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红尘内》作者：王无罪岁 文案 程澄重生了。 重生在去咖啡馆相亲的前一晚。第二天去相亲的时候，他没匆匆离开，也就没有在门口撞到一个人，第三天没有去面试，也就……错开了上辈子的暗恋。 有错过，似乎就必有相逢。 这辈子与何一陵的相逢，总算是不枉重生。 ——相逢红尘内，高揖黄金鞭。 万户垂杨里，君家阿那边。 ps：重生，不算换攻，上辈子一直都是暗恋，没处对象。同婚合法背景。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澄，何一陵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相亲 初春，街上行道树远望过去已可以看出淡淡烟绿色，这日的风却还是冷的，吹得人要裹紧衣服。 程澄倒是习惯了穿的少一点，并未觉冷。不过也或许是他此刻满脑糊涂，对这寒风还做不及反应。 这份糊涂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将近半夜十二点，程澄忽然从梦中惊醒。也许并不是梦中，如果是梦，未免过于真实。然而现实却也荒诞的让人难以置信。 梦里程澄已是经历了家庭巨变、到了而立之年的人，生离死别尝了不少，悲欢离合也品了许多，唯苦苦坚持着未果的暗恋，成了遭遇飞来横祸后可称为毕生的执念。 正是一场横祸，也使得程澄从这一场大梦中醒来。 已是多年以前，程母发现了程澄性向以后头一次叫他去相亲的前一天晚上。 这个时候同性婚姻已经合法，社会对这个群体的接受度大大提高，程母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对抗议，默默消化了一段时间，还是接受了。 程澄半夜惊醒，恍然一梦，似是人生重来，惊悸间没有睡好，迷迷糊糊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下，也是不安稳，等第二天早上起床时，脸色便不好看。 他洗了洗脸略微冷静一下，便整理好出了门。无论遇到的情况如何，该怎么做最好还是照旧。 相亲约好的地点是在一家咖啡馆，程澄上高中时走这条路，经常经过，周末偶尔会和同学朋友来坐，此时来了，又是一番心境。 程澄抬眼稍微寻找，便看到了相亲对象。 是一个看起来很成功的男人，气场很足，程澄心想，不，不只是看起来很成功，人家确实是很成功，不愧是年纪轻轻出来历练就练出了名堂的人。 程澄也是刚刚才看了这个人的资料，上辈子，姑且算作上辈子，他因为急事没等到相亲对象赶来就急匆匆走了，结果在咖啡馆门口不小心撞到一人，第二天去应聘时又遇到了这个人，便注定了几年时光。 不过程澄也是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相亲对象竟是何一陵，他上辈子不大想应付这次相亲，连对方资料对没有看，打算坐在咖啡馆里等对方找他。何一陵这人他上辈子接触还不算少，不过大多为公事，倒是因此也熟悉一些，算半个朋友。 何一陵其人勤奋努力，学业有成，年纪轻轻被家里弄出来历练，不仅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还为何家赚取不少利润与名声，在A市的商圈里，是很多人津津乐道的。 结果也被弄出来相亲。估计是“被”吧。 程澄走过去，刚想略微寒暄一下，就知道自己犯错了，话在嘴边兜了一圈才出口：“您是何先生？我是程澄。” 不过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局促的缘故。 何一陵站起来，示意他坐：“是我，坐吧。” 程澄便坐了下来，这个位子正好可以看清咖啡馆门口，以致他甫一坐下就看见门口进来一人。程澄楞了一下，过了两秒才收回目光，人看起来还是呆呆的。 何一陵没看出来他是个什么情况，便问：“程澄？我看了你简介，很有风格，其实是不大想来相亲的吧？” 何一陵在说话的时候是带着一点点笑意的，程澄回神，回想了一下，觉得这和上辈子何一陵的笑容非常像。而且说实话，这点笑衬得何一陵的美色更出众了，让人心生好感。何一陵是个俊朗的人。 “啊，还好啊，感情这些事情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出现，也许一次相亲就能发现真爱呢。”程澄再想表现出陌生，语气间也难免表露出一点点熟悉。 这点熟悉就像是自来熟一样，程澄发现何一陵莫名有点高兴。 这时，门口那人转了一圈，经过程澄和何一陵两人，在程澄身后的桌子坐了下来，脸正对着何一陵。 程澄还是恍然，觉得很不真实，发了一会儿呆，反应过来何一陵也没有说话，看过去，就看见何一陵面色郁郁，和小孩子闹生气一样，不禁问了一句。 何一陵回过神，缓缓脸色，说没事，继续交谈起来。 无论是什么时候，程澄都承认，和何一陵说话很舒服。他谈吐很有深度，又不让人觉得严肃，说两句玩笑话也幽默得恰到好处，且很会接话茬，也很会给人留话茬。 不过在程澄印象里，何一陵也是一个能在谈判场上寸步不让的生意人。 聊了聊，何一陵似乎对程澄印象很好，主动问了联系方式，程澄也就给了，心里倒是没什么波动。他还没想清楚自己的事，不好随便吊着别人。 至于上辈子碰到的急事，程澄知道没有自己也能解决，所以在和何一陵离开咖啡馆后打电话确认没问题以后也就没在意了。 何一陵有事，没继续约他。程澄一个人闲来无事，恰好也需要缓冲一下这几个小时来的经历，便信步沿着街走，到了这附近的一个大型滨河公园。 到了这儿，离他高中也不远了。这里更靠近郊区，平时人不多，但今天是周末，附近也有三所高中和一所大学，因此还是有些学生和父母小孩儿来公园玩。 程澄走着走着由着自己开心，坐到长椅上，看面前小径上三三两两的人走过，有的是高中生，还穿着他母校的校服，因此很容易看出来，有的则打扮更成熟一点，看不大出来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 过了十一点，程母打电话来问程澄回不回去吃饭，程澄像是突然被打了一拳，大喊了一声妈，把程母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刚有个小孩儿从旁边窜过去吓我一跳，中午回去吃。”程澄找了个弱智的借口随口搪塞。 程母听出来也没多问，又打听何一陵：“就今天那相亲对象，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条件挺好的？我看那小伙子精精神神的，干练，文化也高，和你配。” “妈你也别老盼着相亲找个对象回来啊，”程澄哭笑不得，他暂时没这心思，“再好那也得了解了解，看看性格如何，合不合得来，这个才重要。” “是是是，那你赶快回来吃饭呗。” 程澄应是，回家了。 