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作者：皇孙寂寞 文案 每次到了夏天转入秋天的时候，都会忽然很思念中学的时光。起初动笔写小说，是因为成人世界的虚伪让我想寻找一个心灵港湾，还想着把东北小城在21世纪第一个十年的青春写出来，后来发现，所有人的青春，都相似。 我还曾想用自己中学时代的那些青春音乐，来标记这独特的青春记忆。所以小说里，会出现梁静茹的音乐。 想对主人公小野和行行说，爱真的需要勇气。爱情难能可贵，我用12本中学的日记来提炼那些与暗恋有关的故事，最后主人公Happy Ending。 希望读者在天高云淡的秋日里，特别是那些刚刚高中毕业、或是还对高中时代记忆犹新的朋友们，能从此书中，读到一些温暖。 能温暖到读者，是此刻最让我开心的事情。 轻松校园文，全文有存稿，痞坏开朗校霸霸X外冷内热优等生，1v1，HE~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封行，常野 ┃ 配角：林枫，孙一笑，陈可可，李天 ┃ 其它： ☆、第一章 入学 封行、林枫和孙一笑一起走入教室的时候，班上开始窃窃私语。 今天是市一中高一六班组建的第一天，三个人是从本校初中直升上来的，封行更是以中考全市第三名的成绩进了六班，即使在这个用中考成绩划分出来的“尖子班”里，也是同学们口耳相传的“明星”。 因为早就知道自己注定分在六班，三个人刚才没有挤在贴着分班名单的公告栏前，就在其他同学都对着红榜议论纷纷的时候，三个老朋友在路边闲聊，分开了一整个夏天，林枫和封行都晒黑了，林枫问另外两个人，“你们说，高中班上，会不会还都是初中的那些老面孔？” 作为三人组中唯一的女生，孙一笑不屑地说，“枫枫，这还需要问么，你一直搞数学和物理竞赛，外校考进来的人，肯定还没能力和你竞争。” 封行也跟着笑了笑，心中也对高中班级的质量没报啥希望，恐怕还是自己这铁三角组合，是班上最显眼的角色。 三个人私下聊着，就错过了班级大部队集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没人了。三个人也不犹豫，直接大咧咧进了六班教室，所以才引起班上的“窃窃私语”。 封行刚要做个自我介绍，就听下面有人说，“这不就是咱校传说中的神人么，中考探花呀。”于是班上的讨论声音大了起来。 封行没管下面的声音，很自然地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封行，本校初中部直升；我喜欢学生工作，喜欢帮助同学们组织各种活动，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对咱们校园很熟悉，将来大家有问题需要解答，找我肯定能解决好。” 封行这番自信的发言，让台下的同学们一时安静了下来，封行初中时候就是全校的风云人物了，刚刚一番自我介绍，是他有意地点了点自己的优越性，果然把外校考进这所重点高中的同学给唬住了。 站在门口的班主任洪老师看到这一幕，脸上挂起笑容。她早就看过封行初中三年的资料，现在看到封行很是压得住场子，顿时觉得今后的班级管理，有学生可以为自己分忧了。 后面林枫和孙一笑也都做了自我介绍，讲台下的同学们依然像是见到了大神一样的吃惊地听着。 自我介绍之后，三个人看到只剩靠窗的最后两排四个座位，孙一笑和封行坐在了倒数第二排，林枫因为个子更高，坐在了最后一排。 本以为今天的开学见面就到此结束了，却不想突然一个比林枫还高的男生，潇洒自信地走了进来，这男生高大威武，像是篮球运动员的气场，一进教室，就把封行的目光夺过去了。 封行似乎想了起来，他应该是初中隔壁班级的体育委员。 高大男生很自然地站在讲台上，送给讲台下的同学们一个很不正经的笑脸，开口自我介绍。 “我叫常野，野性的野。初中就咱市一中的。喜欢打篮球，希望未来三年，班上同学都成为我球友。” 封行看着他自信的样子，一阵莫名反感，回过头问林枫，“枫子，你初中见过他吗？” 林枫说，“行行，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初中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啊，虽然没在尖子班，但家里有钱，人又长得帅”，他看封行白了自己一眼，又假装委屈地说，“确实是挺帅呀，是咱们学校的流川枫呀。” 封行忍不住笑了，“就他还流川枫？我看是大猩猩吧。” 两个人正在说笑，当事人已经走到林枫的座位旁边，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眯着眼说道，“封行，林枫，你俩说的人，是我么？” 孙一笑在前排憋不住笑了起来，林枫有些脸红；封行则直接把头转回，不再跟林枫说话。 偏偏常野不依不饶，一只手绕过林枫肩头搂住他，故意轻佻地说，“林大美人，我可是久闻你大名了，没想到高中跟你同桌，我的荣幸。” 林枫气得半死，他长得高瘦秀气，皮肤又特别白皙，初中那会儿常被人开玩笑说是美人，每次他听了都炸毛。这次他用力把常野的手甩开，却发现常野的五指像烙铁一样，牢固又火热，根本扯不下去，只好说道，“喂，我跟你不熟，你把手拿下来。” 常野抓得更紧，看着林枫紧皱的眉头，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开口说道，“别呀，大猩猩就得这样保护美人呀。”然后冲林枫眨了眨眼，林枫满脸通红。 封行忽然回头，猛一用力把常野的手从林枫肩头撕了下来，常野没想到封行会忽然出手，有些措手不及，正在愣神，就看封行很厌恶地看着自己说，“常野是吧，说你大猩猩的是我，你欺负林枫干嘛。” 常野被激发出兴趣，眯着眼冷笑着看向封行，像是猫科动物盯上了猎物，“哟，封行是吧，全校第一原来不是书呆子，倒还是个挺仗义的嘛。” 孙一笑头也不回地插了一句，“行行可不是书呆子，人家初中就是学生会主席了。”封行听了孙一笑的话，内心还是很得意的，不过看着常野挑衅的目光，莫名有一种危险的感觉，马上转回头结束了对话。 没想到常野没完没了，在后面用手抓住封行的肩，看着封行因为疼痛紧咬着牙，然后很随意地说，“怎么，刚刚不是挺有种地承认是你在骂我么，这会儿怎么转头跑了？” 封行索性忍着痛把头转向常野，一边装作淡定，一边试图用手去掰开常野的五指，却发现纹丝不动，于是咬牙说道，“仗着自己的二两蛮力，说你是猩猩还真是一点儿没错。你要是真介意这个称号，有本事就做两件人事儿出来。” 孙一笑噗嗤一笑，这会儿是真没忍住，插嘴道，“这位蛮力同学，好心提醒哦，你斗嘴是斗不过我们行行的，你快点儿把他放了吧。” 林枫眼见两个人要杠上了，急忙来拉常野，还陪笑着说，“帅哥，今儿是开学第一天，你俩要是打起来，洪老师面子得多挂不住，看在都是一个初中的份上，今儿就算了吧。” 封行脸上虽然表情很坚强，但毕竟吃痛，就没说话，常野也有了个台阶，于是说道，“行，给林美人一个面子，今儿就不和你们家封行计较了。”林枫苦笑了一下，也没再对“美人”这个说法表示反驳。 封行则是沉默着把头转了回来，肩膀很疼却不好意思用手去揉，生怕被后面某个怪力男笑话。 这时，班主任洪老师做了最后的总结发言，“同学们，非常开心你们能加入六班，这个在一中历史上创造了无数辉煌的班级，也非常开心我能成为你们的班主任，共同度过三年时光。希望三年的高中学习，能让你们之中的很多人，都进入理想的大学。我也看过你们很多人的资料，我很有信心，把你们送入最好的学府。” 封行内心对这位班主任如此强调高考的说法并不认同，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却好巧不巧地听到身后某位怪力同学也跟着冷哼了一声，还小声说了句“尖子班老师，也就如此而已”。封行强忍着好奇，才没有冲动地回头去看常野。 洪老师继续讲道，“为了加强班级凝聚力，我根据各位同学初中的资料，指派封行同学担任临时班长，常野同学做临时体育委员，林枫同学做临时学习委员，孙一笑同学做临时宣传委员，后面在正式的班委会成立之前，就由四位同学负责大家的组织工作。今天先放学吧。” 封行对自己做临时班长倒是在意料之中，但对于有常野和自己一起工作，心里不太舒服。他阴沉地和林枫孙一笑道了别，就起身回家，刚出教室就看到发小李天站在门口等自己。 常野恰好这时候也从班里出来，看到李天就吹了声口哨，“李天儿你跑我们班门口干嘛？”李天则是很不正经地回答，“哟，野哥是你呀，居然进了六班，牛呀，咱初中天天一起打球，现在你这是侯门一入深似海，我这普通班的学生，都不敢跟你相认了。” 常野被这玩笑逗乐了，“你TM少贫，你杵在这儿等谁呢？” 李天则是一脸虚荣地指了指刚走出门口的封行，“就这位，我发小，封行，全校第一，我介绍给野哥认识下。” 常野和封行都愣了一下，常野眯着眼玩味地看着封行，封行则是赶紧穿过他们，用眼神示意李天跟上自己。 直到出了校门，李天才把封行拉住，嬉皮笑脸地问，“我说行哥，不像你风格呀，怎么跟常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逃跑了？” 封行终于舒了口气，说道，“早知道你跟这种痞子认识，我都不想认识你。” 李天顿时八卦地问，“听行哥这意思，他得罪你啦？行哥，你可别招惹他啊，人家老爸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初中那会儿打球，有外校高中生来寻衅，被他打趴下之后找了警察过来，警察一看是他，直接转头走人，还把高中生给带走了。” 封行不置可否地说，“这么小就仗势欺人，感觉就是一个高衙内，社会败类，以后你也离他远点儿。” 李天还是没有个正经地说，“行哥，你这个要求太残忍了，常野的球技，那是相当帅，那可是我偶像呀。” 封行低声说了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然后忍不住问道，“李天儿，你知道常野是怎么进入尖子班的么？” 李天回答说，“他呀，中考之前三个月，也不打球也不搞对象，复习得挺上心，最后中考打了570多分，绝对是够了咱们的录取线的。”封行笑了笑，李天又补上一句，“然后，就顺便托他的厅长爸爸疏通一下关系 ，进了尖子班。” 封行虽然表面上找到了常野走后门的证据，觉得自己压过常野一头，但一想到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居然复习三个月，也能凭自己实力考进一中，觉得挺吃惊，让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点嫉妒的感觉。直到多年以后，常野很自恋地逼问封行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时，封行把这个类似嫉妒的感觉告诉了常野，常野开心地大笑说，“小行你肯定是那个时候就动心了。” ☆、第二章 军训 一中是全省重点高中，相对的要求也比较严格，高中入学第一周，新生要被拉到军营里训练，美其名曰“加强素质教育”，林枫却嘲讽这是“没事儿找事儿”，咱学校净管些没有用的。 于是，林枫央求他那开明的老妈给洪老师打电话，请了病假，据林枫描述，班主任听到请假之后语气很差。封行本来也想和林枫一起请病假，但听了这个，又想起班主任委任自己做临时班长，还有军训活动的班级负责人，如果自己请假了，在老师和同学心目中，就没有威信了，于是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来到了市区内的陆军驻军军营。 二十个班级，一千多名学生，齐刷刷换上了迷彩服，出现在绿色的部队营地的一刻，场面蔚为壮观。 政教处主任和年级主任也都亲自赶来慰问“新兵们”，政教处方主任在人群中看见了封行，兴冲冲地走过来，当着周围同学的面，拍了拍封行肩膀，笑着说，“封行好样的，给母校在中考上争光。高中你要继续努力，我们各个老师们都看着你不断进步，考上清华！” 封行嘴上谦虚地回话，内心却飞扬起来，下意识地用余光去寻找常野，眼神里带着得意与挑衅；没想到正好跟常野四目相对，常野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下一幕简直让封行惊掉了下巴，常野居然一边对自己露出更加挑衅的笑容，一边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了过来，封行正纠结自己是不是要认怂走远一点的时候，常野居然直接和方主任握起了手，嘴上还笑意盈盈，只听他说道，“方老师好！一个夏天都没见到你了。” 方主任一看到是常野，显得很兴奋，说道，“常野，高中给我好好学习，不许给我再添麻烦了。” 常野则是嬉皮笑脸地回话，“放心，方老师，高中来到尖子班，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方主任笑得非常开心，语重心长地说，“那我和各位老师，可要好好监督你啦。” 等方主任寒暄完毕向远处走去，封行才发现常野正用一种比自己更得意的表情回敬着自己，封行内心充满好奇，心想“这个不学无术的痞子，怎么能得到校领导的重视”，但表面上还是假装着淡定，把视线转移开。 常野则在他后面贱贱地喊道，“班长，我已经选好晚上我要睡在一起的哥们了，剩下的男生，就归你管了。” 封行则是继续维持着他的高冷路线，头也不回地答复，“随便你。”原来班主任嘱咐了常野和封行，各自带一半儿的男生在部队的寝室就寝。晚上入睡时，封行负责的寝室里安安静静的，封行自己拿了一本武侠小说在下铺偷看，心想着，“常野这家伙果然，是把班上的活跃分子都留在他身边了。难道，他还想着收买人心么。” 封行正在心内盘算着自己和常野的比较优势问题，另一个寝室则开始了卧谈会。 众多男生围坐在常野四周，纷纷央求道，“体委，你初中三年都在咱们学校，给我们大伙儿讲讲咱校的情况呗。” 常野看着四周期待的眼神，连睡在最角落的男生都跑了过来，这正是他所期待的，于是清了清嗓，说道，“咱们学校呢，最大的好处是纪律管理松懈，你们看到今天下午跟我说话的那个校领导没”，众人纷纷点头，如若神明信徒般虔诚地等待常野继续说。 “他就是咱校的政教处主任，脾气挺好的，兄弟们有些惹是生非的小问题，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常野继续说道。 “野哥，这些我们都不关心，你给我们介绍介绍，咱学校的女生质量呗。”有一个很猥琐的声音传过来。 常野一听，大家对这个感兴趣，马上也变得不正经起来，“小子行啊，直接问到正点儿了。咱一中自古出美女啊，咱省城三大高中的花名，兄弟们都听过么？”他停顿了一下，看众人一脸迷茫，也不卖关子，继续讲道，“这师大附中么，那是一个人间考场，都是学霸木头人；隽才高中那是篮球和体育传统名校，一帮体育特长生，连野哥我遇到他们，那都是退避三舍，他们那学校，名副其实的人间战场，雄性生物进入里面，那叫一个竞争残酷；而咱们一中，那可是全市有名的美女如云，可谓是人间情场呀。” 众人听得捧腹大笑，还有人继续追问，“要是咱们学校的女生质量这么高，为啥咱们班上却……” 常野嘿嘿一笑，然后解释道，“咱这是尖子班，不管是战场还是情场，只要是尖子班，就必须是恐龙满地跑。要说这美女么……”常野故意卖了个关子，果然看到小兄弟们猴儿急着追问，“野哥你快说吧，以后咱们都跟定你了，求野哥帮忙指点明路呀。” “好吧，那我就把我的独家总结告诉你们，其实咱们隔壁五班，女生的质量是最高的，我们初中的校花陈可可，就在他们班。”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热血方刚，众人都起哄要去认识校花。当然也有人哀叹，为何自己班上鲜花不生。常野很有领导范儿地安慰大家，“其实咱班这么多丑女，也能给咱增添很多乐子。” 众人没摸清常野的意思，懵懂地看着常野。常野则继续说，“咱可以排一个恐龙排行榜呀，这不是比数美女更有趣么。” 男生们马上沸腾了，觉得找到一个大乐子，纷纷推举班上刚认识两天的女同学们上榜，“我觉得孙一笑就挺丑的，还鼻孔朝天，谁都看不上。”“我觉得李楠更丑，像个非洲难民。”大家众说纷纭，爽朗的笑声在整个军营回荡。 闹够了以后，有头脑灵活的男生忽然发问，“野哥，你刚说的校花，跟你是不是特熟啊？”常野则故作神秘地说，“嘿嘿，这个嘛，我们目前还不熟，不过你们可以问咱们班长。”众人开始议论，“班长还有这种资源，果然是初中的风云人物啊”，也有人说“那就可惜了，就他那个傲气的样子，保证不会搭理咱们”。常野看到自己的这招“遗祸江东”效果还不错，开始得意洋洋地脑补，这封行被自己的人缘给打败以后的场景。 正在他得意时，当事人封行推门而入，阴沉着脸扫了一遍众人，最终目光定格在常野脸上，“你们叫我名字干嘛？都几点了，再这么闹，是想把方主任给引过来么？”刚才议论封行的人纷纷摇头，暗道这个封行真是难以亲近。 常野则是不紧不慢地从床上蹦下来，走向封行，封行看到他高大健壮的身材，竟然只穿了一条内裤，莫名地有一种震慑感。直到常野站在自己眼皮跟前儿，封行才慌忙摆出一副迎敌的神情，常野则是居高临下地笑看封行，说道，“班长跟大伙儿生气了，大伙儿快睡吧，省得咱班长被校领导骂组织不力。”众人悻悻然。 封行意识到这是常野在孤立自己，可又不好解释，尤其是常野距离自己太近，常野呼出的气息，封行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而且封行时刻担心常野稍微激动，他的内裤就能顶到自己身上，莫名的慌张，就留下一句“常野你别太过分”，然后转身就走。常野则嘴角上浮，在和封行正面交战之中，再次取得大胜。很多年后，常野问封行，那时候自己是不是很过分，封行温和地说，那个少年常野呼出的气息其实挺好闻的，好闻到自己感到害怕，无心恋战，直接逃跑。常野听了，紧紧抱住封行说，那时候的自己挺混账，未来的路上，虽不是那个少年的常野气息了，但绝不会再让小行感到害怕。 ☆、第三章 变奏 第二天，军训生活就正式开始了。除了正步和跑步训练以外，教官们还教大伙儿打军体拳。其中有一位黝黑的教官提出要求，“大伙儿每出一拳，都要呐喊一声，喊出咱们部队的精气神。” 烈日骄阳下，一片绿色的海洋，主席台上望下去很是壮观，但16岁的少年们却纷纷叫苦。 封行本来就不喜欢部队的各种约束，被迫来参加军训已经是忍耐的极限，让他跟大伙儿一样呐喊，他觉得这太傻了，不像是自己，于是坚持不喊，并且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每次别人呐喊的时候，他都把嘴张开，只出气不出声。封行心里正在暗爽，这种傻乎乎的事情，我才不陪你们玩，快点结束军训开始上课吧。 可是封行没得意太久，那位黝黑的教官就开始在学生队伍里溜达，看着封行长得挺精神，就想过去亲自指点一下封行的姿势，结果悄悄踱到他身后，站了一会儿，封行却丝毫没有察觉，仍然在“假唱”。 教官感觉自己之前对封行的好感被打了脸，顿时恼羞成怒火冒三丈，忽然在队伍里发作，“所有人都停下。” 封行被身边的吼声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教官黑着脸看自己，顿时知道闯了大祸，教官对封行说，“你，给我上主席台。” 封行不知怎么办，隐约中好像看到了常野看热闹的表情，于是心一横就上了主席台。 然后面对着台下千人的目光，封行有点晕眩。教官说，“你刚才不是偷懒不出声么？好，我现在给你机会，让你单独喊给大家听。我吹一声口哨，你给我喊一声，必须让全校同学都听到。” 然后教官就开始吹哨，封行这时候脾气也上来了，他已经耐着性子来参加军训了，此刻绝对不肯再在全校同学面前丢人了，于是就咬着牙闭着嘴，一声也不出。 教官看着封行坚决不配合的表情，第一次被学员打脸，气得也冲上了主席台，呵斥道，“小子，你跟我犯浑，没有我治不了的新兵。你再不张嘴，我就罚你一直在这里站着，让你所有同学都看着你。” 封行还是一语不发，连看都不看他，双眼直直地瞪向前方，似乎看到了常野不屑的表情。就在教官气得要一脚踢向封行大腿的时候，一个人影冲到了主席台，成功拦下了教官。 如果有人猜这是常野终于英雄救美，那就错了。虽然大家都希望冲上台的是常野，像所有的套路一样。 可现实中，冲上台的是政教处主任。方主任在台下看到这一幕，气得七窍生烟，心想自己才走开抽根烟的功夫，怎么这学校的中考状元就被体罚了。他将来还指望给封行树立威信，然后委以学生会主席等重任呢，这封行也是不争气，竟然在全校同学面前出这个洋相。 气归气，方主任还是出面制止了教官，“小刘教官，这事儿就算了”，然后转头对封行说，“封行，你回队伍去吧”。面对欲言又止的刘教官，他又板着脸说，“我看各位教官和同学们练了一天了，都挺累的，今天就先练到这儿吧，大家解散回宿舍吧。” 刘教官虽然不爽，但毕竟这里不是真的部队，是学校花钱请他们来做培训，一切都得听学校的。 封行没和主任说话，也没和班级队伍汇合，整个人有点儿木然，呆呆地跨过营地，忘了路上多少男男女女对自己指指点点，终于回到寝室。他难过的是自己咬牙坚持来军训树立威信，结果还是失败了，有点想哭，但怕同学们进来看到，他自己觉得这件事情很大很大，让他做班长的威信都荡然无存了。 在寝室的其他人刚刚进来，房间里忽然变得尴尬的时候，就有第一伙人来看封行了。 “封行，你没事儿吧？”一个气势汹汹的女生急匆匆跑进来，众人一看正是封行的好友孙一笑。孙一笑小声说，“是不是这个事件，对你将来树立威信，影响挺大？既然这样，那不如直接回家休息，那什么班长主席的，咱们不稀罕做。” 封行看到好友第一时间赶来，内心还是挺感动的，他抬头看孙一笑，发现世上有知己理解自己，这感觉真好。 这时候，封行最不想见的人进了房间。 常野一进门，就看到孙一笑坐在封行旁边，封行双目无神，好像要哭的样子，就开口道，“哟，班长怎么让女生进咱男生寝室了呢。”孙一笑送给常野一个白眼，对常野说道，“常野，我本来对你印象挺好的，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常野没搭理孙一笑，走过来拍了拍封行，“哥们，没事儿吧？”封行并不想抬头看他，想必一定是很得意的神情。 就在这尴尬的一刻，一个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请问，封行住在这里么？” 只见一个像动漫里走出来的美少女进了房间，虽穿着军装，也掩不住她的甜美。同寝室的男生们都屏住了呼吸，现场安静了起来。 美少女径直朝封行走过来，和孙一笑打了个招呼，然后冲封行笑了笑，“封行你没事儿吧？”这是今天第三次被人问到这个问题了，封行只好挤出一抹笑容，“可可，我没什么，谢谢你过来。” 寝室里的男生都吸了口气，想起昨晚卧谈会的时候，常野提到的校花的名字，原来眼前这位就是校花陈可可，大家突然开始羡慕起封行来。 常野走过来，痞痞地对陈可可说，“陈大美女，来看我们班长，也不跟大伙打个招呼？” 陈可可看到常野，虽然以前没接触，但都是初中时候的“名人”，互相都知道彼此，连忙说道，“常野你好啊。” 常野看到美女认识自己，内心一喜，连忙招呼大家，“给各位同学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校花，高一五班的陈可可，跟咱班长关系好着呢。” 孙一笑和封行听了都觉得常野这话有歧义，但情绪低落，也无从反驳，陈可可倒是知道轻重，连忙补充说，“今儿是来看封行的，没啥事儿我就先走了，孙一笑你要不要一起走？”孙一笑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再待一会儿。”陈可可和常野道了别就走了。 这时寝室迎来了第四拨来探望的人，只见李天拎着一大袋子走进来，“行哥，我来看你啦。” 孙一笑笑骂，“李天，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看你家发小？”李天叫屈，“笑姐，我刚才翻墙去给他买了一大袋零食，靠，我容易么，这要是不带些零食过来补偿他，他受这么大打击，不得想不开自杀啊。” 封行听他俩在那边打趣儿，终于笑了出来，说道，“李天儿你埋汰谁呢。把你那些零食拿走，我不要。” 李天装作委屈，“行行，我可是冒着被教官抓到的危险，跑到营地外给你带吃的，你别不领情啊。” 封行内心挺感动的，出了一次洋相，却来了三个老同学来看自己，于是也就把丢失威信这件事放下了，封行安慰自己说，大不了不当学生会主席了，反正自己的学习成绩还是全校第一，还有这些好朋友，这就足够了。然后又抬眼看了下常野，心想，我的朋友、我的成绩，你是抢不走的。 没过多久，李天和孙一笑就要走了。常野在外面叫住李天，“李天，等我一下，咱俩聊几句。” 李天不正经地问道，“哟，野哥啥指示。” 常野笑嘻嘻地说，“约你在操场溜溜。” 李天问道，“野哥，你是不是和行哥关系不好啊，其实他人特别好。” 常野皱眉打断道，“谁跟你说我俩关系不好的。” 李天也难得严肃一次，他说，“那天放学回家，他看到你就走，不让我跟你聊天，以前从没这样过。你俩刚刚认识，是不是有啥误会。” 常野笑了笑，说，“没事儿，我俩没啥。对了，你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儿么，为啥那么大反应。” 李天想都没想就说，“行哥对自己要求高呗，总想着在同学们面前表现好一些，也让学校领导们满意。” 常野听了皱起眉峰，陷入了深思。 军训后面几天，封行索性也就不再参加，他理性地分析了一下，“当初来参加军训，是为了与大伙打成一片，未来树立威信，现在弄巧成拙，看来以后还是要顺着本心行事，没必要刻意去迎合别人。既然天意如此，后面的军训，本公子就不陪你们玩了。” 倒是常野，在封行暂时退出军训管理和指挥的工作以后，变得特有王者风度，每天代替教官跟同学们喊口令，正步永远比其他人踢得高踢得直，于是被那位刘教官选入了最后一天大检阅的仪仗队。 同学们纷纷跑来打趣，“野哥，三军仪仗队呀，这相当于官方盖章的全年级前三大帅哥的荣耀啊。”常野不无得意，用手抹了抹头上的汗，说道，“那我去单独训练的时候，兄弟们给我好好表现啊，别给我丢人还有拖后腿。”众人齐声说，“好勒，得令！” 其中还有人起哄说，“体委，咱那么拼命干嘛，你又不是班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常野听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干净整齐的白牙，他没说什么，只是向营地宿舍望了望，心想，“咱们的临时班长应该在里面吧，受这么点儿打击就躲起来，本来还以为终于有个竞争对手可以和我斗一下呢，他初中是怎么当上年级主席的，看来就是中看不中用啊。” 夏风吹过常野的衣角，随风鼓起，有一种扬帆远航的感觉。 军训的最后一天，全体新生被拉回学校操场进行阅兵大会。九月的天光，万里无云，一片澄澈，当常野带着整个年级精心选出的五十人仪仗队走在最前面的时候，整片绿色的海洋沸腾了；仪仗队雄赳赳地走过主席台，封行在台下当一名看客。方主任非常高兴，还把杰出军队标兵的最高荣誉，颁给了常野，这一下常野就出名了，各班女生都开始疯传实验班的帅哥体育委员。 而阅兵礼结束后的学生发言，原本历年都是中考第一名代表全体新生进行发言的，林枫在初中就跟封行开玩笑说，高一军训结束后的新生代表，一定是封行。因此，当常野露着一脸阳光笑容地站在主席台致辞的时候，封行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尤其是看常野那张笑脸，笑得像狐狸，明明挺大的眼睛，却为了显示亲和力故意半眯着。封行心里说，“装，这班上就属你能装。我早晚让你露出你的狐狸原型。”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常野将封行抱在怀里的时候，封行略带羞涩地跟常野说，为自己当年的那种心情感到愧疚，以后要加倍对你好；常野听到心内一颤，将封行抱得更紧，吻着封行的头发，轻声说，那些青春年少的日子里，你已经对我不能再好了。 ☆、第四章 第一课 九月的第二个星期，秋风送爽，东北小城树叶开始变黄，城市像是一个童话世界。 而经历了军训之后，封行也终于迎来了开学，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数学课，也是封行最拿手的科目，他心里想着，终于到了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 早课时，封行作为班长，坐在讲台上组织同学早自习，可是刚结束了军训，同学们都很兴奋，尤其是第一次穿上学校宽松的蓝白相间的校服，更是兴奋地交头接耳；封行说了几次肃静，却没有什么效果。 最后封行只好走下讲台回到座位，常野和孙一笑都趴在桌面睡觉，林枫鬼鬼祟祟地在封行耳边问，“行行，听说你军训出了大丑，没事儿吧？” 封行早把这事翻了篇，笑着说，“都因为你不来，我才出那么大的洋相。” 林枫吐了吐舌头说，“早知道有这种热闹看，我说啥也得来参加。”封行马上竖眉看向他，林枫连忙陪笑，“别，别生气，我错了。你这次军训上的表现，跟你家里，你爸爸……”封行连忙把林枫的嘴捂住，并把他头按到桌面。 林枫的笑声可能吵醒了睡觉的常野，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和封行一对上，封行倒是被那里面的挑衅吓了一跳，不过马上直面这视线，很自然地对视了一秒，然后把目光移开。 常野也收起了锋芒，挤出一点笑容，对同桌说，“林枫，哥给你做主。别被班长的淫威吓唬了，把刚才的话说完，他要是敢打你，我替你打回他。” 林枫好整以暇地看向常野，“常野你怎么这么关心班长啊，想表白就直说哦。” 封行被这玩笑给激怒了，直接把林枫课本抢走，说道，“林枫我让你嘴贱，看我把你书扔楼下去。” 封行和林枫互相开玩笑习惯了，正要作势扔向窗外，却不想书在空中被截胡了，常野直接把书拿走，放到自己课桌里，封行和林枫都看傻了眼，常野却笑吟吟地看着两个人，“两位都是我初中时仰慕的风云人物，我都想表白，行不行？” 林枫和封行虽然平时经常互相开玩笑，可一旦遇到常野这种脸皮厚的，就败下阵来，双双低头假装看自己的书。 暂时的平静被一阵铃声打断，洪老师穿了一身毛衣走了进来。她站在讲台上，很自豪地说，“军训的成果，校领导已经通知了我，同学们表现都很好，我很满意，也就不占用上课时间作总结了。我们直接进入高中数学第一章——集合。” 洪老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讲台下面的同学，突然来了兴趣，向同学提问，“在正式开讲以前，有没有哪位同学能讲一讲，为什么集合这个初中学生就已经很熟悉的概念，在高中第一课，却要重新来学习它？” 同学们都被这个问题问懵了，洪老师叫了前排几名同学回答，都说不知道，洪老师满怀期待地说，“请封行同学尝试回答一下。” 封行缓慢地站起，皱着眉说，“老师，我想应该是，高中我们今后的学习重点是函数，而函数的自变量也好，因变量也好，都需要建立在集合这个概念的基础之上；所以，我们第一章就要先把集合这个概念厘清，接着是第二章映射，最后自然引出了函数。” 洪老师在听的过程里频频微笑，等封行回答结束坐下来，洪老师非常开心地说，“封行讲得非常好，把我想说的开篇词都说了，说明他有提前看书预习，而且善于思考总结。大家今后都要多多向封行学习。” 同学们纷纷侧目来看封行，封行内心也很骄傲，军训的羞辱，终于在开学第一课补偿了回来。而后排的常野却是第一次在同一个班级见识了封行那侃侃而谈的才华，看着封行自然流畅的台风，尤其是一边说一边沉稳思考的样子，和平时与自己争斗时是完全不同的风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常野忽然很想知道，封行在生活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封行刚坐下，就感到后方有人拍打自己，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林枫，果然，某个怪力男的声音传到了耳畔，“封行，你每堂课都预习么？” 封行连头都懒得回，林枫帮他接口，“帅哥，我纠正你一下，我和行行在中考结束后，就已经在课外提高班把高中三年的数学课都学完了。所以，行行不用预习，但也算是预习。” 