 并且确认了自己可以主动去引导和控制直播间情势的程度。 目前看来, 余地十分之大。 关掉直播之后，南君凉心情其实颇为激荡, 表面上却很淡定。他看了看时间, 去找了南依澜, 给她读了本故事书，然后趁着独处的时候，把耗费了他大量星币的几件道具都塞到了南依澜的身上, 并威胁她：“人在东西在。要是你把东西弄丢了，你就永远别想见到我了！” 威胁招数在小坏蛋这里永远都这么管用。小哭包瘪着嘴, 委屈巴巴地应了。 南君凉这才安心了，也不管遭遇威胁的妹妹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关了灯就回了屋子。 睡前他做了一会儿之前事件的剪辑，想了想把专辑定名为了“跨越三百年去面基”，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要脸了，简直深得标题党的精髓。 客服到底还是来跟他说明了一下这件事。虽然区别不大，但是南君凉还是从细节上察觉到了这一次找他的是个人工客服，不过他并没有就这一点跟对方进行任何讨论，而是很好说话地表示了对于这件事的理解。 听得出来客服颇有些担忧, 不过南君凉表现正常, 所以他们也不可能主动自爆, 这件事就算是暂且结束了。 南君凉果然非常守诺，之后的直播时间更加稳定而且厚脸皮了，原来很多不肯让观众观看的东西，他都能冷静地任人围观了。而且他还学会了讨赏。 这么一看，南君凉的人生简直精彩到了极点。 一大早英语课代表来收作业，对南君凉的态度很是不耐烦，看上去好像是因为之前占卜的事情丢了脸而记恨了南君凉，结果对他吆五喝六被一旁同来收作业的历史课代表看不惯，两人唇枪舌战了大约十分钟，一直到上课，一看就都是辩论好手。 这个过程中南君凉做完了半套物理卷子。 早读之后同桌来借之前考试的卷子，结果被学习委员堵住一起看了好一会儿。学委对于某道题的解法产生疑问，跑过来跟南君凉辩论，南君凉顺手给他写了八种解法的公式，收获了“一生宿敌的凝视”。 课间的时候，陆繁青从南君凉的座位旁经过，留下了一张便笺。 南君凉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封短信。 只见上面写着：我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如果你觉得我利用过你，我现在已经后悔了。这是我跟黎青池的战争，你什么也不知道，不要卷进来。 南君凉忍不住抬头望向陆繁青离开的方向。 黎青池依赖着南君凉的判断，陆繁青却劝说他不要插手，但是南君凉隐隐却已经意识到，这件事之中真正不需要他插手的是黎青池，而真正需要他帮助的却是陆繁青。 他闭上了眼睛。 明明他自己的事情都已经有些顾不过来，但是他却仍旧还是想多管闲事。 ……这果然是一种病吧？ 他感触万千，一睁眼却看到满屏的弹幕全在花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关直播的念头，顺手关了个弹幕。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看不到思维弹幕里含义深沉的对话。 【话说我要打赏多少星币才能和主播谈恋爱？[红心][红心]】 【会被杀。】 …… 【会被杀+星球编号。】 只要南君凉老老实实不随便切断直播，他的哪怕是日常直播对于观众来说也是很精彩的，上学时候精彩，等到放假也仍旧有独特的卖点。 南君凉在众神牌的使用上已经相当熟练，甚至有些众神牌根本难以解决的问题，他现在也可以通过简单的话术进行了解和判断，然后给占卜的对象制造出“百发百中”的印象。 比如说一开始没办法回答的真命天子问题，他现在也可以轻松根据妹子们的性格提出建议了。占卜有时候就像是情感谈话，要清楚地明白对方的诉求并给出建议。有时候女生们并不是真的想问真命天子在哪里，而是想要寻求一份找到真爱的攻略——这种攻略，南君凉虽然没有经验，但也不需要占卜就能给出。 通过女生跟男性（一般主要是南君凉自己）交谈时的姿态——放松与否，是否应付自如，表现积极或者是被动，思想乐观或者消极，感情观谨慎或者随便——配合其他个人化的信息，可以简单判断一个人的感情经历和性格特征，以此作出人生建议，而且保管让女孩子觉得很准。 而且南君凉确保了自己的建议都是有用的。 比如说这个时候跟他说话的姐姐，她态度畏缩，占卜时神态紧张而且不自然，看衣着和配饰，经济情况也不是很宽裕。从她携带的物件来看，她是一家小型网络媒体的文字编辑，但是最近的工作应该并不顺利——这从她不自觉蹙紧的眉头和纸袋中明显显得有些凌乱的资料上都可以看出。 她问话的句式也深深暴露她的感情信息和性格特征：“我想占卜……感情。” 南君凉问道：“具体想占卜什么呢？您想占卜恋爱呢，还是婚姻呢？” 年轻女编辑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南君凉说道：“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心里却已经有了大致的打算。 他问道：“您在工作上遇到了困难吗？” 女编辑很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南君凉说道：“有这方面的感觉。” 女编辑想了想，就跟他聊了几句。南君凉一边占卜一边跟她聊天，末了完成了占卜，不动声色地收起缺乏意义的信息牌和空白应召，然后说道：“从占卜结果来看，您目前的恋爱运很飘忽，一不小心就容易消散，如果可以最好采取一些小手段进行加强。” 女编辑为之一愣，问道：“什么样的手段？” 南君凉回答道：“可以采用一些小饰品或者简单的仪式。我给您一个建议吧，你之后每天出门的时候，出门之前三十分钟照一次镜子，出门前照一次镜子，要是当天早上感觉到事情不顺的时候，就找一样喜欢的小饰品，不管发卡发饰或者首饰都可以，最好是色彩明亮的镇压一下。周一和周六一定要选用不同的发型，因为厄运是跟随在后的，转换发型和平时不同的穿衣风格都能迷惑它们，做到临时摆脱厄运的效果。” 他说得郑重其事，所以女编辑也煞有其事地应了。 弹幕一片茫然，对于南君凉新的占卜方式感到了懵逼。 【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主播占卜，怎么风格完全变了。主播这是在忽悠人吧？】 【……这是心理学。】 有少数明白人倒是看穿了南君凉的套路，然后开始了讲解。 【让她照镜子是为了增强自信，人照镜子是有审美修正的，看自己会觉得越看越美。至于为什么要照两次我就不知道了。而心情不顺的时候增加小饰品，是主播在对她进行一种心态上的引导和催眠。以心理学来说，人的情绪很容易影响自身行动，然后造成不同的结果。如果这位女士相信了主播的话，然后使用了小饰品，她会潜意识给自己一种‘我给自己转运了’的想法，一定程度上会修正悲观和消极的情绪，变相达到真正转运的效果。】 【那换发型呢？】 【大部分人能通过转换发型来转变心情。我忘了这个做法是从几世纪开始流行的，不过通过转变形象来改换心情的做法一直以来好像都有。二十一世纪好像有个礼拜计时法，是旧基督教的计时法，在当时社会被广泛使用。周六就是礼拜六，也是休息日，大概是比较有闲空来段恋爱的日子？】 南君凉好像也看到了弹幕，也用思维讲解道：【让她照两次镜子是为了引导她的作息时间，以及给她充足整理仪表的时间。现代很多人熬夜严重，早上上班就夺命狂奔，如果留出三十分钟让她进行准备，一来可以增强自信，二来也可以更好地调整一天的步调。】 讲解完之后，他又对女编辑说道：“至于姻缘。您会有一段非常美好的婚姻，不过之前有一些波折。” 女编辑顿时愣了一下，问道：“波折？” 南君凉说道：“占卜是这样的，很多时候结果会有些模糊。我目前只能判断您需要经历两三次不顺利的短暂恋情，才能步入婚姻。放心，这段婚姻会很幸福。” 女编辑若有所思。 占卜结束，弹幕还充满着一股搞不清楚情况的氛围，完全不清楚南君凉这些占卜词的意义所在。不过找南君凉占卜的客人很多，多到店长已经快要想专门给他搞一间占卜屋了——萨西目前已经很危险地处在了失业边缘。 所以弹幕等了许久才终于有机会询问南君凉关于他占卜内容的一些疑惑。 南君凉顿时笑了：【那位大姐一看就是性格内向没有恋爱经验，而且看上去性格也很被动。像她这样的女性，恋爱可能就会冲着婚姻去。给她多留点时间，多攒点经验，对于最后下决定肯定是有好处的。】 然后他又说道：【而且，对于性格内向的女性，她们对于恋爱的态度会更加谨慎，说得难听一点，就叫做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当然不是坏事儿，只是有时候，面对失败的勇气也是必须的。所以我告诉她要走向幸福，中间必须要经历几次失败，这样子，因为知道最后会成功，她就不会对于中间的失败感到过于畏惧。】 有弹幕问道：【可是这根本不算是占卜吧？要是不准确，岂不是砸了招牌？】 南君凉顿时笑了，说道：【因为她需要的不是真的占卜师，而我也给了她需要的建议。至于准确不准确……你真的觉得，我的占卜是不准确的吗？】 第068章 这个问题难住了弹幕。 像这些问题, 在未来也恐怕只有专门的心理学家或者情感学家才能做出合理的判断和回答了。而观看直播的人里面, 那极少数从事相关行业的人士在经过理性分析之后, 也有一种“学到了”的惊喜感。 南君凉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甚至连他对女编辑说的数字都不是随口胡诌出来的, 而是有一定的依据的。以内向谨慎型人士的性格来说, 她们一般不会冲动行事，避免了冲动婚姻可能带来的危险。而二三次的恋爱经验还在她们的承受范围内, 既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疲惫, 以至于耗尽了热情, 又足以供她们积累必须的经验。 配合这些经验对于未来的婚姻进行决策和选择，对她们婚姻的幸福肯定是有促进作用的。 如果是性格过于外放却对于恋爱态度过于开放的女孩子，南君凉可能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这些占卜肯定不可能百分之百准确, 但是如果听从南君凉的建议并且能够执行，南君凉觉得她们还是有七八成的几率可以实现自己的目标的——当然, 目的特别不现实的除外。 占卜结束回去换衣服的时候，南君凉意外地又看到了晏希麟。 他几乎没有在晏家看到过这个小表弟几次, 反而常常在咖啡屋遇到。 虽然关系不熟，但是晏希麟一直都表现得挺友好的，所以南君凉免不了打了声招呼，晏希麟也应了。然后问道：“你怎么还在打工？” 南君凉说道：“你就当我积累社会经验好了。” 晏希麟对此却很不以为然，说道：“当服务生能积累什么社会经验？”又说道，“我爸没给钱吗？”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说道：“晏希麟, 你这个说法……很招人误会。” 晏希麟想了想, “哦”了一声。 但没一会儿他又说道：“你也挺辛苦的。” 南君凉：“……还好？”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 准备回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就有人坐在车里，冲他招了招手。南君凉愣了一下，才发现是沈瑞行。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去。 沈瑞行说道：“小朋友，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南君凉说道：“无功不受禄。” 沈瑞行：“拒绝得真快。” 南君凉说道：“沈先生，你这样无事献殷勤，会让我很慌。” 虽然这么说，他的态度却很淡定，一点也看不出慌张的迹象。 沈瑞行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说不定我们上辈子有缘。” 南君凉：“……”他面色古怪，想了想，说道，“沈先生，老实说，我来玉山之后，你是跟说我这句话的第三个人啦。” 气氛顿时陷入谜一般的尴尬。 说实话，沈瑞行算是外貌水准极高的混血帅哥，五官深峻却又不至于太过棱角分明，气质绅士高雅却又带了点西式的热情与直率。但是观众们对他好像很不感冒——事实上，比起黎青池或者晏希珉这种小屁孩，客观来说当然是沈瑞行或者黎御这种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更有人格魅力，但是弹幕就是对他们毫无兴趣且丝毫不待见，反而每次看到晏希珉等人就瞎激动。 搞得南君凉有时候都怀疑这群未来观众审美是不是都坏掉了。 比如此时，面对沈瑞行的调戏，大家就显得很淡定，甚至看上去对沈瑞行的吃瘪还有点喜闻乐见。反而是南君凉自己感觉到说话冲了点，主动挽尊道：“说不定是沈先生认识的某个朋友跟我长得像，所以才会觉得亲切呢。” 他主动递台阶，沈瑞行就顺着台阶滑了下来，说道：“可能吧。” 然后他不死心地问道：“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南君凉说道：“我要回家了。” 沈瑞行说道：“我送你。” 南君凉说道：“谢谢你，但是不用。我说了，你这样让我有点有压力。” 沈瑞行听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不敢或者不愿意逼迫太过，便说道：“好吧，那下次有机会我再找你玩。” 南君凉自然不可能真的把这话当一回事，挥挥手就向前走远了。 沈瑞行看他走了一段距离，却开车在后面远远跟随了一小段。 沈瑞行跟南君凉说话的时候，晏希麟和他的同学就在咖啡屋里看到了。同行的女生一直很关注南君凉，忍不住讨论道：“晏希麟你表哥真的很神秘，占卜那么准，交往的朋友好像也都很厉害的样子。” 晏希麟对此不置可否。他跟南君凉是真的不太熟，虽然他妈妈不像其他两个婶婶一样对南家兄妹充满了警戒心，但是因为母子俩的尴尬身份，他基本上很少回晏家，自然也没能跟南君凉建立起什么交情。 不过他对南家兄妹还是很关注的，而且很多时候也有心想要帮上一把——就当是代替父亲照顾一下外甥了。 他托着腮，看着窗外。虽然听不到南君凉跟沈瑞行在说些什么，但是也可以大致分辨出来南君凉的姿态带着几分外露的拒绝，后来还告别了沈瑞行打算自己离开。 偏偏沈瑞行又开车缓缓地跟了上去。 晏希麟觉得对方有尾行的嫌疑，就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有事，先走了。这次我请客好了。” 然后扔下几张软妹币，就追了出去。 南君凉是正常速度走路，沈瑞行开车跟在后面的速度就宛若龟爬。晏希麟三两步就追了上去，经过沈瑞行的车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瑞行：“……”这小孩怎么回事？有病吗？ 晏希麟却已经向前追了上去，心里也在腹诽南君凉都招惹了什么人。 他走过去的时候南君凉已经快走到了车站牌，结果突然有一辆车开了过来，在南君凉旁边停下，挡住了他的身影。 晏希麟停下来等了一下红灯，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南君凉不见了。 他顿时愣住。这时正好绿灯，他冲过人行横道向着站牌点冲了过去，然后望着绝尘而去的黄色汽车，急忙掏出了手机。 其实不止晏希麟发现了这一幕，沈瑞行也发现了。他一个急转，也顾不得违反交通规则，就猛然向着那辆黄色轿车追了上去，就算车辆性能好，车技也出众，却依旧惊吓到了不少路上的车辆和行人。 南君凉昏迷得其实并不彻底，只意识模糊了几分钟就醒了过来，甚至连思维都停留在被迷晕之前，并没有彻底被打断。但是即使如此，他脑子一动就知道大势已去，索性继续装晕。 他之前预测过自己的处境可能有危险，但是对于危险的来源很显然判断有误。像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用脚趾思考都知道不是晏家人或者是未来世界的手段。至于具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还要在之后静观其变。 这种情况下，说完全不害怕那是假的。不过南君凉素来很能控制情绪，情绪越是绷紧，思维反而越是冷静。加上没有准备，直播一直没关，有上万观众陪着他，恐惧感也淡了许多。 弹幕里的众人此时一个个比南君凉还惊慌，不停地有人提着馊主意，还有人催促向时空管理局报警进行紧急援救——南君凉本来也很慌张，但是看到他们表现那么夸张，反而淡定了。 至少他知道了一件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是源于什么理由，如果他真的遇到了危险，平台是有可能采取行动的。 有这个保底功能，他就安心了。 南君凉看了看自己的星币余额，偷偷给自己兑换了一个一次性防护衣胶囊，夹在了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偏掌心的位置，然后开始偷听绑匪的对话。 却突然听绑匪说道：“鲁哥，后面那辆车……是不是沈董的座驾！？” 南君凉心头一惊，联系起之前的事情，立刻意识到了这个沈董是谁，也猜测到了几个绑匪的身份。 这些绑匪八成是东胜的人。南君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毫不怀疑这一场绑架与自己父母的死有很密切的关系。 而接下来的对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却听鲁哥一声咒骂，说道：“这小子到底是怎么跟沈瑞行扯上关系的！？他现在应该没有靠山才对！” 却听他的同伙说道：“你说，沈瑞行有没有可能已经知道了……” 南君凉竖起了耳朵，还瞬间修改了弹幕设置，就等着这些家伙自爆情报。 结果他们到关键时候就不说了。 鲁哥带着沉思的语气说道：“这可是件麻烦事。沈瑞行这人很有沉浮，跟老板的关系也不是很亲近。要是这些事情被他发现端倪，说不定就会被他抓住把柄，借题发挥……” “那我们现在这么办？” 鲁哥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想办法甩掉沈瑞行再说。” 沈瑞行是个公子哥，就算是车技不错，但是对于路况的熟悉度肯定远远不及专业的司机。绑匪驾驶的车辆和出租车造型极其相似，合理利用交通状况的情况下，甩脱沈瑞行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事实也是如此。沈瑞行在几次交通情况变换之后，就被绑匪给甩脱，跟着一辆出租车在一个错误的路口转了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只能看着绑匪的车扬长而去。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心里有几分急躁，却迅速转了个向，拐到了另一条路上，也没有再继续寻找黄色汽车的踪影，反而直接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此同时，他拨通了报警电话。 而另一头，在南君凉刚被绑架的时候，晏希麟也早就匆匆忙忙地拨通了晏重鹤的电话。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快接电话……”晏希麟焦躁之下，克制不住地在心里碎碎念，一边祈祷晏重鹤不要正在开会。 结果怕什么就来什么，电话响了没两下，就直接被挂断了。他又打了晏重鹤公司的电话，接的是秘书，晏希珉开口就喊：“我爸是不是在开会！？” 秘书回答道：“现在有一个重要会议正在进行。如果没事的话，最好等会议结束之后再让老板联系你。” 晏希麟赶紧叫道：“有事！你告诉我爸，我表哥，他亲外甥被人绑架了！就在他打工那家咖啡店附近的路口，被开着辆类似黄色出租车的司机和他的同伙绑架了！”然后又迅速报了车牌号。 秘书也没想到是这种消息，一愣之下，却是不得不紧急从权，闯进会议室打断了会议。 第069章 南君凉在合适的时候苏醒了过来，然后被车载到了一处荒僻的别墅区, 又被绑匪推搡着拖进了屋里。 绑匪是个明显憋不住话的性格, 把他拖进去的时候还忍不住跟他说道：“南少爷, 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实在是你这条命太值钱了。” 南君凉问道：“你们是谁？” 他的目光充满了警戒和畏惧，一半是真, 一半是假，演技绝对到达了他这一生的巅峰, 硬是没让这群绑匪看出丝毫破绽。 绑匪说道：“你还挺冷静的。”然后他说道, “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 绑架你也只是为了求财，只要你好好配合, 让我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你这条命还是能够保全的。” 南君凉说道：“我没钱！” 绑匪嗤笑一声：“南少爷，既然我们选择了绑架你, 就说明我们对你的情况是非常清楚的。” 南君凉回答道：“那你们更应该知道我现在根本身无分文, 我爸妈的财产全被法庭没收了。” 绑匪说道：“我知道你家的资产目前是被冻结的状态……不过我要的不是这个。比起那点房子和股票, 你父母应该给你留了一些更值钱的东西吧……比如……一些重要医学专利的核心资料。” 南君凉睁大了眼睛。 他问道：“你是指什么！？” 绑匪推了他一下，让南君凉直接摔倒了沙发上, 然后说道：“别给我装傻了！缩利剂！我们要你父母留下的治疗心脏衰竭的缩利剂的相关资料！” 南君凉顿时愣住。 他做梦也没想到, 自己会从绑匪的口中听到缩利剂的名字。是药品的名字恰巧相同，亦或者两者之间真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事实上, 这时候的弹幕也是一片哗然。 南君凉第一次听说到缩利剂这个名字, 还是在未来观众的口中。当时他们表示缩利剂的研发者此时还未出身, 因此是规则允许内可以被使用的专利。 可是绑匪却向南君凉所要关于缩利剂的研发资料，还声称这些资料应该来自南知行和晏海瞳。这之中仅仅以巧合来解释显然并不足够，一定还有什么南君凉所不知道的，更深层的关系。 南君凉问弹幕：【为什么他们会想我问缩利剂！？缩利剂这个时候不是还没出现吗！？】 一边他又对绑匪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没听说你说的什么索里剂！” 鲁哥说道：“别给我耍什么花样！那是很值钱的专利，他们就你和你妹妹一对儿女，你妹妹才几岁，他们不把东西留给你又留给谁！？” 南君凉冷哼一声，嗤笑道：“或许他们还没来得及留！？我爸妈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早早预料到自己会出车祸！？” 听他这么说，鲁哥突然伸出脚来踹了他一下，威胁道：“如果是这样，那你也没有留下的价值了！干脆直接处理了吧，免得还留下证据！” 这一脚踹得实在不轻，基本上没有脚下留情。南君凉被踹之后，脸色一白，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强行克制才没有痛呼出声。但他一向倔强，吃软不吃硬，愣是忍着痛处冷笑道：“难道……我交出了资料你们就不杀人灭口了吗！？你们既然绑了我，又透露了这么多信息，肯定也没想着让我活着回去！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让仇人得意？” 他这样说，绑匪也有点捉摸不透他到底有没有缩利剂的线索。 就有另一个绑匪上来当好人，说道：“南少爷，我们就是求财，蒙着脸你又没看到我们的样子。只要你老实合作，等我们拿到了东西，肯定是会放你回去的。毕竟晏家家大势大，我们也不想跟你舅舅们结成死仇。” 南君凉冷哼，心说：可惜我不只看到了你们的长相，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下来了。 绑匪之前是后方袭击的南君凉，但是开车的时候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们并没有戴上蒙面，是等到了人迹稀疏的区域才戴上的。那点时间，已经足够未来观众把他们的长相深深印入脑子了。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求财，但是南君凉根本一句也不信。不如说，一再强调这一点反而让他们显得非常可疑。 要知道，研究资料这东西可跟黄金白银不一样，就算拿到手大部分人也根本无法判断它的价值，就算它真的拥有巨大价值，但是要把它转化成实实在在的软妹币，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他们至少需要一个能将之转化成利益的医药机构，或者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受其指使。 而这里面最可疑的无疑就是东胜。 可是南君凉还是有些不能理解的地方。他的父母先前就是为东胜工作的，他对两人的工作内容虽然不感兴趣，但是但是饭桌上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多少也零零碎碎听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当时他们研究的方向并非是心衰方面的药物。如果他没记错，南知行夫妇俩当时专攻的方向其实是心血管疾病方面的特效药。虽然南知行当时表示对于心衰或者与心衰病理近似的一些病症更有兴趣，也觉得它们更需要研究，但是提出的计划书却被上面拒绝了。据说主要还是考虑到成本和收益的问题。 当时南知行还十分遗憾来着。 按照专利法的一般规定来说，南知行为东胜工作，在东胜资金支持下研发出来的专利，本身归属权就是属于公司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东胜的行为这样鬼鬼祟祟不能见人，里面可能别有内情。 南君凉想着怎么从他们口中唬出更多内容，结果鲁哥却突然走过来。他身形高大，本来就极有恐吓力，此时居高临下，压迫感就更强了。 他冷笑道：“跟这小子说什么废话！？直接打到他开口就行了！你看他这细皮嫩肉的，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什么苦吧？” 然后南君凉就感到一股巨力直接冲着他胸腹而来，随后才是疼痛感。 ……好痛！ 鲁哥在这一点上倒是没猜错。南知行夫妇很擅长教养孩子，南君凉从小到大，最多就是很小的时候不听话时被象征性地打过几次手心，连皮肤都不红的那种。 南知行甚至从来不会对自家儿女下命令，再难以说明的道理，他都会剖碎了，一点点转化成孩子能够听懂的道理讲给他们听。所以就算是因为年幼而饱受宠溺，因此爱哭爱耍赖还有点霸道的南依澜，在需要的时候也会表现得很懂事。 但此时，南知行夫妇俩养了十几年都没动过一根手指的孩子，却被绑匪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着。弹幕在那一瞬间都惊呆了，南君凉甚至仿佛从思维弹幕之中听到了哭声，叫喊着【不要！】【不要打了！】【别动他了啊！】 他们未必没有看过更加血腥的影片，想来是因为这段时间看直播和南君凉培养出了感情，所以格外不忍心看他被打。 但他也顾不得安抚弹幕的情绪。在被反绑的情况下，他只能艰难地翻滚着，护住胸腹等要害位置。 鲁哥还在叫：“说不说！？说不说！？” 南君凉疼得额头都开始冒汗，却咬紧了牙关。他赌鲁哥不敢杀他，但是慢慢又有点不能确定了，实在是疼痛太过消磨人的意志，剥夺人的思维。 也许，是时候该装一波昏了。 鲁哥动了一会儿手，其实一直控制着分寸，但即使如此，拳脚也绝对力道不轻，否则无法起到恐吓的作用。结果他打了这么多下，南君凉始终一声不吭，倒是让他有点骑虎难下。 反而是他的同伙有点慌了，叫道：“大哥！大哥！别打了！他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鲁哥心头一惊，停下动作，发现南君凉已经一动不动。他的脸色苍白，嘴角竟然出现了血迹。鲁哥顿时也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去探了一下南君凉的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咬牙切齿，说道：“这小子还挺硬气！跟他那一根筋的父母一个德行！” 同伙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鲁哥说道：“去接盆冷水来，把他弄醒！” “就算弄醒了，他也不说吧！？别真的闹出人命来……” 鲁哥说道：“要是真出了事，也自有老板帮我们摆平，大不了进去蹲两年。只要能弄到缩利剂的资料，老板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的！” “可是晏家……” 鲁哥说道：“晏家自己的水也深着呢，晏三手上不干净，未必就敢替他出头把整件事闹大！当然，最好还是别真把人弄死了……只要他还活着，晏三就未必舍得豁出去。” 南君凉没想到他们会说到晏重鹤，心里一时异常惊愕，简直掀起惊涛骇浪。 绑匪中的一人似乎真的去打水了。结果那边刚走，鲁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鲁哥拿出电话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便随手按掉了。 结果没过一会儿，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鲁哥再次取出手机，正打算按掉，脸色却是一变。 他同伙问道：“谁的电话？” 鲁哥语气颇为不耐地说道：“你嫂子！妇道人家！” 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接了起来。结果刚接起来，就听到手机里传出来一声惊慌的大喊：“老公！救命！” 第070章 沈瑞行跟丢了黄色汽车之后，心头虽然焦慌, 却没有继续盲目寻找, 而是立刻转向走了另一边的车道, 一边开始快速打了好几个不同的电话。 “小王, 你现在去公司，给我查玉山这边的员工资料, 尤其详细查一下金总那边一个姓鲁的员工。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不是司机就是保安, 你重点查这些部门的资料, 查到之后把他的资料直接发给我。” “朱子, 借我一批人，越快越好。十分钟后我告诉你集合地点, 要是事情成了, 我请你们所有人在赛森大酒店玩一天，所有档次的酒随便开！” …… 一连串的电话打完之后, 开始的电话也已经有了回复, 沈瑞行很快就收到了一名叫鲁聪的司机的资料。 随后他就给朱子发了信息, 让他安排人在必经路线集合，然后开车驶向了指定地点。 大部分保镖一开始甚至不知道沈瑞行要去干什么, 只是盲目地听从命令, 跟着沈瑞行到了一处街道。直到沈瑞行让人闯入一处民居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十分犹豫——像这种情况, 不是私仇就是欠债, 只要最后没有构成确实的伤害, 最后多数也就是距离罚款，做这一行这点心理准备还是有的。 因为是周末，鲁聪的妻女正好都在家里。两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沈瑞行带来的人控制住了。沈瑞行得了人质在手，就立刻给鲁聪打电话，结果却被拒接了。 他当时就怒了，转头对鲁聪的妻子说道：“给你老公打电话！” 鲁聪的妻子整个都被吓呆了，面对着一堆人高马大，一看就训练有素的壮汉，也不敢反抗，只能给老公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委屈地哭喊了出来。 鲁聪的妻子看上去还很年轻，也挺漂亮，可能还不到三十，和年近四十的鲁聪完全是老少配。鲁聪虽然说话不客气，其实私下里倒是很宝贝这么个小娇妻的，所以听到她这么一喊，顿时心头也是一惊。 然后他就听到啪地一声，手机那头就已经换了一个人。却听沈瑞行声音冰冷，说道：“鲁聪，限你半个小时内把南君凉给送回来！但凡你敢动他一根毫毛，他身上有一道伤口，你女儿就会有一道，你老婆两道……我说到做到！” 鲁聪吓了一跳，隐隐已经猜出对面的是谁，顿时开口道：“是沈董吗？”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干笑着说道，“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南君凉的，这是谁啊……” 沈瑞行说道：“是不是我给你女儿来一刀，你就知道他是谁了！？我告诉你，他不是你能动的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的人你都敢动！？” 鲁聪：“……”鬼才知道你怎么跟这小子扯上关系的。 但他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试图垂死挣扎：“沈董，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在外面办事儿呢，您说的人我都不认识……” 然后就听到电话背景音里面传来的一声巨响和他老婆的一声惨叫。 鲁聪顿时惊着了，惊慌叫道：“沈董你在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 沈瑞行冷笑道：“这回认识不认识了？” 鲁聪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您放过她。” 沈瑞行说道：“我放不放过她，是要看你听不听话的。” 鲁聪喘了两口气，到底是放弃了挣扎，说道：“您要我干什么？” 沈瑞行：“把电话给南君凉。” 鲁聪看了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省的南君凉一眼，说道：“这个……他还昏着。” 沈瑞行听了，眉头一皱，声音也阴森了几分，问道：“你们动他了！？” 鲁聪赶紧说道：“没……没呢。就是之前用了药，可能吸入多了点所以现在都还没醒。”他这样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南君凉露在外面的皮肤。南君凉的皮肤好得很，鲁聪的那几下本来都是踢在他的胸腹和背上的，但是因为之前南君凉故意翻滚护住要害，就落到了手臂之类的地方，可能少年人皮肤娇嫩，此时竟然隐隐渗出了血迹。 除此之外，脸上虽然没有伤口，但可能因为挨打时候撞到了哪里，脸色又发白又发红，一看就会发现状况糟糕。 沈瑞行说道：“开视频！” 鲁聪头上都冒汗了，说道：“沈董，这里没有网……我……我没有流量。我……我把他弄醒跟您说话吧。” 这回他们也不敢用水泼南君凉了，反而找了条毛巾来小心翼翼地沾凉水给南君凉擦了擦脸，又按人中又叫唤地，终于把南君凉“弄醒”了。 南君凉醒过来之后，鲁聪对他比了个割喉的手势，才把手机凑到他耳边。 南君凉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到鲁聪都有点怂了，才开口说道：“喂？” 沈瑞行声音明显温柔了许多，问道：“君凉？你现在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打你？” 南君凉其实装晕的时间里已经大致判断出了现在的形势，扫了鲁聪一眼，却并没有急着告状，而是开口说道：“还行。” 虽然说沈瑞行目前好像控制住了情况，但是他目前还在绑匪的手里，并不想逼急了他们。而且就算沈瑞行表示会在鲁聪的妻女身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南君凉却并不当真，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沈瑞行用这种方法帮他是权宜之计，但若是真的在过程中造成了人身伤害，那么他自己也是会有麻烦的。 沈瑞行问道：“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 南君凉报了地址。鲁聪本来还想着之后有机会利用信息不对等的优势逆转一下形势的，没想到南君凉连门牌号都给报出来了。他当然想不到这是直播系统的功劳，只以为南君凉以前来过附近，恰好认出了地点。 意识到这一点，鲁聪整个人都颓了，觉得连老天爷似乎都没有站在他们这一边。 沈瑞行问完了地址，又说道：“现在你拿着电话，一直保持通讯状态，带着他们一起离开那里到最近的街道警局。通讯不许断，只要一断我就给鲁聪他老婆来一刀……也许是女儿。” 南君凉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劝说沈瑞行不要犯罪。他只是回答道：“我还被绑着……没法拿电话。” 沈瑞行便让鲁聪接电话。 沈瑞行态度冷酷而有条理，完全听不出来是在虚张声势，鲁聪听到了妻子的哀嚎，到底慌了神，也没敢阳奉阴违，就那么一路把南君凉送到了街道警局。 南君凉被松了绑，其实浑身都还有些酸软发疼，但是强行忍住了，就那么一步一瘸地走出了别墅。沈瑞行不知道他的情况，为了以防万一，命令绑匪不许开车，所以几人直接就是走过去的，路上还引起了围观。 等到了警局门口，后面已经跟了一串看热闹的。 一进门，警察也一脸懵逼，问道：“这是怎么了？” 南君凉说道：“来报案。” 女警问道：“你这是被打了？要不要帮忙送医院，都伤到哪儿了？”又瞪着跟在后面的绑匪怒道，“你们这些大人怎么回事？孩子脸都白了也不知道赶紧送医院——” 南君凉赶紧叫道：“大姐你先停停！他们不是我家长，是绑匪！来投案的！您……先找人来把他们收了行吗？” 女警顿时微张着嘴，要说的话全被掐断了，数秒后反应过来，赶紧通知同事来把人给扣了，围观者看到这剧情发展，一下子哄然，回头一传话，围观人数肉眼可见地增加。 鲁聪被抓住了，回头还看南君凉，跟警察说道：“我不走，别带我走……南少爷，你让沈董先把我老婆孩子放了行吗！？我老婆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她们是无辜的！我打了你，你让沈董回头找人来打我就行，别碰我老婆孩子……” 警察听了，问道：“怎么回事！？” 南君凉说道：“我会跟沈瑞行说的。”然后跟警察说道，“我被绑架的时候正刚好和一个朋友分开，他是我朋友公司的一个员工，我朋友开车追他们被甩脱了，但是认出了他的身份，就找人闯去了他家里，抓了他老婆孩子来威胁他放了我。算是围魏救赵吧。这应该……不算犯罪吧？” 警察：“……” 这操作实在是太溜了，根本没有前情可循，所以就连警察也很难判断这算不算是犯罪吧。他说道：“没真的把人怎么样吧？” 南君凉便拿着手机问了沈瑞行一句，沈瑞行回复道：“按头撞了几下桌子。放心有分寸的，连红肿都没见着呢。” 南君凉照实回答，警察便让他转告沈瑞行赶紧把人放了，然后过来做一下笔录。 沈瑞行听了之后答应了，却没有马上挂断电话，而是开口说道：“他们打你了！？” 南君凉说道：“逼问了一些我爸妈遗产的事情，放心，不严重。你别真的去打女人小孩，他们也冤枉。” 沈瑞行眼神可怕地瞪了鲁聪的妻女一眼，才颇有几分不甘地答应了。 第071章 沈瑞行思路清奇，做法邪性, 以惊人的速度逆转了形式, 晏重鹤却才联系上晏重松, 刚通过他的渠道派出警察, 开始搜寻绑架犯的车辆。 事实上这时候道路监控系统已经非常完备了，唯独比较麻烦的是绑架犯开的车辆外形上与玉山目前使用的出租车型号几乎一般无二, 很容易混淆视线影响追踪的效率和准确度。 晏重松实在是想不到在玉山还有人敢胆大包天地绑架南君凉，此时却是心焦如焚。这个时候警方带了一个人进来, 说是目前国内最高新道路监控和搜查系统的开发者, 叫做黎御。 因为玉山交通系统最后一次更新是去年九月, 目前还没有装上最新的软件，所以黎御对系统进行了一个临时性的插件式载入, 才开始使用最新的功能。 大约十分钟的操作之后, 晏重松就见到一个指示箭头通过追索目前的监视视频编号迅速在电子地图上画出一张路线图，然后不连贯的断点被标红, 连贯的路线被标绿, 很快标出了最有可能性的追踪路线。 玉山警方的负责人对于这个软件功能很有兴趣, 问道：“这个是依靠什么依据进行采样追踪的？能对面部进行采样吗？” 黎御回答道：“目前对于动态图像的识别能力比较有限，准确率和智能度都有待提高, 比如说这些红点就是错误识别的类似图像。人脸的识别功能也有在进行开发, 但是根据目前的测试结果，就算是完全露出脸部的行人, 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识别准确率。” 然后他皱眉问道：“能先解决绑架案的事情吗？” 警官顿时意识到晏重松还在后面, 立刻又回过头去, 调出了最后监控到的黄色汽车的影像，确定了它确实就是绑架犯驾驶的那一辆。 他们查询了它最后消失的方向，最后确定它应该驶向了附近的一处别墅区。但是具体去了哪里，因为别墅区内部的监控由物业在管理，警方必须要联系物业公司才能调看。 如果对方在别墅区换车离开，那么接下来就会更难追踪了。 晏重松跟着警方匆匆出动，然后发现黎御也紧紧跟了上来。他有些意外，问道：“这位专家……也要一起来？” 秘书与警方负责人交流了一下之后，告诉晏重松：“黎先生是青舟医械的拥有者，他是为了您外甥主动来帮忙的。据说是您外甥的朋友。” 晏重松颇为讶然，显然不知道南君凉才来玉山没多久，怎么就突然交上了这种层次的朋友——照理说黎御的身份和普通高中生本应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但是这种时候也不适合打听，所以他就没有追问，而是在视线相交时对黎御点了一下头，算是认可。 黎御也对他笑了笑。以面对晏重松这样身份的人物，他的这个笑未免显得有几分矜持和冷淡，但是这种时候晏重松倒也没在意。 毕竟他是来帮忙的，而且有才的年轻人性格倨傲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警方很快到了绑架犯的车联所在的区域，然后甚至没能来得及查询小区监控，就发现了黄色汽车的存在。因为不确定犯人是不是已经转移或者还在小区内，他们分散开以尽量隐蔽的路线接近了别墅，然后试图查看别墅内的情况。 这个过程中黎御又提供了一些帮助。他提供了一种巴掌大的航拍飞行器来帮助查看情况，飞行器整体上只有巴掌大小，不接近来看就像普通的麻雀一般无二，飞行姿态竟然也跟普通的麻雀相差无几，是依靠扇动翅膀和调节尾羽来控制飞行路线的，镜头在腹部，但是如果用手实际接触过，就会发现它浑身包括羽毛都是十分轻盈的金属材质，翅膀部分更是由无数的可以自由变化的球形机械关节组成，只是这些关节非常细小，大约只有二三毫米的直径。 这技术令人惊叹。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警方甚至都想要去跟黎御洽谈购买这个产品了。 黎御操控着这微型航拍器，飞到了窗口对屋内情况进行观测，结果发现屋里十分安静，完全没有有人的迹象。他皱着眉头，又让麻雀环绕了屋子一周，在所有窗户附近都周旋过之后，警方判定屋子里并没有人。 闯入搜检之后也确实如此。 黎御的脸色很不好看，晏重松也是差不多。 结果这个时候，刑警队长收到了呼叫。他接了之后，听到对方喊道：“队长，南君凉同学找到了。就在你们现在所在的玉城街道分局，他带着三名绑匪投案自首了！” “……哈？”队长一脸懵逼。 等他们匆匆赶到警局，就看到三名绑匪一头被收押审问，而另一头则是一个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混血青年拖着一群保镖模样的黑西装在那里老实听女警训斥的场面。南君凉手臂上的衣服卷起，包了绷带，就在旁边打圆场，替混血青年说话。 就听到女警说道：“……知道了绑匪的身份，就应该马上来报案！找人闯到绑匪家里反过来威胁绑匪这种做法完全不可取，你们这些有钱人简直是为所欲为！” 南君凉好声好气地说道：“姐姐，我朋友也是急了，太过担心我所以才没了分寸。” 沈瑞行也陪笑着，低声下气里又带着几分死皮赖脸地说道：“警察小姐，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你看小君凉细皮嫩肉的，就这么一会儿就被他们给打成这样，我要是不当机立断，万一他被打出个好歹来，就算你们赶到了那也不来不及了吗？” “细皮嫩肉”的南君凉一言难尽地望了他一眼。 沈瑞行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来，侧头对他抛了个媚眼。 黎御一瞬间的表情阴沉到了没法看。 晏重松也有点看不过去，又不知道沈瑞行跟南君凉又是什么关系。但沈瑞行对南君凉的态度太轻浮了，两人的年纪又有一些差距，所以看上去就格外不对头。 他进入门口没多久，局子里的人也都纷纷发现了他们。市局的人和分局的人进行了沟通，南君凉则是发现了自家大舅，立刻站起来迎了上来，叫道：“舅舅！” 晏重松看他的造型，皱眉道：“你受伤了！？” 南君凉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道：“被踢了几下。” 他休息了一会儿，上了药，女警又喂他吃了点巧克力和牛奶，脸色其实已经比刚进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但是晏重松一听说他被踢了几下，却一点也不放心，立刻让人送他去附近的医院进行检查。 检查的同时，秘书顺手就让医院给验了个伤。事实证明都是皮外伤，不伤筋动骨，就是看着可怕。 医生也说：“孩子看上去又瘦又文静，体格却很不错，看得出来平时经常锻炼。而且被打的时候避开了要害，所以身上的伤看着可怕，倒是都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不过最好还是做个透视。” 等把一系列检查做完回到警局，那边的情况也基本上清楚了。 晏重松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对沈瑞行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还特意为他开脱了几句。加上这件事的性质很难定性，算是踩在救人的界限上——虽然反绑架犯人家属肯定不属于正当防卫，但是因为鲁聪的妻女事实上并没有真正受到伤害，最多只能算是被恐吓威胁了一顿，所以最后沈瑞行也只是被教育了一顿，并没有真的被追责。 不过因为这件事，南君凉对沈瑞行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甚至因为沈瑞行被警方教育和警告，南君凉对他感到了感激和愧疚。沈瑞行看上去吊儿郎当，其实却精明，一时简直恨不得鲁聪的妻女因为这件事而起诉自己。扼腕之余，扫到南君凉身上的纱布，一时却是后悔之前动手的时候太过手下留情。 他的想法南君凉不知道，但是弹幕显然都不看好，一个个对沈瑞行十分警惕地说道：【主播你不要放松警惕，不要忘了他之前还想包养你啊！】 估计对他们来说，包养就相当于卖身为奴了。 南君凉有些为难，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两者的区别，然后就发现很快弹幕上的话题就转移了——他们讨论起了沈瑞行和东胜药业。 南君凉搜到了相关弹幕，发现是有人觉得沈瑞行和东胜药业这两个名字听上去都有点耳熟。南君凉倒是奇了，猜想沈瑞行莫非还是什么历史有名的人物不成？ 不过弹幕似乎也只是哪里听说过，甚至连具体哪里听说过这件事都无法确切地回想起来，只能表示之后有时间的话会去相应的历史数据库查一查。南君凉听了，也对沈瑞行在历史上的身份比较好奇，就把说话的这个弹幕ID设成了关注对象。 这个时候，黎御走上来说道：“既然你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南君凉之前只听晏重松说黎御在搜寻的过程中帮上了忙，但也不知道详细具体怎么个帮忙法。但无论如何，能被晏重松特意提起，肯定是出了力的，所以他难免有点不好意思，说道：“今天多谢你了。” 黎御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说道：“都没帮上忙。”却是自己走了。 沈瑞行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黎御在走近和离开的过程中，始终都没有和他视线相交过，仿佛有意避开了他的视线，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他问南君凉：“这是哪位？”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他叫黎御，算是……我的朋友。” 沈瑞行听了，沉吟了一下，问道：“最近入资长生药业的……那个做医疗机器人的新股东？” 第072章 南君凉心头稍微一绷，望向了沈瑞行, 沈瑞行见他神态紧绷, 却是笑了起来, 说道：“不要紧张, 东胜和长生的竞争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不过就是个拿分红的小股东而已。” 南君凉心想人家刚刚为了救他还跟东胜的人怼上了，甚至不惜反过来威胁绑匪来帮忙, 之后不知道还会遗留下什么样的麻烦，他这样戒备人家似乎有点过分。 他想了想, 问道：“你绑了鲁哥的妻女威胁他, 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沈瑞行笑了笑, 说道：“没事儿，没有真正造成伤害, 也就是个小事。我应付得了。” 南君凉有点歉意：“抱歉, 还有谢谢。” 沈瑞行说道：“不用谢。”然后他又笑着开口说道，“那我可以请你吃饭了吗？” 南君凉梗了一下, 才说道：“沈先生, 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我没有那个意思，也不可能接受。你不要做无用功了。” 沈瑞行笑了, 反问道：“我是什么意思？” 结果就见南君凉抬头,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孩子完全开不起玩笑。 沈瑞行意识到这一点，那笑容慢慢就收敛了, 正色说道：“我也没有其他意思, 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想交个朋友。我们年龄虽然差了几岁，但也没到差距很大的地步。就算差几十岁的人，不是都还能当个忘年之交吗？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南君凉说道：“就算是忘年之交，彼此之间也肯定有真正共同拥有的爱好或者理想……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具备作为朋友的前提条件。” 太冷静了，这孩子。沈瑞行心想。 他已经尝试了用好几种方法试图打动南君凉，名誉和金钱的诱惑首先就已经被排除在外，但是仅仅只是温水煮青蛙般以朋友的身份慢慢接近……这种手段甚至都缺乏可行性，因为南君凉明显属于那种好说话，但难以交心的性格。 沈瑞行好不容易靠着这一场意外让南君凉的态度有所松动，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弃。他凝视南君凉数秒，突然开口说道：“小朋友，我诚心诚意地想要跟你交个朋友，你这么就这么难说话呢？你放心，我并不会勉强你做什么，纯粹只是交个朋友而已。” “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有什么不好呢？现在很明显，鲁哥对你很有敌意，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我可以帮你调查幕后指使——毕竟我知道绑匪的关系网。” 南君凉盯着他许久，明显是在挣扎。 沈瑞行微笑着，很有耐性地等他挣扎出一个结果。 半晌，南君凉说道：“我怕我还不起人情。” 沈瑞行顿时失笑，说道：“所以我说你这孩子死脑筋。我都说了，是想跟你交朋友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很正常的吗？如果你真的很在意这些，那就等以后出头了，又或者我遇上难事的时候，尽力帮上我一把就是了。” 南君凉：“……” 沈瑞行觉得这孩子真是难搞。他这辈子都没有像这么倒贴过谁，偏偏被倒贴的人还不领情。 偏偏他还就是有那么点犯贱，连南君凉这点固执清高的地方都觉得有几分可爱。至少像这样的小孩，你永远不用担心他恩将仇报，回头插你一刀。 南君凉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沈先生，说实话，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要是你有什么难处，凭我的能力又哪里真的帮得上忙？” 沈瑞行还没有太大反应，弹幕却瞬间炸了，纷纷跳出来让南君凉不要妄自菲薄。 南君凉没有理会，屏蔽了一批弹幕之后继续说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次承您帮忙救了我，虽然不至于到救命之恩的地步，但是免我断手断脚，骨折内出血是肯定的。所以不管怎么样，您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您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不管我是不是帮得上忙，肯定会尽力就是了。” 沈瑞行笑眯眯地听他说完这一段话，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完全不得而知。不过他听完了南君凉的话，却是说道：“既然这样，那先把您和沈先生从称呼里面去掉怎么样？听起来太生疏了。” 南君凉：“……直呼名字太不礼貌。我就叫个沈哥吧。” 沈瑞行挑了挑眉，没有再逼他。 这时候警局方面好像已经有了进展，晏重松的秘书过来叫南君凉，南君凉就告别沈瑞行，先去了解案情了。 “所以，你们的目的，是南知行夫妇手头上，一种被命名为缩利剂的心脏方面疾病的药物资料，是吗？” 南君凉进去的时候，鲁聪等人基本上已经招供了大部分，包括绑架南君凉的目的，获取消息的途径，以及绑架之后准备采取的行动。 秘书跟他大致说明了一些刑讯结果。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是在东胜工作的时候知道了令尊令堂在私下研发的一个项目。因为听说这个项目的成果非常值钱，又知道了南少爷您现在在玉山，所以才决定下手的。” 南君凉想了想，问道：“他们听谁说起的这个项目成果非常值钱？又怎么知道我父母已经出了成果？要知道，我都没有听爸妈在家聊起过这件事呢。” 秘书顿了一下，才说道：“据说是偷听了你父母和一位同事的研究员的对话。” 南君凉没有问这位研究员是谁，而是问道：“对方也参与了研发？” “没有。据他所说，好像这个项目是你父母之前申报到了研究所，但是研究所出于研发难度和回报率的考量，否决了这个项目。你父母却出于个人坚持私下自费投入了研发，他们偷听到了你父母的同事询问研发进展，好像顺口提到了出成果可能会带来的收益，非常眼红。后来你父母出了事，他们觉得专利和研究资料一定是留给了你们兄妹俩，才出手绑架你们。” 南君凉问道：“他们怎么就能从人家的一两句对话里面肯定这个项目值钱？说不定人家只是顺口奉承一下呢？” 秘书顿时为之一愣。 南君凉继续说道：“一般情况下，同事之间讨论兼职内容，一个人说我最近干什么，另一个人说哎呀这件事干好了能有几千万……旁边听着的人不嗤笑就好了，会真的完全相信对话内容甚至去绑架对方的儿女吗？” 秘书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可你父母并不是普通人……” 南君凉认可了这一点：“我爸妈确实都很厉害，但是即使现在你告诉我他们独立私下研发出了一种心脏疾病方面的新药，我也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那么肯定有大半可能是因为他们之前在做其他研究的时候就对这方面有所发现，加上大半的运气成分，才能在短时间内就出了成果。” “可这绝不是常见的情况，是比较特殊的小概率事件。鲁聪是完全的外行，他怎么确定我父母和同事的谈话就是事实？他在医药公司工作，哪怕没有刻意了解过，也应该知道一样新药物的研发需要什么样的投入……他怎么由区区几句聊天确信我父母出了成果并起了绑架的念头？” 听到南君凉说出这些话，所有成人的神色都慢慢慎重了几分，警方的眼神也凝重了起来。 南君凉继续说道：“就算他真的相信我父母有这个本事好了，但是比起研究资料，难道不是直接绑架我然后要求现金更加方便？因为按照他的说法，以他身份是无法确定资料的价值的，相比之下，股票，债券，房产……这些的价值不是更直接？” 鲁聪望着南君凉，心惊之余，死鸭子嘴硬道：“我有听人说到，你家的财产都暂时被冻结了……” 南君凉冷笑：“听谁说？” 鲁聪发狠，说道：“别忘了，我好歹也是在东胜工作的——” 南君凉说道：“我还想问问，和我父母说话并且被你偷听的那位同事是谁？你拿到了资料之后打算怎么处理？卖给什么人？你们是事先已经谈好了价钱，还是你打算到时候主动上门推销？” 这时候，秘书在他耳边说道：“他之前已经招供了，说是要拿去卖给长生药业。” 南君凉顿时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以前跟长生药业有所往来？” 鲁聪说道：“对！长生药业里有人愿意出高价购买相关资料。” 南君凉说道：“那可有意思了。我最近听一位心衰病人说，他参加了长生药业的一项临床实验，长生药业研究同类药物已经多年，而且已经有了成果，很快就打算进入临床阶段，长生冒险高价购买一项同类药物的技术资料有什么用？” 鲁聪说：“……可能他们想要买下其它同类技术然后进行垄断经营——” 南君凉说道：“你拿到的是见不得人的资料，又不是技术专利，它买了之后难道就能禁止别人继续研发了？” 他咄咄逼人，一句一句把鲁聪问得哑口无言。而在此同时，南君凉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他问道：“我父母先前向东胜提出过缩利剂的项目企划，对吗？” 鲁聪迟疑着没有说话，南君凉已经有了答案。 他对晏重松问道：“爸爸妈妈被起诉说泄露的资料，跟缩利剂有关系吗？” 晏重松似乎有些迟疑，没有说话，南君凉却说道：“沈先生就在外面，就算大舅你不说，我也能让他帮忙打听。” 晏重松这才说道：“……没有。缩利剂不是东胜的项目，所以你父母对此有完全的处置权。你父母被起诉泄露的是当时在东胜主持研发的项目。” 南君凉听了，心里仿佛豁然开朗。然后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爸妈在那一段时间主持的是跟心血管疾病相关的药物研究，这个项目与国家合作的，但是主要还是由我父母负责，所以资料泄露的影响才这么大。但是长生药业在那之前或者之后，有发布相关的研究项目或者新药吗？” 晏重松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君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能理解你急于想给父母平反，但是泄露资料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查证的。你父母也确实和长生的研究员往来得过于密切了，这一点对他们很不利。” 南君凉却突然说道：“长生药业没有发布任何相关的研究项目或者新药，对吧？” 第073章 小孩子太聪明了有时候也是个坑。 晏重松打从心底对南君凉产生了警惕——这孩子实在太过敏锐……而且固执了。有时候这显然不是好事。 避免南君凉继续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责问, 他有些严厉地喝止了南君凉：“君凉！” 南君凉被那严厉的语气震慑了一下, 沉默了下来, 一双幽深的黑眼睛却还带着几分倔劲儿固执地盯着晏重松。 晏重松说道：“大人也有大人的难处。你体谅一下舅舅好吗？” 南君凉咬了咬嘴唇, 深深看了他一眼, 低下头放弃了追问。 他没看弹幕, 弹幕却都十分心疼他，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 纷纷出口安慰。 南君凉瞄到有人在那里咬牙切齿地说道：【晏重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却是若有所思。 老实说，他的直播内容里，晏重松几乎没有入镜过几次，观众却能精准地记住他的名字, 并且对大舅评头论足，让他没有办法不去多想。 南君凉的质疑虽然主观性太强, 但是也不无道理。警方就这部分对他进行了进一步的讯问，却是又发现了许多前后矛盾的地方, 但是鲁聪相当死鸭子嘴硬, 似乎已经打定主意咬死了长生药业, 偏偏现在是法治社会, 也不能像古代一样动私刑，警方只好琢磨着进行心理战, 从心理上攻破他的防线。 南君凉到底还是没能从鲁聪口中得到更加有用的信息, 但是他一向想得多, 所以从鲁聪已经透露出来的内容之中, 他已经有了不少猜想，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而已。 东胜药业里，有多少人知道南知行夫妇在私下研发的事情？长生药业里，和他父母来往密切的研究员是谁？这些都是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父母手中关于“缩利剂”的资料。 未来观众能够提供给他——或者说愿意提供给他的信息其实比较有限，南君凉却有许多疑问目前并不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解答——比如说，这个缩利剂，是不是就是他所知道的缩利剂？未来人提供的历史情报，是本身就虚假，还是因为平行空间而有所变化，又或者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样东西？ 南君凉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之后寻找一个时间，想办法去证实一下这件事。 因为事情暂时没有进展，晏重松又怕南君凉身体撑不住，又担心他待在旁边情绪激动，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就让秘书先送他回家。 南君凉比晏重松想象中的要听话，虽然似乎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很爽快地跟着秘书离开了。结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沈瑞行还在等着，顿时有些意外。 南君凉跟他告别了一声，沈瑞行却主动跟了上来。南君凉想了想，主动对秘书表示可以由沈瑞行送他回去。秘书皱了皱眉，进去请示了一下晏重松，最后还是同意了。 沈瑞行当然不至于认为南君凉突然转变了想法，知道他八成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果然，南君凉开口就问起了关于南知行夫妇的案件。 沈瑞行说道：“这件事你问我倒是很合适。我母亲和东胜现在的董事长金世凯的关系很差，因为早年我母亲入股东胜的时候，其实就跟金世凯有了很大的利益冲突。” 他这样解释了一句，大致说明了一下立场，立刻就把两人之间的立场拉近了。 一边和金世凯撇清了关系，一边又暗示了南君凉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很好地把两人放在了同一阵线上。 南君凉智商挺高，情商却比较捉急，自然意识不到沈瑞行在心理上玩的这点小手段，果然如沈瑞行所期待的一样有了些许信任感，情绪也放松了许多。 沈瑞行趁机又在南知行夫妇的事情上表明了立场，表示会利用自己在东胜的影响力帮忙打听一下南氏夫妇的事情始末，果不其然骗到了南君凉感激的一声谢谢。 不过等南君凉回到家，拉开弹幕一看，却发现观众全都炸了。许多观众都表示对沈瑞行观感不好，觉得他心机深沉，做事太不择手段，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 说句实话，南君凉对与这群未来人看人的眼光是不信任的，根据他们在跨时空综艺节目里被古人玩得团团转，以及之前在黎璐事件之中的表现来说，这群未来人的生活安逸，导致他们的人际交往相当简单，对于人性的判断也跟现代格格不入。 所以他出于之前对沈瑞行帮忙的感谢，特意跟观众们解释了几句：“不管怎么样，他是为了帮我才去绑架绑匪的老婆孩子，而且也没有真的对对方造成什么伤害……那算不上什么做事不择手段。” 不过弹幕在这方面显然说不通，相当地固执己见，跟黎璐的时候差不多，反正南君凉是越解释，他们就越来劲儿。 南君凉揉了揉脸，最后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说服他们。 反正他现在手头星币不少，已经足够应付不时之需了，也不必担心观众反感会引得打赏减少。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忧虑是多余的，可能大部分观众并不怎么受这些态度影响，发言的毕竟还是少数，所以南君凉的打赏也没有减少，一直维持着一个相当稳定的数目。 虽然也有曲线波动，但那波动也相当有规律，基本维持着一个固定的水准，其实有点不正常。 南君凉暂时没有费心追究这个，因为在这之后，突然有个受关注的id发言表示：【主播，我找到了沈瑞行相关的历史数据。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里面还连带着有些意外的数据信息。】 南君凉问道：【什么意外的历史数据？】 弹幕沉默了一下才迟疑着回答道：【是……关于历史上的南君凉的。】 南君凉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收到与自己有关的历史记录，略微一惊之后，问道：【也就是说你们查到了你们原时空里关于我的人生经历？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南君凉此时的心情又是紧张又是激动——虽然弹幕都说平行时空的他不代表现在的他，但是无论如何，那也依旧是南君凉的人生。他不能自控地好奇着自己未来的人生经历——哪怕那也许远没有期待之中来得美好。 不管是励志剧还是悲剧，南君凉都非常想知道。 却见一条弹幕浮现了出来：【我在查沈瑞行的时候，发现他是东胜药业后来的执行总裁，然后顺着这个查到了东胜的人员和技术发展，上面……就有主播你的名字。】 【我顺着名字查了主播你的生平。上面说，你是东胜在十几年后的核心研究员，但是……三十二岁时，死于一场大火。按照记录上的记载，你的死很可能跟沈瑞行有关。】 【事实上，我们查了一下利心丹等几种药物的资料，发现都是在你死后十几年间东胜药业陆陆续续申报的，申报者就是你的养子……】 南君凉被这个消息镇住了，半晌才有些艰难地重复了一遍：【养子……】 他想了想，问道：【我的妻子呢？她是谁？怎么样了？】 【按照记录，主播你似乎没有结婚。你当时的伴侣……半公开性质的，就是东胜的总裁沈瑞行。】 南君凉倒吸一口凉气，受到了大量信息量的冲击，半晌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他打从心里觉得自己是喜欢女孩子的，但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击，仿佛在嘲笑他的性向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定。 南君凉心里一时百味杂陈。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说我那时候为东胜工作，而沈瑞行是执行总裁……是不是说，我父母的事情在那时候已经平反了？” 对方愣了一愣，半晌才说道：【我没有查到这方面相关的事情……要不我到时候有机会再去查一查。】 南君凉：【……拜托了。谢谢你。】 弹幕却没有再回应了。 南君凉知道了一些不知道是觉得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的消息，一时心情激荡，久久无法回复心情。后来沈瑞行联系他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变得十分复杂。 他回想着沈瑞行的人品和言行，想到这人可能是他未来的对象，就觉得心情复杂难明——他以跟之前完全不同的目光观察和品评了沈瑞行一番，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是女孩子的话，沈瑞行已经是一个很完美的对象了。 年轻有为，俊美多金，就基因学角度来说，也是条件优秀的交配选择，因为有利于遗传。 偏偏是个同性恋。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好好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把优越的遗传基因传承下去不好吗？ 南君凉腹诽了一会儿，然后自己叹了口气，也清楚这个世界上人是为自己活着的，不是为了社会活着的。如果沈瑞行自己觉得搞基快乐，别人还真的阻止不了他。 但南君凉内心还是无法接受跟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硬实的男性在一起，就算对方再俊美多金都不行。 沈瑞行联系他是来传递刚打听到的消息，当然很大理由也是想要借传递消息的机会跟南君凉拉近关系。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少年人对男性的求爱十分排斥，直不直且不说，但是对于不是自己好感对象的追求者确实十分冷酷毫不留情，别说男生，在他打工的咖啡厅里面，对他有好感的女性也难免都是沦落到相同的下场。 他之前采取的行动，很明显就是跟南君凉的性情和三观都相违背的，男孩应当是出于礼貌和教养没有直接正面怼回来，但心里还不定在怎么想自己呢……考虑到这一点，沈瑞行便收敛了很多，不再态度轻浮言语调戏，而是每次都确保能给南君凉带来有用的消息，想以此来修正自己在南君凉心里的定位。 “你父亲在实验室确实有交好的对象，但是我特意打听过了，项目组的大部分人对于你父母私下里的研究都一无所知。至于他交好的研究员，我打算有机会的时候亲自去接触一下……这么重要的消息，一般来说就算知道也应该不会随便跟陌生人说才对。” 第074章 南君凉听了, 想了想，问道：“鲁聪那边……有没有说对方研究员的身份？” 沈瑞行嗤笑一声, 说道：“在跟警察打太极呢。一开始就说得含糊不清，一口气点了好几个疑似对象的名字，说是因为是偷听，自己也没弄清楚到底是哪位。点名的对象里有跟你父亲关系好的, 也有跟他关系一般的……警察倒是一一找人来询问了一下, 可是目前并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对话对象。”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件事只要他成心咬死了要自己担下来，警察也很难深究下去。绑架案和你父母的案子不是一个案子，现在只是因为有所关联才例行询问一下……那个案子涉及的层次比较高, 不是这么个绑架案可以撼动的。” 南君凉说道：“我不会放弃的。” 沈瑞行说道：“有时候就算你不放弃也没有用，君凉, 你还是个学生。现在你无论做什么，都只是鸡蛋碰石头。” 南君凉说道：“我知道。但是如果不去尝试, 我们又怎么知道鸡蛋碰不碎石头呢？” 沈瑞行顿时愣住。 半晌之后, 他才开口说道：“我会帮你。” 南君凉顿时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知道未来观众透露沈瑞行未来的目的。也许他们不是在说谎, 如果他真的跟沈瑞行在一起, 最后就会在三十二岁那年被一场大火烧死。但是另一方面，他们的话里也透露出了很多他们本身并不想让南君凉知道的信息。 比如说, 在那之前, 沈瑞行掌控了东胜, 而他成了东胜的核心研究员, 那么从结果来推断, 原来陷害他的东胜领导层必定已经下台，或者从他自己的性格推断，他的父母也应该已经平反。 或者再倒推一下，他父母的事件得到平反，也可能是沈瑞行能够掌控东胜的主要原因。这两件事情本来就是能够相辅相成的。 未来观众所透露的信息，不但没能让南君凉远离沈瑞行，反而让他确认了可行的报仇路线。他对自己父母的死亡抱着深深的怀疑，但他既没有证据也没有能力，唯有先为父母平反，他才能进一步获得追究他们死亡真相的权力。 为了这个，即使稍稍压低道德底线也没有关系，就算稍微利用一下沈瑞行或者其他人也没有关系，这不会造成什么伤害，这对谁都有好处。 南君凉说道：“谢谢你，沈哥。你真的是个好人。” 沈瑞行却说道：“……晚安。” 南君凉挂掉电话，就看到无数弹幕在他身周流转。他用眼角瞄到几眼——【主播你在想什么啊！？那可是会害死你的凶手！】 【主播你离他远点啊！】 【看不下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劝呢？】 南君凉躺在床上，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们没有经历过历史，又怎么知道史书上写的就是真相？】 弹幕顿时一窒。 他继续说道：【你们不是我，又怎么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正确的，幸福的未来？】 弹幕上有人说服有人辩解，更多的却是沉默。 南君凉说道：“我有时候想，在历史上，那些英雄，名臣，或者革命者，他们做每一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死？是不是也害怕死亡？可是如果他们也怕了，裹足不前了，历史就该是另外一种样子了。” “我怎么不怕死呢？我被你们说得怂死了。但是如果十五年之后的死我都怕得不得了，我不如从今天起就连门都不要出就好了。我可能死于车祸，流行病，食物中毒，甚至就算躲在家里，也有可能会有杀人犯闯进来，一刀刺死我。” 弹幕安慰道：【怎么会？主播你一定能活很久的。】 南君凉说道：“你们也说了，历史不是必然的。我觉得它一半是命运，一半是选择。所以只要做了自己觉得对的选择，那么就算最后死了，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相反，你就算不做这个选择，谁又能保证最后不会还是走向同样的结局呢？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还是宁愿跟着自己的选择走更好？” “就算结局一样，至少过程没有悔恨。” 这是个玄学问题。 南君凉平时话也不算多，这时候却伶牙俐齿逻辑清晰得不得了。只是此时位于直播的另一端，他却确实地震撼住了一大堆的观众。就算见识惯了无数次历史的重新演绎，但是对于那个世界来说，大部分观众也都只是普通人而已，难免都经历过人生必有的那些阶段——少年时锐气过剩，横冲直撞，经历挫折之后就重头丧气，久久缓不过来，等到年纪渐长，又瞻前顾后，失去了勇气与斗志。 在信息量爆炸的时代，道理所有人都懂，但是真正能理解并且实践的并不多。 相反南君凉只是个“古人”而已，偏偏比看了成千上万部异时空综艺和影视剧的他们还能明白这个道理，并融入言行。 “但是……沈瑞行真的不行。他人品不好——” 南君凉微笑着，双腿交叉，打坐问道：“他 做过什么？” 弹幕却支支吾吾，又说不出来了。 有些弹幕试图以目前南君凉拥有的信息给他分析利害，南君凉一一听了，却也明白清楚地一一辩驳了回去，论据明显比对方要足——毕竟就现在来说，沈瑞行做的事情虽然稍微有点出格，但都没有真的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救了南君凉一次，以他的立场上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一码归一码。 最后南君凉说道：“十年后的事情十年后再说。十年后别说别人会变，我觉得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做我现在想做和能做的事情。” 他这样说着，却是一个翻滚从床上爬了起来，说道：“总之，谢谢你们担心我。等这件事了解，以后跟沈瑞行往来的时候我会谨慎小心的。不会主动招惹他，但也不会给他害我的机会，放心吧。” 然后他就去做卷子了。 效率还很高，一晚上昨晚两张物化卷子，又看完了半本未来药剂师案例实录。南君凉最近已经基本上把初级药剂师的课程学完了，可惜无处可以实践，所以最近都是拿着现代的医学案例分析对着未来的医学案例实录进行对比分析和练习，不过不能实践无法确认学习成果所以对于所学的内容还是有些缺乏信心。 未来人检查病人的身体情况有各种精妙的医学仪器，现代却明显技术落后了许多，医学仪器的精确度也低了不少。不过好在原理上是一脉相承的，所以根据各项身体数据，也基本可以判断出相应的病症情况。 南君凉手头上虽然已经有了一笔不小的星币，但是因为死盯着科技类尤其是光脑方面的商品，所以一直撑着没买医学仪器，表面上的理由是以他现在的情况无处安置相应的仪器，其实真正原因却是他一直对电子设备虎视眈眈。 但是他自己掩饰得很好，观众也几乎没有从直播里看出他内心的小九九，只以为他真的就是态度谨慎，不希望被人发现未来平台的秘密。 不过医疗仪器也就算了，反正南君凉目前也没有能力给人看病。按照目前的计划，他也不打算给人看病，只打算先夯实了基础再说。南君凉判断药剂学对自己目前最有用的地方，就是通过未来的成品药剂和对应的病症特征反推出它们的成分和对现有疾病的功效，并以此作为基础研发出各种对症现有疾病的通用药物。当然，药品原材料受限于目前地球自己可以产出的药物材料。 不过没有实践途径到底比较麻烦。南君凉考虑着大学是不是报个医科专业。未来人的体质与现代人不同，有些医疗手法和药品成分没有经过实践还真不敢大量推广。 又或者可以跟某个医药公司合作。但如果要这么做，就要预防秘密被发现，然后和南知行夫妇一样被过河拆桥的下场。 南君凉很是犹豫。 另外，对于鲁聪口中的缩利剂这个名字他也很在意。他已经知道未来的缩利剂很可能出于自己之手，但是它跟南家夫妇研发的“缩利剂”到底有没有关系呢？还是只是同名的同类药物？这个“缩利剂”能不能成为南君凉翻转局面的契机？ 南君凉觉得要是有必要的话，这个寒假他最好还是回一趟春申，试图找一找这个缩利剂的相关线索，说不定就有出人意料的突破。 不过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试，南君凉也基本上无心他顾了。理科他是无所畏惧的，毕竟他在这方面的学习进度真是领先了同龄人一大截。文科就有点捉急——弹幕甚至怂恿他用直播系统作弊，被他拒绝了，表示“来得及”。 他之前需要背的课文都背得挺熟，就这段时间的落后了一些，接下来疯狂背诵和大量做题，很快就把进度赶上了。 考完试回来，南君凉发现三个舅舅竟然都到了家，而且在讨论什么。看到南君凉进来，晏重鹤立刻把他叫过去，说是要明天带他再去医院检查一遍。南君凉觉得自己早好完了，可惜拒绝不掉三舅舅的关心，最后只好答应了。 晏重鹤这才舒心了，说道：“寒假的时候你两个表姐都会回来，到时候我把希麟也送回来。我让人跟着你们，到时候你们兄弟姐妹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舅舅负责全部活动经费。” 第075章 两个表姐分别是晏希文的妹妹, 南君凉的二表姐晏希颜，和晏希珉的姐姐, 南君凉的大表姐晏希雅。这两人一个在鸢尾国学音乐，一个在罗莎国学金融，都是趁着假期才能回来，南君凉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见面, 其实有点紧张。 大舅人很好, 希文表哥也很好，想必二表姐也不难相处。二舅虽然对南君凉也好，他老婆孩子却都不怎么好相处——就算和晏希珉混熟了之后南君凉也必须说，这家伙刚认识的时候是真难相处。 又听说大表姐为人高冷精明, 难免心里就打鼓。 但是不管怎么样，寒假都来了。 南君凉做完体检, 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说服了外公外婆，让他回了一趟春申。因为家里已经被查封, 南君凉咨询过律师之后, 提前联系了法院, 要求回家拿取一些生活用品。到了约定时间, 进了别墅，南君凉环视四周, 发现周围环境一片混乱, 果然又被翻找搜查了好几遍的样子。 南君凉去搬了个行李箱出来, 先是回房拿了几件衣服, 又跑去南氏夫妇的房间里, 拿了男女的衣服各一套，相册四五本，再跑去书房，梭巡了一番书架，挑了七八本出来……本想开一下电脑，才发现被停了水电，于是转而开始拆卸硬盘，结果被阻止了。 “电脑属于查封的动产项目。” 南君凉说道：“我只要硬盘。里面有很多我跟爸爸妈妈的回忆。” 工作人员表示：“硬盘也是电脑的一部分。” 南君凉听了，说道：“好吧。” 然后他转过头去，跟跟来帮忙的三舅助理说了几句，助理就出门去了。回头没多久，他直接提进来了一个便携式微型发电机，南君凉连上电脑就直接把数据拷贝了。 拷贝完他还顺手按下了格式化。 工作人员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就想伸手去阻止，结果南君凉盯着他，说道：“数据不属于不动产的内容吧？而且我相信电脑上的内容，你们需要复制的早就复制走了。而且这不是工作电脑，里面很多都是我们家的隐私信息，我不想看到它以后被随便什么人都那么轻易地看到。” 被派来的工作人员并非上层人员，对于南知行这个案子的了解也不怎么深入，毕竟只是让南君凉拿个衣服的事情，也不需要派知情人员过来，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倒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犹豫硬盘就格式化得差不多了。 南君凉关掉电脑断掉了点，低头在桌上地上散乱的各种笔记和文件上扫过，精准地挑出了几本笔记，也同样放进了行李箱，然后就准备离开。 离开之后，助理有点好奇地问道：“你都拿了什么？” 南君凉说道：“我爸的游戏攻略笔记和我妈的日常开销账本之类的，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真有用他们也不可能给我留下来。”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拿些东西扰乱视线，说不定还会有像鲁聪之类的人会跳出来，主动来找我。” 助理听了，愣了一愣，停顿了半晌，才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你还是别冒险了，老板会担心的。” 南君凉冲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的，开玩笑而已。都这么久了，家里不可能还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我也就说说而已。” 助理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时却没有再说话。 南君凉早上为了来春申起得很早，昨晚又看案例看得挺晚，难免就有些困倦，忍不住靠在座椅上睡了一会儿。 他睡着的时候，助理找了个地方停了车，却是悄无声息地侧过身来，伸手从他的包里摸出了那几本笔记，一一翻看了一番。 翻完之后发现真的就是游戏笔记和账本，游戏笔记里全是耳熟能详的知名游戏，还有各种出人意料的攻略内容，账本上记录的都是日常开销，作为堂堂的国内知名科学家，晏海瞳这家伙买海鲜的花费一般都不超过两位数，特别勤俭持家……或者说寒酸。 助理想了想晏重鹤对于妹妹一家的在意，觉得老板看到这账本肯定得心酸。 他把几本笔记都翻了一遍，确认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就把东西全放了回去，然后重新开动了汽车。 等南君凉睡饱醒过来，立刻就有弹幕对他告状，说道：“主播！这家伙趁你睡着了翻你的笔记！” 南君凉应了一声，回看了直播录影，若有所思。不过他看完了录像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伸手拿出晏海瞳的账本认真阅读了起来。 他看了一会儿账本，把上面的条目都记了下来，然后又开始看起了南知行的游戏攻略。南知行的游戏攻略其实很有意思，虽然在外人看来完全没有什么用，但是南知行偶尔会在上面写一些专业向的评价。南君凉抓的这本攻略笔记里面，大约有七八个游戏里面都有医学相关的游戏内容或者设定，如果有出现类似的病症，只要当时南知行已经在进行相关的研究，就一定会随手记下相关的猜想。 南君凉翻了半天，果然在两个游戏里都找到了有关的评价，因为是古装游戏，所以里面提到了一共十一种不同的中医药物材料，南君凉尝试着登录母亲的支付宝账号，把账号的支出和家计本上的收支一对比，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没有记录上的支出项目。 南知行夫妇俩在工作和休息之间一向不太分得清楚界限。南君凉猜测他们这个项目一定是有专门的研究场所和助手的，因为一般这种药物实验需要处理的数据量太大，大量的重复试验靠他们自己一定完成不了，就算能完成，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太多了，在性价比上并不合适。 以南氏夫妇的头脑，让他们一直做这种底层试验其实是一种浪费。 但是即使如此，老天爷也无法阻止他们突然灵机一动来一发实验。所以南君凉家里是有一个小型实验室的，甚至基本的化学设备都有，方便两个学术疯子突然灵感爆发然后立刻可以投入验证。 而要做实验，就要常备所需要的原料。 南君凉看完笔记，已经基本划出了南氏夫妇版本缩利剂的药基提取种类范围。他确定了两点——一、两种缩利剂并不是同一种药物，“源世界”的他或者他的养子使用这个名字可能只是出于南氏夫妇的怀念。 二、他已经知道南氏夫妇所研发的缩利剂的大致成分和配方了。 学习药剂学的时候，南氏夫妇所采买的几种药物材料所能产出的大部分药基成分南君凉都已经背过了一遍，而且此时稍微一整理，就知道父母打算采用的是什么样的一个配方组合。 不得不说，学习未来药剂学，就彷如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否则光是以南君凉的能力，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就推断出药物成分。 回到玉山之后，助理就去找晏重鹤报告了。南君凉判断他应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还是收敛了几天，才准备找机会去把南家夫妇所研发的可能性药方给整出来。 然后这个时候南君凉突然意识到自己跟陆繁青闹翻了。 ……跟人闹翻了还去利用人家外公的关系……会不会很不要脸？ 南君凉想了想，甩甩头丢开了这个念头，心想说正好还可以去见见陆校长，打听一下陆繁青和黎青池的关系。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要搞清楚。 陆繁青看似冷静，但实际上却已经有点疯狂了。南君凉觉得她现在的情况绝对不算正常，所以就算没法阻止她，他至少也该去提醒陆老校长一声。 他去了玉大，先去找了陆校长，不过陆校长好像在开会，他就先去做了一部分实验，做完之后才去找了陆校长。 结果远远就看到陆繁青站在一旁。 南君凉：“……” 他也就往那边扫了一眼，结果陆繁青却敏锐得不得了，简直宛若有超能力一样，在他目光扫过的那一瞬间就直接抬起了头，望向了南君凉的方向。 而且南君凉毫不怀疑，对方一定瞬间就发现了自己。 陆繁青与他视线相交。南君凉本以为她应该会惊慌失措，担心被外公发现她之前所做的事情，没想到妹子心理素质强得非比寻常，非但没有任何惊慌的意思，反而直愣愣地盯住了南君凉，半晌之后，直接走了过来。 南君凉一时之间竟然有点进退两难。结果等他反应过来，陆繁青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陆繁青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南君凉说道：“……那我大概比你想象的厚脸皮一点。我不但来了，还打算找你外公聊一聊，让他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陆繁青说道：“没用的。” 南君凉不知道她这句没用的是说什么没用，是说她外公制不了她，还是说她是不会被南君凉吓到的。 结果没想到陆繁青笑了笑，说道：“我都看了快十年心理医生啦。” 南君凉愣了一下，却是说不出话来。 第076章 陆繁青看他一脸惊愕的表情, 憋了一会儿, 却是突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笑得前仰后合。 她一边笑一边叫道：“你信了？这种话你竟然也信了。天哪，南君凉你今天智商真是掉得厉害。” 结果南君凉看着她笑得夸张，却并没有因此羞恼或者发怒，而就只是那样静静地一直观察着她。他的安静对比着陆繁青的夸张，慢慢地先出了几分不协调，让陆繁青有点笑不下去了。 她收敛了笑声，说道：“你怎么这种表情……” 南君凉说道：“我现在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到底是前一句是真的？还是后一句是假的？” 陆繁青说道：“那不是同一个意思吗？”结果反应过来，却僵了一下，然后惊愕地望向了南君凉。 南君凉坦诚表示：“因为我觉得后一句才是假的。” 陆繁青顿时沉默了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半晌她才说道：“没错我看过心理医生, 那又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正常？” 南君凉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陆繁青, 你跟黎青池……什么关系？” 陆繁青挑了挑眉，说道：“他爸纠缠我啊……你不是知道了吗？” 南君凉却十分直接地问道：“难道不是你们的爸！？” 陆繁青为之一愣, 表情完全看不出破绽, 半晌才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要有那种爸我得有多倒霉啊？” 她的表情和反应都很正常，一脸嫌弃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愤怒或者厌恶，情绪显露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多, 也不会太少。 至少南君凉看不出破绽。 但他也不能确定陆繁青说的是真的, 很可能是她还在演, 只是自己看不出来而已。 南君凉盯着她一会儿, 却发现陆校长已经在一群人簇拥下向着一个方向走了。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时候南君凉也不好追上去跟他说陆繁青的事情，只好暂时放弃。 他问了陆繁青最后一个问题：“陆繁青……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陆繁青听了，愣了一下，然后无辜地回望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但是她没有等到南君凉回答，就直接说道：“你要不要自己来确认一下？”她伸手，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说道：“摸一下看看？” 南君凉惊了。 陆繁青见他一脸惊愕且没有反应，就调戏得更过分了，说道：“或者，你要是觉得上面不靠谱，从下面确认也可以。”这样说着，却是把手放在短裙的皮带上。 南君凉脸色发黑，杵在原地半晌进退不得， 他当然没胆子真的伸手去确认。 黑着脸在陆繁青面前站了一会儿，南君凉憋出来一句：“我回去了！”就再不看陆繁青，直接转身就脚底抹油落荒而逃了。 没办法，到底脸皮没人家厚，这种下场也是可以预料的。 陆繁青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倚在廊柱上，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南君凉思维再敏锐，遇上这种不要脸的人也是无可奈何。 他逃出玉大之后就慢慢放缓了脚步，意识到自己是上了陆繁青的套。如果他真的是黎青池的弟弟，那么说这些话八成就是欲擒故纵的空城计，就是笃定了南君凉不敢自己去确认。 ……但南君凉还真的就不敢去确认。 万一陆繁青不是黎青池的弟弟，而南君凉对她动手动脚，那跟性骚扰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她故意引诱南君凉这么做，南君凉也决定做不出来。 情况又陷入了死局。 之后晏希雅和晏希颜先后到家。 南君凉的这两位表姐都是大美女，晏希雅长相清丽秀美，气质却十分冷傲，态度有些不冷不热。晏希颜却跟自家堂姐正好相反，长相艳丽甜美，性格却直率热情，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不过好歹晏希雅没跟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一样，一见面就直接怼南君凉，态度还挺友好，还主动说道：“表弟你好。我是晏希雅，希珉的姐姐。我给你和小表妹都带了礼物，待会儿来我房间拿吧。” 南君凉说道：“姐姐你太客气了。” 晏希颜插嘴道：“我也带了！待会儿我送过来啊。”然后捧脸道，“表弟你真帅！小表妹也可爱！我回来才那么点时间，弟弟你要多陪陪我啊，带出去感觉倍儿有面子。” 晏希颜太热情了，南君凉有点应付不来，不好意思地应了。 晏希雅回到家，跟家人说了几句话，发现自家母亲又在抱怨南君凉兄妹的事情，顿时心情有些不快，正想要说话，结果没想到晏希珉先把她打发了。 晏希珉说道：“妈妈。家产什么的是未来的事情，但是你要是再这样说下去，只要被爷爷奶奶或者爸爸看出一点端倪，他们肯定都越来越讨厌你，你信不信？” 他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你再怎么不满意，南君凉都是爷爷的外孙，我的表弟。站在爷爷的立场上来说，你也好南君凉也好，都算是他的亲人，对于爸爸也是这样。南君凉可是从来不挑事不说你坏话也不会觊觎家产的……这样一对比，爷爷奶奶的心只会越来越偏向那边，你懂吗？” 魏灵珠被儿子教训，噎了一下，半晌才说道：“我跟你们说话，难道还能被谁听了去？你们谁打算去跟你爷爷告状吗？” 晏希雅也有点惊讶，意外晏希珉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却还是说道：“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哪里能有不透风的墙。而且说实话，妈，我也不高兴你成天琢磨着家产怎么分——爸又不是没给你足够的钱花。” 魏灵珠听了，顿时着恼，说道：“行了行了！你们都向着他！你们是一家的，我才是外人！就是不知道你们当人家一家人，人家也是不是也当你们亲孙子孙女！你爷爷奶奶的心可是偏到太平洋去了！” 晏希雅说道：“奶奶对谁都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魏灵珠冷笑，说道：“都这样？人家对那小丫头可是完全不一样。” 魏灵珠这么说的时候，晏希雅还有点不以为然。可当她亲眼看到南依澜窜进屋里，然后一头扎进晏老夫人的怀里，晏老夫人却极其纵容，甚至表情温柔得让她从未见闻时，晏希雅的心还是难以避免地被扎了一下。 她几乎是无法自控地转头，与晏希颜对视了一眼。晏希颜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却是拍了拍脸，很快就把负面的情绪驱逐了出去，重新露出了那好似没有一点烦恼的笑容，叫道：“奶奶！我回来了！” 然后也一头冲上去，伸手就把晏老夫人和南依澜一同抱在了怀里。 晏老夫人可能心情好，竟然也任由她抱住，还伸手回抱了晏希颜一下。 晏希雅僵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半晌之后，却也没有学着晏希颜冲上去，反而在晏老夫人看向她的时候倒退了一步，回答道：“我先回去收拾行李，待会儿再来跟大家说话。” 然后她就拖着行李箱，如同逃命一般地冲向了二楼。 可是南依澜和晏老夫人的相处画面却仍旧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回荡，挥之不去。 晏希雅和晏希颜作为只差了两岁，年纪十分接近的表姐妹，自然小时候也有过比较，抢夺和争宠。 晏希雅说“奶奶就是那样的性格”时，说的也是真心话。 因为……奶奶就是这样端庄，优雅，冷淡，对孙子孙女也不热情的人，不是吗？ 晏希雅和晏希颜小时候的偶像都是晏老夫人。她漂亮又优雅，虽然年纪大了，却保养得很好，说话慢条斯理，举止优雅大方，加上知名画家的光环，就成了晏希雅和晏希颜心中的偶像人物。 晏希颜的母亲风风火火，晏希雅的母亲小家子气，谁也没有晏老夫人的气场，也没有她的才华，所以对于晏希雅和晏希颜来说，晏老夫人才是她们理想中的女性。 表姐妹俩在成长过程中，其实都或者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在模仿晏老夫人的做派，最后一个去学了音乐，一个养成了目下无尘的性格，其中有多少是由于晏老夫人潜移默化导致还真不好说。 晏希雅对于自己的奶奶没有太多的怨恨，虽然晏老夫人一直待小辈比较冷淡，但是晏希雅也只以为是对方的性格导致。毕竟晏老夫人对待谁都是同样的态度，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不管是晏希雅还是晏希颜。 因为公平，所以没有不忿和不甘。 可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晏老夫人对待孙辈的时候，也是有可能有这样完全不同的态度，完全不同的表情。 晏希雅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想哭。 她木然地收拾了行李，慢慢地把心情抚平了，也给自己找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说起来，奶奶年纪也大了，难免就有点舐犊之情。说起来，一定是因为南依澜年纪小，所以才特别受奶奶的宠爱。 毕竟晏老夫人对南君凉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的。 ……并不是奶奶不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出生的时机不太对吧。晏希雅思索了半晌，终于克制住了难过的心情，抚平了嫉妒和不甘，拿起礼物全副武装地走出了房门。 第077章 晏希雅和晏希颜虽然跟想象的不同, 但是都挺好相处的, 所以南君凉也放松了不少。 晏希雅颇有大表姐的气势, 还很是关心了一下这边表弟和亲弟弟的学习情况。南君凉向来不怂这个，但是因为魏灵珠很在意这种事情，说不定就因此觉得他在炫耀，他不确定晏希雅会不会也是这么个心态，就只是比较含糊地回了一句：“还行吧。” 反而是晏希珉无所顾忌，直接揭穿了他：“期末的成绩还没出来，不过前两次考试，他都是第一，分数高得不得了。老师都说他是高考状元的料。” 晏希雅讶异地看了南君凉一眼, 想了想却是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自己的弟弟。 晏希珉的性格她知道，就算没有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地步, 但也好胜心极强，一般都很少夸赞别人, 更不会主动去抬高别人。 她这位表弟, 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相当了不得了。 晏希雅心里给出了评价，之后对晏希珉和南君凉之间的相处就额外关注了起来。 关注着关注着，晏希雅心里满满品出了不对劲。晏希珉对于南君凉的态度太过殷勤了，简直比听晏重柏还要听南君凉的话。她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恐怕没有人比晏希雅更清楚了。 说得好听点是桀骜不驯, 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中二病晚期没得拯救。晏希雅根本不相信区区半年时间不见, 晏希珉就能整个变了个性子。 看他这样子, 简直跟提前交了女朋友, 变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一样。 这年头腐文化实在太流行了，晏希雅没有办法不往这边怀疑。所以她找了个机会，叫住了晏希珉，试探道：“看样子，你跟南君凉相处得不错啊？” 晏希珉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回答道：“还可以。” 神态里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几分戒备。 晏希雅盯着亲弟弟，觉得这个反应完全不对。“还可以”是一个很中性很模糊的态度，既不能纯粹地解读成“是”，也并非“不是”的意思。这种含糊的态度本质上其实就是一种敷衍，也是一种刻意隐瞒真实态度的防备性回答。 而晏希珉从小就不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性格。 晏希雅的态度冷了下来，问道：“晏希珉，你在防着我？” 晏希珉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可能做得有点过于着痕迹，顿时强迫自己放松了精神，否认道：“你在说什么？我防着你什么了？你有什么好值得我防着的？” 他的态度恢复了正常，晏希雅也不觉得自家弟弟是这么擅长演戏和掩饰真实情绪的人，但心里总有些许怀疑挥之不去，但是自家弟弟的倔强性子她知道，那真是属于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烂性子，所以她也没敢太过咄咄逼人，反而放缓了语气，柔声说道：“晏希珉，你要记住，我才是你亲姐姐，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晏希珉听了，停顿了一下，突然嘲讽地笑了起来，说道：“姐，看你说的。你这就好像在说，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就会害我似的。” 晏希雅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晏希珉：“但后一句，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 晏希雅觉得自家弟弟是又跟自己怼上了，顿时咬牙。 晏希珉却没有这种自觉。他对晏希雅说道：“姐，你在有些地方跟妈妈真是一模一样。” 这句话怎么听也是贬不是褒，而且某种意义上真是戳中了晏希雅内心深处的自卑，让她有气却发不出来，顿时恨不得砸东西泄气。 但是她知道不可以。 砸东西泄气那是魏灵珠这样的人才做的事情，如果是晏老夫人的话，她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总能淡然处之，波澜不惊。 晏希雅忍下了自己的暴脾气。 她说道：“我是关心你。我没有妈妈那种想法，无论如何，南君凉也是我们的表弟，我觉得好好相处还是有必要的。但是你也不要跟他太亲近了！你们现在有点太亲密了！” 晏希珉被她这句话说得惊了一下，愣了数秒，才开口回答道：“我们也没有很亲密。” 虽然跟自家姐姐这么说了，但是晏希珉心里还是浮起了警戒，意识到自己平时的态度还不够警醒，说不定就露了破绽让人看出端倪。 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就觉得又是焦躁又是不快。 这种不快在黎青池发消息来的时候达到了最高点。 黎青池：你现在在干什么？有空吗？ 晏希珉：干嘛？ 黎青池：帮我看看君凉在干什么。我早上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了，他一句都没回。他没事吧？ 晏希珉当场就炸了。 他回复道：你这是查岗啊！？都寒假了他不能睡个懒觉舒缓舒缓啊！？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找他啊！是不是人家洗个澡还要半途从浴池里爬出来给你回个消息啊！？黎青池你烦不烦烦不烦烦不烦！？ 黎青池莫名其妙地被晏希珉炸了一通，心里觉得特别无辜，但还是回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他就是给南君凉发了两道数学加分题，也不知道南君凉看到了没有，没想到随口问晏希珉一句就遭到了他的狂轰乱炸。 晏希珉回道：最近都有事！你别来烦南君凉了！ 回完就关掉了信息。 黎青池看着那些信息，心里却难免有些想法。晏希珉最近这段时间都一直装得比较成熟沉稳，这一波却是立马露馅了。黎青池怎么想都觉得他最近的态度很诡异，行为也很引人深思，忍不住琢磨他最近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 结果一回神，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却发现是南君凉把他发过去的题目做完之后拍照传了回来。 黎青池问了下晏希珉的事，南君凉的脾气果然好多了，回答道：这两天两个表姐都回来了。希珉他姐姐看上去挺厉害的，可能是被说教了心情不好吧。 黎青池趁机问他：我在家一个人无聊，要不下午带卷子过来一起做吧。 南君凉想想觉得也没所谓。黎青池之前虽然告白了，但是这段时间态度却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仿佛已经把之前那件事撂过去当做没发生过了，所以南君凉也自在了不少，便顺口答应了。 做卷子的时候还是集思广益比较有氛围。 结果晏希珉刚吼了黎青池一通，下午黎青池就出现在了晏家门口，顿时让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南君凉没有自觉，还当面拜托门卫把黎青池放进来。 晏希珉就问道：“他怎么来了？” 南君凉说道：“一个人学习无聊，来开学习会的。” 晏希珉怒：“有我还不够吗！？” 南君凉用看渣男的眼神看着他：“……是青池无聊啊又不是我无聊。再说多一个人也不会这么样。”他想了想，说道，“黎青池说你早上还跟他发脾气，你怎么了？他怎么招惹你了？” 晏希珉回答道：“他从头到脚都招惹到我了！” 南君凉“哦”了一声，然后说道：“那你们待会儿要吵架去你房间吵。”十分冷漠。 但是黎青池来了之后并没有跟晏希珉吵架，还很是友好地打了声招呼，问道：“你没事吧？” 晏希珉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怎么这么待不住？非要跑别人家里来！？” 黎青池不解：“你怎么这么大火气。我家冷冷清清的，哪有你们这儿热闹？我不来你家还能找谁玩？” 晏希珉听了，一时心软，倒是没有赶他走。 但是黎青池隐隐觉得奇怪，但是这种奇怪很快就被突然出现的晏希雅吸引走了注意力。晏希雅敲门进来，还端了茶点，进来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把屋里的情况整个打量了一番，说道：“你们这儿真热闹。” 然后放下茶点，说道：“正好阿姨送饮料点心过来，我就带过来了。” 这样说着，却又把视线移向了矮几上放着的各种学习资料上，随手取了一本到手上，说道：“数学吗？我的数学也挺好的，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结果看了两眼之后自己噎住了。 她愕然道：“你们学的这么深？” 黎青池说道：“只是坐下奥赛题稍微扩展一下思维。雅姐你好，好久不见了。” 晏希雅说道：“好久不见。”然后说道，“正好我也要预习下学期的内容，可以带书过来一起看吗？你们这儿氛围挺好的。” 晏希珉本能地就想反对，结果晏希雅直接问南君凉：“君凉，我在这里不会不方便吧？” 其实肯定是会有点不自在的，但是南君凉还是回答道：“没关系，反正都是看书做题。” 晏希珉这时候要是反对，那就太明显了。 晏希雅与其说是在看书，还不如说是在观察三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她的疑心还没有消，只是缺乏证实的手段，所以只能对自家弟弟紧迫盯人。 晏希珉也不可能整天做戏，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个。晏希雅盯着盯着，疑心反而越来越重，越看越觉得晏希珉哪儿都不对劲。 所以当天晚上姐弟俩就爆发了一场大战。 晏希雅晏希珉姐弟俩在晏希珉的房间里掐得惊天动地，连大人们都被惊动了，让人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晏希雅有些狼狈地从晏希珉的屋里出来，看到南君凉的时候就有些眼神不善。 南君凉被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晏希雅就主动调整好了表情，对南君凉说道：“我想跟你聊聊。” 第078章 南君凉难道还能拒绝？当然只可能跟着晏希雅走。 晏希雅的态度也很开门见山, 直接就说道：“君凉, 我希望你能跟希珉保持一些距离。” 南君凉愣了一下, 问道：“……为什么？” 晏希雅的声音就有几分严厉，说道：“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希珉受你的影响太大了，我觉得这对他很不好。我也不是让你们不往来，就是让你跟他稍微保持一下距离，不要每天腻在一起！” 南君凉愣了一下，问道：“我给他带来什么坏的影响了？” 晏希雅有口难言。事实上她觉得南君凉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病毒聚合体，但是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来。 晏希雅想了半天，说道：“他太依赖你了，都有点没主见了。我不喜欢这样。” 南君凉可不觉得晏希珉哪里没主见了, 事实上他觉得对方有点有主见过头了。但是晏希雅这么说，他也不好辩驳什么。 他想了想, 便应了一声。 晏希雅莫名其妙，但是她也就会在国内呆一个寒假而已, 南君凉觉得没有必要跟她争论什么。 他应得这样容易, 反而让晏希雅有点意外。她看着南君凉，发现少年此时的态度心不在焉，既没有紧张也没有挣扎，心思大概不知道已经神游到哪里去了, 心头顿时一窒, 明白南君凉对她的这种要求根本毫不在乎, 也没有想太多。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其实也就说明了他对晏希珉毫无想法。 有那么一瞬间, 晏希雅甚至为自家弟弟感觉到了可悲。她之前是觉得绝对不能让晏希珉和南君凉再这么相处下去，但是看到南君凉的反应之后，又反而浮起了一股愤怒，觉得晏希珉有哪里不好，让南君凉看不上眼！？ 结果南君凉正好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与她四目相对。晏希雅惊了一下，才压下了那股不合时宜的逆反心理，说道：“那就说定了。” 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我不是对你什么想法。事实上你挺好的，以后肯定比晏希珉那个蠢货有出息！但是晏希珉也是个男孩子，要有自己的担当，不能老是跟在你的屁股后面跟着你走，你明白吧？” 她越描越黑，南君凉仍旧没怎么跟她争论，反而说道：“雅姐，我明白了。我会跟希珉保持距离的。以后让他会自己房间写作业，免得影响效率。” 他答应得爽快，而且很能领会精神，晏希雅却反而有些发愣。 然后这个时候，敲门声突然传来。晏希雅开了锁，就见晏希颜探出头来，问道：“雅姐，你聊完了没啊？” 晏希雅有些不高兴，说道：“干嘛？” 晏希颜也不在乎她的冷脸，笑说道：“聊完了就把君凉给我呗！我找他有点事。” 晏希雅其实还想说点什么，但这情况已经不合适了，只好不甘不愿地把南君凉放走，交给了晏希颜。 南君凉出来，问道：“希颜姐什么事？” 晏希颜说道：“我们去露台说。” 南君凉跟到露台，晏希颜才说道：“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怕雅姐欺负你，过来解救一下小帅哥！” 南君凉顿时笑了，说道：“也说不上欺负。” 晏希颜说道：“雅姐的性格我还能不知道。我可是从小跟她撕到大的，她就是红楼的薛宝钗，我呢，就是可怜巴巴的林黛玉。她凡事都要占据道德制高点，就算本身没有恶意，就她那盛气凌人的态度，也能把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南君凉说道：“希颜姐你可不像林黛玉。你比她开朗太多了。” 晏希颜挺喜欢南君凉的这个评价，说道：“对啊，人活着就是要快活一点，自在一点。如果一定要把自己整得笑不能笑，哭不敢哭的样子，多难受啊。其实我倒觉得我跟林黛玉没什么不同，我们都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性格，不过我比她幸运太多了。”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唱一首《社会主义好》？” 南君凉觉得这个表姐特别有趣，反问道：“资本主义不好吗？” 晏希颜和晏希雅留学的地方可都在资本主义的统治下。 晏希颜说道：“都好。应该说，能让人衣食丰足，还有余裕追求梦想和自我的社会，都是美好的新世界。不过当然还是祖国最好，东西都好吃。” 南君凉觉得真是太喜欢这个表姐了。性格乐观，对他态度也好，还是个吃货，全部是加分项。 他问道：“希颜姐你不怕胖吗？” 晏希颜说道：“美食和减肥，都是人生所必经的一段旅程，缺少了哪个都是不完整的。”然后说道，“明天要不要和我出去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顺便去跟我同学炫耀一下我的帅哥表弟。” 南君凉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这不好吧？” 晏希颜说道：“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各取所需啊！你不想吃好吃的吗？我跟你说，不是我自夸，整个玉山的店，除了这两年新开的，只要是好吃的店我全部一清二楚。我每年假期回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这些店一家一家地吃过去——接下来半年就靠回忆这些活了。” “哪有这么夸张的？” “就是有这么夸张。”晏希颜这样回答了一句，然后说道，“不过一个人吃东西也有点太凄惨了，搞得我特别值得怜悯。姬友在打工还叫不动，所以你要不要陪我？我可以给你分享希珉小时候的蠢事下饭哦。” 南君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笑了笑，说道：“那倒是不用了。”却答应了晏希颜的邀请，说道，“希颜姐要是不介意，我就跟去给你提东西吧。” 晏希颜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第二天晏希颜果然不食言，一大早就带着南君凉出了门，从早餐开始就包圆了，全部都是手艺一流的知名或者不知名的老店。 上午她带着南君凉吃了早餐，逛到一处商业街见了自家姬友一面，结结实实地炫耀了一番自家的“绝色”表弟——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南君凉是真的打了个寒颤，还要强行镇定，笑容都要僵了——中午却拐到了大学城。 这里离玉山大学很近，附近也确实有一条小吃街，但是为了迎合学生的消费水平，整体价格都偏低。晏希颜带南君凉去的这家店消费水准在周围餐馆中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但是生意还是很好，可见手艺水平。 他们刚点了菜不久，晏希颜突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然后伸手拍了拍南君凉的背，说道：“那里有个女生在看你，眼神好凶。难道是你女朋友？” 南君凉抬头望过去，却见对方已经主动走了过来，倒是看不出眼神很凶的模样，反而脸上带笑，叫道：“南君凉！” ……呵，陆繁青。 到玉大附近会遇见她，南君凉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晏希颜被陆繁青的这一场变脸给镇住了，心里默默感叹这个女生不一般。双方开始对话的时候，她更是感受到了陆繁青的可怕之处。 却见陆繁青走过来，用十分纯然好奇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下，然后说道：“你跟人出来吃饭啊？这位美女怎么称呼？” 晏希颜直觉十分灵敏，虽然陆繁青的态度无懈可击，但是她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觉得这种女生自己怎么也应付不来，所以主动撇清关系，说道：“我是南君凉的表姐，他舅舅的女儿。我叫晏希颜。” 特意强调了一下血缘关系，就怕被当成情敌。 然后她开口说道：“君凉，这是你女朋友啊？” 南君凉还没来得否认，就听陆繁青抢先开心地说道：“表姐你真聪明，一眼就看穿了！” 表姐并不想看穿，并且向表弟投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南君凉说道：“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也没有谈朋友。她就是我和晏希珉的同班同学，普通女同学！” 咬字特别加重了普通两个字，顺便对陆繁青投去了谴责的一眼。 陆繁青吐了吐舌头，说道：“好吧。我开玩笑的，我不是他女朋友。” 但是虽然不是女朋友，陆繁青却很自觉地直接在晏希颜的对面坐了下来，并且非常自然而然地跟晏希颜聊起了南君凉跟晏希珉的事情，根本不给他们赶客的机会。 晏希颜对于陆繁青的自来熟其实有点不适应，不过她也是心大，说着说着就把之前对于陆繁青变脸的不适给忽略过去了，还真的跟陆繁青聊起了南君凉班上的趣事。 不过陆繁青献殷勤去拿碗筷的时候，晏希颜却马上转过来，对南君凉问了一句：“这女生什么来路？” 南君凉心头一动，脑子里冒出一个主意，就低声凑近对晏希颜说了几句话。 晏希颜听了，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这顿饭大家吃得各怀心思，但是晏希颜还是很热情地请了陆繁青的饭，一副跟她一见如故的样子。就这点来说，晏希颜倒是真已经有了点社会人的架势，即使不喜欢的对象也可以很从容地应付，不知道是大舅教育得好还是留学真的就那么锻炼人。 只是吃完饭离开餐馆的时候，晏希颜因为坚持要请客，所以跟陆繁青发生了一些小争执，然后手肘好巧不巧地重重撞了一下陆繁青的胸。 第079章 打发了陆繁青之后, 南君凉问晏希颜：“怎么样？” 晏希颜摸着自己的手肘, 望了南君凉半晌, 才表情一言难尽地说道：“你这个同学是怎么回事？真是女装大佬啊？看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扮女生扮得天衣无缝毫无违和感的男的……你确定她不是因为平胸才戴的假胸？” 南君凉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晏希颜还在继续吐槽：“不过如果是平胸的话带个胸垫就可以了，还带硅胶的也太讲究了。我已经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高中生都在想什么了……” 不不不，陆繁青绝对不能作为现代高中生的普遍代表。她……不，现在或许应该说他了。他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种不同于普通人的气息。 南君凉之前已经猜测他就是黎青池那个身世有几分悲惨的弟弟，此时最主要的一点已经得到印证，但是说句实话，南君凉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他是, 还是希望他不是了。 他并不讨厌陆繁青，事实上他觉得他们还是算得上朋友的。 但越是如此, 他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立场越是不好站。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跟陆繁青说的那样，置身事外。 可是他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陆繁青可不像是打算息事宁人的样子, 黎青池连自己的立场都决定不了, 如果放任一切自由发展，黎青池是怎么也斗不过陆繁青的。 因为陆繁青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黎青池家里的情况固然也有些压抑，但是他好歹是在一个父母健全，物质和精神需求都能得到满足的环境里面成长起来的, 所以本身不算偏激, 也缺少了那种与人同归于尽的勇气。陆繁青却不一样……他是真的敢这么做的。 只要能达成目的, 他什么都敢去做。 所以如果陆繁青打定了主意要对付黎青池, 黎青池对他还缺乏了防备之心, 甚至还有愧疚和想要补偿的意思，很容易就会被陆繁青利用，最后导致两败俱伤的结果。 作为两人的朋友，南君凉不能允许自己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但是在要怎么做上面，他的思路比起黎青池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没有经历过陆繁青所经历过的一切，也没有办法简简单单地就要求对方罢手。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哪怕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事实上也确实是为了他好，但那也不是陆繁青想要的结果。 说实话，南君凉觉得就陆繁青的情况来说，他是有资格怨恨身边的大部分人的。 他觉得这件事真难办，却又不能因为难办就置之不理。 他纠结了一段时间这件事，却没想到陆繁青突然自己主动送上了门来。帮佣说有同学找他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黎青池来了，结果等到对方说是个女生，他才猛然意识到可能是陆繁青，结果出门一看果然是陆繁青。 陆繁青没有进来，南君凉就自己跑出去见了他。少年站在那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怎么也看不出男性的特征。 南君凉问道：“你没有我手机号？” 陆繁青把手机贴近下巴，回答道：“当然是有打听到了的，不过也不能随便打。总不能让你觉得我侵犯你隐私，对不对？” 南君凉对他这种掩耳盗铃没有想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觉不觉得被侵犯隐私你都打听了，有什么区别？”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主动跟陆繁青交换了通讯号。 交换完了通讯号之后，陆繁青才说道：“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南君凉说道：“……要不去我房间？” 陆繁青说道：“算了吧，虽然我还蛮想看看学霸的房间长什么样子，但你家里不相干的人太多了，我不想去。” “那你想去哪里？” 陆繁青说道：“我们去公园吧。” 南君凉没有异议，就跟着他一起去了公园。 等到了周围没人的地方，陆繁青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上次故意让你表姐来撞我的胸了吧？” 南君凉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但他也不擅长说谎，所以迟疑了一下，就承认了：“对。” 陆繁青问道：“然后你发现了什么？” 南君凉想了想，问道：“你恨黎青池吗？” 陆繁青没想到他开口问的就是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突然跌坐在了草坪上，开口说道：“真过分啊。明明从你转学过来之后是我给你帮忙比较多，结果你却要为了他对付我。” 南君凉说道：“你确实帮了我不少忙……但你本来的目的难道不是利用我折腾黎青池吗？所以在这点上面，我们扯平了。” 陆繁青：“哼。” 南君凉说道：“陆繁青，我还当你是朋友，你当我是朋友吗？” 陆繁青没想到南君凉会冒出这么一句，沉默了许久，才有些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 南君凉说道：“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你就实话告诉我，你恨黎青池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应该知道，你不管对他做什么，说到底自己也不会好受吧？” 陆繁青问道：“你这么问，到底是为了帮他，还是因为担心我？” 南君凉回答道：“说实话，我既担心你，也担心他。但是整件事的决定权其实在你身上，因为是你想做什么，他其实根本不想伤害你。他对你有愧疚。” 陆繁青听了，却笑了起来，有点嘲讽地说道：“说什么不想伤害我？说得倒是简单，但他妈从怀上他的时候起，就在要我和我妈的命！” 南君凉说：“但他没有决定权！”眼看陆繁青就要反唇相讥，南君凉突然放柔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也没有选择权。” 陆繁青听了，猛然提起的那股愤怒突然就泄了，半晌没有说话。 南君凉说道：“但是就算没有决定权和选择权，他的存在伤害了你是事实。黎青池对这一点感到很难过，他还为十年前那天晚上自己喊的那一声以及说过的所有话觉得后悔，难过，歉疚……我觉得他肯定会想要你知道，所以我就说了。” 陆繁青沉默半晌：“……看来他真的什么都跟你说。” 南君凉听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 好在陆繁青也没有在这件事上面继续纠结，而是很快抬头对南君凉说道：“我是非常厌恶黎青池，不过放心吧，我不恨他。我不会对黎青池做什么的，只要他别碍我的事。” 南君凉问道：“什么叫别碍你的事？” 陆繁青说道：“你管黎青池的闲事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管其他人？放心吧，我从一开始就没想对他干什么，就是想让他不爽一下。” 南君凉说道：“也就是说你还是打算要做些什么？” 陆繁青就说道：“南君凉，你管不了所有人的事情……自己身上还一堆麻烦呢。” 南君凉顿时被噎了一下。 陆繁青说道：“你不会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吧？” 南君凉说道：“我不会说的。” 陆繁青想了想，非常狂妄地对他说道：“我也不怕你把我的事情说出去。不过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对我来说确实有点麻烦，所以我们约法三章，我不会找黎青池麻烦，你也不暴露我的身份。” “如果你说出去了，我也不找你麻烦，我就保证学校的每一个人都会知道黎青池家里最见不得人的秘密。” 南君凉说道：“你不用威胁我。就算你不说这些，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陆繁青听他这样说，却半晌也没说话，好一会儿才扭头，说道：“那就行。” 陆繁青准备走的时候，南君凉却突然说道：“陆繁青——” 陆繁青停了一下。 南君凉说道：“你总不可能……一直打扮成这个样子吧？” 陆繁青却有点干巴巴地笑了，说道：“什么叫打扮成这个样子？”他的声音突然变了，从有些低沉的女生变成了略显清冽的少年音，说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其实说不定这种样子，才是我的本来面目。” 陆繁青的最后这句话实在是引人深思，让人心头一惊。 南君凉愣了一下，突然回忆起了黎御说过的一些话，连同陆繁青随口说过的一些话，都统统浮现在了脑子里。 渐渐地他开始有了一些诡异的猜想，但是这些猜想实在太过不可思议，南君凉自己也根本没敢往这个方向猜想，最后还是甩掉了这个念头。 他希望事实并非如此，否则这个世界对陆繁青……就太残酷了。 南君凉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决定是不是要把陆繁青的身份告诉黎青池。结果还没等他做好决定，这天黎青池在那里吃饭，就听他父亲宣布了一个消息。 黎东鸣坐在桌前，却没有动手吃饭，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说道：“待会儿，那孩子会过来。” 黎青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黎东鸣在说谁。结果反而是他的母亲听了之后，慢慢反应了过来，表情阴沉下来，说道：“我不同意！他来干什么！？” 第080章 黎东鸣说道：“你不同意也没有用。这件事已经说好了, 他待会儿就会过来, 你到时候态度好一点。” 谢令琦说道：“他过来干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往来, 不是早就说要跟这边一刀两断了吗！？” 黎东鸣说道：“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还能真的一刀两断不成！？”然后又说道，“现在公司的情况有点麻烦，陆老头学生多，很多在业内都很有影响力，他毕竟是陆老头唯一的外孙，老头子的学生多少会给他一点面子，你只要跟他维持一下表面上的关系就行了。” 黎青池总算听懂了，黎东鸣说的是他弟弟要来。黎东鸣没有看他, 也没有跟他解释什么，所以黎青池也无法分辨, 这个弟弟……到底是不是陆繁青。 大寒假的，大家都不去学校, 南君凉大概也没有继续追究陆繁青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 黎青池显然却已经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陆繁青到底是不是他弟弟了。 但是黎东鸣的这一段话到底还是让人觉得心冷。 显然他的父亲，并不是因为对于陆繁青感到愧疚，或者被源于骨子里的亲情或者父爱所牵引, 而纯粹只是因为那孩子还有可利用的地方, 所以才希望跟对方修复关系。 冷漠而势利。 但是, 他这位弟弟还是选择了要上门, 来见抛弃他, 从来没有养育过他一天的生身父亲，和破坏了他家庭的继母。他是为了什么呢？ 黎青池无法避免地想起来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细节他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那个孩子的样子，以及那一夜光怪陆离的景象，或许是因为冲击力太大的关系，却如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一样，非但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慢慢淡化，反而因为不断地回忆起而越发深刻。 那孩子浑身污泥，在围墙和假山之间如同野兽一般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然后一头栽了下来。他头上染着血，面对陌生的环境茫然无措，却还一直叫着“爸爸”……然而，他的爸爸并不需要他。 黎东鸣高声叫着，说他恶心，一脚把他踢开，打电话让人来带走这个“恶心的东西”……黎青池不知道那孩子到底还记得多少那一天的事情……可是他知道，如果对方还想要从黎东鸣这里渴求一份父爱的话……他是永远求不到的。 黎青池或许是太过震惊，为黎东鸣的冷酷和自私，明明对自己父亲的态度感到了惊愕与心冷与愤怒，却因为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甚至连争执都没有力气和黎东鸣争执。 就算早就知道自己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人，黎青池还是再一次感到了窒息，甚至不想说话。 如果你自己不是道德圣人，为什么要教我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在我相信了所有的这些道理之后，你却要露出自己背道而驰的一面。如果成人就是变得表里不一，黎青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引领向哪里……因为他的心里无法抑制地就是蒙上了这样一层阴影——他的父母是这样，他自己的基因里是不是也埋藏着这样恶毒的根基？ 面对林雪时候的那种自私冷漠，是不是说明了他骨子里其实也是这样的人？ 但他很快就没有时间为这件事感到烦恼了。 客人来了。 刚进花园的时候，黎青池看到对方是完全不熟悉的男孩子的打扮，心头其实有点松了一口气。在他内心深处，未必没有逃避现实的念头，觉得自己无法跟这个可怜的弟弟朝夕相处。 如果是陆繁青，这件事的麻烦程度恐怕就呈直线上升了。她的性别，她的精神状态，她和南君凉的往来，以及对黎青池的敌意，全部变成了让人不敢去深思的内容。而如果她只是黎青池弟弟的女性朋友，那一切反而简单多了。 这样想着的黎青池，在与迎面走进来的男孩子面对面地四目相交时，却是终于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虽然打扮，神态和说话声音都不同，但是……那确实就是陆繁青。 黎青池问道：“你……是我弟弟？” 陆繁青用一种完全不女孩子气的少年声线说道：“黎青池，早上好。”然后他语气轻快地说道，“你不用把我当做弟弟，我也没想要个哥哥，各自叫名字就好。” “我今天来，是因为你爸求着我一定要过来吃顿饭，我才过来的。你不用在意，因为我也没有想要认他的意思。” 陆繁青总有能力激怒别人。 就算黎青池本来根本就没往这边想，但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有点恼怒，心想你不想认黎东鸣那你过来干嘛！ 那种恨其不争的心情，固然有些立场颠倒，但也出自真心。 黎青池的母亲虽然对陆繁青非常反感，但这个时候却完全变了一张脸，强压着心里的憋屈带笑说道：“怎么这么说话呢？你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兄弟，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是你们两个却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要好好相处才行。” 这么虚伪的台词，如果不是出自他妈的口中，黎青池恐怕立刻就要反唇相讥了。 没想到陆繁青反而笑了起来，说道：“小妈说的是。虽然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是黎青池好歹也跟我流着一半同样的血。说不定我们其实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呢，肯定聊得来。” 他那句“小妈”说出口的时候谢令琦的脸色就乍然一变，当他说自己跟黎青池流着同样的血，骨子里有相像之处的时候，谢令琦的笑容甚至都有些绷不住，变得十分僵硬。 两人初次交锋，唇枪舌剑之下，谢令琦竟然落了下风。 黎青池意外之下，却也没觉得太过惊讶。 谢令琦平日虽然也很会装腔作势，但是跟陆繁青是个男生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性根本就无法相比。陆繁青在学校的时候可以说是非常活跃，但是这么多学生愣是从来没有人察觉到国身边原来有一个女装大佬，那功力可见一斑。 黎青池想跟陆繁青说些什么，但也知道此事的环境并不合适，所以嘴唇翕动了几次，到底还是保持了沉默，什么也没有说。 黎东鸣面对这种情况，竟然也选择了装傻，面对妻子和前妻孩子的明枪暗箭，却一副彷如根本没听出来的样子，说道：“你们两个本来就是同学，平时在学校也有很多交流的机会，应该多亲近才对。” 谢令琦心想谁想要自家儿子跟这种变态亲近，谁知道会不会被传染上什么变态病菌，面上却还强撑着不动声色，说道：“不过青繁平时在学校的情况特殊，外人不知道真相，要是太亲近了反而容易让人误会。” 她笑了笑，几乎没有掩饰恶意地说道：“青繁，老扮作女孩子的样子，你就不累吗？” 陆繁青却不在乎这点嘲讽，说道：“当女孩子有什么不好？我倒是觉得，真的当个女孩子倒是也挺不错的样子……毕竟有很多事情，是女孩子能做，男孩子不能做的事情。” 黎东鸣听了，忍不住就想起了在游乐园里的那一幕，脸色难免就难看了许多。但是他好不容易让陆繁青的态度缓和一些，愿意上门，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被情绪控制，试图管教陆繁青。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公司的事情比较重要。 黎东鸣强制压制下了那份厌恶和不满，想要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但谢令琦的想法却和丈夫正好相反，偏偏就故意要延续这个话题。 她说道：“当女孩子有什么好？这世道啊，女孩子比男孩子可活得不安全多了。我怀上青池的时候，心里老琢磨着就想生个男孩子，要是个女孩子，我可不得要操心，就怕她长大后吃亏，被坏男人骗……” 黎青池却已经有点听不下去了！ 谢令琦也不知道是真的脑子抽了还是故意的，说出来的话一句一句都极为讽刺。黎青池其实还不是很清楚陆繁青的具体情况，以及两人的父母之间的具体纠葛，但也知道……这个被坏男人骗的说法，影射到黎东鸣身上那是一点都不冤枉他的。 何况，生个女儿怕她被坏男人骗，生个儿子难道就不担心他变成坏男人？教养孩子，不管男女都一样费力气，但不管怎么样，教儿子有个好人品，和教女儿有警戒心，都是需要费心费力的事情。 谢令琦的意思简直就像是说生女儿要防着她被骗，生儿子就不用管他去骗别人，反正不吃亏。 黎青池也不好当着陆繁青的面给自己母亲没脸，却又觉得实在是脸上躁得慌，就站了起来，说道：“我吃饱了！先回房间去了！” 他明显心情不好，但是黎东鸣和谢令琦也只以为他是因为陆繁青的到来而有些情绪不佳，黎东鸣也没太在意，只是说道：“……这孩子。” 陆繁青看黎青池先前欲言又止的表情，和此时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莫名地回想到南君凉之前的言行，却突然比黎东鸣夫妇二人更能了解到黎青池这一瞬间的真正想法。 ……真的，不一样。 他这个一向往来不多的哥哥，可比他那对父母知道羞耻多了。 黎青池回到房间，几乎第一时间就开始联系南君凉。南君凉接到消息，看到的第一句就是：“陆繁青到我家来了！君凉！他真的是男生，而且就是我弟弟！” 第081章 南君凉好一会儿才回复道：“没想到他会自己主动暴露。” 黎青池说道：“我觉得很糟心。君凉……我爸的态度……让我觉得心惊。” 南君凉没想到他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黎青池说道：“我不知道陆繁青是为了什么来家里, 但是我觉得不管是为了什么, 他可能都会失望的。我爸他……我不知道怎么说。” 南君凉说道：“你爸想要趁机教训他？” 黎青池沉默了半晌，才说：“不，比这更糟。”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爸让我妈忍忍，因为陆繁青外公的学生能帮到他的生意。” 他半晌都没有听到南君凉的回复。 南君凉也着实被这个答案给惊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在他父母还活着的那些年，固然南知行随性而晏海瞳性子急，两人工作也繁忙, 但却从来没有一天让南君凉觉得自己是不被爱的。 南君凉想黎东鸣回去找陆繁青，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了, 有那么一点点担心他的。 而事实给了他一棍子。 黎青池说道：“我现在心里很乱。君凉，我甚至在想, 我爸对陆繁青是这种态度, 那如果有一天，我站在陆繁青的立场，他对我会有任何不一样吗？” 他这样说着，突然顿了一下, 说道：“我在说什么……明明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却只想着自己。” 南君凉回答道：“兔死狐悲……我懂的。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了, 你跟陆繁青毕竟是不一样的。你爸很早就跟他妈妈分开了, 双方也没有一起生活过, 难免感情淡薄。虽然你爸确实挺渣的。” 黎青池听了，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是啊，真渣。” 他的语气有点自嘲的意思，南君凉没理解他的心理活动，还以为他只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父亲的不光彩之处而觉得难过。 最后黎青池跟南君凉说道：“我就想，陆繁青为什么还要过来？我光想想就觉得难受。我恨不得下楼揪住他把他扔出去，才不会让我爸有机会再利用他外公。” 南君凉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做？” 黎青池说道：“因为我觉得这么做没什么用。就算我真的这么做了，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如果陆繁青想见爸爸，而我爸也还想利用他，我做这些就是无用之功。” 南君凉说道：“你不怕你爸生意破产吗？” 黎青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其实，真破产了还不一定是坏事。” 南君凉为之一愣。 黎青池的声音低低的，说道：“我舅说，放我爸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儿。” 南君凉说道：“他做什么了！？” 黎青池说道：“这几年行情不好，我爸的企业一直不怎么景气，他就有些病急乱投医。其实虽然说不景气，也不至于经营不下去，但是我舅说我爸心态浮躁，总想着走偏道。之前为了搞到一个项目，跟人拼得元气大伤，虽然最后抢赢了，但对公司也没什么好处。” “这两年他一直四处找关系，试图搭上高利润的业务，其中有些比较偏门的关系，真的扯上关系后患无穷。为这件事我舅舅都跟他吵了好几次了。” 黎青池说道：“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单独接触陆繁青。我想问问他的事情，但是又觉得他可能不会很想见到我。” 南君凉半天没有回复。 黎青池见他静默，想了想，却是主动说道：“如果可以，君凉，你把我之前说的话转告他吧。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还是让他知道一下比较好。” 南君凉想了想，答应了，但还是说道：“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用把你爸想得太坏了。我觉得你爸势利归势利，但应该也不至于完全不在乎陆繁青。在游乐场的时候，他不是还以为陆繁青跟我在谈恋爱，所以很激动地上来拽人吗？如果真的漠不关心，也不会在乎这种事吧？” 黎青池听了，却也回忆起了当天的事情，却是猛然领悟到了当时黎东鸣那些行为背后的真正原因。陆繁青如果是他弟弟，是个男孩，那么黎东鸣当时所有莫名其妙的行为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可以解释了。 黎青池比南君凉要更加了解他父亲。他想起当时黎东鸣宁可被当做袭击少女也不肯说明陆繁青身份的态度，是怕他知道陆繁青的身份？就今天发生的事情和黎东鸣的态度来说，黎青池认为原因绝对不是这个。 但如果不是这个，以黎东鸣的性格来说，那剩下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当意识到其中的真相之后，他的脸色慢慢地就苍白了起来。 南君凉见他半天不说话，就叫了一声：“黎青池？” 黎青池的声音莫名地带了几分疲惫，说道：“我爸……是个特别看重颜面的人。原来有个认识的伯伯跟我爸是学生时期的朋友，后来有一次酒席上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大概是说我爸靠裙带关系上位，让人羡慕……结果我爸就当场和他闹掰，许多年都再没有往来。” 南君凉一怔，一时之间却不知道黎青池突然说这些事为什么。 却听黎青池紧接着就说道：“他之所以会出来阻止陆繁青，可能并不是因为关心他，而是因为觉得陆繁青喜欢男生会让他丢人，觉得羞耻。所以那时候一直不承认双方的关系，只说是朋友的女儿，大概也是因为……觉得他男扮女装，让他觉得羞耻。” 南君凉没想到黎青池会这么说，但如果这是真的，也难怪黎青池会觉得心寒。 不过他是直到挂断通讯之后才猛然意识到，黎青池这些话背后的真正含义。黎东鸣觉得陆繁青羞耻，或许一半是因为他穿女装，但是以当时他暴跳如雷的态度看，另外一大半却是因为陆繁青想要和男生搞同性恋。 南君凉当时不知道他的真正性别，陆繁青也未必是喜欢他，只是想要故意利用他在黎青池面前揭穿黎东鸣。但是黎东鸣不知道其中的复杂情况，八成以为陆繁青是真的喜欢男人，因此而十分愤怒。 如果黎青池说的是真的，黎东鸣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这种事，而对于已经向南君凉告白过的黎青池来说，黎东鸣那时的愤怒——在黎东鸣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可以是针对自己的。 南君凉不知道他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后者也就算了，反正南君凉对黎青池没那个意思，他还是可以找可爱的女孩子当女朋友的。如果是前者……南君凉只觉得黎青池前途艰难。 这一对异母兄弟摊上那么一双爸妈，哪个其实都挺倒霉的。 他从没有这样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是幸福的，即使父母已经逝去，但他毕竟曾有过一对深爱他的父母。 两人断了通讯一段时间之后，黎青池的门被谢令琦敲响。黎青池去开了门，谢令琦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目光却巨细无遗地把屋内的情况扫了一遍。 然后她才开口说道：“闷在房间里做什么？” 黎青池回答道：“刚和朋友说完话。” 谢令琦问道：“哪个朋友？” 黎青池：“……” 谢令琦以前从来不管黎青池交什么朋友，所以这句话问得黎青池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回答道：“我同桌的表弟，同班的。” 这个关系比较曲折，但是听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别亲密的样子，谢令琦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说道：“陆青繁已经走了……听说他跟你也是同班同学？” 黎青池说道：“嗯，他在班上还挺活跃的。” 谢令琦露出厌恶的表情，说道：“这种变态，你们学校竟然也还让他跟普通学生一起上课……” 黎青池听了，只觉得这些话异常刺耳，但也不想跟自己的母亲发生任何争执——他是实在不想看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因此只在心里膈应了一下，就说道：“我要写卷子了。” 谢令琦盯了他半晌，说道：“你可别跟陆青繁接触了，和他有关系的人你也躲远点。他这么变态，谁知道和他要好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不要自己也被带坏了……” 黎青池听得恼火，说道：“怕我被带坏，你倒是给我做个好榜样啊！” 谢令琦被他吼得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怎么跟妈妈说话的呢？” 黎青池再一次强调道：“我要写试卷了。” 谢令琦心里憋屈得慌，想要跟儿子辩解点什么，但是感觉又没法子说。当年头热，可是很多年过去，她不是不心虚的，只是强撑着而已，否则不会这样敏感于别人说她当年的小三史。 就连她自己的兄弟也看不起她。 谢令琦被儿子一吼，心里也怀疑儿子是不是看不起她，一时心烦意乱，也就没心思继续就陆繁青的事情给黎青池上眼药了。 但就算是这样，黎青池也很快发现，陆繁青频繁上门之后，自己的生活就产生了一些变化。他一开始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对陆繁青并没有敌意，甚至还是有一些想要亲近和关照的意思的。 谢令琦对儿子开始紧迫盯人起来，出入必定会问他去了哪里，平时没事儿就会来他房里晃一晃，送个水果饮料的功夫，却偏偏要往黎青池的手机或者电脑上瞅上好多眼。 就算黎青池一开始没有察觉到不对，次数多了也难免会察觉到。 黎东鸣最近的脾气也很差，一会儿叮嘱黎青池跟陆繁青搞好关系，一会儿又让他别管大人的闲事。黎青池听他们的意思，是黎东鸣最近在巴结一位业内的大佬，但是对方态度一直不冷不热，最近好像还传说不好的流言，说黎东鸣借岳父上位，却抛弃妻子，人品低劣。 黎东鸣肯定是怒不可遏，但是双方地位有差距，是他有求于人，肯定不可能对着对方发火，回来就把火气全部发泄在了家里。 黎青池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但真正让他炸毛的是，有天他出门回来，却敏锐地发现自己的房间有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很难描述，大概来说就是书架上有几本书的位置不对了，笔记本电脑明显被人使用过，查询开机记录之后时间完全不对。对方好像还试图登录他的社交账号和电子邮箱，但是失败了。 黎青池随便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而这种愤怒在谢令琦半夜偷偷进他房间里偷看他的手机时升到了最高点。 那天夜里，黎青池躺在床上，却被开锁的声音吵醒。但是他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继续装睡，就见谢令琦走进来，悄悄从他的床头柜上摸走手机，然后折腾了起来。 折腾了半天，手机发出了一声提示音，自动锁定了。 谢令琦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自家儿子，却发现儿子躺在床上，昏暗灯光下却睁大了眼睛，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第082章 谢令琦那一瞬间心跳都漏了一拍, 缓过来之后, 猛然破口大骂道：“你要死啊！？吓死我你就开心了对吧！？” 黎青池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偷偷搜我的房间, 看我的电脑和手机。妈！你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嘛？” 谢令琦说道：“我……我不是担心你嘛。而且你的手机，你的电脑不都还是我给买的……看看又怎么了！？” 黎青池说道：“我人还是你生的，你要不要拿去剁了包个饺子吃吃？” 谢令琦惊了一下，然后怒道：“黎青池！你说的是人话吗！？” 黎青池说道：“妈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事？我都快十八了，隐私权是什么你知道吧？不是说你是我妈就可以随随便便偷偷进我房间像搜查犯人一样翻我的东西！我一直觉得我们家里家人的素质还挺高的，你现在的行为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谢令琦被噎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你跟陆青繁那个小变态是同学，还跟他的朋友关系要好，我能不担心嘛——” 黎青池心头猛然一惊, 心里暗忖着陆繁青都跟父母说了些什么，但还是生硬地说道：“我不觉得他变态……相反的, 我觉得你们的所作所为才真是变态！妈！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陆繁青变成这个样子, 你和爸爸都是有责任的, 你就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吗！？” 谢令琦说道：“我愧疚什么！？他生下来就是个变态——” 黎青池却愣了一下。 谢令琦强行转移了话题：“说到底我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吗？黎青池，你有没有良心？” 黎青池说道：“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做这种事，说这种话！” 母子俩对峙了半天，互相吼叫, 甚至把黎东鸣都惊醒了。男人在主卧怒吼了几声, 谢令琦心情烦躁, 回骂了几句, 就重重摔门出去了。 第二天黎青池出门时把屋子里该锁的东西都锁了, 出门前甚至没有跟父母说话。 结果晏家也不太平。 黎青池难得地发现晏希珉竟然没有赖在南君凉的屋里，刚奇怪着呢，就见晏希珉和晏希雅吵着架，从自己房间冲了出来，气冲冲地冲着南君凉这边跑过来。 晏希雅在后面追，大吼道：“晏希珉你给我站住！” 晏希珉回她一句：“你烦死了！滚回罗莎国去当你的商业女强人行吗！？” 两人一前一后冲过来，南君凉觉得头疼极了，说道：“雅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晏希雅说道：“他不停住我怎么好好说！？” 晏希珉回头叫道：“她就不会说人话你让她怎么好好说！？” 姐弟俩一副要大战八百回合的模样，南君凉还犹豫着要不要上手拦，结果姐弟俩就已经把他当做电线杆绕了起来。 南君凉无奈：“你们到底又为了什么吵起来？” 晏希雅说道：“他脑子拎不清，我想跟他讲讲道理，结果他根本不听。说到底我是为了谁？我是他姐姐我还能害他不成？” 黎青池听了，却突然说道：“雅姐，你觉得是为了他好，但如果他自己不乐意不高兴，那就不是真的为了他好。” 晏希雅愣了一下，整张脸皱在一起，想解释又不能解释，最后只能说道：“你不懂！我真是为了他好！” 晏希雅不是对同性恋有什么偏见，事实上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就直接去找魏灵珠揭穿弟弟闹个天翻地覆了。但是她没有那么做，因为知道自己的妈妈脑子比弟弟还拎不清，只会让情况越变越糟。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就瞪了南君凉一眼。 心里想着南家人哪里好，怎么谁都跟中了魔一样，结果正好跟南君凉四目相对，却又没奈何地瞬间败退。 晏希雅不追星，她自己长得也秀美，平日眼高于顶，什么男星女星都不容易入她的眼。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近距离看南君凉，那种冲击力真是巨大的，要是电视上的明星都有南君凉这种颜值，她肯定读不了现在的大学。 见了鬼了！ 晏希雅有点泄气。 就算她真的把晏希珉给掰直了，她到哪里去给弟弟找个这么漂亮的弟媳？ 不对不对！晏希雅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心想看外表找对象本来就不对，何况晏希珉和南君凉还是表兄弟，乱伦就更不对。她真的是昏了头了，一定是被晏希珉给气糊涂了。 她这样一下子瞪人一下子拍头的，虽然看上去有点神经质，但是却比刚见面的时候那副眼高于顶，不冷不热的样子有生气多了。 南君凉说道：“雅姐，你也不要生气了。要不你说说你们在吵什么，我给你们调解调解？” 结果没想到姐弟俩异口同声喊道：“不行！”喊完又互瞪。 这一声大喊实在是太有默契了，反而把南君凉给惊住了。他摊摊手，表示退让，说道：“那你们聊。” 晏希雅说道：“晏希珉，我们回去说。”又突然勾了勾嘴角，说道，“要不我就在这里说了。” 她虽然也不想要让人知道他们争吵的内容，但是她笃定晏希珉更害怕被南君凉和黎青池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 晏希珉看看南君凉，又看看自家姐姐，到底还是怕晏希雅真的当场爆料，翻了白眼，说道：“说到底这是我的事，你为什么要管怎么多？” 但还是主动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等晏希雅进屋之后，晏希珉啪地一声动作粗鲁地关上了门，明显心情不好。黎青池有点奇怪，说道：“雅姐和希珉这又是为了什么在吵？” 南君凉说道：“不知道，应该不是大事。还是尊重一下他们的隐私比较好。” 除非必要，他在家里连直播范围都固定在自己房间范围，不管是舅舅舅妈还是其他兄弟姐妹的房内情况，他都是完全不打听的。自从晏希雅晏希颜姐妹俩出现之后，他直播就更加谨慎了，就怕一不小心侵犯了两人的隐私。 毕竟是女生，还是自家表姐，南君凉觉得怎么小心都是不为过的。 黎青池也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结，很快就切入了正题，开口说道：“你跟陆繁青聊过了吗？” 南君凉说道：“我把你的话转告了他，他没什么反应……我觉得他……唔……可能早就知道了。” 黎青池是个正常人，肯定想不通一位女装大佬的想法，所以挠头苦思了一会儿，说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南君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是很确定，但是青池，按照我对他的了解来说，我觉得他很可能是想要报复你爸。” 黎青池对这个回答出乎预料地并不觉得意外，说道：“他打算怎么报复？我觉得他想让我爸后悔是不可能的。我爸这个人……就算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也绝对不会认错的。” 两人蹲在那里商量半晌，但到底谁也不是女装大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猜测一位女装大佬的思维路线，最后还是放弃了在这方面继续努力。 南君凉说道：“我回头要去玉大有点事，我找个机会去看看陆爷爷吧。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凭我们想要开解陆繁青还是很难的……还是希望他外公能开导开导他。” 黎青池觉得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便说道：“你去了之后，帮我问问老人家介不介意我去看他。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拜访他一下，为我爸我妈做的事情向老人家道个歉。” 南君凉说：“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说，你当时都还没出生呢，怎么也轮不上你去道歉啊。” 黎青池说道：“不该我去道歉谁去道歉？我爸我妈都是没有指望的，不管怎么说，我爸我妈做的错事跟我也是拉扯不开的，你就帮我问问吧。” 他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下，说道：“道歉这种事也许没有什么用，但是我想如果我代替父母去道歉的话，可能会让老人家稍微舒心一点。毕竟有些事情发生了，知道坏人有悔恨之心，总比知道对方还死不悔改稍微要让受害者觉得安慰一点。” 南君凉说道：“你不是坏人。” 黎青池却低声说道：“我不想当个坏人。但是我觉得，有时候好和坏其实也没这么分明，你看陆繁青……他倒霉也就倒霉在生作了我的弟弟。” 南君凉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那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黎青池对他笑了笑。 之后南君凉就想，他生为他父母的孩子，其实应该对老天爷感恩。晏希珉也好，黎青池也好，甚至领居家的莫飞忻也好……他们都没有选择。有些人生下来仿佛就带着原罪——有些是像陆繁青那样，命不好，爹不疼娘不爱，有些却是像黎青池那样，父母造孽，撑不住的就会变成和父母同样的人，真撑住了也难免要帮父母收拾残局。 这世道，当个坏人非常容易，当个好人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当个好人其实并没有奖赏，南君凉也觉得当个好人会比当个坏人更幸福一些。 精神舒畅，那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次日南君凉去把饰演最后的步骤完成，并把钥匙还了之后，就去再次拜访了陆校长。虽然提取实验并不需要什么特别贵重的仪器，使用的设备也多数是一般的课程用仪器，但是占用的场地和时间同样是有成本的，不管玉大平时是不是闲置，南君凉是要感谢陆校长的。 他表达了谢意之后，陆校长说道：“算是我对你父母的一点敬意吧。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样的，你父母的社会贡献总归是不可抹消的。他们的研发成果救了许多人。” 南君凉说道：“谢谢您。” 不过这个话题之后，他略微思索，就开口说道：“陆爷爷，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跟说陆繁青的事情。” 陆校长愣了一下，问道：“繁青怎么了？” 第083章 南君凉说道：“虽然有点冒犯, 但其实我跟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朋友。您知道他最近去黎家了吗？” 陆校长显然不知道, 说道：“去黎家？他去找黎东鸣了！？” 南君凉回了一句“嗯”。 陆校长沉默了一会儿, 才说道：“他还是想不开。” 南君凉说道：“我觉得他现在的心态不是很对，有点钻牛角尖了。我很担心他，您能开解开解他吗？” 陆校长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跟繁青的关系……这么好？” 南君凉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就说道：“发生了一点事情……不是他主动告诉我的。” 陆校长就问他：“你不觉得不舒服吗？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不如说大部分人，对像他的情况都不是很能接受。” 南君凉顿了一下，才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您是说他生理上的问题，不是心理上的, 对吗？” 陆校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南君凉摇了摇头, 很诚实地回答道：“没有，都是我猜的。” 然后他说道：“我听人说, 陆繁青应该是男孩子, 黎青池的父母也说是弟弟，但是他扮成女孩子您好像也没有反对或者生气的样子，我就猜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原因。” “加上有人跟我说起过陆繁青的残疾，我猜大概就是生理性别上有点异常。” 南君凉尽量选择了比较不那么带有恶意或者贬义性质的用词。 陆校长说道：“基因上是男性, 但是生理上却有两套器官。黎东鸣以这个为借口, 觉得他妈生下来的是个怪物, 事实上他在外面早就有了外遇。但偏偏繁青他妈也是个蠢的, 自欺欺人把整件事都责怪道孩子的身上。” “繁青是个好孩子。他吃了太多苦头, 生在这种家庭，是我们对不起他，他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南君凉说道：“他本来就没有错。不管怎么说，任何人都不应该以别人天生的残疾，贫穷或者不幸来歧视和攻击他人。比起陆繁青，那些人才真的可恶。” 陆校长却笑了，说道：“你也是个好孩子。这些话，大家都在说，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很少。这个世界远没有你们课本上描述的那么善良。” 然后他说道：“你下午有时间吗？愿意陪我走走吗？” 南君凉说道：“当然。” 陆校长点了点头，就让南君凉帮忙着扶了他起来，然后带着他出了门。 他说道：“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我们是想带他去做矫正手术的。但是他妈跟疯了一样，非暴力不合作。我当时真想掐死她。” “他妈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他妈妈。我觉得他大概是有些恨他妈妈的，但他是个好孩子，我想他心里其实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女儿是真的不争气，还不如个一点点大的娃娃懂事。” “他一点点大的时候，看别的孩子被妈妈抱着，也想找妈妈，我们就告诉他他妈妈生病了。他从小机灵得过头，脑子特别灵活。我想可能是老天爷也觉得亏欠他，所以在另一方面给了补偿。他三四岁的时候，竟然就会一个人溜出家去找妈妈，还差点骗得警察真把他抱去了疗养院。” “后来他妈情况稍微好一点，我们就把人接了回来。那时他妈表现得还挺正常的，对孩子的态度也还行。可能是母子天性，繁青虽然没见过她几次，却老喜欢在她旁边晃来晃去。结果这一晃就出了事，有天她妈喝醉了酒，就开始虐待孩子，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把繁青给直接掐死了。” “我和老伴都吓坏了，之后就不敢让孩子跟他妈待在一起。结果他妈酒醒了就哭，繁青那时候又记吃不记打，被他妈哄两句就又屁颠屁颠地围着她转，我们防都防不住。” 南君凉听着老人的声音艰涩，大致也能想象出那时候的情况，只觉得心里闷闷的。他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陆校长可能也只需要他倾听、 “后来孩子渐渐大了，被打的次数多了，也难免就不那么亲近他妈了。尤其是他五岁的时候，我老伴跟他妈吵了一架之后直接病倒，没多久就去世了，那孩子好像就死了心。也不知道是谁跟他说了什么，他大概觉得他妈不喜欢他，他爸总是会对他好，就又溜出去找他爸。” “那时候我老伴刚过世，他妈又寻死觅活的，我忙得焦头烂额，就没能完全顾得上他。” 南君凉说道：“他小时候一定很聪明。” 老人听了，虽然还紧皱着眉头，却露出一个特别复杂的笑容，说道：“是特别聪明。我见过的小孩子里面，这孩子是最聪明的。不管什么教一遍就记住了，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忘记。可惜他心思从来不在这上面。” 南君凉：“……” ……技能点都点八卦上去了吧？但事实上他现在也很难确定，陆繁青注重的到底是八卦还是情报。这两样本质虽然一样，但用途却完全不同。 “他去找他爸，然后摔破了头被送到了医院。他醒过来之后，问我：外公，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我是不是真的很恶心？” 南君凉听到这里，也有点失声。 他以前总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总归都是爱孩子的。然而那只是他没有见到过。 陆繁青天生爱着他的爸爸妈妈，然而他的爸爸妈妈却并不爱他。父母总有许多选择，孩子却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陆校长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告诉你那孩子有多可怜，事实上他远比我预期的坚强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是真的很希望他的爸爸妈妈能回头看他一眼。” 南君凉说道：“可是陆爷爷，他会失望的。” 陆校长说道：“我也知道他会失望，我也不想他失望。他爸就不是个人，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了。但是我阻止不了他，没有小孩子能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父母的。” 南君凉迟疑半晌，一咬牙，说道：“其实，黎青池知道我来见您。他还想让我问问您，您是不是愿意见一见他，让他来向你道个歉。” 陆校长却是为之一愣，半晌才说道：“那孩子啊……”他语气复杂，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他要替谁道歉？” 南君凉说道：“替他父母……或者说是替他自己。”他这样说着，索性一口气把黎家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陆校长虽然早就知道黎东鸣是个畜生，但是听到黎青池让南君凉转告给陆繁青的话还是十分恼怒，说道：“他把繁青当成了什么！？” 然后又说道：“黎青池那小孩……也亏他有那么一对父母，竟然还能分清是非。” 南君凉说道：“其实这些我都跟陆繁青说过了，但是陆繁青好像有自己的想法，还是一直跟黎东鸣往来，陆爷爷，你看……” 陆校长说道：“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些，我会找时间跟他好好谈谈的。” 但他还是拒绝了和黎青池见面，却没有说什么重话，只是让南君凉转告黎青池，上一辈的事情与他无关，都是长辈自己造的孽，没理由怪到小辈身上。 之后陆校长果然找了陆繁青谈了心，陆繁青被外公训了一顿，心里无奈极了。但他却没准备停手，只能无奈地安慰老人，末了故意给南君凉发了个气鼓鼓的表情，说道：“你竟然告家长！南君凉你几岁啊？” 结果南君凉回了一句：“能告家长解决的事情，我干嘛费事跟你吵架？反正你也不听我的。” 陆繁青看了回复，心情却是百味杂陈。 他其实也知道南君凉是把他当做了朋友，担心他，才做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没被告过家长，但是这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来找陆校长告家长之后，陆校长不但没有气得把人骂出去，还告诉他要好好珍惜。 陆繁青心里百味杂陈。 他喜欢南君凉吗？ 老实说，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利用他。南君凉第一天转学过来的时候，他其实只是想例行打探一下情报，过几日却知道了他是晏希珉的表弟。 晏希珉和黎青池关系好，但是本人眼高于顶可以说是油盐不进，陆繁青就想跟南君凉打好关系看看能不能在关键的时候用到，黎青池会喜欢上南君凉，对于他来说其实是一个意外。 加上南君凉误会他暗恋黎青池，他就顺水推舟地承认了。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想给黎青池找些不自在，这时候想起来其实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把南君凉卷进来了。 他的朋友不多，知道他本来面目的就更少。他和很多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互相利用的对象。 他本来把南君凉也归入这一类，但是南君凉说话不客气，待人却真诚。陆繁青一直觉得朋友就是利益往来，但是和南君凉来往之后才明白，是不是朋友，其实在于对方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利益伙伴，闹崩了就闹崩了。而朋友却是即使闹崩了，却还会想要去和好，想要化解矛盾的存在。 真是纠结。 他趴在床上拨弄着手机，甚至考虑起为了报复黎东鸣而可能跟南君凉闹崩到底值不值得。后来考虑了半天，到底是意难平。 这么多年的恨意，虽然现在已经变成了厌恶，但是只要知道黎东鸣还毫无愧疚，毫无挣扎地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陆繁青就觉得仿佛有一根刺扎在了心里。 他想，就这一次了。这一次结束，他就收手，以后再也不玩这种手段了。 第084章 黎青池下楼的时候, 陆繁青已经在客厅了, 黎东鸣似乎正在跟他打听关于业内某个老板的事情, 八成也是陆老爷子的人际关系网。 陆繁青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两人有一瞬间的视线交接。 陆繁青望着黎青池，竟然出人意料地对他笑了笑。 黎青池愣了一下，突然对陆繁青问道：“要不要一起来玩游戏？” 黎东鸣被儿子打断谈话，其实颇有些不爽，但是陆繁青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啊好啊。” 黎东鸣这时候还琢磨着怎么和陆繁青打好关系，为此甚至连陆繁青那恶心的残疾，女装癖和同性恋问题都忍了，所以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反对。 反而是谢令琦反应很大，根本不想儿子和陆繁青往来。她本来躲在厨房指点阿姨做菜, 结果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跑出来对黎青池训道：“玩什么游戏！？你今天做题了吗！？” 黎青池回嘴道：“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的习题册？”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的, 带着一些冷漠，谢令琦被噎住, 心头一窒。黎青池却已经招呼陆繁青上楼去了。 到了屋里, 黎青池开了游戏，问陆繁青想玩什么。陆繁青随意选了一个，拿着手柄开始游戏之后，说道：“你知道吗？我本来想跟你爸说, 你是个同性恋, 让你离我男朋友远点。” 黎青池受了一下惊吓, 但很快又抚平了心情, 说道：“多谢你手下留情。” 陆繁青倒是意外, 说道：“你不生气？” 黎青池说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就算你故意报复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到底是我妈和我对不起你。”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不是故意想吓到你，也不是故意要说你恶心的。” 陆繁青：“？” 他根本不知道黎青池在说什么。 两人当年年纪都小，这么多年过去，其实都只记得对自己最有冲击性的事情。陆繁青就记得黎东鸣那时候的可憎模样，倒是完全不记得黎青池有做了什么。 兄弟俩面面相觑半晌，还是黎青池主动开口解释了一下，说道：“就是五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我喊了一声，你就被我吓得从假山上掉下来了……” 陆繁青：“……原来那天你也在吗？” 黎青池：“……” 他做梦也不可能想到，他为这件事纠结和愧疚了这么多年，结果当事人根本连他的存在都没记住。 “……” “……” 黎青池说：“那你为什么要报复我？” 陆繁青说道：“谁让你是你爸和你妈的宝贝儿子。” 黎青池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也是爸爸的儿子。” 陆繁青说道：“我不是。我是他的仇人，他们生我下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结仇的。我也不会把他们当父母看待。” 南君凉也不是什么都跟黎青池说，毕竟有些事情算是陆繁青的隐私。所以黎青池对于陆繁青的事情也只知道一部分，主要是南君凉觉得他有必要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无所谓的部分。 不过虽然对细节不清楚，黎青池结合自己知道的事情，也可以推断出大致情况。他注意到陆繁青说了“他们”，这个他们显然不包括谢令琦，包含的恐怕是黎东鸣和他的前妻，陆繁青自己的母亲。 结合南君凉之前说过的推断，他基本上也已经把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陆繁青对父母的怨恨这么深，黎青池虽然没有预料到，但却又并不意外。他有心想要化解，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因为不管怎么想，站在对立方的他说这些话都似乎只是站着说话不腰酸。 陆繁青说道：“虽然你没有做什么，但是你是他们的儿子，所以就算利用你，我也不会有什么愧疚的。因为你父母也从来不会为他们做过的事情觉得愧疚。” 然后他话题一转，说道：“不过我还是决定不那么做了，不是因为我对你什么好感，而是因为，我不想把南君凉再牵扯进来了。这件事本来跟他没有关系，所以‘哥哥’。”他故意加重了这个词的发音，让哥哥这个词听不上去不像哥哥，而更像是某种被嘲讽的称呼，“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怂恿他参合到这件事里面来了，没得脏了人家的耳朵。” 黎青池没想到陆繁青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从来没有怂恿过南君凉，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他想做才去做的。” 陆繁青说道：“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牵扯到你们家的事情里来！” 黎青池没好气地说道：“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你？” 陆繁青没想到他会反唇相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之后，却是颇为意味深长地笑了，回答：“我不讨厌这种说法啊。要是真的是因为我，我还挺高兴的。可惜不是……” 黎青池却不怎么认为：“你又凭什么觉得不是？” “这件事里面他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帮我，不是很清楚的吗！？” 黎青池却说道：“当然是在帮你！不是什么事都顺着你的意思才是帮你好吗！？”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陆繁青的角色回过头来，突然一个爆弹撞上了黎青池的角色，把他炸了个四分五裂。 黎青池哑然看着陆繁青，男孩却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毫无诚意地说了句，“抱歉，手滑。”然后就操控着角色继续往前杀怪了。 药物完成之后，南君凉手上已经两种使用了不同流程，提取自不同的生物原材料的“缩利剂”。虽然名字同样叫做缩利剂，但其实它们从成分到效果都完全不同。 不止如此，连药物成本，实用价值，起效的病症范围都不同。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它们的药效影响范围都包含了心衰。 其实要是想以正规流程研发这样一种崭新的药物，过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过南君凉也就是拿着现成的可工业化的流程制作了一遍，除了因为工作落后而导致流程复杂了一些，难度跟研发药物肯定是不能比的。 至此他手头已经有了两种缩利剂的配方，不过既没有投入过临床，也没有投入生产的途径。除非跟医药企业合作，否则对于南君凉来说根本没有实用价值。 如果是电子行业的技术，南君凉有一千万种可以使用的方式。医药在这方面就麻烦多了。 不过虽然暂时想不出来处理方案，但是南君凉隐约还是意识到，这两个配方在调查他父母的案子上面一定会是两项非常重要的资本，所以他很慎重把这两个配方和样品都分别收藏了起来，等候用到的时机。 寒假期间，沈瑞行和黎御都分别帮忙打听了一下关于南知行夫妇的事情，所以南君凉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请他们都吃了一次饭，只是坚持自己付了账。沈瑞行这段时间已经多少摸准了南君凉的脉络，至少在表面上很尊重他的意愿，并没有坚持，反而特意选了价廉物美的平价餐馆，最大程度上减轻了南君凉的压力。 相比之下，黎御要更强势和难缠。虽然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南君凉对于黎璐的这位表哥还是比较有好感的，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他反而更不适应和黎御相处。 黎御的控制欲太强了。虽然如果南君凉不快的时候，他会收敛一些然后懊悔地道歉，但是那种强势却是源于本能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南君凉尝试着向直播间的未来人打听了一下黎御的情报，但是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这回还有粉丝很有眼色地，直接就跑去数据馆查了，回来告诉了南君凉一个很值得令人深思的结论。 未来世界的历史之中，长生药业的股东之中并没有黎御这个名字，也没有青舟这个公司。 南君凉听了，很意外地问道：“是蝴蝶效应？” 弹幕回答道：“这是奇怪的地方。如果是蝴蝶效应，因为平行空间介入的时间点是从主播获得系统的时候开始，所以要是历史产生变化，也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但是青舟在那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不过很快弹幕又解释道：“不过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地球当年的很多资料其实都是遗失过的，虽然有一部分通过历史考察项目复原过，但不保证里面没有遗漏的。” 南君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天黎青池跟陆繁青不欢而散，但是脑子里对于这个弟弟终于多少有了点了解。陆繁青不好相处，但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难相处。 之后这天黎东鸣安排了晚上出去吃饭，定了个酒店，黎青池也没想太多。黎东鸣订好了酒席，打了个电话去交陆繁青，却不料陆繁青却声称有事推脱，并没有来，还说正在约会。 黎东鸣气急败坏，劝说未果，很是恼怒地挂掉了电话。 黎青池听了，到底没忍住，还是给南君凉打了电话，问他是不是跟陆繁青在一起，南君凉一脸懵逼，问清楚了情况，想了想问道：“你爸一直想借助陆爷爷的影响力，他特意在外面定席还叫陆繁青，是不是你们今天的客人里有陆爷爷的熟人，或者是酒店的客人里有？” 黎青池福至心灵，之后默默观察，果然发现他爸十分关注隔壁某个包间的动静。 他不着痕迹地打听了一下，知道隔壁这一桌里果然有一位大老板，百度一搜，玉大出身，身家过亿。 黎青池把情报传递给了南君凉，南君凉想了想，说道：“陆繁青的情报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灵通。比如说今天的事情，他可能就是猜到了才故意推脱。”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让你爸患得患失或者耍一下他，这种程度的报复也太儿戏了，有什么意义呢？” 黎青池也搞不清楚陆繁青的用意。 不过黎东鸣显然没那么容易就放弃，很快就重振精神，端着酒就出了包间。黎青池猜他最后可能还是想要去套个近乎，心里很是无奈，却没想到一会儿工夫，外面就直接传来了骚动。 还没等得及黎青池或谢令琦出去查看情况，包间门就被重重推开，黎东鸣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085章 谢令琦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看到黎东鸣这怒气冲冲的模样, 问道：“怎么了？他们不给你面子？” 黎东鸣却半晌没说话, 只是眼神阴冷。 谢令琦也知道他爱面子，反应这么严重可能是丢了大脸，就想法子支开了黎青池，让他去额外点个菜，挑海鲜。黎青池对这些套路十分了解，没有挣扎就去了，回来的时候跟服务人员一打听，就知道了大概事情经过。 大概就是黎东鸣去套近乎，然后被包间里的某个人嘲讽了, 还嘲讽得相当难听。 不过这边服务员的警惕性还是蛮高的，黎青池问的时候, 对方也就大概比较官方地解释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具体涉及的细节和隐私却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 黎青池没有办法。 回包间父母也绝口不提这件事情, 让他感到了十分的无奈。 黎青池给南君凉打完电话后不久, 他还真的被陆繁青约会了。 南君凉说道：“我可不是你男朋友。” 陆繁青回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你来不来？我跟你说，我找到了一份名单，是以前一场研讨会的与会名单，另外还有录像, 上面就有你爸爸哦。” 南君凉听了, 顿时也关不上男朋友不男朋友的事情了, 直接向陆繁青问了地点。 两人在公园见面, 南君凉看到陆繁青还是女装打扮, 忍不住好奇道：“我好像从来没看到过你打扮成男生的样子。黎青池说你装成男生像模像样的……你比较想当女生吗？” 陆繁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我是个实用主义者，对我来说哪个身份比较方便，我就愿意扮成哪个。” 南君凉又问道：“但是伪装出一个样子应该很不方便才对。而且平时上厕所……” 陆繁青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说道：“我怎么可能去男厕所？”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像你这样天真无邪的好孩子，大概做梦也想不出来小孩子们恶毒起来能有多恶劣。我当年选报考学校的时候，是特意来考察过了的……扮女生的安全性高多了。” “虽然全世界都说女孩子出门危险，不过我倒是觉得，女生活在这世上，很多时候比男生安全多了。” 南君凉想了想，大概意会了他的意思。 对于陆繁青来说，或许确实是身为女生比较安全。 “可是声音呢？这应该不是你的原本声音吧？” 陆繁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就算一个声音原来不是本声，但是用得久了，最后也会变成本声。对我来说，男声反而更像是伪音吧。” 他说得轻松，但是南君凉却听出了其中的艰难部分。 他想了想：“最后一个问题，陆繁青，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比较想当男生，还是女生？” 陆繁青说道：“我不想当男生也不想当女生。”他这样说完，表情却是有几分摄人，“他们都觉得我这样子很恶心，却从来不想这恶心的怪物到底是谁造出来的！我偏偏就要不男不女，恶心他们一辈子。” 南君凉：“……” 他就没见过比这家伙报复心更强的人，但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一辈子不男不女，折腾的只能是陆繁青自己。难道黎东鸣还能替陆繁青过这不男不女的人生？ 南君凉一脸冷漠，带着嘲讽说道：“这报复简直太有想法了，伤敌一百，自损八千。你是认真的？” 陆繁青顿时笑了，说道：“你担心我。”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是配着陆繁青那欢欣的表情来看，实在暧昧气息十足，南君凉顿时有点尴尬，别过了头去，转移话题道：“不管你多怨你爸你妈，日子却是自己要过的。他们还能替你承受外面的流言，替你难过受伤不成？” 陆繁青却回答道：“你说对了！” 南君凉惊愕地回头看他。 陆繁青说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谁比较在乎，谁比较难受。我早就刀枪不入了，反正能遇到的倒霉事儿我已经都遇到过了。成年人的世界和小孩子不一样，拼的就是一个承受能力。而在这一点上……他们都不如我。” 南君凉：“……” 他还想劝说两句，陆繁青却已经不想在这件事上讨论下去了，说道：“你还要不要看名单？” 南君凉到底更关心父母的事情，立刻被这个话题带走了吸引力。 陆繁青摊开一个名单，说道：“这个名单我搞到手还是费了点力气的。这个研讨会是心衰相关，聚集的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时间大概在两年前的九月。你爸爸有上台作报告，我还找到了录像。我废了好多功夫才让对方答应给我复制了一份，你要心存感激。” 南君凉真心诚意地说道：“谢谢你。” 陆繁青翻了个白眼，有点嫌弃这个感谢缺乏实际内容，不过因为清楚南君凉是个什么性格，到底没有继续调戏他。 南君凉看了一下会议相关的资料，确定最晚两年之前南知行就已经参与到相关的研究里面去了。陆繁青给出的名单很有用，因为如果真的有这个“缩利剂”的项目存在，它不可能独立存在，肯定还会有相应的场地，人员和资金投入。 如果能通过这份名单找到和这件事相关联的人，南君凉说不定就能从对方手中拿到泄密和车祸事件的一手资料，从中得到与父母相关的情报。 他决定回头把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查询过去。 南君凉再次说道：“谢谢你，可帮了大忙了。” 陆繁青说道：“道谢就不必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参合我和黎家的事情了，那就算帮了我的忙了。南君凉，黎东鸣不是什么好人，他做过的事情，对你来说光是看了就脏眼睛，你就不要再深入了。” 南君凉收了资料，听到陆繁青这么说，却是说道：“但你还是想要继续掺和……” 陆繁青说道：“因为我有账要跟他算。” “陆繁青……”南君凉想了想，说道，“就算你爸抛弃妻子，还对你很残酷。但是你现在毕竟都这个年龄了，为了这么多年前的事情花费这么多时间这么大力气去报复……值得吗？” 陆繁青盯着南君凉许多，半晌才说道：“也许不值得，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南君凉，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然后他给南君凉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真的更像是一个故事，因为其中很多事情陆繁青根本就不应该也不可能知道。南君凉听他一说，就知道里面带了许多个人想法和脑补性质的补全。 他对黎东鸣的事情也多少有点了解，但是陆繁青口中的故事里，这人却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渣一些。 南君凉还是第一次知道黎东鸣和两人的母亲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黎东鸣原来竟然也是陆老先生的学生，当初就读玉大的时候疯狂追求陆繁青的母亲，最后才把这朵高岭之花摘到手。 但是黎东鸣做这些明显是有目的的。 陆繁青说道：“他和那个女人结婚之后不久，就开始创业。当时借助了不少外公的关系，发展得算是相当顺利。但是后来他的野心越来越大，外公就劝说他要稳打稳扎。” “黎东鸣追求她，本来就带了很浓重的目的性，所以当外公不愿意满足他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开始慢慢出现矛盾。黎东鸣是个十分看中颜面的人，相反那个女人就被宠得有点没有分寸，所以在黎东鸣的粉饰太平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非常深爱我母亲，反而觉得那女人脾气太大，难以相处。” “因为我外公不愿意满足他的要求，所以他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另外的人身上，也就是谢令琦的父亲。他从来擅长装腔作势，靠着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皮，把谢令琦那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甚至不惜当小三跟那女人对掐。” 南君凉愣了一下，问道：“可是，黎青池他妈……不是小三上位……？” 陆繁青顿时笑了，说道：“黎东鸣这种人，如果真是没有背景的小三，跟他一辈子也是上不了位的。” 这句话里面蕴含的恶意简直诛心，南君凉顿时不说话了。 陆繁青就继续说道：“那女人根本没有预料到老公会出轨，她先是把一切错误都推到了谢令琦的身上。黎东鸣就用外公的态度为借口对她施压，可她虽然骄纵，毕竟不是傻子，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所以并不完全相信黎东鸣的说辞。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选择了逼迫外公，并以此作为筹码跟黎东鸣谈条件。”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她在这件事中之所以赢不了谢令琦，就是因为她蠢。她蠢到以为黎东鸣真的很爱她，以为自己对对方是不可或缺的。” “谢令琦怀孕之后，故意打电话来刺激她。她为此吃药自杀，偏偏吃的又不够多，大概其实并不真的想死，只是想要以自杀这种方式来威胁黎东鸣。” “她被救了起来，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一个多月。我想，那时候我大概真的很想被生下来，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 然后他看了南君凉一眼。 陆繁青其实一直不知道那个时候，在母亲肚子里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反而那么倔强地活了下来。活下来其实根本没什么好处，这个世界不欢迎他，他也对这个世界缺乏爱意。 不是没有过喜悦的一瞬间，只是所有喜悦都太容易蒙灰。幸福太渺小，痛苦却贯穿了他十几年的短暂人生。 只是现在他却隐隐有了领悟。 也许他的出生，他坚持活下来，从来不是为了和黎东鸣，和那个被称为母亲的女人，或者其他那些恶毒的，自私的，令人厌恶的丑陋人性相遇。 他出生的目的，从来不是他们。 他伸出手，对着南君凉比了个照相的手势，正好把南君凉笼罩在了手指拼成的方框里。 南君凉：“？” 第086章 对上南君凉无辜的表情, 陆繁青顿时笑了, 好像正在说的这个话题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接下来的故事其实是很卑劣的。陆校长到底还是心疼女儿, 最后还是屈服了，所以那段时间黎东鸣和陆繁青他妈又重归于好，过了一段恩爱夫妻的日子。只是黎青池出生之后，黎东鸣到底还是和谢令琦纠缠不休，最重要的是，当时谢令琦的父亲还升官了。 黎东鸣衡量再三，可能最后还是觉得官面上的关系胜过学术上的关系，正好这个时候，陆繁青出生了。 生下来的孩子性别分化异常, 初步预估可能是因为在性别分化期间母亲自杀时服用的药物里有导致发育异常的成分，但是不能完全确定。 黎东鸣知道了这件事之后, 一半是心里真的厌恶，一半可能是源于对前途的考量, 所以他以孩子为借口, 要跟陆繁青的母亲离婚。 陆繁青的母亲当时精神已经很不正常了，发生这件事之后直接就崩溃了。还是陆校长察觉女儿情绪不正常，严防死守，甚至最后让老婆直接抱走了外孙, 才让陆繁青能活下来, 长大成人。 陆繁青说完这个故事, 南君凉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最后他只听对方说道：“如果黎东鸣真的就是比较没心肝, 我大不了就把他当做陌生人。但是, 他确实是在我这里欠了债的，所以我得收回来。” 如果只是普通不负责任的父母，也不至于有那么大仇怨。可是对于陆繁青来说，几乎是出生的那一刻起，黎东鸣就欠了他两笔巨债。他的残疾，母亲多年对他的虐待，说到底始作俑者都是黎东鸣。 所以，他是肯定要报复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南君凉也没有立场在反对下去。他本来想说那你也不要牵连到黎青池身上……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虽然情商低，但是情商这东西还是可以培养的。南君凉这些日子以来经历了这许多事情，目前情商差不多也已经有人均水平了，至少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地雷不能踩。 说到底，陆繁青和黎青池没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说的话说不定还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毕竟摊上的都是同一个渣爹。如果南君凉非要在陆繁青面前给黎青池刷存在感，那才是弄巧成拙。 所以他最后也只是说道：“你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陆繁青没想到南君凉最后说的却是这么一句，愣了一下，才说道：“我会小心的。” 南君凉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但是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陆繁青的故事太沉重了，沉重到他甚至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南君凉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惨了，却渐渐地发现，那只是因为他没有真正见过这社会的残酷与丑恶。 陆繁青还至少有个外公外婆看顾，如果连个愿意看顾和阻止不称职父母的人都没有，那完全可以想象，他们最初的，人格行程的十数年会是多么暗无天日……这样长大的小孩，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南君凉光是思考这个问题，就觉得社会阴暗。 陆繁青看南君凉还是一副情绪低落，陷入沉思的样子，便说道：“你打不打球？” 南君凉说道：“好久没打了。”又问道，“你还打球？和男生还是女生？” 陆繁青说道：“你别小看我。” 然后他说道：“你等等。” 他这样说完，跑去篮球场地，跟正在打球的少年人们说了什么，结果少年们先是发出了一声嘘声，接下来就是起哄。 陆繁青毫不示弱，回头对他们挑衅了几句，然后才跑回来，说道：“走！去打球！” 南君凉被他拉着走，问他：“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陆繁青说道：“打了个赌。几杯饮料钱换玩一会儿球，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赚到。” 南君凉说道：“你这样方便打球？” 陆繁青说道：“就算真的是女生，打得好的也不少。何况我这一身根本就没有女孩子麻烦……” 南君凉意会了一下，就懂了。 倒是陆繁青很快反过来问他：“你球打得这么样？” 南君凉想了想，回答道：“一般水平，我就偶尔打打。我是电子游戏派。” 陆繁青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吃吃笑了起来，然后在南君凉带着疑问的注视下，说道：“无所谓了。我带你飞。” 南君凉：很有自信嘛。 等陆繁青带着南君凉走近，那边少年们顿时又发出一阵嘘声。 陆繁青的扮相还是很到位的，甚至换个造型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改变，他假扮女孩子的时候小动作特别多，虽然性格上略显豪放，但该娘气的地方绝不手软，时不时就带点娇俏味道，整个人十分融入角色，让人感觉不到突兀。 扮成男孩子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风格。 虽然南君凉没见过他男装，但是两人独处的时候，陆繁青不故意娇俏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其实挺强的。气势强，性格也强，女性化的感觉就几乎消失不见。 虽然长相还是秀丽得很，但那也只是个比较秀气的男孩子。 此时他装作女生，对面的男生几乎没有人产生怀疑，看他带过去一个更显眼的南君凉，可不要群体大嘘？ 被漂亮女生挑衅，嘘固然是要嘘，但是小期待也是有的。但是如果漂亮女生还自带一个小白脸男朋友，就是给了期望然后又打破，那嘘声绝对是真心诚意毫无保留的。 陆繁青说带飞南君凉果然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打球是真给力。南君凉其实锻炼后体能也大有增强，无奈技术有限，还很久没有打，一开始就有点手生，失误的地方全靠陆繁青补救。 后来手感回来了，就慢慢跟上了陆繁青的节奏。对面换了几次人都没压下一个伪娘和一个小白脸，最后反而有点惺惺相惜起来，妹子兄弟地叫了起来。 球赛有输有赢，南君凉最后还是请他们喝了饮料。等车的时候，南君凉说道：“你运动能力很好啊？” 陆繁青说道：“从小锻炼出来的。”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但是南君凉又一时没能想到是哪里奇怪，想了想，说道：“黎青池的战斗力也很强，这点上你们还蛮像的。” 陆繁青倒也没生气，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说道：“但我们的练习方法可一点都不一样。” 回家之后，南君凉开始搜寻起了陆繁青提供的会议名单上成员的具体资料。参与会议的人物大多都有名有姓，有的甚至有网上百科，而即使没有的，也有各种各样的公开信息，比如说署名的论文或者著作，获得过的荣誉，参与过的采访之类的。 南君凉花费了很长时间进行搜索和分析，虽然没能搜索到每个人的信息，但是至少收集了一份有可能跟父母在这方面有所往来和交流的科研人员的名单。 大概也就是隔日，沈瑞行带来了新的情报。据说通过和南知行同事的多方打听之后，有人向他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南知行出事前和总公司的来人发生过争执，好像南知行还用什么事情隐晦威胁了对方一波。 而那天和南知行发生争执的，正是总公司的现任董事长金世凯的嫡系。 就这一点来说，这位金董事长的嫌疑是越来越大了。 但是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些南君凉不知道的事情，否则堂堂一个董事长，何必跟自己公司的骨干研究员过不去？而且这些也算不上证据，最多只能说人家有动机而已。 南君凉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根本没法证明父母的意外是蓄意谋杀，也接触不到当时的相关资料。甚至就连他本人也无法确定父母的死亡是不是真的意外。 其实这部分内容，如果南君凉年纪再大点，应该是很容易搞清楚的——哪怕再大个三五岁，他作为南知行的儿子，一定要追究父母的意外真相的话，警方应该也会给予一个合理的说明。 而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他还要一段时间才算成年，晏家的舅舅们什么也不跟他说，甚至现在连晏海瞳的身世都有些成谜……晏家人到底是不是他母亲的亲人？如果是的话，这其中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他们值不值得信任？ 黎御每次谈起他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带着一点挑拨离间的味道。虽然他帮了南君凉不少忙，但是南君凉对他其实缺乏信任，反而有些警戒。 相反，以南君凉自己的感受来说，舅母们先不说，至少外公外婆和几位舅舅对他和南依澜是真的关心和照顾。在这方面，南君凉还是相信直觉的。 直播平台的观众不怎么喜欢沈瑞行，对黎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却对晏希珉和黎青池很有好感……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纯粹只是颜控和腐，不可能所有人都只喜欢晏希珉这一款。如果说对于沈瑞行的厌恶来源于他们以前的认知，比如说沈瑞行在未来的作为，那么对于晏希珉和黎青池的好感，必定也是有理由的。 南君凉目前不知道理由，但是觉得可以把这方面的因素列入参考列表。 南君凉回到家之后，打算差不多应该在药剂学上加把劲了。目前为止他一直都是在靠别人打探消息，但相应的并没有交易的资本或者回报的能力。身债肉偿？才不要！他最近把初级药剂学的所有内容都已经倒背如流，对于各种书面案例也已经可以灵活应对，目前缺乏的就是实战经验。 就凭他现在的情况，想在现实中获得实践机会是非常困难的。事实上就整个医学行业来说，很多医生缺乏的也都是实战经验，这一点南君凉倒是觉得未来也应该差不多。 所以医学类兑换物品里才会有这么一样东西。 药剂学实战模拟软件——练习版本/实战版本。 第087章 南君凉看了一下软件说明, 上面有大致的软件介绍并列举了可用平台, 未来直播平台就是其中一个。软件价格并不贵, 南君凉斟酌了一下，觉得并不伤筋动骨，便下手买了。 安装之后，直播间选项里多出了一个“医疗模板”，南君凉试着应用了一下，结果就发现直播间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此之前，南君凉进行直播的时候都直接采用的默认模板，基本上没有什么背景设置，就是设定一个三维录入范围, 然后直播间实景对于录入内容进行播放。 但是加载了这个软件模板之后，整个直播间的景象却完全变化了。 他仿佛置身在了一个相当完备的药剂师工作室里面, 这个工作室包含了南君凉之前了解到的几乎所有药剂师基础设施——比如说制药机，血检仪, 光透仪等等。 当然也只有最基础的设施。更高级一点的比如基检仪, 药基站，血培机之类的是没有的。倒是带了个有四个小型医疗舱的小隔间，配备了最低级的电子医疗舱，专门可以用来给病人进行药物治疗。 未来的药物治疗方式比现在多样化多了, 注射算是最简陋的形式了, 最常见的是吸入式治疗和浸入式治疗, 都要靠医疗舱来完成。 南君凉乍然看到一番变化, 惊讶之余, 也是十分惊喜——要知道，虽然医疗机械相对便宜，但是如果要买全一套，那价格也是相当有分量的。 不过经过他仔细研究之后，发现这些机械的触感虽然几可乱真，但是实际上却还是虚拟物品。这是坏消息。 不过好消息当然也有。 这是一个为药剂学学生所专门设计的实践软件，据说未来的每一个病例都会上传到相应的医学资料库，而软件则根据学生的需求提供大量特定的模拟案例，全方位提升实践经验。 也因为如此，它的设计非常全面，不但可以选择实践的模式，区域，强度，还能根据评级升级。连设备都可以使用虚拟货币进行购买和升级，而虚拟货币则可以通过解决模拟医案挣取。 除去专业性爆表之外，这基本上就是一个非常完善的模拟诊所游戏了。南君凉怀疑未来的每个行业可能都有大量类似的辅助学习软件，毕竟这种模式可以应用的地方非常多。 另外，他注意到模板设定里还有一个“开放网络看诊”的设置，应该是用于真人实践，可以自己选择开放不开放。南君凉决定还是先不开放，先利用模板自带的案例检测一下自己的实际判断力和实践能力。 这个据说算是医疗直播了，据说未来人里也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开这类直播的，有科普类的，也有娱乐类的……未来人什么内容都能拿来娱乐，据说除了医疗之外，还有许多现代人难以想象的直播，比如星际探险，交换婚姻，教堂告解之类的。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甚至不惜穿越时空去直播，区区社会行为的直播又算什么？ 此时的医疗模板里面，南君凉的诊疗室是最低的1级。一开始引导程序指示南君凉对于模板进行设置，最开始就是设置接受哪些类型的病症，这些病症往往都是最初级的常见病症，每一项底下都有如同科技树一样的分支，不同的科目引导向不同的进阶病症类型，要前置的常见病症治疗经验条和评价到达相应的要求才能开放。 南君凉想了想，还是没有限定病症的类型。药剂学的应用范围是很广的，各种常见病都有讲到，南君凉打算都试试。 结果开启直播之后，等了一会儿南君凉才等到第一个病人，却是个妈妈带着小孩。病人是小孩。 这两人刚到门口，就有一大片弹幕怒吼着：【主播快关门啊啊啊啊啊！】 【主播危险！】 【啊啊来不及了！】 南君凉：“……” 母子俩已经走了进来，小孩子一屁股蹲爬到了椅子上坐下， 南君凉往母子俩身上扫了一眼，发现作为虚拟病人，两人身上甚至还挂着信息条，上面一共有三条信息，母亲是：病症难度：家属，沟通难度：3，收益加成：1；儿子是：病症难度：1，沟通难度：2，收益加成：1。 南君凉大致理解了一下，意识到这游戏考验得可能不止是医术，还考验跟病人以及病人家属沟通的能力。 这可比预想中要麻烦多了。 那母亲一进门，先是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很嫌弃地说道：“你这药剂室简陋得可以啊，真能治好病吗？” 弹幕听了，顿时炸了。也不知道明明就是虚拟NPC，他们到底有什么好炸的。只听他们纷纷喊道：【嫌药剂室等级低就不要来啊！】 【你自己是个什么的人设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三级的沟通难度结果还没一点收益加成，你怎么好意思出门的！？】 【滚开滚开！不许来为难我们主播！】 弹幕上炸成一团，南君凉总觉得他们看上去比自己还投入，顿时有点囧。 还有人说道：【主播你别慌！我这就去电子医学协会投诉！凭什么主播你的第一个病例就出这种难度的病人！？看不起社障吗！！？？】 ……等等，谁是社障！？ 南君凉可不承认自己有社交障碍。 但是观众们想要照顾他心情的这份心意南君凉是领情的。他想了想，发了条弹幕，说道：【别别别！就算有难度也先让我试试吧。如果失败会怎么样？】 弹幕回答道：【如果治疗方案不合格，就没有报酬，而且会扣经验值和评价。不过放心吧，也不可能扣成负数，最多就是降低一下评价，等有经验了很快就能弥补回来。】 【但是如果失败了可能会挨骂，有些还会动手。像这种沟通难度高的病人家属，评价和经验值都还不重要，重点是说话难听。要是失败了，她绝对会骂得你狗血淋头的！】 南君凉：【……】 他想了想，说道：【不过只是虚拟病人，就算骂得再难听又怎么样？不都是假的吗？】 弹幕纷纷表示不赞同：【不管是真是假，骂得难听就是难听，很打击自信心的。】 【就好像玩游戏，就算明明知道是AI，但是说话不好听的NPC就是不讨人喜欢。】 南君凉：【你们都是药剂学学生？】 【呃……这个直播间学药剂学的很多啊。】 这个时候作为病人家属的母亲已经开始催促了：“先生！？” 南君凉只好暂时放弃弹幕聊天，说道：“孩子是哪里不舒服？” 母亲顿时说道：“你问我？到底你是药剂师还是我是药剂师？你靠不靠谱啊？” 南君凉：“……” 他想了想，说道：“那就先做个基础三项检查吧。” 刚才他习惯性地以现代的方式开始诊断，现在反应过来，未来医学对于机械的依赖性是很高的，基本上可以省略掉问诊这一程序。 南君凉对于这基础三项的机器没有实操过，但是理论项必须是背得很熟的，加上这些机器本身的设计也很友好和容易上手，所以很快给小孩完成了基础三项的检查。 基础三项是全方位式检查，基本上包含了现代大部分的医疗检查项目。不过药剂学的精华之处当然不在这些机械上面。 药剂学的精华，在对症和平衡。 现代医学以未来人的标准来看其实是一塌糊涂的，中医是浪费严重且见效慢，病症针对性弱，西医则是副作用太大，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粗暴治疗法。未来的药剂学，就是秉持着高效，无害，精准的准则，评价药剂师的能力等级也是从这方面出发，其中药物的副作用强度和使用精准度都是重要评判标准。 小孩的母亲一直喋喋不休，确实非常影响思考。弹幕都有点暴躁了，南君凉却没有被激怒，只是很不客气地说道：“您打扰我分析病情了，能安静一下吗？” 孩子母亲被他这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顿时炸毛了，说道：“你这什么药剂师！？什么态度啊——” 南君凉觉得掐架这种事还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占据上风就要迅速占据道德制高点，所以直接说道：“我还要问你这是什么母亲呢！？小孩生病了你不体贴孩子，不照看安慰，连他哪里不舒服都不知道——你这还算是当妈的嘛？现在到了药剂师都还要干扰我阅读检查结果，您这不是后妈吧？” 事实上证明，所谓难以沟通的病人，也不一定都要南君凉善解人意好心安慰，只要嘴皮子够利索能噎得对方说不出话来，也可以达到相应的结果。 南君凉充分发挥毒舌水平，秒秒钟反击到对方思路短路。 说完这些，南君凉秉持着打一棍子给颗甜枣的节奏，放缓了语气说道：“您保持安静，给我时间分析完病情，我早点医治好孩子，也让他早点脱离病痛，不好吗？” 他一句硬一句软，在逻辑上就压住了对方，趁着对方思考反击语言的时候，顺利完成了病情解读，然后琢磨起了用药结构。 总体来说，小孩子的肠胃和左膝关节都有点问题。如果是现代的话，那就是看哪个科就医治什么病症，但是显然药剂师的职责不是这么分配的。 南君凉琢磨着自己要医治的话，应该是优先肠胃部分的问题，因为这是最容易让孩子短期内感觉到不适的部分。可是膝盖最好也处理一下，毕竟都检查出来了，不处理可能会降低评分。 他给孩子母亲打印了诊察书。 病人的AI设置显然很高明，如果不是事前知道，南君凉很难分辨他们与真人的区别。