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 1、引子 ... “久仰仙觥,等我三更来取,小珀子上。” 清晨,雷州府府衙正门之上,贴了这样一张字条。 衙役打开了门,眯着眼睛才看见这样一张字条,便惊叫着朝府衙之中跑去,“不好了,不好了,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飞盗看上咱们雷州的贡品了!” 晨曦,从窗格中流入了书房。 白皙的手轻握毛笔,微微润了润墨。执笔公子嘴角微微一弯,温润的笑意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温暖。 笔尖轻落,在雪白的宣纸之上写下了四个俊逸的大字——请君入瓮。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衙役慌张地敲响了书房的门。 “可是那个飞盗留字了?”不慌不忙地放下了毛笔,温润公子缓缓起身,整了整单衣,走到榻边,穿上了一件鸦碧色的圆领大袖衫。 “是!是!”衙役都要急死了,可是这位新来的雷州知府却好像一点也不急似的。这个小珀子在南海一带州县可是出了名的飞盗,凡是留字之后,那想盗之物,可是没有一次落空的! 这次的这个仙觥,可是南海渔民打渔时候捞到的宝物,一到了晚上便会暗暗流动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光泽,连久摸古董的老行家都看不出来这个究竟是什么质地的宝物。 恰逢大明天子寿辰快至,雷州此次若是能将此仙觥呈上,难说天子君心大悦,会减赋一年也说不定。 但是,若这个仙觥被那个飞盗偷了去,雷州必然会犯下护宝不利的大罪,这点俸禄失了是小,若是失了这项上人头,那就当真不值了。 一条皂色锦带系上了腰,温润公子将一块白玉双鱼佩悬上腰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榻边折扇,走到门边,将门打了开来。 “大人,你这是……”衙役焦急地看着这位初来雷州的苏知府——脸上一丝忧色也没有。大祸临头,这大人不思护卫宝物也就罢了,竟然还换了便装打算出府! 温润公子缓缓开口,眉间的那一抹笑意竟是让人感觉到一分莫名的宁静,“浣臣初到雷州,还没到处走走看看,趁今日好天气,自然是要出去走走。” “可是……”衙役还是忍不住提醒苏知府,“大人,若是那仙觥一旦失了,朝廷怪罪下来,我们可就……” “放心,浣臣自有分寸。”拱手抱了抱拳,浣臣侧身走过衙役身边,远远地朝着院中正在打扫的小丫鬟一唤,“琉儿,先陪我出去走走。” “是,大人。”小丫鬟琉儿笑然奔了过来,扯住了浣臣的衣袖,“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浣臣轻轻一笑,“雷州哪里繁华,便去哪里。” “嘻嘻。”琉儿突然坏坏地一笑,“这雷州最繁华之地,恐怕大人不喜去。” “何地?”浣臣忽然有了些兴趣。 悄悄凑近了浣臣的耳畔,琉儿声如细蚊,“自然是你我这样的女儿身都不能去的地方,小姐。” “做了这雷州知府,就算是地狱,也是要走一遭的,说不定会有些蛛丝马迹……”宫中的失窃珊瑚若是找不回来,叔叔的命,终究会在大牢中不明不白的枉死。似有若无的一抹红晕上了脸颊,浣臣轻轻吸了一口气,回想这三个月来,当真是有些让人觉得世事无常。 叔叔苏城,本是京城礼部的一名小官,向来负责看管宫中宝物,却不想竟然出了个飞贼,将一个南海珊瑚盗了去,因此苏城下了大牢,问了个看守不利之罪。 苏菀幼年便失了父母,自幼与叔叔相依长大,自然不能坐视叔叔危险而不管不顾。恰逢科举大考,苏菀于是化名苏浣臣,女扮男装混进考场,穷一生才学,殿上从容对答天子,惹得天子君心大悦,特赐了同探花的一甲第四名功名,使得这次科举出现了第一次一甲有四人的奇怪结果。这本该是前途一片光明,浣臣却执意恳求天子下派雷州补缺知府之职,远离了京师,相当于远调了边陲。 在文武百官看来,浣臣这一举,必然是自毁仕途,可是,浣臣只有这样一条路可以走。 据闻南海雷州一带州县有个飞盗,来无影,去无踪,这是唯一可能与珊瑚失窃的线索。一切的一切,唯有借这个仙觥的吸引力,抓住这个叫“小珀子”的飞盗,或许有那么一丝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重开新坑。。。欢迎大家继续支持古文。。。 2 2、第一章.三教九流 ... 若说这雷州最繁华之地,并非什么青楼妓馆,而是雷州人都知道的下元巷里的黑市。传说此黑市当中,鱼龙混杂,宝物众多,往往可以淘到不少惊奇的宝物,而这些宝物,又往往是某些达官贵人府中珍藏的上品。 可是这下元巷,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女子不得入内。曾经有位官宦女子不信这个规矩,强行入内,结果神秘失踪在了下元巷中,成了个至今未破之案,那案卷此刻还放在浣臣的书桌上。 等琉儿换了身仆役男装,浣臣交代了衙役几句话,便与琉儿一起出了府衙。 雷州紧临南海,空气中总是有股湿湿的海味,初来之时,还是有些不惯的淡淡腥意。 下元巷位于雷州西南,深深的巷子放眼瞧去,都是一片阴森的碧色。 沿着青石砖走过去,巷子两侧,绿藤爬满,隐约挡住了白墙上那些暗红色的痕迹,究竟是鱼血,还是人血?只轻轻一眼,便觉得有些莫名的凉意从心底升起。 琉儿抓牢了浣臣的衣袖,“公……公子,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 “既然来到了雷州,不来看看,岂不是要错过一些什么?”浣臣笑然摇头,“况且,我们今日可能没那么容易回头。” 琉儿身子微微一颤,悄然回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竟然跟了两个壮硕大汉。“这回死定了!” “既来之,则安之,不是还有我陪你吗?”浣臣抬手拍了拍琉儿的手背,“你可要镇静些,再这样抓着我,你我就像有断袖之癖的男子了,说不定,马上你就被认出是个女子,那……” “啊!”琉儿慌然放手,故作镇静地连连吸了几口气。 浣臣忽然停下了步子,抬眼一瞧这下元巷的尽头,竟是一个破败的宅院。 “二位可是第一次来此?”身后的一名壮硕大汉突然开了口。 浣臣转过头去,摇扇轻笑,“初到雷州,便听闻有这样一个珍宝云集之地,在下素来喜欢古董,所以特别前来一睹。” 壮硕大汉上下打量了浣臣一眼,“如此的话,二位,这边请。” “请。”谦然一笑,浣臣带着琉儿随着身后的两个壮硕大汉缓缓走入了那个破败的宅院。 宅院虽破,可是内里却别有乾坤。 随着宅门的关闭,浣臣跟随两名大汉步入了前厅,才绕过影壁,后院当中满是鲜血的一幕便触目而来,让浣臣不禁一惊。 只见一位双手持刀的独眼汉子正在挥刀剔着三尺长的大鱼脊骨——那一条又一条大鱼从硕大的木盆中被一边的小厮一抛而起,鱼儿在空中才挣扎了几下,一旦落上了那个独眼汉子的刀口,鲜血飞溅的刹那,鱼儿的脊骨与肉身已然分离,砸落在木砧之上,已是死鱼一条条。 如此凌厉的刀功,想来此人必然是个练武好手,莫说是鱼儿撞上他的刀会一命呼呜,就算是人撞上他的刀,恐怕一瞬之间,骨肉都要分离。 清亮的眸子匆匆与这独眼汉子交接而过,浣臣转头随着两名壮硕汉子绕到了假山之后。 “这位是我们的厨子,每日这里都有大量客商来往,所以每日不杀个千来条大鱼,是决计不够吃的。”像是看透了浣臣心中的小小疑惑,其中一名壮硕汉子开了口。 “原来如此。”浣臣点头。小小一个厨子都竟然有如此功夫,这黑市里面的头头,想来必然是个更了得的人物。 假山之后,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山洞,一名壮硕汉子当先走了进去。 浣臣拍了拍骇然发愣的琉儿,“我们也进去吧。” “是……是,公子。” “你家小厮胆子可真小,真像个娘们。”山洞之外,另一名壮硕汉子开了口。 “呵呵,家仆很少出来见世面,失礼了。”浣臣淡然开口,轻轻一拉琉儿的衣袖,“你瞧,这次,被别人笑你像女子了吧?” “我……我……谁说我是女子?”琉儿拍了拍胸,“我跟她拼命!” “拼命就不用了,快跟上我。”浣臣一步踏入了山洞,隐隐约约地,来自山洞深处的喧闹声传入了耳中。 心底,莫名地有了一丝心悸,浣臣顺着这幽暗的山洞越走越深,终究走入了一片烛火通明的大堂当中。 一口烈焰忽然在一步之外喷出,吓得琉儿不禁又抓紧了浣臣的衣袖,原来是一个异族大汉在戏火吐焰。 浣臣轻轻倒吸了一口气,抬眼瞧着这大堂中的一切—— 一件又一件或璀璨,或古朴,或神秘的古董放在了大堂正中的那个雕花巨大木桌上,衣着各异的海商们将那个巨大木桌紧紧围住,各自挑选着心中最想要的宝物。 “公子请慢慢挑选。”壮硕汉子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山洞。 浣臣卓然立在原地,仰头瞧了瞧这大堂的穹顶,上面隐隐约约有些荧光,想必是镶嵌了夜明珠。目光落下,一一瞧过这大堂的护卫,各个都是精壮骇人,想在这里闹事,无疑是找死。 “穷鬼,连个铜板都不带!”冷冷地,耳畔响起一个声音。 浣臣嘴角一抿,似笑非笑,“阁下你选择偷在下,那你可是要失望了。”定定瞧着眼前的墨裳公子,对上他清澈却带着点不羁的眸子,“对付扒手,最好之法,便是不带银两。” 墨裳公子不由得伸出了手,扬起了一个大拇指,“你是赢了,但是,你也算输了,黑市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你可知道?” “你是说女子不得入内?” 墨裳公子嘿嘿一笑,“非也,而是,没钱者入内,要受点小罪!”话音才落,墨裳公子忽然扯开了微微朗细的声音,“七姑娘,这里有个白看的穷鬼,你说怎的处置?”说完,凑近了浣臣,“你是第一个让我空手而回的猎物,你记好了,我小珀子定然是要在你身上捞回点好处,否则,当真是辱没了我的声名。” “飞盗?小珀子?”微微一惊,浣臣仔细打量着墨裳公子,眼前的他墨裳翩翩,眉宇只见虽是清秀,却有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风流之韵,哪里能跟那个飞盗“小珀子”联系起来? “你也听过本公子的名号?”墨裳公子显得有些得意,“不过,本公子今日送你这份见面礼,可就对不住你了。” 浣臣摇了摇扇子,身边的琉儿却已经揪紧了她的衣袖,“公子,不好了,你看这里的打手都朝我们过来了!” “呵呵,本公子今夜还要做一件大事,就不奉陪了。”说完,墨裳公子转过了身去,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一把将浣臣手中的折扇拿了去,“你也该给我件见面礼吧?” 微微一怔,浣臣不能去多思忖,眼前要应付的可不是这个小珀子,而是因他而惹出来的危险。 “何人来本姑娘的黑市,竟然不带银子的?”一声娇嗔响起,只听见一阵巨石移动的声音响起,在精壮汉子将浣臣和琉儿紧紧包围的瞬间,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子匆匆走了出来,看上去似乎十八左右。 半是凉薄,半是凌厉的眸光映入了浣臣眼底,那柳眉畔的一抹疤痕衬出的是一张虽然清丽,却格外英气的脸。 只见她一叉腰,指向了浣臣,“小珀子说的可是你,不带银子便来逛本姑娘的黑市?” 看见主人发怒,海商们一一被请入了这大堂之内的客房休息,精壮大汉们纷纷将桌上古董都小心地收了起来。 “姑娘,难道说,逛街,一定要买货?”浣臣轻轻一笑,负手而立。 “本姑娘这里可不是大街,而是……” “在下倒是很好奇,明明这里主人便是女子,为何偏偏还有不许女子入内的规矩呢?”浣臣打断了这女子的说话,“难道说,这里……” 同样打断了浣臣的话,女子有些微怒,“你这是在惹我!” “在下不敢。”浣臣抱拳一礼,谦然有道,越是这样的恭谦,越是让女子心底仿佛堵了什么似的,想发泄一口气。 “给本姑娘拿下!” “你们不能抓我们公子,你可知道她是谁?”琉儿忍不住开了口。 “琉儿……”对着琉儿摇了摇头,浣臣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就算是皇帝老子,本姑娘也要拿下!” 见左右上前,浣臣温润的笑意却不曾有一丝褪却,“姑娘可否听在下一言?” “死到临头,要说便说,免得到阎王那里聒噪!” “姑娘要抓我,无非是因为我没有带银子,可是,在下虽然没有带银子,却是带了银票,难道这样也有错?”说着,浣臣从皂色腰带间摸出了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晃了晃,“姑娘,若是在下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既然有钱,又赔了罪,突然之间,女子找不到任何理由收拾此人,可是心底还是憋着一口气格外难过。 左右壮汉愣了一愣,如今这小子也没有违反规矩,当真是无法下手。 “如今黑市也散了,看来,是浣臣扫了各位雅兴,实在是对不住,只有先告辞了。”浣臣轻轻抱拳,回望着琉儿,“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悄然坐在人群之后,方才的墨裳公子扬眉一笑,“有意思,得罪了堂堂七姑娘,你这次啊,走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之后,没多少变动~~大家可以不用重看的哈 3 3、第二章.寻常巷陌送红颜 ... “慢着,我合欢姑娘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红色斗篷的女子突然出声,左右壮汉已然拦住了浣臣。 “这下是真的完了。”浣臣倒吸了一口气,扯了扯琉儿,“你怕不怕死?” “当然是怕啊!”琉儿脸色都变了。 “那……我们一起……跑!”浣臣话音刚落,双手猛然推开了左右的壮汉,拉住琉儿返身便跑。 “真是傻瓜!”墨裳公子小珀子皱眉摇头,缓缓起身,足尖一点,已经快一步迈到了壮汉身前,挥扇翩然挡住了壮汉追人的脚步。 “小珀子,你这是做什么?”合欢叉腰一指小珀子,“你今后还想不想见我三姐?” “嘿嘿,其实我更想多见见你啊。”小珀子眉眼一弯,俊逸的神情流了出来,让合欢不禁脸上一红。 “说的话可要当真的!”合欢突然欢喜地开口。 “额……今天……天气晴朗,我也先出去走走哈……”小珀子慌忙打开扇子扇了扇,往后连退了几步,“七姑娘,我明天再来,定然会带个宝贝!” “你!站住!又想跑!”合欢顾不得跑走的浣臣与琉儿,当下最该抓的人,其实就是这个小珀子! 两边的大汉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抓住这个出了名的飞盗,根本不可能,何必白费力气? 小珀子嘿嘿一笑,转身朝着浣臣与琉儿追了过去,在雷州敢将七姑娘顶撞得有气发不出的人,少之又少,她小珀子算一个,另一个可就是这位不带银子带银票的温润公子了! 冲出了山洞,浣臣拉住琉儿,一步也不敢停留,奇怪?为何没有人追上来?正在思忖间,匆匆回过头去,瞧了假山一眼。 “公子,当心前面!”琉儿慌然扯住了浣臣的身子,可是浣臣还是收不住势子,额头狠狠撞上了一个白石栏柱。 浣臣只觉得顿时眼冒金星,眼前的琉儿的脸有些恍惚,摇了摇头,“我……没事……没事。”额角上蓦地肿起一个青色的包,孜孜作痛。 “公子!有人来了!”琉儿扶住浣臣的身子,赶紧转身便拉着她朝这个荒废的宅院外面跑去。 “哈哈,真够傻的,这样都会撞到头!”小珀子斜靠在假山上,轻轻摇扇,看着琉儿狼狈地将浣臣扶出了府。有意思,真有意思,以后没事无聊的话,就去逗逗这个白面书生,定然是好玩无比。 一路奔走,琉儿已经半身冷汗,终于跑出了下元巷,琉儿喘着粗气,抬手抚上了浣臣的额角,“都肿成这样了,这官帽可戴不上去了。” 浣臣微微一吸气,定了定神,淡淡一笑,“无妨,过些日子便好了。”心底暗暗一叹,这下元巷黑市,怎会如此就轻易放过了自己?这第一次便惊动了黑市头头,今后要怎样才能再进去查探珊瑚可能的去向呢?回望下元巷,那个叫小珀子的墨裳公子,若真是今夜的飞盗,那今夜的布局,当真要改上一改,否则,这仙觥定然是保不住。 “公子,你莫不是被撞傻了,怎么一直在发呆?”琉儿忧心地抬手轻轻拍了拍浣臣的脸,“公子,公子?” “啊?”浣臣回过了神来,看着琉儿,“什么?” “我说公子啊,我们回府先找个大夫看看你吧,琉儿觉得,你许是真的撞坏了脑袋。” “呵呵,没事,只是想事情发了呆。”浣臣嘴角一弯,轻轻舒了一口气。 “哇!今天看来是好日子啊!看,咱们遇上了迎亲队了!”琉儿一脸惊喜,拍了拍手,“也好,沾点喜气,把方才在黑市里面那些霉运冲了去!” 喜乐欢快地奏着,鞭炮声一刻也没停过。 新郎是个三十上下的虬须男子,骑在白马之上,甚是喜气。 新娘坐在八人花轿之中,两侧走着两名贴身丫鬟,看这迎亲的阵势,必然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才有这数十人的礼乐阵仗。 “烛影摇红映欢颜,脉脉笑语共姻缘。”喃喃一念,浣臣轻轻一笑,对着琉儿笑道,“琉儿,我们该回去了。” “嗯,公子。”点了点头,琉儿刚想离去。 只看见一抹墨色身影突然飞落花轿边上,那个小珀子竟然笑嘻嘻地将花轿轿门一踢,匆匆伸手将新娘头盖一掀而起,“我可要先看看新娘子美不美?” 这一看,小珀子忽然脸色一变,“啊,三姑娘是……是……你……” “快将这小子抓下来送官去!”气急败坏的新郎怒声大喝。 拂开了小珀子的手,新娘将喜帕放了下来,小珀子却清楚地看见她眼角那一抹冰冷的不悦。 这下完了!三姑娘生气了!定然是自己坏了她的大事! “又是这人。”浣臣微微吃惊地瞧着这个小珀子,当真是个爱闹之人,连别人嫁娶都要去闹上一闹,雷州若是多几个这样的人,怕是要乱上加乱了。 见迎亲队中的壮汉已然卷着袖子扑了过来,小珀子涩然一笑,连连赔着不是,足尖点地,突然飞上了路边的檐角,朝着众人做了个鬼脸,远远地飞走了。 如此凌厉的轻功,晚上要想抓住他,看来还要加几招。浣臣微微沉思,身边的琉儿却推了推自己,“公子,好像有些不对劲,你看礼乐都停了下来。” 浣臣抬眼望去,只见新郎一脸铁青地跳下了马来,狠狠扯下胸前的大红花,扔在了地上, “这亲,就算你再是倾国倾城貌,老子也不成了!” 一句话吼出,众人都大惊失色。 “你当真不娶我了?”花轿之中,清妙略带凄意的声音忽然响起。 “老子不娶了!论钱财,老子有得是,可是命,老子只有一条。别人都说你南宫若湮天生便是招蜂引蝶之人,老子还以为只要娶了你,便不会有此事发生,谁知道,你当真如此,连成亲路上顶着盖头都能引来男子调戏,若真的娶回去了,只怕来年生下的娃儿都不是我的种!”新郎从怀中掏出一把金弹丸,朝着大街上一撒,“各位雷州父老,今日我大婚就此罢休,这些金弹丸,就送给大家,聊表歉意。” “南宫若湮?”浣臣微微一怔,莫非,是来雷州之前就在路上听说的那一位独居雷州郊外,却总是与雷州文人墨客通宵对诗饮酒的风流女居士? “公子,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快来捡金子啊!”琉儿揪了揪浣臣的衣袖,看见浣臣还是一动不动,便顾不得公子,朝人群中挤了过去。 满街的百姓与那些迎亲人员都慌乱地俯身在地上抢捡着金弹丸,唯有浣臣一人卓然而立,远远望着那个缓缓从花轿之中走出的红衣新娘。 微微掀起喜帕,若湮一双带了三分漠然的若水眸子匆匆瞧了一眼浣臣,闪过一抹惊意,欲滴的朱唇微启,语气却带了五分沧桑,“既然如此,可否请王员外你送若湮回去。” 新郎王员外冷冷一瞧若湮,不复当初的浓烈眷恋,全是满满的愤怒,“你不是很会招蜂引蝶吗?这大街之上,你随便一唤,定然是有人肯送你回去。” 若湮叹了一口气,扯开了喜帕,朝着忙着抢金弹丸的雷州百姓开了口,“不知有哪一位愿送若湮回去的?” 此时此刻的百姓心中,只有那满地散落的金弹丸,哪里还有心顾忌于她? “人为财死……”浣臣摇了摇头,微微抱拳一礼,“若是南宫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送姑娘回去。” 眸底轻轻地浮起了一抹泪花,虽然凄楚,却自然天成一股出尘的清丽。若湮轻轻开了口,“如此就有劳公子了。” “南宫姑娘,这边请。”浣臣走近若湮,谦然的笑意映入了若湮的眼,不禁让她的心湖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谢……”话还没说完,若湮却已身子摇了一摇,似是昏了过去。 “南宫姑娘!南宫姑娘!”慌然扶住了她的身子,浣臣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怎么会突然如此呢?“琉儿,琉儿,快来帮忙!”浣臣急忙呼唤琉儿,可是琉儿哪里听得到她的声音? 不知道能不能背得动她?浣臣来不及思忖,只好将她背了起来——那瘦得突出的锁骨咯在了浣臣背上,从来都未想到过,这个女子竟然如此清瘦!自己初到雷州,哪里知道她究竟独居何处?如今,只有带她先回府衙了。 背着若湮走过王员外,浣臣突然被拦住了身子。 王员外开了口,“小子,这个女人今日可以惹上你,明日必会惹上他人,你可要想好了,以免他日为她伤神!” “浣臣一心只为救人,并非是贪图南宫姑娘美色,只怕是王员外你多虑了。”凛凛开口,浣臣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员外既然视钱财为粪土,可否明日捐些银子到府衙,也好让浣臣用来巩固堤坝,防止海患。” “你是……”王员外似乎想到了她的身份。 “新任雷州知府,苏浣臣。”浣臣匆匆说罢,微微点了点头,背着若湮朝着府衙方向走去。 竟然是知府! 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到檐上的小珀子微微吃惊,眯起眼来,这回雷州真的有意思了,有你这个书呆子知府,看来,今后好玩的自然会很多很多。 那……就从今夜开始,我看看你到底能想出什么法子,不让我盗得仙觥!一展手中折扇,只见上面俊逸地写着两行小诗——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BUG,果断修改~~ 4 4、第三章.孤鸾女生死飘渺 ... 看着日头渐渐偏西,府衙之中的衙役们越来越焦急,这新来的大人也真奇怪,那飞盗出了名的手到擒来,竟然还有心出去游玩,真的仙觥被盗的话,只怕乌纱要连着脑袋一起搬家了。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老远瞧见了背着一个红衣女子急急跑来的浣臣,衙役们慌然迎了上去,当先瞧见了浣臣额上的青肿,又看见她背上所背之人竟然是个穿着嫁衣的昏迷女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你难道出去抢亲了啊?” 一时间哭笑不得,浣臣皱起了眉头,“速速去请个大夫来,这位姑娘昏了,我不过是带她回府暂时休养,等她醒来,还是要送她回去的。” “是,是。”一个衙役急急地点了点头,朝着西大街的药铺跑去。 “大人,那飞盗留的言……”另一个衙役忍不住开口提醒。 “我已知道了,放心,他偷不走仙觥的。”浣臣舒眉一笑,似是有了万全之策。说完,浣臣背着若湮走进了府衙,像是想到了什么,浣臣回头轻声吩咐,“再熬点稀粥,等她醒来,必然会饿。” “是,大人。”如今,也只能相信这位苏大人真的能想到对策拿住这个飞盗。 浣臣微微点了点头,一路朝着府衙后院走去。 穿过了回廊,浣臣侧身扬肘顶开了厢房的门,一步走了进去,小心地将若湮放在了床榻之上,轻轻为她拉上了锦被。 深深瞧了她苍白的脸一眼,浣臣轻轻一叹,独居山中,本就清苦,在世人眼中,又多了一些风流是非,心里定然会更苦吧?南宫姑娘,你就放心在此休养,等身子好些了,浣臣再送你回去吧。 转身欲走,若湮那苍白乏力的手却突然拉住了浣臣的衣袖,轻轻开了口,“公……子……” 浣臣回过了头来,温暖地一笑,“南宫姑娘,这里是府衙,我是新任知府苏浣臣,你大可安心在此休养。” 波光流转,凄凉之中竟然掩不住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清丽,若湮眸底有些惊色,“你……是知府大人?”这雷州府近年来换了好几任知府,不是捞满了财物便调任他处的贪官,就是一事无成被海患所扰、不得不愧然辞官的庸人。而眼前的这个人,眉清目秀,书卷气中淡淡的带着三分坦然,天生让人觉得亲切。 浣臣点了点头,“南宫姑娘,浣臣已差人去找大夫,很快就会到此为你诊治,你放心。” “没用的。”若湮强撑着坐了起来,疲倦地一笑,“若湮本就是薄命之人,寻常药石,制不了我的病的。”说着,已伸手摸入了嫁衣之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要活下去,我得吃这个。” “这是什么?”浣臣惑然看着若湮。 “毒药。”若湮平静地开了口,却已从小瓶之中倒出了一颗药丸,蹙起了眉头。 “毒药!”浣臣慌然问道,“为何要吃毒药?” 若湮轻轻地一笑,“不吃毒药,我的病必然会发作,我已是半个黄泉路人啊。”仰起头来,那瘦弱的纤手将药丸喂向了朱唇之间。 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浣臣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病,总会有法子治好的,以毒攻毒,绝不是长久之计。” “病,或许是可以,但是命,却永远不能改。”若湮的身子轻轻瑟索着,声音带着几分凄凉,“今日大人也看见了,我是个命犯孤鸾的薄命之人,此生要么就是难以嫁出,要么就是嫁了克死夫郎……” “那王员外一身铜臭,若是姑娘今日真嫁了,怕是也没多少好日子过。”浣臣轻轻一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看姑娘清丽脱俗,他日必然会有好姻缘,那些命理之说,可以不必理会,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把病治好。” “大人……”定定瞧着浣臣清亮的眼,若湮忽然笑了,“若是治不好我呢?”掌心中的温暖一丝又一丝地透入冰凉的手背,若湮忍不住悄然打量着这个知府大人。为何总觉得你与这世间男子有那么一丝不同呢?曾经,在雷州郊外,那些所谓才子,也曾趁醉这样紧紧相握,可是,却让她觉得格外的粗俗——此时此刻,同样的相握,心底却是一片宁静的温暖。 “浣臣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坚定地点头,浣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然收回了手,歉然抱拳,“浣臣失礼了,请南宫姑娘原谅。”脸上一片莫名的火热升起,浣臣慌然往后退了几步,却撞上了身后急急进来的衙役与大夫。 “大人当心啊!”衙役急忙伸手去扶浣臣,浣臣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无碍,还是快快为南宫姑娘诊治才是。” 若湮忍不住轻轻一笑,低下了头去,手中药丸还是送入了口中。 大夫仔细看了看若湮的脸色,渐渐地从苍白转到了暖红,心底不禁有些惑然,搭手号脉,脸色不禁大变,慌然起身,对着浣臣抱拳摇头,“这位姑娘之病,只怕我也无能为力。” “她的病当真那么严重?”浣臣忧然看了若湮一眼,好好的一位姑娘,可惜啊。 “这位姑娘的脉息时而焦躁,时而似断未断,本就气虚体弱,又有了这样的中毒脉象,人间药石,只怕已救不了她的性命。”沉声说完,大夫抬头看了一眼浣臣额角的青肿,“如今,我也只能为大人你开点散瘀药,让大人的伤,好得快些。” “就一丝转机也没有?”浣臣望向若湮,却看见了她坦然地一个微笑,心,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揪。 大夫摇了摇头,“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只能摇头。”再次望了若湮一眼,“大人,按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位姑娘能撑到今日,必然是以毒攻毒的结果——只是此法伤身,久用也不过是拖延时日而已,可惜啊……” “如此,还是谢谢大夫你。”浣臣轻轻一叹,原来真如她方才所说。 “救不了她的性命,我也觉得愧然,大人多礼了。”大夫摇头叹息,“我这先下去为大人开方。”说完,瞧了一眼若湮身上的嫁衣,“大人,这些日子,可要多陪陪这位姑娘,她日子已不多了,若是有什么心愿,还是早了为好。” “浣臣知道了。”浣臣点了点头,躬身送了大夫出去。抬眼看着身边的衙役,浣臣涩然一笑,“去厨房看看,南宫姑娘的稀粥可熬好了?” “是,大人。”衙役转身便走。 若湮苍凉的声音突然响起,“大人这次可听见了,若湮命薄,这次让大人你费心了。”说着,将手中瓷瓶放入了怀中,轻轻一笑,“若湮觉得好些了,还是先回郊外孤庄了。” 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身子,浣臣对上她的眸子,“就算是要回去,也要等明日,我差人送你回去,此刻已是黄昏,你一个弱女子独回郊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个知府大人,可就是愧对雷州百姓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浣臣慌然缩回了手,抱拳低头,“南宫姑娘,在下并无冒犯强留之意。” “我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是死在了路上,也不足为奇,大人你多虑了。”若湮凄然一笑,“雷州,能有你这样一个父母官,百姓或许要有福了。” “用心而为,但求无愧。”这八个字在浣臣口中响起,让若湮不禁有些赞叹。可是浣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她一双眸子定定瞧着若湮,“你也要用心而活,但求无憾才是。” “用心而活,但求无憾……”喃喃一念,若湮的心底莫名地有了一丝酸楚。这样一位难得的父母官,若是……若是……后面的话,若湮不敢想下去,再抬起眼来,只见她已转身接过了门外衙役端来的热粥,对着自己轻轻地一笑,就像一抹轻柔的月光,不经意地洒满了她的眸底。 在若湮身边坐下,浣臣舀起一勺稀粥,轻轻地吹了吹,“南宫姑娘,我想你此刻定然吃不下什么大鱼大肉,只好先用薄粥相待,失敬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你是好官,而我……若湮突然推开了浣臣的手,“我不要留在这里,你让我走,让我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浣臣还来不及反应,热粥在手中一晃,竟然撒在了手上,烫红了一片。 “你……”若湮抬眼看着浣臣的手,身子僵在了刹那,不知不觉间,点点泪光泛上了眼底。 “我没事的。”依旧是那样温润的笑,浣臣将手缩回了长袖之中,背起了手,“南宫姑娘若是嫌这里不好,我现在就差人送你回去,这粥洒了就洒了,只是南宫姑娘回去可一定要记得方才我对你说的那八个字——用心而活,但求无憾。”说完,浣臣拱手抱拳一礼,匆匆走了出去。 在外面,响起了她清朗的声音,“来人,送南宫姑娘回去。” “可是今夜那飞盗……” “若是仙觥真的被盗了,浣臣愿意一人承担,不会多牵连一人。” “是,大人。” 苏浣臣,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若湮的心前所未有的一片大乱,我若留下,定会对你不利,若是走了,小珀子盗宝成功,你让朝廷怪罪了下来,我可还能再见你一面? 5 5、第四章.仙觥落迷涧 ... 终究还是差人送走了若湮,浣臣惋惜地一叹,本该是个好女子,为何命运如此凄楚?可是,此时此刻,浣臣没有多的时间去感慨,飞盗小珀子今夜便会来盗取仙觥,若是过不了这一关,不但叔叔救不出来,连自己的性命也要搭进去。 “公子,我回来了。”琉儿满脸歉疚地远远唤了一声立在院中的浣臣。 浣臣淡淡一笑,“回来便好,帮我把琴取出来,今夜我要抚琴。” “公子,今夜明明那飞盗要……” “我就是要在此抚琴等他来。”浣臣笑然点头,“如今怕的就是他不来。” 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是小姐向来有个聪明脑袋,想必是有法子对付那飞盗,琉儿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浣臣的屋子跑去。 小珀子,今日不管我把仙觥藏在哪里,也定然是要被你寻到,所以,我只有把仙觥放在身上了……一念及此,浣臣朝着府中的衙役开□代,“今夜那飞盗一旦现身,趁我拖住他之时,你们便悄悄地在屋檐之上撒上些黄油,之后你们全部在府衙中的每条道中埋伏好,我要抓住这个小珀子。” “是,大人!”