常野听了不高兴了，很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干嘛把自己活那么累。”林枫假装叹气，说道，“哎，学神的世界，你永远不懂。” 而前排的封行听了常野的问题后，内心却也思考起来，为什么要学得这么辛苦，每次考试都要去争取第一名，这种付出和最后的收益成正比么，又是否所有的学生，都必须按照这一种模式来成长？ 封行也想不通这些，他只是从小到大，母亲和老师们都是这么要求和期待着自己，自己也就接受了这个观点。既然想不通，就索性不要想了，反正常野就是一个浪子，跟自己从来不在同一个世界。 ☆、第五章 尖子班与运动会 数学课终于结束了，洪老师一走出教室，坐在前排的李楠就跑到封行和孙一笑旁边。 李楠也是他们的初中同班同学，小姑娘长得黑，人称“黑妹”，而她在朋友间还有个比较隐秘的名头，就是“花痴”。她兴奋地说，“孙一笑，封行，林枫，好羡慕你们坐在这里啊。” 林枫笑问，“羡慕啥呀？”李楠满脸桃花地说，“当然是座位挨着常野啊，要是我能跟他坐一天同桌，就此生无憾了。” 孙一笑和封行开始冷哼，林枫则挑逗她说，“黑妹，你看你哈喇子都淌出来了，把毛衣领都弄黑了。”李楠羞得满脸通红，随手就拿起常野的书要砸林枫，林枫连忙收回笑脸，故作严肃地说，“黑妹我可跟你说，常野这人有洁癖，知道被非洲妇女碰过他的书，你就死定了。” 李楠气得牙痒，开始向封行和孙一笑求助，这时，被谈论的主角站在教室门口，高声喊道，“封行，班主任找你去办公室。”封行像是得到了特赦一样，连忙离开了打闹现场，背后留下了林枫和孙一笑的羡慕表情，以及李楠喃喃自语，“我去，我们小野哥哥连喊话都这么酷帅。”孙一笑一下没忍住，笑着说了一句，“李楠，你今天口臭。” 封行出了教室，看到常野靠着墙，玩味地看自己，还说道，“刚才那黑妹干嘛拿我课本啊。”封行心道，你这怪力男观察能力还不错，但开口却是冷酷地说，“老师找我，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回去吧。” 常野一乐，“哟，发号施令么？老师是让我和你一起去，没有单独接见你，你是不是很失望啊。”封行皱了皱眉，回道“我没那么无聊”，就转身走向办公室，常野在后面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到了办公室，洪老师笑着说，“你们两个随便坐。”其他班的老师看到两个年级风云人物来到办公室，也都抻着脖子看热闹，封行听到他们小声的议论，“那个高一些的男生就是军训标兵吧，长得可真魁梧。” 洪老师假装没听到其他老师的议论，继续说道，“叫你们俩过来是想商量下运动会的事。刚在教室忘了说，咱们九月最后一天举办校运动会，你俩都是初中直升上来的，就不用我多介绍了。” 说到这儿洪老师停顿了一下，看到两个人了然的神情，心内一松，暗想“班上一下子就有了两个见过世面的学生，今后的学生工作，我可以不用再操心了”，于是继续说道，“运动会主要有两个事情，一个是体育项目的报名动员工作，一个是各班都要出一个文艺节目，如何动员，如何做准备，你们以前在初中都非常熟练了，我就放心交给你俩啦。” 封行当面同意了，心里腹诽，“要是让我和林枫、孙一笑合作，绝对比和怪力男合作要顺畅。”常野却正想着，这次是观察封行实际能力的好机会。 当天下午自习课，被封行征用来举行班会，他在讲台上毫不怯场地组织，“我们学校运动会是在每年九月的最后一天举行，距离今天还有两周时间，所以今天班会，我们开一个动员会。” 台下同学兴趣缺缺，有人继续低头自习。封行对此见怪不怪，学霸们对集体活动一向没有热情的。封行心中也是一直感慨这些风华正茂的同学，心里只关注那一点儿成绩。 台下就只有市一中初中部直升上来的老同学给封行面子，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常野，其他同学都在低头自习。封行继续说着，“运动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运动项目的报名，我们暂时采取自愿原则，这周五之前，想报名的就报给常野，运动项目由体委统筹。” 封行看同学们仍然毫无反应，就接着说，“第二件事就是运动会上咱班要出个节目。不知道哪位同学有好的点子，可以现在就踊跃发言。” 台下有人在小声议论，封行稍稍松了口气，为了进一步活跃气氛，他找到李楠，“李楠，你有什么建议么？” 李楠非常得意地说，“我觉得，咱们班出一个男女交际舞，会比较好。” 马上有人反驳说，“这个太难了，你会跳交际舞么，不如出一个独唱吧。” 这时候又有人问，“班长，学校规定只能出一个节目么？” 封行很严肃地说，“一个班不限于一个节目，但独唱节目必须由年级主任确定才能上。所以，我认为我们不要采取独唱形式，根据我过去三年的经验，除非是全校有名的文艺名人，否则是不可能上独唱的。也请同学们不要因为觉得独唱可以不用排练，就瞎起哄。” 孙一笑和林枫在下面吐槽，孙一笑说，“哪个土包子提出这种问题啊，咱市一中的大舞台，哪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想唱就唱的。”林枫也赞同地笑了。 常野听了皱起眉头，心里想，“这封行看着斯文，说话怎么比我还不客气，肯定得罪过很多同学。” 台上的封行声音再次响起，“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节目敲定为交际舞吧，具体人选和服装，还有指导老师，我们班委再开会慢慢商量。” 看来封行这我行我素的样子，是没得改了，常野内心笑了笑。他不信封行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笨蛋，但他却忽然觉得，这样的封行，非常有趣。 常野正琢磨着，封行已经讲第三件事了，“最后一点，全员都需要为运动会做准备的。每个人至少交一篇运动会的加油诗，我们会统一送交广播站，咱们学校每年运动会评选精神文明班级，投稿内容都是一项重要参考。既然咱们班的体育和文艺都不行，就靠这方面弥补。” 这时候忽然听到班级后方有一声嘲笑，林枫吓了一跳，只见旁边的大猩猩忽然露出很不屑的表情，封行朝那边看一眼，不知这混世魔王怎么了，却看到魔王举起了手，玩味地看着自己，说道，“封老师我有疑问。” 封行听这称呼很不舒服，也硬着头皮跟他对视，冷冷地说，“我不是老师，你说吧。” 常野慢悠悠地说，“封行，你凭什么说咱们班体育和文艺都不行？”这音调，讽刺得像中央空调，让全班顿时降了温，林枫在旁边小声拉住常野，“野哥，给行行留点儿面子，下课了咱们出去私下解决。”常野听都没听，继续玩味地看着封行。 封行刚想开口，说就凭我在尖子班待了三年，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这么讲话太难听，也太刺激同学了，那就正中了常野孤立自己的圈套。 封行嘴角抽搐，什么也没说，和常野对视，好像屠龙刀和倚天剑在半空中交战，其他同学也都觉得气场有些恐怖。最关键是常野的屠龙刀懒洋洋的，好像封行根本不配做他对手。 常野继续说，“班长，你如果觉得自己说错了，应该给同学道歉。”后排有几个被常野收服的男生，居然鼓起了掌。孙一笑一记飞眼瞪了过去，对方讪讪地收了手。 封行没理会常野，把眼睛挪开，锐利地扫射了一下刚刚起哄的人，还有多数正处于惊愕的同学们，然后冷冷地说了句：“班会结束了，不耽误大家自习了。”然后就要回到座位，常野却忽然从座位走过来，很亲密地搂着封行出了教室，封行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反抗，头靠在常野宽大的校服上，传来一股男生的味道。 等他被拉到了门外，才意识过来，在教室墙角推开常野的手，“我还要写作业，你找我有事么？” 而这时林枫和孙一笑已经反应过来，也冲出了门口，看到两个人并未发生全武行，常野表情很轻松，封行也没有吃亏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林枫拉着执拗的孙一笑往教室里走，还笑着对常野说，“野哥，跟行行好好聊天，增进感情哦。” 常野回以一个灿烂嘉许的微笑，等孙一笑他们回到教室，封行冷冷地看常野：“你要说什么？”常野没把他的冷气当回事，“封行，你不觉得，你今天的态度，很可能得罪了很多同学么？” 封行顿时愣住，他本以为跟常野会争论，却没想到常野第一句话，竟然是一句有点关心味道的话，他虽对常野有看法，但毕竟人家也非恶意，可冷漠的表情已经摆成，这时很尴尬，不知怎么缓和。不过绷紧的神经倒是放松起来，只不过冷冰冰的面孔配上缓和的神情，在常野看来，又滑稽，又让他必须忍着不笑出来。 封行生硬地说，“谢谢你。这次运动会我们好好合作吧。”常野坏心思又上来了，“哟，谢我什么呀，我没听懂。” 封行松的一口气又上来，就知道不能给这个渣滓好脸色，马上恢复高冷的语气，“其实我刚才那么说，是因为过去三年尖子班的经验。我谢谢你提醒我工作风格的事情，没办法，我这人就这样，不能忍就把我选下去。”然后转身回班。 常野看着封行的背影，感觉封行明明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却又非常真性情，做事不虚伪不造作，其实自己还真的挺喜欢这个人。 等到周五上午数学课的时候，封行忍不住回头，看常野在一张报名表上写着什么，低声问，“常野，运动会报项目的事情，是不是有些难度啊？”常野坏笑着说，“下课了跟你说，班长，咱不能带头上课开小差啊。” 封行心里骂道，主动关心你，怕你应付不了，你却装b，到时候没人报名就都赖你头上。 终于熬过了这节数学课，封行生闷气一直走神，洪老师何时离开教室的都不知道，直到常野忽然坐到自己旁边的空位上，炫耀地向自己摇晃一张报名表，密密麻麻的名字，封行惊呆了，好奇地问，“项目全都报满了，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常野笑着摇摇头，“班长你果然猜得很准，截止到昨天放学，没有一个人报名的。”封行舒了口气，又问：“那这些名字是哪来的？” “当然是我软硬兼施泡过来的啊。你看看这些男生，都是我小弟，一声令下，不管跑得快慢，都给我上啊。”常野说道。 封行听了酸酸的，“哦，这次多亏你了。”常野没接话，反问道“班长，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把这活儿扔给我的，等着看我笑话啊？”说完还笑着眯眼看封行。 封行很生气，心里骂道，我要是想害你，刚才上课干嘛问你，我跟你都是班委，工作没做好我肯定会承担责任的。但他就是不愿意多做解释，就回了一句，“我不会那样做的，我交给你是因为你是文体委员。” 常野撇了撇嘴，没有再追问，倒是很戏谑地看封行，“班长，现在4*100米接力，铅球，男子3000米，这三个项目还缺人。”封行头都大了，直接问道“那你自己报名了么？” 常野讽刺地说，“我就猜到你会这么问，我报了200米和跳高，还兼了一个百米接力，已经到了项目的上限。”封行沉默不语。 常野继续说：“现在你和林枫都没项目，我觉得咱们作为班干部，要报个项目才能服众啊。林枫个子高，就铅球和百米接力吧，你就报3000米吧。” 封行脸绿了，怒气冲冲地说，“常野你有病吧，谁答应你了，我和林枫不会上场的。” 常野笑着摇摇头，“封行，你是不是班长？”封行倒是认真了，“班长和报项目是两回事。”常野看他挺认真也挺固执，知道口舌之争已经没有意义，就起身回座位，依旧保持笑意，“班长你可以保证自己不上场，但不能替林枫保证哦。” 封行怒了，“常野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强迫林枫？”常野冷哼，“你又不是林枫，又凭什么决定林枫上不上。”封行双眼喷着火星看着常野，不料常野不跟他交战，双手趴在桌上，倒头就睡，还竖起一只手挥出“拜拜”的动作。 封行气得够呛，没想到更气人的还在后面等着他。放学时候，李天发来短信说，“今晚要留校为运动会做训练，不能一起走了。”封行回头问林枫，“林枫，晚上不想回家，一起吃晚饭啊。”只见林枫一脸苦涩，转头看了看常野，无奈地说，“行行，我被咱们丧心病狂的体委拉下水，要去训练接力和铅球，你看我这瘦弱的身材，能扔铅球么？” 封行看到常野在偷笑，气得倒吸口气，“林枫，你干嘛答应他，他是不是逼迫你啦。”常野这时候一把搂住林枫的肩，“封行你别污蔑我和林美人的亲密关系，我没有威胁，我是智取，哈哈。” 林枫憋红了脸，对封行说，“行行不用担心，我也不算被逼的，你要是晚上没事儿，留下来陪我们一起训练？结束了让常野请咱俩去同志街吃大餐。” 封行不知林枫为何会突然转了性，居然听常野安排，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今天孙一笑还请了病假，李天也要训练，该死的运动会，全世界都疯了，都和初中不同了。 九月傍晚，一群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在夕阳照射下的操场上，忽然四散开，好像蓝色花瓣洒在了波光粼粼的湖面，分外好看，夕阳微醺，晚风微凉，大地被染成了金色，天边被染成了橙红色，有一种温柔的味道。有人在跑道上练习，有人在足球场上带球，风雨操场上还有人在打篮球，晚风吹起少年们鼓鼓的运动服，像一只只张满的风帆，要向梦想航行。 封行就坐在跑道边的栏杆上，双手撑着，看到百米跑道的起点上，常野在纠正林枫助跑的动作，以及交接棒的技巧。常野这厮又在耍流氓，刚刚摸林枫头发调戏，被林枫追赶着打，封行看的心里堵得慌。 而操场的另一边，常野摸了摸林枫头发，“美人，干得不错，跑步姿势终于准确了，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教会你这么多。”林枫白眼给他，“要不是看在全套哆啦A梦漫画，还有梁静茹正版专辑，我才懒得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常野笑了笑，摸了下林枫屁股，然后向前跑，“林枫，我反悔了，你必须追上我，才借给你哦。”林枫气得牙痒，“常野，你就是一大流氓，说话出尔反尔，我追上你跟你鱼死网破。”然后就开跑抓常野，常野很轻松在前面跑，不时回个头嘲笑下林枫，而林枫则咬着牙去追赶。 一路奔跑，一路晚风，天就这么黑了。 等林枫意识到自己被常野耍了之后，停下来大口喘气，没想到自己能一口气跑这么远。常野走过来，拍拍半蹲的林枫，“不错，就这样跑，咱班到时候还能拿一个名次。” 林枫气得直翻白眼，“常野，哆啦A梦和梁静茹，一个都不能少。”忽然他发现一直看着他们的封行已经不见了，“咦，常野，封行怎么不见了？你有留意到他么？” 这时，李天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封行先回家了，你们吃饭不用等他了。”林枫一愣，“啊？他不和我们去同志街了？那我还怎么帮他和常野缓和关系啊。”李天没头没脑地说，“野哥你刚刚是不是又得罪行哥啦？他让我跟你们讲下他先回家了，我问他怎么不自己说，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常野没当回事，知道李天要回家吃饭，就带着林枫去打车了。 刚出校门，常野让林枫在门口等他一下，然后就跑到卖冷饮的小摊，拿了两瓶冰镇可乐，递给林枫。“刚运动完喝冷饮不好，现在正好可以喝了，拿着。”林枫接过汽水，直到坐在车里，都觉得常野和自己在尖子班遇到的书呆子们不一样，会生活，会照顾别人，跟他做朋友是一个很好的体验……何况他家里还有大把最新唱片和动漫杂志。 到了同志街，常野很熟悉的找了一家西式简餐，环境不吵也不会太暧昧，很适合朋友过来。外面天空已经黑的彻底，两个人渐渐卸下心防，聊兴正浓。常野问，“你来这边次数多么？”林枫摇摇头，“我周末得在家准备物理竞赛。”常野点了点头，林枫忽然问，“野哥，你总来这边，是不是和女生一起来的？”常野笑了笑，“放心，美人，她们都没有你漂亮。” 林枫一怒，“你这嘴啊，怪不得封行总看不惯你，才对你有几分好印象，马上就破坏。” 常野笑了，“封行为啥看不惯我？”林枫大咧咧的说，“其实也没多大点儿事，他没和你这样的人接触过，就先入为主产生了负面印象，你别跟行行生气，他人真的很好。” 常野很感兴趣，“他平时对别人那么冷，为啥你和孙一笑会跟他那么亲近啊。” 林枫笑了，“就因为他待人真诚啊。我初一那会儿也看不惯他的，觉得他好能装啊，当个班长管这管那。经常和别人开他玩笑，后来有一次我代表学校参加竞赛失败了，自己在课外班生闷气，那时候我还小，觉得自己对不起学校。”常野笑着打断他，“所以你哭了是么？” 林枫说，“我那时候还小么，喂，你听我讲啊，别打岔。封行就坐我旁边，他看到其他学校的竞赛生来我这里冷嘲热讽，就怒骂那几个人没教养，丢尽了对方学校脸面，说他们幸灾乐祸，将来只能做一群社会蛀虫。几个男生被他一个人骂的还不过来嘴，悻悻而去，事后他给我递了一包纸巾。”常野又插话，“所以你还是哭了？” 林枫说，“我是觉得对不起行行，初一我总在背后埋汰他，结果人家以德报怨，那天他开导我很多，他语文学得好，看问题透彻，讲话也好听，我就觉得我们特别聊得来，性格也相似，就从那以后，天天凑到一起，发现他真的是一个热血的人，以后就行不离枫，枫不离行了。” 常野陷入了沉思，林枫打断他，“所以野哥，你们两个都是性情中人，就别怄气闹别扭了。”常野笑了笑，“那要看班长大人对我，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了。” ☆、第六章 幕后 周六一大早，封行在家就被母亲吵醒，吃过早饭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有些堵塞，想来是昨天在外面着凉感冒了。他本来想继续睡，却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决定了舞蹈演出，目前还缺服装。 市文化中心大剧院旁边有一溜儿服装出租店，他本来是打算约林枫周末一起去去看看，可今天不知为啥，就觉得找林枫去不合适，孙一笑也正感冒，出不去门，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个人，陈可可。 陈可可和封行也住在同一个部队大院儿里，家里从小就认识，他开得了这个口，再加上她有音乐和舞蹈的天赋，对这方面应该比较有经验，但是，毕竟俩人高中已经不在一个班级了，他到时还是得请可可吃个饭，感谢一下。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给陈可可家打了电话，陈叔叔听到是封行以后，还很热情的寒暄了一下，“你爸最近还好么？”封行停顿了一下，说，“我们有日子没联系了。”陈叔叔又把可可叫过来，听到两个人聊天的内容，还在旁边说，“可可你跟封行去看看吧，要多向封行学习啊，提高成绩，也给老爸在部队院子里争光。” 两个人不到中午就出发了，陈可可问，“我们怎么去东方剧院啊？”封行不假思索的回道，“坐6路公交呗，车站就在剧院门口，很方便。”陈可可说，“哎，我这一大美女，坐公交真是危险哦，这也就是给你封行面子，其他人找我，坐出租是最起码的哦。”封行无奈的笑了笑。 上了公交后，封行帮可可抢到一个座位，然后就站在她旁边跟她聊天，可可兴致勃勃地说，“封行，等下我们在外面吃午饭吧。” “好啊，正好我要请你吃个饭。” “不用这样啊，我们AA好啦。” “把你大周末从家里拉出来，我应该请你吃饭的。等选好服装，我们去同志街吧。” “哟，封行居然去同志街，哈哈，这画面想想还觉得挺逗的。” “哪里逗了，尖子班同学就不能到同志街吃饭了么？” “哈哈，我觉得那里应该是常野约小女生经常去的地方。”可可说道。 封行冷哼了一声，心道，那你小看他了，昨晚他还约了小男生。 两个人在服装道具店反复比较，封行选了一家老板人很实在的小店，在里面挑了五件男式西装，五件女式晚礼服，说好借用一天，老板答应出车送到学校，封行还跟老板还价，从200元降到了150元，可可在旁边憋不住笑。 等两个人终于搞定一切，来到同志街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两个人很巧地也选择了昨晚常野林枫刚刚来过的西式简餐店“能量”。 可可问，“你之前来过这里么？”封行摇摇头，陈可可继续说，“这家味道挺好的，也挺浪漫的，经常有帅哥美女来这里，我就在这里碰到过好几次常野。” 封行抬头看了看陈可可，“你对常野挺感兴趣的？” 陈可可很自然的回答，“是啊，初中那会儿就注意到啦。他是咱们初中部校草之一啊。” 封行很不爽的说，“他这人个性你了解么，像个流氓。”陈可可假装花痴，“这年头谁管这些啊，长得帅，个子又高，篮球还好，其他人品啊，成绩啊，都不重要。”封行听了有一种无力感。 “封行，以后我要你多帮忙，帮我跟常野创造些机会哦。”封行心里想，要是常野知道咱俩关系这么好，估计得恨屋及乌，来折磨你了。 陈可可看封行没有接话，怕他不开心，连忙说，“当然了，其实封行你的人气也很高的，你和常野不是一个类型的，他是野性的，你是高冷型的。我们班上很多女生跟我打听过你呢，有机会帮你介绍下呗。” 封行连忙摇头，“免了免了，想到就头疼。”陈可可笑了，“所以我爸才特别信任你么，别的男生打电话到家里，我爸都直接挂断；就是你，我爸鼓励我多跟你学习，说初中那会儿去开家长会碰到你爸，特别羡慕你爸，被全校老师表扬的感觉，还告诫我高中不许谈恋爱，多向你这个榜样学习。” 封行听了有一丝自豪，其实也知道自己在部队大院里是个名人，叔叔阿姨见了他都要夸上几句，有些干脆找自己给他们孩子补课。每当这个时候封行都觉得扬眉吐气，因为父亲整日喝酒打牌，军衔一直比同龄人低，他小时候在同龄人里，原本是不太受关注的，上初中以后，父亲因为外遇，和母亲离婚，全家人更觉得在大院里抬不起头。 所以封行一直很看重个人努力。 陈可可忽然的一句话，打断了封行的回忆，“刚才陪你租服装，真是累死了，跑了那么多家店比价格，已经找到最便宜的了，然后还要再杀价，你到底是不是用班费啊。” 封行笑笑，“你也说了，这是用班费，我也不好大手大脚的。舞蹈节目本来就是我决定的，现在如果钱花得多，同学们会有意见。” 周一上学时，孙一笑终于战胜重感冒，回到学校，而封行却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一直在课堂上昏昏欲睡，鼻子也一擤一擤的。 林枫在后排好奇地问，“行行，你怎么周五先走了，然后还病的这么严重啊？”封行无精打采的回头，他本来不想搭理林枫的，可看到他关心的神情，还是开口，“周末去外面找服装道具，可能出门冻着了。”林枫一摸封行的衣服，马上说，“行行，你怎么每次入秋都穿的这么少，换季降温能不感冒么。还有周末为啥不让我陪你去，看把你累的。我自己周末在家很无聊的。”封行不知为啥觉得有点心酸，抽了抽鼻子，“我看你周五训练的挺辛苦，找到了陈可可一起去的。” 这时常野插话了，“哟，班长艳福不浅啊。和校花一起去逛街。”封行对这句话格外反感，“你这是嫉妒么？”常野痞笑一下，“怎么会，我都把林大美人约出来了，还嫉妒你？” 封行气得牙疼，怒瞪了林枫一眼，意思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林枫委屈的说，“行行不关我的事，要不我把梁静茹的《勇气》专辑转借给你。”常野却打断，“小林子，你怎么舍得把我的定情信物送给别人。”封行这回是猜到林枫为啥忽然转性了，自己和林枫的零花钱还是比较节俭的，一定是常野这厮用糖衣炮弹收买的，真是仗着家里有点臭钱，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林枫，你应该把东西还给他，省得他以后有把柄。”常野有点儿不高兴，“封行你讲话别总夹枪带棍，对我有啥意见你直说。我跟林枫关系好，送他点儿东西不行么？关你屁事儿，在这里指手画脚。” 封行一边咳嗽一边驳斥，“那你又干嘛让他跑步，这还不是要挟么？”常野笑了，“班长，我让林枫参加班级集体活动，你有啥不好的，倒是你宁可看到项目空缺也不上，真是好班长哦。”林枫连忙来劝，封行转过头不再说话。 就这样三个人僵持到下课，可苦了林枫，劝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下课时常野刚要出去，听到封行叫住自己，“常野你等一下，我有点事儿和你说。” “我没空，下节课再说吧。” 封行越过座位直接拦下常野，“走，我跟你到外面去说。” 常野打量了一下封行，然后嘲笑了一声，就走出了门，林枫在座位上有些担心。一出教室，常野的语气就开始转冷，“班长对我有啥意见直说吧。” 封行深吸口气，似乎做足了思想斗争，“常野，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我最近生病了，怕耽误班级的活动，可不可以由你来统筹这次的舞蹈节目？” 常野冷冷地来一句，“班长就是这么推卸责任的？” 封行没有理会这话中的敌意，继续说，“常野，服装道具我都联系妥当，舞蹈指导方面，我问过咱们刚来的实习老师，他在师大是舞蹈团的，愿意义务教给咱班同学，所以你只要统筹管理下就行了。” 常野有些搞不懂封行到底在想什么，“你都把事情办妥了，为啥最后一步反而不做了。”封行其实知道，常野跟同学打成一片，找同学参演训练比自己更有优势，但嘴上不好意思承认，就托辞说“运动会那会儿，我要去帮年级主任，可能照看不过来。” 常野点点头，心想这封行就知道拣高枝飞。既然你这样，那我就借你联络好的资源，好好地做一下舞蹈表演和运动项目，给大家看看我的能力。 常野是一个行动派，说干就干，找了班上五个最高的男生，当然林枫这回是死活没有参加。常野找到了实习老师，这是个很朴实的从东北农村考到省城师范大学的青年，每年师范大学会选拔同届最优秀学生来到几所省级重点高中进行一个月的教学实习，能碰到全省学习成绩最优秀的一批同学，也是非常兴奋的，封行在找他商量舞蹈编排的事情时，他不假思索就答应了，现在看到常野这么出类拔萃有领导才能，更是艳羡的不行，觉得现在的小朋友，比自己在大学锻炼了四年更有台风，果然这省城就是不一样，也因此在每晚的排练中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希望能帮到这群孩子。 而封行这一边，因为年级学生会还未成立，年级主任又有很多全年级的工作事务要安排，就把封行抽调过来帮忙，也正合封行心意，省得在班上跟某人相看两闹心。运动会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封行基本上不在班里出现，林枫有好几次要找他一起吃午饭，都还未来得及说，封行就去主任办公室了。常野在一旁看着觉得有趣，挑逗起林枫，“大美人被封行抛弃了？不如投入本公子怀抱吧，我觉得我可不比他差哦。” 林枫眼神一亮，说道，“好啊，那中午你陪本公子吃午餐吧。”常野摇摇头，“可惜本公子中午佳人有约了，哎，林美人找你的行哥去吧。” 林枫被气得憋红了脸，不再说话，觉得面子被常野伤尽了，于是中午根本没去吃饭，坐在位子上生闷气，其实他不知有一个人也一样没吃饭，就是封行。 封行这两天一直帮姜主任写运动会的年级活动策划方案，主任大撒手就全给了封行，为了不耽误课程，他中午留在主任室，自己预习功课，其实他知道自己这几天有些冷落了林枫，也不知就剩他自己，会不会出去吃午饭，想着想着，就到了下午第一节课，他收拾了一下回到班级，和外出就餐归来的常野前后脚进来，就听常野对林枫说，“小美人，今天中午生气没去吃饭吧？”林枫一腔怨气的说，“滚蛋，少烦我，写竞赛题呢。” 常野把一袋麦当劳放在林枫桌上，“小美人快吃吧，别逞强了，肚子的叫声都听到了。”林枫有些不好意思，“啊，真的叫了么？”发现常野被逗笑了，意识到自己被逗了，气得拿起汉堡就吃。 几个人在课堂上开着小差，封行闻道食物的香味，越发觉得饿了，肚子有些空的难受，就放下笔，趴在桌面上。 林枫终于把麦当劳吃完，才想起什么，拍了拍前面的封行，“行行，你中午吃得什么，怎么都不叫我。”封行不好再装睡，一脸漠然的回头，“哦，不好意思，我中午帮主任做点儿事，太忙了没法提前通知你，最近这几天都不要等我一起吃了。” “哦，好吧。对了，行行，你感冒好像更严重了，脸色也惨白，要不要请假回家，我陪你回去。” 封行挤出一个微笑，“不用了，快上课吧，老师看过来了。没几天就运动会了，我能挺住。” 结果第二节下课，封行实在忍不住饿，就跑到后门外的奶茶店，买了一份吐司。正在这时，常野牵着一个漂亮女生的手进了奶茶店，“哟，封行，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封行看了他和那女生一眼，没接话，常野继续笑着，“你不是中午帮主任干活么，主任也太不厚道，连顿饭都不管，害得我们学校第一大才子，饿了一下午，跑到这里啃吐司，估计是没有麦当劳好吃哦。” 封行憋不住回了一句，“我就愿意吃吐司，别以为一顿麦当劳，就能收买人心。” “哟，封行你这是公开跟我挑衅哦。”常野说罢双手插兜，笑着看封行。 封行侧身绕开常野，头也不回就离开，还补了一句“你如果为了气我就去逗林枫，就太无聊了，而且也不会有任何成果。” 常野看着封行背影，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这样的表现，我已经有成果了呢。”封行听了内心一震，快速走开了。 ☆、第七章 赛场 运动会前的紧张日子终于熬过去了，市一中迎来了第47届金秋体育运动会，封行把初中做主席时收到的《赞运动员》稿件都署上了自己、林枫和孙一笑的名字，大概几十份，占了全班一大半，都交给了大会主席台。主席台老师特意选了一首署名为封行的贺词，广播里响起“下面朗诵高一六班封行投稿的赞百米远动员”，六班同学开始鼓掌，洪老师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而封行本人却坐在大会主席台旁边，专门留给学生干部的一排座位上，准备和校领导一起去各班检查纪律卫生。 封行原本是挺喜欢这份荣耀的，毕竟能以学生身份，和校领导一起走过来的，全校不超过10个，只有校学生会和各个年级学生会主席们才有这个资格。但今年就不同了，路过自己班级时，他看到常野冷笑着看向自己，林枫在常野旁边说说笑笑，而孙一笑则在后排睡着了，忽然觉得学生会这份虚荣也不过如此，要不是自己帮主任做了那么多事情，浪费了很多精力，真想直接找到主任提出辞职。 下午是200米男子决赛，常野穿着一身亮红色的紧身运动衣，显出少年特有的好身材，林枫在赛道一旁给他加油助威，常野回以一个自信的笑容，示意林枫别紧张，看自己的好戏。封行在主席台上不想去观看却又忍不住不看，发令枪响了，常野运足了力气向前飞奔，他在中间跑道用余光衡量着周围人和自己的实力，发现内侧跑道有一个也穿着专业紧身服的男生也跑得很快，常野把平时打球的全部力气都拿了出来，心想一定要拼过这个男生，其实这个男生是从初中开始就专业练习短跑的体育特长生，3年训练要是就这么输给常野，可就真丢人了，于是本来不想拼尽全力的他，把平时训练时引而不发的力气全部拿了出来，完全当作是参加市级运动会，这样也带动了常野的全速发力。 林枫在旁边看得很清楚，“常野，加油，别跟他较劲，你又不是体育特招生，你是咱们六班的尖子生呀！” 常野好像受了莫大鼓舞，就紧紧跟在那个男生后面，虽然没余力追上，但也没有被拉开，就这样享受着四周风的呼啸，还有班级队伍如雷般的狂叫，常野最终第二个冲线，不过大会广播上说，“今年男子200米冠亚军双双打破了赛会纪录。”六班同学沸腾了。拿了冠军的体育生——余斌也喘着气来祝贺常野，“野哥，你把兄弟逼得太紧了，这我要是不使出全力，没拿下第一，学校就开除我了。”常野跟他拥抱祝贺了一下，也爽朗地说，“斌哥，我知道肯定跑不过你，本来还想贿赂你，把第一让给我呢，结果居然一点不给面子。”两人开怀大笑。 林枫跑过来，递了一瓶可乐，“我来替全班同学迎接英雄凯旋而归。”常野马上和林枫勾肩，“凭什么派你来” “不然你想谁来，班长不在，属我官职最大了。” “那也挺好，得个亚军就能有美人亲自接驾。” 余斌在旁边听着乐，调侃道，“野哥，牛啊，又换对象了，还换了一个这么帅的。” 然后怕常野打他，就飞奔回自己的班级里。常野回看林枫，脸红红的，而封行在主席台上把比赛看的一清二楚，刚刚比赛的时候，他手心捏了一把汗，毕竟是同一个班级，还是希望常野可以获胜取得好成绩，看常野那么拼命，他是挺动容的，也为他没有拿到冠军感到一丝遗憾，不过看到他后面挺坦然的，也就把心放下了。 