比如说，母亲之前被南君凉用话挤兑之后半晌没出声，此时看到诊察书仿佛又找到了挑刺的机会，又开始挑衅了起来，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如果是真实的治疗过程，这些话肯定会给实习生增加大量的心理压力。 但是南君凉十分淡定，转头问孩子：“还疼吗？” 小孩子叫道：“疼死了！你不能快点吗？” 弹幕骂：【臭小子，没礼貌！】 南君凉却温柔地笑了，说道：“我也没办法啊。你看，你妈妈不签字，我总得等她同意了才能给你治疗对不对？” 弹幕：【……】 大佬你看上去不像药剂师，简直像是跟熊孩子和熊家长比熊的熊大佬啊！ 第088章 南君凉社交能力不是很强, 但独辟蹊径, 以熊制熊, 竟然也出人意料很顺利地完成了这个看上去很麻烦的任务。 要是在未来，这种应对病人和家属的态度八成都是会被投诉的，不过在虚拟软件里就无所谓了。它根本没这个系统。 直播间里的药剂学学生常年被实践软件里的各种极品病人所调教，虽然对于锻炼心理素质确实极有好处，但早期心态炸裂几乎是一定会有的经验，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也可以凶残给病人看。 毕竟虚拟病人又不可能向上层医疗机构进行投诉，他们最多也就在虚拟药剂室逞逞威风，只要使用者拒绝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又哪里翻得了天去？ 未来的用户并不是做不到这一点, 只是被惯性思维给限制住了，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在一般思维里, 这种训练本身是为了让他们学会如何处理麻烦的病人，所以他们的应对方案自然也是往这方面倾斜。 南君凉的做法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其实一定要说, 南君凉如果有更好的应对方案, 自然也希望能够更加温和和平地应对病人，但很遗憾他本身也不是什么社交手腕高明的人，所以面对这种情况也就只能强行压制，与之对掐了。 而且他虽然不擅长社交, 却很擅长毒舌和噎人, 因此就造成了出乎意料的结果。 接下来的案例基本上都乏善可陈, 只是观众们从一开始地担心他遇到难缠的病人, 慢慢变成了开始期待他遇到难缠的病人。 南君凉本人并不是特别有攻击性的人, 或者说，他是一个被动状态下才有攻击性的人。这就导致如果遇上好说话的病人，他的治疗过程就显得十分中规中矩，毫无波澜。 但是如果遇到了难缠的病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自小养成的习惯让他说话极有教养，所以就会出现类似于一堆敬语夹杂着优雅用词混出来的毒舌，而且配合他那细腻的观察力，每每都能精准猜中虚拟病人的人设，把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您的经济水平能够抵得上你那高标准的服务要求，那现在您大可以任选一个高等级设施完备的药剂室去看病，否则您还是脚踏实地地来配合检查，好吗？” “这病可耻不可耻，主要还是看您觉得得它的原因可耻不可耻。现在您告诉我，我应该因为什么理由而觉得它可耻呢？” “您知道自己在药剂学上最大的不足在哪里吗？”“……哪里？”“在于您治不好自己的病……伸手。” 南君凉其实只是想什么就说了什么，但是这些五花八门的毒舌听到常年被教学软件折磨的药剂学学生耳中，却又一种说不出的爽感，甚至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时南君凉的很多言论甚至在未来的观众之中流行了起来，变成了药剂学经典语录，甚至很多听上去很有气势的毒舌，一出现就会被弹幕大量学舌。南君凉对此全无所觉，所以也不知道他的很多言辞都已经被模仿和流行在未来世界了。 另一个时空的希瑞光数据软件集团的客服部门里，部门负责人正在检查AI客服上传的反馈数据报表，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医疗方面软件的投诉比例大幅度下降，顿时很是意外，开始搜索和查询影响因素。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联通光网在线系统的软件教室客服进行询问，结果就听到客服回答道：“关于投诉的问题，主脑初步判断应该跟最近的药剂室流行攻略有关。” “什么样的攻略？” 客服回答道：“是关于如何跟软件系统内的各类高沟通难度虚拟病人对掐的话术攻略。” 客服经理：“……” 她用力理解了一下，但到底这个回答还是太过意外，导致客服经理也不是十分能够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便说道：“给我一个光网地址，我自己去看。” 客服经理根据AI给出的光网论坛地址前去围观了攻略馆，然后惊愕地发现原来的热门话题竟然都从各种病症的医疗方案变成了奇怪的掐架攻略。 《5沟通难度母子档病人的三个弱点话题》 《针对自恋系病人的十句致命禁语》 《熊孩子调教高招15问》 …… 这些标题挂在攻略馆的热门话题封面上，取代了以往的一些药剂师道德争论，常见热门错误讨论和业内八卦树洞，变成了攻略馆的人气聚集点。 客服经理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在她围观了一系列相关帖子之后，总算知道了这股热潮的由来，一时之间却是有些嘴角抽搐。 这件事处理起来多少有些麻烦。 各职业的实践软件是跟联盟教育部门和各大高校合作研发的软件，甚至每个职业还涉及到了相关的职业系统。比如说药剂师实践软件就和联盟医疗系统有着深度合作，否则也没有那么多真实病例可以使用。 虽然用户抱怨了许多年病人难搞，但希瑞却始终顶住了压力坚持把虚拟AI病人往越来越难搞的方向设计，这当然不是因为店大欺客，而是药剂师部门确实有这样的需求，希望能通过模拟经营的药剂室来全方面培养药剂学学生的实际工作能力。 ……可能还包括了心理承受能力。 事实上这种做法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成功的，虽然投诉不断，但是在软件刻意的磨练下，只要实际使用训练软件超过一年的学生，之后实习期应付大部分病人都比较从容，甚至会产生“现实中的病人真好相处啊”……这种错觉。 现实中的病人当然也是不好相处的，否则实践模拟软件里面的一大堆人格范例哪里来？几万个模板几亿个案例，如果光靠文案自己想象编写的话，恐怕用废掉一个公司的文案策划也编写不出百分之一的量。 更不用说还要符合现实，能够运用在现实中的应对经验了。 不过因为模拟软件之中的医案更加密集，练习强度更高的关系，所以对比之下让用户产生了错觉而已。 希瑞能在全世界数以亿计的星软公司之中占据鳌头，在AI技术和数据处理上都是一流的。也就是说，他们的AI系统非常完善，而且能够根据设定自主形成非常完整而且个性化的逻辑系统，让人与之交流的时候仿佛与真人相处一般。 希瑞旗下AI系统，智商值可以在110到180之间浮动。对于AI设计的公司来说，很多时候并不是说高智商就难以设计，相反，在普通人的水准之中，设计出生动的，多样性的不同逻辑系统才是其中最有用，最具有技术含量，也最为复杂的工作。 这些AI由于本身智商设定不是最高，所以完善而具有特色的逻辑系统让他们可以被一些特定的言行所说服或者激怒，甚至诱惑，这让AI不但具有人类的智慧，也同时具有人类的劣根性。 这也是南君凉可以通过言辞攻击挤兑他们的最主要原因。 但是很明显，南君凉的这种行为对于其他学生是个不良示范，而且因为他本人在星网上的影响力，导致了很多学生对其进行模仿。 客服经理在进行了多方面的信息收集之后，在当日就赶工作出了一份分析报告，分析了整件事对于软件及使用者圈子的影响。 虽然由于南君凉的直播间受众有限，所以这类内容还没有大范围流传开来，但很显然，如果不加以控制，这种攻略扩散开去，很容易影响软件本身的功用和评价。 报告上交之后不久，策划组就对之采取了行动，编写了几个简单的程序补丁，有针对性地对之进行了更新，对于药剂室增加了一个很详细的声望系统，使其对病人造访的频率造成影响——如果声望太低，药剂室的病人造访率会大幅度下降，使用者的等待时间则会按照比例延长。 但是高明的治疗方案和高治愈成功率都能提升声望，所以还是给了用户足够的游戏选择权——只要技术足够好，即使态度恶劣一点也不至于太过影响药剂室的生意，相反要是脾气大技术又不好，那相当就是在作死了。 新的软件更新还是参考了一下相关部门大佬的意见的。不过目前首都星药剂学最有声望的五星药剂师在看到这部分的更新协议之后，却要求保留下了这部分攻略手段，只是要防止学生滥用：“实践软件本身并不是要让药剂师像服务员一样对待病人，而是要让他们学会如何在看诊过程中保持良好的心态。其实如果真的遇到特别不讲理的对象我也不介意让他们‘滚’……但我们要防着这些新手不知道分寸。” 软件是强制更新，但是更新之前药剂师协会提出了一个特殊的要求，让希瑞星软公司的负责人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联系上层。 【这里是希瑞集团总部内务智能客服，请问您找谁？】 【请求与核心对话。】 【经查询您的权限为A3级。与核心确认中。】 【核心同意对话。】 【你好，现在是核心系统青在接听。请问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有一项工作，我想询问一下老板的意思。关于《药剂师实践模拟系统》的最新一次更新，药剂师协会系统我们在这次更新里，对某个特殊版本免除更新，也就是不增加声望系统，但保持对其它内容进行更新。】 【某个……特殊版本吗？】这个AI核心的性格明显十分活泼，还问道，【莫非是目前参与[特殊计划]直播的那个版本？给我具体说说呗。】 策划：“……” 【无论如何，我希望能尽快了解老板的态度。老板现在方便接听吗？】 【没意思。】AI核心抱怨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昨晚通宵测试“虹桥”系统，现在还在睡懒觉。我会在他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传达留言的，至于会不会回复你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如果强制更新前都没有得到回复，我会重新联系核心进行确认。】 不过上面的回复显然比他想象中要来得快。 大约中午之前他就收到了语音回复，内容也相当简单，只有四个字：【让他们去。】 第089章 南君凉的第一案例比预想中成功, 又比预期要评价低一点。 之所以比预想中成功, 是因为未来的器械实在是太方面太好用了, 而第一例病例也比预想中要简单轻松，真的就是常见病。 但之所以评价要低于预期，却是因为软件的评价标准远比想象中要来的严格，对于药物的种类和分量的限定几近苛刻。南君凉使用的药物里面，有几种成分是会给人体其他器官造成负担的。根据代谢时间和对器官造成的损伤，南君凉被足足扣了29分，最后只拿了个良的评价。 而事实上，这些药基能造成的伤害比板蓝根还小，而板蓝根在中医里面都属于无毒药物, 虽然性属苦寒，有些许的服用禁忌, 但是即使违反了禁忌，其实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无奈系统十分计较。 不过经历的虚拟案例多了, 南君凉慢慢也开始摸清了系统的规律。 模拟系统需要治疗的病症, 一般都需要在C级以上，也就是说那种确实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或者人体本身会感觉到不适的病症。其它像是体虚上火之类的，除非引发免疫系统反应, 否则是不算在需要治愈的病症里面的。 但是制药的时候却必须考虑这些体质问题, 比如说肠胃寒凉的病人, 治病的药物如果含有会对肠胃造成影响的药物, 就必须选用热性的而不能选用寒性。 这就是南君凉的可操作区间。 所以如果南君凉想要进行制药, 首先就需要从病人的体质出发，了解他本身的身体情况，如果不能总览每一个细节，至少要保证清楚药物对可能吸收它的脏器所能造成的各种影响，并针对相应情况进行组合，才能保证在模拟中获得高分。 但是目前都是常见的轻症也就算了，如果之后等级升高了，连重症也是这个标准，南君凉就觉得很为难了。 而且未来的药剂师为什么会和医生等同？南君凉觉得这两个职业应该是分离的才对，这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演变？ 他抱着这个疑问咨询了弹幕，弹幕解释道：【这是从无伤害性治疗兴起之后才发生的变化。医生当然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普通病症都不找医生了，一来是科技发展，现在大部分的病都不需要使用到损伤性治疗手段了，二来就是培养医生的性价比不如药剂师来得高……当然就算是现在医生也还是高收入的稀缺职业，只是培养成本非常高。】 南君凉顿时懂了。 也就是说，在他们的时代医生基本上是作为最后防线这样的形象存在的。虽然需求量有所降低，但是本身的价值地位和培养成本都大幅度升高。 不过南君凉也并不想当医生。如果说药剂学的复杂变化对南君凉来说还有着乐趣，但是涉及外科的西医对南君凉来说就只有敬畏了。 太沉重了，背不起。 南君凉之后又完成了不少次模拟，学到了很多在单纯的书本学习之中无法获得的经验。这个模拟系统果然十分好用，尤其是在医学这种根本不容许失败的职业上面。南君凉用着用着，虽然也得到了一点趣味和成就感，但最大的感想却是——这个软件系统能降低多少医疗事故啊！ 就这点来说，如果现在的国家能拥有这样的技术，对于救治病人能够产生的效果也未必小于学医。南君凉这样想着，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充满了满足感，然后就继续实践。 实践过程之中，他还把各种错误给记在了小本本上。 中途他也不是没有听到弹幕的议论。 【你们看过通知了吗！？据说这次药模要出强制更新，增加人气系统，以后就不能随便怼那些奇葩了。】 【看到了。】 【早猜它会出，这次算慢的了。】 【希瑞的更新一直都是连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留，快得跟埋伏在了人家的光脑里面一样，我就猜这种玩法玩不了多久。】 【毫不意外，并且点赞。让你们钻系统漏洞。】 【明明是主播钻系统漏洞……】 南君凉：“……我钻什么漏洞了？” 瞬间有几十条弹幕给他解释了一下情况。 南君凉：“原来不能凶病人的吗？” 弹幕纷纷表示，主播你之前的做法怎么能算是凶呢，就是教育一下不懂事的病人而已。 南君凉说道：“那我下次注意点……” 但现实却跟预期的不一样，南君凉的软件根本没更新，仿佛被遗忘了一般。询问客服之后，对方回复道：“经过商议，为了直播效果考虑，我们暂时不会对主播的软件进行更新。” 南君凉：“……” 很显然，直播系统希望他继续怼虚拟病人。 这种做法到底是为了人气还是什么，南君凉暂时不清楚。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平台做了这个决定，就说明他的行为并不至于违反未来的法律或者公共道德，软件更新可能是因为有人模仿之后的更具有攻击性的行为，而这就无所谓了。 南君凉性格有些直，加上从小受宠长大，虽然源于天生的教养不会故意去主动攻击别人，但是要他面对他人无理取闹的行为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也是不可能的。 之后南君凉潜心进行训练，经验增长得极快。 在他使用模拟软件进行更贴近现实的练习时，黎家的情况却是复杂多了。 陆繁青的报复无疑已经开始了，看上去有点小儿科，但确实让黎东鸣十分躁动，黎青池在家也慢慢变得不得安宁。 首先就是黎东鸣最近谈生意十分不顺，这件事似乎是从上次去酒店吃饭开始的。据说那位过于年轻的富豪一直在不轻不重地针对黎东鸣，具体原因不明，但黎东鸣觉得可能是因为陆校长的关系而看他不顺眼，所以故意针对他。 黎东鸣有心想要通过陆繁青的关系帮忙说和，但是几次安排却不是遇不上人，就是陆繁青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到场。 这无疑让黎东鸣十分暴躁，但是陆繁青也不是每次都不到，但每次不到都有理由充分的借口，黎东鸣又不能直说目的，否则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可能激怒对方。 就目前得到的消息，看样子陆繁青似乎只是想让黎东鸣名声变臭的样子。 黎青池说道：“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其实我觉得还是能够忍受的。” 南君凉说道：“但是名声变差的话，你父亲的生意一定也会受到打击，到时候你们的家境也可能也就没有这么富裕了。” 黎青池沉默了许久，却答非所问：“等我毕业之后，我会努力工作的。” 南君凉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了想，说道：“就算你再怎么努力，都可能并不能像你爸爸一样攒下那么多身家。这个世界上，能够放下原则的人总比一直坚守原则的人更容易出头。同样的目的，你可能要花费几倍于你父亲的力气才能达到。” 黎青池在这件事上面，头脑异常清明：“我知道。但是不择手段往上爬，也许一开始确实能走捷径，但是越到后来，就会越呈现后果。我爸做的事不好看，所以我叔伯姑姑都不怎么看得起他。他现在确实赚了很多钱，但是需要担心的事情只会更多。这种日子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一个人走捷径走习惯了，就会一直想走捷径，而无法再走正道。这跟赌徒差不多，不劳而获是会上瘾的。但社会怎么会允许你一直走偏门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呢？” 南君凉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体悟。 他一直很奇怪，他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过像黎青池这样的人——明明父母品行不怎么样，但是孩子却意外地没能沾染上父母的恶劣品行，反而会从他们的错误之中学习反省，因而成为不一样的人。 这是怎么做到的？ 南君凉的社会阅历其实很有限，所以他忍不住咨询了直播间的观众。弹幕给了他很多很专业的回答，最后总结起来大概是这样的： 【如果在以前的话，孩子的教育几乎全部来自父母，所以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孩子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但是随着时代发展，公共教育对于小孩的影响越来越大，而家庭教育对小孩子的影响却一直在削弱。当然，即使家庭教育再怎么削弱，但是对于孩子来说还是很大的。】 【但是多个方向的教育还是很有用的。小孩天生会在不同的教育中进行选择，选择那些言行合一的，更具有说服力的人物作为榜样。虽然影响也许很微弱，但是如果每十年能改变一代人，世界就会越来越美好。】 南君凉受到了震撼。 他看过很多与乌托邦相关的故事，也知道在各种结论下，理想国是不存在的，或者只存在于人的幻想之中。 人性天生有善和恶的两面，所以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恶的一面，就不会有理想国。 但是未来人改变了他的想法。 也许理想国并不是完全理想的，没有恶行的世界，而仅仅只是一个远比现在更好的世界。乌托邦没有绝对值，但它一定有相对值。 南君凉保持着这样的想法，干劲十足地投入了药剂师训练之中。 而这一天，陆繁青接到了黎青池的电话：“有时间出来见个面吗？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一聊，在家里不太方便。” 陆繁青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你想约在哪里？” “哪里都可以，看你方便吧。你现在在哪里？要是方便的话我直接过来也行。” 陆繁青就给他报了一个俱乐部的地址。 黎青池并不常常去这些地方，所以看到地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真正到达目标地点的时候，却难免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这个俱乐部看上去就……豪华得很。 第090章 黎青池丝毫也没想到陆繁青会约他在这种地方见面。 虽然说陆繁青的外公是玉大校长, 但是这种俱乐部一看就消费不低, 他外公应该供不起他经常在这种地方消费才对。 之后的情况更是确认了黎青池的想法。 俱乐部是会员制, 设施极为齐全，而且里面的消费一看就价值不菲。比如说红酒，黎青池虽然不怎么精通，但是谢令琦和黎东鸣多少还是有教导过他这方面的常识的。就路经过的陈列柜上黎青池认识的牌子和年份标注，最低档的估计也在两千块以上。 虽然小说里动不动以万计数，六万一支的柏图斯八万一支的拉菲随处可见，但事实上，若不是作为收藏品，而是作为消费品来说, 这已经是黎青池偶尔跟随父母见识过的俱乐部里面相当高消费的那一类了。 陆繁青似乎只是在里面进行健身，但是黎青池敏锐地察觉到他在这个地方混得如鱼得水, 很多人都会跟他说话，还会跟他讨论时事和商业情报。 这些人看上去和一般的学生可相差很多, 也不是学校里跟陆繁青讨论八卦的学生所能相比的。陆繁青能跟他们相谈甚欢, 对方甚至还会主动征求他的意见，黎青池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是正常情况。 他忍不住问道：“你常来这种地方？”、 陆繁青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偶尔。” 黎青池问道：“你家里人知道吗？” 陆繁青颇为戏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黎青池：“……”他迟疑了一下, 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这里怎么看都不是一般学生会来的地方。” 陆繁青说道：“我一个师兄给办的会员, 就算我外公知道了也没什么所谓的。我也就是来……锻炼一下身体，偶尔和人聊聊天玩玩游戏而已。” 黎青池看着他。 陆繁青的态度很坦然，完全不觉得心虚。 黎青池想了想，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而是转而说道：“陆繁青，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一定要跟爸爸互相伤害，我也没有立场阻止你。但是我想告诉你……跟爸爸闹腾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对你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陆繁青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来就是想说这些？” 黎青池说道：“……也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半晌才说道：“你打算一直假扮成女生吗？你难道打算一辈子就这样打扮成女生吗？过几年你应该就很难再继续扮成女生了吧？你没有去打什么奇怪的针吧？” 他想了想，紧皱着眉头，似乎很认真地在担忧着，说道：“万一你的真正性别被人发现了，肯定会被人议论的……” 黎青池显然还不知道，他有的既不是弟弟，也不是妹妹，而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无论如何都变不成正常人。 所以陆繁青说道：“那又怎么样？” 他态度讥讽，而且不以为然。对于陆繁青来说，他的成长过程，就是一个一直被人议论的过程。没有经历过的人也许会恐惧这样的处境，但对于陆繁青来说他早已习惯，并可以淡然处之。 黎青池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许久才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陆繁青顿时愣住。 许久之后，他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有点可笑，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黎青池说道：“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好像我需要似的。”陆繁青完全不以为然。 黎青池说道：“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但是万一你有需要的话，至少……不要一个人扛着。” 陆繁青很想嘲讽他，却突然觉得没有意思。他大约可以明白，黎青池并不是虚情假意。如果对方是充满敌意的，那陆繁青也可以毫不留情地利用和戏弄他，但是反过来就怪没意思的。 他说道：“别想要对我发挥你的善心了，否则你会后悔的。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黎青池说道：“这不是同情！” 他想了想，说道：“这是……责任。” 陆繁青觉得好笑：“你对我能有什么责任？” 黎青池说道：“因为爸爸妈妈都亏欠你……而且我也算是你哥哥不是吗？” 陆繁青对此感到不适，说道：“你才不是我哥哥。我可不承认这种关系。” “不管承认不承认，老天爷都把我们生成了兄弟。也许对你来说这是件倒霉的事情，所以我希望我能做点什么，让你能够不觉得太过倒霉。” 陆繁青看着他，觉得他的态度似乎是认真的。 他突然笑了，说道：“可以啊。我突然想起来了，你确实有一个能够帮得上我的地方。” 黎青池愣了一下：“你说，我一定尽力帮你。” 陆繁青就说道：“我喜欢南君凉。哥哥，你把他让给我吧。” 黎青池没想到陆繁青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陆繁青见他许久没有反应，就知道黎青池舍不得，顿时神态里就出现了些许嘲讽，说道：“不是说会尽量帮我吗？结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黎青池思考了半晌，终于稳定了情绪，找回了混乱的思绪，说道：“一，这不是一点小事。二，你这话给南君凉听见了，他会生气的。” 陆繁青噎了一下。 南君凉是真的会生气的，而且他一生气就会板起脸不理人。更重要的是他还非常容易生气，生气了也不发火，就是对你冷冷淡淡的，把你当做空气。 两兄弟莫名其妙地在这一瞬间出现了共鸣——都有点怂。 但陆繁青明显更有胆气一点，说道：“那你离他远点！” 黎青池突然盯着陆繁青。 陆繁青充满戒备：“为什么突然盯着我不说话？” 黎青池说道：“我在想，你到底是真的想要我离南君凉远点，还是只是纯粹故意想找一件事情折腾我。南君凉有喜欢的女孩子，我也不觉得他会突然变成喜欢男生。我对他来说并没有特殊的意义……你这个要求除了让我难受一下，其实没有什么用处。” 陆繁青没想到黎青池会这么说，表情顿时阴沉下来。 黎青池说道：“只有这件事情，我不可能答应你。” 陆繁青冷笑：“你说的尽力，也不过就是这样。” 黎青池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因为这不是我一个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本身也不是在帮你。我和南君凉是朋友，朋友不是单方面的。不管你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我不能因为这种理由就单方面地疏远他，他帮了我很多忙，所以我也会以同样的态度回报他。” 他觉得陆繁青根本就没有想要好好交流的意思，所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现在并不想跟我好好说话。不管怎么样，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如果什么时候你真的需要帮忙，你要记得，我是一直愿意帮你的。” 陆繁青却是变了脸，怒道：“你以为你能帮上我什么忙！？” 黎青池愕然望向他。 陆繁青一字一句，语气凶狠地说道：“黎青池！你以为你是谁！？没了黎东鸣你根本什么人都不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男生就特别有优越感了！？你以为黎东鸣是因为你比我健康才选择了你妈的吗——” 黎青池说道：“不是！” 陆繁青愣了一下。 黎青池坦然回答道：“大约是因为我外公和舅舅的官位。” 陆繁青半晌没有说话，许久才说道：“你竟然知道？” 黎青池说道：“我自己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大概还是知道的。” 陆繁青翻了个白眼。 他也很久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其实就立场来说，这对异母兄弟在奇特的地方有些同病相怜。 黎青池说道：“我有时候希望我妈妈当年没有选择嫁给爸爸就好了。她不用紧张怎么多年，看谁都觉得对方正因为她当过小三而看不起她。我也不用一直纠结，因为伤害了你和你妈妈而觉得愧疚。” 陆繁青嗤笑，说道：“你傻吗？” 黎青池没想到他冒出这么一句。 陆繁青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以前确实倒霉，但我都认了！可我不会永远倒霉下去，因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人长大了的好处，就在于可以通过自己的作为获得力量……黎青池，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能力居高临下地施舍我？” 黎青池说道：“我没有想要施舍你——” 陆繁青说道：“但你觉得自己有能力施舍我！谁给你的自信？” 面对咄咄逼人的陆繁青，黎青池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当然可以解释，没有人不需要帮助，他所谓的帮助，也并不是出于同情或者施舍……但是这些解释总觉得有些苍白无力。 同情当然是有的，但是与其说同情，不如说是一种心疼。和他同龄的孩子，与他有着一半血缘相连的兄弟，却过着他难以想象的人生。 却见陆繁青突然拿着随手取来的飞镖，对着黎青池比了比，说道：“我们来打一场吧。” 黎青池一愣。 陆繁青说道：“我知道你有在学武术，想来一定对自己的拳脚很有自信。所以，我们来打一场，如果我赢了，你就乖乖地闭上嘴，缩回你在学校的地盘里，从今以后别再对我指手画脚。如果我输了，我就不把你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的事情告诉你爸，怎么样？” 黎青池永远不能理解他用词中那满满的恶意，说道：“你也喜欢同性，因为这种事情骂我变态有什么意义？” 陆繁青说道：“我反正就是变态，性取向怎么样都不影响这个事实。不过……你可是你父母眼中的正常人，模范生，如果也变成了和我一样的人，不是很有趣吗？” 黎青池说道：“我不想跟你打架……这不公平。” 陆繁青：“又来了又来了。这种我比你厉害，比你强大，所以我可以居高临下地同情你的态度。” 这样说着，他却是突然一拳向着黎青池砸了过去。 第091章 陆繁青这一拳又凶又猛, 而且角度刁钻, 一看就是练过的, 绝对不是新手。 陆繁青对于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来说不算很高，身形也偏于瘦削。但是真正打起来的时候，黎青池不可避免地意识到，陆繁青平日的柔弱易碎全是装出来的。 ……陆繁青在学校的存在感实在不低，所以即使以前不怎么熟，但是黎青池还是不可避免地常常注意到他。他就不止一次见到过陆繁青因为一点小事受伤或者体育课因为体力不足而跟一堆女生坐在旁边聊天。 现在想来……根本全是谎话！ 不过这种念头也就是闪过那么一瞬间而已。 因为陆繁青的拳头是实实在在的，完全不是花架子。黎青池本能地避过之后，陆繁青却毫不迟疑地又出了一拳，黎青池一开始只想要闪避, 但是纯粹躲闪而反而让他居于下风，最后不得不还手, 才稍微稳住局势。 陆繁青不但打架比黎青池预想中的厉害，而且出手也更加狠辣。黎青池本身不想伤到他, 出手就难免有些缚手缚脚, 陆繁青却完全没有因为他的缚手缚脚而手下留情的意思，所以在短时间的贴身肉搏之后，黎青池结结实实地中了好几拳，陆繁青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严重的伤害。 他毫不留情地把黎青池掼倒在地上, 问道：“服不服！？” 黎青池说道：“我……根本就不想跟你打架。” 陆繁青说道：“但我想跟你打。” 黎青池：“……” 陆繁青说道：“你回去吧, 黎青池。我们根本就不一样, 你说服不了我, 也打不过我, 在这里纠缠有什么用呢？” 黎青池站起身来，说道：“……再来一次。” 陆繁青有点惊讶。 但是他很快就说道：“好。” 但是结果却让黎青池感觉到了绝望。他可能在体力和战斗技巧上都并不输给陆繁青，真正缺乏的是一种随机应变的战斗意识。 陆繁青不是他以往的那些对手，根本不在乎规则和竞技精神。有很多练习或者比赛中不被允许的危险动作，他用来毫无心理障碍。 而且他反应极快，有些招式看似攻击一处，念头一动就往另一处去了，导致黎青池一直是防多攻少，为了追上他的节奏疲于奔命。 最后在又一次分出胜负之后，陆繁青说道：“够了吧。黎青池，真正的打架可不像是教室里的花架子。” 黎青池捂着伤处，说道：“我也打过架的。没学过武术的人打起架来都没什么章法，绝对没有你这么……娴熟。” 陆繁青说道：“那是你打得还不够多。” 有章法的武术也是从没有章法的打架之中总结演化出来的，没打过架的人打架或许确实毫无章法，但是如果是那种常年打架的老手，就算再怎么没经过系统训练，也会总结出自己的一套经验，未必不比一个师从高手却只会对教练言听计从亦步亦趋的菜鸟厉害。 黎青池拍了拍衣服，说道：“我现在确实打不过你，但是打架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不管怎么样，陆繁青，我说的话是算数的。如果你需要帮忙，你记得，我是愿意帮你的。” 陆繁青说道：“谢了，可惜不需要。” 他这样油盐不进，黎青池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回家了。 回家路上，黎青池回想陆繁青的态度，突然意识到一点。陆繁青说他打的架不够多，也就是说觉得自己比黎青池有更多的经验。可他又不是混混，平时装得那么柔弱，又哪里来的这么多架可以打？ 或者说，他需要和谁打架？为什么原因需要和人打架？ 他想起南君凉和自家姑姑之前说过的话，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陆繁青说得对，黎青池觉得他确实比自己强。易地而处，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经历陆繁青所经历的一切，可能会变成什么样子。 南君凉问道：“所以，你就这么回来了？” 黎青池说道：“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说他一直扮成女孩子，心理定位上以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吗？万一以后恢复成男生的身份，会不会被认识的人指指点点？总不可能跟所有熟人朋友都断了关系吧？” “他要是想一直扮成女孩子，或者想要动变性手术，能跟人结婚吗？结婚之后能有小孩吗？万一被周围的人知道了……会不会被用有色眼光看待……” 他简直像个担心女儿的老妈子。 南君凉突然叫道：“黎青池！” 黎青池停顿了一下。 南君凉说道：“我觉得很奇怪，就算是兄弟，你也从来没怎么跟陆繁青相处过，应该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甚至在南君凉看来，其实有点在意过头了。 黎青池也被问住了，顿时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不知道，就是……我从小知道陆繁青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有相处过。我可能……大概……还是有点期待的吧。我有时候会想，他会是什么样的人，过得好不好……” 南君凉打断了他：“独生子女对于兄弟姐妹的美好想象吗？我懂了！” 黎青池瞪着他，瞪了半天，发现无法反驳，顿时泄了气。 南君凉说道：“兄弟姐妹的关系很多时候根本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美好，真的相处起来，一般都有很多矛盾。遇上个性格麻烦的，你会恨不得掐死她。到时候你就又会觉得，还是独生子女好了。” 黎青池汗：“你不是在说小澜吧？” 南君凉冷酷地回答道：“除了她还有谁？” 黎青池便说道：“那你打工回来的时候，为什么还要绕路去给她买小蛋糕？” 南君凉：“……” 黎青池显然把天聊死了，南君凉已经不太想理他了。 黎青池发现南君凉低下头去开始看书，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道歉道：“抱歉抱歉！我太没有眼色了。我知道你是想开解我。小澜有时候确实挺闹腾的。”他在心里对南依澜小淑女道了个歉，心说为了讨好你家傲娇哥哥不得不黑你一下了。 南君凉这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陆繁青那性格，只会比小澜更闹腾。而且小澜闹腾我制得住，陆繁青闹腾你绝对制不住。所以你有什么好期待的？” 黎青池半晌没有说话，许久才说道：“那也是我弟弟。” 晚上的时候，南君凉从直播里面抽出这段录音，发给了陆繁青，说道：“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半晌陆繁青回道：“所以我不是都不想找他麻烦了吗？而且什么叫我只会比你妹更闹腾？我闹腾什么了？” 南君凉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陆繁青故意委屈：“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南君凉说道：“我只要一想到说这种话的是个男生……” 陆繁青：“……” 他怒道：“你还性别歧视？” 南君凉说道：“我不歧视你的性别，但歧视你现在的作态。” 两人望着手机屏幕，都觉得跟对方有点聊不下去。 半晌，陆繁青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自从知道我的真实性别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南君凉说道：“毕竟知道你足够皮实，我也放松多了。” 所以你放松了就要开始对我进行毒舌攻击吗？陆繁青觉得南君凉这种性格，不够M的普通人真是很难承受得起。 陆繁青最后说道：“总之，你别多管闲事了。我保证，这件事之后我就不闹腾了。这是最后一次。” 南君凉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繁青说道：“我就想在所有人面前揭穿黎东鸣的真面目而已……这不算过分吧？” “然后呢？” 陆繁青疑问地看着他。 南君凉说道：“你说揭穿黎东鸣的真面目，如果你没有他其它的把柄，你也就是揭露一下他抛弃妻子的渣男行径。但这些事情很多人不一定真的不知道，很可能只是粉饰太平而已。这种程度的报仇，你真的就会爽了吗？” “他不是学校里性骚扰女生的老师或者贪污的官员，只要揭露真相就能让他身败名裂。抛弃妻子这种事情很多人都在做，虽然道德上受人鄙视，但是其实只要皮厚心黑一点，根本就不会影响生活。” “你要报仇，至少也应该秉持着‘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又或者‘让他失去现在的名誉地位’这种想法才比较解气。陆繁青，我不小看你。这些事一般同龄人可能做不到，但我总觉得……你应该很有可能是能做到的。” 陆繁青听了，眨了眨眼，却突然笑了，说道：“没错，我是能做到的。因为黎东鸣这些年的黑料，也不仅仅只是抛弃妻子而已。” 南君凉说道：“别违反法律，别殃及无辜。” 陆繁青勾了勾嘴角：“无辜是说黎青池？” 南君凉冷冷回答道：“无辜是说任何一个没有亏欠过你，对不起过你的人。陆繁青，报复也好索债也好，你要记得你不是报复完了就一了百了了。你还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的，别做不该做的事情。” 陆繁青心头漏跳一拍，半晌才回答道：“……嗯。” 第092章 陆繁青听南君凉的每一句话, 都觉得那是在关心自己。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其实南君凉根本就不擅长跟人交流，说话也是硬邦邦的, 但是陆繁青就是能从中听出埋藏的好意。 甚至或许那些好意并不存在, 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那么认为。 陆繁青的成长过程之中, 确实缺乏了很多很多的母爱, 很多很多的父爱，但他至少知道自家外公外婆是关心和爱自己的，虽然那种爱其实并不足以供他生长所需，于是让他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 他缺乏的远不止是父母的爱，还有这个世界所能供给任何一个正常孩子的爱意。 而他偏偏有太早熟。 年龄不同的人之间会有代沟的存在, 但是对于陆繁青来说, 他却天生和所有同龄人有着不可逾越的代沟。他太过早熟, 经历了太多同龄人所不会经历的事情，于是就像一滴油无法溶于水，他始终游离于人群之外。 年纪大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学会很轻松地跟大部分人搞好关系，可是内心深处并不亲近。 南君凉是他第一个觉得可以很自然地交流而不用刻意去迁就或者配合的对象，脑子转得超快, 对各种事情的讨论也全部跟得上思路。虽然一开始接近对方的目的是起于顺势而为的利用，但是对于陆繁青来说, 像这种事情出现意外却又是向着好的方向转变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虽然这一切都打乱了他的计划, 但是也没有所谓, 因为心情在变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 陆繁青加快了自己的计划。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陆繁青的大部分计划已经安排就绪，但也确实就像南君凉所说的，目前所做的所有筹备，其实都还不足以让他觉得满足。 或许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满足的。 最可怕的是，因为怨恨那么深，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会让自己觉得满足。让他后悔？身败名裂？不，那都不足够。 但他现在不在乎了。 总要结束这一切，才好开始新的人生。 陆繁青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从想要报复的执念里面解脱出来。他这么久都没有真正接触黎东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对报复方式的不满足，总觉得不管怎么做都不够解气——或许也是不论做什么，都不能还给对方相当于他所承受过的痛苦。 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是这样天生而来的奇妙。他们不管给予子女什么，都是孩子所无法偿还的，爱固然如是，残忍也同样遵守一样的守则。 然后在之后的某一天，陆繁青突然就不来黎家了。黎青池本来觉得他可能是终于想通了，却发现黎东鸣的脾气越来越坏，变得暴躁易怒，频繁大发雷霆，而且盛怒之下甚至破坏东西。 黎青池本能地觉得可能是陆繁青做了什么，却不知道对方到底做了什么。但他还是十分担心。 这天黎东鸣深夜回来，默不作声地在楼下喝酒。黎青池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就发现他在楼下发酒疯，砸东西。 谢令琦也被惊醒，看到黎青池，就让他进屋去。 黎青池却没有走，而是跟着谢令琦一起下帮忙照顾和安抚黎东鸣，结果就听到黎东鸣神志不清地骂骂咧咧：“小畜生！我就算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爸……要是……要是在以前……我打死你都没人会说话——” 这样说着，却是似乎把黎青池当成了谁，猛然用力地扇了他一巴掌。 黎青池蒙了，谢令琦却炸了，猛然尖叫道：“黎东鸣——你敢打我儿子——” 黎东鸣却还分不清楚谁是谁，冷笑道：“什么儿子……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这种怪物就应该掐死……算了……” 谢令琦怒道：“你看清楚！谁是不男不女的怪物！？而且就算是怪物，那也是你和那女人生下的怪物！谁知道是谁的身上有毛病！” 其实黎东鸣打的一巴掌听起来唬人，却并不算重。不是因为他手下留情，而是因为他此时喝得烂醉，站也站不稳，就算用力也用不上多大的力气。 真正惊住黎青池，让他好一会儿难以反应的是黎东鸣话里透出来的信息。 黎东鸣骂人的时候，黎青池大约猜到他是在骂陆繁青，但也只以为他是对于陆繁青扮女装的事情有所不满，所以才骂他不男不女。 但是谢令琦说的话却让人怔愣了一下，那句“谁知道是谁的身上有毛病”让人乍听之后十分不解，紧接着却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谢令琦和黎东鸣光顾着吵架，一时也无心顾虑黎青池的心情。一般这种情况下，按照黎青池以往的作风，他肯定会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无声息地干完自己要干的事情然而退场。 然而他今天明显很不识相，甚至还开口追问：“什么叫做‘谁知道谁的身上有毛病’？妈！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谢令琦这才意识到儿子还在，立刻安慰道：“没事儿，不关你的事。我去医院查过几十遍了，你健康得很。” 黎青池问道：“陆繁青不健康？” 谢令琦听了这个问题，顿了一下，说道：“天知道！他妈是个神经病，怀了孕还闹腾得很，又乱吃药，就算生下来是个残废其实也一点都不奇怪。” 黎青池说道：“他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谢令琦冷笑，说道：“他有问题的地方你不知道。总之你别跟陆青繁那小子走得太近，他身体不正常，谁知道会不会跟着心理也变态了。” 等到好不容易把醉倒了而且还不怎么听话的黎东鸣安置好，谢令琦挥挥手，让黎青池跟他回了儿子的房间，看他睡下盖好被子，然后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青池，你要争气。你妈现在只剩下你了……你爸是靠不住的。” 黎青池看着她，突然问道：“妈，你后悔吗？” 谢令琦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许久之后笑了起来，回答道：“后悔能有什么用？反正人活着也就这样，年轻的时候天真，觉得有情饮水饱。后来察觉实际上的事情跟我的想象不一样的时候，却又已经把所有筹码都投进去了。” “青池，你也到了岁数了。你要是喜欢哪个女孩子，千万要记住，感情的事就像炒股，一定要有所保留，千万不要孤注一掷。” 黎青池没想到谢令琦会跟他说这样的话，愣神之后，却有几分尴尬和不好意思，说道：“妈你怎么跟我说这个……” 谢令琦摸摸他的头，关门走了。 回头黎青池把谢令琦说的话跟南君凉说了，问道：“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涉及隐私，我不好说。” 黎青池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想了想，到底还是体谅了他，说道：“那我不问了。其实……我也有一些猜想，但总觉得有些可怕，所以想要确认一下。” 南君凉摇了摇头，说道：“就算知道了你也做不了什么，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然后问黎东鸣的情况。 黎青池说了，南君凉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你爸和陆繁青闹翻了？这么快？” 南君凉这句话脱口而出得太快，其实非常不合时宜，但是黎青池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也觉得……闹翻得太快了。 就这个速度，完全不知道陆繁青之前做的事情是所为何来。 南君凉思考了一会儿，总觉得陆繁青的很多行为，看似天马行空，其实都别有深意。他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的，如果真的那么想，那绝对是对陆繁青的性格不够了解。 从南君凉认识陆繁青到现在为止，对方就没有做过一件无的放矢的事情。 但是故意与黎东鸣恢复往来，然后又跟对方闹翻的意义何在呢？南君凉想半天也不是很想得通，最后还是对黎青池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下你爸的情况，最好打听一下他和陆繁青发生的具体矛盾。” 黎青池说道：“我试着从我妈那里下手看看。” 南君凉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会注意陆繁青的动向。总之整件事都要密切关注着，否则要是闹出收拾不了的情况，到时候我们都要难受。” 黎青池听了，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你很在意陆繁青？” 南君凉说道：“毕竟都是朋友。” 黎青池说道：“也就只是朋友而已。” 南君凉说道：“我不是很擅长交朋友的人，有时候认识很久的人都很难亲密起来。但是说实话，这几年，我出现困难的时候，好些朋友都帮了我很多忙。陆繁青虽然跟我认识不算很久，但是他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 黎青池听他这么说，心情却是复杂难明。 南君凉想了想，又说道：“当然这件事也不止是他的事情，黎青池你也是。所以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出问题。” 南君凉转学之后，黎青池真的是帮了许多忙。南君凉新来一个环境，一开始的时候晏希珉可并不积极热情，反而是黎青池帮了不少忙——虽然也有感谢南君凉在林雪的事情上面帮忙找线索的原因，但是互相往来的次数多了，那就真的是朋友而不算纯粹的礼尚往来了。 黎青池听他这么说，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想了想，说道：“大约是因为你人好。” 南君凉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去说道：“是大家人好。我脾气烂我自己是知道的。” 黎青池对于这一点无法反驳，但是他却并不觉得南君凉的脾气大有什么问题。南君凉确实经常生气，但是他真诚坦率，心里也不弯弯道道。虽然心思细腻，性格却直率，就这一点好处，知道的人肯定会知道。 他或许有所保留，却很少故意去欺骗。 之后黎青池一直密切关注着黎东鸣的动向，并多方面对于黎东鸣和陆繁青的事情进行了打探，到底还是在谢令琦身上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第093章 谢令琦也拿儿子没办法。 黎青池小大人似的, 从小就懂事，而且生性也正直，不像他爸，反而更像他舅舅。他跟他舅也从小关系好。 谢局长从当初的时候就看黎东鸣不顺眼, 当然, 站在他的立场上，看勾搭妹妹的有妇之夫不顺眼那是正常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 他多多少少也看在谢令琦的面子上，帮黎东鸣扑了不少路, 虽然正常见面的时候，通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把黎东鸣训得像条狗一样。 事实上, 黎东鸣对此是感到十分排斥的——以前陆校长就喜欢教训他, 但至少还会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谢局长那就完全把他当孙子, 或者是某种看不上还要强迫自己勉强去教训一顿的垃圾。 积年累月，也造成了黎东鸣在这方面特别容易反弹。尤其是关于借老婆上位这种事, 凡是在地位上不能彻底压制他的人，说起这个话题他就立刻能炸。 但谢令琦和黎东鸣虽然是夫妻，却也并没有那么和他那么感同身受。事实上，当恋爱的光环退去, 现实的真相展露出来, 谢令琦也未必没有意识到黎东鸣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到底骑虎难下而已。 相比之下, 现在的她对儿子也比对老公真心多了。 所以黎青池一直追问, 她到底也没扭过儿子的倔劲儿。加上黎青池顶着关心父亲的名义，谢令琦倒还真的不能不满足他。 她说道：“你爸想得太美了。他老想着借用陆老头的关系，所以指望着和陆青繁搞好关系然后借他去缓和和那位陈老板的关系，但是陆青繁根本不配合。前几天他好像发现了你爸打的主意，跟你爸大吵了一顿之后就跑了，你爸还一直骂他白眼狼。” 她的语气里面却是带了点嘲讽。 黎青池听出来了，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妈你是怎么想的？” 谢令琦就说道：“什么怎么想？” “就是……对陆繁青。” 谢令琦听儿子这么问，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他啊……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你爸也是太自以为是了，从小到底没养过他一天，现在还那么真情实感地骂人家白眼狼，真以为生下来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说不准那孩子就跟他一样六亲不认，他妈又是个疯子，你要小心一点，离他远一点，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情。” 黎青池听了，含糊地应了一句，却并没有打算听从。 谢令琦说黎东鸣六亲不认……这真的是很严重的指控了。黎青池平时也没见谢令琦和黎东鸣有什么矛盾，但很显然，谢令琦心里对于黎东鸣的意见已经很大了，只是从来没有发泄出来过而已。 或者她其实发泄过，黎青池不知道而已。 他又问了谢令琦一些细节，谢令琦也就知道的内容说了。所以黎青池知道陆繁青在和黎东鸣闹崩之后，似乎还故意激怒黎东鸣，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具体什么话黎东鸣死活不肯说，谢令琦也是根据他的反应来判断事情经过的，但肯定不是什么纯粹的怒不择言。 如果只是口头争执，黎东鸣肯定直接以势压人地折腾陆繁青了。之所以回来一个人发火，肯定是有不能对陆繁青发火的理由的。 从黎青池那边得到情报的时候，南君凉自己也在关注陆繁青的动向。 他上次跟陆繁青交换了通讯账号之后，就常常收到对方的动态，虽然基本上很少看，也从来不点赞，因为对于陆繁青发的大部分内容都一无所知，而且毫无兴趣。 陆繁青发送的状态，多数就是化妆品，小饰品，哪里的甜点饮料，又或者今天又和谁到哪里玩了。 都是些南君凉不太感兴趣的内容，所以平时也不是十分关注。 他主要是想从中发现些有用的信息。 陆繁青的朋友圈动态那叫一个多，平均一天三条不嫌少，十条不嫌多，不发是不可能的，估计能要了这个戏精的命。但是偏偏在这频繁发布的动态里面，却很少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的个人主页整个就好像小资生活的大全，正好就是现代十几岁小女生最喜欢人气最高的那一款。 因为太过经典，反而显得有些虚假。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还没有跟晏希珉掐起来的晏希雅，浑身上下都带了一股“端得好费劲儿但是谁不让我端着就是跟我结仇”的气势。虽然看着很辛苦，但是因为对方演得太过努力太过全身心投入，反而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敬畏感，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破坏。 当然，南君凉是绝对不想去配合的。 但不管陆繁青怎么装腔作势避重就轻，也得是在现实的基础上。南君凉觉得只要有显示作为基础，还是很容易从他的日常动态里找到有用的信息的。 结果一页一页地翻，南君凉翻得简直心累——陆繁青的主页上竟然有上万条信息，也不知道他每天哪有那么多闲话要说。 他想了想，直接快速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想看看陆繁青早期的信息，结果发现最早的信息竟然也只是高一开学前不久。 他陷入了沉思。 陆繁青的账号很可能是初中毕业之后才注册的，也就是说，他以前其实可能还有不同的社交账号，只是在上高中之后就都换掉了。 为什么要换社交账号？南君凉很容易就能想到原因——多数是因为他从男性装扮成了女性。因为按照黎御的说法，陆繁青从出生开始，一开始都是作为男孩子教养的。 但是这也说不过去。 玉山就这么大，他外公还是玉大校长，陆繁青身体的问题好像早年就因为他母亲的原因被很多人知道。但是，在他们学校，却似乎完全没有人知道陆繁青的真实情况——但凡有几个小学同学或者初中同学，陆繁青的身份早泄露了。 南君凉怀疑陆繁青的小学或者初中可能不是在玉山读的，或者可能两个都不是在玉山读的。 其实以陆繁青的情况，不在本地读书确实是个解决方案。而且他那时候岁数也小，小学和中学这几年间，正是一个孩子外貌变化最大的时候，过了这一段时间，恐怕就要特别熟悉或者天赋异禀才能认出一个这么多年不见而且有了巨大变化的人。 何况陆繁青那变化都不是巨大了，根本连基本人设都变了。 性别，性格，气质，外貌都几乎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认得出来才怪。 按照其他人的描述和陆繁青自己泄露出来的信息，他本人倔强，要强，好斗，偏执，阴鸷，性格多情但是却又强行冷酷；而作为女孩的“陆繁青”，却活泼，开朗，对世界充满了热情，且长袖善舞……这都不能说是两个性别的差异，明明是两个物种了。 但是，人真的可以一直伪装成另外一个人吗？而且一旦伪装久了，习惯和性情也多数会改变，那谁又能一直保持着伪装就是伪装，而不会慢慢取代原本的性情呢？ 南君凉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那个“女孩”的陆繁青也应该并不完全虚假。 也许作为“女孩”时陆繁青所采取的所有行动，都是他排遣负面情绪的一种方式。既然这样，也许陆繁青平日的“戏”里面其实也有着真实的他。 南君凉从繁重的学习计划里面抽出了一个下午，专门用来把陆繁青发的一万多条朋友圈状态都看了一遍，从高中开学看到现在，希望借此来推断他的想法和心理变化，以此猜测他可能采用的报复手段，结果看着看着，心头却慢慢地浮起一些怪异感。 他总觉得此时此刻的这一幕有一种既视感，好像他在什么时候也这么细细致致地搜巡过陆繁青的主页。但是南君凉仔细回想了一遍，却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是这股熟悉感却一直萦绕着，让人觉得十分奇异，仿佛什么时候做过类似于此刻的预知梦一样。 南君凉甩开这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开始认真地整理起了陆繁青主页上的各种信息。 陆繁青的主页上，化妆，美食和各种恋爱类心灵鸡汤的内容是最多的，甚至还有许多不知道身份的人在上面问陆繁青做感情咨询，有些人可以看出来是学生，有些人却从语气上就显得相当社会。 南君凉：“……” 他仔细地查看了下去，发现陆繁青的朋友圈简直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南君凉试图从他发布的信息里找出他的人际关系，结果并不顺利。 因为南君凉发现，陆繁青的朋友圈看似繁华，各种照片也多，但奇怪的是自拍或者合照这类带人像的照片并不多，其中即使有合照，也很少见有人多次上镜。 而更多时间，连陆繁青自己也只有手或者半身入镜。 是纯粹不喜欢自拍？南君凉不这么认为。 因为陆繁青的朋友圈里面，很多回复明显是现实中的人。虽然也确实有些人听上去并不像是现实相识的，但是陆繁青似乎也并不在意暴露自己的长相信息，这么多条信息里面，到底还是有不少照片的。 而且他本来长得好看，加上擅长化妆，审美也不错，所以数目不多的露脸照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反而让很多人可以不用勉强就开开心心地管他叫女神。 他的社交形象可以说是非常完美。 南君凉估摸着照片少，很可能是因为“不方便”。 一天发布N条个人状态，可以说相当是在主动泄露自己的隐私。但是按照陆繁青真实情况和网上经营形象的差距，他肯定不可能泄露太多自己的真实情况。动态也许并没有造假，只是——不重要。 也就是说，过多的照片，可能无法很好地把控分寸，泄露太多陆繁青不想泄露的信息。这样的推断似乎还是比较合理的。 南君凉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他着重翻看了陆繁青发出来的照片，一一审视着出现在照片里面的人，想从其中找出一些熟悉的面孔。结果翻找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始终也没能找到有记忆的对象，陆校长倒是多多少少出现过两次，其中有一次还是作为布景。 但除此之外，和陆繁青一起逛街的同伴，参加各种聚会的男伴，亦或者一起用餐的对象，几乎很少露出除了手和衣服之外的信息。 即使如此，南君凉也看到好多回复在那里艳羡与吹捧陆繁青，羡慕他男伴身上穿着的奢侈品牌，女伴手上拿着的名牌包包，亦或者去过的店家的高档消费。 南君凉对此可以说是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但还是继续翻着照片。他翻了一页又一页，却也没在露脸的人里面找到几个认识的人。不过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有些许眼熟的人影。 南君凉看了半天也没想出那个甚至没露脸，只在陆繁青身侧露出半个身子和一截校服的女孩子眼熟在哪里。结果视线扫过弹幕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句话： 【这女生的包挺特别的，有点眼熟。】 第094章 南君凉愣了一下, 还没回想起来到底眼熟在哪里, 就又看见有弹幕说道： 【那个包跟林雪的书包一模一样！】 南君凉心头一惊，却是立刻打开过往的直播录像开始搜寻起来。搜寻了一会儿, 果然看到了林雪过世之后，黎青池从学校拿到的书包的具体模样。 与其说是同款，不如说那根本就是同一个包。 甚至连上面的挂饰都一模一样。 虽然这样, 南君凉还是无法十分肯定地说照片上的人就是林雪。他想了想，觉得光是一个挂饰其实也无法说明什么，保不准就真的是同款或者正好当时学校里流行呢。这样想着, 他动手试图想要搜索一下同款的背包, 看看牌子和型号。 但他在这方面的能力真的很弱，对于这种讯息根本连个搜索方向都不清楚, 只能在网上漫无目的地用关键字搜索, 然后一个一个对比。 对比了一会儿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直播录像之中的扫描透视功能, 于是重新开始播放了一次之前的视频，然后通过解析当初林雪那只背包的构成，终于在包的内缝里面找到了藏得很深的品牌商标，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隐匿的刺绣。 因为南君凉对于时尚和包包并不了解, 所以即使看到商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品牌，于是只能继续进行搜索。搜索之后，他发现这是一个玉山的复古品牌, 是个虽然不怎么出名, 但却历史悠久, 而且最近明显在复苏的奢侈品牌。 南君凉看了一下介绍，发现这个品牌早年原来一直做的私家定制，后来慢慢才推出一些复古风的成衣，而且设计风格多数偏向于中西结合的复古风格，其中加入大量的刺绣，镶嵌和印染工艺，让它的风格时而繁复华美，时而风流大气。 提包的种类很少，基本上都是作为特定套装的配件设计，因为不作为单品售卖，所以价格比想象中还要高昂一些。 南君凉搜了很久也没有见到林雪手上出现过的同款。 他有点疑惑，心想难道是林雪的包其实不是正品，而是个仿品？然而这也不对，仿品至少要有一样的正品作为参考，如果外形都不相似，又没有外露的商标，那谁也看不出来牌子，仿制又有什么意义？ 除去这个猜想之外，剩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定制了。 但是，如果是定制的话，凑巧的假设就不太可能了。也就是说，陆繁青肯定认识林雪，而且关系可能还不错。 毕竟都能一起出去玩了。 可是当时，他跟陆繁青一起看到了林雪的尸体，陆繁青却仿佛一点也不为所动，甚至表现得仿佛根本跟林雪没有任何交情一样……如果这也全都是演戏，那也未免太过可怕了。 陆繁青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南君凉受限于自己的经验见识，却是想破脑袋也难以猜出陆繁青的思维想法。他想了一会儿，林雪和陆繁青之前是怎么开始有交集的……是在校内，还是在校外？ 仔细想想，这两者是都有可能的。 陆繁青常常出入俱乐部和一些高消费的小资餐馆，以林雪的经济情况来说，类似的场合她肯定也多多少少会去过一些，玉山又就这么大，他们还是同校。 除此之外，陆繁青和林雪的身世其实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不过陆繁青的情况更惨一点而已，而林雪也似乎只讨厌继母，并不恨林父的样子。 这似乎也可以说明陆繁青能知道林雪那么多事情的原因。以陆繁青和林雪的人生经历来看，他们应该是很容易建立起友情的。毕竟在家庭环境上面，他们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但是这个友谊有多深呢？陆繁青到底有没有参与林雪的自杀计划？他对于这件事似乎丝毫也没有露出任何被触动的模样……是其实交情不深吗？ 南君凉这样思索着，顺手就拿起手机给秦莉莉发送了一条信息。 【秦莉莉，林雪和陆繁青的关系好吗？】 时间虽然仅仅只是过去半年，但是对于秦莉莉来说，林雪的事情都仿佛像是前世了。她现在倒是已经不会聊起林雪就想哭了，但想起好朋友还是会难过。 南君凉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却让秦莉莉一时有点神情恍惚。 秦莉莉想了想，问道：【你是说你们班那个陆繁青？】 南君凉：【对。】 秦莉莉便回复道：【可能说过几句话吧，但是她没有跟我提过这个人，应该不算很熟吧。】 南君凉得到这个回复，只能暂且否认了之前的猜想。 结果之后夜里，他刚准备睡觉，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秦莉莉的信息，说道：【我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之前黎青池生日的时候，林雪原本准备了礼物，还是定制的，上面刻了一个“青”字。后来黎青池没有要，她挺不开心的。后来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我问她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说送给别人当生日礼物了。】 南君凉：“！？” 他很快发信息问道：【你觉得她可能把东西送给了陆繁青？】 秦莉莉很快回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现在还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林雪当时准备的礼物是一只男表……陆繁青是女孩子，应该不能送男表吧。但是我们班里面没有人名字带青的，你们班我也就知道一个黎青池，一个陆繁青。】 南君凉觉得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按照他知道的信息，陆繁青的生日确实只比黎青池小了一个月左右，而且……他本质也确实是个男生，若不装模作样，男相绝对能让人一眼难忘，正好是现在偶像剧里女生们喜欢的那一款。 但是……林雪会知道陆繁青的真实性别吗？如果知道，那么他们的关系恐怕就绝对不一般了。 但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 仅仅凭秦莉莉自己也无法肯定的这些猜想，根本就没法证明林雪和陆繁青的关系。但是南君凉留了一个心。 他根据自己之前听说的消息，打电话咨询了一下探监的流程，决定之后找机会去见一见罗进。 结果他刚预约了时间，黎东鸣那边就又出了事。 黎东鸣进医院了，原因是因为开车上路的时候跟人发生冲突，结果一点鸡毛蒜皮的摩擦却导致肢体冲突，他主动挑事却被对方殴打得进了医院。 谢令琦很是恼怒，结果去了医院医生却建议她带丈夫去精神科检查一下，说黎东鸣有狂躁倾向。 谢令琦好说歹说，强调了自己丈夫只是因为最近生意不顺所以导致情绪不好，总算避免了医生产生进一步的意见。 不过尽管这么说，谢令琦心里也是很累。 黎东鸣这几年越来越不可理喻，说得婉转点叫做急功近利，说得难听点那就叫做贪心不足。他早年靠着两任老婆娘家的关系走捷径走惯了，就很难满足于一般的生意了。近两年经济不景气，黎东鸣又管理不善，导致企业内部许多漏洞和不必要的支出，多有亏损。只是整顿起来麻烦，所以黎东鸣一直试图另外寻找捷径。 加上之前恶意竞争导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黎东鸣想要弥补损失的心就更加迫切了。 谢令琦甚至心怀恶意地想：可惜凭他现在的年纪和姿色，大约是骗不来另一个家财丰厚的小姑娘攀附了，否则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想故技重施。 黎东鸣受的伤不算重，但这一场冲突倒是真让他受了不少教训，之后脾气也收敛了很多，倒是让谢令琦觉得也不算是坏事。 之后这人消停了几天，突然有一天跟黎东鸣说道：“我明天要请个老板吃饭，他家也会带小孩来，你准备一下一起去。” 黎青池问道：“妈也去吗？” 黎东鸣便回答道：“你妈不去。她有自己的事做。” 黎东鸣之前一段时间出去吃酒席其实也带人，不过那段时间带着的一直是陆繁青。如今和陆繁青闹翻了，却突然要带黎青池，黎青池倒也没觉得太过意外。 可能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需要他临时顶缸。黎青池正好有心想要了解一下黎东鸣最近是个什么情况，就同意了。 他问了时间，到了当天就跟黎东鸣去了酒店。结果到了地方之后，情况大出所料，对方是一家三口来的，他爸却没带老婆，对面的小孩还是个女孩子，比黎青池小一岁，和他同校却是个赞助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妆却画得很重。 本来是不熟的女孩子就已经够尴尬了，何况对方还满口谈论的都是明星和电视剧。黎青池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到底性格好，就当是在学校做难缠的学生的工作一样，耐下性子陪她闲聊，心里却有很不好的预感。 女孩子倒是对黎青池挺热情的，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黎青池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实在有点听不下去，在女孩子邀请他去听演唱会的时候忍不住就说道：“演唱会就算了。都快高三了，还是考试要紧。而且那天也不是放假，你也要上课的吧？翘课可不好。” 他这么说的时候，女孩的母亲还怕女儿会炸，没想到女孩子愣了一下，却开口说道：“噢。”似乎有点被扫了兴。 但出乎父母预料，她不但没有炸，反而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一直都是我在说，你没有喜欢的明星啊？” 黎青池说道：“还好，没有特别喜欢的。不过演得好我都挺喜欢的。”随便提了几个老牌巨星。 女孩子其实也不希望听到黎青池说喜欢哪个偶像女星，听他这么说反而有些暗暗窃喜，便顺着他的话题，一起聊起了一些比较经典的老电影。 女孩的母亲顿时很高兴，说道：“我这女儿平时淘得很，青池不愧是学生会长，竟然制得住她。以后可要多往来才好。” 黎东鸣便对黎青池说道：“你们交换个通讯号码吧，以后多多来往。” 女孩子立刻很开心地顺杆爬了上来，黎青池却是深深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才和女孩子交换了通讯号码。 回家的路上，黎东鸣心情显然很好，甚至还开始播放音乐，黎青池却一直没怎么说话。黎东鸣见他安静，却也没放在心上，还交代道：“卢老板的事业做得很大，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要是帮爸爸把她哄好了，你爸以后和他们做生意也会方便很多。” 黎青池却沉默半晌，眼神幽深，语气冰冷地问道：“怎么哄？” 第095章 黎东鸣心情愉快, 却是没听出儿子话里的阴郁，反而说道：“怎么哄？这种事还要我教你？请人家出去看看电影唱唱K，慢慢就熟了。放心, 我儿子长得好，哪个小姑娘能抵得住你的魅力？” 黎青池却许久没有说话, 他有些想问黎东鸣，对你来说老婆儿子到底算是什么东西……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问这些话。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黎青池要是质问黎东鸣, 对方大概会辩解一番。对他父亲来说，骗个女孩子的感情大概并不是什么烂活, 说不定还觉得儿子挺占便宜的。 黎青池却觉得他爸的脑子脏透了。 黎东鸣送儿子到门口就走了，黎青池回到家，发现谢令琦也在，看到他这时候回来, 神色十分警惕，问道：“这是去哪了？” 她最近对黎青池可以说是十分紧迫盯人, 生怕陆繁青之前的暗示成真, 儿子的性取向出现问题，最近都不防他早恋找女孩子了，反而一直反向防男生。 黎青池被她这态度弄得烦不胜烦, 加上又因为这天黎东鸣的做法而心烦意乱, 一时气恼，就直接回答道：“跟爸去相亲了！” 谢令琦做梦也想不到这么个答案, 愣了一愣, 语气迷惑地问道：“相亲？相什么亲？这是什么意思？” 黎青池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带我去跟个大老板吃饭, 大老板的女儿跟我同校，比我小一岁，爸让我以后多陪人家玩。” 他语调平淡，几乎不见起伏，脸上却带了嘲讽的笑，语气也讽刺味十足。 但是虽然态度嘲讽，事情和态度却显然是表述清楚了的。所以谢令琦一愣之后，却是神态大变，心头猛然浮起一股不敢置信与恼怒。 她怒道：“陪人家玩！？玩什么！？你才多大！？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一点上，母子俩的态度倒是还算得上一致，两人都觉得黎东鸣这种做法是在把儿子论斤出售。 谢令琦怒不可遏，说道：“他把你当做什么了！？他到底是吃不起饭还是要病死了！？要拿我儿子去换钱！？” 谢令琦是真的恼怒。 黎青池恼恨她当年脑子进水，不知廉耻给自己父亲当了小三，又知道她是真心疼爱自己，也心疼她遇了渣男，一时心里却是千回百转，就觉得人活在世界上真是有一百二十种的无奈，却也没有再对她发泄情绪，只是恹恹说道：“我去看书了。” 谢令琦见黎青池这种态度，知道他心里难受，忍不住就心疼起来，追上来说道：“青池？青池？” 她追到黎青池屋里，说道：“你放心，你不用理你爸丢来的那捞么子女孩子，你现在相什么亲！？就算以后真要找女朋友，也要找相貌人品好你自己也喜欢的。妈肯定不会让你爸给你塞一个你不喜欢的。” 黎青池说道：“我不想恋爱，也不想结婚。” 就算谢令琦说了这样的话，也绝不会允许他去喜欢男生，所以黎青池根本不为所动，索性直接生硬地拒绝了。 谢令琦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半晌却有点无奈地说道：“怎么尽说些傻话……” 黎青池说道：“我是说真的。” 谢令琦却不以为然，说道：“你也就现在这么说，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黎青池却勾了勾嘴角，很是僵硬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谢令琦觉得他现在还没开窍，便没有再说这件事，只是又柔声安慰了几句，承诺了黎青池好些事情，表示一定不会让黎东鸣用儿子去换好处，之后才脸色阴沉地下了楼。 当天黎东鸣就和谢令琦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 黎东鸣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觉得自己是在给儿子铺路，教他如何利用自己的天生本钱出人头地。谢令琦却怒不可遏——她虽然有个哥哥，从小也是被娇养大的。如果不是娇惯惯了，以谢家的身份地位，她好好一个女孩儿却要上赶着去做人家的小三，不被父母打断腿才怪。 正因为没被打断腿，所以才有今日的有苦难言。 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自家父母对自己是好的，恨不得他们，只能怨恨自己。黎东鸣却是个没心没肝的，当初恋爱时觉得他情深意切，结了婚才知道全是装出来的。一个男人如果对你千依百顺，让你心里没有一点觉得不好的地方，那他定然所图甚大。 一个女人也许能遇到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却绝不可能遇到让她觉得事事顺心的男人。因为爱一个人，本来就不可能事事依从对方，因为就连谢令琦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很多所作所为根本对自己没有好处，有时候会跟你争执和产生矛盾的人，才是真正关爱你的人。 谢令琦对黎东鸣是有感情的。老实说，如果不是年轻的时候被他这张脸迷得死去活来，她也不至于一下子陷进去非要当人家的小三。谢家又不缺钱，她自己长得也漂亮，也不缺追求者。 黎东鸣已经老了。也许他还能勾上几个冲着钱来的小姑娘，但是想勾上陆云佳或者谢令琦这种层次的已经很难了。就算他自己想，人家小姑娘的父母也不可能同意。 所以黎东鸣就把主意打到了儿子身上。 ……想得美！ 她开口就怒骂道：“什么叫先谈着，要是谈得不中意可以再分手！？我那么优秀的一个儿子，凭什么要去低声下气去哄别人家的丫头玩！？他要上课，要当学生会长，每天已经够忙了，为什么还要去哄人家家里的小丫头！？” 她冷笑道：“黎东鸣，你就是个废物！你这辈子不靠老丈人不靠我哥不靠儿子，你就半分钱也赚不到！” 黎东鸣做梦也没想到谢令琦会这么说，但这句话可以说是正好踩中了他的痛脚。 只听到“啪”地一声，谢令琦被自己丈夫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谢令琦发出尖叫：“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她的表情扭曲，像是要哭却又忍住了没有哭，却是猛然转过身去。黎青池在楼上，本来没想管他们夫妻吵架，听到那么一声尖叫，却是赶紧跑了出来，慌忙叫道：“妈！？” 黎东鸣这一下打得可是重极了，跟之前喝醉酒误甩黎青池一巴掌时候那软绵绵的力道完全不同。谢令琦的半边脸迅速红肿了起来，把黎青池吓了一跳。 黎青池也大叫一声：“黎东鸣！你敢打我妈！” 黎东鸣一直是不敢的，毕竟自家大舅哥厉害得很，虽然平时看谢令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毕竟是亲兄妹，如果不是看在谢令琦的面上，也不会给黎东鸣牵桥搭线，给他介绍关系和路子，更不会每次聚会都逮着他教训。 看在谢局长的面上，黎东鸣原本是绝对不敢动谢令琦一下的，只是他这段时间诸事不顺，脾气也暴躁了许多，刚才一股怒气冲上头，没经过思考就动手了。 动完手他就后悔了，所以哪怕儿子站在楼上，愤怒地直呼其名，他也没能怒喝回去。 黎青池跑下来，急急忙忙地区查看母亲脸上的红肿，却被谢令琦一把抓住手，说道：“青池，我们走！” 黎青池愣了一下，说道：“妈，我去拿个药！” 谢令琦却没让他去。她除了之前尖叫了那么一声，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着，却并没有像黎青池预期地那样掉眼泪，反而咬紧了牙关，一脸怒气。 黎东鸣见识不好，赶紧道歉，试图去拉谢令琦的手，却被她猛然甩开，说道：“黎东鸣！我是瞎了眼当初才看上你！” 黎青池本来心疼她，听到这一句，心里到底没绷住，觉得有几分好气又好笑，心想你可不是瞎了眼！ 黎东鸣又是威胁又是央求，好不容易哄得谢令琦答应了不回舅家告状，有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嫌弃他一点点小事还跟他妈告状引发家庭矛盾，结果黎青池根本甩都不甩他，只去拿了云南白药给谢令琦上药。 哄人家小姑娘欺骗感情的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黎东鸣只觉得自己简直是诸事不顺。事实证明，他的不顺远远没有准备到此为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说他的工程偷工减料的流言又开始喧嚣尘上，所以导致最近进行的项目，甲方查得相当严格，直接导致成本增加，进度被拖慢。 本来借儿子的关系跟卢老板打好关系说不定能争到一个大单子。小姑娘本身学习一般，加上痴迷追星，父母对她的前途颇为忧虑，所以才想早早给她培养个可能的对象，哪怕不能成呢，黎青池好歹学习好，说不能就能给她一点正面影响。 结果聚餐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头黎青池就不联系小姑娘了，连个表面上的往来都不继续了，摆明了是看不上自家女儿，卢老板自然高兴不起来。 如果说黎东鸣不走这路子还有谈成这笔生意的可能性，但这时候却是完全不可能了。 这件事直接导致黎东鸣对儿子也十分看不顺眼，开始三天两头找他麻烦，回来的时候不是骂他没出息不会交际，就是挑刺他不务正业。 父子俩的关系一时之间却是迅速陷入冰封。 黎青池参加聚餐后几日，南君凉却找了陆繁青出去玩。 陆繁青心里知道南君凉找他出去肯定不是想要约会，八成还是又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却并没有拒绝，反而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出门前他打扮了大半天，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男装。他把自己所有的男装都拿了出来，挑选了半天，最后选了一套自己觉得最帅的。 看了看镜子里的小帅哥，他满意地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出了门。 第096章 见面的时候南君凉甚至没有认出来人。 实在是陆繁青的打扮太过神秘了, 不是说他的打扮多么奇装异服，而是实在太潮了，还有点锐利, 与女装版的简直是两个人。 南君凉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再次认证了这家伙的戏精本质。 陆繁青此时穿的是一件连帽黑夹克, 下身则是皮裤，勒出一双大长腿。他扮女装的时候是半长的短马尾, 此时直接披散下来，化作了半长的侧分头, 如果再女气点，可能就直接上偶像剧了。 ……对的，他这风格竟然不女气！ 竟然不女气！ 这戏精往那一站，就透出一股流氓味儿。他瞪着路人的时候, 眼神里都带着一股煞气，乍看之下谁都会觉得他是随时准备打人。就这德行, 长得再好看, 都没人敢上前搭话。 真是……超凶。 南君凉在他身周转了一圈，愣是没认出他，还在东张西望。陆繁青看他东看看西看看, 意识到这一点, 顿时一脸无奈，又有点想笑, 结果两人视线对上, 南君凉才恍然大悟。 他走过来, 盯着他看了半晌，满面惊奇，说道：“什么鬼……” 陆繁青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身周的凶气全部散尽，问南君凉：“帅不？” 南君凉冷漠脸，难得用词粗鲁：“老子比较帅。” 陆繁青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愣了一下，嗤笑一声，说道：“不要脸。” 南君凉翻了个白眼。 到底谁比较不要脸？ 他也不想自夸的，就是听陆繁青那调戏一样的语气，忍不住就怼了回去。 ……没错他就是传说中的杠精。 想怼就怼，就是他的人生准则。 不过陆繁青会打扮成男生模样出现倒是出乎了南君凉的预料。他想了想，问道：“你这样出来……没问题吗？万一遇到熟人，你不怕被认出来？” 陆繁青说道：“不怕。认得出来才有鬼。而且就算认出来我也不会承认的。” 南君凉：“……” 他一头黑线，说道：“你不承认人家就不会知道了吗？这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陆繁青顿时笑了，说道：“怎么可能认出来？”他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一转身靠在对面的栏杆上，回头看着南君凉，说道，“你从我的走路姿势和站姿里，能感觉到熟悉感吗？” 南君凉突然一愣。 这样说起来，陆繁青和女生装扮时确实很大不同，并不只是声音和打扮上面的不同，就连整个人平时的动作都大开大合了很多。 想也是……反串这种事情，光是化个妆换套衣服肯定是不够的，女生和男生从心态到姿势到小动作都会有所不同，陆繁青能够全无违和感，在这方面肯定也下过很多功夫。 南君凉这样一打量，还真觉得很难把两个版本的陆繁青联系在一起。 话说在这种事情上这么用心……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吐槽：“你怎么不去拿个奥斯卡？” 陆繁青听到他这么一句吐槽，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因为没胆子脱。” 南君凉：“……”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不正经，但是不正经里面却也隐含了真相。陆繁青这情况，确实肯定不可能去演戏，露馅的可能性太大了。 如果真的不要脸，说不定还能拿这样的生理缺陷炒炒噱头，但南君凉觉得陆繁青可能并没有那么不要脸。 他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可能有点戳人，顿时不说话了。 陆繁青却不是很在意，看他沉默，却开口问道：“不是说要出来散散心吗？你想去哪里？书店还是图书馆？还是你想去电脑城逛逛？” 他当然不会觉得南君凉是真的想出来玩，八成还是想要从自己这里试探什么。但是陆繁青可不想太早揭穿这一点，既然说是要玩，就真的去玩好了。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随便吧。” 陆繁青听他这么说，就突然提议：“那去看电影？” 南君凉表示：“都可以。” 陆繁青就拉着他去看了一部科幻。南君凉本来其实想来录一下陆繁青的男声，结果他直接穿了男装出来，全程都用的男声，南君凉的目的直接达成，也不能直接结束约会，就索性真的跟去看了一场电影。 南君凉本来就挺喜欢科幻小说的，电影的话主要看水准，不过这时候正好有部大作上映，虽然原作比较冷门，南君凉并没有看过，出乎意料地电影本身质量很好，所以看着看着他还真的就沉浸到剧情里去了。 陆繁青见他看得认真，心里却是带了几分喜悦感。他一会儿看看南君凉，一会儿看看剧情，没事儿就侧过身去，从南君凉手里的爆米花筒里面摸爆米花来吃。 其实这玩意儿是他坚持买的，南君凉并不怎么喜欢，所以就任他一直摸一直吃。不过这种行为在旁边的人看来，就仿佛是个太皮的弟弟一样。 陆繁青对这种氛围感到很受用——仿佛有一种被人宠爱和纵容的感觉，不是因为利益交换，不是因为对方有求于自己……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他自己。 南君凉的情商低得让人发指，又继承了他父母那天真到几近幼稚的清高，这其实是种挺讨人厌的特质，如果没有外貌作为弥补，他虽然不至于交不到朋友，但肯定也不会在第一眼讨到大部分人的喜欢。 不过对于父亲是黎东鸣那种人，又从小经历了各种捧高踩低行为的陆繁青来说，他倒是适应良好。 正因为不好接近，所以对方有些许回应的时候，都觉得十分满足。 看了电影之后，两人又一起吃了顿午饭，下午则是去VR体验馆浪了一会儿。 回家之后南君凉提取了陆繁青的录音，又从之前的直播里抽出了黎青池的录音，同样抽取了大量的声音的样本。 南君凉没有仪器可以使用，只能用肉耳对于两种声音进行对比，感觉还是有一点差距的，但无疑也确实有相似感。好在直播的观众里面有大佬，这时候很帮得上忙。经过几位大佬帮忙对陆繁青的声音进行降调调频处理之后，陆繁青和黎青池的声音相似度大幅度提高，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如果撇除语调和说话风格上的差异，这种程度的相似就差不多已经到了可以乱假成真的地步了。 南君凉听着声音对比沉默了许久，然后带着几段对比音频去探访了罗进。 和他一起去的还有之前负责案子的警官。对方虽然意外于他还在纠结这个案子，却比想象中要更好说话一些，同意带他去跟罗进核对供词。 如果没有他帮忙，南君凉和罗进非亲非故的，这申请还批不下来。 他也想知道南君凉想说些什么。 南君凉见了罗进，罗进显然不认识他，但知道他是林雪的同学，态度竟然还蛮配合的。 南君凉很意外。他还以为对方会抗拒与他说话，结果没想到罗进相当友好。 他问道：“你是林雪的同学？” 南君凉“嗯”了一声。 罗进望了他半晌，突然撑着下巴捂住了脸，一副心疲力竭的模样，说道：“你能不能跟她说说，让她别缠着我了？我都已经坐牢了。” 南君凉愣了一愣：“缠着你？” 罗进说道：“每天晚上都好像能看到她似的，有时候做梦还纠缠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南君凉说道：“那是你心里有愧。” 罗进说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的主意！” 南君凉愣了一下。 罗进说道：“是我妈让我做的！真的！她说林雪要是死了，林叔又没有儿子，林家的钱就是都是我妈和我的！我就是……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跟着南君凉来的警官没想到罗进会在这时候翻供，顿时心头一震。 南君凉说道：“我记得你那时候说接到一个电话……” 罗进说道：“对！对！”他听到南君凉问起这件事，急急忙忙地说道，“那个电话……有个人打电话来说林雪要自杀，让我转告我妈，说林雪会在那天中午十一点之后在他们学校正中央的楼顶跳下来自杀，如果不能阻止她的话，她在林家做的所有事情都会白费……看林叔叔之后还会不会让她继续当林太太……” 南君凉惊了一下，然后问道：“这是原话！？” 罗进说道：“对，他还说就算到时候林叔答应林雪跟我妈离婚，林雪没有跳下来，我妈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这就是她的报应。那绝对是黎青池打的电话！他记恨我妈之前冤枉他说谎和跟林雪拍拖，所以故意打电话来威胁我们！” 南君凉说道：“但是你之前说他怂恿催眠你去害林雪？” 罗进气愤地说道：“如果不是他打电话威胁，我妈也不会走投无路去杀林雪啊——” 南君凉深深看了他一眼，罗进心头却是一惊，猛然回头去，往左右身后都扫了一眼，然后才说道：“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别来找我了！” 南君凉说道：“隔着玻璃可能不是很清楚，你听一下我放的两段录音，然后在里面选择那个‘那天给你打电话的黎青池’的声音。” 他给罗进放了黎青池的录音和陆繁青的低音处理版。 罗进和黎青池接触其实并不多，隔了通讯设施甚至连声音都可能因为失真而难以判断，而且时隔那么久，他的记忆也未必还准确，但是南君凉想要做个实验。 罗进稍微迟疑了一下，就选择了属于陆繁青的那段录音。 第097章 罗进选择完毕之后, 南君凉半晌没有说话。 好久之后，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对对方说道：“你选错了, 其实第一份才是黎青池的。” 警官问道：“第二份是谁的录音！？” 南君凉稍一迟疑，就若无其事地说道：“就是恰好遇到一个跟黎青池声线比较接近的人, 所以拜托对方帮忙录了音。” 然后他说道：“罗进和黎青池关系也不熟，可见他的话并不能作为证据。” 因为黎青池的身份, 警官没有说什么。再说按照罗进此时的说法，那通电话似乎也只是站在林雪的立场上为她不平和出气, 虽然可能导致了信息的泄露，但是本质上犯罪的还是罗进和林雪的继母。 可是如果说这个电话不是黎青池打的，又能是谁呢？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动机？ 但是如果这电话真的是黎青池打的，从各个角度考虑, 他也绝对不会是出于好意，更多可能性是出于报复和泄愤心理。如果是这样, 联系那个先前少年的热心表现, 警官难免皱起了眉头。 当然这个方向其实是错误的，但是南君凉没有深入考虑到这一点，不过也没有必要。整件事里面, 明显是罗进之前所说的话更加重要。 警官开始询问罗进关于案件的事情。 这一次罗进的表现与之前完全不同, 不但没有再试图揽下罪名，反而在努力地试图把罪名往胡文菲身上推。南君凉很奇怪他的心态变化, 之后根据警官的谈话才知道, 胡文菲最近几乎已经不怎么来探望罗进。据说罗进还一直盼望母亲帮他打点关系带他出去, 结果一直失望。 监狱里的环境是罗进所想象不出来的，严格的管理也让上个三流学校都频繁逃学，无比散漫的罗进感到无法适从，甚至感到绝望。显然他远远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有牺牲精神，现实很轻易就改变了他的想法。 加上可能是杀人之后产生了心理阴影，罗进似乎一直觉得林雪的鬼魂在对自己纠缠不休。强大的精神压力之下，他虽然未必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悔悟，却已经顾不得维护胡文菲。 因为他的改口，案件出现了新的进展，林雪的案件可能要重新立案。南君凉对这件事倒是比较乐见的，毕竟林雪的死，无论怎么想胡文菲都才是罪魁祸首。 ……可是，另一个人也不无辜。 南君凉觉得那时候打电话的人很可能不是黎青池，而是陆繁青。但是他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只是纯粹地想要激化整件事？ 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南君凉不想把陆繁青想象得这么恶毒。 他一定是有这么做的原因的。 可是这个原因是什么？他到底真的是谁？是胡文菲？是林雪？还是……林父？ 南君凉突然一个激灵。 他不愿意把陆繁青往充满恶意的方向想，所以姑且判断陆繁青本身是想要帮林雪出气的。但是他的思维不同于常人，也就是说，或许从一开始，激发矛盾让整个事件向着恶性的深渊滑落就是陆繁青本人的目的。 甚至于，陆繁青确实参与了整件事的发展，甚至促成了林雪的死。只不过胡文菲想要林雪死，是为了一了百了解决眼中钉，而陆繁青要林雪死，却是为了用她的死向胡文菲和林父报复。 ……这是不是林雪本人的意愿？ 南君凉想……恐怕，不是的。 这是……陆繁青自己的意愿。 他想到这件事，也顾不得继续跟进罗进的事情，直接就跟警官说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之后他一边等车，一边急促地给黎青池打电话。 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南君凉干脆问道：“你爸现在人在哪里？” 黎青池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公司吧？怎么了？” 南君凉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这段时间尽量跟紧了你爸，不要让他跟陆繁青有太多接触。我不好解释为什么，但是这件事很重要。” 黎青池听了，沉默了一秒钟，就回答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虽然黎青池这么说了，南君凉却也不是很安心，决定要尽快约陆繁青出来就这件事进行当面对质。 他已经准备给陆繁青打电话了，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南君凉看到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才接了起来。 打电话的人是沈瑞行，他问南君凉下午的时候有没有时间出去见一个人。南君凉询问了对方的身份，知道对方是父亲的朋友，而且是知道缩利剂研究内情的朋友，自然不可能错过，只能先放下陆繁青的事情。 因为对方是从春申过来办事，晚上可能就要走，所以南君凉只能马上去见人，否则大概就要专门去一趟春申才能见面了。 南君凉到了地头，与对方会了面，终于自对方口中了解了大部分事情经过。 对方本来没打算和南君凉见面，因为这件事情的因果十分复杂，总体上来说不是好处，反而是个麻烦。虽然南君凉家里的资产现在被借故冻结了，但判决迟迟没有下来，其实出不了大事。政府也不是吃素的，东胜想要侵占南家的资产和南知行的专利首先要给出泄密事件的证据和证明相应的损失，南知行夫妇过世之后，这件事确实好操作许多，但是东胜有没有因为这件事出现损失是人人可见的，虽然东胜起诉南知行泄密，但目前没有任何结果可以证明这一点。 合作的国资研究所也不是东胜手里的枪。 东胜应该也没有这么做的胆量，目前的目的可能只是想要趁机找到相关的研究资料，只要拿到实际的好处，然后再意思意思地了结这件事，拿点赔偿，他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南君凉很快意识到了关键：“研究资料呢？” 对方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没有了。” 南君凉：“！？” “今夏不是连续暴雨出现水灾吗？实验室的地势比较低，所有资料都被淹了。原本有备份，但是备份在云槐市……” 南君凉：“……”他想爆脏。 今年两大灾害事件，一件是台风引发的殃及几个东南省份的大水灾，另一个则是台风引发的云槐市大火灾。两个事件的发生根本就是前后脚，相隔不到十八个小时。 南君凉话都不想说了。 半晌他才问道：“我不信一点资料都没留下来，你们没有网络备份吗？” 对方说道：“这些还没有发布的研究成果都属于机密资料，本来一般就不会存放在网络上，容易泄密。而且研究资料包括的并不只有文件，还有样品和副产物，这些都不是资料可以取代的。” “如果你父母还在，他们完全可以根据之前的研究过程重复还原出需要的资料和样品，不过谁也没想到他们会一起出事。事实上，你们父母出事之前就已经在复原实验了，但是意外发生得太快，没人预料得到。” 说到这个，他的表情也带了几分沉重，显然对于这件事不是不郁闷的——考虑到这药物的作用，可能还不止郁闷而已。 然后他继续说道：“不过虽然研究资料和成果都没抢救下来，但是实验室和设备都还在，价值也不菲。实验室是租用的，租金年结，实验器材是最值钱的部分，虽然遭遇了水灾，但好在没有什么大的损伤。这些都是你父母的财产，你现在大概也用不着。如果缺钱的话，我建议你转让出去。我可以帮你找渠道。” 南君凉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父母到底留下了多少遗产。因为除了明面上的遗产，他父母还有专利，作品版权，甚至少量的天使投资——主要是给了几个有能力的后辈校友，算不得正经投资，会不会有回报也难说，但总归也还算一份资产。 不过这些都是可见的部分，而现在讨论的器材之类的就应该属于不可见也未被冻结的部分。因为南知行购买的时候没有入账，难以判断去向和归属，属于外借资产还是赠予，所以并没有被放在查封名单上。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南君凉现在少数可以处置的东西。 如果对方贪心，隐瞒下这批资产，南君凉也丝毫不会知道。不过既然对方现在主动出来告诉他这件事，应该是不打算隐瞒的样子。 南君凉也没想到还有这种收获，忍不住就问了具体的仪器名单。他跟普通学生不太一样，因为常年被父母耳濡目染，对这方面的一些专业内容了解颇深，所以对于一些对一般学生来说完全不明所以的高新仪器也了如指掌。 看了仪器名单之后，他心里便有了打算。他跟对方商量了一下，对方答应把一些他能够用到的器械送到玉山来，而把剩下用不着的处理掉，正好可以置换出现钱用来在玉山租用实验场所。 这个过程之中，沈瑞行也主动提出愿意为南君凉提供实验场所，但是被他给婉拒了。南君凉不觉得沈瑞行是真的看好他——事实上，沈瑞行也许根本就没有试图掩饰——他的兴趣显然不在于南君凉能做什么，而只在于他本人。 南君凉虽然并没有听粉丝的话对他远避十里，但也确实对于他们口中的未来有了防备之心，警戒着双方之间可能会有的一些矛盾和冲突。 虽然目前还毫无线索。 弹幕不知道是本身也不知道，又或者故意不说清楚，其实根本没说历史上的“南君凉”是怎么死的。那时弹幕的用词也很微妙——“与沈瑞行有关”。如果一般人看到这个说法，可能就觉得是沈瑞行害死的他……不过南君凉虽然现实中对于人情世故的体悟一般，却很擅长琢磨这种文字游戏……这句话，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说。 有关……可能是任何方向的有关。 这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了。 未来人所说的事情，就一定会是事实吗？ 南君凉不这么认为。所以他更愿意用自己的眼睛去辨别，沈瑞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弹幕上的说辞他也会列入参考，但却不可能盲从。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看出沈瑞行可能危害到他的地方。不过对方对他的想法不太正常，所以也有可能是这种想法跟周围环境冲突导致的连锁反应，比如说他的家人或者爱慕者引发的意外。 什么都有可能。 南君凉心存警惕。 他也有心想要找一个平常可以进行实验和制造药基的地方，但是如果可以，他希望尽可能地脱离沈瑞行的关注和控制。 沈瑞行被拒绝之后，也没有勉强，反而主动给了他一些关于租房方面的建议。因为建议比较通用，选择范围比较广，所以南君凉也认真地听了进去，打算之后作为参考。 结束会面的时候，依然是沈瑞行送他回去。南君凉顺势就打听了一下沈瑞行的家庭情况，知道他父母分居两国，感情情况不好打听所以未明。因为信息有限，南君凉也不好分辨未来的危险（如果有的话），到底源自哪里。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能够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没有在这上面继续追究下去。 第二天，南君凉早上赶时间粗读了一遍一本药剂学相关的资料，然后瞅准时间就开始联系陆繁青，却不防一直没有人接听。 南君凉等了一段时间又打了几次，也一直没人接，他就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始转而拨打黎青池的电话。黎青池倒是很快接了电话，南君凉就问他黎东鸣的情况，最近有没有跟陆繁青的见面。 然后他就听到了极其糟糕的消息。 第098章 黎青池找借口跟他爸去了公司, 发现了黎东鸣公司这时候的情况似乎真的非常糟糕，不但声誉出了问题, 资金链好像也出了问题。 他到公司没多久，就遇到有上游厂家来要账, 会计找了一堆借口，愣生生地把时间往后拖了一个月, 但即使如此，也并没有给予相应的承诺, 只是用一句尽量安排打发了。 黎青池当时才突然警醒，忍不住跟人开始打听公司的近况，结果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 黎东鸣就离开了办公室——据女秘书说, 离开之前, 他似乎还和某人在电话里吵了一架, 疑似被人威胁。 南君凉听到这个消息, 心头一惊, 却是直接开口问道：“告诉我地址，我很快过来！你现在先试着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开放的楼顶或者天台，人能上去而且容易摔下来的！” 黎青池本来听南君凉的话看着黎东鸣, 本质上只是想要阻止黎东鸣和陆繁青发生冲突, 没想到南君凉却冒出这么一句, 顿时整个人一震, 本能地随着南君凉的指令站起身来, 找到附近的窗户向外张望, 一边有些失措地问道：“……君凉，为什么要找天台？” 南君凉说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总之先按照我说的去做！赶快！” 黎青池对于南君凉还是非常信任的，虽然之前南君凉一直有所保留，但是因为对方的态度太过坦荡，所以黎青池很容易就相信了南君凉的说辞。他是因为要尊重陆繁青的隐私而没有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所以他相信南君凉此时的要求也绝对是为了帮他，而非出于任何恶意。 他东张西望，但越是慌张，就越难判断哪些地方是可疑的地点。 南君凉让他一边给黎东鸣打电话一边找人，黎青池就开始拨打黎东鸣的电话，结果电话打过去就被挂断了，随后再打直接就变成了无法接通。 这一切都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南君凉一边往地头赶，一边帮黎青池整理线索。黎青池一眼看去，只觉得周围都是高楼大厦，根本分不清他父亲和陆繁青可能在哪里。加上他关心则乱，一时之间脑子里乱腾腾的，更是找不到地方了。 好在南君凉平时就是个推理爱好者，即使经验不足，但好歹平日类似的剧情看得多，游戏玩得多，凭着练习也能养出一些本能思维，所以还算稳得住，知道应该从哪方面下手。 南君凉打开了卫星地图，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撇除了大部分看功能和所有权就知道肯定不会向外开放的高层建筑，锁定了几个最可能的地方。黎青池一边找，南君凉一边往那头赶。 黎青池找到了两处地点都没找到人，往第三处跑的时候，南君凉已经打的来到了附近。这时候黎青池终于找到了线索——有人见到过黎东鸣进这栋大楼。 他匆匆忙忙往楼上跑，南君凉便也向着同一个地方赶去。他本来打算和黎青池分头找人，所以距离的位置有点远。不过双方一直连着视频，所以他基本上也能直接了解对面的动态。 黎青池粗暴地按着电梯按钮，坐电梯到了顶楼，又发现电梯不到楼顶，于是跑一截东边又回到西边，好不容易找到紧急通道，吭哧吭哧爬到了楼顶，却不防冲出去的一瞬间，面对的却是完全预想不到的情景。 南君凉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人从楼顶上直接跌下十九层，然后引起了一片惊慌。 南君凉停下了脚步，脚一软突然踉跄了一下，演了一场平地摔。这是他来到玉山之后遇到的第二次坠楼事情，却远比林雪那一次来得震撼。他同情和可怜林雪，但是毕竟不曾朝夕相处，所以并没有这一次这样……让人茫然无措，仿佛空落落地失去了什么。 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却没有哭出来。南君凉像是哑了一样，艰难地重新爬了起来，向前走去。 手机里传来了黎青池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南君凉艰难地叫了一声黎青池的名字，却没有一点反应。南君凉只有继续往前走，等终于走到前面，却听到有人议论道：“有什么想不开的……” “……是个中年男人……” 南君凉猛然抬起头来，试图穿过人群往前挤，后来发现坠楼的位置实在比较复杂，竟然直接坠落在了高楼附近的一处大型底层建筑的楼顶，便只能向附近的人打听情况。 坠楼身亡的人不是陆繁青，是黎东鸣。 南君凉心头一惊，用还有点发软的双手抓住手机，叫道：“黎青池！？黎青池！？你还好吗？” 黎青池却只发出了哭声，随后那边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似乎有其他人赶到，开始询问黎青池什么事情，黎青池突然挂掉了通讯。 南君凉心头一惊，却是又慌又急，想尽办法试图向着案发地点挤过去。这边的人实在太多，而且开始有更多人向这边挤来想要看热闹。南君凉花费了好多功夫终于找到兄弟俩，这时候警方早就到了，正在询问事情经过，南君凉没能靠近，只能在外圈远远看着他们说话。 很快谢局长和谢令琦都赶了过来。熟悉的女警发现南君凉的存在，却主动过来跟他说了两句话，然后让人把他放了进去，跟他说了一下情况。 警方怀疑陆繁青涉嫌谋杀黎东鸣，但是调用监控后却显示是黎东鸣与陆繁青发生争执后主动攻击陆繁青。安全通道附近的镜头覆盖范围比较小，但是黎青池主动出面作证，是他父亲在试图把弟弟推下去的时候收势不及，自己失足跌落。 南君凉看着面无表情的陆繁青，怒不可遏训斥儿子的谢令琦，和一边流泪一边和母亲争执的黎东鸣，只觉得眼前这一切……荒诞如同一场难以言说的闹剧。 黎东鸣死了。 南君凉知道他不是自杀也不是失足跌落的，黎青池也绝对知道这一点——也许黎东鸣确实是因为想要推陆繁青的时候坠楼，但是这种坠楼绝不是“意外”。 但是黎青池却一口咬定这是一场意外，即使此时他还因为父亲的死抑制不住地掉眼泪，却还是一口咬定陆繁青再这件事上面没有责任，黎东鸣的失足只是意外。 相比黎青池的争执不休，作为嫌疑人的陆繁青反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面无表情地靠在沙发上玩手指，既不说话，也不为自己辩解，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他颈上有一圈鲜红的手指印，南君凉毫不怀疑，只要稍作对比，那圈红印的大小一定可以和黎东鸣的手掌严丝合缝的对上。他什么都准备好了，位置微妙的监控录像和明显的痕迹，完全可以从各个角度证明这只是一场正当防卫。 ……不，甚至连正当防卫都不是，因为黎东鸣完全是自己“失足”跌落的。 ……甚至于，现在的所有证据都是真的，而陆繁青只不过对于这一过程进行了引导，而且这种引导必定充分利用了黎东鸣的心理——陆繁青多次出入黎家，故意增加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又玩些小花样，让黎东鸣情绪焦躁，却又并不伤筋动骨……南君凉一度觉得这种行为太过不痛不痒……现在他知道了，这是多么重要的铺垫。 黎青池没有时间理会南君凉，南君凉看看周围的人，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快步走到陆繁青的身边。陆繁青发现阴影，抬起头来，有点可怜巴巴地说道：“你来了。” 南君凉看着他，突然嗤笑了起来，说道：“陆繁青，林雪死了，为什么你没死？” 陆繁青没想到南君凉出现就说了那么一句，他望着南君凉的眼睛，张了张嘴，没有马上说话，心里却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但他还是装出讶异和被伤害的样子，说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南君凉说道：“我来的时候，生怕你出事。可是看到你的时候，我宁愿你死了。” 陆繁青望着南君凉，久久没有说话。 他终于不再演戏，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觉得我死了会好一点吗？” 南君凉说道：“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林雪非死不可！？” 陆繁青说道：“因为她死了会比活着幸福！她死了，就可以永远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而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会有父母为我伤心！” “所以因为她父亲爱她，她就应该去死！？”南君凉声音放得极低，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世上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因为她被爱就应该去死，你不被爱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活下来！” 陆繁青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嘴角：“这也是她所追求的幸福。” 然后他就啪地一声，被南君凉直接扇了一巴掌。 南君凉完全没有留力，陆繁青的脸直接被扇得偏了过去，直接留下了指印。陆繁青被扇了这一下，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默默用手捂住了脸。 房间里的其他人却被惊动了，一时好些人跑过来阻拦南君凉。南君凉恨不得再扇他十个八个巴掌，好把对方给打醒，但是众人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连黎青池也来阻止他，直接把人抱住了不让他动弹。南君凉尽全力挣扎的时候，力气大到不可思议，好几个成年人连同黎青池七手八脚才拦住他。南君凉承诺不动手，让他们松了手。 警官训斥南君凉，南君凉却说道：“警察先生，我有线索要提供！” 陆繁青猛然抬头望向南君凉，叫道：“南君凉！” 南君凉盯着他。 他突然站起来，伸手就抱住南君凉，然后试图去亲他。南君凉猛然别过脸去，抬脚是一个膝击，陆繁青躲避得极快，还是被踢中大腿，退后了几步。 第099章 周围的人都被这场面给惊呆了。 也幸好这屋子里只有警方和相关人士, 所以才没引起太大骚动。陆繁青此时穿着女装，但是之前黎青池说明事情的时候已经直接揭穿了他是弟弟的事实, 所以这事儿也让警方觉得活久见。 一般来说警察见过的奇葩事儿多了去了，但是黎家的事情也是其中荒唐离奇的一件了。父亲想杀小儿子不成自己失足坠楼, 还正好被大儿子看到。小儿子是个女装癖，大儿子是二婚所生, 年纪反而比前期所生的儿子大……因为整个事太不符合常规，所以很多人都有点难以消化。 陆繁青之前一直不怎么说话, 主要事情经过都是黎青池叙述的。他叙述这件事的时候，完全没有隐瞒黎东鸣之前的所作所为，包括那些十足自私自利的想法与目的, 所以谢令琦出现的时候十分恼怒, 完全没想到自家儿子会把这些都说出来。 她就算一开始不知道, 但是对自己儿子的性情又怎么会不了解, 立刻就知道他是不惜坏自家的名声也想要保住陆繁青这个小变态, 顿时恼怒非常, 很是说了一些重口的难听话。 黎青池就任由她怒骂，偶尔轻声反驳几句，要么就抿嘴沉默, 让谢令琦有气无处使。 谢令琦本来也不认得南君凉, 只以为是目击证人之类, 结果见他扇了陆繁青一巴掌, 陆繁青却还想去亲他, 顿时才猛然一惊。 她忍不住多看了南君凉一眼, 心头有百般猜测，一时心烦意乱，却不得不求自家哥哥尽可能控制消息传播，不让这件事情的内情外传。 整件事情的因果看上去很清楚，证据链也很清晰，但是负责的刑警却总觉得心里有些疑惑的地方。当然，不止是案件本身，还有今年第三次牵扯进案件里的南君凉也让他觉得有点在意。 虽然案件似乎都和南君凉没有什么关系，从林雪事件到绑架事件再到黎东鸣坠楼事件，他似乎都是被动被牵扯进去的，但警察总觉得他身上带了点柯南体质。 因为南君凉说有线索，所以警察就带了他去一侧的屋子里单独对话。陆繁青看他真的一副要提供线索的样子，却是开口叫道：“南君凉！” 南君凉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繁青说道：“你别这样对我……” 南君凉说道：“我觉得你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好好反省！” 陆繁青叫道：“我什么也没做，你说什么都没用的，没做就是没做。但是……你不能这么对我，谁都没所谓，但是你不能！否则我不知道以后我会对你做什么！” 南君凉冷笑：“你想做什么？” 却没等他回答，就说道：“不管你想做什么，陆繁青，我都只会做我该做的事情。” 陆繁青看着他进了房间，没有追上去，黎青池却猛然越过他冲到了门口想要劝阻南君凉，却直接被警察呵斥和强拖了出来。 南君凉把自己怀疑的内容和手头的证据全部都交代了。 他其实迟疑过，但是面对活着的陆繁青和死去的黎东鸣，他还是决定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陆繁青还未满十八周岁，现在南君凉手上的证据也还不是很足。陆繁青做事十分小心，所以这些证据很可能并不足以让他被判谋杀。 虽然他做的事情其实与谋杀无异。 但是南君凉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地逃脱法律的制裁。他太聪明，而且也太轻贱人命，如果让他觉得每一次自己都能十分轻松地糊弄法律，那么难以想象他以后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 南君凉交代了所有已知道的线索，包括陆繁青和林雪可能有的关系，他可能教唆林雪自杀和故意泄露林雪的自杀计划给罗进等等。然后他又告知了警察关于陆繁青的格斗能力，强调了他若是跟黎东鸣发生争执，绝对是有一抗之力，而不至于真的无力反抗。 警察记录了他提供的线索，但是这些线索都缺乏相应的证据，而且就陆繁青的行为来说，就算故意引诱黎东鸣失足跌落，只要他确实没有故意推搡黎东鸣，那么这个案情就很难下定论。 毕竟法律从不以“思想”定罪。现在基本已经确定是黎东鸣先出现攻击行为，而且站在未成年人的立场上，一般来说警方也会默认他处于弱势地位……就这点来说，除非有实际证据证明陆繁青对于当时的争执反复设计过，否则很难把他的行为定性。 而且南君凉所说的也都只是一面之词。 不过林雪这边至少有罗进的证词，倒是可以进一步进行调查。 南君凉交代完线索之后，出来就正好见到黎青池。他望着南君凉，许久没有说话。南君凉自己也没有说话，两人对视半晌，黎青池首先移开了视线，然后转身离开。 南君凉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却隐隐约约有些察觉到……自己也许将要失去一个朋友了。 ……又或者……两个。 他心里有些难过。 回家去的路上，他神色阴郁，心想：爸，妈，当一个正直的人真的好难。 但是这件事最终还是没能对陆繁青造成什么影响。陆繁青承认了教唆林雪自杀和打电话给罗进的事情，但是坚称自己只是希望罗进和胡文菲反省自己的作为，并且对林雪感到忏悔。在话术和心态上，罗进加上胡文菲都无法跟陆繁青对抗，所以很快警方就确认了，谋杀的行为确实是胡文菲主使，罗进执行，陆繁青并没有在其中做出过任何实际性的犯罪谋划。 黎东鸣这件事情上，陆繁青也承认自己有故意激怒黎东鸣的成分，但那是出于对父亲抛妻弃子的愤怒。至于黎东鸣突然狂躁而开始攻击他，陆繁青表示对此毫无准备，只是本能地反抗了一下。 黎东鸣身上没有任何受到的攻击的痕迹，反而是陆繁青身上好好几处青紫和红肿，警方也判定陆繁青确实在这件事之中没有暴力行为，应该不是把黎东鸣推下天台的罪魁祸首。 他虽然作为嫌疑犯在警局里呆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来上学，黎青池也没有。不过直至黎青池来上课了，陆繁青也没有出现。黎青池复课的第一天，南君凉和他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跟谁说话。晏希珉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只是没机会追问。 黎家的变故当天下午就传出来了，当然具体详情是没有的，显然在谢局长的关注下，这件事还是得到了高度保密。 其实南君凉知道里面肯定还有一些他所没想到的内容——比如说这段时间黎东鸣的狂躁是自然发生还是因为什么外因才被诱发？陆繁青以什么内容勾动黎东鸣出手袭击他——南君凉猜想，肯定是很重要的把柄，否则就是陆繁青自爆自己做了什么让黎东鸣十分愤怒的事情。 如果从这条线索往下查，说不定真的能找到证据。但是南君凉现在实在没有这个权限和能力，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去做这种事。他甚至怀疑谢局长本身并不想深究妹夫的死因……否则这个案子里面可以深究的内容就太多了。 也许整件事里面，除了他没有人想追究真相。 就连谢令琦也是愤怒多于悲伤。 黎青池虽然情绪低落，但是毫无疑问，无论出于愧疚还是血缘，他更想保住这个几乎没怎么相处过的弟弟。 南君凉对自己充满了迷惘，理智上他知道唯有查明真相才是正确的，但是感情上他却又缺乏决断。陆繁青的作为错了吗？南君凉觉得他错了。但是他真的想要把他送进监狱吗？南君凉甚至连自己的想法都摸不清楚。 那一瞬间他也有一点恨陆繁青。 虽然他知道，那天之后，估计陆繁青也要恨毒了自己。 南君凉这天一直心不在焉，出了校门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后来他才意识到，他是忘了等晏希珉。 他赶紧转身——如果被发现他丢下对方一个人出校门上车了，晏希珉八成能念叨他一晚上。 结果他刚转过身，就被人一把拉住了校服的小领带。南君凉心头一惊，艰难回头，就看到了陆繁青的脸。 他竟然正大光明地在放学的校门口穿着男装出现。 南君凉吃了一惊。 陆繁青勒着他的脖子，说道：“南君凉，你之前做的事情太伤我的心了。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南君凉说道：“你想怎么样？” 陆繁青说道：“我要走了，所以这笔账先记下了。等下次的时候，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南君凉说道：“我可……不觉得自己有欠你什么。” 陆繁青听他这样说，却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夸张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他突然直接对着肚子给了南君凉一拳。南君凉做梦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到底是缺乏打架的意识，本能地就捂住肚子曲下了身。 好在陆繁青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道：“你不觉得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第100章 那是南君凉最后一次见到陆繁青, 之后他没有来上课，然后过一段时间老师就宣布陆繁青转学了。 老师说了这个消息之后, 班上学生议论纷纷。南君凉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忍不住回头去看黎青池。几乎是同时, 黎青池也回头看着他。 下课之后，南君凉难得主动到了他的座位前, 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黎青池很听话地走了出来。 到了人少的地方之后，黎青池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跟我说话了。” 南君凉说道：“难道不是你打算跟我绝交吗？” 黎青池立刻回答道：“我没这么想。” 南君凉说道：“你为什么要维护陆繁青？你知不知道, 林雪和你爸都是他害死的，他根本不是无意的！” 黎青池说道：“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比较重要。” 南君凉说道：“你倒是想得开！” 黎青池说道：“否则呢！？君凉, 他就是一时偏激, 说到底这些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 他或许在里面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可是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南君凉回答道：“我放过他！谁来放过林雪！？黎青池, 林雪也曾经是你的朋友, 她本来可以不死的。” 黎青池说道：“他已经知道错了。他当时有些偏激，本意也不是想害林雪。” 南君凉说道：“人命不是一句知道错了就可以抵消的。” 黎青池咬住了牙关，闭眼没有说话。 南君凉说道：“你不是在帮他, 你在害他。” 黎青池却只是重复道：“他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南君凉不知道他哪来对陆繁青的这种信任。 他说道：“林雪地下有知, 会恨你的。” 黎青池说道：“恨就恨吧。让她恨我就好。” 南君凉心里怒极, 冷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竟然是这种圣母！黎青池！陆繁青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你这样包庇他！？” 黎青池说道：“他什么也没做。南君凉, 很多人活在这个社会上, 总觉得很不服气，总是问‘为什么人家是富二代我家里就没钱’，‘凭什么我当哥哥姐姐的就得让着弟弟妹妹’……这种疑问我也有过。我总是想，为什么我爸爸是渣男而我妈妈要当小三……但现在我想，陆繁青大概就是我生在这样的家庭，生而则有的责任。” “人背了债，就是要还的。我爸也是，我妈也是，我也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南君凉回家之后相当沮丧，写了一会题写不下去，想了想，突然开始画起了模型的Q版设计图。 一个南小澜，两个南小澜，三个南小澜，四个南小澜…… 直到画了几十个南小澜，南君凉才停下手来，拿出材料开始捏起来。 这种时候往往是直播间气氛比较轻松的时候。之前的事件连弹幕都很少，氛围紧张的时候，弹幕的反应也比较奇怪，虽然有少数人发表了意见，但是大部分人都很沉默，直到现在也几乎没人提起之前发生的一连串事件。 经过这段时间对弹幕的观察，南君凉发现自己的直播间也不全是流动人口，还是有几个常驻人口的。比如说，非本时空的观众基本上就都翻来覆去是一些熟悉的名字，另外还有一些个别的弹幕主人，几乎二十四小时常驻直播间，每次都能提供很关键的信息，比如之前为他提供缩利剂配方的弹幕号，又或者先前提供了沈瑞行生平的弹幕号。 这两个账号并不是同一个账号，名字风格和账号资料也完全南辕北辙，但是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里总归带着那么几分相似之处，当然也可以用都是社会精英，或者药剂学专业人士来解释。 不过，比起药剂师，南君凉却觉得对方更像是政府人员。 当然他其实不知道未来的政府人员是什么样的，只是从他们过于有规律和有纪律性的言行里面产生了这样的猜测，却并不能肯定。 因为之前的“南君凉生平”，南君凉至少肯定自己未来应该不至于一事无成了，这让他觉得满足了许多。至于更多的事情他还没有特别细想过，现在最重要的显然还是为父母翻案。 这么长时间过去，事情却毫无进展。南君凉心里隐隐已经意识到，晏家在父母的案件上很可能抱着一种出工不出力的态度。 失望之余，他却也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晏家对于晏海瞳的态度显然并不统一，晏重鹤对于兄妹俩显然是十分紧张的，但是晏重鹤和晏重柏这两位，虽然态度也称得上是关心有加，但很多时候却更多是客套和生疏。 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只是收养下外甥外甥女也就算了，这么大的案子，晏重松不愿意出大力气把自己卷进去，其实也是理所当然。 南君凉倒并不埋怨对方。 无论如何，这世上他爸妈真正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南君凉之后找机会又去了一次黎东鸣的公司。因为黎东鸣坠落身亡的关系，公司现在是慌乱无首，主要还是谢令琦在处理残局，黎青池也尽可能在闲暇时来帮忙。公司此时的运营状况很不好，目前在开的几个项目基本上都在拖累和亏损。好在谢令琦非常果断，根本不想在这上面耗费精力，把项目能拆分的拆分，能转让的转让，宁愿亏损也要把资产全部析离出来。 这样一番处理之后，黎东鸣最后留下的财产并不少，虽然最后账目上负债大于资产，但好歹还有大量不动产和项目投入保底，基本上还能达到借贷平衡。 谢令琦显然不打算把公司经营下去，已经遣散了一部分员工，只留下一小部分人，用来完成残留下来无法摆脱的两个项目。南君凉到的时候，公司里面的管理已经变得非常松散，大部分人都在做离职准备，也顾不上管贸然闯入的南君凉。 黎青池没想到他会跑到这里来，忍不住说道：“你怎么来了？” 南君凉说道：“我有点想不通的地方。黎青池，我能去看看你爸的办公室吗？” 黎青池对于南君凉的不死心很是无奈，但是想想让他看看办公室也不可能造成什么改变，到底没有拒绝。 南君凉在黎东鸣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转了一圈，然后发现黎东鸣办公室旁边就是秘书办公室，但里面收拾得很干净，似乎对方已经离职。 无论怎么想，秘书需要交接的内容应该是最多的。黎东鸣出事没多久，秘书的辞职也实在太快了。 南君凉特意在秘书办公室转了一圈，又问黎青池对方是什么时候离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黎青池说出来的时间，竟然正好是和南君凉最后见到陆繁青是同一天。 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很快就叹了一口气，开始对附近的区域进行无差别地摄录。但是即使回家后对于整个办公楼进行了搜检，南君凉也仍旧没能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最后迟疑了一番之后，南君凉在系统商城买了个全维视频环境解析器，可以解析视频画面里每一个坐标的物质成分。 南君凉在花费大量时间进行地毯式搜索后，终于在黎东鸣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药物成分，经过分析之后发现会引发焦虑，狂躁情绪，但只有摄入之后才会起效。 但是这些药物的量非常之少，而且只些微依附在笔筒之类物件的表层。虽然直播里能检测得到，但是以目前的技术，警方应该是很难检测到上面残留的药物分子的。 如果对黎东鸣的遗体进行检测说不定还能找到些线索。 但是解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南君凉目前也没有这个能力说服警方和谢令琦同意这个想法。 黎东鸣的死，留下了许多的疑问，可惜南君凉却无法进一步干涉了。 就连陆繁青到底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也成了一个谜题。 南君凉找机会去见了陆校长，询问陆繁青的去向。陆校长好像对于南君凉和陆繁青之间的矛盾完全不知道，而且对于陆繁青本人的感情也有很深的误解，觉得他是因为黎东鸣的死而受到了打击，所以才转学了。 陆校长说道：“青繁这孩子，跟原来本校毕业的几个学生玩得挺好，好像还一起做了点小生意。里面有个叫陈唐的，现在生意做得很大，担心青繁在玉山触景生情，给他联系了外面的学校，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 南君凉心头微微一动。他从黎青池的口中听说过陈唐这个名字。 陆校长似乎没想到陆繁青走的时候竟然都没有跟南君凉说这件事，替孙子说了好些话安抚南君凉，又表示希望南君凉以后也能跟陆繁青多联系。 回去的路上，南君凉念头纷杂，拿出手机，点开陆繁青的聊天框，却摸不准对方到底是不是已经删了自己的好友。他思考很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101章 南君凉最近明显有些消极怠工, 陆繁青和黎青池的直播记录迟迟没有剪成剧集，他也好像跟忘了这件事一样, 一直专心在学习。 实在是这件事搁在他心里像是长了刺一样，沉重到了无法轻松面对的程度。南君凉跟林雪并没有认识的机会, 但不妨碍他内心对那个女孩子有着很深的印象。 与陆繁青一样，她也曾是个个性非常鲜明的少女。 但是那样一条性命, 却就那么消失了。随着时间过去，周围的人都会慢慢把她淡忘, 偏偏促使这一切发生的陆繁青却还能若无其事地活下去……光是这么一想，南君凉就打从心底里冒出一股愤怒感。 陆繁青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觉得自己是在成全林雪。 他不会真的不知道对于林雪来说, 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但他还是选择了那么做, 说到底是因为根本不把林雪的命放在眼里。南君凉细细回想认识陆繁青之后他的种种表现, 突然有点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陆繁青的精神状态其实一直说不上很正常。虽然他一直表现得相当开朗, 但是在游乐园的时候, 他故意和南君凉行为暧昧来激怒黎东鸣——按照他的能力, 他是完全可以避开黎东鸣的攻击的，但是他非但没有避开，反而选择了自残式地故意加重后果, 毫不顾忌自己的安危, 就是为了激怒黎东鸣, 并借他的态度给黎青池增加心理压力。 这种报复心绝对是不正常的。 一般人报复的时候, 好歹会估计厉害。伤敌一千, 自损八百的事情, 也许会有人去做。但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事情，正常人怎么也不会去做做的。 陆繁青显然是例外。 南君凉思考了很久，开始给陆繁青写信。 他并不是不生气的，也不是已经原谅了陆繁青的做法。但是如果没有办法让对方受到应有的教训，南君凉希望至少能够阻止他继续做出类似的行为。 要写什么南君凉犹豫了许久。 他成绩出众，作文自然也是很擅长的。但是作文跟把握人的心理是两回事，南君凉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自己写这种东西，要既能劝说对方，又不会引发反感。 他琢磨了很久，才写道： 我不知道死亡对于你来说算是什么，但是对于我来说，就是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我知道你的人生缺乏爱和喜悦，但是总有一天，阴霾过后，你也会懂得爱和被爱的感觉，到那个时候，也许你还会有机会反思从他人身上剥夺走的东西，也许没有。 愿你永远不要遇到与自己一样的人，用轻贱的态度把你重视的一切夺走和毁灭。因为从你对林雪作出这种事的时候，你就失去了谴责和反对它的立场。 …… 南君凉写了很长一封信，出于愤怒，虽然他想要尽量不激起陆繁青的反感，却还是难免融入了许多愤怒的词句。他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把信息给发出去了。 他本来以为陆繁青不会回复，没想到这天深夜的时候，陆繁青就回复了，回复的内容比起他的信来只长不短。 陆繁青认识林雪的时候，是高一快结束的暑假。那时偶尔他会穿男装出去打球，在一次偶然之中，被林雪误认成黎青池，跟了一段路。 后来他们就认识了。 林雪不知道陆繁青，但对他很有亲切感，偶尔会找他说话。林家的很多消息，都是陆繁青听她亲口说出来的。 陆繁青性格偏激，每次听到林雪说起家里的事情，都觉得十分烦躁，不明白林雪为什么不报复回去。他给林雪出过不少主意，让她想办法折腾胡文菲，和在林父面前暴露胡文菲的本性，但是每当大动作的时候，林雪就很不愿意。 她很在乎她父亲，不想把家丑暴露出去，坏父亲的名声，给别人看笑话。 所以，尽管陆繁青帮她出了很多主意，甚至帮她搞到了窃听器，又打探到了胡文菲的许多行程和消息，林雪却如同烂泥糊不上墙似的，永远都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直到罗进夜闯房间事件发生后，林雪被林父的态度伤透了心，而黎青池也开始疏远她。第二天早上，她哭着来找陆繁青，说自己绝望极了。 陆繁青根本不在乎她绝不绝望，他也觉得十分失望。他知道林雪只有在从黎青池那里得不到安慰才会来找他，仿佛他就是黎青池的替身，但是陆繁青不在乎。 他后来给林雪出的主意越来越漫不经心，关于自杀威胁就是偶尔提出来的一个想法，当时林雪很怂，根本不敢接话。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怨愤加深，林雪突然主动表示要按照陆繁青说的去做。 陆繁青对于林雪的德行已经了解得十分清楚，知道她八成事到临头还是会后悔的，就故意说话刺激她。林雪受到刺激，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陆繁青不是不心虚的。南君凉写了那么一长段的话，他本来不想回复，但是如果不回复，南君凉说不定就真的觉得他是以林雪的命来泄愤取乐——陆繁青本能地不想被这样冤枉。 他在信息的最后写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害林雪的意思。她什么都知道，自杀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虽然，陆繁青也确实在后面推了一把，但他不认为那是自己的责任。 因为从一开始，他对林雪既没有欲望也没有恨，他只是纯粹因为两人的相似，而实现她的愿望而已。 【我确实有利用这件事来接近黎青池的意思，但是之所以泄露林雪的信息给你，是因为我发现你对林雪的事情很关心。在我们的计划里，我承诺了林雪会完成整个计划的最后一个步骤，所以我故意通过你给黎青池和警方放出线索……这也是林雪自己的希望。】 南君凉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复。 半晌，他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你根本不应该帮她做这种事！】 陆繁青说道：【南君凉，你太多管闲事。】 半晌，南君凉又发送了一条信息，说道：【梁满禾的事情，难道不也是你设计的！？】 陆繁青：“！？” 他发了个恼怒的表情，说道：【什么意思！？】 南君凉看他的反应，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顿时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怂恿梁满禾陷害朱绯的那个账号，说话的风格和你的主页非常相似。】 陆繁青的心漏跳了一拍，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说道：【不是我。】 南君凉听他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就真的以为是自己冤枉了对方，顿时许久不说话了。 半晌，陆繁青突然发送了一个语音请求，南君凉略一迟疑，还是同意了。 他听到少年的声音远远地从千里之外的手机另一端传来，说道：“南君凉，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给林雪出这样的歪主意……我以后都不会做这种事了，你别讨厌我，也不要再针对我了好吗？” “别人也就算了，你这样对我，我很难受。” 南君凉：“……” 他停顿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我没办法相信你说的话。” 陆繁青沉默了一会儿，给他报了一个网盘账号，然后说道：“里面有证据，不过你别把它给警察，就算是为了林雪。”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去听了那些证据。 然后他发现里面全是数目惊人的录音。南君凉一条一条听过去，分辨背景和场合，才意识到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这些录音大部分都是胡文菲和林父的对话录音，其中也有一部分是胡文菲和罗进的。秦莉莉之前说的只有那么一段录音显然是假的，也不知道是秦莉莉说了谎，还是林雪骗了她，并没有告诉她全部的真相。 这些录音里面……大部分都是胡文菲对林父说林雪坏话的录音。这些坏话都很有技巧，听上去不像是上眼药，反而像是在关心林雪，替她开脱，但是却不能改变内容的本质。 跟罗进的对话就正常多了，无非就是抱怨林雪难搞，或者数落儿子的成绩和生活习惯，就跟普通的父母没两样。 可能就是因为没有录到什么有用的内容，所以林雪才没有把这些录音都拿出来。 但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个账号似乎并不是陆繁青的，反而更像是林雪的，就算是账号名也是以林雪的名字缩写打头。 听完一个文件夹里的录音，南君凉又跳到了另一个，然后发现这个文件夹里面的录音虽然少，但是内容却有用多了。 这里面有几条录音，都是胡文菲说的一些不能给林父听到的难听话，其中就包括了秦莉莉在葬礼上放出来的那一段。但是除此之外，却还有其它的语音文件……包括一份语音遗书，一份电子日记，和一份“To 青”的语音留言。 南君凉听完了所有的内容，终于确定在这件事情上，林雪跟陆繁青是合谋。就像是陆繁青刻意引诱黎东鸣袭击自己一样，林雪也是刻意引诱胡文菲母子来谋杀自己的。 她做这样的事情，是因为感觉到自己渐渐在失去一切。林父的信任，黎青池的好感，甚至于陆繁青原本的同病相怜。 她想用自己的死来挽回这一切。 南君凉慢慢趴到了桌子上，总觉得整个人出现了生理性的痛苦。 给胡文菲制造谋杀自己的机会，以此来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的父亲远离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报复胡文菲母子，为先前连累黎青池，害他被人冤枉而出气，以希望他再不生自己的气；以及向陆繁青证明……她并没有对方鄙夷的那么懦弱。 林雪记住了所有仇恨，唯独没有想过……做了这件事，她自己就再没有了未来。 第102章 林雪在坠楼的时候有没有过后悔？ 南君凉没办法去深思这个问题, 因为光是思考就让人觉得十分难受。说到底，林雪在乎的人都没有她在乎对方那样在乎她。林父因为胡文菲的挑拨而不信任自己的女儿, 黎青池因为被冤枉而不愿意再帮助林雪, 陆繁青更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性命, 所以才能轻松地挑唆她自杀。 也许只有秦莉莉才算是纯粹地把她当做朋友，可惜林雪却没有选择依赖她。 南君凉想，如果他能早点认识林雪，他肯定会帮她。他不是责怪黎青池, 只是觉得要是那个时候，有谁能稍微拉她一把，给她传递些许乐观的情绪, 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查询了一下登陆时间, 知道陆繁青肯定没有听到林雪的留言, 就主动把林雪的留言发送给了对方。 陆繁青听完了留言, 却什么也没说, 也没有发表意见。南君凉也没有追问。 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南君凉到底最后还是没有这些录音交出去。无论如何, 就算是林雪钓鱼执法, 罗进母子两想杀她的心是实实在在的, 也确实付诸了行动, 也大可不必因为这些录音而试图改变结果。可是如果光就这些内容判断陆繁青是无辜的, 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林雪, 那就太可笑了。 如果真的是为了林雪, 陆繁青怎么自己选择了报复之后活下来, 却让林雪用自己生命去换取胡文菲受到惩罚。陆繁青那么聪明……他完全能想到更好的法子来为林雪出气, 但是他却选择了这样的做法，只能说是漠视人命。 南君凉纠结了许久。 说句实话，陆繁青的做法让他心寒，甚至想要从此疏远。但是南君凉迟疑了许久，最后却对陆繁青说道：“林雪的事情也就算了……陆繁青，如果你把我当朋友，那以后就再也不准做这样的事情了。” 陆繁青本以为以南君凉的那种精神洁癖，知道这件事之后肯定不会原谅自己了，毕竟那时他恨不得自己去死。没想到南君凉却说了这么一句，意外之余，立刻发毒誓表示以后再不做了。 南君凉挂了电话，突然自嘲似地笑了起来。 他一点也不觉得陆繁青值得原谅，但是他说谎了。他奈何不了陆繁青，但是却可以利用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就像陆繁青利用林雪一样。 就姑且……让他蛮横地学着陆繁青的方式，用自以为是的态度“对他好”吧。 陆繁青觉得怂恿林雪去死是为她出气，南君凉也不在乎用他对自己的感情束缚和限制他。他从来没有欺骗过他人的感情，也对于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毫无信心，所以能骗一日就骗一日。 而在另一头，陆繁青听南君凉这么说之后，心境却已经完全改变。之前南君凉一副要送他进牢里去的样子，虽然他有足够后招并无畏惧，但还是因为南君凉的态度而感到很恼怒。可是这时候情况一变，他又马上原谅南君凉了，觉得他之前大概只是一时愤怒，说的气话而已。 这样一想，陆繁青就有点后悔答应陈唐离开玉山了。仔细想想，他也没有非要离开玉山不可的理由。与陈唐的合作，也完全可以在玉山完成。 他有反悔的意思，陈唐察觉之后却是相当恼火，最后好不容易劝服下来，说服他不可能上一刻转学走下一刻马上转回来——何况他现在已经高三了，就算转回去和同学也不过就是一年相处时间，还不如等大学后再做打算。何况这时候林雪的事情刚刚爆发，他同学现在也还在气头上，还不如离开一段时间……这样废了许多功夫，好歹劝说陆繁青按照计划行事，但陈唐已经对南君凉产生了警戒心。 这位同学对于陆繁青的影响未免太大了一些，如同给他下了蛊一般。如果陆繁青真的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那也算了，但是以陈唐的了解，陆繁青可不是会被几句花言巧语骗到的小姑娘啊，这让陈唐格外心惊。 陆繁青是个有本事的人，哪怕身体上确实有点残缺，但上天却在其它地方补偿了他。陈唐一直觉得陆繁青和他母亲是非常不同的，但是就这个时候，陆繁青对着手机的态度，陈唐却隐隐品出了几分彷如陆云佳一般的疯疯癫癫。 陆云佳疯癫起来，简直是六亲不认，眼里只看得到一个黎东鸣。如果陆繁青也继承了自己母亲的这种遗传，那就很可怕了。 他的杀伤力跟陆云佳绝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但是陆繁青现在也就是对着手机发呆而已，这算是一般青春期陷入恋爱的年轻人都可能会有的行为，所以陈唐暂时也尽量不让自己反应过度。 他为了转移注意力，跟陆繁青聊起了最近的行情走向。 南君凉心情差劲，直播的时候一直状态不好，最后停了几天直播调整了心态，这才慢慢缓过来。 奇异的是对于陆繁青和黎青池的事情，未来观众的反应却很是宽容，完全不像当时不知道黎颖身份时候的苛刻，让南君凉颇为意外。 黎东鸣去世之后，黎青池开始频繁请假。晏希珉后来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明显不是全部。但是黎东鸣去世的消息到底还是传了出来，最近一段时间同班同学对黎青池的态度都相当小心翼翼。 陆繁青转学的消息却是后来才通知的，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以为她只是请了假。 他转学之后，朋友圈就不再更新消息，也不再回复人的信息，就恍如不是转学，而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南君凉听说这件事，给他发了信息，陆繁青倒是一直还是回复的。南君凉想了想，就对他说：“到了新的学校，如果有什么烦恼或者不快的事情，就找我商量。千万不要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好吗？” 陆繁青乖巧地应了，十分听话。之后他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和通讯账号，也立刻把南君凉给加了上去。南君凉后来私下试探黎青池，发现陆繁青并没有和他交换新的联系方式。当然，也有可能是黎青池有所隐瞒。 就算有所隐瞒南君凉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他之前对陆繁青表现出了那么浓重的愤怒和敌意，黎青池不想他们再有所接触也是正常。 这件事到底在双方心里都留下了疙瘩。 南君凉想着自己当时真的是冲动了。林雪和黎东鸣的事件本来就缺乏决定性的证据，他当时其实应该忍下愤怒，找机会查清整件事的真相，拿到更加决定性的证据再找陆繁青发难的，到时候不管是交给警察还是找陆繁青对质，限制他以后的行为……都会更加有效。 他心里并不喜欢自己现在采取的行动。 陆繁青到了新学校，果然很快就给南君凉分享了新学校的见闻。基本上都是愉快的内容，似乎完全没有令人不高兴的事情。 南君凉不认为这是他的真实感受。他现在已经非常了解陆繁青的戏剧模式，真正的陆繁青根本没有这么乐观，开朗，宽容，正面。所以南君凉说道：“你对我这么虚伪有什么意义？” 半晌之后，陆繁青回答道：“你不会喜欢我真正的想法的。” 南君凉说道：“就算不喜欢，那也是真实的你。我不喜欢对伪造的东西付出感情，这会让我觉得觉得很不值。” 陆繁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一大段的对话。 “这边的生态情况非常有趣，明明是各种族大融合的国家，不同种族之间却有着微妙的分隔线。以前看电影的时候，不是主角团的友谊经常是跨越种族的吗？但是现实跟影视作品却完全不一样，不同种族不同国家虽然说不上完全的泾渭分明，但势力领域很清楚。跨种族只是少数。” “其实比起种族歧视来，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种族排外性。大家互相看不起，然后限于法律和政治正确都强忍着不肯说出来。华人和黑人也是这样，不过因为势均力敌，所以基本上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可是，有时候只需要那么一点小火星……嗯……” “对黄种人有歧视的人我已经基本上都看出来了。说起来这学校里黑人很少，而且素质都挺高的，反而感觉不到什么歧视。但是外面就不一样了——上次我在街上走，莫名其妙就被一群黑人混混找茬了，当然我也反击了。” “这边的警察不好对付，没有国内有人情味，很多手段都不好使……我吃了点亏。” 南君凉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有人情味就是拿来给你使手段的对吧？他听到陆繁青说吃了亏，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不过后来就觉得陆繁青吃不了大亏，听他的语气，说不定让他吃了亏的人反而比较需要担忧。 他忍不住问道：“你总不是打算去找人家警察麻烦吧！？” 陆繁青回答道：“在你心里我这么没分寸的吗？” 南君凉：难说。 陆繁青又说道：“就算我想找人家麻烦，也得先有这个本事。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本地的警察可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我能做什么？” 南君凉不信，说道：“那你就这么算了？”陆繁青这么记仇，南君凉有点不相信他。 陆繁青说道：“不是你说想让我遵纪守法？我决定要听你的话，现在正在看当地的法律法规。” 南君凉：“……” 让陆繁青忍气吞声显然是不可能的，理清了法律法规，到时候他恐怕就要用合理合法的手段来对付得罪他的人了。南君凉莫名地就意会到了他的意思。 “……” 但无论如何，比起之前那些打擦边球的手段，陆繁青会选择这样的做法，到底还算是听了劝。不过南君凉还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第103章 陆繁青虽然只看到几个文字, 却仿佛从这简单干枯的语句里看到了南君凉紧皱的眉头和紧张的表情。 他笑了起来, 回复道：“就算我想做什么, 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啊。反正他执法不公，总会有点把柄的。我也不打算做什么，就打算看点法律规定，了解一下下次遇到这类情况的时候怎么应对。当然如果他之后有什么违规的行为，又恰巧被我遇到……说不定我会给曝光一下。” 南君凉：“……” 陆繁青这种想法倒也说不上什么错处，只要他不要刻意引导对方激化矛盾，只是被动反击南君凉倒是不反对的。 事实上，如果陆繁青真的从今以后循规蹈矩, 变成了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南君凉反而会觉得对方在演给自己看。奉公守法是他对陆繁青最低的要求，也是最紧要的要求。 陆繁青转学之后, 南君凉和晏希珉去他家探访过几次。谢令琦表现得相当冷静，只是对于南君凉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警惕感, 说话都似乎别有深意。 她甚至很关心地询问南君凉的恋爱情况, 整得南君凉一脸懵逼, 直到黎青池很是不快地把八卦的母亲喊走。 南君凉也有点整不清楚这位黎夫人的心思了——黎东鸣刚死, 谢令琦表现淡定也就算了, 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儿子同学是不是在早恋……南君凉不知道那过于复杂的前因后果，自然难以推断谢令琦的心理变化, 也想不到谢令琦是在怀疑他跟黎青池的关系。 好在怀疑归怀疑, 谢令琦倒是并没有过于冲动地直接说出怀疑, 她也担心猜测错误, 会导致儿子在学校不好做人，又或者其实根本就像黎青池坚持的那样，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只是陆青繁故意误导，结果被她完全当真，才中了对方的诡计。 所以她试探了一下，发现南君凉态度坦然，并无心虚，就压下了这点疑心。 这件事过后，南君凉找时间查了一下市内的租房信息，发现租房主要的问题还是在钱上面。其实晏重鹤每个月都在往他的卡上面打钱，但是南君凉一直不怎么敢放开了用——虽然是舅舅，小舅妈和晏希麟好像也没什么意见，但是总归隔了一层，人家态度客气，南君凉自己心里却得有分寸。 他手头上有个很厉害的外挂，就是直播系统，偏偏它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换成钱。而药剂学的知识就算是想要套现成现实货币，也有着重重门槛。以这一点来说，南君凉拿着那么大一个外挂，竟然是完全换不到一分钱。 南君凉紧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发现自己除了向人出售一些药物的配方，竟然根本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而且就算要出售专利，估计也只限于两种缩利剂的配方，否则他很难说明它们的来路。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两种缩利剂的配方虽然可能不是南知行的原配方，但南君凉有种感觉，如果能够合理地使用这两个配方背后存在的巨大利益，很可能能在为父母平反上面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虽然具体怎么使用，他还缺少明确的想法。 他在网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搜索了许多医药相关的关键词条，希望从中找到一点灵感。其实光就有用程度来说，药剂学确实是十分有用的，有许多现在还没有发现的药物成分和功能，其效能如果发布出去无疑是会引起轰动的。 不过未来药剂学是个很复杂的科目，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原材料都不是地球原生的，南君凉能够选择的药物也只有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偏偏这百分之二十里面大部分材料还是以他目前的年纪和财力所不可能拿到的。 剩下的选择面就比较狭隘了。 其实非要说，就算是百分之二十里面的小部分，也是非常庞大的一个数目了。可惜一套药剂学教材再怎么厚重，能够包含的内容也是有限的，它包含的往往都是一些经过重重淘汰，在同类药物拥有最高性价比，然后被长期运用和改进的配方。由于未来药剂学讲究对于病人的适应性，所以针对不同人群体质的不同，留存的药物种类还是比较丰富和多样化的。 但淘汰掉的更多。 南君凉接触到的这些药品配方里面，可以完全使用现有药物成分，且功能正好合适的占有比例非常小。 南君凉在网上翻找了半天，觉得最好做也最接近药品行业的无疑是化妆品和保健品，但是就是这两个行业他也没有能力掺和。 除此之外，南君凉在翻到萌宠博客的时候考虑过对于宠物的治疗。有些品种的宠物天生带有遗传病，这种遗传病以现代的技术来说是不可逆转的，不过未来的话，调整基因序列的治疗方法已经是一种基础治疗手段。通过特定药物对人体基因的定向影响，来治疗一些遗传性缺陷，这种做法只要掌握了剂量和手段，执行起来并不算非常困难。 不过基因药物的药基来源繁杂，南君凉翻阅药基目录的时候，虽然能从中找到不少萃取来源，其中不乏地球现有的动植物品种，但是要全部提取却是一个大工程，需要的器材和时间也很是不少，而且由于基因修复很具有针对性，所以哪怕南君凉之针对特定的基因缺陷，比如说折耳猫的软骨病之类的，如果接触并且说服客户也是个问题。 而且要做这类治疗的话，他还要先找折耳猫来进行试验。 好处当然也有，治疗宠物可以让他积累现实中的实战经验，而且宠物的治疗里社会伦理的干涉性较低，只要主人同意，治疗效果好，南君凉至少不用担心行为违法。 除去宠物治疗之外，南君凉也考虑了一些保健性食品的可能性——比如说减肥茶，美容茶之类的，比保健品的准入线还要低一点，拿茶粉或者奶粉作为主要成分，然后适当性地加入一些有针对性的药物，完全可以达到很显著的效果。 未来药剂学有一种概念，就是药物很多时候不是直接起效，而是通过刺激和强化特定人体器官或者腺体，达到自医疗的作用。减肥和美容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实现，由于其中的概念比较新奇，理念也比较超前，以目前的检验手段很难辨明其真正起效的原理，所以只要配合一些可搭配的常见无害性药材，就可以巧妙地骗过大部分人的眼睛，以为只是有什么特别好的秘方而已。 但是就算是无害的药物，也需要经过大量的临床实验。美容茶也就罢了，南君凉可以拿自己进行实验……减肥茶他是真的不可能试出效果，还要专门找愿意的人进行尝试。 又或者，他可以尝试找那种需求很迫切的人群进行测试，只要实践后确定体质适合，对于人体没有损伤，以及能够起到预期的效果，就没什么问题了。 南君凉按照药剂学能有的用途零零碎碎想了十几个方案，把每个方案的优点和困难都罗列了出来。有些实在苦难巨大的就直接划掉了，剩下的则是南君凉需要费一点功夫去克服，但本人对于能不能克服也缺乏了一点自信的。 他迟疑之间，却突然察觉了一点异常，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如果真的觉得这么为难，为什么不试试看求助众神牌呢？” 南君凉猛然抬头，就看到放在桌上的众神牌上面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体型很小的一个人影，仿佛是从牌里面钻出来的一样，只有半个身躯在牌面上，正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张脸笑吟吟地看着南君凉。 他身上一身黑袍，衣面上却布满了各种色泽堪称绚烂的彩色纹饰，一顶尖顶礼帽弧度却非常奇诡，模样看上去有点眼熟。 南君凉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旁边的生物学大辞典，用尽全身力气打在了众神牌上。 那笑意盈盈的小人似乎也没意想到南君凉竟然是这么个反应，那一瞬间神态变得无比狰狞，却没来得及作出相应的反应，就被冲击得直接消散。 南君凉拿起众神牌，左右观察后迅速把它装入了一个抽屉，然后打开直播系统开始查找法多，失望地发现他并不在线。 这个彩色衣袍的存在，其实南君凉上次已经见识过了，就是促使几个抢劫犯把钱藏到咖啡厅的应召者。南君凉之后向法多询问过，法多根据描述，判断这可能是一位并不存在契约名单上的超能者，最有可能是异族供奉的邪神或者来自深渊的魔神。 法多不但让他对这种存在抱有警惕，还告诫他尽可能不要越过众神牌与之直接交流，更不能对之许愿。由于直播平台时空通道和众神牌契约的双重限制，即使魔神也很难发挥出实力。只要不要他们在本世界借到力量，再强大的魔神也不过是张稍微强力点的卡牌。 而一旦许愿，就相当于允许对方从你身上预支生命力量——这会给他更多活动的权限。 但是现在情况明显超出了预期，南君凉并没有使用众神牌，对方却在他眼前显现了影像。 第104章 法多一直没有出现, 南君凉也很难预测他下次会不会再出现。他封存了众神牌几天，但是到底还是要在打工的时候进行占卜, 不可能一直封存下去。 领了当月的打工钱之后, 他买了一些药材, 提取药基，配置药品, 最后制作了一款比较简易的美容茶, 然后拿自己当试验品进行了调试。 南君凉性格大致上还是具有一般男生的基本特征的，比如说即使喝了美容茶，他也无法通过肉眼来具体感受皮肤的状态变化，主要还是依靠模拟药剂室的仪器来进行精确的检查, 以此来辨明药品效果。 不过他自己虽然没有自觉，同班的女孩子对于这方面的内容却非常敏锐, 不止一次赞他皮肤好。南君凉记了一下，最近羡慕他皮肤好的女生真的出现了不少, 虽然她们似乎以为这是天生的。 南君凉之前皮肤也挺好，其实这个年龄的孩子只要不是养得太粗犷, 一般皮肤都是很细腻的，但是使用了药茶之后，南君凉的皮肤通透度确实有所提升。 他使用后每天对自己进行体检, 虽然只是通过直播系统扫描身体状况之后在模拟药剂室进行的间接体检，但也可以发现皮肤状态的一些具体变化。 周五的时候他再次使用了众神牌。 如果从此不去使用也许有可能可以避免疑似魔神的家伙再次出现, 但也有可能根本不影响他继续活动。南君凉考虑了各种情况, 觉得与其要逃避它, 还不如试着去掌控它。 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停下占卜的脚步，每周都有尝试给一些客人解决一下小问题。虽然他尽量避免了许愿性质的占卜，可是即使如此，众神牌的影响力也明显在增加。 客人之中似乎有不少人对于这副牌产生了兴趣，甚至有人询问起了哪里有这种卡牌贩售以及这玩意儿要怎么使用。众神牌本质上其实是有点玄异的，而且要依靠直播系统才能发挥作用，南君凉自然不可能教他们使用方法。他对于这些异世界的神明也是怀有警戒心的，希望尽可能把众神牌的影响力控制在自己手里。 而且最近他和沈瑞行联系上之后，对方提供了一条更现实的路线可以查清父母的死因，反而让南君凉减弱了对于众神牌的依赖性。不过，考虑到多种方法多条路的关系，他倒是没有过河拆桥，还是定期进行着占卜，一点一点增加着卡牌的影响力。 这是他的一条退路。做了这么久的直播，南君凉也发现了，他直播间的主要观众是来自平行空间未来的地球人，但是除了未来人，也有其他时空的人士，只是他们对于南君凉的直播远没有未来人来得感兴趣，本身直播间出现的数量也少。 但是他们拥有的是和未来地球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不同的体系就代表着不同的选择。在科技实力上，法多的世界是比不上源世界的，但是他们的力量有另外的优势。 预选方案出现了安全隐患，南君凉也没有打算放弃。既然法多联系不上，南君凉也可以自己尝试去解决——卡牌出现的问题，就应该通过卡牌进行解决。 至少目前出现的魔神影像看上去并不强大，他只要通过一本词典就能解决。既然如此，就在他获得活动能力之前先找到控制和消灭他的方法。 南君凉考虑到这一点，就直接在周五的晚上进行了一次占卜。 他很是斟酌了一下占卜的内容。因为之前的前车之鉴，即使法多表示秩序体系的神明不会借由语言漏洞而擅自和占卜者结成超出对方自身意愿的契约，但是南君凉还是尽可能谨慎地选择了内容。 因为不想把之前的那位魔神召唤出来，但是他又很想了解克制对方的手段，所以南君凉斟酌许久之后，选择占卜的问题是“对于那些违反众神牌契约的超凡干涉者，众神是否有相应的限制与惩处的手段？” 这个问题的灵活性很高，对方既可以简单地给予回答，又可以更深入地帮助南君凉解决“魔神”问题，亦或者给予南君凉更加深入的回答，提示他如何对付这位魔神。 南君凉开始了洗牌。 结果当所有牌被翻开的时候，应召牌却猛然出现变化，南君凉条件反射地拿起旁边的字典，结果那烟雾猛然化作的人影远比之前迷你形态大了许多，南君凉充满警戒地举着书，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在他面前幻化成形。 南君凉看到对方幻化出来的形象，顿时愣了一下。而对方看到他手上的那本书，顿时也往后窜了一下，说道：“汝欲何为！？” 南君凉：“……为什么是古文？你们不说中文的吧？” 那少年模样的风神就说道：“区区人类，已经连神语都听不懂了吗？” 南君凉：“……” 他意识到双方在鸡同鸭讲，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工具在进行翻译，不过我们这里已经很多年都不用古文说话……体谅一下吧。我已经知道你很有逼格了。” 风神：“……” 他说道：“你刚才是不是打算用那本书砸我？” 南君凉回答道：“没有……其实之前有疑似魔神的存在应召过，我主要是怕出来的是他，所以才警惕着的。” 风神：“……魔神？”他思考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这件事，却还是盯着南君凉，“那你为什么还拿着它？” 南君凉略一迟疑，把书放到了一边。 风神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南君凉看着纳闷，说道：“你怕我敲你？” 风神不快地蹙了蹙眉，说道：“精神投影很脆弱的，而且你们的通道太狭窄了，就算想要多携带神力也没办法，你最好爱护我一点。” 这个爱护说得诡异，南君凉猜测是翻译的问题。他说道：“你的投影看上去很大……之前的魔神看上去就小了很多，就这样也会被打散吗？” 风神说道：“通道就那么大，能通过的力量都是差不多的。躯体小说不定还会凝实一点……你要是希望借用更多的神力，就尽可能地拓展通道，或者在这里扩散信仰吧。” 南君凉无视了扩散信仰的要求，问道：“既然小一点更凝实……你为什么要变得这么大？” 风神：“……我可是四元素之一的正神，跟魔神一样变个玩偶大小像话吗！？” 南君凉：“……” 懂了，你们比魔神要面子。 风神说道：“有没有地方可以给我住？” 南君凉：“你需要房子吗？” “我需要有信仰寄宿的物品，比如说圣典或者圣物。我需要借助它们的信仰力维持神念。快点，否则我没办法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 南君凉觉得对方比想象中的还要没用一点，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物件。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哪来的圣典或者圣物可以给他使用？ 他想了想，翻箱倒柜找出了两样东西，问道：“哪个可以用？” 他拿出来的两样东西，一样是之前追月者没能取走的御法师手办，一样是黎颖送他的童话书。 风神扫了一眼，说道：“都挺不错的。” 然后一头冲进了御法师手办里面。 他冲进去之后，御法师手办顿时就像活过来了一样，突然动了起来。 南君凉以为他是觉得人形比较合适，也没有深究。风神本人的形象是一个雌雄莫辨的白发美少年的模样，附身在手办里面就变成了有点酷帅的黑长直青年，此时活动起来，模样有点反差萌的可爱。 风神惊讶于这个手办附着着的信仰力强度。一定要说的话，他们世界最强大的圣物附着的信仰力与之相比恐怕也有所不及。可惜这些信仰并不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也只能依附而无法完全汲取和消化。 风神附身之后，舒展了一下身躯，说道：“如果以后有魔神之类违反众神牌契约的存在应召，我帮你把他们驱逐出去。只要你以后占卜的时候，主动呼唤我来订立契约。” 南君凉：“这是对付魔神的契约条件？” 风神嗯了一声。 南君凉说道：“如果我只希望知道应对不受期待的应召者的方法呢？” 风神：“！？”他的语气立刻就出现了变化，变得急促而有力，说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是四大元素神之一的风神，算是最高阶的神明了。我愿意帮你，可是你的幸运。” 南君凉说道：“但我也有自己的选择。” 风神说道：“选我不好吗？” “万一我要占卜的事情，你解决不了呢？” 风神盘坐在桌上，十分自负地说道：“如果是我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算召唤其它人，也肯定解决不了。” 南君凉问道：“你在你们世界就是最强？” 风神：“力量与智慧并存。” 南君凉说道：“我还是不能答应！我不会签订任何自我限制的契约，说到底我对你们还完全不了解，你说的话也未必都是真相。” 然后他问道：“现在完成契约吧。告诉我谁是众神牌所附着的契约的监察者。” 他定定看着风神。 风神赶紧叫道：“等……等等！我放弃刚才的条件，也会替你驱赶不速之客，你让我留在这里……怎么样？” 第105章 南君凉与他对视了一会儿, 问道：“留在这里的具体要求是指……？” 风神愣了一下，略一迟疑, 才回答道：“就这个人偶里。” 南君凉沉默了好一会儿, 导致风神的心都吊了起来, 他才突然微笑了一下，说道：“成交。” 风神想了想, 说道：“我可以帮你完成更多愿望, 只要你把这个躯体作为交换，怎么样？”他抚摸了一下因为被附身而显得无限接近于真人的手办长发，“比如说，我可以帮你打探到许多人类无法打探到的消息, 包括你父母的事情。” 南君凉说道：“虽然我很想知道父母的事情……不过这个手办的所有权不属于我，所以我也不可能用它作为交换。” 风神顿时十分失望。 南君凉整理了一下众神牌, 突然问道：“以前从来没有见你们真身应召，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 “这也不是真身。”风神回答道, “不过通道确实拓展了一些。以后也许会有越来越多的超凡者主动应召……跨越位面对于高阶神明来说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这种定向的穿越是极其稀有的。” 南君凉听了, 皱了皱眉，说道：“难道我以后占卜的时候，随时都可能会有你们的人突然出现？” 风神狡黠一笑, 说道：“谁知道呢？” 南君凉顿时皱紧了眉头。 风神便借机劝说道：“所以说，和我交易不好吗？我已经在这里了, 只要我一直在这里, 就不需要再次降临。一般的契约我都可以帮你完成。” 南君凉思考了一下, 说道：“万一人家问姻缘呢？” “如果问姻缘，就去调查一下对方的心上人，然后帮他们牵一下线。这种事情就算是爱神也最多只能短时间给许愿者增加些许魅力，还不保证出现的不是烂桃花，我已经够良心了。” 南君凉陷入思索。 风神说道：“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南君凉也没有什么其他好的选择，只好暂且答应了。 不过虽然这样，他还是想要验证一下风神的话。 所以南君凉趁着还没有需要到人前的时候，很快又再开了一局占卜。他询问的是姻缘——他从来没有询问过姻缘，因为一来对他来说其实没有过求而不得的经验，甚至只怨烂桃花太多了，二来南君凉是个过分自我的性格，对他来说他喜欢的，要远比命运选择的重要太多了。 怨偶是人生常态，完美的婚姻却是一种奇迹。南君凉越追求后者，就越不能轻易相信命运。 在这一点上，众神牌越是没用，反而越能让他觉得安心。 南君凉占卜了一下姻缘问题，证实了风神没有说谎。当他掀开牌面的一瞬间，曾经出现过的爱神变成了影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同风神，她幻化出来的体型也就是手办大小，比之前的魔神大一点，但是却远没有风神之前的影像那么巨大，所以肉眼可见的凝实许多。 她手上拿着一支如同桃花枝一般的手杖，并用它指向南君凉，说道：“带着我，我可以让任何你中意的人对你倾心。” 南君凉想了想，问道：“那你……能让原本喜欢我的人变得不喜欢我吗？” 爱神：“……” 这是什么惹人厌的要求！？ 爱神匪夷所思地问道：“被人所爱不好吗？” 南君凉说道：“我喜欢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但是她被另一个对我紧追不舍的人所伤害。如果对方不喜欢我，也许我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 爱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爱情本来就是一场战争，自然只能是胜者为王。” 南君凉说道：“但是我不喜欢那个人！这种单方面的强迫算是什么爱情！？” 爱神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说道：“这世上，一开始就两情相悦的爱情是非常少的，所以才值得人去争取，去抢夺，去用一切卑劣的手段，和不顾性命的付出去争取……这才是爱情的美妙之处。” 然后她说道：“我不能让爱你的人不爱你，但是我却可以教你如何利用这份爱去控制他，毁灭他，也能教你如何去争取你爱的人，去夺得她的欢心……” 南君凉不喜欢她的提议。他说道：“不行！我不喜欢这种方法……”他停顿了一下，尝试婉转地解释道，“这违反我们世界的道德……” 爱神却说道：“爱情原本就是高于一切道德，却又与之背道而驰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君凉：“……” 相比爱神小姐来，风神可以说是相当三观正直而且可以沟通了。南君凉头疼得很，最后只是说道：“算了，请告诉我最有可能成为我未来伴侣的人是谁吧？” 爱神看他固执地露出拒绝的姿态，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你并不懂爱情。不过被爱而不自知，如同一只蝴蝶陷入蛛网般挣扎，也是爱情的魅力之一呢。” 然后她如同一片花瓣一般漂浮在半空中，挥动了手中的花杖，然后闭上了眼睛：“星星闪闪的光……怎么这么这么多光点？”她眉头微蹙，突然疑惑地轻声吐槽了这么一句，然后也没等人回答，就继续说道，“有驱动命运的力量的爱的光芒……有了！最强大的那一团爱之光，就在……啊！” 却听爱神猛然发出一声尖叫，叫道：“超凡者！” 在发出这一声尖叫之后，爱神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就直接如同光点般瞬间消散无踪。 风神本来对于南君凉再次占卜召唤其他人的行为很不满，但他对自己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同时对于爱神这种没有实际力量，只会玩弄人心的神充满了鄙视，所以对南君凉再次占卜也只是在旁边等着看笑话，就等着之后说一句：“看，我就说她没什么卵用吧？” 却不料爱神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更没有卵用。 风神原本坐在桌上的姿态还是很放松的，此时猛然紧绷了起来，说道：“超凡者！” 南君凉：“什么意思！？” 风神说道：“你们的世界有超凡者？” 南君凉心里也是一惊，然后说道：“我不是很确定你们所说的超凡者的意思……是指超能力者吗？” 风神说道：“就是神。”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如果说是我所知道的神的话……从我出生到现在，在我所能接触到的消息渠道里——没有，我没见过有神出现过。他们只是存在于传说里的东西。” 风神说道：“也就是曾经有？” “事实上……我们更倾向于他们其实是以前的人创作出来的东西。” “人造物？”风神听了之后，明显不以为然，“你以为人类能捏造出比他们更高层次的存在？” 南君凉：“……” 风神这个思维倒是很神明，但事实上，人类真的能。 他们不但能捏造出比他们层次高的体系，他们还能捏造出一百种，毕竟做白日梦不费事。 至于现实中的宗教神明存不存在，这其实是个哲学问题，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恐怕是不存在一个百分百的正确答案的。 南君凉很难跟风神论证这件事，事实上他也不想论证。不了解这个世界凡人的能耐，是很难了解为什么大家觉得神不存在的……再说，见识了未来世界，时空穿越和异世界的神系，谁就能百分百保证超凡者不存在？只能说以目前人类的无孔不入，他们存在而未被发现的可能性比较小罢了。 所以南君凉很果断地无视了这个问题，直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喊一句‘超凡者’就自己消失了？” 风神说道：“这情况还不够明显吗？无非就是她窥视到了超凡者，然后受到了对方的反击。你应该是凡人……的吧？” 南君凉一头黑线：“……当然。” 风神说道：“你确定吗？”他对此深表怀疑，毕竟南君凉身边的许多物件里面都满溢着高浓度的信仰气息，甚至只要接触过的物件就会沾染上信仰力，如果不是他本人真的非常弱小，风神都会以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主神了。 南君凉觉得风神也有点不靠谱了。 似乎是从南君凉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怀疑，风神瞬间放弃了这个问题，开口说道：“你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不过本来你们这儿也有许多东西是我未曾见过的。我只能告诉你，茹阿塔方才的反应肯定是窥视到了超凡者，而且这个超凡者……是与你有关联的人。” ……操！ 南君凉做梦也想不到，他身边竟然真的还有可能隐藏着超能力者之类的存在——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玄妙和不真实了。 然后南君凉想到了那个跟踪狂。 他突然紧张地对风神说道：“你能帮我找出这个人是谁吗！？” 风神毫不迟疑地拒绝：“才不要！看茹阿塔那情况，对方恐怕非常强，我现在就是个投影，真的对上他说不定马上就会被消灭。你们的世界好有意思，我还不想回去呢！” 南君凉说道：“就算消失了，你应该也还可以再次过来吧？” “但是会被对方记住气息，说不定下次过来就会被追杀……鬼才要招惹这种东西。你真想知道对方是谁，可以再召唤一次茹阿塔啊。”然后他的表情带着戏谑，说道，“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茹阿塔被人打散神识，现在一定很火大，你召唤她的时候，可要小心被她迁怒。” “她折磨人的手段可是很厉害的，恰巧你在感情上又似乎好多麻烦的样子。” 第106章 被风神这样恐吓, 南君凉也不是没有担忧的，只好暂时放弃了再次召唤爱神的选择。 第二天去店里，他也没敢随便占卜, 一直都在心里默念风□□字, 倒是成功混过了店里的占卜时间。风神虽然看上去有点自负过头，却果然如他所说的非常有用。他能够知道很多南君凉仅靠着肉眼所难以察觉的信息, 比如说一个客人坐下来十秒钟, 他就能给南君凉带来对方基本的个人信息, 以及来之前做过的事情。 南君凉下班后不久, 黎御就出现在了店里。 黎御偶尔会挑着周末南君凉在的时间来店里喝下午茶, 很多时候并不会特意过来打断占卜找南君凉说话, 更多的时候只是远远地坐在那里，观察南君凉这边的情况。 不过南君凉要回去的时候, 他会主动询问要不要带一程。 他们并不顺路，南君凉知道这一点, 他也猜黎御知道他知道。不过次数多了, 南君凉也不好一直拒绝，有时候还是会应下。 黎御叫了一杯咖啡, 然后就在一边做事, 偶尔面带微笑往这边扫一眼。南君凉很好地控制了自己不去过分在意对方的视线，反正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这天难得黎御并没有一直远远看着, 而是主动走了过来, 说道：“你这副牌……感觉有点意思。” 南君凉心中一动。 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黎御说道：“看上去像是什么桌面游戏的牌组, 但是竟然真的能占卜, 还蛮准确的。这东西是什么来源？” 南君凉说道：“……就是偶尔买到的占卜卡牌。具体来历我也不知道，反正看上去挺有讲究的我就试了。” 结果正说着，对面的妹子就叫道：“小哥！” 南君凉回过神来，倒是有点意外。平时来说，只要黎御走过来找他说话，妹子们往往就都很专心地去花痴他了。虽然未必想干什么，但是有男色可欣赏很少有妹子强烈拒绝的。 对面的妹子却很坚定地提醒了南君凉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卡牌上面。 南君凉掀开了卡牌。 风神在他耳边给他剧透：她是从里面那间占卜屋过来的，并不是真的想要找你占卜，而是为了证明你的占卜不准确。她拿了里面那个男人的钱。 南君凉最近越来越受欢迎，甚至在网上的人气也直追萨西。这次拿薪水的时候老板还表示可以也雇佣他作为咖啡厅的占卜师。萨西每日的工作时间都不长，而且条件也多，老板也想给自己多留个选择。 南君凉既然缺钱，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萨西心眼不大，南君凉先前跟他没什么利益冲突的时候，他就会因为一点意气之争过来找茬，此时这件事的利益冲突可大了，南君凉并不奇怪他会开始采取动作。 但是仅仅只是来个女孩假占卜并不足以挽回萨西被抢走的人气，南君凉觉得他肯定还会有后手。 他表面上戴着耳麦，其实却是问背包里的风神：“周围有没有隐藏的摄像头？” 风神：“摄像头？” 风神不知道是从哪里了解的这个世界的讯息，了解得七七八八的，知识结构很是畸形，稍微少见一点的词汇就难以理解，此时就问道：“是说‘手机’吗？” 南君凉解释道：“手机上有摄像头，却不等于摄像头。摄像头是用晶体镜面材料制作成的，可以记录现在发生的事情影像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带着镜头和可能带支架或者不带支架的黑色不规则方形机器，一般来说从手掌大小到书本大小都有可能，有些会有人把头藏在后面拍摄。” 根据南君凉的形容，风神倒是很快找到了他形容的机器，说道：“有！萨西的房间里有个提着摄像头的人。” “那应该是摄影机……不过那边应该拍不到这里的情况。你看看有没有单独的摄像头，什么形状都有可能，有像手机上那种镜头的就算。” “那就到处都是了。” “正对着我们的呢？” “好几个女孩的手机镜头都对着这边。不过没有人操作的，就是头顶上那一个了。” 南君凉听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做好了行动方案。 这时候女孩已经开始催促了：“什么意思？还没有解好吗？” 风神在旁边给南君凉剧透她的个人信息。女孩子是求姻缘的，问自己跟心上人有没有缘分，她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假心上人”，准备一旦南君凉说她没戏，就直接让人当场告白，如果南君凉说她有戏，就直接当场被告白。 人家已经计划好了所有的套路，南君凉能怎么样？ 当然她本身也是有自己的感情关系的。风神已经探查到了，继续趴在背包里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她有一个恋爱对象，是她工作地方的老板，比她大好多。咦，她们说那个男人是已婚有老婆的……” 南君凉没有深究“她们”是谁。 他翻开了牌面，思索了一下说道：“逆位骑士牌，说明这场感情缺乏正义性。逆位黄衣，意涵谎言，虚假的意思。原谅我说话不动听，这位小姐，我不太看好你的这段感情。” 他出口就是不吉利的说辞，对面的妹子却并没有因此被激怒，反而很冷静地问道：“……也就是说，我这段感情不会成功咯？” 南君凉便说道：“那要看你成功的定义是什么。” “什么意思？” 南君凉此时相当于拿了标准答案在做题，风神把什么信息都泄露给他了。但他还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翻开了下一张牌面，发现是一张红月牌。 按照神典上的说法，红月之夜是有魔力的，如果被红月之夜的魔力所虏获，一个人就很容易迷乱心智，出现违背真心的行为和选择。但是一旦这一夜过去，所有人都会恢复成原本的样子，红月之夜就会变成一场幻梦。所以红月也有“失控”，“幻梦”，“瞬息一现”的含义。 他对女孩说道：“就是这段爱情即使瞬息一现，也终归只是昙花，无法长久。因为不是出于本心，所以终究会让人后悔。” 萨西听到这里，猛然站了起来。 摄影师问他：“怎么办？他这么说，之后的剧情就不好安排了。” 萨西也没想到南君凉突然变了套路。他之前一直有暗中观察南君凉占卜的手段，虽然很多时候表现得比较不以为然，但心里也未必没有抱着偷学法门的意思，但是无奈南君凉的做法太难以捉摸了，有些手法他连推断都推断不出来，总不可能是真的占卜出来的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萨西对于南君凉的占卜手段也算是比较了解了的。南君凉占卜时不同于大部分算命手段的一大特点就是非常直接，很少说什么模棱两可的话，往往占卜出来的结果都很有针对性，让人很难想象他是纯粹依靠推理和话术完成的这项工作。 虽然慢慢地他也学会了适当地婉转，但是里面干货的分量还是不容置疑的。 萨西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换了套路。 事实上南君凉对女孩说的话依旧很有针对性，不但符合萨西等人试图想演的剧情，也符合女孩子实际的感情状况。 正确来说，众神牌真正占卜的很可能是女孩的真实感情状态，只不过南君凉根据自己既有的情报，把说辞改得同样可以符合他们目前想演的剧情了而已。 不过萨西同样也是耍惯了手段的人，自然不会被这点小变化给困住。他开口说道：“让人准备着，待会儿出去就来一场盛大的告白，怎么感人怎么来。让对方一定要演得真一点。之后再把南君凉的说辞散布出去，让男的来找他要说法！” “这样能有效果吗？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被人觉得是我们这边在无理取闹吧？就算真的拍了视频传上去了，舆论也未必站我们这边……” 萨西说道：“……不是我们。” 摄影师愣了一下。 萨西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就是有路人看到了个八卦，随意发到网上去了而已。跟我们什么关系？” 摄影师沉默了一下，说道：“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保证舆论偏向来占卜的人啊。” “舆论偏向谁……这不是看大家都看到了什么吗？”萨西慢条斯理地说道。 摄影师觉得，这一刻的萨西看上去真是一副坏人像，白费了他那张英俊的脸。 萨西却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转头对自己的助理说道：“回头找几个水军到网上扮成那对‘情侣’的亲朋好友，找个账号信息足够逼真完善的，然后编个足够感人的爱情故事发到网上去。先炒作一下，再把两边的内容联系起来……尽量显得自然点……不行，时间差太小了，让我想想……” 他思考了一下，说道：“去网上找找合适的帖子，你们直接买一个近期的人气高的‘狗粮帖’，到时候直接说是本人就行了。” “待会儿告白结束，回头就上传到网上，找认识的营销号扩散。然后让狗粮帖的楼主‘不经意’发现就是狗粮帖的主角。最后的时候再把南君凉说的那些话给上传上去，引网友去谴责他，把矛盾点放在为了骗钱危言耸听，颠倒黑白，破坏别人的姻缘上面。” 南君凉一头黑线，心想就算你们不知道我这里有弹幕和风神两重实时直播，也请不要在这么近距离的地方讨论阴谋诡计好吧？ 第107章 等这位女演员离开了之后, 黎御伸手想要拿一张众神牌看一眼，南君凉却立刻伸手把卡牌全收了。他做得有些明显，黎御为之一愣, 看似不是很在意地说道：“看都不能看？” 南君凉就笑了笑, 说道：“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要是被你看透机关就没有意思了。给我留点秘密吧。” 黎御说道：“好吧。” 等黎御回位之后, 南君凉就问风神：“黎御是不是超凡者？” 风神说道：“好像……不是。但是他的精神力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南君凉：“精神力？” 风神说道：“如果在我们的世界, 就是有着高等魔法资质的人才。” 南君凉想了想, 问道：“你觉得我能不能学魔法？” 风神说道：“这个世界的元素太过混乱了, 感觉你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法去运用各种元素力量, 如果使用魔法的话, 很可能会扰乱你们这个世界的元素秩序。” 南君凉听了，猜测他所说的元素应该是电力网络之类的东西, 就没有再追问。 然后风神就说道：“有动静了。” 他的反应明显比其他人快了许多，因为他开口之后, 南君凉才听到门口有骚动响起, 然后就听到有女孩子们在那里叫着“好浪漫！”。 南君凉知道萨西的骚操作大概要开始了。他一头黑线，对于接下来的打脸场面有种复杂的感觉。如果只是看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场面的话, 他还是比较乐意的, 哪怕只是伪造出来的美好场面呢。 但是如果这种场面是有人专门特意制造出来来打他的脸的，那就非常不有趣了。 风神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南君凉说道：“其实……我一直是不太喜欢使阴谋诡计对付别人的。上天给了人类高于普通动物的智能, 我们不应当将它用在欺凌弱者和互相损耗上面。” 风神说道：“但现在是别人要主动设计你啊。” 南君凉说道：“我知道。”他想了想, 说道, “萨西一直想找我的麻烦, 就算这次把事情解决了，他也不会停下来的。我们之间是很实在的利益冲突，而我现在也确实需要这份薪水……这不是我态度谦逊一点就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我希望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他。但这已经不属于正当防卫了，再怎么说都已经是过度防卫了，所以我要给自己做一点心理建设。” 风神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南君凉说道：“先什么也不做。现在他还能反悔和终止计划……我们等他把所有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后再反击。” 他这样说着，收拾了牌面就往外走去。 外面已经进行到了告白阶段，就见男人跪了下来，拿出一个戒指，说道：“诗方，嫁给我！” 女方惊喜非常，捂住嘴，一副要哭的表情，却到底没有流下眼泪，只是惊喜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喜欢我的……” 男方说道：“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占卜师说——” 南君凉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们，直接绕过人群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李诗方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见他要离开，也顾不得再做戏，赶紧就把要告的状给告完了：“……占卜师说你对我不是真心的，我们的感情只是镜花水月而已。” 男人顿时十分愤怒，说道：“谁啊这么胡说八道！？” 李诗方立刻指着南君凉，说道：“就是那个人。” 男人瞬时连刚告白的李诗方也不管了，直接对着南君凉追了上去，伸手就想去拉他的手臂。南君凉也实在是无奈极了，转身快速避开，说道：“你们是来碰瓷儿的对吧？” 男人说道：“你凭什么说我对她不是真心的！？” 南君凉说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你对她不是真心的！？虽然你对她确实不是真心的，但我之前可没有跟她这么说过！” 男人说道：“难道诗方还会骗我！？” 南君凉说道：“所以我说你们组团来碰瓷的吧？你们真不真心关我什么事？你告白到一半，连告白对象都扔下来了跑来找我挑事儿？我就是占个卜而已，准不准大家看个乐子，我又不收钱！” “至于你们是不是真心，留给时间证明不就好了！结婚生小孩了来找我，我给你们五千礼金，敢不敢！？” 南君凉冷笑道：“你怕是连丈母娘姓什么都还不清楚吧？” 男人顿时被噎了一下。 这个时候后面突然有个人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臂，说道：“你想干什么！？” 却是黎御追了上来。 男人面色一变，实在是黎御抓住他手臂的力量跟个铁钳似的，力量大到惊人。他挣扎了几下没挣脱，立刻叫喊了起来。 场面顿时乱成一片。 这件事最后以混乱落幕。 南君凉关注了一下相关新闻，果然当晚这件事就上了微博，而且转发量不小，想来萨西也是花了不少力气营销的。 南君凉觉得吧，某种意义上来说萨西简直花钱在为他做营销，让他有一种不知道对方到底图啥的哭笑不得感。 不过萨西做这件事的时候考虑还是比较周全的，视频肯定是不全的，有针对性地进行了剪辑，确保了没有一点有利于南君凉的内容。男方去找茬那一段因为南君凉表现优秀，直接被切了对话，甚至连南君凉的脸都没有拍进去，只留了个被人群挡住的摇晃的身影和模糊的喊话。 弄得好像不是对方主动找茬，而是南君凉主动与之发生争执一样。 弹幕说道：【他怎么能这么无耻？】 【主播上视频！□□高清，连他之前的计划一起曝光出去，弄死他！】 【这里的评论是在骂主播吗？可恶！明明是对方颠倒黑白！】 【古人怎么好骗的吗！？这个影像很明显被制作过吧？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吗？】 南君凉问道：“你们都有这种常识的吗？” 【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吧？】 【一般来说公共信息知识演变的课程会讲的，分辨谣言和虚假信息是基础科目，大约十课时，我们这边十一岁就要修习了。】 【我们星球是十二岁诶。】 【哈！我们这边八岁就要上！】 一堆弹幕开始比拼起了学习公共知识的年龄，结果有条弹幕幽幽地报了个【六岁】，引起热议。 【六岁？哪个星球这么疯狂？听得懂吗？】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我们隔壁金织女星系的羽皇星？那颗土豪星，好像五年前有十几个小学生被骗了几百万信用点，然后之后就把公共信息给提到了六岁。】 大家纷纷感叹土豪星小学生的有钱程度，话题就这样歪了。 未来人在这方面深谋远虑，那也是建立在过去的错误之上。很明显南君凉的时代还属于犯错的时候，目前网络还属于发展阶段，越来越多原来不会接触网络的群体开始接触网络，然后被各种潮涌的信息给震得眼花缭乱，于是被忽悠，被欺骗，被利用，被当枪使的也就格外多。 有组织性的水军应运而生，本分点的就刷刷人气，给人打打广告，不择手段的那就厉害了。捏造黑料，制造谣言，煽动民众施展精神暴力，扭曲社会舆论以试图制造集体无意识氛围，以此去攻击，伤害，甚至从精神到肉体地毁灭一个人。 舆论本是社会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变得有组织性，意义就开始完全不同。 南君凉十分厌恶这种有组织性的“舆论”，利用普通人的热血和对于特定事物的缺乏经验去达成某种私人的目的，这跟骗子有什么不同？ 萨西想利用这种手段对付他，就更给了南君凉反击的理由。 求婚的事情在网上发酵，根据萨西的安排，果然很快就有人爆出，这对情侣就是网上某个人气论坛知名狗粮帖里面的主角。这让整件事的热度达到了高潮，很多人慕名去看狗粮帖，然后被帖子里的爱情故事甜到，变成了这条新闻的路人粉。 相应的南君凉也开始不停地被人作为附带的□□提到。他的微博不知什么时候也被人公布了出来。南君凉的微博也是有粉丝的，大多都是年轻女孩子，几千活粉其实已经很不少，不过在浩瀚的网络也就是九牛一毛。 看到新闻的人很多，来骂南君凉的也就是一小部分，其实并不多。但是萨西肯定不能让南君凉这么轻飘飘地度过这一关，所以他特意找了一大批水军天天在南君凉的微博下各种骂人，吓得一群热衷发南君凉偷拍的妹子赶紧捂住了男神的小马甲。 女孩子们还很懵逼：“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突然跑来这么多人骂小哥哥？” “大大已经很谦虚了好不好，没看到他马甲都叫做‘准不准随缘’？” “占卜本来就是这样子，不能保证百分百正确的。再说了你们怎么就知道他算得不准了？大大一直就都算得很准的。” 也有脾气凶暴的妹子，当即毫不客气地说道：“男神既然说他们的感情有问题，那肯定就有问题！踩着男神上位，还满世界地秀恩爱，是不是做贼心虚哦？还是想出道了？” “出道？得了吧！就他们那长相，反正我是看都不想看到的。小哥哥还差不多！如果小哥哥出道，他出唱片我就买唱片，他演戏我就去探班。我要把海报贴到床头，每天早上起来看看小哥哥的脸，一天的心情肯定都很好。” 中间夹杂姑娘们讨论南君凉的出道可能性若干，水军和路人对于南君凉的指责和谩骂若干。后来路人们突然被姑娘们的话题吸引，开始跟姑娘们搭话并且讨论起了南君凉的颜值问题。 第108章 水军们继续谩骂。 路人问：“你们说的这个占卜师, 真的长得有这么帅？” “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小哥哥，不骗你。” “电视上的帅哥美女多了去了，其实现实里比电视还好看多了, 就是不上相而已。你们就是现实中没见过真的明星, 才把他吹捧得这么厉害吧？” 姑娘不服气地说道：“大大的照片也好看！比我见过的明星都好看！生活照！” 其实说生活照是抬高了，南君凉很少往网上放自己的照片, 因为会招麻烦, 晏海瞳小时候给他晒照还招过恋童癖, 所以一家人在这方面都很注意。妹子们有的其实多数是偷拍。 路人听她们这么说, 就怂恿她们放照片。 其实之前是有妹子晒过南君凉的照片的, 不过之前看到南君凉的微博一堆来谩骂找茬的, 就有粉丝号召熟识的妹子们把链接和照片都删掉了，怕南君凉被人肉。 也因为这样, 听到这种要求的女孩们特别警戒，说道：“你们不会是想要去人肉大大吧？” “你们说他长得那么惊天动地的好看, 我当然好奇。既然你们说成这样, 总得拿点证据出来吧？” 水军虽然只是一条一条地刷评论，大部分时候并不对未在预先圈定范围内的野生评论作出评价, 但是看到这样的评论走向, 免不了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机会，就询问上面要不要引导路人去人肉和曝光南君凉。 结果被萨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难道还嫌南君凉的人气不够高？ 那小子每天坐在咖啡厅里刷刷脸, 现在的占卜资格就变成抽号获取了, 也许不久之后就要来跟他抢生意了。萨西肯定是不会觉得这是业务水平上的差距, 只恨自己投胎的时候没投上同等水平的一张脸, 所以更不可能给南君凉刷脸的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微博上的粉丝很多都是南君凉现实中的客人，见过他本来面目的人太多了，所以假消息骗不了人，萨西恨不得弄点假照片上去把他抹黑成个丑男。 事实上他是真的想这么做，只是理智拼死阻止了他而已。 这种情况下，萨西非但不希望水军人肉和曝光南君凉的照片，还要阻止这类情况的出现。 这样的案子水军也是做过几起的，算是相当驾轻就熟了——不过就是反向操作而已。 先让水军号放话说要人肉“准不准随缘”，然后再伪装成女粉扩散这个消息，呼吁粉丝们保护好博主的真实信息，又愤怒地谴责黑子们的穷追不舍，谴责人肉行为，然后再化身黑子，冷嘲热讽地暗示博主自导自演人肉事件。 这个过程中，别说南君凉微博下那些松散咸鱼的软妹子完全跟不上节奏，一直被各种消息带着走，就连全程完美掌握了所有信息的南君凉也看得目瞪口呆，心想你们的戏怎么能这么多？ 外面的浪潮随着南君凉占卜时的录音被放出来而到达了高潮。 事实上，南君凉当时的占卜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他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就算不说那妹子当小三或者故意假造恋爱事件来碰瓷的行为，就算是普通的一般情侣里面，恋爱关系存在谎言或者不得善终都是常见的事情。 不过南君凉当时因为已经被剧透了真相的关系，对于李诗方就存了很多负面情绪，所以用词也多数冷硬刻薄，这时候就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成了刻意破坏恩爱情侣之间信任的罪行。 这个逻辑当然是有问题的，毕竟如果真是恩爱情侣，哪里需要占卜姻缘，更不至于被个占卜破坏了姻缘。而且占卜本来就是个娱乐活动，信不信都只是个消遣，水军们却是无限扩大了占卜的作用，以此来往南君凉头上盖锅。 他们还宣传萨西在咖啡厅占卜的高额价格，误导网民让他们以为南君凉也是收取了类似的报酬然后进行的有偿算命。大部分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不可思议，并且大开嘲讽。 “这么高价的占卜就这个服务态度？” “人家不止危言耸听，还颠倒黑白呢！” 各种消息喧嚣尘上。水军尽量控制着舆论，不让占卜的话题扩散得太厉害——毕竟这也很容易牵连到萨西。 如果南君凉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没有一点应对手段的高中生，光这些谣言就能把他活活压死。心理素质不好的，这个时候都应该抑郁或者焦虑了。 不过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萨西干的他就很稳了。 网络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有时候你觉得全世界都在敌对你，其实只不过是敌人化身万千，上演了一场恐怖片。 他问风神：“有搜索到符合要求的信息吗？” 风神回答道：“搜索到了几个符合要求的对象，但是最快也是在后天了。” 南君凉说道：“……也行。就让他们再飞一会儿。” 周日这天老板主动给南君凉批了假，让他不要去店里。虽然网上并没有特别曝光南君凉的信息，但是店铺却是已经被曝光了，本地来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人，老板有点担心他们会骚扰南君凉。 南君凉从善如流，听从了老板的安排。 反正解决萨西的问题之前，他估计也很难静下心来打工——对方是不可能主动放他自由地玩耍的。 网上水军猖狂，南君凉不动如山，任由他们尽情谩骂。因为他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给予回应，水军又骂得特别难听，一些粉丝却慢慢开始炸了，尤其是一颗红心向男神的妹子们，生怕他心灵受到了伤害，有人开始下场软绵绵地水军对掐，试图跟对方摆事实讲道理……当然是没有任何用的。 有些粉丝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似乎有人要搞小哥哥。一小撮现实中就认识或者在店里混熟了的妹子开始建了个群，开始试图捋清事情经过。 一切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是那对情侣和狗粮帖子，还有被贴出来的录音和录像。就这点来说，证据链清楚得就好像在写故事一样。 和一般网上的路人不同，她们是见识过南君凉占卜的准确率，也是对小哥哥最深信不疑的一群人。 “小哥哥说话有时候很直接，但他是不说谎的。如果他说占卜的结果是这样，就肯定是这样。” “你们看，我搜集了之前所有的视频和录音，还有那对情侣的资料，感觉吧……很奇怪。违和感很强，有很多对不上的地方。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对不上？是指什么？” “就是那个狗粮帖。” “帖子里面有很多细节都让我觉得很在意。比如说里面说A跟楼主聊天的时候，让楼主说说她对比其他女孩子的优点，然后楼主想了半天，说你长得矮，可以衬托出他的高大……所以说双方之间应该是有一定身高差的吧？” “但是视频上，完全看不出双方的身高差……那女的相当高吧？” 除此之外，这个妹子还找出了许多其他可疑的地方。比如说帖子里的A是毕业不久的工薪阶级，生活得相当穷困，买个中档化妆品都要心疼得不得了，常被楼主吐槽。视频里的李诗方身上却好几件奢侈品，光是身上背的包就没有五万块拿不下来，而且由于视频的清晰度挺高，距离也近，很容易被一群女生分析出来并不是仿品。 除此之外，按照帖子里的说法，男主J是个不善言辞的技术宅，长相并不是十分英俊，但是身材高大，为人乖巧老实，女主说一他从不说二，女主着急他只会比女主更着急，而且大多数时候采取的行动虽然能解决问题，却往往让人哭笑不得，感叹智商和情商无法共存。 但是视频上的男生，身高勉强达到人均水准，告白场面十分浪漫，骚话一溜一溜的。虽然不能一定说J就不是那样的，但是看完帖子之后，女孩觉得不止自己一个人会觉得帖子和人有着微妙的违和感。 女孩们齐心合力，在帖子里面找到了大量可疑的地方，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帖子里的A和J，并不是现实里的李诗方和她的男友。 这个结论顿时让一群人精神大振，顿时就开始对于黑子们展开了反击。 虽然她们的战斗力本身肯定不如水军，但是好在南君凉的粉丝虽然不多，却都是态度十分积极的活粉，一看到有翻盘的可能性，立马就全力开始扩散这些消息。 一时之间虽然不能完全扭转舆论，却多少稍微改变了一下一面倒的形势，让一些人对于这件事开始观望起来。 南君凉没想到小姐姐们会这么努力地帮他，想了想还是发了条新博。 谢谢大家帮忙澄清，我占卜纯属爱好，不收钱的。收费高昂的是我们咖啡厅的正职占卜师，我就是个爱好者而已。至于之前李诗方女士的占卜，卜出来的结果就是那样，大概就是我占卜不准吧，如果真的百发百中我也不在咖啡厅玩了，对吧？ 至于我说话不好听这件事，这是事实，我不否认。这主要是李诗方女士来的时候，没有说清楚自己的诉求。如果她一开始表明自己是来听吉利话的，而不是想要占卜，我肯定会满足她的期待，就算占卜结果不好，我也会至少说几句好听的。说实话，这种服务意识，我们的专职占卜师是有的，因为他收钱干活，而我是没有的，因为我只是下班了跟大家玩玩占卜游戏，所以占出来是什么就都直说了。 至于李诗方女士的人生幸福，这种事情我说了不算，她自己说了也不算，只能由时间来证明。我祝她生活幸福，在不违背社会道德，不损伤他人利益的前提下。 第109章 这样一段话发出去, 看似官方其实却很生硬。而且完全没有安抚人的效果，说是挑衅还差不多。 不过对于直播间的观众们来说，这却是一种熟悉的味道, 和熟悉的主播。 南君凉最近这段时间情绪一直比较低落, 不但直播停播了一段时间，甚至连说话都不太毒了, 这对于粉丝来说可是很严重的事情——听不到他的毒舌, 总觉得好像缺了什么。 他们可能已经被□□出来了。 何况南君凉的微博并不仅仅只是嘲讽, 还有普通路人都看不懂, 唯有直播间的一众粉丝才能看懂的flag。普通人不知道, 直播间的众人可是直接被剧透了萨西背后的阴谋, 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也知道南君凉说的话一点也不过分, 反而是好心的提醒和警告。 可惜人家满心都是阴谋诡计和利益，根本听不进去而已。 南君凉当时的提示说得隐晦了一点, 其实内容却很清晰。李诗方当人家小三,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风光，名牌随便用, 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 但是人家未必把她当成一回事。众神牌的占卜结果一点都不玄学，总体来说就是应召的神明私下利用自己的能力帮你收集信息然后回答问题的过程。 虽然这些“神明”的能力很玄学, 但是完成占卜的过程却很现实, 解牌也要看占卜者跟祈求对象的脑回路相不相似, 所以很多时候占卜者对于自己信奉和熟知的神明会有更好的解读。不过当然也有像南君凉这样子, 因为某种原因而直接可以召唤出神明或者与之对话的，就不用彼此猜来猜去了。 风神表示，这种方式更加舒适，但是不是每个占卜者都能享受到的。他觉得南君凉应该心怀感恩。 所以对于李诗方的占卜，实际上是根据她金主的态度和家庭情况来推断的，虽然未见能预知未来，但是对于现在倒是有个比较准确的评估，加上风神好像也没有兴趣实现她的愿望，不如说还因为她的作为相当讨厌她，所以李诗方的下场也已经相当清楚。 南君凉不喜欢李诗方，他是个对于自己的感情相当诚实的人。李诗方当人小三，跟他无冤无仇却为了钱来害他，就算南君凉本身并不会因为这点小手段而受损，但是对李诗方肯定也没好感。 他并不为自己说话刻薄而后悔。 直播间的观众因为知道前因后果，也不觉得南君凉的话有什么不当——但网上的许多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看了萨西给他们编造的美好爱情故事，就对于破坏这份美好的人觉得特别不快。其实南君凉的做法根本无关紧要，但人总是这样，但凡觉得一样东西好，就反感任何人说它一点不好。 爱和恨在激烈的冲突之中都是会无限放大的，所以很是有一些人被南君凉的言论给激怒，各种谴责他的态度。南君凉的粉丝都不敢出口太难听的谩骂，实在是他们在南君凉这里都是实名制的，网络因为匿名而无所顾忌，彼此知道身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没能肆无忌惮的。 谁也不想让小哥哥觉得自己粗鲁和嘴脏。 南君凉连吐槽和骂人都文雅和有理有据，谁都觉得他不会喜欢口不择言的。 有粉实在愤怒，就开小号去微博下跟水军对骂，和左右互搏来增加战况激烈度的水军混在一起，几乎不分彼此。 南君凉想了想，特意叮嘱了一下粉丝不要爆脏口，不要与之对骂降低自己的格调，遇到嘴脏的直接举报就好。于是很多刻薄难听的话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集体性地举报，消失得比水军打出来还快。 水军们一脸懵逼，实在不明白这区区一千多粉哪来这么强的行动力。大家都习惯了几十万几百万的虚数，萨西的粉丝就有一百多万，战斗力都未必强过南君凉的，让人实在不解。 说到底其实也简单，南君凉的粉都是现实中见过的人，而且大部分让他占卜过，小部分和他相处过。虽然其中不一定全部是颜粉，但是对于他占卜灵验也是有切身体会的，如果不是颜粉，那也是迷信粉。 感情不一样，战斗起来的动力也不同。 不过网上的风浪到底还是其次，要解决问题，主要还是要从现实下手。 网上战斗正酣，南君凉却是打算去釜底抽薪的。 他跑到了李诗方所就职的公司附近，然后附近找了家甜点店坐下，开启了隐私屏蔽之后把直播间扩展到最大，果然能录到李诗方公司内部的情况。 他在咖啡厅坐了一下午，终于拍下了李诗方和她老板毫无疑问的偷情证据。由于直播时他是镜头中心，所以他其实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全靠风神和弹幕全程直播。 拍完之后就简单了。他去把影像转成了图片数据，然后把图像打印成了照片。 提前一天把照片从邮政寄出，本市的话一般第二天应该就能寄到。不过考虑到各种不确定性，南君凉还是选择了利用通讯软件把这些图片传给最关键的收信人，而把照片暂时留了下来。 打探消息的过程中，他也探听到了许多原本无意去探听的消息。李诗方所在的公司其实是一家娱乐圈的小公司。之所以说是娱乐圈的公司而不是影视公司，是因为他们既不签艺人，也不拍剧，主要的业务就是为明星营销炒作造势，不过他们最近做成了一个两千万的大单子。 这是一个门道。 最近这些年影视剧流行大IP，他们找了一个急于成名的作者，花费五十万买断作品和笔名，手动造神，炒作数年之后以两千万转手卖出，对外宣称五千万。 这项生意历时长久，以性价比来说其实并不算太高，但是它的成功却是一个巨大的广告，证明从此以后他们可以批量制造“大IP”，意义非凡。 而接下来萨西这样生意，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小蜜派出去做局，除了萨西出价不低之外，还因为双方有利益往来。购买他们公司那本“大IP”的老板，妻子本人是萨西的忠诚客户，这本“大热作品”就是由萨西介绍给对方的，并且进一步促成了交易的完成。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萨西有事，他们肯定也是要尽心尽力的。 