衙役们抱拳说罢,便纷纷下去准备黄油。 清冷的月光洒满整个雷州府衙,宁静的夜晚,夜风中淡淡的都有一股属于海的味道。 香炉之上,一缕青烟打着圈儿升腾了起来。 浣臣十指拨弄琴弦,在月光之中缓缓抚琴,琴声如溪流,清澈得不带一丝尘垢。 一个青色的兽角觥淡淡地散发着清辉,将觥身上那些点点图纹映照得格外诡异,似云非云,似兽非兽,诡异之中,却又那样的栩栩如生。 叔叔一生,对古董研究甚多,浣臣自幼便受了不少熏陶,对于古董,还是略懂一些。 静静看着这个仙觥,浣臣的眉心微微一蹙,这个究竟是什么兽角所做呢?那些花纹根本不似大明之图,难道是海中异国不慎失落的宝物?自古珍宝总是催命符,若是能过了这一关,希望可以从小珀子这里寻到那个失落珊瑚的线索,叔叔,这样你就有救了。 “呼——!” 轻轻落上了府衙的顶檐,小珀子老远便瞧见了院中案几上的那个仙觥。眸子一转,一抹笑意泛上了脸,小珀子嘿嘿一笑,还以为新任知府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竟然真是个书呆子,不好好把宝物藏好,就这样露在外面,这不是白送我的吗? 轻轻一笑,小珀子伸手摸到了自己腰间的飞爪上,取下了飞爪,小珀子轻轻甩了甩,俯着身子悄然朝着浣臣靠近。 书呆子,你可是我见过的“家有钱财却露白”的傻瓜了! 终于停下了身子,小珀子看准了那个仙觥的方向,手中飞爪突然掷了出去,正正地扣住了仙觥。 “梁上君子,可敢光明正大的下来一见呢?”纤长的手指忽然牢牢抓住了仙觥,琴声已停,浣臣抬起了眼,笑然瞧着小珀子,“莫非你怕在下设伏?” “你就算设伏,也拿不住我!”小珀子一扯飞爪,飞落屋檐,正正落在了浣臣面前,“你这人,一点也不好玩,无趣得很。” 浣臣脸上的笑意忽然消逝,显得格外严肃地瞧着小珀子,“你若是想玩,浣臣每日都可陪阁下玩这种偷与被偷的把戏,只是,这一次的仙觥,若是失了,牵连的可是人命,浣臣不容你拿人命胡闹。” “山高皇帝远,丢了个贡品而已,皇帝老子的珍宝那么多,少这一件不打紧。”小珀子突然有些不适应浣臣的严肃,“我不过是想盗去玩几天,若真是会出人命,我就玩一天就送回来,可好?” “人命关天,不容有失,浣臣不敢答应你。”浣臣定定瞧着她的眼,明明清澈如月光,不带一丝贪婪,为何偏偏只凭一时兴起便不顾他人死活呢?“人只有一条命,一旦失去了,便再也没了。若是有人因你而死,你的心就不觉得有愧?” “我……”小珀子顿时无话可答,有些惊色的看着浣臣,手中飞爪一松,从仙觥上掉了下来。小珀子一边收着绳,一边轻轻叹息,“要是前面的雷州知府,是你的话,雷州很多人的命运都不会是今日这个样子。” 说完,小珀子忽然笑得不再那么玩世不恭,反而有了那么一丝苍凉的意味,“你以为我天生喜欢为盗吗?” “这正是浣臣好奇之处。”浣臣将手从仙觥上松了开来,定定看着小珀子,“阁下器宇不凡,若走正途,必然也是一片光明,奈何一定要为盗呢?” “或许,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会明白,为何我要做这个不省心的飞盗了。”说着,小珀子伸手拉住了浣臣,“跟我来!”匆匆转身,目光却扫过了躲在院外墙边的衙役。小珀子嗅了嗅空气中忽然出现的油香味儿,眼珠子一转,已然明白了三分——原来你与我说那么多,只是为了抓我! 手冷冷地放开了浣臣,小珀子嘲然一笑,“看来,是我看错了你,你与那些官,没有不同。” 浣臣一怔,定然是这小珀子已然发现了她布下的伏兵! “能多害死几个你这样的官,小珀子睡着了也会笑醒!”说着,小珀子手中飞爪再次缠上了仙觥,“我从不空手而回,这一次,同样不例外!苏大人,你想设伏抓我,恐怕你要后悔了!”说罢,手中飞爪收回,连带着那个仙觥一起落入了怀中,那个不羁的笑再次回到了她的脸上,“你以为你在檐上抹了黄油,就能让我摔倒?你把我看得太太不中用了!” 飞身上檐,小珀子得意地对着浣臣做了个鬼脸,“你休想抓住我!” 浣臣长长一叹,“其实,我方才已经不想抓你了。” “鬼才会相信你们这些做官的!”小珀子双足踩在黄油之上,竟然不见有滑动不稳之像,“来而不往非礼也,等你乌纱落地,被朝廷问责那一天,我定然会送你一副上好的棺材!今日告辞了!” “那些黄油并非是为了让你摔倒,而是……”浣臣轻轻皱眉,可是话未说完,只见一点火星飞上了檐头,黄油遇火,火苗忽然窜了起来。 “你为了抓我,竟然不惜放火烧屋!”小珀子惊声大呼,瞧着火苗一路窜了过来,自己双足鞋底全是黄油,若是遇到了火星,定然是要燃起!不得不翻身下地,小珀子怒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仙觥,“你想要我死,我便不会要你活!这仙觥,你永远也找不回来!”说着,便狠狠将仙觥朝地上砸去—— “不要!”浣臣急忙朝着小珀子奔去。 一道黑影突然闪落小珀子身边,伸出了手去,一把接住了砸落的仙觥,重重地将小珀子推向了浣臣,一步足尖点地,飞身冲破了衙役的包围,带着仙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扶住了小珀子的身子,浣臣低低地一叹,侧身挡在了小珀子身前,对着那几个埋伏在花木丛中的弓箭手急声大喊,“不要放箭!” 小珀子惊然看着浣臣满是忧色的脸,“你……你……”你方才说的“不要”难道是叫那些弓箭手不要放箭? 苦涩地一笑,浣臣摇了摇头,急声吩咐众衙役,“速速救火!” “可是大人,那贡品……”其中一名衙役惊惶无比,“朝廷若是怪罪下来,我们……我们……” “浣臣一人承当。” 小珀子朝着浣臣上下看了一眼,“你一会儿要放火烧死我,一会儿又要救我,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火不是我放的。”浣臣颓然摇头,“不管你信或是不信,如今仙觥已失,抓住你,与没抓住你,已不重要。” 如果这大火不是这位新任知府所放,那么在这雷州城中,除了她小珀子,就只有一人会对这仙觥感兴趣!小珀子忽然有了些眉目。 整个府衙上下,因为救火乱成一片,这因为黄油而起的大火,甚是难扑,水泼上去,油更是带着火苗到处流动,越烧越烈。 “小珀子。”浣臣忽然的开口让她不禁有些不习惯。 “书呆子,叫我做什么?”小珀子瞪了浣臣一眼,“我可还在思量,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浣臣有一事想问。”不论朝廷如何问责,叔叔那个失窃珊瑚的下落,总要向这个飞盗小珀子问上一问。 “我现在有要事要做,要问什么,等本公子心情好些了,我自会出现回答你!”说完,在浣臣脸上看了一眼,小珀子冷冷一笑,“今夜这次盗觥不算数,我定然会为你找回来,重新再来盗一次!下一次,你可要好好想法子挡住我,可别再用这种笨办法,害人又害己!” “你知道方才那个夺觥之人是谁?”浣臣有些惊讶,这雷州城中,似乎藏着一些什么,这样似露非露地偶尔冒出一丝蛛丝马迹来,反而让人觉得格外不安。 “我就算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书呆子!等我好消息!”说完,小珀子急匆匆地掠身离开了府衙。 一线生机,乍然出现,浣臣沉沉一叹,如今仿佛是山穷水尽,当真会有柳暗花明的一日吗? 6 6、第五章.拾金粒猝死悬 ... 今夜月色正酣,雷州郊外,孤山深处,琴音轻响。 “呼——!” 一条黑影从檐角飞下,稳稳落在了那抚琴的若湮身侧,右手中紧紧抓着那个仙觥,另一只手却急急地扯下了脸上的黑巾,“三姐!”眉角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明显,合欢笑盈盈地瞧着若湮,“小珀子跟那个新知府可真呆,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到手了。” 若湮轻轻一按琴弦,琴音停了下来。微微抬起苍白的脸,若湮开了口,“把仙觥上的花纹摹下,还是送回去吧,反正姥姥要的也只是上面的花纹。” “为何?”合欢惊讶地瞧着若湮,“若是朝廷因为丢了仙觥而怪罪这位新的知府,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利。”合欢说着,指尖轻轻划过琴弦,“姥姥不是说过,这个新知府不是善类,还叫三姐你故意接近于他,伺机下手除之吗?”忽然想到了什么,合欢奇怪地看着若湮,“对了,今日我不是专门叫人假扮了王员外迎亲,你明明是混进了府衙,怎会独自又回来了呢?” 没有回答她,若湮只是轻轻一叹,喃喃念了那八个字,“用心而活,但求无憾。” “三姐?”合欢不明白若湮说的意思。 若湮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一抹笑意,“他会是一位好官,留着他比杀了他,对雷州百姓来说,要好太多了。” “可是姥姥那边……”合欢忧然看着若湮,“天枢岛杀令一下,没有谁能不入黄泉的,三姐,你不要成为第二个二姐啊。” “我的时日不多了。”轻轻说着,若湮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坦然,“这一次,我想用心去活这段时日,真正为自己做些什么。” “三姐,你不会有事的!”合欢放下了手中的仙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姥姥说过的,只要我们找齐了这九个仙觥,她便出手救你。” “这世上能救我的,只有那些海外神仙了。”若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抬手抚上了她眉角的伤痕,“服毒多年,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今年的中秋,我怕是不能与众位姐妹相聚在天枢岛了。” “三姐,你这样说话,我好怕。”合欢急急地摇头。 若湮轻轻一叹,“人总有一死的,不是吗?我自出生,便被算命先生断了个孤鸾之命,未及嫁娶之年,又偏偏得了怪病,只能靠毒活命,这一世,我有太多的不如意了。” “三姐……”合欢忽然有些哽咽,抬起眼来,已是泪光盈盈,“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会加紧搜集剩下的那三个仙觥,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月期限一到,不杀苏浣臣,我也是一死啊。”从容地一笑,若湮眸底却有些忧色,“这位新知府,可以躲过我的毒手,他日若是遇上了其他几位姐妹,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三姐,你何苦为了这个不相干的人,违抗姥姥命令呢?”合欢紧紧一握若湮的手,“人要先想自己,先让自己活下来,才能去想别人啊。” “我想让他活。”平静地开口,若湮笑得安慰,“甚至,我想要他陪我走完这一个月。” “恐怕是不可能了。”合欢的声音一沉,“雷州城要不安宁了。” 若湮惑然看着她,“为何?” “今日王员外洒出的那些金弹丸,其实是浸了七七四十九天毒液的金弹丸,凡是触摸者,一日之内,必会毒发。”合欢看着若湮摇了摇头,“姥姥近日飞鸽传书于我,说她卜卦得知三姐你行动有阻,叫我从中帮你,看来,姥姥果然是神机妙算。” 若湮慌然起身,“浸的是什么毒?” “三姐,既然你不想杀苏浣臣,那他就由我来帮你杀。”合欢眸底闪过一抹凶色,“这毒即使你知道了,一样帮不了他。” “为何姥姥一定要他死呢?”若湮凄然摇头。 “为何要他死,我不知道姥姥心里怎么想,但是——”合欢静静瞧着她的脸,“三姐,我只想要你活,我不想看见二姐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新来过,这世间男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墨珀呢?”若湮忍不住开了口。 “三姐,你知道的,她与你我一样,是女子。”合欢低低一叹,“只是,或许她的心不在我身上。” 若湮看着突然悲凉的合欢,“没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呢?你比我好太多了,至少你还有时日去等,而我……却没有那么多时日了。”目光落上了地上的仙觥,若湮俯身捡了起来,“不知道这个仙觥当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竟然让姥姥如此看重。” “什么秘密我不稀罕知道,我只想我们姐妹几个今年中秋还能在天枢岛上把酒言欢。”合欢定定看着若湮的眼,“所以,苏浣臣,是非死不可!” “七妹……”轻轻一唤,若湮却没有说想说的话,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呼——!”突然,一个衣袂振空之声响起。 “谁?”合欢急声一喝。 若湮摇了摇头,“除了小珀子,谁敢在这个时候独闯我这儿?”小珀子,你若是听见了方才我与合欢说的那些,一定要回去好好劝走苏浣臣,要他万万不可再在雷州停留啊。 “她?”合欢忍不住心底的欢喜,四处看了看,哪里有小珀子的踪迹? “小珀子并非天枢岛中人,却知道那么多天枢岛之事,迟早有一天,姥姥也会对她动手。七妹,到时候,你又当如何抉择呢?”轻轻开口,若湮说得淡然,却宛若一击重拳,狠狠砸中了合欢的心。 小珀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朝着雷州城奔去——书呆子啊书呆子,你究竟是惹到了谁?竟然连天枢岛姥姥都惊动了!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终于将火扑灭,整个府衙已是一片焦瓦。 “大人,这府衙……”衙役们纷纷瞧着这个新来的知府,也算是祸不单行了,如今丢了贡品,又烧了府衙,该怎生是好? 卷了卷袖子,浣臣却淡淡地一笑,“大家别发呆,来,我们先把府衙清理一下,等会儿去找几个泥瓦匠来,重新上了瓦,府衙便没事了。” “那贡品怎么办?”满脸的愁容,衙役们忍不住一声长叹。 “放心,等府衙换上了新瓦,我便起笔奏章,回禀京师贡品被盗之事。”转头对着身后的衙役们轻轻一笑,浣臣坦然道,“既然是雷州丢的贡品,自然是我这个知府失职,怪不得你们,放心,我会一力承担此事。” “公子……”觉得有些委屈,琉儿满脸焦灰地瞧着浣臣,“都是那个飞盗不好,竟然还找同伙!” “是我疏忽了,与其怪别人,不如先怪自己。”浣臣拍了拍琉儿的肩膀,“来,趁我还是知府之时,得快些把府衙修好,否则,下个知府来了,定然会笑话我这知府。”叔叔,是我没用,不过,我们叔侄两个,相信不用多久,便可以在大牢相见,也算是一件团圆乐事吧。 “大人,我们来帮你。”衙役们纷纷卷起了袖子,与浣臣一同整理焦瓦。 “公子,我也来。”匆匆一笑,琉儿也开始帮手。 “好啊。”浣臣眼中的笑意深深,即便是大难将至,却依旧如此坦然,着实让此刻远处的小珀子微微吃惊。 书呆子,看来你正如三姑娘所说的,会是个好官,这个世上的好官已经很少了,我小珀子怎会让你就这样死了呢?我要你安然留在雷州,为雷州百姓好好谋福,不管天枢岛那边后面又派了哪位姑娘来,我小珀子这一次管定了你的闲事! “大人,不好了!雷州闹瘟疫了!”一名衙役从府衙之外急匆匆地奔了进来,“一夜之间,死了好多好多人!” “什么?”浣臣一惊,停下了手,“瘟疫?” “公……子……”琉儿只觉得眼前的浣臣一片模糊,手才搭上浣臣的肩,一口腥味便冲上了喉咙,张口便吐出了一口血。 “琉儿!”浣臣慌然扶住了琉儿的身子,那名衙役却惊然大叫,“大人,快些放开她,方才我瞧见那户人家,便是这样扶着那个吐血之人,马上自己也吐了血!” 一句话说出,众人大惊,纷纷避让开来。 “留些人继续整理府衙。”浣臣慌然托住琉儿的身子,瞧向身边最近的那几个衙役,“你们几个,速速去把雷州的大夫都请来!” “是,大人!”衙役们匆匆四散,各自做各自的事去。 “琉儿,你撑住啊。”浣臣忧心地抬手掩住了她的唇,“你可不能再吐血了,忍住了,大夫马上就来了,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公……子……琉儿……琉儿怕是不成了……” “不要说了,撑住,听到没有?琉儿,一定要撑住!” 琉儿忽然靠在了浣臣怀中,一动不动。浣臣身子一震,颤然伸手一探她的鼻息,还有那么一丝似有若无地喘息着。