这时候，姜主任回头说，“封行，你们同学挺帅的呀，可惜没拿第一。” 封行回道，“张老师，人家是和体育特招生比赛，一个尖子班学生，和他就差一点点，还一起打破记录，这在咱校历史上，是前无古人，估计以后也无来者了吧。” 姜主任笑着点了头，封行趁机说到，“这个破纪录的加分，也应该给常野算上。” 姜主任点点头，从善如流。封行得到主任懿旨后，便去到计分处和广播站，“李老师，刚刚姜主任已经批准，男子200米冠亚军双双破校记录，实属难得，让我们计分时，给两名运动员都加10分。“李老师有一丝尴尬，“这，这在以前没这个先例啊。双双破纪录，那也有一个新纪录啊，只有新纪录的保持者才能加分。” 封行挤出一抹笑，“李老师，所以姜主任派我来跟你讲一下，等下广播台的老师们就会把这个喜讯公布出去了，到时候你再更改就被动了，反被其他人说三道四。” 李老师了然的点了头，心想这姜主任真是找麻烦，还派了全校的名人封行来说项，他是书记校长心头好，我就做顺水人情好了。 封行看到六班计分表上多了10分，才心满意足地走了。要知道，第一名才加6分，这个10分等于帮班级多拿了一个第一名和一个第三名。 封行这边刚刚运作结束，六班同学就听到广播说，“今天开赛第一个打破校记录的男子200米比赛，赛况激烈，为全校同学开创了一个很好的榜样，冠亚军相互激励，展现了我校高一年级团结向上的良好风貌，组委会决定，给两个班级各加十分的记录奖励分。” 六班队伍再次沸腾开来，常野心里喜滋滋的，封行坐在主席台，听到班级的欢呼声传来，心里感到挺自豪。常野现在已经建立起极强的威信了，到时候把班长位置让给他，自己就安心在学生会工作，少接触他。 上午的最后一个项目就是跳高，常野已经跃跃欲试，在场地活动筋骨了，封行坐在主席台盯着场下，发现常野似乎和这一场的对手都很熟，不时和人勾肩搭背聊聊天，一点都不紧张，看场上的架势，这些人都没穿专业服装，想必是跳高这个项目没有专门招过体育生，也就是说，常野的胜算更大了。封行心里也开心。 这时林枫跑到跳高场地上，封行看到心里一凉，比赛终于轮到常野上场了，前面几个人姿势不标准，都碰到了标杆，而常野倒退几步，专注的看着标杆，封行在台上把拳头握紧，直到常野像豹子一样飞奔，然后把篮球练习中的弹跳力发挥到极限，双腿像火箭一样有力的蹬地，没有采用背越式，而是直直的飞了过去，标杆纹丝不动，常野双脚一落地，顿时四周响起喝彩，其他选手纷纷来击掌祝贺，这个水平肯定是第一了。 跳高这个原本缺少关注的比赛，因为常野的到来显得格外热闹，往届运动会这个时段是垃圾时间，大家都盼着去吃午饭，林枫终于走过来，拍拍常野，“野哥，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还有10分破纪录，是不是应该感谢下我这个幸运使者？” “哈哈，美人来接我两次，都取得不错成绩，本公子决定中午请你吃大餐。” “好啊，我去找下封行一起来。” “林枫，封行这会儿跟校领导在一起，肯定特别忙，还是下次再叫他吧。” 林枫一想也对，就和常野没有回班，直接就和常野来到学校外面的餐馆。封行看到两人溜出校园的背影，有一种无力感。姜主任在一旁问，“你们班上林枫和那个帅哥，怎么先溜出学校了？” 封行连忙打圆场，“哦，主任，我跟他们说，我在这边加班，让他们早点去吃饭，帮我带点东西回来。” 姜主任点头笑着说，“那你在这里值班，我先去吃饭了。” 封行说了句，“主任慢慢吃。” 一中午的时间，封行饿着肚子，眼巴巴看着远处班上同学们从外面带回好吃的食物，忍不住吞咽口水，自己可没有林枫的好命，一顿午饭没吃，就有人送来麦当劳，终于熬到了下午比赛开始，学校领导们也都没有准时回到主席台，封行心里嘀咕，主任这老妖婆又回办公室睡觉了，早知道就不要帮林枫圆谎，害自己挨饿。 “封行，帮我个忙呗。”一声银铃般的声音，把封行和主席台上人模人样的领导都吸引了过来，只见校花陈可可同学梳了马尾辫，很轻松跑过来，夺走眼球无数。陈可可特别自然的把封行拉到一旁，“封行，可以把我的独唱节目，放到下午第一个么，然后演唱地点就在你们班旁边。” 封行了然的点点头，“可可，你这是为了我们班上的某个野蛮人吧。”陈可可浅笑不语。 封行心想这两个人其实也蛮登对，我就再破例帮一次。于是就做主改了陈可可演唱的顺序和位置。 “下面是高一一班陈可可同学，为大会献唱歌曲《宁夏》。”广播声音刚落，一阵柔美的音乐就接了上来，只见陈可可换上了白纱裙，站在六班座位前方，温柔的唱了起来，“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偷偷的想念，直到让我摸到你那温暖的脸……” 封行陶醉在温柔的歌词之中，好像回到了那一年宁静的夏夜，吹来温柔的晚风，思念也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浮上心头，少年人在温暖的夜色里，总是会忽然觉得孤独，又忽然觉得美好，因为想爱了，把一个人的姓名悄悄放在心里。 封行正在台上胡思乱想，却听到班级队伍中，男生们在起哄，对着陈可可喊“封行，封行”，而常野坐在后排，气定神闲的看着热闹，林枫在一旁笑的没心没肺，封行的脸都绿了，姜主任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在旁边，“封行，你们同学为啥喊你。”封行回头看到姜主任一副中年妇女穷极无聊的表情，强忍住发飙的冲动，挤出一丝苦笑，“张老师，我也想知道为啥，等下我请个假回班上调查下情况。” 话说完没多久，广播就说，下一个节目是来自高一六班的交际舞表演，请各位师生欣赏。 常野穿了一身黑西装，带着班上10个高挑男女，齐刷刷的亮相在主席台前。台下各班女生已经开始叫喊，“常野，是常野！”，“就是军训标兵！”，“听说学习特别好，考进了六班！” 连姜主任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的舞蹈，看的眉飞色舞，小声嘀咕着，这小伙子不错，封行听了直返酸水，心想，“年级主任这么大岁数了，还在这里犯花痴，我中午没吃饭，现在胃酸都快冒出来了。” 最后常野在一片喝彩中结束了舞蹈，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击掌庆祝，班主任洪老师还特意走过来，看到封行在主席台，把他也叫了下来，“封行，过来，咱们一起合个影。” 封行不情不愿的走下来，看到常野好像把自己当空气，一点也没有留空位的意思，也觉得有些尴尬，就主动抢过相机，“老师，你们站到一起，我来帮你们照相吧。” 然后不由分说他就开始抢拍，封行依稀看到常野露出得意的笑容，阳光洒在他们脸上，是那么洒脱不羁。封行也不会意识到，这张照片就会是自己日后深深珍藏的唯一一张常野的相片。 相片照好了之后，大家各归各位，常野穿着那套西装，跑到各班老熟人那里转悠聊天，封行才想起约好了四点把衣服送回服装店，现在已经三点半，不能再拖了，就催促各位演员尽快把演出服装换下来，装进一个大麻袋。 结果装了九套，就少了穿在常野身上的那套，封行有些着急，满操场的寻找常野的身影，后来发现在操场角落里，常野和几个穿着紧身衣的体育生坐着聊天，谈的忘乎所以，就只有他像一只盛装打扮的孔雀。 封行看了这个生气，拎着一个麻袋跑到常野那里，这些体育生也都是初中直升上来的，所以也都认识封行，“哟，野哥，你们班的封主席跑过来了，是来找你茬的吧。” 常野冷哼一声，“我跟他可不熟，你们都很熟么？” “野哥别逗了，兄弟们哪敢高攀，和人家全校第一的才子打交道啊。这家伙平时看到我们，都是鼻孔朝天，当我们都是烂泥。” 常野噗的笑了出来，“靠，他一个书呆子，感觉得你们是烂泥，真是天真幼稚，不懂天高地厚啊。” “哈哈，那野哥要不要教训他一下？早看他不爽了，毕业后第一个要揍的是政教处那帮孙子，要是气没撒够，就给这小子来一顿，在他去清华之前，懂得什么叫谦虚，哈哈。” 几个人话还没说完，封行已经跑到面前，用手轻轻抹了把汗，把麻袋放到常野脚边，“常野，没时间了，你把演出服装换下来吧，我跟老板约好了，得赶紧给人还回去。” 常野看几个哥们玩味的看自己，忽然觉得不能这么听话，会被哥们笑话，于是假装不小心伸腿把麻袋踢倒，演出服装撒了出来，“哟哟，封行，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今天跑太累了，腿都酸麻了。”几个体育生捂着嘴笑。 封行压住脾气，问到，“常野，腿算了，不影响你脱衣服吧？” 常野不紧不慢的笑道，“我里面没衣服了，你要看我裸体就自己来扒啊。” 封行倒吸口气，“行，这是你让的，扒光了丢人别怪我。”然后竟然真的过来伸手，去解常野的礼服，几个体育生已经笑得前俯后仰，封行连搭理都没搭理，常野忽然一用力，把封行推开好几步，“少他妈碰我，跟你很熟么？想女人想疯了吧。” 封行倒是笑了出来，“你今天要是不把衣服脱了，你就扛着这麻袋去还衣服，到时候你可以给老板表演脱衣秀，看你这身材，说不定老板娘还能给咱班免了租金。”几个体育生起哄，“野哥，我们陪你一起去。” 常野没搭理封行，斥退了起哄的哥们，把外套和衬衫脱掉，果然是光着膀子，露出了矫健的身材，这是封行第一次看到，上一次是军训晚上看得并不真切，这一次是切切实实看到了，小麦色皮肤上有一层薄薄的汗，夕阳照在上面泛起油油的光，胸肌腹肌薄薄的一层，很是匀称，只有少年在成长阶段才有的青涩。 秋天的风吹过，有一丝凉意，常野下意识的缩了一缩，封行还是不忍心，从麻袋里拿出一件运动服，递给常野，却没说话，转头就扛着麻袋走了，夕阳下留了一个背影给发呆的常野。常野低头一看，靠，这运动服就是老子自己的，赶快穿上。 出了校门封行松了口气，中午没吃饭正好午饭钱可以用来打车，尽量在四点前赶到服装店，可惜运气不好，路上堵车，封行飞奔到店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不好意思，老板娘，路上堵车迟到了。”老板娘很和气的说，“小伙子别急，不差这半小时的，你坐一坐，我检查下衣服，就把押金退给你。”封行终于松了口气，可放松没多久，老板娘就有些为难地说，“小伙子，这件领舞的服装，怎么下摆被撕破了，扣子也掉了？” “额，这个，送货的时候是我同学接货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小伙子，这个衣服有破损，回头我们还要自己修补的，你看这个一看就是穿衣服在地上磨破的，可不是阿姨冤枉你们。” 封行仔细检查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常野坐在地上摩擦的，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对不起，是我看管不小心，要不你说个数，我们陪你修补费。” “那就收20元吧，也不多收你的。然后我直接从押金里面扣。□□也帮你把这个钱开进去。” “额，阿姨，还是按照原来的数字开□□吧，这20元还是我自己付比较合适。” “这孩子真实诚。” 封行苦笑，回家跟老妈要这20元零花，又要被一顿唠叨了。 运动会第二天主要是一些接力项目。封行看着常野林枫打打闹闹，就没心思再看比赛了，倒是姜主任在旁边犯花痴，引得封行更加反胃。 林枫是班上第三棒，常野压轴，赛道上常野安慰林枫，“小伙子，第一次，别紧张，跑第几没关系，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只要能安全把棒交给我，拉多远我都给你拼出个名次来。记住我教你的接棒技术。”然后拍了拍林枫的肩。 林枫紧张得双腿有些抖，等真跑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周围有体育生跑弯道真得很快，他平时并不关心班级名次，只是想到常野的那话，“拉多远都拼出个名次”，就觉得自己必须咬紧牙，跑的再快一点儿，不然常野得累死。 等他真地把接力棒交到常野手里后，内心一轻松，腿一软，直接瘫坐到地上。封行在主席台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下了楼，跑到林枫身边，林枫一看是封行，别提多开心，“行行，你终于出现啦！是不是被我刚才的速度感动到了。” “林枫，你把咱班从第七拉到了第八。” 林枫一口气喘不上，但封行马上笑着补充一句，“但我在台上看得很清楚，你尽力了，你也为班级争光了。” 林枫笑了，“我这是为了常野啊，才不在乎班级名次。”封行听得怔了神，这时常野小跑过来，装作不认识封行，对林枫说，“美人，我追到小组第三，全年级第六的成绩，不辱使命，上榜了。”说着就把林枫拉起来，拥抱了一下。 封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尴尬和多余，就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常野看到他背影，和昨天的有些相似，想想运动会后自己要做的事，忽然有点替封行可怜。 时隔多年后，常野故意把脸埋在封行肩头，笑着说，当年欺负你，现在后悔了，可不可以加倍欺负我报复我，封行温柔地摸摸他头发说，并不舍得。 今年运动会，六班获得体育总分第五名，又获得精神文明奖，是历届尖子班在运动会上最辉煌的一次。洪老师狠狠表扬了常野的比赛和组织，当然，封行从主席台回来的时候，也对封行说了声“辛苦”，封行心里苦笑下，“还计较什么，当初把组织工作让出来，也是自己决定的，现在心态平和点儿，何必计较虚名。” 运动会结束后就是国庆长假，实习老师们也都结束了实习期，封行向洪老师请示，“洪老师，实习老师要走了，当时运动会帮了咱们很多忙，我从班费里拿出一些，给他买个礼物，表示下谢意吧。”洪老师点头称赞，“还是你周到，我都没想到，你全权处理吧。” ☆、第八章 退让 国庆假期结束后，同学们都带着懒散的身心回到学校。各自正在座位上交头接耳，交换着十一长假的活动时，李楠兴冲冲的跑进教室，迫不及待的说，“惊天消息！刚从洪老师那里听说，咱们今天下午班会，正式选举班委会！”这消息在有些人心里炸开了锅，孙一笑小声对身旁的封行说，“你还要当这个班长么？” 封行假期回来以后，好像低调了很多，“老孙，就是你想的那样，有人比我更合适，留给他吧。”孙一笑有些担心，“那今天下午的选举，会不会……” 封行笑了笑，小声说道：“选举以前都是走过场，洪老师心里有数，不太会出现意外的。” 结果到了下午，洪老师临时有事，竟然由姜主任来代理班委会选举，封行一看到姜主任走进班，心底好像忽然有朵乌云飘过，看主任那一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总觉得会有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学习委员只有林枫一个人竞选，宣传委员只有孙一笑一个提名，可到了班长职位的时候，主任却说，“都是一个人竞选太没意思了，咱们尖子班的同学，都是天之骄子，要敢于打擂台，敢于争取荣誉，有没有人来参选下班长？”封行只听后座一声响，常野像巨人一样站了起来，微笑着信心满满走到讲台，锐利的目光扫射了台下一圈，好整以暇地和封行对视，看到封行紧锁的眉头，像是吃了黄连一样的痛苦表情，常野笑得更灿烂了，“同学们，我要竞选班长，我要和现在的代理班长封行同学打擂台，加入了六班我很骄傲，我希望能带领六班的兄弟姐妹们，创造一个未来让大家都骄傲的集体。” 班上男同学们带头鼓掌，林枫拍了拍封行，“封行，怎么回事，两个人竞选，这也太尴尬了吧。”封行内心别提多郁闷了，本来打算自己被宣布当班长的一刻，提出把班长移交给常野，顺便夸下常野有多么优秀，把两个人的梁子解开，不曾想常野自己来竞选，封行口上说自己不在乎，但被人比下来的滋味，对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却像雷霆一样正中头顶。 封行不知道怎么回答林枫，他看到常野挑衅的回到座位，接下来唱票的几分钟，封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常野58票，封行2票。 姜主任以她那热情洋溢的嗓音，宣布常野当选，还顺便说了一句更加刺伤封行的话，“封行之前做代理班长也很用功，相信大家都有目共睹，我邀请封行今后做副班长兼团支部负责人，和常野做好配合工作。” 常野噗嗤乐了出来，林枫瞪了他一眼，“能不能考虑下别人感受”，常野却得意地说，“美人儿，别害羞，我谢谢你投了我。”林枫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我和孙一笑都投得行行，是他投了你。” 这回轮到常野愣住了，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封行转过身，把一个纸盒交给了常野，“班长，这是班费，以后由你保管了。” 常野这次没有和封行开玩笑，他看到封行眼眶有些红，想想也是挺可怜的，工作也很负责，最后只有2票，还在全班公开，这得要多强大意志才能挺住啊。 常野鬼使神差的问出一句，“封行，你为什么选我？”之后，自己都想打自己，看来这气氛更尴尬了。封行这回反倒轻松了，长舒口气，“我自己知道的，你比我更适合做班长，所以我就投了你。” 封行本来想对他吼出来，你就是不来选班长，我也会退下来让给你，你为啥要当着这么多人羞辱我。 常野内心的触动不是不大的，他那天后来直到放学，都没离开过座位，也没笑过，就一直看着封行背影发呆，弄得林枫都看不下去了，却没说破。 常野回到家后，脑中浮现的都是开学这一个月来，和封行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是如何发展到这步田地。刚开学时知道老爸把自己安排到六班，和初中神话一样的人物同班，其实挺兴奋的，等见到封行发生第一次摩擦，就暗暗生出了比较的意思，毕竟封行外形气场都很出色，可能是整个中学里，自己最认可的，所以总是和他挑衅，就是想让封行对自己也认可。其实想想，封行就是冷漠了一些，不通人情世故了一些，现在把他害得这么惨，明天上学要好好对他一下，重新认识。 而另一边，封行一直心不在焉，晚上在日记本写下了一段话：“我知道他比我更擅长经营人际关系，班长职务就让他做吧，我要放平心态！放平心态！放平心态！从明天起，好好学习，学校对我如此厚待，也是因为学习成绩，这个才是我能获得所有人认可的唯一资本。” 结果第二天，常野一进班，就看见自己的小跟班在质疑封行，“同学们来看看，封行管理班费的时候，买了一件礼物，记账不清不楚，还有运动会服装费，他没经过同意就私自找店铺，这事儿等他来了咱们得好好问问他。” 封行林枫和孙一笑是一起进班的，正好听到班上在议论着自己的名字，自己走进来，所有人都低着头，刚才喊的最凶的男生冲常野递了个眼色，常野心里把这个人骂了几千遍，只好硬着头皮拉过封行，“封行，咱到外面商量点儿事。” 封行看了常野一眼，没说什么，放下书包，默默的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再看常野，径直走出了教室。 “封行，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班上同学让我问问你，班费的事情。” 封行听了很惊讶，但还是让自己尽量平静地说，“你们就这样报复我？” 常野一听不对味，“你别着急，我不是怀疑你，就是这30元礼物费，还有服装费，想听你解释下。” 封行不知哪里来的莫名脾气，转头就走回教室，并扔下两句话，“班长想查账，30元礼物去问教你舞蹈的实习老师，服装费去东方大剧院自己查。我问心无愧。” 常野留在原地，“还真是一个□□桶。”上午四节课常野都心不在焉，看着封行背影发呆，不知该如何解释。 常野中午回到班级，发现林枫孙一笑都在，而封行的座位空了，心里不禁一紧张，没来由的有一些担心，忍不住问林枫，“美人，你们家行行呢？”林枫忍不住撇了撇嘴，“你上午说他什么了？干嘛刚当上班长就教训他，估计是被你吓到了吧，中午都没找我们吃午饭。” 于是常野就一直焦虑的等着，直到上课铃响起，看见封行急匆匆的跑进教室，提着的心才算松了下来。 封行回头看着常野，让常野内心有了一丝小激动，哈哈，最后还不是主动和我说话了么。 结果封行的眼神变得很阴郁，直接把30元放在他桌子上，“常野，这个钱我补回来的，大家愿意怎么说随他们，我只是不想让你太难交差。我真的问心无愧了。”然后不看常野第二眼，就把头转了回去。 常野有一肚子话想跟封行解释，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怀疑他，也想谢一谢他，运动会大小琐事繁杂，多亏封行心思周全，才把道具服装都经营得井井有条，要是当时就都交给自己独立去做，恐怕要被烦死的。好在封行还是团支书兼副班长，以后还是需要封行多协助自己。 可不知为何，今天看到封行的表情，总觉得他有些落寞和可怜，弄得自己也觉得心情暴躁。 回家后，常野没搭理常厅长的叫唤，自己在房里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常野想通了，以后要对封行好一点。至于为啥对他好，对不起，这并不在常大公子考虑的范围内。 常野踏着单车来到学校，看到松树林里有个女生在铲土，背影轮廓有些熟悉，“这么早谁在校园里发神经呀？”常野悄悄走进去，结果被吓了一跳，这女生居然是孙一笑，仔细听，她还在念念有词，“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常野被吓出一身冷汗，回到座位后惊魂稍定，等林枫终于来了，“你们孙一笑今儿早上……”林枫笑了，“怎么，班长新官上任起大早来学校，撞见孙一笑葬花了吧。” 常野满脸惊讶的看着林枫，林枫说，“每天她早上都是第一个来学校，初中班上很多学生都被她吓到，经常在一起议论她，后来被行行听到制止了，行行特别喜欢和我们这种怪人在一起。” 常野听了愣住了，疑惑地问，“封行就不怕总跟你们来往，被其他同学也当成怪人么？”林枫秀气的眉毛皱紧，“是啊，要不是他只和我们这些怪人来往，怎么会让你便宜地拿了班长的位置。班长以后离我和孙一笑远一点儿，省得破坏了你的人气。”这次常野破天荒地没有贫嘴接话。 等到封行终于背着他那磨了皮的书包晃悠到教室的时候，他只是示意孙一笑闪下身让他进座位，并没回头看后面的两人。常野倒是主动去拍封行后背，“封行，我有事跟你商量。”林枫忽然站起来，拉着孙一笑说，“孙一笑，我们去外面转一圈。”孙一笑会意地一起离开。封行本来不想搭理他，可一想到这人就在自己后边，又像是混世魔王的脾气，还是把头转了过来，眼睛向下无意识的看着书桌，就是不抬头看常野。常野也是厚脸皮，上来就说，“封支书，我刚接手班长，还有一些事情，想和你交接请教一下……”封行飞速打断，“常野，班费的事情我跟你解释清楚了，就算那钱是我吞的，我也补给你了……”“封行，我不是说这个事儿，我真的是想问问你，班长的工作事项。”封行有些意外，情不自禁抬头看常野的表情，当四目对视的一刹那，封行有些怀疑，从常野眼神中看不出嘲笑玩味，反倒很澄澈真诚，封行连忙把头低下，本来已经话到嘴边的“你这么厉害还用问我么”赶忙收了回来，低声说，“是这样啊，等以后有时间慢慢说吧。”然后慌张地把头转了回来。 封行这个人就是心软面皮薄，别看他有时候冷冷的，但只要别人笑脸相迎，他总是不会给人脸色。第一节语文课都已经上课了，但封行内心却翻江倒海，本来就想离常野越远越好，当时既然潇洒的甩手，以后就再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但常野初中没做过任何学生干部，组织能力虽然强，可有些事务性工作，还是需要了解一些的，如果自己不提点他，万一出了岔子，老师会批评常野。 后来很多年后，封行和孙一笑聊起当年的这点心事时，孙一笑也说，你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对这个人太好了，用老话说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其实常野就算做错什么，哪个老师会批评他，又哪个老师敢批评他，只是你内心早就看不得他受到一丁点委屈。 语文老师是个中年男人，非常喜欢封行，平时一些有深度的问题，封行总是能回答地让他非常满意，这次又遇到全班五六个同学都回答的马马虎虎的情况，鲁老师满怀期待的说，“请封行同学回答一下。”封行听到老师点名，才回过神来，慌忙起立，发现卢老师正慈祥地向自己走来，满怀期待的等着自己回答，封行大为尴尬，看向孙一笑，她正低头写着自己的诗作，看来只能硬着头皮请老师重新说下问题了，这时身后一个悦耳低沉的男声说，“赏析一下兰亭集序的艺术思想。”封行听出是常野的声音，那一刻好像忽然来了电，马上侃侃而谈，“解读兰亭序，首先离不开王羲之生活的时代背景，东晋乱世，政治高压，人们醉心于玄学虚诞，儒家关注现实的传统式微。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羲之写出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暂得于己，快然自足，表达了他对及时行乐的积极态度，而全文的重心落在死生亦大矣这句，更是表达了自己重视现实，活在当下的积极世界观，将整个东晋时期的虚无思潮踩在脚下，发出了睥睨时代的思想光辉。”封行坐下以后，听到班上同学自发的掌声，语文老师赞不绝口，“每次有这种开放性的，需要深度理解的问题，咱们封行同学总是能给全班带来一个超越教科书的精彩回答。”被老师和同学认可，封行心里也很高兴，但常野提醒自己这件事，让他一时有些想不通，常野究竟是为什么帮自己。 ☆、第九章 闪光时刻 常野走马上任伊始，洪老师就来了一个重大任务。全校班级合唱比赛。 常野拿着比赛通知，大大咧咧走回班级，想着刚才老师信任的目光，非常自豪地站在了讲台上，眯着眼看了看下面乱哄哄的同学，还特意向最后一排的角落扫了一眼，林枫在和孙一笑嘀咕着，而封行则是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常野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大伙儿安静下。”全班本来淘气的男生都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常野看到四下无声，感到很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封行仍然伏案，连头都没抬，也没有正眼看看自己。 “刚刚上头通知，两周后的班会时间，学校举行班级合唱比赛，大伙儿到时候给我一个面子，好好给学校领导露个脸儿。” 下面同学开始嘻嘻哈哈议论了起来，有些男生附和着，“必须的，给野哥长脸！” 常野从学校给出的□□歌单里，选出了《保卫黄河》《地道战》等几首曲目，询问大家意见，响应者寥寥，最后只有常野的几个小跟班为了替大哥挽尊，提出支持《保卫黄河》，常野就大笔一挥定了这首歌作为参赛曲目。 林枫在台下蠢蠢欲动，小声问封行，“行行，觉得新班长如何？” 封行皱着眉回了头，显然是虽然在写东西，但刚才常野的讲话听的是一字不落，林枫接着说，“我这常在你这大官周边晃，也能看得出，这位校草愣头青一个，到时候就知道，这尖子班同学对于课外活动，是有多淡漠了，咱就等着看戏吧。”封行冲他勉强笑了一下。 第二天常野真的兴奋的到了台前，“大伙儿，都停下手里活儿，咱排练下，我起个头，大伙儿跟着吼起来。” “风在吼，马在叫，1，2！”常野富有激情的起头以后，发现班上多数女生都动着嘴型没有出声，男生则是赖赖唧唧地拖着长音，几十人凑在一起竟然还没有自己一个人唱的有劲儿。 常野有点儿生气，“大伙儿停下吧，这歌唱的，兄弟们都不给力呀，昨天选歌的是你们，今儿怎么掉链子？” 下面议论纷纷，封行不用听都知道，无非说辞就是“唱歌好无聊”，“学业太累没精力”，甚至是“尖子班就不该参加这种无聊活动”，常野正头痛的时候，一个隔壁班的同学来敲门，“你好，学生会找一下你们班封行。” 全班目光瞬时都钉在封行脸上，封行还来不及反应，常野就说，“班里正忙呢，等下课了他再去，这位帅哥你请先回吧。” 全班看向封行的目光，充满了嘲笑与看戏的意味，林枫开始捂着脸，小声嘀咕，“老天保佑，俩人千万别在班里打起来。” 可惜他的祈祷声音太小，别说老天听不到，近在咫尺的封行也听不到，他直接起了身，径直向教室门口走去，常野和他目光对视，两道锐利的剑气在空中激烈交战，林枫长大了嘴，班上鸦雀无声。 常野不知哪来的一股邪火，觉得自己的尊严从来没受到过这么大的挑战，直接出手，用巨大的力量把封行压在了门口的墙上，封行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就冷冷说了一句，“松手。” 常野不怒反笑，“行啊，学生会领导，不愿意参加咱班的集体活动啊，瞧不上大伙儿是吧？” 封行被常野结实的臂弯围在墙角，怒视着常野，没有回应这句话。常野忽然嘻嘻一笑，“我也不拦着你，不影响你的仕途。想去就去吧，但是去了以后，就别再参加咱班活动，大伙儿做得是好是坏，和你没关系。” 在全班同学惊愕的目光、林枫孙一笑的叹息、以及常野似笑非笑的注目之下，封行什么也没说，平静的走出班级。 常野敲了敲黑板，“大伙儿，别介意，咱们留下来的，一起吧这个节目弄好。王睿，李磊，刘健，赵天宇，哥几个跟我去外面，其他人留下自习，今天练习到这儿，散会。” 常野憋了一股劲儿，跟封行来了这么一出，自己就更要把活动做好，几个留下来的男生都劝说，“这封行不讲义气，没有集体意识，别跟他一般见识，这货平时就这么拽，今儿被你给收拾了，估计是他入学以来第一次被人修理。” 常野笑呵呵的说，“那你们几个可要帮我把比赛弄好，给我把面子找回来，别让他以为，就他有经验。我其实有一个计划，磊子，你平时鬼点子就多，作文写得不咋地，但歪诗写了不少，我看你和天宇刘健商量着，把歌词给改改，改成有咱们自己特色的、讲述咱们自己的学业还有老师的故事的歌词。”李磊等人平时成绩不着调，就喜欢胡编乱造调侃人，以前从来没被任何老师或班级干部重视过，这回听说竟然能排上用场，便兴冲冲领命去钻研了。 剩下的王睿是班上的劳动委员，跟前任班长封行关系尚可，是个老好人，有些担心的问，“班长，改歌词，符合学校规定么？我跟着封行挺久的了，以前从来没有先例呀。” 常野笑着拍拍他肩膀，“放心兄弟，规矩本来就是人定的，我有信心，咱们几个一定能改好。”王睿点点头，常野笑嘻嘻的问，“刚才老兄你怎么唱的那么不投入？” 王睿没想到对方讲话这么直接，一时有些囧，不知如何回答。常野宽慰着搭着他肩膀说道，“没事，不怪你，我给兄弟出个好主意，你在班上老实，人缘又好，要是你能激情投入的唱歌，班上其他男生保证都会受触动，也会投入进来。”王睿听了还是有顾虑，常野继续谆谆善诱，“睿哥，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在第一排女生正中间，是一个领唱的位置，你在那个位置唱歌，李楠肯定会注意到你的。”常野很愿意去了解班上同学的故事，自然打听到王睿对李楠有好感，王睿红着脸点头答应了，常野还进一步安慰，“放心，到时候我们改出来的歌词，保证让你可以真情实感的吼叫起来。” 晚自习的课间，封行从主任室疲惫的走出，还没回到教室，就被林枫给拉到了操场，夕阳西下，东北小城难得的气候宜人，凉凉的风吹在身上，柔软又惬意，封行烦闷了一整日的情绪，终于得到缓释，“枫子，我们都多久没这样惬意的散步了。” 林枫笑着说，“你还是长点儿心吧，我就坐在常野边上，我感觉他们这次合唱真的不是闹着玩，很可能会一炮打响。” 封行听了侧着头看林枫，眼里饱含着笑意，“那我们就祝福他呗。” 林枫怕封行轻敌，有些着急地继续向封行解释，封行吐了口气说，“枫子，这个也是咱班的事情，今天开会的时候我虽然和他起了冲突，但后来我自己在学生会干活的时候，也是一直在反思，我毕竟是集体的一份子，碍于面子和他争了起来，我也是有问题的。”林枫一边笑一边无奈地说，“你看看你行行，一旦面对常野，就糊里糊涂凡事都不计较了。”校园的广播在此时悠悠响起，正式那首梁静茹的《宁夏》，正符合了封行和林枫此时的心境，清清朗朗，又纯净无暇。 