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校园]《眷·缘》作者:里海边缘【完结】 2009-11-30完结 文案: 一个笨蛋的暗恋史……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偏偏她笨,连一个诺言都没有的心甘情愿傻上十年。直到遇到另一个人,蓦然回首,居然发现这十年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爱情?自以为是的爱情? chapter1 ————————————————————————————————————————— 边边需要解释的地方: 因为有的亲根本就不看“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所以边在这里说……(要不然为嘛边要评要花都米人理捏?) 有的朋友说第一章看不懂,尤其是在“明日有约”里面开头的那一段。其实是这样的,我中间有打空格,表示的就是一个时空转换。陈诺与段臣若(就是坐在陈诺正对面的“段先生”,这只是为了设置一个悬念……)、段起遥都是坐对面的,但一个是隔了一张桌子,一个是隔了一个人的(这隔着的这个人就不用我说了吧?)。反正就是这样一个地理位置……汗……边也解释的不是很清楚,但需要一定的想象!一定要自行想象! 请亲一定要不要大意的看下去啊! -------------------------------------------------------------------------- 陈诺不知道她为何会遇到他,也许真如张爱玲所言——在千百万人之间,在特定的时间与地点,与那个特定的人相遇。一切都是缘。 缘分使然。 但偏陈诺不信。甚至嗤之以鼻。 Chapter1 天涯海角寻觅着你的气息 蓦然回首却不见踪影 心间的情丝纠缠总令我难以呼吸 纵然我试图逃避 ——《情缠》 那是一个雪夜。昏黄的路灯给人以一种警醒的感觉,但又出奇的温暖。那是江南几年来第一次飘雪,所以格外的漂亮。但也格外的与往年不同。秀丽的江南风光里平添几粒北国风光,显得更加妖娆美丽。就好像是穿着水印底绣花纹的紫色旗袍的瑰丽女子披着的一个白狐狸毛的坎肩,在清纯之外便加了许多的魅惑。 也许比喻不是很恰当,但当时的陈诺便是这样想的。 那日是陈诺不知是第几次相亲。陈妈妈总是不知疲倦的在每个周六或者周日晚上给她安排相亲的对象,每一次的对象都不相同。这个星期是郭阿姨家的儿子,下个星期是隔壁小王他同事,下下个星期或许是楼上某某家弟媳妇的哥哥或者是弟弟……陈妈妈总是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男士来与陈诺相亲,并且坚信陈诺定会看中一些。 陈诺不知为何陈妈妈会如此热衷于这些,且屡败屡战屡战自然也是屡败。 其实相亲的对象中不乏陈诺看的过去的对象并且也对她看得过去的,比如上次相亲时的何先生,相貌堂堂,而且还是某公司的企划部经理。算是精英,而且也待她甚好。至少相处的这一个星期都是如此。但今日她还是坐在了这家名为“明日有约”的茶座里。 目的:相亲。 其实连陈诺都有些不明白,她为何又坐在了相亲席上。而对面,大约便是今日要相亲的对象——据说是陈妈妈托隔壁楼的沈阿姨找到的,据说是金玉其外其内也慧的,渡过金回来的,名为段启遥的某位先生。大约也是现在正坐在对面细细品茶,时而皱眉时而翻动桌面上的财经杂志的先生。 他看起来应是一个十分内敛的人吧。否则怎会沉坐至今都不发一言?好像有听妈妈说段先生是搞投资那一方面的,但具体是什么她都没有听。但大约是不错的吧?否则怎么会一直听着个财经杂志看个不停呢? 他时不时的品茶,外套脱下来放在椅子的背后挂着。茶的热气飘渺,使他看上去有些闲适的感觉。但同时他的衬衫又是正经的白色,连扣子都没有扣少一颗;领带也打得正好,银灰色,很能体现他沉稳的气质。 他的五官,很英俊。是陈诺眷恋的一张脸。 英俊这个词,说实话几百年前上初中那块她与她的死党们就已经不会用了。因为认定那是一个俗不可耐的词语。可是他此时却找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这个男子。是的,英俊。像极了她最喜的古龙的武侠小说里的一个人物——李寻欢。但李寻欢感觉上要憔悴一些,而这个段先生的眉毛似乎很喜欢皱在一起,平添了几分严肃或者说是肃杀之气。 她一向是个乖巧的女儿,至少在陈妈妈和以前的陈爸爸面前如此,在老师面前如此,同学面前如此,邻居面前亦是如此。所以此时她亦是相当的乖巧,不发一言,端着自己手上的碧螺春,时不时吹一吹不是很热的茶面,然后端看茶水面上泛起的那一点点涟漪直到那波纹渐散。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茶。 对面的段先生不发一言,那么她也便不发一言。反正时间还早,她亦无处可去,回得早了还要被妈妈骂,与其去逛街烧钱不如在这里闲坐打发时间。 虽说真的是闲坐,闲的不能再闲。但陈诺总是有办法打发时间的。比如看蚂蚁上树,比如自己和自己比赛看能吹动几根头发,比如数一数茶叶有几棵……时间总是流的很快。偶尔,再拨弄一下左手腕上时刻带着的那个墨色精致的手表,小心谨慎出其不意且不被人发现的打开表盖把它拨快个一两分钟。反正是熬时间,时间一到她立马走人,就算被训她也有借口不是? 段启遥有些好笑的注意着那个不发一言看似文静的女子。她长得不是很漂亮,可算清秀的脸上还有几颗雀斑。未施粉黛,甚至连唇彩都没有抹上一些,但小巧的嘴巴却是出奇的红润。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不大不小的一个全框的蓝色眼镜,有些书卷气,但同时也掩住了她的眼睛。很想看一看她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段启遥心中想着。却是静静坐在位置上喝着手中的茶水。 时间并不是很难熬,尤其是在这个茶座里。环境优雅适意且安静,茶水也是意外的沁人心脾。大约是用真正的茶水浸泡的吧。毕竟此处靠山,属于比较偏僻的地带,但与山上甘甜的山泉却是比邻而居的了。靠的山名为涂山,在整个清泉市以山泉之甘冽出名。他以前曾常与朋友一起上山只为能在游玩之余得以饱饮山泉。 思着想着,时间便已过去了大半。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八点半了。他记得母亲与那位小姐约得时间是晚上八点,那么他就必须在九点之后回去。但现在这个样子,回去早些应是没有问题的吧!于是他将已经凉了的茶水推到一边,站起身随手扯开规规矩矩带了一个晚上的领带,又顺带看了看那个仍然端坐着似乎还不打算走的女子,只见她右手不着痕迹的抚上左手腕,打开了腕上手表的表盖,似乎稍稍的拨弄了一下。段启遥顿时有些憋笑——那个动作是何其的熟悉,曾经上学时他们便经常这样做,然后告诉老师“下课了”,搞得老师总是哭笑不得又奈何不得。但他的涵养告诉他断不可以笑出声来,于是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便欲拿起挂在后背的西服外套欲走。 却不料此时那女子正好抬起了头,而且还带着些笑意,很是温婉,但却不小心触到了段启遥的视线,好像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好一双灵动的眼睛!段启遥有些赞叹在心里道。只可惜太凶了。心中便又默默叹息的惋惜了一句。于是更加坚定的拿起了外套,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但,却在下一秒钟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终于把时间调到了8点50分! 陈诺由衷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终于看到了下个月的自由了!于是她不动声色的调整好表情,她对着镜子练习了101遍的温婉表情,抬起头来,准备来一个最后的告别。却在抬起的那一刹那对上了一个温润如泉水的眸子。但此时那眸子里却满是笑意,而且恰好是朝着她看来的。陈诺有一瞬间被看穿的尴尬。被他看到了吗?陈诺由尴尬转为有些愤愤的想着,眼睛也毫不客气的以杀人之姿射了过去——长得好看了不起啊!没看过美女?可惜那位看起来颇具绅士之姿的男士却没再看她第二眼的转头就走。 陈诺有些气结,可是这边的戏还得演不是?于是她重新调整表情—— “段先生,你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与朋友过会还有一个约会。可不可以……” “跟我来。”听着那一直端坐于对面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清冷低沉却很好听。陈诺忽的有些晃神,但很快便有镇定下来。指甲深深的陷在了掌心的肉里,她仿佛听到那一刻指甲断裂的“噼啪”声。 陈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但却见段先生以极快的速度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在走到门口时,却好像没听到脚步声,于是又回过头来走到陈诺跟前拉起了她的手,低声道:“跟我走。你大概也不想在这种地方谈这种事情吧。”然后迅速掏出钱包付账:“包括这位小姐的。”这是对收银员说的。 陈诺听得迷迷糊糊,但还是乖乖的打了一声“是”。反正,答‘是’,总不会错的吧? 就这样一路被段先生带到了地下停车场,陈诺一路上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这样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停了下来。 “喂喂!”段先生低吼道。 陈诺不禁有些佩服,这位段先生真是有风度,就算是此时也不会对女士大吼上一声。不对,他干嘛要对她吼? “段先生……”陈诺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触怒了这位看起来似乎在气头上的先生。是谁惹他了吗?他们一起坐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看他有什么脾气可发,更没接什么气人的电话啊!怎么回事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段先生又是一声低吼。 陈诺更加莫名其妙:“我没有想怎样……” “要钱吗?”然后便见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尊贵黑色的卡,“我把所有的钱都打到这张卡上,你爱怎样就怎样;还是说要房子和车?可以,家里面的三辆车还有房产证上都可以改成你的名字。你任性也该任性够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突然他一把甩开原先一直拉着的她的手,似乎很疲惫的靠在了车上,手有些气恼的抓了抓原本整齐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又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根放在嘴里叼着,又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点上。直到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团不大不小的烟雾之后,才把外套和烟盒一起扔进开着的车窗里。 许久,他才又道: “陈诺,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声音里透露着仿佛沧海桑田大大疲惫。 “我真的……”不想怎么样。还没说完,陈诺就已经开始泪流满面。 段启遥也不知他为何会站在这个地方。地下车场。更不知原来他竟也是一个如此冲动的人。 他无意听到这段令他有些不明白的对话,而且有些地方更因此时出入的车辆的听不清楚。但他却知道到了最后的时候,那个应该是叫做陈诺的女孩哭了。 一个好男人,绝对不可以让女孩子哭泣。无论那个女孩子是谁,做了怎样的事。自小他的母亲便是如此教育他,而他也是如此实践。但却从不会多管闲事。 可是此时,他却走到了那个应是叫做陈诺的女子旁边。微笑,如往常般,对着那个看起来有些颓废的男子道: “您好,我是段启遥。我的朋友给您造成了什么困扰吗?如果有的话,那么我带她向您道歉了。我这位朋友她有时候会有些犯迷糊,还望您不要介意。是吧,陈诺?” 最后一句话是对陈诺说的,而陈诺也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中带着很熟稔的亲昵,仿佛在一起很久的男女朋友,陈诺似乎有些诧异的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睁大了眼睛看着段启遥,呆呆的习惯性的答道:“是。” 而那个吸着烟的看起来有些冰冷的男子盯了他一会,只差一点他脸上的笑容就要挂不住了,却听那男子道: “陈诺,他是谁?” 段启遥突然发现,他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嗯,一个朋友。”陈诺想了想还是决定依着段启遥的话的说。虽然他与她只是知道一个姓名。 “实际上是今天相亲的对象。”短期要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补充。 陈诺看着段启遥,有点难以置信。原来她的相亲对象是他啊!那她在那里呆呆的坐了半个多小时是为了什么? “陈诺,我对你很失望。”又是许久,段先生将烟蒂按灭,银白的车身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冒出了这么一句。 陈诺突然觉得很伤心。但刚刚伤心的时候哭过了一回了,本来还会哭上很长时间的,却被段启遥先生给搅黄了。所以此刻,她哭不出来。 所以她选择用最平静的语调答道: “其实我也对我自己很失望。” 失望自己等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像一个傻瓜一样想要继续等下去。 ————————————————————————————————————————— 边边需要解释的地方: 因为有的亲根本就不看“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所以边在这里说……(要不然为嘛边要评要花都米人理捏?) 有的朋友说第一章看不懂,尤其是在“明日有约”里面开头的那一段。其实是这样的,我中间有打空格,表示的就是一个时空转换。陈诺与段臣若(就是坐在陈诺正对面的“段先生”,这只是为了设置一个悬念……)、段起遥都是坐对面的,但一个是隔了一张桌子,一个是隔了一个人的(这隔着的这个人就不用我说了吧?)。反正就是这样一个地理位置……汗……边也解释的不是很清楚,但需要一定的想象!一定要自行想象! 再PS一个: 实际上段段启遥是认识陈诺的,而且很有渊源的那种。但陈诺记得段启遥……至于后来,或者为什么……自己看去吧! 某边再次无良飘过…… Chapter2 年少的轻狂打乱了谁的轨迹 我能看到开始 猜不到结局 ——《情缠》 后来陈诺回忆,她与段臣若的开始。 那一次相遇,源于一次暴力事件。 记得那是大学军训的时候,为期半个月的时间把任何一个人都烤成了非洲难民。每日早晨六点最迟就得起来,每天晚上要学少林长拳,星期六星期天晚上还有定时的爱国主义教育课。 T大爱国主义教育课程按照学校的惯例设在了大操场上,四千多号人统一穿着绿色的军装也不管那地上有没有露水有没有泥土就那样席地而坐。那样的场面是怎样的壮观,陈诺一直没有机会看到,但她想也绝对不会有四尺高度绿茵场壮观。主席台上挂着的大屏幕放着的电影却是她一度最迷最喜欢的——《冲出亚马逊》。看多少遍都不会厌的中国英雄史诗。有些同学说是烂俗的风格,却是一向爱党爱社会爱人民的陈诺好孩子的最爱。 所以正当陈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屏幕看的起劲甚至低声喝彩的时候,底下坐着的学生们已经坐不住的沸腾起来了。 “喂喂,你是不是山东的啊?”正看得感动的陈诺被人掐了一下胳膊,有些不悦的转过身去想要瞪那人一眼,谁知刚转过头看到那人的体积是她的两倍的女生,她的眼睛便乖乖的变成了小绵羊,——没办法,谁让她不欺软却怕硬呢?乖乖的笑着问: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山东的啊?” “不是,不是。我是XX人。”陈诺再次乖乖的道。 “这样啊,那就算了。” 陈诺正要放缓了心情,深呼一口气的时候,那位女生又转过头来说:“你也找一找老乡吧,这样在学校里也有个照顾,比较方便。” 陈诺忽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感谢,就差要鞠躬。 但谢过之后她便又犯了难,找老乡,怎么找?而且……这样好吗?她有点犹豫。 “没看着大家都在找老乡吗?有老乡多好啊,找着老乡以后在学校里多个熟人也好办事。有个什么事也有个商量。”旁边的季嫣然也如此劝道。 可是……算了,找就找吧!看着季嫣然手上已经有了好几个老乡的号码,陈诺也有些心动。 还好她有随身带着纸笔的习惯,于是想了下掏出纸笔写下如此几段话—— 我是XX省XX市人,希望能够找到老乡。 然后又想了想,最终下定决心将才知道的宿舍楼的电话号码和联系人陈诺这些字写了上去。交给小国:“那就万事拜托了!” 然而传出去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那个电话号码对不对啊?她一向对数字的敏感程度相当低的。但是不管了,既然传出去就传出去吧。 于是这陈诺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主动的做的一件事情,总算是做成了。 其实陈诺并不是一个不活泼的女孩子。她只是太被动,也不是不想主动,只是她的人生好似总也主动不起来。 陈诺十八岁以前的人生,像是一部写好的剧本,她的母亲充当了这个剧本除了演员以外的所有角色。从跳过了了幼稚园直接上一年级到转学,初中,到最好的高中,然后直到上了大学。虽然高考的结果差强人意,却使她离开了她一直担任演员的那个舞台,使得母亲再也鞭长莫及。 然而这个时候偏偏开始觉得寂寞起来。原来她真的是典型的中国人——具备真正意义上的奴性。而且就陈诺那性子,神经大条没有毅力没有恒心,生活上更是一塌糊涂,看着整天乐呵呵的其实整一个傻大姐。十八年来她早就做惯了母亲手底下的乖乖牌,如今摆脱了母亲她才真真感觉到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找老乡的插曲就这样没有结果的过去了,她也不知道那个字条到底最后去了哪里,她只知道最终这个学校里也没有任何人给她们宿舍里去过电话。于是神经大条的陈诺就这样很自然的把这段小插曲忘的一干二净,开始了她带着小小失落与幸福的大学生活。 直到有一天。 开学才一个星期不到,宿舍里的六个姐妹已经被预定出去了三个。这是何等的速率? 陈诺有点小小的郁闷,因为她可爱又体贴,而且又特别像她妈那么爱管着她的宿舍大姐居然也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被打动了芳心。 大姐莫凡情,那是何等温婉淑女高雅贤妻良母到骨子里的一个女子?虽然对她有点啰嗦,总是在起早操的时候拧她的小屁股来叫她起床,总是能记住她的糗事事无巨细,总是联合其他几个姐妹一起搞人身攻击……但是大姐每次帮陈诺收拾东西,每次上课老师提问给传纸条帮忙占位置帮忙打水打饭也都有大姐一份,尤其是肯在她做恶梦的时候陪她睡觉……可就这么简简单单被个小罗罗摞去了芳心,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于是死皮赖脸的非要宰那不知究竟如何的姓刘的混小子! 但晚饭之前的日子却显得有些难熬,吃饭的时间还早,刚开学更是一点书也不想看。更何况高考之后到现在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过除小说书之外的书。于是把头埋到被子里,尽管连日的阴雨使得被子有些潮湿的霉味,但她也不管,就这样准备睡去。 然而正当陈诺快要睡着却偏偏没有睡着,脑袋里一片空灵的时候,电话铃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陈诺不想去接,真的不想去接。但那电话铃仿佛有了自己生命似的穷追不舍,一个劲的响个不停。偏那电话又是放在她的桌子上。 “喂?”陈诺没睡好的时候性子总是有些暴躁,此刻她恨不得把电话线那边那人给揪出来狠狠的拎他或者她一顿。 “请问你们宿舍的陈诺同学在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如同大提琴的低音般男子的声音,她却想不起是谁,但听到“陈诺”两个字,她是神经一下子就清明起来。 “我就是。您哪位?有什么事吗?”陈诺一紧张连“您”都出来了。 “你就是陈诺?我是段臣若,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半个小时来学生会一趟,现在我比较忙,没时间和你说太多,我们当面谈。” “可是……”陈诺刚想说我又不认识你,可听着电话里好像有人找那人有什么事,再反应过来时那边电话已然挂了下来。 什么人呐这是!陈诺盯着电话不说话,心中却早已把那个叫做段臣若的人给从头到脚的腹诽了一遍。最终决定——不管,继续睡觉再说! 可是谁能告诉她,她是怎么站在这里的? 她盯,她死盯。眼光要是能放出激光来,那门上“学生会办公室”两个大字准被她给望穿六个大洞不可。 其实她是真的不想来的。但躺到床上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人家好像说了什么“学生会”,不会是学生会找她有什么事吧?但又想不可能。怎么想怎么不可能。于是把这情况跟在宿舍的二姐平澜那么一说,她不说还好,她这一说便被盯上了。 “什么?你说段臣若!啊啊啊啊啊,他怎么会找你啊?”那眼神上下直瞟着她仿佛她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随即用阴测测的声音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勾搭上段帅的? “段帅?“陈诺有点小小的摸不着头脑。 “笨,就是段臣若啊!这一届的校学生会主席,学校的风云人物啊!开学的时候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就是他,当时他一出现就引起了整个礼堂的轩然大波。哦,对了,那天你请假所以没去。他可是商贸系才子,长得更是玉树临风迷死一票人!……” 眼看平澜那个隐性花痴病又要发作,为了防止她继续这么口若悬河下去,陈诺终于弱弱的来了那么一句:“可是我不认识他啊,他要我去干吗?” “额?这个问题,”平澜貌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要牺牲了陈诺一换取人家段帅莫须有的好感,任重而道远的拍了拍陈诺的肩膀:“小诺啊,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不可以让段帅生气,更不可以让段帅不高兴。总之,一定要好好表现!明白了没?顺便一定要拿到段帅的亲笔签名,知道了不?”为了段帅,小诺,不是姐姐想要牺牲你,而是形式逼人,谁让你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是,是……”陈诺很不辜负期望的狠命的点头。她分明看到平姐的头上长出的两个恶魔角,以及那眼神中□裸的嫉妒和威胁…… 回忆结束。陈诺整整思维,正准备敲门,却是手还在空中门就从里面打开,一个有点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是你?”陈诺有些惊喜的喊道。 “你是陈诺吗?” “嗯,嗯,”他怎么知道我是陈诺的?陈诺来不及细想便只沉浸在了自己喜悦的思绪里。 chapter3 ————————我是回忆的分界线————————————————————— 那是她从她的家乡清泉市乘火车来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从清泉市到T大所在的临湖市虽在一个省内,却是一个在最北面,一个在最南面,所以就算是坐火车也要一整天。 本来那趟火车每年夏天的时候乘客都不是很多,每每乘坐的时候都会余下很多的座位,甚至那明明是硬座都有人能把它当成是卧铺睡。一个三人座位,头在里面脚在外面,再那张报纸或者是书把脸那么一盖,身上拿件衣服一盖,就是一简易床。这本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偏偏那个夏天那一趟车的人特别多,于是就发扬了中国老祖先的优良传统——人一多,准闹事。 于是事就是那么闹出来的。 其实说多吧,人也不是十分的多,只是比以往多了一些。若是论座位的话是十分足够,甚至绰绰有余的。但错就错在习惯二字。有几个人大概是常坐这趟车的,所以上了车之后很随意的便把背包或者是旅行包往里面一搁,然后脑袋顺势靠上去,双手枕在脑袋底下,腿很自然的弯曲上升打个别子。于是一个很完美的睡姿出现了。 他这不睡还好,他这一睡便占据了三个座位,而那些没位置的农民工便没了位置。其实没位置也是没什么的。都是农民,又是出门在外有什么讲究的呢?都有大包大包的包袱,往地上一放,就是一便携式小板凳,也就坐了。但坏事就坏事在了那临门一脚。那睡觉的那位不知是抽筋还是怎么的,突然把脚给伸直了,然后就很自然的把地上坐着的某甲的臀部给踢了;再然后那某甲手里端着的热汤水尽数倒在了他前面坐着的某乙身上;再然后……一场暴风雨如期而至。 陈诺其实很胆小。平日里装着胆子大那都是为了吓唬老鼠。所以车厢里的架打起来的时候她气都不敢吭巴一声。只希望自己能够被无视无视,彻底无视,可惜天不如人愿。她正低着头数绵羊来着,只听着一个“小心”,然后就看到一个黑东西朝着她的小脑袋砸去。 她是很想晕过去来着,可惜这一次天又不随她的愿,只是砸了一个小包。她无所谓啦,反正从小到大也不知道砸过多少回了。她轻轻的揉着额头上的包,暗叹自己倒霉,这时候却有一双手伸了过来。 “用这个暂时敷一下吧。”她听到那人说话,知道是刚才喊“小心”的那个,抬起头看着他手中的绿茶,上面还有些冰,大概是上车前才买的。 “这怎么好意思?”陈诺有些别扭的说,妈妈说过的,不能接受陌生人的东西。虽然他的声音很好听,就是有点冰冰的感觉;长的也很好看,就是看着虽然很温和却一点都不笑。到底接还是不接,陈诺兀自的纠结起来。但那人似乎不管她,径自将绿茶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走到了那群纠缠到一起的旅客旁边。他从口袋里拿出来几支烟递了过去: “请不要在争了好吗?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大家都是出门在外,怎么的没个磕磕碰碰,都相互体谅体谅吧。再说你们这样闹下去,等乘警来了两面都不好过,何苦呢?” 听到有人起头来劝架,终于其他的乘客也都纷纷来劝起来,最后那场纷争也都不了了之的匆匆而来又匆匆收场。 陈诺看着那个大男孩,突然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好有气势的一个人啊!他就仿佛是天生的领导者,而别人都是随着他的话而舞。 陈诺不知不觉的开始发起呆来,甚至觉得那透过窗户照到他脸上身上灼热的阳光都是专门为了他而生的。本以为那个男孩子会在结束之后来找她拿回他的东西,谁知道他在她还没觉察到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若不是手中仍然冰冷的绿茶仍然在起着敷肿的功效,她怕是要觉得那个看起来近乎完美的男孩子只是她在这灼灼夏日缅怀她即将逝去的十八岁的春梦一场。 然而那冰冷又是实实在在的,流进了她的心里。 然后,流了十年。 ————————我是回忆结束的分界线——————————————————— “师兄,说过今天请客的,可不能食言啊!”正在陈诺正在兴奋点上的时候一个声音活泼的男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咦,这是哪里来的小妹妹?师兄,不会吧,你都那么老了还要吃那么嫩的草!”那男生好似很苦恼的叫道。 而段臣若却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让那男生乖乖的停下了所有的疯癫,乖乖的站在一旁,用他大大的眼睛研究着陈诺,仿佛要把她当成实验室里的青蛙分步解剖一般,看的她有点竦。 “你别介意,他就是学动医的,对活体动物都比较感兴趣,习惯就好。”段臣若此话一出立即导致了那个男生跳了起来。 “师兄,你怎么可以在这么可爱的妹妹面前这样诽谤我!”转而又将魔爪伸向陈若,“我是动医3班的莫凡生,大二,小妹妹可一定要记得我哦!” 看着他伸出的手,陈诺不知道该不该握上去,刚刚那师兄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她就想到这双手上曾经流逝了多少条小生命。这么一想,她就更加有点寒。 “你好。”陈诺寒寒的伸出手握住莫凡生的手。 刚握到一秒钟,莫凡生便又跳了起来:“师兄,请客啦请客!到时间了!” 段臣若看了看表,表情淡淡,对着陈诺道:“一起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陈诺的心里突然有些失落。他并不记得她吧? 请客的地点是KTV,成员不多但也不少,但都是学生会的主要干部,大多拖家带口的。也许是段臣若从未带女朋友来过这种场合,于是见段臣若带着小小的陈诺进来,纷纷感兴趣的不得了。 “咦,段帅什么时候换口味了?这么小的妹妹,几年级了?” 陈诺有点窘,这才知道原来那个男生就是平澜口中的段臣若。她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她在家的时候一向被管得紧,连网吧都很少去过,所以来到这个地方自然而然的有些紧张,然后又不经意的抓住了身边人的袖口。 段臣若扯了扯袖口,但陈诺攥得太紧扯不开,于是任她拉着,找到个位置坐下才道:“今天才认识的,有点误会,正好要来所以顺便也带来了。你们只管玩就好,否则我就走了。”潜台词就是帐我也不付了。 听到段臣若如此说了,学生会的一帮子人也觉得无趣于是又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谁敢和段帅过不去?平日里还好,今日说话像是吃了枪子似的,谁撞上谁不得死?于是对唱情歌的对唱情歌,卿卿我我的卿卿我我。 KTV里的灯光黯淡,让人看不清脸。气氛喧哗,更让人由心底的觉得不舒服。 “出去走走吧。”段臣若的脸被灯光照的看不清楚,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令陈诺感动,于是赶紧点头。 “嗯。” 来到了门口才发现又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空气本就潮湿的让人发霉,加上这小雨更是让人心里发呕。 看着段臣若优雅的抬起手将右手的袖口褶皱的不像样的地方扯平,动作优雅的像是一只猫。陈诺突然有些心里跳跳的,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红,或者这黯淡的灯光下,有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脸红了。一是为了自己的冒失,让他的袖口皱的不成样子;再来便是为她刚才那个说不恰当,但她又觉得恰当无比的比喻。 “对不起。”陈诺小声道歉。 “没关系。倒是这小雨你能走吗?”段臣若看了眼小心翼翼的陈诺,复又道,“我很可怕吗?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怕我。” 陈诺听出段臣若句子里的肯定语气,思索片刻,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没,段学长很好,是我不好。在小雨里走走也不错。”陈诺答得支离破碎,她有些恼,她还是学法律的呢,她还刚报名了系里面的辩论赛呢,怎么这会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而且还是在段臣若的面前。 “呵,”段臣若突然轻笑出声,陈诺有些讶异的抬起头来。在她的感觉里,段臣若是不会笑的那种,淡漠的表情,温和,也许会有偶尔极浅的笑意却不会笑出声来。陈诺有些呆,为了段臣若那一闪即逝的笑。 “XXXXXXX,是你们宿舍的号码吧。”还未待陈诺反应过来,段臣若便已经踏进了雨中,陈诺赶紧跟上。 回想一下,确实是的。 “你怎么知道?”陈诺有些惊讶,难道他会未卜先知? “XXXXAXX,这是学生会办公室的号码。这个是你写的吧?”段臣若从容的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折得整齐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破旧的纸条递给陈诺。 