忍住了眼底的泪,浣臣急然将她扶入了房中。 这场瘟疫来得实在是太快,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小心地放下了琉儿,浣臣的心一片混乱,叔叔入牢,贡品失窃,府衙失火,如今,还有个雷州瘟疫,一件又一件的祸事接连而来,究竟该从哪里入手? “书呆子,大夫救不了她的。”不知何时,小珀子已正色立在了身后。 “你知道什么,是不是?”浣臣焦急地问出了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珀子伸出手去,在琉儿心口附近几个大穴按了一下,“我如今封住了她的心脉,一时间,毒液不会攻心,若是在三日之内,能寻到解药,她还能活。” “毒?”浣臣惊然瞧着小珀子,“你是说,琉儿是中毒了?” “不错,这次的雷州瘟疫,其实都是中毒了。”小珀子点了点头,曾经那些玩世不恭的笑意像是一夜之间消失了一般,“如今,我们要先弄明白,这毒究竟是什么毒,方才好对症下药。” 7 7、第六章.碧波荡、琴箫音璨 ... “大人,大人,有人送了一封请帖来。”一名衙役老远地跑了过来,手中抓着一纸红笺。 这个时候怎会突然有人送请帖?浣臣微微一惊,接了过来,只见其上娟秀地写着一行字——大人救命之恩,若湮常记于心,特邀大人一聚。南宫若湮字。 没有留地点,没有留时间,浣臣一头雾水,何况这个时候,雷州又闹起了毒祸,浣臣的心一片混乱,实在是没有赴邀之心。 浣臣刚想开口婉拒,一边的小珀子却点头开了口,“书呆子,这次邀约,你该去,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南宫姑娘是这雷州城中的才女,久负盛名,隐居之院,偏偏就是医书最多,你何不去借个几本回来参详参详?”三姑娘,你想帮苏浣臣是不是?那,小珀子我定然会劝他赴约的。 “可是……”浣臣微微迟疑。 衙役忽然一瞪小珀子,惊声叫道:“是你!飞盗!” “额……是我,可是我没盗仙觥啊,我可没犯法,你难道是想抓我?”小珀子嘿嘿一笑。 “你……你……不是你这个该死的,大人怎会陷入这危难之地!”衙役咬牙开口,卷了卷袖子,“我今日要好好揍你一顿!” “书呆子,你也不管管你的手下!”小珀子扯了扯浣臣的衣袖,“这一次,我可是诚心想帮你。” “好了,也不要怪小珀子了,这次是我疏忽,才导致仙觥被他人盗去。”轻轻蹙眉,浣臣倒吸了一口气,看着小珀子,“或许你说的对,南宫姑娘那里的医书或许对雷州的中毒有助,我是该先赴约——” “那你跟我来!”小珀子扯住浣臣的衣袖便走。 “去哪里?” “赴约!”小珀子挑眉一笑,“我带你去南宫姑娘的小院。” “你好像与南宫姑娘熟识?”惑然一问,浣臣看着眼前的小珀子愣了一下。 “我是雷州人,自然熟识南宫姑娘!”暗暗吸了一口气,小珀子白了浣臣一眼,这书呆子突然聪明起来,倒是满吓人的。 “原来如此……”浣臣点了点头,瞧着眼前的小珀子,虽然俊逸清秀,可是偏偏就是少了一股硬朗……细细打量了小珀子一眼,皮肤白皙,却有些清瘦……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多想下去,浣臣悄悄一叹,但愿在朝廷怪罪下来之前,我还能为雷州百姓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一路被小珀子拉着往雷州郊外行去,绕过了绿树碧水,在曲折的山道之中拐了几弯,一间幽静的小院闯入了眼底。 微微抬眼,映入眼中的是院名——孤筑。 清澈的琴音缓缓而奏,让原本焦乱的心不禁稍稍安定了下来。 没有敲门,小珀子便推开了门,将浣臣扯进了小院。 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繁华盛开的莲池,池中小亭之中,一个红木乐器架畔,身穿白裳的若湮在忘情地抚琴,似乎没有觉察到浣臣与小珀子的闯入。 十指轻抚,琴声从指间流溢而出,一点一滴,尽是空灵。 远远看着那个抚琴的若湮,浣臣不由自主地舒开了眉头,轻轻闭上了眼,在琴声之中听见的是抚琴之人的宁静心境,没有哀怨,没有焦躁,也没有绝望。 睁开眼来,浣臣温暖的笑浮上了的脸,南宫姑娘,我想你是懂了那句,用心而活,但求无憾。 “书呆子!给你这个!”突然一支绿竹洞箫被小珀子扔了过来,浣臣接住洞箫,抬眼看着小珀子,只见她却高高地飞上了池中亭的檐角,手上转着一支从乐器架上取下的竹笛。慵懒地倒在了檐上,小珀子望着万里无云的碧空,忽然觉得心底一片安静。 惊然起身,若湮脸上不知是喜是悲,定定瞧着池边木立执箫的浣臣,“苏大人?” “浣臣无礼,惹了南宫姑娘雅兴。”歉然抱拳,浣臣远远朝着若湮作了一个揖。 若湮匆匆一笑,摇了摇头,“大人前来赴约,我却在此抚琴未相迎,反倒是我失礼才是。” “好了,南宫姑娘,弹得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你们两人的客道话了,一点也不好玩!”亭檐之上,小珀子忍不住开了口,“这样吧,你们两个一起合奏一曲,如何?总比你们两个这样酸话连篇的好!” “这……”浣臣轻轻一笑,洞箫却已送到了唇边,“如此,献丑了。” 欢喜地一笑,若湮坐了下来,纤纤素手按上了琴弦,“还请苏大人多多赐教。” 如水的琴音淙淙流荡开来,一缕飘渺的箫声穿吟其中,宛若两条清澈的溪流交汇一处,微微激荡出水花无数,每一滴落入心中,却都是一片清爽的宁静。 微风吹过莲池,荷花摇曳,一池碧水微微轻荡。 苏浣臣,这一个月,你可否就这样陪我走完?心底不禁泛上一抹凄凉,琴音微微一转,那心境地一变,随着琴音流了出来。 听出她曲中的悲意,浣臣的箫声微微一扬。南宫姑娘,浣臣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让你的一生如此短暂。能在雷州得遇你这一位知音,浣臣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三姑娘,小珀子虽然不懂音律,可是你昨夜所说的,小珀子能懂,这个书呆子,我迟早会让他开窍,好好陪你度过每一天的——即使姥姥出现了,有我小珀子在,她想动你,还是要废些神。 至于合欢,她就交给我小珀子去拖住吧!嘿嘿一笑,小珀子悄然起身,足尖一点,趁着她们二人兀自沉迷于乐声之中,悄然离去。 一曲终了,整个小院当中,只剩下了两个笑然相望之人。 若湮缓缓起身,深深瞧着浣臣,忽然脸色一变,急匆匆地捂住了嘴,却清楚地看见了一缕鲜血从指缝滴落。 “南宫姑娘!”浣臣心中一慌,急然朝着若湮冲了过去。 顾不得太多,浣臣扶住了她瘦弱的身子,心头不由得一紧,这症状!与琉儿的一模一样,难道说南宫姑娘也中了毒? “小珀子!小珀子!”浣臣惊声大喊,可是亭檐之上,哪里还有小珀子的身影? “苏……苏大人……不要担……心……”若湮紧紧抓牢了浣臣的手,目光却瞧向了池外假山后的内院,“我……我有药……在……在房中……” “南宫姑娘,你撑住!”浣臣放下了手中的洞箫,绕到了若湮的身前,急急地将她背了起来,“我这就带你去拿药!” 含泪一笑,若湮靠上了浣臣的肩,苏浣臣,就这样一直背着我,可好? 泪水忽然湿透了浣臣的肩,微微一怔,浣臣心底不由得一阵莫名地恍惚。没有多想下去,浣臣背着若湮朝着内院奔去—— 用肩撞开了雕花房门,浣臣一步踏了进去,满屋的书味儿迎面扑来,微微震惊于眼前的数个巨大书柜上的满满藏书,这些就是小珀子所说的,南宫姑娘收藏的医书吗? 将若湮放在床上,浣臣急急地开口问道:“南宫姑娘,那药在哪里?” “红……红的那一瓶才是……”吃力地抬起了手来,若湮指向了妆台之上,那里有十余个各种颜色的小瓷瓶。 浣臣匆匆走了过去,拿过了红色瓷瓶,慌然将瓷瓶中的药丸倒了几颗出来,“这药丸,一次该服几粒?” “一……一粒便好……”艰难地开口,若湮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将多余的药丸放回了药瓶,浣臣手执一粒药丸喂向了若湮,“南宫姑娘,快快张口,把这药吃了!” 若湮努力地张口,浣臣轻轻地将药丸送入了她的唇间,手指不经意地碰上了她的唇,一缕异样的感觉突然在心底升起。 心,忽然跳得有些慌乱,浣臣急然起身,在桌上倒了杯水,坐在了床边,扶起若湮的身子,“南宫姑娘,快喝口水。” 清晰地感觉到了浣臣这突然变化的心跳,若湮的心一片温暖,咽下了药丸,由着浣臣给她喂了水。苏浣臣,再这样多陪陪我,好不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若湮紧紧抓住了浣臣的手臂。 浣臣只觉得脸上突然一片火热,对上了若湮的一双若水的眸子,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浣臣,你这是怎么了? 心跳得愈加狂烈了起来,浣臣慌然避开了若湮的眼,将若湮轻轻放在了床上,忽然找到了开口的话题,“南宫姑娘,你怎会有这救命的药丸?”定了定神,浣臣仔细看着若湮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也不见她再吐血,这药丸果然有效! 掩起眸底的一丝失落,若湮沙哑地开了口,“我隐居在此多年……喜好研读医书……而这山中多蛇……故而……针对每种毒蛇……都配了一种……解药……” “这么说,这毒是蛇毒!”浣臣突然恍然大悟,这次雷州那么多人中毒,莫非都是中了这种蛇毒?“那……这解药的药方,南宫姑娘你可有?” “有……在那边第一本书中……”指向了书柜,若湮有些倦然。 浣臣大喜,起身朝着书柜走去,取下了第一本书,翻了开来,上面第一页那些娟秀的字迹写明了中了这种蛇毒的症状,以及解药配方,“雷州百姓有救了!有救了!” 深深看着若湮,浣臣笑得格外开心,“南宫姑娘,谢谢你!谢谢你!” “你……可是要回去配药了?”若湮的声音之中,有些不舍。 “是,但是,我会回来的!”浣臣正色点头,“留你一人在此,无人照顾,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等我吩咐衙役们找方子配好解药,我便马上回来!” “当真?”若湮忍不住一笑。 “当真!”浣臣重重点头,或许,我该是同情你,才会……才会想好好照顾你吧?南宫姑娘,你放心,在朝廷问责之前,我会尽全力照顾好你。转过头去,看着这里的满满医书,“南宫姑娘,我可否每日都在此读书?” “自然……欢迎。” “我想,或许,我可以从中找到治疗南宫姑娘痼疾的法子……今后几日,请恕浣臣叨扰了!”浣臣抱拳一礼。 忽然一阵哽咽,若湮却含泪笑了,苏浣臣,就算你找不到法子,若湮此生也无憾了。 8 8、第七章.谁惹心弦 ... 浣臣带着那本书离开了小院,若湮有些落寞地坐了起来,抬手抚上了唇角的余温,脸上终究绽放开了一个笑容。 “三姐,你真的不要命了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若湮的身子不禁一颤,“五……五妹?” “不惜以身用毒,设局让那个苏浣臣知道解毒之法,你的用心良苦他可知道一分?” “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若湮知道,这个五妹若是不想现身,就算你用尽方法,也不会出现在面前,“我只想他可以陪我走完这一个月。” “姥姥已经知道你有心违令,特意令我前来刺杀苏浣臣,对不起,三姐,这一次,苏浣臣是非死不可了!” 若湮却好似早已料到是如此的结果,“我知道,终究瞒不了姥姥,可是,五妹,可否念在我们姐妹多年,容我今日再见她一次?” “三姐,你如今都自身难保了,你这又是何必?” “苏浣臣是个好官,我不明白,为何姥姥一定要他的命?”若湮急声一问。 “因为他不该暗中查探宫中失窃的那个珊瑚究竟去了哪里?” “难道说,他探查到了姥姥‘九觥变’之局?”若湮脸色惊变。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这个人不能留!” “五妹……”若湮沉沉一叹,“当做三姐求你,就让我今日最后见她一次,可好?” “好!” “谢谢。”若湮喃喃说完,那个冰冷的声音却已然消逝在了微风之中,苏浣臣,原来,我只有一日,连一个月都是奢望…… 下元巷,黑市之中。 仙觥放在桌上,淡淡地散发着点点光晕。 合欢怔怔地瞧着这个仙觥,“我该不该听三姐的话,把这仙觥送回去呢?” “七姑娘,嘿嘿。”小珀子忽然从合欢身后蒙住了合欢的眼睛。 一把冰冷的匕首突然从合欢身后顶住了小珀子的胸膛,合欢转过身去,正色看着小珀子,“少跟我嬉皮笑脸,这次不跑了?” “小珀子可是专门来看合欢姑娘的,怎么会跑呢?”小珀子的目光悄然落上了合欢旁边的那个仙觥,若是能将仙觥带回去给那书呆子,三姑娘定然会更安心。 匕首忽然滑上了小珀子的颈,合欢脸上却依旧一片严肃,“哦?那你究竟是来看我,还是看这个仙觥?” 小珀子愣了一笑,不变的是脸上的笑,“当然是看你!” “好!那你今日若是再跑了呢?”合欢轻轻开口问。 “再跑就是大王八!”小珀子重重点头,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那眸底分明是一片深情,过去一直逃避,一直不敢正视,小珀子忍不住开了口,“你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什么?”合欢惑然看着这个突然那么认真的小珀子。 “不在乎,我其实……其实……”小珀子突然发现,这个身份,连自己也不好启口。 “我只知道你是小珀子!”合欢放下了手中匕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是盗古董的飞盗,我是卖古董的黑商,你我其实……本该是一路,不是吗?” 心念一动,小珀子点了点头,“若是我今后不盗东西了呢?” “那就陪我卖古董!”合欢莞尔一笑,那眉角的疤痕映入了小珀子眼底,让小珀子不禁升起一丝怜惜。 抬起了手来,小珀子轻轻抚上了她眉角的疤痕,“我突然想到我该去偷什么了?” “你不是才说的以后都不盗东西了吗?”满脸红霞的合欢白了小珀子一眼,“原来你说话都是这样朝令夕改的,如何能让我信得?看来我现在就唤你大王八得好!” “你叫我什么都好,只是啊,我这一次还当真该去皇宫一趟。”小珀子忽然嘿嘿一笑。 “去皇宫找姑娘?”合欢狠狠踩了小珀子一脚,“只怕你今日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微微吃痛,小珀子一脸惨笑,“七姑娘你听我说啊,我只是去皇宫盗些那些妃嫔用的冰肌丸来给你用,没有其他意思啊!” “你就是去找姑娘的!”合欢更是火了,“哦!你还嫌我脸上的这道疤难看!你欺负我!” “真是……真是跟你说不清!”小珀子目光一扫那个仙觥,还是先抢了这个救那书呆子一命才是! “我偏要跟你说!”合欢那股蛮劲一旦上来,让小珀子不禁白了脸。 “这个……”小珀子忽然身子一侧,已经将那仙觥抓到了手中,对着合欢挤了一下眼睛,“看来今日我来的不是时候,七姑娘,我就先走了哈。” “你想顺手牵羊!没门!”合欢嘴角一扬,“小珀子,你能跑第一次,绝对跑不了第二次!” “嘿嘿,我就试试看!”小珀子转身便走,才到门口,便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身子,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紧了那个被撞得有些摇晃的身子。 合欢脸色惊变,“五姐!” 小珀子只觉得一阵冷汗冒了起来,素来听闻天枢岛上的五姑娘慕容怀冰风华绝代,可却是个蛇蝎美人,一旦沾上了,小命必不能保。 慌然松开了手,小珀子眨了眨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朱唇红润,脸颊含羞,那眸底的波光流转,只是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入骨三分酥。小珀子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目光才落上她的衣裳,更是一惊。 大红色的朱纱流苏长裳轻轻摇摆,若隐若现的鸳鸯肚兜映入了小珀子的眸子之中。 “公子,你可看够了?”声音虽然冰冷,可是却带着一抹柔媚,只听第一个字,便已酥到了骨头深处。 “我……我……”小珀子愣了愣,只觉得耳朵忽然一阵剧痛,合欢已经拧住了她的耳朵。 刁蛮的声音响起,合欢对着这位红衣女子慕容怀冰笑了笑,“五姐,你来得正好,正好帮我抓住了这个大王八!” “七妹。”