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事儿》作者:久陆 简介: 两个事儿逼在一起七年,互相嫌弃,吵吵闹闹又分不开的故事 唐屿庭(攻)x 陈玺(受) 1:关于文名,真事儿不是真人真事的意思,意思是事儿多,真事儿乎,P事儿多的意思 2:he,柠檬糖口味,日常向 HE、轻松、酸甜口 第1章 真欠 陈玺: 真欠。 唐屿庭笑得可真欠,嘴都快裂到脖子根儿了,不知道是收到了谁的短信,看得正起劲呢,蜷着腿猫在沙发那头,半拉身子对着我。 我知道他微信里不少小男孩儿,各个儿白白净净的,腰细屁.股翘,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但我也知道唐屿庭没那个胆子,他要是敢在还没跟我分手之前出轨,我就直接把他裤裆里那个玩意儿割下来喂狗,反正留着也没用了。 说起狗,以前唐屿庭一直想养只金毛,三年前他同事家的金毛下了好几只小狗崽儿,听说他想养想送他一个,但我死活不同意养,我不喜欢一切带毛的动物,因为这个,唐屿庭还说过我没爱心,给我气的,有没有爱心是养不养狗决定的吗? 我一直没告诉过他,我不喜欢带毛的是因为我过动物毛过敏,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个。 看看,眼珠子都快贴手机上撕都撕不下来了,看看他笑那样。 要是哪天真让我抓着把柄了,我就把他撕碎了扬海里喂鲨鱼去。 我跟唐屿庭以前经常去海洋馆,里面的鲨鱼虽然都不大,但是牙齿看着却挺吓人的,咬人肯定厉害。 想着鲨鱼,我还抬起胳膊转了转手腕,故意弄出点声音来。 我知道唐屿庭听见了,我用余光看见他后背绷着挺了挺,但也只有几秒钟而已,几秒钟之后又恢复成了之前那样,看来是没准备管我。 不管就不管,我也就不痛快了那么一小会儿而已。 我十九就跟他好了,今年我俩在一块儿都七年了,我可太了解唐屿庭了,他现在还不收手,估计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信息,顶多是跟叶三儿那个逼在聊天呢。 不是我说,他一撅腚,要拉什么屎我都知道。 不过在一起七年了,说起来挺长时间了,有时候又觉得我俩这样真挺累的,感觉有点腻歪了。 我不知道我跟唐屿庭什么时候会分手。 也许明天,也许还得过几年。 我现在还不知道。 唐屿庭: 真欠。 陈玺又想偷看我手机呢,眼睛都长钩子了,都快瞄出去二里地了。 我不惯他这毛病,非得把自己都扒光了,把所有的都掏给彼此看?时间长了谁都刺眼,再说,我又没干什么。 我就不相信,他陈玺没有一点儿花花肠子。 别看他表面老老实实的,其实心眼子多着呢,追他的人一直不少,他大学一个学长,到现在还经常想约他出去吃饭,一直对他贼心不死,要不是我平时看得够紧,可能墙角早被人挖穿了。 不过我也知道,陈玺没跟他单独出去过,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跟我吵架。 我们在一起七年了,我俩经常吵架,大多数我都吵不过他,他说什么都有理,一张嘴天天巴巴巴巴巴的,一点儿事儿就能让他扯出去八百年前又八百年后,我忒烦他这点儿。 我听见他掰手指掰手腕了,这是危险信号,不过我今天不想搭理他,我又没做亏心事儿,我怕他干什么? 我退出微信,打开王者荣耀想跟叶三儿开把黑,但那孙子刚刚跟我微信聊完之后就一直没上线,我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扔了手机,不玩儿了。 陈玺坐在沙发那头在看电视呢,一个少儿节目眼睛都看直了,我知道他注意力根本没在电视上。 果不其然,他又开始用手撕下嘴唇上的皮,这个毛病我说他多少遍了,就是改不了。 他一走神,或者发呆的时候就爱撕下嘴唇上的皮,七年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 我不止一次跟他说,他这毛病是喝水喝少了,我每天都定时定点儿监督他喝水,但还是没用。 因为陈玺不只有在发呆或者走神的时候才撕,他觉得不安的时候也会撕,已经成习惯了。 我现在都转过头来看他半天了,他一直没反应,这是在发呆,不是不安。 我盯着他下嘴唇看了半天,要说一个人就两片嘴唇,怎么就相差那么多呢,陈玺从来不撕上嘴唇,上唇永远都是红嘟嘟的,咬起来软乎乎的,特别勾人,下唇虽然也是红红润润的,但因为他经常撕,所以经常起干皮。 我以前很爱亲他,还会故意在他下唇上磨一磨,说实话,那点擦着嘴唇,带着点尖利的粗糙感,还真挺刺激人的。 但我跟他都在一起七年了,这方面的欲.望也早就没那么强烈了。 有时候我就想,我俩这样继续下去还有没有意思,很多次吵架之后,我都以为我们要分手了,但还是一直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跟陈玺什么时候会分手。 也许明天,也许还得过几年。 我现在还不知道。 -------------------- 来了宝子们,一个小短篇,这俩都不是省油的灯,求个收藏呀,orz 感谢感谢~ 新文《闪婚》连载中,专栏可见,来耍啊,mua~ 第2章 真烦 陈玺: 真烦。 我迫切地期待一场大战,我跟唐屿庭的大战。 我说的大战是跟他争吵,或者干脆大打一架,以前我们没少这么干,这样我就有理由了,然后顺理成章提分手。 但绝不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在沙发上看少儿节目看的好好的,突然感觉身体一横,脑袋晃了晃,被唐屿庭打横抱回了卧室。 他还直接把我扔床上了,好在主卧的床够大够结实,不然我肯定会滚地上去,以前黑灯瞎火不开灯的时候,他没少把我直接摁地上过。 真烦,我瞪他,“你干什么?” “干你。”唐屿庭已经把上衣脱了,正在解裤子皮带,因为动作太急,解了半天才解开。 “操,你大白天发什么情?” “谁让你大白天勾引我的?”唐屿庭脱的只剩条内.裤,扑到床上就压我身上了,差点没把我给压死,一口气儿吊在嗓子眼儿那,上不去下不来。 “谁他妈勾引你了?” 我声音都变了调,抬腿往他裤裆那踹,我就会这招,唐屿庭早就预料到了,直接把我两条腿摁了下去,还在我屁股上掐了一把,特别用力拧了一下,然后凶狠狠地说:“陈玺,你要是把我踹废了,你就等着守寡吧。” “谁他妈要给你守寡,你要是废了,老子再……” 我话还没说完,唐屿庭就低头亲我,亲够了又贴着我嘴唇磨,这是他特别喜欢的一个事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没完了还,我嘴唇被他磨得又麻又痒。 唐屿庭后面的动作很粗鲁,我挺长时间没看见他这么猴急的样儿了。 不过算一算时间,我跟他好像是挺长时间没做了,可能有半个多月了,也可能有一个月了,我记不大清了。 上次是唐屿庭跟同事聚餐,晚上喝多了让我去接他,我那天有点事儿给耽误了一会儿,我去晚了,他明显不太高兴,还故意拉着我在他同事面前秀了半天恩爱,最后还是被他们给撵走的,说我们再不走他们就要掀桌子了。 回来之后也跟现在一样猴急猴急的,我一开始没让,但到底是拧不过劲儿大的人。 这两年我们做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不想要,他好像也不想要。 我跟唐屿庭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张床上,同床异梦的时候多。 我洗完澡就看会儿书或者看个电影,唐屿庭在书房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或者跟叶三儿打打游戏。 他回房我睡着了,要么就是他累得躺下就打呼噜。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想要,而且我的火也被他彻底给撩起来了,关键他还帮我用嘴弄,这他妈谁受得了,他很少这样帮我弄,我脑子里一阵阵白光闪过,差点炸了。 预想中明天分手的可能性已经泡汤,虽然说做.爱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根本问题,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刚刚算得上是个调温计。 我们的感情值或许比刚才要高了一点点。 而且,我跟唐屿庭都不会在相拥的时候说过多丧气的话。 我觉得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暖暖的光贴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 没谁想辜负阳光,我也一样,唐屿庭也一样。 唐屿庭: 真烦。 刚说完对陈玺的欲.望下降了就打了脸。 我承认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盯着陈玺下唇看了半天,最后把我自己看得口干又舌燥,虽然我刚刚喝了一大杯陈玺榨的西瓜汁,还是冰箱里冰镇过的,喝下去冰冰凉凉的,但还是没能堵着那股火,邪火一直往下.身窜。 然后我下.面就有反应了,反应还不小。 我觉得是我们太久没有做.爱的原因,所以我有点过于激动了。 上次我跟陈玺做还是一个月前,那次我记得特别清楚,我跟同事聚餐,他嫌弃我喝了酒,一开始还有点不乐意。 他不乐意我就更来劲,我还喝了酒,关键他说晚上十点去接我,最后十一点半才到,我脑子里本来就乱七八糟想了半天。 最后我有点生气了,问他:“你不跟我,你想跟谁?” 他骂了我一句“神经病”。 我压着火抓着他手腕不让动,陈玺挣扎了几下,还是不太有什么兴趣,不过他身上的每一处敏感点我都知道,我伸出舌头在他喉结上舔了舔,又绕着他耳朵含了半天。 他一下子就软了,喉咙里还小小的呻.吟了一下,碎碎的,特招人。 我特喜欢他那样儿,想干死他的心都有。 这次他看起来也有点不乐意,估计是还记恨我刚刚没搭理他呢,我直接给他来个狠的,把他裤子扒了,在他那里亲了一下。 没两秒钟他就开始发抖了,两只手掐着我胳膊,一会儿后背肯定被他挠出不少印子,我还忘了给他剪指甲了。 果然,后背火辣辣的。 都说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但陈玺不让我在房间里抽烟,他嫌有味儿,我想出去抽,但他已经睡着了,枕着我胳膊,睫毛还是湿的,眼角都红了,睡着了鼻翼还一鼓一鼓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陈玺只有睡着的时候乖,像小猫。 不过陈玺不喜欢猫,也不喜欢我把他比喻成猫,他不喜欢一切带毛的小动物,那不像猫像啥,我也比喻不出来别的来。 像鸟吗? 我笑了,像“鸟”有点不雅,但的确像,像事后软软的“小鸟”。 操了,想着想着又开始黄了。 可能我跟陈玺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多了,至少现在这个时候还有点残余,暂时来说,够了。 第3章 真能装 陈玺: 真能装。 唐屿庭可真能装。 昨天怎么说感情也回温了一下,今天就想着来给他送个饭,而且昨晚睡着之后,我听唐屿庭咳嗽了几声。 我是个摄影师,平时给一些杂志拍拍模特或者广告平面,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又很闲。 今天本来有几条要拍,最后临时取消了,我就在家给唐屿庭做了几个菜,还煲了个润肺汤,小火慢熬了两个多小时,可是下了功夫的,也不知道他喝了能不能好点儿。 我要去唐屿庭公司,没跟他说,他估计还以为我在家睡觉呢。 我去他公司向来都是一路绿灯,也没人拦着,因为大家都认识我,除了上次他们聚餐之后新来的还没见过的,但没见过肯定也听过,因为前台那姑娘姚姚,一直在磕我跟唐屿庭cp,天天提我。 我来也不是空手来,每次都给他们带下午茶,都说吃人嘴短,平时他们见了我还是好话说的多。 “玺哥来了?”我还没进门,姚姚已经看见我了,跑过来给我开门,“玺哥你很长时间没来公司了。” “来给你们唐总送饭的,”我把手里的咖啡跟甜点递给她,“这是给你们带的,姚姚给大家分一分吧。” “谢谢玺哥,”姚姚笑着把东西接过去,又说:“唐总就在楼上呢,我给你刷卡上去。” 姚姚把东西放在前台柜上,把我带到电梯口,又直接给我刷了唐屿庭办公室的楼层。 以前我来找唐屿庭,也是姚姚直接给我刷卡,这是唐屿庭老早之前就交代过的。 只是没想到啊,我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声音了,唐屿庭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小男孩儿,有说有笑的,好像在聊这个季节适合去的旅游景点,那男孩儿声音跟门口老大爷卖的棉花糖似的。 我站在门口没进去,听了会儿,不是我开始想的那样,唐屿庭倒是正常,一直在说工作上的事儿。 倒是那个男孩儿,一直在岔话题。 他妈……我有点火,一男的,说话嗲了吧唧的,要死啊?不会好好说话啊? 我以前教过唐屿庭怎么分辩各种茶,白茶红茶跟绿茶,就绿茶他分不好。 我实在听不了那个腻了歪的声音,直接敲了敲门,也没等唐屿庭说进,直接转了转门把手,进去了。 果然是新来的,我没见过,也就二十,嫩生生一张脸。 那男孩儿看到我还有点诧异,一直在看我,估计在猜我是谁。 “媳妇儿,你怎么来了?”唐屿庭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了,走过来胳膊搭在我腰上,眼珠子一直往食盒上看。 那小孩儿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有点失望,但也没大表现出来,茶位能看出来不算低。 “我来给你送饭。”我跟唐屿庭说。 说完又冲那小孩儿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想抢人得小爷先放人才行的眼神,又问他:“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那男孩儿没吭声,转头倒是体贴地跟唐屿庭说:“唐总,您先吃午饭。” 唐屿庭只是摆摆手,意思赶紧让他走,那小孩儿脸色才有点挂不住。 唐屿庭胳膊还搭在我腰上,这是他在外面的习惯,好像不搂着我腰手就没地儿放一样。 “给我做的?”唐屿庭问。 “不然呢?”我余光还瞄着那小孩儿的翘屁.股,语气有点不太好。 唐屿庭有点臊眉耷眼的,没了我刚进门的高兴样儿,我走过去帮他把食盒打开,拿出筷子递给他,他才好点。 我在旁边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还别说,唐屿庭现在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一副社会精英模样,要事业有事业,要长相有长相,成熟又有魅力,对小孩儿可是有致命的诱惑跟吸引力。 小实习生刚出校园,碰到这样一个领导,心里没点事儿才怪了去了。 可是谁都不知道,唐屿庭也就在外面这样,这货在家学蜡笔小新,把裤.衩子套头上,看个甄嬛传还骂半天街。 跟个智障似的,就一智障。 门一关,干什么都没羞没臊的。 刚开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总端着,后来彻底撒了欢,我那时候把他这个特质归结于可爱率真那一栏里,后来那一栏逐渐生出各种分支。 分支下又有了新的分支,命名也逐渐偏离原来的轨道。 傻逼,中二,智障,总之都不太好听就是了。 我也不是不喜欢他这样,我其实挺喜欢的。 但这两年他撒欢儿的次数少了,在家里倒是总端着,我不知道唐屿庭自己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 但是一想到以后我们哪天要是真分手了,这样的唐屿庭可能就是别人的了,心里突然就有点堵得慌,闷闷的,一口气儿都喘不匀。 唐屿庭: 真能装。 数陈玺能装。 人前彬彬有礼,说话都是含着,声音清清脆脆的,像夏天里门口挂着的小风铃,笑起来跟个头回上花轿的小新媳妇儿似的。 跟我说话就那么冲,他刚跟那实习生说话,软声软气儿的,眼睛还往人屁.股上瞟,他这是要反? 其实在人后,他根本就不是这样。 也不是说一点都不一样,就是这两年不一样了。 这两年,我总觉得他对我没什么感情了,可能是腻了,总之我是感觉到了,要不是感觉到了,我估计会爱他一辈子,一年两年,七年,一辈子都不在话下。 一辈子多长啊?从生到死。 这两年他对我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一会儿让我在温泉里泡着,等我觉得舒坦了,并且习惯这种舒坦之后,又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那真是,透心凉。 要说最开始那两年,他对我是真的温柔,嘘寒问暖,偶尔制造点小惊喜小浪漫,我要是偷偷亲他一下,他脸还红半天,跟半熟的苹果一样,然后再用小爪子往你心口上挠几下。 他长得还那么好看,撩起眼皮往我这一看,眉眼含情,你说这放谁身上谁不迷糊? 我肯定迷糊,还不是一般的迷糊,都是上头的那种迷糊,我当时做梦喊的都是他陈玺名字。 他要是磕着碰着,感个冒发个烧,我心疼的要命,是真要命。 现在呢,他身上那股子温柔劲儿早就没了。 我也不是不喜欢他别的一面,他什么样我都喜欢。 而且放开之后他更迷人了,我心里偷着乐都来不及呢,因为只有我知道私下里的陈玺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别看他表面上柔柔弱弱,看上去清冷又有点儿禁欲,其实在床上比谁都放得开,我说这话不是说我跟别人做过所以有对比,我跟别人没做过,我今年28了,就跟陈玺一个人过。 我是总听叶三儿跟我说他跟他炮友的那些事儿,我就觉得,肯定是陈玺更浪一点。 刚认识那会儿他也放不开,我跟陈玺第一次上完床,他把被子蒙着自己半张脸,就露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我看两眼,我立马又硬了。 我以前吧,忒看不上那种一谈恋爱就喊着能为了爱人去死的话,天天要死不死的人,我觉得他们都是二逼。 直到我栽在了陈玺身上,当时我就觉得,陈玺会是我的全部,我能为了他去死,我也成了二逼一员。 说实话,这两年这种想法少了,因为也没什么真需要让我拼命的事儿去验证一下,我对陈玺到底还有多少感情,还能不能为了他去死。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来给我送午饭,还都是我爱吃的菜,陈玺都已经一年没来给我送过他自己做的饭了,平时都是我做饭,也是我伺候他的时候多。 我也不是小气,非得跟他计较谁做饭的问题,我给他做一辈子饭都行,我就是觉得吧,他不在意我了,不太关心。 这人呢,有时候就是贱,心里一旦有了疙瘩,计较的就开始变多,是芝麻是谷子,都得拿出来在太阳.根儿底下晒晒才行。 可是我有时候还是有点儿怕,我俩要是真在太阳.根儿底下晾完了,是不是我俩就走到头了,就完了。 一想到这个,嘴里的汤都没滋没味儿的。 喝一口,噎喉咙。 第4章 真矫情 陈玺: 真矫情。 我是说我自己。 想到刚刚那小孩儿跟唐屿庭说的那个旅游景点,我试探着问他:“我们好像很长时间没出去了。” 唐屿庭夹了一个虾仁送到我嘴边,跟哄孩子一样,“啊,张嘴。” 真幼稚,但我还是张开嘴,把虾仁吃了,我最爱吃虾仁,唐屿庭也爱吃。 “乖。”我吃完,唐屿庭还夸了我一句。 我做饭不太好吃,而且很长时间没做了,今天做的时候明显手生,虾仁有点咸。 刚刚唐屿庭让我跟他一起吃,我胃口不太好,只做了他一个人的,现在吃了一口才尝出来咸了。 但是食盒里的东西唐屿庭都快吃完了,还在大口大口吃,让我觉得我做的菜好像特别美味。 “咸就别吃了,你还咳嗽。”我想抽他筷子。 唐屿庭躲开,又扒了两口饭:“媳妇儿,你做的好吃,一点儿都不咸。” 后来唐屿庭把所有的都吃完了,汤也没剩,撑得他摸着肚子仰靠在椅背上长舒气。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肚子,鼓鼓的,“……唐屿庭,我在家是不是不给你饭吃,德行。” 唐屿庭坐直,直勾勾看着我,“你一年多没给我做过饭了。” 我有点心虚:“有……那么长时间吗?” 我没认真算过多长时间,平时唐屿庭只要在家,就是他给我做,他不在家,我自己懒得动弹,就叫外卖吃。 “有,一年零三个月。”他伸出一根手指,又伸出三根,给我比划了一下。 “你要想吃,我晚上还给你做。” 唐屿庭笑得有点狗腿,“我晚上回家给你做。” 他笑够了才想起来问我:“对了,你刚刚跟我说什么来着?” “我是说,我们很长时间没出去了。” 唐屿庭拿起桌上的台历看了看,满满的红圈,看完有点蔫儿。 “抱歉啊媳妇儿,我后面两个月的工作太多了,估计调不了时间,你等我忙完这阵。” 我摇摇头说:“没事儿,我也就是问问。现在疫情这么严重,这个时候往外跑的确也不好。” 唐屿庭揽着我腰,“你要是闷了,回去看看爸妈?” 我本来还想说,跟你在家也挺好的,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唐屿庭后面的话堵了回来。 他这什么意思?是想撵我回家吗? 有人敲门,唐屿庭松开我,是技术部经理来找唐屿庭汇报工作。 我没多待,收拾了一下饭盒就走了,开车直接回了我爸妈家。 下午唐屿庭也没给我打电话,晚上他给我发了个消息,说有饭局,晚上没法儿回去给我做饭了。 我直接回:“我在我爸妈这儿呢,我妈给我做了。” 唐屿庭给我发了几个亲亲的表情包,之后就没消息了。 我用力摁灭屏幕,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心里冷哼,亲亲亲,亲个屁啊亲…… 饭桌上我妈发现我情绪不好,给我夹了一块里脊肉,“怎么了?跟小唐吵架了?” 我闷头说了句没有,夹起里脊肉吃了。 我爸放下筷子,声音一如既往,严肃又深沉:“我早就说过,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过日子?过得了一时,过得了一辈子吗?” 我不爱听他这么说,每次回家,都跟我说半天唐屿庭哪哪哪不好。 我初中就跟家里出柜了,我爸差点没把我打死,后来那些年一直没谈朋友,我爸以为我当初就是闹着玩儿的,是太小不懂事儿。 后来我跟唐屿庭好了,我爸虽然没再动手,但从来也没承认过,天天见缝插针想拆散我们。 我有时候在想,我跟唐屿庭现在都没分手,我爸没少出力,因为啥?叛逆呗,父母越不让干啥我越干啥。 在这事儿上,我妈倒是看得开,直接替我反驳我爸:“他们两个人过日子,是冷是暖,他们自己心里知道,你天天跟着掺和什么?我看小唐挺好的,对我们小玺好。” 我扒拉完碗里的米饭,点头应和我妈:“对啊爸,我们挺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晚上我洗完澡,躺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都快十二点了,手机上还是没有唐屿庭的电话跟微信。 我他妈真是矫情,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啥毛病,来来回回看手机,也拧着劲儿不给他发消息。 快一点了,手机才响,是唐屿庭打过来的,铃声快结束了我才接。 “喂?” 电话那头哼哧哼哧的呼吸声,没说话呢,我就听出来唐屿庭鼻音很重。 丫的肯定是喝多了,妈的在电话里哭了,唐屿庭就这德行,酒量不怎么样吧,酒品也是完犊子,一喝就上头,一上头还爱红眼眶,哭倒是还没有过,说实话我有点害怕了,担心。 “媳妇儿,你在哪儿啊?家里太黑了。”唐屿庭声音都有点抖。 “等着。”接他电话时候我就开始换衣服了,听他哭,我已经开了房门。 我妈出来倒水喝,看我一眼问:“走啊?” “唐屿庭喝多了,我怕他呛死,妈我先回去了。” 我妈笑了笑,“赶紧回去吧,外面下雨了,路上慢点开车。” “好。” 唐屿庭: 真矫情。 我是说我自己。 我也知道我这毛病,一喝酒就上头,还爱耍酒疯。 不过我也就冲陈玺耍酒疯,进门前我还觉得我风度翩翩,风流倜傥,风韵犹存。 但我一回家,家里黑漆漆冷冰冰的,客厅窗户还开着,窗帘被风吹起 ,扬上去又飘下来,再扬起来再飘下去。 客厅里房间里浴室里书房里阳台上我都找了一遍,没有陈玺。 喝完酒的脑子有点发懵,第一个念头就是陈玺走了,我直挺挺站在客厅里,越站越觉得委屈。 我觉得委屈,我晚上跟客户喝酒,我之前谈了三个月的项目,终于要敲定了,没有不喝酒的,终于熬到酒局结束了,送走了客户,想着回来让陈玺给我洗澡,然后抱着他睡觉呢。 我以前只要一喝酒,陈玺就给我洗澡,我以为他肯定在家里等着我呢。 我给他打电话,听着陈玺冷冷地一声喂,我更委屈了。 陈玺说一会儿就回来,我一开始坐沙发上等他,一动没动,但是胃里一直翻江倒海,我去卫生间里吐了两次,衣服也弄脏了。 我把衣服脱了个精光,盘腿坐在沙发上,还是一动没动。 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门才打开。 陈玺开了灯,我觉得刺眼,抬着胳膊挡了一下眼,适应光线之后才拿来手。 陈玺站在门口,两秒钟没说话,突然冲了过来,拿着抱枕掀我头上了。 “唐屿庭,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裸着坐客厅?我他妈第一反应以为家里进贼了。” 我站起来要去抱他,才发现陈玺头发都湿了,衣服也是湿的。 我才想起来,外面好像是下雨了。 “媳妇儿,你淋雨了?”我两个手一起动,三两下就把他也扒净了,拉着他一起进浴室洗澡。 陈玺看到地板上的脏衣服,拿起来扔进了外面的脏衣篓里,最后还是拿出衬衫,拎到水池边。 衬衫是陈玺给我买的,说是不能机洗。 我想自己洗,他没让。 两个人都光溜溜的,我从身后抱着他,皮肤贴着皮肤,热乎乎的,抱了陈玺一会儿我才觉得好一点儿。 可真他妈的矫情了,我心里又说了一遍我自己。 陈玺在洗我衬衫,胳膊肘杵了杵我,“离我远点,身上全酒味。” 我肯定不松手,陈玺身上暖烘烘的,抱着可舒服了,皮肤特别光滑,跟果冻似的,我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好吃,比果冻好吃。 咬了一口,陈玺缩了缩脖子。 我在镜子里看他,陈玺低着头,脸上蒙了一层绵软的暖光。 我趴在他肩膀上,贴着他脖子吸了口气,闭着眼问:“你还爱我吗?” 我能感觉到陈玺洗衣服的手一顿,我只能听到水流声,跟陈玺细细的呼吸。 “你呢?”陈玺反问我。 “我刚才回来,你不在家。”我说。 陈玺继续洗,“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去我爸妈那了。” 他一说,我这才想起来,陈玺微信上跟我说了,不过我当时只以为他就回爸妈那吃个饭,晚上肯定回来。 我用鼻尖在他脖子上蹭了蹭:“你别走。” 陈玺:“我没走。” -------------------- 探头瞅瞅,有人在看吗,宝子们求个收藏跟评论吧,谢谢啦 第5章 真折腾 陈玺: 真折腾。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我跟唐屿庭,静下心来想一想,的确也是。 唐屿庭这回是彻底病了,给他洗完澡,他直接抱着我就躺下睡觉,头发也没吹。 他力气大,喝完酒更是死沉死沉的,我拽了他半天也拽不动,干脆跟他一起不动了,我俩头发都是湿的。 他躺下没一会儿,又在我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我也听不出来他嘀咕的是啥,仰着脖子凑近他嘴边听,只能听出他在叫我名字,其他的实在不清楚。 我用手捂住他嘴,捏着他上唇跟下唇,不让他再说话。 唐屿庭鼻子应该是呼吸不痛快,最后直接憋醒了,睁开眼,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但眼神明显没什么焦距,蒙蒙胧胧的,跟加了层滤镜似的。 提一句吧,唐屿庭眼睛是真他妈好看,眼仁黑得透亮,眼白微微泛着点蓝光,像小时候玩儿的玻璃珠。 房间里就开了一盏夜灯,那点光好像全都照进他眼睛里了,闪亮闪亮的。 “睡觉吧,别说梦话。”我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感觉到他眼珠转了转,又亲了一下。 亲完这回他老实了,也不嘟囔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小呼噜。 我睡得不太踏实,梦里梦到自己被扔进了火炉里,最后是被热醒的,我一摸唐屿庭额头,果然,发烧了。 我赶紧爬起来烧水,又把他拖起来,强制性喂了药。 他生病了就爱哼哼唧唧的,身上那么热,还非得贴着抱着才行,要不然内心戏又要开始了,两只眼盯着你,灰蒙蒙的,无声控诉‘我现在生病了很难过却得不到安慰所以我现在更难过了’的表情,直到我妥协,他才满意。 后半夜我几乎没睡,过了几个小时唐屿庭又烧起来了,我又喂他吃了一次退烧药。 我没定闹钟,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我麻溜爬起来,先给阿江打了电话,阿江是我老板。 我今天中午还有几组很重要的模特照要拍,已经来不及了,唐屿庭还病着,我只能跟阿江请假。 阿江也没说什么,平时我请假次数很少,他让我在家好好休息,今天的照片先让别人拍,又问我请几天假,什么时候去上班。 我电话还没挂,唐屿庭也醒了,我摸了摸他头,还有点热。 唐屿庭握着我手没让我抽出来,捏我的手指玩儿,一根一根捏。 我跟阿江说请假两天,后天去上班。 我这边挂了电话,唐屿庭也找到自己手机,回了几个工作电话,工作上的事交代清楚,拉着我胳膊说头疼。 “要不要起来去医院检查下?”我有点担心。 “不用,就是感冒了。”唐屿庭还握着我手,脸在我胳膊上蹭了蹭,撒娇呢这是。 我用拇指捋了捋他眉头,“我去给你做饭,你再睡会儿,待会儿好了我叫你。” 唐屿庭又蹭了半天才松开我手,我刚准备站起来,就看到唐屿庭手机亮了一下,是叶三儿的微信—— 唐屿庭的微信设置了显示消息详情,叶三儿约他晚上出去喝酒。 “老唐,晚上老地方去喝酒,有事儿找你。” 叶三儿是个玩儿得开的,但他也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我虽然不太喜欢他,但平时他们出去喝喝酒我不太管,叶三儿叫唐屿庭出去,撑死了也就是喝点酒,其他的他不敢。 现在唐屿庭发烧了,肯定不能去。 我把手机递给他,他给叶三儿回了个晚上不去的语音。 他刚把手机放下,叶三儿的电话就来了,唐屿庭懒得起来,直接开免提接的。 