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是敛财天师》作者:匪梦 文案 楚程在道观长到17岁,才被豪门父母认回去,却没能拿回自己应有的身份。 外人眼里,他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养子,处处不如楚家的太子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学习倒数,还神神叨叨的。 只有楚程自己知道,他是一本真假少爷文中的炮灰配角,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作为假少爷的对照组,最后被亲生父母再度抛弃,众叛亲离下场凄惨。 楚程思考一秒,果断离家出走,在富二代云集的贵族学校支起了自己的算命摊。 楚程:一万一卦,童叟无欺! 一年后,生意失败面临破产的豪门父母费尽心思,终于得到了跟玄学圈顶流大师见面的机会。 千恩万谢进了门,见到的却是那个被他们嫌弃,只能自称养子的楚程。 渣父母:程程…… 楚程:今天卦满,慢走不送! -- 高二分班,全校闻名的两大学渣狭路相逢,被分到了同一个班。 楚程每次都要跟自己抢倒数第一,蒋逸看他不爽很久了。 一山不容二虎,校霸大哥决定料理了这个对手。 这一天,楚程终于遇到了传说中稳坐倒数第一宝座的男人。 蒋逸神神秘秘的递给他一张纸:补习找我,手机号136xxxxxxxx 双手接触的一瞬间,楚程却听见他的心声:只要你成绩上去,倒数第一就是我的了! 楚程:……? 倒数第一给倒数第二补课,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温馨提示: ①1v1,he,主受,不耻下问倒数第二算命受×倒数第一还敢教人大胆攻 ②逻辑死沙雕甜爽文,主角智商随作者,不要太当真 内容标签: 甜文 爽文 校园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程,蒋逸 ┃ 配角: ┃ 其它:沙雕算命 一句话简介:算命吗,我玄学第一 立意:正视自己,才能得到幸福 第1章 “你好,请问这附近有一户姓楚的人家吗?” 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年轻人走到路边小吃摊的老板面前,张口便问。 “不知道不知道!”老板原本有些不耐烦,一看年轻人清俊稚嫩的脸,语气一顿,再开口时语气都柔和了不少:“……我就是个摆摊的,不住这边。你找人的话,可以去问问小区门口的保安。” 年轻人似乎有些沮丧,好看的眉眼都皱了起来,但还是有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您。” 小吃摊上食物的香气飘出来,年轻人视线扫过小吃摊上琳琅满目的食材,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脸腾地一红。 小吃摊老板失笑,也放下了对他的防备,招呼道:“饿了吧,吃馄饨吗?” 年轻人确实饿得厉害,可摸了摸自己空荡荡还破了个洞的口袋,最终还是泄气一般摇摇头:“不了,我没有钱。” 老板扫了眼他破旧的道袍,也看出他的窘迫。这个年代年轻人很少不带钱出来玩,估摸着可能是被人骗了钱之类的,瞧着对方眼馋却克制的俊俏眉眼,老板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自己家那个总是不让她省心的儿子,只好无奈地摆摆手:“不要你钱,坐下吃吧。” 这还是下山后第一次有人免费送东西给自己,年轻人的表情有些惊讶,原本还想推辞一下,可他的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便只好抿了抿嘴唇,说:“谢谢您。” 还挺有礼貌。 老板笑了笑,示意他不用谢,自己找个位置吃去吧,便又忙碌起来。 年轻人却并没有走,他打量老板的面相,女人的眉目敦厚,五官柔和,虽然为生活所困,有些生意人特有的小精明,但为人宽厚,是个与人为善的面相。不过她眼下子女宫却有一缕若有似无的黑气缓缓升起,马上就要爬到她的眉心了。 他低头看了眼碗中热腾腾的馄饨,忽然说:“你马上要倒霉了,快收摊回家吧。” “嘿,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呢?”老板顿时就有些恼火,她好心给他吃的,怎么还咒她呢?不过看了看年轻人那认真的俊脸,她到底没让他把馄饨还回来,“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年轻人也不说话,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确实是没有收摊的意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样东西来,沉默地放在摊子上。 老板以为是钱,没放在心上,等忙完了一瞧,才发现是张灰扑扑的符纸。转头环视四周,年轻人已经离开了。 “这人,往我丢垃圾做什么……” 老板皱起眉头,本打算把这东西丢掉,可就在这个时候,摊子前忽然出现了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老板一惊,以为是客人,顺手就把符纸揣进了口袋:“几位吃点什么?都是今天早上新鲜做的。” 为首的男人却只是瞥了老板一眼,伸手在食材里挑挑拣拣,把干净的食材都给弄脏了,同时说了个名字:“……你是他妈吧?他欠了我们不少钱,我看你这摊子生意不错啊,要不这钱,你替他还了?” “哎呀,客人,这个不能用手……”老板还在心疼食材,一听这话顿时傻了,“我儿子?他什么时候……他、他欠了多少?” 男人比了个五,很快又比了个十:“借了五万,一直没还,利滚利下来,十万。” “什么?!”老板一下傻了。 她做早餐摊子,赚的虽然多,可钱都给儿子拿去买婚房了,这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大的数目来啊! 她打着商量:“能不能……能不能宽限几天?” 那些男人却当她也要跟她儿子一样推脱,好不容易找到个嘴松的,可不能放过了,当时表情凶恶起来:“不能!你儿子我们的钱有小半年了!今天必须拿到钱!” “要么给钱,要么……我把这摊子给你砸了!” “可,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求求你们……” “少废话!不给钱是吧?来人,砸!” 几个小弟立刻上前砸起了摊子,有正在吃饭的客人,看见他们这个动静,忙热心地上来劝架:“人家不是说了没钱了么,你们砸了摊子,就能有钱了?” “她儿子欠的钱,你们去找她儿子啊,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快停手吧,差不多得了!” 老板也拉住其中一个的袖子:“别砸了,别砸了!这都是我吃饭的家伙啊……” 被拉住的打手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不想我们砸,那就快给钱!” 老板听了他们的话,本来就大受打击,脚下不稳,这一下被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更是立刻头重脚轻地倒了下去。 她身后就是沸腾的油锅,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叫:“啊啊啊啊!杀人了!” “快躲开!” “老板小心啊!” 老板茫然地转头,就看见自己儿子拨开人群,脸色惨白地朝自己奔过来:“妈!!” 早晨的阳光经历了一早上的忙碌,已经变得刺眼起来,后脑感受到了油锅超高的温度,泛白的头发丝都被烫得弯曲。老板被阳光刺得微眯起眼睛,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自己忙碌疲惫的一生,绝望而又解脱似的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老板只觉得背后不知什么地方袭来一股巨力,稳稳地拍在了她的后背上,她被推得顿住,紧接着身体竟然自己改换了方向,往前扑了过去。 等到反应过来,她已经趴在了儿子的怀里。 老板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地回头,身后的油锅还在刺啦刺啦冒着泡,意外掉进去的头发已经被炸出焦味,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恐惧,身子一软就跪了下来。 儿子已经被吓得涕泗横流,见状立即反应过来,慌张地将她上下检查了一遍:“妈?你没事吧?你回答我啊!” 那几个打手也吓得不轻,他们只是催债,可没想弄出人命啊! 他们打砸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地看着老板,又看了看他们领头的人。领头的人也吓死了,他只不过想吓吓这个老板,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他给手下打了个眼色,当场就想走。 周围的人群此时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有人拦住他们,拿起了手机:“放高利贷,还暴力催债,差点就害死人了!我已经报警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对!快抓住他们!” 年轻一点的人们齐心协力,把催债的人围了起来,老人们则是慢半拍地看了看那口油锅,又看了看毫发无伤的老板,颤颤巍巍上去帮忙将人扶了起来,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还好没出事啊!闺女,你没事吧?” 菩萨保佑? 老板呆滞的眼神转动了一下,颤抖着手摸了摸口袋,却被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等再去掏口袋时,却只摸出了一片符纸碎片。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一小片黄纸悄无声息的化为了灰烬。 无声的一幕,却让老板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小神仙……”她喃喃,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刚刚那个小神仙!是他救了我!” 众人立刻想起刚刚那个穿着破烂的小道士,啧啧称奇地议论起来。 -- 而老板口中的小神仙,已经在吃饱喝足之后,再次踏上了寻找楚家的路途。 楚程下山前,师父在弥留之际,用尽最后一丝精力替他算了一卦,说他是京城大户楚家的儿子,阴差阳错之下被一个贫穷家庭的孩子替换了身份,又被替换的人丢弃在了山脚,才会被隐居在山上的师父捡回去。 “我死之后,你一个人在这山里也寂寞,就下山寻你的亲生父母去吧。”师父眼睛里的神光在逐渐消失,呼吸声重得惊人,“若是他们不愿意认你,也可以去我给你找的学校落脚,只是……别再回来啦……” 他这个徒弟向来重情,在玄学一道上的天赋很高,生活技能却一个也没学会。以往有他惯着,倒是饿不着,现在他要走了,还是让他另寻生路去吧。 老道士想着,看见楚程眼泪汪汪的点头,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 充斥耳边的呼吸声忽然一顿。 楚程愣了片刻,骤然大哭出声。 他哭得太过伤心,以至于直到办身后事的时候,才看见从老道士手中滑落的签子:大凶。 这次路程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楚程还是按师父说的,一路找寻楚家而来,从山路上滚落,昏迷时被人捡走了钱和干粮也未停下,只是想完成和师父的约定罢了。 几天来第一次吃得这么饱,楚程满足的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脚步轻快又愉悦。 恰好走到一个看着风水不错的小区附近,他瞧见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生站在路边车旁,虽然个子高大,还一脸不高兴,但面相看着还挺仗义,便凑过去问了一声:“你好,请问这附近有一户姓楚的人家吗?” 蒋逸一脸毛躁地回头,差点跟凑过来的楚程撞个满怀,原本想骂人的,可是鼻子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消了气。 上下打量了楚程两眼,他也懒得问这人找楚家干嘛,随手一指:“那边,走进去第八栋。” 找了这么多天,这是第一个好消息,楚程眼睛一亮,眉眼都弯起来:“谢谢!” 第2章 楚程进门时与一个小胖子擦肩而过。 小胖子原本是冲着蒋逸去的,注意到他的视线,忍不住多看了这个穿着奇怪的陌生人一眼。不过他没有多想,一路小跑到蒋逸身边:“蒋哥!打听清楚了,新来的那个转学生确实要跟你住一个寝室!” 话音刚落,果然就见蒋逸的视线从那个古怪的陌生人身上收回,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蒋逸原地转了几圈,烦躁地踹了下旁边车子的轮胎:“不是说我赞助了学校建新的教学楼,就能住单人间了吗?怎么还带反悔的?” 小胖子缩了缩脖子,讪笑两声说:“那不是,蒋叔叔给得更多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蒋逸瞪了一眼,赶紧闭嘴。 蒋逸看了眼车子,更加来气:“不就是偷偷开他的车出去兜了一圈?至于这么整我么!怪不得临走前还突然那么关心我,让我好好跟同学相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非得动我住的地方?!” 他真是要烦死了。 他印象里的男生都臭烘烘的,还爱乱丢袜子,没有一个例外,想到要跟这样的人一起睡一整个学年,蒋逸就感觉浑身发痒,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他还不能搬出去。 小胖子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不过蒋哥,也不是所有的男生都那么臭的吧?我觉得我就不臭啊?” “放屁,就数你最爱流汗!我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家伙,说什么有男人味,一个个的不爱洗澡,就没有一个不臭的……”蒋逸顿了顿,想起刚才在那个小道士身上闻到的味道,回味起来,似乎是檀香,但又比那个清新好闻很多,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要是新来的转校生也这么香的话,那……” 那他还是能忍一忍的。 小胖子没听清:“啊?蒋哥你说啥?” “没什么。”蒋逸回神,“不是要去学车?走,上车。” “好嘞!谢谢蒋哥!”小胖子连忙屁颠屁颠的答应一声。 “谢得难听死了……” 小胖子笑呵呵的,也不生气,两个人一起上车离开。 另一边,楚程刚准备进小区,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那边那个玩cosplay的,站住。”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从物业走出来,上下打量楚程几眼,瞧见他身上破烂的道袍,神情顿时变得严肃和狐疑起来,“你找谁?身份证拿出来我看一下。” 他态度咄咄逼人,楚程有些搞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他说的cosplay又是什么东西,但还是伸手在道袍的内衬里掏了掏,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并说明自己的来意:“我听说这里有一户姓楚的人家,我是来认亲的。” 这小区里住的非富即贵,每个月来认亲的穷亲戚,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保安一听,理所当然就把他当成了那种来打秋风的家伙。 如果在平时也就算了,大不了直接赶走了事,可他最近工作不顺,在富豪小区当保安,钱少事多压力大,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他刚刚还被人投诉罚了工资,心里正憋了一口气无处发火,这个小乞丐穿得破破烂烂又瘦瘦巴巴的,要怪就怪他自己运气不好,正撞到他气头上! 保安高傲地抬起下巴,两根指头捏起楚程的道袍,皱眉啧了一声,摆出一副小区主人的姿态:“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的?跟楚家什么关系?” 楚程瞧着他居高临下的样子,眨了眨眼睛:“你不想让我进去,为什么问我这么多?” 心思被戳破,保安有些恼羞成怒:“谁、谁说不让你进去了?我这不是在核对吗?让你说你就说!啰嗦什么?不核对我哪知道是不是假的?” 他目光闪躲,这么说不过是在嘴硬罢了。 可楚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姓楚的人家,听这保安的描述,还很可能就是他亲生父母家。都已经到了门口,怎么能就这么被拦住? 楚程一瞬不瞬地盯着保安的眼睛:“……我叫楚程,从京都山来。” 他眼神锐利,保安一触之下,竟然有种自己灵魂都被看透的错觉,内心忍不住有些颤抖。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着一个小乞丐,生出了害怕的情绪,登时更加恼怒。 他索性撕破脸皮:“楚程?以为跟别人同一个姓,自己也是富豪了么?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别人至少还有点亲戚关系才敢来,你这从山里出来的土包子也敢来打秋风……快滚!趁我还没报警抓你!” “……” 楚程看着保安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思考着是不是该给这人下个降头,混进去再说。 他在山上学的,可不只是看相捉鬼的本事。 他手上掐诀,正准备施咒,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干什么呢?” 转头一看,出声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穿着运动服,明显是小区里的住户,出去晨练刚回来的。 她面相和蔼,脸色红润,一看就是家底丰厚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眉间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忧愁。 老太太皱眉看看五大三粗的保镖,又看了看身形瘦小的楚程,脸色不太好看:“他是来认亲的,你不问问楚家人,就这么把人赶走?万一他真是楚家的亲戚怎么办?” 保安有些心虚,却不想承认自己蓄意迁怒,硬着头皮狡辩:“物业明文规定不许放可疑的人进小区,这个人从山上下来,又穿得破破烂烂,我不过是按规章办事,有什么好理亏的?” “那上周还有醉汉混进小区闹事,怎么没见有人来拦?” “那我怎么知道?肯定是跟着其他住户进去的呗!你们自己不小心被人尾随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只按规章办事!他拿不出他是楚家亲戚的证据,就不许进去!” 老太太被这保安耍赖的话语气到,瞪大眼睛盯着他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把拉住楚程的手,对保安说:“有人带就不管是吧?行!那我今天就带他进去一回!走,孩子,我带你去认亲!” 后面一句是对楚程说的。 手腕被老太太拉住,楚程的手势做到一半打住,没能施咒成功。 左右都能进小区,他倒是没有纠结于这个,只是茫然回头,正好看见保安对着老太太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楚程眉心一皱,定定看了眼保安的面相,忽然开口:“你会遭报应的。” 这人颧骨下陷、眉突眼凶,是个惯会欺软怕硬的面相,从小到大不知道欺负了多少人,身上怨气缠绕,拖着他的眉眼往下耷拉,变成了孤苦无依的孤家寡人面相。 这怨气纠缠他多年了,最迟下午,就会引来变故。 保安听了这话登时双眉倒竖,老太太却赶紧拉着楚程走快了些,低声数落:“还敢瞎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心等会出来,他又刁难你!” 这个语气楚程在师父口中听到过,知道是为他好,因此并不生气。 不过中间这句话,他不太赞同:“其实阎王不好见,孤魂野鬼、横死鬼、缚地灵,到处都有滞留人间的生魂,无法入地府轮回……” “好了好了,”老太太只当他脑子不太正常,“你是要去楚家吧?喏,就在那边。” 说罢看了看楚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顿了下,从口袋里摸出几百块钱来,塞到他手里。 “你等会出来,就拿着这些钱,先去找个住处。京城虽然大,努力努力,还是能活下来的。”这里的人她都看透了,一个个仁义道德,实际上为了钱,连血缘都可以不认,这个孩子虽然被她带进来了,待会进了楚家,恐怕也不一定能被收留。 后面的话对于一个满心希望来投奔亲戚的孩子太过现实,她没说出口,楚程却认真地看了看她,说:“不用担心,我只是按师父的遗愿过来看看。” 老太太一惊,她刚才难道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等她反应,楚程仔细端详她的眉眼,又说:“不用担心,您天庭饱满,眉形秀美、耳垂厚且大,是有福气的面相,晚年必定儿孙绕膝、其乐融融。” 老太太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儿子儿媳和孙子一家三口失踪已经快一个月了,到处都找不见人,她甚至不得已亲自出山,重新掌管公司大权。 这么长时间音讯全无,她几乎已经不抱希望,别说儿孙绕膝,能回来一个,她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为了公司稳定,这消息从来没有放出去过,只有几个心腹知晓,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等老太太反应,楚程又道:“不过您眉间有一道横纹,代表72岁时容易发生意外。而您现在眼皮隐约有黑气萦绕,最近恐怕就有一场劫难,切记远离水边。” 她今年确实是72岁没错,这消息倒是并不难查,可这年轻人看起来呆呆傻傻,怎么对她了解得这么清楚? 难道刚才在门口,是他有意为之? 老太太的眼神登时凌厉起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调查我?” 楚程掸了掸满是灰尘的道袍,一副出尘仙人的模样,以一种奇异的语气说道:“我是,京都观第二代观主,楚程。” 老太太:“……” 果然脑子不太好使。 作者有话要说: 楚程:我也不知道我师父第几代的,那就假设是第一代吧! 第3章 楚程在自己破旧的道袍里搜了搜,找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符纸来,一张一张挑选了半天,总算从中找出一张还算完整的,递给了老太太。 他下山时摔了一跤,行李和盘缠都让人捡走了,只剩下身上这点东西,还在滚落的过程中损坏了不少,刚才给了小吃摊老板一张符纸,还能用的就剩这一张了。 见老太太呆呆地看着符纸不动,抓着他的手也松开了,楚程读不出她脑海中的想法,便挥了挥手中的钱:“无功不受禄,就当是报答您给的这些钱。” 老太太懵了,直到楚程上前摁了门铃,才低头看了看他塞在自己手里的符纸,心想不太对啊。 如果楚程是故意接近她,那必定有所图谋,可现在他从自己这里得到的,不过是几张钞票罢了。 她儿子一家三口失踪的消息,已经算得上商业机密,对他们公司股票的影响动辄上亿,要打听到可得花费不少功夫。这年轻人千辛万苦打听到这么隐秘的消息,就为了骗她几百块钱? 怕别真的是个傻子! 年轻人已经被楚家的管家请了进去,老太太思来想去也没得出结论,最后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准备忙自己的正事去。 经过家里垃圾桶的时候,她本准备把那张皱皱巴巴还沾点泥土的符纸丢进去,伸手时却总觉得内心有些不安,想了想还是干脆塞进口袋。 就当是求个心安吧! 身为一个富一代,老太太当年跟着丈夫下海经商,有的可都是实打实的本事,因此即使儿子一家失踪,她代为管理公司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出什么岔子。不过一方面要瞒着公司下属,一方面又要费心寻找儿子一家,每天处理公务的时间十分有限,因此等她忙完所有事情,从文件中抬起头的时候,外头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 收拾东西离开公司,儿子的心腹见她司机不在,便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这样您早点到家,也能早点休息。”心腹满脸担忧地说道,“陆哥已经……您可不能再倒下了。” 陆老太太疲惫到了极点,加上这个心腹是她儿子从小的玩伴,在她眼中几乎跟半个亲生儿子一样,于是也没推辞,上了车便开始闭目养神,也没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直到车子忽然一个颠簸,她一下子惊醒过来,看见车窗外头陌生的景象,才意识到不妙。 “这不是去我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外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窗外的风景却不是城市里林立的高楼,而是黑漆漆的矮山和荒地,偶尔闪过几个黑影,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车子似乎正在向上攀爬,目之所及的景物都低矮而渺小,四周空无一人,气氛变得格外诡异且不祥。 驾驶座还是儿子的心腹,只是对方此时的样子,跟她印象里那个总是体贴懂事的孩子大相径庭,从后视镜里冷冷看她一眼,平日里总是温柔的面孔此刻竟然流露出几分凶相:“当然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陆老太太跟着丈夫打拼多年,见识过无数尔虞我诈,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遭到了背叛,心脏狂跳起来。 也真的是见多了大风大浪,她才没在这个时候乱了阵脚,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试图跟对方讲条件:“俊杰,你先听我说,万事好商量……对方出价多少?我出五倍,只要你现在回头,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还是公司的秘书长。” 心腹跟着她儿子很多年了,陆老太太直到此时还认为对方只是受了对家蛊惑,才做出这种事情。 却不防心腹听了她这话,忽然“嗤”的一声轻笑起来。 “秘书长……秘书长!”心腹咬牙,面容陡然狰狞,“我在你陆氏干了这么久,你们从始至终,都只把我当做一条狗!” 说话间到了地方,心腹猛地踩了脚刹车,陆老太太被巨大的惯性带得往前栽倒,没能反应过来,身边的车门就已经被打开了,她的衣领被揪住,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拎出了车外。 “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儿子他们这一个月都去了哪里?来!我带你去找他们!” 陆老太太被脖子上的力道勒得呼吸不畅,下一刻又感觉自己被甩在了地上,迎面吹来一股腥咸的海风,呛得她狠狠地咳嗽几声,等到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是京城附近的海边,他们现在正在悬崖边缘,她低下头,看见的便是呼啸着拍打崖壁的海浪! 他刚才说带她去找儿子一家……是什么意思? 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远离了边缘地带,正要质问心腹自己儿子到底去了哪里,不经意间扫到身旁矮树丛里的一只小鞋子,当场如遭雷击! 那小鞋子上挂着个精致的小牌子,正是孙儿出门的时候,她亲手挂在他鞋子上的。 陆老太太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被这巨大的噩耗砸晕了头脑,连自己怎么站起来的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扑到了心腹的身前。 看着这个害死了自己儿子一家,却满脸洋洋得意的恶魔,她心中大恸,目眦尽裂,大吼一声:“我跟你拼了!” 她用尽全力冲了上去,却实在敌不过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被轻易地制服,重新压到了悬崖边上。 “既然这么想他们,你也下地狱去陪他们吧!” 肩膀被重重地推了一下,陆老太太踉跄几步,没等稳住重心,脚下忽然一空。 失重的感觉再次席卷脑海,海风咆哮着从她耳旁吹过,如同死亡来临前的哀嚎声。她眼前是心腹得逞的狂笑,就在视线即将离开地平线的时候,视野里忽然出现了点点火光。 陆老太太原本以为那是自己死前出现的幻觉,可紧接着,竟然听到了那个一个月来,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 “妈!!” 心腹恶魔一般的表情忽然凝固,她看见火光中儿子那张鲜活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想起的竟然是白天在小区门口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切记远离水边……果然是在水边出的事。 她终于知道那年轻人说的话是真的,可为时已晚,她看着从远处飞奔而来的儿子,只能绝望而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活着就好。 然而下一秒,失重感突然消失,身后的海风凝聚成一股巨力,打在她后心上,紧接着脚踏实地的感觉重新回归,等到她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心腹呆若木鸡的样子,和儿子哭花的脸。 心腹被紧追上来的警察铐走,陆老太太趴在儿子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陆先生抱着自己母亲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惊魂未定地问:“妈,您没事吧?身上哪里疼?” 等发现她身上除了一点擦伤,再没有其他伤口,又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感叹:“刚刚真是太神奇了……您是怎么做到的?” 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想问这个问题。 他们赶到公司,听说陆老太太被凶手带走,立刻就赶了过来,可到底是晚了一点,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心腹把老太太推下悬崖的一幕,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们当时分明看见老太太的双脚都离开了悬崖边,即使再怎么违反人体规律,也无法单靠自己回到地面上才是。 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留下的警察们疑惑地看着地上陆老太太,就见对方也是一副迷茫的样子,随即却忽然神色一变,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急急忙忙往空中一抛。 众人只瞧见了一丝微弱的火光,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海风就把那东西吹不见了。 陆老太太却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整个人呆滞片刻,忽然抓住身旁儿子的手臂,焦急大喊:“快!带我回去!去找那个年轻人!快点!” -- 时间倒回当天上午。 小区门口的保安一肚子闷气没发泄出去,反倒被楚程最后那句话气得够呛,整个人愈发暴躁,这时恰巧又来了个老头子,身形瘦小、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乡下出来的,还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就要往小区里走。 “哎,站住!干什么的?” 对方还真站住了,老实憨厚地朝他笑笑:“我……我来,来送菜的。” 还是个结巴。 保安打量了一下对方身上的衣服,虽然还算干净,但土里土气的,看起来也很好欺负,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刚刚那个年轻的他没收拾成,换个老头子,总可以了吧! “送什么菜?这里不让卖菜!抓住罚款五百,给钱吧!” “不不……我不……不是卖菜……”老头急了想解释,可是他越着急,结巴就越严重,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只能拿着自己手里的一篮子蔬菜给保安看,“不……不够卖的!我我、我打电话!打电话!” 他本意是想证明自己只带了这么点菜,不是来卖菜的,还可以打电话证明身份,可保安存心刁难,又哪里会听他的? 视线一扫老头菜篮里的菜,感觉还挺新鲜,他眼珠子一转,又换了说法:“你这菜也得没收!还有罚款,赶紧拿出来,不然我报警抓你了啊!” 老头是个本分人,可这菜是他亲自种了拿给孩子吃的,哪儿舍得给他?两个人顿时争执起来,保安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又有力气,随手一攘,就把人给推地上了。 “小老头劲儿还挺大……”保安看了眼自己被扯掉的扣子,心里直呼晦气,脸色也黑了下来,直接扑上去掏老头的口袋,“钱放哪儿了?老实点交出来,不然还打你!” 他举起手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谁知这个时候,小区里忽然响起一声惊呼:“爸?!” 转头一看,保安差点没吓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小区里最不好惹的一位,据说最开始是混道上的,后来才经商洗白,但手下小弟无数,平时别墅里进出的都是些凶神恶煞的人物。 好死不死,这位大哥现在身后就跟着几个,而他们目光聚集的地方,正是被他揪住领子准备打的这个小老头。 保安:“……” 保安立刻松了手,大哥却已经反应过来,冲上来扶起自家亲爹,双目圆睁瞪着保安,手朝后边弟兄们一挥:“打他!” 小弟们立刻一拥而上。 第4章 保安挨揍的时候,楚程已经进了楚家别墅的院子。 师父离开前应该是有过安排,楚家的管家似乎知道他要来,并没有过多阻拦,问清名字就放他进去了,只是神情古怪,一路上不断地打量他,似乎在想他到底是什么人,穿成这副模样,东家居然还特地吩咐他在这等。 楚程眉眼微垂,看来他的亲生父母并没有把他的身份,一起告诉管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管家和他之外不见其他任何人。管家见他打量院子里的陈设,以为他好奇其他人去哪儿了,便解释了一句:“先生和太太给我们放了假,大家今天都回家去了。” 楚程便从院子里那古怪的风水上收回视线,从对方说的信息里,大致明白了楚家的意思。 他一路过来,没有收到楚家人的任何消息,到这里还是自己运气好找来的,楚家人明知道他要来,提前知会了管家,却隐瞒他的身份,还提前遣散佣人,恐怕并不想认回他。 果不其然,楚程进了客厅坐下,管家离开后,等了许久才见楚家夫妇从楼上下来。 他们在楼上已经打量了楚程好一会儿,见他是一个人来的,打扮邋邋遢遢,还十分瘦弱,虽然模样还看,可一点大户人家该有的精致都没有,内心失望极了,下楼时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在楚程对面的沙发坐下,二人面上完全没有亲子失而复得的喜悦,反而皱着眉头,开门见山道:“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这些年受苦了。但楚昕跟着我们生活了十七年,感情摆在那里,我们也不可能让他受委屈。你想回来也可以,我们会对外宣称你是养子,让你跟楚昕一起,在他的学校上学。” 楚怀仁说完顿了顿,微微抬起下巴,似乎在等着楚程痛哭流涕地感激自己。 可楚程并没有如他所愿,只是一脸平静地与他对视。 没有抗议,楚家夫妇松了一口气,可却不知道为什么,楚程的表情看得他们心里发毛。 楚怀仁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对楚程来说太不公平了,因此大发慈悲的,在说下一个条件的时候放宽了要求:“还有你的名字,既视感太严重了,为了避免别人怀疑,我们打算把你的名字改了。你有没有喜欢的字?” 谁知楚程这回直接摇头:“改名可以,但我不会做养子。” 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改不改都无所谓,可是养子和亲子的名义就不一样了。 那是他的位置,师父让他来,是让他把这个被冒名顶替了的位置拿回来的,也是师父的遗愿。 楚怀仁却以为他是眼馋自家的财富,脸色一变,皱着眉头数落道:“你和楚昕都是我们的孩子,养子也有继承权,楚昕也同意等我们去世后,就把财产平分给你一半,这还不够吗?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明明本来都是他的东西,现在他的人生被偷走了十七年,对方还要分走他一半的财产,怎么看这两个人的表情,却好像在施舍自己一般? 楚程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见对方表情坚持,顿了顿,干脆道:“那我不认了。” 他来之前就知道这一趟自己多半是无功而返,师父也算出了是大凶签,就算知道了,也应该不会怪罪他的。 谁知话音刚落,楚程脑海里却忽然嗡的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似的,一下子塞进了不少信息。 一瞬间他仿佛穿越时空,来到另一个世界,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完自己的一生,随即惊住了。 原来他现在身处在一本真假少爷的小说里,主角不是他这个真少爷,而是被楚家夫妇挂在嘴边的楚昕。他只是这本小说里的一个炮灰男配,作为主角的对照组,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成绩倒数,唯一会的算命也被看做是精神不正常说的疯话,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在别人提起楚昕的时候,作为对照组,衬托对方的聪慧机敏和受人喜爱。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走了狗屎运,才被楚家认为养子,和完美的楚昕成为兄弟,却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才是楚家真正的太子爷。 故事的最后,他因为故意诅咒楚昕,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厌弃,再度被抛弃,沦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下场十分凄凉。 海量的文字在他脑海中迅速划过,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楚程回过神时,看见对面的楚怀仁正要开口,鬼使神差一般,与对方异口同声道:“不行,你是楚家的孩子,当然要认祖归宗!” 一字不差! 楚怀仁惊了下,以为对方是在嘲讽自己,脸色一绿:“你怎么说话的!” 一点教养都没有,果然是乡下养大的孩子! 楚怀仁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真是英明神武,就楚程这样的野小子,如果真的公开他的身份,楚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楚程惊讶于自己脑海中浮现的文字居然如此准确,听见这话皱了皱鼻子:“那楚昕并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为何又要强留?” “……”楚家夫妇没话说了。 难道要他们说,是因为楚昕和沈家有婚约在? 两家生的虽然都是男孩子,但好在两情相悦,等满了十八岁,就立刻可以订婚了。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让沈家知道楚昕不是亲生的,肯定会取消婚姻,而且高门大户的沈家向来看重礼仪,是不可能让乡下回来的楚程顶替楚昕的。 他们家的生意几乎都是依附沈家做起来的,如果跟沈家闹掰,对楚家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可不想因为一个离开自己十七年的所谓亲生孩子,毁掉自己拥有的一切! 只不过是让他自称一句养子而已,又掉不了一块肉。相反等楚昕嫁进了沈家,他还能享受到楚昕的联姻带来的便利。 楚昕甚至愿意让给他一半的家产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想到自己精心培养长大的得意作品,楚家夫妇越发觉得面前这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贪得无厌、粗鄙不堪。 至于他说的不认楚家,夫妻俩根本不相信。 就他刚才那个讨债一样的态度,听到钱眼睛都快发光了!会放过楚家这么优渥的家庭条件才怪! 楚怀仁准备杀一杀他的锐气,故意刺激他:“好,你既然不想认我们,那就给我滚!出了这扇门,你以后不要再说是我楚家的人!” 他对孩子离不开父母的心思把握得很精准,以往楚昕最叛逆的时候,只要他说出这句话,楚昕就不敢再闹了。他以为楚程也会受自己拿捏,之后不管自己提什么要求,他都不会再敢反驳,可他忘了一件事情。 楚昕有所顾忌,是念及父子亲情,可楚程跟他们一没情分,二没感受过他们的爱意,看他们跟看两个陌生人差不多。 而且楚程的思维简单得很,才懒得去想他是不是说反话,一听立刻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楚太太慌了下,拉住丈夫的衣角,一脸担忧。当然不是担心楚程,而主要是怕楚程走出去乱说,对他们楚家的风评有影响。 楚怀仁却胸有成竹地对她摇摇头:放心,他就是虚张声势。 果不其然,就在他眼神示意的时候,楚程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楚怀仁胜券在握地挺起胸膛,就见楚程转过身看着他们,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们为富不仁,马上要倒大霉了。” 楚怀仁天庭饱满,出生于富贵之家,前半生顺风顺水,如果老实一点经营,虽然没有开疆拓土的天赋,但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可他偏偏鹰钩鼻、鹞子眼、鼻孔狭小,为富不仁、识人不清,祖上积累下来的福运都在他这被亏空了,坚持不到晚年就将破产。 刚才他起身的时候,就见他眉眼间黑气弥漫,明显是马上要倒霉的迹象。这黑气还同时出现在他身旁的楚太太身上。 念在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楚程才提醒一句,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走了。 等楚怀仁反应过来,他人影都不见一个,当场火冒三丈,破口大骂:“不让他抢楚昕的东西就叫为富不仁?他怎么不说他顶撞父母,是不孝呢?!还说什么我们要倒大霉,我看他才倒霉!扫把星,呸!” 话音刚落,他忽然脚下一绊,在自家光洁如新的地板上摔了个狗吃屎。 楚怀仁:“……” 他出离愤怒了,对这个亲生儿子真是厌恶到了极点,楚太太想出去追人的时候,他一把将人拦住,说:“让他走!我看他一个无依无靠的乞丐,能在京城活多久!最后肯定还得回来求我们!” 到时候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一顿! 楚怀仁想得很好,可一直等到深夜,也没等回楚程,倒是睡觉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门铃声吵醒了。 以为是楚程回来,楚怀仁故意拖延了一会,拎起高尔夫球杆就准备出去揍人,谁知刚打开门就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立刻将高尔夫球杆藏到了身后,并挤出一抹笑:“陆老太太,你们怎么来了?” 门口的赫然就是带楚程进小区的陆老太太一家。 这片小区的住户基本都是本地的企业家,互相之间都认识,楚怀仁理所当然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的,谁知老太太却越过他,探头往他屋里看了看,客气道:“我来找楚程小先生,他在家么?” 楚怀仁:????? 第5章 楚程离开小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已经换了一个。 口袋里揣着陆老太太给的几百块钱,楚程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这与他前17年住的山林截然不同的、车水马龙的城市,很是迷茫了一会儿。 下山以来,他一直是为了师父的遗愿奔波,如今虽然没能认亲成功,也算是完成了师父的遗愿,可师父说了不让他回京都山,给他联系了学校,可离开学还有几天时间,他现在该去哪呢?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楚程回头一看,是个穿保安服的大叔。 大叔明显是被临时通知过来上班的,脸上还有些许不高兴,不过看到衣着破烂的楚程,倒是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还挺热情地招呼他:“小伙子,来寻亲的吧?找着住处没有?我儿子就是中介,让他带你去看看房?” 不远处还有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朝他招手,应该就是大叔口中的儿子。 说起来,老太太给他钱的时候的确提过,让他去找个住处,楚程看着满脸笑容的父子俩,懵懂地点了点头。 …… 两个小时后。 楚程揣着自己仅有的几百块钱,千挑万选之后,住进了中介大哥的家里。 中介带着他逛遍了附近的房源,从高端奢华住宅逛到老破小单间,没一个满意的,结果最后一问,才知道这小帅哥身上居然只有五百块钱。 京城的租房价格,地下室都不止五百! 可人是他带过来的,出这种乌龙,也怪他自己没说清楚。看着楚程那瘦巴巴几乎支撑不起道袍的身体,中介到底没能狠下心把他丢大马路上,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你就睡沙发上吧,我一会儿给你拿条毯子过来,晚上热了自己开风扇。”中介从自己房间搬了风扇出来,“这么大的房间,在外边可得花上四五千块钱!五十块一天租给你,你赚大发了,知不知道?” 楚程一路上差不多知道了附近的房价大概在多少,闻言点点头,说:“谢谢你。” 中介看他一副老实的样子,想起当年的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以前刚出来闯荡的时候,也只揣了五百块钱,我们乡下地方,一个20平的主卧一个月只要200块,我想着找个工作,500块钱怎么也够我活半个月的了,谁知道来了才发现,我连三天都活不下去!” 楚程还挺爱听别人讲故事的,眨眨眼睛,问:“然后呢,你也遇到了50块一天的贵人?” “哪有你这么好命!”中介笑着翻了翻柜子,找出一套新的牙刷和毛巾递给楚程,“我当时住桥洞底下,住了整整一个月!后来找到了一个包吃住的工作,日子才好过起来……不过好景不长,没多久我妈死了,她活着的时候欠了别人的钱,还完之后,我就又一穷二白了。” 真是造化弄人。 楚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中介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太惨,想安慰自己,忙笑着说道:“不过大城市机会多,我带着我爸一起工作,爷俩花钱少,攒钱挺快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娶媳妇……” 楚程要说的却并不是这个。 他仔细看了看中介的眉眼,夫妻宫光泽红润,鼻头的财帛宫也隐隐有些喜气,是马上要双喜临门的迹象,便说:“你很快就要发大财了,而且会有个很有钱的女性喜欢你。” “你是说有富婆看上我?”中介只以为他是安慰自己,不过没想到这小子看着这么老实,居然还会开这种玩笑,随口附和了一句:“那可得借你吉言了,到时候哥哥发达了,一定不会忘了你。” 楚程看出他不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问了一个地方:“科拉国际中学,你听说过吗?” 中介一愣,“那是全国最厉害的贵族中学,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楚程眨了眨眼睛,“我师父让我去那里上学。” “你……?”中介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两眼,“你确定你师父不是让你去那打工?” 楚程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摔得破烂的道袍。 “……” -- 楚程按着中介大哥告诉他的地方,去附近的夜市地摊买了两套衣服。 穿上合适的服装后落在身上的奇怪视线果然少了许多,不过钱却花得精光,最后数了一下,连明天晚上的住宿费都不够了。 楚程脸色一垮,寻思着自己明天难道要流落街头了吗?准备回去跟中介大哥打个商量,宽限几天,离开夜市的时候却发现居然还有摆摊算命的,楚程当即眼神一亮,来了精神。 用剩下最后十几块钱买了一块布,楚程借来写书法的大爷的笔,写上几个字,再捡了根没人要的长棍一绑,也找了个空地站着,把棍子竖起,亮出自己刚刚写的几个大字—— 测字批命,童叟无欺。 逛夜市的人们看到他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年轻摆摊,还以为有什么才艺,结果就瞧见这么几个字,顿时都是一脸无语,摇摇头走开了。 “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学人骗钱……” “哎,白瞎一副好相貌。” 楚程听到了他们的话,却面不改色,镇定地站在原地,等客人上门。 只是他明显低估了新时代接受过防骗教育的人们,对于算命这种重灾区行业的抵触,一连站了半个小时,在他摊子前驻足的人是很多,可一个愿意算命的都没有。 倒是总有年轻热情的小姑娘来问他要手机。 手机? 楚程兴奋的表情猛地顿住,他记得中介有一个手机,他问过价格,得三四千一个呢,他可买不起。 只能木着脸摇头:“我没有手机。你算命吗?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 谁知小姑娘们对他的本事并不感兴趣,闻言不信邪地追问了几次,都得到相同的答案后,便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丝毫没有照顾他生意的意思。 被他说会有血光之灾那年轻女孩还白了他一眼,很嫌弃地凑到同伴身边:“你怎么三观跟着五官跑啊?你听听他说的那话,大姨妈就大姨妈,还血光之灾……” 楚程伸手挽留:“哎,不是……” 是你的血光之灾,不是你大姨妈的呀! 谁知看他一动,女孩面色巨变,拉着同伴赶紧走远了。 楚程:“……” 又呆了半个小时,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只对着他指指点点,或者拿手机拍他,并不上前算命,楚程心知自己今天是开不了张了,便只好收起自己制作的算命幡,收摊离开夜市。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慢慢地往中介的住处走,楚程盘算着自己待会儿要怎么跟中介大哥交代,路过一个广场的时候,视线一扫,却瞧见了个眼熟的面孔。 刚刚那个翻他白眼的女孩,和她的同伴。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围着她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楚程隔着远远的都能看见她眉眼间的黑气浓稠得几乎滴下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紧接着却见那几个男人上了手,连推带拉的把两个女孩往旁边巷子里带,几个男人脸上都显露出几分凶相。 即使再不谙世事,楚程也知道这几个人肯定不怀好意,连忙大喊一声:“等等!” 那几个男人当即顿住,回头看见他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的身材,表情顿时一松。 两个女孩在看到是他之后,眼中的激动也消减了几分。 这个男生帅是帅,可是两边身材差距太大了,而且坏人这边还有好几个人,肯定打不过的。 为首的男人上下打量楚程,轻蔑地开口:“这儿没你事啊,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滚远点!” 为了威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还让小弟把楚程手里的长棍抢了过来,两只粗壮的手臂一用力,长棍便应声断成两截。 楚程:“……” 楚程心里一沉,眼神灼灼地盯着领头者。 那是他花完最后十几块钱,给自己置办的赚钱行头! 这人好过分! 楚程下意识就捏起了下降头的指诀,可看了看被男人们困在身后的两个女孩,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指。 这两个女孩说不定能成为他的客人呢! 楚程注意到,自己出现之后,女孩印堂的黑气就消散了一点,意识到她血光之灾的来源就是这些男人,表情顿时凝重了些。 那些男人却当他这是在挑衅,领头者“呸”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非得找死?” 楚程没打过架,心情有些紧张,不过并不害怕,沉着地摇头:“我不找死。” 对面那些人一愣,随即哄然大笑起来。 “这小子是个傻的!” 趁着对方精神松懈下来,楚程神色一凝,几步上前把两个女孩拉出来往外边用力推出去,低声喊了句“快跑”,随即回头抓住了领头者的手腕,对上对方惊怒的眼睛,心神却是一定。 他听得到这人的心声了。 女孩们懵了一下,茫然回头,见那几个坏人反应过来,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本能的拔腿就跑。 楚程却死死地拦住了那几个人,凭借着自己读心的本事,躲过了领头男人的几下攻击。 领头男人被他的举动激怒,瞪大了眼睛暴怒地盯着他:“你找死是吧?行!老子今天打死你!” 说罢拉着楚程就往小巷里去,几个小弟也随之跟上。 第6章 楚程死死拉住了领头者的手腕,虽然是第一次打架,但凭借着读心的能力,丝毫不见慌乱,表情沉着、出招精准,仅用一只手就能挡住所有人的攻击。 几个街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疑。 这小子居然这么厉害? 不过很快,领头者发现楚程的出招仅限于防御,反击却弱得仿佛一个小学鸡。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这么多人迟迟教训不了一个瘦巴巴的小子,他出离愤怒,给了小弟们一个眼神,下手更加凶狠起来。 楚程原本就是靠着领头者对小弟出招熟悉,才能勉强应对,这么一来顿时落入了下风。 不知道谁在小巷子里放了几根木棍,领头者死活摆脱不了楚程的手,顺手就抄了起来,用力朝楚程挥舞下去! 这时候小弟们也在攻击楚程,虽然读心知道了对方的打算,可楚程本身没有打架的经验,还有一只手需要牵制住领头的豹哥,只剩下一只手可以用,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分心去抵挡豹哥的攻击。 楚程浑身肌肉一紧,打算硬着头皮接下这一击。 可等了半天,想象中的疼痛却一直没有发生,只听见身后“噗”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豹哥惊怒交加的质问:“你他妈又是哪个?!” 小弟们的攻击也停了下来,一脸懵逼地看着楚程身后,楚程得以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 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楚程才想起来,这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替他指路那个好心人。 蒋逸的表情依旧很臭,一看就是那种很不好惹的存在,他身高比一般人高上不少,站在这几个街霸面前,充满了压迫感,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几个社会败类,“啧”了一声:“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蒋逸,听说过么?” “蒋逸?”豹哥一脸迷茫,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谁知道蒋逸一看居然笑了:“不知道就好。” 说罢“哐”的一拳砸在了豹哥的鼻子上。 两边人一下子就打了起来。 蒋逸那一下力道太大,楚程不小心脱了手,没了豹哥的心声辅助,他对这些街霸的招数就失去了先知的优势,不过好在蒋逸是个能打的,一个人单挑三个也不落下风,留给楚程的其实也就一个人。 楚程故技重施,又伸手去抓对方的手,两个人都只剩一只手能用的情况下,你来我往打得还挺热闹,他甚至能分心去观察蒋逸,发现他身手是真的不错,出手干净利落,快准狠地攻击对方的要害,看起来比这几个街霸的招式高级多了。 蒋逸自己一个人打三个,稍微有点吃力,心想自己都打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那个哥们过来帮他? 扭头一瞧,就看见楚程跟对面一个最瘦小的小弟手拉着手,你一下我一下,打得分外客气,甚至还有兴致看他表演。 蒋逸:“……???” 不是,这兄弟刚刚不是挺能打的么? 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正疑惑着,楚程忽然脸色一紧:“小心!” 与此同时,蒋逸感觉到自己脑后传来一阵风声,头皮一紧,立刻转身、抬手,正好接住了豹哥偷袭的一击。 抓着豹哥袭来的木棍,猛地往自己这边一拉,同时抬腿,一膝盖顶得豹哥两眼发蒙,蒋逸紧接着松开木棍,手往前一探,抓住了豹哥的手腕,另一只手掐在他的手臂关节处,回身一个用力,就将豹哥整个人过肩摔丢了出去。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加上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几乎让人以为他是军队出来的练家子。 几个街霸哪里见过这种硬茬子,看到这个场面,吓得脸色都白了,哆哆嗦嗦把豹哥扶起来,却在豹哥让他们继续上的时候,打起了退堂鼓:“豹哥,要、要不咱们还是撤吧?” 不等豹哥说话,蒋逸拳头一握,关节处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 “别呀,我还没活动开呢。” 说罢上来,砍瓜切菜一般又解决了两个。 剩下两个吓都吓死了,也真的是讲义气,扶着豹哥飞快地往后退,可这小巷子是他们平时用来堵人的,另一边是个死胡同。如果是平时,他们堵别人,这种地形自然是好上加好,可这回出口被蒋逸和楚程堵住了,他们自己成了瓮中之鳖,那就不太美妙了。 小弟都快哭了:“豹哥,要不咱们报警吧?” 豹哥其实也已经后悔招惹这两个人了,可听见这话还是青筋暴跳:“报个屁的警!让人知道了,我豹哥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话音刚落,面前两个年轻人已经到了。 蒋逸的指关节“咔嚓咔嚓”响得跟鞭炮似的,另一个年轻人倒是没他那么高大的身形,可手指头也在做各种不知名的形状,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逐渐成型的动作,心中的不妙感甚至超越了看蒋逸的时候。 “……”妈的,他们今天不会栽在这儿了吧? 就在楚程的降术即将完成的时候,蒋逸忽然耳朵一动,脸色变了变:“警察来了。” 楚程的指诀一顿,降术又施放失败了。 蒋逸扭头就走,路过楚程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把他给拉上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待会分头跑,被抓住了千万别报我的名字……” 可这小巷子的地形实在是得天独厚,他这话还没说完,一个转弯,两个人迎面撞上了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站住!蹲下抱头!不许动!” 楚程:“……” 蒋逸:“……” -- 十分钟后,几个人一起被拎到警察局。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受害人都没跟警察说清楚,警察还得分辨这两拨人哪边才是真的受害者。 豹哥和小弟们明显不是第一次进宫了,熟练的双手抱头蹲在墙角,豹哥嘴里还在不住地诉苦:“是他们俩打的我!你看我这伤!警察同志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 几个小弟连连点头,凭借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的学历,用仅有的词汇量,生动形象地描绘了自己大哥是怎么被这两个人摁在地上摩擦,他们又是怎么走投无路,被逼进死胡同的。 可警察们脸上全是质疑。 原因无他,这几个人被举报的次数实在太多了,案发地点还是他们经常欺负人的场所。再看看豹哥和他那几个小弟脑袋上五颜六色的头发,和身上乱七八糟的纹身,说他们在自己地盘上被欺负了,谁信呢? 负责笔录的警察转向楚程和蒋逸,看着两个人堪称漂亮的年轻脸蛋,说话声音都忍不住放轻了些:“是这样吗?” 楚程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胳膊便被蒋逸拉了一下。 蒋逸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们没打人。” 楚程:“……” 豹哥一下就炸了,“噌”地站起来:“你他娘的放屁!你……” 话还没说完,警察脸色一变:“蹲下!让你站起来了么?!” 豹哥:“……” 委委屈屈又蹲回去了,仿佛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警察同志,他说的是假话!” 警察没搭理他,看向明显比较老实的楚程:“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程刚要开口,又被蒋逸抢了先:“我们真没打人!他们自己碰瓷!那地方我们第一次去!我朋友还受伤了呢!” 说着掀开楚程的袖子,露出了他手腕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红痕。 那是豹哥被他抓住手臂的时候,抓着他的手腕要挣脱钳制,而留下的痕迹。 豹哥顿时怒了:“你再装?你他妈那叫伤口?你看看我身上!老子才是受害人!” 蒋逸一下子变了脸,“哇”的缩到楚程身后:“警察叔叔,他们好凶,我……我们好怕哦。” 楚程不是很适应跟人靠得这么近,吓了一跳,落到警察眼睛里,却是被吓到的模样。 豹哥这几个人本来就是这一片出了名的街霸,进警察局不知道进了几次了,不过每次犯的事情都不大,几天就放出去了,警察们烦死他们了,这下直接黑了脸,朝豹哥大吼:“你别说话!吓着人家了!” 豹哥:“………………” 好气哦! 又怂又气地窝了回去,仿佛一只充气的河豚。 警察这才回头,瞧着楚程那张青涩的嫩脸,挤出一个微笑:“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别怕,在我这儿,他伤不了你。” 楚程似懂非懂地点头,张口正欲解释,蒋逸抹了把眼角,毫不走心地说道:“谢谢叔叔,叔叔您真是正道之光!” “………………” 就算是泥捏的人也有脾气,他几次三番插话,警察这下终于不耐烦了,皱起眉头:“我跟他说话,没跟你说。” 楚程看向蒋逸,果然,他又抢走了自己的发言机会,理直气壮并声泪俱下地说:“他是个哑巴。” 楚程:“………………” 面对警察惊讶而询问的眼神,和蒋逸疯狂暗示的眨眼,楚程思考了一秒,迟疑地点了点头。 豹哥直接疯了:“我@%¥¥…………!” 第7章 豹哥语言过激,加上平时劣迹斑斑,说的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倒是有目击者证明确实是他们拉着人家小姑娘不松手,小伙子上去仗义执言,才被他们拉进小巷子里的,身上的伤也被认定是不知道在哪里惹事才挨的打,最后一行人喜提拘留所七日游。 托蒋逸的福,楚程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莫名其妙的进去,又莫名其妙的被放出来,最后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打到人了。 直到临走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花光了最后十几块钱做的算命幡,在警察局里扫视了一圈,最终在角落里的一张办公桌后面,发现了已经被折成两段的长木棍,和多了无数脚印、皱皱巴巴的布。 他眼神一凝,直直地走了过去,盯着那算命幡看了两眼,又将目光转到办公桌前的警察身上。 忠实地扮演着哑巴的人设。 他长得实在好看,加上那双纯黑的眸子,眼神迫人得很,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负责保管物品的警察小姐姐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了眼,瞧见那粗制滥造的算命幡,顿了顿,问:“那是你的?” 楚程点头。 小姐姐脸色顿时古怪起来,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哑巴也能给人算命?” 她只听说过瞎子算命的,哑巴怎么算?靠手语吗? 现在上当受骗的门槛要求这么高了? 楚程:“…………” 好在此时蒋逸走了过来,听见这话想也不想就编了个解释:“不是算命,他搞cosplay的!这是道具!” 蒋逸刚跟过来领人的管家说了两句话,一回头楚程就不见了,还以为他跑去跟警察自首了呢,慌得不行,此时找着人,连忙剥夺了楚程说话的机会。 警察小姐姐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不过却仍旧没有归还的意思:“搞cosplay就去漫展,哪有在夜市搞的?我们收到投诉,说有人在夜市被算命的骗了,最近对这方面打击得很严。既然不是你们俩,那就拿回去吧。以后别再跑夜市玩cos了,很容易误伤的!” 蒋逸连声称是,拿上算命幡,拉着楚程跑了。 出了警察局,蒋逸才算松了一口气,拍了下楚程的肩膀:“兄弟,这波你该谢谢我,知道么?要不是我帮你录的那份口供,被押进去七日游的就是你了!” 他其实就是路过,这一片的小区虽然不算好,但却是他爸的发家地,他们家第一套房子就在这儿,他刚好过来拿点东西,谁知道会撞见几个混混欺负人,正好他被他爸整了,心情不好,就冲上去来了个拔刀相助。 结果居然救了个熟人。 鼻尖动了动,蒋逸忍不住凑近楚程,在他耳边不着痕迹地吸嗅了几下。刚刚警察局里,他在豹哥旁边蹲了半天,鼻子差点没被对方身上的汗味熏得坏死,还是这小道士身上的味道好闻。 这时只感觉鼻尖痒了一下,楚程的发丝蹭过他的脸,认认真真跟他说了声“谢谢”,不过情绪不高,一直盯着手里的算命幡,十分苦恼的样子。 所有钱都花完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招牌,又变成了这样,这下该更没有人愿意找他算命了。 蒋逸看他这么在意这个玩意儿,还以为他真是搞cosplay的,只是顺着他的视线仔细看了看他手上的木棍和破布,内心一阵一言难尽:“……你自己做的?” 楚程点点头。 感情还是个自己做道具的穷苦coser。 蒋逸“啧”了一声,大气道:“甭看了,看在我俩同生共死过的份上,我到时候送你一个更好的。你手机给我一个,等东西送到了,我好联系你。” 怎么他也跟自己要那么贵的东西? 不过这人刚刚确实是帮了自己的忙,自己给些报酬也是应该的,楚程纠结半晌,最后还是脸色涨红,非常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没有那么多钱……要不,先欠着?等我挣了钱了,再给你买。” “哈?给我买什么?” 蒋逸懵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楚程说的是什么意思,怀疑地上下看了看他:“你不会告诉我,你只有小天才电话手表吧?” 这小子看起来是挺嫩,可应该也不至于才读小学吧! 谁知道楚程比他更加懵逼:“那是什么?” 蒋逸:“……” 经过了一番鸡同鸭讲的交流,蒋逸才终于明白,楚程原来刚刚从京都山下来,别说是手机,大多数的电器都没有用过。 他一时间哭笑不得,心说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过得那么原始? 不过豪门圈子里也确实是有把不听话的小孩送去乡下的例子,只当是楚程的父母更加奇葩一点,他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没手机就没手机吧。”他无所谓地摆手,“那地址你总有吧?住哪儿,我直接让人给你送过去。” 这个问题又让楚程迷茫起来。 他今天一分钱也没有挣到,中介大哥不知道还会不会收留他?他不过是借宿,如果留中介大哥的地址,似乎不太好,可他在这儿确实没有落脚的地方。 思考了一会儿,就在蒋逸几乎要以为他要给自己留个某某桥洞之类的地址时,楚程总算想起来一个地方:“科拉国际中学。你把东西送到那儿吧。” “你也是科拉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等等,不对……”蒋逸听到自己学校的名字还挺诧异,随即忽然意识到楚程刚从山上下来,脸色一凝,骂了句脏话,“你就是那个转校生?” 楚程一脸迷茫地看着原本跟自己有说有笑的蒋逸忽然顿住,用十分令人费解的目光盯着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蒋逸回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却只是摇头:“没、没什么。” 这时忽然有人叫楚程的名字,楚程回头一看,是那两个被自己救下的女孩儿,看着似乎是有事情要找他。想着这两个人是自己第一单的客人,楚程便告辞离开了,只留下蒋逸一个人,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等到管家开车过来,才回神上了车。 管家帮他把手机要了回来,上面是小胖发来的消息。 【小胖:蒋哥蒋哥!新打听到的消息!我知道新转校生叫什么了!】 【蒋逸:楚程,是吧?】 【小胖:卧槽!蒋哥你真神了!这你都知道!】 【小胖:听我爸说,蒋叔叔给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一定要那个转学生跟你住在一起,我看这回至少得花掉蒋哥你一个学期的零花钱,才能争取回宿舍的独占权了。要不我再帮你跟我爸砍砍价?或者蒋哥,你干脆搬过来跟我睡吧,我舍友每天晚上都偷偷溜出去,根本不在的!】 蒋逸正想着楚程身上那股奇异的香味,脑补了一下跟他一起的宿舍生活,忽然感觉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紧接着看见这条,脑海中的幻想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只散发着汗臭味的肥猪,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片刻后,小胖便收到一条毫不留情的回复。 【蒋逸: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小胖:????? 不是蒋哥自己不想跟陌生人住的吗! 他明明是按照蒋哥的吩咐办事,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呜呜呜…… -- 另一边,楚程被那两个小姑娘叫到旁边,还没来得及开口,手里就被塞了几张纸币。 先前丢给楚程一个白眼的女孩满脸通红,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因为之前好多人说那边夜市出现了一个算命的骗子,我看你那么年轻,又特别帅,以为你是那种骗财骗……总之之前都是我不对!对不起!” 她身旁的同伴则是满眼冒星星地盯着楚程,一边还数落她:“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帅的帅哥,根本不需要骗人!你就不信!刚才要不是他,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 “……”女孩对这个过于花痴的同伴简直无话可说,不过事实证明确实是她把人想得太邪恶了,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尴尬无比地把钱塞到楚程手里,“感谢你把我们从豹哥他们手里救出来,这些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希望你能收下。” 楚程看了看手里的钱,不多,只有六百块,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中介大哥的房租,总算有着落了! 楚程高高兴兴地收下钱,今天晚上终于开张了,他看着这对给了自己第一桶金的顾客,决定给她们一点优惠。 仔细看了看女孩的面相,他说:“你红鸾星动,很快就会遇到正缘了。我有一个朋友……” 女孩:“……” 同伴:“……” 这种场景下,误会刚刚解除,一个对她们英雄救美的帅哥,和一个心存感激和愧疚的女孩,再加上这句仿佛搭讪一样的话语,怎么看怎么像某泡菜国偶像剧的开头。 深谙此道的同伴对女孩投去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女孩也是脸色涨红,心头小鹿乱撞,不敢面对楚程深沉而富有攻略性,仿佛要把她剖开的热烈目光。 她心脏怦怦跳,却还是低咳一声,打断楚程:“我,我觉得我现在年纪还小,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楚程:“???” 楚程的表情有些意外,但并不像是失望或者什么,掐指算了算,居然点了点头:“也对,现在他还没发财,你们得过段时间再见面。” “……”这下轮到女孩懵逼了。 你说的这个朋友,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作者有话要说: 楚程:别误会,我是真的能把你剖开(指透过现象看本质) 第8章 楚程的话理所当然仍旧没有受到女孩的重视,不过至少是没有再翻白眼了,知道楚程是真的没有手机之后,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表示有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 时间不早,两个女孩说完就告辞离开了,等上了车,女孩的同伴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眼傻傻站在原地的楚程,摇了摇头:“多好看一帅哥,可惜是个傻的。” 女孩瞥了她一眼,“你还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真要找他算命。” 同伴耸耸肩没说话,顿了顿,却忽然想起来:“不过你就这么回去,没关系吗?你爸不是让你过来跟蒋家那个小子见个面?” 提起这件事情,女孩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有什么关系?他自己先爽约的,那么久没出现,就是回去说了,错也不在我身上。” 同伴想想也是,很快又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另一边,楚程离开警察局,便回了中介家里。钟杰看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大半夜的跑哪儿去了?我差点就报警了!” 似乎自从进了城之后,遇到的人都很喜欢关心自己,一直以来都只跟师父相处,从来没有体验过其他人情世故的楚程心头一暖,把自己今天晚上的经历说了,又惹得钟杰一阵数落:“那可是我们这一片有名的街霸,这你也敢强出头,不要命了!” 说罢又觉得自己只是个临时房东,跟房客说这话有点交浅言深的意思,顿了顿,摆摆手:“算了,人没事就好。你先去洗洗,水都热好了,洗完澡早点睡。” 楚程没有用过浴室里的东西,不过好在头脑灵光,单身男人的浴室里也没有太多的瓶瓶罐罐,他很快就把握了各种开关的用法,并对照着瓶身上的说明,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 一夜无话,楚程白天自己在外面找点吃的就回来,在钟杰家里待了一整天,晚上在小区楼下瞧见钟杰回来,却发现他看起来十分苦恼,像被什么事情难住了似的。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一个奇怪的客人。 这个客人第一次找到钟杰公司的时候,穿金戴银的,整个中介所的同事都争着抢着要接待他,钟杰比较老实,一开始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对方,而是他们门店的销冠,一个特别爱抢人客户的家伙抢到了接待的机会。 事情的开头十分令人称羡,这个客人虽然自己家里有房子,可却经常要租外面的房子住,而且每次都是短租,最多住一个月,就要换房子,最初那几个月着实给销冠带去了不少提成,羡慕得其他同事眼睛都绿了。 可后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销冠居然主动把这个大客户让给了他。 要知道钟杰还是新人的时候,这个销冠就老是抢他客户,导致他们两个之间一直不对付,直到现在也是互相看不顺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钟杰接手这个客户的第二个月,就出事了。 客户第二个月换了新的住处,他原来租的那套房子,他们就租给了别人,可刚第一天晚上过去,新租客就气势汹汹地上门投诉他,说他故意把破的房子租给自己。 “我们房子租出去之前都会找人检查清理过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钟杰一开始以为是这新租客太吹毛求疵,可几天后,租客再次带着证据上门,一看对方手机里录下来的内容,钟杰脸色都变了。 视频都是这几天时间录下来的,内容不尽相同,要么是大半夜电视电脑忽然自己开机,播放恐怖视频,要么是夜里打开水龙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却不是清水,而是粘稠发黑的鲜血……还有更恐怖的,租客在自己房间里放了宠物监控,摄像头居然拍下了一个鬼影! 出了这种事情,租客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住下去了,要求钟杰免费给自己换一个新的住处,不然就要向媒体告发他们。 媒体一旦告发,钟杰还怎么在这个行业混下去? 他还得养家糊口,没有办法,只好自掏腰包赔了钱,重新给租客找了一个新的住处。至于原来那套房子,他自己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问题之后,租给了别人。 之后连续一个月都没再出事,钟杰还以为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土豪客户又要换房子了。 他搬离的那套房子,再次出现了闹鬼的事件。 钟杰原先以为是那个销冠整自己,去找对方对峙,这才知道,原来对方的租客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不过销冠哄人的本事一绝,都是私下解决,一直没让客户闹到店里。 这种事情,一次两次都可以说是巧合,可这客人来他们公司租了七八套房子,每一套都这样,那就不太对劲了。 钟杰今天又收到了一则投诉,几天的努力全都赔了进去,还被店长警告说再有一次就要辞退他,这才哭丧着脸。 钟杰说完全部,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吐苦水,赶紧抹了把脸,挤出个笑容,说:“你看我,怎么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太不应该了。你白天应该没怎么吃吧,哥带你去吃点宵夜?” 谁知楚程却是认真想帮他解决问题,没回答他的夜宵邀约,问:“那个客户的照片,你有么?” 正常中介谁会留客人的照片啊?钟杰摇头:“没有。不过他就住在这个小区里……对,前面那个就是他!王先生!” 楚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瞧见钟杰的时候,露出一个惊讶的笑:“钟先生,这么巧。这位是?” 楚程明显在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愧疚,不过很浅,看了看他的面相,视线落在了他脖子后头被肉挤出来的鼓包上。 不等钟杰开口,楚程便主动朝对方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京都观第二任观主,楚程。” “京……京都罐?”王先生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疑惑。 钟杰也是十分汗颜,忙道:“胡说的,胡说的……小孩子乱说话,您别在意。” 话音刚落,楚程却再次开口,一脸正经地盯着王先生:“你印堂发黑,如同乌云罩顶,恐怕不日就有性命之忧。算命捉鬼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钟杰:“……” 王先生:“……” 王鹏翔显得有些茫然,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钟杰一眼:“钟先生?我……是不是要配合他一下?” 显然是把楚程当成了哪个精神病院出来的患者。 钟杰内心都快崩溃了,心想这小子怎么回事,帮不上忙就算了,尽给自己惹麻烦。想到刚才还对楚程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的自己,恨不得给自己来俩巴掌。 他赶紧打圆场道:“他开玩笑呢!小孩子么,玩cosplay的!” 王鹏翔看看这位合作了不少次的钟杰朋友,又看看楚程,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可钟杰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尴尬地笑笑:“是,是这样……你朋友挺幽默的。对了,我听说你被新房客刁难了?” 说起这个,钟杰的脸色变了变,心说还不是因为你住过的房子都出了事。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到底是不敢得罪王鹏翔。 谁知王鹏翔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心思似的,从口袋里摸出钱夹,把里面所有现金都取了出来,递给他:“别伤心,做生意遇到什么人都是正常的。这点钱就当是我替那房客跟你道歉了。” 钟杰懵了,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哎呀你就收下吧,你帮我找新房子,也帮了我不少忙。” “我们公司有规定,不能私下收客户的钱的。” “这样……”王鹏翔顿了顿,瞥见旁边楚程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手里的一叠钞票,眼珠子一转,干脆说:“那这钱就当是给孩子的见面礼好了!” “哎?不是……” 钟杰来不及阻止,楚程已经飞快地伸手,把钱接了过来。 钟杰:“……” 王鹏翔:“……”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打劫了。 面对两人呆滞的表情,楚程眨了眨眼睛,思考片刻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递给王鹏翔。 这是他趁着白天出门,在附近买了黄纸和朱砂等物,刚刚制作成的。以前裁纸、调墨这些事情都是师父来做,他自己第一次上手,手边又没有合适的工具,做得简陋了一些,不过功能是一样的。 王鹏翔瞧着那张粗制滥造、边角全是毛躁的毛边,上面还画着一堆看不懂的鬼画符的玩意,脑袋上缓缓冒出了几个问号:“……这是什么?” “护身符呀!”楚程理所当然道,说罢似乎以为他跟陆老太太一样不肯收,又补了一句:“就当是你给的那些钱的报酬了,不用谢!” 王鹏翔:“…………” 他一时失语,鬼使神差一般接了过来,原本以为就是一张小孩子随手画的涂鸦,然而就在他接触到符纸的一瞬间,几个月来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一阵清明,酸痛难当的脖子也轻松了不少,登时大为震惊。 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符纸,心中没来由的升起几分敬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楚程:“这是哪家寺庙求来的神符?我也想去求一张。” 这下就连钟杰也惊了,心说难道这小子真有点本事? 随即就见楚程莫名其妙地瞧他们一眼:“什么高僧?这是我自己画的。” 王鹏翔:“………………哦。” 钟杰:“………………” 作者有话要说: 楚程:谢邀,不当高僧,我还得谈恋爱呢。 蒋逸:(#^.^#) 第9章 回去的路上,王鹏翔打量楚程给自己的护身符,翻来覆去观察了很久,确定这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了一些根本看不懂的图案,纸片边缘坑坑洼洼,出乎想象的粗制滥造。 他上幼儿园的小儿子做的手工作业都比这个好。 王鹏翔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钱了。 可那些钱本来就是他自己拿出来的,虽然钱最后是到了楚程手里,可从始至终,都不是楚程开口要的,而是他自己非要给。 人家钟杰还明确拒接过的。 想不通一个年轻男孩子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么个玩意,王鹏翔一脚踏进租住的房子,忽然感觉自己脑袋异常的沉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脖子比平时要轻松很多,可还是让他酸痛难当,一进屋就想躺倒。不再去想那个奇怪的男孩,他随手将符纸塞进口袋,强撑着精神去浴室洗漱。 他工作一天实在累得慌,进浴室之后这种疲惫感更加严重,脑袋沉重得仿佛要掉下来,他连站着都嫌累,只能坐在浴缸边上,一边放水一边靠在墙壁上休息。 短短几步路,给他累出了一头汗。 最近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身体很沉重,尤其是脑袋,跟灌了铅似的,每次低头做点什么事情,过不了几分钟脖子就受不了的酸痛起来,伴随着的还有头疼的毛病。 一开始他老婆觉得是他太胖了,加上工作太过劳累,才会这个样子,还拉着他一起去夜跑、去找老中医按摩过,可都没有见效。夜跑的时候因为他身子太沉,呼吸不上来,还晕过去了一回,差点栽进旁边的河里。 从那之后老婆就不敢逼着他运动了,带着他去医院全面体检了一回,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有一些肥胖导致的高血压和高血脂,可按理说也不至于出现他这种情况。 大概真的是年纪大了,开始承受不住工作的压力了。 可他还不到四十岁啊! 浴缸里水很快放满,他试了试温度,便艰难地撑起身子,准备脱衣服进去洗澡。刚脱掉上衣,他解腰带的时候,头疼忽然严重起来,他痛苦地揉了很久太阳穴也没有改善,忽然想起自己放在口袋里的符纸,想拿出来放到浴缸旁边安神。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浴室灯忽然“啪”的一声,灭了。 停电了? 夏天用电高峰期,出现停电的情况并不意外,王鹏翔按着自己疼痛不已的脑袋,愣了一下,便见惯不怪地去起身去摆弄开关。 可走出去两三步还没摸到墙壁,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新租的这套房子,浴室有这么大吗?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提溜着裤子,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两步,这下总算摸到了东西。 湿冷、黏腻,还有点不太明显的弹性。 与此同时,浴室里不知道从哪里弥漫出一股浓烈到极点的腐臭,呛得本就头晕脑胀的王鹏翔一阵反胃,也来不及去想自己摸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手往旁边摸去,却当场如遭雷击。 手下摸到的是个逐渐缩小的圆柱体,摸到底端的时候,居然分出了五根长短不一的分支。 是人手! 一瞬间难以形容的寒意从脚后跟直升脑门,王鹏翔整个人一个激灵,想都不想掉头就跑。 他也真的是慌了神,忘记自己是在狭窄的浴室里,可他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跑出去好久,一路上居然都没有撞到墙壁。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更加毛骨悚然,脑袋一片空白,在商海沉浮多年的镇定都丢了个一干二净,忍不住尖叫出声:“啊啊啊啊有人吗?!救命啊!!” 就在这个时候,电流声刺啦乱响了几下,头顶的灯光忽然又亮了起来。 只是跟原本温馨的暖黄灯光不同,这次亮起的灯光泛着诡异的红光,一看就十分不祥。 再看他如今身处的地方,已经不是那个狭窄但明亮干净的现代化浴室,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年代久远、满墙黑黄污垢的老旧浴室,他面前正放着一个已经长满了青苔的浴缸。 里面盛满了黑色的血液。 腥臭味扑面而来,王鹏翔脸色煞白,整个人都麻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刚刚不是还在住处的浴室里?怎么突然就到了这儿? 眼前的一切显然都很不符合逻辑,而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腿一软就坐倒在了地上,本能地想后退,可没等他动作,后脖颈忽然被一双湿漉漉的手掐住了。 这只手柔弱无骨,皮肤滑嫩,也不知道是多么绝色的美人才能拥有,可现在的王鹏翔却一点旖.旎的心思都升不起来,满心只有无边的惊恐。 除了环境诡异的原因之外,这双手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正不容拒绝地压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往血水里摁。 他被迫跪在浴缸旁边,望着眼前浓稠黏腻的血水,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抵抗,却丝毫撼动不了那只貌似柔弱的手掌,被一点一点压向浴缸。 “不要害我……我错了,不要害我!”王鹏翔疯狂地求饶,可是对方根本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眼看着他的脑袋即将被血水淹没,甚至兴奋地加大了力道! 王鹏翔的口鼻都被淹没到血水当中,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毛孔都被那股腐臭填满了,不由得一阵反胃,可又吐不出东西来,只能本能地挣扎,双手狂乱地在半空中挥舞,不管抓到什么都往后丢,却绝望地发现,自己身后这东西似乎根本没有形体。 他丢了无数东西出去,一点打到人体上的声音都没有,那些东西就像是穿透了空气,直接砸在地板上。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恐惧,张嘴想要呼救,却只是喝进了一大口的血水,顿时被那股恶心的味道刺激得干呕。 一口又一口的腥臭液体灌入口鼻,脖子上的手却像是钢铁浇铸而成的一般,纹丝不动,王鹏翔逐渐翻起白眼,四肢的抽动也微弱下来。 那瞬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已逝的父母,手臂无力地耷拉下来,垂落在身体两侧。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他逐渐麻痹的神经忽然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手指反射性地抽搐两下,碰到了耷拉在身侧的裤子口袋。 几乎是同时,脖子后面的力道骤然消失。 王鹏翔肥胖的身躯顺着浴缸边缘滑落,眼睛被血水刺激得睁不开,但眨眼的空隙中还是能看见自己周围的环境在变化,头顶的浴室灯疯狂闪烁起来,等到他终于有力气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水,彻底睁开眼睛去看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刚刚只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浴室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浴缸里的水甚至还冒着热气,一派温馨舒适的景象。 可他身上遍布的黑红血水,和仿佛刚从下水道钻出来的腥臭气味却提醒他,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王鹏翔惊魂未定地把自己缩成了巨大的一团,浴缸也不敢进了,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另一个角落,掏手机准备联系家人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了自己手里死死攥着的一张黄纸。 那个说话奇怪的年轻人给他的符纸。 这玩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到他手里来的,此时上面的朱砂印记已经不见了,原本符咒所在的地方被一个黑漆漆的痕迹覆盖,这个痕迹还在不断向外扩张,最后慢慢地将整张符纸吞噬殆尽,化为了点点灰烬,落在他已经湿透的裤子上。 王鹏翔怔愣片刻,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 楚程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从沙发上翻坐起来,他看着钟杰从卧室出来,看了自己一眼,开门将王鹏翔迎进来,直到两个人寒暄完毕都坐下,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他看了王鹏翔一眼,对方的精神不太好,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失去焦距似的,直到看见楚程,脸上的肥肉才颤动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楚大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钟杰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闻言诧异地看了楚程一眼,又看了看状态明显不对劲的王鹏翔,沉默片刻:“……王先生,您没事吧?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瞧着王鹏翔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他考虑着是不是应该给这个客户联系一下精神病院,又担心这样一来对方的家人会不会投诉,说是他推荐的房子让对方变成了这样,那他这一个月不止白干,还面临被辞退的风险。 正犹豫着,楚程倒是来者不拒,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感激,很不会说话地开口:“给你的护身符用掉了?你还要再买一张吗?一张五百,不还价。” 钟杰:“……” 或许还应该给这个小子也订个床位。 作者有话要说: 楚程:五百五百,通通五百。 蒋·奸商·逸:五百够干嘛的?直接一万啊! 第10章 王鹏翔抹了把脸,一脸疲惫地说起了事情经过。 “……事情就是这样了。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身上的血迹,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或者是哪里流血了我自己不知道,可是后来我朋友过来陪我,居然又在浴缸里发现了女人的头发!” 那头发又长又黑又亮,绝对不是他老婆那经过染烫的短发,如果不是他平时口碑不错,就要因为这个背上背叛家庭的黑锅了! 不过朋友说什么也不相信他遇到了那么不科学的事情,都说他是疲劳过度出现了幻觉,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记忆绝对不会作假,刚何况如果那些都是幻觉,他身上的血迹又是哪里来的? 朋友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出血的地方,也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动摇,只是仍旧坚持一定有科学能够解释的情况,让他不要想太多。 可王鹏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觉都不敢睡,直接换上衣服来找楚程和钟杰。 王鹏翔说完全部,便紧张地看着楚程,此时的楚程在他眼中已经完全不是初见时不靠谱的中二青年了,反而怎么看怎么仙气飘飘,连最初被他嫌弃的粗制滥造的符纸,也变成了不拘小节的体现。 听楚程让他买符纸,王鹏翔二话不说直接买了一堆,身上每个口袋都放上几张,紧绷的身体终于能够放松下来。 五百换一条命,简直不要太值。 不过他所有的现金都已经给了楚程,大半夜的也没来得及重新去取钱,只能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存了十万的卡递给楚程:“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您笑纳。” 说实话他真的无比后悔,如果早相信楚程,自己或许就不用遭遇那么恐怖的事情了,直到现在他还感觉自己喉咙里有血液腥臭黏腻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呢? 楚程看着那张卡,以为里头大约就是自己那些符纸的钱,没问多少就收下了,闻言却说:“这替鬼跟着你挺长时间了,你之前都没有感觉到吗?” “替……什么?”王鹏翔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替鬼是什么?鬼吗?!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是啊。”楚程理所当然地点头,“不然还能是什么,魔术吗?” 他这两天空闲时间都在看电视,对魔术节目十分感兴趣。 尽管来的路上有所猜测,但真的听楚程这么平静地讲出来,王鹏翔还是大受震撼,回想起自己先前经历过的一切,浑身肥肉都惊恐地抖动起来,冷汗不要钱似的往下淌:“真……真的吗?您说的那个鬼……跟了我很久?” “你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遇到这些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王鹏翔脸上的肥肉忍不住抖了抖。 确实,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诡异事件了。最早在半年多以前,他就开始频繁做噩梦,每次梦到的对象不尽相同,可内容差不多,都是有鬼怪要害自己,不过最后他都能险险逃脱,因此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事情到后来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他的家人也开始经历那些噩梦,有几次他老婆半夜起床,居然以为楼梯口是游泳池,差一点点就纵身从楼梯上跳下去。 那可是三楼!从那么长的楼梯滚下去,万一撞到什么脆弱的地方,命就没了! 钟杰被客户投诉的那些事情,什么电视机突然播放恐怖片、水龙头冒血水等等,他和家人几乎全部都经历过,后来甚至大白天的都能出现幻觉,还变得极其倒霉,走在路上都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头上掉下来,最严重的时候,他去工地考察,头顶已经浇筑好的天花板居然毫无预兆的塌陷了下来! 简直难以置信的粗制滥造。 要不是他当时忽然鞋带松了,停下来绑了一下,估计就得命丧当场! 虽然人没事,但经过这件事情,工程质量受到了甲方的质疑,后来全面检查和更换设备,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类似的经历还有很多,后来王鹏翔一家发现只要他出差,家里人就不会那么倒霉,于是他不得不从家里搬出来,独自在外租房住。 可好景不长,他租的房子也怪事频出,最多坚持不到一个月,就得换地方,之前居住的地方还得空上一段时间,否则下一任租客也会被连累。 听到这里,钟杰看他的眼神陡然高深莫测起来:果然都是因为你! 王鹏翔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我每次的租金都付够一个半月的,你们不那么心急把房子租给别人的话,也不会出现那些事情。” 钟杰噎住,不得不承认这事完全是他们中介公司咎由自取。 可房子空在那里,哪个中介公司能忍得住不介绍给租客? 别说他们了,房主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房子空着啊! 这问题简直无解。 房子闹鬼的事儿实在怪不到王鹏翔身上,人家知道钟杰倒霉,还主动给他补偿呢,钟杰要是还怪罪他,那就真的有点不识好歹了。 钟杰脸色悻悻,“不过您最近换房子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高了?” 王鹏翔的脸色无奈起来:“那是因为我能安稳睡觉的日子越来越短了。以前搬家至少一个月才会开始做噩梦,可最近这套房子,我才住了不到十天,居然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两个人都是一脸唏嘘,楚程倒是平静得很,看了王鹏翔一会儿后,沉声道:“应该就是替鬼。你身上大概有个请替。” 王鹏翔和钟杰都是一脸懵:“替鬼到底是什么?请替又是什么?” “一些横死的鬼魂因为怨念深重,或者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就会停留在死时的地方,无法离开,想要投胎转世,就得引诱活人以自己的死法死去,代替自己停留在这里。这种鬼魂就称为替鬼。至于请替……”楚程顿了顿,“你出现这些异常之前,是否得到过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比如古董字画,或者数额不大的钱币?” 王鹏翔摆摆手:“我是个俗人,不喜欢这些东西。钱的话,我最近半年这么倒霉,赔钱还有可能,而且我这个身材,地上有钱我也看不着。” 钟杰看了看他大得仿佛怀胎十月的肚子,嘴角抽了抽,深以为然地点头。 这么大的肚子,可能连他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就算看到了,蹲下捡起来也费力得很,有那工夫不如多上几分钟班。 半年前的事情,王鹏翔现在实在想不太起来了,冥思苦想许久,终于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有次我带老婆孩子去郊区春游,玩得正开心呢,突然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塞给我一个戒指,还有一捧花,一言不发的走了。这也算吗?” 楚程不答反问:“那个戒指呢?” 王鹏翔意识到不对,脸色一紧,磕磕巴巴道:“在、在我家里。我老婆说那个年轻人可能是求婚失败,一时生气才把东西送人,我一直想着他可能哪天会回来拿,就留着了……这、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楚程无语地看他一眼,“这就是请替。” 职业不分贵贱,世上有靠替.人.消.灾.解难赚钱的道士,自然也就有靠害人来获取利益的邪道。楚程的师父跟他说过,玄学圈一些下九流的道士专门接这种生意,借用各种媒介,将委托人的霉运转嫁到别人身上,以此挣钱。这种方法不仅伤及无辜,还治标不治本,一向为玄学圈主流所不齿。 达成请替的条件有很多,最常见到的就是把钱丢在路边让人捡,或者送珠宝古董等物,重点在于让对方心甘情愿把请替接回家里。 不过这种条件简单的请替,能够转移的祸事也比较轻微,多是小磕小碰,想解除的话也只需要把得到的东西还回去或者用掉就行。 像王鹏翔遇到的这种,特定地点把特定东西交给特定的人,用的还是戒指这种不好丢弃的东西,造成的后果绝对不是让王鹏翔做做噩梦那么简单,解除的方式也必定十分困难。 “你遇上那么多事情,就是因为收了这个请替。只要你住处周围有替鬼,这些事情就永远不可能结束,除非你死。” 楚程一脸“怎么会真的有人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啊”的表情,搞得王鹏翔脸色涨红起来,一时间恍恍惚惚,心想难道自己这么做是错的? 可他真不是贪图别人的戒指啊! 他完全是想着哪天可以物归原主才留着的,都说好人有好报,这话在他身上怎么完全反过来了呢? 楚程看出他的想法,却说:“你已经够幸运了,多亏之前行善积德,才能屡次逃脱,不过因为你,不少无辜的人被厉鬼纠缠,你自己的福报因此受损,也撑不了多久了。” 王鹏翔简直哭瞎,他多花了那么多钱,就是害怕因为自己影响别人,怎么还会这样! 这就完全是他们中介所的缘故了,钟杰不敢说话,不过在旁边看楚程的眼神都变了,心想自己捡到的这个小孩居然真的有几分本事? 那他之前说自己会发财的事情,难道也是真的? 王鹏翔哭丧着脸,“那大、大师,我现在该怎么办?这个请替很难解决吗?” “确实。”楚程的话让王鹏翔脑门上冷汗直淌,随即就见他迟疑片刻,伸出五根手指:“得再加五百。” 王鹏翔:“……” 钟杰:“……” 作者有话要说: 钟杰:我突然觉得我发不了财了。 第11章 感谢费是感谢费,酬金是酬金,楚程分得很清楚。 不过王鹏翔身上实在是没有现金了,请替也还在他家里,楚程大方的表示可以先欠着,就跟钟杰一起,出发去了王鹏翔家里。 王鹏翔的妻子已经从丈夫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见到这位意外年轻的大师,一点也不敢怠慢,眼含热泪迎上来,忙不迭的一顿感谢楚程救了自己丈夫,随后又热情地招呼众人一起吃饭。 午饭后王鹏翔去书房拿来了他说的那个戒指。 说起来奇怪,拿到戒指盒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阴冷,身体沉重的感觉又回来了,脑袋上仿佛顶了一个异常沉重的东西,压得他的脖子不自觉弯曲,以此来缓解突如其来的酸痛。 钟杰注意到他的脸色,忙问:“王先生,您怎么了?” 王鹏翔脸色发白地摆摆手,抬手捂住后颈:“脖子又开始疼了。等公司那边不那么忙,我真的就要开始减肥了。” 钟杰闻言看了眼他的体型,尴尬地挠了挠头,没说话。 楚程却皱起了眉头,仔细端详王鹏翔的面色。 他忽然意识到,似乎从见到王鹏翔开始,他的脖子就不正常地弯曲着,只不过他实在太胖,脖子上的肉又厚又多,看起来跟平常坐姿不对导致的脖子前倾很像,才没那么引人注意。 王鹏翔脖子的异常,或许跟他接回来的那个请替有些联系? 这么想着,楚程接过王鹏翔递过来的戒指盒,打开之后,里边是一枚心形的钻戒,细小的碎钻簇拥中间一枚巨大的钻石,指环上还镶了一圈,看起来奢华极了。 楚程并不认识这枚戒指的价值,旁边的王太太倒是对这些东西十分熟悉,解释道:“这枚戒指是某个钻戒品牌的热门产品,每个人一生都只能购买一枚,价值虽然不高,但是意义非凡,我先生觉得这么丢了肯定会后悔,才一直留着的。” 谁知道一时的好心,却差点害了自己一家的性命。 王鹏翔伤心地靠在妻子的怀里,把越发沉重的脑袋搁在妻子的肩膀上,整个人身心俱疲,简直要哭瞎了。 亏他当时还觉得把东西丢给他的男人长得挺不错,私下里跟妻子吐槽说被求婚的人有眼无珠呢! 他一辈子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唯一称得上是坏事的也就是那一次了,可见背后说人坏话实在不可取,现世报来得比曹操都快! 好在妻子并不嫌弃他倒霉,不然他岂不是要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王鹏翔哭得更加伤心了,王太太连忙心疼地安慰他,楚程却压根没听到似的,一门心思研究那个钻戒。 奇怪,这钻戒上并没有请替的气息。可王鹏翔确实是拿到这个钻戒之后才开始不对劲的,难道请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楚程正打算扒开戒指盒看看,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宽敞明亮的客厅忽然出现了异样。 头顶的灯光忽然开始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的环境中忽然响起了几道脚步声,客厅里的温度也骤然降到了冰点。 这场景实在是恐怖至极,王鹏翔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慌的尖叫:“啊啊啊啊又来了!楚大师救命啊啊啊啊!” 钟杰原本对闹鬼这件事情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只当是寻常的夏季停电,还没怎么样呢,差点被王鹏翔的尖叫声吓死,内心一阵无语,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看见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刚才还空旷奢华的客厅里此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鬼影占据,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条,半透明的身影层层叠叠的挤在旁边,或缺胳膊少腿,或肢体扭曲,少有保持完整的人样的,一眼望过去简直仿佛身处地狱。 这些恶鬼死状和形态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眼神都直勾勾地盯着王鹏翔,仿佛西天取经的妖精看见了唐僧肉。 钟杰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画面,尽管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也吓得够呛,两眼一翻几乎要晕过去。 意识模糊之际,他下意识的伸手去够旁边的楚程,想把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子拉到自己身后,可手却抓了个空。 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身旁的楚程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此时恰好灯光闪烁了一下,他依稀看见楚程站在了一个形容可怖的男鬼面前,后者正张开嘴巴咆哮着朝他的脖颈撕咬过去! “楚程!” 钟杰惊呼一声,下意识站了起来,结果一眨眼的工夫,灯光几下明灭,他定睛再往刚才的方向看去,却失去了楚程的踪影。 他内心一阵惊慌,心说这小子该不会被鬼吃了吧?紧接着下一秒,耳边风声骤起,一个拳头从他耳旁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把他的头发都给掀了起来。 他只感觉半边身体一凉,一个半透明的身体从他那半侧身体穿透而过,胸口居然被串在了他耳旁那条胳膊上。 那条胳膊很快便收了回去,与之一起的还有那条挨打的厉鬼,他本能地转头,就跟刚刚还一脸凶相、没了眼睛和鼻子的厉鬼来了个脸贴脸。 “……”钟杰头皮发麻,呆了一秒,“啊啊啊啊啊好恐怖啊!!” 厉鬼也跟着嚎叫:“啊啊啊啊啊好可怕啊好痛呜呜呜……” 钟杰:“……” 他吓得腿软跌坐在沙发上,头顶灯光还在闪烁,但借着灯光亮起那一瞬间的视野,他看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鬼群已经四散开来,丢下了仿佛唐僧肉一样的王鹏翔,争先恐后地朝四处墙壁里挤。 也不知道楚程是怎么做到的,只见他手上掐诀,低声嘀咕了几句,身体已经钻进墙壁里的鬼魂突然哀嚎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似的,一个激灵就从墙壁里退了回来,正好撞在楚程的拳头上。 紧接着那厉鬼脸上露出了更加痛苦的表情,半透明的身体上开始源源不断地冒出黑烟,不过几秒时间,身体就蒸发得差不多了,一副被榨干的样子,被楚程随手丢在脚下。 一时间他居然分不清楚,到底是鬼在害人,还是人在害鬼。 都有点心疼厉鬼了有没有? 恐怖的气氛一下子有些持续不下去,全靠闭着眼睛瞎嚎的王鹏翔,和地上嘤嘤哭泣的厉鬼们把持基调,等最后一只厉鬼也被楚程抓住丢在脚边,钟杰的表情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现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捡到的这个小伙子是真的很牛逼。 唯一还有疑问的是,为什么电视上捉鬼都是桃木剑、黑狗血等等一堆东西齐上阵,到楚程这里,一捏手指头,再等厉鬼撞到自己拳头上就完事儿了? 刚这么想着,就见楚程掏出一张符纸,念咒之后拉着符纸两端扯了扯,符纸居然就跟面条一样被拉成了一条细长的绳索,随着楚程手臂一挥,就套在了那群替鬼身上,然后白光一闪,绳索变回符纸,重新飞回楚程手上。 钟杰:“…………” 这科学吗? 灯光终于恢复了正常,王鹏翔却还在颤抖地尖叫,楚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那二百斤的身体差点没超越自身极限,从沙发上飞起来。好在王太太及时拉住了他,安慰说:“是楚大师,你快睁眼看看!” 王鹏翔闻言抖了抖身上的脂肪,小心翼翼地睁眼,在看见客厅果然恢复了温暖明亮的样子后,总算松了一口气,磕磕巴巴地问:“楚、楚大师,那些恶鬼,都被您解决了吗?” 楚程眨了眨眼睛,点头:“算是吧。” 他捉鬼的法器也在下山途中丢失了,那些鬼只能先收着,等有空了再找个地方超度。 看着他人畜无害的模样,钟杰只觉得一阵胃疼。 刚才他可是看完了全程的,楚程打起鬼来跟平时完全不一样,脸上虽然还是那种带着点迷茫和稚嫩的表情,可在那种情况下,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胆寒。 反正他以后是不敢惹楚程了。 王鹏翔闻言大喜,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着实有点丢人,客套地说了句:“那真是太可惜了,居然没有看见楚大师捉鬼的英姿!” 谁知楚程看了他一眼,思考片刻,说:“不可惜。” “哈?”什么意思? 没等王鹏翔反应过来,楚程忽然抬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脖子上! “啊!” 王鹏翔痛呼出声,王太太和钟杰都惊了下,刚想问楚程为什么突然打人,就见他的脸色沉凝,严肃地对众人说道:“退后。” 这两个字掷地有声,说不出的威严,众人下意识的照做,紧接着就见楚程抬手一抓,居然直接从王鹏翔的脖子后面扯出了一道黑影! 王鹏翔只觉得自己脖子忽然一轻,酸痛的感觉瞬间消失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当场跟那黑影来了个面对面。 他脸皮一木:“鬼……还、还有鬼……” 说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楚·奶凶·程:你不是要看我的英姿吗?!你醒醒啊! 第12章 王鹏翔的晕倒令在场众人都慌乱起来,王太太和钟杰两个人合力,才能艰难地扶住王鹏翔庞大的身躯,现场一片混乱。 楚程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地上的王鹏翔,心想不是要看他捉鬼么,怎么还没开始就倒下了? 这心理素质也未免太差了一点。 事实是王太太和钟杰也好不到哪里去,被眼前这场面吓得肝胆俱裂,实在是因为王鹏翔太重,怕被他压得半身不遂才不得不保持清醒,两个人都一脸惊惧地望着楚程:“这……这是什么东西?!” “请替。”楚程说着,还抖了抖手上的黑影,好让他们能看得更加真切一点,“就是它附身在王先生身上,吸引来了这么多奇形怪状的替鬼。” 王太太和钟杰瞪大了眼睛看去,只见那黑影形状诡异,除了一张脸上有着形似眼睛和嘴巴的三个大窟窿之外,浑身上下再没有一处像人,看起来恐怖极了。 黑影甫一离开王鹏翔的身体,便凄厉地嚎叫起来,与此同时,四周刚刚回升的温度再度骤降,比之前鬼群出现的时候还要阴冷恐怖,惊悚的氛围笼罩了整个客厅。似乎是不甘心被人当成马戏团的猴子一样围观,黑影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拧过身子,张开血盆大口,朝楚程扑过去! “楚大师!” “楚程!” 王太太和钟杰忍不住惊呼出声,紧接着下一秒,就见瘦弱的楚程脸色一凝,抬手快准狠地盖住黑影的头顶,五指扣住它的脑袋,随即两手反方向用力一拧—— 仿佛听见“咔嚓”一声,黑影的动作瞬间僵住。 王太太和钟杰也被吓得不敢动弹。 黑影的脸恰好对着他们,嘴巴还大张着,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凶恶可怖的模样,倒像是被打蒙了,目瞪口呆片刻,代表眼睛和嘴巴的窟窿边缘逐渐颤动,竟然让人有种在看动画片人物哭泣的错觉。 然而这还没完,楚程抓着它头皮的手再次用力,反手就把它掼到了地上,紧接着雨点一般的拳脚就砸了下来,黑影凄厉的嚎叫很快就变成了哀嚎。 鬼魂状态挨打,其实本来没有什么,普通人的拳脚根本碰都碰不到鬼魂,更别说产生什么威胁。可楚程的拳头却古怪得很,打在黑影身上,就好像符咒打在魂魄上一样,每一拳下来,都能让它的魂魄凹陷下去一大块。 这可不是被打凹进去那么简单,而是灵魂直接蒸发了,是无法恢复的创伤! 灵魂受到重击,可想而知有多疼,黑影茫然了一瞬,便感受到了无法忍受的剧痛,本能地挣扎起来。 可他越是挣扎,楚程打得就越凶,最后甚至一脚踹在他脑袋上,死死地踩住:“别打了,再打你该魂飞魄散了。” “……” 他说这话的语气堪称和善,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对方着想,可黑影却一个激灵,浑身颤抖着停下了攻击。 楚程抬脚,它立刻便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角,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篮球大小的黑团,躲在那里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太太和钟杰总觉得似乎在它那一团漆黑的脸上,隐约看见了两条宽半透明的面条泪。 这场战斗结束得凶残又迅猛,王太太和钟杰看了看角落里默默垂泪的黑影,再看看一脸稚嫩无辜的楚程,表情逐渐呆滞,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害怕人还是害怕鬼。尤其是钟杰,看到面前的情况,再想起自己先前对楚程的态度,内心一时无比庆幸,自己当初一时心软,没把楚程丢在马路上,而是把他带回了家里。 楚程却不知道他们内心所想,拿出一张新的符纸,变成细长的绳索捆住墙角的黑影,将它封印在符纸中收了起来。 这时王鹏翔幽幽转醒,似乎忘记了自己先前看见的那一幕景象,略显茫然地看了眼空旷的大厅,战战兢兢地问:“楚、楚大师,那请替已经解决了?不会还有别的鬼了吧?” 如今的王鹏翔已经不是原来的王鹏翔了,以前的他连续几个月做噩梦被鬼追都只当是自己没休息好,现在的他却恨不得给自己全身上下贴满符纸,再去庙里请一尊天师像回来供着,被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隙的眼睛也不敢乱瞟,只是心惊胆战地望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楚程。 楚程以为他还在遗憾没能亲眼得见自己捉鬼,考虑了一下说:“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把它放出来重抓一次。不过这就算一场新的法事了,得再加五百。” 黑影:“………………” 话音刚落,楚程手里的符纸就剧烈颤动起来,似乎在抗议楚程的这个提议。 王鹏翔同样脸色一绿,十分艰难地拒绝道:“不、不用了吧。怪麻烦大师您的……” 如果早知道楚程这么较真,他说什么也不会装那个逼。 刚刚真是吓死他了呜呜…… 见楚程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家的事情这是算解决了吗?我是不是能回家住了?” 王太太也是关心地追问:“是呀,我丈夫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来?这么长时间住在外面,也没个人照顾,他瘦得都不成样子了!” “……” 钟杰看了看王鹏翔那比自己大腿还要粗壮的胳膊,以及肥厚得连脖子都看不见的下巴,感受到了来自已婚人士无情的狗粮摧残。 赚钱的机会被无情地拒绝,楚程多少有些沮丧,不过听他们问起,还是耐心地回答道:“得先将请替的媒介也一起处理掉。” 众人这才想起来那枚镶满了碎钻的戒指。 左右是别人丢给他们家的,对于王家人来说也不是多么贵重的物件,王鹏翔原本想着直接丢弃好了,可楚程的一番话却打消了他的念头。 “这种请替达成的条件十分严苛,跟寻常那些请神养鬼的一样,一旦跟人达成了契约,就很难解除的。我只是去除了戒指上附着的怨魂,但这东西本身已经成了一个邪物,普通丢弃肯定是丢不掉的,万一沾染上了其他怨魂,说不定还会更加凶悍。” 王鹏翔一听简直吓尿了,“那、那这玩意到底该怎么处理?” 难道这东西要伴随他一辈子了吗? 想到自己未来几十年都要过这半年来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有家不能回,老婆孩子也不敢接触,生怕连累他们,王鹏翔的心都凉了一半。 这种日子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好在楚程想了想,说:“倒也不是化解不了。” 说罢便让王鹏翔拿来纸笔,罗列出一串化解请替需要的原料,王鹏翔一开始还满脸欣喜地看着他写,在看到什么“二十年自然死亡的黑狗血”、“现杀犀牛的角磨成的粉末”之类的原料时,刚刚燃起的希望“噗”的一下又熄灭了。 黑狗血倒是还好,花费人力物力去搜寻一下,总是能找到的,大不了领养一条长寿的黑狗,等上几年就是。可现杀犀牛角粉末这一项,就是绝对得不到的东西了。 别说华国境内已经没有了野生犀牛,就算还有,法律也禁止一切犀牛物品交易! 更别说还得是现杀的犀牛了。 为了解除请替触犯法律,这是王鹏翔无法接受的。毕竟即使铤而走险,日后被发现,他也会被抓起来,到时候还不如现在呢,至少现在他还能挣钱给妻子孩子,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就、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楚程在山上待久了,倒是不懂保护动物这一说,闻言想了想,点头:“有。” 王鹏翔和王太太都期待地看过来,王鹏翔对他刚才列出来的那串清单还心有余悸,忙补充道:“可不能再提猎杀保护动物了!” “不是。”楚程斟酌道,“其实作法的话,也可以解除。不过……” “不过什么?”王鹏翔连忙追问。 不过就是程序十分繁琐,楚程记得师父跟他提起过,一般其他流派的道士们遇上这种情况,都会让信众斋戒沐浴、上香诵经,在寺庙里待上七七四十九天,期间还必须得切断一切外部联系,以免被其他人的气运干扰到。 这期间须得日日香火不断,念经也不能停,不论是对驱邪的道士,还是对信众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 香火倒是好说,王鹏翔根本不差钱,念经也可以雇人帮忙,不过楚程这边就有点麻烦了。 再过两天学校就开学了,他得按照师父的遗愿,去学校上课。而且最关键的是,一次法事才五百块,都不够他付房租的,这买卖着实不太划算。 楚程想了半天,忽然话锋一转:“你们还是把这东西拿到寺庙里去。” 王家夫妇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惶恐和惊惧。 这东西难道比刚才那个黑影还要难解决,连楚大师都没有把握,要让他们去寺庙求助? 就听楚程说道:“丢进功德箱,让它找佛祖借命去。”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楚程:亏本买卖不能做!我可聪明着呢! 第13章 不管怎么说,事情到底是解决了。 好消息是楚程仔细检查了那枚戒指,发现请替的媒介并不是戒指本身,而是盛放戒指的首饰盒。 “你们可以把这枚戒指留下,就当是请替那人给你们的赔礼了。” 然而王家人因为这枚戒指遭了多少罪,现在看见这个戒指就犯怵,哪里还留下?连连摆手说不要:“还是一起捐给寺庙吧。” 给人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就当是一点心意吧。 楚程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他此时还不知道这个花里胡哨的玩意价值几何,以为也就是夜市上看见的那种几块钱的货色,因此并没有多想,只是给了王鹏翔一张转运符,告诉他过七天之后,他身上残留的阴气消失,就可以回家了。 王鹏翔和王太太高兴坏了,两个人本来就是不怎么坚定的唯物主义,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干脆彻底变成了楚程的死忠粉,还热情地邀请楚程留下来给自己家看看风水:“您看看这花,放的位置对不对?要不要改一下?怎么放才能招财?” 钟杰:“……” 楚程还真的看了两眼,表情淡淡地说:“没什么可改的。” 这是实话。 风水师被某些人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也就是在选址的时候能体现一些作用,一旦房屋或者陵墓建成,要想再改动的话,除非是拆了重建,否则体现不了多大的作用。 以前古代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户的院子,改起来倒还方便,就是换个地方重新建一座屋子也不是不行,可现在大多人都住在高楼大厦中,听说连装修都是交给开发商来完成,封阳台还得看物业脸色,这种情况想靠风水让子孙后代的命运有所改变,基本不可能。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楚程快开学了,改风水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情,说不定挣的钱还不够交房租,那可就亏大发了。 身无分文的楚程不得不想尽办法开源节流,免得自己哪天饿死在街头。 谁知他摸着良心说话,王鹏翔却十分不安,总觉得自己平时积德行善,会遇到请替身这种事情,一定是因为家里的风水犯了忌讳,得不到楚程的建议,更加不安起来,疑神疑鬼的觉得难道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楚程被他问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随口安慰一句:“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去做善事。福报是最能福泽子孙的东西,我看你夫妻二人子女宫红润泛光,是姻缘降临的迹象,家里不日便会有喜事临门了。” 说完他自己心里先犯了嘀咕,这两天见到的人怎么不是姻缘将至,就是身边人姻缘将至? 月老赶业绩么? 刚这么想完,大门处传来一阵声响,一个楚程略有些耳熟的声音高声喊道:“爸,妈。我把弟弟接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吗?” 声音由远及近,楚程一抬头,就与对方来了个照面。 “你……你是昨天那个……”王鹏翔的大女儿瞪大了眼睛,“是你!昨天救了我的那个那个……楚程!这么巧!” 可不是巧么,王鹏翔的闺女居然就是前两天晚上,被楚程从街霸手里救下来的那个女孩。 王鹏翔也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能跟楚程认识,一问才知道,原来女儿那天原本打算去他新租的地方看看,中途遇到街霸,又去警察局等楚程录口供才耽搁了。 这下楚程直接成了他们一家人的恩人,王鹏翔感激无比,连忙让妻子去再包一个大红包给楚程,还主动提出所有人一起合影。 楚程原本被王鹏翔安排在了人群中间,可他看了看王鹏翔一家的面相,又看了看钟杰的,默默跟钟杰换了个位置,自己站在了最边上。 钟杰看了眼王鹏翔的女儿,老脸微红,眼神里泛出不知名的光芒,可是当看到镜头里的自己时,这点光芒却不自觉地熄灭了。 他小心地站得离对方远了一点。 女孩对跟陌生男人站在一起有些本能的抵触,碍于爸妈的面子也不好提出来,本来打算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想到身边的位置却忽然一空,不由得多看了钟杰一眼,有些惊讶,不过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楚程身上,眉心微皱,眼神里居然有些不高兴。 楚程:“……???” 他做错什么了吗? 他好心撮合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他们的姻缘线怎么似乎并没有靠近,反而还多了些波折? 楚程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表情也沉着起来。 王鹏翔虽然奇怪楚程为什么要站到边上,但看到他的表情,心头一凛,也没敢问,只能安慰自己大师做事必然有大师的理由,大概是那块地方风水合适,直接拍照发了朋友圈,并配文:“我们一家遇到楚大师,真是三生有幸,获益良多!” 还附上一朵鲜艳的玫瑰表情。 与此同时,远在出差路上的楚怀仁乘坐的车子轮胎莫名其妙的爆胎,备胎还不知道被哪个熊孩子扎了,他掏出手机正准备联系家里人派车过来接自己,手指划开屏幕不小心点进了朋友圈,看见好友动态里面最新一条消息,眼睛陡然瞪大。 几秒后,“这个逆子!” “哐当”一声响,手机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一旁的助理闻声抬头,看了看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又看了看自家暴怒的老板,视野尽头是一望无际的高速公路。 他迟疑片刻,开口道:“董事长,我的手机没电,充电线也没带。” 您现在把手机砸了,我们俩靠双腿走出去吗? 楚怀仁:“………………” -- 楚程和钟杰从王家告辞,王鹏翔热情地让自己的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 路上钟杰忍不住感慨:“王先生真是人生赢家,不光有钱,媳妇那么温柔漂亮,还对他那么好,生的孩子也各个都那么好看……这难道就是金钱改变基因么?” 楚程却并不赞同:“他也是个可怜人。” 钟杰以为他说的是王鹏翔被替鬼盯上的事情,摆摆手说:“也就倒霉这一阵子而已。换了我,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再倒霉两年我都乐意。老实说一开始看见王太太,打死我都不信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 楚程不太明白,“为什么?” 钟杰看了看驾驶座上的司机,当着人家员工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就是……你看王先生长的那么胖……” 楚程还是不懂,胖又怎么了? 前座的司机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突然开口道:“其实我们先生以前不是这样的,因为一次意外,激素药吃多了,才变成现在这样。我这儿还有先生和太太刚结婚时候的照片呢。” 说着递过来一部手机。 钟杰接过来看了眼,简直不敢相信画面上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居然就是那个胖得看不见脖子的王先生。 那时候的王鹏翔身材颀长瘦削,五官精致,留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穿的衣服也偏中性,第一眼看上去难辨雌雄,站在年轻时候的王太太身边,堪称郎才女貌,甚至可以负责任地说,王太太站在他身边都有点黯然失色。 “这真的是王先生?”钟杰不敢相信。 司机没好气道:“我骗你做什么!当时全京城的世家小姐,哪个不想嫁给我们先生?只是后来那场大病之后,先生容貌大变,身边很快就只剩下太太一个人了。” 钟杰:“……” 原来比他优秀的人,是真的方方面面都比他优秀哦! 患难见真情,难怪王先生和王太太的感情那么好呢。 钟杰刚心中感慨,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他看了眼备注,脸色一变,赶忙接起来,“……不好意思,我马上到!师傅,麻烦您,把我放路口就行。” 后面一句是对司机说的。 楚程挑眉:“公司来的电话?” “是啊,我旷工太久,被老板发现了。”钟杰苦笑。 其实不止是这样,他们做中介的到处跑,老板就算没看见人也不会疑心,主要是上一次租出去的那套房子,他自掏腰包给房客换了一套租房,对方还是不满意,刚刚又闹上公司去了。 手机那一侧是自己鸡飞狗跳、狗屁倒灶的生活,这一侧却是纸醉金迷、神仙爱情。钟杰目光留恋地看了看车内奢华的配饰,仿佛在看一场梦,片刻后轻声喃喃:“楚程啊,你能不能给我一张符,让我也能有那种好运气,凭自己挣出这样一辆车来?” 楚程没说话,他不太懂山下人们的生活,不过他知道钟杰说的应当不只是这一辆车的事情。 “算了,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钟杰很快笑笑,这时车子停了,他拿上东西就准备下车,却被楚程叫住。 “等等。” 钟杰回头,就见楚程朝自己伸手,手心朝上摊开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心头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程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报酬呀!一张符500,童叟无欺。” 钟杰眼皮一颤,心脏狂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楚·万能·程:你永远可以相信京都观。 第14章 楚程回去的时候,恰好遇上了从小区里出来的蒋逸。 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又垮着一张俊脸,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不过瞧见楚程之后,脸上一下子就放晴了:“楚程!” 楚程见到这个几次见面都帮了自己的同龄人也挺高兴,抿唇笑笑:“蒋逸。” 蒋逸看见楚程可欢快了,快走几步来到楚程身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楚程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神奇了,明明不是很有存在感的那种香味,可是两天没见,一见到楚程,他脑海里却还是能立刻浮现出那股奇异的香味,还忍不住想要多闻闻。 有点上瘾。 楚程却对突然拉近的距离有些适应不能。 前17年他几乎都居住在山上,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人就是师父,而他师父又是个糟老头子,虽说师父二人的关系十分亲近,但也从来没有过靠得这么近的时候。 蒋逸靠近的时候,楚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由于不清楚山下人们的相处习惯,以为同龄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加上也不想伤对方的心,就硬着头皮没躲。 可跟蒋逸接触的地方还是热热麻麻的,像是触电了一样。 楚程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有些不敢跟蒋逸对视,眼神飘忽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走亲访友的么?” 倒不是怀疑蒋逸什么,只是楚程记得,前两天跟蒋逸分开的时候,他乘坐的车子是朝另外的方向去的,应该是不住这边。 说起这个,蒋逸表情又毛躁起来:“还不是我爸!前两天他不是让我来取个东西么,我因为去了趟警察局耽搁了,今天才过来取。结果我刚刚打电话问他放哪,他又说不用了!这老头子成天就知道折腾我,烦死……算了不提他。你原来就住这儿?这里的房租可不便宜,你带的钱够用么?” 他记得楚程刚从京都山下来,连cos道具都得靠自己做,也不像是家里特别有钱的样子。 果然提起这个,楚程的表情顿时黯淡起来,叹了口气:“勉强够吧。” 五百块一张符,或者一次法事,也就够他住十天客厅的,而一场正式的风水局,或者像解除王鹏翔的请替这种大型法事,少说也得一两个月,挣的钱不光不够他付房租,还得搭上他吃饭的钱! 这些年一直跟着师父在山上生活,楚程原本对钱财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然而如今仅仅下山几天时间,就被现实各种教做人,忍不住由衷地发出感慨:“这世道实在是太艰难了!” 师父以前顿顿给他做肉吃,也不知道在外头受了多少苦,拼了一条老命才将他拉扯大,可惜还没等他尽孝,就驾鹤西去了。 楚程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师父,神情愈发难过起来。 蒋逸却以为他是在为高昂的房租发愁。 他父亲就是靠这个小区发家的,作为开发商的儿子,他对这一片的房价还算熟悉,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自己在外面租房住确实是这样的。不像学校宿舍,吃住都是免费的,一个学期下来都花不了多少钱。” 说起来他原本还以为楚程会跟他一个宿舍呢,做了两天的心里准备,结果楚程居然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他鼻子比一般人灵敏许多,非常讨厌跟人同住,按理说得知这个消息应该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真正听到楚程租房住的时候,心里却有那么一点惋惜。 毕竟楚程跟其他男生不一样,身上香香的。 他们边聊边往前走,蒋逸说完身旁忽然安静了下来,一束如有实质的目光投了过来,他不得不回头,与落后了好几步的楚程对视:“……怎么了?” 就见楚程面露喜色,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真……真的吗?吃住免费?!” 蒋逸被他的视线盯得耳根发烫,莫名磕巴了一下:“对……对啊……” 楚程立刻原地蹦了起来:“那我要住宿舍!” 蒋逸:“……” 不知为何,蒋逸总有一种,诱骗无知少男的罪恶感。 两个人认识没多久,算起来统共也就见了两面,这个话题结束之后就双双沉默下来,一直走到楚程租住的地方楼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理说蒋逸这时候应该主动告辞,可萦绕在鼻尖的香味却让他难得有些舍不得走,磨蹭了一会儿,看向楚程手里捏着的小红盒子:“这是什么?”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之前一直没好意思问,这会儿没事找事才提起来,估摸着可能是楚程家里比较贵重的物品,也没打算真让楚程打开给自己看看。 可楚程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毫不避讳的直接打开了:“你说这个?是枚戒指。” 一枚镶满碎钻的女士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瞎了蒋逸的双眼。 王家人实在是怕了这枚戒指,一天都不敢将它留在身边,于是只好拜托楚程帮忙,送去附近的寺庙。楚程正打算回去把那群小鬼超度了,就启程去捐戒指呢。 蒋逸却不知其中原委,瞧见这著名的求婚钻戒,嘴角抽了抽,“你这……是打算拿去送人的?” 省下租房的钱去住宿舍,就是为了这个? 上次见面的时候,楚程连小天才电话手表都不知道呢,这才多久没见,居然都知道买钻戒了! 蒋逸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盯着楚程的目光带上了点幽怨的意思,看得楚程满头雾水,不由自主的有些慌张。 他想了想,送给佛祖应该也算是送吧,于是一脸无辜地点头:“是呀!” 蒋逸:“…………” 不知道为什么,楚程总感觉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蒋逸的态度一下子就冷淡了起来,他原本还想问问蒋逸这附近的寺庙怎么走的,蒋逸却没等他说话,一脸黯然的告辞离开了。 蒋逸转头的瞬间,他似乎看见蒋逸眼尾夫妻宫黯淡了一下,似乎姻缘不太顺利的样子。 他想起在王家的时候,钟杰和王家姑娘的夫妻宫似乎也是这样,突然就不好了起来,不由得暗自感慨:现在的人,姻缘怎么都那么脆弱的呀? 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楚程回去作法超度了王家抓来的那些鬼魂,找邻居问清附近寺庙的所在,便收拾好行李出发了。 钟杰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见客厅沙发上叠好的被褥,以及茶几上一张字迹飘逸、颇有风骨的字条。 【这几日承蒙收留,租金我按市价放在被褥底下,另外你要的符纸也放在桌上了,就当作是感谢你这几日的照顾,用时贴身存放就好。】 钟杰看前面半句的时候还有些伤感,内心埋怨楚程不打声招呼就走,看到后面半句,嘴角却忍不住直抽抽。 什么叫他要的符纸? 楚程把他当成三岁小孩么,那种贴张符就能赚大钱的情节,小说电视里都不敢写!现实里怎么可能发生? 不过毕竟是楚程的一份心意,就算是给他的心理安慰也好,钟杰吐槽归吐槽,最后还是将符纸收进了口袋。 说起来挺神奇,符纸入手的一瞬间,仿佛有一层水膜褪去,钟杰忽然感觉自己的视力和听力都比平常好了许多,看东西清晰不少,就连门外外卖员上楼的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父亲今天轮休,正在房间里睡觉,怕敲门声吵醒父亲,钟杰不等对方敲门,便率先打开了房门。 外卖员刚抬起手,愣了一下,“是钟先生吧?真巧,我正准备敲门呢。您的外卖到了,祝您用餐愉快。” 他将外卖递给钟杰就离开了。 钟杰颇为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想楚程那符纸还真有用? 不过耳聪目明对于他的工作来说实在没有多大的作用,他也只是惊奇了一会儿,便抛之脑后了。 他今天累了一天,一大早陪楚程去王家捉鬼,经历了颠覆世界观的一幕,下午去公司又挨了店长一顿骂,然后去把租客屋里坏掉的小电器都换过一遍,感觉身体和脑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晚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可偏偏这种时候,还是有人来找他麻烦。 半夜他睡得正香,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直接把他从睡梦中拉了起来。他原本以为是什么紧急的事情,结果一看备注,是下午去店里投诉他的那个租客。 钟杰不是很想搭理他,可他不接,对面就开始在微信上轰炸。 【快接电话!不然我明天还去你店里投诉你!】 【你是不是死了?还不接?】 【不接我可把你们中介所的房子闹鬼的事情发网上了!】 投诉还好说,屋子闹鬼的事一旦戳到网上,将对他们公司品牌造成极大的打击,到时候他被辞退都是小事,就怕以后别的公司也不敢要他,他的职业生涯就毁了! 钟杰不得已接起电话,结果对方就一句话,要他去租房那边。 “又哪里东西坏了?”钟杰心里憋着一股火,“什么东西坏了你直接报修,我明天安排人过去看。” “少废话,你来不来?不来我就曝光你们!” 对面的语气咄咄逼人,钟杰只能起床,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很不安,出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楚程给他的那张符纸带上了。 这么晚了,还是小心点好。 作者有话要说: 楚程:你可以永远相信京都观。 月老:除了姻缘。 第15章 钟杰给顾客介绍的房子一般都在附近,很快就到了租客所在的地方,只是刚敲开门,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狭小的单间里不见那个租客的身影,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衣衫不整地站在那里。 钟杰下意识以为这个女孩是租客的女朋友,出于避嫌的心理,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皱眉道:“你男朋友呢?他叫我过来,自己怎么不在?” 那女孩却并不说话,看起来有些局促,却并不穿好衣服,只是双手颤抖着上来拉他:“他……他有事出去了,你先进来坐……” 钟杰内心升起微妙的不安,手一抬就躲了过去,没让女孩抓到自己的胳膊,迟疑道:“你一个人在家,我一个大男人进去,不太好吧?我还是在门口等好了。” 谁知他这么一说,女孩的表情顿时就变了,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不住地恳求道:“求求你了,进来吧……他说只有你进来了,才会放过我……就当是可怜我,你先进来,好不好?” 看着女孩这个样子,钟杰脑海中警铃大作,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地扒住门框不肯进去。 女孩的力气不大,但是死死地拽住他往房间里面拖,表情看起来惊慌极了,眼睛里还泛着泪光,一般人看了肯定会动恻隐之心,或者就这么被她拉进去了。 钟杰确实也有点可怜她,但就在他手上力道逐渐松开的时候,脑海里却响起了女孩的声音。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都是那个人逼我这么做的!我也不想做这种事情的呀……我只是想好好找个工作,在京城活下去,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情……只要把他拉进来就好了,那个人说了,只要诬陷他非礼我,我就能拿到钱离开……这不是我的错,要怪就怪那个人……” 与此同时,一幅幅画面从钟杰的脑海中闪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在短时间内全部传进了他的脑袋。 这个女孩是从乡下来的,高中辍学出来打工,听说京城钱多机会多,就迷迷糊糊跟着同乡一起来了。 那个同乡虽然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但短短几年时间,就赚到了不少钱,给家里盖起了楼房,还买了各种高大上的家电给父母。 他们家原来是村里最穷的一户,父母又懒又坏,许多乡亲都不愿意跟他们来往,可同乡挣了钱之后,他们家在村里的地位一下子就变高了起来,一跃成为村里有名的富户,连洗碗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直接把盘子收进机器里就好了。 他们家富起来之后,村民们对他们家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女孩就是被自己的叔叔带去,求同乡带自己出来打工的。 他们家把整年的粮食都交了出去,才勉强让同乡同意。 可谁知道同乡把她带到京城,直接把她丢给了一个男人——就是钟杰遇到的那个租客。 这个男人把她带到一个黑漆漆的小屋子里,每天不是打就是骂,天天给她洗脑,要她服从自己的命令,女孩一旦不听话,就饿上她一两天,直到她态度松动为止。 钟杰看到的内容里,甚至还有女孩被侵犯的画面! 就这么的,女孩在黑屋子里不知道待了多久,身心都遭到了极大的折磨,最后终于被磨得一丝脾气也没有了,才被男人带出来,放到这个租来的单间里。 