公交到站的时候，程澄恰好在翻微信，刚准备收起手机，瞥见一条消息，便一边下车一边看了一眼，发现是何一陵的消息，问他吃饭了没有。 程澄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多一点了，确实快到饭点了，便语音回了一条：“还没有，回家吃饭。” 风有点大，何一陵听语音条听到了风声，也发了语音：“你在路上？” 程澄倒是打字回了个简单的“嗯”。 “注意安全，看路，不要看手机，我也准备吃饭了，回聊。”何一陵回了一句语音，紧接着打字发来一条消息：不许回了！看路！ 程澄唔了一声，还是把手机揣进兜里，两眼看路回家了。 第2章 迷茫 程母也看出了程澄最近的不对劲儿。 自上次相亲回来，程澄便一直待在家中，也没有参加之前说的面试，鲜有出门，作息倒也正常，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能感受到心情很奇怪，不开心也不难过，硬要说的话，应该有一点郁郁。 过了将近一周，周五的时候程母待不住，吃午饭的时候问了程澄一句：“怎么，遇到什么事了？这两天心情不太好。” “没有啦，还行。”程澄摇摇头，继续夹菜，“没什么事儿，就是发现那个公司不太适合我，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这两天递了简历，下周一要去另一家面试。” 程母稍微放心一点儿，看来儿子并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干：“那就行，好好努力，不求你挣多少钱，能养活你自个儿就行。” “嗯……那个抚养金是不是截止到今年六月？”程澄又问。 程母点点头：“没事，你姥爷这么些年照顾着咱们，都多少有帮忙，存着钱呢，你好好工作实习，不用担心这个。” 程澄点点头，扒拉了最后一口米。 吃完饭程澄准备午休一会儿，戴上耳机切换到睡眠音乐列表，又习惯性地看了看聊天软件，同学群里没什么好聊的内容，有些约饭的、询问实习问题的、打广告的，被他略过去，然后手一滑，就点开了和何一陵的对话框。 对方正在输入。诶。 程澄鬼使神差地发了一句“明天有空吗”，刚发出去，对面便是一句“约个晚饭吗”发了过来。 程澄不禁一笑，两人聊了两句，定好了时间和地方。 第二天周六是个阴天，程澄被程母强硬地往手里塞了把伞，还是把小花伞，少女心爆棚，程澄记得倒还清楚，因为这伞上辈子他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印象深刻。 接过伞，程澄看了一眼关上的门，心中暗下决心。 程母的担心很有道理，程澄刚走出小区，雨就落了下来，他小跑到站牌下一边躲雨一边等公交。 和何一陵约的是六点半在餐厅见，因为天气的缘故，程澄六点多到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沉的、压抑的暗。直到走进餐厅，暖色的光洒下来，轻缓的音乐进入耳中，程澄才感觉心里好受了一点。 即使生活仍是在过，程澄也很难消化重生的这个事实。以前只偶尔看过一些小说时听过这种说法，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碰上。虽然他还是很庆幸自己没重生在什么中考前高考前，否则就丢大发脸了。 程澄本以为自己一个闲人应该比何一陵到的早的，何况约的时间是六点半，现在刚六点过几分钟，然而到隔间一看，何一陵已经坐在那里了。 程澄把伞放在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来得晚了。” “是我来得太早了。”何一陵说完，不禁和程澄对视一眼，笑了。这对话怎么听怎么像电视剧里面的标准台词。 “想吃点什么？”何一陵主动问，一手支着下巴，“我随意，没什么忌口的，也不挑食，你按自己的口味点餐就行。” 程澄点点头：“何……你不忙么？”他本想开口叫何总，但仔细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觉得有那么一丝别扭，便打住话头。只不过问题是真心实意的，上辈子何一陵看上去总是很忙，各种活动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只偶尔一些大型的才应付应付，更别提什么推杯换盏、商业互吹。 不过接触多了也能发现这个人工作很认真，态度很正，看着很严肃也很“老干部”，私下里其实并不难打交道。 “还好，规定时间完成规定工作，而且也不是什么都需要交到我手里的，不然你们这些毕业生就该有一些毕业就失业了。”何一陵道。 程澄点点头。 何一陵又道：“再者，工作完成了这不就可以空出来时间约饭了，责任心不仅要对工作，还要对人，不过我也不是随便找个人都时刻准备负责任的。” 这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一点越过暧昧的界限了。程澄觉得自己听出来一点意思，又不大想回应，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干脆没接话。 何一陵见他不说话，笑了笑，转了话题：“最近在做什么？” 程澄回神：“啊，哦，准备实习。” “不考研吗？”何一陵又问。 程澄摆摆手：“不行啦，具体不太好说，总之我现在考研确实……不过以后考也一样，我想积累经验，还是偏向去实习。” 何一陵点点头：“确实，也没什么关系。” “实习的公司已经定了吗？” “嗯，”程澄顿了顿，“其实还没，我悄摸骗我妈说下周一要去面试，不然她得担心。其实我有点没想好，之前想去的那家公司出了点状况，我不大想去了，上周和你那啥，本来就是那天完了第二天去面试，我没去，但想的很好，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 按理来说，这都一周时间了，怎么的稍微用心都能再找到一些比较合适的公司，但程澄恍惚了好多天，愣是把这事一拖再拖。 何一陵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你是不是有点……心不在焉？” 程澄无语片刻，这个话确实挺直接，不过也挺正确：“非要这么说也算是吧。” “毕业迷茫期嘛，我理解。”何一陵点点头，“不过理解是理解，听你说你也明白自己的情况，没有好好想想要怎么改变吗？还是说就这么耗下去？” 程澄心想自己迷茫可不是毕业，说出来要吓死你的，嘴硬道：“没事儿，车到山前必有路，迟早能解决的。” 这么说那更加是打算拖着了。 何一陵不太明白他怎么这么想的，起身坐到程澄旁边的位子上，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该做的事呢，还是要做，想做什么呢，也尽量去做，不想干就不干，人生苦短，生离死别，都太快了，你好好想想，说这辈子太长远了，就现在，你最想要什么，最想做什么？”一边说还戳了戳程澄的肩膀。 “你想要什么？”程澄喃喃了一句。 “当然是……”何一陵及时刹车，“没事，你自己慢慢想，不是我说句话你就明白的，自己想通了才行，但你自我开导都不止这个星期了吧？时间耗不起的，有什么事该办的赶紧办好。” 说完还给程澄口袋里塞了个名片：“我觉得我们公司就很好。” 程澄瞥他一眼。 何一陵松开他肩膀：“走，带你去玩。” 第3章 群星 诗人说，我看到群星闪耀，夜空静寂，而我面前只有你。 “玩什么？”程澄问。 “北郊前不久开放了一家滑雪场，会滑么？”何一陵拿起大衣，“我也没怎么去过，和别人打听的，应该还不错。” 程澄点点头：“我听说过那家，不过还没去玩过。我就小时候接触过，后来滑得很少，大多数时候就窝在家里，俗称肥宅。” 何一陵点点头，说正好。 两人一同出了门，何一陵去开车过来。 这里在市中心，而北郊又离中心相对更远，路程显得异常的长。 程澄靠在副驾驶座上，心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出来了，才反应过来没有和程母说，便微信发了条消息告诉她。 程母立刻回复了：我就说了和你配吧，好好处处，说不定就很合适呢？ 程澄哭笑不得，想了想，回复道：我没那意思，你别老急着撮合呀。 程澄还是比较理解母亲这种心情的，但他自己并没有想好，也不想随随便便，更没有这个心情。人么，有时候得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不然太迷茫，太不知所措。 到了滑雪场，何一陵拽着他换了装备进场。 这天晚上人不是很多，程澄踩着滑雪板有点战战兢兢，因为忘了很多东西，他踩的是双板，但何一陵却拿了个单板出来。 程澄便笑着问：“哇，我很羡慕单板滑得很棒的人，很酷。” 何一陵就很开心似的，朝程澄显摆了一下板，然后把板一踩，滑了出去，动作看上去还是很熟练地，有点点帅。程澄捧场一样嘘了一声，然后脚下慢慢往前挪，一点一点开始滑。 何一陵见他没看自己，就喊了一声。 为了烘托气氛，场里面的灯光并不过于明亮，恰好是能看清楚却又平添一丝朦胧感的程度，还带着一点浅浅的暖黄色，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就在灯光烘托下，程澄看着何一陵炫技一样滑了几个花样，憋不住笑意。 然而他脚下动作可还没停，看着何一陵玩就忘了自己好好滑，一个踉跄，滑板刮起了一层雪沫，何一陵还没看清楚，他就摔了。 程澄躺在原地放空。 丢脸。 还没怎么玩就摔了，连电视剧剧情都不符合。 何一陵过来，伸出手要拽他一把。 一张帅气的脸在你头顶上，背着灯光，雪色辉映，一只手伸出来，你躺着，无奈而放松，心中空空茫茫。 程澄回过神，拽着何一陵弹了起来，拍拍自己身上：“我相信我肯定可以的，我太长时间没玩过了真的，以前我也是勇于尝试单板的人。啊，单板。” 又乱滑一通，程澄勉强承认自己今天状态不佳，表示自己水平一定没有这么低，然后趁晚上还能来一杯热饮，两人一齐回去了。 何一陵坚持把程澄运回小区楼下，到得下车，程澄随意一抬头，看见了层叠的云，暗沉沉的，铺满了天空。月亮被墨蓝色的云层一挡，又是朦朦胧胧。 程澄努了努下巴，让何一陵看：“挺好看的，不对，是很好看。” 何一陵也看，然后看着程澄点点头，附和道：“很好看。” 他一直看着程澄。 程澄突然觉得有点别扭，摆摆手就赶人：“诶行了你也赶紧回去，不早了，晚上开车还是有危险。今天挺开心的哈，不过你应该挺忙的，好好工作。” 何一陵点点头，却没走。 “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走出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做事，好好活着。”何一陵很是认真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程澄，看到程澄有点受不住。 “知道了。”程澄应付一句，侧过身，“我回去了，你也回吧。” “你知道我听过一句什么吗？” 何一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程澄简直觉得自己此时转身回去看着何一陵也不是走也不是，又有点听不下去他接下来要说的，顿时僵了。 何一陵往前一步，把他从楼道里拽了出来。 程澄顿时镇定望天，不看他。层云飘走，繁星满天，比明月光辉还要夺人。 “星光很美。”程澄点点头，“不过没有月亮。是吧？” 何一陵便笑了。 “我看到群星闪耀，夜空静寂，而我面前只有你。” 那一刻的群星真的是太亮了，亮得他俩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流淌在空气之中的有一丝凝滞却又并不沉重的感觉。 程澄没笑：“回去吧。” 何一陵便松了他：“晚安。” 程澄迟疑了几秒，不知该不该回复，何一陵便已经转身上车了。 回了家，程母已经睡下了，他便轻手轻脚草草洗漱了一下回房间躺下了。躺下却睡不着，此时也不是他的休息时间，便打开手机看了看微信，点开又退出，最后还是给何一陵发了条消息：“晚安说早了。” 那边过了一会儿没回复，程澄估计他在开车，没管，想了想，索性打开电脑搞自己的工作问题。 白天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想通了什么，无论是匪夷所思的重生也好，坚持多年的放下也好，似乎都不如简简单单地做件事情，也只有这样，大概才可以抵御心里面难以言喻的类似荒谬感的东西。 程澄相对来说还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十一点多关电脑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未来短期内要做的事情考虑了一遍，极粗略地制定了个计划，有了点方向感和充实感。 又起来抹了把脸，再打开手机，何一陵发了条微信：总该睡了吧，晚安。 程澄便回了他一句晚安，也不再看，安安分分地躺进被子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诗人说的话是作者瞎编的，表在意~ 第4章 正轨 成功找到了实习，程澄和程母交代了一声，便把心思投入了工作之中。而生活作息一旦回归了正轨，他便觉得正常了很多，不再动不动就乱想或放空自己了。 刚开始整天蹲在家的时候，程澄承认自己时不时地总会想上辈子的事情，且受此影响，很难专注于周边和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但渐渐地，也许是出去了几次，也许是有些瞬间就是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他好歹是没再继续那样下去，勉强算是回到了正轨上。 放下一段感情也比他想象地更容易。 