陈诺接过一看,上面工整的小楷规规矩矩,不是她的字是谁的?顿时觉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搞了个这么大的乌龙?竟然把电话号码都写错了! “字写得不错,但女孩子还是不要随便留号码比较好。” 这是那一天陈诺在无限的羞愧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chapter4 烛火跳动着思绪 雨带着寂寞淅淅沥沥 ——《情缠》 于是三个人一起,又坐回了“明日有约”里。 茶座的气氛是一如既往的好,很多座位都是一对情侣两个人你侬我侬卿卿我我好不黏糊。唯独他们这一桌,不仅坐了三个人,而且还有两个长相俊帅的年轻男子,更重要的是气氛还较为的诡异,不期然的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陈诺从未如此如坐针毡过。 那位他几乎算是不认识的段启遥先生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般,一边温笑着一边在她的身边坐下。但她又确实看到了他的眼睛,深邃的眼眸子里写满了戏谑,以及“你放心,我会帮你”,这样温暖的信息。不知道为什么,她选择相信他,或许是因为此时她只能选择相信他。 段启遥以茶叶为话题,从茶叶的烹制到茶叶的冲煮,再到茶的品饮方法,几乎全部的都倒了出来。滔滔不绝,倒也未使有些冷的局面继续冷下去。陈诺仍旧是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那是种如临大敌般的感觉。而坐在她对面的段臣若却是从头至尾的状似很认真的在听着,脸上也是从未变过的淡然表情。 但陈诺就是知道,他在生气,而且他的脑子早已不知道飞到了那个部落去了。 这便是段臣若。 如果问一下五年的婚姻生活还能剩下什么,陈诺真的答不上来。 爱情?激情?她的爱情与激情,早在十年前就全部送给了一个叫做段臣若的男子,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收回来过。或者说,她这十年来从未想过收回来过。以致于现在想要收回的时候,已经收不回来。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覆水难收。 陈诺与段臣若相识十年,从那个暑假开往临湖市的列车开始,从那个姓名与电话号码的乌龙开始,从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开始,从开始对他好开始…… 陈诺实在是一个实心眼的姑娘,一旦爱了,就不知道该怎样放手。甚至那个人从来没对她说过一个爱字,也从未爱过她。 陈诺对她宿舍的姐妹们说:我恋爱了。 八卦老大平澜立马就回问:谁啊? 段臣若。 接着便是三姐季嫣然的一句冷语:你确定你那是喜欢,不是小孩子在办家家酒? 可是陈诺心情好,不与季嫣然计较。当是时季嫣然刚刚失恋,还没从那段失败的恋情中走出来,对什么东西都是悲观灰色暗淡失望的。而陈诺的暗恋就是刚好发生在季嫣然失恋的那一天。所以心情好又大大咧咧的陈诺不与她计较。 诺诺,你得分清楚现实和梦想的差距。你好像还没跟段帅学长表白吧?怎么就恋爱了?平澜问。 嗯。单恋啦单恋。单恋也是一种恋爱嘛,只是恋爱方式不同罢了。 诺诺,我为你担心。季嫣然眼里含着悲悯的道。你这样迟早会伤心的,你的爱情得不到应有的回应,也许段帅学长一辈子都不会发现你喜欢他的。你没听外国语学院的学姐说过吗?她们系花跟段帅学长谈恋爱都不能开花结果,那么温柔可人的一个人,诺诺你看看,你有什么?而且据说段帅学长整个就是一冷血,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根本都不会笑的…… 那也比你那个劈腿的男朋友好吧? 陈诺没敢说,只在心里小小的腹诽了一下下。她只是小小的暗恋一下下而已,至于搞得像是搞批斗会一样的搞三庭会审吗? 陈诺颇为不屑,把耳边话当成了耳旁风,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小窝里,偷偷的傻笑起来—— 今天段臣若拉了她的手腕呢!虽然是因为她过马路的时候太过不小心…… “诺诺,一味的暗恋是没有好结果的。”最后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的四姐杜畅不知何时来了一句,可惜已无人听得到。 那时候陈诺大一才下半学期,而段臣若也是大三的下半学期了。 段臣若大概是要考研,所以每天到图书馆里占位置看书,很是刻苦。于是陈诺也一改平日的懒散,抱着一大摞的书来到了图书馆,在段臣若的对面坐下。 “要看那么多书?”段臣若很自然的问道。 “嗯,学法律的嘛,自然得要看很多的书。”陈诺咧开大大的笑容,很开心她一来段臣若便注意到她了。 “对了,你是学法律的,我都给忘了。不好意思。”段臣若依旧淡疏有礼的道。 陈诺有些失落,这个话题她已经不下三次跟他说过,她是法学系的学生,但他似乎从没记住过。但是没关系: “没关系啦,现在知道就好了。你也要看好多书啊!是要考研吗?” “也许。”段臣若说的模棱两可,很含糊的过去了,陈诺也不追究,于是翻开书业开始了她的复习。 可惜陈诺实在是个没有啥耐性的姑娘。要她连续坐上一个小时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于是她很自然的玩玩手指头、玩玩头发,再时不时的翻上几页书……直到最后这些都玩厌了,她才又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看段臣若。 段臣若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很英俊的一张脸孔,说不上其他的词来形容。眉目深邃,脸上时刻淡然,似是没有表情,偏偏在极偶尔的时候又能够发现他那淡淡的浅笑。就算他没有笑的时候,那张淡然的脸上也让人感觉不出一丝失礼,反而只有温文尔雅的感觉。极矛盾的感觉,但陈诺就是喜欢看他,每发现他的一个表情她都会极其的开心,仿佛十年不遇的中了一盒肥皂的体育彩票一般的开心。很是满足。 譬如此刻她就发现了段臣若的又一个表情——皱眉。 并不是紧紧的那种皱,只是在眉头的地方轻轻的挤出了一点点,若不是很仔细的看几乎都看不出来。又根据后来观察的结果她知道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感到烦躁的时候。再后来她便知道,在他眉头微皱的时候递上一杯绿茶,他的眉头便又会舒展开来,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仿若恩赐般的对陈诺微微笑笑。那时候陈诺就会觉得她真的很幸福,她给自己一个暗示,也许,也许段臣若也会如她喜欢他般,喜欢上她。 她一直以为,段臣若是那种很认真很认真学习的那种学生,但后来才发现,段臣若真的很具有欺骗性,把所有人都骗了。前期也包括她,但后期便不包括了。 那是陈诺去工商管理系听微观经济学的时候,恰巧那一节课是几个系一起上,大二大三的都有。而又很恰巧的,段臣若也在其中。 其实你不能怪陈诺小姑娘心机深沉,连这个都调查的这么清楚才去听课的,只是那时候的陈诺小姑娘太单纯,只想着能够跟他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她都会无比满足。 于是上课的时候很自然的坐在了段臣若的旁边,为此他们班上的那些男生还好不大声的唏嘘了一番。但段臣若不做声,表情淡然,只是眼神那么一扫便不见了说话人的踪影——乖乖,那可是校学生会主席大人,你敢开他的玩笑? 但陈诺却是心里偷着乐:误会吧误会吧,误会着误会着,就离真理不远了。没听过真理与谬误只有一线之差吗?表面上却是羞羞怯怯的小女子模样,道:段师兄,又碰到了。然后轻轻落座,直到他轻轻答了一句:是啊,真巧。 上课的时候,那个微观经济学的老师说得又快又杂,还说了好多关于微积分的东西,说得陈诺晕头转向不知所云。于是干脆笔记也不记了,索性笔一扔看起来随身带着的口袋书来。 “上课时间最好不要看这些书。”陈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幻听,于是她抬起头来看了一圈,发现前后左右的各位都在很认真的听讲,所以她自动自发的把刚刚疑似听到的一句话筛除,继续看小说。 “那个女的马上肯定要出车祸,然后失忆;之后男主角会回心转意。” 啊?这是什么状况?陈诺再一抬头,正好撞见段臣若带着点笑意的眼睛。陈诺立刻又傻了,因为段臣若又笑了也!可是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剧情?”陈诺很是疑惑的问。 “因为我刚才跟着你看,然后推断出来的。” 这也行? “你看了多少?” “大概这么多。”段臣若用手比量了一下,陈诺很悲哀的发现,似乎她也就才看了那么多。 而正当这个时候,上课的那个副教授开始点名回答问题了:“刚刚那个说话的男生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对,就是那个穿蓝色毛衣的女生左手边的那个男生。” 蓝色毛衣?又是这个角落。陈诺扫视一周,貌似只有这边了。于是她一边用很同情的眼光看着段臣若,一边又在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幸灾乐祸——终于可以看到段帅出糗的样子了! “AAAABBBBCCCC……”在陈诺还没打好她的小算盘的时候,段臣若就已经坐了下来,而且同时整个阶梯教室里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怎么回事?陈诺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这位同学回答的那么好,那就请那位穿蓝色毛衣的女同学来复述一下吧。”副教授有说话了。 蓝色毛衣……好像只有她一个啊!段臣若到底说了什么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于是她用求救的眼光看向段臣若,希望他能够说些什么,帮帮她,但她却发现段臣若他根本就不往她这边看。陈诺的心里猛地那么一抽,心里就开始止不住的疼了起来。鼻子酸酸的,可陈诺却拼命忍住,就是不让眼泪在这个时候流出来。 她已经够丢脸的了。她不能再丢脸了。 于是鼻音重重面无表情的答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果然,整个阶梯教室里又响起了雷鸣般的响声,但这次却是笑的。 接着还没笑完,铃声就响了。几个班的学生立刻作鸟兽散,接女朋友的接女朋友,约会的约会,吃饭的吃饭。这时候憋了好几分钟的陈诺终于再也忍不住,“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段臣若有点被这哭声吓到。 “你怎么了?”他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但陈诺不理他。而段臣若仿佛明白女人不能劝的道理,你越是劝她她就闹得越凶。索性放任自流,等她倦了累了也就老实了。于是也不说话了,拿出一本《世界经济与政治》慢慢看了起来。 而陈诺,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了。半个小时之后,都能听出来那声音里的嘶哑,但就是不见这个女孩子停下来。 段臣若微皱了眉头:“别哭了,我带你去吃饭。” 话音刚落便见一双肿的像核桃的金鱼眼抬了起来,眼睛里面还含着泪珠,声音哑的不像话:“你说什么?” “我带你去吃饭。”段臣若难得的重复了一遍,因为陈诺的样子真的像是一个小孩子,很可怜的小孩子。 陈诺捂着肚子脸一红,小声说:“嗯,我也饿了。” 看着她那样子,段臣若又不小心笑了出来。 “啊!段学长,你有笑耶!我好开心啊!”看着段臣若难得的笑容,陈诺也忘了刚才自己还在哭的事实,开心的笑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上仿佛堆满了幸福。 还真是个小孩子,不哄就不停。想着,段臣若唇边的笑意仿佛也更深了,抬起手便如抚摸家里的小狗般揉了揉陈诺的头发。 这一天,陈诺很开心很开心。因为她觉得她与段臣若似乎又近了一点点。 后来吃饭的时候陈诺问到段臣若为什么不跟她说答案,段臣若有点莫名其妙的说:你有问我吗?当时我在想事情。 于是陈诺很挫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上课不听也能回答的这么好? 后来陈诺才知道,段臣若看起来很认真的时候,脑子大部分时间都已经飞走了。只留下一小部分还在漫不经心的应对着面前的人。但谁都不知道他的不认真,因为当你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总能够很确凿的说到点子上,令人不得不仰视他。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谁知道呢? chapter6 天涯海角都留下我的足迹 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弃 也许在下一扇门之后就能拥抱你 纵然那只是梦境 ——《情缠》 她清晰的记得那是他读研一的那年。他没有考远,只是考到了隔壁的那个理工大学。当时很多人都为他感到惋惜,以他的优秀本是可以出国的;就算是不出国留在本校也比到隔壁的好。隔壁是一座以理工为主的大学,跟T大不相上下。只是T大的经济类比较好,全国也是排的到的。更让人跌破眼皮的是,他居然是跨专业考的数学。 陈诺自然也是有些惋惜,但更多的却是那藏住不敢跟宿舍姐妹之外的人说的开心。因为他没有走远,他至少还在她的身边。虽然身份还是朋友。 T大的风景以红枫为最。那年秋天的红枫长的特别好,整个霜枫园里从后山上望去一片的火红,好看的不得了。 而段臣若就躺在那枫树底下睡觉。当时是下午,霜枫园里安静的除了风声便没有其他,只有他一个人。还除了偷偷摸摸的陈诺。 她带着一盒“诺缘”的蛋糕来到霜枫园,看到的便是段臣若安安稳稳的靠着枫树睡着的场景。风轻轻吹起他长短适宜的刘海,英俊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但却因为睡着的缘故少了点不可及的遥远而多了一份可爱。陈诺开始歪他嘴上流着口水的形象,但后来又自我否决,原因是形象太差,醒过来一定会被杀死。但他睡着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段臣若有一双薄唇,这样的人大多薄情,她曾听母亲不止一次的在她耳边如此说。但在她看来却是那么的好看。他睡得那么熟,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终于内心里的小恶魔战胜了小天使,陈诺颤抖着凑近了段臣若微抿的薄唇。终于贴上。 秋风轻起,吹飘了陈诺的几根调皮的发丝…… 但下一秒的画面却变成了一场诞生在枫树林里的婚礼。新郎是段臣若,新娘美丽可人,一张原本冷若冰霜的脸突然笑颜如花,无比的幸福。但却不是陈诺。 不要! 陈诺惊吓着起身,习惯性的朝着身边望去。整个床上除了她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人。原来又是梦。 “要喝点粥吗?”一个好听的男声在门边响起,陈诺有些恍惚的朝着门边看去,却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男子。男子?陈诺才反应过来开始检查身上,发现除了有点乱之外她什么也发现不了。 “我,你,昨晚……”陈诺有些窘的断断续续的问,记忆只停留在她在笑忘川里喝下不知是第几杯的“蓝颜知己”。这要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段启遥温温的笑着,也不插嘴,任着陈诺在那里自个儿胡思乱想,等她准确的问出来。 “我们,我和你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陈诺终于下定决心,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要死不认账! “发生了如何,没发生又如何呢?”段启遥一副果然如此的说道,“粥我放在这里了,卫生间有新牙刷和毛巾。你妈妈那里我已经让我妈打过电话过去了,你放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要是走的话带上门就好了。” “哦,对了,卫生间还有新内衣,”有点诡异的扫了一圈陈诺的身材,“应该是合适的。” 应该是合适的?什么意思?还有那句“……如何,……又如何”的句式听起来是何其的熟悉!那是她陈诺的口头禅之一。但熟识的人都知道,这句话后面那个“又如何”是没用的,答案一定在“如何”里面。那么岂不是……他,和她,之间,“如何如何”了吗? 啊!她不要啊! “还有,”突然段启遥又把头伸了进来,最破天荒的是他的脸还有点小红,“你的‘那个’,我也买了,放在座便器的旁边。”说完便又重新消失在了门外。 陈诺先是没有听清楚,段启遥本就说得含糊,所以她只听到“卫生”两个字。然后她朝自己底下一看,顿时窘的想把自己给埋了! 自己居然,居然,在这个时候姥姥那边的亲戚来了! 她不要活了!戒酒,她绝对要戒酒! ——————————我是小诺家的分界线—————————————————— 秉持着有资源不好好充分利用就等于不爱国的爱国主义精神,爱国的好同志在狠狠的利用了段启遥的卫生间,用完了他所剩无几的卫生纸,吃完了他准备的那一小锅粥,再小心的把眼睛消了点浮肿之后终于满意的带上了他家的大门,往自己家里走去。 出了楼才知道原来段启遥住的小区与她家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走路不用五分钟。 到了家门口,她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妈妈与众不同的爽朗的大笑声。有什么很开心的事吗?家里来了什么人让妈妈那么开心?也许老妈一开心就不会追究她夜不归宿的事情了,陈诺抱着侥幸心理的堆满了笑的走进了屋子。 “妈,家里来谁了,这么开心?” “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陈妈妈笑着埋怨道。 本来一进门看到沙发上端坐着笑得一脸无辜的段启遥便有点窝火的陈诺一听妈妈那么说,赶紧从小包里七掏八掏的终于掏出她的手机来,赶忙重新堆起一堆子的笑:“妈,你看,这不是没电了吗?这是谁啊?来找您的?” “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照顾你一个晚上,你这一回头就不记得人家了?启遥啊,今天在这吃饭吧,我去买菜。”陈妈妈一向做事风风火火,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刚说完便去提了她的菜篮子往外走。 “妈,买什么啊?人家又不一定在这吃!”陈诺气急败坏的吼道。 “启遥啊,你不给陈阿姨这个面子吗?”说着竟做出一副很伤心的表情来。 “怎么会?常听我妈说陈阿姨做的麻辣豆腐是一绝,一直想尝一尝呢!只是怕不方便,惹人不高兴。”段启遥站起身来,温笑着电的陈妈妈晕晕乎乎的,完全无视陈诺那几乎想要把他烧死的眼神。 陈妈妈狠狠的瞪了还在传达“不要答应,要答应你就死定了的”的眼神讯息的陈诺,继而有用很慈爱的那种丈母娘看准女婿的眼神看着段启遥:“启遥啊,你在这等着,跟小诺了聊会天,我很快就回来。小诺,你给我认真点,要是启遥有半点闪失我就为你是问!”说完便终于满意的消失在了门外面。 “我不是不让你答应的吗?你干嘛要答应啊!还有,你干嘛要来我家!你说的有事就是要来我家?” “首先,来你家是我妈的意思。她以为我们两个已经……额,‘那个’了。她认为虽然有点快,但还是应该来提亲。其次,又不是我要留下来的,你也听到了,是陈阿姨让我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是何其无辜,可令陈诺更生气的却是前面那一句—— “什么叫做‘我们两个已经那个了’!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你败坏我名誉啊你!”陈诺此时已经是气急败坏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没有影的事居然被他说成了这个样子! “反正你也不想再被陈阿姨这样安排着去相亲了不是?而且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以你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再结婚。” 陈诺有些被震住,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昨晚喝醉之后她说了什么吗? “所以,”仿佛刚才那瞬间的严肃只是错觉,此时的段启遥又是一脸的温煦,“我是你这段时间的最好选择,你不这样觉得吗?” 晚上,陈诺百无聊赖的回房看她的法律用书。她已经拿到了律师证,但她实在是不适合做律师这一行。做律师要有很宽广的人际关系网和能力,年纪也是一个问题。她已经28岁了,在这之前她所接触的关系网与律师这一行早已脱节。换句话说就是她已经有点跟不上时代了。现在这年头在哪里都是一样,先是看文凭再看证书,最后看能力。她已经属于三无人员,趁着年纪还在还不如考了公务员也好让母亲安心。 “小诺啊,能进来吗?”正当跑神之际,陈妈妈敲响了陈诺的房门。 “嗯,进来吧,妈。” 陈妈妈翻了翻陈诺的书,叹了口气:“小诺啊,你回来也半年,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留在清泉吗?我也想好了,还是留在家里好。过几天考试,考过去就算是定下来了。而且你最近身体不好,照顾你也方便些。” “唉,你这孩子,明知道妈说的不是这个事还跟我打马虎眼!”陈母佯怒道。 “啊?什么啊?”陈诺堆起一堆的笑搂住妈妈的脖子撒娇道。 “还能有什么?还不是你的终生大事?以前听人家说:女儿到了二十八还嫁不出去就要急得妈妈一夜白头,还以为是玩笑话。现在才知道真是急死。你真要当个老姑娘?” “我就在家里陪着您还不成啊?看你女儿我多孝顺啊!”陈诺继续撒娇加打马虎眼。 “你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能不知道你?你跟妈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慕来?”陈母不留一丝余地的盯着陈诺,想要看清楚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慕来?陈诺晃了晃神才想起那个差一点成为他丈夫的男人。但她却不是因为他。妈妈的眼神果然了得,但她又怎么会知道其实她早就有了一个女婿了呢?要她怎么跟妈妈说?说她死心塌地的爱了一个男人,跟他从相识到结婚十年,就是从来没有爱过;说她已经结过婚了,但还没离成;说她爱的那个男人从来没爱过她,她却还是傻傻的爱着那个男人?要怎么…… 她,说不出口。只能任着眼泪一滴滴的掉,停也停不住。 陈母看着陈诺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心里也疼的要命。母女连心啊! “好小诺,妈不问了不问了还不成吗?”小诺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哭,就是她爸爸死的时候也不见她多流一滴眼泪。可是如今却哭成了这样……孩子终归是大了,心里面有些事情就算是作为母亲也难以触及。 “小诺不哭,不哭了安。妈给你烙鸡蛋饼吃,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妈,你也真是,前段时间还才住过院还老是给自己找事操劳。这都什么时候你还给我弄吃的,你想把我养成猪啊!”陈诺破涕为笑,让妈为她担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你小时候挺胖,班里面的小朋友给你起一绰号叫‘猪’,结果你回到家哭了一天的鼻子。” “妈!那么陈年的老事了,你怎么老记得那么清楚啊!”陈诺愤愤的抗议道。 “话说回来,小诺啊,启遥这孩子不错。长的不错,工作也不错,为人和气又舒服。她妈妈我也熟悉,你什么时候伤好了,就考虑考虑人家。看起来这孩子挺痴情的,听他说他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只是你一直都没注意过他。” “哎呀,妈,你就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不知道为什么,陈诺听着这名字就觉得烦,赶紧挥挥手阻断这个话题。 “而且要是妈不在了,有这么个男人照顾你妈也能放心的去……” “对了妈,上次来咱家的那个赵叔叔你跟人家处的咋样了?我觉得赵叔叔人挺好的,而且还是个大检察官,多威风!”妈妈总是能说到这个上面去,这偏也是陈诺从不愿意去想的问题。 “你这孩子!说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这了……”说着娘俩又闹到一块去了。 妈,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的,可是,给我点时间…… 对不起,妈妈。 Chapter7 刚刚考完试,陈母便说要好好犒劳犒劳近来辛苦备考的陈诺;又说陈诺整天闷在家里会闷出病来,于是死拉硬扯的把陈诺给从被窝里面捞了出来——买菜。 陈诺向来熬夜熬成了习惯,尤其是这几个月准备考试更是每晚上不到凌晨两三点睡不着。然后生物钟会在清晨六点半准时把她给弄醒,自此睡意全无。非要等到八九点的时候才能开始有一次的睡眠时间。虽然考完了试,可睡眠习惯还没倒过来,这不才八点多一点她刚睡到便被陈母给拉了起来。 “妈!你怎么给我拿这件衣服啊!”迷迷糊糊出了门才发现陈母趁她迷糊拉她起床刷牙洗脸穿衣服,穿的衣服竟然是她初中时候才穿过的圆领娃娃衫,还是淡黄色的。她后悔莫及,当时陈母说床上有拿好的衣服所以她就图省事的穿上了,现在想来怎么就迷迷糊糊的着了陈母的道呢! “不许回去换衣服!门已经锁上了,而且再不去菜市场好菜都被人家捡光了!”陈母挂着得意的“奸计”得逞的笑容,挎着菜篮子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还不忘回头提醒恨得牙痒痒的陈诺:“快点!别在那磨叽,再不快点小心我拿鞭子抽你!” 鞭子?陈诺身上一寒:莫非那个蛇皮鞭子她还留着?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啊! 没办法只能呵欠连篇的跟上去。 “嗯,不错不错,多打呵欠对美容比较好。打打呵欠那脸部肌肉就全都动员上了。你呀,就是睡得太多了,跟猪样。你年纪也不小了,家务事什么的也得操劳操劳,多练习练习,婆家也好找点。哎,王婶,早上好啊!吃过了没?……哎呀,还不是把我们家这小懒虫给弄出来逛逛。嗯,才考过试,差不多能过。……哈哈,你可别夸她,这孩子不禁夸!……好,你忙吧,我去菜市场买菜。中午到我家吃?……嗯,好,再见!有空到家里坐坐!” 陈母健谈,小区周围人家她几乎全部都认识,随便逛逛都是一大堆认识的人。这家的李嫂,那家的孙大妹子,还有刚刚碰到的王婶,谁她都能唠上几句。陈诺陪着笑脸,不能让人家说陈大妈家的姑娘不懂事,让陈母出去面子上不光彩。她听得出来妈妈说话间提到她时的那股子自豪感,那是妈妈独有的味道。每个孩子在母亲的眼里都是好孩子,即使你让母亲操心至此。 路上陈母停下很多次,遇到不少熟人,不免要多寒暄几句。陈诺很少在家,街里邻居的认得不全。但好在陈诺有一张好脸,笑起来就让人心里舒坦,嘴也够甜,这个姐姐那个婶那个姨娘的,叫得大家心里都暖,纷纷说陈母有个好孩子。陈母笑得跟朵花似的合不拢嘴,还直说这:“这孩子,才费心呢!” 一路上昏昏欲睡又不得不强装笑脸,但看着陈母的笑容,连皱纹都舒展开来,便又觉得牺牲睡眠牺牲的还算值。 终于来到了位于东街的菜市场。八点多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东市里卖得都是蔬菜,西市里则都是鸡鸭鱼肉。陈母精挑细选,两毛钱也跟买菜的小贩争得面红耳赤,陈诺看着只觉得心疼。 “妈,就拿着吧,不就两毛钱吗?” “就是就是,还是这位姑娘说的实诚。我给你的都是实价,又没给你少称!”小贩也跟着搭腔。 陈母看也不看陈诺的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你个死丫的懂个屁?你买过几回菜?你看看这菜哪有他讲得那么新鲜?那边那家摊子上面才卖三毛钱一斤,你这还卖三毛五。还有你看,这边都没折干净……” 陈诺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腹诽道:我也是经常买菜的,又不是不会,只是也没像你这样东挑西选的……但她不敢说。那条蛇皮鞭子…… 于是打着呵欠,眼睛眯着左右打转打发时间。 忽然……那是……不会吧?陈诺的眼睛瞪大了,看着那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往她这边挤来。 这……是不是冤家路窄? “这不是陈嫂子吗?也来买菜?”刚刚思罢便见那个熟悉身影旁边的老妇人堆着满脸和蔼的笑朝着她这边走过来。可以看得出来她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在不动声色的时不时的打量着她,但话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招呼着陈母的。 “哟,这不是段家大姐么?也来买菜?”陈母听着声音起身,一见是熟人忙也堆起了笑的招呼。 “可不是?家里面来了几个亲戚,所以来置办点。这个就是小诺吧?看这样子,长得真俊!”段母穿着虽然也很随意,但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一种高贵的感觉,与嘈杂不堪的菜市场总觉得格格不入,与大大咧咧的陈母在一块更是感觉是天壤之别。段母笑容可掬,虽然看着慈祥,却不知为何让陈诺有一种被设计了的感觉。尤其那段启遥还笑眯眯的跟在后面。 “陈阿姨早啊!” “嗯,早。启遥这孩子真乖,陪你妈来买菜啊?”陈母看着段启遥也是满心的欢喜。陈诺更加恶寒:她不会真是把段启遥给当成准女婿了吧? “对了,小诺呀,你还没吃饭呢吧?到外面摊子上去买点早点吃吧。这里我跟你段阿姨一块逛就成了。” “不用了……”陈诺的话还没说完身上就被陈母使劲的掐了一把。 “启遥早饭吃了吗?要不和小诺一块去?”陈母笑着对段启遥道。反正她是怎么看这孩子怎么舒服,要是小诺能把他给……嘿嘿 “对啊,启遥也去吃点吧!”段母吩咐道,她也是很喜欢陈诺这孩子的。长得讨喜不说,性格看着也好。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儿子喜欢,自然是越看越欢喜。 “现在这些孩子啊,都搞什么后现代主义。连早饭都不吃,搞坏了身体可怎么得了!”那厢两个母亲自顾自的安排好一切便相携朝着更里面走去,有说有笑完全遗忘了两个被抛在身后的后辈。 陈诺感觉更寒了。为什么阳春三月她却感觉有北风在那个吹啊吹的?不自觉的她搓了搓衣角,忽然想起来今天她穿的是什么。顿时僵住了手脚——糗大了! “呵,今天你的服装还真是‘别致’,别出心裁。嗯,很可爱。是流行的复古风格吗?”段启遥笑着说。 陈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更加窘迫的搓着衣角:怎么就碰着这么一个落井下石的家伙? 可是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穿衣服的品味和段臣若一样的好,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米白色的休闲装,上下一色,说不出的雅致。 “你穿的就好?穿着一身来这地方也不怕弄脏了?” “咦?小诺这是在关心我吗?谢谢啊,不过衣服脏了我会自己洗的,不会让小诺帮我洗衣服。”段启遥依旧温笑着,仿佛什么都打不破他的那副微笑的面具。 看着那张脸,陈诺忽然又想到一个人,身上又是一股子恶寒:算了,这样的人,她都是惹不起的。但是,还能躲不起吗? 于是转身,想走出菜市场。不料身后又响起那个人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诺,你是不是要出去吃饭?正好我也饿了,一块吧。不过菜市场的大门在这边不是那边。”说罢走到陈诺面前很自然的牵起陈诺的手,在人群中穿梭着朝着大门口走去。 陈诺脸顿时红了一大片,想要挣脱,却因为人流的关系被那双略带一点薄茧的大手牵得越发的紧,再也挣脱不开。 到了大门口,段启遥很自然的松开了手。看着陈诺赶快的收回了手,一脸防备的样子,他不禁失笑,心中也泛起了淡淡的怅惘。但很快又被他给自动屏蔽,笑道:“要到哪里吃?我知道街头有一家汤包店很不错……” 谁知陈诺压根不甩他,自动自发的朝着一家卖面条的摊子走去。 “吴叔,来一碗牛肉拉面!不要葱姜蒜的!” “好嘞,一碗牛肉拉面,您稍等!” 