怀冰忧然看着合欢,“多月不见,你与三姐怎么都忘了姥姥的交代,与这些臭男人纠缠不清?” “五姐……”合欢摇了摇头,松开了小珀子的耳朵,“小珀子不是臭男人。” “飞盗小珀子?”眉头一挑,怀冰似乎有些兴致地瞧着小珀子,“我离开天枢岛之时,姥姥可还开口提过你的名字。” “是吗?”小珀子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越来越危险了,得赶紧离开这里才是! “你可愿加入我天枢岛?”怀冰眼角一眨,竟让人觉得有些惊心动魄。 “这个……这个……”小珀子连连倒吸了好几口气,一颗心已跳得一片慌乱。 怀冰眸光流转,忽然落上了小珀子怀中的仙觥之上,“墨公子,你抱着的这个宝贝,可否让怀冰一看呢?” “这个……”小珀子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当那双柔媚无比的手搭上了小珀子的手,纤纤指尖撩过手臂,竟是一片酥痒。 “公子既然不肯割爱,那么怀冰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转过身去,拉住了一脸铁青的合欢,“七妹,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五姐……”合欢担心地抬眼瞧着小珀子的一脸呆样,却清晰地听见了怀冰的声音在耳畔升起,“他就算走了,也必然会回来,你且随我去好好喝一杯。” “难道你……”合欢看着怀冰兀自欢笑的脸,每一个死在这慕容怀冰手中的男子,都是在悄无声息之中,含笑而逝。 “呵呵,走,七妹,休要管这不识时务的臭男人。”怀冰回过头去,对着小珀子媚然一笑,“你走吧,只是若是后悔了要回来,可千万记得,你手中的宝贝可是要一丝不损地送回来。” “我……”小珀子微微迟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合欢还想问下去,可是怀冰的下一句话,让她更觉心颤,“姥姥不喜欢不识时务之人,所以呢,这一次,我可是接了两面杀令而来。” “五姐!”合欢一脸惊色,难道是姥姥想对小珀子下手了?慌然再次抬眼,小珀子却已跑得无影无踪。 “放心,姥姥吩咐的事,我没有办不到的。”怀冰嘴角一扬,淡淡的全是漠然的笑,“我料想你定然要和三姐一样,求我不要下手,但是,我只有一句话,办不到!” “你……这次给她下的是什么毒?”合欢惊声一问,忽然懂得了昨夜的三姐为何如此揪心? “我可不会像你这样心软,把所下之毒告诉三姐,害她不惜用命去点拨那个苏浣臣。”忽然一笑,怀冰拉紧了合欢的手,“姥姥说了,若是小珀子不能用,也不能让别人用,这究竟是何毒,等看见小珀子的死尸,我便告诉你。” “五姐!”合欢突然一喝,“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这世上的臭男人已经够多了,死这两个,又有什么可惜的?”怀冰眸底忽然升起一片凉薄,“二姐的悲剧,我不想再看见!” “可是……可是小珀子不是男子啊!”合欢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怀冰不禁一震。 “不是男子?” “她……她其实是女儿身!”合欢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在雷州,这黑市之中除了铜臭,还是铜臭,若不是有她相陪,合欢当真觉得无趣之极。况且,她其实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说完,合欢拉住了怀冰的手,“五姐,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去哪里?”怀冰忽然蹙了蹙眉。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上班~~ 9 9、第八章.南海龙舟 ... 月明高照,海浪翻涌,雷州城外,一片哗啦啦的海浪声不绝于耳。 看着合欢将自己越带越荒凉,怀冰忍不住开了口,“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你跟我来就是了!”合欢神秘地一笑,拉着怀冰朝着海边悬崖走去。 “这里……”怀冰探头往下一瞧,下面海浪翻涌,已是末路。 “五姐,抓牢我的手!”合欢嘿嘿一笑,突然拉住怀冰往悬崖下一跳的刹那,已翻身掠入了悬崖突出的一方大石之下。 竟然大石下面藏了一个山洞! 微微定了定神,怀冰一脸惊讶,“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更惊奇的还在里面!”合欢嘻嘻一笑,从怀中取出了火折子,吹了一吹,火折子亮了起来。只见合欢抬手点燃了洞壁上的火把,“五姐,平时要是在雷州城中找不到小珀子,她定然会来这里。” “我是接了杀令要她的命,又不是寻人。”怀冰冷冷开口。 “杀她,还是不杀她,等五姐你看了里面的东西,你再决定吧。”合欢微微一叹,领着怀冰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忽然,合欢停下了步子,一一将山洞壁上的火把点了个亮,指向了山洞正中,“五姐,你看这个是什么?” 怀冰不由得惊瞪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十丈长的两层楼船左右两舷都用牛皮绷了一层,左右两侧都有六个炮门,都用黄铜镶了炮门,十二门凝重的神机炮静静地停在炮门之中。 船首雕了一个鹰头,鹰口之中暗藏了一个火箭喷筒。船身上下各有一层船舱,每个小窗都格外精致地雕上了云纹,在舱檐之下,还坠了一方小铜铃,想必在海上被海风一吹,必然是叮咚作响,格外清脆。船尾之上,悬了两只一丈长的梭型小艇,若有这楼船在海上坏了,危急之时,断绳逃生,后路也已想好。 “这是……”怀冰惊惑无比,瞧着一脸期待的合欢。 合欢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五姐,我们七姐妹,都是姥姥从各种海难中救出来的孤儿,若是没有姥姥,也就没有今日的天枢岛七姝。” “那为何你与三姐还是要违抗姥姥的死令?”怀冰更是惑然。 “三姐说苏浣臣是个好官,是个谦谦君子,留他在雷州,对百姓有福。”坚定地一笑,合欢看着怀冰,“那合欢要告诉五姐的是,小珀子是个好人,劫富济贫什么的,她做了多少,老天有眼,自有分晓,那些我不必带五姐你去看,你只需在雷州多留意些她,自然会知道她的好。” “再好也是姥姥下令要杀的人,我给过她机会,是她不愿珍惜。”怀冰冷冷开口,“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这船究竟是造来做什么的?” 合欢正色看着怀冰,“五姐,你我为何会成孤儿?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怀冰突然眉头一蹙,恨然咬牙,“人祸!” “小珀子也是一个因为这个‘人祸’而不幸成的孤儿。”合欢抬起手来,轻轻抚上了这艘楼船的船舷,“你别瞧她成天嘻嘻哈哈,其实她一直有一个心愿,造出一艘战船,出南海,剿灭那群为祸海上的海盗。” “所以,她偷来的古董卖成钱之后,除了济贫之外,都用来造这艘战船?”怀冰一脸惊愕,回想今日与小珀子的初见,那样一个嘻嘻哈哈的人,竟然有这样的宏图大愿! “五姐,你知道了这些,你还想杀她吗?”合欢认真地瞧着怀冰的眼,“爹娘之仇,亲人之血,五姐,你就不想亲手报回来吗?” “我怎的会不想?”怀冰狠狠地咬牙,“可是……可是……” “可是天枢岛与那群海盗有约定,互不侵扰,姥姥不准我们报仇坏了约定!”合欢上前拉住了怀冰的手,“但是,我们活着除了还姥姥恩情之外,难道就不能为爹娘报仇吗?” “所以你想利用小珀子报仇?”怀冰忽然懂了合欢的想法。 合欢却摇了摇头,“不是利用……” “你动了情?”怀冰更是惊讶,“你明明知道她是女子,你竟然还动了情?” 合欢苦涩地一笑,“这几年我一人在雷州守着黑市,搜集仙觥与珊瑚,真的过得太无趣,若不是有小珀子相伴,这样的日子,真不如我什么也不顾地杀入南海,与那些海盗拼上一拼!” “七妹啊!”怀冰抬起手来,扶住她的双肩,“三姐傻,你也傻,现在……当真叫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三姐定然也是求你不要杀苏浣臣,是不是?” “她是求我让她再见苏浣臣最后一面。”怀冰低头一叹,“三姐的病,本就到了以毒攻毒续命而活的地步,如今又为了那个苏浣臣甘心用命设局点拨于他,我真担心她会撑不住。” “最后一面?”合欢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这最后一面恐怕是三姐自己的最后一面!” “这怎么会?”怀冰只觉得这一次来到雷州,实在是一团混乱,本来想好的速速解决了这两人,就回天枢岛向姥姥复命,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生出那么多的纠缠。 “五姐,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讲。”迟疑地一瞧身侧的龙舟,合欢忧然瞧着怀冰,“五姐,就当做我们那些惨死那群南海海盗刀下的爹娘们求你,放过小珀子这一回,你就当做从来也没看见到她,这样,姥姥也不会怪你。” “不好!” “五姐!”合欢突然跪倒在地,“那我也求你!” 慌然扶起合欢,怀冰急急地摇头,“不是说这个不好,而是我今日给她中的毒,只怕是要发作了!” “那……那……”合欢顿时一片慌乱,“如今三姐那边也有危险,我们……我们该……” “七妹,你别慌,小珀子那边我去救,而三姐那边,就要靠你了!” “谢谢五姐!” “留她的命,只因为我不想我爹娘死不瞑目。”冰冷地丢下一句话,怀冰蹙起眉头,瞧着来时的路,“我们还是要按原路返回?” “嗯!”说着,合欢已急匆匆地拉着怀冰朝着山洞口奔去。 快要奔出山洞的刹那,合欢与怀冰足尖同时点地,双双飞出了洞口——足尖踏上对面山壁,借力掠上了崖边。 合欢松开了怀冰的手,“五姐,我这就赶往三姐小院,小珀子的命就……” “放心,我不想让她死,她定然死不掉。”怀冰轻轻一叹,“七妹,先说好,你可不能让三姐出事。” “好!”合欢肯定地点了点头,奔出去数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五姐,她抢了仙觥离去,定然是去了府衙。”说完,便又朝着雷州北郊的小院奔去。 府衙……怀冰不由得沉沉一叹,苏浣臣,或许也该是我看看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竟然值得三姐才与你萍水相逢,便为你牺牲至此。 烛火照亮了书房,奔忙了一日的浣臣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 南宫姑娘的解药果然有效,如今雷州此劫已解,琉儿之命也保住了,剩下的,就是上书朝廷,陈述仙觥被盗之事了。 提笔沾了沾墨,浣臣终究落了笔,叔叔,过些日子,我们还是要见面了。 “书呆子!”突然,小珀子从书房窗外蹿了进来,将仙觥往书桌上一放,得意地一笑,“你这次可是要收好了,再丢了,我可不会再帮你找回来!” “这……”浣臣愣了愣,突然不知道先惊,还是先喜,“你从哪里找回来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怎样?这次我可是为你保住了乌纱,也保住了脑袋,你说,该怎样谢我?”跳坐上了浣臣的书桌,小珀子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来,“我从不空手而回,这一次,我就拿支笔吧。” 浣臣抱拳向着小珀子重重一拜,“浣臣,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要谢我可不难。”小珀子嘿嘿一笑,“以后我再盗东西,你装作不知道便是。” 浣臣皱了皱眉,“我身为雷州知府,若是失了宝物的人家告上堂来,我怎么能不理呢?” “说你书呆子,当真没说错!”小珀子从书桌上跳了下来,“不过,这才好玩,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抓到我!” “你为何一定要偷呢?”浣臣哭笑不得,看他心性,偷盗之举,劫富济贫不像,倒像是找乐子。 “这个答案,今后你总有一日会知道的。”小珀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救了你的小命,自然是要你报恩的。” “只要你别叫我让你随意偷盗便好。”浣臣正色瞧着她。 “嘿嘿,叫你去偷盗,你定然还偷不到呢!”小珀子摇了摇头,忽地满脸严肃,“我要你好好做这雷州的父母官,除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也要好好修固堤防,以防海患……还有,若有机会,训练一支水师。” “训练水师?” “不错,训练水师,剿灭南海海盗。” 静静瞧着小珀子的脸,浣臣只觉得心底有那么一丝热血在奔涌,其实她也听过雷州出海百里处,常有一群海盗出没,猖獗无比,不少海商因此遭了横祸。本来到了雷州,她也想过出兵剿匪,可是,奈何一到雷州就遇上了小珀子的盗觥留书,后面就是一连串的变故…… “好!我答应你!”浣臣笃定地点头。 “还有一事。”小珀子看着浣臣,“南宫姑娘她孤苦多年,所谓的风流女居士,不过是雷州一些无趣之人硬加给她的骂名,她不过是……” “与雷州文人对月赋诗饮酒,并无半点越礼荒唐。”浣臣温润的笑慢慢舒展开来,“我知道南宫姑娘是个好姑娘,今日与她的一曲合奏,音如其心,清澈宁静,只是可惜,红颜命薄,枉当了这个骂名。” “知音难得,书呆子,有空还是多去南宫姑娘那边坐坐。” “对了,我竟然忘记了今日答应她的事。”浣臣忽然想起了今日答应过她去去便回,没想到竟然忙到了入夜。 “现在去也不迟啊。”小珀子抬手敲了一下浣臣的头,“你若是连答应南宫姑娘之事都做不到,我可不敢相信你能做好答应我之事。” 迟疑地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浣臣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已那么晚了……” “好哇,书呆子,原来你说话不算数的!” “我只是怕坏了南宫姑娘的声名。” “那我现在就坏了你的声名!”小珀子跳到了窗边,“你信不信,我今夜可以拿个铜锣将全城百姓都叫起来,告诉他们,你原来说话不算话,算什么知府大人!” “你……”浣臣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郊外,本就有痼疾在身,今日又中了毒,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一念以及,浣臣抓起了书桌上今日向若湮借的医书,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仙觥,抬眼看着小珀子,“这仙觥,还是劳烦小珀子你帮我保管,这世上没有哪里比在你飞盗身上更安全的。” “书呆子!帮你保管可以,可是明日你来取时,可要记得给我些银子。”小珀子嘿嘿一笑,三姑娘,那么呆的书呆子,要什么时候他才会懂你的心意呢? “好!”浣臣笑然点头,匆匆打开了书房的门,急然朝着雷州北郊的孤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OK,明天开始正常更文~~ 10 10、第九章.月夜辗转 ... “傻呆在这府衙之中,可真没趣。”小珀子看了看浣臣的书房,“没理由帮他看宝,还要看屋子吧?”一念及此,小珀子拿起了桌上的仙觥,“还是出去哪里找点乐子。” 刚刚飞出了府衙,小珀子脚才落地,只觉得身后一凉,顿时缩了缩脖子。 “飞盗公子,你这是要去何处?”怀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珀子慌乱地护紧了怀中的仙觥,嘿嘿一笑,“五……五姑娘,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还是那张魅惑的脸,还是那个一眼销魂的笑,怀冰一步逼近小珀子,仔细瞧着她的眉眼,男装确实俊逸不凡,柔柔地伸出了手去,眸底噙起一抹邪魅的笑,“我一个人,可睡不着。” 