男人的命令很简单,就是让女孩把他留在这间屋子里,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引诱他侵犯她,然后男人再带人过来“捉奸”,将他们堵在这个房间里,然后以此要挟钟杰要钱。 按照涌入钟杰脑海里的记忆来看,这种事情男人做了不止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找他这种不敢惹事的小中介或者职员下手,跟女孩关在一起其他女孩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而这个女孩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已经被男人的团伙彻底洗脑,完全分不清是非曲直,也不明白男人根本不可能履行承诺,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有听男人的话,才不会受到惩罚。 这些事情说起来很琐碎,实际上在钟杰脑子里闪过去,只花了一两秒的时间而已。 钟杰震惊于自己居然能听到女孩的心声,也震惊于如今的世道之下,居然还有这么黑暗和惨无人道的事情发生,同时却也打消了自己刚刚升起的同情,死死扒住门框,试图唤醒女孩的良知:“你放开我,我现在带你去报警,还来得及!” 然而女孩只是不断地摇头:“行不通的……你快进来吧,不然我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钟杰听见她的心声,但无济于事,这女孩已经被吓傻了,满脑子只有“必须听话”“不听话会很惨”这样的想法,没有一点自主思考的能力。 钟杰毕竟是个大男人,女孩还被饿了很长时间,有力气也使不出来,他正盘算着自己直接把女孩抱起来带走的可能,耳朵忽然一动,听见了不远处楼梯口传来的说话声:“不行,这小子不上当,直接出去堵他!” 话音落下,楼梯间和电梯里同时传来了脚步声,两边都有人出现,其中电梯里出来的其中一个男人赫然就是从钟杰这里租下这套房子的任凡。 任凡看见还在门口杵着的钟杰和女孩,眼神如刀一般剜了女孩一眼,视线转到钟杰身上时却脸色一变,又惊又怒地大喊起来:“钟大哥?你在对我女朋友做什么!” 钟杰只感觉女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耳边听见一声细微的“对不起”,紧接着女孩居然就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去,同时哭着摇头,大喊:“不要,我男朋友马上就回来了,你不要这样……” 任凡身旁是其他几个住在这套房子其他单间的租户,都奇怪任凡刚刚还说要他们陪着一起去楼下买点东西,为什么转眼却按了电梯上楼,紧接着听见任凡的惊呼,都下意识抬起头,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女孩原本就衣衫不整,在任凡的威胁下,现在更是大部□□体都露在外面,钟杰死命抽回了自己的手,但也已经无济于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动作,只觉得是欲盖弥彰。 租户里有男有女,其中大多都是情侣,有另一半的男生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另一边从楼梯间出来的人可就没有这么高的素质了,直勾勾地盯着女孩的身体看,眼神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东西。 他们嘴里却无比正义地喊着之前串通好的台词:“这什么人啊!趁着男人不在家,闯空门啊这是!” “这种人真恐怖!看那女人的胸都露出来了,这以后还怎么做人?” “快把他抓住!别让他跑了!” 租户们原本还在懵逼状态,被这么一起哄,下意识就照着做了,几个人乱哄哄的围上来,三两下就将钟杰围了个严实。 钟杰脸色涨得紫红:“不是这样的!这是个骗局,你们别被他们骗了!” 任凡的同伙们立刻开始起哄:“放屁!你难道还想说这个大哥的女朋友故意勾引你?刚刚在门口我们可都看见了,你的手就放人家胸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就是!” 租户们都是不同中介介绍过来的,闻言纷纷附和,尤其是小情侣们,只要想到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另一半可能会受到这种欺负,顿时火冒三丈,整个人都不好了。 其中只有一个人认识钟杰,迟疑道:“这个中介我认识,人挺好的啊,别是有什么误会吧?” 可惜立马就被其他人怼了:“能有什么误会?刚刚你难道没看见吗?你一个单身狗不害怕,我们有女朋友男朋友的还害怕呢!” “对啊!他只是给你介绍房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私底下是不是好人?” 众人的言论一面倒,钟杰百口莫辩,本来都已经万念俱灰了,这时任凡的同伙上来想要绑他,内心的声音却响在了钟杰的脑海—— “妈的,还好这群人好骗。这女的也太蠢了,这么个软蛋都搞不定,居然只把人留在了门口!也不知道这楼道里的监控拍到没有……” 钟杰顿时眼神一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挣扎起来:“监控!监控一定拍到了!我真的没有图谋不轨,不信你们去看!” 这话一出,租户们的神情顿时犹豫起来。 按理说,如果钟杰真的欺负了这个女孩,绝对不可能有胆子让他们查监控的吧?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租户们犹豫的片刻,那几个同伙却脸色一变,“查什么监控?你还嫌人家女孩丢脸丢得不够?想让其他人也来看看是吧?怎么会有你这么变态的人?真是太恶心了!” “别听他的!把他抓起来再说!” 几个人又上来压制钟杰,钟杰却灵光一闪,飞快地说出了一串地址:“……他们是个犯罪团伙,买了很多女孩子关在我说的地方!你们快报警!” “真的假的?这……” 众人还在犹豫,钟杰只好说道:“如果他们不是,你们也可以报警抓我!一举两得的事情,有什么可犹豫的!” 话音落下,之前帮他说话的那个租客立即拿起了手机。 任凡和那几个同伙一看,脸色骤变,都来不及想其他的话阻止他们,只留下一句“你小子有种”就直接从楼梯口跑了。 这时报警电话刚刚接通,租户们都呆住了,钟杰揉着自己被拧痛的胳膊,把手机夺了过来:“我要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 钟杰:我感觉自己拿的不是符纸,而是挂 第16章 近来京城本地圈子议论最多的,就是一家叫作京都观的道观。 这家道观据说是新开的,观主十分神秘,神出鬼没、行踪缥缈,寻常人难得一见。 要说这家道观最开始出名,其实还要多亏本地富商王鹏翔的不懈宣传。京都观这个名字,最早就是从他的朋友圈里传出来的,大家原本以为这是家本地做食物或者药品的公司,仔细一看才知道,居然是一家道观。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觉得王鹏翔是上当受骗了,毕竟有人真的去查了这个叫作京都观的道观,发现这个道观没有地址不说,网上根本没有它的相关信息,一看就不是个正经道观。 可事情后来的发展忽然就奇怪了起来。 起因是同属京城富商的陆老太太有天半夜突然找上了同住一个小区的楚家,态度极其恭敬,竟然也是去找京都观的楚程大师的。 随后又有人发现,当天一则讨论度不小的新闻同样发生在陆家和楚家所在的小区附近。 新闻的内容主要还是讲网贷、高利贷横行,以及暴力催收的问题,案例是陆家和楚家所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学校门口,小摊老板的儿子借了高利贷,导致老板差点被暴力催收的人推进油锅的事。 这类的新闻自从网贷开始泛滥以来真是屡见不鲜,网友们一开始都没有放在心上,看到顶多感叹一声网贷害人,就没有多余的兴趣了。 可神奇就神奇在这条新闻底下,许多目击者信誓旦旦地说看见老板当时头发都已经接触到油锅了,转眼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改变方向往她儿子怀里扑了过去。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老板早就掉进油锅里了!那些暴力催收的人一看差点闹出人命,才害怕了,要逃跑的时候被我们报警抓起来,事情根本不是新闻上写的这么轻描淡写!” “老板也说自己当时已经被推到油锅面前,是被一个小神仙给的符纸救的,我去得晚没看见人,不过那场面是真的凶险,我亲眼看着老板的身体在油锅前面顿了一下,然后突然转向的!” “我看见了!那小神仙穿得破破烂烂,连馄饨钱都付不起,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来讨饭的呢!早知道我也找他要一张符纸了!” 网友议论纷纷,一些专门搞探秘揭露的网红也非常能够搞事情,隔着整座城也要赶过去采访小摊老板,在小摊老板不厌其烦直接收摊休息之后,还顺着楚程走过的路线,摸到了陆家和楚家所在的小区,谁知道居然又打听到了小神仙的新事迹。 据说那天值班的保安跟小神仙起了冲突,小神仙一句“你会遭报应的”,转眼就让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保安倒了大霉。 值班的保安一脸敬畏:“那天他先是不知道怎么的惹到了业主的父亲,被业主带人揍了一顿,后来好心人报警把他们带到警局,结果查出来那个保安居然是个逃犯,读书的时候在学校帮着校霸欺负人,害死一个同学,之后就辍学逃逸了。” 那会儿公安系统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保安又改换了名字,远走他乡,警察一直没能抓到人,眼看着案件都要过起诉期了,谁能想到这个逃犯自己撞上门来了? 他们之前只是觉得天道好轮回,小神仙的事情在网上传开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该不会是小神仙显灵,把他给弄进去的吧? 一时间整个小区的保安都为之一抖,工作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物业收到的投诉都越来越少了。 据小区的其他保安所说,那个被赶走的保安平时就爱惹是生非,物业投诉里一大半都是冲着他去的,不过平时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物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搪塞了过去。这次欺负老人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他被抓当天还因为曾经歧视过一个业主的亲戚,被物业罚了几百块钱呢。 除此之外,近期网上引起广泛讨论的其他一些事情,似乎也跟小神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中一件事是一个中介被租客污蔑欺负他女朋友,眼看着就要被扭送警察局,可刚有人报警,剧情却急转直下,租客居然直接逃跑了,而后警察顺着蛛丝马迹找到这伙人,发现他们是个专门搞仙人跳的犯罪团伙,已经靠这种方法骗了不少人了。 新闻的最后警察劝告大家平时生活中小心谨慎,遇到半夜邀约,一定要多加防范。 另一个事情则是京城附近的一所寺庙,有网友拍到一个长相出众的年轻人上香之后,将一个知名品牌的戒指盒丢进了功德箱,顿时大为吃惊,将视频发到网上,表示:“居然真的有人这么大方,几万块的东西拿来捐?” 如今网络上为了走红而作秀的人太多,立刻就有人表示肯定只是个戒指盒,这个视频主想红想疯了,还在评论区跟视频主吵了起来。 谁知道这一吵居然就把视频给吵上了热搜,无数的网友看到这条,纷纷开玩笑似的留言:“卖什么的?敏感肌能用吗?” 视频主气不过,干脆又去了一趟寺庙,开直播并叫来寺里的和尚打开功德箱一看,那戒指盒还躺在里面,打开盒子之后,巨大的爱心型求婚钻戒瞬间让直播间里的观众都闭了嘴。 随后评论区的风向一转,都变成了猜测这个年轻人是受到了什么打击,难道是求婚被拒绝了? “这么帅的人都能被拒绝,还有没有天理?” “说不定是因为穷呢?” “放屁,能买得起几万块的求婚戒指,能穷到哪里去?” 这两件事情原本并不能联系到小神仙身上,是热度高起来之后,才被人发现那个揭发了犯罪团伙的中介反复提及了小神仙的名字,而之前小摊暴力催收事件的目击者,也发现视频中捐戒指的那个年轻人赫然就是他们口中的小神仙! 几件事情各自热度都挺高,这么一联系起来,顿时就把#小神仙#这个词条推上了热搜。 底下发言的网友许多都觉得这些新闻是假的,嗤笑道:“京都观是什么鬼?现在网红也开始流行起玄学人设了?” “讲的跟真的一样,他要是真的那么神,怎么连套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谁知还没说上两句就被知情者反驳了:“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我就住在这个小区,那天陆氏的老太太都亲自去楚家请人了,别人就不说了,那可是陆老太太!陆氏就是她和她老公两个人一手做起来的!别把有钱人都当傻瓜好么!” 其他事件的目击者也纷纷现身说法,表示这些新闻绝对不是胡编乱造。 楚昕刚从国外度假回来,就听朋友们正在议论这件事情,一个跟他玩得不错的朋友忽然问道:“不过陆老太太怎么会去你家找人?” 另一个朋友也说:“说起来,那个小神仙好像叫楚程?这不是你爸妈的姓组合在一起了么?该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楚昕从小跟他们一起长大,基本没有被掉包的可能,朋友说这话也只是调侃,却不想话音刚落,却发现楚昕盯着屏幕上新闻,脸色很不好看。 “不是吧,难道他真的是你弟弟?”朋友愣了,“可他这个年纪……你妈当年生的是双胞胎?” 楚昕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吓到别人了,勉强地笑笑:“可能是吧,我爸妈确实说想给我找个弟弟。”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表情有多精彩,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坐进车里,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皱眉拨通了楚太太的视频通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不是说等我回来之后再公开他?怎么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存在?” 外人都说楚家太子情商智商双高,性格开朗学识渊博,只有楚家人自己知道,这个儿子聪明归聪明,脾气却也大得很,自打初中开始参与公司的事务,更是难搞,作为父母有时候做的事情不合他心意,都会被他压着教训。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极力想促成楚昕和沈家的婚事。 毕竟沈家的继承人虽说是个儿子,可却是个漂亮笨蛋,一点经商天赋也没有,如果两家联姻,楚昕说是沈家的儿婿,实际上却会被当做真正的继承人培养。 到时候他们楚家的实力势必能够再上一层。 楚太太对这个儿子也实在发不出脾气来,好声好气地解释道:“还不是你爸好面子。楚程心气高,不肯当养子,他就把人给赶走了。” 楚昕敏锐地发觉楚太太的语气中只有对丈夫和亲生儿子的埋怨,眉头一皱,没做任何评论,“他居然也甘心就这么走了?外边传他是小神仙,难道是真的?” 提起这个,楚太太就想起他们家最近莫名其妙的倒霉,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随口搪塞道:“他怎么可能真会算命?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也就陆家那个老太婆信。我听说他也去了你们学校上课,到时候你再跟他说说这事,总之先稳住他,别让人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楚昕挂断电话,盯着屏幕上自己和养父母一起的全家福,忽然冷笑了起来。 “真是……” 后边的话语声渐低,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片刻后,楚昕吩咐司机:“掉头,直接送我去学校。” 第17章 托那几个新闻的福,楚程还没到学校,有关他的消息就已经在校园里传开了。 跟外头网友们的关注点不同,这群富二代同学们并不觉得楚程真有那个能耐当玄学大师,只当他不过是用了什么把戏骗过了陆老太太和王鹏翔而已。他们更关注的还是楚程的身世。 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有人说楚程是楚家的私生子,也有人说他是因为长得跟楚怀仁像,楚家领回来的养子,后一种说法似乎还得到了楚怀仁本人的默许。 楚昕本来是楚家唯一的继承人,楚怀仁和楚太太突然搞这么一出,搞得众人都玩味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要分楚昕的继承权么? 不过想想也是,楚昕跟沈家的联姻势在必行,而沈家只有那个漂亮笨蛋作继承人,楚昕几乎等于是倒插门进去的儿婿,不管实际上如何,至少名义上来说,肯定是无法继续当楚家的太子爷了。 楚家如果不想自己家辛辛苦苦那么多年的家业改姓沈,确实得找个人回来继承家业。 楚程的身份问题解决了,大家关注的点就转移到了他转学这件事情本身上。高二正好是分班的时候,楚程这个时候转学过来,很多人都好奇他到底会被分到哪班。 “估计是砸钱进的那种班级,或者给他塞进国际班,到时候出国再镀个金回来,就没人拿他身份问题做文章了。” “听说他的成绩差得很,之前几乎没有读过书。”一个家人在学校里工作的学生说,“我看到他的成绩单了,全是0,比蒋逸还牛逼。” “这两个人不会分到同一个班吧?蒋逸倒数第一的宝座难道要换人了?”另一个同学忽然开口,并在聊天的群里圈了蒋逸身边的小跟班:“小胖,你爸是校长,出来讲两句。” 小胖随叫随到:“你还真说对了,这个转学生不但跟蒋哥一个班,还是一个寝室!” 学生们一句“卧槽”没说出来,蒋逸本尊突然出现,就一句话:“必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没人敢吱声,更没有人知道,蒋逸说的是他那全校唯一一间的单人寝室,还是倒数第一的宝座。 -- 楚程去寺庙捐完戒指,就拎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去了学校。 科拉国际中学建校八十多年,在京城也算是鼎鼎大名。除了师资力量雄厚、升学率高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学校那受人诟病的招生标准——只招有钱的学生,和顶级学霸。 顶级学霸好理解,任何学校对学习好的学生都有优待,更有甚者直接拿着钱去别人学校里撬人,为的就是来年状元名号落在自己学校的学生身上。 而在科拉,有钱的定义比其他学校更加简单粗暴,大部分贵族学校高昂的学费就足够让大多数普通家庭望而却步,不过那都是暗搓搓的给人设门槛,而科拉国际的招生标准却非常直白,直接告诉学生家长:拿资产证明来入学。 不过虽然招生标准高,实际上在科拉上学却并不怎么花钱,只要报名时交够了学杂费,食宿都不用再另外花钱,而且学校内一切生活设施都按照酒店标准建立,校园建设得相当不错,教学楼时刻翻新,与时俱进。 更令寒门学子们眼红的是,只要收到科拉国际的入学邀请,不管他们最后同不同意入学,学校都会直接发十万块的卡到他们家里。如果最终入学,每学年还有几十万的奖学金可以领取。 简直比大多数上班族的年薪都要高了。 因此即使科拉国际中学的招生标准势利得离谱,大部分学子一边私底下把科拉国际骂得狗血淋头,一方面却还是挤破了脑袋想被录取。 人类的本质就是真香。 楚程站在科拉国际恢弘大气的校门口,往里面望过去,入眼的除了经过精心设计的绿植之外,最显眼的还要数小广场上那个透明的金字塔,整体由玻璃制成,在热烈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金字塔后头就是科拉国际最负盛名的综合楼,据说这栋楼完全是由学生家长的捐赠盖起来的,里面填满了各种珍奇古董,藏品比一些地方的博物馆都要丰富。 不过楚程注意这个金字塔,并不是单纯因为它好看,而是注意到它在风水上的运用。 站在金字塔这里向四周望去,金字塔三面的风水都很凶险。 首先是校门前方的这条马路,笔直地冲向校门,车来车往,看起来似乎交通十分便利,但其实就像一柄□□向学校刺来,形成了风水上十分忌讳的枪煞。 另外则是学校两边有两座大厦,一座是由三个扇形柱组成,充满了科技感,但三个扇形柱的尖端却有意无意地指向了科拉国际中学,像三个刀刃扎向科拉国际的中心位置。另一座大厦的形状倒是挺中规中矩,不过离奇的是楼顶多出来了两个异样的建筑,看起来仿佛是两门大炮,也对着科拉国际中学。 楚程一开始还以为是科拉国际中学受到了针对,不过仔细看了看,就发现是那两座大厦在针锋相对,科拉国际不过是恰好处在了两座大厦的中间,才会出现这种格局。 给这个科拉国际中学选址的人还真是有够倒霉,选什么地方不好,偏偏选在了这么个三方风水针对的地方,如果不是金字塔将三面的煞气化解,这所学校别说出名了,管理者必定死于非命,在这里学习的学生们也会受到煞气影响,学业受阻、病痛不断。 不过楚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风水布局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没等他想清楚,旁边便有个声音说道:“你就是新来的那个转学生?叫什么来着……楚程?” 楚程回头,瞧见一个穿着科拉国际校服的男生。对方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他想了想,自己似乎没见过这人,于是看着对方,没说话。 那人倒也用不着他回答,看见他陌生的面孔,就确认了他的身份,抬起下巴语带威胁地说道:“小子,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把自己弄到蒋哥寝室的,识相的赶紧搬走,不要逼我动手!” 楚程眨了眨眼睛,“你想跟我打架?” 男生额角青筋一跳,“这么说,你是死活不肯搬了?” 他表情凶狠,配上那188的大个儿,着实唬人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底气莫名的有些不足。 而此时楚程已经开始卷袖子了。他的打架经验虽然不足,但只要让他碰到对方的身体,一对一的情况下,基本上挨打是不可能的。正好趁这个机会,他想试验一下自己在上回和街霸豹哥的战斗中悟到的招式。 楚程一脸平静地与男生对视。 两分钟后。 校霸手下两大护法之一,齐彭彭鼻青脸肿地举起双手,崩溃大喊:“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 他威胁转学生不成,反挨了一顿胖揍,看向楚程的眼神几乎是惊恐的,仿佛遇上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霸一般,看得楚程一脸莫名。 这个人好菜啊,一点试验的快.感都没有。 他都不知道自己想出来的那些招式到底有没有用。 齐彭彭:“……” 虽然不知道楚程在想什么,但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齐彭彭莫名感觉到了一丝耻辱,脸色一变,恼羞成怒道:“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 楚程闻言看向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齐彭彭沉默片刻:“……算我好心提醒你,杀人犯法!” 楚程:“……” 好在楚程并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打完架也还是那副平平静静的样子。他看了看四周奇奇怪怪的风水,一路上靠着玄学指路的法子似乎行不通了,正苦恼着晚上该不会又要露宿街头,忽然想起身边这个人刚刚似乎提起过他的寝室。 楚程的视线又转回了齐彭彭身上。 此时时间已经挺晚了,夕阳的光辉从背后照在楚程身上,形成的阴影仿佛遮天蔽日,将齐彭彭牢牢地笼罩在内。 齐彭彭:“…………” 在齐彭彭脊背发毛,几乎要腿软跪下来求他放过自己的时候,楚程终于开口了:“你知道我的寝室在哪?” 这一瞬间,齐彭彭似乎听到了漫天神佛在歌唱,几乎要对楚程生出感谢的情绪。 好在作为校霸的左右手,他最后一刻还是想起了蒋哥的教诲,秉持着“绝不向敌人低头”的信念,把持住了自己:“哼,不要以为我怕了你,我这是关爱新同学!” 本以为会受到敌人无情的嘲讽,却不想楚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闻言认真开口:“谢谢。” 齐彭彭:“………………” 没办法,身为手下败将的齐彭彭只好出卖人格,担任起了转学生的活地图,一脸不情愿地带着人去找宿舍办理入住。 与此同时,远在自己家里的校霸大哥,蒋逸忽然心头一凛,觉得似乎有人在背后暗算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楚程:我撬我男人的墙角。 蒋逸:校霸大哥地位岌岌可危,一定是没考倒数第一的错。 第18章 严格来说这会儿还是暑假,学校没有正式开学,学校里的学生不多,不过个个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楚程和齐彭彭两个。 楚程不明所以,“他们在看什么?” 齐彭彭像是已经习惯了,撇撇嘴:“不用管,跟你没关系。估计是看不起我是个贫困生。” 贫困生——楚程不太明白这个词,不过顾名思义,光听名字就知道这应该是因为没钱而划分出来的一种群体,那么说来,这些人是因为齐彭彭没钱才歧视他的了。 同样一贫如洗的楚程顿时感觉到了来自阶级的恶意,目光幽幽地看了那些人一眼。 被他目光扫视到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慌忙转开视线,脚下甚至加快了步伐,低声道:“卧槽卧槽!他看过来了!眼神超级凶啊!” “果然是个狠人,蒋逸的小弟居然在给他带路!” “我去,他居然和蒋逸在同一个班?这不妥妥的两个校霸么?我怎么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我还是国际班的呢!”其中一个学生瑟瑟发抖,“这学怕是没法儿上了,这转学生一看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社会人啊!” 几个人一边议论,一边慌张地回头望,不小心对上楚程的视线后顿时一惊,赶紧互相拉扯着离开了这里,搞得楚程更加疑惑。 这地方的人这么淳朴的么?被瞪一眼就心虚转头了。 那之前为什么齐彭彭不瞪他们呢? 看了看齐彭彭188的大高个,再想了想他之前挨打的惨状,楚程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果然还是因为太菜了吧。 齐彭彭:“……” 不知道为什么,齐彭彭总感觉自己又被鄙视了。 -- 科拉国际中学的学杂费虽然低得离谱,但好在有众多学生家长的鼎力支持,学校的宿舍建得又大又豪华,不过为了促进学生们之间的友好交流,原则上并不设置单人寝室,最低也得是两人寝室。 不过秉承着一贯为学生着想的优良传统,学校在挑选室友一事上给足了学生们自由,一旦住得不舒心了,随时可以申请换寝室。只要不是异性同寝,其他随便学生怎么搭配。 有人说这是为了让那些世家子弟们有机会能够接触更多同阶级的孩子,为将来进入商场打下基础,不过这一说法并没有得到学校官方的正面回应,只是学生间心照不宣的一个潜规则罢了。 “不过蒋哥是个例外!”齐彭彭颇有些与有荣焉地说道,“蒋哥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跟别人合住过的学生!据说他高一刚进来的时候,跟第一任室友还没见面,就立刻给学校捐了一栋楼,然后申请自己单人寝室了。” 楚程似懂非懂:“哇。” 京城的寸土寸金,他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他做一次法事才五百块,如果不勤奋一点的话,一生可能连一套房都买不起,对方却能直接给学校捐出一栋楼,这个蒋哥想必是十分有钱了。 希望有机会可以做到他的生意。 齐彭彭却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拽的转学生满脑子想的都是让他蒋哥倒霉,然后赚他钱的事情,听到这声惊叹,以为他是被蒋哥通天般的手段吓到了,顿时故态复萌,不自觉地挺起脊背,高傲道:“所以说,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蒋哥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进他寝室了,更别说一起住。趁现在赶紧换寝室,还来得及。”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他还给楚程看了自己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楚程的视线在最顶上的群名“相亲相爱一家人”顿了一下,便被底下快速刷过的聊天内容吸引了注意。 【特大消息!有人在校门口看见转学生了!】 【怎么说?是个大帅比吗?】 【帅不帅的不知道,没人拍照。不过听说很生猛!在校门口逮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就揍哇!据说那个大高个被揍得跪在地上哭呢!太他妈丢人了吧!】 楚程看到这里,缓缓地转头看了眼传闻中被暴打的丢人本人,眼神里的意思是:你要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齐彭彭:“……” 齐彭彭脸色一变,瞬间从楚程手中夺过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聊天记录翻了上去,这回仔细确认了聊天记录的内容,才重新将手机递给楚程。 楚程仔细看去,就见众人聊天的话题已经换了一个,但还是围绕着他转学的事情。 【你们听说没有?那转学生不光要转到蒋哥在的国际班,而且还要跟蒋哥住同一个寝室!我刚听说这个消息,据说全年级都炸了!在下注赌转学生几天会被蒋哥赶出来呢!】 【啥玩意?寝室?谁不知道蒋哥最爱干净,国际班那些男生被他逼得,恨不得每天洗八次澡,寝室更是谁都不让进。这转学生一来就在蒋哥雷区蹦迪,不想活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蒋哥人呢?这么大的事情,蒋哥居然都没出来说话,该不会被气晕过去了吧?】 【应该不至于,蒋哥估计还不知道这事儿吧?】 【不可能吧?小胖不是校长儿子么,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跟蒋哥通气?】 【那蒋哥干嘛去了?】 这问题一出,群里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虽然跟着蒋逸,但也仅限于在学校里,离开了学校,对蒋逸的生活就没有多少了解了,这时一直没出来说话的小胖突然出现。 【小胖:蒋哥早知道了。】 【小胖:换寝室这事儿是蒋叔叔开的口,蒋哥砸钱砸不过亲爹,这个没法。】 【小胖:不过蒋哥刚刚跟我说在收拾行李了,估计马上就杀到学校去了。他不让我插手,估计是想亲自了结转校生。】 【小胖:你们等着瞧好吧。】 一共四条消息,每一条都给了所有人极大的遐想空间,剧情堪称跌宕起伏。 群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开口。 【刚刚那谁说有人下注,在哪来着?现在买他住不进寝室还来得及吗?】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打听开盘同学的联系方式去了,剩下一些没钱的,也在群里用辣条起誓。 【我赌一根辣条,转学生不超过五分钟就会败在蒋哥的校服裤下,跪着唱《征服》。】 【不是我质疑蒋哥的战斗力,不过之前不是有人说转学生战斗力挺高的么?还揍了个一米八大汉呢!】 【那就十分钟!我下两根辣条!】 楚程还想往下看,可齐彭彭注意到自己又被捎带了一回,恼羞成怒地收回了手机,楚程于是没能知道辣条究竟是何物。 齐彭彭看着他总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很难从他脸上看出是什么情绪,不过一般人知道了蒋哥要来揍自己,肯定吓得屁滚尿流,只当楚程是个面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楚程,轻蔑道:“现在知道蒋哥是什么人物了吧?” 其实一路走来,他对楚程这个转学生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楚程刚刚还帮他瞪了那些歧视他是贫困生的人。 但他跟蒋哥拜过把子,发过誓要维护蒋哥的尊严,绝不可能在蒋哥不在学校的时候,让蒋哥的大后方失守! 他原本想让楚程赶紧趁着宿管老师没下班,去申请换一个空寝室,可谁知楚程只是思考片刻,一脸跃跃欲试地问他:“你说的那个蒋哥,他很厉害吗?” 齐彭彭:“?” 楚程回忆着自己之前揍齐彭彭的招式,很多想法都没来得及实践,如果这个所谓的蒋哥真的如同这些人所说的那么厉害,或许他能继续试验自己想的招式了? 这么想着,他更想快点见到对方了,眼神发亮地盯着齐彭彭:“他有多厉害?算了,你直接带我去寝室,他待会是会直接来找我的对吧?” “他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蒋哥是经过专业训练……”齐彭彭已经懵了,顺着楚程的话说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哎,不是……你还真想跟蒋哥打?!” “难道不是他先想来打我的么?”楚程有理有据,“你刚刚的聊天记录我都看了,他已经在来打我的路上了,还有人准备看戏呢。” 齐彭彭:“…………” 给你看聊天记录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不是给你激发斗志用的啊!! 他试图说服楚程放弃这个找死的想法,然而楚程满脑子都是自己研究出来的打架招式,以及用在那些不听话的鬼魂身上会不会使得自己捉鬼的效率更高,压根听不进去他的劝告。 没办法,他的法器都在下山的时候丢了,没了法器捉鬼事倍功半,他又没钱买新的,只能另辟蹊径了。 一直来到604寝室门前,齐彭彭还在尝试说服楚程:“你真的打不过蒋哥的,还是赶快逃命去吧!” 话音刚落,寝室的门忽然自己打开了,蒋逸一身休闲装从里面走出来,一抬眼,正好与拉着齐彭彭手的楚程来了个对视。 蒋逸:“……” 齐彭彭:“……” 楚程:“?” 气氛有点奇怪,齐彭彭感受到空气中隐约躁动的气息,默默后退两步,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动。 【齐188:完蛋,蒋哥和转学生在宿舍门口对上了,怕是要打起来。】 【蒋哥不就是去教训他的?打起来多正常,快给我们实况转播!】 然而齐彭彭一抬头,却见楚程忽然笑了起来,开心道:“蒋逸!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你知道蒋哥吗,我听说他要找我打架!” 蒋逸:“……?” 齐彭彭:“……” 作者有话要说: 蒋逸:老子从不打媳妇,哪个完蛋玩意儿造的谣? 第19章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大佬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齐彭彭原本脑补好了一幅血流成河的景象,这两个人却突然不打了,不知道为什么,他遗憾之余,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 明明最早找上楚程,要和他打架的人是他自己。 得知蒋逸就是那些人口中所说的蒋哥,楚程也十分意外,不过这种意外只是暂时的,他很快便更加跃跃欲试起来:“是你啊!那正好,你的身手我是见过的,我们去哪里打?” 原本他还担心那个所谓的蒋哥只是个花架子,要是自己把人给打坏了可就不好了,如果是蒋逸的话,那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蒋逸的身手他见过,虽说不知道他具体的武力值有多高,但肯定是能接下他的招式的。 瞧着楚程一脸兴奋的样子,蒋逸嘴角抽了抽。 他原本是看到了网上疯传的视频,知道楚程那枚戒指没有送出去,有点坐不住,恰好他家老头子不知道发什么疯,就因为他没及时到老房子那边拿到他要的东西,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在家待着心烦,干脆就直接提前收拾东西搬进宿舍了。 原本还想着楚小程见到他,会很惊喜来着,谁知道惊喜直接变成了惊吓。 蒋逸幽幽地看了齐彭彭一眼,不知道这些小弟到底都跟楚程说了些什么玩意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他要找楚程打架切磋了? 齐彭彭:“……” 老大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怎么看得他心底发毛呢? 群里还在催促他给他们现场直播,齐彭彭连忙低头跟他们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经过,另一边蒋逸挠了挠耳后,好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学校里不让打架,被抓到了要记过处分的。” 楚程只在很小的时候上过一段时间的学校,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那不被抓到就好了吧?” 蒋逸:“……” 万万没想到,楚小程的思维这么灵活! 蒋逸为难地想了半天,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东西,顿时灵光一闪,指着走廊尽头的摄像头道:“监控拍着呢!学校里都有监控,不能打架的!” 楚程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眼那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表情深沉起来,看上去似乎有点想去直接把那玩意儿给拆了,蒋逸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立刻大喝一声拦住了楚程:“对了!楚小程你刚来,还没看过寝室长什么样子吧?来,先进来坐坐……” 说着便拉着楚程往寝室里走。 齐彭彭刚刚跟群里的小伙伴们说清楚事情经过,一抬头就看见这一幕,登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蒋、蒋哥?” 蒋哥不是罪讨厌别人进他寝室了吗! 宿管想进他寝室检查违禁品,他都直接把人给堵在门外,气得宿管老师找来校长都没能成功! 这个转学生就这么轻易地走进去了? 还是被蒋哥亲自拉进去的! 齐彭彭一直以来只是听说过蒋逸的心理洁癖,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看到这个画面,还以为是其他人过于夸大其词了,低头快速给那些人回了一句“蒋哥跟转学生进寝室了”,便下意识跟了上去。 老实说蒋逸的武力值并不需要他担心什么,楚程也明显跟他不是一个档次的,也不知道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到底是想保护谁。 齐彭彭刚刚走到寝室门口,脚还没来得及踏进去,视线也没从手机屏幕上收回,忽然浑身一寒,感觉到了一股要杀人一样的冰冷视线。 他整个人立刻顿住,缓缓抬头,就见平日里对他们嘴上不留情,但总是格外心软,从来没有给他们甩过脸色的蒋哥此时一脸黑沉,目光阴森地盯着他。 齐彭彭:“……” 那一瞬间,齐彭彭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确信,如果自己这一脚真的踩下去,他们亲切的老大,蒋哥绝对会立刻冲出来,把他这条腿卸下来! 呜呜,蒋哥也太可怕了! 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那边楚程忽然回头,问蒋逸:“为什么你的床有被褥,我的却没有?” 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蒋逸的表情暴雨转晴,回头看了看楚程空荡荡的床铺,仿佛才反应过来:“你就这么点行李,没带被褥么?这个时间点,宿管估计下班了,你……你等我一下。” 似乎是实在忍受不了齐彭彭站在自己的领地门口,蒋逸面无表情地回头,走到齐彭彭面前,“砰”一声把寝室门给甩上了。 还好齐彭彭反应够快,才没被迅猛关闭的大门给挤到脚。 可他心灵上受到的伤害却是无法估量的。 大门关闭前的一瞬间,他甚至听见了传闻中极度洁癖的蒋哥说:“你要么晚上先跟我挤挤算了。” 齐彭彭:“……??????” 哇。 这就是传闻中的洁癖大王蒋哥么? 群里的兄弟们听说蒋哥跟转学生遇上,居然没有拼个你死我活,反倒像是早就认识了一样叙起旧来,蒋哥甚至还让他进了寝室,一个个下巴都惊掉了,可更加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还在后面—— 【齐188:兄弟们,你们确定蒋哥是真洁癖,不是单纯地嫌弃我们吗?】 【齐188:我刚刚亲耳听到他邀请转学生一起上床睡觉诶!】 【???????】 群内顿时被无数串问号刷屏了。 与此同时,寝室里。 蒋逸其实在那句话刚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别人只知道他洁癖,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小到大连父母的拥抱都很难接受,从记事起就没有再跟别人有过任何的亲密接触了,更别提跟印象里滂臭滂臭的男孩子睡在同一张床上。 实在是楚小程身上太香了,他刚一天没见,心里就跟有猫爪子在挠似的,居然没过脑子,就这么说了出来。 他刚要收回自己刚才的冲动之语,楚程却一边打量着寝室,一边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那也只能这样了。” 不得不说科拉国际的设施条件是真的好,虽说是双人寝室,但面积比一般的酒店标间都要大,而且不是普通学校那种上床下桌的设计,而是单独在两边安了两张大床,中间是一张巨大的书桌,其中一侧堆满了东西,应该是蒋逸带过来的,另一侧则是空空如也。 不过能看的出来,这半边其实是临时腾出来的,因为整个屋子就这张桌子上的东西特别多、特别乱。 楚程对学校的住宿条件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只觉得不用睡沙发就很不错了,不过床上没有被褥,确实让他吃了一惊。 好在蒋逸再次帮了他一回。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事,越过蒋逸的肩膀看了看对方身后的寝室门,疑惑地挑起眉头,“刚刚那个大傻个呢?他走了?” 蒋逸:“……” 卡拉国际的寝室造得再大,也抵不住他们两个人是前后脚进的门,楚程这么一转身,整个人几乎撞到蒋逸的怀里。 混合着檀香的奇妙气息就在鼻尖萦绕,与之一起的,还有映入眼帘的白嫩脖颈。 莫名其妙的,蒋逸到嘴边的拒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脑子里一团浆糊,晕乎乎的,下意识说:“啊……是……他有事先走了。” 门外还在跟兄弟们一起在风中凌乱的齐彭彭:“……” 蒋逸原本以为楚程就是随便问问,谁知道他回答完之后,楚程却皱起了眉头,“那可不行,我还有话跟他说呢。” 蒋逸心头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开门的时候,瞧见楚程拉着齐彭彭的手。 紧接着,前一天楚程拿着钻戒的画面出现在他脑海里,蒋逸心里那一丝微妙的感觉顿时变了滋味。 该不会…… 虽说那戒指是女式的,但齐彭彭除了身高之外,一直都娘们兮兮的,加上楚程刚下山不懂,可能…… 蒋逸想不下去了,看着楚程的背影,心头止不住地泛酸,撇撇嘴道:“别找了,他这会儿估计都走远了。” 话音刚落,楚程已经走到寝室门口打开了房门,人高马大的齐彭彭听见声音,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缓缓抬头。 这一瞬间仿佛蒋逸他妈看的偶像剧里,那被用烂了的慢镜头,蒋逸沉默片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眼神如刀一般刮向齐彭彭。 这人怎么还没走! 齐彭彭:“……???” 他又犯什么忌讳了?! 说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楚程进去之后居然没有脱鞋,蒋逸却是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光洁如新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串鞋印,看得齐彭彭眼眶直泛酸:区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哦…… 顺着那串鞋印看过去,齐彭彭惊悚地发现,楚程刚刚居然真的走到过蒋逸的床边! 蒋哥晚上不会真的打算跟这个转学生一起睡吧? 齐彭彭感觉自己的人生观都要崩塌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楚程开口了。 “你没走真是太好了!”看见他还在,楚程高兴极了,想也不想就说道:“我看你印堂发黑,马上就要倒大霉了,要买符避一避么?” 齐彭彭:“……?” 楚程伸手到自己拎着的大黑塑料袋子里掏了掏,摸出一张被衣服挤得皱皱巴巴的符纸来,递给齐彭彭:“一张五百,给钱吧。” 齐彭彭脑袋上的问号顿时变成了一百个。 他欲言又止:“不是……” 朋友,你这不太对吧。刚刚打过我就算了,那是我技不如人,可打完了我还要来骗我的钱? 我蒋哥还在这儿呢! 本以为蒋逸看了楚程这个操作,绝对会为自己伸张正义,齐彭彭求助一般投过视线,却见被自己寄以厚望的蒋哥脸色一顿,紧接着脸上忽然放晴,见他看过来,皱了皱眉:“还愣着干嘛?给钱啊!” 齐彭彭:“…………” 不对劲。 他这一天遇到的人都不对劲。 第20章 齐彭彭最终还是在蒋逸的眼神威逼之下,被迫掏出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买下了楚程这张粗制滥造的符纸。 回自己寝室的路上,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这张符纸,望着上面难以辨认的字迹陷入沉默,不敢相信蒋哥居然让自己花500块钱就买了个这玩意儿。 呜呜,蒋哥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齐彭彭委屈又气愤,把符纸揉成一团,本来想丢进垃圾桶里,可转念一想,这是自己花了一个月生活费换来的,便又心疼地将符纸打开、摊平,夹进晚上准备预习的数学书里,就不愿意再看它,拿着笔和练习册准备去图书馆自习。 科拉国际作为全国顶尖的贵族学校,管理模式上与国内大多数高校看齐,图书馆不只是作为借书存书的摆设,而是真正建起来给学生们使用的,从早上5点到晚上12点,几乎全天开放,就是为了给学生们建立起良好的自习习惯,同时也避免了在宿舍和其他地方学习,容易被影响的问题。 而身为科拉国际里为数不多的贫困生,齐彭彭非常清楚自己在这个学校里的定位,深知自己唯一的作用就是好好学习,替学校赢得荣誉。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奖学金。 他的家庭可负担不起科拉国际高昂的学费,相反,如果他能拿到奖学金,还能补贴家里。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除了绩优特招生之外,许多原本家庭条件不错的学生们也在拼命学习。 他们为的就不单纯是奖学金了,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以期在未来的各种博弈中获得足够多的筹码。 不过那就不是齐彭彭能接触到的世界了。 齐彭彭到了图书馆之后就没有心思再去为了那张符纸伤心了,看到还没开学就已经半满的图书馆,危机感一下子爆棚,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等到他终于从题海中抬起头来的时候,图书馆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图书馆的管理员过来检查还有没有人没离开,瞧见正在收拾东西的齐彭彭,感慨了一句:“同学注意休息啊,这还没开学呢,别把自己身体熬垮了。” 齐彭彭笑着谢过管理员的关心,抱着书离开了图书馆。 图书馆外头的天色阴沉沉的,不见一丝星光,齐彭彭抬了抬酸痛的脖子,看见路灯下聚集的飞虫,难得有些黯然。 科拉国际的食宿全免,但也无法免俗的会给学生分出三六九等,他们这些特招生住的是人数最多的四人寝,按理说他这会儿应该跟室友们一起自习完回去的,可他却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行动。 他跟室友合不来,那些人总嘲笑他是个长了男人身体的娘炮,而跟着蒋哥那些人又都是些不爱学习的富二代,没人愿意跟他一起枯坐在图书馆里学习,于是他就只能无奈落单,每到傍晚就变成个独来独往的异类。 连图书馆关门都得等管理员来提醒。 头顶的夜空黑沉沉的,齐彭彭离图书馆越来越远,渐渐的看不见图书馆照出来的灯光,只有几盏路灯照亮他脚下的路。晚上的风吹过来还是有点冷,他忍不住收紧了胳膊环抱住自己,加快了脚步。 已经半夜十二点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齐彭彭埋头往宿舍走,脑子里还在回想自己刚刚没解出来的题目,等感觉自己到了地方一抬头,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平常这个时候,他已经走到宿舍楼下了,就算还没到,抬头也能看得见宿舍楼了才对。 可他现在却什么也没瞧见,只有被树林簇拥着的道路一直往前,仿佛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他回头,图书馆倒是早就看不见了,身后的道路看起来跟前方的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他一时间甚至有点恍惚,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从哪边走过来的。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12点01分。 齐彭彭内心升起一股微妙的不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算题算得太过入神,走得特别快,才觉得时间过得有点慢,因为按照他平时的经验,走到看不见图书馆的地方,起码也得三四分钟才对。 他按捺住心中的忐忑,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这回没有分心想其他的事情,可出乎意料的是,一直走出去好远,也没看见印象中宿舍大楼的形状。 难道是一个暑假没回来,学校又接受了哪个家长的捐赠,把宿舍大楼给挪走了? 这个想法刚出来,齐彭彭就觉得不可能,就算学校真的收了钱,也该是往外扩建才是,哪有搬楼玩的道理? 何况他下午才刚去过寝室,就是从那边出发过来图书馆的。 总不能是在他学习的这段时间,学校紧急把楼给扛走了吧? 齐彭彭自己想想都觉得荒诞,下意识拿出手机想跟兄弟们吐槽自己刚刚的想法,可当他划开屏幕看见时间的刹那,脸色却陡然变白—— 12:01,他走了那么久,时间居然一点都没变! 他顿时一个激灵,头皮发麻地愣了一会儿,脑海里闪过自己平时看过的为数不多的恐怖小说,看了看两侧仿佛长大了嘴巴准备择人而噬的阴暗树林,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掉头往回跑。 跑的同时,他颤抖着双手点开通讯录,因为过于惊慌,甚至点错了好几次,才终于拨出去第一个电话—— “嘟——嘟——嘟嘟嘟……” 根本没人接听,他拨了好几个人的号码都是这样,而脚下这条路也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两侧的树木飞快地后退,他一直跑到双腿发软,也没能看见原先出来的那座图书馆。 难以形容的寒意一瞬间从脚底直窜脑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给蒋逸,可手机那头传来的却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冰冷回音时,情绪终于憋不住崩溃了,颤抖着声音大喊:“有人吗……有人吗?蒋哥?胖子!你们不要吓我……啊啊啊啊有人吗!” 他嗓子都喊劈了,寂静的四周一丝回应也无,只有婆娑的树影在夜风中摇曳。 这平时看来静谧安详的景象,如今在齐彭彭眼中却说不出的恐怖,他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却一步也不敢停顿,发了疯一样往前狂奔。 可一切的努力都无济于事,一如他之前怎么走都看不见宿舍楼,图书馆就像是消失在了这条路上一样,丝毫不见踪影。 难道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把那么大一座楼扛走? 原本只是调侃般的臆想,此刻却成了齐彭彭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他脑海里反复闪过几个恐怖至极的身影,神志都开始恍惚起来,最后脚下不知道绊倒了什么东西,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啊!” 齐彭彭吃痛,耳边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就只有仿佛鬼魅低语一般的树叶沙沙声,他害怕到了极点,没有勇气再爬起来,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死死抱住怀中的书本,脑海里闪过自己得到科拉国际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父母期许的目光。 “对不起……对不起……” 他干涩的眼眶中缓缓流出泪水,将额头抵在练习册的衣角,在无尽的绝望和疲惫中痛哭失声。 周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了,他冷得直打哆嗦,仅存的意识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从图书馆出来时就一直感觉到的冷意并不是来自于夏夜的冷风,而是这试图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麻痹自己的鬼蜮的气息。 他终于接受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的事实,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隐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 额头上同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暖意,他愣了一下,耳边的话语声更加清晰—— “……五百……” 齐彭彭:“……” 齐彭彭的脸色突然古怪起来,即使身处绝境,还是忍不住感觉有一丝荒诞。 这时那个声音更加清晰了:“一张五百,给钱吧。” 齐彭彭:“…………” 他终于想起了楚程给他的那张开玩笑一样的符纸,视线缓缓落在了怀中的数学书上。 与此同时,像是有一层覆盖在他周身的水膜在他耳边“啵”的一声破开,他只感觉眼前恍惚了一下,再回过神来时,耳边满是夏日的蝉鸣。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跪在门口的校长雕像面前,燥热的夜风一吹,脸上的泪水就让他感觉皮肤紧绷绷的。 他茫然低头,数学书上各种算式映入眼帘,明明是非常冰冷的东西,却让此刻的他倍感温暖。 他满怀虔诚地捧起了数学书,正准备赞美几句真理的美妙,忽然被一簇红光吸引了视线。 紧接着一阵烧焦的气味弥漫出来,齐彭彭脸色一变,瞬间一蹦三尺高,把数学书砸在地上疯狂地踩踏起来。 “我擦擦擦擦……别给我烧了啊!我没钱买新的了!” 负责看门的大爷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手边还拿着已经拨通的手机:“对,对……又疯了一个!” 齐彭彭:“………………” 作者有话要说: 齐彭彭:我下半辈子不会在精神病院度过吧? 第21章 齐彭彭离开后,蒋逸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一会儿安慰自己没事的,当初为了能够住得舒服一点,他特地让人换了一米八的大床,就算睡两个人,只要睡相斯文一点,应该也碰不到一起。一会儿又觉得不行,他睡觉倒是老实,可万一楚小程不老实呢? 他可是两天没见,就知道给人买戒指的。 想起这个,蒋逸心里就莫名的很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心眼子,居然哄骗一个连手机都舍不得买的小孩子,给自己买那么贵重的戒指。 还好楚小程最后没成功送出去,不然他简直要被这个笨蛋气死。 蒋逸自顾自气了一会儿,又开始烦恼晚上到底应该怎么办。他早十几年前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不跟人睡同一个屋子了,更遑论同一张床。 能接受跟楚小程同寝室,已经是看在他跟自己一起打过架,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的份上,为了友情做出的最大让步! 睡一张床什么的,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蒋逸想到他那些小弟们运动过后满身臭汗的样子,和平时不小心碰到时那种又热又黏的触感,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自己其实也出汗,但是他运动完直接就扎进浴室洗澡,根本没有其他男生身上的臭味,因此他很嫌弃别的男生,更别提有的男生还抽烟。 要不然还是算了,跟楚小程说清楚? ……不行不行。 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子,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反悔? 再说楚小程身上是真的香,跟他那些小弟完全不一样…… 楚程洗完澡出来,就见蒋逸蹲在扫地机器人旁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脸上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又嘿嘿怪笑起来,手里的拖布都没给机器人换上去。 他对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向来不怎么了解,只以为是机器坏了,看了两眼便不再关注,瞧了眼蒋逸柔软的大床:“……哪个枕头是我的?” 蒋逸睡觉时喜欢把床布置得很柔软,整个床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枕头,起码有十个,把底下宽至一米八的乳胶床垫铺得满满当当,看上去整个床就跟云朵一样,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躺上去绝对很舒服。 楚程盯着那张大床,几乎已经能想象得到自己躺上去的感觉。他这几天真是忙坏了,一天到晚到处跑,晚上睡沙发睡得浑身疼。他盯着这张明显比沙发舒服一百倍的大床,一时间有些出神,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身后蒋逸看向自己的目光。 蒋逸一抬头,看见楚程穿着件巨大的短袖就出来了,短袖不是他自己码子,大了很多,衣摆刚好遮到大腿的位置,但楚程这会儿正拿着毛巾擦头发,短袖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一撩一撩的,时不时露出某个拱起的弧度。 “……”到嘴边的商量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楚程半天没听见他的回应,回头对上他的视线,疑惑道:“蒋逸?” “啊?啊!”蒋逸忽然回神,耳根忍不住红了红,不自在地避开楚程的视线,“你……你随便挑一个就行。” 楚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绯红的耳朵,想了想没有多问,点点头说:“快12点了,你不睡吗?” “睡……咳,睡的。我先去洗个澡。” 蒋逸麻溜的给扫地机器人换上拖布,点下启动键,扫地机器人就自动开始扫地,他则是拿上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本来以为这样就能暂时让自己冷静下来,谁知道进了浴室,刚刚深吸一口气准备放松,充斥鼻腔的檀香味就让他浑身一僵。 那是楚小程身上的味道,经过热水激发之后变得更加明显,而且其中还混杂着他平时用惯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两个味道混合在一起,莫名刺激得他心尖发烫。 蒋逸忍不住心跳加速,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了他的神经,他的身体都忍不住开始微微发热。 “嗯……” 蒋逸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喘,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原地僵硬一会儿,忽然脸色一垮,埋头扎进了花洒底下,并把水温调成了最低。 冷水浇在他滚烫的皮肤上,浴室里很快就升起了氤氲的水雾。 -- 蒋逸出来的时候,寝室里寂静一片,楚程已经睡着了。 因为刚刚在浴室里的那一出,他没好意思多看楚程,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那半边床铺,缓缓地坐在床边。 他已经很小心了,可是乳胶床垫实在太软,即使再小心,床铺也会凹下去一大块,引发的震动似乎惊动了楚程,楚程闭着眼睛嘀咕了一声,又继续睡去。 蒋逸浑身僵硬,等确认楚程没有醒之后,才松了口气,背对楚程慢慢地躺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逸总觉得鼻尖一直萦绕这楚小程身上的香气,刚刚在浴室里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出来了还是这样。 跟别人同床的感觉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古怪,即使背对着楚程,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不光是气味,还有呼吸声、甚至还有那边隐隐传来的热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蒋逸,他身边躺着个大活人。 蒋逸的心脏又开始慢慢地加速。 他原本以为自己今天晚上会睡不着的。 他真心这么觉得。 以至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蒋逸整个人都僵住了。 半夜总是若有似乎在鼻尖乱晃的气味此刻清晰了不知道多少倍,下巴和胸口分别被发丝和呼吸喷得酥酥痒痒,像是有只猫在蹭他,而最让他震惊的还是怀里热乎乎的身体—— 楚小程睡觉居然这么不踏实,直接滚到了他怀里?! 刚这么想完,怀里忽然传来闷声闷气的一句:“不是我,是你滚过来把我抱住的。” 蒋逸:“……” 蒋逸吓得赶紧松开手,脸都红了。 不可能! 他睡觉可踏实了! 然而楚程只是默默地抬起脑袋,指了指他身后空着的一大片床铺。 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一米八的大床,他们两个大男孩,只占了一半不到的面积。楚程的后背甚至已经靠在了床铺边缘,蒋逸一松手,他就可能要掉下去。 蒋逸:“……” 偏偏这个时候,楚程还十分平静地补了一刀:“你抱着我的时候还说了句真香。你是把我当成什么吃的了么?” 其实是蒋逸在心里嘀咕的,只是楚程自带读心术,说没说出口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楚程当时也睡得迷迷糊糊,只来得及听见这么一句,就被蒋逸身上热乎乎的气息哄得睡意深沉,困得继续睡过去了。 也没来得及看到蒋逸梦里的内容。 蒋逸:“…………” 完了,没脸见人了。 楚程却对他到底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十分好奇,亦步亦趋地凑了过来,问:“你梦到什么了?好吃吗?” 蒋逸:“………………” 蒋逸脸色通红,完全想不出能有什么解释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 好在这个时候,一段急促的敲门声拯救了他。 蒋逸飞速起身,几乎是弹射起步,几个大步冲到门口打开了门,瞧见门外熟悉的面孔时,内心的震动还没完全平息,只是皱起了眉头:“老齐,怎么又是你?” 这个“又”字就很伤人心了。 更扎心的是,蒋逸看了看齐彭彭身上皱皱巴巴,明显没换过的校服,还有满头大汗的模样,下意识就后退了半步,并止住了他向内张望的动作。 这些举动如果放在平时,齐彭彭肯定已经在内心泪流成河了,可今天的齐彭彭却跟平常大不相同。 他怀里抱着一本被烧得发黄的数学书,丝毫没有被蒋哥的行为打击到,反而眼神熠熠生辉。 他原本是应该昨天晚上就来的,不过因为看门大爷死活觉得他精神有毛病,被连夜送去了医院做检测,才这么晚出现。 他充满崇敬地开口:“楚哥在吗?” 蒋逸:“?” 楚程听见他叫自己,在寝室里答应一声,穿着睡衣毫无防备就准备往外来,蒋逸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看见的画面,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赶紧厉喝一声:“别出来!” 话音落下,楚程还没说什么,面前的齐彭彭忽然眉心一皱,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蒋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楚哥想出来是他的自由,你即使爱干净,也不能这么凶人家的呀!” 蒋逸眉心一皱。 这小子什么时候居然敢这么对他说话了? “你皮痒了是吧?敢这么跟我说话。” 平日里一说起挨打就犯怂的齐彭彭,今天却格外地不同起来。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蒋逸一眼,竟然不顾蒋逸的制止,仍旧伸长了脖子朝屋里看,同时义愤填膺地说道:“楚哥,你别怕他!实在不行你就跟我住一个屋,我们寝室那些人不爱搭理我,我早就想搬走了!” 蒋逸:“……???” 齐彭彭没看蒋逸一脸震惊的表情,满脸羞涩地说道:“楚哥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给我的那张符实在是太有用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了,你说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哎,不是。你等等!”蒋逸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是你大哥,那我是谁?” 就见齐彭彭犹豫了片刻,说:“对不起,蒋哥。虽然你对我很好,但是我发过誓的,这辈子只能忠心于一个大哥。咱们兄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蒋逸:“??!!!” 作者有话要说: 蒋逸:我的小弟被媳妇撬了?! 楚程:蒋逸出版多部巨作:《友 情》《老 实》《大 哥》 第22章 齐彭彭的背叛简直震惊蒋逸一百年。 他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左膀右臂竟然就这么被楚小程的一张黄纸给收服了。他只怀疑齐彭彭会不会就是那个哄骗楚小程买戒指,又拒绝了他的坏心眼子,现在看楚小程长得可爱又故技重施。 他的手下怎么可以出现这种人渣败类? 蒋逸越想越觉得生气,卷起袖子,揪着齐彭彭的后领就把人拎出去教育,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临走时还顺手关了门。 楚程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没影了。 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楚程并没有过多惋惜这个主动投诚却被半路截胡的小弟,抬头看了眼天色,摸摸饿得发慌的肚子,就出门找食堂去了。 他记得学校里的食堂也是免费的来着。 -- 楚昕找到楚程的时候,楚程刚跟食堂阿姨掰扯完,要来了一筒筷子,并在上面画了一些符号,准备等新的算命幡到了之后,当做签筒使。 他去寺庙捐戒指的时候可是发现了,帮人解签也能收三百块呢。 不比他替人做一场法事低多少。 关键解签可比捉鬼做法事要轻松不少,不管倒霉不倒霉,都会有人光顾,严格算起来,这钱比他做法事还容易挣得多。 楚程画好最后一个签符,将筷子放进筷筒,抬头环视了一圈学校食堂。 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科拉国际的学生们陆续来到食堂就餐,楚程草草的看过一圈,不由得心中感叹,钟杰说得果然不错,此地聚集的人果然运势都很旺盛,大多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子弟,少有几个年轻时生活困顿的,也会在不久的将来一飞冲天,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这情况对于楚程来说就不太妙了。 “找谁试试这签筒呢……” 楚昕刚刚踏进食堂大门,远远的就对上了楚程若有所思的视线。 楚怀仁给他看过楚程的照片,因此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跟自己互换了17年人生,最近才发现真相,找到京城来的楚家真正的太子爷,楚程。 跟楚怀仁等人给他的描述不太一样,面前这人一点也没有他们所说的傻气,一双眼睛透而利,尽管没有过多的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身上一凉,仿佛有一柄锋利至极的手术刀划过了身体,将他的整个□□都剖开来,使得隐藏其中的灵魂暴露在外,一览无余。 紧接着就见对方眼神忽然亮起,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走了过来。 楚昕心头一跳,如临大敌。 他不禁猜测,这种情况下遇到了代替他当了17年大少爷的自己,这个本该衣食无忧,如今却连自己身份都拿不回去的人会说些什么呢? 就见楚程终于走到他面前,一脸兴奋地开口:“同学,我看你印堂发黑,求个签吗?解签只要300!” 楚昕:“……” 刚刚一定是他的错觉。 楚昕看着眼前一脸傻样的楚程,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烦躁,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拍开他递过来的筷子筒,沉声道:“你不回楚家,就是为了搞这些神不神鬼不鬼的东西?” 说巧也巧,他这么一推,正好把筷筒倾斜过来,一根筷子被拍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楚程看了眼那根筷子,抬头仔细观察对方的面相,才发现对方似乎跟自己那对便宜爹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啊”了一声,“你就是那家倒霉蛋捡回去的儿子?” 楚昕:“……” 说实话楚怀仁和楚太太最近确实挺倒霉的,先是楚怀仁不知道发什么疯,出差路上抄近路导致车子爆胎,他打电话求助到一半,突然把手机给砸了。要不是公司里的人知道他要去哪,带着警察顺着他们出发的方向一路找过去,他和助理说不定就得靠自己双腿走出高速了。 紧接着楚太太跟人约好去个新开的美容院做SPA,结果七拐八拐迷路了,最后居然拐进了一个犯罪团伙用来关押受骗女孩的场所,差点也被那些人抓进去凑数。 好在最后警察及时赶到,把犯罪团伙一网打尽,把她救了出来。 说倒霉是真的倒霉,楚太太被那些人吓得,这两天都不敢出门。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除了受到惊吓之外,人都没出什么大事。 不过听楚程这么提起亲生父母,楚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只当他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楚家近日来的事情,口嗨嘲讽罢了,楚昕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皱了皱眉头:“我叫楚昕。你在这儿正好,爸妈让我给你传句话。你打架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你以前怎么样,他们不管,但是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会给楚家丢人的事情!” 楚程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点头:“我下次一定打赢。” 楚昕:“……???” 不等楚昕说话,楚程上下扫了眼楚昕,看得对方头皮发麻,结果最后只是蹲下来捡起那根掉出去的筷子,看了眼上面的签符,说:“你真的不打算解签吗?上面说你今天会倒霉,不如你买张护身符?” 楚昕:“…………” 楚昕一脸莫名其妙,顺着楚程的话看了眼他手中的所谓签筒,嘴角抽了抽。 他初中开始就在科拉国际中学上学了,一眼就认出来,这玩意根本就是食堂里随处可见的筷子筒! 爸妈说的果然没错,这个楚程就是个神经病! 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实在有点显眼,四周已经开始有同学若有似乎地朝这边投来视线,楚昕因此觉得十分丢脸,愤愤地骂了句:“鬼才信你这玩意能算命!” 他原本还觉得这个真太子能那么干脆地拒绝回到楚家,可能会是什么有能耐的人物,现在一看真是倒胃口极了,连午饭都不想吃,直接转身就走。 谁知楚程倒是不依不饶起来,在后面高声朝他说道:“运势弱的时候不要口无遮拦,很容易更倒霉的!你真的不打算买一张护身符吗,才五百!哎你慢点!” 楚昕:“………………” 神经病! 以为他是要拉着自己继续推销那乱七八糟的护身符,楚昕非但没有慢下来,脚下步伐反倒加快了许多,埋头飞快地往前走,以至于走到门口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咚”一声撞上了食堂门口的玻璃门。 楚程耸耸肩:“都跟你说要慢点了。” 说完眼角余光扫见了另一个倒霉蛋,楚程立刻抛下这个没有付钱意向的客户,拿着自制的签筒跑开了:“同学!我看你印堂发黑,求个签吗?” 楚昕:“………………” -- 楚昕晚上去赴了一个朋友组的聚会,一进门又听见他们在谈论楚程。 “还是前两天中介被坑那个瓜,听说警察去抓人的时候,有人在新闻画面里面看见了楚太太!这该不会是楚程上位用的手段吧?一边害人一边救人,让楚家对他这个养子产生感激什么的……”那人说着看见楚昕过来,脸色一变,赶紧止住了话头,“楚昕来了,你鼻子怎么了?” “不小心撞得。”楚昕脸色不太好看地搪塞两句,瞥了他一眼,“你们刚刚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 那人脸色一僵,没敢开口,求助似的看了看周围一圈人,没一个接茬的。 楚昕倒也不生气,从旁边自己拿了杯饮料,端在手里晃了晃,似笑非笑地说:“我听说你爸前几天带了个女人回家,对方还有个跟你同岁的儿子,这事儿是真的么?” 周围一圈的人眼神立刻变了,先前说话那人脸色更是黑如锅底:“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 “没听谁说。”楚昕抿了口饮料,明明是无酒精的东西,硬生生给他拗出了喝酒的慵懒感,“我这不是问你么?我这个人你知道的,从不在别人背后乱传谣言。你说是吧?” 这话里的指向性简直不要太明显,那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奈何不了楚昕,最后也只是尴尬地笑笑:“是……是啊。” 眼看气氛有些沉凝,立刻有人出来打圆场,笑着道:“哎呀,都是道听途说的事,问清楚不就好了?对了楚昕,我听说楚程开了个道观叫什么京都观,他以前是学算命的么?” 说起这个,楚昕就想起自己今天午饭时在食堂撞门的糗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黑着脸说:“什么算命,装神弄鬼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楚昕刚刚还维护楚程来着,怎么一转脸又好像跟他有仇似的。 不过他们家势力不如楚家,更遑论楚昕如今背着与沈家的婚约,日后真的订婚了,前途绝对不可限量,一时间也没人敢反驳他。 倒是平时总在边缘的一个女孩开了口,不赞同道:“什么装神弄鬼,世界上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多了去了。我爸就是一个例子。他之前多倒霉你们都知道,连累我和我妈的运气也特别不好,后来就是找了个大师,才开始转运的。”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原来是王家的女儿。 有消息灵通的人就开口了:“说起来王家最近好像确实挺走运,他们公司投标中了好几个项目,之前传言王叔叔在外面养小三来着,最近也回归家庭了,夫妻俩你侬我侬的,搞得那几个嚼舌根的人尴尬死了。” “不是还有陆家那几位么?自从陆总和陆太太回来之后,陆老太太天天打听京都观的下落,总不能这么巧,道观名字和人名都重了吧?” “还有还有,小摊老板被暴力催收那件事,不也是楚程帮的忙?” “对了,我听说今天有人在学校食堂看见你和楚程在一块儿了,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众人越说越起劲,楚昕却听得青筋暴跳,以为他们早知道自己鼻子上的伤怎么来的,恼羞成怒道:“神经病!道听途说的事情你们也当真?鬼才信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完一口饮尽杯中的饮料,咽下去的时候突然感觉不对,牛奶里面怎么还有嘎嘣脆的东西? 之前被他怼了一脸的那人幸灾乐祸道:“刚刚好像有只苍蝇飞进去了。” 楚昕:“………………” 作者有话要说: 楚程:说了让你不要口无遮拦啦! 第23章 楚昕吐得昏天黑地, 搞得聚会上其他人也面如菜色,聚会实在进行不下去,不少人都找了借口告辞离开。 很快就只剩下了几个跟楚昕关系好的朋友, 有人提议去一家最近很火的剧本杀玩。 “这家剧本杀我刷到过好几次了,听说以前的剧本都很一般,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买了新的本子, 一下子就火起来了。这家有个民国的副本特别受欢迎, 从服装到道具,还有剧本, 好多人都说不错。我叫上几个妹子, 我们一起去?” 几个朋友听完都来了兴致, 起哄说让楚昕请客。 “你把我们的聚会搞散了,不得好好补偿下?” “……” 楚昕原本不想去的, 但今天的聚会确实是因为他才搞成这样, 于情于理他都不好拒绝,便只好按捺住内心的不适,跟着朋友们一起出发。 这家剧本杀开在郊区,一幢被废弃的大楼里。 楚昕刚下车看了一眼, 就知道这家剧本杀之前为什么生意不好——开在这么偏僻的大楼里, 一路上没有任何显眼的标识就算了, 客人都到了门口, 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出来接待。 开了那么半天的车跑到这种地方来, 光是这个服务态度,就够让人生气的了。 大厦似乎已经被荒废了很久,外墙上满是黑黄的污垢,数不清的藤蔓趴在墙体上,就像是这只巨兽脸上纵横的伤疤。跟想象当中网红店该有的样子相去甚远。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来的时间不对, 整座大厦浸没在夕阳时昏暗的光线当中,巨大的阴影牢牢地盖住他们,宽阔的门庭却并没有给人大气恢弘的感觉,反倒像是一张狰狞的巨嘴,随时准备将来者吞吃入腹。 楚昕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莫名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尤其是进入到大厦内部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楚昕忍了忍,还是没憋住:“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啊?” “应该是空调开太低了吧。”同行的朋友不以为意地说道,“你怎么回事儿,一起来的妹子都没喊冷。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众人闻言大笑,几个损友挤眉弄眼地玩笑道:“说好的你请客,可不能找借口溜啊!” 说实话楚昕确实是有点想走,可朋友们这么说,他一下子就被架住了,看了看在场这么多人,心里一横:“我有什么好怕的?随便问问而已。走,进去。” 一行人进了电梯,按照店家发来的地址摁下14楼的按键。 电梯缓缓地向上攀升,几个朋友都在热烈地讨论这个剧本杀的剧情设置,楚昕却感觉比刚才更冷了一些,搓了搓胳膊上被冻出来的鸡皮疙瘩,内心升起一丝微妙的不安,紧紧盯着电梯的显示屏。 老实说这种老破的大楼实在有点恐怖,即使心里知道外面那些破旧的景象多半是店家为了营造氛围弄出来的,楚昕还是觉得很不安心。 快点上楼就好了。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忽然“轰”的一声,猛烈地晃动几下,停止了运行,灯光也随之熄灭。 楚昕脸色一变,朋友们也愣了一下:“电梯出故障了?” “会不会是剧本杀的设计?” 他们来之前就选好了剧本,有人猜测是不是店家设计的剧情,给他们发来的地址就是密室的入口,现在副本就已经开始了。 这倒是不无可能。 敢来剧本杀的人胆子都不会太小,目前发生的事情也还都在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内,众人因此并没有多少惊慌,一个人尝试着按了按电梯里的联络键。 通话很快被接了起来,可是对讲机那边一片寂静,他们问了几句话都没有回应,只有嘈杂的电流声响起,显得气氛格外诡异。 “真是见了鬼了,是不是剧本杀,至少也得告诉我们一声吧?”一个朋友抱怨道。 其他几个人纷纷点头赞同,这么玩刺激是刺激,不过搞得人心里慌慌的,还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线索,体验感太差了。 看朋友们这么淡定,楚昕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忐忑,掏出手机给店家打电话。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那头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声音抱歉道:“联络工具坏了,我马上去接你们下来。” 一听这个声音,众人顿时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谁会跟美女生气呢? 说起来也是巧,她话音刚落,头顶的灯管闪烁两下,忽然亮了起来,停止运行的电梯也重新启动。 几人一开始还奇怪,自己明明是从楼下上来的,为什么那个女孩子却说接他们“下来”,这会儿一看电梯的显示屏才发现,原来刚刚电梯故障,不知道什么时候升到了18层,他们确实是得下去。 之后没再出现什么幺蛾子,电梯十分平稳的就在14楼停下,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众人抬头瞧见外头的景象,眼神中划过一丝惊艳。 一门之隔的外面像是穿越了时空,带着众人来到民国时期有名的舞厅。 舞台、灯光,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年代感,跟印象中影视作品里描绘的景象一模一样,甚至有些地方的细节还更加考究。也不知道这家店是怎么做到的,众人抬头,看见的居然不是各种布景线,而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好像他们并不是在一栋大厦里面,而是真正穿越了一样。 当然最让人惊艳的还是守候在电梯门口的工作人员。 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孩子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旗袍,作民国时期的舞女打扮,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真抱歉,刚才电梯出了点故障,没吓到各位先生小姐吧?” 这声音一听就是刚刚在电话里跟他们说话的那个工作人员,大家看她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都忘记了之前在电梯里的不愉快,纷纷表示没事。 女孩带大家前往更衣室,一个朋友还在说笑:“你们家的布景好精良啊,难怪生意那么好。就是刚刚进来的时候有点吓人,差点把我们付账的人给吓跑了!” 跟在他身边的女生白了他一眼,转头却仔细看了看女孩身上的衣服:“你身上的旗袍也是量身定做的么?这面料看起来不错啊,你们老板真舍得下本钱。” 楚昕闻言看了一眼女孩身上的旗袍,发现确实不错。 他不懂女孩子的衣服,但是旗袍这种东西,楚太太很喜欢,他记得楚太太有一套质感差不多的,是好多年前,找一位资历很深的老师傅做的了。 那件旗袍价值不菲,光是前期托关系找人联系老师傅,就花了楚太太不少钱,楚昕理所当然不觉得一个剧本杀的店员能穿上那么贵重的旗袍,没太放在心上。 谁知就在他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却忽然跟衣服的主人对上了视线。 对方似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他,眼神复杂至极,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怨恨,惊了一下。 可等他想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女孩根本没有在看他。 “先生小姐可以先换衣服,我等会再过来。”女孩盈盈的笑了下,转头时撞上他的视线,朝他微微颔首,面色自然地离开了。 楚昕不由得皱眉,刚刚难道是他的幻觉? 朋友们注意到他追随女孩出去的视线,揶揄道:“怎么,看上这灰姑娘了?” “别瞎说,这要是让沈家那位知道了,以为咱们楚家太子爷喜欢女人,不喜欢他呢!” “……” 他们这么一打岔,楚昕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顿时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只好黑着脸瞪他们一眼,拿上自己的衣服去换装。 设定上他们都是受邀而来的客人,因为某种原因聚集在这家舞厅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失忆了,需要依靠场景线索来解锁各自的身份和故事,自由度非常高。 几个人在一起初步了解设定之后便分头寻找线索。 楚昕本来就对这个活动没什么兴趣,加上那个穿旗袍的工作人员像是完成了引导任务,讲解完设定之后就一直没再出现,他安慰自己刚刚一定是光线太暗看走眼了,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跟在朋友后边混时间。 随着线索一点点完善,很快就有逻辑思维强悍的同伴整理出了完整的剧情故事:“这个剧本说的好像是这个舞厅的头牌舞女红玫瑰,跟一个富家公子哥坠入爱河,约好一起私奔结婚,结果公子哥却爽约,害得红玫瑰被舞厅老板抓回去虐待,最后自杀变成怨魂的故事。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他们私奔的时间就在七天前的晚上。”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轻笑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同行的一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假发,姿态妖娆地坐在红玫瑰的梳妆台前,脸上满是羞涩而幸福的笑容。他们看过去的时候,男生正拿着公子哥送给红玫瑰的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假发。 他头上的假发样式有些眼熟,先前问旗袍的那个女生愣了一下,说:“那不是工作人员的发型么?原来是假发?” 大家听故事听得正入神,以为这男生故意搞怪吓他们,纷纷骂了两句,可那男生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继续在那学女人梳头,嘴里还哼着歌,调子跟之前老式唱片机里红玫瑰唱过的那首一模一样。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卧槽,算算时间,今天是红玫瑰的头七!他不会是被红玫瑰的怨魂附身了吧?” 大家换装的时候都拿到了各自的剧本,虽然最后发现都是空白,但也不能排除有人拿到真的剧本,或者半途得知身份之后,拿到了新剧本的可能。 可他这也太渗人了。 楚昕一整天被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搞得心烦到不行,干脆大步上前推了那男生一下:“你有完没完?差不多得了!” 他以为这人是有特殊任务,手下半点没留情,谁知道他的手还没碰上去,那男生便忽然倒地,脑袋“咚”的一声砸在地板上,紧接着假头套脱落,缝隙处缓缓流出了鲜血。 众人的说话声一顿,气氛莫名恐怖。 楚昕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自己刚刚没有用力,那这血是哪里来的?道具血包吗? 他蹲下准备检查那人的情况,就在这个时候,老式唱片机突然自己动了起来,红玫瑰的歌声再度充斥整个房间。 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另一边的唱片机,等到关闭声音之后,一回头,楚昕和倒在他脚边的男生居然都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顶满是血迹的假发套。 大家都是一惊:“什么情况?楚昕也杀青了?” “靠,这两个人也太不讲义气了!接到特殊任务也不提前通个气儿,我刚刚还以为他真把人给推死了,吓死我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啥特殊任务?我这都还没开始呢,你们就知道了?” 转头一看,正是刚刚那个在镜子前学女人梳头的男生。 “你……你怎么在这?你刚刚不是……” “我刚刚去换衣服了啊!才回来。”他手里拎着个假发套,环视一圈没看见楚昕,问了句:“楚昕呢?他不玩啦?” “……” 所有人面面相觑,回头盯着地上还在汩汩冒血的假发套,头皮渐渐发麻起来。 -- 钟杰带着王思思找上门的时候,楚程正在试戴蒋逸给他的眼镜。 蒋逸帮他订做的算命幡已经到了,连带着居然还有摆摊算命的全部装备,包括法袍、布袋、铜镜、桃木剑,和一副圆形镜片的黑眼镜。 眼镜的两个镜片都被黑色记号笔涂黑,完全挡住视线,看不见镜片后面景象。 楚程刚戴上去没多久就摘了下来,皱眉问:“蒋逸,你是不是买错了?这个戴上去怎么看不见东西的呀?” “就是要看不见才对!”蒋逸拿过眼镜重新给他戴上,仔细打量他两眼,点头,“这才有算命大师的样子嘛!你前两天要是这么打扮,还至于会卖不出去东西?” “……真的吗?” 楚程看着镜子里戴上黑眼镜,仿佛瞎子的自己,心想原来山下的道士给人算命时,原来是这么打扮的? 难怪之前他在夜市摆摊算命,那些人都不信呢! 不过蒋逸说的话也不全对,楚程扒拉下黑眼镜,露出眼睛,不赞同地看着蒋逸:“我还是卖出去一张符了的!不过那人不知道为什么,拿了符丢下钱就跑,我连他是谁都没来得及看清。” “管他是谁,钱没少给就行。”蒋逸满不在乎地说,“这些富二代脑子有坑的,你不能直接上去推销,越推销他们越不想给钱,还觉得你是个骗子……虽然咱们就是骗钱吧,但不能这么直接知道不?你直接摆个摊子,一万一卦,再搞个会员制,理都不要理他们,他们就会自己跑过来求你算命了。” 楚程似懂非懂地听着,脑袋上挂满问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反驳自己不是在骗人,还是惊讶在这所学校里算命,居然可以提价到一万一卦么? 这也太挣钱了吧! 这时蒋逸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跟楚程说:“我还有个东西到了,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一旁的钟杰和王思思听完了他们聊天的全部,忍不住多看了蒋逸两眼,低声问旁边的王思思:“这人谁呀?说话也太招仇恨了吧,你们学校那些有钱人知道了,不得恨死他?” 王思思的神情顿时古怪起来,沉默片刻,说:“他就是我们学校最有钱的人。” 钟杰:“?” 楚程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到钟杰和王思思,愣了下:“你们怎么来了?” 钟杰当即回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来谢谢你的。我现在已经加入王先生的分公司,自己做管理啦!” 他帮助警察解决犯罪团伙之后,所在的中介所也受到了极大的关注,他们门店的业绩几天之内提高不少。原本以为生活就此好起来了,结果一次跟店长接触的时候,钟杰偶然听见店长心声,原来那件事情之后门店获得的单子远比钟杰知道的多,店长却因为销冠是自己的亲戚,把许多大客户都给了他,留给钟杰的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小单子。 在门店干了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没有销冠会来事,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自己打不过销冠,不是能力问题,而是单纯的被店长针对了。 钟杰一气之下提了离职,正好这时候王鹏翔来门店感谢他和楚程帮自己解决请替,听说这事,立刻就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让他到自己的公司来上班,还直接大气的分了一个新门店给他管理。 王鹏翔的公司在京城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房地产商了,中介行业却是第一次接触,别看钟杰现在只是个店长,如果干得好的话,以后直接发展成分公司总经理也不是不可能。 钟杰拉着楚程塞了个大红包,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身后的王思思。 “对了,今天是王小姐有事找你。” 楚程闻言看向王思思。 王思思顿了顿,“不是我,我也是受朋友所托。” 聚会结束后,王思思就直接回家了,半夜突然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才得知楚昕等人去剧本杀的事情。 那个接到特殊任务的男生说的话让大家吓了一跳,有胆子小的女生立刻说不想玩了,可直到离开场景,等了很久也没见楚昕出来,几个朋友不放心回去,一起找了很久,才在电梯旁边找到一脸空白的楚昕。 他们赶到的时候,电梯门刚好打开,门后却并没有看到电梯,而是黑黝黝的一片虚空。 电梯又出故障了。可楚昕就跟没发现一样,抬起腿木然地往里走。 “听说他半只脚都踩进去了,最后还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冲上去,把他拽了回来。” 被拽出来的楚昕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而就在他的双脚离开电梯门的一瞬间,电梯井内忽然响起刺耳的摩擦声,电梯厢在所有人眼前一闪而过,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跟他一起去的朋友吓都吓死了,看楚昕状态诡异,都觉得他是被鬼魇住了,可大家的社交圈子都差不多,谁也不认识懂这些玩意的人,最后还是举办聚会的那位想起了王家转运的事,死马当作活马医,给她打了电话求助。 楚程没有手机,王思思一开始觉得自己没法联系到他,想拒绝,好在这个时候王鹏翔把唯一知道楚程去向的钟杰带了回来。 两个人就这么凑到了一起。 楚程一听有钱赚,立刻来了兴致。 他刚得知原来给学生算命可以多收钱的,不过看了看王思思,迟疑道:“他们自己给钱么?” 要是通过王鹏翔给钱的话,他贸然涨价,似乎不太好? 王思思嘴角抽了抽:“当、当然给的。”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出来的,救命的钱总不至于不给的。 楚程这才放下心,立刻点头,拿上蒋逸给他买的一整套神棍套装,跟蒋逸说了声自己要出去挣钱,便准备出发。 “哎,等等!”蒋逸忽然开口,戒备地扫了眼来找楚程的两个人,递给楚程一样东西,“……拿着。我的好友已经加上了,过几天记得拿身份证去实名认证一下。” 是刚上市的最新款手机,他刚从快递站拿回来的。 楚程不认识什么新不新款,只知道这玩意贵得很,自己卖了那么多张符纸也没下决心买。蒋逸和他萍水相逢,不但分给他一半柔软的大床,还送他这么多东西,毫无疑问是下山以后对他最好的人。 楚程感动地望着蒋逸:“谢谢!回头等宿管老师上班了,我一定尽快去买被褥!” 他都听齐彭彭说了,蒋逸不喜欢跟人靠太近,这两天跟他睡同一张床,一定委屈死了。 谁知蒋逸听了这话并没有想象中高兴的样子,眼神飘忽地低咳一声:“咳,这……这倒也不急……” 他说着忍不住耳根发红,楚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别扭的样子,顿了顿:“你……” 刚开了个头,身后钟杰就已经开车过来。 楚程顿时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干脆利落地跟着钟杰他们出发了。 徒留蒋逸站在原地迷茫:他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 一行人很快到了地方,楚昕和他的朋友们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到王思思带人过来,都是精神一震。 可当看见楚程的打扮时,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古怪起来。 这道袍、这幡子,还有那副怎么看怎么违和的黑眼镜……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楚昕,眼神里的意思是:这确实是你那个绯闻弟弟? 楚昕:“……” 王思思尴尬地低咳一声:“人我带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自己跟他讲吧。” 大家这才回神,赶紧说回正题,七嘴八舌地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昕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从剧本杀出去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梦见自己回到剧本杀的场地,到处都是带着血的头发缠绕着自己,勒得他说不出话来。可怕的是他去医院检查,医生却怎么也检查不出异常。 楚怀仁和楚太太都坚持认为他只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可朋友们却说他是被鬼魇住了。 说实话撞鬼这种事,楚昕本身是不相信的,可这几天的经历实在是太过凶险,他心中疑虑颇多,便只好半推半就地让朋友们去联系了楚程。 此时在这里看见楚程,他心里复杂极了,自己先前那么贬低他,现在却又让朋友去请他来,这个被自己抢了身份的真少爷,会对他说些什么呢? 就见楚程绷着一张俊脸,问他:“我现在涨价了,捉一次鬼一万,你带够钱了么?” 楚昕:“…………” 第24章 堂堂楚家的太子爷, 居然被人质疑没有钱? 楚昕内心涌起一股难言的羞辱感,怀疑对方是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点自己的身份,脸色一黑, 掏出张卡拍在楚程手里:“十万!够了吧?” 话音落下,果然就见楚程眼神一亮,拿出手机点开唯一的对话框, 笨拙地输入一行字。 这点小钱还要找人炫耀么? 楚昕不屑地轻哼, 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顿时气得青筋暴起—— 【楚小程:你说对了!傻瓜富二代真的给我送钱来了!】 一阵熟悉的羞辱感喷薄而出, 楚昕怒瞪楚程半天, 最终还是在对方近乎天真的表情, 和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走吧。” 出了电梯坠落这么严重的事故,剧本杀所在的大厦已经被封锁起来, 工作人员也全部被清走。古怪的是楚昕的朋友们在这里守了两天, 也没看见之前他们进去的时候,引导他们进行剧本的女孩出现。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越发觉得楚昕那时候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再次站在这幢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大厦跟前,浑身发冷的感觉再次袭来, 脑海中闪过这些天梦境中发生的事情, 楚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楚昕的朋友们送他们到大厦门口, 并不准备跟着进去。楚昕看了看楚程一副江湖骗子的打扮, 还是不太放心:“……你不拿点武器?” 楚程愣了下, 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说:“带了的!你看!” 说着从背后布袋中掏出一柄只有小孩手臂粗细的桃木剑。 楚昕:“???” 朋友们看见那玩具一样的桃木剑,却像是放下了心似的,还劝他:“楚程大师心里有数, 你别老顶撞大师!” 楚昕:“……” 这个楚程办的道观真是怎么看怎么离谱。 可人都已经到这儿了,楚昕再怎么不信任他,也只能跟朋友们告别,带着楚程和钟杰来到出事的电梯井底下。 电梯井底部充斥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四周安静得吓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封锁的缘故,电灯也打不开,只能靠着他们手机的闪光灯提供照明,然而光线在这个地方却想是被雾气挡住了一样,并不能照亮多远的距离,有限的照明范围使得整个场景越发神秘而恐怖。 电梯从几十楼的高度砸下来,已经在自身的惯性作用下被砸成饼了。 钟杰看着电梯的惨状连连感慨,连钢筋铁骨的电梯厢都变成这样,可想而知,如果楚昕当时没有被朋友们拉走,现在在电梯井底下的他会是什么惨状。 楚昕上回几乎是昏迷状态被抬出去的,也是头一次过来看现场的样子,被这场面吓到,也是后怕不已。 见楚程打量那个电梯井,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心里不太服气,开口问到:“看出什么了?” 他以为楚程也就是装模作样一下,谁知楚程却摇摇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害你的那只不在这儿,只有一些孤魂野鬼罢了。” 楚昕脸色一白:“……装神弄鬼!” 钟杰倒是问了他一句:“现在怎么办?” “那只鬼应该是躲起来了,得想办法把她引出来。”楚程语气平静,仿佛说的不是招鬼,而是晚上吃什么这种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楚昕就见楚程忽然转头看向自己,顿了顿,心中有了一股不妙的预感:“……怎么引?” 楚程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用你啊!” 楚昕:“……” 楚程说着打量他两眼,忽然觉得哪里有点奇怪:“按理说你被她魇住过,回来之后就会直接上你身把你带走了才对,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 楚昕:“…………” 原来你刚刚磨蹭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我被鬼捉吗?! 楚昕警惕地盯着楚程,怀疑他是不是想趁此机会解决掉自己,就听楚程问他:“你是不是去寺庙道观求了护身符一类的东西?” 他脸色一变,不知道想起什么,立刻捏紧了自己的口袋,疯狂摇头否认:“没有!” 楚程却因此看向了他的裤子口袋,给钟杰使了个眼色:“你去把他的护身符拿掉。” 楚昕:“………………” -- 楚昕最后还是把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不过古怪的是,他并不肯让楚程或者钟杰保管那样东西,而是自己偷偷摸摸的把东西放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墙角,保证自己能随时接触到的同时,让楚程和钟杰都看不到那是什么。 楚程和钟杰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明白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他的性命都重要。 事实是,如果楚程这会儿凑过去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藏起来的东西十分眼熟。 赫然就是他前两天卖出去的那张黄符! 楚昕现在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不是这两天的噩梦实在太折磨人,他迫切地想要睡一个好觉,鬼迷心窍的去楚程那里买了这张符纸,他说什么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么尴尬的境地! 为了不让更加尴尬的事情发生,他小心地将符纸往墙角后面挪了挪。 必不可能让楚程知道自己买了他的护身符! 不过很快,楚昕就想不起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黄符离开身体的一瞬间,楚昕就感觉自己浑身一冷,刺骨的寒气跟长了眼睛的触角似的,无孔不入地往他骨头缝里钻。而与此同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电梯井也出现了异状。 先是手机闪光灯的灯光开始明灭,紧接着,空荡荡的电梯井里传来了奇怪的响声。 “咔吱咔吱……” 像是什么东西上压了重物在摇晃,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磨牙。 楚昕毛骨悚然,却又不肯抛弃自己笃信了十多年的唯物主义,颤抖着咽了口唾沫,绞尽脑汁给眼前的情况找了个合理的解释:“什……什么情况?手机也故障了?” 钟杰却直接用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幻想:“你傻么?这肯定是闹鬼了呀!” 楚程还不太会用手机,没打开手电筒功能,但要说是其他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出现故障,这概率也太小了。 钟杰是亲眼看过楚程捉鬼的,对世界上存在鬼魂这种事情已经慢慢消化,甚至觉得十分正常,可楚昕却仍旧接受不能,嘴硬反驳道:“怎么可能?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鬼!” 话音刚落,闪光灯忽然停止了明灭,电梯井里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你们看,我就说只是故障了……” 然而不等楚昕高兴完,手中的手机忽然变得滚烫起来,金属外壳的温度高得惊人,楚昕一个没抓住,手机就从手中脱走,在地上滚了几下,摔进电梯井里。 楚昕下意识往前踏了两步想要去捡,可刚离开不到半米的距离,他就立刻停住了脚步,缓缓抬起头,惊恐地盯着前方,嘴里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草。”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钟杰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到自己身后的画面时,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吓得倒退两步。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的电梯井底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半透明鬼影填满,死状各异的鬼魂从砸扁的电梯厢缝隙中钻出来,场面堪比生化危机。 而让钟杰惊恐的远不止这个,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电梯井上空,那个穿着旗袍的曼妙身影上。 旗袍包裹下的身躯凹凸有致,皮肤雪白,也不知道生前该是多美的一个女子,可无论是钟杰还是楚昕,都不敢生出哪怕一丝旖.旎的想法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对方苍白的皮肤上毫无血色,甚至遍布着一个个被尸虫啃食出来的黑洞,再往上就更恐怖了,女鬼的面孔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腐蚀过,整张脸直到脖颈的皮肤都是坑坑洼洼的,露出底下黑红腐烂的肉,本该长满秀发的头顶上,头皮更是整个脱落下来,复古的发型歪倒在头上,头皮的缝隙里,正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浆。 电梯井里潮湿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起来,令人呼吸困难、浑身发寒。 其他鬼都是半透明的状态,这只却仿佛拥有真实的身体一样,面容清晰,一看就不容小觑。 楚昕刚刚还在信誓旦旦地声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此刻却亲眼目睹了如此恐怖的一幕,吓得近乎昏厥:“这他妈……这是什么情况?!全息投影吗??” 废话!当然是鬼啊! 钟杰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鬼便已经嘲讽地轻笑出声:“李郎,你不记得我了么?” 声音里说不完道不尽的幽怨,也不知道她话里这个李郎究竟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让一个女人伤心至此。 然而楚昕看着女鬼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突然靠近,满脑子只有:“啊啊啊啊好恐怖啊!!” 至于女鬼说的话,他压根没有心思细想,毕竟他姓楚,又不姓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说什么也怪不到他身上来啊! 可那女鬼却像是认定了他一样,见他否认,立刻面色狰狞地扑了上来,凄厉地尖叫:“我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幅模样,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怎么可以不认识我!你这个负心汉——” 楚昕这时候哪里还记得什么唯物主义,什么科学解释?简直要被吓尿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下意识就想去拿刚刚放在墙角的护身符。 可这个想法刚升起来,他就感觉到了异常—— 他根本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贴到面前,眼眶里甚至有白胖的蛆虫从里面钻出来,马上就要掉到自己的脸上,楚昕脑门一炸,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你认错人了啊啊啊啊!” 不管是谁,现在立刻来救救他吧!! 刚这么想完,失去知觉的手脚忽然恢复了力气,他顾不得考虑其他,一个用力就从地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回到刚才的墙角,死死地抓住了自己放在那的符纸。 说来神奇,刚接触到符纸的一瞬间,四肢百骸像是被灌入了一股暖流,那股森寒的阴冷气息忽然就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不甘心的怒吼,他回头一看,就见电梯井底部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光大亮,楚程手里抓着一道黑影,正是刚才那吓得他半死的女鬼。 他此时终于看清了女鬼的全貌,顿时吓得话都不会说了:“这他妈……这他妈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边的楚程,抓了一只这么恐怖的厉鬼在手里,脸色却丝毫没变,还好奇地打量了女鬼两眼,皱眉:“不太对劲。” 楚昕:“……” 废话!你抓的是只女鬼啊! 这哪里是不太对劲,分明哪里都不对劲好么!! 其他的孤魂野鬼已经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被楚程抓在手里的女鬼身上源源不断地冒出黑烟,身体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却仍旧死死盯着楚昕,浑身怨气沸腾,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负心汉……李康宁,你这个负心汉!!八十年了,我终于等到你——!”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楚昕冤枉得快哭出来了:“不是我!大姐你认错人了!我叫楚昕!不是什么李康宁!咱俩岁数都不对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鬼厉声否定:“不可能!!李康宁就长这个样子,他就是化成了灰,我也不可能认错!” “可你就是认错了啊啊啊!” 女鬼压根不听,挣扎着还想扑上来挠他,可楚程那双细弱的手臂此时却像是钢铁浇筑成的一般,扣在它的脖子上,纹丝不动。 女鬼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挣脱开他的手,便只好咆哮着改变目标,朝楚程冲了过来。 “你也要帮这个负心汉欺负我?那你们都去死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楚程手掌往它脑门上一盖,女鬼的咆哮声就变成了痛呼。 滚滚黑烟从女鬼脸上冒出,最后甚至凹进去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如果不是女鬼的形象太过吓人,这简直像是什么可怕的酷刑。可做出这一切的楚程却冷酷至极,从始至终脸色都没有变化过,视线落在女鬼身上,眼皮半阖,看不清神色。 楚昕看得呆住,望向楚程的眼睛里充满了恍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害怕还是什么,揪着护身符,难以克制地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个时候,楚程神情一松,忽然“咦”了一声。 “这女鬼怎么有喉结?” 楚昕和钟杰都是一愣,没等他们两个反应,就见楚程忽然伸手探向女鬼的旗袍,似乎想掀起来看一看真相。 女鬼凄厉的尖叫忽然一顿:“……” 楚昕:“……” 钟杰:“……” 到底是经历得多一点,钟杰立刻反应过来,冲上去制止了楚程的动作,红着一张老脸说:“咳,你怎么能随便掀别人……鬼的裙子呢!” 楚程不明所以地反问:“为什么不行?” 众人:“……” 一时间所有人和鬼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事情。 恐怖的气氛瞬间有点维持不下去,女鬼身上的怨气也不沸腾了,纷纷涌向自己的下半身,死死捂住裙摆,瞪大了眼睛怒视楚程。 钟杰因此也看清了女鬼血肉模糊的脖子上,那异常显眼的突起:“真的耶,这女鬼是个男的?” 楚昕:“?” 女鬼被他们充满异样的目光盯着,恼羞成怒道:“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能穿旗袍了吗?你们这些臭男人怎么都这样?!” 钟杰被骂得一脸讪讪,楚程却皱起了眉头。 这鬼刚刚好像是在骂他。 旗袍鬼只觉得背后忽然一凉,缓缓回头,就跟楚程不高兴的视线对上。 旗袍鬼:“……” -- 片刻后,人鬼双方泾渭分明,旗袍鬼抱着自己被打得变形的脸嘤嘤哭泣,钟杰一脸赔笑地拉着楚程,地上劝道:“哥,算了算了……咱们是来赚钱的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楚程这才缓了缓脸色,却仍旧不太高兴地盯着旗袍鬼,哼了一声:“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旗袍鬼是怕了他了,眼神怨恨地瞪了一旁的楚昕一眼,这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死因。 原来旗袍鬼就是楚昕等人玩的那个剧本杀中,红玫瑰的原型。 不过剧本中出入最大的一点,就是红玫瑰的性别。舞厅最红的舞女,其实真实性别是个男的,不过因为他一向伪装得很好,一直也没有人发现,他就这么靠着女人的身份挣钱。 原本他打算挣到足够的钱之后就假死离开舞厅,改名换姓回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谁知道就在他即将攒够钱的时候,遇到了当时整个魔都最有钱有势的富家公子哥,李康宁。 旗袍鬼抽泣了一声,愤怒道:“李康宁那个王八蛋!追我的时候什么话都肯说,我曾经问过他,如果我是男的他还会不会喜欢我,他当时的回答斩钉截铁,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变心,还说要跟我结婚!就是因为他这句话,约定私奔的那天晚上,我才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想着两个男人一起逃亡会没那么显眼一点,结果那个骗子,渣男!他看到我的真实面貌之后就跑了!” 他说到这里急促地喘了几声,才继续崩溃哭诉:“我当时整个人都不敢相信,可是舞厅的老板势力太大,我不敢久留,只能忍住伤心继续逃跑……李康宁那个混蛋,一定是他告诉了舞厅老板,我逃到岸边,还没看到偷渡的船,就被抓住了!” 那个年代混乱至极,他又是舞厅的摇钱树,私自逃跑的下场可想而知。 当时红玫瑰的风头一时无两,就连舞厅老板都对他起过心思,谁知道红玫瑰不但不识抬举喜欢别人,还是个男的! 舞厅招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任务,头牌是男人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对舞厅绝对是个极大的打击,老板抓住红玫瑰之后就没再打算让他继续上台演出,而是找了个跟他有八分相似的女人,对外宣称红玫瑰在进修,实则对新来的这个女人进行特训,以便顶替红玫瑰的身份。 其他的都好说,这个女人甚至连声音都跟红玫瑰非常相似,可唯一有一点,就是红玫瑰那一头为人称道的秀发,是什么手段也模仿不出来的。 眼看着客人们对舞厅的不满越来越严重,老板只能硬着头皮定下时间,让红玫瑰回归,可直到前一天晚上,女人的头发也做不到跟红玫瑰一模一样,老板看着红玫瑰的头发抽了一宿的烟,最后在凌晨时分,拎着一头带血的秀发从红玫瑰的房间出来。 他直接割下了红玫瑰的头皮! 旗袍鬼一低头,脑袋上顶着的发型就连着头皮一起掉了下来,他怨恨地咬牙:“李康宁那个畜生……都是他害我变成如今这样!我要他血债血偿!” 既然已经有了一个红玫瑰,剩下的那个就必须得销毁了,复出那天晚上,假的红玫瑰成功亮相,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真正的红玫瑰却被舞厅老板的手下泼了一脸热油,活活烫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死后执念缠身,无法超脱,灵魂附着在了当时死亡的那张铜床上,随着岁月变迁,被转卖到了这幢大厦里。而在这过程中,他感应到了李康宁的气息,日复一日地在自己能够到的范围内找寻,搅得整座大厦的人都不得安宁。 实际上这幢大厦建成也就十年的时间,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那么快被废弃,成了一幢鬼楼。 他说到这里,恶狠狠地瞪了楚昕一眼,似乎还是把他当成了当初辜负自己的负心汉。 楚昕一脸欲哭无泪:“你真的认错人了!” 旗袍鬼压根不信,恨恨地道:“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转世!” 楚昕:“…………” 你看这口黑锅,又大又圆,还要命。 就在这时,钟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幢大厦的开发商老板似乎就姓李,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李康宁啊?” 他干中介这么多年,实际的目标其实是房地产,对京城周边的建筑还挺熟悉的,整个故事听下来总觉得莫名其妙的熟悉,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件事。 他这么一说,楚昕也想起来了:“十年前确实有个李家从魔都那边迁过来,他们家老爷子好像就叫李康宁。” 旗袍鬼登时瞪大了眼睛,李康宁! “你确定是叫李康宁?” 楚昕想了想,不太确定,只好拿出手机搜了下李家的资料,找到家主的资料时立刻挺直了腰板:“你看!这李康宁八十多岁了,还没死呢!” 旗袍鬼趴在屏幕上看了半天,终于从对方老得不成样子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曾经的模样,脸色顿时尴尬起来,片刻后却又理直气壮地说:“那能怪我吗?谁让你长得跟他这么像!” 楚昕:“………………”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哦! 第25章 搞出这么大阵仗, 最后居然只是个认错人的乌龙,所有人都觉得很无语。 尤其是无故背锅的受害者楚昕,此时内心简直有无数脏话想说, 可无奈打也打不过,说理又不敢说,只能憋屈的自己默默消化。 偏偏这个时候楚程终于开口了, 忧心忡忡地问他:“她想害的对象不是你, 你不会找我退钱吧?” 他大老远跑到这边来,可花了好大的工夫呢! 楚昕:“……” 楚昕一时青筋暴起, 不耐烦道:“钱不是都已经给你了么!你还想干嘛?” 楚程思维清晰:“可你还没告诉我密码啊。” 他会知道密码这回事, 还是因为前天他准备取钱去买被褥, 可到了取款机面前,蒋逸问他密码是多少的时候, 他突然懵了一下, 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于是他和蒋逸只能空手而归,这两天继续睡在同一张床上。 想到齐彭彭说蒋逸不爱跟人同住,能和他住同一个屋檐下,就已经是极大的忍耐, 楚程觉得抱歉极了, 打定主意今天赚够钱之后, 明天立马去买被褥, 睡到自己的床上。 他现在可学精了, 牢牢记得密码这回事,一时间问得楚昕哑口无言。 楚昕憋了半天,怒道:“没密码!这玩意就是方便付钱的,哪个傻逼给它设密码?!” 原来是这样。 楚程似懂非懂地点头,终于放下了心, 不过转念一想,突然觉得不对。 那为什么他之前跟蒋逸去取钱的时候,蒋逸却跟他说没有密码取不出来呢? 难道是卡的类型不对? 钟杰在一旁听得一阵无语,看了看那边还在哭的旗袍鬼,觉得对方也挺可怜的,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跟着铜床到处漂泊吗?” 说实话八十多年前的铜床,也算是半个古董,居然被遗弃在这幢大厦里,估计买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起来了,说不定等这座大楼被拆的时候,就要一起被埋在地下。 旗袍鬼的目标倒是清晰得很:“当然是去找李康宁那个渣男报仇!” 结果却被楚程无情打断:“你是缚地灵,死后不得离开自己死时的地方,能跟着铜床被转卖到这里,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你还想害个人不成?” “……” 旗袍鬼没敢搭话。 缚地灵的解脱条件就那么一个,就是找到替身替自己去死。旗袍鬼会找上楚昕,除了误认为他是渣男之外,也是想让楚昕当自己的替身,从此解脱,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如今楚程在这儿,他的盘算无论如何是要落空了。 楚程绷着脸一直盯着旗袍鬼,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才忽然开口:“你有钱么?” 旗袍鬼一愣,“咦?” “超度的法事,五百块一次。”楚程一本正经地说,“楚昕是苦主,他付的钱不能给你用。” 楚昕:“……” 旗袍鬼:“……???” 旗袍鬼一脸怀疑人生地看向楚昕和钟杰,眼神里的迷茫十分明显:你们请的这个大师,他一直都这样吗? 楚昕无法直视地别开脸,不想说话。 -- 旗袍鬼死了那么多年,又是个逃跑被捉回的倒霉蛋,理所当然没有钱请楚程给自己超度。 何况大仇未报,他也不想就这么离开人世。 楚程一时间犯了难,可他也不想平白给鬼做白工呀!思来想去,把旗袍鬼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他干脆掏出新手机,联系上了蒋逸,把自己遇到的难题如此这般跟他说了。 【楚小程:蒋逸,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蒋逸收到消息惊讶的挑了下眉毛,心想楚小程这个cosplay够逼真的呀,居然还需要用到他这个场外嘉宾来配合演戏,不过想了想之前来找楚小程的那一男一女对楚小程恭敬的样子,又觉得可能cosplay这一行,玩到深处就是这样的吧。 不过他对怎么处理鬼魂这事也没有什么经验,歪着脑袋思考一会儿,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给楚小程提建议。 【蒋哥哥:那就留他下来打工吧!】 【楚小程:?】 【蒋哥哥:他不是没钱么?而且他现在在的地方又是个剧本杀,你把他留在老板那儿,打工挣钱,挣够了再送他去超度,一举两得。】 楚程恍然大悟。 【楚小程:蒋逸你太聪明了!不愧是你!】 蒋逸收到这么一句,顿时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不过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这个提议,给在场的两人一鬼带去了多么颠覆性的改变。 楚程把蒋逸的提议一字不落地跟旗袍鬼说了一遍,旗袍鬼还以为他是要奴役自己,脸色一变,强烈地反抗起来:“我做了一辈子资本的奴隶,都死了这么久你还想压榨我?不可能!你大不了杀了我!” 一旁听完全部的楚昕和钟杰也是一脸的无语。 不过钟杰仔细想了想,居然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你想想看嘛,你现在又离开不了这个大楼,待着也是待着,干嘛不为自己的将来搏一个出路呢?而且你都已经帮着那个剧本杀做到这个程度了,现在不过是让你当个正式员工,还有钱拿,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旗袍鬼闻言顿了顿,居然稀里糊涂的觉得他说得挺对。 不过想了想自己的血海深仇,他还是梗着脖子不肯妥协:“不行,我大仇未报,怎么能耽于享乐?” 钟杰倒是替他想好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呀!小了,格局小了!” “怎么说?” “你这个剧本杀做大做强了,万一那个渣男听说了,也来玩玩呢?”钟杰拿出了自己卖房租房时的话术,“这份工作还是可持续发展的么,就算他不来,等这家店开了分店,说不准哪天就挪到你说的那个李康宁的房子边上去了。到时候你再这样那样……” 旗袍鬼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一个民国年间的鬼,要他理解现代买房升值的理念还是太过勉强了一点,于是晕晕乎乎就掉进了钟杰的话术当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是吧!”钟杰自豪地说道,“而且你等这么多年,不就是想看他死么?虽然说不可能放任你害人,但是也没说不让你去给他托梦,提醒他这一辈子犯下的罪孽呀!楚程你说是不是?” 楚程冷不丁被他问到,愣了一下,单纯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也没从这话中听出不对劲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旗袍鬼唯一怕的就是他,见他点头,顿时动摇起来。 他脸色犹豫的考虑一会儿,片刻后抬起头:“那,那我能打工挣钱超度的话,是不是也能顺便带上我的这些小弟们?” 钟杰:“?” 就见旗袍鬼话音落下,空旷的电梯井底部突然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回头,就在各个角落里看到了先前瞧见的那几个孤魂野鬼。 粗略的数一数,能有二三十条呢。 楚昕原本都不觉得害怕了,一见这个场面顿时双腿一软,又坐倒在了地上:“啊啊啊啊啊又来了!又来了这么多!” “不是找你的,瞧你那出息!”旗袍鬼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个表情在他脸上真是惊悚极了,他自己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似的,转向楚程,“他们都是我在这里这么多年收的小弟,我们那个剧本杀的景都是他们造起来的,一起打工的话,也能给他们超度么?” 楚程看了看那几十条面带期待的孤魂野鬼,看了看在场唯一的正经生意人钟杰一眼,迟疑道:“挣的钱够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鬼群顿时骚动起来,旗袍鬼也面露喜色,钟杰立刻见缝插针,谈起了具体的操作流程:“等会我和楚程去上面找剧本杀的工作人员谈工资,但不管多少,我们先把分成谈好。” 旗袍鬼一愣:“还有分成?” 想当年他在舞厅,签的几乎就是卖身契,演出的收入基本上都归舞厅老板所有,只有客人给的小费才是他的。 他刚刚还想着,来剧本杀的客人似乎连钱包都不带,他得怎么挣小费,好让自己下地府之后,生活过得不那么拮据呢! 钟杰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有了!我们现在是和谐社会,没有那种剥削人的事情的!” 旗袍鬼和那群孤魂野鬼一听,更加心动了:“那到底怎么个分成法?” 钟杰不愧是自己马上要当店长的人,过去几年的工作经验也给他提供了不少相关知识,规章制度张口就来:“这个工作渠道是楚程给你们提供的,还给你们包了超度,工资五五分成不过分吧?给你们的那五成里,按照市价给你们换算成冥币,直接烧到你们的户头上,如果一个月每天工作打卡都没落下的话,再给你们算上5%到10%的绩效,按你们最终的工资来算。你们看怎么样?” 这群鬼基本都是孤魂野鬼,最倒霉的已经几十年没有人给他上供烧钱了,能挣钱还能摆脱缚地灵的身份,还有什么可要求的呢? 鬼群心里顿时都十分意动,旗袍鬼也动摇得不行,不过最后还是试探性地提了个要求:“我听说那个剧本杀的员工还给餐补和交通补贴的,交通补贴就算了,你得包我们一日三餐!” 钟杰就等着他这一遭讨价还价呢,当场拍板:“成交!” 一旁的楚昕听得已经神志恍惚了,看着一人一鬼在自己面前上演当代职场的勾心斗角,十分想找个人来吐槽,可转头看了看一旁比他还迷茫的楚程,这个念头又消了下去。 算了,啥也不是。 -- 在资深打工人钟杰的帮助下,楚程莫名其妙成了这群鬼的老板,和开在这家大厦里的剧本杀工作室的合作单位,负责给剧本杀输送各种打工鬼才。 当然,剧本杀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们并不知道这些打工鬼的真实身份,只当他们是那种演员工作室统一送出来接活的龙套艺人。 剧本杀老板一开始也犹豫要不要接收这么一群专业人士,毕竟他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创业者,仗着大厦废弃期间房租便宜,才能一口气租下这么多层楼搞剧本杀,感觉上不太能用得到这么专业的人才。 不过当钟杰叫来旗袍鬼,他一看对方的气质和打扮,顿时就改变了想法。 这钱要花! 必须花! 老实说他从一个不知名的剧本杀作者那里买到这个本子,虽然靠着这个本子小红了一段时间,可他自己却一直不理解,这个本子的魅力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其他的本子都吸引不到人,这个本子却能让自己的剧本杀火起来。 可是当看到这个旗袍美女的时候,他的一切疑惑就都解开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觉得她就是《红玫瑰》这个本的主角,活生生从剧本里走出来的。如果是为了她的话,那他也愿意多来玩几次这个本。 剩下的那些就不用说了,虽说大部分长得都比较普通,但据说布置场景什么的十分在行。剧本杀老板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就跟钟杰签下了合约,等大厦解封之后立刻开始上班。 不过除了工作的事情外,剧本杀老板似乎对旗袍鬼还有其他的想法,谈妥薪资之后,拦下了正准备离开的旗袍鬼。 一群鬼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那个……”剧本杀老板被这群森冷的目光盯得额头冒汗,咽了口唾沫,“小姐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想请你吃饭。” 就见面前的美女挑了下秀丽的眉毛,缓缓开口:“你叫谁姐姐?老子男的。” 说罢伸手到衣服里,把胸口的两团棉花抽了出来,甩在剧本杀老板的脸上。 剧本杀老板:“……????” -- 楚程拿到钱,返回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宿管老师买了床单被褥,回去铺到自己的床上。 然而在玄学上的天赋卓绝,似乎限制了楚程大师在其他事情上的天赋,他回来后忙活了半天,简直快把自己都封进去了,可被套和被子就是死活配不到一起,被子在被套外面拧成了麻花,而被套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了,两样东西像是他还在山上的时候,师父养的那两只鸡。 在哪儿都行,就是不愿意待在对方身边。 说起来那两只鸡似乎是他小时候,师父带他下山抓的,说是一公一母,鸡生蛋蛋生鸡,他们就可以有吃不完的鸡肉和鸡蛋了。 结果那年年底,这两只鸡就因为死活不肯配种,被师父宰了。 杀完鸡之后才发现,那原来是两只品种不同的公鸡,其中一只鸡冠小了点,被他师父当成了母鸡。 楚程:“……” 难怪每次师父给它们喂药,把它们关在一起的时候,那两只鸡叫得都那么凄惨呢。 楚程想着想着就想笑,蒋逸回来的时候,没在自己床上看见人,以为楚小程还没回来,正准备去洗个澡,到床上躺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嘿嘿嘿”的声音,差点没吓死。 转头一看,身后一个人形的被子鼓包,大晚上的,猛地瞧见这一幕,他几乎直接被送走。 等瞧清楚那是什么之后,蒋逸注意到那是楚小程的床,眉心一皱,心里一股火突然就冒了上来。 他以为是哪个色.欲.熏心的爱慕者偷偷跑了进来。 这种事情之前发生过几次,蒋逸每次回到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刚脱完上衣就听见一声尖叫,吓得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踩在了一个小模型上,整个人蒙着头就摔了下去,后脑差点没撞到桌角。 那撞一下可了不得,他去找校医包扎的时候,校医说他如果撞的是后脑,命就当场没了。 从那以后蒋逸就再也不在房间里摆模型了,出门前疑神疑鬼,锁门锁窗。 他记得自己明明把门锁好了,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蒋逸顺手拿起了旁边的棒球棍。 老实说之前的几次,蒋逸虽然生气,但也只是把人赶走,然后叫人过来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换过,所有角落消毒,就没追究。 可这次不一样,这些人居然跑到了楚小程的床上。 还买了套被褥,整个人钻进被套里。 蒋逸胸口一团火噌噌往上冒,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又有人潜入自己的寝室,还是别的什么,瞧着那团蠕动的人形,眼神越来越冷。 哼……这些人怕是不知道楚小程每天晚上都是跟他睡的。 居然还把被子给掏出来,卷成那么大一团!当他是瞎子吗?! 蒋逸拎着棒球棍走到楚小程的床前,脸色黑沉,语气森冷地开口:“出来。” 楚程愣了一下,被蒋逸的语气搞得有些莫名,以为他是生自己的气,赶紧在被套里找了找,可是仍旧没能找到被套的开口,丧气地垂下双手:“我出不来。” 隔着被套,他的嗓音有些变化,蒋逸没听出来,只觉得莫名有点耳熟。 他以为这是对方不想离开的借口,眉眼顿时一沉。 伸手抓住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拉链,蒋逸毫不客气用力一扯,就把被套打开了,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 刚准备发火,楚小程的脑袋“啾”的一下从被套里钻出来,眼睛晶亮地看向他:“蒋逸!你回来了!你会装被子吗?我被子塞不进去……咦,你拿着的这个棍子是什么?” 蒋逸:“……” 立刻放下高抬起的胳膊,蒋逸脑袋瓜子嗡嗡的,有点反应不过来:“楚小程,怎么是你?” 楚程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棒球棍上挪开了,他抖了抖身上的被套,说:“我不会弄这个东西,你会吗?” 他的印象里,蒋逸似乎什么都会,认路、打架,那么套被子一定也难不住他。 蒋逸被楚程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心头一跳,下意识点了下头:“会啊。” 他从小脾气就跟老头子不对付,两个人经常吵架,一吵他就会被赶出去会旧家睡觉,所以一直很早就掌握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套个被子确实不在话下。 话音落下,果然就见楚小程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你能帮我套吗?” 不知道为什么,蒋逸忽然觉得脸上一热,等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别开脸,不去看楚小程,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哼道:“这不是很简单?你让开,我来弄。” 楚程立刻就高兴地照做了。 夏天的被套很薄,他的手脚都被纠缠起来的被套困住了,费了点力气才从被套里钻出来,站在旁边认真地看蒋逸给他套被子。 蒋逸也是昏了头,被楚小程的眼神注视着,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干起活来也特别利索。 等帮楚小程把床全都铺好,枕头也套上,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在楚小程仰慕的目光下得意了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哪来的钱买被褥?” 楚程感叹地摸了摸整齐的被子,闻言理所当然地回道:“我今天去给人做法事挣的钱呀!对了,楚昕还告诉我,像这种专门用来付钱的卡,是没有密码的!” 蒋逸脸色一沉,“楚昕?今天是他找你出去?” 他们家在圈子里的地位超然,消息也比较灵通。之前楚小程找他问路,结果又出现在他爸那个小区附近,他就觉得奇怪,找人去查了查,得知楚小程去楚家是认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被认回去。 他以为楚昕找楚小程出去,是想欺负他。 楚程倒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看着蒋逸突然变得凶巴巴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所以我们之前去取钱,没能把钱取出来,是不是因为机器坏了呀?” 就见蒋逸身体僵硬了一下,脸色忽然涨红,眼神也不由得飘忽了起来。 “啊?啊……对!一定是机器坏了!没错,就是这样!” 楚程看着他不自然的神色,表情有些狐疑。玄学上有一门叫做读心术,不过他出生就带有这个技能,所以一直没怎么细学。 他记得读心术上说,无意识地重复一句话,是说谎的表现。 不过蒋逸怎么会对他说谎呢? 大概是书上记错了。 于是就在蒋逸被楚小程的眼神盯得忍不住冒汗的时候,楚小程终于缓了缓脸色,笑起来:“果然是这样!我就说嘛,蒋逸什么都会的!怎么可能取不出钱来呢!” 蒋逸:“…………咳。” 蒋逸忍不住别过脑袋,脸霎时间红透了。 第26章 之后没过几天, 京城本地的剧本杀爱好者圈子里就传开了,说京城郊区开了一家特别精良的剧本杀店,非常值得一去。 这家剧本杀其实之前就火过一阵子, 说是其中一个实景沉浸式剧本非常好玩,不过也就只限于这两个字,去玩的人都说不出来到底什么好玩, 倒是有人排雷说除了这个本子之外, 这家店其他的本子都很一般。 京城的实景剧本杀多了去了,开在市中心的一大把, 没必要单纯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哪里出彩的本子, 大老远赶到郊区去玩。 后来这家剧本杀店再次出现在圈子里, 大家一开始也没过多关注,直到它上了本地剧本杀必去榜的前三名, 才惊觉这家店似乎跟他们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了。 点开评论区, 底下都是去过的人现身说法,说这家店的剧本真的非常刺激,剧本质量高就不说了,难得的是剧本杀内部装修也十分精良, 跟普通店里那种意思意思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抬头甚至都看不见天花板, 每去一个副本, 都感觉自己穿越了一样, 非常的逼真。 好几个资深剧本杀玩家甚至说自己玩其中一个百鬼夜行的剧本时,竟然真的感觉到自己身旁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朝自己吹气,可是仔细观察,旁边别说是人了,连个机关都没有。还有人说自己看见了工作人员当着自己的面穿墙而过, 然而那面墙外面就是大厦的外墙,这么穿出去怕不是会摔死! 类似的言论充斥着整个评论区,一下子让这个剧本杀店变得格外吸引人起来,许多无聊的年轻人特地过去找刺激,剧本杀的预约都排到了下个月。 不过有人感兴趣,自然就有不相信的人嗤之以鼻,觉得这剧本杀店偏僻又冷门,这些好评一定都是店主买来的营销,骗人过去消费呢。 这种言论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还有不信邪的正义之士,预约了剧本杀,只为了亲自戳穿无良商家的谎言,为此还特地建了群组,邀约同样不相信的网友们一起见证打脸。 然而不久之后,这些人在群里的发言就变成了:“啊啊啊啊啊这个真的好刺激!” “妈呀!这个店不会真的请了鬼来当工作人员吧!吓死老子了草!” “我还活着,真好。妈妈我爱您。” “强推百鬼夜行这个本!还有民国《红玫瑰》那个,别问我细节!问就是牛逼!能坑一个是一个!冲鸭!” 这些发言更加刺激了本地年轻人的好奇心,纷纷转发起这家剧本杀的宣传文案,并立刻预约时间,拉着亲朋好友准备一起去玩,一时间竟然成了年轻圈子里的一股潮流。 楚昕刚进班级就听同学在讨论这个剧本杀店的事情,同桌的聂荣突然觉得这个店名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由得问他:“楚昕,这个剧本杀是不是就是你上回去的那家?听说你去了之后直接就病倒了,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其他同学一听都凑了过来:“你生病了?被剧本吓得吗?” 还有个跟楚昕比较熟悉的同学笑道:“你的胆子是被你那未婚夫传染了?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楚昕跟沈家继承人联姻的事情,打小时候就定下来了,班上同学又都非富即贵,知道也不奇怪,经常有人拿这个打趣。 不过看楚昕的脸色越发难看,同学们都默默转移了话题,回到他生病这件事情本身来:“你病得严重么?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一下?反正第一天也只是发书本和说些废话,不耽误的。” 另一个同学则说:“我听说那剧本杀是真的有鬼,你该不会是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话音未落,就被聂荣嘘了一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们家不信这个的,你别找打。” “行吧行吧,我还想说李家那边最近也有点不对劲呢。他家老爷子之前不还不肯把公司交给儿子么?结果听说有天晚上突然又哭又叫的惊醒了整个宅子的人,然后就疯了,公司也交到了他的大儿子手上。” “他大儿子都快60岁了吧?等了这么长时间,可算能继承公司了。听说他早年抽烟酗酒,作坏了身子,再晚一点,说不定是他死的早,还是老爷子死的早呢。” “这么凑巧?该不会……” “李老爷子都80多了,一直待在公司岗位上才奇怪好吧?估计就是普通的老年痴呆。不过我听我爸妈说啊,从李宅流出来的消息,说是老爷子梦见了自己的初恋,一直在那骂自己渣男呢。他风流了一辈子,最后却被梦里的初恋逼疯,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大家说着又将话题转回剧本杀上,约着几个同学一起去探探险,楚昕听他们聊起《红玫瑰》这个副本的工作人员十分美貌,一个个都想去见一见的时候,脸色顿时一绿,别开脸不愿再看这群即将被坑的二傻子。 这么一转头,他倒是注意到同桌聂荣的脸色不太好看,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开口:“你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跟女朋友吵架了么?” 他和聂荣从小就一直在一个班上课,几乎等于是发小,不过除了学校之外,私下的社交圈子都没什么重合,楚昕记得放假之前他还很高兴地对自己说女神同意他的追求了,一个暑假过去,看他这个模样,理所当然觉得是感情上出了问题。 聂荣果然无奈地笑笑,说:“那倒不是。不过我们两个最近倒霉得很,老是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花了好多钱请大师解决,结果好了一段时间又开始了……哎,算了,你向来是不喜欢听这些的。” 他自觉收了话头,谁知道楚昕却目光如炬地盯着他,沉声问:“你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聂荣原本以为楚昕是想劝自己相信科学,摆摆手道:“你不用劝,其实我也不信这些的,可是我女朋友她有点迷信,我为了配合她,才只能这么做。可能就是因为我心不诚吧,才老是反反复复。” 他说着语气低沉下去,觉得女神跟自己在一起真是太委屈了,一时间内疚不已。 谁知楚昕闻言,脸色严肃地站了起来,否定道:“我看不是这个问题。” “哎?” 聂荣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觉得楚昕今天有点奇怪,他平时不是最讨厌别人说这个了么? 就见昔日坚定的唯物主义代表人物,他的同桌楚昕信誓旦旦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黄符递给他,说:“一定是你找的那个大师道行太浅,治不住那些东西。这张符先借你用用,我认识一个人,他在这个方面很有研究,可以介绍你认识。” 