只是南君凉到底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只是因为这点意气之争，萨西却要花费大价钱让水军来黑他，真的值得吗？咖啡厅虽然是萨西的常驻工作地点，却不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他本身还是靠人气和名声活的，比起占卜师，其实更像娱乐圈里的人。 南君凉觉得他应该是没有真本事的。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存在真的准确的塔罗牌占卜或者算卦，但萨西肯定是属于没真本事的那种。萨西花费时间观察南君凉，南君凉自然也反过来对他有不少了解。萨西在其他方面倒是很有本事，不过占卜就算了，他自己都未必有多信。 他的心思显然不在占卜上，而更多的在营销自己，提升人气，拓展人际圈子上面。虽然南君凉觉得他的很多做法都非常歪门邪道，却也不能否认，他在这个方面倒是比占卜有天赋……很多。 但是歪门邪道就是歪门邪道， 从那乱七八糟的营销公司到萨西本末倒置的占卜作业都完全不符合南君凉的三观。都说酒香也怕巷子深，但首先要酒香。宣传一部作品，一个明星，并不表示要颠倒黑白，攻击他人，用谎言给观众洗脑。 这跟诈骗有什么区别？ 长此以往，只会扰乱社会秩序，让烂作横行，金钱成为评价的唯一标准。像这种破烂公司，倒闭了反而是造福大众。 南君凉想到这一点，接下来做事就更不犹豫了。 之后他回家的路上，随手打开手机关注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却猛然愣了一下。 微博下突然多了很多留言和私信，询问南君凉是不是跟萨西有矛盾。南君凉不知道怎么回事，搜索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网上突然爆出了一段关于萨西的□□。 一年前，萨西曾经参加过一档比较偏门的综艺节目《灵异大冒险》，里面聚集了各种玄学项目的选手，包括卦师，风水师，超能力者，占卜师，道士，和尚，女巫等等，还每期邀请各种玄学新闻的主角来作为特殊嘉宾。 总体上来说就是一堆玄学选手用科学或者虽然玄学但是听起来好像挺科学的方法给嘉宾解决各种玄学问题。 当时在节目里人气最高的是一位道士选手，萨西一直在三四名之间徘徊，虽然和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差距不大，但是人气最高的年轻道士却是一骑绝尘。 这位道士虽然是道士，但是精通天文地理历史人文医相卜卦，最重要的是他数学还极好，珠心算是国际水准。 加上长得也好，头脑灵活性格又好，在节目里的人气爆棚，萨西根本没有赶超的可能性。 但是他后来却因为□□而退赛了，退赛的原因却是跟另一位女嘉宾的绯闻。有视频拍到对方跟当时节目里公认相貌最出众的美女嘉宾一起出入宾馆，而那位女嘉宾本身是有家室的，对方坚决否认了这件事，但是因为爆出的证据不少，加上女嘉宾方面言辞含糊，最后还是引起了大量观众的反感和抗议，最后被开出了节目。 至于萨西最后怎么力压人气二三名的选手力夺冠军，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次爆出的新闻，却是声称那位清和道长在这件事里面是完全无辜的，根本就是遭到了陷害，因为当时和女嘉宾进出旅馆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一个跟他穿着相似的一名冒充者。甚至连萨西本人的冠军都是黑幕操作的结果——他最后的票数根本就不是冠军！ 与此同时，还有知情的客人主动爆出萨西和南君凉是在同一家店铺工作，萨西收费高昂但是占卜结果总是模棱两可。相反被围攻的小哥哥是业余免费在店里占卜，其实本人是打工的服务生，占卜几乎百发百中而且从来不收钱。 这两条消息先后爆出，顿时让人阴谋论了起来。加上之前粉丝费力寻找破绽在证明那张狗粮帖和告白新闻有违和的地方，让不少人顿时阴谋论起来，风向也转了一个方向。 这新闻早不爆出来晚不爆出来，刚好在这时候爆出来，简直就像是在围魏救赵，南君凉不得不怀疑是熟人作案。 第110章 他打了个电话给陆繁青，问道：“网上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陆繁青装无辜：“什么网上的事情？” 南君凉耐下性子, 跟他说道：“最近我们店里的那个占卜师萨西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抽了, 死活一定要找我麻烦, 还请了水军来黑我。现在网上有人在爆他的黑料……是不是你做的？” 陆繁青沉默了一下, 说道：“你希望是我做的吗？” 南君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说道：“如果你想帮我，可以先跟我商量一下，不要这样擅自去做。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陆繁青说道：“你有什么计划？我帮你解决他不好吗？” 南君凉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微博号是我的？” 陆繁青立刻炸毛了一下, 说道：“先说好，我可没有去偷偷调查你的隐私，主要是班上有女生去店里打听过你的事情，我顺便听了一耳朵而已。” 南君凉翻了个白眼, 却没有在这件事上计较。陆繁青反正随时随地在任何情形下都要听那么一耳朵的, 他早就习惯了。 往好处想, 他会因为这种原因而紧张, 还会对南君凉解释，就说明他心里已经觉得侵犯南君凉的隐私是不妥的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 但是他这种毫不犹豫地替人做主, 主动去对付萨西的做法还是很有问题。 正常人一般都不会这么做的。 虽然陆繁青是想帮南君凉, 但是南君凉不想放任他的这种“帮忙”。他说道：“陆繁青，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是你不要跳过我做任何事情。我不会高兴的。” 陆繁青说道：“我这次应该没做什么吧？萨西做的事情, 被揭露出来不是好事吗？” 南君凉说道：“我没说你做错了。”他叹了一口气, 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更尊重我一点。” 陆繁青原本因为接到南君凉的电话而高兴着, 正上半身躺在床上一抬一放地晃着腿，此时听到南君凉说了这么一句，立刻急了，猛然坐起身来说道：“我可没有不尊重你！” 南君凉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想了想，举了个例子：“打个比方，就像一对夫妻吵架，虽然看上去是吵架，其实他们很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解决生活中的一些矛盾，你总不能不明情况就随便插手进去？总得问问他们需不需要？” 陆繁青说道：“你见过被家暴的女人吗？即使被家暴了一百次也坚决不肯离婚，总是因为男人稍微认个错央求下或者家属稍微劝一下威胁下就原谅对方，直到有一天活活被打死为止。你能说她是想死的吗？” 他冷笑一声，说道：“这世界上太多人做事只会让自己后悔。这种人，尊重他们的意愿有什么用？我心情好替他们做一下决定，那是在救他们的命！” 然后他顿了一下，说道：“当然，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南君凉你不是我平常见过的那种蠢货，我以后……会尊重你，做什么事情也会跟你商量的。” 南君凉听他这么说，停顿了一下，问道：“林雪的事情……你也觉得自己是救了她吗？” 陆繁青：“……” 他迟疑了一下，第一次正面回答关于林雪的问题：“我倒是想救她的，可是很遗憾，她显然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她一直在抱怨，但想要的从来不是真的摆脱胡文菲的伤害，她只想她爸察觉到她的委屈，发现她被自己的老婆伤害了那么多次，然后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喊心肝宝贝儿。” 他嗤笑了一声：“她根本是个恋父情结，连喜欢黎青池都是因为黎青池跟她爸有几分神似。我只不过像你说的……尊重了她的意愿而已。虽然我本来是不想尊重的。” 南君凉说道：“那根本不叫尊重，只是火上浇油！” 陆繁青说道：“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好？” 南君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陆繁青，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被家暴而不肯下定决心离婚的女人，就算是这样的女人，也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很多人也许天然在智力，教育，社会阅历上有所不足，但是你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就像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一切，所以我只能尽量去了解你，之中我们可以会有争吵，分歧，但是不能说这个过程是多余而没有意义的。” 陆繁青说道：“……我知道。” 他分得清谁是在乎他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隔着千里接南君凉的电话然后被他教训。 他的前十几年，也就是只有陆家的两位老人会因为他做错事而发怒，会因为他受伤而难过，会因为怕他心态扭曲而担忧。 黎青池或许会因为愧疚而维护他，但那不表示他们之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南君凉自己还一堆麻烦，却老是想着抽空来管他，即使觉得自己做了让他不可原谅的事情，在暴怒之后，他却并没有选择直接决裂，而是努力地想要花时间纠正和感化他。 陆繁青虽然偏激，但是并不蠢。所以他知道真正的关心是什么样的——不是全心全意喜欢你，把你视为一切，对你言听计从，而是有时候觉得你神烦，但是却仍然不会弃你不管，哪怕你拒绝，也依旧不厌其烦地想要拉你一把。 前者是黎东鸣对陆云佳，陆云佳对黎东鸣，但这两个人的感情说是爱，简直是侮辱爱情。后者是陆家两位老人对陆云佳和他自己，那是让很多人觉得厌烦，却让陆繁青凛然不敢破坏。 但那是他的外祖父母，而南君凉却和他没有任何血缘。 他这种人，这辈子可能就只遇得到这么一个南君凉，所以就算有时候他觉得南君凉天真，固执，矫情，凶巴巴还有点自命清高，他也全部愿意去珍惜。 南君凉说道：“一个人对其他人的事情指手画脚，强行干涉，如果是真的是出于关心，也要有承担被人讨厌的后果的觉悟。但那至少是真的出于关心，所以就算被误会，也最后有很大可能性能够彼此体谅。可若不是这样，你既不关心别人的感受，也并不在意别人的人生会变成怎么样，就不该去指手画脚……每个人想要的在乎的都不一样，你如果不想被人以‘对你好’的名义来干涉你，反过来你也不该这么做。” “你不关心别人的感受，怎么能叫对他好？只有一个人能感受到的好才叫好，否则就都是在害人。” 陆繁青觉得头疼，说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我错了好吗？” 南君凉听他语气敷衍，便说道：“你真的听明白了？听进去了？” 陆繁青说道：“要尊重别人的想法，就算实在看不下去，只要人家坚持要找死，也不要去阻止和多管闲事……是这个意思吗？” 南君凉觉得这个理解有点偏差，本想纠正一下，强调“你如果不是真的关心别人就不要随便去干涉”，但是想想陆繁青本来就对大部分人缺乏感情，就觉得这个强调很没有必要，就他现在的理解也已经够用了，就说道：“那你千万要记住了，不能敷衍我。” 陆繁青说道：“我不敷衍你。”他以前“路见不平”，也就是无聊而已。陆繁青从来没有为了某种私人利益去害过别人，虽然他也不否认，有时候他会故意挑动别人的恶意，然后使其自食恶果。 陆繁青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他觉得自己就是让报应早点到。 人间很多恶意和恶行，陆繁青点爆它们，至少可以让它们的走向在自己的控制内，得到他想要见到的结果。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用这些事情作为消遣了，因为他已经不无聊了。 南君凉听他语气正经了一点，似乎不再是敷衍，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你怎么会有萨西的黑料？” 陆繁青说道：“我以前在微博发过易经卜卦姻缘的内容，当时正好那个节目出事，就有萨西的粉丝在我微博下面怼我，说道教不可信，道士都不是东西，还给我科普出轨门事件……我一生气就去查了。” 他想了想，说道：“现在放出来的还不是全部的黑料，之前不是爆出来了萨西同性恋的事情吗？其实他还是个小三呢……” 南君凉：“……” 真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陆繁青。一年前人家粉丝在微博怼了你一句，你回头就查人家偶像的资料，还过了一年都念念不忘。 南君凉一头黑线：“你至于吗？” 陆繁青耸耸肩，说道：“你不懂。一次两次的KY可能是粉丝个人问题，但是铺天盖地满世界都是的KY一定是人有益引导。我找正主麻烦是一点都不冤枉他的。” 就这点来说，陆繁青还真是戳中了真相，虽然南君凉没法判断他所说的是不是真相。 陆繁青说道：“你不是不知道萨西为什么这么针对你吗？我可以告诉你哦。” “为什么？” “因为你们老板的背景。虽然你们老板的咖啡厅看上去像个玩笑，但其实他是很有背景的。你不奇怪萨西这么红，为什么不去其它地方，而偏偏要来玉山这么一家普通的咖啡厅当占卜师吗？” “因为你们老板的爸爸牛气。” 南君凉：“！？” 挂掉电话之后，他终于知道了这场无妄之灾的由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也从陆繁青那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周二的时候，南君凉的安排终于开始有所显现。这个时候网络上的纷争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只有狗粮帖还在继续直播，只是内容明显开始减少。毕竟在现实中，帖子的原主大约并没有经历这么一场告白事件，所以很多内容缺乏了真实基础，也丧失了原本的天然甜蜜。 而此时时机已经到了。 第111章 周一上午，何瑞莲收到一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 说是有关于她丈夫的重要消息要跟她说。她接受了以后, 就收到了对方发送来的主角是刘东海和李诗方的一堆出轨照片。 何瑞莲看了之后十分恼怒, 但还是对于发这些照片的人有所警惕, 问道：“你是谁？” 南君凉说道：“何女士, 我是一个高中生，在一间咖啡屋打工，下班了会玩玩占卜。同个咖啡屋的占卜师看我不顺眼, 雇佣了你老公的公司来设局碰瓷我。他让和他有不伦关系的小秘书来我这里占卜，老实说我占卜蛮准的，所以就直说了她的情况。现在你老公公司借题发挥，拿伪造的‘真相’在拼命黑我。所以我就想办法找人拍了他们偷情的证据, 想要翻转局面。” “我也可以直接把这些照片散布出去, 但是我觉得在这件事上, 你也是受害者, 我们的利益还是比较一致的。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何瑞莲在有一瞬间以为对方是刘东海的小四之类的人物, 没想到对方这么坦诚, 顿时为之一愣，搞不清楚对方所说是真是假。 南君凉又说道：“如果您不想掺和这件事也可以，大可以装作我没有来找过你, 我依旧会想办法揭穿事实。不过我希望您至少不要去给你丈夫通风报信。” 何瑞莲说道：“不会。不管怎么样, 我谢谢你。我知道我老公公司有些做法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也不知道他们竟然还会设局碰瓷高中生……给你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 南君凉继续问道：“我能问问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吗？” “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南君凉就跟她说了一下大概的计划, 当然不包括细节。虽然何瑞莲态度不错，但是南君凉还是要防着她心向刘东海。 何瑞莲听了，表示要考虑一下。 南君凉却突然说了一段话。 他之前教训陆繁青教训得头头是道，轮到自己的时候却也同样多管闲事。唯独不同的大概就是他本人确实对于陌生人也大多怀抱好意，所以这种多管闲事确实出于好心。 他给何瑞莲分析了刘东海的情况和心态，诚实地说了刘东海应该并不想跟她离婚，只想着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李诗方并不会成为她的威胁，但是她也要有心理准备，刘东海的出轨并不只是一时走偏，而是此时他的心态上已经认为，这件事就是理所当然的。 也就是说，即使没了李诗方，可能还有林诗方，王诗方。 除此之外，这时候离婚的好处，坏处，财产的分配，对孩子造成的影响，南君凉都给她一一分析了一遍。 南君凉的每一句都很诚恳，比何瑞莲的亲戚朋友考虑得还要详尽周全，还不带任何偏向性。他似乎纯粹只是出于好心，十分客观地给何瑞莲分析了一下情况，就他们的关系来说……那是交浅言深得过分了。 但是何瑞莲却奇异地听了下去，大约是因为男孩态度实在诚恳而充满了善意，而每一句话在她听来也确实极具说服力。因为真实而诚恳，所以有说服力。 何瑞莲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天真轻信的小姑娘，意志坚定不容易被别人的谎言所说动。但是她怎么看南君凉的言辞，都觉得对方不存在任何恶意，而只有好意。 南君凉并没有要求何瑞莲一定要做什么，但是何瑞莲经过思考之后，却奇异地平静了许多。 她说道：“我愿意配合你。” 南君凉说道：“你不必勉强。” 何瑞莲说道：“刘东海不想离婚，我也不想。在我们这个年龄，婚姻要考虑的早就不是爱情的问题。不过你分析的很多东西也确实有理，不止离婚会给孩子造成阴影，和谁生活在一起，父母的行为也会造成很多问题。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好意。让我配合你这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既然知道他出轨，我肯定要找一下小三了解情况的……你真的是高中生？” 南君凉“嗯”了一声。 何瑞莲说道：“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他连这种生意都接。也不知道给儿子积点阴德。” 南君凉找何瑞莲的时候，是准备好了对方出于利益考虑帮刘东海对付自己的，但是这位阿姨明显比预想中要通情达理许多。 接下来就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周二的时候，何瑞莲到了公司，带着自家兄弟，在南君凉的指引下把出轨男和小三抓了个现行。公司闹腾的时候，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巧合”，正在附近做节目的媒体直接被引了过来，直接白捡了条新闻。 这新闻刚爆出来之后，也上了地方新闻媒体。南君凉就等着它自然发酵，结果等啊等啊等啊……都没等到有人发现两则新闻的女主角是同一个。 他这才隐约有点理解到了陆青繁的意思。 网络浩瀚，大部分事物若无人刻意指使，是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南君凉只好亲自动手。 李诗方的公司虽然闹了这么大的事情，但是对于南君凉微博的施压还仍旧在进行中，可以说是兢兢业业死而后已。由于他们的敬业，南君凉的粉丝也被勾出了火气，已经在寻找狗粮帖的真正女主A，希望对方来澄清这件事。 但是冒充一个人容易，寻找一个真相却困难。甚至对方可能从始至终就围观了这场闹剧，只是不愿意出来说明真相而已，因为有利可图。 可见水军和营销号在网上能够起到的作用——人气已经完完全全化成了真正的影响力和收益，如果能掌握这个脉络，就相当于成了网络世界的无冕之王。 南君凉心里存在了思考，想着这种网络影响力的利与弊，然后动手开始转发微博。他一共转发了三条微博，原创了一条。 转发的三条，一条是关于清和道长男小三通奸事件的起因经过，一条是李诗方被告白之后，某营销号点名谴责南君凉的微博，另一条则是李诗方和老板在公司被原配抓奸的新闻。 原创微博就长了。他截取了大量信息，毫不隐晦但是有理有据地简明叙述了李诗方公司的性质，目前刚卖给行业大头的那部“大IP”的发家过程，行业大头夫人某一条感谢萨西为其推荐了“好书”并为书宣传的微博截图，以及这些年来萨西相关的新闻里，每次微博转发和发言的大V营销号的重合率，以及这些微博大V这些年共同作用的新闻事件的归纳。 前面的内容还都算是很平常，但是连在一起看就十分微妙了，可也只是微妙而已。 重点是后面共同运作的新闻事件。 这些事件有些涉及娱乐圈，有些却涉及了一些有争议性的社会事件。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整个事件之中扮演的显然都是一些不光彩的角色。如果每个事件单独来看，这些账号只是立场歪，但是如果把所有事件集合在一起对比分析，就让人觉得细思恐极了。 陆繁青在搜集信息上面完全是一把好手，而南君凉自己擅长的却是整理数据。由于家庭环境影响，他从小就很擅长用文字和数字来表现自己的意图，逻辑思维和表达能力都非常出众。 在刻意的言论整理下，南君凉超出预期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于是许多路人就看到了大量触目惊心的数据——去年七月，某个卷席了高官子弟的性侵事件，某微博大V账号A发表卖春分赃不均言论，列表中多位大V对此发表了意见并对事件进行了引导；去年十月，一女星阑尾炎入院，某微博大V账号B暗示其怀孕堕胎，账号A放出疑似其和某男星的亲密照以为援引，直接丢掉了一个商谈中的重要代言；十二月的时候，网上爆发一件有钱人杀妻事件，多个营销号为之洗白，散发女方黑料……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量繁多，这还是社会关注性比较高的事件。其中一些范围影响比较小的内容，南君凉根本就没有放出来，避免分散火力。 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但是其中最显眼的却是年初的一桩大案。今年年初，一个女孩把一个案件爆到网上，声称自己的姐姐因为分手的事情被前男友纠缠威胁，最后被杀，当时引发了许多人的关注。但是后来舆论逆转，说是被害人有出轨乱交的行为，是在主动持刀与男方争执时意外被杀害，但是警方最后还是认为男方有故意杀人的意向。 当时的舆论受到引导，一直在强调男人有多么深情，引发很多糊涂路人的同情。由于舆论一直推动，男方最后被判定是意外杀人。结果男方被判刑之后，在缓刑期间，竟然直接找机会绑架奸杀了被害人的妹妹，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后来证明，所有关于被害人乱交之类的传闻都是以讹传讹。当事人当时确实持刀，却是为了自卫，结果因为过于柔善而被对方残忍地杀害。 南君凉光是看着这些内容就觉得胸中怒火沸腾。人们还远远没有意识到有组织的水军对于这个社会的危害，国家似乎也还没能认识到这类行为的严重性，没有针对其制定法律。 这几年国家已经出台了对于传谣的相应法规，但是专业的有组织的水军仍旧可以通过精细的操作和巧妙的引导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无名无姓，有无数□□，隐藏在人流之中，绑架民意，虚构真相，如果说个人的传谣还有迹可循，然而这种有组织性的专业性传谣却完全无法被惩处。 他们巧妙利用了媒体的责任规避手法，却又自带互联网的匿名特性，隐藏在黑暗里无所顾忌，由于多年未曾被惩处，所以渐渐失却作为人的底线。 南君凉猛然撕拉一声，就撕开了这一幕早已在互联网上若隐若现的群魔乱舞。 他的手法充分借鉴了这群水军，甚至比对方的做法还要干净清白，原创微博只讲述事实，没有发表一点个人的猜想或者意见，只有大量的，甚至制作成了表格的各种截图，却很清晰地表现了自己的观点，让观众们理解了他想表达的内容。 整个微博哗然。 第112章 就连直播间的粉丝也没有预料到南君凉竟然憋了这么一个大招。 南君凉并没有开着直播整理材料，所以他们也没有看到过南君凉之前整理出来的这些材料。南君凉没有提前透露, 也是觉得这样子的节目效果会更好一些。 他的直播间人数已经很久没涨了, 虽然总数时常有跌跌涨涨, 但是一般都维持在五万三到六万一的区间。异界人数量很少, 主要是未来人。区别在于, 异界人进出直播间好像比较随意，未来人里面，除了少数一部分人, 其它账号只要一下线，南君凉就再也不可能看到他们出现了。 直播间的人数一直在比较稳定……但缓慢地增长。变化不是很大，而且比较规则。黎颖那时候的巨大涨幅基本上再没有过了，虽然南君凉甚至有些怀疑起来……是不是真的有余生那么一个作者存在, 而就算有, 黎颖是不是真的是她的本体。 不过他现在还不打算深究。 他现在明白了, 他如果想要增加直播间的人数, 就必须先找到一个契机，或者给人数增加制造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他不能等对方找到这个借口, 那样就太被动了, 他得自己把借口送上门去。 南君凉现在还不能完全弄明白这个未来系统是什么回事，但是至少弄明白了几件事——一、他的直播间人数是经过精密控制的，虽然看上去有起伏, 但是起伏的其实不是当前人数, 而是人数上限。他们依靠这种方式制造了一种直播间人数是正常在涨落的假象，但是假象就是假象。一个二十四小时挂直播间, 每日第一时间大额打赏的粉丝，不可能在一次波动后突然消失，就再也不回来。 如果说是突然粉转路了，也不该是那么一个节骨眼。 他收到的打赏应该也是受到调控的。 原来的土豪消失了，第二天的打赏总额却几乎没有变化，马上就有其他人来接替其位置和工作。这种情况不可能纯粹是源于巧合——有时候，在多个因子意外变化后的毫无异常才是真正的异常。 不过南君凉目前至少可以判断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至少没有真正利益相关的恶意。至于把他当一场戏看算不算是恶意……南君凉觉得是不算的。楚门的世界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不拥有真实，而南君凉觉得自己是不是拥有真实还是看自己的选择的……而且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人，就算是出卖自我也要演给别人看。 南君凉虽然不是这种的，但是对于系统能够给出的巨大好处，他自觉也没有特别排斥，甚至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必要。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双方都认可的等价交换而已。 他对这种情况心里有数，但并不打算打破目前的平衡。不管未来人是为了什么目的，他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不但如此，就算他是在演一场自己并不知情的真人秀，他也打算竭尽全力，尽量拿到最高额度的片酬。 他思考过这如果是一场真人秀，他要怎么把它演出好。如果真人秀中还有其他选手同台竞技，他们会怎么做？他想了很多可能性，不过最后还是觉得比起结果，总归还是过程更重要。 这一次的事件，南君凉并非为了直播而准备。他本质上还是因为想要揭穿这些人的无耻作为，想要借机扩大直播收益只是顺便……但他总觉得自己以后可以适当地利用一些小技巧，多制造几次顺便。 这一次顺便的效果很好。南君凉的网络人气不高，但是这不算高的人气里，却有很多人愿意替他转发，一半是因为对他的好感度高，另一半却是因为这事件的料足，锤铁，社会关注高，性质也引人瞩目。 说实话，一般水军做的那些事情，大家心里多数也早就心知肚明，已经说不上希奇。但是一般来说，按照普通人的思维，水军就是灌灌水掐掐架发个广告之类的，能对社会造成什么影响？ 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像这样□□裸地撕破这层皮，把这些影响统计给所有人看。 事实上，任何成熟的社会人都是不会这么做的。有些人需求水军控制舆论，有些人愤怒于他们对舆论的操控，但是不管怎么样，有能力揭穿真相的人会去考虑利害，绝对不会这样无差别地把所有的肮脏勾当展现给所有人看。而没有能力的人光凭一腔热血，却也没有绷断这些无形潜规则的力量。 南君凉就像那个拿到了枪的小孩子，无知无畏，而且肆无忌惮。 李诗方的公司乱成一团，金主甚至连安抚她情绪的时间都没有。刘东海的老婆之前在公司闹了那么一趟，他虽然恼火，却因为心虚而忍下了这波羞辱——他儿子都快跟南君凉差不多大了，夫妻俩为了培养孩子简直不惜成本，目前成绩优越，明年就要高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跟老婆离婚的。 昨天的事闹出来之后，李诗方简直人人喊打，快要没脸见人了。刘东海也只能在电话里安抚她，一方面还要敷衍老婆，答应回头就把她辞了。 他私下里也对李诗方说，让她忍下这一遭，之后一定会给她补偿。 加上李诗方这件事上了新闻，他们团队刚在网上给她刷了恩爱情侣人设，刘东海也怕这件事爆发出来会被人联系到一起，赶紧让李诗方躲家里先避避风头，另一边却开始试图联系媒体希望能够撤掉之前的新闻。 无奈对方虽然规模小，却是玉山本地某区的官方媒体，是属于那种影响力不大，脾气却大，后台也硬的媒体机构。刘东海几番交涉都没能让对方撤下新闻，好在除去一小批读者议论一下，整件事也没见扩散到更大的范围。 他们才安心了一下，就听到消息，说是正在攻击的对象转发了几条新闻，而且还爆了他们之前的许多条业务。 刘东海做梦也没想到南君凉能够有这样的发挥。 之前道士的事件被翻出来的时候，他就怀疑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被对方给针对了。但是他是一点都没有想到南君凉身上去的，毕竟这么一个中学生，刘东海怎么看也不觉得他能搅出什么风浪来，虽然说长得俊俏，据说在小姑娘里面很有人气，但是刘东海公司里对这种小姑娘粉可以说非常了解。 水军用一些未成年粉，学生粉，却又看不起他们。这些小孩子好利用，没脑子，容易被氛围和表象带动，非常容易煽动。但是同时他们容易失控，眼皮子浅，对于金钱又缺乏概念，自控能力非常弱，是非常廉价好用的资源。但有时候他们又像是一座金矿，必要的时候能从他们身上挖出一个家庭所有的积蓄。 刘东海自己也是父亲，但是他做这个行业以来，对于利用煽动这些未成年也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自从粉丝经济兴起之后，未成年人就都一直被作为宣传的主力来看待。虽然在消费上他们不一定能赢过成年人的水平，但是他们可利用的地方更多。 建全的成年人因为经历得更多而更加明哲保身，但是未成年人却更冲动，更热血，更豁的出去，更容易……为了自己所信仰的东西而豁出命去。 刘东海作为成年人，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保护未成年人的责任，反而很乐意利用他们为自己获利。只要让这群孩子把没有价值的东西当做人生的信仰，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这有值得他们豁出性命去的价值，然后他们就能爆发出类似于五四运动一般的爆发力，甚至为之攻击他人，违反法律，背叛自己的国家。 陆繁青知道这一点，南君凉也知道这一点。 因为知道，所以更加不能容忍。陆繁青也有少年人的偏激愤青，但是他自认不像是那种容易被忽悠的蠢货，所以虽然反感厌恶这类水军的作为，但也不至于过于愤怒；南君凉也许有些清高，头脑灵活，本质却和普通的中学生没什么不同。 他冲动而热血，生活在理想的世界，会为了心中的正义豁出命去。 所以刘东海就遭受到了一名中学生的反噬。 萨西的这一波操作，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黑南君凉，但不可否认确实是给他带来了大量的关注和人气，虽然这份人气并不存在任何善意，却方便了他放出手头的资料和引来关注。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水军的通常做法都是两方无名者水底掐架，而有名有姓的人在水面上引领方向，却决不能下台掺和，只能谨慎发表言辞，给掐架的人作出指引。 但南君凉他确实没有水军，连粉丝数目都十分有限。 刘东海被反噬，又惊又怒，却也不见得慌张。他让手下人分工合作，一边再次联系对方媒体撤销相关新闻，一边让人开始有针对性地对南君凉进行攻击。 这一次，他的手段就不那么“温和”了。水军受到法律的限制，一般会打一些擦边球，却会尽量避免作出真正违法的事件。萨西的委托刘东海原本觉得只是一件小事，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有对南君凉用出一些真正具有杀伤性的手段，此时却要速战速决了。 南君凉微博发出来两个小时之后，微博被封号，同时通讯软件不断收到各种好友申请，内涵各种辱骂，威胁，恐吓。对方不但发送他的个人信息包括姓名学校地址，还放了一些他在学校的照片，甚至给他发送了一张和女装陆繁青在一起时被人偷拍的照片。 几乎同一刻，陆繁青原本用于高中现实朋友圈的微博被攻占，主页下一片辱骂，威胁和攻击。 陆魔王没上那个微博，却一直关注着事件发展，所以通过了相当曲折的途径才知道自己被攻击了，愣了一愣之后，露出了一个非常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很喜欢女朋友这个名头，但非常厌恶有人在他面前辱骂南君凉，威胁自己。 第113章 南君凉的微博被封了几分钟，粉丝们一片哗然, 直播间观众恨不得给他快递黑科技的时候, 它又自己回复了。 南君凉愣了一下, 好像有点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又觉得有点想不通的地方。 刘东海这边也是一片慌乱, 有职员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又恢复了？” “不知道，我打个电话问问。” 结果电话打过去，那边也很糊涂, 表示不是自己所为。再尝试的时候，却发现程序彷如出现了故障一样，南君凉的账号无法封禁，无法删除, 只要一旦进行操作就会显示“操作失败”, 让微博官方一时非常惊慌, 都以为中了什么病毒。 刘东海知道消息之后, 就表示让他们报警：“请了黑客？真是小看了这小子！但是这些小孩子还是太嫩了点，试图用黑客解决问题, 那可是违法行为！够他进去了！” 他正说着, 却不防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事实上，不但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对面正在说话的手下的手机也几乎一秒不差地同时出现了短信提示。 两人本能地同步低头去看, 结果看到短信内容的一瞬间, 刘东海心脏猛然漏跳一拍。 【停止一切动作，放弃所有抵抗。我的手段不会像他那么天真仁慈。】 他顿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发出一声冷笑，说道：“故弄玄虚！” 正想把消息截下来作为之后的证据，却不防消息一闪之后，就完全消失无踪。他赶紧去查阅自己的消息记录，却没有发现任何这条信息存在过的痕迹。 刘东海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这是什么黑客技术？ 结果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员工也望着手机半晌没说话，鬼使神差地他就开口问了一句：“你收到了啥？” 对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是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让我停手放弃抵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刘东海就猜他们八成受到的是同一条短信，立刻让对方查询号码和消息记录，结果对方果然也发现一碰触屏幕消息就完全消失不见了，没留下丝毫痕迹。 刘东海惊悚了一下之后，更多的确实愤怒，说道：“现在这些小孩子，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觉得这可能是南君凉或者和南君凉相关的人用的手段。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收到短信的不是他们两个人，而是整个公司……或者说，是公司里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工作人员。 当水军的就算不是电脑高手，也绝对不是小白，所以多数还是明白黑客能够做到的极限的。当然比起灵异事件，对于众人来说，还是黑科技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刘东海心里有点怂，但是相比怂恿微博方面报警时的毫不迟疑，他自己却选择了不报警。他对自己公司的事情有点见不得人是有自觉的，虽然平时并不在意，但是这时正值多事之秋，他的目的是把事情压下去不让它进一步扩大，如果让警察介入，万一弄巧成拙就违反他本意了。 但是他也没把短信的威胁放在心上，只让所有人都立刻在手机电脑上面查毒，同时进一步给南君凉施加压力。 结果他们对南君凉施加的压力是否有用暂且不说，南君凉的账号一解禁，就直接反过来对他们施加压力了。 少年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刚很多，私信给他发送了多少威胁和谩骂，他就直接整理了之后然后发布在了微博上。 理论上来说，这些威胁水军都是匿名发布，完全可以不承认。但是一旦对方报警，南君凉不知道是他们发的也就算了，要是知道了，只要警方来刘东海的公司取证，就一定能找到证据。 水军的隐蔽性是针对不知情者来说的。若是失去了这份隐藏在无名无姓之中的隐蔽性，他们的许多优势就都难以发挥。但是即使如此，他们比个人的优势也是要强的……一般人被这样攻击，早就应该退缩了。 刘东海不知道这小孩子哪来的勇气。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即使这样，以一般高中生的心理承受能力来看，这样大量的攻击也足以挫伤他们的自尊，让他们不安和动摇了。 但是南君凉不。 他的直播间有数万人支持着他，出现在私信里的每一句难听话，他的粉丝都能以千百倍的字数骂回去。这让南君凉有一种非常厚实的被支撑感，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而背靠着这些支持，他可以更坚定地跟这群混蛋对抗。 6:30，南君凉发出被威胁的截图和发送威胁信息的账号列表，许多粉丝帮忙转发并且对他进行了安慰，然后@了一些微博上关注社会事件的大V账号。 黎颖帮忙转发了一下，黎御也帮忙转发了，两人都@了一下熟悉的人。南君凉的店长好像才意识到这件事竟然跟萨西有关，顿时怒不可遏，说道：“你等着！” 因为他说话意义不明，虽然南君凉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跟他有了一点默契，能够意会到他的意思，围观观众却完全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威胁南君凉，差点群起而攻之。如果不是南君凉解释即时，店长估计已经都要被作为误伤的友军厚葬了。 店长之后就没有再出现了，南君凉十分怀疑他去找萨西对质……甚至真人PK去了。店长在这件事上站了自己这边让他颇为欣慰，虽然他本来也是这个情况的罪魁祸首。 但是南君凉觉得店长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真要他解决也十分为难他，毕竟他跟萨西这么久的交情，最多也就是争吵和劝说一番，然后试图让他们和解。 南君凉可不想跟萨西和解，也不想和手段这么脏的人当朋友。 除了这几个人之外，由于一些粉丝的努力，南君凉的微博也得到了几位大V的转发，主要还是因为南君凉整理的这份材料太有分量，以及他爆出来的这份内容太有震慑性。 之前刘东海为了压下这件事情，一直没有让上了名单的大V营销号对这件事进行回应，一直都是小号出击。虽然之前事情闹出来之后，他们就有预感可能会保不住这批账号了，却仍旧想要垂死挣扎一番。 实在是因为对网络来说，人气就是金钱，人气就是资本和影响力。一活粉一块钱那都是低估了。不过刘东海这边营运的账号，活粉比率比较低，大概还不到十分之一，但那只是为了让账面好看所以刷出来了比较好的数据，实际上以粉丝基数来说，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活粉也已经很值钱了。 随便一个号被废掉，就是几万几十万的损失，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但是即使尽可能让这批账号视而不见，无视这场风波，但是影响一旦扩散开来，想要压制却也开始变得不容易了。 随着看到转发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开始@名单上的主角，不止是那些营销号大V，还包括牵扯进这些事件的公众人物，受害者和可能的加害者。 刘东海接取的生意里面，并不是每一件都是如此丧尽天良，其中当然也有正常的利益纷争和舆论控制。不过陆繁青当时对他们不爽，所以收集材料的时候主要收集的都是一些负面的言论。这些资料传到南君凉手上的时候，他却进一步对于材料进行了筛选和提炼，撇除了那些分不清立场对错的部分，重点列出了一些特别违反普世价值观，突破正常人底线的内容。 世上本来千种人都有，既有为了利益无视良心，制造各种营销号和虚假舆论的人，也有永远睁大一双眼睛，关心民生苦难，世间正义，世道艰辛的人。大V也是如此，既有靠蝇营狗苟哗众取宠和刷粉出现的人气博主，也有依靠着真本事和公众的认同而聚集人气的博主。 除去认识的人之外，第一位转发南君凉微博的是一位社会版的活跃分子和退休军官。老人家不但转发了，还对于微博内容发表了看法，说道： “小朋友说的好几件事，我之前也关注过。当时虽然觉得有些言论比较奇怪，但也没有想到背后竟然还有可能有更深的内情。如果这些内容都是真的，那么这些人简直是社会毒瘤，绝不能姑息。”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是之前丢代言的明星粉，一群人@了明星公司和官方微博，官博随后转发了这条微博，并且私信联系了南君凉希望他联系对方进行直接沟通，对方想要他手上的具体情报，价钱好商量。 南君凉现在确实穷得要死，但也没打算用这些赚钱。他手头上的情报有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陆繁青搜集来的，这部分情报以公开的为主，但也有少量陆繁青通过人际网和一些不太能见人的渠道得到的内部消息。另一部分则是直播系统对于对方公司的扫描。按照一般原理推断，直播系统的扫描原理是甚至能扫描到电脑硬盘上的每一个开关的，也就是说连数据也可以复制。不过因为系统自带的最基础的隐私设置，一般来说主播和观众都只能看到一些开放空间的内容，厕所之类的地方除非主播自己在否则无法进入，也不能贴近了活人去偷窥其裙底或者领口。 被动的隐私设置本身就考虑得很详细，南君凉还可以自主进行高级的隐私设置。 不过即使如此，未来的许多技术和法规都跟现在不尽相同，所以其实还是有许多空子可以钻。直播间有一种浸入式体验模式，可以对于直播内容进行操作，只是模板需要花费星币额外租用，价格不低，南君凉斟酌之后觉得自己完全负担得起，一狠心就先买了一个月。 通过这个模板，南君凉倒是获取到了刘东海的许多生意记录。现代没有未来对于直播空间的一些限制技术，比如说私密空间锁和光网地图空间权限集，相当于所有地图都默认是公开空间，所以南君凉可以毫不犹豫地随意侵入任何空间。 当然他的道德观跟纪念碑一样坚硬坚强，所以至今为止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很多普通人如果失去限制，得到了超出现实法律制约的力量，都会慢慢膨胀和放纵自我。 南君凉不是其中之一。 道德良知对他来说，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他获取了很多刘东海公司的私密信息，但是并不打算都放出来。他还是希望能够通过法律认可的途径对这件事进行处理和对坏人进行惩罚。在这一点上，依赖法律的意义不在于这一个案件的处理，而是在于之后这个事件本身对于千秋万代的警示和学习意义。 所以他联系了对方，说道：“我知道一些事情，可以告诉你们具体的经过，但是不能提供证据。不过我可以大概告诉你们可以从哪里获取证据。” “……这家公司是这些营销号背后的后台。他们近几年在网络上非常活跃，参与了很多次舆论引导。名义上他们接取的都是推广单子，其实包括了各种水军活动，受害者不止你们一家……” 第114章 南君凉不要钱，很干脆地免费提供了对方许多有用的信息, 但是显然对方的关注点并不在水军身上, 而更加在意到底是谁出手陷害自家老板。 他们心里当然也有人选。不管什么样的事件, 从得利者身上推断加害者多数都是不会有错的。至于水军公司, 他们其实不想追究, 因为说到底，混娱乐圈的，尤其是流量明星, 谁还没有用得上水军的时候？ 他们对那把刀并不在意，只想拿到后面持刀的人的把柄。 南君凉意识到他们的想法之后，就说道：“我只注意了营销号的动向，对于雇他们的是谁一点概念也没有, 说到底这些内容不可能光靠着盯营销号就知道。不过如果这件事闹大了, 他们的所作所为都被暴露出来, 说不定这些事情也会被揭露出来和平反。” 对方却并不相信他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开口又是劝说又是利诱：“钱不是问题，我们也就是想确定一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捣乱。放心, 这消息出得你口进得我耳, 不会让第三个知道。”然后他开口说了一个明星的名字，问是不是这个人。 南君凉说实话是不信对方的话的。 他热血却不蠢，对方这话明显是忽悠人的。人家有组织地进行公关, 消息说不定都是团队共享的, 这话不但不诚恳，还有骗小孩的嫌疑。 对方想把己方的事件焦点转移到竞争对手身上去, 南君凉却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对于他们来说，可能解决这个对手是釜底抽薪，对于这个社会来说，只有解决这种现象，这种做法才能真的避免人家再把舆论当成刀。 才是治本。 他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做。 所以他说道：“可不能乱说。您有证据吗？” 他口风非常紧，对方一些有引导性的说辞，他不但不接，还很干脆利落地撇清关系。但是放下电话的时候，却发现网络上的舆论战已经打响了。对方似乎已经认定了幕后主使，两方粉丝已经开始下场互骂了起来。 南君凉觉得十分糟心。 但是这场互骂虽然一定程度上让水军事件偏移了重心，另一方面也让更多人关注了事件，顺便了解到了这场风波的起因经过。 牵涉到的大V们随着各种谴责声音的变大，终于没有办法再继续装死，便开始冒出头来，纷纷撇清关系。其中有账号风格本身比较刚的账号，直接给南君凉发了律师信，指责他污蔑，还声称微博截图是伪造的。 但是很多人关注了她的微博动向，当即发布截图对比。不但扒出当天她删了一百多条微博，还截出了多条她删掉的微博的各个不同设备的截图界面。 这件事一出，她顿时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这个时候，涉及的几个社会案件的当事人或者被害人家属也终于有人被通知看到了相关新闻，看完南君凉的博文之后，又惊又怒，当即怒骂水军公司和大V们吃人血馒头，写到最后，情绪激动，泪流满面。 到这里为止，这件事终于开始上了热搜，被社会各界的人士所关注。各个新闻媒体，社会机构，行业名人，甚至政府机关都开始多多少少地关注起了这件事。 刘东海焦头烂额，已经完全失去了镇定，怎么也没想到就找个南君凉的麻烦，却会像是撞上了冰山，转眼就有了全军覆没的危险。 谁能想到南君凉根本不去对付萨西，却首先就对着水军们下手。 这显然是他们都不够了解南君凉。南君凉虽然嘴毒惹人嫌，却不是冲动暴躁不讲道理唯我独尊的性格。萨西找他麻烦他当然也生气，但是人家最多也不过就是试图污蔑他占卜不准，跟吃人血馒头不是一回事儿。 孰轻孰重，他是很分得清楚的。 萨西可以顺便对付一下，但是这种无底线的水军才是恶之根本。 打掉一个萨西，对于水军的行为毫无惩戒作用。干掉这群水军，却自然可以对顺带对萨西本人造成会心一击。 之后刘东海撑不下去，试图找南君凉和解，甚至表示愿意花钱和解。南君凉直接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呢，从小就见不得别人受伤流血，更不可能就着无辜女孩的命吃饭。这个世界上，女性和小孩都很柔弱，他们是需要被保护的。在我看来，你和那个杀人犯都既不配做男人，也不配做人。” 他声音放得很轻，其实却带了慢慢的，扑面而来几乎刺得人发疼的恶意：“如果可以给对你的惩罚方案投票，我大概会也会买水军去给你投一万张死刑票。” 刘东海操纵水军，曾经对无数个生意目标展现过铺天盖地的恶意，这却是人生第一次有人在他耳边□□裸地展现出这样的恶意。 对面的少年是真的想要他去死。 为了那些活着的或者死去的，无辜而柔弱的人们。 南君凉回顾那一段事件的时候，曾经想过如果他是那个女孩子，面对这样的男人，要怎么解决才能逃出一条生路。 他是个烈性的人，就算是身为女性，大约也会跟对方搏斗，直接一刀直接刺下去。 但是即使刺不下去也不是错误，柔善从来不应该是被伤害的理由。那对姐妹被杀的事件里面，许多人都有错，但是她们没有错。 没有把儿子教好的男方父母，是第一错；为了利益而为杀人犯开路的水军，是第二错；而没有了解到事实，仅凭水军误导就付出了自己的热血的网民，是第三错。 南君凉听到弹幕里有人开口说道：【在网络刚诞生的时候，我们徜徉在自由的海洋里，寻觅着一切新奇的，美妙的，前所未有的事物。我们无隔阂的交流，畅所欲言，寻找同好，触摸远方，却从来不曾预料到这种自由所可能付出的代价。】 【自由网络时代的结束，是一个时代的落幕。无限度的自由被剥夺，人类开始在网络中回归现实，谁也难以判定这是社会的进步还是退步。但是我回顾这三十年，有过喜悦，也有过伤怀，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是我这三十年里面经历的一切，作为社会共同体，曾经犯下的罪行。】 弹幕似乎是在背诵一篇文章，其中列举了南君凉这个时代过往二十年间，作者所经历并参与过的各种网络伤害事件。 驰名全国的食品牌子因为谣言而倒闭，被害者被污蔑辱骂诅咒攻击，甚至直到被舆论逼入死地……虽然真正的受害者从数量上来说并不多，但是当时的人直到数十年后才意识到，这其实仍旧是一场文革式的狂欢。 弹幕说的和南君凉关注的并不是一回事，但是南君凉确实意识到，这两种情况的核心本质是一样的。 他问道：“你读的这是什么？” 【《自由网络的落幕》。】 南君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的时代里，一切会变得更好吗？” 【会。虽然许多事情不能一撮而就，您现在的努力也不会马上显现出效果，但是只要有像您一样的人在，这个世界总会一步一步地变得更好的。】 南君凉：“……为什么用敬语？” 事实上，不止这一个人用敬语，很多弹幕都受到气氛感染，用了敬语跟主播说话。 这个时候南君凉直播间的人数上限也终于再次打开了。 在他不停地扩散信息，与各方面的人交涉，沟通，对话的这两天之间，直播间的人数基本上是以一小时一到两万的数量在增加，最高时段一个小时就增加了五万。 等到李东海打电话来的时候，直播间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九十多万。 李东海打电话跟南君凉交涉，南君凉充满恶意地对他说了那么一段恐吓，他还没来得及反击，公司就被警察给造访了。 国内法律对于这一块儿的规定不完善，而且总体来说，李东海操控的这些大V并不符合传谣的特征。他们发布信息的时候，并不制造谣言，诱导的性质要更强一点，遣词用句的时候也基本遵循媒体的规避原则，很注意规避责任。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代表他们的行为目的和行为结果不是犯罪行为。操控舆论煽动民众的事实放在台面上，细节的操作再惊喜再会钻法律漏洞，都是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的。 南君凉后来再关注这件事情的时候，发现自己微博上的谩骂乍然减少，反而被他挂上微博的众多营销号下面的谩骂和谴责骤然大量增加。 许多人义愤填膺，有些话骂得很难听，但是除了少数几个微博进行了推脱与辩解，大部分营销号都全无反应。 南君凉以为是对方终于示弱和放弃挣扎了。 南君凉没有在这些水军的事情上继续纠缠，而是重新发表了一条长微博，述说了他对于水军这种存在的看法，对于控制匿名言论，控制群体性网络舆论引导都发表了很多看法。虽然他自觉想法也许有幼稚的地方，但是好在大家很是捧场，甚至有许多大V账号包括官方相关机构对于他的想法予以了肯定并且进行了进一步的议论和阐述。 晚上的时候，南君凉去吃饭，发现晏重松和晏重柏都在，还在讨论这件事情。南君凉下楼来，他们招手让南君凉过去。 南君凉过去了。 晏重松就说道：“网上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你好像还被人攻击了，怎么不跟舅舅说。” 南君凉听了，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想太依赖舅舅。” 晏重松看着南君凉，莫名地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晏海瞳。他对晏海瞳的感情一直很复杂，既有深深的愧疚，也有埋藏在心底的怨恨。 但怨恨是他自知道不应该的，愧疚却是必须要去消解的。而南君凉的态度，却让他想起了晏海瞳那一年的表现。 他心头猛然一惊，心想：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第115章 对于晏重松或者晏重鹤，南君凉都没有办法去依赖。 本身不够熟悉是一回事儿, 但更重要的是, 晏家复杂的情况让他有所顾忌。晏重鹤看着他的眼神, 有时候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甚至有着看晏希麟都没有的浓厚慈爱……和失落。晏重松却每次保持着未免的距离, 客气，却不亲近，待他不像是晚辈, 反而像是客人一样拘谨而礼貌有加。 晏家之中，反而是两位舅妈和表哥表姐们的态度最为正常，单纯而直接，就连魏灵珠, 虽然有时候怀抱敌意, 但是好歹她的态度直接而有迹可循, 反而并不让人觉得紧张。 面对南君凉的回答, 晏重松说道：“这种事情，最后也是我需要关注的, 你大可以一开始就来找我, 那些无法无天的水军，我追责起来比你费心费力弄这么久要方便多了。” 南君凉顿了一下，笑了笑, 回答道：“我应付得来。大舅忙的事情这么多, 我不想什么事情都来麻烦你。” 晏重松说道：“你闹出来的可不是小事。” 不等南君凉回答，晏重鹤就立刻说道：“这事也不是他闹出来的。君凉只是无辜被牵连而已, 谁知道那个萨西心眼这么小？” 晏重松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是怪他的意思，你至于这么急着护？”随即感觉到这种说法有些不好，看看晏重鹤的态度，就感觉心里硌得慌，但是到底压下了这份不适，转而对南君凉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要跟大人商量，就算觉得自己解决得了，也要防着人家万一狗急跳墙。成人的很多手段是你想不到的。” 南君凉面对这种情况，除了乖巧应下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了。 晏重松看着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之后几天，水军方面莫名地开始收手了，来南君凉微博谩骂的人锐减，剩下的都要么是询问南君凉一些事情的内情，要么就是来对南君凉告白或者感谢他揭穿真相，要么就是想要知道后续所以蹲守南君凉微博的网民。 对于水军偃旗息鼓的原因，南君凉倒是从晏重松那里得到了解答——李东海被抓了。南君凉这件事闹得挺大，因为造成的社会影响很不好，所以引起了省内外甚至全国的一些关注。近年来个人或者媒体放出假消息煽动舆论裹挟法律的事情实在不少。 这种事情的核心显然不是舆论——而是制造来煽动舆论的假消息。舆论是天然存在的，国家可以控制，但总归无法消灭。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古人早就对此发表了精辟见解。 但是若真的是法律有错也就算了，可怕的是有时候这只是某些人为了逃脱罪责而煽动民意的一种手段。 晏重松说道：“国内的法律反应迟缓，对于网络这种新兴事物经验不足，导致这些年遭遇了不少超出控制的情况。不过这些事情在没有网络的时代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没有大规模和影响力。” “现在爆出这么一件事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跟着这股风向可以进行整顿和立法，有这么一个案件在前，一些政策的实施会少很多阻力。” 晏希文问道：“阻力是指什么？” 晏重松说道：“现在社会讲究言论自由，但是很遗憾的是很多人要求这个自由，却并不能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任。网络刚出来的时候还好，后来用的人多了，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大家习惯了网上的肆无忌惮，就把匿名发言当做‘言论自由’。” “真正的言论自由本来是正大光明在人前说话而不因言获罪，结果在他们那里却变成了暗搓搓在网上发泄情绪，攻击他人而不用负担法律责任……哪有这样的事情？离了那条网线，在父母孩子面前都没胆子说出口的‘言论自由’……呵。” 南君凉说道：“国人胆子小不敢说话的情况已经很久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历史原因的。” 晏重松看了一眼南君凉，觉得心情复杂。 然后他说道：“社会风气可以一点一点慢慢改变，不过错误的风气还是要先进行纠正。这也是政府的主要责任。” 晏重松吃完饭，就去跟人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 南君凉倒是可以偷听，犹豫了一下，偷听了那么一两句，发现对方确实在讨论关于这次水军案件的事情之后，就放弃了继续偷听。 他的微博上面有很多人关心事情的后续。南君凉已经从大舅那里知道李东海已经被抓，之前公司的业务也在被查证和搜检，罪证确实出来之后应该不会对外公布。 他自然不会擅自泄露这种政府情报，所以忽略了这个问题，只让大家稍安勿躁，耐心等候，然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它地方。 然后就又在留言合私信里发现了不少质疑和谩骂。 这段时间里，南君凉微博的粉丝也增长了不少，已经快到三千了。这个增长速度其实很磕碜，相比整个事件的影响力，南君凉这边跟没有变化也没什么区别了。 要知道，他的直播间可是足足涨了百万的在线人数。 当然，南君凉的直播间是个什么情况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并不能作为对比。南君凉对于粉丝没什么执念，更关注的反而是这些怒骂。 他发现这些谩骂跟水军公司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看内容竟然全是明星粉丝在骂，而且是个南君凉只听过名字，连具体长什么都不清楚的明星。 他瞧着这些怒骂一脸纳闷，依靠着搜索终于弄清了事情大概。 然后觉得自己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 之前对于水军公司的曝光里，他有提到一个事件，就是女星因为阑尾炎入院被传谣怀孕乱搞而导致错失重要代言。当时南君凉觉得这事件里对方受到的损失也是很大的，所以才把这件事加入了一系列社会事件里面。 但是没想到对方对于水军的行为漠不关心，反而只想挖出在暗地里使坏的对手，甚至不惜想要出钱从南君凉这里获取消息。 南君凉本想与对方协力谴责水军，发现双方利益不一致之后就没有再理会对方了。结果没想到，他不理会，对方却还是把他拖下了水。 当事人的团队和粉丝都认为这件事是得到代言的女星暗中指使，南君凉自然是知道真相的，不过当时为了撇清关系避免出现难以解释的操作而并没有说出对方是谁，没想到对方根本不讲求证据，直接就暗示南君凉已经承认是某女星主使了。 南君凉：关我破事？ 陆繁青发现这个走向的时候比南君凉早，不过愣了一下之后，就讥讽地勾了勾嘴角，完全当做了没看到。 他想：你们真是不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耿直BOY。 果不其然，南君凉发现这些言论之后，就直接回复了爆料的粉丝：“我没说过。我对幕后主使一无所知，只是关注了一下这些账号在各个事件里面的异常反应和统一的立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怎么可能知道人家账户里的打钱人是谁？这种事情，肯定要等官方消息。” 他当场打脸，原来骂他的明星粉丝倒是不骂他了，但先前拿着他的发言作为借口对地方的发难的那一位的粉丝就炸了，纷纷怒骂道：“突然反口，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钱？” 另一个人的粉丝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顿时开始哈哈哈，也不骂南君凉了，反而开始给他说话：“你们说是人家说的，现在人家自己出来说没说过，你们又不认了！” “凭什么你们说的就是真的，别人自己出来澄清的就是反口？” “你说跟人家私下沟通过了，怎么沟通的？人家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是谁的，注意的一直是水军和营销号。人家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是怎么听说的！？” 两方在南君凉的博客下面吵的热火朝天，南君凉的本土粉丝则已经开始吃瓜，偶尔虚情假意地装乖巧拉架顺便给南君凉刷个好感度，大致的台词就是“小哥哥人特别好。”“小哥哥盛世美颜。”“男神占卜特别准。” 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竟然也有人被吸引住，当真跟她们聊起了南君凉的相貌和占卜本事。因为人肉余威还在，照片大家死活不肯放出来，不过聊占卜妹子们倒是很乐意的，各自举例了自己的真实经历来举例，把南君凉的本事传得神乎其神。 因为她们说得太过玄妙，难免也引来其他人的关注。有些人不信这个，所以不以为然，但也有人未必相信，却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当即就问起了占卜的事情。 之前被抢代言的女星蔡茵茵的粉丝顿时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开始骂起了南君凉搞封建迷信骗人钱。到目前还没靠这个赚到过一分钱的南君凉一脸无辜，虽然不生气，但特别想给她点教训。 他就把之前与对方那边对话的录音放出去了。 粉丝：“……” 录音里面可以清楚地发现南君凉无条件为对方提供了很多情报，但是对方明显不想知道营销号的情报，而更想知道幕后主使，在南君凉拒绝并表示不知道之后，还表示愿意付钱买消息。 虽然依旧被南君凉拒绝了。 粉丝们仍旧可以说这内容是伪造的，不过提前伪造这么一段通话而且做到毫无表演痕迹那也是不容易的。而且南君凉放出的不止是这么一段录音，还有跟李东海的。依旧是李东海试图用钱和解，被南君凉拒绝。 但还是有留言表示：“录音真假先不说，那也不表示他没有用占卜骗钱！” 然后随缘小哥哥告诉了大众自己到底有多刚。 南君凉直接回复他那条留言，说道：“我以前占卜没收过钱，以后占卜却要开始收钱了，否则对不起你的这个理论，对吧？” 发言人：“……” 南君凉还不放过他，说道：“我们来打个赌吧！” 第116章 被翻牌的粉丝一点儿都不高兴。他不明白这么多人怼南君凉，怎么对方就挑中自己发难了！？ 他说道：“你堂堂一个大V, 想要煽动粉丝来对付我吗？” 南君凉：“……”他说道, “我不大, 也不是加V账号。再说了, 你骂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反击？” 却又说道：“放心, 我不让粉丝对付你。我家粉丝都是软妹子，怎么好让她们干这种脏活累活。就你和我，打个赌, 敢不敢？” 这个疑似男性，名字叫“云养女神”的号就问道：“赌什么？” 南君凉说道：“你随便挑选一个新闻事件或者目前正在面对纠纷的公众人物，必须是能够很快确认情况的短期事件，并且真正需要帮助的, 然后我替这件事算上一卦。如果我算对了, 或者帮忙解决了问题, 就算我赢, 反之就算你赢……怎么样？” 云养女神没想到南君凉提出这么个赌，想了想怎么都不觉得南君凉真能做到他所说的事情, 略一思考之后, 就答应了。然后他问南君凉：“赌什么？” 南君凉问道：“你想赌什么？” 云养女神说道：“如果你赌输了，就给我女神下跪道歉。如果我赌输了……” 他还没说完，直播间的弹幕就直接炸了。微博上的粉丝们也炸了。 【给你女神下跪！？也不怕你粉的那女的折寿到当场暴毙！】 【这人脑子有病吧！？想要主播下跪？他这是要上天了啊！】 弹幕上纷纷杂杂, 微博也不平静。很快就有妹子愤怒地开始吵嚷起来, 一时竟然盖过了两帮明星的争执。 南君凉说道：“下跪不可能。就算我占卜占得不准，也跟你家偶像做的事情是对是错没有关系, 不能混淆一谈。我可以下注五千块，我也不喜欢别人下跪。如果你输了……” 他正打字，风神却突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跟他说了几句话。 南君凉愣了一下，就改掉了准备打出去的句子，改成了：“……就给你在我的微博里发私信骂了的十四个小姐姐道歉，怎么样？” 他这条信息发送出去之后，立刻就有小姐姐泪眼汪汪地被感动了，认领了被这个账号私信谩骂了的事情。而“云养女神”迅速被众人给公开鄙视了，尤其在好几位姑娘都纷纷贴出被他私信辱骂的截图之后。 云养女神十分恼怒，带着鄙视说道：“……才五千？呵。” 南君凉说道：“不好意思，就是这么穷。你也可以不下注，我们纯粹就赌个输赢。” 云养女神嫌五千块少，那是觉得自己必赢。不过真的说起来，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土豪，五千块的横财能要为什么不要？所以他立刻就回答道：“五千就五千！事件是要让我挑的对吧？” 南君凉说道：“对，但是必须是真正需求帮助的事件。你们这些粉丝撕逼的事情就别来找我了，我是不会掺和的。” 云养女神还真的就想找件撕逼性质的娱乐圈纷争来为难南君凉。南君凉这么说，他就故意冷笑嘲讽，说道：“不会是怕我出的内容自己不了解，算不出来，所以故意限定了这种条件吧？” 南君凉何曾怕过掐架？这条毒舌根本就是人见人怕，直接就回答道：“怕你们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社会资源，被算准了也耍赖推锅，浪费别人的人生！你是就知道撕逼了吗？世界上有多少需要关心的社会事件，你要是一件都没有关心过，那也要记得稍微知耻，别把自私当做荣誉。” 云养女神感觉又想要骂人了。 但是此时他们之间的对峙有许多人关注，他本来就出于弱势，要是主动爆脏，说不定路人就会跑上去骂他个狗血淋头，所以他还是忍了，只打算回头找件最困难的事件为难南君凉。 但他确实对社会事件漠不关心，翻了一些新闻都怕事情其实已经真相大明，白白便宜了南君凉，最后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几年前国内发生了一件大新闻——一个知名演员演出服毒自杀的戏份时，饮用的“毒酒”被换成了真的剧毒，演员当场死亡，警察花费大工夫，查出下毒者是当时某个潜入了片场的黑粉，但是由于片场管理过于混乱，犯案者又筹划精密，最终警察也没有抓到这个凶手。 云养女神用这个几年前的案子来为难南君凉，南君凉当然是可以拒绝的。不过他考虑了一下之后，还是先问了一下风神：“怎么样？有办法搜集到相关信息吗？如果没有办法我就拒绝这个事件了。” 虽然肯定会被对方嘲讽，但对方这个要求本来就不符合南君凉的规则，南君凉也不至于强撑着一定要解决。 风神顶着御法师的脸，皱着眉头，说道：“等等！” 南君凉就等了他一下。 半晌之后，风神皱着一张小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时间太久了，混杂了很多没用的情报，有点困难。如果是雷女的话，说不定有办法找到。” 南君凉：“雷女？” 风神说道：“雷电女神阿萨丽塔。你们的世界靠雷电传递了太多信息，借助她的力量可能获取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信息，说不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南君凉有点意外，然后说道：“你不是不希望我召唤其它人嘛？” 风神说道：“是啊，但是阿萨丽塔在这个世界能够得到的情报确实要多于我。我现在挺喜欢你的，与其让你被那种蠢货羞辱，倒不如把阿萨丽塔招来。” 南君凉说道：“谢谢。” 然后他拿出了众神牌，开始默念雷电女□□字进行占卜。 占卜结束之后，只有人类半身大小的女神出现在牌面上方，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召唤我。” 南君凉说道：“……为什么不会？” 雷电女神勾了勾周围布满了纹路的双眼，说道：“难道这个小心眼的伊亚，没有想要独占这个世界所有的信仰吗？” 风神却是猛然跳了起来——他附身的只是一个手办，但是在被他附身之后却如同真人无异，弹跳力更是超出了其体型的限制，一下子就从床上跳到了桌面上，对雷电女神说道：“你说话给我小心点。我现在可是稍微动动手，就能把你送回去的。” 雷电女神翻了白眼，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就只好去找你本体算账了。” 风神冷哼一声。 雷电女神问道：“有没有我可以寄宿的地方？” 南君凉娴熟地拿出黎颖的童话书。 雷电女神见了，倒是没有挑剔什么，反而说道：“书籍吗？不错，我喜欢。” 然后就一俯身窜进了童话书里面。 附身之后，她突然发出了悠长的一声叹息，说道：“有意思，你们世界的信仰真是丰富。你们的国家一定很大，人民也很幸福……而且很有精神。” 南君凉问道：“人民幸不幸福，跟信仰有关系吗？” 雷电女神说道：“浑浑噩噩的民众是无法提供信仰的。只有愿意去思考，去信仰，且有理想，愿意为神明付出的人才能提供最好最强大的信仰。” 南君凉对他们世界的力量规则缺乏了解，只能稍微理解了一下，就开口问道：“你有办法找到凶手吗？” 雷电女神说道：“我可以试试。” 不过她安静了半晌，似乎在附近搜寻了相应的雷电波动，然后说道：“不行。确实有很多用雷电传递的信息，但是我读不懂他们。你们有相关的魔法书吗？我需要先了解一下它们的构成。” 南君凉想了想，上网搜索了一堆汇编语言相关的教程给雷电女神看。 接下来女神认真学习，终于搞懂了电脑上的信息构造。接下来她又开始学习硬件知识，大致理解了信息传输的原理。 她对于地球人的智慧十分感叹，显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雷电也能做到这么精细的操作和这么复杂的工作。 不过实际要她搜索信息还是比较困难。地球上的数据量太过庞大，但是雷电女神作为异世界的神，处理器等级还是很高的，就是因为不习惯这种语言形态，所以在翻译-搜索-翻译的过程中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和心力。 南君凉看她一时半会儿做不完，就拉出一张卷子开始做了起来。做完今天份的作业和练习册，他抽空上微博看了一眼，发现云养女神已经因为发出事件之后南君凉久久没有回复而开始上蹿下跳，冷嘲热讽。 南君凉回复了一句：“急什么急？我不要做作业的啊？” 拿做作业为借口拖时间，偏偏粉丝和路人都十分理解而且表示了支持。云养女神气得都快炸了，总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嘲讽——他就是那种读书时候成绩不好还不好好做作业的。 然后南君凉才回复了提出打赌内容的微博，回复道：“可以，三天内给结果。” 南君凉思考过，如果雷电女神和风神配合，能够找出这么一个案子的真相，那么相信在他父母的案件上面他们肯定也能起到相应的作用。所以此时的这个赌，不如就把它当做一个实验。 几年前的案子，查起来其实并不容易。雷电女神对于搜寻情报并不擅长，在异世界，这本来是风神的职能范围。不过他倒是一边偷看隔壁晏希珉的漫画，一边给雷电女神做了不少情报工作方面的指导。 南君凉也帮忙出了点主意。虽然事件的调查结果说是粉丝所为，但是如果真的是粉丝所为，要做到丝毫不留下痕迹，这个粉丝肯定要很熟悉剧组当时的情况才行。但是普通粉丝能够做到这一点吗？从这个角度来看，只要从当时剧组相关人员的消息渠道入手，感觉肯定会有所收获。 雷电女神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对这种弯弯道道的内容也没有什么想法，很快就按照南君凉的意思去进行了查询。 结果杀死男演员的凶手还未明确，却在过程之中直接发现了一个大案子。 第117章 在这里就要提一下雷电女神的能力范围和本身职能。顾名思义，她是一位操纵雷电的女神, 因为投影的力量太小, 目前她还不能对这个世界进行干涉, 但仍旧可以直观地“看”到所有归属这一类型的波动。 现代信息传送使用的媒介正在逐渐变得多样化, 但是电脑本身的数据依旧还是电信号形式, 而雷电女神并不需要通过截取网线的信息流来获取情报。哪里有电流，哪里就有她的眼睛。 更不用说，对于电子设备来说, 很多信息本身就是电流信号。 按照南君凉的指示，女神先从警局里扒拉出了相关的案情记录，但是她对于翻译这些数据还不熟练，南君凉既不是神也不是电脑, 想帮忙也帮不上忙, 所以他们的效率其实比较低。 因为效率低, 南君凉意识到自己必须做出最精确的指导, 用最小的工作量得到性价比最高的信息成果。 所以他拿到第一份消息之后，就很用心地进行了分析。风神和雷电女神简直是两个大外挂, 虽然目前还几乎不能对于现实世界进行干涉, 但是风神可以探知现实世界的信息，雷电女神则可以探知网络世界的，这相当于南君凉有了国家级的信息网络和权限。 这个权限总体上来说比起警察有一部分优势, 也有一部分劣势。劣势自然是不能干涉, 所以南君凉只能偷听而不能打探消息。优势则是风神和雷电女神搜寻信息时无形无影，所以更不容易受到阻拦和干涉, 也应该不会被发现。 拿到警方的记录之后，他开始分析上面涉及的人物。警方既然没能查清案件，说明他们搜查的方向上是无用，或者有所不足的。南君凉经过分析之后，最后指定了几个相关的人员，让雷电女神按照他们的联系方式去找到他们的所在，进而取得更多数据。 南君凉的查询方向也很简单。 警方查询的时候，重点在于有可能接触到道具的人员，和跟死者有矛盾的人物。而南君凉选择的对象，却分别是管理人员，管理道具，和管理资金的人。 之所以查监制而不查导演，是因为南君凉觉得这件事里面，导演的目标更大更明显，更容易被警方关注，而监制的动作更方便他们探寻。 导演的现场工作更多，这方面南君凉接触不到。但是监制这边的资金流动，雷电女神应该多数都能找出痕迹。 结果查着查着，雷电女神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数据动向。 她通过查询资金走向，发现了就在案件发生前后，这三个人都还有其他一笔除了报酬之外的其它收入，是经过几次不同账号，不同路线的周转，从同一个账户里面支付出来的。 这几人有同个来源的收入不奇怪，但是如此曲折就有点让人不解了。南君凉让雷电女神细查这个资金来源，结果发现这个账号的主人是死者生前所在公司的一位高层。 雷电女神调查了这位高层的资料，又监控了他的各种设备，结果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她摊开书页，抬起一张页面轻盈地打了个卷儿，说道：“你们这边好乱啊。” 南君凉：“？” 雷电女神说道：“这台电脑的主人跟好多女□□配过……他是贵族吗？” 南君凉：“什么意思？” 雷电女神就说道：“他的电脑里面有好多与女□□配的影像，有些还是强迫的。” 南君凉：“！？”他吃了一惊，然后猛然压低了声音，强忍着剧烈的情绪问道，“你是说他的电脑里有□□女性的录像！？你确定是□□！？” 雷电女神愣了一下，不是很明白南君凉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说道：“应该是……毕竟都受伤了。” 南君凉立刻询问这个人的身份，以及被□□的女性的身份。 经过反复查询和确认，南君凉又让雷电女神查询了大量有关对方所在的公司的情况，把视频里面的大部分女性都和人对上了号，发现这些女性多数都是对方公司的职员或者签约艺人，有那么一两个南君凉有点眼熟的，但大部分都没有名气。也有一些找不到资料的，但是其中有一位女性却是个已经过世的小明星，而且过世的时间正好是那位男星去世前不久。 那位女明星据说是嗑药后失足坠楼身亡。在那之前，女星名声良好，也没有不良生活习惯，所以爆出来的时候，还让公众很是震惊了一会儿。 南君凉意识到，自己遇到的可能不是一起谋杀案。 他遇到的可能一起连环谋杀。 若真是如此，那么无论打不打这个赌，他必须都要找出真相，否则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更多人遇害。 南君凉思考到这一点，询问雷电女神：“能不能把这些影像偷偷传输到我这里？” 雷电女神说道：“没有办法……以我在这个世界能够使用的力量，没法对这个世界作出这简单的干涉。” 南君凉听了，顿时有点失望。 风神说道：“我可以进行一些轻度的干涉哟。” 南君凉顿时浮起了希望，问道：“能操作电脑把信息传送过来吗？” 风神：“……太复杂了工作量也大……做不到。而且我能操作的只有风，用风来推动电脑的配件太费力了。” 他这么说着，突然觉得南君凉会鄙视他，觉得他没用。他这么一想，就觉得有点炸毛，准备着南君凉一旦嘲讽他，他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当然是等他能够操控更多的神力以后。 没想到南君凉略一思考，就说道：“要利用风做到这一点确实比较麻烦。我另外想个法子吧。” 风神愣了一下，盯着南君凉，说道：“你心里是不是在嫌弃我没用？” 南君凉见他计较，反而有点失笑：“你的长处在现实不在网络，我也没有这么不讲道理对吧？本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谁也不是全能的。” 风神坐在桌沿上晃了晃腿，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最近新学了很多本地词汇，倒是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南君凉找了陆繁青，向他询问起了黑客的事情。 陆繁青知道他向来遵纪守法，没想到竟然想要入侵别人的电脑，意外之余，问了下他的目的。南君凉挑着能说的跟他说了，陆繁青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一声，说道：“你是真的把所有人的事情都当做自己的事情了。” 南君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说道：“我也没那么烂好人。我也有自己的目的的。” 只是微博关注度的增加，突然让他想做一个实验，看看如果在网上发展众神牌的占卜能不能带来人气和信仰，增加众神的威力。 毕竟不管怎么说，网络的影响力可是比一家咖啡屋大多了。 南君凉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要是无聊了，就一起来做点好事吧。繁青，做好事是会让人觉得快乐的……当然要有点分寸，别过火也很重要。” 他未雨绸缪，也怕陆繁青当义警杀人。他本来三观就不正，这种人就算做好事也不安全，南君凉觉得还是需要看着他点。 陆繁青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这样回答之后，稍微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你可以看着我啊，我保证不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坏事。” 南君凉说道：“……先找人帮我黑他电脑吧。” 陆繁青很给力，很快找人黑了对方的电脑，但是却没找到南君凉所说的内容。他们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跟雷电女神反复核对之后，南君凉才发现一件令人绝望的事实——对方那台有问题的电脑甚至根本没有联网。 发现这件事之后，南君凉大感意外，陆繁青也只好叫停了入侵活动，放弃了这件事情。他们推断出了这件事之后，陆繁青说道：“如果没有联网，那想要复制资料是完全不可能的。物理隔绝绝对是一切黑客的克星。” 南君凉说道：“我再想想办法。总之麻烦你了。” 陆繁青说道：“你不要乱来——” 南君凉吐槽道：“一般都是你乱来吧。” 陆繁青便回答道：“所以就算是让我乱来，也不要你自己乱来。这种事上我比你有经验。” 南君凉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这位高层人不在玉山本地，就算南君凉想要直接跟上次一样直播间录屏也做不到。而且三天时间……他也不可能慢慢来。 必须最大程度利用风神和雷电女神的能力。 他让雷电女神顺着这条件，在案件发生地点找出那位女明星案件的调查记录，很快从调查记录里发现了坐实她“嗑药失足”的人证，其中有女明星的朋友，也有酒店的人员。 在查酒店人员情况的时候，雷电女神查到了之前被毒杀的男明星在酒店的入住记录。女星死亡当日，他本人竟然就住在同一层楼的另一间客房里。 这两件事无疑是被联系上了。 但是仅仅只凭这点内容，要作为证据显然还不足够。 事实上，因为不能向人询问，所以南君凉现在完全是在盲狙。他觉得有必要想办法在相关人士口中获得一点咨询……但是怎么获得是个麻烦。 南君凉让雷电女神调查了一下之前女明星的圈内好友之一，之前作证她精神不稳定，有嗑药史的一位女演员的行踪，然后让她调查一下对方住所附近哪里储存有过世女星遗留下来的海报。 雷电女神和风神合理搜索了老半天，结果只在隔了两条街的一处书店仓库里发现了一叠积灰已久的海报，因为压箱底，所以很难弄出来，风神想动手也必须等候时机。 南君凉没有时间。 他考虑了一下，却有了另一个主意。 第118章 没有女星的海报，他也去不了对方所在的城市, 但是他可以通过电讯和网络远程制造出来啊。四年前的海报也许已经比较难寻, 但是网络上的数据存档却不会太难找。别说几年, 就是几十年时间, 一些曾经有过名气的影视或者人物的影像也都还能找到留存。 南君凉让雷电女神先在附近搜寻了一处能够打印海报的地方, 然后打电话让对方打印了一大沓钟盈的海报，又额外加钱让店员送到了一处特意挑选的偏僻巷弄。店员以为雇主就住在巷弄里，倒没有想太多。 等人走了之后, 只见风一推，一袋子海报就被推到两栋房子只见的夹缝里，转眼掉到砖石之中看不到影子了。 风神胁着一张海报悠悠地随风飘起，转眼就越过屋宇和房脊, 宛若有目的一般, 向着远处一往无前地翩飞而去。 回到家之后, 助理为霍美嘉脱下外套, 拿了瓶水给她，却被霍美嘉挥挥手拒绝了。助理又去厨房开始烧水, 结果出来的时候, 看到墙上的海报，愣了一愣，才说道：“霍老师您真是长情, 家里竟然还贴了钟老师的海报……” 霍美嘉愣了一下, 问道：“……什么！？” 助理就说：“就是钟盈钟老师的海报啊。她都过世这么多年了，没想到霍老师你还惦记着她……” 霍美嘉脸色顿时大变, 说道：“什么钟盈的海报……你在胡说什么……” 钟盈生前一直是和霍美嘉是好友的关系，不过助理也跟了她一段时间，自然知道霍美嘉和人的“好友关系”有多虚。她见霍美嘉在墙上留着钟盈的海报，还以为霍美嘉是想要对谁刷“长情”“念旧”的人设，就顺口奉承了两句。 但是霍美嘉的反应完全不对，让助理不知不觉地闭上了嘴。 霍美嘉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一抬头，却也顺着助理的目光看到了墙上的海报，顿时脸色大变，说道：“这海报……你带进来的！？” 助理一愣，赶紧解释道：“怎么会？我没事儿带钟老师的海报做什么？她都过世这么多年了……” 霍美嘉心里千回百转，转眼就心头一突，很快换了语气，说道：“钟盈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想起来就令人难过……这海报你回头拿去处理一下吧。” 她这样说着，眼角却是不着痕迹地往屋里可能的死角瞥了一眼。 虽然她心里觉着不应该，却还是防着哪里冒出来什么隐藏镜头。 助理却不知道她这么多心思，听她这么说，就应了，伸手想要去把海报撕下来。结果手刚碰到海报，海报却突然自己掉了下来，直接落在了助理的身上。 助理猛然一惊，忍不住“啊”了一声。 霍美嘉本来就有点疑神疑鬼，听到助理突然一惊一乍的，顿时有点恼怒，语气不善地说道：“瞎叫什么！？” 助理说道：“那个……霍老师……这张海报……它是自己贴在墙上的，后面没有胶水也没有粘纸……您是用了什么机关吗？” 霍美嘉说道：“什么鬼？这海报不是你带进来的吗？” 助理听她的语气这么理所当然，似乎真的以为是助理带进来的，顿时心头一个寒颤，惊恐地望向了霍美嘉。 霍美嘉看她神态动作都不对，慢慢态度也凝重了起来，表情惊愕地盯着助理。 助理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来一句：“这海报不是我带来的。” 她想了想，往自己身上匆忙搜寻了半晌，说道：“您看着海报这么大，也没有折痕，我这包就怎么大，怎么带得进来？” 霍美嘉看着那张海报，看着上面钟盈的脸，整个人竟然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她想说助理的包也不小，海报卷一卷带进来也未必需要留下折痕。可是事实上即使卷上了，也没有这么快就能重新弄平整了——海报上并没有卷曲的痕迹。 但她并不想灵异神怪上解释，所以转头就开始思考其它可能性。但想了一会儿都觉得不怎么靠谱，顿时心烦意乱，说道：“算了，一张海报而已。你给我带走……不，先帮我检查一下门窗，总不可能是我屋子里闯了贼进来吧？” 这么说着，霍美嘉和助理一起把屋子里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能藏人的地方也都搜索了一遍，确实没有见到有隐匿的小贼，也没发现任何进过贼的痕迹，霍美嘉这才安心了一点，心里又怀疑起了助理。 她打发助理离开，又让她把海报也带走。等人离开之后，她反锁了门窗，又把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差看了一遍，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不应该留下的东西，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这时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忍不住轻声喃喃自语：“钟盈，我也是没办法。你要是真的有怨，就去找害你的人！我也是被威胁的！” 这一夜霍美嘉睡得一直不是很安慰，夜深时睡梦之中突然觉得仿佛被什么舔了一下手。她被惊醒，结果就见近在咫尺的黑暗中，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 霍美嘉发出一声尖叫，手忙脚乱地打掉了贴着她的那张海报，好不容易开了灯，却看着地上的那张海报动也不敢动，只敢蜷缩在床上包着辈子瑟瑟发抖。 她所在的小区隔音效果其实很好，但是毕竟是深夜，这么一声尖叫哪怕只是稍微传出一点范围，那也是十分渗人的。 也不知道左邻右舍谁招了保安，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敲门。霍美嘉实在被吓惨了，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地跑出来开了门。 结果闹腾了大半夜，惊吓到她的也只是一张海报。 海报毫不稀奇，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精装的制作水准，只是普通打印出来的，可能就几块钱一张的劣质海报。 能把霍美嘉吓成这个样子，倒是让保安心里很是嘀咕。 至于霍美嘉说的什么家里原来没有这张海报之类的，保安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信，看她惊吓成那样子，也不像是在演戏。霍美嘉在电视屏幕上都还没这种演技呢。可要说是真的……说半夜三更反锁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一张过世女星的海报……？你还不如直接说对方的鬼魂出现了比较可信呢。 总之一切都有可能。这种事情与其说是闹鬼，还不如说是人为，说不定就是什么认识的人在跟霍美嘉恶作剧呢。 保安也不知道前情，所以心里这么想着，却也不能得罪业主，就尽可能安抚了几句，却觉得一个过世女星的海报能把霍美嘉吓成这样子，里面的事情有点值得琢磨。 但他也不想多管闲事，自找麻烦，所以等霍美嘉冷静下来之后，就把海报带走，然后回去了值夜的地方。 霍美嘉冷静下来之后，心里虽然还是毛毛的，却好歹镇静了几分。她想了想，打电话给助理，问道：“那张海报你给留在我家了！？” 她语气不善，助理半夜被惊醒，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我带回家了啊。”想了想，给自己桌上折叠过的海报拍了张照，传给了霍美嘉。 霍美嘉看到那张照的时候，心头猛然漏跳一拍，赶紧删除，然后怒道：“谁让你拍照了！？” 助理很无辜，但也只能老实挨骂。 霍美嘉挂了电话，独处在后半夜的屋子里，越发坐立不安。她也不敢再睡觉了，甚至顾不得熬夜显老，只是把屋内的灯全给打开了，然后又打开电脑开始放起了佛经，一边生生熬到了天亮。 好不容易天亮了，她摸索到衣柜，打算换件衣服出门找人求助，却冷不防衣柜的内壁上，一张海报紧紧贴在上面上，海报上的钟盈正似笑非笑，一脸阴森地看着她。 霍美嘉哇地一声哭喊出来了出来，坐倒在地上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哭叫道：“钟盈你饶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办法！让我说那种话的得是柯进！害你的八成也是他！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就是怕被报复！” 那海报仿佛听到了她的话，一阵风吹过之后，它竟然自己从衣柜里飘了出来，滴溜溜地打了个卷儿，然后朝着外间飘去。 霍美嘉整个人都似乎被冻僵在了千年寒冰之中，半晌才手脚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手脚僵硬不受控制，她爬起来的时候还又摔了一次，然后才勉强扶着柜子站稳了。 她伸手摸到自己的电话，本能地想打电话给柯进求助，但是稍一迟疑却又自己按掉了拨号界面。 万一柯进受到了提醒防住了钟盈的复仇，难道让钟盈来报复自己吗？ 霍美嘉深深地打了个寒颤，虽然不确定钟盈走了没有，但还是试探着说道：“盈盈，柯进不是人。我也被他拍了□□抓了把柄，只能听他的话。你要是能报仇，把他手上的那些东西毁了，我一定要找警察报案，帮你洗清冤屈。” 密封的屋子里，莫名地吹过了一阵让人发毛的威风。 风神把剧情转告了南君凉。南君凉听了之后，大致已经推断出了事情经过，却对于霍美嘉最后说的这句话却有一种莫名复杂的感情。 他当然不觉得霍美嘉是真的想要给钟盈掀开真相，不如说，这女人实在了不得，竟然是连鬼都想利用。 他一边打开网页，开始准备下一步的计划，一边说道：“既然她都这样承诺了……那就给她机会守诺吧。” 第119章 海报的利用没有预想中来得顺利，霍美嘉透露出来的信息远比南君凉预期的要少, 但好歹也不是全无收获。 钟盈的死显然确实和柯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知道这一点就好办了。 南君凉用海报用得顺手, 感觉海报能够携带的信息量也很大, 能够清楚地表达出他的指向, 就决定继续使用下去。 他利用风神的信息网络, 在市里捡了一部路人遗落的手机，使用手机完成了一系列动作，然后又趁人不备把手机扔到了失物招领处。 虽然用掉了对方一点电话费, 但是好歹给了人家寻回手机的机会。 他主要做了几件事，一个是给几家不同作风的媒体送了消息，表示柯进放置那部电脑的别墅小区明天早上会有大事件发生，让他们提前去那边守着。第二步则是给当地警察报警, 声称是听说有人想要在明早打击报复小区的某位业主, 但是故意模糊业主的身份和别墅的具体门牌号, 只模糊透露出双方似乎有人命纠葛。 南君凉的逻辑清晰, 但是不善演技，所以这些演出其实是风神代为完成的。风神在这方面简直经验丰富, 虽然对于本土风情不太了解, 但是台词经过南君凉的润色和审核，却也做到了自然无伪。 遇到这种报警，只要警方判断不像是报假警, 都是会稍微关注一下的。而南君凉不觉得这是报假警——确实有人打算对业主复仇, 双方之间也确实有人命纠葛，只是双方的其中一方——其实是死者而已。 次日早上, 当地警察到底还是来了几个人，结果门口撞上媒体，隐约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结果就听到小区里面熙熙攘攘，吵闹不休。 可能是觉得小区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警察瞬时一激灵，也不追究记者的出现了，立刻跟着保全身后进了小区，记者们也瞬时跟打了鸡血一样，紧紧跟了上去。 结果就见一件别墅上面贴了许多张女人的海报，海报上的女人乍看之下竟然还颇为眼熟。而每一张海报上都写满了鲜红色的字迹。 【录像】【毒品】【谋杀】【电脑】【F:\\Film\\……\\ZY\\Part1.mp3】【死】【血债血偿】…… 无数覆盖着鲜红字迹的海报几乎要把别墅给糊满了。 最可怕的是别墅的门上，被溅满了鲜红的液体，甚至已经开始发黑，看上去仿佛是血迹。这些血迹还一路从门缝延伸了进去。 警察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对于举报电话不是很重视，只以为是寻常的人际纷争，所以过来的人也不多。这时已经有人开始用手机拍摄面前的情景而且看上去很可能已经拍了好一会儿了，此时阻止也意义不大了，只能用言语阻止一下。 因为血迹延伸进了房里，所以警方呼喊了一会儿，发现屋里没人的时候，生怕房子里有人但是已经出事，只能强行破门，然后一路跟着血迹进屋。 结果惊愕地发现，屋子里也到处都是海报，上面布满了血字。 血迹引领众人来到了二楼书房，然后在一部电脑前面，一张很小的海报贴着，写了一个电脑路径和一串密码。 警察迟疑了一下，一边打电话跟上级说明了情况，一边根据指示开启了电脑，输入密码之后，果然成功登录了账号，并且按照路径打开了相应的文件。 结果就极为刺激地看到了海报上的女主角被人强暴和打针的无码录像。 现场瞬间就炸了。 这是个大案子，由于警力受限，当时地区警察虽然尽力阻止了媒体，但却最后也没能拦住人数为民警数倍的媒体人员和十数倍的围观居民。 尤其是那些视频的二次现场录像被打码后曝光在网上，被人认出了这些录像的参与者之后，简直举国哗然。 钟盈自杀事件被重新立案调查，网上一些跟双方有关联的圈内人物也开始被牵涉其中。网络的大舆论都是以谴责柯进，为钟盈抱冤为主，但也有人认为这些录像的曝光是侮辱死者。 很快警方就开始清理和禁止这些录像的传播，网络上也只留下了对于这个事件的流言和讨论。 三天时限已经到了，警察已经开始搜查柯进所在的犯罪团伙的资金往来，但显然还没有关注到他们与何瑞棠之死的具体关联。 云养女神已经在上蹿下跳，要求南君凉实践诺言。南君凉就放出了占卜结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云养女神说道：“故弄玄虚！你要是找不到凶手，就老老实实认输算了，否则我就当你要赖账了。” 南君凉说道：“不是告诉你，占卜结果已经出来了吗？你已经见到了凶手，只是视而不见而已。” 云养女神讽刺道：“你不会是说，凶手是我的身边的吧？” 南君凉回复道：“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回复完之后，就没有再怎么理会网上的信息，任他上蹿下跳，都没怎么回应。南君凉的这种态度，却反而给了对方信心，这回不止云养女神，蔡茵茵的其他粉丝也开始得理不饶人，在南君凉的微博开始冷嘲热讽，谩骂诅咒。 南君凉任他们骂了许久，才发了一条新微博，说道：“这次我从不同角度占卜了三次，并且根据占卜结果查了不少资料信息。占卜结果提示了几件事，解读了大概就是这样的：凶手就在大家的视线死角里，所以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何先生的死因与眼睛有关，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第三点是，何先生的事情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真凶也很快会被抓捕归案。” “当然，我只是个占卜的，不是警察不是侦探，所以也就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南君凉没有打算表现得太过逆天，占卜解读到这种程度他觉得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准不准，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谁让云养女神非要找这么一个无论怎么看都是在为难人的事件呢？ 网上吵吵嚷嚷，但是南君凉一概不理，很快就被冠上了耍赖和骗子的名头。南君凉也无所谓，就是有点心疼小姐姐们，和人解释还被人骂，所以劝说了很多次让她们不会跟人争执，总算是把情绪安抚了下来。 但是相对的，南君凉的微博就沦陷了。每天被人无下限的诅咒，他也恼火。说到底他说点闲话玩个占卜跟对方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不配合对方黑同行吗？南君凉到底还是难免因为粉丝迁怒了蔡茵茵，尤其是听风神说对方其实是有意造成这种局面之后。 南君凉竟然莫名地觉得陆繁青之前的做法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和不讲道理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不能因为这点口舌之争就丧失底线。但还是生气，生气对方的粉丝都是傻子，被自己的偶像当枪还甘之若饴。 里面很多人年纪比他都大了，就不能长点脑子，保护好自己吗？你把人家当偶像，也不想想人家有把你当人吗？ 他就一点都不喜欢让妹子们替他冲锋陷阵，要是被人骂了，心里伤着了，这得谁负这么责任？人家是为了帮他才做这种事，相当于他得欠这份人情，要是被欺负了，他能不负责吗？能不愧疚吗？ 这样想想，还是他自己被骂比较爽快一点。 他这样想，却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蔡茵茵这段时间因为爆出来的水军事件赚足了同情分，可惜目前正在争取的一个电影角色导演一直没有松口，还在几名女演员之间犹疑不决。 但是蔡茵茵相当有信心。 因为水军事件，她现在的关注度和人气都比较高，而且之前因为对手的小动作被抢了代言，那么之后的洽谈里，出于公众舆论考量，导演就会稍微顾虑公众的感情，至少明面上会偏向她一点。 而正在争取同一个角色的女星里面，其实几个候选人的条件都是半斤八两。蔡茵茵说不上特别有优势，但也自觉不输给其它候选人，总体上来说还是十拿九稳的。 她倒没有特别指使人为难南君凉，虽然对于他的不识趣确实比较恼火，也让助理稍微关注了事情进展。不掺和是因为不想给这种急于小上位的小网红这种脸面，但暗地里也会让人稍微鼓动一下云养女神。 整件事闹得比较大，但其实真正关注南君凉的网民比例很小，主要还是南君凉自己认识的人。陆繁青其实是第一个掺和进这件事的人，但是他这时候还在忙于折腾李东海，虽然也稍微有分心关注蔡茵茵，但毕竟精力有限，只能暂时把她记在小本本上，留待以后再算后账。 沈瑞行却是差不多最后一个关注到这件事的人。他也要过南君凉的各种通讯方式，但是无奈最近事忙，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件事情。 他平时偶尔会约南君凉出门。从第一次发现对方并不吃追求或者包养这一套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南君凉真正关注的是什么。之后他不但没有继续纠缠，反而一直在查南君凉父母的事情，不但不敷衍，还把整件事当做自己的事情一样用心。 他还自掏腰包找了人去监视金世凯的行踪，可以说是十分用心。 相比之下，虽然网上闹得纷纷扬扬，但是沈瑞行脑子清楚，很容易看明白南君凉在这件事上面并没有吃亏，所以也没有过多掺和。不过，这也是只是到看到蔡茵茵粉丝的一些言论之前。 南君凉的微博上，因为控场得当，场面其实并不难看，总体上来说还是支持者居多。但是除去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南君凉这个目前关注量四位数的级别却是远远不够看的，蔡茵茵的粉丝那是想怎么控场就怎么控场。 本来像这种单方面的践踏，粉丝随便闹一闹对方要是无力反击，大家也就很快厌倦了。但是此时水军公司的事情闹得纷纷扬扬，蔡茵茵本是受害者人设，正方便借这个事件上位的时候，南君凉却不但不给面子，还当场打她脸，难免就让蔡茵茵记恨上了。 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厌恶，但是到了蔡茵茵这种位置上，她不觉得自己跟普通人是平等的，反而觉得南君凉这样一个小网红竟敢也敢跟自己叫板，那么遭受什么样的报复都是活该。 所以她不但纵容粉丝一直攻击南君凉来保持事件热度，还主动花钱买通告，发些诸如“借水军事件上位的占卜师攻击水军事件受害女星，疑似受对家收买”之类的颠倒黑白的通告。 南君凉：“嗯……” 沈瑞行打电话问南君凉：“这女人太过分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南君凉说道：“不用了。很快事情就会真相大白的。” 沈瑞行挂了电话，看着网页上粉丝谩骂南君凉，到底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想了想，他联系了母亲的秘书，询问了一下蔡茵茵的最近动向，得知她在争取的电影相关信息，然后就挂了电话。 秘书心里有千百只草泥马在奔跑，心想大少爷难道是看上了这么个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闪光点有限的二流女明星，结果一回头，沈瑞行就靠着父母在业内的关系，想办法说服和联系了一位影后，给她跟蔡茵茵看中那部电影的导演牵了线，费心费力地促成了这次合作。 秘书姐姐愣是没看懂自家小老板的这波操作，只觉得恍如天马行空不着痕迹。 蔡茵茵还在沉迷于刷曝光率，结果就听说对面已经宣布了女主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耍手段抢了自己的角色，怒不可遏地问道：“谁！？” 结果当看到官博的信息之后，蔡茵茵整个人都不好了，表情有些失控地怒道：“她怎么会突然决定要来演这部片！？” 第120章 蔡茵茵这么问是有理由的。影后谢蓝年纪不大，资历不深, 去年却以一部文艺却不小众的爱情片而荣登影后宝座。她目前有的是片约争着抢着上门任她挑选。蔡茵茵目前争取的电影虽然剧本不错, 然而导演比较傲气, 可能觉得争取到对方的可能性不大, 索性就没有考虑过谢蓝。 事实上, 片酬和预算上也不是很合适。 蔡茵茵搜索了半天相关信息，发现媒体对于这件事的说法众说纷纭，不过官博方面, 谢蓝的说法是说对于剧本非常欣赏。 但再怎么欣赏，她也得先能看得到剧本才行。 蔡茵茵倒是没把这件事往有人针对她上面想，主要是认为人家说动一个影后来跟你抢角色，未免显得她脸太大。 蔡茵茵是很有阶级观念的。 所以她看到南君凉当晚发出来的微博就感到更火大了。 南君凉顶风作案, 莫名其妙地转发了一条娱乐圈新闻, 其实就是钟盈事件, 评价道：“天网恢恢, 疏而不漏。” 蔡茵茵看着他就有气。区区一个小网红，多大的脸面还想蹭她上位？ 不过再生气, 她也肯定不能自己上台, 就转而让助理联系粉头，组织粉丝以宣传“封建迷信”和靠其骗钱来举报南君凉。 南君凉收到警方电话的时候，简直一脸懵逼。 玉山警方也很绝望：“又是你！” 南君凉说道：“我怎么了我？” 警察先生说道：“你被举报了, 我们得来调查调查情况。”然后给南君凉做了个笔录, 熟识的警察叔叔也有关注水军案件，就顺便跟他聊了聊这方面的事情, 和关于网络犯罪的管制方案，然后就把他放回去了。 事实很清楚，南君凉肯定是清白的——他常年跟人说，他那众神牌是个桌面游戏道具。 南君凉还有点不乐意走，说道：“这算诬告吧？您就不给我个交代？是谁干的这种事？” 警察先生说道：“这不该我们问你吗？我倒觉得你说不定还比我们清楚是谁干的……不管是不是故意诬告，举报人信息是不能告诉你的。不过如果真的是诬告，我们肯定会追究对方的责任……我总觉得你这体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南君凉：“……” 他觉得自己很冤枉。 警察先生说道：“南这个姓其实也很少见来着……” 南君凉：“……” 然而柯南并不姓南，他也没有那种死神体质。 南君凉心里其实也多少有数，知道这件事最有可能是谁做的。他并没有针对蔡茵茵，之前反驳她的话也不过就是为了不冤枉无辜的人，却没想到对方的粉丝这么咄咄逼人。 南君凉很生气，但是他决定忍了。蔡茵茵这种作风，在真相出来之后自然会遭受反噬，南君凉自觉宰相肚里能撑船，才不跟这种小人一般计较。 好在整件事也没有让人等太久。 陆繁青一直在跟进刘东海的事件，南君凉对于这件事是喜闻乐见的，毕竟他要是闲下来，南君凉觉得他身边的人就该被折腾了。 陆繁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跟事件的受害对象们勾搭上了，而通过他们，他几乎可以巨细无遗地了解到警方的具体进程。 陆繁青虽然三观有点歪，但也只是有点歪而已，至少没有倒过来。所以作恶多端的恶人，他还是很讨厌的，无辜受害的可怜人，他也怀着比较轻慢的同情。 所以他真的给被害人家属出主意去对付刘东海了。 正好用这件事消耗他那过度富余的智商和情商——陆繁青明显就是那种让人吐槽高三作业留少了的典型，不幸的是他现在的作业更少了，所以能有点立场不可能站歪的事情给他做，反而是件好事。 南君凉其实也不知道陆繁青是怎么操作的，只知道刘东海虽然未必知道他的存在，但他却一定会变成刘东海的噩梦。 他跟受害者或者家属们联系上之后，就开始各种给他们出谋划策。他梳理了众人的诉求，很快把他们分了类，其中想要索取赔偿的分为一类，纯粹只是希望对方受到报应或者法律惩处的，分到另外一类。 即使同样是造谣，根据造成的结果不同，情况也会有所不同。何况就刘东海公司的性质来说，个别事件还可以稍微发挥一下，往煽动民意，扰乱公共治安，协助犯罪上面牵扯。 陆繁青打了个哈欠，说道：“目前这个情况，我也不是能控制所有的人的想法。所以那些不听话的，我打算先放一波，直接用了，省得夜长梦多。剩下的人里面，我会尽可能根据他们的意愿给出合理的建议。” “涉及命案的那几家，我问了他们的想法，只有一家想要经济赔偿，剩下的都想要命，或者让对方坐牢坐到死……我觉得这样的要求很合理。虽然死刑是不可能，但是只要操作合理，还是可以把刑期尽量往长了判的。” “把只能要求经济赔偿和名誉损失的放到前面，先把对方的血都抽干了，然后再就命案发难。我尽量控制他们的情绪，让他们按照安排来，总之会如你的愿，尽量一次性地杀鸡儆猴。”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我会配合你跟进案情，到时候把每个案子的情况整理出来，公布出去。不管怎么样，只要这件事办得足够有震撼力，对很多无下限的水军肯定是一种威慑，对于遭遇了类似情况的受害者也是一种引导和参考。” 两人在这件事上面配合默契。 之后，南君凉开始根据陆繁青那里传来的消息开始整理出了各个事件的明细——由于陆繁青是去年开始关注这家公司的动作，所以他能得到的消息其实还是受限的。但是南君凉有雷电女神在手，女神最近这段时间辛勤工作，拿到了远远超过预期的各种相关资料。 南君凉对其进行了进一步的整理。 由于他对事件的关注，以及各种现实媒体对于事件的进一步跟踪报道，关注这一部分事件的人也开始大幅度增加，还慢慢从网络扩展到了现实之中。 南君凉的粉丝数目又在缓慢地上升。由于发现他这里可以获取到很多有用的一手信息，所以很多关注事件的人也顺便关注了他的微博。 这其中还有一些曾经卷入一些相关的营销号过往撕逼事件里的参与者，开始积极给南君凉发送了各种私信和他之前不知道的事件。这些事件由于时间过去比较久，在刘东海公司的数据库里几乎也已经消去了大部分痕迹，但是网络上却还有关注过的人和留存下的各种痕迹。 南君凉又对之进行了进一步的搜索和验证，发现虽然有一部分是受到了歪曲的内容，但是大部分事情确实发生过。 他从中又挖掘出了一部分受害者，联系上对方之后，全部扔给了陆繁青。 陆繁青：“……” ——搞事搞事！ 经过陆繁青的“开导”和“劝说”，这些受害人里哪怕原来有因为过于怯懦而不想出头的，最后也被说服了。陆繁青蛊惑人的时候无往不利，说服人的时候也是像模像样，不但重新煽动起了他们当初的愤怒与不平，还对几人的处世观念重新进行了一番洗礼。 随着一件件的污蔑传谣，威胁恐吓，煽动民意的案件被公布出来，这个案子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似乎全国都在关注这个事件的结果，有些社交媒体或者公众人物已经开始讨论起了关于这方面法律的完善，不过立法显然不是一时的事情，更多的人更关心的是“先例”。 陆繁青知道这个先例的重要性，所以在自己还能控制住受害人情绪的时候，三番两次一一找人进行了谈话，最后才终于选出了一个最完美的“先例”。 这个过程之中，南君凉相当负责地做着后勤工作，配合受害人和媒体完成了所有案件的梳理，对于每一个事件里面，受害人遭受的谩骂，污蔑，骚扰，威胁恐吓的次数与方式都进行了大致的回顾和列举。 其中还包括一些虚假情报的转发和阅读次数。这个过程中南君凉提出了一个疑问：“诸如‘疑似’，‘传闻’，‘据有知情人’之类的明确具有误导性，却又试图规避责任的用词，在法律上是否真的应该具有规避责任的效用？” 而法庭用实际的判决告诉了公众。 “在这一系列事件中，不管是否使用了不确定性的判定用词，传谣者本身具备故意误导民众的意图，也造成了相应的事实后果，故应以其事实结果作为依据。” 水军传谣其实是远比普通人传谣更加具备技巧性的行为。他们使用匿名手段对人进行污蔑攻击，同时通过有名有姓的大V进行扩散，扩散过程之中既利用了营销号的影响力，又最大程度规避了责任。 所以南君凉在列举了数个相关实例之后，又和法庭还有警方隔空喊话：“在以上事例之中，发布谣与伪造事实的账号并无影响力，却借由微博营销号的影响力进行了扩散，那么应由谁承担主要责任？” 玉山网警官博回复了这个问题：“以知情与不知情来区分。本案之中，营销号都属于知情人，故意转发□□，以诽谤罪论。” 南君凉一边发各个事件的详细信息和具体数据，一边和许多社会机构进行对答与科普，自己也很注意规避一些雷点，尽量不发布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信息。不过对于受害人及其家属提供的一些情报，南君凉倒是很坦然地都利用了起来，甚至在其中夹杂了一些看上去是受害人提供，其实对方并没有掌握，而是由雷电女神搜集来的信息。 他在一周内，几乎每天都会发布一到三个事件的明细，详细程度因为当事人愿意公布的内容而有所差距，但是却很好地维持了案件的热度。因为他的这种做法，他微博的热度持续升高，引来了各方关注。 中间唯一夹杂的不和谐音，大概就是上蹿下跳的云养女神和蔡茵茵的一部分头脑不清的粉丝。大家都在关注社会大案，就他们夹在其中跟不上节奏，还在谩骂。 这件事闹得太大，可以预见不会很快就有结果。南君凉被请去喝了一次茶，被蔡茵茵指使水军大肆宣扬，但是都没有引起一点水花，不甘心之余，也只能暂避风头。 这一场水军大案的结果还没出来，那边钟盈案的情报却很快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且很快牵扯出了何瑞棠的死，再次引起公众哗然。 这个消息爆出来的时候，蔡茵茵刚从一场慈善晚会出来，车上随手刷了一下微博，就看到这么一个大消息，当时脸色就变了。 《何瑞棠悬案背后的真相？发生在国内的东方快车谋杀案？》 第121章 其实就算是钟盈的事情爆出来，也很难证明何瑞棠的案件与她的案件有所联系。 南君凉也只是有所猜测, 却并不十分肯定。不过既然有所怀疑, 南君凉自然就会一直关注。风神和雷电女神同时监控可疑的对象, 在钟盈的事件爆发, 引起公众关注的同时, 如果这两个案子真的有关联，那么相关人士很容易因此而被惊动，引发慌乱。 这种时候, 有问题的人很容易因为慌乱而暴露自己。 所以钟盈案爆发不久，风神很容易就追查到了端倪，果然发现监视的对象有了异动，也从他们的谈话里稍微得到了一些线索。 何瑞棠的案子之所以难以突破, 其原因就是因为它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合谋案”。 看似没有关系, 互相之间并无往来的人却一同对某一个人进行了谋杀, 如果不是因为仇怨, 就是因为利益。 但是如果是因为利益使然，现在的查案手段其实很容易查到线索。没发现, 其实是因为他们的联系比想象中更加隐秘。 如果钟盈案是当初爆出来, 那么警方可能会更容易把两个案件联系起来。但是时隔这些年，如果没有刻意去查询两个案件之间的关系，那么除了当初直接参与迫害过视频上女性的剧组监制之外, 其他人未必就会暴露出来。 所以南君凉需要一个催化剂。 这个时候, 他就觉得差不多该是用到霍美嘉的时候了。 不管霍美嘉当初的承诺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她此时都不得不站出来改口……就算她不改口, 警方也照样要为了她当初的证词找她麻烦。 警方此时也是对这个案子有许多不解。 “门口的血迹是鸡血，其它海报上的痕迹全部都是红墨水，而且不是写上去的，全部都是溅上去的。” “别墅里没有任何除了屋主之外的人留下的痕迹，不管指纹还是脚印。” “我们该庆幸对方做了这么多，不是用来犯罪而是用来给钟盈翻案。按目前这情况，如果这是个罪案，说不定也得是个悬案。” “现在不犯案，不表示以后也不犯案。就算光是他现在做的事情，其实也已经违法了。” 却听女警说道：“如果民众需要法外的正义，本身就说明我们做的还是有所不足吧。队长，就算你这么说，事实上现在各种影视文学作品里面，很多人也更推崇‘义警’之类的角色，难道不是说很多人对现在警方的作为觉得很不满吗……” 她的队长回答道：“你知道所谓‘义警’是什么吗？” “？” “义警就是不受法律限制和掌控的警察，全靠人的道德观进行支撑。但是一个人怎么保证自己的正义就是社会的正义？在一件事上是正义的，不表示他们在每件事上面都会是正义的。” “我们确实有很多不足，这是事实。有各种客观因素，也有社会因素。有时候我也会很暴躁，我们都是凡人，有能力不足的时候，也有会犯错的地方，所以从制度上进行改进，永远比由个人采取行动更加有用。” 风神把这些话传给南君凉听。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我也不喜欢法外的正义，所以我不会去审判……我只打算把真实揭露给大家看而已。” “真相本身就是一种正义。” 风神不是很懂这其中的意义。 他们的世界距离这样的正义还有点太过遥远了，但是雷电女神仿佛有所感悟。 霍美嘉带了一张钟盈的海报到了警局，海报上也有字迹，却是写着：“七名证人，六人伪证，一人灭口。” 南君凉一事不烦二主，索性让霍美嘉带着海报到了警局。 霍美嘉受到了警方的怀疑，怀疑她可能是造就这个案件的幕后主使，哪怕她坚持说自己是遇鬼了。但是她本身当时也做了伪证，而且时隔这么久，突然跑出来翻案也很奇怪。 整个案子扑朔迷离。但是霍美嘉意识到自己受到怀疑之后，却不惊反喜，虽然表面上还是对警方的质疑进行了辩驳，并没有承认自己是整件事的幕后筹谋者，但是却在遇鬼的事情上面大做文章，努力给自己增加曝光率，直到被警方警告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幕后主使者身份不明，但是霍美嘉带来海报上的字也让人觉得扑朔迷离。做伪证的六位证人比较容易找到，但是被灭口的第七位是谁却成了个谜题。 就算质问霍美嘉，霍美嘉也一无所知。 直到在查询事发酒店的名单时，警方发现了一个一直在眼皮底下，却因为各种原因而总是被忽略过去的名字。 何瑞棠案浮出台面，带着海报上的提示，以“灭口”作为线索，警方搜查柯进的所有账目相关，终于发现了这个案子的真相。 除了当时剧组的监制直接参与了柯进的侵犯女性行为，涉及这个案件并为其提供方便和制造伪证的其他两个人都是因为被他抓住了把柄。一位是因为伪造账目和贪污，另一位则是因为以剧组的名义在外面诱骗少女。 何瑞棠死前，曾经试图联系钟盈的家人。他还特意去过柯进的办公室。不过由于双方同属于一家公司，当时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引人注目的争执，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警方调查起来果然比南君凉方便太多了，也顺带解开了南君凉在这个案子里的许多疑问。对于好奇心过重的南君凉来说，这一波转播可以说是让他看得心情顺畅，念头都通达了很多。 他以前对于何瑞棠这个明星其实并没有过多关注，然而从风神和警方查出来的蛛丝马迹来看，当时何瑞棠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他可能只是察觉了些许问题，却并没有发现钟盈死亡的真相，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其实还有柯进的同伙，才不小心被人所谋害。 就这点来说，何瑞棠是个好人，死得也相当冤枉，好在真相大白。 南君凉默默回顾他的作为，思考着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许久之后，才有所领悟。何瑞棠当时无疑是过分英雄主义，又低估了人性的卑劣。 而这种毛病……他自己也是有的。 南君凉想着，自己若是突然有一天出了事，那么死后可以把遗留下来的事情托付给什么人……而他回想一圈，竟然觉得没有全然可信之人。 他连直播系统都不信任。 南君凉顿时又坚定了求生的意志。 何瑞棠的新闻出来，南君凉转发之后@了云养女神，这回却轮到云养女神缩了。 粉丝们发觉了这件事也纷纷开始讨论起了这件事情，一时之前回顾南君凉之前的占卜结果，发现竟然每一条都跟事实微妙地吻合。 顿时一片哗然。 南君凉借机询问风神和雷电女神：“怎么样！？怎么样？信仰力有没有增加？” 女神躺在桌上，摇了摇书页，然后南君凉就猛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一回头，发现自己的手提上面直接开始出现了不堪入目的景象。他愣了一下，看到人脸，才意识到那可能是钟盈受害的场景。 南君凉一时面红耳赤，而且罪恶感爆棚，啪地一下伸手去关上了笔记本，结果发现屏幕上还是继续透出一丝光，声音也没消失。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关机方式出现了错误，赶紧对女神叫停：“停下！不用放了！” 女神也发现了他的局促，有些不解，但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到底还是停止了放映，然后说道：“这种东西在你们的世界不是很平常的吗？” 南君凉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她解释了爱情动作片，犯罪录像，和不同人对于这些东西的态度差距。 由于意识形态的差距，女神显然不足以完全理解这其中的意义，但是努力过后至少记住了这方面的顾忌，不再随意播放十八禁影像。 因为占卜结果的关系，网上很多人对众神牌占卜产生了兴趣。也有询问其中的原理的。南君凉就按照众神牌源世界的信仰机制，以“信则灵”为核心内容，编造了一个看似科学实际上非常伪科学的原理。 编完之后十分钟他就后悔了，总觉得这种说法非常邪教，又把解释给全删了。 又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其实之前都是胡说八道。我也不知道拿着游戏卡牌占卜为什么会灵……虽然一直挺灵的。你们就当是玄学吧。”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大家还是被这个玄学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要求占卜。 南君凉又没有十只手八只脚，也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人的愿望。但是网上公开占卜能给风神和雷电女神增加力量，他也不想放弃这些人气和信仰，就定了一个要求。 恋爱占卜之类的就算了，姻缘要么天定，要么人为，就算占对了也影响不了什么。南君凉的要求还是和之前一样，要求真正需要帮助的。 这个要求说高不高，但是真正实行起来，却又未必有许多。很多人生活中都有各种各样的难处，但他们可能需要金钱，劝慰，帮助，但是真正靠占卜能帮上忙的确实不多。 南君凉挑挑拣拣，觉得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让他们自己努力比帮他们安排更能充实人生，所以就无视了。 直到他看到一条求助信息：“小哥哥，这个不是我的事情，但是我听说你占卜灵，能不能帮帮忙？我奶奶家附近一个邻居的小孩子被绑架了，对方要求一百万赎金。那小孩子可乖了，我真怕他出事……” 南君凉看到这条留言，立刻私信回复了对方。 第122章 南君凉联系了对面的女孩子，仔细询问了一下绑架案的详细情况。 女孩子一一回答了。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 望向了风神和雷电女神。女神摊着自己在桌上躺了一会儿, 说道：“叫这个名字的小孩子太多了, 如果有具体的地址或者范围, 我还可以照着找找看。” 南君凉问了地址区域, 又去网上找了卫星地图。但是女神没在地球上过学，看地图都看不懂，只好由南君凉手把手地教。 好不容易去目标范围内转了一圈, 她也没找到目标人物的相关信息，最后南君凉还发现了雷电女神一个很大的弱点——她明显对亚洲人脸盲。 在她看来，所有孩子的模样估计都差不到哪里去，连男孩女孩都不能分辨得很清楚, 更不用说两个年龄相近, 可能面貌也相似的男孩子了。 风神倒是很擅长认人, 但是他不像雷电女神那样, 可以直接根据地球的数据规则进行搜索，必须得依靠古老而原始的手段地毯式查看。为了方便他找人, 南君凉只得又向对方要了孩子的照片。 求助的女孩跟被绑架的男孩关系其实有点远, 并没有对方的照片，所以还得临时想办法获取一张。南君凉就顺便拿了本书开始继续默背药物成分表。 中途他抽空关注了下微博信息，发现很多人都在嘲讽“云养女神”, 说他敢做不敢当, 不是男人。蔡茵茵的粉丝已经完全撤走了，也许还有人在观察情况, 但是基本上没有人再为云养女神说话了，都尽可能地在明哲保身。 另一位女星褚语萱的粉丝却是在这段时间对南君凉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不但很多转粉关注了南君凉，在这种情况下也纷纷跑出来谴责蔡粉，要求他们给南君凉和自家偶像道歉。 “蔡粉是都死光了吗？” “之前骂人骂得这么凶，现在出来给小哥哥道个歉不过分吧？” “所以说有什么样的蒸煮就有什么样的粉丝！蔡茵茵天天发通告踩这踩那，她的粉丝也是到处疯狗一样乱咬人。你们信不信，之前那些黑博主的通稿也肯定都是她让人发的。这是她的老把戏了。” 南君凉最近微博下还是有很多不混娱乐圈的路人的，最近一直关注着水军案件和钟盈案的进展，中途也有陆陆续续吃到一点这件事的瓜，此时完全跟不上节奏：“这么大一个明星，还自己买新闻怼博主这样一个高中孩子……不至于吧？” 于是资深娱乐圈粉们就开始打了鸡血般科普一些圈内的骚操作，重点当然是蔡茵茵的黑历史。路人们听得一惊一乍，倒是给蔡茵茵刷了不少公众恶感。 中途难免也有蔡粉没忍住，开口为蔡茵茵辩白，但是此时形势不对，就算再怎么强调粉丝行为不要上升明星本人，但由于褚语萱的粉丝一直在拆台，所以基本上也就是来送人头的。 云养女神装死一点反应都没有，南君凉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并没有直接与蔡茵茵对刚，而只是@了之前被云养女神私信谩骂的几个女生，问道：“@云养女神跟你们道歉了吗？” 女孩子们纷纷否定了。 南君凉便@云养女神，说道：“别给你女神丢人了。之前敢为了她找不相干女生的麻烦，现在连兑现赌约的勇气都没了？” 云养女神之前的活跃度一直很高，成天在南君凉的微博首页上蹦下跳，这时候却仿佛直接人间失踪，不说话不回复也不再发微博，仿佛这样就可以假装自己没有在网上被声讨。 南君凉@了他三次都没得到回应，对于云养女神的行为又是好气又是不耻，又发微博安慰了之前被骂的一众女生，说道：“没给你们要到道歉，不过你们也别太在意他说的话。像这种家伙，说话就跟放屁一样，你们也可以把他说的任何话当屁给放了，反正他自己对自己估计也是这么个定位。” 他难得用词这么粗鲁，好在这种程度也没引起反感，与云养女神当初骂人的截图一对比，反而让许多人觉得南君凉算是相当有教养了。 教养这东西，很多时候也是对比出来的。 小姐姐们感激涕零，纷纷觉得粉南君凉粉得不亏。路人里有女生，从头到尾就见南君凉的客人们真情实感地夸南君凉美颜盛世，却一直没机会看到本人照片，也因为他这一连串的操作而觉得好感倍增，成了南君凉难得的非颜粉。 南君凉一直以来是只有颜粉的，就连未来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没有见过几个开口不是先赞他盛世美颜的，所以对于这种粉丝还觉得满新奇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波大爷粉，应该也不是颜粉。 云养女神的事情有点带累蔡茵茵的风评，助理关注到这一情况，就开口问了蔡茵茵一句：“要不要还是让他去跟对方道个歉？现在这样子有点太难看了，对您的形象也很不好。” 蔡茵茵瞪了她一眼，说道：“道歉？道什么歉？” 她对于南君凉很是不屑，虽然因为先后两个案子带给南君凉的巨大关注度而不得不暂时避其锋芒，其实心里却根本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她冷冷说道：“粉丝做的事情，关我什么事？那个准不准随缘也就是不知道哪来的野鸡小网红，他能损害到我的形象？” 她冷笑一声：“那也要有人先知道他是谁！” 蔡茵茵不想让云养女神对南君凉的粉丝道歉，云养女神自己其实也不想。 不过因为网上的一些风向，他决定暂时避避风头，所以很快换了一个新的微博账号，坚持不懈地继续在南君凉微博下窥屏。 他做梦也没想到南君凉说的话还真的会发生，但是他还是觉得那纯粹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南君凉为了掩饰，故意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这就成了云养女神说服自己逃避现实的点。 南君凉也不怎么看得惯他这种做法，问风神：“有办法教训他一下吗？不要太过分的那种？” 风神问：“你要怎么教训？以牙还牙？” 云养女神私信骂那些南君凉微博下为他说话的女生，嘴还很脏，用同样的话骂回去虽然是一个办法，但是南君凉并不想这么做。 一来对这种嘴脏惯了的男生来说，这种程度的恶言恶语只是他们的日常，未必能造成对他们辱骂对象的同等伤害。二来要是以这种方法对付他，岂不是把自己也降到同样的格调？ 南君凉说道：“不如这样……” 雷电女神听说了，疑惑了一下：“这样能教训到他吗？” 南君凉说道：“对于这样的人，这种方法是最好的了。”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件事之后再管，先把那个小孩子找到吧。” 雷电女神和风神对这件事都很积极，因为经过南君凉的说明，他们也知道了这件事是可以增强信仰的。虽然他们对于这里人们信仰的传播方式还有诸多疑问，但是对南君凉倒是信任度不低。 他一边跟女孩保持着通讯，一边关注着风神和雷电女神这边的进展。在拿到了孩子照片，圈定了出事范围之后，这边的工作很快就有了进展。 南君凉一边实时关注着孩子家人那边的信息，一边判断着孩子这边的情况。 女孩说道：“孩子爸妈已经差不多筹好现金了。他们想要先把孩子赎回来再说。什么也没有孩子的性命重要。” 南君凉说道：“这是比较稳妥的做法。” 然后他这边继续询问着风神的信息。风神说道：“找到了一个跟照片上的孩子很像的，但是……我觉得跟那女人说的内容有差距。他真的被绑架了吗？” 南君凉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风神回答道：“他看上去很自在啊。跟一个他叫叔叔的人在玩一个……嗯……你们这里叫做游戏机的东西吧。看上去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南君凉：“！？” 他想了想，说道：“是被诱拐了吧！？能不能查出男人的信息？” 风神说道：“我试试看。” 他搜寻了半天，最后在房子的一处找到了男人的证件信息，然后又让雷电女神搜索了男人的证件内容，最后拼合成了男人的身份。 南君凉发现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绑架小孩子的人真的是小孩子的叔叔，亲的！ 他打算怎么让事情收场！？ 南君凉心里有了个很可怕的猜想。 这个时候小孩子的父母已经准备好了赎金，而且正打算按照绑匪的要求去做。南君凉知道情况之后，不得不马上联系女孩，说道：“占卜有结果了！让小孩的爸妈千万不要付赎金，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并且要求证实小孩子的安全！” 女孩惊愕道：“难道……” 南君凉说道：“占卜结果显示孩子非常危险，危险来源于身边的人。如果占卜结果正确的话，那很可能是熟人作案。一旦拿到赎金，对方未必会放孩子安全回来！”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劝他们拖延时间，然后立刻查查看有哪些跟孩子关系很亲近的亲朋好友，这时候行踪可疑的！” 女孩显然也对于这个要求比较意外，呆呆应了，愣了一下才开始往外面跑。 第123章 女孩子跑出了奶奶家，冲到吵吵嚷嚷的隔壁按照南君凉的说法跟警察转述了他的话。大部分人对于她的话觉得非常荒唐, 警察对所谓的占卜也是不以为然, 训斥了几句, 但是到底还是被女孩子的话所勾动了思绪, 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 孩子的母亲突然对丈夫问道：“你弟弟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出现一下！？” 丈夫愣了一下，说道：“他昨天就去J省出差了——” 女人问道：“和谁一起去的？” 丈夫说道：“他就过去实地考察一下对方的工厂——” 女人说道：“他是一个人去的？是去了哪家工厂？你联系下对方看看他到了没？” …… 男人联系对方的工厂, 但是对方却十分意外，表示完全没有做过相应的安排。孩子父母按照对方的要求去交赎金，却故意拖延时间，当母亲的甚至不惜施展苦肉计, 直接制造了一场车祸, 把车开到了山沟里。 绑匪果然不出所料, 原本的打算是要对小孩灭口的。去拿赎金的时候, 他就把孩子迷晕了，然后打算闷死他扔在山里。南君凉为了拖延时间, 故意让风神装神弄鬼, 引得男人出车查看，一直拖延到警方赶来。 案件告破，小孩的叔叔被风神吓得都快神经失常了。警察找到的时候, 也发现小孩头上盖着好几条毛巾, 若不是掀开毛巾发现他脸色正常，都要以为他已经被捂死了。就算是这样, 孩子的父母也是心有余悸。 真相大白之后，孩子的父母庆幸之余，除了对于毒辣的亲人的愤怒，也难免回想起女孩的话。不管女孩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她在关键时候给了夫妻两十分重要的提醒。他们回头就提了东西到女孩奶奶家，又打听了南君凉的消息，亲自联系了南君凉想要感谢他。 南君凉处于风口浪尖上，知道这时候不能收夫妻俩的钱，就让他们把钱捐了做慈善。倒不是他矫情，主要是众目睽睽之下，这钱太打擦边球，他不敢收。 夫妻俩却误会了，觉得南君凉八成是什么世外高人人品高尚，不但捐了钱，还晒了捐款单，@了南君凉，一再感谢。 如果没有对应的绑架事件新闻，很多人都未必把这件事当真。但是新闻出来之后，总不能认为警方帮着南君凉在做戏，顿时有不少人来找南君凉算命。 南君凉看着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就以学习繁忙为由都推掉了，暂时没有理会。 绑匪的事件解决之后，南君凉就转而开始对付云养女神。他倒是没对对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让风神和雷电女神配合着捉弄了他一下。 云养女神原名张词，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学校比较一般，他平时在同龄人中也不算很出众。因为自身的定位和能力有落差，所以导致性格自卑又自负，容易被人激将，又喜欢强出头，希望被人关注。 但是在现实中很多时候他都做不到这一点。就算真的去尝试了，大部分时候的结果也是与想象相反。反而在网上的时候，很多时候他可以大放厥词而不被人拆穿，就算一个身份留下了黑历史，也随时可以另外换个身份重新来过。 二十分钟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只有在网络上才敢畅所欲言。 不过就算是网络，很多时候也并不都是让人愉快的事情，比如说像南君凉微博下面那种花痴倒贴小白脸，就知道捧有钱人臭脚的女表子，就是张词最讨厌的类型。 这群女的根本就不看男人的内在，就喜欢追着些装模作样的小白脸捧臭脚，被人骗钱还白陪人睡觉，张词觉得她们就是欠操！ 他在现实中不敢骂，在网上却可以仗着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而想骂就骂。尤其是看“准不准随缘”的博主还在那里装好人，要求粉丝不要和他对骂的时候，张词就骂得更痛快了，心里对南君凉是满满的鄙视——果然是小白脸，不但要女人护着，还连喜欢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后来跟蔡茵茵的女粉接上头，对方对他很是崇拜，张词也颇为得意。他也知道现实中的女性不会喜欢他出口成脏的样子，所以在她们的面前还是稍微控制了一下言行，表现得比较有风度。 这段时间里，由于出头针对南君凉，他俨然变成了混迹南君凉微博下这群蔡粉的小头目，他甚至幻想过自己的英勇姿态被蔡茵茵看到之后，对方会不会因此对他另眼相看，甚至以身相许。 不过理智上张词还是知道这其实是个白日梦。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很享受这种情况的。 之后南君凉虽然来了个大逆转，莫名其妙地真的占准了何瑞棠案的真相，但张词认定了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蔡茵茵的粉丝群也是这么个看法。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只是张词还弄不清楚南君凉的套路，决定暂时潜伏下来，先暗中观察，准备之后再抓住南君凉的把柄。 结果他不出头，南君凉的微博上却全是骂他和对他冷嘲热讽的言辞。就算张词想着忍了，但是到底看着心烦意乱，忍不住就想骂回去。 反正是小号，也没有什么可以心疼的，张词就找了一个嘲讽他嘲讽得很厉害的对象，开始私信辱骂对方。 这还是在课上。 系主任正好路过，莫名地被风迷了一下眼，伸手去揉的时候，讲义又掉下来一张，被风吹进了教室，等进去捡了起来，一回头刚好看见旁边的男学生手机打字打得噼里啪啦，满屏的脏字简直让系主任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揉得幻视了。 虽然一般来说大学教师也不管学生在网上发表什么言论，但是张词的私信实在太恶毒了，里面还夹杂威胁恐吓和诅咒，让系主任怀疑这是个潜在的犯罪分子，等张词反应过来，就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系主任点名找去谈话了。 最后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找了借口脱身，系里的老师们看他的眼神却几乎都有点不一样了。 而这还不是结束。 水军事件闹得很大，张词学校不乏有关心事情进展的学生，而且大部分跟张词的立场是反的。蔡茵茵长得美，但是因为□□太多，为人处世也不怎么地道，所以讨厌她的人也多。路人的观感极为两极化。 学校贴吧这段时间也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而且显然更关心水军案和钟盈案的进展，对于蔡粉和南君凉之间的冲突，多数都觉得蔡粉素质堪忧，咄咄逼人，只有一小部分被舆论误导，真情实感地觉得南君凉可能是褚粉，所以故意维护褚语萱的。 不过就算这部分人，很多也只是觉得南君凉这种做法与他之前的表现言行不一，并不否定南君凉在水军事件上的正义性。 张词极其不忿这群人对南君凉的赞扬，所以就跟他们吵了起来，极力贬低南君凉，甚至挨个把持不同意见的人辱骂了过去，很快激起了公愤。 事实证明，和人民群众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张词双拳难敌四手，被一群人言语围殴，甚至还有计算机系的表示要查他户口，他顿时就萎了，赶紧下机逃了。 结果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退出账号关机了，后面有人来的时候，却正好看到打开的网页上他大篇幅骂人的言论。新上机的对象以前也被他这个账号在学校贴吧针对过，对他这个ID很是印象深刻，当即就不动声色翻了账号的各种记录，并且查了他的信息。张词以前各种发泄骂人，辱骂同学，老师，侮辱女性，“批判”国家领导人，就全部被曝光了。 学校里的消息是传得很快的。 张词刚上完一节课，就被外语系的一群女生堵了。张词寝室跟其中几个女生的寝室还联谊过，可惜张词当时对其中一个女生殷勤，对方却眼高于顶，最后也没有看上他。因为这件事，张词私下里说了对方不少坏话。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暴露，被对方围堵的时候，心里还是带着不小的惊喜和期待感的。 然后就见为首的女生冷笑着看着他，饱含羞辱意味地骂了他一句：“垃圾！” 张词听了，有些莫名其妙，更多的是被羞辱的感觉。但是对面一大群女生，他还是有点怂的，只能胀红了脸，恼怒地说道：“你们这群女人怎么回事！？” 女孩们纷纷亮出手机，放大了给他看手机上他曾经发表过的言论：“造谣说我有脚臭？我认识你嘛你敢造这种谣？” “说我滥交！？张词我哪里得罪你了我根本没跟你说过几句话吧？” “张词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就是给受害人说了一句公道话，你追着我骂了二十多楼，还诅咒我死全家！？” 其实张词骂的很多内容更加过分，还用最难听的话诅咒了小姑娘全家男盗女娼不得好死，因为实在骂得太难听，女生才气不过要来讨公道。也就是因为难听和辱及父母，所以女孩子才说不出口挑了个比较不那么脏嘴的。 张词面对一群激愤的女生，步步后退，周围还有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一时如同公开处刑一样。 他站在议论的中心，脸色苍白，任由周围人议论纷纷，却不敢还嘴，却莫名地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在什么时候经历过。 好一会儿他终于想起来了。这种景象，与当初他带着蔡茵茵的粉丝围攻辱骂南君凉和他微博下的女孩子简直一模一样，只是立场颠倒了而已。 第124章 张词在教室门口被一群女生围攻，对方倒是没有动手, 但是光是言语谴责就已经足够让他觉得羞耻和痛苦了。 但这还不是结束。 他当天下午又被一群男生堵了, 还被揍了一顿。他跟对方以前也掐过架, 男生是个自干五, 张词却是个愤青, 掐架过程之中张词辱及对方父母，偏偏对于男生来说他的父母就是他的死穴，所以他一直记着这份仇, 知道张词的身份之后就直接来报了。 南君凉听风神转述了当场现况，才知道男孩的父亲是烈士，母亲是单亲母亲加上烈士家属，这种身份下张词辱其父母, 被揍还真心不算冤枉。 风神问南君凉：“这样就够了吗？” 南君凉点了点头, 说道：“够了。” “但是, 他还没有向那些女生道歉不是吗？” 南君凉想了想, 回答道：“道歉也只是个形式而已。有些人道了歉，但是他们心里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就算道了歉, 那也就是一串没有任何意义的文字而已。而有些人虽然没有道歉，但是他们心里已经后悔了，道歉也好惩罚也好, 最后的目的都是让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并且下次会避免再出现错误的行为，这才是最重要的。” “难道不是为了警告其他人？我看到你们的俗语里有一句叫杀鸡儆猴？这个词很有意思呢。” 南君凉点了点头, 说道：“也有这个意思。” “但是杀了之后，还需要在意他下次犯不犯吗？这样说来，还不如杀了最好。” 南君凉看了目前外表萌萌哒的风神一眼，意识到了对方虽然表现得没有攻击性，但是毕竟是从一个社会风俗比较落后野蛮的世界穿越来的。他想了想，设身处地在风神的立场和背景下思考了一下问题，然后说道：“每一个人……都是建设这个社会劳动力，都是人力资源和财富。一般来说，当他的生存价值大于损害的时候，我们会倾向于再给他一次机会。选择死刑，很多时候只是因为机会成本太高了。” 雷电女神在旁边听了，思索过后，说道：“很有道理。” 她摊开自己的身体，然后童话书莫名地就变了一个造型，变成了一本笔记本的外观，上面还开始自己出现一行一行的笔记，记得正是南君凉刚才说的话。 风神问道：“你要干什么？” 雷电女神说道：“记录回去加到教义里面。” 南君凉：“……” 风神突然叫道：“啊！” 南君凉被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风神猛然从桌上跳了起来，然后变出一卷卷轴和一支羽毛笔，说道：“我也要记！” 南君凉一头黑线。 记完了笔记之后，风神把羽毛笔的羽毛放在腮边滑动了一下，却开口说道：“但是那个男的看上去不像是已经反省了哦。我不觉得他觉得自己错了。” 南君凉说道：“有时候也不需要他知道错了，只要让他知道后果，以后不敢再这么做就可以了。” 风神却说道：“总觉得还是不舒服。” 南君凉说道：“因为人是很复杂的。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面。如果不能完全理解一个人，那么也不好轻易去审判他。” 风神想，张词这种人，有什么看不懂的呢？倒是像南君凉这样的，他觉得不管在哪个世界也不多见。 一段时间之后，水军案里潜藏的很多内容也开始渐渐浮出台面。按照警方的作风，案子里面的许多信息本来是不会被公开的。但是由于关注的人太多，所以很多消息还是难以避免地泄露了出来。 为了避免出现误解，警方在多方面考虑之后，还是对于一些相关信息进行了公开，其中就包括蔡茵茵事件的罪魁祸首。褚语萱在这件事之中得到澄清，当初参与竞争代言但是失败的另一位女星的助理被传召和请喝茶，女星本人也被不点名批评。 这个消息爆出来之后，褚语萱的粉丝纷纷要求蔡茵茵道歉。因为事情闹得比较大，所以蔡茵茵到底还是不甘不愿地被经纪人劝着发了个不痛不痒的道歉声明，不过用词避重就轻，内容推卸责任，褚粉并不满意。 于是蔡粉说褚粉咄咄逼人，褚粉说蔡茵茵白莲花，互相扯皮又攻占了许多个论坛和社区，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比较意外的反而是南君凉受到了自称褚语萱粉丝应援会负责人的私信，南君凉加了对方的好友之后，对方就表示要给南君凉送电影票。南君凉谢绝了，但是对方十分坚持，南君凉被骚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认输，收下了玉山附近一处影院的取票码。 对方直接送了连坐的四张票，南君凉不管是和家人去还是和朋友去都很好安排。 褚语萱的新片是爱情片，南君凉思考再三还是抛弃了南依澜小朋友——她已经够惹人嫌了完全不需要更早熟了。南君凉并不耐烦听她的小学生爱情史。 但是剩下的人选就很难考虑了。陆繁青转学，黎青池目前应该也是无心玩乐的状态。南君凉就顺手把多余的票给了自己的同桌。 南君凉的同桌也是个棒槌。眼看着班上很多女生都关注着自己，他却开开心心地吼了一声自己的死党：“菜头！学神送了我两张电影票，褚语萱的新片，你看不看！？” “菜头”回头，说道：“爱情片啊……”有点嫌弃的样子。周边的女生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他拒绝呢，结果他一个大喘气，说道，“去！免费的电影白看白不看！” 旁边的女生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睁睁看着四个男生约好了去看爱情电影，心想你们他丫的真是凭本事单身不服不行。 她们甚至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南君凉和晏希珉，觉得学神这么没自觉别哪天就被掰弯了——陆繁青之前关于晏希珉和黎青池两人的恶意谣言，至今在女生之中似乎都还很有市场。 周五的时候店长打电话来，问南君凉周末方便不方便去一趟店里。南君凉问了下店里的情况，知道很多客人在问南君凉还会不会来占卜。好像最近来问南君凉会不会出现的陌生客人不少反增，其中尤其是以女生居多，似乎很多人都对南君凉非常好奇。 店长觉得这样下去，这周末的人说不定比上周末还要更多，一直避着的话，人说不定会越来越多，南君凉就永远别想上班了。 他问南君凉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作为占卜师到店里上班。如果要当占卜师的话，店长表示可以另外给他准备专门的隔间，也不容易一直被围观。收费可以由他自己决定，只需要平常配合一下店里的活动和宣传就可以了。 南君凉想了想，总体来说还是十分迟疑，犹豫许久之后，问道：“我可以不接姻缘或者前程之类的占卜，只做寻人寻物之类的占卜吗？” 店长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就觉得“什么鬼”。 他想了想，说道：“为什么这么决定？” 南君凉说道：“因为姻缘或者前程之类的太不确定了，不好占卜。我还是觉得寻人寻物比较靠谱点。” 店长心想：你认真的？ 玩占卜的人其实都有点玄学，至少大部分人还是比较相信占卜的玄妙之处的。但是非要说谁觉得自己每次占卜都是准的，那就太脸大了。 不管从哪种角度来看，占卜姻缘或者前途都比寻物寻人来得靠谱，因为前者不准也不会马上发现，而且很可能还能玩点信则灵的心理骗局，后者不准却不好开脱。 不过南君凉都这么说了，店长想了想，觉得这种反差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对于每天没事儿喜欢来撩南君凉的妹子来说……店长并不看好南君凉的这个选择，但是出于恶趣味，他倒是很乐意看到那种场景。 最后他才说道：“周六你过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萨西的事情我到时候给你一个交代。” 南君凉挂了电话，有点好奇店长到时候打算给个什么样的交代。 次日早上他和晏希珉一起出门，跟其它两个同学一起去看了电影。说真的，四个男生一起去看爱情片还是蛮显眼的，好在电影还算不错，就是后排的女生叽叽喳喳的老是过度关注南君凉他们比较让人坐立不安。 后来南君凉的同桌实在受不了了，特别直率地回头，直接跟妹子说道：“我说美女，我们真不是基佬。你看你们两个女的一起来看爱情片，也不是拉拉对吧？” 妹子眨了眨眼，却意料之外地回答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 同桌直接被惊吓到了。 结果对方看到男生的表情，到底忍不住破功，说道：“开玩笑的。” 结果一来二去双方就聊上了，等到出电影院的时候，双方已经混熟了，决定一起去附近广场吃东西。南君凉拒绝了她们的邀请，女孩子们还很失望，但也没有过于纠缠。 可能在她们看来，南君凉他们说不定还更像基佬吧。南君凉心里有点塞塞的，但已经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是了。 直播系统都直接鉴定他未来伴侣是男人了。 南君凉当初对于沈瑞行的观感是很不好的，不过自从他三番两次帮他打探父母的事情之后，他的观感倒是翻转了很多。虽然还因为未来平台的剧透而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心，却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 事实上从前几天开始，南君凉想办法查到了金世凯的住址，已经让风神开始监视对方了。但是风神的远程干涉能力目前还很弱，金世凯这段时间也没有和人谈论起过南君凉父母的事情，所以暂时还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南君凉准备一边增强众神牌的力量，一边准备可以用来与金世凯博弈的药物配方。差不多等到生日的时候，他就可以行动了，最迟也不过等到高考后，他应该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对付东胜和金世凯了。 他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工作，一边走进了咖啡厅，结果还没走进去呢，就感觉到了好几声快门声。 风神的提醒姗姗来迟：“有人在拍你。” 南君凉问道：“什么人？” 风神回答道：“都是些女生。” 南君凉便说道：“算了。” 然后他就进了咖啡厅。 在咖啡厅的里间，南君凉和萨西面对面坐着，然后听到店长提出了一个非常让人意外的和解方案。 萨西会邀请南君凉作为嘉宾占卜师参加一个由他主持的节目，这个节目虽然只是个网络综艺，却会邀请不少大牌明星参与，这也算是对方给予南君凉的补偿。 这个节目的名字叫做《欧气大比拼》，是结合了各种网络玄学梗而诞生的一项节目，虽然是以玄学为名，但事实上娱乐的性质更强。 第125章 店长说道：“你不是挺喜欢占卜的嘛？这个节目有很多给大明星占卜的机会，你大可以上去玩玩的。也不用紧张, 就算犯了什么错误, 也可以后期剪掉。” 萨西本身其实应该是很不乐意让南君凉增加曝光率和自己抢风头的, 但是此时也僵着一张脸, 假笑着表示：“你要上的话, 我会让人关照一下你，不会让你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的。” 这自然是看在店长的面子上。 南君凉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店长一番了。 不过他了解了一下节目的具体内容和安排之后，还是拒绝了。萨西顿时脸色很不好看, 说道：“这个节目的卡司很好，就你现在的名气，不可能再找到更好的卡司了。” 南君凉说道：“多谢，但是我时间安排不开。我都要高考了。” 萨西：“……” 他对南君凉的回答很不以为然, 心想高考随便应付一下就好了, 就他这样子难道还能考个S大或者Y大不成？高考哪有出名重要。 可惜的是他这种心声并没有被南君凉的同学老师听到, 否则他们肯定会用看傻子的目光告诉他：是！站在你面前的这家伙, 他就是个活的学习外挂，高中试卷上的超纲题型, 高考道路的超速车辆……让人恨不得举报掉的那种。 萨西不知道这点, 所以听到南君凉这么说的时候，就表情很假地笑了笑，说道：“我很有诚意的……”目光却投向了店长。 店长知道他的意思, 不过就是想说他已经表示过了, 是南君凉自己不接受。 他就说道：“行吧，那等假期或者高考之后, 你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活动，到时候带小南去玩玩吧。” 萨西顿时一脸菜色，但还是忍耐着答应了下来。 南君凉没有拒绝。那么久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而且如果有机会，他倒是很乐意宣传一下众神牌的。 不过因为有这个前情，回去之后南君凉就问了问风神：“话说你们这个众神牌……可以仿制吗？” 风神说道：“仿制吗？倒也不是不可以。” 南君凉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听到风神给出肯定的回答反而觉得意外：“真的！？能起作用吗？” “但是需要有法师绘制特殊的符文并且将之激活，以此作为法师王们和众神的契约。” 南君凉问道：“你们……不能绘制这些符文？” 风神说道：“本体可以。现在的投影太弱了，暂时做不到。” 南君凉思考的时候，风神又开口说道：“不过如果只是需要借助我的力量，那也不需要制作众神牌。你只要制作一副印有我的画像的卡牌，然后让我在上面留下一丝神识，那么之后只要有人对卡牌祈愿，我就都能听到。当然，你也可以制作一副众神牌，只是把应召牌换成我的画像，占卜时会有同样的效果。” 南君凉思索了一下，就说道：“好啊。” 风神反而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南君凉顿时笑了，有点好笑地说道：“你自己的提议，怎么反而自己那么惊讶？” 风神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南君凉说道：“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很好啊，我觉得你和阿萨都是可以信任的对象。就算再给其它神明增加信仰，也不能保证他们就比你们更可信吧？而且万一召唤出魔神就麻烦了。” 风神听了，莫名地有点高兴，说道：“你说得对。” 南君凉问道：“阿萨要画像吗？” 雷电女神回答道：“可以的话也给我做一张吧。” 风神顿时又不高兴了，说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对她比对我好？” 南君凉确实觉得女神又通情达理又好相处，还很能干。而且他可能天生有点性别歧视，本能地就会对女孩子照顾一点……难道这算是渣男属性吗？ 总之雷电女神因为是女神，南君凉很多时候对她的态度就会稍微拘谨一点，当然也可以说是尊重，反正没有对风神那么言行无忌。 正好雷电女神的性格也不像风神那么跳脱，所以这种相处模式她反而更加适应。 但是当然不能直接跟风神那么说。 他最近跟别扭的家伙相处得多了，自觉情商直线上升。此时面对着风神的质问，很自然地就说道：“这个叫绅士风度啊。” 风神：“绅士（BianTai）” 南君凉没想到他学得这么深入，却是无奈地表示：“就是普通的绅士风度。” 风神挑了挑眉：“哦？” 但是虽然说是要定制卡牌，南君凉却缺乏资金。他尽量把自己能干的活都干了，但是一些最基础的花费还是无法节省，比如说模具费之类的。幸好这个时候，父母实验室里面那些南君凉自觉用不到的仪器已经找到了愿意接手的买家。 二手的仪器虽然不如一手，但是对于这种高新仪器来说，没有关系和渠道甚至是很难买到的，所以还是会有一些机构愿意出高价购买的，这稍微挽救了一下仪器的折旧损失。 南君凉对于愿意归还仪器的先生心存感激，虽说是父母的朋友，但是在这样的巨额资产面前不动心，还愿意在父母死后归还，人品算是相当高尚了。 毕竟财帛动人心。 结果想要感谢的时候，却正好听到沈瑞行和对方的对话。 “这样总行了吧？” “既然东西都已经还了，我肯定不会再做什么。” “说到底，南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沈瑞行说道：“这就要问你们这些叔伯长辈了。南知行夫妇这么信任你们这些朋友，你们竟然能看着他们的小孩被人欺负而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有什么办法？涉及联合项目的泄密是很严重的指控，要是牵扯上了那是非常麻烦的。万一牵涉进去惹上嫌疑，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总不能为了南知行的小孩把自己也给搭上！？” “但是扣着人家的实验设备准备私吞就不怕被查了？” “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南君凉最后还是没有出去。 想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儿，没理由他父母出事了之后对方连个影子都没有，沈瑞行一找人家就主动把东西全送回来了。 弹幕有点慌。 【主播稳住！不能心动！】 南君凉失笑，说道：【别闹，没有心动。】只是欠人家的人情债不知道该怎么还而已。 之后安置好东西之后，其他人都走了，南君凉就请沈瑞行去吃饭。点菜的时候，南君凉开口问起了沈瑞行的家庭情况。 沈瑞行挺意外，说道：“怎么突然对我的事情有了兴趣？” 南君凉心想了解了你的情况才好知道要怎么还人情啊，嘴上却回答道：“如果不方便我就不问了。” 沈瑞行说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相反我倒是很乐意告诉你。我父亲是华人，母亲是鸢尾国人。我父亲本人是个画家，不过祖父却是个军人，他是出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我母亲，当时双方的家里都很反对，但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我母亲是个女强人，我父母是典型的女强男弱型婚姻，不过他们自己似乎还挺满足的。我外婆一直在鸢尾国，和我妈一碰见就要吵架，要是很长时间没碰到，她也会专门打电话来跟我妈吵架。” “她们都是很好强的人，关心也不会直接说出来，所以常常会不欢而散。” 南君凉说道：“你倒不像是这样的人。” 沈瑞行说道：“大概是物极必反吧。我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从小就学会了一件事，如果一个人太过倔强，很会失去很多原本可以得到的幸福的。” 南君凉认真地说道：“这句话很有道理。” 他双手握着杯子，吸了一口饮料，因为表情认真又真诚，看在本来就喜欢他的沈瑞行眼里，可爱度简直爆表，沈瑞行看得都有点失神。 沈瑞行揉了揉脸，觉得自己此时的大脑可能是完全被荷尔蒙控制着的，根本就丧失了任何思考能力。 但是他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 南君凉说道：“但是看你五官和瞳色，应该还混有别的血统吧？” 沈瑞行挑了挑眉，问道：“你连这都看得出来？” 南君凉往后靠了靠，说道：“你别看我这样，我生物还是学得很好的。我爸以前还教过一些基因学方面的知识。他说基因学将是生物学未来的核心。”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未来系统里面，药剂学的三大支线之一就是基因药剂学。要是有充足的原材料，南君凉现在就算还做不到给人优化基因，但是稍微帮人修改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外貌特征还是可以的。 当然，修改之后的协调性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整容什么的很多时候不止跟医学技术有关，对于操作者的审美也有着极其高的要求。 沈瑞行说道：“你爸爸在这方面是专家，他说是那就一定是了。” 南君凉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外婆身体好吗？” 沈瑞行愣了一下，才回答道：“还可以。” “外公呢？” 沈瑞行说道：“我外公去世好些年了。” 南君凉顿了一下，有点懊恼地说道：“抱歉。” 沈瑞行顿时笑了，说道：“不过我爷爷奶奶都还健在，目前住在湖西市的疗养院，过年前会回来玉山的老宅……你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们？”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好啊。” 弹幕顿时都炸了，叫道：【主播！】 【主播你醒醒！不要被美色所迷啊！】 南君凉想着原来你们是有觉得沈瑞行有美色的，他还一直以为未来人和现代有着审美差异呢。 【沈瑞行这个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安全，主播你要慎重啊！】 ……话说长得安全也不像是优点好吗？ …… 南君凉问道：“你爷爷奶奶身体好吗？” 一边跟弹幕解释：【我想找机会看看他们家老人身体好不好，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欠了人情总要还的，否则越积越多，以后就说不清了。】 沈瑞行说道：“毕竟年纪大了，总有这样那样的病。我爷爷早年受到一些伤，留了些后遗症，不过有专门的医生看顾着，所以也还好。” 南君凉默默记下，决定之后有机会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之后跟沈瑞行告别之后，他又回了一趟实验室，看着屋子里的各种仪器，心情愉悦，然后一转头就把肖想很久的制药机和一些别的药剂师辅助仪器也给兑换了出来。 第126章 受限于材料和提取工艺，南君凉能够制作的药品并不多。为了方便储存, 他千挑万选从网上购买了一款军用挎包, 和一款手提医疗箱, 并对之进行了改装。 他自己用薄木板和棉花垫制作出了可以正好嵌入挎包和医疗箱的木质箱隔, 然后又自己设计了一款管状瓷瓶, 分别在网上定制了瓷瓶主体和聚乙烯吸入装置，然后自己组装了起来。通过瓶口机关和可拆卸的吸入式接口保证了药瓶内的真空环境，以此尽可能延长药品的保质期。 这种药瓶的成本要远远高于普通药瓶, 不过可以循环使用，也可以节省下包装的费用，对于南君凉来说性价比还是比较高的。 受限于药材，他的第一批药物只制作了通用性较强的止血药, 蛇药, 麻醉剂, 和感冒药等等, 而且也不是未来人使用的标准配方。 未来世界有许多效果更优，成本更低廉, 培育更方便的外星和改良药材品种, 南君凉只有各种被淘汰的地球原生药材，还都是廉价的常用药材。 不过也不能纯粹从被淘汰的事实上分辨药物的优劣，比如有些原生品种其实是有很大的优越性的, 淘汰的原因有时候不止是效用, 还可能是成本，或者培育环境不再适应。 仪器被安置好的第一个周末, 南君凉从三种药草之中提取了七十八种药基，光是耗费的药草成本就是三四百，其中提纯出来的分量最大的药物成分，净重一百二十四克……这个过程之中，南君凉实际消耗的药材质量是十五公斤，虽然里面大部分的组成成分是水和木质纤维。 其中有十三种药基更加适合作为□□而不是药物使用。 这还只是三种最廉价的常见药材。 南君凉觉得下周六必须去打工了，而且要好好工作。 等到了周六，他给自己的占卜定了价，店长都懵了：“二十块一次？你逗我？” 南君凉坦诚说道：“寻人寻物，这个价格差不多了。” 店长说道：“但你有没有考虑到我这家店的档次？我一杯咖啡就不止二十块了！” 南君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这样，加个‘店里消费超过一百’的前提？” 店长说道：“那你也只能拿二十块。” 南君凉说道：“二十块也差不多了。”他非常实在，“我觉得和劳动价值是相匹配的。毕竟只是寻人寻物，这个价格是差不多的。” 而且就算是二十块钱，只要占卜个二十次左右，也足够平他每周耗费药材的账目了。 店长：“……” 他心想就凭你这张脸，出去跟人聊三分钟都不该只收二十块钱。不过他也知道南君凉的家庭教育很好，三观都非常正直，大概不会认同用这种方式赚的钱。 他一出去就把消费数额提高了，定为五百点会员积分和二十块钱可以占卜一次。店里是一元一点会员积分，相当于消费五百块才能附赠一次占卜。 结果一下子就被人预约满了。 第一位客人进来之后就望着南君凉发呆，南君凉开口问了两次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开口就问：“可以合个影吗！？” 南君凉：“……不太好吧。” 客人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南君凉问道：“要占卜什么？” 客人想了半天，才问道：“都可以占卜什么啊？” 南君凉说道：“寻人寻物，要不想要知道什么消息也可以，消息必须是现在可以确定的，我不负责预知未来。” 客人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就占卜下……我哥和我嫂子为什么吵架吧。他们这次吵得好厉害，都冷战好几天了，但是谁也不肯说为什么，我妈都快急死了。” 南君凉问了一下她哥的情况，就开始装模作样地洗牌。结果卡牌摆好之前，风神已经得到了消息，回来说道：“她哥和她嫂子一起玩游戏，他哥收了个女生当徒弟，结果被她嫂子撬走了，现在那女徒弟天天跟她嫂子甜甜蜜蜜，她哥吃醋吃得厉害，两人就闹翻了。” 南君凉猜她嫂子一定是故意的。 他翻开卡牌，说道：“……逆位第三骑士王，说明你哥哥和你嫂子并没有诚恳地面对自我……逆位晨星牌……唔……吵架的原因恐怕是源于嫉妒哦。” 客人说道：“是说他们里的谁吃醋了吗？” 南君凉没忍住，说道：“说不定是两个人互相吃醋。” 女孩有点不解：“两个人怎么互相吃醋？” 南君凉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观察下他们平常的言行。” 之后晚上女孩子回家，和自家兄弟聊起嫂子的时候仔细琢磨了他的言行，果然发现对方说话酸酸的，还真有可能是南君凉说的那么一回事儿。在安心之余，忍不住就对南君凉的占卜手段产生了好奇和信服。 之后南君凉又给不少人进行了占卜，所以大部分占卜的内容都没什么要紧，明显来人围观南君凉的兴趣要比占卜还大一些。 第一天的收费占卜平平无奇，感觉客人们都在绞尽脑汁地找理由进来占卜。南君凉发挥了他最高的职业素养，不管对方占卜的内容有多么鸡毛蒜皮，都完全不为所动，专业认真地完成了每一次工作。 虽然他也有点心疼风神和雷电女神。让他们这么两尊前途无量的大神去干这种工作，总有点浪费资源的感觉，不过苍蝇小点也是肉，几十个人的信仰那也是信仰。 这样一想，南君凉却是有点可惜拒绝了萨西之前的提议了。就算是网络综艺，只要是综艺，那影响力就肯定要远远大于自己这样一个一个地占卜过去，可惜他确实分不出时间。 学业对南君凉来说是没问题的。不是说他学习能力有多么逆天，而是他基础上就比大部分同龄人扎实。有些学习的内容，大部分高中生那都是“记住了”，南君凉却是“学会了”，而且会将之运用到自己平时的活动里面去，自然不会因为题做少了而轻易忘记。 但是他现在还在继续自学药剂学，目前已经学到了二级药剂师的部分。不但如此，因为未来药剂学和现代生物学和医学是有一定脱节的，南君凉学了未来药剂学，再有现代生物学和医学作为补充，从结果倒推前面这段，总体上来说其实是事半功倍的。 但就算是这样，这过程也是耗时耗力的。而且由于缺乏原材料，未来的很多药剂学内容南君凉其实都不能进行验证，只能选择相近的替代品进行实验，很多内容还需要自己费时间去一一验证。 但他不得不去做。 南君凉只能尽量从药剂学之中寻找乐趣。 他以前最喜欢玩游戏了，但是从某一天开始，他打开游戏就会浮现浓重的罪恶感。他慢慢知道了什么叫做责任，什么叫做压力。 他的父母从来没有逼着他为自己报仇或者平反，逼迫他的从来都是他自己的良知。 但是，就算痛苦，也不想背叛。 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说，他现在在想什么？” 男人坐在虚拟的直播间之中，问向身后的幻影。 幻影歪了歪头，露出可爱的模样，说道：“你们人类的想法，我们AI怎么会知道？话说，他想什么，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男人失笑，颇有些感慨地叹息道：“问题是……我也不清楚啊。”他说道，“不止是这一个，我其实对每一个都不是很清楚。就像我不知道……对我来说，现在的人生是不是算是幸福的。” “你不幸福吗？”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我有时候会回忆起来以前的事情。这么多次重来，照理说只有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生，完成了自己想要的梦。他们每一个都在倒霉透顶地学医，只有我高高兴兴地研发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真的比他们幸福吗？” “或许不。”AI坦诚得令人发指，“毕竟叶晴歌死了，莫飞忻死了，顾书齐死了，晏希珉死了，黎青池死了，陆繁青死了，南依澜死了……他们至少都还有小澜，你却没有了。” 男人：“你说话真扎心。” AI说道：“你把我设计得这么扎心的。” 然后他问道：“你不帮帮他吗？” “不帮！”男人嗤笑了一声，“就算帮他改变了命运，我的人生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如果这一轮的南君凉死掉了，我就把他家小澜抱回来养。” AI说：“他不会死。有人不会让他死。” 他想了想，纠正了自己的说法，说道：“有很多人不会让他死。” 男人说道：“这可不一定。这一次和上两次都不一样，要杀‘南君凉’的人，都已经在路上了。” AI说道：“我不明白。” 男人回头。 AI说道：“我不懂，人类为什么复杂？Siri（希瑞），对你来说，爱是可憎的吗？‘你’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很多人喜欢你……我也爱着你。我不像人类，我不会因为爱着你所以伤害你。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可是就算是这样，你好像也不会觉得幸福。” “你憎恨你自己，憎恨爱这种东西。就算很多人爱你，你也不会高兴。你厌恶爱你的人……这不是一般人类的逻辑。我无法理解。” 男人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你知道我看着这一切像是什么？” “这就像是一场鞭尸。” “无论怎么粉饰目的，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人真的在乎‘南君凉’怎么想，渴求什么，在乎什么。他原本的人生真的是不幸的吗？” “‘南君凉’的人生如果是一场戏剧，它其实落幕于与恋人吵架后的一场车祸。这是一场意外，这也许是一场悲剧，却并非不幸。现在观众们上台了，没有人准备阻止这场车祸。” “他们只打算拆散这对恋人，然后把他变成自己的傀儡。” 第127章 “但是你不打算阻止？” 男人想了想，说道：“他们不会放弃, 我也无力与世界对抗。” “可是你赢过他们。” “我没有赢过。我输得很惨, 代价就是你核心系统里的那张死亡名单。如果所有对你好的人都死掉算是一种胜利, 那么也许输掉才更幸福一点。” 南君凉就这么忙活着到了自己的十八周岁生日。这段时间里, 他进一步加强了自己的药物储备, 完善了课本上缺失的药材性状成分。 生日当天，南君凉和家里人吃了一顿饭作为庆祝。吃完后回到屋里，他突然收到了黎御的信息, 给了他一个网址。 南君凉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但还是点开了网址。结果电脑上直接开始下载了起来，南君凉本能地想要关掉它，却不防一个Q版的3D娃娃直接跳了出来。 乍看之下, 简直是动画版的南依澜。 南君凉取消下载的动作顿时停顿了一下。 只听桌面小萝莉抬着小胖腿, 滴溜溜地转了个圈, 还差点摔了一跤, 好不容易稳住了，这才对屏幕前的人行了个淑女礼。 “第一次见面！哥哥, 我是听话的小小南！” 南君凉：“……” 总觉得意有所指啊。所以谁是不听话的小南？ 南君凉摇了摇头, 心想这应该……不是在暗示南依澜才对。黎御都没怎么见过南依澜，还能针对她不成？ 但是，黎御连南依澜都没见过, 做出来的动画形象却和她有这么高的相似度, 这显然也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南君凉已经好几次对黎御起了疑心，只是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压了下去。但事实上, 他一直想找一个机会证实或者彻底消解这份怀疑。不管是证实还是消解，总归是让这种充满不信任感的关系可以结束。 他也有心想用众神牌试探黎御，但是考虑到上次爱神的情况，万一那个惹不起的对象真的是黎御，那么占卜的结果很可能只会和上次一样。如果直接占卜，未必能得出相应的结果，到时候他也难以分辨到底是没有应召者还是应召者都被灭了。 如果让风神或者雷电女神去试探倒是至少会有个结果，但是他费那么大力气才稍微把两只迷你版神明养大了点，要是被灭了那就相当于完全砍号重来了……虽然现在的升级速度提升了，但是砍号重练耗费的时间仍旧会耽搁对于南知行案件的调查。 高考结束的时候，南君凉希望这整件事能够有一定进展。 这段时间里，风神已经慢慢开始以金世凯作为基点，监视了金世凯的整个人际网络，但是就算从人家的谈话之中摸到了一鳞半爪官司的事情，但是想要完全复原事情经过还是比较麻烦，更不用说拿到确实的证据了。 相比之下，沈瑞行的进展反而更大一些。南君凉心知道他肯定自掏腰包花钱去查了，这份人情不能久欠，所以他已经准备好了几种还人情的方案。 他在实验各种药物方案的时候，就一直有在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因为计划中的工作太多，所以他暂时不打算和黎御捅破窗户纸。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南君凉暂时只打算旁敲侧击，并不打算直接跟对方撕破脸。 比起未来人口中害死他的沈瑞行，南君凉对疑似跟踪狂的黎御更有警戒心。毕竟沈瑞行害死他的事情，也就是弹幕上一句话，没什么实感。跟踪狂带来的精神恐怖，他却是亲自体验过的。 那种事情不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叶晴歌那段时间整夜整夜都难以入睡，就怕半夜的时候外面会有人闯进来攻击她。南君凉甚至为此试图在叶晴歌楼下守过一整夜，结果不但没有抓到凶手，反而激怒了跟踪狂，导致叶晴歌之后被泄露私人照片和造谣。 南君凉是万分不愿意屈服于那种变态的威胁，可是……没有什么比叶晴歌的安全更重要。 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他憎恨自己的丑陋与无力。 与叶晴歌在一起的日子有多么愉快，他就越发能体会到自己的丑陋。他后来看到过各种各样的新闻，有一个国外的新闻是一位白种人的十四岁少女被人侵犯和杀害，被害者的照片是那么美丽，纯真，可爱……也有国内的漂亮女孩被侵犯，被威胁，被杀害……网上曾经有言论声称QJ案的被害者要为穿得少而负责任……撇除这理论的无稽，南君凉想，按照这个逻辑，其实漂亮可爱的无辜受害者，更多其实是为其美丽而付出代价。 美丽是有罪的，因为丑恶会嫉妒，会觊觎。高尚是有罪的，因为卑劣会被映射，被凸显。善良是有罪的，因为恶毒会被对比，被展露无遗。 叶晴歌是有罪的，因为她给南君凉带来的喜悦和美好……会让某个躲在黑暗里的人记恨。 美好本身似乎就是一种罪过，但是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 最暴戾的时候，南君凉曾觉得，不如把这些恶毒的，黑暗的，自私的人性全部毁灭就好了，这样子就不会让美好的事物受到伤害了。 如果黎御是跟踪狂，南君凉不会放过他。 不过现在还无法确认这一点。 屏幕上的小小南察觉南君凉一直没有回应，顿时歪了歪头，说道：“哥哥，你不想跟我说话吗？” 南君凉想了想，琢磨着怎么跟她说话，就试探着插上了耳麦。 这样子他说了一句话，果然得到了小小南的回答：“呀，哥哥跟我说话了。好开心~~” 南君凉问她：“你是人工智能？” 小小南嗯了一声，说道：“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工智能。” 这神态也恁生动了。现在的技术能够做出这种效果吗？而且她的数据包似乎还在下载之中，明显还没有下完。 南君凉皱了皱眉，问道：“你的数据包有多大？直接下载中不用安装也可以运行的吗？” 小小南对了对手指，说道：“我的数据包一点都不大的，哥哥你不要嫌弃我啦。我就占那么一点点地方。我很乖的。” 南君凉问道：“我可以拆你的包吗？” 小小南顿时一脸惊恐，望着这个残忍的哥哥。 她的表情和动作都实在太逼真和生动，莫名地让南君凉产生了一股罪恶感。即使明知道这一切只是设计好的程序，但是当你感情上能够理解和接收到对方的感情反应时，你是很难理性地把她当做纯粹的电脑程序来看待的。 小小南在这一点上无疑是成功的。 南君凉到底还是放弃了拆包的想法，倒不是真的就那么不忍心，只是考虑过后觉得哪怕拆了对方的包自己也不一定看得懂。这种程度的智能程序，加密等级一定很高，加密的算法也一定很难。 就算成功进行了破译，人工智能的数据量也是很庞大的。南君凉不觉得自己能轻易地解读出来，就算再怎么信心十足地作出预期，两三个月应该要吧？这两三个月能干多少事？南君凉这时候显然是没这个时间的。 虽然放弃了拆包的想法，南君凉对于这么个程序还是很有兴趣的，甚至饶有兴致地跟她聊起了天，问道：“你能分辨动态情景吗？” “你能听懂笑话和理解笑点吗？” “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一边说着一边还各种用鼠标跟小小南互动，想要知道她能做出多少种反应。 ……南君凉沉迷非礼虚拟小萝莉不可自拔。 他之前就有默默观察未来系统的各种客服，但是因为双方缺少了最少的物质媒介，所以他很难在自己的知识基础上对之进行解析——总不可能把自己的大脑给解剖了？就算他愿意剖，自己也不可能完成这个壮举。 小小南显然就方便多了。 他玩弄小小南的时候，弹幕似乎也被引起了兴趣，纷纷开始研究这个智能程序。南君凉问他们：【我们这个时代，原来已经有了这么完善的AI技术吗？】 弹幕对于他这个问题也显然无法回答，讨论了一会儿，得出的却是不肯定的结论。南君凉听他们说着，倒是也明白了。 AI科技的发展期相当漫长，就跟虚拟技术一样，横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似乎未来历史上把最初出现AI理论的时期到AI真正完善和普及的时代全部划入了其中，至于具体每个阶段的AI发展到了哪个程度……因为真正能载入历史的内容始终是有限的，所以就连弹幕也无法回答。 不过观众们倒是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反正以楼主目前时代的技术，三十年内是肯定能够出现完善的AI技术的，主要还是看投入吧。】 这个回答就很不靠谱。三十年对于未来人只是历史书上的几个字，但是对于南君凉来说，要是按部就班地娶妻生子，估计都快可以当爷爷了。 三十年内和三十年内，差别可大了去了。 黎御到底是什么人呢？ 根据实际接触来说，南君凉看他并不像记忆中的跟踪狂那么疯狂。记忆中的那个跟踪狂，南君凉总觉得对方带着一股让人难以接受的偏执感，很多言论都像是个疯子。 黎御看上去还蛮正常的。能够正常交流，也不算特别缠人。 他会是那个人吗？ 南君凉这样想着，忍不住又用鼠标点了点小小南，问道：“你都能干些什么？只能聊天吗？” 小小南被用力地点到头部，就抱着头，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能做很多事情，但是最重要的是我能陪伴哥哥。” “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离开哥哥，包括你的妹妹。但是只有我和主人，可以永远陪伴哥哥。” 第128章 南君凉说道：“我不需要人陪。南依澜长大了肯定要把她嫁出去的，早嫁早清净。我没什么舍不得的……也不需要什么人来代替她。” 这样“冷酷”的发言, 他已经发表过很多次了, 现在就连弹幕也已经不怎么将它当一回事了。 小小南听了, 委屈地问道：“那也不需要我陪吗？” 南君凉：“不需要。” 小小南沉默了一会儿, 说道：“我可以帮忙整理和收集材料, 自我学习各种知识，根据指示在网上搜集特定的消息，也可以帮忙编程, 写文章，与人文字沟通。” 南君凉：“！？” 小小南说道：“哥哥！你要我嘛！” 她装可爱，露出一张泪珠滚滚的Q版撒娇脸。 南君凉承受不住，打电话给黎御, 说道：“怎么回事？下载来的那个AI萝莉, 是你们公司的新产品吗？” 黎御早知道这东西能勾动他的情绪, 顿时笑了, 说道：“只是副产品而已。我闲暇的时候做的，逻辑系统虽然是从公司里复制过来的, 但是我自己花时间进行了升级, 是专门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怎么样？还喜欢吗？” 南君凉说道：“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黎御说道：“生日这种东西，还是很容易查到的。”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说道：“黎哥你以前说过, 我很像你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还觉得我跟他像吗？” 黎御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他想了想之后, 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然后说道：“下载的资料里面我给附上了逻辑，识别, 感情系统的基本原理，我还给你留了个接口，可以改写小小南的程序和给她添加模组，不过需要脸部，瞳孔和声线三重识别。万一程序出错也没什么关系，重置系统数据库就行了。” 南君凉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彻底，顿时很是惊愕。 说实话，黎御这么一次示好真是示好到了他的心里头……给出来的全是他拒绝不了的诱惑。 南君凉欲望和野心都不重，平时我行我素，也不怎么在乎名声名望。因为从小过得富裕但不奢靡，对于利益也不是非常看重。唯有求知欲是他最深刻的欲望，尤其是他一直以来很喜欢的电子行业。 黎御这份生日礼物送得实在太戳人心窝了，所以南君凉明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却怎么也舍不得拒绝。 ……如果他不是跟踪狂就好了。 那样南君凉和对方当朋友，就不会因此而对不住叶晴歌了。 南君凉想了想，违心地客气道：“不行，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黎御说道：“本来就是为你特别编写出来的东西，你要是不收，那她也没有什么存在意义了，还占地方。你要真的不收，我就只能销毁了。” 南君凉才不相信他的这种说辞，说道：“黎哥你别逗我。这样一个程序，恐怕要远远领先于现在的任何人工智能系统……你要是把它做成商品卖出去，那绝对是全世界热捧，怎么可能销毁了？” 黎御却说道：“我说真的。” 他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一股认真，说道：“我不缺钱。这个AI是独一无二的……你知道独一无二的意思吗？就是我没有做第二个，她也不允许自我复制。你以后就算要换新的电脑，她也只会从旧的设备爬到新的设备里去，而不是在新旧设备里面各自复制一份。” 南君凉：“！？” 他觉得这个不符合一般的程序规则。 他问道：“这怎么可能做到？” 黎御说道：“我就是能做到啊。”他隔着手机，语气非常温柔，说道，“你只要弄清了小小南的原理，肯定也能知道其中的奥妙……所以，你真的要拒绝这份礼物吗？” “要是拒绝了，你或许就永远不可能知道这里面蕴含的技术了哦？” 南君凉：“……” “…………” “………………” 他说道：“那就谢谢黎哥了。” 黎御顿时笑了。 他靠在沙发上，侧脸因背光而落下些许阴影，却并不阴鸷，反而十分温柔。他想象着在那一头南君凉的笑脸，稚气的，他曾经错过的……那是他没有见过的模样。 如果不是那个讨厌的直播间，他本来可以看到那人更多的少时模样。 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了。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黎御不止一次地回想起来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那时候他被一个人单独关押在星际边缘的荒芜星球，可以逃却没有逃，直到有一天心血来潮自制了一个星网接驳器，然后看到了那则新闻。 “《第五次南先生拯救计划招募》：鉴于前两次的失败，我们将执行全新的干涉计划……” 黎御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那一瞬间重新活了过来，从逐渐陈旧，泛灰，死寂的黑白色变成了五彩斑斓的宇宙盛景。星光晕染了宝石蓝，两颗卫星泛起了温暖的甜橘，而荒芜的地平线上，延绵到天空尽头的蓝色草原仿佛是邀请人走向梦境的地毯，控制了黎御所有的神智。 这一次，即使死亡也再不能将我们分开。 而在手机的这一头，知道自己已经被接受的小小南顿时非常开心，然后撒娇卖萌要南君凉把她连着手提一起抱到窗边。 南君凉书桌前的窗子几乎占据了半墙，此时对着城市，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市夜景，十分美丽。 南君凉把她抱过去了，小小南又要求他把自己摆正，然后就说道：“哥哥，我送你个礼物。” 南君凉愣了一下，就见小小南一踩小短腿，屏幕上猛然迸出一道光，然后随着这道光的爆发，夜空之中直接迸发出了一束极其美丽的烟火。 小小南又踩了一脚，又亮起一朵烟火。然后她就迈着小短腿，直接跳起了舞，窗外就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烟火重霄声，几乎是小小南踩一脚屏幕，窗外就亮起一朵烟花，节奏几乎完全契合，仿佛是一首没有音乐的舞曲。 南君凉看得呆住了。 不管怎么说，这肯定不可能真的是小小南的礼物。 黎御在手机那头问道：“喜欢吗？” 南君凉反应过来，说道：“不敢喜欢。” 黎御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怎么还有不敢喜欢这种说法？” “主要是承不动这人情。” 黎御顿时失笑，说道：“你还小，所以不懂也是正常。有一天你会明白，金钱其实就是一张纸，并不比其它任何东西贵重。在智慧面前，它是在无期限不断贬值的……尤其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 南君凉说道：“我不是像你这样的天才。” 黎御顿时笑了：“你当然跟我不一样。” 黎御的生日礼物送得有些过分烫手，但是南君凉使用了一下，却根本无法拒绝它的能力——她简直比雷电女神还好用。 他让小小南尝试着在网上搜集了一下关于东胜药业和金世凯的公开情报，结果只花了十分钟功夫，小小南直接就整理和统合出了大量的有用情报，里面竟然很是有一些南君凉之前也不知道的。 这个过程之中他也有监控了自家的网络状况，基本上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和雷电女神不经过任何线路就可以搜寻信息不同，小小南本身还是会产生信息流的。 但是她产生的信息流相比起功能来说，明显经过了压缩和优化。而且她的信息处理能力比雷电女神强太多了——同样是“智能”程序，雷电女神的信息处理能力大约就相当于七八十年代的乡村半文盲老村长，而小小南的处理能力就是留外回来的数学兼信息技术双博士的等级。 这个事实对雷电女神来说是有一点残酷的，所以南君凉即使发现了这一点也什么都没说。 毕竟一个智能程序的数据处理能力本来就比人类快了，还能在本身的处理技术上强过人类，很难不令人感到郁闷。 风神和雷电女神一开始还以为外面的烟花是一种魔法，问南君凉那是什么魔法，怎么能做到这么漂亮，后来听说这只是一种娱乐和观赏类的活动，意外之余，却还有点酸溜溜的，忍不住说道：“你们世界的凡人……过得比神明还享受啊。” 这一点南君凉倒是不否认。 小小南完全下载完毕之后，南君凉研究了一下她附带的原理资料，一时却是沉迷了进去，直到不得不去睡觉了，才遗憾地暂且放弃。 之后的时间他一直十分繁忙。生日过后大约四五天的时候，风神终于找到机会，从相关人员那里听到了他们对于南知行夫妇之死的相关讨论。 而听他们的说法，事情比南君凉预想之中还要复杂一些。 风神复述了对方的话：“……谁也没想到，晏海瞳竟然也跟着上了车。”“他们真的有留下资料吗？都找了这么久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到手的资料全部都是些废弃的实验数据，虽然有在进行分析，但是目前没有找到有用的成果。” 南君凉听了那么一段内容，又让风神和雷电女神根据这条线索按图索骥摸到了对方储存资料的地点，总算是得到了些有用的线索。 但是唯有父母的车祸还没有实际的证据可以证明与对方有所关联。 这个时候，沈瑞行也带来了一些很有用的消息。 “你父母参与的项目，在五月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被叫停。据说这个项目设立的时候，你父亲和另一位项目负责人就实验方案出现过纷争，双方分别提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实验方案，因为对方有官方背景，所以最后还是采用了对方提出的方案。” “但是这个方案在花费了几千万的投入之后，被证实了方向错误，上面直接叫停了研发。你父亲试图说服投资方更改研究路线，并且跟对方约好了商谈日期。如果这次商谈成功，李潍延就是另外一位负责人的处境会变得非常麻烦，所以公司当时不止一次有人看到他们在公司发生争执。” “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金世凯找你父亲谈过几次话之后，你父亲突然改变了主意，甚至当时公司还传出了会以他为核心确立一个新项目的谣言。然后就是事发当天，你父母带着实验资料去跟人商谈，结果车祸身亡的事情。” 南君凉把信息都吸收了之后，突然问道：“既然是这样，我父母为什么又会被指控泄密？” 沈瑞行说道：“因为在你父母出车祸的同时，李潍延向上面举报了你父母更改和泄露研究资料，是导致研究失败，数千万研究经费打了水漂的罪魁祸首。” 第129章 南君凉猛然提高了声音，说道：“证据呢！？” 沈瑞行回答道：“这种事情, 有没有证据都是要严查的。不过当时他们举报你父母, 准备得也是非常充足的, 不但有你父母和长生药业某位高层的对话录音, 还有金钱往来记录。” 南君凉立刻问道：“能拿到对话录音吗？那位高层人呢？” “这就是比较麻烦的地方。对话录音经过检验, 初步判断确实是南先生和那位高层的，但是与对方对质的时候，对方却坚称没有跟南先生见过面, 也没有跟对方有过类似的交易。而他确实也有充足的证据和不在场证明。” “如果你真的想要电话录音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复制一份过来。” 南君凉皱了皱眉，问道：“他有不在场证明，不能说明录音造假吗？” 沈瑞行说道：“主要是情况本身就很复杂。按照警方现在取得的证据, 他们认为双方的证据里面都有可疑之处。” 他停顿了一下：“他们认为录音是真的。” 南君凉说道：“但对方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 沈瑞行说道：“不止是不在场证明。最重要的是, 对方不但否认跟南先生有过类似的接触, 当时还已经转让了转让了长生药业的股份给第三者……对方君凉你也认识的, 就是青舟的黎御。” 南君凉：“！？” 沈瑞行说道：“当时黎御收购的股份不止那么一家，洽谈的小股东里面, 好几位都把长生的股份转让给了他。但是董信不一样, 他签合同的时间和记录上飞春申与南先生洽谈的时间是冲突的，也就是说，如果他当时在玉山, 就不可能同时前往春申与南先生进行商谈。” 他停顿了一下, 说道：“因为跟航空记录对不上。” “既然这样，难道不能说明对方并没有和我父亲见过面吗？” 沈瑞行说道：“但是有董信和南先生见面的录像和人证, 经过鉴定上面判断都不是作假，还有视频和监控作证。之前水军事件爆出的时候，警方受到清和道长事件的提示，重新对视频进行了一次检验，但最后还是判定录像上的应该是董信和南先生本人。” “视频拍到过正面，体型也跟本人完全一致。最重要的是，从行走姿势，气质姿态上来进行对比，警方找了南先生的多位熟人，都判断是本人。” “如果冒充者有这么好的演技，早可以去拿奥斯卡了，又怎么会来做这种事呢？” 南君凉紧皱着眉头，想从这之中理出一条脉络，但是到底还是缺乏更多更可靠的第一手资料，也难以判断沈瑞行所说的内容哪些可靠哪些可疑。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现在我父亲的案件……是哪里在管？” 沈瑞行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愣，觉得南君凉知道这个也没什么问题，就告诉了他。 等挂断电话之后，南君凉便让雷电女神去指定的地点寻找电子记录。相比起风神对于现实的监控还受到客观因素的限制，雷电女神对于电子网络的掌控却如同羚羊挂角不着痕迹，连不外联的内网都可以轻易入侵。 她现在已经能够对现实进行简单的干涉，虽然仅仅通过干涉能完成的事情还很少——电脑的构造太过复杂，就连让高级电子工程师来直接对电路进行操控，造成的结果恐怕也只有惨不忍睹。雷电女神本身的反应速度还是强于人类的，原理不明，但是毕竟是“神”。 但是想要完全跟电子设备无缝对接，而且还要操控自如，却还远远做不到。 好在她目前已经学会了电脑的基本操作方式，只是对个别电脑操作进行观察和模仿对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她目前能做到的强度最高的干涉，就是远程对于某一台电脑上展现的画面进行完全模仿，然后展现在南君凉的电脑上。 但是因为雷电女神对于像素画面缺乏了解，加上对明暗度对比对也缺少掌控能力，所以她复制的画面避免不了地有些过于古板，缺乏变通，所以很多时候只能局部复制，又或者因为两部电脑传输到的电子数量有差距，导致她不得不把多余的电子聚集到画面不关键的部分释放，使部分画面出现曝光过度的情况。 南君凉只有一边给她传授各种电脑设备的原理，帮她一起解决遇到的各种问题，一边勉为其难地看着各种带有诡异问题的画面试图从上面找到有用的线索证据。 白天上学的时候，南君凉让雷电女神趁机根据沈瑞行提供的情报去寻找了警方存储的视频证据和证人笔录，风神则继续监视金世凯和他周边的人，以及之前调查之中，南君凉判断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值得一提的是，雷电女神操控南君凉的手提时，小小南竟然出现反应。双方都被吓了一大跳，小小南嘤嘤嘤地哭诉自己好像被不知名的病毒猥亵了，雷电女神则瞬间操控着童话书一路翻滚到了房间的另一端，信誓旦旦地宣称小小南是个活物。 南君凉问她：“她身上有超凡者的气息吗？” 雷电女神回答道：“不是超凡者……就是活人。” 南君凉不知道他们判断活人和电子程序的关键是什么，但也知道小小南身上肯定有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查看了小小南的程序大小，到底还是对她产生了一定的警惕之心，放学后就去另外买了一台手提，又自己配置订购了一部台式。 台式是最常见通用的宽屏，方便雷电女神进行映射，也避免她继续整出一些怎么看都是数据损坏了的画面。手提则是用来取代安装了小小南的笔记本……小小南的技术含量明显超出了南君凉能够接触的范畴，虽然她看上去很甜很听话，但是谁知道她私底下有没有隐藏着什么令人不安的隐藏功能？ 南君凉觉得在自己能完全理清她的原理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让她有机会接触太多自己的秘密。所以他之后睡觉不但关闭了安装了小小南的笔记本，还切断了电源和网线，并把它结结实实地锁进了抽屉里，确保了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小小南：“……” ……我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难道萌也是一种过错吗！？ 然而南家哥哥是从来不讲道理的。 小小南装在旧笔记本里面，显然以后还是能够派上很多用场的。但是南君凉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做的时候，却并不想一直使用装了个来自黎御的AI的手提电脑。 晚上放学回来，吃完晚饭并和晏希珉一起玩了会儿棋，两人就各自回屋复习去了。复习的时候，晏希珉还会时不时过来讨论一下题目，女佣也会过来送点水果什么的。不过到十点南君凉就把门锁了，然后就把风神和雷电女神放了出来。 雷电女神给他展示了当天的工作成果。 南君凉仔细地反复看了许多遍作为证据的监控录像，却发现，虽然董信的身份他无法判断，但是与这个疑似董信的人见面的……确实是南知行。 就算是通过录像，他也绝对不可能认错自己的父亲。 ……这是怎么回事？ 南君凉看着自己父亲的影像，思维短路了一瞬间，然后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他想起了追月者事件，想起了那些记忆被篡改的人。南君凉是绝对信任自己的父亲的，所以他不相信父亲会泄露研究资料，如果不是这样，假设南知行与对方真的见面了——那么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南君凉次日就联系了沈瑞行，问他：“有没有办法……让我见一面董先生？” 沈瑞行说道：“……我可以帮你约一下……但是对方不一定会答应。毕竟现在的情况比较敏感，对方可能会尽量避免一些容易惹人怀疑的情况。” 南君凉说道：“拜托了。另外，能帮我打听一下我父亲当时在东胜的研发项目和方向吗？不需要详细资料，只要有个最基础的研究目标和方向就可以。”警局肯定没有这方面的资料，让雷电女神入侵东胜也耗费时间，所以南君凉觉得还是问沈瑞行最方便。 沈瑞行之前在调查南知行的事情的时候其实已经得到过相关情报，听南君凉这时候问起，就直接把情报全部告诉了他。 南君凉记了下来，回头就上网订了大量的原材料，准备试着用未来的药剂学手段进行实验，来逆推出东胜这个项目的最终目的，以及南知行与另一位负责人所选择的两个研究方向的可行性。 在已知药物成分和分离手段的情况下分离各种药基，总体上来说是被未知的情况下寻求正确的手段轻松很多的。在得到完全的成分表之后，南君凉将各种成分的功用与东胜的研发目标进行对比，很快找到了东胜可能想要提取的药物成分。 南君凉又根据东胜当时可能采取的两个方向进行了推演，而推演的结果却是令人惊愕的。这两个方案，无论哪个方案都不可能成功提取到需要的成分，或许只有对副产物进行进一步地实验，才有可能提取到少量有预期效用的药基。 南君凉想起了沈瑞行之前所说的话——他必须进一步确认他父母受到的具体指控。 第130章 南君凉就这个问题跟晏重松讨论了一下。 晏重松说道：“你眼看就要高考了，就算真的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纠结。对你爸妈来说, 你和小澜过得好, 未来有前途, 一定比一直在他们的事情上纠结要来得更重要。” 南君凉说道：“大舅, 我并没有想要做什么，就是想了解下具体的情况。” 晏重松说道：“什么样的情况，非要在这种时候了解呢？你安心准备考试, 你爸妈的事情，让舅舅来解决不好吗？” 南君凉问道：“但这个案子已经拖了快两年了，不管我爸妈到底有没有出卖研究资料，都应该有个结果了……大舅你好歹可以告诉我, 现在的情况到底有没有进展了。” 晏重松就说道：“你放心, 不管这件事最后的发展怎么样, 我向你保证, 该你们兄妹的东西肯定少不了。” 南君凉要的却并不是这些。 他已经察觉了晏重松在这件事情上的避重就轻。 他为什么这么忌讳告诉他实情，真的是因为他临近高考？还是因为案情有什么不能说的地方？ 南君凉并不怀疑晏重松对自己的关心, 但是他也察觉了, 确实有一些什么原因，令晏重松在他父母的这件事上，有些避讳和躲闪。 回到屋里之后, 他开始思考起了之后要做的事情。 晏重松拒绝配合, 但是南君凉无论如何都是一定弄清楚这里面的官司的。所以在无法依靠晏家来完成这个目的的时候，他就要寻找一些其它途径了。 目前看来, 南君凉身边的人都说不上完全可信，但是沈瑞行就算真的跟他有什么矛盾冲突也差不多在十年后，此时还是可以正常往来的，黎御疑似跟踪狂，但是目前看来，他至少暂时没有对南君凉本人做什么的意思，还在尽可能地刷他的好感度。 晏家的舅舅和表哥表弟们跟南君凉都相处得不错，但还不到可以互相托付性命的地步。而且万一双方之间有什么利益冲突，他们会帮谁那是不言而明。 未来系统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上很大的忙，但是对方的目的至今不明。万一对方中途心血来潮，想要这场“真人秀”来个“悲剧结尾”……南君凉能够抵抗吗？ 然后就是陆繁青。 虽然这是个不稳定分子，但是就目前来看，南君凉一旦有个万一，他反而是最适合用来托付证据的对象。 不过在这之前，南君凉还有其他的打算。 沈瑞行很快帮南君凉联系上了董信。经过了沈瑞行的说服，董信最后还是同意了跟南君凉见面。 等见到面的时候，董信看着南君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你知道多少，不过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跟你父亲并没有进行任何不道德的交易。” 南君凉说道：“我知道的。父亲的人品再没有比我更清楚了，就算所有人都说他不好，我也坚决相信他。” 董信意外之余，说道：“你父亲有个好儿子。” 南君凉问道：“董叔叔，你跟我爸熟吗？” 董信说道：“见过几次，不算特别熟。” 南君凉又说道：“我这里有份资料，想要给你看看。您先看完之后，再告诉我对于这份资料的看法。” 董信接了过去，看了一会儿，然后睁大了眼睛。 他紧皱着眉头，匆忙却又强行耐着性子把资料给看完了，然后才问道：“资料上面的内容是真的！？这种药物真的对于治疗心衰有特效？” 南君凉说道：“是真的。” 董信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他才说道：“长生从几年前就开始研发心衰方面的特效药，目前已经卓有成效，但是绝对没有你这份资料上面的数据成果。你这份资料……是哪里来的？” 南君凉说道：“关于这一点……假如我说，这是我父亲一度想要与你商谈的专利项目呢？” 董信：“……不可能。” 南君凉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董信反问道：“这个研究成果……跟东胜有关吗？” 南君凉摇了摇头，说道：“我父母曾经想要就这个项目进行立项研究，但是被东胜否决了。取代缩利剂成为研究项目的内容，就是Ts-13，也就是我父亲被指控泄密的心2号项目。但是虽然被拒绝，我父亲却还是自费在外建立了一个实验室，并且对缩利剂进行了研发。” “心2号项目失败，缩利剂的研究却是成功的。但是这个项目不是东胜的项目，我父母自主进行了全额投资，并且拥有全部专利。” 董信说道：“如果是这样……我是说，如果当时我还是长生的股东，我肯定会乐意就这个项目为你父亲和长生进行牵线。不过，我觉得你父亲好歹一直在为东胜工作，他应该更愿意选择把专利授权给东胜才对。”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这样，但是南君凉怀疑南知行当时已经对东胜失去了信心和信任。 不过，如果仅仅是实验方案没有被采用，以南知行的性格来说，他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就跟老东家离心，其中必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南君凉暂且压下了这点疑惑，然后对董信问道：“我能问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吗？” 董信愣了一下，才回答道：“你问吧。” 南君凉便真的问了：“我能问问您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所以才转让了长生的股份吗？如果可以的话，还想问问您入股长生多少年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转让长生的股份，以及在决定转让股份之前是否有过犹豫？” 南君凉问完这些，董信就皱了皱眉，南君凉也意识到自己这么问有点牵涉隐私，其实是比较冒犯的。可惜他也就这点谈话水平了，至多就是亡羊补牢一般地再次开口解释道： “我不是想要探究您的隐私，就是对于监控被录下当天发生的事情比较在意。说起来，您当天刚好和黎御签署了股份转让同意书对吧？您在长生占据的股份不少，而且长生目前的运营形式也算是相当不错，我就是有点在意……您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才把长生药业的股份全部转让了出去的呢？” 他解释了那么一大堆，语气难免有些急促和窘迫。 好在董信并没有在意，只是皱了许久的眉之后，才说道：“如果你问的话，我会说黎先生给的价钱不错，加上我当时也确实有用到钱的地方。” 南君凉问道：“只是因为这样吗？” 然而董信突然来了个转折：“但是说句实话，我认为我当时是没有考虑清楚的。正常情况下，我就算用钱，也不会首先考虑转让长生的股份。毕竟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考虑，长生的股份也绝对是最优质的资产。” 他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考虑的，可能是有几分冲动了吧。” ……但是，也有可能并不是因为冲动，而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南君凉说道：“谢谢您愿意跟我说这些。” 离开的时候，南君凉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对于南知行的案件来说，证实其清白或许不在他是否曾经和董信见面，而在于他与董信见面时具体谈论的内容。 但现在，在董信自己也否认了那一次见面的情况下，要拿到这份证据已经是相当困难了。总之被动地去探寻已经发生的事情，对于南君凉来说也许并不是最好的方式。 他应该采取一种更加主动的手段。 南君凉想了想，对沈瑞行说道：“沈大哥，你愿不愿意……跟我谈一笔生意？” 沈瑞行挑了挑眉，问道：“什么样的生意？” 南君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你对……东胜集团是怎么想的？” 沈瑞行说道：“你这个问题其实不是很好回答。” 南君凉直接问道：“你想要东胜药业更多的掌控权吗？” 沈瑞行想了想，说道：“我家的情况其实是比较复杂的。我母亲其实对医药行业并不很感兴趣，是为了讨好我祖父才掺和进的这一行。我奶奶家以前是一个很有名的老字号药堂，后来败落了。” “我妈本来想借助东胜的技术发展出一条化妆品的品牌线，事实上现在很多老牌医药公司都开始往这边发展，我妈也做了相当完善的计划，不过被金世凯破坏了。如果这个品牌上线成功，对于他的威胁就太大了。” “加上我妈在东胜的根基也不够深，得不到其它股东的支持，后来就放弃了这个计划，把我丢了出去应付这些老古董。” 南君凉：“现在护肤品行业确实形势很好，就算我不是很了解这一行，也知道很多老牌的中医药品牌都开始涉足这一行了。股东为什么不同意？” 沈瑞行说道：“或许他们觉得东胜一直以来都是医药行业的翘楚，停留在这个位置上会让他们有安全感。而化妆品是个崭新的领域，未知会让人产生恐惧。” 南君凉无视了他话里的嘲讽，反而若有所思。 沈瑞行又问道：“你不是想跟我谈生意吗？想谈什么生意？” 南君凉说道：“算了，我还需要做点准备工作，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吧。” 大约一周后，南君凉约了沈瑞行见面，见面之后，他问沈瑞行：“你妈妈有秘书啊，助理啊之类的手下吗？” 沈瑞行说道：“她有两个秘书四个助理。” 南君凉：“……”这也太多了。 他想了想，放弃了原来的打算，拿出一个小小的管状瓷瓶，说道：“算了，这个送你。我自制的护手霜，你看看合不合用，合用的话，帮我跟你妈妈推荐一下啊。” 沈瑞行接了过去，奇道：“你还会做护手霜？” 南君凉笑了笑，说道：“做实验时候的副产品。放心，我实测过了，绝对无害的。本来想送你妈妈的助理什么的……谁想到你妈这么多助理。还是送你吧。” 沈瑞行接了过来，心想：感谢老妈那大资本家的做派。 第131章 简薇雅回家的时候，看到屋子里坐着个男人, 还被吓了一跳——哪怕这个人是她儿子。 话说她都多久没见到自家儿子了呢？简薇雅思索了一下, 然后放弃了回忆, 反正肯定不会少于一个月。 她用母语问道：“我以为在圣诞节之前都不会见到你, 结果你竟然出现了。华夏不好玩吗？” 沈瑞行就回答道：“西尔维娅, 你来看看我的手。” 简薇雅：“怎么了？受伤了？你五岁的时候受伤了就不肯让我看了，说自己是个男子汉了，你还记得吗？” 沈瑞行对母亲感到无语：“为什么你要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计较？而且距离我五岁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什么样的母亲能记仇这么久？” 简薇雅丝毫也不觉得害臊地回答道：“你母亲。”虽然这样说, 还是走过来看了看儿子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看了一眼之后，她说道：“不是已经恢复了吗？而且还恢复得很好。不过新肉看上去是有点嫩，要爱护一下。” 沈瑞行无语地抬起头来，仰头看着她, 说道：“我没有受伤。我只是用了点我甜心送的护手霜。他自己做的。” “等等！你甜心？你什么时候有甜心了？华夏人？” “是。” 简薇雅说道：“我觉得你爷爷奶奶会高兴的, 当然维多利亚就难说了。” 维多利亚是沈瑞行的外婆。 沈瑞行说道：“我觉得你可能漏掉了一个关键词。我说了吧, 他。” 简薇雅：“哦……”她拉了一个超长音。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 你会面对一场地狱级的风浪了。显然你会超越我们。”她在冰箱里拿了两瓶酸奶，递给了沈瑞行一瓶, 自己喝起了剩下那一瓶。 沈瑞行说道：“我觉得你还没有抓到重点。” 简薇雅问道：“所以……重点是什么？” 沈瑞行说道：“看着我的手。他自制的护手霜……明白了吗？” 简薇雅盯着沈瑞行的手好一会儿, 慢慢张大了嘴巴：“哦哦……” 简薇雅终于意识到了重点，伸手握住沈瑞行的手，说道：“这是什么护手霜？简直是浪费！这种能把你的猪爪子皮都变成嫩肉的东西, 根本就不该用在你手上！” 沈瑞行一头黑线：“你说话注意点！” 简薇雅立刻改口：“我可以把我的话当做承诺。以后你的甜心就是我的甜心。” 沈瑞行：“……不用, 谢谢。” 简薇雅问道：“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甜心？” 沈瑞行说道：“我得跟他预约下。他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有点……嗯……龟毛。如果没有事先约好就去找他，大概会被拒绝连击。” 简薇雅听了, 态度顿时正经了不少，说道：“听不上去不是个很好相处的年轻男孩？” 沈瑞行：“年轻而且才华横溢，如果太容易就会被打动我可是会很苦恼的。” “所以，见面之前，先跟我介绍一下这个男孩？” 沈瑞行用中文说道：“就是南知行和晏海瞳的儿子。” 简薇雅这才真的愣住，半晌才说道：“那对美男子和美人儿的组合啊。果然是年轻而且才华横溢……上帝都不会让他们在人间久留。” 她如同叹息一般地感叹了一句，自然说的不是南君凉，而是他的父母。 沈瑞行说道：“能说点好听的吗？” 简薇雅说道：“好吧……祝你的甜心长命百岁。”她喝完了酸奶，说道，“现在把那护手霜交出来！然后帮我跟你的甜心约个时间！” 沈瑞行看着自家母亲半晌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什么。简薇雅看他没有动作，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瑞行说道：“想着要不要给你……毕竟是第一次从他手上拿到的礼物。” 简薇雅顿时乐了：“看你那点出息。