叶三儿开口说话之后,我有点后悔,刚刚我就应该去厨房才对。 “老唐,你晚上得来啊,有事儿,陈玺不在你身边吧?我操,上个月陈玺出差,你在我这儿喝多了,那天你他妈跟那小孩儿干什么了?人小孩儿现在来找上我了,我可没把你电话跟地址招出去,不过我这儿也实在是招架不住了,他说晚上还来,你晚上赶紧自己来处理……” 唐屿庭: 真折腾。 朋友们都这么说我跟陈玺。 我有时候也觉得,这么多年,我跟陈玺都挺能折腾的。 如果我能提前预料到这通电话的内容,我死都不会开免提接。 “老唐,真是,平时你还说我,没想到啊,你现在也沦陷了,我说,陈玺眼里肯定揉不得沙子,不过你放心,哥们儿肯定给你瞒着。” 叶三儿那个逼,又在电话里嘀里嘟噜说了一大串,每个字我都能听懂,连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想摁掉电话已经来不及了,陈玺已经把电话抽走了,我夺了两次都没夺下来。 想开口阻止叶三儿,刚一开口,一口唾沫呛了嗓子,喉管子呛得又疼又痒,我趴在床头咳嗽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叶三儿还在继续:“老唐,感冒了?你跟哥们儿透个底,现在怎么想的,你媳妇儿还不知道吧?我也能理解,毕竟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你现在是痒痒了吧?” 我终于咳嗽完了,冲着那头喊:“我操你大爷,叶三儿,你他妈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我?操?我找的就是你,唐屿庭。” 叶三儿越说越来劲,说到一半,又突然没了音,半天之后才说:“不会……不会是陈玺在你旁边吧。” “在呢,”陈玺接了话头,声音里还有点轻笑,“谢谢你啊叶三儿,我之前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电话那边一阵抽气声,一抽就抽了半天,紧接着是半分钟的沉默。 “操,老唐我说你……” “叶三儿,我给你三分钟,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我对着电话吼,恨不得直接拿斧头劈了叶三儿,把他劈成八瓣儿才算解恨。 我魂儿都快吓没了,我得让叶三儿在电话里说清楚,立刻,马上,就现在,跟陈玺说清楚。 但我还没说完呢,叶三儿竟然把电话给我挂了。 陈玺把手机甩到床上,他抱着胳膊站在床头,阴森森地看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又咳了半天,赶紧跟陈玺解释,“没有的事儿,媳妇儿,你上个月出差,叶三儿中间喊我出去喝了次酒。” “继续。”陈玺面无表情。 “没了,我就单纯喝了个酒,中间有个人过来,是叶三儿冲他吹口哨,他一开始是找叶三儿的,然后就一起喝了一杯。”我语无伦次。 “还有呢?只是单纯喝个酒,人小孩儿能找上门吗?要找也是找叶三儿,怎么就找你呢?” “真没有了,”我一口气憋了半天,最后一拳头锤在床上,床垫都颤了颤,“我忘了,我断片儿了,我醒的时候在酒店,就我自己,真的媳妇儿,真的就我自己,我做没做别的我肯定知道啊,我又不是处儿,肯定没有,我发誓。” 我他妈都希望现在天上赶紧打个雷,来验证下我说的是真是假,好让陈玺看看。 我以为陈玺肯定会跟我闹,按照他的脾气,不把房顶掀了,也得扒我层皮。 但是他就问了这几句,别的什么都没问,垂着眼皮看了我半天,最后说了句:“我去做饭。”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没觉得松了口气,反倒希望他真能掀一掀房顶才好。 我有点慌,我心里不踏实。 “你不相信我?” “相信。” “你不相信我?” “相信。” “你不相信我……” 第6章 真行 唐屿庭: 真行。 “真行,叶三儿你可真行……”我都快把牙根儿咬碎了,恨不得吃了他才算完,“我这辈子认识你,我指定是上辈子扒你家祖坟了,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要不怎么都说交朋友的重要性,我就是个例子,一定一定要远离不靠谱的损友。 叶三儿那个挨千刀的货,竟然还有脸给我打电话,在他最关键时刻挂我电话的三分钟之后。 “老唐,你还活着吗?”电话里叶三儿声音很小。 “你现在小声小气儿的有个屁用?”我在手机上拍了几巴掌,拍得啪啪直响。 叶三儿电话里哎呦了好几声,还他妈喊疼呢,嘴上一边哎呦一边说:“老唐你骂我吧,你还活着就好。” “我去你大爷,我活不活着现在已经不要紧了,总之你叶三儿,肯定是活不久了,你给我等着,你给老子等着。” “老唐老唐,哥们儿这回是真错了,我刚才真不知道陈玺就在你身边啊,今儿又不是周末,我还以为你在公司上班呢,你说你也不给我个信号,”叶三儿在电话那头就差跪下磕头了,“关键时候这个寸劲儿,说着说着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我不是故意在那时候挂你电话的……” 我叹了口气,心里清楚,问题压根儿不在叶三儿刚刚挂没挂我电话上,而且现在说这些没用,总之该听的不该听的,陈玺都已经听到了。 叶三儿说:“我去找陈玺给你解释解释?我就说是我弄错了,那小孩儿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我的,我这么说行不行?” “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我两眼一抹撒,阵阵发黑,气的,气叶三儿,也气我自己。 叶三儿沉默一会儿才说:“好像是没用。” “……叶三儿,我扒你皮。”我牙咬得咯吱响。 叶三儿:“先别着急扒我皮,我就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什么怎么回事?” 叶三儿:“那小孩儿啊?你俩……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儿?这回陈玺也知道了,他不得先扒你皮?你跟哥们儿说句实话,你跟那小孩儿……” 我现在一点也听不得别的,我直接打断叶三儿的话:“我没出轨,我这么些年就陈玺一个人儿,没别人,我也想知道,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知道现在埋怨叶三儿没用,说完又问他:“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你觉得我会干出轨的事儿吗?我可是最恨破坏别人感情的人,我爸妈的事儿你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会做对不起陈玺的事儿吗?” “哥们儿信你,”叶三儿想了想,又说:“不会是那小孩儿想讹你吧?但不管怎么样,这事儿吧,哥们儿信你没用啊,得陈玺信你才行。” 我一仰头躺在床上,手机摔在旁边,也没管后面叶三儿又说了什么。 上个月陈玺出差,叶三儿有一次叫我出去喝酒,中间叶三儿发.骚,对着别人一通口哨,见着好看的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喝的那点马尿全奔他下三路去了,不少人端着酒杯来找他喝酒,当然也有来找我的。 中间一小男孩儿也是来找叶三儿的,后来跟叶三儿喝了一杯,叶三儿身边又多了一个,那小孩儿就坐我旁边了,我那天的确是喝多了,我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再后来的事儿我是真不咋记得了,第二天一醒就是在酒店,我跟陈玺说就我一个人的话不是假话,真就我自己,而且我衣服还都好好的穿着…… 但我还是心虚,毕竟夜不归宿,而且喝多了不是借口,所以当陈玺第二天早上给我打电话,我怕他多想,就说自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的,哪儿都没去,过后我就更不敢提了。 叶三儿说得不错,得陈玺信我才行。 得他信我才行…… 陈玺: 真行。 唐屿庭可真行,疑似出轨,我还是从叶三儿嘴里听到的,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呢。 我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跟唐屿庭之间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我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叶三儿说得对,我是个眼里揉不了沙子的人,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揉不了沙子,没几个人能受得了爱人出轨这样的事儿,多难受啊? 唐屿庭说自己断片儿了,我给他时间处理,如果是真的,我肯定二话不说立马跟他分手,这是原则性问题。 我以前以为,真发生了这种可能,我会歇斯底里,会骂他,大声质问他,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他,然后揍他一顿,进行一场我之前期待的大战。 我现在还没法儿确定是不是我反应慢的问题,总之我想的那些通通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我知道我等的不仅仅是一个结果而已…… 出轨了就分手,如果没出呢?或许这件事儿就这么过了,唐屿庭说几句好话,哄哄我这事儿就会翻篇儿了。 但在我心里,起码这事儿不是那么就结束的。 我越想越乱,已经没了头绪,心里一团火乱窜,烧心烧肺。 我闭了闭眼,倒是忘了自己正在切菜,手指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食指被菜刀切了个口子,血正在往外淌,刀刃跟菜板上都是血珠。 我愣了半天,握着手里的菜刀发呆,手心突然一空,唐屿庭把菜刀拿走了,我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进厨房的。 他抓着我手腕,大呼小叫着把我拉出厨房,又拖着我坐在沙发上。 “怎么弄的,怎么切到手了?我看看我看看,疼不疼啊?我去找药箱,咱不做饭了,不做了,我不饿。” “我饿。”我冷着脸说。 “你饿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 唐屿庭还是哄孩子的语气,他头发乱糟糟的,头顶还立着几根头发,脸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手指印儿。 他东翻西找,最后从抽屉里找出药箱,又沉着脸拎过来,拿出碘酒跟创可贴,走到沙发边半跪在地毯上,一手拖着我手腕,一手去拧碘酒盖子,一个手费劲巴拉拧了半天才把盖子拧开,又用小镊子夹出一个碘酒棉球。 他拖着我的手,对着伤口吹了吹才把碘酒棉球在我伤口上轻轻摁了摁。 我还没感觉出什么呢,他倒是龇牙咧嘴的,好像疼的是他一样。 我不看他,盯着自己手指看,唐屿庭又问我:“疼不疼?” “我自己弄……” 我把手往外抽了抽,唐屿庭一下子就攥紧了,他劲儿大,我手没抽出来,还被他握着。 他不让,“别动,我给你弄。” 我没再动弹,唐屿庭又重新夹了一个新的碘酒棉球,还是很轻地摁了一下。 这次我感觉到疼了,不仅手指疼,从手指上的伤口一点点蔓延扩散,心口那里也是一抽一抽的。 贴好创可贴,唐屿庭才舒了口气,收拾好药箱,他跟平时一样张开手想抱抱我安慰一下。 我下意识偏了偏头,往沙发旁边挪了一下,躲开了唐屿庭伸过来的手。 唐屿庭手停在半空中,手指微微蜷了蜷,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他站起来:“我去做饭。” 他刚转身,我手机就响了,我跟唐屿庭用的是同款手机,铃声也是一样的,他估计又以为是他的手机,后背一下子就绷紧了。 我摁了接听键,是阿江的电话。 “陈玺,老唐现在好点了没?” 我看着唐屿庭后背,过了会儿才说:“好一点了。” “那你今天中午能来一趟公司吗?上回约的那个模特,他不愿意让别人拍,我让晶哥拍他都不愿意,说非得等你回来拍才行,现在人就在休息室等着呢,我好说歹说也没用,人说本来定好的摄影师,换人就是不行……这才刚红几天,就这么大阵仗,真是……” 我了解阿江,这次要不是真棘手,碰到了难对付的主儿,他也不会给我打这通电话。 我正愁没有理由,现在有了,举着手机跟唐屿庭说:“阿江的电话,今天约的模特,非要我拍,我得去趟摄影棚。” 唐屿庭转头,耷拉着脖子,没吱声。 我也没管他,越过他回卧室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唐屿庭坐在沙发上。 等我走到门口开了门,他才反应过来跑到门口换鞋,着急忙慌地说:“我开车送你去。” 我没走,站在门口,“不用,我自己开车。” 唐屿庭已经换好鞋了,拿着车钥匙,意思是非送我去不可,我也没说别的。 到了公司门口,唐屿庭把车一停好我就下了车。 我没回头,背着他说:“你自己的事,不能一句断片儿了就这么过了,我不想稀里糊涂地过日子,你自己弄清楚,给你三天……一个月吧,一个月够吗?一个月后我们再谈。” 我说完就走了,唐屿庭在我进门之前说了声“好”。 我一开始想说的是三天,后来还是改口一个月,弄清楚这件事三天应该够了,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一点时间,我不知道唐屿庭到底需要多久,我可能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想清楚一些事情。 我知道唐屿庭一直在车上看我呢,那眼神烧背,我大步往前走,看到大厅里的阿江,小跑着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又跟着阿江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了,其实不合上也看不见,电梯跟大门之间距离很远,还有个拐角墙,能遮挡所有的视线。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阿江问我。 我勉强笑了笑,拇指摩挲了一下贴着创可贴的食指,“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了,挺疼的……” 第7章 真累 陈玺: 真累。 一连拍了一下午,一张让我满意的照片都没有。 我今天拍的模特是最近刚红的,也不是什么大红大紫,才刚起步,据说背后有资本捧,以后是要进电影圈儿的,我今天是跟他第一次合作。 可是一进摄影棚,拍了三四个小时,我叫停了好几次,那模特一直进不了状态,眼神不对,状态不对,什么什么都不对。 今天要拍的风格是高冷明艳风,结果这模特一直冲着镜头呲呲着牙傻笑,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笑个屁呢,显着他有几颗大牙了吗? 终于不再笑了,眼睛又眯眯上了,我真想抡凳子锤他。 就这样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资本这么不开眼,捧个脑子不好的。 很多跟我拍过的人都知道,我追求完美,晚上吃完饭继续拍,但那模特还是不行,一堆呲牙眯眼里的也有几张能看的,但远远达不到我想要的标准,况且今天拍的很重要,所以更不行了。 我在工作上不是个急躁的人,以前不是没遇到过拍照一直进不了状态的模特,那时候我一般都会停下来让模特休息一下,调整调整之后再继续,实在调整不了,改天拍也没啥。 今天我没什么耐心,我的那点儿耐心已经在唐屿庭身上耗没了,现在实在没什么好气儿,终于彻底喊了停。 “今天停吧,不拍了……”我摘了脖子上的相机,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拉得老长,“李先生,您状态如果一直这样,我们拍不了。” 模特全名我给忘了,我就记得他姓李。 我刚说完,就听到了身后他助理的抽气声,摄影棚我不想再待,也不管那个模特现在是什么脸色,扭头就走了。 回了办公室,阿江来找我,看我脸色就知道拍摄不顺利,问我怎么回事儿。 “拍不了拍不了,这么不敬业的模特,我怀疑他是故意的,”我坐在办公椅上,闭着眼揉眉心,“改天再拍吧。” 刚说完,就有人敲门。 还是那个模特,我坐直身体,勉强自己维持平时的礼貌,“李先生……” “陈玺……”那模特还他妈呲牙笑呢,“我们明天继续?” “抱歉,我明天有其他的拍摄工作。” “那什么时间行?你给我个日期,我把那天空出来。” 我真不想拍他了,但这是工作,没办法,他自己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假惺惺再去迁就他的时间,直接约了周五上午,他同意了,走之前还加了我微信,说到时候联系。 等他出去了,阿江在旁边一下子点破了,“你跟李泉以前认识?” “谁是李泉?”我纳闷。 问完我才反应过来,阿江说的是刚刚出去的那个模特叫李泉。 我摇摇头说:“我不认识,我跟他也是第一次见。” “嘶——”阿江这人说什么都直,从来不拐弯抹角,“他想泡你。” 我:“……泡他个大J,8啊。” 手机里收到了好几条微信,都是唐屿庭给我发的。 第一条问我吃饭了没,我没回。 第二条问我拍得顺不顺利,我回了。 第三条说头有点疼,我没回。 第四条问我什么时候结束,他来接我,我也没回。 从公司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我准备自己叫辆车回去,刚掏出手机,就听到了喇叭声。 我一抬头,就看到唐屿庭了。 我直接走到驾驶位那边:“下来,去副驾,我来开。” “怎么了媳妇儿?”他脸还瘪着,还也有点白。 “你坐副驾,我来开车。” 唐屿庭下了车,颠儿颠儿地跑到副驾坐上。 开了没一会儿,我说:“这一个月我去爸妈那住。” 唐屿庭不说话,我也没说话。 我把唐屿庭送下之后就走了,一直开出小区,拐了个弯儿,后视镜才看不到唐屿庭了。 我爸见我半夜回去,一如既往劝分,嘟嘟囔囔说了半天,这回听我没吭声反驳,我妈也看出来了,我跟唐屿庭这次的问题可能不轻。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只让我回房间好好休息。 我突然转身问我妈:“妈,你跟我爸,是怎么坚持在一起三十年的?” 我从小到大的印象里,爸妈感情一直很好,我很少见他们吵架,我爸脾气暴躁,但他却拿我妈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妈只要一生气,我爸大气都不敢出,比谁都怂。 我当初跟唐屿庭在一起的事儿,我爸死活不同意,我妈说要离婚,我爸一声都不吭了,这些年也就嘴上说说。 我妈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她很快就笑着回答我了。 “我跟你爸啊,也没什么好说的,能忍就忍,忍不了就再忍一忍,现在呢,只要阳光灿烂,还有明天我们就知足了……” 唐屿庭: 真累。 公司来了电话,我还是得去开那个会才行,可能是因为感冒,总觉得浑身酸疼,没劲儿。 陈玺进了公司,头也没回,一直到保安过来跟我说这里不能停车,我这才把车开走。 或许是公司里的人都能看出我脸色跟心情不太好,会开的倒是很顺利,关于后续一个项目的提案很快就通过了,我提了几点要修改的内容,又安排了一下后续的工作就回了办公室。 我办公室里有常备的药,吃了感冒药直接进了休息室,躺在休息室床上想睡一会儿。 但我闭着眼半天也没睡着,这个休息室陈玺也来睡过,他只要一来,办公室门一反锁,没羞没臊的事儿反正我们是没少干。 想当年我大学刚刚开始创业的时候,租的办公地方特别小,那时候忙得脚不沾地头顶冒烟儿,我天天加班到半夜,所以经常睡在办公室。 我在办公室里放了一个垫子跟一条毛毯,累了就直接把垫子一放,躺在垫子上睡觉,起床之后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完了之后继续干活。 那时候我们还在上大学,我因为出柜的事儿跟家里闹僵了,我爸一开始还支持我创业,后来直接断了给我的资助,有一次周转不开,陈玺把他所有的家当都拿给我了。 我问他,我要是赔了怎么办? 他当时挺直腰杆儿,用手拍拍胸脯,学着梁山好汉特仗义地说:“只要兄弟在,其他都不重要,金钱都是粪土。” 我捏他脸:“我不是你兄弟,我是你老公。” 那时候我忙,陈玺也忙,但他只要一休息就会过来给我跟底下的员工送饭,还帮忙打打下手,卫生也都是他弄,我着急的时候脾气大,都是陈玺在后面给我说好话。 现在公司里的老人都把陈玺当自家人,那些人能在我开不出工资的时候还愿意跟着我干,我知道陈玺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有时候他拍完照片,能连着休息两天,晚上我让他回家睡,他不愿意,就跟我直接在垫子上睡。 办公室太小了,能利用的空间都利用上了,文件柜跟各种杂物就堆满了办公室,剩下的那点空间就能放张垫子,我们俩就挤在一起,但都得蜷着腿才行,他就缩我怀里,两个人一直搂着睡,一整夜都不带松手的。 但是地板返潮,垫子太薄,第二天陈玺一醒,整个人都腰酸背疼的,但他又不说,后来给我买了个加厚的垫子,那样的日子我们过了一年多。 后来我的事业慢慢起步,办公地点换了五次,一次比一次大,每次我都会在办公室里特意弄一个小休息室,哪怕能放张折叠床都行,因为我再也不想让陈玺跟我睡地上了,我心疼。 现在的休息室很大,放的还是双人床,但陈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们俩搂着一整夜不撒手的事儿也没了。 躺在软软的床上,我现在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儿,怎么睡都不舒服。 可能是感冒药的缘故,我还是睡着了,醒的时候天都黑了,我麻利儿爬起来,搓了搓脸,掏出手机一看,除了叶三儿的几条信息什么都没有。 叶三儿还是那几条车轱辘话来回说,我没给他回。 我给陈玺发了几条消息,先是问他吃没吃饭,又卖惨说自己头疼,知道他还在摄影棚,又跟他说晚上去接他。 我在陈玺公司门口一直等到九点多,他才从公司里出来。 陈玺看上去好像特别累,肩上背着他的相机包,两手揣在兜里,低着头走路,晚上有风,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 最后他掏出手机站在台阶上,身后满是霓虹,陈玺站在灯光里,却显得有点寞落。 我摁了喇叭他才注意到我,站在台阶上愣了半天才朝我走过来,让我去坐副驾,他来开车。 我知道陈玺这人心软,他是担心我头疼所以才不让我开车,可是他上车就说后面一个月去他爸妈那,把我还想卖惨博同情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之后把我送到家里就走了。 一脚油门下去,一转方向盘就不见了。 一个月,我他妈等不了一个月。 看不见车影了,我直接给叶三儿打了个电话,让他现在就约那个人。 -------------------- 来了宝子们,那个啥,我发现双视角,可能会超出我一开始的预期字数~ 第8章 真怀念 陈玺: 真怀念。 有时候我会很怀念以前,我跟唐屿庭,有过特别特别好的时候。 我大学的寝室群,因为一条视频炸了锅,我手机一直静音,洗完澡才看到我们宿舍的群消息。 “@老唐家的小玺,老幺,出来出来,我刚刚翻以前的东西,找着这个视频了。”我们宿舍老大@我,下面紧跟着一条五六分钟的视频。 “哈哈哈哈哈哈。”老三发了一连串哈哈哈哈哈的魔性表情包。 老三又发:“老大你可以,老幺当初为了买你这个视频,可是下了血本的,请我们全宿舍的人下了一个月馆子,视频你不是删除了吗?” 老大回:“我是删除了,可是有备份啊。” 下面又是一阵哈哈哈哈。 老二又@了我一遍,“老幺,快看,老唐以前的黑历史,高清的。” 视频是我们寝室老大拍的,我不用点那个视频就知道是什么了,但我还是点开看了一遍。 视频里是夏天,六月十三号,一个下雨天。 镜头一开始有点晃动,一开始对着宿舍的窗台,一点点晃到宿舍楼底,然后又拉近了一点。 画面里哗啦啦的雨点声,夹杂着我们宿舍老二老三的魔幻笑声,还有老大的旁白解读—— “快看快看,是老唐,老唐在我们楼底下呢,他还抱着把吉他,旁边那男的谁啊,给他撑伞呢。” 老二声音也凑近了,“来哄人了?我就说,肯定超不过三天,今天正好是第三天,哎?老幺,你不起来看看?” 我躺在宿舍床上,听到老二叫我,还把被子往头顶蒙了蒙。 视频的前因后果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我跟唐屿庭大学都是在北京上的,还是校友,那时候我跟唐屿庭在一起一年多了,那次是我俩吵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凶的架,我三天没见他。 唐屿庭是个醋精,丫的可能就是在醋罐子里泡大的,当时我们系一个学长追我,从我入学开始就追,追了我快两年。 有一次我们举办了一场活动,我跟那个学长正好分在一组,我觉得没必要避开,而且活动就一个下午,几个小时就结束了。 唐屿庭那天约我晚上去看电影,当时新出的一个大片儿,他一直想去看,我一直没时间,一直拖到那天。 我没想到唐屿庭会来找我,当时活动一结束,我跟学长一起退场,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唐屿庭两只手揣在裤兜里,直挺挺站在路中间,脸拉得老长。 我一直以为唐屿庭不知道那个学长在追我,我给唐屿庭介绍了一下。 据唐屿庭后来说,那个场面就是我心虚了,欲盖弥彰,说话都结巴了。 我发誓我说话肯定是正常的,没结巴,我又没干什么,我结巴什么啊? 反正那天晚上的电影我俩没看成,一直在争论我到底结没结巴的问题。 唐屿庭说:“你跟我吵架怎么就巴巴巴巴巴地这么利索呢?有本事你刚刚别心虚啊?” 我也来了火,“我心虚你个大爷,你就他妈当我心虚得了……” 然后我扭头就回了宿舍,宿舍里的人都有约会,晚上下雨,我没关窗户,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就感冒了,发烧咳嗽,头疼脑胀的,心里还有气。 生病的时候特别容易多想,心理容易脆弱,我也是,我以为唐屿庭会哄我,可他一整天都没搭理我,第二天晚上才给我发了个消息。 我正在拿着卫生纸擤鼻涕呢,浑身不得劲儿,老大给我买了药,老三给我倒热水,我一看这,就更来气了。 第三天我好一点了,但我还没搭理他,我其实不生气了,我就是躺在床上不想动弹,所以又拒绝了他两次。 那厮不知道从哪学的,下雨天呢,抱着个吉他就来我宿舍楼下了。 我后来才知道,是叶三儿给他出的馊主意,站在唐屿庭旁边给他撑伞的人就是叶三儿。 我们宿舍就在二楼,所以视频是拍得一清二楚。 时间是中午,唐屿庭站在我宿舍楼底下喊我名字。 其他宿舍人起哄呢还:“我草我草,是个男的,我们这是男宿舍啊,操操操,同性恋啊,真他妈有种,公开出柜啊……” 然后是一片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有人喊“楼下哥们儿加油”,有人喊“楼下哥们儿有种”,更有甚者喊“楼下帅哥我是零,活儿好,考不考虑换个对象啊?” 我活儿也不差,我在心里说。 想完了又想,唐屿庭指定是疯了,就算现在对同性恋群体比之前包容了,也不至于他这样明目张胆吧。 我跟唐屿庭的事儿我们宿舍人一开始就知道,我大学刚一进宿舍就跟他们说了我的性取向,当时想的是,以免后面相处出现矛盾,我跟他们说,如果有人介意,我可以申请换个宿舍住。 其他三人都觉得我大惊小怪,我们宿舍四个人一直相处得很好,唐屿庭跟我在一起三个月之后跟他们就熟了,熟的过程简单粗暴,我们宿舍是按照年龄排行,我年龄最小排行老末,他们喊我老幺,结果全宿舍老幺先有了对象。 唐屿庭就直接给他们介绍对象,连着两个月,微信带照片,外加真人见面会,两个月内就解决了他们仨的个人问题。 我们宿舍的老大跟老三,已经跟当初唐屿庭介绍的姑娘结婚了,老大还有了孩子,听说老三媳妇儿也怀孕了。 唐屿庭说,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就不会嫉妒我们俩这个饱汉子了。 嗯,我俩算是饱汉子…… 再说回视频,我躺在床上不想下去,就听着他们在外面嚎。 后来突然安静了,然后老大“嘘”了一声,“小声点小声点儿,老唐要开始了……” 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挺美的,认识那么长时间,我还没听唐屿庭唱过歌,我还以为他会给我唱首情歌,就算不是情歌,唱几句我喜欢的朴树跟许巍也挺好的是不是?viavia,或者是“和你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呢。 事实表明,我是想多了,唐屿庭竟然唱的是《感恩的心》。 声音从老大的手机里传过来,唐屿庭一句句唱—— “我来自偶然。” “像一颗尘土。” …… “感恩的心。” “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我听出老大老二老三在憋笑呢,憋得吭哧吭哧的,然后老二突然说了一句:“老幺,你快起来,旁边那撑伞的,还在比划手语呢,比划了半拉心,正抬手往我们宿舍楼上送呢……” 然后老大跟老三实在憋不住了,后来拍的视频一直颤抖到结束。 当时我从床上掀开被子,找了个帽子戴头上,随便抽了一把伞,出了宿舍门就把伞打开了,把脸挡得严严实实跑下楼,连拖带拽把唐屿庭跟叶三儿给拉走了。 唐屿庭还在那扫弦呢,“媳妇儿,你不生我气了?” “唐屿庭我不生你气了,你跟我赶紧走,”我拖着唐屿庭,也没管叶三儿在后面举着伞在追,“我不光不生你气了,唐屿庭我真是谢谢你了。” 视频最后,群里老大他们还在哈哈哈呢。 我躺在床上,一遍遍看那段视频,看着看着就笑了,后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 - 都说缘分天注定,再说说我跟唐屿庭的相遇吧,邂逅这个词本身就带着偶然跟奇妙,有时候我就在想,茫茫人海啊,人海茫茫,遇见那个人,还在一起了,得多幸运啊。 阿南对佛祖说: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那少女从桥上走过。 