聂荣:“……?” 楚昕顿了顿,又说:“不要说是我介绍的,我跟那个大师……有点过节。” “……?????” 聂荣脑袋上的问号已经变成了一百个。 有过节还推荐他去找对方,一个暑假没见,他同桌是被什么东西魂穿了吗? -- 楚昕带着聂荣来到国际班门口时,打扮得仿佛要进行什么地下交易的犯罪分子。 离开那座大厦之后,他就不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噩梦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阴影,总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再被什么东西盯上,因此心虚得很,又拜托别人帮自己去楚程那里买了两张符纸,晚上睡觉都不敢拿下来。 他把其中一张符纸送给了即将联姻的对象沈流,刚刚给聂荣的那张是他留给自己的备用。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以前的他对神神鬼鬼之类的东西嗤之以鼻,现在却不顾父母异样的眼光,跟一张皱皱巴巴的黄符朝夕不离,连备用符纸稍微借出去一会儿,都觉得胆战心惊。 给聂荣指了楚程所在的班级之后,楚昕还不忘提醒他:“那张符纸,你可一定要还我啊。” 聂荣:“……” 楚昕说着,似乎觉得两张符纸也不是很够用,万一借出去一张,他自己就随时处在危险当中了,于是顿了顿,又改口道:“顺便帮我多买几张回来,钱我之后给你。” 聂荣:“…………” 聂荣已经彻底懵逼了,见楚昕说完就立刻要躲开,连忙拉住了他:“不是,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吗?” “什么叫怪力乱神!”楚昕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又赶紧压低了嗓门,“也就我好心提醒你,这种犯忌讳的话可不能乱说!后果很严重的!” 聂荣:“………………” 聂荣彻底无语,越听越觉得他同桌是不是加入了什么传.销.组织,听起来也太不靠谱了。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看到他话语中屡次提及的所谓大师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到国际班门口,他往里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符合他心目中“大师”形象的人,便敲了敲坐门口一个男生的桌子,问:“同学,请问楚程老师在吗?他去哪里了?” 毕竟是陪自己女朋友找过大师的人,聂荣回忆了一下自己找的那个大师,鹤发童颜、仙气飘飘,便觉得楚昕给他介绍的这个大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理所当然觉得应该是国际班哪个新来的老师。 科拉国际中学时常去别的学校,重金聘请德高望重的老教师过来的,国际班又是重点关注班级,换个老师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门口那个男生听到他的提问,脸色却古怪起来,上下打量他两眼,反问:“楚程……老师?” 聂荣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想难道自己猜错了,那个大师在国际班并不是来担任老师,而是别的职务? 就见那男生收回视线,指了指教室后头,说:“在那。你从后门进吧。” 这么说,难道是来看公开课的领导? 聂荣顺着男生的手望向教室后头,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公开课坐在后头凝视全教室的领导们,甚至一个老师都没有看到,入眼只有黑黝黝的一片脑袋。 “……” 更不对劲了。 殊不知国际班的同学看他也觉得很不对劲。 早上来教室之前,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新来的转学生学习极差,还很爱打架,一进学校就把一个188的大汉按在地上打的事情,紧接着又想起班上的空位置不多,似乎只有蒋逸身边有一个空位。 两大学渣狭路相逢,其中一个是举校闻名的校霸大哥,另一个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两个人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说不准我们都还没到教室,就听到转学生换班级的事情了。”有人这么预言。 结果一直到班会过去,也没有发生他们想象中的画面。 蒋逸的洁癖似乎不药而愈了一样,居然接受了转学生坐在自己身边的事实,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就是了。 大家都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整个上午都没心思上课,心神全部记挂在后门两位大佬身上,终于在刚刚,通过蒋逸的前桌得知:蒋逸刚刚给楚程递了一张小纸条! 他们刚刚还在猜这张小纸条的内容会是什么,会不会是约战,谁输了谁就得叫赢的人作大哥之类的。 这么一想,国际班的同学们顿时激动起来,抱有中二幻想的热血青年们瞬间快进到自己该站在哪个大佬背后,以便上位,成为新任大哥的开国功臣的伟大目标上。 聂荣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上门,还叫楚程“老师”,理所当然就被划分到了楚程的阵营里。 坐前门门口的男生正好是坚定的蒋逸党,看聂荣的眼神冰凉冰凉的,等他一走,就跟自己身后的同志们汇报情况:“情报有变,楚程也有外援!各部门注意起来了!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聂荣:“……” 聂荣莫名觉得自己背后一凉,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实在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这整个班级看起来都很不对劲啊!! 怀着疑惑的心情绕到后门,仍旧没有看到任何老师或者领导的身影,他又找坐在后门的同学问了一遍:“同学,请问楚程……楚先生在吗?” 说着话,他注意到这个同学的面孔有点陌生,不过倒是挺帅气,看起来是个挺好说话的人,按理说那些女生至少应该给他评个校草之类的名号,不过也不知道这个同学是平时太低调还是怎么,他以前居然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紧张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些许,紧接着就见那同学眨了眨眼睛,说:“你找我有事?” 话音刚落,他身旁趴着睡觉的另一个人也拧过头来,皱眉看了他一眼,很不好惹的样子:“你找楚小程干嘛?谁让你来的?” 卧槽!蒋逸! 聂荣脸皮一木,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闪过蒋逸以前打架的传闻,腿都有点发软。 “是……是楚……”恐惧之下,他下意识就想把楚昕供出来,好在及时忍住了,“没,没谁,我……我遇到了一点事情……你……你就是楚程?” 聂荣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程,对方看起来跟他一般大,甚至因为眼神过于清澈,感觉可能比他还小一两岁。 这么年轻的一个小男生,就是楚昕口中说的大师? 他果然是被骗了吧! 楚程一听对方遇到了事情,立刻就来了兴致。仔细看了看聂荣的面相,他眉头一皱:“你面相红润,不像是走背运的样子啊。你遇上了什么事?” 聂荣惊讶挑眉,“你看得出来?” 他心里其实还是不怎么相信这个的,何况不论是介绍他来的楚昕,还是楚程本人,又或者是这一整个班级,看起来都怪怪的,跟他女朋友找来的那个大师相比,一点专业的边都摸不着。 不过他还是挺惊奇,楚程居然能看出他是因为倒霉才来求助,因此虽然内心有些抗拒,还是看在楚昕的面子上,勉强地开口:“其实就是一些小事,可能是我最近太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了,所以才觉得特别倒霉……对了,我听说你这里是卖符的对吧?我买几张回去,自己试试看就好了。” 他心中暗叹,看来果然是白跑一趟。 不知道楚昕是什么时候突然迷上了玄学的,不过他一向很尊重朋友们的信仰,既然楚昕托他买符,他还是买几张回去交差好了。 楚程也没说什么,利索的从抽屉里摸出几张符纸,说:“一万一张,你要买几张?” 聂荣伸向现金的手一顿,瞪大了眼睛:“多……多少?” 他女朋友找的那个大师,一张符也只敢要2000呢! 现在骗子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楚程不明所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他是嫌贵,脸色一肃,认真道:“都是这个价格卖出去的,童叟无欺!” 聂荣:“……” 聂荣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实在想不通,楚昕怎么会上这么大的当! 无奈是楚昕的委托,楚昕也说了会把买符的钱补给他,聂荣纵使心里无语得要死,也没有说什么,沉默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十万余额的卡,“……买,买十张吧。” 楚程拿了钱,顿时喜笑颜开,看得聂荣越发觉得自己这十万块钱绝对是打了水漂,脚下蠢蠢欲动,想要赶紧回去劝劝楚昕,去精神科看一看脑子。 就在这个时候,楚程收好卡抬头,对他说:“不过你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撞鬼的迹象,顶多是遇小人,和有点烂桃花而已。这些护身符防身,可不能防人,你确定只买符纸吗?” 聂荣愣了一下,登时怒了:“你说谁是烂桃花呢!” 楚程眨了眨眼睛,并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你的女朋友啊。我看你身上有点鬼气,却并不入体,难道不是从她身上沾染的么?” 事关自己的女神,聂荣的脸色顿时稳不住了,他狐疑地看了看楚程,皱眉:“什么鬼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楚程的脸色也奇怪起来,“鬼气就是鬼气,还能是什么?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么?我看你身上的鬼气混杂,她附近至少有3只以上的邪祟才对。” 聂荣浑身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他确实是跟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遇到那些奇怪的事情。经常逛街的时候一个回头,就在女朋友的身上看到各种形状古怪的玩意,但是仔细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女朋友找来大师之后,他也回忆过细节,女朋友身上确实是有好几处出现那种玩意,每一次都有三处以上,可这件事情他只跟大师说过,楚程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楚程真的是玄学中人,跟大师交流过他们的事情? 楚程又说:“这不是很容易看出来么?你夫妻宫泛黑,财帛宫还有一些横纹,一看就是你的伴侣在钱财上有困难,影响到了你。” 聂荣心头一跳,所有的疑虑都被对女朋友的关心抹去了,他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大师,确实是您说的这样!一开始我女朋友说她投资了一座茶园,想让我也跟着投资,可我哪里懂茶叶啊,加上当时跟家里闹别扭,没多少零花钱,就没投,后来就开始陆续的看见鬼影了!” “后来她说有个很有名的大师特别灵,我就去请大师给她驱邪。驱完之后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那些东西了,谁知道好景不长,后来她家里人生病,急需用钱,可她的茶园一时半会儿又没有盈利,愁得病倒,又被那些东西给缠上了。” 说起女朋友遭遇的这些事情,聂荣心疼极了,自责道:“大概是因为我驱邪的时候心不诚吧,才让她受这么多委屈……唉!” 听完全部,楚程的脸色也沉凝起来,这鬼居然被驱了又回来,说不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哦! 难不成又是请替? 不过这些事情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楚程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一旁的蒋逸说话了:“你女朋友是不是被鬼缠了另说,你遇到的这些肯定不是。” 聂荣一愣:“哎?” 蒋逸一脸看傻子的神情:“你遇到的这是骗子。” 楚程也想起来了,回头从课桌上抽出一本小册子来:“我就说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这本学校刚发的《防骗手册》上提到过的!你遇到的这叫卖茶女,你也来看看!” 聂荣:“………………” 聂荣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不是来求问玄学的吗? 防骗手册是怎么回事? 第27章 聂荣死活不肯相信, 苦苦追求了那么久的女神会欺骗自己。 但楚程说这话时的表情又信誓旦旦,他自己偷偷照了下镜子,越发觉得楚程说的似乎挺对。 他最近因为女朋友的事情着急上火, 加上大师说做法事期间要茹素,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作为一个肉食主义者, 一点荤腥都不让沾, 简直堪比酷刑。 他吃不好睡不好,黑眼圈浓重得都快要掉下来了, 鼻子上也长了一颗痘痘, 前两天刚挤掉。估计是因为手法不太对, 还留了痘印,楚程说的横纹就是这个痘痘留下来的痕迹。 可如果他女朋友真的是《防骗手册》上举例的卖茶女, 怎么可能只骗他一个呢? 而且女神在答应做他女朋友之前, 已经跟他认识了三四年,期间他一直追求,女神都没有同意,还一直想给他介绍别的女孩子, 这跟《防骗手册》上说的广撒网多捞鱼的卖茶女完全不一样嘛! 聂荣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大声道:“她不是骗子!就算是的话, 她为什么不骗别人, 就骗我?她一定还是爱我的!” 蒋逸:“……” 楚程:“……” 不过话虽这么说, 聂荣的神情到底是没有之前那么笃定了,思来想去,还是掏出一张新的卡给楚程,请他去看看自己的女朋友。 楚程接了活计就要出发,临启程前聂荣看了看他双手空空的样子, 到底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大、大师,您不用带点法器什么的么?” 楚程愣了一下,想起上回楚家那个养子似乎也问了自己差不多的问题,心想山下的人怎么都这么在乎这些仪式上的东西?他想说自己暂时用不上那些东西,上回拿的那个桃木剑就是,一直到他们从大厦出来,都没用上。 没有开过光的东西,带了徒增累赘。 结果蒋逸倒是很积极地给他递过来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的正是法袍、桃木剑那一整套东西。 蒋逸凑到楚程耳边小声地说:“带着吧,这个人一看就是个□□,带上这些东西,他付钱能爽快一点。” 说到挣钱的事,楚程就不犹豫了,果断接过了小包裹。 顿了顿,他从包裹里拎出那个用中性笔涂黑的眼镜,为难地说:“这个就不带了吧……戴上什么也看不见,有点影响我发挥。” “那就不带。”蒋逸从善如流,反正他们都知道楚小程不是瞎子了,“那我下回给你准备点大蒜黑狗血什么的?” 楚程茫然了一下,“啊……那就……不用了吧……” 一旁的聂荣:“……”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楚昕给自己介绍的这个大师,越看越不靠谱了起来。 他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刚刚的决定是不是错了,楚程真的能解决之前那个久负盛名的大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 蒋逸没想到楚小程这个神棍的业务居然还真的开展起来了,而且一下子就挣了二十万,满怀欣慰地送楚小程跟聂荣出了校门,自己一个人往回走。 他一点也不怀疑楚小程是出去骗人的。 就楚小程那个单纯的样子,不被人骗就是顶好的了,不过他也不觉得楚小程能有什么真本事,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在乡下的时候跟着村里算命的老头学过一段日子的那种水平吧。 他刚才说的那些什么夫妻宫、财帛宫,听着还挺唬人的。 就算学艺不精也没事,这人多半是楚家那个小子弄过来的,楚小程上门求助,楚家都能不认,坑他们一点钱怎么了? 蒋逸从来就不是什么三观板正的人,楚小程现在已经算是他手底下的人了,遇上这种事情,他理所当然要站在楚小程的身边。 这是当大哥的职责所在!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课好上的,楚小程要出去挣钱,蒋逸就做好大哥该做的事情,替他去找班主任请假。 后门的两个位置一空,虎视眈眈多时的国际班同学们终于逮到机会,从楚程的课桌里翻出了那张令他们热血沸腾的约战小纸条—— 【周末来找我补习,我家的手机号136XXXXXXXX。】 “………………” 骚动的班级瞬间陷入了寂静。 -- 楚程跟着聂荣到达他女朋友家楼下的时候,就遇上了他女朋友,和他说的那个大师。 这个大师看起来确实比楚程专业得多,童颜鹤发、仙风道骨,蓄着一把山羊胡,连道袍上的刺绣都凹凸有致,一看就是缝制上去的图案,跟楚程身上这种印花的道袍相比,光是档次上就显得厉害许多。 两方人互相碰上都愣了一下,那长胡子老道士警惕地看了身着法袍的楚程一眼,神色有些不善。 聂荣看见女朋友的表情,赶忙上前解释:“宝贝,你还记得我有个很有钱的富二代朋友么?今天开学,他听说我们遇到了这些事情,就给我介绍了一位大师,我想着人多力量大么,就把人带了回来……” 他还想替双方引见一下,长胡子老道士便很不客气地开口:“哼,不用了。聂先生既然不信任贫道的能力,又何必几次三番请我过来?” 他说着,摔了下袖子就要走,聂荣女朋友付白梦连忙将人拦住,连连道歉:“对不住,道长,这都是他自作主张我没有这个意思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人给我弄走?” 后一句话是对聂荣说的。 女神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要他把人撵走,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聂荣面子有些挂不住,把付白梦拉到一边,小声解释道:“宝贝你别这样呀,我朋友也是好心。而且你说的这个道长,上次帮我们驱邪之后,没多久就不管用了,我请这位大师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一劳永逸。我还不是担心你……” 付白梦平时十分的善解人意,聂荣身边朋友们都很羡慕他能追到女神,而且女神还对他那么好,聂荣心中满足,于是越发爱护付白梦,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付白梦面前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付白梦说什么也不肯让楚程留下来,说这样会激怒道长。 “万一道长一生气,不肯给我驱邪了怎么办?我茶园还没收益,家里人也生病,你就忍心看我被鬼纠缠……”付白梦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爱我?” 聂荣心里一揪,他最怕付白梦说这种话,他追了付白梦这么多年,之前付白梦拒绝他都是因为他年纪太小,现在好不容易把人追到了,怎么忍心让她伤心? 几乎立刻就要点头答应她,一旁的楚程却忽然开口:“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这些事情,你请的道长都没告诉过你吗?” 那长胡子道长脸色一变,看了付白梦一眼。 付白梦立刻一脸怒容地开口:“当然说过了!这种事情还需要你来提醒吗?” 说完又转头去埋怨聂荣:“你找的这都是什么人……” 聂荣尴尬极了,没想到自己女朋友对长胡子道长这么推崇,信任到连新的大师都不肯接受的地步,只能一边哄着她,一边抱歉地看向楚程,想让他先离开。 谁知楚程却只是“啊”了一声,“那你怎么还随便冲撞鬼神?刚刚原本都有几只邪祟准备离开了,你那一声,直接又把它们喊回来了。现在你身上可是趴着五只邪祟,你真的要让我走吗?” 付白梦浑身一震:“五只……五只什么?什么东西?” “就是鬼呀!”楚程嫌弃地开口,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文化的呀,“你旁边这个道士的桃木剑还没开光,打不过这么多邪祟的。” 长胡子道士闻言立刻把自己的桃木剑收到了身后,而付白梦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煞白,一时沉默下来,身体不断地微微发抖。 聂荣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是被吓到了,顿时心疼得紧,忙问那个长胡子道士:“道长,他说的是真的么?我女朋友身上真的有那么多只鬼?” 不是他怀疑楚程,只不过付白梦更信任这个道长,他也只能做做样子。 长胡子道士闻言惊疑不定地看了楚程一眼,略显慌乱地摸了摸胡子,眼神乱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在看到楚程书包里戳出来的那一截儿童玩具一样的桃木剑时,他脸色一变,恍然大悟似的,一下子镇定下来。 “咳……确实。”他摆出一副高人的模样,“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之前担心你们害怕,才没有说。如今既然这位小友说出口了,我也不瞒你们。确实有五只邪……邪祟。” 聂荣登时脸色大变。 “那,那可怎么办?两位大师,你们既然能看到那些东西,可有办法化解?” 楚程正要开口,长胡子老道士便抢在他前面说道:“法子自然是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聂荣急切地追问。 “不过你也知道,驱邪这种事情,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之前为了驱赶付小姐身上的邪祟,我便已经元气大伤,如今她身上更是有五只之多,这……” 聂荣当即明白他话里未尽的意思,忙承诺道:“您放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只要白梦安全,多少钱我都给!” 长胡子老道士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满意地抚了抚胡子,嘴上说的却是:“贫道乃是方外之人,金钱于我与粪土无异,你该知道我不是为这个……哎,不过既然施主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救下付小姐。” 聂荣登时感动极了,拉着付白梦一起连连称谢。 付白梦跟老道士对视一眼,不知为何,脸色逐渐平静下来,也不那么激烈地反对楚程进家了,深深地看了楚程一眼,沉默地跟在聂荣身边。 楚程在一旁看得人都傻了,望向长胡子老道士的眼神充满了崇敬。 原来还可以这么加价! 长胡子老道士注意到他的神情,以为他是崇拜自己居然能把要钱的理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由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他其实是付白梦请来糊弄聂荣的假道士,原本的身份是京城影视基地门口等活干的群演。 除了临时接到单子,来演个神棍之外,其他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个付白梦要坑她富二代男朋友的钱,他拿钱办事,没什么好问的。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啥都不会。年轻的时候,他听说当道士挣钱多,也去道教协会拜师学习过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天分不够,一直没学成什么东西,才放弃玄学,出来当群演。 凭借在道教协会的经历,他平常演的也都是神棍、道士之类的角色,倒是比一般的群演赚得多一点。道教协会还给了他许多常人不知道的知识,比如说没成年的无论男女,身上阳气不够充足,正统道教学院是不会让他们接触鬼魂的。 道教学院跟普通高校一样,在学生高中毕业之后才开始招收学生,像楚程这么年轻的孩子,就算真的被录取了,这个年纪连基础内容都没学全呢,他理所当然就认为楚程也跟自己一样,是个半吊子的江湖骗子。 同行相斥么,他刚才才会那么排斥楚程。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子不坑到钱是不肯走了,那就干脆有钱一起挣吧。 上楼的时候,他蹭到楚程身边,不着痕迹地开口:“小子,你哪条道上的?” 楚程眨了眨眼,这是问他供奉的是哪位天尊么? 这一下倒是给楚程问住了,他在京都山上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家里供奉哪位天尊的神像,师父平时给他讲下山做的法事时,提到供奉那三位天尊的流派时,表情也多是不屑的。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师父似乎更愿意信奉自己。 可他师父又有什么名号呢? 楚程一下子难住了,好在那长胡子老道士也并没有纠缠,看他一脸犹豫,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没错,这小子果然是个半吊子出身。 连自己供奉的天尊都不记得可还行! 也就是出来招摇撞骗了,要真是当了道士,怕不是会把自家天尊气死。 长胡子老道士不由得放松许多,借着聂荣正在前面安慰付白梦,没空关注他们的时候,小声问楚程:“你有准备道具么?” 楚程一脸茫然,从书包侧边的口袋里抽出了那柄蒋逸送他的桃木剑。 “……不是这个!”老道士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是鬼!就是那个鬼啊!我先前没想到你能说这么多,就准备了三个,你有的话再借我两个?” 楚程更加迷茫了,鬼还能自己准备的? 不就趴在那女孩的身上么? 刚下山几天的孩子没见过世面,还不知道世上还有骗子这种职业,十分耿直地指了指付白梦身上:“那里就有五个呀。” 老道士一惊,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提前在付白梦身上做了准备吧。 难道他也是付白梦找来的托儿? 刚刚付白梦抗议得那么真情实感,他还以为这个小子是冒出来截胡的呢!付白梦这事儿做得太不厚道,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他一声? 老道士越想越气,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前面聂荣安慰完女朋友,回头一看两位大师的脸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女朋友的情况,难道真的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聂荣用力地握住了付白梦的手:“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陪着你。” 付白梦:“?” -- 一行人来到付白梦家里,聂荣一进门就利落的开始放置香案,一看就是之前被使唤习惯了的熟练。 老道士给付白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出去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演员,那他工资还照付么? 来这儿跳大神一天可有300块钱呢,付白梦拿到钱还给他分红,多一个人就得多分一份钱,这事儿可不能含糊。 可付白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楚程说她身上有足足五只邪祟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对劲,这会儿自顾自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也不看他一眼。 老道士气结,觉得她一定是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自己。 肯定是要分走他的片酬! 他因此很是愤愤,不甘心地瞪了楚程一眼,却发现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年轻人一点演戏的自觉都没有,无所事事地在屋里闲逛,就在他看过去的同时,拿起了旁边桌上的一个物件,问:“这是什么?” 众人闻言看去,就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物件,整体是一个钉耙的形状,不过前端的钉齿又短又密,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聂荣瞧见他手上的东西,愣了下,下意识看了付白梦一眼,赶紧上来拿走了,小声对楚程说道:“这是给猫梳毛用的梳子,白梦之前养过几只猫……这东西我明明已经收起来了,怎么又被拿出来了?” 他怕付白梦看见这些猫的用具伤心,随手拉开一个抽屉,就把梳子塞了进去。 然而为时已晚,付白梦已经看见了这东西,登时脸色大变:“这个东西怎么又出来了?是谁拿出来的?!妈……妈!我不是说了让你别乱动我的东西?” 一个中年妇女听见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还拿着抹布和水桶,闻言不由得叫冤:“不是我拿出来的,我就是来帮你打扫一下屋子,哪儿敢随便动你的东西?” 付白梦却显得十分暴躁,压根不相信她的话,只是不断地抱怨:“你每次都这样!我说了几百遍不要动我的东西,你为什么就是要动?” 付太太顿时委屈起来:“都说了不是我,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相信呢?” 聂荣插不上嘴,只能小声跟楚程解释:“白梦之前养的几只猫结果都不太好,她看见这些东西会想起那些猫,但是又舍不得扔,所以一直藏在看不到的地方。她妈……那一辈的人大概都这样吧,不太在乎儿女的情感需求,总是趁着她不注意,把东西拿出来,白梦每次看到都要伤心。” 楚程的视线却落在他刚才放梳子的那个抽屉上,神色有些莫名。 聂荣心头一跳,忍不住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楚程缓缓转头,看了付白梦一眼,说道:“确实不是她拿出来的。” “什、什么意思?” 楚程却答非所问,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问他:“刚刚买的附身符,你贴身佩戴了么?” “护身符?”聂荣愣了一下,“戴、戴了啊,怎么?” 他趁着回教室拿东西的时间,把买的十张护身符都给了楚昕,不过楚昕送他的那张还在身上。 楚程微微点头,说:“那就行。” “咦?” 聂荣不明所以,却也意识到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于是一脸紧张地盯着楚程,就见他一脸沉凝地伸出手,缓缓地—— 抓起了供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 “这苹果不错,在哪里买的?我给蒋逸也买几个去。” 聂荣:“………………” 作者有话要说:十更送上!感谢订阅~ 第28章 太年轻的大师果然还是不靠谱。 聂荣被楚程搞得心态有点崩, 索性不去看他,转而将希望放在了已经合作过的老朋友,长胡子老道士身上:“道长, 您怎么看?” 老道士还在生气付白梦请小鲜肉不告诉自己的事情,闻言脸色很臭,心想他还能怎么想?不过就是照着付白梦给的剧本演罢了。 可恶的是付白梦给他的剧本上并没有这一段, 又得让他自己自由发挥。 等今天事情结束了, 他一定要找付白梦补上编剧的钱! 到底是当过群演的人,老道士心态转变得很快, 别扭了一会儿还是捡起人设, 高深莫测地说道:“当务之急, 还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之前发现这种情况,都是在付太太来打扫之后么?” 聂荣被问得愣住, 仔细回想了一下, 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也、也不全是。” 之前就有过一次,付白梦回到家里发现猫咪用品又被拿出来摆在外面,跟他吐槽说肯定又是她妈干的,结果他安慰了半天, 付白梦突然又说家里没有打扫过的痕迹。 当时他只以为是付太太忘记了打扫, 可后来偶然听说付太太当天去跟朋友打麻将了, 而且那天也不是她往常会去打扫的时间。 他一直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如今猛地想起来, 却忍不住脊背发寒,环顾了屋子一圈,咽了口唾沫。 不、不会吧? 付白梦还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问:“不是她还能有谁?难道还能是我自己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吗?” 话音落下,就听见楚程清脆地答应一声:“不是人, 当然是鬼干的了呀!” 聂荣登时汗毛倒竖,长胡子老道士也被楚程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想起来他也是付白梦找来的托儿,立刻反应过来,配合地问:“你们平时除了经常发现东西莫名其妙的出现,还有没有感觉到其他的异常?” 付白梦见他开口,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不情不愿地想了想:“有时候身上会莫名其妙多处猫抓出来的伤口,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也会突然掉到地上,这个算么?” 老道士无语,心说这两个例子也编得太不走心了,但还是敬业的脸色一肃:“当然算!” 聂荣一听简直慌死了,紧紧抓住付白梦的手,战战兢兢地问:“大、大师,那这个情况该怎么解决?还有的救吗?” “那是自然。”长胡子老道士信誓旦旦地说道,“按照付小姐之前所说,一般只有入夜的时候才会出现异常,那我们便等一会儿,入夜时分再开始作法,一定可以顺利将邪、邪祟驱除。” 他顿了顿,觉得邪祟这两个字有点打嘴,不过听起来是比鬼怪什么的要专业一点,于是只能忍了。 大师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能等时间了。 付太太之前听说过女儿撞鬼的事情,倒是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在付白梦不断的埋怨和嫌弃下,不高兴地离开了付白梦的住处。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楚程、老道士、付白梦和聂荣,几个人点了桌外卖等天黑。 很快,外边天色暗了下来,入夜时分,老道士一抹嘴巴,掐着时间点来到了香案前,准备作法。 没办法,他晚上还有一场戏要赶呢,那场戏的主演架子又很大,随时要调整别人的戏份,他得赶紧把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去片场待命。 像他这种拥有专业技能的人才,在片场可是很吃香的! 不得不说老道士确实学到了一点真本事,举着桃木剑在香案前面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忽然眼皮一掀,从怀中掏出一叠符纸,伸到蜡烛上点燃,然后抬手一扬,举剑刺了出去! 桃木剑的剑尖并未开锋,可却像是一柄真正的宝剑一般,轻易地刺破了符纸,将半空中的符纸串作一叠,直指这套房子的次卧! 老道士表情神圣而庄严,瞥了聂荣一眼,示意他上前打开房门。 聂荣照做之后,他便举着桃木剑,挥舞起还在燃烧的符纸,在香案旁边快步绕了一圈,随后再次摸出一张符纸,两指夹住吹了一口气,一甩手丢了出去。 符纸忽忽悠悠地飘到次卧门口,肉眼可见地在半空中顿了一顿,紧接着竟然无火自燃起来! 之前的驱邪只是用糯米洒洒脑袋,聂荣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登时瞪大了眼睛:“……哇!” 可没等他惊讶多久,那符纸上的诡异火焰忽然“噌”的一声增大,眨眼间便将整张符纸吞噬殆尽,紧接着一股阴风凭空出现,从次卧直接扑到他们脸上,他大张的嘴巴里立刻糊满了符灰。 聂荣:“……呸呸呸!” 付白梦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脸色发白,惊疑不定地看了老道士一眼,不确定这是老道士搞的手段,还是真的有鬼,不过在看到老道士胸有成竹的表情之后,心下顿时安稳了许多,只是身上止不住的发冷,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这个时候,老道士对自己制造出来的动静十分满意,甚至觉得比他之前排练的每一场,氛围都要完美,嘴边不由得露出一个自得的微笑,念出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果然在这里!孽障,竟敢残害无辜,还不乖乖出来受死?” 可下一刻,他的微笑就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他话音落地,视野中的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紧接着被阴风吹散的符灰席卷回去,竟然在次卧门口形成了一股小型的龙卷风。 老道士一愣。 他有做这种机关吗? 还是他刚刚的法术用错了? 没等他想清楚,那股阴风卷着符灰,竟然慢慢聚拢成了一团黑影,张开大嘴咆哮一声,倏地朝他扑了过来! 老道士:“!!!!” 这绝对不是他搞出来的东西!! 老道士当年没能从道教协会毕业,但也跟着真正的道长看过几场法事,顿时意识到自己这回是踢到了铁板上,竟然真的召唤出了厉鬼! 这还是人生头一次!他当初在道教协会拜师学习的时候都没有做到过的壮举! 可老道士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鬼是真的鬼,但他不是真的道士啊! 老道士看着那逐渐成型的黑影,头皮发麻,想也不想转头就跑,可那黑影也不知道是看上他什么了,一出来便盯死了他,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以至于老道士原本是想逃跑的,可整个画面看起来却无比和谐,仿佛他只是合理走位,躲避厉鬼的攻击而已。 他看起来已经六七十岁了,可表现出来的矫健程度,却让聂荣这个真正的年轻人都自叹不如,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在厉鬼面前左挪右闪,愣是一下都没被抓到,仿佛在看一场动作大戏。 聂荣不由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哇!” “……”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老道士真想骂人。 没看见老头子快被这玩意搞死了吗?快上来帮忙啊啊啊啊! 可一心觉得他就是真正大师的聂荣压根接收不到他的求助信号,而明知他是个假道士的雇主,付白梦也只觉得这只黑影是老道士搞出来的机关,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危,除了觉得这老道士手段了得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时间长了之后,她甚至有些不耐烦起来。 作秀的时间够久了吧?不是说待会儿还有一场戏要赶么? 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准备骗到聂荣的钱,就把他们都赶走,自己安静的待一会儿。 见老道士还在屋子里乱窜,付白梦给他使了个眼色:赶紧的,不然不给钱了啊。 老道士欲哭无泪。 这是钱的问题吗?他命都要没了啊! 他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让自己不被后头的黑影捉住,连说话的空档都没有,可他毕竟年纪大了,再怎么经过锻炼,也不可能跑得过厉鬼。就是这么一分神,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就被身后的黑影抓住了机会,身形暴长,从后面一下子包围住了老道士,将他吞入体内。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 道长这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 聂荣看得热血沸腾,还给老道士加油呐喊:“道长加油!灭了这玩意!” 老道士举起桃木剑奋力挥舞,可就跟楚程说的一样,他那没开过光的桃木剑对鬼魂的伤害微乎其微,而且反倒惹怒了黑影,黑影伸出无数触手,如同灵蛇一般朝他打来,三两下便将他的桃木剑打飞,随后朝他本人攻来。 老道士只觉得无处不在的阴风一直在往他的身体里钻,吹得他四肢冰凉,连知觉都在慢慢流失,眼前又是漆黑一片,此时听见耳边隐约传来的打气声,登时气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头。 但他自己也知道,如今这个情况却是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而他之前装逼太过,聂荣和付白梦对他的本事深信不疑,会怀疑这黑影的身份,不来帮忙也并不奇怪。 身上的压力不断增大,如果继续这么增加下去,恐怕他会被直接挤成肉饼。 老道士剧烈运动后突然被迫安静,身体压根受不住这么极端的转变,一时间喘不过气来,脑海里回忆起自己一事无成的生平,不禁闭上双眼,流下了忏悔的眼泪。 可见人真的是一点坏事也不能干,他就动了这么一回歪心思,连小命都要丢掉了。 如果能有人救他这一回的话,他这辈子再也不干任何坏事了,愿意一生吃素,来偿还自己的罪孽。 然而在场加上他自己一共四个人,除了他学过一点玄学的皮毛之外,另外三个都是实打实的门外汉,想也知道不可能会有人来救自己。老道士长叹一声,逐渐放弃了抵抗。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身上一轻,随之而来的是黑影恼羞成怒的咆哮:“吼!” 束缚他的那股神秘力量突然就消失了,老道士连带着他的桃木剑一起摔在地上,茫然的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似的抬起头。 见那个被他认定跟自己一样,是个半吊子江湖骗子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吃完了他手里的苹果,拔出桃木剑冲上来,跟那个黑影扭打在了一起。 年轻人的拳风真是古怪极了,单看上去似乎跟平常人打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打在了黑影身上,却仿佛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化学反应一样,竟然直接打得黑影的身体凹陷下去,而且久久不能复原! 此时,看见老道士和桃木剑一起被黑影吐出来,聂荣和付白梦也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玩意根本不是什么没有战斗力的弱鬼,或者配合演出的道具,而是凶悍至极的真正的厉鬼,登时都吓得六神无主,抱在一起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好恐怖啊啊啊!” 而伴随着他们的尖叫声,楚程一拳轰出,直接把那黑影砸得倒飞出去,正好砸在了老道士的身边。黑影一抬头,那被揍得坑坑洼洼的脸,就跟老道士来了个面对面。 老道士:“……” 正头皮发麻,黑影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只瘦削的手,楚程捏住黑影的脖颈,将它提了起来。 黑影被楚程砸得越发形状诡异,已经没了伤人的勇气,偏偏抓住它这人力量极其诡异,虽然没有用力,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它的灵魂。 灵魂被毁也是会疼的,黑影一时间逃脱不得,不由得挣扎起来,可挣扎的动作稍微大一点,抓着它的年轻人抬手便打。他的攻击处处都在消耗黑影的灵魂,黑影很快就意识到,反抗只会让它的灵魂消失得更快,终于委屈巴巴的停止挣扎。 只是它依旧不太甘心,喉咙鼓动发出一阵阵低吼声,似乎在威胁楚程。 楚程果然不再继续打它,只是也没有放开,手掌和黑影的交界处一直在“嗤嗤”的冒出黑烟,使得黑影痛苦极了。 聂荣原本对楚程并不抱有任何希望的,此刻见他居然轻易制服了另一个道长都打不过的黑影,登时对他大为改观,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楚……楚大师,事情这就解决了吗?这黑影就是骚扰我女朋友的东西?” 付白梦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看着楚程的眼神又惊惧又崇拜,一方面害怕他发现自己做的事情,一方面却不由得被他打鬼的英姿所吸引,心存感激。 楚程没有说话,旁边的老道士已经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自觉缩到了角落里,免得影响楚程的发挥,闻言又害怕又无语地说道:“解决什么解决?你之前没听大师说么,她身上有五个这玩意!” “什么?!” 聂荣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抱着自己的女朋友,神志恍惚起来。 他至今还没有开始怀疑老道士的真实水平,以为黑影先前经过了老道士的消耗,才会这么轻易被楚程打倒,此时满心想到的都是:这玩意一个就已经让老道士身受重伤了,再来四个,楚程一个人能应付得了么? 怀里的付白梦更是抖如筛糠,心疼得聂荣抱着她连连后退,想学着老道士的样子,把自己缩在墙角,把更多的地方腾出来给楚程施展。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去两步,身后忽然阴风大作。 他猛地转身,就见空旷的客厅里又一次凝聚起了一团黑影,但跟上一个黑影不同,这个黑影不是靠着符灰显现出来的,而是完全凭空出现,在半空中逐渐成形、清晰,最终显露出一个面容姣好的男子身形。 老道士一见这个情况,登时头皮发麻起来,不可置信地喃喃:“居然已经幻化出了这么清楚的容貌,这下完蛋了……” 聂荣虽然并不清楚玄学的事情,可单听他这一句,就知道面前这个男鬼必定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而且会比刚才的黑影要难缠很多! 他惊惧地朝那男鬼望去,就见他的身形已经逐渐完善,越来越像是一个活人。 唯一与人类有异的,大概就是他脑袋两侧竖起的两个三角,和背后几乎遮蔽了背景视线的一大团—— 居然是猫耳朵和猫尾巴! 聂荣:“………………” 这年头连鬼都喜欢玩cosplay了吗?! 聂荣一时无语,可此时也没有时间给他吐槽了,四周的阴气已经狂躁到仿佛台风一般,吹得他们站不稳了。 那男鬼抬手一招,就听风声呼啸而过,三条跟他形态差不多的鬼影凭空出现,分别守住了房间的另外三个方位,怨气冲天地咆哮起来! 聂荣顿时脸色煞白,他怀里的付白梦就更不用说了,她刚才看到领头那条男鬼的时候就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如今更是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望着四面的鬼影,陷入了极端的恐惧当中。 聂荣对她也真的是情深义重,这种情况下还不抛弃不放弃,拖也要拖着她一起往墙角去,同时还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付白梦身前,想在这群厉鬼面前护住她。 然而区区血肉之躯,他又不是楚程,怎么可能挡得住? 为首的男鬼立刻咆哮着扑了上来,聂荣恐惧之余,朝楚程大喊:“快!快放了那个黑影,他们生气了!” 他还当这些鬼影是因为楚程抓了最开始的那个黑影,出于同类之间的情谊,才会攻击他们。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的想法不对。 因为楚程跟他们完全是在两个方向,而那四只厉鬼却毫不犹豫地错过楚程,朝他和付白梦袭击而来。 事实上到这个时候,他已经隐约明白了传闻中的鬼到底有多恐怖。连老道士都打不过的存在,他自然也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厉鬼的利爪到面前的瞬间,他头皮一紧,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唯一的动作就是护住怀中的付白梦。 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女神的前面。 然而片刻之后,想象当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男鬼恼羞成怒的叱骂:“你敢?!” 聂荣只觉得狂风四起,自己一百多斤的身体居然被风力吹得平移了些许,不由得震惊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缓了缓,入眼的景象却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只见楚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外的方向奔了过来,此刻正拉住四条鬼影的尾巴,瘦小的身躯与厉鬼们庞大的体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楚程却只是轻轻地一抬手,就将四只厉鬼抡了起来,在空中甩出一个弧线,然后狠狠地,将他们掼在了地上! 鬼魂没有重量,然而莫名的,聂荣却觉得自己听到了庞然大物砸在地面上的轰然巨响。 隐约间,聂荣感觉自己脑海里根深蒂固,就连女友屡次遇到灵异事件,也只是觉得她迷信,靠着一腔爱意强行理解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悄然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楚程此刻站在他们身前,揍得厉鬼毫无还手之力的伟岸背影。 他眼睛中神光闪烁,对楚程的崇敬之情一瞬间达到了顶点,之前那些怀疑自然是全部打消了,甚至因为看楚程看得太入神,短暂地忽略了怀中的女朋友。 直到听见一声低吟,他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付白梦整个人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大概是被吓得太过,看到楚程狂虐鬼群的画面,还是没能恢复过来,此刻两眼无神,盯着虚空中某一个地方,拼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断地摇头重复:“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找我……不要……” 聂荣简直要被她这个样子吓死了,慌忙叫来楚程:“楚大师!你快来看看!我女朋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啊?” 楚程闻言神色一肃,这里难道还有他没发现的邪祟? 转头就瞧见付白梦的模样,他脸色一松,“她没事。” “……”聂荣怀疑地看了眼自己怀中的付白梦,对方冷汗几乎聚集成了溪流,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流。 都这样了,还没事吗? 楚程轻松地说道:“就是普通的失魂症,等我这边弄完,给她两拳就行。” 说着,抬手就把试图钻空子反击的厉鬼轰得倒飞出去,砸在地上不省人事。 聂荣:“…………” 还,还是别了吧。 第29章 几只猫耳厉鬼很快就被楚程打得没脾气了, 夹着尾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楚程从背后书包中抽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也不知怎么做到的,拉面条似的将符纸拉长,居然变出了一条绳索, 自动套在地上几只猫耳厉鬼身上, 将它们捆了个扎实。 眼看鬼群被这么狂虐,聂荣和老道士的内心顿时变得非常复杂。 老道士恍惚的想起自己刚刚还把楚程当成跟自己一样, 为了挣钱连良心都泯灭掉的同行, 心中立时无比羞愧, 看楚程的目光也从先前的不屑,变成了崇敬。 聂荣就更不必说了, 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科学的事情, 原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楚程却犹如神兵天降,救下了绝望的他和女朋友,顿时受到了莫大的激励, 汗颜地婉拒了楚程打付白梦两拳让她清醒的建议, 把自己的护身符贴在付白梦身上, 看向楚程的目光充满了向往。 “驱邪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粗暴的么?我可以试试吗?” 楚程的身体是经过特殊的方法把符咒的力量融入到血肉中去, 才能对鬼魂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普通人的身体别说打鬼,根本触碰不到鬼魂,如果自身阳气不够充足的话,还可能被阴气入侵。 先前这几只厉鬼没有主动现身的时候,聂荣就曾经靠肉眼看到了他们, 显然就是阳气不足的那一挂,楚程觉得他还是不要冒这个险。 正想拒绝他,楚程视线一瞥,瞧见了自己带来的书包,忽然想起蒋逸临行前让自己带的一堆道具,其中就有一柄没开光的桃木剑。 再一想,先前聂荣提要求的时候,老道士趁机提价,聂荣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来着。 被京都的物价逼得异常上进的楚程恶向胆边生,抓起那柄桃木剑,试探着开口:“可以。刺一下五百。” 蒋逸说过,开展新业务的时候要适当给一些优惠,这样顾客才会乐于尝试。 果然聂荣想都没想,立刻掏出钱包,把所有现金都拿出来递给楚程,接过他手中的桃木剑后,便跃跃欲试地朝其中一只猫耳厉鬼刺过去。 这几只厉鬼都被楚程虐得没脾气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我是谁”“我在哪”,突然被扎了一下,还以为楚程又要打他们,吓得一个激灵,尾巴夹得更紧,耳朵也往后倒了下去,紧贴头皮。 聂荣:“……哇!” 也不知道是在惊讶自己居然也能打鬼,还是惊讶这几只鬼cosplay的道具做得这么逼真,还能自己动。 一旁的老道士脸色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全世界估计只有楚程所在的这一家道观,是靠拳头捉鬼的。可他刚刚才被这些鬼暴打,说这种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信度,只能羞耻的闭上嘴。 聂荣兴奋地拿桃木剑扎了一会儿鬼,才发现自己的攻击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 不过吓了他们一顿,也算是替付白梦出了气,他意犹未尽地把桃木剑还给楚程,小心翼翼地问:“大、大师,这几只……您打算怎么处理?要把他们灭了么?” 之前老道士也帮他们驱了一回鬼,当时买来的东西都还在,聂荣的意思是,趁着香案都摆上了,干脆把剩余的法事都做了算了。 可楚程皱眉瞧着地上这几只厉鬼,却摇了摇头:“他们虽然怨气冲天,却并没有害过人,之前所做的事情顶多算是作弄,还不至于到要让他们魂飞魄散的地步。” 说实话,他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办。 要是放在以前,他估计就直接超度了事,不过从剧本杀店回来之后,他才发现这些捉到的鬼原来还可以给自己挣钱,于是此时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怎么超度他们,而是剧本杀店里会不会需要这五只家伙。 正想着,他忽然被旁边传来的动静打断了思路。 原来是聂荣把护身符给了付白梦之后,付白梦终于摆脱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只是她的精神状态仍旧很差,回过神后看见地上那几只已经被捆起来的厉鬼,仍旧吓得一个激灵,脸上的恐惧根本掩饰不住。 “他们……他们怎么还在这里?!” 猫耳厉鬼们看见她,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尽管已经被楚程揍服了,却还是忍不住表情凶恶地朝她哈气,背都拱了起来,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然而滑稽的是,这几只厉鬼凶归凶,嘴里却都少了几颗牙,看位置在四颗门牙两侧,以前大概长的是虎牙。 这几只厉鬼,除了一开始出现的那团黑影之外,真是个顶个的美貌,巴掌脸、大眼睛、鼻梁高挺、嘴唇粉嫩,老实说他们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如果不是表情实在太过凶狠,聂荣或许都会以为他们是哪里来的神仙。 可两边虎牙一缺,再美貌的容颜也都变成了二傻子。 在场众人都有一种精神错乱的感觉。 聂荣听见付白梦的声音,就赶紧丢下桃木剑回到她身边保护她,见状愣了一下:“这些鬼怎么都被拔了牙齿?楚大师,是你刚刚拔的么?” 说完瞧见其中一只耳朵上的缺口,愣了一下,脸色狐疑起来:“这耳朵……” 话音未落,就被付白梦打断了。 护身符的力量似乎在付白梦身上失效了,她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一把抓住聂荣的胳膊,眼睛通红地喊:“杀了他们……快,快拿钱出来,让那个大师把他们都杀了!” 她此时的表情无比狰狞,哪里还有半点女神的样子,抓着聂荣的胳膊的手指用力收紧,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几乎掐出了血珠。聂荣不由吃痛,看着付白梦恍若恶鬼的表情,一时间竟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付白梦在他面前从来是温柔又体贴的,顶多就是偶尔闹点小脾气,也属于正常女孩子撒娇的范围。 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聂荣以为她还没有从刚刚的阴影中走出来,忍着疼痛安慰道:“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他们都被楚大师抓住,不会再伤害你了,听话,大师肯定会妥善处置他们的,你看嘛,那只领头鬼的耳朵,是不是挺像你之前养的那只……” 谁知他这话一出,付白梦的情绪更加激动了,硬要他现在就让那些猫耳鬼魂飞魄散,还拿出了两个人的感情来威胁:“你让他杀了他们,否则你就是不爱我!我要跟你分手!” 聂荣听到这个熟悉的威胁,内心一阵无奈:“我当然爱你了!可是你也要讲道理嘛!大师都说了他们罪不至此,会缠上你肯定是有别的什么理由,你好歹听一下,万一有别的方法能够解决呢?” 付白梦摇头不肯听他解释,那几只猫耳鬼的领头倒是嗤笑了一声:“她可不敢让你们听见。你们人类做的那些事情,可是让我们这些做鬼的都自愧不如!” 这话里打击面太广了,被无故波及的楚程抬腿踹了领鬼一下,脸色不太好看。 “……某些。” 领鬼怂怂的改了说辞,但望向付白梦的眼神仍旧充满了怨毒。 屋里这么多人,楚程还打过他,他却谁也不盯,就盯着付白梦,这话里指代的人是谁,就很明显了。 聂荣把付白梦当宝贝一样看待,自然不肯让一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鬼来污蔑她,闻言脸色一黑:“嘿你捎带谁呢?!” 然而他对鬼群来说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几只猫耳鬼只是死死盯着付白梦,看样子如果不是身上绑着符纸,就要冲出去跟她同归于尽了。 付白梦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被他们的眼神一吓,顿时脸色煞白,不敢再开口。 老道士总算从之前恐怖的景象中缓了过来,他长年混群演,听见的八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听见他们说话,敏锐地从中嗅出了故事的味道,忙问聂荣:“你刚刚说,这群鬼里头有你认识的?” 聂荣实在被付白梦搞得头疼,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受不了对方天天把分手挂在嘴边,何况他们刚刚才经历过生死攸关的一刻,付白梦却一点也不关心他受伤没有,只是使唤他掏钱做事。 他此时也有点生气了,干脆不理付白梦,专心回答老道士:“我不认识他们,不过那只鬼的耳朵有点像我之前见过的一只猫。” 他指的就是领鬼。 领鬼头顶的耳朵一只黑一只白,其中白色的那边缺了一半,看着像是被什么利器直接剪断了,切口处还在流脓。 作为cosplay的道具来说,很少有这么没有美感的打扮,他觉得有些奇怪,才会注意到。 “猫?” “是啊。”聂荣点头,“就是白梦之前养的一只流浪猫。好早之前的事情了,那是她第一次养猫,听说耳朵被剪是为了区分流浪猫做没做绝育,不过那个负责绝育的医生下手太重了,一下子剪了将近一半。后来那只猫好像就是因为绝育后抑郁死掉了,但是因为耳朵很特别,所以我记忆特别深刻。” 其实付白梦捡走流浪猫的那天,也是他和付白梦的第一次见面。 他以前听姐姐说起看过的小说,里面也有这个桥段,霸道邪魅的男主,只因为看到女主救了一只小猫咪,就觉得女主特别善良,然后不可遏制地爱上了女主。在遇到付白梦之前,他一直对这种情节嗤之以鼻,觉得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么没道理的事情。 然后他自己就遇到了。 付白梦捡走流浪猫的举动其实有点不同寻常,可能是家里人不同意她养猫,全程鬼鬼祟祟的,不敢让人发现。聂荣一直以为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养也是养一只颜值高的小猫,没想到她的目标却是那只阴阳脸的老猫,抓到之后眼神都亮了,那种如获至宝的眼神,他直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 在他心里,初识那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可付白梦刚刚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也是他心烦的原因之一。 他总怀疑付白梦是因为他追了太久,不厌其烦才和他在一起的。 别看他先前在学校,跟楚程和蒋逸说得信誓旦旦,其实他心里根本没底,在付白梦面前挺自卑的。 聂荣说着又看了那群鬼一眼,惊奇地发现:“咦?这群鬼的毛色好像都跟白梦以前养的猫一样,这么凑巧的吗?” 楚程听完全部,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闻言沉默片刻,说:“这可能不是巧合。” “咦?” 老道士终于逮到机会显摆一下,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他:“这群鬼就是你女朋友养的猫,死后化成的魂魄。” 聂荣:“???!!” 也就是说这几个大帅比都是猫变的? 这么牛的吗! 聂荣不无嫉妒地看了眼几只猫鬼精致的五官、匀称优美的身材,不过想到他们生前都绝育了,而且连一口完整的牙齿都没有,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记得付白梦最喜欢的就是猫咪,前前后后领养、捡了好几只,前段时间还因为爱猫死亡难过得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见到这几只猫变成的鬼,他下意识就想让付白梦过来看。 “白梦!你听见了吗?大师说他们就是你之前养的那几只猫,他们之前恶作剧,肯定也是想让你发现他们的存在,不是故意吓你的。你就原谅他们吧……” 他边说边转头去喊付白梦,可视线落到付白梦刚才在的地方时,却并没有看见她人。 聂荣愣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付白梦已经挪到了门口,听见他的这番话,不仅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反而面露惊恐,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白梦?” 聂荣彻底呆住了,她不是最喜欢猫咪了吗?那几只猫死后,她还特地给他们定了最豪华的宠物葬礼,甚至买了墓地,好让他们能够安息。 难道猫变成鬼,她不喜欢这些猫变成的样子? 一旁的老道士看出他的想法,摇摇头,感叹一句:“自欺欺人呐。” 聂荣脸色一变,却固执地装傻否认:“不可能,白梦不是那种人。” “那种人?我可没说她是什么人。”老道士抚了抚胡须,说:“是不是的,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聂荣嘴上说着“我不相信”,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朝邻居家走去,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这个点刚好是下班和放学的时间,对门的邻居正好到家,是个中年阿姨,看到他是从对面出来的,显得十分警惕,连门都没有完全打开,只隔了一条门缝问他:“你是谁?有什么事情?” 聂荣客气地说道:“阿姨您好,我是对门那女孩的男朋友,主要是想知道对门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听说她的猫经常死是么?” 阿姨听到他前半句,立刻慌张起来,手上一用力就要关门,被聂荣抬手挡住之后,更是惊慌地大叫:“你谁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模样明显就是知道内情的,聂荣自然不肯放过,苦口婆心地说:“阿姨您就告诉我吧,我真的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坏人!” 阿姨怒得瞪大了眼睛:“你堵我的门还说不是坏人!谁信呐!放手!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聂荣被她尖细的嗓音搅得脑瓜子嗡嗡的,自觉理亏,手上力道正要松开,就听旁边楚程开口了:“您好。” 那阿姨下意识朝出声的人望去,瞧见楚程的脸,又看了看他瘦削的身材,迟疑了一下:“你也是对门那姑娘的男朋友?” “嗯……啊,不是。”楚程意识到不对赶紧改口,“我不是她男朋友。” 那阿姨明显迟疑了一下,关门的力道都没有之前强了,考虑半天终于开口,小声而快速地说道:“我闺女房间的阳台的房间跟她家连着,之前几年,每隔一段时间就听见猫的惨叫,有次我下班回来,还亲耳听见她跟她妈说猫咬人,要带去把牙齿和指甲拔了!还有她这套房子,也是坑前男友的钱买的,前男友还带律师来闹过呢……你们年轻人情情爱爱那些事情我不懂,但至少在一起之前,好歹看看人品吧!” 她说完瞪了聂荣一眼,把他挤在门缝里的脚踢开,就着急忙慌的关上门,“啪嗒”一声落了锁。 聂荣:“……” 聂荣看了看楚程的脸,又对着手机屏幕看了眼自己的脸,内心无比悲伤:凭什么啊?他也不比楚程丑多少啊! 愤愤不平地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又泄了气。 虽然之前已经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女神私底下的所作所为,他还是忍不住觉得难受。 他印象里的付白梦明明是个温暖治愈、仿佛天使一样自带光芒的女孩子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楚程安慰道:“其实我观察她的面相,凶恶残忍、损人利己,你遇见她的时候,她可能就是准备把猫带回去虐待来着。” 所以并不是聂荣喜欢的人变了,而是他眼神就是这么不好,硬生生把一个恶鬼看成了神女。 聂荣:“……” 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难过了好么! --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聂荣就是再怎么不愿意相信,此时也只能选择接受事实,除此之外还得去一趟警察局。 因为付白梦从家里跑出去之后一路横冲直撞,跑到马路上被车刮蹭了一下。恰好这辆车上的人是被她骗了一套房子的前男友,之前死活抓不到付白梦,现在好不容易碰上,当场就拉着人去了警察局。 付白梦逃离的时候就把聂荣给她的护身符弄丢了,去了警察局之后疯疯癫癫,连话都说不清楚,手机通讯录里面的联系人也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备注,警察搞不清楚哪些是她的家人,只能把有联系方式的人都叫了过来。 聂荣去的路上还在试图原谅付白梦,念叨着:“她一定是爱我的,她不爱我的话为什么要瞒着我?她一定是不希望破坏自己在我眼中的完美形象!” 听得旁边的老道士直翻白眼。 他也在付白梦的通讯录里,接到了警察的电话,成了付白梦诈骗前男友的共犯嫌疑人之一。 去警察局的路上,老道士默默地比了一个十字架,决心下车之后就承认自己的罪行,以此作为自己赎罪的第一步,可刚刚下车,就被警察局门口的壮观景象吓到了。 只见警察局门口密密麻麻停了一条街的豪车,送他们过来的出租车都只能在门口短暂地停留,就被紧随其后的其他车子“嘀嘀”个不停,赶紧离开了。 各种穿戴高档奢侈品、年龄不一的男性,在警察局门口排起了长队,几乎看不见队伍的尽头。 聂荣看着许多熟悉的、甚至是他见了面都要叫一声叔叔的面孔,茫然地顿了顿。 “这是……警察局在搞什么活动么?” 老道士:“……” 老道士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摇摇头准备进门,却被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拦住了。 警察小姐姐小哥哥们举起小国旗,拼命将落在长队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声嘶力竭地呐喊:“注意了,注意了!付白梦的家属看这里了啊!是男朋友、准男朋友、暧昧对象的,来领个号码牌,到街口排一下队。不想排队的可以扫码,到号了自己过来录一下笔录。有亲缘关系的请直接进去办事大厅,按指示牌前行!哎那个谁,说你呢!没位置了拐个弯,不要站在大马路上妨碍交通!” 老道士:“…………” 聂荣:“…………” 洪亮之中隐约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响彻整条街的上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道士总觉得警察每喊一次,街上男人们的脸色就更绿了一分。 聂荣眼睛里刚刚燃起的光芒也“噗”的一下熄灭,眼神空洞,一脸死灰。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来火上浇油,从后车下来的人居然是聂荣的熟人,瞧见他眼神一亮:“聂荣你也在啊?我女朋友好像出啥事儿了,叫我过来帮忙确认一下,你是犯了什么事儿啊?说出来我高兴高兴?” 聂荣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却并不说话,只是沉默。 朋友:“……?” 这时门口的警察终于拿到了扩音喇叭,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广播:“注意了,注意了!付白梦的家属……哎你们两个站这干嘛呢?别挡着路,后面还有好多人要过来呢!” 朋友:“………………” 聂荣:“………………” 作者有话要说:7号更新在晚上11点~ -- 【接档文:《不当替身后我爆红了》点击专栏可见】 应琛跟了贺连七年,满足他的所有喜好和要求。 不接吻戏,拒绝绯闻,任何行程先报备,连穿什么衣服都让贺连决定, 换得贺连言听计从,为他挥金如土,惹得圈内无数人眼红。 贺连白月光回来那天,应琛连夜收拾东西让位。 不带一丝留恋。 -- 恋爱长跑七年,贺连一直觉得自己和应琛两情相悦,是时候该结婚了。 求婚这天,却只收到一张分手通知,以及新晋小生感谢应琛多年资助,并高调表白的热搜。 照片上新晋小生刚满十八,一张嫩脸青春无敌。 贺·老男人·连:……? #什么时候分的手我怎么不知道# #媳妇儿拿我的钱养小白脸?!# #媳妇儿跟小白脸跑了怎么办?在线等,十万火急# 第30章 聂荣和老道士离开前, 替楚程叫了辆车送他回学校。他们在警察局门口目瞪口呆时,楚程已经在校门口下了车。 低头跟蒋逸发了消息报平安,进宿舍楼的时候, 楚程忽然听见有人问:“请问楚昕回来了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楚程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让楚程的眼神瞬间定住了, 一时间竟然无法挪开视线。 只见声音来源处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孩, 五官精致、鼻梁高挺,嘴唇都是饱满的粉红色, 皮肤还比他下山以来看到的任何人都要白皙, 简直让人忍不住想去质问女娲当初捏人的时候是不是太偏心了一点。 不过楚程看他并不只是因为外貌。 在他眼里, 所有人的脸都只是命运的体现,何况楚程还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盯着这人看了一会儿,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有存在感, 男孩顿了顿,忍不住转头看过来,在看到楚程的脸时,也愣了一下。 长得好面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他眉心微皱, 这么一愣神的工夫, 旁边刚刚被他问到的路人, 楚昕的室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在看到楚程的时候脸色一变。 这不是楚昕他爸妈想带回家的那个养子? 室友看了看楚程, 又看了看男孩,见两个人视线交融情意绵绵,不由得脸色一变,心说沈悦该不会看上这个养子了吧? 没错,这个来找楚昕的男孩就是楚昕的未婚夫, 传闻中沈家的那个漂亮笨蛋,沈悦。 沈悦长得确实特别漂亮,如果再留一头长发的话,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个美女。不过作为自己室友的未婚夫,在这里跟室友未来的弟弟撞上,还深情对望,这就不太妙了。 室友警惕地看了楚程一眼,暗道他最好不要靠近沈悦,否则楚昕绝对要疯。 就见楚程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看都不看他一眼,目标明确,直奔沈悦。 室友脑海中警铃大作,隐约中仿佛看见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即将降临在楚昕的脑袋上,出于兄弟情谊,连忙上去强行将两个人分开。 “你干什么!你这样对得起楚昕吗?!” 旁人或许不知道,他作为楚昕的室友,却很明白楚昕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排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友善的。 他不止一次看见楚程在食堂里拉着人卖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坑同学的钱,楚昕作为一个纯粹的无神论者,唯物主义最铁杆的粉丝,却一点都不嫌弃楚程,偷偷摸摸换上陌生的衣服,去照顾楚程的生意。 别说是收养的弟弟,就算这个是楚昕的亲弟弟,能做到这个程度,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就这,楚程居然还想撬楚昕的墙角? 室友出离愤怒:“你太过分了!” 楚程:“……?” 沈悦:“……” 沈悦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最近富二代圈子里的传闻,看向楚程的眼神顿时有些意味不明。 养子么? 楚昕不在,他现在来靠近自己,难道真是有什么不轨的想法? 他现在的表情实在是跟传闻中的漂亮笨蛋挂不上号,可惜室友一心防备楚程,背对着沈悦,一时间竟没有发现异常。 楚程莫名其妙的看了室友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拦住自己,不过眼前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并没有太在意,即使隔着一个人,也大方地朝沈悦伸出手:“你好。我看你印堂发黑,眼纹深重,像是邪祟纠缠的样子,恐怕很快就要倒霉了。” 沈悦:“……???” 这话一出,别说是沈悦,就是楚昕的室友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毫不避嫌地靠近楚昕的未婚夫,居然就是为了说他长得不好看? 这算什么,自恋兄控的反击吗? 室友顿时脑补一出我爱你你爱他的情感伦理大戏,楚程却并不明白他的震撼,对刚下山就丢了所有行李和盘缠的他来说,赚钱就是头等大事,再者说了,他才是楚家真正的太子爷! 即使他自己并不知道面前这人原来应该是他的未婚夫。 对世俗关系并没有太多了解,楚程丝毫不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对,趁热打铁地推销道:“我可以替你解决此事,一次……一只邪祟一万块。” 楚程已经不是原来的楚程了,经历了和老道士的交锋,他学会了坐地起价,并熟练地将这个技能运用在了自己的生意上。 见沈悦一脸问号,他还以为是对方不认识自己,并不信任他,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先买一张我们京都观的符纸,一张也是一万块,童叟无欺!” 沈悦:“…………” 沈悦表情有些绷不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发现他一脸认真,竟然不是在开玩笑。 紧接着又听见一声追问:“你是给卡还是给现金?” 沈悦脸色木然,一时不察,竟然被他带沟里去了,下意识掏出钱包:“给……给现金吧。” 楚程拿了钱更加高兴,提醒他一定要贴身佩戴之后,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搞得留下的室友和沈悦一脸的莫名其妙。 说好的伦理大戏呢? 就骗一万块钱? 看不起谁呢? -- 楚程回到寝室后,蒋逸果然窝在宿舍里没出去。 科拉国际不强制学生上晚自习,蒋逸又不是爱学习的那一挂,也不打算去图书馆自习,每天回来就在寝室里玩手机。 不过楚程回来的时候,他居然破天荒的在看书。 白天他给楚小程的那张纸条可不是在说笑,揍了齐彭彭一顿之后,他痛定思痛,思考了好几天,觉得自己会被小弟背叛,肯定还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了防止更多小弟叛变,蒋逸苦思冥想,终于从重重谜团当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楚小程出现之后,唯一的变化,不过是倒数第一的宝座被楚小程夺走,自己不再是雷打不动的垫底。 肯定是因为这个! 想想也是,古往今来的校园霸主,哪一个是因为成绩好才当上大哥的? 蒋逸有理有据:全校第一肯定是不用想了,他没那脑子,而且科拉国际时不时从隔壁学校挖人才过来,每次考试第一名都慌得不行,生怕被人踹下去。 但倒数第一就不一样了。 倒数第二不过泯然众人,倒数第一却能永远伫立在众人的心中,成为永恒的丰碑! 校霸大哥地位受到威胁,蒋逸第一个想法就是铲除对手,而他苦思两天想出来的万全之策,就是给楚小程补习。 只要他成绩上去,倒数第一的宝座就会重新回到他的掌握! 到时候那群小弟一定对他死心塌地,再也生不出任何背叛的心思! 但补习肯定得偷偷补,而他又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寝室,于是思来想去,这个补习的重任还是得落在他自己身上。 不就是学习么!他一定可以的! 可看了一晚上的教辅书,他绝望的发现,别说是学会之后教楚小程了,他连题目都看不懂。 楚小程回来的时候,他正捧着初中的教辅书看,一听到开门声,立刻把书给收了起来,塞进抽屉里。 “楚、楚小程,你回来啦。” 当老师的还没学会,这事太丢人了,他不能让楚小程知道。 蒋逸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抽屉。 楚程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高兴地说起自己在楼下遇到沈悦的事情。 不过他不知道沈悦的身份,只知道他是来找楚昕的。 蒋逸一听楚昕的名字就警惕起来,以为楚昕找了什么人过来跟踪楚程,当即脸色一肃,“你等等。” 说完从黑名单里翻出齐彭彭的微信,把他放了出来。 【蒋逸:你现在在图书馆?有看到楚昕么?给我跟着他,看他都跟谁在一块,有看到立刻拍照发我,一张100块。】 齐彭彭很快回过来。 【齐188:蒋哥,不是我说,我现在已经是楚哥的人了,咱们这样不太合适。】 【蒋哥:……】 【蒋哥:你楚哥让你去的。】 【齐188:好嘞!我已经看到他来了!】 蒋逸:“……” 被亲信背叛的滋味,他现在算是感受到了。 楚程回来的时间比较晚了,没过多久就得熄灯睡觉,蒋逸习惯性的等他先去洗澡,自己洗完之后出来,没在床上看见人,还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楚小程?你还不睡觉吗?” “我在睡呀。”声音从寝室的另一边传过来,蒋逸看过去,就瞧见楚程已经躺在自己新买的被窝里了,只露出一个脑袋,正看着他,“你记得关一下灯。” 寝室其实两边床头都安了开关,不过他这边因为一直没人住,坏掉了,只有蒋逸那边可以开灯。 蒋逸:“……” 对哦,楚小程已经自己买了被褥,不跟他睡一起了。 蒋逸一时间说不上来心中的感觉,顿了顿,只好自己孤独地爬上床。 躺在空旷的一米八大床上,蒋逸一米九的大个子,以往都觉得这床刚刚好睡的,今天却莫名觉得空旷起来,怀里也凉飕飕的。 再一听楚小程那边,已经传来了深沉且均匀的呼吸声。 蒋逸:“…………” 向来独来独往,不愿意与人有任何肢体接触的校霸大哥,破天荒的失眠了。 -- 拿着轻飘飘的符纸走出宿舍楼的时候,沈悦整个人还是茫然的。 他看着手里的符纸。 楚程画了那么多符纸,裁纸的手艺还是没有任何长进,符纸边缘坑坑洼洼,比狗啃的都难看。 “……” 一万块钱就买个这? 这是什么新式的搭讪手段么? 这个想法浮上心头,却立刻被他否定了。毕竟楚程从一开始看到他,视线就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多久,眼神里也十分清澈,除了对钱的渴望,就没别的东西了。 什么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顾忌讳的靠近自己未来哥夫,是为了坑他的钱? 怕不是个傻子。 路过门口垃圾桶的时候,沈悦本想把这玩意丢掉,可仔细看了看,忽然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他掏了掏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解开抽绳,倒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卷起来的黄纸。 沈悦摊开黄纸,跟刚刚买到的这张拿来比对了一下,发现除了边缘的坑洼程度不同之外,上面的图案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人手居然能画出这么分毫不差的精细图案? 沈悦有理由怀疑这符根本是随便找了家打印店打印的,又想不通他是怎么说服店家,把朱砂加进墨盒里。更加想不通的是,楚昕怎么会去买楚程的符,还送给他?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干脆不想了,无语之下,只能把这两张符纸都卷起来,塞进那小锦囊里,去做他的正事。 他今天来找楚昕,是为了家里的事情。 这一个月来他总是莫名烦躁,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能有什么事让他这么不安,问了家里人,最近也没计划让他出去露面。 本以为只是在家待久了,内分泌紊乱引发的心情不好,他就出门去散心了一段时间,谁知道出门也没能让他的心情好上一点,反倒被旅途中各种倒霉的事情搞得更加烦躁。 前天回家的时候,还被家里养的狗给咬了。 那条金毛在他们家养了好些年,年纪大了也不爱乱动,脾气好得很,偶尔有人踩它一脚,它也不带生气的。 可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好好的在沙发上休息,它突然就冲过来,发了疯一样地咬他的脚,如果不是他在家喜欢穿那种特别厚的拖鞋,狗牙齿一时半会儿穿透不了鞋面,他的脚都要被它咬穿了! 尽管佣人立刻上来把狗拉走,他还是惊魂未定,气得差点打狗。 后来金毛被带走去医院检查狂犬,医院却说它没有得病,而且面对他们家其他人的时候,都跟之前一样,温和得不行,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这样,沈悦的父母都说,宠物是不会突然性情大变的,除非沈悦身上带回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有什么疾病没有发现。 “网上不是有好多这种例子吗?说生了癌症,医院体检都没检查出来,还是狗最先发现的。”沈太太说,“不过人家比你好一点,他们的狗只是乱叫,没有咬人就是了。” “……” 沈悦郁闷得不行,跟楚昕聊天的时候吐槽了两句,楚昕就把这个护身符送了过来。 他们家跟楚家不一样,还是有点相信玄学这种东西的,况且是未婚夫送的,沈悦就找了个锦囊,把护身符收起来,放在身边随身带着。 他家里知道楚昕这么有心,也对楚昕这个儿婿越发满意。 有了这个护身符之后,沈悦家养的那只金毛见到他,果然不再发狂了,只是仍旧不太敢靠近他的样子,不过后来发生了更离谱的事,有天他不在家,金毛居然突然暴起,咬伤了家里的司机! 那个司机是从沈悦小时候就在沈家的,专门负责接送沈悦,几乎跟家人一样,沈悦知道之后怒极,也不管医院那边说金毛根本没病,直接把狗送了出去,不让它再回家。 可金毛走了,他身边的怪事却并没有结束。 今天他会来找楚昕,就是因为路上出的一场事故。 当时他正好好的走在路上,头顶忽然掉下来一颗螺丝,他低头的工夫,脑袋上一个巨大的招牌轰然倒下,直直朝着他所在的地方砸了下来! 那招牌足有两个人高,即使沈悦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差点没能逃出招牌坠落的范围,好在最后时刻,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背后推了他一下,他才能幸免于难。 可那时候他身后并没有人,司机也离得老远,他思来想去,想不通到底是谁推了自己一把,觉得可能是楚昕给他的护身符起了作用,便来找他,想问问他这东西是从哪个寺庙求来的。 没想到居然在楚程手里买到了同款。 楚程不可能那么厉害,那白天的事情就应该跟符纸无关了。 楚昕不在就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去联系一下最近能找到的大师,来家里帮忙看看。 出门的时候,车子就在门外等着,司机看见沈悦自己一个人出来,还有些惊讶:“楚家少爷没在么?” 沈悦脸色不太好地摇摇头。 他的手机也在白天的事故中壮烈牺牲了,暂时还没来得及去补办,联系不到楚昕。 “我已经拜托他室友帮忙联系了,我们先去白马寺吧。” 白马寺就是距离他家最近的寺庙,楚程先前捐戒指的时候,也是去的这家。 沈悦坐进车里,没有注意到司机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微光。 见沈悦脸色不太好看,司机安慰道:“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说不定只是一段时间运势不太好,过段时间就好了。小金咬我,大概也只是不喜欢我新买的香水。” 沈悦揉揉太阳穴,不赞同道:“小金当年是考警犬的时候被刷下来的,虽然没能成为正式的警犬,但各方面包括性格,都比一般的狗好。它突然这个样子,又没生病,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我们没有注意到。” 这个时间,去白马寺路上的车子不多,只有寥寥几辆,司机走的是一条无名小路,算是抄了近路,比走大路能节省不少时间。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身后一辆载满货物的货车缓缓的靠了上来。 这条小路只够两辆车并排行驶,沈悦看到后视镜里那高出货车顶部的钢材堆,就知道这辆车肯定超载了规定重量好几倍的货物,不由得皱起眉头,心底略微有些不安。 “这个时间不是应该禁止工程车在城市里行驶了?怎么还有人在运货?” 司机头也不回,语气轻松地道:“钻空子而已。这些车都有交钱的,一般没人去抓。就算抓住了,也不会扣司机的钱,扣的都是工程队的。司机为了多挣钱,当然愿意运货。” 又是不守规矩的人。 沈悦眉心压紧,有些反感这样的举动,不过很快却意识到了不对:“白马寺附近不都是老城区么?早就发布文件说要保护,不会拆也不会建新建筑了,怎么会有施工队?” “是啊,怎么会有施工队呢?” 司机仍旧没有回头,沈悦意识到不对劲,抬头正要看司机一眼,车外却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几乎是同时,座下的车子也剧烈抖动起来,沈悦下意识回头,看清自己身后的场面,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后方的道路上,那辆运送钢材的货车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紧贴到了他们车子的后方,货车司机大概也是发现不对劲,急忙踩了刹车,然而因为超载太多,车子虽然减速,车上的钢材却顺着惯性继续往前,跟刺穿一张纸一样,轻易的穿透了货车的驾驶舱,然后以雷霆万钧的势头,直直朝他冲了过来! 就这么一条小路,他们的车子根本无从躲避,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司机也没有采取任何的躲避措施,只是以之前的速度缓慢行驶,仿佛根本没听见后头的动静似的。 沈悦就看见密密麻麻的钢筋朝自己扎过来,眨眼便突破了汽车的外壳,来到他的面前! 连钢铁都无法抵挡的力量,又何况是他的血肉之躯? 车辆在被钢筋贯穿的同时就已经失控,被钢筋压得前端翘起,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沈悦早在钢筋来临的一瞬间,就已经无法自控地闭上眼睛,耳边只有自己的颤抖的尖叫,和杂乱的心跳声。 然而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降临。 再次睁开眼的刹那,沈悦看清自己身边的一切,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车子已经彻底变形了,像一只绝望而又无助的野兽,仰着车头望向天空,满地的碎玻璃仿佛就是它的眼泪。后座全部被钢筋贯穿,前面的驾驶座也没有幸免,司机的尸体趴在方向盘上,身上扎了零星几根钢筋,扎的都是要害,眼看着是活不了了。 他恍惚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知觉还在,他没死? 缓缓转头望向身后,数百根钢筋的横截面就这么跟他面对着面,末端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挤压过一样,居然跟竹条一样爆裂开来,齐齐的停在了距离他只有一掌之隔的地方。 沈悦的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可身体却因为过度的惊吓,根本动弹不得,直到他的知觉完全恢复,鼻尖忽然嗅到了一丝烧焦的味道。 呆呆地望过去,就见他用来装符纸的那个小锦囊里冒出了一股白烟。 锦囊底部已经被烧出了焦黑的洞,棉制品烧焦的味道萦绕在鼻尖,难闻得很,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座本该已经死透的司机尸体忽然耸动两下,不顾钢筋贯穿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沈悦刚刚放松的神经骤然绷紧,瞳孔猛地压紧,看着对方以人体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慢慢转过头来。 “啊啊啊啊啊鬼啊!!!” 第31章 直到这个时候, 沈悦才注意到,司机身上被钢筋贯穿的地方居然一点血都没有,整个人更是毫无知觉一样, 脖子拧成了麻花都不管,执着地挣扎着四肢,想要靠近沈悦。 沈悦被这场面吓得魂不附体, 失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然而这条小路偏僻又寂静, 根本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沈悦惊慌地打量周身的环境,身旁的座位都被钢筋封死了, 仅仅留下一条缝隙, 以他纤细的身材也不是不能挤过去, 但前提是,前座上那个跟他的司机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不会突然扑过来。 他有这种顾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因为前座上的司机发现自己伸直了手都碰不到沈悦之后, 突然狂暴起来, 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身体,竟然把钢筋造成的食指粗的伤口,硬生生扯大了十几倍! 更令沈悦惊恐的是,那恐怖的伤口里面, 非但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而且就连人类该有的肌肉组织都不存在。 从那豁开的口子看进去, 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的丝线, 就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有生命的头发一样, 冒着诡异的黑色光芒,就在他看过去的同时,那些黑色丝线甚至还在蠕动! 这……这真的是人的身体吗? 这些天来陪伴在他身边的到底是个什么?! 沈悦看着那恶心的景象,几欲呕吐,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恶心的时间了, 因为司机用力一挣扎,整个身体直接被钢筋横切开来,外面包裹着的人皮像破布一样被拉长撕扯出了纹路,最后“啪”的一声断掉。 司机半边脖子、胸腹,甚至是大腿都失去了皮肤的覆盖,变形的人皮无风自动,挂在伤口外面晃动,伤口里面的黑线都被挤了出来,场面恐怖至极。 尽管还有一些不明的黑线挂在钢筋上,限制了司机的行动,可在这狭窄的车厢之内,也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给沈悦躲闪。 沈悦一面强迫自己盯着司机恐怖的尸体,一面拼命把自己往钢筋中间狭小的缝隙里塞,可也不知道是他最近吃胖了,还是心急之下没控制好身体,居然死死地卡在了缝隙里。 这下可方便了那个怪物,他连躲都没机会躲了。 怪物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处境,拧了拧脖子,脑袋仿佛折断一样歪在一边,嘴角却露出了个诡异的微笑。 这玩意居然还有思想! 沈悦吓得六神无主,已经要哭了,手脚不断地用力把自己往外挤,可随着怪物慢慢靠近,他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完了。 这回死定了。 早知道他应该多跟楚程买两张符纸的,再不济也不该把那两张护身符放在一起,这下可好,用完一张,直接都给烧没了。 ——锦囊都被烧黑了,那张符咒应该也没了……吧? 他不抱希望地紧紧攥住自己口袋里的锦囊,仿佛是想借着锦囊上的一点余温,找到一点心理慰藉,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锦囊居然真的一点点热了起来。 锦囊的温度升得很快,最后甚至有些烫手,可在这种恐怖的情况下,连滚烫的温度都成了沈悦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娇生惯养的手心被烫得发红,也不敢放松丝毫,眼看怪物的脚步在锦囊热起来同时顿住,刚刚沉到谷底的心情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然而那温度仅仅持续了刹那,便消失不见,沈悦欣喜的表情还来不及完全施展,就跟泪痕一起凝固在了脸上。 “不、不会吧……” 他今天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画面,沈悦的脑袋在绝望之下停止了运转,只能呆呆地看着遮住自己视野的巨大黑影,在短暂的怔愣之后重新行动起来,明明司机的体型不算壮硕,此时却如同遮天蔽日一般,朝他笼罩下来。 我命休矣。 沈悦绝望地闭上眼睛,然而片刻之后,脸上落下来的居然是轻飘飘的触感。 身旁的钢筋也传来了不明的震动,他茫然地缓了缓,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视野就被一枚华国警徽所占据。 “没事吧?我是附近的民警,先别动,我们立刻救你出来。” 简短的一句话,却重新燃起了沈悦眼中的火焰。 将后座上的沈悦解救出来之后,来救援的警察马不停蹄地准备继续救援司机,却没在驾驶座上看到人,也没看见血迹,不由得愣了一下。 无人驾驶?还是司机自己先跑了? 一旁,被解救出来的年轻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盯着手里已经烧得焦黑的锦囊,以及里面那边缘坑坑洼洼,但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似的黄纸,眼神发直。 他们正准备去问他驾驶座上的人去了哪里,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反而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胳膊。 “送我去学校……去科拉国际!人命关天!快点!” “……” 警察们互相对视一眼,脑袋上缓缓冒出了问号。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热爱学习了吗? 遇到这么惨烈的车祸,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回学校? -- 沈悦简直恨不得直接飞到楚程身边,可现实是,他必须先去警察局录完笔录,解释一下为什么一辆本该去往另一个方向的工程车会出现在白马寺附近,以及他乘坐的车子明明不支持无人驾驶,可驾驶座为什么没有人。 事情实在太过离奇,加上沈悦的答案让整个警局都不敢相信,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心理医生,都说他精神没有问题,他的话才被勉强取信。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这么诡异的事情说出去都没人敢信,警察们更是无处下手追查,只是警告沈悦不要到外面随便说,就放他离开了。 耽搁了许多时间,沈悦最终找到楚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楚程正跟自己的新晋小弟齐彭彭说明自己的身份:“我乃京都观第二任掌门人,前一任掌门是我师父,你若加入的话,就是我门下大弟子了。你不能再叫我楚哥,得叫师父才对。” 齐彭彭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楚哥居然还跟武侠小说一样给自己整了个门派,还要跟他搞师徒关系。 这未免也太中二了吧! 蒋哥都不这么搞了啊! 但这大哥认都认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师……师父,那我们这个京都……京都观,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就见楚程挺直了腰板,语气缥缈地开口:“除魔卫道。” 齐彭彭:“……???” 齐彭彭心想现在校霸都开始内卷了吗?可看了看楚程课桌抽屉里塞的道袍桃木剑等等,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楚哥这到底是要除魔卫道,还是劫富济贫? 沈悦就是这个时候找上门的。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本就白皙的皮肤在连夜的变故下变得更加苍白,整个人虚弱得仿佛来一阵风就要被吹倒,疲倦而又不安,直到看见楚程之后,才精神起来:“楚大师!我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齐彭彭:“……?” 楚程还是原来那个样子,面容稚嫩、神色天真,一身英伦风的校服更加显得他年纪轻轻,沈悦原来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楚昕给他的符咒不可能是楚程做出来的。可如今在他眼里,什么打扮都只是表象,只要楚程本人站在那里,就是仙风道骨、道法精湛的代名词。 楚程挑起眉头看他一眼:“你的劫数躲过去了?” 沈悦一听就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遭遇,疲惫地想要到楚程身边坐下,可刚准备伸手去够他同桌的椅子时,却被楚程拦了一下。 “我同桌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 “……”行吧。 沈悦退而求其次,直接抛弃形象,蹲在了楚程跟前的地上,用力地搓了把脸,总算让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 他看向楚程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掏出一张卡,先跟楚程来了个十张符纸的交易,拿到一叠薄薄的符纸之后,这才放下心,有气无力地叙述起自己昨晚的遭遇。 说实在的,他家虽然没有楚家那么坚定的相信科学,但也不算太迷信,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往自己身上贴满符纸,才能感觉到一丝丝安心。 符纸温度突然消失的时候,他内心一阵绝望,几乎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即使后来警察赶到,他也久久缓不过来,以至于最后打开锦囊,发现其中一张护身符还好好的躺在里面的时候,他几乎以为命运是给自己开了个玩笑。 这玩意还能失灵的吗? 他不敢质疑楚程的符纸,只能怀疑是自己的运气太差,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导致的,谁知楚程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是因为能救你的人来了,邪祟已经被吓跑,就没必要再损毁浪费符纸。” 沈悦:“……” 别说是沈悦了,就是旁边一头雾水的齐彭彭都觉得离谱:这玩意还能打断施法,这么智能的吗? 再说那些警察不是不懂玄学么,怎么就能吓跑邪祟了? 楚程的说法有理有据:“衙门向来是驱邪镇恶的地方,血腥气重,还有国家气运加持,只要是这里面的人,都会有煞气笼罩,寻常的邪祟鬼物根本不敢近身的。” “是、是这样啊……” 沈悦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说法,不过听起来确实十分有说服力,毕竟他遭遇的事情经过确实是这样没错。 因此他轻易的相信了楚程,得知那个怪物只是逃跑之后更是忧心忡忡:“那这……这可怎么办啊?他不会还要回来吧?” “那当然啦!”楚程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看样子它应该潜伏你家许久了,这种邪祟目的性很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说不定还会夺舍其他人的身体来靠近你呢!” “!!!” 沈悦脸色大变,眼角余光瞥见楚程课桌抽屉里的道袍和桃木剑,登时心神一定:“大师,这个事情您一定能解决对不对?之前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您,不知请您出山一次需要多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钱不是问题,还请您一定赏脸,随我去一趟家里!” 楚昕的室友到底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趁着放学打算来探探楚程的虚实,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再看见沈悦涨红的脸颊,和深情望向楚程的目光,脑海里当即警铃大作。 这才一个晚上的工夫,他的室友楚昕!! 绿了?!! -- 与此同时,图书馆的自习室里。 众多豪车齐聚警察局门口,还有许多耳熟能详的企业家和富二代,理所当然的,这件事情霸占了第二天早上,本地新闻的头版头条。 新闻主要还是说让大家谨慎投资,谈恋爱之前也要多加小心,谨防诈骗犯借着感情的理由坑钱,不过大家看到这个新闻的反应都是哈哈哈,同时也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居然能勾住那么多富二代和企业家为她花钱。 由于当天的排队盛况,网上甚至衍生出了一个热梗:宝,追我的人排队绕警察局一圈了,你怎么还没来取号? 楚昕去图书馆自习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还说聂荣请假了没来,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给聂荣发了信息问候,没等到回复,倒是收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消息。 【室友:驸马爷!你家公主要被截胡了!他今天突然来找楚程,还邀请他去家里!你可别自习了,快回来!!!】 沈悦。他的联姻对象。 或者说,原本应该是楚程的联姻对象。 沈悦因为成绩不好,上的根本不是这个学校,他们两个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老实说楚昕和沈悦虽然是商业联姻,可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却是真的,楚昕一看这话脸色顿时绿了,只觉得自己脑袋上多了个绿油油的鸟巢,里面小鸟叽叽喳喳的在叫:“绿绿绿绿绿绿……” “…………” 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刚拿出来的课本塞回书包,楚昕脸色深沉,扭头离开了自习室。 而刚好轮到监视他的小胖一看,立刻给蒋逸发了消息。 【小胖:蒋哥!我看楚昕那小子突然一脸黑的出去了,他是不是要去找咱室友的麻烦呀!】 【蒋哥:我室友,跟你没关系。】 【蒋哥:跟着他。】 【蒋哥:不,算了,我自己去。】 第32章 沈悦的住处在京城有名的中央别墅区, 沈家买下了周围一片的房子,把西式的别墅全部推倒重建,硬生生在别墅区里搞出了一个巨大的中式园林。 沈家所有人都在这所宅子里长大, 但由于从上一代开始,沈家的人丁就比较稀少,沈家大宅除了有时候举办宴会时热闹一点, 平时都略显冷清。 可今天明明没有宴请宾客, 沈家还是热闹得不行。 一辆辆低调的豪车停靠在门前,下来的却不是往常见到的社会名流和世家子弟, 而是各种打扮奇特的灵媒道士, 一下车便被沈家的佣人恭敬地请了进去。 奇怪的是, 客厅里明明已经坐满了各个流派有名的大师,座位也几乎坐满了, 可负责招待他们的沈太太和老太太却依旧频频看向大门, 似乎在等什么人。 在场的都是各个流派顶尖的人物,寻常人家能请得起一个就要烧高香了,实在是因为沈家面子大,才破例聚集在一起。 能被沈家请到这里的, 也都是恃才傲物的存在, 因此见沈家两位女主人心不在焉的样子, 都有些不满起来。 一个国外回来的灵媒直接露出了质疑的表情, 皱眉道:“这家主人到底在磨蹭什么?不是说有急事相求, 才把我们请过来的吗?我看他们这也没事啊?” 她身边一个长须道长抚了抚胡子,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毕竟是本地道观出来的,消息灵通一些,便开口说道:“听说是沈家的小公子亲自去请了一位道法高深的道友, 估计是在等他们吧。” “可京都有名有姓的仙师不都在这儿了么?”有人环顾四周看了一圈,“难不成是外地来的?” 长须道长摇头:“听说是本地新开的一家道观,不过沈家小公子昨天遇险,幸得对方相助,才留得一命,连国家机关都惊动了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诧起来。 昨天晚上白马寺附近发生的怪事,他们也有所耳闻,据说是一辆本该出现在上百公里外的施工地的工程车,忽然出现在了白马寺附近的小路上,满车的钢材还掉落下来,将一辆私家车穿成了筛子。 原本以为就是一辆工程车私自运货导致的意外,也没听说有什么伤亡,大家看完也就没往心里去。 原来那辆私家车上的人居然就是沈家的小公子么? 现场就有白马寺的圆真大师在,众人纷纷将疑问的视线投过去,就见对方缓缓颔首,确认了这个说法,同时抛出更加令人吃惊的真相:“当时警方特地请我等过去,说是驾驶座上的司机无故失踪,我等去查探了一番,确实有些古怪。” 圆真大师算得上是玄学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存在了,在场大多人都得尊称他一声前辈,见他提起这件事情时都显得有些谨慎,对这场事故的看法当即发生了转变。 “难不成是哪个大师自立门户,创立的道观?” “可最近也没听说哪位前辈要建立道观啊?京都观这个名字,似乎也未曾听谁提起过。” “自己建道观费心费力,仙师们大多专注研究术法,应该也没有心思自立门户吧?” 众说纷纭,但既然对方的确有些本事,这些灵媒道士终究是闭了嘴,按捺住心中的质疑等着。 门口传来动静时,所有人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纷纷抬头去看。 就见沈家的小公子沈悦领着两个同龄人进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可见是还没有从昨晚的惊险经历中回过神来,但对待身后两个年轻人的态度却十分恭敬。 众人视线略过他们,往他们身后看去,却并没有瞧见想象当中任何一个眼熟的前辈,沈家的佣人甚至直接关上了大门,表示之后不会再有人来。 灵媒道士们愣了一下,就见沈家老太太和儿媳两个人面露惊喜,迎上前去,跟沈悦确认过眼神之后,热泪盈眶地——将其中一个年轻人簇拥起来? 难不成这是那位前辈的徒弟? 他们刚这么想完,就见沈家老太太和儿媳将那年轻人拥到主位坐下,随后站成一排,朝那年轻人结结实实地鞠了一躬,并开口:“昨晚真是多谢大师相救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凡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众人当即大惊失色。 救了沈家小公子的,居然就是这个年轻人么? 众人有些不敢置信,可转念一想,或许他给沈家小公子的法器是师尊赐下的呢?毕竟现在玄学圈的世家子弟经常这么做,一开始大家还觉得惊为天人,结果了解到他们使用的都是长辈的法器,就没多少兴趣了。 靠着法器在外招摇,虽然说不太光彩,但人家投胎的技术好,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事情。 因此在场许多同行看向楚程的眼神就有些嫉妒。 齐彭彭是被楚程硬拉过来的,说什么他既然拜入了自己的师门,就要尽快熟悉师门的事务,免得以后自己出去,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要干、干什么?” 楚程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当然是捉鬼,除魔卫道啊!” 齐彭彭:“……” 捉、捉鬼? 天知道齐彭彭只是想当个普普通通的校霸小弟,安安稳稳度过自己的高中生涯,如果能为自己将来出社会找工作打下一些基础,那就更好不过了。 但他的梦想是接地气,不是接地府啊! 他抱大腿的心思不由得退缩了些许,可楚程这个人单纯得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说要认他当徒弟,就是认他当徒弟,当场就把蒋逸给自己的那把儿童版桃木剑传给了他,并带着他一起来了沈家。 齐彭彭连自己的室友都很少接触,更别说是那些离他生活遥远无比的富二代们,这还是第一次到同龄富二代的家中作客,一进门便被扑面而来的壕气震住了,呆滞地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中式大宅,再回头看一看身后足有数百平米,可在沈家面前还是显得过于小家子气的西式别墅,生平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人世间的参差。 就这么一座宅子,不知道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都不敢肖想的财富。 沈悦却从一出生就拥有了这一切。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一路来对楚程带自己出来招摇撞骗的抵触悄然消失了,也不再抗拒楚程让自己背起桃木剑,拿着装满符纸的小布袋跟在他身后的差事,亦步亦趋地跟着楚程进了沈家。 楚程看到他的转变,内心十分满意,暗自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警觉地看了眼客厅旁边的一扇门。 他视线投过去,却没看到什么异样,倒是沈家老太太热情地将他让到上座:“楚大师,来,您往这儿坐!” 楚程只好收回视线。 等楚程落座后,坐在他旁边的一位道士便率先开口:“这位小友有些陌生,不知是师从哪位前辈?” 楚程进门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阴凉,目光落在通往旁厅的那扇门上,闻言转回头来,表情茫然。 这是问他师父的名讳? 老实说楚程跟着师父那么多年,几乎没有人来拜访过他们的住处,他平时也只是称呼“师父”,很少听到师父的名讳。 因此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中翻出一个模糊的名字:“……徐长生。” 那道士闻言愣了愣,与其他同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华国地域辽阔,能人异士也颇多,估摸着只是自己孤陋寡闻,那道士按捺住心中疑惑,又问:“小友的师父是在哪个道观修行?我云游的次数颇多,说不定还去过。” 楚程眨了眨眼:“京都观啊。” “……”那道士又懵了,“这不是个新开的道观么?我是问,徐长生前辈先前是在哪个道观。” 楚程莫名其妙极了,心说他不都已经说了么?但在场这么多同行,他身旁还带着新收的徒弟,总不能让徒弟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面,露了怯,便只好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回答:“京、都、观。” 众人:“…………” 京都观这个名字,在业内着实是没什么知名度,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表示没听说过这家道观,更没听说过徐长生这号人,甚至整个华国数得上名号的玄学世家里,也没有姓徐或者姓楚的。 众人脸色一变,看向楚程的眼神顿时就冷漠起来:“这种场合,你不让你师父来,自己来做什么?” 齐彭彭被众灵媒道士突然端起来态度惊了一跳,内心不无愤愤地想:看来在哪个行业都一样,这些大门大派的人到哪里都看不起他们小门小派的哦。 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将来可能会变成一个道士,除魔卫道的设定了,虽然他也觉得楚程多半是没啥真本事,不过能挣到钱不就好了! 职业不分贵贱! 看看这群老骗子们,哪个身上没有一两件奢侈品? 楚程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疏忽之下,刚拜入师门的徒弟的思想就有了背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趋势,面色平静地回答:“他死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在楚程看来,师父的死不过是顺应自然规律,他纵然伤心,也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旁人没有这个必要来为他的师父感到痛苦。可山下人情世故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这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变了。 先前问他话的那个道士脸色涨红,登时闭了嘴,为自己先前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惭愧不已。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了,他们这些人里最年轻的,都能当这年轻人的爷爷奶奶了,再这么逼问下去,搞得好像他们欺负人一样。 索性得知楚程和他师尊都不是什么有名的仙师,大家也就不再关注这个什么京都观了。 大约只是沈家看在他帮过沈悦一回的面子上,请他过来凑个数而已。 至于白马寺的圆真大师说的那起事故,多半也是经过了人为夸大。 ——这么一个孩子都能解决的邪祟,能有什么本事? 大家的心情放松下来,楚程莫名其妙被众人关注,又突如其来的被抛之脑后,整个人都很迷惑,好在沈家准备的饭食十分美味,很快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他吃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新收的徒弟,抬手招呼齐彭彭:“快吃呀。” 齐彭彭看着其他人都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美食摆在面前也只是意思意思动动筷子,只有楚程没心没肺,丝毫不介意那些人之前的话似的,吃得又香又快,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桌上的灵媒道士们也无语得不行,这种饭局在他们眼里就是来用来谈事的,哪个人会真情实感的在那里吃饭啊? 可这个京都观出来的年轻人不但吃了,看他们迟迟不动筷子,还招呼他们一起:“快吃吧,不然一会儿该被我吃完了,怪不好意思的。” 众人:“……” 刚怼过楚程的道长更加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刚刚居然跟一个傻子较劲,实在是太丢身份了。 这场饭局本该是他们诸多流派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来之前听说沈家邀请了这么多人,大家都把压箱底的本事准备好了,就等着饭桌上这点时间切磋一下,可却被一只狂吃的楚程给打乱了计划。 直到楚程终于吃饱,当着所有大师的面打出一个饱嗝,所有人切磋的心思一瞬间都淡了下去。 还切什么磋,赶紧捉完鬼,该回家回家,该睡觉睡觉去。 -- 托楚程的福,这顿饭局真就是一场单纯吃饭的局,只不过全场只有楚程一个人吃饱了,齐彭彭如坐针毡,压根没心思吃,而其他的灵媒道士们则是时刻防备着同行突然出招,以至于筷子都没动几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为了吃饭来的,可大师们下桌的时候,都恍惚感觉到了没吃饱的怅然。 先前怼过楚程的道长抹了把脸,示意沈老太太:“这就开始吧。闲杂人等不要留下。” 沈老太太早就听孙子说过昨晚的惊险,一点也不敢怠慢场上看起来年纪最小的楚程,闻言下意识看了楚程一眼,见对方只是一脸满足地摸摸肚子,没有反对的意思,只能示意家里的佣人离开,只留下儿子儿媳和孙子,与她一起等在客厅。 请来的大师们很快摆开了阵势,灵媒搬出了自己的水晶球,道士们则是纷纷祭出法器,让弟子们去摆好香案,嘴里念念有词地念起咒来。 许是楚程的长相太打眼,又是整个天师团队里面年纪最轻的一个,众人作法间隙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见他傻站在原地啥也不干,脸上都有些鄙夷。 果然只是靠着师尊遗物碰运气而已,遇上正经做法事的场合,就懵逼了。 就连齐彭彭也觉得楚程这样有点过分了,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楚哥……师、师父,咱们这样不太好吧?你要不也让我给你摆个桌子什么的?” 楚程闻言果然意动,缓缓回头看他一眼:“你看我们有桌子么?” 齐彭彭:“……” 转头一看果然,其他人的桌子都是徒弟搬过来的,再不济也有沈家提供,眼下所有能用的桌子都被其他人给占住了,只剩下一张巨大的圆桌,刚刚他们吃饭用的,上面吃剩的菜品还没撤掉。 靠,这些老骗子果然奸诈,一张好桌子都不给他们留! 齐彭彭盘算着下回自己一定要上网买个折叠桌带着,不能让京都观失了排面,楚程却看出了他的想法,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碍事,等会儿用他们的就好。” 齐彭彭:“?” 还能这样的吗? 难道他刚刚错怪了这些老骗子,其实这行业里的人还是挺互帮互助的? 刚想完,那边作法的人群忽然有了动静。 客厅里的仙师们真是各自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为了压过其他流派的同行,那阵势搞得特别热闹,又唱又跳又念经书,还有人带了一坛子黑狗血,也不知道封存了多久,打开一瞬间堪比鲱鱼罐头,熏得整个客厅都是臭味。那个国外回来的灵媒更加酷炫,水晶球上方一会儿打雷一会儿下雨,活像是电影特效走进了现实。 不过令所有人失望的是,这些手段屁用也没有,一番操作下来,连个鬼影都没有见到,倒是累得他们一堆老骨头气喘吁吁。 在场都是各个流派里最为出名的一批人,现在居然连最基本的招鬼都没成功,见状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 还是从头至尾都没怎么说话的圆真大师沉稳,缓缓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他在这批人里算是最德高望重的一个,众人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好让他能够毫无阻碍地走到客厅正中。他也不用桌子,直接就地坐下,慢条斯理地铺开僧袍下摆,整理好衣服后,双掌合十,开始念经文。 圆真大师确实佛法高深,一开始众人还没觉得这屋里有什么异样,可当他的第一句经文念出来,整个客厅一下子就回暖了不少,感觉到周身暖洋洋的气息,大家才发觉原来从进入沈家开始,自己的手脚就一直冰凉,只不过屋里冷气开得很大,没人在意罢了。 随着经文不断地输入耳中,众人感觉温度逐渐升了起来,慢慢感觉到正常冷气房该有的清爽和舒适,同时那些灵媒道士看着自己的手脚,却忍不住脸色一变。 原来在圆真大师的佛法加持下,他们四肢上忽然显现出了一股股黑色的丝线。 这黑色丝线比发丝还要纤细,挂在身上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看起来也毫无威胁,可谁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弄到他们身上的,而且顺着丝线的源头看过去,竟然都是连向同一个地方的。 众人顺着丝线的方向抬头望去,看向客厅一侧洞开的大门,虽然仍然没有见到邪祟的真面目,却都忍不住脸色大变。 先前与楚程搭话的道士笃定地喊了一声:“昆仑棉!” 沈家人看到身上的丝线还不明所以,闻言问了一句:“昆仑棉是什么?一种棉花吗?” 道士脸色惨白,却还是强自稳定住心神,解释道:“不是棉花,昆仑棉是一种生在腐烂的尸骨上的真菌,沾染了鬼魂怨气之后,凝结而成的一种东西。昆仑棉算不上鬼怪,以吸食人的血肉为生,一旦碰到伤口,就会直接钻入人体,扎根在血肉当中,直到吃完所有的血肉和骨头,还会继续顶着人皮寻找下一任宿主。因这东西神似棉花,又漆黑如墨,所以起了个昆仑棉的名字。” 人、人皮! 这匪夷所思的描述惊得沈家众人脸色都白了,沈悦更是面如死灰。 他想起自己在车上的遭遇,也就是说当时司机攻击他,就是因为这什么昆仑棉已经把司机吃干净了,想要继续吃他? 沈悦登时后怕不已,沈家老太太等人也快吓死了,忙问:“那、那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呢?” “昆仑棉这东西,建国以后已经很少见到了,最近一次听说还是在几十年前,当时一个偏远山村的樵夫出去砍柴,回来时就变成了这种怪物,还准备去集市上寄生其他人!好在当时一位仙师路过,收服了这玩意,否则那集市上数百人都要遭殃!” 道士说着,脚下已经忍不住开始后退,“可那仙师也受创严重,回去后没多久便死了。这昆仑棉一次性牵了这么多人,恐怕不是刚诞生的菜鸟,这下麻烦了……诸位,我等一同出手,试试这昆仑棉的深浅!” 他话音刚落,捆在众人手脚上的昆仑棉像是听懂了一样,猛然收紧,紧接着大门处猛地吐出更多的黑色丝线,密密麻麻的朝众人席卷过来。 人群慌乱之中,道士被直接卷起,拖入了旁厅! 第33章 由于事发突然, 满屋子的灵媒道士都被困住了手脚,一身本事都没来得及施展,第一个道士就被扯进了旁厅。 众人登时大惊, 施法的动作都慌乱了几分,加上客厅里施法空间不足,难免被那昆仑棉察觉了招式的漏洞, 很快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国外回来的灵媒是第三个被扯进去的, 手里的水晶球都没能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还砸到了旁边长须道长的脚, 惹得他施法中断了一下, 也被扯了进去。 “哇啊啊啊啊啊我姥姥传给我的球球儿!” “啊啊啊谁他妈砸我脚?!” 两个人鬼哭狼嚎一般被扯进了旁厅,声音立刻消失, 吓得还在外面的众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这昆仑棉的实力竟然如此凶残, 前后抓进去三位仙师,竟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被解决了? 他们今天遇到的这只,难道比几十年前那位仙师遇到的还要难缠?! 事实上旁厅里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好上许多, 灵媒和两个道士失去动静, 主要是被密密麻麻的昆仑棉缠上了, 整个人被裹成了一个蛹。 昆仑棉这种东西, 在人体外的时候并不多么恐怖, 攻击力也不高,可难缠就难缠在,它一旦找到人体上的伤口钻进去,就会瞬间扎根到血肉中去,代替筋络爬满全身, 就算立刻将其拔除,人的肌肉组织也废了,余生只能当个植物人。 昆仑棉把他们包成蚕蛹,恐怕是一时找不准哪里有缝隙可以钻,才干脆把他们全身都包裹起来。 只是身体表面上有没有伤口,一看便知,可口腔、内脏里有没有,那就不一定了。 万一有个口腔溃疡,那不是瞬间完蛋? 堂堂玄学大师,绝不可能允许自己败在口腔溃疡这种小事上! 三人于是默契地立刻紧闭双唇,同时想办法脱困。 灵媒赖以施法的水晶球没了,只能仰仗两位道长。道长们举起桃木剑,同时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所有符纸,一股脑的打在昆仑棉上,可这昆仑棉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人,清了一波还有一波,无穷无尽似的,很快就把两个道士的符纸消耗得一干二净,重新将三人包裹起来。 而此时,第四位天师也被扯了进来。 这位仙师一看满地的符灰,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有意出声提醒外面众人,昆仑棉却又故技重施,密密麻麻的铺了上来,他为了自保,也只好立刻闭嘴,拿起法器抵抗。 眼看着同行们被逐个击破,外边众人被吓得魂不附体,却又没什么办法破解眼前的困境,只能拿着法器与遍布客厅的昆仑棉缠斗。 沈家众人就更不必说了,身上的黑色丝线被解开的第一时间,就慌乱的躲到了墙角,瑟瑟发抖地挤成一团,其中沈悦再次面对深刻在记忆中的恐惧,更是头晕目眩,头脑一片空白。 身旁一个跳大神的“嗖”的一下就没了,眼睁睁看着他被那头发丝都不如的细线扯进旁厅,一直认为这是场大型诈骗犯聚会的齐彭彭人都傻了,188的大高个伫立在客厅中央,嘴巴大张仿佛傻狗。 “这他妈……那他妈……都他妈是啥?!” 原来这整个屋子里,只有他和他师父两个人是来招摇撞骗的吗?! 他惊愕之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昆仑棉察觉到机会,猛地朝这边暴涨了两米,还好前方有个灵媒挡着,以为这昆仑棉是朝自己来的,哇呀呀呀举着鸡毛掸子把它打了回去。 ……那是他的法器。 旁边一个老道士厉声喝道:“闭嘴!你想被昆仑棉寄生吗?!” 齐彭彭当即闭上了嘴巴,心里委屈极了。 他不就说了几句脏话,至于这么咒他吗? 身旁的灵媒道士一个接一个消失,齐彭彭终于后知后觉的慌张起来,下意识寻找楚程的身影,却见他还捧着刚刚晚饭结束,佣人送上来的果盘吃得开心,内心顿时一阵无语。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吃得下哇! 注意到他的视线,楚程顿了顿,迟疑地叉起一块红心火龙果,问他:“你要吃?” 齐彭彭:“…………” 圆真大师的佛法精妙,可也耐不住那昆仑棉狡猾至极,知道正面打不过,就挨个击破。客厅里的大师们很快察觉了昆仑棉的想法,一个被逼急了的道士振臂一呼:“道友们,咱们跟他拼了!” 其实到这个时候,大家也有点山穷水尽的感觉了,他们来之前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竟然是昆仑棉,还是一只有了灵智,懂得扬长避短的昆仑棉,带的符纸法器都不齐全,与其被一只邪祟压着打到弹尽粮绝,还不如直接冲进去拼一把! 众人群情激愤,被激励得热血沸腾,抓起法器就冲了进去,可也仅仅是片刻,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门后。 场上只剩下楚程和圆真大师,楚程吞下最后一块哈密瓜,跟大师对视一眼,见对方还是稳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周身佛光笼罩,昆仑棉都不敢近身,顿时明白了什么。 圆真大师不是战斗型的。 他放下果盘,打了个饱嗝,卷起袖子进了房间。 只是客厅里一片寂静,沈家众人已经被吓哭了,只知道在那“啊啊啊啊啊”。 齐彭彭很想加入他们,可惜一靠近,就被他们当成是昆仑棉,七手八脚地打走了,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心疼地抱住壮壮的自己。回头一看,自己师父居然不见了! 糟糕。齐彭彭心想,该不会也被那个昆仑什么的怪物抓进去吃掉了吧? 蒋哥可叮嘱过他,要他好好保护楚哥的! 呜呜,他才刚认新大哥多久,第一次跟楚哥出来办业务,怎么就又成了孤家寡人了? 现在回去找蒋哥,也不知道蒋哥还能不能收留自己…… 正这么想着,他却忽然感觉到了异常。旁厅里没有跟之前一样陷入寂静,反而传来了隐约的碰撞声响,而且似乎还不止一处。 齐彭彭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他以为已经被怪物生吞了的楚程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客厅里,正死死抓着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生物扭打在一起,瘦弱的身体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一拳一拳砸在那人形生物身上,直砸得那玩意的身体凹陷下去。 覆盖在人形生物身上的黑色丝线碰到楚程的拳头,便如潮水一般迅速褪去,齐彭彭也因此看清,丝线底下居然是一张人皮! 之所以他知道那是人皮,是因为楚程一拳砸下去的时候,那东西的皮肤竟然如同海浪一般剧烈翻滚起来,凹下去一个篮球大小的深坑,却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迅速的恢复了。 随着黑色丝线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少,齐彭彭甚至看见了人皮上的缺口! 那缺口也不知道是如何造成的,脖颈、胸口等处都撕扯得不成样子,看着让人心口一凉,不过更恐怖的还是透过缺口看进去,那人皮里面一滴血都没有,全是密密麻麻,仿佛头发的丝线。 昆仑棉! 这就是昆仑棉的本体? 齐彭彭人生第一次看到这么恐怖而诡秘的东西,整个人都不好了,腿软的一批,瘫坐在地上呆若木鸡,只知道傻傻的看着楚程。 不过他很快就害怕不起来了。 楚程刚刚吃完饭后水果,脸上还留着些许火龙果的汁水,乍看上去仿佛在浴血战斗,只不过这血滴在嘴角,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昆仑棉被楚程打得极其凄惨,再没有别的余力去攻击其他的灵媒道士,留在旁厅里的丝线全都收了回来,回护自身。片刻之后,先前被捉进去的灵媒道士们陆续出现,一个个衣衫不整的样子,搞得现场活像是在扫黄打非,那旁厅就是他们违法犯罪的据点所在。 加上那昆仑棉甫一出现,就被楚程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浑身乱舞的黑色丝线除了让他看起来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棉花糖之外,再没有任何作用。 齐彭彭突然就有点害怕不起来。 好弱哦。他不无嫌弃地想,还不如他呢,至少之前跟楚程过招的时候,他还能稍微防御一下。 那昆仑棉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逐渐微弱的抵抗骤然激烈起来,不过在楚程的镇压下,仍旧一点水花也没翻起来,反而他越是反抗,楚程揍得越是起劲,最后总算是把昆仑棉人皮外面的丝线都给清除了个干净。 那遍布整个房间的巨大线团,被楚程的拳头招呼过之后,全部收拢起来,竟然只是一个人头大小的黑球,所有的黑色丝线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终于摆脱了束缚的灵媒道士们拿到自己的法器,第一时间也想上来帮忙,但眼看着刚刚难缠无比的昆仑棉跟个真的球一样在地上被动挨打,举起法器的手忍不住顿了顿。 这连反抗都没有的,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以多欺少,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总之这场法事最终在众仙师们恍惚的脸色中结束了。大家噼里啪啦丢了一堆符纸和黑狗血,结果还没人家一顿乱拳来的有用,所有人的脸色都怏怏的。 楚程收服了昆仑棉之后,回头一看,就对上了众人神色各异的脸,莫名其妙地顿了顿,问向一旁的徒弟:“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有啊,火龙果汁。 齐彭彭嘴巴都没来得及闭上,呆滞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楚程不明所以,抬手蹭了蹭嘴角,才发现黏糊糊的。楚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刚冲得太急了,忘了擦嘴。” 众人:“…………” 您那是急吗?您就差等那昆仑棉把他们都全灭了才出手了好么! 可楚程的能力实打实的摆在那里,今天如果不是这个年轻人,他们恐怕就要阴沟里翻船,全灭在这儿了,这话众人实在是没那个脸面去说。 齐彭彭经历过今天这一遭,整个人已经升华了,何况那什么昆仑棉被打成一个球之后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他也从震惊中缓了过来。 瞥见这些人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不满和牢骚,再一看双方的装备差距,他觉得自己悟了。 小心凑到楚程身边,他附到楚程耳边,小声说道:“师父,我觉得他们是看不起我们小道观,觉得我们不够正规。” “不正规?” 楚程茫然了,视线落在其中一个灵媒的鸡毛掸子法器上,神色古怪。 他还以为这些人不会在意这个呢。 不过转念一想,在场的灵媒确实是法器各异,但道士们基本上拿的都是桃木剑和天蓬尺,他作为国内道观的观主,赤手空拳似乎的确有点不太好。 可他的法器丢了啊。 正苦恼着,一旁的齐彭彭脑子转得飞快,立刻递过来一样东西,是楚程先前交给他保管的儿童版桃木剑。 楚程与他对视一眼,在他鼓励的目光下,顿了顿,迟疑地举起桃木剑,在那昆仑棉压成的黑球上扎了一下。 黑球本就已经在强弩之末,被戳得猛烈颤抖一下,忽忽悠悠抖动片刻,忽然“噗”的一下,扁了。 吓死了。 沈家众人扶着沈老太太刚站起身子,就瞧见这一幕,登时发出了崇拜的惊叹:“……哇!” 灵媒道士们:“………………” 好烦哦。感觉自己又被羞辱到了。 -- 楚昕赶到的时候,楚程正被沈家众人团团围住,簇拥在中间。 沈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被这种鬼东西吓到,真是难过到不行,被儿子儿媳一人一边扶着,哭哭啼啼的开口:“我们家一辈子恪守本分,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哦……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混到我们家里来?” 这东西在国外估计没什么名气,只有国内的道士们知道,一个老道士不甘楚程一个人出风头,臭着脸色解释道:“昆仑棉一般出现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应该是你们家里什么人出去玩,不小心沾染到了,才会附身带回家里。” 沈老太太听得脸色都变了:“他上个月确实去了一趟徒步探险,司机跟着一起去的。可一起去的还有好多年轻人啊,怎么会就盯上我们家了?” 沈悦也是脸色发白,后怕不已。 那次徒步探险回来直到现在,他一直都跟探险队员们保持着联系,也没听说其他有谁家里出了类似的事情,内心顿时一阵悲催。 难道他就是那个天选倒霉蛋吗? 老道士瞧着沈家人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总算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城。不过他们的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 老实说昆仑棉这种东西,诞生的条件极其恶劣,在古代基本都是乱葬岗里才会出现的产物,寻常的大户人家也是见不着的。 建国之后各地治安变好,传统的土葬也都慢慢转变成了火葬,近几十年都没有再听说过昆仑棉出现的消息,他们道教协会内部还在考虑要不要把这玩意的相关内容剔除出教材,谁曾想居然转眼就遇上了。 他们遇到的这只昆仑棉,膨胀起来居然能够塞满整个旁厅,还能一个一个把他们缠成蚕蛹,也不知道是害了多少人才有这么恐怖的规模,说不准等到一张人皮都兜不住的地步,还会分裂出第二只来。 这么恐怖的邪祟,如果放在以往,别说他们这些人毫无心理准备,就算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而他们这些人已经是京城玄学圈里数得上名号的人了,不论损失哪一个,对本地玄学圈来说都是一记重击。 可现在,他们这么多人都无法解决的邪祟,居然就这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给活生生打没了。 老道士看向旁边又开始吃饭后甜点,一脸天真单纯的楚程,只觉得一阵胃疼。 他搓了把脸,不再去看那个令人窝火的年轻人,继续说道:“它既然盯上小公子,肯定是小公子身上有什么吸引昆仑棉的东西。您仔细想想,是不是出门游玩的时候捡到了什么东西?” 后面一句话是对沈悦说的。 沈悦闻言想了想,脸色微变,从自己脖子上掏出一条项链,把坠子展示给老道士看:“这个东西算么?我在民宿的门口捡到的,觉得很特别,就拿过来戴了。” 按照一般的套路,他都这么说了,这个吊坠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灵媒道士们立刻神色沉凝地靠近了观看,却尴尬的发现那只是一个印了图案的铁片,周围封了一圈像是蜡的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 “你捡到这东西的时候,它就是这样吗?” “不是呀。”沈悦说,“我捡到的时候,它上面还坠着两个布包,一个里面装的是果核,一个装的是草药。那两个布包看起来太破旧了,又很脏,我就没要,只留下了这个。” 布包,果核? 一些草药确实有能够影响人的身体的效果,可想要起效,都得佩戴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沈家小公子也没贴身佩戴,听他这么说,应该是拿到的时候就丢掉了才对,不应该还对他的身体产生影响啊?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几个灵媒若有所思,但也没想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客厅里陷入一阵沉默,这时候楚程却突然开口了:“这是沙漠里的东西,算是能增强人霉运的一种符咒。” 众人立刻看向楚程。 老实说,之前跟昆仑棉的战斗里,虽然楚程救了大家,但在场哪个不是正经玄学门派和世家出来的大佬,居然没有一个人见过楚程捉鬼的招式,这就很是让这些正统玄学教派的大佬们怀疑了。 现在又听楚程说起完全陌生的领域,他们脸上的狐疑更加浓重。 看这年轻人的长相,最多也不过18岁,刚刚成年而已,在他们道教协会里,也就是刚开始学习基础理论的年纪,能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已经足够让人吃惊了,现在难道还要告诉他们,这年轻人的知识储备也比他们多? 众人越想越觉得楚程可疑,以为他是为了出风头故意编造故事,可楚程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们大惊失色。 “不过准确来说,这是一种巫术,是沙漠里最狠毒的一种符咒,三个东西分别代表疾病、衰老、死亡,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经历人这一生所有可能遭遇的苦痛。”楚程说这话时脸色十分轻松,嘴里还嚼着一块蛋糕,吃的满脸满足,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吓人的样子,“还好你把另外两样东西丢了,不然你都不用回来,直接就死在那边了。” 沈悦脸上的血色直接没了:“怎、怎么会这样?” 沈家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紧紧地抓住沈悦的胳膊,好像生怕他突然消失似的。 沈老太太着急地拿拐杖敲地:“还不快把那倒霉催的玩意摘了?!” 沈悦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把脖子上的项链摘掉,甩手丢在了桌子上。 在场的灵媒道士们听了楚程的话,也没敢去碰,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疑。 这年轻人说的话很有条理,不像是编出来的样子,可国内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沈老太太才不管他们的疑惑,看着那条项链仍觉得不放心,径直问楚程:“是摘掉就可以了吗?这东西还会不会影响我们家孙子的身体啊?” “那当然会了!”楚程一脸‘你怎么这么天真’的表情,“这东西跟所有的诅咒一样,惹上容易摆脱难,不管丢在哪里,都会回到捡走它的人身边。” 啊?! 沈家人脸色一变,老太太的身体都摇摇欲坠起来。 沈悦是他们家这一代的独苗,他们不惜招上门女婿,都不忍心强迫沈悦去学经商,这么宝贝的孙子,怎么能就这么被巫术给害了? “那,那该怎么解决?”老太太忙问,“大师您放心,钱不是问题!只要您能救沈悦,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悦的父母也表示了相同的意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楚程身上。 就见楚程眨了眨眼:“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说着已经按捺不住地抓住了沈悦的手腕,沈悦脸色猛地一红,目光闪烁地盯着他。 楚昕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只来得及听见最后两句,再瞧见这个场面,登时目眦尽裂,感觉自己脑袋上的鸟叫更加清晰了一些。 “把手撒开!” 话音落下,人已经冲上去,硬生生地挤进楚程和沈悦中间,把两个人的手掰开。 他怒瞪楚程,正欲开口,门外又来了个不速之客,瞧着他死攥着楚程手腕的手,脸色一黑,脱口而出的话与楚昕惊人的相似:“手给老子撒开!!!” 凭空一声巨响,校霸大哥闪亮登场。 捉鬼驱邪登时变成了捉奸现场。 所有人:“……” 第34章 两个不速之客甫一出现便开始针锋相对, 看得在场众人一脸懵逼。 倒是沈悦第一个反应过来,茫然地看了看他们俩,最后视线落在自己的未婚夫身上:“……楚昕?你怎么来了?” 虽说一开始出事的时候,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的确是楚昕,但请楚程来家里这件事他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楚昕怎么突然赶过来了? 楚昕一副“我早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的表情, 哼了一声, 酸溜溜道:“我不能来?” 他只不过路上堵了一会儿车,楚程和沈悦连手都拉上了, 再不过来, 他脑袋上都要绿成青青大草原了! 沈悦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但还是好脾气地说道:“没有。对了,多亏你先前给了我一张楚大师的护身符, 救了我一命, 谢谢你。” 楚昕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你遇到意外了?” 沈悦便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另一边,楚程看到蒋逸突然出现也颇为疑惑,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蒋逸!你来啦!” 声音充满元气,看起来情况比他想的要好。 蒋逸脸色一松, 眼睛紧盯着楚昕, 脸却已经往楚程这边侧了过来, 问:“怎么样?他们没欺负你吧?” 楚程这才明白过来, 蒋逸是担心自己才过来替他撑腰的, 心头顿时一暖,点点头:“没有,他们还请我吃饭了呢!这家人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水果也甜,还给我吃了块蛋糕, 我都吃撑了。” 眼看着他前后反差这么大,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有几个道士先前没吃饱,闻言频频往楚程这边投来视线,那意思很明显:你还能吃撑?看你那个吃法,还以为你肚子是无底洞呢! 沈家众人刚看见蒋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听见这句才想起,这好像就是蒋家那个出了名的怼天怼地的大魔王,连亲爹都敢怼的那个纨绔大少。 他们跟蒋家也算是世交,可蒋逸进门之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可见传闻确实不是空穴来风,这位大少的目中无人真是刻在了骨子里。 楚大师怎么会跟这种人搞到一起? 沈老太太低咳一声:“楚大师,这位是?” 楚程这才想起自己是出来做法事的,一脸“你们还在啊”的表情,看得沈家众人无语至极。 他大方介绍道:“这是我同桌,蒋逸。京都观挣钱的主意都是他出的,他可厉害了!” 沈家众人闻言,看向蒋逸的目光都变得惊奇起来。尤其是几个长辈。 