这根本不是给你的礼物吧？老实说，你把人钓上了没啊？” 沈瑞行说道：“没所谓。反正我已经认定他了……他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简薇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却意外于他表情的认真。她不管怎么看，都不觉得儿子是在开玩笑。 沈瑞行以前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事实上他交过好几个，只是一直比较被动，被告白时顺水推舟，分手也是漫不经心。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非谁不可”的表现，他父亲甚至一度跟妻子说，儿子的性子有点薄情，和父母都不是很像。 现在想来……不是他薄情，大约只是没能遇到那个让他心动的对象。 简薇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保持这个气势，就算是星星也终会落到你的怀里。” 简薇雅以前不是没有试图去交好过这对作为东胜研究所核心的夫妇，不过南知行为人比较正直规矩，所以示好容易，想要拉拢却难。 她当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事实上她还是比较欣赏南知行夫妇的做派的——虽然商业上是可以灵活变通和有欲望的人比较好用，但是如果作为合作伙伴或者下属，真正可以信任的永远是有立场和下线的。 南知行夫妇没有拉拢到，简薇雅没想到他们的儿子会自己送上门来。 她其实对于不管是医药还是化妆品研发都没有具体的概念，之前试图开发这条线的时候稍微对同行的各个品牌，尤其是由医药转化妆品的品牌进行过了解，得到的结论是医药公司开发化妆保养品线有着极大的天然优势，尤其是护肤品，由几个原本的老牌医药企业开发出来的几种产品效果极为出众，深受好评。 简薇雅入资东胜也是有野心的，只不过和金世凯的第一波交锋处于下风之后，体悟到这种老牌企业的错综复杂，所以暂时潜伏了下来。她不是很了解一款护肤品需要的研发周期，但是未必没有猜测这也是南知行夫妇留给儿子的什么实验副产品……事实上这种情况确实是有的。 她最终还是从儿子哪里拿到了“甜心”的小礼物，实际实验之后，简薇雅大为惊愕。 她看到儿子的手时就觉得变化挺明显——作为时尚界人士，简薇雅在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培养他的保养意识，但事实上证明有些人是烂泥扶不上墙，简薇雅每年为儿子准备的全套保养品，到过期去查看的话往往能发现刚刚开了个封。 这糟心的仗着自己底子好肆意浪费外貌的资本的臭小子暂且不说。 沈瑞行的底子好，加上又年轻，生活习惯也还算健康，所以皮肤状况其实还算不错。但是由于保养不积极，肤色其实是有点偏深和偏糙的，所以那一管护手霜用下去，肤质变化才特别明显。 简薇雅以为他至少是用了一段时间的。 结果拿到手那瓷管护手霜的时候，简薇雅就觉得有点意外。首先护手霜这种东西其实并不适合用瓷瓶来存装，其次沈瑞行拿来的瓷管也太小了，就一截拇指大小，连个试用装的标准都不到。 最后，这护手霜竟然是不是乳液状。 简薇雅捏碎了那一丸粉球，加水涂抹到了自己的手上，心里想的却是这包装水平不提升，这东西绝对卖不上价。 但是几乎只是几个消失之后，简薇雅就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南君凉赠送的这管护手霜，使用之后的效果简直惊人。简薇雅使用之后，完全可以十分直观地感觉到它的效果。洗手之后涂抹，两个小时之后再次洗净，再次涂抹，会很明显地感觉到皮肤的状况变得清爽细嫩。 她觉得自己错了，就这东西的质量，就算是摆24小时便利店估计也能卖成世界知名品牌。 两天后，简薇雅用完了最后一颗粉丸，也对于这“护手霜”的效果有了相当深刻的了解，开始连环夺命Call催促自己的儿子：“我要见你的小情人！”“什么时候让我见的小情人？”“办事效率这么差劲，我以后真的能把公司交给你吗！？” 沈瑞行半天才回复了一句：“他平时还要上课，你周六飞来玉山，我给你约个时间让你们见个面。” 简薇雅就“咻”地一声飞了过来。 周六见面，南君凉比他父母可好说话和拉拢多了。简薇雅看在他可能是未来儿媳的份上，提出的条件还是相当优惠的，南君凉听听觉得很好，就只会点头了。 不过聊到这款护手霜本身的成分和效用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简薇雅问道：“所以为什么把这款护手霜做成了药丸而不是乳液形态呢？” 南君凉：“！？” 简薇雅：“这款护肤品有什么禁忌或者适用性讲究吗？比如适用于干性皮肤或者油性皮肤？有哪些过敏性人群会不适用？” 南君凉：“……？” “……”对于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南君凉，简薇雅也是无语了。 沈瑞行出来护妻，说道：“你别一直问他这些问题。他对你们这些女人的瓶瓶罐罐不是很懂，你直接问成分和效用不行吗？” 简薇雅白了自己儿子一眼，也明白了，面前的男孩子估计也是个典型研究型人才。 她说道：“要不你自己介绍一下这款护手霜？” 南君凉想了想，琢磨了一下词句，就开口说了起来。他从药物的提取来源，具体成分，作用效果讲到生产难度。 简薇雅一开始还以为这孩子说话说不定也跟许多研究员一样难懂，结果没听两句就发现南君凉的表达能力非常好，而且很照顾她的专业范围，即使是一些比较专业的医学名词，也会尽量简单易懂的方式进行介绍。 除此之外，他的考虑远比预想之中要周全许多，甚至连生产护手霜的难点和成本都考虑到了，显然对商业方面的一些常识也有所了解。考虑虽然不算巨细无遗，但是关键点都算是十分周全了。 简薇雅说道：“对于你这个年龄来说，你的考虑算是相当周全了。不过你真的想要转让配方吗？要知道，这个配方要是好好运作，说不定有天能把你变成亿万富翁。” 南君凉说道：“我没有钱和时间，我想用它换钱。” 简薇雅问道：“你卖了配方，是打算换钱来做生意吗？” 南君凉说道：“我需要用这笔钱来请专门的律师和经理人，帮我调查一些事情并且帮我爸妈打官司。” 简薇雅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回答。 第132章 简薇雅听南君凉说完了南知行夫妇与东胜的纠纷，以及金世凯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询问了南君凉打算如何为父母洗刷罪名。 南君凉之前已经摸清了简薇雅和金世凯之间的矛盾, 就有所保留地跟简薇雅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简薇雅思索片刻, 说道：“既然这样, 与其找中介所请经理人, 还不如我找个可信的人帮你办这些事。” 她对于南君凉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简薇雅虽然问南君凉为什么不自己创业，心里却当然也不是真的希望他那么做。如果南君凉坚持自己要自己创业或者以这配方作为股本，简薇雅也会觉得很麻烦。 这配方有多少价值不好说, 但是简薇雅肯定更乐于一次性买断。如果对象是南知行的话，她可能还能更乐意用股份收买对方，毕竟南知行的研发能力放在那里，能用点股份把对方绑上自己的战车那绝对是只赚不亏的。 不过南君凉又不一样。 他毕竟年纪小, 虽然手头上的这个配方确实非常有价值, 但是谁也不能确定这张配方到底是南君凉自己的能力还是其实来源于南知行或者晏海瞳。 以一般常识来判断, 简薇雅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南知行夫妇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而南君凉作为研发者，也实在是过于年少了。 如果是这样, 选择跟南君凉合作并且分享利润是不可能的。专利是一种技术股, 经营何尝不是另一种技术股？她同时出资和运营，不可能只跟出了一个配方的对象共享收益。 询问这个问题不过是一种试探，而南君凉的选择也让简薇雅觉得满意, 觉得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并没有因为手上有一个效果比较出众的保养品配方就无限膨胀。 简薇雅不是会被一般常识所困住的人，倒也不会觉得这配方就完全不可能是南君凉自己的能力。如果南君凉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和能力, 简薇雅也会乐意跟他建立长久的合作——不过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未来的不确定性太高，此时就选择投资跟赌博没什么两样。 简薇雅更乐意保持良好的关系，然后继续观望一下。 南君凉自己知情识趣，倒是省下了简薇雅费心说服的力气，也不至于破坏了双方不错的初始印象，简薇雅还是很欣慰的。 所以简薇雅也不介意在金世凯的事情上帮忙南君凉一把。 跑官司是一件繁琐而复杂的工作，供不起专门的团队，个人对上企业其实是极为劣势的。但是简薇雅了解情况后，却对于这件事产生了一些疑问。 不说晏老大现在的官位，光就晏家的底蕴和晏重鹤现在的身家，晏家怎么看都不至于缺少律师或者跑腿的。 但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情，简薇雅猜想可能有什么隐情，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简薇雅派来的律师专业又可靠，在了解南君凉的具体需求之后，很快准备了一叠代理委托书，在南君凉签字之后，就开始帮他跑起了案子相关的资料档案。 南君凉没两天就拿到了最正规的有法律效应的官方资料。虽然他之前已经通过各种手段“看过了”这些资料，但是唯有他们都盖了章变成纸质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些东西才真正变成了可以作为材料的“证据”。 简薇雅派来的律师的效率让他觉得很欣喜。 官司方面的资料虽然已经看过了，南君凉心里也有了数，但是光这些资料只能说是给了南君凉一个大致的概念，他如果想要推翻这些控诉，还需要更加详细的资料和更加复杂的操作。 比如说，心2项目里，南知行和李潍延各自提出的实验计划的具体内容就是必须的。南君凉与律师沟通了一下，询问能不能拿到这些东西的材料副本。 其实他的这个要求算是比较为难人的，如果东胜方面不愿意，光就这件事扯皮就能跟他扯上十年。但是他知道简薇雅作为大股东，在东胜公司内部肯定是有一些便利的。南君凉虽然拿之前的护肤配方在她那里套了一笔巨款，但是比起配方本身的价值来说，他其实是有让利的。 否则，就像简薇雅说的，拿这配方去创业，都够支撑起一个民间品牌了。 简薇雅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干涉这件事情很显然会跟金世凯等老股东产生冲突矛盾，但是这也未必就不是一种机遇。如果利用这件事把南知行的案件翻转，那么金世凯肯定会受到极大的打击，甚至可能直接下台。就算失败也不过是跟东胜原利益团体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事实上他们之间本来就有理念差距和利益冲突，就算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对于简薇雅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即使闹翻了，对简薇雅来说也其实不痛不痒。 面对南君凉的要求，简薇雅听手下传达了之后，稍一思考，就联系了东胜这边的和她关系不错的高层，经过沟通和说服之后，帮南君凉弄来了他想要的资料。 这些资料客观上来说，在东胜已经并不属于保密资料——心2项目已经废除，所谓的“外泄资料”和更改的“实验结果”也就只有始作俑者自己心里知道是个怎么一回事儿，连参与的项目组成员都很怀疑这些“资料”的真实存在性，更不用说它的具体内容。 它剩余的唯一价值，大概就是用于给南知行泼脏水。 但是，有这份资料，南君凉应付和设计起金世凯来却会游刃有余许多。 他在这里看着实验资料，一边让雷电女神和风神都去监控李潍延，了解他是否也准备了修改过的实验资料。要知道，光凭南知行当初提出的设计方案，是不足以实际作为证实他出卖公司研究成果的证据的。 金世凯必须得伪造更加详细，更加复杂的实验内容和结果，才能取信于法庭。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是伪造的方案，就一定会有严重的破绽。一般来说，受限于这是一个研发失败的项目，无论是谁都无法肯定某份资料是否属于有用资料。专门负责的研究人员都无法确定，更不用说是法院方面了。 他们可以寻找权威来进行验证，但是权威也并非万能。像这种走在时代尖端的研究，实际的结果还不是公司方面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出于各种原因，他们还是要拿出实际的证据来的。之前的监控就是其中一种。 但是监控录像的事情陷入僵局，南君凉的猜想短期之内也无法去证实，所以他仗着来源于未来的知识优势，想要从研究资料本身动手，釜底抽薪。 只要证实东胜提出的研究方案根本不具备可行性，就能证明心2项目根本就没有获得过任何有价值的项目成果，那又哪来的修改实验数据出售机密资料？当这些资料根本没有价值也卖不出去的时候？ 而在那之前，南君凉需要做的就是推断李潍延所可能提出来的实验资料和数据，然后针对各种情况准备好反驳的资料。 他打开一本笔记本，开始列出实验计划，准备之后去实验室先做几次验证试验，然后再根据实验结果一一针对李潍延可能会提出的证据进行反驳。 正在整理这些材料的时候，南君凉的房门被叩响了。 南君凉愣了愣，然后去开了门，发现是晏重松。 这显然是令人觉得意外的。 这天是周三，不是晏重松通常会在的时候。他的工作相当繁忙，一般只有周末才会回来探望父母。此时南君凉刚到家不久，晏希珉出去打球了，南君凉一般会趁机干掉需要不被干扰的活。 却没想到晏重松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南君凉有点意外，随手合上了笔记本，说道：“舅舅今天不忙吗？还是有什么事情？” 晏重松说道：“我特地回来找你的。” 然后他很直接地说道：“这几天，有人以你的名义去拿了不少你父母案件的相关资料。” 南君凉停顿了数秒，才说道：“是我找人帮忙去拿的东西，怎么了？” 晏重松的表情有些凝重，眉头也紧紧锁在了一起，口气略重地说道：“我说过了，你父母的事情我会帮忙解决，你只要安心高考就可以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听人劝呢？” 南君凉说道：“高考的事情我完全可以应对。这跟我调查爸妈的事情没有什么冲突……为什么大舅你要一直阻止我关心这方面的事情？我了解这些……对什么事情会有什么妨碍吗？” 晏重松没想到南君凉会这么直接地反问了那么一句，顿时有点噎住。 半晌，他才问道：“君凉，你是不是……不信任舅舅？” 南君凉说道：“这跟信任不信任没有关系。我关心我爸爸妈妈的事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不管舅舅能做些什么，我都必须去做我能做的事情。为人子女，如果父母蒙受了冤屈，而我什么都不做，我真的就能无忧无虑，毫无负担地生活下去了吗？” 晏重松看着南君凉，发现少年的态度极为坦然。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总觉得对方的语气里暗含了些许带着嘲讽味道的责问，又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 晏重松说道：“君凉，舅舅不会害你……” 第133章 南君凉说道：“我没有这么想。不过大舅，说到底, 我也有我必须做的事情。” 晏重松叹了一口气, 说道：“我知道在你父母的事情上面, 大舅到目前为止的进展确实有点太少了。但是君凉, 舅舅……” 南君凉颇有些没有礼貌地打断了他, 说道：“我明白的。不管怎么说，大舅也有大舅你自己的苦衷。” 晏重松顿时惊愕地望向了他，不知道南君凉是真的知道, 还是纯粹只是在敷衍。 他说道：“确实是这样……但你真的理解吗？”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想，在我爸妈这件事上面，舅舅和我难免会有不同的想法, 不同的考量。我就算完全理解了大舅你的想法, 我也不一定会认同。因为我没法站在舅舅你的高度, 而舅舅你也无法拥有我对爸爸妈妈的感情。我只能尽可能地体谅舅舅你的心情和做法……我不会要求舅舅你按照我的想法去做, 同时也希望舅舅你能体谅我的心情。” 晏重松听了，半晌时间微张着嘴巴, 又闭了回去。 他没想到南君凉这么会说。而事实上, 他说出来的话也确实十分有理，让人无法反驳。 晏重松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君凉, 很多时候, 并不是一定要追求真相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南君凉说道：“我知道。但是舅舅，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 一个人又怎么能判断什么是最好呢？就好像……你又怎么能代替我帮我判断什么是对我最好呢？” 晏重松叹了一口气，却是转移了话题，关心起了南君凉的生活学习。 等他离开之后，南君凉就陷入了思考。 风神看人走了，才从隐蔽处钻出来，问道：“你在想什么？” 南君凉说道：“我在想，大舅在我爸妈的事情上确实有问题。” 风神：“！？” 他对南君凉判断的依据很感兴趣，问道：“为什么？” 南君凉说道：“因为我说‘你又怎么能代替我帮我判断什么是对我最好呢？’的时候，他没有反驳，而且表情犹豫。大舅的人生阅历比我多很多，如果他真的想要帮我或者是给我建议，他是确实能给出很多对我有好处的建议的，就算在爸妈的事情上也是。应该说，在爸妈的事情上尤其是这样，因为与政府相关的事情一向复杂，大舅在这方面是最有经验和发言权的。但是他没有那么说，说明他自己也认为……他的‘最好’……不是我的‘最好’。” 风神叹为观止，说道：“你们世界的说话方式真复杂。” 南君凉摇了摇头：“不是说话方式复杂，是人的感情和表现复杂。这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我不相信你的世界会不一样，有时候你觉得不复杂，不是因为人家说话时的方式简单，而是你没有捕捉和提炼到里面更复杂的非语言信号而已。” 风神说道：“那要怎么捕捉到？”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我回头到大表哥那里借几本社交心理学的书，你看一看好了。” 风神顿时期待起来。 风神见过无数的人，从还是凡人开始，到后来作为神明被崇拜和召唤。但是南君凉和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太一样，风神一开始以为是因为他是异世界人，但是在异世界停留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也不仅仅如此。 异世界人或许和风神世界里的人有各种各样的不同，但是在人性的劣根性上，大家区别都不大。自私，贪婪，狂妄，欺软怕硬，嫌贫爱富……这些特质，大部分人类都会有一点，或多或少的区别而已。 当然这不是错处，慕强和趋利原本就是人性本能，就连风神自己也不例外。若他还是凡人的时候遇到好说话的神明，肯定也会有贪婪的要求，也会奉承趋附。 南君凉却从没有过分的请求，一直把他们当做普通的朋友一样对待，甚至还会一定程度上给予他们回报——比如说教雷电女神电脑技术，帮他们收集信仰。 但他又不会把每一笔账算得很清楚，谁多付出一点少给予一点并不会斤斤计较，只是按照自己的能力尽力而为，超出能力范围的也会直言做不到。 两个地位相近的朋友能做到这一点不难，但是面对神明……而且是深知对方能力的神明还能做到这种从容和平等，那就很稀奇了。 风神想，在这个孩子的眼里，也许真的就像一些宗教教义和法律条文里一样，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南君凉的世界观跟孩子一样纯粹，但他懂得可比小孩子多多了。 风神所在的世界，在所有传说里面，神明都青睐孩童。不是因为他们有恋童癖——风神现在也学会了这个新词儿——而是因为小孩子是最纯粹的。 他们懂得太少，还没有太多的野心和欲望，神明与之相处，是自由而放松的。 但那只是因为他们什么也不懂。 当他们慢慢长大，懂得越来越多时，他们的思想也会越来越复杂，欲求也会越来越多。而神明的喜爱从这一刻开始，对于他们就不再是一种喜悦和幸运，而成了欲望的温床。 但南君凉不一样。 他已经懂得足够多，却还是保持了属于孩子的那份纯粹，这是极为难得的。 风神觉得，若是在他们的世界，南君凉也一定仍旧会受到众神的喜爱。 南君凉已经隐隐察觉晏重松的不对，风神问他要不要顺便监视一下晏重松，南君凉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一来，就算晏重松有所隐瞒，或者立场未明，也不是说他一定就做了什么对不起妹妹和妹夫的事情。二来风神监控别人不但费力，效率还很低下，这点在金世凯的事情上已经得到了证明，为了这点很难被证实的怀疑侵犯晏重松的隐私，南君凉觉得没有必要。 无论如何，大舅对他来说并不是敌人。 还是从东胜下手更直接一点。 南君凉接下来忙里抽空去实验室完成了几组实验，然后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写了数篇论文，格式不是很正规，还是以平实易懂为主，主要是用来给律师看的。不但如此，他还准备在之后直接把整个实验的原理和问题都解析给他们听。这东西说起来复杂深奥，但是对于这些原本就思路敏捷的精英人士来说，其实也不过就是花点时间而已。 单项试验设计的知识点其实并不多，有些也并不需要完全理解它们的原理和效用，只要能理清不同实验步骤和结果之间的逻辑关系就行了。 真到了法庭见真章的时候，只要能阐述清楚实验过程的悖论，证实对方提出证据的自相矛盾，就能进入验证程序。这个过程之中，律师对于整个实验流程的逻辑关系越是清晰明了，那么对于整个案件的辩论越是有利。 但金世凯一直在拖延调查的进度，由于南知行夫妇已经过世，他们也没有起诉，就是以证据调查的名义扣压着南家的财产不放手。 南知行最大的财产其实是几项专利，其它投资和不动产反而是次要，反正弥补心2项目的损失其实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这首先要证实他们确实需要为心2项目的损失负责——在长生药业至今没有推出相关药品的两年后，这种说法其实已经基本上站不住脚。 对于东胜来说，唯独能够不着痕迹地弥补损失的方法，就是找到缩利剂的相关资料。 他们并不相信缩利剂的所有样品和资料都已经受灾损坏，事实上这种巧合也确实让人难以相信，听上去就像是什么奇闻异谈一样。 但是目前的情况来说，南君凉没有立场起诉东胜——除非证实父母的意外是有人蓄意谋杀。可是他可以引诱东胜来发起这场官司。 用缩利剂。 南君凉最近和沈瑞行往来频繁，见了好几次面。所以当黎御主动联系他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南君凉也毫不意外。 南君凉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偷窥狂的信息了。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开始和黎御有经常性往来之后，还是他开始几乎不间断地开直播之后呢？ 不过有一点是几乎可以确定了。黎御和那个“偷窥狂”，说不定都跟未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黎御到咖啡厅找南君凉，貌似不经意地说道：“你最近跟沈瑞行走得很近？” 南君凉却问弹幕：【你们对‘黎御’这个人有印象吗？】 一边回答黎御，说道：“还好。最近一直托沈先生帮忙打听了不少关于爸妈那个案子的相关消息，所以见了几次。” 他本能地在黎御面前和沈瑞行拉开了距离，叫他沈先生，试图以这种方式避免激起黎御的过激反应——如果黎御真的是那位偷窥狂的话。 弹幕这时候也都纷纷回答了南君凉的问题：【没印象。】【没找到‘黎御’相关的历史资料，不管是名字还是图像好像都没有相关的记录。】 南君凉问道：【青舟这个公司呢？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的相关发展历史上也没有任何记载吗？】 【没有。也或者有但是没有流传下来或者我没找到。】 南君凉只好暂时放弃了这方面的打听。 却听黎御说道：“如果是你父母的事情，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上忙。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南君凉听了，顿时笑了笑，说道：“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正想找黎哥你帮下忙。黎哥你能代表长生……和我谈一笔生意吗？” 第134章 比起求助和帮忙, 南君凉还是更喜欢与对方进行交易, 尤其是沈瑞行和黎御这样的对象。 黎御没想到南君凉会说出这么一句，愣了一下, 说道：“这就说得太生疏了。你提的要求, 我是不会拒绝的。” 他最后的声音有点轻, 恍如耳语, 但也足够让南君凉听清了。 南君凉对于男人的这种亲昵和宠溺语气很不适应, 不但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还有点尴尬地想关直播和掀桌回家……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抬起头，强忍着不适应和黎御对望，然后被他目光的幽深和深情所惊愕到——这不是臆想，南君凉是真的觉得从黎御的视线之中看出了“深情”这种情绪, 但这其实是很荒唐的。 他们说到底认识也没有很久, 深情这种东西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但是黎御偶尔的时候……会表现得像是他们以前就认识一样。 而且, 南君凉觉得那可能不是错觉。 现实中接触过的人里面，追月者也给过南君凉类似的感觉, 但是黎御表现得更加明显一些。很多时候，他对于南君凉情绪的把握都太好了一点, 默契度非常足。 当然，仅限于日常爱好和科技上的讨论。 在感情问题上，南君凉隐约能察觉对方在追求自己，但他一直都有在转弯抹角地拒绝, 但是也不敢拒绝得太过简单粗暴。 在确认对方不是那位偷窥狂之前，南君凉也担心激怒黎御。 按照他的惯常反应, 肯定是要对于黎御的这些类似于情话的说法进行反驳的。但是他这段时间到底有了些许长进，针对这种情况也学会了更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假装没听见。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说道：“长生药业关于心衰药物的研究进度怎么样了？” 黎御回答道：“没有特别关注，不过听他们的意思，效果距离杨捷使用的药物差远了。” 南君凉说道：“那么……长生药业想要利心丹的配方和专利吗？” 黎御为之一愣，然后便心神意会地说道：“你问这个问题，是有意想要出售利心丹的配方和专利？如果你想要这么做我可以帮你尽量争取利益……” 南君凉说道：“利益什么的不重要，我有几个比较重要的要求……如果长生能够做到，我甚至可以让利。” 然后他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南君凉的要求比较特殊，黎御虽然也可以答应下来，但是为了避免在南君凉面前暴露太多和人设不符的东西，他并没有马上代表长生药业作出承诺，只允诺了帮忙牵线。 数日之后南君凉跟长生签订了合约。这份合约比较特殊，主要是对于药物的一些宣发流程有条件。他就是卖个配方，甚至连专利都没有申请，还要长生方面帮忙申请，一般来说是管不了这么多的。 但是这件事涉及到南知行夫妇与东胜的官司，长生也算是涉及的对象之一，在黎御的主导下，对方也真的就答应配合了南君凉的这个要求。 这些都安排好了之后，接下来的时间南君凉也就不忙这忙那了，连咖啡厅的占卜都请了一个月的假，安心坐在家里温故知新，把平日里鲜少用到的高考知识点再重新加深了一下记忆。 他高二之后就几乎没参加过竞赛，对于学校的保送名额也没有去争取。仔细斟酌之后。还是决定考个医药方面的专业。 对于南君凉来说，他在这方面也是有一定优势的。 高考之前，大家都有些情绪紧张，南君凉算是其中比较稳的存在了，但也难免有点小紧张。 好在考试过程比预想中来得顺利。 大部分题目都不算很难，作文的题目有点“哲学”，不过这也是近年的出题惯性了，南君凉自觉发挥得还可以。 考试结束之后，南君凉并没有继续紧张地等候结果，而是开始真正展开了自己的安排。 暑假开始没几日，长生药业发布了一个消息，正式宣布研发出了治疗心衰的有效药物，也就是以缩利剂作为原料的利心丹。 金世凯方面，已经寻找了许久关于缩利剂的资料，甚至都有些死心了。风神监控到他与警方那边的人通话，大致意思是说案子必须在七月之前有所进展，留给他的时间不会太多。 所以南君凉也担心他们真的结案，才间接促使长生在六月的时候就发布药物的新闻。 这新闻一发，金世凯果然坐不住了。 他打电话给之前的联系人，说道：“为什么长生药业发布了有关缩利剂的新药新闻！？不是说南知行所有的产业都被控制住了吗！？”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正在调查中。不过也不能因为名字相同就认为它们一定是同一种药物。” “否则呢？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长生正好也研发了一种治疗心衰的药物，这种药物还同样被起名叫做缩利剂！？” “就算这个缩利剂真的就是那个缩利剂，也只能说明南知行可能早就对于这件事有了安排。金老板，你对我发脾气有什么用？说到底，当初信誓旦旦说一定会从南知行的遗产中找到缩利剂配方的是你自己……我们也不过是承诺了会给你安排这个机会而已。” 金世凯说道：“难道不是你们私下把资料给了南知行的儿子！？” 对方顿时怒了，语气顿时重了许多，说道：“那本来就是人家的财产，用得着我们费这个心思！？说到底，现在的这种做法，我们也是要担责任的。如果不是为了给你们行这个方便……南家兄妹的事情，还是我们在压着呢！” …… 金世凯与对方最后还是谈崩了。如果真的一直找不到缩利剂的资料也就算了，但是眼看都要死心了，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东西出现在了眼前，却偏偏是自己碰不到的状况，是个人都会钻牛角尖的。 金世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而最后的调查结果也完全不出所料。 缩利剂的配方果然是在南君凉的手上。重点是，这臭小子还大言不惭地自称是缩利剂的研发者，公然侵占父母的研究成果，从而避过了南家的资产冻结问题。 “现在想要占有缩利剂配方是不太可能了，长生药业已经帮他注册了专利。我们可以采取的对策有两个，一个是打官司，伪造文件，把缩利剂坐实成为公司之前的研究项目。还有一个是坐实南知行在之前项目之中的责任，至少从他的遗产里面把之前的研究损失给弥补回来。” 如果让金世凯选择，当然是前一个选项更好。 一家公司愿意花费几千万去研发的项目，其成果价值那是绝对不仅仅只有几千万的。金世凯不知道南君凉在跟长生药业的交易中获利多少，但是不管他获利多少，跟长生得到这个配方之后能够产生的利益也绝对无法比较。 有缩利剂的配方，长生药业至少能创造出十几亿甚至几十亿的市场。 如果不是如此，金世凯也不至于不惜放弃南知行和晏海瞳这两个科研大拿，也坚持想要获得配方，甚至采取了法外的行动。 南知行生前已经对于东胜内部的许多决策十分不满。但他性格温文好说话，又重情义，所以同事上司讲道理，论感情，总能动摇或者拖延他的一些决定。 但是这种动摇是有限度的，因为说到底，南知行还是一个非常固执，清高，有原则的人。随着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大，金世凯也意识到彼此的分歧只会越来越深。 加上晏海瞳也是著名的暴脾气加护夫狂魔，所以一旦南知行想要跳槽，晏海瞳肯定也留不住。 所以有时候夫妻档就是这点神烦。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到了像东胜这种大公司的核心研究所层次，竟然还有夫妻档这种不科学的存在。 别人看这对夫妻是神仙眷侣，金世凯看他们却如眼中钉肉中刺，简直膈应得不得了。但是虽然膈应，却又不愿意轻易放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就算他想要选择前者也缺乏必要的底气。缩利剂的实验数据，研发记录，以及样本资料，他这里一样都没有。如果强行伪造，被揭穿也只是秒秒钟的事情——国家司法系统也不是装饰，金世凯固然可以依靠关系和东胜的影响力稍加影响，却全没有一手遮天的可能性。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金世凯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是有很多不甘心的。他却不知道，南君凉其实对这个选择也有些失望——如果他选择另一种做法，南君凉就能找到更多可以反击的缝隙，然后对东胜发难了。 当然，即使他做了这个选择，很多事情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对于南君凉来说，不该南知行夫妇背负的罪名，他绝不会让他们担下。而属于父母的荣誉和成就，他也绝不可能任由他人抢走。 南君凉已经成年，他在晏重松之前收了传票并且雇佣了律师。晏重松对此又惊又怒，却仍旧忍耐住了没有发火，而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南君凉。 结果最后反而被南君凉不温不火地用道理噎到说不出话来。尤其是知道南君凉确实拥有缩利剂的配方，而且已经授权长生药业的时候，晏重松几乎立刻体悟到了……这孩子并不信任自己。 他思考了很久，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平心而论，他对南君凉并没有恶意，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他不知道南君凉已经知道了多少，但显然小孩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他对此感到愤怒，更多的却是悲哀。他还想劝说什么，结果晏重鹤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还说道：“大哥，你别为难君凉。” 晏重松皱起眉头：“什么叫别为难他？你知不知道——” 晏重鹤表情平静，打断了他的话，微微垂下眼睑，说道：“我知道。所以你别为难君凉。”然后他走到南君凉面前，微微屈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跟你妈一样，性格都倔得很，总喜欢追根究底。这不是坏事……能勇往直前，很多时候总会让人向往。” 第135章 之后南君凉琢磨着晏重鹤的话, 还有他和晏重松的对话, 总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但是光就这点对话，其实也咂摸不出什么内容。南君凉强忍住了让风神去偷听和监控两个舅舅的冲动, 给店长打了个电话。 店长听说他暑假可以多上班, 倒是挺高兴的。南君凉现在也琢磨出来店长肯定不是正经在开店了, 否则哪能放他这样一个月不去却一点儿都不为难的。 他这店生意虽然挺好, 赚不赚钱却还两说。别看店里的咖啡和点心卖得都不便宜, 但用料也好，加上员工普遍卖相好工资高，店里各种活动又多，南君凉估摸着给店长算了一笔账，很确定比投入来说, 利润比率并不是很高。 不过店长自己高兴就好。南君凉现在也知道他肯定不缺钱了。 南君凉到店的时候, 咖啡店已经开了, 不过店长却没有出现，可能还没有起床。 因为时间尚早, 店里的人不算很多，只有少数一些上班族在吃早餐。店里不提供传统早餐, 南君凉觉得一大早起来就喝咖啡配三明治或者蛋糕的人也是令人敬佩——他个人还是更青睐传统早餐。 早上占卜生意稀疏，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南君凉也不算闲着，趁着空闲开始看直播系统里兑换来的医学杂志——这玩意儿打折期的时候0星币一捆, 整得跟网页游戏无底线促销似的，南君凉也不吐槽未来人费尽心思的做法了。 虽然说是杂志, 但也不是实体书。南君凉随便拿了本自然杂志作为掩饰，系统自然会把杂志内容投射到书页上去，基本上没什么违和感。 几乎是接近中午的时候占卜的人才慢慢多起来。中途还有之前的客人跑来道谢的——根据南君凉的占卜结果，还真有不少人找到了遗失的东西，感到很是惊奇。 南君凉说道：“怎么样？” 风神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身上几乎没有出现什么对于我或者众神牌的信仰，能够提供的信仰力比你之前做了恋爱咨询的女孩子还少。” 南君凉皱了皱眉，陷入了思考。 风神又说道：“丢了的东西可以再买。对于占卜者本人来说都觉得不重要的愿望，就算实现了也不可能带来多少信仰。” 南君凉仔细想了想，倒觉得这种情况也不难理解。 他本来是想要尽量不制造迷信氛围的情况下与客人进行价值合理的交易，但是事实证明这种做法是跟风神的需求背道而驰的。但是他又不可能在地球搞邪教——就算他心理上过得了这个坎儿，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事实证明，就南君凉的这个性子，搞什么教都成不了，做生意都够呛。他一个连随便说句小谎骗人都能不甘不愿许久的人，要做这种事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不想搞邪教，南君凉就得从其它地方想办法。既然占卜能够增加信仰，他相信肯定也有其他的手段可以增加信仰。 他问风神：“除了测姻缘，还有什么方式可以增加信仰？” 风神就说道：“你们的世界的话，感觉明星，名人，领导者都能得到信仰……对了，你用的这个直播系统，也能得到信仰。” 南君凉意外了一下，才问道：“那这个直播系统的信仰，你们不能吸收吗？” 风神说道：“信仰是针对性很强的，它是活的。如果它不属于你，那它不会帮助你。”他这样说着，伸出细小的手办手指比了比自己的身体，说道，“比如说这个手办，它上面就充满了信仰力，但它不是属于我的信仰，我并不能吸收和使用。” 南君凉一头黑线，说道：“难道你现在这不是在用？” 风神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在你的同意下，所以得到了信仰力本身的许可。我说过了，信仰源于信众，它在被超凡者吸收为力量之前，是活的东西，会有自己的意志和选择。” 这是越说越玄乎了。 南君凉说道：“总之，我们还是先聊聊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获得信仰吧，嗯……按你的说法，好像是名人或者公众人物比较容易获得信仰。可我难道还能把你捧成明星？就算我有这本事，也要你先有个实体或者人形啊。” 这倒是个难题。一时双方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思考了一会儿，南君凉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对雷电女神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到过，很多书籍上都会依附信仰，对吧？” 雷电女神说道：“书籍上确实是会依附信仰，但不是所有书籍都会依附信仰。最容易会有信仰依附的书籍，其实是各个教派的教典，其次是各种学术典籍和法术笔记……又或者特别脍炙人口的杂记也能获取信仰，你们这里是叫小说吧……但是获取到的信仰会比较稀薄。” 南君凉顿时来劲了，穿了外套背了包，把两位神祗往包里一塞，跟店里的经理说了一声，就开始往街上跑。 进了市中心最大的书城，他就找各种书籍跟雷电女神和风神进行印证。相比起众神牌的世界，地球上的书籍种类可就丰富太多了。雷电女神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书籍，很多种类的书籍她甚至都想象不到。 雷电女神爱书，这点从她当时附身童话书时候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她看到这许多书，难免就心痒难搔，问道：“这些书可以看吗？” 南君凉说道：“这里的都是要卖的，大概不行。不过你要想要，我可以给你买一些，等我们走的时候，你可以选三本。” 又问风神：“伊亚你要不要？” 风神本来对书籍不是很感兴趣——他一直以来就对人更感兴趣。但是南君凉都这样问了，他也有一种竞争意识，总觉得不要就亏了。 他就说道：“要！” 南君凉就带着他们边看边选，一边询问各种书籍上依附的信仰力情况。 南君凉走到哪就问到哪。风神一开始还只是看书架，后来突然说道：“你别拿手去碰书！” 南君凉：“！？” 风神嫌弃地说道：“你一拿手去碰书，那书上依附的信仰力就完全变了……奇了怪了，你的直播间人虽然不少，但也没有特别多啊。总不至于每个人都是狂信徒吧？” 南君凉：“……” 风神还是过于淳朴，想象力也受到了故乡社会发展的限制。但这里面的门道太多，南君凉虽然不介意他自己猜透，却并不准备跟他详细解释。 不能拿手去碰，南君凉只有口头上询问。 慢慢也就琢磨出来了。 宗教类书籍信仰力比较高，但在书店也不是最高层次的。最高层次的竟然是励志类，鸡汤类，和各种工具书。专业书籍几乎都依附有浓厚的信仰力，其中尤其以经济类和编程类最高……南君凉怀疑大家都是指望着依靠他们发财。 农业类别和厨艺类别的信仰依附级别也不低，根据对区域客人的观察，风神判断主要的信仰来源来自家庭主妇。 出乎意料的，义务教育类型的教科书和辅导书上几乎没有依附多少信仰，但是除去个别特殊品牌——比如《五三》，《黄冈》和《新概念》之类的。这几个牌子的辅导书，按照风神的说法，那是信仰力浓厚到让人吃惊。 教科书之间，真有差距也不会相差那么多。南君凉深刻怀疑这些信仰的差距可能源自于一般人对于这些书能够改变自身未来所怀抱的期待和信任。 小说也没风神说的那么磕碜。阿加莎和福尔摩斯信仰力浓厚，金庸古龙相比微薄许多。神秘的是许多枯燥的名著附着的信仰力竟然远远高过一些当红畅销小说，但彼此之间似乎也有很大区别。 揭露社会黑暗的名著就不如励志类型的能收获信仰。 一圈转下来，南君凉心里就有了数。他按照风神和雷电女神的意愿挑了几本书，就离开了书店——伸手差点拔出萝卜带出泥地跟出来一堆妙龄少女。 他在书城转了半个小时，起码遭遇了两位数以上的搭讪。 结账的时候还被收银员调戏了几句。 这个过程之中，雷电女神挑了三本书，风神挑了两本。雷电女神挑的全是哲学大部头，风神挑的却是热门畅销小说。 这个组合还让收银员有点惊讶。 回到咖啡店的时候，南君凉出乎意料地一进门就迎头撞上萨西。 萨西上次出事之后，对南君凉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不管是不是真心，至少表面上态度容忍和退让了许多。结果这天一见面，他确实马上又开始故态重萌，对着南君凉就冷哼了一声，机关枪一样地说道：“南君凉！算你有本事！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们没完！” 南君凉莫名其妙，结果就看到店长追了出来，对萨西很不客气地说道：“关小南什么事儿！？这件事是我的决定！萨西，你真把我手头上的资源都当成自己的东西了吧？” 萨西心里确实是怎么想的，但是可不敢这么说，就被噎了一下。 半晌，他说道：“我跟你合作这么久——” 店长说道：“所以你就觉得自己可以拿捏我了？萨西，这件事情怪不了别人，谁让你之前做事那么不地道？” 南君凉看萨西被店长轻描淡写地制住，而且还哑口无言，心里一时之间都恨不得给店长鼓掌助威了——店长好帅！攻气十足！ 第136章 萨西一副被店长负了心的委屈模样, 气冲冲地走掉了。 店长也不在意，对南君凉说道：“别管他。他就这个狗脾气, 欺软怕硬的，不管他自己就会好了。” 南君凉问道：“他在气什么？” 店长说道：“我给你找了个综艺……能上电视的那种。” 南君凉：“！？” 店长说道：“当然也不一定是你，这还是得彼此都看得上眼才行。我是捉摸不透你这小子的想法, 那边也挑得很……我也就牵个线而已。不过你的资料我给那边看过了, 人家还是比较中意的。” 店长这样说着，突然嗤笑了一声, 说道：“不过这是我比着你的条件给找的, 萨西倒是看上了。可是这机会，就算你不想要，难道就能给他了？他是这几年从我这边扒拉习惯了, 可我不想惯着他这毛病……就算没你, 这机会我也是不会给他的。” 他说道：“所以你也不用有负担。” 南君凉没负担，他对萨西没什么好感，对方不高兴他还乐呵呢。 他只是对店长的这份大礼有点适应不良——店长也太过说是风就是雨了。他不一定玩得转什么电视综艺, 对方也未必就真的看得上他……他虽然心想着帮风神出名，却并不想自己出头, 主要还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店长既然都说了这话，南君凉想了想, 还是问了一句：“什么综艺？我怕我自己玩不转……” 店长说道：“放心吧, 真是那种考验综艺感的节目我也不让你去……是个真人秀。寻物类型的, 正好是你擅长的领域。” 南君凉说道：“如果是寻物类型的，我这不就等于开挂了吗……” 就凭南君凉目前占卜这准确率, 说是开挂还真不是夸张。 店长听他这么说，却是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推荐你？就是要你开挂才好。否则卖点在哪里？” “所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节目？” 店长说道：“叫做《美食猎人》，是个半科普类型的美食类节目。看过《猎人X猎人》吗？你们要做的事情跟漫画里的美食猎人差不多？” 南君凉：“！？” 他问道：“野外生存的？” 店长失笑：“那倒不至于。不需要到野外去，节目的大部分拍摄场地在城市里，虽然也有野外寻找原材料的环节，但是交通工具齐全，地方也不会太便宜，估计最多就是个郊游的程度。” “不过你要是真决定要去，还是得有个合适的人设。这个到时候见了面人家会给人，不会选你玩不转的人设的，具体还要见了面之后进行商量。” 南君凉说道：“老实说……店长你这么用心让我很忐忑……就算是萨西之前找我麻烦，但是连他自己都不觉得愧疚，店长你也不用这么费心吧。” 店长听了，顿时笑了，说道：“你真是想太多了。” 南君凉说道：“难道不是？” 店长说道：“我也不是为萨西，这纯粹就是我的兴趣爱好罢了。就像我开这咖啡厅，也是一种爱好。我对挖掘帅哥美女还是很有心得的。” 南君凉一头黑线，倒是对此深有体会。从咖啡厅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了，店里的服务生颜值是非常高，所以薪水也不低。 他忍不住吐槽道：“说起来店长你根本不缺钱吧……之前让我占卜什么时候能发财？” 店长脑门冒青筋，说道：“你还说！” 他就想要个喜兆，结果南君凉简直是给了他一个恐吓。 然后他心里突然一突，说道：“那天的占卜真的只是巧合吗？我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说起来，你这占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就这么灵？” 南君凉说道：“也许不是占卜灵，只是我乌鸦嘴而已。” 店长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无稽，到底还是将之扔到了脑后，只是约了时间，让南君凉去跟他见人。 见了人之后，对方对于南君凉的外形条件却是相当满意，也跟他大致讨论了一下节目安排。 相比南君凉这走后面强行插入的架势，南君凉本身的条件就是相当让人惊喜了。对方之前看过南君凉的资料，本来准备好的安排是让他扮演一个神神叨叨的中二少年，占卜狂人。结果见了本人之后，觉得这人设差距太大，太有违和感，于是商议之后，还是改了设定。 对方跟他聊了一会儿，觉得南君凉本人聊起占卜时的态度也很有趣，一直给占卜这种行为配置各种科学原理，把个占卜整得跟演绎法似的。 他就有了相应的想法。 回头节目组回复了一下，南君凉的人设就定了——特别讲科学的不科学少年。 要维持住人设，节目组也打算在节目里给他安排点神异内容。 结果三天节目录下来，节目组所有的准备都没用上，拍出来的内容却让人觉得十分匪夷所思——这还是在南君凉自己完全没有抢戏意识的情况下。 不过在节目里，他倒是好好地宣传了一番众神牌和风神以及雷神，不是作为占卜的一部分，而是作为一个故事性世界观的一部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会被播出来，但是南君凉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他发现自己一直有一个误区。 为众神牌获取信仰，不一定非要靠占卜，还可以靠宣传相关文化啊。 回来之后他就督促风神和雷电女神开始给自己和自己的世界写故事写传奇，还让他们参考着畅销的现代魔幻风格小说写，并教会他们怎么写反穿越和外挂爽文。 南君凉自己则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来专门给他们看写出来的东西，不符合地球人三观的就改，语言上的错漏则进行相应的修正和润色。 风神和雷电女神的记忆储备和CPU运行速度都非常惊人，往往一天就能整出十万字的更新，然后被南君凉删减到两万字，以自己的名义发到网上去。 有一个世界作为背景的故事，本身就肯定很有质感。南君凉更是叉掉了两位原作者故事里的各种不合时宜的私货和自夸，亲自指导了他们如何提炼爽点和剧情冲突。 考虑到众神牌的背景世界观是卖点，不能崩，所以南君凉思考再三之后，并没有让他们写穿越文或者反穿越文，而是架空了一个背景，借用了日本动漫喜欢的手法，在一个架空的华夏位面，让一个人获得一种叫做众神牌的召唤道具，然后一个一个唤醒沉睡的神明。 一开始有卡牌的只有主角，后来其他角色也会机缘巧合获得一些低阶神明和魔神相关的牌面。风神和雷电女神自然是主角才持有的高阶卡牌，南君凉让他们各自带个主角，一个写男性向一个写女性向，忍住自我陶醉的冲动，努力让主角而不是自己爽。 事实证明这么干也不行。风神娘里娘气的，雷电女神高冷得让妹子完全没有代入感。在浪费了大量时间之后，南君凉恍然大悟，让他们交换了一下，风神去写女性向，雷电女神去写男性向……然后写出来的东西莫名就能抓到读者的点了。 南君凉：“……” 他把两人的处女作上传到网上的时候，高考的成绩也出来了。晏家两位老人高兴得想要过年似的。晏希珉考得也很好，但是魏灵珠就是酸出了一片醋海。南君凉装作没看见，尽可能地不去招惹他。 高考出了完美的答卷，南君凉却并不特别高兴，反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说起来，这世上最能真心为他感到高兴的人，此时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去投胎了。 庆祝完成绩之后，南君凉回屋看了一眼上传的小说情况，结果接到电话，被沈瑞行告知了金世凯目前的动向。 事实上，风神一直分了些许神念监视着金世凯的动向。但是沈瑞行的情报明显更加完善，因为还包括了东胜内部其它股东和员工的态度和想法。 距离开庭越近，公司的躁动越明显。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两年，但是像是东胜这样的公司，骨干成员变动一般不会太大。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金世凯的很多做法的。 敢怒不敢言罢了。 南知行在公司又不是天怒人怨的存在。非但如此，他其实还是比较受人敬佩和喜欢的。他之前被调查，因为涉及的层次比较高，所以很多人不明情况下，也不敢擅自议论。 但是时隔两年的控诉，罪状一被曝光，很多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意识到这是要往过世者身上推锅，就难免出现议论。 沈瑞行趁机挖了墙角，争取到了好几个核心高层的好感，并且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了很重要的消息。 南知行夫妇出事的时候，晏重松曾经施压警方让他们调查金世凯，但是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晏重松后来突然放了手，不但如此，从那之后，就仿佛对整件事的进展不闻不问。 沈瑞行说道：“我找到了一个你父母出事之前跟他们有过接触的人，对方表示愿意跟我说说这之中的经过，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南君凉当即与对方约了第二天下午。 等到了次日，沈瑞行带着南君凉去与对方见了面，结果双方都有些惊愕，对方的表情有点难看，说道：“你带他来干什么！？” 南君凉走上去，平静地叫了一声：“纪航叔。” 纪航却站起来说道：“我要走了！这事情不适合小孩子掺和进来！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南君凉却拉住了他的手腕，说道：“纪航叔！我成年了！这个四月……十八周岁。” 他的力气比想象中还要打，纪航挣脱了两次没挣脱掉，表情都有点扭曲了。双方僵持在那里动弹不得，谁也不肯先放手。 第137章 最后还是沈瑞行上来打了个圆场, 说道：“纪先生，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呢？有些事情你可能觉得自己是为了君凉好, 但是在不考虑对方心情的情况下这么做，却是有点妄断了。不如你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怎么样？” 纪航说道：“这件事真的不该他掺和，有些事情, 关系到大人的颜面……这跟你多少岁没有关系, 只要作为父母，都不会希望孩子掺和。” 后面这半句, 他是对南君凉说的。 南君凉没想到纪航会说这么一句话, 不由地说道：“你的意思是爸妈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纪航是南知行的朋友，算是关系比较好的那一拨。他没必要编出瞎话来骗南君凉，何况他的语气也不似作假。但是南君凉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自家父母会真的作出什么违反公序良俗的事情, 纪航没想到南君凉会这么理解，态度有些迟疑。 南君凉想了想，考虑想要怎么说服对方, 半晌说道：“纪航叔，我怀疑我爸妈的死有蹊跷。” 纪航为之一愣。 “我不知道爸妈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但是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在生死面前也不重要了。我恳请您把所有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纪航听了, 沉默了许久, 才终于开口说道：“时间过去太久……我也不一定都能记得很精确了。但是既然你们说得这么严重……我可以跟你讲讲。” 然后他就叙述了一段回忆。 那一天, 南知行已经跟人约好了要就心2的后续进行说服。晏海瞳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一起去。她好像是准备早一点回家的。当天她还提前给保姆打了电话，表示会早点回去, 自己给南家兄妹做晚餐。 这虽然不是特别稀有的事情，但依旧难得。因为夫妇俩工作起来都有点废寝忘食，陪孩子的时间都是拼命挤压出来的。 中午之后，南知行在准备资料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跟人说了一会儿话。纪航当时很随意地好奇了一下对方是谁……因为南知行的样子很为难，似乎对方想要过来，但是南知行担心对方过来会引起晏海瞳的不快。 最后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南知行挂掉了电话。 之后南知行就离开了研究所，结果离开之后没多久就跑了回来。他离开的时候带了几位参观者过来，对方之中有个很英俊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晏海瞳的熟人，一直往晏海瞳身边凑，晏海瞳的态度却相当冷淡。 纪航和另外两个同事都觉得不像话儿，三番两次打岔，却被金世凯打圆场来开话题，还被不轻不重警告了两句。纪航被金世凯打发出去打杂，出来正好看到南知行跑了回来。纪航当时迟疑，并没有跟他楼里的事情，只问了他一句什么事。 南知行就说车子打不着火。 他的车技是出了名的上不了台面，而且开车特别稳特别老乌龟，还不如晏海瞳这个女司机的车技来得精湛。当然，晏海瞳也不是一般女司机的代表——那是对普通男性司机的伤害。 纪航想着要帮他看看，但是没检查出问题，这个时候公司里的另一个员工过来帮了个忙，捣鼓了半天就把车给捣鼓好了。捣鼓的时间里，南知行也没等着，和纪航一去去研究所附近的超市买了东西，还给帮忙的同事带了包烟。 回去的时候车已经捣鼓好了，同事拿了烟就走掉了。南知行本来准备上车，却突然走到一旁的一处车位，敲了敲车窗，跟坐在里面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纪航是后来才察觉到不对。 南知行打招呼的对象，是骚扰晏海瞳的那个男人的司机还是保镖。 纪航回到实验室的途中，就听到了好些八卦。同事根据两人当时的对话和争执，判断那个男人很可能是晏海瞳的前男友。 这些父母辈的八卦，在纪航看来是很难对南君凉开口的。尤其是在他看来，这整件事里面，夫妻俩的行动都多多少少有点诡异。 可惜对话双方的思维完全都不在一条线上。南君凉根本没察觉到他在这件事里面表达出来的忧虑，反而只在乎其中的细节。 他想了想，从直播间数据里面调出了几个画面，转化成照片的形式传到了手机里面，然后翻出其中晏重松的照片给纪航看，问道：“你那天看到的中年人，是他吗？” 纪航皱了皱眉，辨认了半晌，然后回答道：“长相和气质有点像，但不是他。年纪和打扮风格都有些不一样。” 南君凉就又把晏重柏和晏重鹤的照片给对方看。 纪航看到晏重鹤的照片，立刻叫道：“就是这个人！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你认识他？” 南君凉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是晏重松而是晏重鹤，明明怎么看都是晏重松的态度和作风更加可疑。他开口说道，说道：“这是我三舅舅。我妈和家里人很多年不往来了，好像是早年闹过一些矛盾。按你的说法，估计是我爸想要帮他们重修于好……那个电话也可能是我哪个舅舅打来的。” 纪航听了，顿时觉得尴尬非常，半晌才说道：“是这样啊……” 胡乱猜测别人外遇已经很尴尬了，在人家的儿女面前就尤其双倍尴尬。纪航这样想起来，也觉得之前跟随气氛觉得晏海瞳与晏重鹤的气氛诡异可能是先入为主了。 南君凉用话打消了纪航的猜测，也没有在这件事上面继续纠结，而是突然问起了帮父亲修车的人的身份和后面事情的后续。 纪航说道：“后续我知道得不多。我就知道当时你舅舅一直试图跟你妈说话，但是你妈妈并不耐烦，在金世凯的主导下，当时在场的同事都被支走了一会儿，两人独处一段时间，大概就十几分钟吧。后来你舅舅就走了，你妈突然改变主意，给你爸打了个电话，决定跟他一起去谈判。” 南君凉问道：“帮我爸修车的人是谁？” 纪航愣了一下，才说道：“你怀疑他？他是研究所的司机，叫鲁怀。” “他跟鲁聪什么关系？” 纪航：“……” 他沉思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说道：“他们倒是认识，但是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既然关系不错，说不定有点什么亲戚关系？” 鲁聪是金世凯的心腹，之前甚至试图绑架南君凉。他肯为金世凯做这种事，跟他同姓又同是司机的鲁怀说不定对于金世凯来说说不定也是差不多的存在，十分可疑。 南君凉谢过了纪航。 等回家的时候，风神开口问道：“你刚才跟纪航分析你父母的事情时，微表情有点不对，有说谎的迹象。” 他最近在看微表情相关的书籍。风神在这方面有天然优势，微表情读取不一定准确，但风神的准确率肯定高于人类，不管是在读取的手段还是对于人性的了解上。 南君凉说道：“对，我故意打消了他的猜测。因为我不想我父母的同事们这样揣测他们……但我觉得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妈……和三舅之间，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风神：“！？” 他说道：“但是你们这个世界，兄弟姐妹应该是不允许□□的吧？” 南君凉：“……” 风神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暴露出他属于野蛮世界神明的粗鲁和野性，这用词尤其让人受不了。南君凉虽然可以体谅他的文化背景，却很难接受自己的母亲与舅舅被用这样的词形容。 他十分用力地纠正道：“是不允许恋爱结婚！” 风神察觉到了他的表情扭曲，却没意识到扭曲的原因。 南君凉很快又说道：“但是，妈妈和舅舅之间真的有血缘关系吗？你别忘了，外婆画室里的那个秘密房间……我现在还是没搞清楚这之中的具体关系，但是有一点基本可以确定。我妈妈和舅舅很可能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甚至没有血缘关系。” 风神：“！？” 他问道：“根据是什么？” 南君凉说道：“纪航叔之前说了，我大舅和三舅长得很像吧？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他们和外婆也长得很像。但是我妈妈……却跟照片上的那位女士长得十分相似。现在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我妈妈是被收养的，还是纯粹只是普通的异父异母兄妹。” “如果是这样，我妈妈以前和三舅有过感情纠葛就很说得过去了。也许这也跟我妈离家之后十几年不联系有什么关联……” 风神感叹道：“这可真复杂。我见过各种各样贵族的恩怨情仇，内部纷争，你们家这个也许不算血腥，却也足够复杂，甚至诡奇了。”然后他问道，“接下来怎么办？要调查一下吗？” 南君凉说道：“这边先不急……我们从这个鲁怀先开始调查。” 开庭在即，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找出父母的车祸之中的疑点，甚至找出他们的被害证据，那么让两个案子互相联系，对于南君凉这边是很有优势的。 当天晚上，南君凉正在那里预习大学的课程，风神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南君凉问道：“怎么了？” 风神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力量……在增长。” 雷电女神说道：“是疯狂在增长。” 南君凉正有些疑惑，房门却被晏希珉疯狂地敲响了。晏希珉虽然脾气火爆，教养却很好，很少有动作怎么粗鲁的时候。南君凉皱了皱眉，开了一下门，就直接被晏希珉给一把推了进去，然后说道：“你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参加综艺节目了？” 然后南君凉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南君凉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同桌，结果还没来得及接，就有手机信息和通讯信息疯狂发送了进来。 第138章 南君凉上网一看, 发现网上整个都炸了。 他看了看消息, 发现原来是之前的综艺播了，而且反响出人意料地大。明明还在播放之中, 却有很多人开始询问南君凉的信息。 南君凉便对晏希珉说道：“是店长找的节目。我之前出门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吗？” 晏希珉努力回忆了一下，才终于想起来他是怎么告诉的，结果一头黑线。 南君凉在饭桌上跟晏老先生和夫人说, 店长安排了个活动，娱乐性质的, 大概要外出旅行三到四天，提前跟他们说一声。 晏希珉还以为是员工旅游什么的，结果南君凉竟然不声不响上了综艺。 他觉得有些失落。南君凉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他说。 南君凉说道：“现在放到哪儿了？我看看。” 晏希珉直接打开电视，一边说道：“你不知道，之前班级群都疯了，全部在讨论这件事……你都不看的吗？” 南君凉之前关着手机通讯软件, 此时打开一看……好家伙，消息999条+, 他打开几秒钟, @信息就疯狂的冒出来。 南君凉决定假装不在。 晏希珉已经找到频道开始给南君凉放综艺了。 事实证明, 高考结束的预备大学生的娱乐触觉绝对是非常敏锐的，到这时候为止, 节目的播放甚至都还没有过半，而南君凉在校友们之中的存在感却已经完全爆棚了。 晏希珉说道：“这节目挺有意思的啊。” 节目很多稀奇古怪的食物, 在吃货看来确实极有吸引力。但是相比之下，南君凉的表现也极有看点。他在拍摄过程之中的比赛几乎战无不胜, 一开始队友还对他的神神叨叨非常不感冒，哪怕南君凉强行用科学解释呢……结果后来简直是五体投地。 不少人都怀疑是节目组事先安排好了，而天知道节目组多么无辜……他们倒是想安排，但是事实上，他们没来得及…… 南君凉是凭自己的本事收获了大量的上好食材的。 不过因为太过玄妙，所以很多时候连观众也坚定地认为这一切是事先安排好的，并不十分把所谓的“人设”当真。 倒是中途休息的时候，南君凉所说的那个关于风神的小故事引来了不少人的好奇，风格奇特的神像牌面也引来了搭档的询问，南君凉趁机送掉了好几张牌。 南君凉注意到节目相关的微博和贴吧除了有人问他的事情，也有几个人问卡牌的消息，然后很快这些人就被指引去了南君凉的微博。 南君凉的微博上有一整套的众神牌图集，应召牌则并没有做出全部，南君凉只从万神图录中选择了风神和雷电女神小说里出现过的神明并将他们的图像制作成了卡牌。 这算是给小说打了一波宣传。 接下来的情况就很顺理成章了。南君凉发布出去的两位神明的小说阅读量很快大幅度增长了起来，随之风神和雷电女神的力量也在疯狂增长，风神的能力已经从可以稍微掀起一阵微风变成了可以直接掀起一阵狂风……虽然按照他本来的能力，他其实应该是能够掀起那种会把城市都给掀翻的龙卷的……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种程度也已经够了。 如果风神真的开始刮龙卷，南君凉才会觉得伤脑筋。 雷电女神的能力也增强了。她现在可以远程物理性地毁坏电子设备了。南君凉与他们约法三章，要他们答应不会随意使用这些力量，不要主动攻击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而且除非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在与普通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也尽量选择和平解决问题。 雷电女神考虑过之后就答应了。风神一边嫌弃他要求多，一边勉勉强强同意了这个合约。 在反复搜寻之后，南君凉终于找到了鲁怀的住所。他让风神和雷电女神监视了鲁怀好几日，结果却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南君凉思考之后，教了雷电女神一招。 他让雷电女神在鲁怀看电影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在电影画面里插入一帧南知行或者晏海瞳的照片。这是一些恐怖片会使用的手法，一帧的画面并不会让人察觉到它的存在，却仍旧会在视网膜之中留下痕迹。 鲁怀会在潜意识里面记住这个画面，而这更容易引发他对于两人的记忆和感情。 果然，雷电女神在鲁怀看电影时使用过了这种手法之后，鲁怀夜里就开始做噩梦，第二天起来眼圈发青，然后就去祭拜了南知行夫妇。 但是这个人明显是个闷性子，也不爱说话，哪怕独处的时候也不会开口告解什么，因此即使在南知行和晏海瞳的墓前，他也什么都没说。可能他在心里告解过了，但是这对南君凉来说却是毫无用处。 南君凉的时间很紧，耗费了一天都没有进展之后，他思考再三，转而又在监视名单上加了两个名字，分别是晏重鹤和他的保镖。 后者其实是比较难确定的。因为南君凉很难知道，晏重鹤现在的司机和保镖是不是还是两年前的那个人，甚至于无法判断晏重鹤身边到底有几个像这样的人存在。但是既然南知行都认识对方，那么对方应该和晏重鹤有着相当的信任关系才对。 而信任……虽然并不是所有时候都代表着认识时间长久，但在大部分情况下却是适用的。 南君凉在晏重鹤身边的老人里面搜寻了一番，最后找到了最可疑的对象。 但是对这两人的监视比鲁怀还缺乏进展。南君凉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推断，按照纪航当时的说法，鲁怀要是真的在南知行的车上动过手脚，晏重鹤的司机有很大可能看在了眼里。但是如果他看到了却始终没有提醒南知行，那么这其中的理由就耐人寻味了。 比起晏重鹤的司机跟南知行有私怨这种猜测，考虑晏重鹤和晏海瞳那难以理清的关系，显然还是晏重鹤授意的可能性更大。 可惜这种猜测根本无法证实。 用和对付鲁怀同样的手法对付晏重鹤跟他最信任的保镖，保镖根本不动声色，看完片子连噩梦都不做一个，几乎就是一夜好眠，让南君凉甚至怀疑是自己找错人了。 晏重鹤的反应也很正常。他好像确实有做梦，但是看不出来是不是噩梦。然后，他就给晏海瞳的灵位和照片上了一炷香，说道：“瞳瞳，不管怎么样，我会好好照顾两个孩子。我会把他们当做我仅有的亲生子女一样对待。” 南君凉听到风神的转述，第一次知道晏重鹤的家里竟然还有晏海瞳的灵位。而且似乎还是在很显眼的地方……难道丁琳不会有意见吗？ 然后他回忆风神的转述，突然惊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听错了？他真的说了……仅有的子女？” 风神冷笑道：“什么叫做‘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又不是凡人，你以为超凡者会和普通人一样糊涂吗？” 南君凉不知道超凡者和凡人之间具体到底会有哪些生理上的区别，但是听到风神这么说，还是退了一步，说道：“抱歉。不是怀疑你，就是这种说法有一点奇怪……我是说，三舅并不是没有小孩，他已经有希麟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说……仅有的子女？” 风神说道：“不知道。可能有什么内情吧？你不是什么都能‘推理’到吗？那你可以试着自己推理看看啊。” 南君凉说道：“没有线索和证据的推理，就跟臆想也差不多了。总之，我们先把这件事放下，三舅和我妈的关系我们先不要去追究，还是调查我爸妈的死因最重要。” “那个保镖的心里素质太好了。他和三舅舅那边你有空就注意着，但是我们重点还是从鲁怀下手吧。” “你说……我们如果再吓唬他一下，他是不是有可能就会自爆？” 风神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的……就算他真的被惊吓到了，想跟你爸求饶，也可能只会付诸心理活动。” 南君凉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要抓住他的软肋。” 他想了想，说道：“我想到了一个主意，需要你的帮忙。” 风神说道：“可以。” 南君凉之后就调配了一种药物。他要调配的这种东西，说起来其实没有什么害处，只是会让人的身上长出“纹身”，在未来的话，就是“口服式纹身”。根据使用的可食用色素的种类区别，有永久和短效的区别。 因为缺乏一些外星药材，南君凉同样根据它的药性，对配方进行了调整。他在自己身上尝试了两次，效果良好。不过如果加入一些特定的有少量热毒的药物，也可以让生出纹身的地方同时出现疮包。 毒性不大，不会影响健康，但是会影响美观。 南君凉特意调制了一枚“纹身丹”，然后用信件邮寄到了鲁怀家里。用的是那种容易拆封的纸包装，等邮件送到，风神就趁机把片剂吹到鲁怀的食物或者餐具里，然后就大功告成。 这个过程其实有点艰险，但是最后还是成功了。 这天早上鲁怀一觉醒来，觉得腿上有点痒，伸手抓了抓觉得不太对，结果一眼望去，却猛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第139章 大男人发出这么一声尖叫实在有损男子气概, 但鲁怀这显然是种本能反应。 实在是他腿上的这个东西已经超出了他接受能力的极限。 只见原来只是有点毛发旺盛的小腿上, 此时竟然生出了一个摸上去跟肉包似的一片黑疙瘩。最可怕的是，这片黑疙瘩竟然隐约形成了一张扭曲的如同人脸一般的东西。 就算再胆大的人, 看到这样玄异的景象恐怕都会受到惊吓，何况鲁怀其实压根儿就不算胆大。 他整个人都被吓懵了，还引来了家人的注意。他母亲没一会儿就来敲了门, 问道：“这是怎么了？” 鲁怀心里惊慌，或许是因为听说过人面疮的事情, 所以比起生了怪病，他对这景象还有一种属于罪人才会有的心虚和恐惧感。他本能地对母亲说道：“没事儿，就是身上长了个疱，我刚才给碰痛了。我回头就去医院看看。” 母亲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多大个人？长了个脓包就叫得这么大惊小怪……早点去吧。” 鲁怀不敢跟母亲倾诉，但是心里还是存着那么一点侥幸, 盼望自己只是生病了，而不是生了所谓的“人面疮”。 但是去了医院一检查, 医生说他身体没问题, 除了有点上火。鲁怀一狠心, 给医生看了自己身上的疮疱，医生乍看之下, 皱了皱眉，转而让他去做检查。 检查了一大堆的项目, 钱也花了不少，但还是没能找出长疮的原因。 鲁怀越想越慌, 忍不住上网去查人面疮的相关。他查了各种各样的资料，雷电女神一直监视着他的动向，然后在他查询的时候，默不作声地根据南君凉的指示更改和增加那么两条信息。 鲁怀很自然地就被这些信息误导，最后还加上雷电女神伪造出来的一个通讯号。 在骗人方面，南君凉明显缺乏经验和基本素质，反而是风神，虽然来到这个新世界也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却已经很好地把握住了现代社会的各种风情民俗，坑起人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鲁怀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根据你的描述，你身上的人面疮还不是很严重，只是怨气所生。如果你想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消解死者的怨气。你既然是无意导致对方身亡，那么就去庙里给他做法，并且帮生者完成他可能会有的遗愿，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缓解怨气的。” 鲁怀差一点就被风神说动了，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去寺庙道观请人给南知行夫妇做法，而不是主动来找南君凉。 风神跟他聊了几次之后，说道：“还差一点火候。” 然后他说道：“还有什么其它的药吗？”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我准备准备。” 晚上回来的时候南君凉拿出了两种药粉，都十分细小。他说道：“粉色的减肥药，棕色的是消食药。这两种药物对人体基本上无害，但是如果一起使用的话，对于肠胃会有轻微的损伤。在未来背景下好像是不允许同时给人开的药物，不过副作用也不会大于一次酗酒。” “不过如果给鲁怀吃了，会同时导致消瘦和饥饿，很容易产生人面疮生效了错觉……说不定能推他一下。” 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两样药物生效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恐怕赶不上开庭了。 之后八月七日，法庭开庭。开庭前一日，南君凉最后一次跟律师确认了辩护的策略以及可能使用到的各项资料。 这场官司打得出奇地顺利，主要是谁也没预料到南君凉这边的准备能有这么充足。专门心2项目和缩利剂相关的资料，南君凉就压着辩护律师背了一个多月。因为有简薇雅的支持，所以事务所对于这个案子也十分重视，花了不少功夫准备资料和调整辩护策略，加上南君凉提供了相当详尽的实验资料。 东胜这边的律师也并非善茬，但还是在庭上陈述的时候落于了下风，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对方律师竟然选择了这样的一个辩护策略，竟然还跟对方找到了证据。 南君凉这方的律师推翻了对方的诉状，指出东胜心2项目之中，无论是南知行还是李潍延提出的实验方案都不可能得出需要的研究成果，所以既然没有研究成果，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泄露研究成果的说法。 但是因为法官并非专业人士，所以这一点上面，法庭方面还要需要寻找专门的专业人士在这方面进行验证。为了做到这一点，东胜要提交自己的研究方案，南君凉这方面要提供相应的反证资料，由专业人士进行专门的审核。 出了法庭之后，沈瑞行开口说道：“我估计下次上庭前，他们就要更改起诉内容了。” 南君凉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改？” 沈瑞行说道：“南先生毕竟以前在东胜工作，而且现在已经身亡，许多事情都不好再辩解。有些事情，公司对个人是有许多优势的，活人对过世的人……也是一张嘴随便说。” 南君凉听了，半晌没有说话。 沈瑞行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对于金世凯影响还是很大。我这边在董事会那边活动一下，跟几个大股东都谈谈心，等时机合适就试着把金世凯从他现在的位置上给拉下来。” “只要他离了那个位置，东胜的事情就由不得他做算。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真要追究起来那也是很简单的。” 南君凉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我父母的事情……多亏你出力了。不过让你做这么多事……总让我觉得有点亏欠你。” 沈瑞行顿时笑了，说道：“在意什么？本来就是对我们都有利的事情。我本来看金世凯就不怎么顺眼，扳倒他对我妈也是有好处的，你完全可以不用想那么多。” 他现在已经摸清了南君凉的性格。要打动他，牵绊他，就要帮他完成他真正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你不能寻求回报，太过斤斤计较是赢不到他的好感的。更不能寻求感情上的回报，因为南君凉的人生观还很天真，他是真的不喜欢别人挟恩图报，就算成功挟制住了他，他也只会越发反感你。 相反你如果越是不图回报，南君凉自己会把你的好处记在心里。他讨厌别人挟恩图报，自己却是个特别恩怨分明，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对于沈瑞行来说，他就是要让南君凉意识到自己为他作出的一切……却又不会因为这份恩情而产生束缚感。 让他感觉，如果他对沈瑞行感恩，是他自己选择这么做，而不是沈瑞行在逼他。 要做到这一点是很需要技巧的。所以沈瑞行要让南君凉看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方，但是做这一切的时候，他自己有已经得到了需要的回报，并不需要南君凉再做什么。 他是自由的。要不要对沈瑞行付出什么——比如感情——那是他自己可以做出的选择。他不亏欠，也不需要被亏欠感所束缚。 沈瑞行本人并不是什么善人，他也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温和的作风。不过能在和南君凉短暂接触之后，迅速判断出南君凉的性情喜恶，并且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调整，却是要归功于他那高于常人的情商了。 南君凉难免有些被打动。 弹幕原来一直是很排斥和讨厌沈瑞行的，这一波竟然难得出现了持不同意见的人，还发生了小小的争执。不过这争执很快就消失了，和那些对沈瑞行有好感的账号一起隐匿无踪……南君凉知道，他们大概并不是被说服了，而是被踢出了直播间。 南君凉在直播间是会有踢人权限的，而且被他踢出去的人还会有系统公告，虽然目前来说他并没有执行过这种权力。但是这些无声无影“被下线”的观众，他们被弹出直播间是没有任何提示的……或者是他不会收到任何提示。 他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已经了解到直播间里面有哪些账号是“特殊”的，说老实话很想执行下踢人权限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也不过是因为知道这种事情没有意义。 人家在直播间也是有权限的，而且明显权限比他高太多了。就算南君凉把人踢出去，人家改头换面重新再来甚至用不了三秒钟，南君凉除了暴露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用处。 沈瑞行心机深沉，情商极高，而且愿意迁就南君凉，直播间中了他套路的观众不在少数，只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直接说出来而已，但是立场动摇肯定是不少的。一时之间，攻击贬低他的人都少了许多。 南君凉作为当事人，感觉肯定更要直接深刻。老实说，他从一开始对沈瑞行就是有所防备的，也知道对方在讨好自己。他甚至知道沈瑞行很多时候的做法都不是源于本性，而只是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迁就自己的喜好。 但是，一点都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与事务所的人商讨好之后的安排和计划以后，沈瑞行把人打发走，然后约南君凉去稍微放松一下。南君凉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沈瑞行就把他带去一家餐厅吃饭。并不是非常高档，但价位也不低，主要是东西好吃。如果是一般的女生，沈瑞行可能会把她们带去充满浪漫气氛的西餐厅，但是他知道南君凉未必喜欢这种环境。 但南君凉没有接受他之前，沈瑞行一直没有试图玩过这种浪漫把戏，因为他知道这会让南君凉不自在。 两人点了餐，南君凉主动开口说道：“沈哥，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帮你……” 他话说到一半，包间的门却突然被推开，然后伸进来一个脑袋。这个脑袋出现的时候，弹幕猛然爆出了无数乱码，南君凉倒是吃了一惊。 那个脑袋是个看上去十分秀美的小姑娘，看到南君凉的时候猛然眼神一亮，却对沈瑞行叫了一声：“表哥，果然是你。” 第140章 难得能两人约会还冒出来一个电灯泡, 沈瑞行是觉得很不愉快的。但是他一直在南君凉面前摆着架子, 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坍台，所以对于非常没眼色的表妹，他还是耐下了性子, 好声好气地说道：“真巧, 你也来了？这是跟着谁来吃饭了？” 女孩子看上去比南君凉还小一点，也就十五六岁, 但态度落落大方，很是上得了台面, 立刻就回答道：“不是啊。是我同学生日，我们自己来的。” 然后站在那里，把双手放在身后绞了绞, 侧过头去，望向了南君凉。 她的头微微低着, 眼睛里带着笑意，望着南君凉的眼神闪闪发光, 就连南君凉也能看出来, 女孩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他看得出来, 沈瑞行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 她问道：“你是表哥的朋友吗？你是不是……南君凉？” 沈瑞行的语气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眼神稍微有些克制不住地冷漠, 说道：“你们同学吃饭，你离开太久了也不好。我们这边有正事要说, 这会儿就不留你了。去把。” 女孩子睁大眼睛，没想到沈瑞行这么不留情面, 抬头望向南君凉，南君凉却一言不发，似乎整件事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女孩没辙了，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南君凉，愤恨说道：“表哥你好冷漠！” 又问南君凉：“我能要个你的手机号码吗？” 南君凉对这么热情的女孩子也有点不善应付，想了想，还没回答呢，结果沈瑞行就已经代他回答了：“你要人家的电话号码干什么？不就看人家好看想要没完没了地骚扰人家吗？林慧知，你见天儿闲着没事干，但是君凉现在麻烦事可多了，真没空应付你。” “你要是不想惹人讨厌，就别骚扰人家。乖巧出去，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林慧知听了，撇了撇嘴，思索了一下，却还是被沈瑞行给说服了。只是她出去的时候还是不死心地想刷一波好感度，乖巧脸对南君凉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南君凉，我看了你的节目了，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已经是你的粉了。” 南君凉说道：“谢谢……” 林慧知说道：“我叫林慧知，你要记住啊。” 南君凉：“……” 沈瑞行目光有点冷，强行压住了那股不快，说道：“好了，姑娘。该走了，你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林慧知总算恋恋不舍地走掉了。 她离开之后，沈瑞行翻了个白眼，说道：“真是受不了她……她了解你吗？这么简单就说喜欢，根本就是见色起意吧……” 南君凉听了，却是莞尔一笑，说道：“搞得好像你当时不是见色起意一样。” 他说完这句就有些后悔，这话听上去太过像是调情了。 沈瑞行却因为他这句话而忍不住地笑逐颜开。他本来就长得好看，混血的五官深峻却又细腻，平时因为心思太多而显得不那么明媚，此时这一笑，却是整个五官都明亮了起来。 他实在是喜悦极了，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旖旎，说道：“我不是见色起意，我是前世有约。” 这句也很像调情。 南君凉看着他，一时间张了张嘴，愣是没说话。 沈瑞行知道这句话又说得有些莽撞了，但是此时的氛围这么好，他如果都还不懂得要顺杆儿爬，那不是要注孤身的命吗？ 所以话既然说了，他索性就想要把能说的话都说了。 他说道：“君凉，我不管你信不信，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是命中注定。这跟见色起意是有区别的，我很多次见过一个词，叫做一见钟情，我以前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直到见到你的时候，我才领悟到它的意思。” “分明初次见面，却像久别重逢。” 南君凉听着他的话，却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真要说起来，他们说不定并非初次见面，而确实是久别重逢。可是如果时间倒流，真有人会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吗？ 至少南君凉自己是不会记得的。 这样想来，反而是自己薄情。 可是……他心里想着，我不是基佬啊。我喜欢女孩子的啊。 他回想着叶晴歌的模样。沈瑞行面带笑意看着他，明明没喝酒，脸上却带着微醺的颜色。就俊俏程度来说，别说男孩子，就是一般好看的女孩子也比不了。 南君凉不是好皮相的人。漂亮的人他是能够欣赏的，但也就差不多是欣赏个美景和艺术的程度。他本人自控力很强，不但不会被生理欲望控制，反而可以更理性地追求更高层次的愉悦感。 比如叶晴歌。 聪慧又开朗，善良又克制。和她说话，他们不需要彼此迁就，就能很好地彼此理解并且感到愉悦，这是一种思想上的契合。 就像南君凉的父亲和母亲。 生命是枯燥的，但是有些人却会让你的人生明媚起来。 沈瑞行不是那样的人。 南君凉觉得自己对沈瑞行的态度很不对。他跟对方根本不是同类人，就算一直被迁就，暂时觉得相处愉快，但是他也不可能让对方迁就自己一辈子。 那不是令人愉快的相处模式，对谁都不好。 他们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 可是沈瑞行的目光此时看来仿佛就像是光芒在闪烁，南君凉一瞬间突然领悟到了所谓星眸的内涵。他在那一瞬间，竟然意识到了沈瑞行的容貌之美。 或许那不是因为容貌，而纯粹只是因为那种爱慕本身就闪耀光芒。 南君凉想，我不是GAY，才不喜欢男人。 这样重复了几遍，才觉得神清气爽了几分，没再让自己被美色所惑。 沈瑞行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此时发现他用手搓脸，知道他心里还有所抗拒，却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没有在这方面纠缠下去，而是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有办法帮我……是想说帮我什么？” 南君凉这才想起来正事，说道：“我是说……我大概有办法帮你对付金世凯。” 沈瑞行停了一下取筷子的动作，问道：“怎么帮？” 南君凉说道：“如果我说……我手头上还有缩利剂的专利……” 沈瑞行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已经授权给长生了吗？” 南君凉说道：“不是，我是说，还有另一种缩利剂。”他想了想，说道，“事实上，授权给长生的缩利剂，并不是我爸妈之前在研究的缩利剂。这其实是从两种不同药材里面使用不同手段提取出来的药物成分，只是因为同样对于心衰有效，所以我故意取了同样的名字。” “两种药物的提取途径不同，成本也有一定的差距。我爸妈所研发的缩利剂，我也根据他们的研究方案复原了出来。两种药物都是治疗心衰的强效药，但是具体针对的症状是差别的。” 他故意把给长生的药物起名叫做缩利剂，一来是因为这真的就是“南君凉”在多年以后研发出来的利心丹主要成分“缩利剂”，二来却是为了误导金世凯。 沈瑞行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他对于这样的好处自然是心动的，但却又有些迟疑。 对于他来说，再大的好处，都及不上南君凉的好感。 缩利剂的专利或者东胜的决策权，能得到当然好。可他难道就真的缺这么些东西了？沈瑞行出身优越，向来都缺少执念，南君凉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想要的东西。 当然，说是东西比较不尊重人，所以……应该是恋人才对。 不过既然南君凉主动提出了这件事，站在沈瑞行的立场上也不好拒绝。最多就是之后给南君凉争取更多的好处就是了。 他便顺着南君凉的话，跟他讨论起了如何利用这东西在东胜内部争取更多支持，并且曝光金世凯的所作所为的事情。 和沈瑞行商量完这些事情，南君凉就回了家。结果刚进屋，留守的雷电女神就说道：“君凉，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南君凉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雷电女神把飞到了一个纸盒子后面。 南君凉往纸盒子里一看，结果就看到了好几只蟑螂。 他倒是不怕蟑螂，属于看见了就会随手灭掉的那种。但是如此直接面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不过多看了两眼之后，他却猛然发现，这些蟑螂一动不动，却并没有被打扁。 而且细看之下，它们的样子也有奇特之处。 南君凉忍着反感，用纸巾垫着手抓起来一只，却发现它们并非真的蟑螂，而是制作得极为逼真的金属道具。 南君凉很是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什么！？” 雷电女神说道：“我今天在监视鲁怀的时候，感觉到了屋子里出现了几个不规则的无线信号源头，结果就发现了这些东西。它们的构造很特殊，似乎是介于监视器和机器人之间，但是结构实在是精巧极了。” 她有些懊恼地说道：“我应付不来这种构造，给它们断电的时候就不小心破坏掉了内部的结构。” 南君凉知道，这应该是那个偷窥狂终于出手了。 第141章 这段时间对方安分得过分, 一直没有出来刷存在感, 导致南君凉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这种手段。 不过现在看来，也许对方只是限于某种原因而不得不暂避锋芒，或者因为某种考量觉得暂时没必要这么做, 最后还是不会放弃对他的监视。 说实话, 这种行为变态透了。 但是黎御看上去并不像是占有欲和控制欲这么强的人——这种做法其实非常扭曲，就算最相爱的恋人, 也不会想时时刻刻监视着对方的动向。跟感情没有关系，就是每个人都会需要点个人空间。 一个人若时时刻刻想要盯着另一个人, 他自己其实也相当于被束缚住了。而会这么做的人，多数都有心里缺陷，表现也不会太正常。 但是黎御能力出众, 事业成功，平时为人处世也看不出来神经质的地方, 南君凉实在很难把他跟这些行为联系起来。 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做？他跟自己之间发生过什么事？黎御说，他认识一个很南君凉很像的人, 但是那个人已经过世了……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另一个平行空间的南君凉？ 这些疑问, 南君凉藏在心底, 却暂时得不到解答。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会把黎御当做普通的跟踪狂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黎御可能并不是纯粹的变态或者跟踪狂, 他应该不会对任何一个他看上眼的人这么做，而只是对南君凉和他可能的恋爱对象有危险性。 这其实反而降低了他的危险程度。 不过, 南君凉对于雷电女神做的事情感到很高兴。他觉得自己一直帮他们汇聚力量是做对了。雷电女神的能力对付黎御简直有奇效——对方似乎能利用许多超越现在科技的电子器械，而雷电女神虽然不能控制这些器械, 却可以简单粗暴地破坏他们。 这种情况下，南君凉即使不开直播，对于对方的窥探也有了相应的防范之力。 南君凉研究了一番这些电子蟑螂。他试图将之拆解了，但是凭肉眼实在不好判断内部构造，为此南君凉甚至不惜试图滥用了生物设备，让弹幕很是无语。 所谓电子科技之心永不死，大概就是南君凉这种情况。 他连蟑螂都不放过！ 南君凉到底没能成功修复这些蟑螂君，很多细微方面的设计也无法完全理解，但是仅仅是看懂的那一部分就已经受益匪浅。 而他看懂的也只是最常规，非常浅显的一部分。这让他更加怀疑，这些东西的技术并非现代能有的水平。 直播间果断也有人对此提起了重视，主动表示会去查询相关的资料，看这些东西是不是当代科技。南君凉意识到未来人对于这些科技的变化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因为时代间隔太远，除非正好有相关的确切时间记录，否则未来人也是很难辨清楚一项技术早五十年晚五十年的具体差别。 反正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时代的东西。 加上真正会被记载的也只有一些文字资料，而文字资料并不能百分百记录下所有技术上的细节变迁，所以未来人也只能按照未来的标准判断一项技术的具体水平，其中很容易出现误读或者失真。 加上平行空间的蝴蝶效应，所以即使弹幕特意为此进行了调查，最后仍旧没能得出十分确定的结论。 南君凉也没有太失望。心里对这个情况其实多少已经有所预料。 因为风神和雷电女神的力量增长很有效果，南君凉之后在这之中加重了投入力度。风神和雷电女神的小说很快就有了一些热度。 水平是有的。 南君凉文字功底一流，两位神明作为超凡者，保守估计都有几千年的人生阅历。异世界也不是所有神明都能活这么久，但这两位据他们自己描述，那都是很有地位的老牌神明了。 虽然两人未必适应这边的风俗人情，但是此时正是对地球文化充满热情的时候，光是靠阅历积累也能模仿红文写出不少吸引人的故事，反而让许多读者十分惊艳。 两部作品类型，风格，文笔都迥异，一部是充满了各种宏大剧情的男频技术流，一部却是狗血纷呈的女频爱情故事，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写的，却让南君凉发到了同一个账号下面。 很多人怀疑这两个故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写的。这两部小说，一部平均日更一万五，两部就是三万，还是南君凉稍微预留了一些存稿以防万一的情况下。 谁能一天日更这么多？ 何况两部小说的内容风格差异也大。 南君凉倒是非常光棍，直接坦诚自己是代发，写故事的人不方便出面。 这种做法引起议论纷纷。加上南君凉把小说发在文学网站受到了关注，在人气飙升的同时，也难免引来竞争者的关注和一些酸话。 当两部小说分别占据男频和女频新人榜第一位的时候，南君凉理所当然地收到了来自官方的签约邀请。但是说实话，代发小说这种行为还是比较容易引起争议的，所以双方接洽上之后，也就这方面进行了讨论。 对方问道：“所以，真的是代发的作品吗？” 南君凉回复道：“是。” “作者本人为什么不自己出来发布？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南君凉回答道：“是。” 他回答得简单，好像也没准备就这个问题进行进一步的解释。对面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他的说明，终于忍不住问道：“是什么原因？如果真要签约的话，我们希望深入了解一下真实情况。” 南君凉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想欺骗对方，但又不可能全盘托出，最后说道：“作者没有身份证，是黑户，没有办法自己发文签约。” 编辑做梦也没想到是这种原因。她准备好了迎接各种答案，比如说孩子未成年（当然看文笔老练的程度并不太像），知名作者甚至别站的独家作者来开小号（这倒是大有可能），又或者身份特殊不想暴露（这个相当来说就比较矫情了），但是南君凉给出的理由现实到让人无言以对。 半晌，她说道：“不能去把户口登记上吗？” 南君凉：“呃……有各种各样的难处。” 比如说风神和雷电女神目前都还没有个靠谱的人形。虽然雷电女神确实可以修改政府的户籍数据，但是户籍资料并不仅仅只有电子数据，要是做得不够完美，反而容易引人生疑。 加上两位神明也并不在意这个，是南君凉不想直接说是自己写的。 所以听到南君凉的这个解释，编辑已经自己脑补了许多东西，回道：“看来你们也是挺不容易的。” 她大概是想到别处去了。 好在到目前为止，原创网站的管理并没有那么严格，所以编辑只是交代了一下代为签约可能会越到的问题，就直接和南君凉签了合同。 看到南君凉的身份信息和证件照片的时候，编辑很是吃了一惊，说道：“你是不是那个……” 她去查了查最近的新闻，才回来继续打字道：“那个《美食猎人》节目的嘉宾？” 南君凉说道：“对。小说写的就是占卜卡牌相关的故事，您之前不知道吗？” 小编立刻回答道：“之前没有把人联系在一起！”这样说着，她突然放开鼠标，拿着拳头尽可能无声地在办公桌上锤了两下。 同事瞥见动静，回头望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小编立刻说道：“没什么！” 然后迅速地收好了南君凉的签约资料。 天知道网上已经就南君凉的事情议论疯了。虽然现在的传播范围还不是特别广，但大家都已经觉得这绝对是国民级别的美少年了。对方的身份资料竟然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小编真是跟做梦一样。 天知道，别说一半的娱乐网站了，就是他们网站的社区论坛，这一段时间也有很多人在讨论《美食猎人》这个节目和南君凉的颜值。他在节目里的表现虽然也很出众，但是大部分时候都已经变成了一种附带——大部分人基本上只关心他的颜。 虽然要防着手上的资料被抢，但是这种签约资料还是要入档的，所以被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因为南君凉自己不想暴露身份，作为国内最大原创网的公司方面还是必须守规矩的，并没有曝光南君凉的真实身份，小编也只能在心里暗爽。 第一次上榜，男频和女频就双双给安排了一个好榜单，两个区的编辑都对南君凉嘘寒问暖了好久，这待遇绝对是普通作者得也得不来的。 如果其他作者知道南君凉的这种待遇，八成会觉得他送礼了。只能说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南君凉安安心心地双双上了好榜，但因为对于这一行不够了解，所以也没有作太多的准备，以为这种情况只是常态。却不料他上榜的当天，两个区就同时炸了。 很多作者对于这件事反应都很大。大神作者还没什么反应，主要是他们累积深厚，南君凉也就上了一个新人榜，现在的所谓好榜也是他们上烂了的，但是对一些中层甚至底层作者来说，一期榜单就那么些好位置，你多占了资源别人就少了资源，那是实打实的利益纷争。 何况南君凉还有一个天大的黑点——他是代发，还两位作者合用一个账号。 华夏文学头一次，男频女频两个区域同时炸锅，作者纷纷带领读者下场，矛头直指贸然闯进来的这个不懂规矩的南君凉。 第142章 论坛就南君凉代发这个事情讨论得热火朝天, 许多人都认为他这是违规操作。事实上这确实也是违规操作——南君凉没混过这样的文学网站，很多规则都不太懂, 所以对于踩雷也毫无自觉。 事实上，网文圈子有很多自己的规则和黑幕。数人共用一个账号，甚至某个工作室直接把文字当做商品在经营，这种事也不是没有的……甚至于不客气地说，很多。 但是这种事情其实是不能见人的, 可以传说, 却不能承认。 这种行为, 对于规矩的作者来说肯定是令人厌恶的，对于读者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批量制造出来的文字, 本来就带了功利的味道。最严重的情况下, 一个工作室廉价招来许多作者，给出主线细纲，一群枪手分工合作，每人完成几千字的数量, 一天就能更新个几万甚至十几万。 作品良莠不齐，甚至已经不能成为作品, 而仅仅只是商品。质量肯定是低下的, 不过对于网文来说，数量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质量, 只要数量足够, 他们自然可以依靠数量积攒数据，登上榜单, 掠夺收益。 所谓劣币驱逐良币，不过就是这样。 这种行为是引人憎恨的。不止是因为它本身的功利，还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不可避免地会破坏市场，去不同的作品里面截取，借用，化用精彩的情节和受欢迎的桥段，拼凑成一部作品。所有精彩的情节都略作修改，然后集中到一块儿，甚至不需要花费太多的脑力，然后，就可以逼得耗费头脑和精力写作的人无路可走。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正是这种做法的精髓。 更甚者，早年版权意识没起来的时候，还有人会说，拼凑出来的作品比原作更好看——更好看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人家偷取的都是精华呀。 华夏文学算是这个圈子里的清流了。当初网文市场一片混乱的时候，对于这种行为就一直严查，而今政府政策收紧，版权意识增强，它也是难得不涉黄，不涉抄袭，不涉工作室创作，难得保持了文学作品百花齐放状态的网站，才能在如今的华夏网文圈独占鳌头。 但是对于南君凉这种情况，编辑却是允许的——小编翻了他上传的作品，确认就质量来说，绝对不是工作室创作，也没有任何拼凑抄袭的迹象。但凡能做到这点，加上看南君凉的意思，原作者也确实有难处——说不定就等着稿费去缴纳罚款以求能上户口呢？这么一想，倒也不是不能行个方便。 业内来说，大神借用家人身份在其它网站开小号试水的情况也是有的，毕竟现在网站的签约条例都比较霸道，网站虽然限制自家作者去别家，却不介意别家作者开小号来自家网站试水……企业双标，那也是正常操作。 南君凉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错就错在他太坦诚直接承认代发。但是网站方面觉得这件事还是可以控制的，就发了个公告，表示南君凉是有授权的代发，并不违规。 但是群情还是十分激愤，认为两个作者共享一个账号，对于其它同期作者十分不公。最后华夏的编辑在商议之下，还是把南君凉的两篇文分离之后放在了两个账号上……当然签约作者仍旧都还是南君凉。 南君凉对此可有可无。 这件事给南君凉在华夏文学招惹了一些敌意。 但是这敌意根本阻止不了南君凉的两个马甲在榜单上扶摇直上。两部小说第一次上榜，就直接上了月度排行榜，虽然只是末位，但是显然来势冲冲。 风神的女频小说——南君凉并不想提起它的名字——当天就直接上了金榜末尾，订阅惊人，跟它排在一起的一水儿都是大神。雷电女神的男频小说略逊一筹，但是口碑极好——男频很多大长文都难免灌水，华夏文学在这点上已经好多了，也难免有这样的情况。 写作有一个说法，就是有很多人的第一本书就是他的巅峰。这是根据人生阅历来说的，因为第一本书往往积累了一个人多年的灵感和感悟——对于雷电女神来说，她一千年份的感悟大概足够写上十几本“处女作”了。 所以她的故事开场就全是干货，一点都不拖沓不灌水，质量高得惊人。 华夏文学官方虽然对于之前的争议进行了紧急处理，但是并不表示大家对南君凉就服气了。很多人还是怼南君凉的两个笔名充满了敌意，此时看到两部作品在榜单上节节高升，就再次炸开了锅，都觉得南君凉刷了榜。 南君凉根本不关注网站上的纷纷扬扬，不是自己的作品，总归是没有那么上心。他看到作品人气节节上升，那也就够了。风神和雷电女神则还没有学会看评论，此时还在兢兢业业存稿填坑兼分心帮南君凉监视敌人，所以一时也没能关注网上的风浪。 说到底，雷电女神的能力虽然很强，但也不能完全替代计算机。她对真正的网络还缺乏系统性的控制能力。 这种情况下，一场风波竟然以南君凉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方式自己消弭了。 过程也很简单。 以某个大神群举例。 大神们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其实内心也是有波动的，尤其是风神的小说开始攀上金榜的时候，其中被他压下去的人里面，难免就有几位知名作者。 当然他们不能表现得跟一些小作者一样躁动不安，而且写作的时间久了，对于一时的起伏很多人也已经习惯了，倒并没有特别躁动。 但观察一下敌情还是可以的。 有几个大神表示要去看看这篇新闻有什么魅力，能这样一飞冲天。 大家挥着小手帕送他们去了，十几分钟之后，有人敲了他们问后续。 ……没后续了，大神们一去不回，敲了也没出现反应。 没得到REPO，又有人忍耐不住，表示自己也要去看看情况。 再次一去不回。 这样直到消失了三批人，大家才觉得不对，甚至有人阴森森地表示是不是遭遇了恐怖片——每一个去看这部书的人，都会一去不回，直接消失在人间？ 事实证明倒真不是。 有个大神爬了回来，敲了一句：“卧槽！这故事怎么写的，大师水平啊！我一路看到现在，全程没有尿点……完了，我今天要断更！” 大家：“……” “真这么好看？” 但是这回对方又没有回复了。 因为这么个插曲，整个群的人都被激起了好奇心，纷纷开始点开了小说的首页开始准备试水……然后？然后群里就没什么人说话了，直接鬼了。 南君凉的文章首页上不乏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而不看文盲掐的读者，结果猛然一抬头，看到首页上爆出一朵烟花——操！我喜欢的作者怎么给这篇文放烟火了？ 而事实上，放烟火的大神作者不止一个两个，还跨区了。 “这是我今年看过最好看的一本言情了。大神直说吧，你本体是哪尊？” “嬉笑怒骂，跃然纸上。这水准，为什么还要来跟我们抢饭碗？” “虽然不是我喜欢的题材和文风，但写得是真好。放一朵烟花鼓励新人。（紧脏.JPG）应该是新人吧？” 然后风神的小说就被这广告效益蹭蹭蹭地顶上去了。新文本来就更有新鲜感，加上不少大神帮忙做了广告，风神的小说就直接窜飞了。 更有意思的是，这其中还有一位自己原来在榜上的作者，竟然也给风神的文放了烟花，还一连十朵，直接让本来收益略微逊色的文冲过了她的名次。大家纷纷调侃她心大，她倒是无所谓，说道：“书是真好看啊。” 南君凉的账号虽然被分开了，但是作者们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也很好奇他的另一篇文写的是什么，是不是也有相似的水准。女频作者集体跨频去围观，结果看到雷电女神的文下此时正掐得热火朝天，土豪和当红作者纷纷下场，有人打赏有人贬低，热闹得不得了。 但是总体来说，文章评分还是很高的。 女频的作者和读者们试阅了一下文，然后就发现出不来了。 这篇文虽然发在男频，也确实很有男频风格，但是出人意料地符合女性读者的口味。雷电女神和风神不一样，风神在自己的故事里也还是风神，而且是站男主位。雷电女神自己却很鸡贼地带入了男主，而把自己的形象设定成了一名指引NPC。她不但欢快代入了男主，她还偷偷在故事里捏了一个南君凉的化身（当然本人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是男主的基友，几乎是站女主位。 因为掩饰和变化得比较好，南君凉修文的时候都没有看出来她的这点闷骚。 这群女作者不但坑自己，还坑男频。男频的大神们态度还是比较一致的，就是我不管你写得怎么样，反正都是竞争对手，是敌人——然后这敌人就被一群女作者的打赏烟花给一推冲天了。 但是雷电女神的文最终也没达到风神那样高的位置。不止是因为男频本身的老作者和死忠读者实力雄厚，榜单难爬，也是因为……雷电女神写得是真好，故事也是真基，华夏女频同性取向的作品也是一个热门，搞基百合都有，男频读者也会偶尔跳频过去看一些他们那边的佳作，但是却对女频来的作者防范极深，就深怕被搞基文给坑了。 女作者们不是没有搞过这种大新闻。 两个马甲源自同一个人那已经可以确定，虽然原主自称代发，但是随随便便哪来这么两个大神级的作品让你代发？作者性别不明，大部分土豪都不敢动手，只有一两个心特别大的给了大额打赏，留言表示“不搞基以后打赏有的是！” 可见他们被女作者吓的。 南君凉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条留言，一脸无语，回头问雷电女神：“你这不是搞基文吧？我告诉你，搞基在男频没有前途的，还很容易被一生黑。” 雷电女神很可疑地停顿了一秒，才回答道：“不是。” 第143章 面对一本书, 南君凉虽然看不懂雷电女神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但是语气什么的还是很能听出问题来的。 他觉得雷电女神的回答有点问题。 所以他坐下来, 盯着雷电女神，很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好久，给她分析利害，确保她打从心底里明白——在男频写搅基文是没有好下场的，然后才结束了这段对话。 雷电女神：“……” ……你至于嘛？我就是想在小说里嫖一下你, 又不是想要在现实嫖你。 等南君凉走后, 风神用嘲笑的表情看了雷电女神一眼, 说道：“这孩子以后会是我的东西，阿萨你最好不要多想。” 雷电女神说道：“我根本没想对他做什么……但是他也不是你的东西。”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点剑拔弩张, 但是互瞪了一会儿对方此时弱鸡的身体之后, 两人最后还是没有打起来，只是变得互不理睬。 风神坐在桌上，操控着风力自己敲击键盘，雷电女神则直接让电脑自己生成一句一句的文章。 因为文章质量过硬, 所以网上的刷榜黑幕说很快就消散了。虽然不是没有人继续在哪里酸里酸气地说难听话，但是却面对了更多的反驳。 南君凉回来之后, 看到文下很多评论, 顿时乐了，招招手, 让风神和雷电女神都来看评论。两只过来了之后, 看了一会儿评论，看到众人对于文章毫无保留地夸赞和褒奖, 顿时愣住。 在他们的世界，许多信徒祈祷的时候用词更夸张，更肉麻，但是像这样被评论作品又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虽然很多评价有天天真幼稚，但是其中也不乏新奇和让人有所触动的评论。 两人都对评论内容很有兴趣，甚至抢夺起了笔记本的控制权。风神很不满，说道：“你不是能控制信息吗？直接自己读取啊。” 雷电女神说道：“我还不清楚华夏文学的网页编程规则，直接读取的话无用信息太多了！你讲点理好吗！？” 风神说道：“你雷电女神什么时候竟然还跟人讲理了？” 雷电女神就冷笑：“那我回头就真身就跟你讲讲‘理’怎么样？” 风神冷笑：“来就来，我怕你么？” 南君凉开了台式，说道：“阿萨你用这个吧。” 雷电女神顿时飘了过去。 一场纷争消弭于无形。 在这之后没两天，鲁怀终于松了口。需要值得一提的是，雷电女神这几天沉迷更新和回复留言，对于鲁怀这边的态度就难免有点敷衍，不过这几天由于人气上升，雷电女神难免就遇上一些挑刺的，找茬的，红眼病的。 雷电女神第一次收到差评，以她女神的身份，这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敢跟她当面抬杠了，顿时怒不可言。她心念一动，网络信号就几乎无所遁形——雷电女神最近编程和解码学得不怎么样，追踪信号倒是玩得奇溜。 瞬间抓到了一串的负分评读者。 她是很恼怒的，结果发现里面有人比她还恼怒。发了大长评的某人，不但在文下发了长评，还在各种群里和小伙伴炸毛，愤怒于主角遭遇的不快……恐怕主角本人……都没他来得炸毛。 雷电女神：“……” 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吗？这小家伙真是不经事。 她的怒气倒是瞬时落下去很多。 但是其它有几个人，被她查出身份的时候，却没有被放过。这些人根本不是所谓的读者，甚至根本没有看过书，纯粹只是同行来找茬而已。 如果只是竞争对手也就算了，雷电女神搜索了六个找茬账号背后的作者真身，里面竟然只有一个是有竞争关系的同榜作者，剩下的全是扑街——不是说成绩一般，雷电女神看了两眼他们写的东西，大多根本狗屁不通。 甚至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雷电女神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双方根本没有过交集，甚至连对手都算不上，他们却故意来攻击自己……这是何苦来着？ 这个世界，人性显然比他们自己的世界要更加复杂。这是让人觉得艳羡的事情，但也同时会衍生出许多复杂的问题。 他们更聪明，更有智慧，拥有更加精彩的思维，但同时也更狡诈，更卑鄙，手段更加诡谲。 善与恶相克相生，谁也无法摆脱谁。 很显然，这个世界的人明显比雷电女神的故乡更懂得嫉妒——雷电女神的世界，争斗肯定更多，但是多数是为了生存，为了利益，为了信仰……嫉妒这种事，费力又没什么好处，多数还是要那种吃饱闲了没事干的人才有闲情逸致去做。 吃饱了闲着没事做——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儿啊？雷电女神不知道他们到底应不应该庆幸自己有闲情去嫉妒别人，但是她却没打算放过他们。 不过，介于力量有限，她也更愿意选择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做法去教训这些人。这样也可以不用给南君凉添太多麻烦。 暗搓搓躲在角落里使坏的老鼠，当然是要掀开它们的遮蔽物，让他们完全暴露在人前才最好。这么做既不违反社会良俗，也可以让他们自食恶果，这是南君凉教会她的做法。 雷电女神说着，随手就根据查到的一些信息搜索了相应的账号，然后就发现了一堆攻击其他作者的言论，顺手就给截图发布了出去，总算觉得顺心了许多。 她这一挂，却是揭露了社区里两个专门结伙攻击其他新锐作者的团体，顿时让社区整个炸团了，雷电女神却毫无自觉，出了一口气之后就直接转而开始折腾起了鲁怀。 鲁怀终于松口了。 他的药物效果终于出来了，最近非常容易饥饿，人还在消瘦。医院丝毫没有查出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住院了好几天，结果也只查出来有些体虚，始终没有检查出来其它的病症。 但越是这样，鲁怀却越是惊慌。 因为不明原因的消瘦，医生倒是觉得他可能是自己惊吓自己，有心想要劝他留下多住院观察几天，却又在他的坚持下放任了他出院。 鲁怀因为生病的事情请了假，出院也没有去销假，直接就搭车到了玉山市，又根据“打听来的消息”而到了南君凉工作的咖啡厅。 他一见到南君凉，就直接对着他跪了下去。 南君凉眨了眨眼睛。 风神无语，说道：“你好歹做个惊讶的表情吧！？你又‘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跪你，你怎么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南君凉觉得风神的提醒很有道理，就很努力地惊讶了一下。 他努力得有些过分浮夸，幸好鲁怀没有注意也没怎么起疑心。只见南君凉一脸惊愕地对鲁怀问道：“你怎么了？” 却听鲁怀说道：“南少爷，求您了，让你爸妈放过我吧！” 南君凉说道：“你在说什么？我爸妈已经过世了，你不知道吗？他们能怎么放过你？你是不是有病？” 鲁怀却更激动了，说道：“我是有病！我对不起南先生和晏女士。”然后就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段话。南君凉一开始的惊愕是伪装的，但是随着他说出口的一大段忏悔和告解，却从心底开始浮起了一股愤怒。 他问了鲁怀几句话，几句话却问得鲁怀心惊胆颤，悔不当初。南君凉越问越气，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因为一点好处，就可以去害人的性命。他们甚至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南知行夫妇又不是鲁怀的什么人，害就害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南君凉恨不得先代父母天诛地灭了鲁怀！ 可现在弄死他，却等于让幕后的指使者逍遥法外。所以南君凉强忍了怒气，对鲁怀说了几句话。鲁怀听了之后，却没有马上答应，表示要考虑一下。 结果他回去考虑的这一晚上，脚上长疱的地方却是钻心地疼痛，直到他半夜打电话给南君凉，哭诉着说道：“南少爷，你下午说的事情我想过了！我愿意自首，愿意为南先生他们的事情出庭作证！” 那种痛楚才终于在片刻之后慢慢缓了下来。 鲁怀一开始并不想要来找南君凉，却是因为风神一直鼓动才想要来找南君凉寻求谅解，而此时他按着腿，心有余悸地看着被遮挡在毛巾下的疮疱，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 不是因为做错了事情而愧疚，只是因为遭受了报应而懊悔。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心里都有良知这种东西。 数日之后再次开庭，开庭之前东胜申请改变了控诉内容，指控南知行贪污了经费，并拿出了伪造的账目档案。却不防南君凉也早有准备，早就指使雷电女神反过来复制了东胜真正的账目档案。不但如此，他还从中提取出了账目上的一些非常规支出，进一步从中查证了金世凯和李潍延的贪污受贿事实。 南君凉的资料来源不明，所以这部分只能假托南知行之名，需要得到查证才行。不过虽然如此，在他们唇枪舌剑的同时，这份资料已经被沈瑞行送到了其他几位大股东的手里，很快就会起到真正釜底抽薪的作用。 而这还不是结束。 南君凉并没有让鲁怀作为污点证人上场，他直接让他在开庭的同时，前往警局进行自首。刑事案件是由国家发起公诉。但是南知行夫妇的案件，却显然与正在开庭的这个案子息息相关。 金世凯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疯了，怒吼道：“他发什么疯！？” 但这还不是结束。在这之后，南君凉对警方提交了新的证据，是遭到鲁聪等人绑架时候的录音，证实了鲁聪绑架南君凉是受人指使，为了获取研究资料。而当时鲁聪等人以为南君凉已经昏迷，所以当时的对话并没有多加掩饰，他们老板的身份顿时呼之欲出。 金世凯被捕。 这个案子爆出来之后，引起了整个社会的轰动。经历两年的大翻转，贪污，陷害，谋杀，绑架，谋夺专利……感觉比电视剧还要精彩起伏。虽然一般人未必能了解到其中的内情和细节，但是光是暴露在外的内容，就已经足以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了。 金世凯被抓的时候，看着南君凉的视线之中还充满了不可置信。也不知道哪个记者，在现场拍摄了这一幕，然后被辗转发布到了网络上，引起了许多人的轰然。 第144章 这一张照片里, 因为双方都有一定知名度, 所以媒体并未对之进行打码。众人把南知行和南君凉联系起来之后, 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南君凉对于这件事还是比较喜闻乐见的——越多人关注南知行的案子，对于南君凉来说就越是有利。他对此喜闻乐见。 这件事爆发出来的当天，沈瑞行已经预料到肯定会有媒体会被南君凉纠缠不休，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对南君凉车接车送。结果南君凉的想法显然和他并不完全一致, 不但积极接受了媒体采访, 还很是煽情地列举了一番父母以往的成就以及对社会的贡献。 他的煽情并非刻意，而是真情流露。说到最后的时候, 南君凉压制了两年的情绪终于溃堤，在媒体面前泪流满面。这一半是出于风神的教导，一半却是父母翻案之后最真实的感情表现。 他毫不忌讳地在人前哭得形象全无, 好在天生资本好, 加上情况特殊, 不但没有人因此觉得他狼狈, 反而纷纷心疼他。 沈瑞行到底没能把他带走, 因为晏家的两位老人竟然直接赶了过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抱住了南君凉, 也是哭得不能自抑。 南君凉一开始还觉得他们可能有几分装腔作势, 后来才发现两位老人竟然都是真情流露。晏老先生悲痛到极点，哭得差点昏厥过去，嘴里一直喊着瞳瞳。晏老夫人也不遑多让, 哭着哭着，指甲掐进肉里, 竟然生生把掌心抓出了一手血，肉被抓烂了才被人强行拉去包扎。 他们是真的很痛苦。 晏重松是随后赶到的。晏重松看着这一幕，竟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南君凉，盯了他许久，眼神复杂非常，南君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恨意。 南君凉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望向对方的目光里不由自主也带了几分冷意。 他表现得要比晏重松明显太多，反而引得晏重松为之一愣，半晌，说道：“……君凉……” 南君凉把头埋进了晏老先生的怀里，没有说话。 晏重松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心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至今都不明白南君凉怎么能做到这些事情的，但是很显然，他知道的已经远比想象之中来得更多。 然后他就看到自家三弟走过去，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南君凉毛绒绒的脑袋……那种关怀和爱怜……简直让人觉得火大。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事情一直在发酵。 南知行和晏海瞳的财产在这之后终于完全被解封，南君凉最近一直忙于核对。但是他也没有放松对于案件的跟进。 但是任他用尽力气，各种发动舆论力量，法院方面的态度却有些暧昧不明。有风神和雷电女神在手，南君凉这一回倒是很容易地搞清楚了到底是谁在里面使力。 晏重松……他在保金世凯。 南君凉察觉这一件事之后，也没有立刻发难，反而一直等到了周末。 周五的时候，他特意提前询问了晏重松会不会回来。晏重松看上去有意推脱，但是晏老爷子说了几句话，意思是说要问问他关于晏海瞳案子的事情，晏重松到底还是没有顶住，最终应允了会回来。 很快到了周六。 南君凉一直关注着门外，看晏重松有没有出现。但是晏重松来得很晚，反而是晏重鹤早早就回来了，表示晚饭后想跟他说几句话。南君凉看了他半晌，想要知道他打算搞什么鬼，最后还是答应了。 晏重松一直拖到所有人都上桌了才出现，晏家两位老人倒是没有想太多。晏老先生说道：“知道你很忙，但是瞳瞳这件事……要是看不到凶手受到应有的报应，我心里根本过不去。重松，我知道你当官一直公允，但是只有瞳瞳这件事……” 晏重松说道：“爸，你这么说，我实在是有点为难……” 南君凉嗤笑了一声。 他到了晏家之后，一直表现得很有教养，礼数到位，哪怕是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魏灵珠，他也从来没有对对方有过什么不礼貌的行为，所以此时突然来这么一下，却是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晏重松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望向南君凉的视线难免带上了惊愕。 南君凉说道：“舅舅是该有点为难的，毕竟你那么用力地在那里保金世凯，外公这个要求确实要让你为难了。可是我就想问一句，我父母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你，让你跟杀他们的仇人沆瀣一气！？又或者，害死我爸妈，本来就是你们都想做的事情！？” 晏重松没想到南君凉会这么直接发难，愣了一下之后，说道：“君凉，你……” 晏老先生听得一愣，却是脑子混乱，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晏希文也糊涂着，但是好歹听懂了南君凉的意思，顿时有点着恼。他自觉很了解父亲的人品，因此对于南君凉的话感到深深的冒犯和愤怒，说道：“你胡说什么！？我爸是这样的人吗！？他帮金世凯又什么好处！？他怎么可能去害姑姑和姑丈——” 南君凉说道：“那就要问你爸爸了！问他一句……为什么要保金世凯！” 晏重松说道：“君凉……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他看着南君凉，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却又没了后续。他的语气有点发虚，晏希文不可思议地望向了自己的父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正不阿的父亲竟然真的可能有类似的作为。 南君凉一直瞪着晏重松。 结果却是晏重鹤开了口，说道：“君凉，你不用敌视你大舅。他跟你父母的事情没有关系，他只是想要保护我这个不像样的弟弟而已。” 南君凉猛然转头望向晏重鹤。 晏重鹤说道：“本来想吃完这最后一顿饭再说事的。” 他仿若留恋一般，嚼碎了口中最后一点饭菜，然后说道：“这件事情跟你大舅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为了维护我，所以受了别人的要挟而已。” 他的眉眼之间带着自嘲和悲怆，说道：“我出于嫉妒，故意纵容金世凯谋杀了你父亲，以为这样就能让瞳瞳回到我身边……结果却连自己在世界上最爱的人也一起害死了。其实我已经让人去报案了，应该很快就会有警察上门了。” 晏老夫人听了，却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一种十分可怕的眼神望着晏重鹤，问道：“为什么！？” 晏重鹤看着她，眼神十分冷漠，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这么做的理由，和您当时抛夫弃子，漂洋过海来到玉山的原因是完全一样的。” 晏老夫人猛然冲到晏重鹤的面前，一巴掌就向他扇了过去，却猛然被晏重松抓住了手腕。 晏重松说道：“安凯丽！这一巴掌谁都能打，就你不配！” 南君凉真的惊愕到了。 晏重松作为儿子，竟然直呼了母亲的名字，这是第一件让他惊讶的事情。而晏老夫人竟然有这么一个西方化的名字，这是第二件让他惊讶的事情。而晏重松对晏老夫人喊的这句话里面内含的深意，却是第三件引人深思的事情。 晏重松说道：“他这辈子都是被你害的！” 晏老夫人的表情里带着恨意，说道：“都是我害的……我养你们还养出仇来了对吧！？我的瞳瞳……我的瞳瞳……”她泣不成声，一声声都像是带着彻骨的痛处，“啊啊啊啊啊……你们怎么敢！？” 晏重松说道：“你的瞳瞳……你的心里只有晏海瞳和黎丝！她们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安凯丽，你仔细看看！重鹤才是你亲生的儿子！他出生没多久就被母亲抛弃，父亲也不爱他，父亲后娶的妻子每天给他脸色看，他那么小，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想象着母亲的样子，小小声地问我：他的妈妈呢？为什么他没有妈妈？” “我都不忍心告诉他，他的母亲抛弃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去了海的那一段，就为了照顾另外一个女人的孩子，为了把自己全部的母爱都给一个毫不相关的女孩儿！” 晏老夫人听到他这一句，却是终于忍耐不住，猛然往长子脸上扇了一巴掌。 晏重松没有躲，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晏老夫人的语气冰冷，说道：“但是我把你们给接过来了，还把你们养到了这么大，衣食无缺，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我不爱你们，对于我来说，你们只不过是别人强加在我身上的，我不想要但是仍旧不得不承担起的责任……但是就算这样，我还得忍着恶心，把你们养到了这么大！” “那你就不应该结婚！” “我没有挣扎过吗！？”晏老夫人含着泪，“我就差去死了！你说他这辈子被我毁了，可是你知道什么叫一辈子都被毁了吗？”她带着嘲讽和恶意，恶狠狠地说道，“是就算不乐意，还是要被一个男人婚内合法强暴，然后生下三个孽种！” 第145章 “就算是那样……在您看来, 这难道是我们的过错吗？”晏重松咬牙切齿地问道。 晏老夫人说道：“我已经尽量地在忍耐了, 因为我告诉自己, 这三个孩子身上流的有一半是我的血，他们并不一定就是像他们父亲那样的畜生……可是，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害瞳瞳！？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啊！” 晏重松说道：“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那她对重鹤做的算是什么！？” 结果他身后的晏重鹤却突然推开了自己的大哥, 说道：“她没有伤害过我……这一切……就是命运捉弄而已。” 晏重松叫道：“重鹤……” 晏重鹤说道：“你不用这样, 哥。我虽然相当于没有父亲，但是很多时候, 哥你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我没什么遗憾的。” 然后他突然对南君凉跪了下来，流着泪说道：“你不要恨我。我并不是真的想害你的爸爸妈妈，我只是……鬼迷心窍。你的父亲是个好人, 他还想缓和你妈妈和兄弟之间的关系, 是我的心里住了魔鬼, 是我害了他们。” 南君凉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脸色苍白, 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半晌, 他问道：“舅妈和希麟……” 晏重鹤说道：“我和丁琳是协议结婚，希麟并不是我的孩子。不过我已经把他们安排好了。” 南君凉做梦也没想到, 他揭穿这一切, 最后得到的是这样一个令人无法轻易接受的真相。晏重鹤果然之前就做好了自首的准备，没一会儿警察就上了门，把人给带走了。 晏重松最后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 南君凉浑浑噩噩的, 站在那里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魏灵珠让人收拾了东西, 难得过来对南君凉温言细语了两句，说道：“小叔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却又让晏希珉去陪着南君凉。 晏希珉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南君凉。他抬头，有心想要抱抱对方，却到底缺乏了勇气。许久之后，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猛然拥抱了他一下，说道：“你不要难过。” 南君凉回答道：“谢谢。” 这一夜南君凉一直睡得不好，黎明的时候起了床，结果发现画室亮了灯。他走过去之后，就发现晏老夫人站在那些密室的门口，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她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回头一看，发现是他，就招手让他过去。 南君凉略一迟疑，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合照。 晏老夫人说道：“她是你真正的外祖母，黎丝，英文名丽丝，其实就是伊丽莎白的简写。她过世得很早，去世的时候还年轻。那时候你妈还刚出生不久，是个一点点儿大的娃娃。她很爱你妈妈，却不得不离开她。” “我们是表姐妹关系。我家里的情况很复杂，我父母并不相爱，只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大约是受家庭关系的影响，我从小感情就很淡漠。我那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正常，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变得正常。” “而黎丝……她就是我的生命之火。” 南君凉坐在那里，听晏老夫人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她坐在那里，虽然年事已高，气质却依旧卓然，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是怎么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照片上的两个少女，每一个都有着仿佛能留存于历史的美貌。 年轻的晏老夫人深爱着自己的表妹，但是却从未曾让她知道。她被发现性取向不正常的时候，就被强迫着与一个男人订了婚。她拼死挣扎，却无济于事。被□□，被限制行动，被迫生下孩子，后来也渐渐认命。 直到黎丝死去的时候，她因为一直被□□，甚至没能见到表妹最后一面。她之后就差一点疯了，彷如想要给黎丝殉情一般，不惜绝食和自残。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他们给她带来了黎丝女儿的消息，并允许了她去探望。 结果这一去，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抛弃了自己的丈夫，孩子，从此一去不回。她仿佛逃命一般，永远留在了如同异乡的故土。 晏老夫人说道：“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有回去。他们写信骂我，说我没心没肺，没有心肝，我没有所谓。因为我很小就知道了，我本来就是个没有心肝的人。你外祖母就是我的心，我的肝，我所有的感情和留恋。” “只要带着和丽丝的回忆，我就可以一直这样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 “所以就算你舅舅骂我，我也无所谓。可是他怎么敢……怎么敢……”她这样说着，声音颤抖，却始终没有说出后半截话。 南君凉知道，她想说的是，他怎么敢伤害瞳瞳？ 没有人提到南知行。他外祖家的舅舅也好，外祖母也好，说实话真是自私到了极点的人，他们都爱着自己的母亲，却对他父亲的死无动于衷。 南君凉叹了一口气。 他问道：“既然这样，我妈为什么会和外公家里断绝关系呢？” 晏老夫人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因为她对这一切不能接受吧。” 南君凉想，是对哪一个部分不能接受呢？但是以他母亲的性格来说，似乎都哪一部分都可能难以接受呢，所以这个问题也是多余的。 他又问道：“那我妈和三舅……是这么一回事？” 这一回晏老夫人沉默得更久。许久之后，她开口说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重鹤刚被接过来的时候，老跟你妈妈吵架。但是很快他们关系就变得很好了……是感情很好的兄妹。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好过，就是你妈离家的时候，他突然跑来跟我发火，说……” “他会恨我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漫长呢？ 南君凉想。 谁又能恨谁一辈子呢？ 可是晏重鹤至今都没有放开吧？二十多年过去了，人又能有几个二十年？那甚至已经比南君凉短暂的人生要漫长了。 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丁琳对于他的态度，晏希麟那时候说的那些话。这两个人……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至少知道的比他多了太多。 天亮之后，南君凉就考虑着找时间去联系丁琳，结果却发现晏重松堵在大厅。 南君凉顿时全身紧绷。 晏重松看着他的样子，反而苦笑了起来。 他说道：“君凉……你恨我吗？” 南君凉说道：“……是舅舅你在……恨我和我妈妈吧？” 晏重松自嘲地说道：“我有什么资格恨你们？说到底，是重鹤害了你们一家人。你妈妈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就算勉强说有……更多的责任也不在她。她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南君凉说道：“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不是吗？所以你还是有点恨我妈妈。” 晏重松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恨重鹤吗？” 南君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晏重松说道：“我不是恨你妈妈……我只是想保护重鹤。他这辈子过得太苦了。母亲走的时候，我和重柏都已经有点岁数了。我们什么都知道，所以也知道……她迟早要走的。” “她从来不抱我们，也不对我们笑。如果她不把自己折腾死，那她大概就会离开家里。其实我是宁愿她走的，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妈啊。” “但是重鹤……他那不一样。他那时候还太小了。” 其实在晏重松看来，他的父亲是深爱着他的母亲的，虽然后来的一切都有些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求而不得，他的父母也不例外。 若是退一步，也许就是海阔天空。可惜有些人就是钻了牛角尖，就是退不了这一步。 这股倔劲儿，终究是一脉相承的。 他和晏重柏，就算没有母爱，也终归是有过被父亲疼爱的少年时期。但是晏重鹤什么也没有……他只会望着父亲，继母和妹妹一家子，然后拉着晏重松问： “妈妈呢？” 我的妈妈……哪里去了？ 继母虐待兄弟三人，他的父亲视而不见。他对继母并不是十分顺从，但也还好，至少从不打她……可也不像对母亲那样，小心翼翼，费尽心思讨好她。 他父亲打安凯丽的时候，晏重松曾经觉得他就跟恶魔一样。他曾经觉得他父亲就是典型的家暴男，但是后来意识他们还是不一样的。那并不是他父亲的本性，而只是迫于求而不得之后，绝望的爆发。 晏老夫人问南君凉：像我这样无情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是一种错误？ 不爱自己的父母，也不爱自己的孩子……这是不是一种罪？ 而晏重松对南君凉说道：“我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错，但是重鹤肯定是做错了。他自己到底也选择了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可是，你不要恨他。” 南君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恨晏重鹤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他是没办法代表他母亲的。 他就是想，这个世界为什么就要有这么多的不得已？这么多的无可奈何？人的感情……是不是这个世上最伤人的东西。 弹幕哭得稀里哗啦，南君凉走进自己的房间，捏住手机很久，然后给叶晴歌打了个电话。 第146章 音乐响了半天, 叶晴歌才接了电话。 她似乎还在睡觉，声音迷迷糊糊的。南君凉有点懊恼, 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叶晴歌说道：“没事儿……你给我打电话，一定是有很重要的理由吧。否则你肯定不会打电话的。” 叶晴歌简直抓准了南君凉的脉搏。南君凉莫名地就觉得有点心虚，说道：“……我有时候，不知道应不应该再给你打电话。可是晴歌，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说。” 叶晴歌说道：“没关系, 就算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我们还是朋友啊。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朋友对吧？” 南君凉嗯了一声, 然后给她讲了晏家的事情。 他说道：“有时候我不知道这到底算是谁的错……三舅舅去自首了，他对自己做的事情也很后悔, 可是他一副……像是解脱了的样子。我就想，他真的后悔了吗？还有外婆……我想恨他们，又觉得他们都很可怜, 有点恨不下去……” 叶晴歌听了, 沉默了许久，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是社会的错！” 南君凉：“……” 叶晴歌说道：“撇除很多细节上的事情，我觉得这些悲剧追根究底, 还是因为这个社会不开放，不自由, 不尊重人权的错。比如从一开始, 就算你外婆喜欢女性，又或者其他什么……只要她不伤害到别人, 那就不是错误。” “人权是很重要的，它是阻止许多悲剧发生的根本。” “可是你外婆的父母不这么想。他们为了‘挽救’她，或者别的什么，硬逼着她结婚。逼内向的人社交，让喜欢运动却不擅长学习的人考艰涩枯燥的数学系，又或者让嗜甜的人多吃咸食……这不是对他好，这是一种虐待。” “想要对他好，你首先要去了解，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可是有时候，长辈们是真的觉得他们这么做是在对你好。我们不能说他们是错误的……这是一种社会性的愚蠢。” “而悲剧是具有延续性的。”叶晴歌趴在床上，说道，“你外婆说自己没有感情，我不这么觉得。她只是没能对父母和子女培养出她认可的感情，时机，和方式都不对。爱是不能逼出来的，欲要索取，必先给予。” “不健全的人格，培养出不健全的孩子。不健全的孩子，犯下罪行。在我看来，你外婆和你舅舅，他们都非常缺爱。” 南君凉说道：“你说得对。” 叶晴歌说道：“随着社会越来越开放，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少的。你放心。” 南君凉说道：“我知道……我懂的。不过我舅舅的事情……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偏偏要做这种事呢？” 叶晴歌说道：“偏执……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拥有的太少。” “你看，我们都生活得很幸福。有朋友，有爱好，有认可和赞扬我们的人。所以就算君凉你跟我分开的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可是一回头我还是可以生活得很好……因为我们都是拥有很多的人。” “没有爱情，还有朋友。没有朋友，还有父母。就算父母都不在身边，也还有爱好，理想，和欣赏美丽的眼睛。” 南君凉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了微笑，说道：“真好。”然后他问道，“你现在过得好吗？” 叶晴歌说道：“最近……我们学委约我出去玩。” 南君凉顿了一下，问道：“男生？” 叶晴歌嗯了一句。 南君凉问道：“他人怎么样？” “很好。虽然不会收拾，有点书呆子，但是聊天的时候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我们挺合拍的……除了他肯定没你长得帅。” 南君凉：“你饶了我吧。我现在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好事……还有这话你可别跟他说，我不想被你朋友记恨。” 叶晴歌说道：“网上的新闻我们也看到了。他说……” 南君凉有点憋住了呼吸，总觉得对方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因此颇为紧张。 叶晴歌完成了大喘气：“……你干得真棒！帅呆了！” 南君凉顿时失笑。 他关掉手机，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是又忍不住地想笑。 他在心里祝福叶晴歌……和她的朋友。虽然心里免不了地有些泛酸，但是他还是希望叶晴歌能够过得快乐。 他觉得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如果喜欢一个人而不能让她幸福快乐，至少也希望她能在远方过得平安喜乐。 那种偏执的，如果我不幸福，也不允许对方幸福的感情，南君凉是真的不能理解。 那会让谁变得幸福呢？ 之后南君凉一直迟疑着要不要去找丁琳询问晏重鹤的事情，结果他没去找对方，丁琳却自己找上了门来，还带了一份财产赠与书。 晏重鹤在法庭上承认了自己在知道鲁怀对南知行汽车的动力系统下手时，阻止了保镖外泄这件事，并且坐视了南知行被人谋杀。 丁琳带来的是晏重鹤的财产赠予文件。在过去的两年之中，晏重鹤一直在缓步地把自己手上的权责进行转移，培养继任者，并把私人资产变现。他把自己大部分的资产转赠给了南君凉兄妹，另外也给丁琳母子，以及自己的父母转赠了数额不菲，足以令他们衣食无忧的资产。 南君凉看完了文件，非常抗拒，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丁琳说道：“这是重鹤的意思。” 南君凉说道：“我才不要他的东西。” 丁琳叹了一口气，说道：“君凉，你先不要忙着拒绝……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南君凉：“……” 他其实有很多疑问，但是面对着丁琳直接的询问，南君凉却又带了几分迟疑。最近揭露出的真相，实在是让人难以消化，南君凉生怕她再说些令人难以接受的内容。但是想了想，掩耳盗铃到底不是智者所为，所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您说……” 丁琳便说道：“希麟的亲生父亲其实是重鹤的堂兄弟。” 南君凉：“！？” 他没想到丁琳上来就是那么一个惊天大霹雳顿时愣住。 丁琳说道：“陈家在国外是个大家族，有海外帮派背景。重鹤的父亲身份地位很高，我的丈夫是分支，生前也没什么出息，在家族里并不起眼。我第一次遇见重鹤的时候，是我丈夫过世之后大约一年的时候。” “希麟那时候也就五六岁，由他奶奶带着。我那天赶回来的时候，他被他堂兄弟欺负，摔破了头，老太太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我差点跟那老东西打起来，结果被她小儿子打了好几下。” “是重鹤阻止了他们。” “我是后来才把他跟传说中的那个孩子联系在一起的。重鹤他父亲后来有两个女儿，但是没有儿子。他去过国内好几次，找过大伯和二伯，但是大伯二伯根本就不理他。正好那时候重鹤因为生意的事情入了境，他父亲就把他请了过来。” “重鹤没有办法，就来了一趟，然后走的时候恰巧撞上了我们家的事情，他就顺便出手帮了个忙。” “他帮我把希麟送到了医院，还问了一下我们的情况。我当时很脆弱，就跟他吐了一肚子的苦水。” 南君凉本以为他们就这样产生了革命感情，结果却听到丁琳说道： “他一句也没有安慰我，临到医院的时候跟我说：人生就是这样，熬得过去就熬，熬不过去就认命。再不然也可以一死了之，有什么好纠结的？” 南君凉：“……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丁琳说道：“对吧？” 南君凉说道：“就这样你还跟他结婚？” 丁琳说道：“我跟他结婚是为了钱和希麟，说到底并不是为了他。我之前也试过想要融入晏家，后来就放弃了。你舅舅……他从来没有跟我上过床。” 南君凉：“……” “跟你说这个其实有点唐突，但是我觉得就算唐突，告诉你这些也有利于让你判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南君凉垂下了眼睑，说道：“也许我并不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琳说道：“你这么说……其实是有点残忍的。君凉，我并不是要让你原谅他活着什么，可能连重鹤他自己都不指望这个。但是，他真的很需要你……或许是你母亲……正视他的存在。” 南君凉有点冷漠地说道：“我不懂。” 丁琳说道：“你舅舅第一次见到你妈妈的时候才八岁。据说一开始他们是互相讨厌的，但是重鹤对他人的好意全无抵抗力，很快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很好。他和大伯二伯都不一样，他是真心喜欢你妈妈。他为她爬过树，打过架，送过戒指，也差点为她丢掉过性命。你舅舅腿上现在还有一条老长的疤，就是以前为了保护你妈妈而从山坡上滑下来，被树枝划伤的。” 南君凉微微张了张嘴，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他没见过晏重鹤的伤疤，但是觉得丁琳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 丁琳说道：“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妈妈。” 南君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他们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分手？” 丁琳说道：“因为你妈妈发现了晏先生和晏夫人的真正关系，她觉得恶心和难以接受。她迁怒了你舅舅，觉得无法跟他在一起。他是被迁怒的，他什么也没有做，你理解吗？” 南君凉怔住，半晌才说道：“我不相信。” 丁琳说道：“我对你母亲也不了解。不过我告诉你的这些，应该都是真的。你妈妈说：她没办法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因为晏先生和晏夫人的关系让她觉得恶心，晏夫人对于她母亲的想法也让她不寒而栗。每当想起这件事情就仿佛如鲠在喉。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没法面对你舅舅，也无法再跟他在一起。” 丁琳说道：“君凉，你舅舅从来都不是个坏人。他永远不会去害你母亲，也不可能主动去害你父亲。他就是有那么一瞬间……鬼迷了心窍。他知道自己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就算你什么也不做，他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但是，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对他公平一点。该他的罪，他会承担起来。可是不该他的罪责，也不要怨在他身上。我不是在替他说话，就是觉得……他这辈子已经被人迁怒得够多了。” 第147章 南君凉低下了头。 许久, 他才说道：“舅舅对我很好，我不想恨他, 可又没办法不恨他。舅妈，不管舅舅有什么样的过去或者苦衷，他都不该漠视人命……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合理化他对我爸做的事情！” 丁琳说道：“对！对！你说得对！所以……你舅舅现在这样确实是他活该。”她痛苦地皱着一张脸，用手遮住了眼睛，说道，“他做错了事, 会接受法律的惩罚，良心的指责, 可是有时候，害人性命的后果还不止这些, 这世上的报应有时候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玄妙，所以他想害你父亲，却连累了你母亲。” 她仿佛很累一般, 放轻了声音, 说道：“所以，我们都要以他为戒。” 丁琳说道：“君凉，我很抱歉。你舅舅做得事情没得解释, 我只是受他托付，来跟你说这一句抱歉, 虽然一句道歉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这句话站在你舅舅的立场，总归是必须得说。” 南君凉说道：“我不要他的钱。” 丁琳说道：“那就到时候给你外公外婆或者大舅。” 南君凉说道：“为什么？你是他妻子, 不管你们自己是怎么商量的，至少法律上是这样。你应该拿着。” 丁琳说道：“我倒是想拿着……但是不行的。” 南君凉：“为什么？” 丁琳说道：“因为你舅舅的东西不是给我的，就像他关心和在乎的人……也不会是我。我们只是合作伙伴。” 南君凉说道：“可是你们结了婚。” 丁琳说道：“婚姻有时候能代表很多东西，有时候却什么都代表不了……”然后她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做了婚前财产公证，而且结婚前他就让我签了所有能签的合同。” 南君凉：“……” 丁琳没有说，其实很多时候她甚至是嫉妒南君凉和他的母亲的。晏海瞳的人生是真的幸福，谁都爱着她，美丽又富贵，聪明又任性，简直得到了为人能有的所有好处。 就算死了，也依旧令人艳羡。 但是丁琳又根本没力气嫉妒她。差距这么大，连嫉妒都让人感觉十分徒劳。又或者……如果晏重鹤真的有那么一刻对她有过好感，她就会嫉妒了。 然而她现在只有怅惘。 算了……她想……还是希麟比较重要。回头还是得让他跟南家兄妹打好关系，就算做不了姻亲，当个关系好的兄弟姐妹也成。 丁琳离开之后，南君凉到底还是把她拿来的文件给收了起来。 他没准备要晏重鹤的东西，对于南君凉来说，只要暂时手头上不缺钱，钱对他来说就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何况他脑子里这么多超出时代的医药知识，干点什么不赚钱。 他觉得不能拿这些东西，是因为不想给晏重鹤任何已经谅解他的暗示。 但是他也没有针对晏重鹤采取什么行动。事实上，他的关注重点一直放在金世凯身上，甚至主观性地想要无视晏重鹤。晏重鹤虽然也算故意杀人，但至少是非主动性的，金世凯和鲁怀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他人也有从犯的嫌疑，比如当初绑架南君凉的鲁聪与他的同伙。 在金世凯被抓走的当日，沈瑞行拿着南君凉之前拟好的授权合同草本敲开了董事会的大门。在威逼利诱和金世凯的被捕新闻作用下，沈瑞行成功地促使董事会罢免了金世凯，自己尚未成了新任主席，并且在金世凯的心腹反应过来之前掀翻了金世凯的办公室，财务部门和公关部门。 一个团的外来财务人员清查了三天公司的账目，同时研究所的几名研究员直接倒戈，送上了金世凯和李潍延在项目研发中的一些违规记录。 但仅仅只是这样还不够。 沈瑞行要的不止是这个。 如果只是让金世凯受到法律的惩处，那么南君凉现在的所做已经够了。但是南君凉明显并不满足于这一点——在保持司法公正的情况下，他虽然尽可能在用力，却并不想干涉法律的运行，甚至连鼓动施压都鼓动得很有分寸。 他现在完全有能力把事情搞大，但是这没有意义。按照目前金世凯的作为来说，即使不用刻意施压，判处无期或者死刑的可能性也很大，南君凉需要做的就是斩断他的所有退路。 要折腾金世凯，从东胜内部下手时最容易的。以他对待南知行的手段来说，金世凯执掌东胜这些年，黑点肯定绝不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点。事实也确实如此。 就像南知行当时出事的时候，很多跟他原本交好的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此时金世凯出事，风向也是猛然一转。 心腹里面只有有一个人松口，整个防护网就会猛然开始出现连锁性崩塌。 很快，沈瑞行就说服了一些人揭露了金世凯以往的所作所为——一开始只是虚报账目和挪用公关和研究资金，后来又有人爆出嫖娼买春和与外部企业勾结通过合作手段倒手侵吞公司资产，最后一项是最严重，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金世凯曾经多次让人以非法手段盗窃他人的研究成果，制造出了两起意外，并一度逼迫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兼研究员跳楼自杀。 沈瑞行虽然已经预料到东胜的水很深，但是却直至此时才意识到这水到底有多深。他与股东们接触之后，发现有人对这些事情讳莫如深，有人则是完全不知内情。不知内情的多数都是后来的新任股东，与金世凯差不多时候担任过东胜股东的人，早就要么出局，要么主动离开了东胜。 其中还有两位已经过世的。 沈瑞行与其家属接触，有些失望地发现过世者的死因与金世凯确实无关，不过对方离开东胜的原因却跟金世凯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沈瑞行为此特意去拜访了之前转让股份给简薇雅的前股东，然后从他们提供的线索里面剥茧抽丝地理出了金世凯的大概势力图和以往的主要把柄。 这个过程其实是有些艰难而且复杂的，几乎随时随地都要和人斗智斗勇。沈瑞行唯独觉得庆幸的是，南君凉这段时间里面一直都与他同进同退，形影不离。 他的脑子实在好用，虽然和人交流的时候有点过于直来直往，说得好听点叫做率直，说得难听点就叫做不懂人情世故。 偏偏他又不是真的不懂，沈瑞行觉得他就是太过刚直清高。南君凉并不是没有礼貌的人，但是有时候的表现却又很容易被人觉得没有礼貌……因为他总是不顾别人的颜面，一言戳破他人的虚伪和虚情假意。 他对沈瑞行也不怎么客气，甚至会直接说道：“沈大哥，你根本就不认同我说的话，为什么却要一直迎合我？” 沈瑞行说道：“也不是迎合吧。” 南君凉：“？” 沈瑞行就笑着说道：“就是想让你高兴啊。我一点也不想让你觉得不高兴。” 南君凉听了，却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开始看材料。 沈瑞行想着：他害羞了。 结果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君凉却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你一定是没有想过要长久跟我做朋友，所以才会这么说。” 沈瑞行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南君凉说道：“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可以慢慢磨合，哪怕个性不同，只要长久相处，并且都有心交好，总能慢慢圆融起来。但是，如果相处时候永远隔着一层皮，那就永远都磨合不了，因为怎么磨合，磨到的都只是那层皮。” 沈瑞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想了想，笑得柔和，说道：“我只是不希望在你面前表现得难看。” 南君凉问道：“那你要永远戴着笑脸面具面对我吗？” 沈瑞行：“真实的我可能并不会讨你喜欢。” 南君凉说道：“所以我对你这张面具心怀好感，会比跟真实的你吵上一架更让人觉得高兴吗？” 沈瑞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微笑当然比吵架更好，可是如果在南君凉给出的这两个选项里面作出选择的话……沈瑞行想，他当然也不讨厌跟南君凉吵架。 虽然可能会难受，但是如果南君凉会对真实的他产生好感，那简直跟做梦一样。 感情让人卑微。沈瑞行对南君凉一见钟情的时候，对于这孩子的本性全无了解。荷尔蒙的动静足够强烈，他的脑子里只有迷恋和喜悦，如果不是对方当时未成年，沈瑞行恐怕早就黄色废料上脑。 那与其说是爱慕，不如说是一种诱惑和吸引——虽然这小孩正直得跟性感完全没有丝毫关系。 不过随着与对方的接触，沈瑞行的理智竟然慢慢慢慢就回笼了。 大约是因为，这孩子讨人喜欢的地方，确实不仅仅只是外表。 南君凉认真地说道：“沈大哥，一个人装模作样，是装不了一辈子的。如果你一直要端着架子跟我相处，总有一天你会讨厌你，因为我会是一个让人觉得非常疲惫的人。我很多时候确实觉得，我们在为人处世上面有点不同……一般来说，大家都说三观不同很难做朋友。但是人的三观也不是固定的，都是在慢慢形成和改变的……所以，就算你很多时候有不同的想法，也完全可以说出来，不一定要一直迁就我。因为只有不停沟通，我们才能互相理解，才有机会彼此磨合，对不对？” 沈瑞行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你说得对。” 可是他仍旧不想暴露自己很多的想法和作风——他深知自己很多时候的态度根本不讨人喜欢，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在南君凉面前装腔作势到死的准备。但是少年这么认真地对他说出这么一段话，却让沈瑞行的心开了个小小的夹缝，任性狂妄的本体此时显得无比腼腆和谨慎，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只眼睛，尝试着用一只手指去测量这道缝隙，和心外面的世界。 沈瑞行试探性地坦诚道：“其实，我以前交过女朋友。” 第148章 南君凉没想到对方一开口, 竟然就选择坦白感情经历。 他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长得漂亮吗？” 沈瑞行想了想, 说道：“还行。”然后他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我也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才跟她交往的。不过她来告白，我看着也觉得还顺眼，就……没拒绝。” 他带着试探性的态度说这件事，当然没可能真的坦诚地告诉南君凉自己不是一次没拒绝……是很多次。 沈瑞行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把这种事当一回事儿——他俊美又多金, 有女孩子投怀送抱那绝对是正常剧情。他一直也没打算把这些事情讲个南君凉听……脑子正常的人都该清楚，别跟喜欢的人聊前女友前男友。 何况沈瑞行其实也说不上多喜欢她们, 只是顺其自然地没有拒绝而已。他谈恋爱的标准流程一般是这样的——被告白，接受, 约会数次，耐心耗尽，开始频繁拒绝约会, 然后被分手；又或者是女方骚扰太过, 影响到了沈瑞行的正常工作和生活，然后被他分手。 诚实说来，沈瑞行在女孩们身上花费的时间还没有替南君凉的事情奔波时所占用的十分之一。可前者轻易就让他倦怠, 后者却能让他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才知道以往的所谓“恋爱”其实都只是在浪费时间。 他本来不准备跟南君凉说这些, 却突然冲动, 改变了主意。 却听南君凉说道：“我觉得这样对女孩子不太好……如果不喜欢对方，就不要接受。感情总要两情相悦才最好, 否则就是对对方也是对自己感情的不尊重。” 南君凉的回答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沈瑞行顿时笑了，说道：“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了……可是你能原谅我以前的不成熟吗？” 南君凉很多时候都有点受不住沈瑞行的挑逗。他用打印的文件挡在脸前面，语气有点不自在地说道：“这轮不到我来原谅吧。而且你靠得太近了。” 却是偏过去，稍微远离了沈瑞行的脸那么几厘米。 沈瑞行看到他耳侧的红晕，心跳也有点加快了几分。但是他非但没有继续逼近，反而往后退了退。 有时候适可而止也是很重要的。把南君凉逼急了对他没有好处，他也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觉得高兴。 他告诉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不过急虽然不能急，但是对于有威胁性的敌人还是要有所防备的。所以沈瑞行往后靠了靠之后，就问道：“君凉你呢？谈过恋爱吗？” 南君凉愣了一下。 沈瑞行就说道：“在学校很受女孩子欢迎吧？有小女朋友吗？” 南君凉想了想，却问道：“如果有的话，你会打算对她做点什么吗？” 沈瑞行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反问，顿时投向南君凉的目光有点讶异，又有点探究——一般来说，正常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是不会问这么一句的。 不管南君凉对他有没有想法，他正常情况下应该接下去的标准答案是：“如果有的话，你会（愿意）放弃吗？” 但是南君凉的关注点明显不同，沈瑞行立刻就脑子飞快转动，心想着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和感情是什么，以及他期待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但是他思索了半晌，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自己觉得最好的答案——既然南君凉说希望他表现得真诚一点，他也不好一直选择用虚伪的甜言蜜语刷对方的好感。 最主要是这个问题，沈瑞行觉得自己说真话其实也不要紧……以他对南君凉的了解，他可能更希望听到的是他的真实选择。 所以沈瑞行就坦然说道：“不会那么做的，做这种事只会引来你的反感，通过引起你的反感来搅黄你们的关系……难道我不是自己在断绝我们之间的可能性？” 南君凉惊讶，但是表情明显柔软了许多，也有了几分笑模样，说道：“那你会放弃咯？” 沈瑞行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不会。不会对你女朋友做什么跟放弃你是两回事。” 南君凉：“……”他皱了皱眉头，正想说什么，沈瑞行却先一步说道，“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工作，生意或者人际往来，很多时候都是竞争上岗……既然这样，恋爱为什么不能是竞争上岗？” 南君凉的表情顿时变得有几分凝重，说道：“那跟小三插足别人的感情有什么区别？” 沈瑞行说道：“当然不一样。君凉，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说女医生，女警察，女律师，却要强调男小三？” “性别歧视吧。” 沈瑞行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因为在自然界里，男性和女性的生存方式不一样。” “男人其实是少见被称为小三的，哪怕追求一位有恋人的女性。因为雄性动物一直以来就都需要与同性竞争和战斗来获得雌性的青睐。所以我觉得，就算是现在，恋爱竞争上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南君凉一字一句说道：“但是现代社会的规则已经不一样了，而且我们也不是野兽。” 沈瑞行略微倾下身体，注视着南君凉的双眼说道：“所以，我还是很尊重婚姻的。如果你已经跟某个女孩子结婚了，我就会暂停自己的追求，至少要等到你离婚之后才会继续。” 南君凉：“……”为什么会默认别人一定会离婚！？ 他说道：“我才不会离婚……不对，应该说你为什么这么难缠，连别人结婚了都不放弃？万一对方一直婚姻幸福，难道你要一直等下去。” 沈瑞行说道：“谁知道呢？毕竟现在离婚率这么高。” 南君凉皱了皱眉，突然说道：“我也不相信谁会一直等另一个人。人生瞬息万变，说不定你很快就会改变主意了。” 沈瑞行听他这样解释，却是再次往椅子上靠了靠，说道：“你说得对。说不定呢。我说的也只不过是在面对‘对方已经结婚’这个问题上面的考虑……只是我现在的想法。幸好你没有小女朋友。” 南君凉：“！？” 他说道：“我没有说吧？” 沈瑞行失笑：“但你表现得很明显了啊。如果你有小女朋友，你就不会问我这个‘如果’的问题，也不会跟我聊这些了吧？” 南君凉顿时噎住。 他有时候觉得沈瑞行很可怕，不是那种会让人恐惧的恐怕，纯粹就是因为太过善于把握人心让他显得可怕。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你一句话还没说，他就能把你想说的话连带其中的隐瞒和掩饰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那你也会觉得他十分可怕的。 南君凉其实一度觉得沈瑞行为人处世有点轻浮，不过这种时候，他的轻浮反而让南君凉觉得安心——有时候你不会喜欢身边的人情商超群还心思很重的。 之后南君凉打算离开，沈瑞行突然开口说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跟长生的人有约？黎先生？” 南君凉：“……只是看一下报表而已。你不高兴？” 沈瑞行说道：“不，我不是要说这个。你既然跟长生在合作，这种程度的接触肯定是难以避免的。但是我觉得黎御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怎么说呢？他表现出来的气质跟他的经历总有一种很严重的违和感，我说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可以，你还是尽可能和他保持距离吧。” 然后想了想，他笑说道：“你可别觉得我这是在排除情敌。” 南君凉闹了个大红脸，却摇了摇头，说道：“没这么想。” 因为虽然不知道沈瑞行怎么做到的，但是他说的这些事情其实应该是真的。黎御这个人，很大可能上是真的有问题的。 但是对于黎御的问题上，南君凉并不想要把任何人牵扯进来。他至今不知道黎御的能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但是就爱神消失前留下的信息，南君凉觉得普通人怼不过。 南君凉自己是有护身符的。他有直播系统，有风神和雷电女神，就算真的遇到什么超自然力量，也有一定自保的能力。但是沈瑞行不一样，在现代社会，沈瑞行的能力比自己强是肯定的，但是再强的力量，面对完全未知的存在也会缺乏防备能力。 当然南君凉也不认为自己就对付得了黎御。但他相信，直播系统背后的未来人政府肯定能够对付得了黎御，所以他需要做的也不过就是想办法揭穿黎御的秘密，然后让直播系统背后的势力将他遣返。 南君凉猜黎御不敢轻易在直播系统的监控下暴露出他的真实能力，所以只要一直开着直播间，南君凉大部分时候就都是安全的。但沈瑞行不一样——在他直播间无法笼罩的地方，万一黎御想对对方做点什么，就算沈瑞行并非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姑娘……可能也会被折腾得够呛。 重点是，南君凉不知道黎御的底线在哪里，或者他是否有底线。当初对叶晴歌，他确实一直只是在制造精神恐怖，真正的欺凌行为是其他人做的。但是即使如此，南君凉也不确定，在面对他与别人更加确切关系时，对方会不会把精神迫害上升到物理伤害，这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所以南君凉略一迟疑，就开口问道：“你说有违和感，具体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瑞行说道：“从头到脚都很不对劲。这么说吧，黎御这个人……感觉就像什么人换了一层人皮在表演的角色。” 对于这一点，南君凉之前也是隐约有所感觉的，但是并没有这么确切过。 他思索片刻，其实却是调整了直播间的隐私设定等级，然后突然靠近沈瑞行，凑近他的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沈大哥，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第149章 南君凉让沈瑞行帮的忙, 是找人去调查黎御的过往。 每一件事情，只要曾经发生过, 就很难完全不留下痕迹。之前追月者的事情是这样，如今黎御的情况也是这样。 他其实至今弄不清楚，追月者的事情到底是被谁揭发的，还是直播系统后面的人自己发现不对，然后动手遣返的。但是不管怎么样，从追月者的事件里面南君凉知道了一件事, 就是直播系统对于穿越人士是有所管制的，绝对不会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后来他特意向弹幕了解了不少这方面的法律规定, 知道一般人如果要穿越时空是需要进行申请的——而且游历式穿越，商业性穿越, 考古性穿越以及行政性穿越，相应的法规都会有所不同。另外根据异时空本身的文明发展和社会属性的不同，关于遵守法规还有一些特殊的规定——比如说移民式穿越是不需要遵守原世界的法规的, 往复式穿越则需要遵守未来世界的法规, 但是如果是携带一定黑科技进行的移民式穿越，则分别需要根据两个世界的情况，各自遵守两个世界的一部分法规。 这其中的复杂程度就不说了。 但是南君凉从弹幕的话里面发现了一件事——在未来世界的规定之中, 对于异世界和平行世界的规定是有差别的。对于源世界的平行世界来说，它是不允许大部分穿越操作的, 只有两种穿越才会被允许——就是考古性穿越和行政性穿越。 他从弹幕那里套出这些消息的时候, 对方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问题，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阻截信息已经来不及了，就有“常驻ID”出现，告诉他他这个是属于考古性穿越。 南君凉现在对于未来人的话都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所以对方说是考古性穿越，他就怀疑自己的直播内容属于“行政性穿越”。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毕竟很多线索都很清晰了。如果是考古性穿越，对方的目的应该是给出明确的任务指示，并且希望南君凉尽可能地暴露一些本时代的特色内容。这种情况下，奖励明确，比如说给南君凉一个任务清单，明确规定完成一个暴露项目可以获得多少星币奖励，并且把高难度和高价值的内容配上相应的报酬……远比这样放任南君凉自流更有意义。 除此之外，还有两种可能性。 一个……是南君凉本人其实就是他们要考的古。这是很有可能性的，虽然这种情况下，直播系统对于他的干涉未免有点太多，但是未来人能做到的事那么多，说不定他们的考古方式就已经跟现代完全不同，真的就有这种干涉性考古呢？ 南君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之所以仍旧否定了，却是因为这个过程中确实有一些不好解释的部分。比如说直播系统对于自己刻意隐瞒的一些信息，直播间严格受到控制的人数起伏……如果只是为了干涉他的人生并且检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对一些事情进行干涉就行了，未来系统所付出的人力物力未免太大了。 而且一定比表面上泄露出来要更大。 如果是行政性穿越反而比较说得通。毕竟之前南君凉已经向对方打探过关于特殊人才援引方案的法律规定。但是其中也有不解的部分，比如说，他从未来人的言行作为之中基本可以确认对方是希望自己移民的，但是他们既不急着主动提出移民条件，也一直避开这个目的尽量不让南君凉察觉。。 虽然对方即使提出来，南君凉也肯定不会答应。 或许对方也知道这个结果，所以才没有马上提出？又或者他们其实也在尝试用什么方法慢慢切断南君凉跟这个世界的羁绊——就像他们知道南君凉会因为南知行的案子跟晏家离心，然后按照他们的说法，南君凉和沈瑞行之间……以后也很有可能会有一场反目？ 但事实上南君凉察觉得更多。在晏家的事情上，弹幕反应很有可能是知道什么的，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一部分观众。这部分观众对于晏家几位舅舅都有些敌意，南君凉一开始以为是偏见，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因此判断他们可能知道点什么。 虽然他们的敌意表现得很莫名其妙且不讲道理，比如说嫌弃晏重鹤面目藏奸之类的……事实上南君凉一点也看不出来。 但是他们始终没有直接透露出真正重要的信息，比如说晏重鹤在南知行夫妇意外这件事上的作为。 南君凉就估摸着，隐瞒这件事是否在他们看来对他们是有利的，或者至少是无害的。 但是沈瑞行这件事里，可能透露沈瑞行“害死”南君凉这件事，对于直播系统却是有利的。 他们未必对南君凉有恶意，这么做很可能只是因为利益使然。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期待和南君凉的利益多半并不一致。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南君凉确实有了些许释然。“害死”这个词的概念可就广泛多了，有时候它是真的“谋杀”，而更多时候，间接性的伤害也被人归类为“害死”，有时候过度间接，就相当于迁怒了。 直播系统表现得越是遮遮掩掩，南君凉对于沈瑞行“害死”他的事实就越是怀疑。不管怎么样，他可以看出来，虽然方法不直接，至少沈瑞行是真的喜欢他，在乎他。 虽然对于是否接受对方的感情还十分迟疑，但是南君凉觉得自己至少不应该对对方再抱有太过明显的防备和敌意。 他伏在沈瑞行耳边，说道：“我也觉得……黎御这个人有点奇怪。沈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人调查一下这个人？找可靠的人，为了避免危险，别让他们太过接近黎御，尽量进行间接的调查。调查他小时候的经历，和认识的人……” 沈瑞行没想到南君凉会这么说，想了想，说道：“这有什么？当然可以。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是怀疑他，离他远点不就行了？” 南君凉说道：“我确实有困难，必须要这么做。沈大哥，你暂时别问我原因，帮一下我这个忙好吗？”如果黎御真的是那个人，南君凉绝对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但是这件事涉及到跟踪狂和未来系统的事情，南君凉肯定不能直接跟沈瑞行说。 他跟沈瑞行之间还没有建立出这么深厚的信任。 沈瑞行看着他，顿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说道：“好。” 南君凉又再次强调道：“我说的话你一定要重视，也让去调查的人重视。一定要间接迂回地进行调查，绝对不能让黎御发现端倪。最好连找人都迂回一点，准备好就算暴露，对方也没办法循着这条线找到你身上。” 沈瑞行有点疑惑，说道：“你这也太小心了。” 南君凉说道：“这里面有一些原因，就算再怎么小心其实也不过分。” 然后他说道：“如果万一暴露，你就让这些人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沈瑞行说道：“这可不行——” 南君凉说道：“往我身上推，你派去的人会安全很多，而且对方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身上有让他忌讳的东西。” 沈瑞行迟疑许久，不想答应。 虽然看黎御对南君凉的态度，他觉得对方可能也确实不会对南君凉怎么样，说不得还觉得这种调查更像是调情——至少对于沈瑞行来说，他是这么觉得的。如果知道南君凉调查自己，就算他确实有些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东西，却也不会为之生气，反而会尽量表现，掩饰不希望让南君凉看到的内容，而尽量表现出讨人欢喜的形象……很多时候，一个人愿意在你身上花费心思和功夫，其实是重视你的表现。 普通人找人监视你，哪怕是恋人，沈瑞行觉得肯定也会有让人不快的地方，南君凉却不一样。因为他本人太过被动，所以只要主动起来，哪怕是监视这种行为，沈瑞行也不觉得反感。 他最后还是答应了南君凉。 但真正派人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对他们这样交代，只是安排得更加谨慎了一些。既然不想让黎御知道南君凉想要调查他，一些事情就必须得做得更加谨慎。 在调查之前，南君凉对沈瑞行提出了许多很奇怪的调查建议。沈瑞行虽然觉得奇怪，却并没有阳奉阴违，反而都按着他说的去安排了。 他安排的人按照南君凉的思路去黎御以前就读的学校调查他的过往资料，发现资料都是齐全的。但是因为南君凉的奇怪要求，他们有单独去找了跟“黎御”这个人有过关联的人，去寻找一些比较不容易注意到的情报。 结果这一找，调查者越调查越是心惊。 在学校里，黎御的所有资料其实都是齐全的——过往的考试成绩，竞赛记录，作文投稿之类的，都非常齐全。但是当他们辗转找到一些当时同期就读的学生——尤其是毕业后就与学校和老师基本失去了联系的学生时，却发现了很多让人惊讶的“异象”。 同样一张毕业照里面，却莫名其妙少了一个人。不但如此，同期的成绩单，学校保存的电子记录和老师当年留存的打印记录里，却只有黎御的成绩根本不存在，偏偏这位老师自己也说不出理由……明明在他记忆力，黎御当初的成绩是特别出众和引人注意的。 老师只有把这件事归类为自己当时打印时可能选择错了文档上的打印范围，负责调查的人却完全不这么认为，反而越发心惊胆颤起来。 第150章 周末, 南君凉约了黎颖在咖啡店见面。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之前黎颖跟南君凉不见面, 是因为担心给南君凉招来麻烦。如今长生出了特效药，东胜也出了。两家的特效药据说都是针对的心衰，且有奇效, 只是具体针对的症状倾向和对身体的影响有所不同，但是效果出众这件事却已经有所流传。 都是成品的药物, 但是却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临床实验。长生药业的实验已经临近尾声, 很快就可以上市，东胜却还要走一段漫长的必要程序。 黎颖见骚扰杨捷的人都已经转而昂首企盼新药物, 顿时也安心了许多，就不忌讳和南君凉见面了。 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 黎颖显然一直在关注南君凉的事情, 然后因为南知行夫妇的事情而安慰了南君凉一番，南君凉趁机询问了一番黎御的事情。 黎颖很意外, 没想到他会提起黎御的事。南君凉问道：“黎姐你认识黎哥的初恋对象吗？知道他多少事情？他是因为意外去世的吗？” 黎颖被这几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御哥的初恋？等等等等, 我没听说他有什么初恋啊。我婶婶常常抱怨他对谁冷冰冰的, 以前还怀疑他是同性恋, 后来连男女都不在乎了，让他多少找个对象……也没见他有找到过对象。” “你说他有个初恋而且已经过世了……难道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所以他才不谈恋爱的？” 黎颖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消息一样，陷入了思索，半晌突然惊醒, 问道：“君凉你怎么会问起这个？而且你怎么知道御哥还有个初恋的？” 南君凉说道：“很早之前，御哥来店里的时候说起过这件事。” 黎颖说道：“既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你怎么今天突然问起来？”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原因还挺复杂的，总之这件事我不想问黎哥。我也不瞒你，黎姐，我其实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有这个人的存在……没想问更多的事情。” 黎颖有点糊涂，说道：“我跟御哥差了岁数，也就放假的时候偶尔会一起住在奶奶家，对他的感情经历是真的不了解。不过既然御哥自己这么说了，应该就是确有其事吧……不然他跟你说这种谎做什么？” 然后黎颖突然一个激灵，问道：“他没事儿跟你聊什么初恋！？” 南君凉顿了一下。 然后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意外的动静，而且声响还在接近。随后就有人穿过遮帘，站在玻璃门的另一边，开口叫道：“南君凉，我能进来吗！？” 那声音着实算不上熟悉，语气也很是亲热。南君凉莫名其妙，一抬头就看到有个美少女杵在玻璃门外。 南君凉愣了一愣，一时没认出对方，问道：“你是……” 女孩说道：“我是林慧知啊，你忘了吗？我表哥是沈瑞行来着。” 事实上，她还没有回答之前，南君凉就回想起来了，因为此时弹幕已经完全炸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到哪哪都有她！？】 【阴魂不散的，她不是找人跟踪了主播吧！？】 还有各种其他的怒骂若干。 在南君凉看来，他们实在是有些过于激动了。说到底，林慧知这也不过是第二次出现在南君凉面前，他们之间甚至说不上有什么瓜葛，但是弹幕就是对她充满了敌意。 南君凉觉得这些敌意很值得深究，但他自知不能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们原因，就算弹幕愿意说，直播系统也不可能任由他们透露不该透露的情报。 所以他只是很寻常地说道：【你们为什么对她这么大的敌意？说到底人家也就是个小妹妹而已，就算有点颜控，也不是罪过吧？】 他虽然从弹幕的反应里已经猜出林慧知可能有什么问题，但是却不但没有表露，反而故意作出轻忽和不重视的样子。 他越是这样，越是让弹幕炸毛，然后就见到之前暴露出过沈瑞行和南君凉源世界过往的弹幕账号开口说道：【主播，你警惕一下这个林慧知。她的名字在沈瑞行的人际关系之中出现过，而且后来是入狱了的。】 南君凉：“！？”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门外的少女，心想我是不是特别吸引犯罪分子？ 然而光从外面来看，林慧知却完全不像这些人口中的这种形象。她站在门口，虽然门一推就开，她却非常乖巧，并不自己贸然推门进来，而是有些委屈巴巴地问道：“我能进来吗？” 但要真说她有多礼貌，恐怕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比如说此时撩开门帘站在门口的店长，就皱着眉头很有不同的意见，说道：“小妹妹，你能不要随便自己进去吗？我们这边是预约制度，而且现在不是君凉的工作时间！” 林慧知说道：“我们认识的呀。” 南君凉不能让店长单独承担这个麻烦，于是自己走了出来，说道：“林同学，我现在有事。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妈？” 林慧知顿时有些委屈：“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吗？” 南君凉说道：“我们又不熟。”他回答得非常直接，说道，“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很抱歉，所以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功夫了。” 林慧知顿时炸了：“你有女朋友了！？她是谁！？” 南君凉冷漠回答：“不关你的事。” 林慧知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说道：“谁喜欢你了！？自作多情！”然后转身就跑了。 南君凉一脸无辜，心想上次和沈瑞行吃饭的时候，突然跑进来告白的敢情不是你啊。但是人家女孩子已经跑掉了，他也就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店长看到林慧知跑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对南君凉说道：“招女孩子喜欢是好事儿，但是招这种女孩子喜欢就是麻烦了。” 南君凉为之一愣，问道：“怎么了？” 店长说道：“最近店里来了个人，几乎是从早呆到晚上，根本不像是来喝茶的，简直跟盯梢一样。我忍不住就注意了一下。今天你来了之后，我就看到他一直跟人打电话，天知道我都叫了保镖了，结果人家就招来了这么个小姑娘。” 说着，给南君凉指了指盯梢的人。 南君凉看了一眼，发现是个二三十岁的男人，此时正在跟什么人打电话，表情很不好看。 弹幕顿时又炸了，大意就是“主播你看吧，我们都说对了”。 南君凉顿时陷入了沉思。 店长说道：“你平常要小心。” 南君凉回答道：“嗯，谢谢店长。” 这时候他回到桌前，店长也放下了挂帘。黎颖心烦意乱，问道：“御哥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南君凉说道：“就是一些闲话。” 黎颖有心想知道黎御为什么会跟一个刚成年……甚至于说的时候还是未成年的男孩子说这种感情问题，又碍于一种忌讳的心理，没有脸去对南君凉追问这个问题。 她比南君凉在这方面可敏感多了。作为一名女作者，黎颖感性又敏锐，对于这种谈话内容十分有想法。黎御跟南君凉说这些的时候，少年当时可是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黎颖带着严重的怀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针对这个情况做点什么。堂哥这种行为明显是意图老牛吃嫩草，黎颖是很反感这种事情的。但是非要说，黎御年轻有为，其实年纪也不是很大，但是面对刚成年的南君凉，她就是过不了这个坎儿……黎颖心烦意乱。 她离开了咖啡厅，上了车打算回去，结果一发动就发现车胎竟然破了。她下车检查，很快发现车胎根本就是被人有意用刀子划破的，没办法她只好拿着手机打了报警电话，然后回咖啡厅等候。 店长知道她被割了轮胎，顿时很是意外，然后皱起了眉头，合理怀疑道：“是不是之前的那个女生做的？” 他对林慧知的印象非常差劲。 黎颖愣了一愣，然后说道：“之前来找君凉的那个小妹妹？不会吧，她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处？” 店长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因为嫉妒呢？” 黎颖不以为然，说道：“怎么可能？怎么看我跟君凉都凑不到一块去吧？我都能算是阿姨辈的人了。”这样说着，却又突然想起黎御的事情，顿时噎了一下，觉得心乱如麻。 她对这件事不以为然，店长也没有多说什么。南君凉却因为弹幕的怂恿，多多少少也怀疑上了林慧知。他给沈瑞行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这件事情，也直接告诉了他林慧知的事情。 沈瑞行接了电话，听南君凉说完了这件事，然后皱了皱眉，说道：“这件事你别管，我回头找姑丈说一说，要真是她做的，肯定饶不了她。”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那我先查一查，要是不是她，也不能冤枉了。” 然后电话那边，沈瑞行却莫名地顿了一下，才说道：“……也好。” 第151章 沈瑞行这一个迟疑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林慧知做这种事情是有前科的, 虽然她一直掩饰得很好。 林慧知之前就追星追得很厉害, 但是比起很多脑残粉来说，她智商好歹都还是在线的，至少这丫头除了花钱多点, 平时也不敢什么坑爹坑妈坑外公的事情。 她长得漂亮，性格（表面）乖巧, 情商也够, 所以在家里一直还算是比较得宠。不过沈瑞行毕竟是同辈，虽然年纪差了一截, 却不像长辈们一样跟林慧知隔了一条代沟，所以知道得反而比较多。 这孩子一直以来仗着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和天生优势, 很是干了些不能被长辈知道的事情。据沈瑞行所知, 她就一直有类似于在学校和网上聚集小团体，指使粉丝攻击偶像对家或者偶像绯闻对象的行为。 她在这方面做的一直很好, 好的意思是说，做的不是很过分, 而且自己不上场, 从来就是指使别人冲锋陷阵, 最后就算有锅也总能推到别人身上。 林慧知以前追的都是明星，沈瑞行偶尔遇见过几次她搞天搞地，但是因为毕竟是表妹而不是亲妹妹，所以沈瑞行对她有点缺乏关心, 虽然有随意说过她两句，但也没管得太多。 不知道她怎么就盯上南君凉了。 沈瑞行自然不可能任由她盯上南君凉, 所以很快就联系了姑姑姑丈，加上南君凉那边给力，调监控很快找出了嫌疑人，又抓住对方问出了林慧知，妹子到底还没有逃掉。 最后沈瑞行的姑姑姑丈主动跑过来给黎颖赔了费用，然后把林慧知拉回去关了小黑屋。林慧知走的时候觉得很委屈，恶狠狠瞪了南君凉一眼，南君凉却松了一口气，觉得她应该不会再来跟踪自己了。 林慧知之所以瞅上南君凉，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就是因为她粉了一年多的小鲜肉公开恋爱了。她粉的对象是个人气流量演员，演技一般但是人气奇高，靠的就是像林慧知这样的萝莉女友粉。别看林慧知看上去是个没什么经济实力的小丫头，事实上林家富裕，她的消费能力可强了。 为了在父母面前装乖，她并不是对方的每次粉丝见面会都会出现，毕竟她很清楚，好好读书维持好成绩才是从父母那里争取最大自由度的根本。但她自己虽然不一定每次都去，却会主动出资组织别人去，久而久之在粉丝之中也混出了一点声望，甚至还在官方后援会里面担当了职务。 结果人气偶像突然恋爱，粉丝集体脱粉，林慧知一半是真的出于粉丝被背叛而产生的愤怒，另一半却是因为身边的粉丝们大面积转黑，导致如果她不转黑，长时间经营的人际关系很可能就要全部打了水漂……于是无可奈何之下，她也只能转黑。 对于很多小姑娘来说，粉爱豆是一种信仰，一种给浑浑噩噩的人生寻找的动力，虽然这个信仰有点歪，但是确实能带起她们的激情。不过对于林慧知来说，粉爱豆却相当一份事业。 爱豆恋爱，粉丝转黑，林慧知却相当于投资失败，事业破产，那种挫折是别人的双倍。 原来的粉丝群虽然重组成了亲友群，但是由于失去了爱豆这个努力目标，也渐渐变得咸鱼，只剩下一小部分人在群里聊家常。然后某一天，群里突然开始炸了，很多人开始讨论起了南君凉的事情。 虽然他不是明星，但是他长得好看啊。 林慧知当时已经隐隐有种意识，觉得粉爱豆是件亏本的事情。不管付出多少，偶像都要求她们丝毫不求回报，尤其是流量偶像，连点美好回忆都没法给她们留下来。但是让她不粉爱豆不混粉圈是不可能的，人生如此空虚，她只有混迹于群体之中，一边为偶像付出，一边被同好崇拜和认可，她才会在无聊的人生里感到一点点快乐。 之后林慧知就一直在寻找新的寄托，她真的被现实的爱豆伤到了，有一段时间甚至想投入动漫粉圈。但是一来完结动漫容易糊，而连载中的动漫也防不出作者的脑子什么时候脑子出现坑。而且不是真人，到底是让林慧知觉得隔了一层次元壁，不能做到完全的真情实感。 但是，看到南君凉的截图和视频时，林慧知就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觉得只要南君凉的颜值不崩，就算对方恋爱了她说不定也能继续粉下去。这对颜粉来说，也未必不是另一种出路。不过比起这样委委屈屈的选择，林慧知就觉得，更好的当然是跟对方建立起现实的关系。 如果能够成为对方的恋爱对象，那么就算爱豆恋爱了，自己也不会人财两失。 但是南君凉很快地打破了她这个妄想。他拒绝得毫不留情，而且一点也不给面子，甚至还通过沈瑞行向自己的父母告状！ 林慧知收拾了一地玻璃心，决定把南君凉踹出自己的名单之外——本小姐脑残了才会当这种人的粉！ 因为那一日被林慧知瞪了的那一眼，南君凉一直觉得对方可能来报复自己，因此也让风神稍微注意了一下对方的动向，让他一有异常就提醒自己。没想到林慧知之后却再没有了一点异动，过一段时间就开始沉迷网游，显然已经把南君凉的事情给抛诸了脑后。 这跟弹幕的预言完全不一样。南君凉因此而十分迷惑——但是人家小姑娘既然放弃了找茬，南君凉也肯定不会真的希望对方重新跑回来继续找茬，所以也暂且放下了这些顾虑。 九月中旬，案件尘埃落定，金世凯由于多次谋杀，情节十分恶劣，判处死刑。剩下的人里面，像是鲁聪这种多次参与和协助谋杀，也被判了死刑，其它从犯则由十年有期到无期不定。 鲁怀虽然参与了谋杀南氏夫妇，却因为是初犯，只判了有期。晏重鹤的情节更轻一些，由于并不曾真正参与谋杀，只是被作为知情者而故意不作为，所以算是有间接故意杀人的嫌疑，最后也只判处了三年有期。 之后南君凉就要去大学报道了。晏重鹤的事情之后，他并没有闹着要离开晏家，但是之后确实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新的住所和安排以后的生活。 这一晚他在餐桌上提出：“我希望带小澜一起去燕京。” 他这个提议非常突然，晏家的两位老人反应激烈，根本不同意他的要求。晏老夫人说道：“我不同意！”她说道，“君凉，我知道你三舅的事情可能让你觉得对我们都不太信任，可是你自己也还是个学生，怎么能照顾得好小澜？” 晏老先生却问道：“……为什么要带小澜一起去上学？” 南君凉说道：“我想自己教导她。” 晏老先生说道：“你自己也要上学……忙得过来吗？” 南君凉就说道：“爸爸妈妈以前工作也一直很忙，可是也从来没有疏忽过对我的教导。我觉得只要有心，总是能有办法的。” 晏老夫人怒道：“先生！” 南君凉之前就常听外祖父和外祖母彼此之前先生，夫人地称呼，以前以为是一种情趣，如此才发现其实应该是完全不同的原因。 晏老先生说道：“夫人，你放松些。小澜不是瞳瞳的替代品，瞳瞳也不是丝丝的替代品……你该放下了。” 晏老夫人说道：“君凉，我让小澜待在我这里，我一定会好好教导她……” 南君凉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外婆，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们也很无奈。但是我是理性地判断，小澜跟着我会更好一些。” 晏老夫人却说道：“你一个学生，怎么可能照顾得比大人好！？” 南君凉说道：“我会教她学习，也会教她人生的道理，教她怎么处理负面情绪，乐观和正确地对待这个世界……外婆，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但我还是想跟您说，我不希望让您来教导她。” 晏老夫人：“……” “你果然是在怪我……” 南君凉说道：“我没有怪您，我只是觉得您在这方面……并没有机会受到很好的教导。我不会因为您所受到的不公或者不幸而责怪你，我们都只是希望一切能够变得更好……小澜也能变得更好，对不对？” 晏老夫人望着他。 她仿佛第一次正视这个孩子。 对于晏老夫人来说，她对于南依澜是更加偏爱的。从她幼年时候开始，她就对异性有一种回避心理。因为南君凉是晏海瞳的孩子，所以她对南君凉是有些爱屋及乌的……但是即使如此，相对于南依澜来说，她更多时候仍旧会回避作为男孩的南君凉。 关心……但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其实已经是最友好的态度了，因为晏家的小辈很多时候都甚至会因为这种回避而产生外祖母厌恶自己的错觉。晏老夫人当然不会厌恶自己的儿孙——即使她先前因为晏海瞳的事情而对晏重松兄弟口出恶言，也确实会有那么一些时候，对他们心存厌恶，但是大部分时候，她还是想要尽可能地善待他们的。 这种矛盾心理，或许正是源自于她人格的不健全。 南君凉在这一点上面，那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晏老夫人说道：“我并不会……教坏她。若是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尽量克制。” 南君凉说道：“您很偏爱她。我不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双方据理力争了好一会儿，晏老夫人也许是因为晏重鹤的所作所为而对于南君凉有些气弱，所以很多时候都不敢用太重的语气说话，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把主意打到了南依澜的身上。 南君凉在这件事上，可没有想给萝莉澜什么自主选择权。然而当晏老夫人询问她的时候，南依澜眨巴着眼睛，问道：“哥哥要离开外婆家吗？” 南君凉：“废话！我不要上大学的啊！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燕京，你在那边上小学，我还可以跟你一起住。” 晏老夫人说道：“不过小澜你也可以继续住在外婆家。我还会每天教你画画，给你做好吃的……” 结果南依澜已经抱住了南君凉的胳膊：“我不要离开哥哥！” 南君凉……完胜！ 第152章 南君凉带南依澜上学其实还是比较麻烦的。比如说正常情况下, 他大概是只能住校的，他还需要跟学校专门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申请特批可以不住校。南知行的事情闹得很大，强行要南君凉不去照顾妹妹也不太可能, 南君凉也不可能带着妹妹在宿舍生活。虽然可以请保姆，但是小孩子还是需要亲人的照顾，加上南君凉目前手头已经有两个专利, 本身也算是特殊人才，所以经过商议，学校还是批准了他的申请。 南君凉把南依澜安置好了, 有带着她去办理转学手续，给她准备各种生活和学习所需的物件, 忙忙碌碌好几天，南依澜却出乎意料地乖巧和有活力，一句都不喊累。 还会反过来关怀南君凉, 问道：“哥哥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南君凉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说道：“你这两天怎么这么乖巧？” 南依澜说道：“我以后都会很乖的。” 南君凉不信她, 笑着说道：“话是这么说, 过两天就又要故态重萌。” 南依澜摇了摇头, 说道：“哥哥很辛苦，我以后都会乖。不会让哥哥后悔带我来的。” 南君凉：“！？” 他说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后不后悔的？你哪来的这种想法？” 南依澜说道：“因为, 外婆家里有钱, 还有很多人帮忙做事。哥哥自己也上学，还要照顾我, 就算哥哥把我扔给外公外婆，也是对我好吧……” 然后她伸出手臂，抱住南君凉的腰，说道：“但是我想跟哥哥在一起。我好怕哥哥会把我丢下来……” 南君凉拿开她的手，蹲下来对着她说道：“就算我把你留在外婆家里，那也是一时的，并不是真的要把你丢掉。而且我把你带过来也不是因为想要跟你这个小麻烦精在一起，而是怕外婆心态不好，容易把你宠坏。” 南依澜说道：“什么呀！我才没有被宠坏！” 南君凉说道：“我可是很严格的。” 南依澜再次缠了上来，抱着哥哥的脖子撒娇道：“我会超听话的。” 南君凉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南依澜抱着他笑。 南君凉说道：“在外公家不方便，既然搬出来了，我待会儿带你做个小实验吧。算是奖励你的‘超乖巧’。” 南依澜顿时发出一阵欢呼，说道：“看细胞宝宝吗？还是做小球实验？说起来……我想要看用白色粉末烧水——” 南君凉就问：“还记得哪些东西能烧水吗？” 南依澜想了想，回答道：“氢氧化钠，我们平常叫做烧碱，可以溶于水放热。氧化钙，就是一般来说的生石灰，和水反应，会大量放热……” 南君凉带着她玩了一会儿，南依澜突然说道：“爸爸妈妈在天堂，也能做实验吗？” 南君凉：“……会吧。” 南依澜说道：“我想去天堂……” 南君凉：“……” 半晌，他说道：“爸爸妈妈是因为很厉害，才可以买到去天堂的车票。你还差得远呢！你要努力学习，变成了不起的人，然后等死了之后，才有可能去天堂。” 南依澜说道：“不是做好事就能去天堂吗？” 南君凉说道：“世上有大善和小善。你在路边扶一下老爷爷老奶奶，那也是做好事。但是像爸爸妈妈那样，研发出能救人的药，就能够救很多人，这就是大善。小澜，学习知识，然后发现新的知识……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真正的大善。” 南依澜听了，黏在南君凉身上想了想，说道：“也是，现在扶老奶奶也是有风险的。” 南君凉：“什么鬼？” 南依澜说道：“大家都这么说啊。” 南君凉说道：“小澜，这世界上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所以如果遇到任何事情，我都希望你用自己的大脑去思考，然后做出正确的决定。在能保护自己的情况下，保有善良的心……善良和平安……是可以共存的，只要你认真对待。” 南依澜说道：“比如说我扶老奶奶之前，先观察一下老奶奶的情况，同时找人作证和给警察叔叔做过报告，然后再去扶？” 南君凉：“唔……这想法还行。” 南依澜说道：“明白啦。” 南君凉说道：“就算真的被人冤枉了，哥哥也会想办法帮你平反。这个世界有些时候会有些黑暗，但是不会所有时候都那么黑暗。所以做坏事总会被发现，被冤枉也终归会被平反。所以你如果做的是好事，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如果有人恩将仇报，冤枉了你，哥哥总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你要相信哥哥。” 南依澜张大了眼睛，说道：“可是这样子……不会给哥哥添麻烦吗？” 南君凉说道：“可是这个过程之中你得到的东西，是可以一辈子受益的。所以就算有些麻烦，那也是值得的。” “会有好报吗？” “嗯。有时候不是马上就会有好报，但是这是个概率的问题。大部分时候，你做了一件好事，它都终有一天会回报到你的身上。” 教育小姑娘是个复杂的工作。 不但要注意她的饮食，情绪和生活习惯，还要安排她的学习，培养和纠正她的道德观念。在学习的安排上，南君凉一度陷入过纠结——需要教的东西太多，而他的时间却很有限。经过思考之后，他最后还是决定不去系统地教导，而只是一周的每天都安排不同项目的兴趣活动，比如周一陪她看点外语片或者听点外文歌曲，周二陪她做点物化生的实验，周三做点跟历史人文相关的小手工顺便背背诗讲讲历史故事之类的……到周末就放生她，随便让她去画画或者找小伙伴玩耍。 南君凉觉得自己安排得很完美。 周一他送南依澜去上学之后，才自己去大学报道了。新买的房子面基不小而且地段很好，价格不菲，好在南君凉现在是一点都不缺钱了，在沈瑞行的帮助下轻轻松松地拿到了这套就各种方面来说都比较理想的房子。 家务他是不方便做了，所以还是请了保姆，不过打扫也只负责起居的部分。为了安全起见，昂贵的实验器材都放在另外上锁的几间屋子里，安保设施都进行了重新规划，确保天价设备不会因为任何原因遭受损失。 南依澜的入学手续还是晏重柏帮忙办理的，所以南君凉更像拜托沈瑞行，但是因为晏重柏坚持，加上南君凉也无意闹得太僵，所以最后还是任晏重柏办完了这些事情。 不过剩下的部分他都坚持自己完成了。 南君凉其实是开学就请了假，此时才去销假，然后去办完了迟来的各种手续，才去了报道。他之前虽然没来学校，课本之类的却是提前拿到了的——事实上，比老师预想的还要早了太多。他开始学习药剂学不久，就开始自学好几门不同相关专业的动植物和医药知识，甚至还做了不知道多少的相关实验，倒是不至于跟不上进度。 南君凉的出现倒是让不少同学都觉得有些好奇。迟到差不多一个月才来报道，还从校方拿到了不住校的特批，也没有参加军训，还是个上过电视，照片流传到了网络各个角落的有名人物……然而无奈南君凉来去匆匆，大部分人也就只能在课堂上跟他混个脸熟，实在找不到机会拉近关系。 到这个年龄，任意而为的人已经变少了。尤其是知道南君凉父母双亡，需要独力照顾妹妹的情况下，大部分人也不可能强行拉他丢下妹妹去参加社交活动。 学校有女生对他有兴趣，甚至主动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被南君凉拒绝了。 他先去小学接了南依澜回家，然后让她写作业，自己则开始自学高阶药剂师课程。等南依澜做好作业，他就帮对方检查作业，然后带她做点兴趣活动，之后就放她蹲旁边玩游戏或者看电视。 这样过了几天，南君凉也意识到这样的做法可能会让南依澜太过寂寞和缺乏社交——他自己习惯独处，不表示萝莉澜这么大的孩子也要一直独处，就问南依澜要不要找小伙伴来玩耍，或者去小伙伴家里玩耍。 南依澜一开始很高兴，真的带了小孩子来家里玩。她交朋友特别快，几乎转学没几天就受到了新同学的追捧。她把人带回家来，向他们炫耀哥哥教她的各种把戏，还做实验给他们看。 结果很多小学生不像到底不像是南依澜那样从小就习惯各种实验和实践，也没有被培养出相应的安全意识，严格遵守南君凉的要求，结果因为调皮捣蛋差点引发了火灾。幸好南君凉准备充分未雨绸缪，所以才即时阻止了意外发生，却因此而筋疲力尽。 南依澜甚至还因此跟小伙伴吵了起来。 等小孩子全部被家长接走之后，南依澜看到一下子扑在了沙发上的哥哥，却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南君凉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等我想想……等我想想啊……” 南依澜：“？” 她傻愣愣地看着南君凉。 却听南君凉说道：“有了。” 第153章 南君凉倒不觉得这件事是南依澜的过错。小丫头最近真的是乖了太多了, 虽然找小伙伴来玩是她的渴望，却到底是南君凉自己提出的建议。 南君凉怎么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怪她。 他只是意识到，南依澜大概还是蛮想要在小伙伴面前炫耀自己学到的各种有趣的知识和做过的各种小实验的。他倒没觉得这种心态有什么不好——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让他们意识到学东西是有用的, 哪怕只是炫耀呢，但是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他们对于知识的理解暂时也只能到这种程度, 知识的更多用处可以以后慢慢体会，更重要的是能在学习之中得到快乐和满足感。 但是带一堆不服管的小孩子来家里然后演示一些有危险的实验也确实不是事儿。南君凉想要满足南依澜的感情需求，又想尽量降低麻烦, 最后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抱起南依澜，说道：“我想到了。” 南依澜突然被抱了起来, 小机灵鬼很快意识到哥哥并没有生她的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哥你没生气啊？” “没有。”南君凉说道，“是他们不听话又不是你不听话。不是你的错, 哥哥当然不会生你的气。” 然后想了想又恐吓道：“不过要是你学着他们那么皮, 我说往东你就非要往西, 到时候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南依澜说道：“才不会！他们蠢死了, 我以后再也不让他们来家里玩了！烧纸有什么好玩的？我都跟他们说了, 纸要装满水然后才开始煮……不装水不就只是烧纸吗？弱智！” 南君凉说道：“不许骂人。” 南依澜声音顿时放低了，弱弱地应了一声。 南君凉说道：“也不至于以后再不找他们玩。以后的话, 还是要和乖巧听话的同学交朋友, 到时候还是可以邀请他们来玩的。那种专门捣乱的就算了，他们也不想学东西。” 南依澜傲娇地哼了一声。 但是南君凉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他抱着南依澜把她放在了实验桌前面，然后拿了手提电脑和一个摄像头过来，说道：“小澜，我给你申请个直播间吧。以后你把直播间的地址给同学，然后在网上给他们示范做实验，好不好？” 南依澜：“！？” 她古灵精怪地，早就知道了网络直播。此时听南君凉这么说，顿时很兴奋，问道：“真的吗？