只为看她一眼。 那我跟唐屿庭呢?我俩不仅在桥上遇见了,看了他一眼,我俩还在一起了。 我经常开玩笑,唐屿庭是我刮奖刮出来的。 其实这事儿是真的。 那年我十九,大一下学期,虽然我跟唐屿庭是同校,但我俩却不是在学校里认识的。 我喜欢拍照,也喜欢自己出去旅游,一边看风景一边拍照,拍了照片还能卖不少钱。 我跟唐屿庭是在青岛认识的,五一我一个人去青岛,我跟他就是在海边一个彩票小亭子里认识的。 我当时坐出租车到栈桥,后来下车急匆匆的,包就落在出租车上了。 我脖子上就挂着一个相机,在海边拍了半天栈桥,又顺着沙滩一直走一直拍,最后都下午了,我才想起来包没拿。 去青岛旅游的人那么多,我知道包肯定找不回来了,我兜里就一张身份证跟五块钱。 唐屿庭呢,他是出来散心的,钱包跟手机是在观光车上被偷的,他兜里也剩五块钱,跟我一样,瞄准了那个彩票亭。 那是我第一次玩儿,双色球不是现场出奖,现场出奖的就是刮刮乐,一个小窗口,外面围了不少人。 唐屿庭就站在我前面,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衣,白色的运动鞋,他个子很高,五官深邃,人群里就他最显眼。 轮到他了,他瞅了半天不知道买哪种好,里面的人给他推荐了一种,但是十块钱一张,他捏着五块钱,摆摆手说钱不够算了,转身想走。 我直接拽住了他胳膊,“哎哎,等一下,哥们儿,咱俩AA吧?” 我猜唐屿庭当时肯定觉得我有病,因为他看我的眼神里明晃晃挂着呢。 我不死心,掏出兜里的五块钱,“你五块,我五块,咱俩凑一块儿正好十块钱,两个人的运气总比一个人要好一点,买一个,一起刮,刮出奖来之后我们平分。” 他说:“要是刮不出来呢?” “刮不出来算我的,算我运气太差了。”我说。 唐屿庭盯着我看了有十秒钟,最后点点头,把五块钱递给我,我去窗口买了一张。 为了刮那个奖,我俩还用他仅剩的半瓶矿泉水洗了洗手,等手上的水珠干了之后才去刮。 当时他不想洗,我说:“这样虔诚,中奖率会高。” 最后他还是用瓶底儿的水洗了洗手,我俩一人刮一个,一排三个数,三个数都对上了就是中奖了,后面是中奖金额。 他刮一个,我刮一个,最后一个是我刮,我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刮,前两个都中了,02跟23,还剩最后一个,我心脏砰砰砰直跳。 唐屿庭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别紧张,你开,开不出来算我的。” 我问他:“怎么又算你的?” 唐屿庭说:“是我运气太差。” 我当时心里就轻松了,用指甲刮了最后一个,08,再一对,也是08,他妈的,真中了。 三千。 唐屿庭也是没想到会中奖,直接激动地抱了我一下,我还在他胳膊上用力拍了几下,“三千啊三千啊,哥们儿,你运气不差。” “你刮出来的,是你运气好。”他看着我笑了一下,眼睛里亮晶晶的。 后来我问唐屿庭,你那时候怎么就同意跟我一起买一张呢? 唐屿庭亲我一下,说了一句特肉麻的话:“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太好看了。” 唐屿庭每次跟他朋友吹牛逼,提起我俩那段特神奇的相遇,总会在后面再加一句—— 我们合在一起,叫幸运! -------------------- 来了来了,这章太长了,就陈玺视角啦~呜啊,末章点击跟收藏差了好多,宝子们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吧,顺便求个海星,mua~ 第9章 真好 唐屿庭: 真好。 “敬我们的以前,我跟陈玺以前的‘真好’,”我举着酒杯,要跟叶三儿干杯,“叶三儿,干杯。” 叶三儿还有点理智,估计是想起我刚刚进来时候说的感冒了,跟我碰完杯问了我一句:“老唐,你没吃头孢吧?” 我一听,心里一惊,把手里酒杯赶紧放下了,唇边都挨着杯沿了,差一点就要喝了,我中午在公司的确吃了头孢跟感冒药,我可不想死。 叶三儿怕我头一昏再喝错了,直接把我酒杯端走了,连带他自己点的两瓶酒也都给撤下去了。 “我去给你叫一杯果汁,还是柠檬水?”叶三儿问。 “柠檬水吧。”我随便点了一种,拿着手机,眼珠子还钉在手机上。 陈玺宿舍老大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是我当年为了哄陈玺,跟叶三儿一起在一个下雨天,在陈玺宿舍楼下弹吉他的视频。 视频里一阵哈哈哈的声音传出来,叶三儿估计是听见了,蹭地一下坐我旁边了。 叶三儿看了两眼,指着我手机:“我操我操,咱俩大雨里给陈玺弹吉他那次?” 我:“嗯。” 叶三儿挠头,用手挡住屏幕:“不是说删了吗,别看了别看了……” 我拍开叶三儿的手,“拿开你的狗蹄子,当时主意不是你给我出的?歌儿也是你帮我选的,你看,你这手语比划的也挺好的,我弹吉他,是不是特帅?” “帅个屌啊帅。” 叶三儿把胳膊搭我肩膀上,他身上喷的香水味熏得我不行,我一把推开叶三儿:“你离我远点儿,一身味儿,冲鼻子。” “哪有味儿,”叶三儿揪着衣领,低头使劲儿吸吸鼻子闻了闻,“我可是喷了香水的,是香味。” “你一男的,喷什么香水啊?” “操,你他妈是不是gay啊?喷点香水怎么了?” “我跟陈玺从来不用那些。” “你们可真不讲究。”叶三儿坐了回去。 “喷个香水就叫讲究了?”我呲蹬他一声,“哎,人你到底约到了没有?” 叶三儿打开手机,把聊天页面拿给我看:“约到了,那人说是在市郊,得一个多小时才能赶到。” 我又看了一遍那个视频,后来的事儿我记得特清楚,陈玺从宿舍里跑出来,拖着我就跑,吉他都没来得及收,叶三儿都被我俩甩丢了。 我俩都淋了雨,我带他直接回了我在外面租的房子里,我俩一起洗了个热水澡,当然也做了不少运动。 他一直在打喷嚏,我才知道他那几天生病了,在宿舍里躺了三天。 我那个心呀,他打个喷嚏我心脏都跟着一颤,他一咳嗽,我浑身也难受得不行,觉得自己特不是东西。 有人曾经说过我特没出息,我是没出息,对陈玺,我要那么多出息干什么? 当初我俩一人五块钱,A了一张刮刮乐,后来还真中了,三千,他一千五我一千五。 我经常跟朋友吹牛逼,说认识陈玺,我觉得特幸运。 当时他给我留了手机号,我手机丢了,我们俩就到沙滩上找人借了支笔,我让陈玺把他手机号写我胳膊上。 其实有很多别的可以写手机号的地方,比如我裤子兜里就有一个广告纸,但我还是让他写我胳膊上了。 笔尖划在皮肤上,很痒,他一写我胳膊就是一缩,最后他左手直接抓着我手腕,右手拿着笔写。 五月的青岛,海风还很大,甚至还有点冷,陈玺手软软的,手心也特别暖。 我能感觉到,站在我俩旁边借我笔的那哥们儿,表情一定很丰富。 后来我俩分完钱,顺着沙滩一直走一直聊,我这人话多,不会冷场,陈玺一直在笑。 分开的时候太阳正在下落,一半沉在海里,一半还挂在天边。 “真漂亮。”他站在礁石旁边,举着相机拍了好几张海边落日照。 我磨蹭了半天也没说走,等到陈玺拍完了夕阳,他又举起相机,说也没说一声,镜头直接对着我,“笑一个。” 我看着镜头愣了两秒钟,最后对着他笑了笑。 那张照片是我三个月后再次见到陈玺才看到,一片红色的光从我背后照过来,海面波光粼粼,浪花都是暖黄色。 我笑得很傻,但陈玺说他特喜欢那张照片。 我那天回了酒店,洗手都是小心翼翼的,我把手机号记在纸上,踹兜里了才放心。 后来我经常问陈玺,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有好感了,他哼哼哈哈说半天,一次也没承认过。 有一次他喝醉了,我非得让他说,他摇摇晃晃举着手指冲着夜空说:“别问了,问就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仰头,冲着月亮眨巴了两下眼,杵了杵他肩膀,“陈玺,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今天晚上的月亮是缺口的,你的心是缺口的吗?” “我?操?”陈玺仰头,晃着脑袋看了半天,“还真是缺口的,缺的还挺大……” 第二天晚上月亮是圆的,我是半夜起来上厕所,从客厅的窗户里看到的。 凌晨两点,我把陈玺硬拉起来。 他困得不行,拽着我的胳膊东倒西歪,后来一惊,以为是地震了,拉着我跌跌撞撞往外跑,边跑边喊:“唐屿庭,要是咱俩活不成了,下辈子你可一定要来找我,我脖子后面有个疤,是你弄的,你可得记好了……” 我虽然听得很感动,但也不得不打断他,直接拦腰把他抱起来,扛在肩上去了阳台。 阳台位置特别适合赏月,我把他放下来,给他指了指月亮,“你重新对着月亮说一遍昨天晚上的话。” 他扶着栏杆,半天之后才确定不是地震,陈玺仰头看了三分钟月亮,最后逮着我就是一顿脚踹。 “唐屿庭你丫有病吧,大半夜不睡觉把我拽起来,就为了让我冲这月亮对你发.情吗?” “不是发.情,是示爱,”我不死心,“昨天的月亮是缺口的,今天的多全乎,多圆,你再说一遍。” 我以为陈玺肯定不会理我,但是过了很长时间,他还是对着月亮,特认真地说了一遍:“是啊,多圆,真漂亮,唐屿庭,我对着月亮发誓我爱你,如果我们的爱有形状,我想,那一定是圆形的。” 别问我后来怎么着了,我就感觉当时鼻子一酸。 如果我们的爱有形状,那一定是圆形的,缺一点儿都不行。 我们那时候多么好,是那么的好。 那些很好的时候好像没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 - “老唐,别看手机了,我问你,你跟陈玺,你怎么想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我感觉你俩不太对劲儿啊。”叶三儿曲着手指,敲了敲桌子,也让我回了神。 我摁灭手机,仰靠在沙发上,“还不是因为你……” 叶三儿又开始装孙子了,叫了我半天爷爷,又给爷爷我道了半天歉。 “哥们儿这回不对,该罚。”他仰头喝光了一大杯柠檬水,喝完还打了个嗝儿。 我端起水杯也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叶三儿又给我倒了一杯。 我看着蓝色玻璃杯里那两片柠檬,只觉得舌根发酸,“我不知道,我现在有点乱。” 叶三儿终于正经起来了,看了我半天才问:“唐屿庭,你跟哥们儿说句实话,是不是你跟陈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你觉得腻了?” 我没说话,叶三儿又问:“你想过分手吗?” 我还是没吭声,我有点逃避这个问题,叶三儿可能是看出来了,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他撸了撸袖子,化身情感专家。 “两个男人在一起,图什么?图爽呗,我说的爽,不仅仅是在床上,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爽,还有心理上的,两个人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彼此之间的热度肯定是最高的,整天黏黏糊糊,看到的只有优点没有缺点,但时间就是个无情的打磨机,什么都能给你磨平,也能给彼此磨出尖刺来。” 我觉得叶三儿这话说得太他妈有道理了,但我却不愿意听他继续这么说,抬手打断他,又捏了捏自己太阳穴,有点不耐烦,“人呢?怎么还不来。” “快了快了,应该马上了,”叶三儿拿起电话来催,“等我们约的那人来了,问清楚,说清楚,跟陈玺解释解释就好了。” 那个人又磨磨唧唧半个多小时才到,这回我看清了,年龄应该不大,白白净净的,但是眼眶发黑,眼珠里面都是红血丝,他那样儿有点吓人,像是来寻仇的。 他一走近,我下意识往后退,我不想再出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了,挨着他一下都不愿意,只想离得远远的。 但那人直奔我的座位,一把拽住我胳膊就想把我往外拖。 我想推开他,没想到他力气不小,叶三儿也在旁边帮我拽他,“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你撒手,去哪啊去?就在这解决。” 那男的终于松了手,但松开之后一下子就崩溃了,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还没说话呢就开始喘上了,看样子要哭。 叶三儿递给我一个眼神,我跟叶三儿也不催他了,怕他有什么心脏病之类的,再出点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那人喘了半天才缓过来,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出一张截图,是酒店的付款记录,我一看日期,正好是我喝醉的那天晚上。 “那天房费是我付的钱,380,你需要返还给我190。” “你找我,就为了这个?”我吼了一声,没注意自己声音有点大,旁边的人都往我这边瞅。 叶三儿在旁边也提醒我小点声,那人又翻出手机相册,找出那晚酒吧里拍的照片,很多都拍糊了,什么都看不清,但有一张抓拍到我了,我有三分之一侧脸入境,这个我否认不了。 “这是你吧?”他问。 我点点头,“是我,所以呢?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你得跟我走一趟。”他说着又站起来想拖我,这回我躲得快。 “有事儿先说事儿,”我有点生气,“我不可能跟你走,而且,因为你,我跟我媳妇儿已经分居了,你得先跟我去解释清楚。” 那男的又喘了几口气,“我还想让你去跟我男朋友解释解释呢,咱俩那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 叶三儿:“……” “……”我感觉身体里的血直往头顶冒,“我还想问你呢,那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那男的也懵了,“我他妈也喝多了,我怎么记得那天晚上到底怎么了,我那天四点醒了就走了,后来就多了付款记录,还有照片,都被我男朋友看到了。” 叶三儿也是没想到会出现眼下这种局面,站起来从中调和,“要我说,你俩肯定都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真有点啥,就算喝多了也能记得。” “对。” “对。” 这回我跟那男的同时开口,说了声“对”。 “我现在就打电话,”我拨通了陈玺电话,“你先帮我跟我媳妇儿解释解释,然后我再帮你。” 陈玺很快就接了电话,声音闷闷的,“喂。” “媳妇儿……”我声音特别小,“我跟你说,我找到那人了。” “嗯。” “我俩什么都没有。” “嗯。” 陈玺又是一声“嗯”,不冷不热的,我快急死了,直接说:“媳妇儿,你回来呗?” 第10章 真结束了 陈玺: 真结束了。 我有预感,我跟唐屿庭,真的要结束了。 我心里知道,唐屿庭不会出轨,他问我回不回去,我也不想回去了。 “唐屿庭,你以前想没想过跟我分手?” 我听到电话那头唐屿庭的呼吸重了一点,我等了半分钟他也没说话,但我也知道,默认就等同于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想过,唐屿庭又支支吾吾了几声,紧接着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我说:“唐屿庭,我想过的,我想过很多次,我想我们俩应该都想过,老大今晚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我就在想,我们原来有过那么好的以前,我总在回忆以前,以前吧,我觉得要是有下辈子,我还跟你在一起,只是我没想到,原来这辈子的日子就有那么长啊,我好像……走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不会出轨,而且,我也知道,我们就算真的要分手,分手原因也不能是因为这个。” “因为我们可以因为任何原因分手,但就是不能因为是你出轨,哪怕出轨的那人是我。” 我说了很多,特别平静,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我知道唐屿庭都听得懂我这些带刺儿的话,我也没想到我会现在说出来,或许应该有更好的沟通方式,我们坐下来,面对面,说一句我们可能真的缘分到头了。 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就是想拿根针,在唐屿庭心里扎一下,到最后了,倒是想让他疼一下。 后来电话是怎么挂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已经一点多了,我没开灯,也没拉窗帘,外面没有月亮,里里外外都是特别沉的黑色。 原来黑色是有重量的,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周五上午给李泉拍照,这回他没呲牙咧嘴,算是展现了他的专业能力,拍摄很顺利,三个小时就结束了,之后他又跑来找我要手机号跟微信,我算是信了之前阿江说的话。 我没加他,后来李泉就去找了其他同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要到了我的电话,给我发了条消息,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想约我吃饭。 我没空,也没回,有空我也不会去,我现在烦着呢,不想认识任何人。 又上了一个礼拜的班,我的下一个活是拍外景,这次得去云南一趟。 我已经两年多没接外景工作了,不是公司没有外景的活要干,是唐屿庭不让我接。 疫情刚开始那年,各地解封之后我跑了一趟外景,出发前唐屿庭就不太乐意,想让我把工作推了,或者干脆辞职,待在家里最安全,我觉得他担心过度了,工作还是要做的。 那份拍摄其实已经拖了太长时间,出发那天早上,唐屿庭去机场送我,非让我穿上他买的防护服,我都不知道他从哪掏出来的,我不想穿,他直接把车门上了锁,说我不穿他就不放我下去,我拧不过他,还是穿了。 一整个飞机上,就我一个人穿了防护服,特别显眼,好在防护服严实,谁也不认识我,捂在里面还挺好的。 结果我们刚下飞机,就被告知飞机上有一个阳性。 完了,整个飞机上的人都是密接,所有人都被拉到指定地点隔离去了,我当时还挺庆幸唐屿庭给我穿了防护服,心里说以后都听他的。 本来是隔离14天,但是中间隔离的人里又检测出来两个,后来我们又都加了14天,我一共在酒店里住了28天。 我隔离的地方跟唐屿庭离得挺远,那段时间唐屿庭跟我天天视频不断,后来我发现,隔离28天我没疯,他要疯了。 他的精神状态比我还不稳定,成天自己吓唬自己,有天夜里他睡不着,开车直接找来了,在我隔离的酒店附近一直转。 最后他把车停在酒店马路对面,我站在窗边就能看到他。 挺高的一个人,驼着背,肩膀倚在车门上,嘴里还叼着根烟,虽然我看不清他脸,但我猜他肯定没刮胡子。 他说:“我要是会飞,我现在就直接扇扇翅膀飞你房间里,咱俩要死一块儿死。” 我骂他神经病乌鸦嘴,又说我才不愿意跟你一起死呢,但其实我心里特别感动。 他肯定是进不来酒店的,他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两天,每天都开车到我能看见的地方,给我打一通电话,后来还是我非让他回去的。 28天一结束,我们外景拍摄也拍不了了,我刚出去就看见唐屿庭的车了,他就站在车门旁边,上来就想要抱我,旁边的阿江还在起哄。 但我把他推出去好几米远,我怕我身上还带着细菌病菌,让他离我远点,我是为他好啊,他倒委屈的不行。 我让阿江用他的消毒液,把我从头到脚都喷了一遍才上唐屿庭的车,车里我戴着口罩,也不让他摘。 回了家,我把我衣服都装进袋子里扔了,洗完澡才抱他,那天晚上我才睡了一个踏实觉。 也是从那次之后,唐屿庭强迫性限制我,不许我接外地外景拍摄,我也没争论,后来就跟阿江说了,那之后但凡是去外地的外景,我都没接过,就算接,也只在市区内的,顶多在郊区,其他的都是在公司的摄影棚。 这次的外景拍摄是我主动跟阿江要求的,阿江还开玩笑问我:“怎么?你家老唐不管你了?” 我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我跟唐屿庭分手的事儿也没跟我爸妈说,我妈后来问过我一次因为什么,我只说是吵架了,我爸看我没什么精神,也没再嚷嚷着劝我分手的事儿。 在我爸妈那住了三天,我就搬出来了。 之前住的地方是唐屿庭买的,前几年我自己攒钱加上我爸妈赞助的,我也买了一套小的,但装修的事儿一直拖了两年,半年前才装好,这半年又一直在开窗通风,现在也能住人了,我就直接拖着行李箱搬过去了。 没住过人的新房冷冰冰的,没有什么人气儿,我又去买了不少装饰品,一件件的摆,一件件的挂。 灯光是暖黄色的,墙上挂的画特别温馨,新买的地毯特别软,很舒服,但是我一个人住了一个星期,还是觉得不像个家,没有家的味儿。 床很大,我喜欢睡大床,身侧摆了一个小熊公仔,晚上抱着睡觉,但半夜还是会被我踹到床底下。 我知道一开始肯定会不习惯,毕竟两个人生活了那么久,我也早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跟准备。 很久之前我就预想过一个人的生活,所以白天清醒的时候,除了家里过于安静了一些,没什么太特别的。 但半夜做噩梦吓醒了,还是会不自觉地往旁边拱,拱着拱着都是冰凉的床单,才想起来我现在已经不跟唐屿庭住在一起了。 我们宿舍老大中间来了北京一次,我俩出去吃了顿饭,他让我把老唐也带着,我说唐屿庭忙,自己去的。 我们老大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心思却最细腻,跟我吃了几口就看出来了,问我:“说说吧,跟老唐咋回事啊?” 我没开口,老大说:“上回我们在群里聊天,你没回,我也给老唐发了那段视频,你俩都是一个反应,那时候就感觉你俩不对劲儿。” 我喝了几口酒,借着酒劲儿说:“老大,我俩可能都觉得,那时候太过美好了,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因为现在有点,糟糕。” “分手了?”老大一针见血。 我没吭声,老大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一辈子不容易,你俩的事儿你俩自己心里清楚。” - - 要去云南的前一天,我才发现我这段时间一直开的都是唐屿庭的车,那天晚上他去接我,后来是我开的车,把唐屿庭送到我就开走了,我俩平时不太分,谁要是出去了,想开哪辆都行,车钥匙都是放在玄关柜上。 我一直没再联系唐屿庭,唐屿庭也没联系我,我也没去收拾我的东西,其实是我有点儿不敢回去。 我打电话给他,他手机没开机,我就直接把车开过去了,我看到我的车还停在地库里。 上楼之前我想了不少,如果见到唐屿庭要跟他说点什么才好,自己在肚子里来回咕噜了半天,出了电梯嘴皮子还在嘀咕呢。 好聚好散的,见了面也不用像仇人一样,以后没准儿还能做个朋友,一起吃个饭。 我在门口站了半天,才掏出钥匙开了门,我心里那些像是在开水锅里滚过的话一句也用不上,家里没有人,唐屿庭不在。 唐屿庭应该很多天都没回来过了,茶几上都落灰了,我的车钥匙还放在原来的位置,没动过。 我有点担心唐屿庭,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我担心他出事儿。 唐屿庭手机还是关机,我又给叶三儿打了个电话,叶三儿接的很快。 我不知道我那天跟唐屿庭打电话的时候叶三儿在旁边,他倒是没瞒着什么,说唐屿庭回老家了,他妈住院了。 我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住院了?” “出了车祸,没生命危险,骨折了,还得住半个月,”叶三儿又跟我道了歉,“陈玺,之前是我没搞清楚,电话里胡说八道让你听到了,其实老唐他……” “我知道,”我打断叶三儿的话,“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是我跟唐屿庭之间的问题。” 叶三儿估计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又替唐屿庭说了几句好话就挂了电话。 唐屿庭家是成都的,他爸妈都在老家生活,前几年他想接他爸妈来北京,但他爸妈在成都生活习惯了,来了几天不适应北京的天气就又回去了。 而且他爸妈来的那几天我也看出来了,他爸妈感情不好,俩人像是陌生人,平时谁也不跟谁说话。 唐屿庭之前跟我说过,他爸以前出过轨,他妈知道后自杀过,他爸特别后悔,但再后悔也回不到以前了,他妈手腕上那道疤会留一辈子,像一道雷,在他们家里劈了一道,家也不是家了。 唐屿庭电话打不通,我就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问他妈妈的情况。 我到云南下了飞机才收到他的回复,一条短信加一起一共六个字,冷冰冰又很客气:“谢谢关心,都好。” 一句都好,把他跟他妈的情况都告诉我了。 我本来想再问问他的,现在也不用问了。 第11章 真分手了 唐屿庭: 真分手了。 陈玺跟我真分手了,感情破裂除了第三者插足外,还有很多种破碎方式,像是滴水穿石,有时候当事人可能根本不知道,那滴水到底是从何而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其实我想过这一天,我想过陈玺会跟我提,或者提分手的那个人是我。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是分手,分手之后会是什么样,没有陈玺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刚从叶三儿那出来就接到了我爸的电话,我妈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我直接订了回家的机票。 我到医院的时候我妈已经脱离了危险,撞她的司机是酒驾,自己伤得不轻,要不是交警拦着,我估计就冲进去揍人了。 我妈做了左肺手术,右腿也打了石膏,医生说能活着已经算是命大。 我到医院的时候就我爸一个人在病房里守着,我快小半年没见我爸妈了,感觉他们又老了很多,我爸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我妈醒了,看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事儿,我鼻子一酸,心里难受。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没陪在他们身边,也没按照他们的想法生活,但我也知道,有些东西,是没法改变的。 工作上的事我都远程处理,一直跟我爸在医院陪护,好在我妈一天天好转,但我爸也憔悴了不少。 他们依旧不怎么说话,我给我妈请了一个女护工,但我爸只支使护工做洗洗衣服倒点水的活儿,给我妈喂饭喂水擦身体擦脸的都是我爸。 这几天我见我爸偷偷哭过,每次都是在病房外,或者在医院的卫生间里。 我以前不理解,他们的关系已经无法弥补了,为什么还不离婚,那一刻我理解了一点。 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但痛苦不仅仅可以叠加,痛苦还可以冲淡痛苦。 因为我妈体质不错,加上我爸照料得精细,我妈恢复得很快,一个星期就不用卧床了,每天中午都坐在轮椅上,我推着她去医院的院子里透透气。 我接完一个工作电话,我妈催我回去:“工作上的电话吧,我好得差不多了,你回去上班吧。” “我工作不忙,”我直接把手机关机了,“这次我在家多陪陪你们,等你彻底好了,出院之后我再回去上班。” 我妈精神头儿挺好,又跟我聊了点儿工作上的事儿,话题转了好几圈,终于绕到我的感情生活上来了。 我跟陈玺在一起的第一年就跟家里出柜了,过程曲折复杂,痛苦又难堪,暂且不提,我爸妈到现在都接受不了我跟个男人在一起,没几个父母能接受。 尤其是我妈,总想着给我介绍姑娘,让我去相亲,但我又不喜欢姑娘,不可能害人家,而且我也不能做对不起陈玺的事儿。 我爸妈不同意,还有我妈经常张罗着让我相亲的事儿,陈玺不知道,我没跟他说过。 前年我想接我爸妈去北京生活,房子都给他们弄好了,但他们就在北京住了十来天,说是不适应北京的生活,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不愿意看着我跟陈玺在一起生活。 我跟陈玺在一起第三年,我带陈玺跟他们见过面,吃过一顿饭,算是正式见过家长了。 那顿饭前我跟我爸妈放了狠话,不管他们接不接受,那顿饭必须好好吃完,我怕陈玺受委屈。 我之前骗陈玺,说我爸妈都很喜欢他,我就是不想给陈玺压力,因为陈玺他爸就不同意他跟我在一起,见天儿劝陈玺跟我分手。 到了我这儿,我不想再给陈玺多一道压力,该着我的事儿,我自己一个人担着就行了,没必要两个人都来承受,那样的日子多了两个人过不长久,虽然我们到底也没过多长久。 七年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以前看过一个说法,生物学上来说,七年的时间,人身体里的细胞都已经更换了一遍,是不是说明我俩现在相当于都换了一个人?过去的他跟我,已经不是现在的我跟他。 怎么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呢?明明都还一样。 这个问题也太哲学,我弄不明白。 我妈又问了问我跟陈玺的事儿,我只跟我妈说我跟陈玺挺好的,还说陈玺发消息过来问她情况了。 我知道,如果我跟她说我跟陈玺已经分手了,她肯定还得张罗着让人介绍对象给我,说实话我挺烦那样的,但我妈现在还在住院,我又不能怎么着,我只能先骗骗她。 我妈听我这么说,又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也没说别的。 - - 我知道陈玺去了云南,是外景拍摄。 这个事儿当然不是陈玺告诉我的,叶三儿也不知道,我有阿江的微信,是阿江有天开玩笑着来问我,是不是不管陈玺外地出差了。 我只是给他回了一句:陈玺的事儿他自己决定。 毕竟我现在跟陈玺已经没关系了,当然也管不着了。 阿江当天晚上就发了条朋友圈,说团队到了大理,还配了一张图,虽然陈玺只有一个黑色相机包外加三根手指入镜,但我还是能认出来,因为太熟悉了,我连他身上几颗黑痣都一清二楚。 分手之后半个月,我俩都没联系,他给我发消息问我妈的情况,我知道是叶三儿跟他说的,陈玺给叶三儿打电话之后叶三儿第一时间就跟我说了。 