京都观的实力,他们刚刚已经见识过了,打定主意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结交一番,可听楚大师这话,蒋逸似乎早就已经跟京都观交好,还当上了楚大师的顾问? 蒋家在商界的名气很大,除了稳坐华国首富的财富之外,还有就是他们那无利不起早的流氓行事,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蒋逸虽说顽皮了一点,但到底还是蒋家唯一的继承人,平时许多世家子弟都争相结交的对象,现在他父亲居然要他亲自来跟楚程结交,这说明什么? 经历过昆仑棉的事情,沈家自以为已经足够看重楚程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更低估了蒋家对各种人才消息的把握,此时看着楚程和蒋逸的目光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其他人听见楚程这么说,则是想到了楚程刚才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等他们几乎全灭了之后才出手的事情,看向蒋逸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原来都是这个小子出的主意哦…… 楚程:“?” 蒋逸:“……” 不知道为什么,蒋逸莫名觉得自己背后凉了一下。 那边沈悦已经跟楚昕解释完楚程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得知楚程是来捉鬼的,楚昕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但还是挺戒备,一直护在楚昕身前。等沈家长辈跟大师们介绍完他和蒋逸,便警惕地开口:“你刚刚想说什么?我警告你,那些无理的要求,你想都别想!” 楚程眨了眨眼睛,盯着他和楚昕看了一会儿:“……我想加钱。” 他先前留着那昆仑棉本来就是想加钱来着,没成想只是拿没开光的桃木剑戳了一下,昆仑棉直接就吓死了,他还有些遗憾错过了提价的机会。刚刚他抓着沈悦,不过是想着沈家人答应了,他就直接帮沈悦解除符咒的影响,免得动作慢了被人截胡。 这沈家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居然连这点钱都给不起,要算是无理的要求么? 楚昕被楚程质疑的目光看得脸色涨红,却又不肯承认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哧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要加多少?” 在场的灵媒道士们也竖起耳朵听。 楚程直愣愣地比出一个手指,“一万”的字眼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蒋逸截胡了。 蒋逸冷眼瞧着对面的楚昕和沈悦,还有这一屋子稀奇古怪的什么大师,想法跟之前的齐彭彭一模一样:一群老骗子。 他是不信沈悦真的撞鬼的,只觉得楚昕和沈悦是想下套整楚小程,就好比刚才,要不是他出现得及时,楚小程就被这俩玩意儿欺负去了! 对待敌人,校霸大哥向来是毫不留情的,下巴一扬就说了个数:“一百万。” 楚昕:“……” 沈家众人:“…………” 这场法事只拿了十万定金,后续也没想过酬金能超过一百万的大师们心中开始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一时间恍惚地想自己之前定价是不是定低了,一边又羞耻地觉得楚程先前救了他们那么多人,按人头来算的话的确是值得这么多钱的,内心矛盾到了极点。 就连没见过世面的楚小程本程,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哇! 挣钱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得蒋逸来,他顶多也就是想着按人头一人一万,要个十几万来着,还没好意思实施,蒋逸一开口就是一百万,翻了十倍! 沈家居然还答应了! 沈老太太忙让儿子儿媳去准备钱,眼看着一百万即将到手,楚程满心都是挣钱了挣钱了,京都观的振兴有希望了!望向蒋逸的目光不由得充满了敬意。 蒋逸头一甩:小事!敢欺负你,可不得让他们出点血。 事实上蒋逸算计着呢,对于沈家来说,一百万着实算不上什么大数目,虽然给出去有点难受,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继承人的一根手指头,仔细算下来他们还赚了。他看沈老太太答应得这么干脆,甚至还觉得要少了呢。 早知道再大胆一点,要他个一千万。 啧,失策了。 不行,得再给楚小程想几个赚钱的点子。 蒋逸受到楚小程的眼神鼓舞,遗传自他爹的经商天赋顿时跟激活了一样,瞬间冒出了不少坏主意,那边楚程拿到钱,也不多废话,卷起袖子开始办正事。 玄学圈里门派林立,各家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处理邪祟的方法,在场的灵媒道士们之前都没听说过沈悦遇到的这个符咒,本着学习的心态凑近观看,想看看楚程是怎么解决这个玩意的,免得以后遇到乱了阵脚。 无论是京都观还是楚程,身上都充满了谜团,他们本以为自己能见识到迥异于自身的驱邪方式,还颇为期待了一会儿,结果就见楚程要了把小刀来,将那项链上,铁片周围包裹的蜡刮开,拿出中间夹着的一张符纸,放到蜡烛上烧掉,就拍拍手站了起来。 众人愣了愣,看向楚程。 楚程眨眨眼睛,歪头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没摸到食物残渣,于是更加迷茫地回望过去:“你们看我干嘛?” 众人:“…………” 还是沈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迟疑地问:“楚大师,这符咒……就解决了吗?” 楚程理所当然地点头:“解决了啊。” 众人:“………………” 这就完了? 没有点更有技术含量的操作了吗? 眼看楚程已经去洗了手,伸手抓向旁边新上的果盘,满场的大师们觉得自己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复,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怏怏。 好烦哦。 这个沈家他们真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大师们连后续酬金都不要了,当场跟沈家告辞,门口的豪车来了又去,根本就是来了个寂寞。 齐彭彭默默给楚程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其实别说是他们,就是请楚程驱邪的沈家人自己也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恍惚。 不过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留了楚程的联系方式,原本还想留他吃个宵夜的,却被蒋逸黑沉着脸拒绝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就算是蒋逸,也觉得楚小程这一百万挣得过于轻松了一点。 他怕楚小程留下来,会被沈家人下毒。 走出沈家的时候,一行人都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蒋逸对玄学的挣钱能力的认知拔高了一个层次,楚小程也学到了新的涨价姿势,两个人都看到了京都观无比光明的未来。 只有齐彭彭,感觉自己的人生都迎来了全新的一页。 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了,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再是死读书的齐大个儿了,他的梦想彻底接轨地府,立志成为除魔卫道大业的接班人! -- 当天晚上,蒋逸看到齐彭彭把微信名改成了“齐瞎子”,还以为他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结果点开他的资料一看个人简介,一股浓浓的江湖骗子风扑面而来。 【京都观大弟子,承接各种算命捉鬼、除魔卫道、风水转运业务,价格详谈。】 “……” 蒋逸沉默一会儿,果断点了举报。 不过齐彭彭这一招倒是提醒了他,他忽然想到几个挣钱的好主意,抬头正准备跟楚小程说,转头却一下子没瞧见人,找到阳台,才看见楚小程坐在通往阳台的门槛上静静地看着天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蒋逸顿时收了声,顺着他的视线往天上看,今天农历三十,京都的天空除了雾霾和沙尘别无其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夏天的夜风裹挟着热气,吹到身上就是一层汗。 蒋逸平时根本不开阳台门的,连衣服都是买了烘干机放在寝室,直接烘干。他太怕热了,明明刚洗完澡没过两分钟,被这热风一吹,又想再去一次,可他却没让楚小程把阳台门关上,反而坐到了楚小程身边。 楚程看着黑漆漆雾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体一动不动,表情像是在发呆,可有时候蒋逸又觉得他是在思考。 他本来以为楚小程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他,还想着要不要吓他一下,就听楚小程忽然开口:“蒋逸。” 蒋逸还当他发现了,脸一红,“咳……我、我啥也没干。” 楚程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狡辩,又或者是暂时没有在意,自顾自地问道:“你说师父为什么要赶我走?头七那天他难道不想回去看看我么?” 今天在沈家,他想起来的远不止师父的名讳。 以前他不懂事,从没觉得怎么样过,可下山这么多天,人情世故也算看了不少,他才忽然发现,师父对自己是真的如父亲一般。 他师父极怕麻烦,连下山做法事捉鬼都不爱带法器,常用的就一双赤手空拳,将镇邪符咒打入身体的法子,据说也是他觉得用法器念咒语太麻烦,才研究出来的。 还有他捉回山上那两只鸡,楚程当时长身体,他怕楚程营养跟不上,但又不想花太多钱,觉得花点小钱买鸡,就省了以后数十年买鸡肉鸡蛋的钱,才捉回去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怕麻烦又抠搜的人,面对楚程时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楚程从小异于常人,与人接触就能看穿别人心底所有的秘密,小时候师父送他下山入学,没几天就被同学老师当成怪物孤立,师父嘴上说着“你这死小孩怎的这么麻烦?这学校可是我花了老鼻子钱给你找的”,却还是替他办了退学,另花钱买了一堆教材,回来亲自教他。 师父平日里最常对他说的就是:“老子当初捡你,就是想着把你养大了好伺候我,结果这下可好,你是大了,伺候人的还是我!真是亏大了!” 不过要是楚程问他,如果回到过去,他捡楚程的那天,他会不会把楚程丢在山路上,他又不说话了。楚程伸手去碰他,听到的心声一片宁静,无波无澜,与他恼怒的表象截然不同。 楚程到现在还记得,师父死的那天,他紧紧抓着师父的手,师父像是知道他在读心,只将自己在弥留之际替他安排的一切告诉了他,再无其他。 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徐长生此人,就像是为了把他养活长大而存在的,连最后埋葬尸体的深坑,也是师父自己挖的。 楚程不记得,自己下山前是否看见师父的灵魂离开。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了,今天在沈家,那个道士问的问题却突然让他记起了一切,楚程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最后所有情绪都化作一句:“起风了,我们进去吧。” 闷热的夜晚忽然袭来了一丝凉意,大雨突如其来的泼了下来,楚程起身回到寝室。 蒋逸看着这样的楚小程,心里不知为什么很不是滋味,沉默片刻,突然笑笑,回答了他先前的问题:“楚小程你是不是傻?他想看见你,也得你自己会生火做饭,活得过七天啊!” 楚程:“……” 楚程回头,定定看了蒋逸两眼,也笑了下:“你说得对。” 顿了顿,他又问:“所以我们今天要开始补习了吗?” 蒋逸这才想起自己还说过要给楚小程补习课程,但想起自从上回被自己锁在抽屉里就再也么动过的初中教辅书,他一下就僵硬住了,脸色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低咳一声:“……下、下次吧。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 -- 楚程离开后,沈家才得知他原来是楚家的养子,考虑着两家人有联姻在,虽然孩子们年龄没到还没来得及定亲,但也算得上是准亲家了,为了不落后于蒋家太多,隔天就带着礼物上门拜访去了。 楚怀仁回到家,老远就瞧见了沈家的车子停在门口,登时惊喜非常,赶紧停好车上去打招呼:“沈总,沈太太,二位怎么有空过来?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老实说沈家比他们家势大得多,虽然名义上看两家是姻亲关系,但在沈家人面前,楚怀仁始终觉得自己不过是个仰仗人家鼻息吃饭的可怜虫。如果不是刚好他们误打误撞换过来的养子,楚昕表现出了惊人的经商天赋,刚好可以弥补他们家儿子在商业天赋上的空缺,恐怕他们家祖坟着火,也根本蹭不到沈家的光。 因此楚怀仁面对沈家夫妇时总是不自觉气弱很多,沈家人对他的态度也很生疏。 然而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沈家夫妇的态度突然好转了许多,甚至称得上是客气的,沈太太还嗔怪地说了一句:“大家都是要成为亲家的人了,还叫什么沈总、沈太太?直接叫我们名字就好。” 楚怀仁受宠若惊,忙说:“这怎么好意思……”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家夫妇打断了,沈太太朝着他身后打了个招呼:“这边!” 楚怀仁:“?” 楚怀仁回头,就见几个工人拉着一辆平板车过来,车上摆着一个高至他胸口的东西,用红布包裹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 想到两家孩子马上就都年满十八,该开始准备定亲的事宜了,这东西又是用红布包裹着的,楚怀仁理所当然认为这是聘礼之类的东西。 说实话他虽然同意了两家联姻,但自己家生的是儿子,联姻对象又是比他们地位高上许多的沈家,他其实心里是把楚昕当成沈家倒插门女婿来看的,从来没想过是自己家收聘礼,还愣了一下。 不过同性婚姻法通过的时间还短,社会上也没有个定论,到底是谁给谁聘礼,因此他也就是怔愣片刻就反应过来,干笑了两声说:“哎呀,两位来之前也没通知一声,这、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多不好意思……” 同时他又十分奇怪,沈家夫妻这送的是什么啊?这么大一个。 难道是金子打造的什么信物么? 这么大一个,得熔了多少金子进去啊…… 楚怀仁瞧着那庞大的体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原本以为两家定亲就是走走过场的,这么大一块金子少说也得几千万,定亲都这么大排场了,到时候正式结婚出彩礼可得怎么办呀! 他正想感谢沈家夫妇对楚昕的重视,就见沈太太指挥着工人,合力把板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摆在了他们家别墅的大门口。 沈太太:“对,就放这儿。你们可以走了。” 楚怀仁:“……?” 不是……这么大颗金子,虽说一般人也搬不走吧,但是放在大门口,是不是太招摇了? 他拦住那些工人,朝沈家夫妇和气的开口:“还是搬到屋里去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外面不太好。” 工人看了沈家夫妻一眼,沈太太摆摆手,说:“不行不行,放里面去要压坏你们家地砖的。而且这是我们给楚大师的一番心意,这种东西当然要放在门口才最显眼呀!” 楚、楚大师? 想起前些日子邻居陆家半夜敲门的事情,楚怀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见沈太太捏起红布一角,用力一拉,就露出了红布底下光芒闪烁的—— 一个铜制的大香炉。 香炉正面还刻着恢弘大气的三个字:京都观。 楚怀仁:“……?????” 沈太太掏出小手帕擦了擦香炉上沾到的灰尘,随即从车里拿出了买香炉赠送的一堆香,分给自己丈夫几根,然后顿了顿,给楚怀仁也递过来一撮:“你要一起上头香吗?听说头香最灵了!” “………………” 楚怀仁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太太:楚大师你放心大胆的走,你的道观选址我已经替你定下了! 楚怀仁:????? 第35章 别说, 齐彭彭改了微信名片之后,还真给楚程招到了个新客户。 林又夏找上门的时候内心十分忐忑。 她是科拉国际中学高三的学生,之前碰巧参加过迎新活动, 获得了齐彭彭的联系方式,最近她遇到了一点问题,正苦恼着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 恰好就瞧见了齐彭彭在朋友圈更新的个人简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她跟齐彭彭预约了时间找过来,但走到国际班门口的时候, 到底还是犹豫了一下, 没敢进去。 国际班的复杂情况是全校闻名的, 据说这里不但聚集了科拉国际学习最好的出国党学霸,还有学习一般, 寄希望于出国镀金, 回来好继承家业的纨绔富二代,以及学习差的一批,只是在学校混日子的校霸本霸,总之两极分化十分严重。 当然最令人恐惧的还是最近甚嚣尘上的一则传闻—— 有个转校过来的转学生, 刚来学校的第一天就打死了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大汉, 在校外还曾经跟社会人抢过地盘, 却根本没人敢管, 连警察都站在他那边, 可谓是只手遮天。 这个恐怖的转学生也被安排到了国际班,据说因为他触碰了校霸大哥不可言说的秘密,所以两个人针锋相对,已经搞得国际班出现了两个对立的阵营,旁人一旦涉足, 就会卷入两大帮派的倾轧之中,要么加入,要么死。 林又夏心想,齐彭彭说的这个大师,居然能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立足,想必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了! 可这种领域真的是她这种普通人能够踏进去的吗? 她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 林又夏迟疑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敢踏出那一步,只能联系了齐彭彭,让他请大师出来一下。 楚程听到蒋逸说外头有人找自己,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奇怪的女孩子站在自己的班级门口。 这个女孩的打扮古怪极了,这么热的天气,穿着学校春秋季节的长袖校服就算了,脑袋上居然还戴着一顶毛线帽,几乎把整个脑袋都给包住了,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巴,和小巧的嘴。 他抬头环顾四周,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国际班门口安静得很,连以往总是偷偷摸摸过来看蒋逸的小女生都不见踪影,大家路过这边的时候都低头绕行,除了这个可疑的女生之外,再没有别人停留。 所以这人应该就是来找他帮忙的信众吧? “是你找我?” 他在观察林又夏的时候,林又夏也在打量他。 老实讲刚知道齐彭彭所说的什么大师居然在国际班的时候,她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网上关于京都观的传闻那叫一个神乎其神,加上她遇到的这个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她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无法解决,也只好病急乱投医,先过来试试。 可她万万没想到,齐彭彭的师父居然是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的男孩子。 楚程长得实在是过于稚嫩了,关键是他那双眼睛,跟上网上多了、见惯花花世界的现代孩子很不相同,就算是毫无眼力的高中生都能明显感觉得到他的单纯,林又夏心里的退堂鼓登时打得更加欢快了。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你是……楚大师?” “是我。”楚程利索当然地点头,“说罢,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林又夏沉默一阵,实在想不通齐彭彭好歹也是特招进来的学霸特优生,怎么会给自己推荐这么一个家伙?不过话虽如此,她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来遭遇的一切,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大师,事情是这样的。” 林又夏最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太对劲。 其实比起科拉国际其他的特招生,她的家境要好上许多,算是个中产阶级。家庭美满、她本身也很争气,不但靠自己优异的成绩获得了科拉国际的入学邀请,自己平时还会做一做学习直播,在网络上也算是个名气不小的学习主播,年纪轻轻就收入不菲。 这样优秀的学习和挣钱能力,加上她长得也不错,平时人际关系处理得好,在学校里基本上就是个小女神。 按理说她的生活已经达到了普通人可以做到的最完美的状态,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可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开始脱发。 正常人每天都要自然脱落几十上百根头发,一开始林又夏根本没有注意,直到有一次直播,她无意间摸了下头发,突然一整撮头发就这么掉了下来,躺在她的手里。 林又夏头皮一点知觉都没有,只感觉眼角余光瞥见了一团黑黑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直播间里就炸了。 “我去,主播掉头发掉这么多?” “假发吧?哪有人掉发一整撮一整撮掉的?” “妈耶,我刚好写完作业抬头看一眼,就看到这么恐怖的东西,吓死我了!” “主播一直不露脸,我关注的不会是个男扮女装的主播吧?不是……学习博主这玩意没有性别红利的说法吧?” 弹幕上都是质疑她性别的留言,林又夏出声解释两句,却被打成变声器。 网络主播这一行永远都是粉黑参半,有人喜欢她的直播,就有人不喜欢,一些人看她随便做做题目就能接广告挣钱,觉得不爽,就趁着这次的事情黑她,说她就是个猥琐男,装女人骗小粉丝出去面基,欲行不轨之事。 林又夏着实挨了几天的骂,好在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别说是小粉丝了,之前聊得比较好的主播朋友约她面基,她都没有去过,男扮女装这件事更是好证明,很快就出了一起澄清视频,搬出证据破除了谣言。 可网络上的事情好解决,她自己生活中的问题却才刚刚开始。 那次直播之后,她脱发脱得一发不可收拾,寝室里遍地都是她的头发,扫地机器人每天打扫两趟,每趟下来垃圾盒里都塞满了头发,可寝室的地上还是有头发。 事情远不止如此,林又夏还时常遇到稀奇古怪的事件。 躺在床上感觉有人扒拉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一下子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人。 认真上课的时候听到知识点想记下来,笔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样,总是有一股莫名其面的力量在跟她的手对抗,写出来的字都歪歪扭扭,语文老师好几次提醒她,再这么下去,高考要被扣卷面分的。 更诡异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她的笔刚放下去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为此她已经买了好几盒新的笔了,要知道之前做直播,很多文具商家来找她打广告,她的文具用都用不完,还要拿去送给同学才能消化掉,已经好几年没自己去过文具店了。 这种遭遇最近愈演愈烈,好比她在寝室午睡,突然感觉有人狠狠给了她一拳,疼得她瞬间坐起,却一个人影也没瞧见,反而吓到了室友。又好比她在手机上直播,经常直播到一半,突然莫名其妙的断播,问后台客服,客服却说是她自己挂断的。 别说是林又夏了,就连她的室友都被这些事情搞得有些崩溃,最近开始考虑找宿管老师调换寝室了。 林又夏实在是害怕得不行,去心理咨询室,心理辅导老师说她这是出现了幻觉,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放轻松就好了。 可她感受到的疼痛,和无故消失的笔总不能作假吧? 她肚子上都有挨打的痕迹! 林又夏说到激动的地方,甚至想掀开校服下摆给楚程看自己肚皮上的伤痕,却被突然出现的蒋逸一把按住了。 齐彭彭发来消息说有个女孩要来找楚小程,蒋逸就知道事情不对,一直竖着耳朵趴在门口偷听,直到看见这女生的动作,才实在忍不了了。 蒋逸一边用手遮住楚小程的眼睛,一边谴责地瞪着面前这个打扮奇怪还不检点的女生,那眼神恨不得直接砌道墙把她给隔开:“你要干什么!” 林又夏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大师,就算眼神再清澈,那也是个男孩子,脸色一红,不太好意思地放下了手:“咳……对不住,我太激动了。” 楚程倒是不太明白蒋逸为什么这么激动,不过他也没有挣脱,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扫在蒋逸的手心,扫得蒋逸手心一僵,瑟缩了一下,他自己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只顾问林又夏:“什么伤痕?” 说起自己的遭遇,林又夏又恢复了害怕的样子,小声而恐惧地说:“特别小的拳印,比婴儿的拳头都小!太恐怖了!” 她家里小姨正好生了三胎,她回去的时候偷偷对比了一下,那拳印不但小,而且形状奇怪,除了大拇指看不到之外,竟然只有三根手指头! 林又夏一瞬间不寒而栗,大夏天的出了一身冷汗,家里人还以为她中暑,差点给她送医院去。 从那以后林又夏就不敢再自己一个人独处了,就算睡觉也很难睡沉,稍微有点小动静就得惊醒,都开始精神衰弱了,直播广告频频念错,学习成绩也渐渐下滑。 上回班上小测,她竟然足足后退了10名! 整个班级也就三十多个人! 蒋逸一直觉得楚小程的生意基本上是糊弄人来的,听到她的遭遇都觉得有点害怕,小声跟楚小程吐槽:“我去,这不会真的撞鬼了吧?□□还打人的,听起来比你以前遇到的那些凶多了。” 前两天刚打死了一只昆仑棉,救一众灵媒道士于水火之中的楚程:“?” 林又夏听他说楚程以前也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对楚程的信任多了几分,掀起袖子说道:“是的是的!那玩意可凶了!你们看,我手上腿上都是最近多出来的伤痕,我都不敢穿短袖,怕被人以为是谁打得。” 楚程和蒋逸闻言看去,就见她手臂上密布的伤痕,楚程登时眼神一凛。 这些伤痕或长或短,或呈长条状,或星星点点,总之一点规律都没有,但都泛着青黑,可见对方下手着实是非常凶狠,一点都没有留情的。 楚程正要开口,却被蒋逸给拦住了。 蒋逸掏掏口袋摸出一样东西递过去,说:“我看你这肯定是撞鬼没错了,不过我们京都观可不是外面那些随便的道观,只为少数会员服务的,而且你这情况也不是轻易能够解决得了的,你先办个会员卡吧,办完卡做法事88折,还可以抵扣现金。” 这个主意是他前两天才想出来的,一直没机会跟楚小程提,就干脆先让人去打印店做了两百张名片送过来,现在正好拿出来用。 林又夏:“……” 等,等一下。 会员卡什么的先放在一边,做法事打折也不提了,一个道观为什么会有名片这种东西啊? 林又夏心中刚刚升起的信任感顿了顿,迟疑地看了眼蒋逸,木然问道:“这东西……是楚大师开过光的么?有护身效果的那种符咒?” 蒋逸理所当然地否认:“怎么可能?就是普通的打印店里做的名片啊。” 林又夏:“…………哦。” 楚程闻言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见名片上写的一行小字:承接各种算命捉鬼、除魔卫道、风水转运业务。 “……”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的样子? -- 蒋逸一番忽悠,到底也没让林又夏狠下心来办卡。 主要是他的会员价格定得太高了,一张卡一百万,还没有护身符的效果,虽说承诺以后做法事都可以打折吧,但林又夏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可能也许大概不会那么倒霉。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这还是蒋逸给楚程出主意以来,第一次遭遇滑铁卢,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 这明显是个有入会意向的客户,只不过是因为入会的金额太高,加上名片没有什么实用效果才被劝退。给卡片加护身效果,这个蒋逸是没办法了,不过另外一个阻碍还是能够想想法子解决的。 蒋逸痛定思痛,决定回去让人做些普通一点的名片过来。眼前的这个客户也不能随便放弃,蒋逸努力推销道:“要不然你先入个普通的会员籍?” 林又夏其实不太想办的,但看在楚程可能帮得上自己的忙,蒋逸又这么努力游说的面子上,到底没有把话说出口,迟疑了一会儿,问:“普通会员……跟你刚刚说的那个有什么区别吗?” 蒋逸还没想到这一层,茫然了一会儿,说:“既然是普通的会员卡,那打折力度就不那么大了吧。十万一张,算储值卡,顺便可以给你送个开卡礼。” 他说着,把自己桌子上那本被当成枕头垫在桌上的《防骗手册》拿了出来。 林又夏下意识接过来,看到书名的时候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又发现书的封面上有奇怪的凸起,看起来像是被水泡过又晾干的样子。 她抬头,无言地看了蒋逸一眼:“……” -- 林又夏最终还是很不情愿地收下了这份开卡礼,还没拿到京都观的名片,蒋逸的理由是没想到会有人那么穷还来捉鬼,普通会员的名片还在设计中,没打印出来。 林又夏:“……” 好气哦,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楚程不懂这些东西,对此一直保持沉默,只知道蒋逸在自己接单子前就替自己挣了十万,一时间看向蒋逸的目光都闪闪发亮起来。 蒋逸真是他下山以来,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 京都观要是没了蒋逸,可怎么办呀! 蒋逸则是经过这件事情,深刻体会到了赚钱的不容易,琢磨着这几天请假回家一趟,看看自己家旗下的店铺是怎么维持客户的,回来好帮楚小程挣更多的钱。 一旁啥都没干,就已经花了十万出去的林又夏:“…………” 这个道观真是不管怎么看,都非常的不对劲啊。 -- 京都观大弟子齐彭彭主动担起了宣传的重任,去图书馆替楚程扩大客户群体去了,这次的委托只能由蒋逸跟着楚程一起去。 其实楚程的意思是他自己去也可以的,但蒋逸想到上回在沈家,他拿了人家足足一百万,结果就拿了把小刀把符咒挑出来,烧掉了事,有点害怕他又干出类似的事情来,到时候被人打都没人帮忙,于是忧心忡忡地跟上了。 好在这次的信众就住在学校里,蒋逸和楚程和女生宿舍楼底下的阿姨打过招呼后,便跟着林又夏去了她寝室。 快到门口时,一个路过的女生对上他们的视线,林又夏刚想打招呼,对方看清是她之后脸色却忽然一变,假装不认识她的样子,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蒋逸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是你同学?看来你平时人缘一般啊。” “以前不是这样的……”林又夏无奈叹气,“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个人看了都想跑吧?” 林又夏以前人缘是真的不错,因为她接文具商的广告,拿到的文具基本都是市面上还没有正式发售的那种,有的甚至还是绝版,可是她一个人用不完那么多,基本都送给了同学。 学生时代无论男女,攀比心基本都跟学习离不开关系,拿到这么好看的文具,就算原本心里再怎么不喜欢她,时间长了也会被林又夏打动的。 何况林又夏平时一点也没有网络红人的架子,会讨厌她的人其实也不多。 可是就是因为她遇到了那些奇怪的事情,又是脱发又是反季节的穿戴,看起来真的很古怪,以往跟她关系好的那些同学都不爱搭理她了。 刚刚过去的那个女生,曾经就跟林又夏玩得很好,现在见到她比见到陌生人还疏离,真是让林又夏伤心透了。 蒋逸闻言看了眼林又夏的穿搭,大夏天的又是长袖长裤,又是毛线帽的,看起来确实精神不怎么正常。 其实不只是刚刚过去的那个女生,从他们进宿舍楼到现在,因为男生进宿舍楼而关注到他们的人并不少,可看到带他们进来的是林又夏之后,那些女生就立刻把视线转开了,有些还凑到一起窃窃私语,想也知道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所以说蒋逸讨厌男生,却也从来不亲近女生,就是因为这个。 他妈也一样,不光喜欢在身上喷味道奇奇怪怪的香水,还喜欢八卦,有什么事情当面说不好么?非得背后议论人家。 当然有些男生也这样,蒋逸从来不喜欢跟那种人玩。 林又夏却像是已经习惯了,勉强地笑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没事的,等我的头发长回来,她们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蒋逸心说这跟你的头发能有半毛钱的关系?结果进门后林又夏摘下帽子,他直接惊了。 他原本想着女生掉头发么,多正常的事情,他妈也一掉一大把,天天担心自己秃了,头发不还是好好的。其实都不过是女孩子过于追求完美的小烦恼罢了,外人压根看不出来。 结果好家伙,林又夏脑袋中间秃了一整块巴掌大的地方,居然直接出现了中年大叔才有的地中海! 蒋逸看得人都傻了:“你这……不是,这真不是你自己剃的?”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荒唐,可是他是真的想不通。 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地中海呢?! 林又夏这秃得也太离谱了,只剩发际线周围一圈的头发,勉强留了一厘米宽的距离,头发扎起来遮不住头皮,放下来又得露出地中海,好好的妙龄少女直接变成沧桑大叔,难怪她这么热的天还要戴帽子。 不过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林又夏头顶中间也不是完全没有头发,只不过东一根西一根的,在光滑的脑袋上实在是很难被注意到。 林又夏原本都已经逐渐说服自己不在意这件事情了,可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难受了一下。 本以为楚程作为齐彭彭的师父,虽然年纪轻了一点,但好歹也算是为人师表,怎么也不会嘲笑自己,结果她刚准备问楚程,自己这种情况还有没有办法解决,脑袋上突然一热。 楚程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的头顶,感叹道:“……哇!” 林又夏的心态直接崩了:“……哇QAQ!” 第36章 楚程仔细观察林又夏的寝室。 林又夏住的也是双人寝, 配置跟他和蒋逸的寝室差不多,看起来一点也不阴森,通风和采光都很不错。 科拉国际在提供住宿的前提下, 对学生在寝室里的生活并不作过多的干涉,很多学生的寝室里都跟家里的缩影一样,有各种生活电器和个性装饰, 林又夏的生活区域里就有很多漂亮的文具, 书桌一角被改造成了直播间。 跟她同住的另一个女生东西就没多少了,估计是因为快搬走的缘故, 那半边显得空空荡荡的, 只有床上还放着寝具。 蒋逸自己不喜欢让人进房间, 也不爱进别人的房间,杵在门口不肯进去, 看楚小程这么专注地盯着一个女孩子的房间看, 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看出什么了吗?” 楚程摇头,看着林又夏的眉眼问:“你第一次发现异常,就是在这儿么?” 林又夏咦了一声, 终于觉得自己找来的大师有点本事了, 解释道:“是在家里。当时还在放暑假呢, 我在家直播预习这个学期的课程, 突然就发现掉头发了。” 大概是太久没有人愿意倾听她的苦恼, 林又夏好不容易找到个情绪宣泄的地方,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其实早在那场直播前几天,我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了,洗头的时候头发总是堵住下水口,比以前的掉发量多了好多, 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天天熬夜熬得头秃了,买了一堆生发洗发水,结果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掉得更多了……唉!也就是那时候我在姑妈家住,连晚上开个灯都要被邻居骂,不好意思再因为脱发这种小事麻烦姑妈一家,不然的话早点发现异常,就不用花那么多冤枉钱了!” 楚程听得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在钟杰家借宿的时候,虽然钟杰对他不错,但寄人篱下的滋味是真的不太好受。 “不过你姑妈家邻居怎么这样的呀?晚上不让开灯,难道白天开么?” 蒋逸也觉得莫名其妙:“你姑妈和邻居住一起?” 不然说不通啊,隔壁开灯关邻居什么事? “……不是。”林又夏被蒋逸的脑洞弄得很无语,“好像是说他们家的谁病危,当天晚上要叫魂还是干嘛来着,得等整栋楼的人都熄灯以后才开始搞,结果那天我搞直播,弄到了很晚,他们就不耐烦了。” 蒋逸眉心一皱,“病危不去医院,自己在家搞招魂?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那套?” 林又夏:“……?” 林又夏心说你们不也是搞封建迷信的么?下意识看了眼楚程,谁知楚程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有病得找医生,道士不管治病的。” 林又夏:“………………” 虽然她以前也没找过这方面的人吧,但买东西买了不少,就没见过这种自己否定自己的。 这个道观真是越看越觉得古怪。 楚程隐约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但又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没有多想,只是问她:“你后来还有去过你姑妈家么?” 林又夏摇头:“她家邻居那么凶,谁还敢去呀?不过听说他们家负责做法事的那个亲戚最后忘了个步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法事最后没做成功,还是把人送医院去了。” 只能感叹一声天道好轮回。 老实说就算做法事真的有用,他们平时不行善积德,事到临头了跑来求神拜佛,如果林又夏是佛祖天尊,也懒得搭理他们。 何况他们的态度咄咄逼人,做法事之前也没有通知一声,看她不关灯直接破口大骂,为人处世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楚程也觉得这家人办事欠妥,虽然玄学上很多撞邪的经历跟病症很相似,但实际的区别却很大,根本不是一种东西。 连他师父病了,都得叫医生过来看诊开药呢! 寝室里一时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林又夏解释道:“其实白天一般不会出什么事情,怪事大多都出现在晚上。” 那就等吧。 学校入夜之后静悄悄的,大部分学生下课直奔食堂,吃完饭最多回寝室洗漱一下,就径直出发去图书馆,楚程和蒋逸两个大男生出现在女寝门口,虽然引人注目了一些,但意外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林又夏原本以为等待的时间里,楚程至少会做个祷告天地的法事提前准备一下,结果就见蒋逸在自己的书包里鼓捣了半天,掏出一包薯片和一瓶可乐,全打开后递给楚程。 林又夏:“……?” 现在神仙的贡品这么与时俱进,都开始用膨化食品和快乐水来祭拜天地了吗? 就见楚程接过这两样东西,毫不客气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薯片,然后喝了口可乐,打开手机。 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楚程打开了消消乐。 林又夏:“…………” 为了引出作祟的邪祟,屋里没有开灯,手机屏幕的光照在楚程脸上,花花绿绿的,还伴随着精灵小宠物们欢快的呼声,搞得林又夏十分恍惚,不明白自己请楚程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这个游戏是楚程无意间发现蒋逸在玩的,蒋逸玩的其他游戏,他都看不懂,只有这个的规则十分的简单易懂,而且很上瘾,他已经玩了好几天了。 已经通到三百多关了!非常有成就感! 楚程一心一意通关,旁边蒋逸时不时的给他投喂几片薯片,等玩到有点累了,抬起头来,就见蒋逸舒展身体倚在寝室走廊的栏杆上,侧头认真地看他玩游戏。 他身高太高了,比齐彭彭还要高上两厘米,倚在栏杆上都不能站直,得把长腿伸出去,两手支在栏杆扶手上,其中一只手臂就在楚程的身后,楚程刚刚玩得兴起没注意,就直接靠了上去。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最后一点余晖落在蒋逸身上,将他的轮廓镶上一层金边,楚程不知道为什么,愣了一下。 蒋逸没注意到他的神情,以为他是卡住了,伸手过去在他的屏幕上划了一下:“动这里……” 楚程其实不矮,也有一米八的样子,但在蒋逸面前整整小了两个号,他这么一伸手,几乎是把楚程半搂进了怀里,楚程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蒋逸不爱用那些有花里胡哨味道的沐浴露,身上就是最简单基础的皂香,非常的干净纯粹。楚程以往是不太在意别人身上的味道的,可这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蒋逸身上的味道似乎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楚程忽然生出些许好奇,想知道蒋逸现在在想什么,伸手抓住蒋逸的手指。 蒋逸手一僵,楚程轻易就听见了他的心声:楚小程的手好软呀。 忘记多准备点零食了,楚小程好像挺喜欢薯片? 楚小程眼睫毛真长啊,我怎么就没有那么长的眼睫毛? 楚小程……怎么一直抓着我呀? 蒋逸低下头和楚程对视,眼底的情绪跟心里一样透明,楚程刚开始还有点紧张,听完他心里的想法之后却愣了下。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干净的心声。 师父的心声总是一片寂静,想跟他说什么的时候,才会让他听到,楚程一直明白,自己能够在师父身边安稳地待那么多年,纯粹是因为师父道法高明、心境平和。 可蒋逸不一样,他不像师父那样拥有能够屏蔽楚程读心天赋的能力,他的心声干净,就是真的干净。 比他小时候下山去上学,遇到的那些同龄人还要纯粹。 没有莫名其妙的嫉妒和攀比,也没有无穷无际的欲望猜忌,蒋逸想的是什么,在脸上就写出来了。 大概是楚程看得太久,蒋逸脸色慢慢红了起来,低咳一声,忍不住开口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楚程回神,慢慢地摇头:“……没有。” 他抓着蒋逸的手也松开了,搞得蒋逸一头雾水,但又不敢问,只感觉自己手心冒汗,不自在地放裤子上擦了擦。 一旁的林又夏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明明晚上没吃饭来着,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觉得饱腹感十分强烈,原先还有些紧张的,这会儿突然就感觉害怕不起来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她想着眼不见为净,躺下假寐,谁知就在躺下去的一瞬间,那种头发被拉扯的感觉又来了。 那是一种非常轻微的感觉,像是微风拂过头发一样,称得上微不足道。 如果放在以前,林又夏可能会直接忽略掉这种感觉,可是如今她的一头秀发几乎全部掉光了!这种轻微的拉扯感对她来说简直如同放大了一千一万倍,她立刻惊恐的想要坐起来。 此时也不知道哪里吹来了一股冷风,吹在她的头脸处,林又夏脸一木,连求救的声音都发出不来,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四肢也跟着僵硬起来。 身上的肌肉仿佛都失去了控制,林又夏试图呼唤门外的楚程和蒋逸,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天色越来越黑了,逐渐黑下来的视野中只剩下天花板上倒映出来,楚程手机上消消乐那花花绿绿的特效光,以及宠物小精灵那亢奋的声音:“昂比例窝波!” 这种情况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林又夏简直要吓死了,心跳越来越快,紧接着,迷蒙的视野中似乎出现了一团模糊难辨的黑影。 那黑影就趴在她的头顶,由于视线有限,林又夏看不清那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看见那玩意在自己脑袋旁边一动一动的,冰凉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她便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又掉了一根! 我靠! 林又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老扒拉我头发算什么本事?! 林又夏又急又怕又气,恨不得直接爬起来掐着那玩意的脖子,跟它同归于尽算了,谁知刚这么想完,那东西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缓缓转过了头。 她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头,只知道对方呼吸喷洒的地方换了一个,紧接着那团黑影突然在眼前放大,林又夏只感觉自己脸上痒痒的,对方似乎是趴在她脸上,以极其靠近的距离在观察她。 这种感觉很快挪到了眼皮上,林又夏差点吓哭,心说大哥我错了!你还是扒拉头发吧!! 头发没了还能戴假发,她可不想成为独眼龙啊! 未来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会受到限制的! 黑影的气息长久地停留在林又夏的眼皮上,似乎真的对她的眼珠有什么想法,林又夏动弹不得,吓得大叫:“啊啊啊啊啊你快走开啊啊啊!!!” 等等,她能说话了? 林又夏的四肢忽然恢复了知觉,她立刻反应过来,一个翻身从床上翻下,不顾形象地狂奔到角落里,抓起床头的台灯对准刚刚黑影出现的地方,还在惊魂未定的时候,屋里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 她定睛看去,就见刚刚还在门口的楚程和蒋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都围在她床边,蒋逸手里举着被吃了一半的薯片,楚程手里则是捏着一道黑影。 意外的是那道黑影并没有林又夏想的那么恐怖,也就到楚程的胸口那么高,比她还要再矮一点,身形佝偻四肢干瘦,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本地老太太,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举着手里的武器破口大骂:“干嘛?你干嘛?!长这么大的个子就是用来欺负老人家的吗!” 楚程:“……” 这瘦老太太手里抓着的是根拐棍,身上没有什么怨气,面目也还算清晰,甚至面色红润,看起来竟然是个寿元未尽的。 只不过这老太太凶得很,拧眉竖眼一点也不和蔼,举着拐棍张牙舞爪地要打楚程,嘴里骂骂咧咧:“还不赶快给我松开!嗨呀你这个年轻人是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是吧?¥#@……” 见楚程仍旧不肯松手,老太太勃然大怒,抡起胳膊就要跟他干架,结果楚程眉头一皱,抬手就是一拳砸了过去。 “………………”老太太瞬间安静了。 林又夏:“……” 蒋逸:“……????” 林又夏和蒋逸已经彻底傻了,林又夏看着老太太比自己还要稀疏的头发,心想自己似乎找到了对方执着于扒拉自己头发的原因。 蒋逸则是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认知上的错误,目瞪口呆地看着楚程手里半透明的身影:“这……这是啥?你……她……楚小程???” 楚小程不是个半吊子的江湖术士吗? 这个女鬼是他妈怎么回事?! 林又夏住在七楼,他刚刚虽然没有进来,但楚小程进来看过了,没可能藏了个人他们却没发现,至于从外面偷溜进来就更离谱了,他和楚小程两个大男人站在门口,又不是瞎的,怎么可能看不见有人进来? 可要说这是鬼,蒋逸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他妈谁家的鬼这么活力十足,脸上还有红晕的? 可眼前的现实却让他不得不相信。 老太太原本还想倚老卖老,遇到个脾气软和的可能就放她走了,谁知道却遇上了楚程这么个压根不知道尊老爱幼为何物的硬茬子,挨了一顿打顿时老实了,被楚程松开之后坐在一旁气呼呼的不说话。 蒋逸看着她飘在半空中的坐姿,还有那丝毫没有变形的被褥,终于接受了这货真价实就是一只鬼的事实,抹了把脸无语地开口:“你天天拔人家小姑娘头发,你怎么还委屈上了?还讲不讲道理了?” 在场三个人老太太只害怕楚程这一个而已,闻言“哼”了一声:“你可不要诬赖人啊!我可没拔她头发,我是用推子推的!” 众人:“…………” 这有区别? 林又夏泪汪汪地心想难怪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哦,可又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位老太太,她要这么对待自己。 她仔细看了看老太太的长相,越看越觉得眼熟,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你不就是我对门那家的外甥女么?” “你就是我姑妈邻居家生病的那个人!”林又夏恍然,但随即更加迷惑了,“可你不赶紧回家,为什么要跟着我,还要害我?” 听她姑妈说,邻居那家都快急死了,把人送进了医院,一天几千块钱的在那烧,还得派人过去照顾,可医生说人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苏醒的迹象,搞得他们不上不下,既不敢把人带回家,也不想继续在医院耗着。 楚程适时解释道:“那天他们做的应该是招魂的法事,灵魂离体后视力有限,很容易认错路,所以需要有血缘关系的人提着灯在前面领路。灯光亮度有限,你当时开了灯,她可能以为那就是她家,走错了。” 至于老太太为什么要害林又夏,他就不知道了。 这老太太面相要强,甚至看起来有些刻薄,但却是个福运绵长的,可见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如果此时认错路走错了家门,也不至于要害人啊? 楚程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业务能力是不是还不够好,居然看不穿这老太太的想法。 就听老太太理不直气也壮地开口:“我哪知道?我就是个办事的!” “办事?”蒋逸敏锐地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什么意思?有人让你剃她头发?” 蒋逸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什么人呐,找个鬼来剃别人的头? 小仇小怨的犯不上雇鬼办事,要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应该只是剃头发啊? 这问题简直无解。 眼看三个人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老太太登时扬眉吐气,不过想到自己魂魄离体以来的遭遇,又变得十分愤愤:“还不是都怪我那傻孙子?老太婆我只是看不清,又不是傻,进了门发现不对劲就赶紧退出去了,谁知道我那孙子急着回家,最后一个步骤没做就走了,搞得我晕头转向,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只能蒙头乱走,结果走着走着,就被一个浑身黑漆漆的小孩儿拦住了。” “那小孩儿长得可丑了!黑黢黢的,脸上皱皱巴巴,比我儿子刚出生的时候还丑!” 众人:“……?” 老太太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跑题了,尴尬地低咳一声,看了楚程一眼,气哼哼地说道:“那小孩儿可凶了,硬拉着我要我替他办事,我寻思着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让我给他买吃的玩的,就想说等我回去以后再给他买,谁知道那小孩儿凶得很,直接给老婆子我一顿揍,还说要吃了我!” 其实事情到这个地步,老太太也明白自己遇到的多半不是什么正常小孩了,对方说要吃了她,也一定不可能只是吓唬她。 她还不想死呢,加上她原本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便只好按照小孩说的话去做。 蒋逸听到这里已经彻底麻木了,他的世界观碎得都捡不起来了,干脆随它去,闻言问道:“那小孩都让你做了什么?不会就是给人剃头吧?” 这小孩一身漆黑,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鬼啊,说不定还是传说中的厉鬼呢! 这么厉害一只鬼,爱好居然是抓无辜鬼给人剃头? 这说不过去吧! 果不其然,老太太掏出自己给林又夏剃头发的小刀,说:“他没说啊,就给了我一把这个,然后做了个刮胡子的动作。” 老太太学着比划了一下那个动作,拿着小刀从脖子左边划到右边,对自己的模仿能力非常自信。 她甚至开始嫌弃被模仿的正主:“可是我过来一看,这是个女娃儿呀!才18,体毛也不重,哪里来的胡子?但是事情做不好,我回去要丢命的呀!所以我灵机一动,就改成剃头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来剃过一次了,他还叫我来,天天喊我给这闺女剃头,我寻思他年纪轻轻的,都没满月呢,也不需要植发呀!真是奇了怪了……” 林又夏:“……” 蒋逸:“……” 林又夏和蒋逸都无语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楚程也默默地收回了对自己业务能力的不自信。 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他的意思可能不是剃胡子? 第37章 经过楚程他们的提醒, 老太太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会错了意,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但是那什么,我不是眼神不太好么?又是第一次做鬼, 还没适应用鬼的角度去认东西呢。你们没当过鬼的是真的不懂,鬼看东西不是用眼睛的,而是靠第六感, 第六感你们懂吗?那玩意花里胡哨的, 还不许我一个老太太学得慢了?” 她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有道理了,端起长辈的架子开始数落:“再说那小孩儿明明能说话, 偏偏要用手势跟我比划!他那脖子又短又粗, 全是肉, 都看不见了!不然我怎么可能看成是刮胡子?” 众人:“……” 行吧行吧,你说的都对。 蒋逸深知不能跟女人讲道理,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上了岁数, 那就更不好说话了。 他敷衍的搪塞几句,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对啊,就算你把杀人的指令看成了剃头,你动人家的文具做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还打人了吧!” 林又夏遭遇的事情可远远不止是秃头这一项, 频频丢失的文具, 还有她身上那些古怪的伤痕, 都是导致她精神崩溃的重要原因。 原本以为这些事情也是那个小孩鬼要她做的, 谁知道老太太却一下子激动起来,否认道:“不是我!老婆子我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从来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好吧?我每次过来给她剃完头发就走了,什么都没有碰过!你们可不能污蔑我!” 老太太情绪激动地指天发誓,看起来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那就奇了怪了, 其他事情是谁做的呢? 这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答案,蒋逸甚至觉得,说不定是那小孩儿看这老太太这么不顶事儿,另外又找了别的鬼过来替他办事呢? 虽说文具被偷,和林又夏身上的伤痕,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取她性命的样子,但也不能排除别的鬼也会错意了这个可能。 毕竟还有个榜样在这儿呢。 这些问题他们再怎么想也没有用,便让老太太去把那个雇凶杀人的小孩鬼给叫过来。 老太太原本觉得不太合适:“那小孩儿凶是凶了一点,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而且她这不是没有怎么样么?差不多得了……” 话刚说到一半,楚程站起身卷了一下袖子,老太太脸皮一紧,立刻就屈服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叫!你这小孩年纪轻轻怎么脾气这么暴躁的……哎,不是,有话好好说,不要卷袖子!” 她嘀嘀咕咕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漆漆的玩意,看起来像是某种布料,但是只有一小块,看不清是什么布,就被她抛向半空,然后无火自燃了起来。 跟楚程的符纸施法时烧起来的火焰不同,这个布料燃烧起来,居然是灰白色的火焰,四周原本就阴风四起,这火烧起来之后,温度竟然一点都没有上升,反而更冷了一些。 林又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紧接着片刻之后,重新关上灯的屋里忽然不知从哪里袭来一股阴风。 只不过眨眼的工夫,一团黑影出现在了房间中央。 这团黑影比老太太的体型小太多了,几乎只有老太太的脑袋那么大,但甫一出现,整个寝室就陷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气当中。 那小小的黑影过来之后,谁也没看,只是对着老太太的灵魂“啧”了一声:“什么事?” 声音虽然稚嫩,但却神奇的能听出话语里的嫌弃和无语,大概是觉得这老太太办事的效率太低了,杀一个小女孩而已,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成功,现在还要用紧急求救的符咒把他招过来。 老太太没敢吭声,那黑影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回头瞧见床上装睡的林又夏,沉默了片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就直直朝林又夏飘了过来。 看样子他是觉得老太太办事太不靠谱,打算自己动手了! 林又夏吓得够呛,登时失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大师救命!” 下一秒,房间里灯光大亮,这个小黑影也被捉住了,林又夏颤抖着手脚爬下床,终于看清了这个小鬼的模样。 老太太说的没错,这小鬼的长相真是难以形容的丑,浑身漆黑就算了,身上皮肤皱皱巴巴的,仿佛在水里泡了几天几夜一样,连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本该稚嫩天真的脸庞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即使被捉住了,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那没有瞳孔的纯白眼珠子盯着楚程。 说实话比起这个诡异的婴儿,老太太的灵魂简直算得上是慈眉善目了。 林又夏刚刚看到老太太的模样,还以为鬼都是这样,跟生前的模样差不了太多的,此时猛地瞧见这么恐怖的婴儿,吓得整个人都木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婴儿可比老太太难缠多了,被楚程捉住之后立刻凄厉地惨叫起来,浑身怨气沸腾,不要命似的疯狂攻击楚程。 不用看别的,光是看他身上这庞大的怨气,就知道这鬼婴绝对是个难缠的厉鬼。 厉鬼身上的怨气对普通人的伤害极大,轻则影响心性,性情大变,严重的话丢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鬼婴将身上怨气不要钱似的朝楚程笼罩而去,几乎已经能看见他被怨气侵蚀的一幕,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他的怨气对楚程一点作用也没有,反倒是楚程的那双手古怪得很,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只是轻轻的碰到了他一下,他的怨气就如同遇到阳光的雪米一样,迅速的消融了。 这还不算完,当那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穿过怨气落在他身上时,鬼婴甚至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撕裂开! 鬼婴懵逼了一瞬,旋即疯狂地嚎叫起来! 可抓住他这人的力量古怪得很,他一时竟然无法挣脱,挣扎的力气稍微大了一点,这人抬手便是“啪”的一下。 狠狠地拍在他的屁股上。 众人:“……” 鬼婴:“……” 不是,等等。 鬼婴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感受着灵魂状态的屁股被打裂的感觉,短暂的陷入了沉思。 不对,这场战斗的感觉不对! 你的黑狗血桃木剑呢?再不济也用个符纸咒语什么的啊! 你就这么徒手打,我很没面子的喂!!! 林又夏和老太太更是一脸无语。先前老太太描述这只小孩鬼的恶行时,她们就已经得知这次来的会是一只厉鬼,事实上直到鬼婴被抓住之前,她们都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 结果就这? 别说是恶战了,这妥妥的就是陌生男子教训熊孩子,单方面的碾压现场啊! 一时间害人的老太太和被害的林又夏之间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两个人几乎倚靠在一起,同时陷入了恍惚之中,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帮哪一边。 就在这时,身旁忽然响起一阵掌声。 林又夏和老太太转头去看,就见蒋逸奋力的鼓着掌,脸上是与有荣焉般的骄傲:“好!打得好!” 林又夏:“……” 老太太:“……” 鬼婴:“………………” -- 片刻后,人鬼双方泾渭分明。 恐怖的气氛已经彻底维持不下去了,满屋子阴气跟假的一样,如果门口有人路过,恐怕都只是觉得这间寝室的空调开得大了一点。 鬼婴的屁股已经被打凹下去了,但他似乎觉得这样很丢人,于是用重重怨气将受伤的部位裹了起来,导致看上去反而像是肿起来了一样。 还是非常丢人。 鬼婴一直警惕地盯着楚程,眼睛里明明没有瞳孔,可却能够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他正在用凶狠的目光怒瞪楚程。 林又夏作为苦主,到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害怕不起来了,看看面无表情但浑身都散发着羞耻意味的鬼婴,又看看旁边打完鬼继续吃薯片喝可乐的楚程,一时间恍惚变成了幼儿园小班的老师,在仲裁两边小朋友打架的对错。 关键是,她居然有些搞不清楚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实在是楚程和蒋逸身上不讲理的气息太浓厚了,一瞬间甚至压过了鬼婴身上的怨气。 即使经过刚才的事情,鬼婴身上的怨气肉眼可见的增多了一圈。 林又夏忽然怀疑这两个人会不会就是传说中,高二国际班那两个全校闻名的凶残校霸?可是看了看楚程单纯的侧脸,和蒋逸时不时投喂的动作,又觉得不像。 传闻中那两位不是针锋相对,老死不相往来嘛! 于是也只能归结于国际班的生存环境太恶劣,没点本事都活不下去。 蒋逸天生胆子比较大,经历这么多灵异事件之后,不但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惊慌失措,反而还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将稀碎的世界观捡起来,重新拼凑出了全新的世界观。 他此时看着那长相恐怖的鬼婴,眼睛里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反而还好奇的想去扒拉人家的腿,看看鬼是不是也长那玩意。 楚程:“?” 蒋逸:“……” 就是那玩意。 鬼婴:“……” 愤愤的将更多怨气聚集向尿布的位置,几乎把自己的腿都埋进去,变成了半个球形。 林又夏:“……” 总之气氛就是非常的不对劲。 楚程原本打算自己只负责捉鬼,其他的恩恩怨怨留给林又夏自己问,不过鬼婴除了他谁也不怕,十分不配合,比如林又夏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自己的时候,鬼婴就只是瞪着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差点给林又夏吓哭。 楚程看见这个情况,灵机一动:“需要特殊服务吗?” 林又夏:“?” “加钱。” 林又夏:“……” 两分钟后,鬼婴屁股上的怨气厚了三圈,顶着一脸凹凸不平的伤痕,终于开了尊口:“我是鬼神。我的饲主让我杀了你。” “鬼神?那是什么?”林又夏看着他这个样子,好奇地问,“地狱里的神吗?” 楚程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什么鬼神?邪道炼制的小鬼罢了。魂魄被封印在泥塑中,若是有人以血肉喂养的话,就可以暂时满足对方的愿望。这种东西不过是满足一时私欲,时间长了,小鬼需要的生气越来越多,饲主坚持不下去了,就会被反噬,无一例外。” 林又夏听完脸色巨变:“反、反噬?这么恐怖的吗?那怎么还会有人去养?” 还是在学校里! 楚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虽然他见的人不多,但很早就知道了,欲望和恶意这两种东西是不分年龄的。 “想养就养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林又夏却十分接受不能。 对方为了杀她,居然不惜割自己的血肉,喂养这么恐怖的东西,林又夏不管怎么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惹到了哪个人,对她恨得这么深。 最恐怖的是这个鬼婴,居然还真的答应来杀她! 林又夏脸色都白了,“这种……愿望,难道就一点限制也没有吗?” 可是即使是没有限制,为了陷害别人毁了自己的人生,这真的值得吗? “当然不是。”楚程顿了顿,解释道:“厉鬼杀人也有业障的,若是身上力量不足以抵抗天道的惩罚,那是要魂飞魄散的。但是天道对共犯的惩罚并不严厉,要不然他怎么会随便抓个傻老太太,逼她来动手?” 傻老太太本人:“……” 老太太一直在旁边划水,觉得事情与自己无关,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整个事件中到底充当着什么角色,登时大怒! 想她堂堂菜场一枝花,平时买菜讲价从来没有过一败,如今居然被一个穿尿布的小屁孩儿给算计了!当场气得不行,也忘了自己先前还说过“他只是个孩子”“差不多得了”这种话,拎起拐杖就要冲上去跟他拼命。 “老婆子我找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害我?!” 可见世上大多的无法感同身受,都只是因为事情没有轮到自己身上罢了。 场面登时一片混乱,蒋逸和林又夏碰不到他们两只鬼,只好手足无措地挡在二者中间,不让他们打到一起。可他们不过是两个普通人,又哪里拦得住两只鬼?就跟楚程之前说的一样,阳气不足的人被鬼穿过身体,还可能被阴气侵蚀。 他们现在的举动可以说是非常危险,完全是两只鬼看在楚程的面子上,不敢动他们,才能勉强拦住而已。 可好景不长,老太太气得不行,哪里还管他们是谁? 她气极了就想直接穿过面前蒋逸的身体,直接奔到那臭脸鬼婴面前去揍他。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楚程拦住了。 楚程手上还拿着薯片,看着她的脸色却十分沉凝,带着点微微的怒气,挡在蒋逸身前,袖子已经卷了起来。 “……” 老太太联想到先前的遭遇,顿时头皮发麻,不由得顿住。 最后整场闹剧以楚程给了一鬼一拳告终,寝室里再度安静下来,除了楚程之外,两人两鬼都十分心累。 事情到这里基本就清楚了,无非是林又夏的某个同学嫉妒她这么轻松就能活得完美的生活,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养了这么一只小鬼,还许下愿望让小鬼来杀她。 楚程对山下的人性还不熟悉,对此并没有过多感想,蒋逸也跟他差不多,跟他没有关系的人,他连个眼神都欠奉,这次会来帮林又夏,还是看在楚小程的面子上。 林又夏却是脸色黯然。 谁能想到高中校园,这个本该是学生进入社会之前的最后一片净土,居然也有这么邪恶的事情发生? 林又夏先前一直假装自己能够理解同学们对自己的态度,还抱有希望,自己头发长出来之后,就能继续跟之前一样和他们相处,此刻也憋不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法理解地问:“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头发被剃了,也不给他们送文具了吗?” 她自己说着都觉得委屈,这算什么破理由嘛! 这个问题楚程无法回答,他沉默的盯着林又夏看了半天,直看得林又夏脸色涨红,抽泣也慢慢停下来,抬头朝他看过来,心头小鹿乱撞的时候,才终于沉声开口:“一个问题一万,加上帮你拷问的钱,你会员卡里的钱已经花完了。你要续费吗?” 林又夏:“………………” 悲伤的心情忽然就有点持续不下去了。 林又夏抹了把脸,有气无力地说:“续吧。” 她做直播挣了不少钱,虽说为了买生发产品花出去很多,但十几二十万的还真不是什么大钱。她平时与人为善,可并不是个泥捏的脾气,小鬼背后的人这么害她,她必须把人给揪出来。 于是给完钱的第一时间,她就迫不及待地问:“能问出来,想害我的人到底是谁吗?” 小鬼:“……” 鬼婴又成哑巴了,盯着林又夏不说话。 林又夏原本想让楚程再揍他一顿得了,谁知这回楚程却替鬼童说了一句:“饲主和小鬼之间也是有契约的,他说了就要魂飞魄散,自然不会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帮你清除他身上的怨气,这样对方就无法害你了。” “这样……”林又夏有些失望。 难道就要这么放过鬼婴背后的人了么? 可是对方能有一个鬼婴,就能有第二个,说不定哪天自己上手也不是不可能。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明明知道有人要害自己,却不知道对方是谁,以后连睡觉都睡不安稳,那跟现在的处境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蒋逸一看客户脸色不对,赶紧戳了戳楚程,让他想想办法:“我们新店开业,正是做口碑的时候,这会儿要是传出去说我们业务不行,意向客户都要跑光啦!” 说起挣钱的事情,楚程登时警惕起来,思考片刻,想起个方法。 “咳,其实不用问他也行。” “哎?” “养小鬼需要供奉血肉,还得把小鬼当做自己的家人养,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的。”楚程说,“你只要找找,谁身上有异常就好。” 林又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楚程趁热打铁,跃跃欲试地继续推销自己道观的业务:“要不要帮忙?” “……还、还是不了吧。”林又夏尴尬地说道,“这件事情我想自己解决。而且我之前为了治秃头,已经花了好多钱出去,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来更多的钱充你们的会员卡了。” 楚程听到前半句时有些丧气,听到后半句,顿时更加发愁了。 难得遇到出手这么大方的客户,提价又很容易,怎么能轻易放过? 他看了眼蒋逸,蒋逸也有些着急,可人家的问题是没钱,又不是没意愿付钱,这还能怎么解决? 他挠头想了想,忽然记起来一件事,朝林又夏说:“那要不这样,我家底下刚好开了个直播平台,你转平台过来,我去给你谈签约金。” 林又夏:“……?” 第一句出口之后,后面就容易得多了,蒋逸那价值一个亿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平日里耳濡目染的一切商业流程都在一瞬间被他捋过一遍,飞快地说道:“违约金我们平台承担,按照你的粉丝量,我应该可以给你争取一个白金级主播的待遇,收入五五分成,肯定比你在现在的平台多。怎么样?” 林又夏已经彻底茫然了。 不是,他到底是想挣她的钱,还是想给她送钱? 这个京都观的人,她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蒋逸:坑老爸钱给媳妇,有毛病吗?没毛病。 第38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林又夏还能说什么呢。 掏出最后一点存款给了楚程,看着他们两个赚得盆满钵满,忍不住感叹自己还不如直接入他们的高级会员, 这样不但可以打折,还可以计入积分。现在她用的这个普通会员卡,就只有充值的作用而已。 她随便吐槽两句, 蒋逸却当了真, 真诚地问她要不要升级卡面:“按照你现在的充值剩余,再充89万就可以升级成高级会员啦!今天做的法事也可以积分哦!” 林又夏只觉得一个巨大的圈套正在朝自己的脑袋上套过来, 尴尬地说道:“不、不了吧……我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 “……好吧。” 蒋逸有些丧气, 楚小程自己出去一趟, 都能挣一百万呢,他今天亲自出马, 居然才给楚小程挣了这么一点。 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行, 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另一边楚程就地画了两张符纸,一张下去消除鬼婴身上的怨气,另一张原本是准备用来超度他的,谁知道那鬼婴原先还一脸怨怼地看着他, 除了回答问题之外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这会儿却忽然开了口:“等等。” 楚程的动作顿了顿:“?” 鬼婴迟疑了一下, 问:“可不可以不要超度我?” 楚程更加迷惑了:“你被炼化成小鬼, 原本确实是没有被超度的资格, 去了地府也要受到判官审判,罪孽深重的话,甚至还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受苦。可你成形时间尚短,又没有害成人, 顶多是身上有饲主的血肉气息,受点苦而已,不会让你受太重的责罚的。” 他以为鬼婴是害怕自己在人间的时候逍遥自在,下去之后反而要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安慰道:“下去之后你就能与家人团聚了,现在生育率这么低,好几百年前的鬼都排着队等投胎呢,说不定你的曾爷爷都还在。” 谁知鬼婴顿了顿,还是摇头。 “我不想去。” 楚程不懂山下人的亲缘关系和爱恨情仇,闻言疑惑的皱起眉头。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 他仔细看了看鬼童的面相,发现他的皮肤发皱,并不是因为溺死或者泡水太多的缘故,而是单纯因为,他确实是刚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婴儿,一身漆黑的皮肤上隐隐泛黄,似乎生前还有黄疸。 可看他的面相,分明是个健康长寿的命格,虽说前半生的命运多半不怎么样,可若是成功长大,自身能力不错,性格也坚韧,必定是能够过得比一般人好。 可他真正的命运却是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炼化成了小鬼。 这种炼化小鬼的邪术被正统玄学圈所不齿,完全就是一种邪门歪道,只有那些为了挣钱不择手段的邪道才会修习,不过楚程也有看到过一些记载,知道炼化一只小鬼,少说也需要七七四十九条生魂,而且失败概率极大。 就算是在死亡发生最多的医院,也很难一下子凑齐这么多生魂,楚程之前一直以为,这只小鬼是被邪道杀害的,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楚程看着他额角父母宫的凹陷和横纹,顿了顿:“害死你的人是谁?” 小鬼脸色一顿,纯白的眼睛里多了些黯然,垂下脑袋并不回答,只是说:“你们抓到那个人以后,能不能让我看看她?” 楚程:“……”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楚程即使不懂山下这些人情伦理,听到这话心里也不太好受,沉默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他让林又夏好好想想,有没有哪个人最近的行为比较异常的,自己则是走到阳台上,一只手支在阳台扶手上,撑着自己的脑袋,望着天空中朦胧的一弯新月发呆。 蒋逸跟了出来,看见楚小程这个样子,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楚小程,只能嘀嘀咕咕的骂那个害人的家伙。 “连自己的孩子都害,这简直不是人!” 但他虽然是个校霸,骂人的语录却贫乏得很,骂了两句发现自己没词了,又只好沉默下来。 楚程仍旧没有说话,今天的月亮虽然只有细细的一弯,但意外的,空气中的杂质很少,月光照耀在楚小程的脸上,将他本就好看的面容照得更加摄人心魄。 蒋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扑通扑通的跳动,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喝水,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两下,手心里微微出了点汗。 他有些口干舌燥,脑子里嗡嗡的,下意识开口:“楚小程,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强烈的欲望,催促着他对楚小程说点什么,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楚小程打断了。 “喂?” 蒋逸:“……?” 楚程忽然站直了身体,对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说道:“我是楚程,就是想问一下,你们那边收没满月的鬼婴吗?” 蒋逸:“……?????” 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蒋逸的热血一下子就凉透了,脑袋上冒出了一百个问号。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楚小程撑着脸的那边手上正拿着手机,屏幕上正是接通的界面,备注写的是“剧本杀”。 并不知道楚小程跟剧本杀店主之间秘密交易的蒋逸:“?????” 楚程刚刚拨通了剧本杀那边的电话,既然鬼婴没做成过什么坏事,留下来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可不养吃白饭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剧本杀老板那边要不要他。 剧本杀老板一直不知道自己从他这里雇佣的演员都是一群真正的鬼,刚开始听到鬼婴这个字眼,还以为他说的是那种患有侏儒症的特殊人群,可他稍微了解过,就算再怎么侏儒症,也不会只有没满月的婴儿那么大。 “我这儿确实有个孤儿怨的本,可是没打算用演员,就打算搞点道具模拟一下算了。大家去玩的都是真实感,如果用演员让玩家出戏的话,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哪里知道楚程直接一句:“我说的就是刚出生的那种啊,身上皮肤都还是皱的呢。” 剧本杀老板:“?” 童工? 楚程否定道:“不是鬼童,就是刚出生就死了的那种鬼婴。” 剧本杀老板:“……??????” -- 说到最后,剧本杀老板也无法理解,更不想理解楚程的意思,婉拒了他想送一个婴儿过来打工的想法。 楚程因此十分犯愁,好在回到屋里,林又夏说她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个人,行为特别古怪。 她说的就是他们过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名叫郭盼娣,是林又夏班级里的同学,跟林又夏一样,也是因为成绩优异特招进来的,不过两个人的家庭条件天差地别。 林又夏家庭和睦,父母只有她一个独生女,家里的资产虽然不够让她直接入学科拉国际,但如果放在普通的公立高中里面,也算得上是比较富裕的一批,即使林又夏的成绩一般,也不会挣钱,也可以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那种。 可郭盼娣就不一样了,据她所说,她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两个人都是不学无术的那种人,可偏偏家里重男轻女,即使只有唯一的女儿争气,父母也不舍得花钱让她上学,原本是打算让她上完九年义务教育,就出去打工,给她哥哥和弟弟挣老婆本的。 如果不是科拉国际给了几十万的奖学金,比她全家加起来的年收入都要高,也正好够给她哥哥娶老婆买房子用,或许郭盼娣就直接无缘高中,要出去打工了。 刚入学的时候,林又夏和郭盼娣当过一段时间的室友,因此对她的家庭情况有一些了解。 听了郭盼娣的话,她就一直很心疼这个跟自己同龄,遭遇却天差地别的女生,平时都尽自己所能的照顾郭盼娣,文具商送过来的文具也是先给她挑,剩下的才拿出去送给其他同学。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郭盼娣之间的友情比任何东西都要坚固,即使她秃头之后,郭盼娣见到她都不愿意打招呼了,她还在心里给郭盼娣找理由。 “说不定她是怕被班级其他学生孤立呢?”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刚才,老太太帮着她一起筛选可能想加害自己的人,她把自己有印象的、接触过的人全都提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可以怀疑的对象。 老太太数了数人数,说:“不对啊,一个班三十个人,你这才28个,除了你自己,还有一个呢?” 林又夏愣了下。 剩下的那个人就是郭盼娣,可是她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不错,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女孩子会想害自己,开始的时候还笑着否定道:“她怎么会害我?我们两个关系可好了,虽然现在不住一个寝室了,她上课下课也都只来找我的,她的新室友还找我吐槽来着……” 话说到一半,林又夏忽然顿住,脸色呆了呆。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郭盼娣的室友上学期期末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吐槽郭盼娣在寝室里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买了一堆小孩子的玩具和衣服鞋子什么的,就摆在桌子上,搞得室友膈应死了。 林又夏以为是郭盼娣的嫂子怀孕了,她准备这些东西是被家里人勒索钱财,准备放假带回去的,可郭盼娣回家的时候她还让她爸帮忙送人去了车站,郭盼娣回家只背了一个扁扁的书包,里面放了暑假的作业和试卷,其他什么也没有。 她那会儿一时间没想起来郭盼娣室友的吐槽,也就没有觉得奇怪,现在想起来,却忍不住背后发凉。 楚程说养小鬼的人需要把小鬼当成自己的家人来养,这个鬼婴也就是刚出生的样子,郭盼娣买的那些东西确实也是未满月婴儿才用得到的东西。 至于鬼婴是养小鬼的亲生孩子的事情,她记得去年寒假回来,郭盼娣迟到了几个星期,他们差点以为郭盼娣退学了,后来才知道,郭盼娣是生了一场病,好不容易才养回来。 郭盼娣的性格本就是个闷葫芦,除了她之外基本没有什么朋友,自那场大病之后更是变得阴郁、自怨自艾,还总是莫名其妙生气,搞得班上其他女生都不敢靠近她。 按照林又夏开始倒霉的时间来看,如果郭盼娣那时候不是生病,而是生孩子去了,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林又夏越想越觉得心惊,可她仍旧想不明白,郭盼娣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要说家境,班上家境比她好,直接靠资产入学的学生不是没有,要说成绩,她们两个的成绩不相上下,也算得上是和平竞争。 就算说关系亲疏远近,班级上许多人因为她的性格疏远她排挤她,还是林又夏带头,拉着其他女生一起亲近她,她在班级里的待遇才好了起来。 不管怎么看,林又夏都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郭盼娣的地方。 可她为什么偏偏只害她一个? 林又夏想不通,楚程和蒋逸就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想法了,最后还是那老太太一脸嫌弃的开了口:“有句话叫升米恩斗米仇,你无缘无故对她这么好,她可不就把你当成软柿子,使劲捏了?而且你说的那些也不靠谱。” 老太太一个个给她数过来:“你家境是一般,可你成绩跟她差不多啊,还是同一个寝室,结果她家里乌七八糟事情一大堆,你什么都不用想,做个直播还能挣钱。贫富差距大就算了,你长得漂亮人缘又好,分心搞直播,成绩却能跟她这个拼了命学习的人一个水平,我是她我也得气死!” 众人:“……” 老太太说完似乎发觉自己这么说话有歧义,赶紧解释道:“我可没说我也想害人啊!父母家庭、天分这些东西都是命,老婆子我生气归生气,可不会因为别人比我厉害,就去害人。那是这个人从根上就坏了!” 林又夏一直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听到老太太这番话,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确实,就算她对郭盼娣千般好万般好,如果郭盼娣害她,只是因为她的生活比她好的话,那她再怎么示好,在郭盼娣眼里也只不过是杀她的又一个理由而已。 只是她仍旧无法理解郭盼娣的想法。 世上优秀的人这么多,如果每一个,她都妒忌,都陷害的话,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蒋逸看她纠结这个,比她还要迷惑:“你干嘛要理解害人精的想法?她不是正常人,你也不是么?” 林又夏:“…………” 你说得好对,我竟然无法反驳。 罪魁祸首找到了,林又夏原本以为楚程和蒋逸又会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道观的业务,谁知道两个人压根没有那个意思,直接准备走了。 她下意识喊了一句:“楚、楚大师?你这就要走了吗?” 不劝她多充点钱了? “不然呢?你还要买护身符吗?”楚程看她表情意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解释了一句:“京都观只接除魔卫道的业务,人与人之间的恩怨,不在我们的业务范围内。” 他这话说得正义凛然,搞得林又夏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好、好吧。”她尴尬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位老太太怎么办?我要怎么把她送回家啊?” 楚程和蒋逸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老太太似的,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撩了撩自己那头花白的头发,低咳一声:“老太婆我还不想死,你看我也没干什么坏事,每天给她剃头也挺累的,麻烦你们放过我,给我送回去吧。” 说话是比之前客气了不少,不过话里话外都没提到酬劳,看样子还想白占一顿便宜。 蒋逸还担心楚小程会被这老太婆骗到,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楚小程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开口:“送你回去可以,充会员卡,普通卡十万,高级会员一百万,法事、符纸打折,花钱积分。” 老太太占便宜占习惯了,菜市场买点白菜都得让人搭上一撮小葱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掏出去? 当即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怒道:“哎你这小孩儿怎么这样?老婆子我年纪都这么大了,你就不能顺手帮个忙吗?而且我可是刚刚才帮你们找到了害人的那个坏蛋,你们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收我的钱!你出去随便找个人评评理,你这么做合适吗?” 她讲价的经验十分充足,就看准了这两个男孩里面,长得更漂亮的这个心思单纯,更容易被自己话说动。 果不其然,楚程听了她的话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伸手到口袋里掏了掏。 老太太还当他是要反过来给自己钱,砍价生涯突如其来的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搞得她挺不好意思的,赶忙摆手,结果一句违心的“不用”还没说出来,就见楚程手里多了张符纸,赫然就是刚刚准备拿来超度鬼婴的那张。 老太太:“……” 推拒的动作顿时僵在原地,老太太难以置信地大喊:“你要干什么?!我还不想死呢!” 楚程却十分理直气壮地说:“你魂魄离体太久,过不了多长时间,只要回不去身体,也会死的。你不是要找人评理么?地府的判官最擅长这个了,不过我和蒋逸赶着回去睡觉,你等会儿自己去问他。” 说着就要念咒,直接送老太太的灵魂去往生。 老太太都快吓尿了,她占便宜讲价这么些年,哪里见过这么无赖的人,不过是想砍价而已,居然想直接把她送走! 真是太过分了! 她错了还不行吗?! “给!我给!给钱!”老太太赶忙喊停楚程的作法,“充会员卡!我一回去就充!行了吧!” 眼看楚程终于放下手里的符纸,老太太真是心累极了。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继鬼婴那个不讲理的鬼之后,又碰上这么不讲理的一个人? 可见人是真的不能干坏事,她这几天魂魄离体,感受最深的就是这个道理。以前她遇到的那些人,都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让着她忍着她,可一旦遇到不想忍她的,她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老太太痛定思痛,决定回去以后得改改自己的脾气,对身边遇到的人好一点。 她再也不想遇到楚程和鬼婴这种一言不合就送她去死的人了。 呜呜呜,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程:我哪里不讲道理?我不是让你去跟判官讲道理吗?无辜.jpg 第39章 之后没过几天, 国际班上的同学就开始讨论一家最近在学校里相当受欢迎的许愿铺。 说是许愿铺,其实这家店的本体是一家新开的中介店,究其出身, 还是学校里一位在校生家里的房地产公司发展的衍生项目。只不过中介这行的水太深了,这家店开了不到一个月,还没打出什么名堂, 租房卖房的生意做得本本分分, 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结果没想到却因为许愿的事情火了。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是中介店为了招揽生意, 搞的什么促销活动, 跟那种超市抽奖送米送油是一样的, 大不了满足一些比较便宜的愿望,比如说替顾客买下一直想买却没钱的东西之类的。 谁知道后来事情传得越来越离谱, 竟然有人说自己家原本不一定在拆迁范围内的, 听说上面因为拆迁的具体范围吵得很厉害,结果不抱希望的去那家店许了愿望之后,家里的房子果真就顺利拆迁了! 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金钱能办到的事情了,就算要拆迁的是这家店的老板本人, 也不可能左右规划局的计划。 城市规划是政治的范围了, 近来几年华国在贪污腐败的事情上抓得特别严, 谁特么敢往这地方伸手?! 可这个传言的迷惑性实在是太强了, 不管是家里需不需要拆迁的, 只要是住在附近,一听说这么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发生,纷纷都溜达去了那家中介店。 就算是假的又能怎么样?中介店总不可能逼着他们买房不是? 不少人都抱着类似的心态去许愿,一时间中介店的客流量暴涨,只不过都是去许了愿望就走, 搞得店里的店员空欢喜一场。 不过这种事情很快就在接下来几天发生了转折。因为去许了愿望的居民们回去后发现,自己许的愿望居然真的实现了! 其中有成功追到女神的,有考研考公实现上岸的,甚至还有买彩票多年,终于中了几十万大奖的! 虽然除了这些胆子大的之外,更多人许的愿望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家里孩子能好好吃饭啦,晚上酒局能少喝酒啦,回家不要便秘啦,但令人疯狂的是,这些愿望无论大小,全都实现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一时间这个中介店成为了科拉国际中学附近有名的景点之一,许多听到消息的人慕名而来,中介店里每天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关键是其中还真的有几个有购房需求的客户,原本还在犹豫要委托给哪家中介的,在中介店里许了愿望实现之后,果断选择了这家店。 店里的销售业绩暴涨,在业内的名声也逐渐大了起来,许过愿望并实现了的客人们纷纷把自己的经历发到网上,一时间网络各处都是这家神奇的中介店的推荐,靠这家店成功买了房子的客人更是赞不绝口。 “我买了房子才知道,这家店就是我们市那个特别有名的老牌房地产商开的,直接对接人家总公司,不但拿到的价格比外面中介低,而且还送物业服务!中介费也比其他的中介公司低,听说是因为集团刚发展中介业务,给前多少名的客户特别优惠!这一趟省下来不少钱,我装修的预算都能再涨一个档次,想买的那套家具总算可以不用纠结了!” “买房这种人生大事,我从几个月前社保交满,获得购房资格的时候就开始焦虑了,各种调查下来,看得眼花缭乱,网上又都是中介发的假图假消息,私聊过去才发现一堆套路……我找这家中介,原本只是想还愿的,也是实在搞不灵清那些税啊什么的,想着随便交给哪家中介都一样,没想到他们中介特别专业!不但很快帮我物色好了合适的楼盘,还贴心的帮我算好了各种关节的花费、办好了流程,我真的一点心都没操!” 要说那些虚无缥缈的运气,作为一家中介店来说,当然还是靠谱的业务水平更能博得别人的好感。 网友们一开始还不相信,能有这么好的事情?结果一查才发现,这家店确实是京城一个做了几十年房地产生意的老地产商,王家旗下的一家新公司的业务,创立的理念就是打破中介对房屋市场的垄断,让交易回归最原始、最简单的状态。 更有细心的网友发现,这家店的店长就是之前差点被污蔑骚扰房客女友,结果揭发了一个重大犯罪团伙的中介小哥! 原本还有人质疑,愿望成真不过是中介店的一个营销手段,这下所有人直接闭嘴。 这个中介小哥倒是没什么,可互联网人是有记忆的! 他们可还清楚的记得,这个中介小哥跟之前网上特别火的小神仙是认识的呢! 这个许愿成真的活动,说不定就是小神仙在暗中帮忙! 就算不是为了愿望成真,去偶遇小神仙也是不错的经历呀! 楚程先前被拍到了正脸,由于长得过于好看,又有玄学神秘气质加成,网上的小迷妹小迷弟们自发的组成了粉丝团,还将他有出现过的视频和新闻整成集合,全都放在了#小神仙#的词条里。只不过苦于楚程最近都在学校里忙活,也没人把他的事迹发到网上去,粉丝团已经很久没有楚小神仙的消息了,此刻得到线索,可不得冲? 于是楚程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王家新开的这家中介店的代言人。 不过不得不说,这些粉丝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王家给钟杰开的这家中介店能传出许愿铺的名声,确实是多亏了他。 因为他把那只从林又夏寝室抓来的鬼婴,丢给了钟杰照顾。 钟杰:“……” 老实说一开始知道楚程要给自己一只鬼的时候,钟杰心里是拒绝的。 虽说他的世界观已经彻底稀碎重组,接受这个世界存在鬼怪的事实了,他也明白楚程不是个普通的孩子,而是拥有神奇能力的玄学大师,但知道和接受是一回事,让他养鬼,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何况这还是只会反噬的小鬼! 楚程送那鬼婴来的时候就跟他说过了来历,原本看到那鬼婴诡异的模样时,钟杰就已经心生抵触了,听说这玩意还必然会反噬,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这这……楚程……不!楚大师!”钟杰简直要哭了,“我要是什么地方惹您不高兴了,您直说,我一定改!咱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了,大可不必这么含蓄啊!” “含蓄?”楚程听得一脸莫名,听他解释之后才明白他是在顾虑什么,顿时笑了起来,“你想多了!驱除了怨气的小鬼不但不会害人,反而还有降福的效果,你要是好好对他,说不定还能让你愿望成真呢!” “咦?”钟杰假哭的声音一顿,“那……那还需要血肉喂养吗?” “不用。他现在跟民间传说里自行修炼成功,被山民供奉的精怪差不多,你只要每日按三餐给他香火和贡品就行。” 这不就相当于供奉了一个小山神? 那还可以接受,就是这个小山神长得着实吓人了一点。 楚程于自己有恩,他都这么说了,钟杰只好无奈接受了鬼婴的存在。原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算结束了,最多是平时多花一份钱给鬼婴上供,谁知他拿着鬼婴附身的牌位正准备跟楚程告辞,楚程却朝他一伸手。 钟杰:“?” 这是什么意思? 楚程理所当然道:“酬劳呀。按照你之前说的,每个月给他的工资和提成,要跟我五五分成的,第一个月的工资先给我吧。” 钟杰:“…………哦。” 给钱出去的时候,向来只有他和别人讲条件背规章,从来没有被别人教做生意的生意人钟杰突然慌了,感觉自己的工作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被人取代一样。 不行,回去得加倍努力。 要不然业余时间,去读个成人大学,学学工商管理吧? 楚程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离去,面相上竟然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仔细说的话,大概就是事业运悄然上升,姻缘上的阻碍似乎消失了一点。 早就算出他遇见姻缘,却迟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的楚程暗自欣慰。 终于争气了哇! -- 楚程和蒋逸到教室的时候,班上同学都在讨论许愿铺的事情,约着等下午放学之后一起去那家中介店试试看。 听着他们的讨论,楚程几乎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奖金朝自己飞过来,心里美滋滋的,正想让他们多去几趟,好给鬼婴算绩效,多给自己挣钱,谁知道同学们议论的话题忽然转开了。 “听说了么?高三三班有个学生被退学了,听说之前在他们班成绩挺好的,年级排名一直在前20!” “不是吧,成绩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劝退?她干什么了,罚这么重,连个处分警告的机会都不给?” “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是说她未婚先孕,生了个孩子?” “生孩子?她才几岁?!”众人一下子惊了,“谁的孩子?她男朋友?校内的还是校外的?不是……这种情况在别的学校也就是个警告处分的结果吧,咱们学校在这方面管得这么严呢?” “哎呀不是!你们听我说完!”那个最先提起这件事的同学说道,“如果只是因为怀孕生了孩子,学校这么做,那个女生肯定会闹啊。关键是另外一件事情……学校宿管去那个女生的寝室,搜出来一堆婴儿用品!” 一个生了孩子的少女,寝室里有婴儿用品,算什么异常? 大家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那个那个同学急死了,左右看看没有外人,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也是听老师在那聊才知道的,你们可别往外传。她生的那个孩子,刚出生就被她丢进粪坑溺死了,她哪里来的孩子要养?而且她寝室里还供着一尊泥像,虽然宿管去的时候,那泥像已经裂开了,但是还能看得出是个婴儿的模样……”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有脑子转得比较快的同学已经反应过来了:“卧槽,那她那些东西是给谁准备的?” “那婴儿不会就是……” 见说话的同学点头,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起来。那同学有又说道:“咱们学校建校史你们都看过吧?之前因为风水的事情差点倒闭,好在有个大师帮忙改了风水,才能有今天这个规模。校长最怕这种玄学的东西了,加上她们家乡那边传出来的事情,校长才不得不把人给交出去。” “什么事?不对,交出去?难道还有人来找她?” 一群人聊得过于投入,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变化,传消息那个同学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咳,把众人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原来是班主任来了。 这节是班主任的英语课,众人被班主任难看的脸色吓到,赶忙回到自己座位上端正坐好,以为这件事情只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了。 谁知班主任放下课件,却没有立即开始上课,而是抬头扫视了一下底下的同学们,脸色沉凝地开口:“上课前简单聊两句。咱们国际班算是全校学生构成最复杂的班级了,大家家庭条件可能都不太一样,家庭生活也不一定都和睦顺心,但我希望大家心里如果有不满,可以说出来,老师永远是你们坚实的后盾。学校也有建立心理咨询室,每年花费重金聘请专业医师过来坐班,有问题第一时间寻求帮助,不要走极端。” 顿了顿,班主任神色恢复正常:“好了,开始上课。” 仿佛刚才那些话都是同学们的幻听一样,可所有人都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提取出了极大的信息量。 班主任平时管他们管得很宽松,无缘无故说这种话,肯定和刚刚发生的劝退事件的主角有关系。 走极端? 怎么走极端?走的什么极端? 学生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而没给他们胡乱猜测的机会,很快媒体新闻就报道了这个耸人听闻消息。 说是发生在一个偏远山村里的灭门惨案,全家上下包括大儿子刚出生的孩子,和家里养的一条大黄狗,一共七口,加上二儿子前来商议婚事的未来媳妇,和媳妇带来的几个家长,全都被毒死在了家里。 总共十几条人命! 原本是两个年轻人组成新家庭的美好开端,就这么被一包毒药给毁了! 根据警方的排查,嫌疑人最终锁定在这家人的二女儿身上。 这个犯罪嫌疑人机警得很,犯罪离开之前还打扫过家里,一点关于自己的信息都没留下,甚至提前准备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代替自己躺在卧室里。 如果不是当时隔壁村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女孩失踪,家长正好找过来,看见了女尸身上的胎记,说不定警察都会以为这家人全都死绝了,让整个案件成为悬案。 这个案件的恶劣程度,在华国建国几十年来的所有案件当中都排得上号,报道出来的时候简直震惊全华国。 一开始案件细节没有披露,还有网络菩萨敲键盘说这个女孩会不会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才选择走这么一条绝路,还有人举例自己听说过的重男轻女的情况,觉得媒体是在故意隐瞒事实。 可等到女尸和失踪女孩父母的DNA检测结果出来,这些人就瞬间消失了。 牵扯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无论是多大的委屈,也无法掩盖她杀人的罪孽。 尤其是当有媒体去现场采访,嫌疑人的邻居也出来现身说法:“哪有什么虐待?俺承认,俺们村里是比较喜欢男孩,可还不是因为家里穷么?男孩种地快呀!” “他们家算好的了,吃的用的没短过她,就是想让她初中毕业了,帮家里挣点钱。村长家的厂子缺个帮忙算账的,她心气高不愿意去,拿了奖学金去上学,她爸妈也没说什么。不过她爸妈不咋会说话,估计哪里整岔劈了,搞得闺女恨上他们,平时放假都不回家,往个老光棍家里去……啧,她在村里名声可不好听了。” “啥?拿她的钱给她哥娶媳妇?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村里的老大爷震惊道,“他家大儿子是没文化,读完初中就没钱继续了,可他娶媳妇,那不是出门搬砖挣的钱么?人都晒黑了,腰也受了伤,好不容易让他老婆怀上一个孩子,结果还这么死了……哎!” “她二哥跟媳妇商量彩礼的时候,还说要把家里老房子留给她呢!怕她名声不好,以后被人欺负了去!” 一番调查下来,全家迫害的传闻居然也是假的!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纯粹就是个反社会的杀人犯,一个人毁掉了三个家庭,枪决都不够泄民愤的。 不过这些事情距离学校里的学生到底还是遥远了一点,劝退公告出来以后,大家看到那个名字,更多的人还是震惊于她在学校里做的事情。 有人说:“你们知道吗?这个人我之前经常在图书馆碰见,她装得特别可怜,同班同学一过去,她就立刻收拾东西走人,我一开始还以为她被班级里的人欺负了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人不可貌相!” 另一个知道内情的也在说:“她唯一的朋友就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做学习主播的同学,那同学对她特别好,自己家里带来的吃的用的都分她一份,文具商找她打广告,明明是自己很喜欢的文具,也先给她挑,剩下的才给班上同学,搞得一些人特别不高兴。不过大家都觉得,白给的东西么,能有就不错了,谁能想到我们这些人都没说什么,那个拿得最多的居然反水了!” 这人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她寝室里供的那个婴儿,是拿来诅咒谁的么?就是送她文具那个主播同学!想不到吧?我们也想不到!那时候她在泥塑面前嘀嘀咕咕主播同学的名字,她室友还以为主播同学也有份,吓得赶紧远离了那个主播同学,结果没想到她是想害主播同学,搞得人家好好一个美女变秃子,还被同学怀疑搞玄学害人,被孤立,真是太惨了!” 她说主播同学可能还没有人知道,不过说到美女秃子,许多人就想起来了。 众人啧啧称奇,有人不禁叹息:“我当时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才那种打扮呢。本来还想找她搭讪的,又怕自己不会说话刺激到她……哎!当时要是直接A上去,这会儿说不定都成了!” “得了吧,就你那傻劲儿,美女看不上你!”另一个人哈哈笑着拆台,随即又道:“不过现在没人害她,她头发也长回来了,应该是好了吧?怎么我记得昨天看见她,还是一副长袖长裤的打扮?” “不知道啊?可能……那个杀人犯的诅咒没有结束?”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纷纷打了个寒战,不敢继续谈论这件事情了。 而他们谈论的中心人物,秃头美女林又夏此时再次找上了楚程,一脸哭丧地开口:“大师!那个老太太不是都已经还魂了么,怎么还是有人扒拉我头发啊?” 蒋逸一听大惊,怎么客户的问题还有残留呢?这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他立刻将林又夏拉到班级外面,一脸沉凝地问:“怎么回事?还是跟之前一样吗?你不是都买了我们道观的护身符,按理说寻常鬼怪近不了身的呀?” 他这段时间初中课程没学多少,倒是学了一堆玄学的基本知识,护身符的作用背得滚瓜烂熟,张口就来。 林又夏摇摇头,悲伤道:“跟之前不一样,这回是真的有人在拔我头发!不是剃,就是拔!一根两根的拔!” 她说着低头,给蒋逸看自己头顶。 之前被老太太剃掉的地方已经长出了几厘米长的短发,然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中混杂着几根已经脱离头皮的头发,发根部位还带着毛囊。 这看起来真不是自然脱落的样子。 楚程也凑过来观察,脸色十分惊奇,林又夏见状心里直打鼓,暗想大师不会没见过她这种情况吧? 紧接着就见楚程缓缓抬手,捏起一根头发直接拔了下来,看着发根处的毛囊,一脸惊讶:“真的诶。” 林又夏:“……?!” 楚程拿着那根头发,跟自己的头发比了比,更加惊叹道:“你用的什么生发工具,头发长得好快哇!” 林又夏沉默片刻,心态再次崩了:“……哇QAQ!!!” 她的头发! 第40章 林又夏一哭, 楚程手抖把那根头发弄掉了,眼看他还想再拔一根比比长短,蒋逸赶紧汗颜地拦住了他。 生发产品有没有效果另说, 楚程再这么拔下去,再怎么有效的手段,也避免不了林又夏变成秃子的后果。 这是客户啊!客户! 不能再拔了! 楚程听了他的劝告之后总算停了下来, 只不过视线还留在林又夏的脑袋上, 看得林又夏头皮发麻,一脸惊恐的后退几步, 捂住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 好在楚程确实是不打算继续拔她头发了, 盯着她的头皮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疑惑道:“没有什么怨气残留,不应该啊?” 但凡是鬼怪作祟, 只要它们的本意是害人, 不管过去多久,都会有怨气残留,这也是捉鬼天师们判断是否需要作法的标准之一。 可是林又夏身上一点怨气都没有,干干净净, 甚至经历过上回鬼童的事情之后, 鬼童道歉还给她加了一层庇佑, 加上他卖出去的那张护身符, 寻常恶鬼应该是近不了身的才对。 不对劲。 想到上回去林又夏寝室, 她寝室里也没有鬼气,楚程的脸色逐渐古怪起来,上下打量林又夏两眼,迟疑道:“不会那么倒霉吧……” 林又夏:“?” 楚程问:“除了头发被拔之外,还有别的异常么?” “有!当然有!”林又夏立刻掀起自己的袖子, “之前出现的那些伤还在,而且我的文具莫名消失的情况也没有缓解,反而丢得更勤快了!” 他们高三每个周末都有周考,上个周末考试的时候,她就因为文具全部消失,差点交了白卷。好在这种小考试不会打乱班级排序,同考场都是自己班上的人,她找人借了文具,才考下来。 纵使是这样,她也精神紧绷,全程死死抓着自己借来的那些文具,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丢了,到时候再买一份还给同学事小,万一那些文具有什么特殊意义,欠人家的人情可就不好还了。 说起考试,林又夏又想起来一件事,痛苦地说道:“还有我写字有人扒拉我的情况,也还在。这个月本来有个书法竞赛,班主任想让我去的,结果我写字写成那样,直接把机会给了另外一个同学……” 现在竞赛虽然大多都不给高考加分了,但是如果能进入国赛,代表省队参赛,对目标是某些特定高校的学生来说是有加分的。 林又夏已经高三了,一分之差就是几十上百万人的差距,她错失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要差出去多少排名,所以才这么难受。 楚程不懂这些,但是也能听出林又夏的焦急,思考片刻问:“你说的这些情况,一般都是发生在什么地方?” “随时随地!”林又夏最苦恼的就是这个,“只要我拿起笔,就会有股看不见的力量扒拉我,不过我胳膊上那些痕迹只有我睡觉的时候才会有,醒来就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楚程若有所思,想着要不然再去一趟林又夏的寝室算了,可又想到自己上回去的时候,这些情况就已经存在了,他当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次去了,说不定也是一样的结果。 蒋逸似乎不太喜欢进别人的寝室,又不让齐彭彭加他的微信,搞得他现在叫人也不好叫。 正纠结着,蒋逸已经去把天台旁边放着的旧桌椅搬了过来,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拍在林又夏跟前:“写,现在就写。” 林又夏:“……” 这语气活像是在逼供似的。 老实说,虽然楚程经常祸害她头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又夏心里还是更害怕蒋逸,总觉得他跟传说中那个能吓哭小孩儿的校霸是一个风格,暗地里还在想他会不会是校霸那一方的,只不过跟楚大师的关系好。 林又夏老实的拿起笔:“写、写什么?” “随便啊!”蒋逸一副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的表情,“就写那个……那个……《花木兰》?必修的那个。” “……那是《木兰辞》。”林又夏一脸无语,“而且那是初中的课文。” 蒋逸:“…………哦!” 面对林又夏质疑的眼神,和楚小程疑惑的挑眉,蒋逸难得的红了一张脸。 林又夏想了想,正好最近背到《长恨歌》,干脆默写这个算了。 说起来也奇怪,她以往一动笔,那股莫名的力量就会出现,把她的笔朝任意方向扒拉,一点规律都没有,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程站在旁边,她写的前面几个字居然都是正常的。 她从小学开始就练习书法,这么多年下来书法功底很足,蒋逸一看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那么笃定自己如果没出事的话,班主任一定会选她了。 林又夏的书法写得是真的漂亮,蒋逸说不上来别的,但是就感觉她的字里有一种别的高中生没有的味道,大概是语文老师课上常说的“风骨”。 再一想自己写的那个狗爬字,蒋逸老脸一红,偷偷瞥了眼旁边的楚小程,暗下决心:不光要复习初中课程,他还得把字练好! 哪有当老师的写一手狗爬字的? 一切都是为了夺回倒数第一! 楚程并不知道自己的二货同桌在想什么,他对书法有些见解,看了林又夏的字也觉得好,不由得开口:“你这不是写得挺好?” 林又夏也觉得奇了:“不对啊,之前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因为大师在旁边,那玩意不敢作祟?” 那可就不太妙了。 那东西不出现,楚程就抓不到它。林又夏总不能带着楚程上场写字,到时候奖还不一定能得呢,先被其他选手戳脊梁骨,说她名气没有,排场挺大,一个屁大点的比赛,还带书童。 楚程明白她的顾虑,心说这个邪祟还挺机灵,居然知道趋利避害,比之前遇到的那些厉鬼都要聪明,该不会又是个狠角色? 这么想着,楚程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思考片刻,给自己和蒋逸身上都贴了张符,并叮嘱林又夏:“这钱从你的会员卡里扣。” 林又夏:“…………” 虽然楚程牛逼,但她还是要说一句。 这道观真是无论怎么看,都很让人生气啊! -- 楚程给自己和蒋逸贴了符之后,现场的气氛果然就不一样了。 本就没什么人来天台陷入一阵寂静,就算林又夏心知自己身旁站着两个大男生,但也只是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才记起来,一时不注意的话,几乎都感受不到楚程和蒋逸的存在,好像两个人只是她的臆想一样。 林又夏原本就被各种事情搞得精神紧绷,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幻觉,楚程和蒋逸不过是两个她脑补出来的人而已。 毕竟在国际班那么恶劣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人能安然无恙地生存!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他们是假的,那郭盼娣又是谁帮自己解决的? 这个问题简直无解,而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里的笔突然自己动了一下,瞬间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啊啊啊啊来了!又来了!它扒拉我的笔!” 她一出声,那股力量忽然顿了下,似乎被她惊扰到了,楚程见状脸色一凝,立刻扑上去往空处一抓! “抓到了!” 话音刚落,楚程便感觉自己手上挨了一下,登时大惊,定睛看去,那邪祟竟然还没有显形,他只好递给蒋逸和林又夏两张开眼符,自己则是闭了闭眼睛,口中低声念了遍咒。 再睁开眼睛时,三人就看见楚程手里果然抓着一只张牙舞爪的—— 小奶猫。 三人:“??!?” 这小奶猫就是路边上常见的那种,黄白相间的小橘猫,看起来也就一两个月大,估计都没有断奶,小爪子又尖又利,气急了还拿嘴巴去啃楚程的手,只不过即使它身上没有怨气,魂魄状态也是斗不过楚程的,一口咬上去,楚程还没怎么样,自己先因为牙齿的消失而惨叫了一声。 蒋逸无语片刻,对林又夏说:“……我算是明白你那些伤是怎么来的了。” 林又夏:“……” 她也明白了。 而且她看到这只小奶猫,想起来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之前她在姑妈家借住的时候,路上经过小区绿化,看见里面有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就带它去了宠物医院治疗,结果医生说这只猫得了重病,能救活的概率不大。林又夏花了不少钱也没能救活这只小猫,最后只好把它带回小区,埋在了发现它的绿化里。 她跟那只小猫萍水相逢,只是觉得看它可怜才救一把,也没想过带回家养,只想着等它只好了之后,找个好人家领养,或者绝育了放回去,最后猫挣扎几天还是死了,这些想法也就作罢,很快她的生活就被学习和脱发占据,没有再想起这只小猫。 谁知道这段时间导致她浑身是伤,还写不好字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这只小白眼猫! 林又夏简直要委屈哭:“我送它去治病,它怎么也来害我啊!” 帮错人就算了,连只小奶猫都要欺负她,这个社会要不要这么人心险恶? 楚程却说不是。 “它应该就是想跟你玩。” 林又夏:“?” 楚程以前在山上,虽然没学会什么生存技能吧,但是对一些动物的生活习性还算比较了解。 “我以前在山上,养了只野猫,平时想跟人玩的时候也这样。”楚程说,“年纪小不懂事罢了。” 蒋逸闻言有些好奇:“你还养了猫?那你这次下山,怎么没把它带下来?” 说起这个,楚程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八岁那年,它就……” 蒋逸和林又夏秒懂,都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不过猫在野外生存环境肯定比不上被人饲养,寿命短一点也是正常的。 正准备安慰楚程两句,就听他怀念地说道:“就投胎去了。也不知道排上号没有。动物的号应该好排吧?” 蒋逸:“……” 林又夏:“……” 林又夏不想说话了,蒋逸却若有所觉,警惕地问:“楚小程,你养的是什么猫?” “就那种大个的橘猫啊。”楚程说,“头上还有个‘王’字花纹,肉垫又大又软,特别可爱。” 蒋逸艰难地开口:“……你管那叫可爱?” “对啊!不可爱吗?” 蒋逸:“…………” 林又夏:“…………” 行吧,你高兴就好。 罪魁祸首只是一只小奶猫,抓鬼的符咒却用了四张,林又夏充值的会员卡里一下子少了五万块钱,别提有多心塞。 偏偏楚程说这小玩意估计是没意识到自己死了,这段时间骚扰她,也没有恶意,纯粹就是把她当成了主人和玩伴,把她的文具和手当成了逗猫棒,才会扑上去攻击的。 林又夏还能说什么呢? 这小东西怪可怜的,生前淋了那么大一场雨,被抛弃在路边,就这么病死了,死前还在宠物医院遭了不少罪,结果死后也没跟她想的一样往生极乐,反而守在看不见它的自己身边,还被当成了坏鬼,差点被消灭。 林又夏本来就挺心疼这只小猫,得知真相之后也不忍心怪它,只是也不想让它继续待在自己身边,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崩溃的日常,只好再出一万,让楚程超度了这只小猫。 小猫临走前还很依依不舍,盯着林又夏喵喵直叫,听得蒋逸心头发软,几乎想让林又夏把它留下算了。 “不就是抓头发么?你头发每天也要掉那么多的,让它抓去好了。反正秃了还有假发可以戴。” 林又夏:“?” 你礼貌吗? 林又夏反问那你怎么不养,蒋逸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摇头:“不行,我不怕它抓我头发,但我怕别的。” 林又夏登时嗤之以鼻,心说不过是怕秃头的借口而已。 呵,男人! -- 于是在无人认领的窘境之下,小奶猫最终还是被送走了。 事情到这就算结束了,楚程校门都没出,直接挣了六万块,简直不能再心满意足。 林又夏看着他这单纯又奸商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能安稳地活在国际班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临走前叫住楚程,向他请教如何在国际班生存:“……你们班不是有那个一拳打死188壮汉的转校生吗?听说连警察都包庇他!还有那个校霸大哥!” 楚程迷茫地眨了眨眼:“188?校霸大哥?” 这两个形容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就是那个啊!”林又夏觉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看他这么单纯的样子,可能是学霸班里唯一置身事外的人了,又忍不住觉得挺合理,“哎呀,就是你们班不是分成两个阵营么!每天杀得死去活来血流成河,就为了争夺校霸席位……那个转校生和校霸叫什么来着?我一下子给忘了。” 话音落下,楚程和蒋逸都用一种神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林又夏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她难道说错了什么? 还是校霸和转校生之间的恩怨情仇比她想的还要恐怖,已经到了提都不能提的地步? 林又夏的脑洞越来越大,即将发展到全校被迫扯进这两大势力的大战中,心中不由得犹豫自己到底该加入哪个阵营的时候,楚程和蒋逸终于开口了。 “那个……”楚程挠了挠鼻子,不太懂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打死一个齐彭彭了,尴尬地开口,“我就是那个转学生。” 林又夏:“……?” 蒋逸的宣言就很简洁了:“我是校霸。不过我想纠正一点,我和楚小程没有打得你死我活。” 林又夏:“?!!!” 真的……吗?林又夏看了看蒋逸,感受到他身上隐约的威压气息,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蒋逸:“校霸宝座一直是我的。” 林又夏:“……” 果然,是假的。 眼看林又夏听完他们的话,忽然脸色巨变,起身就跑,跑到一半想起自己忘了还蒋逸的笔,又折回来,却一副不敢靠近的样子,只是远远的把笔丢给了蒋逸,楚程和蒋逸对视一眼,都十分摸不着头脑。 这是又被鬼附身了吗? 可蒋逸身上还贴着开眼符,这会儿也没瞧见有什么鬼怪啊? 左思右想也得不出答案,两人干脆放弃了,反正等出事情了,林又夏自己会来找他们。正准备离开天台,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异响,楚程和蒋逸同时脸色一紧,迅速回头:“谁?!” 联想到林又夏刚刚的表现,两人心情一下子紧张不少,心说难道小奶猫只是个幌子,躲藏在背后的这个存在才是幕后黑手? 那这东西现在出声是想干什么,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蒋逸脑海里闪过无数阴谋诡计,几乎已经悲壮到要推开楚小程让他先走的程度了,楚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仔细感受过一番,皱起眉头:“不对劲。” 蒋逸心说那当然不对劲,这鬼也太智能了一点,居然还知道推炮灰出来! 刚刚楚小程给小猫超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非常放松了,这个邪祟居然都能忍住不出来,等他们少了一个人才出现,可见是非常谨慎且奸诈! 蒋逸一把将楚小程薅到身后,小声对他说:“你先走,我殿后!” “……” 楚程沉默片刻,开口:“不是,我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应该不是鬼。” “没关系!这是当大哥的应该做的!”蒋逸根本没听,自顾自悲壮地说道:“我本来还想给你补习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等我死后,你就去我抽屉里,继承我放在那里的《初中教程完全解》,还有《五年中考三年模拟》……诶?!” 他说到一半突然被打断了,因为前方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头顶,班上一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男同学从桌椅后面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男同学长得一副白净的样子,虽然平时没有朋友,都是一个人上课下课吃饭学习,但意外的长得不错,按理说应该是那种就算有点怪癖,也不至于会受到排挤的长相才对,可身上却无处不透露出一种孤僻的气息。 他此时正瞪大圆溜溜的双眼,高举双手,一脸惊恐:“我我我只是想跟楚大师打声招呼,我……我什么都没听到……蒋哥!不要杀我灭口!” 楚程还不明白蒋逸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好毁尸灭迹的必要,蒋逸却已经脸色铁青,双目赤红地冲了上去! 楚程一惊,紧接着却见蒋逸一把掐住那个男同学的脖子,怒吼:“快给我忘掉!快说你忘了!” 男同学惶恐得仿佛一只被掐着脖子拎起来的母鸡,也跟着大喊:“忘了!我已经忘了!我真不记得你抽屉里放的是《初中教材完全解》和《五年中考三年模拟》!!!” 恐惧的尖叫刺破教学楼的天空,传遍了整个大楼,引起阵阵回声。 蒋逸:“………………” 作者有话要说:楚程:你这不是还没忘么?还给宣传出去了。 蒋逸:我不活啦QAQ -- 关于你们问的生发,工具不知道,但是可以早睡。 实在不行就买假发吧,我买了好几顶了(苦涩) 第41章 五分钟后。 楚程费了好大的力气, 才拦住抓狂的蒋逸,没让他一气之下把这个男生的脑袋晃下来。 但蒋逸还是气得够呛,在那里用生平最凶狠的眼神瞪着男生, 逼他发誓不会把刚刚的事情说出去。 那男生让他吓得一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怎、怎么发誓?” 蒋逸气得脑子发昏,想了一秒没想出什么好的惩罚方式, 干脆脱口而出道:“你要是说出去, 就一辈子考不到第一和倒数第一!” “……?” 第一就算了,倒数第一这个……很光荣吗? 蒋逸眼睛一瞪, 那男生顿时不敢再迟疑, 连忙说道:“我……我保证。” 男生哆哆嗦嗦的发完誓, 蒋逸才终于脸色好了一点,好不容易气消了, 才想起来问他:“你刚刚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我、我没有……”男生刚反驳一句, 就有被蒋逸瞪了一眼,害怕得缩缩脖子,但还是坚持道:“我真的没有偷听,我……我其实是来找……找楚大师的。” 楚程无辜的指了指自己:“我?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番询问后才知道, 男生来找楚程, 其实跟他被孤立的理由有关。 这个男生叫蓝溪, 江南巨富蓝家的唯一继承人, 身份即使放在整个科拉国际中学, 也是顶尖的那种。 按理说这种背景,即使他有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也能让人看在他身后蓝家的面子上原谅他。趋名逐利的追随者们足以让他在科拉国际中学过得如鱼得水,而事实上也是这样,他刚进科拉国际的时候, 找他交朋友的人特别多,而他还曾经因为长相乖巧,受到很多女生的喜爱,她们都喜欢喊他国民弟弟。 但好景不长,不久之后大家发现这个国民弟弟的性格恶劣,简直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不少人看清了蓝溪的真面目,渐渐疏远了他,而到高一下学期的时候,蓝溪直接成为了学校里的异类。 没有朋友、没有玩伴,跟他住同一个寝室的室友,也当他是个透明人,甚至在寝室中间竖起了一个巨大的屏风,直接把寝室分割成两半,就是不想见到蓝溪。 就连有人想为了蓝家的钱接近他,也会被身边的人劝住。 就这么的,蓝溪成了被全校孤立的对象,他自己也逐渐有了自知之明,不再去试图靠近别人,打算就这么孤独的过完自己的高中生活。 蒋逸听到这里忽然警惕起来,把楚小程拉到自己身后,狐疑地盯着蓝溪:“你先说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被这么多人讨厌?” 他的前小弟,齐彭彭,长了188的大高个,结果心思比女孩子还要细腻易碎,又怕黑又自卑,成天怀疑别人看不起他穷,这样都能跟他那群小弟混到一起,在班级里也算不上被孤立。 蓝溪总不可能比齐彭彭还腻歪吧? 难道是有什么怪癖? 就见蓝溪脸色涨红,一脸的难以启齿,小声嗫嚅几句,不知道说的什么。 蒋逸没听清,让他大声点,他才闭着眼睛自暴自弃般说道:“……我肚子里有个会说话的东西!” 蒋逸脑子一懵:“你是女的?不是……你怀孕了?!” 他心想好家伙,这么牛的吗,不腻歪了,直接来个雌雄同体? 可这也不至于吓得整个学校的人都不敢跟他玩吧? “啊?不不……不是!我没怀孕,我是男的!”蓝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很大的争议,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肚子里有一个东西,它会说话!” 这事情说起来挺不可思议的,蓝溪自己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理解清楚,因为刚刚被蒋逸凶了好几次的缘故,有点语无伦次,说了半天,楚程和蒋逸才明白他的意思。 大概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蓝溪的身体里就住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 这个声音有自己的思想,不一定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但每次出现,说的话都很伤人。 这个声音第一次出现,是在蓝溪高一刚入学。那会儿他凭着蓝家继承人的身份,和好看的相貌,受到了许多同学的追捧,加上他自己本身性格挺随和,很快就交到了几个朋友。 当时他其中一个朋友因为月考没考好,排名下滑了一点,被父母责骂,哭得很伤心,其他朋友都在安慰,他原本也想上去安慰两句,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跟他的声音一模一样的声音就嘲讽地说道:“这么废物当然要被骂。我要是你,我都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直接去死好了。” 朋友们一时没反应过来,都懵了。 那个被父母骂哭的女生呆呆地看过来,不敢置信道:“蓝溪,你说什么?” 蓝溪连忙摆手,惊慌的想要解释,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开口了:“我说什么?我说你废物,垃圾,没有活着的价值!连你父母都嫌弃你,你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眼前朋友们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蓝溪你干什么?” “我们知道你成绩好,可是你有必要这么说吗?” 可那个声音并没有停下。 一句又一句恶毒的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蓝溪却连为自己辩解都做不到。 因为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嘴巴居然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明明他没有说话的想法,那个声音却能够控制他的嘴巴,说出他听都没听过的那些话。 那个女生原本被父母骂,就已经很伤心了,没想到来找朋友寻求安慰,却又被侮辱了一番,对方还是她所有朋友里看起来最温和乖巧的蓝溪! 女生原本心里对蓝溪还有点异样的情绪,这一下是彻底死心了,红着眼睛看了蓝溪一眼,就哭着跑开。其他朋友立刻跟上,最后一个朋友离开前犹豫了一下,留下一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就也跟着跑开了。 随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这天发生的事情不断地重复,每每在身边人遭遇难过的事情时,他肚子里那个声音都会出现,说出更加伤人的话。 他原本的形象在朋友心中迅速崩塌,“国民弟弟”的戏称也再没有听到过,他反而成了人见人嫌的过街老鼠。以前的朋友们看见他,把他当成陌路人都已经算是好的了,更令人伤心的是,有时候他走过去,那些往日要好的朋友都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避之不及,还要拉着其他人一起远离他。 蓝溪已经很久没有朋友了,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说到这里,蓝溪脑袋低垂下去,脸色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遇到这么难过的事情。 蒋逸有点不明白:“他们不跟你玩,你也不跟他们玩不就好了?找些就看上你钱多的人,保准哄到你开心。” 他向来不是那种上赶着的性格,身边的人都是主动聚集到他这里,如果有人不愿意跟着他——比如齐彭彭——他也不会多说什么,顶多是不高兴一阵子罢了。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没必要给自己添堵。 蓝溪的性子却跟他完全相反,他从小在南方长大,家庭教育也是告诉他,情谊比金钱更重要,况且这些事情虽然并不是他的错,但却实打实的伤害到了他珍视的朋友们,他只是觉得委屈,替自己也替朋友。 “就算是那些为了钱接近我的人,也受不了那个声音。它太喜欢攻击人了,每次都对着他们最在意的一个点攻击……他们想接近我也只是为了未来多个出路罢了,本身又不是没本事。而且这学校的富人那么多,又不止我一个。” 蒋逸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那你找我们,就是想把你肚子里这个声音抓出来?”蒋逸说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停顿一下,说:“不过你说了这么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其他声音说话啊,难道刚刚那些话也有些是它说的?” 蓝溪摇头:“没……我最近发现,只要在楚大师身边,它就不会说话了。” 正是因为这样,蓝溪才会鼓起勇气,主动找上门来。 毕竟撇开他屡次被拒绝的伤心事不谈,楚程和蒋逸在班级里可谓是威名赫赫,大家对他们这两个大佬敬畏无比,就连他这种被孤立的边缘小透明,也听说了一两句。 别看楚程瘦瘦弱弱,听说他刚入学,就一拳打死了一个身长188的警犬! 太恐怖了! 那么大的警犬,不知道得赔多少钱哦! 想起这个传闻,他看楚程的目光逐渐敬畏起来。 楚程:“?” 话说回来,蓝溪第一次感觉到楚程的特殊,就是开学那天。 没人愿意跟他坐一起,也没人愿意坐在校霸附近,于是他的座位就阴差阳错的被安排在了楚程和蒋逸的前桌,旁边坐着的是个倒霉蛋,抽签抽到跟他同桌的一个男生。 开学那天他同桌家里出了事情,心情不太好,他听到同桌跟旁边的同学吐槽,说自己不过是雅思没考过,就被老爸骂了一顿,老爸还说他这个号练废了,自己不如再生一个重新养。同学听了大为震撼,都在安慰他同桌。 这场景似曾相识,蓝溪头皮一紧,回想起当初那件事情,赶紧坐得离同桌远了一点,捂住嘴巴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然而令他惊奇的是,那天一直到下午,那个声音居然都没有出现。 蓝溪一瞬间几乎以为那个声音离开了,自己终于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然而他刚要高兴,那个声音就出现了:“确实。我要是你爸,我也……” 蓝溪看见同桌的脊背一僵,立刻惊醒过来,意识到那个声音压根没有离开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安分了一段时间。他赶忙捂着嘴巴逃了出去,那一整天都没敢再回教室。 后来他仔细回想,才发现那个声音出现的时机,恰好就是楚程离开教室的瞬间。 为了避免是自己想太多,他后来还做过几次尝试,专门趁着几个同学脸色不好的时候,待在楚程附近,结果发现只要是楚程在的地方,他肚子里那个声音就一句话都不会说。 他的风评甚至都因此好了起来,前几天他听见自己同桌跟别人聊天,提到了他。 那人一脸幸灾乐祸地问他同桌:“你也太倒霉了,怎么抽到跟那个毒舌怪同桌?怎么样,这段时间过得不太舒心吧?” “其实我觉得还好吧……”同桌犹豫道,“他似乎也不像传说中那么讨人厌,就开学那天,我听到他说话,还以为他要怼我了,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他捂着嘴巴跑出去了。我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毛病,控制不住自己之类的。” 蓝溪:“……” 虽然自己被认为是有病,但好歹是有人愿意替自己说话了。 蓝溪十分感动。 原本事情到这里,蓝溪就已经满足了,想着哪天蒋逸不在,自己就去找楚程做朋友,就算是当小弟也成,只要能够待在楚程身边,他肚子里那个声音就不会再出现,也不会伤害到别人了。 谁知道蒋逸跟黏在了楚程身上似的,两个人在学校里几乎形影不离,搞得蓝溪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出击。 他实在是太害怕蒋逸了。 楚程身上有能帮到自己的气场,他还能努力克服恐惧靠近,蒋逸却是实打实的大魔王啊! 听说他身边那个188的壮汉,都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人呢? 他刚刚就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了上来,不过看有人找蒋逸和楚程有事,就没直接上前说话,随后就看见了他们抓奶猫……哦不,抓鬼的那一幕。 他这才惊觉,楚程能克制他身上的声音,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能捉鬼呀! 蓝溪说到这里已经眼含热泪了,伸手想要抓住楚程的手,却被蒋逸瞪了一眼,只好僵在半空,激动地说道:“所以楚大师,我这个情况能有办法解决吗?我真的不想再被人误会了!” 这个情况楚程以前听师父提起过,大概就是肚子里住了一只毒舌鬼而已,既然蓝溪到现在都没事,那估计没什么大碍。 他闻言刚要点头,旁边的蒋逸忽然低咳一声:“你这个情况……有点复杂啊。” 楚程:“?” 楚程好奇蒋逸什么时候也懂这些东西了,疑惑地抬头看他一眼,就见蒋逸朝他眨眨眼,故作深沉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们楚大师刚刚才解决完一只邪祟,很辛苦的,再要帮你解决问题的话,那就太累了……” 不得不说不亏是巨富家庭出来的孩子,蓝溪虽然刚刚被蒋逸吓得话都说不完整,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几乎刻在骨子里的,听到这里立刻说道:“我懂的!我之前都听到了的!会员卡一百万是吧?我买!” 说罢立刻掏出一张卡塞到楚程手里。 蒋逸这才满意点头,往后退了小半步,把主场还给楚程。 楚程低头看了看这张卡,虽然份量没有多大改变,但这张卡看起来就比之前他收的那些十万一张的卡片精致得多,也更值钱的样子。 他这才明白过来,蒋逸刚刚是在帮自己抬价! 几句话就拉到了一个高级会员,果然挣钱的这种事情,还是得蒋逸来! 楚程回想了前几次自己出去作法,带的各种不同的人,发觉还是蒋逸给他挣的钱最多,不由得对自己的这个室友更加赞赏,心想自己以后出去作法,还是带蒋逸吧。 钟杰虽然也能帮他挣钱,但他有别的工作要做,还得带着鬼婴给他挣钱,估计未来一段时间是没空了。 齐彭彭就算了,那天去沈家,连吃饭都吃不了几口,更别说帮他挣钱了,最后还是靠蒋逸出面,才给他挣了那一百万。 这个徒弟收得不太行。 但收都收了,凑合教吧。 楚小程摇摇头,不由得叹气。 远在自己班级教室里,正在向自己的同学们推荐京都观的齐彭彭忽然感觉鼻子痒痒的,抬手摸了一下。 谁知就是这一下,让原本有些意动的心理委员脸色巨变,指着他的鼻子,声色俱厉地说道:“人在说谎的时候,鼻子里的海绵体会感觉到瘙痒,才会不自觉的去摸!你在说谎!休想骗我!” 齐彭彭:“???” 齐彭彭人都傻了,他怎么就说谎了? “哎?不是……我刚刚就是突然感觉有人在说我坏话!”心理委员转身就走,齐彭彭赶忙追上去解释,“我真的没说谎!我师父可厉害了!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齐彭彭:终究是错付了 第42章 去蓝家的路上聊起来才知道, 蓝溪和蒋逸之间其实还有一层亲戚关系。 蓝溪的外祖母远嫁到京城,就是嫁给了蒋逸爷爷的表弟,两家算是表亲, 不过大概是因为蒋逸家里不爱走亲戚,加上关系也比较远,两个人以前居然一直没见过面。 第一次见面就坑了远房表弟一百万, 蒋逸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都不带有的, 反而变本加厉,继续推荐他买几张护身符回去。 “给你家里人一人一张。我听说你家人挺多的, 外祖和祖父都生了七八个, 这些年下来, 结婚的结婚,生育的生育, 一胎二胎三胎的, 好几十号人是吧?都给买一张吧?居家旅行必备良物,可以保命的哦!” 蓝溪:“……” 他这个远房表哥指定哪里不太对劲。 即使已经攀上了亲戚关系,蓝溪面对蒋逸的时候还是有点害怕,居然认真考虑了一下他的建议, 最后还是摇头:“不、不了吧。我家里人不是很信这个, 突然买这么多符回去, 他们会生气的。” “……行吧。那是他们没福气。”蒋逸也不勉强, “那你随便买几张, 给你父母他们就行了。” 蓝溪:“…………” 实话说蓝溪不太想买,他觉得自己身上就只有一个总是莫名其妙怼人的奇怪声音而已,除了给人造成精神打击之外,没别的攻击力了,直接驱除掉不就好了?何必花钱买那么多符。 蒋逸看出他可能有点抵触情绪, 干脆转移了话题:“不过说起来,你这个情况这么久了,你爸妈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你那么跟别人说话,他们也不骂你么?” 这要是在他家,他爸早把他骂得狗血临头了。 说起这个,蓝溪倒是心怀感激,因为他这个怪毛病,他父母在家里请客吃饭的次数都减少了,仅有的几次也都要挑着他不在时候举办,不然生意谈不成不说,还可能会招惹客户的反感,太影响事业了。 不过他父母却从来没有觉察出他的异常似的,一直按照以前的态度对待他。 可以说家里是他唯一的避风港了。 蓝溪:“不会,我爸妈对我特别包容,他们很爱我的。” “……”蒋逸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很快话锋一转:“不行啊,你父母这么单纯,亲儿子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都没感觉到,万一自己被什么鬼啊怪啊的缠上,也感觉不到的话,那不是很危险?你还是买两张符给他们吧,你都这么大了,好歹尽尽孝心嘛!” 蓝溪:“………………” 非买不可了呗? 老实说像蒋逸这么做生意的,要是放在蓝溪他爸面前,保准被轰出去,蓝溪的脾气算好的了,都觉得十分无语。 不过楚程确实有本事,光是站在他身边,都能吓得他肚子里那个声音不敢说话,蓝溪压根不用怀疑他的能力,而且这点钱对蓝溪也实在算不上什么,他最后还是耐不住蒋逸极力推荐,掏钱买了几张符。 同时却也很疑惑,外婆以前跟他们说起他和外公的爱情故事时,不是说外公家里很有钱,一大堆姑娘挤破了脑袋也想成为蒋家的媳妇,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外公撩到手么? 怎么他这个表哥却…… 蓝溪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无奈放弃,看了眼旁边拿到几万块就高兴得跟什么一样的蒋逸,内心很为自己外公的本家担忧。 富不过三代,到蒋逸这里,好像就刚好是第三代了哦? 蓝溪忧心忡忡,蒋逸却并不知道自家的资产情况在外人眼中已经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危机,连他这个唯一继承人都要出来下海赚钱,为区区几万块的收入欣喜若狂了。 他此时正忙着回忆家里公司旗下那几家私人会所的经营模式,想着还有些什么玩意可以照搬到楚小程的道观里。 今天的收入已经让楚小程看他的眼神都闪闪发光了,校霸大哥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豪,觉得自己不能就此止步,下次再遇到别人,一定要多坑点钱才好。到时候楚小程看他的眼神肯定就不止崇拜那么简单了! 到时候就是…… 就是…… 蒋逸愣了一下,耳朵一红,为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羞愧了一小下,可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楚小程,又觉得自己刚刚那个想法似乎也不错。 ……不行不行! 他对楚小程是纯洁的大哥对小弟的爱! 不掺任何杂质! 楚程就见蒋逸突然默默坐得离他远了一点,脊背挺得笔直,脸色五颜六色变幻半天,最后又坐了回来,只是身体僵直,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好像下了什么非常难以抉择的决心一样。 蒋逸:“楚小程,我们是兄弟对吧?” 楚程:“……?” 前座的蓝溪听见这么一句,心中对蒋家的资金情况更加忧虑了。 是不是得让外婆去探望一下啊? “……”远在国外,刚谈成一单大生意的蒋爸爸忽然打了个喷嚏。 -- 巧合的是,楚程和蒋逸、蓝溪三个人到蓝家的时候,楚程居然遇到了个熟人。 之前因为拿了别人的戒指被请替缠上,差点死掉的那个,钟杰以前的客户,现在的老板,王鹏翔王先生。 他们到的时候,王鹏翔和蓝溪的父亲蓝先生正在客厅里谈论什么,瞧见蓝溪几人回来,脸色骤然一变,先前的话题也不继续下去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然而令人感觉奇怪的是,蓝先生从头到尾都没看楚程一眼,反而是盯着自己的儿子,面上一片惊慌,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存在似的。 