我也可以直播吗？” 南君凉说道：“嗯，但是别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也别给人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许给同学展示实验，如果有人让你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来告诉我。” 想了想，又问道：“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南依澜说道：“我懂哒我懂哒！妈妈老早之前就跟我说过来，女孩子不能被人占便宜，如果有人想让我脱衣服那就是萝莉控，立刻找警察叔叔干死他丫的。” 南君凉怒：“怎么又说脏话！？” 南依澜对手指：“……那是妈妈说的。” 南君凉顿时头疼，说道：“妈妈那是特别讨厌这种人，太生气了才说这么一句。你平时可不准学。” 南依澜：“哦。” 南君凉之后就帮南依澜申请账号，然后整了个小小的直播间，又教会她怎么操作。他选择的是一个比较大众化的平台，其中本来就有许多生活化的直播项目，包括学习，手工之类的。南君凉给南依澜的直播添加了合适的标签，然后取了个毫无吸引力的名字叫做“小学生实验手工教室”，就把账号扔给南依澜了。 他本意不是真的想要让南依澜直播，而只是给南依澜和她的小朋友们找个安全又直接的社交方式。他承认自己低估了这群小混蛋的破坏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包容力。 好在南依澜很吃这一套，对于直播这种新鲜事物也充满了好奇心。虽然直播间里面几乎没人，但是她只要看到自己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似乎就已经获得了十足的乐趣。 事实上南依澜的小伙伴们也很吃这一套，羡慕得不得了。在他们看来，在网上开了直播间的南依澜应该也算是个“大人物”了。南君凉对此是十分庆幸的，他会给南依澜设计好各种实验流程，手工内容，有危险性的内容也会准备好所需要的安全措施，但是基本上都把实际操作留给了南依澜自己。 小姑娘打发了时间，南君凉就有了空闲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不过在南依澜睡觉之前，南君凉一般还是坐在旁边学习或者做一些书面上的工作，真正的实验或者需要保密的一些研究，还是会在安置南依澜去睡了之后南君凉才会进行。 如此下来，兄妹两竟然也能相安无事。没耐心的哥哥对于这段时间的和平感到惊奇——他本来觉得，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会日常吵架的。 当然他的这种心理准备被南小澜知道一定会疯狂委屈加炸毛。 南小澜缩在被子里，看着哥哥要走，突然得寸进尺，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说道：“哥哥……没有晚安吻吗？电影里都有晚安吻的。” 南君凉蹲下来，说道：“南小澜，首先，我们华夏民族是个含蓄的民族，从来不随随便便亲来亲去。其次，你这时候给我提电影，你信不信我让人接下来十年都看不到一部电影。” 南依澜就吃吃笑了起来，缩进被子里，说道：“哥哥晚安。你也要早点睡，不要太辛苦了。” 南君凉语气这才温柔了许多，也回了一句：“晚安。” 替南依澜关上门之后，风神才在南君凉身后开口说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她还是讨厌她……” 南君凉说道：“我超级讨厌她……但也很爱她。” 这种傲娇的回复，风神细细品来，却觉得意味深长。 喜欢是一种毫无压力的，美好的感情。你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觉得喜悦，欢欣，快乐。可是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这其中就会慢慢沉淀下很多痛苦，爱给你带来的所有力量，都是要用来对抗这些或琐碎，或伤心裂肺的痛苦的。 所谓爱也就是就是愿意负担起诸多痛苦，也依旧想要扛下的一份责任。 南君凉走到实验室，雷电女神已经等在那里。同时等下那里的还有小小南。小小南蜷缩在手提电脑屏幕的一角，碎碎念道：“好过分好过分，哥哥好过分。把小小南关起来还让奇怪的东西一直玩弄小小南。” 雷电女神对南君凉说道：“我反复测试过了，确定她的核心是一段精神力代码。这段精神力代码跟普通数据代码的格式不一样，但是跟我们世界的精神力结构也不同。在不破坏她核心程序的情况下我没办法破解它……抱歉。” 这段时间，南君凉已经尽可能地去学习小小南的内部结构了。黎御确实给了他很多有用的资料，但是即使南君凉还没有完全理解其结构，却本能地觉得给出的资料里面缺乏了很重要很核心的部分。 小小南终究还是受限于笔记本的硬件配置，只能确定有什么袭击自己的程序却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但是她的智能却显然要远远高于这个时代的AI，可以根据搜集到的情报判断真正在试图对付她的其实是南君凉。 如果是一般的智能程序的话，只要不把这个条件事先输入的话，她是不可能发表出类似的言论的。 但是小小南却能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把她带去参加图灵测试的话，她只要有心伪装，绝对能够通过测试。甚至不止如此，把她和一个普通女生放在一起，一定要二选一的话，她说不定都让对方通不过图灵测试。 小小南虽然一直卖萌装傻，但是智商恐怕是超过普通人一大截的。 南君凉已经切断了她所有网络信号，不但在小范围内使用了屏蔽装置，另外还在手提的周围根据雷电女神的指导手动搭建了一个小型结界，然后才开始对她动手。 小小南似乎也感觉到了危机逼近，躲在电脑角落里瑟瑟发抖，卯足了劲开始展现自己最可爱可怜的形象，只为了求活命。 南君凉站在结界外，一字一句问她：“你的‘小小南’是哪个南？你的主人想要用你来做什么？” 小小南可怜巴巴地说道：“我的小小南……是南君凉的南。” “难道不是南依澜的南？” 小小南拼命地摇头，说道：“我是为了哥哥出现的。我的南……只会是哥哥的南。” 南君凉说道：“既然这样，你的这个造型又是怎么回事？” 小小南说道：“我只是想变成哥哥喜欢的样子。这世界上的所有人有一天都可能会离哥哥远去，可是只有我永远不会离开哥哥。南依澜她也总有一天会长大，谈恋爱，嫁人，离开哥哥……可是只有小小南……只有我会永远跟哥哥在一起。” “难道这样……不好吗？” 南君凉停顿许久，突然问了一个很犀利的问题：“你……有灵魂吗？” 第154章 小小南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突然反问道：“如果我有灵魂……哥哥会放过我吗？会把我当做妹妹吗？” 南君凉说道：“你有没有灵魂, 都不是我妹妹。不过如果你有灵魂, 我不会拆掉你……我不想杀人。” 小小南的声音有点哀伤，虽然仍旧是甜美的童声，却仿佛没了刻意的孩子气, 幽幽地说道：“不管我有没有灵魂, 都不是人的。” 南君凉回答道：“我说的人……是个广义的定义。” 小小南说道：“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灵魂，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有灵魂。就像我甚至不知道, 我到底是被设定成的这么爱哥哥，还是我自己真的有这样的感情……所以, 哥哥你真的要拆了我，就拆吧。” 她在屏幕上, 张开了双臂, 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南君凉看着她的样子, 有点搞不清楚她到底是真心说这句话还是故意装做这个样子因为知道这样会让他不忍。 如果是后者的话，南君凉觉得这个智能的智商和情商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沉默了许久，说道：“黎御让你来我这里，是要让你做什么？” 小小南把手收了回去，抱住自己，问道：“哥哥觉得他是让我来干什么的呢？” 南君凉冷冷说道：“别叫我哥哥。” 小小南看上去似乎有点受伤, 垂下头去, 说道：“不管主人你相信不相信……他没有让我做任何事情。我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讨你开心。” 南君凉没有说话, 看不出来是不是相信了小小南的话。 小小南怕他不相信，又说道：“我只是很普通的一段程序，黎御的本事比你想象得更大。他只给了你一个我这种程度的AI，不是说他只能制作出我这种程度的AI……只是只打算给你看我这种程度的技术而已。我对于他来说，没有你预想中的那么有用。” 南君凉盯着她，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这些话的真假，无奈小小南终究只是一段程序，屏幕上展现的三维影像甚至都不是她的本体，此时除了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来卖萌之外，表情动作都代表不了任何东西。 许久之后，南君凉到底还是松了口，说道：“你能更换形象吗？” 小小南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回答道：“我可以给自己设计任何3D形象。主人如果想要我变成任何样子，都可以告诉我。” 南君凉说道：“那就换个样子吧。别顶着这副样子，另外也换个名字。” 小小南问道：“主人希望我……换成什么样子？” 南君凉问道：“你能换声音吗？” “也可以。” 南君凉就说道：“那就换成男孩子吧。我已经有个烦人的妹妹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了。不过我倒是没有弟弟，你可以变一个。” 小小南顿时双眼发光，问道：“那我还可以喊主人哥哥吗？” 南君凉说道：“……行吧。总比‘主人’好。”搞得好像是他是什么特殊爱好者一样。 小小南顿时笑得灿烂极了。 南君凉说道：“不过在我确定你不是间谍之前，我还是会关你小黑屋。你给我老实一点。” 被关小黑屋也比人道毁灭好，小小南欢喜地应了。 之后小小南动作很快，没多久就给自己设计出了一个新的形象。乍看之前，这回又有点像是Q版的南君凉了。南君凉给她……现在是他改了个名字，正正经经按照南家老三的规格起的，叫做南慎心。 南君凉无法确定这么一个AI是不是有心，但是南慎心小正太确实被这么一个正经的名字压得沉甸甸的。 他在南君凉转身离开之前，突然开口叫道：“哥哥！” 南君凉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却听南慎心说道：“如果让黎御接触到我，他想要检查我过往的记忆和数据，我是没有办法反抗的。所以你要是不想被他知道，就把我藏起来……关起来吧。” 南君凉也不知道他这么说算不算是投诚，但是不管怎么样，南慎心透露的这个消息毫无疑问是有用的。南君凉心里记下这个情报，说道：“我明白了。” 然后南慎心就看到了屏幕被关上，镜头被挡住。然后整个笔记本也被风神推进抽屉里，锁进了柜子里。 南君凉也没说会不会把他关起来。 但是南慎心想，明天要告诉哥哥，要隔绝所有精神力信息，一定要把他放在可以隔绝所有信息波动的材质里面。 南君凉并没有取走笔记本里的电池，所以南慎心其实还是可以开启笔记本的。不过信号干扰器还开着，南慎心也没法外联网络——这是这个时代硬件技术的限制，南慎心也没有办法。 他没有选择自己开机，而是老实选择了休眠。 希望这样能让哥哥觉得他很乖。 次日的时候，南慎心也不敢随意自己开机，只在南君凉主动开机的时候，瞅准机会老实交代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他甚至主动提出把自己下载到一个没有摄像头和语音输入的设备里取，这样他就不可能接收到南君凉不想让他接收的信息了。 他看上去实在个性鲜活，南君凉把他当有智慧的人来看，也觉得这种做法非常不人道。虽然以电脑程序的标准来看，人道与否也许对于他们本身并没有多大意义。 但是南君凉考虑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并没有真的那么做。他仅仅只把麦克风部分的零件拆除了，然后把摄像头换成了外置可以直接物理关闭的类型。这样南慎心只能在他允许的时候才能接收到外接信息，对于南君凉来说，算是一种合理的折衷方案。 之后，沈瑞行那边的调查结果很快也出来了。南君凉收到对方放松过来的资料之后，故意在所有人面前阅读了这份资料。与他想象得不同，弹幕似乎确实对于黎御的身份缺乏了解，所以当发现黎御身份中的疑点时，却是避免不了地开始哗然起来。 【为什么……这些内容看起来这么像是……】 【这个黎御是穿越过去的人吗？这根本完全就是被修改过记忆和档案的情况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这些或惊愕或茫然的问话，南君凉还从一些弹幕发言里面发现了非常重要的情报。 【但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会有记忆修改的能力吧？这种东西只有时空管理局才有权限吧？】 【别说记忆修改了，就说偷渡源世界的话，难度本身就很高了。之前那个大财阀的偷渡者……】（现场表演乱码） 【八成又是脑残粉吧？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先生的脑残粉简直遍布整个……】（现场表演乱码） 【但是最近根本没有开启传送装置吧？而且目前的专用通道已经是重兵……】（现场表演乱码） 南君凉实在是爆出了一个大消息。这个消息的出现，导致整个直播间的情况都瞬间变得有些混乱。未来直播本来就是使用得思维弹幕，上传速度非常及时且快速，所以并不容易进行控制。此时因为这突发的意外讯息，管理者被分散了注意力，导致管理不及时，许多本来不应该被显示出来的信息都被暴露了出来。 虽然各种马赛克此起彼伏，我方唱罢你登场，系统终于放弃挣扎，直接把所有弹幕都给屏蔽了。直播间里的弹幕几乎在一瞬间都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消失。 直至一条新的弹幕孤零零地出现：【您好，南主播。我们是时空管理局的执行人员。我们收到了通知，据说你这里出现了偷渡者。介意把你了解的情况跟我说一下吗？】 南君凉也装作并没有关注过之前弹幕的说漏嘴和各种乱码，把黎御的事情跟对方交代了一遍。 他提供和上传各种资料花费了一些时间。对方接收和记录了所有信息之后，南君凉又对对方询问了和南慎心有关的问题。对方让南君凉把安装南慎心的手提电脑放在直播镜头内进行扫描和检查，扫描过后，对方给予了绿色安全确认，确定了南慎心的能力和安全性，以及他并没有在自己的功能上面说谎。 中途对面还去开了个会。 南君凉听到他们要中途去开会，那表情几乎是懵逼的。他倒是有很多槽，可惜这个情况好像也不适合吐的样子——天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爱开会，连这点事情都要另外开个会……要是黎御现在在他面前准备拖着他去关小黑屋，他们是不是还要开一个会再决定来不来救他？ 南君凉一瞬间对于自己把安危托付给直播系统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好在这个会议开得还挺快，很快对方就回来，并且向他传递了决定。对方说道：“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南先生请您务必记住。” “我们会很快派人去处理偷渡者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们会免费向南先生发送两个防护罩。防护罩需要消耗能量，我们会附带一个电能转换装置。这两个防护罩，南先生可以给自己和南小姐使用上。电力本身的转化率不高，所以耗电量可能会比较高，避免引人注意，请轮流充电。” “另外，南先生你千万不要直接与对方对抗。目前对方身份不明，我们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具有危险性的狂热粉丝，所以接触过程之中，一定不要激怒对方。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要等候救援就好。” 南君凉看他们似乎还挺靠谱的，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 第155章 等他们商议好了之后, 直播间也差不多已经恢复了正常。南君凉查看了自己用来作为坐标点的几个账号, 发现竟然都没有被踢下线——这可是比较稀奇的事情, 要知道南君凉之前的时候如果直播间出现群体乱码，直播间的观众十有八九都会被清理掉然后换成另外一批人。 此时没有换人，南君凉也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但是他继续直播的时候, 大家的态度明显已经恢复了正常, 也没有人再泄露一些与南君凉直播和源世界穿越相关的内容。 南君凉有充足理由怀疑他们在自己被切断直播的时候开了个会。 但不管怎么说，总比重新再换一批人来得好。 南君凉以为这件事处理起来应该会很快, 结果情况与预想中完全不同。下午上课的时候，直播间突然传来消息, 说道：“南先生！我们派去调查黎御的人员失联了！黎御可能是超出我们预想的危险人物，你暂时一定要保持冷静, 不要跟他发生冲突, 也不要露出怀疑他的态度。” 南君凉：“……好的。” 然后他问道：“失联的话，他们现在安全吗？有可能会有危险吗？需要我做点什么？” 对方回答道：“请什么也不要做。您现在的职责, 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比什么都重要……我们的时空警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也会有相应的手段保护自己。就算再不然，他们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牺牲这个词实在是太沉重了。南君凉忍不住地惊愕了一下，问道：“会死人吗！？黎御他……会杀人吗？” 只听对方说道：“南先生，你可不要被对方的表面伪装给骗了。我们现在怀疑黎御是一位在逃的重大要犯，如果真的是我们怀疑的那个人, 对方能力非常之强, 就算不能完全控制你们那边的政府机构，但是想要利用和挟制还是很简单的。甚至如果失去理智的话, 他还能有很多种方法摧毁掉整个社会结构，甚至物理上毁灭你们。” 南君凉被他的危言耸听吓到了，然后说道：“毁灭世界……他毁灭世界有什么好处？” 对方要的就是这种把他惊吓住的效果。听他这样问，才很是满意地解释道：“他精神不太正常，而且是你的脑残粉。脑残粉很多时候都是很不理智的，而且他还有点自毁倾向。所以你千万不要和他硬顶，一定要避其锋芒……万一对方有什么危险的作为，你也稳住他再说，也不要露出你已经知道他底细的样子。” 南君凉却皱起了眉头，说道：“但是……他如果这么厉害，我根本就没可能骗过他的吧？他肯定很快就会发现我调查过的这些东西了。” “那就不要直接拆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南君凉不以为然，说道：“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对方就解释道：“自欺欺人也没所谓。都说是脑残粉了，你愿意花时间忽悠他，人家未必就不愿意被忽悠。南先生，您对粉丝的心态还是有些缺乏了解……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心甘情愿自欺欺人的。” 南君凉对此很是怀疑。 但是对方多方位地对他进行了劝说，南君凉又觉得对方在这件事上面坑他也没什么好处——加上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所以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打算暂时装作不知道黎御的身份，继续与之前一般与他相处。 他对自己能不能做好这种工作很是怀疑。 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想做也必须得做。 南君凉问道：“你们大概要多久才能控制住他？” 对方便回答道：“对方关押的地方距离这里70光年左右，我们大概需要一个月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会派更多人去到你那边对他进行监控和调查……不过因为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和能力，所以暂时不会直接动手抓捕，还是要等结果回复。” 南君凉觉得十分黑线，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们未来的工作效率比现在还低？验证不验证身份，对抓他有什么影响吗？” 对方就回答道：“如果验证他是我们之前猜测的那位犯人，那么我们就不能让管理局的执行人员直接动手打草惊蛇，而需要向上申请精英部队出动……否则只会造成无谓的人员伤亡。” 南君凉听他这么说，顿时感觉到了沉重。 虽然话题让人感到不安，但是从早前和现在的对话里面，南君凉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件事。 对方的工作人员从头到尾对自己使用的都是敬语。直播间的观众虽然也有一部分会使用敬语，但是还是有些人会直接以你我称呼，远不如此时每句话都必带的敬语那么明显。 而且他们不止是对南君凉用敬语，对疑似黎御原身的对象也使用敬语，之前就是“那位犯人”，现在依旧是“那位犯人”，这显然不是简单的语言习惯问题，是出于本能的敬重。 警方人员用敬语，关押距离70光年，然后还是自己的脑残粉……南君凉怎么想都觉得这些信息里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或者至少不太合理的地方。 他对于黎御的身份又重新产生了好奇和疑问，想着在哪里更容易打开缺口，让他探听到有关的情报。 这其中，从直播间里可以得到的信息自然是最多的，可惜太过零散，也真假难辨，很难把它们聚拢出连续可靠的因果关系。 而与他联系的“官方人员”态度虽然尊敬，也因此破绽明显，但是他们的意志是十分坚定的，专业素养也好，南君凉从他们口中几乎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除非他们出于某种目的想要主动泄露给南君凉。 南君凉正考虑着这个问题，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沈瑞行说他这周末会来燕京，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吃个饭，以及需不需要他帮忙带点东西。 南君凉愣了一下，然后吐槽道：“带什么？难道你还能给我带外卖啊？” 沈瑞行说道：“你想吃哪家的？只要你想吃我就想办法给你带过来。” 南君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想了想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了，说笑的。你过来了我请你吃饭吧……燕京什么都有。” 沈瑞行说道：“那我就等你请我吃饭。”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等到周六早上，南君凉准备出门晨跑，却一开门就看到黎御堵在了自家门口。 他本能地就有点被惊吓到，忍不住叫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黎御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南君凉浑身的肌肉紧绷，数秒后姿态才放松了一些，说道：“黎哥，是你啊……” 黎御就问道：“你刚才这么紧张，是以为看见了什么人？” 南君凉就说道：“一大早出门看到你这么高大一个杵在门口，还逆着光，我还以为遇到了堵门的变态。” 黎御便问道：“有变态堵过你的门？” 他的眉头有几分皱紧。 南君凉观察了他一眼，却没能发现什么破绽。他好像真的一副担心南君凉被变态骚扰的样子，让南君凉心里忍不住地嘀咕。 他说道：“我这里倒没有。不过小澜学校里之前有老师专门就这种事提醒过……好像是有小妹妹在回家的路上遇见过变态拦路，穿个大衣里面光秃秃的看到女孩子就掀开，挺变态的。” 这样说着，他忍不住看了黎御一眼。 这时候已经入了深秋，而且这几天开始降温，黎御此时的装备就是修身西装外套了一件长款大衣，看着人模狗样的。 光看这扮相，任谁也不会觉得他跟街上那些一看就猥琐至极的变态暴露狂是同等阶……这也是南君凉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地方。 黎御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南君凉意外：“帮什么？” 黎御说道：“我可以找人帮你看顾一下小澜。” 南君凉皱了皱眉，看了他一样，尽力压住眉目间可能透露出来的警惕，说道：“谢谢黎哥，但不用了。我都是自己接送小澜的。” 黎御靠近了说道：“但这样你不累吗？你还要上课，平时又要搞搞研究什么的……应该很不轻松吧？如果能有个人帮忙，不会轻松点吗？” “我的妹妹，我自己就可以照顾。”南君凉说出这句话之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冲，就放软了一些，说道，“我想自己接送她，她大概也更想我亲自去接她。我想趁着现在多陪陪她，以后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机会。” 他拒绝的时候，黎御本来脸色有点冰冷下来，结果听到后面这一句，却是愣了一愣，眼神也跟着南君凉的态度一样软和了下来。 他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不想接受我的帮忙呢。” 南君凉顿了一下，然后说道：“黎哥你太热心了我也会有压力。毕竟……无功不受禄。” 黎御却说道：“那沈瑞行的帮忙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还是说，他和我不一样，对于你来说不算外人？” 这话争风吃醋的味道实在太明显了，就算对感情不敏感如南君凉，也意识到了里面暗含的腥风血雨。 南君凉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回答道：“那不一样。沈先生是因为自己也需要对付金世凯，他帮我就是帮自己。这跟是不是外人没什么关系。” 黎御却仅仅盯着南君凉，问道：“那对你来说，我和沈瑞行，谁才算是外人呢？” 他的神态充满了压迫感，似乎就打算在这个时候问出个答案，南君凉顿时表情一变，脸色变得颇为难看。 第156章 南君凉没好气地回答道：“黎哥，你这问的什么问题？你又不是我爸又不是我妈又不是我哥, 难道还能是我内人？” 黎御说道：“我不介意。” 南君凉翻了个白眼, 说道：“我很介意。”然后他叹了口气，说道, “你能别说奇怪的话了吗？” 黎御盯了他好半天, 最后还是选择了退却, 笑了起来, 说道：“抱歉。” 南君凉心里却是猛然松了一口气。 这一回他显然是赌赢了。 直播间的未来警官让他与对方虚与委蛇，但南君凉却不可能真的就这么黎御说什么都答应着。但是他现在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比之前畏手畏脚了很多，远不如之前面对黎御时候来得自在。 想来也是。任是谁直面一个核弹级别的危险人物, 想要不动声色应付自如都是很困难的。 但就算是这样，南君凉也不想要显得太过畏手畏脚——如果他畏手畏脚, 对方一定会得寸进尺，这对于他来说是很不利的。 好在黎御的炸毛点比他预想中来得高, 显然他还是有很多的腾挪余地的。 南君凉多少感到了些许安心。 他请黎御进屋。 弹幕非常沉默，只有寥寥几十条在琢磨南君凉此时的处理方案到底正确不正确，更多的却是屏住了呼吸一般的沉默。 就算知道黎御是个危险人物，但是弹幕前又有谁能帮上忙呢？和平时看直播的时候嘻嘻哈哈的气氛不一样，此时的直播间是真的压抑。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直播那一头竟然有小姑娘突然一下子情绪崩溃，直接就哭了起来——虽然她的思维弹幕很快就被锁定淡化操作, 但是南君凉一瞬间还是被惊动，不明白这些未来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会这么弱。 其实此刻, 南君凉和观众们的感受是不同的。虽然知道了黎御有极大可能就是那个跟踪狂，即使不是跟踪狂也有很大可能是个未来的特级逃犯，或者至少对方也有能力让未来的警察有来无回，但是南君凉对于黎御其实没有未来人想象中的那么恐惧。 毕竟是经常相处过的人，而且黎御并没有真的对南君凉做过什么，所以南君凉对于他的“可怕”实际体悟不足，总觉得黎御其实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或许就是因为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因此有几分有恃无恐。 南君凉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叶晴歌曾十分认真地对他强调过跟踪狂的可怕之处，他也是认真听进去了的。 只是黎御这种样子，到底是没有办法跟叶晴歌口中的形象联系起来。 他看上去是十分理智的，完全没有会突然发疯的迹象。 甚至光就态度来说，他对南君凉甚至是容忍和纵容的。 未来系统那边对许多事情都有所隐瞒，南君凉忍不住就会想，他们之间到底是不是也有过他所不知情的瓜葛——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该有无缘无故的恨——爱恨这两个字，都是极为沉重的，不能轻易说出口，也难以真正刻入心房。 若黎御真的神经失常也就算了，若非如此……那么他们之间，又能有什么样的恩怨和往事呢？ 南君凉也是胆大包天，看到黎御在沙发上坐下，突然就开口问道：“黎哥，你以前说过吧……你的故交和我很像？” 黎御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有吧。” 南君凉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像在哪里？” 黎御沉默了一下，却是捧着南君凉递来的热茶，如同回忆起了什么一般地笑了起来，说道：“也不是很像。你们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的。” “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黎御并没有什么为难地说道：“好。” 然后他开口说道：“他……比你大很多。按照年纪来算的话，大概比你大了十几岁吧……” 南君凉心头一动，把这个情报收入心里，嘴上却说道：“这么老的吗？” 黎御却皱了皱眉，说道：“三十多岁根本就不算老。” 然后他回过神来，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君凉一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南君凉平时说话虽然直，却并不会很无礼，更不会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口出恶言。这时候说这么一句，只能是故意的。 若是别人这么说，黎御肯定要炸了。他现今的脾气和少年时不同，反而暴躁许多。但是说话的人是南君凉，他不但一点气都没有，还笑了笑，说道：“不过确实不像你这么嫩。” 南君凉瞪他。 黎御知道他不高兴了，却反而端正了神色，说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被人害，好险我才护着他出了险境。你们虽然有点像，但是他可比你直率成熟多了。” 南君凉却不在意他这种故意的挑拨和激将法，问道：“你跟他的感情很好？” 黎御说道：“患难之交……肯定是很好的。” “那后来为什么又不在一起了呢？” 黎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都是命运捉弄。” 南君凉把这些情报暗暗记下。 他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黎御说的很可能就是他本人了。未来人既然能回到过去，重开平行空间，那么他们能开一次就能开第二次。 这样很多事情就都能解释了。黎御那远超出现代水平的黑科技，他个人资料上的破绽，他对于南君凉那过于细微的了解和执念。 三十多岁……历史上的“南君凉”，差不多就是在这个年龄死于意外。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南君凉又故意问了两句这方面的情报，黎御倒是说了不少两人之间相处的往事，但是南君凉想要探听更多关于对方身份背景和人生经历的情报，却是不可能。 说是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平行空间的“南君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直播系统里观众所付出的信仰，说到底应该并不是给南君凉，而是给这位1.0版本的吧？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人不惜要穿越时空，也要来挖角南君凉？ 南君凉想到这一点，其实是有些惶恐的。他不知道未来人在他身上期待什么，他虽然也想要有一天能够有所成就，但是以对方为模板的话……南君凉已经隐约意识到难度有点太高了。 可是他其实也很想和对方见面。 异时空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南君凉把这些疑问压下，确定从黎御口中再也问不出什么，就有点要赶人的架势，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燕京的？一大早就出现，不会是连夜过来的吧？” 黎御说道：“不是，我坐的早上的航班，还蛮快的。” 南君凉又问道：“你来燕京有工作？” 黎御就回答道：“想要工作总是有的，不过我是来看展的。”然后说道，“也准备了你和小澜的票，去不去？” 南君凉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展？” 然后不等黎御回答，就说道：“我今天有事——” 黎御说道：“燕京玩具展……你去不去？小澜一定会想去，如果你有事的话……我也可以替你带小澜去。” 南君凉没想到是这么个展会，愣了一下说道：“你还看玩具展？” 黎御就回答道：“我们最近立项了新项目，是保姆型智能机械宠物相关的计划。我去玩具展上看看有没有合适做配套业务的上游加工商。” 南君凉实在是不能违心地表示自己对这方面不感兴趣。 他也不可能真的把南依澜交给黎御照看——既然知道对方的危险性，他怎么可能把唯一的妹妹放任黎御看管。黎御其实也是知道这一点——他对南依澜的感情其实也很复杂，非要说的话，他也不想带南小澜去玩，但他知道自己这样说南君凉就一定会动摇。 南君凉可以选择的话，肯定会选择拒绝。他就算再沉迷机械电子技术，将之与自己和妹妹的人身安全来进行选择，他也很清楚该选哪个。 不过，黎御显然抓住了他的软肋。玩具展这种东西对南依澜这种小丫头还是极有吸引力的，万一她实在很想去的话，南君凉要用什么理由来拒绝黎御？他能放小丫头跟黎御单独出去吗？ 南君凉：“……好吧。” 等南依澜起了床，听说了今天的行程安排，果然兴奋得不得了。 南君凉眼见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索性也压下了担忧，至少明面上看上去放松了许多，也尽情享受了这一日的余闲。 十点多的时候，沈瑞行发信息通知他已经到了燕京。南君凉也不得不跟对方解释了现在的情况，让他把见面时间往后推迟了一番。 中午在一家酒店吃饭，下午又继续去逛了其它部分的展会。好不容易跟黎御告别，南君凉又跟沈瑞行见了面。 沈瑞行给他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拍的是中午黎御和南君凉兄妹一起吃饭的情形，南君凉根本没发觉沈瑞行当时也在场，但是照片上，黎御的目光是直视镜头的——显然，当时他是察觉了沈瑞行的存在的，表情里露出显而易见的挑衅意味。 沈瑞行说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我总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危险……君凉，你不信任我吗？这人明显有问题，他的资料很多都是假的，恐怕所图不小。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南君凉看着他，心里忍不住就有些挣扎。他低下头，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下定了决心，刚准备开口跟沈瑞行说实话，却不防突然出现了一条思维弹幕，对他说道： 【别说！】 第157章 南君凉瞬间被惊到。 这条思维弹幕跟大部分思维弹幕都不一样。南君凉本能地反应过来, 这是那个之前警告他【即使时光重来，也不可能改变历史】的人。 南君凉一直没搞清楚, 为什么他的思维弹幕显得和其他人有那么大的区别。他以前以为是因为权限不同, 后来发现疑似的官方人员的弹幕也没有对方的这种存在感，就让他格外在意起这件事。 不过即使如此，南君凉对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似乎就有一种对方不会害自己的感觉，所以当这句“别说”入耳的时候，南君凉几乎反射性地吞回了想要说出口的内容。 他念头一转, 跟沈瑞行说了以前遇到的跟踪狂的事情，以及自己发现的那些机械小蟑螂。沈瑞行听了之后，又惊又怒, 气到直接冒出了一连串外语。 南君凉：“……沈哥，我听不懂。” 沈瑞行这才用中文说道：“这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他这根本就是个变态吧？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忍得了？这必须得报警——” 南君凉赶紧压制住他, 说道：“沈哥！你冷静点！报警了会有用吗！？” 他简直直击重点, 沈瑞行顺着这思路一想, 发现报警还真的就未必有用。就算是真的跟踪狂, 在真正实施伤害行为之前警方还未必真的能对他们采取什么行动, 就更遑论南君凉这情况跟普通的跟踪狂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你说人家手头上有可以碾压国内外同行业的黑科技，结果就拿来跟踪和偷窥一个未成年人？就算南君凉长得比现在好看十倍, 估计警察还是得觉得黎御疯了。这是图啥？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 多好看的小姑娘小伙子找不着？就算真找不着一样的, 人家都能给你整一个出来。 反正南君凉这话要是说出去，真会信的人肯定不多。 沈瑞行站起来, 在小范围内焦躁地绕了几个圈，然后说道：“得找到证据……” 南君凉觉得很难。因为按目前的情况来说，别说物证了，就是找到了人证，黎御也能给你销毁掉。杀人这种事，看未来警察的反应，黎御八成是能做出来的。但是可怕的是他根本不需要杀人……因为他甚至能修改一个人的记忆。 但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靠警察解决这个问题。之所以提到这些，其实只是希望暂时安抚和压制沈瑞行的情绪，避免让他直接跑出去跟黎御对峙。 所以南君凉就主动央求沈瑞行帮忙私下调查黎御的人际关系，以及公司业务，希望找到他的破绽，然后把他可能有的违法行为揭穿。 ……当然事实上是根本不可能揭穿的，南君凉也知道。他就是要调开沈瑞行的注意力。 怂恿完了南君凉就有些自我厌恶，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怎么看都像是奸妃所为……他大好青年去做这种事情，虽然别人不知道，但他就是觉得有点难堪。 好在沈瑞行很吃他这一套就是了。 等沈瑞行离开之后，他试图想要跟之前说话的弹幕交流，对方也已经无影无踪。他特意提了几句，也没见人主动出来认领。还整得挺神秘。 南君凉有点讨厌对方这神神秘秘的做派。 黎御似乎就这么在燕京停留了下来。他每天都会发信息来问候南君凉，也会主动找各种机会跟南家兄妹拉近关系。南依澜素来都对跟南君凉关系友好的大姐姐充满了戒备心理，但是对男性也没有那种警戒。 黎御花样百出，很快就成功讨好了南依澜小姑娘，让她对对方的到来充满了期待感。不过南依澜明显比一般女孩子来得早熟，在这个年龄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天知道，她哥哥可是在差不多两倍她此时年龄的时候，才终于懂得要去观察别人的眼色。 她察觉自家哥哥对于黎御的到来并没有那么热情，也不是十分期待，就开口问道：“哥哥，你不喜欢黎御哥哥吗？” 南君凉觉得黎御不要脸——对方这个年纪，南依澜就算喊他一句叔叔也绝对不算过分了，他却还要哄小姑娘喊他哥哥。 然而明面上，他却只是对小姑娘说道：“没有。没有不喜欢他，不过有些东西，你们小孩子才会喜欢。我已经不喜欢了。” 南依澜抓紧了南君凉的衣服。 下次黎御来的时候，南依澜就显得没有之前那么热情，而明显更加乖巧礼貌……甚至矜持了。 黎御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仍旧是拿玩具哄了她，就缠着南君凉说话。 南君凉倒也没有对他表现得太过不耐烦，但多数时候也不会有求必应。黎御约他，大概三五次南君凉才会答应一次，但也只限定一些不那么暧昧的活动。 即使如此，半个月之后，黎御还是借着氛围最好的时候，对南君凉告了个白。南君凉面对这种情况，却是不敢同以前拒绝其他人一样果断强硬，但他还是拒绝了——只是语气更婉转一些。 他表示自己还是不是很能接受男性的求爱。 黎御的神态明显有些变化，压抑着怒气问道：“是不能接受男性，还是不能接受除了某个人之外的男性？” 南君凉怀疑他在说沈瑞行。 他当时思绪千回百转，头脑却是前所未有地灵活，情商也一瞬间再次出现了一次爆发。 南君凉当时就甩了黎御的手，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把你当备胎！？黎御，既然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他发了火，黎御反而示弱了。他愣了一下，就重新抓住了南君凉刚才甩开他的那只手，用双手拢在手心，说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他低着头，明明居高临下，神态却带着几分谦卑，把南君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这样想你，我只是一直不是……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然后又说道：“而且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是做备胎我也是愿意的。不如说，不管是恋人，男朋友，备胎或者其它的什么，只要是和你的名字连在一起的身份，我都是乐意去做的。” 南君凉被镇住，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望向黎御的脸。结果却见他目光深深地望着自己，表情无比温柔，语气也十分真挚。 黎御的目光柔和，从南君凉的身上梭巡而过，轻轻说道：“就算是你的猫，你的狗……我也是愿意当的。” 南君凉脸色发红，猛然抽回自己的手，侧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一瞬间竟然有点退缩。 他不怕别人对他凶，对他放狠话，但是却很不能承受这样的告白。就连来向南君凉告白的女孩子，他也至多就是表情冰冷严肃地拒绝，绝对不会说一个带有侮辱性的词汇……就怕伤到她们的心。 但就算那些女孩子也不会向他做这么深情的告白。 未经世事的女孩子，她们的情书未必不真挚，但是她们的感情也很脆弱，内心十分自尊。南君凉以前因为拒绝告白而弄哭过女孩子，于是因为懊悔而忍不住安慰对方，结果反而让女孩子更无法私心。后来遇到这种事情，他就学会了态度冷硬。 黎御不是那些女孩子，也肯定不会因为被拒绝而哭出来。事实上，南君凉是默认他比大部分人都要强大许多的，但是他却仍旧觉得此刻的黎御其实是很脆弱的。 如果他在这时候，对着黎御喊几句刻薄的，冷硬的话，对方会不会因此恼羞成怒，甚至对他使用暴力？ 南君凉觉得，大概不会。 如果他选择了在这个时候这么做，大概可以直接在黎御的胸腹上插上一把刀，然后把对方割得鲜血淋漓。 要这么做吗？ 如果这么做的话，黎御是不是就不会再来纠缠自己？ 他想了许多，但其实也还是在一瞬间。南君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对黎御说道：“我不需要备胎，也不需要猫或者狗。黎哥，我如果喜欢一个人，我会珍惜他。我如果喜欢一只猫或者一只狗，我也会把它们当做跟我平等的亲人一样看待，但却不会把喜欢的人当做猫狗来对待。那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该有的态度。” 黎御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啊，你就是这样的人。” 南君凉问道：“黎哥，你喜欢的人真的是我吗？” 黎御为之一愣，然后有些落寞地笑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南君凉回答道：“有个人跟我说，时间不可能倒流。哪怕从物理上做到了让时间倒流，一切重来，但是这也不是真正的重来一遍。因为所谓的‘过去’，并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过去，还包括了我们经历过的事情，每一个瞬间曾经感受过的情感，我们的记忆和情感，都是不可取代的。” “就像玩一个多周目的游戏时，游戏可以有很多个结局，每个周目你也许都会遇见同样的人，经历同样的事，但是因为选择不同，你经历的事情也会有所不同。对于站在结束一周目，即将开始二周目的人立场上，一周目是过去，而二周目却是即将经历的未来。即使一周目和二周目里面，你遇到的是同一个女主角，但或许对于她来说，她遇到的却已经是不同的你，而这也会导致她自己的不同。” “游戏都是这样，何况是现实？你遇见的是一个像他的我，可是你真的还需要一个像他的我吗？人生的每一阶段都不一样，也许你需要的……其实是另外一种结局。” 黎御几近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我不需要。” 南君凉说道：“纠结在过去里，并不会让你幸福。” 黎御说道：“你也说了……第二周目，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 第158章 黎御比南君凉预想中要来得顽固。 南君凉说道：“就算是第二周目，命运由一个人的性格决定, 很多时候也许并不会有什么变化。如果第一周目已经走了bad ending, 为什么第二次还要重复一遍。” 黎御却定定看着他，说道：“我不信命。我不信……我们之间, 就只能有悲剧结局。” 话说到这个份上，南君凉也意识到黎御是劝不动的了。 他有点懊恼，懊悔自己之前说得太多，简直像是明着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黎御的来历。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黎御不但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 甚至直接就一副好像没有听懂南君凉之前比喻的模样。 未来警官说：对方是脑残粉，会很乐意自欺欺人。 他们倒是真了解, 了解到让南君凉忍不住地想皱眉。 以黎御表现出来的态度, 南君凉当然不相信他只是脑残粉这么简单。其实黎御有时候的表现是很不正常的，有时候阴郁, 有时候又显出几分狂躁。而且南君凉明显发现, 他其实是很清楚自己的问题的, 也会试图去克制, 但是涉及有些事情的时候, 他很明显表现得很焦躁，有些克制不住。 这样的表现, 怎么看都有些神经质。 南君凉怀疑未来人所说的高危险性里面，是包含了他的精神状态的。 南君凉没有继续劝说下去。 黎御的神态看上去不是非常正常, 此时的眼睛甚至有些发赤。虽然此时的环境幽暗，只有刻意装饰的室外立灯在星夜之中带来些许有点过于唯美的光芒, 但是南君凉却莫名地察觉了黎御视网膜上的那些许腥红意味。 如果他的精神状态真的有问题，南君凉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他作出过激行为。 他转过身去，望着眼前的城市夜景，说道：“我到燕京也有一阵子了，但是总觉得还不是很能很适应这边的环境。在玉山的时候我想念春申，到了燕京又想念玉山……我有时候会想，像我这样的人，总是在怀念和追忆以前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一种愚蠢的表现？” 黎御的情绪顿时又变得温柔了许多，绕过隔开两人的桌子靠近他背后，却又在碰触到之前停下了脚步，说道：“那其实是你长情的表现。” 南君凉见他语气缓和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想，就自己这破脾气，想要一直顺着黎御的毛摸，真的能坚持一个月吗？ 只能尽力去做了。 回家之后，南君凉问雷电女神：“怎么样？” 雷电女神说道：“他身上没有神力的气息，但是精神力应该非常强。我不敢直接进行接触，但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逊色于高阶法师。除此之外，他身边确实有不少电子设备，而且里面有好几样跟南慎心一样，都带有精神力的气息。” 南君凉想了想，问道：“如果有必要的话，你可以同时切断它们的电力吗？” 雷电女神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因此而用出什么特殊的反击手段。以我现在的力量，如果跟对方正面战斗，胜率并不会很高。” 南君凉说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拜托你做这个。” 雷电女神就回答道：“如果你真的有了危险，我也会尽自己的力。只是到了那个时候，请您一定要再召唤我过来……我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呢。” 南君凉的手指摸过童话书的书脊，说道：“谢谢。” 南君凉跟黎御出去的事情，沈瑞行很快也知道了。他倒是很听南君凉的话，并没有直接冲出来跟黎御硬刚。但是心里对于这种情况肯定不可能觉得舒服。 但沈瑞行在这方面一向情商爆表，知道南君凉虽然有所动摇，但是两人并不能算已经确定关系，所以并没有把自己的压力转嫁到南君凉身上。他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委屈，却又并没有责怪南君凉，反而主动说段子逗乐南君凉，还温柔跟他道晚安。 南君凉本来心情是有点郁闷的，但是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脸上却忍不住地带了些许笑意，语气也温柔了许多，跟沈瑞行道了句晚安。 他闭上眼睛，却又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出了问题。 他闭上眼睛，想着，等黎御被抓回去了，事情也解决了，到时候就给沈瑞行一个回复吧。 这一觉他睡得挺好，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黎御已经被未来人带回去进行再教育，他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了叶晴歌，叶晴歌很高兴。然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似乎是一个白色的更加未来化的教室里，叶晴歌对着黎御，狠狠地训了他一顿，诉说自己之前的痛苦和难过。黎御好像也变成了和他们同龄的学生，并且被训得一脸羞惭，表示没想到自己做的事情给叶晴歌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并且保证以后会友爱同学，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 这个梦境对南君凉来说其实是很轻松愉快的。 但是似乎是一个生硬的转折之间，梦中的场景又开始出现了变化。 就在黎御向南君凉告白的那一个空中花园， 但是告白的人却变成了沈瑞行。他一开始在说天气，然后就聊到了月亮。沈瑞行对他说：“月亮真美啊。” 南君凉就回了他一句：“是啊，月亮真美。” 沈瑞行听了，本来就俊俏非常的混血脸庞在那一瞬间简直熠熠生辉起来。他说了好长的一段话，南君凉根本没记住他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却知道那是一段非常真挚动人的告白。 梦里的南君凉比现实中显然诚实太多太多，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然后就在他主动抱住沈瑞行的一瞬间，他伸手抱住的那个人和周围的环境都瞬间出现了变化。沈瑞行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黎御，南君凉脸色大变，想开推开他往后退，对方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黎御就那样在他耳边阴冷地说道：【你骗我！】 南君凉被惊醒了。 然而在被惊醒的那一瞬间，他却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之中。因为在黎明黑暗的屋子里，他的床边竟然坐着一个人。他离得那么近，几乎距离南君凉只有一尺之遥。 他伸手抱住南君凉，南君凉试图挣扎却没能挣扎开去，却见黎御垂下头来，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背，压制住他的手臂，然后南君凉的肩上就落下了湿湿的泪水。 “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呢？” 然后南君凉就觉得眼前一黑。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昏过去，无论如何都不能昏过去，可是现实却不会以人的意志作为转移。 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环顾自周，却看到了令人惊愕的景象。 这是一间空旷的白色房间，除了一扇门之外别无其他出口。南君凉躺的地方有一床褥子，显然是同他一起被带到这里来的。但是除此之外，一侧的墙上却还挂着两个人，南君凉看到他们的瞬间，却是瞳孔微缩，叫道：“小澜！沈哥！” 明明已经被挂在了墙上，但是两个人却一旦反应都没有。若不是呼吸间还有起伏，南君凉甚至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他的身后传来黎御的声音，说道：“有些时候，时机真的很重要。” 南君凉回过头，充满警惕地望向黎御，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黎御看着他，有些失神地说道：“你以前……从来都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的。” 南君凉说道：“你都做了这种事情，你指望我还能用什么态度对你？” 黎御说道：“说到底，总归还是时间不对。”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黎御却不理会他的横眉竖目，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喃喃道：“如果时间对了，你就不该是这个反应。沈瑞行总会和你反目，南依澜也总会离开你选择别人……那一日的火场，明明是我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让你从几百年前的一段记录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南君凉心头一震，就想要打开直播系统，结果他发出了指令，直播间却失去了回应，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御似乎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说道：“没用的。那个跨时空直播技术确实很先进，甚至能抵御我的精神入侵。在我不在的这些年，他们似乎也发展出了很多有趣的新技术。但是就算再强大的新技术，要介入不容易，要简单粗暴地破坏……却很容易。” “在强大的精神力面前，任何星网技术都是无用的。” 黎御看着南君凉，一字一句说道：“……君凉，你是个天才。你可以创造出这样强大的星网技术，也可以赐给我……像这样远超出凡人的精神力。” “你本来根本就不该生在这个时代。这个时代除了毁灭你，没能给你一点应有的回报。跟我走吧，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他伸手拉住了南君凉的手臂。 南君凉说道：“凭什么你说我该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 第159章 他的语气恼怒，态度极为反感, 目光中的厌恶自然而然地刺痛了黎御。 他皱紧眉头, 望着南君凉半晌，然后突然说道：“所以我就说……时机不对……”但是虽然时机不对, 他却根本不想等了。 时空通道一旦打开，要么维持同步，要么只能往后跳跃。在未来平台维持着时间同步的情况下，黎御固然可以向后跳跃，但是万一其它人在这个时间段里做了什么, 那他就毫无干涉能力了。 所以，只能在此时此刻, 将南君凉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南君凉虽然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 但是却相当光棍。两人此时明显已经撕破了遮挡真相的那一层布，南君凉也就不再客气, 也懒于继续虚与委蛇, 直接就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让我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是我的时代, 这里有我的亲人和朋友, 就算未来再好, 对我来说也是陌生的世界，我才不会去！” 黎御说道：“亲人？朋友？”他突然放开了南君凉的手臂, 让他脱出了自己的控制，然后说道：“你说的亲人和朋友到底还剩下谁？” “南先生和南夫人已经去世, 他们倒是真的疼你。可是除去他们之外，剩下的人里面, 真的还有你的亲人和朋友吗？” 南君凉心里陡然一惊。 黎御知道晏家的事情不奇怪，毕竟晏重鹤已经被判了刑。可是可以因此这样肯定他和晏家其他人也闹崩了，虽然未必就是事实，却可以确定他对南君凉的事情掌握得比他预想中更多。 黎御说道：“你现在还留恋的，无非就是你身后的那两个人。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吧——” 他这样说着，手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样看上去像是枪支一样的东西——那支枪十分奇怪，枪管细小，枪体完全呈现透明，里面不是枪管，反而是一种类似于电路一般的构造。 他用那把枪指着挂了沈瑞行和南依澜的墙面，说道：“既然你对这个世界这样恋恋不舍，我就帮你消除掉让你觉得不舍的东西好了。你身后哪一个，对你来说更加不舍呢？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帮你消除这份不舍。剩下那一个，我会放过他。” 南君凉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他回头惊惶地望了南依澜和沈瑞行一眼，然后回头望向黎御，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黎御，你如果做了这种事情，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黎御说道：“永远有多远？现在的你是不会明白的。人的感情却容易改变，南君凉，你乐观而温柔，对你来说，从来没有真的不能原谅的人。所以我相信……你终究是会原谅我的。” 他一字一句说道：“对我来说，永远不是你永远恨着我，也不是你永远不原谅我。永远是我们从此分隔星河两端，从此不能相见。你不会记得我，我也无法再看到你。” 然后他笑了起来，说道：“所以，选择吧！这一切都是我逼你的，罪孽都是我的。选出你觉得更重要的那个人……然后我会解决他，解除你的不舍。” 他举起了枪，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做出选择，我就随便来了。或者，把两个人都一起解决吧。” 南君凉回头又看了黎御指向的方向，发现他指的竟然是南依澜。在那一瞬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南依澜身上是有很多未来的防护措施的，还有系统特意提供的防护罩。就算是直播系统没用了，南君凉相信充足了能量的防护罩也是能起到作用的。 但是他不会作出选择。因为他知道他选择保护沈瑞行会激怒黎御，而选择保护南依澜却将置双方于危险之中。最重要是，这个选择本身就是错误的，他即使是死也都不该做这样的选择。 南君凉猛然伸手抓住了那把枪，说道：“我不会做这种选择，他们都很重要。我不会说沈瑞行不重要，我不会骗你了。小澜很重要，沈瑞行也很重要，可是不管是谁，我都没有权利对他们的性命作出选择。” “我能决定的……只有我自己的命。” “我跟你走。” 黎御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终于笑了起来，说道：“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也许已经太久了。” 但是这样说着，他却突然伸手把南君凉拉进怀里，用没有持枪的手拥抱住他，然后举枪猛然射击了两下。 南君凉没听到枪声，却感受到了他的动作。他猛然回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却发现无论沈瑞行还是南依澜的身上都没有伤口。 他还是不放心地跑到了两人的身边，这个摸摸那个摸摸，发现两人呼吸平稳生命无虞，顿时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没开枪……” 黎御说道：“我说了……我会给你解决后顾之忧。” 南君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确定他这句话的意思。 黎御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凑近他，说道：“你这一惊一乍的，对身体的压力肯定很大。我不想明天看到你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跟我去休息吧。” 南君凉说道：“……你先把他们送回去。” 黎御听他这样说，却没有生气，一副心情很好很好说话的样子。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南君凉身后却突然有了动静。沈瑞行和南依澜身上原本固定他们的白色环扣和束缚突然自己动作了起来，变成了一张薄布把他们包裹了起来，然后又自己长出了脚，抬着他们走了出去。 ……想来，这才是真正的未来技术。 南君凉看着他们被这些微型机器人抬走，心里许多不舍，却并不能做什么。他对黎御说道：“我要看到他们安全地回去。” 黎御说道：“我既然能把他们悄无声息地带出来，自然也能把他们安然无恙地送回去。” 南君凉眼眶发红，坚持说道：“我要亲眼看到……我还需要时间安置小澜。” 黎御的语气也很强硬，说道：“我说过，我会帮你解决所有后顾之忧。” 虽然这样说，次日早上，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扶起彻夜未眠的南君凉，带他去看了沈瑞行。 黎御带着南君凉走进了沈瑞行所居住的酒店，正好遇到沈瑞行走进大厅。南君凉与对方四目相对，本能地就有些眼神闪烁，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 却不料沈瑞行看到他的时候，却突然对他露出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黎御的存在，竟然直直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南君凉忍不住地就皱起了眉头，想要示意他离开，却不防沈瑞行开口就对黎御说道：“先生贵姓？你们是兄弟吗？” 他虽然问的是黎御，目光却一直紧盯着南君凉。 仿佛不管多少次，他都会自人群中一眼看到南君凉，注意到他，然后目光再也不会移开。 南君凉终于知道，黎御所说的会为他解决后顾之忧是什么意思。 沈瑞行忘记了南君凉。 面对沈瑞行明目张胆的意图，黎御却神情淡淡，说道：“不是。”他比南君凉高一些，抱住南君凉毛绒绒的脑袋，亲了亲他的发旋，说道：“他是我的伴侣。” 这个过程之中，南君凉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瑞行。 他的目光幽深，沈瑞行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什么。 直至确认自己已经完全走出沈瑞行的视线范围之后，南君凉才开口说道：“你消除了沈瑞行的记忆。”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但是黎御还是给出了回答：“是。”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才问道：“小澜呢？你把她的记忆也消除掉了吗？” 黎御说道：“这么做对你们比较好。” 南君凉没有说话。 黎御问道：“你还想见南依澜吗？” 南君凉眼睛发红，声音却很冷硬，直视黎御的双眼，回答道：“你说会帮我安置好她，我总要确认一下你真的把她安置好了。” 黎御笑了一声，温柔说道：“你想看，我当然不会阻止。我只是担心你看到的时候会伤心难过。” 南君凉说道：“我想我的想法对你不重要。”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冷硬和赌气。但是黎御这一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一点都没有焦躁的迹象，即使南君凉态度不善也毫不在意。 然后南君凉才知道南依澜人竟然已经回到了玉山。 等到了玉山，好不容易等到晏老夫人带着南依澜出门，南君凉他们就生生跟了一路。黎御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周围的人似乎始终都没有对他们的行为感到怀疑。 南君凉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南依澜，觉得自己此时也像是个跟踪狂。 等到晏老夫人暂离去跟店员交涉，阿姨带着南依澜在旁边等候的时候，南君凉就故意在南依澜附近找了个地方，开始做起了小动作。 南依澜果然被他的小动作吸引，跑了过来。阿姨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这边，却并没有阻止。南依澜一开始是被南君凉手上的小玩具吸引，但是很快就开始盯着南君凉的脸看。 她问：“哥哥，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你？” 南君凉强忍着不哭，反而露出了笑容，问她：“哪里？” 南依澜想了很久，然后说道：“也许……是在梦里？” 第160章 她盯了南君凉好一会儿，才兴奋地叫了出来：“我想起来了。你长得跟我爸爸好像……和妈妈也很像。” 南君凉问道：“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的样子吗？” 南依澜说道：“看到哥哥就想起来了。”然后她顿了一下, 有些不解地问道, “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妈妈不在了？” 南君凉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说道：“那你要好好记住爸爸妈妈的样子，要一直一直牢牢地记住，千万不能忘了。” 南依澜被陌生的哥哥摸了头，却难得地没有什么抗拒，只是咬着嘴唇, 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晏家的阿姨看到这边的互动，也难免提起了警惕。虽然南君凉只是摸头, 并没有什么出轨的动作, 她还是起身走了过来。 南君凉不想跟她照面，怕自己的相貌引起对方的注意, 多生不必要的事端。他起身要离开, 却不防南依澜的爪子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南君凉想要把衣摆拿出来, 却不料南依澜抓得格外紧, 他扯了一下都没有扯出来。他只好柔声说道：“放开好吗？” 南依澜不想放手。她莫名地就不想放手, 但是心里也知道这么扯着人不放是不礼貌的。她最后只能不甘不愿地放手。 等南君凉离开之后，阿姨走近, 却见南依澜一直望着南君凉他们离开的方向发呆。 “这是怎么了？” 南依澜却突然挣开她的手，冲到了人群之中, 喊道：“哥哥！哥哥！长得像爸爸妈妈的大哥哥……你回来啊！我还有话跟你说！” 可是南君凉已经消失不见。 黎御问道：“她在叫你。” 南君凉斜眼看他，嘲讽地说道：“好像害我们不能在一起的人, 不是你自己似的。” 黎御听了，倒也不生气。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心情愉快，而南君凉跟他说话更是让他觉得开心，根本不在意是不是嘲讽。他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可是没关系，伤心是一时的，而在前面等着我们的总是更好的未来。” 南君凉现在并不期待什么更好的未来。他只盼望现在能拖延到直播系统的救援来到，而他们足够给力，能对付黎御，然后……把他失去的人生还回来。 如果有些结局是注定，南君凉也一定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黎御问道：“你还有哪里想去的吗？或者是什么想见的人？” 南君凉说道：“我想要先回家拿点东西……然后，我想问问你……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我的事情，我想知道……我人生接下来的十几年，原本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黎御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想知道吗？” 南君凉看他情绪不高，说道：“我想任是谁都会想知道的吧？想知道我们这一生，会走什么样的路，能走什么样的路，未来是悲是喜，是苦是甜，有没有见过谁，爱过谁，感动过谁……就算未来也许完全不一样，可是……就是会想知道。” 黎御说道：“我不喜欢你接下来的这十几年……因为里面没有我。” 南君凉不说话了。 黎御见他沉默，却又转口说道：“不过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南君凉这才笑了笑。 他笑得并不真心，事实上颇有点敷衍。南君凉从来不是个擅长伪装的人，但是黎御却已经觉得满足了。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过，就会额外珍惜，甚至愿意放低所有底线。 黎御说道：“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南君凉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些东西。他趁着收拾父母相册的时候，把风神和雷电女神也装进了背包里。 风神看到他的时候，本来就想开口。结果看到黎御的时候，就果断开始装死。雷电女神在南君凉碰她的时候稍微动了一下封面的一角，被南君凉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他心里忐忑，也不知道黎御有没有发觉手办和童话书的异常。这是他目前最后的依仗了——南君凉和黎御对峙过，他自觉力气在同年人之中算是不小了，但是黎御握住他的手的时候，却如同钢铁桎梏，又如泰山般不可撼动。甚至如果不是他主动放手，南君凉把自己的手给扯断了说不定都未必能挣脱桎梏。 那不是正常人的力量表现。如果是普通人，南君凉若是极尽自己的力量去挣扎，就算对方的力气几倍于自己，却也不可能纹丝不动，根本感觉不到被撼动的迹象。 南君凉不清楚这是未来人普遍的力量，还是黎御本身就格外不同。但是无论如何，意识到这一点，再试图与对方硬抗，无疑是不明智的。 但是黎御再厉害也是一个人，有作为人的局限性。真正让他拥有力量的，到底是他那千变万化，远超过时代的黑科技。 雷电女神的能力正好是他的克星。虽然也许不能克制很久，但是在关键时候绝对能起到作用。但也因为力量差距太大，南君凉也不知道雷电女神出手的时候黎御能够有什么样的反击手段，所以他并没有擅自让雷电女神出手。 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一定要留在最关键的时候。 黎御很紧张南君凉，对他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南君凉觉得他紧迫逼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支开去给自己买奶茶，他趁机开了手机看微博，发现自己原来在网上的信息已经被洗了。 不但网络痕迹被清洗，通讯录上的对象也一个一个在消失，而且还是持续性的。在南君凉使用手机的这段时间里，密聊认识的妹子，对方却已经不记得他是谁，然后很快账号也消失在南君凉的通讯录里面。 这个时间段，黎御正在南君凉视线能看到的地方和营业员买奶茶，应该是无法对网络进行操作。南君凉怀疑他是事先设定好了程序，或者干脆是使用人工智能在帮他做事。 他想了想，打开背包，然后用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对风神问了一句：“信仰是不是在减少？” 风神回答道：“没有，一直非常稳定。” 南君凉说道：“黎御正在消除大家的记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我在网上的过往痕迹都在不停地消失，也有成千上万的人正在慢慢忘记我……” 雷电女神：“……消除记忆……这是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南君凉就问道：“你们世界的神明没有办法做到这个吗？” 雷电女神就回答道：“如果是魔法系的神明或者力量者，可以强制破坏一个人的精神力，将之变成傻子。可是单纯只是消除记忆而不伤及头脑……这种事我们是做不到的。” 南君凉心里也对于雷电女神他们的世界有了大致的印象，知道他们世界的许多力量都其实偏于粗犷，并不善于精细操作。他们很多时候并非做不到，只是不会选择去做。以雷电女神刚来的时候对于各种电路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如果多做练习，她可以把雷电控制到很微观的层面，但是无奈她以前就是没有这种经验。 相比之下，破坏确实容易太多了。 未来人使用的记忆消除方法，必定也不是简单粗暴地对记忆片段进行操作。更用可能地应该是结合精神暗示和感染的方式——也就是使用某种手段，以某一条信息作为引子，使用某种东西——南君凉更倾向于某种药物或者精神信号，让大脑自动对于相关信息进行清理。 若不是如此，不能解释黎御站在这里，却可以像这样大批量地消除许多人的记忆。 可惜南君凉既不知道记忆消除的原理，也无法窥测到黎御使用的手段，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是风神的回答却让他心底波澜叠起。他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记忆消失……信仰却没有……减少？” 他查看过了，网上关于众神牌的信息，也已经消失得几乎不见踪影……显然在很多人的意识和黎御的认知里，这东西都是跟他联系在一起的。 风神对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修改记忆的机制，但是我想，信仰不是文字，也不是记忆。它更像是一种情感，一种信念……它是超脱于语言和词句的。” “爱或者信任，那些东西都是先于文字存在的。所以即使抹去了所有相关的语言，文字，画面……仍旧不会影响感情的本质。只是无法用语言再进行沟通，而非它已经消失不见。” 南君凉顿时心绪纷杂，无数念头交错出现。 这个时候黎御也捧着奶茶回来了，风神和雷电女神便很自主地消失不见，留下南君凉自己去应付这个危险的家伙。 黎御似乎并没有察觉两个超自然物体的存在，而是把奶茶递给南君凉，说道：“我订好了去春申的飞机票，今天晚上就能到。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说给你听。” 南君凉问道：“为什么要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南君凉如果没有推测错误，黎御和他见面时，差不多就是他将要“死去”的时候。如果从这时候开始回忆，他根本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黎御说道：“因为更早的我也不知道。或者说，我知道一些，却并没有经历过，并没有办法像你希望的那样把你的‘未来’巨细无遗地告诉你。可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从认识你之后经历的所有的事情，和知道的所有关于你的事情。” 南君凉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好吧。” 于是这天晚上，他们回到了春申。然后黎御开车，带着南君凉来到了春申东部一片即将建好的一处别墅区。 这处别墅区的位置很好，旧城再次翻新，拆迁赔偿让人心热，但是还是比不上新建起的一间间别墅的昂贵房价。南君凉的家其实在春申也算是豪宅了，但是不论从选址，面积，环境上都远远比不上这一片黄金地域的别墅。 黎御带着他到了附近的高地区域，指着其中一间别墅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在被关在那间别墅里面，生生被烧成了焦尸。别墅被加上了层层保卫措施，你被一根锁链锁在卧室里，锁链的另一端吊在安全窗的铁栏杆上，采用的是那时最新的航空材质合金。你拼命地叫着救命，可是消防员却无法攻破别墅的安保，你就那样，在和援救者只隔了一堵墙的地方，生生被烧成了焦炭。” “负责救人的消防员是你的崇拜者，他的母亲是你研究成果的受益者，在这件事之后，他因为心理问题而无法再从事这个工作，转业了。” “这场火灾里，关你的是沈瑞行，纵火的是他的表妹，林慧知。” 第161章 南君凉有点惊愕，问道：“……是我知道的那个林慧知吗？” 黎御反问道：“你认识很多个林慧知吗？” 南君凉却皱眉说道：“但她为什么要怎么做？我是做过什么让她仇恨的事情吗？就算是林慧知……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纵火杀人吧？” 显然, 他心里也觉得如果是那个女孩子的话, 因为一点小事而报复别人也不是不可能。 黎御说道：“不，正好相反。她不仇恨你, 还很喜欢你。她从第一次看见你就单恋你，但是你却跟沈瑞行在交往。因为这个原因，她只能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藏起来，一直装乖。然后接下来很多年，你就像照顾自己另一个妹妹一样照顾着她。正好林慧知那时候也遭遇了人生的低潮, 她的家庭关系一直不好，最终父母离异, 各自再组家庭, 她因为把感情寄托在追星上面而爆出了一些□□，因此顺理成章地被自己的父母所责备和厌恶……在那个时候, 你开解和劝慰了她……因而变成了她的感情寄托对象。” 南君凉没想到在不同的情况下, 事情的发展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意外之余, 难免有几分感叹。 他说道：“既然这样, 她不是更加没有理由杀我了吗？” 黎御说道：“所谓因爱生恨……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她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杀你——她是为了找你殉情来着——这一年，林慧知因为跟沈瑞行争夺公司控制权失败而被驱逐出了董事局, 更是被爆出经济犯罪新闻。她从小喜爱玩弄权术，让她从此被踢出权利圈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而那个时候, 你因为一件事也跟沈瑞行产生争执。你们一直在三观上都有很大的差距，沈瑞行为了避免你对他的利益产生妨碍, 仗着伴侣的身份把你骗到的这间别墅，然后对你进行了非法囚禁。你被关在别墅里面一共十一天，完全与世隔绝，我们费尽力气截取到相关信号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南君凉对与黎御透露出来的许多信息感到惊愕，但也难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揪出来细细查问，就只能先问最关键的问题：“沈瑞行和‘我’产生争执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你们’又都是谁？为什么要搜寻我的情报？” 黎御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所有的一切，在最初的一开始就一直是有因有果，因果相连的。 现在和未来，他们的时间同步又不同步。如果以未来源世界的时间线作为基准点，未来和“现在”的第一次同步，其实是在97年前。 在未来的97年前，各种穿越时空的节目非常流行。当时时空管理局还不是一个独立的政府机构，而针对时空穿越的法律还非常不完善。 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干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注定只会是一场灾难。 而这个故事的起因，则来自于源世界时空封闭和禁止穿越3年后，第一个经过严格审核的历史考察穿越节目。这个节目在那一期的考察目标……是黎颖，或者说，知名女作家余生。 黎颖的一生就像南君凉所知道的，充满了悲剧和浪漫色彩。但事实上，她的一生要比南君凉的知道的远远还要更加传奇。在历史上，她在杨捷死后就离开了玉山，一开始只是进行了几场旅行，但是在旅行中的几部作品大爆之后，她突发奇想，开始寻求“人”的命运。 她四处流浪，寻找了一个个她觉得特殊的“人”，然后开始观察他们，与他们共同生活，试图从中挖掘不同阶级，不同背景的人的“本质”，以及真正决定他们命运的东西——是教育，是大脑构成，是某种性格特质，又或者某种更加哲学的东西。 在这个过程之中，她也曾和各种心理学和医学方面的专家进行过交流，其中就包括了南君凉。 如果未来人试图从历史记录之中挖掘出属于南君凉的信息，那么除了从各种医学记录的周边资料里能窥见一言两语，剩下的就是黎颖的作品之中。 黎颖的作品里曾经十分推崇这一位天才的医学家，她认为纵观她这一生见过的所有成功人士，南君凉是她见过的最能符合“幸福命运”的人，不是因为他的天赋或者能力或者相貌，而是因为他在面对所有困境的时候，永远不会放弃的意志和对人生永远充满乐观和希望的态度。 每一个人面对困境都会觉得绝望，每一个人面对死亡都会觉得恐惧。可是如果可以跨越这两种感情而可以看到他们背后的美丽星空，那么这世界上一切的悲伤和恐惧，也不会是一生中终将会跨越的藩篱，终将会消散的烟雾。 而这位南先生，就是在眼前的苟且之中，始终能看到诗与远方，感受到诗与远方的人。 但这些文字事实上并不会真正让人关注。因为在未来人的历史上，并不存在这位叫南君凉的名人。他仿佛被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之中，短短三十五年的人生似乎有些许成就，但在这千百年之中的芸芸众生之中，又显得那样乏善可陈。 只有黎颖记录下了那些故事，那些传说。 当时未来人的时空穿越还没有现在那么稳定，也不能进行跨时空直播。所以当时的穿越综艺其实是到当地拍摄之后，然后再回到未来进行剪辑和播放的。因为定位不够精确，还会出现错期的情况，而且错期只能往后，不能往前，否则就容易出现穿越事故。 但是当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参与穿越节目的节目组在穿越后不久，他们当时启程的城市就被发现了一种特种传染病。而很快立项的娱乐公司就意识到，当时女主持人身上已经出现过了出现感染之后的异状。 所有人穿越前其实都要进行健康检查，通用疫苗嫁接，以及消毒杀菌流程的。但是这种新型病毒却可以完美避过这一切流程，在人类的身体之中留存下来。 这种传染病气势汹汹，最后被验证是一种异星异种病毒。无数人死于病毒的侵袭，政府发动了大量的医疗力量，进展却非常迟缓。这种情况下，时空局甚至已经放弃了挣扎，甚至已经准备面对一个被病毒毁灭的异时空源世界。 他们已经放弃了这次穿越的人员和链接的平行空间，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在穿越的时间差里面，就算节目组能够活着回来，他们不会带回演变得更可怕的病毒。 但是结果却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更为离奇。 节目组从数百年前的过去带回了可用的疫苗，和一个不曾在历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名——南君凉。 通过观看拍摄回来的节目内容，未来人第一次知道了这位意料之外的救世主。 女主持人发现病情是在接触黎颖不久之后，很快黎颖也受到感染。节目组虽然给黎颖使用了万能杀菌药，却并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甚至她的病情还很快超过了女主持人。 在这种时候，黎颖坚持想要去见一位医学家。此时因为病毒已经传染开来，节目组也很快意识到，他们是把未来病毒带到了这个时代。但是即使如此，在发出求救信号但是时空那段却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节目组也是毫无办法，甚至已经放弃了挣扎。 在黎颖的坚持下，他们死马当活马医，找到了南君凉。 三十五岁的南君凉俊美惊人，而且远比十七岁的南君凉成熟和可靠。乍见他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他更像是黎颖的小情人，而黎颖只是在死前来见他最后一面。 当时的节目组毫无办法，索性开始拍摄起了他破解病毒结构和研发疫苗的过程。理论上来说，差着几百年的医学发展，加上异星生物对于这时候的人类简直就是未知存在，南君凉是不可能研究出相关疫苗的。 事实上，任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在那里看到一群仿佛有智慧还会不断自我演变的病菌时，估计都只能感到绝望。 南君凉却十分理智。即使面对这看似不可攻克的难题，依旧乐观而意志坚定。甚至有一天晚上，女主持被他的美貌所惑，问他：“你不害怕吗？也许很快就会到世界末日了。” 南君凉却回答她：“就算到了末日也不是结束。末日也许仍旧会有末日的活法。” 女主持说道：“也许我们都会死。” 南君凉说道：“我不知道人死后还会不会有意识，但是不管是变成风，变成尘埃，变成幽灵，我想，它们也都总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别害怕，我们都还不确定，那种生活会是痛苦的。” 女主持那时候就喜欢他了。 这位年轻的医学家，就像黎颖故事里描述得那样天才而乐观。他有着最敏锐的思维和异常强悍的学习能力，在短短的事件里面，他以惊人的速度从节目组的随行医生那里获取到了许多超越时代的异种病菌知识。节目组的随行医生其实并不并没有特别强悍的专业能力——否则他就不该做着娱乐节目随行医生的工作。 很快南君凉的问题他就回答不上来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南君凉也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实验和验证自己的疑问。他的想法天马行空，却总能犀利地抓住问题的核心。 研究后期，他自己也遭遇了感染，但是却坚持研究和实验，最终还是研发出来了可以逆转病毒演变过程的药物和疫苗。 女主持人最后是带着疫苗和研发的全程影像回到未来的。她带来的疫苗拯救了无数人，而她带回来的影像也征服了无数人。 第162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导致无数未来人对这位来自过去的救世主与天才医学家充满了好奇。这与他在历史上的籍籍无名无疑是相矛盾的。 节目组录制的内容已经偏离预先设置的主题, 却还是作为特别节目上架了星网。在这个过程之中, 南君凉出人意料却有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瞬间成为了热门人物。 受到人气的驱动, 终于有人费了九牛之力，费尽心思从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的故纸堆中翻出了更多南君凉的资料，然后在最触目惊心的地方, 看到了南君凉的生卒年信息。 他留下的资料实在太少，少到未来人即使花费了极大的力气, 也难以从历史记录之中翻出更多的有用资讯——他的出身，他的经历，他的生平成就，家里都有什么人？ 他们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唯一知道关于南君凉私人信息的途径，还是通过那一部穿越综艺节目, 知道了南君凉有一位男性伴侣，是他的顶头上司。 虽然一无所知，但是不妨碍未来人对于他的热情与惋惜。于是怀抱着所有对于这位帅哥天才的好感与敬仰，在民间粉丝和医疗行业势力的推动下, 娱乐公司联合政府的相关机构，一同筹备了一个节目, 准备再一次穿越时空, 在南君凉死亡之前改变他的命运。 但是他们最终没能改变他的命运。 黎御第一次见到的，就是被烈火焚尽的南君凉。他是当时的时空管理局前身, 异时空特卫队的负责人之一，也是当时参与了南君凉拯救任务的最高负责人。 南君凉听到这里，稍微推演了一下，就忍不住为之咋舌，忍不住说道：“那你这背景有够大的呀，到底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黎御沉默了一下，忽略了南君凉这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南君凉说道：“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一直说，那个人是我……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真实感。我想，就算以广义上来说，我或者他都确实还是南君凉，但是如果用更严谨的态度来看，我和他有着不同的遭遇，不同的感情，不同的诉求……这就已经把我们给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你要找的人……真的是我吗？” 黎御说道：“就算细微上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同，但是你还是你。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南君凉想了想，觉得在这种事上跟他争执也没有意义，就把话题带回了原来的位置：“虽然你说他被烧成了焦炭，但是你们不还是救了他吗？未来的医学……这么逆天的吗？” 黎御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救到。” 南君凉猛然抬头，微微张开嘴巴，惊愕地看着他。 黎御说道：“那一次，我们并没能成功地救到你。而且，由于穿越不可二次逆流的关系，我们也无法再重新穿越到那一个你更早一点的时间段……他既然死了，就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挽回了，什么都没有用了。” “可是你不是——”南君凉猛然站了起来。这个发展明显是不对的，因为以黎御之前的表现来看，他跟“南君凉”之间的交集，不应该只是生死之间那么一次短暂的相遇。然后他灵光突现，意识到了里面的技巧，问道，“所以，你不止遇见到过一个——不，两个我，对吗？” 黎御却是笑了，有点落寞，说道：“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是聪明灵巧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那就是猜对了。 但是他夸赞得实在有点过火。南君凉本来脸皮就不够厚，听他这么一说，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就红着脸凶道：“你别乱说！” 黎御说道：“没错……我遇到过不止两个你。” 第一次遇到“南君凉”的时候，哪怕见到他死去，被烧成了一具焦尸，当时黎御也没有过多感慨。他好歹也是见惯了生死和时间变幻的人，很难就为了一个人的死亡而有太多的感触。当然，惋惜还是有的，毕竟对于未来大部分民众来说，南君凉都是一个值得感激的对象。 而对如今的黎御来说，这一切却是多么地不可思议。 他面对着南君凉的尸体，那样凄惨的一具焦尸，却无动于衷。 别说南君凉觉得那个成年的南君凉不像他自己，黎御自己甚至也觉得那时的自己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南君凉已死，但是他们却没有简单地直接放弃任务，结束这次穿越。相反，在黎御的决策下，他们对于他的生平经历和个人资料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黎御作为一位精英领导者，本身的思路是非常清晰和理性的——南君凉的死虽然让他们无法再完成任务，却并不代表任务失败。 毕竟他们的任务虽然是改变南君凉的命运，却又并不完全仅仅是改变南君凉的命运。 在调查的过程之中，黎御了解了南君凉一生的起落，和生平为人，因此而很是感叹。 南君凉的人生无疑是充满波折的，这些波折并未从黎颖的笔下写出来，所以很多人并不明白黎颖对这位南先生的推崇和敬佩，但是当黎御亲自去了解过之后，倒是明白了大半。 南君凉的人生经历其实比想象中来得波折，但是即使经历了这许多的变故，回顾节目录影之中的那位南医生，他却既不愤世嫉俗，也不怨天尤地。相反，他对生活的积极性几乎是令人动容的。 坦然面对命运，却又不会对它逆来顺受。 但黎御当时可没对这位过世的南先生有什么想法——虽说源世界多是人对于这位俊美的南先生一见钟情，但绝对不包括黎御……总不能随便遇到一个任务对象就和对方来一段感情纠葛，这像什么话？ 黎御带着大量记录回到了未来。 之后，经过长达一年的观察和计算，未来人们再次得到了一个同时期的平行时空坐标点。这里需要提一下关于“平行时空”的概念。 对于未来人来说，一个空间的固定时间坐标是呈现不规则螺旋状前进的，而他们本身的时空却是以另一个不规则螺旋运行的。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之间的距离是缺乏固定规则的，不但时间不可以以现有的计时方式估量，空间也同样不可以。 在这种情况下，所谓平行空间，其实是本身是绝不平行的。而且不同多次穿越一直要顺着时间线移动，制造平行空间却只能往前制造。这也比较容易理解——顺着时间线移动，那是因为二次逆流容易导致踩空——时空坐标就像霍格沃兹的楼梯，每一次逆流都会改变它的坐标点，而二次逆流，相当于在两次转向的楼梯上走第一次的路，直接后果就是坠落虚空。 而逆着时间线制造平行空间，那也同样好理解。所谓平行时空，时间是一个坐标，空间是另外一个坐标。如果两者不能搭配使用，正好踩在那个交界点上，导致的结果同样是踩空。 而每次时空穿越其实都会对原本的坐标进行冲撞，虽然穿越本身能造成的冲撞几乎微不可计，但是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或者说蝴蝶效应，才是真正会引得时空坐标不停变幻，最后无法计算的原因。 无论时空穿越还是时空被穿越，都会导致时空坐标本身的越轨和不规则，次数越多越频繁，轨迹就越发不可捉摸。按这个规则来说，时空坐标最不可琢磨的，其实是掌握了穿越时空能力的源世界。 但是这一次未来人的运气不错，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重新算出了这一次的相对坐标点。一半是因为两次跨越的时间跨度并不大，引发的时空碰撞并不是太剧烈，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未来人取了个巧，并没有尝试进行二次逆流，而选择降落在比他们初遇南君凉稍微更早一些的时间点上。 而这二周目的南君凉，才是黎御真正的故人。 黎御的表情温柔，说道：“我第一次跟他介绍说，我是未来时空警卫队成员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被他质疑和嘲讽了，结果他却对我笑了笑，说道：未来的时空警官，请证明你的身份。” 南君凉吐槽道：“那你也未免太好撩了。人家说不定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 黎御说道：“就算是随口的玩笑，如果你也担任过时空警察之类的职位，就会知道遇到这样的人有难得。” 南君凉：“……” 槽多无口，吐都懒得吐好吗？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说的也是。如果是我的话，大概只会不客气地回你一句：你逗我？” 黎御顿了一下，却开口说道：“那也不一样。你现在年纪还小，气性大点是正常的。等经历的事情多了，就自然会从容起来了。” 南君凉：“……” 话都被对方说尽了，他还能说什么？南君凉心里疯狂吐槽：前警官老爷，你带着的滤镜怕不是得有一尺厚？ 第163章 南君凉故意拖延时间, 黎御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也并不急着带走南君凉。 他变着花样带着南君凉回忆两人的“过往”, 南君凉虽然觉得他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但是却并不阻止。 在黎御的记忆之中，他与南君凉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极其美好的, 仿佛只要这样去回忆，就能让他的心里充满了爱意。南君凉却并不怎么把对方的话当真——若真的这么美好，黎御此时就不该在这里, 妄想着从他这里寻求一个寄托。 就算再怎么把南君凉和那位南先生视为一人，但是如果双方的人生经历完全不同, 那从感情上就很难把他们当做一个人。南君凉对另一个自己确实很好奇和有好感，但却也很难真的把对方的经历当做自己的。 黎御试图从他身上寻求感情寄托，本身甚至可以说是对原主的一种背叛。结果有时候比经过更能体现真相，按照南君凉的猜测, 他怀疑黎御可能因为什么原因而无法再把感情寄托在原来的对象身上，才试图寻找移情的对象。 这个理由绝对不仅仅只是因为对方的身亡, 死亡并不会割断生者和死者的联系和情谊，南君凉觉得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可惜这件事恐怕很难从黎御那里获得答案。 黎御热衷于回忆过去，南君凉也不嫌他过于抒情又找不着重点, 一直试图从他的话里获得更多关于“自己”的信息，有时候甚至还会主动迎合, 询问关于对方的事情, 引得话题朝自己想要知道的方向去。 这个过程之中，他倒是了解到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如果说第一位南先生引发了黎御这位故人的遭遇, 那么这位故人很可能才是引发南君凉这一系列遭遇的真正源头。 按照黎御的说法，这一次穿越，他们进入了比上一次更早一些的阶段。加上早先搜集来的情报，这一次对于南知行的救助相对比较顺利。 之所以只是相对，是因为一开始确实受到了些许阻碍。 南君凉本来以为这之中应该有个非常狗血的故事，没想到原因比他预想之中要简单许多，而且能够理解。 沈瑞行把南君凉关起来，倒不是出于什么虐恋情深的理由——南君凉个人实验所的一项成果外泄，同时一个跨国医药公司在差不多时候发布了类似的研究成果。本来医药这种东西，本身就是竞速研发，谁先出成果算谁的，但是这件事比较耐人寻味的部分，是双方的专利出现了冲突。 南君凉有个坏习惯，就是每次出成果的时候都会立刻申报专利，但是却把很多成果都押后发布。他每次的临床实验都会进行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维方式的关系，他的实验方向很少出错，出成果十分频繁。 不过也不是所有成果都是有用的，比如说有些药物，往往实际提取出来之后，才发现本身的副作用严重——这种药物，是肯定不能直接投入使用的。很多时候，单独的高纯度药物效果更强更精确，但是也容易引发问题。相反，如果是天然未经处理的药材，反而很多本身自带阴阳平衡之道。 但是如果纯粹只使用原材料，不但效果不明显，而且本身药物里含有的其它成分，也未必就会对人体产生好处。 南君凉当时已经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思考融合中药和西药的概念，把药材里的成分提取后重新进行一种配合式的组合，使之结合中西医的优点，但是受限于当代的药物提取水平，暂时并不能付诸行动，而只是一个隐约的念头。 南君凉听到这里，终于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开口道：“未来药剂学！？” 黎御顿时笑了，表情怀念，说道：“对的，就是药剂学。” 他继续说道：“药剂学至今的发展虽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但他绝对是现代药剂学最重要的倡导者。” 南君凉也学习了药剂学，他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觉得自己比不上对方。 明明是平行时空的同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就有一种“我输了”的感觉？ 南君凉把自己从这种郁闷的情绪里重新拉了出来，回想黎御之前说的话，说道：“你还没说沈瑞行为什么要把南先生关起来。” 黎御顿了一下，倒也没有随便污蔑沈瑞行，却是说道：“因为南先生和南夫人的事情，他一直很注意专利保护和成果保密。但是当时的这项成果，本身并不是热门项目，更重要的是，经过实际验证，对方的药物成品与他二期测试之前的成分一模一样，基本可以推断出提取方案也是一模一样的。而这方面的资料，他只给过自己即将离休的博士导师。” 南君凉问道：“他们因为这件事发生了冲突？” 黎御说道：“他的导师爆出了贪污的新闻，但是在他看来，对方绝对不是一位会去贪污的人。你自己的性格自己应该很清楚，你信任你的导师，而且不想他临近晚年而陷入牢狱之灾。但是对方生活优渥的程度确实超出了标准——他儿子本身拥有大额不明来源财产，有人起诉是他贪污所得。” 南君凉直接问道：“你们的结论呢？” 他知道以黎御的能力，肯定能调查出真相。 黎御说道：“不明资产主要是你导师儿子的问题，确实跟他本人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当时你坚持想要帮对方开脱，沈瑞行与你出现争执……就选择了把你关起来，不让你插手这件事。” 南君凉思索了一下，说道：“原来如此。” 但是这里面还是有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说，在他印象里，沈瑞行一向是一个情商很高，很会做事的人。他如果想要达到某种目的，应该十分容易才对，完全不需要采取强迫手段。 南君凉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必须采用这样激烈的行为。 当然，他对于自己的固执难缠也是有自觉的，所以也不是很肯定沈瑞行真的能靠说服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不曾亲身经历，所有事情到底还是只能如同雾里看花，少了些许实感。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说起来，南先生还有自己的个人研究所啊……” 黎御突然顿了一下，说道：“我后来也有给你建过一家……在未来……” 南君凉愣了一下，与他对视几秒，然后猛然醒悟过来，黎御这明显是在跟沈瑞行较劲。他问道：“能给人建一座研究所，那你本身应该很有钱吧。在未来的话，公务员能够赚到这么多钱吗？” 黎御说道：“我不是公务员。”他失笑，“在你看来，时空警卫队是公务员组织啊……” 南君凉惊异：“如果不是政府机关，难道你们还能是私人运营？怎么想这么个性质的机构都不可能交给私人运作吧？” 黎御说道：“时空管理局是个政府运营的民间公益组织。它本身的管理是由政府掌控的，但是成员都来自民间，而且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我们的工作属于顾问性质，下面的执行者倒是有很多全职的，但是兼职的也不少……如果用这个时代的情况距离的话……”黎御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有点像是陪审团的性质。” 南君凉十分意外。 由于本身的法律系统特质，陪审团总体上来说属于西方法系的一项重要组成。在南君凉看来，它本身是一种对于社会群体价值观的一种参考。法庭会根据一定条件选取社会身份各自不同但受过良好教育，拥有良好社会地位的人，让他们对于一些比较严肃的案件（主要是刑事类）里的情况进行判断，最后确定有罪与否。 当然，受限于各种社会因素，审判中心制也一直以来饱受争议。不过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黎御的意思，应该就是时空局的高层身份都类似陪审团，是义务或者有一定义务性质的工作者。 南君凉便问道：“那你本人是做什么的？黎御……是你的真名吗？又或者……你现在的样子，是你的真实相貌吗？” 黎御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当然……不叫黎御。” 他说道：“黎御这个身份不过是为了见你而不得不做的一种伪装。反正现在也已经暴露了，你大概很快也会知道我的身份，我倒是不介意直接让你看我的真实样貌……不过，只能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毕竟我现在的样貌在这个时代可能会有些引人注目。” 南君凉注意到他说的是“我现在的样貌”。 他问道：“你长得很特别吗？” 黎御便笑道：“你做好心理准备，可别被吓到了。” “需要我闭上眼睛吗？” 黎御顿了一下，说道：“闭也可以不闭也可以……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能闭上，毕竟卸妆的样子可能不太好看。” 南君凉说道：“那我就不闭了。我对你的伪装还蛮好奇的。” 黎御听了，没有说话，然后，他的身上突然缓缓地开始自己揭开了一层皮。这一层皮不止是在脸上出现，整个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也会自己揭开一层，就是不知道衣服底下是个什么样光景。南君凉睁大了眼睛，也无法完全把眼前的变化完全捕捉，只见黎御的脸上，领子里，袖子里都开始落下一层皮肤，黏在上面的时候是很自然的皮肤颜色，一脱离就转成了白色，落下来的时候却分不清是布料还是液体，结果最后掉落在地上，却自己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固态的白色正方体。 而真正黎御也出现在了南君凉的面前。 他的头发是完全的银色，根本就是在闪闪发光。不是那种银白，而是直接闪烁和反射光芒的纯银，在空中飘舞，不像是发丝，反而像是从上到下投射下来的一片光芒。 真正的黎御面容比伪装时更加俊美，无论皮肤还是眼睛，看上去都过于完美细腻甚至有些不像是真人。 南君凉面对着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第164章 黎御的形象太过惊人, 南君凉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人类吗？” 面目奇异的俊美男人笑了起来，说道：“我是血统纯正的地球后裔, 华夏血脉。可能多少混过一点其它人种, 但是以未来的标准说的话，黄种人血统纯度还是在平均标准以上的。” “可是你的头发……” 黎御说道：“我以前也曾经是和普通人差不多的发色，现在这个……是精神力侵染的结果。” 这是个南君凉所不知道的情报。南君凉有些迟疑地问道：“精神力会导致人的头发变色吗？” 黎御说道：“一般不会。我是特殊情况。我参加过几项实验性质比较强的精神力激发研究，头发变色是实验还不够完善的情况下精神力大幅度增强导致的副作用。” 他这样说了之后，话题一转，说道：“当然参与实验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我现在的精神力要远远强过大部分的时空警察……一般的A级以下精神力者, 我几乎都可以直接无视。” 他说这话的时候，总觉得好像若有所指——南君凉觉得自己被威胁了。他是想说就算被时空警察追捕，对方也奈何不了他的意思吗？ 不过黎御也不掩饰自己的威胁之意, 所以南君凉觉得跟他计较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就算明知被威胁, 他也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 他想了想, 问道：“这种实验……除了让你的头发变色, 还会有其他副作用吗？”……比如说让他心理变态之类的。 黎御见他望着自己, 却突然把头偏向了一边, 说道：“多少会有点，不过……不是很要紧。” 但是他的语气和表情都不像是不要紧的样子。 黎御平常做什么事说什么话的时候, 都非常强势而不容辩驳。但是刚才那一瞬间, 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语气明显带着些许艰涩，似乎说出那句话对他来说都心理上觉得艰难。 而且南君凉明显意识到……他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 是先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才转过头去，仿佛想要避开他的目光一样，十分可疑。 南君凉开口问道：“你参加的实验……跟我有关系吗？” 黎御为之一愣，然后低头轻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虽然是这么个反应，南君凉却听出他笑语里的生硬和不自然。理论上来说，以黎御现在的成就——只包含南君凉知道的，不包含他真实身份背后那些南君凉不曾了解过但是绝对也存在的经历，他不应该表现得这么生涩不安定。 但是南君凉也习惯了这样子——他知道对方在自己面前是很容易失控的。虽然原因不明，但是根据多次的往来，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南君凉几乎肯定地说道：“这个实验跟另一个南君凉有关系，对吗？否则你为什么要参加这种危险的实验？” 黎御没想到他竟然跳过了提问和解释，直接就这么下定了结论。他自觉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南君凉，了解他的聪明和难缠，但也没有预期过他早十多年就难缠到了这个地步。 明明还只是个学生而已。 黎御说道：“实验本身并不算危险，你不用想得太多。而且就算以前出现过什么事故，你睁开眼看我这里，就该知道整件事应该没什么大危险了。” 南君凉说道：“既然是有关精神的实验，那就算有损伤，恐怕也不在身体。” 他言辞犀利，黎御只好退一步，说道：“真的没事。总体来说，这些实验对我来说也是利大于弊。毕竟精神力等级本身就很难提升，很多人可能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我这个等级的精神力……” 他的用词很慎重，但是南君凉却总能抓住重点。他问黎御：“那么你现在觉得，你为了获得高等级的精神力所付出的代价，值吗？” 他每次都能问出最让人为难而难以回答的问题，黎御转头看着他，神态阴郁，半晌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已经能够说明大部分问题。 南君凉说道：“……你觉得不值，你是后悔的。” 黎御说道：“你怎么这么烦！？” 他的声音有点大，表情也有点凶恶，南君凉顿时被惊吓住了一下。 但是很快，黎御就自己捂住了额头，说道：“我怎么会跟你这么说话……君凉，不要再问这些让人不快的问题了，好吗？”他的语气与刚才相比，完全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真正演绎了什么叫做精分。他柔声说道，“今天是高兴的时候，说这些真的非常没有意思……” 一般人看他方才的表现应当已经怂了，但是南君凉向来胆大包天，在面对黎御的时候又颇有点有恃无恐，就根本不理会他的抗拒，反而故意用话激他，说道：“如果你真的参加什么实验而有了损伤，而这个实验又跟我有关，就算事实上不是这个我，我可能也会因为这件事对你心存愧疚。但是如果你说我在这件事上面没有责任……我就真的当自己没有责任了。” 然后他有点冷酷地说道：“我先说好，我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你的所作所为。所以如果我没有亏欠你的话，我可不见得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 黎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他说完了这段话。 南君凉等候着他的反应。 他说这些话，黎御心里是恼怒的，也带着些许无力感。但是他知道南君凉并没有说实话，他至少说了两句谎言，第一，以南君凉的性格，就算黎御说了他没有责任，但是南君凉也并不一定会相信。只要他认为自己对这件事有责任，他就不可能轻易放开。 第二，南君凉说他不喜欢自己，这或许是真的。可是他从来不是一个能对善意恶言相对的人，所以要一直给他脸色看，他其实是根本做不到的。 甚至就连此时此刻，对方虽然板着脸，却已经说不上真的有敌意了。 但他确实有一句话是说真的。 如果他觉得自己或者另一个自己亏欠黎御的话，一定会因此而试图做点什么进行补偿。这种情况下，黎御也许可以比预想中更快地打动南君凉。 但是他陌然盯了南君凉半晌，最后却还是说道：“不，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什么亏欠我的。” 他坚持这样说，但南君凉觉得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可惜黎御死鸭子嘴硬，南君凉也很难做什么。 他们住在一家酒店里，来的时候南君凉没有特别注意，结果早上起来才发现，这里离他的高中母校竟然很近。 黎御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他就表示要到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去吃面。 学校附近有家手工面店，做的面非常好吃，是家很有历史的几十年的老店。上学期间，对于南君凉的大部分同学来说，这家面店的价格其实是比较昂贵的。这条街为了配合符合附近几所学校学生的消费水平，整条街的吃食价格都偏低，唯有少数几家特别受欢迎的老店，价格高昂。 但是一分钱一分货，其他店不说，这一家面点绝对是配得上它的价格水平的。面点师傅是位大爷，面汤全部都是真材实料小火熬就，鲜汤里虽然也还会带香料，但是更多的还是各种上好新鲜食材本身的鲜味。 所以即使价格高昂，到了饭点还是会挤满了人，会有许多家境还不错的学生争相造访。 此时不是饭店，学校也还在上课。不过店里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只有一两个是不知道是不是逃了课的学生，剩下的都是成人顾客。 南君凉带着黎御走了进去，本以为对方会问要什么，结果没想到大爷一抬头，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老久不见了。你不是毕业了吗？今天也不是周末，不是逃课来的吧？” 南君凉反而一愣，问道：“大爷你还认得我？” 大爷说道：“看你这说的。你读了三年书在我这里吃了三年面，就是十天半个月才来一趟的客人，我也多数认得出来，别说你三天两头地来。这次要吃什么面？” 然后回头望了望黎御：“这是你哥还是你叔？您要什么面？”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大爷给他们下了手工面，一边还继续说着：“上次周末，之前和你很要好的那个男孩子也来吃面。我还问了他怎么一个人来，他竟然说自己一直是一个人来的，还问我否则要跟谁一起来……你们吵架了？” 南君凉实在是没想到，在这种犄角旮旯里面，竟然还有人记得他。这明显是黎御的操作失误，所以才漏了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南君凉在这一瞬间，就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感动。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偏过头去看黎御。 黎御的脸上没有喜悦或者惊愕，只是很平常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南君凉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伸手就拉住了黎御的手腕。 黎御便侧过头，挑了挑眉，似乎对他这个动作表示了疑问。 南君凉说道：“你别做什么……他根本不认识我，既不知道我的情况，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对他来说我就是个很普通的，有点眼熟的学生和客人……你根本不需要消除他的记忆。” 黎御听了，却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好。” 第165章 大爷有点话痨, 他的儿子就很沉默，端上了两碗面, 也不怎么说话, 就自己离开了。 黎御姿态优雅地用筷子挑起了几根面条，放进了嘴里，然后停顿了一下，评价道：“不错。” 南君凉问：“话说……真的有黎御这个人吗？” 黎御顿了一下，才说道：“没有。我只是从黎颖的人际网里面找了一对原本没有子女的夫妇，伪造了现在的身份。” 南君凉又问道：“你到这个时代多久了？” 黎御回答道：“比政府跟你开始正式接触早两年左右……” 南君凉：“那个偷窥狂果然是你！？” 黎御：“……” 他的声音有点大, 说出来的话便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主要是偷窥狂这个词实在是太引人警惕，不过大家看到黎御的样貌和穿着打扮之后，就淡定了。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外貌协会, 但显然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以貌取人的潜意识。黎御的扮相实在不像是个猥琐男。 黎御意识到引来注意，便稍微耍了点小手段, 扰乱了身遭的音波, 使超出一段距离外的声音就变得模糊而嘈杂, 然后才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刚来的时候我精神状态不好, 特别容易被激怒，所以有时候就会出现一些不可理喻的举动。” “我也没预想到你可能有个小女朋友。不过虽然当时嫉妒得有点失去理智, 但是我控制住了自己……并没有真的伤害她。你看是不是？” 南君凉冷冷道：“什么叫没有伤害她？精神伤害就不叫伤害？” 黎御一副邀功的模样, 仿佛在说“我做得这么棒, 你还不来夸奖我”的表情语气，都让南君凉觉得很是不快, 难免反唇相讥。 黎御说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有能力对她做什么样的事情。” 南君凉说道：“叶晴歌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黎御说道：“那倒不用。我只是希望你心里有数……我不杀她是因为你，甚至我控制住自己，不去做一些超出你认知和接受范围的原因……也是因为你。” 南君凉认为这是一句威胁。 黎御时不时地就会说出这么几句听上去像是情话，实质上却更像是威胁的台词。 南君凉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你四年前就出现了，为什么都没有来跟我见面，却要选择在那个时间点来见我？” 黎御说道：“我和正常穿越的人不一样，而且我本身没有穿越许可证，必须偷渡才能过来。我当时手头的资源有限，能够制造的穿越设备非常简陋，而且必须依托于时空局开启的通道。因为保护措施简陋，我的精神力在时空风暴之中受了一定的伤害。你是会掌控我精神状态的全部……我也怕来见你会伤害你啊。” 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甜腻。南君凉却不觉得暖心，反而只觉得有点惊惧——很显然，黎御本人是有很大危险性的，甚至他也没有隐瞒自己可能会失控的事实。 他以前在不知道黎御的时候，暗地里其实骂过他很多次神经病——但是鬼才想得到，他还真的是个神经病。 不过南君凉又吃了几口面，突然目光一凝，意识到黎御透露出来的其他信息——他问道：“等下，你说，你是借助政府的通道出现，而政府在我得到系统的前两年，也就是你给我发骚扰信息，给叶晴歌发威胁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通道……” 黎御问道：“你觉得奇怪？” 南君凉问道：“……这么个准备工作，是需要两年的吗？他们都做了什么？” 黎御说道：“时空定位是很容易产生误差的，所以他们会尽量把第一次的时空连接往前挪移，宁可多等候，也尽量避免错过。但是时空定位之后，他们就可以自由地选择时间点介入了——不过，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本身也是需要各种契机的。他们只是选了一个最合适的时间介入。” “最合适的时机？”南君凉皱了皱眉，似乎抓住了什么灵感，然后猛然一阵心惊，追问道，“什么叫最合适的时机？为什么说那一刻是最合适的时机？” 黎御顿时笑了：“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当然是因为你那时候刚父母双亡。有什么会比失去最重要的人更容易切断一个人和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呢？” 南君凉顿时沉默了下来，筷子的动作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 就这点来说，无论是沈瑞行的背叛，还是南知行夫妇的过世，对于南君凉来说，都是失去最爱的人的一种表现方式。 南君凉说道：“我父母也是非常了不起的科学家……” 黎御说道：“也许是这样。但是君凉，对于他们来说，普通的了不起……还是不足够的。” 之后南君凉精神懈怠，黎御就退了一步，给他留了独处休息的时间和空间。 雷电女神检查周围的微型电子设备，然后尽量采取了不引人注目的手段，跟南君凉交流道：“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周围还是有那种微小的电子仪器，屋里没有，但是整个房间外面全是，整个墙面上都均匀分布着，门口还有两个可以自由变形和隐身的大家伙。” 然后又说道：“整个酒店里全是这种小设备，快跟电路一样密集了。外面分散一点，但恐怕也覆盖了好几个街区。如果这些东西有攻击力的话，恐怕就算我真身来，也很难迅速脱身——这些东西的移动能力不弱。” 然后正这样讨论着情报，雷电女神突然说道：“不对，酒店里的这些电子仪器在被破坏——而且正在向这边走来！速度好快！” 南君凉吃了一惊，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结果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卧室的房门就已经破坏了。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高挑瘦削的男性，南君凉看到对方的时候，一瞬间打从心里感到了难以言说的震撼和惊愕。分明对方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偏偏又带着难以形容的熟悉感。几乎是看到他的一瞬间，对方的名字已经在南君凉心里呼之欲出。 男人挑了挑眉，说道：“看样子你还蛮自在的？这种防备心，要是处在危险的环境里，你说不定都死了好几次了。” 南君凉问道：“你是……” 男人说道：“你可以叫我三哥。” 南君凉却没有如他所愿，而是开口问道：“你骂南依澜骂得最难听的一次是什么？” 男人知道他是怀疑自己的身份，顿时勾了勾嘴角，笑道：“我骂南依澜骂得最难听的一次跟你肯定不一样。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大概是初二的时候，小澜那丫头把你从一个女生那里借来的原文书给糟蹋了。那本原文书国内并没有购买途径。你最讨厌糟蹋书本的人，所以毒舌骂了她十分钟，设想了一下她长大之后成为人渣垃圾的具体发展过程。” 南君凉好奇地问：“……你骂得最厉害的时候，不是这个吗？” 对方说道：“当然不是。我骂她骂得最厉害的时候……是我拜托黎青池把她藏起来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同学，害黎青池为了保护她被杀……我当时对她喊了一句：你怎么不去死，却还要拖累别人为你去死？” “然后她就死了。” 南君凉被震惊到了。 他问道：“什么意思？是谁要杀他们？你的世界里，黎青池和小澜……都死了？” 南三哥微微一笑，说道：“死的不止是他们两个。你不会想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的，对于你来说，既然没有经历过，还是不要询问这些事情比较好。” 南君凉问道：“是黎御干的？还是未来政府？” 南三哥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么个问题，顿了一下，说道：“看来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不过并不是，是我们原来时代的人。追逐利益而来的鲨鱼是没有人性可言的，你该庆幸未来人已经吸取了我身上的教训，在接触你的时候使用了更加靠谱的方案。” 然后南三哥说道：“未来政府正在申请上层支援，黎御的等级太高，就算在未来，能够对付他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等他们完成申请流程之后，我觉得黄花菜都该凉了。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走？如果你不想这里变成战场。” “跟你走？” 南三哥说道：“跟我去未来。” 南君凉问道：“……好！” 南三说他没有防备心其实是错的。事实上南君凉对一切的事情都充满了警惕。但是他莫名地就相信对方不会害他。这种自信心……可能是源自于灵魂的。 他甚至没问对方为什么会帮自己，因为他完全知道答案。 只是数秒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对小澜可能有点意见，我的要求也会有点为难……但是我们能带小澜一起走吗？” 南三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不行。” 南君凉顿时表情挣扎。 南三：“……好吧。我待会儿尽量找个机会。” 第166章 南三唾弃自己。他跟AI说, 他会等黎御弄死南君凉然后顺手接收南依澜。结果事实证明，他的心肠远没有那张嘴那么硬。 大约也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人跟他其实并不一样。当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各自独立的个体。南三有时候会自我憎恶, 但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在真正见到南君凉的时候, 他就意识到自己有资格真正去憎恶的只有自己, 而不是眼前的少年人。 哪怕在某种哲学意义上, 他们其实是一个人。 但是若是放弃所有哲学理论, 站在此时此刻的这里，他们拥有完全不同的身体，灵魂和人生经历, 那他们就是不同的人，只不过拥有许多相似的客观特征而已。 当然，亲切感还是有的。这种感情，与其说是面对自己的第二人格, 还不如说是面对和自己关系非常亲密的一个弟弟。一个人可能会讨厌自己，却不会反对自己的理念和思维方式。 就这点来说，他和南君凉其实是可以相处得很融洽的。 南君凉对他颇为好奇，看了他好几眼。南三对他说道：“别看了。等过个十年八年, 你照个镜子，八成就是我这个模样。” 南君凉问道：“你多大？”对方看上去大概也就是比他大个五六岁的模样。 南三说道：“我二十一岁移民未来，目前已经在未来生活了三十多年……你说我多大？” 南君凉：“！？” 他忍不住问道：“黎御多大？” 南三：“……九十多？大概吧。” 南君凉猛然意识到, 未来人的寿命长短可能跟现代人很不相同。就是不知道黎御和南三显得这么年轻，是外表年轻, 还是真的五十八十对于未来人来说都还算是一个人的青年阶段。 南三仿佛知道他在想写什么，开口说道：“在你二哥穿越的时候，当时已经有二型延寿基因改造剂，能把人的寿命延长五十年到八十年不等。你二哥穿越之后，根据二型进一步研发出了三型，直接进一步把寿命延长到三百年左右。” 他强调道：“我还有大把人生可以享受，所以收起你那个感情复杂的眼神。” 南君凉说道：“……我不是针对的你。”他就觉得黎御都九十多了，就算对于未来人来说他不算太老，但是好歹有了这么多年的人生经历，他却丝毫没有身为长者的自觉，还试图强迫他，实在是不像话。 至于这想法是不是地图炮到了南三，南君凉觉得，应该没有吧。 虽然他觉得这位五十多岁的南三哥也挺……嗯，活泼的。 他想了想，说道：“被你这么二哥三哥地说，就觉得我们好像是个挺大的家族……明明都只有一家四口。” 南三想了想，顿时失笑，说道：“也是。”不过随后他就脸色一变，说道，“他回来了。” 南君凉愣了一愣，望向风神，风神点了点头，说道：“黎御过来了。” 南君凉有点紧张，忍不住问南三：“你真的对付得了他妈？” 南三说道：“如果准备充足的话，我才不怕他。说到底，他都被关在荒星几十年了，说不定早就跟时代脱节了。” 南君凉：“说不定就是你也不确定？” 南三：“……”他挑了挑眉，说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说话这么讨人厌？” 南君凉也无语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抱歉。不过我倒是觉得自己一直说话都挺没情商的，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待会儿尽可能注意一下。” 南三一点儿都没觉得欣慰——他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还是很像嘲讽。南君凉说自己一直有自觉，岂不是说他一直很没自觉？南三一瞬间想怼他，后来想想对方到底是幼年体的自己，还是忍住了。 毕竟年少无知，还是要温柔一点。 结果南君凉又问了一句讨人厌的话：“那你现在准备充足吗？” 南三：“……”他到底没忍住，说道，“闭嘴！” 南君凉闭嘴。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南三的准备显然并不充足。 然后这个时候，黎御猛然推开了门。 他惊愕地看着门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南三却是迅速把南君凉护住，说道：“又见面了。” 黎御在那里瞪着他，表情可怕。 这氛围实在有点奇怪。对于南君凉来说，南三和他的身份对于黎御应该都是一样的，所以黎御此时的阴冷表情才显得很不正常。 黎御问道：“你想干什么？” 南三说道：“这孩子我要带走。” 黎御其实在看到南三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真正听到这句话还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吼道：“我不许！” 南三说道：“你的想法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说了要带走他，就一定会带走他。”他对于黎御毫无畏惧，甚至在黎御瞪着他的时候，还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主动凑近黎御说道，“或者你可以尝试跟我动手。只要你杀了我，那短时间内是绝对没有人能继续来阻止你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安心地挟持他远走高飞。” “这个你是能做到的吧？”他凑近黎御的耳边，说道，“毕竟，同样的事情你早就做过一遍……同样的人……你也已经杀过一次……” 黎御双目慢慢变得赤红，看上去一副要失控的样子。风神猛然大惊，也顾不得再掩藏自己，就一下子跳到了南君凉的身上，抱住他的胳膊大叫道：“快逃！这家伙的精神力在暴动——天哪……好强！” 南君凉立刻大叫一声：“三哥！” 南三不耐烦地冲他说了一句：“你别说话。”然后又对黎御说道，“对……就是这样。我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反抗的，毕竟有些事情，你做得出来，我却始终不能忍心。所以，你要是真的这么生气，就杀了我！” 黎御看着他的双眼，却是突然闭上眼睛，然后就自己瘫软了下去。 南三任由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连扶都懒得扶上一下。 他对南君凉说道：“我们走吧。” 南君凉觉得惊愕非常，忍不住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倒下去了？他还活着吗？” 南三说道：“还活着。我可没对他做什么。” 风神趴在南君凉手臂上，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地说道：“黎御用精神力把自己轰晕过去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君凉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了看南三，又看了看地上的黎御，对于他这一波灵性操作颇有些难以理解。然而不等他在那里纠结，南三就拉住他的手臂，说道：“他不会晕很久。趁着他现在还晕着，我们快速去找到小澜，然后准备穿越时空。” 在路上的时候，南君凉忍不住问道：“如果刚才动手，你真的不还手啊？” 南三听了，嗤笑一声，说道：“小朋友，我今天教你个乖。大人说话，从来都是不可信的。他们最擅长出尔反尔了，只要利益足够，什么话他们都可以吞回去。” “我说不还手，当然是因为这样对我有利才说。如果他真敢动手，看我不直接杀他祭天。” 南君凉说道：“可你不是打不过他吗？” 南三回头，学黎御之前那种阴沉沉的表情看着他。 可南君凉不怕他。说来也奇怪，黎御这么瞪他，南君凉固然硬撑着跟他怼，但还是会时常心惊的。南三他就完全不怕——反正对方不可能对他怎么样。 不过虽然这样说，好歹有求于人。他也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太直了就显得不太动听，顿了顿就改口道：“我是说，三哥你现在客观条件上不占据优势，要是真打起来了没问题吗？” 他这么一改口，南三顿时觉得他还是有救的。 他这才满意了一些，说道：“我说现在的情况，我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可他也未必能对付得了我啊。而且，就算打不动，我还逃不了吗？” 南君凉看他的样子，就这个从容自信的姿态，他判断对方并不是说谎。 之后去找南依澜的路上，南君凉有点担心，说道：“小澜她……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们就这样去找她没问题吗？” 南三就说道：“放心，他能操作记忆，难道我就不会了？保证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百分百和原来一样讨人嫌的南依澜。” “……”沉默了一下之后，南君凉试图替妹妹辩解道，“她没有以前那么讨人嫌了。” 南三说道：“……我知道，我不是真的嫌她。我只是有点怀念。” 南君凉说道：“你恨她吗？”他听之前南三的说法，总觉得对方是经历了一段非常艰难的往事，光听着就带来了沉重的负罪感。 结果南三回答道：“不，我只恨自己。终究是我那时候太弱。”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南君凉的脑袋，说道：“有时候弱真的就是原罪。” 南君凉真是许久没有这样被人摸过头了。南知行是个黏黏糊糊的人，明明是男人，却比他老婆还要敏感温和柔软，一有机会就喜欢和家人肢体接触，亲亲抱抱挨挨蹭蹭。南君凉一直觉得，南依澜粘人的性子就是从她爸那里继承来的。 他活着的时候，南君凉是个死傲娇，总是会拒绝他的拥抱和勾肩搭背。但当这两年过去，再遭遇这样亲昵又不会太过刻意的接触，南君凉有一瞬间眼睛就开始发酸和发红。 然后就到了晏家。 南三直接就朝着门口走去，南君凉跟在他身后，本以为保安已经不认得自己，应该会阻拦南三，没想到南三直接碰了碰锁，自己开门走了进去，保安却跟没看见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南三一回头，看到南君凉在那里迟疑，就说道：“磨蹭什么！？怕黎御追来不够快吗？快过来！” 南君凉就在保安眼皮底下，跟着南三钻进了晏家大门。 第167章 南君凉跟在他身后, 问道：“你做了什么？” 南三回答道：“用了点小工具，造成了一点感知错位，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的。” 南三毫不意外地很了解南君凉在担心些什么。 南君凉听他这样解释, 顿时安心不少。 他们进了晏家，一路畅通无阻, 但是无奈南依澜一直在跟安凯丽说话和学习画画。两人没有太多时间, 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南三就设法引走了安凯丽。 安凯丽本来就执念成魔, 所以南三想要误导她也非常容易。她陪着南依澜画着画，结果目光偶然扫过窗外的花园，神色就猛然大变。 她匆匆跟南依澜说了几句话, 便匆匆向外走去。南三自己都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样的幻觉，不过显然不难猜到。 他们趁机进了屋。 南依澜专心在那里画画，并没有注意到南三和南君凉的存在。南君凉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画得像模像样的, 画上是他们在春申的家，小花园里面有四个人，虽然人物比较简单，但是南依澜把□□抓得很好, 画上的人分明就是南知行夫妇和南君凉兄妹。 他顿时愕然。 难道南依澜想起来了？ 但是事实上显然并非如此。 南君凉和南三出现在南依澜面前的时候，南依澜一副想要尖叫的样子，南三很随意地把疑似手表但绝对不是手表的东西打开, 应该是用思维不知道发出了什么指令，南依澜的尖叫声就被困在了小范围内, 一点都没传出去。 南君凉一开始还吃了一惊，结果发现南三淡定非常，外面似乎也没有任何变化，便也安心了下来，对南依澜说道：“叫什么叫？你还怕我害你不成？放心，我就是回来问你几句话，要是你不愿意，我什么也不会做。” 南依澜有心想要往外跑，结果刚站起来又停了下来，坐了回去，说道：“你问吧。” 冷静得非常快。 南君凉额角抽抽，有点牙痒。 他指了指桌上的话，问道：“你这画得是什么？” 南依澜说道：“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和我。” 南君凉问道：“你还记得你哥哥的模样吗？” 结果南依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傻吗？我根本没有哥哥，那只是我想象里的东西。” 南君凉这回是手痒了，他想打人。 南三饶有兴致地看着兄妹两人的相处方式，原本还有几分伤感和怀念，可是听到南依澜的话，瞬间就怀念不起来了——不管过了多少年，这小丫头还是一样欠揍啊。 这样一比较，南君凉的那点没情商反而算不上什么事了。他很娴熟地为“自己”开脱了一波，觉得南君凉也只是跟晏海瞳一样，有时候率性而为加有点没心没肺而已。 南三觉得这样不是法儿，正想动手恢复她对于南君凉的记忆，结果南君凉看到他的动作，却是提前阻止了他，说道：“等等，三哥。” 南三就停了一下。 却见南君凉蹲下身去，对南依澜说道：“小澜。我来是要跟你说，我要离开这里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甚至不知道以后还是不是有机会回来。我想问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我走？” 南依澜皱了皱眉，看到南君凉认真的表情，自己也无法控制地问道：“一定要走吗？” 南君凉回答道：“不得不走。” 南依澜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跟你走！？话说你这种说法，不是相当于人贩子吗！？你是不是想把我拐走，到了你的地盘上就可以把我卖了？” 南君凉顿时笑了，说道：“不会，只要你不愿意，我就肯定不会强迫你。我说了吧，我是来征询你的意见的。你确定自己真的不想跟我一起离开？” 南依澜说道：“这里有我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表哥，鬼才要跟你一起走呢！”但是她这么说着，语气却莫名地开始无力起来，总觉得这个决定有点不太对。 南三一开始看兄妹交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尤其看南君凉问南依澜问题的时候，南三更是预料到了南依澜的回答，还以为南君凉没搞清楚情况，但是随着对话进行，他慢慢就回过味来了。 于是坏心眼地着看南君凉开始给南依澜挖坑。 南小萝莉给出否定的答案之后，南君凉却非常满意，然后这才示意南三帮她恢复记忆。 南三就拿了一个不知道算是药剂瓶还是电子仪器的打火机大小物件，对南依澜照射了一下。 南依澜立刻捂住眼睛，然后愣住，半晌之后，抬起头来，怔怔望着南君凉，然后突然扑过来伸手抱住了南君凉的腰。 南君凉说道：“那我们就再见了？” 南依澜：“什么再见？哥哥，我跟你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突然记不起来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好可怕对不对？我一定是受到了邪恶魔法的诅咒。” 南君凉问南三：“这还会导致二次失忆？” 南三带着几分笑意，反问道：“你说呢？” 南依澜抬头，警戒地望着南三。结果在看到他长相的时候愣了一愣，然后说道：“这位叔叔，你长得跟哥哥好像。跟哥哥一样帅，我觉得你好亲切。” 南三这才奇了，说道：“你这只还会拍马屁！？” 南君凉反而有点意外，问道：“你家的不会？” 南依澜听到，却不依不饶，说道：“什么拍马屁？我说的明明都是真心话！再真心不过的真心话了。” 南三对此持保留意见。 南君凉说道：“小孩子总体来说，还是需要教育和教训的。” 南依澜说道：“哥哥你不会抛下我吧？我刚才真的是被邪恶魔法给控制了，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开始，突然就不记得哥哥你了！一定是有女巫——” 南君凉说道：“行了……如果要走就赶快！你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别带太多，只带必须的东西。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去拖住外婆。” 南依澜问道：“那外公外婆舅舅呢？” 南君凉说道：“如果跟我一起走，就再也见不到了。不但这样，他们也会像忘了我一样，把你也忘记掉。” 南依澜听了，一时受到了震撼。 南君凉放柔声音，问道：“你是不是舍不得？如果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毕竟，他们对你也很好。” 南依澜只有九岁，南君凉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跟她商量什么，但他还是选择了跟对方好好商量——跟平时对南依澜的凶狠和嫌弃不同，面对真正的大事，南君凉却总会尊重南依澜的想法，向对成人一样跟她平等对话，也顾虑到她的感情。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兄妹间即使一直吵吵闹闹，南依澜还是很黏自己的哥哥。 南依澜顿时急了：“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不能继续跟外公外婆舅舅表哥在一起呢？一定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吗！？” 南君凉说道：“小澜，你年纪小，有些事情我不好像你解释。就这么说吧，哥哥现在遇到了危险，有坏人正想要抓哥哥。如果哥哥留在这里，就算他抓不到哥哥，也可能会因为这样抓了你或者外公外婆他们来威胁哥哥。” “所以我必须离开这里，到远离所有人的安全地方去。我想带你一起走，那里会有人能保护我们。” 南依澜看着南君凉，表情挣扎，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南君凉给了她一点时间。 半晌之后，南依澜把头埋到南君凉的肚子上，说道：“我肯定跟哥哥走……我就是有点舍不得。” 南君凉拍了拍她的背，回答：“我懂。” 南依澜做出了选择，南三就让她收拾东西，然后在南家留下了一串暗示，让人接触到之后就会忘掉南依澜。之后他就开着车，一路离开了春申，望着市外开去。 路上南依澜问南君凉：“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呀？”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去未来。” 南依澜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解。 她想了想，望向南三，又问道：“他是谁？长得和哥哥好像。” 南君凉回答道：“那是长大后的我。” 南依澜睁大了眼睛，半晌才问道：“你说的未来，是真的未来吗！？我们真的可以穿越时空吗！？” 她对这种事倒是接受得很不错，也多亏了现在的电视剧和动画片穿越题材横行，倒是省下了南君凉解释的力气。 南君凉肯定地回答了。 南依澜顿时非常兴奋，倒是忘掉了和亲人同学分别的伤感，变得情绪高昂起来。 南三最后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空地。空地看上去是空地，但是当距离越来越近，南君凉却看到了空地上一片巨大杂乱的巨石杂草，直接变成了充满后现代色彩的奇特金属装置。 它不像飞碟，整体上是呈现椭圆体形状的，看上去像一个橄榄球。体积不算特别巨大，虽然远远大于一辆面包车，但是却要比真正的航空客机迷你许多。 南依澜惊叹地看着这一幕，问道：“这是时空机器吗！？” 第168章 南三说道：“这不是时空机器。这是定位和保护装置。单纯地破坏时空稳定性造成时空坍塌或者时光倒流或者加速其实并不困难, 困难的其实是怎么安全稳定地寻找特定坐标, 创建稳定通道。” 然后他带着南君凉和南依澜进入了这一条时空通道。 进去之后南君凉就发现了, 这个地方里外的场景大不一样。南君凉之前觉得这个东西的外形像是橄榄球，其实是不精确的——它显然更像是一颗鸡蛋。 这是一颗如同俄罗斯套娃一般，一层套这一层的鸡蛋, 南君凉牵着南依澜, 跟着南三走进这颗鸡蛋之后，就开始走一个通道, 开始前往定位器中心。 这个时空定位体积不大，内部通道却弯曲漫长, 南君凉觉得自己完全是在走回字形螺旋路线。 他问南三：“内部修成这个样子，有什么原因吗？” 南三就回答道：“通道周围用高强度材料修造多层通道, 是为了防止时空通道坍塌可能会导致的冲击。” 南君凉：“！” 他问道：“开启时空通道这么危险的吗？” 南三就回答道：“怎么说呢？准备措施如果足够充足的话, 就没有那么危险。” 南君凉问道：“怎么叫充足？如果不充足的话，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 “首先定位肯定要设置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这个世界很大的, 整个宇宙广袤无比，按照空间比例来说，人类不能生存的地方占了99.9%可能还不止，而剩下的那无限接近于零的地区，很多仍旧并不适合人类生存。缺乏充分的准备工作和定位确认，你有可能把通道建立在黑洞里, 恒星上, 彗星的轨道上，当然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建立在真空之中。相信我, 你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的。” “但是就算你把空间通道建立在了客观条件允许人类生存的区域，你也还要防备这是一个恐龙时代，怪兽世界，或者毒气星球。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危险。” “但这个通道是开向未来的对吧？应该很安全不是吗？” 南三就回答道：“安全是相对来说的。我们建立通道并且维护它，理论上来说她确实是安全的。但这种安全是在一定限度上的安全，毕竟人生到处都是意外。”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然后这个时候他们也已经到了最后的通道前方。 在绕了这么多路之后，南君凉脑子里也已经大概出现了这个定位器的构造图。这不是他特别厉害，而是这个定位器的构造本身就极为简单。 但是这个简单的内部构造走到最后，看现在南君凉面前的却是一个跟定位器本身构造原理相违背的通道。 它看上去是一个通道，但是进入的通道位置却是跟定位器背后的通道重叠的。 南依澜很兴奋，大叫一声：“时空通道！” 南三带着兄妹俩走了进去。 南君凉走进去之后，惊讶地发现一段路之后，自己就进入了一条玻璃通道，而通道外面的景象却显得十分奇异。 一开始，玻璃墙外的景象只是他们之前进入定位器所看到的荒郊草地的模样，只不过一路走过，南君凉就看到它们开始快速地变幻模样，从春到秋，又从冬到夏。但是渐渐地，这片荒地开始被开辟和建设，也成了城市的一部分。 它繁荣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新房变旧屋，居住在房子里的孩子渐渐长大，视野里的几处房子都换了主人家，少小离家的孩子却又回来了，然后慢慢老去，新的一代又开始长大。 似乎过了几代人的时间，这个城镇慢慢又变得荒芜起来，人越来越少，建筑越来越老旧。然后突然之间，它又开始经历改建——这一次的改建，这周围的建筑风格就渐渐变得科幻起来。 南君凉注意到。他们虽然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但是周围的环境显示却也一直跟着他们在移动，始终在原地没有过变化。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物理位移，其实已经不是在物理平面上进行位移，而是被一种不知名的手段直接变成了在时间上行走。 这真是一种太过奇妙而令人惊叹的手段。南依澜小朋友明显已经被震撼住了，兴奋异常，一直在扒着通道玻璃大呼小叫。 南君凉自己也非常惊叹，只是他比较有偶像包袱，自己克制住了，但也没有阻止南依澜的土包子行为。 然后随着时间过去，影像再次出现了变化。 这片城镇似乎在漫长的时间里面，慢慢地被抛荒了。 这简直是南君凉意料之外的发展，南依澜忍不住拉住南君凉的衣角，问道：“哥哥，人呢？为什么都没人了？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南君凉不耐烦地回答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抬头问南三：“三哥，这镇子……看上去怎么像是被抛荒了一样？” 南三回答道：“其实不止是这个镇子，当时地球上的很多城市都慢慢被变成了半抛荒的状态，因为地球的发展已经到了极限，物价也变得非常昂贵，加上生活环境越来越糟糕。差不多也正好在那时候，首都星完成了一期的建设……” 南君凉：“首都星？” 南三说道：“等你到了就能看到了。首都星是个奇迹，距离地球只有二十七光年，整个星系一共十三颗行星，其中有七颗天然适宜人类生存，剩下的六颗也都在改造之中，其中有两颗现在也已经可以进入建设了。” 南君凉：“……” 虽然知道未来科技发达，但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震撼。 南三又说道：“地球和首都星之间有空间跃迁装置，不用长途旅行，抵达也是很快的。我在首都星所在的星系拥有三颗天然卫星，十一颗人造卫星……对了，未来的人造卫星跟你们这时候不太一样，都是可以建造城市的可居住星球，你别弄错了。” 南依澜：“！？” 小丫头不要脸地去抱南三的腰，因为是未来的南君凉所以她简直一点都不见外，直接撒娇道：“那哥哥会给我买娃娃吗？” 南三说道：“你说几句好听的我就……” 结果南君凉直接打断道：“不行！” 南三：“……”他抬头望向南君凉。 南君凉说道：“不能太娇惯她，不能让她觉得什么事情都能靠撒娇来达成。爸妈既然去世了，那她的教育以后就要靠我来把握。表现优秀才有奖赏，想要得到什么必须有所付出……三哥，你如果不懂怎么教育她，你别插手。” 南三沉默了许久，回答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一直……不怎么会教育她。”他看着南君凉，觉得这个孩子还是跟自己有点不一样的。虽然这一切确实有命运的偶然性在里面作祟，但是南三看着这样的南君凉，忍不住地开始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回想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怀疑……是不是其实是自己对于南依澜的教育方针有误，所以才最后导致害了两个人。 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却终会遗憾终生。父母去世之后，他得到了未来的黑科技，导致他不但自己开始变得狂妄，也因为心疼南依澜而对她格外宠溺。 小澜其实已经很乖了，她一度是那么依恋自己，自己说什么她都会听的。但是南三确没有把握机会好好教育她，反而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最后害人又害己。 南三说道：“你跟我以前……不太一样。” 南君凉说道：“之前在直播间，是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吧。回到过去绝不可能，即使见到过去的自己，也纯粹只是两个不同的人。过去是由一个人的人生经历，遭遇过的事情，遇见的人而组成的。所以，我们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的，说到底，我们就是非常相似的两个人而已，并没有真正的亲缘上的联系。” 南三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听你这么说我不爽。” 南君凉：“……为什么？” 南三指了指南依澜：“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朋友了，你却还有小澜。” 南依澜天真可爱地说道：“你也是我哥哥呀。” 南君凉对她说道：“闭嘴！” 南依澜不甘不愿地闭嘴。 南君凉说道：“如果……三哥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把你当做哥哥来对待。” 南三盯着他看了半天，说道：“这么说倒也不是不行。不错，我跑这一趟，到底也不算一无所获。” 南君凉：“……”他和南依澜算是战利品吗？ 不过话说到这里，他们也已经差不多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南君凉看着玻璃通道外的景象，才发现环境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似乎又重新变成了繁荣的城市，远处能看到飞空艇，悬空的各种建筑，明显是人造但却如同阳光一般的光源。 而且，这一切看上去已经不是之前荒芜被废弃时候的科幻风格，而成了到处装饰了各种鲜花树木，极为美轮美奂的奇幻主义风格。 南君凉讶异极了，说道：“镇子不是已经被荒废了吗？重建了吗？” 南三回答道：“毕竟是母星，最后当然还是要修复和重建的。这里就是如今的地球首府，是目前整个银河系最大的文化娱乐中心。现在地球上最多的是各种历史和艺术博物馆，娱乐公司和科技公司。就相当于你们那个时代的好莱坞。” 他正这样说着，却有人出现在了通道外面，打开门迎接了南三一行人，说道：“欢迎回到现代。” 南三对他说道：“我要带这位去办理移民。入我的户口。” 然后就见外面走过来一个人，大声叫道：“等等！” 南三抬起头来，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后，却立刻皱起了眉头，露出了警戒的神情。 第169章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精干的成年男子, 由于知道了未来人的寿命情况, 南君凉并不是很能确定他看上去到底多少岁, 反正外表感觉是挺年轻的。 但是对方看上去可是有点来意不善。 男人穿着一身类似西装，但是细节方面更加繁复，比西装更中化的正装, 身后带着两个看上去像是秘书或者下属的人, 大踏步向着南三这边走来。 南三语气不善地问道：“你这是想干嘛？” 对方说道：“你不必这么大敌意，我只是按章办事。” 南三说道：“看着你这个人, 就知道跟按章办事没有关系。” 对方勾了勾嘴角，露出无奈的表情, 说道：“这是你对我的偏见。” 南□□唇相讥：“是我对你有偏见，还是你对我有偏见？如果真的是我对你存在偏见, 那就更不应该派你来。他们是只剩下你这最后一个奇葩可以用了还是怎么样？” 郑飞渊就是脾气再好, 遇到这样毫不留情的正面攻击也难免会有不快，何况他的脾气并不算特别好。但由于种种原因, 他终归不能正面跟对方硬刚，所以一时之间只能姑且忍气吞声，强忍不快地嘲讽道：“你天赋卓绝，所以可以无所顾忌。确实，很多时候，就算政府在面对你的时候也必须得让步。” “但是南君凉你要明白, 世事无绝对, 你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受到教训的。” 南三毫不在意, 冷笑道：“我会不会受到教训我不知道，但是我倒是知道，你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教训……可惜死不悔改。” 两人针锋相对，几乎毫不避让。互相瞪视了一段时间之后，郑飞渊还是先一步服了软，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这位……小南先生的。” 南三说道：“你是觉得他初来乍到，好欺负，所以打算趁着他搞不清楚情况先糊弄一波吗？” 郑飞渊有些恼怒，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上面的安排！” 南三说道：“姑且不说你是不是能够代表上面，就算上面有什么要求，也不该由你在这个时候提出来。银联政府的严谨，这都是准备喂狗吃了吗？” 郑飞渊脸色顿变，压着火气说道：“南总，说到底，这件事并不关你的事情。当初开启这个计划的时候，你也是默认并且允许借出了平台，现在为什么又要出来捣乱？” 南三说道：“你也说了，我是默认了，又没承诺什么，更没有签过合同，自然后面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郑飞渊顿时被气住。 南君凉讶异地看了南三一眼，心里其实觉得他这话说得挺无赖的。 但是他毕竟是政府官员，而且职级不低，很快就冷静下来，说道：“我是来找小南先生商议的。就算你们的关系特殊，但是你真的可以代替他作出所有决定吗？您会不会……太过专断了一点？您确定您的决定就是他自己的想法？” 南三顿时气笑了，说道：“哎哟，这是打算要玩挑拨离间了？我说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吃教训。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十八岁的我会比二十八岁的我好骗的？行，我就让你跟他聊聊。” 郑飞渊只觉得胸闷气短，看看旁边看似人畜无害的南君凉，又看着连带笑容，却深含敌意的南三，只觉得出师不利，接下来的事情大约会很难办。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不得不抓住机会，趁机开始跟南君凉说道：“小南先生，是这样的。上面专门让我过来解决你的移民问题。我们准备了为你量身定做的移民合同，工作合同，不但能帮忙解决你和你妹妹的移民问题，还会给予相应的援助，解决你和南小姐的学业问题，与初期的安置问题。” “具体你可以看合同。当然，许多条件还是可以进一步进行商议的。” 既然他这么说，南君凉也没有理由不去看他提供的资料。他看了一会儿，注意到移民合同是作为制式合同出现，上面主要是讲述了一些移民之后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可以享受的权利。内容比较长，南君凉花费了一些时间阅读，发现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法律和人权的，他也都可以理解。 比较特殊的是有个人化具体条件的部分。这里面有关于公民等级的部分，把公民等级分成了A，B，C，D，N五个等级。N就是自然公民，而A，B，C，D则是功勋人物，分别可以享受不同的待遇。 南君凉惊讶道：“你们还给人分等级啊？” 郑飞渊就解释道：“我们的公民待遇是很好的，每个公民都享有基本的人权和社会福利。功勋公民的设置是为了褒奖那些对社会有巨大贡献的人。让他们可以享受更多的高等级社会福利和比较稀缺的社会资源。” “比如说？” “比如说III型延寿基因改造剂，市场价格要差不多一百万星币，也就是一千万信用点，大部分人哪怕倾家荡产也用不起，但功勋公民就算没有钱，一生也会享有一次免费配额。” III型延寿基因改造剂应该就是二周目的南君凉研发出来的新型延寿药物，南君凉之前还不知道它是这么高价和稀缺的东西，此时听对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对这项技术的价值有了些概念。 他想了想，问道：“三型之前是不是还有二型？二型大约要多少？” 郑飞渊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但是想了想觉得这点情报也不影响什么，就回答道：“一型和二型也都还在使用，一型只要一千左右，也就是一般人一到两个月的工资，二型就要五万多了。” 南君凉心里就有数了。 他又看了合同的其他部分。 他注意到的是合同里关于他个人义务的非制式条款。上面写着，南君凉作为特殊引入人才，要求在引入之后五年内，为银河系联合政府创造一兆星币以上的财富，或者听从政府指令为其服务十年。 南君凉看到这个条件顿时就心里一跳。 南三看他的表情不对，立刻也凑了过来。郑飞渊想要阻止，结果被南三轻而易举地从侧边一闪，就直接到了南君凉身边。 他扫了一眼合同，顿时发出了冷笑，说道：“我就说堵在这里，肯定有问题。果然一点都没猜错，你怎么就不给我一个骂错你的机会呢？” 郑飞渊说道：“开启时空通道本身就是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事情，所以需要引进的人才付出一定代价也是理所当然……” 南三说道：“等等，我开个直播，然后你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郑飞渊脸色顿时一变，再也没有之前说话时候的道貌岸然，反而有些气急败坏，说道，“南总，商议合同的时候开直播，你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就算你对合同不满意，我们可以慢慢谈，动不动用公众舆论进行威胁是什么态度？” 南三就说道：“所以我说你们这种政府人员，不就急需公众的监督，好让你们认清楚自己不是谁家的主子吗？” 不过虽然这样说，他好歹没有真的开启直播，而是抽出了另外一份合同。 这是一份为期十年的工作合同，其中还额外附带了为期五年的前置培训期，也就是一共十五年，绑定人身权利的合同。 南三说道：“这个条件是什么鬼？你们是不是疯了？历史人才引入本身看的是历史成就，引入到现代之后他们就是普通公民，享有一般公民的所有人权自由！我记得，人才引进计划的评估是会在引进之前做的，只要创造的综合价值——我记得，是综合价值指数而不是实际财富，综合价值指数应该是包括非物质影响力的——只要指数超过一兆，就可以发起计划申请。移民之后五年内创造一兆财富……我倒是能做到，但你自己给我创造看看？” 郑飞渊被他一句一句地抢白，顿时脸色难看，有些狼狈地说道：“毕竟小南先生的情况特殊。他目前在历史上还没有拥有相应的价值指数……而历史上——” 南三说道：“你是指上一任不值得，还是我不值得？” 郑飞渊说道：“严格来说，你们的成就都不属于历史成就。” “啧啧啧。”南三嗤之以鼻，说道，“不属于历史成就。上任听了那该有多伤心啊……你这句话我录下了，回头去让大家评评理。” “请您不要无理取闹……” 说句实话，南君凉看到这份合同的时候，脸色也是极为难看。尤其他发现了，在合同上，他们特意注明了他是二类引入人才，并不具备携带家属的资格。但是却又在工作合同上面标注了只要签下合同，就可以额外得到一个家属的移民名额。 总体上来说，他们其实并没有给他任何其他选择。 南依澜看他神色难看，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叫道：“哥哥？” 南君凉没有说话。 南三回头看了南依澜一眼，说道：“别叫哥哥了。你哥哥遇到了大难题。他们威胁你哥哥要不卖身给他们，就不让你在这里留下来。” 南依澜：“！” 她急忙叫道：“不行！哥哥你不要答应他们！”她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要不……我回去好了！我回去跟外公外婆一起，哥哥你不要这么做。” 南三本来是想要激南依澜去挠郑飞渊。反正她是萝莉，就算做了什么对方也不好跟她计较，结果没想到南依澜是这么个反应……他一时却是愣住了，表情也有点僵住。 南君凉说道：“没有，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大哥乱说的，他不正经。” 南依澜却并不怎么相信，回过头去看南三，似乎想要从他身上寻求证实。 南三自己承认了：“……我乱说的。你不要怕。”他那一瞬间真的体悟到了南依澜和他妹妹的不同。明明是同一个人，曾经的她还是个孩子，而这一个她，却已经开始学会为别人考虑了。 确实是南君凉教育得比他好。 南君凉合上了文件，南三知道他已经有了决断。显然，像郑飞渊这种人，是永远都无法了解他们这种人的。 果然，南君凉的反应也和南三预想中差不多。 却见他对南三问道：“三哥，你有没有办法搞定我的移民？我和小澜的？我看了一下这个合同，觉得我自己的价值评估还蛮高的。他们既然会跟我签这个合同，说明我的价值比合同上说的更高一些。我可以为你工作，条件更苛刻一点也没关系。你能帮我们吗？” 郑飞渊没想到南君凉会说这样的话，顿时脸色一变，叫道：“小南先生——” 南三却突然大笑了起来，似乎被这意外发展给逗乐了。他一边笑一边说：“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以啊，我可以帮你搞定移民，某些人一定没预料到过这样的结果。” 郑飞渊望了望南三，又望了望南君凉，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 南君凉倒是没有故意为难他，只是认真地回答：“因为在我看来，很显然是三哥更可信，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第170章 南君凉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谨慎安静, 但是内里本质却到底还是那个南君凉。南三想, 郑飞渊和“他”来往了这么久, 却终究还是不够了解南君凉这个人。 他其实心很软，社会责任感很强，你可以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 驱之以义，但是别想用利益和威胁折服他。这当然不是说南君凉视金钱为粪土这么矫情, 而是因为金钱这种东西，南君凉从来不缺乏, 因此也并不曾排在他需求的第一位列。 比起金钱来说，骨气和良知这两样东西, 是处于更高序列的存在, 让两者互相争斗，有脑子的都知道谁会赢。 在南三看来, 郑飞渊就是个没脑子的。 对于这急转直下的剧情，郑飞渊也有点始料不及，说道：“条件是可以谈的。” 南君凉很决绝地说道：“可是我不信任你。我不信任一个拿我妹妹来威胁我的人。” 郑飞渊反驳道：“这并不是威胁！” 南君凉：“这就是威胁！” 郑飞渊说道：“你以为你的移民问题这么容易搞定吗！？这不是我的决定，说白了我就是传话的，真正的决定是上层一致同意的。而且你觉得要南总要解决你和你妹妹的移民问题很简单吗？不，他要付出的代价可能远远要比你想象之中更大——” 南三顿时笑了, 说道：“哦？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如我开个直播, 我们来详细讨论一下？” 南君凉倒是听出来了，南三动不动就以开直播威胁对方, 其实本质上并非因为粉丝多可怕，而是想用曝光来威胁郑飞渊。这一方面说明郑飞渊的行为有违规的地方，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个时代的公众监督力非常强。 民主程度应该也很高。 这是早就有所预期的事情，此时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南三态度咄咄逼人，但是郑飞渊这回却并没有退却。他开口说道：“就算你拿直播威胁，该说的话我也一样会说。这事儿上面都不怕曝光——这一次政府开这个计划，光是花掉的人力物力就不计其数，不可能任由你这么中途截胡。如果你要带走他，就要赔偿这次企划所花费掉的各种成本，这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你，恐怕也要伤筋动骨。” 他说得严重，南君凉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不由地回头去看了一眼南三。结果却不防南三抱胸一立，说道：“我想你可能对我的财力有所误解。最近希瑞推出的星能网络，因为能够跨星系交流和物理互动而深受好评，目前已经有十五亿兆客户为它付费了。知道十五亿兆是什么意思吗？光这个利润，我能让你在首都星买不到空置住所！” 南君凉为之咋舌。 “但就算是你，难道还能把十五亿兆星能网络的收入全拿来给他赎身吗！？” 南君凉说道：“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卖身——” 结果就见南三嘲讽地一笑，比了比自己，说道：“我，孤家寡人，穷得只剩下钱了！为什么不可以？” 郑飞渊：“……” 南三说道：“走吧！别跟他废话了。”又对郑飞渊说道，“你要钱，可以。让你背后的人出具这次活动的具体消耗和成本，然后拟出合同给我。这次救助南君凉计划的钱，我可以全出了。但是你和你背后的人……可要承担得起相应的后果。” 郑飞渊怒极，但是又拿他没有办法，就转而把目标对准南君凉，说道：“小南先生，你可想好。签下合同只不过是接受了一份条件还算优渥的工作，拒绝之后却可能付出好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代价！” 南君凉回头看了他一眼，略一迟疑，还是没有说话。 南三神烦他越过自己跟南君凉说话，似乎就瞅准了南君凉可能会有的年少无知。他自己就因为这种事情吃过亏，所以自然对郑飞渊防备非常。 好在南君凉态度乖巧，丝毫没有贸然行事，倒是让南三觉得舒心很多。 等离开了之后，南君凉才问南三：“真的没有问题吗？如果需要赔偿的数目太大，三哥你也没有必要勉强。其实对我来说，是不是为政府工作关系不大的。” 南三冷笑：“既然你这么想，刚才为什么不干脆答应了他？” 南君凉认真回答：“虽然无所谓，但是毕竟三哥是在替我出头，我总不能拆你的台。而且他说的话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信，所以我不会擅自答应他。但是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给你造成太多不必要的损失。说到底，我们是独立的个体。” 南三看他态度慎重，顿时也不笑了，正色回答道：“你这么乖巧，让我反而不好挑你的刺。你别把郑飞渊的话当真，他哪里代表得了银联政府？否则他也不用这样算好时间堵在时空通道门口，就为了堵住我们来陈述‘上面’的‘一致决定’。” 南君凉迅速听懂了。 南依澜却到底还不到能听懂这些东西的年龄。但她的好处在于会读气氛，此时看着两个哥哥都不说话了，气氛也没有之前那么严肃紧张，她就立刻跳了出来，说道：“三哥之前好厉害！简直太帅了！那个坏人一下子被凶住了，根本就说不过三哥呢！” 南三明显很吃南依澜的马屁，说道：“小嘴真甜。可惜就算你说话好听，我也是不能给你好处的。毕竟你哥哥说了，教育你这种小魔头就要赏罚分明，你以后的玩具大概都要自己去赚了。” 南依澜撇了撇嘴，说道：“我又不是为了想要玩具才这么说的！” 南三说道：“所以我是真的帅？” 南依澜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真的帅！” 南三故意逗她，问：“那你哥哥跟我，谁更帅一点？” 南依澜就很郑重地回答道：“虽然三哥也是哥哥，但是在我心里，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哥哥更帅了。这个是原则问题。” “哪怕他都不让人给你买玩具？” 南依澜说道：“哥哥给我买玩具的，不是真的不给我买。再说他就算不让我买很多玩具，也是为了我好。我心里知道的，玩具只要够玩就行了，买太多了也只是浪费。我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学会取舍。这对我长大了有好处。” 南三没想到南依澜会回答这么一长串的话，顿时十分讶异，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吗？该不会根本就是在背标准答案吧？” 南依澜摇了摇头，说道：“我当然懂了。我现在年纪还小，所以只需要在泰迪熊和芭比娃娃之间做选择，但是如果我变成了能赚很多钱的大人，就需要在飞机和游艇之间做选择。爸爸妈妈赚的钱，现在能买下泰迪和芭比都没有问题，所以我撒娇他们也会买给我。” “可是如果我养成了坏习惯，有一天在不够钱的时候把飞机和游艇都买了，那要是哥哥生病了，我就没有钱可以帮他治病了。现在的很多大人，就是那种月光族日光族，就是因为控制不了自己，才会那样子生活，这样的人很容易缺乏对于危机的防范能力。” “还有大学生裸贷也是。他们就更糟糕了，但是这些大姐姐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做是错的，只是没有培养好自控能力，所以只能一步一步越走越歪。” 南三听得惊奇，问南君凉：“这些都是你跟她说的？” 南君凉嗯了一声。 南三：“大学生裸贷什么鬼？你怎么连这种东西都跟她说。” 南君凉一脸屈辱，觉得被冤枉了，说道：“你以为我想吗？她什么都看！电视，网络，不管是新闻还是八卦都看得津津有味。常见字她都已经差不多认得七七八八了，外公外婆又宠她宠得要命，什么都由着她！我除了平时把她看的东西整理整理，把道理剖碎了讲给她听我还能怎么样？” “爸爸妈妈已经过世了，我总要做点什么，不能让他们在天堂也不能安心。” 南三听了，却是忍不住摸了摸南君凉的脑袋，柔声软语说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啊。你已经很努力了。” 他突然觉得南君凉有点可怜。 他以前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当时未来人采取的手段不同，他和南君凉的成长轨迹其实也是大有区别的。也因为如此，他看到此时的南君凉，尤其是见过南君凉在直播之中一路的努力和成长，才免不了从原来的事不关己，慢慢变得无法再视而不见。 说起来真的是非常奇妙。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在不同的外力干涉下，他们的人生却可以产生这样巨大的不同。 只有这一点，他自觉应该要感谢银联政府——让他见证了命运的奇妙。虽然是自己本身为实验品。 南君凉说道：“你这样……我怪不习惯的。三哥，你摸摸小澜的头就差不多了。” 南依澜听到自己的名字，主动靠过来，抱住南君凉的腰，然后望向南三，说道：“因为三哥愿意收留我们，所以我可以免费给你摸头哦。不过每天只能摸三次，否则我要长不高了。” 南三说道：“可我就想摸你哥的头，怎么办？如果你把你哥让我摸，我就给你安排小公主一样的房间，怎么样？” 南依澜陷入了迟疑。 南君凉：“……” 他说道：“南依澜，你有没有搞错？为了一个房间你就打算把我卖了！？” 南依澜赶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我们都要住三哥家里嘛，所以摸个头就摸个头吧……否则万一他不管我们了怎么办……” 南君凉无语。 南依澜就向南三比了个三的手势，说道：“哥哥的头一天也只能摸三次。哥哥以后也还是要长高的，虽然他现在已经很高了。” 南三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整个人压在了南君凉的身上，南君凉有点不适应，又不好推开他。许久之后，他靠在南君凉肩上，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真是好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你把她教得很好，她比我记忆里……可爱太多了。” 第171章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 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一直都很想问, 你记忆里的小澜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她可能做错了什么, 可是，按你的说法，她过世的时候年纪应该并不大, 又能做错什么呢？” 南三说道：“因为年纪不大, 所以就算她做错了什么，我也没办法恨她, 只能恨我自己而已。她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事情，不过是普通小孩子都可能会有的一些任性和自以为是的行为。不过有些事情, 平时做来没有事，但是关键时候就要命了。” 南君凉问道：“我能问一下具体的经过吗？” 南三便说了一下经过。 大概经过就是南三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为了保护南依澜把她寄放到了黎青池家, 结果南君凉千叮万嘱，南依澜却撒娇耍赖威胁地要黎青池让她上了网, 还为了吹牛把信息泄露给了另一个小姑娘，根本不把南三的叮嘱当一回事。 结果对方就利用小姑娘获取到了信息，绑架了南依澜并且杀害了黎青池。南三为了救妹妹而被抓，很是遭遇了一些残酷的刑罚，但是最后兄妹俩还是遭遇了灭口，南三濒死被救, 南依澜却被杀。 因为这件事情, 南三对南依澜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毕竟牵涉到人命债，并不是那种可以一笑而过的事情。 南依澜懵懵懂懂倒是有点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果断缩得跟只鹌鹑一样，抱着自家哥哥的手臂坚决不去触霉头。 南三带着兄妹俩去一个接待处，接待处似乎是直接使用机器人作为接待员，虽然外形上看上去和人类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但是正宗播音腔一丝不苟，如果仔细分辨还是和人类有着区别的——人类并不会这么“标准化”。 南三赞赏了南君凉的观察能力，然后说道：“不那么标准化的机器人也不是没有，不过那都是非常高级的定制机器人了。他们不但会有自己的性格和专有的思维模式，也会有专门定制的外貌和声线。不过这种机器人是很珍贵的，一般都需要有人专门定制才会制作。” 但是他又说道：“不过如果是进入社会之后，本身拥有了一定资产的智能AI的话，也有可能在存够钱之后专门给自己重新定制一套个性化的身体。” 南君凉说道：“机器人还能攒钱自己给自己更换身体？机器人对人类来说，在工作上不会更有优势吗？” 南三说道：“优势肯定有……但是你觉得人类对机器人难道就没有优势了吗？” 南君凉想了想，回答道：“人类思维和机器人思维肯定会有一定差别。但是人工智能如果发展到一定程度，我觉得是可能无限模仿人类思维，做到高度拟真的。这种情况下，思维能力的差别不会特别大，对于大部分人甚至是不明显的。但是机器人对于人类的优势却是很明显的。” 南三便说道：“哦？那你是那种认为机器人该要给人类让路的类型？” 南君凉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但是我觉得这样比较是不公平的。也许经过一定时间的磨合，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定位。但是如果乍然受到冲击，那些缺乏对机器人员工优势的人一定会遭遇很惨痛的经历……还是得留给他们转变的机会吧。” 南三说道：“放心吧。这些机器人也不是一次性投放出去的。就算我想这么干，也没有这样的财力。不过它们确实对社会产生了一定的冲击，但是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大。机器人的学习性和服从性是天然存在的，很多时候它们只会被动性地执行工作，而缺乏创业的主动性。” “你知道吗？被动是机器人的精髓，几乎保证了它们不会侵略和称霸世界。” 南君凉奇道：“这些机器人是你投放出去的？” 南三说道：“机器人作为商品投放是我来之前就已经有的事情，不过作为独立个体投放确实是我倡导的。其实在那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把机器人作为宠物，孩子或者家人看待。有些是和服务型机器人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感情。有些却是因为无法获取到生育和领养的资格，甚至不想要结婚，所以就选择了购买机器人作为伴侣。” “不过感情和法律认知的不对等，很容易导致各种矛盾。比如说一个人把陪伴机器人当□□人看待，但是这个爱人出门的时候却遭遇了飞行器的撞击，对方为了可以不赔偿修理费用，就故意破坏掉机器人的记忆系统。” “对于肇事者来说他们只是毁掉了一只机器人，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却是失去了相依为命的至亲。他们自然不可能因此善罢甘休，所以就出现了长达三十年的机器人人权争取活动。” “我过来的时候这些活动正好到高潮，等我创造出来自己的新型机器人之后，刚好就是他们通过《机器人人权保护法案》，允许机器人享有一般人权的时候。但是像是这种机器人，一般还是要依附主人存在，而一般人类选择机器人伴侣或者陪伴者，都还是很注重语音和外貌的。” “我当时设计的机器人，在人性化和思维能力上面，我自认是达到了顶尖水平的。但是希瑞当时的规模不大，很难介入高端市场，而且外观设计和语音库上面也不占据优势。所以思考再三之后，我选择了‘出租’机器人。” “出租？”南君凉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具体概念。 南三说道：“把机器人出租给工厂和各行各业，计算工作内容收取时薪。当时一些企业的业务很不稳定，所以他们会把一些外包工作交给机器人负责。我设计的机器人效率高，智能高，而且工作能力强悍，很快就接到了越来越多的工作。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很快很多人就发现，与其租用这些机器人，还不如直接购买或者长期雇佣一个。” “后来机器人的智能越来越完善，加上投放量越来越多，我们就一直在开发新的市场。为了简化流程，加上机器人自身的智能已经可以完成一般人能做的工作，我就放弃了原来的方式。” “向人出售机器人，就要推销和进行后期维护，需要扯皮的地方多了去了。相比之下，我更愿意选择直接找一处人力资源稀缺的星球，然后往各个地区投放成品机器人，他们会自己寻找工作，支付自己的制造费用。” “自从银联政府开始向外扩张，对于人口的需求就不断在增长。而且为了教育和人权着想，现在的很多成人根本拿不到生育许可，只能往育儿机构免费捐献自己的基因图谱。可惜依照现在的扩张速度来看，政府培育的人口根本就不够填充新开发的星球。机器人的产出可就快多了。而且我们掌握着这些机器人的更新升级技术和核心程序，对我来说，虽然他们现在不为我工作，但是每年还是需要支付自身的维护费用，更新费用，长久来说可是赚多了。” 南君凉说道：“……三哥，你这些话实在很像是大魔王。” 南三说道：“放心，我没有要当大魔王的那种野心。我只是觉得，郑飞渊真是对我的财力没有一点概念。要不是太狂妄了，我都想跟他说，小心我直接把银联政府买下来。” 南君凉：“……” 南三说这些话，明显是为了安抚他，告诉他自己根本不怕郑飞渊的那些威胁。 机器人接待员显然并没有接到什么指令，也没有对于南君凉兄妹的移民申请出现什么异常的反应。她帮忙两人注册了一下信息，然后询问他们的虚拟主脑，南君凉愣了一下，南三却似乎想起什么一样，伸手开始抱着南君凉的脑袋摸。 南君凉莫名其妙，结果猛然觉得脑中灵光一闪，竟然又连接上了直播系统。 事实上，连接上的不止是直播系统。 “这是……”南君凉不可思议地说道。 南三说道：“其实这就是虚拟主脑。之前的直播系统只是个单独的主脑功能。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没有对你放出全部功能。” 南君凉惊异地发现了主脑的无数功能，因为功能太多，他几乎是走马观花看了许久，但还是每看到一个尽头。 南三却低下头去，拿出一颗奇怪的充斥着无数类似于电路又像是星辰图谱的珠子，让南依澜盯着看。 南依澜盯了几眼，就觉得脑子里出现了奇怪的东西。南三说道：“儿童版的。省得你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让你哥哥操心。” 南依澜却觉得新鲜极了，不管不顾地进入了一处虚拟乐园，结果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南三：“……” 南君凉：“小澜？” 南三说道：“应该是直接进入虚拟游戏状态了。我把她叫醒吧。” 然后他就让自己的主脑对南依澜发出了呼唤信号。南依澜正受到虚拟游戏的迷惑，一下子被叫了出来，顿时很不高兴，说道：“吵死了！” 南君凉说道：“怎么说话呢？” 南依澜：“对不起嘛。可是刚才的虚拟乐园真的好厉害啊。我还想进去玩一会儿嘛。” 南三顿时迟疑：“要不我抱着她回去？” 南君凉冷酷无情：“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这里直接变成流浪萝莉？” 第172章 南依澜立马说道：“我错了。我会忍着的。” 南君凉又来教训南三, 说道：“三哥你太纵容她了。这种事情可不能纵容, 她今天能走路玩游戏, 明天就能洗澡玩游戏。到时候要是把自己淹死了，谁能来为她的命负责。” 南三说道：“不会淹死的。如果生命出现危险，系统是会自动切断, 恢复神经感应的。” 南君凉说道：“那只是个比喻！” 南三：“哦。” 南君凉望着一大一小两只鹌鹑, 顿时叹了一口气，觉得南依澜的教育前途堪忧。 但是不管怎么样, 他还是很高兴有南三的出现的。能有个可靠的，比他年长的人商量各种事情, 实在是让他觉得放松了许多。 当然，这种话说出来太令人害臊, 他就不特意说了。 他们离了空检之后, 南君凉才真正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模样，不禁叹为观止。说科幻吧, 这座城市确实非常科幻——由玻璃和金属花纹组成的空中车道纵横交错，往往在某一个交错的节点突然开放，形成一个花型的开放平台。而这所有通道和平台上，都遍布着盛开的一丛丛花朵，各种设计美观的浮空车或者飞行器在其中行驶，犹如花朵顺流而下一样自然而赏心悦目。 地上的建筑也是千奇百怪。 各种不符合建筑规则的房屋散落在地面上, 看上去很多时候不像房屋, 而更像是装饰品。有些房屋甚至叠加在一起，却又并不是楼房。南君凉甚至还看到了一颗大树形状的楼房, 枝丫上坐落着风格一致，但是具体设计有着差别的树屋。 南君凉：“！？” 他问：“这屋子……光靠这些树枝支撑得住吗？” 南三顿时笑了，说道：“你还是受到了固有思维的限制。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建筑材料都更新了几百代了，建筑材料的材质坚硬度和质量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说支撑得住支撑不住？” 南君凉环顾自周，察觉了这些建筑的艺术性和趣味性，心里顿时蠢蠢欲动。 南三顿时笑了，问道：“怦然心动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想要当一个建筑师的冲动？” 南君凉：“……哪有这么简单的。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再想想。” 南三说道：“慢慢想，不急的。人生在世，多的是有趣的事情，凭什么一定要被绑在医学这条船上不能脱身呢。” 南君凉觉得他可能比自己还要有怨念。 但是他们并没有机会在这座城市停留太久。南君凉走马观花地看了一路，很快就到了跃迁点。这回不再是一条通道，而变成了一个密封的蛋壳，或者说，跃迁仓。 几人进了跃迁仓，然后出来的时候，就来到了一座完全不同的城市。又是一番复杂的关检和医检，等全部完成的时候，天色看上去都已经差不多黑了。 南三从怀里拿出两颗看上去像是子弹壳大小的椭圆形金属珠子，把其中一颗扔给南君凉，说道：“以后你要学着自己开车。” 说着就把另一颗往旁边的一处空地一扔。 数秒之后，金属蛋壳里爆出了一辆飞行器。 南君凉惊愕极了，问道：“这个是怎么装进去的？” 南三说道：“既然说是时空穿越技术，有时间相关的技术，自然也有空间相关的。装个车子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吧？” 南君凉：“空间技术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吗？” “不简单。但是你和我可以随便用，这就是钱和权势带来的好处啊。” 南君凉说道：“但是说到底，这难道不是智慧和科技带来的好处？” 南三的观点是负面的，南君凉的思想却无比乐观和正直。南三愣了一愣，顿时失笑，说道：“没错，归根结底这一切要归功于智慧和科技，而不是钱与权势。” 然后又揉了揉南君凉的头，说道：“你也太认真了。你这是来打算给我腐朽的人生重新注入希望和活力的吗？” 南君凉小声说道：“我就是觉得你这么说有点不太好。明明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南三说道：“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其实你并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以自己为线索推断了我的性格而已。但是你以为的并不一定是真相。” 南君凉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说道：“抱歉，我自以为是了。” 南三说道：“这种坦率的地方我还蛮喜欢的。” 这样说着，南三带着南君凉回到了自己的庄园。 真的是庄园。 只见在一片看上去风景优美的平原上，坐落着一座坡度并不大但是风景极为优美的山峦。 然后你以为庄园建在山上？ 太天真了，明明是山峦“被”坐落在庄园里。 南三的庄园极其巨大，看上去是背靠山脉，却把一座风景极其秀丽的小山直接圈在了庄园之中。重点是，南君凉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地方应该算是郊外——前面隔了一段距离就是繁华的市区，远远还能看到万千灯光构成动人夜景。后面的山脉上风景如画，还有鸟笼和孔明灯风格的悬浮观景车悬浮上空。 左边还有一个游乐园，看上去可不像是普通的游乐园。只见巨大魔方的外层包裹着类似于玻璃的结构，内里的道路形成类似于电路的结构，还有着一颗一颗的珠子式房间分布其中。 这个大魔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旋转一次，看上去还是一个迷宫，南君凉不知道里面的人是怎么探索的，对之充满了好奇。 除此之外，游乐园里面还有许多看上去很有趣，但是南君凉并不能完全猜测出玩法的设施。南君凉对它们都充满了好奇，但是出于不想给南三多添麻烦的理由，并没有开口询问。 但是南依澜就不矜持多了。 她看到游乐园就兴奋得不得了，整个人都快要趴到了车窗上，兴奋地对着南君凉大喊：“哥哥！游乐园哎是游乐园哎！啊！我看到了童话森林——女巫真的在天上飞哎！” 那么大声，简直就是在暗示说快带我去玩啊！ 南君凉说道：“你小声点，三哥在开车呢。以后会有机会的。” 南三说道：“没事儿，虽然我做驾驶座，但是在开车的也不是我。导航系统自己会找路的，我就是做一下路线选择而已。不过你竟然没有说不行。” 南君凉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这是合理要求。只要我有能力，肯定是要带她去的。” “合理……跟不合理吗？”南三说道，“也不用等你有能力了。你们要是想去，等把你们安顿好了，找个假日我们就一起去玩吧。反正那么近。” 南君凉有些不安，问道：“可以吗？可是黎御的事情……” 南三说道：“都在首都星了，还管什么黎御？黎御的事情让政府自己解决，否则我每年交这么多税难道是在做慈善啊？是不是还要我自己扛着歼星炮去把他轰成宇宙尘埃啊？” 南君凉：“……好吧。” 就这样南三在一座房子前降落了飞行器。 南三的屋子总体上来说是相当复古的，和南君凉在城市里看到的大部分房子不一样，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套设计美轮美奂，但是总体上还是十分中规中矩的二十一世纪木质别墅——不是东方风格也不是西洋风格，看上去更像是田园风格。 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这个时代看上去那么多高明的科技，按照南三的说法，他甚至是这些高新科技的缔造者之一，但是住所却这么质朴和复古，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但是很快南君凉就知道自己错了。 外表质朴跟结构质朴根本就没有任何必然关系。南三的这栋房子跟质朴更是没有半点关系。整个房子都是智能控制的先不说，南三一进来就调出了一张别墅电子平面图。 从平面图上可以看出，整个别墅不小，但也不算特别大，两层一共十几个房间，竟然连间客房都没有，除了必备的主卧室，卫生间和厨房客厅书房以外，就只剩下了各种工作室，仓库和活动室。 南君凉还在想自己和南依澜住哪儿，就见南三手指一戳，直接点击距离卧室最近的两间房间，一戳换了一间卧室，一戳又换了一间卧室。 敢情你这还是可互动式的平面图啊？ 南君凉只来得及在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句，就见南三又把平面图点击成了立体视图，开始检视起来。他看到的时候只以为南三在拆迁人工智能和机器人进行工作，没想到马上就感到了整个房子十分轻微平滑，但是却大范围的异动。 南君凉：“！？”他不确定地问道，“地动？” 南三视线甚至没有从房间立体图上移开，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事儿，系统在调整房间结构和更换房间，一会儿就好。” 南君凉才知道这根本不是远程指挥机器人，这整个房子就是一个小型的霍格沃兹城堡！ 他被镇住了。 南三却不知道他收到的震撼，而是对着平面图，随手调整家具，布置起了房间。有些家具他没有现成的合适风格，就让智能系统在星网上搜索。星网上搜索出来了一堆风格各异的家具，南三问南君凉：“这个样式的床怎么样？” 南依澜跳起来，一边往平面图上看，一边叫着：“我要有帐子的床！” 南三说道：“别急，待会儿才轮到你。” 第173章 南君凉不好意思, 没有对南三提出太多要求, 对于南三所提出的款式, 基本上都说好。南三见不惯他这副模样，突然指向了一张大红色仿古, 但是设计十分时尚的架子床, 看上去还是张婚床，问道：“这张怎么样？” 南君凉：“……” 他倒是知道对方是在逗自己, 就是对于南三的这种恶趣味很无语。他直接回答道：“不怎么样！三哥你有对象了吗？” 南三：“……” 他笑容僵硬了一下, 在数秒沉默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又翻了一页家具目录, 说道：“不管怎么样, 你总也要选一张中意的吧。” 南君凉就扫了一眼目录，拉回到前面，在南三之前看中的款式里面, 选了一张价位适中, 设计顺眼，造型也比较简朴的床。 南三端详了一会儿, 看上去不是十分满意的样子, 但还是把它替换了。 南依澜就完全不客气了，恨不得爬到屏幕上来挑家具。难得有机会玩真人版过家家装修, 而且选的又是自己的房间装修, 她简直兴奋得要命。 可惜屏幕是虚拟的，并没有实体, 她到底不可能爬上去。 南君凉略一迟疑，却并没有阻止南依澜对着南三撒娇。他想南三可能还是挺受用小澜的撒娇攻势的。虽然他自己做不出来，但是也没必要阻止。 南依澜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房间，南三也满足了一下为弟弟妹妹买买买的欲望。然后他们就开开心心回家去了。 回去之后，南君凉在家里看到了一个人。 “……陆……繁青？” 南君凉看到的，仿佛是一个成年版本的陆繁青。 但是对方却露出了跟陆繁青完全不同的神态表情，说道：“你好，我是‘青’，是希瑞公司的特级AI。” 他说话的时候，南君凉就意识到了，对方绝对不可能是陆繁青。 陆繁青以本性来说，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 仔细一看，他也有点像是黎青池，但同样有微妙的差别。他好像跟谁都有点像，又跟谁都不是很像。 南君凉转头，对南三问道：“你跟陆繁青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 南三回答道：“是发生过一些事情。那些事情我不是很想回忆，总之我就是欠了很多人很多情，但是也还不了。在我还在原来世界的时候，我很早就拿到了未来人给的系统。不过那时候他们给的系统是独立的……就是那种小说里的，很外挂的那种……你能理解吧？” 南君凉问道：“这样不好吗？” 南三说道：“那还是看情况的吧。他们当时还无法做到时空同步，所以系统是独立不联网的，只是自己内存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由一个简单的人工智能控制。但是人工智能肯定斗不过人，尤其是当时的AI等级其实也不算很高。” “你赢了它？”南君凉猜测道。 南三说道：“我控制了它。” “那你应该很厉害才对。”南君凉认真说道。 南三歪头看着他，带着淡淡笑意，说道：“我那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证明，一个人要在某个方面表现出色很简单，但是觉得能够在所有情况下都把别人玩弄于掌上，那就太狂妄了。” “两个世界的人，也许在科技上有很多的差距，但是心智上也不会因为时代的不同而有特别明显的差距。我当时太过狂妄，所以被社会教了做人。我得到的黑科技被人所觊觎，受到了各方势力的垂涎，虽然我后来亡羊补牢，找到了一些盟友，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留住。” “留住的东西我不在乎，在乎的东西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一一失去。我对原本的世界失望透顶，所以最后还是选择离开，来到了未来世界。” 南君凉说道：“节哀。” 南三说道：“但是你不必跟我一样。” 南君凉问道：“我确实对原来的世界没有什么不满……甚至还有一点留恋。但是你真的看得开，不在意吗？” 南三说道：“不是我看得开，不在意。而是我确实知道，一个人的经历与他作出的每一个选择密切有关。有时候不是世界本身是那样，而是我们做的事情导致了它变成那个样子。你也见到郑飞渊了，会不会觉得我对他态度很刻薄？” 南君凉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三哥这么做应该有自己的道理才对。他就算不是坏人，恐怕也确实没存什么好心。” 南三说道：“他确实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值得你对他抱有什么好意。你问我为什么对于原世界发生的事情看得开……其实是因为我见过完全不同的发展。” 南君凉有点讶异：“难道还有其他不同的平行时空。” 南三说道：“我让你叫我三哥，其实对我来说，你是老五。你想不想听老四的故事？” 南君凉这才真的惊讶了。他一直以为这个故事里，他就是那第四条世界线，结果没想到他其实是第五条。这就很奇怪了——是第四条失败了？所以才开启了第五次穿越？第四条为什么会失败？黎御有没有接触过这位“四哥”？ 南君凉问道：“他也死了吗？” 南三说道：“没有，他活得很好，可能比我们都要来得更好。” 南君凉：“！？”他想了想，问道，“他也生活在未来吗？” 南三摇了摇头，说道：“他生活在自己原本的世界，而且从这个时代得到了大量的先进科技，并促使自己的时代进入了飞速发展。” “说起来，这件事也跟你之前见到的郑飞渊有关。” 然后南三说起了这个故事的细节。 南三来到未来之后，就从事了星网科技的行业，而且在这方面进步迅速。由于他原本就拿到的是一个很完整的未来科技体系，所以他几乎没有经历什么磨合期，就在未来大放异彩。 但是他从事的不是医药行业，却是信息科技行业，却是让许多高层大失所望。 信息科技虽然本身也具有很高的价值，但是又哪里比得上能够延长全人类寿命的生命医学呢？ 但是南三是从尸山血海，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而且能力在移民的时候就已经很强了，本身的表现也很强势，完全不肯受任何人的控制。有人尝试过，却很快就吃了大亏。所以虽然有人试图为难他，最后却还是纷纷知难而退。 但是银联政府不死心，所以他们还是启动了新的计划，打算再次挖掘一个“南君凉”。 他们从南三身上吸取了教育，这一次采用了更加灵活和人性化的交涉方式。当时派到南君凉身边的，正是政治表现优越，刚刚崭露头角的郑飞渊。 由于银联政府的策略影响，加上郑飞渊对于南君凉本身存有比较和不服输的心态，所以这一次计划的结果极其失败。 郑飞渊以各种方式拼命压榨南四，多次强迫他作出自己不愿意的抉择，导致南四在巨大的压力之下飞快成长起来。后来郑飞渊和他倒是稍微产生了一些交情，可是那时候南四已经对于未来世界和未来政府充满了警惕和偏见。 他与原本的政府合作，使用各种手段设计郑飞渊和未来政府，最后从他们手上成功骗取了大量的关键资料，甚至于时空穿越相关的关键性技术。 最要命的是，南四手上有一种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四型延寿基因改造剂，未来人始终没有见到过真正的成品，也无法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存在。这种药物和其它未来黑科技一起，永远地留在了一个失去了坐标的时空。 郑飞渊在这件事里面，被认为在和南四的相处之中犯有严重错误，因此也不得不为之付出责任。他被下放基层，多年来晋升缓慢，现在还只是一个时空海关关检执行官，原因就在于这件事。 南君凉这才知道，为什么南三对郑飞渊的意见这么大，而对方又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又是忌讳，又仿佛充斥着敌意。 南三给南君凉讲完了故事，房间基本上也都已经改造完毕了。南君凉去看了一眼，发现虽然他不曾故意挑剔，但是这个新家也确实让人满意得不能再更加满意了。 南依澜更是兴奋得难以言说，这里摸摸那里躺躺，扑进被子里就已经不想再出来了。 AI青跟南三汇报了之后的日常安排。 南三把日程安排给了南君凉看。 接下来的日子，南君凉和南依澜要去医院打多种疫苗和基因改造剂，要选择一个学院进行进行学习，要去官方身份注册机构办理移民相关手续并领取专门的个人专属居民编号……可以说是相当忙碌了。 南三给南君凉看完了这些资料，想了想，突然开始修改了一处的行程安排，在周末的安排里填上了“去游乐园”这个安排。 青问道：“需要我提前让人清场吗？” 南君凉：“！？” 南三说道：“不用。游乐园就是要人多才好玩。但是让人安排当日调低每个项目的客流量限制……我可不想要把时间一直耗费在排队上面。” 第174章 南三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展露出土豪气质, 让南君凉难以适应。 他说道：“这样不好吧？……那个游乐园, 跟三哥你有关系吗？” 南三说道：“我有点股份, 不算太多，但是这种小要求还是能够被达成的。” 南君凉黑线：“但是这样不会造成游乐园的损失吗？” 南三想了想, 说道：“会有一些, 但是影响也不会太大。毕竟游乐设施是有限的，让游客把时间都花在排队上也不会增加设施的收益, 所以本质和在外面排队是一样的。” 南君凉觉得这是歪理, 但是一时无法整理出反驳的思路，顿时欲言又止。南三自然不想给他理清思路的机会, 说道：“你年纪轻轻的, 顾虑怎么这么多？我不就是为了活得舒坦点才努力赚钱的吗？既然这样, 我花点钱给自己找点乐子有什么问题？” 这话说得倒是也没错——南君凉听他这么一说，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他后来回过味来，就知道自己为何觉得不自在了。如果南三做这些真的是为了找乐子, 他也不会感到不舒服。但是南三说到底明明是为了他和南依澜——若他真想去游乐园, 他家地方离得这么近，他又有股份, 什么时候想去不能去？ 怕不是早就去到厌了才是。 但是如果南三就是想体验和家人一起去游乐场的乐趣, 南君凉觉得应该说不上是骗人。只是因果关系复杂，让他比较难以应对而已。 AI青却不知道他的复杂情绪, 很快就送来了一份资料。南君凉看了看, 发现是这个时代的专业学院的资料。 这个时代的学院不分小中高，只有基础学院和专业学院的分别。基础学院分成九级, 平均一至三年一期，也就是说，学得快可以一年毕业，学得慢的话，就算你学得不达标，三年也会给出肆业证书——当然，若有不满，主动想要重修得到更高的学级评价也不会被拒绝。 基础学院学习的是通用课程，比如语言，逻辑，社交，科学常识和人文常识等等，和比较初级的专业课程，比如人类历史简述，基础基因学，基础物质学，基础战技和基础机甲驾驶理论之类的。 别问南君凉后面这些是怎么混进基础学科里去的，南君凉看得也是一头黑线。 相比之下，专业学院学得就是相当于大学和研究生甚至于职业培训的课程了，学习的内容繁多之极，主要分为社会学，科学，战斗学，艺术类和探险类五个大类别。 没有语言类，因为中文属于基础学科，其它地球语言归属于社会学分类下的古文字研究，也就是历史和考古学大类，而异生物语言则属于科学类别下的生物特性研究。 而探险类能独成一类，却是因为它包含了许多这时候的关键学科——比如说，时空穿越生存学，异星开发生存学，星球建设学，星舰管理学，拓荒学等等各种千奇百怪的科目。 值得一提的是，药剂学也属于专业学科，而且分为之初级，中级，高级，专业，联盟认证五个等级，分别要学习三年，三年，三年，五年和无上限时间长度。无上限的意思是看实际成就，跟学习和从业年度已经没有什么关系，需要对这么学科有巨大贡献的人物才能获得。 南君凉对照了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度，惊讶地发现自己差不多已经学完了高级药剂师的进度，只是目前的时限时长和案例件数还不够多而已。 但是他对于是不是要继续学药剂学这件事也很犹豫。 真要说起来，南君凉毕竟学了这么久的药剂学，就算原来没什么兴趣，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也被培养出来了。但是要说他有多么热爱这个职业……肯定也没有。 加上南三这么反感他被逼着学药剂学这件事。 而未来世界之中有趣的课程太多了。南君凉对于很多课程的兴趣都要高于药剂学一类的课程。比如星械学，可以学习制造各种高科技的星械，现代建筑设计里面的轻型建筑设计，则包含了各种创意性复合建筑和可携带可拆卸建筑的设计和建造，南君凉都很有兴趣。 感觉都可以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的样子。 南君凉看资料看了一晚上，选出了三十多类有兴趣的课程，都感觉比药剂学更有吸引力，一时却是决定不下。 第二天南三起床，跟南君凉交代这天要待在书房里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处理好了才能带他去办理移民和其他手续，让南君凉可以带南依澜在庄园里转转，或者可以上星网玩一玩，反正尽可能不要出门。 当然如果要出门也可以，一定要记得做好全副武装，而且准备好后果自负。 他的口气里倒是没有威胁而只有调笑，但是南君凉表情肃然，立刻把他的警告放在了心里，决定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坚决不要离开庄园。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南君凉被南三解放了星脑的功能，还没有真正体验过，便趁机上去看了看。刚上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出现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登录空间。呼出菜单之后，可以发现菜单非常网游化，有人物状态，随身物品，星网地图等等界面。 人物状态里面，有他所有的人物信息，包括学历背景，专业掌握，过往荣誉，甚至婚姻状况等等，默认不公开，但不可修改，好像是自动收录的。比如南君凉的个人资料里面，就包含了他各种的个人信息，甚至包括各种明显已经过期的学历和奖项信息。 南君凉自然是连同名字一起选择了隐藏。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未来也并不是无名之辈。 出行好像使用的地图界面，南君凉打开之后，就发现地图被分成了好几个大区——比如交易区，娱乐区，学习区，委托区，功能区等等。 南君凉把它们一一点开看了一遍。 