小的时候爸爸就喜欢带她来这家店吃牛肉拉面,妈去买菜,她跟她爸就在这吃早饭。想不到快二十年了这家店还在,只是老板也上了年纪。 “吴叔啊!还记得我吗?我是小诺!” “小诺?”老板带着老花眼镜瞅着陈诺半晌才笑呵呵的出声道:“还真是小诺啊!有些子年头没来过了!孩子都大了都出去闯荡了,也要回来念念老人啊!今天这牛肉拉面啊,免费!” “哪能啊!呵呵,吴叔还是那样年轻,一点都不显老呢!”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你爸在的时候就最疼你!”说罢便欢欢喜喜的做拉面去了。 段启遥也在陈诺边上坐下:“你喜欢这里的拉面啊!我还真没在这吃过。” “嗯,吴叔的拉面在这一片算是一绝。你不是这边人吧?要不怎么不知道?”陈诺忽然想起,段启遥这个人还真在记忆中完全的没有,那就只可能是最近才搬过来的了。 “差不多吧。我妈身体不好,这边的环境比较好所以带她到这边定居。”段启遥说的含糊,并不欲说的太明白。陈诺也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也不再追问,只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孝子。” “彼此彼此。”说罢那吴叔的牛肉拉面也好了。 “今天给你满满的一大碗,得记得常来啊!”吴叔乐呵呵的把面端了过来道。 “嗯,肯定肯定。今后我就留在清泉了,天天来光顾你!”陈诺开心的把面端到自个跟前,撇开一次性筷子插进去就要开吃。 “吴叔,麻烦也帮我弄一碗一样的。”段启遥此时也说话了,“吴叔的手艺,闻起来就很香啊!实在是想尝尝。说不定我以后也会是吴叔您的忠实拥护者呀!” 段启遥说话讨喜,又坐在陈诺旁边,吴叔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孩子有猫腻。于是更加开心:“好,好好,小诺也真是,交了男朋友也不跟吴叔说。嫌弃吴叔眼神不好是不是?” “哎,吴叔……”来不及解释,那吴叔便又回到了锅旁边去做拉面了。 “我以为你是那种出入都是那种很雅致的地方的人,想不到你也会吃这种小地摊。”陈诺貌似有点难以置信的瞥着段启遥,但那神态却又是完全的鄙视。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这么好啊!不过太高高在上了也不好。” “为什么?”刚问完陈诺就恨得恨不得咬自己的牙齿,要你多嘴! “因为高高在上就不能亲‘民’了啊!”段启遥一派的无辜笑容。 陈诺正要发作,吴叔却又端着拉面过来了:“小诺啊,要跟男朋友好好相处哦,吴叔我啊,还想吃你的喜糖呢!” “嗯,放心吧,吴叔!一定让您老吃上喜糖!”段启遥依旧是从善如流。 “吴叔,来碗拉面!”那边又来了生意,吴叔不再多说只是暧昧的笑着跟陈诺再见继续去忙活生意了。 “喂,你是谁男朋友啊?不要让人误会好不好?”陈诺气呼呼的拿着筷子把拉面当段启遥的搅着吃。 “我又没说,而且有我这样的男朋友不好吗?不是都说女人疗感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新的一段恋情吗?我都大无私奉献精神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给点表示?” 陈诺也不睬他,自顾自的吃着。最后连汤都没剩下一滴,吃完了才搽了搽嘴满足而有些哀伤的道:“吴叔跟吴妈本来是一起经营这个小铺子的,后来还有个儿子。可惜几年前儿子出车祸死了,吴妈伤心过度也去世了。那时候我急得吴妈跟我说拉面的时候,就说爱情就像这碗拉面,我的这碗已经吃下了肚子,没有第二碗可以吃。” 段启遥却依旧温笑着,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手底下没动过的拉面倒进了陈诺面前空了的碗里,淡淡的道:“我的面条给了你,还是这个碗,但还有面吃。” 陈诺却固执的把面推开:“但我的面已经没有了。” 段启遥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小诺,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能吃呢?” 陈诺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语言,慌慌张张的起身,连钱都没来得及付便匆匆离开。 她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她不懂他为何是认真的。还有那句话,他只是要她“能吃”而不要求好吃。这是怎样卑微的感情,她懂得。她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一个男子这样为她? 她不敢。 留得段启遥依旧温笑着,只是那笑几乎淡的看不出来。他的眼底淡漠看着眼前那碗牛肉拉面,依旧热腾腾的泛着热气,只是面已经给了陈诺的碗里。他的碗里空空的,一无所有。 chapter8 ——————————我是同学聚会的分界线————————————————— 五月初的时候,春暖花开,正是T大诞辰八十周年庆典,陈诺他们一届的同学经过多方联系,约定在T大见面,据说要搞一场“盛况空前”的同学聚会。 但要求是,无论你有没有,必须拖家带口,就算你在受到通知那天起开始张罗都成,但就是得要把对象给带着。 原本无计可施的陈诺,以及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段启遥,就这样搭起了伙来。 因为身在清泉市,开车也要三四个小时的路程,陈诺与段启遥起了个大早便开车朝着临湖市赶去。可最终还是比预定的十点半迟了半个钟头,原因是陈诺都忘记了的她晕车的事实。 到了之后才知道为什么要叫做“盛况空前”了,因为今天居然是宿舍四姐杜畅与大姐莫凡情的哥哥莫凡生,以及宿舍二姐平澜与班上另一个同学萧笑言的婚礼。两家不仅一起办婚礼,而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还把学校的大操场作为他们摆婚宴和交换戒指的地方。更是今日来学校为学校庆生的师生为他们做见证。 陈诺有点羡慕的看着操场中心摆着的心型粉红色花环,更多的是对两个朋友的祝福与喜悦。管它什么八十年庆典,管它什么在学术报告厅还是大礼堂做什么报告,管它什么那一届的师兄师姐做出了什么杰出贡献要上去发什么言,最后的最后还不是要聚到大操场来?婚礼嘛,谁不要碰个彩头? 陈诺刚到,便被一个拥抱抱了个满怀。一转身,竟然是好几年没见的季嫣然。 “搞什么啊!今天居然是你们结婚!而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陈诺颇为不平的道。 “你才搞什么!给你写信你不回,电子邮件也不回,你想搞什么飞机?本来想着要找你当伴娘的,姐妹几个就你一个还没完成终生大事,想给你找点喜庆的。你不回信也成,你今个来早点这伴娘也就是你的了,你倒好,居然来的那么迟,陈诺啊陈诺,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这是三姐季嫣然的声音,从大学时陈诺就拿她最没辙。她是当年他们那一届的最佳辩手,说起话来从来都是一口气下来不带停顿,把人说的无地自容还要磕头感谢她的谆谆教导。 隔了好几年才听到季嫣然的话,陈诺心中很是激动,只能反过来紧紧的抱住她,搞得季嫣然心里软的不得了。季嫣然这些年在上海那边发展,几乎都没回来过。相处了整整四年的姐妹,怎么可能忘得掉?训斥的话也都只是借口,强硬派的季嫣然从不允许自己的软弱。但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与陈诺抱做一团。 “小诺来了,这么晚来,等会一定得要你罚酒!”作为新娘的杜畅这会也过来了,她虽是准新娘,也打扮的漂漂亮亮,一身雪白的婚纱洁白无暇,妆也化的极细致。 “你怎么跑出来了?凡生呢?”莫凡情担忧而责怪的问。杜畅是今天的主角之一,现在还应该在新娘化妆间里化妆等待仪式开始才是,怎么这会就跑了出来? “就是就是,老人都说结婚前跑出来是犯了大忌的。老公不疼!”就连季嫣然也上来落井下石。 “不会吧!就凡生那样,他敢吗?”说这话的是陈诺,带着点调侃。虽不是太清楚近几年莫凡生与杜畅的感情发展,但能熬到现在才结婚,才真正的将两个人的幸福尘埃落地,其中的坎坷辛苦也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但熟识的人都知道,杜畅面软心软耳根子更软,莫凡生以前一向流连花丛死性不改,却该死的有一张能哄人的嘴。两人分分合合有七年多的时间,却从来是藕断丝连,没有谁真正的断了过。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婚礼和杜畅一脸小女人的娇羞状。 “那个是你那位吧?”莫凡情不放心杜畅,坚持把她送回去,于是季嫣然光明正大的开始了她的八卦。 “哪位?”心知她说的是谁,但陈诺就是开始了打哈哈。 “切,”季嫣然白了一眼笑得像傻瓜般灿烂的陈诺,这个女人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没变,一如当年的傻。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其实一个宿舍的人都知道,这傻妞笑得越灿烂就说明越是有事!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说她傻还死不承认! “不是你那位不仅帮你拿外套还时不时的往你这边瞟?”季嫣然凉凉的道。 “对了,姐夫是哪一位?我还没见过呢!”陈诺赶紧岔开话题,谁知却把自己往那深渊里更推进了一步。 “喏,就是你那位旁边的那位。怎么样?很帅吧!不过跟你家那位比起来似乎就差了那么一点。”季嫣然颇为惋惜的道,继而眼光一亮,拉着陈诺就往那边堆里扎去。 “京河,你和诺诺家对象认识?”季嫣然一向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跟陈诺妈很像的性子,拉着陈诺到了沈京河与段启遥面前就直接来了开场白。 “倒也谈不上认识,只是生意上有点往来。”沈京河表面看起来很严肃的一个人,一张刀刻似的脸显得成熟而稳重。 季嫣然倒是有些奇怪了,沈京河与季嫣然同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没道理他认识的人她不认识啊?于是更加奇怪的望向了沈京河。沈京河深知她家的这位从来是喜欢打破沙锅也要问到底,对于面前的事情一定要刨根问底的那种类型,于是自动自发的搂近了季嫣然:“你记得前年为了把律师事务所的股份买下来,用积蓄做投资的事情吗?就是这位先生帮助我的。” 季嫣然愈加崇拜的看向段启遥,段启遥微微笑笑,点头示意,然后将手上的外套披到陈诺身上:“外套落在了车上,这天还冷,注意点为好。” 陈诺有点窘的看着季嫣然那暧昧的眼神,但段启遥的手又不好避开,只好回之一笑:“谢谢。” 他们那一届法学系一个班的学生包括各自带来的家属都被分配在一个区域内。都是好多年没见的老同学,或许有的经常见面,也有的已经结成了夫妻。但那么多人碰了面都免不了一顿热泪盈眶,即使是当初不熟悉的也免不了一番寒暄。 段启遥很自然的与这些陈诺的朋友们一一握手说话,微笑寒暄。陈诺这边也很快聊完了当初的回忆,在场的各位大多是居家人士,很自然的就聊到了家长里短,聊到了各自的家庭生活。有的说自己的孩子,有的说自己的老公或老婆;而没结婚的则开始对这些人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品头论足起来。 在座没有结婚的也就只有两三个,两个男的,那一个女的,自然就成了陈诺。很自然的被季嫣然莫凡情以及当初要好的几个朋友围了起来。 “说,从哪弄来的这么优质的男朋友?从实招来!”来自季嫣然。 “你刚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不多话、眼神温柔,对老婆任劳任怨,身上穿的是GIVENCHY。最主要的是长的够帅,为人温和。陈诺啊陈诺,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来自开始施魔爪功的莫凡情。 莫凡情这女人,平日里看起来美丽端庄,最重要的是她有一身浑然天成的独特而尊贵的贵族气质,虽然她从不是贵族,但那气质往那一摆,绝对的英国贵妇的感觉。但私下里,她被陈诺她们带的也是玩的最疯的人之一,而其中最绝的就是她能够极其准确的抓住陈诺的七寸——哈痒。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招,我招还不成吗?” “其实很简单啊,就是相亲。”陈诺很老实的回答,因为莫氏鹰爪功她才不要时隔那么多年之后还要体验,虽然说有点小小的怀念。但还是相见不如怀念的好! “相亲?你骗人吧?相亲也能相到这么优质的!你确定你不是上当受骗或是他早有预谋?”来自季嫣然。 “早有预谋?” “是啊,那么优质的条件,要不是情有独钟绝对早早就被定走了,还能等着你去相他?估计啊,人家早就心里有你又害怕你拒绝才用相亲这个办法接近你……” 听他说他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只是你一直都没注意过他。 陈诺开始恍惚起来,妈妈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话,可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啊,现在还是单身的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女人到了28岁,就算你看着再不显老也不能不服老了。还是赶紧的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比较放心。这段启遥啊,看起来让人放心,你要是看着也顺眼呢就得赶紧的定下来,否则你可要后悔都买不到药了!”反正这季嫣然是怎么看这段启遥怎么好了,“相信我专业的眼光,段启遥绝对是个好苗苗!” “那你干脆自己去追好了!干嘛要我?而且小西不也没呢吗?” “切,你能跟小西比?当初年纪就属她小,而且人家在部队里面好歹也有个一官半职的,哪象你。况且……看到没?结婚戒指!老娘已经被套牢了,要不然肯定去倒追!真是的,没遇到沈京河的时候觉得沈京河已经是最符合我心目中形象的那一个,到了今天才发现原来还有更好啊!我后悔啊,干嘛要这么早就把自己给定出去!”季嫣然果然不负众望的开始悲天悯人了。 “其实呢,还是可以的。只要你有这个决心究竟可以。”陈诺奸笑着道。 “什么?” “俗话说的好,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据可靠资料显示,这个的使用对象可是男女不限的啊!而且我敢相信,姐夫听到你愿意主动实践这个理论他一定是会很高兴的!”说着陈诺还不忘遥空对着沈京河对饮一杯。 “好你个陈诺!大姐,快,帮我痛宰这个傻妞!” “不过呢,话说那个段帅学长今天可是作为学生代表在大礼堂发言了哦!男人和女人就是不能比,三十多岁的男人居然一点都不显老,而且还是跟当年一样。而且谁也没想到那几年他居然会跑去当什么明星,还居然靠个平面广告一炮而红。乖乖,当时可真是红透了半边天啊!我家里还有他的好几张海报呢!”季嫣然往左边瞟着,顺便发现发现这场里有没有什么优质男士,谁知却是好死不死的看到了段臣若。当年的段帅,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大好的,却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研一的时候突然在娱乐圈出道,一炮而红。 忽嫣然大惊:“诺诺,你不会还在暗恋那个无情无义冷血冷汗毛的段帅吧!” 季嫣然这一咋呼令陈诺一个激灵,嘴边的一口饮料就这么差点扑了出来,呛在嗓子里。季嫣然的声音有点大,陈诺甚至能感觉到有一缕能穿透人心脏的眼神聚焦在了她的身上。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她的身上来了?季嫣然当年上学时就与段臣若不对盘这是全宿舍都知道的,也难为她到现在还记着。 莫凡情轻轻帮着陈诺顺气一边睇了季嫣然一眼一边柔声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这么多年的事情你也能给翻出来倒腾。什么时候倒腾不好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倒腾?” 莫凡情的一席话,同时让两个人身上抖了一下。好家伙,这是什么潜台词?分明前一句话是对着陈诺说,后一句话是对着季嫣然说的嘛!两人互看了一眼,赶忙赔笑: “大姐,喝酒喝酒!话说小侄子和大姐夫怎么没来?大姐夫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日子……” “不过小诺,这个段启遥确实不错。但你若是还忘不了那一位,还是尽早断了的好。免得伤人伤己。”莫凡情笑得端庄优雅,朝着段启遥遥遥敬酒,轻轻的转开话题。 大姐的优雅真是一般人都学不会的,简直让看者既伤心又羡慕啊!陈诺和季嫣然搜肠刮肚的刮出那些溢美之词来,就盼着大姐能一迷糊就把这事给忘了。可就是忘了大姐以前就是干秘书这份工作的,需要的就是速记! 婚宴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因为只是婚宴在这边办一场,回去还是得要补亲戚的那一席,洞房是没法子闹了。于是晚上休息,但却约好了明日晚上在长聚而至今未倒的水鲜馆再聚一次。 宴会结束,没有意外的看到段臣若。他是莫凡生好多年的哥们,也同住一个寝室三年。据说此次杜畅本是想让他来担任伴郎,陈诺担任伴娘的。但莫凡生坚决拒绝了。也是,杜畅与莫凡生进酒的时候她也不是没看到莫凡生那欲说又止的眼神。她与段臣若结婚的事情本是件极隐蔽的事情,就连她的几个宿舍姐妹都不曾知道。而莫凡生便是那最多五个人知道的其中之一人。而杜畅则是一路看着陈诺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可是有些事情仍然是,就连最亲近最知根知底的人都无法诉说。 于是散会的时候,段臣若便站在最东面朝西走,段启遥与她便站在最西面朝东走。 陈诺不知道她是怎么与段臣若就那么貌似平静的擦肩而过的,只是知道他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于是她的心很没有出息的一抽一抽的疼。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却好似蒙着一千年的寒冰;比起上一次见面时也有了明显的消瘦。于是她的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又在偷偷的存着一丝的侥幸——她可以认为,其实他还是有一点点的在乎她的吗? 于是更加明白,她陈诺就是那么的不可救药,不可救药的笨蛋,不可救药的悲哀。 chapter9 风中的百合凋落了片片晶莹 一如你离开时流下的泪滴 总是怕岁月在我的脑海模糊你的容颜 最后来不及 ——《情缠》 车子里除了音乐静默无言。陈诺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答应与这个她实际上只见过几次面并且一点也不熟悉的男人一起来。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感觉,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是在应付朋友的追问。但真正结束了却又不知该怎样自处,仿佛见过了朋友之后段启遥便成了她的定局。 “听说你大学的时候有一个绰号叫‘傻妞’?”陈诺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耳边却传来往日般略带戏谑的温和嗓音。 音乐里还放着贝多芬的《悲怆》,很舒缓的一首音乐,和着段启遥的嗓音奇异的让人心情很放松。本来陈诺是想和莫凡情她们任何一个在一块都可以的,至少不要和这个段启遥在一块。但那几个人似乎都看出了什么苗头似的神秘的笑着退开,只留下她与段启遥两个人。没办法,既然搭伙来就应该承担之后的一切后果。 “啊,是。”陈诺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反应过来之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吗?” 段启遥是跟着男生同学那一桌坐的。他们班的男生当年是出了名的八卦,还有一个绰号“八卦婆婆”简称“婆婆”的男生。他们的八卦无孔不入,但最多的还是关于哪个男生看上了哪个女生,那个女生又如何如何;哪个女生正在跟哪个男生谈恋爱什么什么的……起先陈诺她们宿舍的也不知道,但有一个萧笑言,他是个忠于老婆忠于党的“老婆党”,所以有什么八卦没有逃得过她们宿舍的。 “也没什么,他们说你很可爱,是他们的活宝,当年都不忍心欺负你的所以要我也不要欺负你。” “其实还好啦,我被欺负的也不少。他们那伙人就是欠扁,每一次都是我和卿卿一个动手一个动口把他们给摆平才不敢再多话的!都那么多年了还这么记仇,当着外人面诋毁我!”提到老同学,本来一场宴会下来与姐妹们打闹的有些累了的陈诺终于生龙活虎起来。 段启遥知道自己是在刻意的转移话题,或者说他是在逃避。他从不知道自己竟是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但此刻不逃又能奈何? 他斜眼看着一脸光彩的陈诺,嘴角溢笑:“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里活宝了?活宝不是应该比较搞笑点的吗?我怎么看着你死气沉沉,一点朝气都没有的样子。” 这样就算是好了吧?缓缓的相处,慢慢的侵蚀掉她心中那块有着段臣若那个男人的地方,埋下叫做段启遥的种子。但要等它生根发芽成长,他还需要耐心浇灌。他要一步一步步步为营攻城略地,但前提是陈诺不能一棍子把他打死钉在名为“朋友”的十字架上。那可就是盖棺定论,他就永世不得超生了!想到这,段启遥笑得越发温柔起来。陈诺此时对他的依赖,他不是不知道,至于原因也莫过于他的温柔。 “人老了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年还是当年,当年我芳龄十八,现在我豆腐渣28的年纪,还当活宝?笑掉人家大牙多不好,我这是为了社会主义环保做贡献!” “这跟环保有什么关系?”段启遥失笑。 “当然有关系!牙齿在地底下几千年都不容易腐烂,掉了大牙就不可降解,这不是污染环境?而且你掉了大牙就得补牙,补牙就得用些瓷啊金啊银啊的,不就是浪费资源?”陈诺振振有词,一脸的笃定,仿佛她说的就是真理别人说不得一句反驳的话。而段启遥也确实没有反驳,因为他停了车关了引擎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笑了起来。 他说:“陈诺,我现在才发现你真是挺逗,之前怎么就每发现呢?” “不要笑了好不好?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连这个关系你都能想到,陈诺同学你的大脑构造果然与众不同!” 陈诺,你的大脑构造果然与众不同…… 陈诺“扑哧”一声也笑了出来:“是挺逗。很高兴能娱乐你啊!” “哎,我说,既然你的口才也如此了得怎么那会被季嫣然说得哑口无言?” “我这叫做术业有专攻嘛!我说是说不过她的,她那是辩才我这是急才。所以她主文我主武,方能克敌制胜,打遍天下无敌手!哈哈!” “想不到你还这么自恋啊!”段启遥笑得肚子痛,真是好久没笑得这么痛快了。 “对啊,就是自恋。自恋是女人的天性。这是我们宿舍的名言。恭喜你成为本年度第一个知道我们418名言的男士!” “我很荣幸。” “难得风景那么好,下来走走吧。”两人难得聊得那么愉快,笑也笑的差不多了,段启遥重又恢复成先前那副亲和温文的模样。让陈诺有一刹那的恍惚,因为那个时刻正是传说中的逢魔时刻。夕阳的余晖与晚霞一起映红了天空和整个大地,也映红了每个人的脸。陈诺想是不是有鬼魂之类的东西附在了段启遥的身上,让他变得有些像一个人,一个她拼命想忘却又忘不掉的人。段臣若。 “不用了,就在车上吧。” 他们停车的地方,是出了校门之后必须要走的一段堤坝,很长的一段路,但走到头向左拐就是市中心;向右拐就是出市。堤坝的右边是条河。T大正好与河错过半里路,从后山上看的话则正好能看到奔腾而过的河流。 “你今晚有什么安排?”段启遥发动了引擎问道。 “这倒没有。”陈诺想了想。她现在没有工作,何来的什么应酬?而且几个朋友也都有些安排。若是回去“那里”一趟拿些东西倒是不错,但又怕不小心会遇到那个人。最后的结局大约不过就是到朋友家里凑合一晚。但现在这年纪,28岁,没有结婚的除了不想结的就没有嫁不出去的。搜寻了一圈,似乎结婚最晚的那个也在两个月前结束了单身。事实上,她还是无处可去——她是个不是单身的单身。 “那不如陪我去个地方吧!” 段启遥带她参加的是一个儿童义卖捐赠宴会。段启遥是受邀请人之一,陈诺则成为他的女伴。 因为段启遥说这里有很多的蛋糕和儿童玩具,所以陈诺被吸引来了。不是因为她贪吃,而是因为她是一个穷人,而这里的蛋糕曾经是她最喜欢的甜点之一。她过不起奢华的生活,以前有段臣若养的时候也并不奢华,只是喜欢这种甜点,它有一个很温暖的名字叫做“情缠”。 陈诺很不习惯的摸了摸腰,因为她身上的这套刚刚买下的黑色晚礼服她穿的很不习惯。腰上面的那条黑色的缎带,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陈诺却知道它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这使得她格外的紧张,生怕那根看起来别致又不是很起眼的缎带出了什么毛病使她成为整个宴会的笑柄。而且长度及脚踝,幸好她穿惯了高跟鞋的,十厘米还是能够如履平地。但这样的长度还是令她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 陈诺知道她这是移情作用,把对这个宴会的紧张移到了对缎带的恐惧上,虽然她更知道她的笑容一定很端庄,很到位。因为她曾经在镜子前面练习过很多次这种微笑,曾经幻想过自己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下,曾经幻想能够正大光明的以段太太的身份与段臣若站在镁光灯下…… 但是那只是幻想,而幻想,一次都不会成为真实。 陈诺微笑着看着段启遥一路拉着她与她不认识的人们微笑寒暄,他的手不曾放下她,很温暖,温暖的陈诺沉溺于此不忍挣脱。她想若是段臣若有一天能够把她曝光于蓝天白日之下,她会如何?是笑着拒绝,还是哭着扑过去? 她在他的面前早已消失了笑的权利。 chapter10 “这位是段太太吗?真是年轻漂亮,跟段先生真是般配。”又一个多嘴的夫人。 段启遥既不承认亦不否认的寒暄,他知道谣传的恐怖。否认会带来更多的臆测,而承认则会带来更多的困扰,而最好的办法则是绕过话题继续打太极。 陈诺的手很软,像一只孩童的手。义卖之后他便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穿过人障,带她到她喜欢的蛋糕旁边一直没有放开。陈诺吃的很满足,细嚼慢咽,像一只猫般的细品慢食,让人看起来也很满足。之后她喝了一杯红酒便提议要出去转转。 举行宴会的地方是一位经常做慈善工作的夫人宅邸,她有很多的孩子。有的是她自己的,有的则是收养的。所以她的院子里有很多的儿童娱乐设施。其中之一便是一个半圆盖子的东西,上面有好几个一样大的洞。 陈诺看到这个洞便开心的把裙子往上一撩再一挽便把整个腿都露在了外面,看的段启遥目瞪口呆同时又有些欣慰。只见她钻了进去然后又钻出来,钻进去又钻出来,直到叫脚痛才又出来把高跟鞋给脱了,活脱脱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很开心。因为好多年没玩过的东西,今天终于又玩了一次。陈诺想,若不是那天天上没有星星,那肯定是近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陈诺大概终于玩累了,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段启遥有点急,忙问道:“陈诺?陈诺?” 陈诺终于钻出个头来:“你果然和段臣若一点都不一样,若是他,肯定不发一言就跑进来把我给拉出去了。呵呵。” 段启遥不说话,只是笑着把身上的外套给她:“天挺冷,你穿上,别着凉。”陈诺怔怔的接过衣服,又返回洞里,接着便是一声惊呼:“你怎么也进来了!” “洞里暖和嘛~!而且我的外套在你这里,我冷了怎么办?”于是硬是与陈诺挤一个外套。 “我发现你有点无赖!”陈诺忿忿的指控。 “是你太傻,你这个傻妞!” “你这个流氓!离我远点!” “不行,我的衣服还在你这。” “那我衣服还你!” “还是不行,衣服还我你冻着了怎么办?” 就这样吵着,最后还是两个人依偎着用一件衣服取暖。 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她却喜欢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陈诺觉得她一定是寂寞的发疯了。 宴会大概要进行到很晚,但段启遥和陈诺却出来的很早,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便偷溜了出来。 “喂,你不要紧吧!看得出来那宴会的主人对你挺看重的,你就这样跑出来?”陈诺一边笑,一边捂着跑得疼的肚子,“还有你连车也不要了,我穿着这一身怎么出来见人啊!” 说罢段启遥便仔细的打量着她,唇边划过一抹奸笑。陈诺心中觉得不好,正要让他不要说,可阻止不及他就已经说了出来:“不给人看,当然是给鬼看了。对吧,陈三……” 段启遥目光遥远的朝着陈诺身后看去,声音寒地陈诺身上一阵阵的发凉,身子也顿时顿住。鬼?鬼可是她的气门啊!他说的那么真,不会真的吧!虽然害怕,但陈诺还是顺着段启遥的眼光慢慢的朝后看去。但还没等她的慢动作转完,身前便响起了稀里哗啦的酣畅淋漓的大笑声。 随即她的脸被人捧住,一个响亮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陈诺,你实在是太可爱了!哈哈!” 这下陈诺又愣住了,但没愣多久便清醒过来。她的脸此时肯定是又羞又红的了!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看起来那么规规矩矩的一个人,怎么这样轻薄!想要揍他一顿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已经躲到了三米之外的安全距离,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无辜的笑道:“只是情难自禁而已,陈诺姐姐不会这么小气吧?” 陈诺这才发现,段启遥的右边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浅浅的,笑起来像一个大孩子。陈诺仅有的那点气也消了,只是依旧有点不好意思。她是一个老女人了,还有行情就应该偷笑的了。哪还有什么资格生气?况且事实上也并非如此的生气。 “你要是有骨气的话就给我一辈子不回家!你不是跟老娘保证过的吗?有钱就回没钱就一辈子不回来!给我滚出去!一分钱都赚不到你还有脸回来?嗯?你这个死鬼,想去哪去去哪去,别在这家里面在这丢人现眼!什么时候赚到钱了你再回来,你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前面传来一个女人骂街的声音。陈诺与段启遥赶忙跑到转角,都筹备着看一场好戏。 男人抱着个包袱,堆着笑,身子瘦瘦小小的站在外面。身上穿着个红色的羽绒服,背有点弓,不知是天黑还是那个男人真的很黑,但就在陈诺他们的角度,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觉得他笑得那口白牙无论怎样的相当的显眼。 男人自始自终没有回一句话,也不低头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屋里那个还在骂着的女人。女人的脸始终没有看到,但她骂男人的话却是十分钟下来一句重复的都没有。 陈诺说,这女人真厉害。 段启遥说,这男人也挺厉害。 陈诺顿了顿道,是挺厉害。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女人终于不骂了,但也没让男人进门,而是啪的一声把门摔得相当响,把撂单的男人狠狠的拒在了大门外面。 男人又站了半个小时,傻得段启遥和陈诺闲的无事也跟着站了半个小时。 你说这男人会不会一直站下去?段启遥问。 不一定,估计马上得走。 要是我的话,一定会站到天亮。 为什么?陈诺有点看白痴的看着段启遥。 因为你那么好心,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陈诺看着段启遥那含着淡淡宠溺笑意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转过脸继续看那个男人的动静。