蓝溪没注意到自己父亲的脸色,瞧见王鹏翔时有些惊讶:“王叔叔?您来找我母亲么?” 王鹏翔是蓝溪母亲的中学同学,前几天就是他们中学同学会,蓝溪和王鹏翔刚见过,所以才有此一问。 古怪的是,王鹏翔前几天见他的时候还挺正常的,今天看见他,却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眼神飘忽地打了个哈哈:“啊,对。我是来找你母亲的,商量一下明天……不是,明年的同学会。” 蓝溪:“……?” 同学会前几天才刚举办过吧?明年的同学会,有必要这么早就做准备吗? 他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上前一步准备把位置让出来,给他们介绍自己身后的楚程和蒋逸。 谁知就是这么小小的一步,他父亲和王鹏翔居然双双跳了起来,两个一百六十多斤的大胖子,齐齐往后跳出去一米远,互相抱在一起,惊恐地盯着他。 这下就算再怎么迟钝,蓝溪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疑惑道:“……爸,王叔叔?你们怎么啦?”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个时候,王鹏翔已经看见了他身后的楚程,眼睛顿时一亮,满脸激动地扑了上来,一边大喊:“楚大师!楚大师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找您!您快把这个人收了!他是鬼!” 蓝溪:“……?” 不是,什么玩意儿? 他怎么就成鬼了? 他爸妈的这个朋友怎么随便造谣的啊? 蓝溪无语的看向自己的父亲,想让他评评理,结果就见蓝爸爸以平常根本不能有的迅捷速度,跨越沙发和茶几,以距离他最远的路线,飞速躲到了楚程的身后,一面躲避他的视线,一面小声而快速地对楚程说:“您就是老王说的楚大师吧!大师真是神机妙算,我们还没去请,您就来了!我儿子被鬼附身了,性情大变,还请大师赶紧收了他,钱不是问题,做法事要用的香案法桌我也准备好了!就等您动手!” 这下别说是蓝溪,楚程和蒋逸也是一头雾水。 “不是,等会儿……”蒋逸试图依靠自己的智慧解决问题,“你让我们楚小程收了他?他不是你儿子么?” “大胆!你怎么敢直呼仙师名讳?”蓝先生先是义正言辞地指责了一番蒋逸,紧接着解释道:“这怪物才不是我儿子,我早就发觉他不对劲了!之前我和老婆一直害怕他伤害我们,才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我们找了好多大师,都说解决不了,我们从老王那边买了符纸,那符纸靠近他就变黑!这绝对是个害人的厉鬼啊!大师,您赶快收了他吧!” 蓝溪:“……?????” 什么玩意啊? 被鬼附身?请大师?贴符? 这些事情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怎么不知道! 爸妈还想找大师收了他? 啊???? 蓝先生似乎终于找到了恐惧的发泄口,还在连珠炮弹似的疯狂吐槽自己的儿子:“我让那些大师假装成生意上的伙伴来家里吃饭,这玩意就躲起来不见人了!我们又不敢太明目张胆,结果只能一次次放过他……大师,这次说什么,您也要帮我收了这妖孽!求求您了!” 蒋逸无言地看了蓝溪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就三个问号。 不信玄学? 很爱你? 嗯? 蓝溪:“………………” 好烦哦。 他可以收回之前说的话吗? 这个家他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了。 偏偏这个时候蒋逸还出来添乱。他看了看面前一脸懵逼的蓝溪,又回头瞧了瞧躲在自己身后,避儿子如蛇蝎的蓝先生,思考片刻,一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这样吧。” 众人:“?” 蒋逸:“两位的委托楚小程都接下了,不过我事先说明,虽然你们是父子,但是我们京都观的会员卡是按人头算的,一人一张,不许外借!所以你儿子买的卡只能给他的单子打折和积分,你看你是办个会员再做法事,还是直接不要折扣,花一百万做单个法事?” 他说完眼神示意楚小程,果然见楚小程一脸佩服地看着他,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你! 楚程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小奸商,见王鹏翔疑惑的望过来,甚至还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对,是这个价格,童叟无欺的!” 王鹏翔:“……?” 蓝溪听着听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 他记得林又夏那场法事不是才一万吗? -- 蓝先生会找上楚程,不仅仅是因为儿子乱说话的缘故。 他最近总觉得儿子怪怪的。 他和妻子是世家中难得因为两情相悦而联姻的夫妻,家庭美满夫妻和谐,两家长辈也对他们的婚姻十分满意,两大世家好得跟一家似的,按理说就算蓝溪不听话不懂事一点,也算不上什么值得挑剔的缺点。 更别说蓝溪从小性格喜人,乖巧听话,学习生活上也根本用不着他们操心,虽说最近一年叛逆期,总是对别人说一些伤人的话,但总体上来说还算是一个比较本分的富二代。 可就是最近一个多月,蓝先生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变得恐怖了起来。 最开始发现异常,是有一次他提前结束出差,凌晨回到家里,准备给老婆一个惊喜,谁知进门却正好撞上了准备出门的蓝溪。 在他的印象里,因为总是乱说话攻击别人,儿子已经很久没有可以约着一起出门玩耍的小伙伴了,好奇问了一句,谁知平常乖巧懂事的儿子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还十分恶劣的出言顶撞了他! 蓝溪当时说的话,不提也罢,总之是非常让人生气。 蓝先生无比震惊,但当时老婆被他们两个人的动静惊醒,睡眼朦胧的出来了,他不想影响老婆睡觉,于是没有深究,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先哄着老婆回房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才跟老婆告状,觉得儿子最近叛逆得有点过分了。 他妻子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家教很严,对孩子的教育更是抓得十分仔细,一听立刻不高兴了,去找儿子问他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更加生气。 蓝溪居然干脆不承认自己前一天晚上出门了! 他和老婆两个人同时看见他出门的,难不成还有假?! 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可儿子的脸皮厚度也超乎他们想象的厚,被拆穿之后居然面不改色,一脸茫然地说:“我昨天玩了会儿游戏,到凌晨才睡着,不可能出去了呀。” 蓝溪的朋友都不愿意跟他玩,他也只能玩玩单机游戏消磨时间了,可他如果真的熬夜到那么晚,怎么可能在蓝先生回到家的时候,又精神抖擞的出去玩? 蓝先生第一反应是他在说谎,可他仔细看了看蓝溪的表情,又完全不像是在撒谎。 如果不是儿子撒谎的水准已经出神入化到连他都看不出来,那么难道真是他们看错了? 不应当啊。 蓝先生那段时间蒙着解决公司事务,还要兼顾老婆的心情,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其他,于是也只是训斥了蓝溪一顿,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 谁知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每次提前回家,都会撞见儿子离开,不知道要去哪里,而第二天问起的时候,儿子都是一脸迷茫的表示自己在睡觉。 睡觉睡觉,哪里来那么多觉好睡? 这孩子肯定是学坏了! 当时蓝先生还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是蓝溪在骗自己,次数多了之后干脆也不问他了,直接找家里的佣人帮忙,在蓝溪出门的时候跟着他,看看他一天天的不睡觉到底去干嘛。 一开始传回来的消息还算正常,佣人说蓝溪就是偷偷摸摸去了酒吧和夜店,他心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边又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去这些场合也不算出格,只要不搞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就行。 蓝先生知道之后也没当回事,他自觉是个开明的家长,只嘱咐佣人看着点他,别让人给祸害了。 最重要的是节操别丢。 他们蓝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在结婚之前跟别人不清不楚过的,这份体面决不能在蓝溪这里断了! 蓝先生说到这里,十分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搞得王鹏翔和蒋逸都很无语,妻管严就说妻管严,男德就说男德,提什么体面。 搞得好像他们在外面丢过节操似的。 捧一踩一,太过分了! 这时楚程缓缓举手,提出了疑问:“节操是什么?” 他在山上学的大多都是玄学相关的知识,师父教他一些基础的认字和术数还行,教他外边学校学的什么语文啊英语啊,就一点耐心也没有了,教不了两天就直接把那些课本拿去当柴火烧掉,然后搬出了祖传的算命古籍。 ——当时楚小程才五岁。 蒋逸原本以为楚小程只是单纯的天真而已,万万没想到他连节操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脑海里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一红,低咳一声,把楚小程充满求知欲的眼神遮住了,说:“你不用知道这个。” 楚程:“……?” 为了避免他继续问,蒋逸赶紧问蓝先生:“然后呢?” 说回正事,蓝先生的脸色再度忧虑起来,警惕的看了蓝溪一眼,接着说道:“可是后来他就越来越奇怪了,有一次我在外面饭局,跟着他的那个佣人突然很着急的给我打电话,说他跟两个男人去了酒店!” 蓝先生出离愤怒了,他们家倒是不干涉孩子的性向,再说现在国家都已经开放了同性婚姻,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 可是他们家男人世代努力出来的清誉,不允许蓝溪做得这么过分! 一次两个! 他怎么不上天?! 听佣人说,两个男人的年龄差距还很大,一个虽然是个上班族的打扮,但好歹跟他的年纪差不多,而另一个却老得几乎能做蓝溪的父亲! 跟他差不多年纪!蓝溪也下得去口?! 蓝先生当即丢下酒局上一众人等,愤怒地冲到了酒店,打算把儿子拎出来好好教育一顿,谁知道他刚到那个酒店门口,就得知蓝溪已经离开了。 回到家里,蓝溪已经在家了,他刚要质问,却发现蓝溪似乎已经变回了他之前熟悉的那个模样,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眼神朦胧的跟他问好。 蓝先生一想起他那个眼神就气:“他肯定是那什么了!两个男人!我赶过去才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蓝家男人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蒋逸和王鹏翔听得耳根发红,很想问他一句,他到底是觉得那什么是侮辱,还是两个男人是侮辱,又或者是那十几分钟。 蓝溪整个人都红透了,大喊着制止:“爸!” 全场只有楚程全程保持淡定的神色,看到他们的脸一个赛一个红,还不解的看了过来。 有什么不对劲吗? 蒋逸:“……” 王鹏翔:“……” 蓝溪:“……” 该怎么解释呢? “咳……”三人掩饰性的低咳一声,都不敢对上楚程的视线,内心甚至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的思想太污了。 看看人家楚大师,多么高洁,多么单纯。 楚程:“……?” 老实说,蓝先生的话有一大半,他都是听不懂的。 但不妨碍他赚钱。 眼看那三个都不好意思继续开口,他只能自己问蓝先生:“因为他和两个男人去酒店,你就想让我收了他?这不好吧。我也跟两个男生一起睡过啊。” 众人:“……哈?!” 蒋逸更是脑子里嗡的一声,心想这他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楚小程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都干啥去了?! 楚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话对众人造成的冲击,指了指蒋逸,说:“其中一个就是蒋逸。我们刚认识就睡一张床了,他还抱着我睡的呢。这有什么的?” “哎?不是……” 蒋逸敏锐的意识到不对劲,混沌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试图捋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跟蓝先生眼中蓝溪做的事情的区别,然而其他三个人已经满脸震惊的望了过来。 楚大师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出尘仙人,跟别人一起睡觉,多半是被骗上去的。 想到这里,众人看蒋逸的目光都不对起来。 众人:“……啧!”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哦! 蒋逸:“……” 作者有话要说:蒋逸:我不是,我没有……好吧我就是。qwq 第43章 楚大师和蒋逸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暂且放到一边, 蓝溪的表现确实是很古怪。 自从去酒店没抓到人的那次之后,蓝先生明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多留了个心眼, 发现蓝溪不正常的时间越来越多,很多时候都是睡一觉,几分钟后起来, 就变了一个人。 不仅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还学着那些纨绔子弟的模样,到处沾花惹草, 混迹酒吧夜场。 不过被他带去酒店的那两个男人, 倒是一直没有见到过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蓝溪每次出去玩一段时间,就会自己主动回家睡觉, 等睡醒又变回了原来乖巧懂事的蓝溪。 蓝先生一开始以为他是精神出现了问题, 也找过心理医生询问,却被告知蓝溪的这个情况,跟心理学定义中的精神分裂等常见疾病很不一样,应该不是简单精神疾病。 不是精神疾病, 那会是什么? 恰好前阵子他帮老婆筹备同学会, 遇到了老婆的老同学王鹏翔, 他和王鹏翔交换了联系方式, 发现他朋友圈里有京都观的推荐信息, 便跟他聊了两句,提起自己儿子的情况。 王鹏翔已经不是原来的王鹏翔了,自从请替的事情结束后,他恨不得把生活里一切事情都跟玄学扯上关系,一听这个情况, 立刻就觉得他儿子是被鬼附身了,让他带着儿子去找楚程看看。 “我认识的那个大师可厉害了!别看才17岁,我们家的问题就是他帮忙解决的!” 17岁……? 可想而知,蓝先生一开始并没有多么意动。不过鬼上身这个说法,倒是给了他一定的启发。 他事后联系上了京城本地比较有名的道观和寺庙,请那边的大师打扮成自己客户的模样,到家里吃饭,看看有无异常,可蓝溪就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每次都找借口避而不见,搞得大师们很不开心。 以蓝家的财力,请到的都是有名的大师,而越是声名远播的大师,心气就越高。 让他们乔装打扮,已经是非常无礼的事情了,居然还要他们看一个邪祟的行动办事?这法事不做也罢! 就这么的,蓝先生请了几次大师,都无功而返,不过大概是他搜索相关的事情太多,有几次上微博的时候,微博主动推送了一个词条给他,正是楚程意外露脸走红的那个#小神仙#词条。 看了词条里收录的内容,蓝先生这才将信将疑的联系上了王鹏翔,谁知道他们两个刚碰上面,还没来得及去找楚程呢,就被蓝溪当场撞破。 蓝先生到这时候依旧不确定自己儿子是附身后的还是附身前的,指着蓝溪,再次向楚程提出要求:“大师,您快收了他!不用担心家里其他人,我提前给佣人放了假,老婆也送回娘家那边避祸了!您放心施展!” 众人:“……” 蓝溪:“…………” 蓝溪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说好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你发现我有异常,都不用跟我确认一下的吗,直接找人来抓我? 搞半天你最关心的还是我妈!我是亲生的吗?怕不是你们两位充话费送的吧! 蓝先生被他看得一阵心虚,根本不敢对上他那仿佛受到背叛的眼神。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只是为了自己和老婆的人身安全着想而已,有什么可心虚的? 而且蓝溪自己都知道带着大师来家里,肯定也是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不正常了啊! 这么一想,他的腰板顿时挺直多了,底气也足了起来。 蓝溪:“……” 就听楚程问他:“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蓝溪之前跟他和蒋逸说的,也只是有个声音代替他说话而已,没有提到替身的事情啊。 蓝溪闻言顿了顿,仔细回想一会儿,摇头:“没有,就是最近一个月来,每次睡醒都莫名其妙的感觉很累。” 正好这个月有个不错的单机游戏上线,他有点沉迷进去了,经常一玩就玩到半夜,于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他爸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突然找他的茬,说他半夜不睡觉出去鬼混。 可他明明没有啊! “我当时还觉得我爸挺奇怪的呢,不过想想他最近公司很忙,事情多,估计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就没说什么。” 众人:“……” 父子俩互相怀疑对方有病可还行。 事情到这里基本上就清楚了。蓝先生虽然爱老婆多过爱儿子,但应该也不至于故意编造事实,诬陷儿子出去花天酒地——主要是这些事情去夜店酒吧查查就知道了,犯不着撒谎——而蓝溪本人却一点也没意识到异常,说明他身上的声音并不只是在替代他说话,而很可能是想直接取代他这个人。 楚程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时,蓝溪和蓝先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蓝先生紧张地问道:“那、那这可怎么办啊?能解决吗?会不会影响到我老婆啊?” 众人:“……” 够了。知道你关心你老婆,能不秀了吗? 还好楚程并不懂得这些,闻言只当他是在担心妻子的安危,十分客观的回了一句:“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楚程抬头看他,神情悲悯,脸上一丝瑕疵也没有,仿佛真是天上神仙降世,即将救人于苦难之中。 就听他缓缓开口:“……你还没办会员卡呢。” 蓝先生:“………………” 蓝溪:“………………” 楚程还当他们不乐意,脸色一肃,说:“刚刚说过了的,一人一卡,不能外借。这是规矩!” 蓝先生:“……办!我这就办!” 他办还不行吗! -- 蓝先生不仅为自己办了张高级会员卡,还给远在娘家,对整件事情一头雾水的老婆也办了一张,将爱妻进行到底。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萦绕在屋子里荒诞而又恐怖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悄然消散了些。 不过看到楚程让蒋逸帮忙拿出做法事的器具,瞧见那些明显门外汉的cos道具时,蓝先生还是迟疑了一下:“这……楚大师就用这些捉鬼吗?” 王鹏翔心大的摆摆手,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道:“哎呀,你放心吧。楚大师现在已经很靠谱了。你是没看见他刚来我家的时候,就一双赤手空拳,不也把那些鬼收拾得服服帖帖?你待会儿等着看就好了!对了,记得找个椅子坐下。” 他说最后一句时表情神神秘秘,看得蓝先生疑惑不已,但抱着对老婆老同学的信任,还是照做了,随意找了个长沙发坐下。 王鹏翔比他谨慎一些,挑了个单人沙发,双手紧紧地握住扶手,期待地看向楚程。 蓝溪:“……” 这些大人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 经历刚刚的事情之后,蓝溪现在对这几个长辈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压根没管他们说的话,自己在距离蓝先生最远的沙发扶手上坐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那个想替代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楚程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准备法事,主要是没有别人帮他摆香案了,他得自己动手,摆着摆着就觉得有点多余。 他赤手空拳也可以收服厉鬼,之前蹭别的道士的香案,也不过是拿来放放法器而已,跟用平时的桌子没什么两样。但是又不能不摆。毕竟近一个月的经历告诉他,有时候形式正规还是很重要的。 就像蒋逸说的,做服务业的嘛,客户开心最重要。 只是最近一直很忙,他也没时间去买新的法器,用的还是蒋逸送他那些花里胡哨的cos道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也不完全符合作法需要的制式数量,只是随便摆摆,面子上看得过去就行。 突然有点理解师父之前每次出门,背一堆根本用不上的法器的时候,那种骂骂咧咧的心情了。 眼看着楚程纠正了蒋逸关于各种符纸的摆法,蓝先生心中摇摇欲坠的信任感又缓缓升了起来。 看起来似乎真的有点本事哦…… 蓝溪则是看着那柄儿童款桃木剑——那是蒋逸发现楚程把桃木剑传给了齐彭彭之后,重新给他订做的——陷入了沉思。 “……” 他找这两个人来,真的是明智的决定吗? 没来得及质疑多久,那边楚程和蒋逸便摆好了香案供桌,直接开始作法。 只见楚程脸色一正,神情忽然庄重起来,微闭着眼睛缓缓开始吟唱咒语。 一大段晦涩难懂的咒语从他口中念出,快速而充满了古怪的韵律。神奇的是,明明听不懂其中任何一个字,但在场众人却莫名感觉到了神圣庄严的气息,仿佛有一道神光,穿越重重宇宙,降临在他们身上,一瞬间清空了他们杂乱的思绪,脑海里只剩下清净平和。 别说是第一次看楚程捉鬼的蓝溪和蓝先生,就连一直极力推荐楚程的王鹏翔,和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是跟着楚小程出来招摇撞骗,即使发现楚小程有真材实料之后,这个想法也没有太大改变的蒋逸都惊了。 这……这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楚程吗?! 没办法,楚程之前不靠谱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但偏偏业务能力又强横得一批,导致根本没有人敢质疑他作法手段的正规性,所以从王鹏翔到蒋逸,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楚程的作法风格就是那样。 直接赤手空拳上去揍就完事。 老话说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他们也觉得是这样,甚至觉得空手揍鬼比用符纸什么的各种传统流程简单快捷太多了,应该是传统道法的改良版。 谁知道楚程突然开始正经的捉鬼! 说起来有点对不起楚小程,蒋逸一开始还以为楚小程只是做做样子,就跟他爸公司旗下那些店里搞体验活动一样,骗骗新会员而已。谁知道伴随着楚小程念咒的声音,一股前所未有的暖风忽然平地而起,以楚程为中心,倏地朝四周吹拂而去。 那股风轻柔而又温暖,但奇怪的是,打在人身上的时候,众人只觉得脑中一声恢弘的嗡鸣,灵魂仿佛都离体了一瞬间,眼中的世界出现了短暂的静止。 可也只是一瞬,没等他们搞明白那究竟是不是幻觉,余光便瞥见楚程动了,手指一招,几张符纸便凌空飞了起来,绕在他周身不断转动,紧接着下一刻,他拿起那怎么看怎么像个笑话的儿童桃木剑,一番挥舞。 即使是不懂剑道的人,看到楚程的招式,也能感受到这剑招并不是表演性质的那种花拳绣腿,因为区区木剑居然隐约传出了金铁割裂空气发出的啸声,锋锐剑气从那暖洋洋的风中刺出,将他们游走的思绪重新定在原地。 良久,楚程收剑站定,桃木剑竖立在面前,微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直直地望向蓝溪,口中厉喝一声:“出!” 众人只觉得脑中一片轰鸣,下一刻,忽然惊醒过来,纷纷望向蓝溪的方向。 只见楚程身上的符纸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蓝溪身边,明明没有任何依托,却仍然能够立在半空中,围绕着蓝溪转了数圈之后,伴随着楚程的话音落下,围成一圈的符纸也突然静止,随后收紧包围,贴在了蓝溪身上。 蓝溪原本还是一脸茫然,符纸贴在身上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浑身黑烟冒出,脸上也显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很是恐怖的样子。 蓝先生直接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真的不是我儿子?那我儿子在哪儿?” 尽管一开始就要楚程收了这个玩意,但真正看见这个场面,他还是吓得不轻。 可楚程此时口中念咒不断,压根没有时间回答他,其他几人更是只有比他更懵逼,惊疑的目光不断在楚程和蓝溪身上乱转,脑袋上的问号几乎把整个屋子都填满。 这是楚程? 这是蓝溪? 这他妈……那他妈……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蓝先生:“……” 另一边的楚程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心中的震惊,其实他现在用的一切术法,才是师父最开始教给他的东西,他刚刚想着既然山下的人喜欢形式,那不如干脆用最初学的这套术法好了。 就是对蓝溪来说不太友好。 蓝溪身上黑色的诡异纹路是鬼符,楚程的符纸打上去,鬼符便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不断冒出黑烟来。 以往楚程直接将邪祟从苦主身上抓出,符纸打在邪祟身上,痛苦的都是邪祟本身,苦主一点感觉都不会有,然而现在邪祟还在苦主身上,鬼符和符纸之间产生的反应,全都是发生在苦主身上的。 别看蓝溪此时已经被符纸束缚住,手脚都动弹不得,表情狰狞口中嘶吼,实际上神志还是清醒的,眼神里全是对自己如今情况的恐惧和茫然。 如果他这会儿能够说话,说不定叫得比他父亲还要惨烈。 楚程倒也不是故意折磨他,只是按照传统的驱邪方式,就是得这么把邪祟逼出来,然后再驱除。 看在蓝溪一家都买了自己道观的符咒的份上——主要是楚程手上的法器也不够——楚程很快便将符纸召唤了回来。 离开符纸的威胁,蓝溪身上的邪祟立刻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多做遮掩,当场操控这蓝溪的身体,拔腿就跑。 然而楚程在这儿,又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楚程双手结印,抬手一招,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蓝溪的身体就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一样,一下子被反弹了回来,整个人倒飞出去,从楚程身旁擦了过去,“咚”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楚程侧身让了让,只在蓝溪过去的时候抬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蓝溪落地的时候,他手上便多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蓝溪只感觉身上一阵剧痛,等反应过来,瞧见楚程手里那只黑影的模样,差点两眼一翻,直接厥过去。 那黑影长得真是丑陋极了,就像一个黑胖黑胖的大肉虫子,只有顶部长了一张巨口,被楚程抓在手里,身上便跟被烙铁贴上一样,“刺啦刺啦”的响起来,源源不断的冒出黑烟。 那黑虫子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嘶吼咆哮着挣扎起来,不断扭动着头顶的巨口,想要去咬楚程。 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胖了,即使扭动起来意外的灵活,也压根碰不到楚程,偶然碰到楚程的手,还会被附着在楚程手臂和手掌上的符文灼伤,受到更大的伤害。 这场面简直堪比传说中天神伏魔的画面,看得蓝溪一愣一愣的,原本还生气楚程不打招呼就往他身上套符纸,搞得他痛死了,此时脑海里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句:“……哇!” 而远在长沙发另一边的蒋逸和王鹏翔,也终于从楚程简单粗暴的收鬼手段中找到了一丝熟悉感,目瞪口呆的表情缓缓收起,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楚大师嘛! 刚刚那都是什么玩意! 蓝先生:“……?” 停下正统施法的楚程也终于有时间搭理旁边的这几个人,闻言不由得有些疑惑,是哪样? 难道他刚刚偷懒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应该吧? 师父不是说他们道观施法的过程都是不传之密么! 楚程顿时警惕起来,好在看了看蓝先生和蓝溪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脸上除了初次见鬼的惊恐,和初次看人打鬼的新奇之外,并没有不想付钱的意思。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楚程放下心来,仔细看了看手中这只邪祟的模样,眼神里闪过一丝嫌弃。 长得太丑了,剧本杀那边估计不要。 也不知道钟杰那边会不会要这个玩意。 楚程分心二用,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掏出束缚咒,将符纸化为绳索,拉长套在这肉虫子身上,将它收服之后,又变回符纸,回到楚程的手心。 整个场面堪比大型魔术秀,蓝溪和蓝先生目瞪口呆的看完,见王鹏翔和蒋逸都迎了上去,才意识到事情大概是结束了。 蓝先生看了眼瘫坐在地的儿子,见对方身上还有隐约的黑色纹路,联想到刚刚那只形容恐怖的肉虫子,心头不由得一悸,再次采用了迂回战术,远远的绕过儿子所在的地方,以离他最远的路线凑到楚程身边。 蓝溪:“……” 累了,毁灭吧。 自力更生的爬起来,就听亲爹在那边问道:“楚……楚大师,事情这就解决了吗?我儿子身上怎么还有那种奇奇怪怪的画啊?” 老实说蓝溪看见自己身上这些黑漆漆的东西,也有点害怕,闻言赶紧竖起耳朵听。 就见楚程转向他,皱眉看了看他身上的鬼符,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片刻后才问:“你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符水、符灰之类的。” 蓝先生闻言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众人转向他,楚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会也吃了吧?” 蓝先生憨憨点头:“吃了呀。我们家之前全家去一个有名的道教发源地旅游,我妹夫特地找来当地一个有名的大师来帮我们祈福,然后大师就给了我们家人一人一碗符水。不止我们,我妹夫他们家也都喝了的。不过你还真别说,那个大师绝对没有楚大师厉害,因为我们喝了那个符水之后,一点好事都没有遇到,我的公司遭遇了一场巨大的资金危机,孩子又出这种事,就是我妹妹,也无缘无故生了好几场病呢!不过还好我老婆不信这个,就没喝,不然她也生病的话,我可怎么办哦!” “………………” 他越说,楚程的表情就越无语,连王鹏翔和蒋逸看他的目光都不对劲起来。 蓝先生说着说着就迟疑起来,顿了顿,问:“怎、怎么了?” 王鹏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蒋逸却没有他那些顾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问:“你不知道符灰符水这种东西,早就被道教协会辟谣了,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可能会拉肚子。连国家防骗中心发行的《防骗手册》上,都特别说明遇到这种情况立即报警吗?” 蓝溪原本也听得云里雾里,闻言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等! 《防骗手册》,是说开学的时候,学校发的那本小册子吗? 那玩意原来真的有人看啊?! 作者有话要说:蒋逸:华国防骗大使必须是我。 第44章 蓝先生被蒋逸数落了一顿, 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行为的愚蠢,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不过。”他不好意思地举手提问,“既然是假的, 为什么我儿子还会被那个……那玩意附身呢?” 想到刚刚那只大肉虫子,蓝先生一阵反胃,连“鬼”字都不想说了, 觉得它配不上这个字。 哪有鬼长得这么恶心的哦! 而蒋逸也被他问住了, 苦思冥想了片刻,没想出合理的解释来, 只好求助的望向楚小程。 楚程还真知道为什么。 “符灰符水确实没有任何作用, 符纸之所以有用, 只是因为它上面承载着符文而已,画符用的朱砂中含汞, 吃多了反倒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不过你们遇到的这个不是骗子。” “咦?” 众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既然那大师是假的,给他们喝的符水也是假的,这怎么不能被称为骗子了? 就听楚程说:“符水里应该是放了鬼虫卵之类的东西,进入人体之后孵化成鬼虫——就是你们刚刚看见的那个东西。” “什么?那东西……不是鬼吗?” “也算是鬼。”楚程说, “鬼虫是一种邪道制作出来的东西, 将南疆的蛊虫和炼魂之术结合在一起, 做出来的虫卵能以实体在人体内存活, 并且在一段时间之后, 鬼虫的虫身死亡,里面的魂魄就会破壳而出,占据被寄居者的身体,替代他活下去。” 之所以说蓝先生他们遇到的那个不是骗子,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冲着骗钱来的, 而是专门为了给他们家人施放鬼虫。 蓝先生更加震惊,原来不只是他儿子,他和老婆也被人下了这种东西吗? 想到那个黑漆漆的肉虫子居然就在自己身体里,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天天想着见老婆,蓝先生脸色一阵惨白,同时却十分不解:“可、可我们跟那个大师无仇无怨,他为什么要害我们?” 蒋逸看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无语,做生意的人怎么会这么天真? 他指了指楚小程,说:“你可以花钱请人,别人也可以花钱请人啊。而且你自己不都说了,那个大师是被人请过来给你们‘祈福’的?” 事情到这个地步,其实蓝先生也已经明白了过来,只是始终不愿意相信,朝夕相处的家人会害自己而已。可目前这种情况,他就算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妹夫确实是他们当初去的那些人里,最可疑的一个。 关键是他们家的人,包括他妹妹,只要是喝了符水的,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身体不适,或者运气不好的情况,只有他妹夫和外甥两个人什么事情都没有。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是不是自己家人太缺乏锻炼了,或者大师作法时不够诚心,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一想,如果那几碗符水里有楚大师说的鬼虫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蓝先生无端想起佣人跟踪他儿子的时候,发现他跟两个男人进出酒店的事情,脸色慢慢的古怪起来。 “那跟我儿子三个人一起去开房的,难道就是……”看到王鹏翔和蒋逸都赞同似的点了点头,蓝先生脸色一黑,出离愤怒起来:“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他们,他们要骗我儿子去跟他们开房?!还是两个一起!太过分了!” 王鹏翔:“……” 蒋逸:“……???” “哎,不是……”蒋逸简直要被蓝先生的脑回路气笑。 这是关心儿子节操的时候吗? 人家明显要的是你们全家的命啊! 这个蓝先生表面上是男德标杆,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哦! 就连蓝溪也看不下去了,后怕的情绪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恼火,红着脸大吼道:“爸!!你在胡说什么啊!!我都说了多少遍,我没有做过那种事情!我又不是傻!做没做过我还是知道的好吧!” 王鹏翔:“…………” 蒋逸:“………………”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家人还真是有够让人头疼的。 也不知道蓝太太怎么受得了这两个人。 好在楚程并不懂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全程都保持着一脸纯洁,搞得蓝先生也不好意思再胡乱揣测下去了,只是递给蓝溪一个“我还在怀疑你”的眼神,弄得蓝溪一脸无语。 这个家他真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 蓝先生的妹夫和外甥到底带蓝溪去酒店做了什么,这件事情暂且按住不谈,楚程随后又从蓝先生身上捉出了另一只大肉虫子,只不过比起蓝溪身上的那只,看起来小了不知道多少倍,顶上的巨嘴也没有刚刚那只那么大,叫起来就跟婴儿啼哭一样,一看就是还没有长成的样子。 不过这次楚程也没跟之前一样,又是念咒又是舞剑的,随手一抓就从蓝先生身上把那肉虫子抓了出来,搞得蓝先生和蓝溪都有些怅然若失。 蓝先生心想他付的钱难道不够多吗?虽然这么一抓是很省力没错啦,但是总有一种自己没有受到重视的感觉。 蓝溪则是想,早知道有这么简单无痛的方式,你刚刚直接用就好了呀!为什么还要让他受苦那么长时间? 难道就因为他之前不小心,把蒋逸看《初中教材完全解》和《五年中考三年模拟》的事情喊出去了? 堂堂大师,不该这么小心眼吧? 楚程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只隐约感觉到两个客户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顿时十分疑惑。 他不是都按形式来了一遍了,怎么还不满意? 山下的人都这么难搞定的吗?这么看来,他师父之前那个臭脾气,居然还能赚到钱,看起来是真的非常努力在养他了哦。 下山多时的楚程再次感受到了生活不易,不由得更加感慨自己当初实在是太不孝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哪怕一个生活技能,搞得师父最后那几天,还得自己给自己准备去世后要睡的土坑。 找个机会,他得回去好好看看师父,给他立个长生牌位,好叫他在地府里能生活得舒适一些。 楚程分心想了一会儿师父的事情,表情就有些不好看,蒋逸见了不由有些担心,偷偷捏了捏他的手掌。 楚程便立刻回过神来,对上蒋逸担心的视线,心头一暖,摇头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回到刚刚那个话题上来,问:“你们有那家人的姓名和八字么?” 之前都以为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互相之间生日肯定是记得的,蓝先生连忙从手机里翻出妹夫和外甥的生日给楚程,看他拿了两张符纸出来,分别将两个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上去,明明是驱邪捉鬼用的朱砂,此刻却仿佛有种血液流动的诡异感。 蓝先生只看了那字迹一眼,就心生寒意,不由得好奇地问:“这是要做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其人之道?”蓝先生以为他也要给妹夫下鬼虫,心头一跳,“这……不太好吧?主要是,还不确定是他们做的……” 蓝家家训就是遵纪守法、爱护家人,蓝先生原本以为楚程查出这些事情之后,会先跟他去质问妹夫的,到时候知道对方为什么要下这种毒手,该报警报警该离婚离婚,一切按照法律来,才算是他能够接受的方式。 害人……这就不好了吧? 楚程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顿了顿,反应过来,解释道:“只是下个障眼法罢了,如果他们老实本分,这两张符也不会起作用。” 还能有这么智能的符纸? 众人都觉得长见识了,而与此同时,远在自己家里的蓝先生的妹夫萧和志,还不知道楚程的出现给他的计划带来了多大的变故。 萧和志甚至因为听说自己妻子的哥哥和嫂子好端端的参加了中学的同学会,气急败坏,还让自己儿子联系那个给蓝家人下鬼虫的大师,质问他为什么蓝家那几个人还没有死。 “你当初不是说,骗他们把那符水喝下去之后,最迟半年,他们就会彻底被鬼虫取代吗?这都一年了!你那鬼虫到底靠不靠谱?” “急什么?我不是还说了,你带过来的这家人世代行善积德,祖上余荫庇佑,鬼虫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他们不了?”那大师脾气倒是好,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你要是实在着急,一口价500万,我帮你解决所有问题。别急着讲价,做这种局可需要损阳寿的,我说500万都便宜你了。” 萧和志还真想讲价,被他这么一说就不好开口了,只是要他掏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迟疑道:“之前不是说好了,100万,你帮我解决我家的事情,事成之后,我再从我得到的财产里分百分之一给你?” 蓝家世代经商,积累的财富数不胜数,别看1%这个数字好像很小,真要算起来,也有个几亿。 一单生意挣这么多钱,无论放在哪个行业都是血赚,如果不是这个大师确实有几分本事,萧和志才不舍得分那么多给他。 可现在一年过去,财产没到手,他居然还要自己多付500万? 跟蓝家财产比起来,这五百万可以说是九牛一毛,可前提是从蓝家的财产里出。 萧和志自己的全部家当也就剩五百万,这钱出得可比那百分之一肉疼多了,自然轻易不肯松口,还在试图挣扎:“这500万给你,蓝家人就能立刻死绝?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吧?要是再让我等一年,我可不答应!” 他也是真敢开口,蓝家作为江南巨富,家庭组成虽然简单到只有兄妹两个各自结婚,组成的两家六口人,但一夜之间全死完了,只剩下他和他儿子,傻子都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虽说他有信心让警方找不到任何直接证据,可只要让他们发现他和这个大师有联系,嫌疑肯定是跑不了的。 电话那头的大师可不想成为警方的重点关注对象。 但那大师也没有出言提醒,只是慢悠悠地说道:“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的。哎,我还说算到了蓝家除了目前的财富之外,祖上还给他们留了一份余财,要是你给钱痛快的话,就帮你把那份钱也一并找到呢……” “什么?!他们还有钱?在哪里?有多少?”萧和志一听到钱,眼睛直接就亮了,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给钱!我现在就给!你马上帮我解决掉蓝家,等事成之后,再帮我找到那批藏起来的钱!” 说完麻利的把自己账户里的所有钱都打了过去,而那大师也是说话算话,钱到账的一瞬间,就给他发来一张符,让他照着上面的图案描画。 “用蓝家人的血画,效果更好。画完按照我给你的步骤折成纸人,写上他们的生辰八字,放在你们家东南角,用大石头压上三天,被写上名字的人必死无疑。” “真的?!” 萧和志登时如获至宝,立刻就让儿子去准备起来。只是在看到儿子抓过来一只鸡准备取血的时候,眉头一皱:“用鸡血有什么效果?刚刚大师的话你没听见吗?要用蓝家人的血,效果才最好!” 他等蓝家人死绝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一秒钟都不愿意多耽误。 他儿子却懵了一下,“可是我妈还在看综艺,大师给的符那么复杂,用的血肯定不少,我要拿什么理由骗她给我那么多血?”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用她的血了?” 萧和志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后者被他逐渐陌生的眼神看得心头发凉,心里有了妙的预感,“什、什么意思?” 儿子忍不住到退两步,下意识的想要离萧和志远一点,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萧和志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肖似母亲的面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不也是蓝家人?” “!!!” 萧和志也不知道是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不顾儿子惊恐的反抗,硬是把他拉进屋,用他平时玩攀岩用的绳子,将儿子死死捆在椅子上,便拿起一旁儿子自己准备的杀鸡用的刀,一步步朝自己的亲生儿子走过去。 “别怕,爸以前是学画画的,你忘了吗?这种符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我一定一次就能画好,不会用掉你太多血的……” 儿子看着萧和志眼底满满的红血丝,只觉得他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恶鬼,拿着刀是向自己索命来的,当即惊恐地大叫起来:“爸你疯了?!我是你亲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不要放血!你快放开我!会死人的!” 蓝家跟一般的世家大族不太一样,蓝家兄妹两个各自成家之后,来到京城发展,就没有继续住在一起,而是各自搬出去,住在套房里。 套房的面积有限,隔音也不太好,萧和志一看儿子这么大喊大叫,脸色顿时一沉:“闭嘴!等会被那个女人听见了,我们的计划就全废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似乎自从联系了大师之后,萧和志的心情就变得格外急躁,说了几句儿子不听之后,登时烦躁得不行,随手拿过旁边的茶几布塞进儿子嘴里,堵住他的声音。 “唔唔唔!唔唔……” 儿子说不了话,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了不少,萧和志脸色一缓,重新拿起刀,对准了儿子的手腕。 他嘴里还轻声细语地哄着:“别怕,就一下……爸会很小心的,绝对会很小心……” 他儿子已经吓得快尿裤子了,可是平时最疼爱他的萧和志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常,眼睛里只剩下了自己手里的刀,和儿子那脆弱的手腕。 怎么取血来着? 大师好像忘了教他? 没关系……没关系,不要着急……他以前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天才,连画画,创作这么难的事情,他都信手拈来,怎么可能被这么简单的放血难倒? 已经陷入癫狂的萧和志没有注意到,刚刚他儿子喊得那么大声,家里的佣人居然没有一个过来询问的,更诡异的是,整个屋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除了他和儿子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生物存在。 他此时完全没有心思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满心满眼只有取血画符,取代蓝家人,夺得他们的财产。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血腥画面,思绪乱成一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脑子里盘旋的想法逐渐从“取血”变成了更加血腥的画面,而他自己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眼神恍惚片刻,等到视野重新清晰起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血红一片。 面前儿子的手腕已经被他砍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看起来恐怖至极,却与他记忆中的一些场面,诡异的重合到了一起。 以至于他看到这么可怕的场面,心情竟然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吓了一跳,很快就被杀死蓝家人的执念拉回癫狂的状态当中。 不顾奄奄一息的儿子,萧和志慌忙拿起一旁的纸片和笔,小心翼翼地蘸取溅在地上的血迹,用沾满鲜血的手点开手机屏幕,照着上面的符咒一笔一划地模仿,嘴里还在不断地念叨着什么。 蓝家长子家的那个儿子已经开始被鬼虫占据身体了,鬼虫能够控制他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只要他一死,蓝家的继承人就只剩下他儿子! 即便他老婆的哥哥和嫂子能再生一个,那也没有用,当初为了以防万一,他花大价钱,让那个大师给蓝家人全都下了鬼虫,他老婆和大舅哥都喝了符水,大舅嫂虽然没喝,但却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她一个女人也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只要他这张符画成,按照大师说的,不出三天,整个蓝家就彻底属于他了! 这么想着,萧和志画得更加仔细,生怕有一笔画错。 他此时已经完全不管儿子的死活了,根本不担心画错浪费血液,只是担心白白浪费时间,让蓝家人多活几分钟。 然而他为了讨好蓝家人,常年不拿画笔,埋头在厨房当中,当年能够画出惊艳画作的双手早就已经失去了该有的准确和灵敏。他越是集中注意力想要画得完美,双手就越是不受控制,在年轻的他眼中十分简单的一张符咒,居然连画了几十张都没有成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萧和志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急躁,眼睛里的血丝多得几乎看不见眼白,头发也被他抓得乱七八糟,哪里还看得出平日里儒雅的艺术气质? 地上的血很快就干了,他拿画笔的记忆在不断的临摹重复中似乎回来了一点,感觉下笔有些滞涩,顿时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旁的菜刀,重重朝椅子上已经失去意识的儿子砍去! “咚!” 菜刀砍到骨头上发出一声闷响,反震的力量让萧和志敏感的双手感到一丝不适,短暂的唤醒了他的理智。 就是这一瞬间,所有笼罩住他理智的迷雾似乎都散开了,他只觉得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只冲鼻腔,难受地咳嗽了两下,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那一刀竟然砍在了儿子的胸口,而他花费那么多心思培养长大的儿子,此刻正躺在血泊之中,被他刚刚那一刀砍出的伤口疼醒,绝望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眼神就涣散了起来。 “儿子……儿子!” 他慌乱地丢下菜刀,扑过去抱住儿子逐渐冰冷的身体,周围的寂静也在这一刻被破开,佣人们听见声音闯进来,看见这恐怖的一幕,只安静了一瞬,便立刻失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杀人了啊啊啊啊啊!” 第45章 隔天早上的新闻头条, 全是这桩震惊全京城的豪门杀子案。 事情牵扯到江南巨富蓝家,各大社交媒体和论坛上的网友们对案件都十分关注,主要是这起案件的嫌疑人萧和志的老婆, 蓝桉,不仅是江南巨富蓝家的大小姐,在网上也颇有名气。 她开了个视频账号, 过去十几年里一直上传自己和丈夫的恩爱日常, 并以此出名,坐拥千万粉丝, 是平台上夫妻生活一栏里粉丝最多的视频up主, 许多粉丝都是因为羡慕她豪门太太生活, 和丈夫对她无微不至的包容才关注的,可眼下却爆出这么骇人听闻的一件事, 粉丝们都惊呆了。 其实早在官方账号报道之前, 蓝桉就在自己的视频账号上发布了自己离婚的消息。 一开始网友还以为这是新出的剧本,觉得是蓝桉又想出了什么折腾自己丈夫的歪主意,还心疼萧和志十几年如一日的宠老婆,居然还要被老婆这么耍着玩儿。 毕竟离婚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说出口的话。 谁知道这条视频发出来之后很久, 蓝桉都没有跟之前一样放出恶作剧的后续, 反倒是有爆料传出, 说蓝桉支持自己丈夫开的一家美术教育工作室, 突然开始联系学生家长, 表示工作室以后不开了,要给他们退款。 那家工作室是蓝桉跟萧和志结婚之后,掏出自己的嫁妆替萧和志开的,当初发布的筹备视频都还在蓝桉的账号历史视频里,好多学生甚至都是因为家长是蓝桉的粉丝, 才会报这家的美术补习。 萧和志的工作室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加上蓝桉突然毫无征兆的提出离婚,大家不由得猜想是不是蓝桉看丈夫的事业崩塌,想提前摆脱关系? 这种想法很快就被老粉反驳了,蓝桉是正正经经的蓝家大小姐,她生日的时候,蓝家旗下的公司还排着队给她送过生日祝福,这个身份总做不了假。堂堂蓝家大小姐,丈夫那个小破工作室,不挣钱就不挣钱,大不了回去让亲哥给安排个职位,领工资和分红,也是寻常人羡慕不来的生活,何必在这种时候搞这么掉好感的事情? 可除了这个理由之外,网友们实在是想不通蓝桉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提离婚。 一时间网上众说纷纭,没一个猜得到真相的。 直到有知情者爆料,蓝桉发出离婚声明的前一天,亲眼看见警车和救护车围在蓝家住的公寓楼下,前者拉走了浑身是血的萧和志,后者则是直接拖了一个盖了白布的尸体离开。 “后来听他们家佣人说起,才知道那尸体居然就是他的儿子!他身上的血也是他儿子的!”爆料人说起来时还有些后怕,“平时看起来那么温和的人,连讲话都是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么凶残的事情!” “何止!我同学的导师负责这个案子的尸检,据我同学的描述,他儿子明显是先被他砍断了半截手腕,流血过多晕过去之后,又在濒死之际被他往心口上砍了一刀。整个过程长达半个小时,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古代对付重刑犯都没有这么残忍的!” 爆料者称萧和志被警察带走的时候状态仍旧疯魔得很,手上还保持着拿刀的动作,嘴里念念叨叨的,说自己想杀的是蓝家人,怎么杀的是自己的儿子? 围观者看见警察取证时拿走的菜刀,刀都卷刃了,可见萧和志下手的时候有多狠心。 “据说就是因为儿子的死,蓝桉才下定决心跟他离婚的!” “这不离,难道还等他发疯,把自己也给杀了吗?天呐,一个杀人犯就睡在自己身边,这要是我,我晚上睡觉都得做噩梦!” “之前看蓝桉的视频,萧和志看起来就是个很温柔随和的艺术家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难道是因为搞艺术搞得太深入,把自己搞出精神病来了?” “别碰瓷艺术好么?我也是老粉,从一开始就粉蓝桉的,她的视频我都看过,萧和志学生时期的画还可以说是不错,但是结婚之后,你们有看到他正经画画吗?每天不是秀厨艺就是念广告,说他是艺术生,那也得加个‘曾经’好么?” 这些爆料让沉浸在萧和志完美人设里的粉丝们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其实除了一开始的视频里,蓝桉介绍自己老公是某某美院老师亲口称赞的天才学生之外,自从萧和志开始搞那什么美术培训机构,蓝桉就再也没有提过自己老公是画家的事情了。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老公已经变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离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 再后来,等官方媒体报道了这个案件之后,爆出来的细节就更加劲爆了。 原来警察仔细排查之后,发现萧和志这几年来一直在跟一个自称是道士的人联系,并且给对方转了大量钱财,用以购买那些所谓的诅咒用品。 聊天记录中提到的物品大多都在萧和志书房里的保险柜中找到,上面大多写满了蓝桉和她哥哥一家的姓名和生辰,即使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是干什么用的,单看上面鲜红的血迹写出来的字迹,都让人不寒而栗。 其中就在他杀死自己儿子的那天,他更是将自己账号上所有的积蓄都转给了那个道士。 收款的账号属于国外银行,警察追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目前能够告诉民众的,也就是提高警惕,谨防诈骗。 因此却引发了一番网友的讨论,大家都在说当今社会,门当户对还是有一定的必要性,不然谁也不知道,自己以为的爱情会给家人和自己引来多大的祸事。 不过那些都是圈外的网友,富豪圈子里多得是他们了解不到的隐秘消息。 就好比外界还在争论是爱情重要还是门户重要的时候,富豪圈子里的话题已经引申到了整件事情背后,帮助蓝家看清萧和志的真面目,并一举反击的人物上。 有人说:“蓝家老大那个儿子,之前不是老说错话得罪人么?蓝家觉得不对劲,就请了个大师去帮忙看看,没想到原来是肚子里住着一只鬼!仔细一查才知道,原来他们家最近生意不好,也是那个萧和志害得!” “我也听说了,是叫鬼虫吧?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鬼东西,给蓝家人一人种了一个,要不是发现得早,蓝家全家就这么被他给害了!” “何止蓝家啊,那个鬼虫的做法也古怪得很,听说是要跟炼蛊一样炼,得害死不少人呢!不过我也是奇了怪了,他哪里弄来的那么多鬼?”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另一个人得意地说道,见众人都看过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之前蓝家都很信任他,我就没好意思说。其实早在两三年前,我就在医院妇产科撞见过萧和志,那时候他陪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去生产,我当时就觉得他不对。这不是出了事情了么,我想起这件事,一问我在那家医院妇产科工作的同学,才知道他已经领过好几个女人去了,每次都是生孩子,一年领了能有七八个吧,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让产妇看,更不上户口,直接带走……反正谁后来也没再见过那些孩子,倒是那天警察去他老家查,在他老家发现了好几个小骨灰罐。” 这下还有什么好问的,那些鬼虫的来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那人又说:“那些女人也是真的惨,生孩子本来就等于是过了一趟鬼门关,结果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还被人弄死了。有几个身体不好的,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哎!这个萧和志,简直不是个人!” 人群里顿时一阵惊呼。 “天,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个萧和志疯了吧?!” “难怪能下那么狠的手杀儿子,敢情之前已经杀了好多个了,也不差这一个。我听说他杀儿子,是为了取血画符?” “就他妈离谱,有那心思干什么不好?蓝家有钱,大小姐又漂亮,当蓝家女婿委屈他个山里来的野鸡男了?这人八成是脑子坏了,搞这一出!”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事说起来我心里直犯嘀咕,我家有个表姐也喜欢上了个穷小子,不顾我舅他们的劝阻,死活要下嫁,不会也被人下了蛊吧?不行,那个帮了蓝家的大师叫什么,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呗!” “我也要我也要!” 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害怕失去,何况眼下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整个富豪圈子心里都怕怕的,纷纷找蓝家要来楚程的联系方式,以防万一。 楚怀仁邀请朋友来家里吃饭,两个人刚在门口碰上面,朋友一眼便瞧见了他家院子里头那个亮闪闪的大铜香炉,好奇道:“你怎么在家里搞了这么个东西?” 楚怀仁一脸的一言难尽,尴尬地笑笑,说:“朋友送的……不用在意,我本身不信这些的,只是一直忙工作,没时间找人搬走。等空下来了,我就叫人把这玩意搬仓库去。” 其实是他最近看到这个铜香炉就头疼,偏偏沈家送的礼物,他也不敢随意处置,只能眼不见为净,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睡觉了,搞得老婆都有点怨言。 正好趁着这个朋友提起来的机会,把那碍眼的玩意弄走。 原以为朋友是介意他搞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没想到听他这么说,朋友却脸色大变,忙说:“别啊!我就是那么一说。你这朋友不错啊,居然给你送这个东西,我也正准备买个什么东西避避邪呢,一直没想好,干脆照你家这个,来个同款算了。” 楚怀仁:“……?” 他这些朋友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迷信起来了? 朋友看他迷惑的表情,面露惊讶:“怎么你不知道么?就蓝家那个事情,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大家都盘算着去找蓝家请的那个大师,给家里看看风水什么的呢。我去得晚了点,连大师的联系方式都还没问到,只能先拿点辟邪的玩意顶一顶了。” 正说着,朋友的手机忽然响了,朋友看了消息,顿时面露喜色,“哎呀!刚说呢,蓝家那边就回我了!” 楚怀仁无奈极了:“你怎么也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你家里不也拜了个铜香炉,还好意思说我?”朋友拿起手机回复几句,突然“咦”了一声,“老楚,你跟这个大师还挺有缘分呀!” “什么?”楚怀仁一头雾水,对上朋友惊喜的目光,心里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朋友下一秒就拿起手机给他看,屏幕上大大的“楚程”两个字,瞬间唤醒了他不愿回想的过去。 就听朋友玩笑地说道:“这个大师居然叫楚程,刚好是你和你太太的姓诶!听说年纪也跟你家儿子差不多,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楚怀仁:“……” 他一点都不想跟这个逆子扯上关系好么! 然而没等楚怀仁否认,朋友便摇摇头,自我否定道:“不能,这大师那么厉害,当你干爹都够份了,怎么能当私生子呢?刚刚我说的话都是玩笑,你可不能说出去啊!不然大师该生我气了!” 楚怀仁:“…………” 不是。 怎么就他成我爹了? 我怎么就不配了?! 楚怀仁越想越气,跺了跺脚就想跟朋友理论,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刚踏出去一步,眼前景色突然天旋地转起来。 朋友熟门熟路的往他家里走,走出去好几步才发现楚怀仁没跟上,回头一瞧,顿时脸色大变,冲回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楚怀仁:“老楚?老楚你怎么了!你不会是中风了吧?!” 楚怀仁:“………………” 我他妈就是没中风,也快被你气中风了! -- 因为楚怀仁的晕倒,楚家这一天兵荒马乱,另一边的楚程在学校也算不上省心。 蓝家的事情被报道出去之后,慕名找上来的人确实很多,但是富豪圈子里的人大多命格都不错,一身洪福看得楚程都有些羡慕,来请教的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是家里的猫走丢了呀,另一半有没有出轨呀之类的,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楚程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事情琐碎倒是其次,关键是解决完一件事情,根本赚不到多少钱。 ——就一万块! 楚小程的胃口已经被蒋逸鬼才一般的提价技术撑大了,现在一万块这种小钱,根本不放在眼里。 唉,现在赚钱真是越来越难了。 楚程想到自己前两天按照齐彭彭告诉他的地址,找到京城最大的古董市场潘家园,看中两样开过光的法器,结果问了问法器的价格,个个都要几十上百万,以他现在的积蓄,也就够买两个成色不怎么样的。 忙碌了一个多月,贫穷的京都观观主不由得感慨:山下的世道真不好过呀。 当然困扰楚程的事情远不止这些,毕竟他们道观的术法奇特,暂时不拿法器,也就是稍微费力一点,只要不是遇上什么法力高强的邪祟,不至于出太大的问题。 目前最令楚程感到烦恼的,是蒋逸。 从蓝家回来之后,蒋逸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说要给他补习。 补初中数学,二元一次方程解。 楚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知识点早在他五岁的时候,师父就已经教过他了。 因为那时候徐长生懒得教他除了语文和术数之外的科目,干脆把所有语文和术数相关的科目都先教了,以至于他这两个科目的学习进程远超同龄人,一直到现在,都属于比较超前的水平。 蒋逸如果想教他英语、化学之类的科目还好说,数学么…… 看着蒋逸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楚程顿了顿,决定还是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比较好。 蒋逸为京都观的发展提供了不少有用的建议,现在多少也算是京都观的半个成员,就算不看在他是自己室友和同桌的份上,楚程觉得自己作为观主,也是有义务照顾一下门人的心情的。 于是就出现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光线昏暗的高中男生寝室里,身材高大的男生将另一个稍显瘦弱的男生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内,呼吸喷洒间,气氛逐渐焦灼。 楚程抬头,看着蒋逸发丝间滴落下来的汗水,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要不还是算了吧?” 本是为对方着想的一句话,谁知他刚开口,蒋逸就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恼怒大喊起来:“什么算了?不能算!再给我两分钟,我一定可以的!” “可是……” 楚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蒋逸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怀疑我不行?!” “……没有。” 楚程无奈,想叹气,又担心刺激到蒋逸那脆弱的神经,只能憋住了,默默放空心神,放任蒋逸继续努力。 然而这种事情,哪里是努力就能行的?蒋逸自己埋头钻研了一会儿,脑门上的汗越来越多,却还是无可奈何,内心尴尬到爆炸,脸色也红了个透彻。 “咳……”他顿了顿,努力以不那么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先去个洗手间。” 说罢不等楚程回应,便逃也似的跑走了。 姿势古怪,形容仓皇,看着很不对劲。 不过楚程已经没心思关注他的古怪之处了,他无言的抬头望着天花板,总算能毫无顾忌的叹出一口气,然而没等他这口气叹完,厕所里忽然一阵稀里哗啦的乱响,紧接着下一秒,蒋逸一脸兴奋地跑出来,告诉他:“我又行了!再来!” 楚程:“…………” 不知道为什么,楚程总觉得,他们两个这番对话有点古怪。 具体古怪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是会被蓝先生大骂败坏门风的那种程度吧。 关键是蒋逸这回也没“行”多久,解出一个步骤之后,又卡住了,重新陷入之前的状态,额头冒汗,沉默不语,死死地盯着作业本,仿佛能从那平平无奇的纸张上看出答案似的。 楚程很想说自己其实都会,让他不用教了,可蒋逸这时候一点就炸,神经敏感到不行,每次他一开口,蒋逸就气呼呼的问他是不是不相信自己。 “……” 这真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寝室空调坏了,外面30度的天气,屋里能热成35度,加上还有蒋逸这么个人形大火炉站在身边,楚程又热又困,已经快要精神恍惚了。 他宁愿去打一百只恶鬼,也不想再补习下去。 然而蒋逸的态度十分坚决,憋了一会儿没想起来解题步骤,又沉着脸进了趟厕所。 楚程不用看都知道,厕所里多半放着习题的答案。 他十分不明白,蒋逸为什么能那么自信,拿着初中的知识,硬是要教他做高中的作业,说什么不能让数学老师寒心。 他看着习题册上磕磕绊绊写出来的几行标准答案,内心无奈叹气。 为了这么几行字,蒋逸已经跑了七八趟厕所了。 就这么个做作业的方法,等他们写完今天布置的作业,数学老师别说是心,怕是人都凉了吧? 偏偏他还不能打击蒋逸的自尊心,不然他们之间的友谊怕是要完蛋。 正想着,蒋逸又从厕所凯旋归来,获得了短暂的答案buff,意气风发地大喊:“我明白了!x=3.14!哎,不对,这题求的好像是y……我再去一趟厕所,楚小程你等我!千万别睡着了!” 楚程:“………………” 唉。楚程这天晚上不知道第多少次暗自叹气,心想: 当观主可真难呀。 第46章 次日早上, 楚程和蒋逸双双顶着熊猫眼出现在教室,教室里沸腾的议论声都因此安静了一瞬。 不过说实在的,这都快开学一个月了, 外界传得风风雨雨,这两位大佬别说打起来,就差把“和谐友善”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一点打算争夺校霸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这两位大佬打起来, 又期待又害怕,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都无事发生, 慢慢也懈怠起来。 因为只是安静了一小会儿, 等两位大佬顶着黑眼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教室里便再次热闹起来。 “昨天在教学楼大喊什么《初中教材完全解》的那个声音还没找到么?我听着声音挺耳熟的呀,怎么会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 “谁说不是呢?我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 不过问我隔壁班的朋友, 他们都说没听过。可能是我们的错觉吧。”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那个看《初中教材完全解》和《五年中考三年模拟》的人是谁。”蒋逸的前桌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这幢楼都是高二的吧?谁高二了还在看初中的教材啊?简直笑死人了。” “……”他旁边的蓝溪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感受到身后蒋逸逐渐阴沉的视线, 赶紧低咳一声, 提醒同桌别再说了。 同桌却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 反而回头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皱眉道:“干嘛,我有说错吗?本来就是嘛,都高二了,还在看初中的内容,看的还不是正经教材, 而是教材解读!这也太离谱了,咱们学校还有学习这么差的人?” 科拉国际中学说是看家庭资产入学,但对学生的成绩要求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低,至少要达到普通高中的录取线才可以报名。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花钱买进来的学生,只不过花钱买进科拉国际,需要花的钱几乎是普通重点高中的几十倍,即使大家都是世家子弟,也很少有人愿意花那么多钱,给孩子上个只是同阶级学生比较多的高中。 人脉固然重要,但他们平时聚会又不是见不着。 沈悦的父母就是这么想的,沈悦成绩不够上科拉国际,他们也懒得给他疏通关系买进去,就直接送他去了个普通的私立高中,到时候找个中介处理一下手续,反正也能出国。 不过也有不差钱的,把孩子丢进来,省得在家里给自己添堵。 比如蒋逸他爸。 “咳咳咳咳……” 蓝溪喉咙都快咳出来了,疯狂给同桌示意:快别说了!你没感觉到后桌传来的杀气吗? 可惜他因为之前被鬼虫寄居,跟同桌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默契也欠缺许多,同桌压根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反而一脸警惕地问:“你感冒了?” 蓝溪:“……” 同桌看他不回答,忽然想起他之前在学校里的名声,脸上的警惕之色更重,甚至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说:“你不会是想骂我吧?” 蓝溪:“…………” 他是想骂,但是后桌的蒋逸看起来已经想杀人了,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同桌搞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碍于学校里关于蓝溪的传言,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莫名其妙的看他两眼,又把话题转回去了:“算了,不理他。你们说那个人会是谁啊?你们几个都觉得声音熟悉,不会是我们班的吧?” 说着就要开始扫视整个教室。 然而还没等他扫视完半圈,后桌的蒋逸就已经暴起,一脚踹在他的椅子腿上。 金属质地的椅子腿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整个教室的议论声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安静了一瞬,所有人朝这个角落看过来。 杨连说话的声音一顿,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踹得往前冲了出去,瞬间撞上自己的桌子,虽然没受伤,不过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意识到是谁踹了自己之后,瞬间冷汗都下来了。 他脊背僵硬,缓缓回头,就见后桌的校霸大哥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考虑把他埋在什么地方,不会被警方发现。 “……” 杨连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飞快转动,思考自己刚刚到底是哪句话说得不对,惹到了这位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校霸大哥。 校霸大哥可不会给他任何提示,只是用那充满压迫力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样子立刻就要冲上去揍人。 在无所不容的校园传说里,这位校霸大哥之所以能以高一新生的身份,坐稳校霸位置,就是因为一拳揍飞了上一任校霸大哥—— 一个一百八十斤的肌肉壮汉! 杨连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材,觉得自己怕是遭不住蒋逸这一拳。 他们杨家该不会在他这里绝种了吧?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杨连甚至想掏出手机,给父母发遗书了。 好在蒋逸最后也没有出手。 他看了看身旁一脸倦容,被椅子摩擦地面的噪音吵醒的楚小程,单纯的脑子短暂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放松肌肉,缓缓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在外人看来,这就仿佛是两个大佬势均力敌,正处于千钧一发、蓄势待发的时刻,这时有个小喽啰过来惹了其中一个大佬,而大佬顾忌另一个大佬的存在,于是强忍着放弃了教训这个小喽啰。 这两个人的关系果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和谐! 国际班的同学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点也没有为同学担忧的想法,纷纷精神起来,紧紧盯着教室后门角落。 离得远一点的,甚至胆大包天到小声议论起来:“哇,我就说嘛,这两个大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之前差点被他们骗过去!” “那张小纸条的内容肯定是隐藏了什么我们看不出的信息,谍战片里不都这么演?用密码编辑成的通信语言,只有发信和收信的两个人能看懂,其他人拿到了,也没有作用。” “是说。不然倒数第一要给另一个倒数第一补课,这个想法也太惊悚了。” 就在众人恍然大悟的时候,一个同学假借倒水的机会凑近观察了一眼,身形忽然一顿,然后急急忙忙跑了回来,激动地告诉自己周围的八卦小圈子:“惊呆!你们猜我刚刚看见了什么?黑眼圈!两个大佬眼睛底下的黑眼圈都快挂下来了,昨天晚上绝对有故事!” “妈耶,他们昨天晚上该不会打架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如果打架的话,以他们两个的战斗力,动静肯定小不了。我就住旁边,不可能没听见。”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八卦线人说道,“不过我昨天倒是听到好多次冲厕所的声音,间隔很短,基本上排除上厕所的可能,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可能是对峙的时候瞪着对方,眼睛瞪累了,借口去厕所休息吧。”一个同学合理猜测,“那么他们到底谁比较厉害?去厕所休息的又是谁?” “看来校霸寝室风雨欲来,很不平静啊……” 班上的气氛逐渐诡异起来,所有人看蒋逸和楚程的眼神,似乎又回到了开学那天,既害怕又期待。 只有坐在蒋逸前座,险险逃过一劫的杨连,看楚程的眼神变了。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楚程刚刚救了他一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以前是妥妥的蒋逸党,觉得外来人士不管怎么样都比不上本校的人,可是就在刚刚,他的身心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于是下课后,总算补了点觉,恢复精神的楚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刚走出来,就被蒋逸的前桌拦住了。 对方神色深沉,目光灼灼,看起来一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的样子,看得楚程脑海中警铃大作,立刻警惕起来,以为他是什么人派来找自己寻仇的。 不过他看起来也不经打啊? 正疑惑间,就见杨连一个标准的90度深鞠躬,坚定地大喊:“大哥!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楚程:“……?” 楚程刚刚捏起的拳头一顿,头顶上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什么情况?他就睡一觉的工夫,又发生什么了? 京都观终于要崛起了? 回去把这个事情跟蒋逸一说,蒋逸果然也觉得十分蹊跷,脸色沉凝起来,思考片刻后对他说:“这样不行。” 楚程也觉得是,那个杨连看起来就不是个算命的料子,赚钱能力估计也比不上蒋逸,他支撑小小的京都观已经非常吃力了,连个像样的法器都买不起,再多个门人,万一又是跟齐彭彭一样,去了信众家里连饭都不敢吃的,那可就太亏了呀。 谁知蒋逸下一句话说的却是:“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校霸大哥实在是无法忍受了。 小弟跑了就算了,毕竟都是自己人,跟楚小程好还是跟他好,都是一样的。 可现在连同班同学都倒戈了! 这不对劲! 校霸大哥谨慎思考,觉得这一定都是自己没能证明实力的错。 他看着楚小程,表情无比认真:“晚上回去继续补习,争取下周月考,你能爬到倒数第二。” 楚程:“……?????” 世道已经这么艰难了,为什么受苦的还要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齐彭彭:受苦的明明是我。 第47章 谢天谢地的是, 楚程最后还是逃脱了蒋逸的魔爪,没有继续前一天的补习噩梦。 原因是这天下午的时候,一个陌生女孩子忽然找到楚程, 说想请他去家里,帮忙看看风水。 老实说楚程现在虽然挣得多了,不至于接一场法事, 连自己的房租都付不起, 但对于看风水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不太能看得上的。 ——但那是在蒋逸提出要帮他补习之前。 现在他恨不得把之前赶走的那些让他查出轨、找猫的客户们都请回来, 一个个的亲自去他们家里给他们解决事情, 更别说现在就有个送上门来的。 原本看这个女生的样子, 不像是要倒大霉的样子,楚程还以为她找自己, 问的多半也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想着怎么才能忽悠她把自己从学校带走,可仔细看了看她的面相,楚程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没等温柏灵开口,他便问了句:“你家最近可是有故人来访?而且自从这个故人出现, 你家中兄弟姊妹便诸多不顺, 你自己也琐事缠身, 时常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说实话温柏灵刚见到楚程的时候, 心里直犯嘀咕。 这就是她爸和那几个商业伙伴说的玄学大师?看起来比她都小, 高二的学生,真不是她爸那些人说错了吗? 她原本都打算借口有事离开,下次再说了,听见楚程这么一句,脸色登时一变, “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一个大男孩会算命,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她找上门之前,楚程就已经私下调查过她。 难道她爸和那几个合作伙伴都是中了楚程的招? 虽然不知道楚程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么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从来不相信玄学的老爸突然开始带头搞迷信,到处找人托关系,想见楚程一面,那些平时跟她爸一样,满脑子除了赚钱和养生没别的事情的叔叔们也都跟着了魔一样,最近一段时间,每天谈论的话题都是风水算命。 简直跟那些被网红店的套路套中的年轻人们一模一样。 尽管不知道楚程是怎么做到的,一口气骗了这么多商界老油条,简直堪称奇迹,但温柏灵可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顿时就警惕起来。 楚程看出她的戒备,倒也不在意。 他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想逃离蒋逸的补习,于是接着说道:“你来找我,应该就是为了这位故人?从你面相上来看,这位故人与你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又跟你们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应该是你家女眷的丈夫,因为结婚才扯上了一点关系。是也不是?” 他说这话本意是想获取温柏灵的信任,然而单纯的楚程完全错误估计了信息时代获取情报的简单程度,这些话在温柏灵看来,反而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 楚程一定是找人调查过他们家! 就见温柏灵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面对楚程的表情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客气,厉声问道:“你还调查了什么?” 楚程:“……?” 事情发展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顿了顿,解释道:“我没调查过你。不过你确实要调查调查身边人了,我看你印堂发黑,乌云罩顶,一看就是马上要大难临头的样子,不如办一张我们京都观的会员卡?高级会员一百万一张,做法事打折,还有几分,普通会员的话十万起充,就不打折,也没有积分了。” 逃避补习归逃避补习,该赚钱的时候还是得赚钱的。 温柏灵听见前半句的时候还很狐疑,直到听到后半句,满脑子关于商业间谍和惊天阴谋的想法一瞬间就消散了。 他们家公司随便一个项目就是几千万上亿的资金流动,楚程搞了这么大阵仗,只为了让人充他们道观的会员卡? 一百万? 看不起谁呢? 楚程这个名字最近在商界圈子里流传的程度之广,就算是做广告,找这么多富豪给自己做托,也得花费几百个一百万了,结果就为了个这?楚程如果真的是个商业间谍,那他背后的老板怕不是个傻子。 可要说楚程真的会算命…… 温柏灵看了看楚程那张过分稚嫩,连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傻白甜气息的脸,觉得这个说法很站不住脚。 楚程又说:“你家长辈最近刚生了一场急病,几次濒临死亡,都被救了回来,可古怪的是,救他的并不是医生,而是他自己,在被人救治之前,突然莫名的好了回来。你近期两地奔波,就是担心这位长辈的状况。” 温柏灵倏地抬起头,刚刚才放松下来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她爷爷月初确实生了一场大病,病情发作得特别突然,当天就被推进了ICU,病危通知书下了不知道多少次,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令所有人都感到莫名的是,老爷子身体一直很好,突然生了这么一场大病,按理说应该是有什么隐藏的疾病突然爆发了才对,然而医院那边却给不出任何的说法,只告诉他们老爷子的身体情况不容客观,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 “……”废话,他们当然知道老爷子的身体不好,不然能进ICU? 家里人都觉得很无语,但也没什么办法,甚至还猜测老爷子该不会得的是什么特殊病症,就是全球只有几例的那种,连特效药都没有研究出来,所以医院才不跟他们说。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更离奇了。 老爷子病情好转后转去了普通病房,守夜的佣人半夜被仪器警报惊醒好几次,然而每次按铃叫来医生之后,老爷子的各项指标突然就正常了。 这种情况真是前所未有,医生一开始还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胡闹,后来查了仪器的记录才发现,老爷子的指标确实是濒危了好几次,可是就那么神奇,就医生赶到病房的那么一点时间,老爷子就突然自愈了。 就是自愈,期间佣人没采用任何的措施,也没有人进出病房,老爷子的指标就这么正常了起来。 可这些消息都是绝密,为了避免传出去之后,家里和公司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生出祸乱,老爷子生病的消息一点都没敢往外传,就连他们去医院探望,都得再三小心,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才敢进医院。 这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除了她爸妈之外,就连她也是最近才偶然得知的,她爸妈一开始还打算瞒着她,说爷爷是在国外旅游呢。 楚程是怎么知道这种秘密的? 可楚程给她的惊讶远不止这点。看温柏灵已经有些动摇,楚程接着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那位结了婚的姐妹原本应该也是你父母的孩子,大概是因为你父亲那边的兄弟命中无子嗣,怕他老后无人送终,才将她过继到那边,平时却是两家人一起生活的。只可惜她到底是没能给你父亲的兄弟养老,几个月前就去世了。” 温柏灵这会儿已经听得懵了。 她大伯早年参军,因为一次边境冲突,伤到了关键部位,这辈子都没有生育的可能,刚好那时候她姐姐出生,为了安慰情绪低落的大伯,她爸就把当时还没记事的女儿户口挂在了大伯的名下。 这事她也是后来,发现父母对姐姐的态度比对自己还好,产生了误会,家里人才把真相告诉她的,外人更是无从知晓事实真相。 楚程就算再神通广大,总不可能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吧? 温柏灵呆呆地看着楚程稚嫩的面容,整个人都傻住了。 难道……难道这个大男孩真的是玄学大师? 楚程看出她的犹豫,正准备解释两句,忽然心头一跳,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单手捏印算了一卦,脸色微变,快速开口:“你家在哪?现在就带我过去,快点,迟则生变。” 老实说,温柏灵心里还是不怎么愿意相信楚程的,再说他们家最近虽然有点倒霉,但病重的只有老爷子而已,他却让自己回家,难不成她家里人还能傻到把老爷子搬回家里去? 可看他刚刚算卦的手势,竟然真的有几分高人的模样,关键是他刚刚说的那些事情,确实是只有她们家人自己才知道的。 而且楚程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在骗人。 她惊疑不定的看了楚程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之后,心里竟然真的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咬咬牙,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司机一直在学校附近待命,接到电话立刻把车开到校门口。温柏灵一边往外走一边打量楚程,冷声说道:“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楚程压根不在意她的态度,脚步轻快地回去教室,尽量用不会显得过于开心的语气,对蒋逸表达了遗憾:“那姑娘要倒大霉,我得去她家看一看。晚上就不能补习了。” 蒋逸登时大惊:“那怎么能行?!下周就是月考了!” 一个考试而已,楚程原本都没打算考的,闻言也并不能感受到蒋逸的危机感,眨了眨眼睛,说:“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 蒋逸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算了。你去吧,我还得认真学习。” 他其实挺想跟去的,捉鬼这种事情他生平仅见,简直刺激到不行,那些什么剧本杀和鬼屋,跟真实的捉鬼比起来,都弱爆了,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校霸大哥不可能成为别人的小弟——他甚至也想让楚小程教教自己。 只是通过昨天的补习,蒋逸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一道题要跑厕所十八趟,虽然不排除是因为那道题的答案太长,但这个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他甚至怀疑楚小程其实已经发现了自己不行,只是碍于他的面子,不说而已。 为了维持住自己在楚小程面前的形象,他决定发愤图强,先把抽屉里那堆初中知识啃完了再说。 “你早点解决完,早点回来,看到时候还有没有时间补习。” 于是他只能依依不舍地看着楚小程跟着那个高三过来的女生离开,转头就翘课,回自己寝室啃初中教材去了。 亲耳听见他说要认真学习的杨连:“……?” 敢情您就是这么认真学习的? 另外一边,楚程跟着温柏灵出校门,坐上了温家的车子,果然看见司机的额头上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如果不是他跟着出来的话,温柏灵这一趟可能都到不了家,更别说温柏灵家里即将发生的那些事情。 楚程脸色深沉,跟温柏灵说了这件事情,随后伸手到书包里掏了掏—— 翻出来一张蒋逸新订做的名片:“你真的不打算办一张高级会员卡吗?高级会员做法事打折,很划算的。” 被他几句话搞得心惊肉跳的温柏灵:“………………” 她果然,还是上当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蒋逸:高中知识?老子听得懂?《初中教材完全解》,拿来吧你! 第48章 温柏灵到底是没有把楚程赶下车, 载着他回到了温家大宅。 没办法,楚程之前说的那些密辛实在是太准了,准到她不敢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甚至因为楚程的那番话, 她一路上都心神不宁,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生怕突然有辆车冲出来之类的, 让自己交代在路上。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一直回到温家,车子都开进了温家大宅的门, 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温柏灵的心情顿时就有点微妙。 难不成她还是被楚程唬到了, 楚程说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算出来的, 而是靠其他手段获得的情报? 可楚程为什么还要跟她来家里? 难道他就一点也不害怕,自己家里人发现他的能力是假的, 直接报警把他给抓起来? 温柏灵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一时间难以接受,恼怒地转头,想要质问楚程到底为什么要调查他们家,谁知刚转过去, 却见楚程默默地扣上了安全带, 并把后座上的一个抱枕揣进怀里, 死死抵住了前排的座椅靠背。 温柏灵:“……?” 见她看过来, 楚程顿了顿, 腾出手抓起另外一个抱枕递给她:“别客气,抱紧点。” 温柏灵:“…………” 这人有病吧?! 温柏灵无语极了,当下就想把抱枕丢回去,砸到楚程的脑袋上,让他清醒清醒, 但下一秒,她的这个想法就荡然无踪了。 就在驶入温家大宅的时候,原本平稳行驶的车子忽然猛烈晃动了一下,却没有跟平常一样缓慢减速,反倒突然加速,直直朝前方冲了出去! 司机猛踩了几下刹车,车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司机当场脸色煞白,抖着嘴唇大喊:“糟了,刹车失灵了!” 什么?! 温柏灵心头一跳,往前看去,就见门口处出来迎接的佣人们惊慌失措的向两侧抛开,而就在人群后边,温家大宅阔气的花坛在温柏灵眼中不断放大,眨眼间,就到了车子前方,眼看着马上就要撞上去! 这个速度撞上去,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刹那间,温柏灵汗毛倒竖,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举起楚程给她的抱枕,徒劳的挡在身前。 然而钢筋水泥都无可奈何的力道,区区一个抱枕又能抵挡得了多少? 耳边响起惊天动地的撞击声,车子失控的狠狠撞上了花坛,驾驶座传来司机惊慌失措的大喊,温柏灵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往前突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冲向了前挡风玻璃。 失重的感觉瞬间侵袭了温柏灵的所有神经,她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没有,看着急速逼近的前挡风玻璃,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恐怖的撞击下,贴了膜的前挡风玻璃也没能承受住这么巨大的力量,已经碎成了许多块,其中一块尖锐如刀的碎片插在原地,倾斜的角度正好对着温柏灵的喉咙,如果真的就这么撞上去,温柏灵必死无疑。 温柏灵几乎已经能感觉到玻璃碎片扎入喉咙的痛楚,当下忍不住闭上眼睛,认命一般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后脖子一紧,一股不亚于刚才那股惯性的巨力掐住她的皮肉,死死地将她固定在了原地。 温柏灵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甩出来了,吃痛的大喊出声,忍不住睁开眼睛,就瞧见近在眼前的玻璃碎片,距离她的喉咙只差毫厘,而她的身体半悬在空中,全身的支撑点只聚集在脖子后面那一小块皮肉,和不小心被卷入的头发丝上。 连番的死亡威胁终于让她崩溃了,颤抖着尖叫出声,然而还没等她尖叫完,耳边便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给你的抱枕怎么不用?还好我反应快,不然你就死这儿了。” 与此同时,她后脖颈再次受力,那股奇异的力道带着她往后,不多时,她的后背就贴上了熟悉的椅背。 温柏灵惊愕的转头看去,楚程刚收回揪她后颈肉的手,受不了似的揉了揉耳朵,另一只手迅速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检查了一下前座司机的情况,片刻后松口气似的坐了回来。 “轻伤,没事。” 温柏灵愣愣地看着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过了好久,后颈后知后觉的传来一阵阵又热又痛的不适感,她才慢慢的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意识到楚程刚刚居然是揪着她的后颈把她给定住的,表情一时间复杂无比。 这人是把她当成了野猫么? 揪后颈是什么鬼啊! 她不知道的是,楚程上回抓小奶猫的鬼魂,差点被挠了之后,特意让蒋逸帮忙查了制服小猫咪的手段,几经比对之后,揪后颈这招是最省钱的,于是练习了许久,才有这个准度。 事实证明,揪后颈不仅对小动物有用,对人类一样有效果。 就是费力了一些。 楚程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如是想到。 这时,车外的佣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群里响起一片惊呼,一群人惊慌的围了上来,将温柏灵拉出车外。 到了外边,温柏灵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刚刚的情况到底有多危险。 车子前边的引擎盖已经完全变形了,前挡风玻璃碎裂,玻璃碴子溅了一地,还有不少被膜布包裹着的玻璃残留在窗框上,尖锐的边角仿佛巨兽的尖齿,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刚刚差点取走她性命的那根玻璃碎片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如果没有楚程的话,即使她就这么被刺穿喉咙死在那里,也不会有人有任何怀疑。 这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中,温柏灵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个? 这场车祸只是个意外,她若是死了,也只是命不好。 谁会怀疑一场意外?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楚程也踹开车门下来,看到他那相比于同龄人来说,稍显单薄的身材,温柏灵脑海中未能成型的想法顿时被另一个疑惑取代: 刚刚救下她的那股巨力,真是楚程这瘦弱的胳膊能爆发出来的力量? 温柏灵看见楚程一脸淡然的下车,俊秀的脸上一点惊慌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刚刚发生的并不是车祸,而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其他事情,心脏忍不住“扑通”狂跳起来,望向楚程的眼神里流光溢彩,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楚程下车后又绕到前座,一只手抓住车门,脚踩在旁边的车身框架上,一个用力,因为变形而死死卡在车身上的车门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掀了下来。 楚程探身到车里,直接把吓傻了的司机拎了出来。 温柏灵:“……” 这力量……他真的是人吗? “楚程,你……”温柏灵欲言又止。 “什么?”楚程挑眉回头,“你要办卡了吗?” “……”温柏灵被他这话绊了一下,感觉心头乱撞的小鹿刚刚估计是不小心把自己撞死了,内心一片无语,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办吧。我们家每个人办一张。” 楚程眼神顿时一亮,淡薄的表情瞬间消失:“真的?!你们家有多少人?这些也算上吗?” 他看了一圈温柏灵身边的佣人,眼神里的跃跃欲试,让温柏灵失语了片刻。 “……他们不算。” “……哦。”楚程飞上天的嘴角顿时就落了地。 温柏灵:“………………” 作为一个玄学大师,你这么毫不掩饰的贪财,真的好么?! -- 门口的巨响惊动了温家的所有人,大家都跑出来查看情况,见出事的居然是温柏灵,一个个脸色都白了。 他们家人丁一直不如其他世家兴旺,到温柏灵这一代,更是只有温柏灵和她姐姐温莹莹两朵金花,温莹莹几个月前因为意外离世,温家只剩下温柏灵这一个宝贝女儿了,要是又出事,他们两家夫妻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温柏灵的父母和叔婶赶紧拉住温柏灵上下查看,见她没有受伤,都狠狠地松了口气。 同时他们却也十分不解:“车子出门前都有专门的人检查过的,每个月都送去检修,怎么会突然失控?” “就是啊!”温柏灵的母亲一脸后怕,“这辆车子下午还送我出门过,一点事情都没有,怎么偏偏在柏灵用的时候出故障……真是太吓人了。” 两家长辈你一言我一语,没给温柏灵介绍楚程的机会,而就在他们围着温柏灵的时候,一个男人打开车子的引擎盖查看了一下情况,回来说是刹车片出了问题。 “不过没看出人为的痕迹,应该只是单纯的意外。” 他做事这么积极,按理说应该是温家比较受重视的存在才对,可奇怪的是他一开口,温家两对夫妻都沉默下来,脸色有些古怪。 温柏灵的母亲还看了眼司机,意思是问他,是不是这人说的这样。 司机刚刚就在一边看着他排查故障,这个问题上倒是做不得假,朝温太太点了下头。 这就更奇怪了。 温家的车子一直都有定期保养,有什么故障尽早就排除了,像是刹车片故障这种经常出现在豪门陷害中的桥段,应该是每次排查的重中之重才对,怎么会放任它坏到现在? 难道真的是温柏灵的运气不好,刚好碰上了意外? 即使经过了司机的确认,温家人看那个男人的眼神还是不太对劲,温柏灵对他也没有好脸色,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趁这个机会向家里人介绍了楚程。 “这位是楚程,我……跟我同学校的学弟,他帮了我一些忙,我就请他来家里吃顿饭。”她故意没说清楚楚程的身份,但楚程的名声,在她父亲那个圈子里已经是如雷贯耳,果然一说出楚程的名字,她父亲就露出了然的表情,知道她为什么请他来了。 几个长辈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成算,只是各自看了看那个男人,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 温柏灵说完转向楚程,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家人,提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表情有些嫌恶,“他是我的姐夫,叫唐宏辛。” 这就是楚程从她面相上看出来的那个“故人”。 不过很显然,整个温家的人都不太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排斥,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容忍他。 进屋的时候,温柏灵小声跟楚程解释了原因:“我姐姐跟他是私奔结的婚,我家里人一直不承认他们的婚事,不过我姐姐几个月前去世,这个人一直不肯把我姐姐送回来安葬,说要替我姐姐赎罪,等我爸妈和叔叔婶婶原谅她之后,才肯送回来。” 温柏灵说到这里顿了顿,难掩怒气:“说什么赎罪,我看他就是拿我姐姐的尸体作要挟,想挤进我们温家!” 也不怪她会这么想,说实在的,温家四个长辈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唐宏辛的家庭条件虽然也不算太差,但是跟温家比起来,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不是唐宏辛这个人嘴甜,哄走了他们家宝贝女儿的芳心,这么些年,他们早就让这家伙滚出京城了。 说起来唐宏辛这个人的能力也算不错,拿着温莹莹当年离家出走跟他私奔,带走的那些钱,自己开了家公司,这些年做得也算是有声有色,足够他们两个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 而且从他们的调查来看,唐宏辛对温莹莹也是好的没话说。 事事有回应、做事报备、包揽家务、赚钱养家、哄睡买包这些都是小儿科了,最让温家人动容的是,温莹莹恐惧生育,唐宏辛就偷偷去做了结扎,还告诉家里人是他自己的问题,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两个人没有孩子,唐宏辛家里也没有什么怨言,甚至对温莹莹百般呵护,生怕她不要自家儿子了。 唐宏辛搞浪漫也很有一手,为温莹莹花了不少钱,其中耗费最多的,是一幢记在温莹莹名下,坐落在京城繁华商圈的金融大厦。 大厦建造时花费了数亿资金,入驻的都是各种金融公司,获得的各种收入包括租金、分红,全部交给温莹莹做零花,没有一分钱是到唐宏辛账上的。这一举动还被金融业内人士拿来八卦,许多人笑称自己家太太知道后,都想跟他们离婚,嫁给唐宏辛去了。 谁知这幢大厦落成才八个月,温莹莹就香消玉殒了。 死因是意外坠楼,就在那幢唐宏辛送她的金融大厦里。 其实这么看来的话,唐宏辛本身很有手段,就算没有温家,也迟早能够发达起来,说不定若干年后,唐家也能跻身世家之列。 可温柏灵还是觉得他对温家有所图谋。 没什么理由,就是一种直觉。 温家几个长辈嘴上不说,但看他们这个态度,估计也还没有完全放下对唐宏辛的戒备。 唐宏辛这段时间在温家过的跟隐形人一样,可他自己似乎完全不介意,还会像刚刚检查车子那样,主动包揽温家的一些事情,堂堂公司老板,在温家活得像个管家,就连他们家隔壁的邻居见了,都觉得他们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关键是温柏灵听说家里人其实调查过唐宏辛,他既没有出轨,也没有杀人动机和时间,不在场证明十分充足。 警察反复勘察过温莹莹出事的现场,也根本找不到任何人为的痕迹,顶多是那地方安全系数堪忧,安全通道的楼梯修建得狭窄了一点。但那幢大厦每天进出那么多上班族,这风险别人也有,只不过温莹莹去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大部分人都是选择坐电梯罢了。 更令温家人无法反驳的是,老爷子发生意外的那天,他们两家人都不在家,温柏灵也在学校上课,家里只有唐宏辛一个人。要不是唐宏辛发现得及时,恐怕老爷子还不等到医院,人就没了。 唐宏辛如果真的有所图谋,为什么要救老爷子呢? 这么一番分析下来,他似乎真的只是回来替温莹莹尽孝赎罪的。 甚至刚刚进屋,温家人都不用找借口把他支走,他自己就很识相的转身离开了,把空间让给楚程和温家人。 “但我还是不相信他,即使他救了我爷爷。”温柏灵哼道,“我甚至怀疑我姐姐的……意外,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温家其他人虽然没说什么,但看样子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 只是唐宏辛来他们家这么长时间了,一点马脚也没露,周围的邻居们都开始劝他们好好对待这个姑爷,女儿已经死了,姑爷也能算是半个亲人。 劝得他们都有些迷茫,难道真的是他们太过刻薄了? 温柏灵的父亲,温家老二一脸愁容,叹气道:“楚大师,我们其实早就打算请您来一趟,没想到小女直接将您请了过来,那我就不废话了。我想知道,我们家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他说到一半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温家老大神情激动地接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请您做个招魂的法事。” 这些年因为温莹莹的叛逆,两家父亲伤透了心,一直赌气不肯主动联系女儿,而温莹莹似乎也沉浸在丈夫的体贴之中,一次也没有联系过他们。 直到女儿的死讯传来,两位老父亲后悔莫及,却连女儿的遗体都见不到。 如果不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他们说什么也容忍不了这个拐走了他们女儿,却没能照顾好她的家伙。 楚程听他们说完全部,只是问了一句:“她出事的地方在哪,有照片么?” 温家调查了唐宏辛那么久,这点资料当然是有的,立刻找出来递给楚程。 老实说这幢大厦的照片,他们看的次数都多到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的程度,可仍旧什么都没看出来。 大厦建得十分豪华,设计也是全按照女儿的喜好来的,放到外面绝对是能引起一群人做梦幻想自己嫁给唐宏辛的程度,他们却这么翻来覆去的查,搞得好像巴不得女儿是被女婿害死的一样。 本以为问题并非出在这幢大厦上,几人却见楚程拿到照片,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众人忍不住心头一跳,忙问:“大师,可是看出了什么?这幢楼有问题?” 楚程点头,“有大问题。不过目前的问题不是这个。” “什么?” 就见楚程的视线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目前掌管财政大权的温家老二身上,高深莫测的朝他伸出手。 温家老二愣了下,把自己的右手放了上去,片刻后想起男左女右的规矩,又赶紧改成左手,手心朝上放在楚程手里,神情紧张地盯着楚程。 楚程沉默片刻,眉心拧起,凝重的神色看得温家众人都是脸色大变,以为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大难。 就见楚程一把拍开温家老二的手,说:“给钱!刚刚你女儿说过的,你们家一人办一张会员卡,我们京都观只为会员服务的好么!” 很有原则的!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一下基友的感情流耽美《影帝今天塌房了吗》by青衫带酒 骆与时是影帝里的咸鱼第一人,仗着演技好背景硬,一年也不一定拍得了一部作品,唯独用小号追星追得勤。 偏偏他还追谁谁塌房,换新墙头的速度快得让众娱乐公司胆战心惊。 某天,骆与时的小号更新了一条只有[树苗]表情的微博。 众人在底下纷纷打卡,猜测这个新墙头会在一个月内以什么样的姿势花式翻车。 然而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骆与时的小号迟迟没有动静。 直到骆与时重新捧起影帝奖杯的那天,众多镜头见证着他手拿奖杯扑向台下张着双臂的顶流陆曜,两人接吻的照片全网疯转。 当晚,骆与时的小号改了简介:[一个平平无奇的追星成功人士:)] 习惯围观骆与时追星翻车的网友:……塌房的竟是我自己? 业界良心顶流攻×粉谁谁塌房影帝受,年下,1v1,HE 温馨提示:攻谈恋爱的时候已经完成转型/文中人物皆无原型/日更 第49章 拿了钱, 楚程总算开始办正事。 他指了指照片上那幢唐宏辛送给温莹莹的大厦,问:“这幢大厦的第七、第八层,是不是有一层是空的, 没有租出去?” 众人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都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 点头:“是的, 这幢大厦第八层空着,一直在装修, 唐宏辛说准备等装修好了, 送给莹莹当住处, 这样她每个月去那边收租逛街什么的,要是累了, 还有个休息的地方。”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离谱, 但耐不住女孩子就喜欢这种无微不至的浪漫。 而且这座大厦建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商圈中心,一年的租金都不知道要多少,唐宏辛却舍得直接空出一整层,仅仅用来给老婆落脚用, 不说实不实际, 这份财力和心思就不是其他男人能比的。 不过第八层的装修几个月前才刚刚弄好, 温莹莹正是为了看成果, 才会去金融大厦那边。 谁知道正好碰上大厦停电, 她下楼的时候一时失足,跌落了下去,竟然一次也没有用上这个浪漫又多金的礼物。 温柏灵的父亲从楚程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不对劲,心头一跳,忙问:“怎么了?这幢楼有问题?” “问题可大了。”楚程的脸色凝重起来, “如果真的照他说的,这第八层是用来给你女儿居住用,那他绝对是想害她。即使几个月前那次意外没有要了她的命,住进这个地方之后,不出一个月,也会因为其他的事故身亡,而且死后魂魄被困楼内,永世不得超生。” 众人听见这话,脸色齐齐变了。 温家老大神色严肃起来:“这话怎么说?” 楚程先翻出了一张大厦的外观图给他们看,“从名字上看,你们家两个女儿五行都属木,可这大厦的外形却是由大大小小的圆弧组成,圆形建筑在五行上属金,7、8两个数字也属金,其中8更是属于阴金。金利财,阴金则是利发展,在这里的公司财运会非常不错,但是同时金也过于锋锐,并不利于人居住,尤其是命格属木的人。” 五行相生相克,这个道理普通人都懂,温家众人一听就明白了过来,但却有些狐疑。 五行的作用真这么恐怖? “当然,五行生克,对于人的影响十分有限,需要非常长时间的影响,才会产生一点点的效果。”楚程直接解答了他们的疑惑,“但这幢大厦做的手脚并不只这些。” 他翻出另外一张图,是金融大厦侧面的照片。 “你们看这幢楼的形状,从第八层作为分割,上方是不是像一柄金钱剑?而第七层中空做了花园,往下的六层,两侧圆弧,向外倾斜,是不是跟没盖盖的棺材一模一样?” 在场都是聪明人,虽然之前看了很多次照片都没有发现异常,但听楚程这么一说,再对照着照片一看,顿时就看出了端倪。 金钱剑在风水中是辟邪用的,下方的棺材作用更是不必说。 这夹在金钱剑和棺材中间的第八层,真的是给活人住的? 楚程一句话直接点明了所有人心中的怀疑:“金钱剑镇压,却不落棺,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锁魂局!” 这第八层不管是作为阴宅还是阳宅,甚至是租出去给人开公司,都十分不利,唐宏辛却说这一层是特地空出来给温莹莹的,可见他对温莹莹的痴情绝对是假的! 不过这幢大厦的结构复杂,加上唐宏辛做这些事情做得十分隐晦,竟然是在侧面形状上下的工夫,别说是在场这些外行人,就算是风水先生,如果不是看到完整的侧面的话,可能一时都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 谁知楚程接下来说的话,更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楚程拿出另外一张照片,是大厦的俯视图。 众人盯着俯视图上大厦的形状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直到楚程手指一点旁边:“这幢大厦旁边就是一条人工河,恰好是在河道拐弯的凹处,这在风水上叫镰刀煞,是极为凶险的煞局。大厦和河道中间的公园,正是为了缓冲这股煞气而立。可你们仔细看,公园后方有一幢高六层的私人建筑,恰好就将多出的煞气漏给了后方,唐宏辛送给你们女儿的那幢大厦,第八层首当其冲。而第七层中空,是为了多余的煞气能够通过,不会影响到他自己的财运。” 楚程顿了顿,“仔细看的话,第七层还有个狮子形状的小喷泉,狮子是百兽之王,可以镇压煞气,不过狮子身后喷出的三根水柱,就不是什么好寓意了。” 大家顺着楚程的话仔细看了看照片,果然找到了那个喷泉。 好巧不巧的,拍摄的时候,喷泉正好在运行,那三根水柱的形状十分明确,跟平时祭祖时,坟前烧的三炷香一模一样!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温家老二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我就知道!这小子千方百计骗走我们女儿,肯定没安好心!可他自己的生意做得分明不错,为什么要害我女儿?还敢在事后大摇大摆的来我们家试探!” 楚程没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反而问道:“有你女儿的照片么?” “有……有的!” 温家人对楚程已经彻底服气了,闻言立刻去找出温莹莹的照片,不过温莹莹好些年没回来,家里也只剩下她的旧照片了。 楚程拿过照片一看,顿时了然:“她法令纹有痣,本身事业运不太顺利,但却旺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眼睛不太方便?” 说对了! 温家老大神色恍惚地颔首:“她小时候,我带她去部队里探望老战友,结果一个没看住,她跑去玩我们训练用的障碍墙,结果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草枝扎到了眼睛里。” 因为这个事情,他内心一直很愧疚,因此更加珍惜这个过继来的女儿,多一步路都舍不得让她走,受伤更是心疼得不行,因此记得最深刻。 谁知道精心养大的小公主,才刚刚长大,都没有多看两眼,就这么被个居心叵测的小人骗走了。 他之前生气不理温莹莹,最大的原因也不是她找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而是气她不在乎自己这些家人,一意孤行。 温家老二问道:“大师,这事情跟我们家女儿的眼睛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这张照片上的人眼尾夫妻宫有痣,代表她容易遇到图谋不轨的小人。眼不明所以识人不清,自然容易上当。”楚程说,“何况你们也说了,她出事那天大厦停电,这大厦的楼梯建得又窄又陡,两侧防护却不够,一个眼睛不好的人走在上面,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 温家众人此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看似普通的大楼,居然暗藏了这么多杀机。 而且这还没完,听完楚程的话,他们才知道,厕所门口设三级台阶不是为了美观,而是取“连上三级,升官发财”的寓意,而这里的“官”字也通“棺”,棺木的意思。 第八层外侧平台的两个扇形花坛方向古怪,也不是唐宏辛对外所说的工人看错了设计图纸,而是特地这么设计,像两把刀直插心脏,想要取他们女儿的性命。 …… 一桩桩一件件,都暗藏玄机,如果不是温柏灵阴差阳错请来了楚程,以他们这些外行人的眼光,就算再看上一百年,也无法知道这里面的险恶心思。 一切又回到了刚刚的那个问题。 唐宏辛自身的生意不是做得风生水起么?为什么还要对他们的女儿下此毒手? 楚程这才解释道:“这种面相的作用在生前可能不明显,但死后绝对是可以旺子孙财运的。唐宏辛估计就是看上了这点,才处心积虑做了这么个风水锁魂局。不过我看这幢大厦形状对称,像双子对立,恐怕他想要的还不止你们大女儿的性命。” 众人当场如遭雷击。 他们家有的不过是一些钱财,除此之外,能够让人称道就是家里两朵金花了。 温莹莹和温柏灵两姐妹都是他们掌心里的宝贝,两个孩子出生那年,都很巧合的撞上了他们家公司盈利暴涨的时候,因此也被羡慕他们的朋友们戏称为两朵招财金花。 联系到刚刚在门口,温柏灵出的车祸,众人的脸色顿时大变。 难不成唐宏辛还想害死他们另一个女儿?! 这个问题用不着楚程来解答,他们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 所有人此时都恨不得把唐宏辛这个人渣大卸八块,可自家女儿的遗体还在他手上,只要想到这个,他们就投鼠忌器,不敢针对唐宏辛了。 “那、那您能算出,莹莹现在在哪吗?” 楚程想了想,继续给他们看大厦第八层的照片,分明是白天拍摄的内容,照片上看起来还开了灯,却仍旧光线昏暗,莫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这层楼的窗户跟其他楼层也不一样,其他的楼层都是大落地窗,窗户朝南,采光充足,这一层却故意做了相反方向的设计,朝外的一侧都用不透光的材料挡住了,使得很少有阳光能够进入。” 楚程顿了顿,“活人住的房子,是必须有阳光的。” 换句话说,这层楼压根就是给死人住的。 “他若是想利用你们女儿做这个风水锁魂局,尸体应该不会放到别处。” “什么!” 温家众人得知温莹莹尸体的所在,顿时坐不住了,当场就要跟楚程告辞,直奔金融大厦把女儿接回来。 谁知道刚准备走,就被楚程叫住了:“等等!” 温家人现在对楚程已经是深信不疑,闻言立刻严肃起来,恭恭敬敬地问:“大师,您有何吩咐?” 就见楚程转身在自己的书包里掏了掏,似乎想给他们什么东西。 众人心想难道楚大师是想赠与他们一些法器么? 说起来也是,这个唐宏辛在玄学上的心机简直多到令人胆寒,他们几个普通人过去,怕是会有所不测,如果拿上楚大师给的法器,那就安全多了。 温家老大和老二脸色一肃,正准备感谢楚大师的好意,顺便再叫人去取点钱,包个大红包给楚大师,结果就见楚大师从书包里掏出了—— 几张名片。 刚刚还光风霁月、法力无边的楚大师摇身一变,成了路边派发小广告的穷苦学生,把蒋逸定制的新名片一一派发到温家众人手上,说:“刚刚忘记给你们了,拿好,这可是我们京都观的会员凭证!” 所有人:“……哦。” 作者有话要说:楚小程:我刚刚似乎错过了什么? -- 存稿定错时间了,啊这 第50章 温家众人动身赶往金融大楼的同时, 唐宏辛已经出现在他专门为温莹莹打造的棺材楼前。 唐宏辛虽然自负,但生性多疑,即使温柏灵介绍楚程时刻意隐瞒了他的身份, 但唐宏辛还是起了疑心,避开温家人直接赶回了金融大厦。 站在金融大厦楼下,他抬头看着这座由他自己亲自监工, 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大厦, 脸上完全不见了在温家时那种委曲求全的模样,看着看着, 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最后甚至直接笑出了声。 没白费他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 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跟温莹莹演了那么多年的戏, 后来又在她死后去温家当牛做马, 摆苦肉计。 这个专门为他唐宏辛量身定做的风水局,总算要完成了! 没错,他从一开始接近温莹莹,就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早在他认识温莹莹之前, 他就从一位高人手中得到了这幢楼的设计图。 几年前温家两个兄弟大张旗鼓为温莹莹举行成年庆祝, 他偶然得知了温莹莹和温柏灵两姐妹的确切八字, 经过高人的测算后, 发现这两个姐妹的八字都跟他极为相配, 而且竟然都是十分难得的旺家命! 只是她们姐妹两个的命格有些特殊,生前是旺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因为旺的人太多,所以效果不明显,结婚后主要旺夫, 而关键在于她们死后。 这两个姐妹只有在死后,才会达到这个命格的最大效果,不但旺夫,而且还能福泽后代! 原本找上温家,只是想求对方出资,支持自己创业的唐宏辛瞬间就心动了。 之后的一切,包括他和温莹莹恋爱、私奔,到后来害死温莹莹,假借她的名义去温家“赎罪”,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其实都是为了跨越阶级。 跟之前新闻报道出来的那个一点本事都没有的废物软饭男不一样,他的目标并不是窃取温家的财富,而是真真正正,自己成为一个新的豪门! 他要站着,把这份成就拿了。 温家的两个女儿,不过是他实现目标路上的两块踏脚石罢了。几年前他就是为了完成风水局才接近温莹莹,现在他借温莹莹的名义赖在温家,也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靠近温家的另一个女儿。 他没记错的话,温柏灵也快成年了。 原本按照计划,他制造出各种意外,让温家人陷入麻烦之中,再及时出手相救,慢慢扭转自己在温柏灵眼中的印象,甚至让她爱上自己,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温柏灵成年,他就故技重施,把温家的这个女儿也拐走,成为自己风水局中的另一个阵眼。 谁知道跟天真浪漫的温莹莹不同,温柏灵戒备心特别重,即使他已经获得了周围所有人的认同,就见一直痛恨他的温家长辈,态度也有些动摇,温柏灵却始终防备着他。 眼看着风水局快要完成,唐宏辛也没有了之前哄骗温莹莹时的耐心,越发急躁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温柏灵还带了一个陌生的同龄男生回家。 唐宏辛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哄骗到温柏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等下去,如果她喜欢上别的男人,他这个风水局岂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干脆直接弄死算了。 索性这两个姐妹都是能旺家人的,没结婚不过是效果差了一点,但看在温莹莹和他的关系上,温柏灵死后,应该也会偏向他一点才对。 来到金融大厦的第八层,唐宏辛穿过防护严密的重重大门,最终驻足在最里层,一个隐蔽的黑屋子里。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血腥气很重,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图案两侧有两个位置分别摆放着一个透明的方盒子,都有半人高,刚好能够躺下一个人的大小。其中一个布满冰霜的方盒子里,躺着一位跟温柏灵长得有八分相似的女人,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躺在零下几度的环境里,却一丝不适应的反应都没有。 正是温家遍寻不得的大女儿,温莹莹。 温莹莹的面容与死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平静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唐宏辛站在冰棺前面,隔着玻璃摸了摸温莹莹漂亮的脸颊,嘴角带着笑意,轻声问:“是不是有点冷?” “……” 已经死亡多时的温莹莹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而他也不需要回答,只是用几年来哄骗温莹莹时那种无懈可击的温柔语气,继续诱哄道:“别怕,马上就有人来陪你了。” 说完这话,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变化,八年来持续不断的伪装,已经让他将“爱妻”的人设刻进了骨子里,只要是在温莹莹面前,他就不会有丝毫的懈怠。 即使温莹莹死了,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陪着温莹莹待了一会儿,唐宏辛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高人告诉他的吉时了,他最后看了温莹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这间房间,去了隔壁的一间房。 这间房的隐蔽程度跟刚刚那个黑屋子差不多,里面摆放的都是他从高人那里买来的各种法器,和一个小小的泥像。 唐宏辛拿来三炷香,到泥像前上了香,然后拿出一个精美的芭比娃娃,放到泥像前面,本该放供品的地方,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任何变化。 他疑惑的皱了皱眉,但没有太放在心上,见泥像没有反应,便转身到一旁的法器架子上,挑选出一个惨白的纸扎人偶,往背上写上了温柏灵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如果有温家的人在这里,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个纸人长得跟温柏灵一模一样,甚至连神态,都和温柏灵有八分相似。 根本就是照着温柏灵本人扎出来的! 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唐宏辛用来写温柏灵名字的墨水血红粘稠,写到纸人上之后,那些字迹竟然像是活了一样,在纸人上缓缓蠕动。 如果以为这是错觉的话,就太天真了。 不过片刻之后,那血红的字迹便整整扩大了一圈,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墨水里竟然有一个个细小的点在一动一动的,像是一群虫子,在不断地啃噬纸人。 随着时间流逝,纸人也在肉眼可见的消失,而此时,刚刚到达金融大厦楼下的温家人里,原本活蹦乱跳的温柏灵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心口倒了下去。 温家众人登时大惊,走在温柏灵身边的老二夫妇忙扶住她,惊慌地问:“柏灵你怎么了?没事吧?” 走在前面的老大夫妇也忙回头围了上来。 好在温柏灵只是脸色痛苦了片刻,脸上很快就恢复了血色,下一秒,众人就见她挣扎着伸手到裤子口袋里,翻出什么东西,一把撒向空中。 那是一张残缺的黄纸,边缘坑坑洼洼,中间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腐蚀出了一个大洞。就在众人目光聚集过去的时候,那张黄纸在众人眼中缓缓消失,落到地上时,已经成了一捧灰,被风一吹,就没了踪影。 这是温家人出发前,楚程给温柏灵的一张护身符。 温家众人已经得知唐宏辛的手段,看到这个情况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一定是唐宏辛做了什么手脚。 “……这个狗杂种!” 本就满怀愤怒的温家众人登时怒极,老大一家让老二夫妇照顾好温柏灵,扭头便进了大厦,不顾保安的阻止,径直上了八楼。 与此同时,在八楼的密室里,唐宏辛看着纸人上的字迹突然停止了扩散,蠕动的血虫也瞬间消失,啃噬出来的边缘冒出一股股黑色的浓烟,也意识到了不对,脸色当时就变了。 手机收到手下人发来的消息,得知温家人已经到了大厦底下,他想也不想,直接扭头就走。 然而他刚拉开密室的大门,眼前的一切就让他大惊失色。 “温……不是,老婆?” 只见密室门口的走廊上,本该躺在冰棺中,早已失去生命体征的温莹莹,此时正完好的站在他面前,脸上是被冻出来的青白颜色,原本定格在幸福笑容的表情消失了,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他。 “你害了我还不满足吗,为什么要害我爷爷和妹妹?”温莹莹幽幽地问道。 已逝之人出现在眼前,这场景真是恐怖极了,即使心狠手辣到害死了自己老婆,还计划继续害死老婆的妹妹,唐宏辛猛地见到温莹莹,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的想要否认:“老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是为了你的遗愿,才去温家帮忙的啊。老爷子的病,也是我第一时间发现的……” 唐宏辛的话还没说完,温莹莹身旁黑雾涌动,缓缓浮现出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唐宏辛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怎么会在那?快点过来!” 这是高人给他的一个鬼童,来历不清楚,但是只要每次给她买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她就会视线唐宏辛的愿望。 八年前为了取得温莹莹的芳心,鬼童帮了他不少忙,在生意上,鬼童给他的助力也不少。只是高人也说了,鬼童这种东西,早晚都会反噬宿主,因此跟温莹莹结婚后,他使用鬼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直到前段时间才想起来,可以利用鬼童去害温家的老爷子。 老爷子的病情反复,就是他利用鬼童使的坏。 说实话,他一开始其实是想直接害死老爷子,然后再趁虚而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却一次次挺了过来,他才不得不改变策略,靠照顾老爷子来获得温家人的信任。 温家人要是知道他还有过这种想法,怕不是会气死。 跟之前楚程收服的鬼婴不同,这个鬼童并不是他的孩子,按理说反噬的概率也更高。但唐宏辛的演技一直很不错,刚收到鬼童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向她索取愿望,而是把她当成一个正常的孩子对待。 就因为那时候演出来的一点点温柔,这个鬼童对他死心塌地,这么些年,一点反噬的迹象都没有,就连给他鬼童的高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不过后来他一连几年时间都用不上鬼童,也就没有再关注她了。 可高人说过,鬼童一生只会听他一个人的话,为什么刚刚他召唤鬼童的时候,鬼童没有出现,现在她却出现在了温莹莹身旁? 像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温莹莹蹲下来摸了摸鬼童的脑袋,遮住她的眼睛轻声安抚:“乖孩子,捂住耳朵和眼睛,不要听,也不要看。” 就见鬼童乖巧地点点头,按她说的捂住了自己耳朵,深深地看了温莹莹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看见鬼童的眼神,唐宏辛顿时如遭雷击。 那种孺慕的眼神,他以前也在鬼童身上见到过。 那是他还用得上鬼童的时候,一直扮演着一个温柔的父亲角色,鬼童似乎也把他当成了亲生父亲,每次看到他,都是这种眼神,就算他让她去害人,她眼中的信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可这个眼神现在注视的对象,却是他已故的妻子? 唐宏辛心里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他向来谨慎,一有不好的感觉,立刻顾不上再演戏了,转身拔腿就跑。 这个隐藏在第八层中心的密室,因为各种缘故不可能造得很大,他平时几步路就能走完,然而今天却格外不一样,他跑出去几十步,估计都能跑出第八层的范围了,可眼前还是漆黑狭窄的走廊。 前方的黑暗层层叠叠,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唐宏辛越跑越觉得心惊,最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干脆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温莹莹就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连童鬼也还在那个角落,捂着耳朵背对他。 唐宏辛累得气喘吁吁,现场的一切却仿佛在告诉他,他刚刚的狂奔都是他的幻觉。 “跑什么?”温莹莹一改活着时天真烂漫的样子,嘲讽地问,“厉鬼的力量,你不是最清楚了么?” 唐宏辛愣了一下,登时如遭雷击。 他终于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被他的谎言欺瞒至死的傻女孩,而是一个死后被他强行留在人间,不断汲取力量,逐渐发现丈夫真面目的怨魂! 就在他明白过来的瞬间,温莹莹柔美的面容顿时变了,她的脸色变得漆黑,表情也狰狞起来,嘴巴一张,里面竟然还长出了许多参差的獠牙! 温莹莹化身厉鬼,张嘴咆哮一声,就朝唐宏辛冲了过来。 狭窄的走廊里,唐宏辛避无可避,就这么被扑了个正着。看着那张陌生狰狞的脸,吓得肝胆俱裂。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撕破喉咙,惨死当场的时候,想象当中肉体撕裂的痛苦并没有降临,他下意识低头,就见已经面容大变的温莹莹冷眼盯着他,血红的双目中没有一丝昔日旧情,只剩下血淋淋的恨意。 他心悸了一瞬,只感觉背后重重地撞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眼前忽然大亮,他亲自监工的金融大厦外墙出现在眼前,阳光照射在温莹莹化身的厉鬼后边,几乎是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没等他反应过来,失重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部神经,眼前的建筑外墙也在飞速地后退。 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死亡的威胁响彻脑海,温莹莹魂魄燃烧的烈火竟然也能烧到他身上,那股魂魄被生生烧毁的恐怖令他感受到了无边的痛苦,他疯狂地挣扎起来,然而却无济于事,身体仍然在不断下落。 短短数秒后,抱住他的那股力量骤然消失,温莹莹的大部分魂魄都化为一股轻烟消散在眼前,他的魂魄却也被彻底引燃,同时残留的理智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一股巨力,他最后的感受,只有肉体和魂魄被同时摧毁的巨大痛苦! 温莹莹最后看了一眼金融大厦,闭了闭眼,表情哀伤到极点,却无眼泪流下。 “……对不起。” 温柏灵和父母正好被大厦的工作人员请进去休息,温柏灵忽然回头,父母疑惑的目光中,她恍惚地说道:“我好像听见了姐姐的声音。”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惊动了大厦一楼的所有人。 就在他们的身后,尸体砸落,血花四溅。 已经回到学校的楚程似有所感,忽然抬头望了眼窗外,神色悲悯。 从厕所看完答案回来,蒋逸正准备继续教他这题怎么写,看见楚小程的脸色,愣了下,觉得现在的楚小程似乎心情不太好。 该不会是发现他不行了吧? 蒋逸心头打鼓,忍不住小声问了句:“楚小程?” 楚程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等蒋逸开口,他便问道:“你又行了?” “……”蒋逸脑子一懵,试图回忆自己刚刚看到的答案,却发现自己记忆里一片空白,顿时脸色涨红,扭头往厕所走,“我……我再去一趟!” 楚程:“……”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51章 唐宏辛的金融大厦就建在这个城区最繁华的商圈中心, 他又是知名的年轻企业家,他在金融大厦坠楼身亡的消息,理所当然成为了第二天早上的新闻头条。 警方公布案件的时候声称坠楼原因还在追查当中, 但初步排查了他杀。 新闻一出来就震惊了整个京城,大家都在感叹,唐宏辛为温莹莹建造了这么恢弘的一座大厦, 还特地空出数字最吉利的第八层, 专门用来给她落脚,结果没想到第八层刚刚装修好几个月的时间, 夫妻两个就双双在这里殒命。 简直是天妒良缘。 甚至听说唐宏辛坠楼当天, 温家人曾经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时, 网友们还以为这是岳家不满唐宏辛没照顾好温莹莹,上门相逼, 才会导致唐宏辛坠楼, 一开始的时候评论简直一面倒,全是骂温家人不识好人心的。 谁知后来舆论很快发生了反转,说自从温莹莹去世,唐宏辛出现在温家之后, 温家上下不断出事, 先是老爷子因为不知名病症病倒, 后来温莹莹的妹妹温柏灵又出车祸, 差点横死当场, 一切似乎都跟唐宏辛脱不开关系。 其实到这个时候,网友还觉得是温家小题大做,世界上每天都发生那么多车祸,凭什么温柏灵的车祸要怪到唐宏辛身上? 老爷子生病就更离谱了,那么大的岁数, 有个病啊痛啊的,不是很正常? 只能说唐宏辛这八年来伪装得太好,外界对他的评价好到离谱,就连这次坠楼,虽然警方说了排除他杀的可能,但还是有很多网友觉得他是殉情,而诱因就是温家人的逼迫。 间接杀人也是杀人! 不过后来陆续放出来的细节,就让网友们开始有些犹豫了。 首先是大厦第八层的内部装修图,刚有媒体放出整体的照片时,就有人在说这个第八层建得太压抑了,虽说附近都是各种商业大楼,理解唐宏辛怕老婆走光的心思吧,但是多拉点窗帘不就好了,也没必要把四面的玻璃墙都给搞成不透光的材料吧? “这么装修,家里不会发霉吗?” “就算只是用来落脚休息用的,搞得这么昏暗,在里面也不会舒服吧?” 紧接着又有细心的人发现,这个第八层的使用面积,看上去跟实际面积差了将近八十平米。 相比于整个第八层,足足八百平的面积来看,这八十平实在是不算起眼,但是有大神根据照片画了建筑平面图,发现这莫名消失的80平方面积,居然是在整个第八层的中间,刚好跟杂物间相连,隔出来一个未知的空间。 一个落脚用的地方,搞这么隐蔽的房间,用来干什么? 随后有媒体将夫妻两个的出事地点照片一起放出来,网友们评论就更加微妙了。 “这楼梯怎么这么陡?疯了吧,省面积也不能从逃生通道上省啊。就不能把台阶建得缓一点,拉长一点吗?一个逃生用的楼梯建得这么陡峭,难怪他老婆会摔下来。” “栏杆这么矮,连高一点的小孩子都拦不住吧?别说是停电看不清的情况了,就是平时,一个不小心也容易摔下去啊。” “这真的是他为了自己老婆建的?我记得他之前接受采访,说他老婆视力不太好,还有点夜盲?一个爱妻狂魔,能考虑不到他老婆走这个楼梯的可能?” 一时间疑点重重,一部分网友开始怀疑这个坠楼的年轻企业家建这幢楼的真实用心。 随后持续流出的爆料更是证实了这部分网友的猜测。 原来唐宏辛父母双亡,没有亲人,他死后,所有的财产就都落到了温家的手上。而温家人看到网上对那消失的80平米的猜测,也对这幢大厦的第八层中心空间产生了怀疑,找来施工队直接把杂物间后面那堵墙给砸了。 温家砸墙的时候还请了媒体直播,当天数十万网友亲眼见证,杂物间后面那堵墙倒塌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只出现在小说和影视作品里的法阵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与之一起的还有失踪多时的温莹莹的尸体,就保持着死前的模样,静静地躺在冰棺里。 与唐宏辛活着的时候不同,冰棺里的尸体不再保持着幸福的微笑,众人看过去,甚至感觉她是在哭泣的。 镜头拉近的时候,网友们都被冰棺里的尸体惊呆了。 这什么年代了,老婆死了几个月,居然还没送去安葬,而是藏在了自己的金融大厦里? 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法阵……法阵另一边的空棺材也明显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唐宏辛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房间满打满算也才三十平,温家人看到冰棺里的温莹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温家老大板正的身形都忍不住佝偻了一些,妻子上前扶他,他却自己稳住了身形,大手一挥,厉声道:“继续砸!” 下一个房间很快就回答了网友们的疑惑。 满屋子的诡异纸人、符纸和各种血浆一样的不明液体,还有那个立在供桌上方的泥塑小孩像,都让人不寒而栗。 类似的事情就在前几天刚刚出现过,当场就有弹幕惊呼:“卧槽,这不是那个养小鬼的东西吗?” 大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之前似乎有个三流小媒体报道过一个新闻,说是一所高中劝退了一个成绩很不错的学生,并在学霸的住处翻出了一个未满月的婴儿泥塑,以及许多婴儿用品,还因此牵扯出了一桩偏远山村的爱恨纠葛呢。 不过报道这件事的媒体实在太过小众,加上整件事情充斥着一股营销号瞎写故事的气息,因此一直也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这些网友能想起来,还是因为平时就比较闲,永远在吃瓜第一线,什么消息都会看上两眼。 “我去,他不是很爱他老婆吗?养个小鬼是什么意思?还养在他老婆尸体旁边?” “别给他脸上贴金了吧?还爱老婆呢,刚刚那个房间就不说了,那一地的图案,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房间这么多纸人,还都长得跟他老婆这么像,不会还有傻子把这当成好事吧?” “淦!我之前看金融杂志采访他,他一口一个‘我老婆’,我还以为我磕到绝美爱情了呢!我又不能相信爱情了。” 说起这个,大家想起前几天那个豪门杀子案,弹幕一片哀嚎。 这已经是这个月一来第二对绝美爱情翻车了,居然都发生在低嫁的富家小姐身上,一时间网络上都是“不要靠近男人,会发生不幸”的声音,老生常谈的门当户对论再次被提上热搜。 不过要说内幕,永远还是豪门圈子内部最清楚。 因为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温家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无孔不入的风一样,传进了各大世家的耳朵里。 养小鬼、锁魂阵,仅仅为了加强法阵的效果,唐宏辛竟然丧心病狂到想再害死温家仅剩的一个女儿,甚至还想害死温家老爷子!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大家一开始还觉得这都是温莹莹识人不清的后果,可后来又从唐宏辛留下的各种证据中得知,这个人渣压根就是冲着温莹莹死后旺夫的命格来的,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所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算再怎么擦亮眼睛,也防不住有人处心积虑,伪装得那么完美来害人啊! 前有萧和志为了家产害人杀子,后有唐宏辛做法阵养小鬼杀妻,各大世家的家长们汗毛都竖起来了。