我看到信息的时候当时没回,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才合适。 合适这个词本身就冷冰冰的,合适代表着分寸,分寸就代表着距离。 我妈以前说过,她说她用过来人的眼光看,我跟陈玺不合适,我当时反驳她,怎么才叫合适?怎么才叫不合适? 她说我俩性格一样,骨子里都是又拧又倔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过不太久。 我那时候不同意她的这种说法,现在却有点动摇了,或许她说得是对的。 我跟陈玺,不合适! 既然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合适。 我拿着手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敲了半天字,敲完又删,再敲再删,反复几遍之后就发了六个字过去。 我那六个字夹了刺,已经说不上来合适不合适了,自打我认识陈玺开始,好像就没这样说过话,所以我也知道那几个字,是扎人的,扎陈玺,也扎我。 又过了十来天我妈才出院,腿上还打着石膏,我爸照顾得很仔细,公司里也堆了太多工作,我在家又待了两天,也不得不走了。 走之前我又问我爸妈,要不要搬去北京生活,他们还是一口回绝了。 老人在成都生活习惯了,在哪舒坦就在哪生活吧,我往后多跑几趟就是了。 我爸妈关系比之前好了一点儿,我也稍微放心了。 我上飞机前,我爸又照旧跟我聊天,问我有没有回成都发展的想法,以前我肯定直接开口说不行,这次却犹豫了一下。 公司已经成型了,想回来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我那半秒钟的迟疑,不是因为工作,是因为陈玺。 - - 陈玺回来过,我一进家门就看出来了。 我的车钥匙在鞋柜上放着,陈玺的车钥匙不见了,他应该把家里打扫过。 我又挨个房间看了看,房子空了不少,陈玺的东西拿走了一部分,但我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痕迹不是一下子就能抹掉的。 回来之后就没日没夜地加班处理之前堆积的事儿,有时候太晚了,我就直接在休息室里睡了。 后面又一连参加了几场酒局,整天迷迷糊糊醉熏熏的。 生活好像没什么太大变化,就是喝过酒之后没人给我洗澡了,睡觉的时候怀里空落落的,一摸一手冰凉。 一个人过,不爱开火做饭,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里吃,就是回家了也只是点份外卖,经常吃一半才发现,我点的都很清淡,好像都是陈玺爱吃的。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陈玺吃不了川菜,我跟着他,吃辣都少了不少。 叶三儿来得勤,他来了就问我陈玺什么时候回来,问我什么时候去找陈玺。 “老唐,我以为你跟陈玺分手了,你肯定第一时间就去找他呢。” “他有他的事儿要忙。”我说,“我有我的事儿要忙。” “他在云南吧。” “嗯,前几天在大理,现在在昆明。”我还是从阿江朋友圈里知道的。 叶三儿挠头,“我以前以为你俩应该都是感性的人,不理智的,我没想到你们的分手,这么的……怎么说呢,平和吧,是我以前看错了?” 我笑着应他:“可能是看错了。” 我没法儿回答叶三儿的问题,我跟陈玺,说感性也对,说理性也对。 陈玺不太爱发朋友圈,微信设置了三天可见,点开之后只有一道横线,头像是他以前拍过的一张照片,是青岛海边的落日,头像一用就是七年,一直也没换过。 我俩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他给我发的消息上,最后我发的那条“谢谢关心,都好”。 我也不知道我矫情什么,当时发的时候没感觉什么,现在再看,鼻根发胀。 有人说分手了,肯定会经历一段难熬的时间,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程度算是难熬,这样的时间又会持续多久…… - - 我没想联系陈玺,但我还是要去云南,不是我想去找陈玺,是阿江有天夜里给我打电话,说陈玺进了医院。 我那天晚上喝了酒,听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陈玺在拍摄一组小动物的时候出现了过敏反应,不算严重就没跟其他人说,晚上又跟着团队一起去吃了当地的特色菌子,结果又出现了轻微中毒情况,现在人在医院。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门,满脑子都是陈玺过敏了,陈玺吃菌子中毒了,陈玺进了医院。 去云南的机票是我让助理给我订的,上飞机前叶三儿给我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有个业务介绍给我,我跟他说我要去云南。 叶三儿嗤了我一声,又说:“早就知道,你肯定会去。” 我跟叶三儿说,就算我们分手了,我跟陈玺也是朋友,他现在出了事,我不可能袖手旁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可能不管。 阿江还跟我说了,团队里还有两个人吃菌也中毒了,他们肯定顾不上陈玺,就算能顾得上,也不可能有多精细。 陈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对动物毛过敏,但只要是工作需要,他能捱就捱,工作上他从来不抱怨,平时也就跟我赖叽,也对,他不跟我赖叽跟谁赖叽? 工作上他一点儿都不含糊,以前他还给一些地理杂志拍摄,特别恶劣的环境也经历过。 有一次他要去拍瀑布,走之前跟我说就是去拍拍山水,结果他脚滑,不小心掉进了池潭里,好在团队为了以防万一,带了两名专业救援人员,水性好,才把陈玺救上来。 他回来之后不敢跟我说,因为肺里呛了水,咳嗽了半个月,只跟我说是感冒了,还是他去医院复查被我发现的。 那次我把陈玺打了一顿,是真打,我扒了他裤子,照他屁股上扇了半天。 陈玺两个屁股蛋子都被我打出巴掌印儿了,他连踢带蹬,后来都被我打哭了,边咳嗽边哭,边哭边骂我,说我家暴,嚷嚷着要跟我分手,还说要报警,让警察来抓我。 我也冲他嚷嚷,我把电话甩给他,说你报警,警察来了我让警察给评评理。 他又哭着冲我撒娇,最后都一抽一抽的,还一边保证以后再也不骗我了。 那天晚上陈玺是趴着睡的,内.裤也没穿,我拿着小扇子,一直对着他屁股上扇凉风,他趴在枕头上,眼泪都把枕巾湿透了。 我扇风的动作一慢,他就皱着眉哼唧两声,我就再给他快速扇两下,一直到后半夜才睡。 那次我是真气着了,我打他,他疼我也疼,我不光疼,更多的是后怕。 还有一次是疫情刚开始那年,他出外景,刚下飞机就被拉去隔离了,一开始说14天,后来直接28天,那次之后我就限制他,不许他拍外地外景。 陈玺总说我看他看得太严了,说我掌控欲太强,说我太霸道,不给他空间,这点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儿,可能不止一点儿,是很多。 很多很多…… 第12章 真难受 陈玺: 真难受。 来云南出外景又出事儿了,还真是不顺,拍摄过敏,浑身起了疹子,吃菌子还中毒了。 我知道我吃菌子中毒出现了幻觉,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反正我眼前的一切都扭曲着。 而且,我好像还看见唐屿庭了。 唐屿庭变得又瘦又高,头发都快顶着天花板了,身体也是来来回回扭曲着,像是贪吃蛇,我特想让他坐好别再动了,他晃得我眼花,眼一花我又想吐了。 我朝他伸了好几次手,想抓他离我最近的手,但我抓了几次也没碰到。 “陈玺,你在抓什么?” “我在抓唐屿庭。” 我听到了一声叹气,刮着耳朵特别明显,我的听力变得异常敏感,不光出现幻觉了,我好像还听到唐屿庭说话了?而且抓着我手的触感也很熟悉。 我鼻子一酸,在他手心里捏了一把。 “不是说是轻微中毒吗?” “这就算是轻微的症状了,你看他还能认出你来。” 我感觉唐屿庭在摸我脸,他手心凉凉的,我偏头躲开了。 “脸怎么这么白?” “刚进医院的时候医生给催吐来着。” 我刚刚确实吐了很久,胆汁都快吐出来了,现在舌根还是麻的,嘴里又酸又苦,咽口唾沫都是火辣辣的。 耳边的对话声还在继续,我把被子蒙到头顶,隔着被子我能听到自己偏重的呼吸声,被子外的话音像是浮在水上,荡漾着又淌进我耳朵里。 其实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我现在听什么都属于拿着大喇叭在喊一样,震耳朵。 声音还在继续:“医生有没有说什么?严不严重?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说陈玺不算严重,什么时候能出院得看明天早上的情况。” 我还是觉得吵,翻了个身,嘟囔着说:“不要吵了,我耳朵疼。” 我太难受了,翻个身就感觉胃里又在翻滚,趴在床边干呕了几下,但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唐屿庭在我背上拍了拍,还握着我手。 “别动,你手上扎了针。”应该是唐屿庭的声音。 “是滞留针,没事儿。”是阿江的声音。 “阿江,我好像看见唐屿庭了……”我重新躺好,有气无力地说。 “嗯,是我。” “你妈妈好点了吗?” “好了,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就好。” “你好好休息,我在呢。” “咱俩都分手了……”说完,我觉得喉咙疼,“阿江?阿江在吗?阿江我有点渴,你帮我倒杯水吧。” 我没听到阿江应声,反而是脚步声跟开门关门声,然后是倒水声,哗啦啦的,那个幻觉里的唐屿庭端着水杯,扶着我坐起来,又喂我喝了点水。 又过了一会儿,手背上搭了一块暖烘烘的毛巾,他给我擦了擦手跟脸,整个人都暖暖的。 后来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我好像跟幻觉里的唐屿庭说了点儿什么,但是我已经记不得了。 - - 再睁开眼,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太阳老高。 眼前的扭曲感也没了,除了头顶的白色灯管还在转着圈地晃动之外,没什么别的不舒服的感觉。 我刚一动,感觉手臂有点沉,我抻着脖子一看,唐屿庭趴在我床边呢,正在睡觉。 我以为还是我的幻觉,揉了揉眼,我一动,唐屿庭也醒了。 唐屿庭刚醒的眼神还有点散,两只眼睡出了两层双眼皮,眼眶乌黑,下巴上冒了一层胡茬。 我愣愣地跟他对视半天,“唐屿庭,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来的。”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我俩同时开口,我直接坐起来,唐屿庭也在凳子上坐直了一点儿。 还是唐屿庭先说的话:“你怎么样?感觉好点儿了吗?” “好,点了。”我四处看了看,病房里就我跟唐屿庭,没别人,阿江也不在。 我还闻到了唐屿庭身上的酒味,不重,但还是能闻出来。 “你喝酒了?” “昨晚有个应酬。” “麻烦你了,”我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是阿江告诉你的?” “阿江给我打的电话。” 他说完,我俩半天都没再找话,好像都没话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医生进来查房,看了看我眼睛,量过体温之后又问了我一些症状,都问完了,说还得再住院观察一天才行。 我磨蹭了一会儿说:“医生,我现在不能出院吗?” 医生瞅我一眼,“你刚刚不是说还有点儿头晕,头顶的灯还在晃吗?” “我……好一点了,也没那么晕。” 唐屿庭突然开口了:“医生,不出院,我们再住一天。” 医生瞅瞅我又瞅瞅唐屿庭,“听家属的,再住院观察一天。” 我一直闷着头坐着,医生走半天了,才又说:“我想出院。” “不许。” “我就是想出院。”我提高了音调。 唐屿庭呵了我一声,这次声音不小:“不许。” 被他一吼,我蹭地一下掀开被子,想下床,结果一下子起猛了,差点从床头跌下去,头朝下杵地上。 “我就要出,你管不着我……”头一晕,我说话也不管不顾了。 唐屿庭一把扶住我,“陈玺,你在拧什么?就你现在这样,你怎么出院?出了院谁管你?” “反正我不用你管。”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甚至都看到唐屿庭额角一鼓一鼓地在跳,应该是气得不轻。 一折腾,我又开始难受,胃里难受,胸口难受,哪儿哪儿都难受,又躺下了,背对着唐屿庭。 我听唐屿庭喘了口粗气,这回声音小小的,“你在跟谁别扭呢?” 我没说话,他继续说:“你对动物毛过敏,你还逞什么能?你们公司就你一个摄影师怎么着?我就不相信,你来云南之前不知道自己要拍小动物,知道自己过敏,你还来干什么?” 我一回头,“你怎么知道我对动物毛过敏?” “陈玺……”唐屿庭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觉得我的问题不可思议一样,“我跟你在一起七年,我什么不知道?” “你知道我过敏,为什么还总说要养狗?” “我哪次是真要养了?”唐屿庭眉头紧皱着,“我以前,什么不是迁就你的?” “有次你不舒服,胃口一直不好,晚上突然跟我说想吃盐水鸭了,我半夜出去给你买,结果买回来的不是你想要的口味,我又跑出去换了一家店,去之前我还特意去网上查了,那家店晚上十一点才关门,口味口碑也是最好的,我开了十几公里的路,结果还是没赶上,去的时候已经关门了……” “我知道,你吃东西也死拧,就认准第一次吃的那种口味,第一次咱俩吃盐水鸭是在南京,我他妈都想半夜买票去南京给你买了……” “还有一次,你跟你之前的助理闹掰了,心情不好,加上在家午睡做噩梦吓醒了,我当时在外地出差,你直接开车就跑过来了,我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回酒店陪你,最后那个单子飞了,那时候公司刚起步,那个单子对公司来说特别重要。” “还有……” 唐屿庭一口气说了不少,我忍着鼻酸打断他:“唐屿庭,这些,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我不用你这么没底线地迁就我。” 唐屿庭说:“以前我没觉得这些有什么,后来吵架的时候……” 他话没说完,就停在那,我知道他后面没说完的话,吵架的时候,某一刻也曾后悔过自己当时的选择。 我还是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当时我们感情正好,无论什么情况,当时的你一定会那么做,或许会有那么一丝丝犹豫,但那时候的你不觉得那是一种磕绊,但是后来,我们感情淡了,你应该想过很多次吧,你肯定觉得,陈玺那时候怎么那么作啊,怎么就那么任性呢?我怎么就那么迁就他呢?” 我头疼,说话速度很慢,“说到底,只有一个变量变了,就是我俩之间的感情变了,所以以前那些积压在你心里的抱怨跟犹豫,现在又被重新拎出来鞭尸,又在无数次回忆里反复揉搓,放大。” 病房里一片死寂,唐屿庭没说话。 “唐屿庭,我们俩现在已经分手了,谢谢你昨晚的照顾,”我在枕头上蹭了蹭眼,“你回去吧,我不想昨晚的事也会在你以后的某一刻……成了放大后的后悔……” 第13章 真没后悔 唐屿庭: 真没后悔。 我真的没后悔。 但陈玺刚刚说的又不全是错的,吵架的时候在我想起那些事儿开始,即使没后悔,也的的确确在心里抱怨过,那说明我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了。 陈玺让我走,我也不可能走。 护士来换了药水,他就闭着眼侧躺在床上,我给他出去买了早饭,都是陈玺爱吃的粥跟小馄饨。 回去之后他已经睡着了,睫毛湿湿的,眉头拧着川字,下唇裂了个口子,嘴角也肿了。 我坐在病床边,在他湿漉漉的睫毛上碰了碰,心脏一缩,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才好。 陈玺平时是有点儿任性,但他却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真认真数一数,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陈玺才是那个总是默默付出的人。 陈玺毕业那年,有家国外的地理杂志给他发了邀请函,聘请他做签约摄影师,陈玺宿舍的老大后来还跟我说过,陈玺更喜欢拍摄自然风景,那家地理杂志是陈玺以前特别特别想去的地方,上大学的时候就天天跟他们吹牛逼,说自己将来一定会去那家杂志社。 他毕业的时候是我创业初期,那时候公司还特别不稳定,保不准哪天我就赔得连条裤衩都不剩了,我的情绪也非常不稳定,经常会莫名其妙发火或者莫名其妙失落,但只要陈玺在我身边,我光看着他就能好很多,陈玺总能找到各种方法来安抚我的情绪。 后来陈玺放弃了那家杂志社的工作,进了他现在的公司,虽然工作上他一样特别认真,但到底少了一份激情。 陈玺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儿,我是两年后在他邮箱里无意间翻到了那份入职邀请。 人都说,会哭会叫的孩子才有糖吃,我跟陈玺,我才是那个会哭会叫,总有糖吃的人。 我自己还有一个毛病,占有欲强,如果真论起来,陈玺更让着我。 我跟陈玺在一起四周年纪念日那天,他把那天的纪念日忘了,我都订好餐厅跟酒店了,结果他晚上跟我说要跟公司的人聚餐。 我当时很气,但我也没说别的,说来也巧,我订的餐厅跟他们公司聚餐的酒店是一家,我俩就在楼上楼下。 楼上的卫生间在维修,我俩就在楼下的卫生间里碰到了。 他说我跟踪他,我俩在卫生间吵了半天,我火了,直接把他拽到我订的餐桌那,他看着桌上的花,还以为我约了哪个人呢,还想跟我吵,我把手机日历拿给他看,他才想起来是纪念日。 当时他就不说话了,我来了脾气,借着有理跟他吵了好几天的架,他就耐着性子哄了我好几天,后来我总限制他出去,他也再没忘过什么特别的日子,还养成了出门先看日历的习惯。 - - 再来说说我跟陈玺的第二次见面吧,缘分这个东西,有一就有二。 陈玺给了我他的手机号,我到底还是给弄丢了。 后来我们是在学校里见面的,距离第一次相遇,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放暑假前我们系办了一个调研活动,要去山区,研究生的学姐在我们学校摄影社团请了一个跟拍摄影师,真巧,陈玺就是那次的摄影师。 出发那天我们在校门口集合,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头上戴着一个白色棒球帽,手里还拿着相机,正在给我们拍照。 他也看到我了,我一点儿都不夸张,当时的陈玺,跟我对视两秒钟,是踩着早晨的阳光向我走过来的,身后一大片暖黄的光晕,好像世界中心就他一个人,我现在想起来心脏还砰砰砰直跳。 我还以为我跟陈玺也就青岛那一面了,我没想到还能再见他。 “你……”我当时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怎么是你?” 旁边的学姐说:“老唐,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的摄影师。” 学姐又跟陈玺说:“陈玺,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活动的队长,唐屿庭,你不用客气,我们都喊他老唐。” “老,唐?”陈玺也试着喊了我一声。 我想起来他们说的,请的摄影师就是我们学校摄影社团的,“你也是我们学校的?” “我大一,新闻传播学院的。” “我是经纪学院的。” 他冲我笑了下说:“我知道,来之前我就知道了。” “真巧。” 我说了一句废话,但还是跟他继续说了半天废话。 出发的照片拍完了,陈玺先上了旁边的大巴车。 我得等人齐,人到齐点完名,什么都弄妥了我才上车。 司机关了大巴车门,我站在台阶上,扶着把手,顺着走道往后看了一眼。 陈玺坐在右手边中间靠窗的座位上,他旁边已经有人了,是我们系的一个学弟,正凑在陈玺脑袋边看他拍的照片呢,俩人有说有笑的。 我直接过去跟那个学弟商量了一下,跟他换了个座位。 陈玺收了照相机,我坐在他旁边,脑子飞速转着,搜刮着可以聊的话题。 我还没想出合适的话题,陈玺特别直接:“上次我还以为你会加我微信,或者给我打我电话呢。” 我想找的话题,在陈玺说完之后落了一地,已经稀碎了。 “我电话号码丢了……” 我说完,觉得这个理由有点敷衍,但我说的又是事实,陈玺把号码写我胳膊上了,我回酒店又记在纸上了,以为万事大吉,后来我洗澡把胳膊洗干净了,那张纸却给丢了。 这是事实,但解释起来很麻烦,我还是特别认真地跟陈玺说了一遍。 最后陈玺看我面红耳赤,笑着说:“我就是问问,你别紧张,我相信。” “我没紧张。”但我声音不小,前后排坐的人都回头来看我。 “老唐,怎么了?你紧张什么啊?” 其他人都是瞎起哄的,我冲他们甩甩手:“跟你们没关系。” 车厢里哄笑一片,还特别暧昧。 陈玺有点儿晕车,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晕车的,他是后来才跟我说的,来给我们拍照之前突然肠胃炎,还住了两天院,但因为拍摄是提前就说好的,再找能跟车的人并不多,他就坚持跟着去了。 到服务区他还坚持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片,我看出他脸色不太对,连水也不喝一口,我一问他才小声跟我说有点晕车,不太舒服。 我到服务区里面想给他买点晕车药,但没有卖晕车药的,只有晕车贴,我怕不够,直接买了四盒。 陈玺跟我说了声“谢谢”,拿着晕车贴就去了卫生间,我跟同学又买了两箱水装了车,等我把水都给其他人分完了,还没见陈玺回来。 我去卫生间找他,陈玺正对着镜子贴晕车贴呢,晕车贴是穴位贴,卖晕车贴的人跟我说,如果晕车严重,除了两耳耳后,肚脐眼儿上可以再贴一个,我把晕车贴给陈玺的时候也是跟他这么说的。 陈玺两个耳后已经贴好了,左手还拿着一个,正撩着衣摆,往肚脐眼儿上贴呢。 卫生间洗手池边没有人,就陈玺自己,陈玺衣服撩到胸口,洗手池顶的壁灯很亮,把陈玺的皮肤照得发白。 我的角度,能看清陈玺半截儿细白的腰,陈玺低着头,腰腹用力绷着,肌肉线条浅浅的。 最后的视线落在陈玺肚脐眼儿上,圆圆的,凹进去一点,我看着看着忘了吐气,憋了半天胸口都闷了才反应过来。 “我贴晕车贴……”陈玺从镜子里看我一眼,低头把晕车贴快速在肚脐眼儿上贴上了。 我在镜子里冲他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后脖子,“我来,上个厕所。” 陈玺打开水龙头洗手,又跟我说了声“谢谢”。 “没事儿,应该的。”我笑得特别假,我是从镜子里看出来的。 本来都是男的,看见了也就看见了,但我不是直的,我喜欢男的,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我的性取向不同。 我脱裤子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陈玺白细的腰,我一低头,老.二硬了…… 第14章 真没后悔2 (接上一章,唐屿庭视角) 我掏着裆,站了半天也没尿出来。 陈玺早就出去了,又过了十分钟,我听到外面有人喊我,我穿好裤子洗了手也出去了。 因为心虚,上车之前我低头看了好几次裤裆。 好在没人注意,我坐下之前把放在架子上的包也拿下来了,放在腿上挡着,还能遮一下。 其实上车之后很快就正常了,就算看也看不出来,而且谁没事儿老盯着人裤裆看啊? 我不知道陈玺当时还就真盯着我裤裆看了,这事儿是他后来告诉我的,在我们正式在一起之后。 我刚坐下,陈玺问我脸怎么那么红,我用手背蹭了蹭其实没有汗的额头,说了句挺热的。 陈玺歪头看着窗外:“是挺热的,这个天儿越来越热了。” 坐我前面的学弟回头:“老唐,我还觉得冷呢,车里空调多足啊。” 我从后面踹他椅子一脚:“好好坐你的车,哪那么多闲话。” 又是一阵哄笑,陈玺也笑了,他穿的是短裤,还没到膝盖,一坐下,短裤边擦着大腿,他很瘦,腿特别直。 我以前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没什么具体的概念,晚上的时候也曾幻想过,但那之后,我以前的所有幻想,都具体到了一个人身上—— 陈玺。 我掏出包里的水,喝了大半瓶,但也没把心里那点燥热压下去。 陈玺后半程一直闭着眼,头靠着窗户,也不知道是不是贴了晕车贴的缘故,最后他睡着了。 晚上终于进了山,山路不平,坑坑洼洼的,大巴车晃得厉害,陈玺还没醒,我往他那边靠了靠,他头晃了晃,靠着我肩膀继续睡。 他睡安稳了,但我没安稳,因为喝了太多水,憋了半天的尿,差点就炸了。 好在很快就到地方了,我们几个人会在山里住半个月。 陈玺睡了一觉,我问他晕车好没好,他说好多了,下车的时候脸色没那么难看了,精神头儿也不错,对新地方很好奇,一直拿着相机在拍照。 来之前我们早就跟当地村委协调好了,那半个月我们就住在村委的几间小房子里。 条件有限,几个人一间房,女生跟女生,男生跟男生。 带厕所的房子我们给了同行的两个女生,剩余的大老爷们凑合凑合,两三个人一间房正好的。 我跟学姐先跟着村长走了,沟通了一下我们后面的安排。 我回来的最晚,加上我一共五个男的,两间房,他们四个人包括陈玺都已经都选好了,每间房各两个人,就差我一个人了。 他们问我选哪个房间,陈玺拍照还没回来,我不知道他选的哪个房间,但我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我说想去看看两间房是什么样的再选。 我本来以为会看到陈玺的东西,他选哪个我就选哪个,结果他的东西也没放进去,两间房都是一样的,每个房间两张单人小木床。 我站在两个屋子门口,瞅了半天,有人催我出去吃饭。 我刚转身,陈玺就背着相机包回来了,他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我右手边的房间,把相机包放在了桌子上。 我选房间的事儿一直挪到晚饭,有人岔话题到我身上,问我选好了没,怎么那么啰嗦,不就是选个房间嘛。 陈玺也在看我,我在他脸上扫了一眼,然后抬手指了指刚刚陈玺进的那个房间:“右手边那个吧。” 陈玺听我选完,不再看我,低头开始扒碗里的饭,头都快低到碗里去了。 - - 晚上洗漱都在院子里,院子里有口井,自己压水,井水很干净,也可以直接喝。 井里的水刚压出来是冰冰凉凉的,夏天洗手洗脸太凉快了,我还用凉水洗了个头,睡觉前不需要太凉快,所以晚上的时候都没睡着。 我说的都,不包括别人,只有我跟陈玺。 因为只有两张床,睡觉的时候睡我旁边的学弟已经把两张单人木床合在一起了,所以晚上是我们三个人挤在一起睡的。 我睡中间,左手边学弟,躺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呼噜声震天响,还有回音,特别神奇。 右手边就是陈玺,特别安静,平躺之后就没动过,我也没动。 但时间长了不动,后背硌得慌,两个床虽然是并在一起的,但到底还是有缝,垫了一个床垫也没什么用。 三个大男人挤着睡,我胳膊贴着陈玺胳膊,陈玺怕蚊子咬,穿了很薄的长袖睡衣,隔着一层布料,我俩的皮肤滚热,热得我很想再出去打点井水洗把脸。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木床咯吱咯吱响了几声。 “还没睡?”陈玺小声问我。 这里的窗户不大,窗帘很薄,薄到连月光都遮不住,十几平米的小屋里,一半都照在月光里。 陈玺歪着头,正在看我,眼睛闪着亮光。 “没呢,”我又平躺好,“你也没睡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不太习惯……” 陈玺就说了这么一句,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而且还是三个人一起睡。 我:“硌得慌……” 陈玺:“那我跟你换换?我睡中间。” “不用不用,”我忙说,“这样挺好的。” 陈玺还是起来了,从他包里抽出一个毛毯,叠了叠,“放你底下,再垫一层应该能好点。” 我也起来了,学弟翻了个身,呼噜声暂停了一会儿,我以为他醒了,拿着毛毯愣在那没动,陈玺也没动,站在床边。 明明我俩什么都没做,但我就是心虚,因为我心里的确生了点儿别的东西,好像已经做了怕人发现的事儿一样,连口气儿都不敢喘了。 学弟没醒,呼噜声很快继续,比刚刚的声音还大,我这才放了心,吐了口气,把陈玺给我的垫子铺好。 我用手摁了摁,软软的,还能闻到毛毯上面洗衣液的味道。 “你用的什么洗衣液?” “蓝月亮的。” “什么味儿的?” “薰衣草的。” “我下次也换那个,挺好闻的。” 陈玺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等我躺下了,我才反应过来,刚刚我俩的对话有点暧昧。 陈玺上了床,侧躺着,背对着我。 我还是睡不着,陈玺身上的衣服跟我身下毛毯的味道是一样的,他背对着我,我俩中间隔了一点距离,不再贴着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我他妈的发现我家老.二是真不争气,他妈的又硬了。 我动也不敢动,怕陈玺发现,到底还是又起了床,去院子里打了盆冷水,彻底洗了洗。 蝉一直吱吱吱不停地叫,叫得我心烦意乱,像是着了火,冰凉的井水也没浇灭多少。 那晚我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睡着的,鼻子周围一直是那一阵幽幽的香气,我还做了个梦,梦里我在树林里迷了路,跟着那股香气一直走一直走,最后越走越深,香味也越来越浓。 但我还没找到香味来源天就亮了,外面的鸡先打了鸣,我醒了半天,梦里那阵香味还没散呢,就那么睁着眼看着头顶的房梁,干巴巴瞪了半天。 我知道那阵香味来源,是陈玺身上的,真的特别香。 学弟已经出门了,陈玺也已经穿好衣服了,正在弯腰穿鞋。 “你昨晚说梦话了。” 陈玺漫不经心来了一句,可把我吓一跳,“我,我说梦话了?我说什么了?” “听不清,”陈玺说。 我刚松一口气,陈玺又说:“只听到了一句好香,不是一句,你说了两三句,一直在说很香。” 说完他还跟我开玩笑:“是不是梦到哪个姑娘了?” “不是不是,”我猛地坐起来,“我没梦见姑娘,我梦见你了……” 第15章 真乱 陈玺: 真乱。 我在医院又住了两天才出院,团队里另外两个人比我出院要早,恢复得也不错,已经继续开工干活了。 