也许哲人说得对，无论是一见钟情还是几天、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感情，无论是单相思还是两情相悦，都是有消逝的可能的，毫无缘由或者一夕爆发。程澄有点低落，这种放下让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同时却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但是很稀罕的，何一陵不容拒绝且程澄也莫名不想拒绝地介入了他的正轨，把他的空闲塞满。而相处时间越长，程澄便越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意外地很合得来。 程澄的爱好之一是电影，尤其是老电影，几乎能称得上毕生钟爱，一个人抱着它们可以不怎么动弹地窝一天。 何一陵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很多老电影的碟，在程澄生日的时候送给他了。程澄不是不惊喜的，人对于自己钟爱的东西总是有莫大的热情。 何一陵觉得程澄在看到那些碟的时候眼睛绝对亮了几分，不自觉也笑得温柔。 然后程澄说：“我家没有放这些碟的机子，你这样很资源浪费的。” “那就等我生日好了。”何一陵见程澄有些楞，解释了一下，“我们流行谁生日谁送别人礼物的，我家有一套机子。” 程澄：“……” 好贵重。 但是接触这么长时间，他知道何一陵多数时候说一不二，尤其是这种事情，很是坚持。他小小地神游了一下，自以为自恋地觉得何一陵是不是对自己有点意思。 为表谢意和礼貌，加上程澄看来两人已算是很不错的朋友，便让何一陵留下来吃了顿饭，然后何一陵提议一起看电影，程澄问看什么，何一陵说《断背山》。 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程澄说好啊，然后默默把门关好，抽纸拽过来放在怀里。 何一陵噗嗤笑了，说：“不看的，你生日怎么能让你哭呢，我们出去玩。” 不是双休日，也不是高峰期，游乐场人不多，程澄站在门口看何一陵买票，深深觉得很不真实。俩大老爷们在工作日的晚上跑来游乐场过生日，越说越有一种异样感，但他在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还是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程澄内心轻叹。 等进了游乐场，程澄才更觉别扭。 里面不是腻腻歪歪的小情侣就是出来放松的一家子，或者结伴的闺蜜同学，像他们这样的组合几乎没有，且看了项目，旋转木马之类程澄嫌弃，过山车那样的两个人默契地不看，影院也没什么它们感兴趣的片子。 走走停停，竟然有一种压马路的感觉。 程澄觉得以后绝对不能答应别人来这些地方。 何一陵也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自己也有些无聊，但想了想，还是拽着程澄玩了几个小情侣的经典项目。 说起来很怪，明明是一些看着闲的发慌才会去玩的设施，程澄却觉得感觉还不错，一边和何一陵谈天说地一边玩，好像也还好。 扪心自问了一下，程澄惊悚地发现他的感觉绝对不只是还好，沉默了。 游乐场最经典的项目是什么呢，程澄心里摩天轮是排第一的，但是在他眼里，那是小情侣专用项目，表白专用场地，因此在路过的时候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然后就被何一陵拽住了。 何一陵扯了扯他袖子：“去坐坐吧。” “……”程澄觉得不行。 但是他还是和何一陵坐了。 夜晚总是带着朦胧和暧昧的感觉，尤其是灯光不够充足的情况下。 气温给人一种慢慢升高的错觉，程澄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觉得摩天轮真的很慢，又控制不住地乱想那些经典的表白求婚情节，越想越觉得狗血。 两个人不知何时开始沉默的，何一陵在沉寂中突然开口问：“你还喜不喜欢常易？” 程澄觉得自己脑子糊了，才会听到这个问题。 何一陵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幻听，但仍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所深藏的意思。他忍不住看何一陵，顺口就回答了：“我觉得，好像不喜欢了。” “为什么是好像？”何一陵有点莫名的打破砂锅问到底。 程澄沉默了几秒，又或者是几分钟，也许是走神了，也许是思考了，总之他再开口时说：“没有好像。不喜欢了。” 明明暗恋了那么多年，虽然渐渐变累却似乎没想过放下，现在却能开口说不喜欢了。 程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很吵，因为周围太安静了，或者是他太紧张、还是怎么了，胸膛里面砰砰的声音越来越大，传到他耳朵里，震得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说什么，也听不见何一陵在说什么。 他听见了。 何一陵说：“那你可以喜欢别人咯。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觉得我很不错，啊也不是不错，我觉得我很好，我很喜欢你，嗯，喜欢。” 程澄不知道何一陵现在的心跳频率是多少，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胸口都快炸了。这种感觉，说得不厚道一点，比最初接触了几次常易以后动心的时候还差一点。 很奇怪，太奇怪了，为什么，明明以前和这个人有交集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也在喜欢着常易，为什么现在就不一样了，还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然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你为什么知道常易？”程澄问。 何一陵就笑了：“因为我也陪了你十四年。” 程澄眨眨眼。 一刹那他觉得自己从这句话里得出了很多信息。 第5章 不言 我可能是幸运的。我知道满意的爱情并不很多，需要种种机遇。我只是想，不应该因为现实的不满意，就迁怒于那亘古的梦想，说它本来没有。人若无梦，夜的眼睛就要瞎了。——史铁生《活出爱》 程澄觉得自己有点幸运，也觉得这件事很神奇。 他重生了，放下了那段无望的感情，却有一个也重生了的人，没有放下对他的感情。如果他没有重生而是就那样去世了呢？如果何一陵没有重生呢？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即便是这种荒诞至极的事情发生了，也确实是发生了，并非黄粱一梦。 