前者还好说,嫁给穷小子的富家小姐到底是少数,就算真的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家长帮忙把把关就好了。 可后者简直防不胜防。 这次是个穷小子造法阵害人,但谁能保证下次不是个世家子弟拿到了这个法阵,想让自己的世家再上一层呢? 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钱多。 一时间世家家长们对自家儿女的婚事把控更加严格,轻易是不可能再让他们随随便便就私奔什么的了。 富二代们也不是傻子,连续看到两条因为嫁错人而差点害死全家的新闻,再怎么天真烂漫,也不得不多长两个心眼,防备起身旁人来。 经过这几次的事情,楚程的名字彻底在豪门圈子里闯出了名声,越来越多的人想找他帮忙算命,就连许多本地道观和玄学世家的人,听说了温家和蓝家的事情,也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然而此时的楚程对此一无所知。 高二的第一次月考近在眼前,他的手机已经被蒋逸没收了,蒋逸说除非等月考结束,否则他别想再借口给人算命,荒废学业。 太久没见到自家大哥,特意来找他出去玩的小胖:“……” 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新鲜呢。 小胖的驾照就差科目四了,考试地点离这边远得很,他本来是想让蒋哥送他过去的,结果话刚出口,就被蒋哥无情地拒绝了。 “不行,我要给……看着楚小程补习。”向来对小弟们有求必应的蒋哥冷漠地说道。 小胖简直被震惊到了。 开学整整一个月了,蒋哥不来参加他们的课余活动就算了,现在竟然连载小弟去考试,顺便翘课的提议都能这么干脆的拒绝! 这个楚程到底有什么魔力?! 看着被蒋哥强硬地按在书桌旁,甚至是锁在自己怀里,被迫学习的楚程,和就在自己脚尖前方十公分,却仿佛无法逾越的天堑一般的寝室门槛,小胖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失宠了。 不是……老大平时不是最讨厌跟臭男人待在一起了吗? 看着一脸生无可恋,但还是不得不承认长得非常好看的楚程,蒋逸的忠实小弟,小胖头一次觉得,蒋哥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他觉得自己似乎离一个大家都没怎么想过的真相十分接近了,然而没等他想清楚,门内就传来了蒋逸嫌弃的声音:“你不是要考科目四?赶紧滚,自己打车走,别赖在我寝室门口,臭死了!” 一直站门口盯着,他还怎么给楚小程补习! 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楚程:“…………” 小胖再次看了眼自己的脚尖,以及远在三米开外,几乎是抱在一起的蒋逸和楚程两个人。 小胖:“………………”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 没有手机的日子,楚程过得很煎熬。 倒不是因为没手机玩了。 虽说消消乐很好玩,楚程玩一天也不带累的,但是他对这些东西向来有节制,玩得了就玩,玩不了就做自己的事情,并不上瘾。 他只是想逃离蒋逸的补习地狱而已。 从小就学习各种超纲知识,就算听的是他师父那四六不着的讲课,也丝毫不在话下的楚小程从来没有想过,学习会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主要是太煎熬了。 这么多天了,蒋逸大概只看完了初二数学的内容而已,要教他的却是高二数学,想也知道,蒋逸自己看得都是一头雾水,只能是照着标准答案给他念而已。然而也不知道蒋逸是哪里来的执念,有答案不直接给他看,非得自己去厕所看了,回来背给他听。 要是语文、英语这种背诵量大的科目也就算了,这可是数学!立体几何图形的作业! 每道题的答案都不一样,楚程不知道蒋逸把这些答案记下来有什么用。 他无数次想要拒绝蒋逸帮他补习的无理要求,但每次看到蒋逸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和眼睛里跃跃欲试的表情,再想到他为京都观的发展做出的贡献,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楚程真的不想每次自己犹豫的时候,蒋逸都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反应激烈地质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 这,还用他觉得吗? 行不行的,蒋逸自己心里真的没数? 又是一天通宵补习结束,第二天早上到教室的时候,楚程感觉自己脚底下踩的水泥路,都变成了软绵绵的云彩,眼睛里看到的一切东西都变形了,好不容易找到教室,就跟蒋逸一起,双双倒桌不起。 抓紧补觉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国际班的同学们当中一直流传着一则传言,说后门的两位大佬表面上同进同出,和谐无比,其实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寝室里,两位大佬很可能已经针锋相对了许久,牵一发而动全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种。 大家甚至猜测,两位大佬最近几天就要打起来了。 证据就是两位大佬日渐疲惫的神情,不自觉疏离的态度,以及眼下遮也遮不住的黑眼圈。 ——其实只是楚小程不想面对蒋逸补习的邀请,故意避着他而已,因为怕伤到蒋逸幼小的心灵,还按捺住了自己逃离的冲动,没想到蒋逸都没发现的微妙改变,居然被同学们注意到了。 可同学们并不知道内情,笃定地认为这是两位大佬半夜不睡觉,防备对方偷袭的结果,还有热衷武侠小说的同学预测:“为了避免体力完全消耗完,被对方轻易拿下,总有一方会先忍不住出手。按照我多年的经验,大战就在最近几天了!大家注意做好防护措施!注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同学们深以为然,纷纷翻出了自己防御系数最高的装备,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沈悦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再次找上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充斥着站前紧张气息的教室。 沈悦:“……?” 忍不住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高二国际班,没错啊? 他才多久没来,这个班级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时候恰好楚程醒了一下,抬头看过来,他顾不得多想,立刻回神,朝楚程露出微笑:“楚……楚程,微信上联系不到你,楚……有人拜托我来帮忙买点护身符。” 其实是楚昕的护身符用光了,想再囤点货,但是他最近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人跟踪了,怕自己找楚程买符的事情暴露,身边又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于是只好让沈悦来一趟。 说起来楚昕这段时间实在是倒霉得离谱,之前去剧本杀差点被鬼弄死就算了,听说那次只是个乌龙,那只鬼也被楚程给收走,后续按理说应该否极泰来了才对,谁知道剧本杀事件过去之后,楚昕不但没有转好运,反倒各种倒霉事情不断,护身符有一张算一张,全给消耗没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遇到的那些事情也不算特别惊险,但挺恐怖的。 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脑袋上砸下来一个花盆啦、坐车去朋友家里的时候莫名其妙有辆教练车别他,差点搞出车祸啦、晚上自习完,不经意间回头,就看见一个特别高大的黑影跟在自己身后啦……林林总总,吓得他好长时间睡不着觉,现在的情况跟楚程和蒋逸差不多。 沈悦其实是建议他自己来找楚程算一算的,哪怕真的只是巧合呢,说不定能转运,不这么倒霉了。 可是楚昕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死活不同意,非得让他跑这一趟。 没办法,谁让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呢? 沈悦是真的不喜欢经商,也只能顺着楚昕的意思来了。 上次楚程帮沈家解决了昆仑棉之后,这还是沈悦第一次见楚程,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为了一万块钱努力推销的穷苦观主上,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能立刻让楚程打起精神,谁知楚程只是平静而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下巴点了下放在桌上的一叠黄符,示意他自己拿。 沈悦被他看得愣住,不明白楚程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有钱赚还一脸不高兴? 他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自己拿了几张符纸,并把卡塞到楚程的书包里,顿了顿,提起楚昕的事情:“……那个,我就是想问问,如果一个人短时间里连续遇到这么多倒霉的事情,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话音落地,楚程投过来的目光似乎一下子恢复了生气。 他开口时的语气甚至是期待的:“你要请我去做法事么?” 沈悦本能的觉得楚程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就感觉到楚程身旁忽然投来了一个幽幽的视线。 “……还,还是不了吧。”他说。 楚昕不想跟楚程打照面来着,他要是自作主张请了人过去,楚昕怕是会生气。 话音落下,那股充满警告意味的视线突然就消失了。但与之相对的,楚程刚刚亮堂起来脸色也一瞬间黯淡下去。 楚程重新趴回到桌子上,摆摆手说道:“那就多买几张符吧,办个高级会员卡,以后买符打88折,划算一点。” 看着他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沈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心想不会吧,难道事态严重到这种地步,不请楚程去作法,就是勉强保命的结果? 他害怕极了,拿到符纸之后立刻去找楚昕。 几乎是同时,蒋逸的手机“叮咚”一声,一条消息弹出在屏幕上。 【齐彭彭:蒋哥!我刚看到沈悦来找楚昕了!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你可要保护好我楚哥啊!】 第52章 作为科拉国际中学的校霸, 唯一一个曾经拥有单人寝室的超级富二代,蒋逸最近有点小烦恼。 不是因为连续熬夜导致的心情烦躁,也不是一下子看书太多, 脑子有点消化不良,更不是因为楚小程久教不会,使他倒数第一的宝座摇摇欲坠。 而是因为—— “楚、楚程!我姑妈接手了萧和志的艺术工作室, 想请你去看看风水, 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楚小程前座的蓝溪忐忑的说道。 大概是很久没有跟人交流的缘故,他的眼神闪躲, 偶尔跟楚小程对上视线, 一双大眼睛里波光连连, 眼睛里全是楚小程的身影,看得蒋逸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蓝溪顿了顿, “没、没空也没关系, 我姑妈托我帮她办张卡!” 没等楚程回答,一旁的王思思也开口了:“楚程,最近钟杰的那个中介店的生意不错,我爸想给他开一个庆功宴。他都跟我爸说了, 是你帮他, 他才能这么短时间里把中介店做起来, 我爸让我过来, 请你一起去庆功宴。” 明明是非常正常的理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蒋逸瞧着王思思看楚小程的眼神,总觉得不太对劲。 非要说的话,大概跟蓝溪刚刚看楚程的眼神差不多,但是更含蓄一点。 给蒋逸带来的心烦却是加倍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也懒得去想,直接了当的替楚小程拒绝了:“去什么庆功宴?没看见楚小程在认真学习吗?马上就是月考了,你们两个不学习就算了,不要耽误人家楚小程!” 蓝溪:“……” 王思思:“……” 蒋逸这话一出,来找楚程的两个人都愣了下,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蒋逸嘴巴里说出来的。 整个学校谁不知道,要说不爱学习,蒋逸如果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了。 在楚程来之前,蒋逸就是全校闻名的学渣第一人。 学习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总让人有一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不过想想也是,虽然蒋逸不爱学习已经是实锤了,但楚大师又不是蒋逸! 楚大师在玄学上的造诣那么高,区区高中学习,对他来说应该也不在话下。 之前的那些传言估计都是别人恶意中伤,楚大师这段时间联系不到人,果然是为了在月考上一鸣惊人,堵住那些人的嘴巴? 那他们确实不好打扰楚大师了。 蓝溪:“没、没事,我姑妈也说你估计很忙,反正那个艺术工作室的烂账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整理不完,等月考结束后,我再来问你。” 王思思:“对对,钟杰的庆功宴什么时候都能办,不能耽误你正事。我跟我爸说把庆功宴挪后几天开。” 已经在筹备庆功宴的钟杰:“……?” 王思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哎呀,快到上课时间了,我们班这节是体育课,我先走了。” “啊,我们班也是体育课,一起走一起走。楚、楚程,要帮你请假吗?” 楚程张了张嘴,一旁的蒋逸抢先开口:“请!我一会儿就去帮他请假!” 楚程:“……” 两个人先后告辞,楚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挣扎着伸出尔康手:“哎,不是……” 他有空的!很有空! 他一点都不想补习! 救救孩子吧! 然而手还没伸出去多久,就被蒋逸拽了回来。 蒋逸往他手里塞了一支笔,摊开试卷放在他面前,语重心长道:“这是我特地去找高三学生要来的,去年高二第一次月考的试卷,答案我就先带走了,你好好做,回来我给你讲解试卷。” 楚程:“…………” 又是答不出来就上厕所的那种“讲解”吗? 还是不要了吧? -- 心慈手软的京都观观主,楚程到底还是没能拒绝商业顾问蒋逸的补习邀请,心如死灰的坐在教室里写试卷。 他的记性不错,加上蒋逸这些天晚上逼着他学习,楚程时隔多年捡起高中的内容,居然一点都没有生疏,反而苦恼的是怎么才能在不被蒋逸发现的情况下,有理有据地把答案写错。 总不能让心灵脆弱的蒋逸发现,他这些天来一直都是在装不懂吧? 光是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眼神,就已经能让蒋逸心碎一地了,要是让他知道真相,那还得了? 可对于已经熟练掌握了高中数学知识的人来说,答错比答对还难,楚程绞尽脑汁,才能从蒋逸给他补习时的解题思路中找到一些灵感,提笔艰难的写下错误答案。 这时班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剩下的同学也三两成群,准备结伴去上体育课。 说实话这一个月来,班上同学基本上都是绕着蒋逸和楚程走,之前蒋逸一直跟楚程形影不离,同学们更是不敢靠近,楚程入学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认全所有人的名字,看他们就跟看有点眼熟的陌生人差不多。 楚程一心扑在试卷上,原本也懒得关注他们,可就在他纠结一个简单的立体几何图形到底要怎么画辅助线,才能合情合理的做错时,忽然听见有人提起蒋逸。 “哎,你刚刚听见没有?蒋逸让人别打扰他同桌学习!” 楚程回头,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他身旁的应该是他同桌,看起来一脸冷淡的样子,闻言也只是淡淡的反问一句:“那怎么了?” 男生被他噎了一下,但估计也习惯了同桌这种油盐不进的性格,接着说道:“那可是蒋逸!全校闻名的学渣!他说这话,你不觉得搞笑么?” “不觉得。”同桌的声线依旧冷淡,“你要是闲得慌,我可以借你几套真题做做。我记得你的成绩也很危险,趁这个机会多刷题,少八卦。” 说完直接迈开大长腿走远了,看起来并不是特意等男生一起走,只是凑巧一个时间离开教室而已。 男生被他气得直跳脚,可是又奈何不了他,低声骂了几句脏话,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扭头也走了。 就在他们身后,楚程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他是不太熟悉班上的同学,但好巧不巧,这个背后议论蒋逸的男生,是他为数不多的知道名字的同学之一。 这人叫邱白。 倒不是因为邱白有多特殊,只不过邱白隔三差五的,一下课就过来找蒋逸搭话,算是班上的一个异类,楚程才对他有点印象。不过最近几天,蒋逸因为一直熬夜给他补习,白天都在睡觉,所以邱白来找蒋逸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他记得邱白跟蒋逸的关系还算不错,一口一个蒋哥来的,怎么刚刚听他提起蒋逸,说话这么不客气? 楚程本能的觉得这个邱白有些不对劲,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的面相,眉心皱得更紧,干脆放下笔,走到刚刚邱白站立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抬手一招,就抓出一个面容模糊的小鬼来。 这小鬼明显是个缚地灵,之前一直在走廊上徘徊,也因此听到看到了不少楚程的事迹,知道他是个捉鬼的天师,原本还庆幸楚程似乎看不到自己,安静如鸡的缩在走廊角落不敢惹事,谁知道今天猝不及防的被捉了出来,当场吓得魂魄震颤,失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大仙!大仙我没害过人的啊!我再也不敢偷看女同学大腿了,放过我吧大仙!” 楚程:“……” 这鬼看起来年纪轻轻,居然这么色的哦…… 小鬼说完自己也意识到暴露了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但还是眼泪汪汪地看着楚程,生怕他一个怒从心头起,就把自己给灭了。 好在楚程抓他压根不是为了这个,无语了一会儿,问起正事:“刚刚那个男生在这骂了句什么,你听见了么?” 小鬼:“诶?” 难不成大仙抓他不是想收了他么? 他正迟疑着,楚程眉头一皱,他立刻两股战战,大喊起来。 “我听到了!”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地说道,“他刚刚在骂他同桌,说他‘成绩好了不起?就是一个穷逼罢了,努力一百年也赶不上我家有钱’。” “还有呢?” “还有……还有那句我没听太清楚,好像是说骗了个傻子,自愿垫底什么的……我我我真的没有听清!不是骗您!” 他生前是个笔直笔直的直男,死后也是笔直笔直的男鬼,谁没事去听一个男的讲什么话呀! 好在楚程并没有怀疑他,问完就把他给放了。 不过松手之前他突然回神,高深莫测地看了眼小鬼:“你在这多久了?有意向去投胎么?” “……?” 小鬼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不明白大仙为什么突然关心自己的投胎问题,但面对这个能徒手打鬼的大佬,一点也不敢迟疑,立刻摇头道:“不去不去。当一辈子人就已经很苦了,我现在当鬼,除了不能到处乱走之外,还挺自在的。再说了,地府投胎摇号太难了,如果摇到个不好的身世,再死一次,我就不一定还能死在设备这么齐全的地方啦!” 他现在每天在走廊上看看美女,偶尔跟着美女一起去食堂吃饭,觉得太懒散,就去体育馆锻炼一下,无聊了可以去教师办公室玩玩电脑,还没有做人那些生活学习的压力,当鬼如此,夫复何求呀! 楚程一听确实,顿时打消了把这只小鬼捉起来,让他在自己手底下打工挣投胎费的想法。 不过现在的楚小程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跟奸商蒋逸在一起待久了,他的思维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顿了顿,忽然说道:“那你想不想摆脱缚地灵的身份,去世界各地玩?” 小鬼表情一顿,眼神顿时明亮起来:“可以吗?!” 楚小程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当然可以。” -- 五分钟后,京都观名下新增了一名打工鬼。 蒋逸从体育馆回来,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默默在心中背了一遍刚刚记下的标准答案,胸有成竹地回到教室,原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不爱学习的楚小程悄悄偷懒的画面,谁知道他脚步刚刚踏出去,楚小程的声音就在他身旁响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楚小程皱眉问。 路上特意放慢脚步背答案的蒋逸心虚了一下,“……我,我上了个厕所。” 好在楚小程并没有深究,只是说:“算了。赶紧的。” 蒋逸:“?” 赶紧?赶紧什么? 不等他发问,楚小程就已经率先往教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催促他:“不是要补习?赶紧的,来对答案!” 蒋逸:“……?????” 什么情况? 楚小程转性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程:欺负我京都观的人,扑街吧你! 第53章 楚程当然不可能转性。 他是看了邱白的面相, 加上小鬼提供的信息,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邱白此人,眼神狡诈, 尖嘴猴腮,垂嘴角、塌鼻梁,皆是两面三刀之相。楚程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感觉他不太对劲, 不过他一向是不怎么管人和人之间的矛盾, 而且蒋逸说过,邱白自己小弟的一个亲戚而已, 蒋逸跟他也不太熟, 楚程就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 事情恐怕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荣升为京都观正式员工的小鬼出去一趟,带回来了完整的事情经过。 原来这个邱白是蒋逸的一个小弟邱信的堂哥, 堂兄弟两个年纪相仿, 开始上学的时间也差不多,不过邱白家里资产比较多,邱信家里却只是普通家庭,因此一个上国际班, 一个上普通班。 看这情况就知道, 蒋逸的小弟邱信又是个学霸, 邱白的成绩却平平, 是靠家里资产进来的。 他家是后来才富起来, 之前上的是普通的公立初中,成绩全靠老师盯着,还只能考到普通高中的分数线,到了科拉国际中学这么宽松的教学环境之后,越发懒散松懈, 成绩一路下降,就更不能跟邱信比了。 偏偏邱白他父亲因为自己小时候没怎么上过学,特别喜欢文化人,看侄子邱信的成绩这么好,直接把人接到了自己家里,对他的态度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温和,惹得邱白非常仇视这个堂弟,经常欺负他。 邱信寄人篱下,只能忍气吞声。 等到了高中之后,他靠身家背景擦线考入科拉国际,家里的资产总额被学校翻来覆去的调查了个遍,才勉强入学,邱信却凭借成绩好,被科拉国际中学破格录取,不但学杂费全免,每年还能往家里拿个几十万,这就更让邱白生气了。 最气的是,邱信这个穷亲戚家的孩子,居然还搭上了蒋家的太子! 说起来可笑,邱信会被蒋逸注意到,就是因为他明明身上衣服鞋子都不错,却面黄肌瘦,一副郁郁寡欢被人欺负的模样。 邱白却不知道这些,只当邱信是故意跟自己作对,特意一入学就找了个校霸保护,气得直跳脚。 可他家只不过是个暴发户,根本比不过蒋家这种源远流长的顶级世家,就算再气,他也不敢真的跟蒋逸对着干。 碍于蒋逸的存在,他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欺负邱信,但私底下还是对他呼来喝去,把他当自己家的免费佣人使。 要说邱信也是挺仗义的一个人,一开始跟蒋逸玩就不是冲着他的家世来的,甚至他当时都不知道蒋逸是谁,两个人就成了朋友,后来得知蒋逸的身份后,也没说要他帮自己什么,蒋逸连他和邱白之间的关系都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两个是亲戚。 邱信被邱白欺负,从来没开过口,都是邱白在那自己一个人脑补,还想挤进蒋逸的朋友圈里,谁知道蒋逸根本看不上他,一直没搭理过。 同时因为成绩变差,他在家里的地位也直线下降,他爸看见他,就当透明人一样,直接忽略过去,他妈怀了二胎,高龄产妇又是失眠又是吐的,也没心思管他,整个家除了那个便宜堂弟之外,居然都没有人看他一眼。 邱白气极,觉得一切都是邱信的错,那段时间欺负他欺负得特别狠,结果不小心被他爸发现了,他爸气得抄起棍子就打他,还扬言如果他成绩再下滑,成了倒数第一,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邱白的脑回路也是很绝,不想着对邱信好一点,取取经,提高一下自己的成绩,反而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听说蒋逸对邱信这些小弟几乎是有求必应,他还命令邱信替自己去求蒋逸,让他那次月考交白卷。 邱信当然不肯,结果这小子发现蒋逸似乎不知道他欺负邱信,竟然胆大包天到自己盯着邱信的名义去找蒋逸搭话,说邱信在他家是给他当家庭教师的,要是他这次成绩不好,邱信就要被辞退。 “他爸妈都在老家那边,在京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要是被赶出去,怕是要露宿街头哦!” 蒋逸大受震惊。 跟蒋逸关系好的人都知道,这个校霸大哥根本没有传闻中那么吓人,反倒处处为小弟们着想。蒋逸知道邱信这个人自尊心很强,不喜欢被人可怜,也不敢去找他证实,只能偶尔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最近……挺好的吧?” 邱信不在国际班,平时也很少参加他们组织的活动,完全不知道邱白背地里搞了什么鬼,闻言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和邱白的恶劣关系被发现了,愣了一下,眼神飘忽的说道:“挺好的。” 蒋逸一拍大腿。 这一看就是遇到困难了啊! 于是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旁敲侧击之后,蒋逸就这么上了邱白的当,那次月考直接交了白卷。 “而且不止那次月考!邱白尝到甜头之后,次次考试都来找蒋逸,明里暗里的表示邱信遇到了困难,需要蒋逸考差一点,帮帮他们。” 然后蒋逸就成了全校闻名的倒数第一,还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考倒一是为了维护小弟,并以此为荣呢! 小鬼顿了顿,小心看了眼楚程的脸色,义愤填膺地握拳:“哇靠,这个邱白真是有够阴险,我听的时候都想揍他了!” 楚程:“……” 蒋逸就见楚小程对着对着答案,脸色忽然变得漆黑,不由得心头一跳。 他刚刚悄咪咪看了眼,楚小程似乎错了挺多的。 该不会是因为做不出来,生气了吧! 说起来,他跟楚小程认识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呢。楚小程的脾气这么好,寻常做错题目应该也气不到他,这回难道是补习太久,睡眠时间不够,所以才生气的? 蒋逸这么想着,也觉得自己最近是有点过分了,刚想说要不然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离月考还有两三天呢,明天再继续补习也是一样的。 结果就见楚小程忽然转了过来,一脸严肃地对他说:“蒋逸。” “诶?” “今天晚上加倍补习,不到天亮不分手。” 蒋逸:“????” -- 楚程自己是不可能补习的,这辈子都不想再补习了。 但蒋逸很需要补习。 楚程决定在剩下两天时间里给蒋逸恶补一下考试内容,为此他还特地去了趟教室办公室,在老师们迷茫的目光中挨个碰了一下他们的手,然后带着满脑子新鲜的知识回到了教室。 老师们还没开始出月考试卷,有点可惜。 不过楚小程目前最困扰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 作为一个学渣到需要蒋逸来给他补习的差生,他要怎么合情合理的给蒋逸补习,还不被蒋逸发现他之前是装的? 这个问题把无所不能的京都观观主难住了,他趴在桌上思考了五分钟,然后就在数学老师充满期望的眼神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数学老师:“……” 他还以为这位看起来很拽的转学生突然发愤图强,开始热爱学习了呢。 毕竟最近交上来的习题册比往常多了那么一本,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对着标准答案写的,但他从宿管老师那边听说了,这位转学生的寝室最近天天晚上亮灯到凌晨,一看就是在努力学习呀! 大概只是基础知识薄弱了一点,才会不得已照着标准答案抄的吧? 一定是这样! 不然他为什么不挑更容易的语文作业做,而偏偏来挑战高中知识里第二困难的几何图形来做呢? 他一定是对数学爱得深沉! 刚刚去办公室跟所有科目的老师握手,大概也是为了忏悔自己之前的懈怠,顺便请他们高抬贵手。 这么一想,他会困得在自己课上睡着,也不是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 数学老师一面在黑板上写着公式,一面暗自猜测楚程的想法,顿时被自己脑补出来的赤子之心感动到了,心想虽然最近这帮学生真的很气人,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学生,要不然这个月的月考题,就出得简单一点吧? 楚程并不知道自己睡觉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睡醒后一抬头,蒋逸额头接近发际线的地方泛着代表好运的红光,表示他这段时间很容易在学业上取得成就。 简直天助我也! 为了确定这两天到底复习哪几个科目,获得的成效最好,楚程又翻出其他几个科目的课本,挨个放在蒋逸面前。 蒋逸:“?” 楚程就见蒋逸脑门上的红光微微变动,虽然有好有坏,但总体上来说运势非常旺盛。 与此同时,一直努力试图证明自己能力的小鬼出去晃悠回来,惊奇地说道:“我刚刚去了趟老师办公室,听到你们班数学老师在那劝其他老师,把这次月考的题目水准放低一点!你们老师好善良啊!想想我那个时候……” 楚程:“!” 楚程顿时心中一定,拍着蒋逸的肩膀,说:“这次月考,靠你了。” 蒋逸:“……???” 当然得靠他呀,他还得给楚小程补习呢! 初中的《教材全解》他都看完啦! 接下来就可以给楚小程补习高中的内容啦! 作者有话要说:楚程:? 楚程:你是不是把初中的平面几何和高中的立体几何弄混了? 第54章 楚程很快就发现, 补课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给蒋逸补课,还要在保持自己学渣人设不动摇的前提下, 说服蒋逸接受正确的解题思路,这才是最难的。 “这题要先建空间直角坐标系,以DA、DC、DD1为单位正交基底……” “为什么要在D点建?”楚程话还没说完就被蒋逸打断了, 他一脸权威地说道, “这题要我们算角APC,不应该在P点建吗?” “……”楚程深吸口气, 尽量以不那么质疑的语气说:“P点是运动的!而且题目让我们算的是D1P和D1B的比值范围!不是算角APC!” “啊?是吗?” 蒋逸看了眼题干, 发现还真的是, 让他们算角APC为钝角时,两条线段的长度的比值范围。 他有点不好意思, 说好是他给楚小程补课来着, 结果他连题目都没看懂,面红耳赤地顿了顿,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啊楚小程,我刚刚没看清楚题目。不过你可以呀!居然都知道建空间直角坐标系了, 我好像没给你补习这个?” 楚程被他这问题噎了一下, 沉默片刻, 打了个哈哈:“……我自己看了会儿书。” 蒋逸:“?” 他记得白天的时候, 楚小程不是一直在睡觉么? 哪里来的时间看书? 不过楚小程学渣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他一点也不怀疑楚小程可能是个隐藏的学霸,闻言只是疑惑了一下,很快就将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抛之脑后。 “建坐标系,怎么建来着?”他还没看到这部分呢。 楚程:“……” -- 两天后,月考当天早上。 整个国际班的学生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 搞得其他班级的学生还以为国际班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事实上国际班的同学们也是这么以为的。 大家纷纷充满怨念地看向了班上黑眼圈最重的两个大佬。 按照之前的猜测,别看这两位大佬每天在班级里表现得多么和谐友善,私下里回到寝室就撕下伪善的面具开始互撕,黑眼圈都熬出来了,甚至不惜抹黑对方偷偷学习,就是为了熬到另一方精神不足的时候,一举拿下校霸的宝座。 以两位大佬眼下青黑的程度,大战最迟就在这两天了! 于是国际班的同学们一边准备月考,一边还得防备着两位大佬突然开打,殃及池鱼,回到寝室后也不得安生,动不动就被一点细微的声音吵醒,吓得立刻躲到床底下避难,最后发现只是室友在磨牙打呼而已,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女生那边还好,毕竟离得远,男生这边几乎全军覆没,黑眼圈一个赛一个的重,脚下虚浮、神情恍惚,走路都开始发飘。 楚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被补习,好歹还只是看蒋逸表演,最后这两天他不但得认真做题,还得跟蒋逸斗智斗勇,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大概是觉得自己最近对楚小程的补习卓有成效,蒋逸虽然形容疲惫,但精神头却十足。楚程看他的面相,在全班同学的考试运都有些低迷的时候,蒋逸额头上方的红光却越发耀眼了起来。 不错,看来这两天的恶补很有效果。 蒋逸拿到试卷,回头看见楚小程对自己露出欣慰的神色,仿佛看见代表校霸荣誉的倒数第一宝座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里,心中登时一定,满足地摊开试卷,果然在试卷上看到了好几题自己刚看过的题目。 角APC! 原题! 建空间直角坐标系! 太难得了,自打小学毕业之后,蒋逸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下笔如有神是什么感觉,时隔四年,居然让他在高二的月考试卷上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整张试卷下来,他不说全都会做吧,但至少看得懂了,不像以前拿到试卷,连题目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还有好多题目是他给楚小程补习的时候,做过的呢! 监考老师原本想坐在蒋逸旁边玩会儿游戏,结果玩着玩着突然发现不对,耳边怎么一直唰唰唰的? 抬头一看,向来只是写个名字就交白卷的蒋逸居然破天荒的开始做试卷了! 仔细看了看,发现蒋逸居然不是在瞎写,但凡下笔的题目,都做对了,步骤简洁明了,一丝犹豫都没有。 监考老师直接震惊了。 这真的是他知道的那个蒋逸? 全校闻名的倒数第一?! 这小子是偷到了月考试卷,还是说他以前都是装的? 监考老师脑袋顶上被问号塞满,私心里其实是偏向前者的,甚至已经开始猜测他到底是从什么渠道搞到了月考的试卷和答案,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来,就见蒋逸笔下一顿,把刚刚做出来的答案划掉,然后将笔丢到了一边。 蒋逸昨天晚上补习到意识模糊,做题的兴奋劲过去之后,一下子想不起来这题自己教过楚小程没有,为了以防万一,他干脆就不做了,免得到时候不小心超过了楚小程的分数。 那他这段时间辛辛苦苦看书还有什么意义! 蒋逸向来是坐不住的,加上最近一直熬夜,突然兴奋了一阵之后,精神松懈下来,困意就不可遏制的袭上心头,他有点犯困,反正其他题目他也不会做,干脆直接交卷,回去补觉。 谁知道他一回头,就对上了监考老师瞪大的牛眼。 蒋逸:“……?” 这老师以前监考不都是在他旁边玩游戏的么? 蒋逸有些疑惑,但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最近游戏不太好玩,把试卷往老师怀里一塞,说:“我交卷,走了。” 监考老师:“…………哦。” 紧接着,另一边的楚程也起身了,把试卷往桌子上一盖,和蒋逸一起离开。 困死了,他得回去补觉。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监考老师去拿起楚程的试卷看了看,心中关于蒋逸偷试卷答案的想法摇摇欲坠。 不对劲啊。 偷了答案,不考个满分?这合理吗? 故布疑阵?怕一次抄太多了,被老师怀疑? 真不是他诋毁蒋逸,而是……蒋逸能有那个心眼? 监考老师彻底迷惑了。 -- 科拉国际中学的老师改卷速度很快,下午考完试,上午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周一早上,去办公室交作业的同学就传来了消息:“排名出来了!” “在哪?单子呢?” 平日里一向淡定的同学们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不管成绩好坏,都一脸期待地看着说话的同学,教室里一阵骚动。 从办公室回来的同学摆摆手:“单子还没打印,我在办公室,班主任的电脑上看见的。” “第一是谁?” “谁帮我看看我多少分?我这做着计时题走不开。” “快去快去!别被隔壁班抢先了!” 整个班级大半同学都飞奔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不过他们刚到,就被老师拦在了门外,好像是老师们之间有什么事情要讨论,透过门缝,同学们还看到了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怎么来了?他不是一向喜欢去学霸班那边?” “靠,什么事情非得这个时候说?我想看排名啊!” “我也想看!我好不容易觉得试卷简单,可别是我的错觉?” “我怎么还看到了监考老师啊?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同学们议论纷纷,趴在办公室外面看了一会儿,猜不出里面在谈什么事情,也看不见成绩,只好遗憾的回教室去了。 邱白听见前桌的两个人回来,说了在办公室门口发生的事情,眼珠子转了转,用手肘戳了下自己同桌,小声道:“诶,你听见了么?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同桌淡定做题,懒得理他。 邱白也不在意,一脸幸灾乐祸地说:“我考试的时候都看见了,蒋逸这次考试突然写了很多道题,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就一直盯着他,我当时就猜他肯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现在年级主任都来了,我猜他估计是偷看了试卷答案!” “……” 他同桌还是没说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就转回去了。 邱白有点被他这个态度气到,但想了想,突然就消气了,说:“你等着看吧,等一会儿,年级主任就要来抓人了!考倒数第一还那么嚣张,我早看他不爽了!” 这回他同桌更彻底,直接戴上了耳机,屏蔽他的声音。 邱白看他这样,倒是很放心。 这就是为什么他同桌一直不搭理他,他还喜欢找他同桌说话。 整个班级里,就数他同桌的嘴最严,平时话都蹦不出来几句,更懒得跟人废话,每天除了刷题就是刷题,他满腹牢骚,又害怕传出去被蒋逸知道,只有对这种人吐槽,最安全了。 邱白这么期待蒋逸被抓,是有原因的。 他最近沉迷一款游戏,在里面找了个网恋对象,天天连麦打游戏和睡觉,忙得不亦乐乎,别说刷题,连上课都昏昏欲睡,一点知识点都没听进去,以至于这次考试,试卷难度虽然比以前降低了很多,但他还是没考好,甚至可能比之前的成绩还差。 他满心想着蒋逸这回怕不仅是倒数第一,还得被学校通报批评,到时候他爸知道这件事情,对他成绩的关注肯定就少了,自己又逃过一顿骂,到时候拿了这个月的零花钱,给游戏里的网恋对象买套时装表表心意。 他那个对象想要新出的时装好久了,他上个月的零花钱刚好扣光,都没好意思说自己没钱,这下总算有机会展现男友力了。 邱白盘算得特别好,谁知道上课铃响起后,班主任就拿着成绩单进来了,身后没跟着年级主任,也没跟着他们那个考场的监考老师。 班主任一张嘴就是:“这次公布成绩单之前,我要先表扬一下我们班的蒋逸同学。” 邱白:“?” 班主任顿了顿,脸上忍不住带了些喜色:“蒋逸同学这次成绩有了很大的提升,总分233分,班级排名28。大家鼓掌鼓励一下!” 一个班30个学生,蒋逸这是倒数第三。 班上同学也惊了下,随后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啪啪啪啪……” 蒋逸:“??” 不是,说好的倒数第一呢?难道楚小程也上去了? 就听班主任说:“排在后面的两位同学,29名的楚程同学和30名的邱白同学要努力了,争取向蒋逸同学学习,超越自己。” 蒋逸:“???” 蒋逸憋不住了,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楚小程,就见他一脸镇定,朝班主任点头:“好的。” 然后看向了教室另一边,同样也在震惊的盯着他的邱白,那意思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表态?大家都看着呢。 蒋逸:“……????” 邱白:“………………” 第55章 班主任用了一节课的时间, 稍微分析了一下班上同学的成绩。 下课后,班主任把成绩单贴在了教室后边,大家一窝蜂的挤过去看, 连邱白的同桌,那个冷冰冰的学霸,也忍不住凑了过去, 只有邱白没去, 脸色发白的待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这次没考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那个网恋对象实在太粘人, 一天到晚都要人陪, 就是他上课的时间,也得时刻注意着手机, 免得错过了信息, 对方就生气。 现在这些小姑娘可不好哄,像他那个网恋对象,一生气不管说什么都哄不好,就得花钱买礼物送惊喜, 才能消气。 他前两天就说错了话, 正等着这个月的零花钱下来, 可以去哄人。 原本按照以往的经验, 蒋逸就算参加了考试, 都是交白卷,他考得再差也不至于掉到倒数第一,这样他爸就没有理由扣他的压岁钱了。 谁知道蒋逸突然就考到了倒数第三?! 整整比他高两个名次! 那个楚程就算了,转学生而已,以往的成绩如何, 也都是道听途说,没人真正知道他的成绩是多少。 可蒋逸? 他凭什么? 不是……年级主任和监考老师不都跑到办公室去开会了吗?肯定也是怀疑蒋逸作弊吧? 就一点蛛丝马迹没找出来? 想到蒋逸自从入学以来,就处处受到优待,甚至连建校到现在,唯一一个单人寝室,都是学校为他破的例,邱白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行,学校包庇蒋逸是吧? 邱白远远的看了蒋逸一眼,扭头就出了教室,后面上课也一直没有回来。 国际班相比其他班级,管理更加宽松一点,平时有个把人请假出去,是常有的事情,大家只是奇怪了一会儿,都没有放在心上,大家都在讨论成绩,脸上或喜或忧,还有不少人把视线投向了后门角落,蒋逸和楚程两个。 跟邱白不同,他们并不觉得这次的成绩有什么猫腻。 蒋逸的成绩差是公认的事情,即使进步明显,也不过是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三而已,哪个人作弊作得这么没有水准? 至于楚程,之前大家就在猜他的成绩说不定也很差,是走后门进来的,但谁都没有证据。 楚程考多少分,在他们看来都是正常的。 何况这次考试题目挺简单,只要用心复习了,考出来的成绩都不错,班上很少有成绩下滑太多的同学,平均分都往上拔高了一截。 不过两位大佬日夜对峙,勾心斗角的,居然还有心思看书么? 同学们对视一眼,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校霸这个词的理解是不是太狭隘了一点。 两位大佬看起来,也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那么凶嘛!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心思大多比较单纯,看同学的成绩上升,心里也跟着高兴,不过碍于蒋逸之前的名声太过凶残,许多同学都不敢主动来找他搭话。 只有蒋逸和楚程前桌的两个人,杨连和蓝溪,一下课就兴奋地转过来。 蓝溪:“恭喜你们呀!蒋逸这次进步好大,你们是结对学习了么?对了,我姑妈又让我来请楚大师去看风水,楚程你有空吗?” 杨连:“楚哥!没关系!咱们下回一定超过倒数第三!” 蒋逸:“……” 敢情一个真心恭喜他的都没有。 蒋逸根本不明白,自己明明都很小心地确认自己做的那些题目,楚小程百分百会做了,为什么最后的成绩还是出了差错,自己还一肚子话想问楚小程呢,根本不给这两个人继续说话的机会,拉着楚小程就往外走。 “楚小程,你跟我出来。” 他脸色沉凝,看着可怕极了,前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怎么说发火就发火呢? 周围同学们看到这一幕也傻了,还以为两位大佬的战争终于爆发,他要找楚程的麻烦。 只有楚程知道蒋逸心里在想什么,怔了片刻之后,表情放松下来,由着蒋逸拉着他往天台走。 两个人很快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上了天台。几个八卦心思比较重的同学悄咪咪的跟上,打算为其他同学直播两位大佬的惊天一战,不过到了天台之后就没有办法了,天台太空旷,再靠近过去,他们怕被两位大佬发现,直接灭口。 离得远了,一句话都听不着。 不过大家又不是为了听他们说话来的,最精彩的战斗,往往只需要简单的拳脚工夫! 大家期待这一战期待得很久了,眼下月考结束,更是能够放心下来专注期待大佬决战,有人甚至拿出了手机,准备把这经典的校霸之争拍下来。 另一边,不论是楚程还是蒋逸,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同学们。 楚程全程没有开口,跟着蒋逸到天台中间站定,一直平平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许笑意。 蒋逸原本都要气炸了,看着楚小程这个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气不起来了。 他顿时有些气馁,瞪着一双大眼跟楚小程对视片刻,没好气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知道你自己错哪儿了吗?” “知道。”令他想不到的是,楚小程答得还挺快,“数学错的是选择题第八题,填空第三题,还有倒数第二个大题。语文……” 蒋逸人都听傻了,见他还要继续数下去,连忙喊停:“停停停!我问的是这个吗?不对……你都知道你做的是错的,还不改就直接交卷?” 楚程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道:“我也是后来才想起来的。” 蒋逸一脸狐疑:“真的?” 见楚小程点头,他也只能相信楚小程这个说法,毕竟他们之前熬夜做题,做出来的错误答案比正确答案多出去不知道多少,楚小程一时间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但努力了这么多天,倒数第一还是丢了,蒋逸郁闷得很,即使得到楚小程的解释,心情也一点都没有好起来。 可楚小程认错态度这么好,他总不可能迁怒楚小程。 夺走他倒数第一宝座的,明明是那个邱什么玩意儿的……反正是他小弟的亲戚。 蒋逸心中暗自埋怨,这个人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没事来抢他倒数第一的宝座干什么?他平时考得不是挺不错的么? 他少一两次倒一,没有校霸的威严倒是没什么,万一他小弟因为这个,被这人父母辞退,当不了家庭教师,露宿街头了怎么办? 给他找个住处倒是简单,他们家那么多房子,随随便便挑出来一套,借给小弟寒暑假住住也没什么,可邱信那个小子自尊心强得离谱,他要怎么把房子借出去,还不用担心那小子怀疑自己被侮辱了,半夜躲在被窝里哭? 给他找工作也是个难题,邱信现在还没18岁呢,公司里安排不了位子,而他们家又不需要家教。 成绩一直很差,但并不以此为耻,反倒引以为荣的蒋逸同学压根不觉得自己需要家教这种东西。 至于楚小程,就更不需要了。 楚小程不是有他么? 这件事真是越想越气,如果邱白在他眼前,他说不定都要揪着邱白的领子,质问他是不是故意考差,来恶心自己了。 邱白:“……” 蒋逸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在围观的同学们看来,就是两位大佬在开打之前酝酿情绪,那个武侠小说迷的同学已经激动得不行了,脑子里全是大佬笔下各种战斗开打前,渲染氛围的语句,结果他旁边一个同学扶了扶眼睛,“咦”了一声。 “两个大佬的手怎么还牵在一起?” “你瞎说八道什么?谁不知道校霸有洁癖,当初前任校霸就是因为不小心碰了他一下,才被打残,怕他怕到退学的,怎么可能……”另一个同学话还没说完,仔细一看那边的情形,顿时骂了句脏话:“……卧槽!” 武侠迷看了看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也觉得有些疑惑。 最近因为前桌女生给他科普了一些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书籍,他脑子一抽,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一些他不太能接受的画面,心里跟着“卧槽”一声。 但武侠迷的底线不能丢,他硬着头皮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在武侠小说里是很正常的事情,两个大佬互相抓住对方的手,一方面是怕对方逃脱,另一方面也是在牵制对方,以免突然遭受偷袭!” “原来是这样!” 他是班上资深的武侠迷,大家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闻言纷纷恍然大悟一般点头。 武侠迷却很是忐忑,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身边同学面色古怪地转向他,问:“那,武侠小说里面打架前,也要这么做吗?” 武侠迷:“?” 怎么做? 两个男生站一起,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他不信邪地转头看去,就见想象中本该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位大佬之间,那种箭在弦上一般紧张的气氛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之气氛。 转学生不知道说了什么,传闻中恐怖无比的校霸大哥,在看到自己抓着对手手腕时,阴沉的脸色忽然爆红,慌慌张张松开了对方,另一只手的手心大概是出汗了,用力搓了搓裤子,牵过对方手的那只手却背在身后,烫到似的缩在那里。 武侠迷:“……” 不对劲。 很不对劲。 第56章 蒋逸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对一个钢铁直男来说, 造成了多么大的打击。 他完全是被楚小程提醒之后,发现自己还牵着人家的手,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别说是围观的内心同学,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见了鬼了。 他以前最讨厌跟人有接触,别说是那些身上总是臭烘烘的男孩子,就算是女孩子, 大多数身上的香水味都令他感到不适, 别说亲近了,就是从旁边走过去, 蒋逸都得屏住呼吸, 更别说跟人靠得这么近, 还牵手。 还牵这么久,忘了松开。 蒋逸的神情有些恍惚, 满脸通红的跟着楚小程下了楼, 也没发现那些匆忙逃跑的同班同学们,只是突然发觉好像自从楚小程来了之后,他洁癖的毛病就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刚这么想完,小胖得知他的成绩, 一路小跑过来, 好不容易看见他, 立刻扑上来, 一脸兴奋的恭喜道:“蒋哥!我听说你这回考得不错呀!果然蒋哥一出手, 就知有没有,我听说你们班那些人看到成绩人都傻了!哎,蒋哥,你到底是怎么……” 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完,刚靠近蒋逸周边一米范围内, 蒋逸的脸色就一下子变了。 “站住!”蒋逸抬手捂住鼻子,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身上什么味道,没洗澡吗?还是又去打篮球了?” 小胖愣了一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一看见蒋哥你的成绩,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吗?天气太热了,我又是个胖子,身上出点汗,难免的嘛!” 蒋逸却一点也不领情,随手拿起桌上的练习册朝他猛扇:“离我远点,臭死了!” “……” 小胖看了看就站住他身旁的楚程,玻璃心碎了一地。 所以爱真的会消失是吗! 其他同学看到这一幕,脸上也古怪的很。 刚刚在天台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拉着人家的小手,拉得可开心呢! 话虽这么说,他们却根本不敢真的开口怼蒋逸。 人家就算双标得离谱,那也是名副其实的校霸,剩下的两年时间里,他们可不想被校霸重点针对! 大家暗自腹诽,于是小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敬爱的蒋哥区别对待了。 高二分班,国际班由各个不同的班级的学生组成,互相之间认识的很少,之前一个月一直都笼罩在恐怖的校霸传说之下,对楚程和蒋逸两个人敬畏得很,私底下也不敢跟他们交流感情。经过这么一次月考,大家之间的感情似乎突然就好了起来。 然而就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一通电话达到了校长那里,举报这次高二月考有人偷题。 科拉国际中学虽然看起来处处标新立异,跟普通的高中很不相同,但学生花再多的钱,也只能买到生活上的便利,而在教育公平这件事情上,科拉国际中学十分重视,校长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赶回学校,召集了高二所有老师和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吓了一跳,听校长说了有人举报的事情,脸色一紧:“有这种事情?” 校长很严肃:“我是接到了举报电话,电话里说你们高二有个校霸,平时就欺男霸女威风得很,还有很多别人没有的特权?他平时都是交白卷,最多单科不超过20分,怎么这次成绩突然就上来了?” 年级主任顿了顿,原来是说蒋逸啊。 蒋逸确实有个校霸的称号,不过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蒋逸跟之前一届高二的校霸很不一样,他那些朋友都是很安分的人,甚至在跟他玩之后,那些朋友在学校里的生活安稳了不少,成绩都有明显的提升。 虽然不知道蒋逸是怎么把前任校霸给弄走的,但他当了校霸之后,学校里乌七八糟的事情确实少了许多。 这如果都能叫欺男霸女的话,那他巴不得学校里多出几个校霸。 蒋家非常有钱,又不喜欢家里人出国,蒋逸每年入学的学费就够支撑一个班级学生整年的开销了,更别说他和他爸经常较劲,今年为了那单人寝室的事情,还互相往学校砸钱来着。 不过钱不都是校长收的么?怎么他忘了? 年级主任不确定校长记不记得,这么多人在,他也不好提醒,只能说:“是有这么个学生,不过那些都是谣传,我之前查过了,他是考前突击了一个多星期,成绩才提上来的,不是作弊。” 蒋逸这次的考试成绩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之前就查过了,蒋逸考前突击,宿舍那边连续一个多星期都没熄灯,而且监考老师也说了,是亲眼看着蒋逸一点点写出来的,蒋逸还把正确答案涂掉了一个,不然考得更高呢。 校长明显没想起来蒋逸这么一号人,又或者说是压根没把学校的大金主跟电话里劣迹斑斑的校霸联系上,铁面无私地说:“这事要严查。” 年级主任深深地看了校长一眼,“……好吧。” 校长之前不在学校,要查作弊,当然是先从监控查起。 年纪主任让人调出考场的监控视频,指着角落里最后一个人说:“被举报的学生就是他。” 校长非常严肃地戴上老花镜,定睛一看,顿时:“……” 回头看了眼年级主任,校长不确定地问:“他是校霸?是不是搞错了?” 年级主任:“……” 原来您真的不知道啊! 校长顿时就有些尴尬起来。 别的学生他不知道,但蒋逸他还是比较清楚的。蒋家是国内实力最强横的世家,虽说一共就蒋逸他爸妈和他三个人,但这三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能用钱砸不多说话的性格,而且极其嚣张。蒋逸要是真想作弊,绝对直接找到他这个校长要答案,而且拿着答案当着所有人的面抄,抄完了直接满分第一。 还用得着故布疑阵? 而且从监控上看,蒋逸的行为也十分正常,一点也没有作弊的痕迹,做数学和物理的时候,也有在草稿纸上写计算过程。 看起来竟然真的像是他自己算的。 知道蒋逸的身份之后,校长其实就有点不想继续往下了,但之前已经开口说了要严查,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他也不好意思打自己的脸,只好低咳一声继续看。 视线从蒋逸身上挪开,他看到旁边有个看起来有些面生的学生,点了点他的位置,问:“这个学生是谁?他怎么一直往蒋逸那边看?” 年级主任看了眼,表情更加无语:“……他叫楚程,是今年新入学的学生。” 楚程?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校长想了想,一下子没想起来,皱眉道:“他一直往蒋逸那边瞟,是不是在偷看答案?” “……应该不是。”年级主任捂脸,几乎想抓住校长的身体摇晃,提醒他这也是被他亲自放进来的特殊学生,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无奈地说:“他是蒋先生推荐进来的。” 蒋先生就是蒋逸他爸。 这么一说,校长立刻就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个学生。 其实这个学生不算是蒋先生推荐来的,而是他自己出钱,给这个学生办的入学手续。 事情还要从这个学校建校之初开始说起,当年他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二代,脑子一热,忽然想办学校,于是从死对头手上拿到了这块地。 原本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谁知道这块地周围风水却很不好,学校刚刚建成,就几次濒临倒闭,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开始走背运,家里生意没来由的下滑,被死对头家里压得死死的。 他那个时候什么也不懂,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直到他那时候的好兄弟,也就是蒋逸的父亲,蒋先生,带来了一位大师,说问题都出在他这个学校的选址上,并让他建了学校门口那个金字塔形状的建筑,一切才好起来。 后来他得知这个风水局完全是死对头家里给他们家下的套,更是借着大师帮他改好的风水局,一举击垮了死对头,让对方在富豪圈子里查无此人了。 当时为他看风水转运的那位大师就说了,等他死后会有个少年来他的学校读书,希望他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帮他照看一下这个少年,不过不用多关注,让他不至于饿死,或者露宿街头就行。 就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把科拉国际打造成了一个几乎是包吃包住的学校,最开始好几年都是亏钱的状态,直到最近几年,有了各个世家固定的投资,才开始有了盈利。 想到自己当年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大师说的少年,转眼却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还怀疑对方作弊,校长老脸不由得涨红。 好家伙,一点一个关系户,他今天这是什么运气! 其实查到这里,校长就已经知道那个举报电话多半是个乌龙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那个打电话的学生,匆匆把监控视频看了一遍,本打算宣布事情就此结束来的,又怕事情传到蒋逸他爸耳朵里,他那个脾气暴躁的好兄弟又误会了蒋逸,到时候还得自己去劝。 想了想,他问:“这次试卷都是国际班的老师出的吧?现在再出几题类似的,看看他会不会做。” 于是这边还在上课,蒋逸就突然被年级主任叫了出去。 班上同学一脸懵逼,“年级主任叫他出去干啥?脸色看起来好差啊,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能有什么事情?我看是觉得蒋逸的成绩进步很快,带出去表扬一下?” 邱白现在根本听不得别人夸蒋逸,脸色很不好看的开口:“表扬?我看是作弊被发现,带出去处罚了!” 他可记得科拉国际中学上一个作弊被发现的学生,可是直接被劝退了的! 前桌的同学不敢置信道:“不会吧?他要是作弊,还能只考倒数第三?” 刚说完就被同桌戳了一下,顺着同桌的视线看了眼邱白难看的脸色,前桌低咳一声,“邱白你别在意啊,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邱白:“…………” 他同桌消息灵通,这时开口道:“别瞎猜了,我听说是因为有人去办公室举报,说蒋逸的成绩有问题,不过老师当时否认了这个说法……我只是猜测啊,如果真的跟邱白说的一样,是来查成绩的,那可能也是有人眼红蒋逸,去举报了。” “这还有问题?倒数第三诶!谁会眼红这种成绩?” 话音刚落,就见年级主任顿了顿,回头喊了另一个名字:“邱白,你也出来一下。” 邱白一愣,班上同学也呆住,紧接着,看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邱白:直接让我死干净吧! 第57章 蒋逸被叫到办公室时, 看见办公室里居然还有校长和整个国际班的所有老师在,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迷茫。 他是真的不知道老师叫他过来干嘛,平时就算他爸有事情找他, 也直接联系他手机,不会通过老师——他最近也没拉黑他爸的号码呀? 校长刚刚丢了大人,没好气地看了眼邱白, 缓和了语气, 对蒋逸说:“蒋逸同学,今天叫你过来, 没别的事情, 就是有套试卷想让你做一下。你这次进步很大, 老师们可能拿你的答案,复印下来, 给同学们当参考。” 为了避免蒋逸多想, 到时候这件事情捅到他家里去,惹得他家里那对不讲理的父母生气,校长没说他是被人举报了,临时找了个理由。 不过想也知道, 这个理由有多不靠谱, 因为就算心大如蒋逸, 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拿他的答案给同学参考? 就他那□□爬字? 其实蒋逸小时候还是挺热爱学习的, 上小学的前几年, 成绩还算不错,字也写得挺好,不过到后几年,莫名其妙成了小霸王之后,他发觉自己考得太好, 似乎会让小弟们不开心,小弟们的家长更不开心,也不乐意让他们跟自己玩了,才慢慢的懈怠下来。 蒋家太空了,占地又很大,蒋小逸小时候根本没有几个玩伴,在他心里,玩伴比什么成绩可重要多了。 蒋逸现在的字算不上多好,但也不至于是狗爬,只是对比了楚小程的字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字怎么看怎么难看。 说起来,楚小程的字写得是真好看啊…… 蒋逸走神了一下,很快回神,接过试卷就开始写。 他向来心大,根本没想过有人举报自己,也懒得搭理后面跟他一起被叫过来的邱白,全副心思都在做题上。 好在给楚小程补习的时候,为了看懂那些题目,他们反复琢磨了很久,这些题目他早就完全不是停留在背答案的程度上,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融会贯通,完全弄懂了怎么做。 因为是给蒋逸做的题目,跟给那些学霸出题不一样,怕他只会这几个知识点,老师只是换了个题干,做题的过程压根没变。 于是邱白站在后面,就看见蒋逸竟然想都不想就直接在草稿上开始画辅助线、列式子算题目,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偷偷看了一下那几个题目,都是重点难点,大部分的题,他连题干都没怎么看明白,蒋逸居然会做? 这怎么可能? 邱白面如死灰。 校长眼神一直若有似无地停留在他身上。 在看过监控之后,尽管十分不敢置信,但他心里已经完全明白蒋逸这次的成绩没有一点水分,让邱白过来,是想让他自己看看真成。 向他举报蒋逸的学生就是邱白,当时他说得信誓旦旦,说蒋逸绝对是物弊,没有其他可能,他才会急急忙忙跑过来。可现在的真成是,士别三日当刮目成待。 他希望邱白能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他并没有指出来,但在场的老师哪个不是人精?一看就知道了,看向邱白的目光就有些质疑。 他们知道邱白这次不小心考差了,甚至知道他是因为谈了网恋才这样,可身边同学进步,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祝福同学,而是去找校长举报? 邱白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和蒋逸之间难道有什么矛盾么? 国际班的老师也是从各个班级选拔上来的,其中英语老师之前也是蒋逸他们班的班主任,看到这一幕突然想起来什么,拿出手机往同事小群里发消息。 【E:我记得蒋逸高中刚进来的时候,成绩还挺不错的,前两次月考也考得还行,没到倒数的程度。后来是第三次月考的时候,突然交了一次白卷,后来慢慢的,物业也不交了,再后来就干脆不会做了。】 地理老师的手机“叮咚”一声,校长和年级主任狐疑地转头。 “?” 众老师:“……” 地理老师没注意到,扶了扶眼镜看手机,慢吞吞地打字。 【地理-吴春香:为什么交白卷?】 【E:我哪知道……不过那次好像也跟邱白有关系,他那段时间迷游戏,成绩下滑得很快,到现在一直在倒数两三名徘徊,蒋逸的名次波动了几次,就一直待在倒数第一了。】 又是“叮咚”一声,校长和年级主任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校长低咳一声。 【E:……你先把提示音关了。】 “叮咚!” 老师们:“…………” 地理老师总算意识到自己暴露,摸索半天,关了手机提示音。 【地理-吴春香:这跟这次蒋逸被举报有什么关系?】 【E:我之前也是他们班的班主任,蒋逸成绩下滑的时候,我还找过他谈话,他那时候说“友谊第一,成绩第二”。我在想,他考倒一不会是被人忽悠了吧?】 其他老师总算能放开胆子说话了。 【物理:还有这种事?】 【数学:确实有这种概率。】 【语文:我看他确实挺单纯的样子。】 老师们:“……” 你直说他缺心眼不就完了? 几个老师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把整件事情推理了个清楚,剩下的就是证据。正好监控存档就在旁边,老师们互成对视一眼,趁年级主任不注意,偷偷摸过去,找到了国际班的监控打开。 蒋逸突然开始发奋学习,是在月考前七八天的样子,他们直接点开了月考前第十天的监控,班主任英语老师凭着感觉快进,手指松开的时候,正好就停在邱白站在蒋逸桌前的时候。 其他老师都用充满敬畏的眼神看向班主任,物为实现奇迹的本人,班主任却低调得很,摆摆手,点下播放。 只见邱白在桌前简短地对着蒋逸说了句什么,蒋逸不耐烦地摆摆手,邱白就一脸赔笑地走开了。 过程十分短暂,但信息量很足。 班主任看向语文老师,眼神示意:看出什么来了吗? 语文老师:“?” 班主任“哎呀”一声,回头看了眼校长和年级主任,往群里发消息。 【E:你不是会看口型吗?】 【语文:?】 【语文:你听谁说的?】 “叮咚!叮咚!叮咚!” “!!!” 所有人猛地回头看地理老师,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又打开声音了?! 地理老师一脸无辜:“我年纪大了,耳背,一直静音怕错过消息。” 所有人:“………………” 这下可好,校长和年级主任都发现他们在干什么了,凑过来看见他们正在反复揣摩的监控录像,皱眉问:“这是什么?” 几个老师都沉默下来,只有地理老师像个傻白甜一样,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班主任的怀疑跟他们两个说了。 邱白就站在不远处,直接听到了,脸色煞白。 校长:“……?” 年级主任:“……” 两个人一开这个情况,就知道班主任的猜测肯定不无道理,不过校长在这,就不用读什么唇语了。 校长直接问蒋逸:“他那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啊?”蒋逸思绪还在手里的题目上,闻言愣了愣,看见监控视频,才想起来,“哦,他让我这次也让让他。说起来真的是无语,我算好了他上次的分数,特地有几个没把握的题目没做,结果他考得这么差!” 众人:“………………” 你还有脸嫌弃别人哦! 邱白原本还想让他别说,结果猝不及防,被嫌弃了一顿,脸色登时变了,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霓虹灯一样。 校长接着问:“让他?是什么意思?” 校长跟蒋逸他爸是老熟人了,蒋逸从小就经常见到他,跟他之间也没有什么见到校长的小心翼翼,直接白了他一眼:“你傻呀?当然是让我考倒一,好给他托底呀!” 这下真成大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严格一点说的话,贿赂同学,也算是物弊。 他们原本觉得今天应该就是个乌龙,结果兜兜转转,举报者才是物弊者? 所有人都看向邱白,邱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两条腿直发抖,不敢想象这件事情如果被自己父亲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刚要开口求老师不要把事情告诉他爸,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到极点、令他心神震颤的威严声音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请问国际班的班主任在吗?我是邱白的父亲,她说有事情找我?” 邱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班主任也愣了下,“邱、邱先生?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她其实早就请了邱白的爸爸过来,不过是为了邱白网恋的事情,邱先生当时在电话里特别生气,说什么管他去死,她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 邱先生还不知道邱白做的事情,看见蒋逸在办公室写试卷,有些疑惑,闻言立刻就知道班主任说的是他在电话里生气的事情,不由得狠狠瞪了邱白一眼,转向班主任时,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他说:“其实是邱白他表弟,邱信劝我,说老师和家长齐心协力,孩子才能健康优秀地成长,我一想确实是,邱信他们家就是这么做的,邱信的成绩才这么好。我刚好到这附近来办事,想到那通电话就直接过来了,没提前通知您,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们怎么这么大阵仗?这是在补考?” 大家看出情况不对,都没说话,依然是地理老师老实地开口:“什么补考?蒋逸这次成绩进步很大,倒数第三呢!你儿子就不行了,倒数第一,我的地理他干脆缺考,连名字都没写!” 邱先生:“倒数第一?怎么会!” 邱先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后反应过来,一脸怒容地瞪向邱白。 邱白:“……” 他想起来了,靠地理的前一天晚上,他熬夜哄网恋对象,第二天早上没能爬起来,刚好错过了地理考试。 老实说他这次考得这么差,很大的原因跟地理0分有关,其他的科目,他或多或少都做出来了一点。 可他爸和地理老师可不会接受他的理由。 “是你儿子把人家蒋逸举报了,说他考试物弊,我们现在正查呢。”地理老师总觉得邱白是针对自己,越想越气,旁边的老师拦都拦不住她,“不过现在查出来,可能是你儿子物弊,贿赂人家蒋逸,让他给自己托底!” 邱先生:“!!!” 蒋逸:“什么玩意儿?举报?他?!” 这下可好,邱先生脑袋上几乎着火,就连原本置身事外,专心做题的蒋逸都挺直了身板,怒气冲冲地望向邱白。 邱白:“………………” 作者有话要说:邱白:地理老师,我谢谢你! 第58章 这天蒋逸和邱白在教师办公室里待了很久, 最后蒋逸自己一个人回来了,邱白一直到晚上放学都不见人影。 他们还在办公室,大家都在猜测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的时候, 楚程已经从走廊小鬼哪里得知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地理老师永远的神!不愧是建校之初就在的老师,说完都没人敢拦她,最后蒋逸和邱白他爸对了一下事情经过, 发现人家压根就没让邱信给邱白当过家教, 邱白当场社死,直接就被他爸带走了。看样子, 估计是没啥好下场。” 小鬼啧啧称奇, 似乎还有点遗憾, 如果邱白他爸没来的话,蒋逸说不定能揍那家伙一顿呢。 可惜了。 楚程:“……” 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打人, 被带走的恐怕就是蒋逸了吧! 不过听了小鬼的话之后, 他往门外张望的次数明显变少了。他虽然知道有校长和地理老师在,蒋逸多半没什么事情,甚至扭转局势的几率很大,但玄学只是玄学, 担心蒋逸的那种心情是不会变的。 既然蒋逸没事, 那他就可以抽出心思干别的事情了。 楚程用笔敲了敲前桌蓝溪的椅背, 说:“你姑妈今天有空么?带我过去一趟。” 因为读心的能力, 他一向不怎么喜欢跟别人有身体接触, 蒋逸是个例外,因为他一般都不问楚程,直接就抓上来了。楚程也并不排斥读到他的心里想法,蒋逸的心思很纯净,可能比他之前下山去读书的时候, 遇到的那些同学还要干净。 那个时候他太小了,而且那段经历并不愉快,楚程不愿意去回想,干脆埋在记忆深处,不去碰它。 记性太好,有时候不是好事。 蓝溪倒是没有注意这个,立即兴奋地点头:“有空的!她一直有空!” 之前没离婚的时候,他姑妈就在家当个全职太太,所有工作都交给了他之前那个姑父,这么多年过去,重新捡起家里的工作也有些困难,最近整个工作室都是休整状态,闲得很。 楚程立刻就站起来了。 蓝溪愣了一下,“你现在就过去吗?” 楚程点头:“赶紧走,你打车。” 反正老师都去看蒋逸考试了,这节课转成自习,然后就是放学,他们现在跑,甚至都不用跟老师打招呼。 他实在是被蒋逸搞怕了,好不容易月考考完,他得赶紧跑,免得被蒋逸抓到,又得给他补习。 太难了! 他宁愿去给人看风水! 于是蒋逸一肚子憋屈的回来,正想找楚小程吐槽自己刚刚遇到的事情时,见到的就是两张空荡荡的桌子。前桌的杨连小心地开口:“楚哥和蓝溪出去了,说是去看蓝溪他姑妈……” “知道了。” 蒋逸黑着脸打断了他的话,杨连吓了一跳,顿时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楚哥不在,他还是不敢独自面对蒋逸。 呜呜,校霸就是校霸,看起来好可怕哦。 他却不知道,他此刻正在敬畏的校霸大哥,黑沉的表情底下,满肚子都是委屈。 楚小程怎么都不等他的呀! 刚刚在办公室跟邱白他爸对质完,他才知道自己这半年多时间都被邱白那个家伙骗了,回来是想跟楚小程吐苦水,顺便让楚小程安慰安慰他的,可是现在却连人都找不到! 楚小程会算命,肯定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肯定就是不想安慰他QAQ! 蒋逸越想越气,最后憋不住,给楚小程发了个表情包。 【蒋逸:楚小程!】 【蒋逸:男人,你好狠的心.jpg】 楚程:“???” 楚程在去蓝溪姑妈的工作室路上,收到这么一句充满怨气的控诉,不由得一头雾水。 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蒋逸被叫走之前,他明明看过他的面相,这次事情完美解决,不会出什么意外才对呀? 没等他想明白,蓝溪姑妈的家就到了。 两个人一下车,楚程感受到忽然阴凉下来的温度,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是…… 蓝溪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领着他进去,竟然意外碰上了他姑妈,还有几个拿着法器的道士。 两方人遇上对方都愣了一下,蓝溪的姑妈蓝桉看见楚程,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位应该就是之前救了他们家的那个年轻大师,瞧见楚程的表情不对,赶忙解释道:“这位一定就是楚大师了!没想到您今天过来,我没来得及做准备,真是多有怠慢。这几位是三清观的大师,我们路上遇到,大师说看我面相不对,可能是被邪祟所扰,我最近确实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便请两位大师来看看。” 事实上事情远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 一夜之间突然得知恩爱丈夫的真面目,又痛失爱子,蓝桉这段时间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夜里做梦经常梦见一个小孩子在哭,白天也不得安宁,总感觉自己周围好像有什么人一样,偶尔还能看见黑影闪过,可是仔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这情况跟圈子里其他人撞鬼的时候简直太像了,朋友们都说会不会是萧和志搞的鬼,不过萧和志已经锒铛入狱,他的那些东西也全部烧毁了,蓝家众人也就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只当蓝桉是突然遭受打击太大,精神不振出现的幻觉。 然而这种侥幸的心理差点断送了她的性命! 就在今天上午,她开车来工作室的路上,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紧接着看到一个小孩子冲到了马路中间! 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想打死方向盘避让,谁知就在她慌乱的时候,一声厉喝响在她耳边:“别动方向盘!刹车!” 那声音威严至极,她不由自主地就照做了,踩下刹车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会撞到小孩,吓得双目紧闭,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一直到车身停稳,耳边传来“咚咚”的敲玻璃声,她也没有感受到车子撞上障碍物的停顿感。她茫然地缓了缓,小心翼翼地睁眼,就见马路中间哪里还有什么小孩,路上空空荡荡,连个苍蝇都没有。 她车子旁边倒是站了几个人,都身穿道袍,为首的一个鹤发童颜,看起来仙风道骨,一开口,赫然就是刚刚喝令她不要动方向盘的声音:“在下彭景,三清观的负责人。女士,你没事吧?” 彭景身后的小道士们都是三清观的门徒,他今天正好带着他们出来实践总结,没想到就碰到了蓝桉出车祸的这一幕。 这人刚刚救过自己,蓝桉听他介绍完身份,心中的信任感急剧上升,只是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神,呆呆地问:“道长好,这……刚才……那个小孩……” 经过彭景的解释,蓝桉才知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的那个小孩果然只是幻觉,故意骗她转弯的,这条路比较偏僻狭窄,两边没有护栏围着,直接就是商户和住家,她要是从这里冲出去,就算没有撞到人,她自己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彭景看她面相,夫妻宫刚刚遭过劫难,又一副黑云罩顶的模样,估计今天的事情并不是偶然,便提出带着学生来她的工作室看看。 谁知道这么凑巧,就碰上了楚程。 蓝桉怕楚程误会自己不信任他,故意找了别人过来,慌忙解释了两句,谁知楚程倒是并没有在意这个,反倒还朝彭景友好的点了点头。 彭景等人也向他点头问好,同时仔细打量楚程,一听他居然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小神仙”,看向楚程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奇怪。 看看他们,出来上实践课,都老老实实的穿上了一身法袍,还拿着各自的法器,可这个楚程却一身校服,看起来比他们当中最年轻的一个小师弟还要小几岁。 这个年纪,在他们道观里,连清心符都还画不好呢! 果然网上传得他名气那么大,都是看脸的吧? 彭景身后几个门徒看着楚程那张简直是女娲亲手捏出来的帅脸,心中不无嫉妒,一个心直口快的就说了:“京都观这个道观我们之前怎么都没听说过?你去道教协会注册了么?” “注册?”楚程懵了,道观还需要注册的么? 他师父没提过啊。 要注册的话,也应该是他师父去注册吧? 不然辈分就乱了呀。 看楚程这个样子,那个门徒就以为他没去注册,心说果然,这种小白脸就是炒作出来的,说不定以后还会跑到娱乐圈去,以道士名义出道呢! 他们正经道教协会的很看不上这种蹭玄学热度的人,尤其对方看起来明明没什么本事,名气却比他们还要高许多。 门徒还想开口嘲讽楚程两句,却被彭景拦住了。 彭景看着楚程那张过于年轻的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朝蓝桉开口:“既然人都到了,那就一起进去看看吧。” 进去的同时,他转身警告地看了眼刚刚开口的门徒,然后朝自己大弟子小声说道:“这地方怨气很重,等会儿要是出了事情,你去护着点蓝女士和那两个孩子。” 大弟子刚点头,朝楚程那边看去,却见他手上已经捏起了一个手决,看起手式,竟然跟他师父前几天在练习,还没能完全掌握的超阶术法非常相似,不由得愣了下。 而彭景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一进门,他的目光就被工作室一角透露出来的阴气吸引住了。众人全部踏入工作室的瞬间,整个屋子立刻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阴冷寒意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楚·起手超阶·程:谁?谁要保护我? 第59章 彭景等人的法器同时振动起来, 感受到了极强的怨气波动。彭景抬头的一瞬间,他视线所在的房门处便传来异响,一股厉鬼才有的气场眨眼间便笼罩了在场所有人。 他脸色一凝, 立刻将蓝桉、蓝溪等人护在身后,同时掏出了自己的法器,朝门徒们厉声道:“列阵!等会都待在我身后, 不要轻举妄动!” 门徒们一开始还有点慌乱, 听到他的喝声便清醒过来,纷纷举起自己的法器挡在身前, 各自以一种奇妙的阵势分散站开, 紧紧地盯着房门。 彭景全心全意地盯着房门, 见它缓慢打开,心情一时间沉到了谷底。 给人制造幻觉误导人去死, 是很多没有能力的孤魂野鬼才会用的手段, 他一开始以为蓝桉遇到的只是普通的恶鬼,想着刚好可以拿来给门徒们做实战演练的对象,才主动带着这么多门徒过来的。 可就在刚刚进门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寻常恶鬼的气场不会这么强大, 而且门后那东西不光能让他的法器也疯狂震颤, 看到自己这么多人进来, 竟然还丝毫不惧, 果然是厉鬼无疑了! 他从业几十年, 经手的法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遇到这种毫不忌惮他的厉鬼,却还是头一次! 这次恐怕是场恶战! 彭景登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只见房门很快打开了一条缝隙,门后的邪祟现身出来, 果然是厉鬼才有的漆黑如墨的身躯,以及浓厚到几乎凝为实质,还在沸腾中的怨气。 厉鬼的身形完全暴露在众人眼中时,彭景瞳孔猛地压紧! 竟然是个鬼童! 这东西怨气非常之高,因为婴童灵魂纯净,被炼化成厉鬼之后,怨气也是普通鬼的数倍,更别说这个鬼童明显是被人用炼小鬼的方法炼制出来的,身上不知道背负着多少条冤魂,其力量更是不容小觑。 关键是鬼童不但怨气高,还极为难缠,如果找不到对方的泥塑所在,那它就可以瞬间躲回泥塑当中,重新休养。 这样一来,无论重伤它多少次,都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彭景脑海中当即警铃大作,鬼童现身的同时,他立刻喝退身后众人,口中念咒、手上掐诀,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冲上去跟鬼童打斗到一起。 然而鬼童却看也不看他,纯白的眼睛幽幽地望向了他的身后。 蓝桉和蓝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时吓得人都木了,被鬼童视线扫到时,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 就连他的那些门徒也面露惊慌,纷纷看向彭景,有些乱了阵脚。 糟糕! 彭景暗道一声不妙,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已经尽力张开自己的气场了,可鬼童这个反应,显然是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这鬼童的实力,恐怕远在他想象之上! 别看他现在面色沉静,好像十分可靠的样子,实际心里已经慌了,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多做了解,就托大跟着蓝桉来了这里。 他身后全是三清观里最优秀的一批门徒,其中他的爱徒,更是他和观主心目中,最理想的未来观主人选,这么多好苗子,若是全都折在这里,他们三清观的发展,起码要倒退几十年! 想到这个无法承受的后果,彭景悔得肠子都青了,可面上却一点都不能显露出来,念咒和掐诀的速度越来越快,是他最近才学到的,几乎失传的一种超阶术法,据说是他们观主早年,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道法高强的前辈那里得到的。 面前的鬼童强大到不可思议,彭景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够平稳完成施法,这样他还能为孩子们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能跑一个是一个! 三清观的这一代,决不能全部折在他的手上! 然而那则术法本就十分难以掌握,他学了几天,一次都没成功,连施法的手决都没做完过,此时心情紧张之下,更是越急越做不好。 起手就失败了两三次之后,彭景脑门上汗都下来了,然而对面的鬼童却似乎一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张嘴厉啸一声,就朝众人冲了过来。 彭景当即心头一跳,心急之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等回过神来,自己居然直接做完了最后一个手决。 满屋子肆虐的阴风骤然凝固,降至冰点的温度也明显回升,一股浩然正气平地而起,将鬼童制造出来的恐怖场面扫了个一干二净。 彭景有些犯傻。 成、成功了? 可他自己怎么没有施法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超阶术法的妙处? 然而事实很快就给了他一记重击。 正在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忍不住狂喜的时候,鬼童脸色巨变,仰天咆哮一声,竟然转头就要跑,他心头一紧,抬脚想追,身边忽然一阵狂风席卷,一个瘦削的身影冲上前去,手里熟练而快速地捏出第二个法诀,将鬼童困在了原地。 他们在门口撞见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他徒弟的保护,用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超阶术法,将鬼童困住之后,竟然直接上手,抓着鬼童的脚腕将它倒吊了起来。 那双手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竟然就这么稳稳地抓住了鬼童的魂魄,完全没有他们平时遇到鬼魂时,直接被穿透过去的情况发生。 这个年轻人的手莹润如玉,丝毫不被鬼童的怨气侵蚀,反倒是鬼童,被他抓住的脚腕上腾起阵阵黑烟,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似的,恐怖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嘶声咆哮起来,失去理智一般,拼命地攻向对方。 可它的挣扎对那个年轻人来说一点作用都无,年轻人随意抬手,就化解了它的攻击,它的魂魄却因为对方随手的格挡而急速消耗,身上浓郁到几乎滴下来的黑色怨气,竟然也消散了不少。 这个画面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震撼,就连彭景这样经验丰富的道士都看傻了,更别说其他人。 蓝桉和蓝溪:“哇!” 门徒们:“……嘶。” 他们都是三清观里最优秀的门徒,自然跟普通人看到的东西不同,知道自己看到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之前还想出言嘲讽楚程的门徒脸色瞬间涨红。 他方才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导师彭景压根没能成功施法,手决到一半的时候,对力量的调用就断了,彭景充其量只是做完了一整套手决而已,刚刚那个荡空所有阴气的强大术法,就是这个刚刚被他看成是蹭玄学热度的小白脸放出来的。 而且因为对这人不满,他刚刚一直分心观察对方,发现他的施法过程又快又稳,一点都没有彭景施法时那种滞涩的感觉,明显是熟练掌握了才有的速度。 更别提他后来冲向鬼童的过程中,毫不犹豫施放出来的那个困住厉鬼的术法。 他已经算是三清观里最为优秀的门徒之一了,许多术法不说施放,见肯定见过,可楚程用的这两个,他连见都没见过。 说不定连彭景,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别人施放。 门徒脸色发白,不由得庆幸刚刚导师拦住了自己,不然他那几句话说出去,恐怕比现在更加社死一万倍。 彭景的大弟子也傻了。 门徒或许只知道这些术法难以施放,可他却亲耳听他师父说起过这些术法的稀有程度和施放难度。 厉害如他师父,年少成名,做法事无数,也是到如今五十多岁了,才敢接触超阶术法,还根本学不会,甚至单单拥有一个超阶术法,就足够他们在本地道教协会中地位超然。 然而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少年,居然顷刻间就施放出了两个超阶术法?!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原本被师长们交口称赞,以至于十分傲气的天才们大受打击,半数以上都面如死灰,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而造成这一切的楚程却全然不知,他抓到这只鬼童之后,才发现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难解决,想到自己刚刚竟然还警惕到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连放两个咒语超长的术法,登时羞耻到不行。 杀鸡用牛刀!他不得被同行笑死呀! 都怪这个鬼童,阵仗搞得那么大,他还以为遇到了多难解决的厉鬼呢,其实只不过是比以前抓的那些强大了一点而已。 楚程恼怒地盯着手里瑟瑟发抖的鬼童,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了鬼童的屁股上! 他扇完了才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理由打它,不由得憋了憋,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让你吓人!吓坏了我的会员,你赔得起吗?!” 众人:“……” 鬼童:“……” 这鬼童是萧和志留在这里的,萧和志被抓之后,跟他之间的联系还在,他早知道楚程厉害,刚刚不过是在防备楚程,谁知直接就被抓住,魂魄蒸发了一大半。 魂魄撕裂的痛苦,是个鬼都忍受不了,加上鬼童原本就被楚程打得神魂震颤,吓到不行了,这一下更是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原本威严正气的捉鬼现场,一下子变成了教训熊孩子的家长里短。 众人:“…………” 感受到身后门徒们发出的阵阵骚动,彭景还以为他们想冲上去帮忙,连忙抬手挡住了众人,并羞愧的收起了桃木剑。 还打什么恶战,楚程面前,他们再班门弄斧,那就是智障了。 第60章 眼看着自己严阵以待的厉鬼, 就这么跟普通小孩子一样,头朝下被攥在一个年轻人的手里,毫无反手之力的被拎着挨打, 彭景的心情复杂极了。 尤其是那鬼童连反抗都不敢反抗,战战兢兢地带着楚程去找到自己的泥塑时,那种荒唐的感觉更是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彭景:“……” 说好的难缠呢? 说好打不过就会缩回自己的泥塑里保命, 疗伤完毕再出来作乱呢? 今天遇到的不管是这个年轻人, 还是这只童鬼,所作所为都完全不在正常道士和厉鬼的范围内, 真是让人无语极了。 不过路遇厉鬼, 身后还有这么多门徒用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望着他, 即使楚程看起来根本不需要帮忙的样子,彭景还是硬着头皮, 提溜着桃木剑上前帮忙。 结果刚走到面前就尬住了, 童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楚程徒手拎着,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他难道要提着桃木剑上去, 捅童鬼一剑么? 捅楚程就更不用想了, 这位年轻人说不定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摁住。 即使是捉鬼经验丰富如彭景, 面对这个场面, 也有些不知所措。于是这场法事最终还是楚程自己一个人解决的, 迅速开始又迅速结束,除了给彭景和他带来的一堆门徒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之外,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彭景原本是想带门徒们出来做个实战展示,结果到最后也只是拿着柄桃木剑,在旁边无所事事的围观了整场, 他几乎都能感觉到,身后门徒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起来。 彭景:“……” 好烦哦。 他看着楚程跟厉鬼接触的手掌,依然莹白如玉,一点都没有被怨气侵蚀的样子,内心忍不住生出一些怀疑。 徒手捉鬼,他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楚程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十分不合理的样子,他真的是个人类吗? 他身后的门徒们,心里同样也升起了相同的疑问。 结果这个疑问刚刚升起,就见楚程终于教训够了童鬼,把它用符咒捆起来镇压住,随后摸出一个三清铃,随手一晃,便清除了它的怨气和执念。 这是王鹏翔得知他暂时没空出席钟杰的庆功宴后,托女儿送给他的法器,据说是拍卖行里搞来的,楚程不知道拍卖行是什么,只从王思思的只言片语里,得知这东西花了王鹏翔不少钱。 一千多万,楚程现在自己能买,但舍不得花这个钱。 辛辛苦苦攒了好久的钱呢! 不过说实话,楚程觉得王鹏翔这钱花得很值,这个三清铃一看就是年份久远的法器,也不知道是经过哪位高人的手,不仅开了光,而且成色极好,楚程用起来非常趁手。 看着他这一手熟练到都不用犹豫的动作,还有那几乎一眨眼的时间就“从良”了的厉鬼,彭景和身后门徒们刚刚生出的质疑顿时烟消云散,一个个面如死灰的站在那里,自信心彻底被打击没了。 不说前面那一招清场的强大术法,就说这个超度厉鬼的速度,就是他们无法望其项背的。 数遍他们三清观里的天师,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楚程的。 不过彭景越看越觉得楚程做的法事哪里不太对劲,眼看着楚程已经跟蓝桉谈起了这个厉鬼的来历,才忽然惊觉,这个年轻人超度厉鬼,竟然不用火供! 一般来说,厉鬼业障深重,必须将身体和名字全都烧掉,才能往生。但这种方法对厉鬼本身的伤害极大,因为怨气和业障深刻在他们的灵魂当中,火供在消除他们怨气的同时,也是在燃烧他们的灵魂本体,就算往生了,投胎以后也很可能因为灵魂薄弱,变得体弱多病,或者因为阳气不足,而经常撞鬼。 总之就是伤害很大。 楚程的做法却几乎没有伤害童鬼的灵魂本体,精准地把它身上的怨气和业障都清除了。 这种做法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那基本都用在普通亡魂身上,对厉鬼用这种方法,一是没有那么精准的控制力和强大的道法,二则他们认为厉鬼既然是厉鬼,没有必要为其身后事做打算。 最重要的是,普通道士做这种法事,花费的时间是平常做法事的数倍甚至更多,期间还很容易因为厉鬼执迷不悟,寻找机会暴起反击而受伤,对做法事的道士来说得不偿失。 然而这些弊病却一个都没有出现在楚程身上。 刚刚的场面,已经让彭景足够高估楚程的能力,然而这一下看似什么技巧都没有用的超度手法,却让他彻底傻了,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学的道法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怎么就能差别人这么多? 先前他心里关于楚程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顶多算是有个好师门,加上天赋好,才侥幸使出超阶术法的想法已经完全一扫而空。 这个熟练程度,还有这个对道法精细到恐怖的操控程度,绝对不是简单天赋和资源能够解释的事情,完全要依靠施术者本身长时间持续不断的练习和实践,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可楚程才几岁?! 对道法的了解越深刻,此刻对楚程展露出来的实力就越敬畏,门徒们还只是以为自己天赋不如人家,被打击到了,彭景却已经心服口服,找上楚程攀谈的时候,甚至用上了敬称:“前辈,不知我是否由此荣幸,能请您到我三清观一坐?在下有些道法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楚程不是第一次遇到同行了,上次那个老道士虽然实力低微,但也给了他不少启发,京都观现在收费这么高,还有老道士的一份力呢! 因此他对同行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尤其这个同行看起来很有礼貌的样子,上来就叫他“前辈”呢! “去你们道观,就不用了吧……”楚程想着自己来的路上,蒋逸给他发的那条消息,犹豫着说道,“不过你有问题可以直接在这儿问,我知道的话就回答你了。” 彭景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忍不住叹气,心想果然是这样,每个道观之所以能屹立不倒,都是因为各自保存着不外传的强大术法,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外人,结果听到后半句,突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上来就问人家的底细似乎不太好,彭景犹豫半晌,挑了个最不怕外传,他也最好奇的问题:“请问……像刚刚那样超度厉鬼,却不怕其反噬,是有什么秘诀吗?” 超度法事是业界流传最广的一种法事,各家也很乐意向其他同行传授经验,毕竟厉鬼无法超度,再溜出去,休养生息一阵,实力大涨的话,就不知道要祸害到哪家道观的弟子了。 谁知楚程闻言只是眨了眨眼睛,“反噬?为什么会反噬?” 彭景:“……?” 彭景原本以为他是小气到连这么基础的法事技巧都不愿意传授给他们,结果楚程下一句就令他们所有人大惊失色:“这种小鬼我超度过两个了,没有反噬的轻快呀。” 三清观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种级别的厉鬼,别说寻常的法师,就连彭景这样经验丰富的天才法师,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楚程却已经超度了两个? 他们怎么这么不信呢? 可楚程刚刚展露出来的实力确实超出所有人的认知范围,按理说不可能认错厉鬼的实力,更没有必要为此撒谎。 难不成是真的?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眉头紧皱,总觉得楚程说的话不太可能发生,正欲开口,屋内刚刚消散的阴气忽然卷土重来,一股跟刚刚相差无几的强烈阴气笼罩在了他们头顶。 所有人脸色一凝,立刻戒备起来,猛地抬头朝阴气袭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一两岁大的孩童模样的童鬼趴在他们头顶,面无表情地朝他们吹气。 又是一只厉鬼! 众人登时大惊,掏出法器就与这只新的鬼童对峙起来,好在这个时候,楚程及时拦住了他们,慌慌张张地开口:“别打别打!这是我们京都观的门人……不是,门鬼。为我打工挣钱的。” 众人:“……?” 大家定睛一看,这只鬼童虽然通身漆黑,但身上确实没有什么执念怨气,仅有的一点点,似乎也只是对打工的不满。 不过为他打工挣钱是什么意思? 清除了怨气的小鬼确实会给人带来好运,现在地府投胎排队号码紧张,也确实有不少孤魂野鬼流落人间,不愿离去,但这也不算是个正经工作吧? 还有雇佣童鬼打工什么的……这个京都观的门人构成,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这只是剧本杀那边的打工鬼,不过因为他助纣为虐过,工资分成就只有别的鬼十分之一的程度,要打工好久才能送去投胎。而且他打工态度太不好了,被客人投诉了几次,不像在中介店的那只,因为好多客人反应回去之后运气变好了很多,还涨了工资呢!”楚程颇为自豪地说道,“不过他也不是啥也干不好的那种鬼,前段时间我们寝室的空调坏了,还是他一直坚持不懈地吹风,我们才没被热晕过去呢!” 楚程说着,还让那只童鬼把温度调高一点,刚刚被抓的那只童鬼才给这里降过温,可别让他的高级会员们感冒了。 童鬼面无表情地顿了顿,果然闭上了不断吹气的嘴巴,等温度上升一些之后,才继续吹。 所有人:“……?????” 第61章 跟刚坠楼身亡的唐宏辛一样, 萧和志也把自己养的小鬼藏在了工作室的密室里。 砸开墙体看到后面阴森的小房间,和供在小房间中央的那个小孩泥塑时,众人心底忍不住升起阵阵寒意, 尤其是蓝桉,枕边人竟然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前前后后长达十几年的时间, 一点破绽都没露, 还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很爱自己,这种事情换了谁都承受不来。 之前他们搜查萧和志东西的时候, 并没有搜到这间密室, 只是觉得工作室的布局有些草率和凌乱而已, 谁能想到,居然是为了隐藏这个小空间? “这估计是萧和志给自己留的后手。”彭景了解完事情经过, 如是说道,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行动,而是等到了现在。” 蓝桉和蓝溪都知道为什么。 萧和志被警察带离蓝家的时候,就因为杀死了自己一手培养, 用来完成取代蓝家计划的最后一步的亲生儿子, 而精神恍惚, 几近崩溃, 从监狱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也说萧和志开头那段时间神经兮兮的,像是受到的打击太大,缓不过来的样子。 他自食恶果,还亲手杀死了自己寄托全部希望的儿子,往后余生都会因此在牢里度过, 生不如死,蓝家人原本觉得这样的惩罚已经够重了,加上也不想总是因为一个人渣影响自己的心情,后来就没有再继续关注。 谁能想到,萧和志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还第一时间就动用鬼童来继续害人? 他就这么希望自己的发妻死? 早就知道萧和志不是个好东西,此时不过是对他真正的人品认识得更加深刻,蓝桉心里除了后怕之外,此时更多的却是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 几次三番加害他们蓝家的人,真当她蓝桉是吃素的吗?! 彭景刚要安慰两句蓝桉,就见刚刚还一脸震惊的蓝桉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掏出两张早就准备好的卡,分别塞到他和楚程的手里,强忍着怒火说道:“两位大师,对不住了,今天虽然得两位大师相救,但却没有时间好好招待二位,等我这边事情了了,一定亲自上门拜谢!” 彭景安慰的话都没说出来呢,就被打断了,拿着卡一时有些懵逼,看着蓝桉拎起包就往外走,一脸迷茫地问一旁的蓝溪:“你姑姑……这是要做什么去?” 蓝溪也看得一脸懵,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脸色古怪地说:“可能……是去打……不是,骂人吧。” 他小的时候,被蓝桉带出去跟姐妹聚会,那些姐妹看到她娴静淑雅的模样都一脸的不可置信,趁她不在的时候,就跟他吐槽说他姑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谈恋爱之前,就一点委屈都不让自己受,以前有小混混看她漂亮调戏她,她二话不说直接拿着lv的箱包就上去砸人,差点把对方砸成了受害人,警察接警的时候都无语极了。 不过也就他小的时候,那些姐妹提了几次,后来发现蓝桉恋爱结婚之后一直是这个模样,就再也没提起过,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蓝溪看到蓝桉这个样子,都得反应一会儿才想起来。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蓝桉暴怒的声音:“司机!送我去那王八犊子住的监狱!我今天不揍他个两眼桃花开,我特么蓝字倒过来写!” 彭景:“???” 不是,等等……监狱里能揍人吗? -- 监狱里能不能揍人,楚程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天过来本来是看风水来的,现在却额外挣了一份捉鬼法事的钱,心满意足了,看起风水来也格外轻松,跟着蓝溪在工作室里转了转,说:“挺好的,不用改。” 他说的是实话,萧和志虽然在这里养了小鬼,但这里毕竟是他工作的地方,他在怎么想害蓝家人,也不会在自己事业有关的地方做手脚。 蓝溪听了还有些犹豫:“可是……萧和志之前也是在这个办公室工作,工作室的那个业绩……” 楚程明白他想说什么。 萧和志没有被抓走的时候,这间工作室就只是靠着蓝桉在短视频平台上的粉丝支持,才能生存,虽说饿不死吧,但也并不赚钱,蓝桉的生活花费都还是用的自己在蓝家公司的分红。 就这个情况,能说风水没问题? 可真正的事实是,工作室这边的风水还真没什么大问题。 萧和志能搞到小鬼这种禁忌的东西,搞工作室的时候肯定也向他那个所谓的大师请教过,这间工作室整体来说利财运,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不过风水风水,不过是个助力,再怎么厉害的风水,也要住在里面的人本身能力相配,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换句话说,萧和志没做起来,纯粹是他自己菜罢了。”楚程直截了当的指出痛点,“我刚刚看了你姑妈的面相,事业运极强,如果这十几年是她来经营,指不定能做出多大的成就呢。不过她的运势都在中年才开始发力,现在捡起来,也不算晚。” 蓝溪:“是……是这样吗?” 他想到刚刚拎着几十万的包包出去,一副要持包行凶的模样的姑妈,总觉得楚程说的人似乎不是他姑妈。 好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彭景也开口了,说:“你姑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性格坚强果断,若是投身事业,确实能够得到不错的结果。” 蓝溪:“……” 他们说的是他姑妈? 那个咸鱼了十几年,就每天发发视频炫耀自己丈夫对自己多好的女人? 啊??? 蓝桉要是能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指定把他抓过去,跟萧和志一起挨揍。 -- 从工作室出来,彭景终于逮到机会重新跟楚程自我介绍:“在下彭景,京城彭家的家主,也是三清观的长老,和京城道教协会的会长。我今天本来是带着门徒们出来实践观摩的,没想到遇到如此凶狠的邪祟,多亏楚前辈出手相助。不知道前辈是在哪家道教学院毕业的?” 楚程还是头一次听说什么道教学院的存在,心想难道不都是在道观里面跟着师父学习吗? 他实诚地摇头:“我没毕业,我的道术都是师父教的,现在在科拉国际中学上高二。” 彭景:“……?” 高……高二? 那岂不是还没成年? 想过这个少年天才的年纪会很小,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小! 道教学院是俗家弟子高考之后,接受学院邀请,才能入学的一种超然的存在,楚程连高中都还没上完,确实是应该没有接触过道教学院才对。 彭景倒吸一口凉气,勉强按捺住自己被严重打击到的自信心,尴尬地笑了笑,说:“啊,是这样……那前辈您的师尊是哪位?冒昧问问道号,说不准我还听说过。” 楚程眨了眨眼睛:“徐长生。道号不知道,估计就叫长生道长吧。” 彭景茫然了一瞬。 不管是玄学世家彭家,还是三清观,在京城本地的玄学圈子里都算是小有名气,全国各地的道观寺庙,和各自的负责人认识不少,可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么个道号。 楚程年纪小,又刚出山,暂时不出名就算了,教出这种天纵奇才的人怎么可能默默无闻呢? 彭景不无嫉妒地想:该不会是个野道士,瞎猫碰上死耗子,才教出这么个天才吧? 他看楚程的作法流程,几乎没有一处是跟他们正统玄学教的内容是一样的,这个叫京都观的无名道观,也处处透着古怪的样子,不由觉得楚程的师父可能就是个半吊子法师罢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拥有跟他们三清观一样的超阶术法,还是两个! 还收到楚程这么天赋绝佳的弟子! 彭景眼红极了,甚至还想问问楚程,有没有意向加入他们三清观,或者直接去他们京城道教学院任职。 再不济的话,来他们彭家当个挂名客卿也不错呀! 彭景思忖半天,面对楚程单纯的眼神,觉得自己这么直接拉人,估计是没有效果,斟酌着开口:“那请问长生观主现在人在何处?我有要是与他相商。” 这话一出,别说楚程了,他身后的门徒先拉了拉他的衣袖。 彭景不高兴道:“干什么?” 没看见他在给自家道观拉拢人才吗?像楚程这种天纵奇才,一旦拉拢到,道观的整体实力都能飙升一大截的好不好! 门徒:“……可人家自己就是观主啊……” 彭景:“?” 17岁的观主?这也太离谱了吧!他们观主五十岁了,也才接管道观十几年呢! 不是,等等……彭景冷静分析,一般来说,道观只有上任观主老到无法主持法事,或者死亡,才会由下一任观主接手。京都观在别的事情上跟正常道观风格迥异,但应该不至于在这种大事上也乱来吧? 所以楚程的师父…… 彭景懵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楚程一脸天真地开口道:“我师父死了有一个多月了,现在估计在地府排队投胎呢。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犯不着特地下去找他。” 彭景:“………………” 作者有话要说:彭景:不了不了……当我没说。 第62章 彭景真是这辈子第一次遇见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他最后跟楚程交换了联系方式, 说:“我们京城道教学院月底准备举行一个交流发挥,届时京城本地和外地的道友都会来参加,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兴趣莅临指导?” 法会啊…… 楚程记得自己师父提起过, 说这种法会说是学习交流,实际上就是八卦和吹牛大会,教是不可能教别人的, 只会吹嘘一下自己今年做了多少桩法事, 道观里又多了多少信徒而已,哪家道观又因为经营不善, 掌门人不得不下海去摆摊卖平安符了而已。 没什么营养, 他师父向来是不去的。 不过师父也说了, 如果是新兴道观,去参加一下这种法会, 能认识不少人, 说不定什么时候遇到困难,法会上的哪个人就能帮上自己的忙了。 楚程下山之前原本以为京都观是个很有名气的大道观,结果出来之后才发现,压根没人认识他们道观, 因此即使京都观已经成立了非常久的时间, 他还是不得不把自家道观当成新成立的道观来看待。 于是楚程思考片刻, 便点头答应下来。 彭景等人便告辞离开了。 他们还得赶紧回去报告这次的发现。炼魂之术向来不受正统玄学圈待见, 一旦发现, 那是要立刻清缴的存在,按照楚程所说的,这种被炼制出来的小鬼居然一下子出现了三只,绝对算得上是近几十年来最严重的情况了。 炼制一只小鬼,就得至少耗费八条生魂, 这还是算最幸运的情况,实际上这三只小鬼背后,可能是几十上百条人命! 他们做道士给人算命驱邪,本就是在与厉鬼搏命,个个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做好了随时牺牲的觉悟,也要救人于水火,可却总是有这种人,仗着自己会点玄学,或者得到了什么邪恶的法门,拿人命当儿戏,搞得世人对玄学圈子的评价褒贬不一,有时候他们还会受到莫名的其实。 简直气死个人! 彭景有预感,这件事情报上去,说不准都不能算是玄学圈自己的事情,这么多条生魂,一般途径根本无法得到,三条小鬼背后说不定会牵扯出一桩大案! 彭景想到这里,脚下步伐更加急促,很快就消失在楚程的视野中。 -- 蓝溪关好工作室的门,便准备跟楚程一块儿回学校。路上,他看着楚程一脸解决完事情之后的轻松惬意,似乎完全没有把抓的那几只小鬼放在心上,忍不住开口问道:“楚程,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啊?” “什么不对劲?”楚程一脸茫然。 难道是见鬼了? 想到这个可能,楚程当即警惕起来,小心地环顾四周,可是别说鬼了,连一点阴气都没有,车窗外风景明丽,阳光刺眼,他也没有感应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楚程迷惑的回头看了看蓝溪。 不应该啊,难道蓝溪对邪祟的感应能力在他之上? 蓝溪:“……” 蓝溪哭笑不得,只能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我是说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情。我刚刚听那个三清观的彭先生说,这种鬼普通道士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只,可光是在京都,我们这个小圈子里,一个月里就出现了三只小鬼,背后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啊?” 他这么一说,楚程倒是迟疑了起来。 炼魂之术是邪道术法,一旦出现使用这种术法的邪道,正统玄学圈子就会立刻群起而攻之,直至邪道身死道消,他所学习的邪道术法也一并销毁了才肯罢休。而正是因此,会这种邪道术法的人相当稀少,而且一个比一个藏得深,按理说不会这么密集的出现才对。 这几只小鬼背后的炼制者,确实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这个问题很容易就能想通,楚程迟疑的是另外一件事——他们京都观,也算正统玄学圈的一员吗? 楚程不太自信。 蓝溪见楚程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毕竟这是他所不了解的范围,便没有多说什么,到学校之后就跟楚程分开了。 楚程思考了一路,原本想等回到寝室,跟蒋逸探讨一下这个问题,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蒋逸阴阳怪气地哼了一脸。 “你还知道回来啊?” 楚程:“?” 楚程早已忘记了自己是偷偷出逃,闻言一头雾水,不明白蒋逸为什么突然生气。 蒋逸看着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已经自己一个人生了一下午的闷气,原本想的好好的,等楚小程回来,一定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就像他平时骂那群不争气的小弟一样,可真等楚小程回来了,对着楚小程那张脸,他莫名其妙的发不出脾气来,原先想好的那些说辞,也都憋在了肚子里。 他哼哧半天,也只能色厉内荏地说一句:“溜得那么快!知不知道你前脚刚走,后脚班主任就找上门来了?还好我机智,跟她说你拉肚子去了,不然就你这顾头不顾尾的,迟早被记过!” 楚程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完全是偷溜出去的,闻言却更加疑惑了。 “班主任找我?什么事?她也要找我算命吗?” 蒋逸:“……” 奸商如他,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楚小程真是钻钱眼里去了! “想什么呢?人家是人民教师,一身功德护体,哪用得着我们那一套?” 这还是楚小程教他的呢,结果自己都忘了,真是……就楚小程这个记性,要是离了他,可怎么活呀! 蒋逸哼哼两声,被楚小程丢下的怨气顿时消散了不少,但又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消气了,实在太没面子,于是仍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是你的草稿纸太干净了,班主任怀疑你在扮猪吃老虎。” 原来是校长和年级主任走后,把整理收拾的工作丢给了国际班的老师们,班主任突然想起楚程的档案刚到她手上的时候,许多科目都是零分,说是之前一直没有在普通学校上过学,于是突发奇想,翻了翻他的试卷。 这一翻就发现了,楚程的卷面比蒋逸还要干净,蒋逸是不小心做多了,删掉几题,楚程的试卷却仿佛目标明确的狙击手,十分精准的就做了那么几个题目,刚刚好在蒋逸起身的时候,就交卷出场,成绩也恰好保持在蒋逸下面,而且只压了邱白一分。 这一分还是在一个数学大题上超的,邱白有个题目没写“解”字,他写了,于是加了那么一分。 这也太巧了。 再看楚程的草稿纸,更是干净到不可思议。 除了比较复杂的计算稍微写了那么几笔外,楚程的草稿纸几乎空白,连一般差生发现题目不会做,在草稿纸上无聊画画的举动的都没有。 这简直不像是一个靠倒数第二的学生的草稿纸。 班主任一时间起了疑心,拿着草稿纸就去找楚程,结果到了教室才发现人不见了,只有蒋逸坐在位置上,一脸不高兴,表情跟他们家大狗子在外面遛的时候,突然被松开遛狗绳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班主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联想,但突然间就觉得蒋逸这个孩子也没有那么可恶,顶多是不爱学习了一点。 再说,人家现在不是都开始认真学习了么! 班主任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到高二的学生,心里很清楚蒋逸几斤几两,甚至怀疑蒋逸的成绩上升,很可能是楚程的功劳。 于是班主任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句:“所以有没有可能,这次的成绩其实是楚程同学计算的结果?” “呵,她真是太天真了。”蒋逸说着说着,突然冷笑一声,“我直接就给她否定了,说不可能!你的作业都是我教的,我算了半天,也没算出你记错了解题过程,还有邱白发挥失常,最后考了个什么玩意儿的倒数第三,你怎么可能算出我做了几分!还有邱白那个王八羔子的分数!你跟他又不熟!” 蒋逸鲜少在骂人的时候用这种词,他觉得骂人就骂人,说脏话怎么都有点捎带家人的嫌疑,有点过分,加上他小时候有跟当军官的姥爷生活过的经历,住在姥爷那边,军事化的环境不允许他动不动就是脏话,所以他很早就养成了习惯,平时骂人的时候都很注意,以至于在网上跟人互喷,经常骂不过人家。 线下骂小弟就不一样了,那些小弟根本不敢跟他对骂。 主要是打不过他。 他的身手比一般人强太多了。 不过邱白这回是真的惹到他了,他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的,似乎还在遗憾之前在教师办公室,没能打邱白一顿。 居然敢举报他作弊,他作弊考倒数第三?埋汰谁呢! 他的目标明明是倒数第一! 楚程:“……” 楚程跟蒋逸现在已经很熟悉了,看蒋逸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只觉得无力得很。 罢了,蒋逸开心就好。 他们京都观很为门人着想的。 第63章 月考结束后, 就是科拉国际中学的惯例,一月一次的月假。 大部分学生都会趁着这个假期回家一趟,好好放松身心, 蒋逸本来是不想回去的,不过他想到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家里那个烦人的老头子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很不同寻常, 他仔细确认过自己没有拉黑对方,决定还是回去看一看。 顺便给楚小程带几套好一点的床垫被褥过来。 学校卖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儿!他往楚小程的床上一坐, 直接就能感受到床板的硬度, 睡在这么薄的床垫上, 能睡好吗?! 怪不得楚小程会记错答案呢! 蒋逸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床垫身上,刚好他家里有他爸妈去暹罗国旅游, 带回来的乳胶床垫, 他平时都住学校,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把那套床垫和枕头带过来,让楚小程睡得舒服一点。 再给楚小程换套舒服点的真丝床单被套! 此时的蒋逸完全忘了, 放在以往, 他别说搬自己睡过的床垫给别人睡了, 就连坐别人的床这种事情, 也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他的鼻子很灵, 一点点气味都能无限放大,因此别人的东西,他向来是不喜欢碰的,超市买来的东西也得反复去味消毒才行,更别提是床这种私密的、个人气味浓郁的地方。 他连他爸妈的床都没坐过。 好像只要是楚小程, 他的所有洁癖都消失了一样。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楚小程香呢。 蒋逸还是第一次遇到身上的气味能这么合自己心意的人,楚小程身上的味道不但好闻,而且一点也不呛人,清清淡淡的,跟他人一样。 一个晚上过去,蒋逸就把昨天被楚小程抛下的委屈忘了个一干二净,这天起了个大早,跟楚小程说了声自己回家去拿点东西,就兴冲冲地出门了。 回到家里,他原本是想让佣人拿了东西给他送到学校去,他就不在家里多待了,直接就走,谁知管家跟在他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蒋逸眉头一皱:“有话就说。那老头又想叫我干嘛?” 他真是服了,那老头自己长了嘴不说话,也不给他发消息,有事情非得通过管家来告诉他,搞得他们两个亲爷俩,在别人眼里活像是两个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样。 不过蒋逸也很烦跟他讲话就是了,动不动就把他说得一无是处,他们两个人撞到一起,没有一次不是不欢而散。 他都想找楚小程帮忙算算,他和他爸上辈子是不是仇人了。 谁知这回还真不是他爸要找他。 “不是先生找您,是我自作主张。”管家犹豫着说道,“先生起家的那个小区最近出了不少事情,我听说您最近交了个朋友,在玄学的事情上很专业,不知道能不能请他过来看看?” 玄学的朋友,这是说楚程? 管家对他的交友情况如此了解,蒋逸倒是并不意外,他从小就习惯了这种事情,毕竟他家有钱,他小时候还被坏人盯上过好几次,如果家里再对他周围的情况那么不敏感的话,早被绑架好几回了。 不过老头的工作居然出了事情,管家还来找他求助,这可就稀奇了。 他们不都觉得老头无所不能么? 开学前,蒋逸还在他爸起家那个小区住了一段时间,没感觉到任何异常,楚小程看见他,也没说什么,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蒋逸觉得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脸色一沉:“细说,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就在蒋逸和楚程开学后两个星期,威府小区就出了事情。 最开始是一个业主买了这个小区的二手房,结果入住的第一天就撞了鬼,说感觉自己家里有人在来回溜达,可是起床去查看,别说人影了,上一任户主装修时留下的感应灯都没亮。 这个业主心里顿时慌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以为是自己最近忙活房子的事情,搞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彻底打消了这种侥幸的心理。 “叩叩。” 寂静的夜里,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业主顿时一个激灵,还没怎么样呢,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谁啊?”他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门外并没有人回答,要说这个业主也是胆大,看到这个情况,不赶紧叫人来帮忙,还继续凑上去,趴在门上通过猫眼看了眼外面。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吓死,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宽大的帽檐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那雪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还有血红血红的嘴唇,都看得人心底发毛。 业主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吓得整个身体都僵住,一瞬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趴在门上,眼睁睁看着门外的女人缓缓抬头,露出了那张更加诡异的脸。 ——这个女人的五官,居然都是画上去的! 这哪里是什么女人,根本就是棺材铺里卖的那种纸人! 业主吓得整个人直接跳开,退到离大门最远的地方,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然而那个纸人就像是知道他在一样,敲门声紧凑而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叩叩、叩叩、叩叩叩……” 业主直接吓尿,不敢继续待在玄关,扭头就往自己的卧室里躲,可门外的敲门声却突然停了,反而是他路过客厅的时候,落地窗外面突然“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窗帘居然自己像两边滑开了! 就见窗外一个白影挂在那里,脸上画出来的五官紧紧贴在落地窗玻璃上,血红的嘴唇颜色糊在玻璃上,活像是血糊在上面。 业主住在二十多楼,刚刚搬进来,连擦建筑外墙的工人都没见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给整破防了,失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鬼啊!!!” 可那只神出鬼没的纸人却诡异的笑了起来,身影一闪,竟然就这么穿透玻璃,飘了进来! “啊啊啊啊啊!” 业主拼了老命想躲,可那纸人的速度超乎常理,一下子就追了上来,就在纸人的手贴上他身体的一瞬间,他几乎能感觉到彻骨的阴气,直接往他的骨头缝里钻。他吓得半死,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那只纸人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突然无火自燃了起来。 纸人眨眼间就被烧成了灰烬,业主人都傻了,反应了一会儿,立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连电梯都不敢坐,直接从消防楼梯跑下楼,冲到物业那里就开始发火。 “你们怎么回事?你们的房子闹鬼的!也敢拿出来卖给我!” 这房子是前业主挂在物业这边,让他们帮忙转售的,业主跟物业的人接触比较多,直接就把黑锅扣在了物业的头上。 物业听得一脸懵逼:“闹鬼?怎么可能呢?” “什么怎么可能?你们难道还怀疑我撒谎?我刚刚给差点就死在家里!你们看!这就是证据!” 他说着扒拉开自己的衣服,给他们看自己的肩膀。 刚刚那个纸人就把手搭在了上面,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凉得受不了,下来的路上才发现,自己肩膀处居然黑了一块,像是被人用墨水画了个手印一样。 诡异的是,那个手印五指居然一样长,根本不像是人能按出来的手印。 物业的人看了,顿时浑身一震,好言将业主劝走之后,把事情上报到了蒋家的公司。 “事情出来以后,我们先是派人去排查了一遍,虽然没有发现那个业主说的纸人,但是他家落地窗外面确实有血色的印子,看上去是某种动物血凝固在上面,而且监控里也显示,那天半夜有个浑身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家门口,不过刚出现一瞬间,监控就莫名其妙失灵了,所以后续的事情,并没有得到证实。” 不过即使这样,也够吓人的了。 毕竟在监控里,那个身影是凭空出现的,他们找专家检查过监控,没有发现被人动过的痕迹。 就算是普通的纸人,怎么可能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别人门口? 最古怪的是,这种事情还不只是出现在这个新搬来的业主身上,这半个月来,他们接到了好几起投诉,都是说半夜听见怪声,或者看见纸人、撞鬼之类的。 一个人撞鬼,还可以说是运气不好,这么多人都遇到灵异事件,还都住在同一个小区,事情就有些古怪了。 “先生最近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情,可是都没什么头绪,我想着既然是灵异事件,您的朋友估计能帮得上忙,才跟您提了一句。”管家说,“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先生的公司最近也变得十分不顺,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些事情的影响……唉,那小区建的时候,还特地找了风水师来看过、调整过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蒋逸一听就来了精神。 不是业主倒霉,也不是小区倒霉,那明显就是他爸倒霉了啊! 正好专业对口,这他可不得扬眉吐气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蒋爸爸:孝死我了。 第64章 蒋逸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性格, 虽然是管家私下来找他,但事情是他爸的事情,办事的却是楚小程, 那他肯定不能让楚小程受委屈,得先找他爸把价钱谈好再说。 直接就点开了他爸的聊天框。 【逆子:是你让管叔跟我说那些事儿的吧?】 【逆子:废话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们楚小程的收费标准, 你应该清楚, 一般来说是一户人家一百万的,不过看在我和他关系这么好的份上, 我可以给你争取一点折扣, 就一栋楼一百万吧。】 【逆子:整个小区一共25栋楼, 收你2500万,不过分吧?】 蒋爸爸:“………………” 到底谁跟谁的关系更近?! 这个逆子!!! 但无奈这事情还真是他授意管家去跟蒋逸说的。 楚程的身份,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否则也不会花大价钱,那么幼稚的跟蒋逸争他的寝室床位,搞得好多人都看了他们家的笑话。 加上小区那边的事情他确实是觉得古怪,他虽然有一万种办法解决舆论, 可是玄学上的事情, 他一窍不通, 所以即使心里再气蒋逸胳膊肘往外拐, 这2500万他也只能掏了。 拿了钱, 蒋逸屁颠屁颠的回学校去了。 楚程一听是蒋逸家里的事情,当然也不会推脱,甚至立刻就要起身去帮蒋爸爸解决问题,结果却被蒋逸拦了下来。 蒋逸压根不担心他爸,好歹是混迹商界几十年的老油条, 华国世家的龙头老大,不至于耽误这么一点时间就完蛋,况且他爸还有心思借管家的嘴巴告诉他事情,跟他玩心理战,那就说明这老头多得是余力。 哼哼,想坑他? 他脑子灵光得很呢! 蒋逸拉着楚程,在刚铺好的新床铺上坐下,说:“不急,你先试试这床垫。这可是之前暹罗国的乳胶床垫最火的时候,我爸妈亲自盯着做出来,然后买回国的,就差把整个工厂买下来,亲自设计了。我睡着是觉得很舒服,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 楚程被他按着肩膀躺倒在床上,闻言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比他之前睡过的床都要舒服,整个人像是睡在云朵上一样,各处肌肉都被很好的承托着。 最近熬夜太多,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躺上去没多久就开始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挺舒服的。谢谢你,蒋逸。” “……”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楚程疑惑地抬头看却发现蒋逸不知道为什么,正愣愣地盯着他看。 楚程眨了眨眼睛:“……蒋逸?” 谁知道就这么一下,蒋逸的脸色瞬间爆红,一下子从他身上跳起来,触电似的,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突然想上厕所。”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寝室的洗手间,留下楚程一头雾水。 洗手间里,蒋逸靠在墙壁上,感受着背上传来的冰凉温度,急促的呼吸总算平缓了一些,伸手摁住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有些搞不懂自己刚刚是突然怎么了。 回想起来,他只记得自己把楚小程按到床上之后,没多久,楚小程就打了个哈欠。 楚小程的眼睛本来就漂亮,打完哈欠之后湿漉漉的,睁眼看过来的一瞬间,蒋逸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然而那只是他的错觉,等他回过神来,看着楚小程泛红的眼角,和一脸迷茫的模样,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让他以为心脏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更让他口干舌燥的是,鼻尖萦绕着的,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气味。 那是楚小程身上的香味,混杂着他自己身上和家里的味道。 那床垫之前一直是他在睡,不过后来他搬到学校,懒得搬床垫,就直接定制了一套新的,旧床垫上面残留着他家里房间的气味。 这原本并没有什么,但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看着这样的楚小程,躺在充满了自己气息的床上,一瞬间领地意识爆棚,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把这个闯入自己领地的同性赶走,脑海里反而闪过了许多他从未想过的画面。 画面里,他也是这样将楚小程缩在自己的怀抱和床铺中间,楚小程眼角泛红,眼神里却没了那种近乎天真的单纯,眼眶里泪光闪烁,从面庞到脖子,再延伸下去,全都泛着粉色。 说起来奇怪,他平时最怕别人哭了,不管对方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一哭,蒋逸就头皮发麻,拿对方没办法。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放开楚小程才对,可刚刚那一瞬间,他不但不想放开,反而起了一种非常恶劣的心思。 想让楚小程哭得再厉害一些,想把他抱得更紧、融进自己骨血里…… 不行不行,打住!打住!!! 蒋逸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强行中止了自己的联想,可是刚刚那些画面,却仿佛病毒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更令他无地自容的是,他现在不单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还很不要脸的……起了反应。 “啊啊啊啊啊啊……”蒋逸有些崩溃。 他怎么能这样! 那可是楚小程!他的小弟! 当大哥的,怎么能对小弟起想法?那是不道德的! 从小跟着当军人的姥爷长大,蒋逸对自己的道德要求想当之高,对小弟有非分之想,在他这里基本上是可以被世人唾弃,打断腿关进骨科医院的程度! 蒋逸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感情上的事情,他觉得,现在同性恋婚姻法都开放了,他喜欢男的女的,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反正看他爸妈的情况,结婚了也就是出去旅行的时候有个伴,晚上睡觉睡同一个屋子而已。 他没想过,还有别的事情。 刚刚的画面对他来说太过劲爆了,纯洁的校霸大哥整个脑袋都陷入宕机状态,根本反应不过来。 说起来,他和楚小程现在就睡同一个屋子,楚小程出去给人做法事,他也基本都跟着。 这么说的话,他和楚小程现在,其实跟他爸妈的状态差不多? 蒋逸那几乎没动过的脑子一时间更加浆糊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可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脸红。 难道他喜欢楚小程吗?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他的心跳又乱了几分,仿佛他的身体都在告诉他:你想的没错! 蒋逸直接懵了。 他小时候,他妈跟他说过,两个人要互相喜欢才能做夫妻,那楚小程喜欢他吗? 想到刚刚楚小程那清澈到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神,蒋逸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他不敢去问楚小程,更不愿意自己憋着,最关键的,还是他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他们……他们是大哥和小弟的关系呀! 他还想开车呢,他不想被打断腿! 蒋逸暑假就成年了,他爸妈年轻时候不靠谱,到处瞎逛,他姥爷工作又忙,等反应过来,该给他报名去上学的时候,他已经过了上一年级的年纪了,只能跟比自己小一岁的孩子们同班。 他以前成绩好,还是有机会跳级的,可他自己放弃了,后来就没有那个能力跳了。 他很喜欢车,成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考驾照。 要是被打断腿,他就没法载楚小程去外面玩了呀。 蒋逸不喜欢司机帮开车,首先是不喜欢陌生人的气味,其次,他想了想,如果自己跟楚小程真的结婚了,司机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会吃醋的。 他连小孩都不想要。 虽然如果跟楚小程在一块了,他也不可能有小孩。 …… 蒋逸在洗手间里想东想西,连他和楚小程死后埋在哪里,都快想好了,就在这个时候,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楚程隔着门,担忧的问:“蒋逸?你没事吧?你已经进去快半小时了。” 不是说要去给他爸的公司解决问题吗? 楚程看蒋逸刚刚跑走之前的表情不对,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压根没有想到,里面蒋逸的脑洞已经开到了什么地方。 洗手间里的蒋逸原本都快冷静下来了,闻言顿时乱了阵脚,胡乱搪塞道:“没、没事!我就是……就是不太顺畅……不是,我在想事情!” 楚程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哦”一声,“要给你去医务室拿点药么?” 蒋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登时恼羞成怒:“我不是!我没有!” 说完脑子一热,直接拉开门以示清白,结果看到楚小程的一瞬间,他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他自己刚刚规划好的,他和楚小程幸福的婚姻生活,一句“你喜不喜欢我”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腿隐隐作痛。 不行呀,他真不想进骨科医院。 蒋逸顿时憋住了那句话,哼哧半天,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不信你闻!” 谁知楚程只是探头进去,看了看干净整洁,没有一滴水渍的卫生间,好看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你这情况挺严重呀,真的不要用药吗?” 蒋逸:“………………” 作者有话要说:蒋逸:干啥啥不行,社死第一名:) 第65章 蒋逸坚持自己绝对没有毛病, 这种私密部位的问题,楚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他去, 当天傍晚就跟着蒋逸来到了蒋爸爸的发家地,威府小区。 威府小区其实算是蒋爸爸自己的私产,是他年轻时候自己投资建设的。那时候房地产行业还不算发达, 他靠着这个小区赚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后来继承家业,就顺便让蒋家旗下的物业公司接手了这个小区的管理。 小区建龄20年, 比蒋逸都大, 突然出现这样的问题, 实在是一件麻烦事。 毕竟20年过去,陆续有业主攒够钱了置换新房, 因为威府小区这边地段好、周边配置全、维护保养也很到位, 以往一直是很热门抢手的小区房,对蒋家旗下其他的房地产项目也有所助益,可同样的,负面的消息一出来, 影响的也不只是威府小区这小块地方。 房地产这一块, 对蒋家来说并不算多重要的产业, 但毕竟是蒋爸爸的发家地, 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毁掉。 楚程和蒋逸到的时候, 蒋爸爸的秘书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一边引着他们往里走,一边把大致情况跟他们说了。 别看蒋逸平时跟他爸没大没小,恨不得怼上几句,遇到正事还是挺靠谱的。他打量着这一片小区的房子, 什么也没看出来,倒是看见路过的几个小区里的住户,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连平时爱笑爱闹的小孩子,也蔫蔫的。 他问秘书:“有查到什么吗?” 秘书点头:“闹鬼的传闻出现之前,其实还发生了几件事,只不过先前觉得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就一直没注意。” 秘书说的是业主投诉小区闹鬼之前,陆续发生的几件白事。 一个是有天暴雨,小区突然停电了几个小时,就在这几个小时之内,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走楼梯上楼,脚下不稳,摔了一跤。老人的身体本就脆弱,加上当天暴雨,老人鞋底湿滑,这一摔下去,后脑勺磕到了墙壁上,再也没起来。 一个是有家人的小孩高考失利,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心态崩了,连其他的大学也不想去上,在家里自暴自弃期间,借网贷给游戏主播打赏了上百万,一直没还,导致催债公司上们讨债。因为这个人已经成年,游戏拒绝退还钱款,小孩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原本是想商量着把房卖了,填上这个窟窿,谁知这个孩子心态又崩了,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当天晚上就跳楼自杀了。 还有就是有家人闹婆媳矛盾,夹在中间的男人觉得自己调解不了母亲和妻子的矛盾,竟然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一起开车去自杀,只留下了六十多岁的老母亲一个人,因为自责和伤心过度,没多久也病死了。 三件事情看起来毫无关联,蒋爸爸一开始也没注意到这些事,是后来有个住户突然说小区闹鬼,肯定是之前死的那些人的鬼魂回来了。 “那个住户说,那些人都是横死,死后肯定怨气很大,想找人下去陪他们。”秘书说起这个的时候无奈得很,“后来我们去查了这几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发现日期很相近,而且古怪的是,他们身上的问题一直存在,只是不凑巧,都在这个时间点爆发了。” 摔死的老人腿脚一直不方便,之前上楼梯也摔过几次,但都没出什么事情。 高考失利那个小孩,他从不同的网贷平台借了钱,跳楼前一段时间,其实早有不同的讨债公司上门催债,那个小孩一直表现得很无所谓的样子。 至于婆媳矛盾那家人,他们家婆婆和媳妇吵了十几年了,男人都是一脸麻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极端。 摔死的老人还可以说是意外,可后面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多少有些毛骨悚然了。 有住户还反应,这些人出事前精神状态都古怪得很,几乎是逮住人就骂,一点也不讲道理,有时候路边有人说话,内容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边,他们还是一点就着,冲上来就是一顿输出。 因为这个,出命案的时候,被他们抓住骂的那些人还被警察局叫去询问了,好在都有不在场证明,才免除了怀疑。 “后来小区里就一直有闹鬼的传闻,有鼻子有眼的,但是咱们这个小区建成二十年了,一直没出过什么事情,一直到那个遇到纸人的业主来投诉之前,物业这边都没太放在心上。” 蒋逸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早就出问题了呀! 他摇头晃脑的听完全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秘书:“之前是怎么处理的?” “只是压了消息。”