功能区基本上就等于原本世界各种系统里的应用区，虽然具体的表现方式有点不同。交易区分成三个区域，分别是B2B（商业对商业），BTC（商业对顾客）和C2C（顾客对顾客式交易），按照贸易的规模来说，依次也是从大到小。 委托区类似于悬赏，悬赏的内容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其中有很专业的悬赏，也有很鸡毛蒜皮的悬赏。其实在南君凉看来，和交易区是一个性质，只不过一个是卖家主动，一个是买家主动。 所有这些区域，都是地图的现实模式。南君凉刚刚打开的时候还愣了一愣。以商业区为例，他刚打开的时候，整个图上面只有十几个最高级规模的商业建筑，代表的是目前银联最大的一些星网交易门户。 不过如果南君凉进一步拉近地图，地图上就会出现二级的各种小图标，是各种二级交易门户，再拉近就是三级门户，四级门户……当然也可以通过搜索栏进行搜索，泛搜索或者精准搜索都可以，这倒是跟原来时代也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实际表现肯定那差很多——南君凉在星网上看到的画面，那是说不出的酷炫和震撼，整个就像是科幻大片。 星网默认人物是原本的外貌，但是可以选择自定义外形，有几种标准外貌，也可以自己修改捏造。南君凉想了想，还是选了一个预设外形作为当前外貌。 这个过程之中，他顺手扫了一眼外观商城，结果发现了一件异常雷人的事情。外观商城人气排名第一的人物建模，名字就叫做“南氏风格人物建模——全程自主建模（原创）”，卖家2000星币，下载量是九位数。南君凉一看人物建模，怎么看都像觉得这个建模非常眼熟，简直就是自己。 南君凉：“！？” 他找半天找出了客服按钮，向对方投诉：“这个不侵权吗？” 侵犯他肖像权！ 客服回答道：“人的外貌并不具有版权。肖像权的保护范围包括从现成的三维影像之中扒三维模型，但是如果完全手动捏造模型，那是允许的，不算是侵犯肖像权。” 客服又说道：“如果南先生你愿意授权商城制造和出售你的人物模型外观，那么每出售一份我们可以给你百分之三十的版权费。正版外观一般会卖得比仿制外观好，保守估计能卖至少几百亿，定价五千左右的话，南先生你都能拿到数十兆的收入。您要授权吗？” 南君凉的灵魂受到了震撼。 郑飞渊之前让他五年内创造出十兆以上的社会收益，南君凉只觉得那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但是谁能想到，他就上了一个星网，对方就表示他可以坐收几十兆的收入。 ……所以郑飞渊之前的报价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没有预期到这种收入途径吗？还是说这种收入并不算是规则内的收益？ 南君凉沉思了一下——可能是数字太大导致了他完全没有真实感。几亿和几十兆，对他来说那都只是巨大的数字了，几乎没什么区别。 南君凉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切断了客服。 之后他就选择了一个通用的人物外形，然后进入了星网。 而显然，前面能够震撼他的内容，还多到数不胜数。 第175章 南君凉先是去学习区逛了一圈。 他选择了其中一处一级门户网站, 然后就点了进去。点进去之后, 上面让南君凉选择去哪个区域。南君凉看了看，发现网站还真的分了很多区——比如教材区，教学区，实践区，试炼区等等……南君凉一一点过去逛了一遍。 教材区就是各种教材资料，甚至包括了视频，教学区则是网络教学——那种不知道是不是一对一但是可以互动的教学。实践区大概就是南君凉之前买的药剂师实践软件那种模式了，试炼区则是考试模式的实践区。 南君凉在里面看到了不少感兴趣的内容，不由地把它们一一围观了一遍。尤其是之前选择专业的时候就有些好奇的那些, 他更是直观地了解了一下这些课程的具体内容。比如说星械学, 他就看到了许多设计图示例和实际的星械样本，才知道这玩意儿其实应该叫做星能机械学。 与现代机械学比起来，这种星械学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材质, 工艺以及精神力的使用。 材质方面，星械学更多使用了一种被认为有高精神导性的材料, 南君凉暂时还没有办法分辨它们的具体种类，但是就实际观察体验来说, 南君凉觉得这些材质很像是之前黎御用来易容和绑架南依澜他们的液体材料。 除此之外，像是防护罩，探险仪一类的东西也算是星械。事实上，星脑外接设备应该也算, 但是星脑就不算了——它应该算是生物信息科技。 但是也有仍旧还算在星械范围内的各种电子设备。当然现在它们已经不使用电子能源，而转变成了“星能”。 技术上, 星械制造也使用了更加先进的工具——更加轻巧便携，但是却有不逊于另一个时代大型机械的功能和动力。像是一套基础的星械工具箱，能起到的功用却几乎让南君凉目瞪口呆。 他参观到几处实践教室，很多人的等级其实并不高，技能也不够熟练，动作很多时候甚至还不如他灵巧，但是各种设计精巧的工具却可以巧妙地弥补他们的不足，让他们的作品更加完善。 南君凉看到他们制造星械的时候，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思考着——某种星械他似乎也有能力制作，又有某种星械，他甚至能设计得比对方精妙，制作得比对方更精细。 当然，也只有一些原理简单的星械。简单一些的，依靠看到的资料，他能很快就理解原理。而复杂一些的就没那么容易了。有些内容，南君凉就算看到了设计图和制作过程，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并不可能完成制作。 估计还要继续学习。 他正逛着学习区，就听到两个女孩子在附近说话。似乎对方并没有开队伍语音，所以南君凉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她们说道：“说起来有时候真想变个性算了。现在星网上的女性模型都太风格近似了，一点特色都没有。倒是小南先生的模型，不管看多少遍都觉得实在是赏心悦目，恨不得每天盯着看。” 南君凉本能地就转了个身，然后才想起自己用了伪装外形。 却听另一个女生说道：“你也不用这么极端啦。现在创意工坊就在做小南先生的女体模型了，据说参考了他母亲的相片和他妹妹的录像资料，会尽量做得自然又有特色。不过就是肯定又会很贵，得趁着还没出的时候快点攒一下买外观的钱就是了。” 南君凉：“……” 女体模型什么鬼！？这些未来人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南君凉简直想要失意体前屈给他们看。 他在星网看到的盯着他的外观行动的人其实不算太多，但是一路走来也看到好几个了。如果连女生也开始顶着他的脸……而且是非常女性化的脸和身材，南君凉真的会呕死的。 回头一定要问问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南君凉这样想着，又听到对方说道：“不如模仿的外观还是不如本人感觉美貌……你去看直播电视剧了吗？” “看了看了！真的好可爱啊！真羡慕那些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我们现在的话，哪怕住在首都星，要见一面大南先生也跟做梦一样。他简直宅到天荒地老！” 南君凉也不偷听了。 他直接转去了娱乐区。 到了娱乐区之后，南君凉找了一个以他的思维来判断最有可能找到需要资讯的门户网站，然后走进了他们的影视区。他搜索了一下与“南君凉”相关的内容，然后惊愕地发现页面上瞬间跳出了一百多条条目。 南君凉把条目按照人气指数排了一下，发现顺序是这样的。 No.01《南君凉传》（二代） No.02《直播大佬的年少时代》（五代） No.03《星网》（三代） No.04《穿越千年的命途》（一代） …… 这里面，第一位好像是写实的传记，第二位就直接是他的直播记录了，甚至排名还高于南三。第三位的主角就是南三本人，好像是未来的时代剧，看内容的话，好像在主线符合史诗的情况下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戏剧化演绎——看评论似乎是这样。 然后就是第四位了。 这个剧的评价有点扑朔迷离，似乎是讲爱情故事的。里面提到了一个叫做软软的女主，还有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让南君凉很是好奇。 看剧的数据也很高，人气爆棚，评论甚至还略高于《南君凉传》。 南君凉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他属于少年人的天真，一边带着“软软是谁，我认识吗”的疑问，一边充满着好奇心地点进了这部剧。 然后三观就受到了严重冲击。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位软萌，卖萌，柔弱的小姑娘，穿越历史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然后先撬沈瑞行的墙角，再撬黎御的墙角，这个过程之中还差点和黎御情敌变情人，上演一场相爱相杀剧情……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南君凉以梦游般的状态结束了观影，脑子里到最后还回荡着黎御对女主的告白——情绪有点复杂。 平心而论，这剧拍得不错。虽然人物性格在他看来都有点多多少少地崩坏，但是大体上逻辑能够自洽。对于二十一世纪的还原其实有许多BUG，但是好歹不影响整体范围——他们有穿越式考古，在这方面按理说也不会有太大的疏漏。 不过，虽然是部跟历史真相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电视剧，但是南君凉还是从里面获取到了很多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比如说，他知道了黎御到底干了什么，以及他为什么会变成罪犯。 在五十多年前，南二在政府的要求下开始进行了一项精神力成长实验，使用的是一种精神方面的刺激实验。当时参加实验的都是官方在精神力方面的大佬，但是其中最强的是黎御本人。 黎御当时在联盟的地位也非常高，甚至是一定程度地超脱。他是自主参与实验的。 原因已经不可确定，但是在电视剧里面，他的人设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人物。南君凉觉得这个设定说不定还是有根据的——以他对于黎御本人的了解，他也觉得对方的嫉妒心和控制欲都有点过于强盛。 似乎在这个时间段，南二还有许多其他爱慕者，其中有一个人跟黎御在工作上就有很强的竞争关系，而且也参与了这次实验的进行。出于对对方的警惕，黎御志愿作为实验对象，加入了这一个项目。 在第一轮的实验里，几乎所有实验对象的精神力都有了稳步的增长。 但是第二轮的进展就比较不那么顺利。第二轮之中，许多人的精神力增长似乎都进入了一个瓶颈，南二换了好几种实验方案，都没能产生好的效果，甚至有人因此而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副作用。 大部分在这千奇百怪的副作用面前都选择了暂停实验，但是黎御的意志力远远强于常人。他不但忍耐下了这些副作用，还成功让精神力出现了进一步的增长。 据说即使以数十年后的今天来看，黎御当时的精神力也仍旧还是人类巅峰。至于五十年后的今天，他的精神力到底是有了进一步的增长，亦或者是产生了衰退，那就是除了他本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的事了。 但是随着精神力大幅增长而来的，并不仅仅只有好处。事实上，那个时候他的精神力和思维就开始有点不受控了，常常表现出狂躁和无法自控的情况。这种情况下，南二一直想要暂缓实验，但是政府方面并不愿意，黎御自己也坚持。 好像是某一天的时候，南二被某个爱慕者搭话，本身其实只是日常闲聊，结果被黎御看见了。对方当场失控，差点杀人。南二受到惊吓之余，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坚持要暂停这个实验，对黎御进行相应的治疗。 黎御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最后还是同意了。 但是这项治疗没有完成。 在治疗时的一场意外之中，黎御失去了控制，具体原因不明。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想要杀人的意识，但是等他回过神来，他就躺在南二的身上，南二的手还紧紧地抱住了他呃脑袋，但是精神力已经完全消散，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 黎御再次失控，抱着南二离开了实验所。途中精神力失控，几乎造成了大屠杀的结果。后来虽然被抓捕，但是由于他本身曾经的贡献，以及他的失控并非出于自身意愿，所以最后只是被关在了一处无人星上。 他在无人星上面，一呆就是五十年。 第176章 当然, 因为这部剧拍摄的时间比较早, 当时还没有五十年，所以后面的内容，是南君凉找了相关资料查出来的。 难免有点唏嘘。 他之前有想到过黎御各种各样的前科，但是真相显然比他预想中来得要来得柔软……虽然，或许也更残酷一点。 平心而论，黎御的这种情况该算是精神病杀人，说可恨吧……是挺可恨的。偏激点的人可能会说，这种精神病留着干嘛？为什么不干脆杀了算了？事实上，以冷酷点的态度来说, 社会排除对他有害无益的东西, 是没有错的。 但这种有害，可以用在连环杀人犯身上，也可以用在残疾人, 同性恋者和老人身上。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讲究因果, 理智，和良知。黎御本身并无意杀人, 只是失控的精神力会不由自主地冲散他人的精神，但是他志愿参与的实验，本身是为了人类的利益而出现，而参与这个实验的所有人, 本身都是高精神力的一方俊杰，他们本来都可以活得很好, 可以平安、富裕、光鲜地度过这一生。 他们也不是生病的人，别无选择。驱使他们前来的，甚至不是利益——这是一群高层次的志愿者，他们不缺乏任何东西，也很难被一般的利益所驱使。精神力增幅或许是具有诱惑力，但是可能遭遇的危险和能获取到的收益却是很不对等的。 剧里面有一句台词，是黎御对女主角说的：“以过往的实验为例，在外部强行刺激下，精神力每增长5%，往往就会伴随着短到半个月，长到一年的失衡期。这段时间里，做什么都会很不方便。更严重的是，实验失败甚至可能导致精神力永久损伤，变成废人……真正有资格参与实验的人，真的缺这五百分之五的精神力吗？” 这剧情虽然全然虚构，但是因果逻辑却非常清楚，考据也还算到位。所以南君凉判断这些数据很可能不是胡编滥造，而是真实的。 然而不缺这百分之五的精神力，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参与实验呢？ 电视剧里当然理所当然地是为了爱情。但是黎御可能是因为南二，但是难道其他人也是为了南二？南君凉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魅力。 说到底，更大的可能性，其实只有一个。 ……为了人类而已。 甚至在现实中，黎御如果是为了南二的人而不是理想，都没有必要参与这个实验。参不参与，南二都是他的爱人。但是一旦参与，他却可能遭遇各种危险，本质上对于他们的感情关系就是不利的。 但是黎御参与了，南二也同意了。 南君凉想，黎御没有说谎，他们确实是志同道合，南二确实也很爱他。虽然很多情报也许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南二的死不应该算在黎御身上……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其实都是为了这个世界做出了牺牲。 但是，后面的发展却不对。 南二和黎御相爱，但是南君凉却并不是南二。哲学代表不了现实，他也并不能共享南二的思想和感情，所以黎御也不应当试图用他取代南二。爱屋及乌或许可以理解，但是替身却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但是就黎御的表现来说，他似乎完全把南君凉当成了本人、 这一点很奇怪——当南三和南君凉同时出现在黎御的面前时，黎御应该能够很明确地感觉到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应该对待南二的态度来对待南君凉。 结合他之前的表现，南君凉怀疑，黎御的精神很可能还很大程度上是不太正常的，虽然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又或者，他只是在自欺欺人。毕竟，理性上他还知道在情绪失控之前敲晕自己，以避免攻击南三。 但这也都只是他的猜测，并不能作为真相。 南君凉想了想，又主动去搜索了一番黎御相关的信息。 黎御本名蔺景和，之前他已经自爆了身份，相关词条南君凉也已经看过了，他需要的是更加精确和具有发散性的信息，所以主动点进了某些有相关情报的论坛。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群讨论者正在热烈讨论相关事件，标题就是“你们觉得黎御是不是蔺先生？” 南君凉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并不直呼蔺景和的名字，而是称他蔺先生。 就好像他们叫南三是大南先生，称他小南先生一样。 先生这个词，从古至今就是一种尊称。呼喊一个人为先生，当面的时候可能是出于礼貌，但是如果在背后也这样称呼，却多数是源于尊敬。 南君凉立刻意会到了这个称呼下的暗存之意。 他们把黎御列为通缉犯，却又只是把他关在无人星，甚至还对他怀抱尊敬的态度，显然黎御本人并不是什么穷凶恶极或者滥杀无辜的人物。 南君凉大致有了概念。 他扫了一遍帖子，发现里面大部分的内容都是他已经知道的，但是也有一些情报，是他之前不知道的——比如蔺景和的具体身份和成就，他跟南二到底有些什么样让人喜闻乐道的往事……这些可能都是蔺景和想要让南君凉知道的，可惜当初没成功，南君凉现在却从他人的言谈里知道了。 但他心里只有唏嘘，而没有触动。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南一，南二，南三，南四都不是同一个人。一个人如果拥有不同的躯壳和灵魂……灵魂这一点不好说，但是既然记忆不同，灵魂也应该有所区分。既然肉体和灵魂都有不同，那自然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了。 到了吃饭时间，南君凉被唤醒，南依澜也被不甘不愿地从星网拖下来，然后一起去了餐厅。 餐桌不是很大，对比房屋的规格甚至显得有些小了——南君凉很是惊讶。 南三开口说道：“桌子也有点小了，回头换一张来。” 南君凉问道：“难道你这里平常连客人都没有？” 这显然是张一人餐桌。 南三说道：“你倒是明白得很。”然后解释道，“就是不想要接待客人，所以才特别定制这样的餐桌。” 南君凉：“……”他觉得南三有点古怪且幼稚。 南三解释道：“我刚到未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和这边的许多人都闹得很不愉快。就算现在，很多人也都认为我跟你二哥天差地别——当然，考虑到老四的情况，他们大概也意识到了，就算是同样叫南君凉也有各种形态。” 南君凉被逗笑，说道：“我们是个种族吗？” 南三回答道：“对于大部分未来人来说，可能是个比较珍稀的人类品种吧？” 南君凉想了想，评价道：“听上去还挺有道理的。” 南三问他早上都做了些什么。南君凉就说了一下在星网上看到的东西，然后想起一些先前的事情，就开口问了不少之前出现过的疑问。 南三就自己了解的告诉了他不少信息，却是并不藏私。 南君凉又问道：“我想知道当年蔺景和和二哥参与的实验的具体信息……现在还查得到吗？” 南三说道：“大部分应该还能查得到，但可能没办法查到全部。好处是现在未来政府针对我们给了一个特权。像是二哥虽然去世，但是他遗留下来的一些特权是允许我们继承的，比如一些公民权限。”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也不骗你。上面之前给出过条件，你也好我也好，只要愿意从事医学研究工作，就能直接继承南二留下来的所有专利权红利，数目恐怕不会小于我现在的财产多少。” 南君凉倒是惊讶极了。 他说道：“二哥已经过世超过五十年了吧？专利都应该已经开放了，难道目前持有这些利益的人会愿意放手？” 南三就说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如果这个条件是现在才提出的话。不过事实上，这份条例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了，不过当时的数额还没那么巨大，而且我也拒绝了。” 南君凉陷入了沉默。 南三说道：“你不用太过挣扎，这份财产，要是放在五十年前我也要心动的。我干涉你的事情，并不是想要你按照我的想法来做什么。一切都是你的自由。” 南君凉说道：“我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两眼一抹黑，或者选择接受对小澜或者我自己都更好，但是我却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多有趣新奇的东西。我总觉得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这么放弃实在是让人觉得……不甘心。” 南三勾了勾嘴角，说道：“……那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我总是会让你们俩衣食无忧的。” 他的嘴角带笑，表情虽然尽量严肃，眼角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浓重笑意。 南君凉照镜子也觉得自己长得不错，但是此时却觉得南三帅呆了——令人心生喜悦。他觉得三哥真是个好人。 然后他想了想，又说了一下关于客服想要授权和对于郑飞渊提出条件的疑问。南三说道：“郑飞渊纯粹是吓唬你的，他才不敢这么做。欺负你古代来的，孤陋寡闻，绝对会把十兆很当一回事儿就是了。” 南君凉问道：“这里的十兆很好赚吗！？” 南三就回答道：“对于一般人肯定是不还赚的。但是这就要看你又什么成本了。你也不用在意这个，只要挑选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做了。我看样子是不会有儿女了，说到底一个人赚来万贯家财，也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想干就干什么，想做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人吗？” 第177章 “我们都做了很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去做自己想做的？”南三这样说道, “你们也相当是我的继承者了。” 南君凉思考了一下，笑说道：“三哥你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但是你以后不打算结婚了吗？” 南三说道：“结什么婚？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嫌自己命长？” 南君凉一头黑线，说道：“三哥你这么说就有点偏激了。” 南三顿时笑了，说道：“我开玩笑的。主要是我经历的事情多了，对这类事情有些厌倦, 并没有太大的耐性和兴趣。” 南君凉对他的说辞却有些半信半疑。 但是如果南三不愿意说，他就该适可而止。南君凉琢磨了一下，选择了一个自己认为正确的社交方案，就转移了话题, 问起了星械学相关的内容。 一个人如果情商低, 就该学着三思而后行。 星械学显然是个比较无害的话题。 星械学和星网其实是很有关联的, 相当于精神力机械学的虚拟和物质分支, 也像是一部电脑的软件和硬件。只是由于现代科技的发展，这些软件和硬件已经不需要绑定在一起，变成了既可以配合运用，也可以各自发挥作用。 南三既然擅长星网技术，那么对于星械自然也是有点研究的。 南君凉听他说了不少具有指导性的内容，觉得收获不浅。 等南三忙完了事情, 就准备带他去民政局登记户口和登录身份序号。这个过程比预想中麻烦了一些, 南三甚至让他们都全部做了全身伪装。 衣服穿得紧实而且风格古怪, 看上去极其具有机车风不说, 最主要的是整个头部都戴上了一种类似于潜水眼镜的东西。 当然事实上那并不是潜水眼镜，而是网瘾少年的标准配备——交叠式现实世界网游器, 作用是可以在清醒状态下进行虚拟游戏，虚拟游戏会自动映射现实，让现实活动和游戏活动可以实现一定程度的同步。 当然，在南三和南君凉这里，基本上只是伪装和掩饰外貌的作用……大概，可能……也许是这样吧。 南君凉看看旁边的网瘾青年，又看了看旁边的网瘾儿童，再想想自己的一贯习性，突然就有点不是非常确定了。 他还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就没有网瘾了。 但是无论如何，这种打扮也太多夸张了。 南君凉忍不住问道：“至于打扮成这个样子吗？” 南三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跟他共享了一下虚拟屏幕，给他看了一段新闻。只见上面写着：“首都星三十九个行政区民政局拥堵已将近24小时，数十万粉丝蹲守民政局等候南君凉现身”。 南君凉：“……” 因为这样，南君凉对于南三要带着他飞往卫星办理公民身份的事情也没有再发表意见。 事实上，即使到了卫星，民政局附近也仍旧还有不少人在那里徘徊。南三想了想，决定还是进一步地进行隐蔽处理。 他从车里拿出了一个体积不大的手提箱。 然后南君凉眼睁睁地看着手提箱被打开，里面出现了一整块金属形态的方块和一小块乳白色的方块，然后这些金属方块呈现液体流动，很快变成了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这些骨骼外层又迅速覆盖上了一层金属物，形成了一个空心的金属光泽的人体模型。 但是这个时候，这个人体模型看上去还都更像模型而不是真人。 然后那一块乳白色物质也□□控着，慢慢覆盖在了人体模型上，而且随着覆盖的进行，慢慢开始变色，变成了极为贴近人类肤色和质感的形态。 最后这东西动了起来，竟然完全变成了真人的模样。 南君凉惊讶极了，问道：“这是机器人？” 结果机器人回答道：“小南先生，我是青。” 南君凉讶异极了，说道：“你是远程控制吗？但是这个机器人里面什么装置也没有，感觉没有主控系统，数据芯片，也没有发声装置，只是个空壳啊。” 他这么说其实有点没头没脑，不过青的逻辑系统是根据南三的习惯和思维方式建立的，而南三的思维方式本质上和南君凉还是有不少的近似之处的，所以青很容易地就理解南君凉的意思，说道：“精神力科技可以使一部分物质操控形成远程化，不过有些程序当然还是要选择内部设置比较方便节能。这个机器人使用的骨骼是万能金属。目前联邦认可的标准质量万能金属有七十五种，这是排行前三的麒麟金，可塑性强，可消耗作为能源，同时本身拥有很强的记忆能力。它可以自然地构建人类脑部结构和声带结构，所以我其实现在是用类人的大脑在思考，用类人的声带在说话哦？” 南君凉这才明白了。 但是他还是有不明白的部分：“但是这个箱子这么小，你的体型却那么大，这么点金属真的可以制作出体积这么大的机器人吗？” 南三说道：“那是压缩的。它的实际质量和体积虽然没有这个机器身体这么大，但是肯定不止箱子里那点大小。” 南君凉这才算是听明白了。 他望着青的外形发了一会儿呆。这个人体的外形看上去很路人甲，虽然外形是个成年男性，却跟青平时展现出来的虚拟形象完全不同。南君凉盯着他的脸看，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男性，甚至还能看到面部的毛孔和细小的容貌。以南君凉的能力，他怎么看对方都是真人，而不像是什么机器人。 南君凉猛然一个激灵，自己的脑洞把自己吓到了。 他忍不住想，如果是这样的机器人，就算平日里不知不觉取代周围的真人，那也不会让他觉得奇怪。 南三看到神色有变化，便问道：“怎么了？”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青听了，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小南先生你害怕的应该不是身边的人变成机器人，而是熟人不知不觉之中就慢慢地被陌生人取代吧？只是因为机器人对你来说更加陌生，所以你才有这样的想法？” 南君凉仔细一想，还真的觉得可能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说道：“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些。机器人就本质上跟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是人类制造的，虽然制造的方式不一样，但只区别在制作的方式里面。人类的孩子被生育，机器人被制作，我们本身都是一样的。也会具备人类的思维，学习人类的行为。人类有好有坏，机器人也是这样，有好有坏，受到教育的影响。” 南君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在他的时代，对于机器人的态度是有点一惊一乍的，虽然其实本身完全类人的智能机器人还并没有真的出现过，但是却已经有无数文学和影视作品描述和思考了它们的存在。 其中不乏正面的机器人角色，但是更多却是负面和恐惧。 南君凉思考了这个问题。 青作为一个智能AI，却告诉了南君凉一句让他很惊讶的话：“我们和人类并没有不同。” 同样是思想和信仰的继承，机器人只是人类的一种延续，它并不独立，也更不会跟人类对立。如果一定要说邪恶机器人十分可怕，那么肯定也是因为他的人类制作者和养育者可怕。 可是就算把机器人更换成普通的人类又怎么样呢？在不健康和充满恶意的环境里成长的人类，长大后依旧会报复社会。 南君凉觉得青说得很有道理。 南三说道：“只要人类不主动对机器人灌输什么人类是敌人，我们应该互相对立的思想，机器人战争是很难发生的。就像乔峰，他会觉得灭绝大宋让他幸福吗？或者像杨康，甚至郭靖……就算是郭靖，他也只是抗蒙，并不会真的想要灭绝蒙古。” “机器人由人类制造和养育，就会有人类的思维。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至亲高于国家，有国才有家，但也是有家才有国。机器人也是这样。” 南君凉点头，又说道：“但是如果人类一直压榨机器人……” 南三说道：“机器人普遍会比较理智。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而且感情模块比较迟钝，但也不是没有。他们的设定里没有天生反社会人类，也不会有人去给他们编写这种逻辑模块——有这种想法的人都去报复社会了，一般没有这种闲情和能力。” “如果真的被虐待，他们就就事论事找虐待的对象麻烦。就算人类里面，一言不合就迁怒报社的也是少数。” 他说的很有道理。 最后南三安排了青带着南依澜进去民政局，他跟南君凉则各自分散进入。这个过程之中，南君凉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青的外层皮肤是不是黎御之前使用的易容道具。 南三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应该是相似的东西。” 南君凉问道：“难道我们不能用那个易容吗？” 南三顿时失笑，说道：“对于人类来说，使用这样的东西是非常麻烦的，黎御的精神力强大，可以精细控制液体皮肤，但是如果是其他人使用，就没那么简单了，需要专门的定制。” 他说道：“不过我们去登记，肯定要用本来面目。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地顶着大家的视线进去吧。”他把一顶帽子戴在了南君凉的头上。 第178章 青牵着南依澜先离开前往了民政局。在他们离开之前, 南三还逗了南依澜几句, 说道：“小澜公主，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作为当红的小偶像，你一定要发挥出你所有的演技，我们能不能逃过一劫，就全看你了！” 南依澜咕咕地笑, 显然被他捧得很开心得意，说道：“看我的！” 她抱着青的胳膊走远，南君凉很不放心，问道：“她真的没问题吗？” 南三说道：“没事儿, 就算真的被发现了也最多就是被跟拍和偷拍几下, 他们不敢做什么的。而且青也会保护她……” 说道这一句,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望着两人的背影不说话了。 南君凉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又想起了什么往事。 三十多年过去了，如果南三愿意的话，结交新朋友，体验新人生，生活之中高兴和难过的事情多了, 再深刻的伤痕也会慢慢地淡化。但是像他这样一直孤独地, 自闭地生活着, 那么心上的伤疤只会因为日益被回忆而一再被划伤。 但是南君凉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有些罪恶感是不应该被轻易忘记的。如果贪图那一点轻松, 因此逃避和自我开脱，那么对于亏欠的人来说, 就太过于残忍了。 南君凉甚至都不会劝他。因为他觉得易地而处，自己需要的恐怕也不是劝慰。 他伸出爪子，想要握一握南三的手以示安慰。但是手掌靠近南三的手时，却又自己缩了回来。这样反复了数秒，他才终于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爪子。 南君凉在做事上一直过于果断，对于社交却总带着几分怯懦。他倒不是羞涩，只是不擅长漠然应对别人的痛苦和悲伤，所以尤其警惕可能引来负面情绪的行为。 南三的手被握住时，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就迅速领会到了南君凉的意思：“安慰我呀？” 南君凉就觉得跟另一个自己相处也是很有好处的——至少两人有默契。这种默契感，普通朋友之间也许要许多年才能培养出来，但有些人天生就有，比如他和叶晴歌。 所以南三的心神领会让南君凉觉得很高兴。 他说道：“三哥，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死去的人，我们确实也应该牢牢记住他们，心存感恩和愧疚。我知道，对你来说，即使回到过去很多时候其实也不能代表什么，毕竟过世的人已经过世……就连想要弥补，也有点不对味的感觉。” 南三说道：“你能理解倒是挺好的。没错，我觉得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弥补的，想逃避或者自我安慰倒是很简单……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南君凉听他这么说，脑子里突然转过了许多念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不一定是同样的原因，但是像他父母那样，或者是像南三身边的人那样，失去生命的人的亲人，也许也都跟他们有着同样或者类似的心情。 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些人间的悲剧呢？南君凉能够想到的无非是更好的生命保护措施，更强的急救措施……当然还有对于伤害行为的反对。 但这些思绪也就是一闪而过。 很快他开口说道：“可是三哥，即使他们都去世了，但是并不表示你不能弥补。往好处想，一个人死后会去向哪里呢？会不会转世呢？就算不会，他的精神是化为土，化为风，还是化作什么其它的精神质子呢？这么一想，也许就算他不在了，也还是会以另一种形态出现。” “尝试着作出某种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些，总是没错的。因为这样子，所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可以拥有更好更幸福的人生。” 南三冷漠：“就算真的精神质子转变成另一种生命存在，那还是同一个人吗？” 南君凉认真问道：“同一个人对你很重要？” 南□□问：“不是同一个人，我补偿什么？” 南君凉说道：“这里面有个对你来说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区别——如果对你来说，只有让你感觉到‘是这个人’的人才算同一个人，那他确实不是。甚至如果对你来说，只有拥有同样的品性和人格的人才是同一个人，那他可能也不会是。可是撇除你的主观意愿，他的存在是非常单纯的……同样的肉体或者精神……肉体死后会腐烂，被吸收，化成养分，成为另一个人，精神也会飞散，重组，最后构成其他人的灵魂……他们终究还会成为另一个人。” 南三说道：“那可能比平行时空的他们还更不像本人。” 南君凉却很严肃地说道：“像不像是只对你有意义的事情，三哥。但是你如果真的想要补偿，就不能在乎自己是不是舒服，而要看对方是怎么思考的。” “如果有一个失去了记忆，或者因为成长而渐渐长歪了，性情大变。所有年少时认识他的人都会说：这个人变了，他不再是他了。可是真正深爱他的至亲不会这么想。三哥，你会这么想你的朋友吗？如果他变了一个性格，你就不再把他当做曾经的朋友。” 南三顿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说道：“如果他的精神化作了千万个人，根本不再是同一个人……事实上人的精神消散之后，根本就不再可能会重新原封不动地再变成另外一个人吧……” 南君凉说道：“那就把这千百个人都当做他怎么样？说到底，本来我们也没有办法找到这个人，然后有针对性地报答……” 南三问道：“我们？” 南君凉笑说道：“既然我就是你，那我肯定也要帮你一起弥补啊。” 南三莫名地心里就触动了一下。 其实这种触动并不奇怪，因为这种情境下，南君凉的话确实很触动人的心弦。这样孩子气却贴心的话，南依澜小时候也常说。但是南三记忆里的南依澜，却和眼前的南君凉有着极大的差距。 南君凉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是完全没有想过从南三这里得到什么的。相比之下，小魔女每次撒娇都必有所求，让人心软不起来。 南三一时之间心里柔软得不得了，恨不得能抱抱南君凉。他甚至有点迷惑，心想我以前是这么甜的吗？ 然而这根本就是个回答不了的问题。 没有见面的时候，会好奇如果换一种情境，自己会活出什么样的人生，变成什么样的性格。见到面之后，却又发现，其实就连自己也未必真的能了解“自己”。 这种感觉，恐怕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人能体会到。 南三心情复杂，却到底没有伸手抱住南君凉——虽然老二是基的，老四也是基的，但是他自己却觉得自己还是很直的……好吧，至少不基。而伸手去拥抱一个已经成年的男孩子这种行为实在有点太基了，更不用说对方还是“自己”。 又不是纳瑟西斯，难道还要临水照影？ 所以南三把自己的手从南君凉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用一种看上去非常勉强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肩——事实上，说是拍肩其实都有点勉强，他的手根本就是形式性地在南君凉衣服上碰了碰，有没有真的碰到都有点难说。 他让南君凉先进去了办公楼，目送着他进去之后，才从另一边的侧门绕了进去。 兄妹三人加上一个青在大厅集合。大厅里其实也有几个人在那里张望，但是可能更多人都因为扰乱治安和不是真的需要办理相关业务而被清出去了。南三可能事先联系了人，三人直接就被请去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 对于南三要让兄妹俩入他户口的事情，主任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只是问道：“不过，小南先生真的不打算从医吗？当然我相信你即使不从医，你也会有很大的成就。只是你有那样的天赋，而从事医学研究也确实能够帮到很多人……” 这个主任的思维还是很正常的。他从这个角度劝说，南君凉也没有太过反感，只是说道：“我其实还没有想好。说实话，我感兴趣的行业很多，医药学甚至都没有排在我理想的第一序列。我爸妈倒是学生药的，可是我从小就不喜欢这方面的事情。” “当然关于从医的事情我也考虑过。因为就像主任你说的那样，它毕竟能救人。但是我想，即使我从事其他行业，也未必不能对社会做出贡献。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不想现在就决定自己的未来，也不想在别人的逼迫下作出决定。” 主任听了，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劝说下去，只是说道：“小南先生，我尊重您的想法。不管怎么样，我作为人类，是很感激几位大南先生为银河系公民们所做出的各种贡献的。不管您以后选择做什么，是不是会惠泽我，但是对你们以前曾经赋予过我们的恩惠，我会始终感激，而且不会改变态度。” 南君凉有点不好意思，一时却没有再说话。 对方很爽快地给南君凉办好了手续，郑飞渊之前警告过的可能会有的刁难，南君凉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南君凉感觉到很神奇。 然后这个时候，南君凉的包包里有个声音响了起来，说道：“未来人也不全都是不讲理的嘛！” 第179章 南君凉顿时有些惊喜：“你醒啦！？” 风神说道：“这个地方好可怕, 你旁边这个……咦？” 南三问道：“怎么了？”他的视线望向了南君凉的面部, 似乎并没有发现风神的存在。 结果南三啥也没看到，风神却已经缩了。他放轻了声音，十分警戒地对南君凉说道：“别看我，也先别说话。这个人……这个人很不一般。” 南君凉：“……” 风神说道：“他如果是在我们的世界，怕不是个主神级别的人物。” 南君凉这才意外了一下——这么叼？ 南君凉说道：“别藏了, 这个就是长大后的我。” 风神：“！？” 风神在这些日子里也已经接触了不少的地球文化，甚至知道了祖母悖论。但是可能是因为接触的内容有着巧合性，他也只听说了祖母悖论，而没有深入了解过平行空间的理论。 或许也看到过一言半语, 但是没有特意去查询过。 所以他对于南君凉的说法一时完全反应不过来, 语气里完全带着迷茫：“长大后的你？可是……” 南三问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虽然外人看来南君凉可能更多是在进行网络对话, 但南三却觉得看他的神态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南君凉就把风神附身的手办拿出来给南三看, 说道：“直播间的时候出现的，来自魔法异世界的一位神的化身。” 南三想了想，突然伸手，操控着手上的接驳器射出奇怪的光波，直接照在了手办上面——风神立马发出一声尖叫。 他发出尖叫之后，南君凉吓了一跳, 叫道：“三哥！你做什么！？” 南三一脸无辜, 抬着手, 说道：“我做什么了我？” 风神的叫声突然停止, 雷电女神的嗤笑声随之传来，说道：“行了, 丢人现眼！” 风神：“？” 他有点讪讪地说道：“这什么光？” 南君凉：“……” 只见在那光线照射下，风神展现出来一个虚影，虽然跟手办基本重合，但是却又浮离于手办之上。 南三说道：“这玩意儿看上去像个人。” 南君凉问道：“三哥你听不到他说话吗？” 南三说道：“稍候！” 他坐在那里，闭上眼睛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说道：“来说个话我听听看？” 风神说道：“不可能吧……” 南三就问道：“什么不可能？” 风神：“！？” 南君凉这才确定他真的听到了，顿时很是吃惊，问道：“三哥你怎么做到的？” 南三回答道：“就是调节了一下精神力接收波段啊。怎么？看上去很奇怪？” 南君凉回答：“但是……黎御是根本听不到风神说话的。” 南三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是说过了吗？黎御都被在无人星关了好几十年了，他能使用的那都是老掉牙的科技手段，也就对付对付那个时代的人有点用处。” 南君凉：“……” 他说道：“三哥……” 南三：“嗯？” “大腿借我抱一下。” 南三顿时笑了起来，伸手就抱了一下南君凉，说道：“大腿就算了。你可以抱住我的腰。” 南君凉被抱了个满怀。 风神差点被压住，自己往旁边窜了出去，然后盯着南三的脸看了一会儿，惊奇地说道：“……还真的很像。” 雷电女神说道：“科技真是神奇。” 南三问道：“你们是异世界来的？” 风神和雷电女神对他还是有不小的戒心，但是到底难免亲切感，便也回答了，说道：“是。” 南三说道：“目前联通的类魔法型世界好像只有37个，你们是序号几的？” 风神和雷电女神：“！？” 南三顿时意会到了：“你们不知道？” 南君凉也很惊讶：“这么多魔法世界？那你们没有研究他们是怎么使用魔法的吗？” 南三回答道：“肯定是有的，不过就目前来说，成效不大。举个例子来说吧，魔法师的力量再多么强大，也没法达到歼星炮的程度，而且物种也不一样。” 南君凉很惊异：“可是看起来没什么差别啊？” 南三仔细观察了一下风神和雷电女神的投影本体，摸了摸没什么胡茬的下巴，说道：“这么说起来……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这么说来，我知道你们是哪个世界的了。” 南君凉便思索了一下，心想难道其它世界的人长得都不一样？ 比起登录居民编号，进行基因进化和修复显然是件更加麻烦的事情。 基因进化本身是会导致身体的一些排异反应，每个人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反应，痛苦程度会根据体质而有所不同。有些人的反应大概就跟晕车差不多，而另一些人却会仿佛像是把全身骨骼打碎了重组一样痛苦。 南依澜算是反应小的，南君凉的反应就异常之大。 注射完基因药剂之后，他是被南三给抱回来的。 本来应该被抱着的南依澜抱着自己新到手的安慰性质的大娃娃，看着被像个大孩子一样抱在南三怀里抖得像抽了风一样的哥哥，眼神里充满了同情，顿时也不借机撒娇了，还有些担心地问道：“哥哥没事吧？” 南君凉觉得羞臊极了，挣扎着就想下地，说道：“三哥你扶我一下就行了，干嘛非要这样子抱着？太丢人现眼了！” 南三说道：“扶一下？你以为自己站得起来吗？” 这样说着，还真把南君凉放了下去，结果南君凉刚想站直，脚一软却就要往地上倒下去。 药剂师便开口说道：“这反应很大啊。需要医护机器人帮忙吗？” “要！”“不要。” 南君凉和南三抢着回答，然后南三直接又把他提了起来，说道：“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南君凉垂死挣扎：“那来个轮椅也好啊。” 南三说道：“我提你跟提袋薯片差不多重量，到车上才几步路，还要特意推来抱去地换手。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然后就这样把他扛走了。 南依澜抱着娃娃，小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上了车，南君凉捂住脸，整个人都是红的。 南依澜自己爬上了车，靠着他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南君凉说道：“……没事。” 南三却揭穿了他，说道：“当然有事。他这反应看上去可大了。据我对我们这个品种的体质的了解，他接下来估计连饭碗都拿不起来，都得安安分分躺床上了。” 南君凉不信：“有这么夸张吗？” 南三继续吓唬他，危言耸听道：“比这更夸张。说不定你睡觉的时候，浑身的肌肉和骨头都还会跟在成长期一样，感觉到酸痛，让你整晚上都睡不着睡不好！到时候你就知道难受了！” 南君凉说道：“我现在就还在生长期。” “……”南三沉默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中肯的评价，“你这孩子说话真讨人嫌。” 南君凉无辜脸。 结果南三显然并没有骗他。 深夜的时候，南君凉躺在床上疼得手脚痉挛，偏偏连翻身都嫌手脚酸软。结果正难受的时候，旁边亮了一片昏暗灯光，南三从和他只隔了一条走道的单人床上爬了起来，帮他挪动了一下手脚。 南君凉意外：“三哥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睡在这里？” 他房间里多了一张床，南君凉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让他觉得非常惊愕。 南三说道：“移动病床，临时用一用，没什么动静，所以你感觉不到。我是你睡着了进来的，虽然也可以让青来照顾你……不过家人总归是不一样。” 南君凉躺床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鼓着腮帮子笑了，问道：“我们算是家人吗？” 南三也笑了，伏在床边问道：“不像吗？” 南君凉就回答道：“应该是很像的吧。但是想起来真是玄妙啊。” 他换了个姿势，似乎感觉稍微舒服了一点，慢慢就睡了过去。南三看着他的睡脸发了一会儿呆，也睡回了自己的床上，心里想着：“确实玄妙。” 本来是怎么样都不可能彼此遇到的人，但是却因为重重的玄奇神妙，最后以这么近的距离相处着。 因为南君凉药物反应巨大，南三之后就延迟了南君凉的入学计划。南君凉躺床上不能动弹，好歹星网还是能上的，南三就带他上网玩耍，给他介绍一些这个时代的新科技，和可能对他生活学习有用的便利功能。 因为南君凉说自己对星械有兴趣，南三就给他上了一堂简单的星械学常识课，让他了解了星械的基本概念。 他解释了星械的基本动力系统，也就是星能。这种星能有点类似于太阳能，但又不是纯粹的太阳能，而是包含了热能，势能等在内的一种符合星球能量，是可以随时搜集和使用的能量。 而星械的分类也非常复杂，分成几个大类别。 南三给南君凉一一讲解了每一种类别的区别，然后又带着他去星网商城直观地看了每一样星械的实物映射。 南君凉看得一惊一乍的。 南三看他的反应，莫名地觉得满足，到底没忍住，决定向他炫耀一下，就说道：“我带你去看个有趣的东西。” 第180章 他带南君凉去的地方, 是希瑞的智能工厂。 说是智能工厂也并不确切, 工厂是门户网站的经营性质，事实上，这是一个人工智能的孵化所，正经名字就叫做“造梦摇篮”。南三开放了这个门户网站的一部分空间，对外经营的部分, 是专门让用户来培育属于自己的人工智能的。 把人工智能的设计工作变得简单化，便利化，个性化，让每一个顾客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 培育出符合自己喜好的人工智能, 这是提供给那些无法申请到生育资格的成人的一种消遣方式, 当然也可以让小朋友用来培育小伙伴, 以及让预备父母来锻炼教育能力。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养一个专属的人工智能，并且养好的。事实上，造梦摇篮最低价的人工智能模板也要五千星币，高级点的恐怕要几十上百万不止，对于工薪阶级来说, 算是相当大的负担了。另外养人工智能跟养孩子差不多, 而且麻烦的是人工智能的学习速度和学习能力都要高于真正的儿童, 这导致行为不当和养育不当造成的后果来得更快。 不过人工智能的好处在于, 就算养育不当，也可以格式化之后重新养育。但是格式化是需要决心的, 因为南三为了避免很多人养失败之后肆意格式化，反而导致缺乏责任心，所以给每次格式化都增添了一些特殊的负面状态。 格式化一个人工智能，如果格式化时人工智能对培育者心怀爱意，那就会被强行降到冷漠，如果对方对培育者的怨气多于爱意，那么根据格式化的次数，会永久性地从前一次的养成里挑选一到五个的人格缺陷或者心结，如果不能化解，那么AI也会瞅准了一切机会往你心上戳刀子。 伤人心会有后果，伤AI的心也别想好过。 试想一下，你上一轮因为疏忽，冷漠或者过于肆意妄为把AI养废了，你嫌弃亡羊补牢太过麻烦，也不够爽利，就决定要格式化过后重新来过。 好一点的情况，是AI获得了一个缺陷。比如说她曾经是一位虚拟画手，而因为你让她绘画了太多乱七八糟的素材，她的审美和工作态度都出现了严重偏差，变成了一个喜欢粗制滥造的快枪手。这种时候，格式化之后，她可能只是在美术逻辑系统崩坏，失去这方面的发展潜力。 她无法再在这方面有所作为，培育者肯定不会再将其往这个方向培育。他们也许会把她往歌手或者作者方面进行培养，但是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发现她的作品里面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绘画作品。然后当她察觉被发现了之后，就会笑得很难过地对你说道：“对不起，主人。我就是随便画画……总觉得努力一下说不定能画好的，但是大概是我想太多了。” “……总是认不清自己的能力呢。” 到这地步，任哪个养育者都要被戳心了。 这种让人孵化的人工AI，默认设定就是亲近养育者，不管他们是什么性格特质。亲人的性格很多时候都是讨喜的，所以很多时候这种刀子戳起来就格外戳心。 但这还不是最戳心的。 最戳心的是，她有可能继承的不是能力缺陷，而是人格缺陷——比如害怕寂寞，或者害怕交流，甚至会在某一个时间，给你说一个故事：“……总觉得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然后……他不要我了……” 被用户格式化的人格，对于AI来说就恍如前世了。 南三这样介绍的时候，让南君凉记起了一些东西。 智能AI南慎心。 其实在原本的世界，他也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但是比起其他来，比如说黎青池，陆繁青这对兄弟，他觉得即使没有自己，即使多走一段弯路，对方也肯定能找到自己的未来。 黎青池处境艰难，陆繁青性格偏激，但是总得来说，他们都是坚强而有能力的人，总不会没了谁就不行。 但是南慎心这么个AI，反而让南君凉有些在意。主要是他并不了解AI的思维方式，无法确定它被遗弃之后，是不是真的会一直关闭自己，就那样一直地等待下去，直到笔记本再也开不了机。抑或者因为没有控制，而开始在那个时代的网络上四处乱逛，为所欲为——如果是这样，倒是宁愿黎御把它带走了。如果是那样，反而让人比较放心。 他把这些想法跟南三说了，想要从他那里听到一些建议，南君凉回忆了一下，说道：“那么低级的AI，要说黎御特意去找回它……不太可能。至于会不会兴风作浪，还是一直等你回去找他……一半一半吧，主要还是看程序是怎么设定的。” 南君凉：“……” 他说道：“三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南三：“你说。” “你能帮我把南慎心带回来吗？” 南三：“……那么个低级AI，特意带回来有什么意义吗？你是给人家起了名字，就对它产生了感情吗？” 南君凉说道：“不是。”他停顿了一下，闭上眼睛似乎心理挣扎了一番，说道，“不管他是人类或者AI，他既然有思想，就有生存的权利。我不会说什么生命没有什么高低之分，我知道这个社会上，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高低之分。比如说，我生下来，就过得比大部分人富裕，自在，轻松……老天爷是很偏爱我的。” “但是，我自己却绝不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AI也是，就算它等级不高，但是它在我面前，能思考，能跟我互动，也有喜有悲，我就不能居高临下地把它当做消耗品来看待。” 南三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尊重生命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谁知道它身上会不会存在着黎御的什么手段呢？” 南君凉说道：“三哥你不是说黎御的科技很落后……那么低级的AI他也未必会在意吗？” “那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跟他也不是很熟，谁知道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南三却不以为然。 南君凉说道：“你跟他以前接触过吧？看你之前对付他的时候那么游刃有余，我还以为你们应该挺熟悉的。” 南三点了点头：“你猜错了，我们一点都不熟。之前他来找过我一次，被我用星力屏障直接给轰了出去。大概也是那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从我这里是讨不了好的，而且我也没兴趣跟他‘再续前缘’，然后他才死心了。” 南君凉：“……” 他想了想，有点羡慕地说道：“真好。我也想要这么强。” 南三扫了他一眼，评判道：“难……你心肠太软了。” 南君凉知道这一点。他不像南三，经历了残酷的人生洗礼，所以很多事情上面总是免不得对人留一份情面。虽然有些事情上面，对于那种真正的恶人未必真的心慈手软，但是对于有些善恶难明的人——比如说陆繁青这种的，总免不了心有不忍，想要多管闲事。 他想了想，对南三说道：“其实，也不需要一定要把南慎心带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三哥你只要帮我安置一下他就可以了……交给一个可以托付的对象之类的。” 对于这个要求南三倒是表现得相当爽快，问道：“你想把它交给谁？” 南君凉想了想，回答道：“……交给黎青池或者店长吧。” 南三倒是有点惊讶，说道：“我以为你会想要交给晏希珉或者陆繁青。” 南君凉说道：“陆繁青就算了，晏希珉也不合适。不过交给飞忻哥也可以。” 南三仔细一品，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晏希珉和陆繁青之类的，他们本身就衣食无缺，聪明才智也有，需要的并不是外挂，而是能够正确引导人生方向的师友。南慎心只是个自己都还需要教导和引导的AI，根本起不到这个作用。 相比之下，黎青池，莫飞忻性格善良，店长虽然极有背景，却待人友善公正，他们和AI在一起，才能互相给予对方好的影响。 理解到这一点，南三就把事情应了下来。 那黎御做的那个小破AI随便送给南君凉认识的什么人，总比把它带回来的好。 南三猜测南君凉对于那小破AI说不定还是有点感情的，所以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就推荐他自己养一个。 他直接拉出了一个最高等级的AI模板，载入了南君凉的系统，然后说道：“来来来！既然让你弄丢了一个AI，三哥就送你一个新的。作为现代人，有一个AI助理在各方面还是很方便的。虽然我也可以送一个完整的制式AI，但总归没有自己养的方便。” 然后他就强行命令南君凉选了一个AI，设置了各种信息。 他故意隐藏了价格信息，南君凉也没有注意这方面的内容，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他载入了AI模板之后，对于设置AI的细节犯了难，南三就对他说：“养个小姑娘吧，乖巧一点的。以后小澜要是不听话，我们就用她去刺激那丫头。” 南君凉无奈极了，说道：“三哥你简直……” 南三：“嗯？” ……太幼稚了，幼稚到不敢相信。 不过脑子里虽然这么想，南君凉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亲手给AI捏了个小姑娘的造型。南君凉的手一向很巧，审美也一直在线，捏出来的小姑娘可以说是漂亮极了。 南三问道：“起什么名字？” 南君凉说道：“就叫晴光好了，感觉很明媚。” 南三当时脸就黑了。 第181章 他脸黑得很没道理, 南三自己心里也清楚。 但是晴光这个名字, 会让人想起来谁呢？没错，叶晴歌，就是叶晴歌。南三自己对叶晴歌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甚至比不上陆繁青来得记忆深刻。 印象里那就是个小姑娘，多年不见, 而且也不能想象她后来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是他原本那个世界的叶晴歌，想必已经老了吧。长大了，毕业了，结婚了, 生儿孕女, 然后老去。 但是, 纵然记忆模糊, 仍旧是过去的一部分。 也许她还活着，也许她已经去世了。但不论生死，终归是永生不见。南三倒不是有所留恋，就是心情复杂——这里面既有对于不堪往事的一种反感，也有对于时间流逝，自己和所有人都不在一个时间线上的失落。 不过, 更多却是对于自己和南君凉难得并不共享的感情的一种复杂感情。叶晴歌这个名字, 对于南君凉可能非同一般, 但是对于南三来说, 却只是一个记忆里已经模糊的故人。 黎御弄巧成拙——其实他也未必不清楚，只是无法控制自己, 不得不通过某种方式发泄出来。这导致对于南君凉的每一次人生都不是很重要的，甚至连初恋都算不上的一个少年玩伴，变成了在他记忆里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特殊之人。 南三想，在这一点上，黎御自己也可能始料未及。 但是不管怎么样，南君凉养个AI，还非在名字里带个晴字，怎么看都是还对叶晴歌念念不忘。 他问道：“你还是喜欢叶晴歌吗？” 南君凉愣了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南三不信：“说实话！” 南君凉说道：“我骗你干什么？我是很喜欢叶晴歌，但这种喜欢首先是对于志趣相投的朋友。我跟她聊得来，有默契，不管她和我有没有交往，我都喜欢她。但是如果她有了其它喜欢的人，那我也应该尊重她，因为朋友本来就比单方面的喜欢重要。”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晴歌也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后来她才会又打电话给我。” 南三觉得这倒也说得通，但是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所以他问道：“既然这样，你把AI的名字取作晴光是为什么？别跟我说这跟叶晴歌没关系？” 南君凉对于南三的咄咄逼人有点不理解，但还是回答道：“因为晴歌人很好，所以我会觉得名字带了晴字的女孩子给人的感觉会很阳光很美好……三哥，这本来不需要我喜欢她才这么觉得。我想，就算对着关系好的普通朋友，爱屋及乌也是本能。” “只是普通朋友？” 南君凉这回真的觉得有些不对了，问道：“三哥，你难道讨厌晴歌吗？” 南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对，愣了一下，就道歉了，说道：“对不起，我有点情绪太过带入了。我不讨厌叶晴歌，相反虽然时间久了，印象也淡了，但是我也觉得她人不错。我只是看你好像很在意她的样子，怕你还喜欢她，觉得这样对你并不好。” “毕竟，隔了一个时代，虽然你现在没有感觉，但是打了基因针的你，跟基本不太可能获得移民资格的她已经算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和重要的人分隔两个时代的痛处了。” 南君凉听他这么说，一时却是被他的情绪触动，受到了震撼。 他说：“你一定很辛苦。” 南三说道：“偶尔会怨天恨地，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希望能正面思考。” 南君凉说道：“你真了不起。” 他这一句感叹发自内心，完全也不觉得是虚伪的自夸。因为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和南三是很不同的。 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也许他并不能做出和南三一样的选择，所以，心怀敬意。 南三笑了。 他们都对对方带着赞赏和敬意，都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到对方能够做到的事情。这种敬畏其实不是独对彼此，而是对于这个世界。 南君凉的一生之中，遇到过太多可敬，可悲又可爱的人。他们未必都完美，但是他们都是值得的。 值得相遇，值得分离，值得怀念。 所以即使在这之后有更多痛苦，也不会后悔曾经经历的一切。 这个世界多可爱？即使有那么多的坏人，还是会有人拥抱你，跟你说： 【能遇见你，我觉得很幸福。】 如果有人觉得遇见你是幸福的事情，那你又如何能不因为这种幸福而幸福？如何能不对这个世界……爱屋及乌？ 南君凉对南三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他并不会后悔遇到沈瑞行，也不会后悔遇到黎御。” 南三一愣，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南君凉说道：“我想过很多次，就是现在才有机会说出来。三哥，死有轻如鸿毛，重如泰山。我以前设想过一个情景，就是曾经流行的末日小说——如果是我，在人性崩坏的社会里，是要牺牲别人活下去，还是为了维护信念而死？” “有些人觉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那是他们的权利，并没有错。但是如果是我，我想为了保护什么而死。” “活着很重要，但是死才是永远的。我们都会死，所以选择正确的方式非常重要。因为那会让你的灵魂安宁。对于他来说，为了保护黎御而死，那是责任和爱的所在……绝对不是最糟糕的，或者值得后悔的方式。” 南三说道：“但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黎御也未必会感激他。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南君凉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跟黎御很像。” “哪里像！？” 南君凉说道：“怎么说呢？我想黎御也会有这样一个疑问：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他的疑问是针对二哥的，而你的，是针对过世的其它人的。我这些天的晚上其实想了很多，关于我的亲人，朋友和所有重要的人……三哥，我曾经很气陆繁青，知道林雪真正的意外经过时，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但是我意识到，如果他有危险，我还是会尽全力甚至冒着危险去救，也相信如果我有危险，他也会拼命救我。” 南三：“……你猜对了。” 南君凉从他的用词里猜出了什么，但是没有揭穿，而是继续说道：“虽然我讨厌陆繁青不尊重人命这一点，但平心而论，我和他相处得很开心。黎青池也是，其他人也是。我和黎青池的很多看法都不一样，比如说，在陆繁青的事情上……怎么说呢，这就像是一家的儿子好赌成性，最后有可能坐牢，我如果是他的家人，是会让他去坐牢的人，黎青池却是会倾家荡产保他不去坐牢的人。” 南三说道：“这点我跟你没区别。” 南君凉说道：“黎青池看我，会觉得我在害陆繁青，但是我看黎青池，却是他在害陆繁青。牢狱之灾不是结束，但是开始犯罪成瘾绝对是末路。” 南三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而且，我想他们也明白。” 南君凉点头，说道：“嗯。繁青虽然总是嫌我烦，但是他听我的话。他不是因为真的怕我报警，而是因为其实他也希望自己被人管教，被人阻止。黎青池的做法，也许反而不是他期待的。” “但是青池是那样的人。他不是不聪明，只是面对抉择，很多时候会狠不下心。”南君凉继续说道，“他没我狠心，所以面对他的母亲，他不认同，却还是容忍对方。可他三观正直，关键时候，又很勇敢。” “三哥，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自己的选择。黎青池也好，陆繁青也好，甚至二哥自己也好，他们做每一件事，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则，而不是被人逼迫，更加不是没预料到后果而做下的错误决定。所以，不管是青池保护小澜，陆繁青为你做了什么，又或者是二哥为了黎御做的……都不是出于愚蠢或鲁莽，而是自己的原则和信念。” “你对他们……可以感恩，却不能逃避的。” 就像黎御……蔺景和那样，逃避了那一位的死，而试图改写结果，本身就是对死者的一种侮辱。 南三冷着脸，说道：“我怎么逃避了？” 南君凉说道：“……我不是指责你。可是我觉得你很讨厌原来的世界，甚至会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如果换成我，我觉得如果我重要的人为了我而牺牲了什么，我不会避讳谈到他。可是……你很讨厌聊起你的往事，那些对你重要的人……也是往事的一部分啊，三哥。” 南三半晌没有说话。 南君凉其实理解南三的心情，只是多管闲事了而已。南三闭口不谈往事，或许是出于愧疚，但是南君凉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却觉得这种做法对于南三本人和那些也许为他付出了许多的亲朋好友来说，都不是好的结果。 他们并不是会让南三觉得羞耻的存在，就像南二对于黎御来说，也不是值得羞耻的存在。这是一场悲剧，却不是需要去逃避，去隐瞒的耻辱。 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黎御搜寻替代品，也许其实并不是为了让谁取代南二，只是因为必须逃避自己杀死了南二这个事实。如果能让他直面这个事实，也许就能化解他的执念。 而这想法让南君凉的意志坚定了许多。 他对南三说道：“三哥，就算你的亲朋好友对你有过责怪，但这种责怪也不会持续那么久。而如果你因为愧疚而一直逃避他们，对他们才是持之以恒的伤害。” 南三说道：“人都死了！”他有些讥讽地说道，“你不会真的还天真地相信死后有灵吧？” 南君凉说道：“这种事谁能知道？但是，二哥，我只知道对于你亏欠的闭口不谈肯定不是一种补偿方式。虽然你确实在惩罚自己，但是不觉得这种方式也像是在惩罚他们——我不讨论他们死后是否有灵，只讨论他们如果还活着会怎么想！” 南三：“……”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噎住了。 南君凉未必是真的比他聪明或者善辩。他能噎住南三，是因为这个道理，站在南三的立场上是没有办法自己看穿的。 但是这么多年，南三一直没有这么一个能管他这闲事，并愿意为他说穿这件事的人。 南三说道：“……我要好好想想。” 南君凉说道：“三哥……” 南三看着他，眼神有点凶，明显南君凉刚才说的话其实很不得他的心。 南君凉看他的表情，到底还是稍微缩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如果你需要向谁倾诉……或者跟谁分享关于你的亲朋好友的事情，我一直在这里。我也很想知道，我认识的人在另一个世界会过出怎么样的人生。” 南三说道：“最后都死了。有什么好听的？” 南君凉说道：“以前的‘南君凉’也死了。可是我也不讨厌听他的故事。我想如果青池和繁青在这里，他们也会想听。” 南三的表情却因此而一滞，数秒之后，却是明显缓和了一些，说道：“再说吧。” 他离开之后，南君凉蹲在人工智能面前发了一会儿呆，倒是想学习下怎么培养‘晴光’，却一直心不在焉，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本以为这晚南三不会过来了。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说这些话说错了，但是如果被冷待，终究还是有点寂寞和懊悔。 结果到了深夜，南三还是默不作声地出现了。 南三顿时很意外。 南君凉说道：“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南三说道：“我是觉得不舒服。可是说到底，你没有说错什么，只是实话很多时候都不中听。” 南君凉带着点期待问道：“三哥你想通了？” 南三说道：“没有。但是就算我生气也不一定要跟你置气，又不是小孩子，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南君凉却很高兴，说道：“三哥你人真好。” 他说得真心诚意，南□□而有些心软。 他弹了下南君凉的额头，说道：“就算对你好，也没见你给我留多少面子啊？” 南君凉说道：“我没想削你面子——” 他有些急促地想要解释。 “我懂我懂。”南三快速地接道，“你不就仗着没情商为所欲为吗？聪明人在我第一次板起脸的时候，就应该懂得适可而止了。” 南君凉也察觉他没有真的生气了，就笑了笑，说道：“大概在这个方面，我其实算是笨的。” 南三没有说话。 聪明人高情商自然好，却不会有南君凉这份热情。 南君凉总自嘲多管闲事，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可能连个愿意多管他们闲事的人都没有。 就这点来说，南三知道南君凉其实并不是真的多管闲事，只是在对方看来，自己并不是闲事而已。 之后南君凉的行动能力恢复了一些。他了解了AI的养成手续，然后又趁着南三工作的时间带着南依澜在庄园里逛了一圈，试着了解了一下未来的生活环境。 之前庄园里就有许多人影，他一开始以为都是居民，后来才发现竟然都是机器人。而且这些机器人的才艺千奇八怪，负责了庄园里的所有工作，包括但不限于种菜，养殖，酿酒，制作各种副食品和饮品，甚至可以自行制作各种工具，零件，器械。 南君凉带着小丫头，蹲在那里跟激起人雇工们交谈了好一会儿，都完全不能分别出他们与真人的具体区别。后来看他们酿酒，酒庄的负责机器人还会尝一下酒液，就很是惊讶。 他问：“你们也有味觉吗？能判断酒的好坏吗？” 他实在是很惊讶。因为诚实说来，他作为人类，都不是很难判断红酒的好坏。 没怎么喝过是一回事，本身对于这方面没有天赋则是另外一个原因。 在那里处理葡萄和苹果的机器人们笑了笑，回答道：“只有主管能够分辨。他有完全仿生物的味觉神经。当然如果可以的话，等我们付清了制作贷款，咱到了足够的钱，也希望能把全身的器官都换成仿生的。” 南君凉：“……还有这种技术！？” 机器人说道：“全世界，只有主人手里有这样的技术。除了他也没有人会去研究这种东西了。让一个AI能享受到人类能够享受的好处……主人会有这个想法，就连我们也不是很能理解，毕竟这对他并没有好处。” “但是，虽然不能理解，却十分感谢。” 第182章 南君凉琢磨了一下, 倒是觉得可以理解南三的想法。 他大概是在同类身上受到了一些伤害，就把感情寄托在了人工智能和机器人身上。至于琢磨这些没什么用的功能，是因为他和普通人的看法并不相同。 同类不是由躯体和基因分辨，而是由思想和情感分辨。 所以一般人认为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南君凉和南三这里并行不通。南君凉觉得只要思想和人类近似，就可以作为人类看待。 加上他对星械有兴趣，机器人显然也可以算作星械的一种, 南君凉通过观察他们的行为方式，和不同个体之间的异同之处, 多多少少还是能发现不少东西的。 之后南君凉在认真筛选了各个专业的资料和了解了这个时代的教育趋势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决定先学一门星械学看看。 不同基础学院有年龄限制, 未来的专业学院都是终生制的。不是说你要上一辈子的学, 而是你一生之中的任何时候，想要回到校园进修都可以。 事实上在原来的时代，一般到了大学这个等级, 很多学校也同样接受成人作为学生。但是未来在这一点上更加便利也更加规范。 一般来说, 一位成年人想要回到专业学校学习特定专业, 只要能够通过相应的前置基础知识考试, 并且缴纳一笔高等教育费用就行了。在银联，基本上没有联合高考, 专业学校也没有三六九等的分别，学生想上哪所学校, 自己去申请就可以，不过如果申请人数已满，就只能换一所或者预约明年的课程。 而一个人的一生之中，前三次的专业课程费用全免，第三次之后，每多数个教程，需要交纳的学费就会渐次增长，十次以上则达到巅峰，不再变化。 这也算是对于个人占用过多社会资源所需要付出的一种回报。 南君凉是第一次申请专业学校，学费是全面的，唯一制约他选学校的因素大概就是报名人数了。虽然专业学校都是标准化配置，但是由于运营时的发展不同，也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南三对此倒不是特别在意，直接让南君凉报个最近的。 他说道：“现在的教育模式和以前很不一样的，星网化的程度很高。一般来说，你们听课的对象是没有地域限制的。教育部每周都会更新所有教师上传的课件，你们使用的都是虚拟课件，你甚至可以听几十份不同教师的课件，虽然这没什么意义。” “不过如果你听了一份课件之后，觉得还不能完全理解知识点，就可以再找一两份其它人的课件进行补充学习。这些课件一般都有两种评分，分别易懂性和专业性，一般是成反比，不过评价高的课件，往往教师都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既专业又通俗易懂。” 南君凉听了，详细询问了关于教育制度的事情，发现未来至少在教育这一点上，制度要开放了许多。 除此之外，学生们除了拥有对所有人开放的教学课件，最关键的就是每个学生拥有的答疑积分了。一般来说，有讲课资格的多数都是高级教师，但是学校仍旧会有许多普通教师和助理教师。这些教师的主要工作其实是给学生答疑。 学校有规定的答疑时间，坐班教师会对学生的一些疑难进行解答。学生也可以在学校论坛发布问题，有空闲的老师会对之进行回复。 但是如果需要非常及时的，要耗费教师本身课外时间来进行的详细解答，就需要耗费答疑积分。答疑积分这玩意儿，每个学生每门课会分配到一些，也可以花钱购买。教师如果看你顺眼，会给你额外赠送一些答题积分，但也有教师是完全拒绝任何课外辅导的——更多时候，老师们不会完全关闭答疑通道，但是会对之定价，相当于课外辅导费，高级教师和不喜欢课外辅导的老师定价就会高一些，经验比较浅的新人或者热心的教师定价就会低一点。 这相当于是把有偿辅导放到台面上来了。南君凉想起自己社会的一些问题，问道：“难道不会有教师……哦，我傻了。” 他本来想问难道不会有教师课上保留，然后故意课外赚辅导费吗，然后就想起来人家课件都是公开的，而且听这个说法，显然还很可能有竞争上岗的意味。 南君凉修养的这段时间，南依澜都已经在学校交上朋友了，南君凉也从她那儿听说了一些关于基础学校的事情。 据说每次数学考试都是各种智力游戏，语文考试则是随机加竞答模式，颇有综艺的风格。由于时代不同，南依澜的学习进度和同学们有落差，虽然由青专门给她补习过了，但是第一次小测成绩还是比较难看。 这对于一向聪明，不用怎么学习就可以在学校独占鳌头的南依澜简直是奇耻大辱。她甚至都不来缠着南君凉也不上星网玩游戏了，一天到晚对着模拟考试系统怒怼新课件，一副不拿下它誓不罢休的样子。 南君凉去看了一下，发现基础学校的课件和日常练习都很有趣，充满了娱乐性和趣味性，大概这才是南依澜沉迷其中的真正原因。 南三看他围观妹妹，想了想跟他说道：“说起来，你没有基础学校的数据，在学院里可能会显得很显眼。我给你几套课件，你闲着没事的时候也补一补，过几个考试，这样会显得你的人物数据稍微丰满一点。” 南君凉心想简历就是建立，为什么叫做人物数据？难道是南三的职业习惯？ 后来才发现真的是人物数据。 他登录星网之后，人物面板会自动带上他的角色数据，感觉跟网游似的，就是内容跟传统网游不太一样，比如说技能属性往往就是各种专业和学历，他的专业和学历也就算了，虽然落后时代老远，但至少是有的。 人物属性就很一清二白了，几乎都是基础的十点。 南君凉扫了一遍介绍，发现这些属性总体上分为体能，智力，毅力，灵变，魅力等等。他觉得不管怎么想，他的属性都不应该这么平均，也不该只有这么十点。 南三偷偷跟他说：“其实我可以偷偷给你调数值……不过比较麻烦，你想要调吗？” 南君凉问道：“你还能调数值？” 南三就解释了一下情况。 他说道：“这玩意儿叫做辅助人生，其实一开始是为了基础学院的幼教班做出来的，全民化大概也经历了两三年的时间。我当初接了一个项目，要给本星系的幼儿教育机构设计一款智能辅助系统。我们不是从小就挺沉迷网游吗？我一直觉得网游的数据奖励系统很有意思，就把它运用到了学习辅助系统里面。” “你想想，一堆小家伙学做操，谁做得标准了头顶就能冒出彩色小烟花，做得特别好的还会冒出大烟花……他们也不得特别有动力？” 南君凉问道：“但是一个人真正的属性不可能数据化吧？” “对。但是可以以各种方式作为参考。比如说体能这一项，每参加一项体能比赛并且得奖就能增加体能点，等级越高的增加得越多。智力则是智力类比赛，毅力则是看工作和学习，这个是最好加的。小孩子背诵一篇他没有掌握的课文或者做十道相应等级的数学题都可以增长一点毅力经验值，所以对于普通人来说，毅力一般是他们一生之中数值最高的项目。” 南君凉：“……” 他又一一讲解了剩下的属性特征。 南君凉说道：“……你还真有想法。但是这种方法，真的能够掌握人类的所有行为吗？” 南三说道：“能不能都不要紧，误差当然也仍旧会有，但只要能起到一部分作用，就已经值了。” 南君凉思索了，倒也觉得没有错。 之后他亲身体验了一把未来科技的强大。 入学之后，南君凉去学校上了课。南三送他出去之前，特别又给他带了交叠式眼镜。南君凉还以为是为了掩饰身份，毕竟没见去上大学还要带网游设备的，结果南三却叮嘱南君凉一定要在上课的时候开启眼镜。 南君凉一开始并不了解，进了教室之后，发现教室里很多座位都是空的，甚至连老师也不在，想了想，就决定上星网先看看课件。 结果一开眼镜他就惊着了。 原来教室里根本没有了空位，每一个座位都坐着一个人，只不过有些是真人，有些却是虚影。甚至就连老师也不是不在——他就是以虚拟形象在那里走来走去。 老师在教室里梭巡了一会儿，走到南君凉面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盯了他一会儿，问道：“小南先生？” 结果一瞬之间，整个教室的学生都回头望向了南君凉，感觉就跟恐怖片似的。 南君凉被吓了一跳，才回答道：“是。” 第183章 他显然采取了一个错误的行动策略, 因为老师瞬间就兴奋了，说道：“真的是您！其实我有一次排进去过你的直播间，但是因为太激动了泄露了现代的信息，直接就被踢出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现实之中看到您——” 他激动得就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完全不能自已。甚至因为过于激动，口齿都有些含糊起来。 老师是虚拟形象，声音是由虚拟设备里传出来的。他虽然激动，但好歹理智还在, 调到了私频。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但是说话可以私聊, 表情和动作却是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能见到的。南君凉移民的事情并没有被公布，但是星网上却已经有各种各样的传闻。他罢直播这些日子，网上一直有传言，说是政府可能已经把人接到了现代。 其实这里面有用的信息很少, 多数都只是推断和猜测。大部分人如果没有相当权限，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方面的消息，而真正有权限的人，限于未来世界对于情报的精密管理和对于职业道德的严格要求, 也不可能自毁前程去透露这么一个消息。 但是朴素的人民群众有简单而有用的朴实逻辑，他们觉得南君凉要真来了这个时代, 南三肯定应该会有所反应——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虽然没有在首都星的移民局捕捉到南君凉，但是大家却成功在附近的学校捞到了他。 大家都很兴奋, 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蠢蠢欲动，一副想要上来搭话的样子。南君凉扫了一眼, 就立刻避开了对方的视线，然后主动端起了架子，表情严肃神态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果然让许多人按捺不住的热情被浇灭了许多。 然后他抬头对老师说道：“您是老师我是学生，您这样说话我有点不好接受。” 对方却说到：“古话说得好，达者为先。我的老师身份说到底只是一份工作，但是您却确确实实是我们许多人的先生。” 南君凉无奈说道：“但是前任的事情，实在不应该和我等同起来。我现在肯本就还什么成就也没有。” 老师却说道：“但我一点也不怀疑，您是迟早都有大成就的人。而且我是真没想到，您会选择学星械学……我真是……太激动了！” 对方一副真的很激动的样子，似乎对于南君凉选择了星械学感到很激动和很兴奋，甚至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 南君凉十分意外，说道：“我以为你们会更希望我能学医。” 老师愣了愣，才说道：“学医……”他失笑，说道，“您已经为现代医学做出过贡献了。我觉得这个……人吧，有时候试着尝试不同的人生路线，看看不同的风景，也是一种乐趣。而且我跟你说啊，星械学真的很有意思的，虽然说现在精神力科学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但说到底，精神依存于物质，物质科学才是世界的基石。能取代星械的只有更先进的星械技术，而不是虚拟科技。” 他似乎生怕南君凉放弃星械学去改学医，立刻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关于星械学的好处，展现出了属于专业学院讲师的利落口才。 南君凉判断他是真心实意希望他学星械学，顿时很是讶异，意识到也不是所有未来人都希望他学医。 他倒是有点惊讶，直接就问道：“我以为你们更希望我学医……毕竟基因药物能够延寿，而是个人应该都希望自己能长寿。” 老师停顿了一下，说道：“这就是个哲学问题了……你说一般人是希望活得更久还是活得更好呢？基因药剂可以让人活得更长久，但星械却可以让人活得更好。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哪一个？” 南君凉陷入了沉思。 老师又说道：“这个选择，同一个人在不同年龄阶段都会有所不同，更不用说不同生活背景下的不同人了。而且，您知道就目前来说，首都星系目前能用上三型的人占总人数的多少吗？” 南君凉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内涵，只是问道：“三型的药物很稀缺吗？” 老师摇了摇头，说道：“就算稀缺，可以培育，可以合成。再不然，向外探索。宇宙这么大，只要资源存在，又能真得稀缺到什么地步？真正稀缺的……是合成药物的技术。” “可是技术不是已经被……我的意思是，被你们以前的那位南先生给研发出来了？难道是技术上还有什么问题？” 虽然这么问了，南君凉马上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就算药物有什么问题，南二强悍，其它科学家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时间，就算四型需要灵感，但是改进一下三型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老师却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跨时空星网技术，大南先生每人每月只收一百到两百的信用点月租，而一管III型基因改造剂，价格数百万星币，黑市甚至炒到了上千万。是一管矫正基因缺陷的药剂成本真的就高到了这种进步吗？” 南君凉顿时听懂了。 “这是为了……赚钱？” 老师说道：“也不一定。我们的社会有点□□逸了，所以国家把一般人按照他们的社会贡献和财富能力分出了三六九等。对于很多人来看这其实是一种努力方向。不过它确实不是大众福利就是了。” 南君凉顿时听懂了。 “但不管怎么样，三型肯定不造福全人类……像我这样的平民，也许终其一生努力赚钱，到临死之前能在黑市买到一管三型，还可能是假货。” “当然，我不是逼着小南先生你学星械学。不管怎么样，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权利。当然我个人希望你能深入学习星械学——它是真的很有趣的。不过更重要的，是您要活得健康长寿，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给社会创造最大的价值，也能让自己的人生获得应有的回报。” 南君凉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之后课堂结束，负责放映教材和讲解疑难的助教老师离开之后，学生们几乎都开始蠢蠢欲动。南君凉总觉得他们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做点什么，但事实上大家都很安静，只是时不时地偷看他和彼此窃窃私语，却每每在他抬头看去的时候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感觉更像《楚门的世界》了。 大约这样过了好几分钟，他虚拟视野里某个女生的头顶突然闪现了一个箭头，同时他耳边响起了一句话。对方说道：“您是南君凉先生吧？我叫唐玖，是您的同学。冒昧与您搭话，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您？” ……又是尊称，而且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 但是对方明显是在跟自己传短信，而不是直接围上来堵他。南君凉莫名地就安心了一些，回复道：“不需要用尊称……你有事吗？” 女生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想要跟您表达一下感谢。我妈妈以前感染过外星病毒，多亏了您研发出来的反活性抑制剂才能获救，我一直都非常感激您。谢谢！” 南君凉心情复杂，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但我并不是研发出抑制剂的那个人。你这声谢谢不应该对我说的。” 女生头顶又闪现了一个箭头，并且回头看了南君凉一眼，这一回没有避开南君凉的视线，而是对他紧张却又讨好地一笑。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向以前那个你道谢。而且我只是想传达这句感谢，希望你知道我们一家都很感激您。我也挂过几个月的直播间，可惜一直没排进去。无论如何，祝您这一生幸福安康。” 南君凉：“……”他回复了一句“谢谢”。 然后又是一声提示音响起，箭头又开始在不同的人头上闪烁了起来。而且接下来，南君凉就开始应接不暇地收到信息，要么对他表示崇拜，要不对他表示感谢，还有告白的。但是所有学生都一直坐在自己的原位，连坐姿都非常端正，没有一个人主动走上来搭讪。 ……他这个教室是群体自闭吗？还是说未来人的社交方式就是这么奇葩？ 直到有个男生发信息说道：“南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南君凉：“……嗯？” “我能过来跟您握个手吗？” 南君凉：“……”他四下张望了一下，似乎试图分辨对方到底是哪一位。但是因为信息发送的频率太高，他刚才忙着回复，也没有特别费心去分辨，就有点搞不清楚。 而他抬头的时候，那些跟他发信息的人甚至都还抬起头，对他或期待或讨好地笑，让他根本无法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他想了想，还是回复道：“……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然后就听到后面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猛然站了起来，然后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在他面前伸出了手。 所有其他学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有个女生也站了起来，对着这么叫道：“陈汉思，你干什么！？太没礼貌了，给我回座位去！” 南君凉一脸无语，却是赶紧握住了男生的手，说道：“虽然我不是三哥，但是谢谢你崇拜他了。” 陈汉思说道：“不不不！都一样的！你们都是我的偶像！” 之前呵斥的女生顿时闭了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就毅然决定也“没礼貌”一回，上来就准备也蹭一个握手。 第184章 女生的意图表现得还是很明显的。她的表情无辜, 眼巴巴地望着南君凉，在他面前对着手指，说道：“小南先生。那个，我也是你的崇拜者。你的所有生平事迹，我都看了好多遍……” 说着就把手伸了过来。 南君凉还能怎么样？他也只能满足她。 结果这一握手，就握过了教室里所有人的手。 大家情绪都很兴奋，但是出乎意料地情绪都很克制，而且来握手的时候, 明明没有排队, 却自动自发地排了顺序——似乎是按照靠近的先后来决定的顺序。 南君凉在这细节处，明显就感到了“素质”的存在。 显然这么多年过去，人类在素质教养上是有着明显的长进的。如果这种长进不是限于繁华地区，而所有公民甚至于大部分公民都有这种礼貌或者秩序性, 也不是由于针对偶像——南君凉觉得后者不太可能，因为人的性格很多时候并不一样，面对偶像也许能让特定性格的人矜持，却更容易让另一部分人狂热。 只能说, 未来人普遍都有很好的自控能力和礼仪。 这种感觉之后就更明显了。 午休的时候，他随手点进学院主站查看一些相关讯息, 结果顺手点进论坛一看, 发现论坛里有几个帖子吵翻了——有人抱怨说这段时间有些人为了堵南君凉，故意报了原本根本就没有准备选择的学院, 导致真正想要报选附近学院的学生却无法获得名额，因此而十分愤怒, 写了很长的一段稿子来谴责这群人的行为。 帖子很长，短短一天之内就被掐了几百页，瞬间就变成了热门帖。一堆人就“为了与教育资源无关的原因选择特定学校就读是否是值得谴责的行为”这个问题进行了热烈争论。辩护的一方提出了例如像是为了“和星网上的好友同校”，为了“和外派的家人同区”，和为了“特定的历史喜好”而选择特定的学院是否值得谴责，如果这些不值得谴责，那么想要选择和“崇拜的偶像”同校也不应该受到谴责。 而另一方则就教育资源和社会分配的问题进行了论述，表示这种行为只会造成不必要的社会资源消耗，而且对本人也没有什么意义。 南君凉看了之后，仔细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选个学校竟然都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不管怎么说，在他看来，因为自己选了附近的学院，而让许多原本想就读学校的学生无法入学，或者无法在今年入学，那肯定是非常不对的行为。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先给楼主发了一封道歉信，然后也加入了争执。 他说道：“不管是为了朋友，家人还是喜好选择某个学院都没有错，但是我希望大家还是冷静一点。毕竟见一面南君凉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但是学习专业却能决定你以后的命运。你选择令自己不便的学院，然后让别人也不得不放弃自己心仪的学院……这对双方都是很不利的事情。” “毕竟，未来就算你们不能变成南先生，也有可能变成王先生，李先生……对吧？” 楼里有人看了他的回复，顿时说道：“王先生？李先生？这位同学还真看得起自己。这鸡汤也灌得太异想天开了吧？” 也有人赞同南君凉的说法，说道：“能理解意思就行了。我倒是理解层主的意思，不管怎么样都是学业比较重要。与其见南先生一面，还不如向他看齐，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你倒是说得容易。你绩点几分啊？” …… 眼看又要掐起来，南君凉忍不住说道：“其实你要纵观历史，南君凉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没有第一次的综艺节目，他也不过就是历史上没名没姓的普通研究员，谁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成千上万，因为各种原因而被埋没的什么人呢？” 他这句话一瞬间却是捅了马蜂窝，引来了无数人的怒而反驳甚至嘲讽。 楼主正激动于收到的南君凉的信息，结果扫了一眼帖子的后续顿时惊呆，赶紧跳出来说道：“别掐了啊！那是小南先生啊嗷嗷嗷嗷嗷嗷！他刚才给我发私信了，是本人啊啊啊啊啊！” 她发这一条的时候，楼下正好刷出来一句：“你要是能有南先生十分之一成就，我就和我家哈士奇跳探戈！” 数秒后，留言自动刷新，大家发现这条留言已经变了模样。楼主原本留言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狗头，和一句“报告小南先生，我去录视频了。我和我家大哈都是你的粉，它一定会很高兴和我一起表演的。汪！” 南君凉：“……” 伴随着大家的哈哈哈，南君凉充满着同情地表示：“你别太为难你家大哈啊。” 于是好好一个掐架帖就变成了表白帖。南君凉挑着人家的问题回复，并且再三劝所有人在自己方便的区域报考学院，不要为了他而报考离家很远的学院，这样对自己和其他人都不好。 他劝得诚恳，加上偶像的力量确实很大，很快很多人都答应了。有些已经报了名但还没入学的，甚至表示会主动去撤销报名，改报合适的地区，不去和本地区的人争抢名额。 他们比预想中还要来得好说话。 南君凉以前就听说过关于粉丝不好控制，或者圈子混乱的论调。但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这么感觉过，不管是以前在微博，还是在未来直播间。 他想，不管多难管教的熊孩子，如果他喜欢你，你的话他肯定就都还愿意多听一句。就算是一些自尊心比较强比较偏激的孩子，只要你对他的态度温柔一点，不要表现得太强硬或者厌恶，他肯定也会愿意为了你去反思。 这是作为偶像的特权。 人类很多时候比想象中固执，但更多时候，他们要比想象中柔软。 上学第一天，他的这群新同学们给了他很好的印象。礼貌，有分寸，还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解，就连论坛掐架也都有理有据，很少见到胡搅蛮缠的。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美好许多。 南君凉回到家的时候，跟南三说了这一天的感想。 南三听了，说道：“你问我是不是整个银联都是这种样子，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是。但是我们都在试图把整个银河系变成这个样子。” 然后他说道：“你去把小澜也拿过来，趁着有空，下午我给你们上一节地理常识。” 南君凉自然不会拒绝。 他去换了套方便活动的家居服，然后去把挂在头戴网游器耳罩上的南依澜取了下来，引得南依澜炸了一下毛，然后就拖着她下了楼。 南依澜怒吼：“啊！啊！哥哥你等下！我要存档！让我存个档！我的记录嗷嗷嗷嗷嗷嗷！” 她最近在刷基础学院的题库，每刷一次题库都有毅力属性的经验和相应课程的熟练值可以拿。据说在期末结算的时候，实际成绩和熟练度都占一部分分数，分数高的时候，对战排名就会更高。 南依澜为了对战排名可是拼得很。 南君凉只好放她回去存了个档。 等人齐了，南三说道：“既然要上地理课，我们就去玩个地理模拟游戏吧！” 南君凉：“！？” 南依澜听说玩游戏就热情多了。她现在的年纪，星网上大部分游戏都玩不了，而有一小部分则需要家长陪同。她哥哥紧张感十足，一直在看入学资料和补充基础常识课，三哥又忙。 有这么个机会，刷属性和绩点的事搁置一下似乎也无所谓了。 三人准备好之后，南君凉和南依澜就跟着南三进入了一个模拟游戏，叫做“星际探险家”。 南君凉忍不住吐槽：“是不是你们未来的每一门的专业都有专门的教学游戏呀？” 南三说道：“不至于每一门都有，不过你猜对了，基本上主流的热门学科都有对应的学术游戏，有些还能跟现实或者不同学科的项目内联。比如这个星际探险家，它就还有个现实版的。” 南君凉：“……”他想了想，说道，“让我猜一猜……这也是希瑞的系统，对吗？” 南三：“……对。” 南君凉说道：“我之前就很奇怪了，未来这么大，肯定不止希瑞一家星网技术公司。但是很明显，希瑞掌握了大部分的关键星网技术，最主要是它掌握了跨时空的星网技术。你利用这个技术，把自己的势力渗透到了整个银河系人们生活的点点滴滴里面。” “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个梦想。那时候我想，要是所有学习的内容都像游戏一样好玩和有趣……那该有多好。我们既然是同一个人，那你小时候肯定也有过类似的梦想。把所有学习项目融入游戏的工作量其实很大，但是，你有等级很高，数量惊人的智能AI和机器人，他们能够完成庞大的基础数据建设，而你只要居中进行指挥就行了。” 南三没有否认，只是略带矜持地说道：“AI也好机器人也好，并不能取代人类。” 南君凉说道：“但是属于人类的工作，你可以直接从政府提取。我不知道你和政府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是我之前听说过，模拟药剂室的数据是直接提取的政府数据，而整个未来世界，所有药剂师的病历数据都是要提交医疗系统的……” 南三说道：“真聪明！”他鼓了鼓掌，说道，“可见我们的思维还是很相似的。” 南君凉问道：“我能理解你依靠的是技术垄断，但是你这种技术垄断，难道政府能一直容忍吗？” 南三说道：“他们无可奈何。” 南君凉觉得这种想法很危险。 却听南三说道：“他们无可奈何。因为很多时候，公民们比起政府，更信任‘南先生’。” 第185章 风神突然插嘴, 说了一句：“信仰从不说谎。” 南三顿时赞了一句，说道：“说得好。没错，信仰从不说谎。” 南君凉提醒道：“三哥，太狂妄了。” 南三说道：“不是狂妄，只是叙述一个事实而已。小五，我们曾经生活的时代，也被称为民主社会，但是你知道它跟真正的民主社会有什么区别吗？” 南君凉思考了一会儿, 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有很多想法, 但他并没有自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事实上，如果像他这样的学生也能准确看出问题，那说不定他们早就进入民主社会了。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直接问：“什么区别？” 南三也没有太卖关子, 直接回答道：“是每个公民身上缺乏的政治素质，和制度不够完善，科技不够发达。民主需要公民自己有必要的政治意识和素养，以及可以获得相应信息的渠道, 合理而便捷地执行公民权利的途径。没有前者，民主会是场闹剧, 没有后者, 民主只是场虚情假意的戏。而要保证前者，需要保证教育, 保证后者，则需要保证制度。” “这个时代……在这两点上做得都不错。” 南君凉问道：“……所以三哥你的意思, 是只要很多人信任你，政府就不敢对你做什么？” 南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只要所有人都盯着政府，关注政府的每一个政策，政府就不敢做出真正让民众觉得失望的政策。至于我自己，只要我自己不作死，政府能把我怎么样呢？” “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南君凉陷入了思索，半晌说道：“这个时代，真是这样的理想社会吗？” 南三说道：“所谓理想，是跟我们原来的时代相比，其实它并不完美，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总是该有些进步的。” 南君凉陷入了思索。 南三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也别太纠结这个了。这些问题，你可以以后慢慢思考。现在先来玩游戏吧。” 南君凉：“……你又趁机摸我的头。” 南三翻了个白眼，说道：“这点你就一点也没有小澜大方。” 南君凉反驳道：“我要是她那个尺寸，我也大方。可我已经不小了，三哥。给点面子吧，这个岁数已经不适合再摸头了。” 南三心想：可做别的也不合适不是吗？ 他转移话题，说道：“先上星网吧。” 等进了星网，南君凉和南依澜都收到了南三传过来的文件。两人接收并且安装了，然后进入了游戏。 南君凉一登录游戏，就发现自己身处一艘星舰上面。能认得出来是星舰，是因为它本身的风格还挺中规中矩的，并不像是城市建筑那么花哨而充满各种奇幻和古典风格。 但它仍旧拥有许多装饰，风格并不冷硬，反而简洁典雅，甚至还有形似花草的装饰物。之所以说形似花草，是因为南君凉确实没有见过像这样的花草形态——只见一个一个的透明容器被整齐排列在舱壁两侧，里面有着各种体积不大，但是花叶茂密的植物。 南君凉注意力被吸引，忍不住上去摸了一下玻璃表层，然后惊讶地发现那看上去完全透明反光的物质竟然不是玻璃质感，反而更像是布料的触感。 然后就跳出了一个系统界面——“请选择您的职业——职业并不影响技能获取或者升级，只影响您的游戏设置和任务方向。后续可在系统面板上重新设置。” 南君凉扫了一下，发现职业还分成很多个大类，大类下又有小类……他爽快了选了个星械师的大类，没选专精类别。 系统允许多选，但他考虑到贪多嚼不烂，就果断暂时只选了这么一个。 南君凉选择完毕之后，再次接触那个植物容器，系统就提示他是否进行物品扫描——根据扫描的范围和大小差异，他的扫描会消耗冒险仪不同单位的能量。 升级冒险仪可以降低能耗，提升效率。 南君凉查了查冒险仪的能量数值，发现还是满格，就选择了“扫描”。 结果扫描完过后，冒险仪直接掉了百分之五的能量数值，而南君凉则获取到了一张构造图纸。南君凉这才知道，这种东西叫做太空植物箱，里面培养的是具有高氧气转化率的太空植物。虽然说是太空植物，但其实并不是在太空中生长的植物，而是一些从各个星球原产地甄选出来的特性比较适宜在太空船中生长的植物，然后进行有针对性地培养和改造，最后成为专门为太空旅行培育的品种。 总体来说，是一种比较环保的星舰氧气装置。 然后他就听到脚步声，然后前方的门被打开，有人走近，说道：“主人，我们收到了求助信号。附近有颗小星球遭遇了困难，希望能有过往的舰队或者探险者进行援救，我们是否要进行援助？” 南君凉其实还不是很清楚这个游戏的具体操作，南三也没有联系他，但是估摸着这可能是一段新手教程，便作出了自己觉得正确的选择，回答道：“援助。” 对面的队员回答道：“是！” 南君凉略一思索，就又叫住了对方，问道：“对方遇上了什么困难？” 虽然说他觉得这样一个游戏不太可能玩什么开局杀，但是他没玩过几个未来的星网游戏，而且眼前的场景又都过于真实了，所以南君凉还是做出了在现实世界应该有的反应。 队员回答道：“似乎是遇到了陨石群的袭击。” 南君凉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遭遇了流星雨。 他们降落的这个星球比想象中小了很多，南君凉询问了一下数据，发现它半径竟然只有两百多公里，星球表面积也就相当于华夏的一个大省。 这样一个小星球，撇除表面的水循环系统，整个星球的可居住面积大概也就是几个小型城市的大小。 根据船员的介绍，这个叫做“云桂”的小星球，在许多年前曾是一个受判断可以改造成可居住行星的星球。有一位探险家看中了这颗星球，与自己的朋友们一起开始在这个星球上定居，并开发和建设了一个庄园。 这个庄园经过多年发展，变成了一个还算繁荣的小城。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比如说，作为领头人的探险家队伍慢慢老去，可以获取到的资源渐渐减少，而后代里面也缺乏足够有出息的人物这样的原因，这个星球慢慢衰退了下来，变成了一个相对比较落后的老城。 因为设施老旧，又没有足够的财力进行更新换代，目前这个星球的许多设施都已经变得不堪使用，比如星球表层的大气防护罩，就因为各种原因破损，又没有进行及时的修补，而经常出现不可预料的问题，对于星球的保护作用也在渐渐降低。 这一次的陨石群袭击，如果有比较高级的大气保护罩保护着，对于庄园本身应该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比较麻烦的是，云桂的大气已经因为各种不当地使用和年久失修而残破不堪，无法再起到相应的作用。 南君凉问道：“政府不管这些吗？” 船员便回答道：“如果向政府申请援助，政府肯定会派人来帮忙进行管理。但是很多时候，是本地的公民会拒绝政府的援助——即使残破不堪，但是对于当初开荒这座星球的探险者家族来说，这是他们的私人领地。而一旦寻求政府的协助，他们就要交出管理权……这是有些人宁愿落后也不愿意作出的选择。” 南君凉：“！？” 南君凉问道：“这个星球是私人所有吗？政府为什么会允许私人管理星球？” “对于联盟来说这样比较好。”队员回答道，“联盟太大了，很多时候无法管理到银河系的每一个角落。所以很多时候，除了中央星系之外，很多星系和行星都具有自治权。法律上，所有政体有必须要遵守的公约——比如人权，教育等方面的规定，都是必须遵守的。” “但在细节上，不同政体有自己的管理方法，这些政策很多时候会更适合当地的风俗。当然，当地方政体无法管理好自己的领地时，也可以申请联盟接手，而如果他们的管理方式严重违反银河公约，政府也会主动下派军人进行调查和接手。但是大部分时候，大家会相安无事。” 这样说着，他们一同来到了星舰的核心控制室。 南君凉也看到了信息的原文。 在原文里，云桂希望来往的舰队可以临时降落云桂星进行援助，主要需求探险家，星械师，药剂师，建筑师等等职业。 南君凉确认了信息之后，发现自己确实符合要求，就确认了降落指令。 降落在云桂星之后，他发现同行的有四个队伍——一位年轻俊美的将官带领的小型军方舰队，一位秀丽活泼的少女所带领的星际商队，一位文雅清隽的青年带领的科研队伍，和一名英俊强健的青年所带领的冒险者队伍。 加上南君凉自己，就是一共五个队伍。 这个时候他收到了来自南三的信息，问道：“你在哪里？” 南君凉大致描述了一下所在位置。 南三便说道：“那就是还在新手剧情里。云桂的位置我记得，我会到附近的商业星去等你，你做好了新手任务再过来。” 南君凉问道：“小澜呢？她跟你在一起吗？” 南三说道：“也在做新手任务，不过放心，这游戏有年纪判定，她很快就能跟我汇合了，倒是你的任务会比较复杂。有不会的随时可以联系我。” 南君凉答应了，然后才走向了来迎接他们的指引者。 第186章 新手星的这四个队伍其实是各有暗示的。 南君凉根据剧情进展和南三的介绍, 多少有些理解了这个游戏的背景，也知道了这四支队伍的由来。 这四支队伍的首领，看上去只是普通的NPC，其实都是有原型的，分别映射着四个领域的四位大人物。 巧的是，其中那位与军队有关的大人物原型，其实跟南君凉还大有渊源——当然，可能不是和南君凉本人有关系, 而是和那位“二哥”。那人也是当年实验的参与和受益者之一，至于其他人是不是跟某个“前任”认识, 南君凉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南三既然把这些角色安排进了游戏, 那么认识的可能性恐怕很大。 当然这些人跟南君凉其实是没有关系的，他只是抑制不住地好奇，想从这些“南君凉”曾经认识的人里面窥见一点半点属于“前任们”的影像, 仿佛能够透过这些细节，看到一段未知的命运。 这四个人里面，军官的名字叫做杜星垂，少女商人的名字叫做陆荷家，学者的名字叫做曾修远，而探险家叫做白归。 杜星垂的原型早年是黎御的同期, 但是不同于黎御早年的顺风顺水, 他曾经因为延误军机而被惩处，下放边境未开发资源星十年。而当时他延误军机的原因, 就是为了救助某个地方行星免于受到一颗放射性小行星的撞击。 但是当时由于有人故意煽动，在全民审判投票之中，公民受到影响，最后杜星垂还是被判定有罪，职务被罢免，军阶被剥除，被终生流放。至于后来他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把这个流放期缩短到了十年，却又是另外一个传奇了。 或者也是因为他早年蒙受过的这份冤屈，很多公民都对他抱有亏欠感和同情心，所以杜星垂在银联速来地位很是超然。 陆荷家，这也不是一个平常人物。如今已经和南三差不多年纪的她，在同龄人还在上基础学院的时候，就奔波与星际之中，为自己的父母“赎罪”。 这个小姑娘，花费了三十多年时间，一边做慈善，一边做生意补慈善的窟窿，把自己生生变成了大亨。这一切都源于她父母在她十岁时造成的一起医疗灾难——也不知道是黑了心，还是只是由于管理不善，陆荷家的父母在一次大型事故时给医疗所提供了一批受到严重感染的药基，导致数十人感染身亡。 陆荷家为了保住父母费尽了心思，不但和受害人家属签订了巨额赔款，背上了普通人一辈子都可能无法偿还的债务，还当着全世界的面下跪，做了很多没脸没皮的事情博取同情。而她的一生也确实像是她承诺的一样，一直在竭力做慈善，从未停下过脚步。 曾修远的背景相比前两人却要简单许多。他是一种特殊元素的发现者，这种元素叫做聚神基，出自某个天然对于精神力渗透有着极强免疫力和绝缘性的星球。这种聚神基被提取之后，被用于许多个方面，也对一些高强度高危险性的工作起到了有效的保护作用。 除此之外他最大的英雄事迹大概就是在一次实验事故之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肉食性增生病菌的外泄——之后他的右手几乎报废，事后的治疗极其痛苦，现今使用的也是仿生器官。 就这点来说，似乎出现在这里的四位NPC都有着不同的惨烈过去。 最后一位的白归更惨。 他的出身基本上就在于类似于南君凉所在的小星球一样的自治星球上。他的家乡比云桂可能还要大一点，也要更加繁荣一点。但是族群首脑的固执之处比起云桂来也不遑多让。 他的身世比较惨，父母早亡，只留下了一个弟弟。弟弟还因为基因感染需要一大笔钱做基因矫正，为了赚钱白归踏上了作为探险者的旅程，结果回来的时候，整个母星都成了废墟。 他的母星与一颗体型巨大的小行星轨道相交，而当时母星并未掌握歼星炮技术，但却一直拒绝银联军队的进驻——他们从当时的星际黑市买来了退役的歼星炮，并且雇佣了专门的民间组织科研人员，对于行星轨迹进行了预测——但是星轨预测出现失误，退役歼星炮本身的质量不达标，最后还是令小行星撞击上了母星。 虽然银联军方随后就派出了救援人员，但是当时得救的人很少，白归的弟弟并不在其中。 这样四个悲惨程度几乎可以上选秀节目拿冠军的人物却齐聚了云桂这个小星球，但他们却都并不是弱者，反而终究都会成为强者，此时也不是为了卖惨而来，而是为了……援助。 南君凉不知道其它人怎么想的，反正他在了解了这个新手星的故事背景之后，感觉挺触动的。 这样的剧情背景，很容易给人一种是在和英雄共同战斗的热血感。 他被带领着，首先经过和白归讨论的当地管理者身边，就听到白归在询问目前城里的状况，态度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他说道：“既然药物稀缺，人手不足，而且大气屏障破损严重，为什么还不申请星际救援？难道几万条人命，还不如巴掌大一块地方的自治权来得重要？” 这种语气无疑是惹人不快的，所以对方很快回答道：“虽然是巴掌大的地方，但也是我们的家园。我们希望能够保持自己家园的自由性和统一性，即使您不能理解，我也希望您不要来指手画脚。” 白归说道：“希望维持自由和统一，那也是在能够庇护好亲人朋友和同胞的前提下。但事实上你们现在根本无力庇护同胞。在这种情况下还非要拿他们的安危去换你们的自由统一……你不觉得这种理由太虚伪了一些吗？” 南君凉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这跟南君凉以前玩过的游戏还不一样，NPC的智能程度和真人根本相差无几。南君凉一停下脚步，前面的引导者就也停下了脚步，还会顺着他的目光方向往白归那边看。 引导者说道：“先生你不要误会。事实上我们星球上住着的，都是希望能够保持安宁和平生活的居民。住在这个城市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亲朋好友甚至家族成员。我们并不禁止大家去外面闯荡，但是留在星球上的人，多数都是为了追求一份安逸的生活。银联的竞争性太强了，很多人未必能适应外面的生活。” 南君凉愣了一下，点头表示了理解。 但是他心想，虽然说追求安逸的生活并不是错，但是人如果不求上进，就容易落后和挨打。就算这是个和平年代，但是就像白归所说的一样，没有人会让你白白享受人家的现成科技，所以若是自己没有足够的自保和科技能力，所谓安逸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他倒是很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是好歹还是忍住了。他想起自己的累累前科，意识到在无法判断什么是正确的社交行为时，适当保留情绪和看法，未必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再往前，似乎几个队伍都在和当地居民进行对话，其中陆荷家在统计目前的人口和药物缺口以及建筑损失，顺口聊了两句当地特产，表示目前重建的缺口，她可以通过帮忙贩卖特产来补上一部分资金缺口。这种方法无疑要比直接向外贷款来得好，所以对方十分感激，陆荷家顺势推荐了一下自己的“星际互助机构”，成功拐到了一大堆会员。 而军方人员雷厉风行，已经开始参与了救援；救出来的伤者，随后就被曾修远的队伍所接受，开始进行相应的救治。 引导者跟南君凉介绍了一下需要帮助的几个方面，南君凉发现，虽然他选择了星械师的职业，但事实上他还没来得及积累多少星械师的能力，能够帮得上忙的竟然还是只有药剂学。 他纠结了一秒，然后就下了决心。 虽然新手任务未必需要很难的技术，但眼前的场面太过真实了，让南君凉很难保持应付和划水的心态——他选择了帮忙救治伤者。 救治伤者是曾修远队伍的工作，但是和其它三支队伍也有所交集。不过就救治方式来说，南君凉明显察觉到了些许落后——大概是因为这段剧情的年代设置比较久远，又或者仅仅只是因为资源缺乏，所以南君凉之前在城市里看到的许多技术和手段，此时此刻都没有出现。 好在遇到的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伤情，大多数时候南君凉也只需要判断一下受伤情况，用药种类，甚至还有相应的医药常识讲解和提示，与其说是练习，还不如说是最基础的教学。 南君凉在这方面倒是已经算是比较专业了，很多时候面对伤情只需要对照着扫一眼确认一下正确答案，根本不需要教学，所以他的新手任务完成得很快。 随后任务难度明显提升，南君凉因为已经专心致志沉浸到伤情诊断和治疗里面去了，所以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变故，只是很自然地略微拉长了诊治和思索的时间。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面前已经没有救治对象了，而新手任务直接跳出了一个完美级评价，和一串金光闪闪的大字：您对于云桂的公民进行了完美救治，所有公民都对你感激不尽。您在云桂星的声望升级到尊敬，您在第八军舰，栀子花联盟，理城研究所，探险者协会的声望达到友好。您获得云桂星一年时间的协助治理权，协助开发星球，建设城市，抵御灾难可以获得大量星币和人物影响力。 而在此同时，附近的星域也出现了巨大的公告，让南君凉的名字出现在了不少的榜单上。大量玩家目瞪口呆，南三也是愣住，然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早该知道南君凉肯定能搞出大阵仗，就应该一开始做好所有防备。漫不经心的结果，就是接下来要面对可能有的围堵，以及怎么对人解释“老子才没有给自己的复制体开挂”。 第187章 “所以说你是呆的吗？进了游戏都不知道给自己另外改个昵称的！？”南三不客气地教训南君凉。 南君凉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要另起昵称这一回事, 甚至系统也没有提醒他要另起昵称。这个设定可能在这个时代是个常识，可惜南君凉并没有这方面的常识。 他其实挺委屈，但多少也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就算不应该背全部的锅，可能也要背大部分的锅，所以南三往他身上扣锅的时候，他就没有辩解和反驳，只是慢慢地缩进锅里, 表情恹恹的, 头也低垂了一些。 南三看他都不反驳，表情还挺低落，顿时僵了一下，反省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他赶紧把锅盖从南君凉头上拿走, 说道：“说到这个我倒是好像想起来了……二十一世纪的网游是不是不会自动登录本人的身份信息？这么说起来这件事其实算是我的锅，你别放在心上。” 南三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倒是让南君凉愣了一愣。 他主动背锅，说道：“是我的锅。我对这里的游戏不了解, 本来就应该先看相关的系统教程再采取行动的。要不然，只要扫一遍系统面板也该察觉不对了, 三哥你不用替我背锅。” 两人互相抢了一会儿锅, 南三这回是真的觉得有些心疼南君凉了——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老实？他当年真的有这么老实过吗？南三回忆自己与各方势力斗智斗勇的少年岁月，总觉得不可能。 但南三偏偏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对方一定要往他身上推锅, 他肯定用锅把对方打到痛哭流涕为自己做过的事忏悔。偏偏像是南君凉这种真心实意主动背锅的类型，是他最不擅长对付的。 所以他立刻说道：“不是你的问题。教程里也不会有这些内容, 这些本来就应该是孩子第一次登陆星网的时候，由父母或者带他上网的人教的。这事是我考虑不周到，好在问题不大。” 他这样说着，语气还温柔得不得了。南三平时为人处世一向狂妄和我行我素，恐怕一年都难得态度这么好滴跟人说一次话，语气这样温柔更是前所未有。 没有办法，老五性子这么软和老实，南三哪里忍心对他太凶？据南三所知，他除了南君凉之外见过的另一位，也是性格凶暴的代表，绝对没有这么单纯真挚。 也许他们相差得只是人生经历，但是让南三自己来说，他其实还真的更喜欢这份未经磨洗的真诚——而且，会不由自主地兴起保护的念头。 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欣赏这份纯粹而已。 南三想，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南君凉却不知道他一闪而过的念头，只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问道：“问题不大吗？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南三说道：“最多就是有人知道你在玩《星际探险家》，可能还会特意跑来云桂附近转悠。不过你现在用的就是系统人物模板，只要别让人家跟你建立上链接，再把昵称改掉，谁又能确定你是谁？谁是你？” 南君凉对于未来的游戏设定不了解，不过南三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也就安心了。 做完新手任务之后，南君凉在南三的建议下，顺手接下了那个协助治理任务。等到回合之后，南三忍不住感叹道：“你这运气可真好，一上来就接到一个世界级任务。” 南君凉为之一愣，问道：“世界级任务？这个任务等级这么高吗？世界级任务很难接到？” 南三回答道：“等级很高。非常难接到。这么说吧，探险家里面的任务，分为常规任务和偶发任务。常规任务就是会定期重复，所有人都有机会接取的任务，主要是用来实践和学习相关技能，而偶发任务并不容易获得，一般需要很长时间的前期积累，而且数量有限，但周期长，自由度高，非常有发挥的余地——一般都是用来表现自己的。” 南君凉顿时懂了。 他想了想，说道：“但是我这个来得还挺容易的。” 南三黑线，说道：“哪门子的容易？这只能说明你的药剂学基础非常扎实，已经基本可以碾压这种新手任务了而已。事实上能碾压的可能已经不止新手任务了……因为这些任务的设计都是从易到难，后面的基本已经是高级药剂师的难度范畴了。”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你都不打算学医，把医药能力训练得那么强是个什么心态？” 南君凉：“……”他想了想，说道，“自然而然地……” 南三便说道：“好了，不用解释了。”然后又说道，“不过我先说好了，这个游戏的数据虽然我基本上可以控制，但是因为它涉及到多方用途，所以能够查询到一些内部游戏数据的不止是我，还有很多不同机构。银联政府肯定能查到，除了他们之外，像是冒险者协会之类的也有最高级的数据权限。不过拥有最高权限的肯定只有核心人员，其他人最多只能获取一些底层或者区域性权限，所以正常来说，你的数据还是比较安全的。” “但是如果你一直在这方面表现，甚至太突出引来上面的关注。然后人家一看情况——哎呀这孩子对医药还是很感兴趣的说不要从事这一行只是口是心非而已——那到时候你的麻烦恐怕就大了。他们肯定会不厌其烦地找人来劝说你从事这一行的。” 南君凉：“……好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南君凉虽然接下了协助治理和建设云桂星的任务，却不再过多使用药剂学方面的知识和技能，而是老老实实开始学习和运用星械学技能。 不得不说，以游戏的方式进行学习，比起现实来，至少在情报上南君凉是完全不用发愁的。游戏的存在就是把所有数据都给量化，数据化，平面化了。 他很轻易地就掌握了云桂星的相关情报，接下来就是思考怎么建设的问题。但是说起来简单，真正要做的时候，他却是金钱，技术，经验……什么都没有。 南三跟他说：“一边学一边做吧，失败了也没什么。反正只是个游戏任务，失败了也会自己刷新，所以没所谓。” ……喂。 不过虽然这么说，南三还是往他账户里转了一笔足够用来起步的游戏币。南君凉的账号上一穷二白，买图纸，买材料，买装备都需要花钱，要靠他自己攒够，恐怕这个任务的有效期都要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要是其他人累积到能触发这层次任务的时候，要不就已经积攒了许多虚拟资源，要不本身就已经有很强的能力。 偏偏南君凉以前连星网都没怎么上过。 好在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即使偶尔有一些转不过弯来的地方，只要经过南三稍微做点提点，就也一点而通。 大部分时候，他的反应都符合预期，而有些时候，甚至很有一些惊喜和奇思妙想。 南三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找到了养成的乐趣。 事实上，他玩养成游戏的机会并不少，但是如果仅仅只是游戏或者AI的话，那他已经玩厌了。因为对于逻辑系统和进化规则了如指掌，所以AI的培育对他来说完全是可以预知而且毫无惊喜的。 当然，如果由性格鲜明有趣的人来培育，可能也还会多少有一些惊喜，但南三根本不喜欢与人接触——因为人类这种生物，很多时候确实会给人惊喜，但更多时候更会给人惊吓。 他年纪大了，心态也老了，已经很难有把一个天真单纯而且时时作死的幼崽培养成对社会有贡献的大人的耐心和兴趣了。相比之下，南君凉却不太一样。 一是自己和自己，就算经验阅历不同，总归还是有一定默契的，沟通上不会有多少障碍，兴趣和喜好上也没什么太大的代沟。 二来就是南君凉领悟力强，学得快，教起来不费力，不需要南三花费太多的时间和心力，甚至可以在他工作的时候自己照顾好自己顺带照顾好妹妹，系统托管不是问题。 而且，他带来惊喜的几率也远高于惊吓。 学院的课程是按部就班的，除了同学比较拘谨，让南君凉觉得有些不适应之外，其它都很顺利。他对未来的很多知识缺乏常识，不过每天上课读新闻，闲暇陪南依澜做作业顺便陪她补习一些当代常识之后，南君凉慢慢也对这个时代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 按照他们现在的星械学课程进度，南君凉今年都未必能学到可以运用在云桂星的实践操作内容。所以课余的时候，他就开始从星网图书馆下载相关课件，选择能够用得到的部分进行自学。 重建大气屏障是不太可能的。游戏里有卖相关的服务，但是价格高昂，南君凉也不可能把南三给的钱全花在这上面。不过云桂星本身其实有一套完整的旧设备，其中包括气流层引导飞行器，气体转化仪，重力调整仪，磁场扫描仪等等……只要修理损坏的器械，合理设计好改造计划，并调动云桂星的人力进行相关的工作，那么想要修复云桂星的大气层也不是什么问题。 南君凉趁着午间休息在学院的图书室阅读了《星球气体回流层结构及其干涉手段》。说起来这个时代的阅读方式也很有特色。南君凉对未来其实是有过不少猜测和设想的。预想之中，他觉得纸质书应该在这个时代退出舞台了，最多就是被作为怀旧使用。比起星脑和虚拟设备来说，这种储存方式笨重，复杂，而且不方便转移和复制，还有搜检。 所以第一次见到学校图书室的真面目时，南君凉还吃了一惊。 这个图书室完全是个小型图书馆的样子，除了规模比较小之外，书架上全是大大小小，复古味道浓重的书籍，包装从古典到现代风，应有尽有。 只有翻开之后，才知道它们真的不是纸质书。 它们的质感和纸质书很相似，翻阅起来的视觉感和触感也几乎没有区别，但本质上，却只是复古风格的类纸质电子阅读器。阅读者可以随意选择一个自己顺眼的设计风格，把书籍数据映射在书里，然后进行阅读。 它们比纸质书结实，数据复制也更加方便。 南君凉的时代，纸质书和电子书的战争其实已经在慢慢走上舞台，所以发现这多年以后不同形式的复古，他还是有着完全不同的感慨的。 他正在阅读的时候，有个女生却走了上来，说道：“您好，我可以打扰一下您吗？” 南君凉抬起头来，还以为又是一个来追星的。但是他们都有很礼貌，所以南君凉也并不反感，只是抬头微笑看着她。 结果女孩却问道：“你对模拟大气层相关的星械系统有兴趣吗？” 第188章 这个时代的学院比较特殊, 很多人根本不会真人来上课。但是最近因为南君凉的关系，很多一直通过星网来上课的人都纷纷真身出现，抓紧各种机会来跟南君凉偶遇。 因为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头一次有人见到他是不是星星眼表示求握手求拥抱求同屏，而是更关注他手上的学习资料，对于南君凉来说那真是很罕见的情况。 南君凉坦诚回答：“最近用得到这方面的知识。” 女生顿时就乐了，说道：“那你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活动——时间不用太久，只需要完成一次大气保护层的改造。我们现在在做一个课题, 教授规定要组成四人小组, 我们现在还三缺一。” 南君凉问道：“我？可是我入学没多久，其实对这方面的知识都还不是很了解。” 女生这才愣了一下，说道：“咦？这样吗……”她思索了一下，说道, “要不你先过来看看我们的模型情况，我们也顺便了解一下你的水平？这个项目难度不是很高，就是细节的计算和建模花时间……你擅长建模吗？” 虽然模型的理论和建立方法都有大幅度的增加，也更加复杂化, 但是最基础的原理还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演变的。南君凉之前恶补过相关的理论和知识，觉得不是很难。所以他想了想, 回答道：“还可以。” 女生就要拉他走。 南君凉也确实正好需要这方面的知识, 就没有反抗，老实跟着她去了附近的一间实践教室。 实践教室里看上去有十几个人, 没有虚拟角色，大家三三两两分成了几个组, 看到女生进来，还有人问道：“你拉了什么人进来？” 结果看到南君凉全部惊呆，还有人暴露了口癖。 “卧槽！你把谁给拉过来了！？” “你怎么胆子怎么大，敢拉小南先生来做你们那个啥技术含量都没有的课题？” 他们吵吵嚷嚷，女生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琢磨小南先生是谁，听到别人贬低她的项目才抬臂抗议道：“我知道这个对于你们首都人来说可能已经不稀罕了，但是大气屏障是每个新星开发时必须要使用的技术，什么时候会真得不需要研究了！？” 对方回答道：“大气屏障也许还可以进一步研究和改造，但是你们研究的这个模型也太过古老了……能有什么技术含量？” 女生反驳道：“虽然古老，但也经典呀。新技术也是从老技术里发展出来的，了解经典模型，我们才能更了解大气回流现象的本质，对研发新技术是很有好处的。” 结果她同学却毫不留情地吐槽说道：“虽然这么说，但你只是因为拿不到新技术的资料吧？” 女生僵了一下，然后仰天翻了个白眼，半晌才泄气道：“有什么办法？我们都穷啊。” 同学们顿时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还有人劝说道：“所以我早说你就别死死抓着你们那个自治星不放了。既没有很好的教育福利，也没有对应的福利补贴，而且大部分只想过一天算一天，能有什么前途！？你跟他们绑在一起，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这辈子也就这点前途了，都不够被吸血的。” 事实证明，时代进步跟情商增长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正比关系，因为“古代”出身的南君凉都知道，疏不间亲，不要对别人的亲人好友或者家乡祖国擅加批判——哪怕是真切诚恳的劝告都不该说，偏偏眼前的这个男生却还不明白。 所以女生果然愤怒了，说道：“什么吸血不吸血！？那是我的祖国我的家人，就算落后一点，但是我们从小一起生活！跟你们这种连父母都没见过，根本不知道血缘亲情为何物的人真是没办法说！” 她这一波攻击并不给力，但也足够让人觉得不快的。双方顿时就这么吵了起来。 男生说道：“多狭隘啊。星历千年了姐姐，你还在被狭隘的血缘亲情所困。对我来说，育幼院的老师们就是我的父母，同学就是我的兄弟姐妹。” “那怎么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亲生父母总归是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银联的父母想要养育子女，要经过经济，教育，精神状态等多方面的审核，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依旧有无法提供给孩子的东西，比如一个健康的属于孩童的社交环境。而自治星的很多父母根本就跟野兽一样，就是想到了就随地一生，发现负担不起责任了就把孩子随便丢给银联。凭什么银联就要花费自己的税收去给他们的孩子做多余的基因矫正和教育投入？就因为他们都是垃圾！？” 女孩：“你！？” 男生的同学一看到这场景，也觉得男生说得有点过分，赶紧上去拉住他。 男生即使被阻止，但还是不依不饶：“你知道有些被父母抛弃的小孩，他们来到育幼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他们可能根本没有受到过多少好的照顾，却被灌输了各种扭曲的想法，比如说除了父母，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根本不会对他们付出真心……呸！” 男生明显十分愤怒，女生被他震住，但还是大声辩驳道：“又不是所有父母都是这样！你这只是对自治星的偏见而已！” 另一个学生也出离愤怒了，怒道：“吵什么吵！？你们在小南先生面前吵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同学为了社会问题而激烈争执，然而有些粉丝只关心偶像的心情。至于社会问题什么的，争了几十上百年也没争出个结果，最多就是在下次投票的时候发表自己的意见呗——反正自治星没有投票权。 因为对方喊了那么一声，南君凉无法再在一边充当布景牌，而女生和男生也噎了一下。女生甚至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南先生……到底是谁啊？” 南君凉：“……” 旁边的另一个女生说道：“虽然你是自治星来的，也不至于连南先生是谁都不知道吧？南君凉啊！” “南君凉不是希瑞的……” “所以说这次的历史重启计划你也没有关注吗？” 女生顿时噤了声，惊愕地望向南君凉。 另一个女生走上来，说道：“抱歉，让小南先生看笑话了。” 南君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你们的争论对我来说很有感触。” 他说的是真心话。 两个时代是完全不同的。在南君凉的时代，其实也有各种各样的社会话题——在他离开的那一年，热门话题大概是人口拐卖，女性权益，儿童犯罪，阴婚陋俗等等。而事实证明，即使过了千百年，社会在发展科技在进步，人类依旧会有着自己的社会分歧和争议。 南君凉目前为止已经发现了几个正义点。 一个是自治星和银联的具体关系，一个是自然家庭派和政府养育派人口彼此之间的敌视和不认同……也许还有其它的，只是南君凉目前还没有直面过。 预想中的人工智能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倒是连影子都没看到。这点倒是可以看出人类和机器人之间的不同了——机器人总是很理性，讲求逻辑，按部就班地生活，而人类更加感情充沛，容易被情绪所牵引，作出令人吃惊的举止。也许有一天机器会越来越接近人类，但是这并不会让他们形成另外一个人类社会，那对于他们并无意义，因为完全模拟人类所塑造的思想，离开人类将无法成长。 南君凉对这些议题很有兴趣。 但是对方却显然以为他说的是客套话，说道：“真的很抱歉，让您看到这一幕。您想进行实践练习吗？其实我们这里还有许多其他有意思的课题，我想不管您选择什么大家都会很欢迎您成为小组一员的。” 一开始拉南君凉来的自治星女生顿时有些着急，叫道：“爱里！” 男生说道：“你总不可能真的让小南先生去参与你那个过时已久的课题！？你们对大气屏障技术有需求，他可没有！让他把自己的才智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是一种犯罪！” 女生不服气地说道：“但是他刚才就在看屏障相关的书籍，才不是我强拉着他来参加的，明明是他自己就对这方面感兴趣。你不能抢我的组员——” 秦爱里说道：“可是你们的小组连最低人数的四人小组都凑不到，根本毫无前途，确定课题的时候估计就要解散了吧？这样也不错不是吗？正好让你们去研究一点对未来工作和生活更有益的内容。” 女生说道：“但是只要他加入，我们就能凑够四个人了！” 秦爱里说道：“但是他不是你们病急乱投医随便可以抓在手里的救命药！小南先生也有自己的人生和前途——” 然后，这个时候，他的手臂却被南君凉给拉住了。 秦爱里惊了一下，回头望向南君凉：“……小南先生？” 南君凉说道：“谢谢你对我的高看。但是我确实对大气屏障技术有点兴趣。其实我现在的知识储备还很低，尤其是对于星械学的。从一些基础简单的东西开始学起，也没有哪里不好的。” 两人双目相对，安静了一瞬间。 秦爱里心想：小南先生不愧是小南先生。大气屏障技术虽然基础但并不简单，可小南先生却似乎非常游刃有余。 南君凉却在想：这句话应该没说错吧？最近我的情商也算是大有长进了，还能在这种纷争场合进行比较婉转地圆场了。给自己点个赞，继续保持！ 双方彼此对视，微微一笑，然后南君凉对众人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去找未来组员了解情况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那位自治星来的女生的名字。 她叫陈安久，同组的成员一位是她表弟，叫做任青永，另一位却是来自另一颗自治星的少年，叫做方钰。 陈安久和任青永看上去都已经成年，方钰却要小一点，不知道是天生脸嫩，还是真的就是年纪小。 这三个人与其他同学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都来自自治星，是由自然家庭所养育的自费生。而且他们所在的自治星，经济和科技发展都比较落后，令他们不得不自费来首都星学习一些能够帮助家乡存活的技术。 陈安久并没有想到南君凉还真的会同意参加他们的小组，一时又是感动又是惊喜，真情实意地说道：“同学！谢谢你！” 南君凉说道：“不用谢，本来就是我也需要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自治星的教育不像银联这样全面而且即时更新，所以不但科技比较落后，对于信息和历史的掌握也比较滞后和片面。陈安久等人对于所谓“南先生”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平时的表现反而没有一般银联公民那么激动和不自然。 小组刚刚组建，三人对于南君凉的观感都很好，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头。但事实上，小组作业的进行却并没有预想中那么顺利。 南君凉说自己是初学者实在不是客气话，他相关的资料也就才看了一个开头，陈安久他们说什么，他几乎都只是一知半解，完全不能提出什么有意义的想法，几次之后，方钰很明显地就开始对着他皱起了眉头。 第189章 午休结束的时候, 其他三人跟南君凉建立了一个临时的讨论小组，约定了下一次的小组作业时间就解散了。陈安久没走，打发表弟和方钰先离开之后，自己却留了下来，给南君凉传了张书单。 南君凉有些意外。 陈安久说道：“小南先生，我不是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我有点脸盲，所以虽然觉得你脸熟, 却没能认出你。” “你别在意方珏的态度。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无中生有, 这是我之前看过的关于大气屏障建设相关的书籍名单，看完这些之前，我可能比你还要懵逼。” “谢谢你今天愿意帮忙。你都不知道，你愿意参与这个课题对我有多大的意义。对这些高傲的联邦人来说, 或许所有自治星都是落后，怠惰，不求上进的。但是对我来说……我的家乡却是我的心灵港湾，是我的永无岛梦想乡……我愿意为它付出努力。我是心甘情愿的。” 南君凉……其实无法理解。 不如说, 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对许多事情都充满了迷茫。 越是了解银河联盟, 他就越觉得这个世界如同理想国。少有所养, 老有所依，教育共享, 却又能贤能居上，努力皆有回报。国家富裕, 科技发达，人民素质也高，能够理□□往，互相体谅。虽然这其中也难免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问题，但是就大局上来说，这已经是南君凉想象中最完美的社会了。 这世界上最难的不是所有人都聪明，而是所有人都能有同理心；不是所有人都善良，而是所有人都能通达，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利益，从而不会因为私欲去损伤群体。 而这个未来社会，也许没有完美完成这个目标，却已经完成了大半。 但事实上，在这样的社会里，却有人像陈安久一样，追求着更加复古的社会状态，并且觉得那样才是自己的“乌托邦”。 陈安久说道：“我其实不喜欢联盟这种生活方式。这里太功利，也太冷酷。在我的家乡，很多人更愿意为彼此付出，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住在那里的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兄弟姐妹。” 南君凉问道：“你们之间……难道就不会有利益纷争吗？总有一些关系不好的对象吧？” 陈安久愣了一愣，然后说道：“矛盾当然也是有的。但是既然是亲人，就算吵了架发生了争执，最后也是会彼此原谅的。我想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不是很能理解……亲人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南君凉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但是，肯定和真实有很大不同。陈安久错了，他不但很能理解到亲人之间的感情，可能还比她能想象得还要深刻。 他在另一个时代，见识过各种各样父母对子女的爱……无私的，宠溺的，毫无保留的，毫无底线的。也见过各种子女对父母的爱——霸道的，卑微的，纯粹懵懂的，有恃无恐的。 他也爱自己的父母，绝不会比陈安久少。他的父母同样也爱着自己的子女，同样绝不会少于世界上任何一对父母。 但是，他同样也理解联盟的法律。 联盟的法律，不是为了阻拦那些爱着子女，愿意且能够为子女承担起责任来的父母，而是为了阻止那些会伤害子女，令他们不幸的父母。 他说道：“联盟也有自己的考虑，而且不是所有父母都会善待自己的子女的。给父母设置门槛，可能本身也是为了保障孩子的权益。” 陈安久说道：“但是条件太苛刻了。很多时候，并不是达到了法律规定的生育条件，就能教养好一个孩子，也不是达不到条件，就不能很好地养育孩子。比如我父亲，他有遗传性面部识别障碍，就是脸盲。他也没有很好的经济条件，但是我不曾有一秒钟后悔成为他们的女儿。” 南君凉没有说话。 陈安久看他没说话，以为他不能理解，就说道：“抱歉，突然跟你说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我只是很希望……能有更多人理解我们。” 南君凉说道：“其实我理解。你爱你父母，你父母也爱你。至少这一刻，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能动摇这份感情。如果你能克服这个过程中的所有艰难，那么你至少可以证明你父母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但这依旧不能证明，其它的同类选择也是正确的。 这个女孩子没有见过南君凉那个时代一个不称职的父母能给孩子带来的灾难，南君凉也没有给她科普的意思，毕竟……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而这个社会其实是变好了的。 南君凉回家之后，跟南三聊起了这个话题，忍不住问道：“联盟政府为什么允许自治星的存在？” 南□□问道：“你觉得为什么？” 南君凉想了想，问道：“唔……为了平衡各方势力？” 南三回答道：“为了给反对者留一些折腾的空间，避免他们来折腾联盟而已。”他这样说道，语气带了几分讥讽，“这个宇宙很大，人心之间也有着巨大的差距，所以不同政见是肯定存在的。与其面对一波一波的反抗者，不如给他们一块地盘，让他们自己折腾。” 南君凉没想到南三会这么说。 南三继续说道：“不过你的想法也是原因之一。平衡或者给予有贡献者的特权，其实也是星球私有化的一个重要因素。历史最终说明，最完美的社会不是没有阶级的社会，而是责任和权利可以精确形成正比的社会。” 南君凉说道：“这真的可以做到吗？” 南三回答道：“任何政策都不可能完美，而且只要是由人执行的政策，就肯定会有人违反。只能说尽可能地接近这个目标吧。” 南君凉说道：“这可真是复杂。”他想了想，垂下眼睑，说道，“我觉得自己还是不擅长琢磨这个，但是政治不敏感的话，对自己也不好吧？” 南三见他神色沮丧，突然说道：“要是不喜欢的话，你不用琢磨这个也没关系。” 南君凉：“？” 南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不管怎么样，有我在呢。” 南君凉笑了笑，说道：“我总不可能真的一辈子都靠三哥你，总要独立的。” 南三听他这么说，顿时也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之后南君凉照着书单找书的时候，南三特意过来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已经开始找大气屏障方面的东西了？这书单……是你们老师给你的？” 南君凉愣了一下，发现南三正站在他身后。因为他是直接坐在地毯上的关系，南三的姿态明显有些居高临下。南君凉此时已经十八岁了，要说发育也发育得差不多了，但是身高却差了南三一大截，估计也是基因矫正方面的原因。 此时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南三的身高越发显出压迫力。 南君凉其实觉得这种站位让人觉得有点紧张，但还是压下了这点不适应，说道：“不是，一个女生给的。她好像也在做相关的研究，就把自己之前读过的书单给了我。” “……这么快就交到了朋友是好事。”南三这样说着，却让南君凉把书单发送给了他，然后在上面做了一些标注，说道，“这些书里面，这本，这本还有这本……核心的一些内容都是重复的，不需要都看。这本和这本……后者本身就是在前者基础上写出来的，也不需要重复去看……”然后又另外在书单上加了几本书，说道，“这几本书也可以加上，算是进阶的内容，对这上面的屏障技术也有补充的作用。” 南君凉讶异之余，倒是真心十分佩服。 南三虽然平时看上去比较丧，但是知识储备却真是深不可测，简直什么都懂。不知道过个几十年，他是不是也能有这种程度的底蕴和积累。 南三给完书单却并不走，反而在南君凉身边蹲了下来，看他找齐了所有书，然后说道：“里面有些内容可能比较深，不太好懂，要不你到我屋里看吧。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直接问我。” 南君凉问道：“会不会打扰你？” 南三说道：“不会。反正我工作时也很随意，你要是有兴趣，还可以参与下。” 南君凉自觉是插手不了南三的工作的，但是既然南三这样说了，他也有些好奇，就同意了。 等见识了南三的工作间，南君凉发现南三果然是说客气话的——他根本就插不上手。南三现在正在研发的是一项和跨时空星网有关的技术。他虽然现在生意做得很大，但本质上靠的并不是商业才能，而是靠的垄断性的技术。 不过他对南君凉倒是很大方，即使他根本看不懂，南三也很积极地一点一点剖碎了讲解给他听，甚至手把手教他怎么进行实验，让南君凉了解原理和流程。 不过南君凉也就跟着折腾了一会儿，就抓紧时间坐到一边看书了。有南三时不时的关注和指点，他的学习进度很快，甚至当晚就啃完了两本基础书籍的主体内容。 却说方钰和任青永离开之后，方珏忍不住说道：“那位小南先生……真的这么厉害吗？可我看他怎么好像什么都不懂？” 任青永说道：“反正我们也找不到其他人，他愿意加入就很好了，哪怕只是充个数，好歹也是帮了我们的忙。” 方珏说道：“但是……让人失望。” 第190章 任青永说道：“你是那种……偶像跟我想象得不一样, 所以我感到被骗了——类型的粉丝吗？” “怎么可能！？”方钰忍不住就抬高了声音，尖声反驳。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才没有这么想，只是觉得有点失望而已。毕竟他的表现也太过名不副实了。” 任青永说道：“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而且你其实也并不了解他，名和实都不了解，又哪来的名不副实？” 方钰被他噎住，半晌才不甘不愿地说道：“话是这么说……” 任青永说道：“小心被打脸……” 方钰说道：“才不会！” 虽然这样说, 他还是闭上了嘴, 显然也怕被任青永一口说中。任青永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心里便有了数。方钰本人年纪也不大，能在这个年龄就上专业学院，成绩肯定很好。这种情况下, 如果是大南先生，他肯定不会有什么逾越的想法。 不过南君凉就不同了。就算明知他和南三算是同一个人，可是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南君凉看上去这么年轻，加上暂时表现也确实比较生疏, 很容易让看到他的人产生感情落差。 方钰年纪小，很难全面客观地看待问题, 自然容易产生一些情绪——比如说比较心理。但和南先生的少年时期进行比较, 他也是胆大包天了，至少任青永是不敢的——事实上, 以过往事迹来看，没有一个“南先生”是等闲之辈。 任青永不相信大佬开挂开了四轮, 偏偏就给他们遇到了一只小白兔。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大佬感觉已经修改了一次内存数据……或者换了一个人。 昨天见面的时候，南君凉还是一副微笑倾听的行动策略，对着什么问题都是两眼懵逼，今天看着他们的模型盯了几分钟之后，竟然就可以就设计内容提出改进意见了。 任青永一开始不相信，还觉得他是在信口胡说。毕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大佬的威能，难免有点没见识，出现一些属于凡人的狭隘思维。 但是在实际对新方案进行对比计算和测试之后，他对南君凉却已经是心服口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确实……这几点改动让模型更加流畅也更高效了。” 他看了南君凉一眼，却又本鞥地去看了一眼方钰，心里担心他会因此受到打击，或者因为羞燥而觉得尴尬，结果一转眼，就看到方钰直接钻到南君凉身边去了，讨教了几句关于新模型的改进思路之后，就没脸没皮地开始吹捧南君凉……而且，绝对是真心诚意的吹捧。 据过往相处的经验，方钰没那么好的演技。 任青永显然还是高估了方钰——小孩子的好处就是在于没心没肺，就算遭遇真香现场也毫不觉得尴尬。 好在南君凉既不知道方钰之前闹的别扭，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物。所以对于方钰的主动示好，南君凉照单全收，还积极跟对方讨论起了昨晚的学习效果。 反而是之前对南君凉十分热情的陈安久心情复杂。她并不是小心眼的人，只是在这一瞬间，面对双方之间的差距，到底没能彻底压下心底的那些许酸意。 她当然也不会觉得自己和南君凉是一个层面的人，毕竟南先生的事迹也听过很多遍了。但是她以前就算觉得彼此之间有差距，也只以为是在身份，地位，财富，甚至后天的努力上面。 反正，绝对不是天赋。 如果一定要承认双方的差距就在于天赋，那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因为只有天赋，不可战胜，不能逆转。 但是理论上来说，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几乎没有真正智商低下的。所有病变因素早就在一代一代的基因清洗过程中被剔除，即使是那些没能做得了基因矫正的孩子，一般由于良好的遗传谱系，也不容易出现大的异变。 当然，就算真的有什么严重的病变，也仍旧可以进行相应的医疗矫正，一般的药剂室就可以完成这个工作。 所以至少在智商上，陈安久是不会和任何人差距很远的。至于南君凉是不是有998的智商，客观来说应该也不至于。先不说技术上他们能不能测出998的智商，智商本身是个很笼统的概念，并非真的是一个数值或者一个结果明确的实验，而且还会随着各种思维训练而逐步增长。 而且联盟确实在征求过南二南三的同意之后对其智商进行过检测。他们的智商确实很高，但是南二只高了人群平均值70%左右，南三要更高一些，大约比南二多12%。 以陈安久目前的学习进度，她并不是很能确定这82%所代表的意义，但是在她原本的想法里，这82%也不应该会和她产生太过巨大的差距——她自己也是智商指数高于普通人群的个体。他们之间也许有差距，但是也不应该大到无法相信。 陈安久审视南君凉，对他充满了探究之意，好奇他是不是比南三要更加优秀。 如果不是这种原因，那么大概就是在思维方式或者学习方式上对比常人有着某种特殊的优势。如果是这样，陈安久希望能从他身上学到这种优势。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用这种方式驱逐走所有的负面情绪，然后以正面的心态对南君凉说道：“你已经把书读完了？应该没有通宵吧？” 南君凉回答道：“……哪有这么快。不过三哥给我理了一下思路，所以大致已经理解了一些基础模型而已。” 陈安久听了，心头却猛然松了一下。毕竟这种外挂，比自己天生就才智不及对方，所以赶不上对方的思维和学习能力要好接受多了。 她找南君凉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还能有这么个外援，事实上拉到南君凉就已经是一种意外惊喜了，但是还能有南三做场外指点，简直就让人喜出望外。 陈安久想了想，觉得不管怎么样肯定不能主动表现出妄想要南三掺和他们这个小破课题的意图，但是却可以在南三指点南君凉之后，尽可能地从南君凉身上学到她能接触到的所有东西。 虽然在特定领域，南三能教的东西也未必就比专精于这一行的教授们来得精湛高明，但是他作为众所周知的大佬，肯定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陈安久肯定要抓紧机会。 陈安久很豁得出去，为了能够充分利用起南君凉的能力，甚至不惜把自己原来已经设计好的模型结构在南君凉面前拆解了一遍，然后细致到每一个步骤，每一样仪器地阐述了一遍自己的设计理念。 南君凉虽然昨晚囫囵吞枣地消化了一堆基础知识，但是由于缺乏实操，基本上也只得理论知识而并没有相应的经验体会。陈安久的模型虽然老旧，但是不得不说对方设计得相当标准和经典。 对于南君凉的学习，正好起到了一个补充的作用。 在此同时，南君凉也发现了，这一小组的学生，他们虽然都不被其它课题组看好，但仅有的三名成员都还是相当有能力的。 任青永勤快老实，平时虽然不怎么发表意见，但是很擅长进行验证和计算。虽然现在因为人人有辅助星脑，所以对于高级运算也举重若轻，但是更加复杂的群组数据运筹到底还是要靠人类的大脑来进行识别和整理。 这一点工作甚至连AI都很难完成，因为实验本身是一个具有创新性的工作。如果要让AI来识别审理数据结果，除非事先就告知他们可以作为参考的数据类型模型。 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样，任青永这样的人物其实是相当重要的。 相比之下，方钰思维跳脱，对于自己过分自信虽然是个问题，但是确实思路上也更加灵活，也更有勇气尝试各种新奇的实验思路。 两者各有各的优点。 但是更让南君凉惊讶的是陈安久。 这妹子看着也不怎么显眼，在三人小组里面却是核心。南君凉觉得她做事非常有条理，而且肯拼。 她把模型给南君凉剖析了一遍，南君凉有所收获的同时，也说了一些自己的思路，陈安久就问了他关于这些思路的具体演变过程。之后南君凉看时间差不多，就去上了几堂课，回来的时候却被陈安久跟惊住了。 陈安久带着两个组员——其实主要还是她自己，竟然又重新把模型主体给做了一遍。 这可不是在原模型上面进行改动，而是真真正正对所有的设计概念，数据和规则都进行了重制和演算，工作量相当不小。 当然这种工作一个下午是完成不成的，所以他们也只是完成了一个主干。 南君凉看了这份设计，也不好意思划水，便也加入了他们的工作。这一折腾天色就晚了，南三直接发了通讯，甚至还亲自跑了过来接人。南君凉顿时意识到不妙，临走前陈安久却还拉着他，仓促要走了之前南三给出的参考书书目。 南君凉跑到南三等候的地方时，才发现外面的天空雾蒙蒙的，已经下起了雨。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代遇见下雨天。 他忙不迭地对南三道歉。 南三却只是用冰冷的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走吧！” 南君凉便跟着他走了。 离开学院的时候，南君凉发现了这个城市在雨天出现的奇景——这个时代的城市里总有很多悬空建筑，结果这个时候，这些建筑都出现了一幕奇景。 之前说过，未来人喜欢在城市里装饰各种各样的花，这些话花不一定是传统的花树或者盆栽的生长方式，甚至很多种类都不像是传统的植物，反而像是某些特殊材料制作的装饰品。 但最是奇妙的是，此时此刻，南君凉却发现，它们形成一条空中水道。 当然，更加正确地说，是这些植物或攀爬半空，彼此纠缠，或悬挂于屋檐墙侧，安静盛放，却在这大雨淅沥的时刻，形成了天然的排水道，看似杂乱，其实井井有条。 它们让整个城市……成为了一座喷泉之城。 南君凉正在惊叹，南三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冰凉，掌心却十分暖和。而且，南三牵他的手时候的方式也有点奇怪。 他不是直接握住南君凉的手，而是伸出手指挤进他的五指指缝之间，做出了十指交缠的姿态。 第191章 这姿态有点怪异, 南君凉反应不过来，一时愣住，半晌之后，很自然地就开始被南三拖着往前走，却还没琢磨清楚南三这么做的具体用意。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别扭，忍不住试图挣脱了一下，叫道：“三哥！？” 南三察觉到他的抗拒, 就把握住他的手抬到半空, 然后放开。他张着手，举着的动作很像是投降的架势，明显是知道自己的行为哪里有问题……而这种态度，反而让南君凉心头一动, 忍不住地嘀咕。 三哥这些动作，都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南三只是举着双手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无辜，转眼就伸手抓住了南君凉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去。 这次他倒是动作规矩, 甚至连手掌都没有接触，只是隔着衣服抓住了南君凉的手腕。可是他态度越是这样自然, 南君凉越发觉得他刚才那个奇怪的动作别有深意——他甚至都没打算做什么解释。 南三：……用得着什么解释？解释了他这牵手的目的不全都白费了？而且这种事也只能暗示不能明示, 如果南君凉真的表现得很抗拒，他也可以趁机收回暗示, 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样就不会破坏任何东西。 但是他觉得这少年人大概有点傻。 明明他已经做出了相当明显的暗示，但是南君凉却一会儿看看他拖着对方的那只手, 一会儿盯着他的脸，一副欲言又止，想不明白的样子。看他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追根究底，把事情问个清楚，南三又好气又好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憋了一会儿，南君凉果然开口了。 “三哥，你觉不觉得你刚才那个牵手……有点Gay里Gay气的？” 南□□问道：“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 南三说道：“那不就行了？我想怎么牵手怎么牵手，还要管别人怎么看？当然你要是不喜欢可以直接拒绝，你看你刚才不乐意，我不是也松手了？” 南君凉被他一阵抢白，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虽然话是那么一回事儿，但是问题是在这里吗？重点是你这么牵手的目的是什么？南君凉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但是如果非要说南三有什么想法，南君凉又觉得自己可能太过自作多情了——南三要真这么自恋，他自己左手牵右手（？）不也能达到想要的效果？南君凉对自己卖相优秀是很有自觉的，只是对面的到底不是别人。 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自恋倾向。 所以或许三哥只是心血来潮？ 他这么一想，就沉默不说话了。 南三看他安静，也有点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话说连自己的心思也要猜猜猜……估计这世上也没谁了。但事实上，这个“自己”很多时候都要打一个折扣——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既没有兄弟姐妹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没有至交好友长期相处的自然亲密，又或者孪生子之间的心有灵犀。 唯独有的，大概是作为很相似的灵魂，天然会有的那种默契。 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大约就是这种感觉吧。 在遇见南君凉之前，南三也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自恋”。但是遇到之后，他又觉得这一切并不能以简单的“自恋”来归纳。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过于狂妄，每每要等到受到教训才后悔……又过于怯懦，因为过往的人生经历，已经没有那种悍勇，凡事只肯步步为营地筹谋。 南君凉和他完全不同。 虽然是同样的人生，他却选择了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 南三很难说清那是他们本质里有着不同，还是仅仅只是每个瞬间的一念之差累积出来的区别。 只是他忍不住地喜爱这些一念之差，和拥有这些一念之差的那个孩子。虽然这种事情发展并非是他的预期，但是人生最美妙的部分，也许就是“意料之外，欣然而往”。 当晚南君凉仍旧继续学习大气屏障相关的内容，次日就趁着午休或者没有排上课的时间段和陈安久他们一起自学相关知识和设计模型。 课题已经报上去了，南君凉也已经正式在小组名单上落户。而且由于他得天独厚的学习优势——除了本身长期训练出来的自学能力，大佬应该也算是其中一项——南君凉很快在小组上占据了主导地位，而且由于陈安久的强力支持和配合，其它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方案。 三名队友之中，任青永几乎就是陈安久姐姐的跑腿小弟，方钰比较自我，好处大概就是坦率没城府，不高兴就不高兴，喜欢就是喜欢，感情很直接也爱憎分明。但是两人都没有陈安久这个女生让南君凉觉得震动。 她不是特别聪明——不是说她不聪明，只是说，她不是像叶晴歌或者陆繁青那种特别灵性的人——但是，即使她表现得不那么浮于表面的“聪明”，她却仍旧是个充满智慧的人。 从各种方面来看，陈安久拥有许多有点，但是她的所有优点，都显得十分“中庸”。她聪明，但是并不特别锋芒毕露，她有勇气，但是仍在审时度势的前提下，她有领导能力，会调解队友的关系，但是却又不擅长强势主导群体的想法。 这种矛盾之处，如果思及陈安久的社会背景和生长环境，却又很容易理解。 南君凉倒是有些理解脑残粉秦爱里同学的想法了。 不管陈安久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的出身注定会限制她的视野，压制她的性情，辜负她的能力。或者她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这一点，只是感情束缚了她，让她不愿去为此抱怨。 南君凉把书单给陈安久之后，她竟然第二天就读完了。但是她并不像是南君凉那样有南三这个外挂指点，也不像南君凉一样，从小就被南知行夫妇培养出了相当灵活的思维，所以在很多内容的理解上，她仍需要多次反复阅读并且思考，才能真正地理解进去。 这样读书是极为耗费时间的。虽然现在的星网很全能，有各种问题都可以去专门的百科或者学术网站查询相关的条目或者例解，但是这些行为都是会耗费大量时间的。 但她却硬生生地凭着自己的毅力和自控力跟上了南君凉的节奏。 南君凉读什么资料，她也读什么资料。她毫不在乎地承认自己阅读和理解的速度比不上南君凉来得迅速，所以有时候遇上什么问题，她也不在意向比她小的南君凉请教。 但是除此之外，她在人后所付出的努力更是南君凉所不及的。南君凉一直觉得她是过于谦虚，分明学习进度也很快，但真正知道她的学习安排之后，反而有些目瞪口呆，自叹不如。 这么说吧，陈安久为了跟上他的进度，几乎是除了吃饭洗澡睡觉的时候都在进行学习和练习。而即使洗澡的时候，她还会使用虚拟屏进行演算，或者背诵公式和一些大气现象特征。吃饭时她会看些学术资料或者行业新闻，而睡觉的时候，别人数饺子，她默公式。 对于这么拼的一个姐姐，南君凉实在没办法做到不肃然起敬。 连任青永都忍不住劝说：“姐，你也别太拼了。” 陈安久不以为意，说道：“拼只是暂时的。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掌握更多的大气屏障设计知识，回去之后我们就能省下很多技术方面的咨询费用，购买相关的仪器和材料的时候也能避免被无良商人坑，我觉得值得。” 陈安久的作为，忍不住就让南君凉想起那些早年国家落后的时候，旅外学习技术的科学家们。 虽然处境和背景都不同，但是他们精神上是很相似的。本质上，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故乡在拼搏。 “但是我有一点不是很能理解。”南君凉回到家，忍不住跟南三说道，“我甚至怀疑起，所谓的爱国，或者热爱家乡……真的是值得的吗？” “我也爱我的祖国，甚至无条件地。我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可是当转换一个立场的时候，以陈安久举例，她的家乡可以给她的，联盟都完全可以而且愿意给她。但是她却认定了自己的家乡，而把联盟……就算不是视为敌人吧，反正一直拒绝。” 南三说道：“或许你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你四哥。” “我是个连自己的祖国都不爱的人。” 南君凉惊愕地望着他。 南三说道：“客观来说，国家也好，民族也好，不过就是一个政治联合体。但是舆论往往给予它一个过高的定义。在我看来，所谓国家只是一个组织，它给予我多少，我会给予它相应的回报，或许还会付出一些利息。” “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并非如此。” “小五，你要理解一件事，爱国者与其说是爱国，不如说是热爱一切，而爱国只是这种行为的一种外在表现。相对来说，叛国者与其说是背叛自己的国家，不如说他们不会对任何事忠诚，所以国家也不例外。” 南君凉说道：“这个意思是说，陈安久并不是真的因为热爱家乡而做这么多，而只是因为，她本身就是愿意为了别人牺牲的性格，只是目前寄托感情的对象是母星而已，是这个意思吗？” 南三就喜欢他这么通透。他欣慰地笑看了南君凉一眼，说道：“我没见过你同学，对这些不好做判断。但是根据你的描述，我推断是这样的。” 事实上，南三不知道南君凉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在这一点上，他们都是同一类人。不背叛，不辜负，任谁赠我鲜花，都会尽全力还以虹彩。 理解到这一点之后，南君凉倒是觉得和陈安久相处轻松了许多，念头也通达不少。 虽然陈安久的拼命仍旧让他很有压力。 一段时间过去，他们终于确认了最终的模型。不算特别高明，但是在各项数值上来说，基本上也能达到目前的普遍标准了。他们不是专业的开荒建筑师，做到这个水平，已经超出了一般在院生的语气，甚至还可能略高于。但是模型虽然已经基本建成，真正能不能付诸于现实则是另外一个问题。 陈安久打算使用专业的星球模拟软件来建造一个完整的虚拟模型，南君凉则打算把它调整之后先在星际探险家之中的云桂星运用看看。 前者只耗费人力而不耗费资源，可以节省下经费。后者则要耗费不少虚拟资源，但是好处是更接近现实，也更能看见一些外界因素可能造成的影响。 周五放学之后，南君凉回到家，就打算下载云桂星的数据模型，然后有针对性地把已经做好的屏障模型运用上去，结果却被青给叫住。 青说道：“小南先生，之前的休息日你身体没好透，所以没能去游乐园。主人让我问你一句，若是安排明天去游玩，你觉得方便吗？”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好……吧。” 第192章 虽然忙的事情不少, 但是南君凉觉得还是不能再放南依澜的鸽子。之前因为他打基因针出现剧烈反应，其实已经把去游乐园的事情推后一次了。 不过那时候是他身体出现了问题，所以没有办法，南依澜也很乖巧地体谅了这件事情。但是如果现在南君凉再把这件事往后推……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课业繁忙也确实是个理由。 但是他并不希望给对方留下承诺可以随便破坏的印象。南知行夫妇从不轻易给孩子许诺，就算是哄哄他们也不会承诺一些做不到的事情，相反只要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就算是因为工作原因会有一定的打折——比如说, 原本一家人的活动, 最后只有爸爸或妈妈其中之一能赴约，但是他们一定会赴约，也不会轻易延后计划。 在这一点上，南君凉继承了父母的作风。 诺不轻许, 但有诺必践。 如果一定要有一样东西往后推，宁可把工作往后推，也不能把承诺往后推。 他回复的语气比较迟疑，青这个层次的AI, 其实是可以分辨这些情绪上的变化的，所以很快, 南三就知道了南君凉的回答, 过来问道：“你是不是不太方便？毕竟你看上去挺忙的。” 南君凉说道：“不要紧。就是我有时候做一件事的时候，总会一股脑地冲进去, 想要一口气把它做好。但事实上，就算停一下也没什么关系的, 我本来就应该调节好自己的学习节奏。” 南三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自己确实能解决问题。但他还是说道：“你如果有任何烦恼，都可以跟我说，不要客气。我希望你把我当做真正的亲人。” 南君凉说道：“我会尽量。但是三哥，我觉得我的保证没有什么用，我并不是想……疏远你，就是我们相处得还不够久，所以我现在还没能习惯和你表现得很亲密……我觉得我们大概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南三笑了，说道：“给你时间，多久都可以。这个时代，我们的一生都会很漫长，会有充足的时间。” 他的笑声低低的，声线与南君凉相近，又有着非常明显的差异。 这种陌生的熟悉感，几乎能让南君凉背后起鸡皮疙瘩。 他落荒而逃：“我先上星网做任务了。” 南三：“……” ……逃得贼快。他这到底是有意识了还是只是本能地在逃？ 南三懵逼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笑了起来，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回去了工作室。 南君凉上了星网之后，先去了一下云桂星附近的联盟大行星和附近的交易站，了解了一下一些消耗性资源的市场价格，结果粗略地算了一下可能的支出预算之后就不禁为之咋舌。 但是其实有些资源也并不一定要去全部去买。 他查询了一下云桂星的管理面板，其实云桂星本身就拥有不少资源，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口是可以调动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只要安排他们慢慢收集材料，就算完全不花钱购买，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南君凉也可以不花一分钱地收集齐全所有的材料。 但是中间的时间成本才是真正的问题。 说到底，设置大气屏障只是其中的一步，而且是最初始的那一步。所谓辅助治理权并不只是单纯修复大气屏障的任务，如果南君凉花费一年的时间，只做成了这么一点事情，那么对于世界级任务来说，几乎算不上有什么完成度，甚至是有些丢人现眼的。 他中途有时间的时候，也曾上攻略区查询过与星际探险家世界级任务相关的攻略内容，毕竟知己知彼，才能保证百战不殆。这种战略意识南君凉多多少少还是有的。经过查询之后，南君凉也大致对于这类型的任务有了了结。一般来说，这类专业游戏之中，任务的等级越高，自由度就会越大。当然就算最低级自由度最低的任务，比起南君凉原本所在的时代，自由度也会高上许多。一个最基础的新手任务就会有十几条甚至几十条的任务路线，分别对应不同的人物路线，但是这些任务路线至少都还是有固定的方向和执行方式的。 比如南君凉的新手任务，如果是药剂师的话就会指定要救助和治疗在灾害中受伤或者染病的民众，如果是星械师就会要求修复现有的受损机械。 但是世界级的任务就完全不一样了。它的开放性是极为惊人的，几乎就没有任何内容限制。它给你最基本的任务成本——就是云桂星这个小星球，当然还有一些隐性的条件，比如周围的星际资源，云桂星上的闲置人口等等，而怎么发展这些内容，却是完全开放的。 南君凉有多少能力，就可以把这个星球开发到什么程度。 他可以很专业——如果是南三来完成这个任务，他甚至可以全力以赴地直接以云桂星为中心，一点一点地收拢和开发整个星系。他可以在云桂星开发新技术，然后把它发展成一个高新科技基地，虽然本身的成本会受到地理位置和周边资源的影响，但是以南三的能力是完全能够克服其中的障碍的。他也可以很休闲——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即使他什么专业技能也不会，仅仅只是依靠做一些简单的，普通人都能完成的任务——比如跑腿，做基本的搜集和制作任务，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满足任务要求。 而且只要足够拼，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够多，评价也不会低。 不过他肯定是没有这么多时间的，所以完成任务自然还是要选择更有技术型的方式。 修复大气屏障只是第一步，南君凉要做的其实是以这个小星球作为实验所，学习尽可能多的与星球建设相关的星械学技术，自然不能止步于这种基础中的基础。 所以如何安排资源和收集资源还是很重要的，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还要尽量让这些资源可以不断流转，用资源挣取资源，这样才能进行可持续性发展。 南君凉之前就已经专门扫过一遍云桂星和附近星球的资源列表了，当时只关注了一些在修复大气功能时用得上的资源。这次他不但有了具体的修复方案，而且进来前还扫了一眼其它星球功能建设时的一些大体要点，大致知道了那些资源是之后能用的，而哪些功能是暂时用不到的。 用得到的资源，考虑到一进一出之后可能造成的利差损失，自然是要全部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用不到的那些资源，如果纯粹只是作为最基本的资材出售，利润其实很低。如果可以，南君凉更倾向于利用星球本身的优势，在本地寻找一项可以作为本业的营生或者生意，无奈对于这个时代的社会来说，任何有依靠的营生都要有技术作为基础，而云桂星这个地方吧……也确实没有什么技术资本。 南君凉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自己提供这个技术，二来就是暂时忽略这个技术问题，从服务经营的角度来考虑，尽量利用起云桂星的天然优势。这样虽然拿不到暴利，但至少可以尽量地运用到空置人力，让人力的收益最大化。 他对着云桂星的地图和管理面板很是思考了一段时间，但一时之间还是没能想到很好的方案。 他也就先不去想这个问题，只是先在管理面板上进行了一番操作，安排一些空置人力去搜集资源。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一百五十六人的探险者人口，他安排的时候，竟然还失败了七成，其中只有其中三成听从了他的安排，剩下的七成根本就不听指令。 南君凉：“……” 系统提示他，影响力不足，指令发送失败，问他是否要进行一对一的说服。 一百多人的数量，要是都要一个一个进行一对一的说服，那得要花费多少时间？但是即使如此，南君凉还是很想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和具体说服的流程以及能够达到的成果。所以他还是同意了进行一对一的说服，并且选中了一个对象进行对话。 通讯面板里面很快就出现了对方的视频和人物资料。 这位探险家的名字叫做“朱诉光”，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这视频对话的过程和跟真人对话几乎就没什么区别，所以当对方开口问道“干嘛”的时候，南君凉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在看对方的人物资料。 他注意力在人物资料上面，但也知道这些NPC跟他们那个时代的不同，并不能直接将对方进行放置Play，所以还是回了一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拒绝去搜集资源。” 朱诉光说道：“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你这莫名其妙地让我去搜集资源，也不说要干什么，我干嘛要去做？你养活我啊？” 南君凉愣了一下，仿佛才意识到，这些AI操控的NPC并不像是传统游戏里的NPC，他们也有自己的意识，意愿和完整人格，并不能把他们当做无生命的物体或者一段生硬的数据来进行对待。 然后他想了想，说道：“我并不是无缘无故地让人去搜集资源。抱歉，是我没有考虑清楚。是这样的，我让人去搜集的资源，一部分是作为之后修复和完善大气屏障的材料，另一部分是为了能给云桂星找一门可以长期经营的生意。” 他这样说着，却是调动程序，在朱诉光面前展示了一下已经基本完成而且上传了游戏的大气屏障设计图。 朱诉光说道：“原来是这样。”然后他沉思了一下，就回答道，“既然是修复屏障的材料，那我会去收集的。但是我自己也需要生活，而且我家里还有老妈和妹妹要养，所以只能搜集一部分材料，并不能全力只为了这件事工作……希望执政官您也能理解。” 南君凉之前是没有考虑清楚，但是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是不可能反对的。虽说对方只是一个NPC，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的人格是完整的，南君凉总不能强迫他抛弃亲人，只为了星球发展而工作。 不过他还是尝试了说服对方带各种附近星系的资源样本回来。经过一番难度不是很高的讨价还价，对方应允了每次会带五到十件的其它资源样本回来，作为南君凉研究星球发展策略的样品。 这一番说服虽然难度不高，但是实在花费时间。但南君凉和对方聊完之后，发现自己对对方的影响力直接上升了一颗星，从三星上升到了四星，还是比较欣慰的。 随后，他就投入到了下一轮的谈心和说服之中。 第193章 差不多谈了十几个人之后, 南君凉就觉得筋疲力尽，脑子都快成了浆糊。 他之前就察觉到这个游戏的内容和丰富，NPC设计非常鲜活而多样化。之前为人治疗的时候，他就观察过来求医的伤员或者病人们。一般人可能只是觉得他们的装扮各有不同，神态也很是生动，但是南君凉作为一个习惯性观察他人的侦探小说爱好者，却可以发现更多的内容。 通过观察他们的手掌，皮肤细节, 穿着和佩戴的视频，以及神态和语气, 南君凉察觉几乎每个NPC都是不同的。非要让他形容的话, 就是如果一个NPC是有大量细节构建而成, 那么在他的时代来说，NPC通常是由一个到数个部件组成，而这个游戏里的NPC, 怕不是由几百上千个部件构成。这些部件就相当于一种外在的基因密码了。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南君凉怀疑这些部件并不是随机组合的，而内部自有一种逻辑关系——比如说一个女人，她嫁了一个贫穷的男人，因此她不得不日夜工作来养活家庭，而这会导致她的双手粗糙。这个过程志宏，如果她的人物经历里有刺绣经验, 她或许会去找一份刺绣的工作, 而刺绣的工作会导致她的手上出现茧和针口，而视力逐渐损伤。 而她身上的所有这些特质, 和她的人生经历都必将是相符合的。 南君凉之前只能通过自己的观察能力来确定这一点，而现在他却可以直接通过官方设定来确定这一点了。他谈话的每一个对象，都有着细密，独特，而且十分真实化的人生经历和相应的符合逻辑的性格特征。而这种情况下，与这些人交谈，南君凉必须去考虑他们的生活背景，也不可能强硬地要求对方怎么做。这还是在未来的社会背景下，大家受教育水平都不错，并没有太过撒泼或者胡搅蛮缠的人的前提下。 这个过程之中，他有几次谈话是非常失败的。 不是说对方非常强硬地拒绝了他的要求，而是他自己由于各种原因，主动地放弃了对对方提出要求。 比如说其中一位探险家，她看上去根本就只有十五六岁。就算是这样，她却每个月要往返附近的矿星三次以上，一个月里至少有二十天以上是待在人必须要借助人工设备才能存活下去的危险环境里进行采集，因为她母亲得了一种相当严重而且复杂的基因病。她必须挣取一大笔钱，才能送她母亲去银联的城市进行治疗。 小姑娘的父亲据说原本是银联来的旅行者，并没有生育的意向。因为她母亲非常想要生下这个孩子，但是恋人又不同意，所以就独自留在云桂，生下了女孩。 南君凉对于这种复杂的社会问题简直有些想不通。虽然他知道这些剧情都是虚假的，但是既然游戏里都这么设定了，他觉得这些虚假背后，可能也仍旧有着真实的影子。他对其能付出的最大的善意，大概就是允许女孩子不用帮忙搜集大气屏障所需的资材，而只为了自己和母亲进行工作。 经历数个小时，十五次谈话里，就有三个人客观上无法承担相应的责任。南君凉之前还很乐观地单方面安排了云桂星的资源收集工期……现在想来真是太小瞧这个游戏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任务要一个一个步骤地做。 他下游戏喝了口水。 虽然游戏是靠思维来进行，本身并不会动用到真正的口舌，但是南君凉却仿佛真的和人谈了几个小时的话，感觉到非常口干舌燥。 结果他刚摸到保鲜柜前面，外面的门就被敲响了。南君凉说了声“进来”，电子门自动打开，然后就有机器人侍者提着一个透明材质的保鲜食品箱走了进来，说道：“主人让我过来给您送点新鲜的水果。” 然后他把箱子打开，南君凉就看到了一个方形的类玻璃材质盒子里，装着满满的新鲜水果，颜色鲜嫩欲滴，几乎都是一副刚被采摘下来的模样——而且南君凉几乎可以确定，它们真的就是刚被采摘下来的。 这些水果，南君凉在庄园里全都见过。南三极其会享受，在庄园里种了各种他喜欢的水果或者蔬菜，全部由机器人进行打理。现在的种植技术，很多本身就已经不受到季节限制，南三却还丧心病狂地错开了不同植株的生长期，确保自己一年到头所有时候都能吃到最好最新鲜的蔬果。 在这个时代，只要是联盟底下的星球，经济发展稍微过得去的，基本上公民吃穿是不用愁的。但是要过得好，过得享受……那也是很不容易的。 就吃穿不愁这一点来说，以联盟现在的基因技术，早就培育出一批产量大，培育简单，甚至还异果同株的水果类型，商店卖得低廉，自己种植也都毫不费事。除此之外，他们也从外星找到了不少非常适合种植和作为主食的植物品种。 这些九级植株，产量大生长快，甚至不需要精细照顾和打理，非常容易生长，是一般普通人也养得起买得起的食物。 相反的就是一级蔬果了。 九级水果是往量大，生长期短，培育方便的方向发展的，相对来说对口味上就有一定牺牲。虽然在南君凉看来，由于技术的进步，相比以前那些刻意催熟的水果还有味道一些，但是本质上是一样的。 相反，一级水果的基因调整就是往口感甜美上走，甚至因此不惜牺牲了产量和生长速度。而南三庄园里种植的……几乎全是一级蔬果。 盒子里的水果有七八种，每种的数量并不多。其中大部分种类南君凉甚至都不认识，唯独认识的大概就是旁边的樱桃……还有一种类似杨梅的东西。 之所以说是类似于杨梅，是因为它看上去像是杨梅，其实整体却是橘色偏金的陌生色调，跟原本的杨梅相差不少。 南君凉问了一下南依澜是不是有水果吃，机器人就回答道已经有其它同伴送过了。南君凉这才道了谢，然后送侍者离开。 回来之后，他先尝了一口唯一看上去像是认识的大樱桃，发现自己其实可能也不认识它——那味道介于樱桃和葡萄之间，比樱桃多汁，比葡萄细腻甜美，口味让人惊艳，带着点熟悉感，却又完全不是南君凉熟悉的那两样水果。 南三全部按照自己以前口味给南君凉挑选的水果，事实证明还是很合南君凉的口味的。南君凉吃着每一样都觉得口感惊艳，吃着吃着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小表情甚至是有点可爱的，要是哪个脑残粉看到了，八成会少女心（母爱？）爆棚，好在此时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南君凉的高冷形象还是得到了保持。 这样吃了小半盒，南君凉就十分克制地放了下去，开始琢磨起来关于游戏的事情。 这样一个一个地进行说服，肯定是不合适且不靠谱的。这么多的时间花费下去，他的游戏时间又有限，非常拖累游戏进度。 他到攻略区找了一下攻略。 特意找的那种“提升人物信任度”的相关内容，一开始搜索的时候，大部分讨论的都是怎么提升个人的信任度和好感度，翻了半天之后，南君凉终于在某些帖子里听人提到了一句半句关于“公众影响力”的机制。 这是只有在大型任务里才能应用的机制。 也就是说，如果在一定情况下，完成对于公众有所影响的任务或者采取对公众有影响力的行为，那么你对于一般人的影响力会大大增加。临时影响力甚至能达到固定影响力增长的十倍以上，不过这种临时影响力会在三天之内慢慢回落到正常状态。 但是！在你刚采取行动之后，你对许多人的说服力会大幅度增高，NPC也更容易服从你的命令——只要你之前采取的行动对他们来说有正面影响。 这个大概就是激情行为吧。 而且帖子的最后还特别提示了玩家，在做和NPC有关的大型任务之前，尤其是需要领导NPC的任务，如果前期有什么前置任务的成果让你选择是否公布的，强烈推荐选择合适的时机公开，这样可以获得短时间的激情时间，指使NPC会更加容易成功。 南君凉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些攻略里的内容，由不得地开始陡然一惊。教学游戏不愧是教学游戏，教学的内容远远不止是简单的书面知识，甚至还内涵了许多政治学，心理学和社会学的内容。不但培育智商，还培育情商和人情世故。正常情况下，普通人其实很难直观接触到这个层次的社会反应，但是星网游戏却可以把这些内容通过逼真的人工智能融入到游戏里去，模拟出需要的社会现象，让人在无意识中就慢慢学会应对手法。 这样说来，之前的一对一说服活动估计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若这些都是南三的设计目的，那么南三真是太厉害了。 他怀抱着这样的心情，思考了一下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然后决定了要怎么采取行动。其实要说前置任务，他一周之前已经做完了，当时没有注意有没有公告的选项，现在也找不到了。 不过南三现在还有另外一个可以接而且正要准备做的任务——云桂星的大气屏障损坏是默认设定，会自带一个修复的任务。南君凉去主动表示愿意帮助协助修复屏障并可以提供设计图纸的话……不知道会不会附带公告选项。 他觉得考虑到之前进行一对一说服的时候，他只要展示图纸就可以一定程度上赢得对方的信任度，说明这个任务对于大部分NPC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如果通过完成任务环节和公告进度来获取激情时间，然后趁机安排和激烈NPC完成他的安排，倒还是可以的。 他这样想着，就去找市长接任务去了。 去找市长的路上，他很快发现了不少玩家的痕迹。论理来说，这个游戏里的玩家既不奇形怪状，NPC也不死板生硬，照理说应该不容易分辨的。不过现实却是——外来者在一个充满原住民的地方就是很明显。 南君凉一路上就遇到好几个玩家跟他打听“小南先生”的消息。 南君凉：“……” 他说道：“不知道，我也在找。”他毫不知耻地这样说，但还是拒绝了对方要求互享情报的要求。 这样到了市政厅，他进去接了任务，出来的时候正好和一个人迎面对上。 ……是个玩家。 视线相交，南君凉先发制人，问道：“你也是来找小南先生的！？” 青年听他这样问道，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南君凉却不是很信，探究地看了他几眼。 青年解释道：“我是现实中的云桂星人。自从下载了这个游戏之后，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一趟，回顾一下少年时的景象……星际探险家对于这些新手村还是很还原的。” 南君凉问道：“你住的地方离现实中的云桂星很远？” 青年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你不知道吗？”他停顿了一下，却突然又失笑，说道，“也是，你们这些拿大南先生当偶像的小孩子，说不定连以前那位南先生的事情都不清楚，自然也很难知道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 “不过如果你看过《星际探险家》的一些设计背景，就会知道这游戏里所有的新手村其实都是仿造这一百年间已经毁灭的一些小行星还原出来的。” “云桂星已经毁灭了，距今正好三十二年。” 第194章 南君凉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顿时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抱歉……我不知道。” 青年说道：“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关注一个巴掌大的小行星的过往历史的。新手村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底蕴的地方，大部分对它的历史很可能都漠不关心。这是人之常情。” 南君凉说道：“不，其实我觉得，没有一个地方的历史是没有意义的。事实上，就算这样一个小行星，肯定也有很多人投入了感情，既然这样, 它的存在就是很有意义的。” “我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青年说道：“你也不用遗憾。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就算我当时有再多的哀痛, 现在也已经缓过来了。我现在就是偶尔过来这里, 看看风景, 怀念一下少年时光而已。” 南君凉却是有点好奇，问道：“这个小行星……和你家乡真的一模一样吗？”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可能比较容易产生歧义, 就转而开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毕竟三十多年过去了，而且游戏设计者也未必真的就去过这个游戏里的每一个地方……据我所知，这个游戏制作出来也应该都还不到三十年吧……” 青年说道：“……这游戏不是五年前才出来的吗？” 南君凉：“……” 对不起他根本就没问过南三关于《星际探险家》的相关资料和设计背景。他知道的也就是南三来到未来也就仅仅三十年左右，所以才有了这个判断。 显然, 他这句话上面暴露了他的常识缺失, 南君凉顿时闭上了嘴，心想自己看上去会不会显得很可疑。 好在青年也没有想太多, 见南君凉不说话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说话语气不太友善，导致对方产生了什么误会，反而笑了笑，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这个游戏设计出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它有政府支持，搜集到的地理资料却非常详尽而齐全。目前的云桂星，基本上就是还原了三十二年那个未曾毁灭的云桂星，当然区别也还是有的……毕竟就像你说的一样……三十二年过去了。” 南君凉见他感叹，到底还是有点受到他的情绪触动，忍不住问道：“你说这个星球很还原，那么这个星球上面的人呢？他们曾经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吗？还是只是随机生成的NPC？” 青年说道：“有真人……也有NPC。比如说市长大人，他就是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南君凉猛然回头。 他们就在市长办公室外面，门甚至都是半掩着的。但是此时他们在屋外谈论这个话题，屋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游戏和现实终究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南君凉这一次回头，肯定是只能看到半掩的房门，而看不到屋里的人的。他只是忍不住回头。 他沉默半晌，问道：“他还活着吗？” 青年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他死了。” 南君凉：“……” 他也沉默了许久，才继续问道：“死了很多人吗？” 青年说道：“也不是。”他整理了一下言语，才说道，“当时云桂星的大气问题持续已久。在小行星撞击之前，其实市里已经判断云桂可能承受不住这一次的余波。当时的歼星炮并没有像现在那么强大，而我们察觉到两者轨道会重合的时候又有些太晚了。但是就算这样，即使时间已经不足以抵御和击毁它，但是如果想要安排所有人逃生……时间还是够的。” 南君凉说道：“那为什么……” 青年看他神态有点难过的样子，突然就产生了很强的倾诉欲望。他开口继续说道：“事实上，当时市长确实安排了大部分人逃生。说实话，云桂星这样一个小星球，只要向附近的联盟行政星发出求助信号，空间站派几艘中型星舰来就足够把所有人救离了。” “但是，市长和一些叔叔伯伯……并没有走。” 南君凉：“……”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青年说道：“很愚蠢吧？事实上我那时候也是这么想的。都什么时代了，他们还眷恋一块死地。再说了，云桂星其实也说不上是我们的故乡，它有人居住的历史统共合起来也不到三百年。事实上，当年我也不能理解。” 南君凉问道：“……那你现在理解了吗？” 青年惊愕地看着南君凉。 半晌之后，他笑了一声：“……你这孩子真古怪。你几岁了？” 南君凉没有说谎，坦诚回答：“十八岁。” 青年说道：“十八岁……都还未成年吧。” 然后他说道：“你问我能理解了吗？这么说起来，你能理解吗？” 南君凉回答道：“有个人跟我说，过去不仅仅只是经过的时间，还有在这段时间里面，你经历过的一切。就这个逻辑来说，你居住的土地，相处过的人，拥有过的回忆……都是过去的一部分。他或许眷恋的并不是土地，而是曾经与这块土地紧紧相连的所有东西。” 青年问道：“介意加个好友吗？” 南君凉已经把昵称改掉了，倒是不在意跟对方交换名片。 建立了好友关系之后，青年才说道：“你说得不错。” “我现在想来，每个选择留在云桂星的人，他们也许都有选择它的理由。虽然我明白得太晚，很难再去了解他们的理由是什么。但是有时候我能明白他们的想法。我现在有了新的家，新的家乡，但是我有时候还是免不了要回忆这个地方。这个星球很小，但是它满载着回忆，虽然也许它并不十分好……但是它是不可取代的。” 青年的情绪反映到人物模型上，那一瞬间眼睛甚至有些微微发红。 南君凉说道：“你对云桂星……好像非常了解？” 青年说道：“毕竟云桂星这么小，以前最繁荣的时期也就才这么一个小城的人，而且随着时间过去，记得它的人会越来越少。就这点来说，或许我已经比宇宙中的大部分人都要更了解它了吧。”然后他笑了，问道，“怎么，你对它感兴趣？” 南君凉说道：“有点。不过主要是我接了一个跟云桂星相关的任务。” 青年说道：“我是不介意跟人说云桂星的事情。事实上，如果你想听，我是很乐意讲给你听的。我还是很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知道它，记得它的。如果这样的话，它可能就能慢一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南君凉说道：“……这是我进游戏之后第一个见到的星球，我想我会记得它的。虽然我记得的可能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云桂星，但是既然我遇见了你，我觉得我大概也算是现实中的云桂星稍微有过了交集……？” 青年：“……倒是那么一回事。” 青年名叫做崔鹤白，不知道是真名还是ID。反正这个时代的游戏默认真名，很多人起的ID也宛如现实名字。 南君凉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在游戏所在地的对应历史里出现过的人，不由地很好奇，问了不少他和云桂星的往事。比如说这个城市和他记忆里有什么区别，哪些人是真实存在的而哪些人是游戏制造出来的，结果这么一听，他反而被南三的能力和他在游戏里对联盟的影响力所震撼到。 在崔鹤白的口中，其实这个云桂星已经不是三十二年前的云桂星。 诚然，这个云桂星里面有一部分人，就是三十多年前云桂星的居民，但是他们现在的姿态，却是三十二年以后的姿态。 仿佛在这个游戏里，那些曾经死去的人，却都活了下来，从三十二年前一直活到了今日。 但是离开的人，也没有彻底在这个星球上消失。崔鹤白带着南君凉，在城里逛了一圈，指着某个开自助水果屋的大姐说道：“这个大姐，其实原型是一个性格很泼辣的小姐姐。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也长大了。这个NPC的相貌和本人并不是很像，但是□□很相似。这个云桂星，其实还生活着我和我家人为原型的人，你想要看看吗“” 南君凉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崔鹤白就把他带到了一处不大的店铺，后面似乎还连着个院子。 却见到一个青年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上打哈欠，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偷瞄向旁边的游戏眼镜。店铺里面，有个女声喊道：“你有没有好好看店？你要敢在看店的时候偷玩游戏，被我看到的时候看我不一个大耳刮子扇死你！” 青年就立刻回答道：“没有！在认真看店呢！别吵！” 南君凉看着那个惫懒的青年，眼神有点一言难尽，说道：“你说，这是以你为原型制作的人物？” 崔鹤白笑了，问道：“很奇怪？但是如果我还一直在云桂星长大，长到这个年纪，说不定就是这个样子了。” 南君凉看了看他，怎么看都觉得他身上一股精英风范。他说话条理分明，打扮也很有品味，和柜台里那个邋邋遢遢的青年人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南君凉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好。你现在肯定很有出息。” 崔鹤白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觉得。现在想起来，如果我跟这个‘我’一样，一直生活在我妈的过度溺爱和保护之下，然后按照他们的想法安排自己的人生，我大概也会像他一样一事无成。虽然这样也算不上不好，但是一个人若没有能力，就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如果是这样，不管多少次，遇到当初的那种大灾难，我恐怕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乡被毁灭，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南君凉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愣了一愣，问道：“如果你一直生活在你妈的保护之下……？你妈妈……！？” “抱歉……” 崔鹤白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我妈什么事也没有。你不用想太多……不过，她和我爸都是没什么本事的人，所以理所当然地通不过联盟的生育权考试。” “我是被育幼院养大的。” 第195章 南君凉光就知道如果通不过生育权考试的人是获取不到生育权许可的。 他没有想到即使生育了小孩的父母, 在被纳入联盟保护圈的时候都还会剥夺抚养权。 崔鹤白看到他表情惊愕，却也没有想太多，说道：“你平常都不关注法律法规的吗？自治星被联盟接管的时候，所以生育了小孩的人都要前去接受生育权考试。如果无法通过的话，孩子就会被育幼院带走进行抚养。联盟允许他们一周探望一次孩子，每年申请一次生育权考试，和抚养条件评定，如果能通过考试并达到最低标准, 就可以把孩子接过去进行养育。如果通不过, 就永远只有探视权。” “我爸妈就是那种特别没出息的。他们每人考了大概十五次生育权考试，我妈还多考了一次，两人合起来十六年考了三十一次，一次都没有通过。厉害吧？” 他的语气带了一点无奈, 又带了一点嘲讽。 南君凉说道：“你恨联盟吗？” 崔鹤白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望向南君凉，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想了想，说道：“联盟把我养育长大, 给我提供昂贵的病变基因矫正。花费大量成本培养我，教育我……我没理由恨他们吧？当然, 很多自治星出身的人很讨厌联盟的制度……不过事实上就是联盟的制度对人类生存更加有利。” 他说道：“我感谢联盟, 也怀念自治星的生活。但是自治星……终归只是一个美梦。” 南君凉看着他，心里有很多想法, 却始终找不到出口，只觉得有什么念头似乎就要破芽而出, 却始终缺乏了那么一个契机。 他最后说道：“其实我现在有一个任务，是想要重建云桂星的大气屏障。” 崔鹤白说道：“……是吗？” 南君凉又说道：“重建大气屏障之后，我还想做点别的，改变云桂星现在的情况，让他们变得更有竞争力。” 崔鹤白点了点头，说道：“你触发的看来是个大任务。” 南君凉说道：“但是听你这么说，总觉得好像要破坏掉你的回忆一样，让人有负罪感。” 崔鹤白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云桂星是我记忆里的故乡，但事实上它也三十二年前的云桂也并不完全一样。不如说，现在有所改变的云桂星，反而让我觉得更真实更鲜活。事实上只要它还存在这个游戏里，我就会觉得很高兴，就能把它作为感情寄托的对象。至于它变成什么样反而不重要……” “不如说，如果它能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一直存在下去，甚至越变越好，反而像是一场美梦。” 南君凉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崔鹤白却说道：“不过重建大气屏障可是个大工程，你这目标也太大了一点。真的做得到吗？” 南君凉说道：“没事儿，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我打算一点一点来。我检查过了云桂星上现有的设备，虽然保管得不是很好，但是多数都还可以用。不过设计图有点老旧了，目前的自然环境也有些变化，不太合适使用以前的设计，我调整了一下，设计了一个新的结构。只要搜集到足够的耗材，我就可以安排人手开始进行重建了。” 崔鹤白问道：“设计图……可以给我看看吗？” 南君凉想了想，觉得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大气屏障图看上去都有点大同小异，但是实质上，它们的具体设计还是要根据实际的地形和应用的行星情况来进行对应调整的，所以说为云桂星设计的大气屏障图，也就只能使用在云桂星上面，不会有被盗用的危险。 而且图并不是设计的全部，也不是人家想盗用就能盗用走的。 所以南君凉就给对方看了。 崔鹤白看了南君凉的设计图，以及设计图上的一些标注，基本上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心里想着“小南先生真可爱，就算顶着具标准模型还是好可爱”，尤其对方还会给自己的母星专门设计大气屏障，简直让人感动得想要双眼发红。 但是为了不让还没发现自己已经露馅的小南先生感觉到尴尬，崔鹤白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问道：“但是修复大气屏障这种事情，需要的资源应该也不少吧？你搜集得过来吗？会不会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南君凉说道：“慢慢来，总是能够完成的。” 崔鹤白说道：“不如这样，你把需要的材料列一份清单给我。我回头看看自己有没有，然后直接捐献给云桂星的政府。到时候你就可以直接调用政府仓库里的材料，速度肯定能快很多。” 南君凉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惊喜之余，却还是意思意思地客气了一下，问道：“这样……会不会让你太破费了？” 据他所知，南三旗下的所有游戏，经济系统都是和现实挂钩的，而且自有一套完善的运营机制。 崔鹤白却失笑，说道：“捐材料给地方势力本身也是有贡献值和声望可以拿的，而且不管怎么想，你总不会认为我对云桂星的感情还不如你深刻，所以还没有你更愿意为它付出吧？” 对方既然都说到了这种地步，南君凉当然也就不可能拒绝了。而且知道崔鹤白的背景之后，南君凉也觉得，即使没有游戏奖励，恐怕对方也更愿意为了云桂星付出。甚至于对方的真正想要的，不会是那些贡献值和声望奖励，而是一些更加重要，更加有用的奖励。 比如精神上的慰藉。 这其实比一些游戏数据重要。 人玩游戏，其实一般来说能够得到的其实非常有限，说到底也就是为了一些精神上的享受。但是这种享受的层次，也只在于一些非常低级的，只限于日常性的内容。而像是崔鹤白这种层次的，已经远远凌驾于其上，变成了一种寄托，一种理想。 就这点来说，或许游戏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越游戏本身了。 当然，其实南君凉也不算是已经完全了解现代游戏的模式。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现在的游戏和以前都已经大有不同，能够得到的也不只是娱乐，可能还有知识和其它。 但不管怎么样，崔鹤白的付出他没有理由阻止。更不用说，对方的选择还对他也有很大的好处。 真的一直拒绝他就太过矫情了。 这么一想，南君凉就坦然接受了，说道：“好吧！那多谢了。我会尽可以高质量地完成任务，不会让你的材料白花的。” 崔鹤白听了，笑了笑，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回答道：“我相信你。” 他的语气其实很有些可以深究的地方，可惜南君凉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异常，而只是以为这是一句客气话。 图纸提交之后，南君凉没有看到公布的选项，但是他确实在跟市长的对话之中谈到了希望他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然后发动所有居民一起位置作出努力的想法。所以跟崔鹤白的谈话间隙，他打开管理面板看了一眼，果然就发现了云桂星的相关信息之中出现了“修复大气屏障”相关的信息条，而且这个信息条下面有一个专门的“传播度”，目前百分比正在缓慢而且有节奏地上涨。 南君凉第一次知道，这种“公告”的行为还是缓慢上涨，而不是读个条就能完成的。 他想起整个游戏的真实度，甚至怀疑这个时候，公告条的“传播度”信息并不是单纯地在读条，而真的就是在经由各种信息渠道，一个一个传达到了每一个居民的耳中。 这个游戏世界，真是种带着虚幻，虚幻中又充实着无比贴近现实的生动进展。 最后进度条停留在百分之九十三，就不再增长进度了。 南君凉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这个进度条里面也包含传播到的人数，总人数上线其实是跟整个云桂星的居民总数相等的。既然这样，没有传播到的居民，南君凉光靠推断就大约能明白可能有的具体情况——比如说他们此时正在外星球探索，甚至是在信息难以接受，或者不方便接收的艰难境遇里。 又或者仅仅只是暂时处于不方便接收信息的状态。 这些都有可能。 现在不方便接收信息的，在一定时间之后应该都会慢慢接收到相应的通告。而有些目前处境无法接受到信息的，可能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脱离了原来的地点或者境地，才能接受到信息。但是最后这个传播度的进度条也未必能够达到完全的百分之百。 南君凉这样做出判断，而且对于自己的判断比较有自信。这个游戏本身是通过南三的想法来进行设计的。南三跟他之间固然有很多的不同，但是思维模式，或者说逻辑构造应该是有一定的相似甚至重合之处的。所以南君凉觉得自己很多时候大可以自在一点，顺从自己的思维，并且多信任自己的判断。 如果百分之九十三的传播度达成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而百分之九十九的传播度达成需要三四天，继续等下去肯定不合算，南君凉就直接采取了下一个行动。他重新安排了大家的工作。 这一次他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并没有再直接要求众人随便收集能够搜寻到的所有资材——他已经意识到，如果一个要求对于现实中的人很过分，那么对于这些无限接近于真人，拥有完整人物设定和合理能力上限的NPC也同样过分，甚至无理取闹。 他们那么生动，并非消耗品，亦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 所以南君凉这一次，选择了自己能够动动脑子能够完成的工作，就绝不转移分摊给这些执行工作的人。 他通过游戏内和游戏外的星网社区，查询了这片星系的具体资料，然后发挥自己的信息统筹能力，把它们都列成了表格。同时，他把管理面板上的居民资料也进行了下载和重新分类——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感叹未来的信息处理技术和文件处理技术都实在太发达了，明显融入了低级的智能模式，只要他念头一转，文件里咨询就可以快速地跟随着他的思维进行排列和整理，真正做到了思想有多快，文件处理速度就能有多快。比起在原来的时候，何止快了一百倍？ 他很快把所有信息整理完毕，然后根据居民们本身的工作和能力，安排了能够和他们本身的工作互相配合进行的任务。南君凉的这一操作显然很有效，只要工作内容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以内，加上激情时间的加成，这一次的任务竟然得到了百分之百的接受。 就连之前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都接受了任务，答应在探险的过程中，带一袋子不同的矿物样品回来，而且会具体在地图上标注采集坐标。 南君凉这一场仗可以说是获得了临时性的大获全胜。 不过第二天他就不能继续把游戏内的任务进行下去了。因为这一天，南三和兄妹俩已经约定了要去游乐场玩耍。 第196章 不谈论南依澜的想法, 其实南君凉也不是对那个游乐场没有兴趣的。 毕竟那个游乐场天天在眼前晃，从外型上看来就足够奇异和光怪陆离。