正当此时,男人终于不在那门口干站着了,而是抱着他那一大包包袱朝着陈诺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男人走的很慢,虽然没有一步三回头,但那架势就好像是在无形中已经回了千百次头一样。可那扇门依旧没开。男人有些失望的走到了拐角,正看到一脸谴责的陈诺和一脸浅笑的段启遥。 “大哥,你这是要干嘛?”陈诺指责的问。 “你,你是谁?”男人抱紧了包袱一脸警惕的看着陈诺。 “别害怕,大哥。我们只是路过的,看到了而已。”段启遥赶忙救场。 原来这位大哥一年前出去打工,结果钱都被包工头给扣了,而包工头又跑了。他急的过年的时候都没回来一直到现在。而老婆又不让进门,所以他只好走了。 “大哥,回去吧,别走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总是爱吵架,女人又是典型的得理不让人的那种。所以有一次女人又跟男人吵架,男人吵不过女人就说要离家出走想吓唬吓唬女人。可女人当真了就把男人赶了出去还拒之门外,结果男人出去之后不小心出了车祸,只留下女人伤心欲绝的带着女儿过日子。既辛苦又内疚的过一辈子。” 陈诺是个不会说故事的人,所以她自认为说的很平常,很平淡。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把这个故事当做一个故事来想,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那个故事里的男人是她的父亲,女人是她的母亲,她亲眼看着母亲一个人坚强而难过的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因为内疚或者其它始终不肯与其他男人结婚。这么多年,她以为这个故事很稀疏平常,谁知却把那个中年汉子给说的声泪俱下:“可是,我家婆娘还是不让我进去啊!她又说我没骨气!” “大哥啊,这骨气呢,可不是这样认为的。所谓骨气呢,气由骨定。骨头硬的就是浩然之气;骨头软的就是颓废之气;没有骨头就是没气。所以人人都有骨气。大哥,你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啊!更何况跟老婆,没有骨气又何妨?”段启遥很是“严肃”的说道。 正当这边讨论的正激烈,前面又传来了女人焦急的带着哭音的声音。 “你个杀千刀的!还真说走就走了!还不许老娘生气啊!呜呜呜,你个没心没肝没肺的啊!家里面你老子娘不要了,你老婆孩子你也不要了,你还要不要人活了啊!……” “出去吧!”陈诺从后面推了一把还有点犹豫的男人。男人一个踉跄便出现在了女人的眼前。女人哭骂着扑打上去,但多是骂男人不顾家的话,男人也不答话由着女人骂。女人骂男人不顾家没出息,但最终还是把男人带回了家,不一会便传来孩子开心叫爸爸的声音。 “如果当时有一个人这样推他一把,也许她也不会那么难过。”她在说的是她的父亲,那个当年每次回到家都会给她买好看的布娃娃,把她举到头顶上的好脾气男人。 段启遥看着陈诺凝神向前看的侧影,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她的眼神很遥远,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东西,而且被那种东西牵扯住,一不小心便会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段启遥觉得他的笑突然变得很牵强,没有意义。所以他紧紧的搂住陈诺。 “喂,段启遥!我好像跟你不是很熟吧!你这样搂着我很不合适你知不知道?”她喜欢温暖,但她的东西又从来不贪恋。这就是她陈诺的执拗。 “那怎么才能变得合适?”段启遥稍稍松开,看着陈诺黑亮的眼睛问道。 “怎么都不合适!”陈诺很气愤,后果很严重! “那我们交往吧!” “你神经病!”陈诺一愣之后紧接着做出反应。她一个已婚还未离婚人士,长得不贤淑也不漂亮;28岁高龄,也不吸引人。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可以吸引像段启遥这样的人的眼光。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判断段启遥在说笑,喝多了之后的醉言醉语。 段启遥也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么认真的一次表白,居然被人说成是神经病?他哪里有神经了?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本可以慢慢来的 “我不是神经病,我很认真。” “那你就是脑子不好。” “陈诺,我很正常。为什么你不能正视我的感情?” 陈诺很认真很认真的盯着段启遥的脸和眼睛:“段启遥先生,我很正视你。我们才认识了一个星期不到,我不认为有哪一种感情可以这样速成。我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更不觉得以我自己的条件,哪里能够值得段启遥先生一见钟情。我不是象您这样的人物可以玩得起的对象。况且我已经结婚,并且还没有离婚。”然后她很潇洒的转头就走,一身黑色的晚礼服在浓黑的夜里以奇异的姿态融合在了一起。 段启遥正在怔愣之间,却见陈诺又转过身来走到他的面前。 “钱,我没钱打车。” “那就一起走吧。” 不知是车上太暖和还是气氛太好,陈诺上了车便倒头就睡。却不知段启遥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叹: “若我认识你不只这一个星期呢?” 第二天清晨醒来,陈诺头痛欲裂。思及原因方想起昨晚宴会时喝得那杯红酒。她的体质有些怪,别的酒还能沾一点,但凡碰到红酒却是逢喝必醉。以前上学时朋友为了整她,常花大价钱买红酒来喝。据说是因为她的酒态可掬。说白了其实就是酒品差。 一声“妈”字尚未出口,陈诺便意识到这是宾馆里,赶紧起身。身上的衣物未换,总觉得不舒服。本打算昨天来昨天就回去的,也没带什么衣物。正烦恼着段启遥便已推门而入。 “你起了?”段启遥依旧是一脸的微笑,但心中却是很忐忑。昨晚她的拒绝他虽有些难过但还不至于放在心上;怕就怕陈诺心存芥蒂。 “这是我刚刚去给你买的衣服,你试一试吧。” 陈诺接过衣服,上一次的经验告诉她,虽然不好意思但段启遥的眼光确实都很正确。衣服于她自然也是合适的。 “那个,昨天晚上我没对你做什么吧?那个,你不知道,我的酒品有点差,尤其是喝完红酒。喝其他的酒喝过就会睡觉,就是红酒非得闹腾一阵子才能睡。”虽然很不想自爆家底,但情势逼人也不得不说了。 “昨晚?”段启遥觉得他的唇角一定在抽搐,她居然忘了,居然忘了!但心底又有一点小小的庆幸。这酒,醉的确实好啊! “昨晚,难道你期待发生什么吗?” chapter11 如果某天能重逢请别哭泣 因为重逢代表着甜蜜 如果说今生今世只能拥有回忆 请相信 我会好好珍惜 ——《情缠》 陈诺从不知道要放开一个人的手有这么的难。 晚上约定的地点是水鲜馆。段启遥把她送到便离开。酒足饭饱又开往了城里的一处酒吧。 一群“奔三”的男男女女,欢笑着在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跳着几乎没有成曲的调子的舞。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定的舞步,只是随着狂放的音乐随意而激烈的甩动腰、身子和头发。仿佛一种宣泄,对于生活、事业、感情的宣泄。 “啊,真是舒服啊!”一场舞跳下来仿佛打完了一场战役,季嫣然甩动着她大波浪的长发坐到陈诺旁边,“你也真是,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也不放松一下。而且那么多老同学,趁着年轻也该放松一下嘛!” “拜托!大姐你看看现在你多大年纪了好不好?还想装嫩?”陈诺嗤之以鼻。 季嫣然对陈诺亦是嗤之以鼻,伸出手指抵在陈诺的鼻尖上:“其一,我不是你大姐,那边和楚畅喝酒的才是,就算你不跳舞也该去陪陪她们;其二我不老!敢说你三姐我老,你想死是不是?” 陈诺赶紧赔笑,一边笑着一边朝着莫凡情和楚畅那边挪去。 “大姐四姐好!”转而又对调酒师道,“来一杯蓝颜知己。” “大姐怎么了,在这边旮旯子里跟小畅喝酒?” “你就这么确定是我有事?怎么不是你的小畅姐姐有事?”莫凡情挑眉,陈诺再次诚服,大姐就连挑眉的动作都这么高雅的让人神往啊! “小畅姐姐刚刚结婚,新婚燕尔的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是哀叹春宵太短就被我们拉过来通宵!况且,”陈诺忽的不知该不该说,毕竟这是她大学期间观察了好几年的成果,都没有说出来过,现在…… “什么?”莫凡情和楚畅一脸你非说不可的表情敦促着陈诺。 “况且大姐一有烦心事就会有一下没一下的摸小拇手指甲盖,所以我断定大姐肯定有心事!” “是吗?”莫凡情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小拇指,这个现象就连她都没有发现啊!莫凡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小诺,那个是不是段帅?”忽的楚畅指着一个角落道。 段臣若怎么会到这种地方?他向来对这种地方嗤之以鼻,又怎么会来?但又抵不住心中好奇,余光瞟去顿时怔住,那不是段臣若又是谁?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在看她,一直在看着她。 “哪有?我没看见啊!我去跳舞,三姐要不要去?”陈诺快速的回过头,暗示自己: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这是苏亚曾经教过她的方法——若是想要装作没有发生,就要学会自我催眠。告诉自己没有,三遍,那就是没有了。 当时还曾嗤之以鼻自欺欺人,却不料自己是受益者之一。 都是多年的姐妹,虽然多年未见但脾气秉性都是了若指掌,纵然彼此不联系,亦因一些刻意而不知近况。可季嫣然与莫凡情看着从不跳舞的陈诺步入舞池,相视了然,但又不免担忧—— “小诺那么多年,原来还是不曾与那姓段的断过!” “个人路个人走,只是小诺这个死心眼的丫头,再怎么着,我们都是局外人。” “困在自己局里的局外人啊!”楚畅总是那个最后点评的人,一语中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陈诺在舞池里显得无所适从。她歌还能唱上一些,舞却是一点不行的。她的身体并不柔软,乐感也不强,随意的跟着激昂的音乐起舞也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一个不小心,她便踩到了身后一人的脚上。 连忙赔礼道歉,朝外看去已看不到那双深邃的眸子,有些安心之余又有些失落。连再摆动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就准备退出舞池。但灯光太暗,她一个转身便又撞进了其他人的怀里。她不习惯与陌生人亲近,所以连忙推开低头道歉。但那人似乎有些不屈不挠,抓住了她的右手竟要讨个说法。 陈诺倒不怕他真要讨什么说法,不过是性骚扰,随便拨个电话都会有人来处理;而且今天在场的那么多同学总不会让她吃亏了去。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只是道歉并不多说。可这时却有一个更大些的力量扯住了手臂。 他说,这个人是我的人,你放手。 他说话依旧是冷冷的,没有升幅的语调。陈诺一边为他的到来感到庆幸,另一边又开始有些伤感的雀跃——他说,她是他的人。 对面想要找茬的人识趣的放了手,继续他的激情人生。 段臣若的脸与昨天一样依旧显得瘦削,灯光明灭可辨的是他棱角分明,有些苍白的脸。似乎有些酡红,眼睛亮的让人不敢直视。他喝醉了,陈诺知道。她用力的挣开了他的手: “段先生,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现在。” 段臣若看了看被甩开的手,对陈诺道:“回家。” 回家?多么讽刺的字眼。陈诺讽刺的想着。哪个家?妈妈那里的,还是那个现在想起来都会感到冰冷的地方? “我不要去!”陈诺小小的声音说,然后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眼神炯炯:“我不要回去!” 然后以很快的速度跑出酒吧,留下那几个一脸兴味看戏的女人。 “呐,虽然不知道你跟我们家小诺究竟有什么纠葛,但你要是敢让我家小诺伤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冲动的嫣然二话不说的冲到段臣若的面前,谁知段臣若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欲出去。 “喂!”嫣然还要说话,却被莫凡情拦下。 “可以告诉我你和小诺的关系吗?”照她看来,小诺太反常,昨天婚宴上就觉得他们有些不对头。敏感的感情纤维告诉她这两个人太不寻常,但事实上她与小诺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见面,她无从揣度。她所知道的只是一场大学时代无望的初恋与暗恋,但那应该是无疾而终的。但谁又知道那个死心眼的丫头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想起那个看起来长大,骨子里却执拗的还像个孩子的陈诺,她突然为陈诺觉得担忧。而面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又觉得可怜。不知是可怜这个男人还是可怜那个死心眼的女人。 可是,谁又不是死心眼的? “陈诺是我的妻子。” 段臣若留下这个令围过来的四个女人惊愕的信息便很快消匿的无影无踪。 “他们结婚了?” “对象是段帅哎!” “他们居然会结婚?”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居然不告诉我们!” “陈诺你个杀千刀的!” …… “可是你们看到小诺很快乐吗?” 顿时歇斯底里的女人们陷入了沉默。陈诺,好像并不快乐。 可是,为什么? 车上静默无言,静的让人想要逃脱。 夜已经很深,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经过。段臣若车开得很快但也很稳,可陈诺还是觉得有些受不住。但她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安静的不停的抚着自己的胸口希望可以舒缓那种感觉。 车渐渐停下,陈诺二话不说便下了车蹲在路边,却只能干呕,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忽然背后有人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部替她舒缓气息,很温暖,温暖的令人又产生了刹那的舍不得。为什么呢?总是在我下定决心想要离开的时候给于我眷恋,就像是那一年T大校园里的枫树林,那一刹那他剥落的她头上的枫叶似火,总是不经意,让她越来越陷进去,沉沦在那片不真实的温柔之中。 虽然早已知道,温柔不是他的本性,冰冷才是他的内心。而她这个妄想成为太阳的人,温暖不了他。 “进车里吧,外面比较冷。”他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待她不再干呕才缓缓出口。 她应该逃,可她逃不掉;最终还是乖乖的走进车里。 车里很暖和,经过刚刚夜风的洗礼才越发感觉得到。这一次段臣若的车开得很慢,像是一曲缓节拍的恰恰,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一阵像是鬼哭狼嚎的诡异声音忽然在车内响起,震得两人同时毛骨悚然,然后陈诺才想起是她的手机在响。赶忙搜刮她除了外表鲜亮而内里却是乱七八糟的包包,终于顺着声音找到。是段启遥。 “喂?” “你在哪?没什么事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没事。今晚我不回去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的朋友说你自己出去就没回来,我很担心。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注意安全。那,拜拜,明天见。” “好,明天见。” 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陈诺又加了一句:“谢谢你,启遥。” 然后她听到段启遥在那头低低的笑,声音很好听,她以为他还会说些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便挂了电话。她想也许他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也许他正在与其他人在笑。反正不是与她。 “段启遥是谁?你跟他很熟?”段臣若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跟平常一样,令人听不出一丝不妥。 “跟你有关吗?”陈诺反击回去,顿了顿又道,“他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车子忽然狠狠的晃了一下,但段臣若赶紧拉好平衡杆,铁青着脸道:“陈诺,你别忘了你还没有离婚!” “可也快了。” 不会的。段臣若心里说道,却看着后视镜里面色苍白的闭着眼睛却在强忍着的女子,忽然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终究是他错了,错的彻底。 她刻意的忽略车内忽冷的温度,心情不知为何的开心起来,接着进入了一场梦中。 梦中的她是一只灰色的兔子,自始自终在追逐着一样东西。那个东西仿佛有一根线牵引着,每当她稍稍靠近便又离开一大步;然后她就继续追逐,并且乐此不疲。终于有一天她抱到了那个东西,她很开心,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把小剪子。忽然那小剪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的跳了起来,剪短了那根一直牵引着的线。不知为何,那兔子的眼睛变得红红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一般,止也止不住。 接着她醒了,摸了摸脸上湿湿的,眼泪一滴一滴,又是止不住。 “别哭了。”段臣若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陈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在哭;隐约知道原因在他,而他却束手无策。 其实且想来,似乎她在哭总是因为他。 上《微观经济学》的那一次是,毕业的那一次是,退学的那一次是,要进入演艺圈的那次是……后来渐渐忙起来,不见她哭,但也不常见她笑了;几年……到后来她要离婚,不动声色的逃走,逃离他的视线,然后找到她,她却依旧是哭。令他手足无措,束手无策,令他心烦意乱,也令他……心疼…… 她,原是属于阳光的,却硬是被他拉入了黑暗中。但依旧舍不得,把她还回去。 陈诺坚持他们第一次的见面是在火车上。实际上那列火车他确实有乘过也确实在那一班车上。当时他陪同老师到清泉市家访最后他自己回去,似乎在车上还解决了一起纷争,但对于陈诺他就是没有半分印象。 在段臣若的印象里,第一次见面是在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口,那个笑的灿烂仿佛永远不会存在阴霾的笑脸,那个第一次让他感到有半分尴尬的笑脸。 他基本上算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他如此认为,周边的人也如此评价。段家的孩子都很优秀,而他只是其中之一,并且很不巧的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他们说他的身上有一股子天生的霸气,他不予置评。别人如何想是别人的事,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 不知从何时起成为了他的座右铭。 一帆风顺的升学,不负家里和师长的期望,淡漠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样活下去,然后继承家业,没有什么好也没有什么不好。他没有太多的野心,只想办完眼前的事情,过完眼前的生活。他有一个女朋友叫做云梦,用一句话说就叫做“青梅竹马”。是父亲好友的女儿,云家的小公主。长得很漂亮,与他一起考取T大,她念外语系,他念商贸。 他于云梦,说不上喜不喜欢。他无所谓,身边是谁都无所谓。他于事物一如既往的漠不关心,也谈不上是漠不关心,对于他的责任他总是会责无旁贷的完成。所以对于云梦他亦认为如果可以一如既往的相处下去,到大学毕业他们可以选择结婚,如两家父母所愿。 但云梦在大二上半学期的时候提出分手。段臣若至今仍能记住云梦那日所说的话,并不是那些花有什么特殊,而是他的记忆从来很好,不会轻易忘记。 “臣若,你很残忍,正因为你的淡漠,近乎无情。我真怀疑,你这辈子会不会有感情?若是有,怕也是你实在无聊才想起来的吧。” 云梦和他的感情很好,就算分手也是和和气气的,所以最后的分手别言云梦甚至是笑着说完的,没有任何的不快发生。甚至她最后还给了他一些箴言: “放开些你的心,我温暖不了你,至少让别人有可以温暖你的机会。” 然而段臣若甚至不明白,云梦,她是说他的心冷若冰快吗? 他淡淡的笑,似若无表情。 后来也曾处过几个据说喜欢他的女孩子,但最终都是无疾而终。说辞却是出奇的一致:他从未认真对待,从未将她们待若女朋友。 怎样才算是认真对待?有卡刷,偶尔他们会一起吃饭,看电影;也会在某个漆黑的林荫小道上交换彼此的唾液,也会一起漫步直到女生宿舍楼下。 他不明白,是他做得不好,还是这些女孩子太不易满足。 但渐渐的,前来表白的女生似乎少了很多,但无疑他是无所谓的,只是觉得少了很多麻烦。日子照旧一天一天的过。 直到一个又一个的骚扰电话的来临,他认识了一个叫做陈诺的女孩子。 chapter12 那段时间刚开学,学生会里本是出奇的忙,但不知为何电话也是响个不断。找的人也是出奇的一致——臣若。 这些人大多是才来大学报到军训期间的新生,操着一口方言,普通话还说不利索,但却都说要找“臣若”。段臣若本来就忙,那段时间更是接电话到手软。然后终于耐不住性子决定彻查,这才查到一张被蹂躏的差不多的一张白纸条,上面的字迹娟秀,能看出是一个女孩子写得,留得电话号码是学生会办公室的号码。据说那最初帮忙传纸条的女生说写这纸条的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叫做“臣若”。 段臣若想了想,大约是口音不准的原因,导致开始时传话的人就错了。于是翻开新生名册,命令全学生会的人去找一个与“臣若”口音差不多的女生。想不到最终竟然找到了,那个女生便是陈诺。再找到她宿舍的电话号码,居然只与学生会办公室的号码相差一个数字。原因是找到了,但又不免生气——一个女孩子怎可这样的不自重,把自己的电话号码都能轻易的透露出去,太没有警戒心了! 再然后便打了个电话过去,再然后见到,再然后那训斥的话终究是只说了一句便在也说不下去。 本以为也就那么算了,每个人每一天都会遇到很多人,然后错过很多人。段臣若看得很开所以不会去在意什么,至于陈诺也很快因为学业和学生会的工作而抛诸脑后。就算想起也就只记得有一张笑起来像个小太阳的笑脸,但是谁,他也忘记了。 然后半年后他在学生会里看到了她。她亲切而激动的喊住他:“段学长好!” 他淡漠的点头算是答应,她的形象与脑海中的那张笑脸重合,有些熟悉,他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叫做陈诺。然后继续他的漫步。其实当时他的会长职务已经快要卸任,学校里的老传统,无论你再有能力到了大三下半学期也是该退得就得退了,留给新人干。当初他的位置就是一个学长临走前硬塞给他的,所以他并不留恋反而觉得一身轻松,乐得清闲。只是还是走不开,交接期间总是免不了新人会有些搞不定的事情,而他则负责从旁指导。 与陈诺,当时也就算是擦肩而过了。 然后就随步走到了学校的枫树林。 下午的枫树林里人很少,很安静,很适合人独处。但偏偏有一对大概是情侣的人在这么好的地方吵起了架。 他无意偷听,更无意掺合进去。女的他认识,光听声音也知道是这一届新生辩论赛的最佳辩手季嫣然,当时颁奖的便是他;至于男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却能确定也是认识的人。于是打定主意要闪开,可谁知季嫣然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一照面便看到了一脸淡然的段臣若。她的脸上本还挂着些泪水,却在看到段臣若时全数化成了羞愤,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头便跑开了。 段臣若本打算就这样走开,虽然被瞪的莫名其妙,但出来的男生就有些令他气愤了。那是云梦上次带给他看过的男朋友,段臣若本来就不是很看好他,但云梦喜欢也就由她去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脚踏两只船。 段臣若说:聊一聊吧。 朋友常说他,不说话的时候让人敬畏,可说话的时候又让人觉得胆战心惊。因他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慢慢的,蚕食人心。 当日说的什么大约都忘却了,因为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记得也就模糊。大致上就是让他去和云梦说清楚,不要伤害云梦之类的话。 他与云梦相处那么多年,就算没有爱情,但也已折抵了亲情。云梦是他的妹妹,这他与云梦谁都特别清楚。 后来那个男孩子依言与云梦分手,虽然当时那男孩似乎信誓旦旦的说他是爱着云梦的。段臣若不知爱是怎样,但却明白他若真是爱着云梦就绝不会那么轻易的接受他的条件与云梦分手。云梦伤心了一阵子,却始终比终究情到深处时伤心的好。段臣若如此认为。若是要分开,那就在缘分最浅时分开;若是等到缘分深的斩不断的时候,那就是比割骨还要难受的痛。痛不欲生。 与那男孩说完话便看到了一路气喘吁吁的陈诺,那时天本就有些热了,她好像是一路跑来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眉毛却是紧紧皱着的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树干,一片鲜红的枫叶似火掉落在她的乌黑的头发上。 那个季节还有那么红的枫叶吗?段臣若有些疑惑,正待走却听见陈诺喊道:“别,别走!” 他依言转身,却发现她并不是跟他说,而是跟刚刚那个男孩说的。 难道她也是那个男孩的风流债不成? 然而他猜错了。原来那个叫做季嫣然的女生是陈诺的室友,于是她来打抱不平。谈话的内容出奇相似,这让段臣若觉得很新奇。只是她劝得是与季嫣然分手,而他则是云梦。 “我知道脚踏几只船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这些女生都太过完美使你一时无法选择。嫣然太好也不是她的错,错就错在你这样的人无法选择。作为一个男人你不知道什么叫做责任吗?高中老师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义廉耻,没教过你什么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吗?现在是新社会,不是一夫多妻的旧社会,你要是想搞一夫多妻建议你买一套阿拉伯王子的服装,保准阿拉伯美女们一堆一堆的往你这扎还不带有回头票的。至于你现在在中国,抱歉,我们家嫣然恪守妇道遵循国法,你想扎堆请另选高明吧!” 陈诺趾高气昂的一口气讲完,那男生似乎还有点想要发飙的意思,但段臣若一个冷眼过去便什么也不说的灰溜溜的跑走了。而陈诺还在这里一点不知道险况的沾沾自喜的道: “段学长,怎么样?我刚才发挥急智说得怎么样?其实不比嫣然差吧!可惜他们都说我只会说歪理不沾边,嫣然比较沾边。” 段臣若看着她那一脸邀功的讪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批评她,只好淡淡的说一句:“还好。” “呵呵,我就知道!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还是段学长你有眼力!” 这孩子还真是不设防,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去啊!段臣若淡淡的想,思绪又很自然的飞到不知是哪个角落。忽然他的眼睛定格在了她的头发上,不知为何那片火红的枫叶总是让他觉得分外的刺眼。 手,像是有了自己意识一般将那片枫叶拿下。拿下之后看着陈诺那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扬了扬手中叶子微微笑着说:“有片叶子掉到了你的头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微微红的脸,竟然会觉得这个孩子很可爱。笑意就那么一点点的扩散开来。依陈诺之言便是,如同一粒石子投下的涟漪一点一点不知何时泛起了整座湖的波纹。 然而也只是浅笑而已,段臣若从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他是一个人,有表情很奇怪吗? ——————————转换视角的分界线—————————————————— “阿嚏——”忽然一声大大的喷嚏声传入了段臣若陷入游荡状态的脑子里,顿时使他有些紧张起来。从车上到家里,陈诺就一直在哭,他亦不是个会劝人的人,只好由着她。而他则一边神游太空一边不停的递上抽纸。 “怎么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难以发觉的紧张,更遑论陈诺可以发觉? 陈诺抬起她哭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头,抽着鼻子眼睛环绕整间房子,期间不可避免的又是几个喷嚏:“你的窗帘几个月没洗了?被套多长时间没换过了?地板多少天没拖过了?”说着她又跑到冰箱跟前,有些无奈的抽了抽鼻子,算是终于停止了哭泣。她的鼻子总是较常人敏感些,以前就不少受这方面的罪。 这些罐头和牛奶还是她上次走的时候放进去,很多早已过了期,也就是说段臣若这个男人这半年间根本就没在家里吃过一顿饭;被套还是原先走时换上的新被套,是段臣若喜欢的白色;而窗帘也是关着的……整个屋子与她离去时看的最后一眼毫无二致。也就是说,段臣若也许这半年来住都没有住过这个房子。他们曾经一同住过五年,交出彼此,结婚的房子。 看着陈诺谴责的眼光,段臣若有些难以面对的别过头去。 就像是一个犯了错误却不敢承认的孩子。陈诺瞪着哭得像个面包的眼睛看着段臣若,脑子里不免开始YY起来。段臣若=孩子。还真是好玩。 “你不在家,又没有人会弄。”半晌,段臣若才有些闷闷的道。 “临走前不是给你请了个阿姨吗?”当初因为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但又实在放心不下,所以特意去请了桂桑颐怀孕那段时间请的一个阿姨,秦卿云。照顾人很周到而且贴心,干净且绝不多话。气质也很从容,她与桂桑颐尝猜测秦姨是不是中途家道中落,或是年轻时逃家而来。但始终只是猜测,像大姐莫凡情那般天生气质出众的人也许真是大有人在的。 实在是想不出段臣若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就算他有些轻微的洁癖,可是这么多年她这么邋遢的一个人她都能忍受,怎么就不能让秦阿姨来收拾呢?除非…… 除非,他根本从未重视过这个他们曾经的家。也许所谓感到温暖或冰冷也都是她而已。 冷暖自知。心一刹那间再次凉到了谷底。 而段臣若也说不出。他只觉得,若是陈诺在家,就算是家里来几个她的朋友,家里乱一点,但又不会脏到哪里去,都是可以忍受的。但陈诺一离开,他便觉得这件将近两百平的房子里便是难言的空寂,又是难言的狭小,挤不下任何一个人。 但这种心思要如何说?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要怎么去告诉别人? 所以他只能什么都不说。 他听到陈诺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这半年都住在哪里了?” “酒店,”段臣若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有办公室。” “你TMD办公室和酒店有家里好吗?你怎么就那么不爱惜你自己?”听到段臣若的回答,陈诺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再想想又觉得这人实在是让人放不下心来。难怪看起来瘦了这么多…… 打住打住!陈诺,你不是说过要彻底的忘记这个人了吗?不要再去关心他,不要再去管他的死活。他是谁,怎么样都与她陈诺无关!无关! “家里没你,不好。”