秘书说,“因为之前物业这边没把那几个命案放在心上,加上调查花了点时间,能做的也只有压着。不过有几个论坛上面,灵异神怪的版块上,都有看到相关的内容,估计很快就压不住了。” 这几件命案说起来其实跟蒋家的公司没有什么关系,但毕竟名声不好,如果传出去,给他们冠上一个凶宅鬼宅的名声,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秘书一脸愁容:“蒋先生放了很多心力在这边,公司那边都开始有些怨言了,觉得只是一个小区而已,房子都卖出去了,就算有些灵异传闻,对公司的影响也不大,劝蒋先生别管这事。蒋先生现在已经回公司那边了,只能让我过来,跟您和楚大师说一下情况。” 这么长时间了,老头居然还没有解决问题,还得请他们楚小程过来帮忙! 蒋逸腰板挺得更直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哼哼哼……关键时刻,还是得看他们楚小程的! “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我们专业的人来。”蒋逸高深莫测地说道,“这种事对你们来说可能摸不着头脑,但对我们楚小程来说,就是洒洒水的程度。你说是吧,楚小程?” 秘书:“……” 大少,您蹭楚大师的脸面就算了,估计楚大师也不会计较,可说自己也是“专业人士”,脸都不觉得烫吗? 秘书并不清楚蒋逸和楚程之间的关系,只觉得自家大少有些丢人,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大少收敛一点。 谁知蒋逸压根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大手一挥,说:“怎么样,楚小程?是不是已经知道那几个搞事情的鬼在哪里了?” 老实说蒋逸没觉得这次的事情有多么严重,不就是鬼么?楚小程就是鬼的克星。 只要有楚小程在,蒋逸心里就很放松,感觉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什么事情是楚小程不会的。 然而就在他信心满满地说完之后,一回头,却见楚小程的脸色沉凝,眉头皱了起来。 蒋逸心里咯噔一下,他很少见到楚小程露出这种表情,之前去别人家捉鬼的时候,楚小程的表情也基本都是淡然的,看着好像人畜无害,但是邪祟鬼怪一出来,楚小程就能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正是因为这样,他觉得楚小程特别酷,人狠话不多,很合他的胃口。 可楚小程这回的脸色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沉。 难道这回遇到的鬼怪很厉害? 蒋逸悄悄靠近楚小程,压低声音问:“楚小程,怎么了?打不过吗?” 楚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摇头道:“不是这个问题。你看那边。” 蒋逸和秘书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伫立在小区边缘的25号楼。 天色已经有点晚了,25号楼周围是大片的绿化,看起来像是被孤立了一样,孤零零的立在夕阳下,看起来有些萧瑟,但无论他们两个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幢普通的小区楼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蒋逸和秘书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楚程。 蒋逸问:“25号楼?有什么问题吗?” 楚程继续摇头,往远处点了点:“我说的是后面那幢楼的楼顶。” 蒋逸和秘书再度转头看去。25号楼已经是威府小区最靠近边缘的一幢楼了,后面就是马路,隔着路遥遥相望的,是一个购物中心大厦。楚程指向的地方,就是大厦的楼顶,蒋逸和秘书盯着看了半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楚程适时开口:“那幢楼的楼顶建了个观光台,我们现在在它的正面,可能看不出来,我刚刚在路上看了一眼,正好是枪炮台的形状,正对着这个小区的中心。” 他这么一说,蒋逸就想起来了,楚小程路上确实一直盯着窗外看,他还以为是在街上的风景,原来是在观察环境? 秘书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往这里跑,对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听楚程说起,也想了起来,对面大厦的那个观光台确实是可以看作一个枪炮台,而且他记得,他以前来的时候,对面大厦还没有这个观光台,是出了事情之后再来,才突然发现的。 这个观光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成的,不过看附近居民的反应,应该就在出事前不久。 秘书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凝,问楚程:“请教大师,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可大了。”楚程说,“这在风水里,叫‘探头煞’,一般就是建筑顶端有个突起,像是有人趴在那里朝这边窥探,如果在前面,就是小偷踩点,容易丢失财物,如果在后面,就似小人暗中窥视,主命犯小人、家庭不睦。” 如果只是突起,也就罢了,顶多是住户有些小倒霉,并不会危及性命。 可对面大厦的探头煞却直接做成了一个枪炮台的形状,而这个小区又是蒋爸爸的发家地,等于是他事业的命脉。 这不光是要住户的命,还想置蒋家于死地啊! 之前就说了,光是风水,很难对别人的生活产生太剧烈的影响,更别说探头煞刚刚建成,就连续出了三起命案。 这里一定还有别的蹊跷。 第66章 对面大厦的探头煞就是在小区的后面。 被一个那么大的枪炮台对着, 难怪他们路上遇见的那些住户都一脸疲惫,眉间隐隐萦绕着晦气,想必这些人最近在工作和人际关系上, 运气都不会太好。 可小区里闹鬼,就不是单单一个探头煞能做到的了。 楚程跟着蒋逸和秘书在小区里转过一圈,果然发现了端倪。 他们路过8号楼的时候, 发现两栋楼周围的绿化里, 几颗树都被砍去了尖顶,被砍掉的尖顶还留在旁边, 姿态看上去诡异极了, 像是个被砍掉头颅的人一样。 还有11号楼后面那座假山, 光秃秃的,远远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走进一看, 原来假山上原本是布置了植物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全部枯萎了,现在那些枯萎的植物枝条留在上面, 像是锁链, 将假山给锁住了。 楚程说:“这是断头煞, 和廉贞煞。” 断头煞, 顾名思义, 就是指住宅周围,尤其是门和窗户正对的地方,有被砍掉了尖顶的树,主家宅不幸、血光之灾。而廉贞煞,就是指11号楼这种, 背靠凶山的情况。 房屋后头有山,本来的寓意是身后有靠山,是种吉利的风水布局,可如果那座山样子古怪、高尖、丑陋,怪石嶙峋或者寸草不生,在风水里属于火形山,则是不吉利的,对人的事业发展极其不利,易犯小人。 楚程说:“如果没猜错的话,最早出事的那位老人就住在8号楼的二楼,而跳楼的那个学生,和婆媳不和的那家,分别住在11号楼的14楼和3楼。” 全对! 脚滑摔落楼梯的老人那套房子是家里孩子给买的,考虑到老人腿脚不便,特意买的二层,这样就算停电,也可以自己走上楼,不用太费力。 跳楼的学生在11号楼的14层,婆媳不和,丈夫带着老婆孩子寻死的那家则住在3层,经过他这些天的调查,发现两家人的家长最近事业确实都不太顺畅。 跳楼学生的父亲面临裁员风险,母亲则是一直没有工作,两个人为了男人工作的事情愁白了头,因此心情一直很不好,教育孩子的时候难免带了点火气,这才刺激得孩子心态崩溃,跳楼自杀。 至于婆媳不和的那家,他们家的男人一直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积怨已久,最近工作上也不顺心,跟朋友合伙开公司,被朋友算计,失去了合伙人的身份,原本应该得到的分红也被吞了,知情人称他那几天精神恍惚到了极点,每次出现都是一脸死相,显然是早就不想活了。 警方推测他是万念俱灰之下,回到家发现母亲和妻子还在吵架,各种烦心事涌上心头,才起了极端的念头。 这几家人遭遇的事情,跟楚程说的一模一样! 至于11号楼后面那个假山,原本是有人一直在定期打理的,但是物业反应,最近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怎么,假山那边的植物总是莫名其妙的枯萎,他们请人过来重新种了好几次新的植物,都没能活下来。古怪的是只有假山上面的植物会这样,旁边的绿植都好好的。 这些事情如果都是人为,那就解释得通了。 秘书原本还有些好奇,老板遇到这种灵异事件,不去找大名鼎鼎的白马寺和三清观,却偏偏找来了这么一个小孩子,真的能解决问题?此时听了楚程的话,已经完全打消了疑虑。 这简直就是神算啊! 可楚程接下来说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这些风水煞局,起的作用都极小,没办法左右人的命运。这三家人会出事、小区里的住户会撞鬼,多半还有其他的安排。你们这些天还有查到别的事情吗?” 秘书脸色微变。 大费周章搞了这么多设置,居然只是起辅助的作用?! 背后的人到底还在威府小区做了多少手脚? 听见楚程问他,他也顾不得多想,赶忙答道:“没有了,小区里出的比较严重的事情只有这么多。” 说起来也是,一个月里出了三起命案,小区里的住户就已经吓得不行了,再多来几件,恐怕他们都不用请楚程来看风水,这个小区的房价直接就被舆论搞黄了。 不过从此也可以看出,幕后黑手的目的并不只是威府小区,或者蒋家在房地产这一块的生意。 对方图谋甚广。 事关蒋逸,楚程有些坐不住,一向平静的内心莫名多了些急躁,想早点把事情解决,好让蒋逸跟他爸交差。 但玄学向来不是一拍脑门就能下定论的东西,他初来乍到,又不了解这一片的情况,在缺乏信息的情况下,就是想帮忙抓人,也是两眼一抹黑。 他抬头环视了一番整个小区的布局,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个小区是经过风水师指点的,风水布局上来说没有任何硬伤,以至于幕后黑手想动手脚,也只能通过外部,以及花花草草这一类的东西下手。 风水一道虽然大同小异,但不同的风水师,对风水的运用方式也有差异,同行里默认的规矩,就是不会轻易去改动其他风水师的风水局。 毕竟谁也不知道,前者在自己的风水局中是怎么安排的,有没有留后手,万一犯了忌讳,反倒不妙。 幕后黑手不敢在威府小区内部下手,估计也是忌惮这一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的安排应该基本上都在小区外面。 这么想着,楚程往四周看去,他们现在身处小区里,也看不到多少外面的情况,唯一能看见的,就是25号楼后面那幢购物中心大厦。 楚程灵光一闪,问:“那幢大厦有出过什么事情吗?不用近期,几年前的也可以。” 秘书愣了下,之前他们一直都在关注小区本身出了什么问题,还真没怎么关注过周边的事,此时楚程问起,他也答不上来,赶忙掏出手机:“我查一查。” 这种繁华商业区的购物中心,一旦出事情都会闹得很大,秘书很快就查到了一些传闻,其中有一件事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 13岁男童家中离奇身亡,女装捆绑悬挂天花板。 这是七八年前的一起案件了,因为整个事情过程蹊跷,死者死状诡异,加上后续侦破过程也迷惑得很,引发了网友们的各种猜测,当时在网上闹得特别大。 秘书找了个总结性的帖子看了看,给楚程和蒋逸转述了一遍:“大概就是父母都出差了,回到家发现孩子死在家里,穿着一条大红裙子,里面还有女式的泳衣,双手被绑,悬挂在天花板上,悬空的双脚也被绑住,挂了一个秤砣,延伸到脚下被挖出来的地洞里。男孩父亲表示,发现男孩的时候,他头顶一朵白色曼陀罗,额头中间有被针刺的痕迹,两只鞋呈反方向叠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封表明自杀的遗书,确实是男孩的字迹。” 这件事情的古怪之处在于,就在男孩死亡的时候,男孩父母同时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男人闯入他们家,儿子疯狂地呼喊,让他们快回去。 两个人做一样的梦并不奇怪,可他们梦里的男人穿着打扮一模一样,而且回到家里,警方调查的时候,附近的邻居也表示确实有这么个男人进出大厦,这就很诡异了。 而且男孩的父母和同学朋友都表示,男孩平时并没有穿女性衣服的癖好,况且现场那么多古怪的布置、男孩手脚上绳结的方向和额头中间的针孔,都表明这并不是自杀。 可那封遗书又确实是男孩自己写的,他甚至是在学校教室里,监控之下写的,以至于后来警方认定这是自杀的时候,家长无论怎么反驳,都无法推翻这个结论。 当时这个案件引起了网友们的各种猜测,尤其是警方给出的“性窒息致死”的结论,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秘书翻到论坛评论,有人说:“这该不会是他跟对象玩太疯,玩脱了吧?” “神经病吧?这小孩才十三岁!你这么想不觉得恶心吗?我看这个孩子一定是被人给害了,这个绳结一看就是很专业的人才能绑出来的,还是从他爸妈的仇人身上找找线索吧。” “这个仇人怕不是个变态!” 可网友们再怎么讨论激烈,警方说明自杀的报道出来之后,这件事情的热度也就慢慢消退了下去,只有男孩父母还在时不时地顶帖,表示自己还在坚持上诉。 秘书看到这里有些沉默,七八年的时间过去,网友们早就忘却了这件事情,如今如果不是为了查小区的灵异事件,他可能都不会点进这个帖子,男孩的父母却还在坚持,要给孩子和自己找回公道。 实在令人唏嘘。 秘书感慨了一会儿,便翻出男孩被发现时的照片给楚程和蒋逸看。 蒋逸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心底发毛地转过头,一看楚小程,果然楚小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是茅山锁魂术,眉间痕迹是分魄针留下的,红衣锁魂,底下秤砣也不是凡物,而是专门用来吊住魂魄,不让魂魄离开的坠魂砣。”楚程顿了顿,看向脸色大变的两个人,沉声道:“这男孩是被炼成了厉鬼。” 话音落下,最后一点夕阳也沉入了地平线之下。 天空一片漆黑,小区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卷起了一阵阴风,秘书听着楚程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第67章 红衣厉鬼, 在印象里一直是害人的存在,尤其楚程说这个小孩是被炼制成了小鬼。 小鬼有多恐怖,蒋逸是知道的, 楚小程经手的小鬼就有三个,每一个都差点害得一个家庭家破人亡。只不过他们之前一直没有见到过炼制小鬼的情况,现在看到这种照片, 简直毛骨悚然。 尤其是楚小程说:“这白色曼陀罗, 也被称为引魂花,戴在他头上是为了吸引他的魂魄出来, 方便炼制。这小孩死亡的时间正好是13岁的第13天, 估计是纯阳八字, 配上这纯阴的死亡时间,是邪道眼中极佳的炼制材料。” 为了让炼制出来的厉鬼更加凶猛, 怨气更足, 这个小孩子生前必定经受过惨无人道的折磨,这一点,从他身上其他地方的绳索痕迹可以看出来。 楚程顿了顿,有些不忍:“他留的遗书, 应该是被邪道的摄心术控制了, 死时周围没有挣扎的痕迹, 也是因为这个。至于旁边叠在一起的两只鞋, 一只向东一只向西, 代表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阴阳相隔,两不相干,是为了让他死后不会立即反噬邪道, 才这么摆的。” 蒋逸和秘书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按楚小程说的,这个男孩如果真的被炼制成了厉鬼,绝对比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些小鬼都要强许多倍。 之前那几个小鬼,就算是最菜的一个,也能在不知不觉中害死人,而现在这种小鬼却被人用在了他爸的发家地! 楚小程说了,一个人的发家地,就等于第二个家,在他们家里搞这种东西,幕后黑手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对方是想毁了他们蒋家! 秘书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难看起来,把楚程和蒋逸带到物业负责人那边,让他们一切按照两人的吩咐行事后,就急匆匆的上了车,赶往蒋家公司那边。 这件事情要尽快禀报给蒋先生知道。老实说一开始,他们知道小区的变化,还只是以为是商业上的对手做的手脚,目的不过是把他们从房地产这块领域上挤走而已。 房地产只是蒋家生意里的一个很小的分支,没了也不算怎么样,不过这边是蒋先生的发家地,加上蒋家的产业,也不是谁想挤就能挤走的,所以稍微关注了一下,谁知道居然牵扯出这么恐怖的内情! 一直回到公司,秘书的脸色都没有缓过来,嘴唇发白地说道:“楚大师说了,炼制这种小鬼,绝对不是一两条人命的事情,至少需要几十条生魂,而且还不一定能炼制成功!” “什么?!”蒋先生大惊失色。 无论他怎么想,也不明白到底是自己的哪个仇家,这么恨自己,居然不惜杀人,也要置他们家于死地。 可杀人炼魂,这已经不是寻仇的范围了,这妥妥的就是犯罪! 蒋先生脸色黑沉,思忖一会儿,问:“楚先生还说什么了?一句话都不要漏,全部说一遍。” “楚大师还说,这种小鬼之前在其他世家也出现过,让您去跟蓝家、温家通个气,让他们帮忙一起查查这件事,说不定能查到幕后主使。还说如果实在找不到人,也可以去找他测字,不过如果害您的人跟您没有血缘关系的话,恐怕很难算准。” 这是楚程第一次,没有把话说死,甚至告诉别人自己可能也算不出来。 实在是因为蒋家的关系太简单了,一共就蒋逸和他爸妈三个人,蒋逸的爸妈各自家里都是几代单传,家里只有年迈的老爷子和老太太,不可能有人害他们,而这个人对蒋逸他爸的恨意,已经完全超越了对商业竞争对手的情感。 可蒋先生除了家庭和公司之外,很少跟人接触,这么一来,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幕后黑手,犹如大海捞针。 蒋先生显然也清楚这一点,闻言点头:“还有别的么?” “还有……”秘书说到这里,脸色忽然有些古怪,“楚大师说,让你劝劝大少,别再让他给楚大师补课了。” 蒋先生:“……?” “对了,大少学校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大少这次考试特别用功,从考试前一个多星期就在努力,成绩进步非常大,从倒数第一到了倒数第三,楚大师……楚大师是倒数第二。” 蒋先生:“……???” “还有,班主任那边也联系我了,说这次大少进步,很可能是楚大师辅导的,说咱们可以考虑一下,让楚大师监督大少学习。” 蒋先生:“???????” 倒数第二监督倒数第三? 他耳朵没聋吧? -- 事实上楚程的顾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威府小区的风水没什么可改的地方,楚程只是让负责人叫人过来,把假山彻底清洗一遍,铺上合适的花藤,然后把8号楼周围那些被砍去尖顶的书重新修剪一下,便跟蒋逸离开了。 楚程原本想让蒋逸带他到什么好玩的地方去逛逛。 他下山以后一直在为生活奔波,后来遇到蒋逸,没多久就搬进了学校,一直没来得及在外面多逛逛。以前在山上,生活得清心寡欲,是不知道山下的世界这么多姿多彩,如今他就像是开了荤的和尚,看着校门外的世界,总觉得心里痒痒的。 往常他想要做什么事情,蒋逸都不会反对,甚至跟他一起去捉鬼,楚程原本以为这回也会一样,谁知蒋逸想了想,居然拒绝了:“我的快递到学校了,咱们先回去一趟,明天再出来玩。” 楚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虽说有些舍不得回去,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他以为是蒋逸买了什么好东西,谁知蒋逸拿到快递之后一直神神秘秘的,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快递盒里拿出刚到货的《高中教材完全解析》放到他面前。 楚程:“……?” 蒋逸一本正经道:“工作归工作,学习归学习。经过上次月考的经验教训,我发现临时抱佛脚是没有用的,为了避免出现跟上回一样的事情,记住了错误答案,却忘记了标准答案,我决定提前给你补课。” 楚程不由得感到一阵窒息,艰难地开口:“不……不用了吧……你爸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 “不行!一定要!”蒋逸一口回绝了楚小程,“你不是都说了,对方忍了这么多年,没有万全的把握,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动手。我爸那边连人都还没查出来,八字没一撇呢,当然是我们自己学习最重要!” 说罢拿出《高中教材完全解析》,并催促楚程拿出他的教材:“把你的数学书拿出来,翻到第一页。” 楚程:“…………” 楚程只能认命,拿出了班上正在学习的高三上的课本。 跟其他班级一样,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复习,国际班的学习进度也加快了很多,别看他们现在才高二上学期,课本的内容已经上到了高三上的中间,这个学期把高三的课程全部学完,就要进入复习阶段了。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楚程偷偷给蒋逸灌输知识,猜题的时候能猜得那么准。 否则正常情况下,像蒋逸这样长年自暴自弃不学习的学生,是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提升那么多的分数的。 不过楚程现在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如果不是听到了邱白的话,一时上头帮蒋逸提高了分数,他现在也不用被蒋逸兴致勃勃的按在这里补习。 蒋逸的成绩提高之后,让他补习时,腰板都直了很多:“我虽然成绩不太好,但好歹还是比你高几分的,所以在做题这件事情上,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发言权的。” 楚程:“………………” 自作孽,不可活! 楚程一脸灰暗地看着课本,听蒋逸老师给自己讲早就已经烂熟于心的知识。 老实说,楚小程着实算不上一个认真的学生,蒋老师在面前上课,他却在下面眼神放空,完全没在听课的样子,蒋老师忍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低咳一声,敲了敲楚小程的桌面。 楚小程缓缓回神,疑问地看了眼蒋老师。 蒋老师板着脸:“好好听课!这都是为了你的成绩!邱白被他爸拎走退学了,你总不想变成倒数第一吧?” 你自己不就很想变成倒数第一…… 楚程充满怨念地看了蒋逸一眼,叹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教科书,突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好,接下来我们来讲‘解析几何初步与立体几何’这一课主要是……” “等、等一下。”终于认真听讲的楚小程打断了蒋老师的讲课,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定定地望了过来,“你在念的是哪一册的《教材完全解析》?” “必修2呀。”蒋老师理所当然地回答。 楚程:“………………” 必修2,高二上学期的内容。 楚程深吸口气,觉得自己脑袋瓜子嗡嗡的:“你知道我们现在已经上到了高三上册的内容吧?” 蒋逸:“是吗?” 楚程:“……” 蒋逸:“…………” 蒋老师跟楚小程对视片刻,耳根忍不住涨红,低咳一声,转身回去翻出了另外一本《高中教材完全解析》。 “那我们从高一的内容开始重新学习吧。” 不能让楚小程发现他连自己班级上课上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绝不! 第68章 被迫补习的日子里, 楚程无时无刻不期待着蒋爸爸的电话,希望他找到幕后主使,把自己带走, 实在不行的话,制止一下蒋逸也行。 可背后那人如果真是几个小鬼的制作人,那他隐忍了少说十几年的时间, 哪里是这么简单就能查出来的? 于是楚程等了又等, 没等来蒋爸爸的拯救,反倒等来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京城道教学院举办的法会提前了。 据说是因为赞助商家里出了事情, 似乎是有鬼怪作祟, 求助上了京城道教学院, 学院方一想,反正法会上也要搞点事情切磋道术的, 干脆就把法会提前, 地点改到了这个赞助商的家里。 楚程听得一愣一愣的:“赞助商……?” 彭景点头:“是啊。李家一直是我们举办法会的赞助商,之前在魔都那边,后来迁到京城,也年年不落下, 算是道教协会非常忠实的信众了!” 一般这种忠实信众出了什么事情, 求助到道观或者协会, 道长们都会伸出援手, 更别提这个李家是从四五十年前开始, 就一直在出钱支持法会的举办,几乎跟全国各地的道观和道教协会都混了个脸熟。 因此这次虽然提前举办了法会,让很多道观有些措手不及,但一听说是李家的事情,各个道观和协会都没什么话可说。 毕竟这么多年了, 各大道观、协会或者学院,轮流举办法会,多少都受过一点李家的恩惠,这时候甩人家的面子,怎么都说不过去。 李家? 楚程听着有点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索性不想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我们这便启程吧。” 彭景来这就是为了接楚程过去的。 楚程点头,跟着彭景正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喊住彭景:“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彭景瞧着他严肃的脸色,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严重的事情,说不定就跟他们最近在追查,却一直没有查到的那个邪道有关系。 就听楚程认真地问他:“法会上有吃的吗?我能不能多带两个人去?” 彭景:“……” 多带两个人去干嘛?吃东西吗? 这年头天纵奇才的关注点都是什么啊! 你在自己道观是吃不饱吗? 彭景的内心一阵无语,无奈道:“当然有。只要是京都观的成员,前辈想带几个人都可以。” 随即就见楚程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跟对面说了几句话,不久之后两个跟楚程差不多年纪的两个男生出现在彭景面前。 彭景看着这一个比一个高壮的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楚程却仿佛没看出他眼神里的质疑似的,开心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徒弟,齐彭彭。旁边这个是我们京都观的商业顾问,蒋逸。我们观里好多赚钱的主意都是他出的,你们如果有需求的话,也可以找他!” 彭景:“…………” 商业……顾问? 饶是彭景早就知道京都观不走寻常路,猛地听见这么个职位,也忍不住有些恍惚。 他看了蒋逸一眼,却只是被最近教学进度很是不顺利的蒋老师冷冷扫了一眼,倒是那位大弟子热情得很,上来就给他塞了一张名片,又拿出手机翻找了片刻,打开一个页面,期待地问他:“这位师叔,你们道观有微博吗?我刚为我们京都观注册了微博,最近发了几张转运符上去,效果不错,涨粉很快呢!要不要互关一下?” 彭景:“………………” 彭景人都傻了,心想这他妈又是什么路数? 他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楚程先发问了。楚程闻言脸色一怔,直接从齐彭彭手中抽走了他的手机翻看:“你什么时候注册的账号,我怎么不知道?” 彭景一听脸色稍霁,原来是门人私自搞的操作,楚前辈并不知道呀。 他就说嘛,楚前辈再怎么不走寻常路,也不应该搞出这种跟营销号一样的吸粉套路才对。 随即就见楚程翻完了微博,却并没有如同他想象当中的一样斥责徒弟,反倒面露欣慰,说:“还是你脑子灵光!做得不错,等回来我再画几张招福咒,你也一并拿去转发吧。” 齐彭彭受宠若惊,听完他的话却想了想,提出了新的解决方式:“不,师父,转发什么的都太随意了,那些人转了就忘,也很少点关注。咱们不如直接搞个抽奖,抽中的送师父亲手画的招福咒,这样粉丝应该涨得更快!” 楚程对这些套路是真不太懂,闻言终于觉得自己这个大弟子收得真是非常不错,虽然胆子小了点,也不会帮他挣钱,但宣传方面的天赋还是很高的嘛! 拍了拍齐彭彭的肩膀,楚程赞许道:“就按你说的办!” 彭景:“………………” 这个京都观,真是从上到下都非常的让人一言难尽。 他沉默着等师徒两个商量完涨粉事宜,艰难地开口:“既然人都到了,那我们这便出发吧。” -- 去李家的路上,彭景才跟楚程他们说起李家发生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还要从李家最近出的一件大事说起。 李家老太爷年近八十了,突然被告知自己的曾孙女不是亲生的,而孙媳妇生的那个孩子,早在出生当天就被人恶意掉包,如今生死未卜。 要知道,李家之所以一直坚持花钱帮道教协会办法会,就是因为老太爷的曾孙这一辈全是女孩,就算有男孩,也早早就夭折了,而老太爷观念传统,总觉得家业还是得有个男人来继承,因此求助于玄学,得知自己如果行善积德,此生还是有希望能有一个曾孙的。 于是老太爷连续几十年给各大道观捐钱、办法会,就是为了拥有一个健康的曾孙。 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原本看着孙辈们生来生去,三胎的名额都用完了,也没生出个男丁,老太爷都要绝望了,结果现在却告诉他,原来十几年前,这个曾孙就已经出世了,却因为被人掉包,说不定早就死在了外面! 这让老太爷怎么能不暴怒? 李家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大家庭,老太爷长寿的缘故,一大家子几十号人住在一起,平日里摩擦不断,但都是些小磕小碰,有老太爷镇着,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更何况是刚出生的婴儿被人拐走,性质这么恶劣的事情。 老太爷当即震怒,下令彻查这件事,同时派出人手去调查十几年前被掉包的那个孩子的去向。 在老太爷的命令下,李家所有人班也不上了,学校也不去了,太太们各种局也立刻取消,李家上下几十号人全部聚集在一起,挨个接受盘问。 事情到这里其实都还算正常,豪门内部的恩怨纠葛而已,不至于惊动道教协会的人。 真正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后面。 李家上下几乎是被老太爷软禁在了家里,大部分人都是无辜被牵连,原本心里就不痛快,这一下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会有些摩擦。 一群人为了重获自由,开始互相指责、怀疑,后来甚至起了争执,眼看着就要演变成一场豪门狗血大戏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晚上,所有人都进入了同一个梦境。 梦里他们不再是李家的谁谁谁,而各自化身成了别的角色,看着先前跟自己起了争执,却碍于老太爷的面子,无法真正解气的另一个家人站在自己面前,互相之间的关系却已经完全变了样,所有人都很清醒地意识到这只是个梦。 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在他们脑海里盘旋:“对,这只是个梦而已。” 在梦里,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责骂,更不会因此失去自己应得的那份财产。 在如此清醒的认知下,所有人却像是受到了梦境的蛊惑,挣脱了在现实中本该拥有的一切理智和约束。 有人选择了在梦里痛下杀手。 第二天早上,李家众人在佣人的尖叫声中醒来,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李家。 “李家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他们家老太爷出了事,结果并不是。”彭景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眉头紧皱,显然是觉得非常棘手,“死的是老太爷的大孙媳妇,前一天她被怀疑是掉包孩子的人,跟老太爷的二儿媳吵了一顿,闹得很不愉快。” 被怀疑的人居然死了,还死在客房里,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被掉包孩子的三孙媳妇,或者跟死者吵架的二儿媳下的手,然而因为要查案,老太爷找人在家里装满了摄像头,监控显示二儿媳和三孙媳妇睡下后,根本没有再出过房门。 不光如此,全家几十口人,当天晚上都好好的睡在自己房间里,没有一个任何一个人可能有机会去杀人,警察过来也查不到任何的端倪。 难不成还有人能做到隔空杀人? 老实说,一直到有人提起那个梦境之前,都没人考虑过找大师,觉得这起事件多半是家里人闹矛盾搞出来的命案,一时间所有人看二儿媳和三孙媳妇的眼神都很不对劲。 两个媳妇百口莫辩,二儿媳更是脾气暴躁地骂提出这个可能性的人居心不良。 次日一早,二儿媳的尸体独自躺在了客房里。 第69章 接连死了两个人, 还都查不到任何他杀的可能,这下李家所有人都慌了。 李家的财产纵然诱人,但也得有命去花才行, 死亡的威胁下,开始有人反抗李老太爷的命令,偷偷溜出去。 可也不知道老太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都死人了, 还是固执的要求所有人都留在家里,直到查清楚当年到底是谁把他的曾孙掉包为止, 让人把逃跑的那些人都抓了回来, 锁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 老爷子七十岁高龄, 马上就要到耄耋之年,又是为了找到自己被掉包的曾孙, 人之常情罢了。加上这个家里的人都是命案的嫌疑人, 本身警方也不希望他们乱跑,于是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的做法。 谁承想,这么做的后果是又一起命案。 死的是李老太爷跟第一任妻子生的大儿子, 一个总是畏畏缩缩, 在家里基本没什么人关注的男人。 跟前面两起命案不同, 这一次出事的大儿子并没有跟人起任何的冲突, 甚至大概是因为年纪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老太爷另娶了一位新夫人进门,从小过得十分不好,所以即使现在长大了,也一直谨言慎行,没什么存在感。 不论是掉包孩子的事情, 还是后面的两起命案,他都没有说过什么重话,更没有参与到其他人的猜忌当中去,他的死亡看起来完全跟这几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也让李家人和警察都很懵逼。 他们先前都是基于矛盾杀人的动机来排除嫌疑,尽管一直没能找到证据,但嫌疑人好歹锁定在了特定的几个人身上,眼看着等搜出证据,就能结案了。 可现在与世无争的大儿子死了,事件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难不成这几起案件不是李家内部的人干的,又或者是随机杀人? 破案难度瞬间增大不少,李家人也都陷入了恐慌之中。警察在侦查犯罪现场的时候,李家人全部被控制在客厅里,就在这个时候,有胆子小的人憋不住,提起了那个梦境。 “我在梦里看见了……老大媳妇和二婶拿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进了别人的房间。还有大伯……” 说话的是李老太爷的三孙女。 大家原本都以为自己是唯一做了梦的那个人,甚至以为自己做的是预知梦,不愿意轻易告诉别人,听她这么一说,才惊觉原来不止自己做了这个梦。 李家剩下的几个人对视一眼,试探着说了自己的梦境,发现他们这些天来做的梦居然都是同一个! 不同的是,因为他们在梦里的行动轨迹不同,一些事情有的人看见了,有的人没看见。把所有人的故事结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梦境。 这个发现惊呆了众人,警察听完也懵了,完全无法解释这么超出常理的事情。 难不成真的能在梦境里杀人? 可明明是那些死者主动去找的别人,怎么最后死的却是他们自己? 这个问题简直无解。 倒是老太爷最先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家这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赶紧联系上了京城道教协会,于是才有了这场提前举办的法会。 齐彭彭听彭景说完全部,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去,死了三个人?这鬼有点凶的啊!” “谁说不是呢?”相处下来,整个京都观也就这个当徒弟的最好相处,彭景忍不住跟他聊了起来,“其实李老太爷一开始是想请我们京城道教协会过去的,人少一点,但早点解决事情,早点安心么。可是他家那些人已经被吓破胆了,都怕排场小了镇不住那邪祟,正好法会时间将近,我们就干脆提前了法会。” 其实他们京城道教协会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心里也有些没底。 毕竟如今这个时代,真正的厉鬼着实不多,就连彭景这样年少成名,捉鬼经验极其丰富的道士,都只见过一两只厉鬼而已,其中一只还是跟楚程一起见的。 可听李家人说的,这个邪祟不单单一连杀了三个人,居然还敢在有煞气保护的警察眼皮子底下动手,实在是胆大包天极了。 说不定是比上次见到的那个鬼童还要凶恶的厉鬼呢! 于是尽管参与法会的道观和协会成员们都觉得没什么必要,他还是坚持亲自过来请了京都观众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上次的鬼童事件之后,他的自信已经被楚程彻底摧毁了,一路上心神不宁,直到跟楚程汇合之后,心里才安稳了一些。 这种心理出现在他一个同为道士的人身上,实在是丢人得很,但不得不说,楚程给人的安全感真是没话说。 要是能再教教他那个超阶术法就好了。 他回去自己琢磨了很长时间,用是会用了,但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楚程那样精准而快速地施放,就连他们三清观的观主,为他演示了一次,也没有那天楚程使用得熟练。 不过他跟观主提起京都观的时候,观主却说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当年跟他一起从高人那里获得这套超阶术法的同行,所在的道观吧。 -- 李家搬到京都的时间比较晚,没有抢到地段好的中央区域的大宅院,住得稍微偏僻了一些,彭景和楚程一行人从科拉国际中学出发,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达位于另一个城区的李家大宅。 参加法会的其他道士已经到了,李家大宅门外停了不少车子,进门时楚程竟然还看见了之前一起帮聂荣解决邪祟的老道士。 彭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这个有些面生的道士,也有点迷茫,不过很快解释道:“这次李家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不光是他们自己家里请了人,小区那边也请了不少人过来,这大概是小区请来的吧。” 彭景年少成名,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年的威望积累,在玄学圈的名望很高,见他带着一个年轻人姗姗来迟,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老道士也因此看见了楚程,眼神一亮,高兴地朝他喊:“楚道友!你也来啦!” 说起来其实挺戏剧化,自从上次差点被鬼杀死,老道士就赌咒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行骗了,谁知道从警察局出来之后,他在玄学界的名声居然莫名其妙涨了起来,甚至有人慕名而来,让他帮自己看相算命什么的。 他虽然学艺不精,但基本的一些知识还是有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楚程的启发,那次撞鬼之后,他仿佛一下子开窍了似的,之前怎么学都学不进去的那些道法,突然之间就融会贯通了。 虽说肯定是不能跟正经道教学院毕业的学生一样吧,但应付一下普通的辨别吉凶、挑选吉日这种事情,还是可以的。 当道士挣钱可比当群演多多啦! 于是时隔多年,老道士又回到了这个行业,也算是不负初心了……吧? 别的不说,他现在的确是不骗人了,只有自己有把握的委托,才会接下来。不过这次是个例外。 物业的人找到他的时候,只说是个普通的超度法事,他想着自己当年在协会里面给人做门徒,做的最多的就是超度,而且这次要超度的亡魂又不是死了特别久的那种,刚死一定不会变成厉鬼,那这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结果到了现场才发现,特么的物业坑他! 说只死了一个,实际死了三个。 说是普通的超度法事,结果人是特么被邪祟给害死的! 这不是让他来送命吗? 也就是现场还有这么多同行前辈在,他能稍微安心一点,不过本地玄学圈一共也就那么些人,其他人之间都是互相认识的,一见面就开始吹捧对方,就他一个人长得老相又面生,直接被孤立了。 好在还有楚程在! 老道士见到楚程简直跟见到了亲人一样,主动迎上来跟他打招呼。 楚程对本地玄学圈也没什么了解,现场这么多人,他也就只认识彭景和老道士两个人,于是也客气地跟他打了招呼:“好巧。” 老道士直接热泪盈眶。 大师居然还记得他! 彭景看楚程跟这个老道士似乎认识的样子,也打消了对老道士的怀疑,跟周围认识的道士们介绍楚程的来历。 这回法会突然提前,来的基本都是本地道观的人,其中一些人之前就听说过京都观的事迹,忙上前来结识,其他人则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仔细打听一番,得知是个新开的道观之后,就对楚程失去了兴趣。 找一个小孩当观主,估计也没有多少实力,网上炒作出来的名气而已,跟他们正统玄学圈的道观没法比。 他们一行人到达之后,人就齐了,互相寒暄一阵,李家人和物业派来的负责人才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也终于见到了传闻中那位70岁换了7任老婆,个个年轻貌美的风流老头,李家老太爷。 看见他的第一眼,齐彭彭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凑到楚程身边小声说道:“师父,你觉不觉得,这个老头长得有点像咱们认识的哪个人啊?” 话音刚落,就听那边李老太爷中气十足的自我介绍:“辛苦大师们特地跑一趟,鄙人李康宁,在此先谢过各位。” 李康宁…… “这名字也好耳熟……”齐彭彭小声嘀咕一会儿,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不是那个……那个剧本杀里的女装鬼说的渣男吗!” 第70章 剧本杀里的女装鬼, 说的是之前楚家的假少爷楚昕口无遮拦冲撞了邪祟,结果遇到一个民国时期男扮女装,在歌厅混成了顶级歌星的男鬼, 因为把他误认为辜负自己的渣男,差点让他交代在剧本杀里。 现在那只男鬼还在那个剧本杀店里打工,给他们京都观挣钱呢。 当时他们一番推测, 都觉得男鬼说的渣男就是这个从魔都举家迁到京城的李家家主, 李康宁,不过他们京都观向来是不提倡以暴制暴的, 也没让男鬼出来复仇, 于是这件事情一直被搁浅, 快两个月过去,都忘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齐彭彭平日里除了宣传和学习就没什么事情干, 最近楚程出去做法事也不爱带他, 他对法事的记忆还停留在最早的那几次捉鬼经历,所以一看见李康宁就想起来了。 楚程向来是不管杂事的,那些打工鬼的事情都是齐彭彭在处理,红玫瑰又是老员工了, 因此齐彭彭跟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对李康宁这种始乱终弃的渣男十分唾弃。 加上他从旁边道士们的八卦中得知, 这个老渣男不但抛弃了红玫瑰, 还在后面几十年时间里不断地结婚离婚, 次次都找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在一起几年,觉得不喜欢了就换更年轻的。 这简直就是借着结婚的名义,占小姑娘便宜嘛! 厚颜无耻! 耽误了红玫瑰一生,最后还害得他变成厉鬼, 永生永世困在铜床上,齐彭彭一直以为李康宁会是什么风流人物呢。 结果风流是风流了,其他的除了有几个臭钱之外,倒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就是个糟老头子而已。 齐彭彭有些记恨李康宁辜负自己的好兄弟鬼,悄悄凑近楚程身边嘀咕:“他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娶小老婆?他那方面能行吗?” 楚程:“……?” 哪方面? 蒋逸:“……” 齐彭彭话刚说完,就挨了蒋逸一记拳头,迷茫地看了蒋逸一眼:“蒋哥你干嘛?难道你不好奇吗?他都快八十了诶!听说前两个月又离婚,重新娶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他们洞房……” 这回话都没让他说完,蒋逸直接拎起了一旁的花瓶,作势要砸,齐彭彭终于意识到蒋哥对自己的不满,怂怂的闭了嘴。 但八卦之心仍旧熊熊燃烧着,齐彭彭安静了没有多久,又自顾自说道:“李康宁渣了那么多小姑娘,连家人都对他满腹怨言,明显不是个好人,估计这次又是哪个被他辜负的怨魂搞出来的事情。” “又是?”一旁的彭景听到了他的话,疑惑道,“之前难道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他怎么没听李老太爷提起过? 齐彭彭巴不得更多人知道这个李康宁的真面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红玫瑰的事情跟他说了。 彭景:“……” 虽然已经知道京都观非常的不走寻常路,但每一次,京都观都能刷新他的认知。 雇厉鬼打工就算了,还同意让厉鬼给人托梦,还是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年人托梦。 这不是明摆着让那厉鬼吓死李家老太爷么? 虽说老太爷做的事情不太地道就是了。 彭景对李康宁做过的事情也有些接受不能,可他毕竟是个人类,京都观纵容厉鬼给人托梦,这事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这事如果放在旁人身上,他早就破口大骂了,道士怎能与厉鬼谋皮?不说厉鬼遗留人间危害颇多,万一对方阴险狡诈,不守信用,害死了活人怎么办? 可偏偏做出这件事情的人是玄学圈难得一见的奇才,楚程的能力多厉害,他心里是清楚的,旁人或许驾驭不了厉鬼,有可能被反噬,但在楚程这里,可能性微乎其微。 况且他还想请教楚程,怎么流畅的用出那个超阶术法呢。 因此彭景内心挣扎许久,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问:“托梦?那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那只民国的邪祟做的?” 齐彭彭一听,你怎么能怀疑我们京都观的优秀员工呢! “不可能!红玫瑰好好的待在剧本杀店里打工,最近节假日,剧本杀的生意好到爆,他挣钱都来不及,哪来的时间来报仇?而且托梦那是挣够钱之后才有的福利,他现在还没被超度呢,根本离不开剧本杀大厦!” 这几起命案必然不可能是红玫瑰的手笔,齐彭彭说起事情来腰板也直得很。 彭景一听他们居然还没给那厉鬼超度,就把鬼留在了剧本杀店里打工,内心真是无语得很。 他沉默片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个时候,李康宁发表完讲话,在人群中找到他的身影,寻了过来。 “彭大师,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一阵好找……法会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毕竟是赞助道教协会多年的资深信徒,即使刚刚知道对方人品不咋样,彭景也不好对李康宁表现出什么不好的情绪,勉强笑了笑,跟他交谈起来。 两个人交谈的间隙,蒋逸发现楚小程一直盯着李康宁看,有些奇怪,低声问:“怎么了?” “他身上……有些古怪。”楚程不确定地说道,“我也说不清。” 蒋逸闻言跟着打量了李康宁两眼,深以为然地说道:“确实,长得也太年轻了。” 李康宁说是快八十岁了,但也不知道是祸害遗千年还是怎么,精神头比他几个儿子都要好,看起来也就六十岁出头的样子,跟几个儿子一起走出来,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几个都是兄弟呢。 不过这世上长相年轻的人也不是没有,只以为是他几个儿子点背,一个都没有遗传到他这一个优点,蒋逸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想这边的事情赶紧结束,他好带着楚小程回去,继续补习。 齐彭彭肩负宣传和外交的重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刚好绕了一圈回来,听到他们说起李康宁的长相,立刻接话:“师父,蒋哥,你们也这么觉得啊?我刚刚听那些同行也在说,这个渣男似乎越长越年轻了,前几年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一副要死的样子,结果最近几年身体一年比一年硬朗,还熬死了几个德高望重的道长呢!果然岁月都是优待有钱人的么?” 他说这话的语气酸酸的,心想自己以后要是也能保养得这么好就好了。 楚程听完他的小道消息,心里的疑惑却更加浓重了。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衰老更是极其难以逆转,如果一开始就保养得好,按理说李康宁前些年不该出现太严重的老态才对。 更令他起疑的是,这话是从玄学同行口中说出来,他们看相算命的,很少看人的外表说事,那些道士说李康宁前几年一副要死的样子,应当是看出他面露死相,才会有此说法。 可他现在看李康宁,分明寿元充足得很,能轻易再活个五到十年。 难不成那么多道士都看走眼了? 山下的道士修为虽然比他想象的要低很多,但也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呀! 百思不得其解,这边法会却按时开始了,李家设了宴席招待众人,楚程闻到饭菜的香味,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先填饱肚子再说。 宴席上李家的人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除了李康宁之外,每个人都显得十分害怕,脸色憔悴,几个胆子小的甚至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 负责讲述的李康宁的二儿子,连续没了三个家人,他几天之内仿佛苍老了许多,光看外貌的话,感觉比李康宁还要大上几岁。 他一脸疲惫地说:“……事情就是这样了。后来我们把梦境全部还原出来,发现第一天晚上,我侄媳妇去找过我老婆,然后梦里的报纸上就出现了她的死讯,第二天晚上,我老婆见了好几个人,死讯出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见的是谁,第三天……我大哥在家里向来没什么人关注,我们谁也没发现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这几句话提供的信息量少得可怜,大家对前因后果依然迷茫得很,只知道这些人确实都是因为在梦境里死亡,现实里才死了的。 “因为发现了这个规律,我们这两天都没敢睡觉,连续四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总感觉自己一睡着,就会被那个梦杀死……”李康宁的二儿子恐惧道,“但是几个孩子撑得住,我们这些年纪大的就撑不住了,昨天……昨天晚上我大嫂不小心睡着了,早上又……” 没错,就在各个道观、协会组织法会的时间里,又死了一个人。 不过这回死的地点不再是客房,而是李康宁大儿子和儿媳两个的卧室,是家里人看她一直没有动静,去房间提醒她别睡觉的时候,发现的尸体。 这话一出,现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听说过鬼打墙、鬼托梦的,在场的道士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厉鬼害人,先给这么多人都拉到同一个梦境里,然后再一一杀害。 情节恶劣到了极点。 同时,这个邪祟竟然能拉这么多人一起入梦,足以看出它的能力惊人,不容小觑。 屋里的道士们听完全部,对视片刻,很快就达成了默契,纷纷摆开法阵,举起法器直接准备应敌。 只有京都观的几个人两手空空,不合群得很。 齐彭彭左右看了看,虽然没察觉到什么危险,但还是觉得自家道观有些格格不入,小心地凑近楚程:“师、师父,咱们要不要也摆个阵什么的?” 就见楚程缓缓点头,然后从他手中抽出了当初拜师,送给他的儿童版桃木剑。 周围一直关注着这家新道观的道士们:“…………” 第71章 在场的都是正经玄学出身的道长, 一眼就看出楚程手里这柄桃木剑,压根就没有开过光,而且这么高的大男孩, 居然拿着一柄儿童用的桃木剑,出现在这种场合,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果然指望不上这个京都观。 有的道长甚至一脸不高兴地呵斥了一句:“这种小道观来凑什么热闹!” 其实心里已经把京都观剔除出了道观的行列。毕竟哪有道观用没开过光的法器应对邪祟?怕不是找死。 众人无语得不行, 干脆不再关注这个什么京都观, 专心摆开阵型,各自往额头两侧贴了开眼符, 并提示那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家人:“都退到我等身后来。” 李家众人反应过来, 连忙照做, 随后众道长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由其中一个德高望重的道长上前, 做起了招鬼的法事。 听完李家人的描述, 他们已经断定这几起命案都是邪灵作祟。其实从先前进门的时候,大家就发现了,李家大宅看上去恢弘大气,却隐隐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待得久了, 总仿佛喘不上来气似的, 李家众人身上更是阴气萦绕, 一看就是厉鬼缠身。 敌在暗, 他们在明,首要的任务当然就是把隐藏在李家的厉鬼给拉到明面上来。 正经玄学出身的道长作法,一下子就能看出不一样来。 那道士刚迈步上前,两个弟子便手脚麻利地搬来了法桌摆好,掏出之前早就准备好的法器和香案, 一一按照规矩摆好,全程不超过半分钟,香案等就已经摆设完毕,道士微闭着眼睛,桃木剑高举在身前,开始吟唱让厉鬼现身的咒语。 几乎是同时,一股微暖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拂过来,将李家人吹得精神一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恢复了一些。 半吊子的老道士看得羡慕不已:“哇!” 彭景:“?” 彭景原先以为这个老道士能跟楚程那么熟络的样子,应该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能,可现在一看,似乎不是那回事? 没等他疑惑,那边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道士拈起一张黄符往面前一扔,黄符就这么凭空立在了半空中,然后无火自燃了起来,灰烬被那股微暖的风吹起,均匀地撒向屋里的角落。 几乎是同时,房间里忽然阴风大作,一道道黑色的虚影从四面的墙壁中钻出来,在黄符前方的半空中聚集、扭曲,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怒瞪着眼睛朝众人怒喝:“大胆!” 随即也不多跟他们废话,直接扑过去跟为首的道士打斗起来。 这黑影面容清晰、形态分明,一看就是极其厉害的恶鬼,众道士见了都是脸色一变。 京都观这边也都是一脸凝重,齐彭彭递给看不见厉鬼的蒋逸两张开眼符,自己则是盯着那只厉鬼上看下看,最后“啧”了几声:“看来被李康宁渣的男人,不止红大哥一个啊!” 厉鬼似有所觉,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齐彭彭本来就怕鬼,有楚程在身边才敢那么放肆,见状吓了一跳,立马躲到了楚程身后。 他有些恼恨这鬼凶自己,小声嘀咕:“我说得难道不对?都是天涯沦落人,他应该跟红大哥好好谈谈的,说不定能有共同话题。” 楚程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太对劲,此时拎着桃木剑也不上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空搭理他,只是在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帮那只厉鬼解释了一句:“他面相孤寡,母胎单身,还没谈过恋爱就死了,你别瞎说。” 男鬼:“……” 齐彭彭:“哇,感觉他比咱们观里的红大哥更惨啊。” 男鬼:“………………” 众道士正欲上前帮忙,就见男鬼不知为什么突然长啸一声,暴起突围,一爪子抓破了招鬼那道士的法袍,不顾道士的桃木剑正往自己身上刺来,不要命似的冲向了京都观的众人! 众人登时大惊,京都观都是菜鸡呀! 只当这只厉鬼是觉得寡不敌众想要脱逃,众人心里一松,发觉这只厉鬼或许也没有那么厉害,有几个之前没听说过京都观的道士,心里甚至忍不住开始埋怨彭景,没事把这么个小道观带过来干什么? 瞧瞧他们手上拿的都是什么! 一个拿着没开过光,还短半截的儿童玩具,另外两个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这要是让厉鬼逃出去,祸害到其他人,他们这些人难辞其咎! 但埋怨归埋怨,京都观这几个小孩菜是菜了一点,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们不可能眼看着他们被厉鬼杀死而坐视不管,纷纷掐诀念咒,攻向了厉鬼的后背。 还真别说,这些道士确实有几分本事,其中几个道士的道法打到厉鬼身上,打得他痛呼一声,身形顿了一下,竟然止住了去势。 那几个道士当即朝楚程等人大喊:“快躲开!” 可还没等他们话音落下,厉鬼便仰天长啸一声,紧接着,屋子四周再度凝聚起无数黑影,只是这回却并没有凝聚到一起,而是各自扭曲变形,化成了近百个凝实的黑影! 这厉鬼竟然还统御了这么多孤魂野鬼! 老实说这种级别的厉鬼,能成为一方领鬼,有几个孤魂野鬼跟着,都在各位道长们的意料之内,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只厉鬼的能力居然如此之强,这些孤魂野鬼不单数量惊人,连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看那一个个怨气沸腾的模样,放到外面,都是为祸一方的存在! 他们先前还是小瞧了这只厉鬼! 在场的道士虽然都有真材实料,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足够的实力,轻易收服厉鬼,更何况这屋里现在不是一只两只,而是足足上百只的怨魂,同时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还有领头那只领鬼,诡计多端,招出鬼群之后,径直攻向了他们当中实力最为薄弱的京都观。 对方这是想逐个击破! 现代社会,因为丧葬制度、宗教信仰等各方面的改变,已经很少有厉鬼出现了,多的只是一些事故身亡,离不开死亡地点的缚地灵,没人想过李家居然能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实力恐怖的怨魂。 这些怨魂以往出现一个,就够实力一般的道士喝上一壶,说不定还会受点伤,如今上百个一起出现,纵然是捉鬼经验最丰富的道长,也都忍不住有些心慌。 事实也丝毫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众人跟鬼群甫一照面,便有道法高强的道士被抓伤,被其他人保护着退到后面疗伤。可他们这些人的实力差不出去太多,很快就有其他人也受了伤,竟然被鬼群打得节节败退,好不凄惨。 经验丰富的众道观和协会成员,应对的只是厉鬼手下的鬼群,尚且落到如此境地,更何况被厉鬼直接攻击的那几个半吊子的小孩? 这种情况下,众人自保还嫌不够,自然是没有人去关注京都观那边的情况。 只有几个受伤退下来的道士,抽空看了眼京都观那边,却被入眼的景象惊得呆住—— 那领头的厉鬼招出鬼群阻住他们之后,果然转头继续去找京都观那行人的麻烦去了。就见他浑身怨气沸腾,看起来比他那些小弟还要恐怖无数倍,屋子的那边整个都被漆黑的怨气笼罩,看起来竟然有遮天蔽日的威势,纷纷向京都观一行人攻去。 可京都观的那个年轻观主却一动不动,仿佛吓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单手拎着那柄儿戏一般的桃木剑,却并不挥舞,而是抬起了另外一只空空如也的手掌。 然后一把掐住了领鬼的脖颈。 领鬼:“?” 下一瞬,领鬼就在被他的小弟们暴打以至于受伤的道士们的亲眼见证中,被那个拿着没开过光的玩具桃木剑,看起来还没有其他道士一半大的小孩,整个鬼抡了起来,狠狠地砸到地面上! 领鬼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但并不是因为被砸在地上的痛苦,而是来自他脖子上,那仅凭接触,就让他的魂魄和怨气不断蒸发的手掌。 道士们:“……????” 也没见楚程如何用力,那领鬼在他手中就如同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被摔得七荤八素,除了无用的扑腾之外,再也做不出任何挣扎。 原本充斥整个屋子的怨气都散得七七八八,那领鬼的魂魄也在这粗糙的战斗中被蒸发到几近透明,甚至对他们投来了求助的目光。那些鬼群就更不必说了,眼看着自家老大都被打成这副模样,他们哪里还有继续缠斗伤人的心思,一个个停下了进攻的势头,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边,被反应过来的道士们挨个抓住、降服。 没被抓住的那些,则是颤抖着魂魄缩到了角落里,仿佛一群待宰的小鸡,密密麻麻的挤在墙角,等候发落。 道士们刚经历完恶战,紧接着却又迎来了这么轻松的一场法事,看看手底下连挣扎都不敢的怨魂们,再看看那边被楚程打得忍不住痛哭出声的领鬼,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的心思,挥舞着双手指天发誓:“我真没想动你朋友!我就是气他嘲讽我母胎单身!你们道士捉鬼就捉鬼,怎么还带鬼身攻击的?攻击完了还不让鬼生气,这合理吗!” 众人:“………………” 一时间全场道士们面色恍惚,看着双手空空的京都观众人,世界观都动摇起来。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捉鬼? 彭景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看着同行们投过来的询问目光,忍不住捂住了脸。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呜呜。 第72章 别说是道士们, 在场的李家众人,看见这戏剧性的一幕,也都是一脸懵逼。 无他, 实在是京都观的捉鬼过程太儿戏了。老太爷沉迷玄学的缘故,他们家人也见过不少法事现场,但都没有一个, 是像楚程这样, 直接拎着拳头上的。 他右手上的桃木剑,从始至终就没有用过哪怕一下啊! 所以他拿着这玩意到底是干嘛?壮胆吗? 还有他身后那两个门人, 就那么傻呆呆的杵在那里, 其中一个大概是天生鬼眼, 没贴开眼符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另一个贴了开眼符的, 却也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根本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就算是京都观的门徒,这个姿态也未免太过悠闲了一点吧? 倒是旁边那个,从一开始就跟在他们身边的,看起来足以当他们爷爷的老道士, 非常努力的想要帮忙, 但也只是拿着桃木剑, 在那里惊慌的左刺一下, 右戳一下, 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甚至疑似只是为了体验一把欺负厉鬼的刺激。 因为他边戳厉鬼,一边还在大呼小叫:“哦呼!哇!耶!” “……” 在场众人简直无力吐槽。 参与法会的道士们一脸恍惚的清理干净剩余的怨魂,虽然收获颇丰,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等楚程这边终于打尽兴了,把那厉鬼捆起来之后,才凑过去问话。 领鬼刚出现,还没来得及大展神威,就挨了一顿嘲讽,紧接着又被楚程打到几乎消散,被问得很委屈:“我为什么要打你们?这不是废话吗?你们助纣为虐,我作为本地鬼雄联盟的盟主,当然是要替天行道的了!” 鬼雄联盟……替天行道…… 众道士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错位感,沉默片刻,反驳道:“分明是你设局陷害,搅得李家不得安宁,李家才请我等过来解决问题的,怎么能倒打一耙?” “放屁!”领鬼直接破口大骂,结果刚骂了一句,就被楚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顿时回想起魂魄被强行蒸发的痛苦,脸色一绿,缩了缩脖子,片刻后觉得自己又不是不占理,腰板挺直起来,“……我们鬼英雄联盟只做好事,不做坏事的!我警告你们,不要看我们是厉鬼,就随便给我们泼脏水,不然我就算下了地府,也要去判官那里告你们诽谤!” 众道士:“……” 大家都被领鬼这个理直气壮的态度搞懵了,互相对视一眼,有人问那领鬼:“你说不是你干的,那这几天李家人做的梦,都是谁搞出来的?” “哦,你说梦啊。”领鬼的语气忽然软了下去,“咳……那个是我们干的没错啦……嘿嘿。” 众人:“…………” 还有脸笑哦! 道士们以为他在戏耍自己,脸色不好看起来:“这你还说不是你干的!整整四条人命!你就不怕遭天谴?!”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瞎说啊!”领鬼两眼一瞪,着急地解释道,“我们就是搞了个梦境吓吓他们!谁让这个老头子这么变态,老是糟蹋年轻小姑娘,把老婆娶回家就不管了,任由她们被家里人欺负?我们这次就是接了他前妻的祈祷,让他们家人睡不好觉而已!” 说罢像是怕众人不信,领鬼强调道:“杀人的事情我们是不干的!我们鬼雄联盟的鬼跟外面的鬼不一样的,一直都在做好事攒功德。我们都约好了,等攒的功德到了就一起去地府排队投胎,怎么可能干这么缺德的事情?” 众人登时无语得很,没听说过鬼还在意功德的。 主要是你逗留人间这么长时间,知道鬼门往哪儿开么? 领鬼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被问得十分迷茫:“啊?我听说有个地方的鬼都在帮人类打工,说挣够钱了就可以去投胎,才以为是要攒功德就能按流程去投胎来着……原来还得自己找鬼门的吗?” 在场的道士们一时间不知想起了什么,纷纷转头望向了京都观众人:“……” 京都观的成员们:“……?” 齐彭彭左看右看,意识到大家是在看自己,愣了片刻,挠头道:“我们京都观是有自己挣钱超度的鬼啦,不过那是得给我们道观打工呀,你给别人打工,钱又到不了我们口袋里。” 领鬼“啊”了一声,显得很失望:“还这样的吗?那我们之前做的不是白费了?” 负责宣传外交,同时也兼职鬼员工主管的齐彭彭顿时嗅到了新员工的气息,麻利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我们京都观现在还在招员工,工资最高五五分成,还有提成呢!你们要是有意向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还有工资的吗!”领鬼眼神亮了起来,“好!等我这边事情了了,我就带着兄弟们去你们那看看!” 被捆住的其他鬼:“唔唔!” 老大说得对! 众道士:“………………” 这个道观,还有这群鬼,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看这个领鬼的样子,都已经心大到开始计划被放走之后的打工事宜了,似乎也不是在说谎,难道死人的事情真的不是这些怨魂做的吗? 那又是谁干的? 一番闹剧下来,在场的道士们的信心被京都观碾压成了粉末,却没能找到李家杀人事件的真凶,所有人都打心底涌起了一股无力感。 不过有一件事情毋庸置疑,那就是他们之前以为只是来招摇撞骗的京都观,实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这一下,之前懒得搭理京都观众人的道士们纷纷放下成见,上前结交,还有道长听说他们还没加入道教协会,连注册都没有注册,好心提议道:“那等回去之后,我们几个道观联名推荐一下,你们再自己去注册个名字,就能加入协会了。” 楚程之前还在苦恼,到底应该怎么融入山下的同行当中。他平常接触的都是些普通人,完全找不到人询问,彭景一见他又彩虹屁不断,崩得他总是忘记正事,这个提议可谓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感激道:“那麻烦了。注册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不麻烦不麻烦。能有楚道长和两位才俊这样的少年天才,是华国玄学圈的幸事。”说话的道长笑道,“注册不麻烦的,只要准备门下所有营业道士的道教学院毕业证书,或者道教协会承认的资质证明就好。” 楚程:“……???”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齐彭彭和蒋逸也是一脸懵逼,他们两个都是因为楚程,才接触到玄学圈的,知道的东西比楚程还少,楚程都不了解的东西,他们两个更不知道了。 说话那人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表情,意识到不对劲:“……你们不会都没有吧?” “……” 楚程三人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望着他。 “……”道长沉默片刻,“那你们到底有些什么证?” 楚程:“……” 蒋逸:“……” 齐彭彭:“小学毕业证、初中毕业证,再过两年高考考完,还有高中毕业证……这些算吗?” 道长:“………………” 你说呢? -- 好在楚程刚刚表现出来的实力足够惊艳,众人一时间也不会怀疑,刚刚没出手的两个年轻人会是什么战五渣,于是听说这个道观开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是无证经营之后,大家也只是无语了一会儿,便提议他们先去道教协会做个实力认证,拿到临时证明之后,再考虑入会的事情。 “就是一个很简单的考试,考一些道士应该掌握的基本术法而已,以楚道长的实力,很轻松就能通过的。” 楚程:“……” 殊不知楚程现在听到考试两个字就头疼。 考试考试考试……他在学校要考试,怎么出来赚个钱,还要考试? 山下的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要不是还有外卖奶茶小蛋糕,他立马就收拾东西回山上去!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蒋逸似乎察觉到楚小程的情绪不对,忽然朝这边看了一眼,见他无端咽了口唾沫,想了想,以为他是馋了,便小声说:“我妈出差带了一条羊腿回来,我让管叔偷出来了,晚上咱们涮火锅吃。” 楚程顿时把回山上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眼神一亮:“好耶!” 刚跟其他道长请教完考试内容,一脸愁容的齐彭彭没来得及听到蒋逸的话,就听见了楚程这一句,迷茫地抬头:“什么?” 楚程正要开口,就被蒋逸捂住了嘴巴:“没什么。” 肌肤相贴,楚程听见他在心里暗自嘀咕:特地给楚小程准备起来补身体的,就算是曾经的小弟,也不许抢! 楚程心头一暖,看蒋逸的眼神闪闪发光。 蒋逸却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赶紧松开手,不自在的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却把通红的耳朵暴露在了楚小程的面前。 楚程:“?” 恰好此时齐彭彭狐疑的目光转了过来,问他:“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们背着我在说什么坏话?” 楚程顿时明了:蒋逸不会说谎,这是怕露馅! 作为京都观的顶梁柱,楚程当即扛起了糊弄徒弟的重任:“真的,你想多了。考试内容问到了吗?” 齐彭彭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走了。 “问到了!说是要考……” 蒋逸偷偷回头,就被一直盯着他的楚小程抓住了,楚小程还朝他眨了眨眼睛,笑了下。 “……” 蒋逸猛地转回脑袋,脸色爆红,脑袋里晕乎乎的。 作者有话要说:蒋·不会撒谎·逸:警察叔叔为我作证,我真不会撒谎。 第73章 京都观考证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 李家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等各个道观和协会的徒弟们把现场打扫干净,大家又聚到一起商议。 经过一番探查, 已经能够确定,刚刚抓到的领鬼跟李家人的死亡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死的人正好都是梦境里被通报死亡的那几个人,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巧合。 实在无法确定李家现实里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 鬼群被抓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异状,道士们一番商讨, 决定还是再做一场法事, 谁知他们刚把这个决定告知李老太爷, 却遭到了拒绝。 “我看不用了吧。”李康宁一改之前求助时担忧的模样,笑了笑说道, “搞事情的鬼不是都捉住了吗?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吧。” 李康宁今年78岁, 虽然不知道是平时保养得当,还是用了别的医美手段,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了十几岁,按理说也是个普通的老人模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 风流的面容竟然透露出一丝妖异的味道。 齐彭彭习惯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 看着李康宁, 竟然不自觉呆了一下,心想这老头长得还真不错,又很有钱,难怪能骗到那么多小姑娘,就算是他, 被这么个帅老头追求,说不定也…… 想到这里,齐彭彭忽然反应过来,不由得脸色大变。 楚程还在跟蒋逸两个眉来眼去的交流“秘密”,身旁突然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转头看去,就见齐彭彭一脸严肃而恍惚的复杂表情,语气里透露着慌张:“完蛋,师父,我会不会是个弯的啊?” 楚程眨了眨眼睛:“弯?什么弯?” 蒋逸:“……” 蒋逸脑门上青筋暴起,几乎又要跳起来揍他脑壳,就听齐彭彭哭唧唧地说:“我刚刚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嫁给那个渣男……完了完了,我这不仅是弯了,心动对象居然还是个老头!我好变态呀!” 蒋逸:“…………” 楚程:“…………” 楚程这下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弯了”,看了看虽然不是那么显嫩,但好歹也是17岁芳龄的齐彭彭,再看看那边再怎么显年轻,也能明显看出皱纹的李康宁,点了点头:“那确实。” 齐彭彭:“哇QAQ!” 楚程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这不怪你。” 老实说自己意识到自己变态,和被师父说变态,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齐彭彭心态崩得不行,还以为楚程这么说是在安慰自己,摆摆手道:“师父你不用安慰我了,我都懂……”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程打断了:“我刚刚看他的时候也觉得他有古怪,不过一直不明白那种感觉出自何处……” “咦?”齐彭彭还沉浸在自己喜欢老头的悲伤里,没反应过来,“怎么师父你也弯了吗?” 话音落地,忽然“咚”的一声巨响。 齐彭彭两眼发昏的蹲在地上,捂着自己被敲肿的脑袋,眼泪都出来了:“蒋哥你干嘛打我!” 蒋逸眼神狰狞:“你该打!” 说罢转了转手腕,还想再打他一顿的样子。 齐彭彭:“……” 他招谁惹谁了哦! 他说的是师父,又没说蒋哥! -- 蒋逸是真的想再多揍齐彭彭几下,好在被一头雾水的楚程拦住了。 “蒋逸,算了算了……” 蒋逸看着楚小程迷茫的样子,才缓缓放下了拳头,但还是很生气。 刚刚齐彭彭那句话说出来,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来由的冒出一股火,直冲脑门,想也不想就一拳砸了出去,现在缓过来,只觉得自己是气他污蔑楚小程的取向,因此越过楚小程的肩膀,怒气冲冲地骂道:“你才弯!就你弯的!” 楚程:“对对,只有他是弯的,我不弯,你也不弯。你别气了……” 说来奇怪,楚小程这话明显是顺着他的话说的,在安慰他,可是蒋逸听见这么一句,却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他不太灵光的脑袋瓜子嗡的一声,有些转不过来,硬着头皮说:“那当然了!我直的很!” 楚程敷衍的“嗯”了两声,示意他别闹了,周围道观的道长们看他们的目光都不对劲起来了。 他低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我们该走了。” 原来那边道长们跟李康宁说完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可李康宁却很固执的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法事。 “我说不用了。”李康宁的态度骤然冷淡下来,“作怪的鬼不是都捉到了?诸位道长为什么非要多做个法事?” 做法事这种行为,本来就是信众要求,道长们才会去做,何况李康宁这么抵触,道长们毕竟是人,即使担忧几桩命案背后的真相,也不会上赶着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见李康宁坚持,便不再多说什么,纷纷告辞离开了。 今年的法会搞得有头无尾,而且法事还没做完就被单主请出来,在任何地方都是很丢人的事情,被忠实信众这么落面子,众道长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这李家简直了,我们做法事不也是为了他们好?你听听他们刚刚说的什么话?搞得好像是我们要骗他们钱一样!” “法会又不是我们要他们赞助的,还不是他们自己非要出钱?说什么要积德行善……就是做做面子工程而已!” “就是可惜了他们家死的那几个人,玄学事件,叫那些警察来查,能查出什么东西?” 众人越说越觉得心气不顺,想着干脆不管李家的事情,走了算了。 彭景却觉得李老太爷前后的态度转变有些古怪,想到刚刚楚程说的话,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自己径直找上了楚程:“楚前辈,您方才说李家老太爷有些古怪?具体是什么地方古怪,可否提示我们一二?” 楚程其实也说不上来:“他……过于年轻了一点。” 其他道士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独到的观点,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变化,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过其他几个先前跟李康宁打过照面的道士,想了想,也说:“确实,我们前几年见到他的时候,他面相上死气很重,我们都在说是不是患上了什么绝症,估计寿限就在这几年了,可今日一见,那股死气明显淡了许多。” 另一个道士惊疑道:“难道不是彭道长你给了他延年益寿的法子么?” 彭景无奈苦笑:“我哪有效果那么惊人的法子?要是真的有,我自己早就用上了。” 众人看了看彭景,他比李康宁的几个儿子都要年轻许多,但面相老成,外表看起来年纪起码比同龄人老个十岁,不由得都陷入了沉默。 可如果不是彭景给了李康宁延寿的法子,李康宁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想到最近豪门圈子里频频发生的养小鬼事件,众人的脸色微变,有人说:“难不成,他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子?” “可他身上也没有鬼气啊!” 邪道之所以被称为邪道,就是因为他们用的法子通常都是通过伤天害理的方式,来达成目的。邪道使用的延寿方法,就基本全是需要用其他生灵的命来换取自己的寿元,而只要是生灵,惨死后有怨气,就会缠绕在使用者的身上,也就是道士们常说的鬼气。 他们之前没怀疑李康宁,就是因为他身上一丝鬼气也没有,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正常人。 众人看到他时感受到的违和感,也被归结于他的年纪那么大,面容却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几二十岁,而且并不是一直保持童颜,而是返老还童一般,在最近几年才变得年轻。 这在普通人看来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原先都下意识以为是哪个道长给了李康宁延寿的方法,现在看来并不是,也不太像是用了邪道的法子。 难不成医美手段真的那么厉害,都能去除一个人脸上的死气了? 这问题简直无解,直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道士忽然开口,说起了一则八卦:“你们知不知道,李家那老头子的几个媳妇,后来都去哪里了?” 众道士愣住,互相对视一眼,发现自己确实没怎么关注过这个。 说起来也是,提起李家的老太爷,大家关注的都是他70岁换了7个老婆,还个个年轻貌美的事情,谁会关注那些年轻女孩子离婚之后都干什么去了? 联系到他们刚刚说的话题,大家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齐彭彭更是脸色发白,问:“该、该不会都死了吧?” 刚刚那群鬼也说了,他们是接了李康宁前妻的委托,才来找他们家人麻烦的,可正常情况来说,活人怎么可能委托到一群厉鬼身上? 众人想到这个可能性,脸色都是一变。 谁知老道士却摆摆手,说:“没没……那倒没有。不过她们离婚之后都销声匿迹了,我听物业的人聊八卦,说每次李家那老头离婚,都会有一个老得不成样子的女人跑到他们小区来闹,不过闹不了多久就不见了……他们一直以为那是那些女人的奶奶辈来讨说法,还传说李家为了堵那些女人家人的嘴巴,花了不少钱出去呢!” 夫妻一场,一个返老还童,一个销声匿迹,还有老得不成样子的女人…… 众道士对视一眼,下一刻,猛地转身看向了身后,从刚刚开始便陷入一片寂静的李家。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我写的都是渣男,恐婚小斗士了orz 第74章 楚程等人冲回去的时候, 李家已经是一片狼藉。 李康宁的儿子、儿媳、孙辈们倒了一地,其中几个一看就已经没救了,剩下的也吓得人事不知, 抱在一起缩进角落瑟瑟发抖,看见去而复返的道士们,仿佛看见神兵天降一样, 喜极而泣的喊了声“道长”, 就彻底晕了过去。 再看屋子中间的李康宁,此时也是完全没有个人样了, 浑身上下被诡异的血色纹路覆盖, 像个野兽一样, 趴伏在一个小辈的身上,贪婪地吸食对方的精气。 听见众人闯入的声音, 李康宁猛地回头, 警告一般朝众人低吼,大家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里也全是血色,一丝眼白都没有, 整个人看上去跟从鲜血里捞出来的一样。 以往他见到道长们, 都是恭恭敬敬, 十分客气的模样, 此时却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们了一样, 猩红的眼睛里全是戒备和敌视。 几个经验老到的道士脸色一下就变了,笃定地喊:“魅妖!” 齐彭彭看到这个场景人都傻了,自己刚刚才见过的活生生的人,居然就在他的眼前变成了怪物!还吃了自己的后辈! 年纪轻轻的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闻言呆呆地问:“魅、魅妖是什么?妖、妖妖怪吗?” 齐彭彭心里一阵卧槽, 建国之后不是不许成精吗! 彭景的神色沉凝,沉声道:“不是妖。魅妖算是一种特殊的缚地灵,但并不受死亡的地点限制,因为生前太追求美丽而死,死后则会引诱人跟自己一样,疯狂地追求美丽,然后慢慢的吸食对方的精气。正是由于魅妖的进食方式跟传说中的妖怪相似,才得了这么个名字……不过魅妖一般盯上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李老太爷的身上?” 魅妖出现,李康宁近几年来变得越来越年轻的原因算是找到了,只是道长们依旧不明白,如果是魅妖作祟,那他们应该也能从李老太爷身上觉察到鬼气才对,怎么会一点异样都没有呢? 这个问题他们想破脑袋也找不到答案。 “别想了,先救人!” 众人立刻如梦初醒,纷纷掏出自己的法器攻了上去,然而更加令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的符咒打在对方身上,居然一点作用也没有! 参与法会的总共几十家道观,加起来上百位执业道士,那一瞬间打出的符咒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算是刚刚那个领鬼正面撞上了,也得受个重伤。 可就是这么密集的攻击,落在魅妖的身上,竟然连挠痒痒都不如,魅妖只是被他们的举动挑衅到,操控着李康宁的身体狂吼一声,面目狰狞地朝众人冲了过来。 众道士连忙举起法器阻挡,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光是符咒没有用,他们那些开过光的法器,也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魅妖直接赤手上来夺走了他们的法器,丢到一边。 魅妖操控的李康宁力大无比,他们这些道士平常捉鬼靠的都是法器和咒语,根本抵挡不住,三两下就被打趴下了。 眼看着这魅妖如此凶残,众人都是大惊:“这魅妖的道行居然如此之高,连法器都不怕?!” “不对,这不是魅妖在操控!是李老太爷!”一个年长的道士突然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见过这种情况,所有的法器和符纸都用了,却一点作用也没有,差点死在当场!还好有位前辈路过,救了我一命,当时那前辈就说,被附身的并不是人,而是鬼!” 被附身的是鬼? 这是什么意思? 眼下这个情况,根本容不得他们多想,魅妖,或者说“李康宁”再次冲了过来,转眼间又是几个道士被打倒在地。 双方差距悬殊,根本打不了,李康宁击倒一个年轻道士之后,竟然没有把他甩开,而是将其按倒在地,作势要吸食他的精气! 众道士冷汗都下来了,正要问那个年长道士,那个前辈到底是怎么制服那只厉鬼的,眼角余光一道身影闪过,就见先前几招制服领鬼,秀了他们一脸的楚程冲了上去。 这次面对的厉鬼非同小可,楚程把徒弟和蒋逸拉到安全的地方,才放心回头打斗,这时其他道士已经躺了一地了。 楚程跟寻常道士的修炼方式完全不同,下山丢了法器之后更是仔细研究过一段时间的搏斗技巧,对上力大无穷的李康宁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那么多道士使尽毕生绝学,也没能伤到对方分毫的李康宁,竟然在被他接触到的时候,像是被烙铁抓住一样,痛苦地咆哮了起来。 有门! 众道士眼睛发亮,紧紧盯着楚程和李康宁的打斗,就见李康宁被迫束手束脚,被打得节节败退,全程几乎是在被楚程压着打。 李康宁似乎是被打得火气上来了,愤怒地咆哮一声,从口袋里抓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药丸,紧接着眼睛里红光一闪,身形居然迎风膨胀了些许,跟个壮年人一样了! 他吃下那颗药丸之后身上煞气隐隐若现,显然是邪道的手段无误。 楚程看着他的动作,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啧”了一声。 而这时李康宁速度暴涨,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邪道虽然为正统玄学圈所不齿,但用的手段确实简单粗暴又伤害巨大,否则也不会被这么多人戒备,众道士一看李康宁这个架势,当即脸色巨变,忙大喊:“楚道长,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楚程身旁突然多出了一个身影,那身影一个抬腿飞踹,李康宁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顿住,紧接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了墙上。 楚程:“……蒋逸?!” 他不是让蒋逸和齐彭彭一块待在那边不要动吗? 蒋逸脸色黑沉:“他打你。” 楚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头雾水,沉默片刻,忽然想起来蒋逸刚刚在自己身后,视线被挡住,可能是误会了,不由得失笑:“他没打到我。” 蒋逸明显呆住了,转头看见一堆老道士盯着自己,眼神都古怪得很,不由得脸色涨红:“……哦。” 话音刚落,那边李康宁已经爬了起来,趁着他们两个说话的工夫,竟然阴险的从身后攻向了蒋逸。 蒋逸还在不好意思,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异样。 楚程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脸色一变,抬手拉住蒋逸的手腕就把他扯到一旁,同时另一只手抓住李康宁袭来的拳头,侧身、抬腿,一脚又将李康宁踹得倒飞出去,砸在墙壁上。 梅开二度。 “我去,吓死我了……楚小程……楚小程?” 蒋逸捂着小心脏回头,却见楚小程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冷酷,盯着掉落在地上的李康宁,眼神跟看一个尸体没什么区别。 李康宁还在挣扎着要起身,楚程便松开他的手,缓步走了上去,抬脚就是一下踹在对方的心口。 明明看起来没有用多少的力气,李康宁却像是遭受了什么不可承受的重击一般,直接被踹趴下了。 楚程再度上前,揪住了李康宁的衣领。 楚程一点也没有顾及这是个活人,还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年人的意思,一拳一拳狠狠地打在对方身上,不多时,刚刚还凶狠无比的李康宁就跟一只无助的鸡一样,被提着后脖颈丢到了众道士面前。 众道士原本还在给楚程加油助威的,看到楚程此时的脸色,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胆寒。 楚道长先前明明还是一脸和气的模样,怎么突然生气了啊? 该说不说的,平时不生气的人,突然生气起来,真的比谁都恐怖。 楚程把李康宁丢给他们之后,看起来是想直接离开的,但是临走前还是顿了顿,忽然开口:“他用了炼魂术,取生魂延寿,以阴魂压制。之前炼小鬼的人说不定与他有关。” 众道士一开始还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一番交流之后才忽然想到很久远之前的一桩悬案。 那桩案件也是发生在京城,还是在一个商场楼上的公寓里,一个13岁的男童被发现穿着红色女装死在家里,双手双脚都被捆绑,整个人吊起,悬在房顶上。当时那起案件,警方也有请他们玄学界的人过去查看,去过的同行都看不明白那是什么,只知道现场的几件摆设,都是为了捆住死者魂魄的。 直到一个高人说那是炼魂术,凶手可能是要拿那小孩的魂魄炼制什么东西,他们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 只是那起案件最终也没有抓到真凶,却在这么多年后,让他们遇到了另一个使用炼魂术的人,这其中的关联,让人不敢想。 彭景也受了伤,被人扶着站起来,脸色很不好看:“如果他用的是炼魂延寿的法子,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其他人闻言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确实。 如果是炼魂术,一开始李康宁身上确实是会有鬼气,但他并非把那些魂魄炼成厉鬼驱使,而是直接用来延长自己的寿命,等仪式完成之后,他的生气盖住了炼魂术的气息,他们自然看不出来异常。 只是李康宁接触玄学界、给他们提供资金举办法会,足有十几年的时间,直到最近几年才开始出现返老还童的迹象,而那□□却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相隔这么久远的两件事,怎么会联系到一起? 道长们面面相觑。 这背后的邪道,到底背着他们正统玄学圈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第75章 楚程丢下李康宁就离开了, 齐彭彭和蒋逸连忙跟上,直到上车回了学校,也没明白楚程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蒋逸很不要脸地小声嘀咕:“难道楚小程是看我差点被偷袭, 气他不讲武德?” 毕竟他自己刚刚突然冲上去,就是因为看见李康宁突然嗑药变厉害了,又听见楚小程“啧”一声, 以为他受伤了……完全是出于大哥对小弟的爱护! 楚小程作为他的小弟, 想要保护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想是这么想, 可不知道为什么, 蒋逸的脸却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抬头, 对上的却是齐彭彭嫌弃的视线。 蒋逸:“……” 齐彭彭一脸“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朝他摇了摇头,说:“我估计师父只是觉得那渣男太恶心了,不光坑害年轻女孩子,连自己家里人都不放过, 还可能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真是……说他畜生, 都侮辱了畜生这个词!” 蒋逸被他打断了心思, 莫名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毫不留情地说道:“那你刚刚还对他动心?” 齐彭彭:“……” 对哦,这么看来,他好像更变态了? 呜……原来畜生竟是他自己! 齐彭彭受到暴击,一时间沮丧得说不出话来,好在这个时候, 走在他们前面的楚程终于开口了:“不是你的问题。魅妖引诱年轻貌美的女子,本身就带有魅惑的能力,只不过正常情况下,这种能力引起的多半是嫉妒和攀比心,显露为爱慕的,比较少见。” 齐彭彭听到前半句还以为自己想多了,脸色慢慢明媚起来,听到最后半句,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沉了下去:“那我还是喜欢男的了?!苍天啊……” 蒋逸听见这话眉头一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下意识看了楚小程一眼,没说话。 倒是楚小程自己开口了,回头疑惑地看齐彭彭一眼:“喜欢男的或者女的,有什么不一样?法律不允许?” 他自下山以来,才知道好多事情都是不许做的,做了就要被警察抓走,对自己的一生都会有影响,不过好在法律不允许的事情,他本身也不会去做,所以没有这个风险。 在楚程看来,最严重的事情,莫过于法律不允许。 只是法律竟然连喜欢男女这种事情都要管的么? 齐彭彭看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法律允许的!前两年还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呢!” “那你说什么完蛋?” 齐彭彭张了张嘴,心想也是哦,但心里还是不太得劲,只好挠挠头,说:“是我自己没做好心理准备啦……毕竟我前17年,一直都觉得自己会喜欢女生,然后结婚生子来着。” 为了杜绝出现代孕之类的恶劣事件,第一版同性恋婚姻法规定了,同性夫夫或者妇妇一旦登记结婚,就视为自动放弃了自己生育孩子的权利,但可以过继和领养。 齐彭彭还挺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的。 不过要真是以后找了个男朋友,那也只能含泪放弃。 齐彭彭惆怅的想了一会儿,叹口气:“不过师父,你原来对性向这种事情这么看开的吗?难道你已经知道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了?” 要知道这种事情,总得先遇上一个喜欢的对象才行吧? 难道楚小程有喜欢的人了? 这么想着,蒋逸顿时紧张起来,尽管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紧紧地盯着楚小程。 楚程迷茫的看他们两个一眼:“没有啊。” 蒋逸:“……” 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蒋逸总觉得听到楚小程的回答,自己一颗心还是不上不下的,很不得劲。 就听楚小程接着说:“喜欢就是喜欢了,难道因为对方的性别,就能遏制了?能遏制住的,都不是真正的喜欢。我不会养孩子,如果未来遇到的人喜欢孩子,那就养,不喜欢,那就不养,生活不是按着谁给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走,到那一天,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蒋逸心口堵着的那块石头忽然就破开了,整个人豁然开朗,看着楚小程,眼睛里流光溢彩,心里暗暗的想:楚小程跟他一样诶,他也不想养孩子,他和楚小程果然是天注定的好兄弟。 喜……喜欢楚小程的话,好像也不错? 蒋逸想起自己之前幻想的,他和楚小程如果结婚了会做什么事情,心脏“砰砰砰”的跳得飞快。 齐彭彭也没想到,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楚程,在这种事情上竟然看得最开,还给他整出了一套人生哲理。 不过说起来也是,他原先的计划,还是高考结束,顺利考上清北,然后毕业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过好普通人的一生呢。谁能想到他现在兜里揣着的都是楚程画好的符咒,一叠京都观驱鬼作法的名片,还有一柄超级迷你的桃木剑?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他们这不是还年轻么,等遇到了喜欢的人,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求不要遇到李康宁那种害人害己的家伙。 感慨万千的齐彭彭没有注意到,他正在庆幸还好他们这几个都是单身的时候,他的前大哥,校霸蒋逸同学看着他师父楚程同学的眼神已经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 回到寝室里,蒋逸还是不太放心,再次问起,楚程才告诉他自己在李家为什么突然生气。 接触到李康宁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李康宁这些年返老还童的真相。 李康宁一开始确实是为了生个曾孙,才刻意接近各大道观,甚至不惜砸钱为道教协会举办法会,以此来结交各个道观的道长,积德行善。 但他本身并不是什么好人,从他年轻时候对红玫瑰始乱终弃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之后他频繁的结婚、离婚,前几任妻子并没有遭受被吸□□气的下场,但在感情上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更别提在李康宁当家主的这段时间里,李家简直就跟还停留在封建社会的大家庭一样,重男轻女思想极其严重,对待嫁进来的媳妇也更是根本不当人看,只要生不出女儿,直接就会被李康宁休掉,还会被冠上“不下蛋的母鸡”这种侮辱性的称呼。 即使生了儿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过了三十年老色衰,一样会被李康宁扫地出门。 而且跟一般人想象当中的离婚分到一大笔财产不同,李康宁结婚前都会签婚前协议,这些女人离婚后基本上得不到多少钱,只能拖着一副被生孩子和家庭琐事纠缠得疲惫无比的身体,两手空空的离开李家。 跟这么大年纪的老头结过婚,普通家庭也不敢要她们,还想结婚的话,就得隐姓埋名。 可李家向来招摇,豪门婚姻又受到很多人的关注,哪有那么好隐藏身份? 相当于是直接把她们逼进了绝路。 李康宁自己风流,也就罢了,还逼着自己的儿孙也风流,这些年看似他结婚离婚很多次,占了八卦娱乐不少篇幅,其实他家里的几个儿子孙子也这样,只不过次数没他多而已。 像他的几个孙子,因为老婆生不出儿子来,年纪大的两个已经离婚两三次了,搞得家里怨声载道,豪门圈里,李家的名声也非常差,都怕自己家的女儿嫁到他们家去。 而也正是因为他急于求成,才会被邪道盯上。 那是李康宁得知自己这辈子只能拥有一个曾孙之后的第三年,他逼着大孙子和二孙子离婚后,又分别取了两个道长说是很有子孙缘的女人,结果怀孕了生下来一看,还是女娃娃,正在绝望之中,一个神秘的道士找上门,说他与其指望孙子,不如靠他自己。 “反正你只是没有曾孙,又没说你不能有儿子。” 就这么一句话,让李康宁魔怔了整整五年。 蒋逸他爸发家小区附近的那个小孩确实跟李康宁没有关系,但后来全国各地陆续出现的类似案件,其中好多起都跟他有关,那些人的生魂都被邪道炼制成了丹药,李康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吃一颗,盗取对方未尽的寿元,以此来延长自己的寿命。 只是这种方式终究不是百分百成功,损耗率也非常大,对方即使剩下几十年的寿元,做成丹药被李康宁吃下之后,最多也就给他提供几个月的寿命。而被夺取寿元的人,连魂魄都留不下,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 李康宁这些年的寿命,都是用别人的灵魂换来的! 后来丹药对他的作用越来越小,他甚至听信邪道的谗言,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家人,和道长们的身上。借着这次领鬼托梦,他其实是想把李家人和道长们一网打尽,结果却没料到出现了楚程这么个变数,直接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 恰逢魅妖反噬,他才铤而走险,直接在道士们走后,开始对李家人下手。 如果不是这样,今天在李家的所有人,包括齐彭彭,甚至蒋逸,都会成为李康宁手里那颗黑漆漆的丹药! 楚程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才会突然暴怒,不顾李康宁还是人身,就把他往死里揍。 事实上如果不是关键时刻突然想起蒋逸还在背后看着他,他可能真的会把李康宁活活打死! 这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下山之后看到了许多豪门阴私,但大概是因为接触的都是好人,楚程一直觉得山下的世道很不错,直到这个事件,李康宁的所作所为极大的震撼了他,楚程一连几天都没能缓过来。 这天走在路上遇到了许久未见的楚昕,没等对方避开,他便黑着脸说:“你亲爹找到了,要告诉你吗?” 楚昕身旁的室友:“……?????” 楚昕:“……………………” 作者有话要说:楚程:你亲爹找到了,比楚家有钱,但更变态。 楚昕:我谢谢你! 第76章 楚昕跟李康宁之间的关系, 是楚程见到李康宁本人之后才知道的。 先前红玫瑰笃定楚昕就是李康宁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只是楚昕跟李康宁年轻时候长得像了一点,世界那么大, 没有血缘关系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说不定楚昕跟李康宁就是其中两个。 直到见到李康宁本人,楚程才发现这两个人还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亲缘关系从面相很轻易就能看出来, 只不过楚家不信玄学, 之前那些道长自然也没有什么途径认识楚昕,就更别说给他们两个牵线认亲。 面相学再怎么好用, 但也不可能灵到大海捞针找曾孙, 也能给捞出来的程度。 楚程见到李康宁的第一眼, 就知道他被人掉包的曾孙就是楚家的假少爷楚昕,不过他和楚昕不熟, 虽然之前帮楚昕解决了一次事件, 但竟然连联系方式都没有换过,加上最近因为李康宁的事情,心情一直不好,就没想着特意去告诉他。 老实说如果不是凑巧遇到, 他都快忘了这茬呢。 楚程丢下这颗重磅炸.弹, 等了一会儿, 见楚昕没有说话的意思, 便当他是不想知道, 直接走人,留下楚昕和他的室友两脸懵逼,面面相觑。 不过两个人懵逼的原因完全不同。室友看着楚昕,满脑子想的都是“亲爹?”“找到了?”“楚昕他爹不是楚怀仁吗?怎么又来一个爹?”“楚昕他爹绿了?” 啊??? 楚昕被他盯得脸色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红,简直气死了, 心想啊啊啊啊啊,楚程怎么这样的啊! 当着他室友的面说他的身世问题,绝对是为了报复他之前说他搞的那些,是神不神鬼不鬼的东西吧! 那件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他后来不是知道他的玄学不是花架子,还花了好多钱请他给自己和沈悦两个做法事了吗! 他为了避嫌,是没有露面去买楚程的护身符,可会员卡还是办了的呀! 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的! 殊不知他室友原本还不确定自己的想法,见他脸色这么难看,顿时觉得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这种事情算得上非常隐私了,却就这么被自己一个外人知道,室友都觉得窒息得不行,跟楚昕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后想了想,拍拍楚昕的肩膀,说:“没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世界之大,谁头上还没点绿呢?” 楚昕:“……?” 室友:“看开点嘛,说不定楚程也不是他爸亲生的。” 楚昕:“……???” 室友:“你看你就没有这种风险,你和沈悦压根生不了孩子,孩子怎么着都是别人的,就很放心。” 楚昕:“………………” 我谢谢你哦! -- 之后也不知怎么的,楚昕不是楚怀仁亲生儿子的传闻不胫而走,楚怀仁当时还在出差,商业酒会上,他不过是抽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对劲起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拉链忘记拉了,又或者是衣服没整理好,不动声色的检查了半天,却压根没有发现问题。 难道是刚刚在厕所,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他满腹疑惑的再回到厕所,对着镜子看了好几圈,也没能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到底哪里不对劲了,顶多就是最近倒霉的事情有点多,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酒会上都是商业伙伴,总不会他们那样看着他,只是因为他气色不好吧? 他又不是女人。 想不明白为什么,加上大概是因为午饭生冷的东西吃多了,他肚子有点不舒服,走进隔间刚准备上厕所,就听见有人走了进来,似乎还在聊八卦。 “你也听说那件事了吗?哇靠,看他老婆的样子,真看不出来居然是那种人……” “是啊,这下大家都知道了,让他怎么做人啊?” 家长里短的八卦? 楚怀仁一直觉得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女人才会关注的,他们男人要讲八卦也应该是谁家公司倒闭了之类大格局的事情才对,因此听了个开头就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大男人聊这种八卦,丢人! 外边的人却不知道他在背地里嫌弃自己,继续说道:“我看他今天脸色一直很不好看,估计也是知道的,哎,都这么大年纪了,突然知道这种真相,打击也太大了。他老婆怎么这样啊?这事传出去,她自己也不好做人吧?” “他不离婚就已经是很爱他老婆了。”另一个人说,“我上次去他家的时候,他还跟我说最近工作太忙了,准备过段时间闲下来,带着老婆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呢……唉!” 楚怀仁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他觉得这个声音有那么一点点耳熟,而且他想起来,上个周末他请朋友到家里吃饭,朋友问他最近怎么变憔悴了那么多,他不想告诉朋友自己那段时间特别倒霉,还差点跟秘书两个人徒步走高速,就搪塞了过去。为了展现自己完美男人的一面,他还凑巧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要等空下来的时候带老婆出去玩。 空是空不下来的,只是说给朋友听听而已。 只是这话怎么那么熟悉? 正疑惑间,外边的人又说话了:“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年就经常听他这么说,要带老婆出去玩啊,带她去逛街买包啊什么的,可是这么些年似乎也没见他跟他老婆一起出去啊?每次在外面遇到他老婆,都是自己一个人,或者跟小姐妹一起,我老婆那么喜欢比较的一个人,谁的老婆都羡慕过,就没提过他老婆。” 提起这个,楚怀仁不免有些心虚,因为他想起来,自己以前也经常在朋友面前给老婆画大饼,可从来没有实现过。 可他也不是完全不关心他老婆,他老婆结婚之后就没有再出去工作,一直当全职太太,如果不是他在外面努力赚钱,他老婆哪里来的钱出去消费? 他工作都那么累了,哪还有精力陪老婆逛街!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理直气壮,继续听外面说了什么:“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爱说大话惯了,我也就是听听。不过他老婆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给他戴帽子的吧?” “那还真有可能。十几年前他们两家联姻的时候,不还有人传说他老婆其实有个男朋友么?她那会儿玩得可开了,怀个孩子再嫁给他,可不就查不出来。” “哇,那他可太难了,那会儿他不是还跟咱们炫耀,说什么一发就中了?” “结果居然是别人的……” 等等……等一下! 楚怀仁脑海中警铃大作,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程度似乎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十八年前他和他老婆结婚时,确实听说他老婆有个大学就在交往的男朋友,那个男的家里条件也不错,但听说名声很不好,高中就搞大了几任女朋友的肚子,害得对方打胎又退学,程家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女婿,于是赶紧找了他们家联姻,把女儿嫁过来。 当时他朋友里也有人说让他别给人接盘了,后来他老婆结婚没几个月就查出身孕,还有几个人提醒他去做亲子鉴定……他那会儿并没在意。 再仔细一听外面说话两个人的声音,在脑海里搜寻了一段时间,正好跟自己朋友里的两个人对上。 楚怀仁如遭雷击。 但是新婚夜那天,他明明记得他老婆是第一次啊! 楚怀仁脑袋瓜子嗡嗡的,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被动听着外面两个人越聊越起劲。 “我前段时间听说他还找了个养子回来,长得跟他挺像的。我那会儿还奇怪呢,他家里已经有个儿子了,怎么还搞个养子?现在看来,长得像这一点可能就是他的目的吧。宁愿把家产给一个长得像自己的陌生人,也不愿意给自己老婆跟别人生的孩子。” “有道理。”另一个人说,“不过你说他们两个都那么多年了,前几年二胎三胎也开放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他自己的孩子呢?” “该不会是他不行吧?”说话的人顿了顿,“他脸色不是不太好么?会不会是肾亏啊?” 另外那个人如梦初醒:“对哦!我跟你说,我刚刚还看见他进了厕所,结果出来没多久,马上又进去了……这症状,绝对是肾亏呀!” “他才不到五十岁啊!怎么就这样了?” “唉,到咱们这个年纪,是真的该好好保养一下自己了。你看我们几个的老婆,个个长得跟30刚出头似的,咱们都开始秃头了……” “说的也是,老楚他老婆不就是,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指不定除了楚昕他爸之外,还给老楚找了几个‘好兄弟’呢!” 两个人洗完手聊着聊着走了出去,留下楚怀仁一个人呆若木鸡的坐在马桶上,被冰凉的马桶圈刺激得头皮发麻,脑子里一团浆糊。 他绿了? 他不行? 他儿子不是他亲生的? 还所有人都知道了? 啊??? 作者有话要说:楚怀仁:难怪我儿子不像我!原来不是我亲生的! 楚昕:……我本来就不是你亲生的。 楚太太:…… 楚程:? 第77章 之后一连几天时间, 楚家的气氛都怪怪的。 楚太太出门做完SPA回来,发现本该在学校的儿子居然回家了,平日里总是懂事礼貌的儿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见她回来,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连招呼也不打, 就这么呆坐在沙发上。 儿子旁边就坐着她本该还在参加酒会的老公,也是心事很重的样子, 但跟儿子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同, 她老公看见她, 脸上先是闪过了一丝恼怒,然后脸色变幻片刻, 凶巴巴的质问她:“你去哪里了!” 楚太太一头雾水, 不知道这爷俩发生了什么,指了指司机手上拎着的购物袋:“去买东西了呀。不是你说的么,今天没时间陪我出去,让我自己叫上小姐妹去逛街。” 楚太太说着还有些幽怨。 这种事情发生不止一次了, 楚怀仁每次都是给她画大饼, 说什么忙过那一阵之后就带她去旅游、去购物, 结果每一次都只是说说而已, 别说公司的事情一直很多, 就算真的空闲下来,楚怀仁也会把时间放到交际上,而不是回家陪她。 她一开始还会期待老公说的话,可次数多了之后,她就明白了, 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于是后来就干脆一点也不期待了,这次也是,楚怀仁早晨起来说自己要去参加酒会,让她自己拿着卡去购物的时候,楚太太早就已经约好了小姐妹们一起去做SPA和逛街,一点都不带指望他的。 楚怀仁想起早晨起来之后,自己照例让老婆拿着自己的附属卡出去买东西,当做没有陪她的赔偿时,老婆那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心中登时更加恼火。 普通人的老婆被老公放了鸽子,不说闹两下,怎么也得埋怨两句吧? 怎么他看他老婆早上的样子,倒像是早有预料,甚至很期待他赶紧放自己走的样子呢? 这不对劲! 楚怀仁满脑子都被自己绿了的事实填满了,根本不会把事情往正常的方向想,看楚太太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不行,口不择言道:“就知道花钱!” 楚太太听见她这话,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拜托,是你自己说今天要陪我去逛街的!花钱也是你自己让的,说不能陪我很愧疚,让我多买两个包补偿一下!你现在是在怪我太听话?” 她会这样,还不都是因为楚怀仁说话不算话? 楚怀仁自己言而无信,怎么转头还怪上他来了? “……”被楚太太这么一顿数落,楚怀仁也知道自己理亏,但楚昕还在边上,看见他那跟自己迥异的眉眼,楚怀仁心里那一点心虚突然就消失无踪了,怒气冲冲道:“我不陪你你就不能陪我吗?酒会上别人都有带老婆的!” 楚太太:“???” 楚太太简直无语了,“楚怀仁!你吃错药了?!” 吃药! 这两个字眼又刺痛了楚怀仁的心。 他想起自己在厕所的时候听到那两个人说的话,他和老婆结婚这么多年,其实双方一直都没有结扎,但除了十几年前生了一胎之后,他老婆的肚子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原本想着他们都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后面二胎三胎有没有都不碍事,楚怀仁一直也没怎么在意过,不过二胎三胎开放了之后,他老婆还是有点想生个小的,那段时间给他弄了不少药膳,说是可以帮助生孩子的。 药膳自然是没什么成效,那会儿楚怀仁还觉得老婆只是觉得孩子大了一直住校,身边没个人陪,才会想生个二胎缓解一下寂寞。 可是现在想起来,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起来。 他老婆明明最怕疼了,为什么那段时间突然又想生孩子了! 难不成……难不成是已经怀了,又想像刚结婚的时候那样,直接给他戴个绿帽子?! 哇,这女人真是好狠的心! 替她养一个孩子还不够,她还想自己替她的情人养第二个! 楚怀仁真是越想越气,眼睛都红了:“对!我就是要吃药!你嫌弃我,你去找你那些不用吃药的男人去!” 楚太太:“?????” 楚昕原本沉浸在“怎么办怎么办我室友误会我爸绿了”的恐惧中,突然听见这么一句,人都傻了。 什么? 他爸真绿了吗? 楚太太气死了,明明是楚怀仁放她鸽子,现在却反过来倒打一耙,说她出去乱花钱,听这意思还怀疑她出去乱搞? 她跟楚怀仁结婚将近二十年,不说是个模范妻子,但当人老婆该做的本分一点也不差,儿子生了,家里也操持的井井有条,一点也用不着楚怀仁操心,她反倒还天天操心楚怀仁上班太累,换着法子给他做药膳滋补,结果就得到楚怀仁这种回报? 楚怀仁他凭什么! 楚太太双目赤红,瞪着楚怀仁:“楚怀仁你有没有心?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楚怀仁也是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说:“你付出?你付出什么了?不就是天天拿着我的附属卡出去消费?你也不想想,那卡里的钱,一分一厘都是我挣来的!没有我,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挥霍!” 楚太太闻言一口老血差点没气出来。 “我付出什么?你每天回家吃的热腾腾的饭,全家上下的衣食住行,哪一个不是我亲自安排的?要不是我,你连你的袜子都凑不成一对!还有跟沈家的联姻,还不是我天天热脸去贴沈太太的冷屁股,厚着脸皮跟她做朋友才求来的!”楚太太细数自己为这个家做的贡献,“还有,什么叫做你的钱?楚怀仁!你现在经营的公司,有一半都是我家的!” 商业联姻,两家都是独生子女的情况下,联姻基本就等于是将一家并入另一家,或者是把两家公司捆绑到一起,楚家和程家就是前者的情况,当年楚太太嫁给楚怀仁,程家就把自己家的公司并入了楚怀仁公司旗下,才让楚家的公司一举跃入行业头部的位置。 楚太太没什么经商的头脑,结婚之后也没在公司里面挂职,而是专心当全职太太,但程家那部分的分红,却一直是有打到她账上的。 楚怀仁的公司能有今天,程家功不可没,结果现在楚怀仁想说她连花自己家公司钱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楚怀仁却并不这么想。 没错,程家当初把公司并入楚家公司,确实是让他的公司有了一个非常大的进步,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司能越做越强,还不是因为他领导有方? 不然公司交到他这个老婆手上,早就不知道败成什么样子了! 程家能有今天,才真的是他的功劳! 相比之下,他老婆做的那些事情算什么? 家里每个人的衣食住行,安排一下能费多少工夫?再说了,再怎么难安排,那最关键的钱,也是他挣来的! 是他在养活全家! 楚怀仁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对老婆太过纵容了,每次陪不了她就让她去买买买,买得人都飘了,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他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婆。 楚怀仁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到银行,当着楚太太的面,让人冻结了自己的附属卡消费额度。 “从今天开始,你用的每一分钱,都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楚怀仁!”楚太太简直要疯,“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这个家的主人!凭你故意弄丢孩子,导致我这么多年一直帮别人养孩子!”楚怀仁咬牙切齿道,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他们家也不是多富,怎么会有人掉包他们的孩子呢? 现在想来,说不定都是他老婆和那个男人的奸计!目的就是让他没办法做亲子鉴定! 楚怀仁越想越气,“你要不乐意,你去找你那些小白脸去!” 楚太太一开始还想跟他讲道理的,猛地又听见这种话,顿时就不想再跟他废话了,一把夺过司机手上的购物袋,扭头就走。 不得不承认,她转身的一瞬间,楚怀仁慌了一下,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剧烈的恼怒:“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就再也不要回来!” 楚太太脚步顿了一下,果然犹豫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回到了楼上。 哼,还不是被他拿捏住了。 没等楚怀仁高兴多久,就见楚太太再次出现在楼梯口,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冲进了他们放贵重物品的收藏室,一阵乒铃乓啷的响声之后,她就拎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三步并做两步走了下来。 路过楚怀仁的时候,她瞪了楚怀仁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购物袋,瘦小的身躯平日里连个包都拎不了多久,如今却能左手一个行李箱,右手一堆购物袋,健步如飞的冲出家门,甚至还能空出手来打个车,就这么离开了楚怀仁和楚昕的视线。 楚昕直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楚太太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离家出走,沉默片刻,转头问他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怀仁气疯了,脱口而出道:“不要叫我爸!你不是我的儿子!你看你长得跟我一点都不像!” “……”楚昕再次沉默了,“爸,我本来就不是您亲生的吧?” 楚怀仁:“……” 作者有话要说:楚怀仁:对哦? 第78章 楚太太直接带着自己的珠宝和新买的包包回了娘家。 老实说, 虽然楚怀仁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一直放楚太太的鸽子,但楚太太本身也是那种思想比较传统的女人, 觉得丈夫在外忙工作,自己就得把家操持好,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怨言, 结婚快二十年了, 回娘家的次数很少,基本只有逢年过节和二老生日的时候才回去看看, 吵架回娘家, 这还是头一次。 她一回家, 程家二老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关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看楚太太在楚家只能被楚怀仁气得说不出话来, 顶多也就是收拾自己喜欢的珠宝和包包离家出走, 在程家她可就不是这么无依无靠的模样了。 回到家谁还不是爸妈掌心的小宝贝? 楚太太原本只是生气,被爸妈这么一问,顿时所有委屈涌上心头,把行李箱和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往地上一丢, 眼泪说掉就掉:“爸妈!楚怀仁他欺负我!” 说罢便把自己今天的遭遇, 一五一十的跟程家二老说了。 顺便还有孩子被抱错的事情。 “……之前蒋家的太太过生日, 我们一家过去送礼物, 不是见到了一个道士么?”楚太太眼神飘忽, 心虚地说,“那时候那道士就说我们家孩子被人掉包了,说过几个月,我们的亲儿子就会找上门来。我当时生产,痛得晕过去, 你们都知道的,孩子完全是他在看着,丢了又不是我的错!谁知道他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开始怪我,还说我跟别的男人……简直太过分了!” 程家二老听完全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震惊自家外孙居然被人掉包过,还是气愤楚怀仁无缘无故怀疑自家女儿。 但女儿也说了,生产时她直接累晕了过去,他们当时也是有目共睹的,孩子丢了确实不是她的错。 况且听女儿的意思,他们家外孙不是已经找回来了? 楚怀仁现在提起这件事情,是想干什么? 程家二老对视一眼,都决定先把过去的事情放到一边,先收拾完了楚怀仁再说。 “不过事情结束之后,你可得把我们亲外孙带过来,给我们看看。” “就是。哪有回家了不先来见过长辈的道理?你也真是的,嫁出去之后不爱回家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告诉我们!”程老太太埋怨道,“要不是这次你跟他吵架,是想瞒我们多久?这可是我们的亲外孙!” 楚太太看二老似乎默认楚程已经认祖归宗的样子,额头上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被怼得不敢说话。 二老是生她养她、看着她长大的人,她这幅样子又哪里瞒得过两位老人?程家二老一下子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这个……”楚太太汗颜,“之前那孩子确实来认亲了来着,但是因为他穿着道士的衣服,似乎是当骗子的……你们也知道的,我们好不容易跟沈家联姻,楚怀仁不想因为他,失去这个联姻的机会,就让他当养子,但是那孩子说什么也不同意,楚怀仁就……” 二老急了,“就什么?” “就把他赶出去了……” “糊涂!”二老顿时顾不上面前这个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了,破口大骂,“那是你的亲生孩子!他拎不清,你也拎不清吗?沈家那样的家庭,就算高攀上了,难道还能跟咱们家一样,把整个公司都让给他?拿不到沈家的公司,楚家再怎么发展,也只是沈家的走狗!他想通过这场联姻做什么?取而代之吗?做什么春秋大梦!” 程老太太想的就很简单了:“钱和亲儿子哪个重要,还用我来告诉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糊涂蛋!” “他一个孩子在外面,就算是招摇撞骗,那也是为了糊口!你们是从小没吃过苦,可为人父母,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楚太太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连连称是。 老实说之前见到楚程的时候,她也觉得楚怀仁的做法有点不好,但是前十几年,她被楚怀仁的大饼哄习惯了,下意识的听他的话,以至于即使感觉到不对劲,也没想过要反对。 还有就是生孩子那段经历实在是太痛苦了,她生产之后直接晕了过去,可想而知到底有多痛。 生完孩子之后她有段时间对孩子都有应激性恐惧,楚昕小时候一直是交给保姆带的,她恨不得不要看见他,更别提有什么母爱,这么多年过去,对当初那个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小肉团更是记忆模糊。 缺失了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楚程更没什么感情,才就这么放任了楚怀仁的做法。 可她父母跟她完全不一样,程家二老骂完她,生气之余还是怜惜这是自己女儿,叹了口气:“算了。等事情结束之后,你带我们去见见那孩子,到底是我们的亲外孙,不能让他就这么流落在外。” 楚太太只能点头。 程家二老对视一眼,对自家女儿和楚怀仁都失望极了,暗自叹了口气,只觉得累得很,程老爷子摆摆手,说:“让你妈给你做点你喜欢吃的,晚上就睡这儿吧。我去打电话。” 说罢就上楼联系人去了。 -- 可以说楚怀仁最大的错误,莫过于把楚太太当成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看待。虽然楚太太嫁给他之后,一直只是相夫教子,致力于做一个比较有钱的贤妻良母,但楚太太出去买买买的底气,并不是楚怀仁给的那张附属卡给的。 她自己本身就很有钱。 楚太太全名程眷,是京城老牌世家程家的独女,而程家世代经商,单纯论资历的话,跟蒋家是一个辈分的,只不过因为最近几代的经商天分都不高,一直在走下坡路。 可即使程家近来没落了,逐渐退出大部分世家的视线,甚至嫁女儿还得把自家公司也一起并入楚家的公司,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唯一的宝贝女儿受委屈了,还是能有底气跟楚怀仁讲讲道理的。 于是程眷回娘家的第二天,楚怀仁公司就出事了。 以程家为首的一批股东突然提议召开股东大会,会上一个大股东指责楚怀仁近来工作频频出错,不适合再继续担任董事长的职位。另一个大股东更是直接推荐程家老爷子培养的一个年轻人接替楚怀仁,成为总公司的新任董事长。 这妥妥的就是逼宫啊! 说实话,楚家的公司里其实派系颇多,不光是楚家和程家,还有很多其他大股东对公司的实权虎视眈眈,只不过之前楚怀仁和程眷的婚姻一直很稳定,程家也没有撬自家女婿墙角的意思,两家的股份加起来碾压其他所有股东,这才一直相安无事。 但一切都只是建立在程家和楚家一条心的情况下。 一旦全公司的第二大股东,程家跟他离心,开始挑事,他的公司瞬间就能变成一盘散沙。 股东大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楚怀仁都焦头烂额,因为程家带头闹起来之后,公司里一直潜伏的其他势力也开始不甘寂寞,暗中搞事,搞得公司内部一团乱麻,他每天光是处理各个股东之间的勾心斗角就已经分.身乏术,更别提去想什么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这种傻问题了。 而程家二老原本只是想给楚怀仁一点颜色看看,并没有打算把公司搞垮,可仔细一调查之后,却发现楚怀仁这些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搞了不少事情。 之前程家老爷子栽培的几个好苗子,原本是打算用来给楚怀仁当助力的,可楚怀仁却怀疑那是他培养起来对付自己的人,挨个栽赃陷害,或者找理由辞退,可笑老爷子真的相信了他的说法,以为自己眼光不行了,培养的几个人都是人品不行的小人,后来再也没有插手过公司的事情。 随后楚怀仁竟然借此机会,把程家以前公司的几个大功臣,架空的架空,辞退的辞退,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他就说,之前那几个老朋友怎么都不爱跟他来往了! 更令二老生气的是楚怀仁对他们女儿做的事情,一次次的承诺,一次次的敷衍,他们女儿竟然还习以为常。 楚怀仁!他怎么敢! 程家一开始的打算是让楚怀仁跟自己女儿认错,可现在一看,楚怀仁压根就不是个好归宿,女儿跟着他跟守寡一样,反倒是他们家数百年的努力,都白白被楚怀仁这个蠢蛋败光了。 程家二老一合计,目标干脆变成了让女儿离婚。 楚家这公司也别要了,他们程家的东西,楚怀仁不配拿! 其他势力则是从两家的内讧中看到了机会,纷纷下场搅浑水。 楚家彻底乱了起来。 -- 楚家鸡飞狗跳的同时,另一边,楚程却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炼制小鬼的邪道终于找到了! 李康宁被道教协会和警方的人一起带走,一番拷问之后,终于供出了给他提供丹药的人,并联系上了与之相关的几个受害的世家。 蒋爸爸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联系上了蒋逸,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老头:人已经找到了,但他非常警觉,我派人过去的时候,他早就已经离开,具体的位置还在查。】 【老头:其他几个世家的事情果然也是他在搞鬼,现在其他几个世家的人也在警察局,警察推断受害者可能远远不止这些……】 蒋逸点开照片给楚程看,楚程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蒋逸心头一跳:“怎么了?” “先去一趟威府小区再说。” 第79章 楚小程的语气这么严肃, 蒋逸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叫车,跟楚程一起去了他爸发家的小区, 威府小区。 路上,楚程看完了蒋逸他爸发过来的资料,知道这几起事件背后的邪道名叫霍文栋, 并非京城本地人, 不过在京城长大。霍文栋还没出生的时候,他父亲就失踪了, 他和母亲靠着旁人的救济生活, 后来他母亲也没了, 他一个人颠沛流离,年轻时候有段时间离开过京城, 后来再回来, 就成了所谓的霍大仙。 蒋逸也在看霍文栋的资料,他看了眼霍文栋的照片,说实话,他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惊悚的人, 整个人枯瘦如柴, 几乎就是皮包骨头, 脸上也一点血色都没有, 灰白灰白的, 可资料上明明写着,他才不到五十岁。 光看这副尊容,说他已经九十岁,估计也没有人会怀疑。 他脸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老人斑,从道袍里露出来的皮肤上也全是, 在灰白的皮肤上很是显眼,看得蒋逸有点犯恶心。 “这人长得也太恐怖了,老人斑这么多,密集恐惧症看了都得发病吧?” “那不是老人斑。”楚程脸色凝重的开口,“是尸斑。尸斑严重到这种程度,这个人按理说早该死了。” “什么?!”蒋逸闻言脸色巨变。 说话间到了威府小区,楚程甚至来不及跟蒋逸解释,下车后立刻在小区里外转了一圈,还到附近的几个小区都看了看。 霍文栋估计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方法,强行延长了寿命,而他自己用的法子,跟他给李康宁用的方法又不同,显然并没有返老还童的功效,甚至还让他变得更加苍老。 不过邪道用的延寿法子大同小异,都是些邪恶血腥的手段,之前他们以为邪道为了给李康宁延长寿命,已经算得上是杀人如麻,可如今看来,他们之前估算的数字至少还得再翻一倍。 他之所以坚持要先来威府小区看看,就是担心上回有所疏漏,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这种丧心病狂的邪道,如果真的在威府小区用了什么手段,那别说是蒋家的人,就是这个小区,甚至附近的居民都无法幸免。 不过好在一番排查之后,除了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的那些,并没有发现霍文栋在附近做了其他手脚。 这回去奇了怪了,如果霍文栋真的想害死蒋逸他爸,还能抢夺别人的寿元,为什么对待其他世家的时候下手那么迅速果断,对付蒋家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楚程重新翻看了一边霍文栋的资料,里面有霍文栋从出生,到他回到京城后不久的所有能查到的经历,还有照片。 年轻时候的霍文栋并没有现在长得这么吓人,恰恰相反,他年轻时面庞丰腴、五官端正,即使算不上非常长寿的面相,活过70岁也是毫无问题,按理说不该在五十岁不到的年纪,就一脸死人样。 而他面相发生变化的时间,恰恰就在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 霍文栋年轻时候过得很不如意,因为家里没钱,又是单亲妈妈带大的孩子,处处受到排挤,高中都没上完,就出去打工了,可打工也不顺利,刚开始工作半年,就被工头卷走了工资,因为未成年,没签合同,讨要无门,差点沦落街头成为乞丐。 这样的经历,几乎可以断定,他这个时候还是不会玄学的。 那他接触玄学的时间,只能是离开京城后。 楚程猜测,他这些年的变化应该跟他用的那些手段有关,但光看这些到处都可以查到的资料,并不能判断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面相这种东西,时刻在变化,对方一副已死之人的样貌,即使是楚程也无法看得多准确。 得先想办法找到霍文栋。 “怎么找?报警吗?”蒋逸问。 楚程考虑了一会儿,摇头:“查不到的,不然你爸早就找到人了。而且普通人去查这个,太危险了,可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他给蓝家、温家那些人的小鬼?” 蒋逸有点发蒙,“你的意思是,他还养了别的小鬼?” “肯定养,而且不止一个。不然他不可能瞒着玄学圈子这么久。” 正统玄学圈子对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非常抵触,从上回在李家,他们的反应就知道,邪道在玄学圈里,比下水道的老鼠都恶心,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算命本就是逆天而行,他们辛辛苦苦救人于水火,甚至不惜牺牲自己,邪道却是在害人性命,用无数人的生命去换一个人的苟活,这让正统玄学圈的人如何能不愤怒? 就连楚程这样的人都忍不住大动肝火。 蒋逸听了也是心有余悸。 之前那几个世家发生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单单一只小鬼,就得耗费数十条生魂,每一条生魂背后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更别说这些小鬼炼制出来就是为了害人的,蓝家还好说,蓝桉的丈夫压根没来得及害人,他儿子也是他自己误杀的,温家可是实打实的被小鬼害死了女儿! 细思极恐的是,这些小鬼,普通的道士压根抵挡不了,看之前在李家的事情就知道了,道教协会那些道士,连李康宁都打不过,还得等楚小程去救他们。如果霍文栋手上还有很多只这样的小鬼,他们遇上了霍文栋,妥妥的就是送死啊! 找人的事情,似乎的确只有楚小程能做。 蒋逸想到这里,顿了顿,盯着楚小程看了又看,犹豫半天,忽然开口:“楚小程。” “嗯?”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蒋逸看楚小程明显愣了一下,连忙补充道:“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就是在附近看着你,万一要是有什么危险,我还能去帮你,是不是?” 他知道自己比不上楚小程。 在玄学这个领域,他再没有见过比楚小程还要厉害的人了,他对玄学一窍不通,强行跟着也只是拖后腿,按理说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安全的地方,就像上回在李家,楚小程给他们找的那个角落一样。 可是看不见楚小程,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李家那次,他以为李康宁伤到楚小程,冲了上去,虽然只是个误会,但那次之后,他忽然意识到,楚小程是可能受伤的。 或许是因为鬼啊怪啊之类的事情离他原本的生活太远,之前跟着楚小程一起出去做法事的时候,他看着楚小程捉鬼,都好像在看人玩游戏一样,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直到上回在李家,楚小程“啧”的那一下。 他挺怕楚小程受伤的。 那个场面,他想都不敢想。 这种想法放在其他小弟身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从来担心的都是他们在学校混不下去了,就没人陪他玩了而已。 仔细想想的话,其实自从楚小程来了,他都好久没有去找那些小弟们玩了,上回小胖还埋怨他是有了室友就忘了兄弟呢。 想得有点远了,蒋逸晃晃脑袋,把思绪拉回来,才发现自己抓住了人家楚小程的手。 正是下班放学的时间,路过的住户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搞得蒋逸不自在极了,赶紧撒开楚小程。 他有点担心楚小程嫌他碍手碍脚,不带他去,还想再争取一下,结果楚小程只是看着他,愣了片刻,忽然笑笑,说:“好。等查出来了,我们一起去。” 不知道为什么,蒋逸看着楚小程的眼睛,总感觉自己的小秘密都被看光了。 “……” 错觉吧? 楚小程再厉害,还能读心不成? 楚程笑而不语。 -- 霍文栋在世家和玄学圈的人找过去之前,就早早收拾了东西跑路,说不上是觉察到了玄学圈众人的动向,还是单纯为了躲避世家的追查。 如果是前者的话,霍文栋可能潜伏在玄学圈里很久了,就算是后者,也足以证明霍文栋这个人狡猾至极,轻易没办法捉住。 以往的邪道顶多就是制作一两个小鬼,或者做些请替符咒,把买主的霉运转嫁到别人身上,牵扯到这么多条人命,涉案金额这么大的邪道,近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追查霍文栋已经不再是京城玄学圈的事情,很快全国的道观和协会都得知了这起骇人听闻的重案,一时间玄学圈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各大道观和协会,甚至学院内部,都开始清查人员。 道教协会总会迅速发出了召集令,召集各大世家和门派、学院,联合警察一起围捕邪道。 楚程所在的京都观也收到了彭景的通知,让他尽快去道教协会做个备案,免得到时候被清查的工作人员误伤。 楚程于是带着京都观唯一的弟子,齐彭彭,唯一的顾问,蒋逸,还有一兜子奇形怪状的鬼魂,前往了京城道教协会。 进门的一瞬间,楚程正要问一旁的工作人员,自己该去哪里注册,就听见道教协会大厅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一群山羊胡道士迅速冲了过来,举着桃木剑朝他们大呼小叫:“大胆邪祟!竟敢在我京城道教协会撒野!” 贴上开眼符之后,看到楚程等人身后一众气势强大的厉鬼,甚至还有几只明显是被炼化过的鬼童鬼婴,众道士的脸色巨变,如临大敌。 怎么会有这么多厉鬼! 众道士霎时间人都麻了,只有为首那个看起来最为德高望重的老道士,硬着头皮喊道:“青天白日来我京城道教协会,尔等意欲何为?!” 就听众鬼前面,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道士的年轻人尴尬开口:“那个……我们是来注册道观的。这些都是我们道观的门人……不是,门鬼。” 道士们:“……???” 作者有话要说:道士们:你驴我们呢?! 第80章 半小时后, 彭景终于赶到,在他不懈的解释下,京城道教协会内部总算解除了警报, 但负责警戒的道士们看京都观众人的眼神还是很不对劲。 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这么多厉鬼都是在这个来注册的新道观手底下打工的。 哪个正经道观雇鬼打工?! 还是在商家店里打工! 听听这都是什么?在剧本杀店里给人施障眼法的、扮鬼吓人的、当NPC的,在中介店里当吉祥物的……别的就不说了, 你们本身就是鬼了, 还需要扮鬼吗?! 最离谱的就是其中一只鬼童,看起来才一两岁大, 填的工作内容居然是给剧本杀店里的人吹气降温! “但是剧本杀的客人似乎并不喜欢他, 好多人投诉, 说剧本杀的空调吹出来的风有一股奶味,怀疑可能是有人不小心把牛奶撒剧本场景里了, 可能会招老鼠, 玩剧本杀的时候一直在担心这个,都没法沉浸到剧本里,所以他就被辞退了,现在在我们寝室里代替空调。” 众道士:“………………” 要不要这么离谱! 道教协会的众人感觉自己似乎被人当傻子耍了, 尤其是在登记注册的负责人问他们要道士证, 那个自称观主的年轻人居然一脸坦然的说自己没有, 要现考的时候。 “……” 道士证都没有, 那就连个正经道士也不是, 你是上哪里抓来的这么多鬼给你打工?! 驴我们呢?! 眼看同事们看京都观众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彭景冷汗都快下来了,老实说他之前就知道京都观的情况,但是仅限于听说,就已经足够无语了, 也猜到京都观来注册的时候必然会引起一番风波。 但他万万没想到,楚程会把这群厉鬼给带过来呀! 哪有人注册道观带一群厉鬼的! 唉……算了,怪他,明明知道京都观特立独行,还忘了提醒他们别带那群鬼员工过来。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却是不好解决,原本一个没有道士证,甚至都没来得及注册的道观,在外面做了那么多场法事才来注册,就已经足够让人诟病的了,他原本想的是楚程的能力出众,大家能看在他本事高强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有那么几个人找茬,也是少数服从多数,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可京都观这么一搞,只怕过半的协会成员都得质疑他们的身份了。 这个时期又特别敏感,因为霍文栋的事情,整个玄学圈紧张兮兮的,碰上个面生的道士都得举报到协会去,核查对方的身份,何况是京都观这种,既面生,又带着一群厉鬼的小道士。 之前李康宁的事情就已经让他们提起警觉了,很多人看到霍文栋的照片都不相信,觉得他能让李康宁返老还童,没道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最近玄学圈甚至流传着一个传说,霍文栋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外貌,混入他们之中! 这么一来,楚程的能力出众,反倒不是什么好事了。 长得这么年轻,却拥有一身老道士们都学不来的术法本事,捉鬼的方法也与其他道士大相径庭……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吧! 果不其然,当楚程完美完成了考取道士证的几个基础术法,并且展示了一番超阶术法后,道教协会众人的神情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绷了,看着楚程的眼神跟看怪物似的。 他们可不觉得像楚程这么年轻的道士,能学会超阶术法——就连他们自己,甚至是各大道观的观主,都不一定能学会,何况楚程一出手就是好几个超阶! 这人绝对是霍文栋假冒的! 众人越想越觉得楚程可以,结果才生出警惕,那边负责录入道观名称的工作人员突然“咦”了一声:“名字已被占用?这个道观名称被人注册过了。” 什么! 众道士大惊,看向楚程等人的目光加倍紧张,暗道果然是假冒的!估计是想冒名顶替哪个道观的位置,结果大家都不认识这个道观,所以前来注册,却没想到这个道观早就注册过了,不过是没什么名头罢了。 看他刚刚那么拼命的样子,是还想混个少年天才的名头,在玄学圈里招摇吧! 还好被他们识破了! 先前被厉鬼们吓到的老道士登时挺直了腰板,一拍录入的工作人员的桌子,用足以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怎么说?那个道观的观主名字,也叫楚程吗?” 众道士纷纷凝神倾听,就等着录入的工作人员说个“是”字,就立刻冲上去,把这个胆大包天的邪道当场镇压,谁知工作人员却摇了摇头,说:“不是啊,观主名字登记的是徐长生。” “徐长生?” “那是谁?” “不知道啊,不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长什么样?资料上有照片吗?” 说不定是这几个人冒名顶替错了呢? 就连楚程也愣了下,原来师父已经在道教协会注册过了吗?听到他们说资料上还会有照片,楚程下意识靠近了一点,探头往电脑屏幕上看。 资料上确实写着他师父的名字,年龄那一栏居然有九十多岁了。 楚程回忆起师父离世前的模样,有点不敢相信,他师父那个模样,顶多也就五十几,怎么可能九十多? 