小珀子慌然往后一退,满面通红,“你……你别过来!” 怀冰促狭地一笑,“我可不会吃了你,你这是怕什么?” “你……你……”小珀子张口结舌,平时的机灵在怀冰面前,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柔媚的纤手落在了小珀子的手臂之上,一道光亮悄然刺入了小珀子的肌肤之中,却只是一片酥痒。 “我什么?”媚然一笑,怀冰凑脸看着小珀子,我偏要看看你这女扮男装的女子,到底有哪里吸引七妹? “我……我有些困了……我……先走了……”小珀子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一颗心乱跳到了极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站住!”怀冰突然敛了笑容,“我就那么让你害怕的?” “不是……”小珀子连连摇头,真丢人,竟然在五姑娘面前吞吞吐吐成这样!小珀子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小珀子!”怀冰突然一唤她,“你以为你跑得了?” “五姑娘,你究竟想做什么?”小珀子急声问,“莫不是要杀我?” “已经杀过了。”冷冷地,怀冰似笑非笑,对着小珀子挤了一下眼睛。 “啊!”小珀子忽然想到了方才的酥痒,脸色不由得惊变,“你……你竟然对我下毒!” 怀冰嘴角一扬,忽然伸手一挑小珀子的下巴,“怎的?下了便是下了,求求我,我或许还会帮你解毒……飞盗姑娘。” “你!”小珀子更是大惊,“肯定又是七姑娘这个快嘴说的!天啊,迟早天下都会知道我是女儿身!”慌然避开了怀冰的手,小珀子满脸红霞。 “呵呵。”看着小珀子局促的脸,怀冰不禁噗嗤一笑,“其实,那毒早解了……” “当真?”小珀子急急地开口问,小命啊小命,可千万别丢了! “你不信我也可以。”手指搭在了小珀子肩上,怀冰凑近了小珀子,声音含媚,“我还真看不出来,你究竟哪里好?不过是胆小鬼一只——就你这样,还想出海杀那群海盗?只怕是没到出海,人便已……” “你!”小珀子忽然凛眉,正色瞧着怀冰,“五姑娘!你今日来是为了羞辱我?” “是又如何?”怀冰波光流转,掩口一笑,“你能奈我何?” “我……我……”小珀子忽然深深倒吸了一口气,一步逼近了怀冰,“老虎也会发威!你别逼我!” “我就逼你,如何?”怀冰冷冷一笑,已然对上了小珀子的眼,眸中满满的全是挑衅。 “那……”小珀子蓦地邪然一笑,迎上了怀冰的挑衅。 瞪了小珀子一眼,怀冰指尖隐隐亮起一抹光亮,“可得当心,这一针刺进去,你定然活不到明日!” “只是如此……”小珀子突然伸出了手去,轻轻抚过了怀冰的脸,嘿嘿一笑,“五姑娘的脸……可真滑!” “你找死!”脸色惊变,怀冰狠狠一瞪小珀子,手中银针已朝着小珀子眉心处刺去! 轻轻避开,小珀子足尖点地,飞身而起,想要追到她堂堂飞盗,可要有些轻功本事! “我看你怎么躲?”怀冰突然从腰间摸出数十支银针,骤然朝着小珀子飞射出去! “五姑娘,你真下手啊?”小珀子满脸惊讶,想要躲开,却还是避不完这数十支飞针——只觉得中针处一片酥麻,小珀子跌落于地,惊恐地瞧着怀冰,“你……你真想要我的命?”眼前的怀冰只是冷冷一笑,渐渐逼近了她。 既然七妹不想你死,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满头眩晕,小珀子眼前的怀冰越来越恍惚,她猛烈地甩了甩头,“五……五姑娘……”声音越来越小,终究昏迷了过去,另一只手却还是紧紧抱着那个仙觥。 真是个贪财的姑娘!嘲然看着小珀子,怀冰弯腰将她扶了起来,七妹,你所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他日你后悔之日,便是我将她亲手杀死之时!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瞧了身后的府衙一眼,怀冰冷冷一笑,“飞盗如此,想必你苏浣臣也不过尔尔,明日我再来会一会你!” 说完,怀冰带着小珀子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七妹,希望三姐那边平安无事—— 莲池湖心亭中,纤纤素手,轻轻抚过琴弦,断断续续的琴音响起,正如此时此刻的心境,凌乱、惆怅。 若湮又一次抬眼看着孤筑的院门,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期盼看见那扇门打开,然后看见翩翩公子推门而入,相视一笑。 “三姐。”合欢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只见她从檐上飞下,焦急地上下检视着若湮,“谢天谢地,三姐你没事,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呢?”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失落,若湮喃喃自语,“见不到,或许也是好事,至少,五妹还不会动他。” “三姐……”合欢看了看若湮,目光却落上了若湮古琴边的酒壶,慌然将酒壶中的酒尽数倒入了莲池。 若湮淡然一笑,“你以为我在酒中下了毒?” “可不是?”合欢郑重地点头,“你不是求五姐给你最后见苏浣臣一面吗?” “我在酒中只下了迷药,只是想送他安然离开这里。”若湮无奈地一叹,“这难道不算我与他的最后一面?” “呼……”合欢长长舒了一口气,“三姐,你可知道,你吓死我了!” “傻七妹。”轻轻一笑,若湮伸出手去,握紧了合欢的手,“那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又怎会走自杀这一步呢?” 合欢嘿嘿一笑,重重点头,“三姐你能这样想便好,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轻轻松开了口,若湮又一次瞧向了院门,眉心轻轻一锁,那你呢?苏浣臣,你的性命已悬在那儿,我又如何放心走呢? 合欢看出了若湮的心不在焉,忍不住开口说道:“三姐,今日苏浣臣忙于解救雷州百姓,定然是不会来了……夜深了,你身子向来不好,还是早些休息。” “原来……好……”若湮失落地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桌上古琴,终究黯然朝着内院走去。 合欢看着若湮落寞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咬了咬牙,死苏浣臣,你害三姐如此难过,今夜不管你多忙,我也要把你抓来!让三姐明日一早醒来,就能瞧见你! 对了,就着去瞧一眼,五姐可解了小珀子的毒? 合欢先到了府衙,可是悄悄找遍了府衙内外,都找不到苏浣臣的踪影。 奇怪,这知府大人跑到哪里去了?还有小珀子,人影都不见?会去哪里呢?合欢忽然想到了个地方——对了,回下元巷看看! 烛影轻摇,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沾了些朱砂。 怀冰看着锦榻上被除了衣裳的小珀子,目光落上了小珀子的胸口,嘴角弯起了一道弧线,“小珀子,刺上了天枢岛的印记,你这一辈子就是天枢岛之人。” 一阵刺痛在小珀子心口升起,小珀子蓦然惊醒,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被除了衣裳地绑在了锦榻之上,不由得骇声大叫,“你对我做了什么?”双手猛烈地挣扎,可是却无法动弹。 一滴血珠从胸口的肌肤中沁出,小珀子更是大惊,“你……要对我刺什么?” 对着小珀子眨了眨眼,怀冰媚然一笑,“我与你同是女子,又能对你做什么呢?不过是拉你入天枢岛而已。” “我才不要跟那个什么姥姥混!”小珀子怒然看着怀冰,“五姑娘,放了我,好不好?” “不好……我放了你的话,你只有见阎王去了。”怀冰伸手按在了小珀子胸口,“别动,一会儿就纹好了。” “不要!”小珀子忍不住一声惊叫。 “这一次,你不要也得要!”怀冰说着,已伸指一连点了小珀子几个大穴,看着她不动不动地瞧着自己,“你可要记得,从今天起,你是天枢岛的一员,也是我慕容怀冰的奴仆小厮,我不让你做的,你不准做,你若是做错了的,我要你十倍偿我……还有……你若是伤了七妹一分,我便马上要你的命!” “你……你是妖女!”小珀子忍不住双眸一湿,恨然瞪着怀冰。 “我的大名,难道你没听过?我就是妖女?如何?”怀冰挑衅地一笑,手中银针已毫不留情地落了上去。 慕容怀冰,你强刺我身体之仇,我迟早要你还我!暗暗咬牙,小珀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11 11、第十章.惊逢故人 ... “五姐,你……你们?”合欢回到了下元巷,却看见怀冰正提着壶酒,对着窗外得意地自酌。 合欢目光瞧向了锦榻之中犹自被绑着的小珀子,胸口处那朵红艳艳的波纹格外醒目——这是每个天枢岛之人身上都必有的刺青! “小珀子……”合欢忧然走了过去,慌然给小珀子解开了双手双脚,轻轻抚上了她的刺青,“还疼不疼?” “知道我疼,你还摸!”小珀子一脸羞怒,“还不快些解开我的穴道啊?” 合欢急忙点了点头,刚伸出了手去,却被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怀冰拉住了手,“不要管她,就让她疼下,你好心问她,她竟然如此待你,再惹我,当心我再刺你几朵云!” 慌然噤声,小珀子一脸无辜地别过了头去。 合欢沉沉一叹,瞧着怀冰,“五姐,你怎的如此强迫她入天枢岛呢?” 怀冰自顾饮了一口酒,对着小珀子挤了下眼睛,“我可没有强迫她,是不是?飞盗公子?” 小珀子沉默无语,只要你解开了我的穴位,我定然要你好看! 怀冰突然正色看着合欢,“七妹,这小丫头若是将来欺负你,你只用跟我讲一声,我保管让她比死还难受!” “五姐!”合欢此时此刻都不知道究竟该笑,还是该哭了?这样一来,小珀子定然要恨死她的! “来,我们姐妹两个今夜就在这里好好喝上几杯!”说着,怀冰已拉住了合欢的手走到了窗边,突然凑近了合欢,“傻丫头,这女人与男人都差不多,你越是亲近,她越要逃,你不如少理她些,说不定她还会反过来找你说话。” “五姐……”合欢点了点头,愧然瞧了一眼小珀子,对不起,小珀子,看来我救不了你了。 怀冰眨了眨眼睛,舒了一口气,“她入了我们天枢岛,自然那面杀令也取消了,如今就只少苏浣臣了。”忽然顿了顿,怀冰似是想起了什么,“三姐今日可瞧见他最后一面?” “说到这个,我也来气!那苏浣臣不但没出现,还不在府衙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还说亲自抓他去见三姐!”合欢正色瞧着怀冰。 “哦?”怀冰眸底浮起些许疑惑,论脚程,那苏浣臣就算再慢,也该到了三姐的孤筑,怎会既不在府衙,也不在孤筑呢? 书呆子,你这次可完了,遇到了这个妖女,说不定比我还惨上百倍……这回,当真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不知道算不算幸灾乐祸,小珀子心底竟然有点点暗喜,这世间还有人比我还惨…… 月明,点点清辉洒落雷州大街。 路边酒栈之中,两杯酒早已斟满良久,可是默然对望的两人却没有谁先举杯。 “苏大人初到雷州,必定是公务繁忙,难得这么晚了,还能在街上遇上大人,本官怎能不请大人喝上一杯呢?”赤红色的锦衣在烛火边显得格外刺眼,说话之人约莫三十左右,是个英武不凡的锦衣卫千户。 “千户大人,浣臣没有想到京城一别,竟会在此遇上大人,这酒,倒是该浣臣来请大人喝才是。”浣臣当先举了杯,当初在京城,曾与此雷千户有过一面之缘,按理说,雷州偏远,朝廷锦衣卫少有来此,这堂堂千户大人,竟然会出现在此,定然事有蹊跷。 “呵呵,苏大人,本官来此,可不是找你叙旧,而是……”说着,雷千户从怀中取出了一面令牌,放在了酒桌之上,斜眼一瞪酒栈的老板小二,“你们可以先下去了。” “是,千户大人。”老板与小二带着京腔的回答,让浣臣更是一惊,他原来并非孤身前来,竟然已将这酒栈里的人尽数换了手下! “这是?”浣臣掩住眸底的惊色。 “皇上密令,要大人捉拿几个乱党。”雷千户正色开口。 “雷州有乱党?”浣臣更是一惊。 雷千户忽然咧嘴一笑,“恐怕要让你见一个人方才明白,究竟乱党是何人?”说着,拍了拍手。 掌声落下,从酒栈之内缓缓走出一位清朗有神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轻轻捋须,带着三分漠意,却对着浣臣轻轻一笑,“菀儿,你莫不是认不出叔叔了?” “叔叔!”浣臣大惊,放杯起身,不敢相信地瞧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苏城,一脸欢喜,“怎么会?怎么会?” “宫中丢失珊瑚已不是第一次,却总是查不出究竟是何人所盗,皇上又逼得紧,所以,只好委屈苏大人进天牢小住几日,变明为暗,好查探出真相来。”雷千户缓缓说着,“那个丢了的珊瑚,已被苏大人抹了‘千日香’,我们一路南下暗暗追访,从雷州入了南海,那香味便忽然消失了,所以,我们敢断定,那盗珊瑚之人,必然是从雷州走海路运走。” “千日香?”浣臣更是大惊,“叔叔你真从古书之中研读出这失传秘香来!” 雷千户不禁有些赞叹,“你可别小看你叔叔,他可不仅是礼部看守贡品的小官,同时也是我们东厂的军师。这一次设下了这个局,不但让我们得知珊瑚运送的路线,还让我们发现了一个阴谋的蛛丝马迹!” “阴谋?”浣臣身子一震,看向苏城,“叔叔,雷州城难道真藏了什么?” “不错。”苏城淡然开了口,“我曾经读过一本古书,上面记录了一座南海长生陵,据传里面有一位不死神仙,谁能第一个唤醒他,就能实现谁的心愿。” “长生陵?”浣臣知道叔叔向来博览群书,所言必定不虚,“这个与那个阴谋有关?” “不错。”苏城继续开口,“当年皇上清君侧,紫禁城大火,建文太子不知所踪,有人曾密报在南海一带瞧见过他的踪影。” “建文太子!”浣臣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此事若真与建文太子沾上了关系,那牵连之人绝对不是一二。 “古书记载,必须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珊瑚投入长生陵所处海眼,方才能打开陵门,进入长生陵。”苏城微微一顿,“若此传说是真,那么在南海之中,必然有个地方,是建文太子藏身所在!” “我只知道南海海域之中,有海盗为患。”浣臣惊愕之中开了口。 “这海盗与那建文太子必然有些联系。”雷千户下了定论。 “这个倒有些不尽然。”苏城捻须,微微沉吟,忽然抬眼瞧着浣臣,“其实叔叔在你女扮男装考科举之时,便先你一步来到了雷州。” “早知道叔叔你没事,我又何必去考这一次,如今想穿回女装,都要担心会落个欺君之罪!”浣臣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也是叔叔此次的布局之一。”苏城笑了笑,“若是换一个人来做着雷州知府,叔叔后面之计,可就不见得那么好办了。” “原来……”浣臣恍然大悟。 雷千户笑然拍了拍浣臣的肩,“若不是故意放行,你一个女儿家,又如何轻松便混进了贡院?更别说想去哪里任官,就去哪里。” “原来这一切都是叔叔您的布局?”浣臣更是惊讶。 “是皇上与我想出来之计。”苏城点了点头,“若是换了个人来做这雷州知府,一来,我信不过,二来,或许不能好好帮我把每一步局都走好。” 浣臣点了点头,“那叔叔,如今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抓人。”清晰地两个字从苏城口中迸出。 “抓谁?” 苏城定定瞧着浣臣,“从你进雷州的第一天,我便在暗中注意着你身边发生的一切。下元巷黑市,绝对与珊瑚失窃有关,那个西门合欢是第一个要抓之人。” “黑市鱼龙混杂,想要一网打尽,太难。”雷千户摇了摇头。 “这个我自有法子。”苏城忽然抬起了手来,沉沉落上了浣臣的肩,“菀儿,这第二个要抓之人,便是独居北郊孤筑之中的——南宫若湮。” “她?”浣臣脸色惨变,“她一个孤苦女子,怎会与这事有关?” “枉你自小聪明伶俐,难道看不出来,当日大街之上,当众悔婚只不过是一个局?”苏城一句话出来,让浣臣连连摇头。 