唐屿庭是在我出院那天晚上走的,走之前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我摇摇头,说还想在云南玩儿两天。 唐屿庭也没勉强,走之前嘱咐我别乱吃东西,表情很纠结,但也没说别的。 后面的拍摄不用我参与,我没跟着阿江他们,一个人到处转转,风景很美,但我没觉得轻松多少,可能是因为刚出院的原因,走几步就觉得又累又乏,最后干脆哪儿也不去了,在酒店待了一天,等着阿江他们拍完就回去了。 从云南一回北京,我就跟阿江说我准备休假,我想出去旅行,换个心情。 我不知道我在云南中毒的时候已经把跟唐屿庭分手的事儿说秃噜嘴了,当时我迷迷糊糊的,以为都是幻觉跟幻听,更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 阿江很痛快就批了我的休假申请,还说让我好好玩,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去上班。 我其实连去哪儿都没想好,拿着地图瞅了一天。 目光在西藏那停留了一瞬,之前我跟唐屿庭去过一次,在我毕业那年,但海拔三千米之上我的高原反应非常严重,刚到就在诊所挂了两天水,一路上都是唐屿庭照顾我,原本计划的半个月假期,后来只待了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我摇摇头,西藏不行,西藏我一个人不行。 我躺在床上正举着地图看呢电话就响了,是奚佑的电话。 奚佑是我跟唐屿庭资助的一个学生,从他六年级开始,一直到他现在上大学,去年奚佑考上了大学,在北京一所名校,前段时间还过来跟我还有唐屿庭一起吃了饭。 我们跟奚佑认识,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唐屿庭他们系去山区做一个调研活动,我是那次的跟拍摄影师。 除了平时的一些固定活动之外,我们几个人还会去村子里的学校给学生们上课。 奚佑就是村子里的人,那年他才十二岁,家里只有他跟爸爸,奚佑爸爸因为一场意外伤了腿跟腰,要一直拄着拐杖,重活累活肯定是干不了了,奚佑无奈退了学。 有天晚上我自己一个人上山拍照,不小心滑了一跤,想回去却在山里迷了路,唐屿庭急着找我,带着一群人去山里,当时给他带路的人就是奚佑。 奚佑的爸爸还懂怎么治跌打损伤,我治脚那几天一直住在奚佑家里。 后来我跟唐屿庭了解奚佑家情况之后就开始资助奚佑上学,当时我跟唐屿庭还是学生,我俩身上的钱也不多,回去之后组织了一场捐助活动,后来唐屿庭创业之后还成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会,每年都会从公司的盈利里抽出一部分用来资助山区的孩子,唐屿庭公司最困难的那几年也从没断过。 电话一通,奚佑就跟我说给我跟唐屿庭寄了一些家乡特产,明后天大概就到了。 算一算时间,现在正好是暑假,我问他:“你现在在老家吗?之前就跟你说过的,不用给我们寄东西的。” “我在老家呢玺哥,放暑假就回来了,”奚佑电话里笑呵呵地说,“我给你们寄了茶叶跟水蜜桃,水蜜桃不能放太久。” “好,我到时候注意签收快递。”我看了眼铺在床上的地图,眼睛一亮,“奚佑,我这几天休假,过两天去山里找你们玩儿吧?” 我说完就后悔了,现在这个季节正好是秋忙的时候,我现在去奚佑家,免不了要麻烦他们。 刚想改口,奚佑却特别高兴:“玺哥你来,我爸前几天还说,让我把东西亲自送过去,我家这几天有点忙,我就给寄过去的,你来我爸肯定高兴,我现在就跟他说去。” 电话里窸窸窣窣了一阵,紧接着是不太清楚的对话,很快就听到一个很苍老的声音传过来:“陈玺,你来玩儿。” 我想改口,到底也没说什么,奚佑电话里又问我唐屿庭去不去,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他工作忙就不去了。 电话一挂,我又给唐屿庭发了条信息,让他留意一下奚佑的快递。 第二天早上我才收到唐屿庭的回复,唐屿庭是昨天夜里十二点多回的消息,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我先回爸妈家吃了顿饭,我爸妈这回都没提唐屿庭,我跟他们说出去玩儿几天,我爸问我都有谁,我说就我自己,去奚佑家。 我爸妈知道奚佑,没说什么,走之前给我拿了不少东西,让我带给奚佑跟他爸爸。 去奚佑家的路我已经很熟悉了,奚佑上大学之前,我跟唐屿庭每年都会去奚佑家几次。 开车要大半天的时间,还要开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之前去都是我跟唐屿庭换着开,这次就我自己,中间在服务区停了三次,早上出发的,太阳快落山了我才到。 傍晚的山林罩了一层红色晚霞,密密层层的林海,一缕缕金色流光不断地闪过车窗,很漂亮,却也无端落寞。 我怕奚佑他们因为我去特意忙活,就没跟他们说我具体哪天去。 我到的时候奚佑他们正在吃饭,我把车直接开进了他家的小院儿里,奚佑从屋里听到声音,筷子都没放就跑出来了。 “玺哥,你来了。” 我车上带了不少东西,下车之后招呼奚佑过来帮我搬。 奚佑把筷子叼进嘴里就要帮我搬东西,我笑着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把筷子放进去再过来,哪有这么叼着筷子的。” 奚佑笑了笑,转头往屋里跑,再出来的时候奚佑身边多了一个男孩儿,看着年纪跟奚佑差不多大,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不是村子里的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很贵的牌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里长大的,白白净净的。 奚佑拉着他给我介绍:“玺哥,这个是我同学,凌子君,暑假来找我玩儿的。” “这就是我之前总跟你说的玺哥。”奚佑又给凌子君介绍我。 “玺哥,你好。”凌子君冲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也笑着回应了一下,招呼他俩帮我搬东西。 “玺哥,你来就来,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我手里搬着一箱子冰鲜,“有的是我爸妈带的,这几天还得打扰你们几天。” “不打扰不打扰,替我谢谢叔叔跟阿姨。” “没事儿,”我说,“你爸爸呢?” “刚吃过饭,在房间里睡了。” 我放轻说话的声音,奚佑又说:“没事儿,我爸听不着,睡觉了。” “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的。” 奚佑跟凌子君说要另外给我做点饭,我说不用,他们没停,还是撸起袖子去了厨房,我要插手还不让,给我倒了杯水,让我坐着休息。 开了大半天的车,的确是有点累,腰酸腿疼,心里又说,都快奔三十了,可能是老了。 都说人老了才爱回忆,我晚上躺在床上,特别累却睡不着,撑着酸胀的眼皮,瞪着屋顶的灯泡看。 灯泡瓦数不大,灯光是偏暗的黄色,看久了容易眼花,眨眼的时候眼眶一酸,眼泪都酸出来了。 那年在山上扭了脚,奚佑爸爸帮我治脚,我一直住在奚佑家,当时我住的就是这个房间,唐屿庭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边,跟我一起在奚佑家里住着。 我俩就挤在这张小单人床上,那时候我其实早就感觉出来了,唐屿庭对我的热情不在正常社交范围之内。 而且自打他说做梦梦到我之后,唐屿庭就敞开了不少,脸皮都厚了,也不遮遮掩掩了,天天明目张胆往我身边凑。 除了忙正经事儿的时候,整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陈玺呢?看见陈玺了吗?陈玺在哪儿呢? 没两天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而且唐屿庭以前也没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向,队里有人心知肚明,后来他们还总开我跟唐屿庭的玩笑。 我承认,我对唐屿庭同样是有好感的,从第一面的时候就有好感。 从青岛回去之后,我手机成天捏在手里,当时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那么期待唐屿庭的电话。 后来我一直没收到唐屿庭的电话跟微信添加,因为这个我还郁闷了好几天,好几次都想把相机里唐屿庭的照片给删掉,但到底还是没删,还把照片洗出来了,塞在我的相册里,压在最底下,在一个不翻不会看到的地方。 那年我才十九啊,是真年轻啊,连冲动都是张扬的,我们宿舍的人看我闷闷不乐,还问我是不是失恋了。 我还哭丧着脸说大概跟失恋差不多。 说到底还是年轻,而且也就见了那么一面,时间一长也就忘了,后来连唐屿庭这个人都想不起来了。 就是那时候他又突然出现了,而且我们离得居然那么近,我们就在一个学校,他就在眼前。 太阳洒在他脸上,唐屿庭整个人都蒙了一层暖黄的滤镜,那个画面我可能永远都忘不掉了。 我跟唐屿庭在奚佑家住的第一个晚上,我摆弄相机里的照片,找出当初在青岛海边拍的那张拿给他看。 “之前还想把照片寄给你的,后来你一直没联系我,照片还在我家里放着呢。” 唐屿庭特自恋地看了半天说:“真帅。” 我笑着说他怎么脸皮那么厚,他还在那摆弄我相机。 我又问他:“你跟我说说,你那天梦到我什么了?” “我梦到,迷路了,顺着香味找你。”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没追到,我就醒了。” 我低着头“哦”了一声,唐屿庭望着我,眼睛亮晶晶的,特认真地说:“再然后我一睁眼,就看见我梦里要找的人了就站在我床头,现实比梦还美。” 我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心里暗骂一句:操,唐屿庭他妈的也太撩人了,这谁顶得住啊? 后来我的确没顶住,回学校之后我俩就确定关系了。 - - 天还没亮透我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奚佑跟凌子君起床了,他们应该是要去山上采茶,昨晚上我看到屋子里的采茶篓了。 我也开了灯,爬起来穿衣服。 奚佑爸爸也醒了,拄着拐杖慢慢从房间里往外走,凌子君跑过去扶着他胳膊,看到我一愣,笑着问我:“陈玺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昨晚上就来了。”我抽了个凳子往奚佑爸爸身侧一放,让他坐在椅子上。 “昨晚我睡着了,怎么不叫我。”奚佑爸爸听力不好,说话声音自然而然就大了不少。 我往他身边走了走,也提高了音量:“您好好休息就成,不用管我,我就是来玩儿的。” “那就好好玩儿几天,山里空气好。” 山里空气是真的好,吃过早饭我跟着奚佑他们一起上山,一路上都漫着茶香。 奚佑家里的茶田不算太大,也不远,走一段山路就到了。 我站在田梗上,太阳出来照在后背上,暖烘烘的,我眯着眼仰头呼吸了几口满是茶叶香的空气,掺着湿漉漉的露水味道,很舒服。 以前奚佑教过我跟唐屿庭怎么采茶,就是速度有点慢。 我背着竹篓慢悠悠采嫩绿的茶叶片,奚佑在另外一头一遍遍教凌子君。 昨天晚上我睡在奚佑房间里,奚佑跟凌子君睡在另外一个房间,昨天我就看出来了,凌子君应该是喜欢奚佑的,人的眼睛骗不了人,他看奚佑的时候,眼睛里的爱慕就差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但奚佑可能是还没开窍,还傻愣愣的把人当成是好同学呢。 奚佑是知道我跟唐屿庭的关系的,我跟唐屿庭每次来的时候也没遮掩,现在还不开窍,可能就是压根儿不喜欢男孩儿。 我看了眼和我一样,背着采茶篓的凌子君努力想要学采茶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俩人以后会是什么样呢。 大概是五年前吧,我跟唐屿庭也跟凌子君一样,跟着奚佑学习采茶,唐屿庭学东西比我快,一边嘲笑我一边使坏,把我刚采的茶全都划拉到自己竹篓里面了,我累了半天,一回头,竹篓里的茶叶还只是铺了个底儿,再一看唐屿庭的,都已经冒尖儿了。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弹了,手上沾着泥就往脸上一擦,满脸黑黢黢的。 唐屿庭哄了我半天,我不理他也不动弹,最后他把他的竹篓跟我的一换,我立马就好了,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背上他的竹篓继续干活。 我以为自己力气很大,背着一大筐茶还干得特别起劲儿,一回头才看见唐屿庭左手采茶,右手拖着我竹篓底儿呢,一直没松过手。 怪不得我的肩膀感受不到重量,是因为有人在底下拖着呢。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好笑,那时候,一个玩笑就要生气,但是哄一下就好了。 天阴了天还会晴,好像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事儿。 -------------------- 赏点儿海星吧宝子们,谢谢啦~ 第16章 真晦气 唐屿庭: 真晦气。 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缝。 从云南回来之后又开始了漫无止境的加班,之前谈好的项目终于到了推进阶段,结果进行到一半,甲方内部几个领导又闹了矛盾,项目拖了几天,结果拖着拖着就黄了。 本来那个项目已经耗费我们不少时间,前期我们投入不少,合同都签了,现在说不干了,他们宁可赔偿,但要打官司,真他妈气人。 忙忙碌碌早出晚归已经成了常态,生活总得往前继续,时间并不会因为你分手,你事业不顺,你喝水塞牙缝而停止向前。 人总是悲伤眼前的悲伤。 陈玺让我拿的快递已经拿到了,奚佑寄了很多茶叶跟水蜜桃,快递收到的第二天,我就把东西送到陈玺爸妈那边去了。 陈玺爸爸对我还跟之前一样,严肃冰冷,瞥我一眼,然后继续看他的电视,这样的态度我也已经习惯了。 以前陈玺也不太爱带我回家,我知道他是不想我回来受他爸的气,他之前跟我说过,只要我俩好好的,时间长了,他爸自然也就没话可说了,这叫用事实证明,胜过千言万语。 结果七年过去了,该证明的没证明出来,我俩还分了,事实到底是什么样,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陈玺妈妈留我在家里吃饭,为了避免尴尬,我推脱说公司那边还有事儿就不留下吃饭了,我没办法跟之前一样,还能心平气和笑呵呵地跟他们一起吃饭。 我下楼之后陈玺妈妈追了上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泡沫箱。 “下午别人刚送的大闸蟹,都活着呢,给你带回去一箱。” “不用阿姨,您跟叔叔吃。” “还有呢,送了不少,我俩吃不完。” 我接了箱子,又说了声谢谢阿姨。 陈玺妈妈笑了笑,没有要上楼的意思,跟我寒暄了几句,话题终于绕到了我跟陈玺身上,她问我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我听出来了,陈玺应该还没跟家里人说,也对,我跟他一样,也没跟我爸妈说呢。 这话问得我不知道怎么张口,动了动嘴皮子,还是说不出来那句我跟陈玺已经分手了的话。 陈玺妈妈也没追问,又说:“小玺去奚佑家了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我知道。” 陈玺到的那天晚上奚佑就发消息跟我说了,还问我去不去。 我跟奚佑说工作上的事太多了,就不去了。 陈玺妈妈看看我,又说:“有什么事儿跟家里说。” 听完我感觉有点心酸,应了一声,又催她上楼休息。 天阴着,要下雨了。 我把大闸蟹放在后车座,上车之后坐了半天也没走,烟瘾犯了,掏了半天兜也没找到烟盒,又在车里翻了半天,找到了一盒还没拆的红河。 也不知道是不是谁落车里的,估计是哪个客户,我平时不抽红河,猛地一抽,呛了好几下。 一根烟抽完,车厢里乌烟瘴气熏得我眼睛疼,我把车窗都降下来,外面的凉风往脖子里一吹,我打了个哆嗦。 这两天才降温,秋风卷着一片树叶飘进车里,落在副驾座位上。 梧桐叶子枯黄,已经破败了。 又一阵风,副驾上的树叶飘起来又落下。 说要下雨还真下了,漆黑的天边一道闪电,半个城都亮了一瞬,雨点子噼里啪啦拍在车窗上,水珠又弯弯曲曲往下淌,车窗前的视线已经看不清了,银灰色的雨线顺着半开的车窗潲进来,打在脸上冰凉的。 我蹭掉脸上的雨,关了车窗,点火走了。 一箱子里面有十二只大闸蟹,陈玺喜欢吃,我不太爱吃,但这几年学了不少拆蟹的本事,能把蟹肉跟腿肉完整拆出来,每次我给陈玺拆蟹,他都吃得特别痛快。 我一个人看着那些螃蟹没什么胃口,又把叶三儿叫家里来了,他带了一瓶配蟹的黄酒,又带了点卤菜,我俩吃了半天,喝完了一整瓶。 我妈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听说我跟陈玺分手了,说要给我介绍个姑娘,我有点头疼,直接把话跟我妈说死了。 我说就算我不跟陈玺在一起了,我也不可能去祸害别的姑娘,我就不喜欢姑娘,这事儿改变不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妈在电话里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很小声地说了句男孩儿也行。 我鼻子一酸,坐在沙发上闭了闭眼,我爸妈这些年一直反对,这回终于松口了,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想通了,但想也知道,这个决定他们心里不好受,现在是不得不接受。 谁让他们的儿子就这样呢,永远都改不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我让他们注意身体,还跟他们说今年过年回家过。 我妈听了挺高兴的,说多准备点腊肉。 快端午节了,忙着收礼送礼,跑了这家跑那家,陈玺还在奚佑家。 奚佑发过一张采茶的朋友圈,照片里站着三个人,陈玺站在奚佑右手边,鼻尖上冒了一层晶莹的汗珠,头发也被汗湿了,微笑着看着镜头。 我顺手把那张照片保存到了相册,第二天翻相册才发现我保存了那张照片,习惯了,以前也这样。 中秋节之前公司准备出去旅游,虽然很累,但我不能不去,原本是计划去黄山,后来又决定去内蒙。 出发前一天晚上叶三儿叫我出去吃饭,说是工作上出了点问题,烦得很。 叶三儿前几年开始搞外贸,这几年不景气,他爹留给他的厂子还关了一个,不过就算全倒了,他家的家底儿也够他挥霍一辈子的了。 这样一个二代,还整天想着怎么搞钱,不过他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干什么黄什么。 搞外贸的前两年还行,赶上疫情之后直接垮到底了。 我之前开玩笑跟他说,叶三儿你要是不搞事业,你爹给你留的钱够你祸祸十辈子的了,搞事业之后也就剩三辈子了。 他还爱折腾,今天找我喝酒是说他新弄的广告公司也黄了,自尊心受了打击,找我出来解解闷。 三杯酒下肚,叶三儿开始大谈他曾经的理想跟抱负。 说自己以前想当兵,他爹死活不愿意,非要他学做生意,他的军人梦碎了,现在只能借酒浇愁。 我三个月前听到过类似的话,反正叶三儿每隔几个月就会叨叨一遍,我都听习惯了,举着酒杯跟他喝酒。 明天早上九点多的飞机,我没喝太多,叶三儿醉了之后我就把他一起拎回家了,甩到客房就没管他。 - - 第二天下午我们就到了海拉尔,下飞机上了提前订的大巴车,还有两个导游,有的员工没来,有的带了家属跟孩子,挺热闹的。 以前我们公司出去旅游,我都带着陈玺,前台姚姚在候机的时候就问我陈玺怎么没来。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我冲他们摆摆手,说他忙,然后特别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大巴车上,我身边坐着公司的一个实习生,一个小男孩儿,他真是一点眼里见儿都没有,一直嘀嘀咕咕在找话题跟我说话,还老挤我,那么大个座位不够他坐的?多大的腚啊? 不过我也就在心里吐槽一下,之前陈玺就说过我工作的时候太严肃了,要放松,工作的时候也要开心。 我努力保持一幅好说话的样子,后来他越说越起劲,我动了动肩膀,表示不满,那个实习生竟然还没看出来,还往我身边凑。 我斜着眼瞥他一眼,眼里肯定是很多的不耐烦,但对方还是没反应过来,脸还红了。 我终于算是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深吸一口气,很想立刻把人事揪出来问问,怎么给我招了个这么个玩意儿,上班是让他来勾搭领导的吗?一身歪风邪气,我满肚子火。 中间服务区停了一下,我去了趟卫生间,回来之后就跟销售经理换了座位,没了人在我耳边叨叨叨说个不停,觉得清净了不少。 但我忘了件事儿,坐我旁边的可是姚姚,这姑娘忒八卦,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就开始问我跟陈玺的事儿。 虽然她也叨叨个不停,但我却没觉得她多烦,因为她一直在说陈玺,陈玺这个名字,好像本身就带着能让我平静下来的魔力。 从姚姚嘴里,我竟然还听到了之前我不知道的事儿,关于陈玺的。 当天晚上我们住在海拉尔,刚到酒店我就接到了叶三儿的电话,他才醒,说要走,门已经给我锁好了。 我笑着让他快滚,叶三儿哈哈了几句,又问:“陈玺搬走了?” “嗯,搬走了。” “哎,”他叹了口气,“哥们儿你在内蒙好好玩儿。” 挂了电话,我房门铃声响了,从猫眼里看到还是那个实习生。 “有事儿?”我皱着眉打开门。 他脸还红着:“唐总,外面有点冷,我可以进去吗?” “不行。”我直接拒绝,心里的白眼儿都快翻上天了,“你不是有房间吗?” 他可能是没想到我这么直接的拒绝,低头咬了咬嘴唇,微微蹙着眉,看起来好像特别难过,仿佛我欠他似的。 我嘴角抽了抽,突然就想起来陈玺以前跟我说过的—— 绿茶鉴别手册。 爱往人身上贴,不管对方是不是单身,咬嘴唇低着头,容易娇羞脸红,被拒绝之后微微蹙着眉,特别难过可怜的模样,好像你做了十恶不赦对不起他的事儿,全天下都该他的。 你难过个屁啊,我怎么着你了? 我总结了一下,眼前的人符合绿茶手册里的内容,是绿茶,鉴定完毕。 我浑身打了个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内蒙晚上已经很冷了,我还没来得及把厚衣服找出来穿呢,摸了摸胳膊,心里说你冷我还冷呢。 我没跟他废话,砰地一声关了门。 门铃又响了两声,我没理他,直接进浴室洗澡去了。 第二天我们准备进草原,我一上车就看出来有两三个人看我的眼神不太对,跟我对视之后很快别开眼,要么低头摆弄手机,要么低头跟旁边的人小声说话。 我没当回事儿,那几个都是刚进公司不长时间,除了公司开大会,我没怎么见过。 后来还是姚姚跟我说的,操他大爷了,那个实习生竟然在我背后说我坏话,说我要潜规则他,他抵死不从。 公司里的老人包括姚姚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新来的那几个却深信不疑,甚至还出谋划策,让那个实习生收集证据,然后去告我。 这什么人?回去就开了,我潜规则这样的?我怎么那么不开眼啊。 真他妈的晦气。 -------------------- 来了宝子们,你们发的真xx我记在小本本上了,那个啥,长期求作者专栏收藏~orz 第17章 真臊得慌 陈玺: 真臊得慌。 在山里的日子过得实在舒坦,空气好,没有什么人,每天跟奚佑他们上山采茶,拍一拍阳光雨露杉树林,过得清闲又自在。 我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我以为这个状态会持续很久,但情绪这个东西,真不受人控制,阳光雨露的状态只持续了短短三天时间,更多的时间是心里莫名的空荡感,胸口好像被挖了一块,空了,一走就晃荡,一点儿都没有安全感。 我心里清楚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或许是我太后知后觉。 我站在小溪流旁边,蹲下来看着水里上下浮动的身影,水里的我满脸土灰色,真不像是出来度假的,倒像是出来逃难的。 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手上的活肯定干不下去了,奚佑也没指望我干什么,只当我是来玩儿的。 奚佑家的那片小茶田已经全都弄完了,当天就有人来收茶,三个人忙活了三天,最后只有不到两千块钱。 奚佑带着我跟凌子君去了镇上,卖茶叶的钱全都用来给他爸爸买药了,最后剩了点儿,奚佑乐呵呵说请我们吃饭,我说我请他还不愿意,我笑着说好,奚佑嘴角一直没合起来过。 那是一种在我身上很久没出现过的表情了,是满足。 奚佑这个孩子身上一直有那种淳朴的特质,我倒是希望他能永远这样不要变。 这些年我跟唐屿庭也资助过很多别的孩子,一直资助到他们自己不愿意读书或者毕业为止。 但大部分的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联系了,我跟唐屿庭从来没想过回报,当时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但很多人都迷失在了人的贪婪跟物欲横流的现实之中,我们的帮助成了理所应当,有些人毕业之后还来找唐屿庭要钱,唐屿庭拒绝之后还来找过他麻烦,也有的人赌博之后输了钱,来找唐屿庭借钱,最后反而成了仇人,真真成了斗米恩升米仇了。 那个助学基金会,唐屿庭一开始的时候还亲力亲为,后来心寒了,直接撒手让公司里其他人管理,他除了每年到期拨款和查看年底的报表之外不再直接接触那些被资助的人,现在跟我们一直联系的,也就奚佑一个人了。 奚佑带着我跟凌子君去了一家羊肉馆,小镇上的羊肉馆真的好吃,用的不是假羊肉,也不是薄薄的羊肉片,羊肉都是很大块儿,煮得软烂,浓浓的白汤,进门就是满满的羊肉香。 我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 我算是万年不发一条朋友圈的人,突然一发,点赞的人还挺多的。 回复了几条我们宿舍老大老二还有同事们的评论,刚想退出微信,就看到了一条新的点赞。 唐屿庭的微信头像换了,换成了草原上的照片,绿油油的草地,几朵格桑花被风吹着向东歪着脑袋,开得正好。 …… - - 姚姚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唐屿庭的,唐屿庭站在草地上,风把他头发吹乱了,他捏着烟头,眼神有点涣散,像在看远方,又像是在回忆。 我知道唐屿庭他们公司去内蒙旅游了,这也是姚姚跟我说的,他们出发那天就跟我说了,还问我为什么没去。 姚姚这个姑娘挺逗的,传情报真是一把好手,第二天她还跟我说,公司里的一个实习生到处跟人说唐屿庭要潜规则他,姚姚说让我别担心,是那个实习生硬往上贴的,他们公司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说他们唐总肯定看不上那种人。 我一听就知道实习生说的是假的,我根本不相信唐屿庭会做这么龌龊的事儿,他虽然在我面前整天欠儿个登的,但他不是那种人。 至于那个实习生,我都不用猜,肯定是上回我在唐屿庭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 一看就心术不正,满肚子花花肠子,没长一个好心眼儿,他不给唐屿庭下药就算好的了。 姚姚似乎比我还紧张,还苦口婆心跟我说,让我也去内蒙玩儿,不给其他人钻空子的机会。 说着说着,我还真开始害怕唐屿庭吃亏了,他那个人,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跟个傻子似的。 想起那次我们从山里回去,之后没过多久学校就要放假了,唐屿庭整天来找我,我俩之间保持了某种默契,每天跟别的情侣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看我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 我们宿舍里除了我,其他人都是外地的,放假第二天就全都走了,我还一直在宿舍里磨叽,因为唐屿庭还没回家,我爸妈也回我爷爷奶奶家了,我就一个人一直在宿舍里住着。 我问唐屿庭回不回家,唐屿庭说晚几天回去。 他还是经常约我出去,他什么心思,我什么心思,我俩彼此心知肚明,但谁都没说出口。 一天两天的我没当回事,时间长了,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做梦也在嘀咕,有点儿乱。 我之前一直以为,按照唐屿庭开始的那个劲头,他肯定在我们回学校之后就跟我说,后来一直没有,直到他说订好机票要回家了,我还在想,他肯定得在回家之前跟我说。 他回家的前一天,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 我当时心里还挺美的,出门前还特意捯饬了一下,但最后饭吃完了,电影也看完了,一直到他把我送回宿舍也没什么别的举动,一切正常,看起来也没有别的安排。 我俩在宿舍楼下又说了半天话,最后他冲我挥挥手,让我早点上楼休息。 我站在宿舍楼下没动,仰着头问他:“你没别的事了吗?” 他还一脸疑惑,摇摇头说没了。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问。 “九点多的。”他说。 我们学校离机场很远,我说:“明天要我去送你吗?” 那个傻大个儿还摇摇头,说不用我送,他自己就行。 我当时在心里骂了他八百遍傻子,没跟他再多说,转头就上楼了,一步两个台阶。 我这人吧,倒不是真的在意那句话到底得由谁来说,但我心里就是拧着一股劲儿,唐屿庭得先开口才行。 我也说不清那时候是什么心理,大家都是男人,那么矫情干什么?但我就是拧巴。 回宿舍之后我洗了个澡,已经十一点多了,越洗越清醒,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玩会手机也没电了,我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唐屿庭是不是还没想好? 唐屿庭其实不喜欢我? 