工作人员点了下“详细信息”的字样,结果屏幕上的画面顿了顿,弹出一个警告框。 【警告:权限不足,无法查看。】 楚程一愣。 工作人员也愣住了,她在道教协会负责录入那么多年了,整个部门就她一个人,权限应该是最高的,而且平常查看信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呀。 她的权限都不够,难道得去找协会会长才行?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就被她否定了。 什么道观的照片那么神秘,还只有会长才能看?估计是电脑出故障了。 她叉掉警告框,重新点了一下详细信息,结果还是一样,鲜红的感叹号照得她的脸都有些发红。 “怎么会这样?”工作人员嘀咕了一句,不死心的再次尝试,结果不管是关掉程序、重启电脑,都无法查看这个京都观的信息。 协会里的其他道士已经等不及了,一个道士催促道:“怎么这么久?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连照片都找不到吗?” 工作人员本来就被这个情况搞得有点着急,一听这话顿时恼了:“我这不是在查吗?电脑故障了,我能怎么办?你行你来!” 之前就说了,当道士的年龄门槛挺高,能在协会里混上一官半职的,更是玄学圈的老头子们,这些人哪里懂电脑,平时碰都不碰的,更别提修理故障了。 那老道士被她怼得脸面有点挂不住,硬着头皮说:“能有什么故障?这电脑不是刚给你换的?我就不信了……” 说着自己走到办公桌后面去,拿着鼠标笨拙地点了点,跳出来的还是那个鲜红的感叹号。 “权限不足?什么意思?” 蒋逸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戏,被这群迂腐的老道士搞得有点生气了,看在楚小程的面子上才没有骂人,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当即开口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你等级不够,看不了。” 他们这几个人现在身份不明,老道士不爱搭理他,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同事们。 其他道士这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听完蒋逸的说法之后,想的倒是很简单:“权限不够,那就去找会长呗!他的权限肯定够了!” “我这就联系会长!刚好他最近都在会里呢!” 一个戴眼镜的道长立刻给会长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还开了免提,让大家都能听到会长的声音。 谁知道那边协会会长一听他们居然要查京都观的资料,语气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们查京都观做什么?谁让你们查的?” 众人被他突然严厉起来的口气弄得愣了一下,眼镜道长赶忙解释道:“不是我们要查,是现在有几个年轻人过来注册道观,取名跟京都观重复了,这几个人有点可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会长打断了:“重复了就让他们换一个,京都观的资料是绝密,你们问我也没有用。不如把心思都给我放在捉霍文栋的事情上!” 眼镜道长莫名挨了一顿骂,有些不高兴,心说我不就是在帮你捉霍文栋么!这几个人养鬼,实力还强的离谱,这不是很可疑?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心说这个京都观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让会长都这么讳莫如深? 这时一个道长忽然想起来:“对了,你们记不记得,几十年前协会刚创立的时候,一共是三个道观起的头,一个是前任会长所在的紫霞观,一个是现任会长所在的三清观,还有一个是哪个道观来着?” “不记得了……这些年协会会长一直由三清和紫霞两个道观包揽,我一直以为是这两家创立的协会来着。” “第三个道观就是京都观呀!门口的碑上不是有写么?而且京都观还是第一位!你们天天路过那块碑,都不看的么?” “谁上班还天天关注门口的碑写什么……不过这个京都观,来头居然这么大么?” 这下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京都观的资料是绝密,只有协会会长才能查看了。 这么大来头的道观,即使倒闭了,也不可能让一个新开的小道观顶了名字,道士们看楚程等人的眼神还是很不友善。 录入的工作人员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对楚程说:“既然重名,那没办法了。你们再取一个新的名字吧。” 却见那个长得过分漂亮的年轻人笑了笑,说:“不用改。” 众人:“……?” “不是重名。”楚程看着电脑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徐长生,是我的师父。” 挂断电话后还是觉得不放心,下来查看情况的协会会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呆住了。 第81章 “你说什么?徐长生是你什么人?” 道教协会会长突然冲了进来, 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在场众人都是一脸愕然。 楚程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老人,瞧见他眼里若隐若现的泪花, 眨了眨眼睛:“他是我师父。您认识我师父?” “认识!认识……”会长激动地说完,顿了顿,又改口:“不对, 徐前辈估计不记得我, 但他老人家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会长是三清观的观主, 彭景看着自家观主, 一开始还不明白他在激动什么, 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 徐长生这个名字代表什么, 别人或许不清楚, 或者忘记了,三清观却是不敢忘的。 魏阳平年纪大了,总爱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说些旧事,其中说的最多的, 就是当年三清观差点被灭门的事情。 三清观最早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道观, 建国前那段战乱时期, 他们道观那会儿别说是壮大, 没被灭门就已经算是万幸, 法器和天尊像都被人夺走烧毁,连吃饭都成问题。 就是这么困难的时候,他们偏偏还遇上了一只前所未见的强大厉鬼,当时的观主带着几个面黄肌瘦的门徒,赤手空拳站在厉鬼面前, 绝望到了极点,而就在这个时候,楚程的师父,徐长生恍如神兵天降,轻描淡写就将那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厉鬼捉了,还将自己的口粮送给了他们。 当年世道乱,他们几个被夺了法器的道士实在是没办法自己生存,于是跟在徐长生后头,一边帮人做些杂活挣口粮,一边盘算着怎么报答徐长生的救命之恩。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见识到了“乱世道士下山,盛世和尚敛财”的真意。 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因为在遇到徐长生之前,他们也是打着关门避祸的心思,结果只是证明了什么叫做是祸躲不过而已。 应该说,徐长生就是道教教义里写的那种人,逢盛世苦修行,遇乱世济苍生。 他们本以为徐长生一路行来,是为了回归自己的道观,走了几日才发现,他的目标明确,但并不是向着避祸的地方,而是专门往乱的地方去。 他身上没带多少钱财口粮,每每从救下的人那里获得一些食物,下一刻或许就分发给了食不果腹的路人,自己只是留下一小点,跟他们一样勉强维持生存罢了。他救下的人很多,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有军人、医生、道士、和尚……无所不救,其中紫霞观跟他们一样,也是濒临绝境的情况下,被徐长生以一己之力救下,之后便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 实在没有食物的日子里,他也会去林子里找果子吃,多余的分发给众人,甚至会给他们这些远远跟在后面的人们留下一点。 就这样,他们看着徐长生一步一个脚印,几乎踏遍了大半个华国,济世救人,倭国宣布投降的那天,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往无人处走去。 他们下意识跟上,却没有再看到对方那单薄瘦削的背影,而只看见了他留下的一份超阶术法秘籍,和上面的一句话:“别跟了,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去。” 该做的事情,他们该做什么呢? 跟着徐长生的日子里,他们习惯了追随,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那声音消散很久之后,才慢慢回忆起那段时间里经历的、看到的一切,慢慢有了点感悟。 之后,他们便在国家的号召下,创立了这个京城道教协会,并且在创立之初,在门口的石碑第一位,刻下了徐长生所在的道观名字。 京都观。 京都是一国之都,而徐长生这个名字,是多少难民心中的信仰。 当年的魏阳平只不过是三清观观主收留的一个孤儿,在战乱中失去了父母,即使有了师父,却依然不知道自己生命的意义在哪里,直到遇见了徐长生。 这么些年过去,他们将徐长生留下的术法传给了许多道观,自己也在修行,却一直没有再听到救命恩人的消息,没想到居然在今天,他的师父和师兄弟们相继离世之后,他自己也垂垂老矣的今天,见到了恩人的弟子! 魏阳平想起过往,眼泪直流,忍不住抓住楚程的手问:“你师父……徐前辈他,身体可还康健?” 读心能力的缘故,楚程很不喜欢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下意识就想缩手,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师父的身影。 这人的脑海里全是跟师父有关的事情,他一时间看得愣住,竟然忘记了将手抽回来。 魏阳平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急切地追问:“你是徐前辈亲收的弟子吗?你可还有师兄?” 不怪他这么问,因为楚程看见在他的记忆里,他师父徐长生就已经是一副五十多岁的模样,跟他从小看到大的模样并无丝毫不同。 可师父捡到他那年,距离那战乱的年代,已经过去数十年了! 难道师父也用了什么驻颜的法子? 楚程紧紧盯着魏阳平,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师父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伟大得多。 他小时候听师父说起山下的事情,就总在想,一个人的力量那么渺小,怎么才能做到济世救人?他师父听见这个问题,总是笑而不答,直到如今,他看见旁人眼中的师父,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可以起到那么大的作用! 看见自己那个总是嚷嚷着徒弟太笨教不会,或者下山太麻烦,要自己养鸡生蛋的师父,穿着一双磨破了底的草鞋,奔波在战乱波及的各个城镇,不厌其烦的安抚难民、往返于林间,为人们寻找吃食,自己却瘦得骨头都从皮肉里撑出来,楚程的眼眶一下子就酸涩起来。 “他……两个月前去世了。弟子只有我一个,没有别的师兄弟了。” 直到去世前,他还在为弟子往后的生活担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算那个不会有任何改变的结局。 他知道,师父早就得知他的身前身后事,却总时不时的重新起卦为他卜算,得出结果的时候,总是叹气。 他可以济世救人,可以推演未来,却改不了人的命运。 看着唯一的徒弟终将走向那个抛弃他的家,走向即将乱起来的世道,他心里终是无奈的,所以一拖再拖,直到他护不住徒弟了,才叫他下山。 下山对于道士,从来不只是简单的一件事而已。 魏阳平听见他的回答,愣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徐前辈——!” 他捶胸顿足,毫无形象可言,看得旁人惊愕不已。 一般人真是无法理解这样的心情,自己和师父、师兄弟们等了一辈子,就为了等救命恩人再次出现,好报答当初的恩情,结果却只得到一个阴阳两隔的结局,不但再没有机会报答,甚至连恩人的最后一面,都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的。 这对于一个重情重义的老人来说,是何等的打击。 楚程被他拉着手,却是最能够跟他共情的一个人。他全都看见了,魏阳平的师父建立起这个协会的时候,郑重地写下他师父的名字,将京都观的册子小心地放入协会的保险箱,箱子里再无其他物品。 他还看见,魏阳平的师兄用他师父教的术法救下了一个小道观的道士,在对方不断称赞他道法高超、仁心仁德的时候,一脸严肃地纠正:“这是一位前辈教给我们的,我不过是侥幸学到一点本事而已。那位大能才是真的仁心仁德,我配不上这几个字。” ……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紫霞观和三清观两个道观后来即使再发展壮大,当初那几个人也时刻铭记着他师父的一切,不敢忘记。 楚程忍不住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抬手拍了拍魏阳平的肩膀。 “他若是知道你们还记得,必会非常高兴。” 彭景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非常推崇的天纵奇才,竟然就是观主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个救世大能的弟子,这么一看倒是非常合理,毕竟那位大能在当初,就是傲视整个玄学圈的存在,教出来的弟子自然也不可能是凡物。 只恨他平时事多,对观主的念叨也不太放在心上,竟然到了现在,才想起徐长生这个名字。 事实上不只是他,就连魏阳平本人,一开始听到这个恍如隔世的名字,也没有想到救命恩人身上,听说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的师父,便只当是重名了。 毕竟在他遇见徐长生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即使再怎么长寿,也不可能在一百三四十岁的高龄,再收一个徒弟了。 谁知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楚程就是徐长生的弟子,而且是唯一的弟子。 他竟然因为一时的疏忽,跟恩人的弟子错过了这么长时间,魏阳平想想都觉得难过。 其他的道士更不必说了,即使不知道当年那些事情的,听旁人提了几句,也明白过来,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是听着那位大能的传说长大的。 众人看向楚程一行人的目光登时变了,然而还没来得及跟这位传说人物的弟子搭上一句话,会长便拉着人离开了。 魏阳平有好多事情想问楚程,这里人太多,实在不是叙旧的场所。 看着会长毕恭毕敬的把人请走,留下的道士们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刚刚谁说他们是邪祟来着?” “还说他们是冒名顶替!哪个胆大包天的邪道,敢冒徐前辈的名?” 先前针对过楚程等人的几个道士沉默许久,都快跪下了。 他们也没想到,京都观的来头这么大啊! 第82章 一直被魏阳平让到会长办公室里, 蒋逸和齐彭彭两个人都还是懵的。 不是……什么情况? 他们京都观怎么就突然变成京城道教协会的创始道观了? 京都观难道不是一个藉藉无名,靠着一群鬼出门打工,从中抽成, 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连件像样的法器都买不起的小破道观么? ——以上均来自于跟着楚程出去没几次就被嫌弃,丢在家里管理鬼群, 以至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齐彭彭。 蒋逸是知道楚小程很厉害的, 能教出这么厉害的楚小程,楚小程的师父一定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 但他也没想到, 楚小程的师父来头居然这么大! 京城道教协会的创始道观之一! 还是另外两个道观的救命恩人! 还有……还有那么多被楚小程的师父救过的人们…… 可以说没有楚小程的师父, 就没有如今的三清观和紫霞观,还有这京城道教协会, 以及这么多受京城道教协会扶持, 才不至于关门倒闭的小道观们,道教协会在人们心目中的声望,也不会有后来那么高。 是楚小程的师父打开了整个道教协会的路子。 蒋逸以前以为楚小程是个小可怜,师父死了, 一个人下山, 途中还因为意外, 丢失了盘缠和法器, 到得山下之后, 又被楚家拒之门外,要不是遇上他,楚小程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难过。 现在一看,楚小程的日子压根就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且不说他一身的本事,即使没有他蒋逸, 也能活得很好,就说楚小程的师父在玄学界老道士们心目中的地位,就不可能让他受了谁的欺负。 看着那边被京城协会会长拉住,各种嘘寒问暖的楚小程,蒋逸突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多余。 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他最开始误会楚小程是玩cosplay的,给他搞了那些有的没的道具,害他被别人以为是个假道士,说不定楚小程早就跟这京城道教协会的人相认了呢。 他是不是,耽误了楚小程啊?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那边被魏阳平拉住的楚程似有所感,忽然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蒋逸愣了一下,就听楚程跟魏阳平介绍道:“这是我们京都观的顾问,我们观里好多挣钱的主意都是他出的。我刚下山的时候,也多亏他帮了我好几次忙,不然我这会儿,可能还睡在中介家的沙发上呢。” 京都观的基本情况,魏阳平都听彭景介绍过了,闻言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京都观所谓的挣钱的主意都是些什么。 鬼中介、会员卡、微博抽奖…… “……”他看向蒋逸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原来那些主意都是你出的啊…… 蒋逸:“……” 难道其他道观不是这么运营的? 魏阳平:“……” 罢了,反正徐长生前辈本身也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当年他们跟在徐长生前辈后头,四处救人的时候,就常见他招鬼来问路,从一开始的惊诧不解,到后来都习惯了。 这么看来,这个师门真是一脉相承的不走寻常路,早在彭景提起的时候,他就该想到的。 实在是时间太过久远,他一下子也没往那方面想。 拉着楚程聊了半晌,得知徐长生就隐居在京城附近的一座山上,一直没什么病痛,时不时还下山做些法事,挣点钱买吃食,最后寿终正寝,魏阳平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彭景在一旁劝道:“徐前辈虽然没有子女,但有楚程这么个传人,也算是继承了香火,后续有人了。您不必太伤心。” 魏阳平闻言想开了一点,只是未能报恩,终究是有些意难平。 他得知楚程今天过来,是想给道观里这些人啊鬼啊都登记上身份,便摆手让彭景把负责录入的小姑娘叫过来,当着他的面,用他的电脑,把京都观的信息给改了。 把徐长生这个名字拖到前任观主一栏的时候,魏阳平的表情有些恍惚。 楚程凑过去看了眼,发现果然是没有照片的。 战乱的日子,哪来的心情拍照?何况战乱一结束,徐长生就离开了,他们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跟徐长生说几句。 甚至资料上的很多信息,也都是他们凭记忆写的。 好比年纪那一栏,他们正式建立起京城道教协会的时候,距离当年的战乱已经过去十多年,再等到把纸质资料转移到电脑上,又过了二十年,当初的好些档案都出了差错,年龄这一栏最高上限定了个99,这些年一直没有徐长生的消息,他们也忘了去改,他的年龄于是就定格在了99。 魏阳平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着年龄那一栏,问楚程:“徐前辈走的时候是几岁?我记得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已经是五十多岁了,到今年的话,怎么也得一百三十多了?”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和鬼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一百三十多岁,这绝对算得上是非常长寿了。 这还是一个经历过战乱,四处救人的老人的年纪,就更加显得这个数字神圣。 所有人都看向楚程,想知道这位徐长生前辈的真实年龄,谁知楚程犹豫了一下,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大家呆住。 任谁都不会觉得楚程是那种记不住师尊年纪的不孝徒,但他这么说,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楚程是从小跟着徐长生长大的,17年的时间过去,怎么可能不知道徐长生几岁呢? 平时总会提起吧? 可事实就是这样,楚程仔细回想他和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发现师父从来不会提及自己的年纪,每年过生日,也推说跟他的生日很相近,干脆一起过了,他那时年纪小,也不懂得过生到底意味着什么,便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他跟师父相处了17年,师父对他来说却依旧是神秘的。 楚程想了想,要来纸笔,开始在纸上描画。 他的工笔画功底非常深厚,估计是平时画符练就的控笔能力,一笔一画下去,纸上很快就显现出一张栩栩如生的人脸。 这张人脸初具雏形的时候,一旁看着的魏阳平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这是……徐前辈!” 没错,楚程画的就是徐长生。 魏阳平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异常,直到楚程画完全部,他盯着那张肖像画,突然意识到:画上徐长生的模样,居然跟他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徐长生一模一样! 不光是长相类似,同一个人,自然不可能有两张脸,但让他惊愕的是,画上这个徐长生跟他记忆里那个人明明相差了数十年,外貌上却没有任何的改变,看起来依旧是五十多岁的模样,清瘦干练,连脸上的皱纹都没有多一道。 魏阳平呆呆地道:“这怎么可能……” 在场其他人都没有见过徐长生,不知道他心中的震撼,只有楚程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此一问,点头道:“从我记事开始,他便一直是这个模样。”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跟师父朝夕相处,有些细小的变化没办法意识到,才会觉得师父一直没变。 直到今天,看到魏阳平记忆中的那个师父,他才惊觉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将近一个世纪过去,师父的容貌竟然从未发生过任何改变。 这么一来,谁也说不准徐长生的确切年纪了。 毕竟他们谁都说不清,徐长生究竟只是在这几十年间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还是说,在遇见三清观众人之前,他就一直是这个模样,从未变过。 魏阳平意识到什么,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陡然激动的站起身来,却不知为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激动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几口水,才缓缓平复心情,对楚程说:“楚师弟——我虚长你几岁,斗胆称你一声师弟——你应该也听说了,最近有个邪道作祟,我虽有一肚子话想与你说,但时机实在不凑巧,等得了空,我再请你到家里,我们好好聊聊。” 这话出来,彭景忍不住面色微变,惊讶地看了眼魏阳平。 魏阳平年纪很大了,算得上是玄学界最老一辈的道长,光是辈分上,就足够碾压许多人,甚至跟他一辈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彭景在玄学界的辈分本来就比较大了,甚至因为少年出名,同辈的基本上都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道士,比他大上二十岁不止。 即使是这样的彭景,在魏阳平面前,也得叫他一声师叔。 魏阳平这一声“师弟”叫出口,楚程的身份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可以想象的是,今天从这扇门出去之后,玄学界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之前在底下,嫌弃楚程等人年纪小、怀疑他可能是霍文栋假扮的人,都得反过来,叫他一声师叔,甚至是师爷! 想到那个场面,彭景忍不住头皮发麻。 虽说他之前也喊过楚程前辈,但那只是对人家实力的认可。 谁能想到,楚程如今真成了他师叔? 这也就罢了,可仔细算下来,楚程的徒弟,岂不是跟他平辈? 看了眼一旁全程目瞪口呆,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一脸傻样的齐彭彭,彭景忍不住抹了把脸。 “………………” 啧,心好累! 第83章 终于拿到道士证和道观营业资格证书, 楚程等人从魏阳平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道教协会,京都观的人走到哪里, 都有一堆道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有道士在别的地方遇见过京都观的人,即使被他们所救,也一直觉得只不过是个新道观而已, 没有厉害的师承, 更没有正规的法器,翻不了天去。 之前对京都观有多不屑, 现在知道真相之后, 就有多尴尬。 “这下那些人的脸都被打肿了, 什么新道观、小道观,人家可是咱们京城道教协会的创始道观之一!其他两个道观的观主, 对京都观的前任观主可都尊敬得很, 这个地位……啧啧,不得了!” “那可不,魏观主可是如今玄学界辈分最大的老人之一,按照辈分, 京都观这位小观主算是他师弟!” “天, 这个消息公开出去, 怕别说是咱们京城本地的道长, 全国各地的道观都得炸开了锅吧?” “何止, 你要知道,咱们京城道教协会换了两任会长,分别是创始道观的两任观主,这以后……你懂吧?” “可他还那么年轻!他要是当了会长,岂不是接下来好几十年, 都别想有人换上去了?” “人家至少有本事啊!没听说么?之前在李家,多亏京都观的人出手,才救下法会上那么多道观的道长,他当会长还是当师爷,我觉得都没什么,可你们看他徒弟——也那么年轻!现在还没见过他徒弟出手吧?” 齐彭彭莫名其妙被好多人的目光注视,脚下步伐都有些发虚,小声问楚程:“师、师父……他们看我做什么?” 可惜楚程现在压根没心思回答他,视线一直落在旁边的蒋逸身上。 从刚刚开始,蒋逸的脸色就不太对劲。 楚程一开始以为他是初次接触玄学界的事务,在京都观里又没有正经的职务,觉得无所适从,才郑重其事的跟魏阳平介绍了他,可蒋逸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变好一点。 现在更是,从会长办公室出来,蒋逸眼神一直是飘忽的,脚下步伐也很凌乱。 大概是注意到楚程在看他,蒋逸脸色微僵,却一反寻常的不敢回望,甚至避开了楚程的视线,低声说:“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哎……” 楚程抬手,却没能拦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蒋逸离开,眉心不解地皱起。 这在以往是完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蒋逸是他见过最坦荡的人,不管谁看他,他都能一脸坦然的看回去,学校里好多小女生因为蒋逸的回望,羞红脸颊,失声尖叫,那副骄傲的姿态看得人心里发紧。 遇到不会做的难题,蒋逸也从来不会表现出挫败的模样,永远一马当先,理所当然的挡在楚程身前,好像要扛下所有的艰难险阻,好让楚程走得顺畅一些——尽管楚程并不需要。 即使是偶尔的碰触,让楚程读到蒋逸的心声,蒋逸心里的话跟他脸上表现出来的,也永远不会有差别。 这正是楚程最喜欢他的地方,不用担心接触到之后,发现他表里不一,更不用担心看到什么自己不该看的东西。 蒋逸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有什么事情,都不用他问,见面的第一时间,他就会自己告诉他。 可蒋逸刚刚的神情,分明就像一只打架输了的大狗,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落败的模样,灰溜溜的跑走了。 难道是刚刚他没注意的时候,被谁欺负了? 不应该啊?蒋逸一直跟他们在一块儿,就算有人不长眼挑衅他,他们周围跟着的这些鬼魂难道是摆设? 楚程左思右想也找不出答案,干脆招来一个鬼员工,问:“刚刚有人靠近蒋逸么?” 登记完成之后,鬼员工们都回去上班了,剩下的没几个,楚程招过来的正好是最早成为京都观员工的红玫瑰,闻言愣了愣,摇头:“没有啊。” 那就怪了,没人靠近蒋逸,他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红玫瑰留下,是听说楚程去李家做法事的时候,痛揍了一顿李康宁,虽说后来是将他丢给了道教协会处理,但好歹替他出了一口恶气,特地来感谢楚程的。 老实说红玫瑰之前对李康宁的怨气那么重,最大的原因是他欺骗自己,对女性的自己和男性的自己双标得可怕,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跟后面那么多被李康宁害死,连魂魄都不能存在的人比起来,他算是最幸运的一个。 在剧本杀工作的这段时间,他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对李康宁的恨意也没有先前那么浓烈了,甚至忘了楚程一开始答应过他的,让他托梦李康宁,吓死这个渣男。 揍他一顿,替那些含怨而死的人们讨回真相,再将他送进监狱依法惩处,也算是给他报应了。 红玫瑰看了看楚程的表情,到底是比楚程多在人世间逗留了那么几十年,他最终还是没有将感谢的话说出口,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了声:“观主,你怎么不亲自去问他?” 与先前挨打之后被迫卖身打工的时候不同,这个观主他喊得没有一丝勉强的意味,是真心实意的承认楚程。 这年头,道士们一律将他们这些横死鬼打成厉鬼,人人得而诛之,除了楚程之外,真不知道还有谁,会替他们这些已死之人着想。 只有他当得起他们这声观主。 楚程对待这些鬼员工,也是公平得很,一点没有感觉他们跟普通的人有什么区别,闻言眨眨眼睛:“直接问?” “对呀。”红玫瑰点头,“您好奇的是他的心事,旁人怎么说得清楚?当然是得问他本人,得到的才是最准确的答案。” “……对哦。” 这道理很简单,楚程意识到的时候,人都有点懵。 他刚刚怎么下意识就去问别人了?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楚程道了声谢,就抛下唯一的徒弟,追着蒋逸的脚步跑出去。 齐彭彭:“……???” -- 蒋逸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他只是在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对楚小程一点作用也没有之后,突然有些难受,下意识的想离楚小程远一点。 他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上车呆坐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载着楚小程和齐彭彭一起过来的,他要是就这么走了,楚小程和齐彭彭岂不是要自己打车回去? 说起来,楚小程还没学会自己打车呢。 之前出去做法事,他要么是坐请他去的人派来的车,要么是身边人打车,根本用不着他自己动手。 算了,他还是等等楚小程。 蒋逸趴在方向盘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感觉胸口堵着一股气似的,很难受。 为什么呢?他难道生病了? 可他最近并没有乱吃东西,晚上睡觉,被子也盖的好好的,楚小程现在自己睡一张床了,没人跟他抢被子,更不可能是感冒。 那是怎么了? 蒋逸想不通。 蒋逸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没有注意到楚小程出来,还走到了他的身边。 楚程远远的就看见了蒋逸趴在方向盘上的大脑袋,不用看表情都知道,他现在沮丧得很。 他第一反应是上去拍拍蒋逸的肩膀,可手还没有碰到,就顿住了。 他的能力是读心,之前因为蒋逸内心的想法跟脸上表现出来的差不了多少,才一直那么毫无芥蒂的跟蒋逸接触,可眼下这个情况,蒋逸明显是有事情不想让他知道的,这会儿再因为肢体接触,读到了蒋逸的心事,就太不好了。 老实说这事放到两个月前,楚程刚下山的时候,肯定不会在意这种细节。 一个是因为楚程刚下山时,根本没有这种隐私的概念,二则他小时候短暂的下山经历,让他牢记住了一条准则:绝对不要碰到任何人。 除了蒋逸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让楚程毫无戒心的触碰了。 楚程手一顿,转而改成扒在车窗上,脑袋架在手背上,轻声问:“蒋逸,你怎么了?” 他原本以为蒋逸表现地那么隐忍,会不乐意告诉自己,谁知他刚开口,蒋逸就说了:“我感觉……楚小程好像有我没我,都没什么区别。” 京都观的前身总算搞清楚了,楚小程再也不会被人嘲讽说是不知名小道观出来的小骗子,楚小程的师父做过的事情,那样大的功德,再度大白于天下,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蒋逸哪里有一点高兴的感觉,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之颓败,宛如丧家之犬。 楚程其实不太明白蒋逸这话说的是什么,字面上的意思,他听得懂,也听得出蒋逸语气中的难过,心里一时间说不上什么滋味,有点好笑,但又被蒋逸的情绪感染到,有些难过。 他轻声说:“蒋逸,你抬起头来。” “嗯?” 蒋逸茫然地抬头,面色惊讶,似乎没想到,自己听到的居然不是脑海中的幻觉,而是真正的楚小程在跟他说话。 那他刚刚……岂不是不小心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蒋逸的脸色瞬间涨红,而楚程注意到的,却是他通红的眼眶。 蒋逸刚刚趴在那里,是在偷偷哭呢? 楚程心里不知带为什么突然一紧,微微抬起脑袋,腾出手去摸摸蒋逸的眼睛,然后滑下,捧住他的脸。 这完全是冲动的结果,楚程看着蒋逸发红的眼底,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能顺着本能去做。 接触的一瞬间,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或许是蒋逸也跟他一样,懵住了,又或许是那仿佛诅咒一样伴随着他的读心能力终于失效了一次,楚程心潮澎湃,脑子一热,就朝蒋逸的嘴唇吻了上去。 蒋逸没躲,只是微微瞪大了眼睛,望进了楚小程同样也大睁着的眼睛里。 不远处,好不容易跟上的齐彭彭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手里拎着的证件伴随着下巴掉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楚程:…… 蒋逸:…… 齐彭彭:王八看绿豆(x)说好的一起单身!你俩私自组队脱单!举报了! 第84章 楚程和蒋逸都大睁着双眼, 看着对方。 最初的冲动过去之后,他们两个对视了不知道多久,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楚程眨了眨眼睛,蒋逸立刻触电一般退开。 明明被亲的人是他,可他却好像自己是耍流氓的那个人一样, 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眼神飘忽不定,十分不知所措。 这个……刚才……楚小程是不是亲了他? 楚小程为什么亲他? 不对啊, 明明亲他的人是楚小程, 楚小程现在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是什么意思? 被耍流氓的是他呀! 蒋逸这么想着,又觉得有些心虚, 毕竟他自己刚刚明明可以躲的, 但是那一刹那,鬼使神差一般,他居然就这么呆在了那里,什么动作也没有。 但是……但是楚小程亲了他, 是不是说明楚小程也挺喜欢他的? “蒋逸。”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楚程忽然喊了他一声, 声音里十分平静, 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很稀松平常似的, “你好些了么?” 蒋逸:“……” 这么单纯的关心语气是什么意思啊! 蒋逸有些崩溃,刚刚一切的遐想都不见了,只剩下令人抓狂的这句话,无语地问:“你刚刚就是为了安慰我,才……才那样?” 他问完, 紧紧地盯着楚程,仿佛只要楚程有那么一点点头的苗头出现,他就要扑上去一样。 楚程原本想点头的,看他这个样子,忽然又顿住了,仔细想了想,摇头:“不是。” “那是……?” 蒋逸一下子支棱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楚程。 楚程不明白,蒋逸为什么要这么看他,看得他怪不好意思的,但他还是照着本心说道:“我也不知道。刚刚突然觉得那样做比较好,然后就做了。” 蒋逸:“…………” 啊啊啊啊啊! 所以那个亲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小程一直待在他身边,上哪里学来的耍流氓! 此时楚程一直被屏蔽的感官忽然回来了,他听着蒋逸在内心抓狂的呐喊,眨了眨眼睛:“蒋逸,什么是耍流氓?” 蒋逸:“……?!” 楚小程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楚程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蒋逸,关于自己会读心的事情,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之间的交流,一直没有往这个话题上拐过。 楚程一直以为蒋逸多少是知道的,此时听见蒋逸在心里的疑问,愣了一下,说:“接触的时候,我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 蒋逸:“…………!!!!” 读心! 楚程这才意识到,蒋逸原来是一直不知道的,因为刚刚唇贴唇的举动,而有些微红的脸颊,一下子恢复了平常的颜色,甚至发白,眼神有些迷茫:“你……不知道吗?” 我去!那必须不知道啊! 如果知道的话,他怎么可能还会…… 听到这个地方,楚程忽然就松开了一直抓着蒋逸的手。他莫名的有些畏惧蒋逸此时的心声,害怕听到什么他不愿意听到的东西。 三岁时跟着师父下山,上幼儿园的经历忽然浮现在眼前。那一个个看似亲切的笑脸,在与他握手的时候,暴露出内心最为丑陋的一面。 “没爹没妈的,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脏死了。” “他爸爸看起来好老,还没有妈妈……我不想跟没有妈妈的人做朋友……” “小怪物。” “杂种……” “又来一个熊孩子,还没父母,一点都不想管……园长也不早点通知,哪有饭菜和床位给他……等这个神经病老道士走了,就把他一个人关小黑屋去好了。” 那是第一次,楚程明白自己有读心这个能力,从前跟师父在一块的时候,他从来读不到师父的内心,一直以为自己跟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是一样的,就连父母这个概念,在他心中也十分模糊。 他从来不知道,没有父母,原来是值得被孤立的一件事。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他有一半的时间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看惯了山野里葱郁的绿色,还有广阔的天空,他盯着杂物间狭窄的天花板,听到外面幼儿园老师带着其他有父母的孩子做游戏,哄那些孩子睡觉,自己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来的时候,杂物间的灯被关了,外面寂静一片,没有任何人的声音。 他当时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被遗忘在小黑屋了。 楚程一直以为,自己最后的记忆就是在小黑屋里再次晕过去,可回忆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多了些东西。 他记起来,自己又饿又困,等着等着又睡了过去,再次被惊醒的时候,听见师父暴怒的声音:“你们把我徒弟放哪去了!!” 还有那个对他特别亲切的园长的声音:“徐大师,您先别着急,孩子肯定还在园里,不会丢的……我已经把他们小班的老师叫过来了,我们陪您一起找!” 园长再三保证,在他的幼儿园里,绝对没有人做出那种虐待孩子的事情,也不可能有外来的人把孩子抱走,其他老师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都是说肯定是他自己躲起来了。 他们这么说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童音大声反驳:“就是小班老师把他抱走的!我都看见了!”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我们幼儿园不可能出这种事情!” “我没有乱说话!” “你……” 楚程渐渐开始听不清他们的争论,抬起无力的小手,拍了拍门板。 “师父……” 老师们的争论声没停,他面前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他师父焦急的脸庞出现在他视野当中。 “你们看!他就在这里!”那个稚嫩的童音说。 他只感觉世界忽然都安静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忽然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他趴在师父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那个童音的主人。他有一张充满正气的脸,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却高大许多,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对他情况的担忧,见他看着自己,努力爬上一旁的椅子,摸了摸他的脚踝。 那瞬间,他听见那孩子在心里发声:他长得好可爱。 要是我弟弟就好了,我一定好好保护他。 早知道那个坏老师把他关进小黑屋,我就不回家吃晚饭了,早点过来多好。 ……他没事吧? ——要是知道的话,他怎么可能还会偷偷在心里夸楚小程可爱!楚小程万一不喜欢男生,听见以后讨厌他了怎么办! 脑海里忽然响起这么一句,把楚程从回忆里拉了出来,看着面前脸色爆红的蒋逸,彻底愣住。 他明明已经松手了,怎么会…… 像是为了反驳他天真的想法,蒋逸的声音一连串的响起在他脑海。 啊啊啊啊啊这样他岂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糟糕,他一下子记不起来,自己和楚小程接触的时候,有没有在想那些耍流氓的事情了…… 楚小程到底都听到了什么! 该不会知道他表面上跟他哥俩好,实际上心里连他们结婚怎么操办,后面死了埋在哪里都想好了吧! 这特么是什么人间疾苦! 苍天呀!他校霸大哥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 楚程:“……” 楚程从一开始的惊愕、茫然,到后来明白过来,看着蒋逸整个人僵在那里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蒋逸的脑内吐槽一下子就停了。 老天爷,他刚刚那些……楚小程该不会又全部听见了吧? 这个问题简直无解,要验证的话,却很简单。 要不然亲一下楚小程试试? 蒋逸有些食髓知味,想到刚刚因为太过震惊,而没来得及好好记住的那个浅吻,忽然大着胆子,一把摁住楚小程的脑袋,亲了过去。 楚程没躲。 他听到了,蒋逸要亲他的想法,也听到他想回味刚刚的感觉。 实际上楚程自己也没来得及感受,就分开了,内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小冲动,想再试试。 这种体验,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蒋逸亲到楚程之后,整个人都懵住了,他没想过楚小程真的会让自己亲。 亲到的一瞬间,他心跳都停了一下,感觉上过了很久才恢复跳动,而且越跳越快,快得几乎从他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只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结果却舔到了楚小程的。 看着楚小程陡然瞪大的眼睛,蒋逸头皮都麻了,整个脑海里充斥着一个声音:“他好可爱!!!” 等反应过来,蒋逸的胆子一下子迎风暴涨,试探性的往楚小程嘴巴里伸。 结果就这一下,舌尖忽然剧痛,被楚小程给咬了一口。 楚小程脸色通红,再也没有了先前那副平平静静的样子,平日里总是放松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剜了他一眼。 蒋逸:“……” 蒋逸的胆子忽然就被戳破了,僵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小程是不喜欢他亲他么? 可刚刚……刚刚楚小程明明是高兴的呀…… 不知为何,读心能力忽然在蒋逸身上无限放大的楚程自然听到了他的想法,耳朵通红,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停车场不远处,傻站在那里的一个高大人影。 蒋逸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了目瞪口呆的齐彭彭。他们刚刚办好的证件还散落在他脚边,其中道观营业许可证的一角甚至砸在了他的脚面上,齐彭彭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一脸空白的盯着他们。 蒋逸:“……” 齐彭彭:“……” 楚程:“…………” 三人同时挪开视线,各自望天望地,就是不想面对这个场面。 第85章 蒋逸叫了个代驾, 回学校的路上,谁也没说话。 齐彭彭不明白,他前几天还在想着说确认性向的事情不急, 反正他们京都观满打满算三个人一群鬼,除了红玫瑰谈过一个渣男之外,大部分都是单身, 那群鬼都单身多少年了, 他用不着着急。 结果一扭头,他师父和前大哥就亲到一起去了? 还亲了两次! 啊??? 你就说你们两个是不是为了孤立我才临时组队的吧! 蒋逸跟齐彭彭一块儿, 坐在后座上, 看着副驾驶上的楚小程, 还没有从刚刚亲亲的刺激中反应过来,脑袋瓜子嗡嗡的。 他现在有些搞不明白, 对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楚小程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说楚小程喜欢他吧,楚小程也说了,他只是一时冲动,才会亲他那一下。 可要说楚小程不喜欢他, 又为什么会有那种冲动?而且刚刚他亲楚小程的时候, 楚小程也没躲。 ……所以说, 楚小程也许、大概、可能……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吧? 唇瓣相贴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嘴唇上, 蒋逸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脑海里自动回忆起刚刚跟楚小程亲亲的画面,耳朵上的红晕一直就没有消下去过。 都怪齐彭彭,要是他晚点出现就好了…… 想到如果齐彭彭没有出现,他和楚小程接下去会做到什么地步,蒋逸脸上直发烫, 头上几乎冒起烟来。 而前面副驾驶座上,楚程想到刚刚的画面也有些耳根发烫,只是他还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于是打开手机,询问了万能的网络。 【亲嘴的时候为什么要伸舌头?】 …… 一车三人各怀心思,搞得代驾司机尴尬得不行,临下车了,才鼓起勇气叫住楚程:“那个……楚大师?您是网上那个京都观的楚大师吗?” 楚程:“……?” 楚程一脸懵,旁边的齐彭彭却已经反应过来了,替他答道:“是的!他就是楚大师!你也是我们京都观的粉丝么?” “还真的是您啊!”代驾大哥激动道,“我是你们官博的老粉,很早就关注你们了!我那时候刚失业,一家上下四口人等着我的工资生活,还有房贷车贷,我这一失业,整个天都塌了,感觉日子过不下去,都想过去死。还好那个时候看到了你们的微博,说是转发可以转运的,我随手转发了一下,隔天就有个搞代驾的朋友拉我一起入伙,趁着代驾平台搞激励活动,我代驾加上活动的奖励,一天挣了小几千,好歹是把那段时间给熬过来了!真是太谢谢您了!” 楚程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这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实话实说道:“这是你自己平日里乐于助人,攒下的福报,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就算不转那条消息,也能安慰度过难关。” 代驾大哥却以为楚程这是不居功,一时间内心更加叹服,说什么也要给他们这一趟免单,随后高高兴兴的走了。 楚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想起自己在魏阳平内心看到的师父背影,头一回感到些许欣慰。 “京都观,终于壮大起来了。”他喃喃,不知道在和谁说。 一旁的齐彭彭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径自点头:“那可不,师父你现在可是玄学圈里面师爷一辈的人物!要不了多久,咱们也跟白马寺一样,是远近闻名的大道观了!” 楚程闻言只是笑笑,他说的不是这个,辈分高低什么的,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道观是否闻名,也并不要紧。 重要的是……楚程抬头望了眼天空,今天天气不错,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如果师父在的话,听到刚刚那些话,想必会十分高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刚这么想完,身边忽然袭来一阵暖风,行道树的树叶被这股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楚程愣了一下,看着那树叶,有些出神,就在这个时候,蒋逸的手机忽然响了。 蒋逸拿出来一看,是找楚小程的。 【老头的秘书:大少,劳烦跟楚大师说一声,霍文栋家的地址找到了。】 蒋逸原本还想等齐彭彭走了,回去问问楚小程的心意,看到这个,顿时感到十分扫兴。 他有意忽略过去,但理智告诉他,霍文栋就是个活生生的祸害,让他在世上多待一秒,就有更多的无辜者可能遭遇危险。楚小程对这事的重视程度,他非常清楚,要是他现在瞒下了,后面让楚小程知道,楚小程肯定就不理他了。 老实说他是个护短到不讲道理的人,但跟楚小程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现在隐约明白,小情小爱,在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面前,十分的微不足道。 又或者说,因为这事是楚小程在意的,所以他护短的对象也变了。 不护他自己,护楚小程。 于是蒋逸只好不情不愿的把手机递过去,说:“霍文栋的事儿,有眉目了。” 楚程落在树叶上的目光一下子收了回来,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字迹时,眼神一凝。 -- 说是找到霍文栋家的地址,但并不代表找到霍文栋。 这家伙仗着炼制的小鬼,藏得特别严实,道教协会那边戒严这么长时间了,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被抓进监狱里面的那几个霍文栋曾经的雇主,也不知是因为养的小鬼被楚程收了,造成的反噬,还是被霍文栋陷害,一个个精神失常,连正常对话都做不到,更别提供出霍文栋的所在。 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只能从霍文栋待过的地方下手,一点点追查、排除。 按照徐长生教过楚程的,这种邪道比一般道士更加注重风水环境,一旦找到合适的地方,轻易不会改换藏身之处。果不其然蒋家和警察追查的过程中发现,霍文栋的住处出乎意料的难找,能查到这么一个地址,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借助楚程给蒋先生秘书的几只小鬼的力量,才找到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这个住址真的没有什么,霍文栋没必要下那么大力气遮掩。 霍文栋很可能就藏身在这个地址。 警方第一时间让秘书联系上了楚程,这次的行动,会由警方和他们一起前往。 老实说楚程并不觉得警察在这种玄学的事情里能够起多大的作用,警徽给他们的煞气能够震慑一般的厉鬼,可霍文栋留在身边的那几只小鬼,已经不属于普通厉鬼的行列,他们去了,反而受伤的可能性更大。 但他毕竟是个未成年,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加上五官显年轻,看起来就更小了。 即使警方已经艰难接受了玄学和鬼魂的存在,但要他们放任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独自面对杀人无数的重案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更别说楚程还打算带上蒋逸。 这么个孩子都能去,凭什么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警察不能?他们去了,还能保护一下他们两个呢! 楚程:“……” 只好同意一起出发。 警方派出了一个看起来很秀气的武警,扮演秘书的角色,陪他们一起去找霍文栋,暗处还有许多警察埋伏,随时准备支援。 出发前,楚程给了蒋逸和孙学几张符纸,和一根四四方方、婴儿小臂长短的木棍。 孙学拿着那根木棍比划了两下,皱眉:“这太短了,打人不称手。” 楚程:“……那不是打人用的。这叫天蓬尺,镇邪的。” 这个天蓬尺,是彭景送给他们京都观的法器。上回他拿着王鹏翔给的三清铃作法,彭景知道之后,沉默了很久,看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古怪,回去便派人送来了这个天蓬尺。 知道他们要去找霍文栋之后,道教协会也送来了许多法器。 老实说楚程挺感激的,一来是他们观里法器确实稀缺,二来则是……他还记得自己上回去古董市场相看法器,随便一个开过光的法器都要几百万,这一整套下来,起码五千万起步! 都是钱呀! 没管他们送过来的时候说的是借用还是赠送,楚程决定用完就不送回去了。 省得他再花钱去买了。 跟孙学讲过一遍天蓬尺的用法,楚程就把东西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到了蒋逸的口袋里。 孙学:“……?” 没管他疑惑的表情,楚程另外拿出几张符纸,贴在了孙学和蒋逸身上。 “这几张符上画的是障眼法,可以暂时让人认不出我们。” 蒋逸想也不想就点头,孙学则是好奇地看了看那张符纸,觉得有点神奇。 就这么小一张纸片,能让人面对面都认不出自己来? 说来神奇,这几张符纸根本不用胶水,往身上一贴就黏住了,而且贴上身的一瞬间,孙学就感觉到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膜包裹住了自己,紧接着他们出门,耳机里传来队员们疑惑的声音:“这个跟着保护目标的人是谁?看着有些面熟……不对,孙学呢?” “呼叫孙学,呼叫孙学!” “警戒!” 孙学:“……” 孙学直接惊了。 这就是神奇的玄学么?! 第86章 跟负责远程接应的队员们解释了一下, 楚程、蒋逸和孙学各自贴好了符咒,在童鬼和警察们的保护下,前往了霍文栋的住处。 他们准备假扮成信众, 去找霍文栋买小鬼。 霍文栋躲藏的地方倒是不难找,在一幢居民楼里面,之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几大世家和警察一起查, 居然都没有人查到,警察也差点错过这个地方, 还是在童鬼的指引下才找到的。 楚程三人走到门前, 蒋逸和孙学看着面前十分普通的大门, 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邪道住的地方。 就这么普通? 楚程倒是没多少意外的样子, 上前按了门铃, 门自己就开了。 蒋逸和孙学吓了一跳,往门后一看,根本就没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套房子跟很多一线二线城市出租的房屋差不多, 面积不大, 但却硬是被分割成了好几个房间, 中间只有一条昏暗狭长的走廊, 两侧的门相对而立, 像是两排沉默的卫兵,正在审视进入这个地方的所有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最里侧的房间传出来:“进。” 霍文栋竟然真的在这!三人的精神同时为之一振。 就见霍文栋话音落下,走廊里顿时亮起了灯光,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蒋逸总觉得自己看到的灯光有点发红发暗, 显得阴恻恻的,照得走廊里的景象很不分明。 蒋逸眉头一皱,刚要问一旁的孙学有没有一样的感觉,就听见对方小声惊叹道:“这大仙看起来深藏不露啊,居然能在这种老破小的居民楼里搞出这么大的派头。” 这种环境,也能称得上派头大? 蒋逸看着走廊地上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似的,有些怀疑人生,只以为孙学是在防范里面的霍文栋,才故意这么说话,可他回头看了楚小程一眼,楚小程却朝他隐晦的摇了摇头,示意他闭上眼睛再睁开,重新看看周围。 楚小程说的话,蒋逸想也不想就照做,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却被眼前骤然变化的景象吓了一跳。 阴暗狭长的走廊变成了一条宽敞明亮的中式走廊,两侧都是古色古香的木制雕花窗框,原本房门的位置挂满了有价无市的古字古画,还有一张道教祖师画像,到处都透露着低调深沉的内涵,与之前瞧见的阴森景象完全是两个极端。 蒋逸人都傻了,差点叫出声,好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眼皮上一片冰凉,仿佛有一双小手捂住了他的双眼,再挪开的时候,屋里又恢复了之前看见的破败景象。 是童鬼。 蒋逸顿时明白过来,孙学是中了对方的障眼法。 他刚要提醒孙学,却被楚小程拦住了,楚程朝他摇了摇头,他自己很快也反应过来。 演戏总得有人入戏,才比较真实不是? 不过看着这么破烂的一个地方,再听到孙学的夸赞,他的脸色有些古怪,实在是说不出附和的话,只能简单的“嗯”一声。 一般这种单间出租的房子,走廊两侧多少都会有租户放在门口的鞋架鞋柜,可这个房子里却完全没有这种东西,走廊两侧散落着的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前几个房门的门口放着奶瓶、玩偶、文具,上面也铺了厚厚的一层灰,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看这些东西的适用年龄,应该就是楚程抓到的那几只小鬼曾经用过的物件。 估计是他们被卖掉之后,霍文栋就没有再动过这些“供品”了。 正是盛夏,这个时节的天气其实很热,走在路上没多久就能汗流浃背,可这诡异的场面却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寒,打心底里觉得凉飕飕的。 一个大仙住的地方,却一点仙气都没有,反而鬼气森森,之前找他买了东西的那些人要是看到这个场面,“大仙”两个字不知道还喊不喊得出口。 三人来到最里侧的房间门口,依然还是跟在大门的时候一样,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门后空无一人,往远处看,才能看见靠近阳台的地方,瘦得仿佛干尸一般的老人坐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幽幽地看着他们。 是霍文栋! 尽管已经看过他的照片,但真正看到长相这么诡异的一个人出现在眼前,楚程和蒋逸的瞳孔都是一紧。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楚程和蒋逸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旁的孙学却仿佛完全没有闻到是的,反而还一脸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好奇地问:“这屋里用的是什么香水,这么香?闻着就觉得精神很放松,太好闻了吧。” 楚程:“……” 蒋逸:“……” 两个看破真相的人听到这话,差点破功,只能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霍文栋显然已经用这种手段骗过很多人了,闻言脸色丝毫不变,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大概是我平时供奉天尊,烧的香灰的味道。” 楚程:“……” 蒋逸:“……” 他们两个肯定是不信,这屋里连个道教天尊的神像都没有,还供奉,骗鬼呢? 可孙学看到的东西却跟他们完全不同,估计也是为了麻痹霍文栋,他闻言又用力地嗅闻几下,说:“真香。” “…………” 楚程和蒋逸看不下去了,蒋逸怕自己再看下去,要爆笑如雷,赶忙主动开口:“其实我们来这里,是有要事相求。” 霍文栋颔首,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说罢,什么事?” “就是……” 这时候就体现出蒋逸作为商人之子,平时耳濡目染,学来的逢场作戏的能力了。他故意表现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看了眼孙学,又看看楚程,支支吾吾一阵,往霍文栋那里走了两步,似乎想要跟他私下议论。 实际上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早就捏住了一张符纸,准备趁机贴到霍文栋身上。 谁知霍文栋警惕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人看见他身上的尸斑,还是怕靠太近了,障眼法也遮不住他身上的腐臭味,在蒋逸刚有动作的时候,就立刻站起身来,神经质的后退了两步。 见蒋逸等人皱眉看向自己,他不太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我不太喜欢与人接近,这里没有外人,信主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蒋逸握着符纸的手紧了紧,一下子僵住了,手心开始冒汗。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楚程却动了,提议道:“那我们两个先去阳台上透透气。” 说罢给了孙学一个眼神示意。 孙学愣了一下,看看楚程,又看看蒋逸,心说虽然这个霍文栋家里看起来没什么危险的样子,但他不是个邪恶的道士么?楚程这个会玄学的,和他这个武警都出去了,留蒋逸一个普通学生在里面,跟霍文栋独处,是不是不太好? 楚程却自顾自的从蒋逸身边擦了过去。 同时,蒋逸感觉自己手里的黄符被抽走,不由得脸色微变:“你……” 楚程抬手按住了他,捏捏他的手掌,笑了下:“放心,我们不会偷听的。” 说完再次朝孙学示意,然后朝阳台那边走过去。 中间正好路过霍文栋身旁。 错身而过的时候,霍文栋本能的躲了一下,可楚程压根没搭理他,就这么直接走了过去,看他很警惕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疑惑。 霍文栋心头一松,可还来不及彻底松口气,忽然感觉肩膀上一重,一股清正平和的气息从他肩头扩散开来。 他身后,蒋逸早已掏出了楚小程给他防身用的天蓬尺,直接摁在了霍文栋肩头。 霍文栋整个人僵在原地,看清楚自己肩膀上的是什么东西,登时脸色大变:“你们是谁?!” 蒋逸一改刚刚客气的模样,嚣张道:“我们?是你爷爷!” 楚程直接揭开自己身上的隐匿符,霍文栋一看他的长相,眼神瞬间狰狞起来:“又是你!” 显然他已经知道,他自己之前几次布局,都是因为楚程才失败的。 孙学全程懵逼,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霍文栋就被两个孩子给制住了,耳机里的队员们也是一头雾水,疯狂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好、好像任务已经结束了?” 他记得楚程说过,那个天蓬尺是专门用来镇邪的……可人也能被天蓬尺克制吗? 霍文栋看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紧接着更加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如果天蓬尺没有生效,普通人随手就能拿开,可霍文栋明明没有被天蓬尺的效果影响,并且也抬手碰到了天蓬尺,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天蓬尺从自己肩膀上挪开。 这是什么情况? 别说霍文栋懵了,跟着楚小程捉了好几次鬼的蒋逸也有点发蒙。 天蓬尺听起来那么牛逼的道具,结果就这? 楚程明显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原本是想趁霍文栋跟蒋逸在屋里说话,没有防备的时候,再设法偷偷摸过来贴符的,只是没想到蒋逸先动手了,而且居然还成功了! 霍文栋如果只是强行续命,那也还是人的范畴,不该被天蓬尺克制。 可要说他已经被克制住了,眼下的情况,跟天蓬尺正常生效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啊? 几人正在疑惑,霍文栋终于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拿不开肩膀上的天蓬尺,闪躲也没有用处,当下脸色狰狞,抬手一招,就从四面墙壁中钻出了四只黑漆漆的童鬼,年龄各不相同,唯一一样的,只有稚嫩小脸上麻木的表情。 这几只童鬼出校的同时,霍文栋精心维持的障眼法也被破了,他身上开始有大块大块的尸斑出现,皮肤甚至开始脱落。蒋逸离得最近,亲眼看见白胖的蛆虫从他逐渐干瘪的眼眶里爬了出来! 楚程和蒋逸登时如临大敌,纷纷掏出携带的法器,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身后的孙学突然惊叫起来。 “卧槽!这什么地方?!不是……这他妈什么味道!”孙学鼻子动了动,突然喉头涌动,“……呕!” 楚程:“……” 蒋逸:“……” 作者有话要说:孙学:吃了不懂玄学的亏。 第87章 霍文栋现在哪里还有半点所谓大仙的模样?那浑身尸斑腐烂发臭的样子, 简直连个正常的人样都没有了。 而且天蓬尺似乎并不能限制他什么,看他连小鬼都召唤出来了,一点反噬的迹象都没有, 楚程的脸色微变。 蒋逸立刻让旁边一头雾水的孙学去联系本地道教协会,和玄学世家的人,让他们过来帮忙。 托楚程的福, 平常人眼中遥不可及的道教协会和玄学世家纷纷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警察办这个案子的时候,理所当然的需要联系玄学世家和道教协会的人, 甚至建立起了合作关系。 不得不说孙学不愧是干武警的, 抗压能力着实强大,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他的认知,甚至看见这么恐怖的场面, 他震惊之余还是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立刻联系了道教协会和玄学世家。 他刚这么做完,前面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他悚然一惊,马上回头, 只见楚程和霍文栋已经打起来了。 霍文栋已经完全鬼化,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满嘴獠牙, 张开嘴巴咆哮一声, 便像野兽一样朝楚程扑过去。 与此同时,他养的四只童鬼也冲了上来,一开始是想攻击一旁的蒋逸和孙学,却被他们身上的护身符逼退,不得已围在楚程身边, 试图找机会偷袭。 孙学尝试着攻击了几下童鬼,然而不论是武器还是他自己的拳头,无一例外都从童鬼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回头看见霍文栋被楚程一脚踹飞,撞在天花板上,竟然没有掉下来,反而身体一翻,直接挂在了那上面。 他顿时人都麻了,“这他妈……这他妈还能是人?!” “他早就不是人了。”楚程跟霍文栋打斗的间隙,竟然还有时间回答他,脸色沉凝地说道,“身躯腐烂成这个模样,他不可能还活着,不过是用了附身之法,强行把自己的魂魄留在身体里。简而言之,他是把自己炼成了小鬼!” 他之前还奇怪,普通人养一只小鬼,就已经够呛,如果一直求小鬼办事,不出几年就会被反噬,可霍文栋不但养小鬼养了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多只,按理说早就被反噬杀死了才对,不应该还有命活在世上。 可如果他已经死了,就不可能抵挡得了天蓬尺的威力。 楚程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直到跟霍文栋交手,才发现了端倪。 符纸打在霍文栋身上,也没有作用,但霍文栋自己也撕不下来。 之前遇到的李康宁也差不多是这样,那么多道士的道法攻击,在他身上都没有作用,不过李康宁是把鬼魂拿来炼化为几用,他本身人还活着,所以那些镇邪的东西起不了作用。到了霍文栋这里,情况就完全反了过来。 霍文栋的身体寿限早已用尽,看他这具身体的腐烂程度,他早就已经死了,只是用了旁门左道,让自己继续留在身体里,并用养的小鬼躲过众人的追查。 他自己就是厉鬼,自然不会受到小鬼的反噬。 他若不死,这几只童鬼恐怕得永生永世为他害人。 楚程想到这里,神色更加深沉,那边霍文栋已经调整好姿势,从天花板上一个飞扑,再次攻了过来。 楚程直接抄起一旁的椅子,对准霍文栋的老脸,抬手就是一椅子挥过去。 霍文栋的身体在半空中停止了片刻,下一秒,便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墙壁上! 蒋逸原本还想过来帮忙,看到这个情况,脚步霎时顿住,看着楚小程冷静到残酷的表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楚小程……好像彻底生气了。 霍文栋的魂魄跟他自己的身体相性极好,轻易抓不出来,但同样的,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身体受到损伤,他的行动也会受到影响。 这次楚程用了极大的力气,霍文栋的身体砸到墙壁上的同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他果然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飞速地爬起来,而是顺着墙壁砸在了地面上,脸色直接狰狞起来。 他瞪着四周明显有些犹豫的童鬼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们!” “……” 老实说,童鬼虽然被炼化,但还是保留有一些思维的,看到刚刚霍文栋挨打的惨状,本能的有些畏惧,但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不得不屈服于霍文栋的命令,朝楚程冲了过去。 楚程对这几只小鬼,倒是没有对霍文栋下手那么狠,抬手几个巴掌,直接把他们拍得头晕目眩,紧接着就不管他们,径直冲过去,抓住了霍文栋本人。 霍文栋大惊,还想挣扎,结果却被楚程抓住四肢用力一拧,生生掰断了他碍事的手脚! “啊——!”霍文栋惨叫出声,僵硬的老脸整个扭曲起来。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舍不得离开这具身体。 理由很简单,他虽然把自己炼制成了小鬼,但那是他的邪道术法还不成熟的情况下,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无可奈何之下的举措。 但凡他那时候就研究出给李康宁用的那种续命法子,也不可能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 他用的法子太过粗糙简陋,虽然魂魄还在身体里,身体却一直在慢慢腐烂,到现在,更是到了无法见人的地步,只能凭借障眼法,勉强维持体面。 可一旦离开身体,他就成了孤魂野鬼,再也无法在白天出门,跟人正常交流了。 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何况从感情上来说,这毕竟是他的身体,他怎么舍得抛弃自己的身体! 那他不是跟那些童鬼一样了?! 不过目前这个情况,让他不敢离开身体的最大理由,还是楚程。 这个年轻人的手段古怪得很,明明看着一副单纯弱气的模样,力气却大得出奇,一只手就能把他的身体拎起来,甚至徒手击飞他养的几只童鬼! 霍文栋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要是现在离开这具身体,恐怕就成了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尤其是瞧见楚程拍开童鬼之后,看过来的冰冷目光,霍文栋心中一阵颤抖,赶紧默念咒语,将自己的魂魄牢牢缩在身体里。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自己的魂魄安全,这样一来,等他找到机会逃脱,休养一阵,再卷土重来,一定能够翻盘。 可楚程并不是普通的道士。 他继承的道法多且复杂,不光有正统的道家术法,还有降头、诅咒等许多偏门法术,各种流派,徐长生都教过他,见霍文栋忽然一动不动,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 楚程眸光一冷,当即朝蒋逸一伸手,“拿来。” “啊?”蒋逸懵了一下,见他点点自己上衣的一跤,才忽然反应过来,“哦哦!” 赶紧把自己衣服里藏着的法器袋拿了出来。 楚程松开袋口,从里面摸出道教协会送的陈年法器,卸掉霍文栋的下巴,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霎时间充斥了整个屋子,混合着尸体腐烂的味道,孙学闻到更想吐了,定睛一看,发现霍文栋嘴里的东西有点眼熟。 ——黑驴蹄子! 陈年黑驴蹄的气味浓郁非常,普通人都有些忍受不了,更别说是被它克制的邪祟,像霍文栋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对上黑驴蹄子,就跟面对生化武器一样,甫一接触到,就让他的灵魂震颤,神志失常。 更别提楚程此时抓起附在他肩膀上的天蓬尺,往他脑门正中一拍,霍文栋不断挣扎的身体陡然顿住,瞬间动不了了。 紧接着,楚程抬手在他面中凌空做了个抓取的动作,一道跟霍文栋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影就从他的身体里被抓了出来。 与此同时,霍文栋的身体瞬间失去支撑,烂泥一眼软倒在地。 霍文栋被楚程抓在手里,众人才看清他的灵魂本体,浑身漆黑,连眼睛都是黑的,整个像是从煤堆里挖出来的一样。 他被抓出来之后,还妄想命令童鬼继续攻击楚程,可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了魂魄燃烧起来的痛苦。 楚程抓着他的那双手,就仿佛一双烙铁,只是轻轻的抓住他,就已经让他的魂魄承受极大的痛苦,整个灵魂都像是要被撕裂成无数碎片一样。 他忍不住嘶声咆哮起来,看向楚程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料到,自己钻研邪道多年,竟然就败在了这么年轻的一个男孩手下。 他甚至连楚程的衣角都没能碰到过! 眼看楚程摸出一张镇邪符,就要将他的灵魂镇压,霍文栋连忙失声尖叫起来:“你杀了我,蒋家,那一个小区的人,还有他们公司里的员工,全都要给我陪葬!” 楚程的手果然一顿,一旁的蒋逸也脸色沉凝。 可还没等霍文栋松口气,楚程一个巴掌“啪”的就打在了他脸上。 霍文栋脸部的灵魂瞬间就燃烧起来,这可比当人的时候挨打疼多了,而且楚程下了死力气,霍文栋的脑袋一扭,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脖子都拧成了麻花,疼得他几乎要哭出声。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们正统玄学教派,不都说要救世救人?我死了,他们也得死!你现在放了我,我还……” 没等他说完,楚程抿着唇,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霍文栋:“你!” “啪!” “我……” “啪!” 霍文栋一开口,楚程就是一巴掌,别说是霍文栋了,到后来蒋逸和孙学都有点瑟瑟发抖,看着脸色沉着的楚程,一句话都不敢说。 霍文栋养的几只童鬼也终于头晕目眩的飞了回来,刚要完成霍文栋的命令,就见到这一幕,顿时都歇菜了。 几只童鬼看了看楚程,又看了看他手里一动不动,脸颊和脖子都凹下去一大块,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的霍文栋,面无表情地思考一会儿,沉默的飞到墙角,用短短的手互相抱住了对方。 好可怕,呜…… 第88章 楚程真是鲜少这么生气。 以前就是面对再凶残的厉鬼, 他也只是揍一顿,到对方没有力气再反抗行凶的程度就收手。除了之前李康宁那一回,他就没有下过这么狠的手。 实在是因为这两个人太可恶了。 同样生而为人, 这两个人仗着自己接触得到玄学,为了一己私利,肆意残杀无辜者, 甚至到被抓住的当下, 连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霍文栋更是可恨, 竟然还在得意洋洋自己害人的本事, 要挟拿一整个蒋家、小区和公司的人来换他自己的命! 他凭什么?! 最让他觉得无法接受的就是最后这一点, 他当初开始学习道法的时候,师父教他的第一句, 就是道教的教义, 逢盛世苦修行,遇乱世济苍生。 济苍生啊! 他师父徐长生为了这三个字,下山济世,费了多大的力气, 才让受苦受难的人们在乱世中生存下来, 才有了今天, 道教协会这么繁荣的景象, 还有人们对道士的信任。 霍文栋和李康宁这两个人, 却用玄学手段来杀人! 楚程想到自己的师父,还有霍文栋说要让整个蒋家、蒋爸爸发家的小区,甚至蒋家公司的人都给他陪葬,登时心中怒火更盛,对着霍文栋的面中又是一拳! 霍文栋已经被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是因为功德有亏而死,魂魄本就薄弱,加上楚程手上的力量古怪得很,打在他身上,跟镇鬼符打过来一样,甚至效果更甚,他的魂魄被打几下,就已经摇摇欲坠,几乎要消散了。 如果不是道教协会和玄学世家的人及时赶到,楚程说不定真的会把他直接打得魂飞魄散。 没办法,霍文栋为害一方,造成的影响远远不止他制作出来的几个童鬼那么简单。 道教协会和玄学世家的人怀疑他除了李康宁之外,还教会了其他人用这些邪道的法子,得把事情全部调查出来,再决定怎么处置霍文栋。 警方那边也还有好多悬案重案没有解决,不可能一股脑全部推到霍文栋身上,得一一查清楚,哪些是跟他有关的,哪些无关,好继续排查嫌疑人。 楚程被劝着松开霍文栋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祸害遗千年。 这么作恶多端的人,却还不能直接惩治了,实在是令人心生愤怒。 玄学界和警方的人则是非常无奈。 警方的人就不说了,他们原本是接到任务来保护这两个孩子的,结果刚埋伏好,看着他们进入目标的房子没多久,就听说任务完成,人都傻了。 就这? 就这?! 他们才刚进入状态呢!说好这个目标人物特别危险,让他们特别注意保护两人安全的呢? 这都怎么定的危险等级! 他们回去报告上怎么写啊!!! 外面埋伏的队员都这样了,里面跟着楚程和蒋逸一起伪装的孙学就更不用说了。 他原本觉得自己是一个比较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心性坚定、意志刚强、反应灵敏,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他忽然觉得他对自己的认知有些偏差,世界观也有些摇摇欲坠。 回去得找心理辅导聊聊天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报告该怎么写? 说他在任务过程中被保护目标保护了,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说保护目标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徒手打死了一个老人吗? 还是说这个重案犯的审讯过程要通过玄学手段,直接质问他的灵魂? 上面看到这种报告,不会疯? 玄学世家和道教协会的人虽然没有写报告的烦恼,但紧赶慢赶过来,却看到这种场面,内心也是非常崩溃。 老实说,玄学世家和道教协会的人听说修习邪恶术法的道士找到了,考虑到对方手里可能还有很多的小鬼,非常郑重其事的召集了所有能够联系得到的世家、道观,一起赶过来讨伐邪道,就是怕打不过。 一进门,看见屋里一大四小满满当当的炼制厉鬼,他们差点没吓死,急忙掏出看家法器来应对,结果冲到屋里,才发现场面很不对劲。 老的那个就不用说了,活像是经历过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整个鬼精神恍惚,漆黑的脸上都有些泛白了,身上怨气浓郁,却连翻腾都做不到,一动不动灵魂更是几近透明,一副马上要消散的感觉。 如果不是厉鬼被斩杀之后是直接魂飞魄散的结局,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一只死亡的鬼了。 那几个童鬼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受过伤的痕迹,脸上毫无表情,身上翻腾着肉眼可见的怨气,明显是四只罪孽滔天的厉鬼,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众人进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挤在角落里抱成一团,既不攻击人,也不逃跑,简直比他们之前遇见的一些孤魂野鬼还要乖巧。 众道士:“……” 总之这场讨伐十分的虎头蛇尾,参与的道长们许多都是推掉了信众的委托,临时赶过来的,结果却根本没有使上力气,在场的小鬼们甚至不用束缚咒,就乖乖的窝在那里等着他们来抓似的,搞得他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心好累! 众道士纷纷看向了发起召集通知,害他们白跑一趟的罪魁祸首——彭景。 彭景:“……” 彭景作为组织者一脸讪讪。实际上他一开始劝过其他玄学世家的人,毕竟来收鬼的人的楚程,这个道法精妙的年轻人之前参加道教协会的法会,还有更早的时候,都救过他们好多次了,加上还有那么一个厉害的师父,是绝对不可能翻车的。 可玄学世家那边的人不信,非得召集一堆人过来。 结果怎么着?还不是只能收拾残局。 不听老人言呐! 本地道观和世家多少都有听说最近闹得沸沸扬扬,世俗世家差点被野道士的小鬼害得满门被灭的事情,也知道帮他们解决事情的是一个神秘的大师,却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大师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男子,甚至只能称得上是个男孩,一时间都有点错愕。 他们接到道教协会让他们自己进行内部清查的通知,还以为这背后绝对有一个法力极其高强的邪道呢! 结果就被这么个小孩给打趴下了? 什么鬼! 世家的人如果没有在协会里挂职,比起道观道士来说,获取消息的途径其实更少,观念也更加封闭,像是楚程这么年轻的小孩,出来自己单独作法捉鬼,在他们那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更别提还捉鬼成功了! 一看就不靠谱。 他们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还在学习理论知识,因此本能的对楚程抱有偏见,觉得以他本身的能力,肯定没法一下子收服这么多厉鬼。 他们之中一些人都没来得及参加上回道教协会举办的法会,因此并不知道楚程的实力,还以为他是走了狗屎运,或者依靠长辈赐给的法器解决了这些小鬼,要么干脆就是别的道士给他做了嫁衣,心里并不服气。 不过虽说这些小鬼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但毕竟厉鬼的身份摆在那里,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普通道士无法收服的存在,这个年轻人却一下子收服的五条,恐怕之后要名声大噪了! 空跑了一趟,众人心里都酸溜溜的。 这时楚程走了过来,看了看在场众位道士。 世家和道观的道士们都不自觉的抬起了下巴,心说这是想跟他们结识一二么? 结果就见楚程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甚至都没有看他们的脸,而是盯着他们的法器看了半天,最后走到角落里一个小道观出来的年轻道士跟前,问他:“你的三清铃可以借我用一下么?” 这道士说是年轻,其实也有三十来岁了,只不过比起其他人来说属于年纪比较小的而已。 像楚程这么小的孩子,无论是在世家还是道观里,都还没到学习捉鬼知识的年纪呢,更别提自己出来捉鬼了。 年轻道士估计是头一次参与这么多人的活动,突然被楚程问到还有点茫然,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上的三清铃递过去:“可、可以的!你随便用!” 楚程道了声谢,就直接转身离开了,没跟其他道士有任何交流。 道士们:“……” 众人心头不由得勇气一股名为自作多情的羞辱感。 就有几个大道观出来的道士觉得这人古怪得很,一个这么年轻的道士,即使有很厉害的法器,是怎么做到一个人击退这么多厉鬼的? 那个老的暂且不说,几个童鬼明显没有受伤的痕迹,却怕他怕成这样,这合理吗? 他们越想越觉得可疑,想说楚程不会才是那个隐藏颇深的邪道吧? 结果刚刚警惕起来,就见楚程一手捏着三清铃,另一手掐诀念咒,紧接着平地而起一道暖风,四个童鬼身上的怨气就全部被清除干净了。 众人:“……” 众道士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算了算自己平时超度厉鬼需要的时间,纷纷捂住了自己脆弱的心脏。 原来这年轻人是真的比他们有本事哦…… 第89章 楚程直接拎着四只童鬼离开了。 白跑了一趟的玄学世家和道观的道长们颇有些不高兴, 但楚程刚刚展露的那一手着实镇住了他们,再说童鬼确实是楚程收拾掉的,他们也没法提出什么异议。 就是有点意难平。 他们可都是推了信众的法事, 特地赶过来的,结果就看了个热闹,这像话吗? 好在楚程也不是那么的不通人情, 临走前还是留下了一只小鬼给他们, 就是那个滥杀无辜,导致无数家庭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霍文栋。 霍文栋罪大恶极, 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条人命, 楚程刚刚清除怨气的时候,特意漏过了他。把他交给玄学世家和道教协会, 除了怕自己打死他之外, 也是觉得正统玄学圈的处理比起他自己,更能够代表公序良德。 却不想这些个老道士年纪一大把了,攀比心却严重得很,觉得自己作为正经道教院校毕业的挂牌倒是, 居然空跑一趟, 站旁边看了半天热闹, 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不甘至极, 等楚程等人一走,就摩拳擦掌的围住了奄奄一息的霍文栋。 这些仙风道骨的道长们,纷纷掏出了自己的看家法器,轮番轰在了霍文栋虚弱的魂魄上面。 “让你抹黑玄学圈!” “让你炼小鬼害人!” “那么多的潜在客户,全让你给糟蹋了!呸!” 警察:“……” 大家沉默片刻, 默契地略过这一句,继续愤怒:“还我们的清誉来!” …… 霍文栋虽然浑身怨气浓厚,但已经遭受过楚程那一番殴打,整个鬼虚弱不堪,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再被这些克制鬼魂的法器打在身上,更是遭不住,没多久就彻底瘫在哪里了,连身体的形状都快维持不住了。 好在这个时候,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拦住了众人:“诸位,再打下去,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众道长这才意犹未尽的停手。 手速快的道长已经打过瘾了,恢复成平日里无欲无求的模样,被挤在后面没打到躲到的道长们就有些不满,他们还没打过瘾呢,于是勉强收手的同时,忍不住多踹了霍文栋几脚。 不让打他,踹几下泄愤还是可以的吧! “哎,不要这样,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动用私刑呢?”德高望重的老道长不赞同道。 警察:“……” 你们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躺在地上几欲崩溃的霍文栋听到这句,眼睛里却亮起了希望的光芒,抬头朝老道士望去,就听他补充道:“赶紧摆好法桌,问清楚事情,就送他下地狱吧!直接死太便宜他了!” 霍文栋:“………………” -- 破旧居民楼内发现一具死亡多时的老人尸体,本地媒体报道的这则新闻仅仅只是在网友们的视线中停留了一小段时间,挑起了关爱空巢老人的讨论后,就被更加新奇的事情覆盖了过去,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 与在网络世界中毫无存在感的情况完全相反,这件事情在世家圈子和玄学圈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玄学圈就不必说了,那么多道观和世家的中流砥柱急冲冲的冲到捉鬼现场,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却让一个年轻人出尽了风头,关键还是真的技不如人,整个玄学圈子的脸面都丢光了。 即使后来得知楚程原来是几十年前拯救了紫霞观和三清观两大道观的大能的徒弟,这种羞辱感仍旧没有消退。 那位大能的事迹虽然传奇,实力也强到没边,可人家至少没有楚程这么年轻啊! 还不到十八岁!就这么强了,让他们这些老家伙们怎么活?! 至于世家圈子,主要还是震惊于霍文栋针对蒋家的真相。 经过楚程和玄学圈的轮番折磨,警察没费多少力气,就从霍文栋嘴里挖出了事情的始末。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霍文栋针对蒋家,竟然只是因为当年蒋家老太爷搞的一场慈善活动。 先前就调查过,霍文栋生在单亲家庭,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从小因为这件事受到许多不公平的对待,但他母亲又始终不承认他父亲故意失踪,一直在盼着他父亲回来,后来甚至有些精神错乱,有时候会把霍文栋当成那个抛弃他们的渣男,对霍文栋又打又骂。 霍文栋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就觉得他父亲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 就在这个时候,蒋家搞的慈善活动正好帮扶到他们家头上,霍文栋当时下课回家,就看见一群穿着体面的人在自己家里,一个看起来特别贵气的男人,莫名其妙给他们送来了好多东西。 他以为这就是那个抛弃他们的渣男。 老实说,一个从小没有体会过父爱的孩子,在那个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并不是复仇,而是本能的渴望父爱。 后来他去工地打工,也是为了接近蒋老太爷。 ——他去的就是蒋逸他爸发家的那个工地。 他原本是想去看看,让他“父亲”抛弃他们的那个家庭到底是什么样子,结果到了工地才发现,大老板几乎是不会跑到他们工地上的,他只是给钱,让他们这些人帮他打工而已。 相似的年纪,完全天差地别的际遇,对方甚至抢走了自己的“父亲”,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霍文栋心里有了极大的落差。 更别说后来发生的那件事,工头卷钱跑路,他们那么多人的工钱都没处去要,集结起来跑到蒋家公司去闹的时候,他们被保安死死地拦在外面,头顶烈阳,几乎要中暑昏倒,那个疑似是他同父异母兄弟的人,却坐着豪车轻松穿过人群,冷漠地离开了。 其实后来蒋逸他爸有自己掏腰包补上这些工人的工资,只不过那个时候霍文栋已经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工地,因此并没有拿到钱。 他一直以为蒋家拒绝给钱。 他外出打工几个月,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母亲的癔症已经很严重了,在他回家后不久的一天晚上,跳楼自杀,支离破碎的尸体让霍文栋的心理彻底扭曲。 他要报复蒋家。 不止蒋家,还有那些为富不仁的有钱人!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 他们凭什么高高在上! 至于那几个世家,霍文栋会把小鬼卖给那些入赘男,也是因为他们找上他的时候,口口声声哭诉那些世家对他们这些入赘的男人有多不屑,听得霍文栋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经历。 都是被人心害的。 蓝家等几个世家先前都被养小鬼的人坑过,差点搞得家破人亡,现在更有蒋家这样的顶级世家爆出来也差点被邪道害了,一时间圈子里人人自危,四处打听楚程的名号,找上京都观购买会员卡和护身符。 楚程和蒋逸要上课,没时间招待这些慕名而来的信众,便只好订做了一批名片,连楚程画的符纸一起,放到了钟杰的店里。 钟杰的中介店原本就因为童鬼的存在,非常热闹,这下子更是客流爆满,每天豪车来去,络绎不绝,关键这些客人是真有钱的,看这个中介店可能跟楚大师有联系,大手一挥,直接把自家买房置换的一档子事情全交给了他们家来做。 王家趁此机会大肆扩张中介这一块的业务,赚的那是钵满盆满,特意成立了新公司来负责这一块,钟杰也很快从店长,升到了分公司的总经理。 由于业务扩张太过迅速,新建店面根本来不及,王家干脆收购了几家小中介店,钟杰升职之后挨个店面去视察了一番,结果好巧不巧,竟然在一个小店面里见到了老熟人。 他先前待的那家中介店的销冠,那个总拍店长马屁,撺掇店长帮忙抢他业务的家伙。 销冠是跳槽过来的,王家的中介业务劲头这么猛,他们那个小中介店都好久没有大客户上门了,刚好他们店被收购,他就趁机跳槽留了下来,只可惜他跳得晚了一点,没蹭上这个店的店长。 不过没关系,这个店长也不是王家派下来的人。 以他的经验,只要拍好上面的马屁,加上他的销售抢单能力,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把这个店长踹下去。 得知今天上头会下来视察,他特地好好收拾了一番,还买了点东西,准备找时机塞给视察的人。听见店长说总经理马上到了,他还照镜子仔细整理几下,才跟着大家一起站好,迎接总经理的到来。 中介店的大门被两个助手拉开,看见锃光瓦亮的皮鞋进门,销冠立刻摆上了谄媚的笑脸,跟着店里的同事一起喊:“欢迎总经理莅临……” 话说到一半,他看见总经理的模样,脸上表情霎时僵住了。 怎么会是他? 骗人的吧! 总经理肯定还在后头! 销冠脸色发白的往钟杰身后张望,却一个人也没看到,总经理的两个助理甚至直接站在了钟杰身后。 新店长也是一脸笑容的迎上去:“总经理好。来,里面坐!” “……”销冠的脸色彻底白了。 钟杰看到这个老熟人,也是一愣,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他心境产生了很大的变化,更别说如今销冠还是销冠,他却已经是王家分公司的总经理,两个人的身份天差地别。 于是钟杰的视线压根没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只是淡淡点了下头,便与他擦身而过,跟店长聊起业务的情况。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这么轻描淡写的样子,反而更加刺痛了销冠的心。 他神色委顿,泄了气一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人傻了。 第90章 另一边, 楚程帮蒋家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件事,理所当然收到了蒋爸爸的邀请。 其实就是蒋先生请他去家里坐坐,顺便吃顿饭, 感谢一下他的帮忙,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 蒋逸却莫名的很紧张。 “楚、楚小程, 你要去吗?”蒋逸磕磕巴巴地问。 楚程眨了眨眼睛,“去啊, 为什么不去?” 他想得很简单, 如果是普通的信众也就算了, 蒋逸跟他关系这么好,蒋逸父亲也算是他的长辈, 请他吃饭, 那他肯定还是要去的。 但蒋逸想的东西明显比他复杂得多。 听见楚小程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去他家见他爸妈,蒋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小程:“真……真的吗?楚小程你不再考虑一下?” 楚程:“……?”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不就是吃顿饭吗? 他看着蒋逸, 眨了眨眼睛:“你不想我去?” 思来想去,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不过他想不通蒋逸为什么不想让他去, 难道是上回捉霍文栋的时候, 被霍文栋的样子吓到了?可这跟吃饭也没什么关联吧? 楚程陷入沉思。 说起来, 他读心的能力,似乎只是在跟蒋逸亲完之后,那一小段时间里有了质的飞跃,不用接触也能读到蒋逸的心声,等过了那一阵, 他心情平复下来之后,似乎就恢复正常了。 以至于他现在根本不明白蒋逸在想什么,只能靠自己猜。 楚程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蒋逸瞧见他这个样子登时大惊,慌忙摆手:“没、没有!怎么可能!” 楚小程能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就是……虽然他和楚小程的关系摆在那里,但是楚小程还没满18呢,他们两个又还是学生……这个时候见家长,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蒋逸耳根一红,难得的有些扭捏。 楚程却完全不懂他的纠结,既然不是不想让他去,那还能有别的什么问题?当即拍板决定赴约。 于是一直到去蒋家当天,蒋逸都紧张得不得了。 搞得好像第一次去别人家里作客吃饭的人是他一样。 一早起来,蒋逸就开始翻楚程的衣柜。老实说楚程的衣服并不多,开始上学之后,在学校里基本上穿的都是校服,因此衣柜空得很,只有两三套外出穿的常服,和两套换洗校服。 好在蒋逸早就料到这种情况,这两天时间让管家按照楚小程的尺寸,买了好几套衣服送过来,他正是在这些衣服里面挑选。 西装? 不行,太严肃了。又不是参加什么晚宴,没必要搞得那么正式。 道袍? 不行。虽然说楚小程就是做道士的,但这是去他家里吃饭,又不是去做法事。 但是穿普通衣服的话,会不会显得不够重视啊? 说起来,道士能结婚吗? 蒋逸挑着挑着衣服,突然陷入了沉思。 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楚程已经洗漱完毕了,看他打开了自己的衣柜,很自然的就从衣柜里面拿出了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去换上,收拾妥当之后,出来发现蒋逸还在那发呆,眨了眨眼睛:“蒋逸?走啊。” “啊?走去哪?你衣服还没穿好呢!” 蒋逸回神,就见楚小程已经穿上了平常的衣服,听见他这么一说,还疑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我穿好了啊?” 蒋逸:“……” 楚程被他的沉默搞得一头雾水:“……我穿这个去你家,不合适?” “没、没有……” 楚小程人长得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差不到哪里去。 他就是在想,道士到底能不能结婚? …… 一路无话。 楚程一路上都在看手机,自从李家和霍文栋的事情之后,许多人都跑来加他的微信,他原本只有蒋逸和钟杰两个人的朋友圈,瞬间扩大到了好几百人,还有微博上的粉丝也涨到了一千多万,每天后台好多人找他测字算命,他可忙着呢。 等好不容易忙完了停下来,却发现蒋逸今天格外不一样。 居然一路上都没找他说话。 仔细一看,蒋逸今天居然还是特别打扮过的,一身休闲装,头发特意抓了个造型,整个人看起来干净阳光,就是神情纠结了一点,皱着眉头,时不时的搓搓手心,额头上似乎还冒了点汗。 楚程:“……” 回自己家,有必要这么紧张? 楚程觉得蒋逸的表现有点过于客气了,简直像是要去别人家作客一样,谁知道更客气的还在后面,快到蒋家的时候,他居然让司机停车,自己下去买了一兜子水果。 蒋逸千挑万选,挑了个最好看的果篮,里面的水果都是他爸妈爱吃的,付了钱回到车上,就塞到了楚小程的手里。 “等会就说是你买的。你放心,我都上网查过了,第一次见面送礼物不适合送太贵的东西,水果刚刚好。等熟悉了以后,咱们再送贵的。” 楚程:“……?”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不过多亏蒋逸提醒,他才想起来,拜访别人家的时候是要带礼物的,因此也没有多纠结蒋逸的话,闻言只是点点头:“好。谢谢你,蒋逸,你不说我都忘了。” “咱俩谁跟谁!”蒋逸一摆手,“我就知道你紧张,没事,有我在呢。我爸妈看我的面子上,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楚程:“……?” 楚程更迷惑了,可还没来得及问,蒋家就到了。 蒋逸他爸妈接到蒋逸发的消息,虽然不太明白儿子为什么一再嘱咐他们对楚大师客气一点,但还是提早出来,在门口等着了。 蒋爸爸蒋妈妈看到蒋逸今天打扮得这么精神,也有些诧异,不过都没往心里去,打过招呼之后,蒋爸爸介绍楚程和蒋妈妈认识。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楚先生。威府小区那边的事情,多亏楚先生出手,不然真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情。”蒋爸爸感激地说,“楚先生跟蒋逸年纪相仿吧,今年几岁来着?” 这才是正常的对话嘛! 楚程下山后接受过几个世家的邀请了,对这种情况还是能够处理得过来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蒋逸就接过了话茬:“楚小程马上18了!就差一个月!他一点也不小!” 马上就不是未成年了! 不算早恋! 蒋爸爸:“……?” 蒋妈妈:“……” 楚程:“……” 即使是亲爹妈,蒋爸爸和蒋妈妈此刻也想不明白,自家儿子这是抽的什么风。 想不通就算了,蒋妈妈干脆略过他,热情地握住楚程的手,喜滋滋的说道:“楚先生真是年少有为,长得还这么俊,我们家蒋逸多亏您照顾了。” 楚程忙说没有,都是蒋逸在照顾他。 蒋逸又开口了:“楚小程虽然不会照顾人,但是他打鬼特别厉害!就害我们家那个家伙,把自己炼成了厉鬼,结果在楚小程手里,也只有挨打的份!你们是没看见姓霍的那家伙的惨样,连个人模样都没有了!” 结婚以后他的安全绝对有保障的! 蒋家夫妇:“……” 楚程:“……” 蒋妈妈额头青筋暴起,缓了缓,勉强压下打儿子的冲动,挤出一个笑容,说:“今天请您来其实也没别的事情,就是在家吃顿饭。不知道楚先生是哪里人,我做的都是京城本地菜,怕您吃不惯。” 她的本意就是客气一下,顺便了解了解楚程的口味,可停在蒋逸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是讲到户籍问题了呀! 蒋逸登时如临大敌,严肃地说:“楚小程也是京城本地人,只不过小时候被师父带到山上了,长大了才下来,口味什么应该跟我是一样的。” 这样他爸妈就不能挑刺说楚小程跟他口味不一样,怕合不来了吧! 自从确定楚小程要到自己家作客之后,蒋逸连着几天晚上躲在被窝里,专门刷第一次见家长会遇到什么情况的视频和帖子,对这些看似人畜无害的问题背后的坑已经了如指掌,此时可以说是非常努力地在为楚小程说话了。 殊不知在场四个人里,只有他对这场见面的理解偏差非常严重。 以至于他话都还没说完,手臂上的肌肉就忽然一紧,被自己亲妈揍了一拳。 要不是长得太高,这一拳原本是应该打在他脑门上的。 蒋妈妈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变成假笑了,眼神如刀一般扎在蒋逸身上,咬牙切齿地轻声道:“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去院子里陪小哈玩一会儿。” 蒋逸:“……” 小哈是他爸前两年送给他妈的一条短腿哈士奇,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被管家牵出去遛弯了。 他妈这就是想把他给支开,单独为难楚小程! 想都别想! 蒋逸挺直了腰板,刚要拒绝,蒋妈妈已经顺手抄起了一旁的扫帚,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你去不去?” “……” 蒋逸看了眼旁边的楚小程,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让楚小程独自面对未来的岳家,鼓起勇气正要说不去,就见楚小程捏了捏眉心,也说:“你去吧,我跟叔叔阿姨聊一会儿。” 他也觉得蒋逸今天过于古怪了。 蒋逸:“……?” 蒋爸爸:“快滚。” 蒋逸:“……” 看着齐心赶他走的三个人,蒋逸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怎么感觉他才是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蒋爸蒋妈:你才发觉呐? 第91章 支走蒋逸之后, 气氛总算正常了起来。 虽说楚程喊了他们两个叔叔阿姨,但蒋家夫妇也不敢真的把楚程当自己的后辈看待,寒暄几句, 说了说霍文栋的事情,再次表达感谢之后,蒋爸爸忽然提起了以前的事情。 “你和你师父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当年他救了柯家, 也是这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 一点不居功,很有高人风范。” 他说的柯家, 就是如今科拉国际中学的校长家。 楚程这才知道, 自己师父竟然早就跟蒋家有过照面, 甚至还嘱咐过他们帮忙照顾自己。 “后来再见到他,还是因为蒋逸。”蒋爸爸回忆道, “说起来, 你小时候跟蒋逸还做过一阵子幼儿园的同学,不过第一天就出了事情,你被老师藏起来,他帮忙找你来着?后来徐大师为了谢他, 帮我也看了一次风水——就是你去看过的威府小区——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楚程愣了一下, 不仅是因为得知蒋逸就是那个解救自己的男孩, 更是因为他师父。 抚养他这么多年, 师父下山的次数不多, 但似乎每一次都是在为他的将来做打算。 养鸡的那次也是,他记得师父抓鸡回来的时候,嘴里念念叨叨,说有了这两只鸡,他应该就不用下山了吧? 结果没想到的是, 他在玄学一道上的天赋一流,偏偏对活下去的技能一窍不通,别说是杀鸡、煮肉了,他就是拿着菜刀什么也不干,都可能伤着自己。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杀鸡的那天晚上,他师父躺在被窝里,看着他的睡颜长吁短叹,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他当时还以为师父是伤心养了那么久的鸡,结果居然配不了种呢。 聊起已经故去的人,气氛难免就有些低沉,大家说着说着都有些沉默,可把挤在门缝偷听的蒋逸给急坏了。 家里隔音太好,他那么努力去听了,就听见几个字,什么“平平”,什么“出事”,还有什么“藏起来”。 他爸妈该不会嫌弃楚小程家世平平,威胁他如果不想家里人出事的话,就自己藏起来吧! 这可不行! 蒋逸一下坐不住了,推开大门就冲进来,第一眼就瞧见楚小程微红的眼眶,登时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不由得怒吼:“不行!我不同意!” 蒋爸爸:“?” 蒋妈妈:“?” 楚程:“???” 只当三人面露惊愕,是没想到他居然没去遛小哈,而突然出现在这里,蒋逸看着眼眶发红,表现出平常没有的脆弱的楚小程,内心保护欲爆棚,梗着脖子朝蒋爸爸蒋妈妈说道:“楚小程哪儿也不去!我就认定他了!你们要是把他送走,我就……我就出去自立门户!” 一直以来,自立门户这种事情在世家圈子里都是非常扎家长心的事,更别说是蒋家这样,只有蒋逸一个独苗的家庭了,蒋逸觉得自己这个威胁十分的有力。 结果他话刚说完,蒋爸爸下意识接了一句:“还有这种好事?” 蒋逸:“?” 蒋妈妈和楚程都看过来,蒋爸爸才回过神,连忙假装刚刚的话不是他自己说的,低咳一声掩饰尴尬:“咳,不是……你瞎说八道什么东西?” 蒋妈妈:“就是,饭都没吃呢,我们什么时候说要送楚大师离开了?” 蒋逸一脸“你们休想骗我”的表情,“我刚刚都听见了!你们说楚小程家世平平配不上我们家,要把我们拆散!还说楚小程要是不想家人出事的话,就乖乖的藏起来,不要让我找到,这样我就能死心,接受你们的安排去跟别人结婚了!” 所有人:“……????” 他们刚刚聊的话题,跟蒋逸说的这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偏偏蒋逸对自己听到的内容深信不疑,看他们这副模样根本不信,还当他们是想瞒自己,更加义正词严地重申:“我这辈子就喜欢楚小程一个!让我跟别人结婚,想都别想!你们趁早打消心思!” 众人:“………………” 长久的沉默之后,蒋逸终于慢慢意识到了不对劲。 关键是他爸妈不说话就算了,楚小程也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他,大家的脸都微微发红。 楚程是因为害羞红的脸,蒋逸爸妈则纯纯是臊红的了。 就没见过他们儿子这么不要脸的。 他们正聊着正经事情呢,突然冲进来就是一阵表白,还什么非他不娶……你让楚大师怎么回答! 没看楚大师眉头都皱起来了吗?人家能答应了才怪! 楚程沉默半晌,最终开口道:“蒋逸,你想好了,要跟我结婚?” 蒋逸父母:“……?” 怎么着,听这口气,似乎楚大师也不是多么抵触? 说起来也是好笑,这事情原本是蒋逸先提起来的,前一秒还在那大声嚷嚷非楚小程不可,转头被楚小程这么一问,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着急,居然就这么表白了。 这怎么能行? 网上说表白必须得有仪式感,他花和戒指都没准备呢! ——戒指是不是这个时候准备的来着? 蒋逸脑子忽然就乱了。 旁人看来,他就是发呆了半天,脸色越涨越红,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一顿,很严肃地问楚程:“楚小程,你们道士……可以结婚吗?” “……”蒋家夫妇都无语了,人家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你还在那问问问! 快表明心意呀! 楚程倒是并不在意这个,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明白,山底下的人表白到底是个什么流程。 他眨了眨眼睛,认真想了想,“有的是不让结的吧。” 蒋逸一听,脸色就白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好在这个时候,楚程接着说道:“不过我下山到现在,好像基本上都是可以结婚的了。道观,还有那些世家,不都是子承父业?” 霜打的茄子瞬间焕发了生机。 蒋逸两眼发光:“真的?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话音刚落,耳侧忽然“啪”的两声,蒋爸爸和蒋妈妈看不下去了,齐齐一拍脑门,打断了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角落,在蒋逸如临大敌的目光中站起身,强拉着他离开了客厅。 “哎,你们干嘛!我不会屈服的!我这辈子就认定楚小程一个了!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放开我!” 任蒋逸再怎么力气大,他爸妈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里除了工作之外,健身也丝毫没落下,尤其是他爸,能够通过他当军官的姥爷的考验,身手自然也是了得的。两个人加在一起,他双拳难敌四手,僵持了片刻,到底还是被拖走了。 蒋妈妈还有空回头安抚楚程:“楚大师,您稍等一下哈,刚刚的事情您就当没发生过,我们马上回来。” “……”楚程愣愣地点头。 蒋逸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完了呀,他爸妈这肯定是看劝退楚小程无果,自己还冲出来表白,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这是要改变方向,把他关起来了。 网上都说这样一来,起码要分隔好几年! 那怎么能行! 他顿时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蒋逸他爸嫌他烦,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压低声音怒气冲冲地道:“消停点!你还想不想表白成功了?” 蒋逸:“……咦?” 楚程就见蒋逸突然消停下来,被他爸妈带走,一头雾水的在沙发上坐了半天,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房子四周的窗帘忽然自动拉了起来,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他登时神经紧绷起来,警惕地站起身,看向四周。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楚程没有感觉到阴气,但同样不敢掉以轻心,脸色一沉,迅速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摸了过去,并快速出拳,朝有呼吸声传来的地方挥去! 就在他挥出拳头的同时,灯光忽然“啪”的大亮,室内响起浪漫的乐曲! 蒋逸一身西装,一句“楚小程我喜欢你,跟我结婚吧”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觉面前一股劲风袭来,眼睛刚刚从忽然亮起的灯光中缓过来,就迎面遇上了一个白生生的拳头,未出口的话顿时变成了:“……啊!” 与此同时,蒋爸爸和蒋妈妈从他身后蹦出来,快乐的拧开了礼炮。 “砰!砰!” 两声炮响,绚丽的彩花纷纷扬扬的落在了捂着下巴蹲在地上的蒋逸身上。 蒋爸爸:“……” 蒋妈妈:“……哦豁。” 楚程:“……???” 什么情况? 蒋家夫妇也傻了,他们本来准备得好好的,礼炮还是从仓库里临时翻出来的,蒋逸生日时候买来的。找到的时候他们还在庆幸,还好当时忘了放了,留到现在,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蒋逸怎么就趴下了? 三个人围着蒋逸,傻愣在当场,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去扶蒋逸。 蒋逸倒也不在乎,只是疼得眼泪哗哗的,捂着被打疼的下巴,口齿不清地说:“我就跟你们说了,楚小程不喜欢惊喜……呜……” 楚程:“………………” 啊??? 作者有话要说:楚程:无辜.jpg 第92章 半小时后, 管家处理完蒋逸下巴的伤势,拎着医药箱离开,顺便带走了蒋爸爸和蒋妈妈两个。 一番操作下来, 不但没让儿子表白成功,还白白挨了个拳头,蒋爸爸和蒋妈妈脸面有些挂不住, 不好意思待下去了, 还是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吧。 蒋逸说得对,他们跟楚程刚刚认识, 对楚程的了解肯定没蒋逸多, 蒋逸的方法虽然令人窒息, 但说不定楚程就吃这一套呢? 至于蒋逸担心的那些问题,他们不同意什么的, 根本就不存在。 他们先前一直担心的是蒋逸找不到对象。 就他那个臭毛病, 洁癖,那狗鼻子一样的嗅觉,还有比驴还犟的脾气,连他们两个人都觉得烦人。之前试着给他介绍王家的闺女, 怕他不同意, 特意只告诉了女方那边是相亲, 蒋逸这边提都没提, 就怕他觉得是相亲, 就算看着觉得不错的,也闹脾气给拒了。 他可好,连面都没见着,直接把人给鸽了。 鸽了就鸽了吧,权当没缘分, 室友的事情上总不能在让他们糟心了。 楚程入学的第一时间,蒋逸他爸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徐长生可是他们家和柯家的大恩人,而且徐长生的本事那么厉害,楚程是他唯一的徒弟,怎么着也不会次到哪里去,于是蒋爸爸赶紧让科拉国际的校长给楚程安排到了自己儿子的寝室。 这件事,他一开始想告诉蒋逸来着,可一提起给他寝室加人的事情,蒋逸就生气,就删他联系方式,搞到后来蒋爸爸也怒了,干脆不管他,他要是得罪了人家大师的弟子,就让他负荆请罪去好了。 没成想蒋逸这个孩子,步步都不按照他们预想的来。 小时候先学走路后学的爬,长大了更是不爱听他们的安排,现在就连室友这件事情,也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竟然直接把人家大师的弟子拐成男朋友了! 蒋妈妈出来之后,回头看了看客厅紧闭的大门,不由得感叹:“一次性解决两件事,不愧是他。” 蒋爸爸也是无语得很,虽说他不反对两个男人结婚吧,但这事发生得也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说起来楚程其实也挺出人意料。 大师的弟子,他肯定是要特别关注的,他之前从秘书那里了解到的消息,说楚程捉鬼不用法器,用拳头,就觉得古怪得很,后来更听说他雇佣了一群鬼去给别人打工,打工的那个剧本杀店居然还因为足够真实,火了起来。 “……”可不是真实么,那都是真的鬼! 本以为这就够不走寻常路了,谁知道他竟然在被求婚的当场,毫不犹豫的给了蒋逸一拳。 那一拳可真够狠的,他看着都觉得牙酸,一瞬间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二十年前他跟他媳妇求婚的时候,也挨了一下,不过不是下巴。 他媳妇矮了点,捶不到他的下巴,抬腿直接踹的。 踹得他在医院躺了两个星期,腿上的伤才好。 他岳父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松口,把闺女嫁给他的。毕竟这么凶残的求婚下场,还能够继续喜欢他家姑娘的人,实在是傻得不多见。 蒋爸爸想到这里,忽然顿了顿。 他们家男人求婚,怎么都挨打? 这别是什么诅咒吧? -- 另一边,楚程看着蒋逸通红的下巴,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蒋逸,对不住啊……窗帘突然自己拉上了,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是鬼拉的呢,后来经过蒋逸爸妈的解释,才知道那原来是电动窗帘。 楚程觉得挺丢人的,蒋逸原本是来向他表白的,结果却挨了他一顿打。即便不知道山下人表白的习俗,他也知道这绝对不在习俗的范围内。 太伤感情了。 “没事,没事儿。我抗揍着呢。”蒋逸还是止不住的流眼泪,却反过来安慰楚小程,“这不怪你,都怪我爸妈,想的什么主意……” 蒋逸说着说着就顿住了,他其实想问,楚小程的答案是什么。 但还是那个问题,仪式感。 仪式还没开始就被打断了,他现在也有些害臊,不知道能不能问楚小程这个。 他还是那副德性,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但凡楚程这会儿一抬头,准能发现他的心思。但楚程还在为刚刚那一拳头不好意思,没抬头看他,而且这个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楚程接起来,是道教协会的一个元老,上任会长所在的紫霞观的现任观主。 上回霍文栋的事情后,找彭景托关系加上他的。 齐鹏生简单寒暄了两句,便说道:“楚道长今晚有时间么?我们协会想给徐前辈立樽像,还得请您过来参谋参谋。” 紫霞观被徐长生救下,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当时还没加入道观,自然不认得徐长生的长相。 要说如今玄学圈里还有谁能说出徐长生长什么样,那必然只有魏阳平和楚程两个人了。 魏阳平是协会会长,公务繁忙,加上年纪也大了,见徐长生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呢,记忆难免有些模糊,于是这件事情就落到了楚程身上。 事关自己的师父,楚程也不好推脱,只好答应下来。 结果电话挂断之前,齐鹏生忽然顿了顿,语气奇怪地说:“那我到时候让我孙子过去接您,我把您的联系方式推给他,让他加一下吧?” 按理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楚程听着他的语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顺口答应下来,等挂断电话之后,屋里的气氛全变了,表白的事情也不好再提起。 楚程尴尬地开口:“协会那边有点事情……” 自从他和魏阳平相认之后,京都观再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道观了,他也从京都观观主,摇身一变,成了道教协会的干事。 虽然平时并没有什么事情会找上他。 蒋逸急得抓心挠肝的,想听到楚小程的答案,但道教协会找楚小程,肯定是正事,他也不好阻挠,只好点点头:“……好吧。” 就当楚小程还没想好,要多点时间考虑了。 蒋逸在心里安慰自己,是自己太突然了,楚小程突然被大哥表白,肯定是跟他当初一样纠结的,毕竟大哥和小弟在一块儿,怎么看都有点骨科的感觉嘛! 他能理解! 他愿意给楚小程时间考虑! 不过话虽这么说,送楚小程出门的时候,看见来接他的竟然是个年轻小伙子,蒋逸还是憋不住了,眉头一皱,就摆出正宫的架势质问:“你谁啊?道教协会不都是老头子吗?” 怎么突然冒出个年轻人? 蒋逸脑海里警铃大作。 楚程正要解释,谁知那个年轻人也是一脸的不耐烦,张口就是他完全没听过的事情版本:“我是谁?你问他啊!要不是我爷爷非得让我过来跟他相亲,我才不来呢!倒是你,你谁啊,管这么多?该不会他有了男朋友还跟我在这相亲吧?” 楚程:“……???” 蒋逸:“!!!” 楚程听得一头雾水,蒋逸听到相亲两个字,却直接炸了,“你说什么!?” 年轻人看他的表现,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登时乐了。他前段时间出柜之后,他爷爷就疯了一样,一开始是数落他怎么能这样,后来竟然干脆开始给他介绍男的相亲对象。 他本来就不想相亲,是他爷爷非得逼他来,不然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六七十岁的人了,这么搞实在是够糟心的,他没办法才来一趟。这下可好,用不着他回去挨骂了,这个相亲对象自己就有毛病。 他拿出手机拍了两个人的脸给他爷爷发过去,说:“您仔细看看!这人你也介绍给我,多缺德啊!” 蒋逸本就在气头上,听他这么说楚小程,登时两眼一瞪:“你说谁缺德?” “说你男朋友!”那人把视频发出去,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蒋逸一眼,“有对象还出来相亲,他都这样了,你还不跟他分手,你是不是傻?” 蒋逸被前一句话砸蒙了,“男朋友?” 那人看他的眼神更震惊了,“难道他还没跟你确定关系?算了……管你们是不是,反正这次相亲没成,是你们的锅,跟我没关系!我走了!” 说罢直接开车溜之大吉。 蒋逸愣在原地,被车尾气喷了一脸,却并不生气,等那辆车快开到拐角了,才忽然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借你吉言!我就是他男朋友!” 远远的,从风里飘过来一句:“神经病啊!” 楚程:“……” 楚程全程懵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齐家的小子就跑了,他看着车屁股消失在自己视野中,一回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朝自己扑了过来。 他下意识闪躲,但对方实在太大只了,他一下居然没有躲过,刚要握拳头的时候,就觉得唇上一热,被蒋逸响亮的亲了一口。 这实在太突然了,楚程不由得炸毛,刚想推开他,却听见蒋逸心里默念:不要推开我不要推开我…… 楚程手一顿。 几乎是同时,蒋逸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又被忐忑所占据。 他实在忍不了了,就刚刚那一下,他发现不光是他在惦记楚小程,道教协会那群老头子们,自己没法惦记楚小程,就换自己的孙子来,太缺德了! 他盯着楚小程,醋意十足地问他:“你对我……对我们之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不然我不让你出这个门。”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炙热,几乎灼伤楚程,楚程脸上一热,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想避开蒋逸的视线,却被蒋逸事先察觉到,被获取答案的冲动驱使着,大着胆子捧住了楚小程的脸,不让他逃避。 楚程眨了眨眼睛,身体微颤。 一如他先前说的,他其实对喜欢这件事情完全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而且他对蒋逸,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但他觉得自己是有点喜欢蒋逸的。 这种喜欢跟别的喜欢不同,他也喜欢齐彭彭,但那是因为齐彭彭是他的徒弟,脾性不错,人品也不错,所以他觉得这个人值得结交。 但如果齐彭彭要给他补课,即使齐彭彭的成绩很好,楚程也不可能忍他。 楚程说不上来这里头的区别,但他心里很清楚。 只是这么面对着蒋逸,蒋逸还对他说这种话,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好。”良久,他闪躲的视线才终于稳定下来,低声说了一句。 蒋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头顿时一阵狂喜,难掩激动地抱住楚程,把他抱起来转了个身,然后使劲亲了他一下,嘴上却不依不饶地说:“好什么?你说全了!” “我说,咱们在一起的事情,好。” “那结婚呢?” “这……” “嗯?你想耍流氓?” “……”楚程没说话,只是看了眼蒋逸身后。 蒋逸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亲爹的怒吼就响了起来:“臭小子,我特么怎么教你的?求婚是这么求的?你连个戒指都没有,你求个屁的婚!” 蒋妈妈也握住了门边的扫把,但还是一脸笑容的对楚程说:“楚大师,见谅,我生了个傻子,我以后一定好好教,争取不让您退货。” 楚程:“……” 蒋逸:“……” 作者有话要说:蒋逸:我才不傻!我自己找了个媳妇! 蒋妈妈:一辈子也就这一件事值得说了。 蒋逸:…… -- 再有个两三章就完结了~提前预告一下 第93章 齐鹏生给楚程安排相亲这件事情, 虽说算是个乌龙,但也代表道教协会内部一些人确实有这种心思。 之后的几天时间,楚程就经常被道教协会的人以工作上的事情约出去,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又是相亲。 这种事情,一次两次的还可以原谅, 就当是协会那些老头子们关心小辈婚事了, 毕竟协会里平均年龄都有四十几,像楚程这么小的, 只有他一个。可再怎么是好心办坏事, 这种例子出现三次四次, 楚程就有些烦了。 蒋逸比他更生气,明明是他的对象, 楚小程都答应他的表白了, 这些人还一直给楚小程介绍对象,当他死的吗? 道教协会里就没有别的事情干了? 头两次的时候,蒋逸还心大放楚小程自己一个人去赴约,发现这群小老头的险恶用心之后, 就直接化身跟屁虫, 牢牢跟着楚小程, 去哪儿都得在一起。 后面其实有几个相亲对象是知道楚程名头的, 加上楚程实力强大, 长得还好看,这些人自己也有意向想跟楚程在一起,但刚一见面,还没来得及开口,楚程身后就幽幽地飘出来一个阴沉的蒋逸, 吓得他们汗都下来了。 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知楚程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之后,这些人就不再抱有希望了,回去之后跟家里人一说,那些个安排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老头子们也只能扼腕叹息。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但这也没办法,楚程下山的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楚程更不知道山下还有这么个组织,是指着他师父的恩情建立的。 下山以来他经历的种种事情,几乎都与蒋逸有关。 最开始他寻找楚家,为他指路的是蒋逸,后来在钟杰家附近的小巷里,帮他打架、替他应付警察的是蒋逸,更别提后来,引导他去学校、给他买道袍法器、分他床睡……甚至是振兴京都观。 下山之前,他的一切都是师父为他打算,下山之后,他一个对生活技能一窍不通的人,何其有幸,遇上蒋逸。 蒋逸占据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楚程下山后大部分事情都是他教的,身上写满了蒋逸的名字。 楚程来之后,蒋逸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逃课、打架、作弊,这些事情原本是他日常校园生活的一部分,但自从楚小程出现之后,他再也没有做过。他之前那些小弟们直到现在都还在翘首以盼,校霸大哥什么时候能跟他们玩一会儿。 蒋逸从来没有刻意的去改变什么,但这一切发生得无比自然,好像待在楚小程身边,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他们两个联系得这么紧密,别人就是想介入,也没有缝隙。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道教协会的老头们只能歇菜了。 好在他们也不是一定要跟楚程联姻,他们安排相亲的本意,是想说楚程这么一个天赋卓绝的年轻人,背后是创会道观之首的京都观,又为玄学界铲除了霍文栋这么个大祸害,前途似锦,必须要好好拉拢。 而最牢靠的拉拢手段,不外乎联姻了。 ——楚程辈分这么大,要是能当他岳家,也挺占便宜的。 当然,他们想得挺美,可惜楚程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对象是玄学圈之外的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他们可不想再多个师爷了。 既然联姻这条路被堵死了,道教协会的老头子们就将算盘打向了另一个方向——拜师。 这回不是让孙子辈的那些孩子们上了,而是他们自己。 说起这件事情,让他们突然转变态度,甘愿降辈分也要拜楚程为师的主要原因,还是一次交流法会。 上一次的法会被李家给毁了,又出现了霍文栋这么恶劣的邪道,加上提前举办,好多道观都没来得及参加,道教协会一合计,干脆按照原本的时间,重开了一场。 这一次也邀请了京都观出席。 跟第一次出席这种场面时的冷清不同,楚程这回一到地方,就有许多道观主动上前招呼他,惹得好多外地来的道长一头雾水,这难道是哪个大世家出来的子弟么? 找人打听了一番,得知京都观的事迹之后,老实说他们心里还是有些不信的。 这么年轻,说他天赋高到还有几分可信,说他一个人收服了五只炼制小鬼?唬谁呢? 原以为就是京城道教协会这边的人夸大其词了,谁知一看,居然连京城有名的道观观主也对楚程礼遇有加。 后来交流术法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就更惊人了。 这种大型的法会,与会的都不是什么菜鸟,大家交流的术法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东西,至少都是高阶,甚至是超阶术法。 尤其是像紫霞观和三清观公开出来的那个超阶术法,所有道观都有留存秘籍,但却依旧很少有人能学会,历届的法会上讨论得最多的也是这个术法。 结果他们这些老道士们商量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掌握的超阶术法,楚程却不但能接的下话,还说得头头是道,很熟悉似的。 他甚至指正了一个已经学会这个术法的老道士的错误! 难道是道教协会的会长告诉他的? 为了给他造势? 这么一个年轻道士,有什么可造势的,他走出去,信众都不可能相信他会算命吧? 道教协会疯了不成? 这个想法刚出来,紧接着就被推翻了。 因为楚程发现很多人对这个术法的问题都很基础之后,干脆站起身来,一边讲解,一边施放了术法。 一股清正平和的暖风平地而起,吹在老道士们的脸上,众人的心却拔凉拔凉的。 这个年轻人,该不会真的那么牛逼哦…… 当然,这场法事带给他们的震撼远远不止这些。 楚程示范完这个超阶术法之后,彭景激动不已,赶紧趁机问了之前楚程在他面前用过的另一个,用来超度厉鬼的超阶术法,楚程也十分慷慨地演示了一遍。 众道士:“………………” 不想说话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次法会开的时间异常持久,如果不是蒋逸觉得不对劲,冲过来硬拉走了楚小程,估计楚程还会被老道士们留在现场继续教学。 以往必然经历的吹牛环节也省了,道长们名副其实的进行了一场道法的交流,感觉全身心都被洗涤过一遍,对道法的感悟都更透彻了一些。 就是有些遗憾,时间太短了,没来得及跟楚前辈学习更多。 也正是这场法事之后,楚程在玄学圈的地位直线上升,道教协会的老家伙们也不敢再动联姻的心思,转而纷纷亲自上门,求拜师,求收留。 没办法,楚程的道法修为实在太高,别说是小辈们了,就算是他们自己,也有很多人根本够不着学习的门槛,只有那几个最德高望重、道法高深的老道士才有资格一学。 不过楚程的辈分本来就大,他们叫一声师父,也没什么可损失的。 到他们这个年纪,道法已经有很长时间无法突破,能学到更加高级的术法,比这些辈分什么的,重要多了。 倒是他们自己世家和道观里的后辈们,哭着喊着在拦。 “观主!观主您不能去啊!您去了我们道观怎么办呀!” “师父!您这么德高望重的大师,怎么能拜那么一个毛头孩子当师父?您让徒子徒孙们怎么看您?” “哎呀,您有什么问题,办个法会跟人家探讨一下不就好了?何必要走到拜师这一步!您孙子都比人家大一轮了,这传出去,咱们家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听得老道士们只想骂人。 探讨?那也得你有东西跟人家探讨才行啊!你看看人家楚程,有什么道术是不会的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耍心眼,是生怕他们拜师太顺利么?! “道观怎么办?这么大个道观,没了我难道就活不下去了吗!当观主这么多年,我自己的实力一点都没有提升,都快抑郁了!这观主谁爱当谁当去!” “我养了你们那么多年,现在想追求更高的道术目标,你们还不让我去?!你们要气死我!” “怎么做人?他们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楚程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有答应要收这些人做徒弟吗? 一个个都七老八十的年纪了,除了做法事挣钱,其他像是推销会员卡、卖护身符这些事情一概不会,关键做法事的效率还比他低那么多,根本没办法给京都观创造更多收益,收回来给自己添堵么? 楚程当时就说了:“我们京都观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老道士们:“……” 后辈们:“…………” 你看,人家都不收你,这下总能够消停一点了吧? 老道士们偏不。 他们眼馋楚程的超阶术法很久了,确实得承认,他们之前是动了一点不该动的心思,还想压一压楚程的辈分,但现在他们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压根就没有跟楚程耍心眼的资格。 但楚程不收他们啊! 老道士们捶胸顿足,恨不得自己再年轻几十年,紧接着视线一转,就看到了旁边正拿着手机,用记账软件记录各鬼本月工资的齐彭彭。 齐彭彭忽然感觉身上一寒,转头看见这么多老头盯着自己,心头一凛,缓缓裹紧了自己的领口。 下一刻,就见几个老头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来—— 抱住他的大腿。 “师父!收下我们吧!” 当不了徒弟,当徒孙也可以呀! 后辈们:“………………” 拜师以来除了算账啥也没学过的齐彭彭:“……???” 作者有话要说:齐彭彭:学什么?学算工资吗? -- 安利基友文《影帝今天塌房了吗》by青衫带酒 日更中 骆与时是影帝里的咸鱼第一人,仗着演技好背景硬,一年也不一定拍得了一部作品,唯独用小号追星追得勤。 偏偏他还追谁谁塌房,换新墙头的速度快得让众娱乐公司胆战心惊。 某天,骆与时的小号更新了一条只有[树苗]表情的微博。 众人在底下纷纷打卡,猜测这个新墙头会在一个月内以什么样的姿势花式翻车。 然而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骆与时的小号迟迟没有动静。 直到骆与时重新捧起影帝奖杯的那天,众多镜头见证着他手拿奖杯扑向台下张着双臂的顶流陆曜,两人接吻的照片全网疯转。 当晚,骆与时的小号改了简介:[一个平平无奇的追星成功人士:)] 习惯围观骆与时追星翻车的网友:……塌房的竟是我自己? 业界良心顶流攻×粉谁谁塌房影帝受,年下,1v1,HE 第94章 不会赚钱的人, 就算只想在京都观当个徒孙,楚程也是不收的。 不过看他们求学心切,楚程最后还是答应可以开个班, 教他们一些常用的术法诀窍。 当然,要收钱的。 这个价钱由蒋逸来定,蒋逸看着这几个死缠烂打的老头, 有一个算一个, 都给楚小程介绍过相亲对象,开口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想学本事?可以。那就拍卖吧。一共就那么几个名额, 价高者得。” 老道士们:“……” 这一看就是报复! 偏偏他们之前的做法确实挺不地道的, 即使知道蒋逸这是在报复他们之前给楚程介绍相亲, 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一个老道士颤颤巍巍地问:“起、起拍多少?几个名额?” “楚小程就一个人, 教不了太多, 一个班就五个人吧。至于起拍价……”蒋逸阴恻恻地笑道,“就看你们的诚意了。” 众道士:“…………” 坑爹啊! 这不是挖坑给他们跳吗! 他们一共六个人,开班就五个名额,起拍价还得他们自己来定, 起高了大家都难受, 起低了显得不尊重楚前辈, 这不是妥妥的得罪人? 几个道士恨恨地看着蒋逸, 觉得楚前辈找的这个对象真是太缺德了。 同行的钱都坑, 会有这样的人? 几个老道士还在犹豫,想说要不然商量一下,定个合适的起拍价,这时其中一个老道士眼珠子转了转,率先举手:“两千万!我出两千万!” 其他老道士:“!!!” 叛徒! 话虽这么说, 有了起头的,气氛一下子焦灼起来,所有人都怕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顿时顾不上商量什么有的没的了,激情出价:“三千万!” “五千万!” “五千万再加一块地皮!” “我加一座道观!” …… 就这么的,等楚程正式开班的时候,就莫名其妙拥有了一座设施完整的道观,还有天价酬劳。 道观里门口摆着的铜制大香炉,据说还是楚昕未来的岳家,沈家从楚家搬过来的。 也是去道观参加剪彩活动的时候,楚程才从他们口中得知,楚家已经彻底完蛋了。 “楚家的公司已经乱成一团了,没人做业务,全都在内耗,勾心斗角的。楚昕原本还要被楚怀仁抓到公司去帮忙的,结果李家那边不知道怎么的,查到楚昕就是他们家被掉包的孩子,过来认亲,当时可是闹了一出好戏。”沈太太说。 李家的事情,楚程一直不爱听,闻言只是淡淡“嗯”一声。 蒋逸倒是有些惊讶,问楚昕:“后来呢,你认了哪个爹?” 楚昕:“……” 什么叫认哪个爹啊! 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过自从自己和沈悦都被楚程救过之后,楚昕对楚程的敌意就小了很多,他到现在都还一直在买京都观的护身符呢,只是楚程现在名气大了,他就算不穿伪装去买,也没人在乎他是谁,倒是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楚昕看着不远处,似乎毫不关心这件事情的楚程,有些出神。 沈悦替他回答道:“他哪个家也没认,我们两个直接订婚了,打算一到年龄就结婚,李家和楚家那些人,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 蒋逸一开始有些不明白,想了想却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楚家就不说了,乱成那个样子,楚怀仁却只想着让楚昕去帮忙,没想过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同时面对父母离婚和家族企业倒闭的危机,能不能承受得住,一看就没把楚昕当亲生儿子看。 至于李家,一家子变态,李康宁死后都跟断了线的傀儡似的,近期的几个决策傻得出奇,他爸都说李家迟早要完,这家不回也罢。 思来想去,只有沈家是最适合楚昕的。 沈悦没什么经商天赋,沈家往后得靠着他,他们两个之间又有感情在,怎么过都比被其他两家当工具的强。 刚这么想完,蒋逸发觉楚昕的视线,脸色一黑,脚下一转就挡在了他和楚小程之间,警惕地盯着他。 这人该不会也看上楚小程了吧! 近来一直被情敌困扰的蒋逸脑海中警铃大作。 楚昕:“……” 他心里只有沈悦好么! 他只不过是觉得,如果他们一开始不是那样的关系,会不会能够当个朋友之类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一直都是他受楚程的恩惠,就是楚程不介意他的身份,他也没脸去跟人家当朋友。 就这样吧。 楚程下山才几个月的时间,结交的人却不少,这次来参加京都观剪彩的人不少,许多都是熟面孔。 其中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钟杰了,楚程当初见他的时候,就感觉他和王思思之间姻缘线很深,结果过了好长时间,两个人非但没有在一起,姻缘线还更浅了,搞得他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次剪彩,两个人代表王鹏翔的公司出席,关系倒是有了明显的变化。 王思思都挽上钟杰的手了。 瞧见楚程的视线,王思思脸上一热,想赶紧松开,却被钟杰抓住了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钟杰“嘿嘿”一笑,“楚大师,下次就该我们请你吃喜酒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这段时间的际遇,楚程眉眼一弯,笑着说:“恭喜。” 说着话,后头蒋逸警告的瞪了楚昕一眼,看见这边的王思思,又急慌慌的跟了过来,有样学样,一把抓住楚小程的手,示威似的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晃晃。 看到他这样,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思思深深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片刻后,似乎释然了似的,把头靠在钟杰的肩膀,朝蒋逸吐舌头:以为就你有对象?我也有! 钟杰惊讶的看了看楚程,楚程脸一红,无奈地笑笑。 幼稚鬼。 正寒暄着,那边齐彭彭从记者堆里面挤出来,理了理身上新买的西装,朝楚程挥手:“师父!吉时到了!” 楚程这才过去,站到一众记者面前。 本来只是京都观剪彩,根本吸引不到这么多媒体争相报道,实在是他收的几个徒弟,来头太大了。 那几个老道士可不仅仅只是在玄学界的名头大,玄学领域的成就不提,他们几个在外面公开的身份,都是国学大师,什么书法大家、国画协会会长、历史学家之类的名头,这么多大佬齐聚这个京都观的剪彩仪式,本就是个吸引人视线的事情。 更别提,还有传闻说这些大师都要拜一个年龄不到他们四分之一岁数的年轻人作师父。 这可算得上是奇闻了! 一时间别说是地方媒体,就是主流媒体,也纷纷赶到现场,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本以为是个什么深藏不露的少年天才,结果楚程一露面,微博上就炸了。 “雾草!这不是我们的小神仙吗!” “妈妈!我粉的玄学博主上电视了!” “啊啊啊啊啊我刚刚还在发愁小神仙怎么还没有动态,结果就来了!妈呀!这么大的阵仗!不愧是我粉的神仙!” “等、等一下,我看媒体报道里说国学大佬们要拜小神仙当师父?学什么?当神仙吗?” “……你们可长点心吧,自己去看人家大佬的微博认证,他们都是各大道观的观主!你们说是学什么!” “一看你们就是假粉,我都知道,道教协会前段时间发了声明,说找回了一位老前辈的单传弟子,虽然年纪轻,但辈分很大,几乎是目前大部分正规道观道长师爷辈的人物,那几个大佬也得叫人家师叔!” “雾草!小神仙牛皮!” 就在大家以为大佬们拜师是想学玄学的时候,楚程却在剪彩典礼上露了一手。 剪彩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好了笔墨纸砚,楚程提起毛笔,在纸上一番挥洒,“京都观”三个大字跃然纸上,气势磅礴、恢弘大气、自有风骨,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 写出一手好字,对玄学圈的人来说其实只算是基本功,毕竟每一个能把符咒画完美的人,都有极其恐怖的控笔能力。 风骨却是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黑楚程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直接就跪下了。 大师!教我写字! 此事之后,京都观彻底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京都观少年宫(x) 完结啦!感谢订阅! 【接档文:《不当替身后我爆红了》点击专栏可见】 应琛跟了贺连七年,满足他的所有喜好和要求。 不接吻戏,拒绝绯闻,任何行程先报备,连穿什么衣服都让贺连决定, 换得贺连言听计从,为他挥金如土,惹得圈内无数人眼红。 贺连白月光回来那天,应琛连夜收拾东西让位。 不带一丝留恋。 -- 恋爱长跑七年,贺连一直觉得自己和应琛两情相悦,是时候该结婚了。 求婚这天,却只收到一张分手通知,以及新晋小生感谢应琛多年资助,并高调表白的热搜。 照片上新晋小生刚满十八,一张嫩脸青春无敌。 贺·老男人·连:……? #什么时候分的手我怎么不知道# #媳妇儿拿我的钱养小白脸?!# #媳妇儿跟小白脸跑了怎么办?在线等,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