不会的,南宫姑娘身患绝症,命在旦夕,怎会是乱党呢? “本来我也想不到,不过那日我暗探孤筑,却无意之中听见了这南宫若湮与西门合欢之谈。”雷千户脸上也有些惊色,“她们好像都属于一个叫做天枢岛的地方,而且她们口中的姥姥专门搜集九个仙觥,要的只是上面的雕纹,甚至不知为何下了杀令,要你的性命!” “要我之命?”浣臣忽然一片大乱,南宫姑娘,怎么会与下元巷黑市有关呢? 苏城蓦地冷冷一笑,“天枢岛或许就是建文太子藏身之地,如今只有抓住了这两人,不,应该还有第三人,慕容怀冰,只要抓住了她们,问出天枢岛所在,才能将这群乱党一网成擒,让皇上高枕无忧。”未等浣臣开口,苏城却已郑重地看着浣臣,“而能让她们乖乖入局的,只有你——能做这个诱饵。” “叔叔,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南宫若湮第一次在府衙没有对你动手,确实出乎叔叔的意料,但是,从她与合欢的交谈之中,叔叔知道,她对你动了情,所以即使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依旧以身吃毒,设局让你解了那个西门合欢在雷州利用金弹丸散布的毒。”苏城的每一句话落入了浣臣心底,除了惊诧,没来由地却让浣臣的心狠狠一揪。 南宫姑娘,你真傻,为了我,值得吗? “如果我没猜错,那九个仙觥之上的雕纹,定然是一幅通往长生陵的古图。”苏城抬起手来,拍了拍浣臣的肩,“皇上下了谕旨,要么让这个传说永远消失,要么就借这个传说许愿大明江山永固……我做不到后者,只能做前者。莞儿,你要做的,便是利用这南宫若湮对你的情,设局让她们一一入瓮。”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谢谢大家的支持,让我闯过了卡文的一天~~ 12 12、第十一章.细雨迷蒙共执伞 ... “叔叔,你忘了我也是女儿身吗?”浣臣定定看着苏城,“自小你便教我堂堂正正做人,但求无愧,如今你要我骗人?” “你以男装示她,这个难道就不算欺骗?”苏城一句反问,让浣臣顿时说不出话来。 “从明日开始,你便假意接近于她,想法子娶她。”苏城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却是浣臣从来也未曾瞧见过的,“到时候雷州大婚,必然是她们警戒最弱之时,我们只需在府衙布兵以待,瓮中捉鳖!” 心,忽然凉到了极致,浣臣瞧着此时此刻的叔叔,仿佛从来都未曾认识过他一样。 “苏大人,真是好计!”雷千户对着苏城扬了扬大拇指,甚为赞叹。 叔叔,你可知我做不到?这句话,浣臣没有说出口,却只是沉沉一叹。 苏城似是洞穿了浣臣的想法,“莞儿,这个时候,犹豫,只会坏了大事,你身为雷州知府,必然要为皇上解忧尽忠,身为我苏城侄女,必然要听我之话尽孝,难道你想做个不忠不孝之人?” “侄女自然懂得要忠孝两全,只是……”浣臣摇了摇头,“我是女子,如何能娶女子?”叔叔,你可知道,南宫姑娘对我有恩有义,我怎可做这样忘恩负义之人? “你若是男子,叔叔倒还不敢让你做此事!免得你生了情孽,误了大事。如今你身为女子,反倒是刚刚好,叔叔还不会忧心你会念情放过她们。”苏城再次抬手,轻轻拍了拍浣臣的肩,“叔叔只有你这一个亲人,可千万别让我失望……皇上金牌谕旨已下,若是此事不能做好,你我可就只能在黄泉之上再叙亲情之伦了。” “叔叔……”浣臣哽咽难语,只得低下了头去,“容我几日好好想想,可好?” “好,叔叔也知道你素来善良,此事叔叔也不逼你,只是,一边是亲人,一边是乱党,你可要好好想想才是。”说完,苏城苍老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凄凉,“叔叔其实很想报了皇恩之后,就带着你远离官场,好好为你找一户人家嫁了……” “叔叔,莞儿先告退了。”浣臣抬手抱拳,不敢再听苏城多说一句,叔叔,我知道你这么多年的辛苦,养育之恩不敢忘,可是,让我做个忘恩负义之人,实在是太难。 “去吧,若是想好了,再来这酒栈寻我。”苏城点了点头。 “好……”沉声应了苏城一声,浣臣格外沉重地走出了酒栈,望着雷州北郊的方向,脚步却迈得格外沉重,我该不该守诺来照顾你呢? 看着浣臣渐渐走远,雷千户有些忧虑地凑了过来,“苏大人,好像令侄女有些迟疑……” “我自小养大的人是什么样的脾性,我最明白,放心,她会答应的。”苏城说着看着掌心一笑,“当年从野外捡她回来,看中的也是她眸中的那份清澈,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必然重情重义,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她不可能为了几个乱党就背叛我。”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连这个万一,我也早就算了进去。”苏城拍了拍掌心中的残余粉墨,“她若是敢背叛我,只要从她身上的‘千日香’入手,那些乱党也一个也跑不掉!” “大人高明!”雷千户不禁大赞。 苏城抬起头来,看着数片飘浮于明月附近的乌云,“看来,雷州明日会是个雨天,等到雨过天青,必然会有好消息传来。” 雷千户惊讶地看着苏城的背影,能做这锦衣卫的军师,你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雷州北郊,林间的月光渐渐阴沉了下来。 浣臣安静地站在孤筑之外,抬眼望着那小院门上的一双门环,伸出的手迟迟不敢叩响门扉。 抬手抚上怀中那本借于若湮的书,浣臣只觉得一颗心无比沉重,难道你真应了那一句红颜薄命? 这世间,乱党也好,忠臣也罢,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成王败寇,是非对错,谁又能说得明? “病,或许是可以,但是命,却永远不能改。”曾经那个凄凉说话的若湮呈现在眼前,浣臣不由得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心痛。 一滴冰凉的雨水滴落脸上,浣臣往门檐之下退了退,仰头看着这突然下起的细雨,这纷乱飘落的雨正如她此时此刻的心,一片凌乱,也一片冰冷。 用心而为,但求无愧。 喃喃一念这八个字,浣臣深深吸了一口气,定然有法子能够让世事两全,无论如何,这忘恩负义之事,我万万是做不到! 转过身去,浣臣抬手放在那门扣之上,并未敲响。无论如何,我要试一试,能不能在那些医书之中寻到救你之法,你该有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不该卷入这些政治权谋,更不该因为这些误了一生。 一夜细雨,不知道飘了多久,直到清晨,这丝丝细雨,依旧没有半分停歇。 浣臣嘴角微微一抿,还是那个温润的笑,却多了几分苦涩。 终究叩响了门扣,浣臣朗朗出声,“南宫姑娘,南宫姑娘。” 没有听见脚步声,孤筑的院门却突然打开。 浣臣惊然对上了一双凄怨的双眸,“南……南宫姑娘?” 眼前的她一袭白衣,冰凉的手轻执纸伞,伞檐边缘正渐渐滴落着雨水,似乎已在雨中站了些时候。 双鬓上的粉色流苏轻轻摇晃,衬出了她脸色的苍白——朱唇一弯,眸中的凄怨匆匆消逝,若湮只是将伞朝着浣臣微微一移,“我知道,苏大人是个守诺之人,定然会依诺前来的。” 浣臣看着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从大人来到院外开始……”若湮轻轻一笑,看着浣臣,“大人定然是怕吵醒了若湮,所以才迟迟不肯敲门进来吧?” 浣臣摇了摇头,“早知南宫姑娘也这样站着,浣臣早该叩门而入。” 若湮浅浅一笑,“既然大人已扣开了门,莫非还要如此一直站在门外而不入?”苏浣臣,你是位君子,若湮能在有生之年,与你相识,此生已无憾。 “是浣臣失礼了。”浣臣抱拳低头,一步踏入了小院。 “苏大人这边请。”若湮刚一转身,只觉得双腿一麻,顿时朝着地上坐去。 “当心!”浣臣急然伸出手去,扶住了她的身子,“你身子本就不好,又在这里吹了一夜风雨,怎能受得起这般折腾?”说着,浣臣已从她手中接过了执伞,伸臂轻轻揽住了她的肩,“浣臣无礼,还请姑娘见谅。” 一语说完,浣臣关上了院门,已半扶着她朝着内院走去。 脸带红晕,若湮低下了头,苏浣臣,就这样陪我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看见她脸上的红晕,不懂心里为何会有那么一丝欢喜,浣臣的心,蓦然跳动得格外激烈,不管你是不是乱党,我只知道你是个可怜人,不该如此命薄。 不由自主地将她往怀中送了送,伞下的片刻温暖,让彼此都有了刹那的恍惚。 “南宫姑娘……”终究还是走到了房门之前,浣臣一边收伞,一边退朝了一边。 “可不可以,不叫我南宫姑娘,叫我若湮?”若湮突然开口,伸手抓住了浣臣的衣袖。 “那你可不可以不叫我大人,就叫我浣臣?”浣臣同样喃喃开了口,这雷州知府,我情愿从来也没有做过,也不愿陷于这个局中,难以自拔。 惊然瞧着浣臣脸上失去的笑容,若湮有些惊意,“难道大人最近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是有一些,不过,总会过去。”浣臣轻轻答着,从怀中取出了那本书,递给了若湮,“多谢南宫姑娘对雷州百姓的救命之恩。” “为何你还是要叫我南宫姑娘呢?”若湮黯然一叹,接过了书来,转身默然走入了房中,你可知道,我只想你活? “我想你能无病无灾的活下去!”浣臣忍不住开了口,匆匆一步跟了上去,抬眼看着满满的医书,笃定地点头,“相信我,我可以从当中找出救你的法子的!” “找到了又如何呢?”不经意间,眼底已满是泪光,若湮摇了摇头,今日一见,为了你能活,我必然要送你离开雷州。 放下了手中伞,浣臣同样摇了摇头,“若湮……人要活着,才能做很多想做之事。” 冷然摇头,若湮却忽然笑了,“可是,就算我的病好了,我也注定要孤苦一生,倒还不如早死早了,免得受罪。” “可是,我想你活。”浣臣口中简单的六个字传入了若湮耳中,若湮的身子不禁一颤,抬眼瞧着浣臣温润的眸子,那里面分明有着一些什么。 “你在同情我?” “……”没有回答若湮的话,浣臣却已转身面向满满的医书,对你,仅仅只有同情吗?“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想你活。” “苏浣臣。”若湮突然开口一唤,上前紧紧抱住了浣臣的身子,“你若是当真怜我,就让我这样抱你一次……你说我不知羞耻也好,说我不守礼仪也罢,我只想……感受一点真实的温暖……” 浣臣的心蓦地一片惊动,若湮的话每一句落入心底,半是惊喜,半是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13 13、第十二章.共约鸳盟定生计 ... 一点针芒在若湮指尖闪现,若湮紧紧贴着浣臣的身子,含泪一笑,纤纤素手悄然朝着浣臣的腰际滑去——只要这一针醉针刺入,苏浣臣,这一次,送走了你,你千万不要再回雷州! “若湮。”浣臣的手忽地握住了她的手背,转过了身来。 若湮一阵错愕,才抬起了眼,浣臣却已将她拥入了怀中,“用心而活,但求无憾。”温润地一笑,浣臣缓缓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未到最后,不可轻易放弃。”转眼看着满满的医书,“我相信上天不会对你如此残忍,我能找到救你的法子的。” “浣臣……”若湮深深看着浣臣,你对我,究竟是有情,还是只是同情啊? “从今日开始,我不离开这里,直到找到救你之法为止!”浣臣眉头一舒,松开了她的手,走到了医书边,笑然看着她,“若湮,可以跟我说下,你的病征究竟是什么吗?” 若湮微微一怔,“你不离开这里?那府衙的公事?” 浣臣笑然摇头,“那些可以暂且放放。”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想的只是,让你能活。浣臣随手取下一本医书,轻轻翻开,“事在人为,我不会让你有事。” 指尖的针芒悄悄隐没,若湮只觉得眸中淡淡的有些酸楚,轻轻开了口,“病发之时,气血倒流,四肢乏力,骨中还有针刺之痛……” 心,悄然一揪,浣臣看着她的脸颊,“很痛是不是?” 突然而来的问题,让若湮觉得一片温暖,只是默默摇了摇头,“若湮早已习惯……” 浣臣不由得轻轻一叹,一连从书柜之上抱下了一摞医书,坐倒在了地上,焦急地一页又一页地翻看着医书。 瞧着她如此仔细的样子,若湮转身走到桌前,为她倒了一杯水,悄悄送了过去,苏浣臣,你这个样子会让我更加舍不得送走你,你可知道? “浣臣……”若湮轻轻呼唤,掩不住语声之中的悄悄颤抖。 浣臣笑然抬眼,“若湮,谢谢你。”伸手接过水杯,仰头将水一口喝尽,放在了身边,继续低头看着一页又一页医书上的文字。 悄然坐在了浣臣身边,若湮轻轻靠上了浣臣的肩头,就让我再在你身边多留一刻吧。 寻常夫妻,也有这样的一幕吧?可是,偏偏你我同是女子…… 浣臣摇了摇头,却忍不住哑然失笑,前所未有的宁静在浣臣心里升起,伸出手去,浅浅握住她的手,浣臣终究开了口,“若有一日,你发现苏浣臣并非你心中那个苏浣臣,你会如何呢?”我想……这辈子好好照顾你……你可会接受这样的我? “在这世间,苏浣臣永远只有一个……”若湮紧紧回握紧浣臣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了浣臣突然跳响的狂烈心跳,“你是若湮有生之年见过的好官,好人……” 浣臣苦涩地一笑,“若有一日,你想取我性命,浣臣绝不躲闪。” 摇了摇头,若湮坚定地看着浣臣的脸,“若湮命薄,今日已经无憾,又怎会突然要你的命呢?”你是有情的,呵呵,是有情的。 “书呆子!南宫姑娘可舍不得杀你。”小珀子的声音忽然响起,突然在门口凑出个头来,冲着浣臣嘿嘿一笑,目光落上了她们紧握的手,“嘿嘿,我看你们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不如今日就把这亲成了!南宫姑娘的最大心愿,可就是把自己嫁出去!” 只觉得两抹滚烫在彼此的脸颊之上浮现,浣臣慌然放开了手。 “我天生命犯孤鸾,嫁给苏大人,只会害了苏大人……”若湮黯然低头。 “我从不相信命数之说!”浣臣朗声开口,将若湮轻轻扶起,只是我娶不了你,也不能娶你,否则,你会有危险。 小珀子跳了进来,将手中的仙觥朝浣臣一抛,“你可别想让我一直为你保管这玩意,银子拿来,也把喜帖拿来,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似的!” “我……”浣臣接住了仙觥,欲言又止,转头一看若湮的凄凉双眸,叔叔想利用你我成亲将你们一网成擒,我不能害了你们…… “既然不怕,为何不娶?”小珀子忍不住抬手一敲浣臣的额头,“书呆子,你难道跟雷州那些迂腐文人一般,瞧不起南宫姑娘?” 小珀子的话,让若湮悄悄抬眼看着浣臣,你也那般想我吗? “就算我要娶,也得三书六礼,办足了礼数才行啊。”浣臣急声开口,凌乱的心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定定瞧着小珀子。知府大婚,定然是要宴请雷州商贾小吏,只要这一次把宾客尽可能多的宴请,若是婚堂一乱,锦衣卫一时定然也制不下来,便可以趁乱既不辜负叔叔之恩,又可以将她们安然送走,这是两全之计啊! 小珀子惊然瞧着突然发呆的浣臣,“书呆子?书呆子?你在想什么?” 浣臣转过了身来,对着若湮点了点头,“你若愿嫁我,我明日便差人来下聘!” “你不怕我会克死你?”若湮只觉得满心滚烫,定定瞧着浣臣,苏浣臣,你就一点也不怕吗? “我只怕你不嫁我。”浣臣的话,一语双关,话音刚落,只觉得说了句格外唐突之话,慌然低了头,“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呵呵……”若湮双颊通红,重重点了点头。 “还算你这个书呆子不呆!嘿嘿。”小珀子笑然拍手,“好玩好玩,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去掀南宫姑娘的喜帕了。” 浣臣悄然倒吸了一口气,“小珀子,我有事要你帮忙。” “可是可以,但是,先把你欠我的银子给我!”小珀子得意地看着浣臣。 浣臣笑然摇头,“你现在随我回府衙,我马上给你。” 偷偷看了一眼若湮,小珀子忽然一笑,“那倒是,三书六礼,可有得你这个书呆子忙的了!”小珀子说着,朝着若湮眨了下眼睛,“南宫姑娘,你就耐心等几日,有我小珀子帮这书呆子办这场婚礼,这定是雷州城中最繁华的一次游街!”说完,拉住了浣臣的衣袖,“走!走!走!