转眼就到了合唱比赛的日子，封行和其他各年级的学生会主席随着校领导一起，从这个班级走到那个班，听着大同小异的歌，无论是初一初二的孩子，还是高一高二的同龄人，都是很不情愿的挤着声音，唱着千篇一律的歌曲。等终于来到高一六班的时候，封行忽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可等他随着领导们走入班级的一刻，看到全班男同学兴奋的表情，就隐约感觉到，等下会有一场震撼的表演了。 常野忽然站在讲台上说话，“欢迎各位校领导，还有我们的封行同学”，所有校领导目光齐刷刷看向封行，封行此刻恨不得有一条地缝钻下去，常野看到封行憋红了脸，更加得意地说，“青春需要有朝气，需要有热情，我们六班虽然是第一实验班，但我们不是一群书呆子，我们也有自己的心声，想要通过歌声来表达，谨以此改编版本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献给我们的各位老师。战友们，高一六班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唱！” 歌词生动又铿锵，把各个任课老师的绰号、知识点都趣味性的连接在一起，“大洪的数学个个要牢记，正玄余弦一定要注意。鲁二语文不能放轻松，古诗默写考试得胜利……” 校领导们被一张张青春逼人的面孔所迸发的气势震撼了，点头如捣蒜，纷纷来问姜主任这是谁组织策划的，姜主任看向封行，封行回答道，“是我们的班长，常野组织的。”这姜主任马上抢过话头，“校长，就刚刚那位带头发言的男生”，忽然又放低声对校长说，“就是公安厅常厅长的公子。” 校长和各位领导纷纷夸赞，全都给予了高度赞扬，校长还说了一句，“这样的人才，要好好培养，全面发展，为学校做更多贡献。” 等所有领导都走远，常野叫住封行，“封行，你跟着领导们出去，难道都不回班了么？” 这话让一些领导听到，诧异的回头看过来，姜主任在不远处说，“封行，你先回班吧。”封行点点头，就要走回座位，他能感受到因为刚刚常野的几句话，班上同学此刻对自己非常不友善，林枫和孙一笑神色忧虑的看向这边，常野笑吟吟的问，“封行你觉得我们表现怎么样，你表情怎么那么难看？” 全班的目光都盯着自己，封行也索性释然了，“表现很好，很赞，这么说可以么？” 常野笑吟吟的问，“不参加集体活动，你觉得这样很有面子很酷是吧？”班上几个刚刚唱的很兴奋的男生跟着起哄，封行觉得有些委屈，神色木然的回到座位，趴在桌子上，一下午没说一句话。 常野小声问林枫，“你家封行，还好吧？”林枫翻了个白眼，“估计这会儿自我开导呢。” 常野问，“他难过的时候都是这样子么？”林枫点点头，“他不想被人看到，觉得没面子。其实他那天跟我说过，他觉得跟你对着干，他自己做错了，他只是碍于面子。” 林枫看常野有些沉默，连忙打蛇随棍上，嬉皮笑脸的说，“要不班长，我做个媒，你们俩言归于好，停止内战，做好兄弟，怎么样？” 常野被逗笑了，揉了揉林枫的头发，“美人就不用操心了。”林枫被摸头发都要炸毛了，怒视常野但敢怒不敢言。 多年以后的某个午后，常野枕着封行大腿躺在沙发的时候，很臭美的问封行，记得我那时候那样得罪你，你怎么还对我越来越好；封行摸摸常野的脸，温和的说，那个合唱比赛，让我觉得，可能这辈子也遇不到比你更耀眼的人了。 ☆、第十章 尴尬的碰面 晚上放学回家，封行看到母亲愁容满面，“妈，你怎么了？我昨天从你那里拿走了30块钱有急用，后面你从我生活费里抵扣吧。”母亲却说，“先不说这个了，儿子，陪妈去你舅舅他们厅长家里，你舅舅被人告发受贿，只有他们常厅长，有权力给宽大处理。” 封行听了一愣，“舅舅居然敢受贿？”母亲气愤地说，“他们做刑警的，受贿很正常啊，你舅舅倒霉被人举报。”“这事儿不对，我觉得应当让法院正常处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那是你舅舅，一点亲情也没有，真是白养你了。”封行被这话气地吐血三升，但还是追问一句，“那为啥非要我去？”母亲越说越气，“让你去当然是打感情牌了。你这孩子，我们是去救你舅舅，你懂点儿亲情行么？” 于是，封行很无奈的，连校服都没换，一路阴沉着脸，陪母亲打车到了C市最高档的小区，封行从小住在部队大院，习惯了80年代的老公房，进入这城市新型的地产小区，看着人造草坪池塘，以及巡逻保安，第一次强烈感受到时代在变迁。 终于到了常厅长家，一个高大慈祥的中年男人开了门，跟母亲寒暄了一下就把人请进了门，母亲在那边开口，“常厅长，我弟弟真的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家孩子从小没爸，也都是他舅舅时常照顾。”常厅长笑着看看封行，封行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很无奈地冲对方笑笑，常厅长看到他一身校服，和蔼的问，“孩子，你也是市一中的？”“恩，是的，常伯伯。”“哦，哦，我儿子也在那上学，你今年高几？”“我刚上高一。”封行每句话都很有礼貌的回答，毕竟学生时代他最擅长的就是跟长辈老师说话，常厅觉得眼前这孩子讲话很得体，话不多也不少，显得彬彬有礼，和他妈妈真是完全不同，不禁暗想，如果从小没爸，这家教到底是谁教育出来的呢。一边又说，“我儿子和你一样大，在你们高一的实验班里。”封行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实验班，姓常，公安厅厅长，难道这里就是常野他家？”正在这样惊疑不定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穿着露肩篮球服，抱着篮球进了门，“爸，家里来客人了么？”常厅笑笑，“小野快来问阿姨好”，然后和母亲说，“这就是我儿子，跟你儿子是同个学校的。”封行的猜测落实了，他听到常野的声音时，就已经确定了是常野，他无论如何不会把这个噩梦一样的声音弄错，常野走过来，忽然大声说，“封行，你怎么来我家啦？”然后像献宝一样跟他爸说，“爸，这就是我们班封行，省中考探花，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常厅长听了非常惊讶，本来觉得封行虽然挺礼貌，但这家世，怎么也不可能学习这么好，还真是看走了眼。封行母亲乐开了花，“原来你们是同学啊。早知有这关系，还用我过来么。同学的关系可这是最亲密的，将来毕业多少年后，最靠得住的，还是同学啊。你说是吧 ，常厅长？” 封行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活埋了，根本不敢看常野，而常野从小就见惯了别人来家里巴结父亲，看封行母亲的扮相语气，已经猜出了她的目的。 常厅很圆滑的说，“小野，带你同学去你房间先玩，我和阿姨谈事情。”封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就默默跟着常野进了房间，关好门。常野一屁股躺倒在床上，大呼口气，“晚上打球累死了。”一股子汗味飘到封行鼻孔。常野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主人，很兴奋地说，“封行你坐啊。”然后用手指指自己床上。封行眼睛看着地板，木木地站在门口，头也不敢抬，更不敢跟常野对视，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我不用。” 常野很知趣地岔开话题，像献宝一样打开书柜，“看看我的藏书吧，封行。”一排排的金庸古龙梁羽生作品，赫然显现，精致的包装，配着高档的书柜，常野的书柜就像他本人一样耀眼，却也像针一样，扎在了封行心头。常野看封行不出声，眼睛看了看书柜之后就一直盯着地板，咬着嘴唇，大概猜到了封行的心思，他从小生长在公务员家庭，对送礼办事这一套，那是毫不陌生，平时很多公安局刑警还经常来贿赂讨好自己呢；但像封行母亲这样把读中学的儿子拉过来打感情牌的，确实第一次，封行肯定觉得羞愧。但不知为什么，以前家里来送礼求情的，常野都是鄙视厌恶，但这次换成了封行，他却想替封行跟老爸讨个人情。 “封行，我初中那会儿，就读过你的文章了。”常野看到封行的耳朵竖了起来，但还是没有抬头直视自己，被这别扭的样子逗乐了，“你可是咱年级的第一才子啊。每次月考之后，语文老师都会读你的作文鞭策我们，那时候都烦死了。我就想说，不就是实验班那个书呆子写的么，有啥了不起。就看了几本武侠小说，充当写作素材，可惜对生活的体验，几乎为零。”常野看到封行脸憋得通红，仍然不开口反驳，于是笑得更灿烂，露出一排白牙，眼睛眯成了彩虹一样好看的圆弧，像极了漫画中闭着眼睛的狐狸。 突然常野听到封行口中挤出了几个字，“常野，求你个事，今天的事情，不要跟学校里的人讲好么？”常野看封行依旧低着脑袋，忍不住继续使坏，“这个么，要看本大爷心情了。” “那你要怎样才能心情好？”封行局促地问。 “替你守秘密也行。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从明天上学开始，做我的副班长，替我处理一些杂事。” 封行听了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道“就这么简单么，那我当然可以做到”。常野看到封行吃惊的样子，心里涌起无限喜悦。没过多久，封行妈妈来喊封行回家，临走时常厅长和蔼地抚摸着封行头发，“小同学以后常来家里玩，好好带着常野读书。”常野嬉皮笑脸地说，“爸，应该是我教他打篮球才对。” 封行妈妈马上接口，“你们两个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哦。” 终于回到家里，封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上学，常野继续做一个班长该做的事情，成为孙一笑之后第二个到学校的学生，其实常野并不是想要以身作则，而是特别好奇，今天封行见到自己，会是个怎样的表情，是假装清高呢，还是低眉顺眼变成自己的“小媳妇”，想到这些，他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 常野正在那里想入非非，另一为主角封行就进了教室，常野是听到封行和孙一笑的说话声，才发现封行已经来了，而且神色自然，看不出一丝昨晚的影响。常野揉了揉眼睛，确认了封行确实表情正常，就故意清了清嗓子，跟封行打招呼，“早啊，封行。” 孙一笑和林枫都竖起耳朵，看看这俩人在搞什么明堂，结果封行很平静的说，“班长，早自习时间是需要有人坐在讲台前监督纪律的，这会儿老师还没到，你要不要坐上去？” 常野听到这话就再没心思逗封行了，很不情愿地走上讲台，把书本摔在讲桌上，冲下面窃窃私语的同学喊道，“都给点儿面子，别交头接耳了，开始安静自习吧。” 孙一笑小声地跟封行说，“他真像土匪流氓。”封行笑笑没吱声，埋头自习。终于到了第一节数学课，洪老师急匆匆赶来，她今天上班迟到了，生怕班上乱哄哄被领导抓到，结果一到门口，看常野在讲台怒目圆瞪地坐着，心内一宽，进教室让常野回到座位，然后就开始表扬，“常野今天表现很好，为全班同学做了一个表率。希望大家今后向班长学习。” 孙一笑为之愤愤不平，“明明都是你的经验。”封行若无其事的回答，“争这些干嘛。” 常野则在后桌拍封行肩膀，“我说封行，当班长原来是这么累人的活儿，每次自习都要去讲台看班，这破事儿你早告诉我，我就不跟你抢了。现在还给你还来得及么？”然后眼睛又眯成一条缝，笑吟吟的看着封行。 林枫在旁边气不过，插嘴道，“常大少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封行却平静的说，“没关系，常野，以后我帮你分担一部分工作，早课和下午自习，你想去打球，我就替你上讲台，如何？” 常野不知为啥，明明是十一月刮着西北风，他心情却像阳春三月的鲜花盛放了，心满意足的拍着封行肩头，“成交。”后来见证人之一的林枫开玩笑说，封行这个丧权辱国的条约，直接解放了常野今后三年的早上时光，他就再也没早来过。 ☆、第十一章 艺术节 十一月的最后一周，其他同学已经开始为期末考试做准备，六班门外忽然有人喊，“封行，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封行不紧不慢的来到主任室，看到姜主任依然穿了一套比她真实年龄小十岁的衣服，笑嘻嘻的说，“封行，早就想叫你来办公室坐坐了。还没开学的时候，我们就听说初中部直升上来一个好苗子，校领导也都很重视对你的培养”，封行被夸得莫名其妙，主任继续说，“你已经在学校读了三年，应该知道每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都会举行迎春艺术节，这次咱们高一年级一定要出几个优质节目，在全校师生和领导面前亮个相，现在时间还剩下一个月，你是咱们年级最有组织工作经验的了，这次就由你先暂代学生会主席的职务，一切资源由你调配。” 从主任室出来，封行内心很烦躁，倒不是因为有了重要任务，毕竟他天生就喜欢接受任务完成挑战，令他不爽的是，他已经为年级主任做了很多工作，主任却还是让他当代理主席，往年学生会都会在国庆节后不久就正式任命，而且历届都会将初中部升上来的学生会主席继续留任，从这几个维度来看，封行觉得自己当上这个主席，都是理所应当。 但他毕竟是个学生，成人世界的险恶，那时候的他还了解得太少。 回到教室，封行在纸上写写画画，整理一下艺术节的工作思路，他想表现高一学生青春朝气的最好方法，就是歌舞伴唱，然后再拍一个话剧，来展示中学生的文化水平。 当天下午，封行就把想法跟孙一笑商量了，两人一拍即合，当晚就做好了一个招募海报，请全年级各班有文艺特长的同学找六班封行报名。 这个海报一经贴出，就让全年级沸腾了，2004年冬天，互联网还未普及，简陋的海报，用黄色荧光笔画出的爱心，点燃了少年男女的萌动初心。 年级里藏龙卧虎，有人是文艺特长生，有人是年纪轻轻就动用关系来找封行说项，还有人干脆动用资源来压封行，不过所有这些人在封行面前，都将黯然失色。 第一个找来的就是校花陈可可，陈小美女纤纤柔柔的立在六班门口，就已经足够引起轰动，她向教室里焦急张望，终于看到要找的人，“封行，我找你报个名呗。” 封行是知道陈可可的能力的，初中各大文艺汇演，可可就是其中最璀璨的明星，“可可，我正好有一个角色特别适合你。我们准备演出话剧《小美人鱼》，人鱼公主，你愿意演么？” “哇，封行，太感谢你了，这个我当然愿意演了，起初我都不敢跟你提这个事情，就想说随便一个角色都挺好。我怕别人说你照顾自己的朋友。” 封行毫不在意的说，“哪里的话，任人唯才，不用避亲，你初中就是文艺骨干，有你加盟女主，相信这剧会很火的。” “谢谢你，封行，男主，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能让你们班常野来演王子么？” 封行听后心脏漏了一拍，马上恢复笑脸，“可以啊，我去劝说他，排练的时候，你需要随叫随到哦。” 回到座位后，封行深吸口气，转身对常野说，“常野，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儿么？”常野有些惊讶，然后马上换出一副笑脸，“可以啊，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帮小行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封行皱皱眉，“什么条件，你说。” “哈哈，我还没想好呢，你先说你的事，以后我想起来告诉你。” “我的事情是，这次艺术节，咱们年级的《小美人鱼》，想找你演王子。” 常野拽拽的说，“哦，这得看谁演人鱼公主啊。” “是你认识的人，陈可可。” “嗨，你早说是她啊，行了，这事儿我答应了。” 封行松了口气，但听到常野这同意的理由，不知为什么，就是心头堵了一块石头。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第二天封行通知了全部演员来排练，在候场的时候，年级主任竟然笑语盈盈的来找封行，并把封行叫去办公室，封行一进去，发现同班女同学王招弟正在里面坐着，表情洋洋得意。 说起这个王招弟，从初中就和封行是同学，不过虽然做了三年同学，封行却不屑于和她说话，因为她仗着自己老爸是校办的主任，整天颐指气使，还经常搞特殊化，让同学们都很厌恶。 只听姜主任清了清嗓子，“封行啊，咱们这次《小美人鱼》提议还不错，老师表示赞同，只是公开表现恋爱，又找了陈可可这种非实验班同学演女主，容易助长年级里的不良之风，我建议，让王招弟同学代替陈可可去饰演人鱼公主。” 封行厌恶的看了一眼王招弟，不卑不亢的问了一句，“主任，演员我已经都找好了，现在临时更换，于情于理不合适，而且我很难跟陈可可解释，王招弟同学如果想加盟，我可以马上修改剧本，再给她加一个角色。” 姜主任听了不依不饶，她还从未见过学生这样回答自己的，她本来想发飙，可一看封行笔直的站着，毫无感情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反而有一丝露怯，“是这样的，封行，今天正好王招弟也过来了，我就明说了，她爸爸王主任很希望看到女儿成为主角。” 封行恶狠狠的盯了王招弟一眼，那眼中尽是嘲讽与鄙夷，不轻不重的回复道，“主任，我可以服从你的决定，但我也尊重我自己创作的剧本，说了陈可可就是陈可可，这剧本我撕了，您另请高明吧。” 然后，在主任和王招弟万分诧异的神情中，封行把剧本扔进碎纸机，夺门而去。 而在排练室里，常野陈可可等一群人正等着封行归来，却等来了姜主任陪同王招弟进来，“各位同学，封行同学个人原因不能参与此次排练，负责人我会尽快为大家物色一个，演员方面，女主演就由咱们六班的王招弟来饰演，其他角色不变，常野，这里由你暂时主持下工作。” 所有人都把目光飘向了陈可可，陈可可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掩面跑了出去。而王招弟则爱慕的望着常野。 常野耐着性子，跟王招弟打听清楚了情况，虽然王招弟美化了自己，硬说成姜主任想让自己加入剧团，丑化封行撕剧本的任性形象，但常野的心却像中了霹雳，他才意识到原来封行是这么宁折不弯的性格，当场就有一股气血冲了上来，怒吼一句，“大伙儿散了吧，这剧我不演了，你们也不能演，不然就跟我常野过不去。” 大伙儿纷纷叫好，跟着常野一起潇洒离去，常野嘲讽的在背后冲王招弟回了一个倒指，留下她自己在空荡荡的教室。 而另一边，姜主任给初中的语文组打了个电话，问哪位同学文采可以顶替封行，初中部想了半天，给了一个名字，“孙一笑”。姜主任兴冲冲宣孙一笑觐见，而孙一笑早从封行那里了解事情来龙去脉，面对主任的要求时，嘲讽的说，“张老师，你要是打听得出我文采好，就应该也打听一下，我和封行林枫是最好的朋友，封行作为主席尚且可以为了原则手撕剧本，我这个闲云野鹤，让我做导演，我真怕控制不住出手给王招弟大耳光。” 不等主任回话，孙一笑重重的摔门而去，比封行走时声音更大，主任面对这一连串的事故，莫名的感到恐惧，莫非是自己老了，已经读不懂学生的心了？ 后面当姜主任听说常野解散了团队，意识到自己触怒了民意，只好再出面找来封行，“封行，前面老师没有了解清楚情况，但艺术节在即，年级没有你不行，你可是咱年级第一笔杆子啊，节目的大事，还得靠你。” 封行也没说什么，沉默的点点头，扛下了这个任务。但他知道再搞话剧，就是打所有人的脸，必须更换一个节目形式，他急匆匆找到隔壁七班，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请找一下张绍衡同学。” 不一会儿，教室里走出了一个清爽阳光的男生，戴着眼镜，全身都是温和的气质。 封行说道，“绍衡你好，我是六班的封行，现在负责今年的艺术节筹备，冒昧来打扰你，希望你能上台演唱一首歌曲。” 张绍衡微笑着，“你别急，封行，我认识你的，咱们年级哪有人不认识你呢，我倒是受宠若惊，你怎么会来找我唱歌。” 封行稍稍平复了一些，“我一直知道你的，初一的联欢会，我来你们班听过你弹吉他，弹得是周华健的《有没有那么一首歌》，那是我听过的最好的真人真唱。” 封行对面的张绍衡，顿时如沐春风，开心的说，“我都快忘记了，你居然能记得，我答应你，最近我新练了林俊杰的《一千年以后》，我想唱这歌，但会不会被领导觉得不够健康？” 封行说道，“当然可以唱，表现我们年轻人的青春执着，怎么就不健康呢，你安心准备，到时候我再给你找两个伴舞的演员。” 其实封行想找的舞蹈演员，正是常野和陈可可。 “可可，真的很抱歉，之前让你受委屈了，现在好了，我跟你保证，不会再有类似事件了。” “封行谢谢你，多亏你又给我找了这个角色，不然年级已经传出我上节目的消息，忽然取消了真的很没面子。” 而当封行找到常野时，原以为两个人已经很熟悉默契，只要打声招呼就好的，结果常野却大发雷霆，“封行，我小看你了，就这么想做这个学生会主席么？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挺你，把姜主任的计划给搅黄了，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招安么？为什么这么没骨气？” 封行强忍着怒气说，“常野，你要是瞧不起我，有本事你来抢这个主席，但这次艺术节你不上节目，肯定没有威信来抢走。” 常野傲然点了点头，“好，我演。你等着我当了主席，看你哭的样子。”封行强作笑容，没有说话。 很多很多年以后，封行想起了这件小事情，一边抱着常野的头抚摸，一边说对不起常野，我那个时候太骄傲了，如果愿意跟你解释一下，就不会让你生气了，浪费了你那么英勇的挺我，我现在说迟到的感动，还来得及么。常野一下子从封行的腿上坐了起来，伸手就把封行搂在怀里，低低的说了一句，好想回到那个2004年，重新走一回，让你看到我年轻时最闪光的样子。 最后在演出的舞台上，这个节目引起了巨大轰动，张绍衡干净的嗓音，更加上常野的高大英俊、以及陈可可的舞姿蹁跹，全校男生女生都沸腾了，封行在后台听着喝彩尖叫，看着常野陈可可的深情对视，心内很不平静，自言自语道，“封行，你要镇定，你是幕后策划，他们欢迎你，你应该感到骄傲自豪。不要患得患失，没有尊严。” ☆、第十二章 第二次退让 从艺术节归来，校广播站找来封行，“封行同学，本次艺术节高一节目非常出彩，给全校师生留下了难忘印象，希望你能帮忙联系一下三位主演，明天中午广播时间，接受一下采访。” 封行点头答应了，回头把事情跟孙一笑说了说，“笑笑，这件事可以拜托你去跟三个当事人通知一下么？”孙一笑抬头看了封行一眼，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陈可可接到孙一笑通知的时候，开心的说，“孙一笑，记得帮我感谢一下封行。”而孙一笑找到张绍衡的时候，“封行托我转告，明天中午广播站邀请你接受采访。” 张绍衡平静的看着来人，温和的说，“谢谢，拜托你转告封行，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出风头，就想安静地度过高中三年，上广播就免了，这节目能做好，首先要感谢封行，顶着压力给我们轻松的表演环境，如果真要采访，他最应该去的。” 孙一笑听了张绍衡的话，似乎明白了封行没有亲自来通知的心境，终于轮到常野了，常野却面无表情的反问，“封行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 “哟，常公子嫌我不够分量啊。” “那你直接转告他，他不来我就不去。”说完手插着裤兜转身就走。 孙一笑正纠结要不要继续劝说，就听到有人叫，“常野，那就我来跟你说。” 常野一回头，发现封行冷冷的看着自己，就迈着四方步子走过来，对孙一笑嬉皮笑脸的说，“小丫鬟，拜托给我和你家公子一点私人空间。”孙一笑呸了一声就走了。 常野不怀好意的居高临下打量封行，“封公子想要怎么跟我谈呀？”封行面对挑衅，平静的说，“某人不是要抢着当主席么？这么好的曝光机会，怎么不去试试啊。” 常野原本得意的面孔怔住，然后转为气愤，他也不知道为啥这么生气，这么说来，对自己本来是个好事，但就觉得自己看不透封行，心里就生出一股邪火，痒痒的。“好，封行，我会去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第二天广播开始了，班上几个男生起哄让大家都安静听班长的采访，封行没办法，只好做到讲台监督纪律，常野磁性的声音在电波中响起。 “常野同学，你当初是怎么选择参与进这个节目的？” “谢谢主持人，我一向热爱集体生活，积极参与组织工作，不仅是我们班的班长，还申请了年级学生会主席的职务，为年级文艺工作出力，我责无旁贷。” 台下孙一笑和林枫开始窃窃私语，班上有人小声议论，“封行不是代理主席么，他俩又要竞争了。班长能竞争过封行么？封行可是从初中就是学生会主席啦。”又有人插话道，“傻子，封行有硬伤，他军训时候那么不服从纪律的表现，怎么能让全年级同学信服，咱们还是等着野哥当主席吧。” 封行有些急躁，说道，“下面同学安静一些，听广播。”那些窃窃私语的人开始收声。 下午封行被叫去了主任室，主任开门见山说，“常野的讲话，你听了么？” “嗯，我听了。” “常野真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校领导也都很重视他，封行，今后的工作，让他和你一起做吧，他有能力，你有经验，你也多帮帮他。” 封行眼眶有些泛红，缓了几秒钟，平静了情绪之后说道，“主任，要不，任命常野做主席吧，您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做他的秘书长。” 姜主任有些错愕有些愧疚，“封行，你知道，学生领导也很关注你，你在中考的时候也为学校获得了荣誉，但你有时候太过散漫和自由……” 封行不想再听到这些对他性格的议论，直接打断说，“主任，您不必说了。您的难处我也能猜到，常野的家庭条件我也大致有些了解，但是这些都撇开不说，他的个人能力，我确实比不上的。以后，我也想放更多精力在学习上。” 姜主任心内松了口气，“对，封行真是冰雪聪明，你呀，考年级第一比什么都重要，你跟常野不一样，这才是校领导们重视你的根本啊。高考争取拿下状元，再去个清华北大，以后的发展，不是这个东北小城可以限量的。” 很快姜主任就在走廊里张贴了任命红榜，任命常野做主席，封行做他的秘书长。初闻此讯的常野春风得意马蹄疾，他的那些体育生朋友们纷纷来班级门口道贺，“嘿，野哥，这回把那个天天跟你装大尾巴狼的封行踩在脚下，真是荣耀啊。” 常野也觉得挺骄傲的，他在人群中看见了李天，“李天儿，你来恭喜我，还是去安慰你家封行啊，他以后可是我秘书了，你劝劝他，以后多对我笑一笑，别老对我冷着脸。”李天陪着笑脸，连陈可可都过来向常野道贺。 几家欢乐几家愁，林枫拍着封行的后背，“行行你别吓我，不会去自杀吧。” 封行笑了，“林枫，孙一笑，我没事儿，这结果，我昨天就知道了。” 这回换成林枫目瞪口呆了，封行赶紧补刀，“枫子，你没事儿吧，不会去自杀吧？” 虽然看着像是开玩笑，但孙一笑就是觉得不对劲，封行从昨天下午就一直不声不响的自习，初三也没见他这么用功，她总觉得，封行有一些心境，被彻底改变了。 常野志得意满的回到座位，“封秘书，怎么不恭喜一下本大爷，以后我可是你的顶头上司。你是不是还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啊，哈哈哈。”常野笑得都快元神出窍了，任谁都看出，这可真是发自肺腑的兴奋。 林枫回敬道，“常大爷，人家行行早就知道了。”封行听得是心惊肉跳，连忙拦住林枫，怕常野知道真相，常野果然怀疑的问，“封秘书早知道什么了？”封行接过话，“早知道你要竞选，我是肯定没戏的。” 常野一时竟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封行在跟自己示弱么，自己居然征服了封行，想到这种可能性，常野乐的眼睛弯成一条好看的线，比一万个人来道贺都开心，“哈哈，你早就应该知道了，小爷我除了学习比不上你，其他各个方面，随你挑，有哪点小爷不如你，小爷认你当哥。” 看着常野春风满面的样子，封行内心也是泛起喜悦，这种喜悦弥漫了整个寒假。 多年以后，常野从林枫口中知道了当年背后的种种，红着眼眶，把封行按倒在沙发上，“好啊你，就是这么背着我，骗了我这么多年，一方面背后让着我，一方面当面挑衅我，你是有受虐爱好么，要不哥今天就好好满足你”，一边说，一边假装维持着愤怒的表情，还用手掐着封行脖子，封行却从常野的粗壮的大手之中，感到了无限的温柔，笑着对常野说，“我从那时候就把你当我哥了。你要是还觉得委屈，那就叫我一声哥，我来满足你。”说着用手抚摸着常野头发，让常野趴在了自己的身上，两个人紧紧抱着对方，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第十三章 神秘的生日礼物 东北漫长的冬天，终于还是雪化云开，迎来了新学期开学，同学们一个多月没见，久别重逢，胜过新婚。李天跑来六班门口炫耀，“春节一直在三亚，一点年味儿都没有，破地方都没人放鞭炮。” 李楠接口道，“李天，你看你晒得，都认不出你了。” 李天吹了声口哨，“哟，黑妹，我才看出来是你，你这肤色，实在不好辨认，请您见谅了。” 而常野则继续不正经，摸着林枫头发，“林美人，一个月不见大爷，是不是消瘦了？我借给你的磁带CD，是不是该还给大爷了。” 林枫笑嘻嘻的说，“常野让我再听一个月吧。”然后目露哀求的神色。 “想听也不是不行，但总要找些东西交换吧，我4月就过生日了，你是不是要好好表示一下？”林枫点头如捣蒜。 孙一笑却在这个冬天迷上了小说创作，天天熬夜，这会儿伏案睡觉呢，趴在自己的小说上面。林枫悄悄拍了拍封行，“行行，把老孙的日记本偷拿过来，看看她都怀了什么春。” 封行竖起眉头，“你可真是好奇害死猫，自己去偷，我当做没看见。” 然后林枫蹑手蹑脚将孙一笑日记抽出来，孙一笑翻个身继续睡，林枫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手绘的尸体解剖和百鬼夜游图，吓得把书扔出去，封行忍不住笑道，“自作自受。” 三月的中午春风和煦，孙一笑封行和林枫，又恢复到三人结伴吃午饭的节奏，就像初中三年那样；吃过午饭，林枫问道，“你们说，常野的生日礼物，买什么好呢？我们三人合买一个吧。” 孙一笑直接回复道：“不关我事。” 封行也笑着说：“这次就不陪你了，你还是走点儿心，单独送吧。”换来林枫的唉声叹气。 路过音像店的时候，店内正热播着《逍遥叹》，孙一笑忍不住感叹，“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仙剑。”林枫则径直奔向梁静茹的专区，边走边哼着《宁夏》，封行则是很艰难的搜寻，找了半天，最终还是问店员，张学友的CD在哪里。店员像看老古董一样看了看封行，带他到了内间的小角落，封行眼睛一亮，发现一张封面褪色的专辑，《想和你去吹吹风》，趁着林枫孙一笑没注意这边，悄悄和店员说，“这张专辑帮我保留一下，我晚上放学时候过来交钱。” 他们几个走出去没多久，常野就和几个哥们走了进来，几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一进来，就引起店内女生的一阵骚动，兄弟几个在周杰伦和林俊杰专区逗留，常野却漫不经心的拿起一张专辑去结账，老板看了以后一脸尴尬，“帅哥，抱歉，这张专辑刚刚被一位同学预定了，要不下次到货了，你再来？” 常野笑了笑，“看来C市还是有跟我同样品味的人。”然后也没说什么，就和哥们走了。 可第二天一早，他却在书桌里发现了一张磁带，竟然就是他昨天没买到的《想和你去吹吹风》。还有一张纸条，写着“班长生日快乐”，笔锋刚劲有力。 “我去，这盘磁带，是怎么飞到我桌子里的？”常野又兴奋又惊讶，他笑着问林枫，“美人，你知道怎么回事么？不会是你暗恋我吧？” 林枫瞄了一眼，冷哼一句，“只有别人送我的份，我除了封行，才不送别人礼物。” 常野受不了他这自恋，一巴掌把林枫按在了桌上，顺带轻抚了下他的头发，林枫愤怒的抬起头，“班长你疯了吧，把我头发弄乱了，真不知哪个瞎了眼，居然暗恋你。” 然后林枫拍了拍前面的封行，“行行，你说送礼这人是不是瞎子暗恋疯子。” 封行正在喝水，被呛了一口，林枫连忙去帮他顺气。 