他放下了而何一陵仍在坚持，然后程澄发现自己，唔，好似更喜欢这个人。其实喜欢本没有更不更的说法，但是程澄忍不住比较了一下，不知道是两情相悦往往比单恋更幸福呢，还是他更喜欢何一陵呢，总之，和何一陵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很开心的感觉。 不过他不会给何一陵说这些。 他现在已经晓得了，何一陵是个会得寸进尺的人！ 那天何一陵说喜欢他以后，程澄懵了一下，何一陵继续问程澄：“那你喜不喜欢我？你觉得我好不好？” “好。”程澄愣愣地看着何一陵。 “那你喜不喜欢我？”何一陵笑着，似是耐心又似是无赖地继续追问。 程澄抿嘴，有点不知所措，没有作答。 何一陵就说：“把眼睛闭上好不好。” 明明是问题，程澄却觉得有一种要求的意味，鬼使神差地乖乖闭上了眼。 他感觉自己唇角触碰到了很柔软的东西，软得不可思议，又带点甜甜的味道，只不过转瞬即逝。何一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喜不喜欢我？” 程澄脸瞬间通红，即使周围很暗也能看得出来。他连小手都没拉过，这个吻虽然轻描淡写、根本比不上那种天雷地火的湿吻，但也足够他羞耻的了。 程澄推开何一陵：“你干什么？” 何一陵心说，这么纯情，这么迟钝，还赖账，是怎么自己把自己掰弯认识到自己喜欢谁的，唉。程澄睁着眼，何一陵又趁他呆愣，亲了亲他的耳尖。 程澄立马捂住自己的耳朵：“喂！” 何一陵笑得很是开心，还有宠溺。 程澄别开头不理他。 最后何一陵还没得到那个问题的回答，于是一路追问到了程澄家门口。 神奇的是，程澄却没有感到不耐烦，反而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在心口漫开。像是，像是囫囵吞了个甜果子，果子的甜味一点一点散开了。 程澄捂着脸要敲门。 何一陵一直跟着他上楼，见状拉住他的手，委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程澄。” 程澄强自镇定：“什么问题？不清楚，不明白，不知道，我要回家……”话没说完，何一陵把他推到门上，亲了上去。 不同于那浅尝辄止嘴角的吻，但也不是激烈的……何一陵用自己的唇一遍一遍勾勒程澄的唇形，越亲越欢喜，越亲越收不住。 直到程澄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他的腿，把人给推开了，这个吻才结束。两个人都有点喘，何一陵眼睛亮亮地一直看着他，期待着什么。 “……”程澄敲敲门，然后飞速地说了一句，“喔，喜欢。” 程母听到敲门声来开门，先看了看猫眼发现黑乎乎的看不清，就问了一句，没有声音，她有点奇怪，然后听到了儿子的回复。 她开门，觉得外面似乎有点阻力，再一推，开开了，儿子和那位她挺喜欢的相亲对象在门外。儿子有点局促，吃了多少年盐了，程母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笑眯眯开口：“是一陵啊，进来坐一会儿吧。” 程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何一陵就点点头，大大方方换鞋进屋了。 程澄趁程母去端水果，瞪了何一陵一眼。 何一陵说：“我听见了，喜欢。” 程澄恨不能把他踹出去。 聊了一晚上，程澄眼睁睁看着程母对何一陵的满意和喜爱程度蹭蹭直线上升，还颇有典型的家长式暧昧眨眼，几乎觉得俩人已经在一起了。程澄扶额，把何一陵送出去以后已经做好了接受程母盘问和催促的准备。 熟料程母只是让他去洗漱：“挺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程澄不知道她是憋了什么大招，就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忍不住问他妈：“那什么，妈，你就没什么要问吗？” 程母白他一眼：“德行，两只眼睛看出来的东西还用问么，好好处，以后成不成是另一回事，现在好好对待感情是一回事。” 还没在一起呢……程澄心里默默反驳，回房了。 何一陵给他发了消息说已经到家了。 程澄不知道该回什么，干巴巴说了句安全就好。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要早点回去，大晚上开车，要是我我就很虚。 其实也不是他胆子太小，实在是童年阴影太大。冬天天黑得早，他和同学放学回家，好好地走在路上，一辆车的车灯猛地亮了，程澄晃了下眼，不巧的是就在那时有个醉酒驾驶的司机在路上横冲直撞，伴随着巨大的刹车声还有一声砰的巨响，停在了程澄面前一拳处。 车灯下，程澄看见了被撞的行人。 那段时间他做了好几次噩梦，不管白天晚上，走路都是小心得不行。后来虽然慢慢好了，但还是有了点阴影。 何一陵听他说完，心疼地发了两个抱抱的表情：“不怕，我车技很好的。” 程澄默然，然后发了个踹一脚的表情包。 何一陵表示自己很委屈。 程澄是个很努力的人，既然决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就用最大的心思去做好事情，因此很快度过实习期，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与此同时，搬家被他提上了日程。 一来，现在的住所离公司是有点远的，二来，这个家住了很久，本身又就是老住宅区，出行和治安是有点差的，房子本身也有点儿不行了。最重要的是，程澄知道，如果在这里一直住着，几年以后，一场煤气罐爆炸火灾事故会把他的家毁于一旦，把他的亲人带走。 想想都不禁打个寒颤，程澄努力向物业反映了相关问题，希望他们防患于未然，一边物色住所。何一陵是知道这些事的，知道了程澄的想法，迫切地希望他搬到自己家里。 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好险没给程澄锤下床，但是随后正色道：“我觉得现在不是办法，就和高中生谈恋爱一样，只是没有偷偷摸摸，剩下的还不如学生，天天见多长时间才，我就是想看你，起床看见你回家看家你，起床亲亲你睡前亲亲你。” 程澄仍是脸红，嗔他不怀好意，几天以后却还是和程母开口了。 程母也没什么惊讶的，只是问了句：“那你们准备领证不啦？” 一句话把程澄问得插翅膀飞走了。 程澄找何一陵商量，顺便向何一陵复述了这个问题，何一陵很开心地说：“准备好了呀，新郎已就位，就差新娘子了。” “……”新娘子把新郎关在房外反省，直到新郎喊老公才顺了毛。 第6章 谈婚 何一陵最近很开心，特别开心，因为他和程澄终于同居了。 同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谈婚论嫁啊。 