这段时间其实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会错意了? 唐屿庭不是gay? 唐屿庭是个骗子? …… 后来我越想越心寒,最后彻底睡不着了,手机充好电之后我就穿着拖鞋又跑出去了。 我跑到唐屿庭宿舍门口,站在一棵很粗的梧桐树下给他打电话。 唐屿庭很快就下来了,他也穿着拖鞋睡衣,睡眼朦胧,显然是刚睡醒,是被我电话吵醒的。 我看他迷迷糊糊那样气得不行,他倒是睡得着,我这还失着眠呢。 我劈头盖脸就开始了:“唐屿庭,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啊?你玩儿我呢?你不喜欢我你这段时间一直招惹我干什么啊?你是不是gay啊?你个骗子吧?”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可能就是躺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上头了,只觉得心酸,越说越气,越气越难过,眼眶也越来越热。 后来唐屿庭跟我说,他当时都吓傻了,站在那听着我说,他说我都快哭了,呼吸的时候鼻子都在抖,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看我那样又心疼。 他当时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就一把把我抱住了,特别用力,我后背一下子蹭着身后的梧桐树干上,后背磨得生疼,但我也就疼了那么一下,之后全身都在感受唐屿庭那个特别用力的拥抱。 “怎么了?” “怎么就俩小时不到,我就成骗子了?” “我怎么不喜欢你呢?我特别喜欢,喜欢到不行了,喜欢到舍不得……” 后来他就那么抱着我,贴着我耳边说了半天的话。 等我冷静下来之后,觉得真是太臊脸了,太他妈丢人了,没脸了,一点儿脸都没了。 我头也不好意思抬,就趴在唐屿庭胸口,使劲儿低着头,如果人的意念有穿透力,地面一定已经裂开三尺宽的大缝了,我肯定当场就钻进去,谁也拦不住那种。 头顶一盏路灯,照在我后背上都觉得灼背,烧得。 虽然暑假期间宿舍没什么人,但偶尔还是有人往我们这边看。 梧桐树很大,唐屿庭把我搂在他跟梧桐树之间,把我挡得很严实,别人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中间的人是谁,顶多以为是对暑假不舍得分开的情侣。 等到没人了,我推开唐屿庭,头还低着,脸还在发热呢,眼神乱飘,就是不看唐屿庭。 唐屿庭说我脸红了,我瞪他一眼,说:“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你跟我说说,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唐屿庭抓着我胳膊,一脸认真地问我。 “我……”我随便扯了个借口,“我做梦了。” “哦。” “……” 最后唐屿庭终于反应过来了:“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跟你说清楚是吗?” 被他看穿了,我只觉得脸更臊了,干巴巴笑了两声,想转移下话题。 唐屿庭松开我胳膊,换成两只手捧起我下巴,强迫我正视他。 头顶的灯照下来,唐屿庭眼里带着笑:“陈玺,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我没说话,唐屿庭又问了我一遍:“愿意吗?” “行……吧……”我自己都听出来了,那声“行吧”,尾音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 来了宝子们~ 第18章 真冷 唐屿庭: 真冷。 内蒙的晚上比我想象的还要冷,但中午又是大太阳,之前陈玺跟我说的没错,当真是早穿棉袄午穿纱。 好像除了我,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我一个人找了个草坡,站在呼伦贝尔广阔苍茫的草原上,远处成群的牛羊散落在草原上,远远地看过去,连接着草原尽头湛蓝的天空,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那些天上的云朵跟羊群。 草原上的风声擦过耳朵,我用手捂住耳朵仔细去听,那些风声像是天外来音。 很美,真的很美。 我在陈玺的相册里看到过这样的风景,陈玺以前拍照没少来内蒙,家里整整有上百本影集。 陈玺以前经常爱干的事就是坐在书房的地毯上,翻他拍过的照片给我看,这几年他很少往家带相册了,大部分时候我连他拍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的照片他也很少翻了,都放在书房里,装在一个很大的箱子里,现在都已经落灰了。 陈玺前段时间把自己的东西搬走了,但那些相册还放在书房里没动。 前天晚上我把叶三儿甩进客房,我自己把那些相册从箱子里翻出来,坐在地上看了半天,还从里面找了不少他以前在内蒙拍的照片。 当然相册里少不了我俩一起出去玩的照片,但我跟陈玺就在大学的时候一起去的地方多,后来我创业开始就忙了,稳定之后又因为疫情,加上这两年我工作上的事也越来越多,每次出来都是我公司组织集体旅游,上次陈玺还说,我俩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 的确很久没单独出去过了,我前段时间还经常逛逛旅游网站,国内国外的都在看,本来想提前选个地方,后来一直没选好,现在也在选,依旧没选好。 之前是不知道去哪好,现在是不知道哪里好。 陈玺毕业那年想来一次毕业旅游,他没跟同学一起,是跟我去的,后来他在内蒙跟西藏之间犹豫了很久,那时候陈玺没去过西藏,所以最后我建议他选西藏。 我没想到他的高反会那么严重,下了飞机没不久就出现了急性的高原反应,头痛头晕,心悸,那时候他真是要把我吓死了。 当时我们已经上了提前约好的车,陈玺坐在后排,一直捂着自己胸口,靠在我身上说心脏疼,他脸跟嘴唇发白,后来嘴唇都开始发紫了。 我吓得腿发软,当时我差点以为陈玺要死了,我整个人头重脚轻,一直催促司机加大油门,赶紧送我们去医院。 司机可能是见多了这种情况,回过头来慢悠悠跟我说不用担心,肯定是高原反应了。 我拿着氧气瓶一直让陈玺吸氧,还差点跟司机吵起来,后来司机才加大了油门。 其实我也有点高反,但没有陈玺那么严重。 陈玺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在睡觉,我就坐在他床头拿着氧气瓶吸氧,模样特别狼狈,但看着他后来醒了,身体里又一下子迸出来很多能量,比氧气罐效果都好。 夸张了,后来我也是吸了两天氧。 陈玺在医院里待了两天,出院的时候脸色还是蜡黄的,出院之后他还想玩儿,我陪着他在拉萨待了一个礼拜,原本的那些计划全都取消。 陈玺还是不怎么舒服,我是全程都提心吊胆,他后来说想去雪山,我们来之前已经查过资料,雪山5000米以上,3000多米陈玺的高原反应已经这么严重了,我是不可能让他去雪山的。 最后我们就在雪山脚下,远远拍了很多照片,陈玺白着脸看着远处的雪山,我白着脸看着陈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雪山像是有种魔力,陈玺站在那里笑了,我看着他笑了,我也笑了,我很想那一刻的时间就那么无限地延伸下去,永远就停在那一刻,多久都好,多久都觉得不够。 现在再想起来,雪山脚下的那一瞬间,好像真的延伸到了眼前,近在指尖,又远在天涯。 陈玺依旧不适应高原环境,拍完雪山第二天我就拖着他上了飞机,他上飞机的时候还闷闷不乐的,不搭理我,飞机上就带着眼罩睡觉,我一直哄了好几天。 陈玺后来还说过一次,说还想再去一次,但我一直没同意。 我一直觉得,陈玺一个人是照顾不好自己的,他让人担心的事还多着呢,现在回忆起来还是会让我提心吊胆的。 心脏好像就吊在半空中,草原上的风一吹过来,就又上上下下浮动几下,站也站不太稳。 - - 风吹久了大脑都变得迟钝了,我也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把微信头像换成了草原上的格桑花。 我才发现陈玺居然发了张朋友圈,是张照片,一碗羊肉汤。 配文:小镇上的大块羊肉,好吃,旁边还竖了几个大拇指。 下面有不少我们共同的朋友的评论,还有陈玺他们宿舍里的人。 我也手指一动,在下面给他点了个赞,想了想又想取消那个赞,又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了,显得太刻意。 来内蒙必玩的几个项目,骑马射箭,他们都玩得很嗨。 有人喊我一起去骑马,我看他们已经玩得差不多了,一个个满头大汗又很尽兴的样子。 我收了手机也跟了上去,来都来了,玩玩吧,放松一下,老一直绷着也难受。 我在马场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挑了一匹红棕色的马,马场里的工作人员是一对一教学,跟我示范了几次上马下马骑马的动作,又跟我说了点安全知识。 马场很大很宽敞,可以容纳不少人,四周都用高高的围栏围着,我自己上马试了试,骑着马在马场里慢悠悠走了两圈,我以前虽然没骑过,但也很快就找到窍门了。 后来我攥紧了绳子,一点点加快速度,红马踮着蹄子慢慢跑了起来,绕着马场越跑越快。 草原那头的日头已经往下落了,夕阳把天边照得红了一大片,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快,耳边的风声也越来越快。 我骑着马绕着马场一圈又一圈地跑,紧绷的身体突然就放松了不少,在风里像是完全打开了一样,那些身体里跟脑子里的烦闷好像也被风吹走了,只觉得浑身畅快。 晚上是篝火晚会,我喝了不少马奶酒,桌子上摆着的是手抓羊肉。 一直到睡觉前,我都在想一个问题,不知道陈玺吃的羊肉好不好吃。 -------------------- 来啦~ 第19章 真头疼 陈玺: 真头疼。 在奚佑家待了不少天,心情没好多少,我准备回去了,虽然阿江没催我,但我现在的确想回去工作了,人不能太闲。 准备走的那天早上,奚佑给我准备了不少当地土特产,山里的干蘑菇干木耳给我装了满满一大尼龙袋子,那么多东西我哪儿吃得完啊,而且那些山货都能卖钱,最后我只装了一小袋。 本来我没想惊动奚佑爸爸,推脱间还是把他吵醒了,他杵着拐杖出来非要送我,结果刚走到院子里人一晃,晕倒了,好在奚佑跟凌子君眼疾手快,跑过去把他爸爸扶住了。 我们都吓了一跳,我赶紧打开后车门,帮着他俩把人抱到后排车座上,把人送到了县医院。 医院检查之后是脑梗,我在医院里没走,担心奚佑一个人跑不过来,哦,我还忘了,还有奚佑的同学凌子君,但他俩在我眼里还都是孩子。 奚佑是家里的老来子,妈妈很多年前就过世了,他爸爸今年也已经70多岁了,医生说因为患者年龄大了,虽然送来得及时,治疗后的效果也可能不会太好,让玺佑做好心理准备。 奚佑出了医生办公室,跟我说去打个电话,我猜到他肯定是打电话借钱。 我没让他打,我知道奚佑家没什么亲戚,就算有,也不会借给他钱,不然他这些年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奚佑:“这卡里还有五万块钱,给你爸的治疗费应该够了。” 奚佑没接,垂在身侧的手指在裤缝上捻了捻:“玺哥,你跟唐哥这些年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总要你们的钱。” “给你就拿着,磨叽什么,这算急事儿也是没办法的,好好照顾你爸。” 我俩正在说话呢,凌子君从病房里出来了,走过来说:“玺哥,谢谢你了,我身上也有钱,我跟奚佑是同学,我借给他就行了。” 奚佑站在那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张了张嘴,看看我,又看看凌子君。 凌子君直接走到奚佑跟前,把手伸进奚佑的裤子两边的口袋里摸了摸。 奚佑弯着腰用手挡了挡,凌子君抬头瞪了他一眼,奚佑垂着脖子不动弹了,任由凌子君在兜里摸。 凌子君从奚佑口袋里摸出他爸爸的住院卡:“我去缴费,你赶紧回病房吧,里面没有人,还得人看着吊瓶呢,药水没了要摁铃,这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后面还我就是了。” 凌子君说完也没管奚佑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往电梯那边走。 “子君,我会还你的。”奚佑对着凌子君的背影喊了一声。 我瞅了眼脸已经红到脖子根儿的奚佑,还有他一直揪着裤子口袋的手,又瞥了眼凌子君匆匆进电梯的背影,无声笑了笑。 有些东西,朦朦胧胧的时候是最美好了。 但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凌子君对我有敌意,一开始我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以为他就是话少慢热型的人,跟谁都冷冷清清的。 后来我观察了一下,那是敌意没错,只对我的敌意。 我又自己在心里琢磨了琢磨,很快也就想明白了。 他是看我跟奚佑关系好,吃醋了。 有一次趁奚佑出了病房,奚佑爸爸睡着了,就算没睡着也没关系,他听力不好。 “吃个橘子?”我没等凌子君回话,从袋子里直接拿出一个丢给凌子君。 凌子君被迫接了,干巴巴说了声“谢谢”,他没吃,就握在手里,坐在椅子上歪头看窗外。 “你想多了。”我说。 “什么?”凌子君回头看了我一眼,皱着眉。 “我当奚佑就是自己弟弟一样,他也一样,把我当哥呢,你别多想。” 凌子君眉头越皱越深:“但是,他跟你说话总是笑着的,跟你话也多。” “但他晚上可不是要跟我一个屋睡觉的。”我笑着打趣他说。 凌子君被我说得脸一红,躲开我的视线,转头去倒水了。 “而且,奚佑嘴里的唐哥,就是我男朋友。”不过现在算是前男友了,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后面的话没必要跟他说。 凌子君喝了几口水,尴尬地说:“我听他说过,他说你们感情很好。” 我没接话茬,又说回话题:“所以你不用把我当成敌人。” “没……”凌子君弱弱地反驳了一下。 “那祝你好运。” 凌子君知道我话里的意思,眼神里有点丧气,低垂着眼说:“但是奚佑,他可能只喜欢女孩儿吧。” “他跟你说的?” “他没说过。” “那你还有机会。” “我,试试吧……” 病房外有脚步声,我跟凌子君对视一眼,谈话到此为止,奚佑拎着四个饭盒推门进了病房。 奚佑爸爸恢复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只有左手有点不受控制,拿东西哆哆嗦嗦的不稳当,但也没有其他特别严重的后遗症,医生说再一个礼拜就能出院了,后面饮食作息上多注意,后续定期复查就可以了。 我问奚佑后面的打算,他说等他爸爸出院了,想把爸爸直接接到北京去,他也方便照顾。 我挺同意他这个想法的,跟他说:“什么时候回去?我直接等你们出院,开车带着你们正好。” “不用玺哥,我爸出院我还得回家弄弄家里的事,我等开学的时候直接带我爸过去。” “到时候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能帮你找找房子什么的,多多少少能帮点忙。” 我说完,瞄了眼一直站在旁边直勾勾盯着奚佑的凌子君,走过去拍了拍凌子君肩膀说:“对了,子君是你同学,到时候你找他也行。” 凌子君忙不迭地点头:“嗯嗯,我反正也没事儿,我开学跟你一起回去,而且我家也有闲置的房子,可以租给你。” 奚佑挠了挠头,脸又红了,嗯嗯啊啊了半天,最后说了几声谢谢。 我笑着接了话:“那就这么说。” 奚佑不太自然地点点头:“好的玺哥,这几天你跟着我们忙来忙去的,你如果有事儿就早点回去忙吧,我能照顾好我爸。” 我那边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但我也不准备继续待了,奚佑能照顾好他爸,而且凌子君也在这儿呢,我也不想打扰他们了。 “我下午就回去,有事儿你再给我打电话。” “好。” 我走之前凌子君还特意出来跟我说了声谢谢,我笑着回:“别谢我,不然我感觉自己现在像个媒婆。” -------------------- 来了宝子们,待会儿还有一更,后面每周都不会少于四更的~ 第20章 真醉了 唐屿庭: 真醉了。 在内蒙玩儿了几天,准备回去的前天晚上我们一起大聚餐,肯定是一场免不了的酒局,所有人都来敬酒,这个喝了那个就得喝,够我受得。 因为睡前喝了太多酒,我半夜渴醒了,起来倒了杯水喝,水是冰凉的,喝进胃里彻底清醒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两点多,好在第二天早上不用起太早,飞机是晚上的。 刚刚做了个梦,又梦到了陈玺拍的那些照片。 再说说家里书房陈玺的那些相册吧,陈玺以前特别宝贝那些照片,但他从家里搬走的时候没带走,那一整个大箱子还放在书房里。 我猜他可能是懒得搬,也可能是因为箱子太重,他一个人搬不动。 别看他在我面前总是咋咋呼呼的,他劲儿可小了。因为这个,他都是定时去健身房锻炼,头两年被人说力气小还生气,还要跟我掰手腕,输了还不乐意,每次我都让着他。 他也知道我是让着他,依旧乐呵呵的,这叫什么?一个愿意哄,一个愿意受着。 也不全是我哄他,陈玺也哄我,我干过的傻逼事儿也不少。 陈玺大二刚开学的时候换了一次宿舍,当时他们住在学校里的老舍区,后来学校对老舍区整体翻新,他们宿舍整体搬到了新宿舍。 老宿舍离新宿舍隔了很远,虽然陈玺家就是本地的,但他在宿舍里的东西却是他们宿舍里最多的,他提前让我去帮他搬东西。 我那天又突然被叫走了,忙了一整天之前调研数据的事,最后是陈玺宿舍老大他们帮他搬的,搬完那天晚上他们宿舍要聚餐。 当时我跟陈玺已经在一起了,但我还没正式见过他们宿舍里的人,但他们都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也知道陈玺对象是个男的,陈玺老早之前就跟他们说过了。 他们宿舍老大嚷嚷着让陈玺晚上也带我去,陈玺电话里跟我说了晚上要聚餐的地方,就在我们学校旁边的一个烧烤店里。 我忙完就去了,他们宿舍的人见了我都很淡定,陈玺特别自然地拉着我,给他们介绍:“我男朋友,唐屿庭,经济学院的,大四了。” “来来,学长学长,”陈玺旁边的老大站起来,给我让了个座位,又笑嘻嘻把我推到座位上坐好,“你来坐这儿,坐陈玺旁边。” 陈玺又给我依次介绍了他们宿舍的人,我依次跟他们碰杯点头,本来我是想装装逼,毕竟我比他们都大一两岁,还算是他们学长。 结果一桌子一共五个人,就我他妈一个人喝多了,后来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还是陈玺跟我说的。 他说,我已经在其他兄弟三人面前发过毒誓了,如果我哪天要是跟陈玺分手了,我就自宫。 多么二逼的发言吧,装逼最后没装成,装成了个二逼。 不过那样也好,那之后我在他们面前就没再端着过了。 我第二天醒了酒,听完陈玺的描述张大了嘴,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陈玺一直捂着肚子在笑,我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 我摸出手机,找到陈玺的手机号,决定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到底我那时候说没说那么傻逼的话。 蒙古包不是一人一间,我旁边睡着销售经理,我起床穿了衣服,出去了。 真冷啊,我刚迈一步,冷风顺着我脖子灌进来,我打了个哆嗦,抬手裹了裹衣领,缩着脖子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等我适应了外面的温度,在蒙古包后面找了块草地,厚厚的草踩上去软软的,我直接躺在了草地上,我的头顶是满满一整个夜空的星星,亮晶晶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 或许是喝酒喝得太多了,我感觉头还昏昏沉沉的,头顶的星星在我眼前转呀转个不停。 我心说,酒量还是不行,以后不能再这么喝了。 我举着手机,找到陈玺的号码,没犹豫,直接打了过去,我把那点果断都归结于酒精。 酒精这玩意儿,有时候也有点好处,能给人莫名的勇气。 一声,两声,三声…… 就在我以为陈玺不会接我电话的时候,嘟嘟声停了,电话通了。 “喂……”电话那边陈玺的声音很清醒。 “还没睡呢?”我舔了舔嘴角,有点疼,可能是裂开了,草原上风太大。 “没睡,”陈玺说,“有事儿吗?” “昂,是有点事儿。” 陈玺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估计是想等着我开口,但我想了半天竟然没想起来我要问什么,大脑突然间一片空白。 “什么事?”陈玺先问我的。 我听到了他那边很重地呼了口气,他可能是翻了个身,衣服跟被子互相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我耳朵里逐渐放大,很快又重新安静下来,只有陈玺的呼吸声。 大脑可算是重新开始转了,我终于想起来我想问什么了:“你大二刚开学的时候,我跟你们宿舍的人第一次吃饭,你还记得吗?” “嗯。” “我是不是说过,我要是跟你分手了,我就自宫?” 我问完这话,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断,显然陈玺也没想到,我会问出这种二逼一样的问题。 “唐屿庭,你想怎么着啊?我如果说你喝醉之后真说过这种二逼话,你还真来不成?”陈玺声音有点大,听着还有点生气。 “我就是问问。”我摸了摸鼻子。 “然后呢?”陈玺又问我。 然后呢?然后呢? 我还真没想好然后呢,且不说我跟陈玺现在已经是真的分手了,如果得到的答案是真的,我难不成还真自残不成? 想到这,我感觉下半身一凉,是从脚底板往上升起来的凉意,我嘶了口冷气,大腿根一酸,隔着裤子摸了摸我小兄弟,幸好幸好,还在呢。 “你之前的确说了这么傻逼的话,当着我们全宿舍的面,在酒桌上,我拦都拦不住。” “你现在要不要自宫一个给我看看?” “你大半夜的,打电话就是问我这个?” “唐屿庭,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是不是喝多了?” “陈玺……”我打断陈玺的话,“我一开始打电话,是想问你这个,不过我现在想说的是,我这里的星星特别多,就在我头顶,我好像一伸手就能够着,我就是……” 我话没说完,陈玺打断了我。 他声音轻轻的,又有点无奈地喊了我一声:“屿哥……” 这个称呼,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听陈玺喊过了。 陈玺当初说,他要有一个不一样的称呼,别人都喊我老唐,唐哥,庭哥,他挑我名字里中间的那个字,叫我屿哥。 他以前在床上,特别兴奋的时候也爱这么叫我,贴着我耳朵叫。 我半天都没说话,那声屿哥一直在我耳朵里荡漾着。 “我困了。”他说。 我伸了伸手,没摘到星星,大概半分钟之后才说:“困了,那就好好睡吧……” 电话挂了,我也终于清醒了,冷风把我脑子里的酒精全都吹散了,那点醉意也没了,星星我也不想摘了,我够不着。 有手电筒的光往我这边照过来,我抬头一看,是产品经理任凯。 “唐总,你怎么在草地上躺着啊。”任凯问我。 我撑着胳膊站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我出来透透气,你呢?” “我出来抽烟,听到说话声就过来看看,”他给我递了根烟,“唐总抽一根?” “来一根吧。”我接过烟,他又给我点了火。 我眯着眼用力吸了口,尼古丁穿过喉咙,钻进肺里,酥酥麻麻的,像是刚刚陈玺刚刚说话的声音一样。 “跟玺哥打电话呢?” 一下子就被人猜中了,我被烟呛了一口,最后还是点点头:“昂,是给他打呢。” “你们感情真好。” 我没说话,苦笑一声,任凯又说:“公司里那个实习生……” “回去之后就让他走吧。”我掸了掸烟灰。 “这样的人留着也是麻烦。”任凯这人平时挺和善的,算是个好脾气,当初大学实习的时候就来了,已经这么多年了,他很少这么正面的评价一个人。 “玺哥知道了也得生气。”他又说。 我抽着烟扭头往回走:“没让他知道。” 后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心里想着回去之后得去找陈玺一趟,我俩得好好聊一次才行。 -------------------- 和好还没有那么快~ 第21章 真崩溃 陈玺: 真崩溃。 唐屿庭半夜两点多给我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半天,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从床头柜摸到手机,眯着眼看着屏幕上亮着的名字,我一个激灵就醒了,铃声快挂了我才接,就是下意识滑了接听键。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可能有事?我默默在心里猜了很多种可能性,但唐屿庭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他这是喝多了,声音都是飘着的。 想也是,如果不是喝多了,他肯定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内蒙晚上只有十度,我之前上网查了下内蒙的一些旅游信息,所以大数据这几天一直给我推送,不是内蒙八月份九月份的旅游攻略,就是内蒙天气,昨天给我推送天气的时候我看到了,是挺冷的。 唐屿庭那边的风声很大,从听筒里传过来的声音,就像是被草原上的风刮过来的一样,声音都是倾斜的,有点像唐屿庭新换的微信头像,那几朵歪着头的格桑花,三朵红色中间掺杂着两朵白色,右下角还有半朵粉红色的。 我有点惊讶,竟然还记得上面有几朵花。 我问唐屿庭什么事,让我没想到的是,唐屿庭给我打电话,竟然是问我大二醉酒之后说过的蠢话。 我的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可能是因为唐屿庭的问题让我想到了从前。 当时唐屿庭第一次跟我们宿舍一起吃饭,他喝多了,我们宿舍那仨人,一直在跟唐屿庭碰杯子,拦都拦不住,他们都喝了不少,老三也喝断片儿了,估计记得唐屿庭发誓的人只有我,我算是唯一清醒的那个人。 他们四个不常喝酒,酒量又差劲的生瓜蛋子,最后都是横着回去的,我一拖四,好在碰到了同学,喊住他们来帮忙送人。 那次唐屿庭酒桌上举着酒杯,对着我们宿舍其他三个人发誓说:“我以后要是跟陈玺分手了,我就自宫,自我了断。” 多么傻逼的话吧,我知道他说那话的时候,是真的没想过会跟我分手,我那时候也没想过。 感情总是最初的时候最浓烈,多爱啊,就算往里面兑八百斤水,也稀释不了那样的浓度。 所以啊,怎么可能会分手呢? 但水稀释不了,时间却可以,今天抽一点儿,明天抽一点儿,日积月累,一天天过去了,一共七年时间。 我现在能想到的,也就这种可能性了。 后来唐屿庭电话里还想说别的,我大概能猜得出来,但我没让他说出口。 我在电话里打断了他,叫了那个我很久都没喊过的称呼了,屿哥。 唐屿庭比我大两岁,头两年我总喊他哥,尤其在床上,我每次一这么喊他,他的身体会像着了火一样,也能把我烫得发颤。 我好像很久没这么叫过他了,果然,他不再说话了,只有呼吸跟风声。 电话贴着耳朵时间久了有点热,我在想要不要过段时间换个新手机。 我知道唐屿庭现在不是清醒的,我也不是清醒的。 或许回去之后,我该跟唐屿庭找个机会好好聊一聊才行,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得聊些什么。 - - 我回家之后第三天就是中秋节,中午结束一场拍摄,我直接被我妈一个电话叫回去了。 我妈电话里问我唐屿庭有没有空,我说他忙。 我知道唐屿庭已经从内蒙回来了,姚姚在朋友圈里发过了,他们公司放了三天假。 之前的中秋节唐屿庭如果不回老家,都会跟我一起过,中午我带他回家跟我爸妈吃个午饭,晚上我俩再回去自己过。 我带上奚佑给我拿的木耳跟蘑菇,还有别人送的一篮子大闸蟹,都拎回家了,我一个人搬到新房子里去住,到现在也没开过火,买的醋瓶子到现在也还没开封呢。 我到家,发现我妈已经蒸好一锅大闸蟹了,说是别人送的。 我妈把我带过去的螃蟹放进冰箱里,让我晚上带回去跟唐屿庭一起吃,又嘱咐我别多吃,那玩意儿太凉,我点头嗯了一声,嗯完才发现我根本没发出声音来,又点点头。 我妈招呼我去厨房端菜:“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可能是,有点累。”我说。 “中秋节还加班拍东西,肯定累,在奚佑家玩儿得怎么样?” “挺好的。” 我又跟我妈说了奚佑爸爸的事儿,我妈以前是护士,认识医院里的人,说后面可以帮忙问问这方面的专家。 刚说完奚佑的事门铃就响了,我洗洗手去开门。 我以为是来给我爸妈送礼的人,没想到是唐屿庭,他就站在门外。 我站在那愣了半天,唐屿庭瘦了,也黑了,头发短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感觉。 再见面,横在我俩前面的是一段不长不短的空白时间,第一感觉之后,空气里还有丝丝的尴尬。 毕竟我俩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前男友分手之后的中秋节又来家里送礼,好像别人不是这样的。 那通电话之后,唐屿庭没再打给我,第二天我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呢。 后来打开手机,看到了那通确实存在的,唐屿庭打过来的电话记录,我才想起来前天夜里特别真切的风声跟呼吸。 “你,怎么来了?”我站在门口,盯着唐屿庭的脸看了几秒钟。 “今天中秋节,我来给叔叔阿姨送点东西,”唐屿庭倒是很自然,拎着大箱小包就进来了,我看了一眼,很多东西应该是从内蒙带回来的。 我爸从书房里出来,神奇的是我爸这回竟然没把唐屿庭当空气,说了句:“来了啊,带什么东西。” 我爸从来没跟唐屿庭这么说过话,他自己说完估计也不自在了,转头进厨房帮我妈干活去了。 唐屿庭把东西搬进来放在客厅,我随便指了指沙发让他坐,然后转头进浴室去洗手了,其实我刚才在厨房里已经洗过了,最后磨蹭了半天,手指都搓红了我才关水龙头。 从浴室出来,我妈正在跟唐屿庭说话呢,我妈问他工作忙不忙。 