常野在一旁自言自语，“一定是哪个温柔的小姑娘……”林枫赶快打断了他，“你想得美，说不定是李楠送的。” 封行打断了林枫，“枫子，你放过班长吧，班长把这个职位干得不错，有人感谢他呀。” 常野嘴角情不自禁的咧开，心想着封行平时冷冰冰，其实还挺甜的。不论怎样，都很感谢这位送礼的人，送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也是一个春日的午后，封行在翻箱倒柜找一些老的音乐，一下子看到了这盘磁带，常野从背后悄声靠近，看到封行的样子，又一次的情不自禁，“行行，你可真是瞒得我好辛苦。要是早知道这磁带是你送的……” 封行回头笑着说，“你都不会比对一下我的笔迹么？亏你爸爸还是警察。” 常野嘿嘿笑道，“你还真当我傻呀，你中学时候小心翼翼对我好的样子，太蠢了，我太喜欢了，我怎么忍心说破。” ☆、第十四章 少年的歌 日子飞快过去，经过了近一年的高中生活，封行也卸下了学生领袖的责任，觉得课业时间丰富了很多，于是大多数时间，他都伏案自习，除了与孙一笑林枫以外，和其他人几乎都失去联系。 直到五月，太阳离大地好像又近了几分，天色越来越亮，东北小城已经处处是暖意，桃花和梨花也在大街小巷恣意的开放，下午班会的时候，常野忽然兴冲冲从外面回来，“封行，跟我出来一下！” 封行跟在常野后面，进入了主任办公室，姜主任看着自己选出来的精英团队，非常得意的说，“大家寒假都过得好么？”只有主席常野笑嘻嘻的，其他成员都没吱声。 “这次也算是咱们学生会搭建成功后第一次开例会，大家对这学期的学生工作，有些什么打算呢？” 常野第一个发言，“主任，咱们上学期运动会和艺术节都办得很好，在这些活动中，发现咱们年级，有许多同学非常有艺术天赋，我建议咱们办一个年级十大歌手比赛。” 封行皱了皱眉，姜主任问其他学生会成员，“大家对常野的提议如何看？” 常野犀利的扫视每个人，每个人都点头如捣蒜，常野最后将目光停在封行脸上，示意封行别破坏咱们好不容易取得的和平，封行聪明的选择了顺从。 姜主任于是很讨好的说，“那就按照常野说的走，时间就定在五月底，具体执行由常野全权负责，封行协助，散会。” 各位成员纷纷来恭喜走在最前面的常野，封行留在最后收拾了一下会议室，等封行出门时，看到常野斜倚在门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在等我么？” 常野笑眯眯点头，故意把声线放得很温柔，“我的秘书长大人，这时候就看出你的重要性了，第一，我要多谢你在会上没跟我唱反调，第二，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了，需要你帮我一起，把我的第一次活动策划，办的漂亮，你可以帮我么，封行？” 封行听到常野在叫自己名字的时候，那故意压低的温暖声线，当场就笑了，很痛快答应了，常野也被他忽如一夜春风来一般的微笑给惊到了，脑海里久久回味着，封行这长久等待终得一见的微笑。 封行一回到座位，就拿出纸笔，工工整整的写下了几行字——“高一年级十大歌手比赛活动方案”。下课时林枫找封行一起出去玩，封行头也没抬就拒绝了，放学时李天来找封行回家，封行也拒绝了，晚上十点，很少有学生能看到此时的校园，但封行看到了，教学楼全部熄灯，篮球场再也听不到运球的声音，夜风吹过，封行打了个冷战，大步流星的往家里跑，回到家发现母亲已经睡觉了，这时封行才意识到饿，看母亲在桌子上留了些饭菜，赶忙放到锅里热一下吃一点，再去房间把今天的作业写好。 第二天封行一脸轻松地来到班级，把“方案书”递给常野，常野看了一眼封面，吃惊的盯着封行，嘴张大到好像能装进一个蛋，“你一天就搞定了？” 封行点点头，补充了一句，“方案书里需要用到的音箱还有其他硬件设施，我想办法帮你搞定。”常野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人生得一封行，夫复何求。”孙一笑和林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封行却脸红了。 常野好像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很郑重的对封行说，“那个，有件事情，忽然想起来，不太好意思开口”，封行诧异的看着常野挠了挠头，常大公子难得磕磕巴巴，“就是，那个，运动会班费的事情，我想说一声……” 封行已经知道了常野要说的话，内心是非常动容的，他连忙打岔，“班长，我明白你要说的了，我没关系的。” 许多许多年后，常野将封行搂在怀里，忽然重提这件事，“那时候，你为啥不给我道歉的机会，行行？” 封行一边强忍着后颈常野醉人的气息，一边说道，“哈哈，我就是觉得，让你那么艰难的认错服软，替你委屈，不想看到那样的你。”封行感觉自己被后面的人抱得更紧了，还听到后面的人说，“17岁的封行对17岁的常野这么好，30岁的常野，以后会经常对封行说这种认错服软的话，好不好？” 十大歌手比赛的报名海报贴到走廊以后，六班的门槛几乎要被踏平，常野有些吃惊，不可思议的问封行，“行行，这，我们学生会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么？” 林枫翻了个白眼，“看你这普通班进来的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封行策划的活动，哪次不是搞得轰轰烈烈？” 常野没吱声，林枫继续抢白，“要我说，野哥你把主席的位置还给封行得了。” 常野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接话，没想到封行忽然转过头，对常野说，“你可别让给我，后面还有很多需要主席来协调的事情，让我做，我会做得非常吃力。” 林枫孙一笑二人都听出了封行的回护之意，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封行继续说，“咱们可能需要请一位音乐老师来坐镇当评委，这个恐怕就要你来出面协调了，我肯定没有你那么擅长，活动场地和经费统筹这种琐事，我可以帮你都搞定；还有得找一个活动主持人，你觉得让谁来做比较适合？” 常野觉得自己太喜欢封行了，难怪大人们都抢着做领导，可以只做出风头的事情，然后那些杂事，都有小弟来帮你搞定，自己和封行，实在是合得来，看来以后要对封行更加更加的好。 常野爽快的说，“请评委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主持人嘛……”他边说边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林枫，“就林枫来充当吧。” 林枫、封行和孙一笑都被吓到，林枫急道，“关我啥事，凭啥就我来呀？” 常野奸笑道，“美人你要有集体荣誉感哦。” 林枫辩解道，“你问问封行，我什么时候有过集体荣誉感？” 封行和孙一笑默默点了点头，常野笑着说，“那是没遇上我当班长，现在我要彻底改造你，你天天跟封行在一起，怎么思想觉悟一点不向封行靠拢。” 林枫委屈的看向封行，“行行帮我说句话。” 封行刚要开口，常野笑说，“事成之后，送五盘CD。”封行看到林枫原本暗淡的眼神一亮，就知道林枫上了贼船。 校园歌手大赛终于开场了。连封行和主持人林枫都不知道，最后一个参赛选手，居然是常野，只见灯忽然暗了，场上惊喜的尖叫和掌声也忽然停止了，前奏和常野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已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着风，随意说说心里的梦。” 封行和林枫同时发出惊呼，“居然是张学友的老歌”，林枫如痴如醉的听着，“班长真的唱的太好了”，只听常野在副歌部分一直低沉，到了高潮忽然纵声高歌，把思念恋人的沉痛感伤唱的淋漓尽致，封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控制不住想要落泪。 多少年后，封行在和常野重逢之前，曾和孙一笑一起到河南郑州听了歌神的演唱会，等张学友本尊唱起此曲时，封行才明白当初落泪的原因——他不忍看常野饱受相思之苦。 常野全程闭着眼，直到全部唱好以后，忽然睁开双眼，看到封行正出神的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得意和意外，这时台下掌声雷动，全部尖叫，常野凭借一首张学友的歌，一下子在校园又火起来。 而台下，封行和音乐老师在讨论评分结果，曹老师有些心虚的说，“按规矩，第一就给前面唱美声的王招弟吧。” 封行据理力争，“曹老师，你没看到台下同学的呼声么？王招弟在台上表演时，是被同学们喝倒彩的，她如果第一，我们这个歌手比赛会被同学们当成一个笑话，我们学生会就再也没有公信力了。” 曹老师以前教过封行，很喜欢这个学生，但这时真不知道怎么解决，“曹老师，您如果为难，这件事就都推到我身上，回到年级主任甚至王招弟父亲那里，让他们尽管来找我。” 最后，常野获得了第一的成绩，开心的拥抱了林枫，却没找到封行；另一面，姜主任却把封行叫到办公室，阴沉着脸说，“今天校办的领导找过我了，这事我压力很大的，校办的王主任要直接来找你，说你欺负他女儿，被我拦下来了。” 封行气的肺都要炸开了，冰冷的说，“让那个王主任来找我好了，敢不敢把我开除？” 年级主任倒吸口凉气，不知怎么接这句话。 封行继续说，“实事求是，王招弟唱歌，就是不受欢迎，我不能违背全校同学意愿把荣誉给她，这是我的原则，不管这个活动是不是我负责，我就算只是一名普通学生，也见不得这种事。她老爸亲自来找我，我也这么说，女儿想出名，可以退学然后去艺术学校。” 常野这时忽然推门而入，姜主任一脸尴尬，常野大吼，“哪个是校办的？让这个傻逼出来，我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在学校里搞事情。”年级主任吓得哆哆嗦嗦，封行内心像是江河汇入了大海一样，忽然感到平静，想不到常野居然能激动成这样，他觉得自己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无论为常野做什么，都值得了。 当下封行浅笑，“常野，这点小事，我能处理好，区区一个校办主任，难不倒你，也同样难不倒我，他敢来见我，我就去找报社找媒体，看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在中学校园里呼风唤雨。”然后留下年级主任一脸惊惧，拉着常野走出办公室，对常野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 常野原本滔天的怒气，在看到这个表情后，顿时消了，这会儿痞气又上来了，“哟，封行怎么为了我拿第一，得罪校领导呀。” 封行马上换回冷冷的表情，“为了公平，与你无关。” “哟哟哟，那你昨天下课时，为什么哼唱《想和你去吹吹风》，我笑着看你一眼，你马上噤声？” 封行脸红了，常野补刀了一句，“是不是觉得没我唱得好听，所以不敢唱了？”封行丢下一句，“懒得听你意淫。”就快速逃回班级，留下常野在原地开心。 很多年后，两个人在自驾游的路上，封行情不自禁哼唱起了《想和你去吹吹风》，常野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谢谢你，17岁的封行。” ☆、第十五章 献宝 歌手比赛刚过，常野还没来得及在全校晃悠显摆他的丰功伟绩，就迎来了高一学年的期末考试。七月阳光炽热，学子们却都只能垂头丧气，校园外，王力宏的歌隐隐传来，“大声说我爱的就是你……”。孙一笑和封行曾经激烈讨论过，结论是都不太喜欢王力宏的歌，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里面缺少一点真情实感，多了一丝油滑。 考场上封行和林枫挨着，等到英语考试的时候，林枫把选择题答案写在草稿纸上，放在了窗台，封行会意一笑，冲林枫点了点头，林枫马上站起来，跟老师示意要上厕所，然后跑到洗手间，将答案编成短信发了出去。 而第二考场上，孙一笑听到手机传来震动，也示意老师要出去上厕所，她刚要进厕所，就听到男厕所里传出常野的声音，“哟，林美人在洗手间被我抓个现行，给人传答案。” “嘘，常野你小声点，你提条件我啥都答应你，你千万别声张啊。” 常野坏笑道，“不声张也好啊，那你把英语选择题答案都给我。” 林枫满脸愁容，常野坏笑着作势要去举报，林枫马上用手捂住常野，“好好好，都听你的，答案给你。” 常野坏笑道，“光有答案不行，你还要告诉我，你的犯罪同伙有谁。” 林枫一脸为难，常野笑着说，“短信是发给孙一笑的吧？”林枫不置可否，常野笑道，“没看出来，实验班才子才女，也都挺讲义气么，放心，以后作案，加我一个。” 英语考试结束后，林枫有些紧张的把事情告诉了封行，封行紧皱着眉，听完后安慰林枫，“没事，我去找他谈谈。” 然后就找到了常野，“你要加入的犯罪团伙，我也有份。” 常野瞪大了眼睛，“封行你也会作弊？” 封行被逗笑了，“常野，其实你与其作弊，不如多拿些时间学习，我可以帮你辅导。” 常野眼睛眯成一条缝，“哈哈，要收买我是么？” 封行笑了笑，脸色有些变红。 常野说道，“安心啦，我又不傻，也从来没给老师打过小报告，再说了，你是年级第一，你不可能照别人抄还能抄成第一的。” 封行忽然觉得内心像进入了夏日一样，常野见缝插针，“那以后这答案，也福利我一下呗，行行。” 封行被他的笑容给融化了，情不自禁点了点头，等封行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头发上多了一只手，只见常野摸了摸自己头发，然后笑着对自己说，“好啦，快回家吧，终于考试结束了，我要去打球，享受暑假咯。” 然后留下封行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一时消化不了，常野为何要摸他的头发。 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暑假，夏天的东北小城，白天阳光火辣辣的，但是有树荫的地方，总会收获一丝清凉。 在学校旁边的工业大学校园里，封行和林枫并没有闲着。 在一栋古朴的教学楼内，物理奥赛的辅导老师有气无力的写着板书，林枫率先把题目解答出来，转头看封行紧蹙着眉头，笑道，“哈哈，让你天天忙着跟常野混，现在题目都跟不上了吧。” 封行抬起头，辩解道，“这么难的题目，不把大学教材都提前看一遍，哪个人能会呀，全校就你们几个专供物理竞赛的怪人才会。” 封行边说边示意林枫看看前排几个“学霸”油腻的样子，林枫噗嗤一笑，连忙说，“咱俩和他们可不是一挂的，咱们是跟常野一挂的，高智商，高颜值的代表。” 封行忍不住吐槽，“还说我跟着常野混，我看是你天天嘴上离不开他。” 林枫笑嘻嘻的说，“我这个是拿别人的手软，占用了那么多磁带，但是行行你，偷偷送了一盘磁带做生日礼物，瞒得住他可是瞒不住我哦。” 封行一下子脸红了，解释道，“我挺佩服他的，做事情特别有感染力，让班上那些平时很冷漠的同学，都愿意聚拢在他身边”，林枫继续调侃道，“明白了，就是一颗小太阳呗。你放心，送磁带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要是让小太阳知道，我就给你和常野做牛做马。” 封行笑着说，“怎么又把我和他扯到一起了。” 窗外传来阵阵篮球声，还有男生的呐喊声。这种青春的声音，和夏天是如此交相辉映。林枫和封行听着窗外的声音，双双开始神往，林枫小声说，“好羡慕这些运球如风、自由自在的夏天啊。”封行也在心里想着，常野此刻是不是正在和哥们打球。 而一窗之隔的操场上，常野正如封行所猜测，带着双胞胎王海、王洋还有一帮体育生哥们儿在体育场上挥汗如雨。 “野哥，传球”。王海接过篮球成功一跃，投中了，然后跑来和常野拥抱，其他人也在欢呼，结束后常野请每个哥们儿喝汽水，王海大剌剌的说，“野哥，借哥抄一下你的暑假作业呗。” 王洋和其他人顿时都眼巴巴看着常野，常野喝了一口可乐，汗水在阳光照耀下亮晶晶的，他不着调地说，“你们都看我干吗，好好回家写作业去。” 王海不依不饶，“靠，小野，兄弟一场，有求于你，你都不罩一下弟兄几个？” 其他人跟着插嘴，“就是，野哥，你是实验班班长，随便拉一个同学的作业给我们参考一下呗。记得年级第一封行，好像就跟你关系很亲密呢，还是你的学生会秘书，把他介绍给弟兄们认识一下啊。” 常野嘿嘿一笑，充满自豪的说，“人家是秘书长，可不是秘书，跟我一样都是学生会常委，常委你们懂不？回家里问问你们老爸去。” “野哥，别管是不是秘书了，拉出来看看，我们也沾沾未来清华学子的仙气儿啊。” 常野内心乐开了花，感觉自己在弟兄中间大大露了一脸。他拨通了封行的电话，“小行，在家干嘛呢？” “我没在家，在工大补课呢。” “靠，不是这么巧吧？你把窗子打开，给你个惊喜！” 话音刚落，忽然教学楼的窗子打开，林枫伸头出来，做了个鬼脸，对下面喊道，“那个傻大个儿，打电话声音小一点。” 常野他们看清是林枫，吹起了口哨，王海在旁边搭话，“哟，这不是野哥的后宫林美人么，下来陪小爷玩球呀。” 林枫气的缩了回去，封行看他吃瘪的样子，嘴角浮起笑容，起身拉着林枫来到操场，正好看到常野被双胞胎断球成功，也跟着大喊，“班长，你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呀。” 篮球少年们看到林王二人走出来，也跟着起哄，常野也有些觉得丢人，王海在旁边起哄，“两位帅哥有本事下场切磋一下呀。” 林枫马上呛到，“这位头脑简单的帅哥，你怎么不跟我比一比做物理题呢？” 大家都开始捧腹，封行却补充道，“不过比一比也没关系，你们谁跟和林枫比投篮？” 王海觉得刚才被这个秀气的小哥给抢白了，要找回面子，直接说道，“我跟林美人比，美人如果输了，要侍奉我一个学期哦。” 封行高深莫测，林枫直接拿起篮球，大大方方站在了投篮线上，笑着说，我先来。等他起手的一瞬间，常野眼睛直了，感觉自己这哥们王海，被对方算计了，今天估计要折。 林枫迈着大长腿，连着投了九次，全部投中，场外的男生们都傻了，封行在后面喊，“林枫，最后一个了，你给体育生留点儿面子，也给班长留点儿面子。” 林枫回头冲封行笑了一下，并做了一个OK的手势，最后一投，果然没进。 体育生王海于是在大家同情的目光里，站在投篮线，举手投球，下面人开始起哄，害得王海手不稳，第一个球就扔高了，常野马上捂脸，王海气的直接把球扔了然后就退场坐在场边，生着闷气，双胞胎哥哥王洋马上跑过来安慰他，常野跑到封行和林枫身边，笑着说，“林枫，你深藏不露啊，把我弟弟给虐了，快去安慰安慰我弟弟。”一边说，一边递给林枫一瓶雪碧，让他给王海送过去。林枫看了看封行，封行笑着点点头。 常野给了封行一瓶汽水，封行笑着说，“以前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林枫爸爸是搞体育的，妈妈是大学物理老师，其实他会很多体育项目的，告诉王海王洋他们，可千万别想着报复林枫，小心出糗。” 而另一边，王海坐在角落满脸怒气，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硬朗面孔的哥哥在抚摸他后背安抚着，林枫走到旁边，嗫嚅着说，“这个汽水，是班长让我送给你的，你喝一点吧。” 王海听了更生气了，炸毛一样的将汽水甩到了一边，王洋在一旁看着林枫不知所措、弟弟怒愧交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林枫这时候突然来了一句，“你别生气呀，帅哥，虽然你输了，但我真的不会让你伺候我一个学期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欺负你的。” 王海骂了一句，“靠，你TM有种。”然后恶狠狠看着林枫好看又无辜的表情，心里暗骂，早晚有一天，让你在小爷面前哭泣。 多年以后，常野、封行、林枫和王家兄弟五个人终于聚在一起，常野小声问封行，“靠，他俩也在一起了，是不是要感谢下咱俩那个夏天的创举。”封行看着林枫夹在双胞胎中间神采奕奕的样子，笑着对常野说，“这就是缘分天注定。” ☆、第十六章 红日 炙热的夏天在东北总是来去匆匆，第一缕秋风送爽的时候，政教处方主任就成为第一个到访高二六班的校领导，将常野和封行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方主任跟两个学生已经很熟了，开门见山说道，“两个小伙子，终于你们变成高二的大男生了，作为高二的学生，你们可不能就只是在年级那个小场子里面玩了，高二年级历来都是全校学生的中流砥柱，我也有一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们，九月底，咱们高二年级将代表学校，去参加市运动会。” 封行和常野互相看了看，似懂非懂。方主任继续兴奋地说，“哈哈，傻眼了吧，虽然你们俩已经在学校待了四年，但全市中学生运动会，每年都只有高二年级有资格参加，所以你们还不知道这个学校的机密。而今年，就落在你们俩的肩上了，学校的体育项目、还有运动员检阅队伍、年级群众方阵，这些都要靠你们来协助老师，甚至是由你们来主导。咱们学校已经好多年都被隽才高中压成老二了，这届有你们俩，我是充满信心的，这是一本具体的运动会流程和计分手册，交给你们俩去筹备吧。” 常野听了那叫一个兴奋，从中午就拉着封行，直接去了学校隔壁的南湖公园，一直嚷嚷着要把活动搞得惊天地泣鬼神，让十年后在这座城市里，依然流传着常野和封行的传说。 湖面波光粼粼，秋日午后的光芒并不强烈，洒在城市里，温暖又亲切。在翠绿的柳枝下，常野意气风发，“小行，我有预感，我们这一次，肯定能拿冠军。”封行跟他并肩而行，稍稍侧脸看到阳光照在常野狐狸样的眉眼，也被带动的心情欢快起来，“班长，我看过咱们学校历史的成绩，体育成绩十年来，都是隽才高中第一，我们排第二；检阅队伍成绩隽才高中稳定在前三，我们学校就是十名左右；最后一项是观众团整体表现，咱们和隽才高中也差不了很多，但是三项里面，体育成绩的权重是最高的，咱们过去当了十年老二，主要都是被隽才高中的体育特长生们给甩开的。” 常野看着封行神采飞扬的分析，情不自禁跟着点头，“秘书长大人你分析得很好啊。” 封行继续说，“而且班长，毕竟是运动会，拼的就是运动成绩，咱们就算其他两项做得再好，只要运动成绩输了，那也是输了。” 常野完全同意，“所以小行，体育成绩这一块，我会主要负责，隽才高中这一届的体育双子星，跟我是发小，我会找到战胜他俩的办法；检阅队伍和观众队伍，都很需要创意，就当仁不让的由咱们勤劳又可爱的秘书长大人来承担了，这位帅哥，你是否同意这样分工呀。” 封行也装作诚惶诚恐的说，“将军如此信任，我肯定是鞠躬尽瘁，一定让你们前线运动员流汗拼命的时候，后方阵地稳如磐石，时刻等待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 常野看着眼前的封行，眉飞色舞，真的很难看到封行这么少年又激情的样子，忍不住张开双臂，说了一声，“提前拥抱一下吧”，于是在这秋风骀荡、阳光明媚、柳色依依的湖畔，两个少年，第一次的拥抱，就定格在了这个十七岁的九月。 而正是此刻，南湖湖面泛起金光，公园广播忽然响起了梁静茹的《丝路》，常野从刚才的电光火石的拥抱中走出，忽然说了一句，“这歌曲真好听。” 封行笑着说，“你除了听张学友，还会听其他歌手么。” 常野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只听学友？”封行忽然想起四月的生日礼物，脸一红，赶紧岔开话题，“好啦，分工完毕，我去安排工作了，虽然咱们各自分工明确，不过有时候我需要借助校草你的威望和人缘的时候，校草要给我站个台哦。” 常野笑得眉眼弯弯，“这位封行同学，你最近变得很谦虚啊，你做主席呼风唤雨的时间，可比我长多了，怎么还要借助我呢。” 封行也笑着回敬道，“本公子那是为了高考，才把大位让给你，你难道不应该好好报答我一下么。” 常野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内心兴奋得忘乎所以，直到许多年后才知道，那是因为这一句话，暴露了封行内心深处，也需要自己的帮助，而其实自己在那时候，又或许更早，就已经对封行情根深种。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常野和封行都各忙各的，只要不是班主任的数学课，常野都会翘课，林枫总来问封行，“常野去了哪里？” 封行笑而不答，林枫说道，“你肯定知道，居然为了他而瞒着我，本公子真生气了。” 封行安抚道，“中午我们去后街，我请你吃咖喱，然后告诉你答案，好不好？”林枫马上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枫满怀期待的要走出座位，常野却拦在座位上，斜眼看着林枫，“美人急着去吃饭？” 林枫冲他做个鬼脸，振振有词道，“当然，我和封行有约，封行，我们快走呀！” 封行笑了笑，说了一声，“别急，你同桌今天中午跟我们一起吃。” 林枫瞪大了双眼，“你们两个果然背着我，哼。” 等中午林枫真的在大嚼特嚼猪排咖喱的时候，封行和常野告诉了他事情真相，林枫才不再假装生气。 封行跟常野小声商量着，“我托人打听了一下，咱们的老对手隽才高中，今年在检阅方阵时会派出他们取得全国高中篮球联赛冠军的队伍，做花式篮球表演。”常野眯起眼，小声说着，“果然还是要跟那两个妖精直接竞争了，越来越有挑战了。” 封行继续说，“隽才高中这次检阅方阵的主题很契合，少年与热血，现场气氛肯定会被调动到高潮，再加上又是C市的运动霸主，咱们必须有一个更加拉风的、甚至打破窠臼的创意，才可能取胜。” 林枫本来就事不关己，现在听着津津有味，封行继续说，“观众团的事情，我大概想好了，各个学校都会有老三样：黄帽、白毛巾、易拉罐，我觉得这些都不利于同学们遮阳休息，我建议咱们在组成观众图案的时候，主要用阳伞，然后在大会主席团检阅时，采用二人转表演的手绢花。” 常野睁大眼，满脸的笑容，开口称赞，“我的小行，实在是给力，那观众方阵的事情，你就来落实，有什么难处，需要我来协调的，跟我说。” 林枫低声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怎么提升运动员的成绩吧。” 常野轻松自信的说，“加练，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肯定能搞定，但是，封行，我要借一个人跟我一起做。” 封行瞪大了眼，满脸疑惑，常野觉得他这样子可爱极了，然后满意的说，“就借你家小厮林枫一用。”这回换成林枫圆瞪双目，刚要拒绝，封行却欣然应允，还说自己会带着林枫一起来帮忙。 下午体活课的时候，封行拖着林枫来到篮球场，刚好看到常野投进了绝杀的一球，然后众多体育特长生围着常野，喝着他带来的可乐，嘻嘻哈哈打成一片，九月东北已有一丝凉意，但常野他们都脱下校服，将校服随意扔了一地，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在夕阳映照下，格外青春逼人。 常野看到了封行和林枫，大声招呼，“行行，过来这边！还有林美人，别害羞哦。” 封行坦然走过去，林枫则是满脸写着我很不开心，体育生们开始起哄“野哥面子好大，咱年级第一的风云人物，都请来啦”。只有双胞胎中的王海，在看到林枫走过来的时候，忽然摆出了一副扑克脸。 常野笑着说，“市运动会是大伙儿的事情，咱们比赛以外的所有事情，封行都搞定了，就看兄弟们在赛场上，和隽才高中的拼刺刀了。” 常野继续加码道，“上次市高中篮球联赛决赛上，咱们输给他们，这次田径比赛上，必须要赢回来，何况咱还有秘书长大人做坚强后盾，他和这位林美人，会在后台带领观众，让咱校精神面貌分数超过隽才高中，咱们在赛场上只要别落后太多，都能在最终总成绩上翻盘。” 王海不乐意了，用背心擦了擦脸，露出分明的腹肌，不忿道，“靠，咱哥儿几个，啥时候要靠小白脸挽尊了。” 封行看了一眼这个寸头黝黑的小帅哥，笑笑没吱声，这是他和常野的默契，而旁边的林枫却忍不住了，回骂道，“你骂谁小白脸呢，你这头黑狼狗，忘了上次被谁教训了么？” 周围其他体育生都被这贴切的“黑狼狗”给逗笑了。王海气呼呼的说，“上次算你使诈，小白脸敢不敢跟小爷打一架？” 封行和常野对视着笑了笑，然后封行出面安抚道，“王海，你先别动怒，林枫这次也会报名跳高比赛，你要是想报仇雪耻，可以去比赛场上，跟林枫分个上下，如何？”林枫当场愣了，小声对封行说，“行行，我啥时候答应参赛了？” 林枫还没说完，王海就在那边对他挑衅，“小白脸，怕了么，现在叫声爸爸认个错，小爷就原谅你。” 林枫气红了脸，“粗鄙，本公子就跟你奉陪到底，到时候让你哭。” 常野还怕事不够大的捶了王海一拳，“兄弟，到时可给哥们儿长脸呀，赛场决一雌雄，你可别输给我们班的大美人呀，我跟封行替你们打赌了，输了的人要帮赢了的人洗一年衣服哦。” 常野继续说，“为了咱们体育生的荣誉，这次一定要把隽才高中拉下马，跟学校无关，只关乎咱们自己的尊严！只要赢了，咱C市最好的饭店，你们随意挑选，我一定都满足！” 大家本来就是好兄弟，又都是热血少年，现在被常野煽动了气氛，都纷纷保证拿出看家本领，接下来每天都逃课加练，发誓要让学校雄起一回，给今后的学弟学妹们创造一个传奇。 常野最后补充道，“为了成绩和比赛两不耽误，咱们年级第一已经亲口答应我，大家这段期间以及未来，有任何学习上需要帮助的，封行都愿意倾囊相助。”大家纷纷看向封行，让封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向常野，发现对方冲自己眨眨眼，脸上露出一抹霞光。 后面出乎林枫意料的事情是，不仅自己被选为运动员，下午去操场被体育老师进行专业指导，连全年级同学也都停课坐在了操场上，练习观众方阵的图形表演，音乐组和美术组的老师站在队伍里一一纠错。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个星期，终于到了运动会开场的日子，封行刻意早到了一小时，清晨七点，朝阳灿烂，市里最大的南山体育场却已经人潮如织，各个中学的校服争奇斗艳，封行一下子又紧张又兴奋，感觉像是参加一场武林大会，而自己和常野近一个月的谋划，就要在今天和这座城市见面问好。 政教处方主任和其他校领导也都来到了现场，校长寒暄几句就去了主席台，方主任拍了拍封行的肩，而常野从观众席楼上忽然跳了出来，封行一抬眼，只觉得旭日当空，好像有一只火鸟凤凰照耀着自己，火红的跑步鞋，鲜红的紧身运动衣，紧紧包裹着运动少年最美好的线条，高挑匀称，配上常野炯炯有神的微笑，封行瞬间有种错觉，以为是太阳神阿波罗走下了神殿。 常野大笑着扑过来给了封行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跟方主任挥挥手，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十多个体育生走向操场做热身。大家都是兴奋和紧张，封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常野在这个早上没有跟自己说话，但他在远去时忽然回头，冲自己伸出一个胜利的剪刀手和一个调皮的鬼脸，封行顿时觉得心不再慌。 常野后面鱼贯而出的有黝黑俊朗的王海、王海的双胞胎哥哥王洋，还有羞涩的林枫，看到林枫战战兢兢的样子，封行忍不住笑了，在队伍最后压轴的是一个比常野和王家兄弟还要高大的男生，封行想起了，这个是校运动会时候，即使常野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还是被他甩在后面的省中学百米纪录保持者，余斌。 说来也巧，隽才高中的队伍就坐在一中的正对面，和所有的高中生一样，穿着有些土气的墨绿色校服，周围师大附中、市第一实验、第二实验、二中、八中、以及下辖县级市的高中依次排开，各家校服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彩斑斓。而观众方阵早已准备好的彩色板、黄帽子、白毛巾、易拉罐、三色球，都在观众席上炸开了花。 随着主席台一声号角，观众席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各学校举起了彩色板，拼成了“更高更快更强”“大会圆满”“隽才高中必胜”等等各种口号和标语，夺目好看。 