据说大多数情侣在确定关系的第一个月都和蜜里调油一样甜得不行，散发着让单身狗退散的恋爱味道。何一陵当然也不例外。 公司里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心情很好，和程澄关系不一般，也有人往恋爱那方面想，毕竟程澄本身条件也不错，挺招人喜欢的。不过总有一些单独的追求者，沉溺在自欺欺人的幻想中。 程澄知道公关部有个女同事，家境优渥、漂亮又多才，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被养得很刁，有点自我中心，一直不太受欢迎，因为这种性子出过几次丑，使得她愈发刻薄，但求着家里走了后门也要留在公司，挺多人说她是因为想勾搭上司。 女同事叫陈静，名字虽然大众，但倒是文文静静的，和她平时不开口的表现挺符合的。 他和陈静接触不多，只是有所耳闻，有几次同事给他指过是谁。说实话，看上去还是挺好的。这天下班，何一陵有点事拖住了，他要先去买点食材做饭，便准备独自回家。 刚出办公室，就被陈静拦住了，抿着嘴看着他，然后突然开口：“公司里传言闹得那么厉害你也不知道澄清一下吗？别把你太当回事，何总喜欢什么型的我们都清楚。你该把话说明白就说明白，别自欺欺人，你难道不尴尬吗？”说完还冷笑了一声。 程澄：“……” 什么毛病。 他看了陈静一眼：“小姐，我尴不尴尬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很尴尬。” 陈静瞪了他一眼：“何总只是对员工比较宽容，你别蹬鼻子上脸！趁早死了心吧。” “……在我蹬鼻子上脸之前，你先把脑子从家里带上好不好？”程澄笑眯眯回了一句，拨开她按了电梯按钮。 “心虚什么你！”陈静声音突然变大，“趁早看清楚自己什么毛病！” 电梯开了，程澄走进去，陈静就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没进去继续撒泼。程澄按了关门键，电梯门一边闭合，他一边说了一句：“不和智障计较的毛病。” 说实话，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个人群，他们仿佛天生是为了给别人找不痛快而生。程澄看上去是个好脾气的人，但现在被何一陵带的不一样了。何一陵对于他的好说话和“软趴趴”的性子一直有点介意，害怕他出去受委屈、被人欺负，其实程澄也只是看起来脾气不错、性格温和，性格温和不等于烂好人好欺负，程澄不是。 他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蔫坏，基本没怎么表现出来过。 但谁让总有人能自以为是地轻易破坏了别人的好心情呢？ 程澄和何一陵感情仍在升温，就不大能把这事不放在心上了。小肚鸡肠也好，不容人也好，他就是不太舒坦。 拐到超市去挑食材的时候，程澄慢吞吞地挑拣，回家做饭也是慢条斯理的，等何一陵到家的时候敏感地发觉气氛有一点不对劲，问怎么了。 程澄憋了半天。 何一陵坐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程澄说：“你什么时候和我扯证？” 上次虽然程母提了，但是两个人说笑过后还是决定再过一段时间，毕竟扯证就要办婚礼，婚礼后就是蜜月。虽然合法，但是像他们的夫夫还是由半数选择低调，何一陵不想低调，也不太过张扬，但是该有的得有，不然将来要后悔的。 正值忙碌的时候，两个人都抽不出时间，因此先前商量过，等初秋、天气凉爽了，趁个良辰吉日把证领了。 但是现在程澄似乎有点着急。 何一陵就问：“要是想领，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婚礼蜜月大不了慢慢来，你要是嫌急促了后悔了，咱们就一年来一次。”说着就把脑袋往程澄脖子旁拱。 程澄推他推不开，便放弃了：“好吧，你真有钱有闲。我妈想亲家见个面。” “好啊，我爸我妈这个月底就回国了，正好，让你见见公婆。”何一陵的声音闷闷的传到耳朵里，程澄有点想笑。 何一陵又突然抬起头：“那我们这周末去挑戒指好不好？”兴奋劲儿都快冒出来了。 程澄一怔。 这个人……他们商量了不急着建立法律上的关系，程澄便忽略了自己心底的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不愉快，而何一陵却也同样大概有点心急和……不安？ 他抿抿嘴，抱抱何一陵：“其实我挺着急的。” 何一陵吧唧亲了一口程澄：“是是，我更着急，我让宝贝儿着急了。” “我认真的，如果以后有什么想法，你要和我说，乖宝贝儿。”程澄微笑了笑，拿脚在何一陵胸口乱比划。 何一陵无奈抓住他的脚丫子：“别闹，赶紧吃饭。” “我做饭，你收拾。” “啊撑到了怎么办，我要缓一会儿，做运动，消消食。” “……” 何一陵了解程澄，看着是心急了憋不住和他开了口，指不定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又被谁搞得不痛快才找了个口子发泄出来，于是到公司里不着痕迹地一打听，陈静的事迹当然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何一陵头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霸道总裁款的男朋友。 说是第二天领证，但还是要和两边的家长说的，于是程澄接受了程母的一系列深切关怀、何一陵接受了父母的婚前指导，然后先暂定婚礼和蜜月都在一个半月左右之后。 周四，两个人请了上午的假去了民政局。走完程序，到门口，何一陵和程澄对视一眼，不禁都笑了出来。 程澄觉得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里，虽然不是像梦一样不真实，但也让人飘飘然的，感觉很神奇。 何一陵说：“假请了一上午。” “嗯。走。”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去挑选戒指了。 第7章 论嫁 没几天就到了月底，何一陵的父母从英国回来，和程母、程澄见了一面，令两个人惊讶的是，何一陵的母亲和程母竟然颇能聊得来，不知道他们聊什么，总之还是很开心。程澄也就比较放心了。 毕竟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可是结婚往往不只是两个人的事。 聊完，话题自然就到了婚礼上，何一陵的母亲和程母保证：“我联系了很高效也很靠谱的公司，我们家绝对不会亏待了小澄。” 程母也挺高兴的，但还是有一点点嫁儿子的酸涩：“那就拜托亲家了，唉，个把个月，我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你来找我呀，反正我家老头子天天也不理我，咱们出去逛、玩，总比我和他在家闲着好。”