唐屿庭说挺忙的,晚上还得回去加班,有个急活儿要他处理。 我妈让他多注意身体,我以为唐屿庭会说点客套话,顺着话应两声,结果他吐了口气,胳膊搭在膝盖上,看起来好像特别疲惫的样子,然后跟我妈说了半天最近多忙多忙,还说是有点儿累了,说有时候觉得很疲惫。 唐屿庭又换了个姿势,手指交叉着放在腿上,突然抬头,望向我,眼底有红血丝。 这应该算是我见到唐屿庭之后的第二感觉,胸口发酸,说不出来的,就很突然的一下子,我意识到之后,站在那里,措手不及…… -------------------- 来了宝子们,明天晚上也有,明晚稍微晚点~ 对了,推个预收新文《一川风月》跟《闪婚》,专栏可见,求个收藏呀,完结后开,感谢~ 第22章 真崩溃2 真崩溃2(陈玺视角) 唐屿庭好像真的很累,看了我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可能是不知道看哪里好,就盯着脚下地毯上的小熊猫看,地毯是之前唐屿庭买的,当时他买了两条,另外一条铺在我们之前住的房子里,一模一样。 茶几上玻璃水壶里的水没有了,我妈让我去倒水,我走过去端水壶,唐屿庭站起来说他去倒。 我说了声不用,毕竟是在我家,唐屿庭现在是算什么?前男友算客人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定义。 我端起水壶转身往饮水机那边走,虽然背对着沙发,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唐屿庭在看我,像是要把我整个人穿透一样,我甚至都听到了眼神穿过身体那瞬间崩裂的声音。 都这么多年了,我们俩啥样彼此还不知道吗?看看怎么了? 但现在就是有点儿不太一样,我得承认这一点,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一样。 那几步像是走出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从来没觉得我家客厅那么大过,好不容易走到饮水机边,我往水壶里装满热水,想了想,又去厨房拿了几片参片放进水壶里,水的颜色很快变成澄净的淡黄色。 唐屿庭还在跟我妈说话,我给他倒了杯水:“喝水……” 唐屿庭伸手接水杯,他的衬衫袖口往上挽了两道,他接水的时候袖子往上抻了一下,我从袖扣边缘看到了一片红色的伤口,而且袖子里面还遮住了一大片,看起来像是擦伤,那片红色看着很刺眼。 “你手……”我脱口而出,“怎么弄的?这么一大片伤口。” 他把袖口往上掀了掀,不在意地说:“在内蒙,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磕了一下。” 我妈在旁边听完哎呦了一声:“怎么从马上摔下来了?” “临走之前在马场里又骑了一圈,那匹马脾气有点暴躁。”唐屿庭说得挺轻松的,还把袖子往下撸了撸,遮住了那片伤。 我听完心里一惊,好像自己就在当场一样,唐屿庭从马背上掉下去的画面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放,唐屿庭紧紧握着手里的缰绳,但那马不知道因为什么受了惊,抬起前蹄,仰天长鸣,唐屿庭绳子抓不稳,从马背上摔下去,在草地上滚了两圈。 我妈起身要给他拿药箱,唐屿庭说了声不用,他在家里已经上过药了,而且只是擦伤,不要紧。 “小玺……”我妈扭头叫我,“你晚上回去还是要好好帮屿庭消毒上药,而且也不能老用衣服这么遮着,多疼啊。” “哦……”我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又顺着我妈的话说了声“好”。 - - 没人会撵送礼上门的人,午饭还跟之前一样,我跟唐屿庭坐在餐桌一边,我爸妈坐另外一边。 我妈还做了几个川菜,原来在饭桌上总是我妈找话题跟我们聊天,这回我爸也时不时开口,试探着跟唐屿庭聊天,然后又不自在地咳嗽两声,继续低头吃饭。 我妈一直在给我跟唐屿庭夹菜,唐屿庭是一直忙着拆螃蟹,我手里也拿着一个螃蟹,正在撬腿肉,肉没撬出来多少,手上桌子上都是我弄出来的蟹壳,手指还不小心被蟹腿扎了一下,一生气,不准备吃螃蟹了,站起来去洗手。 回来之后我桌子前面一片狼藉的餐盘已经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干净的餐盘,是唐屿庭的,上面是他刚拆好的一个螃蟹,他们仨还在聊天。 我用力捏了一把椅子,又默默坐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低头开始吃螃蟹。 以前唐屿庭也是这么给我拆螃蟹,我知道他不爱吃螃蟹,他是后来特意学的。 说起来还是因为我们宿舍老二,我们出去聚餐,我们宿舍老二给他媳妇儿拆螃蟹特别快,我也爱吃螃蟹,唐屿庭给我也拆了一个,拆完之后基本上也没啥能吃的部分了。 回家之后他去市场买了不少螃蟹,拎回家蒸好之后自己拆,他跟我说:“别人家有的,你也得有,别人家没有的,你也得有。” 他这话说得冒着傻气,对着几只螃蟹,整整拆了俩小时。 我当时说他跟个傻子一样,不就是个螃蟹吗,他说那不一样,还特别认真。 我低着头一直在吃螃蟹,小口小口的,吃着吃着突然觉得鼻子开始发酸,直冲头顶,连带着眼眶也越来越热。 我端起手边的姜茶仰头喝了一大口,姜茶还是热的,白色的热气立马扑了我一脸,我以为仰头能好点儿,但那点儿往上冒的热意被热茶熏得厉害,眼眶没兜住,两颗泪珠子猛地一下涌出来了。 我他妈…… 再仰头也已经来不及了,饭桌一下子彻底安静了,我爸我妈跟唐屿庭都没说话,空气像是静止了一样。 我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放下水杯别开眼,起身的时候还把椅子给碰倒了,扭头去了卫生间。 应该没看到,最好别看到,唐屿庭你可千万别看见。 这算什么呀?这到底算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真是没出息了,真他妈丢人了。 不就个螃蟹吗?你怎么嘴那么欠呢,不吃不行吗?不回忆不行吗? 我站在洗手池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吐了口气,不想多照镜子,打开水龙头捧着水,使劲儿往脸上洒,半天才觉得好了一点。 客厅里一直很安静,没人继续说话,但我洗完脸出去的时候,他们仨又开始聊天,我碰倒的椅子也已经扶起来了,好好地摆在餐桌旁边呢。 他们假装没看见,吃完饭我妈又让我们喝了一大杯姜茶,她说吃螃蟹太凉了,喝完就抬手撵我们走,她说要跟我爸准备午休了。 临走前又让我们带了不少东西,我拎回来的那一篮子螃蟹,还有一盒月饼。 我爸妈今天很不一样,从唐屿庭进门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出来了,他们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但又不全知道,可能只是以为我跟唐屿庭在闹别扭吧。 我也想走了,我还怕我爸妈追问,跟着唐屿庭一起下楼。 他的车就停在我车旁边,我把东西都给他了,我说我自己不吃,唐屿庭说他不吃螃蟹,我拎着螃蟹放进后排车座上。 我上车之前他问:“你要去哪儿?” “我住的地方。”开门,上车,关门。 我现在不能冷静地面对唐屿庭,当初分手是我说的,不能说当时是脑子一热,分手的想法已经存在很久了,但我也没法说我今天看到他的时候毫无感觉。 人真的是个矛盾的东西。 唐屿庭没走,敲了敲车窗玻璃,我没开。 手机里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唐屿庭发过来的:“我送你?” 我:“不用。” 唐屿庭:“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怎么了?” 唐屿庭:“我觉得咱俩得聊一聊。” 过几天吧……删掉。 我现在不能冷静……删掉。 我觉得,我们……删掉删掉删掉!!! 我不知道该给他回什么,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降下车窗:“唐屿庭,你今天为什么来我家啊?” “那你呢?”唐屿庭没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你刚刚,为什么哭了?” -------------------- 来了宝子们,明天晚上也有,尽量12点前~ 第23章 真心机 唐屿庭: 真心机。 我是说我自己,装可怜这招儿是叶三儿教我的,我胳膊上的擦伤的确是从马上摔下去的时候弄的,当时骑马的时候心里走神了,一直在想着陈玺,手里的绳子越收越紧,马也越跑越快,最后受了惊,好在摔下去的地方是厚厚的草垛。 人没事,胳膊轻微擦伤,叶三儿让我不能浪费,多好的机会啊,趁着中秋节,赶紧让我去老丈人家里送送礼。 其实叶三儿不说我也会去,毕竟是过节,而且我跟陈玺分手的时候也没撕破脸,他妈对我一直都挺好的,以后逢年过节去送个礼,我觉得挺正常的。 当然我不知道别人分手了之后是什么样的,有的人可能是撕破脸皮说够狠话到最后老死不相往来,有的人或许平平静静互不打扰然后相忘于江湖。 至于我跟陈玺,我其实不知道也没预想过,我跟他分手之后要如何相处。 叶三儿跟我分析,说我俩这是藕断丝连,打断骨头连着筋,早晚还得和好,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而已,他就坐等着看我俩到底要怎么作,然后再怎么不要脸的撒狗粮。 说实话,叶三儿这么跟我分析完,我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口气松了一点,像是终于能畅快呼吸了一样。 叶三儿还教我,要把胳膊上的伤口露一点儿但又不全露给陈玺看,要在不经意间,不能显得太刻意,如果陈玺对我还有感情,那他看见了肯定会心疼。 我其实看出来了,陈玺是心疼了,他不太会掩饰情绪,就算掩饰,我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他什么样我不知道?一个眼神我就能看出来。 但做完之后我又有点儿后悔了,后悔用这样的方式,我看不了陈玺的眼睛,他疼一下我也疼一下。 吃饭的时候我给他拆螃蟹,其实这些都是习惯性动作,以前我也是给陈玺拆,我自己不爱吃。 陈玺有时候脾气挺急的,看他拆螃蟹就能看出来,一个螃蟹在手里摆弄半天也摆弄不明白,弄得手跟桌子到处都是螃蟹壳,吃不到嘴里还生闷气,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皮耷拉着,不痛快。 趁他去浴室洗手,我把我的餐盘跟他的那个已经不能看的餐盘换了下,又把他桌子也收拾干净了。 陈玺吃螃蟹的时候哭了,当时我就看见了,因为我一直用余光看他,就那么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长长的睫毛不可思议地颤了颤。 我心脏像是被人使劲儿攥了一把一样,手里的筷子都快拿不稳了。 陈玺站起来,椅子砰地一下摔在地上,扭头又去了卫生间,我跟他爸妈互相看了几眼,突然低了头,有点心虚。 后来在车库里,陈玺问我为什么去他家。 当时我他妈竟然没说出口,我就是去了趟内蒙,回来之后特想见他,回来之前就特别想见他,那晚我躺在软软的草地上,看着漫天的星星,那一刻,特别特别想见他。 我就想,如果陈玺在我旁边,我们一伸手,可能就能够得着那些星星了。 - - 我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过中秋节,开车回去的路上,商场里到处都在做促销活动,手机的信息提示音一直没停,同事的,客户的,朋友的节日祝福,回家之后一打开电视机就是热闹的晚会,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到处都热热闹闹的,显得我自己特孤单。 我以前有段时间觉得我跟陈玺俩人在一起腻了,会特别想要一段独处的时间。 现在是有了,才跟他分开几天,原来孤独的感觉是有实感的,就埋在四面八方的空气里,然后趁人不备,从我身体的每个毛孔渗透进来身体里,紧紧裹着我,让我透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不好,特别不好。 晚饭没吃,也没胃口。 电视机里有人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又去了阳台,趴在栏杆上往天上瞅了半天,没有月亮,天阴着,也没有星星。 晚上已经有点凉了,吹在身上的风凉凉的。 我又想起了中午在地库里,陈玺升车窗时候的眼神,一句话又被我问红了眼,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明明知道陈玺心里在想什么,我还偏要往他心里戳那么一下,这是什么,就是太欠了。 陈玺一脚油门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接我电话。 我又给陈玺打了个电话,电话关机了。 算了,直接去找他吧,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哪儿……真是的,磨叽什么呢? 但…… 陈玺不在新家,陈玺不在公司,陈玺不在父母家,陈玺不在同事家,陈玺不在朋友家…… 他们宿舍老大老二老三也不知道陈玺去了哪儿,没人知道陈玺去了哪儿。 我没敢惊动陈玺爸妈,我开着车一直在找,陈玺常去的餐厅没有,陈玺常去的健身房没有,陈玺常去拍照的地方没有…… 哪儿都没有陈玺,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晚上零点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慌了。 陈玺会不会发生意外了?不会不会,他不是小孩子了,但他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陈玺会不会出车祸了?唐屿庭你个傻逼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只是不想开机?躲起来了?可是他又能去哪儿呢? 陈玺会不会被人绑架了? …… 陈玺可能会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 陈玺不见了,这个念头最后才出现在我的大脑里。 报警,报警,我决定不再等了,掏出手机,报警之前我又哆嗦着手指试着拨了陈玺电话。 他的手机铃声是《后会无期》,一直没换过,竟然通了。 邓紫棋的歌声一点点传进来——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 当一个人成了迷 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 “喂……”是陈玺。 “陈玺?” “是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他妈去哪儿了,你电话为什么不开?啊,你去哪儿了?” “唐屿庭,你是不是有病,你跟我吼什么?” “对,我他妈的就有病,我有病才去你家找你,我有病才半夜开着车跑遍了北京城,我以为你出车祸了,我以为你被绑架了,我以为你丢了……” “我找不着你了,陈玺,我找不着了,你知道我多着急吗?” -------------------- 抱歉晚了宝子们,下一更周三晚 第24章 真想他了 陈玺: 真想他了。 晚上温度低,海风也大。 我来青岛了,白天下午买的机票,什么都没带就来了。 我手机刚开机就接到了唐屿庭的电话,当时我就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海浪从幽深的海面涌过来,呼啦一下撞在礁石上,我的裤脚都湿了,冰凉的海水冷得我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 海浪声里,我听到唐屿庭歇斯底里问我去哪儿了,问我为什么不开机,他说他找不着我了…… 唐屿庭声音都哑了,像是砂纸一样,我听着真难受,像是要被海水淹了一样的难受。 我其实就是想出来散散心,我要是回家,又怕爸妈担心,我自己不想回那个新房里,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人气儿,空荡荡的。 因为没什么地方可去,我没多想就来了。 上一次我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唐屿庭,所以我对青岛一直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好像是那片海赐予了我一个很好的人。 我关机不是因为想躲着唐屿庭,是因为李泉一直给我打电话,总是电话骚扰我,拉黑之后他又换了新号码,自打我从云南回来,他就一直没完没了的,约我吃饭,或者找我拍摄。 我是真烦,工作上的我直接让阿江给我推了,然后就关了机。 我跟唐屿庭说了我在青岛,唐屿庭松了口气,他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语气一直挺凶的,就跟唐屿庭对门那对夫妻训熊孩子一样的语气。 他训完我了又说他也要来,我问他来干什么,他说他乐意,我管不着。 真的是…… 俩傻逼了。 - - 水很冷,我上飞机的时候就穿了个短袖,什么衣服也没带。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海水没过我头顶,我使劲儿抓着女孩儿的脖子跟肩膀,拖着她往海边游。 女孩儿是想跳海自杀的,我一直坐在礁石上,她估计是没看见我,对着大海喊了几声,又大声哭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海边除了我没别人了。 女孩儿哭够了,一步步从沙滩往海里走。 我一开始以为她就是想在浅水区玩儿一会儿,但是她越走越远,海水已经没过她腰了还在往里面走。 我喊了几嗓子,提醒她再往里走就危险了,让她赶紧回来,她听见了,扭头看看我,不过也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继续往海里走。 我才反应过来她是想自杀,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自杀,从礁石上跳下去就往她那边游,好在离得不远,我很快就抓住她了。 海水真凉,一边游泳一边拖着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很难。 我虽然会游泳,但女孩儿一直在用力挣扎,嘴里还喊着别管我,海水也在没过我头顶,那一刻我也害怕,我在想我会不会死在海里,还可能被鲨鱼吃掉。 我以前经常吓唬唐屿庭,他一惹我,我就说要把他丢到海里喂鲨鱼,还说鲨鱼的牙齿很锋利。 没想到最后喂鲨鱼的可能是我自己。 除了本能地游向海边,大脑那一刻空白时间段里,我一直在想唐屿庭。 中秋节已经过了,我还没跟他一起吃块儿月饼呢,以前我都是一块月饼掰两半,他一半我一半,我俩都不太爱吃月饼,互相吐糟哪种馅儿的不好吃,有时候就因为这个还能吵一架,然后又一点不剩,全都吃完。 月亮是个重头戏,十六的晚上我俩肯定得在阳台上等一等,看一看十五之后圆满的月亮。 女孩儿已经不挣扎了,我感觉她应该是昏过去了,又一口腥咸的海水猛地从鼻子里呛进来,顺着喉咙戳到肺管子里,整个上半身都在火辣辣地胀痛着。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也特别绝望的,是接近死亡的感觉。 想到我以后真的要见不着唐屿庭了,胸口比海水呛的那一下还疼,手脚都有点发软,海水一次次没过头顶,我只能挣扎着往后仰着脖子,用力往后摆动着手臂向后游。 好在很快就到了岸边,我把人拖到沙滩上,沙滩上有人路过,我让来的人赶紧打120。 我摸了摸女孩儿的颈动脉,还有跳动,给她做了心脏复苏,女孩儿很快就醒了,缓过来之后又哇地一声哭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浑身湿漉漉地躺在沙滩上,脚底下是青灰色的海水,头顶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听着那个女孩儿哭,我也有点想哭。 我哭是因为想唐屿庭了,我想见他。 有人走过来,站在我头顶问我有没有事,我抬手冲他摆摆手说没事,胳膊撑着沙滩站起来。 手机跟鞋都丢了,我赤着脚走在凉凉的沙滩上,脚底不是细沙,还有大块的沙粒跟石头,有点硌脚。 上一回,我觉得我足够幸运,遇见了唐屿庭。 这回怎么着也算是救了人一命,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老天会不会再给我多一点儿幸运? 想到这我笑了一下,以前唐屿庭常说,我跟他,我俩得加起来才叫幸运。 又一想,刚刚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我还活着,已经足够幸运了,这回的幸运我一个人给占了,得跟吃月饼一样,分给唐屿庭一半,要不然他得多不幸啊。 从分手到现在,我还一直不在状态里,总是稀里糊涂的,跟唐屿庭分开的这段时间,仔细回想起来,像是空白的一样。 我是估摸着他下飞机的时间给他打的电话,用的是海边一家小超市里的公用电话。 唐屿庭已经在出租车上了,接起电话,听出是我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他肯定要开口凶我了。我先开了口:“屿哥……你别凶我了,我刚刚在海里救了个人,海水太凉了,我也差点死了,衣服湿了,我鞋子也没了,手机也掉海里了,电话费我也付不起,我在一家小超市里……” “你现在在哪儿呢?我马上到。”唐屿庭声音都小了,好像大声会吓到我一样。 刚刚在海里被水呛的那一下,胸口又开始上上下下使劲儿翻腾,我转头问店主:“你家店名叫啥来着?” 店主是个中年女人,可能是被我刚刚的话说愣了,盯着我看了两秒钟,又低头看看我光着的脚,好像真怕我会不给电话费一样,扯开嗓门冲着电话喊:“东海中路,明汇超市,能听见吗?” 我又把听筒贴在耳边,“听到了吗?东海中路,明汇超市,明天的明,三点水的那个汇。” “听到了,你在那等我,我马上到。” 第25章 真想他了2 真想他了2(陈玺视角) 我跟唐屿庭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唐屿庭特纯情,不过那时候我也装的挺纯情的,也不能说是装,毕竟是刚开始,都很矜持。 我俩都正式确认关系几个月了,最亲密的动作还只停留在牵手上,连接吻都没有过。 就连最开始的牵手都还小心翼翼的,后来我几次怀疑,唐屿庭可能对我没兴趣,或者他就想谈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我倒不是急色,就是心里边有落差感。 再说回我逼着唐屿庭表白那天,唐屿庭第二天回家,我早上去机场送他。 我俩提前好几个小时就到了机场,我们就在大厅里坐着等,他悄悄地把手伸过来,先是勾勾我食指,过了一会儿又勾勾我中指跟无名指,后来就把我手整个都包起来了。 唐屿庭手很大很暖,能把我的手整个包在他手心里,他握一会儿手心里就全是汗,我一抬头看他,他额头上也全都是汗。 “你热吗?”我问他,其实我自己也热,只是我不是爱出汗的体质,但心跳很快。 “不热,”他擦擦头顶的汗,点点头又摇头:“是有点儿热。” “你回家待几天?” “大概一个星期就回来,回来之后还准备弄弄工作室的事。” 那时候唐屿庭已经准备开始创业了,虽然有暑假,但他也休息不了几天。 他回成都之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刚确定关系那股热乎劲儿跟火一样,一直在高涨,我们之间相隔的那1500多公里的距离,成了绝佳的助燃剂。 那个暑假刚开始的几天里,我一直沉浸在我有对象了,我对象是个男的,我对象叫唐屿庭,我对象长得特好看,我对象是我学长的新鲜认知里…… 那种感觉太奇妙了。 第二天晚上唐屿庭电话里问我暑假安排,我说我爸妈都回老家了,没别的什么安排。 “那你要不要来成都?”他问我。 当时我俩才分开不到36小时。 我其实已经去过成都好几次了,各个景点都去过,但我还是假装不知道,问他:“成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那太多了……”唐屿庭在电话里给我细数了成都各种吃的喝的玩的,他说他爱吃火锅。 我胃一直不太好,所以不太能吃辣,但我还是跟他说,火锅挺好吃的。 那个晚上我都在纠结要不要去成都,我想去,但我身体里另外一个小人又在用力拉扯我。 我也知道根源在哪里,因为唐屿庭的表白是被我逼出来的,那天晚上我如果不去找唐屿庭,我俩估计还在暧昧期。 所以我追他的念头,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小人告诉我,我得保持一定的冷静跟克制。 一边沉浸在甜蜜里不可自拔,又一边在矛盾,两种强烈的感觉交织在一起,那一晚我过得烧心又烧肺。 我第二天还是去了成都,带着相机,我跟唐屿庭说我去拍照的,一句特别没水平还多余的话。 唐屿庭提前给我订了他家附近的酒店,单人间大床房,有一次我俩出门,正好碰到他妈妈出门买菜,我们差点正面撞上,唐屿庭眼快,拉着我快步拐进旁边一条小巷子里。 回去之后他说,他爸妈还不知道他的性向,我跟他说我初中就跟我爸妈出柜了,我当时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给唐屿庭压力,更何况那时候我俩才刚刚在一起。 身边的情侣,无论是男女情侣还是同性情侣,在一起了又分手,分手了又有了新的人,见多了分分合合,没人能保证以后是什么样,就连明天都保证不了。 刚刚恋爱,我虽然头昏眼花,但在心底还是有那样的念头。 “在一起了不是万事大吉可能还会分手”这样的想法,是在我跟唐屿庭之后一天天的相处中慢慢消失的。 我从没认真去想过那个念头消散的过程跟经历的时间,等我现在重新回忆起来,我正光着脚坐在超市老板娘给我准备的小马扎上,我还提前赊了一瓶矿泉水、一盒巧克力、还有一包薯片。 巧克力一般,太甜了,我只吃了一块,拆开番茄味薯片,边吃边仰头看超市里的小电视,正在放的是一部经典的港片。 - - 唐屿庭是半个小时之后到的,一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套衣服跟一双鞋。 衣服我认得,是唐屿庭的,鞋是他新买的。 老板娘斜眼看看唐屿庭,知道是奔我来的,老板娘脸上没什么波澜,嗑了几个瓜子,抬抬下巴,给唐屿庭示意了一下收银台上的收款二维码。 “32块五。” 唐屿庭掏出手机扫码付了款,然后蹲下来给我穿鞋。 他嘴唇抿着下颚线也紧绷着,我知道他是生气了,给我穿好鞋,把衣服又递给我。 我拿着衣服站起来问老板娘:“有换衣间吗?” 老板娘给我指了指最后一排货架的拐角:“那边是卫生间。” 唐屿庭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有点大,肩膀宽一点,衬衫下摆也长一点,衣服上都是他身上的味道,以前我身上也都是他的味道,分手之后就没了,现在又有了。 我捏着他衣领放在鼻子上用力吸了口气,上面还有以前家里洗衣液的味道,熟悉的,有温度的,我才发现,原来味道是可以抚慰人心的…… 穿好衣服,我对着镜子磨叽了半天,心情有点复杂,也有点微妙。 刚刚我光着脚湿着衣服,感觉自己可怜巴巴的,给唐屿庭打的那个电话,是我刚从海里爬出来,全凭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是想跟他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 我又磨叽了会儿,能听到老板娘在跟唐屿庭说话,很快卫生间的玻璃门外映出一个黑影,是唐屿庭。 他敲了敲门:“陈玺,衣服换完了吗?” “完了,我马上出去。” 我一开门,唐屿庭脸还黑着,还在生气,这回不仅仅是生气,还有点心疼? 我冲他笑了下,他微微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默默跟着他,走了大概没五分钟就到了一家酒店。 唐屿庭牵着我办了入住,8楼,803房间,单人间,大床房,关键还是情侣间。 唐屿庭手心又出汗了,我手心里也湿漉漉的。 我身上都是海水的腥味,我抽出手说先洗个澡,唐屿庭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我洗完出来,唐屿庭正在打电话,一听就是工作电话。 我光着脚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坐在沙发上,不知道看哪,就一直盯着地板看。 唐屿庭挂了电话,坐在床沿边正对着我:“上次在云南,你说的不对。” 我还在想,该找个什么话题跟唐屿庭说说话,他突然一开口,我没反应过来。 “上次你在云南说,我后悔了,你说的不对。” 沙发被我捏出了几条褶,我抬头看他:“怎么不对?” 唐屿庭认真看着我:“我没后悔,从来都没有后悔,也从来没觉得不值得过,你说的不对。” 我一直愣愣的听,我头一次在唐屿庭脸上看到那么认真的表情,无奈的,不知所措,慌乱的,还有很明显的难过。 唐屿庭眼底还有两团黑墨,是我没见过的唐屿庭。 他就那么看着我,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 “你说咱俩感情淡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怎么算是感情淡了?因为我们没以前话那么多了吗?因为我们没以前那么黏糊了吗?因为我们了解彼此所有的缺点吗?还是因为我们厌倦了现在的生活?” “我承认,这些年里我有过……疲惫期,以前我们还吵架,后来连架都不吵了,每天早上见到的是你,每天晚上见到的是你,我没跟你分开过。” “这段时间我们分开了,早上见不着了,晚上也见不着了,在我生活里一直窜来窜去的人一下子消失了,我发现我接受不了,房间是空的,没人跟我一起吃饭,喝醉了也没人给我洗澡,睡觉前跟早上一醒,手习惯性往床单上一摸,空的,冰凉的。” “我昨天晚上怎么找都找不着你,下飞机之后又失联了一次,我脑子都空了……” “害怕,我从来没那么害怕过……” 眼泪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落在大腿上,灰蓝色的布料上湿了两片阴影区域。 