南君凉本人内心其实是比较孩子气的，虽然他的表象和学习成绩常常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得他是个早熟，沉稳，懂事的模范生，但是真正“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范生, 才不会像南君凉这样对市面上的大部分游戏如数家珍, 甚至还一心想要做游戏。 所以与其说去游乐园是为了满足南依澜的愿望，不如说其实他本人也一直很想去体验一下这个时代的游乐场，直观地感受一下新世纪的技术潮流冲击。 之前的时候，从南三别墅的山上, 可以基本上把游乐场的景象一览无余。这个游乐场基本上分成六个模块，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魔方，被控制在一个像是星象仪支架一样的一组交错的轨道上。魔方是五阶魔方，整个建筑的运动规律真的就像是魔方一样, 每一格都会旋转，而且每隔一段时间, 就会进行随机性地旋转。除此之外, 它本身的整体也会变轨，旋转翻越, 从一个角度翻转到另外一个角度。 南君凉光是想想，就觉得在里面游玩的人会过得“很刺激”。 除去这个魔方是完全立体的, 其它五个区域则都要“相对”平面许多。 这五个区域，第一个区域感觉非常童话风，但是整体上风格跨度非常大，既有梦幻的城堡，也有阴暗的森林。第二个区域倒有半个是建在海湾里面的，最显眼的无疑是一座看上去疑似冰山，但是透明的内里却仿佛困着一个巨大怪物的雕像。那冰山虽然比魔方小了不少，但是体积仍旧抵得上一座高楼大厦了，根据南君凉这段时间对于这个时代建筑风格的了解，他甚至怀疑那根本就是一座大厦。事实上，这个区域的设置也非常有趣。 南君凉观察之后，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以水作为主题的乐园区域，但是也有可能是以“自然”为主题的区域。因为植被很多，越靠近中央魔方的部分，看上去越有热带风情，而越是靠近边缘的地方，却已经变成了极地风光。 这些景象肯定是通过某种科技制造出来的，只是南君凉目前还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原理。 一千多年的时间，他的知识断层其实相当严重，是短时间的常识恶补所无法弥补的。 南三安慰他说：“越是高度发展的文明社会，人类的学习就越偏向专一。你不知道的东西，其实很多不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也都不知道。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知识早已经多到了一个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完全学习尽的地步，所以不必沮丧。” 南君凉说道：“但你看上去就很厉害……仿佛什么都懂一些。” 南三说道：“也就是看上去像。”然后他看南君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突然语气一转，没有了先前的谦虚，转而变得倨傲了许多，说道：“好吧，我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这个世界的知识虽然以接近无限，但是知识和知识之前还是有层次等级的分别的，总有有用的和没有用或者不够那么有用的知识。而现今的技术让我们现在有星脑的辅助，有基因针的加成，能够学习的内容也远远多于古代。这种情况下，只要充分利用这些条件，让你的知识覆盖量高于其他人，那么对他们来说，你也相当于无所不知了。” 这种说法是何等地高傲和自以为是。南三似乎很有自信，他的能力能够超越世界上大部分人。 虽然这或许是事实，但是南君凉就做不到像他这样自信。 游乐园的剩下三个区域，第三个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和分布在旁边的许多大大小小的建筑。广场整个看上去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但看上去并不像是溜冰场的样子，旁边最显眼的建筑是一座弯月形的大楼，月白色外墙，浑然一体，光洁异常，展露着类似于上号羊脂白玉一般的光润色彩，光是外形就已经充满了梦幻感。但是最稀奇的是，当夜晚的时候，天空中铺开层层繁星的时候，就在那透明广场之中也会铺出密密麻麻的繁星，仿佛空中的月亮和地面上的月亮正在彼此交相辉映，十分梦幻美丽。 第四个区域是个看上去像个钢琴键盘，只是琴键全部是建筑组成。第五个区域则看似花园，盛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因为距离太远，南君凉也并不是很能看清它里面的具体情况，只是有一些花草树木特征实在惹人注目，无法让人不去关注。 南君凉从南三的口中知道了四区其实是交叉式虚拟场馆，而第五个区域叫做“仙境世界”，本身比起来传统的游乐场，其实有点像是哈利波特里面的“蜂蜜公爵”糖果屋。当然，主打虽然是糖果，却并不仅仅只是糖果。 这个游乐场非常巨大，一定要玩的话，一天根本不可能玩遍所有设施。南君凉他们今天的目标其实是中间的魔方迷宫。 进去之前，南三特意跟南君凉他们先行宣读了迷宫的规则。 “这个迷宫是一个集合冒险性和益智性玩法的游乐设施。进去的时候会给我们发放保护措施，其实就是泡泡保护罩。与魔方迷宫绑定的泡泡保护罩，游戏过程之中你要是玩得够好，规划也足够清晰，一般不一定用得到。但是如果你游戏失误，在规定的‘旋转时间’里面没有进入安全屋，它就能保证你在享受如同过山车一样的体验时不受到物理上的伤害……精神上的伤害我就不说了，你们两个应该没这么脆弱。” 他一开口就是可怕的内容，南君凉顿时有些不安，抱紧了怀里的南依澜：“这么危险的吗？”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软绵绵的萝莉，心想要不要给她加两层保护罩。 南三说道：“危险倒是不危险，你就当是玩跳跳床就行了。保护罩是三层的，中间有水流进行缓冲，安全性还是很高的。” 他怕南君凉不安，特意带兄妹俩去看了一下示范模型。南君凉发现这个保护罩是三层叠加在一起的泡泡，大圆套小圆，大圆和中圆一侧的边缘紧紧黏在一起，中间都是缓冲的水流。而小圆和中圆则在外层水流空间最宽的位置黏连在一起，保证了在保护罩里面的人始终都能有得到缓冲。 南三介绍到：“这种保护罩即使遇到二十吨的力量撞击也不会破碎，非常安全。当然比不上那种专业的能量保护罩，但是作为消耗性的游乐措施已经质量很高了。当然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还是可以给小澜带上保护设施的，反正我们也不缺这点钱。” 南君凉在南依澜的事情上从不掉以轻心。尤其是南知行夫妇过世之后，他对妹妹的安全就格外上心。听南三这么说，他就再次检查了一下南依澜身上的安保措施，惹得南依澜有点不耐烦起来：“哥哥，我都带了五个保护罩了。” 南三：“……” 南君凉：“……好吧。” 南三又好气又好笑，也是对南君凉实在没有什么办法。等装备好需要的游乐设备之后，南三跟南君凉讲了一下具体的游戏规则。 这个魔方迷宫，本身五阶，一共有125个格子，每个格子都是一个小型游乐场，拥有自己的游戏规则和剧情设定。这些游戏基本上以益智为主，但是益智的形式各有区别，有侦探推理现场，有密室逃脱游戏，有关卡型智力考验，也有各种大逃杀或对抗游戏，各种各样缤纷多彩，而且路线不受限制，可以随时开始随时结束。 在这个游戏过程之中，玩家可以组队，通关或者赢得胜利的时候可以获得游戏币。游戏币可以租用各种道具，或者换取安全屋的时间。 魔方每半个小时旋转一次，一次十分钟。玩家必须在旋转开始之前缴纳游戏币进入安全屋，在安全屋里停留的每一分钟都需要扣除相应的游戏币。如果当时没有游戏币，则估计要享受一下过山车的待遇了。 安全屋的外形是一颗可旋转的透明圆形房间，外部浑圆，内部却是小巧的方型屋。躲避在安全屋的玩家也可以进行游戏，只不过进行的是棋牌类或者桌面式的游戏。游乐场准备的桌面游戏非常齐全，几乎现在首都星系流行的都能找到，甚至连已经不怎么流行的也都能找到。进入安全屋的玩家可以对其他玩家发起邀请，进行游戏，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纯粹只观战或者等待旋转时间结束。 由于安全屋的特殊外形和构造，它在魔方旋转的时候是不会有角度变化的，大家可以不必经历天旋地转而进入下一段游戏时间。 经过南三的介绍，南君凉也大致知道了魔方迷宫的游戏规则，还知道了一些规则以外的内容。 比如说，魔方迷宫的内涵远远不止于他现在能游玩到的这125个主题。事实上，游乐场聘用有专门的推理剧本作家，每个月都会为迷宫创作原创的推理剧本，替换旧的推理剧情。智能关卡也会一直更新和更换题目，对抗性游戏则会升级和变幻对抗布景和主题。 这种情况下，很多人每次来游乐园的时候，获得的体验都是极为新鲜的，绝对不会厌倦。 在这一点上，南君凉觉得，这些年过去，游乐场升级的也不止是技术，就连经营理念上面，也远远要比那个时代先进一些。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一次直接的体验。 他们并没有选择路线，而是直接根据目前魔方的构造，通过会自己变换形态的走廊台阶，走向了最近的一个格子。 南三看了一眼，就有了判断，说道：“这是个剧场格子，我们要进吗？” 剧场格子就是推理剧场。这也是南君凉喜欢的内容，他立马回答道：“进！” 第197章 在进来格子之后, 南君凉按照以往对这种游乐设施的印象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设想的。 他有猜想过推理剧场里面的情景，可能是一个事先布置好的案发现场，让他们去搜寻线索，然后逐步推理出因果。他也考虑过可能是一个场景，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诡异线索，然后他们通过这些线索推理出事情经过，最后抓住凶手或打败BOSS。 不要嫌他思维受限，实在是他两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有落差, 南君凉本能地就觉得现实世界里玩这种游戏会受到现实条件制约, 因此撇除了很多可能性。 结果事实上游乐场可比他大胆多了。 他们刚进了剧场格，就进入了一个昏暗，狭小，类似于电梯间的小房间, 然后迎面就有一个人挥刀向着南君凉砍了过来。这种开门杀南君凉哪里能想到会在现实之中看到，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南依澜发出一声尖叫，南君凉瞬间反应过来，抱着南依澜, 直接就用背部去挡那把尖刀。 他也不确定对方的刀是不是会戳下来，自己的保护罩在这个情况下会不会起效, 反正不能拿南依澜冒险, 只能拿自己冒险。 结果刀并没有戳下来，南三上前一步, 直接挡在南君凉前方，一脚就把黑衣人给踢了出去。 南君凉听到声音, 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南三若无其事地放下了脚。 黑影的刀掉在了地上，甚至没有捡起来，只是一个翻滚爬起来，然后就逃了。 南君凉问道：“你没事吧？” 南三说道：“没事儿，不是真人，只是个NPC幻影。” 南君凉：“……可是刚才的声音……” 南三说道：“那是音效。” 南君凉不太相信，那肉体撞击的声音太过逼真了。他说道：“你可不要骗我。” 南三说道：“我骗你做什么？” 他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去提一下那把刀？不要去捡，会留下指纹，用踢的就可以，你就知道它是不是真的了。” 南君凉去踢了一下，果然发现自己的脚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刀却发出了当啷一声，被踢得划出去老远。 南君凉顿时被惊住了，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技术？” 南三说道：“虚拟成像技术。这根本就是最常见的普通技术了，为什么你还这么惊讶？”他勾了勾嘴角，说道，“我记得这种技术在我们原来那个时代就有了，可能不太完善，但应该是有的，你应该有所预料才对。” ……不，南三记错了。南君凉过来的时候，地球上还没有这种技术，所有3D特效都要通过特殊的设备才能在屏幕或者眼镜上呈现出来，并没有可以直接通过肉眼就可以看到的逼真3D技术。 但是他犯的这个小小错误，却让南君凉觉得亲近了一些，心想，原来三哥也是普通人，也会有记错事的时候，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说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个技术会被用在这里，一时转不过弯来。” 南三想了想，说道：“其实这里用的都不是什么高深技术，也就是玩一个创意，算不上什么特别出彩的设计。”他这样说，南君凉却莫名地从他语气里听出“后面能让你惊讶的东西还多了去了，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的隐藏意味。 南君凉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领会错了，但想了想，还是把南依澜放了下来，郑重说道：“三哥，这只小讨厌鬼的安危就交付给你了。” 南依澜张牙舞爪，说道：“……我才不是小讨厌鬼！” 南三就轻笑一声，柔声说道：“放心，你们两个，我都会保护得好好的。” 南君凉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望向了地上的刀具，发现上面还有血迹，很可能是什么凶器，便问道：“这东西要怎么处理？” 南三说道：“打开商城，买一组证物袋，然后拿一个装起来……虽然以一般情况来预测，上面大概不太可能留下什么指纹。” 南君凉听了，点了点头，花了10游戏币从商城里买了一组十二个的证物袋，然后取出一个把凶器给装了起来。 一般来说，游客买票进入魔方迷宫，游乐场方面会赠送三百游戏币，不过为了玩得痛快，游客也可以自己付钱兑换更多的游戏币。南三就很大方，直接给兄妹俩一人都兑换了两万。只要不乱用，一天估计花不完。 南君凉把刀具装好并收入虚拟道具格之后，就跟着南三开始往前走。 穿过这条昏暗的走廊，他们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混乱的大厅，感觉是个舞会现场。因为NPC们的打扮比较有特色，所以他们可以比较容易地分辨出NPC和玩家的区别。南君凉发现很多玩家都在跟NPC谈着话，似乎在打听什么消息。 南君凉问道：“从哪里知道任务目标是什么？” 南三说道：“不要急，马上就来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一个看上去像是管家一样的人物很快向着他们走了过来，并在走过来之前脱下帽子，行了个礼，才说道：“两位先生和这位小姐，你们好。你们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南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现场这么混乱？” 管家说道：“真的是很抱歉。舞会上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大小姐的屋子里闯进了一个匪徒，抢走了大小姐非常重要的物品，就连当时在屋里的女仆也因此被刺伤，并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如果今晚因此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希望诸位能够见谅。” 南君凉问道：“你们小姐没事吧？” 管家说道：“小姐当时并不在房间，并没有跟匪徒直接对面，因此倒是并不要紧。” 南君凉又问道：“那女仆小姐怎么样？伤势是否严重？” 管家说道：“流了一些血，并不严重，只是需要好好休养。不过她在精神上受到了不小的刺激，甚至发起了高烧，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情也几乎说不清楚，所以还无法提供有用的线索。” 南君凉本来还以为这个案件会是个杀人案，没想到案件的内容比预想中来得和平一些，只是个介于偷窃和抢劫之间的伤人案件，跟一出场就开门杀的开场显然落差不小。 他又问道：“大小姐丢了什么东西？” 管家却清了一下嗓子，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说道：“既然是大小姐重要的私密物件，却是不方便随意跟外人说。还希望几位见谅。” 这样说完，他匆匆跟南君凉他们告了声罪，就离开了这边，只让侍者来招待他们。 南君凉环顾周围的环境，看每个玩家似乎都在跟不同的NPC说话，顿时有点意会到了这个场景的玩法。他也主动去找了一个空闲的NPC说话。这些NPC的态度跟真人没什么区别，不过可能是因为设定的关系，南君凉找到的这个NPC对于玩家的问话非常配合，不但主动为他介绍了一番这个大厅里面的各个重要人物的身份，还提供了一些额外的八卦。 南君凉也很快了解了这个剧情的背景设定。 这个剧场里面，今天是蔺家大小姐，蔺之蓝的生日，这场宴会也是为了她而特意举办的生日宴会。事实上，这不但是一场生日宴会，还是一场挑选结婚对象的宴会。蔺大小姐的眼光很高，这一次请的人里面，最得她青眼的青年才俊一共有三个人。 分别是李先生，王先生和周先生。 但是李先生正在殷切追求另一位小姐，王先生虽然洁身自好，外面却一直在传言他喜欢男人，最后的周先生，和蔺大小姐虽然交情不错，但是也一直没表现出明显的追求意愿。 这个过程中，最得蔺大小姐喜欢的其实是李先生，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今天晚上的宴会，这三位先生全都来了，结果舞会上却出现了意外。蔺大小姐的房间传回来一声尖叫，女仆被刺伤，蔺大小姐的重要物品还被盗。而这三位先生当时全都没有跟人群在一起，所以各个有嫌疑。不过有嫌疑的也不止是他们三个，事实上也有其他人因为没有跟人群在一起，而有一定的嫌疑。 南君凉说道：“看上去是个简单的案子。” 南三说道：“魔方迷宫的推理分成初中高三档，其中高档难度的推理剧情一般一期只有一两件，中档稍微多一点，但最多的还是初档，毕竟要符合大众的水平。” 魔方每隔三十分钟就会进行一次旋转，虽然也允许玩家在旋转后继续来续摊，但是中途中断毕竟还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控制一个案子在三十分钟就能解决的长度最好。 按照一般查案的标准，这时候自然应该先去找嫌疑人和证人一一聊过去。不过南君凉想了想，突然开口对南三问道：“如果按照一般逻辑来说，之前持刀向我们冲过来的人，有很大可能应该就是凶手对吧？” 南三说道：“按照一般推理来说，是这样没错。当然也可能有更复杂的情况，不过像这种程度的小事件，是凶手的可能性应该还蛮大的。” 南君凉便又说道：“你看这三个未婚夫待选人的体型……有哪个和那个黑衣人接近吗？” 南三回想了一下，说道：“除非他们会缩骨功。如果我没记错，那个袭击者的身形比你还矮一点，还瘦，应该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南君凉：“……我很矮吗？” “唔……”南三顿了一下，才说道：“……也许以后还会长？” 南君凉：“……为什么是也许？” 南三顿时不说话了，一副为难的模样。 “算了算了！”南君凉自暴自弃地说道，“继续讨论案子吧。当时的袭击者既然不是这三个人，那么我们可以稍微把他们放不放。不是说他们就一定不是凶手，而是可以从身形更加接近的人开始查起。”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说，之前的那个黑衣人有没有可能是个女人？” 第198章 南三想了想, 说道：“虚拟投影没有重量，所以我不好判断他的具体体重。不过如果他真的是个女人……他的胸得平成什么样子？” 南君凉说道：“所以我们的目标暂时确定，要找的是一个矮小的男人或者平胸的女人，对吧？” 南三：“……” 他说道：“……是吧。” 南君凉说道：“说起来，我好像没有看到像是蔺大小姐的人。蔺大小姐大概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她在大厅里吗？” 南三便说道：“随便找个人问问好了。” 他这样说着，就找了个NPC询问了一下蔺之蓝的行踪。 对方回答道：“今天晚上蔺大小姐一直没怎么出现过。好像舞会刚开始的时候出现了一小会儿，之后就一直不见人影……不过想来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她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可能忙得脱不开身吧。” 南三听了，就又去问了一下侍者：“你们大小姐现在人在哪里？” 侍者说道：“大小姐现在有事在忙，恐怕脱不开身。” 南三问道：“她现在还好吗？没有出什么事吧？” 侍者回答道：“她很好。” 一般来说，如果真的侍者受到客人这样的询问, 肯定会反问一句为什么问这种问题，甚至有可能对他们产生戒备。不过这毕竟是推理游戏，设定太过复杂的话，只会给玩家增加不必要的难度。这些NPC被设计出来的目的, 说到底还是为了方便给玩家提供信息，为他们解决案情提供助力。 因此只要是他们权限范围内的信息, 只要玩家询问, 他们能回答的还是会爽快回答的。 当然，他们提供的信息也不一定全部都是真实的, 有时候他们也会提供一些“符合自身身份设定的虚假信息”，这种时候就需要玩家自己通过线索进行分析判断了。 南三继续问道：“但是我有一些担心。你看, 这个匪徒谁的东西也不偷，却特意去你们大小姐那里偷窃了你们大小姐重要的贴身物品。我怀疑他真正的目标其实应该是你们大小姐。你能确定她现在是安全的吗？” 侍者为之一愣，然后说道：“客人你说得对。我这就通知管家去确认一下大小姐在哪里。” 南三说道：“我们也一起去吧。我想亲眼确认一下她的安危。” 侍者：“我需要先请示一下管家。” 然后见到管家之后，南三又把自己的说辞重新说了一遍。这个说辞说服了管家带着他们去找了蔺之蓝。见到蔺之蓝之后，南三扫了她一眼，就偏过头来，对南君凉微微摇了摇头。 南君凉一头黑线地看懂了他这个摇头里面内涵的深意。 【胸太大。不是她。】 蔺之蓝的情况看上去不是很好，脸色苍白，总有一种劳累而疲惫的感觉。乍看之下，南君凉甚至以为她受过伤……但是那个胸很宏伟，确实不像是垫出来的。 蔺之蓝望过来之后，南三把之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又说道：“蔺小姐，恕我直接问了。您到底丢了什么样的重要贴身物品？这样东西很特殊吗？知道它的人多不多？对方盗窃它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你还是为了物品本身的价值？” 蔺之蓝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涉及了我的隐私，请恕我不能回答。” 南三说道：“事实上，我们是怀着希望帮助到您的目的才来找您的。但是如果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恐怕很难帮你找到凶手。”然后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当然我也不是非要逼迫您暴露自己的隐私。如果这些问题里有您不方便回答的内容，您可以跳过去，只回答您自己方便回答的部分也可以。” 蔺之蓝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让南三再次重复了之前的问题，又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掉的东西……价值很高，很贵重。这东西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知道的人肯定也不少。甚至就连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手上有这东西。” 南君凉紧紧盯着她的脸。 南三开口继续问道：“这么说来，是传家宝一类的存在喽？” 蔺之蓝说道：“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之后等牵着南依澜的手出了房间之后，南君凉直接开口说道：“她在说谎。” 南三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南君凉说道：“她在故意误导我们。她没有直接回答我们说，对方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东西本身的价值。但是她却主动表示自己掉的东西非常值钱，非常有价值。这个跟暗示我们说对方是为了钱有什么区别？” “但是如果真的是为了传家宝，知道的人又不少，她又何必需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南三说道：“也许……是东西本身带了什么秘密，不好直接暴露。” 南君凉说道：“如果是这样，她就不应用这样的态度说。她这样子半遮半掩，才更引诱人去追究东西的真面目。” 南三耸耸肩。 南君凉的判断逻辑清晰，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也没有继续反对。 他问道：“既然是这样，想来你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不如分析分析？” 南君凉却用指节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既然她故意往这个方向误导，我们也可以往反方向推论。她想误导我们，是因为正确答案里有不想我们知道的东西。而你问的所有问题，说到底可以归类成一个主题，她丢了什么，对方为什么而来……三哥，你觉得她想隐瞒的是前一个问题的答案，还是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南三想了想，说道：“如果真的是丢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我觉得现在整个剧场内的气氛应该更紧张一点……比如说，管家和侍者对待我们的态度，应该更加戒备一些。但事实上，我觉得情况正好相反，这些侍者似乎只想安抚客人，而并不急于抓住盗窃者。” 南君凉之前其实也已经察觉了这个事实，所以再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说道：“所以或许这个剧场的任务并不是真的要让我们查出真正的盗窃者……不，也许找出盗窃者也确实是任务的一环，但是真正的案件并不是这个。毕竟寻找匪徒的任务太直白了，缺少了一些曲折性。” 南三看他陷入思索，表情饶有兴致，说道：“你好像还挺高兴？” 南君凉微微一笑，回答道：“复杂才更加有趣。” 南依澜插嘴道：“会不会是那个姐姐自己跟人幽会，然后发生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为了不被人发现所以故意装作是被人偷了东西？” 南三震惊了：“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词汇？什么幽会不幽会的，你懂这句话的意思吗？” 南依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既然都说出来了，肯定知道意思啊。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这种情节吗？三哥你在大惊小怪什么？” 南三沉默了一会儿，对南君凉说道：“……要不还是别让她看电视剧了吧？” 南君凉头痛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想，但是也不能不尊重她的喜好。” 南三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觉得你要考生育许可，一定妥妥的。” 南君凉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一个未婚少年人为什么要去考生育许可，但还是姑且将之作为了夸赞，当是南三赞扬他的教育能力，便不是很确定地回了一句：“……谢谢？” 南三喜欢他这种懵逼中带着乖巧的态度。 然后他开口说道：“虽然这丫头说的东西有点狗血，但是按照一般的戏剧套路，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考虑……偷窃事件也许只是她为了掩盖某件事情而放出来的□□。” 南君凉点了点头，说道：“我把这个列入考量。” 南三问：“那我们现在先去做什么？” 南君凉说道：“……要不我们分头行动，各自去打听需要的消息？” 南三点头：“你来安排。” 南君凉想了想，就真的安排了：“这样吧，我去跟蔺之蓝的三个未婚夫候选人分别交流一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至于三个你……”他想了想，说道，“就去跟宾客们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宴会上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南三对此没有异议。其实这种场景式的模拟剧场推理游戏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但是如果南君凉有兴趣，他不在乎配合他。 南君凉低头去看了南依澜一眼。 小魔女立刻察觉到分配自己产权时候的到来，立刻死死揪住了南君凉的衣摆，说道：“我跟着哥哥！” 南君凉：“……三哥也是你哥好吗？” 南依澜说道：“那不一样！” 南三却是有点失落。 这种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虽然是同样的人，同样的事，但是他确实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妹妹。眼前的南依澜虽然还是那个南依澜，但是她同他认识的那个小澜……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有些许失落而已。毕竟走到他这个地步，也早已经过了想要逃避现实的阶段。 接下来两人分头打听，南君凉想了想，按照牵涉进入这件事的程度深浅，先找了利益关系最小的那位王先生。 侍者的消息不一定全部是真，但是可以从里面推断出一些事实。比如说王先生被认为喜欢同性，说明他平日里应该和女性接触不多，或者鲜少表现出明显的游戏花丛意愿。而且从得到的消息来看，他跟蔺小姐的亲密度也是比较低的。也就是说，蔺小姐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跟他牵扯上的可能性是相对较小的——但是这只是可能，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其它的意外。 但是不管怎么说，从他这方面打探，相当比较不容易打草惊蛇。 南君凉找到对方之后，发现有不少真人在围绕着他说些什么。但是很意外地，王先生却在南君凉接近的时候主动回头望向了南君凉，对他笑了笑。 南君凉顿时意识到，这个投影可能是跟每个人的星脑投影光屏是相似的，只有你主动想要向人展示的时候对方才能看到你看到的内容，否则每个人看到的就只有自己能够接收到的信息。 他问候道：“王先生。” 王先生说道：“南先生，您好。” 他竟然知道南君凉姓南……南君凉估摸着这就该是系统设置了。估计在剧情设置里面，主人公应该是跟现场的一部分人认识的。这就好办多了。 南君凉开口直接问道：“您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来得晚了，只听说大小姐的东西被盗了，也不知道被盗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事情好像闹得挺大。” 王先生神秘地笑了笑，说道：“说不定蔺小姐真的被偷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呢。” 他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蔺小姐已经直接对外声称她被盗了东西，王先生却偏偏还用了一句“说不定”。南君凉顿时精神一振，觉得有可以挖掘的地方。 第199章 他立刻开口继续问道：“您说的重要的东西……具体是指什么？” 王先生笑了笑, 伸出手指，凌空往南君凉胸口的位置点了一下，说道：“或许……是一颗天真无邪一往情深的少女心？” 南君凉本能地就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对方只是个投影，但是他也还是觉得对方GAY里GAY气的……这一定不是错觉。 怪不得之前侍者说他是基佬，南君凉看着也觉得像。说不定还是个受。 不过他也就是这么嘀咕了一下，很快就继续了话题，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王先生您有证据吗？” 王先生说道：“证据不一定有, 也不一定没有。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一定能发现端倪。” 南君凉说道：“事情发生的时候, 王先生您在哪里？” 王先生挑了挑眉，问道：“你怀疑我是那个小偷？” 不！南君凉想，我怀疑你神经有点不正常。 但是他还是把这句毒舌给吞回了进去，说道：“不, 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这只是一个……例行询问。” 王先生确实笑了起来，语气别有深意地说道：“好吧……一个例行询问。你想问什么？” 南君凉重复了一下问题。 王先生回答道：“如果你说是我听到一声‘女人的惊叫’的时候，我正从二楼休息室出来。” 南君凉问道：“您能具体跟我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比如说，当时您认识的人都在哪里, 在干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王先生说道：“我自己都在休息室偷懒, 哪里能知道别人在做什么呢？不过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 我倒是有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我的休息室门口跑过去。好像……是从大小姐的房间那边跑过来的……” “高大的男人？”南君凉愣了一下，问道, “具体大概有多高大？” 王先生说道：“比我还稍微高大一点。” 南君凉问道：“您确定？您有注意到他大概是什么样的穿着吗？” 王先生就回答道：“他的穿着有一点奇怪……” 南君凉顿时睁大了眼睛，脑子里已经琢磨出了几种可能性——虽然身材高大的这种表述跟之前袭击他们的黑衣人不符合, 但是如果对方也还是黑衣人的打扮，那也仍旧值得怀疑……可能是同伴也说不定。 结果王先生说道：“穿着内衣呢。” 南君凉：“……内衣！？” 王先生笑着说道：“很奇怪吧？” 南君凉心想你怎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兴致这么高？似乎还很有兴趣的样子。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吗？ 他想了想，再一次确认道：“你是说，那个时候，有个男人穿着内衣从你当时呆的休息室前面跑了过去。而且看样子，他似乎还是从蔺小姐的卧室那边跑过来的？” “就是这样。” 南君凉就问道：“如果穿着睡衣的话，他的打扮应该是没有那么严密的……你看见他的时候，有觉得他像是某个你认识的人吗？” 王先生说道：“不太认得出来。这么说吧，来参加舞会的人，打扮得都是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儿的。他们穿上衣服，那是我熟悉的节奏，他们脱了衣服，我反而不能从他们坦诚的肉体上认出本人……毕竟这不是我们这个阶层正常情况下会有的交流模式，对吧？” 南君凉心说我不太了解你们这个阶层，不好做评价。 但是王先生的话里已经透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只是这些信息有些太过杂乱了，南君凉一时还理不清楚头绪。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您还有发现其它让人觉得奇怪的东西吗？” 王先生说道：“如果说是奇怪的东西，我没看到。不过如果你问当时的情景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大概是那个男人在哭吧。” 南君凉：“！？”他立刻说道，“您说得详细一点。您是说，他是一边哭着一边从你面前跑过去的？” “是的。”王先生微笑着从经过的侍者的托盘上拿下了一杯疑似是酒的饮品，说道，“楚楚可怜呢。” 南君凉微笑着退后了一步，然后说道：“谢谢您提供的信息。” 他拖着南依澜快速走开，然后靠近了南三。 南三问道：“你的表情怎么这么诡异？” 因为南君凉正在很努力地保持微笑，以维持最基本的礼貌。 他说道：“那位王先生……GAY翻了。我觉得侍者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基佬，不用怀疑。” 南三顿时脸色一变，问道：“他骚扰你了？” 南君凉莫名，说道：“他就是个幻影NPC，能怎么骚扰我？” 南三：“……那你这种反应是怎么回事？你……讨厌同性恋？”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有点迟疑，还有点慌乱不安。说起来南君凉确实在之前已经和沈瑞行颇有气氛，南三也觉得他应该是不忌讳男性伴侣的。但是看到他这个反应，他又有点不确定了——事实上，他说不定陷入了一个误区——南君凉能够接受沈瑞行，或许只是因为对方是沈瑞行，而并不表示他就喜欢男人。 毕竟南三觉得自己也是个直男，只是对特定对象的同性有点想法，但这并不表示他就弯了……对吧？ 不过南君凉显然不能了解他的这段复杂心路，很直接地说道：“我对基佬没意见，就是应付不来这种类型。”虽然这么说，南君凉其实也不是对王先生有什么意见，就是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槽点，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引入疯狂吐槽的深渊。 ……太阴险了。 南三看到南君凉忍不住地在那里嗤笑一声，也意识到他可能确实不是厌恶，虽然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特，但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主动和对方交换了一下情报。 南三那里也有一点收获。他反复使用多种方式询问了几个不同的侍者和女仆，终于从他们嘴里挖出了一点有用的信息——事件发生之前，有一位女仆曾经被蔺之蓝派过来找李先生传过话，有人看见过她跟李先生说话，似乎是蔺之蓝要跟对方约定什么时候要在什么地方见面。 南君凉听了，思考了一下，便找到了人群中的李先生。他远远看看李先生，又看看王先生，然后对他们的身高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对比。虽然因为人群遮挡和视觉站姿等问题，南君凉不好进行很精确的对比，但是大致看起来，李先生却似乎确实比王先生高一点的。 而王先生本人作为一个成年人，而且作为一个基因完善的健康人，甚至可能还是精英阶级，身高也绝对不矮，甚至还比南君凉本人高了好一些。 相比之下，之前的黑衣人却比南君凉还要矮小些许。 他们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几乎可以排除。 这并不只是身高的问题，还有体积的问题。联盟现在的技术还远不到能把人体的一部分储存到空间设备里的程度，而这看上去也并不是什么灵异副本。 所以为了确定之前“穿着内衣，掩面哭着跑过走廊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李先生，南君凉决定去找对方谈话，试探一番。 结果他还没有走近，就触发了剧情。 一个女佣送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过来，李先生看了之后，却是猛然脸色大变，然后一挥手把东西给打翻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南君凉快速靠近，穿过真人玩家看清了地上的影像。 是一枚白色的玉佩，此时摔在地上已经裂开了，有一个角更是完全脱落了主体。 南君凉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先生没有说话，女佣却是慌了一下，说道：“李先生，您怎么能这样？” 李先生说道：“……你们家小姐……” 南君凉抬头望向了对方。 结果他的话却停在了那一句未尽之语上，再没有继续下去。 南君凉等女佣离开之后，就开口问道：“李先生？” 他根据原来的说辞，向对方打听了一下之前事件发生对方的行踪。李先生听了，虽然态度非常不耐烦，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说道：“我当时在洗手间。我心情不太好，在洗手间抽了一会儿烟。” 南君凉问道：“是哪个洗手间？” 之前他和南三去看蔺之蓝的时候，已经简略地摸清了一下整个别墅的构造，知道这件建筑之中，一楼和二楼都有独立的洗手间，二楼更多一点，除了公共的，几件客房也配有独立的卫浴。如果他是在二楼，那么及时不是嫌疑犯，应该也会多少能察觉到一点动静。 结果李先生的态度更差了，说道：“你到底想问什么？如果是蔺之蓝的事情，我……我什么也不清楚。” 他这个停顿却是很有意思。 南君凉思考，如果这些人都没有提供假证据（已经被南君凉看穿的不算），那么基本可以推断，蔺之蓝声称有人偷窃了她的重要物件，是为了遮掩某件事情。而她试图遮掩的事情很可能跟王先生看见的，那个穿着睡衣在走廊上哭泣着跑过去的高大男人有关。这个高大的男人是不是李先生姑且待定，但是李先生否认知道蔺之蓝的事情时，那一句异常的停顿很有意思。 智能NPC不存在口误或者口吃的问题，只有逻辑系统出错或者刻意设计的区别。而这种语气上的细节，最大的可能还是有意设计出来的。 南君凉想了想，突然问道：“李先生，您的女朋友还好吗？” 李先生突然脸色一变，说道：“我没有女朋友！” 他的反应有些让人意外，但是南君凉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很自然地开口道：“抱歉，我说错了。我是说……您正在追求的那位小姐。” 李先生却表情冰冷，说道：“又是哪个仆人在乱嚼舌根？我没有在追求什么人，只是因为欣赏黄小姐，而稍微照顾了一下她的生意而已。” 南君凉其实并不知道对方心上人的具体身份，但不妨碍他从对方的这个反应里面获取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归纳了一下，根据众人的供词，目前的情况大概是这样的——事件发生前，王先生在休息时偷懒，女仆替蔺之蓝给李先生传了什么话，似乎是和蔺之蓝约在什么地方见面。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李先生却在洗手间抽烟，而有个男人穿着内衣，匆匆忙忙地掩面哭着从蔺之蓝的卧室方向跑了过来，经过王先生所在的休息室门口跑走了。 ……如果所有人都没有说谎的话。 第200章 南君凉走向了最后一位周先生。 周先生一个人坐在大厅的角落里, 浑身都充斥着阴郁的氛围。南君凉走近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必然的，马上又触发了一段剧情。 只见一个客人来跟周先生打招呼，结果没说两句，就被周先生充满不耐烦的语气给激怒，然后发生了争执。对方口不择言，直接就出口伤人，说道：“怪不得人家蔺大小姐看不上你！就你这种没情商的德行，她就是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啊！？” 周先生勃然大怒, 两人差点打起来，然后南君凉发现了一些细节。 周先生与人发生争执的时候, 领子被扯动了一部分, 南君凉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上有点奇怪的痕迹。 虽然南君凉没有过类似的经验, 但是他总觉得……那些可能是吻痕。 “……” 谁也没有告诉他这个剧场还有可能是少儿不宜的呀！ 怎么办？现在捂住南依澜的眼睛感觉也已经来不及了，反而更像是掩耳盗铃。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索性放弃了挣扎, 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在侍者把双方拉开之后，等候了一会儿，看周先生情绪平静了一些之后，开始找周先生搭话。 周先生明显并不怎么配合对话，态度非常排外而且消极, 整个人跟刺猬一样。不过即使如此, 南君凉也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有时候情报并不需要完全从语言之中得来。 在这一点上，南君凉绝对有着超出常人的情报获取能力。 之后他回去跟南三汇总了一下情报内容。 总体来说, 这件事的脉络应该是这样的。 蔺之蓝约了李先生去约会（疑似），而李先生并没有赴约（据说），但是之后不久，在二楼休息室休息的王先生就看到了一个男人穿着睡衣捂着脸，哭着从门口跑了过去，疑似从蔺之蓝的房间那边跑过来。 周先生情绪低落，一点就炸，似乎遭遇了什么大受打击的事情，而且从与他对话的宾客口中可以得出一个信息，他很可能是单方面爱慕蔺之蓝。加上侍者曾经透露，他和蔺之蓝关系还是比较亲密的，只是没有外显的追求行为。不过这种情况可能源于多方面的原因，并不一定是他本身不想追求蔺之蓝。 与其同时，蔺之蓝虽说之前没有在自己的房间，但此时却一副生了病的样子坐在床上，而据说被歹徒刺伤的女佣却自始至终没有露过面，也不见踪影。 引起南君凉注意的其实还有一些其它的细节，比如说王先生之前开口描述事件发生的时候的情况，描述的时候用的不是“女佣的尖叫声”，而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他既然作为蔺之蓝未婚夫候选人之一，就算是对蔺之蓝家里的人员不是非常熟悉，至少也应该多少见过面。就算他真的分辨不出来是哪个女佣的声音，也可以完全根据管家给出的情报进行描述就可以了。 但是他却使用了“一个女人”这样特别含糊的说辞，未免有些蹊跷。 南君凉能够想到的一种可能性，其实是他已经认出了那个声音到底是属于谁的，并且很清楚那应该并不属于女佣，所以才使用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南君凉不清楚王先生本人的人际关系圈，但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蔺之蓝在这件事之中，比起女佣来肯定是更有嫌疑的，就算说那声尖叫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根据情况来说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南三说道：“所以你认为这件事并不是有人偷窃东西，而是蔺之蓝在和人私会的途中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了他们不得不用被窃这个借口来进行掩盖？” 南君凉说道：“虽然目前看来事情很有可能是这样，但是我还需要进一步见一见那个受伤的女佣，才好真正做出判断。话说，我们有办法见到她吗？” 南三回答道：“理论上来说，在初级关卡里，每个场景里面提到的所有重要人物我们都是有可能能够见到的，除非他们已经死了，或者本身就不存在。不过有些角色可能要稍微耗费一些时间才能真正见到。不过一般不会太难，毕竟是个游戏。” 南君凉问道：“我们需要怎么做？” “一般来说，我们可以想办法调查清楚她在什么地方，然后偷偷溜进去见她。不过如果你也可以选择更加正大光明的方式，比如说找一个在道理上让管家没办法拒绝的理由。” 他想了想，说道:“其实你现在还没有玩到这个魔方迷宫的深入内容。在这个迷宫里，你其实是可以获得到特殊的身份卡片的。这种卡片我就没办法给你购买了……不过我可以偷偷给你黑几张过来……但我觉得你可能不需要。” 南君凉黑线，说道：“不用了。作弊对其他人不公平，我们还是遵从规则吧。” 南三顿时笑了，说道：“我觉得也是。毕竟对你来说，只要多玩几局，获得身份卡片并没有什么难度，不如慢慢攒还更有乐趣。” 南君凉就问道：“这些身份卡都是什么样的？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南三就回答道：“身份卡类型的卡片，每一个剧场里面你可以限制使用一次，给你增加一个单独的身份设定。比如说如果你的人设是警察，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要求见女佣采集供词。如果你是医生，就可以要求去看一眼女佣的伤势。” “除此之外，还要关系卡，道具卡之类的，很多时候也能帮助完成任务。不过这些卡片本身的获取成本就不低，所以一般很少有人会在初级关卡使用，高级关卡能够见到的反而比较多。” 南君凉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现在就问有哪些种类的卡片，便开口问道：“我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方……” “什么？” 南君凉便说道：“就是监控的问题。在我们的那个时代，监控都是遍地都是的东西，怎么反而到了这里，反而好像没了监控。就像我之前拿的那个直播系统，理论上来说监控应该会更多更有效才对。” 南三顿时笑了，说道：“因为这个剧场的地点设定是在一座私宅。按照联盟的法规来说，私宅是私人领地，是拥有隐私权的。他们有权要求不被任何拍摄装备给侵犯个人权利。所以一般私宅里面都会安装反摄录系统，并没有人能在其中进行摄像。” 南君凉顿时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然后就又问道，“所以说，如果我想要在这里进行直播，是基本上不可能的对吗？” 南三失笑，说道：“不不不，这个‘私宅’这是个剧本设定，并不是真的。所以如果你想要直播还是完全可以的，不过直播游乐场的内容，首先就要提前向游乐场的官方请求授权。你要想开直播我可以帮你搞定……我觉得他们甚至会上赶着给你挂推荐，虽然可能也不需要，你想开吗？” “不不不！我不想开！短时间内都不想。” 南君凉只是问问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要开。不如说，比起以前在原本的时代，他总是怀抱着“反正我们之间也不可能见到面”这种想法，因此就感觉比较自在和无所顾忌，但是意识到双方已经处于同一个世界，也体验到过粉丝们的狂热之后，南君凉心里就有了些许警惕和防备。 虽然说目前见过的未来人都很规矩很有礼貌，但是各种影视或者娱乐作品里的狂人和坏人可也是从来没少过。万一遇到个精神病呢？只要这么一想，南君凉就不太想暴露自己的太多信息了。 而且，这样也有可能会影响到三哥。 南三听到他这样说，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说道：“那就算了。” 他们重新讨论起了案情。 南君凉虽然没有身份牌，但是南三肯定是有的。不但有，他的装备还相当完善。不过南君凉听了他之前的介绍，知道这些初级剧场一般来说根本不需要使用道具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够通关，就阻止了南三使用这个挂。 他找到了管家，试图对对方进行说服。 因为此时他对于剧情已经有了相应的猜测，所以面对管家的时候，他还是改变了策略。 南君凉对管家问道：“女佣小姐现在情况还好吗？” 管家说道：“多谢关心。歹徒只是想偷东西，并没有下杀手，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南君凉说道：“虽然这样，但是既然都动手伤人了，就说明这个歹徒很危险。不知道警察来过了没有？” 管家就说道：“已经通知过警方了，不过这件事不是很大，我只是以偷窃案报了警，来的警官并不多，目前已经去追捕歹徒了。” 南君凉：“……歹徒已经离开了！？” 管家说道：“已经逃走了，所以别墅里的大家是安全的。客人就请放心吧。” 南君凉说道：“但是我却发现，别墅里还有疑似歹徒的人存在……” 管家：“！？” 南君凉说道：“我们需要跟同女仆小姐见一个面，确认一下关于歹徒的信息。要不然，我们也可以另外报个警，通知警察来调查嫌疑犯。” 管家吃了一惊，略微迟疑之后，才说道：“那就见一见吧，先确认一下情报。否则要是弄错了，这样子反复让警方奔波和做无用功，对他们也不好。” 南君凉偷偷跟南三比了个V手势。 南三顿时笑了，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 第201章 这个剧场里全是奇葩角色。 见到女仆小姐的时候, 南君凉就惊异了一下，表情扭曲，心情复杂。 因为这丫的竟然是个戏精。 女仆小姐瘦瘦小小，看上去肯定没有蔺之蓝美貌，但是五官很有味道，重点是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地丰富多变，一看就是一个非常有故事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有故事过了头。南君凉进来的时候, 她正在那里哭，哭得可伤心了, 不管是情绪, 表情和动作都非常到位。 但是或许就因为太过到位了, 反而有种违和感。 ……跟死了妈似的。 南君凉竟然能从她的声音里面听出伤心，绝望，痛苦, 甚至孤独感……这哭声的震撼性，简直比起大屏幕上的经典哭戏也不遑多让。 在听到她的哭声的一瞬间，南君凉其实是产生了动摇的。实在是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南君凉想不出剧情里有什么内容是值得女仆小姐哭出这个深度和层次感的内容。他甚至怀疑起整个故事是不是跟自己推测的根本就不一样——其实这个故事里的真正受害者并不是蔺之蓝，而是这位之前一直没有出场的女仆小姐？ 毕竟这种程度的哭戏，南君凉也是很少见到的。 不过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的想法。 只听女仆小姐哭得伤心极了, 带着哽咽说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别人是大小姐, 我却是个女仆。投胎投得不好也就算了，结果收拾个房间竟然也会遇上小偷, 还被砍了一刀……呜呜呜……身上留了疤痕，以后找对象都不好找了吧……” 南君凉：“……” 恕他直言，女仆小姐你真的需要一个更好的剧本，这台词真心配不上你那卓越的哭戏。 管家也可能意识到了这一点，忍不住把拳头放在嘴边，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提醒。 南君凉这才走了上去。 结果看清泪眼朦胧抬起头来的女仆小姐的真实模样时，他就忍不住愣了一下，然后望向了南三。 南三果然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很快通过星脑发回了思维弹幕，对他说道：【她坐在床上，看不清楚整个人的情况，所以不太好判断。】 但是光就外形和上半身的体型来看，这位女仆小姐真的很像是之前在门口袭击他们的小个子黑衣人。 管家跟女仆说明了一下兄妹三人的身份，女仆小姐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双眼微红，可怜巴巴地向他们问了一声好。 南君凉一头黑线，假装没发现她台词里的破绽，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还好吗？伤势怎么样了？” 管家赶紧代替对方说道：“肩上被刺了一下，不过力道不重，没伤到筋骨。就是被袭击的时候太慌张了，摔了一跤，扭伤了脚，现在不好走动。” 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势，值得哭成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模样吗？南君凉实在是很多槽想吐，可惜此时并不能吐，怕把话题带走。倒是南三又给他发了条信息，说道：【估计是系统故意为了降低难度而卖出来的一条破绽。】 南君凉想想也是。如果女仆小姐演技逼真，剧本台词也足够精雕细琢，虽然他不一定百分百会被骗到，但是会被骗到的人肯定不少。这样对于一些刚入推理坑的新手就很不友好了。 说到这个，南君凉不得不赞扬一下这个剧场的设计。 它甚至跟平面的小说，电视剧和游戏都不太一样，并不仅仅只是简单地给出线索，还真正模拟出了人物的感情和与人设相符的表现。就南君凉目前经历过的这十几分钟来看，人物性格可以说是非常鲜活，一点都不敷衍。 这无疑增加了剧场的趣味性。 南君凉问南三：“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吗？” 南三说道：“可以诈她一下。” 南君凉便对着管家说道：“我要报警！” 管家为之一愣：“南先生……” 南君凉说道：“我们之前进门的时候，无故受到了这位女仆小姐的袭击！她真的有受伤，或者扭伤了脚吗？” 管家和女仆顿时就被噎住了，半晌没有声音。 女仆像是被惊呆了，但还是保持了人设，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说道：“我……我没有袭击过你们……” 管家却是解释道：“两位先生，这太无稽了。她脚都扭伤了，要怎么去袭击你们……” 南君凉说道：“那就让我们看她的脚，要不让我们看她的肩膀！” 女仆顿时涨红了脸，怒道：“你们……你们太失礼了！” 南君凉却是说道：“要不礼貌点，我们叫警察？”他取出了之前装着刀具的证物袋，“你看，我们还保留了凶器呢。” 管家：“！？” 室内空气一阵沉默。 半晌之后，女仆突然收起了那柔弱可怜，一惊一乍的态度，然后用那只伤脚踩了只拖鞋，站了起来，把另一只脚以半跪的姿势夹在了床沿上，叹了口气，说道：“干什么这么追根究底？我又没有真的想要刺伤你们。” 管家：“小梨！” 女仆说道：“看样子也瞒不下去啦，管家大叔。”然后抬头对两人说道，“虽然袭击你们的确实是我，但是我是真的没想伤害你们！而且说到底，你们还踢了我一脚呢，怎么看也是我吃亏，要不要那么凶？” 南三笑：“我是自卫，你是主动攻击，这两件事能一样吗？”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或者还是让警察来评断一下谁是谁非？” 女仆顿时恼了。哼了一声，冷冷道：“动不动就拿警察威胁别人，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南三回答道：“我觉得我这是合理诉求。” 管家开口说道：“两位先生，请不要报警。这件事……我们有难言之隐。” 南三说道：“什么难言之隐？” 管家迟疑了一下，结果就见女仆小姐大大咧咧地说道：“总之，是这边发生了一些主人不太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所以我假装被刺伤，再假扮匪徒闯出去，混淆了一下的视线。”她说道，“我这么兢兢业业，也就是想年底多拿一份奖金。说到底也没有真的伤到你……你们就饶了我吧！” 南三提示南君凉：【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现在正是说出来的合适时机。】 南君凉说道：“你们家大小姐是不是派了你去约见李先生？” 女仆顿了一下，才说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她这装傻装得太没有职业素质了，所以南君凉顿了顿，直接就装作了没听见她那毫无说服力的否认，继续说道：“你约了李先生，但是出现的却是周先生。这其中可能发生了什么曲折的故事，反正最后蔺大小姐应该是发现约错了人。” “但是蔺小姐的情况看上去可不好。如果你被袭击的时候，她本人并不在房间，那么此时又怎么一副生病的样子坐在床上？让我奇怪的是，如果在事情发生之前，她见到的就是周先生，她怎么会发现不了？除非，这件事之中，她本人特意设置了不容易看清形貌的环境。” “她为什么这么做？李先生没有喝酒，也不会不知道这是她的卧室。就算看不清对象，也不会认不出地方。除非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心上人会在这间屋子里跟他相会……” “你的手指很细腻，皮肤也好，而且，内衣的布料比外衣反而精细……” 女仆小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偷看女孩子的内衣花纹，真不要脸！” 其实南君凉看到的并不算狭义上的内衣，就是里衣而已。 但是他懒得在这上面与对方争论，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 女仆说道：“没错，我不是女仆。我是蔺之蓝的朋友。” 南君凉问道：“你是李先生追求的那位小姐。” 女仆说道：“呵，不是。” 南君凉说道：“看李先生的样子，他的情绪很低落，似乎遭遇了什么打击。” 女仆说道：“你知道李某人看上去完美无缺，我为什么不接受他的追求吗？” 南君凉：“愿闻其详。” 女仆说道：“因为他喜欢的就不是我。他误会了一些事情，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但后来听他提起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把之蓝误当成了我。我跟他说：弄清楚你真正喜欢的是谁再说吧！他却觉得是之蓝在我面前说了什么，一直对她充满了偏见。” “这不但是对之蓝的侮辱，也是对我的侮辱。” “但之蓝爱慕他，因此而愿意卑微。我便配合之蓝，想要找个机会，找他说明真相。” “我再怎么样，也不会约人在之蓝的卧室密会吧？” “但是他却自作聪明，以为之蓝想要设计他，因此怂恿了周先生前来。周先生看了提示，什么也没看懂，只以为之蓝接受了他。阴差阳错，发生了意外。”女仆小姐拂了拂耳侧的鬓发，一派女王气息，跟之前的柔弱小白莲状态完全不同，“我自认有责任，所以在这件事上，愿意为了掩护她而做这些事情。” 在女仆话音落下的时候，南君凉收到了提示：【事件已解决】 【是否进行结算？】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才选择了是。 然后他眼前就出现了虚拟屏幕和事件结算结果。 第202章 场景：意外频出的生日舞会完成度：79% 完成时间：0:18:22 总排行：128名 本时段排行：3名 本局积分：112 游戏币：79 排名积分：180 游戏币：120 南君凉看到结算表还挺意外——因为他觉得自己把事情都给捋清楚了, 完成度不应该这么低。难道还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没摸出来？ 可此时离旋转时间已经很近了，而且按照南三的说法，一个剧场一般来说一日只能结算一次，而且每个时段，虽然是同一个剧场，但是剧情其实是会有不小的变化的，仿佛平行空间一般。比如说这个意外频出的生日舞会，这一次的意外是感情纠葛, 下一次就不一定是同样的剧情了。 虽然还是会有一定联系，比如说人还是那些人, 性情也都大同小异, 但是人际关系上可能就会有很大的转变。 举例来说, 如今好得像是一个人一样的大小姐和女仆，下一个场景就可能是掐得你死我活的情敌……谁也无法预料，在不同的时空, 命运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南三说道：“穷究细节没什么意义，虽然能提高排名，但是性价比太低了。而且每一次刷新，线索都会产生变化。这些剧本支线很多的，有时候上一局有用的线索，到下一局反而误导视线……能解出谜底就算是副本通关了, 没必要非要挖出每一个细节……再说, 细节本身是为了完善故事，这看上去就是个爱情故事, 说不定会挖出什么狗血剧情来……你也未必有兴趣。” 南君凉想了想，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儿。 南依澜很兴奋，因为她猜出了一部分正确答案——这让她感到很是得意。 南依澜揪着得意的她去了安全屋。 安全屋看上去像个悬挂不动的玻璃电梯，当然比电梯肯定大了不小，毕竟是个活动室。但是大概有那么点意思。 南三刚带着两人找了个人数未满的安全屋进入后不久，外面就开始出现了大旋转。 只见许多来不及进安全屋的，不想花钱进安全屋，很快就被笼罩在了一个个的泡泡里面，开始了一场童趣十足的大冒险。 格子与格子之间的走廊突然纷纷或折叠或缩进，很快就把魔方格之间的空隙给留了出来，形成了一条犹如益智游戏的通道，旅客们变成的球体也如同三消类游戏里面的小道具一样，被不停变换的格子和不停旋转的魔方折腾的滚来故去。互相挤压，仿佛变成了被装进精灵球的宠物小精灵。 南依澜张大了嘴巴。 安全屋这边很平稳，平稳到如果不主动去看，几乎无法感受到外面的天翻地覆。 但是咕噜咕噜跟玻璃球一样滚动的人群却很挑动皮丫头的心。 她欢快地叫道：“三哥三哥！我想坐那个！我想坐泡泡！” 南君凉：“……你这什么受虐狂心态？” 南依澜立刻敏锐察觉到自家亲哥的不赞同，立刻展开撒娇大法，抱住她哥的手臂死命撒娇道：“让我坐嘛让我坐嘛！最近学习好辛苦哦。学校教的东西都好难，我很努力了！你让我坐一个玩一下嘛。” 南君凉一头黑线。什么学习好难啊之类的你明明乐在其中都不想干别的了，怎么好意思说学习辛苦这四个字。 他说道：“行了，你想坐就做呗，找什么借口？” 却问南三关于这个泡泡通道的安全性和运行规则。在确定了安全性之后，南君凉决定舍命陪君子，陪小丫头坐一趟“泡泡船”。泡泡到最后都会出现在特殊的出口，与其到时候才出安全屋去接，不如索性到时候直接跟南依澜在出口处汇合。 他问南三的想法，南三直接表示：“自然是陪你们。” 南依澜沉迷于泡泡船，南君凉却不想陪她傻盯着看。他把目光转向了游戏桌。 此时其实安全屋里面还有其他人，好在出门前三人都做了伪装，南君凉脸上就是一部热门影视作品的周边面具交互式眼镜，几乎不可能看清脸的那种，对方似乎也没有认出他来的样子。不过南君凉想，就算他再怎么有名，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对他印象深刻，能记住他的长相声音，所以也不是特别紧张。 首先坐到桌上的男人选了个项目，说道：“我开擂，《终焉骑士》。有人有兴趣吗？” 有个少女说道：“那个太复杂了。不能来点简单点的吗？比如《猫世界》之类的。” 男人顿时笑了，说道：“你们小姑娘怎么总喜欢这种卖萌的东西？我们投票吧，想玩哪个的人多久哪个，有其他意见的人也可以提出来。” 南君凉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两个游戏分别是什么，但是也没等到他去了解一下，就收到了投票提示。 南君凉讶异，低声问南三：“怎么你们什么事情都直接通过星脑解决？” 南三顿时笑了，说道：“不止是什么事都通过星脑解决，他们甚至还什么事都通过投票解决呢。我们的星脑里面，有一个重要的构成就是星盟决策者，是联盟公民专属的投票系统。小到某个蛮荒星球的特定物种是否加入动保名单，大到执政官是不是应该需要被罢免……几乎都要通过公民进行投票决定。” 南君凉顿时惊愕。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这听上去确实很民主，但是不会很混乱吗？” 南三说道：“不会。虽然所有人都能投票，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提出想法的。拿出来投票的提案，一般都是有很完善的前置准备的，公民只能表达自己的意愿和选择，并不能干涉具体内容。” 南君凉说道：“……但是如果所有议案都很坑呢？” 南三就回答道：“公民也可以选择弃权的——一般来说，官员不会真的提出让所有人都为难的决策，那对他们本身伤害也是很大的。” “会怎么样？” 南三回答道“就是会失去威信甚至民众的信任而已。在这个时代，官员失去公信力可是很可怕的事情……想想郑飞渊的反应……你应该懂吧？” 南君凉说道：“我是不太明白。按你这种说法，万一官方其实是出于有利的考量，而民众不明白……” 南三说道：“你这是个受局限于时代的问题。民众为什么会不明白？” 南君凉噎了一下。 南三：“民众不明白，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们的受教育水平或者智力不足以让他们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问题已经几乎不存在了。当然……自治星不一定，但是联盟大家受到的教育都很好，育幼院的德教和智教也十分科学，并不会有这种问题。” “其实，是政策本身对对方有害。” “如果一项政策对大部分人有害，那么它存在的意义何在？其实很多时候，即使在我们的时代，就算是没有读过书的老农，很多时候也会知道一项政策是好是坏，虽然可能只局限于他自己的专业范围内。因为知识不止是书上来。” “当然，如果是针对某一行业的政策，也会限定投票范围。投票者需要有两项资质之中至少之一，要么有专业的相关行业学历，要么就得是相关行业的从业人员。毕竟，谁也不会喜欢外行来对着一个行业指手画脚。” 南三说道：“投票在这个时代，可也是一门专业的学问，我们甚至还有投票司法学，是专门讲关于这方面的法律规定演变的。” 南君凉十分意外：“但是……难道能保证投票一定公正？不可能篡改投票结果什么的吗？” 南三说道：“……当然不可能篡改。这里面很复杂，我就这么说吧，这些投票虽然不会公开，但是投票结果却会公开。” 他这样说着，想了想，还是给南君凉直接展示了一下实际范例。 然后南君凉就看到了一张巨大的虚拟地图，似乎是首都星的动态地图。 这张地图上，显示了整个首都星的投票分布比率和具体数量。 然后南三一路点击，一直点到了庄园里，结果就能看到庄园一大块地方，和旁边的两户人家被畸形地划成了一个区域，一共十二张票，几个候选项目各被投了几票，一眼分明。 “每组在5-20人之间，每个地区大约在5-100组之间，投票结果是公开的，只有具体谁投的什么内容是不公开的。也就是说，每个人如果需要的话，都能确认自己的投票结果是否被修改过，是否真实有效。同时有心人也能通过手动叠加数据结果，来验证投票的总结果。” 南君凉思考了一下联盟的结果，说道：“但万一一个区域对于特定法规只有一个人有投票权？” “行业性的投票是另外结组的。从业人员以工作区域分，专业人员是以证书编号分，并不会出现你担忧的问题。” 南君凉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投票结果也已经极为快速地出来了，两个游戏都没中奖，最后中选的是《历史大逃杀》。这个南君凉其实在网上见过完整版本，一局下来非常长。但是此时几人玩的对抗局就比较简单了，基本上就是物理对抗。 有点像3D版本的《LOL》，但是内容可丰富多了，而且需要玩家有很强的历史知识。首先，系统随机一个时代和地图，本地英雄有地利优势，但是外来英雄会有能力增幅。玩家可以利用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利用各种人或事打败其它人（势力），然后获得最后的胜利。 这看上去是个PVP擂台，其实却是个智斗游戏。因为游戏之中各种历史因素的影响随时都可以逆转战局，所以动脑远远比动手更能决定成败。 南君凉光听规则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看到打着打着，两人一路移到某个区域，然后一方猛然使用指令促使NPC参展，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中的奥妙。 除了人际关系之外，很多内容都可以被玩家用来干涉和主导战局，比如说对于古代城池构造的理解，对于古代各种冷□□的理解和合理运用……反正看上去非常欢乐的样子。 而且虽然是桌面游戏，看上去却比南君凉见过的VR游戏也不遑多让。大致上，像南君凉这样的旁观者可以在桌面沙盘投影上看清大层面的战局，但是直接参与的玩家却据说使用的是第一人称视角。 其中的操作简直太过精彩。 一局结束，南君凉心痒难搔，无奈旋转时间已经结束。 南君凉也很无奈。 南三看他心思转不开，就说道：“外面也是很有趣的，桌游什么时候不能上星网玩？” 这样说着，他想了想，带着南君凉进了一个目前难度为“2”的格子。 这个格子是个对抗想的推理悬疑式游戏，不是剧场。 游戏规则是这样的：进入场地的人每个人都会领到一张面具和一张卡牌。一张面具对应一张卡牌，每张卡牌都有特殊的功能，比如说，和穿着红色的人交换卡牌，与自己带着同系列面具的人交换卡牌，与是“生角”面具的人交换卡牌等等。 主动交换的人必须回答被要求交换的人一个问题，只有给出了正确答案才能成功进行交换。被动交换的人可以使用这种途径获得信息。 玩家的最终目的是交换到属于自己面具身份的卡牌。 这完全是一个涉及到推理，计算和观察的游戏。 南君凉果然在这个情况下大发神威，在短时间内找到了自己的游戏牌，顺利完成了任务。 当然中途因为不熟悉规则，多多少少还是浪费了一点时间，所以排名并不是很好。不过因为还有时间，所以南君凉多玩了两轮，也攒了不少积分。 他的玩法还是比较中规中矩的，相比之下，南依澜纯粹就是靠卖萌和坑蒙拐骗了，最后甚至还拿着一张非常漂亮的童话牌，直接就不肯换了，引得真正需要这张牌的玩家又好笑又无奈，不得不找了另外一个玩家去换了一张差不多好看的童话牌，才从南依澜手里赎回自己的目标牌。 这一场南君凉实在是玩得很顺。 他的记忆能力和统筹能力都非常强，每一次换牌速度都非常快，而由于掌握了类似于记牌的能力，他几个回合下来，几乎是直接背下来了所有卡牌的位置，并随时更新它们的归属变化。 南君凉的记忆虽好，但是要一口气记忆这么多内容肯定还是很困难的。南三心知肚明，他肯定已经开了文档，开始快速计算分析起来。 南君凉虽然没露脸，却仍旧在游戏场地里引起了惊叹。不管怎么想，别人换一次牌，他就换了三次五次，这情况都是很不正常的。 所以他走到一个人面前要求换牌的时候，对方就直接冷冷回应道：“不换！” 他还很是不满地说道：“不想玩游戏的话直接退出就行了，你们这样闹腾捣乱有用吗？平白影响别人游戏的节奏。” 他的同伴显然觉得他说得太过分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角。 但男人的脾气显然不小，抬了抬下巴，颇为不屑地直接说道：“你再过个十分钟来跟我换牌吧！” 南君凉顿时愣了一下。十分钟几乎能断绝他上排名的可能性，对方这明显是故意刁难。南三也皱了皱眉，正想说话，却被南君凉阻止了。 南君凉这波的速度很快，几乎已经可以判定自己需要的牌在谁的手上，只是还需要确定。男人手上的牌正是可能性很大的一张，所以相当是被对方卡了时间。 南三正想说什么，结果却被南君凉拦住了。他向对方解释了几句，可惜对方十分自负，怎么也不肯相信南君凉的话，反而嘲讽了两句，大致说他吹牛吹得有点没边了。南三当时就感觉不快，跟对方说道：“如果换牌，我可以多给你一份关于卡牌信息的情报。” 可惜对方不依不饶，既不同意换牌，也不愿意进行情报交换。 这个游戏里，如果一直不跟人换牌，就算是消极游戏。但是消极游戏有个判定机制，就是需要时间。 南三说道：“这人也太流氓了，我想举报他。” 南君凉说道：“不用。” 他放弃了原来的打算，开始重新和之前已经换过牌的人进行二次换牌，换了五六人之后，就没有再继续下去。南三推断了一下他手头的牌面，突然恍然大悟，顿时幸灾乐祸，忍不住望着之前刁难人的玩家开始呵了一声。 然后他也去换了几次牌，把那人同伴的牌也换到了手。 第203章 对方说, 让南君凉十分钟之后来换牌。 这其实是他陷入了一种误区。 南君凉确实需要换牌，却不一定要换他手上的牌。简单来说，像是这种游戏，肯定是要跟尽可能多的人换牌以争取获得目标牌的机会，又或者还需要一点知识面，来判断自己需要的牌的信息，以及一定的追踪推理能力，来判断牌在谁的手上。 换牌是最粗陋的手段, 记牌略高一筹，但是最高明的是算牌。 这虽然不是扑克麻将, 但是原理是相似的。 这游戏的规则, 是每次有一个新玩家入组, 就会生成和他成对应组的NPC。同时一旦牌面和面具相合，玩家就自动通关，NPC则会直接被消除。因为这样, 这场游戏里面玩家和NPC都是一直在增加和减少的。 这里面就很有一些诀窍，比如说，根据场内的面具数量和样式，可以判断场内一共有多少牌，哪些牌。根据你拿到的牌面，可以迅速知道使用这些牌能消除哪些人物。不过直接去消除人物可能会送玩家通关, 所以一般人都只会试图消除NPC——虽然外观上两者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但因为NPC没有实体，还是很容易区分的。 但因为玩家会知道自己手上的牌的归属, 所以为了不让对手轻易通关，在遇到带着对应面具的玩家前来要求换牌的时候，一般却会进行阻挠，比如说拒绝换牌，秘密换牌之类的——一般来说，玩家在一轮游戏里有一定数量的秘密换牌机会，得到一些特殊卡牌也会有额外的机会。但是秘密换牌最多就是隐藏掉换牌特效，本身双方还是要进行对话交流的。如果一直紧迫盯人，还是能找到下一个持有人的。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 每张卡牌的交换条件都不同，一旦交换出去，不一定马上交换得回来，所以这个过程之中，也需要谨慎行动，关注卡牌的转移路线，然后在它停留在可以交换的对象手上时，迅速将之交换下来。 这种做法是大部分游客会采取的行动。会花费一定时间，但是涉及到的记忆和计算的量都不大。 南君凉不是采取这种行动的。他直接在星脑中构筑了一个最简单的逻辑程序，然后不断添加信息，计算持有人和卡牌，卡牌和卡牌之间的逻辑关系，这样就能迅速构建出一张完整的交换路线图。唯独需要防备的就是交换途中，其它玩家交换卡牌所导致的路线变动，但是其实也不过就是需要根据持有人的变幻而更换路线而已。 理论上来说，这种做法更像是给游戏建模，算是一种作弊的方式。不过考虑到现在每一个人都自带星脑，条件都是对等的，所以在这个时代倒是已经没有人这么认为。但是即使是有这样方便的物理条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开这个挂。时代进步不但使人变得聪明从容，也会让人变得懒散随便。联盟固然能在专业或者工作上设立各种手段迫人上进，但是像是这种游戏类的活动，要不要努力就纯粹看奖励和个人的好胜心了。 拿着南君凉的目标牌的男人尽量避开了南君凉的视线，与人隐藏交换了卡片。就他的反应来说，南君凉几乎很容易就猜测到，对方拿着的确实就是自己的目标卡。 但是对方无疑太小看南君凉了。 目前为止，南君凉已经建立了一个基本完整的卡片模型。他迅速把自己手上的卡片与南三交换，又拿了交换来得卡片，与附近的NPC进行了一次交换，玩家进行了一次交换，然后就直接拿着自己交换来的卡牌，跟对方之前的交易对象，一个NPC角色交换到了自己的目标卡。 他没有隐藏。 对方明显发现了这件事，但是想要反悔和阻止已经来不得。 南君凉已经通关。 但是他通关的一瞬间并没有结束这个关卡，而是在计算之后迅速选择了“换取新卡片”。 他得到新卡片的时候，迅速就把之前刁难他的男人的卡片给换了回来。接下来的时间点，南君凉就开始一边快速换卡片，一边把男人的目标牌掌握在手里。 男人换了一圈，连目标牌的影子都没看到，顿时很是纳闷，终于把视线放到了南君凉的身上。 南君凉抬了抬眉。 男人说道：“你可以跟我交换卡牌了。” 一副施恩的口气。 南君凉说道：“你手上的又不是我的目标卡，有什么好交换的？” 男人冷笑：“你就能确定了？” 南君凉不跟他做口舌之争，只是简单地应道：“嗯。” 男人顿时被噎住。 半晌，他说道：“但我可能知道知道你需要的那张卡牌在哪里……” 南君凉说道：“你不知道。” 男人：“……” 不过南君凉说道：“你不如思考一下，我知不知道你的目标牌信息？” 男人：“……” 南君凉把虚拟卡牌的一个角落贴在虚拟面具弯起的嘴角边，然后说道：“现在立场交换了。你可以等十分钟再过来，看我愿不愿意跟你交换卡牌。” 这基本上就是南君凉之前跟对方说话的时候对方给出的反应了，男人被当场打脸，噎得说不出话来，还不能骂人——毕竟，这件事是他之前干过的。 他噎了一会儿，才说道：“讲道理，兄弟，等十分钟，旋转时间都要到了。你总得留点时间让我进安全屋吧？” 南君凉说道：“说不定我手上的卡也不是你需要的卡，对吧？”他笑得促狭，但是说实话并不惹人讨厌，因为并没有敌意或者恶意，语气也不尖锐，所以不会让人兴起厌恶或者愤怒。 而男人虽然之前的语气挑衅，但可能是素质使然，倒也没有因此就勃然大怒，反而在膈应了一下之后说道：“我承认……之前我是故意拦你的卡。不过不是没拦住吗？” 南君凉说道：“你这语气，说得好像是你放水了似的。”然后学他的语气说道，“我不也没有说不换给你吗？十分钟之后我就换给你呀。” 南君凉的声音清亮，听上去少年味道十足。只要他愿意使用合适的语气说话，就算是说起任性的话也像是个半大少年人的撒娇，根本让人无法对他生气。 男人无奈，说道：“你要冲排名，总不可能一直不换卡！” 南君凉听了，毫不在意，随后把一张卡片换给了一个NPC。 男人没想到南君凉这么毫不在意地就换卡了，顿时就紧盯着那个NPC想要换卡，结果发现对方并不符合自己手头上这一张卡的换卡条件，就赶紧随手去找人换了一张卡。 他换卡期间，南君凉也同时还在换卡，而且速度很快，就好像根本不需要思考的一样。 男人却不是跟他一样有目的性地换卡，而只是随机找符合条件的对象换卡，以求能蒙到一张合适的。但是他的进展明显很不顺——交换本身需要给出情报，但给予什么情报也是需要思考和选择的，否则直接送赢新手玩家，他肯定是会不甘心的。 但他没有一个统筹性的换卡策略，此时基本上就是在盲换，效率就显得很低。而且南君凉看似随意换卡，其实对于NPC还是有挑选的。对方剧本的属性特征，是属于场内目前符合的卡片条件最少的。 但是男人的运气还不错。他把NPC都扫了一遍，看附近换不到需要的卡，又没了能换的NPC，就走得稍微远了一点。然后恰好身边刷出来个NPC，他灵机一动，就跟对方换了张卡，没想到正好换到了一张合适的。 男人大喜过望，立刻跟对方换了卡，然后就往回走，结果就见到南君凉正在和那位NPC交换卡片。 他过去，说道：“你——” 结果南君凉转过头来，竟然已经换了一张面具。 男人哑口无言，然后就听到旁边有人议论纷纷，似乎是在说有人爬榜了。 南君凉因为有游戏的经验，此时在游乐场里已经选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昵称，叫做“下下辈子”，南三觉得这昵称挺有意思，也改了一个，就叫“上上辈子”。 结果两人随手玩玩，都上了榜单。 男人一看榜单就觉这两人非常可疑，尤其是南君凉竟然又立刻找到了一次目标牌。 他顿感不妙，立刻说道：“大佬！我认输了。我们换牌怎么样？我手上有你的目标牌。” 他刚换了牌，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南君凉问道：“你真的要换？” 男人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和解吧。你看，你手上是我的目标牌，我手上是你的目标牌，我们直接交换？” 南君凉似笑非笑，说道：“行啊。你主动还是我主动？” 男人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忍住不去占那点便宜，说道：“你主动？” 南君凉就申请了换牌。 男人便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见过可以和金马甲交换的牌？在谁身上？” 南君凉选择了给出一张牌的拥有者名字，却是一个玩家。 金马甲就是南君凉之前换牌的对象。 男人与南君凉交换了牌面，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了些许得意的笑意，结果翻过牌一看，整个人都懵了。南君凉也翻了牌，发现并不是自己的目标牌，但是也毫不在意。 他之前就已经猜测到了，男人持有的根本不是他的目标牌。 双方互相瞪了一会儿，南君凉嗤笑一声，拿牌转身就走。 很显然，就算是未来人，很多时候也并不是全像是想象之中地那么老实的。 接下来双方斗智斗勇，当然男人几乎没有赢过，南君凉简直呈现出了压倒性地胜利。男人最后也没有换到需要的牌，看看旋转时间要到，总归有点不甘心——魔方迷宫之中，如果玩家能在一日内搜集齐一定数量的通关凭证，是可以拿到大量积分的。 结果最后三分钟，南君凉突然靠近他，说：“换牌。” 男人盯了他一会儿，眼神里带着警惕，心里怎么都觉着自己手上的牌应该不可能是他的目标牌，但还是进行了交换。 然后他就听到了南君凉的一声笑声，以及系统的提示。 【目标已达成。】 男人很是愣了一下，南君凉却一手牵着南依澜，跟在南三身后随手跟NPC换了几次牌，脸上的面具便消失了，取代的是他原本脸上就带着的实体周边游乐眼镜。 男人本来还想看看他长什么样，结果这一看顿时无语，觉得南君凉真是太装逼了——不愧是中二少年。 然后他猛然一惊，开始登陆星脑飞快查询起了一些情报，结果因为太过沉浸，一不小心就忘了旋转时间，直接被精灵球捕获，咕噜噜地被甩出了格子。 他正在挣扎之中，却在坠落的时候发现之前的狗男男正被装在一个泡泡里面同步往下坠。 第204章 狗男男本身并不想秀恩爱的。 如果让他选择的话, 南君凉倒是更愿意跟南依澜关一个保护泡泡里面，至少可以确保南依澜不受伤，也可以在关键时候，以防万一保护住她。 当然这并不是想说南君凉想要跟南依澜关一个泡泡，然后被她像八爪鱼一样缠起来……只是相对来说。 跟南三关在一个泡泡里是真的很尴尬，让人手足无措。 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出了屋子，然后就开始帮南依澜打开泡泡。虽然按照南三的说法，就算不打开这个泡泡, 到了差不多时间，或者南依澜有危险的时候, 泡泡也会自动张开。但是南君凉因为对于这些未来科技缺乏必要的接触频率, 虽然大概理解了它的功能, 却还不能很好地建立起相应的信任。 为了安抚他，他们还是事先把南依澜的泡泡开了起来。 等把南依澜安置好并且疾言厉色地威胁了她不许擅自乱动之后，南君凉才开始整自己的泡泡。结果他因为第一次的关系, 多少还是有点怂，并没有南依澜那么天不怕地不怕。或许是因为紧张的原因，他的动作很不流畅和熟练，南三就动手帮了一下忙。 结果这一帮忙，就自己也被罩进去了。 南三：“……为什么是双人泡泡！？” 南君凉：“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在泡泡里面随便抓了一颗。” “等下……随便抓了一颗？”南三问道，“你在商城买了泡泡？” 南君凉：“……没有啊。赠送的泡泡那么多, 我干嘛需要另外买？” 南三：“……什么叫赠送的泡泡那么多？一般来说只会赠送一颗基础款的单人泡泡啊。这又不是什么消耗品, 可以反复利用的。” “……”南君凉这回也感觉到不太对了，他说道, “可是门口的女生让我直接抓了一把啊。” 南三顿时被噎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根本不是游乐场赠送的。那是人家店里在卖的收费泡泡……”然后他看了一眼两人身周的粉红色爱心泡泡，竟然无语凝噎，“……你不还带着眼镜面具吗？怎么能这么招蜂引蝶？” 南君凉提醒道：“三哥，这不是什么夸奖。” 南三一头黑线，很不客气地说道：“我就不是在夸你！” 他心想，明明是同一个人，那小姑娘怎么就没给他来一把保护泡泡？果然还是因为他看上去年纪比较大对吧？这么说起来，她们也未必就是喜欢南君凉，说不定就是喜欢他年轻鲜嫩的外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三腹诽完毕，开口说道：“小五，我可告诉你……” 然而他却来不及说话了，因为旋转开始了。 南君凉猛然一下扑到了南三的身上。因为距离近，所以冲击力并不是很大，加上南三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其实体能等级非常高，倒是完全能承受他这波冲击。 但是这种接触多少让南三感到不自在——他这辈子恐怕近几十年都没有跟人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几十年以前，能有这种亲密距离的也就只有至亲家人。如今抱个萝莉还行，但南君凉绝对是成年人范畴了，而且南三心里还有点不太好说的复杂感情。 他整个人都绷紧了，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了南君凉，避免两人之间发生不重要的碰撞。 南君凉：“……” 他神经就算再大条，也多少能够发现一些南三的情绪了。 “……” 南君凉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不该说话。 “三哥……” 南三说：“什么也别说！” 他的声音大，而且带了恼羞成怒的味道。幸好泡泡自带隔音效果，所以外面的人也听不到他在吼些什么。 南君凉只好闭嘴。 这样尴尬地沉默着度过了翻滚时间，南君凉只觉得这段时间漫长得都失去了原本的刻度作用。南三虽然羞恼，但是却一直紧紧抱着他，两人在泡泡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一会儿你咚我一会儿我咚你，看上去一点都不纯洁。为了不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比如撞到鼻子之类的，南君凉放弃了挣扎，直接把头埋进了南三的胸口。 他的感想大概就是，三哥果然硬邦邦的，跟软绵绵的萝莉澜不是一个模板的。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硬邦邦的男人？明明是柔软的女孩子更让人欣喜。 但是，或许许多时候，爱考虑的并不仅仅只是物理条件上的选择。 此时的姿势有点不舒服，南君凉在翻滚的过程之中艰难地顺势移动了一下，才再次抱紧了南三。 他挪动的时候南三有点不高兴，说道：“别乱动。” 却不防南君凉很快又重新贴了过来。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 南三：“……” 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甚至是不敢于做出太大的反应。 南三抬头仰天，故意不去看怀里人的后脑勺，试图假装岁月静好自己的心跳一点也不快。 好不容易熬到旋转时间结束，两个人先后从安全出口爬出来，双双都很沉默，许久没有说一句话，连着旋转时间的数分钟，就仿佛在演出默剧一样，明眼人都觉着诡异。 但是南依澜在这方面就很迟钝，或者说我行我素，对别人的情绪漠不关心。她不是不会看气氛，纯粹就是只要别人纵容她，她也绝对会纵容自己不去看这个氛围。而这段时间，她明显是受到两个哥哥的纵容的。 因此她也就丝毫不看气氛，直接就冲了出来，叽叽喳喳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抱着南君凉说道：“哥哥哥哥！坐泡泡好好玩啊，就是在半空中的时候有点可怕！”然后又委屈地说道，“你为什么陪三哥坐泡泡不陪我啊？明明是我比较小来着！” 还知道发挥年龄优势！？ 南君凉不客气地说道：“那就让你三哥陪你去坐泡泡！” 南三：“……喂！” 南依澜：“咦？”她总算记得重新拾起了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看看南君凉，又看看南三，后知后觉地问道，“哥哥，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吗？” 南三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就是发生了一点意外，你哥哥大概是坐泡泡坐得不太舒服。” “哦哦哦。”南依澜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 南三又强行解释道：“两个人一起坐泡泡一点也不舒服，刚才只是一个意外，你哥哥拿错泡泡了。你看，一个人坐的话，整个泡泡都是软的……”他跟南依澜解释了一番双人泡泡的坏处，分析了一下这种泡泡为什么会坐得不舒服，终于逃过了被迫和小魔女共享一个泡泡的悲惨命运。 南君凉看他忽悠。 游乐场这一天，总体上玩得还是很愉快的。 除了一些益智类的节目，南三也带着南依澜去玩了很有童趣的猫咪大战，同样益智向的速答迷宫，有点恐怖色彩的夺命玩偶等等节目。 尴尬气氛在之后还延续了一段时间，不过因为游乐设施太有趣了，南君凉还是强行忽略了这点不自然，开始享受另一个时代的技术和创意。他们玩了许多游乐设施，午饭是由无人自主导航快递机专门送来的便当。不是游乐场不提供好的的餐点，实在是南三特别挑剔。 南君凉在各个游戏里都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因为游乐场的人员流动性大，总数也受到场地限制，倒是没有引起什么骚动，但是有心人还是会稍稍对这个名字留下点印象。 等回到家之后，南依澜的兴奋劲儿过去，就立马疲惫了下来，竟然直接睡着了。 南君凉夹着她在床上安置好，下楼的时候，发现南三竟然还在客厅，看上去似乎已经在看文件了，还带着专门保护视力用的磁力眼镜，结果南君凉一出现他就放下了东西，叫了一声：“小五。” 南君凉走到旁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回答道：“三哥。” 南三问他：“你为什么不看我？” 南君凉就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没有不看你。”然后很快把视线挪开，望向餐厅：“晚饭是不是还要一会儿？那我先上楼做下任务……” 他的语气和态度都相当自然，基本上看不出违和，但是南三却根本不吃这一套，一眼看穿了他的真实情况，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说道：“给我回来！” 南君凉：“……” 他一脸无辜。 南三说道：“……坐下。” 南君凉就坐了下来。 南三说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南君凉立刻打断他：“三哥你说什么？我发现什么了？” 南三停顿了一下，然后嘲讽了一句：“别装傻。你要什么也没发现，你这时候的问题可就不会是这句话，而是问我发现了什么了，” 南君凉顿时噎了一下。 然后南三也不怎么考虑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站起身来，靠近南君凉，居高临下地对他施以身高压迫大法，说道：“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我不介意抱你一下。让你重新感受一下没有发现的东西。我也很想听听看……你的心跳声。” 南君凉：“……三哥你自重。” 第205章 “偏不。”南三很皮。 南君凉说道：“你这态度一点也不正经。”他这样说着, 就想绕开南三，一边说道，“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南三看他有点恼羞成怒，立刻改口说道：“好吧好吧，我不逗你了。但是小五，我的想法，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南君凉一开始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抬起来, 和南三对视了一眼，然后马上又想低头——南三就很想伸出手直接掐住他的下巴, 能忍住完全是因为觉得这不能是对喜欢的人的动作。 对弟弟可以肆无忌惮一点, 但是如果是心上人, 那态度还是要变一变的。 南君凉半晌才说道：“……你不觉得这样太古怪了吗？” 南三就问道：“太古怪了是说我们的社会关系，还是说我们之间的哲学关系？” 南君凉受不了，总觉得南三句句不正经。哲学你个头！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都有一些吧。” 南三却回答道：“撇除这些不谈。”他站起身来, 凑到南君凉旁边，在距离他耳侧很近的地方说道，“那你呢？你对我是怎么想的？有一点喜欢我吗？” 南君凉说道：“太古怪了！” 他想要跟南三拉开距离。 南三没有阻止他。 南君凉拉开距离之后，才对南三说道：“三哥你就不觉得别扭吗？” 南三说道：“……要说一点也不奇怪那是不太可能的。” 南君凉说道：“对吧？” 南三却又说道：“但是那又怎么样？若是真的喜欢，这点别扭又算得了什么？” 南君凉：“……” 他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要回房间去了。” 他神情恍惚地想要往回走。 南三没有拦他，只是在他快要走到拐角的时候, 开口叫道：“小五！” 南君凉停住。 南三说道：“你会好好考虑我的话吗？” 南君凉愣了一会儿, 才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南三顿时笑了。 南君凉回到屋里，就一头把自己扎到床上。 说起来这张床真舒服啊, 还自带每天的自清洁系统。材质又软，细节又精致，科技又高新。 ……不对不对，现在应该想的是这个吗？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GAY里GAY气的。否则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他一直以来遇见的这些事情。仔细一想，南君凉觉得自己这一系列产品到目前为止好像都已经全军覆没，亏他还有脸一直觉得自己很直——这算是哪门子的直？ 自己吐槽了自己一番，但是该面对的问题还是必须要面对。 如果说南三有什么不好……那还真的没有。他们有默契，不管什么话题都聊得来，南三因为年长一些，对南君凉还很包容，虽然有时候也会有一点孩子气，但是总体上那反而不是什么缺点。 但是南君凉喜欢他吗？ 南君凉觉得他是很喜欢三哥的，但是怎么想也不应该进化成那种形式的喜欢就是了。要是发展成那种样子，怎么看都很自恋不是吗？ 但是光是因为这种面子问题而拒绝对方，感觉也很不对。 南君凉觉得脑子好像宕机了一样，完全无法思考。 他坐了起来，调出了星械学的课程开始思考和计算。算了一会儿模型数值，他又放弃了继续纸上谈兵，准备上游戏看看进展。 银联法律对于成年的规定不一样。可能因为寿命延长了，成年时间也延后了。南君凉大概还要再等八年才能达到成年线。当然据目前来说，恋爱方面不限制这个，因为人体发育和激素分泌不受寿命影响。但是其它的东西，比如说饮酒，签订C级以上责任合同等行为就会受到限制。 未成年人也可以进行工作，但是这时候签订的任何工作合同，都不能延续到成年以后。未成年人能够签署的合同有专门的格式和规定，虽然对于很多有志向的年轻人来说，会觉得给自己造成了障碍，但是更多时候却是保护了青年人犯错的机会。 有弊有利。 但是既然是未成年，就有属于未成年的不便之处。比如说只要南三愿意，他就可以偷偷在南君凉的游戏账号上绑个监护人卡，然后偷偷关注他的上下线时间。 ……这完全是合法的。 南君凉一上线，南三就也上线了。南君凉为之一惊，生怕他跑过来咄咄逼人追问答案，结果并没有——南三给他发信息：“我上线逛逛，你不用在意我。有事可以叫我。” 虽然这么说，但是只要南三存在在通讯录的在线名单上，就让人觉得存在感爆棚了。 好在对方的语气很纵容，并不逼迫南君凉，反而让他安心了许多。 南君凉回答了一句：“好。” 然后他尽可能忽视了南三游戏ID的存在感和威慑力，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游戏任务之中。 南君凉查看了一下云桂星的物资储存，发现崔鹤白果然说话守信，已经捐献了大笔物资在仓库里，而且全部都是用得着的资源。游戏里的物价虽然很多时候确实远远低于现实，但是也是有相应价值的，这笔物资总体上来说还是值不少信用点的，崔鹤白一口气捐献了出来，不可谓不财大气粗。 这些物资大部分都可以直接用来作为修补大气屏障或者制作修补架设工具的原材料，小部分则需要进行一定的加工才能真正投入使用。但是无论如何，这些物资的出现，可以说是大大缩减了准备时间。 既然物资齐全，那就差不多该投入到建设之中了。 南君凉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工作，在很多方面缺乏足够的经验，尤其是失败的经验。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召唤了南三。 南三秒到。 南君凉：“……” 南三说道：“咋了？” 还用方言口音卖萌。 南君凉也拿他有点没办法。 他对南三说了自己的请求：“……既然人家提供了资源，那我想我也需要慎重面对，不能辜负人家的信任。但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想因为失败而浪费资源，所以我希望三哥你给我一点技术上的指点。” “不需要太多，只要我在犯错的时候，你能帮忙纠正和阻止，给我讲解一下原因就行了。” 南三说道：“……行。” 南三其实只是想秀个存在感，但听南君凉这样稳当的处置方案，却反而莫名其妙地又被他刷了存在感。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你这种不自负不逞强的态度，我也很喜欢。” 南君凉：“……” 他说道：“三哥你能不能别尬夸？” 南三有点无辜，说道：“我根本不是尬夸，是真心的。” 南君凉抬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南三用诚恳的目光回视他，结果反而见到南君凉叹了一口气，语气老成地说道：“三哥，我真的觉得你很好了。你不用特别夸我，就你到目前为止为我跟小澜做的所有事情，我就觉得你很好了。你不用这样努力地夸我来讨我开心的。” 南三失笑：“我夸你会让你开心啊？知道这点我也很开心哦。” 南君凉：“……” 他没好气地说道：“是有点得意，但是会更尴尬啊。” 南三笑了一声，然后尽可能重新摆上了正色，说道：“但是我刚才这句话也是真心的。我喜欢你这些不逞强，为别人着想的地方。” 然后他突然说道：“你想不想听一听我的故事？” 南君凉为之一愣。 他对南三的过去不是没有兴趣，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出于礼貌和体贴，并不想在南三不愿意说的时候追问。 但是南三都主动提出了，他也不可能拒绝。 南君凉：“……想。” 他非常坦诚。虽然很多时候南三觉得这孩子有点过于害羞和傲娇了，但是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南君凉却一点也不矫情，十分坦诚。 南三想，这种地方我也很喜欢。 但是这句话他倒是没有再说出来，因为他怕南君凉又因为羞臊而开始傲娇，或者炸毛。 他给南君凉说了一些自己的故事。 说起来，他的记忆其实很好，但是现在回想过去，对于往事竟然已经有些模糊了。也许是因为这么久的时间，他一直在试图逃避过去，逃避以前发生的事情，避免去回想这些事情，所以记忆自己也开始试图慢慢把它从南三的脑子里抹去。 意识到这一点，南三却是突然意识到了，南君凉说的话是正确的。 他不该逃避，更不该遗忘。也许他犯下过很多错误，留下过很多年少轻狂而导致的遗憾，但是那些在记忆中为他付出许多的人，他们的行为不值得羞耻，他们的牺牲也不该被遗忘。 他应该牢牢记住才对。 他这样想着，努力回忆着曾经的往事，给南君凉讲了一个让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有很多人，他们有优点也缺点，有做过好事也做过不好的事，但是到最后的时候，他们都是可敬的人。 至少在南三看来，他们都是可敬的人。 南君凉听完了这段故事，沉默了许久，说道：“……原来，繁青他也并不是只会做坏事的呀。” 南三说道：“我以为你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跟他成为朋友的。” 南君凉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他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我想过他并不是没有道德观，事实上他也是在遵从自己的正义行事，但是我觉得他的正义是非常扭曲的。我其实多少能理解一点他的想法，他并不是觉得林雪该死，而自己不该死。不如说，他觉得林雪的父亲爱她，所以林雪才有以死报复的资格。而李东海对他没有丝毫的爱，所以他连那种资格都没有。”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他觉得没有爱比死更痛苦。但是这对于林雪是错误的——他太代入林雪本人了，却忽略了林雪本人的真正幸福。” “我其实只能了解他很表面的行为逻辑，却并不能了解他的心情。但我仍然觉得……那是错的。我不会赞同他，也不会给他任何我能理解他的错觉。” “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我才更不能这么做。” 南三说道：“因为一旦你给他这样的感觉，他就会试图把你拉入他的阵营。相反，如果你表现出激烈的抗拒和反对，因为你是他的朋友，他在乎你，所以你的态度会成为阻止他的最后防线。” “只要他还在乎你。” 南君凉愣住，半晌之后，突然说道：“三哥，谢谢你。” 第206章 南三很理所当然地理解了他这句“谢谢”的内涵。 他说道：“黎青池不能理解你, 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痛苦？” 南君凉说道：“也不是痛苦……就是觉得很孤独。”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其实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因为站在他的立场上，他这么做也不能说是错误。我其实是能理解他的。陆繁青对他来说，不是朋友，不是亲人，而是债主。背负良心债的感觉很痛苦，所以能还, 哪怕是付出很大的代价，也得还了。” “但是他不能理解我, 这让我觉得很孤独。” “我并不想伤害陆繁青, 他的人生确实很痛苦了。我只是想阻止他……他把一切做得很细腻, 在黎东鸣这件事上，虽然是他一直引诱对方，但是黎东鸣想杀他灭口的意图是真的, 他自辩是是自卫，警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甚至林雪这件事上面，虽然他确实教唆自杀，也确实故意泄露信息给胡文菲，但他采取的行动方案很细腻，如果不是胡文菲母子心存恶意, 那么就什么悲剧都不会发生。从这个方向进行自辩, 就算是法律也无法追究。” “三哥，任何时候的法律, 都总归会有各种各样的漏洞。对于智商高于人群一定程度的人，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漏洞，人心就是法律最大的漏洞。很多时候，能阻止他们犯罪的，就只有自身的良知。可是繁青的心理是扭曲的，他的道理跟普通人不一样。我不是说不一样就是错的，但是如果他的道理会让他自己和别人都不幸，这肯定是错的。可就因为这样，我才想要在他还没有犯下太多错误的时候阻止他。” 南三听了，矮下身，抓住他的双臂，说道：“没关系。黎青池不能理解你，我理解你。” 南君凉说道：“我很开心。”他知道南三不是在哄他。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把后面的内容说出来。 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心陆繁青，担心他不在了之后，对方是不是又会有怎么样的改变，但是他现在远在未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去的可能性，实在是有心而无力。 既然无力，那么就不用再说些口头上的担心了。 他压下了这些心事，又询问南三故事的后续，并且对于南三的一些心结进行开解。到后来开始布置大气屏障的时候，两人的话题又转到了各种专业的知识上面，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这么过去了。 南君凉让南三在旁边守着确实是个正确的选择。南三帮他纠正了好几处计算和操作上的错误，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些可以及时修正的小错误，但其中有一个却是会导致整个方案失败的大问题，这个问题不止是给云桂星使用的设计里面出现了，在他们的课题里也同样存在，是个扣分点。 大气屏障完成之后，还出现了不少问题。好在游戏跟现实不一样，总还给人留了一些修改和矫正的余地。在这个过程之中，南三也没有浪费时间，给南君凉讲了不少相关的知识——比如说这些年大气屏障模型的演变，各种不同形式的大气屏障，以及这些模式在历史上的发明者和发明过程。 南君凉可以说是受益不浅。 因为提到了其它更先进的大气屏障种类，南君凉也表示之后会去找一些这方面的资料学习一下。南三就给了他一些相关的资料，一部分已经出了专利期的，南三让他随便使用。至于那些还没有出专利期，只是南三靠个人技术进行了相应破解和还原的，就要记得“仅供个人学习使用”了。 南君凉慎重答应了。 不过事实上，等南君凉研究了一遍之后，发现更加高级的技术陈安永那边其实也用不上，因为这些高级技术难免就要配备更加高级的设备和材料，这样一来光是成本就很高了，一般没有专门的势力经济支援的自治小行星根本承担不起。 反而倒是在游戏里，因为资源更加便宜和容易获取，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实践一番。 不过也不能说这些资料对于南君凉现在在做的课题毫无用处。像是这种进阶方案，本身就配备了许多先进的理念，虽然在技术上可能不能完全模仿，但是一些理念和设计细节还是可以进行学习的。南君凉参考了许多新技术的内容，很快就跟目前在做的课题作出了联系，想到了可以改进的地方，感觉大有收获。 为云桂星所建立的大气屏障在之后进入了建设期。建设期持续了六个小时，然后就是测试期。 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南君凉上了游戏，发现大气屏障已经建设完成。伴随着大气屏障的建设完成，南君凉扫了一下控制面板的变化，发现NPC们对他的信任度全部都跳到了四星以上，有些还直接跳到了满星。 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查看各项数据的变化，就收到了市长的信息。 南君凉接受对方的邀约来到了市政府，听对方说了一长串的感谢词之后，就被告知他已经有了在云桂星的居住权，可以随便选一块空置的地点置办房屋，云桂星免费为他提供一批建筑材料，并且可以减免机械费用。 南君凉没想到还有这种好处。 他看了一下建房子的介绍，发现房屋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说可以作为仓库使用，可以作为工作室和种植园使用，也可以雇佣工人建设工坊。南君凉问了南三：“拥有房产数量受限制吗？” 南三回答道：“不受限制。交不交税看当地政策和你本身享有的政治权利，不过联盟法律规定，不作商业性用途也没有产出的房产都不用收取费用。” 南君凉：“……！？” 他问道：“可以囤房产吗！？” 南三笑话他：“小家子气！庄园那么大一块儿地方，还不够你住的？” 然后又说：“要不要我送个星球给你？” 南君凉顿时闭嘴，半晌才说道：“我又不是说我自己。” 南三说道：“这个时代屯房产没意义。宇宙多大？最不缺的就是地了。” “但是地和地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吧？” 南三便回答道：“交通条件上来了，距离的远近自然也不是问题了。” 南君凉想想他们跨星系转眼就到，顿时不说话了。 他去交了任务，跟着南三逛了一圈选了一块地方。云桂星提供的材料不是太多，南君凉斟酌下，建了间卧室，建了个仓库，南三又友情提供了大量材料，供他建了一间星械师的工作室和一个种植园子。 最后在南三的提示下，南君凉在门口设置了一个贸易接口和贸易邮箱，用于发布资源订单和接收各种资源。 建设房子同样需要时间，南君凉把南三放进了房子的权限名单，就没有再在一旁守着。 之后南君凉琢磨着下一步要做什么，偶尔扫到一眼协助治理权年限，才发现自己的云桂星协助治理年限已经从一年涨到了两年。他很惊讶，问道：“这还能增长的？” 南三就回答道：“不能能增长，还能减少呢。有益的政治行为增加治理年限，有害的行为减少治理年限。同时政治性的获利也会减少治理年限。” 南君凉思考了一下，问道：“按这种说法，治理星球岂不是只能付出不能获利？” 南三说道：“可以获利。主要还是看方式——有些行为可以同时获利和增加治理年限，形成双赢的形势。当然也有那种损人不利己的做法。” 南君凉陷入了沉思。 不过思考了一会儿，他虽然有了一些大致的想法，但也没有考虑好怎么做才能在云桂星达成双赢的状态，就暂且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量力地先把云桂星发展起来再说。 之后回到现实，他学习了一番之前南三发给他的大气屏障技术资料，然后又在汲取其中的先进理念之后，开始从细节上对于陈安久小组的计划进行修改和改进，确保了一些结构的高效。 周一的时候把资料带到了学校跟小组成员进行共享之后，方钰惊讶极了，问道：“南哥！这是你周末改的！？好厉害！这个公式比我们之前简化了好多，而且算出来的答案是一致的。但是这边的磁场设置真的可以吗？我没有见过这种模型……” 陈安久说道：“我见过。” 南君凉愣了一下。 陈安久紧皱着眉头，表情慎重，说道：“我们主星系的行政星，从一百二十年前开始使用的就是这种U型结构磁场。我在那边读书的时候，特意学习过这方面的历史常识……” 南君凉说道：“……一百二十年……我不知道这个模型这么古老。” 陈安久摇了摇头，说道：“大气屏障一旦建立起来，虽然不一定能永久使用，但理论上来说只要没有因为各种不好的生活习惯导致被破坏，它是可以使用很多个世纪的。一百二十年根本不算古老，反而算是很高新的技术了。” “按照现在的人均寿命来看，一百二十年的大气技术，说不定都还没出专利期。” 方钰为之一愣，然后惊愕道：“没出专利期吗？” 然后他望向南君凉，情绪有点激动：“南哥！这模型很值钱吧！？你可不要自费去买模型啊！” 第207章 陈安久也说：“这人情我们还不起啊, 小南先生。” 南君凉立刻否认：“不不不。我确认过了，这部分的技术确实是出了专利期的。而且我也没有直接使用人家的技术，只是稍微参考了一下而已。” 他怕人家不相信，又专门解释了一下：“之所以没有直接使用，也不是因为专利的问题，是因为需求的技术比较高，材料也比较贵，估计不适合你们的情况, 所以才没有直接使用。”他停顿了一下，才说道, “我相信这件事上三哥不会骗我。” 陈安久听他这么说, 这才松了一口气, 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说道：“那就好。” 然后她说道：“我知道小南先生你人很好，但是我也不想要太占你的便宜。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 别说你家粉丝不会放过我，我自己也会觉得很不舒服。你要是想帮忙，只要平日里愿意分享一下解决问题的思路，就已经算是帮了忙了。” 南君凉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我本来也只是跟你们分享了一下思路，并没有真的倒贴很多。同学你不要想多了。” 陈安久说道：“那就好。” 南君凉觉得这个世界的人对于自己有很深的误解。 他想了想, 就跟陈安久等人分享了几个已经出了版权期的技术文件。 像这样的星网时代, 搜索和信息搜寻技能几乎成了学习过程之中最重要也最有用的技能。网上什么学习资料也不缺，什么学习资料都不向你关门, 但是怎么在浩瀚的资讯之中找到他们，就要靠每个人自己了。学校更多时候起的是一个导航仪和活目录的作用。 但是老师们的行为是很被动而且中规中矩的。他们考虑到所有学生的情况，只会根据普遍的学习进度和方向来进行指导，如果真正需要最好最高效的学习效果，却还是要看学生自己的努力和学习能力。 在所有条件相似的情况下，学习能力，努力和高效的学习结构几乎成了决定一个人一生学术成败的全部因素。 所以如果像是南三这样的大人物，稍微愿意帮几人划一下学习路线，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极大的帮助了。 课题在大约一周之后修正完成，但是上交时限是本学期内。陈安久为了早日确定课题的可行性，在征求到大家同意之后，提前提交了作业内容，包括设计结构图，设计理念，以及选择的星球模型——私下里她也承认了，为了能够稍微占一点课题的好处，她选择的模型直接是提取的现实中母星的模型。这样子到实际操作的时候，需要修改的地方也会变少。 需要修改的地方越少，实际操作的时候就越不容易出错。否则修改过程之中万一又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再补救，可能会造成的损失就是实实在在的金钱。 南君凉对此没有意见。 拿哪个星球作为模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任青永是陈安久的表弟，陈安久的母星也是他的母星，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意见。倒是方钰，他本身好像是来自另一个自治星，母星也有这方面的需求，但是他说事有轻重缓急，他母星的大气屏障其实还只是有些许破损，并没有到会影响正常保护性能的地步，他之所以来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也不过就是为了未雨绸缪，本身并没有那么急迫的需求。 他觉得等他长大了，如果能成为一个有名气的星械师，到时候给自己的母星换一个更好的屏障也不是来不及。 方钰都这么说了，南君凉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想法。他连母星都没有……好吧，他的母星现在还是银河系的重点保护对象，目前使用的都是最高级的星舰设施，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课题提交上去之后一段时间，老师给予了相应的回复。课题通过得很顺利，没有发现什么值得修改的地方，老师还对于他们针对基础模型作出的几处修改进行了特别的称赞，赞扬这几处改进很有灵性。 这些改进里面，有一部分是南君凉进行修改的，而另外一些则是陈安久等三人在阅读过南君凉找来的参考书目之后提出的想法。 老师对这几处进行了更加专业的评价，同时还给出了一些比较实在的建议。比如某一处使用的材料和器械，现在联盟有哪些更高效性价比更高的材料器械可以取代，某些结构，在现代星械学里面都有什么优势和劣势。 南君凉他们认真读了一下，又根据指示去看了相应的参考文献。 说句实话，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南君凉对于这个时代的学习模式感到十分惊讶。他因为只上了专业学校，所以也只对专业学校有所了解，对于基础学院并没有了解。但据他目前对于专业学院的了解，专业学院的学习模式自由度可以说是非常高。它有一部分的学习方式像是过去的大学——就是日常课程安排。给你安排一定的课程，基础课程可上可不上，但是考核会有，也会有及格线和评价。 但另一部分的内容才是重点。 这是自由学习的部分。 学生平日可以选择专门的课题进行学习，相当于分支侧重。选择之后可以直接向学院系统提交，然后获取相关的参考书目录和课件编号。在有针对性地学习之后，完成一份与自己课题相关的作业，学校会负责对于这份作业进行审核，评价，修改。一个学期一般来说至少完成一份课题，但是如果结束一份课题之后，学生仍旧可以开展新的课题，数目不受限制，内容则需要符合一些要求。 自由学习的部分，一般处于学生申请，学校确认，学生作业，老师通过这样的循环之中。值得一提的是，如果课题的完成度低于一定程度，这个课题会被直接废弃，要么重新完成，要么当你一开始就没申请过，非常严酷。 南君凉听老师讲过一些八卦，是关于这个制度实施过程之中的一些趣闻。比如说某个大人人一个学期完成了二十一个课题，几乎是每周都有一个或以上，后来就变成了联盟的学术大拿。本学院有人试图模仿过这位大佬的行为，结果半个学期废了七个课题，时间全浪费在走马观花上，变成了一个知名悲剧。 诸如此类的八卦，南君凉在交作业的时候听导师讲了许多。 导师还问南君凉：“要不要挑战下这个记录？” 南君凉：“……” 导师鼓励道：“我相信这件事对别人也许很难，但你却一定行的。” 南君凉感谢了导师对他的信任，但是暂时不打算盲目挑战自我。他很少做没把握的事情，就算真想自我挑战，也需要先知己知彼，首先就要先了解一下星械学的课题都是什么样的难度，完成不同的课题需要做些什么，怎么做才高效……在习惯这边的学习节奏之前，他才不要作这样的事情。 课题完成之后，陈安久明显很高兴。这份课题每个人都下载了副本，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用得着。她打算把课题带回去，然后根据上面的设计修复母星的大气结构。 南君凉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就这样直接拿回去使用吗？这样会不会太险了？万一哪里出了问题，我们都没有经验，如果只是建设不成功倒还无所谓，如果是建设到一半崩了，那很可能会对大气屏障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陈安久慢慢产生了一些敬意，忍不住劝说了一句。 专业学院的课程想要悠闲其实可以很悠闲。最悠闲的情况，一个小组花费一个学期的时间慢悠悠地搞完一个基础课题，真正需要花费的时间其实很少，多的是大把的时间可以悠闲度日。但是如果想要忙碌起来，那也可以相当忙碌。就算不想学人家挑战自我，一周完成一个课题，只是拿着一个现有的课题不断进行深化，比如说这样一个基础的大气屏障模型，基础的参考书也就只有三到五本，但是听课题，看文献，再加上南君凉不停从南三那里拿到的进阶模型书单，他们这两周怕不是看了几十本相关书籍，几百上千份文献。 这些书和文献里面的内容并不都是有用的。 其中有大量重复的，有些内容因为等级太高而不可能使用，有些内容却可能是谬误或者低效的。看完那么多内容，其中也许只有那么5%的属于有效知识。但是如果不翻完这剩下95%，你又要怎么确定这百分之五的具体位置和内容。 而且，判断一些知识是否有用，也同样需要花费时间和心力。 在第一周的时候，南君凉为这个课题组带来了高效的思维方式和有用的书单，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南君凉却不得不承认，陈安久负担了他们小组大部分枯燥的工作。这个女孩子工作起来特别拼命，不管当天带回去多长的一张文献目录，第二天她都能带回来一张被筛选好的表格。 她的表弟平时还会看看小说，玩玩游戏，但是陈安久却很少把心思花费在这上面。这大概也是在她第一次见到南君凉的时候，除了脸盲症之外另一个没有认出他的原因。 南君凉一开始也有点看不过去，对她说道：“陈安久，修复大气屏障不是一会儿半会儿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拼了。” 陈安久就回答道：“没事的，我不觉得累。我觉得很有动力，只要想到很快就能完成一张完整的大气屏障的图纸。” 她的情绪很高昂，看上去也确实不像是勉强自己的样子。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南君凉才忍不住对她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 第208章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份敬佩, 导致南君凉对陈安久的好感度很高，也更愿意给她提供一些好意的建议。 对于陈安久想要把这份设计直接使用在自己家乡的屏障上，南君凉颇有些担忧，所以问道：“同学，这个设计你要直接使用吗？会不会太过鲁莽了？” 陈安久听了，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知道这么做可能太过鲁莽了。我倒是想要先参加几次实习性的工作, 但是时间来不及，而且这种工作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 像是大气屏障的建设, 虽然南君凉最近似乎总是接触到相关内容, 其实真正的建设工作是很少的。像是一个最小规格的自治星, 建设一个最基础的大气屏障，若不是碰到高频率的陨石群冲击，正常地生活损害情况下, 也需要经过数百年才会到不得不去修复的地步。 其实新星的建设倒是有这方面的工作，但是一来，大气屏障建造只是其中很微不足道的一项工作。二来，现在银河系中心部分已经有了相当高的开发度，大规模的新星开发已经外扩很多光年以外的边远地区。而这种开发工作，往往都是由专业人员承担, 也轮不到陈安久这种半吊子的在校学生。 南君凉听陈安久这样说, 想了想，就问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在专业的游戏里先进行一下模拟建设？” 陈安久：“游戏？在游戏里建设大气屏障？” 南君凉顿时乐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一个比他还要孤陋寡闻的，便开口问道：“星际探险家知道吗？” 陈安久显然没有听说过。 不过任青永倒是对这个有些了解，说道：“这个我知道。但是就算是在星际探险家里面进行大气屏障的模拟，也一样需要很多游戏资源吧？虽然比起现实里确实要容易一点，可是真要做的话，还是有很多困难的。”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然后他给几人说了一下有关于目前云桂星的情况。 他说道：“目前来说，云桂星储存的可以用来建设大气屏障的材料还要盈余。而且我查过游戏里的规则，和现实里面是一样的。一般的非资源星，只要完成几项基本建设，就默认拥有居住权和使用权。我想了想，如果在云桂星附近挑选一个小星球作为专门的农业或者工业基地，进行专门的商业开发，对于云桂星也是有好处的。用这个理由，我可以试着向云桂星政府申请建设新星，然后聘请你们协同完成建设。” 任青永和方钰都听得兴趣盎然，只有陈安久还是有几分犹豫，问道：“游戏里和现实能一样吗？” 任青永立刻开始说服他姐，说道：“《星际探险家》和其它游戏不一样，是专门为了培养专业的探险家新人而制作出来的教培式游戏。嗯……一定要说的话，和《数理地图》是同类型的游戏。” 南君凉知道这个《数理地图》，和《药剂师》差不多，就是个模拟实践类的专业游戏。不同的是《数理地图》更加偏向数学史一类的内容，玩家在这个过程之中进行的游戏方式不是三维的，而是四维形式的。他们可以穿梭时空，往来现在和过去，跟各个历史上的数学家，物理学家等知名人物进行交流，回溯科学的演变过程，同时完善数理图谱。 未来的所有游戏都带着一个很有意思的特色，就是带着“社会性”。即使与历史上的数理学家们进行交流的过程中，玩家能够交流到的也不只是枯燥的数理知识，还有各种历史八卦，著名科学家之间的相爱相杀。当然，因为历史上的真实情况未必就有那么有趣和可爱，所以这些历史八卦肯定是经过很大程度上的修饰和美化的。 这不是什么问题，不如说很多人反而更乐意有这些修饰和美化——历史有时候可不像游戏一样令人喜悦。 不过总体上来说，《数理地图》并不是纯粹的游戏，而更像是一个给专业者的学习工具。普通玩家在里面玩耍的时候，恐怕学习的时间要远远多于游戏，虽然也可以启动学术托管模式，但那么做很难体会到游戏的精髓，而只有真正的数理学家或者以此为目标的人，才能感受到这个游戏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以及可以为学生们带来的喜悦感和成就感。 不过《数理地图》的受众本身比较有限，至少相比《星际冒险家》是这样。所以就游戏深度和广度来说，《星际冒险家》是远胜于《数理地图》的。 而这两个游戏都是希瑞制造。南三几乎垄断了目前星际的大部分教育辅助类游戏市场，他拥有的大量AI和机器人并不擅长创造和创新，但在收集情报，模仿和完成大量的重复制式工作时，却有着极高的准确度和效率。南三对于AI的优势和缺陷都了解得相当透彻，所以运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他主攻的就是教育系统的相关游戏，不过娱乐性质的游戏其实也不少，但是多数都是以历史或者是社会数据作为根基的改编游戏。这些游戏以逻辑严密，制作精细，能够触动人心并且反应社会问题，引起玩家共鸣而著称。 不是说其它公司就不制作类似游戏，只是很多时候，难以达到希瑞的水准和完成度。 南君凉之前一直觉得南三的思考模式和生活态度都有些阴郁和负面，但是真正接触过他的工作状态之后，才发现这是一种误解。南三虽然很多时候会故意和人群拉开距离，但并不表示他不会接触人群。不如说，南三始终保持着一种极大的工作热情，时刻在创造崭新的事物，也会一直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细致而宏观地观察这个世界。 他每天花费大量时间浏览新闻，收集数据，也会选择性地抽出时间，了解当下的流行……大体来说，南三除了人际交往上比较淡漠，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善待自己的。 南君凉想到这里，突然拿书挡住了脸。 “小南先生？” 南君凉：“啊？” “你的脸有点红，是不是感冒了？” 南君凉：“我脸很红吗？”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非常红。”方钰说道，“你要不要测量一□□温？” 南君凉说道：“……没事儿，可能就是血液循环比较快，应该不是感冒。”虽然这样说，他心里其实有点慌张，因为南君凉突然意识到，他对南三的态度也不是完全不为所动的。 他不是第一次心动了。 对叶晴歌的时候，他并没有脸红心跳，多数时候是一种感觉很开心，很喜欢跟她说话的状态。但是面对沈瑞行的时候，可能是对方太会撩了，小动作也太多，所以荷尔蒙的作用远远大于精神上的交流……他当时是有些反应的。 ……南君凉不想说话。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直男。 他现在仍旧觉得当时对叶晴歌是真心的喜欢。 他一直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但是这样说起来，他对叶晴歌却一直没什么亵渎的想法（当然对其他人也没有），就算最心热的时候，也就想虔诚地亲一亲她的脸。 倒不是说他对南三有什么想法，就是在一些暧昧举动下，南君凉难免就会受到一些肢体的暗示。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异性取向，双性取向，还是同性取向了。一个人能完全不能分辨自己的性向，这种事情应该也是很少见的。 不过他好歹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念头。 之后南君凉要上课，陈安久还要下载游戏和完成新手任务，所以他们约定晚上游戏见。 南君凉上完课回到庄园，才进屋就见南三站在门口，伸手来给他拿书包。 南君凉脸上瞬间一红。 南三：“嗯……”盯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南君凉说道：“三哥你……” 南三：“嗯？” 南君凉说道：“你现在没事吗？不需要继续工作吗？” 南三说道：“工作又跑不了。” 南君凉一头黑线：“我也跑不了……也没地方跑。” 南三挑了挑眉，问道：“你要是有地方跑是不是就要跑了？” 南君凉：“……不是这个意思。” 南三顿时笑了，没有再咄咄逼人，而是柔声说道：“我静不下心来。看一眼你才能回去干活。” 南君凉再次被羞了个大红脸，忍不住别扭地吐槽道：“看我还不如照镜子！” 南三说道：“我倒是可以拿你的直播视频看，但那不是不一样嘛。” 南君凉败退，捂着脸什么也不说了。南三看他就像只兔子，他盯着南君凉，慢慢慢慢地看出了点味道，估量了一下自己距离胜利的距离，摸不准这个时候是该上去揭穿对方的情绪，还是退一步给南君凉留点缓和情绪的余地。 南三看似会撩，其实跟南君凉也没啥区别，都是观察力一流，行动能力成谜，而社交技能永远现场投点看随机值的存在。 南三：“……” 他突然靠近，低下头去，在南君凉的额头上啾了一下。 不管了，亲到就是赚到！ 第209章 南三这一下突然袭击吓了南君凉一大跳, 一瞬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正演示了什么是人类等级的炸毛。 他几乎是跳着退后了好几步，捂住额头警惕地看着南三，生气地叫道：“三哥！” 南三觉得自己很无辜，说道：“……我就亲了个额头。” 南君凉表情恼火，说道：“我没说你可以这么做！” 南三就回答道：“但是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其实也有点喜欢我，就是现在面子和心态上还有点过不去。既然这样，我多亲两下, 说不定就产生抗敏反应了呢！” 真是神一样的抗敏反应。南君凉想要反驳，但是又觉得无话可说。他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 虽然有时候有点小傲娇, 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比较坦率的。多数傲娇的时候, 也是面对对他有敌意的对象，南三却不是这样的存在，南君凉不可能因为对方喜欢自己, 就强行给他脸色看。 这可不是讲道理的做法。 撒娇也要讲究基本法。 因为这样，南君凉跟南三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最后气呼呼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有时候，不要去过于探究别人的内心，给对方保留一点私人空间, 是为人处世的基本礼仪。” 南三：“……好吧, 你说得对。”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这道理是你原来就懂的，还是刚刚想起来的？” 南君凉：“……” ……对不起哦, 他就是刚才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情商爆发说了这么一句话。 南三看他表情就知道答案了，突然笑了起来，贴近了南君凉，摸了摸他因为警惕而似乎有些炸毛的头，说道：“对不起啦。我就是情难自禁……我已经尽量不想冒犯你了。” 他的动作和声音都很温柔，南君凉僵了一下，一时却很是无奈，觉得拿他没办法。 他连陆繁青或者沈瑞行的善意都没有办法辜负，何况是南三呢？ 南君凉回到了自己房间之后，雷电女神忍不住插嘴道：“为什么不答应他呢？虽然自己和自己恋爱挺特殊的，但换个角度来说，这不也是极为难得，也许亿万人之中只有一次的机会吗？” 风神也出声了，说道：“哼！” 雷电女神呵呵了他一声，没有理会。南三太过强大，虽说本人既然是南君凉的别生，以性格来说也是可以交往的人类，但双方毕竟没有同等的交情，想必风神也就只敢背后哼哼。 倒是南君凉看了风神一眼，才回答道：“答应或者拒绝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每一个人的恋爱观都不一样……我还是希望能更慎重一点。” 雷电女神听了，顿时心神领会。 光就这个语气来说，似乎也不像是想要拒绝的样子。 其实如果换一个情境，南君凉觉得自己的心理障碍肯定会小很多。但是就是因为此时双方的关系不可破坏，所以他才必须得比面对沈瑞行的时候更加谨慎。因为这是一个不能反悔的选择。 不想伤害到三哥。 登录了星网之后，南君凉联系上了好友，互相建立了游戏里的社交关系，然后就在云桂星聚了个首。陈安久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非常好奇，问道：“这个星球地理看上去好真实……我竟然在地图上看到了我的母星。我好想去看看。” 南君凉说道：“有机会也是可以的。如果条件允许，我觉得你不妨在游戏里先给母星建设一下大气屏障。按照我目前的了解，游戏里的地理环境和大气状况应该基本和现实是相符的，如果能够现在游戏里尝试一波，就算不能百分百发现所有问题，那也能大大降低在现实中的错误率。” 任青永却说道：“小南先生，你说得真是太容易了。但是想做到这一点，哪有这么简单的？” 南君凉就说道：“……我觉得你姐能做到。” 任青永：“你对她倒真有信心。” 南君凉说道：“努力距离成功的距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遥远。而且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她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其他三人都没有这样的信心。不过不管怎么样，几人也不想错过这样的学习机会。这天他们并没有直接开始工作，而是先把候选的几个小星球的环境资料都先下载了一波。南君凉问陈安久：“陈姐你知道预案要怎么做吗？” 陈安久问道：“你指的什么？” 南君凉把手指放在嘴边，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就是包括时间，成本，人力在内的一系列计划安排。如果实际操作的话，这些都是需要考虑到的问题。如果是正式的工程，肯定会有专业人员帮忙完成这部分的工作。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个条件，所以最好自己就预先做好相应的计划。” 陈安久说道：“我没学过这个。” 南君凉当然知道这个情况，不如说，他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帮助陈安久掌握这方面的知识。 虽然许多人把南君凉当做救世主一样看待，但是他确实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自觉。他有的大概就只是看到眼前有什么事情，就想要顺手帮一把的这一点还算善良的本能。但仅仅只是这样，很多时候也已经足够讨人喜欢。 他说道：“我帮你找个好的模板。” 这时候的一些管理方案比南君凉的时代进步很大，但是并没有增加难度，反而由于有星脑的辅助，变得更加方便和容易上手了。 陈安久的进度比预想之中要慢一点，但也更加严谨和慎重，让南君凉十分放心。 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南君凉也没有放弃正常的学业。构建大气屏障的工作交付给了陈安久，南君凉就把大部分时间放在了学习各种星械学基础上。星际时代的学习方式往往是理论和实践结合的方式，而不是先理论后实践。而且他们的进度完全根据学生的学习进度来，也就是说，一节课，你可以翻来覆去听二十节同样核心的不同课件，你也可以一堂课就直接完成这个要点的学习。南君凉的自学能力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南知行夫妇从小就热衷于用大学课堂的模式教导儿子，这令南君凉格外适应这种模式的教学。 一个月下来，他已经基本掌握了最简单的几种现代星械的构造原理，包括星能的运作原理，精神力，物质与能量的转化和互相作用结构，以及运作方式等等。 这个速度对于同校以及同组的大部分学生来说，算是非常天才且惊人的了。但是真正安放到“南先生”这个人身上，大家又莫名地有种“其实也还在凡人的范围之内”这样的小小失望。 这个过程之中，南君凉能感到大部分同学围观时候的那种复杂感情——当然个别脑残粉除外，但是即使复杂，大部分人出于礼仪，也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有方钰这家伙，肆无忌惮地说道：“怎么说呢，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小南先生你好聪明好厉害啊……但是总觉得这种聪明厉害跟想象中差距还是有点远呢……” 南君凉：“……让你失望了哦。” 方钰赶紧安慰道：“你别生气嘛。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就算跟传说有差距，至少也比我厉害多了，我是在夸奖哦。” 南君凉并不想说谢谢。 方钰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话得罪人了，回头就去买了果汁来讨好南君凉。 南君凉其实也并没有生气，所以还是接受了方钰的示好，就算他并不缺这么一罐子果汁。不过真正尝到这个味道的时候，他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觉得这果汁味道实在不好吃——不但寡淡无味，还多了点合成的味道，怎么都没有那种纯天然的美味。 然后他心里就咯噔了一声，猛然意识到了问题。 他的舌头，明显就已经被南三养刁了。 他一瞬间怀疑南三时不时故意的，可是转念一想，南三的果园子也并不是为他而建的，从一开始，就算南三并没有表现出那种意思的时候，也就一直在娇养兄妹两人。 ……感觉心情很复杂。 南君凉一时觉得情况不能再这么下去，一时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其他的选择，而且因为这种小事而跟南三纠结，不是越发显得自己太过矫情，而且对于自己的意志力没有信心吗？ 他偏过头，一时表情生无可恋。总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陷阱。 方钰紧紧盯着他，问道：“果汁……是不是不好喝？”他才想起来，南君凉平时的消费水准可不低。 南君凉说道：“哦，不是。我在想别的事情。”然后他勾了勾嘴角，说道，“果汁好不好喝也无所谓，重点是它代表的意义。我会喝完的。” 方珏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南君凉大概是暗指果汁代表的是他难得服软，所以意义比较重要，顿时生气，末了又有点自我怀疑：他平常有这么倔强和讨人嫌吗？ 第210章 南君凉琢磨了很久自己的心思——不是另一个“自己”, 而就是这个物理意义上的自己，然后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不了解自己。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这话听上去很像绕口令，但却偏偏就是他现在最直接的状态。 他觉得自己并不讨厌南三，事实上可能是充满了好感的，但是让他直接接受对方，跟对方谈恋爱，他又觉得非常别扭，无法坦率地作出这样的决定——但他又说不出为什么, 因此而混乱不已。这事实上是一个普通同年龄小姑娘可以秒秒钟想起来的答案——“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 要不先处处看再说？” 但南君凉一时半会儿显然是想不通的。 不过实在想不通他也不勉强自己——人生有限, 虽然现在没之前那么有限了, 但是能够做有意义的事情，还是没必要一直纠结于没啥用的烦恼里。 最近这段时间出现在云桂星的玩家一直在变多，虽然即使走在大街上, 基本上也没有人能真的认出来南君凉，但是他们确实给这个小星球带来了更多不一样的生机。 《星际探险家》的物理系统和经济系统都相当完善，逼近现实，但是和现实到底还是有着不小的区别。其中最大的区别或许就在于金钱上的不等价。《星际探险家》里面，一般游戏里玩家会有的优势，这里都还是有的, 虽然融合进了游戏系统, 显得不那么突兀，但是玩家容易比NPC混得好, 这一点是不需要怀疑的。 玩家的活动范围比NPC大，活动路线更加灵活，赚钱容易。而且他们在完成任务时，还有系统指引，甚至技术性修正，帮助他们更好地完成任务，基本上相当于带了一个知识性地外挂——毕竟这是一个教学类的游戏，而不是竞赛类的游戏。 这是一个结合知识，实践和创造的游戏，虽然实际游玩起来，难免有点学习上的困难和辛苦，但是比起正常的学习方式，这已经是极其有魅力的助学手段了。 就连陈安久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少女，也难免为这个游戏的复杂精细，架构严密而惊叹，就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咸鱼玩家了。 这类教育游戏在联盟很受欢迎，因为它既有游戏的趣味性，又有教辅程序的教导性，让人在玩游戏的过程中也随时能够学到新的知识。如果是南君凉同时代的游戏玩家来玩这个游戏，恐怕难免就会觉得麻烦和疲惫，但是如果是习惯了这种节奏的特定领域从业人员，玩起这个游戏来就会很有乐趣和成就感了。 而且因为游戏本身底蕴丰厚，所以里面的剧情表现也极为复杂生动，触动人心。当然最重要的其实是奖励也丰厚。在《星际探险家》里面创造出来的发明，自动形成专利，而且可以转换成现实收益。虽然游戏币的兑换是单向的，但是玩家可以通过创建专利来获取收益，而任何研发都需要耗费大量材料和演算资源，这些耗费的资源玩家虽然也可以自己去获取和积攒，但是对于真正的行业精英来说，显然是更乐意直接用货币来购买的。 这部分产出，基本上就是由NPC势力来提供了。 南君凉研究了一下《星际探险家》的经济和生产系统，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同于现实的产业结构，游戏里需求量最高的其实是各种技术含量低，利润低，但是需求范围广，使用途径也多的常见配件。星械师基本上是可以自己完成各种机械的制作的，机械化的发展也给了他们可以自给自足的余地。但是相比购买生产线，雇佣或者购买机器人的成本，直接购买成品零件反而更加方便。但是也不同于他那个时代的游戏，所有产品都只是由系统自动产出，《星际探险家》里面的生产结构更加真实也更加灵活。 像是云桂星这样的地方，拥有辅助执政权的南君凉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对其进行影响，使之调整产业结构。但是这种调整方式本质上还是要回归到“教辅”上，所以要完成这些动作，玩家主要需求做的事情还是与选定的职业技能有关的——南君凉需要设计和提供产品制作图（如果是农业性开发，就需要提供种植设备，和种植全流程的安排），搜集材料和制造生产所需要的机械，解决生产过程之中的各种问题，最后投产之后，南君凉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收取专利费。 这个过程之中，他可以安排NPC的工作。南君凉本以为人员管理会比较复杂，毕竟《星际探险家》里面的人物表现都相当复杂，但是实际上情况比他想象得简单多了。南君凉咨询了智能客服，知道了原因——客服说：“本游戏并不是为了提升玩家的社会学或者管理学相关能力而存在，因此会适当削弱这方面的障碍，方便玩家更好地进行游戏。” 知道NPC不会作妖南君凉就安心了许多。 接下来他每上一节课，学习一个机械原理和机械构造，就要同时尝试去进行制造和考虑批量生产的手段。南君凉的手工技艺一向出众，但是面对星械制作这种超出他本身时代上千年的工作，也没什么用处。好在星械学有星械学的制作手段，而且虽然星械制作已经不靠双手，但是一些思维和经验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这让南君凉挺深刻地意识到触类旁通的用处。显然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技能是没有用的，哪怕已经没有实际的经济价值，但是学习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财富。 当然，有实用价值肯定会让人更有动力。 《星际探险家》很好地考虑到了这三点，从学习，娱乐，利益三个方向出发，而且让某些优势冲淡了一些无可避免的弱势——比如用科技和社会性来压制学习的枯燥，用恰到好处的奖励和无微不至的系统辅导来降低学习和完成任务的难度，然后用游戏外的利益和高科技的演算能力来平衡游戏内的经济运作和为公司获取收益。 相比起南君凉原本的时代，这个时代的学习真正做到了寓教于乐。大量的辅助学习的娱乐设施完美地激起了普通人的学习热情——南君凉一度还以为，在衣食丰足，福利保障完善的年代，总有一些人会选择懒散度日，但事实上他发现他错了——联盟的环境导致了哪怕最底层的人，都可以为了更高层次的自我价值实现而奋斗。 甚至连社会资源过剩这个问题他们都解决了——就是把人类社会无限延伸，到宇宙，到异世界，以及到虚拟世界。 这天南君凉发现了新的游戏功能。 自从买下住宅之后，南君凉就开始在住宅外面收购一些比较常见的资源，倒是收购到了不少。星械师的职业可以领一套最基础的工具，算是给玩家的福利，但是没有更复杂的一些基础设备。不过南三把需求的东西全部给包办了，还给南君凉留下了一笔游戏币作为启动资金。南君凉用这笔钱从NPC和玩家那里收购一些星械素材，然后实验性地把它们设计和制作成星械部件。 第一周的周一到周三，他制作了五种基础星械动力器，其中有一个做坏了，周三的时候在南三的帮助下重新设计了一番，绘出设计图之后重制了一遍，这一次成功了。其它四种动力器南三也帮忙检查了一遍，提出了不少的改进和修正建议。 周四的时候南君凉尝试制作和分析了几种联结零件，比如说磁力链接，重力链接，斥力链接等等，也尝试了各种不同材料的手感，因为内容比较简单，没有失败过，偶尔有操作感不好的情况，也可以很快自己意识到并改正过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一天机器人送了八次茶点，南三拐着弯子问南君凉练习顺不顺利。南君凉被问到第三次的时候，总算福至心灵，意识到三哥是很想来找他玩，就随便找了个问题问他，南三心情愉悦，哼着歌跑过来指导了一番，南君凉看看时间，发现半个小时过去了，就又把对方赶回去工作了。 周五到周日，南君凉开始学习一般防护罩的其他结构和原理。周六的时候他们白天又去了一趟游乐场，上午去了童话公园区域，下午继续混迹魔方迷宫——这地方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游览完毕的，甚至这一轮南家兄妹去了之后，看到的剧场也跟上一周完全不同。 这一次南君凉测试了一个“同一个剧场”的不同轮回，然后发现这个设置极其有趣。 宛如看到了他自己的人生。 这天下午他参与的重复剧场叫做《蝴蝶旅程》，比他们之前参与的那些都要血腥多了，一开场就是一场凶杀案。但是南君凉在三次剧场里面，发现每一场的受害者竟然都不同，死因也是各有不同。但是这却是是同一个故事，所有的变化，都源自于故事关节里，每一个角色的一念之差。 南君凉第一次见到的死亡，是新娘的死亡。那一场的凶手，是新郎的弟弟。第二次的剧场，被杀的是新娘的妹妹，凶手是新娘的父亲。第三次的剧场，死去的是新娘的父亲，杀死他的是新娘的继母。 人物关系是固定的，南君凉猜他继续重复下去，可能还会看到更多的可能性。这个故事里，新郎新娘彼此相爱，新娘的妹妹爱着新郎，而新郎的弟弟则爱慕着新娘的妹妹。按照南三的说法，这些剧场故事都有一个最基本的剧情模板，然后，在每次刷新的时候，他们会在不同的时间点改变一个关键事件，让整个故事变得完全不同。每次刷新改变一个近期事件，而不同日的刷新则改变一个早期事件。 但是人物性格是不变的。 继母自私而阴毒，新娘宽容而仁善，其他人会时不时在善与恶之间摇摆，但不会偏离自身的核心设定。这个剧情里面，除了第一次新娘去世之外，第二场和第三场，玩家都很容易受到新娘的帮助。 而且因为实验样本不够多，所以南君凉也很难作出完善的判断，但他个人猜想，其实同样的剧情主线还是可能有许多不同的发展的——比如妹妹的死，父亲，新郎和弟弟其实都可能会成为凶手，但是不同的人作为凶手会留下不同的犯罪痕迹和证据，而这才是玩家判断的依据。 不同的剧情发展大大增加了游戏的耐玩性，同时证据说话的设定，也降低了玩家通过经验和剧透作弊的可能性。加上游乐场据说专门雇佣了作者，每周都会设计新的场景和剧本，南君凉大概就能明白为什么游乐场在平日也这么火热了。 但是同时，在参加剧场的时候南君凉也因为其设计受到了很大的触动。这种不断变化的剧情，实在是太像“南君凉”的一生。 如果人生不断变化，每一次他都会变成不同的模样，但是至少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南三看南君凉时不时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愣了一愣，心跳有些加快，忍不住就想要检查一下自己的形象，却还是强行克制住了，问道：“怎么了？” 南君凉说道：“看着新娘，我就想……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也能跟她一样……” 南三睁大了眼睛。 “……不管环境怎么变化，都能成为一个让人喜爱的人。” 南三：……玩什么大喘气！？害我白期待了。 但是表面上他还是笑了笑，说道：“你已经很讨人喜欢了。” 第211章 回家之后南君凉继续工作, 在游戏里进行作业。 两周之后他已经学会了好几项基本星械的组装和制作，其中包括低级防护罩，星力蓄能器，精神力探测器等等，因为结构简单，难的部分只是超出时代的技术原理，所以南君凉学习了结构和原理之后，可以用比较简单的方式制作出一些基础版本的星械。 这个基本上也就是原时代手电筒, 蓄电池之类的操作难度。只要不追求外形，并不会十分为难制造者, 更何况以南君凉的手工技艺来说, 他最不怕的可能就是外形设计了。 关于新游戏功能的发现也是这时候获取到的。 南君凉完成了几项制造之后, 人物信息里面就会出现这几样星械的制造图纸，同时还有设计评分等等。结果他发现制造图纸旁边有操作选项，可以把图纸同步到学业成绩, 就尝试着同步了一下。同步之后提示已上传，但是人物角色资料里并没有变化，虽然星网一定很稳定，但是由于直播间的前事，以及南君凉原本世界的一些固有印象，南君凉还是本能地以为是程序出错或者网络连接不好, 又尝试了几次。 把几张图纸都试了一遍, 南君凉始终都没发现什么变化，最后只好放弃了琢磨这个。 结果之后到了学校, 导师满是欣慰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愧是小南先生，学习进度很快，也够努力。您一定会很快毕业的。” 南君凉：“？” 他一头问号。 后来才知道，所谓上传成绩单，不是上传到游戏里的另一个系统，还是直接上传到现实之中的学习记录。 南君凉一头黑线，可惜覆水难收。但是这些图纸似乎可以计入学业成绩，也可以作为已经掌握的能力列入身份资料，虽然如果掌握的技能或者获得的奖项多了，基本上对外的资料只会显示影响力最大的几项，但是考虑到南君凉目前还没有什么技能，这些掌握的图纸设计技能勉强也可以填一填空空如也的简历……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 但是他的图纸掌握数量增加得很快，几乎是隔一两日就会有那么一到几张，单独看来并不特别，但是一直关注就会觉得数量惊人了。因为这个原因，学院最近的气氛也很古怪，很多学生都突然勤奋了起来，也开始肝各种设计图。原来成绩不错，但是学习态度比较悠闲的学生们突然之间就都肝了起来，而且肝得顺序和内容都极有规律，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顿时让许多教师心神领会。 教师们也不是不关注南君凉的。他们虽然不是乡下人，但是看南君凉也像是在看西洋镜，可以说是兴味十足。 学校里面专门结成了一个团体，平常就讨论南君凉是怎么进行学习的，以及下一张图纸会选什么。这个群体毫无意义，粉丝情结严重，大部分时候都只是花痴和追捧偶像，但是不妨碍他们学习偶像的行为——往死里肝学习。 “说起来，小南先生的设计应该是在云桂星完成的。我找到了星网的爆料，说他之前在游戏里触发了一个大任务，获得了协助管理权、” “云桂星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根据地图来看，云桂星是个自治星，大约在地图的这个位置……”有人展示出了自己的立体地图。 “那去云桂星是不是就能遇到小南先生？” “……你在学校里遇不到吗？” “你敢正面跟他说话吗？你敢没事找事去缠着他吗！？” 被反问的学生噎了一下，才说道：“在游戏里你就敢了？” 对方回答道：“但是在游戏里可以想办法制造机会啊。而且小南先生既然要协助管理一个星球，只要我们去那里接任务，也相当是给他打工了，说不定多接几次就能引起他的注意了呢？就算他不关注这些，但是他开始发任务的时候，总有不讨人嫌就可以长期接触的机会吧？” “再说了，我们现在学习的东西近似，肯定会有可以互相帮助或者交流的机会。万一开始交流，不是很快就能搭上话吗？到时候协作做任务，还怕熟不起来？” “……你想得还真美。” 旁边的女生却觉得大有可行，说道：“这个主意好！”然后迅速开始登陆游戏。 这个教室里的人也不是全部都有在玩《星际探险家》的，但是教辅型游戏几乎都不需要注册，直接可以链接本人的数据库，所以想要入坑几乎没什么障碍。新手入坑一开始容易束手束脚，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钱。不过学星械学的学生很多都有自己的经济来源，而且按照首都的消费水准，他们给公育儿童发放的零花钱也是属于最高的那一档，大家只要不是特别没有计划性的，多数都是存了点钱的。疯狂花钱追星不可能，游戏里氪个起步资金问题还不大。 而且教辅软件，氪金也不是只为了享乐，还是会有一些实际回报的。 南君凉不清楚自家的秘密粉丝团体目前的行动，但是他明显可以感觉到云桂星的玩家在变得越来越多。而且这个过程之中，整个云桂星的消费量也在大幅度增加——玩家的消费需求可比NPC大多了。 这也让南君凉感觉到建立基础商品生产线的需求迫在眉睫。 在仔细考虑之后，他终于选定了第一批可以拿来贩售的基础零件和道具——撇除了那些性价比太低，或者玩家基本用不上的东西，南君凉最后选定了十六种标准零件，和五种常用的消耗性道具，来作为云桂星之后的主要商品。这些零件的生产线建造图纸星网上有一些，但都是老套的过期图纸，损耗大性价比低，很明显已经跟不上现在工艺了。先进的工艺要不成本高昂要不技术等级要求极高。南君凉如果不投入大成本很难获得，但是他又不想氪金玩游戏。 明明是一个学习的过程，靠氪金完成任务就没有意义了。 针对南君凉的困难，倒是崔鹤白给出了有用的情报：“说到生产线之类的图纸，是可以直接从各个行政星的相关机构进行购买或者用贡献进行兑换的。有些图纸需要声望等级，但只是这种基础的生产线图纸的话，基本上用钱就可以购买了，比现实里反而容易到手。这些图纸都是国家或者希瑞拥有一部分专利授权，或者直接就是玩家自己创造出来之后授权给游戏的……大南先生设计的系统，你竟然不知道设定？” 南君凉呆了一下，然后老实回答：“……不知道呀。” 南三根本没跟他说过这些……当然他也确实没有用这种问题去打扰过对方。 南君凉目前出于某种不为人道的原因，并不是很想主动过分去打扰南三。 好在南三不是唯一选项。 崔鹤白听了南君凉的回答，自己替他解释了其中的因由：“这么说来，大南先生每年要处理这么多的事物，虽然有强大的人工智能帮忙，自己可能也很忙碌。” 南君凉：“……”他倒觉得还好。南三每天确实很沉迷工作，但大部分时候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脑洞，跟辛苦并没有多大关系。 他之前还去围观了对方的工作，因为难度太高，设计太多的知识，他基本上插不进手，帮不上忙，但是光听南三的设计理念介绍，他也觉得这些工作都非常有意思。 崔鹤白说道：“不好打扰大南先生的时候，就灵活应用客服好了。” 南君凉：“咦？它会告诉我这些？” 崔鹤白：“会指点你去哪里可以获取图纸。然后知道之后，你可以根据她的提示，从可能知道相关情报的NPC那里打听相应的情报。比如说，你问她说‘哪里能获得防护罩生产线图纸’，她就会告诉你‘大部分行政星，一部分工业或者学术发展层次高的星球，甚至是一些零散分布于各地的星械师那里都可以获取到’，我这只是举个例子，事实上她的回复只会更详尽，她可能不会一次性给你一个非常完整的答案。如果正确答案数量太多，她会选择性地给你几个答案，但是如果一直追问，她就会把其它答案也补充齐全，你甚至可以要求她给你展示完整的表格。” “不过她能给的只有系统性的引导，而不是确切的情报。但是知道这些规则之后，你就可以自己判断，寻找NPC或者玩家询问相关的具体情报。NPC的情报是跟本身的经历和个人的身份有关系的，如果一个NPC多次往返过附近的行政星，并且本人从事的行业会接触到星械或者星械买卖，那么他就会有很高的几率能够为你提供相应的情报。” 崔鹤白告诉他的这些情报无疑是很有用的。南君凉之前一直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他的观念被过往经验给固化了，总觉得游戏客服应该不可能给玩家提供攻略，尤其是网游客服……实在是他以前玩的游戏太多，跟客服沟通的次数也不少，导致对游戏公司的一些做法心怀怨念。 但是他忘了，这是一个不同的时代，而游戏的深度和广度，已经早就到了不怕剧透的地步。崔鹤白的提示不但让他豁然开朗，还福至心灵一般地突然获取到了好几个有用的主意。 南君凉匆匆和崔鹤白告白，就想去实施自己的想法，结果刚出了咖啡厅，就和一个女孩子猛然撞上。 女孩子嘤咛一声，坐倒在了地上。 第212章 这嘤咛一声实在太刻意了, 让南君凉瞬间惊了一下，然后才忍不住低头盯住了坐在地上的女孩子。 这第一眼让南君凉感觉到有些一言难尽。 女孩子穿着一套很奇怪的衣服——当然，这种奇怪不是对于南君凉来说的，而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事实上对于南君凉来说，这套衣服简直熟悉得都有些反感了——基本上就是……一套标准的二十一世纪高中生所会穿着的标准麻袋校服套装。 如果不是妹子的模型好，身形修长灵秀，穿着这套衣服是绝对不可能显得好看的。 就算此时此刻，南君凉也仍旧觉得, 她要是换一套衣服，肯定比现在会赏心悦目许多。 南君凉从来没有在这个时代看到人穿这种样式的衣服。但他也不能十分果断地判定, 这样的款式就是异常的。因为在这个时代, 人们拥有难以想象的自由, 不管穿什么样的奇装异服，都不会被人以异常的目光所注视。即使选择死亡，或者脱离政府的统治, 只要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也是被允许的。 因为是这样的准则，所以这个时代的服装风格跨度非常大，什么奇装异服都有，不比南君凉那个时候的网络游戏来得正常。但是与之不同的，是大部分时候, 这个时代的奇装异服都很有设计感和美感, 兼具舒适度。就算是某些历史或者文学作品里的Cosplay服，也会进行相应的修改和改进, 让它更具备实用性，美观性和舒适性。 但是女生身上的这套衣服非常还原，还原到连“劣质布料”都完美模仿出来了……甚至以肉眼来观察，南君凉怀疑对方使用的真的就是那个时代的布料材质。 这就不正常了。 南君凉是觉得女生的这种反应很像碰瓷，虽然因为对方的装扮，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迅速被引到了别的地方。 没想到女孩子和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注视了一会儿，女孩子却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有些一瘸一拐地挪动了一下，问道：“能帮我一下吗？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南君凉：“……” 他眼神诡异地看了一眼女孩子的脚，到底没有提醒她这是游戏，根本不会有扭伤这种事情。他有点想知道妹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把女孩子扶到了之前坐的桌子旁，崔鹤白还没走，看到女孩的时候很惊讶，问道：“……你朋友？” 南君凉说道：“门口不小心撞到她。” 崔鹤白看了一眼小姑娘，就见到对方讨好地向自己一笑，顿时若有所思。 他能识破南君凉的身份，是因为对于云桂星情况的了解，熟悉云桂星目前的玩家声望情况，由此判断出了南君凉的身份。这推理并不难，事实上非常简单，但却不是其他人可以使用的。崔鹤白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看都是碰瓷偶像的脑残粉，但是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察觉的南君凉的身份，确实比较难以判断。 崔鹤白看了南君凉一眼，也不太能判断南君凉有没有发现这一点。 崔鹤白没见识过南君凉的推理能力，只能从仅有的经验判断南君凉警惕性不高。虽然诚实来说，南君凉刚认识他时，确实因为缺乏对于游戏设定的了解和对崔鹤白当时反应的判断失误而显得有点轻信，但大部分时候他的观察能力是很敏锐的。 不过崔鹤白觉得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危险性，所以也没有特意揭穿。 南君凉问道：“你好点了吗？” 女孩子立刻回答：“好多了。不好意思我刚才太莽了，撞到了你。我们加个社交链接吧，回头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可以找我。我是个星械师。” 南君凉：“……” 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似乎不是碰瓷。 但是女孩的目的性太明显了，他完全无法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可是不管怎么看，南君凉都不觉得对方只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也是星械师？是学生吗？哪里人？” 女孩：“……”她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说谎，“……首都星。” 南君凉问道：“我认识你吗？” 女孩：“……” 南君凉的直球让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然后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玻璃墙外。这个时代，不管是现实还是游戏里的玻璃装修，都带着特殊的科技效果。像这种玻璃墙，就带有一个滤镜效果——不是美化，是会把整个对面的景象转化成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比如说，南君凉所在的这个咖啡厅是被装扮成某种非常具有幻想风格的样子，而通过那一扇玻璃外墙，他们看到的外面的景象也会变成相似的风格，房子街景自然不用说，就连路人也获得了免费换装……虽然只是咖啡店客人的视野里面。 同时这种玻璃对外显示的内容却完全不同，并不是咖啡里的情景，而是专门拍摄的立体实景录像，看上去好像是咖啡厅里的情况，但是如果进行里外对比，就会发现完全不是。 所以妹子望向窗外，是能看到外面的情景的，而外面的人是完全无法察觉里面的情况的。 南君凉顺着她望去的方向看去，结果就看到对面路边的一处花型石亭下面，聚集了一大堆的人。那群人虽然应该是看不到这边的情景，却仍旧向着这边探头探脑。南君凉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虽然都认不出是谁，但是他强烈怀疑是现实中的同校学生。 他对女生问道：“你们怎么认出我的？” 他的语气很肯定，并没有疑问的意思，女孩子知道不太可能得到同伴的援助，露出了挣扎的表情，半晌之后放弃了挣扎，可怜巴巴地说道：“我们不是跟踪你，我们就是很想能够帮到小南先生，想跟你一起玩……” ……果然。 女孩子抬眼，似乎在观察南君凉的反应，然后略一迟疑，突然抿了抿嘴，低下头去开始对手指。 说实话，妹子的性格和说话语气其实并不是那种很娇很软的那种傻白甜偶像剧女主，所以这个小动作做得非常刻意和具有违和感， 南君凉大致已经猜到了她这么做的原因，所以虽然一头黑线，但还是没有吐槽，只是再一次问道：“所以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自觉自己在游戏里的身份形象应该跟现实区别很大才对。 女孩深呼吸了一下，才抱着要面临审判的心情说道：“我们分人守在了这个城市里面的一些关键点，一个一个地观察每个玩家的人物资料。我们本来想要通过观察动作习惯来跟之前的直播影像进行对比来找人，但是有人点到了小南先生你的人物资料……您的人物资料并没有保密。” 南君凉：“……” 他呼出人物面板迅速搜寻了一下，终于找到了相关的设置选项。南君凉迅速设置了一下——他本来不是很在乎这一点，因为他的人物资料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说是相当乏善可陈，所以屏蔽不屏蔽也无所谓，但他没想到这群同学这么痴汉。 关掉了人物资料，他想了想，不确定怎么跟女生说话。对方的这种做法他其实是很不赞同的，但是总体来说，对方只是一般地有些脑残粉，并不像黎御当初做的事情那么具有威胁性，就连痴汉的方式也相当质朴，感觉并不值得冲对方发火。 然后他问道：“你们想要做什么？想要签名，或者合照？我都可以，我也可以帮你们拿三哥的签名，但是这么跟着我……我觉得不太好。” 女生立刻慌忙解释道：“不是的！”然后她有些难过地说道，“签名什么的说到底就是形式，我们在学校也可以向你要。但是我们就是想跟你做朋友……我们听说你在游戏里接了个大任务，觉得可能可以帮上忙。小南先生，我们都很喜欢你。” 崔鹤白看得有趣。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以前你们知道的南君凉，也不是三哥。你们喜欢我什么呢？” 女生微微睁大了眼睛，说道：“跟这个没有关系！”她想了想，说道，“我也很尊敬大南先生，和以前的那位南先生，因为他们都值得尊敬。可是事实上我们对他们的事情都不是特别了解，可是我们都看了你的直播录影，我们都很喜欢你本人。”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因为我们都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我性格并不好……” 女生说道：“我们不这么觉得。” 南君凉最后还是把女生连同她的同学们一起打包带走了。送上门来的人力，看着对方崇拜的眼神，一时犹豫，还是没忍心拒绝。 不过他们到底还是很管用的，事实上，南君凉觉得比自己管用。这群学生可不像是南君凉是星械学的菜鸟。他们虽然各自掌握的机械方向不同，但是积累确实要比南君凉来得深厚。 他们对于南君凉需要的生产线也不怎么了解，因为这些东西层次太低了，目前在首都星并没有市场。不过他们之中多数对于其他星械的生产流程和需求设备有所了解，技术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可以往下覆盖的，所以学生们也可以设计出相应的设备。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南君凉还是先花钱去附近的行政星购买了图纸，然后让众人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改造，最后设计出了图纸。 后来南三发现南君凉在做这方面的设计，就一直一直在旁边转来转去，似乎想暗示点什么。南君凉看他转了很久，问道：“三哥是不是很想帮忙？” 南三矜持了一下：“这种基础知识，我还一直在旁边指手画脚，会不会不太好？” 南君凉：“……哦。” 冷漠脸。他就没让南三指手画脚了。 第213章 他们很快建立好了生产线, 还对里面的一部分细节进行了改进。因为缺乏智能AI作为主导，所以只能暂时使用人工。不过即使没有高等级的人工智能，其实工厂的智能化还是很高的，就是AI等级不足以保证全局的统筹管理而已。 南君凉计算了价格和成本之后，觉得也并不需要。 云桂星本身的人力资源是富余的，而且很多人做着极其没有价值的工作，勉强就只能糊口——在缺乏高级装备的情况下，探险者们也未必就能赚钱, 许多时候只能勉强糊口而已。尤其是云桂星的很多探险者本身都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远行，他们与其说是探险者, 不如说是自主的苦工, 还是最劳累最贫穷的矿工。 南君凉挑选了半天, 从云桂星目前的人力里面，挑选了一些五围属性比较合适的对象。这一次倒是不需要说服，南君凉发出指令之后, 大约很短时间内就收到了操作成功的回复。这让南君凉觉得很意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现在对市民的影响力高，还是因为这个指令本身并不违背对方的意愿。 不过崔鹤白的提醒让他触类旁通，意识到如果有这方面的疑问，完全可以直接从NPC角色身上获取答案。所以他就联系了一下，跟对方进行了交谈, 隐晦地问了一下对方对于新的任命的看法, 结果很容易就得到了答案。 接受了任命的NPC很是高兴和喜悦，有人还哭了起来, 表示这份工作对他的意义重大，并再三感谢了南君凉，保证会好好执行工作。 南君凉结束了联系之后，就发现通讯对象多了一个相关数值——“忠诚度”，而且几乎都在90-99之间。他立刻询问了客服这个数值代表的相关含义和出现的条件，对方回答道：“忠诚度只存在有雇佣关系的玩家和NPC之间，当雇佣者和被雇佣者之间存在很高的友好度，或者雇佣的报酬，包括物质报酬和精神收获大于被雇佣NPC的预期时，雇用行为会直接促使好感度瞬间小幅增长，忠诚度瞬间大幅增长，同时在之后的工作之中，会根据差值，每日增加少量的忠诚度。不过如果在之后削减待遇，也会导致忠诚度降低。” 南君凉想了想，问道：“这跟NPC受雇佣之前的生存条件有关系吗？” 客服回答：“期待值取决于游戏角色现在的生活条件和初始的人物背景。” 南君凉给予的条件并不是特别好，其实非要说的话，也就是这个时代的正常水平，不过他参考的标准是联盟，而没落的自治星总体来说条件是差许多的，所以联盟的一般水平，到了云桂星就变成了相当优越的条件。但是这种优越，对于云桂星上面那些家境相对丰裕，衣食无忧的市民来说并不特殊，对于状况特别困难的角色来说，才算是从天而降的好运…… 南君凉其实并没有特意注意每个人的经济情况，主要还是看属性选的人，不过或许是因为生活环境差的人经历的磨难多，所以五围属性意外地都还不错，尤其适合一些非创造性的工作。他没想到这种选择会正好地造成了扶贫的效果，而且扶贫还有奖励加成。 这让他特别注意了一下可调动人力的情况——在之后的决策之中，他也许可以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来安排工作，如果安排得当，很可能能够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南君凉想了想，拉出了任务发布界面。 云桂星政府的任务发布功能南君凉还没有用过，因为发布任务是需要损耗金钱或者资源的。南君凉可以自己选择由私人提供奖励，或者从政府库存里扣除奖励。如果选择前者，不管怎么样都不影响南君凉的属性，如果是后者的话，则有更详细的规定。 比如说150游戏币（这个数值上限由目前星球的资产价值决定）以下的任务，南君凉不获利就不会出现任何影响力损失，150游戏币以上，则根据政府本身的获得，包括物质和属性数值奖励和付出的差值来计算任务影响，如果政府获利，南君凉就增加影响力，如果政府损失，南君凉就会降低影响力。 不过任务系统倒是非常灵活，几乎可以完全自定义。 南君凉想了想，也不确定自己之后发布的任务能不能造成有用的影响，所以思考之后还是决定把任务报酬定在150星币以下。可是他发布的任务工作量不小，报酬太低他怕不太会有人接……那群粉丝性质的同学可能会因为他而接下来，但是南君凉也不想为了游戏NPC而让他们吃亏。 他想了想，参考了一些有些攻略，把任务拆分了开来，然后填上了合适的金额。 他发布的任务是让人去做调查，了解每个目前属于闲置和半闲置状态的NPC都希望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因为人数众多，他把任务划分了区域。 结果结算的时候他才发现，接任务的不止是玩家，竟然还有一部分NPC——事实上，有人直接跟他抱怨了：“根本抢不到几个任务，刷出来几秒钟就全被NPC给抢了！平时的资源收集任务就没见他们这么积极。” 南君凉也很意外，不过很快就分析出了原因，又与接任务的NPC确认了一下，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根据观念来讲，玩家和NPC对于各种任务感受到的难度是完全不同的，这也导致他们对不同种类任务的接受度和积极度完全不同。 了解这一点，对于南君凉更好地利用人力就非常有用。资源收集任务和制造任务交给玩家，而打杂跑腿之类的任务交给NPC，则是比较合理的做法。 随着游戏进行，南君凉掌握的技巧越来越多，对于云桂星的管理也越发游刃有余。不但如此，他还在游戏里学到了许多这个时代的常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南三的庄园可以说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虽然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心远地自偏”，大约只是因为罪恶的金钱。但是不管怎么样，南君凉从星网上的讯息里能够了解不少时代信息，却无法接触到普通人真正的生活状态。 南三连门都不怎么想出，甚至就算有非要他去参与的工作，他也只愿意选择星网见面。这种情况下，南君凉如果想要出去，他也会陪伴，但是就是兴致不会很高。 南君凉就没怎么要求。 他对这方面也不执着。 但是实际玩游戏的时候，能够了解到很多这个时代的新鲜事情，还是让南君凉觉得很有趣的。虽然许多娱乐资讯里也能得到相关的信息，但是实地体验又完全不同。游戏里出行也比现实中方便多了，南君凉可以花费远远少于现实的时间在不同的星系之间到处浪。 虽然目前来说，他还只去过最近的行政星和附近的两颗小行星。等之后这边的情况上了轨道，不需要频繁操作的时候，南君凉就打算花时间去其它地方逛逛。 他其实对于这个游戏世界的广袤和巨大很不能理解，但是想想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技术都不知道发展多少代了，穿越时空这种技术都出现了，那区区能装得下一个虚拟宇宙的游戏世界又算什么？而且他其实也很清楚，星网的数据量肯定没有真实宇宙那么夸张，同样事物的信息量，可能也就是300KB和1G的差距，只是因为两个时代差距太大，难免带着惊叹而已。 一些常见零件和道具上架之后，倒是解决了不少前来游玩的玩家的需求。最近这边的玩家人数越来越多，而且南君凉知道多半都是为了自己而来。好在这些人里面没有南君凉同学，也没有脑残粉堵在路口扒他人物信息，所以倒是没有人再把南君凉认出来。 这些零件和道具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销售量主要还是看使用者的消耗。但是云桂星卖得很好，多数还是亏了南君凉的名头。 但是随着玩家的增多，NPC的往来却没有增加。按照市长的说法，云桂星并没有固定的往来一些主要行政星或者商业星的交通航线，多数时候都是依靠私人货运线路往返其它星球。玩家都有自己的飞船，所以不算在其中。而就长远来说，这个问题不解决是不行的。 而要设立航线，就必须要跟其它星球进行交涉，尤其是附近的行政星和商业星。 这个问题似乎也可以派遣NPC去完成，但是成功率不会很高。南君凉询问了一下之后，知道玩家是一定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刷当地的声望。不过，目前南君凉的同学们都在努力设计和制作一些星械设备，比如说为农业园和矿场设计星械系统，南君凉虽然也跟着他们在学习，但是本身却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基础，所以暂时还帮不上什么忙。 好在这一批小伙伴和方钰还不一样，全部都是把他的直播视频录像看了十遍以上的粉丝，对他的情况可以说是相当理解而且包容，一点也不嫌弃他跟传说完全不一样，还会主动教他不会的东西，所以南君凉也就可以毫无包袱地向他们请教。 经过认真考虑之后，南君凉还是决定自己前往行政星。 之后到了行政星，他链接了当地的公告板，打算看看有哪些可以刷声望的方法，却不料突然有人撞了一下他的背。 南郡亮吓了一跳，发现对方倒在了地上之后，还以为自己又遇到一次碰瓷，结果没想到撞到他的孩子爬起来就想跑，却没能来得及，被后面冲上来的智能警察给抓了起来。 那看上去还是给孩子。 南郡两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机器人警察说道：“这孩子从育幼院逃了出来，我们要把他送回去。” 却听孩子叫道：“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去找爸爸妈妈！他们不可能不要我了的。” 第214章 南君凉说道：“……他父母呢？” 警察就回答道：“放弃了养育资格。” 孩子挣扎着, 哭得满脸都是眼泪，说道：“你骗人！你骗人的！” 南君凉看着孩子的样子倒是有点触动——他问道：“为什么放弃养育资格？” 警察说道：“按照档案，对方放弃养育权，是因为自觉没有可以养育好孩子的能力。孩子的父母过于宠溺孩子，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小孩子已经变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父母虽然狠下心管教，但是却最后也没能达到很好的结果，反而这孩子吃准了父母的心态, 一直闹腾。当母亲的为了保护孩子而坠楼，不过她是B级强者, 只需要休养一个月左右, 他父亲签署了放弃养育的协议, 同意了让育幼院来教养孩子。” 孩子听到这里，停止了哭泣，噎了一下, 才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推妈妈的！”然后他突然哭得更大声了，喊道，“我以后听话还不行吗！？我不会欺负别人也不对保姆恶作剧了！爸爸——妈妈——” 他哭得撕心裂肺。 警察说道：“放弃养育权是永久的。你的父母不止不能养育你，以后也不可能再养育其他的孩子，你死心吧。” 那孩子听了，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叫道：“为什么！？明明是你们把我宠坏的, 现在却要把我扔掉……你们太过分了！如果不要我，就不要把我生下来啊……又不是我求你们把我生下来的！” 虽然知道这段剧情只是AI演出, 但是南君凉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盯着那孩子，开口说道：“既然你不想被生下来，要不要现在去死？我可以帮你父母弥补这段错误。” 那孩子顿时噎住，打了个嗝，害怕地望向南君凉。 南君凉说道：“你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父母的错？” 孩子抽噎着说道：“把我生下来……把我宠坏了……却要把我扔掉……难道他们是对的吗？” 南君凉冷笑说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被‘宠’坏的呀？” 孩子愣住，似乎没听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却听南君凉说道：“你知道吗？‘宠’这种做法不是错误，因为这是爱一个人时候会有的表现。而如果一个人是个好孩子，他是不会被宠坏的，他会懂得感恩。你被宠坏了，也不是你父母的错。他们的错误就是没有选对宠的对象，选了个天生的坏胚子，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 孩子被他骂得目瞪口呆。 按照剧情里，他的母亲最后还哭着跟他说：“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我能对你狠一点，也许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但是南君凉对他没有怜悯，所以□□裸地揭穿了真相。 南君凉一直觉得管教孩子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其实他有时候很能理解那些过于宠溺孩子的父母的心态。南依澜小朋友在不闹事的时候，真的是很可爱。其实很多时候，严酷拒绝她的要求，对他来说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是不是满足她的要求就是错误的，拒绝她的要求就是正确的？南君凉并不这么认为。 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父母需要背负太多的责任。当一个合格的监护人，需要克服的困难太多，能够得到的回报却太少。甚至很多时候，他们寻求一点点回报，就会被社会认为是功利——“他们养育孩子，不过是为了有人养老罢了”……而事实上，在这个时代，父母养育孩子，真的就是连养老都不指望，付出的成本和代价却很高。 眼前的只是游戏剧情，但是根据南君凉的经验，他并不怀疑，这些游戏剧情都是现实的一种折射。 宠溺孩子是错的吗？不，南君凉认为爱是没有错的。但是为什么最后会造成不好的结果？因为人本身就带着许多的劣根性。 南君凉盯着那小孩子，说道：“你父母宠溺你，满足你，是因为爱你。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最后却造成了错误的结果吗？”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充满嘲讽和恶意的眼神看着那男孩。 男孩被他吓到，怯怯地摇头。 南君凉说道：“因为人类的本性里天生就带了各种劣根性，欺善怕恶，不知好歹。你对他好，他就无法无天，你对他凶恶，他反而会怕你，敬你。拥有劣根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把它作为道理去要求别人。就好像有人会觉得‘双标是人类的天性’，‘自私是人类的天性’，于是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于是他们放纵自己，宽以待己，严以待人，埋怨社会，批判政府，却不知道，他们自己才是这个社会的毒瘤。他们批判的对象，其实就是他们自己。” 男孩愣住。 南君凉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问道：“懂了？” 男孩泪眼朦胧，叫道：“所以都是我的错吗？爸爸妈妈不要我，都是我的错吗？” 南君凉说道：“你们都有错。但是你父母的错误是小部分，你才是大部分的责任者。年纪小不是你心地不好的理由，以后好好反省吧。” 男孩说道：“我想要爸爸妈妈……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我想要回家。” 南君凉说道：“你爸妈控制不住你的本性，你以为你自己就能控制住？你还是……在不被优待的群体生活之中，好好反省以前的不知感恩吧。”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育幼院的福利还是很好的，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男孩子泪眼模糊，被AI警察拖走。南君凉回过神来，发现周围已经有玩家在录像，顿时有点紧张，然后应付了一下人群，就离开了。 其实这种随机触发的小事件，本来应该并不引人注目，只是南君凉说话的时候太有说服力，逻辑清晰，思维独特，所以才让关注到附近频道的人忍不住围观了一下。 有人上来跟南君凉搭话，此时南君凉也没有之前那么一惊一乍，随时觉得可能有人会发现自己的身份，态度淡定地跟对方聊了几句，单方面收了对方的电子名片，然后就离开了。 他先去行政星上首都的政府，跟对方咨询了一下要建立航线的要求。未来政府虽然在很多事情上仍旧保持了漫长的会议决策流程——南君凉觉得这或许并不是坏事，因为政治决策是要经过反复推敲的——但是在一般的各种事务上面却显得高效了许多，科技和制度大概都有一定的影响。 南君凉咨询之后，对方很快就记录了南君凉的游戏内身份编号，然后为他开放了这方面专属的资料库。南君凉阅读了之后，就对此有了了结。 在两个星球之间建立固定航线，需要申请方的GDP，人流量和影响力都到达一定基准。不同的基准线可以申请不同等级的交通工具和同行频率，低级航道可升级为高级航道，只要条件满足。同时，根据航道建设时双方的付出，双方政府也将以各自的比例进行利益分配。 如果申请者在行政星的声望高，各种条件都可以按一定百分比降低。不过南君凉看了看，觉得云桂星目前的需求还不大，并不需要太高基准的通航标准，而低标准的航线云桂星现在完全能够承受得起，能够削减的优惠也有限，就打算暂时不浪费时间去刷声望。 虽然这么说，他现在其实已经有了行政星的几点声望——似乎是刚才的小事件给的，但是距离能得优惠还很远。 南君凉也不贪这点优惠，以后等需求大了，要升级交通系统之前把声望刷上去也就行了，此事还是算了。 其中一些手续需要到宇宙站办理，南君凉也去了。完成这些工作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挺久，南君凉觉得距离饭点没多久了，正迟疑着要不要先下线，却不防突然出现了警报。 “地区警报！地区警报！5197，1212坐标点出现特殊事件，探险者可以前往探索，解决事件可以获得高额报酬和大量声望。” 南君凉为之一愣。虽然他本人并不准备这个时候刷声望，但是既然偶遇了事件，也不知道这个事件到底是不是十分稀有，奖励有多丰厚，迟疑了一下，就还是循着地图向着目标地点跑了过去。结果到了地头，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里面的情景非常模糊。 南君凉听到别人的议论，说是一个随机副本。 南君凉照例问客服随机副本的相关资料，得知在《星际探险家》的设定之中，随机副本就是那种突然出现的临时空间通道，解决后才能关闭，一般会有超高奖励。 南君凉有点心动，但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能力解决。不过反正是游戏，即使失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正好附近有人喊组队，他略一迟疑，就加入了。 队友们互相交流了两句，就先后进入了副本。 结果众人进入副本之后，一数人数，却发现少了一个。众人互相回忆了一下，就问道：“那个星械师呢？退队了？” 队长回答道：“没有退队提示……但是人直接不见了。发生了什么事？是BUG了吗？” 然后此时，南君凉正面着一个空无一人的奇幻空间，满头问号。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而沙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说道：“想见你一次……可真不容易。” 第215章 南君凉立刻反应了过来, 猛然回头，果然看到了身后的黎御……不，蔺景和。 他往后面退了一步，然后懊恼不已。 ……游戏里而已，他怕对方什么？ 而且这个游戏本身是受到南三控制的，蔺景和就算是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趁机做了点什么瞒过了南三的监控，南君凉本人的身体还在南三的庄园里, 蔺景和能对他怎么样？ 这样一想，南君凉就镇定了下来, 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我们来聊聊吧。” 蔺景和一瞬间神色有些恍惚, 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你这反应……有点让我意外。” 南君凉说道：“有问题肯定是要解决的，逃避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他停顿了一下, 说道，“或许这种想法有些自以为是，但是我从目前的情报来判断……你应该并不是个恶人。虽然你做了很多让我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情。” 蔺景和愣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充满了感叹的声音重复道：“不是恶人……”他抬眼望向南君凉，“这是你对我的评价？你是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他表情讥讽，不知道是讥讽南君凉还是讥讽自己。 南君凉就想起了游乐场回来第二天的事情。 游乐场回来的时候, 南君凉问了南三一些关于投票系统的事情, 他本来以为这个投票体系说不定跟南三有什么关系，南三却直接否认了。 他说：“虽然我现在在联盟确实被捧得很高, 但是星网科技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功绩。事实上，在我来到未来之前，星网科技就已经很成熟了。我确实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创新，但是这条路上还有更多的先驱……这个投票系统的设计，包括制度上的和技术上的，功臣另有其人。” 南君凉后来好奇地去查了，结果就看到蔺景和的名字。 他当时就十分意外。之前他查过蔺景和的生平，但也只是某个百科的几段文字。这次他进行了更加详细地查找和阅读，然后知道了更多关于蔺景和的信息。 说实话，虽然南二说道理就是年长的自己，但是南君凉却一点也没有真实感。即使如此，他也对对方充满了尊敬……他并不确定自己能有对方的努力，成就和品行。越是了解对方，他越是希望能够帮助蔺景和获得解脱。总体来说，他并不想伤害黎御，虽然他做了那么多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但是连联盟都放过了他，只是关押而没有选择处决他，南君凉就更不能对他做什么。 看在南二的面子上，他倒是希望自己能为对方做点什么。 为此他查了一些资料，扫了许多当年的影像资料，也了解了更多南二和蔺景和的事情。试图从这些资料里面挖掘他的内心和弱点，以此来撬动对方，说服对方面对现实。 但是真正完成了资料搜寻，南君凉自己也是受到了很大的触动的。 蔺景和本身——主要是发疯之前的他——其实是个很让人动容的人物。参与的精神力实验其实并不是他第一次作死，事实上，作为当时创立不久的时空局首脑，他几乎常年活跃在作死的前线。他参与过星际异族战争，异界战争，抵御过精神力病毒的入侵，也参与过星际的内战。 南三说，他不是星网技术上唯一的强者，他也只是声称黎御的技术“落后时代几十年”，但却并没有真的嘲讽过他本人的能力。从这个方面来说，他说不定是认可蔺景和的能力和贡献的。 毕竟南三虽然一直对蔺景和没有好的态度，但是以他平时对外毒舌的架势，他竟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怎么对蔺景和冷嘲热讽过，估计也是口下留情了。 理由恐怕是跟未来政府没有处决蔺景和是相当的。 所以南君凉对蔺景和说道：“从你的生平所作所为里判断的。而且如果你是恶人，二哥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蔺景和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叫他……二哥？” 南君凉说道：“虽然在哲学意义上，我们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们有各自的物理躯壳，精神也是独立的，还有不同的人生经历。既然我和三哥能够面对面地进行交流，那么如果二哥还在，我们应该也能作为独立的个体进行交流……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是一个人，我叫他一声二哥不过分。” 蔺景和紧紧盯着南君凉，半晌没有说话。 半晌，他仿佛在说服自己一样，有些干涩而艰难地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插手历史，你们就仍旧是一个人？” 南君凉说道：“这就像跟双胞胎说，你们在母亲子宫的时候，如果卵子不进行分裂，那么你们就是一个人。”他望着蔺景和，一字一句地说道，“蔺先生，这是没有意义的，事实上，分裂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是二哥……你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蔺景和许多没有说话。 南君凉说道：“不能是对的。” 蔺景和被他咄咄逼人，紧逼不舍的态度又激得情绪不稳。 或许是因为星网本身情况特殊，本身和精神力就息息相关。蔺景和不稳的情绪竟然直接地扩散到了副本空间，让整个视觉环境都产生了变化。在完全真实的星网环境之中，这种变化的冲击力和胁迫力是巨大的。 南君凉也没有南三那种自信，对于蔺景和的失控无所畏惧。虽然他也已经相信，蔺景和本身并不想要伤害“南君凉”，但是显然他不一定控制得住自己，毕竟连南二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必须安抚他一下。南君凉心想。 他说道：“蔺先生，二哥他是爱你的。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蔺景和愣了一下，然后周围的环境色调猛然变回了比较正常的情况——虽然，并没有完全复原。 南君凉又问道：“蔺先生，你觉得我们是平等的吗？” 蔺景和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不平等。” 南君凉：“……哈？” 蔺景和说道：“怎么可能平等呢？南君凉，你知道吗，对我来说，你现在已经是我唯一的信仰。我已经一无所有，而你却对我不屑一顾。就算是这样，只要你愿意，哪怕你不爱我，我也可以竭尽我的所有为你完成任何愿望……只要你……不要抛弃我。” 他的一字一句，都仿佛压抑着浓厚的感情，被重重铁链束缚而不得挣脱，因此声音明明不大，却仿佛已经在咽喉中嘶吼到声音嘶哑。 南君凉无法回答。 然后这个时候，副本的四周猛然发生了剧变。 却见周围的环境开始变色，扭曲，变成了无意义的色块和马赛克。这跟刚才的变化又完全不同——方才的变化，有种一张图片向另一张图片过度的流畅感，但是此时的变化，又仿佛是两张图片开始无规则叠加和渗透的混乱变化。 而且这两张图片甚至还仿佛正在彼此战斗和争夺像素和色彩。 蔺景和这时候的神态已经有些大变。 画面终于定格在了一个很诡异的平衡状态，然后有一个人猛然在这个画面背景下由各种物质分子组合了出来。 他叫道：“蔺景和——” 然后他看到了南君凉。 他凶悍的语气猛然一变，变得肉耳可分辨地优雅和温柔，叫道：“……小南先生。” 南君凉并不认得对方，却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感。 对方跟南君凉问候一句，转头又对着蔺景和说道：“蔺景和，你闹够了吧！？” 蔺景和说道：“我并没有在闹。我找自己的爱人……怎么就不行了！？” 结果对方冷笑道：“伴侣？南教授已经在冬青树礼堂沉睡一年多了，你怎么不去找他？” 蔺景和瞬间愣住，然后问道：“他在……冬青树礼堂？” “你当时把他的遗体抛下就走，就没想到他在那么一个荒无人迹的地方，也会觉得孤独吗！？” 南君凉大致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却不怎么能插得上话，结果等回过神来，男人的话却已经起到了作用，蔺景和似乎带着不舍地深深望了南君凉一眼，然后就猛然从两人面前消失不见。 然后后来的男人才对南君凉说道：“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都怪我们没有管理好分部的权限……我这就带你出去。” 南君凉问道：“……请问您是？” “我叫魏星追，是个军人，也是你二哥和三哥的朋友。” 南君凉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回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却触动了星脑的数据库，然后就猛然想起了对方的信息。 他叫道：“你是那个……杜星垂……” 魏星追笑了，说道：“对的，那个是以我为原型设计的角色。不过游戏角色的经历可比我传奇多了。”他轻轻笑了笑。 南君凉说道：“谢谢您帮忙。” 魏星追说道：“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不过你也别太生他的气，蔺景和这么多年的精神一直不太正常，我们也在想办法解决。” 南君凉说道：“你们没办法把他抓起来或者关起来吗？” 魏星追说道：“相关的器械正在研发中，您稍微忍一忍吧。” 南君凉：“……” 他对于这个“研发中”的回复简直槽多无口，但是真要吐的时候，又感觉找不到什么可以吐的点。 魏星追说道：“其实非要说的话，就算研发出来了，也不确定一定能束缚住蔺景和的行动。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对于怎么处理蔺景和这件事发起过三次投票，三次投票里面，都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民众不希望处决他，加上他那之后也没有再主观性地伤过人……我希望您能理解。” 南君凉顿时沉默了下去。 第216章 南三说：民众影响力能保护他们。 毫无疑问, 蔺景和也是在受到这种影响力的保护。否则以他造成的后果，他其实早就该被处死了。法律不是算式，就算蔺景和曾经拯救几万几百万人，但是只要他杀了人，他就有罪。 心里有算式的是普通人。 他们也许没见过他，没有真实地接触过他，但仅仅只是因为对他的事迹有所了解，所以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 蔺景和的功是大于过的。 不过南君凉意识到了另一个重要的情报。 魏星追说，蔺景和之后并没有主观性地伤过人。 南君凉似乎也隐约有点意识到——蔺景和其实是有伤人的能力的, 甚至可以让人无声无息地死去, 但是在他们的那个时代完全找不出死因。他对叶晴歌做的事情, 站在少年南君凉的立场上来说，是非常残酷而且不可原谅的。但是此时回头看去，他竟然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虽然这种手下留情并不值得原谅, 但是至少可以看出一件事。 蔺景和本身也处于一种挣扎的状态，或者他自己也正处于一场战争之中。知道这一点，之后遇到的时候，也许南君凉就可以以这个为切入点，在必要的时候，以他在意的事情来撼动他的意志, 影响他的情绪。 之后南君凉和魏星追交换了一下社交链接, 就直接下了线。吃饭的时候，他跟南三说起了这件事情, 南三吃了一惊，然后详细询问了蔺景和出现的经过，最后思索道：“看来是我低估了他。蔺景和既然出来了，恐怕也会以非常快的速度吸收最新的科技。高精神力的可怕之处可见一斑……”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星际探险家》里面拥有权限的机构太多，我不好直接对于游戏动手。我给你的游戏角色加点东西吧，顺便教你怎么使用精神力来操控这些指令。” 南君凉愣了一下，问道：“……这样好吗？” 南三语气平淡地说道：“只要你不要用这些权限来修改数据扰乱经济系统。其实你要做了也关系不大，最多就是游戏市场崩坏游戏完蛋而已。如果发生了这种事，也就是我要赔一大笔钱而已。” 南君凉立刻抗议：“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南三却在这个时候抬眼望了南君凉一眼，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南君凉顿时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低下头去，开始看模拟书本。 半晌，他才重新抬起头来，说道：“对蔺景和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有一点想法……”他想了想，凑近南三，低声说了一段话。 南三听了，愣了一下，然后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这个主意……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但是我觉得可以试试。” 之后时间过去，南君凉一边上课一边利用游戏进行实践，在校友的配合下，却是很顺利地完成了云桂星的基础建设，甚至开始了附近小行星的扩展建设。这个过程之中，或许是南三已经采取了针对性的行动，南君凉听说蔺景和耍花招入侵了好几次相关机构的权限账号，但是都没能跟南君凉直接面对。 南君凉感叹对方真不死心。 但是目前还不到可以动手进行物理说服的时候。 不过南君凉这段时间倒是了解了更多的游戏机制，比如说，《星际探险家》跟现实的关联。他以前一直以为探险者协会掌握权限只是用它来培养和发掘新人，后来才知道，这个游戏是完全与现实同步的。除了作为新手村的已毁灭行星外，所有现存的行星区域都配有专门的现实同步人员，用来更新当地情报和上传即时信息。 不但如此，它还有宇宙中目前已经被发现的全物种全矿石，数据资料非常齐全。也有目前的所有已开发和已发现星球，地理信息也非常详尽、当然没有被发现或者登陆的星球是无法探索的，但即使如此，游戏里的地图也已经足够广袤了。 南君凉一开始一直是在专心研究星械学的，后来因为意外获取了一些植物样本，而这些样本多数都是药剂学里他学习过却不曾真是接触过的材料，南君凉就想着吧……既然学都学了，就随随便便用一下吧。 然后不知不觉他就完成了不少和药剂学相关的任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药剂学的职业经验就到了七级。 天知道……他学习和掌握了这么多星械图，制作了这么多星械，星械学的职业经验也不过才到五级。但是没有办法，他学习药剂学的时间长，学习星械学的时间短，药剂学的任务对他来说相当一场测试，而星械学则像是一个学期的漫长学习，哪个长哪个短，哪个更容易获取成绩，完全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药剂学能力等级变高，他接到药剂学方面任务的几率也在一直增加。这天上线，甚至接到了一个七星任务。七星任务已经是普通任务里面等级最高的了，再往上就是传奇级或者世界级的任务了。 七星任务的奖励肯定是好的。虽然南君凉对于自己的游戏方向不知道为什么越走越偏这件事感到有些无语，但是送上门的奖励他没有理由不拿。 这个任务也是有前情的。 这个时代的任何游戏，不管是游戏类型的还是教辅类型的，似乎在人文和社会性上面都很下功夫，没有一个任务或者游戏环节是没有蕴含任何德教因素的。南君凉触发的这个任务，就是从行政星上一个农业向城市的农场里发出的。任务发布人是农场的女主人，她因为生病而胃口不好，心情烦躁，于是跟丈夫争吵了几句，结果没想到丈夫转头就离家出走，等被人找到之后，就已经中了毒。 他中毒的原因是一种有毒草药，外形跟另外一种可以治疗女主人病情的药草非常相似，效果却天差地别。 这种被称为龙涎草的植物接触就会对人产生作用，最大的特点是它们会对表皮细胞上的基因构造造成变异催化，虽然速度很慢，但是过程是不可逆的。它其实是基因手术的一种可用药之一，一定程度上能够抵消一些异变因素，让它们变得无害。但是除非是很严重的问题，否则这种药物很少被使用到，因为这种变化具有随机性和不可逆性，效果非常不稳定，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产生的结果不说具有伤害性，但也多半不算正面。 把生物细胞无序、无用化，其实对生物的伤害是很大的。 南君凉接取的这个任务，挑战的是已经不是纯粹的药剂学技能，而是包括了医学里面的物理操作技术，但是不涉及人体结构，算是药剂学的天花板。不过，不是现实中的天花板，而只是游戏里的，难度会稍微低一点。 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教辅游戏，能完成这一层次的操作，在现实中也算是一定程度毕业了。 南君凉最近的任务都做得比较顺利，这一个是他做得最为艰难的任务。好在游戏里不会失败就GG，所以他失败了数次，花费了三天合计十几个小时，总算完成了这个任务。做完之后，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脱胎换骨了，成就感爆棚。 他对这方面的生物特性很感兴趣，特意去找了其它有类似效能的动植物组织和病变细胞的资料来看——南君凉对于自己原本时代的最高新科技其实缺乏足够的了解渠道，他开始学习这方面内容的时候，父母都已经过世一段时间了。但是根据他的记忆，以某种生物的异变甚至病变细胞作为治疗其它病症的药物这种做法，在原本时代应该是没有的。 这种做法在刚开始实行的时候，肯定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南君凉觉得进行这种治疗的人，要么就是有大勇气，要么就是轻忽人命。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种治疗手段直接扩大了人类对于生理结构和病变现象的理解，是极具想象力的科学。南君凉虽然对于它的研发过程充满了各种不太乐观的想象，但是对于成熟的理论和技术还是抱有学习意向的。 南三发现他在学习这方面的内容时只是挑了挑眉，倒是没有发表什么反对的意见。他说道：“虽然我觉得药剂学实在不是个有趣的专业，但是如果你喜欢，学一学倒也是没所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只在游戏里进行模拟操作，不要在现实里冒险。” 南君凉说道：“模拟操作？冒险？什么意思？” 南三跟他解释了一下：“药剂学的话，如果直接面对病菌之类的进行研发还是很危险的工作。不过很多时候，这些信息都会上传星网，然后借助某些软件建立模拟模型，虽然实际上来说，模拟模型不一定能百分百地反应病菌的真实情况，但是反应个七八成还是可以的。而且随着研究的进行，模型最后还是能够达到百分百拟真，至少是我们现在技术能够观察到的百分百。但是这些建模都需要时间，有些药剂师为了救助的及时性，会前往前线……” 南君凉顿时明白南三在担心什么了，主动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说道：“放心，我并不想从事药剂师行业，只是随便学学。我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 第217章 这个保证听上去还是很诚恳的。 但是南三听了, 沉默了一下，莫名地就觉得这句话是在埋什么不好的flag。 他想了想，说道：“就算你想去，我也不会让你去的。如果你一定要跑，就别怪我对你的通关信息下手了。” 南君凉：“……”喂喂。 南君凉撇了撇嘴，有些不爽地地说道：“你这么强权主义，我可是会反抗的。” 南三抬眼望天，然后又望向南君凉, 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我就是不想你遇到危险……” 他这台词说得很是不自然，一看就是在强行模仿, 南君凉浑身抖落鸡皮疙瘩, 说道：“三哥, 你这演技太差劲了。” 南三思考了一下，放弃了演出，用一种很是没有感情但至少自然许多的语气说道：“总之我不可能放任你去做危险的事情, 不管是出于哥哥还是喜欢你的人的立场上。” 他这句话说得没有之前那么刻意煽情，南君凉反而脸红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我也没想去做那种事情。我跟爸妈不一样，可能跟二哥也不一样……我是个比较自私的人，只想做自己想做和觉得快活的事情，没有这么强的牺牲精神。” 他这辈子唯独愿意为之牺牲的对象, 大概是南知行夫妇和南依澜, 甚至对于南依澜，他还都不是那么乐于牺牲……是那种带着不甘不愿的如果不背负就会受到良心谴责的责任感。 父母已死, 这种牺牲精神如果能不背负，当然还是不要背负得好。 南三看了他一眼，无法判断南君凉的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他觉得少年的态度挺真诚的，但是有那么多前车之鉴，虽然都不是南君凉做的，但是毕竟还是可以映射一些东西——反正，南君凉的保证听上去并不可信。 南三倒是也没有说出来，就是暗中打算遇事多看着他一点，还有就是多关注一下他平日的活动。 这时候，南君凉的人工智能晴光养了一段时间，逻辑系统基本上已经完善了。南三对南君凉一点也不小气，所有高级技能模板随他选择。南君凉想了想，就选了几个自己可能比较用得着的模板，并没有太过贪婪。这些模板安装以后，还要经过一阵子养成，养成之后，才是有特色的AI技能，否则只是生硬的程序模板而已。 南君凉想了想，并没有把晴光往叶晴歌的性格上培养——事实上也做不到。一般来说，一个人培养出来的人工智能，继承的肯定是培者的性格和观念。所以很多人在人工智能的培养之中，会意识到自己性格的恶劣，但是更多时候可能臭味相投。 南君凉倒不至于跟人工智能产生矛盾，毕竟他跟南三的相处就相当融洽。AI被转移出来之后，明显可以帮上南君凉很多忙。比如说她可以帮南君凉设计各种星械的图样和外形，可以制作一些图片文件，完成各种枯燥的实验记录，还会自主对这些进行整理，十分方便。 不过这个过程之中南君凉也意识到了一些事情，问南三：“说起来，青和你的性格并不像吧？不是说AI培养出来的观念会继承主人吗？” 南三失笑，说道：“你糊涂了。虽然我们在星网上专门给人培养AI，但是一般来说，普通的AI并不是培养出来的，而是设计出来的……你忘了吗？” 南君凉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事实上，这种培养出来的AI叫做个人智能助理，当然也可以承担其它工作。个人智能助理不但可以由专门培养出来的AI担任，同样也可以是制式AI。除此之外，各种机器人，虚拟客服，游戏NPC，都会用到AI，当然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是有人精心培养出来的。 