段臣若似乎累了,松了松领带,找了一处藤椅便倒了下去。家里的藤椅多也是全赖陈诺的。陈诺是个天生的软骨动物,能走绝不跑,能坐车绝不走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那种人。所以藤椅便变成了像是专门为她而设计的产物,每个屋里都要备上一个,方便随时躺倒。 看出来他累了,陈诺也不再作过多的纠缠,只道:“你今晚就先在藤椅上将就一晚吧,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会来收拾我的东西,你也顺便把离婚协议书签了给我,或者让任律师带给我也行。你也累了,睡吧。”说完她便想推门离去。 却在下一秒整个身子被从背后抱了起来。 他的呼吸炙热,全数喷洒在她的脖子上。那热气顿时从脖子开始蔓延,以最快的速度蔓延至她的全身。 他轻轻的吞吐着气息,双手紧紧的环住陈诺的身体。慢慢慢慢的,他的气息变成了舔吻,仿佛猫的舌头平顺着她的细毛。仿佛开心与这种戏弄所带来的猎物的轻颤,他更加的变本加厉,由舔吻变成了啃噬,一口一口,由脖颈到下巴到脸再到锁骨胸部,一路向下。沉浸于此。 陈诺的身体僵直着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她想要推开段臣若,顺便推开他带来的诱惑,但身体在刻意的调弄中逐渐升温。僵直着,身体在与意志做着最后的抵抗。不能屈服,绝对。因为一旦屈服便又会再一次,溃不成军! 段臣若因陈诺的不拒绝而更加的变本加厉,原本紧紧抱住的双手也开始了惹火的挑逗在那具火热的美丽身躯上上下抚摸,一路游移,从上往下…… 陈诺深深的知道,再这样下去必定又是一次万劫不复。她闭上眼睛,掩去那因□而有些泛红的眼,心下一横朝着身后人的脚上狠狠的一踹,然后又是狠狠的碾了一下。 可段臣若不为所动,反而更加紧紧的抱住她。突然一个弯腰不待陈诺惊呼便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扔到了身后不远的床上,接着他紧跟而上。 “陪我,不要走。”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陈诺,慢慢的说。 陈诺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他,醉了。否则平日里绝不会有如此明亮的逼人心思的眼神。她认输了,还不成吗?从一开始就早已注定,这个错误,由他,由她,就这样纠缠不休延续下去。 其实从一开始,她陈诺遇到了段臣若,便再也没有组成过一支正规军。 chapter13 那时候段臣若研一结束,正在读研二。陈诺上了大四正在四处找律师事务所,联系实习的事情,整日的东奔西走,却因为人生地不熟四处碰壁。偏她又不肯离开临湖,不想回清泉市发展。只因临湖有个段臣若。 陈诺很傻,整日乐呵呵的,因为虽然找不到实习机会却能够天天跟段臣若在一块。段臣若住在学校,陈诺就天天做点饭啊或者是去给他收拾收拾屋子,天天开心的不得了。还曾有过妄想,这样的小日子真是像是一对小夫妻呢!可惜段臣若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或许有一个叫做陈诺的小女生,但也只是一个叫做陈诺的小女生而已。 陈诺的神经大条,偏有些时候又是神经敏感而纤细的不得了。比如她的一厢情愿,比如她自己都感到可耻的自甘堕落。可就是那样的开心着。就算仅仅为了段臣若捎带着给她的一条围巾,粉红色的颜色,虽然并不是她喜欢的小女生的风格,但也是欣喜的不得了。看吧,陈诺的小小幸福就是那么的小。 可是有一天就连这样的小小幸福也消失不见。随着段臣若的突然消失而消失不见。 那是第二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三月初的天气春寒料峭。寒假时候陈诺回家跟妈妈刚学的织手套,织了一双湖蓝色的棉手套,虽然手工在妈妈帮忙修补之后还是略显粗糙,但也是她熬了多少个夜晚辛辛苦苦拆了打打了拆的产物。她知道段臣若的性格,就算他不说什么面无表情她也知道他会带上的。因为他需要,他没有手套。而她,是唯一帮他织手套的人。与爱情无关。理由或许有些牵强,但这便是段臣若的性格。 她围着年前段臣若送给她的粉红色围巾,来到段臣若租的房子的楼底下,一边抱着手套傻笑一边等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没有人。三个小时四个小时,还是没有人。 陈诺有些冷,身上哆嗦着,脚也不停的跺着地。等到雪下下来的时候,陈诺的心也有些凉了。他们一个寒假没联系,不会他已经搬走了吧?不,不会,就算搬走也应该会说一下的吧。可是,可是她和他非亲非故,以他的性格会说吗? 她,又不是他的谁谁谁。 越想越急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想哭,可天太冷眼泪像是被冻住,怎么也流不下来。直到段臣若那屋子的房东阿姨回来了。 “这不是小诺吗?怎么在这啊?这么冷的天?哦,你是来找段臣若的吧!”房东阿姨是个很和善的人,她和丈夫是学校里的退休教授,所以分房子的时候分出来多的一间套房就租给了段臣若。她也就住在对面,陈诺在的时候会经常串门子,所以感情很好。 “段臣若呢?”她明明没哭,可声音里却已经带了浓浓的哭音。 “臣若那孩子我也好久没见了,上个月的房租也没有给。好像上个月就不在了吧!可是东西也没收拾,所以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要来住。本来他要是回来的话我还想跟他商量一下,问问他是不是还要住。要是还要住的话就还给他留着,反正臣若也是个好孩子;要是不住了呢,我就给腾出来放些东西。” “你说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在这了?”陈诺一下子慌了,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原来真的不在了,她算是什么?什么也不算。原本就是,她自愿的。她的爱,一直与他无关。 “大概不止一个月了吧!上学期好像就不在了,只是房租他是半年半年的一次缴清的,也就没太在意。你好像去年也没怎么过来所以我怕耽误你学习也就没跟你说……”房东阿姨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但陈诺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原本就想到过,有一天她会被抛下,永永远远的抛下。她亦没有奢望,只希望过一天就是一天。她只想让他知道她的爱,她不想还没努力就放弃然后让自己后悔一辈子。但是,却从没想过竟然这样快,这样快就被抛下。偏偏这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爱着段臣若的那颗心并不似自己所以为的,陷得那样浅。而是,那样深。 嫣然说得没错,那是毒,明知上瘾,深入骨髓。 然后那一年便再没见过段臣若。他突然消失,消失的无影无踪。研究生也不念了,学校已经给他发出了退学通知,就夹在他的房屋门口。房东阿姨原想把房子收回来,却因拗不过陈诺而以原先的房租租给了她。但陈诺又不去住,只是定时的去打扫打扫。那个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不小的阳台,曾经她与段臣若在这里,度过一年半的时间。 那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虽然不是恋人,按着段臣若的说法便是“熟人”,连朋友甚至都算不上。但却像是恋人一般的相处着,也许是妹妹。段臣若读研的时候也处过一个女朋友,只是时间不长。也知道陈诺的存在,但大都是笑笑说“这妹妹真可爱”。她是段臣若的跟屁虫,她也曾跟他表过白,说过喜欢。但段臣若没当真,她也就没当真,都当是过眼云烟。 只有她知道他的外表光鲜,其实整个人懒得要死,几乎是和她一个德行的软骨动物。只是他总是端正的坐着,手上捧着一本书,显得儒雅非凡;或是闲适的靠着墙或者门框,优雅闲适的仿佛方外之人。 只有她知道他宁可提着大包的衣服跑老远到学校外面的洗衣店里洗衣服,也不愿意自己动手或者直接请钟点工进屋。只因他那轻微的洁癖。 只有她知道他其实很能喝酒,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总是说自己不会,然后被逼喝下之后就会装晕,让人不知深浅。 只有她知道…… 可是这间屋子现下却空了。而她,找不到它的主人。心和房子一样,空落落的,没个着点。没有人在边上,连眼泪都流不下来,只觉得眼里面酸酸涩涩难受的要死。 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刚刚毕业时终于找到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还应大姐莫凡情的要求与她介绍的一个男孩子见了面。对方感觉还不错,而莫凡情也说要换换心情,于是顺理成章的开始恋爱。 说是男孩子,其实也并不算是,二十五岁的年纪,是莫凡情的表哥。姓迟,名慕来。是个很腼腆的男子,长相却很阳光。当初学得是中文,现在做得却是完全不沾边的企划。 恋爱的发展始终很淡,没有什么激情,更没感觉到什么热恋。当是时,刚刚毕业步入社会的新鲜人,什么也不懂,要在事务所实习还得要准备司考,也没什么闲工夫。而迟慕来也是个慢热的人,直到九月份司考考完,他们的关系也就才进展到拉个小手的阶段,关系纯的不得了。陈诺算是没恋过爱,暗恋不算,但她也知道现在国民儿童的早熟,十三四岁上床有娃娃的也有的是。但她和迟慕来,显然不是这样。 她想,要是这样就这样吧。好歹迟慕来对她不错,体贴入微,上下班接送。没有激情,但温情却是够的。大抵想要幸福就得要学会知足。而她陈诺就是属于知足常乐型的。他冬日里的一杯奶茶,那热腾腾的热气就让她对段臣若的思念减少了一份,虽然那眷恋却是日益的刻骨铭心。 但陈诺是个很现实的女子,她清清楚楚的知道,段臣若已经离开。甚至与她没有半分爱情。而现在,很舒服,很安逸。虽然总觉得哪里少了些什么,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也懒得想,懒得去打破这难得的寂静。就算后来知道,原来一个温情男子也未必总是温情,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所以才燃不起该有的激情。 但那个人,偏又如他的消失般那样突然的出现在了陈诺的视线里。 那时候已是浓冬,快要过春节时候。陈诺与迟慕来商量着时候也差不多了,该是带回去给母亲看看。要去看丈母娘,自然得要置办点年货才能去。陈诺自然陪同。 然后那市中心今年才建好的大广告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个人。他一身白色休闲衣,闲适的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眼神悠远,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而他的右手上带着的便是一枚精致的钻戒。让人心中不禁便把他归为神圣的那一栏中,充满诱惑又充满神秘的感觉。陈诺初时便是被这种气质所打败。最后的广告语就是“带上##,带上致命的诱惑。” 她听到周围的人们,尤其的年轻人像是炸了锅的尖呼起来:“啊!那是谁啊!好帅!我爱死他了!” “刚出道的吧,新人,但我觉得他一定会红到家!” “啊!那姿势那神态那嘴角那笑容……我迷上他了!好诱惑的感觉啊!” “他是若言,他是若言!之前看过他拍的封面,没想到现在开始做平面广告了!” …… 若言若言若言…… 这哪里是若言,这明明就是段臣若!陈诺顿时就呆在了原地,看着那广告大屏幕,段臣若的那个广告只是昙花一现早已不再,可她却盯着那屏幕,眼泪一滴一滴的流阿流,怎么也停不下来,就连迟慕来到底陪自己哭了多长时间都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去年段氏集团乃至家族全面分割的消息,段氏宗家一夕之间被预谋已久的分家瓜分殆尽并且赶尽杀绝,逼离临湖市。当时的报纸上也曾经大篇幅的报道过,有抨击有客观评论,但最终还是归结到对临湖市经济发展的作用上去。对于段氏宗家的去向只字未提。而她也曾从嫣然口中知道过段臣若的身世——段家这一代唯一宗家的大少爷。尽管他低调再低调,但光芒却是怎么也掩不掉的。只是这一切都被陈诺刻意的忽略。当时只想着,反正她必定不会是那个会陪伴他一生的人,在乎这些才是在做无用功。 总想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庞大的段氏家族倒了也未必会是多么彻底。而段臣若也万万沦落不到去混演艺圈的地步。但他却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了荧幕之上。 他出道,甚至更早。只是现在才被她这个从不关注娱乐报纸的人看到。他,仿佛离她更远了。或者说,从来就没有靠近过。 当天晚上她提出与迟慕来分手。迟慕来是个很好的男子,她不想耽误了自己还去耽误人家。不管是不是儿戏也好,这样的好男人是需要一个好女人全心全意来爱的,而她的一颗心早已给了别人,给不了他。 但迟慕来却微微笑笑摇头不语,最后被陈诺的急性子逼急了才来了一句:“其实我也给不了你我的心,所以既然都是无望,不如给彼此希望。也许这样才适合。”然后他递给陈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你的心不在焉我也知道。只是同样心不在焉所以也未曾介意。那个若言,是你心底爱着的那个人吧!但从你的表情来看又是完全的绝望。我的事情,这封信里都已经写明,你拿回去慢慢看。有些事情,我说不出来。如果你愿意,我在火车站等你明天我们一起去A市看阿姨。” 他最后的微笑有些苦涩,但却是全然的真实,使陈诺不由得接过那封信去。 第二天,他们便如期去了A市。谁都没有再提那个人。那时陈诺才知道,并不是只要有爱才能在一起,能够互相舔舐伤口相濡以沫以降低伤害的两个人,就好像两只受伤的野兽,恰好相遇,方能恰好在一起。就像她心底的那个人,迟慕来心底的那个人。都如镜中月水中花,心里明白的不得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乃至死去。明明那不是火,他们却还是要做飞蛾。 chapter14 妈妈很喜欢迟慕来。 本来,迟慕来的性格就是比较讨喜的那种,稳重大方又不失阳光;除却有时腼腆了一些,但也被妈妈说成是老实厚道;会做饭会家务,又是白领,收入稳定,反正就是喜欢的不得了。直说:你们也处了半年了,孩子也都不小了,和着差不多就和亲家商量商量把婚事给办了吧! 把陈诺给气到不行,和着她妈就这么不待见自个女儿,终于瞅到她带一男的回来就巴不得把她给嫁出去啊!这话私底下想咋说咋说,可当着人家面呢,您老人家能说出这口她还丢不起这人呢!况且,她还没有做好要结婚的准备。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才23,还没到嫁不出去的年纪吧!” “好啊,本来准备今年六月份就办了的,我跟我父母也都说了。就是怕小诺不同意。”迟慕来在厨房里边刷着碗边接的顺溜。 这回陈诺真是无地自容了,她要结婚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啊!这边烦恼着,陈母就已经是一个眼刀子过来,你其间的蕴意不言自明——你敢给我不同意看看! 陈诺心里面猛地一寒,受不了妈妈的大喊:“怎么敢,怎么敢!” “那就这么定了吧,慕来啊,我家小诺就拜托你照顾了。她脾气大人又笨,你得要多担待着点……”一副丈母娘看准女婿的眼神,看得陈诺心里头皮都是一阵一阵的发麻。 “怎么会,小诺能嫁给我是我的福气……”迟慕来倒是不含糊,完全无视了陈诺让他拒绝的眼神。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决定了结婚。后来想想这算不算是逼婚,但自己心里又是那样的明白,迟慕来与她,都需要一个理由定下来。而结婚是最好的方式。当柴米油盐酱醋茶侵占了两个人所有的生活的时候,当身边孤独的只剩下这个伴侣的时候,哪还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想那些早该湮没世间的乱七八糟的,感情? 就像是后来迟慕来所说的:结婚于我们之间只是一张证书,能够保存彼此给予的温暖。 况且她一向认为别人都比她可怜,这就是陈诺小姑娘的超绝阿Q精神。譬如迟慕来,她只是爱不得,而他却是不能爱。 婚期定在六月一日,在临湖市办,他们有四个月的时间置办婚礼。 比起两个要结婚的当事人的无所事事,最热衷的人反倒是莫凡情和莫凡生这兄妹两个人。从选定所谓的黄道吉日到家业的置办、酒宴的定制、结婚照的拍摄,喜帖的发送,甚至包括度蜜月要到哪里都弄的妥妥帖帖。这两个人说什么都要一个当伴郎一个当伴娘,说不出来的上心。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这是为了他们自己结婚奠定基础,这叫做模拟实验,轮到他们就不会那么慌慌张张的了。到最后还不忘数落陈诺几句,身为当事人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呢? 陈诺有点冤,心想你们都主动到这份上了,我再跟你们抢不是太不厚道了吗?可是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要不然那绝对是两个爆火龙! 但实际上,她确实是不太上心的。不只是她,当然还有迟慕来。当时他说什么来着?对了,说“忍忍吧,忍过结婚就好了”。然后又好像有什么预见性的道:“若是你反悔,还来得及。” 当时陈诺想,其实他们两人心里都有点反悔了吧!维持着表面上恩恩爱爱,不知道这样虚情假意要伪装到什么时候的惶恐,不只是她,他也是一样的吧?但偏两人都是如此倔强的人,都不肯让步,更找不到比这样更好的出路。 5月25日,两人准备那一日去领结婚证。陈诺心想这下终于可以安安分分的定下来了,心中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却又隐隐作痛。痛的原因,还是因为那块结不了痂的疤。名为段臣若的疤。 从那一日看到屏幕上的段臣若,或者说是若言开始她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着娱乐新闻。他果然如期走红,红得发紫。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他各种各样各姿各态的海报,或面无表情或表情淡漠的不似凡人,或是浅尝辄止的浅笑,明明都是那一个人却就是那样的让人移不开眼去。 他开始接演电影。他又拍了一则广告。他出了写真集。 他去了上海,去了北京,来到了临湖市…… 等等消息,想要抹掉,却又不自觉的关注着。终于还是眷恋日深,去不了。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下班的路上看到段臣若。 那是陈诺相隔整整15个月零5天之后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段臣若。457,这个数字就那么不经意间的跳到了她的脑子里,陈诺有点恍惚,原来不经意间她居然记得那么清楚。心有点微微刺痛。她有点近视,又偏偏不喜欢戴眼镜,所以到了段臣若跟前看清楚想要逃时已经迟了。 他原本闲适的靠着墙壁,双手抄在口袋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了出来,紧紧的抓住了陈诺的胳膊,抓的陈诺胳膊有点疼。 “放手,我疼。”终于忍不住,不想跟自己过不去的陈诺终于开了口。 段臣若微微放轻了力道,却并没有放开。 “找个地方坐坐吧。” 他的眼睛发亮,陈诺知他大概喝了点酒,知他喝了酒的一些禀性,更是不知怎样拒绝。 鬼使神差的,她把他带到了W大,他以前租的那套房子里。她想现在他是公众人物,她想将他送到宾馆是不行的。有她在谁知会传出什么样的绯闻来?娱乐圈又不比一般的普通人家。而此时她又是在与迟慕来同居不同床的“试婚”阶段,带个男人回去总是不好,难免街里邻居的会说些什么闲话。而段臣若的地方又太远,不至于这么晚了再打车过去。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个地方。 W大的这套房子,陈诺一直在租着,依旧定时来打扫,所以虽没人住却也是干干净净。 “你住在这里?”段臣若有些惊讶,但似乎又没有什么感叹的道。 “怎么会?我住在我未来老公家里。”陈诺试图打开话题,拿出在同学同事身边时的那种大咧咧的性格来活跃气氛,却发现她完全做不到,没这个本事。 “那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段臣若不依不饶,偏要就着这个问题一问到底,而且一针见血。陈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她说:这里有我们的回忆,所以我想留着?太傻了,已经够傻的陈诺也做不出来。 见陈诺不答,段臣若轻车熟路的找到床,一下子就躺了上去,仿佛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觉一般,那感觉简直是餍足。 “还是这地方好,住在哪里都没有这里舒服。”段臣若难得的感叹。 “这一年多一直在外地工作,虽然也住着大房子但总觉得空落落的。还是这个小房子好。陈诺,谢谢你。” “没什么,段学长。不早了,你就休息吧,改天我再来。”陈诺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刻意的把“段学长”三个字咬的特清楚,不是在提醒别人而是在提醒自己。 “陈诺,你要结婚了吧?”在陈诺转身就要碰到门把的时候,段臣若突然坐了起来问道。 “是,明天准备去领结婚证,下个月1号办婚宴,只是你现在是大明星不知道该不该通知你。” “明天啊……”段臣若忽然沉默下来,气氛有了一刹那的暂停,谁都没有说话,唯有安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淌。 陈诺突然有些害怕。 “段学长你还是先休息吧,钥匙我给你放在桌子上了,我先走了。”再次转身,灯却在此时灭了,把陈诺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不习惯黑暗,陈诺摸着门把的手不自觉又停了下来。 “大概是保险丝坏了吧。”段臣若淡淡的说,原本安定人心的声音却使陈诺感到紧张起来,因为那声音仿佛就在身边。 果然,陈诺感到一双有些略嫌冰凉的手放在了她放在门把上的手上,她手微微一颤,赶紧收了回来。她不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 耳边传来段臣若低沉而好听的低笑声:“我想你。” 陈诺回过头去,有些难以置信却又掩不住心中的狂喜,但当她的眼睛对上他的时便又开始失望起来。对啊,他是醉了的。这个人的酒量不小,但一旦醉了总是会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做完之后又总是会忘记。比如她第一次听到他唱歌,一曲《外婆的澎湖湾》硬是被他唱的五音不全。 而且,他是在想谁?反正不会是她,陈诺。 这一次,也是吧? “段学长,你醉了。”只有醉了的时候,那双醉人的淡漠眸子才会出现这般夺人的光彩。 “叫我臣若。”吻若一张密不通风的网紧紧的压了下来,笼罩在陈诺的身上。那吻既轻又急,一点一点咬噬着陈诺的身和心。他的怀抱散发着他独有的味道和清香,她一向喜欢,却从未像此刻般靠近,也从未像今日般温暖。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明知不可以,却一如既往的控制不住那颗想要靠近的心。 “陈诺,留下,陪我。” 她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最后一次,让我沉沦。什么道德,什么背弃,什么一切的一切……她的爱情,应该有个结尾。再接着她就想这就叫做报应,谁叫她总是嘲笑平澜那花痴写滥情小言的时候总写的,男主人公一叫女主留下来然后就干柴烈火咋地咋地了。现在,终于轮到她这个她自以为理性的女人—— 理性,个屁! 最后,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挣扎。没有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散发出的一如既往的淡漠,却带着怜惜与□。 “真的是一个卑鄙的侵略者。”进入陈诺散发着他眷恋的味道的身体时,段臣若如此说道。只是昏昏沉沉的陈诺没有听到。 生物钟是准时的清晨6点半,准时醒来时,原本一夜缠绵的人早已不在身边。白色的床单上面有点点的暗红,显示着昨晚一夜的激狂。 忍不住苦笑: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而他们两个人,都疯了。难道还要指望疯了的人来做出什么吗? 来不及吃饭,第一件事便是到医院排队买事后避孕的药物。身体虽然不适,但一夜欢愉所带来的任何后遗症都是她所不想看到的。她不自禁的摸了摸肚子,想着也许这个时候已经有个小宝宝在肚子里了吧?虽是痴人说梦,但也如此痴望。忽然想,若真是如此,该是多好。 如此想着的时候,已经排到了她。 无聊的听着医生说着些什么注意事项,然后跟医生借了杯水,赶紧服下。幻想归幻想,她的害怕她比谁都清楚。 再也不能和那个人有任何的瓜葛。那春风一度就当是一夜春梦,对彼此都好。至于下午……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和慕来说清楚。但结果如何,都随他。 但结果往往又是啼笑皆非。 她还是结婚了,对象不是和她算是谈了半年多恋爱的迟慕来,却是457天不见的段臣若。她是有点傻,但也大约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的。她陈诺何德何能,竟然被两个大男人联合起来算计? 中午的时候她来不及回去便约了迟慕来在餐厅见面。 陈诺是个急性子,说不出什么拐弯抹角,坐定后只是沉默了一小会便要开口。她要告诉他,昨晚没回去的事情,告诉他自己与段臣若的纠葛,告诉他她的决定……但没想到她还没开口便被迟慕来占了先机。 “你昨晚遇到若言了吧?或者说若言回来找你了?”迟慕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他的存在像是哥哥而不是一个情人,但偏这种相当于阶级同志般的感情在他人看来又是暧昧的不行的感情。 “嗯,可以这么说。可是他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听着若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别扭,“他叫做段臣若,是我大学里的学长。” “终于肯跟我说了?”迟慕来的语气有点调侃,一派的轻松,好似逮到别人小秘密的坏孩子。 “礼尚往来啦礼尚往来。”他都给她看他最私密的信件,她怎么能这么小气?再说了,这次是她对不起他先。她想了想便把所有自己的小心思都说了出来,最后还不忘总结一句,可怜巴巴的说:“我很可怜吧!” 看着陈诺那小鹿斑比般假装的很可怜的眼神,迟慕来突然很想翻白眼,道了一句:“你这哪里是可怜,你这分明是笨!你妈果然没说错你。” 这两个人,分明心里面都有着对方,偏偏一个眼睛被猪油蒙住了;而另一个则是典型的爱情白痴,连自己的心都搞不清楚。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对笨蛋做成了窝。但这两个人的事情必定得由这两个人自己看清楚,否则别人说什么都是白搭。就陈诺那死心眼的程度,别人说什么她压根就不信,整天就会说自己的感觉啊什么的,其实她的感官最差劲。 最后迟慕来也总结了一句:“小诺,你和段臣若真是天生一家子的。” 听到这陈诺忽然黯然:“谁跟他是天生一家子的?我跟你才是一家子好不好?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了?我就知道,我说了之后你肯定不会愿意的。人家都说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拾人家破鞋穿……” “小诺,”迟慕来忽然严肃起来,“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你是一个好女孩,愿意嫁给我是我的福气,我从来没有说谎。如果你嫁给我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可是你确定那是你想要的吗?你追求了这么多年的爱情你就那么容易就放弃了吗?你想要嫁给我也可以,但我更想看到的是你能够幸福开心。” 上午的时候那个段臣若曾来找过他,他看得出来,那个迷茫的男人连所爱都看不出来。也许那个男人现在还不懂得,但这两个对感情同样迷糊的人如果能在一起,那么假以时日必定会懂得的吧? “嫁给你就不会幸福开心吗?”陈诺反问。 “会,但性质不一样。我们会一直像家人一样,但段臣若带给你的却先是爱情,然后是亲情。在他的身边你会更加幸福开心。” “可是,可是他又不会娶我。我上哪里嫁?” “关键是你想不想嫁!” “想,当然想。可是……” “不要可是了!只要想就可以了!这里是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我都给你带来了。”接着迟慕来打了个电话道:“我马上让小诺出去,你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 然后迟慕来便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陈诺向外面走去。 “慕来,干什么啊!” 迟慕来回过头来神秘笑了笑:“结婚。” 直到坐上了段臣若的车,到了民政局,照了结婚照,办好了手续,陈诺才晕晕乎乎的察觉——第一,她结婚了,对象是段臣若;第二,她被设计了,设计人是迟慕来。 感觉有点小幸福,但还是止不住要杀了迟慕来的心思。 但第二天迟慕来便远渡德国,留下他抛弃了陈诺的恶名,再也没有回过中国这片土地。只有陈诺知道他去做了什么。直到后来,陈诺独自到德国去领回迟慕来的骨灰,把它葬在了中国。那时已是七年之后。到最后陈诺都能想起那个总是一眼忧郁却又那样体贴稳重的男子,他像是她的哥哥为她护住了一张帆,助她的爱情终于起航。 ————————————我是五年后的分界线———————————————— chapter15 熟悉的守了五年的房子。不知道喝醉了的段臣若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激情,整的陈诺浑身酸痛,但还是忍着在生物钟的时刻醒来。 被子底下的两个人都是光溜溜的,说实话陈诺还不习惯坦诚相见。任着左手被紧紧的抓住,她只知道这是段臣若没有安全感的一种方式——会抓住每一个临近人的手。穿衣服,坐起身,在最熟悉的地方拿出一支烟然后是打火机,点上,深深的吸上一口,没有意外的被呛住。但却拼命忍住不咳出声来。 这个男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便是睡觉的时候。一脸的淡漠消失殆尽但还是残余一点在那修长的眉上。一张脸仍是面无表情但却实实在在的多了很多孩童般的稚气。 五年来的生活,说起来她是领了结婚证的老婆,倒不如说是情人还差不多。真真正正明白那句话:结婚证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 结婚第一天,段臣若便转战其他地方。他的经纪人是一个冷若冰霜的严谨女人,其面无表情的程度与段臣若有得一拼,但却是冷的美艳冷的……冻人。名为姜别。递给她一把名为新婚房子的钥匙以及一张金卡。其他什么都没有说便赶着下一班飞机去追若言了。 然后第二天她便二话不说的收拾东西搬了去。因为迟慕来临走时的一句话:小诺,有时候你应该主动一点,太被动的话会忽略很多本应该发现的风景。他说的意味深长,之后便登上了那仿佛预谋已久的飞机,头也没回一下。 结婚第三个月,段臣若回来。然后大概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的约会,段臣若送给她一枚镶着美丽蓝钻的戒指,之后又是姜别的一通电话便又赶着去赶一个通告。段臣若很尽责的给她一个告别吻,说了一声抱歉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餐厅的菜很好吃,但却止不住饭菜也填不满的空虚。再好吃的菜也变成了囫囵吞枣。 段臣若很忙,很忙。总是由姜别那冷冷的一板一眼的语调通过手机或者电话告知她关于若言的行程。今日是在北京,明日或许就是在云南,再后天便是在西宁,总之就是不在临湖。临湖成了一个偶尔的落脚处。但每到一处段臣若总不忘给她带件当地的小物饰,都是她喜欢的样式。陈诺总是心中安慰自己,好歹,好歹他还会回来,还知道这里有一个家,有一个她。 但又不禁心中吃味,凭何,那姜别倒成了最知道段臣若的人?那之前她与段臣若的三年又成了什么? 结婚两年,段臣若跟她说,他要退出娱乐圈,说得云淡风轻。陈诺很开心,总觉得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无关紧要。