我歪了歪头,不想让唐屿庭看见,用手背蹭了一下,唐屿庭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的我也没发现,他在我头顶摸了一把,又在我脖子上捏了捏。 我没想哭,可我又太没出息,眼泪越擦越多,糊了我一脸。 “陈玺,我们和好吧?”唐屿庭半跪半蹲在地上,一下下帮我擦着眼泪。 我鼻子堵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嘴一抽一抽地吸气呼气。 “你要是不愿意和好,那我们就重新再谈一次恋爱,要是以后的哪天我们感情又淡了,那我们就再谈一次,如果每次都不超过7年,按照我们能活一百岁来计算,我们还能再谈10次,当然,要是这次能一直到一百岁就更好了,因为我也想体会一下,过了疲惫期之后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我还没体会过。” 唐屿庭手心捧着我脸,眼眶红红的:“我们重新认识一下,陈玺你好啊,我叫唐屿庭,比你大两岁,真巧我跟你是校友,我是成都人,喜欢吃火锅,但也可以不吃……我是来青岛找人的,现在人找到了,我最近运气实在不太好,所以你愿意把你的幸运值分我一点吗?因为之前我跟人说过,我跟他加起来才叫幸运……” -------------------- 来了来了,中秋节快乐呀~ 第26章 真爱 唐屿庭: 真爱。 我真的爱陈玺,怎么会不爱?陈玺在我身边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 从那个遇见他之后开始对感情懵懂又执着的年纪,一直到现在,如果时间有痕迹,这七年我的痕迹都是陈玺给的,无论是身体的痕迹,还是心里的痕迹。 看见他哭,我心都快碎了,从来没这么窒息过,是因为心疼的。 陈玺把脸趴在我胸口,衣服都被他哭湿了一大片,他以前从来没在我跟前这么哭过。 他一直都是劲儿劲儿的,只要不痛快了,陈玺就脸红脖子粗从床上或者沙发上蹦起来跟我吵。 我从内蒙回来这几天就看见他哭了三次,我拍了拍他后背:“乖,不哭了……” 我一哄,陈玺哭得更厉害了,后背哭得一起一伏的,呼吸都是一抽一抽的。 我一下下拍着陈玺后背,慢慢跟他说着话,什么都说,想到什么就跟他说什么,跟他说胳膊上的那片擦伤疼,他给我吹一吹,跟他吐槽公司里的那个傻逼实习生,他也跟着我一起骂几声,跟他说内蒙那几天的生活,骑马,吃羊肉,喝酒,一个人躺在草地上,看草原夜空上的星星…… 陈玺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两声,好像还说了一句后面要跟我一起去摘星星,我问他去哪儿摘,他回答的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我摇摇他肩膀,再问他,他就已经没回应了,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两只手还紧紧扒着我衣领,像个睡不安稳的小孩儿。 我跟陈玺刚在一起的时候,他睡觉也总是扒着我睡,再过几年就不扒着我睡了。 这一刻,好像真的回到了几年前那样的状态,他扒一会儿,我胸口都在砰砰砰直跳。 我抱着陈玺,把他平放在床上,他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几根睫毛黏在一起,鼻尖都哭红了,张着嘴在呼吸,手还揪着我衣服。 我动了动他手指,他攥得更紧了,不撒手,我也直接脱了鞋上了床,抱着他继续睡。 我估计陈玺昨晚上应该是没睡,这么久了,我差点都要忘了,陈玺原来是个心思多么敏感的人。 他说他昨晚一直在海边的礁石上坐着,听海浪声,昨晚他到底想了什么,我甚至不敢去细想,我只要一想就心疼。 后来我也睡着了,梦里迷迷糊糊听到陈玺抽泣的声音,睁开眼,发现陈玺在我怀里睡得特别香,原来是我在做梦,后来反复醒醒又睡睡,之后天就黑了。 快七点了陈玺也没醒,我一动,他就蜷着身子往我怀里缩了缩,被我吵到了还有点不高兴,鼻子里哼唧两声,抗议一下。 他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不能让他继续再睡了,我把他叫了起来。 陈玺刚醒,还有点发懵,我就开了床头小灯,灯光很暗,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眼皮有点儿肿,盯着我使劲儿眨了眨眼。 “怎么了?睡傻了?”我在他鼻尖上刮了刮。 陈玺过了一会儿应该是想起来了,躲开我的视线,眼皮都跟着颤了颤。 我笑着在他眼皮上摸了摸:“疼不疼?” “嘶……”陈玺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扭头把脸埋在被子里,“别摸,疼。” 陈玺就露个后脑勺给我,脑袋后边还立着几根头发,看起来呆呆的,我说什么他也没反应,就一直趴在被子里。 我怕他憋坏,在他后脖颈痒痒肉上捏了一下:“起床,我们吃饭去。” 陈玺缩缩脖子,还是不起来,说话瓮声瓮气的:“不起来,不吃饭,我还不饿。” “越睡越不饿,越睡越累,你起来活动活动就能感觉到饿了。” 我把被子掀开,翻身想下床,结果陈玺直接从身后搂住了我腰,紧接着脸也贴在我后背上蹭了蹭:“不想起。” 陈玺声音软软的,还有点沙哑,可能是刚刚头闷在被子里憋的。 他说完,搂着我腰的手指还上上下下勾了勾,指甲隔着衣服在我肚子上挠了挠。 特别的……勾人…… 我好像,有点儿,不是有点儿,是特别的,把持不住了…… 我感觉整个身体瞬间紧绷着,用力往上提了一口气,握着他手腕,没下床,翻个身又上去了,压在他身上,贴着他耳边说:“我饿了,先吃你。” 算算时间,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做过了,刚刚陈玺手搭上我腰的时候,我脑子里轰地一声,白了一片,像是烟花炸开了一样。 最亲密的事,总是能快速增进感情。 陈玺的反应让我想起了第一次,青涩的,疼痛的时候咬着嘴唇。 关键时候我停了,没继续,没让他好受,我问他:“陈玺,我们和好了吗?” “唐屿庭,"陈玺声音沙沙的,眯着眼瞪我,呼吸声很重,“你非要在这个时候问我这个问题吗?” “我非要现在问,刚刚你哭得那么厉害,后来就睡着了,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们重新开始吗?” “你……”陈玺刚说了一个字,就差点又哭出来,咬着嘴唇哼哼两声,用力动了动腰,想换个姿势,“放开我,你快点……” 我没松手,低头在他眼睛上吻了吻,又贴着他嘴唇磨了磨,又逼问了一句:“我们重新开始吗?陈玺,我爱你,一直都爱,以前,现在,就连分手之后也爱,我们和好没?” “和好了,和好和好了……” “我们重新开始吗?” “开始,我们重新开始……”陈玺又哭了,“屿哥,你放开我……” - - 晚上十点我俩才洗了澡出了酒店,就在附近吃了海鲜烧烤,又点了两盘饺子,鲅鱼跟虾仁的。 一开始我没觉得多饿,吃着吃着就饿了,最后点的菜一点都没剩。 陈玺说他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了,整整一天一夜。 晚上又做了半宿床上运动,不饿才怪,我也狼吞虎咽的吃,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我感觉以前那个陈玺又回来了,话也变多了,他又跟我说了很多昨天晚上的事,他跟我说,昨晚在海边礁石上坐着听海浪声,闻着海水的味道,天上没星星,也没月亮,眼前都是漆黑的。 一开始他说有点害怕黑,后来想到我了,然后就不怕了。 他说看到那个女孩儿一直往海里走,看出她想自杀,想都没想就去救她,中途陈玺以为自己也活不了了,又开始后悔下水救她。 好在运气好,他活着,也救了那个女孩儿。 我听得浑身发冷,但又不能说什么。 昨天晚上没有月亮今天晚上有,吃完饭我跟陈玺又去了海边,还在超市里买了一个月饼,坐在昨晚他坐过的礁石上,一个月饼掰成两半,他一半我一半,小口小口慢慢地吃。 虽然这个月饼吃的有点迟,但天上的月亮是圆满的,没关系,什么时候团圆都不算晚。 这话还是以前陈玺跟我说过的。 第27章 真爱他(陈玺视角) 陈玺: 真爱他。 我爱唐屿庭,一直都爱。 第二天我们回了北京,然后我就跟阿江提了辞职,中秋节后我闲着,唐屿庭直接把我带去了他公司,他在办公室工作,我在休息室里睡觉。 虽然我的确很困,但我怎么都睡不着。 前天晚上唐屿庭没少折腾我,快天亮了我才睡着,也可能不是睡着,是直接昏过去了,累的眼皮都撑不开了,但也觉得很舒服。 那种舒服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我跟唐屿庭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知道我身体上所有的敏感点,唐屿庭总是特别轻易地就能让我在床上说出他想听的话。 那天晚上在青岛也是,小兄弟在他手里,只能他说了算。 除了生理上的舒服,更多上的是心理上的满足,还有不可言说的依托感,是有着有落的感觉。 唐屿庭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会莫名地生出一种无所畏惧的力量来,好像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做什么都行,我做什么都有唐屿庭在呢,他都能给我兜着。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的第一个念头只有一个,就是还有唐屿庭在我身边呢。 他还在呢,我就没什么可怕的。 那天晚上我拖着那个女孩儿往岸边游的时候,我是怕的,那一刻心里的恐惧比钻进鼻子里的海水还可怕,因为唐屿庭不在我身边,包裹我的是冰冷的海水,不是唐屿庭的手。 现在那种安全的感觉又回来了,好的爱情是会赐予你无穷前进的力量,也能让你在回头路走得大摇大摆。 唐屿庭就是那个能给我力量,也能让我大摇大摆回头的人。 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俩小时过去了,我还没睡着,我听到外面唐屿庭在开会,应该是讨论某个项目后续的策划案。 唐屿庭的声音闷闷地传进来,后来我听着他的声音就睡着了。 真神奇,他的声音还有催眠功效。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做梦梦到以前。 我跟唐屿庭的第一次是在交往三个月之后,唐屿庭开始创业初期特别忙,同时又要忙毕业的事,经常几个晚上连轴转,觉也睡得很少。 他在工作室跟学校之间租了房子,我有时候会去给他送饭,有时候也会留宿,头两个月都是特别单纯地留宿。 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什么都没有过。 他经常忙到半夜才睡觉,那时候我都已经睡着了。 国庆节他就休息了两天,我跟我爸妈说跟同学出去旅游了,其实我是住在唐屿庭租的房子那边。 那天晚上就是特别顺其自然,但过程不怎么顺利。 后来唐屿庭跟我说,他之前上网查了很多资料,什么“新手教程”,“第一次注意事项”,甚至还特意找人弄了片儿看,就是想学一下到底要怎么做。 但是那天晚上,我们全凭最原始的感觉跟本能。 我疼得一直在哭,我一哭,唐屿庭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停下来哄我。 一晚上都是兵荒马乱的,天亮了才睡,第二天醒了我有点抹不开。 唐屿庭隔着被子趴在我身上,亲了我几下,又用牙在我嘴唇上叼了叼,问我能不能再来一次。 他眼底都是红的,我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就是真想再来一次。 我直接用脚踹他,跟他说以后一个月内都不行了。 想也知道,肯定是忍不了一个月的,我俩倒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床上磨合好了。 一直睡到天黑我才醒,唐屿庭正好开完会,我俩直接去了常去的一家餐厅吃饭。 中途接到了奚佑的电话,说他跟爸爸已经来北京了,想要过来给我们送点东西。 我让他们半夜就别折腾,让他们好好休息,第二天我自己去拿,奚佑又给我发了个地址。 奚佑爸爸是等着家里的麦谷卖了之后才同意来的,中秋节之前奚佑回了家,才接他爸爸来北京。 房子凌子君早就给他找好了,就在他们学校附近,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我就没跟着掺和,我让我妈帮忙找了一个专家,替奚佑爸爸挂了个号。 奚佑带着爸爸去医院,我跟凌子君也跟着去了,做完了检查,医生说恢复得还可以,后面再配合一些针灸跟康复训练,生活自理完全没有问题。 检查结果还算乐观,奚佑也松了口气。 从医院出来,我开车送他们回去,奚佑跟他爸爸留我在那吃晚饭,我晚上跟唐屿庭还有一个饭局,就走了。 走之前奚佑爸爸又硬塞给我一大袋他们家带过来的木耳跟蘑菇,我推脱不掉就收下了。 想着回去之后拿给我爸妈一点,剩下的再寄回成都唐屿庭爸妈家。 我知道唐屿庭家里一直不同意他跟个男的在一起,唐屿庭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我心里清楚,他爸妈一直不同意我俩的事。 但唐屿庭爸妈从来没在私下里找我说过什么,我猜唐屿庭跟他爸妈肯定没少磨。 唐屿庭那个傻子,在我面前还撒谎,说他爸妈多喜欢我,其实喜不喜欢一个人,其实很容易就能分辨,更何况唐屿庭妈妈每次见我,脸上都是勉强又尴尬的微笑,已经那么明显了,也就唐屿庭那个傻子看不出来。 唐屿庭每次接他爸妈电话都是背着我接的,跑到阳台上或者小书房里,电话接完了趴在栏杆上,抽几根烟,他家没出什么大事,父母身体健康,不至于让唐屿庭每次接家里电话都这样,所以我自己一琢磨,也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每次愁眉苦脸在阳台上接完电话抽完烟,转头还假装得特别开心,说他爸妈提醒我们注意身体,还要寄腊肉给我们吃。 唐屿庭是怕我有压力不痛快,所以我就假装不知道,我甚至都没敢问他,当初他跟爸妈坦白自己性向的时候都遭遇了什么,那些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但逢年过节我们不可能不来往,头两年我俩刚在一起的时候,过年都是各回各家,后来我们都跟家里人说了,有时候唐屿庭也会带我回他家过年。 表面像是一家人吃饭,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但除夕的后半夜,我还能听到客厅里唐屿庭在跟他爸妈说话的声音,关着门听不全,但光凭几个字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唐屿庭会偷偷在我枕头底下塞一个压岁红包,然后第二天跟我说,那是他爸妈给的,其实是唐屿庭自己给我包的红包。 这些年每年过年都是,他都会在我枕头底下塞一个压岁红包,初一早上一醒,他就会在我额头上亲一下,说一声岁岁平安,岁岁有你。 嗯,现在我的想法已经没以前那么多了,就希望能岁岁平安,岁岁有唐屿庭。 -------------------- 后面还有一更宝子们 第28章 真事儿 唐屿庭: 真事儿。 叶三儿是这么说我跟陈玺的,我就笑着应两声,不反驳他,我同意他的说法,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陈玺吧,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叶三儿说的也没错,我俩是挺事儿的。 陈玺倒是反驳了叶三儿一句,又横着眉毛怼了叶三儿一句。 陈玺一直不喜欢叶三儿成天万花丛中过,对感情一幅吊儿郎当,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无所谓态度。 我跟陈玺刚在一起的时候,叶三儿不看好我俩,他觉得全天下男的都不是啥好东西,是不可能只对一个人专心的,更何况另一个也是男人。 叶三儿还爱喝酒,以前经常喊我一起,他在酒吧里还总爱勾搭几个人。 有一次叶三儿在微信里跟我开玩笑,给我发了几张男孩儿的照片,各个嘟嘴翘臀,要么露腰露屁股,还问我有没有心动的,有就给我介绍介绍。 我当时没理叶三儿低俗的玩笑,聊天记录也没删,平时也没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手机页面没关就出去了,聊天记录最后就被陈玺给看见了。 陈玺跟叶三儿吵了一架,主要是陈玺骂叶三儿,第二天早上,陈玺是拎着酒瓶子去叶三儿家敲门的,叶三儿那回可是吓得不轻,那之后再也没给我发过乱七八糟的消息。 叶三儿是什么时候改变自己言论的,我估计他自己也说不清了,总之现在一律说的就是—— 你俩,分不开了。 - - 我妈前两天给我来了电话,她看天气预报说北京降温了,让我多注意身体别感冒了,又问我这段时间工作上忙不忙,我说不忙,又跟我妈说国庆节回家,这次回家带着陈玺一起回去。 我妈问我是不是跟陈玺和好了,我笑着说是和好了。 我妈哎了一声,说她跟我爸在家里提前准备准备,我知道,她上次既然说已经接受了,那就说明他们心里也已经接受陈玺了。 带陈玺回去的事,我提前没跟他商量,回家之后我才跟他说,陈玺说陪我一起回去,还说想拍一点照片。 从青岛回来那天,一下飞机我先跟陈玺去了他那边的新房子,看着他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我连人带包袱一起带回了家,还让他把空房子挂到租房网站上租出去,空着也是空着。 真的,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打开门,陈玺拎着行李箱进去的那一刻,我鼻子一酸。 空了很久的家,终于重新有了温度,也终于重新像样了。 那天晚饭我们又去了陈玺爸妈家,他爸妈一看我们俩一起去的,都挺高兴的。 吃完饭,陈玺爸爸把我单独叫去了书房,陈玺要跟着一起进去都不行,我跟在后面有点紧张。 我第一次见陈玺爸妈,是无意间撞到的。 跟陈玺在一起那年秋天的一个周末,陈玺说他爸妈出去旅游了,要一周之后才回来,他就把我带回家了。 结果我屁股还没在沙发上坐热乎呢,他爸妈就回去了,因为跟旅行社的导游起了冲突,一气之下就没上飞机。 我听着门外转钥匙的声音,我跟陈玺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陈玺给他爸妈介绍,说我是他学校里的同学,但我们都忘了一件事,我跟唐屿庭以前没有恋爱经验,但他爸妈可是过来人。 我俩一对视眼神儿就乱瞟,他爸妈没一会儿就看出来了,但当着我面倒是没说什么。 那天我走之后,陈玺说他爸爸把他揪到书房,问他我俩到底是什么关系,陈玺也直接就承认了,父子俩那天大吵一架,后来不欢而散。 一开始陈玺跟我一直都在努力调和跟他爸妈之间的关系,后来时间长了他妈妈就慢慢同意了,但他爸一直没同意。 在书房里,陈玺爸爸跟我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那么多的话,是长辈对小辈的语气,他说的大多数是关于陈玺小时候的事。 我知道,这个倔老头已经接受我了。 从他家出来,陈玺问我他爸跟我说了什么,我跟他说,以后我得改口叫爸妈了。 陈玺比我都高兴,虽然男的跟男的不能结婚,但是能得到父母的同意,我们俩就又多了一层紧密的联系,还商量着,两方父母什么时候能见一面坐在一起吃个饭。 回到家,陈玺哼着小曲进浴室洗澡,出来直奔书房,把他那个封了很久的,装满了相册的箱子打开了。 我也洗了个澡,推门进去,陈玺光着脚,盘腿坐在地毯上,相册摊开在大腿上,他背对着门口微微低着头,头发还没干透,细白的脖颈在灯光下透着一层透明的粉色。 “怎么突然看之前的照片?” “屿哥,我想辞职了。”陈玺回头看我,同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了?”我有点紧张,“怎么想辞职?” “我想自己弄个工作室,所以想选一些照片,先做一个网站,找一些照片做宣传照的。”陈玺脚丫晃了晃,眼睛又重新落在相册上。 我坐在陈玺身侧,也拿了一个相册帮着他一起找:“好,我帮你一起弄工作室……” 只是想自己弄个工作室,我松了口气,我是真怕陈玺说还想出去拍照,去那些对我来说是很危险的地方,我们才刚和好。 很多人都说,爱一个人,就要给他绝对的自由跟空间,但在我这,自由可以有,但得在安全的范畴之内。 光分手这几天,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扒了一层皮一样。 说我霸道自私也好,说我控制欲强也罢,就算陈玺开口了,我大概率也是不会同意的,想到那些没开发的雨林,湿滑的长满苔藓的石头,下面就是水流湍急的深潭,随时可能出没的野生动物,或异样或极端的天气我就害怕。 这个毛病,我应该是改不了了。 陈玺没跟我说辞职的原因是最近一直有个人在骚扰他,他是工作室弄好之后才跟我说的。 我听完闷了好几天,陈玺多吸引人呢,我之前竟然会同意分手。 陈玺说要弄工作室,只是辞职之后突然的一个想法,他甚至都没想清楚具体往哪个方向发展。 但工作室的地址我先给他选好了,就在我们公司旁边,我跟附近的物业都熟,陈玺也挺喜欢那边的环境跟位置,价格合适就直接定了。 工作室对外的玻璃橱窗展示柜里,放了很多陈玺以前拍过的照片,各种风景照,还有很多人物照,除了陈玺谈好的人物照之外,还有我跟陈玺的,有我俩的单人照,也有我俩的合照。 那些照片都是我找的,只要不瞎,打眼一看就知道橱窗照片里那俩男的是一对儿。 门面上就明晃晃写着呢,这家老板,有主了。 第29章 真刺激(完结章) 陈玺: 真刺激。 叶三儿说得没错,我跟唐屿庭是挺事儿的。 当初我提那句分手,现在想想,当时走到了那个阶段,我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所以选择了一种最低级的,逃避式的解决方法—— 那就分手吧。 换一种方式,让我知道了我跟唐屿庭的感情下限在哪个程度上,我俩可能没上限,但下限就在那,我跟唐屿庭分不开。 最近弄了个新的工作室,得重新装修,我平时除了去店里盯着装修的事儿跟线上网站之外,没别的事可做,算是闲下来了。 开工作室唐屿庭给我出了大部分的钱,啧,想想真挺美的,工作室的位置也是他帮我选的,出资人决定工作室的位置,听起来很合理,而且我也很喜欢。 我知道唐屿庭为什么选在他们公司旁边,因为离他近,以后我俩也不用每天早上一个跑东一个跑西了,直接跟着唐屿庭一起上班下班。 这么想想,我俩是有点儿黏糊过头了,像现在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突然有种回到了刚开始交往时候的感觉,是得时刻粘在一起的热乎劲儿,我去哪他去哪,他去哪我去哪。 我现在盯完装修,没事儿干了就总爱往唐屿庭公司跑,给他送送饭什么的。 其实我还有个心思,上回唐屿庭说的那个实习生,我一直记在心里呢。 我倒不是不放心唐屿庭,我是想灭了那些人不该有的心思,这两年我往唐屿庭那去的少了。 以前他们公司要是举办个活动年会,出去旅游什么的,我都跟着,充当摄影师给他们录像拍照。 姚姚以前最爱找我拍,小丫头爱美,她说我给她拍的最好看,加上我俩也熟,每次都拉着我给她拍不少照片。 我一去他们公司,果然呢,还是姚姚最热情了,还说上次他们去内蒙我没跟着去,她自拍的照片都不好看。 我说下次跟他们一起去,再给他们拍。 姚姚偷偷跟我说唐屿庭把那个实习生辞了,这姑娘是真八卦,嘴上一说就不停了。 我当然知道唐屿庭把那个实习生给辞了,他那不叫心机,他那只能说是愚蠢,而且愚蠢至极。 要说心机,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儿。 我这么多年对唐屿庭,说实话也没少使心眼儿,不过我觉得吧,对喜欢自己,而且自己也喜欢的人,那不叫使心眼儿,那叫情趣。 说起情趣,我最近还发现了件事儿,唐屿庭微博突然关注了不少情感类博主,天天看那些情感类推文。 #谈恋爱怎么保持新鲜感,30条爱情保鲜秘籍。 #如何维持一段长久的恋爱(经验总结)。 #安全度过“七年之痒”,最正确的方法是什么? #怎么让老婆再爱我一次…… …… 一开始我发现他在看这些,还觉得挺好笑的,没想到他也开始研究这些了,但转头又一想,又觉得有点心酸。 我清楚前段时间唐屿庭没比我好多少,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他是个心里很能藏事的人,很多情绪他都自己压在心里。 我又开始担心他总闷着,想来想去,我也开始看那些情感推文,不得不说,里面说的那些也不是完全没用,很多建议还是挺好的。 比如多沟通交流,一起抽时间出去旅行,出去看看风景。 我刚毕业的第一年,工作并不算太顺利,那时候唐屿庭的公司已经慢慢稳步了,我感觉到了跟他之间的差距。 有段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调节这种复杂的情绪,脾气也变得很差,对什么事也更敏感了,动不动就陷入自我怀疑的不良循环里。 唐屿庭当时想了不少办法让我开心,扮傻子逗我,还经常给我惊喜,有时间就带着我出去兜风,还不准我带相机。 他说,有的风景得自己用眼睛去看,还说我看了太多取景框里的风景,他让我放下相机。 的确,放下相机,光用眼睛看的,跟取景框里的风景是不一样的。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用取景框记录风景,总是为了取景取材去选择最佳拍照角度,我都快忘了单纯用眼睛享受美景的感觉了。 唐屿庭跟我说,能直接从眼睛看进心里去的风景才是最美的,能直接从眼睛看进心里去的人才是最好的人。 我一直很喜欢他这句话,唐屿庭就是那个总能让我从眼睛透到心里去的人。 后来我还看到一篇文章,写了情侣之间的“夜生活”,里面说高质量的性.生活可以有效增进双方感情。 嗯,当天晚上我就试了试,还别说,真的有效。 后来我还在广告类的博主那买了不少东西,都是些情.趣.用品,以前我都没试过,虽然我也挺放得开,但对比博文里的内容就显得中规中矩的,以前我跟唐屿庭真没这么玩儿过。 到货那天我一下子收了十几个快递,唐屿庭说晚上有个饭局,我就趁这个空档把那十几个快递全都拆了,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看。 很透的……衣服跟裤子,毛茸茸的小尾巴,小尾巴上面甚至挂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手一碰,叮铃铃的清脆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光听着就有点挠人。 一对白色的兔耳朵,一摸,软软的。 我就算再放得开,把东西一件件从盒子里拿出来,也是面红耳赤,手一摸脸,都是烫的。 嘶,我当时竟然还下单了两条蒙眼的丝带,是红色的半透明纱布,我捏着纱布两边,蒙在眼睛上试了试,虽然不是完全看不清,但纱布后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还微微透着红光。 我把东西拎进浴室,头上戴着一对摇摇晃晃的兔耳朵,眼睛上蒙着红色的半透明纱布,看上去,非常的……色.情。 我想买都买了,不用实在是有点儿浪费,而且这些东西还不便宜,我把衣服脱了,从里面找了两件勉强称得上是衣服的衣服,存着穿穿试试吧的心态。 一身黑白蕾丝、半透的贴身薄衣,大v领口设计,胸口敞开了一大片,短裤勉强能遮到大腿。 尺码是按照我的身材买的,当然是合身的,曲线非常明显,有点不自在,我还是不停往下拽裤边,确定再也拽不下去了才停手,我又把红色丝带蒙在眼睛上。 我拿出手机,眯着眼找出拍照功能,想着给唐屿庭拍几张照片。 我拍照可是专业的,虽然没拍过这种类型的,就算是蒙着眼,我也能拍出身体的美感来。 我还一直沉浸在拍照中,竟然一点儿都没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跟脚步声。 唐屿庭突然从身后抱着我,我吓得惊呼一声,手机都掉洗手台上了。 唐屿庭趴在我脖子上一直在拱,边拱边说:“小妖精……你在干什么呢?” 我闻到了唐屿庭身上的酒味,淡淡的,我能判断出他只是喝了一点,并没有喝醉。 因为眼睛上蒙着丝带,我干脆直接闭上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很晚才能回来吗?” “你对着镜子拍照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唐屿庭往身后瞄一眼,门口还摆着一排刚拆开的快递盒,东西还在里面。 唐屿庭抓着我胳膊的手特别用力,都快把我胳膊捏碎了。 刚开始被看到的羞涩感没了之后我就放开了,转过头,两只手揽住唐屿庭脖子,仰着下巴:“屿哥,我好看吗?” 唐屿庭喘着粗气把我压在墙上,低头隔着丝带在我眼睛上吻了几下,又贴上我的嘴唇:“好看……” 这种事儿,有了初一就有初二初三初四初五初六……十五…… 唐屿庭把我买的所有东西都让我试了一遍,今天兔耳朵,明天猫尾巴,次次都不重样。 真刺激,也真的爽,但我腰也是真的疼…… 再想想我俩这次跟闹着玩儿似的分手,不过也只是说起来轻松,那几天我过得是真不好,什么都不对劲儿。 我老拿习惯说事儿来安慰自己,但我所习惯的事儿多着呢,唯独唐屿庭这个习惯应该是戒不掉了。 虽然现在说以后还过早,但我还是想说说我跟唐屿庭的以后。 因为我是真的认真想过,我们都是成年人,发誓什么的也没必要。 七年能过去,十年也能,十年都能,一辈子也就不是事儿了,头发白了都得相互搀着看太阳升起又落。 如果感情真的有保质期,那我的心脏就再多为唐屿庭跳动几次吧。 我跟唐屿庭,肯定是分不开了…… -------------------- 宝子们我们暂时完结了,后面番外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了,一个小短篇,谢谢你们的支持呀~顺便求个作者专栏收藏吧,感谢感谢~ 另外,推下正在更的新文《闪婚》,已经开更啦,在作者专栏里,来我们继续耍,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