何母笑笑拍拍她膝盖，“年轻人嘛，刚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头只有彼此，咱们都是多余的，正巧我好久没回来，你也带带我。” 程母一想也是，反正儿子在那里也不会跑：“那好啊。” 何母很积极地拒绝何一陵和程澄插足婚礼，让他们把公司的事处理处理，好空出时间来结婚度蜜月。何一陵乐得自在，程澄有点心虚，总觉得是麻烦了她。 何一陵就告诉他：“别，我妈就是这样，不麻烦她她还不乐意，觉得你嫌弃她。反正这段时间确实忙，咱们把该做的赶紧做了，好好准备结婚。” 程澄只得点头。 过了大半个月，有天早上，公司里的人开始收到请柬。 程澄不知道何一陵什么心思，虽然公司人力规模不大，但是满公司请柬是怎么回事？从上午到下午，同事已经无数次和他搭话顺便套话了。 也是有钱任性，何一陵注明婚礼地点在邻市的一座岛上，风景很美，设施也很完备，向来是旅游和婚礼圣地。何一陵说，如果参加婚礼，住宿费和来回交通费是能向公司申请报销的。公司里面大多数人还是有点积蓄的，这么一个条件摆在这里，不去白不去，更何况给人家婚礼送祝福也挺好的。 程澄是早上有人问了他他才知道有这回事，感觉有一点震惊，倒是对同事说：“没什么，他说啥就是啥，我俩是一样的。” 单身的同事捂着胸口回座位了。 大家都收到了请柬，陈静自然也受到了。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议论，上一次她非难程澄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的很厉害，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家就要结婚了，许多人可是看够了乐子。她平时脾性使然，不怎么招人待见，所以有些人谈论也不避着她，看似小声交谈，其实大家都能听见。 常态。 不管什么公司什么城市，到处都是这种事。 陈静当然受不了了，但是何一陵非常高调，一点没有遮掩的意思，看样子恨不得全公司都去给他说声百年好合。 陈静这一次没有再做什么智障的事情，有些事情是小说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她暂时还做不出来。所以她递了辞呈，上面非常痛快的立马批了。 她前脚刚到办公室，后脚便有人来催她收拾东西。 陈静脸色难看，质问：“我好歹做了这么长时间，东西很多，文件事务是说收拾就能收拾的吗？交接事宜出了问题你承担得起责任吗？不长眼的东西。”最后几个字是收了收声音，小声骂出来的。 那人也没有因为这些话生气，只是表情爱答不理，有点不屑：“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何总说事务已经交接完毕了，请你早点出门。我觉着，也用不着一个整天操心别人感情的公主病继续赖在这里搞砸事情吧？” 旁人估摸这个人被陈静什么时候得罪过，所以说话也很不顾忌。但是前提是，何总确实对她很不满，所以也就顺便借这个人刺儿了陈静。 这些当然对陈静只有心理上的不舒服，出了辞职外，没什么物理上的打击，但是对陈静这种人来说，这么做也足够了。 程澄不大想做的过分，有时候和一些不必要的人，得学会少计较。 婚礼那天天气很好，阳光就像天然的滤镜，同样身着西装的两个人看起来异常搭配。 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一个仪式是什么？很多人会回答婚礼。当年同婚刚刚合法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街头、家中、在各种地方相拥痛哭、喜极而泣。虽然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也仍然会有很多人走在一起，可是这代表一种承认，一种接受，来自社会整体。 而婚礼这个仪式，也在他们的生命中完整了。 何一陵在程澄回答了那一句“我愿意”的时候，眼眶发红。对于他来说，加上上辈子，足足看了程澄十五年，从一声不吭到点头之交，从有所交流到飞来横祸，从重回年轻到把握感情，他已经把这份爱情放在了最珍惜最宝贵的位置上。 一切都那么意料之外可是又自然而然，让他有一瞬间的回不过神。 所以他一瞬间觉得歌词写的很好，爱情来的很快。 但是两个人对于一个问题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这是一个很多同性情侣都能遇到的问题。 因为能结婚，所以两个人保持了婚前不能进行某些行为的传统，然而新婚之后，这件事情就必须要面对了。 想当然的，男性之间，往往要通过令人血脉贲张的一番缠斗，才会分出胜负。程澄虽不甘，却也得承认他压不过何一陵，只能乖乖躺着，但心里的小人偷摸摸说以后还有机会。 第二天的行程很体贴人，客人们自己玩，至于两位主角，他们的安排在下午，上午是留给彼此的。父辈三个人也乐得自在，邀了几个朋友一起坐船去玩了。 因此直到第二天十一点，程澄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还很呆，推了推何一陵：“都几点了，起来。” 何一陵同样迷瞪着，睁开眼看了眼钟表，嘟囔道：“不科学，为什么你醒的比我早，只有带球跑的总裁文里小受们才会醒的比攻早。” 收获程澄拳头一个。 醒了还要赖床，何一陵搂着程澄腻歪了好一会儿，被拿幸福威胁了才肯收拾收拾起床。程澄进浴室洗漱，被何一陵拿钥匙开门进去，真恨不得给他一脚，未果。 下午三点，客人们看到还算人模狗样的两个新人，有女同事脸都红了，兴奋地自以为背着两个人叽叽喳喳。 程澄心里罕见的有些不痛快，心里已经把收拾何一陵提上了日程。 第8章 红尘 结婚蜜月回来，一切重回正常，该上班上班该玩玩。说来奇怪，以往很无聊的逛老街、压马路、去公园老年人型散步，身边陪了一个人，就不再无聊了。当然，陪的人得是正确的那个人。 多数时候，程澄和何一陵是没什么争执的，更别说争吵了，一切按部就班又暗藏惊喜。程澄虽说没那么善于把感情挂在嘴边，但确实很细心，而何一陵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是个喜欢赖皮的小孩，爱出其不意，有时很刻意着肉麻，有时则会神奇地对某些特定的点害羞。 不过既然是两个独立的人，即便再意气相投志同道合、愿意包容彼此，也会有或大或小的摩擦出现。 这天程澄收到了来自程母的询问，终于问到了小孩的问题。 程澄早就想过了，他倾向于领养一个小孩子，也许可以两个，一男一女正好。他蛮喜欢小孩儿的，程母也很希望他们有个孩子。 而他问过何一陵以后，何一陵说自己家爸妈不care这个，没有也无所谓，何一陵本人不喜欢养孩子，也不喜欢多出来一个孩子，在他记忆里，孩子等于熊等于折腾等于电灯泡，因此说养孩子不如养猫。 这其实不是个大问题，但是对于他们已经组成的家庭来说，确实是个分歧。