而一中这边，在封行这个总策划的授意下，暂时全部撑开蓝色折叠伞，就好像清晨的天空倒映下来一样澄澈，他们准备的大招还在雪藏，没到绽放的时刻。 终于等到市领导激情洋溢的喊道，“我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幕”，礼炮轰鸣，一群白鸽被放飞向天际，彩色气球也向空中飘扬，刀旗队的男生举着彩旗在整个操场疾行，花束队的少女们捧着一束束鲜花向四方观众致意，主席台的解说员语速像箭一样发布消息，二十面大鼓一起敲了起来，夹杂着铜锣的振聋发聩。 各校检阅队伍也终于入场，犹如百花争鸣，千帆竞渡，二中是骑着独轮车入场，附中是穿着滑板鞋踏上的跑道，第一实验挥舞着百面红旗，八中的队伍则手持着空竹进行飞翔表演，正在这时候，隽才高中的篮球霸主们穿着红色短衣短裤，运着篮球，如风般上场，全场沸腾，尖叫雷鸣，常野在检录处听着这高潮的画面，心里开始紧张，不断望向自己学校的队伍，想要寻找那抹最熟悉的身影，只有他能让自己的内心宁静。 而队伍里的封行，闭着眼睛，直到尖叫声渐散，主席台上播报，“下面有请另一支种子队伍，一中的检阅方阵。”常野看到四十个高个子男生，穿着自己最熟悉的天蓝色校服，踏着正步，迎着汲汲风，潇洒地向主席台走来，这看上去有些平淡无奇，连解说员都没有给解说，可随着队伍里有人喊了一声“立正”，方阵整齐的停在主席台正下方，检阅队员们忽然向四周散开，最中间的八个人手持着一张橙红色的圆形蹦床，其他人以蹦床为圆心，向外辐射成八条射线，所有人同时脱掉外衣，露出里面红黄相间的T恤，一段熟悉的音乐在此刻响起，大家围绕着圆心奔跑，就像是一轮初升的红日，而一名英俊的男生跳到了蹦床上，高高飞起，飞到最高点，双手举起一张横幅，主席台的解说员被这一幕突变震惊了，“这是一轮初升的旭日，这是北国最美好的时光，学生们的青春像旭日，检阅队伍像太阳一样转动，听，他们每个人都伴着音乐在唱歌，这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歌曲《红日》，我们被这激情昂扬的曲调、奋发向上的歌词所感动，愿我们的少年，像那红日火，点燃真的我，结伴行千山也定能踏过！” 主席台此刻已经激动到无与伦比，但这表演还没结束，解说员喊道，“天呀，他们的观众席，在向城市问好，用白色和蓝色的伞，组成了图案，早安C市。快看，从红日上跳跃起来的少年举起了横幅，上面写着直挂云帆济沧海，多么棒的少年，像青春致敬与礼赞。哇，这表演目不暇接，他们的观众席又变化了图案，这次组成的文字是友谊万岁！太棒了，愿全市的青少年，通过我们的体育比赛，在一起互相竞争，互相学习，结交好友，一起为未来，直挂云帆！” 全场的掌声如雷动，常野看到了蹦床上飞起的正是满头大汗的林枫，他自己手心也已经全都是汗，长长的松了口气，嘀咕了一句什么，其他体育生都一起围在常野身边，互相深深地拥在一起，都为自己学校的表现感到骄傲，一起击掌，大喊了一声“加油”！ ☆、第十七章 较量 漂亮的开场就像一针兴奋剂扎在了常野、王海等兄弟的心中，反观隽才高中的运动员，则因为刚刚参加了检阅方阵，此消彼长，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常野就像一头出闸的猛虎，轻松通过百米预赛，以小组第一、总成绩第四闯入决赛，而另一位市一中的骄傲余斌，自然是毫无悬念的以总成绩第一晋级决赛。 这样八位决赛选手中，两名市一中的运动员排在第一和第四，隽才高中的篮球双子星排在第三和第五，外县的各个高中在百米比赛上表现得格外抢眼，居然拿到了三席决赛权，尤其是J县一中的男生，差不多跟王海一样黝黑，大腿发达有力，浓眉大眼看着就很憨厚，居然排在了隽才高中的明星控卫、嘴巴贱萌的朱啸宇以及他们的校草、高大冷酷的前锋越星野前面，众人都知道，第一名的位置是余斌，谁也抢不走，朱啸宇、越星野、常野都瞄着这个第二名，反而让这位憨厚小哥脸涨红了。 终于八个人一起站在决赛的起跑线上，余斌虽然生得高大，但外表却是一副温柔可亲的长相，微笑着望向终点，朱啸宇和越星野则是憋足了劲，有点发狠的神情，被夹在中间的县城少年紧张不安，而一旁的常野，却是骚包的看向自己学校的助威团，神气的挥了挥手，场下响起一片欢呼，封行也不知道常野是否看得见，对着常野的笑脸微笑致意。 一声起跑枪响，少年们像插着双翼的天马向终点疾驰，余斌果然鹤立鸡群，以无可争议的成绩冲过了终点，并且打破了赛会纪录，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同伴，也在加速和第一梯队的对手们做最后的搏斗，四个人在争第二，稍微轻松一些的是朱啸宇，他凭着自己娴熟的技术经验，在最后冲刺时反超身旁的县城少年，而常野则是红着脸向前冲刺，但还是被身旁更高的篮球天团成员越星野给反超，最后成绩出来，市一中一个第一、一个第五，隽才高中一个第二、一个第四，常野冲过终点直接倒在地上，余斌笑着过来，双腿跨开坐在他柔软的肚子上，一只手掐着常野脖子，居高临下笑嘻嘻的说，“野哥，你请我出山，承诺了我拿第一、你拿第二，我才答应参赛的，现在你这么不争气，嗯？” 常野讨好着说，“斌哥，斌哥，我错了，您快放手，靠，我现在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斌哥别闹了，拉我站起来，还得准备下午的4*100米接力，再折腾我，我就真报废了，我跟你保证，下午比赛一定陪你一起拿第一。” 秋风吹起两个人薄薄的衣衫，两个人都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而一旁朱啸宇神色如常的双手攀在比自己还高大的队友越星野肩上，安慰着“野哥，没事儿，J县一中那哥们，可能天赋好吧，后面咱们在接力比赛中赢回来。” 正在这时，J县一中的少年红着脸，站在朱啸宇旁边说，“你好，我是你的偶像，哦，不是不是，你是我的偶像，我特别喜欢看你的篮球比赛，可以给我签一个名么？” 说罢很认真的举起自己的衣服下摆，还神奇的变出一个黑色水笔，交给了朱啸宇。朱啸宇看着他大汗淋淋的朴素样子，还有略显陈旧的运动服，以及掀开运动服后看到的因为艰苦训练而练成的八块腹肌，有些不好意思，和越星野对视一眼，都忽然觉得刚刚敌视对手实在太不应该，别人在县城的艰苦环境里，肯定付出了更多的汗水和艰辛。想通了以后，朱啸宇笑嘻嘻的说，“好说好说，你太客气了，让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对手变成我的粉丝，哈哈，你想签在哪里我就给你签在哪里。” 越星野故作高冷把头转向了另一边，朱啸宇却忽然指了指他，“要不，让我们的大前锋加C市第二市草越星野大帅哥，当然，第一市草肯定还是我哈哈，让野哥也给你签一个？他虽然没有我受粉丝追捧，但也算是明星球员了。” 越星野顿时满脸怒容看向自己这位嘴贱的队友，正要发飙，县城少年却走到他面前，比自己矮了整整一头，他向自己鞠了一个躬，很惶恐的说，“对不起，我刚刚真不是故意要跑赢你，你也一直是我的偶像，请你原谅。” 朱啸宇听得噗嗤笑出了声，一只手搭在队友肩上，一只手搭在那少年肩上，“哈哈，少年，你这么说，你偶像更要生气了，败在自己粉丝手里，大概他是过不了这道坎了。” 越星野狠狠地瞪了朱啸宇一眼，然后在面对少年那窘迫的表情时，也有些尴尬地低头不说话了。 而常野被余斌拉起身以后，看到这边的热闹，连忙拉着余斌的手也凑过来，一手跨过县城少年肩膀，一手跨过余斌肩膀，笑嘻嘻的说，“兄弟，下次来市区，一定来我们市一中做客，我们带你玩。” 县城少年红着脸说谢谢，常野继续调侃道，“别客气了，我要感谢你呢，我虽然跑不过某位自恋的篮球队长，但你替我赢了他，我很少看见他这么吃瘪的表情。而且就凭你这资质，未来有更好的训练环境了，你的对手，将只有余斌，某位篮球队长估计以后都只有看你后背生气的份。” 余斌笑着说，“那你要加油，我都很久没有对手了哦。”越星野则怒视常野，“手下败将，每次在篮球场都输给我，这回跑步又输给我，还敢来和你哥哥挑衅？” 常野笑着还击，“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俩的决战，可以放在这次运动会的总成绩上，我在这里向你发起挑战，今年的成绩，我们学校要战胜一次你们学校。” 朱啸宇和越星野只当他说梦话，朱啸宇还说，“小野，要是这次你没挑战成功，以后就真的要叫越星野大哥哦，以后就不许再挑衅大野了哦。” 常野看出，自己搂着的县城少年在自己这几个老对手和发小中间，精神很紧张，他觉得这少年有天赋，肯吃苦，只是出身不如自己这一帮人，就总是避免不了自卑，他非常佩服这人的精神，希望自己可以帮助到这个小兄弟，同时也对这个社会产生了一些动摇和怀疑。 常野叫来路人，给搂着肩的五个人照了一张合影，画面正中央的少年有一丝局促，左右两边是常野和朱啸宇，都笑得一脸灿烂，而最外侧的余斌洋溢着温柔，越星野则是一脸的生人勿近。五个青葱少年，五种不同的风采，此刻在朝阳下焕发着蓬勃的生命力。而封行在观众席上守阵，虽然身不能至，但目光却从不曾离开过那个刚刚前一秒还耍赖瘫倒在地、下一秒又满血复活的少年。 很多年后，常野有一次在封行的日记里，发现了这张照片，居然被封行珍藏着，心下感慨又无比开心，“小行，你说我们五个这照片，是不是放到现在，绝对是偶像天团。” 封行笑着说，“是啊，你在这个团里，估计人气最低，长相上其他人也都很帅，跑得还都比你快，你就只能靠人设取胜了。” 常野捧着心把头瘫在封行怀里，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心塞了，小行你说实话，这五个人里谁最帅？” 封行轻轻爱抚着他硬硬的头发说，“其他四个都比你帅，然后你还比他们都心软，容易受欺负，所以你比他们更需要我来爱护，做你的唯粉，你们天团的另外四个，就让他们各自组CP吧。”常野笑得合不拢嘴，“小行真甜。” 一上午的比赛激烈进行着，封行耳听着主席台广播的项目成绩，一边仔细计算着，体育霸主隽才高中真的是稳如泰山，余斌这么强的单兵素质，外加常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目前双方比分依然胶着，每次同学们为运动员在赛场表现欢呼之后，就听到隽才高中看台上响起更激烈的欢呼与尖叫，最后在总分排名上，果然市一中一直排在第二位。 快到午休时，上午的赛程只剩下跳高。李楠凑到了封行身边，“封行，咱们去操场上看看吧。”封行转头看着她满脸的渴望，直接回绝道，“小姑娘，你今天是要去花痴哪一个运动员？” 李楠心事被说穿了，连忙撒娇道，“隽才高中的朱啸宇和越星野，是长春市的双子星耶，我已经粉他们很久了，你就带我去看看吧。我跟孙一笑说过了，她说她会看住我，不让我给你丢人的。” 封行马上看向孙一笑，只见孙一笑和李天坐在一起，孙一笑笑呵呵地说，“我不是为了帮她花痴，我只是想咱们大伙去给林枫加加油，毕竟他平时没参加这种大型比赛，万一被那些体育生欺负……” 李天在一旁打岔，“行哥，只有你才有工作人员通行证，你就行行好，带我们去吧。” 封行也架不住几个人的渴盼眼神，对李楠说，“那你去方主任那里领一箱汽水，然后我带你们三个去操场看比赛。” 李楠和李天一起比出一个胜利的姿势，封行冷冷补充了一句，“汽水就由你们俩搬运，孙一笑，咱们走。” 李楠李天一面抬着汽水，一面好奇地在操场张望，尤其李楠，看到无数穿着紧身运动装展现阳光健美身材的男生，走路都开始发飘，封行咬紧牙对孙一笑说，“等下到了跳高场地，千万别说我认识她。”孙一笑连忙点头。 等到了场地，比赛已经开始进行，封行看到其他选手都在热身助跑，只有林枫和参赛队友王海互相瞪着对方，一语不发，连忙开口，“林枫，我们来现场给你加油啦。” 林枫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貌似活了过来，李天则对另一位被暂时冷落了的王海喊道，“海子加油！”王海假装很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然后继续恶狠狠地盯着林枫看。 封行等人的到来，不仅引起了本校选手的注意，跳高场上两个比常野还高大的男生也看了过来，只见其中一个小麦色皮肤、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秀气和阳光，但身高估计有187cm，另一位比他还高，估计有190cm，五官轮廓深邃硬朗，但肤色接近于林枫的雪白，只听李楠在旁边激动地说，“天呀，天呀，双子星看过来了，封行！” 封行忍不住要扶额擦掉尴尬的冷汗，又不禁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俩谁是谁呢？” 李楠见终于有人问自己了，马上自豪的说，“个子高然后留着寸头的冷面酷男，是队长越星野，是隽才高中的前锋。五官清秀还有棕色刘海的就是朱啸宇，被誉为全国高中篮球第一人，非常灵活聪明，每次比赛都大放异彩。”封行忍不住把他们和常野比较了起来，发现自己眼里，只装得下常野。 而被这边议论的双子星，其实也在打量着他们，朱啸宇直接忽视了眼放绿光的李楠，对队长说，“看见那个带着工作证的了么？听说他是常野的助手，这次他们学校的总策划，你跟常野这次的终极比拼，他会起到很大作用。”越星野冷冷地说，“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是常野那个臭小子的手下”，朱啸宇又被逗笑了，“队长，人家常野也很厉害啊，体育强，学习好，长得帅，家里也有钱。你俩从小一起玩到大，怎么那么不待见他。” 越星野听到自己最亲密的队友夸其他人，顿时心中不爽，冷笑着说，“没觉得他体育强，从小都是我带他打球的，当时我让他跟我一起来隽才高中，他非要去市一中，说是不想总被我罩着，要自己开辟一片江湖，哼，结果这些年的篮球比赛，就一直被我按在地上摩擦。” 朱啸宇想了想那个画面，被逗笑了，“野哥你放心，我肯定帮着你，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重回自己大哥麾下，哈哈，以后跟咱俩组成三剑客。” 朱啸宇继续打量了下市一中的对手，说道，“野哥，市一中这俩选手，关系好像不太好，王海那小子的水平，咱们在篮球场上早摸底了，弹跳力在普通人里算好，但跟咱俩比，还是有差距，倒是另外那个小白脸，长得真得很漂亮啊。”越星野听到他夸赞别人外貌，又不服气了，“常野看来是疯了，怎么派一个毫无经验的小男生来跳高，是他自己来怕被我们虐么。” 直到林枫轻轻松松跳过一米五的时候，朱啸宇和越星野才不再取笑他，朱啸宇换成了星星眼，“这男生姿势好优美啊，非常轻盈，像一只仙鹤，我看好他。”越星野本来也觉得眼前一亮，现在却临时改了口，“可惜没受过训练，平时缺少运动，最多能跳到一米八。” 林枫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吃了醋，跑下来对着黑了一张脸的王海说，“别忘了输了给我洗衣服哦，其实我还不想收你这么一个小厮呢。”边说边对王海做了鬼脸，王海没有吱声，脸上满是倔强，到他上场的时候，这是他最后一次起跳了，前面他已经跳了两次一米五都失败了，现在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像火箭助燃一样助跑，然后飞跃，王海太想越过一米五的大关了，连安全性也不要了，生怕双腿打到标尺，几乎以一个60度角砸在了垫子上，手臂像断了一样，封行等人刚刚鼓完掌，看到王海似乎趴在垫子上，表情非常痛苦，没法站起来，林枫在场内动作最快，连忙跑来，扶王海起来，心里吐槽，“天啊，体育生也太重了，他靠在我身上的时候，真的是感觉喘不过气了”。他刚想调侃一下对手，却发现王海紧咬着牙关，满头虚汗的痛苦神情，有一丝不忍，说出的话变成了“王海你坚持一下，我跟你道歉，咱俩打赌的事情一笔勾销好不好，你别硬撑了”。 后面常野王洋他们也都纷纷结束了自己上午的比赛，刚赶过来就遇到这一幕，常野非常焦急的要去搀扶王海，封行把他的焦急都看在了眼里；而比常野更焦虑的是王洋，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自己兄弟，林枫总觉得有点儿心虚，就一直对这兄弟俩道歉，王洋知道弟弟和他打赌的事情，连忙摆手说，“别客气兄弟，我弟就交给我啦，你快去比赛啊，记得给我家弟弟留一点儿面子哦。” 王海也许是疼的，也许是气的，红着眼眶叫了声，“哥，你就是这么欺负伤员么，还有林枫，这次我受伤了，侥幸算你赢了，下次我再找你算账，哼。” 林枫听得莫名其妙，却只能赔笑，“好，好，这次成绩不算，下次咱俩再单独约。您二位慢走哈。” 封行常野都被逗笑了，林枫则用他的最后一跳，取得了一米八的成绩，目前场上其他选手三跳都结束了，这个是最高成绩了，林枫很开心的跑过来和封行拥抱，常野却在一旁不乐意了，“赢了我兄弟就这么开心，你看看，人家隽才高中的两个选手，才刚刚起跳。” 朱啸宇是个台风极好的运动员，等他上场的时候，起跳就是一米八，林枫看来注定是第三了，朱啸宇微笑着向台下致意挥手，台下学校的迷妹开始尖叫。常野知道冠军就在这对双子星之间产生，忍不住对他俩喊道，“啸宇，大野，加油哦！” 朱啸宇听到常野的加油，显得格外开心，嘴上却反击道，“常野你是受虐狂吧，居然给对手加油。” 常野笑得坦荡荡，“既然我们学校的林枫已经不再和你俩竞争了，我反倒是很平静的欣赏你们两个的表演了，兄弟我的胸襟是不是特别宽广，是不是比你家大野强？” 越星野本来冷酷的表情轻松了很多，对常野说了一句，“靠”。 常野接着说，“大野，看在我给你加油的份上，下午接力决赛，你就别上场了，我不想再跑在你后面了。” 朱啸宇接过话，“哈哈，好说好说，本来想着只落下你们10米，现在就落下三十米好了，小野呀小野，可不要仗着从小和我们队长一起长大，就在这里色诱呀。” 常野听了又是一笑，一下子搂过封行，然后说道，“我有这么好的秘书，你家队友有么？你能给他当个好秘书么？” 朱啸宇冲着常野笑着竖起一根中指，然后就开始了他和他家队长的跳高表演，封行却心跳加速、脸色通红，一瞬间觉得大脑一片烟花炸裂，任由常野的气息，在这秋日里蔓延。 跳高比赛变成了隽才高中的个人秀，但封行、林枫、常野等人，还是和全场观众一样，为这场力与美巧妙结合的表演所折服，每次助跑，隽才高中的观众群体都爆发出轰动的掌声，而越星野像一头白虎出闸，弹跳有力，爆发十足，背跃潇洒，而朱啸宇不疾不徐，像一只牡鹿在山谷轻盈纵跃，空中飞翔的弧线，就是力量与姿态最完美的结合，两个人互相激励着对方的成绩，每次落地后，两个人都要为对方击掌加油，而那一刻，是场下女生给与最热烈尖叫的时刻。最后两个人都来到了两米三的成绩，双双打破了赛会纪录，但六次起跳已经用完，朱啸宇对着观众挥手致谢，然后一头扎入越星野的肩上，搂着越星野一起，没再看大会的判决，径自扬长而去。 经过常野时，常野非常开心的竖起拇指祝贺，朱啸宇则笑嘻嘻的绕过常野，拿了两瓶封行带来的汽水，“大野，接着，这个算是小野送咱俩的礼物，哈哈，渴死我了。” 说着，还不忘调戏一下旁边的林枫，“帅哥，你叫林枫是吧，你长得很漂亮，下次来跟我们一起打篮球吧，要是方便的话，把手机号也留给我呗，就写在我衣服上吧，来……” 林枫和封行都是一脸黑线，林枫害羞的说，“这，这个，就不用了吧……” 常野对已经炸毛的越星野说，“还不把你家的麻烦精给拉走。” 越星野冲常野竖了根中指，就提着朱啸宇脖子带走了。 林枫笑嘻嘻的站在封行身边，对常野吐着鬼脸，“我已经尽力了，给你拿了一个第三，下午没我啥事了，我回去找封行打扑克咯。” 常野很高兴地放林枫回去，还对封行说了一句，“上午你安排的表演，在我心中，很完美，我想展示的青春，都在你的表演里面了。” 这是运动会开场以来，常野正经对封行说的第一句话，封行则是表面平静的点点头，浅浅的笑说，“上午你们的比赛，也特别好，尤其是你的百米决赛，是我看过的……” 林枫连忙捂住封行，对常野吐了个鬼脸，“班长，我陪封行走啦，你们两个互诉衷肠，实在太肉麻，不能听你们说下去了，下午4*100米接力，班长加油哦！” 封行一边被林枫拖拽着远离常野，一边回头喊道，“常野，你和队员们的午饭，我已经安排人手送到运动员休息室了，等下林枫也会过去给你们帮忙，为你们的接力决赛做准备。” 林枫抱怨道，“我去干嘛，我想陪行行你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上。” 封行笑着说，“王海是班长的好兄弟，你害人家受伤了，人家下午还要参加百米接力，你总不想因为你的失误，害得学校成绩不好吧。” 常野狐狸一样狡猾的拉着林枫要去运动员休息室，还送给封行一个甜甜的笑脸，“行行你想得真周到，下午靠你指挥观众席给我们加油助威了！” 封行也笑了，“放心，绝对把隽才高中的气焰压下去。” 常野带林枫回到运动员休息区，看见余斌他们正开心的吃着午饭，而王洋还照顾着龇牙咧嘴的弟弟，常野喊道，“洋子，快过来吃饭，让林枫来照顾大海，他下午没有比赛。” 林枫嘴里嘟囔，走过去对王海没好脸色的说，“喂，你腿不能动，手还好吧，能自己用膳吧？” 王海感觉丢了面子，板着脸端起盒饭就吃，懒得搭理林枫，林枫却把双手放在了王海的大腿上，王海一阵紧张，“你，你要干嘛？” 林枫回道，“快吃你的饭，给你做肌肉放松按摩，亏你还是体育特长生，连这都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舒服一些，本公子的技术超一流，从小我爸就带我在体育队里观摩学习，你下午可一定要好好比赛啊，一定要帮咱们夺回接力第一名，要不封行会生我气的。” 王海被林枫柔软细致的双手按摩大腿内侧，不自禁地血气翻涌，脸色红涨，林枫还以为他生气了，手法变得更加温柔，嘴上连忙说，“那个，王海，要是你们拿了接力第一，咱俩之前的所有打赌，都一笔勾销，算我输给你，我给你洗衣服，给你按摩，你就别生气了，一定要尽快恢复呀。” 王海被这声音和手法弄得，好像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沐浴着清爽的秋风，理智上想要移开双腿，但精神上却舍不得离开这种享受，嘴角微微露出一个微笑，全被他哥哥收在了眼里。 而另一边，余斌王洋他们在说，“我看过其他同学的伙食，咱们运动员的伙食太棒了，都是咱爱吃的，野子，是你开的小灶么？” 常野这才发现封行的良苦用心，嘿嘿一笑，没有说破，只是来了一句，“下午比赛，咱弟兄们拼了，拿下第一，给后来的学弟们，留一个荣耀与传说！” 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大赛最后一个项目，4*100米接力，封行收到了政教处主任从主席台送来的成绩，运动方面，第一名隽才高中295分，第二名市一中285分，这成绩已经创造了学校的历史记录，而且是历史上和隽才高中差距最小的一次了。 但是，最后一项接力比赛，第一名可以获得40分，第二名可以得到32分，所以即使常野他们拿到第一，最后总分还是会输给隽才高中。封行把手头工作都移交给了孙一笑，飞奔着跑向场地，孙一笑远远看到原本跟同伴打闹的常野，忽然被封行拉到一边说了什么，两个人表情都特别严肃。 然后常野叫来余斌和双胞胎兄弟，四个人围成一圈，在商量着什么，孙一笑怀疑，他们可能会临时改变接力顺序，每个人都表情凝重，后来忽然又像是达成了共识，一起搭手喊了一声“加油”，然后就表情坚毅的走向各自的赛道，迎接他们的是夕阳余晖，西风烈烈，还有各校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余斌自信满满地站在第一棒的起跑线，向旁边朱啸宇和其他对手微笑，朱啸宇瞪大了双眼，对这位最强的选手出现在首棒感到惊奇。 和他一样吃惊的是他的队长——隽才高中的最后一棒越星野，他本来以为自己要和余斌这个妖人做最后的决战，做好了前面三棒自己的队伍领先、最后咬牙不让余斌追上的打算，但此刻看到常野郑重地站在自己身旁，有一丝灵感忽然涌上，关切地问身旁的人，“小野，你们临场改变战术，因为只是获得接力冠军，你们的总成绩还是落后，所以不成功便成仁，宁可出现失误，也要争取破纪录？” 常野挤出一个笑容给他，“领奖台见吧，哥，你是我从小到大都翻不过的一座山，这次，我想在我的伙伴们的帮助下，试一试。” 随着一声枪响，市一中第一棒的余斌果然不负众望，看似轻轻松松，却把使出了浑身解数的朱啸宇给甩出了快10米。 隽才高中观众喊得声嘶力竭，市一中则在孙一笑的带领下，擂起了轰鸣的战鼓声；第二棒是双胞胎王洋，在群众的呐喊声里，提前助跑并迅速接过接力棒，然后充分利用弯道，始终保持约10米的领先优势；双胞胎弟弟王海在第三棒，两个人心有灵犀，在王洋加速最快时，王海就已经提前加速助跑，接棒效率堪称完美，使得与隽才高中的距离进一步拉开，林枫在常野的起点处大声给王海加油，“冲啊，王海，后面对手要追上来啦，再加速，回头我给你洗衣服！” 王海终于把接力棒交给常野后，因为冲的太猛，直接摔倒在地上，眼看后面各位选手就要冲过来，林枫箭一样冲过来把他拉到了场外，对王海笑着说，“恭喜你，你落下对方快12米了，这回咱们队长肯定能稳拿冠军了。” 王海冷哼道，“我们临时变阵，目标不仅是冠军”，眼睛却是紧张地看向跑步的常野，越星野在后面紧追，常野却已经完全忽视了他，他的对手只有自己，他的目标只有打破纪录，获得额外的十分加分。 他像风中的凤凰，燃烧着自己的能量，他忽然看到了站在终点的封行，正焦虑地盯着自己，心内像是有了一盏灯，跑过终点，拥抱封行，就会有奇迹发生。 等常野终于率先冲破终点时，封行忽然跑过来拥抱住他，他从未见过封行这么失控，封行的头伏在自己的颈窝，激动地湿润了眼眶，低声地说，“常野，你们创造了新的纪录，我刚才真的害怕，怕我们这次这么努力的合作，还是没法给你一个奇迹，刚才从主席台跑来找你，到看着你们燃烧着能量在奔跑，我的腿也跟着打颤，多亏你赢了比赛，谢谢你，常野。” 常野听到封行的声音开始哽咽，听着周围已经如山崩地裂的尖叫声，心底一软，双手直接搂住封行后背，用手抚摸封行的头发，“小行，是我要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才解开了这么多年的一个心结，这对我，绝对是奇迹。” 夕阳光鲜夺目，等到其他队员前来把常野高高抛起庆祝的时候，整个观众席开始沸腾，孙一笑带领着观众们都站了起来，一起打着节拍喊着，“市一中必胜，市一中必胜，市一中必胜。” 封行悄悄退到后面，迎着夕阳，笑中带着泪光。 等到各校队长在领奖台下结合时，常野已经知道他们创造了奇迹，到处在寻找封行，想让他来感受下这无限光荣，却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主席台上清脆的声音播报着，“运动成绩第二名，隽才高中，总分327分，第一名是新科冠军市一中，总分335分，又经组委会决定，本次全市中学生运动会的最佳精神风貌奖20分，也授予市一中，恭喜各个代表团，让我们掌声有请各获胜队伍的代表上台！” 在激扬的运动员进行曲中，常野乐得合不拢嘴，这时候连看向越星野的眼神，都是充满幸福，“哥！从小到大，我都在你的羽翼之下，初中的时候我故意跟你报了不同中学，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想自己也能走出一条路来。今天我算是实现了吧，感觉心中一个困扰了很久的郁结，解开了。” 越星野像是忍了很久，一把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拥抱进怀里，远处隽才高中和市一中两所学校的女同学都被这一幕给震撼到了，一时间连尖叫声都停了，直到大概一秒之后，才终于发出导弹爆破一样的欢呼声。 常野继续说，“哥，我也要跟你说声抱歉，让你纠结了好几年。今天看到学校打出的标语，比赛第二，友谊第一，我就忽然觉得，应该跟你说，对不起。” 封行在队伍最后的位置看到这一幕夕阳下两位英雄人物相拥泯恩仇的一幕，心里觉得暖暖的，旁边林枫在随着广播哼唱，“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从来都很低调……” 封行终于把租来的雨伞都收集好，推着车子，叫林枫一起把这些送回给雨伞厂，林枫不情愿的抱怨，“咱就不能去主席台上沾沾仙气么，你看他们多热闹多光荣啊，这些光辉你也有份，干嘛咱们要提前撤离还要管这些杂物啊。” 封行哄他道，“等下在桂林路请你吃饭，我特意带了钱，请你吃上次校运动会时常野带你去的地方。你别小瞧这个工作，总要有人做呀。” 大会还放着闭幕的礼炮，还有《最初的梦想》音乐，封行林枫迎着夕阳，坚定地离开了体育场。 ☆、第十八章 沉醉 体育场上，各校学生纷纷退场，常野四处寻找封行，却始终找不到。这时，却被弟兄们给围了起来，“野哥，你答应兄弟们要去吃大餐，那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常野勉强打起精神，扬起嗓子喊道，“好，今儿一个也不少，小海小洋，帮大伙去拦几辆出租呗。”余斌却插嘴道，“咱大伙儿都骑车来的，等下互相载一下，直接骑过去吧。”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小野，你们出去庆祝，把我和你大哥也带上，可以么？” 众人转头一看，竟然是隽才高中的恐怖对手朱啸宇拉着他家的高冷队长，常野还没回复呢，身边的兄弟们却一个个已经狗腿着过去将两个人请了过来，有要签名的粉丝，有人还惊讶的问，早知道越队长是我们程队长的哥哥，我们早就来要签名了。 常野对朱啸宇撇撇嘴，“靠，我哥身边这一位，你抢尽了我在我哥那里的风光，现在同意带你一起吃饭，可以不把本公子的小弟也都抢走么？” 朱啸宇调皮的回嘴，“二公子刚才在领奖台出的风头还不多么？我家公子的光芒，都被你分掉了一半。” 常野看越星野笑了，就还击道，“我哥都不介意分我一半，你是哪冒出来的小厮。” 众人骑着车，三三两两，这群鲜衣怒马的少年，却在熙熙攘攘的下班人潮里，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斜阳脉脉，晚风习习，少年的校服，像一张张饱满的风帆，不知哪个人起了头，大家一齐哼唱着，“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车水马龙里，原本周而复始甚至麻木的城市，忽然有了一丝风流年少的味道。 众人骑着车，一起停在五星级酒店的庭院里，在迎宾紧皱的眉头下，走进了预定好的包厢。 常野和越星野的父亲都是干部，经常带他俩来吃饭，所以此刻坐在一起，熟练地给服务员报起菜名，“烤羊腿大份，酱牛肉来三盘儿，然后干炸里脊，排骨炖豆角……”俩人都很实在，点的都是家常和解馋的菜，有人小声问，“这两位野哥怎么不看菜单呀”，朱啸宇笑着说，“这是俩纨绔子弟，从小就在老爹的带领下，来这里签单消费。”越星野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常野接话说，“那我们大公子，最后不还是得服侍您这位小爷么，可见你比公子还纨绔。” 朱啸宇嘿嘿笑了一下，“小野，今天我给你面子，你等着下次篮球场上虐虐你，我可不给你哥留面子了。” 常野干笑了一下，皮皮地说，“别呀，啸宇，咱都老相好了，给小爷放放水呗。” 朱啸宇呸了一声，“哪个是你老相好！”越星野则冷冷的来一句，“下次篮球场，我会让你躺着下场！” 常野不爽了，大喊道，“来人啊，这俩隽才高中的人欺负我，哥们儿快给我出头啊。” 众人哄堂大笑，余斌开心地说，“原来你也有惹不起的人呀。以后知道找谁来收拾你了。” 朱啸宇忽然问道，“对了，小野，怎么没见到你的秘书呀？我和越队，这次主要输在了他的运筹帷幄之中，可不是输给你哦。”众人这才想起，封行这次给学校争得了殊荣。 王海低着头，闷闷不乐的说，“我刚才瞥见了林枫和封行，他俩一起推着一车的阳伞，大会结束前就离场了。” 常野心内一合计，猜到了来龙去脉，心底对封行忽然装满了温柔，他想了一下，拿起手机，拨给了林枫。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那头林枫兴冲冲的声音，“喂，班长，你知道我和封行在哪儿么？就在你上次请我吃的能量馆！” 常野的笑容咧到了嘴角，然后引诱着林枫说，“哟，不错呀，封行这家伙，居然带你出去吃饭了。