也许段臣若就是那样一个木讷的人,表达不好感情。她陈诺的察言观色,全数都用在了段臣若的身上。 段臣若终于如愿退出了娱乐圈,但若言的热度却是没有退下来。他迅速成立了一个服装设计公司,班底都是当初与他在圈子里关系不错的名人,管理的也都是当年T大里的一些人物。像是莫凡生被他挖到了过去,像是屈暄,像是奇诺,等等。用了两年,段臣若把它做的有声有色,不大不小,但在临湖市算是有很大的知名度。相应的,段臣若也似乎更加忙碌了。 她与段臣若从来聚少离多,但也从没觉得闷过。虽然心里有点吃味,但陈诺很知足。但一切的变味又是那么的快,就在半年前。 ——————————我是半年前的分界线—————————————————— 那天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天,阳光明媚的出奇,一改前几日的阴霾与潮湿。陈诺的心情也很好,于是算计着为了今年的司考也准备了好长时间,快要跟天气一样发霉了,就跟苏亚她们约好一起出去玩一玩。结果不说还好,一说才发现这天竟然是屈暄农历生日。没别的要求,就想去游乐园体验体验生活。 苏亚说,她们几个女人都疯了,幸好还没结婚,要是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保准操不了那份闲心。 屈暄问,为什么。 苏亚说,我们都是疯子,难保小孩不是小疯子。大疯子肯定管不住小疯子。然后几个人笑作一团。 屈暄是国内有名的服装设计师,穿着打扮都是很有品味的知性女性的感觉,显得与充满童趣的游乐园格格不入。而苏亚则是一贯的浓妆艳抹,摆脱不了的风尘气,虽然她从未沦落风尘,相反还有一份不错的遗产。至于陈诺则打扮的比较随意,因为出来的急,连那副大眼镜都忘记抹了下来。直说的屈暄苏亚说她扮嫩,存心让她们显老。 陈诺笑笑:天生丽质难自弃,谁让你们不返璞归真来着? 苏亚冷笑:莫不是你不是要考司考而是要考中文不成?开始掉书袋了? 陈诺冒冷汗了,直说:哪敢哪敢。 乖乖,想当年谁人不知学姐苏亚的名声?那可是T大有名的中文系才女,直到后来平澜那花痴的出现才稍稍平息了当年那“苏亚狂潮”。 屈暄却是出了名的大好人,一见两人又要掐上便赶忙打起圆场:苏亚你来一趟也不容易,怎么就那么喜欢跟小诺一般见识?她可是考试考傻了的,又没爱情滋润,老处女当长了自然火气大了点。你能跟她一般见识? 苏亚不甘心的美目一瞪,鼻子一哼,却是不再说话。而陈诺也只能在心中暗恨:丫的屈暄,你这是打圆场吗?分明是在损我嘛!但情势明显偏向苏亚,她一个鼻孔对不上啊! 始终是她欠了这两个好朋友的,她始终没跟她们说过她与段臣若结婚的事情。 屈暄说,好久没来游乐园了,说什么也要玩个够本的,要不然太对不起自己了。 苏亚说,是啊是啊,今天你是寿星,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来返老还童了。 屈暄说,好你个苏亚,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亏我刚刚还帮着你呢! 陈诺终于开心了:看看,小暄暄啊,还是投到正义的怀抱之中来吧!我才是真理啊! 苏亚弹着她那美丽的近乎妖异的兰花指,抛了一个足以电死一个营的眉眼:真理与谬误,只差一步。 呵气如兰,语态含媚,只是那吐出来的字却足足把人给冻死。 陈诺寒寒的道:不会又是一个段臣若吧? 段臣若?屈暄突然停下朝着摩天轮走去的脚步,指了指正在运转着的摩天轮,略带天真的道:“你们见过若言坐摩天轮吗?” “若言?谁啊?”说话的自然是苏亚,她对这些明星啊什么的从来是漠不关心。 “诺?”屈暄又问陈诺。 “没,没吧。”若言拍过的短片电影广告什么的,似乎没有一场戏是在摩天轮里的。 “那那个大概不是吧?” 陈诺下意识的顺着屈暄的手指望去,那摩天轮正好转到半空中,恰好那个角度可以看到有一个里面坐着两个人。看不出有什么举止的亲昵,却可以看到那个脸朝外的,轮廓形态上似乎,就是段臣若。 陈诺忽然觉得嘴里有点干,渴得要命,她摇了摇旁边苏亚的手:苏亚,你不是说渴了吗?我们去外面喝点东西吧。 苏亚也觉得很渴便同意,拖着还在那感叹:原来段臣若也是有感情的嘛,一直还以为他是Gay的说……原来他也有女朋友嘛!可惜藏的太严实了,有那么宝贝吗?……的屈暄往外走。 陈诺的眼睛涩涩的,却笑得无比的明媚,渗的两个人连忙跳离半尺远。 “怎么回事?小诺你心情怎么又变差了?”乖乖,小诺心情变差的症状一出来,旁边方圆半里处的所有生物都会遭殃。这可是这么多年来交往的经验之谈!这家伙,最不看的就是交情。管它三七二十一,只要生气谁都逃不掉。但这次又是为什么啊? “有吗?”陈诺无甚要紧的无辜笑笑,“不是说渴了吗?还老是磨成,不想吃午饭了还是怎么地?!嗯?”最后的声调终于把笑容隐了去,变成了那种坏坏的笑容。 “好啊,小诺你耍我们!”两人见状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连忙开始追逐陈诺,好让她为刚才自己的行为做出代价。 只有陈诺知道,她刚才转过头时看到的从摩天轮上下来的那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男的淡漠英俊是她百看不厌的段臣若;女的美若冰莲却绽放出春水般的笑容,显得无比幸福,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姜别。 当天晚上,陈诺照例在偌大空荡的房子里等待晚归的丈夫。看了看挂在正门上方的钟,11点50分,沙发上已经被她蜷缩成了一个窝。 夜,静的宁人,也静的可怕。 当初结婚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段臣若买了这么一处房子,地处市中心最贵的地方,第三十层,不算太高但也决不算低,刚好可以俯瞰周遭。又因这种高度,底下的喧嚣也完全听不到。站在窗口向下眺望,看着街市之上的来来往往灯红酒绿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仿佛人在方外,却无比的孤独。 孤独?多少年没有的感觉?怎么如今连“傻妞”陈诺都有了这种感觉?若是让原先的那一班损友知道必要笑话她——这世道真是变了,连傻妞都有孤独了! 对,她陈诺永远都是笑呵呵的,字典里从没有孤独这两个字。或许有过寂寞但孤独二字却是从未出现过。而如今,27岁的“高龄”,居然学会了浅尝孤独?未免有点可笑。但细想来,她的哪个第一次不是给了段臣若,她如今的丈夫的那个人? 就连如今那说不出口的妒忌也是一样。妒忌姜别,妒忌她与段臣若的亲密,与段臣若的谈笑自如,甚至妒忌她可以每天每天的和段臣若在一起,可以了解她的每一个行程,而不像她,只能干巴巴的等待姜别的通知。于是这样想着就更加恨不得扒了姜别的皮,抽了姜别的筋,再拆了她的骨……看一看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骨子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狐媚子。最后再喝了她的血,方才能缓解一点心中的嫉妒。 原她也是一个这么邪恶的女人。 是不是回到最初最好?也可以与段臣若谈笑自如,喊一声“段学长”,怎样的尴尬都不会再有?究竟是为何成的夫妻,怎样成的夫妻?是不是因为责任?陈诺不由得这样想,于是更加的犹豫不安。 犹豫间,已是12点半。段臣若从没低于12点回来过,就算再晚,他也会回。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拿起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接通,却不是熟悉的淡淡的声音,但也是极为熟悉的,便是姜别那冷冷的语调。 “喂?姜小姐?请问臣若呢?” “段董现在已经睡了,请不要担心。” “那么,请问臣若是在哪里睡得?” 姜别,关灯,别吵…… 声音是一贯的淡漠,带着陈诺所不熟悉的撒娇味道。但她却可以确定是段臣若,她的心刹那间凉到了底。 “陈诺小姐?你还在?段董应该在办公室里加班,请不要担心。已经很晚了,陈诺小姐还是早些睡得好。” “好,我知道了。谢谢,再见。” 陈诺几乎机械的放下电话,再次陷入她的思绪中拔不出来。 她突然发现,也许她连嫉妒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chapter16 言诺服装设计公司的楼下,陈诺从早上四点一直坐到有扫地的欧巴桑上班的六点半,再到永诺正式员工都上了班。明明一夜未睡脑袋却是越发的清醒。她的手上提着便当盒子,脸上打着精致的淡妆,为了遮掩一夜的倦容。身上只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薄毛衣上衣和裙子,那是段臣若去年去云南时带回来的礼物。穿在身上仿佛美丽的蓝孔雀,很漂亮很飘逸的感觉。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她的结婚戒指,衬得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漂亮的像是一尊艺术品。 这样的陈诺让人侧目,也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但却因她的静默不语而不敢有所接近,深怕惊扰了这样一个误入凡间的精灵。 终于等到了八点半,陈诺终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发现周围似乎围了不少人,于是动作利索潇洒的站起,对着周围的人们稚气而毫不做作的一笑,继而像是给自己鼓劲一般的深吸一口气向着里面走去。 来到段臣若应该在的办公室前时,段臣若还没有来,只有几位秘书已经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而陈诺可以做的,大概也只有等待。直到莫凡生上来,她才知道段臣若已经出去出差,出发大概三个多小时了。 莫凡生作为段臣若这么多年的朋友之一,自然是知道陈诺与段臣若两个人之间的事,但他是局外人也说不清楚。而他的那个好朋友他更是看不透,从一起上下铺的时候就看不透那张淡漠的脸下究竟藏了些什么。但就他对段臣若的了解,若是不喜欢陈诺这丫头他是绝对不会和他结婚的。陈诺这丫头性子单纯也绝不会做出什么要挟之事,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他能不知段臣若岂是那受人要挟之辈?可这么些年他们两的婚姻却让他觉得一头雾水,哪有这样的夫妻?说是熟悉的陌生人还差不多! 看着听到段臣若出差的消息便满脸黯然的陈诺,莫凡生没由来的心疼,这个小妮子当初是一直跟在他们几个后面的。当初看不出来她对段臣若有什么心思,但后来楚畅跟他说陈诺的小心思还要他帮帮忙他才算是知道原来这小丫头的目标在臣若。他们也都是把她当妹妹的带着护着的,哪里让她受过半分委屈?可如今,却是力不从心。 “小诺,一起出去吃饭吧。”莫凡生扶起板凳上的陈诺,想要拉她一把。段臣若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这么多年的哥们都很了解。谁爱上他都注定要神伤的。因为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懂得怎样去爱人。 可陈诺却推开了莫凡生,忽然抬头,裂开了嘴的笑:“莫大哥,你知道臣若多久去出一次差吗?” “大概两三个月一次吧。刚开始运转的时候比较忙些,现在基本上都不需要段董亲自去……”莫凡生想了想回答道。 “这样……那我走了。本来是有点事的,等他回来再说吧。”陈诺笑着说。 莫凡生看着陈诺灿烂的笑颜,心中不禁有些安慰,还好这个小师妹够坚强,段臣若那家伙捡到宝了,否则谁能受的了那个冷血无情的人? “那个……小诺啊,你手里的……”陈诺的便当是出了名的好吃,手艺特别好,当初到臣若那里趁饭也多是奔着陈诺的手艺去的。 “哦,这个啊,本来是给臣若做的,他不在,莫大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这个保温盒的保温效果很好,应该还是温着的。”陈诺大方的笑着把手中提了很长时间的饭盒递给了一脸馋相的莫凡生。 “小诺你实在是太好了!小诺我真是爱死你了!”莫凡生拿到便当便高兴的不知东南西北,连楚畅都忘了。 “莫大哥,小心我告诉小畅哦!” “不要啊!!” 言诺里响起了一顿杀猪的声音。 保持着笑容走出言诺的时候,手机适时的响起,是一条短信: 我去出差了,十五天后回来。 陈诺笑了笑,下意识的摸了摸干干的眼角,右手拇指飞快: 嗯,我知道了,我在家里等你。 一如既往的短信,一如既往的内容。收件箱与发件箱里,这二十二个字来来回回从未变过。是谁不想改变,是谁习惯了不去改变。自欺欺人,我们一直这样,便可以不改变,天荒地老。 其实只是一个,谎言。 谁都没有说,但陈诺知道她与段臣若已经开始了分居的生活。也许是在等待,等待对方说出分手。偏偏陈诺在这件事上不是一个决绝的人,总是想:“等等吧,等等吧,等段臣若他跟你说了分手,你也好死心些。” 这样一拖,就拖了大半年。这大半年她拿到了律师证,找了间事务所实习,年纪老大的还要当学生。但好歹日子过的挺充实,充实的她只要不去深想就几乎忘却了她与段臣若的这段婚姻。谁要她一向是没心没肺? 直到有一天姜别来找到她。 这间咖啡屋的名字叫做“记忆”,靠近T大,距T大的西门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但陈诺从没有来过,只是远远的看过。因为这里从外面看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咖啡屋而像是一间茶社。而陈诺既不喜咖啡亦不喜茶。 大约是这家店的老板过于喜欢古典,整个咖啡屋装点的很有古典的韵味。吊灯用的是纸糊的灯笼,黄色的,但在白天看来是没什么作用。每个座位都用竹篾编织的帘子隔开,座位边上的墙上还挂着一副山水竹林的水墨画,显得高雅至极。 但显然与陈诺这等不知高雅为何物的人格格不入。 对面的女子不嫌苦的端起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细细品味,那姿势优雅如一只高贵的波斯猫,淡漠疏离的感觉却像极了记忆中的段臣若。看的陈诺不寒而栗,艳羡又嫉妒,愈发的自惭形秽。便是姜别。 姜别是段臣若出道时的经纪人,段臣若退出娱乐圈后又毅然退出是非届随着段臣若打江山。 姜别很年轻,就是如今也就才26岁,很难想像她也是菜鸟时居然就把若言这么个超级巨星给挖到了手。 姜别的能力很强,一直陪在段臣若的左右,成为他的左右手。 姜别很漂亮,冷冷的美丽,不容人玷污的美丽,令人无法拒绝的美丽。 …… 她有说不出的优点,更何况她与段臣若曾经共患难。 姜别只说了一句便把陈诺逼进了冷窟窿,然后就没想过再出来,乃至放弃她九年来的坚持。 她说:“陈诺小姐,我爱着若言已经很多年。” 她细细阐述,那段没有陈诺的段臣若的过去,那一年的过往。仅仅四百五十七天。 从相识到伸出扶手,从相互排斥到互相相信,从一无所有到成为明星,一路上的坎坎坷坷,相扶相伴……以及段臣若对陈诺的逃避。 听到最后,陈诺的笑容越发灿烂,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像是带着一丝的鄙视的道:“姜别,这又如何?他,段臣若,是我的丈夫。” 笑话!你爱了他这么些年,怎知她不是爱了那个人那么多年?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九年?她却全部用来爱一个人。 然后她实在看不下去姜别那张自始自终冷冰冰的脸,看似骄傲的潇洒离去。 笑颜如花。 但最终挥泪如雨下。 chapter17 “你怎么那么早?” 一声淡漠的带着清晨未醒的嘶哑性感的声音,把陈诺从呆愣状态中解救了出来,陈诺回过头去意识到段臣若已经醒了过来。连忙抽出手,红着脸赶紧把手里的烟给灭了。 “你醒了?我给你做点饭吧。”这么多年,她依然记得他若早晨不吃饭便会闹胃疼的毛病。 “嗯。”段臣若难得柔顺的回应。 冰箱里的东西大多不能吃了,只有少部分的奶制品和面条没有过期。厨房里还有些米面,但大多被虫子所侵蚀,无法成食。就着这些东西,烧了开水,煮了些面,又把奶给热了下。还好这房子的水电费都是有人按时交上的。是姜别吧?陈诺想。 就这一顿神的功夫,面条汤就已经满了出来,赶紧止住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把盖子给掀开,不可避免的烫了手上一阵阵的疼。 盛好面条准备端出去时,一转身才发现段臣若正倚着厨房的门框站着,不知站了多长时间姿势是一贯的优雅,只是眉头稍皱了点有违他一贯的美感。 更令陈诺惊讶的是他仿佛很随意却让陈诺像是看到惊悚片的接过了陈诺手中小心翼翼端着的两个碗,以最快的速度放到餐桌上,“来吃饭吧。” 今天,是谁吃错药了? 陈诺木讷的走到座位上,段臣若已经拿好了干净筷子递给她:“你不饿吗?” “啊?还好。你吃吧,我习惯早晨不吃饭。等会我回去路上吃点就行了。” “回去?回哪去?”段臣若本来已经开始吃了,那模样简直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听到陈诺说这话却停了下来,又是皱着眉头问陈诺,很有质问的感觉。 陈诺被段臣若盯得发紧,移开目光开始搅拌自己碗里的面条:“当然是回家。我来临湖已经好几天了,再不回去妈该要担心了。” “哦,那我和你一起去看妈吧。”段臣若很随意的说,像是安下心一般开始吃剩下的面条。 他说什么?妈?那是她妈不是他妈好不好? “还是不用了吧,本来我妈就不知道你,再说马上我们就离婚了,更没必要让她知道你了。我妈这人很难缠的,要是让她知道了,咱俩婚就不好离了。” 段臣若吃完面条,心满意足的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边:“谁说要离的?” “我说的,我们都已经分居那么长时间了。况且离婚协议书我也写好了,名字我也签好了。臣若,离婚对我们都好。你也早就想离了,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什么就是不签字。”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这个时候还这么冥顽不灵。 “昨天晚上还上床履行夫妻义务的两个人,这叫做分居吗?况且是谁告诉你我要离婚的?”段臣若很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毛,通常情况下这样都说明他很生气。 想起昨晚,陈诺不禁有些脸红,暗恨自己怎么这么没自制力。 “可是……”陈诺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段臣若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陈诺顿时慌了神,嘴里不停含着“臣若臣若……”,凑近了才发现他浑身散发着滚烫的气息,再摸了摸额头,竟是滚烫滚烫。这才想起他的脸今天早晨是出了奇的红,只是她的眼光总是闪躲所以才疏忽了。 暗自懊悔间还是拨通了姜别的电话,把段臣若送到了医院的特别病房。 再次见到姜别,她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眼光盯于一处,那眼光里是说不出的讽刺与兴味,灼的陈诺不敢直视。下意识的摸了颈部才发现那里有点疼,找到卫生间的镜子才发现那里粉红色的一小片,惹人遐思。顿时窘的提不起头来。 再到病房,段臣若已然醒来,只是面色苍白打着点滴。 “烧已经退了不少,还要多休息,公司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重要的文件我会拿来给你当面批。”冷冷的是姜别的语调。 “嗯。如果不方便交给凡生也行,他我信得过。”又是淡漠的语调,使得病房门口的陈诺感到身上一寒——这两个人在一起说话简直比得上北极之北了!够冷的! 恰好医院送饭的过来,陈诺挡住了人家的道,陈诺原是不想进去但这会也是不得不进去了。 气氛有点尴尬,或者说是冷场。毕竟那两个人都是“冷”字级别的,本来话就不多,再加上陈诺的正好出现,就更加朝着“冰工厂”演变了。 “今天中午的饭菜都在这里了,请慢用。”医院护工摆好了饭菜便很有自知之名的快速退下,继续留着三个人制造冷气。 “这是什么?我不想吃。”段臣若终于打破了冷场,却是皱着眉头抱怨饭菜的问题。 “我去我去,我去外面给你买点粥吧,清淡点对身体比较好。”当务之急就是离开是非之地。 “不用了。姜别,你去吧。我与陈诺有些话说。” 姜别不做声的离开,离开时深深的看了一眼有些战战兢兢的陈诺,满含深意。可惜陈诺傻笑,装作不懂。 “陈诺,我们应该谈谈。”段臣若淡淡的说,语气中或多或少带了点因生病而生的疲惫。 “今天你太累了,还是歇歇吧。” “歇歇?还是说你又要逃走了呢?” 陈诺怀疑自己有点花眼,因为段臣若的表情似乎是似笑非笑。 陈诺拉开板凳坐下,早上果然醒的太早,精神有点跟不上了,太阳穴也开始突突的疼起来。 “我从没有要逃过,臣若,若说要逃也是你才对吧?”多么可笑,一个拼命逃给她追的男人现在却在质问她。 “那你为什么要离婚?这半年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我重新找别的男人?”还有那个段启遥,他是谁?但段臣若没有问出来,他以为这些问题就已经够了。 但段臣若的态度显然把陈诺给惹火了: “我们结婚五年,五年了!我不知道你爱不爱我,我可以忍受,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你工作一直很忙,出差外地从来不说一声就走,回来的时候带的礼物从来是姜别选的,没有一个是你送给我的;你不公开我们的婚事,我的朋友们没有一个知道我结了婚的,我欺骗着她们,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但我可以忍受。你后来夜不归宿,为了避开我甚至告诉我你在出差。该死的出差!你到了哪里去你从不告诉我。我们的这个家哪里叫做一个家!它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我可以骗自己你其实还是在乎我的,最起码你还会打个电话问问我最近怎么样了。但是我无法忍受的是,你和我结婚却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是女人,我也会嫉妒也会生气也会痛苦!段臣若,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吼出来了,终于吼出来了!憋了五年的郁闷,终于在现在吐了出来。她本来就是需要发泄的,再憋下去难保她不会要去看心理医生。陈诺停下来,不停的流泪抽鼻子,又不停的抚着胸口那还平息不下来的激动。她忽然觉得很畅快,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性格本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却因为段臣若憋了那么多年。突然她有些感悟——原来她竟是那么能憋的,是为了段臣若吗?现在想来原因竟觉得有些模糊了。 陈诺的声音很大,招来了医院不少医生护士的围观。其中还有来探病的楚畅莫凡生、屈暄等熟人,均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屋内声嘶力竭的陈诺。 “我没有不爱你。”段臣若像是强自压抑什么般的捂住嘴,闷闷的道。 “说得好听,你没有不爱我,那你就那么弃我不顾这么多年?段臣若先生,拜托你说笑话也说能说得过去的!”陈诺冷笑,什么理智,这个时候都是不需要的。她什么都不相信,只相信她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和感觉。 说完她便转身向外走去。她需要冷静。 “是以为你不爱我的,你这么多年从未说过你爱我。”淡淡的,身后传来段臣若疲惫的声音。 陈诺身子一震,停了片刻,段臣若眼睁睁的看着她,终究还是没有回头,离去,大步流星。留下一室人的惊愕。 医院外面,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满目的阳光,明明记得昨日还有些阴雨的。伸手遮住有些过分灼热的阳光,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实在是不适合这样被阳光直接照射。 忽然阳光就暗了下来,拿开手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是我?”段启遥支着外套帮陈诺遮住阳光,一脸的嘲弄。 “你就那么不待见我,不见我好?” “我怎么不待见你了?知道你在医院我就十万火急的过来了,谁知住院的又不是你。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情敌见面是分外眼红’吗?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干爬爬的等了。多辛苦啊!” 陈诺看着段启遥明明穿着一身精英服装,白色的衬衫灰色裤子,却在这里扮可怜博同情,不自觉的就被他这幅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 “段启遥,我都没见过哪个大男人有你那么搞的!明明不是那种人。” “我是在学那周幽王以博褒姒娘子一笑啊!”段启遥见效果达到便又恢复了之前熟悉的那一派温和表象。 陈诺看着觉得相当奇怪:“段启遥,你究竟有几张脸?”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有没有人说过你像只狐狸?” “大约没有。”段启遥的眼睛有点抽,这女人心情果然不能变好了,一变好绝对又来一大堆有的没的。 “那还好,说明你确实不是狐狸,大众的眼光比较雪亮。”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呵呵。” 段启遥是个好人,看到她的伤心却不会喧哗只是呆在她的身旁给她一缕阳光,不炙热不灼眼,却在无形中蒸干了她的眼泪。 有些事情是不能和熟人说的,譬如凡情,譬如楚畅,譬如季嫣然等人。在医院里的事情已然造成了轩然大波,倒不是什么大范围的,只是在陈诺的生活圈子里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原本以为想要成为老姑娘的陈诺,忽然一天被曝已经结婚,而且婚龄已经有了五年,这让她的那群好多年的朋友怎么能够受得了?不给喜糖也就罢了,竟然连个讯也没给过,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善罢甘休? 且看—— “我说小诺啊,我结婚的时候好歹给你发了邮件的吧?好歹算是跟你说看的吧?你小孩倒好居然结婚了也不跟我说!当初怎么说的?六个姐妹要是结婚绝对要第一个到场给最大的礼包,你不通知我一个也就算了,姐妹们你都没有通知,你想怎样?这是终生大事你也当是过家家酒呢?而且对象还是那个段臣若,你脑子缺根筋啊!你怎么能那么甘愿当他的地下老婆的!那个混蛋!” ——这是季嫣然。 “唉…… 唉…… 唉……” 一个小时后:“诺,我该怎么说你好?死心眼也是有一定限度的。” ——这是苏亚。 “结婚的事情不是儿戏,小诺你也长大了,我相信你自有分寸。大姐明白你的苦心,可你也别总憋着,想说出来就说出来,你也不是个那么那么能憋得住气的人。”最后的最后还是一句叹息。 ——这是莫凡情。 陈诺知道她让很多人失望,应对了那么多人的盘查询问,她实在是应对不下,索性关机了事。谁知这边才刚关机,那边门却被敲响了。好吧,一个好觉是别想要睡了! 懒懒散散的打开门,正要一顿咆哮出去好纾解一下自己心中的郁闷,谁知瞪大了眼睛一看,却是一脸温煦笑容的段启遥。无奈的撇撇嘴只能问道:“段先生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段启遥左右看看虚无的窗户,故作惊讶的道:“原来下午三点钟就已经是深夜啦,真是难得一见的天文奇观哪!陈小姐难道不想邀段某一同观赏‘奇观’吗?” “切。”陈诺不屑却也未加阻拦的回头又往床上窝去。 “没人教过你不可以随便让一个男人进入你的房间吗?” 受不了段启遥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径,于是一个枕头过去:“不想进来就出去!” “别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嘿嘿,保管你吓一跳!”段启遥笑着从背后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竹篾编制而成,做工很精巧。 “打开吧打开吧,里面有很好的东西哦!”段启遥诱惑着。 陈诺将信将疑百无聊赖的接过,打开扣子再打开盒子—— “啊!”陈诺顿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吓得一身冷汗,同时也引起了段启遥铺天盖地的大笑声。 原来这盒子竟是一个搞怪盒,打开盖子里面弹跳出来的竟是一个跟真的差不多的青蛇,还吐着红色芯子,在弹跳出来的那一瞬间陈诺甚至感觉到那蛇身体的冰凉顺滑已经触到了她的皮肤,是渗入骨髓的森冷,令人不禁打起寒战。 “段启遥,这样很好笑吗?”陈诺气急败坏。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很害怕蛇,她一共被蛇咬过两次。一次是小时候父亲带她下田里玩,被咬了之后连蛇长啥样都不知道就硬是被压在床上一共星期。打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碰跟蛇有关系的东西。第二次却是为了救人,如果不是为了救人打死她都不会去碰那么森冷的动物! “人就是这样,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会害怕。”段启遥把盒子拿到自己怀里,用手逗弄着一跳一跳的橡皮蛇的蛇头,“其实害怕有两种,一个是畏惧,还有一个是担心。畏惧,所以想要远离,所以产生了距离;而担心,则会想要靠近,但却会使距离越来越远。” “为什么?”陈诺有点明白,但却总觉得那答案她抓不住。 “因为人是很自私的动物,都会给自己穿一件像穿山甲一样的衣服;又像是刺猬,想要互相取暖但是又害怕彼此的刺扎伤自己,所以就想如果刺多一点那别人不就扎不到你了吗?所以刺越长越多,最后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段启遥,为什么我觉得你说的这段话那么熟悉?” 段启遥微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杂志:“这不是你买的《意林》吗?” “段启遥,我要是再相信你,我就去死!” 在陈诺的咆哮声中段启遥遁逃。 经段启遥那么一闹腾,心情是确实没那么差了,想一想,在宾馆里呆了一天,其实也是时候面对了。 打开手机,一大堆的短信。她一条一条的看,开始的时候是被质问的有点羞愧,到后来是心惊肉跳,在最后却是哭笑不得。这帮死党,居然以为她会自杀,从开始的言语犀利到最后竟都开始反省自己的不是,以规劝陈诺切不可走上轻生的老路。 陈诺一键删除,数百条短信尽数化为乌有,翻开电话簿找到她们的头目。 “季嫣然,原来你有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啊?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今天你买单!” 可惜彼时的季嫣然因为有庄案子要紧急处理已然乘着飞机回了上海,季嫣然电话里语气悠然:“小样,我还不了解你?你会自杀还不如让地球自转容易!” 陈诺好生郁闷,地球本来就是自转的。 “我已经到了上海了。亲爱的小诺真是不好意思,浪费了你的长途费了,哈哈!” “彼此彼此,季嫣然你别忘了你那可是要收漫游费的!”陈诺凉凉拖着声音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到达三分钟,诡笑道。 “啊!陈诺,下次见到你我一定要杀了你!要不然我一定让地球自转!” “好啊好啊,下次你来请我吃饭,你个地理白痴!88”时间定格,三分四十九秒。我还是很厚道的,呵呵。 季嫣然看着手机,那死丫头居然就这样挂了!没事,没事就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陈诺!不过下次见面就有的你有事的了!季嫣然阴笑着,笑得她周围的实习生不寒而栗,偷偷的抹把汗:今天我没做什么事吧? chapter18 走到楼底下,没看到段启遥,也没看到自我感觉会出现的姜别,却看到了几年之前见过几面的云梦。 云梦此时已是临湖市云家的掌门人,却是一身绝技绝不外泄的女人,任谁看着都是一个温婉动人的家庭为主的女子。可表面就是不能跟内在挂钩不是?见云梦好整以暇的站在车门口,一身白色连衣裙衬得她更加美丽,陈诺也不矫情,到了跟前便打了声招呼: “云小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你和臣若这几年也不常去,去了也错过了,还真是遗憾。”云梦说话滴水不漏,温婉得体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让她说出来的谎言也让人觉得真实。 “哪里哪里,是我的疏忽。请问云小姐找我有事吗?”陈诺习惯了开门见山,虽然她这脾气令她吃过很多闭门羹,但却总是改不掉。 “事倒是没什么,只是时间长不见便想要来拜会拜会,以免时间长了就淡了感情。这样吧,若是陈小姐你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吧。”说罢便打开车门,根本就不是以给人回绝的姿态。一家之主的典范便在此时全数显现了出来。 陈诺不语,心想反正与莫凡情相约的时间还早,索性走一趟。只是不知云梦究竟找她为何?以段臣若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找外援的吧? 在一处SPA中心停下,看着那豪华并且格调不俗的装潢,训练有素且皮相也不错的服务员,还有云梦一出手便是金灿灿的贵宾卡,陈诺咂舌,果然不是一般人来的地方。 进到里面便有一系列的人开始进行周整的服务,人就像是一个木偶,完全不用自己操心下一步做什么,因为早已有了全权的安排。 她就是为了带我来做按摩搞美容的吗?陈诺心中腹诽,却是完全沉浸在了按摩师拿捏得当的手艺上。 “怎么样,这家的师傅手艺不错吧?” “嗯,确实很舒服,筋骨好像被重新换过一样。好久没这么舒坦了。”陈诺感叹着,好像置身于云端啊,身上软绵绵的。 “我本来是今天预定好的位置,这家的座位一般都是要预定才有,错过了这次就还得再等几天。我也不想错过所以就直接把你给带到这里来了。你不介意吧?” “哪会?谢谢还来不及呢!好长时间没做过了,身上很舒坦。”陈诺说的的肺腑之言,忙着公务员考试,前段时间母亲住院,都没有时间和闲情来做护理。自己都能感觉得到皮肤差了很多。 “呵呵,”陈诺满足的表情惹来了云梦的轻笑,“就是这幅表情,陈诺啊,你还真是容易满足!”是叹息,也是感叹。这样的满足,是好事,也是坏事啊! 陈诺也跟着傻笑,因为她不知道怎样去接话。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虽说都是女人,但心底的那根针是什么,除了自己其他人谁都不知道。 “说起来,还真是怀念小诺的手艺啊!小诺,我叫你小诺不介意吧?这样比较顺口一点。” “不介意,随便怎么叫都成。”对于名字她是不介意啦,只是年纪那么大了还被人喊“小X”总觉得有点装嫩的噱头。 “说起小诺你的手艺,当初那道红烧蹄髈还很是让我回味至今,只是后来都没再有机会吃到。改天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重温一下大学时代吃到最好吃的东西。” 看着云梦仿佛依旧会为其中的表情,陈诺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下微微苦涩,一句“我会教你”的话就挂在嘴边却再是说不出来。 那道菜臣若并不太喜欢,他总是说太过油腻,虽然她总是去过好几次油的。 “其实像我这样以前学舞蹈的人都是很少吃油腻的东西的,但看见臣若居然吃的下去就想着一定很好吃,所以就尝了一口。说来好笑,居然后来就再也忘不掉了。要知道臣若的嘴巴可是当初段家最刁的,虽然他从来不承认。”说着云梦竟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知道当初我去臣若那里玩么?看到你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下一大跳?为什么?”陈诺直觉的跟进,是什么她一直错漏的东西仿佛在此刻就要浮出水面。 “臣若是段家宗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自小便聪明过人。段家这一代的孩子里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他。家里人也都对他宝贝的紧,可以说我们世家交好的同辈中没有一个女孩子是不喜欢他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看到陈诺有点吃味的表情,云梦似乎更加愉悦:“但臣若却从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开始的时候文武庙只当他是骄傲或者是傲慢,但后来他因为遵从父母的意思跟我交往之后,我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臣若他呀,”云梦盯着陈诺的眼睛道,“只是太习惯自己一个人,他的世界里根本容不下除了他的家人以外的任何人。他的私人空间更是不允许任何人轻易的踏入。所以看到你居然那么轻易的就涉足臣若居住的地方才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我还是跟他分手摆明了要当他妹妹他才把我纳到他的羽翼之下的啊!” 陈诺听着一方面有些不知所措,这果然是她所不了解的段臣若;另一方面却又强自嘴硬,不屑一顾:“那又如何?” “唉,”云梦摇着头轻叹,“只是我这个局外人那么多年前就看的清清楚楚段臣若这个闷骚对你的在乎,而你这个局内人却跟了他那么多年都看不清楚这个人。”云梦愈发嗟叹。那个不懂的爱情几许的笨蛋,遇到一个对爱情徘徊不定的傻瓜,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但却不好再多说什么,留下皱眉深思的陈诺向外间走去。 “小诺,我是确实把你当作自家人来对你说这样一句话,却不是为了臣若当说客。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爱人不容易,像是臣若这样的这一辈子能够爱上一个人实属不易,我不想看着他眼睁睁的就那样失去。好自为之。”心里叹着,今日又叹了几口气,又得多长几根皱纹? 难道当真是她忽略的过去吗? 段臣若……真如云梦所说那般……爱着她吗? 陈诺突然觉得,原本坚信不疑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不确定起来。 ————————莫凡情的分界线—————————————————————— 做完全身SPA出来,全身舒坦的,神清气爽,除了憋在肚子里的那一堆的事,那真是说哪好就哪好。刚上出租车,莫凡情便打来了电话,陈诺赶紧接上。死定了,她居然因为想事情忘记了与老大的约会了! “死陈诺,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小命了?”莫大姐一般情况下不生气,但生起气来绝对性的要人命! “是是是是,大姐,形象啊形象!”虽然知道对面的女人一定看不到她现在堆笑堆得多辛苦,但陈诺还是能笑就笑的狗腿着。 “哼,快点,地点改在T大门口的‘回忆’,你快点。” “是,十五分钟后就到,保证到!” “回忆”吗?还真是,当年都没怎么到过的地方,如今离开了却要三番两次的往那边跑。 “回忆”咖啡屋。 “大姐!”看到莫凡情,陈诺便热情的扑了过去,可惜莫凡情并不领情。 “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她冷冷的道。 “大姐……”陈诺煨上去,撒娇道。想当年这一招对付莫凡情可是屡试不爽的啊! “去去去,别在这跟我磨。你不喝咖啡,我让人给你弄了奶茶。” 陈诺乖乖的在对面坐下,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不是还应该有小畅她们吗?怎么就你一个?” “你还想要几个人?三堂会审?”不好不好,大姐一贯的女王式冷哼出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啊!大姐的心情一定不好!陈诺略微苦恼的皱紧了眉头,手指搅着衣摆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莫凡情瞥了眼陈诺那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明明知道她是装的但也再生不出半分气来,只好叹口气也不再难为她:“小畅她们该回的都已经回去了,谁还像你是无业游民?” “哦,那你呢?”觉得似乎有道理,可是大姐为啥没走呢?她要是也走了的话那她不就不用那么纠结了? 莫凡情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谁让我是大姐?临危受命来整治你这死丫头来了!” 陈诺噤声:大姐的怨念果然深啊! “您的椰果奶茶。”男服务生好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陈诺赶忙抬头,不禁感叹:乖乖,连个服务生都这么帅啊!以前怎么没发现? 这一抬头就又正好碰到了大姐那双仿佛带着透视的一双小眼睛,意思很明白——时间很少,坦白从宽,抗拒……哼哼,看你想要什么手段了!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陈诺连忙举了白旗,把她暗恋段臣若的十年历史算是明明白白的说了一遍。 她本以为大姐定又要像以前那样训斥姐妹一样的唠叨了,可莫凡情没有,她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小诺,你怎么那么傻啊?” “我知道很傻,居然会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还不知悔改。”陈诺说的苦涩但却比之前多了份调侃。 莫凡情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喜欢一个人不傻,傻得是你喜欢了那个人那么多年居然没想过去自己问问他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傻得是你的自以为是,当年我们都看得出来段臣若是喜欢你的,我们只当你的小孩子心性没跟你说,想着如果你真的会去喜欢一个人的话,你自己应该可以看得最清楚。” “当年?”由一个当年? “是啊。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宿舍和段臣若他们宿舍一起去爬东山?说起来那次算是段臣若的毕业旅行了吧,那次之后小畅就和凡生好上了,还是我们几个一起撮合的。在山上野炊之后,段臣若坐在边上看书,就你在旁边说个不停。段臣若竟然没皱眉头没赶你走,我们当时就感觉段臣若肯定对你不同。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都没看出来。” “有吗?”陈诺不是在问人,而是在自问。难道这么多,云梦所看到的,莫凡情所看到的,都事真实的吗?她怀疑着,严重的怀疑着。 不是在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而是在怀疑自己——她是否如她所想的,那么多年一直爱着段臣若,而不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逃避或者习惯? “当年宿舍里每次开卧谈会都属你对爱情人生的观点最独特、最现实,也最精辟,看得最透。可是没想到到最后,看的最不透的偏偏还是你啊。” “小诺,做大姐的只能这样说,你太自以为是了,以至于忽略了你自己之外的很多事情。” 陈诺开始发呆,莫凡情也不含糊,拿出笔记本电脑一边写东西一边喝咖啡一边等待那个死心眼的家伙自己醒过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天已开始渐黑,外面的霓虹灯又开始了新一天的闪烁。咖啡厅里除却少许的大人,更多的是你侬我侬亲热的厉害的大学男女。令偶尔抬起头来看看四周的莫凡情不禁感叹,虽然大家都是80后,但她显然是代表老的一代,实在是看不惯那些孩子在那么公共的场合如此的亲热。 左边桌上的女生似乎生气了,而男生则一直好脸面的堆着笑的哄,见莫凡情一直瞟着他们还颇为恼怒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莫凡情心中颇为不屑,皱着眉头,十分想拿着手里的热咖啡泼到那男孩子的脸上:NND,你怕丢脸还那么大庭广众的哄你女朋友?XD,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托付终生嘛! “大姐,大姐?你怎么了?”陈诺在旁边喊道。大姐的表情好吓人,不会是她让她等急了吧? “没事,就是看那边那小男生不爽。你想好了?”莫凡情看着陈诺,把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给喝下肚子,虽然已经是今天下午的第五杯卡布奇诺,但也不能因为万一控制不住而把咖啡倒在那小男生头上而使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所以,还是喝下去比较好。(其实大姐莫凡情也是一个闷骚的主……over……) “嗯,想好了。”陈诺笑着道。 “嗯,我们家诺诺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我不是一直在笑吗?” “不一样啦,笑起来像是在哭能叫笑吗?” “哦……那大姐你要去哪里啊?”看着收拾电脑的莫凡情,陈诺有些不解,“不再坐会吗?” “拜托小姐你看看几点了,况且速战速决,我们现在就去找段臣若,以免夜长梦多。那个姜别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往外看看时候确实不早了,可是……不会吧,这就去找段臣若?她还没有准备好啊!而且她现在根本没有理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姐,你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变成了行动派的了? chapter19 到了医院,只剩下姜别还在病房门口,似乎特意在等待着陈诺的到来。 “您好,陈小姐。”见陈诺到来,姜别不慌不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的脸上一味的公事公办的口吻让陈诺觉得很不习惯,浑身不舒服。或者说她见到这个人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莫凡情见陈诺那不自在的小动作,顿时了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温笑道:“这位是姜秘书吧,第一次见面,我们还算是同行。”绝对的笑面后面把“秘书”二字咬得比其它都要清晰、重一点,以免某些人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姜别似乎有一点晃神,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与莫凡情仓促礼貌性的握了一下手便转向陈诺道:“段董今天下午已经离开到外地出差,留给陈小姐口信:希望陈小姐能等到他回来再回清泉市。” 说罢便与莫凡情礼貌性的点头,转身,匀速离开。 陈诺心中有些气愤段臣若的不爱惜身体,病还没好就去出差;但更多的却是逃过一劫的放心。比起刚才心调在嗓子眼里,现在的感觉绝不是“轻松”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大姐,这样吧,我们先……”先回去?话没说完陈诺就被莫凡情那冷静到吓人的眸子吓到了,谁又惹到大姐了? “小诺啊,这个姜秘书可不简单啊!”莫凡情说的意味深长。 “啊,对了,小诺,我是今晚上八点的火车,你要不要来送我?”莫凡情看着姜别的背影一阵子,忽然想起她近日是一定要离开的。 “八点?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也!你不要在这多留一碗了吗?”陈诺看了看手表,真不知道大姐是怎么想的。 “嗯,不留了。多亏了你,让我想明白不少事情,我想要快点解决了。”莫凡情淡淡的道。 “是大姐夫吗?”陈诺忽然明白了一些,这些天大姐的反常。 “差不多吧。”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还是不愿意多说,个人事个人命,总得要自己去解决。 “唉,我还是自己去火车站吧,你也回去吧。段启遥那人我们姐妹几个看着都不错,虽没有深入了解但总觉得比段臣若要可靠得多。小诺你也不小了,得为自己的未来多打算打算。还是说你就要留在清泉市那个小地方,都得仔细想清楚了再做。人家都说外人劝架都只能劝和不劝分的,大姐也不多说,有什么事你都要自己掂量着。看得出来其实你也并不排斥段启遥。要多用心去看看,不要把你自己的心就封闭在了一个段臣若身上。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就不要送了。”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大街上,莫凡情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便头也不回的坐了上去。陈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莫凡情的手伸出窗户在跟她道别了。 大姐,依旧是那个大姐啊!虽然啰嗦了点,却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在关心她。想着想着,眼泪便又簌簌的往下流,直到霓虹灯也迷糊了双眼,脸上有丝丝凉意。反应过来时已是微雨朦胧。 “天虽然转暖了,但这样淋雨也是会感冒的。”身旁传来一声温和的带着一丝责备的声音。 陈诺抬头看了看头上深蓝色的雨伞,转头微微一笑:“是啊,雨真大。”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居然下起了小雨来。说话间,雨水混杂着什么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如花的笑颜。顺便接过他手中的手帕,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将东西像是避开瘟虫一般的扔到他的怀里,还不忘抱怨:“这年头了,谁还用手帕这东西啊?而且我是绝对不会给你洗的哦!” 段启遥只是笑着,满含宠溺的将揉皱的手帕放进口袋里。 气氛是难得的良好,难言的和谐在两人之间蔓延。两人谁都没想要找辆出租车坐上,只是静静的走着。小雨依旧一贯的飘飘洒洒,路过那把深蓝色的雨伞时步子却是格外的轻盈,体贴的让人心中感动。陈诺想着大姐的话“要多用心去看看,不要把你自己的心就封闭在了一个段臣若身上”,也许,大姐说的也不错吧?! 哎呀,我在想什么啊!我鄙视你,陈诺!陈诺自己在心中鄙视起自己来。 忽然—— “我是一颗菠菜,啵啵啵啵啵啵;我是一个菠萝,罗罗罗罗罗罗;我是一颗青菜,菜菜菜菜菜菜……” 陈诺朝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忽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这人怎么会用这么雷人的铃声?同时用像是看到鬼似的眼神朝着那人看去:难道所谓的表里不一就是这种典型?完全忘记了某人自己也曾经自己设置并也给别人设置过同样恶俗的铃声的恶质行为。 段启遥朝着陈诺挑了挑眉,貌似不屑的笑了笑将手里的伞递给她,从容的接起了电话,殊不知他的那个笑容把陈诺给惹毛了。 段启遥把手机放在耳边,看着陈诺像是一只被惹毛了的加菲猫竖起了毛,可爱的让他直想笑。但是—— “喂,妈,有什么事吗?”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陈诺要安静。陈诺也是一个很懂事的女子,知道是他的妈妈打来的,遂也不吱声,只在一旁瞪着,只等他挂了电话就要扑上来的架势等着。 “嗯,小诺在,怎么了?” “嗯,好,我知道了,您放心。”渐渐的,随着电话时间的加长,段启遥的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而陈诺也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空气开始冷起来,心跳不停的加快,仿佛就要跳出来一样。 终于,段启遥挂断了手机,神情严肃的对着陈诺道:“我妈说,陈阿姨住院了,大概时候不多,让你赶紧回去。” 段启遥还说了什么,陈诺完全没有听进去,她像是一个木偶般被段启遥拉着走到医院的停车场,然后又被拉着上车。车上的三个多小时她完全没有反应一般的坐着,脑海里只回荡着段启遥之前说的话——陈阿姨住院了,大概时候不多,让你赶紧回去。 到底怎么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脑中空白的只剩下那一句话,来不及反应任何事情。 段启遥看着陈诺一脸茫然的表情,心中不忍,可是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停留,目前最主要的便是带着她回到清泉市,回到陈阿姨的身边。心中想着,左手更紧的握紧了陈诺的手,只希望她能够在这个时候坚强一些。 等到陈诺坚持不要段启遥扶着跌跌撞撞的来到市中心医院,推开急诊室的门,就只见冰凉的医疗器械旁边冷冷清清站着的便只有见过几面的段启遥的母亲,然后就是白色床上白布掩盖下的尸体。 “小诺,你妈已经去了。中午的时候一起出去,谁知路上不知怎的就倒下了。到了晚上就不行了。小诺,你节哀吧!”段母神情悲怆,扶住粗喘着气一路从临湖奔波而来的陈诺。陈诺面无表情,但泪水却早已经布满了一脸。这孩子命苦,段母这几个月来与陈母交好,纷纷看好两个孩子这一对。对于陈诺的身世自然也是了解的差不多。她十岁丧父,是陈母一手把这孩子拉扯大,如今母亲去世,这孩子定是悲伤的不行。 眼神示意后面亦是喘着粗气的儿子,让他扶住陈诺,免得陈诺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谁知段启遥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并不出以援手。 突然,本来默不作声的陈诺忽然哽咽了一声,段母心中一蹬,忙放开陈诺想要看清楚她发生了什么事,却见陈诺像是离弦之剑跑到了陈母床前,一把掀开白布。 陈母的脸上是许多年未见过的安然,像是了结了什么心愿一般,脸上似乎还带着点点的笑容。她像是睡着了一般,陈诺忽然想起,那么多年,似乎都是母亲在喊她起床,而她从未看到过母亲睡觉的样子。她的双鬓有一两根白发,那是焗油的漏网之鱼。陈诺还曾因陈母总是去焗油臭美而嗤笑不已…… “妈……”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泪水随着声嘶力竭的哭声而流淌。 她如睡着般好好的躺在床上,四周却是铺天盖地的白色;她的脸上安详的似是满足,却把她唯一的女儿留在了这个人世上。陈诺拿起床单里面母亲的手,冰冰凉凉,这双手就在几天前还捏着耳朵叫她起床,耳提面命她去买份报纸。但现在却是冰凉冰凉。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冰凉而柔软的手上,还有几个粗茧,这粗茧是每日每日的操劳所致。上灯泡,做饭洗衣,还有她最喜欢吃的鸡蛋饼……都是妈妈的这双手做出来的,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没有想过来为母亲分担一点。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竟然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温温的眼泪打湿了手,仿佛这样也能使那双手沾染上一丝的温度。 “小诺,别在你妈身上流眼泪。人家说这样不好。”段母心中悲戚,眼泪也跟着不停的流,但她是这里面唯一的一个老人,有些事情她必须得要提醒,得要做。 “阿姨阿姨,你摸摸,我妈她的手还是热的,还是热的。我妈还有的救!还有的救!医生、医生,快点叫医生啊!我妈还活着!” 看着忽然哭笑着叫起来的陈诺,段启遥忙走到她的跟前,抱住她:“小诺,别叫了,你妈已经去了!你就让你妈好好的去吧!” “你是谁?你敢说我妈死了?我妈没死,她好好的,她一直都好好的!她现在睡着了,她在怪我,怪我从来没叫过她起床,所以现在她要我叫她起床。只要我叫她起床了她就不会声我的气了。妈,起床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 陈母依旧躺在床上,依旧安详。 “陈诺!”段启遥亦不忍心这样的陈诺,但他更知道,如果她硬憋着自己的话肯定会憋出病来。所以他宁可她多闹一闹,能够发泄发泄。而他,比起阻挠者,他更愿意就这样陪在她的身边。 “我妈她怎么不理我?我妈她怎么没不理我?妈,我是小诺啊!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我错了,你还打我好不好?妈,你起来啊!起来啊!别睡了,别睡了啊!”最后的最后,就连她自己都信不过自己,信不过母亲究竟有没有离她而去,她只知道,那眼泪犹如挡不住的洪水,随着决堤,再也阻挡不了。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终于扶着段启遥痛哭起来。 终于算是喊出来了。段启遥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手中更加抱紧了陈诺,他不敢想象若是像刚才那样下去,陈诺会变成什么模样。或许,会疯吧! “启遥,多帮衬着点小诺吧!这孩子,不容易。”段母看着哭得天昏地暗的陈诺,一边抹眼泪一边对段启遥叮嘱着。 “知道了,妈。您也注意点身体。”不论怎么说,他都是陈母心中既定的女婿,亦是半子。无论今后他与陈诺如何,他都会完成陈母的心愿,好好为她安顿好要去的路。 chapter20 这边的规矩,大清早凌晨四点钟送葬的队伍便要从家里出发到火葬场,然后火化。 老陈家这边没有什么亲戚。陈诺的父亲去世十八年了,陈家那边的亲戚本来就少,再加上陈父去世后陈母也懒得经营那些关系,更是疏远的连谁是谁都不知道。而陈母亦是从小的孤儿,更是没有一个亲戚。所以葬礼追悼会什么的只能由街坊邻居帮忙操持着,而其中操持最多的自然就是段启遥和赵敬意赵叔叔。 赵敬意喜欢陈母,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陈诺也知道,也曾劝母亲再婚,但无奈母亲和她一样的死心眼,就是不肯再嫁。于是一直这样僵持着,但赵敬意却始终不改初衷的帮衬着陈母,操劳着这个家。 追悼会由赵敬意主持着,陈诺身体不好便退在后面休息。本来是强撑着的,但段启遥发现了便硬拖着她来到了小屋。 “你怎么了?”段启遥担忧的问道,这几天的操劳让他的眼睛底下也有了淡淡的阴影,脸颊也明显的瘦了一圈。 她已经四五顿饭没吃过了。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下。她的胃很疼,她死命的用拳头堵住,仿佛那样就能减轻一点疼痛。但却完全不管用,该疼的地方依旧疼着。 陈诺笑了笑,但却虚弱的只能扯动些许的嘴角,看起来比哭还难看:“段启遥,你怎么戴的孝手巾比我的还长?” 陈诺还记得家族里面的规矩,办丧事得戴孝手巾。所谓孝手巾其实就是白麻布,死者亲属还得穿麻孝衣。但是孝手巾却是离死者的关系越近才戴的越长。也就是说戴的最长的,应该是陈诺才对。 段启遥捋过长及地上的孝手巾,安慰似的笑道:“我是作为准女婿戴的,这样你家里就算有了男眷。不是有规矩说,只有男眷才能送老人上路的么?” 陈诺顿时本就肿得像个核桃似的眼睛又更红了起来。是了,要是按照规矩来,她是个女儿,连送母亲上路,摔黄盆的资格都没有。 “谢谢。”有人送母亲上路,还是母亲生前喜欢的“女婿”,母亲走的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其实我不是不想吃饭。”静了一会,陈诺忽然说话,声音里带着嘶哑,把段启遥吓了一跳,却不做声的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的坐到了地上。拿出口袋里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抽了起来。他平日里是不怎么抽的,烟常备着,在想抽的时候总能拿得出来。 “我很想吃饭,只是忽然发现我忘了怎么做饭了。”陈诺自嘲的笑了笑,“这半年在家里,每顿饭都是我妈做。她知道我的口味,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开心的时候就给我做我喜欢吃的;不开心的时候就会炒苦瓜,而且是炒得特别苦的那种,然后就只给我吃白米饭。我最喜欢吃鸡蛋饼,我妈总是能把盐放的刚刚好。我不喜欢吃葱蒜,但她总喜欢放;可她总有办法把葱蒜切成一丁点放在鸡蛋饼里面,让我吃下去也看不到。我今天试着做了,一点都做不出来。好难吃,我烙出来的鸡蛋饼好难吃……” 陈诺静静的述说着,情绪平稳的不似昨日,段启遥便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一颗烟两颗烟的抽着,直到烟盒里面的烟全都抽完他才站起身。 “我去外面看看赵叔叔,你哪都别去,最好睡会。” 不多会,陈诺便闻到一阵香味的朦朦胧胧醒来。脸上都是泪水。 “怎么又哭了?”段启遥递上手帕,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一边。 “我梦见我妈了,她来跟我告别,说见到我爸了。”这几天几乎都没有睡着过,刚才一歪头居然就睡着了。一睡着便看到母亲骂骂咧咧的过来,怪她不睡觉不想见她。但就是不靠近。最后就跟她说她见到老陈了,说她去的很安心。然后陈诺的眼泪就又开始往下流。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欣慰。妈妈心里的那个死疙瘩是不是总算事解开了呢? “哦,对了。我妈让我跟你说,陈阿姨临去前有过遗言,要我带给你。”段启遥仿佛才想起来般的拍了拍脑门说。 “什么?”陈诺顿时屏气凝神起来。 “她说,一个是让你别担心,她是去见你爸去了,你爸说从没怪过她;还有一个就是希望你能快点和我结婚,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你确定?”陈诺有点不信的问一脸严肃的段启遥。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到现在才说? “你不信就去问我妈好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确实骗了,第一句是真的,但第二句就无迹可寻了。就算是去问段母,段母也绝对会替儿子圆谎的吧?! 陈诺遍寻段启遥的脸一周,确定找不到他说谎的证据,叹了口气道:“那就跟她老人家说说,第二个愿望大概是完成不了了!” “为什么?” “段启遥,我承认这些天来我对你确实很感动。我动心了,但是我却无法对自己放手,无法让我自己死心。这样的我,拿什么来爱你?” 陈诺说得很淡很淡,但却是她真正的心事。她不是一个木头人,段启遥对她的好,她全部都知道。但她只有一颗心,除非能从段臣若的身上抽回来,否则她永远都无法对段启遥好。爱情是需要回报的,她十年的经验告诉她她不可以那么自私的要求段启遥也如此对她一辈子。 段启遥亦是无言。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疙瘩,这个疙瘩必须自己去解开,任何人强求不得。 五月十二日,送葬。 摔黄盆、打灵幡、压路钱、撒五谷粮……这都是清泉这个老城的规矩,一个也少不得……直到开完光尸体真正送进了火葬炉子,一路上呆呆怔怔的看着段启遥完成这一切的陈诺才算真正的清醒过来,真正的明白:妈妈,那个从来大大咧咧的大嗓门的妈妈,爽朗的笑着的妈妈,喜欢揪她耳朵的妈妈,整日唠唠叨叨的妈妈,喜欢把家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妈妈……真的就此远去,再不复归,再也见不到了。 老城这边的规矩,送完葬的亲戚朋友都要回到原处,喝完最后一碗粉皮汤去了丧气去病去灾了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于是中午全部参加了葬礼的人们又回到了陈诺家中,分喝段母煮好的一大锅粉皮汤。 粉皮汤是由陈诺分发的,这也是规矩。粉皮汤她也是最后一个喝,待到所有人都喝下了碗里的粉皮汤,带走了碗和勺子,陈诺才算是放下心来。老人们说了的,喝了粉皮汤,母亲就算是到了“那边”,也是没病没灾的,因为带着那么多人的念想呢!于是终于安心的拿起勺子喝下粉皮汤。汤并不好喝,何况她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的肚子更是有些受不了,但她还是忍着喝下去。因为,她要妈妈好好的,无论是在这边还是在“那边”。 忽然,地上似乎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接着是不停的颤抖,就连手上盛着粉皮汤的碗都摔倒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时陈诺脑中只有一个映像——地震了! chapter21 地上不停的抖动,跟着桌子椅子也都在抖,陈诺和段启遥赶忙踉跄着跑到段母的跟前,扶着她到外面靠着墙角蹲下。 