何一陵在这个上面还出人意料的坚持，就是不想要孩子。 程澄本想算了，但程母那边很期待地问他，他就纠结了。 因而两个人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孩子的问题进行一番深刻而不激烈的探讨，往往无果而终。 何一陵始终不妥协，最后央求爸妈去和程母谈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态度，他是真的不想要小孩子。谁知道这个举动让程澄知道了以后，瞬间火大，砸了他一枕头。 何一陵双手举高作投降状：“别别宝贝，我错了，我应该和你商量的，可是咱们这么每天讨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大家都在一起好好说说。你也说这不是咱们两个人的事情么，所以让爸妈们在一起聊聊。” “你爸妈……不是，你好歹和我说一声，我妈又不太懂这些，现在的什么领养代孕她不知道听哪口子沙雕说的，要是真抱着那个心思不回头了，我领养有什么意思？”程澄心累。 何一陵赶紧抱住他摔到沙发上：“没事没事，我爸妈是无所谓的，不过他们不支持代孕，肯定能好好劝劝妈，啊，担心这个做什么，妈对你那么好，什么都为你想着，肯定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的。” 程澄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他的下巴：“你双下巴是不是都要出来了？所以啊，我也想为她想一点。”何一陵一说妈，程澄脾气就没了，无名火也散了，神情恹恹。 “要是咱们两个能生个小崽就好了。”程澄随口道。 “来宝贝，我们现在就来造一个。”何一陵搂着他，手就要往衣服里扒。 程澄一巴掌拍了下他的手：“好好说话！” 这件事最后似乎被何一陵的父母轻描淡写解决了，程澄其实对要孩子没那么深的执念，而程母不知道听亲家说了什么，没再催着程澄“传宗接代养儿防老”了。 程澄还挺好奇，但不好意思和长辈打听那么多，就撺掇何一陵。 问回来才知道，何一陵爸妈把程母带国外给围观了一个反代孕的示威活动，又去唐人街的一些组织活动中心玩了玩，程母直观体验了一把，回来就销声了。 虽然手段可能有点直接粗暴，但是很有效。 何一陵最后也真的抱回来一只波斯猫，算是对程澄的安慰，谁知道抱回来当天他自己就失宠了，愤怒的于一周之后把猫送给程母养养，程母爱上了猫，半个月没有过问过程澄的日常。于是程澄体会到了何一陵当初的失宠感，又把猫交给何父何母养了一段时间，他俩出国以后，抱回了自己家。 何一陵继续失宠。 有很多他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有时候两个人意见一致，有时候分歧巨大，但那又怎样呢？日子还要过的，爱情还没消失，更没有变淡，一点一点的喜欢全都藏在口袋里，抓都抓不出去。 两个人腻得公司里的人心里发慌，有家室的人还好，单身狗简直每日暴击，对程澄旁敲侧击希望公司有精神损失赔偿。 程澄哭笑不得，但是有点能理解这些人的心理，然后何一陵就出了个馊主意，搞了一个类似于相亲的宴会，就公司里的单身狗们，礼服或其他类型甚至包括皮卡丘外衣，顶一个傻傻的大纸壳子。 当然，最后也只是有一部分爱玩不在乎的年轻人来了，有些放不下面子的或者是没什么兴趣的没来。 宴会开始的时候，程澄被何一陵亲手穿好衣服戴好纸壳子，推进了场内。 程澄无奈地走进场。 这种宴会，何一陵没搞面具，但挡不住大家平时习惯了彼此的身形，有的要好的朋友甚至一靠近就能分辨出彼此，神秘感其实是不够的，但玩起来以后那点不确定感浮现，又有趣了。 程澄被何一陵套了一身宽大的毛茸茸猫咪连体套装，脑袋藏在了帽子里，帽子整个把他的脑袋都兜了起来，剩下三个孔，露出来眼睛和嘴，连鼻子都没位置。 他穿着还有点不适应，别别扭扭地往场里走，心想自己被何一陵影响了，性格都有点变了。不过不算坏事，他很开心。 场内真的是群魔乱舞，大概来玩的小年轻们有一部分是单纯来玩图个热闹和休闲的，所以各种各样的衣服都有，从钢铁侠到小猪佩奇，从胡萝卜到小黄鸭，还有的比较正经，甚至穿了汉服、中山装，看起来蛮好看的。 因为衣服很杂，背景乐放了一首纯音乐，是最近流行的一首《山海》，主题也正是山海，把国内外的乐器因素组合，自成一种杂七杂八又无比和谐的曲风，不土，也不阳春白雪，是国内一位中西音乐兼通的作曲天才创作的。 程澄最近很迷这首曲子。 大家兴致都挺高，氛围也很不错，程澄进来以后，何一陵才去换了衣服，但是在那个时间段又有好几个人进场，程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进来，这些衣服确实不太好认，便干脆不着急地挪动去找人。 半途，还没找到何一陵，他先被一个穿着仓鼠服的人拽了拽，声音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个小男生，音还挺脆，有点小心翼翼：“你，你好，我觉得，我们穿的很搭配。” 程澄：“……” 他微笑，但对面也看不清楚，于是便放弃了，说：“对不起啊小仓鼠，猫咪对你只有果腹的欲望。” “……”对面楞了一下。 程澄这时候看到旁边一只皮卡丘走过，拽住指了指小仓鼠：“喏，说不定皮卡丘里有一个硬汉等着你泡，去吧。” 皮卡丘凌乱了一下：“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音色同时震惊到了小仓鼠和程澄。 程澄立刻转身，钻进人群的缝隙里跑掉了。 找了大半圈，还是没找到何一陵，程澄仍旧是漫不经心，量何一陵也不会认错人，就当随手撮合了，把小黄鸭交给了钢铁侠，钢铁侠里传来萌妹子的惊呼；把两个简直在COS的军装小哥凑一起，没想到他们恩爱地挽起了手。 这宴会是何等的令人惊叹。 就在这时，旁边出现了一点骚动。 这个时候大家该晃也晃了，有那么一点点的无聊，便都积极地想去看热闹。程澄也不例外，然后他自己就成了那个热闹。 一看那个人手里拿的项圈和某些对猫使用的用具，程澄就恨不得打死他。然而何一陵已经盯着他，飞快走过来，拽住，拉到拖出来的大型纸箱里，戴上项圈，爱抚了下他的脑袋，向周围的人点头示意。 人群自然是一阵起哄。 程澄默默等待宴会结束。 那纸箱下面有小轮，何一陵就推着纸箱，当自己养了一只大型猫。 程澄真是要羞耻死，宴会一结束，冲进换衣室，把何一陵拽了进去，一脱连体衣，把何一陵的宽松服拉开，骑在他身上，狞笑：“呵呵呵呵呵。” 顺手就把项圈套在了何一陵脖子上。 然后挥起了……唔。 红尘万里，风月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竟然足足写了几个月，真的是自我鄙视……以后就要尽量存好稿再发了，不然十几天一更我自己都觉得好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