不过呢，我这边有一个更好吃的，名门饭店，有烤羊腿，你要不要过来？” 林枫激动地在电话那头说，“天啊，你们居然去这么奢侈的地方庆祝，然后居然不叫我，你们不够义气。” 常野笑着说，“所以现在立刻给你打电话，你把封行也带来呀。” 朱啸宇和其他人侧耳倾听电话的回复，那边林枫闷闷不乐的说，“封行说让我自己过来，说让我跟你们好好玩。” 这边的朱啸宇噗嗤一声乐出来，“哇靠，小野，原来你就是跟我们吹牛啊，还以为你在人家心目中多重要呢，原来也没什么面子。” 他刚说完，常野表情正在僵硬，林枫在那边忽然就说，“班长，我刚才开着免提，你们那边的情况，我都听到了哦，行行说我们俩现在就过来，我挂啦，等下见。” 常野忽然笑得眉眼弯弯，反呛朱啸宇说，“你都跟我提了一整天了，要见我们学校的封行，现在我帮你实现了，你是不是要谢一下我？” 朱啸宇看到他的笑脸就来气，“这贵校的年级第一，居然看得上你这种臭狐狸，哼。” 就在众人开始推杯换盏的时候，封行和林枫怯生生的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推开包厢门，然后接连对服务员说谢谢，把服务员弄得怪不好意思。 众人的目光一下被吸引过来，林枫有点拘谨地想要藏到封行后面，而座位上的王海则瞪了林枫一眼，封行看到了朱啸宇和越星野好奇与审视的目光，坦然微笑着回应，然后说，“你们快继续吃喝，我们俩坐这边上就好了。” 常野哪里能依着他，很亲切的过来搂着封行，按在了自己身旁的位子，林枫则坐在封行旁边，恰好挨着王海。 常野开心地说，“这两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林枫，已经和各位在赛场上都见过了，封行，那是咱们运动会的总策划，并且在最后一场比赛前，冒着巨大风险来给我通风报信，咱们才临时改变战术，打破纪录。” 众人开始鼓掌起哄，朱啸宇一边鼓掌，一边欣赏的说，“封行你真厉害，要是你能来我们学校，那咱们不就如虎添翼了么？” 常野一脸得意，“你少臭美，我还在这儿喘气呢，就想挖墙脚么？” 朱啸宇回敬道，“你才臭美，你有我们家越队帅么？凭啥封行非得跟着你，你说是吧，封行？” 然后一脸玩味地看着封行，林枫一边吃一边插嘴说，“那不可能，我还在市一中呢，行行不可能抛下我们的！” 朱啸宇转头看了一眼林枫，“哈哈，美少年我们这回居然同桌吃饭了，我来敬你一杯酒。” 林枫涨红了脸，“你才美少年，而且我不会喝酒的。”王海在一旁站了起来，“我替林枫喝，刘队，咱们可是老对手了，我敬你，先干为敬。” 朱啸宇哈哈大笑，“好说好说，我陪你干了，你们市一中很团结么。” 常野说道，“那是当然，我在这儿，大家自然团结。来，你俩别单独喝呀，我陪你们一起。” 封行听着常野的话，满脸笑意看着常野举杯，竟然也情不自禁地举起手边的杯子，皱着眉喝了起来。常野喝光一杯后，低头看封行还在卖力喝着，朱啸宇则在一边起哄给封行加油，他不禁开口道，“封行，你不用喝光的，多少都随意就好。” 朱啸宇连忙反驳说，“小野你太偏心了，我们远来是客，两个人对你们七八个人，你们居然还这样。”封行终于喝光了，强忍住呕吐的感觉，压了压常野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对朱啸宇解释道，“抱歉抱歉，酒我是要喝光的，刚才是第一次喝，没经验，但和你们一起吃饭，我是真心很想陪着你们一起喝的。” 朱啸宇听了以后，对封行的兴趣更浓了，连忙拉起旁边的越星野一起加入敬酒，常野连忙挡酒，“哥，你别欺负小行呀，要喝我陪你喝就是了。” 他焦虑的神情被两位哥哥看在了眼里，朱啸宇吐槽道，“小野你第一次这么护着别人，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感觉你终于长大了。”封行听了忽然觉得心里特舒服，情不自禁的举起酒杯，对着越星野鞠躬致意道，“我们学校真的很缺这个冠军，我和常野也都倾尽全力，想要通过这个活动，证明自己。”常野听了觉得心口像被春风吹拂一样痒痒的，自己想要在和哥哥的比拼之中，证明自己，而封行就真的一直在自己身旁支持着自己将梦实现，他看到封行对着越星野举起酒杯，马上扶额道，“小行，你是真喝多了，你举起的明明是我的酒杯。” 封行本来已经红红的脸，彻底熟透了，傻傻的看着常野，常野心弦一绷，就下意识将酒杯抢过来，紧紧攥在了手里。 余斌开始带头，领着弟兄们来跟封行喝酒，“今天托常公子的面子，我们认识了封行，才子带着我们大伙，破天荒夺得了冠军”，朱啸宇在一旁佯装生气道，“求不提这一茬。” 余斌笑了一下，继续说，“特别感谢野哥和行哥，要不是你们的组织，我们这伙人也不会把自己投入到体育比赛里去，也没觉得为校争光是件多有意义的事，但今天我们都感受到了那种真实的感觉，所以我们大伙都来，向你们敬酒，祝我们的主席和才子，永远是最佳拍档，永远带领大伙，创造奇迹！” 众人齐声叫好，觥筹交错，每个人都会常野和封行说谢谢，封行偷偷看向旁边，常野满脸春风，他不仅想到，这次齐心协力的合作，像一束光照耀了自己曾经高傲又封闭的内心，而常野，就像红日，用他的热情和理想，鼓舞了他那么多兄弟，包括校内的伙伴，甚至校外的对手，最后也鼓舞了自己。 封行觉得，这十几年的时光，自己遇到的最大收获，就是身旁的这个人。 而常野看到封行已经醉意朦胧，也赶忙出面，“大伙儿别闹了，看你们把封行灌成什么样啦。”众人不依，“野哥你不够意思，人家行哥还没说不喝呢，你在这儿拦着，算咋回事。” 常野连忙说，“他刚才喝酒的酒杯，本来就是我的酒杯。所以我替他跟你们喝过。” 说着就一饮而尽，那边朱啸宇和越星野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都惊呆了，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常野接连喝了好几杯，封行虽有些晕眩，但意识尚还清醒，连忙手牵着常野胳膊，断断续续地说，“常野，别这样，我来喝，你别喝。” 他的手充满热度，他的话虽然断续，但语气格外的认真和坚定，直到很多年后，常野在工作场合下喝酒时，会忽然想起这一幕封行认真替自己挡酒的样子，那时他的内心忽然觉得被春风填满，封行就是一颗自己少年时遇到的水晶一样，万丈光芒，用它独有的奉献，照顾了自己整个的青春。 封行紧紧捂着常野双手，因为喝酒的缘故，封行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常野看，还因为常野不松手，而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嘴上还一直嘀咕着，“常野让我来喝吧，他们等下还会来灌你的，你先休息。” 常野情不自禁的松开了拿酒杯的手，看着封行执着地抢酒喝，眼睛里只剩下无奈和宠爱。 林枫觉得有些闷闷不乐，在一边挑衅着王海，“你敢和我拼酒么？”王海气血上涌，“哼，你就等着喝趴下吧，等下别吐我身上”，然后就开始拼命喝。 朱啸宇和越星野面面相觑，心想这市一中到底是群什么怪咖，自己人灌自己人，反倒让我们两个“敌人”成功登陆。于是朱啸宇打断大家，“不要光喝酒啊，我们这包厢有KTV，大家来唱歌吧！唱不出来的罚酒。” 众人听着新鲜，朱啸宇趁乱选择了一首《东风破》，他一开口，大家都被惊艳到，想不到这人不仅体育好，还很有艺术细胞，他把另一支麦克风递给了越星野，俩人合作唱的非常好，众人大声喝彩。朱啸宇挑衅的看了一眼常野，常野酷酷一笑，就叫上王海王洋兄弟俩，合点了一首《Super Star》，“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三个大男生搔首弄姿，学着歌手在MTV中的舞蹈，弄得大伙哄堂大笑，朱啸宇充当起了主持人，“下面咱们封行小才子，来一首独唱，献给大家吧。” 常野也正想听封行唱歌，就拉着有些醉意的封行，让他点首歌，封行怔怔的看着常野期待的表情，鬼使神差的要点《想和你去吹吹风》，常野听了一怔，林枫也突然从醉醺醺的状态恢复出来，双眼瞪圆，而那边封行的声线，已经悠悠响起，“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已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着风，随意说说心里的梦。” 封行的声线清澈，声调也比常野低了一些，但也有他特有的少年味道，那是一种情深不悔的执着，常野安静的坐着倾听，封行竟然选了自己校园大赛的夺冠曲目，他心里好像忽然有了一个灵感，但又电光火石，转瞬即逝。 最后每个人都喝高了，林枫也不知为啥，心情不好，喝的哇哇大哭，最后王海王洋两个人扶着他走的，封行已经醉的站不稳，却还在那里说，自己可以回家，只有常野和朱啸宇越星野还算清醒，越星野说，“小野，你送封行回家，其他人交给我俩吧，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大方跟我说吧。” 常野感激着点点头，扶着封行，去了他家。等常野将迷迷糊糊的封行送到家的时候，发现封行掏出钥匙开门都费事，于是常野将封行的口袋摸索了一遍，最终尝试着打开了房门。 常野小声问，“封行，你妈妈不在家么？” 封行小声嘟囔着，“她去外公家里了。” 常野立马说道，“那我今晚留下来吧，好不好？” 封行眯着眼看了看他，点点头。常野觉得封行红彤彤的脸颊、迷蒙的神情，特别可爱。 常野开了灯，看见清新朴素的二室一厅格局，将封行先放倒在床上，然后就像主人一样，大剌剌的翻找着东西，封行刚想努力起身阻止常野，就被常野将一杯水送到了嘴边，连忙用眼神询问，常野笑着说，“这是兑了蜂蜜的水，喝了可以解酒。明明这么不能喝，刚才到底在惩什么英雄呢。” 封行神智恢复得差不多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常野嘿嘿一笑，然后一屁股坐在封行旁边，又给了封行一些药，“我是班长，有每一位同学的资料，刚才回家的路上，顺便买了一些解酒药。” 封行却连忙下地并拉起常野，着急地说，“常野，我家床是不能穿着外衣上床的。” 常野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笑吟吟的说，“哈哈，正合我意，少爷我今天累了一天了，脱光了正好在你被窝里香薰一下。” 然后真的把自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钻进封行的床铺里，封行内心在激烈波动，他从小跟母亲一起生活，学会了独立，常野这个样子，好像自己多了一个同胞弟弟，他自己却没意识到，平时要是外人敢睡在自己床上，自己早就给轰出去了，但现在看着常野笑吟吟地在被子里露出脑袋，空气不时传来淡淡的汗味，就觉得原来常野对于自己，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存在。 就在封行胡思乱想小鹿乱撞时，常野却已经一把将封行抱入被子里，封行穿着睡衣，但胸口还是感受到常野的热度，心脏跳得厉害，脸红到耳根，不敢抬头跟常野对视。 常野却偏偏对着封行耳根吹气，“小行，你身子这么热，耳根这么红，是不是要发烧呀。” 封行被逗笑了，“我这是喝酒喝的，你快别犯傻了。” 常野翻身骑在了封行身上，笑眯眯的问，“你现在不怕我了么，居然敢说我傻？” 封行一点也不害怕常野的这个姿势，笑着回应道，“哥哥我从来就没怕过你，分分钟把你翻到下面去。” 常野骑在高处看着封行，发现他俊朗中带着一股英气，忽然有一种晕眩，觉得封行身体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生命力，让自己很想像宠溺小狗一样，用鼻子蹭一下封行的眼睛，但一想到后果，还是忍住了。 封行听到常野肚子的叫声，笑着问，“是不是又饿了？”常野本来就能吃，晚饭光喝酒没怎么吃主食，现在是真饿了，连忙点点头，可怜的看着封行，封行恻隐之心又起，拍拍常野大腿，“那你先躺在这里睡一会儿，我给咱俩弄些吃的去。” 常野就像柴犬一样翻身躺下，大腿上还有刚刚封行的温度，很舒服，现在离开了有点儿魂不守舍，等封行去了厨房，他还是忍不住回味那热乎乎的触感。 过不了十分钟，常野忽然闻到香气四溢，他也不怕冷，穿着内裤来到厨房，原来封行煮了泡面，还弄了两个荷包蛋，封行还花费了心思，里面有墨鱼丸，还有新鲜的蔬菜和火腿肠，菜板上还有刀切过的痕迹，面条虽然简单，但常野想到封行带着一身酒意又切菜又煮面，心里很舒服，好在常野不是肉麻的人，心里幸福，嘴上笑开了花，但也没说一个谢字，就只是大口吃面，吃的呼哧呼哧的，封行看着挺开心，也跟着大口吃起来。 吃好饭，封行说明天母亲回来会洗碗，就拉着常野回房间休息，常野依旧把封行抱在怀里问，“行行，今晚哥就睡这儿了。” 封行给了常野一肘子，“回你高档小区住去，身上一股汗味儿，还好意思说。” 常野有点丢了面子，翻身压在封行身上，哀怨的说，“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不会嫌弃我呢。”然后故意低着头。 封行是知道他有多受欢迎，但还是被常野的演技给打动了，连忙用手将常野按在身上，拍拍常野的后背说，“不嫌弃不嫌弃，还挺好闻的，要不你给我签个名，万一你要是考不上大学，转去做职业运动员，成名了，我还可以拿签名去卖钱。” 常野佯怒，“封秘书，你敢笑话你老大？” 封行也演道，“小的不敢。” “好啊，那你答应我，以后只许做我一个人的秘书，再不许给别人做秘书。” 封行笑得双目灿烂，“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不做秘书，今晚也收留大型狐狸一只，省得露宿街头被女流氓剥皮做成狐皮大衣。”常野听后和封行打起了枕头大战，并逐渐升级到全武行，直到两个人精疲力尽纷纷入睡。 第二天封行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常野像两只宠物一样抱在一起，一时有些羞涩，但内心却觉得很踏实，好像满足了自己童年孤独时的渴望。 等常野伸着懒腰睁眼时，发现冬日秋日阳光已从窗棂照进了房间里，封行在窗边课桌上伏案写字的样子，阳光照在他尖尖的鼻子上，好像一只落入凡间的精灵。 “封行，我饿了。”封行听到常野的声音，不经意回头，看到常野也正专注的看着自己，心内一跳，那一刻有一种错觉，好像早上帮常野做早餐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一生。 摇头把这疯狂的想法压下去，端好豆浆油条豆腐脑，等常大少洗漱完毕走过来，大吃一惊，“封行你这也太丰盛了吧？” 封行惊讶，“这就是早餐铺随便买的，不知道你喜欢甜口还是咸口，我就多买了几种回家。” “哎，封行你是不知道，我爸他哪儿有空管我早餐啊，每天都是上学路上买个面包当早餐了。” “哈哈，那你以后可以多绕一段路，来我家吃早餐。” 常野坏笑着说，“那是不是每天晚上可以在你这里住，然后你帮我写作业呀。” 封行说，“那你的□□服务，可真便宜。” 常野也被逗笑了，“等下我要回家咯，你不要舍不得呀。”等常野真的离开的时候，封行在阳台上向常野挥手，常野在秋阳下，笑得灿烂，“封行，昨天，谢谢你，这次认真的，谢谢你帮我走出了一个童年心结。” 封行也回以微笑，“那你一路顺风。” 九月的风，吹在两个人的衣襟，那些青春中的成长与分离，谁又能说得清。 ☆、第十九章 集体旅行 假期连着开学，转眼间高二的第一个学期就结束了，来到了大家期待的高中第二个寒假。 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传了过来，学校接到中央电视台的邀请，代表全省去参加一个综艺节目，这个节目邀请了各省的重点中学做代表队，让大家进行知识竞赛和趣味体育比赛，录制时间正好是春节之前。 于是大家利用假期的时间，每天做着各种应对训练。封行、林枫、常野还有去了文科班的孙一笑等人，都入选了百科知识答题组，而余斌还有双胞胎兄弟，自然也成为了体育比赛组。 这么多十七岁的青年聚在一起离开家乡，集体坐火车卧铺去首都北京，一路上别提多兴奋了，林枫吵着要讲鬼故事，把封行吓得捂住他的嘴，强迫他收声，而常野则大大咧咧的说自己有个更恐怖的，是关于神秘列车无脸男的故事，“话说1044号列车的14车厢，在晚上的时候，灯忽然灭了，几个年轻的乘客聚在一起，发现少了一个伙伴，于是等待列车员过来，正在大家焦虑的时候，只见远处一个手电筒的光束缓缓靠近，列车员在逐渐走近，大家纷纷招呼列车员过来说自己同伴要丢了，希望列车员帮助……”林枫和王海正听得聚精会神，常野忽然把手电照在自己脸上，然后大喊一声，“你看我，不就是那个无脸男么！”这一下子把小伙伴的心脏给吓得漏了一拍，林枫直接抱着封行大叫，王海去隔壁找自己正在打扑克的哥哥寻求心理安慰，常野挑衅着问封行，“小行怎么不害怕？”封行忍不住吐槽说，“你讲列车两个字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最后会自己扮鬼来吓唬他们了，到了北京，我可不敢和你住一间房，你找双胞胎搭伙住吧。”常野连忙赔笑说，“别啊，你要是不放心小枫，咱仨住一起也行啊。”林枫赶快说，“不不，你自己去住，我们两个不要你。” 大家一路欢歌笑语，把带队的体育老师们折磨得身心疲惫，终于到了央视订好的酒店。那是位于北京西郊石景山的一家三星级酒店，名叫京燕饭店。封行和林枫住在一个双人间，常野和双胞胎住在了一个三人间，林枫还笑话别人说，常野给人家当电灯泡。 第二天一早，同学们都坐在比赛场地等着比赛开始。比赛节目是由智力问答和体育项目组成，智力问答一共20道题目，所有同学同时将答案写在答题板上，答错的人立刻下场，最后哪只队伍留在场上的人多，就算获胜。就在大家都以为万事俱备的时候，出了意外。 王海忽然抱住了常野，常野感到奇怪，仔细一看，发现好兄弟全身发抖，脸色铁青，然后猛然想起了什么，急问道，“小海，你说实话，是不是恐高症犯了？” 王海软趴趴的抱着常野，很紧张的点点头，常野皱紧眉头想了想，把王海搀扶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封行，一转头就走了。 封行有些愣了，心想，“马上就比赛了，他怎么忽然走了。”他想把常野喊回来，可常野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让封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节目录制开始了，熟悉的少儿节目主持人鞠萍姐姐和董浩叔叔开始了喜庆的旁白，场面热烈又欢腾，但封行一直在担心，他在到处寻找常野的踪影，直到董浩叔叔高声喊道，“有请两所学校的运动员代表上场，开始我们今天的第一个比赛项目，空中抢篮板。” 然后穿着鲜红运动服上场的大男生，居然就是常野，封行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看到坐在身旁的一脸愧疚的王海，一下就全想明白了，常野啊常野，你这个白痴，头脑简单，你的对手是个身高1米9的男生，你想从十米高台吊着威亚跳下去抢篮球，也不想想，你从没练习过，如果输了，那么骄傲的你，如何自处？ 封行闭上了双眼，已经完全不敢看比赛。而另一边，在十米高台上，常野深吸一口气，听到哨声，使出全身力气，奋力一跃，此时此刻，常野的紧张不再了，他听不到全场的沸腾的呼声，只感觉自己像跳下绝情谷的杨过，整个中学时代的高光时刻，也许就在这一刻，他在落地时毫不犹豫，也不怕疼痛和受伤，双脚用力踩在地上，居然比对手更快地弹跳到场地中央高15米的篮球架上率先抢到了篮球，然后迅速跳回自己的高台。 “1比0”，董浩叔叔高喊，封行听到周围同伴们高呼着尖叫着，赶忙把眼睛睁开，直接与远处高台的常野对视上，常野眯起双眼，像一只骄傲的火红狐狸，封行紧张了许久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也对常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用唇语轻轻说，“主席威武。”常野好像一下读懂了，笑得更加自信。 接下来的两个篮板，常野都采用了战术，当与对方同时到达篮球架时，都用力把篮球拍到场外，结果对手再有身高优势，也都无法发挥，大家完全没想到，常野一个临时客串的选手，顶替队友上场，居然能够零封对手。 常野去后台休息之前，对封行竖起一个拇指，也用唇语说道，“秘书加油。” 封行一下子就像被刺激到的热血少年，带领场上的答题选手一直坚持到倒数第二题，这时女主持问道，“我国最早的兵种是什么？A步兵，B车兵。” 封行用余光看到四周都写着步兵，觉得这里风险太大，他示意了一下林枫，林枫有些犹豫，低声说“真的要冒险么？”封行小声回复，“就当咱俩为集体牺牲了。而且我觉得步兵就太简单了，不会放在倒数第二题。” 林枫点点头，和封行一起写下“车兵”，这时封行看到身旁的王海正一脸茫然，这家伙已经偷看自己答案整整一天了，此刻大概是自己的答案太超出他的常识了，有些纠结，封行给了林枫一个眼神，林枫立刻会意，就帮王海在题板上写了一个“车”字。 就在此时，主持人喊道，“请大家亮题板。”当大家举起题板后，主持人一声叹息，“正确答案车兵，全场红队只剩下3名同学，黄队只剩下2名同学。” 全场哗然，王海蒙圈的看着周围一群学霸下场，自己居然是学校最后取胜的关键，他不可思议的望向唯一剩下的两个队友，林枫得意的看向自己，而封行却是双目镇定的看着后台的一角，他不知道的是，封行此刻已经迎上了常野的目光，常野开怀的笑了，比自己获胜还开心，封行觉得全身毛孔都打开了，五脏六腑被幸福充溢。 后面的比赛过程乏善可陈，市一中最终取得胜利以后，男生们自发的汇聚在常野四周，将常野抛起再接住，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封行远远地站着望着，笑意盈盈，但就是没有走过去。 林枫在一旁插话，“行行，全校就咱两个男生没去给常野庆功了。”封行笑着说，“那你过去一起庆祝，正好保持我的唯一性。” 林枫毒舌嘴贱，可每次到了封行这里，就只能吃亏。但他还就是喜欢本能地用常野的事情来调侃封行，于是继续说道，“行行，你是不是口是心非呀？今天他上场比赛的时候，明明你都已经紧张到坐立难安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立功了，你倒反而不愿意去表示一下，这是为啥？” 封行脸红彤彤的，“林枫你可是很八卦，那么多人庆祝，也不差我一个。就受不了他这得意劲儿。” 林枫继续没脸没皮，“哪来这么大酸味，我看你就是吃醋了。”说完冲封行吐着舌头，飞快跑向常野寻求保护，有常野在，封行自动丧失攻击力，林枫在高中时总结出的这个规律，多少年以后都不会失效。 林枫刚跑到常野身边，王海就憨憨的摸了摸自己脑袋，走过来跟林枫说谢谢。林枫又忍不住打趣，“帅哥你可不要谢我，要谢应该感谢秘书长大人，是他让我帮你的。” 王海一愣，转头看了看常野，常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林枫看自己成功让两个人都迷惑了，这才得意地说，“你们不用好奇了，班长，还不是我家封行为了帮你，爱屋及乌就把你小弟也给捎上啦。他觉得，要是你和王海作为调换，就算你比赛再成功，只要王海答题表现不好，你都会有遗憾，他呀，就是怕你有遗憾。” 常野这一瞬间，就觉得五内翻涌，他觉得自己怎么会遇上一位这么优秀的“秘书”，他急忙用目光去寻找封行，却发现封行明明盯着自己这边，现在却转身走了。林枫注意到以后，连忙补充道，“封行就是傲娇了，这会儿肯定是吃醋了，觉得不想和别人一起给你庆功，你快去哄哄他呀。” 常野嘴角一斜，“今晚咱俩换房间，我去跟秘书一起住。”然后对身旁的王海笑嘻嘻的说，“小海，林美人今晚交给你和你哥哥啦，你们俩今晚要好好谢谢他呀。” 林枫还未来得及阻拦，常野已经跑远。王海伸出手，“我是王海，重新认识一下，林枫。” 林枫一囧，但马上恢复正常，“话说，刚才常野说话，不会是认真的吧？今晚我跟你和你哥睡？” 王海耍酷的笑了一下，“对呀，两个大帅哥陪你一起睡，别嫌弃哦。” 林枫看到王海全身散发着开心的样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没有嫌弃你啦，我是担心封行，脾气那么不好，万一跟常野争吵起来，动手吃亏怎么办，又没有我保护。” 王海被逗乐了，“哈哈，美人，怎么看，都是你更需要男生来保护呀。” 林枫一改往日的炸毛特性，也对着王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说，“哈哈，你说得很对，我现在迫不及待回房间休息啦，快走快走，我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 这次居然是林枫笑嘻嘻地拉着王海回到了房间……等到王洋跟朋友庆祝完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林枫抓耳挠腮，各种摇晃着自己家的弟弟，而弟弟像是睡着了。林枫一看到王洋一模一样的面孔，顿时吓得从床上跳了下来，“洋哥，对不起，我把小海给锁晕了，我错了，我……”王洋无奈的叹气，和他一起去将昏睡过去的弟弟给弄醒，三个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故事，就这样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连在了一起，后来再也没分开过。 直到一群人在很多年后，重临北京，依旧住在北京西部的这家京燕饭店，才聊起了这段往事，至于这一晚林美人和小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等有一天林美人不再害羞了，可以讲给大家听。 重回京燕饭店的时候，大家都有了自己的事业，林枫吐槽道，“话说，当年住三星级酒店，觉得简直像进了皇宫，现在咱们都这个身价了，干嘛还住这么破败的地方？” 封行笑了笑，感叹道，“十五年时间过去了，无论中国还是首都北京，都发生了沧桑巨变，城市早已变成摩天高楼林立，可石景山这一带，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京燕饭店作为一家三星级酒店，早都已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却依然安静、孤独、却也□□地经营着。”林枫听得入了神，笑着说，“估计就是等我们几个一起回到这里，没想到等了十五年，才把我们给盼回来，今天，终于聚齐团圆了。”众人一起举起酒杯，听着耳畔响起了大家都熟悉的梁静茹的《勇气》。 ☆、第二十章 成人礼 等到众人从北京回来，已经是高二下学期开学了，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同学们吃过午饭，在教室晒着太阳，就看到常野刚打完篮球，全身是汗跑回座位，没个正形的将两只手分别搭在封行和林枫肩上，林枫闻到运动后的男人味儿，情不自禁皱了下眉，封行嘴角则有一丝不经意的笑意。 常野大喘着气说，“告诉秘书长和美人一个好消息，下周升旗仪式，将有一位大帅哥将要上台讲话，目测下周升旗仪式要火。” 林枫笑话他，“帅哥，你先去洗把脸可以么？脸上脏得跟花猫一样，你这样是火不了的。” 封行已经回过头开始写东西，常野则追着他说，“秘书大人，我求你帮这位帅哥……”他话还没说完，封行已经打断他，“我知道了，今晚发言稿就能给到你，你有五天时间可以熟悉稿件。” 常野笑得合不拢嘴，开心的去洗脸，还对林枫说，“美人看看你和秘书长的差距，好好学习吧。” 林枫冲他远去的背影喊道，“祝你早日退位让贤，让秘书长替换了你。”常野头都没回地，向后竖起了拇指，“我和封行，谁当都一样。” 林枫冲封行吐了吐鬼脸，封行笑笑就开始埋头创作了。 周一升旗的时候，政教处主任讲得激情飞扬，下面各个班同学都听得昏昏欲睡，直到方主任讲了，“下面请校学生会主席，高二六班常野，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场下突然肃静，好多女生开始伸头张望，封行站在班级队伍里，听到周围人说，“好帅呀！”他笑着摇摇头，心里吐槽说，这么远，你们是怎么看到五官的呢。 旁边还有人说，“常野穿了正装，帅爆了，好想跟他合影呀。” 林枫也走过来跟封行吐槽，“你家野哥，怎么把西装领带都系上了，真臭美。”封行却说，“我觉得他穿起来挺好看的呀。”林枫撇了撇嘴。 只听常野开始了他的演讲，“同学们，尊敬的师长们，早上好，我是高二六班的常野，有些同学可能我们已经认识，有些同学，在今天是刚刚认识，但不论认识与否，我都代表整个学生会，还有高二年级，对高三的师兄师姐们说一声，即将高考，虽然你们不在现场，但祝你们考试顺利，一朝实现梦想。” 林枫对封行说，“写的不错，班长现场发挥的，挺动人。”封行得意的笑。 常野接着说，“高二年级，集体步入18岁，我们真正意义的成年，在古代我们会行冠礼，今天，我们虽然没有一个仪式，但我们内心，都有一种庄严感，不久之后，我们就要步入高三的清苦生活，为了自己十二年寒窗努力有所回报，我们必须发挥努力与才智，取得梦想的好成绩。” “但成人的意义，也不仅仅如此，我们都怀揣着青春的憧憬，在神州大地甚至整个世界，都即将迎来我们这一代人展翅翱翔，青春，就该有他本来的样子，有梦想，有真理，有信仰，在真理和信仰的指引下，挥挥洒洒，将生命活成多彩丰富的样子。 “我们可以努力读书，去到北大清华这样的学府，也可以漂洋过海，去大洋彼岸看看不同的世界，也可以去成为艺术家，可以去成为运动员，成为怎样都好，只要不愧对青春。”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次大家都是发自肺腑的，林枫悄悄问封行，“这是你写的么，感觉不像啊。”封行陶醉着说，“他改了，但改得比我的境界，高多了。” 常野等大家掌声结束，最后说了句，“感谢六班各位老师教导，还有校领导把这个代表发言给了我，我和我们封行，代表学生会，代表高二年级，祝我们自己接好师兄师姐的高考接力棒，也希望明年，师弟师妹在这里，为我们奏响凯歌，也接住我们的旗帜。” 常野向台下挥挥手，潇洒走向班级。而好多同学都来六班，目视封行，封行满脸通红，林枫却还在旁边说，“秘书长被官方感谢了，估计班长等下回来，第一个要跟你击掌。” 果然常野已经不复方才台上的淡定，兴冲冲跑来，向封行伸手，封行笑着跟他击掌，还没待常野开口，就说，“讲得真好，改的真好。”常野嘿嘿一笑，一把将封行揽入怀里，给了封行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是，热情洋溢的升旗仪式后不久，就有几个同学神秘地被叫进了主任室。封行还在纳闷，就听班上的八卦之源李楠说道，“终于到了三年等一回的谈话季了，年级主任会拿着每个人过去两年来各科考试的成绩，给大家制定未来的人生规划，真的好可怕。” 封行不知道大家都被约谈了什么，只是每个人回来以后，都阴沉着脸，直到午休时间，李天闷闷不乐的来找封行，“我被老妖婆批评了，不让我再去训练乒乓，说什么爱好要给高考和未来让位，要么去读体校，既然选择了市一中，就只有拼高考成绩这一条路。” 常野听了冷笑一声，封行觉得烦闷，“她说的没有道理，走，李天，我陪你去找她去。”李天连忙劝说封行，正在这时，孙一笑从主任室里走出来，低沉地说，“我也被谈话了，说我晚上写小说是在浪费时间，说我将来也没可能靠这个赚钱养活自己，还不如好好把功课再提高提高，将来找个稳定工作。” 封行听了孙一笑这么说，有一种泄气的感觉，他不甘于眼看着身为成年人的师长们，用高考成绩这种单一的标准来评判和要求所有人，但他力量太单薄了，没有办法去扭转这个标准。 他看向常野，想要寻找认同，常野看懂了他的眼神，很坚定的对他说，“封行，你放心，未来的世界，我们之中，总会有人，用他取得的成绩，来反驳今天主任和学校领导的傲慢，你别跟他们争辩了，咱们共同期待，不太遥远的未来。” 很多年后，封行说，当时的那句话，特别动听，像是风中的承诺，自己就一直记在了心里，常野说，对不起行行，我让你独自等待了这么多年，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感受到成长的是岁月，但不变的是初心。 ☆、第二十一章 保送风波 国庆过去了，东北小城忽然间变凉，寒风凛冽，草木凋零，封行和同学们好像忽然意识到高三的真正来临，每天都草木皆兵、枕戈待旦地在课桌上备战，教室里少了往日的活力与欢乐。 不过即使这样，也有些人是例外，常野在这个时候，就显得鹤立鸡群，格外扎眼；高二的时候大家都打打闹闹，他并未觉得课堂有多么压抑，但现在忽然人人都紧张兮兮，常野就觉得无聊了。 正在做题的封行停下笔，回头充满无奈的看着常野，“大哥，高三了，你再紧张一些啊。” 常野笑嘻嘻的说，“你考试前帮帮我，我过重本线就可以，倒是你，想去哪个大学啊？” 封行皱着眉，很认真的说，“我想去北京，咱们上次录节目的时候，一起去北京大学的校园里参观，你还记不记得？” 常野点了点头，封行则是一脸神往，“我感受到了北大学子的神采飞扬，很希望明年秋天，我也能在未名湖畔读书写字。” 常野想了想封行的那个画面，觉得挺美的，然后笑着说，“那我也去北京，找一个跟北大邻居的大学，以后来北大找你玩儿，看看我们家行行丑小鸭变未名湖畔的白天鹅，哈哈。” 封行被逗笑了，“你个臭狐狸，想吃本公子的天鹅肉，做白日梦吧。” 常野在后面自己YY了一阵子，心里想说封行这天鹅肉肯定是很难吃到的，封行看他那入神的样子，出言提醒到，“狐狸醒醒，别用你那桃花眼迷惑人了。” 常野眼睛笑得更像桃花，“秘书是不是被本少爷迷惑住了，只要你是女的，我保证娶回来做少奶奶，哈哈。” 封行心里一阵叹息，常野继续问道，“最近林美人的物理竞赛，有什么进展？” “听说今年高校招生制度有改革，竞赛生需要先经过学校的推荐，才能去高校参加自主考试。” “那林枫想去哪里呀？” “听说他想去清华。” “哇塞，这以后我跟哥们有的吹啦，少奶奶和姨太太一个北大，一个清华，本少爷龙心大悦啊。” 封行没接他的话，继续说道，“我觉得以林枫在物理学科的能力，通过清华组织的考试没有问题，他会是咱们班上第一个拿到大学录取通知的。” 常野听了也挺开心的，“那等林枫被清华录取了，寒假的时候我来请大家吃大餐庆祝，你负责把他拉出来哦。” 封行笑着问，“常公子是害羞怕自己被拒绝么？” 常野笑了，“我要把王海王洋兄弟一起叫来，让小海报仇雪耻。” 封行一听觉得人多热闹，也拍着胸脯保证林枫一定会到场，常野已经开始脑洞大开，幻想起到时候拼酒的场面了。 可少年终究是少年，一星期后，林枫忽然来到学校，瞪着红红的双眼，呆呆地坐在封行和常野身边，大家都相信林枫的能力，却忘记了在成人世界里，还有一样更厉害，他们的老同学老熟人王招弟，竟然通过她的校领导老爹，拿到了学校推荐清华的唯一名额，林枫觉得自己中学以来五年多的努力白费了，清华一直是他的梦，如果是考试能力不够，他也愿赌服输，可偏偏输在这里，内心已然崩溃了。 而有些得了便宜的人还跑来卖乖，王招弟来到封行他们座位这边耀武扬威，跟前后左右的同学笑着问，“你们知道去清华的考试应该准备些什么吗？” 常野怒火中烧，直接对王招弟喊话，“你闭嘴，别在这里说这种弱智的话。” 那王招弟也是受气了很多年，此刻回嘴，“我爸是校领导，推荐名额本来就是学校自由裁定，我有艺术特长，就应该享有这个权力，你们要是不喜欢，可以别来市一中呀，市一中求着你们来了么？” 这话把常野气得，要不是对方是女生，这时已经被他打成猪头了。全班同学都挺生气的，小声议论纷纷，常野大声骂了句，“操！” 但他还真不知怎么骂回去，封行本来就对林枫的遭遇积攒了一肚子火，这时看到常野站起来怒瞪着王招弟，把王招弟吓得要往后退，马上站起来拉下常野，常野还是很激动，对封行说，“别拉我，封行，今天她不赔礼道歉，就别他妈想出这个教室。” 封行对着常野笑了笑，“常野你相信我，不用惊动到少爷你，本秘书就能够处理”，然后冲常野眨眨眼，把常野看呆了。 然后封行回过头怒瞪着王招弟，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刚才是不是问有本事别来市一中？那你听好了，我就是市一中求我来的。而且是你爹的领导求我来的。” 王招弟被噎得面红耳赤不敢出声，封行提高了音调，故意让全班都听到，“我问你，你拿到这个名额，就以你的那点儿成绩，考不上清华的自主考试怎么办？你拿什么和全校师生交待，你又凭什么面对物理竞赛上为校争光的林枫？” 王招弟更不敢说话，封行进一步理直气壮的说，“你今天给大家一句话，要是你能考得上，我放弃今后所有大学自主招生名额，但你要是考不上，你拿啥跟我和林枫对赌？” 全班同学都鼓掌叫好，当然还有一些人是觉得封行真能放弃自主招生，自己成功的希望就更大了。林枫瞪大了双眼，虽然明知道王招弟考不上，但还是觉得封行这么说显得太不重视自主招生了，会对封行未来产生不好影响，感到过意不去，就来拉住封行。 常野听了，只觉得浑身热血上涌，打心眼里觉得封行全身闪着光，恨不得封行变成自己亲弟弟，一辈子让自己为他骄傲下去，当然了，或者真像他以前玩笑讲得那样，变成女生娶回家里，不然哪有第二个人，像封行那样，那么契合自己的灵魂。 后来孙一笑也从文科楼跑过来，着急地问封行，“行行，现在这事怎么办，怎么才能把名额帮林枫要回来？” 常野在一旁听了，一拍桌子说道，“操，这事找我老子去学校，给林美人做主去。就算我老爹逼着我做不愿意的事，我也要帮助林枫把这口气给挣回来。” 封行听得心中一紧，心中不禁浮现出厅长逼着儿子去读不喜欢的专业，然后仿佛看到了常野倔强又无助的表情，心里一痛，连忙拉住常野，“常野，你别急，这事儿，让常厅长出面未免太小题大做，而且传出去，对你爸爸也不好呀。” 常野反问，“那你还有啥办法？这事太不公平，我看了憋气，不能不管。” 封行笑着说，“放心，主席，这事先交给我办，我保证能用我们学生自己的方法给解决了。”常野看着封行坚定的表情，忽然感到松了口气，觉得有封行在，总是感到安心，可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对几个人的未来，竟能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封行为了给常野惊喜，小声趴在孙一笑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孙一笑会心的点了头，就跑出去了。封行拉着常野，来到学生会会议室，几分钟后，又有几十个人乌央乌央的来到会议室，然后孙一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主席，秘书长，我把各班来自初中部的班干部、学生会成员、文体特长生、还有林枫的竞赛特长生同学们全都喊了过来。” 封行清了清嗓子，“感谢大家都能抽空过来，我直接讲主题，咱们都知道高校的自主招生制度需要学校的推荐名额，可学校到底推荐谁，却是黑箱操作，最近的例子，大家公认的物理竞赛一等奖林枫，就因此没有得到推荐名额，所以我想，今天找大家一起商量，各位都是同学中的佼佼者，好多人和我都是从初一就认识，我需要大家的集体智慧，我们共同起草一份‘推荐名单筛选标准’，同时为了避嫌，我承诺，会退出本次自主招生选拔。” 场下大部分人都欢呼起来，其中还有常野的好兄弟，王海王洋这对双胞胎兄弟。 但常野听了却是铁青着脸，孙一笑在会后拉过封行，“行行，你怎么想的，这可是一次去北大的捷径，高考本身有一定随机性，万一你发挥的不好是有风险的，但这个自主招生，别人会对你做更全方位的笔试和面试，非常适合你。你这不是把自己逼上悬崖么？” 封行点点头，“我知道，但你看，我自己就算逼上悬崖，普通高考也还是有希望考上北大的，再说你看常野都对林枫的事这么用心，作为咱们不是更要多牺牲一些么？公平正义本身，比一个保送名额更重要，不是么？” 孙一笑看着封行的笑脸，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群少年伙伴，注定会长风破浪、直挂云帆。但还是忍不住腹诽，“哼，估计行行你这么热血，至少有八成是因为不忍心看到自己家主席去央求高管老爸受委屈。” 另一边，王海王洋围着常野为这件事高兴的时候，“野哥，你们这主意太好了，这回我们兄弟俩，可以名正言顺拿到篮球生保送资格了，再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了。”常野却出乎意料没有跟着高兴，而是陷入沉默，把双胞胎抛下，自己跑去操场了。 直到傍晚封行拿着汇总了大家建议和签名的选拔标准细则来到篮球场的一角，坐在了常野旁边，夕阳已经不暖和，照在常野侧脸，显得那么暧昧，封行笑嘻嘻的用肩撞了下常野，“主席，你看呀，大家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选拔规则，特别周详，把平时成绩、竞赛成绩、文体特长都给考虑进去。”封行讨好似的等常野回复，常野斜眼看到封行一边笑一边忐忑的表情，骂道，“你倒是自作主张，北大自主招生名额，就这么放弃了，我不想在上面签名。” 封行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既要帮到林枫，又不想看你低三下四去求你老爸，我一时情急，就这样了。” 常野还是看着远处的湖面没有应答，封行只好继续安慰，“你看我们北方的太阳在冬天，是多么虚弱，要是公平正义，也是这么虚弱，那人们要多么无助啊。” 常野被逗笑了，“你这比喻，但你回家怎么跟你妈交代，她估计要骂你吧。” 封行自信地说，“你们要相信我，就算没有这个机会，我也会努力复习，凭借高考，一考定输赢。” 封行偷看着常野稍稍缓和的表情，温和的说道，“主席，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渴望坐上开往北京的列车，离开这座东北的小城，离开这些曾经牵绊着我的各种人事，可以在一个自由的大学里，感受那种海阔天空。” 冬日阳光洒在封行脸上，舒缓温柔，常野觉得，封行整个人都显得光亮却不逼人，出色但又亲切，校园广播准时响起梁静茹的《暖暖》，“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真心的对我好，不要求回报。” 常野心跳漏了一拍，这个词，不就是说身边的他么？ 封行侧脸偷偷看到常野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马上陪着笑，把文件递给常野，“主席，就拜托你来交给学校领导了。”常野看着封行手写的厚厚一沓，恢复了痞痞的样子，“秘书你的字，又变好看了，跟你人一样。” 封行心里很美，然后没忍住，回了一句，“哪有主席你的字英挺呀。”说完不禁面色绯红。好在常野没有看他，只是让封行先回教室，自己还要再坐一会儿。 后面的事情，就像封行和常野设计的那样，校方压不下各班尖子生的抗议，最终实行了这么一套打分规则，公布了所有报名同学的得分和结果，林枫如愿以偿的拿到清华的自主招生资格，而让全校同学吃惊的是，一向成绩数一数二的封行，居然没拿到任何高校的推荐名额。 其实在公布结果之前，年级主任叫来了封行谈话，“封行，你带头把事情弄这么大，校领导都是知道的，我们看了你的这个打分规则，确实很合理，我们再修改，也没法修改得更好了，所以我们会去执行。”主任看到封行嘴角浮起了微笑，生气的继续说，“但是，我们会在全校大会的时候表扬你，告诉全校同学这是你的提案，你为了避嫌，就不要参评了吧。” 封行回复道，“本来我就是这么想的。”主任似乎没解恨，继续说道，“校领导本来对你的好感，都被你败光了，高考报志愿你随便报吧，反正我们也管不了你，后面你就自己好好准备吧，估计你这么能耐，也用不到老师了。” 封行没吱声，扬长而去。在校园里依旧我行我素，有人为此幸灾乐祸，有人为此扼腕叹息。 而经过这件事，常野和封行双子星的大名，在学校里就更是人尽皆知，常野也对封行更好了，只要没有美女来勾搭他，他中午是一定拉着封行一起吃饭的。 ☆、第二十二章 备考 秋天和冬天悄然过去，当东北小城第一缕东风吹过时，午后虽暖，但到了夜晚放学时，就已经是夜凉如水，少年们晚自习下课后，在清冷的街市上一下子散开，就像一抹水花在整个城市的夜色里荡漾开，又消散了。 封行、常野和林枫们，终于来到了高三下学期。校领导和各科老师，都用各种形式告诉他们，他们辉煌灿烂、无忧无虑的中学时光燃烧尽了，学校的文体活动都不再和他们有关了，尤其封行，对于他来说，和常野一起在市运动会和首都北京创造的故事，是他们青春的高潮，现在到了快结局的时候，一切都要归于平淡。而经过保送事件以后，封行也不去找老师答疑了，更多时候都是自己安静的自习，或者去参考书店翻阅厚厚的习题册，找各种各样的知识盲点。 林枫因为物理竞赛的原因，已经很久不来上课，常野和封行成了两个独自一桌的难兄难弟，每天无论上课下课，常野只要有题目不会，就会在背后喊，“行行，我需要答疑。” 这时候，封行就会转过身，看着常野一脸讨好的表情，然后无奈的笑笑，开始一道道题目演算给他。 有好几天常野发现封行都挂了厚厚的熊猫眼，中午吃饭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胃口，每天上课时也一直低头伏案写着什么，对老师的讲解毫不在意。 常野几次想要偷偷看封行在做什么，封行用双臂紧紧压在本子上，“班长你别偷懒，干你自己的事情去。” 常野嘿嘿一笑，“小行，其他人都不在了，我来关心关心你呀。你看你才开学两个星期，都累成什么样子，感觉你每天都不睡觉的，到底在谋划个什么呀？” 封行想了想，说道，“马上你就知道了，想给你一个惊喜。” 常野听得心痒痒的，很期待封行给的惊喜，但是也很担心封行疲倦的神色。 好在常野的担心并未持续几天，封行就把劳动成果拿到了眼前，一行行手书的数理化生四科知识点，厚厚的四大本，每个知识点后面，都跟了两三个不同难度的样题，还有自习的解题技巧，常野双手沉甸甸的，看着这实用的复习手册，只说到，“行行，你这个，太贵重了，我……” 封行看他人生头一次支支吾吾的样子，也觉得脸上发烫，为了缓解尴尬，连忙说，“我这几天发现，咱老师们在备考应试方面，方法不太有用，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再也不想去老师办公室去求助，所以自己根据之前的各种练习册，总结了这本手册，咱们以后一起做练习，我想到新的解题技巧了，都来跟你更新一下，这样的复习效率，会更高。” 常野又是心疼又是骄傲，“我就说嘛，有你小行在，我什么事都办得顺利！”然后还忍不住，抓了抓封行的细密的头发。封行心跳急促，听到常野说，“我在家周末复习没有效率，我知道行行你会周末陪我去市图书馆一起复习的，对吧？”说完还假装很期待的样子。 封行红着脸转过身，轻轻的说了句“嗯，可以”，就听到常野在后面说，“好棒，那每个周日都可以请你在桂林路吃饭咯。” 说是这样说，但到了周六晚上，美女陈可可约常野周日一起自习，常野一想到和封行有约在先，马上说，“周末已经有安排了，我爸找我有事。咱可以平时中午出去呀。” 陈可可心里不高兴，回了一句，“那算了，平时中午我也有安排，我先走了。”常野觉得，这陈可可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 这一周时间，常野每天都和封行虽然是前后桌，但基本上无时无刻不把封行叫着转过头，两个人都低着头，头发挨着头发，时不时就因为太聚精会神，而不小心出现发梢划过脸颊的情景。 每当这时，常野都会偷偷抬起头，看着封行在草稿纸上一行行飞快的演算，笔走龙蛇，速度迅捷却又完全在掌控之中，此时此刻，常野就觉得自己正在和封行一起复习，是一件特别让自己平静和安心的事情，只有在这样的时刻里，常野会忽然觉得，不去打篮球不要紧，不去约会不要紧，在这里安静坐着做习题，也是很快乐的事。 周日一大早，常野被第三次响起的闹钟给吵醒，本来睡眼朦胧的，可看到时钟的表针，还有窗棂外早春的日光时，忽然就清醒了，飞速起身换好衣服和装备，洗漱一气呵成，然后就要把自习用的试题资料放入书包中，却发现书包里居然还装了一个篮球，以及自己打过篮球后没有及时放入洗衣筐的球衣和球裤。 常野用手嫌弃的夹起它们，扔到洗衣篓里，傻笑了一下，“这些要是被封行看到，这么高冷的他，以后会不会嫌弃我？”然后打开手机，果然看到封行发来的短信，原来人家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在图书管里落座，并且还帮自己占了座位，正催着自己早点起床。 常野叫了一辆出租，飞速跑进图书馆自习室，被眼前一幕惊到了，周日的上午，晨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房间，光明宽敞的自习室里，一排书桌依次排开，每张桌都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心无旁骛的看书或者写字，一瞬间，常野觉得这环境有了一点圣洁的感觉。 当然，在这种圣洁的环境里，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封行，坐在一排书桌的中央，阳光从东边的窗棂照在他年轻的脸上，白色毛衣和厚厚一沓卷子，衬得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澄澈，常野眯着眼，带着笑意，轻手轻脚走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下，封行一回头看到他，眼里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激动，常野于是回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封行在纸上写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来，刚才有好几拨人要来抢你的座位，我差点守不住了。” 常野笑着写字回答，“我不知道这里好学的人这么多，下次一定提早来，我帮秘书占座。” 封行示意他快点打开习题册，然后就放下手头工作，一直盯着常野的作业情况，发现数学函数题被他空置着，于是在草稿纸上写着答案，时不时停下来想一想，然后继续写，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完整的答案呈现了出来。 常野看着这俊秀的小字，还有一行一行的计算过程，心里感觉被阳光给照透了，有一股暖流在四处涌动。封行还不放心，压到最低的声音，在常野耳畔说，这个导数问题，第一部要先尝试在草稿纸上画出一个函数的大致图形，第二部就是把导数的曲线和函数曲线结合起来，就是这样的形状，有了这个基本的认知，然后再根据解题的套路一步一步来。 封行讲得详细，常野听得认真，最后忍不住说，“我想起来了，你给我总结的复习手册里，最后的函数数形结合，都是这种类似的题目。” 封行给了常野一个很赞赏的表情，常野顿时骄傲地说，“行行，我发现要是和你一起学习和做事，我就会效率特别高，做得特别好。” 封行点点头，“那咱们继续，一道题刷一遍，一定要让你达到一个重点本科的标准。”常野信心满满地说，“没问题！合作愉快！” 两个人一直学到中午，常野的肚子开始鸣叫，封行这才作罢，常野拉着封行跑来了桂林路，熟门熟路的领进了一家咖喱店，“嘿嘿，行行，这里的猪排特别赞，我一定要让你尝尝。” 封行看了看幽暗的环境，看了看价目表，然后点了点头，跟服务员说，“帮我来一份猪排饭。” 常野连忙接口，“还要再加鱿鱼圈，还有炸鸡块。”封行还未来得及阻止，常野就说，“之前带林枫还有可可都来过，这条路上的小店，我就快吃遍了，以后每一周，我带你吃一家，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高三生活特别美妙？” 封行于是就没有打断常野的点餐计划，微笑着说，“好呀。” 很多很多年后，常野对封行说，真想辞职，回到东北小城，用一整个春夏秋冬，去完成桂林路上每一家小店的打卡计划，封行抱着他说，我听你的，你做好决定了，我马上就去交辞职信。 而到了周一上学，封行正紧皱着眉头，做着模拟考试训练，就听门口说有人找自己。 封行一抬头，看见陈可可焦虑的看着自己，连忙放下手头工作，出门和陈可可来到了距离教室稍远的位置上。 “可可，以前来我们班都是找常野，今天怎么会来找我？” 陈可可做了一个深呼吸，说道，“是这样，封行，你知道我之前一直在追常野，但一直没有一个定论，现在我觉得我不喜欢他了，要高考了，我也不想再分心这些事，但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 “可可，你这么紧张，到底想确认什么呀？” 陈可可低下了头，小声说，“周末，我看到你和他一起出去约会，但其实我也约过他，被他拒绝掉了。我不好意思问出口，但真的很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常野？” 啪，封行瞬间觉得自己大脑里的保险丝烧断了，大脑于是跟着短路了，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看了看陈可可害羞的样子，知道陈可可没有开玩笑，就是想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是，我承认我喜欢他，但他并不知道，我也不会跟他说的。” 陈可可脸都快藏进衣服里，“抱歉，我真的不想再追常野了，先走了，高考加油。”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掉。 就在她跑掉的同时，封行抬头，看见前面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此时此刻，最不应该出现的人，“常野，你，听到了？” 常野满脸震惊和不解，“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封行忽然好像有了一丝期待从绝望中生了出来，干脆地点点头，“是的”，常野显得很痛心，“但是我们两个都是男生啊，虽然我也喜欢你，但我总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呀。”封行的心直接坠入冰窖，强挺出一抹苦笑，“也是啊。” 然后就走回了座位，没再看常野。而从那天开始，常野就开始了为期几十天的逃课行为，每天来到学校，放下书包就出去打篮球，或者闲逛，尽量减少坐在教室的时间，封行也总是低着头，不和他的目光对接。 好在班级的高考倒计时板上，距离高考的日子也不多了，封行想着，距离自己可以展翅高飞、逃离开伤心地的日子也逐渐接近了。封行每天想的最多的不是复习题目，而是离开小城以后，是不是就可以把三年的感情投入给放下。 可是五月中旬，距离高考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第四次模拟考试，封行的成绩很不理想，过去封行虽然高傲，但毕竟有成绩作为护身符，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但现在，有些同学开始对封行窃窃私语，“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原来也跟我们一样，考试也照常有高低起伏”，“是啊，我听说他得罪了校领导，高考的任何加分优惠，这次他是没有份了，便宜了其他同学”，“我还听说呢，就连指导报考，年级主任也懒得管他了，凭他自己本事吧”。 而操场上，常野破天荒的没有打篮球，哥们儿都很差异，小声嘀咕，班长的气压很低；直到封行从远处走过，常野跑过去，将封行拉到了校园僻静处。 角落里，松树下，熏风吹得傍晚恍恍惚惚，封行故作镇静的看向常野，没有主动开口，常野苦笑一下，话到嘴边，还是有些犹豫，两个人各靠着一棵松树，常野决定打破沉默，“你还是要报考北大么？” 封行点了点头，他本来是怀着期待，以为常野会对上次的表白，做一个正面的回答，现在顿时觉得掉入冰窖。 常野还是继续说道，“你的心思，我也懂，我觉得你此刻没必要和自己执拗，你想想，对于你个人未来发展，北大和复旦，或者和浙大南大相比，并没有很大区别的，但北大的风险要远远高于另外几所大学，我刚才去过主任办公室，看到你最近成绩并不稳定，现在是不是有必要一定冒这个险……” 常野被封行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你不要质疑我的能力”，常野看到封行一贯高冷的神色开始失态了，他明白了封行也是一个普通人，高中三年，封行在盛名之下所承担的压力，校方的重视，领导的关注，同学的敬畏，以及封行在集体中享有的一些随心所欲的自由和特权，其实全靠着对高考的期待，全靠着高考中的鱼跃龙门来换取的。 常野看到封行英俊的面容上，那无人诉说无人理解的压抑，心痛的像被怪兽撕咬，他忽然有个冲动，想把封行抱入怀里，帮他把这些成人世界才需要承担的东西解放出来，他此刻已经没精力去想自己的想法有多危险，他只想看到封行露出2004年盛夏，两个人第一次说话时，那一抹神采飞扬。 可是封行的脆弱转瞬即逝，他已经学会了伪装坚强。就在常野想要伸出双臂时，封行却恢复到很温和的语气，“主席谢谢你了，我一定能考上北大的，北大是我的梦想，以前我告诉过你的，现在我就想快点到九月，可以坐上南下的列车，离开这城市。”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容，那一刻初夏的风，清凉中透着一丝暖意，把常野吹得是晕晕乎乎，傻愣愣的看着封行，封行又自信满满的说，“等我好消息吧，希望咱们都能走出家乡，展开新的一页。” 然后向常野点头致意，坚定地走远。封行背对着常野，喃喃自语，“要是有可能，希望我们在新的城市，还可以重新聚会。” ☆、第二十三章 毕业 理综考场铃声响起的一刹那，封行已经把全篇都检查了一遍，信心满满的交了上去，这次他没和任何小伙伴对答案，出了考场，看到林枫正站在门外等着自己，他飞奔两步跑向林枫，“枫子，我终于解放了！” 小半年不见林枫，这是两个人从相识以来的最长纪录，“怎么样，行行，我不在的半年里，有木有被常野这个混蛋欺负呀。” 封行听了一愣，林枫也完全没在意，忽然对远方喊叫，“野哥，我来慰问你们啦！” 封行回头，看到常野正和他那群已经保送的体育生同学在说话，封行笑着说，“王海王洋他们这一群人，都保送去了985高校”，林枫说道，“是啊，野哥邀请我，今晚和他们去庆祝高考结束，正好将来我们的学校都距离很近，我们两个的学校，将来也距离很近呢。” 封行听到林枫要和常野他们一起去庆祝，心情很复杂，几个月前，自己还笑着答应常野，一定在庆功时把林枫拉出来，结果现在，自己反而没脸参加庆功宴，他强颜欢笑说，“林枫你去跟他们玩吧，我先回家了，我妈还在家里等我。” 林枫望着封行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落寞，但一想毕竟大家终于高中毕业，未来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找封行玩，也就没当回事，转身去找常野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转身，三个人却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完成团聚。 高考成绩发布的那天，封行看到分数条，先是瞪大了双眼，然后长长的喘了口气，没理会旁边说笑打闹的同学，很自然的回到家。 本来要被卖掉的高中课本和练习册，又被他翻了出来。从年初跟常野决裂到现在，他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他知道这个成绩，距离北大还是有一些差距，报考的制度是第一志愿没有考上，基本就不会有其他志愿的学校会接收。封行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这个苦果，常野林枫他们，都在庆祝顺利毕业，即将踏上南下的列车，林枫和孙一笑等好友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不想去接听，他过不去心里这个门槛。 直到林枫亲自到封行家里，把封行从颓废的房间里，拖到了八月的阳光下。 封行再次沐浴在阳光里，再次看到好友，即使再难过，还是笑了出来，“谢谢你，林枫。” 林枫吐了吐舌，“这是你和我该说的话么，我都觉得别扭。” 封行笑着说，“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好，今天被你的气场给折服了。” 林枫平静的说，“常野的事情，你还想听么？” 封行愣住了，林枫没等他回答，就继续说，“他家里一直催他出国，还有他的表哥，越星野，高考也是考砸了，也被家里安排要出国。” 封行一瞬间慌了，“原来，他是要出国啊，难怪高考前一点也不紧张。” “行行，你怎么了？”林枫看到封行整个眼睛都红了。 “枫子，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永远都比我们多一条可以选择的路？是不是我和他们，永远隔着这样一条鸿沟，永远没办法接近他们？” 他没有等到林枫的回答，那一刻封行有些万念俱灰，原本期待的九月可以展翅翱翔，现在却被迫窝在原地，其他人都会伴随着月台汽笛轻轻挥手，只有他再次走进高三的教室里，重新翻阅有无数他和常野一起度过的回忆，这复读的一年，他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度过。 可是让封行意料不到的是，他还没选好复读学校，就收到了自己从未投递的一所南方高校寄来的录取通知书，他反复打电话确认，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在收到通知书不久，他接到了电话，他怎么也没想到，常野会在此时给他电话，“封行，我从学校那里，听说了你收到南方大学的录取通知，虽然也不是北京，但同样可以远走高飞，你的愿望也算实现了，可以海阔凭鱼跃了，是吧？” 常野在电话里强作笑容，继续说道，“我不打算在国内念大学了，我爸之前就一直催促我去美国读书，我答应了他，明天的飞机，算是跟你道个别，我的秘书长。如果有一天，你打算来美国了，可以来找我。”常野似乎还怕听到封行的任何回答，火急火燎的挂断了电话。 封行听着电话的忙音，忽然哭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常野，你为什么就不能在国内读大学。本来以为大学四年，我们可以在更自由的环境里，让我逐步接近你。现在，我到底怎样，才能追上你的脚步。” 凌晨六点，小城最高档小区的保安，拦下了想要进入的封行，再三强调非本小区业主，不能入内。 封行苦笑了一下，就坐在了小区外的花坛边上，八月的清晨，天色微亮，野花都有半人高了，刚好可以将封行遮住。封行终于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奥迪轿车从小区行驶出来，他一下子就知道，这一定是常厅长送常野去机场，此时此刻，自己没有立场去拦下来，于是就在花丛的掩护之下，一点一点目送着常野，消失在天际。他忽然想起中学课本里的一句诗，“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幸好有这野花，遮挡住了自己满面的泪痕。 直到他在盛夏结束，坐上南下列车的那一刻，还是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常野就这样离开了中国，他一方面感受到了自己和常野在家庭背景上的巨大差异，一方面感觉到就这样远隔重洋，常野与自己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成长。 他在这一瞬间长大，发现自己，真正进入了成人的世界。他忽然想明白一个道理，自己要努力再努力，能和常野重逢，完全只能靠自己去争取，缩小和常野的这种差距。窗外的风景从干燥变得湿润，当岭南大地的第一缕热风吹过脸颊时，封行为自己的中学时光，最后一次泪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