陈诺家的房子是老房子了,从陈诺记事起就一直住在这里。这次地震,陈诺心中发竦,不知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呢!这房子……心中又在庆幸,幸好街坊邻居都已经离去;可是段母却还在,这可要如何是好? 正焦灼着,一双温软的手抚到她的手上,顿时安心不少。陈诺担忧的看向段启遥,只见他以眼神示意:不要紧的。 “这边不在地震带上,应该是其他地方的地震波及到的。应该没什么大碍。”段母宽慰道。她已是个老人,对于生死,尤其是刚看过陈母的死去之后便是看得更透。只是她身边的这两个孩子,总免不了要担心她的死活。 “确实,估计一会也就好了。只是不知哪里的地震这么厉害,居然连这边都波及到了。”段启遥淡淡的道。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这边的震动感便消失了。但陈诺家的房子实在是不敢再呆下去,段母坚持要让陈诺到段家躲避一阵子,或是换个房子,没办法陈诺只好跟着到了段家。 到了之后她才发现,以前她只觉得段启遥也是个有钱人,现在才知道段启遥原来是这样的有钱人。 并不是说段启遥家里有多么多么的豪华,也只是上下两百平方左右的复合式双层房;装潢也不是很华丽,满目都是米色的家庭系暖色调。而是她家中的画。楚畅家族里主要经营古玩字画,所以鉴定字画很有一手,跟着把她们整个宿舍的审美都带来了很大的改革。而陈诺又属于其中的闲人,更加学到了不少鉴赏真迹的学问。所以一来到段启遥家里面她便看得出来,那挂在墙上做装饰品的若干幅画绝对是真品,就算是有赝品也是赝品中的绝品。 她不禁要问:段启遥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忽然想到,她对于他,除了名字,一无所知。这个问题有些让她惶恐和无所适从。 段母招呼陈诺不要拘谨,只管随便坐就好,自己却道了声抱歉径自回屋,把偌大的空间留给了陈诺与段启遥两个人。 段启遥冲了两杯咖啡递给陈诺一杯道:“打开电视看看吧,估计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应该有报道。” “我不喝咖啡。”陈诺依言打开了电视,却把咖啡转递给了段启遥,殊不见段启遥笑得更欢的接过了杯子。 “你不会哪里出了毛病了吧?”居然笑得那么诡异?陈诺看着心里发寒。 “嗯,不是。只是想起你同学说的话。” “什么?” “他说,傻妞这人要是跟你不熟就跟你客气的很;要是把你当自己人就会跟你死扛到底。想来说的还真有道理。” “2008年5月12日下午14时28分,四川地区发生其及以上地震,信息全面中断,人员伤亡损失未定……现各级政府已经组织派遣了救援……” 陈诺正想呛他,电视里传来了这样的报道。 “段启遥,四川,地震了。”不知道为什么,陈诺的胃里好像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狠狠的抽痛起来。 “小诺,小诺!你怎么了?”耳边传来段启遥慌张的声音,她从没听过他这么慌张过的声音。她想告诉他,她没事,可是手抬了抬却一点劲都使不出来。渐渐的,她的意识陷入昏暗之中。 ————————我是梦中的警戒线———————————————————— 这,是梦吧? “小诺。” “臣若?” 不知何时,段臣若站在了她的身后,白色衬衫,深咖啡色的裤子,是他一贯的穿着。只是,他却是微笑着的。不是平日里那张难得一笑的脸,而是抛却了冷漠的阳光味道。让陈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陈诺问道。好久好久,她都已经没有梦到过段臣若。 “这是你的梦吗?我还以为是在我的梦里。”段臣若好似自嘲的笑了笑,“原本梦中才会那么真实的。” “差不多吧。”陈诺上前抱住段臣若,“就当这是梦好了。两个人的梦,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你知道吗?妈妈死了,我很伤心。” “我知道。对不起。” “你看,果然是梦吧?现实中你绝对不会对我说‘对不起’。”陈诺自嘲。 “小诺,你爱我吗?”段臣若突然很认真很认真的看向陈诺,眼睛里的脆弱告诉陈诺,他仿佛在害怕着什么。害怕她不爱他吗? “你爱我吗?”叹口气,陈诺问道。这是梦,她自然能够把心中想问了这么多年的问题问出口。 “果然……”段臣若亦是叹了口气,“小别说的确实不错,我们两个人都太过固执。” “小别?姜别吗?”陈诺发现提起姜别时她的心境居然那么平静,完全没有当初的那种嫉妒在里面。是因为在梦中吗? “小诺,用心去想一想,你对我的感情是否真如你自己所想那般。否则为什么你那么多年都无法对我说出你的爱。”段臣若眼神温柔的可以溺死人,不是他平素的眼神,却让陈诺在那其中看到了平素里看到他时的那种……悲伤? “小诺,¥¥¥”请你在这一刻记住,下一刻忘记吧。 段臣若的话陈诺很用力的去听,但终究是没有挺清楚。随着最后的话音的落幕,段臣若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一团迷雾之中,陈诺心中一紧想要追上去,手中却只抓了一个空…… “臣若!”惊得一身冷汗的起身,陈诺蓦地睁开了眼睛。头发全都湿了,因为直到刚才冷汗都还在出。 “怎么了?”段启遥的脸色有些不好,大约是睡眠不足的原因。陈诺昏倒,原因是急性肠胃炎,所幸不是很严重,打了吊针吃了药,炎症基本上都下去了。但却因为最近一直营养不良外加睡眠不足而一直昏睡到现在。虽然知道不会有事。但还是一直精神紧张到现在。见了陈诺醒来也是松了一大口气。陈母的去世给陈诺的打击不小,若是此时她垮了,怕是就此都站不起来了。 “怎么了?出了这么多的汗?”段启遥温柔的拿起毛巾给陈诺擦汗,见她刚醒来没有反应遂又温言重复刚才的问话。不料陈诺却一把抓住了他拿着毛巾的手腕。 “手机,电话,我的手机呢?”陈诺慌不择言。 “在这里,到底怎么了?”段启遥这才注意到,陈诺虽醒了可眼睛却没有神采,怕是还在梦中。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段启遥担忧着把陈诺的手机递了上去。记得有老人说过,被梦魇住的时候不能吵醒,否则就会陷在梦里面出不来。段启遥心中着急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一动不动,眼睛也不敢多眨一下的看着陈诺。 只见陈诺快速的搜出来一个号码拨通,好像对方并没有及时的接,手机一直“滴滴”的响着,陈诺也在那里安静的等着。一室,是无言的静默。 良久,手机那端终于有人接通了,段启遥听得出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姜别的声音。段臣若的秘书? “喂?段臣若,段臣若出差去了哪里?” 那边的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说出话来,声音冷漠却带着明显的鼻音还有嗓音的嘶哑:“段董,去了四川。至今没有消息。” 听罢,陈诺便挂断了手机。 静默许久,陈诺就那样坐着,望着已经挂断多时的手机,眼睛里没有神采,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段启遥就那么陪着她,拉开窗帘,照亮一室的阳光飞扬。 终于,陈诺说话了,淡淡的,带着连日来声音的嘶哑: “臣若他,来跟我告别了。跟那天妈一样。” chapter22 陈诺从未想过她的身份是以这样一种情况大白于天下。不是婚礼,而是葬礼。段臣若五年的结发妻子,段氏宗家的嫡长媳妇。 陈诺也从未想过这一次的分别会是死亡。生未离成,便要死别。这便是上天对强扭的瓜的惩罚吗?还是要归错于她的任性,她的死心眼? 她甚至从未想过为什么那个人的事业会那么快的发展,没想过那个人,从来看不出有什么争夺之心的一个人,会那样的繁忙的攻城略地扩大他的疆土他的版图;从来不知道这五年来段氏家族中的争权夺利是多么的惨烈,亦不知道五年来段臣若究竟做了些什么让他重返段氏家族嫡系当家的地位。她所知道的只是被姜别要求以段氏主母的资格主持那个人的葬礼;她所知道的只有在五天的葬礼上那些那个人所谓的“亲戚”们如狼似虎想要吞噬她的、贪婪的眼神,以及愤恨不甘的表情;她所知道的只有在最后的确认死亡通知书通过姜别递到她手中,还有姜别最后离去时那红肿的带着悲伤与忌恨的眼睛,令陈诺心惊。 姜别临走时说:“看到段家的这些人了吧?这就是段董对你的爱,他就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才让你那么的看不清!为什么他没有爱过我?明明我比你好,比你对他好,比你爱他!”她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有着沉淀以后的痛。而陈诺,深深地懂得,无言以对。 迟慕来说的很对,她从来没有长大过。也许是刻意的回避,也许尘世的喧嚣已然让长大蒙上了阴影,但在某一个角落,她仍旧没有长大,一直沉睡着不肯苏醒。是从什么时候,她的那个地方就封闭了起来了呢?记忆不是很深刻,抑或是因为太深刻而忘记,总之再也没有想起来过。 她就是死心眼,以为一开始喜欢上了段臣若便真的很喜欢他。她忘了其实她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心理暗示,对自己催眠,时间长了便以为自己真的是喜欢,继而是爱上的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无法对他说出那个字? 追悼会出葬火化送葬,一切的一切仅仅有条,陈诺神色平静的做完整整的七天。许是之前有了经验,主持起来居然游刃有余。然而更清楚的却是不能倒下,因为她面对的是段家的那一群豺狼虎豹,而她几乎孤立无援。 直到最后下葬之后,段臣若的委托律师才宣读了他早已立好的遗嘱。除了现金和不动产,关于段家和公司的一切都被他生生的与陈诺割裂开来,。陈诺静静的听着,她很明白那个人的用意。他在保护她,就算是最后她也不会受到段家那些人一丝的侵害。他在以他的方式保护他。她明白了。但是现在才明白。 休息室里。 段启遥在一旁看着,看着她的身体颤抖,明知她不是因为冷还是把外套放在了陈诺的身上。她的手指紧紧的扣在左臂上带着的黑布上,大大的一个“奠”字分明,苍白的手指触目惊心。实在是不忍心她如此的凌虐自己,他一点一点的把她的手指掰开,让她的手握住自己的。也许这样疼痛就可以少一点吧?段启遥虽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但还是忍不住这样自我安慰。 陈诺她,实在承受的太多。 陈诺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段启遥的手上已经被掐出了三道血痕。 “疼吗?”一定很疼的吧?以前为了不让自己上课的时候睡觉才练出来的手劲,除了自己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忍受的住。 “还好。稍微有点。”段启遥亦不矫情的隐瞒,但却依旧笑得温文尔雅。 “你说,我有没有爱过段臣若?”若是没爱过怎么会那么伤心,那么难过?但比之姜别,她想起姜别的眼睛,比起姜别似乎又少了些什么。 “爱过吧。”段启遥淡淡的回答,不忍心去推翻她心中十年的幻想。 “但如果爱的话,为什么我不会恨呢?”陈诺一脸茫然的看着段启遥,仿若一个迷途的孩子,找不到方向和回家的路。段启遥嗖的心就抽痛起来,这样的陈诺,这样毫无生气的陈诺,这样被时间摩挲的没有了曾经的光芒的陈诺……真的是陈诺吗? “可是如果不爱的话,为什么这个地方会那么疼呢?”陈诺拿起段启遥的手放在她的心口上,像是一个极其想要得到肯定的孩子,像父母讨要夸奖的孩子,那样的迫不及待的看着他,那样的焦急,那样的……慌张……那样的,让段启遥不可遏止的害怕起来。那害怕的心情像是星星之火从手指尖传达,迅速的蔓延至他的全身,令他全身也跟着陈诺一起颤抖起来。 无法遏制的颤抖,还有,害怕! “小诺,小诺!陈诺!回答我,你怎么了!”段启遥死命的摇着陈诺仿佛就要破碎的身体大吼着,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和温文尔雅,他在恐惧,这恐惧像是毒药让人忍不住失去理智。 “段启遥,你在干嘛?!”被段启遥的吼声引来的莫凡情等人看到处于歇斯底里边缘的段启遥连忙上前阻止,但很快的便被陈诺的状况惊住。 “小诺?小诺?我是大姐,你怎么了?跟大姐说说好不好?”别吓大姐啊!怎么会这样? 陈诺看着莫凡情,眼神陌生,嘴中不停的呢喃着:“为什么会疼呢?为什么会疼呢?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她放开了段启遥的手,改为抓住莫凡情的,同样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焦急而慌张的问道:“为什么这里会疼?为什么这里会疼?” “小诺,你不要吓大姐啊!你哪里疼告诉大姐好不好?谁欺负你了,大姐帮你出气好不好?你别自己堵着自己,啊?”看到陈诺这样,纵是老练如莫凡情也控制不住的垂下泪来,趴在陈诺肩头失声痛哭起来。小诺,你怎么会这样? “小诺,小诺……”其他赶来参加追悼会尚未回去的,平澜杜畅屈晅几个女人也都哭做一团。在她们心目中,陈诺从来都是笑呵呵的傻妞一个,看着也是无忧无虑,谁曾想看起来越是没事的人心里面藏着的事也许是比谁都要多的呢?而她们,偏偏都安心的被她的笑容欺骗,然后忽略。 陈诺被安置在她与段臣若的那个家中,永远是眼神陌生而涣散,遇到人就会逮住一个人的手问他,为什么她的心会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的,不停的问,不停的说。嘴唇发干发白没有血色却不肯喝水更不肯吃饭,无奈之下只好给她注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 莫凡情屈晅等人都请了假轮流守在陈诺身边,就连季嫣然也急匆匆的从上海赶了过来。季嫣然一路风尘的赶到,在车上她就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来不及和大姐她们寒暄,方看到一脸落拓的在靠坐在门外面抽烟的段启遥,便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拎起他的衣服前襟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小诺的吗?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吗?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就把她照顾成这个样子的吗!”季嫣然这么多年在司法界打拼,最著名的便是她的雷厉风行。她不怎么会发火,但发起火来却是难有敌手。此时发起火来更是难有几人能制得住。段启遥若是在之前,对付这种脾气还是很有办法的,但无奈他一颗心现在空空的,脑袋里一片的乱麻,别提跟她周旋,就连应答一声的心情都没有! 任由着季嫣然提着他的衣服,段启遥只是拿他那双有些充血的眼睛斜睇着她,并不出声,却不知为何让季嫣然觉得一阵心虚,却又没有台阶下。恰好莫凡情和屈晅听到声音从里屋出来,方才止住了两人的僵持。 “小诺现在怎么样了?”季嫣然见到莫凡情便急匆匆的抓住她问。 莫凡情神情疲惫,也早已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轻叹一口气,道:“现在睡着了,正在里面打点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醒来,然后就在那不停的问她心口为什么会疼。唉……”说完又不禁深深叹气。 “啊!”正说着,突然屋里面传来一声悲鸣声,震得几个人都怔住了。段启遥反应最快,声音方落,就见他快速的跑进了屋子里。 “妈妈,妈妈她来接我了,她让我和她一起走。”莫凡情和季嫣然进屋时,就见段启遥束手无策的站在一旁,一脸的悲痛心疼与挫败。而陈诺则不知什么时候又醒了过来,大约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打着点滴的那只手上的针头不知何时被硬生生的扯掉。生理盐水的水顺着针头快速的流淌,一起流淌的还有顺着她苍白的手背向下滴着的一滴一滴的鲜血。红色的鲜血在白色的皮肤和白色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小诺!”看着这情形,季嫣然心疼的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但陈诺却完全没有看嫣然一眼,她的眼睛向上六十度的看着一处虚无的地方,眼神里透露着喜悦。 “妈,那边你是不是觉得太空了?所以想我了?妈,我也想你。你是来接我的吗?”陈诺从季嫣然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光着脚朝着那处虚无走去。 “小诺……”季嫣然有些惊恐的喊道,她虽听说了情况,却不知道是这种情况,转而问向莫凡情,“小诺的妈妈……” “陈阿姨前几天过世,刚过完头七。下葬那天四川那边地震,之后就听说段臣若的死讯了。”莫凡情幽幽的道,眼神随着陈诺的背影而移动着。 “那边是阳台,别让小诺再过去了!”突然屈晅道。 与此同时一道强烈的光线射进了原本黑暗的屋子里,几个人的眼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睁不开。莫凡情只模糊间似乎只看到一道影子,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待眼睛终于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莫凡情季嫣然屈晅三人发现,满室的柔和之中,只余厚重的深紫色窗帘随着风的翻转,空空的,再没有其他人…… 阳光透过打开的窗帘和落地窗穿透而来,带着多日不见的晴朗。 一室清明。 那是那个人最爱的场景。 只是,空落落的,再无人欣赏。 尾声(终于完结了!) 尾声 段若言观察周记1 “妈妈妈妈,你看今天老师又奖励了我一个小红花!”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女孩穿过门庭蹦蹦跳跳而来。她扎着两个羊角辫,右边脸上有大大的一个酒窝,看上去可爱极了。她的手中拿着一朵小红花,朝着坐在客厅的轮椅上的女人跑去。(不用怀疑啦,那个娇小可爱美丽无敌的小女孩就是我啦!) 忽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小女孩不注意一下子向前摔了过去,顿时哭了起来。 “小言,怎么这么不小心?吓到妈妈了怎么办?”听到小女孩的哭声,一个男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身上还围着一个粉红色hellokitty的围裙,嘴角含笑的嗔怪着名叫小言的小女孩。(他他他他他……长得好帅啊!要是我老公就好了……穿着围裙的样子也好可爱……无限YY中……只是可惜,这是我家老爸!无限悲惨中……) 小女孩顿时不哭了,身上却不知为何的打了个寒战:老爸这么说的时候,她绝对是要吃苦头的了!(腹黑啊腹黑……) 于是赶忙站起来,拍拍小手,拍拍身上看不到的灰尘,擦了擦脸上其实根本没有的眼泪,一路小跑的跑到男子的跟前,撒娇的扯着他的围裙娇里娇气的道:“老爸~小言又不是故意的啦!人家今天又被老师表扬了哦!你看你看,这是老师今天给我的小红花!”然后立马谄媚的笑着邀功似的递上自己的小红花。 男子哭笑不得的结果小红花,看着眼前那张稚嫩的小脸: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像谁。明显不是他的性子,更不可能是那个人的,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会是……想着,眼睛便又投向了坐在轮椅上,眼神呆滞不发一言的女人身上。 小言看着老爸的眼神又开始飘了,小小的叹了一口气,想着:为什么我这个女儿要这么命苦啊!然后立马放开了老爸,朝着老妈那边跑去。 是啦是啦,这个就是她的老妈。她老爸最爱的,她非常非常非常……(以下省略无数个非常)喜欢的老妈! “妈妈,你看这就是我今天拿到的小红花哦!”段若言的梦想——用所有得到的小红花做成一个大大的心型花环,这样妈妈一定会高兴的!呵呵。 果然,她看到妈妈的嘴角上扬了三十一度…… 三十一度耶!比上次整整多了一度耶!好有成就感!但是不可以告诉老爸哦!要不然老爸一定又跟我抢老妈了。虽然现在也总是在抢…… 啊,发现我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才上幼儿园大班就会写周记,还一写写那么多字…… (其实是平澜阿姨逼得啦,说什么妈妈不管我,她们几个干妈就要帮着管,还要检查任务完成度……我果然是个可怜的娃娃……)呜呜呜呜……妈妈,快来救我啊! 段若言观察周记2 今天天气……好不好啊…… 哎呀,老爸敲我的头了,说要说“好差啊”,不能说“好不好”,会产生歧义。什么嘛,那样说明明也是可以的…… 今天我跟妈妈说了班里面一个小朋友尿裤子的事情,好qiu哦,这么大了居然还会尿裤子!我也只是在家里会尿床而已,可从来没这么出过丑的!羞羞羞!然后……然后……然后居然看到妈妈咧开嘴巴了,好好看哦!果然世界上只有妈妈最好看!妈妈今天还有抱我哦!好幸福!一定不要跟别人说!嗯,决定了!尤其不能跟爸爸说! 还有前天季阿姨带着她家小悠来玩,好可爱的小孩哦!但是为什么他的身上比我多一个东西呢?嗯,还是在裤裆里的。为了贯彻老爸所说的要有严谨的科学态度,所以我就把他的裤子给扒了下来想做一番深入的研究。但刚刚研究到一半,那小屁孩就哭了起来。然后就自然而然的引来了老爸和沈叔叔。那个沈叔叔好恐怖啊!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绝对和老爸的腹黑有的一拼!他居然像老爸一样笑得好好看的样子把我给迷晕了,然后就听到他说:“就那么定了,我家小悠的一辈子就交给你了,小言!你得对他负责哦!” 我我我我……我究竟答应了什么?更可恶的是,我居然在他的美色诱惑下坚定的回答:“是,我一定会对小悠负责的!”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这难道就是平澜阿姨跟我说的——美男计? 好了,不写了,这个星期过得马马虎虎。平澜阿姨太可恶了,我才多大就让我写周记。问了班里面的小朋友,好多小孩连字都还没认全呢! 不过,难道说我是天才?呵呵。无限YY中…… 段若言观察周记N 大事件啊大事件! 老爸,那个总是淡淡笑着的老爸,按季阿姨说的就是“笑面虎”的老爸,居然哭了! 原因不过就是老妈说了一句:“小言真可爱。” 不是很正常吗?老妈之前也这么说过,就是不经常罢了。怎么就把老爸给吓成这个样子了?难道妈妈不说话比较好? 不明白。 莫阿姨说过:难得糊涂。虽然不懂,但她也说过就是:当不明白的时候一定要说自己明白了。 所以,我明白了。虽然还是不明白。哎呀,什么跟什么啊!还是杜阿姨说的比较对,小孩子就要安安稳稳的当小孩子嘛! 不过好开心啊!但是为什么我明明是很开心的还是在掉眼泪呢?妈妈说,这是因为太开心了,所以才会掉眼泪的。那么那么我以前掉眼泪也是因为开心吗?明明被老妈打手心的时候是很疼的啊! 还是不明白。 然后家里面来了好多好多人,有莫叔叔莫阿姨杜阿姨季阿姨……虽然平时都有来,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全都一起来了。而且看到妈妈抱着我笑,都拥过来抱着妈妈哭了起来。难道她们都是开心的吗? 哎呀,如果开心就要哭的话,我看我还是不要开心好了! 但是,爸爸笑得好开心,我也好开心。但是,我不要哭了!因为妈妈说,我要是老是哭的话就会变成大花脸,就不是青春无敌美儿童了! 平澜阿姨说,这叫做“幸福”,以后我和小悠也会这样开心的。 嗯,我才不要小悠呢,那个爱哭的鼻涕鬼!我就要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对了,心型花环还没有做好呢!我一定要加油加油再加油才行! (平小澜的实况转播时间: 实际情况是,段若言小童鞋的周记里通常是通篇的XXOO,除了像平小澜这样同样喜欢XXOO的人才能YY的出来那成篇的XXOO是什么,其他人都是看不懂滴!这也是为什么每一次平小澜来到段若言家里,小言言都要被他自认为的无缘无故的狠狠的XXOO一番的原因……) 大大的PS:某边是很CJ的,不CJ的话,一定是乃们YY出来滴!我得意的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最爱你的那个人只有在懂得责任的时候才会出现。 番外1——诺言遥远,启至十八年 其实陈诺这个人,段启遥曾经很熟悉。但却是单方面的,也许陈诺早已忘却。不对,是确确实实早已忘却。每思及那个微微下着小雪的夜里,他对于曾经熟悉的女孩的陌生,以及她看着他时的陌生,就会自嘲的笑笑。 本来嘛,一个以为自己会把她永远记在心上的人都会忘却,更何谈一个压根就没把他放在心上的人能够记起自己呢?心口有着,说不出的失落。那是抽调几根烟也无法停止的躁动感。 难道你还要她跟你灿烂的笑着说:哎?你不就是当年我救下来的那个小孩吗?长这么大了! ?? 怎么可能?这样想着,他自己都不免要狠狠的嘲笑自己。混蛋段启遥,多大的岁数了还在这里异想天开! 但就是不免,想要她想起,那个曾经倔强的少年。 十八年前的他,也曾是个叛逆不羁的少年。没有如今的地位,却有着睥睨天下的眼神;没有如今的才华,却有着打倒所有的胸膛;没有如今的城府,却有着担负一切的担当。虽不能说是风华正茂,却敢说是意气风发……他们那个年代的少年,正是恰同学少年! 因与父亲的一言不合甚至与父亲大打出手,自然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反而被母亲的眼泪所吓到,慌不择路的逃出家来。那时候父亲到清泉市发展工作,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段启遥自然对于清泉市复杂多变的巷弄构造极为的不适应,更别谈识路。于是跑出家门不久便迷了路途。 少年倔强,便是怎样也不会肯要回家。纵使在外面风餐露宿也是绝不会妥协的。段启遥自也是如此,心中计量,离家一日,父亲母亲绝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绝对满城风雨的寻找他。心中打定主意,到时候便是要父亲八抬大轿抬也是不会回去的。少年的段启遥固执的认为,这便是少年人的骨气。 然而小城始终寂静无声。三天下来,他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找寻他的闻声。他有些慌神。因为小城是那么的小,若是有了什么新闻,定是从街头传到巷尾,但这么多天却还是…… 可少年的骄傲,不让他屈服。纵使他确实肚子很饿,但所幸是初夏,就算是夜里也不冷。 但肚子饿的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想过去抢去偷,只为能够填报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但奈何自小的家教严格不允许自己这样做。而且就算自己已经伸出去了手,也还是被少年天性的善良所阻止。最后只好计较着去找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但还是四处碰壁。彼时的段启遥,早已是一脸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书生模样,纵使父亲曾经把他扔到武术队里历练,但奈何天生的骨架恁是谁也会对他的能利用率产生质疑。于是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上山,逮野味,填肚子。 清泉市靠涂山,山上多野味如野兔山鸡,山泉中也有鱼虾螃蟹,有很多孩子为了好玩而上山采食,只是不若他是为了填肚子。 然后他遇到了她。 当时正是黄昏,红霞遍天,映得苍翠的山一片红光,美丽异常。那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女孩就那么抱着腿端坐在山坡的一块石头上,一脸的……落寞?段启遥那时也只是一个少年,不知道该区怎样形容那样一个眼神涣散,脸上的表情仿佛时时刻刻就要哭出来的那个孩子,只是“落寞”一词就那么突然的跳了出来,甚至于彼时的他连自己都无法诠释那样一个词的意义。但就是那么自然的用在了一个看起来不满十岁的孩子身上。 无比的合适,也无比的令人心疼。尤其是在这么美丽的霞光照射之下,那感觉就好像随时随地都会被哪一道霞光带走一样。让他深深的记住了那样的一个场面。 但他却没有过多的去回顾那个场面,因为他的肚子饿的已经没有力气让他去管一个小女孩的死活。于是抓鱼行动正式开始。 确切的说,山上的鱼并不是特别多,但为数不多却也够大够肥。还有那即使随手捞也能捞到一把的小螃蟹和小虾米,即使不够填肚子,但量多到了一定的量也是够一盘菜的。于是光着脚丫子在水里面越捞越兴奋的段启遥,殊不知危险已经在渐渐的降临。 那是一条约有一米多长的蛇,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山上特有的一种蛇,叫做花斑蛇,即使毒性不大但也足以让人身上青肿一阵子。 他正捞得起劲,便听见旁边一直坐着的那个小女孩尖叫着,好像是在说“有蛇”。 但他没有看到,疑惑的看着小女孩,却在下一个瞬间那小女孩朝着他扑了过来。未及防备的他被小女孩一屁股按到了水里,身上全部湿了个透。段启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手抹了一下脸便要发作,却在看到小女孩手里的蛇时呆在了原处说不出话来。 那女孩子的两只手,一手正掐住了蛇头,另一只手正掐住那蛇的七寸!那蛇的芯子甚至还在一下一下的朝外吐着距离小女孩的脸不到十公分! 小女孩此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看得出她是非常的害怕,但是她却捉住了蛇! “你呆着干什么?你有没有带刀?快把这死东西给宰了啊!”小女孩声音很大终于把惊呆了的段启遥给喊过神来,忙答道:“带了,我马上拿来!” 于是赶忙爬起来到边上的草地上找刀。他此刻无比的庆幸当时自己的决定——把剩下身上的钱都买了这把防身用的弹簧刀! 拿起刀走到小女孩面前,狠下心朝着那条蛇肚子中间砍去,顿时鲜血四射,蛇也应声截成了两半。 那小女孩看到蛇被砍了,忙避之唯恐不及的将两节抛的远远的,擦着眼泪嗔怪道:“被你害惨了,这件衣服都不要要了!” 段启遥有点囧。毕竟他的小命还是这个小女孩救得:“对,对不起。” “没事啦,没事啦。”转眼间小女孩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笑眯了眼,可爱极了,“比起刚才被吓死,现在这样好多了!” “你很害怕吗?我看你一点都不怕的样子。”段启遥心有余悸的道。 “怎么可能不怕?你没看我眼泪都掉下来了吗?我可是一般不哭的哦!” “那你还……”还这么勇敢?那可是蛇耶!就算他是男孩子,也是轻易不敢碰的东西。况且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了。 “老爸曾经说过,越是害怕就越是要战胜它。所以就算害怕也要告诉自己不害怕!”女孩的笑突然变得很朦胧,让段启遥的心好似少跳了一拍。这样的孩子…… “而且也是为了救你嘛!”未及段启遥去深思女孩表情下的东西,女孩已经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一副乐观向上傻呵呵的笑眯眯模样,让他有些怀疑之前看到的都是虚幻,只有眼前的才是真实。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段启遥,今天的事先记下了,日后我一定报答你!” “我叫陈诺,尔东陈,承诺的诺。”女孩笑得一如既往的明媚。 “原来是启遥哥哥,今天没事。天晚了,我也该回去了。启遥哥哥不回家吗?不回家的话会错过很多好东西的哦!”说罢便说着再见似一阵风的消失在了逐渐加深的夜幕之中。 不知为何,段启遥含着那句未出口的“再见”,心中划过淡淡的失落。心中想着:如何,让我也保护你一次;怎样,才能一笔勾消。 却不知,那句年少的承诺,居然在若干年之后越发的刻骨铭心。 之后的段启遥还未弄清楚他的恩人小女孩陈诺家居何处,便又随着父亲工作的迁徙而搬到了其他城市。之后一直求学辗转,后来又想定要功成名就才能回来寻找那个小女孩。后来又去了美国深造,学习的电脑编程设计居然有一半是用来找寻那个名叫陈诺的女孩的踪迹。直到五年前归国时方才发现,原来那么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竟不知何时占据了他不到三十岁人生的一半。那源于一个黄昏的眷恋,居然在延续了那么多年之后,早已深深的植入了脑海和心之中。 但那时却发现,他原来早已深爱的女孩,早已不是他的。关于他的缘分,只栓了他这一头,而另一头的她,早已栓定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