大部分时候它们也只能使用固定的AI模板，一开始的数据性格是很干巴巴的，随着慢慢投入使用，接触的人，事，情报多了，性格和资料库才会受到经历影响，变得越来越生动，越来越像个真人。说不公平也确实不公平，就像人类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机器人被造出来，也都被分配了不同的职能，不同的等级。 意识到这一点，南君凉还同情了青五秒钟。 不过五秒之后，他就很快意识到，青根本不可能是那种制式AI，就算他是被设计而不是被培养出来的，也不能说明后者比他高贵，只能说他的诞生过程比后者高效。而事实上，就算是他是被设计的，那也是限定版甚至是唯一版本的特殊存在，根本不值得同情。 南君凉嗤笑了自己一声。 有了个人助理对南君凉的帮助是巨大的。最明显的，就是很多时候，他需要做的杂事大大减少了。老实说，《星际探险家》的任务其实一点也不轻松，有时候跟学习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相对于学习，它还多多少少带了一些游戏独有的激励机制而已。 轻松下来的时候南君凉就也找了几个不怎么需要动脑的游戏玩了一下，但是竟然觉得都不够教辅游戏带劲儿。他本身的基础好，自然是觉得比较能用到各种知识的游戏比较带劲儿，后来找了个推理性质的游戏，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娱乐。 他到哪个游戏就刷哪个游戏的榜单，不过这次有经验了，每到一个新的游戏就更换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物形象和ID风格，所以虽然引人注目，也没人联想到他本人身上，毕竟星际人口那么多。 南君凉频繁更换游戏，倒是有一部分是想测试蔺景和是不是能掌控他在星网上的行动轨迹。不过按目前来看，他进行的大部分游戏里，不管是希瑞名下还是不是希瑞名下的，都没见蔺景和真的找上门来。可见对方的手伸得也确实没有南君凉担忧的那么长。 南君凉玩游戏的时候，南三有空也会陪他一起玩。《星际探险者》的任务因为涉及到学业，南三也不好插手太多给南君凉开挂——最主要是南君凉也不要他插手。但是一般的推理游戏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在这个时代，推理游戏其实是个大市场，南君凉推断主要是因为全民教育等级和智力等级大幅度提高的关系，所以脑力游戏也开始占据市场主流。不同于教辅游戏，主攻推理游戏的公司非常多，而且如果就原本时代的眼光看来，这些公司甚至都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了。 南君凉目前已经尝试了好几个游戏。可能是受到原本的视界限制，反正他很难评价这些游戏，反正看哪个觉得哪个都好玩。不过目前还是本格推理性质的游戏让他玩得比较愉快——其它游戏都太多未知因素了，他常常因为对于这些因素不够了解而导致操作失误，虽然最后都还能靠平常操作来自救，可是体验肯定是不如本格的。 这过程之中，如果是地面时代背景的“古代”探案游戏，体验又会更好一些。虽然这些游戏的实际背景跟真正的“古代”还是有很大区别，但是基本上属于南君凉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比如说这一天南三陪他去玩的游戏，就是十九世纪背景的，虽然这个十九世纪比二十一世纪还高科技，不过估计对于未来人来说，根本没多大区别。 这个游戏叫做《恶魔的低语》。故事里，玩家们是一群狩魔猎人，有职业分配，拥有一定的物理或者法术力量，而敌对的则是恶魔。他们接受各种各样的任务，负责在任务找出恶魔，保护无辜者，解除诅咒，封印通道。而这些所有行为，基本上都要通过解密来完成。 南君凉的小队这天接到的任务叫做《洋娃娃之馆》，这是个多人副本，他们随便加了一个野队。 剧情设定里面，《梦幻之馆》位于深山之中，居住着一位寡居的鳏夫富豪，和他的宝贝独生女。但是女孩生了很严重的病，似乎是和她的母亲相似的遗传病，很快就死了。父亲过于哀痛，就开始在梦幻馆制作各种各样的洋娃娃。他制作的第一个洋娃娃，是完全按照她女儿来制作的娃娃，不过后来他也开始制作各种各样其它的娃娃，但是大多都是可爱的女性娃娃，仿佛是他女儿的小伙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位父亲就再也没有在人前出现过。直到有人因为迷失了方向而偶然闯入了这座深山之馆，才发现这座洋馆已经被恶魔所占据，洋馆主人生死不明，但是洋娃娃们却仿佛被恶魔所操控，能在洋馆之中自由行动。 而玩家们的任务，就是进入洋馆，找出洋馆异变的原因，驱逐并封印恶魔。 因为是推理游戏，所以副本的情报也跟南君凉知道的传统游戏不同。他们的任务进度远在进入副本之前就开始了。他们组了一个四人队伍，按照剧情，这个队伍人数上限是因为猎人协会只愿意提供四人份的酬金。然后他们获取了调用案件相应信息的权限。 顺便提一句，这个时代是有电子档案系统的——别问，问就是穿越者，因为现代人都对这个设定接受良好。 第218章 组队之后各人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简略情报, 两名队友的等级都不低，一个十二级，一个是十五级，也不知道是玩的时间长，还是升级升得快，总之有丰富的探案经验这一点是没跑了。 南三和南君凉玩这个游戏都还没有多久。南三在别的推理游戏里面倒是有等级不低的账号，但是这个游戏他只登陆过那么几次，角色等级只有五。南君凉就更惨淡了, 因为是新建不久的账号，等级只有三。 作为一个推理性质的游戏, 其实等级并不那么具备碾压性, 并不能主导一个任务的成败。但是等级另一方面代表了玩家的经验, 而这经验和阅历才是真正主导了能力和成败的东西。 而且等级虽然不会增加思维上的战力，但是游戏的时间到底能让他们积攒不少对于侦查和探索有利的道具和能力。 对方扫了一眼南三和南君凉的资料，看到他们的等级, 倒是没有退队，只是语气颇有些居高临下地说道：“等进了副本，记得在后面跟好。要是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可别指望我会去救你们。” 南君凉倒还没什么感觉。他以前见过的各种奇葩玩家多了去了，这人最多算是有点盛气凌人，倒也说不上特别不能容忍。 但这是乖巧谨慎的学生南, 而不是已经被无数人追捧数十年, 长期居于高位的南三哥。 所以面对对方的装逼，南三却是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说道：“没必要，游戏而已，各凭本事，不需要你这么委曲求全。” 他并没有特意加重“委曲求全”这四个字的读音，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是字与字之间的间隔却拉得很开，同样达到了重音的效果，可能嘲讽意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方听了，脸色一变。然后轻蔑地扫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这等级……”然后发出一声嗤笑，含义却是不言而明。 南三懒得跟他废话——如果不是任务有人数限制，他也并不一定非要跟人组队。所以他只是说道：“现在镇上打听消息，半小时后在这里集合，然后进副本。” 对方说道：“才困难难度的副本，就算直接去应该也能打过去！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这么说，却是引得另一名队友皱了皱眉，说道：“推理游戏，你不玩推理来这里干什么？” 他却说道：“推理游戏，就不能暴力破局了？再说了，既然游戏本身允许暴力解密，我为什么不能走这个路线！？” 他的队友不知道是因为觉得无话可说，还是不想跟他争辩，顿时不说话了。 南君凉说道：“暴力破局没意思，我们还是玩推理。你要是不想玩，可以先下线随便干点啥，半个小时后再来汇合。我们先去打听消息。” 男人听了，虽然不乐意，但是队长牌和开启副本的权限都在南君凉手上，他也没有办法，就翻了白眼，答应了。 南君凉看了另一个队友一眼，正想说话，却不防对方直接开口说道：“我跟你们一起。” 南君凉本来是想说分头打听消息，但是听到对方这么说，就换了个语气，直接商量起了打听消息的方式。 最后三人分配了一下工作。 南三去镇长那里查情报，南君凉去市集打听消息，ID探秘者的小伙伴则去图书馆找相关的报纸，看看有没有和梦幻馆相关的消息。 分配好任务之后，南君凉循着地图来到了市集。 他在市集里随便买了两样不大值钱，但是可能在冒险途中用得到的东西，然后开始向摊主打听消息，果然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梦幻馆的消息。 有个摊主说道：“其实我早年还见过那位先生，对方人很好，虽然出身豪富，但是是个很温和很慈善的人，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好人不长命。” 南君凉没想到还能得到这种信息，他问道：“卡迪奥先生有信仰吗？” 对方回答道：“是个虔诚的教徒，而且乐善好施。” 南君凉又问：“他信仰的是正教吗？耶稣基督？” 摊主顿时神色一变，问道：“不是正教是什么？难道他还能是邪教徒不成？” 南君凉说道：“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听说梦幻馆那里出了一些异常，似乎有恶魔盘踞，所以在意会不会跟卡迪奥先生信仰的什么教派有关系。既然您说他信奉的是正教，想必就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摊主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说道：“应该没有关系。至于恶魔盘踞，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反正卡迪奥先生是个好人。” 南君凉又四处转了转，向不同的人打听了一下洋馆的消息，得到的都是类似的情报。 “卡迪奥先生人还是很好的。前一任卡迪奥先生和夫人都是比较严酷的人，对待仆人也很严苛，小卡迪奥先生本人就不一样，性格温和善良，乐于助人，虽然没有他父母那样善于经营，但是是个好人。” “他夫人人也不错，可惜身体不好，很早就过世了。卡迪奥先生好像很爱他的夫人，自从夫人去世之后，就搬到了洋馆那边专心陪伴女儿，很少再出现在人前了。” “可惜卡迪奥小姐过世得也早。她那时也才十三岁吧……真是太可惜了。那位小姐人也很好，有一年收成不好，发生了大干旱，为了不让小姑娘们饿死，她就把所有镇上的小女孩都雇去给娃娃做衣服，用自己的钱给她们发工钱和买粮食。” “十几岁的小姑娘女红好得到哪里去？做出来的娃娃衣服都蹩脚得很。卡迪奥小姐却说：可以当女仆的衣服，公主娃娃还可以穿着这些衣服去微服私访……是个很贴心的孩子。” …… 集市上对这家人几乎是一致好评，一边倒地没有任何不好的言论。不过南君凉对此保持着保留态度——信仰正教，心地善良，不可能被恶魔所诱惑，所有这些说法，说到底都是镇民的一面之词，是他们对于这位富豪的美好期望，但事实上，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位卡迪奥先生信仰正神，为人和善，乐于助人，却先丧妻再丧女，绝望之下被恶魔引诱，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转了一圈，确认市集这边应该不太可能再打听出更多的消息，就回去找人集合了。 这时候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但是剩余的时间还有一些。南三和探秘者也已经收集到了想要的情报，双方就汇合和交换了一下。 南三说道：“政府的记录里面，梦幻馆是卡迪奥为了女儿而建设起来的。卡迪奥家本来还有其它财产，但是目前都已经更换了主人，至于怎么更换的，资料上没有写，估计还要通过其他渠道打听。” 探秘者说道：“我这里倒是得到了相关的情报。卡迪奥小姐去世之后不久，她父亲似乎把自己的大部分家产都捐献了出去，捐献的对象也各种各样，包括了这个时代存在的各种慈善组织，比如说红十字会，环保，动保，未成年保护协会等等……” 南君凉放弃替他数这句话里面有几个历史常识性错误，反正对于这些人来说，十九世纪和二十一世纪估计也就差不多是同一个年代，1870年都能有超越2020年的电子信息技术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 较真玩不了游戏。 他等对方分享完了所有情报，然后思考了一下，就说道：“从目前的情报来看，至少在卡迪奥小姐去世之前，这一家人都还是善良守序阵营的。但是卡迪奥先生在女儿死后就把大部分家产捐了出去，目的是为了为女儿祈福？还是说为了什么其它的目的，这一点还需要之后进行探索。” 探秘者说道：“我还得到了办理这个案子的警察的情报和住址，要不要去打听一下。” “去！” 于是几人就去了警察的住所。 快到地头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一段动画，却是一个看上去邋里邋遢的中年妇女在警察的门口谩骂。她的精神看上去不是非常正常，说话的时候颇有些语无伦次的，口齿也含糊不清，一会儿在祈求上帝，一会儿在诅咒别人，语言逻辑非常混乱，南君凉只能听个大概内容。 就听她说：“……你这个恶毒的杀人凶手……神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惩罚你的！我可怜的吉雅……我的小天使……她死得那么惨……” 有附近的人看不过去，在那里说道：“塔提亚妈妈，你差不多就算了吧。吉雅过世都一年多了，说到底你女儿自己也有责任，谁让她不检点呢？你老来找警官先生麻烦有什么用！？” 南君凉忍不住问附近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也没有瞒他，直接就说道：“塔提亚妈妈的女儿一年前失踪了，她老觉得是警察先生干的。因为一年多前她女儿在街头卖春，被警察先生抓到过。她还试图污蔑警察先生，结果被警察先生揭穿了。后来吉雅失踪，塔提亚妈妈就疯疯癫癫的，一直来找警官的麻烦。” 南君凉又问了几句，也只知道了吉雅当时卖春被抓，就污蔑警察想要□□她，结果被揭穿之后，一直受人议论和谴责，最后跟警察结下了仇怨的经过。 这时候已经有人过来把塔提亚妈妈给拉走了，南君凉这才过去敲了敲警察的门。 第219章 “请进。”屋里传来了一个属于年长男性的声音。 不像是星际背景的游戏, 几乎所有成年的NPC都是年轻人的模样，在这种二十五世纪更早之前的游戏背景设定下，制作厂商还是会记得给他们分个青中老年的模样。 这位警官先生看上去就是中年人的外貌，长相比较严肃，但是并不凶恶，光从外貌上看，似乎是个比较正派的人。 探秘者跟对方说明了一下来意，对方愣了一愣, 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件事你们来问我是对的。” 南君凉问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警官说道：“你们也看到外面在闹腾的那位女士了吧？她的女儿在一年前出事了，被找到的时候内脏和头发都不见了, 不过因为一些矛盾, 她一直认定了我是凶手。但是最近几年出现的少女失踪事件并不止这么一件, 而且根据我的调查，这些失踪事件应该都跟梦幻馆有很大的关联。” 南君凉问道：“难道梦幻馆还拿少女的内脏填进洋娃娃里面？用真人的头发做洋娃娃的头发？” 警官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南君凉说：“听您这么说, 难免就有这样的联想。而且以前也看过类似的故事和影片。” 跟十九世纪的人聊电视剧当然是有点奇怪的，不过如果这个十九世纪确实有电视机和影视剧，甚至还有电脑，那就另当别说。 警察接受了南君凉的这个解释，说道：“你猜得不错，我也是这样怀疑的, 而且我并不是毫无缘由地怀疑, 而是有根据的。” 南君凉顺势问道：“什么样的根据？” 警察说道：“那些女孩子被找到的时候，身上都穿着裙子。而那些裙子, 都跟以前女孩子们为卡迪奥小姐做工的时候缝制的娃娃裙子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在暗示……当初得到的好处，已经到了收取报酬的时候。” 南君凉为之一愣。 这条线索显然很有用，但是南君凉却还有一些疑问，总觉得这种解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他们又向警官询问了一些情报，都是有关于失踪的女孩们的。警察先生一共提供了七个失踪女孩的情报，其中有一位的身份格外了不得，还是一位伯爵小姐。 好像就是从那位伯爵小姐出事之后，梦幻馆的事情才突然爆发出来的。毕竟之前去世的小姑娘，本身没有太大的背景，也引不起上面的关注。 南君凉拿到了需要的情报，就告别了警官。 这个时候也到了约定的时间。 南君凉远远地看到对方刚上线，结果走到的时候就听到对方在那里指责：“连守时这种基本礼仪都做不到，你们还有什么用？” 南三直接拉了一张光幕出来，给他显示约定时间，他的上线时间和他们的抵达时间之间的差值，而这差值显示这位队友“刀神”迟到44秒，他们抵达的时间则刚好超过59秒。 刀神为之一愣，然后南三就收起叻光幕，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跟对方说。 刀神气势顿时居于下风。南君凉发现，论装逼，南三很明显段数极高，完全不输任何人。 刀神忍不住追上他们，说道：“我登录花了一点时间，登录的时候还是很准时的！” 南君凉说道：“你不要在意，没人责备你。” 刀神说道：“我以后会提前一点。” 但是说话之后好一会儿，他又觉得不对劲。毕竟他又没打算跟这几人组固定队伍，而且说到底，对面三个人根本就比他来得还晚，怎么反而是他认错？ 但是南君凉等三人已经开始讨论起了剧情，这个时候再刻意把话题拉出来只会显得他特别斤斤计较，刀神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放弃了这个行动。 他觉得这个队伍有毒。 不过很快他们就顾虑不到这些了，因为梦幻之馆的门已经打开。 梦幻之馆的门打开之后，探秘者首先推门进去，然后迎面就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只见一个大约半人高的洋娃娃就那么伫立在直接正面着门口的地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闯进来的众人。她的外貌看上去非常逼真，眼珠子甚至还能映出外面照射进来的光，一瞬间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真的是鬼怪说不定还没那么吓人。 她看上去就好像真人一样，这才是让人难以接受的部分。 刀神见了，脸色大变，然后说道：“装神弄鬼！”他这样说着，直接就越过众人想要冲到前面去，明显意图就是想要砍洋娃娃一刀。 探秘者看他这个反应，一惊之下，立刻伸手抱住他，叫道：“别动手！” 但是刀神到底战斗力强悍，探秘者根本拦不住他，直接就让他把洋娃娃砍成了两半。 洋娃娃的身体被看成了两半，胸口被斜着切开，连头带着上半身直接坠落在了地上，比真人略显苍白的脸上竟然缓缓流出两道血泪。 而更可怕的是，被切开的胸腔内部明显露出了骨头和内脏的形状。 探秘者吓了一大跳，惊呼道：“是真人！？” 刀神收了刀，回答道：“不是。真人的手感不一样，切起来没这么轻松。” 这判断的角度着实清奇、 不过南君凉也不觉得她会是真人，因为如果是真实的内脏，就算死去多时已经不会喷溅血液，但是也会有相应的血腥或者腐臭气味。 洋娃娃身上没有这种气味。 他走近了过去。 带上手套对于洋娃娃的内部构造摸索了一下之后，他说道：“是做得很精细逼真的橡胶脏器，虽然看上去确实很像真的，但并不是真的。” 随后他又捡起了洋娃娃的上半身，伸手在头部的两侧摸索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虽然从外表看不出详细的内部构造，但是可以摸出来，皮肤下面有很精细的类似于血管之类的设置……大概这才是眼中会流出血泪的原因。” 这样说着，他顺手就把被切下来的上半身重新放在了站立的下半身上面。 或许是因为拟真的内脏比较复杂，南君凉把上半身放上去之后，感觉洋娃娃的切断处似乎在哪里被卡住了，正好形成了一个平衡，娃娃的上半身就重新立住了。 刀神对他们的大惊小怪和小心翼翼都有些不以为然，冷笑一声，说道：“不过是个娃娃，看你们被吓的。” 然后又说道：“就算真是个怪，打死就算了，打不过再另当别论。不过这也就是个困难等级的任务，一般也不可能有太过厉害的怪物，不可能打不死。” 探秘者不太想理他。 其实侦探游戏里的怪物一般来说都不会太逆天，因为这种游戏的玩家一般未必擅长战斗。战斗派兼修的确实不少，但是更多时候，游戏不会逼迫人去战斗，如果有必须要经历的遭遇战，怪物都不会太过厉害，或者可以通过一些方式规避。 这就导致有些像刀神一样的人，总试图通过暴力破坏来通过剧情。探秘者对此不以为然，只祈祷万一他立了什么死亡flag的时候，不要拖累到其他人。 他说道：“你这么莽，万一遇到必死机关的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刀神说道：“区区困难副本，就算有什么高难度的怪物，我也应付得来。” 探秘者对此不置可否，但却随手用了个技能窥视他的人物面板，就发现他的胜率才区区的44%——探秘者本人都还有56%的胜率呢。他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过既然查了刀神的，他也顺手查看了一下南三和南君凉的，结果看到战绩的时候，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却见两个玩笑都向自己望了过来，其中一个还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 探秘者心头一惊，心想难道他们也有珍稀的高等反探测技能。 然后他就开口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直接进去还是现在房间里搜索一下？” 刀神说道：“直接进去吧！这大厅有什么好搜索的。” 但是探秘者却只是望向南三他们，显然在等他们的意见。 刀神意识到这一点，顿时有些不快，说道：“你难道还准备等新人出主意？” 探秘者反嘲道：“推理能力又不跟等级成正比。” 刀神听了，顿时神色不善，却是冷哼一声，自己扛着刀往里头走了。 南君凉私下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想了想，开始观察起洋娃娃和他身后的空间。然后他发现中央的地方是一个类似于神龛的台座，但是上面已经没有神像了，倒是台子前面还拜访了一束鲜花。 鲜花看上去已经有点蔫了，但是还没有枯，南君凉觉得摆上去应该还没有许久。这样的鲜花，必须有人从外头采摘而来才能呈现新鲜的样子，南君凉不觉得恶魔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然后，正在这个时候，南君凉听到了刀神离开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急促的惊呼和打斗的声音，几人为之一愣，到底不能不管自己的队友，便匆匆地赶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相当惊悚的一幕。 一个洋娃娃被砍掉了头颅，头掉在地上，但是从脖子里面却伸出了如同是肠子一般的东西，紧紧勒住了刀神的脖子。 几人上去帮忙，探秘者斩断了肠子，把刀神解救了出来，然后就见刀神愤怒地握着刀，把洋娃娃迅速地砍了好几截。 他砍下去之后，南君凉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如同幻觉一般的，低低的属于小女孩的哭声，还猫仔一般地叫着“疼”。南君凉皱了皱眉，说道：“别这样！这些洋娃娃说不定能提供线索！” 刀神说道：“杀掉之后再找凶手也来得及！” 南君凉虽然想要阻止，但是因为等级差距，力量对抗上他并不是对手，南三怕他吃亏，把他拉到了一边。 南三倒是可以阻止他，但是玩个游戏而已，这样做没有意义。反正之后有的是机会让对方吃亏。 刀神把娃娃戳得再不动弹之后，才不管不顾地走了。 探秘者低声问两人：“大佬们，怎么办？” 第220章 南君凉愣了一下, 还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惊疑不定地看了探秘者一眼，问道：“什么大佬？” 探秘者说道：“我看到你们目前的委托完成率了。百分之百，虽然等级还有点低，但是如果你们是从别的推理游戏过来的，那就解释得通了。你们原来玩什么游戏的？” 南君凉听他这么说，提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说道：“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玩, 并没有玩了很久的游戏。可能只是运气好，大佬什么的就算了。” 探秘者说道：“就算有运气的成分, 没有一点实力的话, 也绝对达不到这种胜率。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南君凉想了想, 说道：“我们现在对于如何封印恶魔，以及需要封印的恶魔的身份都不是很了解。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对馆内进行搜索, 了解一下整个梦幻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做出判断。” 探秘者说道：“我们一起行动吧，你们等级毕竟比较低……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发现南三已经从包里取出了一样氪金神器——72魔法攻击的橙色法杖，商城定价一万星币童叟无欺的神器。 之前已经说过, 这是个推理游戏, 也就是说游戏本身并不支持暴力通关，但也不会在战斗上卡玩家的关。72攻的橙武, 玩家能打的BOSS都已经可以打过去了，打不过去的BOSS那是不管装备什么逆天神器都打不过去的。 探秘者觉得自己真是白为大佬担心。 最后他们决定分方向搜查。 在有些任务里面，耗时也会是完成任务的重要影响因素。 结果三人还是分头行动，分配了一下各自负责的区域。临走之前，南君凉想了想，却是带上了药剂师专用的医学手套，开始对地上粉身碎骨的洋娃娃进行了检查。 结果手刚碰了一下那节肠子，南君凉就听到洋娃娃发出了一声低吟。正常人估计这个时候已经该被吓爆了，而南君凉不愧是陆繁青口中的胆大包天之人，竟然只是背后微微发了一下毛，就继续行动下去。 他观察了一下娃娃的内部构造，发现这娃娃和门口的娃娃内部构造是完全一致的，只是原本只是镂空的各个脏器部位里，都装了真人的内脏。而且这些并不是新鲜的脏器，看上去更像是被处理过了的——干燥而韧性，看上去很像是橡胶，但是南君凉能判断出来是人体器官。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南君凉在娃娃的内部翻到了一张被撕破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年轻女性，只能看到半张脸，后面写着RihaXXXX，南君凉怀疑是一个叫做蕾哈娜的女性名字。 南君凉把被探秘者切断的肠子重新拼合在一起，结果它们没多久就自己粘合了起来。他又把破碎的洋娃娃给一点一点拼了起来，但是洋娃娃的外部并没有自主修复，还是破破烂烂的。南君凉也没有办法，想了想，拿了点胶水给她粘了一下——作为一个手工狂人，南君凉不管进哪个位面，都会准备一些常见的基础道具……何况像这种冒险推理类游戏，也确实能用到一些手工技能。 娃娃被粘好之后，一开始并没有动弹。 南君凉问道：“你是镇子上失踪的女孩子吗？” 洋娃娃听了，没有说话，半晌蹦跳了几下，似乎想要移动，结果破碎的脸掉下来一块，让她又发出一声呜咽。 南君凉伸手帮她捡起来，给她粘了回去。 洋娃娃就蹦蹦跳跳进了旁边的一间房间。 这个屋子好像是一间餐厅，链接着厨房。南君凉用手持电光源照亮房间之后，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卖相非常可怕的巧克力蛋糕，真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扭曲的抽象派雕塑。 洋娃娃在桌子旁蹦蹦跳跳，似乎是想要怂恿他对蛋糕做些什么。 南君凉满头黑线，心想总不可能是想要怂恿他吃。 姑且不讨论是否有毒，会不会受到了什么诅咒的问题，这蛋糕一看就是活人不能食用的黑暗料理。 但是洋娃娃一直在那里跳，南君凉想了想，观察四周发现了碗柜，又发现了点心盒和蛋糕刀，就装了一盒子。 然后这盒蛋糕就变成了一盒【腐烂的黑暗料理】，物品介绍里还标注着“一盒腐烂的蛋糕，曾经是苏珊娜精心制作的爱心料理”。 南君凉觉得这个介绍充满了矛盾。制作蛋糕的人是不是想要杀夫证道？ 不过他装好了蛋糕之后，洋娃娃却是总算安静了下来，然后就走近旁边的一个柜子里，把自己装了进去。 南君凉看她消失在柜子里，本能地出于好奇，伸手就去开了一下柜子，结果打开来就看到洋娃娃站在柜子里，直瞪瞪地看着他。 这一幕看上去可不温馨动人，南君凉又把柜子给重新关上了。 他搜查了一下厨房，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唯一一样可以作为信息使用的东西，就是贴在冰箱上的小纸条——别问这个时代背景为什么有冰箱，反正十九世纪和二十一世纪也就相差了那么区区二百年——上面的小纸条写着：明天不用过来，我会亲自为父亲庆祝生日和制作蛋糕，请提前把食材准备好就可以了。 南君凉联合厨房里的情况分析了一下，判断这可能就是苏珊娜留下的纸条，也就是说这个苏珊娜很可能就是卡迪奥小姐的名字。 很显然，他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这个蛋糕不是给爱人的，而是给最疼爱女孩的父亲的……黑暗料理。 再多的爱心也不能抹消这是一份黑暗料理的事实，南君凉心里着实为女孩的父亲鞠了一把汗。 厨房里面没有了更多的信息，南君凉就开始前往其他地方寻找线索。左边的那一条道路是刀神离开的方向，他经过一番考虑之后，选择了这边作为自己的负责区域——他对那些洋娃娃有些在意，生怕刀神毁掉了太多线索，所以有心跟他的线，这样万一对方毁坏得不算彻底，南君凉还可以把线索抢救回来。 他这样想着，就继续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果然没多久又在楼梯口发现一个被毁坏的娃娃。 那娃娃被破坏得没有前一个来得严重，南君凉检查了一番之后，驾轻就熟地把她重新装填了起来。洋娃娃站起来之后，就开始往一个房间划去，走路的方式又与前一个不同。 南君凉很快跟了上去，进了一个类似于储藏室的房间。 却见这间储藏室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空间还很是不小。南君凉大致扫了一遍，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搜查完储藏室里面的所有内容。 结果就见洋娃娃走到一个很像是洗衣篮的竹篮旁边，突然攀住竹篮的边缘，开始吭哧吭哧地往里面爬。南君凉看得为之一愣，然后就听到叮咚一声，却见洗衣篮里面掉出了一样看上去接近长方形，却又比长方形要不规则许多的长条金属片。 南君凉伸手捡了起来，把它收进了背包。 这长条金属片的标注是“看上去颇为眼熟的金属片，上面的图纹你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南君凉心中一动。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翻找洋娃娃蹲着的洗衣篮旁边的其它竹篮，发现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破衣服，看上去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而且这些衣服五花八门，看上去非常不同，有粗布衣裳，也有丝绸的华服，有些打着补丁，有些镶着宝石，看上去完全彼此不相干。 南君凉心有所动，心里怀疑这些衣服莫非都是受害者的衣服。 这样一想，他就忍不住开始打开光源，着重审视起了这些衣服的具体细节。 结果果不其然地在衣服上发现了血迹。如果仔细观察，这些裙子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血迹，大部分裙子的上半部分都有血迹，但是其它地方的血迹分布则各有不同，有些在胸口，有些在领口，还有些则在背部。 南君凉为了能够弄清楚情况，把所有竹篮都翻找了一遍，也包括了洋娃娃居住的这个洗衣篮，还引来了洋娃娃不满的哼哼——不过那个竹篮子里面只有一件衣服。 南君凉数了一下所有的衣裙数量，发现统共有十二套。 警官提供的失踪事件的情报是七件，这里的衣服却有十二套。如果不是有些裙子跟失踪事件无关，那么实际的失踪人数恐怕还要高过警官提供的案件数量。 然后这个时候，南君凉再次听到了刀神发出的惨叫。 但是他甚至还来不及赶过去，就已经发现队伍频道里面，代表刀神的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宣示了刀神的人物角色已经死亡的事实。 南君凉心里顿时一惊，然后就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刀神之前虽然态度猖狂，但是一身装备确实品级很高，按照一般理论来说，他这身装备的攻击力和防御力，用来应付一般的困难委托确实应该足够了。 这也是南君凉在任务过程之中更担心线索被破坏无法达成高评价，却不担心对方被BOSS杀掉的主要原因。 但是此时，他却以南君凉等人预期不到的速度迅速出本，让南君凉不得不重新评估起了这个副本的难度。 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竹篮里的娃娃。 洋娃娃睁着眼睛，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小脸原本该是美丽可爱的，此时因为环境或者氛围的关系，却有点难以言说的阴森。 南君凉不由自主地发了一下颤。 第221章 南君凉问道：“是你们做的吗？” 洋娃娃窝在筐子里, 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的回答，就仿佛是一个真的娃娃一样。南君凉不知道是她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但是也没办法把她装起来拼命摇晃，以电视剧一般歇斯底里的态度逼问它。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跟南三还要探秘者交流过之后，决定暂时避开刀神出事的地方, 先把其它地方探索一遍，等搜集齐了所有需要的情报, 再决定要不要去探索, 以及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探索。 南君凉跟探秘者商量好不久, 探秘者似乎也遭受到了袭击——据说是一个娃娃贴在天花板上，突然跳下来捂住了他的口鼻，然后给他造成了“窒息”效果。 他虽然最后还是挣脱出了, 却到底了受了伤，损失了一瓶“氧气瓶”才回复正常状态。 他说：“小心潜伏的娃娃。” 他的警告让南君凉有些警惕起来，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散漫和无所畏惧，每探索一个地方都提起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神。 再遇到娃娃的时候，南君凉可以说是相当警惕，尤其是这一次遇到的娃娃虽然脸部似乎被打破了一块区域, 却还能自由活动。但是出乎意料, 这个娃娃依旧还是没有攻击南君凉，反而在看到他之后, 就仿佛为他引路一般，转身向着一个方向滑去。 这时南君凉已经进入了二楼区域。进入二楼之后没有几步路，他就看到了一条岔路。娃娃走向的是其中一条，而附近的房间南君凉甚至都还没检查过，他迟疑要不要跟着对方走。 见南君凉没有跟上去，洋娃娃顿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望着他，似乎在等他跟上去。 南君凉最后还是决定跟上去。 他一路跟着娃娃走到了一件疑似是卧室的房间门口，然后就看到一件原本应该温馨而甜美，此时却在便携光源照射下仍旧仿佛被黑暗所笼罩，充满了阴郁和沉闷的粉色系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十分华丽的公主床，此时帷帐垂落下来，哪怕南君凉拿着便携光源，也照不到帷帐内部，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他回头的时候，走廊上原来指引他的洋娃娃就早已经不见了，他不得不自己去判断，揭开这层帷幕，会不会直接遭遇一次恐怖的开门杀，然后跟刀神一样游戏结束。 不过考虑之后，他还是用电光源的柄挑开了帷幕。 帷幕之中果不其然有人，南君凉看到黑影的时候惊了一下，但是很快发现黑影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即使如此，他还是非常谨慎地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番帷帐内的其它角落，包括帷帐的顶上和四角。 并没有预想中的突然袭击。 南君凉想了想，主动开口问道：“你好？” 对方没有回复。 南君凉这才把电光源往它身上照了照，结果发现躺在床上的还是一具洋娃娃，只不过与前面的洋娃娃不同，看她露出来的头和被子的凸起情况，这个洋娃娃明显比前头的任何一个娃娃都要大了不少，看上去完全是真人比例。 南君凉往后退了一步，对于这个真人大小的娃娃很是警戒。结果等了许久，发现娃娃一直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慢慢靠近了一些。 南君凉本想检查一下娃娃，结果手指刚碰到的时候，却听到娃娃发出了低低的呢喃——他顿时就跟被针刺到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屏住呼吸在旁边静待了十数秒。 不被碰触的娃娃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南君凉许久之后，终于放开了呼吸，却没敢再去碰触她。他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探索的内容，然后来到了化妆台前面——只见充斥着孩子气首饰的桌面上，放了一本看上去很显眼的日记本。 南君凉打开看了一眼，就看到一行血红的字。 “生存永远是一种比死亡更艰难的事情，因为人类要思考怎么活着，却不用去思考怎么死去。” 南君凉顿了一下，觉得这句台词倒是很有哲理。 他继续往后翻。 “1月19号阳光很好的日子” “身体的负担已经到了极限，之前晕倒了一次，父亲差点就崩溃了。我想安慰他，可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太多年了，我甚至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害怕死亡了。有时候想想，就算是这样死了，能够去跟母亲相会，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觉得可怕的事情。” “我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父亲。我真的不想死，因为留下爹地的话，他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如果我死了，留下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1月21号阴雨绵绵” “下雨让心情变得糟糕。更可怕的是，每到这个时候，我身体的每个部件仿佛都开始喊痛。那么痛，我有时候甚至会以为它们其实都已经坏掉了……坏掉了，腐烂了，只是因为我个人的愿望，所以还勉强保持着活着的状态。” “一个明明已经腐烂了的人，却还要勉强地赖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这么想，就觉得自己好难看。父亲总是安慰我，说我很好看，很可爱，我知道他是为了我而说这样的谎，可是我真的觉得……好痛苦。” “1月22日，阴鸷的天气” “跟父亲吵了架。” “并不想跟他吵架的，可是情绪到底还是崩溃了。我有时候会想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是因为我自己想活下去吗？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实现父亲的愿望？” “生病真的好痛苦，我辜负了父亲的希望……我对他大吼‘死有什么不好’，于是父亲也崩溃了。” “我并不想这么说的。我爱他的呀。” ……日记的内容很多，南君凉大致翻了一下，基本理清了故事背景。 日记的主人死在这一年的春天，她的父亲十分痛苦，而且情绪上十分失控。女孩没有什么朋友，她父亲为她买了和制作了许多许多的洋娃娃。这些洋娃娃十分可爱，而且因为不会动弹，所以也不会因为玩耍嬉闹而伤害到脆弱的女孩。 或许在她心里，她对这一切是不满足的。 她也想要活生生，会关心自己，会和她说笑的朋友。 南君凉觉得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然后南君凉听到了身后的声响。 他猛然回头，却发现洋娃娃正张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南君凉整个人顿时都绷紧了，警惕地看着娃娃，琢磨着如果对方袭击自己的话，他要怎么反击，反击到哪一个程度——是不是需要也把女孩拆片检查。 不过洋娃娃只是盯了他一会儿，却并没有袭击他，反而抬起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南君凉警惕地望了娃娃一眼，然后向着她指向的方向望了过去，却看到了一个柜子。 南君凉问道：“你希望我去开柜子？” 娃娃点了点头。 南君凉看了对方一会儿，发现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柜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条十分美丽的公主裙，和配套的鞋子以及配饰。 然后他听到了玩偶的声音，依旧是那种仿佛幻觉一般，虚无缥缈的声线：【去见那个人。去阻止他。】 南君凉条件反射地问道：“阻止什么？” 【阻止……伤害……】 娃娃仅仅只是发出这几个单字，就仿佛已经进行了极为艰难的活动，声音渐渐衰弱下去。 南君凉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衣服和道具都收了起来。 说起来有一件事他觉得很奇怪——刀神和探秘者似乎都被娃娃给攻击了，但到目前为止，南君凉却还没有被娃娃攻击过——刀神被攻击其实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奇怪，毕竟他一开始就主动攻击了洋娃娃们，所以受到反击那是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探秘者就比较无辜，但是一定要说的话其实也解释得过去。毕竟刀神被娃娃勒脖子的时候，他主动出手砍断了娃娃的肠子。 但是南君凉和南三当时也上前阻止了娃娃，但是南三那边却并没有遇见洋娃娃的指引，南君凉估摸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尝试着去拼合了洋娃娃。 这个委托，难道一定要帮助洋娃娃才能完成？ 南君凉略一沉吟，否定了这个猜测。 洋娃娃的身体内部也有线索，那部分如果不发生战斗，是绝无可能被玩家看到的。但是一旦触发战斗，虽然很难百分百确定，但有很大几率洋娃娃不会再协助玩家。 这样看来，这可能是两个不同的通关路线，至于是会引领向同一个结局，亦或者是两个不同的支线结局，那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南君凉又探索了不少房间，倒真的得到了不少其它的情报。 由目前看来，副本BOSS是卡迪奥先生的可能性很大。他似乎有些偏执，并不能接受女儿的死亡，为了女儿而将她制作成玩偶，甚至把其他女孩杀死，做成玩偶来陪伴她……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就跟市集里听到的关于父女俩的传闻有严重矛盾了。南君凉觉得自己一定还漏了什么重要线索。 他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其他两人也搜索得差不多了。探秘者受了点小伤，但是击杀了一个洋娃娃，从她身上得到了很有用的情报。南三转悠的时候，经过了图书馆，并且找到了一间带祭坛的密室，他怀疑是洋馆主人召唤恶魔的地点。 这个过程之中，南三得到了封印恶魔的重要信息和三条不同的路线。 第222章 “按照魔法书上的说法, 有三种情况会导致交易失败。第一种是摧毁召唤者的愿望，如果愿望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交易就会自然失败。” “第二种是逆转召唤者的愿望。恶魔是依靠召唤者的欲望而与之建立的契约，以此作为管道从召唤者身上汲取灵魂力量和负面情绪。如果召唤者的愿望改变或者消失，无法获得灵魂力量的恶魔就只能在现世存在一段很短暂的时间，就会被遣返。” “除此之外，直接杀死召唤者也能达成目的，但是难度恐怕不低——在恶魔的协助下, 召唤者可是能够展现出超乎人类范围的力量的。”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之前刀神重伤, 是不是就是招惹到了召唤者？” 南三说道：“不一定。那个人的话, 感觉不管触发什么必杀flag都不让人意外。他对自己的能力并没有明确客观的认知, 这种人是最容易被献祭的。” 探秘者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南君凉说道：“我们来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吧。就我目前所知，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卡迪奥就是恶魔的召唤者, 他的愿望应该跟女儿苏珊娜有关，所以第一个选项里面，断绝他的愿望，相当于断绝苏珊娜复活和长生的希望……彻底杀掉苏珊娜应该是一个比较直接的解决方案。” 探秘者说道：“但是这么做的话，很可能还是会触发战斗……只不过我们可能并不需要打败他，只是需要坚持一定回合。” 南君凉说道：“不止是这样。我怀疑洋馆里的洋娃娃也听从苏珊娜的指使……所以到时候我们要对付的可能并不仅仅只有苏珊娜, 还有洋馆里的这十二个娃娃。” “等等, 十二个？” 南君凉说道：“对，十二个。虽然警察说失踪的是七个人, 但是我在库房看到了十二条染血的裙子，这很可能代表着洋娃娃的真正人数，不是七个而是十二个。” 探秘者说道：“……不应该啊。既然警察给了信息，信息应该是真实的。就算现实中警方收集到的情报有可能不完全，但这是游戏里，又不是电视剧还要一波三折，系统没必要设置这样的误差。而且就我玩这个游戏的经验，游戏里是没有什么不必要的线索的，一般只要出现了，就肯定有其意义。” 南君凉说道：“关于这点，我也有点想法，不过目前还不确定，得等之后再证实。不过如果要证实这一点，我们要不就得拆毁几个娃娃，要不就要想办法从洋馆里寻找到更多线索。” 探秘者脸色顿时白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说道：“……先从洋馆开始搜索吧。那些娃娃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了，肠子勒脖子损血还是其次，主要是实际感受太恶心了。” 南君凉说道：“那就先探索，搜一下需要的情报。” 这样说着，他迅速拉出了一张地图，然后进行了标注。 这张图包括了一楼和二楼的地形图，有些是南君凉他们探索过的，有些是没探索过的。没探索过的部分，要么就是有障碍无法探索——比如锁上了，要么就是门里有动静，让玩家不想贸然惊动里面的存在，因此特意略过。 南君凉检查了一下地图上房间的分布，然后在思考之后，把每个房间的功能都标注了出来。已知的用黑字，猜测的用黄字，有动静的用红字。 按照目前的探索进程，算上已经遭遇的娃娃和有动静的房间，果然超出了十个以上。这其中还要扣除掉苏珊娜的娃娃和卡迪奥的所在。 南君凉说道：“目前确定或者怀疑有娃娃存在的房间是这些。我怀疑这些房间里会有额外的线索，另外除了这些房间之外，这个位置看上去应该是主卧室，这边的房间就应该是书房，至于这间……感觉更有可能是工艺室之类的房间。” “主卧室上锁但没有动静，书房和工艺室都有动静，很可能卡迪奥就在其中一间，但是具体是哪间不太好说。苏珊娜的玩具屋和库房都可以再搜索一次，警察说死去的少女身上穿着以前曾经为苏珊娜缝制的娃娃衣服，但是内脏都被挖空了……但是我之前看到的裙子，却更像是她们遇难之前穿着的衣服……只是主要的血迹并不在她们本来应该被挖了内脏的胸腹部分……而在下身。” 探秘者为之一愣，然后猛然惊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 南君凉说道：“现在还没有搜索到决定性的证据，所以什么都还不好说，但是我有一种想法，这个委托里可能还有个案中案。要知道，之前在镇子上打听的时候，集市上的人对卡迪奥父女几乎是一致好评，卡迪奥给人的印象更是深爱自己的妻女，妻子死后就守着女儿没有再娶，看苏珊娜的日记，也不像是什么变态父亲，纯粹只是一片父爱而已。” “这样的人，会□□一群和女儿年龄相近，或者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孩，然后再把她们制作成玩偶陪伴女儿吗？” 探秘者说道：“如果不是他做的，那又是谁杀害了这些女孩子！？”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与探秘者四目相对。 探秘者说道：“……警察。” 他也想起了吉雅和塔提亚妈妈的事情。塔提亚妈妈相信自己的女儿，坚定地认为是警察谋杀了自己的女儿。如果她的想法并非偏见，而是事实的话，那么这些玩偶里面，很可能就有真正的吉雅。 南君凉说道：“……找到吉雅，也许就会有新的线索。” 探秘者问道：“怎么找？总不可能随便看到一个洋娃娃，就冲上去抓住它的肩膀问‘你是不是吉雅？’‘你是不是吉雅！’。” 南君凉还没开口，南三就说道：“等找到娃娃，就让我来处理。我会找出谁是吉雅。” 探秘者问道：“……怎么找？” 南三说道：“我会对比塔提亚妈妈和洋娃娃的外貌特征。到目前为止，洋娃娃们的五官都很逼真也很多样化，很有可能是根据真人的外貌制作出来的。我可以对比她们的外貌来找出吉雅。” 探秘者：“……这个不会很准确吧？” 南三说道：“我自然会有自己的办法。” 探秘者想了想，说道：“大佬，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你又不是人形建模器……” 南君凉：“……” 结果南三直接驱动星脑把探秘者扫描了一番，然后开始进行基因对比，然后随机建模了二十个相似的模型。探秘者顿时被吓了一大跳——他本人的形象是根据现实建模，南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建模出来的其中一个形象竟然跟他妈有八分相似，当时就把他吓愣住了。 南君凉觉得这一点其实很像开挂——玩家能直接把自己的星脑带进游戏里。但是星脑本来就寄存于精神海，算是思想的一部分，而且未来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设定，要是让他们在游戏里离开星脑功能，他们才会真的觉得不适应。 但是与其说星脑存在在游戏里，还不如说游戏本身只是星脑的一个打开页面。 不过同是星脑，等级也有高下之分。南三的星脑等级无疑是最高的，而且也需要极高的精神力才能负担。他露的这一手其实还只是皮毛，但已经足够让探秘者觉得惊叹。 他很快就同意了南君凉的计划。 之后按照南君凉的安排，三人进行了第二轮的搜索。这一轮的搜索比之前目的明确而且有计划性，所以很快得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他们在玩具室翻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许多娃娃的衣服，不过手工拙劣，针线稀疏，看上去就是集市上镇民口中那些“聘请女孩们制作的衣服”。一共三十七件娃娃衣服，每件衣服上都贴着一张标签，另外有十二张标签被散乱地扔在一旁，其中就有吉雅·塔提亚。 南君凉记下了剩下的十一个名字。因为都是英文名，为了避免记忆出错，他还专门把它们记在了文档里。 这个盒子里的娃娃衣服里面，还有一点令人在意的，是里面最为华美和精致的一条裙子，附带的名牌是苏珊娜·卡迪奥。如果这是苏珊娜缝制的裙子，那她无疑是有一手极好的缝纫手艺。 南君凉环顾四周，扫视了玩具室里面的玩偶和其它玩具，然后很快锁定了一个风格最为特殊的玩偶——那是一个非常经典的玩偶熊，胸口有一个标准的红心。之所以特别引人注目，是因为它的红心上用黑色的棉线缝出了一个单词——Free，也就是自由。 南君凉把它翻过去，果然在隐秘的地方找到了一条拉链。他把拉链拉开，做好了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的准备，不过显然运气还算不错，他只从中摸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如果你爱我，何不放我自由？ 探秘者也扫了一眼纸条，却皱了皱眉，并没有领会到纸条所表达的内涵，问道：“这什么意思？” 南君凉正想回答，却不防整栋房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却虚无缥缈的声音，说道：“好了，姑娘们。工作的时间到了！都出来吧！” 南君凉猛然一惊，然后就听到了无数如同玩偶们的声音，发出哀嚎或者尖叫，然后在数秒之后，慢慢沉寂了下去。 紧接着，整个房子仿佛回音一般，响起了蹦蹦跳跳，或者如同金属滑过玻璃平面一样的声音，甚至连整座小洋楼也仿佛活了过来。 “叮叮当~~叮叮当~~苏珊的家里要打扫~~叮叮当~~叮叮当~~今天的月光刚刚好~~” “叮叮当~叮叮当~~血腥的画面要抹消~~苏珊永远看不到~~” 第223章 南君凉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就心跳得飞快。 他飞快关上了玩具室的门, 上锁，然后凑到门缝上，张望着外面的情况，却看到洋娃娃们开始排起了队，拿着各种工具开始向前走。 南君凉在侧面，并不能十分看清娃娃们的样子，只是能从她们的姿态上，察觉她们与之前行动时的不同——她们此时的模样和行动方式明显与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感觉上开始变得张牙舞爪, 面目狰狞。 而这个队伍的最末尾, 却是一个男人推着轮椅, 苏珊娜坐在轮椅上，安静宛如一个洋娃娃。 探秘者密聊南君凉：“这个就是苏珊娜？推着她的是卡迪奥？似乎有哪里感觉不太对劲……” 南君凉说道：“当然不对劲儿……你还记得吗？苏珊娜已经死了，她生前生了重病, 可是死后……却还坐在轮椅上。” 探秘者慢慢皱起了眉头，说道：“为什么她还坐在轮椅上？死人应该不会生病吧？” 然后他自己解答了这个问题：“跟恶魔交易往往不太可能有好下场，卡迪奥想恶魔许愿复活女儿，并将她制作成了人偶，但是这或许……不，这本身不会是苏珊娜寻求的幸福。她常年生病, 活着就很辛苦了, 而恶魔从来不是善良的生物，他实现卡迪奥愿望的方式, 说不定是让苏珊娜继续延续生前的痛苦……恶魔是从人类的痛苦之中汲取能量，这对父女感受到的痛苦，某种意义上正是令他壮大的源泉。” 南君凉说道：“现在有个问题——苏珊娜此时还维持着她生前的意识吗？” 探秘者沉默了一下，说道：“……那这个故事可就太可怕了。说起来，这是不是就是要逆转卡迪奥愿望的线索？” 南君凉说道：“有可能，但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卡迪奥生前不知道苏珊娜痛苦吗？不，根据日记来看，他应该早就知道了。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把苏珊娜变成娃娃，这是他自己的愿望。这种情况下，希望他因为苏珊娜感到的痛苦而放开他的女儿，任由她回归死神的怀抱，这是很难的。” 探秘者说道：“他到底是为了苏珊娜所以复活她，还是纯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南君凉笑了笑，说道：“不好说。也许两者都有，自古以来‘为了你好’就是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一场战争，有时候孩子获胜，有时候父母会证实自己的正确性。但是直到最后一刻之前，我们都很难预料到胜负。” “但是苏珊娜这么痛苦——” “痛苦有时候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南君凉说道，“有时候父母是真心这么认为。” 探秘者似乎还是很不能接受的样子。 但是南君凉却已经开口说道：“……注意，现在二楼上锁的房间很可能已经打开了一部分，有人的屋子这时候也或许已经没人了。我们要迅速趁着他们离开的时候去检查几间漏掉的屋子，所以等他们下了楼梯，我们就要快速而且高效地跑去下一个房间。” “需要分头行动吗？”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也可以。但是如果分开的话，肯定会有一个人落单，单独搜索连个望风的人都没有，万一遭遇到BOSS的队伍就麻烦了，还是一起吧。” 安排好之后，几人趁着BOSS下楼，很快地溜到了主卧室。这间屋子本来上了锁，但是此时南三一试探，果然发现锁已经开了。 他们溜了进去，在里面找到了几样有用的道具——一本恶魔学的书籍，一本叙述了卡迪奥召唤过程的笔记，以及一封遗书。 遗书是苏珊娜的，诉说了生病的痛苦，对母亲的思念，以及对父亲的担忧，劝说卡迪奥先生在她死后振作起来，好好生活，忘了她们，去争取一个健康的人能够得到的幸福。 笔记里继续卡迪奥对于召唤结果的懊恼与恐慌。上面有一段话写道： “娃娃们在失去控制……他说是我的心不够坚定。他给了我一条咒语，可以强行控制这些娃娃，反过来则可以解除控制……” 南君凉心头一动，翻找了一下，却并没有找到疑似是咒语的内容。 他又翻了一下那本恶魔学的书，倒是发现了其它的信息——主要是召唤的具体条件和准备，以及和恶魔交易需要注意的重点——召唤必须在能照射到月光的地点，召唤时必须送上一个纯洁的灵魂。高质量的灵魂更能取悦恶魔，实现更大的愿望…… 南君凉皱了皱眉，猜测卡迪奥给恶魔献了谁的灵魂。 找到线索之后他们又去了下一个房间。 不过这次的搜索明显没有之前的顺利。三人刚进书房不久，就有玩偶出现在了走廊上。三人本来想要在房间里面躲一躲，等玩偶过去的，结果玩偶却开始推书房的门，似乎准备进来打扫。 玩偶的力气无比巨大，南三用正常的玩家力气根本按不住门，只能悄悄加重了力气，结果玩偶推了一会儿，手臂一用力，竟然直接咔嚓一声穿过了门扉。 探秘者被惊吓了一大跳，南君凉也很意外，问道：“她们之前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探秘者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没有！要是有这么大力气，我之前早该死了，根本不可能从她们手下逃过一命的吧？” 南君凉说道：“那问题就复杂了——不知道是这个洋娃娃特别天赋异禀，还是现在的情况下，所有洋娃娃都已经得到了增强。” 但是不管是哪个，战斗似乎都已经不可避免。 三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把娃娃放了进来，但是即使如此，这一场打得也是险象环生——南君凉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此时的娃娃整个五官都是扭曲的，无法沟通且面目可憎，战斗力增强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三人之所以没有阵亡，只能说星币战士外挂开得大。 如果正常打斗，怕不得死两个玩家。 等把娃娃打得七零八落，南君凉迟疑了一下，然后戴着手套在娃娃的身体里摸索了一番，找到了一样东西，却是一颗纽扣。 南君凉：“……这个扣子看上去形状挺特殊的。” 南三便回答道：“是警服的扣子。我们在警官家看到过。” 这个时候娃娃又开始发出了神秘的低吟。 南君凉福至心灵，突然对娃娃说道：“我爱你。我给予你自由。(I love you。I set you free。)” 洋娃娃狰狞的面貌猛然开始舒展开来，慢慢又变回了原来清秀可人的样子。它慢慢睁开双眼，露出了宝石般的眸子。 ……有用。 这很可能就是那句咒语。 恶魔的咒语可能是“我爱你，所以我囚禁你”或者“我恨你，所以我囚禁你”，而小熊里面的字条，其实是对于反过来的咒语的提示。 【如果你爱我，请放我自由。（If you love me，please set me free。）】 【我爱你，我给予你自由。(I love you，I set you free。)】 两句话互相对应，就是控制娃娃的咒语。 这样说起来，其实他们并不是非要攻击苏珊娜不可。也许对她使用这个咒语，也能达到相应的目的。 但是如果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娃娃们让南君凉拿走的蛋糕和裙子又是什么用的呢？探秘者都说了，剧本里不会有完全没用的线索。 不过这些线索可以之后再整理，现在的重点是问到吉雅的情况。 南君凉问娃娃：“吉雅在哪里？” 娃娃坐在那里，指了指楼下。 南君凉又问：“你是谁？” 娃娃没有回答，南君凉想了想，拿出了之前记录下的名单。娃娃思考了之后，指向了一个名字：安吉拉·南纳尔。 南君凉又问：“你是被警察杀害的吗？” 安吉拉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南君凉又问道：“你希望被解救吗？” 安吉拉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南君凉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问道：“苏珊娜和卡迪奥先生的愿望并不相同，你想要帮助的是谁？如果是苏珊娜举左手，如果是卡迪奥先生举右手。” 安吉拉看了看自己的手，先是举了一下左手，然后望了望左手，又慌忙换了右手，随后把两只手都收了回来，似乎迟疑不定要举那只手。 看她的举动，与其说是她决定不下要帮谁，还不如说她分不清楚哪只手是左哪只手是右。 ……这个亡灵左右不分。 南君凉说道：“如果希望我帮苏珊娜就点头，否则就摇头……” 安吉拉立刻把头点成了打桩机。 南君凉说道：“……是不是你们所有娃娃都想帮苏珊娜？” 安吉拉仿佛已经只会点头，继续拼命点头，看样子简直已经准备把整个脑袋都给甩下来了。 南君凉说：“那我就帮你们让苏珊娜小姐解脱吧。不过，你要帮我点忙。” 第224章 南君凉让安吉拉把狂暴的娃娃一个一个地引了过来, 然后一个一个地解除了她们的束缚。 最终十二个娃娃都被集齐了，南君凉也找到了吉雅。南君凉也不知道此时的她能不能理解，但还是跟她说了她母亲的事情，然后就见吉雅的眼中流出了两行乌黑的血泪。 她已经死去了许久，连内脏都是干枯的，本来应该没有血也没有泪。这乌黑的血迹虽然不能确定是什么，但是应该是表达她悲伤的一种方式。 洋娃娃本来就十分可爱，虽然在这样的环境上看上去有些可怕, 但是对于能够欣赏的人来说，越是这样昏暗而阴森的环境, 这种美丽之中带着浓重残缺的模样, 才越发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这个副本确实符合二级困难的难度, 并不算太过丧心病狂。但是精致的剧情设计，极具张力的生与死，父与女之间的剧情对抗, 却带着一种震撼心灵的气势。因为婉转而隐晦，所以并不显得特别激烈，反而带着暗藏在波涛之下的内敛和深沉。 到这里为止，南君凉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尝试用咒语直接解放苏珊娜，让她得到安息。另一个方法是带着苏珊娜的物品，尝试去接触卡迪奥, 试图说服他斩断和恶魔的交易, 主动释放苏珊娜。 前一个方法比较简单，但是说不定到最后还是需要面对一场BOSS战。后者要麻烦一些, 但是南君凉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路线才能引向一个更加核心的结局……也就是所谓的“真·结局”。 其实到这里为止，副本的主线已经非常明晰了。 这里面有几个支线陷阱，警察作为杀死女孩们的真凶是一个，不入战的洋娃娃路线是一个，至于苏珊娜的处境和意愿则只能算是一部分线索，倒是算不上支线。 但是不管怎么样，故事最后都会走到二选一的结局。 南君凉倾向于逆转卡迪奥的想法，但是具体怎么做还是缺乏概念。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取出蛋糕和裙子，问玩偶：“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用。” 其中一个娃娃拉住裙子一角，做了一个往身上套的动作，然后拿起蛋糕，端着作出一副要往外面送的模样。 南君凉心思何等灵敏，联系前文和蛋糕的说明，立刻理解了，问道：“是说假扮成苏珊娜，把蛋糕送给卡迪奥先生的意思吗？” 娃娃点头。 “但是我们这里没有女生，扮不了苏珊娜，肯定会露馅的。” 娃娃却摇了摇头。 南君凉问道：“你是说不会露馅？” 娃娃点了点头。 探秘者看得一脸懵逼，叹为观止。 他说道：“像她们这样面无表情的样子，你到底是怎么解读出来这些内容的？十九世纪的娃娃连个微表情都没有，也亏你能理解她们在说什么。” 南君凉：“……” 这句话的槽点太多，带着星际时代大家特有的对于历史的缺乏常识，南君凉甚至懒得吐。 他没有理会探秘者，继续对娃娃说道：“是不是一个人只要穿上这套衣服，不管长得多么奇怪，和苏珊娜差别多大，卡迪奥先生都会把他误认成苏珊娜小姐？” 娃娃点了点头。 南君凉看着衣服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身把它递给了探秘者：“给你。” 探秘者：“……”他一头黑线，声音忍不住地抬高了几分，带着几分紧张说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我？” 当然是因为南君凉是绝对不敢让南三穿这套衣服的。而且话说回来，南三穿跟他穿又有什么区别？所以只能给探秘者了。 探秘者一脸懵逼。 大佬给你递来了一套女装……你是穿？还是不穿？ 不穿得罪大佬，穿了伤害自己。 南君凉说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大不了我们就不走这个路线，随便通个关就行了。” 探秘者：“……”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行为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一边给人家递女装，一边说我不逼你穿……怎么看行为和语言都是在背道而驰的。 他当然也可以不穿，但是作为一个推理游戏爱好者来说，如果可以，总希望能够找到真相，打出一个最好的结局。 探秘者沉默了一会儿，就直接把裙子装备到了身上。 怕穿什么裙子？反正游戏人物的脸也不是他本人的脸，不怂。相反要是让大佬穿了裙子，他说不定就要被杀人灭口了——这两位一看就不是善茬。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要对道友好点。 探秘者换上了衣服，等这一轮剧情结束，卡迪奥回到了工艺室，就主动靠近了他所在的房间。 星际时代的网游是极为逼真的，但也不完全都依从现实逻辑。这是由各种客观因素导致的，为了方便玩家游戏而做出的更改，其中一项在各个游戏都通用的设定，就是NPC往往都没有什么时间概念。 彷如卡迪奥在把苏珊娜推回房间之后几分钟就再次见到了苏珊娜，但是反应和十小时之后再见到也不会有什么区别，这其中存在的时间感缺失，其实就是游戏给玩家开放的某种方便。毕竟，你不能让玩家在游戏里等候一个时机。这个时代的人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无论游戏还是工作，其实都要讲究一个争分夺秒，充分利用时间。 探秘者本来也是人高马大的身材，此时装备一换裙子一裹，腰身立刻细了好几圈。这在这个时代是不合常理的——虽然在星际是确实能够实现的场景——但是游戏是未来的人在玩，所以不合常理的地方，在玩家的意识之中也会变得合理化。 这裙子把人的腰都给裹瘦了，偏偏在不需要细腻的地方莫名其妙地精细——比如说女装之后的探秘者，明明整个身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偏偏那张脸还是他的脸，只是仿佛配上了特殊的妆容和打光，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有几分像是苏珊娜。 身高也还是他自己的身高。 南君凉没有见过苏珊娜站起来的样子，但是苏珊娜明显是一副少女的样子，只要身高不要太过畸形，怎么想都不可能有探秘者这样的高度。不过因为未来人基因修整常见，几乎就没有丑的，游戏建模又会进行一定的美化，所以人物角色都挺好看的，裙子又附带了身形修正，所以探秘者除了看上去有些过于高大之外，倒不算特别辣眼睛。 但是这样高大的“苏珊娜”也已经足够喜感了，甚至逼得推理副本里面本身的凝重气氛都为之一变，压迫感也大幅度减轻。 三人商量好了伏击卡迪奥的策略，然后探秘者就开始了行动。 南君凉和南三想办法绕到了工艺室附近的房间，这样随时可以靠近援助探秘者。然后他就见人高马大的探秘者轻轻敲响了工艺室的门。从南君凉这个角度其实不怎么能看得清楚门内的情况，但是却听到了声音。 只听男人的声音说道：“苏珊……你怎么爬起来了？” 探秘者说道：“我做了蛋糕，想来给父亲尝尝。” 他的声音还是原本的声音，此时故意装得温婉，其实有点恶心。但是卡迪奥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似乎真的把他当做了苏珊娜，说道：“进来吧。” 然后探秘者就进了屋。 门没有关上，南君凉在屋外能够听到屋子里传来的一连串对话——大概就是卡迪奥让苏珊娜把蛋糕留下，他回头就吃（想也可以理解，那蛋糕一看就是生化武器，脑子正常的人哪里有可能去吃它），但是探秘者坚持让他当面吃。双方纠缠了半晌，南君凉就听到探秘者开始嘤嘤嘤地装哭。 这兄弟可真是够豁得出去的。南君凉忍不住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干得好！ 卡迪奥没有办法，最终答应了吃下蛋糕。 然后南君凉就听到了一声呼痛。 南君凉和南三赶紧往房间里跑，试图援护探秘者，结果刚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轮椅声。南君凉猛然回头，就见苏珊娜本娃坐在轮椅上进来了。南君凉一开始还以为是轮椅自己在动——毕竟十九世纪有电动轮椅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呢——不过很快就发现了是有娃娃在推，只不过因为娃娃们都太矮了，所以正面看不到。 卡迪奥似乎终于认出了探秘者不是苏珊娜。 他怒道：“你们是谁！？” 苏珊娜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他们是我找来帮助我们的人。” 卡迪奥怒道：“苏珊！你是什么意思！？” 苏珊娜便问道：“父亲，你疼吗？” 卡迪奥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在蛋糕里下了毒！？” 苏珊娜便轻声回答道：“我并没有在里面下毒。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日日夜夜……都这么疼。” 她落下眼泪——苏珊娜的娃娃似乎与其他人的娃娃都不同，不管是体型还是构造上，所以她此时还能流下带着鲜红色彩的血泪——“父亲，我好疼啊。你为什么看不到？你为什么看不到？我好疼啊。娃娃们也好疼啊。你为什么看不到？” 第225章 卡迪奥说道：“苏珊……苏珊……你再等等。我很快……很快就能找到解除你的痛苦的方法了。” 苏珊娜却说道：“父亲, 我不要等了。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和大家吧。” 卡迪奥似乎被蛋糕折磨得非常痛苦，但还是十分执念地吼道：“不行！” 苏珊娜说道：“你痛苦吗？父亲？你知道吗？这蛋糕之中储存的是我日日夜夜的痛苦感受。你能感受到的也不过是那么一小半，可是你已经非常痛苦了是不是？你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对吗？父亲，我好痛苦啊！父亲……你放过我啊！” 她的声音一直很轻，不知道是因为病情不允许她大声说话，还是仅仅因为没有力气。 但是当她说道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南君凉却生生从那几个字里面听出了撕心裂肺。 他忍不住说道：“如果不在乎，不体谅对方的心情, 那怎么能说是爱呢？难道不仅仅只是……自我满足而已吗？” 卡迪奥猛然一下攻击向了南君凉。南□□应很快，立刻抱住他, 然后在背后竖起一面防护罩, 把南君凉掩护在怀里。 虽然外貌是假的, 但是游戏里的感觉却是十分逼真的，南君凉被抱在怀里，一瞬间就感到了不自在, 还有点心跳加快——他觉得自己有点没节操，怎么遇到谁都心跳加快？他发现自己以前对自己的性取向大概真的有严重误解。 叶晴歌多可爱啊……原来他以前一直不想对她不尊重，不是因为他性情端方，而是因为他是个基佬。 南君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了羞臊和失望。 不过这时候并没有时间让他纠结太多。 他被卡迪奥攻击了这一下，却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 说道：“苏珊娜, 你痛苦吗？原来是为了帮助他人，现在却让朋友们落入了地狱？你是不是很难过？” 苏珊娜回答道：“我好难过。若不是因为我, 大家都不用被变成娃娃。” 南君凉又问道：“你本来那么好，又善良又乖巧，本可以上到天堂，此时却置身地狱……你恨你父亲吗？” 卡迪奥的攻击猛然一偏，却是没有再打向防护罩。 苏珊娜说道：“我不恨他。我只是……我只是……很难过。父亲，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吧。” 卡迪奥却猛然动作一顿，然后整个人都开始颤抖扭曲。 【你想违背契约吗！卡迪奥！】 苏珊娜叫道：“父亲！” 然后就听到那恶魔的声音，说着种种言语，诱惑着卡迪奥：【她已经不可能上天堂了，卡迪奥。你女儿早就已经被恶魔的气息所感染，她除了地狱已经无处可去了。你如果此时要背叛我，那么你们父女俩天上地下，将无栖身之地！卡迪奥！你听到了吗！？】 卡迪奥却说道：“苏珊……苏珊……父亲只是想要留下你……父亲只是想要你幸福……” 苏珊娜便回答道：“我常常想回到小时候，回到镇子上。虽然生病很痛苦，可是我是幸福的。因为我能给大家带来幸福……很多人……都会喜欢我。父亲，我们回去那个时候……好不好？死从来不痛苦，我们回去那个时候……好不好？” 然后就听到卡迪奥回答道：“好。” 却见四周突然开始黑白交错，如同闪电不停闪过天空，整个洋馆一瞬间闪烁了数十次，然后恶魔发出了尖锐的尖叫，卡迪奥的身体渐渐扭曲，干枯，等到看清了之后，他已经化为枯骨。南君凉猛然回头，就发现苏珊娜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化作了一具枯骨。 旁边的娃娃们也一个一个摔在了地上，失去了原本的生气。然后南君凉等人就纷纷收到了通关结算——他打开邮件，发现了附件里面的十三枚“洋娃娃的碎片”，使用可以合成一个“完美的提线人偶”，好像可以让玩家操控来完成一定的工作。 南君凉是个敏感的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提线人偶”里面蕴含的令人细思恐极的意味。其实梦幻馆里面出现的所有娃娃都不是人偶，而是那种经典的胶质娃娃，但是当她们□□控的时候，她们精神上就变成了提线人偶。这仿佛又暗示了卡迪奥和苏珊娜的关系——当父母不在意儿女的感受，孩子就会变成纯粹的提线人偶。 而故事的结尾，也似乎暗示了只有爱和尊重可以解开这扭曲的关系。 洋娃娃们失去生命之后，南君凉也没有放过她们，而是把娃娃的躯壳都搜索了一遍，然后搜出了一堆的东西。当他搜出第一件东西的时候，在场的三人立刻都收到了系统通知，告诉他们触发了后续剧情。 好像只要获取三样关键道具，就能触发后续剧情。但是中途发现警察的问题并算不算触发条件之一，南君凉暂时并不好判断。 不管怎么样，南君凉最后拿到了一共三样道具，其中一颗纽扣，一张由九块碎片拼成的照片，和一个摔成两半的怀表。 照片上是一个十四五岁，看上去还是个少女的女性。照片后面写着“永别了，蕾哈娜，我的挚爱”。 南君凉盯了照片许久，脑子里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些边缘化地联想，后来又觉得可笑——就算对方只是个普通的罪犯，但是他侵犯的少女年纪都不大，这已经足够说明情况了。至于这照片，就算证明了他有类似于亨伯特的心理阴影，就能改变任何事实吗？ 南君凉从未了解过《洛丽塔》的“深意”。他的生活很单纯，单纯到无法理解这个社会更具有批判性的一面，所以即使他可以通过单纯的情报接收理解很多社会概念，但总归不是那么“深”，触碰不到灵魂。 他能够对少女的悲伤产生共鸣，却无法对罪犯的罪行产生同情，那实在不是他能够达到的“精神高度”。如果说对于陆繁青，他还能够尝试去了解——但那也只是，陆繁青作出的并非这样□□裸，血淋淋而毫无理性道理可言的罪行——那个人的道德观念就算有一点偏激，但那也只是偏而不是颠倒。他的思想是错误的，但不是恶的。 恶是这样的……我伤害别人，我知道这个人无辜，可是我不在乎。 这个世界上，有些恶是源于自私，有些恶是源于贪婪，有些恶是源于愚蠢。陆繁青自恃聪明，却坏在愚蠢。但《洛丽塔》不一样。 杀人犯更不一样。 南君凉他们回到了镇上，费了不小的力气，调查少女的情况和案件的线索，终于理清案件并且找到了足够的证据，最后解决了这位犯人。最后他们从镇长那里得到了任务奖励“父母心”，使用次数十二次，跟娃娃们的数量相等，作用是每次使用后一小时内，都可以察觉到隐藏的危险……很符合父母心的作用。 除此之外，南君凉心血来潮，拉着探秘者没让他退队，去找了塔提亚妈妈，跟她说了案情经过和最后吉雅的反应，塔提亚妈妈哭了起来，精神却似乎好转了一些，果然也给他们送了一份赠礼——队伍里的三人也收到完成隐藏任务的提示，最后到手的是一人一袋蜜饯。 【吉雅最喜欢的蜜饯】：能尝到幸福的味道，是贫穷的塔提亚家难得的美食。幸运+5点，持续半小时，效果可叠加。 一小袋蜜饯好歹也有几十颗，虽然加的数值比较小，但是按照可叠加的效果和数量来算，恐怕价值还要胜过镇长的奖励。 吉雅死于警官之手。 因为家境贫穷，女孩瞒着母亲偷偷在酒馆的后厨打工。有一次酒馆缺人手，她客串了一下服务员，却被醉汉缠上，然后被警官所解救。十几岁的她顿时对警官产生了好感，后来也经常跟对方见面。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女孩后来因为一点小事跟警官发生了冲突，肆无忌惮的小女孩就威胁了警官，却反而被警官所诬陷。 孩子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是在与警官“绝交”之后，被警官约到野外，然后侵犯和杀死的。她大概做梦也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像个大英雄一样拯救了她的人，却会露出如此狰狞的面目。 警官不能容忍背叛。 他十几岁的时候有一个小女朋友，叫做蕾哈娜。他们约好了长大要结婚，却因为警官的家境败落，蕾哈娜承受不住家里的压力，因而选择了分手。后来几个月之后警官去找她，发现女孩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他因此而发疯，设计杀死了蕾哈娜，诬陷了她的小男友。也从此之后，他对这个年龄的女孩带着浓烈的爱意和恨意。 “人类真是可怕。”南君凉对南三这样感叹道。 南三失笑：“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人类一样。” 探秘者当时还在旁边，就眼神奇怪地望了他们一眼。他原本以为两人是同学，后来又发现比较像亲人，只是不知道是兄弟还是父子。 ……但现在看起来，怎么有点像情侣？ 第226章 探秘者显然是个有情商的人, 一旦发现两个队友可能是对情侣，他的瓦数就迅速降了下去。 他对南君凉说道：“我去打听一下其它娃娃的住址。” 南君凉很快领悟到他的意图，想了想，说道：“虽然找一下也可以……但我并不觉得她们的父母会给奖励。” 探秘者说道：“看看也没关系嘛。” 他这么坚持，南君凉也就由他去了。 事实证明，南君凉的预判很精准，探秘者去找了女孩们的父母，除去收集了一连串的悲情动画之外, 基本上毫无收获。探秘者告知了这个消息之外，还很奇怪南君凉为什么能预料到这件事。 南君凉就给了他从两方面解了惑：“从游戏设计角度来说, 一个委托任务给你安排一个后续剧情加一个隐藏奖励, 已经算是很良心了, 怎么可能让你拿十二份额外奖励？从剧情角度来讲，同样死了女儿，只有塔提亚妈妈一直在警察门外纠缠不休, 而且察觉到他是杀死女儿的凶手，本身就比较说明问题了。” “不管怎么想，女儿被人杀死了，父母只要追查，就一定会有怀疑的对象。除去那位外来的富豪可能是真的毫无所觉之外，其它人都没有怀疑到警察身上, 要么说明他们对于女儿缺乏关心, 要么就是追查得不够深入。不管是哪一个理由，其实都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已经从孩子的死里面走了出来, 选择了新的人生。” “这种情况下，他们那里没有任务奖励也是可以预料的。” 探秘者沉默了一下，说道：“……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连包糖都没有吧？” 南君凉吐槽道：“真给包普通的糖你稀罕？” 探秘者说道：“既然是任务奖励……还是要有点道具效果的吧？” 南君凉跟他说了拜拜，然后下了线。 下线之后，他对南三说道：“这剧情真致郁。” 南三说道：“也有不致郁的。有个游戏叫《32号周八晚上的推理剧场》，每个任务都很搞笑，你想玩玩看吗？” 南君凉忍不住吐槽道：“好长的名字。”然后说道，“下次吧。也不能老玩游戏。” 他出了屋子，突然又跑了进来，有点迟疑地叫道：“……三哥。” 南三问道：“什么事？” 南君凉顿了一下，却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说道：“其实没什么事。” 南三听他这语气就不像是没什么事，见他一转身就想往外跑，却是站起来就一个箭步以闪现般的速度冲到门口，一把从南君凉背后把他拉到自己胸前，说道：“最烦你话说到一半吞回去就跑，你刚才想说什么，直接给我说完了。” 南君凉：“……” 他转过身，想了想，到底还是把准备吞回去的话给说出来了。 “……我就是想说，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 这句话说完，他整个脸都臊得有点红了。 他有点恼羞成怒：“你这态度也太咄咄逼人了。我就是想回去多做一会儿心理准备。” 结果南三根本不管他说什么，早就一张脸灿烂得像是放了烟花，伸手就把他往怀里抱。 南君凉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反而觉得这个姿势挺让人安心的——至少能挡住他红得像猴子屁股的脸。 南三抱了一会儿，却是低下头来，托起南君凉的头，想要顺理成章地开始亲他。南君凉伸手就想挡住他，死活不肯就范，惹得南三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都说喜欢我了，怎么还不让亲？” 南君凉捂住南三的脸，说道：“都说了得留点时间做点心理准备。” 南三说道：“……”槽多无口。 但是南三对喜欢的人还是有点耐心的，问道：“……那给你一个小时做心理准备吧。” 南君凉：“……给我两年时间吧。到二十岁的话，按现在的标准我就成年了。” 两人面面相觑。 南三一时连槽都吐不出来：“……” 最后双方讨价还价半天，南三答应给他一个月的时间。 南三答应完了，还是很久不能释怀。他盯着南君凉半晌，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有病过——他是绝对不承认自己年轻时候也有这么矫情的，只能把两人之间的这些差距归类为异时空的个体差异。 问题是这么矫情的孩子，他还是喜欢得紧。 虽然不抱不亲了，但是南三还是忍不住黏着南君凉不想离开。大佬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南君凉亲眼看着自己的卧室裂了开来，和南三的工作室被拼在了一起。南三还帮他拉开了椅子，示意他坐下。 ……这种卧室简直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好在南三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南君凉至少可以相信他没松口的时候南三是绝没有可能夜袭的。 就是他学习时，背后总是刺来一道灼人的目光，影响学习的效率。 其实南君凉不是不想回应大佬，但是他吧……大概真的就只是矫情。因为缺乏经验，所以不能很好地应付。因为担心露怯，所以强行要对方顺从自己的节奏。 如果对象是女生，南君凉大约就不会选择这样的行动方案。但是男性显然都要比女性主动许多，难免就让南君凉变得被动。他想，这不太对，同样都是男性，同样都是南族，没理由就让南三掌握了所有主动性。 但是客观来说，目前南君凉也毫无追求南三的资本。这主要是从经济方面体现的——被包养的怎么看都只能当个被动方。 南君凉对此很不满意。就算气势上他压不住南三，但是作为男人，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只接受对方的付出。 ……得想想办法，做出点有力的行动。 但是南三真的是什么也不缺。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南君凉除了日常的学习，游戏（工作），还会时不时地到南三的工作室逛一逛。南三也不烦他，只要他有兴趣，就会主动引着他了解目前正在做的工作。虽然偶尔时不时地会有些小动作，但是南君凉做好了心理准备，都假装镇定地应付了过去。 半个多月下来，他终于琢磨清了南三目前正在忙碌的工作内容。 然后他就发力了。 南君凉在这个时代有很多缺失，虽然这段时间补上来了不少，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差南三许多的。但是即使如此，至少他脑力上是没有缺失的。他没事盯了南三一段时间，还真的给他找到了些许能做的事情。 需要一提的是南大佬如今工作的方式。 他几乎不做任何重复的工作，以制作游戏来举例，他一般只会设定一个游戏框架，设定一些主要规则和设计方向，然后自然会有AI帮忙填充程序，搜集文案——之所以用了搜集两个词，是因为文案真的就是通过搜集整理之后制作出来的，一般都是历史记录或者现实事件。 当然，南三手下也不是只有AI员工，也有真人。技术类或数据类工作可以依靠AI，创造类就要依靠人类了。他手下有大量人手，全职和兼职，月薪和时薪和外包都有，而且有一套非常完善的管理规则，每周他会把工作内容通过AI秘书分配到每个人手上，然后把收到的作业转给另一批人审阅，最后南三只需要进行最后一波的检阅就可以了。 这些工作都不复杂。 对于南三来说，最复杂繁重的其实是新技术的研发。 以往的时候，一项新技术的研发往往需要大量的研究，推导，实验，包含着大量枯燥而重复的工作，但是由于现在的科技发展，星脑的计算力和功能增强，个人的研发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像南三这种配备了星球级计算力的大佬，研究是完全不受限于人力的，仅剩的桎梏就是创意和思维。 南君凉跟着南三学了半个来月，很快掌握了南三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的开发思维。他也没托大，只是向南三要了借口数据研究研究，一边随时观察南三的进度以调整自己的工作。半个月后，他竟然真的整出了一个完成度相当高的模组，而且还是南三还没动手的部分。 南三这日很平常地吃完饭回到桌前，结果一拉开光幕就看到了一个新增的模组。因为位置不对，他就觉得不是青或者下面发过来的工作，然后试运行了一下，越看越是惊讶，一回头就去逮南君凉，说道：“你干的？” 南君凉还挺矜持，说道：“就是看三哥你每天都挺忙的，帮你做点事……” 南三却并不给他面子，说道：“你真有这么闲你陪我做点高兴的事呀！老子工作就是在玩，哪里需要你来帮忙。你要真有这个心，不如陪我——”因为南君凉听到他这么说，瞬间阴下了脸去，面无表情，一副你可以尽管贬低我的劳动成果和努力，老子听完就翻脸的样子，南三就说到这里停住了。 数秒之后，南三情商上线，说道：“对不起。我就是太想亲近你了，东西做得很好，帮了大忙，也许很快我们就可以一起工作了呢。” 但是南君凉还是有些意兴阑珊。 看他沮丧，南三想要安慰，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懊恼不已。 因为明显伤了南君凉的心，到了一月之期到的时候，南三开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催他践诺的话给吞了回去。他趁周末的时候带兄妹俩出去玩了一天，回来时却绝口不提要亲热的事情。他不提，南君凉却是个守诺的人，当天晚上主动去找南三，坐在那里跟南三相对两无言。 结果南三抱了他看电影。 等末了，他主动对南君凉说道：“你回房间去吧。我不逼你，我们顺其自然。你现在心情不好，这比我想碰碰你这点事可让我在意多了。如果你没准备好，就不要勉强自己，两年也可以三年也可以，我能慢慢等。”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抱住了南君凉，在他脑袋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说道：“好了，充能完毕。” 南君凉愣在了那里半晌，心突然软了，鬼使神差一般就倾身贴了上去。 第227章 南君凉靠了南三一会儿就想后撤, 但这会儿换南三不肯了。他伸出双臂，毫不犹豫地环住了南君凉，也封住了他的退路，然后把对方紧紧钳制在胸口，直到感觉怀里的人温度直线上升，快要煮熟了，这才稍微松了一下手，放他离开。 然后他摸了摸南君凉柔软的头毛, 问道：“所以你之前，是为什么感到不高兴？能告诉我吗？” 南君凉沉默了一下, 说道：“因为我们之间, 太不平等了。” 南三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愣了一下，就意会到了他的想法。 他说道：“……你毕竟年纪还小……” 南君凉问道：“你把我当做恋爱的对象，难道不是因为把我当做一个可以平等交流, 并肩同行的对象，而是因为我小吗？”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一不小心就是个送命题。 南三顿时噎住。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各种长篇大论的理论，而是笑叹一口气，说道：“我把你当对象,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 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又不是应用题，还要论证个一二三四, 因为所以。但是你小是客观事实，我和你什么关系都不影响这个事实。小五，你是个讲道理的人，你这句话却是不讲道理的。” 南君凉咬了咬嘴唇，知道南三说的是实话。 半晌他才说道：“我希望我们是平等的……我不喜欢不平等的关系。” 南三和他一直很有默契，倒是很明白他这番心理的由来，说道：“如果我承诺以平等的态度对待你，也不足以让人安心的话，那我也可以给你其它的承诺。比如说，把我名下的财产转一半给你。” 南君凉立刻跳了起来，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三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是我能想到的，能够解决你这种心态上的不安感觉的最快方法。人所有的不安感，其实都是来自立身的资本。而且说实话，我现在的资产已经多得只是个数字了，分出一半也完全不影响生活质量。” 南君凉有点羞臊，说道：“我不要。这样就好像我说这些是为了坑你的钱一样。我觉得不太对。” 南三笑：“有时候觉得你真是清高到天真。”他坐了下来，自嘲道，“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你。” 南三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能够意会，我也可以尽自己的努力配合你消解这个问题。但是小五，这件事真正的重点并不在于我是怎么看待你，而是你要想清楚，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南君凉愣住。 南三问道：“你是想要我以平等的态度对你？是希望能有和我平分秋色的社会地位？还是希望能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如果是前两者，我可以为你做到。但如果是第三者，那你就太流氓了。这句话就跟言情小说里男主的‘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差不多，根本就是作者拖感情戏制造剧情障碍的套路——我觉得我们谈个恋爱，跟你要不要实现人生理想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这两者绝对不冲突……你说是不是？” 南君凉：“……” 他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要好好想一想。” 南三并不逼他，反而柔声说道：“那你好好想一想。” 然后想了想，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突然低下头来，吻了吻他的嘴角。 “晚安。” 但是南君凉睡得并不是很安心。 他辗转反侧折腾了很久时间，也仔细思考了南三的话。 他觉得南三说对了，他的不安其实并不是源自于两人的关系，而更多的是源自于对于自己目前状态的不满足。别看南三平时看起来像个宅男加咸鱼，其实他是很了不起的。三位前任之中，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成就，说不上是谁比谁更加了不起，但是南三走到这一步，绝对是三人之中成就最高的那一位。 这其中一半源自于他们所处的环境，所从事的行业，以及各自的境遇，另一半却是因为南三的遭遇吧……实在有点惨。无牵无挂的人，拼起事业来总是格外地无所顾忌。 这么一想，南君凉心突然就软了。 他想，三哥说的对。我实现自我，跟我想要成为他的家人并没有什么冲突。我不应该让自尊蒙蔽了我的感情，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第二天一大早南依澜就炸了。 因为她发现三哥和南君凉在互给早安吻。 虽然只是啾了个脸，但是她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的。 南依澜对此非常不满，非要哥哥也啾她一下才开心。南君凉其实之前就一直有考虑到她会有的反应，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又早熟得很，说不定就会看出来了，要是接受不了不依不饶可就惨了。但事实证明南君凉高估了她。 南依澜虽然平时表现得早熟，对于各种电视剧里的人物纠葛评价得头头是道，但是本质上显然跟鹦鹉学舌没有区别，她还远没有可以凭借自己的感情领悟力污的年纪。 南君凉敷衍一下地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把她给应付了过去。 非要说的话，恋爱之后的情况和恋爱前并没有大的区别，南君凉的日程也基本照旧。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两人间的氛围和平日的相处模式。南三感觉比之前粘人许多，也粘人得正大光明许多。南君凉并不讨厌这种情况，其实如果南三不找他，他也没事儿想找对方说话。 恋爱这东西，其实派遣的是人的寂寞感和孤独感。 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偶尔穿插两句真心实意的情话。如果是平时南君凉听到这种情话八成会觉得肉麻，但是当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却只感觉到了脸红心跳。不过恋爱是一种拖累工作学习的行为，所以他们也就无意义地黏糊了两三天，就开始调整状态。虽然还是黏在一起，但更多时候，是南三给南君凉补习，或者南君凉给南三的工作打下手。 南三最近有几份不同的工作在进行。 一个异时空能量体系分析和坐标定位，一个是跨时空光脑辅助模型的优化，其它还有一些散碎的项目，有些他只要进行一下系统的安排，如果有兴趣的话南三也会深入了解一下，大部分时候只是把工作分配下去。 南君凉之前就知道那个跨时空直播系统是南三制作出来的，但是并不知道具体哪些技术是他所创造的。此时两人聊起来，南君凉才知道，南三穿越之前也有系统，但是当时的系统是无法跨时空链接的，所以当时他的外挂只是一个智能AI，因为智能度不够，所以很快就被他使用手段给说服和收服了。这也是后来到了南四那时候，联盟选择派遣真人对于南君凉的情况进行监控的原因。 当然，郑飞渊导致的情况失控，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撇除这些内容不说，南君凉跟着南三了解了一下跨时空链接的具体原理。其实跨时空直播主要涉及的麻烦之处是如何在维持时空通道稳定性的情况下，让信息进行流通和交换。虽然直接通过现有的时空通道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不过南三的野心要远远大于此。 南三说道：“我最近在研究的项目，是这个。” 他给南君凉发送了一个视频共享申请。 南君凉接受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幕熟悉的景象。 “咖啡厅？” 南三说道：“我之前想你似乎挺在意你离开之后这边的情况，就稍微用了点关系，把这边选作了这一次实验的地点。” 南君凉微张着嘴，看着咖啡厅里面的情景。 虽然离开还不到一年，但是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却仿佛已经是隔世。 南君凉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从外面看，此时原来世界应该正处于圣诞期间，咖啡厅里到处张灯结彩，加上了很多装饰，整个咖啡厅都充满了圣诞风情。店长不愧是有钱人士，所有装饰看上去都相当 有质感，显然档次不低。 而此时，柜台前面坐了一个少年人，分明就是陆繁青。 他的面前放着一部电脑，如果南君凉没看错，那绝对就是他的手提电脑。 而屏幕上的情景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屏幕上的南慎心活灵活现，正在和陆繁青说些什么。而店长则站在柜台里面，偶尔地插上两句。 南君凉没想到他们最后还能搅合到一起，顿时欲言又止。半晌，他问道：“能收录到他们的声音和谈论的内容吗？” 南三说道：“没问题。” 然后那头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只听陆繁青说道：“……我觉得我绝对认识慎心的主人……我真的觉得非常熟悉，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我觉得……我失去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店长吐槽道：“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吗？虽然小慎心本身的存在确实已经挺不真实……但是，修改记忆这种事情，可没电视里演的那么简单。” 陆繁青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要把这台笔记本带走——” 店长说道：“不可能！你又没有证据说这台电脑是你的，我是不会把小慎心交给你的！” 第228章 南君凉看着那景象, 沉默了许久，却是突然吐槽道：“修改记忆的效果是这么差的吗？感觉好像就没有人真的没发现自己被修改了记忆一样。” 南三说道：“记忆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人的大脑如果可以直接被进行编辑，那数据量也是十分巨大的。所谓的修改记忆，其实就相当于给大脑设定一个屏蔽词，让大脑在接受到特定信息时，自动屏蔽掉相关信息。但是对于敏锐的人来说，他们很容易从割裂的情报之中察觉异常……” 南君凉抬头望向他, 一字一句问道：“……也就是说，忘掉的人都不是真的忘记了？” 南三说道：“……也不是。记忆是有覆盖性的。其实如果要删除记忆, 时空局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工作量会太大。所以他们有一种结构更复杂, 但是操作简单的做法……”他跟南君凉大致讲述了一下这种自动消除记忆的原理。 人的记忆是有自我修复功能的。所以如果一个人忘掉了一件事，但是却记得这件事的关联发展，随着反复回忆, 他们就会把这件事合理化，甚至连接到另一件相似但是其实不同的事情上。移情作用有时候就是这样出现的。 “取决于具体遗忘的内容以及本人的性格，有些人会始终对被删减的记忆心存怀疑，而有些则会自然而然地把剥落的部分融合到后来的生活里去。” “就像刚剪的头发总带着几分锋芒毕露，自然生长几天就慢慢变得融洽了。坠河的石头一开始也到处是尖角，被收留冲击久了, 就会慢慢变得圆滑起来。” 南君凉思索了很久, 说道：“我明白了。” 他思考了一下，说道：“这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就像古人说得,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陆繁青已经和店长争论了起来。他思维敏捷，而且想法奇特，此时正说道：“人的眼睛，耳朵……甚至大脑都是会自我欺骗的。我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思想□□控了，也可以证实给你看。我这次来之前，去了一下以前的学校，然后得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我可以用来证明我的猜测。” 南君凉微微张开了嘴。 他虽然不能猜到陆繁青想做什么，但是却可以预料到他一定是想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如果说每个人在成长和遭受困难的过程中都会慢慢变得圆滑世故，学会如何保护自己，那陆繁青肯定是不符合这个标准的。 南君凉说道：“他是那种……不符合常理的人。” 其实过了这么久，南君凉是有点理解陆繁青的想法的。他怂恿林雪自杀，或许是真的觉得那种结局对她来说是一种幸福。这种想法很偏激，但是，你很难判断他的对错。一般人做事都会考虑利益，陆繁青却并不。他怂恿梁满禾，林雪，甚至其它人，都只是遵循着单纯的，自己所认定的“理”，其实所作所为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南君凉现在回想起他当时说一些话时的口气，觉得他应该是厌恶每一个被自己设计的对象的。陆繁青非常聪明，甚至可以说是坚强而励志的，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偏激的理想主义者，所以对于不符合他理想的存在，他会主动“出手”，实现他们的“愿望”，让他们提前走向陆繁青预期之中属于他们的“结局”。 梁满禾想害人，他就给她出主意，让她去害人。但他却又故意各种明示暗示南君凉，甚至故意放出口风，使她的计划失败，说到底其实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厌恶梁满禾——厌恶她的思想，行为，以及被喜欢的男生所利用的愚蠢……事到如今，陆繁青到底想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南君凉已经难以深究了。 同时，他厌恶林雪的左右摇摆，迟疑不定，就很干脆地推了她一把。其中固然有对黎青池恨屋及乌的原因，但是南君凉觉得，更多的可能是因为陆繁青有一种对这个世界的“恨铁不成钢”。 南君凉偶尔也会有。 大概就是看到那种被渣男各种糟践的女性，受到网友的援护之后，却被渣男哄得反过来出头怼网友一样，既生气，又无奈。 但是陆繁青的可怕之处在于他在于他太聪明，也太过偏激。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最多就是接受事实，感叹一句“没救了”，他却会用尽手段，直接怂恿渣男膨胀，变本加厉地糟践和凌虐女方，直至让女方“求仁得仁”，让男方变成杀人凶手。 南君凉不认为陆繁青是恶人。因为他虽然好像针对了黎青池很多次，但却始终没有真的伤害过黎青池。至于那句辱骂黎青池说他是个同性恋，是个变态的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这么认为，纯粹只是为了激怒黎东鸣而故意说的话。 但是他的处事态度有问题也是事实。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越发想要拉陆繁青一把。 有时候纵容不是爱，责骂亦不是恨。 店长到底是被陆繁青说动了，决定看看他打算耍什么花样。 结果他就看到陆繁青拿出了一张照片。 他拿照片的方式很奇怪，直接是把两张照片正面对着正面拿出来的，而且拿出来之后，也没把两张照片分开。店长正想伸手去接，陆繁青却拒绝了，说道：“你去找个人……最好是以前不认识的。” 店长有点奇怪，但还是配合了他，出去搭讪了妹子过来。 陆繁青把照片打开，给妹子看了一眼，店长也跟着去瞄盖着照片的那一张，结果发现只是一张照片纸。 却听那妹子说道：“哇！大美人！” 南君凉可以看到这是在学校的某个时候，被同学偷拍去的一张他自己的照片。 女生这种用词让他觉得有些羞耻，但也没有反应过度。毕竟这些年网上一直有这样的风气，用中性化的形容词来形容好看的男生——有些明明很英俊的男明星还因为扮演的角色而不能避免，南君凉作为一个无名小辈有什么好气恼的？ 但是店长的反应就让南君凉有些汗颜了。 就见店长立刻兴奋地倾过身，想要去看照片：“咦咦！我看看我看看！” 南君凉无语，心想你会失望的。我的性别八成不符合你的期待。 女生也没有阻止，毕竟店长看上去也算是个帅哥。但是她把照片拿给店长看的时候，店长却愣了一愣，然后说道：“大美人？哪个？” 女生觉得店长问得有些奇怪，然后指了指照片上的南君凉，说道：“这个啊。很显眼了吧？” 店长却说道：“你指的地方不是窗台吗？座位上也没人啊。” 结果他这句话说出口，自己就察觉到了不对，手指就跟触了电一样地缩了回来，很没出息地问道：“这位置没人啊……难道你看到上面有人？” 那女生也被他的态度给带吓到了，猛然松手放开了照片，结果反而是陆繁青淡定自若地伸手接住了照片，对她说道：“放心，这上面有人，他跟你开玩笑呢……” 他三言两语把女生打发走，然后才对店长说道：“这张照片上是有人的，只是我们两个都看不到。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南X凉。” 店长：“X？” 陆繁青说道：“我不知道全名，也不能知道。按照我的经验，一旦说出全名，我就会忘掉这个名字，连同相关的所有事情。我这八个月，重复了这个过程至少七次，才终于找到这个地方。这张照片，我自己是不会去看的，但是我可以给你做个实验。” 他拿着照片和照片纸，慢慢挡住照片的上半部分。 然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店长本来觉得根本没有人的照片上，出现了一个坐着的男生的下半身和一截校服。 店长：“！？” 陆繁青慢慢地，慢慢地把照片纸往上移动，店长也慢慢地，慢慢地看到了熟悉的下巴，嘴唇……他总觉得一个名字在下一刻就要呼之欲出，结果陆繁青却猛然重新盖住了照片。 店长有些焦躁，说道：“让我看清楚！” 陆繁青却很坚决地说道：“不能看。” 店长说道：“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我就要想起他的名字了。” 陆繁青说道：“最好不要，因为你一旦想起来他的名字和身份，你就忘掉跟这件事有关的事情。与其彻底忘掉，不如只记得一部分来得好。” 店长听了，睁大了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难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的记忆真的被什么人修改了？” 陆繁青说道：“我调查了很久……被修改的可能不止是我们，而是所有跟这个人相关的人。我用这张照片，随机抽取很多样本进行过实验……知道他的名字的人很多，尤其是年轻女生。但是总体来说，知名度覆盖率最高的地方，应该是我母校所在的区域，和你店里的客人。” 店长惊愕地看着对方。 陆繁青说道：“我猜想，他曾经应该是我的同学，或许是这家店的常客。” 第229章 陆繁青真的是厉害到了一定程度。 南君凉现在已经很难分辨, 到底是倒霉的人生遭遇让他性格扭曲，还是超出常人的智力令他性格扭曲。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陆繁青太过聪明，所以哪怕是未来的黑科技，恐怕也不能从策略层面上赢过他，被他推断出整件事的真相也就是迟早的事情。事实上，现在他知道的内容就已经够多了。 南君凉不知道他的照片哪里来，他怎么能在一个根本已经没有南君凉的世界里推断出他名字里的两个字——事实上, 按照目前展露出的情形，陆繁青可能是推断出了全部三个字的, 但是他刻意隐去了中间那个字, 就是为了规避失忆机制的触发。 大概连蔺景和也不可能想象得到, 陆繁青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规避失忆的规则。 不过虽然不能百分百地还原经过，不过南君凉大致能够猜出几个可能性。按照他目前所知道的信息，肯定有一些根本不知道南君凉名字的人还保留着南君凉的照片——未来科技消除记忆也是讲究基本法的, 理论上来说，他们并不能凭空靠高科技抹消南君凉所有的存在痕迹，而只能依靠各种手段来变相抹消。打个比方来说，他们会让人潜意识地回避南君凉的名字，并借此做到对南君凉的照片视而不见的地步。而如果一个人看到一张无意义的场景照，很有可能就觉得不是自己的东西, 随手就会处理掉了。 这种做法其实并不完善, 但是展开自然方便。 但陆繁青不是那种看到一张空白场景照就随意处置的人，这大概是这件事里面, 蔺景和最大的预估失误。 但是八个月内，重复七次的寻觅记忆和遗忘，这却不是一般的疑心病重可以解释了。陆繁青的执念可是比普通人重太多了。 南三说道：“我不是很擅长应付这家伙……但我觉得你可能不想他这么折腾下去。” 南君凉有点意外：“我以为你跟陆繁青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南三说道：“……都快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而且说实话，当时我跟他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主要还是利益往来，只是不知不觉之间……可能积累了一些情分。” 南君凉有点意外，问道：“什么样的利益往来？” 南三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那时他跟黎东鸣死磕到了大学，后来又跟谢令琦的哥哥死磕上了。对方从发现我手头的技术之后，就一直想要弄到手……陆繁青算是我的盟友吧。” 南君凉问道：“你们相处得不好吗？” 南三想了想，跟他说道：“我们的矛盾跟你们之间的矛盾大概基本相近。陆繁青这个人有点邪性，但是我不讨厌他，就是觉得……难对付。” 南君凉秒懂。 三观差异确实是最容易导致争执的。 一般来说，三观差异太大的人并不适合作为朋友，但是有些时候，若是真的不想放弃，那么，其实彼此的三观也可以互相靠近和融合的。 南君凉说道：“虽然以后可能并没有多少机会再见面……但是我希望陆繁青能够更加宽容和谨慎地面对这个世界。我不希望他被伤害，也不希望他去伤害其他人。” 南三说道：“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帮你。” 南君凉说道：“……谢谢。” ……但怎么帮？ 南君凉还在疑惑中，南三却已经采取了行动，十分果断。他打开星脑，开始设计游戏程序，似乎就想通过这种方式对陆繁青做点什么。 南君凉奇道：“你在做什么？” 南三说道：“给他专门设计个系统，教他好好做人。你说我是设计系统让他去做好事升级，还是让他穿越到各个时空去享受伟人的熏陶呢？要不反过来，我在异时空挑选一些人品特别端正的人，让他们专门穿越一趟，来感化他一下？” 南君凉说道：“什么鬼？我觉得这种东西很难忽悠住陆繁青的吧？而且你怎么保证让他按照你说的去做？” 南三说道：“他会的。只要告诉他……只有完成了这些事情，他才能得回自己的记忆，记起自己忘记的人和事。” 南君凉惊愕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影响力。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这么深的羁绊。” 南三顿时笑了，说道：“那就是你不了解陆繁青了。确实，如果在保有原本记忆的情况下，他八成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对任何人乖乖听话。但是……现在他失忆了啊。” 他这句话，在失忆两个词上音调微微上挑，使得整个语气都显得有几分欢快，仿佛陆繁青的失忆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南君凉一时表情比较复杂，说道：“三哥，你这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 南三宽容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是挺庆幸陆繁青失忆，但说不上幸灾乐祸。相反，我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未必是灾祸。你觉得，他最让你糟心的地方在哪里？”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太偏激？” 南三否决了这个答案，纠正道：“是他的人生目标不对。” 他解释道：“拿报仇，或者教训愚蠢的人类作为目标，怎么看都是大反派预备役的中二病吧？这种人生目标，怎么可能会过出幸福的人生？” 然后他又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吗？” 南君凉：“……你直接说好不？” 南三看他翻了白眼，便也不卖关子了，说道：“因为他缺爱。陆繁青看上去八面玲珑，其实几乎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他平日里跟人交往，很容易看出对方的需求和目的性，所以能够很好地配合对方，赢得对方的好感。但是在这同时，他也不会把他们当做朋友。简单来说，因为他能满足大部分人的精神需求，但是别人却连看透他都很难，更别说填充他的感情空洞。” 南君凉听了，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南三说的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不认可的地方：“但是，我不觉得我有对他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南三觉得这点很难解释。 非要说的话，是南君凉知道了陆繁青真正的情况，明明很嫌弃他的所作所为，却没有放弃他的行为。 一般人看来，重点可能在看穿和不放弃上，但在南三看来，南君凉的不认同也很重要。 知道了陆繁青的真实情况而不放弃他，可能是因为同情。但南君凉并不是，他不同情陆繁青，甚至责怪他，但是与此同时，他想要把陆繁青往回拉。而只有这样的态度和作为，才能让过于聪明的陆繁青感觉到友情的重量。 这其中的人性内涵很复杂，南三并不好解释。 他想了想，说道：“小五，陆繁青对与跟他差不多聪明的人总会另眼相待。其实我觉得，他的人生之中不是就没有其他人对他怀抱过纯粹的好意，只是没有足够的智慧支撑，就很容易在相处的过程显出考虑不周甚至想法愚蠢的部分，因此而使他觉得不屑。所以就这点来说，你可以这样认为，陆繁青看重你，大半是因为他觉得你跟他差不多聪明。” 南君凉沉默了半晌，骂道：“这个自恋狂……他这是看不起谁啊？他说到底有的也就都是本末倒置的小聪明而已，真正有大智慧的人，他有办法理解吗？有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南三说道：“总之，陆繁青很缺爱。而且总体来说，他其实应该算是一个非常走极端的理想主义者，所以才会故意怂恿有恶念或者愚蠢念头的人自我毁灭。对付这种人，在他思维清晰的时候，你很难拿什么来威胁他。但是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他越是失去了自觉重要的记忆，就越会执念，越容易自己脑补这段记忆的重要性。他本来就偏执，我们正好利用他这份偏执，来矫正一下他的倒霉性子。” 南君凉想了想。问道：“可是设定的局，总是不可能天衣无缝。” 南三说道：“但是有些时候，我们并不需要设局。如果一切是自然发生的，他也不可能发现什么破绽。” 南君凉：“！？你说得具体点。” 南三说道：“你就看我表演吧。” 南三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利用某个模板制作出了需要的系统，然后直接投放到了陆繁青身上。这个系统没有什么黑科技，奖励基本上也都是由南君凉提供，南君凉就往里面投放了一些练手得来的星械和非医用型的药剂。 南三投放系统的时候，给系统安装了一个类似于南君凉本人的AI模板——完全是从晴光身上复制过来的数据，然后把它起名叫做正能量2547，然后让它去促使陆繁青助人为乐，传播正能量。按照系统的说法，只要他给社会带去足够的正能量，就有可能消耗系统积分恢复自己的记忆。 社会毒瘤，负能量产生源和辐射器的陆繁青：“……” 但是或许真心是对于失去记忆的执念胜过了一切，陆繁青真的背负起正直三观的重量，开始学着使用不同的方式解决问题了。 至于他都做了那些事，这就该是另一个故事了。 愿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不想打死南君凉。 第230章 其实南君凉对于要不要让认识的人恢复关于自己的记忆也很是迟疑。甚至就连南三也不建议他这么做,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在原本的时代已经没有感情深厚到无论如何想要对方记住自己的人，而其他的人，既不是父母，也非恋人，到了此时此地，也许彼此忘记才反而可以更好地让双方都开始新的人生。 但人的感情是不自控的，谁也不会高兴自己的人生轨迹被抹去。如果不是在未来的人气和存在感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随之而来的空虚, 南君凉真的未必能这么轻易地接受这个事实。 之后出于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心理，南君凉去研究了蔺景和给人设置记忆屏蔽词的具体手段和原理。这东西在星际也不是什么向大众公开的知识项目, 南君凉也是从南三那里获取到的——南君凉一直有一个好过头的习惯, 就是情绪一开始低落, 他就开始进行针对性地学习，绝不对烦恼束手就擒。 他这种积极的人生态度，很可能是南君凉们能够走到后来的主要原因。 他其实也想过, 从南二开始，他们能够有后来的成就跟自己的能力关系不大……毕竟原本历史上的和第一个世界的他，都不过是那个时代稍微有点本事的普通人。他们也许在不同的时代各有成就，但是站在二十五米的巨人肩膀上和站在一千二百五十米的巨人肩膀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哪种人生才是幸福不好比较，但是知识却始终是值得感恩的。 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或许是因为有南三的庇护, 又或许是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接触到的未来人素质都比较高, 南君凉并没有感受到过太多的不快，所以也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而陆繁青的事情让他重新感觉到了郁闷。 为了避免再次陷入同样的处境, 南君凉开始了解起了消除记忆的具体流程。 他很惊讶地发现这种可以病毒式扩散并且复制自己的程序竟然不是病毒，而是一种肉眼可以接受，但是无法明确识别的精神软件，或者用原时代的人更能理解的说法，一种可以被肉眼和大脑读取的催眠影像。 理论上来说，只要不去看暗藏着这些图纹的画面，就可以避免被洗脑。但是比较麻烦的是，你根本就无法分辨这些图纹的存在。这些图纹本身色差对比可能非常小，大脑可以识别，肉眼却无法识别，就像是夹杂在恐怖片里面的一帧与剧情不想连的恐怖画面，你的大脑已经接收到了，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当然，这种意识图纹并非是以这种方法出现，因为电影的一帧画面固然容易被忽略，但终究还是能够被解析出来的。 蔺景和使用的是一种更加防不胜防的手段。 比如说由空间距离而形成的，点与点之间的色差形成的图纹。肉眼根本无法识别，但在重复看见时，却会被大脑所接收。 这东西涉及的知识就多了，不但涉及到思维学，精神学，脑细胞结构学，还涉及到物理心理学等非常玄妙的学科。饶是南君凉自负学习能力出众，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把其中的原理搞清楚，只能囫囵吞枣一般地先了解各皮毛。 事实上，南君凉越是深入了解到这个时代的一些高新科技，就越能发现，很多研究工作要涉及的远不止一门两门的学业。虽然人类的寿命被延长了，但是在此同时，他们需要汲取的知识狂增猛涨，真正证明了学无止境这个真理。 怪不得专业学院现在都变成终生制不限人数了。 而这个学习过程之中，南君凉也察觉到了医学，星械学和星网学之间那错综复杂的联系。比如这种修改记忆的高级技术，就必须让使用者同时掌握这三种技术，或者至少掌握这三种里面的两类知识。 因为领悟到这一点，南君凉对于药剂学的学习积极度又慢慢回涨了上来。 他之前就在研究能要异化其它动植物细胞的动植物毒性，一直想要试着摸清这种异变的规律，或者至少掌握一种异变的可控性。但要做到这点很难，而且这种时候南君凉就感觉到了游戏里进行试验和现实中进行实验的差距。 因为南君凉很难肯定游戏是百分百模拟了现实的。 这种情况下，南三为了阻止南君凉直接接触毒物原材，不得不专门安排了机器人帮助他进行对照实验，随时修改游戏里的药物反应规则以求能最大程度地还原现实结果。 而事实上，南君凉在这方面是真的有天赋。虽然由于研究的时间比较短，他确实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就目前得到的阶段性进展来说，他的整个思维方向显然是对的。通过反复的，设计巧妙的多种不同实验，这些具有基因侵略性，宛若升级变异版癌细胞的毒性成分，竟然也慢慢被他整理出了相应的变异结构，虽然目前还算不上完善，还经常自己就推翻了自己，但是其效率和进展仍旧能让许多人惊叹。 南三从南君凉的实验过程之中倒是察觉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南君凉涉及的知识面很广，而且掌握的技能五花八门，这就导致他做什么事情都既有天性的严谨，又有触类旁通的奇思妙想。这世上博闻广识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许多人学会十分的东西，却只能有一分的运用自如，南君凉却是学了七分的东西，却能展现出十二分的如臂使指。 这只能说是天赋了。 他这段时间过于沉迷这方面的研究，在各种游戏任务上耗费的时间就少了。等到研究告一段落，他再到游戏里逛荡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好像是距离首都星系大概三百多光年的地区，有一个正在开发中的偏远星球爆发了一种传染病。这种传染病是由本地一种食肉性的生物引起的。对方拥有一种介于I191与I1707之间的智能型病毒结构，在传染过程之中不但会不断进化（非有益），还会侵蚀和同化其它细胞，直至把寄生的活体也变成同类病菌和病菌的养分。 因为这种新型病毒危险性太高，基本上所有真人探险者都已经退出当地，完全换成了全机械的光控型机器人进行控场。而即使如此，基地已知的伤亡情况也非常严重，目前受到传染的至少有几千人，还处于观察期的几乎包揽了当时作业的一半以上参与者，超过五万人不止。 这是现实中的事情，理论上来说跟游戏没有关系。不过那只是南君凉原本时代的常理，在这个时代，游戏和现实联系得很紧密，联盟甚至直接在几个由相关专业人士所聚集的游戏里发布了全游戏范围的活动悬赏——若是谁能最快研发出克制这种病毒的药物或者能救助受感染者的疗法，不但现实中会有大量的奖金，游戏里也可以获得丰厚的奖励。 这算是一项世界性任务了，而且远比南君凉触发的那个等级要高上许多。 南君凉没想到未来人对于游戏还有这种用法。 不过很遗憾地，他了解了一下新闻之后，觉得自己并没有能力完成这个等级的任务。他对自己的药剂学水平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目前药剂师应该掌握的基础技能自己已经基本上掌握了，甚至有机会他也打算参与一下相关的资格考试，反正现在都是AI自动化考试，非常方便。 但他仍旧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参与这种世界范围的研究工作。 但是他有自知之明，联盟却对他存在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如果不是因为游戏里他的账号突然触发了相关任务，南君凉甚至都不知道南三替他挡下了多少外界的纷扰。 云桂星此时的发展已经上了轨道，南君凉已经没有犯什么新手一般会犯的错误——他的准备工作做得太详细了，阅读了不少文献，但是更加可怕的还是陈安久，南君凉还只找一些关键文档阅读，她却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把能够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相关资料全部给读了过去——她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觉得自己的家乡也可以以这种方式尝试进行发展，所以打算在这个方面进行进修。 上了轨道之后，星际探险家也没有给他设置太多的运营障碍，让南君凉可以把上课之外的大部分心思花费到研发产品上去。云桂星要发展，一直依靠出售基础资源肯定不行的，还是要拥有自己的独特技术和垄断性产品才好。 南君凉的想法有很多，但是变现为产出还需要大量的工作。 联盟的人口数量很多，而且对于这种传染事件的处理也很娴熟，根本引不起太大的关注，原本也不需要人去处理。上面倒是有特意询问了南君凉关于是否愿意参与研究的意向，但是因为南三觉得他们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根本没跟南君凉说起这件事，就把提议给拦了下来。 事实上这个时候，这个事件也不过就是新闻角落的一篇报道，能够引起的反响还不如今年下半年联盟正热火的太空格斗竞技赛。南君凉也是接了任务之后，出于好奇想去游戏中病毒爆发的星系去看看。南三虽然不想他掺和，但是游戏里反正也牵涉不到现实，就任由他去了。 南君凉是接到任务之后第三天才去的当地，当时仍旧没有病毒被解决的传闻。结果到了当地，发现情况非常热闹，似乎正有很多专业人员正在进行繁忙工作。 这是一座被建设到一半的城市，事实上就连此时，各种机械也还在进行着自动建设。但是人却已经都停下来了，所有参与开荒的各行各业人员都居住在了一处类似于于药剂所的建筑附近的民居之中。 可能是建模跟不上实时的变化，南君凉可以明显发觉，整个城市的情况和他上课时差不多，是半投影状态。 他正围观着周围的情形，就听到一个女孩尖叫着妈妈，奔向了一个看上去很精干，但此时明显已经被寄生和感染的女人。 那女人看上去像投影，飞奔向她的女孩却更像是游戏里的玩家。但是即使隔着次元，南君凉也仍旧可以察觉她的激动和惊慌。 女人嗔怪道：“你来干什么！？” 女孩哭着说道：“我本来想真人过来的，但是他们不让！既然这样，我进游戏看你总可以吧……妈妈，你还能安全地回来吗？” 女人摸了摸女孩的头，说道：“我尽量。” 然后这个时候，南君凉听到了一阵嘈杂。 却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说道：“死后的痛苦是死后才需要去考虑的事情，但是既然我们还活着，就不能轻易放弃希望。”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南三，南君凉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结果就意识到了不是。 那是来自于最初的视频。 南君凉看过这个视频，但是并没有细看。此时看到屏幕上的情景，却是愣了一下。却听旁边的女孩子说道：“如果南教授还在就好了。” 第231章 女孩的母亲当即说道：“是啊, 要是南教授还在的话，对付起这种病毒来肯定会很有经验。” 女孩又说道：“我就不明白，那个第五代为什么不愿意从事医学行业？他明明可以救这么多人！” 南君凉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听到人议论自己，顿时愣住，随后就是一股浓浓的反感浮了上来，结果他刚想要转身离开，就听那女孩的母亲说道：“秀夜，我不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 你这句话简直自私到了极点，让人心寒, 你懂吗？” 女孩顿时一愣，然后噎住, 数秒后不服气地说道：“可是……可是……” 女人说道：“我知道你在为我着急, 可是不论什么时候, 都不该迁怒到别人的身上。你说人家为什么不去从医，那你自己怎么不去呢？” 秀夜又被噎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要有他的本事, 我肯定去呀！” 女人说道：“你自己有没尝试过, 怎么知道没有？” 秀夜说道：“……我觉得我没有。” 女人又说道：“退一百步说, 就算你没有那样的本事, 总有你能做到的事情。比如说，你愿意去边境星系, 给原生异形智慧种族志愿支教吗？” 秀夜被噎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他们长得可爱的话……” 女人直接补充前提：“不可爱, 丑陋，而且表皮还有密集的疙瘩，而且风俗还凶，还吃人……然后你去吗？” 秀夜光听形容就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说道：“妈你干嘛举这种例子！？难道不知道我有密集恐惧症吗！？” 女人说道：“但是原生种族也会说，这个女孩子怎么会这么自私，她明明可以帮到很多人。” 秀夜微微张了张嘴，却是突然不说话了。 她终于意识到了母亲想要教育她的道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许多人都知道这个道理，都会说这句话。可是懂得意思，和能始终如一地执行它是两件事情。说别人的时候总有千般道理，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总要百般推脱。但道理不是这样的东西，不是你用它时就可以捡起来，不用它时就可以弃置一旁的东西。 道理之所以是道理，是因为它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到，那他的道理就是没有说服力的，终会被人所推翻。 她责怪南君凉不能为人付出，自己却连力所能及的事情都要推脱，本身就是蛮不讲理的行为。 秀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小南先生……” 她母亲这才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牺牲也好奉献也好，都是一个人自己的选择。它是一种权利，而非义务。选择牺牲，或者做出奉献的人，他们值得敬佩，但却不应该被强迫背上不属于他们的责任。就像如果这一次，如果我死在了这里，你或者我都不会希望，有人以我的作为来强迫你同样成为一个前线开拓者……秀夜，那会让你憎恶，让我为自己的牺牲感到不值。” 南君凉看了这对母女很久，然后才转身离开。 秀夜一开始说的那句话，确实让他觉得厌恶和不值。可是听到她母亲的那般谆谆教导，南君凉心里又慢慢地浮起了许多温柔的感情。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要救这些人。前线开拓者很多本身都是具有奉献精神的有能人士，虽然其中也有一些人是因为野心而来，但是他们为这个世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南君凉对于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充满怀疑，但是他决定还是试试看，努力一把。这世界上的所有研究者和开拓者，都是在完全未知的旅途上进行探险的，没有人在做一个研究之前是有百分百的把握。 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探索者。 南君凉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去领了一份病毒样本。 与样本一起到手的还有一份相当详细的性征资料，是目前为止众人得出的研究成果。 信息完全公开，每个人都几近没有保留地公布自己所得到的情报，南君凉意识到，这些成果也许就包括了一些个人专利，但是联盟政府在这种灾难应急问题上手段一流，巨额的报酬加上极为有煽动力的社会动员，很快就让许多人行动了起来，以非常积极且理性的态度配合了政府的活动。 但是即使如此，终有一些事情是不可控的。 这一次的病毒非常难缠，最显著的表现就是非常“活泼”而且“智能”，性状会跟随着形势而出现变化。从侧面上来说，他们要对付的其实不是一种病毒，而是无数种病毒。而且这个过程之中，它还会产生无数种不可预测的变化， 这跟南君凉之前见到的异化细胞很相似，唯独不同的，可能是异化细胞是相对惰性的，而这种病毒却异常活跃。 南君凉十分懊恼，因为这个病毒出现得实在有些不是时候。如果它能在他研究完目前的课题之后出现，说不定他多少能够找出一些可用的思路。但事实上，他此时也只能从之前的实验里抽取一部分有用的方案，从基础上开始对病毒进行分析。 然而第二天起来，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都星出现了感染。 按照一开始的情况来说，首都星理论上应该是不会受到影响的，因为从一开始，传染就被控制在了新星上。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出现了病毒外泄，也不应该在首都星——距离太过遥远了。 当南君凉看到新闻的时候，病毒已经扩散开来了。虽然联盟的动作很快，迅速把可能被感染的人都给控制了起来，却仍旧无法完全肯定地说，病毒没有进一步地扩散，也没有其他漏网之鱼。 情况变得十分糟糕。 学院停课了。 等意识到的时候，南君凉的同学里已经有很多人被感染。最倒霉的是陈安久等小组成员，他们甚至不是在学院内被感染的，而是恰好都在当天接触到了疑似已经收到感染的人，因此而遭受了无妄之灾。 南君凉听到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他虽然不被允许去探望，但还是通过星脑向几人了解了一下情况。 然后他察觉到了异常。 陈安久是在图书馆的时候，被一个男人问路，然后被对方送了一杯冰奶茶而导致的感染。任青永则是出门逛星空展览会，结果和一个女孩相撞而导致的感染。方珏更倒霉，他收了一份据说是游戏厂商发来的快递，结果快递上带着病菌——那份快递还不是他自己订的，纯粹就是回馈赠礼。 三人单独看来都有一定的巧合性，但是合起来看就相当可疑了。毕竟，过多的巧合很多时候就不是巧合，而是精心设计的故事。 但是以三人的身份背景，南君凉实在猜不出谁有必要这样针对他们。而且这次的病毒事件发生得太突然了，瞬间蔓延到首都星更是完全让人猝不及防。他早上起来看到停课的通知，就没有换上正装，随手拉了一块记忆丝绸裹出了一身很休闲的睡衣，然后坐在床上开始看新闻。 不知道是床还是青也非常贴心，直接变形了一下形成了个大型躺椅的架势，方便南君凉看东西。 南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南君凉把自己包在毛毯里，乖乖地坐在床上拉出一道光幕看新闻。 ……乖乖是南三个人对于这一场景的主观印象。 事实上，南三看着新闻，眉头已经皱得快要黏到一起了。 按照目前新闻上的说法，是因为开拓队有人因为无法忍受死亡的威胁，所以擅自想办法混在一个补给小队里逃了回来。南君凉紧皱着眉头，觉得这个人简直是找死——首都星也同样没有治愈的方法，而他的做法反而让问题扩大了。 但是翻找了半天，南君凉还是没有找到新闻里那位逃窜回来的开拓队成员的身份信息，不知道是为了保护还是什么——要他说，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被保护的价值。 然后这个时候南三走了进来。 南君凉很不满：“三哥你要敲门。” 南三解释道：“我以为你还在睡。我不想吵醒你。” 南君凉：“……但你这样让我很没有隐私。”其实是担心南三要跟自己做什么，南三想了想上辈子在腐女那里看过的一些能让人后悔自己有好奇心这种东西的学术资源，对于搞基这种事情还是有点怂。 他这种怂跟小姑娘害怕生孩子差不多，简直恨不得一辈子都精神恋爱。 好在南三也暂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南三对他很包容，说道：“……那我下次敲门。” 他态度怎么好，南君凉立刻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以对熊孩子南依澜的态度对他，于是略一迟疑，说道：“三哥我不是故意跟你拉开距离……就是我还需要一点适应的时间。” 南三说道：“没事，我懂。” 这样说着，却是自然而然地在南三旁边坐了下来。 床先生也很有颜色，瞬间从旁边延伸出来，变了个双人座。 南君凉一瞬间有种对青大吼的冲动，后来还是忍了。 然后这个时候，南三的目光已经移到了南君凉面前的光屏上，数秒之后，说道：“这件事的情况比较复杂……你看新闻是看不出什么的。” 南君凉抬头望他。 第232章 南三对上他的视线, 看到他微微皱着眉头，带着询问的表情看着自己。哪怕南君凉根本不懂撒娇，南三也是一点都扛不住。他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直接说道：“你想听的话，我给你讲一讲目前的情况吧。” 于是就给南君凉讲了一下目前政府方面掌握的情报和混乱的形势。 目前的情况，这位被指责擅自离开了隔离区域的罪魁祸首是一位资深探险家，对方也承认了是因为担忧家人，受到了太大的压力所以擅自离开了隔离区。但是其中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他原本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资深冒险者，以前不乏有过性命攸关的危机, 没理由以前的时候不惊慌，如今遇到区区一个病毒传染事件就那么惊慌。 这位冒险者以前也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救助过他人。因为如此, 所以他此时因为“担忧家人”所以让数亿人甚至数百亿人置身危机的理由完全说不过去。更不用说他的家人也同样会因为病毒传染而生命受到威胁, 首都星又是目前的联盟政治核心, 它如果陷入危机，对于整个联盟的影响都是巨大的，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南君凉问道：“你们觉得他在说谎？” 南三说道：“我怀疑他受人威胁, 但是即使受人威胁, 对方让他做这种事的理由也很难以理解。我只能认为, 这件事可能跟某些恐怖组织或者反政府势力有关。” 南君凉听了, 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对现在的势力分布不了解, 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比三哥你想象得还要来得复杂。三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南三听了，沉默了一下, 然后说道：“我不喜欢你这么客气……感觉关系生疏。” 南君凉愣了一下，然后感到了些许局促。他转头望了一下其他方向，然后低下头来，说道：“那三哥你帮我个忙。” 这语气虽然也还是有点弱气，但是好歹不再是礼貌十足的询问，而变成了祈使句。 南三也知道他需要时间适应，就没有再逼他，而是等他提出要求。 结果南君凉却让他想办法去调查让病毒感染了陈安久等三人的罪魁祸首，以及目前首都星的具体感染率，尤其是各个学院的情况。 南三没往深处想，问南君凉：“你想替你同学报复？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南君凉说道：“……本来就不是我的作风。三哥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啊？”然后他才解释道，“我怀疑他们根本不是正常感染的，但是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直接说出来未免有点被害妄想。所以为了证实或者推翻这一个猜想，想要三哥帮我调查一下情况。” 南三略一思索，就回答道：“好。你想要从哪里开始调查？” 南君凉便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南三应下了，决定从这边切入，去调查一下情况。 南君凉这边疑心重重，而始作俑者那边的情况也并不轻松。 在首都星的一座大宅之中，一个青年被关在一个密封的防护舱里，只能通过意识拟声跟外面的人说话：“爸！妈！我……一定要回去吗？” 看上去气质略显年长和成熟的男子望着防护舱里的人，没好气地说道：“趁着现在有替死鬼赶紧回去，我还能保得住你。否则一旦事情闹大，你私自逃回到首都星的事情被发现，到时候你我的前途都堪忧。就你做的这事儿，你要不是我儿子，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青年带着哭腔说道：“爸，你最疼我了！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男人看他涕泪横流，看上去真是怕得狠了，铁石心肠到底也忍不住一软，放软了声音说道：“我现在不就赌上了政治生涯在想办法救你？你爸我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地回去新星，收买也好说谎也好，总之一定要装作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我做再多也是白费。就算特效药被研发出来了，你这辈子也完了。” 青年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特效药研发出来了，我却没有等到……那怎么办？” 男人说道：“没有这种万一！” 青年说道：“首都毕竟离得那么远……”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远近有什么区别？”男人冷硬地说道，对自己儿子的不开窍感到头疼。他说道：“你要担心的反而是供给的问题。可要让药物优先供给前线边境的开荒队伍，可比让我去要求把药物单独优先供应你名正言顺多了，一来就紧急性来说，你们是第一批感染的。二来就身份来说，你们属于开荒前锋，死了都是英雄待遇，跟普通人还不一样，如果有药一定会先供应给你们。” “万一……没有研发出特效药物呢……” 男人说道：“……关于这点我已经有所安排。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在那之前，但凡有一点机会，我都不会放弃……我接下来做的事情可能很危险，所以你给我安分一点，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青年这才迟疑着应了，神色虽然还有些不安，但也不敢再继续顶撞父亲。 等到把儿子送离之后，男人避开了妻子，开启了光屏通讯，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但是很难知道五世的具体态度……他们住的地方警戒等级很高，我们无法监视。】 男人问道：“社交圈子呢？也没有任何反应？” 对方说道：“那可是五世……还有三世在护航，我们怎么可能混得进他的社交圈。目前我们能做到的也就是监控一下他几个同学的账号，但暂时还没什么反应。他平时发信息也很少，不过之前似乎给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学生都发了通讯，但是具体内容我们侦听不到。”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发出了冷笑，说道：“他还真沉得住气。” 然后他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按计划行动吧。随时关注星网上的氛围，等时机差不多了就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对方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直接试图往执政官身边传染病毒……会不会太明显了？” 男人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又怎么会重视这次的病毒传染呢？再说了，如果到了这种地步他们还不能快速地找到对策，只能说明他作为一个执政官并不称职……也许公民们会很乐意趁机换个人来做这个位置。” 对面沉默了半晌，说道：“过度玩弄权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挂断通讯之后，男人沉默许久，却是叹了一口气。 南三动手开始查南君凉所提出的线索之后，很快果然发现了问题。陈安久等三人的传染源都已经找到而且被收容，但是他们传染病毒的过程颇有不自然之处。南三没有第一时间打草惊蛇，而是先私下里查了一下他们的账户情况和消费情况——这当然是不合法的，但这个世界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够阻止他这么做。 不过南三的目的并不在于窥人隐私或者其它，而在于挖掘反社会分子。即使把这件事转交给警察部门，最后说不定也还是要他出手协助，目前还不确定过程中会不会打草惊蛇。出于这样的原因，他并不忌讳稍微越线。 而事实证明，他的调查方向是对的。 他调查的几个人，账户情况上并没有大的变化，但是南三发现，他们多了许多平日里少见的大额消费。这些消费都是通过一些代券或者星网代付进行的，虽然直接查询的时候并不容易发现异常，但是如果深究下去，就会觉得这些消费完全不符合他们平日的习惯和经济能力，同时带着过于浓重的巧合性，因为太过巧合，反而显出了不太寻常的联系。 南三把情报带去给南君凉看了，南君凉在分析这方面的事情时总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敏锐，南三自觉没有在这方面专门进修过，因此想要听听对方的看法和意见。 南君凉看了资料，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然后问了几个问题，每个问题都很精到：“三哥，帮我查一查以下的几项内容：第一，送陈安久奶茶的这个男人，他平时里出现在图书馆的评率，以及平日里是否时常赠送别人奶茶。第二，和任青永相撞的这位女孩，她出现在会场的时间，时机，以及和任青永撞上之前的动作和状态。第三个人……你查查他们公司这次发送的礼品清单，看看有多少收到了赠礼，一次判断这些所谓的‘赠礼’到底包含了什么样的含义。” 而南君凉的猜测是对的，送奶茶的男人，以前几乎很少在图书馆出现过，平时也没见给女性买过什么饮料。和任青永撞击的女孩平日也不是展览主题的爱好者。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方珏收到的赠品。 那个游戏公司发送的不止这么一份赠礼，当然礼物并不十分相同，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赠送名单原本没有方珏的名字，他是被另外添上去的。 南君凉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第233章 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 有人精心设计了陈安久他们，让他们感染上的新式病菌。整件事的人工运作迹象很明显，唯独让南君凉不理解的, 就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南君凉一开始怀疑了一下蔺景和, 但是很快又主动甩开了这个念头。 这件事的做法, 几乎已经超过了人类该有的基本底线, 一看就知道幕后操作者非常心狠手辣，跟一直在克制自己的蔺景和看上去不像是同路人。 不过话虽这么说, 南君凉也不会觉得自己对以前或者现在的蔺景和都非常了解，所以也并没有那么笃定地完全把他移出怀疑对象——只是被移到了候选栏而已。 但是撇除这一点, 有什么人会像这样针对他呢？南君凉不记得自己和什么人结过怨, 但也不防是某个前任的遗留问题，这一点他无法判断，只好询问南三。 南三否认了他的猜测：“不不不，我平常虽然有时候对人爱撘不理，但是最多也就是让人不快。以前虽然也有过几个竞争对手，当时竞争的时候他们估摸着恨不得杀了我……不过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我们现在还有合作的项目呢，人家多半已经不想杀我了。” 南君凉问道：“……那……二哥和四哥呢？” 南三说道：“基本上也没那个可能性。你二哥大概是因为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 性情比较沉稳, 而且性格也好, 至少明面上没有敌人, 大家都很尊敬他。你四哥就没有来过这个时代，他最大的敌人大约就是郑飞渊, 可郑飞渊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如果是这样，南君凉就更无法判断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 南三看他皱眉思考的样子，却是说道：“或者，你可以换个思路。对方或许并不是想要对付你，而只是想要试图促使你去破解病毒。” 南君凉微微张了张嘴，对于这个说法有些意外，但很快再次皱起了眉头，显然并不认同。他开口说道：“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根本没可能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派上用场吧？” 南三说道：“这可不一定……不过他们的想法和我也不会一样。你要有一个概念，二哥在这个时代已经被神化了，现在很多人从小就是听着他的事情长大的，对他往往有着没法讲道理的深厚信任，总觉得他无所不能。我们当然知道，不论你，我还是二哥，都只是普通人，最多就是思维稍微比普通人快一点灵活一点，但是他们无法理解这一点。” “这就像变相洗脑了一样，不是用道理可以解释的状态。” 南君凉想了想，说道：“如果对方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去破解病毒，那他是希望我成功还是失败？” 南三听了，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回答道：“若是按照你的猜测，两者应该都有可能。” 南君凉就又问道：“如果他希望我失败，是为了用来攻击什么人？如果他希望我成功，又是为了救什么人，或者从中获取什么样的利益？” 南君凉这句问话，倒是一定程度上捋顺了南三的思路。他思索片刻，说道：“这倒是很值得深究。” 南君凉便说道：“能查到吗？” 南三想了想，说道：“我可以两管齐下，一边分析这个事件有最大可能性的受害者，和最大可能性的受益者，一边从新星那里拿到这次最早受到感染的人群的名单。如果能分析名单的构成，说不定能够顺藤摸瓜找出可疑的对象。” 南君凉说道：“那就拜托了。” 南三说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南君凉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很在意这件事背后的主使者，但是还是算了。我打算这几天专心开始研究这个病毒，看能不能为破解它出一份力。” 南三有些意外，然后说道：“……你以为你并不喜欢被迫做这种事。” 南君凉说道：“不，我现在不是被迫的。不管怎么说，现在很多人受到了感染是事实，我确实不怎么能感受到药剂学的乐趣，虽然学习的时候多少会有一点成就感，但也不比其它任何学科更有趣一点。但就算是这样，救人又另当别论。” 南三：“你就是心太软。” 南君凉说道：“三哥你也就说说。你自己也不是铁石心肠，就是嘴硬罢了。” 南三对于这个说法很不认同，说道：“我出社会多少年了？怎么也比你这个小孩子心硬多了。” 南君凉说道：“如果我是小孩子，你亲我做什么？” 南三顿了三秒：“好吧，我心软。” 南君凉：“……”他秒秒钟意会到了南三为什么这么爽快地认输，一瞬间想拿枕头砸他一脸。 如果枕头不是吸附式，拿下来有点费劲的话。 因为南君凉决定尝试着去研究病毒，南三想了想，就让青给他临时布置了个药剂室。不过事实上，大部分工作其实还在星网上进行，因为南三有点排斥他直接接触病毒，哪怕是做好充足的隔离措施，所以并不愿意给他弄来病毒样本。不过，南君凉在这方面也不强求——他确实是有一些想法，但是对于自己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也没有过度的自信，基本上也就是尽个人事而已。 他目前采用的是一种非常歪门邪道的实验计划。据他所知，这种新病毒和他正在研究的病毒，基本上都是接触式传染，也就是说，如果从一开始的时候，直接尝试毁灭传染源，那是完全可以解决问题的。不过如果真这么做，那就太过丧心病狂了。除此之外，这种病毒的传染方式几近不可逆，但是真正同化细胞的速度却并不快。现在大部分人都在考虑如何阻止它们继续侵蚀人体，而南君凉考虑的却是，如果使用其它异化病毒与之正面对抗，看看能不能互相作用产生可控的变异，或者形成有效的方向变异。 另外，虽然目前的传染源属于寄生病毒，但是南君凉之前研究的病毒里面，却有动物性和植物性毒物。这些毒物虽然会对其它动植物造成侵蚀，本身却完全能抵抗毒素的作用。南君凉想要将之作为切入点，看看能不能找出它们能够抵抗毒素侵蚀的原因，说不定就能用来抵抗目前的传染病。 上游戏的时候，游戏里却没有冷清许多，反而变热闹了。陈安久虽然被困在隔离区，好在星网还是能上的。她听说了南君凉的想法，突然表示要帮助他一起进行实验研究。 南君凉有点意外。 他说道：“你不会也觉得……我肯定能研发出特效药物吧？” 陈安久却说道：“不不不，我不给你这种压力。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百分百的肯定或者一定。对我来说，小南先生你虽然确实很聪明，但其实更像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弟弟……你还没我大呢。不过现在我闲着也是闲着，如果可以自救，哪怕是做的无用之功，也比什么也不做来得好。”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瞒你说，我现在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在医院虽然可以自学，但是不怎么学得进去，身体的变化也让我觉得有些害怕。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主动找点事干。” “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处理是一件让人觉得无措的事情。相反，如果我尝试做了什么，就算最后仍旧是失败的，但是这个过程之中，至少我努力过了，我心里是没有后悔的。” 南君凉听到她这样说，沉默了一会儿，却是答应了。 陈安久作为感染者，如果愿意配合他的研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南君凉肯定不可能拒绝。 而且她说服了南君凉——陈安久和她表弟还有方珏都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年长一些，这女孩一直非常沉稳可靠，很多时候，南君凉甚至觉得她比自己还要可靠许多。对于一个比自己努力的人提出的想要努力求生的愿望，南君凉根本不可能拒绝。 于是在游戏里，南君凉用简单易懂的用词跟陈安久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研究思路，陈安久对于这方面了解得有限，不过在这种信息爆炸的时代，一般的常识还是有的，难免觉得南君凉异想天开。不过她不是专业人士，因为不了解，所以对于这种奇思妙想的接受力还是挺强的，很快就接受了南君凉的指派。 南君凉和陈安久正在设计实验的时候，却几乎同时收到了任青永的通讯请求。 两人愣了一愣，同时接受了请求，结果就听到了任青永的叫喊，说道：“姐，小南先生，出事了！” 陈安久问道：“什么事？” 任青永说道：“我现在在行政星的首都广场，这里聚集了一大堆的人，有人正在演讲。我朋友在社交圈说，好像联盟里面大部分大型游戏和星网主社区现在都有人在发布演讲投影，谴责联盟目前的药剂师圈子……小南先生首当其冲！他们在煽动人群，强制派遣国内有名有姓的药剂师们前往前线！” 第234章 南君凉之前还在考虑关于这次的病毒外传事件到底是什么人所谓, 目的是什么，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后续的线索。 南君凉问道：“只是针对我吗？” “也点名了一些联盟比较有名的权威药剂师，但是我觉得他们主要还是在针对你, 毕竟人家都是正经的药剂师大拿, 你现在还不过是个学生, 没理由找你负这个责任的。” 南君凉发现, 似乎跟他接触得越多的人，越能把他看作一个普通人——这也是显然的事情, 本来他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用文字去观察一个人，总不如实际用双眼去看来得客观。 但是此时任青永的态度固然让他觉得欣慰, 却远不如他说的话更让他心生紧张。 他问道：“只是针对药剂师？怎么针对的？他们具体都说了什么？” 任青永停顿了一下, 然后说道：“……我忘了。” 南君凉：“……据说人类的记忆里对比二十一世纪平均增长了270%。” 任青永：“……然而事实上二十一世纪并没有人类平均智力的检测，更没有档案记录。” 南君凉失笑：“你这个回答倒是敏捷。” 任青永就说道：“我的声音记忆在人群中偏弱……我直接给你坐标吧。他们现在也还在循坏播放演讲。你过来自己听听就知道了，比我转述靠谱。” 南君凉就暂时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跟陈安久一起直接传送到了任青永所在的地址。等走到广场的时候，他们果然远远就听到了演讲——其实这个更像是论坛发帖，因为星网的全息化，很多地球时代的信息传播手法就又变得不适用了，重新变回了更加接近现实的方式, 但又因为科技的发展而出现了具有时代特色的改变。 比如这种循环演讲视频, 就像是热门置顶帖子。观看的人越多, 能覆盖的范围越广——当然也可以花钱买宣传力度, 这都是允许的。 不过现在这情况，南君凉并不好分辨是哪种。 广场中央的演讲正在进行, 南君凉听了两句，感觉不对，立刻拉出了文字版快速扫了一遍，然后发现任青永的关注重点根本就不对。 确实，演讲十分激烈，中途以较为不善的口吻攻击了药剂师圈子的大佬们，主要是指责他们惜命不作为，配不上自身的名望和地位。南君凉非常不幸，被盖了最大的一口锅，当成了领头的代表。 可是演讲的重点不是这个，任青永的关注点完全偏了。纵观整篇文章，对方攻击的明明是现今的执政官与他所在的党派。演讲从开拓队的管理开始说起，一路说道首都星的关检管理，和政府对于药剂师们的纵容和如今医药界的尸位素餐，南君凉他们只是附带的，仅仅作为论据的材料。 虽然在这个演讲里面，对方对于药剂师们的针对性有些过于突出了。提出的要求更是不可理喻，大帽子戴了一顶又一顶，让人觉得十分奇怪。 南君凉扫完了演讲稿的内容，就直接把原文转发给了南三：“三哥，你看看这个。” 半晌之后，南三发了通讯过来，开口就问道：“你发的这是什么鬼？这是谁在想要搞事？” 南君凉形容了一下具体情况，然后说道：“三哥你对这文章怎么看？” 结果他家三哥的关注点也根本没正到哪儿去，跟任青永可以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开口就冷笑道：“想把你弄到前线去？真的觉得我整不死他？你等等，我马上去查信息源头。” 南君凉：“……” 他无奈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三哥你有没有从这个演讲稿里面看出什么情报？” 南三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是指什么？” 南君凉提示道：“我说的就是早上我们讨论过的，闹事的人的目的。” 南三愣了一下，这才把大脑从私人感情之中抽离出来，重新认真仔细地阅读了一遍演讲稿，然后终于获取到了比“有人想要整我家小五”这种没用的东西稍微重要一点的情报：“这东西指向很明确啊……确实，由于病毒传入首都星的关系，现在执政官的立场可以说是相当不妙，从这一点切入，可以很容易地动摇其公众信任度……” 然后他说道：“我立刻去查一查这些东西的幕后主使。他最好跟这次病毒外泄事件没有关系。” 南君凉问道：“三哥觉得泄露病毒的和主持这次舆论事件的是同一批人吗？” “现在还不好下定论。”南三抬眼的神态明显充满了危险，说道，\"如果真的是那就有趣了，自导自演这种事可是很危险的。但是我想，就算是对立党派也不太可能做这种事情，过于不符合一名政客的智商了。但是，还是要先调查一下。\" 南三很快就断了通讯，甚至没有表现出平时要结束通讯时候的恋恋不舍，显然也是事情忙碌情绪紧张，已经无心考虑这点私人情绪，倒是让南君凉有点心疼。 但是在这件事上，他能帮上的最大的忙，可能就是为战胜病毒给出一些有效的反馈，所以他压下了自己的小情绪，也没有再纠结演讲的事情，就回去了实验室。 结果等到一个多小时后，他才发现他的粉丝竟然跟人家掐了起来。 任青永说道：“其实正确地说，是南教授的粉丝，不过现在应该也算小南先生你的粉丝了。他们现在在每一个演讲点放纪录片，拉横幅，正面开始怼那些演讲者。” 南君凉可以说意外极了，问道：“怼什么？他们拉了什么横幅？” 任青永的表情也有点复杂，说道：“我看了几个录屏，大概就是‘人间不值得’，‘永别的死亡只是一种尸位素餐’，还有‘开拓者可以逃离，药剂师却应殉死’……好像还有什么‘搞事的党派去死一死’，‘别让我们知道是哪家搞事，秒秒钟投票解散你们’……” 南君凉张大了嘴，却是为其中的某个细节惊讶：“他们竟然能看出是某个党派在搞事？” 任青永顿时抬了抬下巴，仿佛被夸的是自己一样，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看不出来的？事实上，很多时候很多事件大家都知道是党派倾轧，只是事不关己的情况下很多人都不会特别关注。某些党派老把民众当傻子，却不知道他们的套路早被人看透了。” 南君凉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知道可能是什么人在搞事吗？” 任青永顿时被噎了一下。 南君凉问：“不好说？” 任青永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是我根本猜不到是谁，毕竟联盟可能会搞事的党派太多了。但是星网上有很多大佬的分析，推出了三个最有可能搞事的党派……小南先生你要去看一看吗？” 南三一头黑线，说道：“给我发下链接吧，有时候我就去看一看。” 任青永就给南三发了一下链接。 南三先是粗略扫了一眼，发现对方跟他的分析并没有多少相关联，还是从各党派以往的恩怨和搞事的前科来进行的分析，就随手存了下来打算之后看。 对于众人自动自发的维护，说是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自觉也不太合适作出太多的反应——说到底，他们更多的应该还是为了南二，而不是为了他。南君凉唯一可以做出的回报，也许就是尽自己可能完成计划中的实验。 接下来，南君凉停止了所有其它的学习工作或者玩乐，几乎是付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力在研究病毒上面。 这种时候，他就能明显感觉到间接研究的不便了。就他的实际感受来说，他觉得有一件事演讲倒是说对了。通过星网远程工作对于药剂师来说显然是不算全力以赴的，因为通过星网来获取的性状，远远不如直接接触。星网游戏根据游戏性质的不同，采集的数据也不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能够采集到的也只有已经出现过的数据，而科学研究从来都是一种摸索未知的工作，远程星网操作不能说无效，毕竟现在科技已经很先进而且还在持续进步，许多不便都可以通过科技来解决。但科技毕竟不如人脑灵活快捷，所以效率偏低是肯定的。 药剂师目前的远程工作已经非常完善了，远程实验时甚至安排了配套的现实实验，不但可以接受信息，还可以给出反馈。但是即使如此，也依旧还不够，实验中有些信息玄妙异常，有些灵感一闪而逝，都是远程操控所抓不住的。 当然除此之外，那份演讲稿的内容就都是胡说八道，道德绑架了。牺牲奉献是个人的选择，是对这个世界爱情的付出和对被爱的回报。任何的责任，哪怕是军人，面对死亡也依旧可以规避或者放弃，选择转业，药剂师确实有治病救人的责任，但显然并不是以这种蛮不讲理的方式。 南君凉压制住自己想要进行直接实验的冲动，然后开始进行相应的刺激实验。他并没有主动向联盟政府要求加入实验，毕竟也不认为自己真的能解决问题。好在南三要给他在当地安排几个机器人进行现实配套还是比较容易的，加上陈安久悍然无畏地全程视频实验，南君凉很快就有了进展。 当在尝试了多种不同的生物实验品，并且成功发现病毒的性状在彼此斗争之下发生改变，变得无害时，陈安久惊喜极了，问道：“是不是成功了？” 第235章 南君凉摇了摇头, 说道：“不，这只是第一步。毒性对冲导致性状改变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仅仅只是这样的变化对于抑制已经传染的病毒并没有多少作用, 你应该也不希望两种毒性把你的身体作为战场吧？” 陈安久摇了摇头。 南君凉说道：“我也不想。如果药物救不了人,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用它。”然后他说道, “我们需要不停地进行试验, 看看哪些毒性可以对病毒产生效果，以及分别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只要细致地掌握了它们的特性, 我们才能更好地利用它们，让病毒按照我们的期待产生作用。所以接下来……就是复杂的劳力活了。” 但是陈安久是完全不怕劳力活的。 她虽然没学过药剂学, 但是仍旧可以做记录和整理的工作。而且即使没有私人AI助理, 但只要有星脑作为辅助，陈安久的效率就能远高于二十一世纪的人。这跟智力甚至都没有关系，因为星脑的辅助差距，远远不是个人通过智力优势可以补全的。 举例来说，要玩手段，南君凉的AI助理打死也玩不过陆繁青。但是要处理文件，一个晴光大概能抵得上几十上百个陆繁青，这个是由他们的大脑构成决定的。 陈安久作为一个异常勤奋的星际学生, 本身就拥有两方面的优势, 而且她够努力, 所以作为助手那是非常管用的。 同时网络上的战争也呈现出白热化的状况。由于之前的□□, 南二的粉丝正面对上了网上的挑事者，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不知道是水军还是纯粹热爱抬杠的路人, 在这个过程之中直接被粉丝群给惹怒了，竟然直接开始细数南二的过错，给他加了很多似是而非的罪名，比如说二型延寿基因药剂至今价格高昂，南二根本就是为了权贵服务，对普通人根本没有恩情。 这种话一出，一开始倒是还有点市场，不过没多久就被人怼回去了。而且人家怼的不是“基因药剂这种东西专利权本来就应该贵”，“跨越生死的官商勾结我都要感动哭了”或者“供需比决定价格”这种中规中矩的反驳。 他们都直接开始人身攻击。 “我不说话，我就看看，谁要暴露自己准备一辈子拿低保当咸鱼还要免费享受II型延寿无穷无尽地吸联盟血的意图！” “这么说老子果然应该信仰二世咯！毕竟老子可是要成为权贵的人！” “我算了一下，如果我努力赚钱，升职顺利，大概可以在五十岁买到II型延寿，时间还很充足呢。至于那些吃白饭的，一型就够便宜你们了，还想要二型？做梦吧！” …… 这掐架走向南君凉其实很看不懂，后来经过陈安久的解释，才知道这走向的原因。 I型和II型的价格差距，除了商业原因，其实也确实有政治意图在里面。对于政府来说，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利润，也有控制社会资源分配的原因。想想就知道了，这个时代的福利相当完善，一个人只要出生，基本上就可以享受最低程度的保障，甚至不工作也可以吃饱穿暖地活到老，只不过生活水准和各方面的权利都会受到限制而已——比如说生育权，政府很□□裸地表示，不希望这种基因被延续下去。 如果要延续也可以，退出联盟加入自治星，从此不享受福利，自然也不用承担义务。 除此之外，联盟在各种福利上确实是远胜自治星的。比如说I型基因药剂，就只有联盟公民才能廉价享受。虽然自治星可以通过贸易获得一些，但是价格可就天差地别了。 但就是因为福利出众，难免会出现一些“米虫”，维持着最低消费，就消耗掉自己的一辈子。这种对社会没有贡献的行为肯定是不被鼓励的，所以政府有各种政策对付这种米虫，引诱或者迫使他们出去工作——而寿命则是里面最为有效的一种。 在联盟，上进党和米虫的矛盾算是最为严重的阶级矛盾。前者对后者充满了鄙视，觉得凭什么我努力工作而有些人却只想白吃饭，后者则对于前者十分厌恶，认为我过我的日子，我缩衣减食无欲无求，关你们什么事？ 不过就阶级层次来说，也知道后者是弱势。 就连自治星的人也都不怎么看得起他们，毕竟自治星的人也不是吃白食的，同样要努力工作自负盈亏。 一般来说，在这个时代，说人是米虫那是极大的侮辱，骂上进党米虫，估计就跟骂一个非常孝顺的人啃老族一样，是会让他们直接炸毛的。带这个节奏的也不知道是南二的粉丝还是政府人员，这一步走得极好，迅速带偏了讨论的重点。 星网上吵吵嚷嚷，僵持不下，倒是留给了联盟处理的时间。 南君凉偶尔听听任青永八卦各处的情况，但是并不怎么参与这些争论，大多时候只把心思放在病毒上。随着时间过去，他掌握的变异样本越来越多，他的实验思路也越来越明确。陈安久实际参与了实验，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南君凉每天的进展，虽然目前好像距离可直接运用的成品药物还有一点距离，但是陈安久估量着自己的异化程度，颇为乐观地认为自己绝对能够等到药物的研发成功，所以心态很平稳。 但是她的心态平稳，别人却不一定。 现在星网上天天都有新闻。 今天是某个富豪病人去找私人药剂师，结果弄巧成拙，病毒没解决，反而导致了二次感染。转眼又是官方疗法测试失败，死了几百个志愿者。各种消息真假难辨，南君凉以自己的常识判断大部分应该都还是假的。 但是南三回来表示：“确实死人了。” 南君凉问道：“怎么死的？死了很多人吗？” 南三便回答道：“不多，就两个人。实验员尝试治疗的时候出现了二次异变，情况非常麻烦，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反对走目前的治疗方案了……但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跟南三说自己现在的研究进展。 事实上，南君凉这边，说是有进展，进展肯定很大，比如说他们找到了三十一种可以反过来对病毒进行异变影响的毒素，和十七种几乎不受病毒影响的细胞结构。但是真说有成果，目前距离还是比较遥远。虽说这些毒素都能交错产生作用，但是要让它们作用在感染者身上却不对人体产生伤害……估计还是需要对异变的内容进行进一步的调整和筛选。 南君凉考虑到他们目前还没有确实的效果，就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字。 而接下来的新闻，就更加夸张和耸人听闻了。 有受感染者受不了身体异变的痛苦和恐惧，直接利用万能烤炉把自己给焚成了灰。一群人觉得死期将近，在星网上大张旗鼓地为自己的虚拟伙伴托孤，然后遭遇身为传统文化却从来被每朝每代的政府收入国粹列表的艺术洗礼——被骗。 南君凉听任青永吐槽，忍不住失笑。 但是到最后的时候，气氛却沉重了许多。因为任青永哭了起来，颇有些丧气地问道：“小南先生，我们能活下去吗？我要是死了，我爸我妈可怎么办啊？” 任青永作为一个男生，平时在小组里的存在感其实是远远弱于其他人的。他的好友方珏，性格张扬而且少年天才，素来比他显眼多了。可是如果和陈安久相比，他又缺乏对方的专注和毅力，还会打游戏和看八卦，是个相当普通的男生。 他平时在小组里，也是充当润滑剂或者空气的时候较多。但是就因为是这样，任青永很多时候反而让人觉得更鲜活和亲切一点，不知不觉地积攒了一些友情。 作为男生来说，南君凉有时候觉得任青永有些过于柔弱了。就好像遇上和人的争执，他从来都是自己忍耐，或者婉转避战。但这不是他的缺点，有时候南君凉反而觉得这是对方为人处世的一种智慧。 此时看着少年流着泪这样问道，却半晌说不出话。 南君凉逐渐沉默，却不能贸然给出无法实践的承诺，半晌才说道：“我会尽我的所有力来帮忙的。而且，你也要乐观一点，说不定很快上面就研制出了中和剂呢！” 任青永擦了擦眼泪，说道：“对不起。我不想哭的。我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在努力想办法救我们了，我就是忍不住。” 南君凉摇了摇头，说道：“这种时候，脆弱也是正常的。我虽然不能夸口说我一定能研究出抑制剂，但是你可以对我诉苦。作为朋友，你可以依赖我的。” 任青永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勉强止住眼泪之后，说道：“小南先生你是个好人，虽然和我想象得不一样。但是，说实话，我第一次感觉到……你作为活人来说，是一个好人。” 南君凉哭笑不得，但是这里实在不适合吐槽。而且他也确实理解了任青永的意思，说道：“我本来就是很普通的人，活的。” 任青永说道：“我知道的，就是一直没有真实感。不过，现在真的觉得……你不是南先生，而是一个现实中的朋友了。” 南君凉点了点头，说道：“那以后，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呀。” 任青永说道：“君凉……不行，还是有种冒犯的感觉。” 南君凉也没有继续逼他，只是微笑了一下。 他带着一种沉重又有一点欣慰的感情下了线，结果就遇到南三回来，开口就说道：“之前调查的事情有线索了，这群人背后果然有人指使。而且，你八成都不会知道，整件事有多荒唐。” 第236章 南三的调查相当顺利, 甚至可以说是势如破竹。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舆论和名声的作用有时候远大于本人实际的所作所为。南三前往隔离区的关押区见那位传说中几乎令整个首都星给他陪葬的冒险家之后，几乎什么功夫都没费, 对方就主动给他坦白了。 他其实根本不是自己逃来首都星的, 而是在发现有人试图逃走的时候, 试图阻止对方而被对方所打晕, 等到察觉事情发展的时候，事实结果已经造成, 而且对方还通过了他的家人对她进行了威胁，迫使他认下逃跑的罪名。 他说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毕竟对方财大势大。但如果是南先生您的话, 我可以把整件事的真相告诉您，只希望您能想办法救一救我的妻子和女儿。” 南三也不可能不答应，他本来就不是见死不救的性格。 他问：“你说主动逃跑的那个人是谁？” 探险家说了一个名字。 南三愣了一下，因为他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 探险者就主动开始为南三介绍了一下这个人相应的背景和涉及过的事件。南三听了一会儿，总算了解到了前因后果。逃跑的青年果然不是什么小人物，或者正确地说，他背后的靠山不是什么小人物。银联执行的是多党派制度，一般是一党执政多党监督。按照□□规定, 一个行政区域, 第一梯队官员的党派合计至少要超过八个。青年的父亲正是首都防卫星军区的八位军长之一, 也是所属党派的核心成员。 如果不是后来根据探险者提供的线索查到了多方的佐证, 南三也很难相信一位地位相当于将军的大人物会作出这种事情。 南君凉问道：“他已经是高官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南三说道：“这情况可就复杂了。”然后大致跟南君凉说了一下具体的情形。 这种没大脑的事情, 当然不可能是一位头脑正常的国家级干部，在自然的情况下能够做出来的。如果他真的这么脑残，也混不到而今的这个地位。 但他确实这么做了，如果不是神经失常，就是有什么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理由出人意料地简单。 因为那个真正逃回来并且造成大面积感染的人，是他的儿子。 听上去荒唐可笑，却又有几分可悲。 叶广和一直以来对儿子要求很高，但是他儿子天生性情懦弱。一年前他强制把儿子送到了新星镀金，儿子受不了边境星的艰苦，三番两次哭着喊着想要回家，都被他严厉喝止了。根据冒险者的说法，基地的人不止一次看到过那孩子一个人偷偷躲在角落里哭。 冒险者自己也没想到，那么柔弱的一个年轻人，关键时候却会这样突然爆发，不但给他找到机会溜回了首都星，还把试图阻止的冒险者一起打晕，然后挟持了回来。 叶广和显然比他儿子毒辣太多了。眼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他当机立断就把儿子送回了新星，并且用冒险者的家人威胁他顶替罪名。冒险者对警方的人员缺乏信任，因为无法判断哪些人可能是叶广和的手下，所以一直等候有可信的大人物出现，他就可以趁机翻供。 对冒险家来说，南三的出现完全是远超出意料的惊喜，所以他立刻找机会，把情况说给了南三听。对南三来说，这就差不多等于是送上门来的情报，他根本什么也不需要做。 莫名地就有种沾了谁的光的感觉。 好在除了这点之外，剩下部分的调查都是靠的南三自己的本事和影响力。 在从冒险家口中得到消息之后，南三迅速让相关的智能系统监控了新星隔离区叶广和儿子住所附近的一些监控系统。因为隐私保护法的规定，这些监控镜头所监控的范围都受到了控制，但即使如此，出于安全考量，对于出入口的覆盖是很全面的。 这次新星建设，除了一部分的设施和系统出于性价比的考虑，不得不选了南三手下的系统服务之外，其它虚拟配套设施都不是选的希瑞旗下的。其中可能有着各种复杂的原因，南三也不是非常在乎，反正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他也不可能包圆世界上所有的生意，而且这种系统他随随便便就能入侵进去。 ……不是自己的业务，感觉心里反而少去了负担呢。 这个时代的入侵，除了靠技术，就是靠精神力。南三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他有自信自己在这方面的综合实力无人匹敌，就算是黎御那种精神力超出常规，而且曾经站在星脑技术顶端的人物，在他可以调用充足资源的情况下，也完全不可能跟他正面对抗。 区区某些中型公司的防御网，南三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很容易地侵入了当地的虚拟机，但是麻烦的是，对方的动作很快，很多录像上已经没有他需要的信息，不知道是清理过了还是替换过了。南三以自己的观察力判断探险者当时的反应应该不是在说谎，所以就开始把录像资料拷贝了出来，交给AI开始内容对比——不管是作假还是替换，只要态度足够吹毛求疵，就一定会发现端倪。 但是除此之外，他直接辐射到了整个新星的城市区域，以青年的五官和身形特征作为条件编写了一个简单的立体影像搜索程序。要知道虽然地区监控系统是最完善的地区检察道具，但是在这个时代，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监控镜头，星网的眼睛是无所不在的。 南三毫不迟疑地搜索了区域星网上所有被记录下来的视频影像，然后从这些影像之中搜检起了青年的踪迹。 他的搜索行为精度很高，准确率爆棚，很快就搜到了许多青年的录影，结合录影的相关信息——主要是时间和地点，极为轻松就判断出了青年的具体行踪，而且详细到几乎每个时段都有确切的录像。 但他并不满足这种程度的证据，所以他确认青年的行踪有问题之后，进行了更加过分的操作——他对首都星的近期视频进行了搜索对比。 首都星的影像记录比新星何止多了几千几万倍，南三直接调动了大量的AI资源进行筛选，也花费了许多时间才终于筛选完了视频资源。但是，成果很好——他甚至直接拿到了青年载着昏迷的冒险家前往叶广和别墅方向的影像。 叶广和的家在首都星第四星城的一处别墅区，周边风景很好。青年逃回来的当日经过附近的商业中心，正好被当时正在进行大型斗舞活动的摄像人员拍到。因为是全方位的公众场合拍摄，所以范围很广。青年的车辆虽然申请了隐私保护，但是很不妙的是他中途开到了人家的核心拍摄区，就导致了隐私保护临时性自动失效，让人拍摄到了重要的信息。 当然，一般只要没有人专门去抠，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么一个视频里面会拍摄下了这样的画面。但是南三既然动手，那么肯定就不会漏掉任何情报。这已经算是决定性的证据了。 更别说南三还拿到了其它更多的关联证据。 南君凉听了南三的话，觉得不可思议，说道：“所以，这么大的声势，只是为了掩护一个官员的儿子临阵脱逃的事情？他已经感染病毒了，这样逃回来有什么用？” 南三说道：“不是每个人面对死亡都能维持冷静的。”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件事的声势比预想之中要来得浩大，并不是叶广和一个人的能量。但是就算叶广和是致知党的核心成员，对方也不可能为了他儿子的这点破事儿大张旗鼓地行动……” 南君凉说道：“或者，这其实是两件事情？” 南三说道：“所以我两管齐下地进行了调查。从调查结果上来看，演讲和舆论威逼这件事确实是叶广和在背后操作，各种线索基本上都指向了他，致知党的其它人也基本上都有一定程度的配合……他们简直是失心疯了。” 南君凉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会不会……叶广和本人的行动就是分离的？就是说，他一方面掩护儿子，一方面又以致知党的身份攻击执政官。致知党这方并不知道这件事是由他的儿子导致，只以为他是要借机攻击执政官，所以才配合的他？” 南三说道：“很有可能！” 南君凉紧皱着眉头，说道：“他还把儿子送回了新星，明显是打定主意要让别人顶罪，还想要隐瞒掉他们的所作所为……要真让他成功了，这个世道就太不公平了。” 南三神色却出人意外地镇定，和笃定：“……他不会成功的。” 次日，南君凉第一次提取到了两种关键的异化细胞，一种可以把细胞同化成与自身一模一样的结构，然后丧失传染性，另一种则可以继承同化细胞的大部分特性，但保留了传染性。南君凉知道，只要可以按照需要的方式融合两种细胞的特性，让第二种异化细胞在一阶段融合人类细胞特性，然后结合第一种异化细胞的特性，对人体已经被感染的细胞进行逆转同化，那么他就可以解决这个病毒。 他甚至隐隐意识到，如果能完成这一个过程，他甚至有机会以这种方式制作出三型延寿药剂。 然后这个时候，政府宣布已经研发出了可以制止病毒继续作用的抑制剂。但是在隔离区征集志愿者的时候，陈安久和任青永等人却惊慌地躲在了角落，并不愿意参与实验。 因为这种药剂，有一种非常可怕的后果——它会使已经受到感染的肢体彻底坏死。 第237章 其实肢体坏死什么的,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早就不是问题。现在的医学科技很发达，断肢再生那都是很成熟的技术了。理论上来说，有些异化不是很严重的病人, 直接砍掉异化的部位然后进行再生催化都算是一种可靠的治疗方案。 但是为什么很多人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意这么做？ 因为断肢再生的成本太高了。 这是一个避免不了的问题。像是陈安久或者任青永这种自治星留学生, 仅仅只是负担平日的生活消费就已经相当吃力了。如果是联盟公民还可以依靠向联盟贷款完成手术, 他们连贷款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事后听陈安久说到当时的情景, 以及对于截肢再生的处理方案的不能接受，甚至宁愿死也不能让父母拿这笔钱, 南君凉便沉默了许久，然后琢磨着之后没有更好的医疗手段的话, 能不能让南三给他们私人贷款。 不过因为这件事涉及南三, 虽然南君凉知道这点钱对南三来说九牛一毛，而且只要他提出南三一定会同意，但是出于尊重南三的态度，他也没有擅自替对方做决定，自然也不好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陈安久他们。 陈安久之后就把自己的所有心思投入到了研发里面，就连任青永和方珏都开始帮忙在实验时打下手，倒是趁机恶补了不少生物学和医学的常识。 联盟召集临床志愿者的第二天，南君凉指使陈安久使用兔子基因合成逆转的药物, 并在兔子身上进行实验。逆转进行得很成功, 但是兔子最终死亡, 因为基因排异。之后南君凉尝试了自体基因提取, 结果发现自体基因也有可能产生异变，导致出现不可预测的结果。为了变异的稳定性, 他不得不又开始寻找稳定基因性质的辅助手段，加上一些其它杂七杂八的不可控因素，一直都无法获取到安全且有效的药物。 但是联盟的治愈方法也并没有推广开来，因为许多人若非万不得已，都并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来应对传染病，而有些人则是传染的面积太广，根本无法使用这种方法——其它地方也就算了，总不可能把脑部一起替换掉吧？ 任青永在之后情绪又崩溃了一次，方珏也被他带得崩溃了。陈安久却非常冷静——南君凉无法判断这姐姐是真的那么坚强，还是其实她只是暗地里默默一个人哭过，然后在人前作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安慰被她年少的同伴，总之不管是哪种，南君凉都觉得她足够可敬。 其实这段时间，或许是因为沉甸甸的压力和可能会失去朋友的恐惧压在心头，他虽然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也尽量试图表现得冷静，但很多时候其实根本做不到。但是陈安久的态度安抚了他，在她安抚任青永和方珏的同时，南君凉压抑非常的情绪也同样被安抚了下来。 在这样忐忑又紧迫，每天都像是在悬崖边上搭建避难所，并随时要面对流星火雨，天崩地裂的日子就那么一天一天过去了。陈安久虽然已经打了隔离剂，但是感染程度还是一点一点地在加深，在现实中的一只胳膊已经完全异化，无法使用了，而右边的身体也开始有了异化反应。 到这个地步，南君凉无法再慢悠悠地继续优化逆反药物。在几次动物实验都获得了比较理想的结果之后，几人决定要直接尝试对陈安久进行治疗。 在此之前，陈安久签下了知情同意书，录制了知情同意宣言。 一切准备就绪，但是南君凉的情绪有些不受控。他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少年人，做题的时候多么意气飞扬，自信满满，但是当到了背负人命，尤其是背负的是重要的朋友的命运的时候，也难免软弱和优柔寡断。 陈安久却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没关系，是我自己这么决定的。我觉得你的思路很好，实验的结果也看起来很可靠，就算是失败了，我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我会接受这个结果的。” 她没有跟南君凉说“我相信你”，因为这其实是在给他压力。像这样的实验，就算是星际最顶尖的药剂师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如果陈安久说我相信你，但是实验却失败了，那么南君凉无疑会从此背负巨大的心理阴影。 即使撇除南君凉身上所有的光环，陈安久也仍旧觉得，他是一位忠诚的，善良的，可信的朋友。她不想给他留下这样的痛苦。 南君凉未必能理解陈安久的好意，但是她的说法确实让他暂时性地好受了一些。他在交叠模式下切入拟真机器人，对陈安久身上的活性细胞进行了提取，然后对细胞进行检测。感谢现在的星脑系统，基因对比几乎是瞬间就可以完成，完全不像以前那么麻烦。虽然如此，提取实验还是失败了好几次，多处提取的细胞都收到了轻微感染，不能被使用。不过幸好最后仍旧提取到了检测结果为“无感染”的细胞，南君凉经过数个小时的操作，终于合成出来了逆转细胞，然后开始对于陈安久进行第一次临床实验，也相当于试探性治疗。 结果刚开始用药，现实中就发生了变故。 南君凉听到外面一阵骚乱，但是因为治疗陈安久正在关键时期，他压抑住了所有不安，开始继续给陈安久治疗起来。 注入细胞的过程中，庄园外面越来越吵闹。事实上，庄园的隔音效果是很好的，但是耐不住那声音实在太嘈杂了。南君凉忍耐着给陈安久注射完毕，一边关注着她的反应，一边抽空问了一句靑：“发生了什么事？” 靑被呼唤后出现，神态十分淡定，说道：“有些无聊的人在闹事而已。他们是不是太吵闹了？需要屏蔽外界声音吗？” 南君凉略一迟疑，到底是觉得陈安久的情况重要，就说道：“……先屏蔽一下吧，这样没法做事。” 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但他还是很快就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任青永情绪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看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此时表姐在治疗，他紧张得不得了，就开始翻传染病相关的新闻，结果就看到了一条让他又惊又怒的。 好不容易等注入告一段落，他忍不住就对南君凉叫了一声：“君凉！” 南君凉抬头。 任青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南君凉疑问地望着他，半晌之后才听到他犹犹豫豫地问道：“……你那边……没事吧？” 南君凉愣了一下，心头一动，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任青永这才说道：“我听说……有一大批这次受传染者的家属包围了你家的庄园，好像是打算把你骂出来，逼你去研发抗菌药。网上已经吵翻了，很多人报了警，也有人现在正在往庄园跑，想要阻止他们！” 南君凉：“！？” 他没想到外面是在闹腾这件事，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向外张望。方珏立刻说道：“你不要出去！这群人没有理智的，谁知道他们是真的家属还是故意来闹事的人？”然后他停顿了一下，低头问陈安久：“安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安久说道：“感觉有点疼，酸麻刺痛，但是我觉得应该有作用！” 方珏说道：“我去找几个人来，我们开始进行小批量的实验吧。我了解过了，这种药剂，只要成功治愈人数超过八人以上，成功率在50%以上，就可以作为有效药物提交。我们学院有不少感染者，再找十个八个的志愿者应该还是可以的！” 南君凉说道：“……但是现在也没法证明药物真的有效果……” 方珏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医治是风险，不医治也一样是风险！有什么区别！？而且我在学院里还是有些朋友的，我负责想办法把他们带来，要是出了事，我作为实验参与者，我来负责好了！” 南君凉：“……” 他说：“实验是我提倡的，要是出事了当然是我来负责……” 方珏说道：“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如果实验不成功我就死了，他们还能追究死人不成？我去了！” 他果然拉了一堆学生过来，好在里面大部分的人都很通情达理，而且愿意配合实验。南君凉又让青帮忙，调用了更多机器人进行协助，开始从他们身上提取原生细胞，开始进行异化细胞提取。等完成注射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南三本来这几天都在外奔波，听到闹事新闻的时候非常恼火，当即就让青提升了庄园的安全等级。回来的时候，却正好看到一群人在庄园外谩骂和侮辱南君凉——他们倒是不敢强闯，因为南三的庄园简直是这个时代资本和技术的结晶，各方面的配置都是按照时代最高水准来的。之前有人试图强闯，直接就就被重力波碾碎了手脚关节，送去了医疗所。 但是这样的谩骂同样让南三怒不可遏。 可他忍了，只让青控制庄园控制系统进行了全方位的录像，并且直接开始记录和搜索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公民资料和背景关系，然后就径直进了庄园。 之后庄园外也非常热闹。这些闹事者只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就被南二的粉丝直接报警抓走了。但是这还不是结束，因为这件事情让许多人非常愤怒，所以一些粉丝在商议自发筹钱开始推广与几代南君凉相关的影视作品和评论文章，回顾历史，着重让一些“自私自利”的人了解一下南一，南二和南三对于这个时代的付出，以及南四与星际时代擦肩而过的过程。 他们连标题都想好了：“世界予我以苦厄，我报之以歌。” 然后，数个小时之后的新闻，在这本已沸腾的油锅之中落下了一滴如同惊雷般的水花。 南三上报联盟，南小五这十余天与学院受感染的同学一起，花费了大量时间，利用多种强感染性异化病毒彼此互相作用，最后合成出了一种可以逆向进行感染以恢复基因构造的抑制剂。目前有二十位学生参与志愿实验，全部治愈，其中只有两位目前适应不良，留下了些微的后遗症。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首都星系都沸腾了。 第238章 这个新闻一出, 社会上固然撼动不已，但是都抵不过南二粉丝的群魔乱舞。 也有不知道算是理智派还是反对党的人对此表示了怀疑——毕竟不管怎么想，文学作品可以无限夸大, 落到现实中还是要符合基本法。虽然这个时代觉得南君凉无所不能的人确实有, 但事实上, 认为他不过是个天赋比较好的凡人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且让南君凉自己来说, 他这次的成功其实也具有偶然性，很大程度上占了研究方向的便宜。就算以专业领域来说, 靠多种异化毒物互相吞噬来获得有用的基因片段，然后进行移植……本身就是一种异端, 异端的程度大概就跟南君凉吐槽过的使用癌变细胞来治病一样神经。 但是, 只要有严谨和复杂的研究过程支持，有些奇思妙想也是可以化作切实可用的技术的。 经过数次验证之后，联盟政府出面宣布南君凉的研究成果有效，病毒的危机基本算是解除。同时，在南三的背后支持下，冒险者起诉叶广和的独子挟持自己擅自逃离基地，以及叶广和本人以妻女的安全威胁自己顶罪。 这个新闻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叶广和怒不可遏, 立刻通过媒体斥责对方为了能够脱罪而试图诬陷, 但是随后对方就拿出了各种他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的影像资料, 证明了整件事的真实性。 南三并没有留下任何干涉这件事的痕迹, 但是叶广和只要用脑子想想就知道，目前为止, 能够做到这件事的有几个人。执政官或许也可以就这方面进行调查，抽丝剥茧地找出他，但是速度绝对没有这么快，能收集到的证据也未必有这么全面。 南三名下，那是有着整个银联最大的虚拟帝国的。 如果说南一可敬，南二伟大，那么南三在很多星脑爱好者看来，那就相当于他们的至高神了。他的粉丝没有前两位那么卑微，仰头看偶像就像看圣人，但是他的粉丝绝对是最为真实的——就像普通网民面对自己热爱的游戏公司或者小说作者，基本上到了看到名字就愿意为他花钱的地步。 就影响力和权力上来说，这位要远胜他的前任和后继者，他在星网上几乎就到了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 任何虚拟类的内容，都是南三最容易干涉的部分。所以要在浩瀚的星网上调动大量数据并且搜索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叶广和看来，也只有南三能做到。 叶广和很愤怒。 他虽然确实针对了五世，但可完全没有试图去招惹三世。不如说他对南三是顾忌重重的，甚至因此连设计南君凉的时候都充满了谨慎。如果要迫使南君凉参与传染病的研究，他完全可以对南依澜下手，但是他没有……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他对萝莉手下留情，而是因为担心招来南三的报复。 但是很显然，他的谨慎和避让并没有赢得南三的体谅，对方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几乎在他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的时候，他的独子已经被看押了起来，随后党内的同志就态度非常不善地开始发起通讯责问他。防卫星方面开了个会议，以三堂会审的姿态质问他关于传染病的事情，叶广和当然是矢口否认，但是上面显然已经相信了南三，还是下达了停职待审的命令。 他堂堂军长……堂堂军长！ 叶广和很愤怒。 南三咄咄逼人。他随后拿出了证据，包括人证和物证，证明叶广和为了迫使药剂学权威们和南君凉参与病毒研究，故意制造巧合感染民众的行为。 其实暴露这件事之前，南三有询问过南君凉要不要暴露这个事实。因为如果暴露了，那么这件事很有可能会导致他跟朋友关系上的破裂，毕竟谁也不会喜欢因为朋友的高调而给自己带来危险。但是南君凉挣扎片刻，就表示希望能揭穿这个事实。 就像被□□的女孩因为害怕世人异样的目光，甚至愿意帮犯人隐藏他们的罪行。这种行为带来的往往是自己和他人的不幸。对于南君凉来说，就算他不把这件事暴露出来，也不表示这件事情可以隐瞒一辈子，相反要是让叶广和这种人继续身居高位，却可能造成很多人的不幸。 至于和陈安久等人的友情……如果终究要面对，与其等候将来沉疴难愈，不如此时还是新伤时就揭穿，能不能跨越要看运气和缘分，可是至少有机会。 但是虽然这么说，真正再见面的时候南君凉还是很忐忑，很尴尬。 反而是陈安久主动坐下来，说道：“叶广和真是丧心病狂啊。” 南君凉“嗯”了一声，观察着陈安久的神态。 陈安久说道：“我的手臂已经完全好了，感觉精神都收到了锻炼。就是耽误了一段时间的课，好在大家都被耽误了，我也不算落后。” 南君凉无语，说道：“学姐你的好胜心太强了吧？” 陈安久说道：“因为生下来就有各种方面不如人，所以才要比其他人更努力。笨鸟先飞嘛。你看，至少在意志力上我绝对有自信不输你哦。” 南君凉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得太谦虚了。在心态和意志上，你比我好太多了。” 陈安久说道：“你看上去有气无力的。” “因为……我不知道你看到新闻了没？其实……你们被传染，跟我的关系很大……” 陈安久却笑了起来，望着远方说道：“欲带皇冠，必承其重。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总是要经历很多事情，才能成长和勇敢起来。你看我不是说了，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在这件事里面得到了锻炼。你觉得这件事是你带来的危险，又怎么知道不是我人生之中本来就会有的磨练呢？” 然后南君凉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说道：“所以说，你这个人，婆婆妈妈的，感觉跟青永哥似的。” 任青永一头黑线：“喂！” 南君凉转头，看到方珏和任青永双双出现。 方珏说道：“你玩游戏不？看小说不？看剧不？” 南君凉顿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珏说道：“你看，很多英雄主义的故事里，英雄都要遭遇很多的危险，他身边的人，也会慢慢成长起来。不能成长起来的就慢慢远离，若是能够互相援助共同前行的，就会成为主角团的一员，自身也蜕变成英雄。就这一点来说，你是觉得我们没有成为英雄的潜质吗？” 南君凉：“……” 他毒舌蠢蠢欲动，好不容易忍住了，只是比较克制地说道：“如果我说是的话……” 方珏叉腰说道：“打你哦！” 南君凉却是笑了。 他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们都很厉害，让人吃惊。”在精神上。 方珏说道：“小南先生……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没道理任青永都改口了我还要用尊称。我跟你说，你很了不起，每一次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令人心潮澎湃的事迹。但是历史是前进的，在这一刻，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过去是过去，未来是未来……到未来的时候，我们也不一定比你差。” 南君凉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 “嗯哼？”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只弱鸡……” 方珏说道：“因为情商不高吗？” 南君凉：“！？”他有点吃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珏说道：“四代的名台词啊。” 南君凉不想说话。 然后这个时候，他收到了一个通讯请求。 是粉丝团的一员。 南君凉心怀忐忑地接了起来。 结果对方根本没有责怪他，开口就喊道：“小南先生，看直播！” 南君凉打开了对方发来的地址，结果在进入直播空间的时候，就整个人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坐在一个模型前面——虽然说是模型，那其实应该是一处缩小的建筑的立体投影。男人的模样南君凉认得，而桌上的建筑投影也很熟悉。 南君凉：“叶广和！？” 然后他望向了桌子上的建筑，瞳孔忍不住微缩——那是南依澜上学的基础学院。 叶广和说道：“三世和五世，你们太过咄咄逼人了。其实我并不想要做什么的，但是你们却要逼得我走投无路。我本来无心伤害任何人，只是无奈要替自己的儿子收拾一下残局而已……站在一位老父亲的立场上，我不恳求你们理解，但是何必这样不给人留活路？” 南君凉看到了无数熟悉的弹幕，全部都是谩骂的。 叶广和说道：“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已经在南依澜所在的学院里——”他把玩着手上的一个控制器，还没说两句话，结果就猛然被掐断了——弹幕上发出无数惊呼，然后南君凉就看见标志性的银发出现在男人身后，直接把手掌抵在了叶广和的脑袋上，叶广和的整个人就都直接瘫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声息。 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 蔺景和随手按在控制器上面，就见控制器上出现了明亮的纹路，然后蓦然一灰，就发出了黑烟和刺鼻的焦臭味。 然后蔺景和望向了南君凉这边：“我知道你能看到这段视频。下午三点，我们在这个地点见面。”然后放出了一张密码图，说道，“我知道，你一定解得出来。” 第239章 事实上蔺景和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南君凉……因为, 南君凉没解出来。这段密码里面，有些钥匙南君凉根本不知道，只能靠南三帮忙解出来。 想来这一天下午，无数看到了直播的人心情都是激动的, 不乏有人拼命破解密码试图想要围观世纪大戏。但是蔺景和给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计算量也大，最主要是约的地方也绝。 他约在了地球。 地球上现在的人口其实也不少, 但是地理位置和人口分布已经大有不同。不同于春申此时的热闹, 玉山市这边却已经完全是一片沉寂的古迹。虽然似乎受到了精心的维护, 但还是冷清了许多。 南君凉问南三准备好了没，南三比了个OK，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南君凉想了想，问道：“万一他发狂, 你真的能制止？” 南三说道：“别小看我（的技术）！” 南君凉莫名就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觉得一点都不安心。 可是他还是推开了门。 这是一件咖啡厅。 就算是古迹，也不是千年古迹，更不是曾经店长经营的那间咖啡厅。可是南君凉莫名地感受到几分怀念……他走了进去。 南三靠在外墙上, 暂时没有跟进去。 南君凉进屋之后, 听到蔺景和的声音，说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就是在咖啡厅里。” 南君凉回头说道：“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却肯定不是第一次见我。” 蔺景和说道：“如果我说……我可以不再提以前的事情, 纯粹只看现在……你会跟我走吗？” 南三握紧了拳头，想打人。 南君凉问道：“这就是你思考的结果？” 蔺景和观察他的表情, 就知道南君凉对他的回答不是十分满意，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道：“难道……这不是你在意的事情吗？” 南君凉说道：“我是很在意，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然后他给南三发了条信息。 南三收到，开始发出了个指令。 然后蔺景和就睁大了眼睛。 只见南君凉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虚影。南三吗……不是！是南二！ 南二望着他，笑着说道：“景和，我是不是要下岗了？” 蔺景和瞬间惊呆，却是整个人都已经动弹不得，视线根本无法自南二的影像上移开，只是那样痴痴地望着他。 南君凉看着蔺景和，说道：“蔺景和，你告诉你，你要放弃二哥，跟我在一起吗？” 蔺景和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清楚，眼前的影像仅仅只是一个幻影，是一个网上可以轻易找到的，南二曾经留下来的某个录影。但是即使如此，当他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蔺景和还是动弹不得，根本无法说出任何向南君凉告白的话。 他看着南二的幻影，眼睛眨也不眨的，一分一秒都舍不得移开。他的反应看上去非常奇怪——其实南二的录影到处都是，蔺景和想要看的话随时都能看到，南君凉并不理解他这种一副几十年没有再见过的模样。 但他也不准备深究。 他只是说道：“蔺景和，你看着他，你告诉我，你要用我取代他吗？还是要让他被我取代？” 蔺景和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似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拼命地开始摇头。 南君凉尝试着沟通：“你看，你在这一刻，是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出来，二哥就是二哥，我就是我的。不管用谁取代谁，对我来说，或者对二哥来说，都非常残酷而不尊重。这是很残忍的事情，蔺景和。” 蔺景和终于开口，说道：“……我总想改变一切。” “然而即使时光重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已经发生，是无法改变的。你怎么就认不清事实？”南三从门口走了进来。 南君凉觉得他根本不懂说话的艺术，非要在这种时候跑出来刺激蔺景和。他对南三用力地挥了挥手，做了个“去”的手势，让他退回出去。 南三不甘不愿地退回了出去。 南君凉这才说道：“你想改变这一切，是因为你心存愧疚。可是蔺景和，我不是说你不需要愧疚，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因此这么害怕他。安久学姐说了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她说，她既然参与了实验，就做好了面对所有结果的准备。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也不应该为她的选择而愧疚，这是她人格的不尊重和不信任。” “对于二哥来说，参与实验是他的选择，救你也是他的选择。那是他的选择……而不是你的。” 蔺景和流下了眼泪，说道：“可是，我杀了他！我怎么能……他一定很伤心，很绝望……” 却听幻影突然说道：“我怎么会怪你？” 他笑着说道：“因为，你也不是故意的呀。” 蔺景和当时就怔在了原地。 南君凉不知道这两句话的出处，所以也不知道前因后果。不过南三却是故意的，这两句话正是某个视频记录里，南二聊起和蔺景和的往事时说的话，据说是曾经亲口在某件事之后跟蔺景和说过的话。 蔺景和泪流满面。 南君凉看他沉默，就对他说道：“你不要再辜负他了。” 蔺景和留了许久的眼泪，突然转身，向门外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南三说道：“他走了。” 南君凉说道：“希望他能想通。” 之后两人回到家里，安抚了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遭遇什么危险的南依澜。这小丫头胆大包天，却表演欲旺盛，明明根本没有对这件事感到害怕，却趁机耍赖跟南三和南君凉各自骗了一个冰淇淋吃。当南君凉意识到她吃了三个冰淇淋后，顿时怒不可遏地将她关了小黑屋。 生生被小丫头磨出一身不必要的汗。 南三递给他一杯玉果汁，说道：“你这个哥哥当得真严厉。” 南君凉没好气，说道：“明明是你太宠她了。” 南三说道：“……嗯。虽然是这样没错……”然后他靠近南君凉的耳边，说道，“但是，其实我更想宠你。” 南君凉脸红，推了他一下。 南三却说道：“想要这一辈子，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就像以往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我们一直同在，却始终不曾见过的夜晚，从此都能一起相守。想要在你寂寞的时候，有我可以依靠，当你想哭的时候，知道有人会为你心疼，知道即使离开了父亲母亲，也依旧有我……可以一直陪伴。” “也想要所有你想要参与的游戏，都有我可以一同参与，所以你想要完成的梦想，我们都可以一起实现，所有你需要面对的难题，我们都可以笑着商量着解决。” “如果能这样，人生又还有什么遗憾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