书呆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挑聘礼,买红布!” “若湮,等我吩咐下去之后,我还是会回来的,这医书我还没看完……”无论如何,在大婚之前,我要尽力为你寻一次活命之方! “我等你……”苏浣臣,能嫁给你,哪怕只做一日夫妻,若湮已经觉得上天垂怜了。 两两相望,浣臣与若湮相视一笑。 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湮将地上的纸伞递给了浣臣,“外面还在下雨,当心身子。” 浣臣笑然接了过来,“你也一夜没睡,我走之后,记得好好休息。” “好。” “你们两个要缠绵啊,留到洞房去!”小珀子不耐烦地抓着浣臣急急地往房外走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快快下聘,了南宫姑娘的心愿。” “你怎的比我还急?”浣臣苦笑着看着小珀子。 “我想喝喜酒了,不行吗?”小珀子瞪了浣臣一眼,“你要是不好好对南宫姑娘,当心我每天都偷个几十起,烦都烦死你!” “你……”浣臣无奈地一笑,任由小珀子将自己拉出了孤筑。若湮,我娶了你,但是,我却可能永远都照顾不了你了……心底,黯然骤升。 不过,只要你能安好,浣臣便可放心。 看着小珀子与浣臣渐渐远离的背影,合欢与怀冰执伞立在孤筑檐上。 合欢笑嘻嘻地瞧着怀冰,“五姐,我没说错吧,小珀子出马,这苏大人肯定要乖乖娶三姐。” 怀冰忧然摇头,“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姥姥不可能放过苏浣臣的。” “苏浣臣是个好人,三姐本就凄苦,就让三姐好好活这一次,原她一个梦吧。”合欢点了点头,“只是……小珀子身上的毒,五姐,你什么时候帮她解了?” “我就没给她下毒,不这样吓吓她,她怎么能够如此听话?”怀冰抬眼瞧着小珀子,“谁让她一解了穴道就对我口出恶言,叫我妖女,我就妖给她看!” “五妹,七妹,谢谢你们。”不知何时,若湮已含笑站在了檐下,抬眼看着檐上的两人。 合欢急忙翻身下檐,撑伞为若湮挡住了细雨,“姐妹之间,何必言谢?” 怀冰冷冷看着若湮,“三姐,我只能为你们拖住这样一个月,杀令期限一到,姥姥定然会吩咐其他姐妹来杀苏浣臣。” “我会带他走的,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若湮一脸憧憬,眸中尽是热泪,“只是你们如此为我,我不知道今生今世可还有机会还你们。” “最好不要再见。”怀冰冷冷开口,“我不想三姐你跟二姐一样,要沦落到我们姐妹不得不相残的地步。” “那……”若湮一阵哽咽。 合欢拉紧了若湮的手,“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姐妹三个,今日好好的在这里畅饮一番。”笑中带泪,合欢满是不舍。 怀冰飞身下檐,点了点头,对着若湮一笑,“七妹说的不错,我们今日就好好地喝个不醉不归!” “可是他说了会回来……”若湮有些迟疑。 “放心,有小珀子在,要筹备的东西一日时间绝对难采办完,今夜他是来不了的。”合欢忽然对着若湮挤了一下眼睛,“三姐,我看你对那苏浣臣,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七妹,你笑话我!”若湮双颊通红,“当心我刺你几下。” “啊?三姐饶命啊,你那毒针可比五姐的要厉害多了。”合欢笑然求饶。 “七妹,你的意思是想试试看我的毒针?”怀冰忽然安静地看着她,指尖亮起一点针芒,“要不要过过招?” “二位姐姐,饶了我吧。” “呵呵……” 细雨翩翩,无声而落。 当陷身局中,知道是苦,不知道,却是未知的险……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两个错字,更改~~ 14 14、第十三章.飞盗承君言 ... 细雨依旧,伞檐滴落点点雨滴。 “书呆子,南宫姑娘是个好人,你可不能辜负她,也不能欺负她!”尚未走到雷州北城门,浣臣突然停了下来,让一直说话的小珀子顿时噤声。 “你跟我来。”浣臣淡淡开口,脸上的笑容却消失无踪。 心,忽然一慌,这书呆子是怎么了?小珀子默默跟着浣臣走上了城楼,看着浣臣屏退了城楼上的戍将,与浣臣一同远远看着若湮孤筑的方向。 “小珀子,你可有法子出海?”浣臣的声音响起。 “出海?”小珀子眼珠一转,这书呆子不可能发现她有一艘战船吧? 浣臣转过脸来,正色看着她,“不错,出海。小珀子,如今在这雷州城中,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奇怪了,你这次与南宫姑娘的大婚,我现在不就在帮你吗?”小珀子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浣臣的肩,“你难道想把成亲喜堂放到海里边去?” 浣臣紧紧一握手中的仙觥,“小珀子,朝廷要抓若湮她们,说她们是天枢岛的乱党,我不能让朝廷抓到她们,也不能有愧朝廷,所以……”再次正色看着小珀子,“她们能不能安然离开,就全靠你了!” “什么?”小珀子惊然看着浣臣的脸,“你竟然知道她们是天枢岛的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你既然知道,为何还答应娶三姑娘呢?若是她嫁不成你,你可知道她会有多伤心?” “小珀子,我只想她活。”深深倒吸了一口气,浣臣凛然看着小珀子,“人活着,才有希望。” “那……那你要我做什么?”小珀子从来没有看见浣臣如此沉重的脸,书呆子,这一次,你肯定是很为难吧? “我会尽快筹办大婚,七日之后,我要这雷州上下百姓都来府衙贺喜,那一天,我希望在我拜堂之时,你能悄悄把合欢姑娘她们带走,马上带她们出海,远离官府追缉。”浣臣沉沉开口。 “只怕到时候,我根本带不走她们。”小珀子摇了摇头,且不说作为新娘的若湮不会走,那个慕容怀冰武功在她之上,怎么可能请得动她?如果这个是朝廷布下的天网,按合欢的性格,定然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愿跟她小珀子离开。 “带不走她们,她们落入朝廷之手,只有死路一条。”浣臣紧紧皱眉,“我会让琉儿装作若湮嫁入府衙,我想,如果你把若湮带走,定然合欢姑娘她们定然也会跟你一起走——是生是死,全看你了。” 小珀子一动不动地瞧着浣臣,“我向来不喜欢承担什么,你突然把如此大一个担子交给我,我怕我做不到。” “不止你一个人要扛,还有我也要扛。”浣臣将手中仙觥放在了城头石砖之上,伸出了手去,坚定地一笑,“小珀子,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若是这生路有变,我就算拼尽性命,也会尽力为你们搏出条生路。” 小珀子抬起手来,只觉得满心火热,与浣臣的手重重一击,“书呆子,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今日是最不呆子的一日!” “我倒情愿我是个呆子,至少可以走自己想走之路。”浣臣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沉重,叔叔,我不能对不起你,也不能对不起若湮,如果这场“请君入瓮”,需要有人死,浣臣愿做这一人! “可是……”小珀子忧心地看着浣臣,“你若真出了什么事,三姑娘定然会伤心死的,不好,不好。” “用心而活,但求无憾,只要她能活,浣臣此生无憾。”浣臣重重点头,脸上那个温润的笑意多了几分释然,“小珀子,伤心一时,总好过枉死一世好。她这辈子,太苦,不该再卷入这些纷争,如果他日她问起我,记得,就说我是朝廷一伙,故意求亲,想将她们一网打尽……”心底,不知道是什么破碎的声音响起,浣臣只觉得满心都是冰凉的痛。 “她若是对我绝望,便不会伤心太久。”浣臣的声音有些颤抖,每一句落入了小珀子的耳中,都让小珀子的心感觉到莫名的悲凉。 “书呆子……”小珀子喃喃一唤,你真的是个好人,三姑娘没有看错你。 浣臣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轻轻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好了,小珀子,现在可以陪我回府衙筹办聘礼了。” “书呆子,我相信上天会眷顾你与三姑娘的。”小珀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浣臣却淡淡地一笑,女子与女子之情,有违天道,上天当真会眷顾?没有再说什么,浣臣拿起仙觥,默然走下了城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对着紧随而下的小珀子又开了口,“小珀子,这仙觥还是有劳你帮我送回府衙,我想先去买几壶酒。” “我一个人先回府衙?”小珀子有些惊讶,“你那府衙中的衙役早就恨我入骨,我这样进去,不是找打吗?” 浣臣轻轻一笑,将手中仙觥递给了小珀子,“你只要拿了这个去府衙,我敢担保,没有一人会为难你。” “好!”小珀子有些惑然地看了浣臣一眼,“既然是要宴请全雷州百姓,你只买几壶酒怎够?” “这几壶酒是买来送府中衙役的,七日之内筹备大婚,实在是太过匆忙,除了打赏之外,还得给些礼物才是。”浣臣的掌心轻轻摩挲了伞柄一下,嘴角一扬,若湮,这七日,我要尽力看尽你屋中藏书,但愿上苍垂怜,能让我寻到当中救你之方。 “还是书呆子你想的周到。”小珀子轻轻一叹,看着浣臣挥手转身离去,细雨之中,执伞的他虽然有些微瘦,却朗朗不卑不亢,三姑娘,这样的他,你当真能恨起来吗?握紧了手中的仙觥,小珀子立在细雨之中,不觉身上已湿——承君一诺,小珀子啊小珀子,这可是你这辈子第一个答应的承诺,你可一定要做好!否则,没等世人笑话你,自己也要好好笑话自己一回! 就算控制了三姑娘,五姑娘也绝对不会乖乖跟我走,如果惹得合欢也一起群起攻之,只怕是会坏了书呆子的大计,若是直接告诉她们真相,只怕书呆子大计未成,便被那个凶巴巴的五姑娘打死,这里可要好好想想,该怎样既不告诉她们真相,又可以让她们乖乖跟我走? 小珀子眼珠子微微一转,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只觉得一阵寒意传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 对了!有了!嘿嘿一笑,小珀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兴冲冲地朝着府衙奔去。 浣臣执伞漫步细雨之中,沉重地来到了路边酒栈。 酒栈之中格外冷清,除了雷千户扮作的掌柜之外,只有苏城轻轻斟满了一杯酒,笑吟吟地看着浣臣收起伞,一步踏了进来。 没等浣臣坐下,苏城却已开了口,“叔叔可真没想到,你会那么快便想好了。” 浣臣有些倦意地一笑,坐了下来,“自小叔叔如父般拉扯我长大,莞儿怎可不念亲情?”抬眼看着苏城,“叔叔,我已向南宫若湮求亲,她亦答应了我。” “果真?”苏城微微一惊,上下打量浣臣的脸,按他本来所想,浣臣定然是要权衡个数日,方才会出现,可是这一次竟然离开数个时辰,便已有了答案,倒让苏城有些惑然。 “是的,叔叔。”浣臣点了点头,“我想尽快为皇上办好此事,所以,我想七日之后便在雷州摆下喜宴,迎娶南宫若湮。” “以免夜长梦多,这个叔叔也同意。”苏城点头,还是惑然看着浣臣。 “为了让下元巷的西门合欢也知道这事,我想在雷州热热闹闹地大办婚礼,广邀宾客,这样一来,下元巷中人定然也会趁机暗暗参与其中,到时候更好一个不留地一网打尽,叔叔,你说可好?”浣臣平静地说着,却一直不敢去看苏城的眼。 苏城微微捻了捻胡子,皱了皱眉,“好是好,只是,若是喜宴之上宾客太多,我们倒反而难抓……”突然,苏城一声大笑,“就按你说的来,叔叔有法子让她们一个也跑不了。” “叔叔难道还有什么妙计?”浣臣一脸惊色。 苏城点了点头,“到时候,你便知道。”话音刚落,苏城饮下了自斟的酒,“好了,你快去准备婚宴吧,其他的,等叔叔部署好了,自然会与你联络。” “是,叔叔。”浣臣起身点头,看了一眼栈外的细雨,“最近天寒,叔叔可要注意些身子。” “一把老骨头,无妨。”苏城摇了摇头,正色看着浣臣,“倒是莞儿你,要多多注意身子,别以为年轻身子骨硬朗,便不好好珍惜,落下了病根。” “嗯。”浣臣听着苏城话中的异样,不由得心底一寒,叔叔,你话中难道还想说什么吗?一念及此,浣臣转身看着店中雷千户,“可否卖几壶酒给我?” 雷千户笑然递上了三坛女儿红,“苏大人大婚,这酒就送苏大人,预祝大家都官运亨通。” “谢谢雷千户。”浣臣接过了这三坛绑好的酒,转身撑伞离开了酒栈。 雷千户看着浣臣走远,不由得惊叹,“苏大人厉害,令侄女果然如大人所料啊。” “你错了。”苏城摇了摇头,自己再斟了一杯酒,“她已不是苏菀,她如今叫苏浣臣,要完成这个天罗地网,可不能靠她,还得靠自己。” “怎的?”雷千户一脸惊讶。 “这一次,我要将计就计。”苏城再次喝下酒,轻轻一叹,莞儿,你当真让叔叔失望,论用计,你还太嫩了些。 一个人若太顾念情义,永远都成不了大事。 你想广邀雷州百姓,浑水摸鱼,悄悄逃生,莞儿,你这一次实在是把叔叔想得太笨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黑色周末,工作大忙,不过我会尽力更文的哈,谢谢大家支持~~ PS,发现错字,谢谢诗诗与S~~ 15 15、第十四章.挑灯夜读书卷 ... 雷州知府大婚,喜讯一日之内,遍传雷州城,却也惹来无数议论。 雷州文人当中,有人惋惜佳人旁落,有人暗骂若湮狐媚,还有人在大街之上瞧见浣臣,便心中暗暗生愤,不就是个官吗?有何了不起? 坦然一笑,浣臣依旧带着小珀子跟琉儿忙碌着张罗嫁娶用品。 这雷州细雨,到了夜幕落下之时,终于停歇。 月光终于散落雷州,照亮了雷州府衙中的点点红烛。 将忙了一日的小珀子安顿在了府衙,浣臣手执纸伞,朝着雷州北郊的孤筑行去,时日已不多,若湮,那些医书,我还是要看一遍,只求无憾。 浣臣走出了雷州北城门,城头上的苏城看着浣臣的背影摇了摇头,“你终究是我养大的人,可惜,你却不懂珍惜。” 雷千户惑然看着苏城,“我瞧她其实也是按大人所想来做事,并无半点反意啊。” 苏城阴冷地一笑,“那你就太不了解她了。”说完,转头看着雷千户,“六日之后,朝廷调拨的三千锦衣卫可能准时到雷州?” “时日是有些紧张,但是应该能到。”雷千户重重点头,“大人难道想用这三千锦衣卫将所有到宴宾客都拿下?” “我自有用处,近几日,你只需多关注出海船只,一有异动,便来禀报。”苏城神秘地一笑,“已经很多年没人敢与我斗智了,没想到,难得遇到一个,竟然是我一手养大的苏菀。”声音之中微微带着一抹失落,“或许,当年我该捡的是个男婴,至少不会如她这般太重情义。” “如果她回心转意了呢?”雷千户轻轻问。 “我一生之所以不败,都是因为,我从不留生了二心之人,更不留我控制不了之人。”苏城深深倒吸了一口气,“七日之后,拿下天枢岛那几个乱党之时,便是我大义灭亲之日。” 雷千户不禁冷冷地吸了一口气,噤声看着此时此刻的苏城,脸上没有一丝的不舍,冷漠如此,当真让人心生恐惧。 踏着林间水洼,浣臣走近孤筑,依稀听见了孤筑当中的缓缓琴声。 嘴角微微一弯,浣臣静立林间,听着这月色当中的琴声,其中的欢快之情,在宫商角徵羽当中油然而生,只侧耳一听,便可感染三分欢意。 “韶华浮云听月音,半是沉醉半是醒。只待花开折枝时……”浣臣的诗骤然停歇,苦涩地一笑,摇了摇头,哪里还有什么花开折枝? 孤筑琴声骤然而止,只听见两声衣袂之声响起,一切瞬间陷入了寂静之中。 浣臣定了定神,迈步走向了孤筑院门。 院门轻轻打开,若湮含笑立在门前,轻轻地开了口,“你……” “曲子很好,怎的不弹了?”浣臣温润地一笑,走了上去—— 月光之下,若湮的一袭白衣格外轻柔,微风徐来,微显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些许红晕,让人凭添五分怜惜之意。 “诗也很好,怎的不念了呢?”若湮抬起手来,轻轻一抹浣臣的额——不知何时,林间绿叶上的水滴坠落上面,留下了一抹湿痕。 心,微微一乱,浣臣怔然看着若湮的脸,只觉得心底是一片宁静的温暖。 觉察到浣臣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若湮顿时羞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该说什么。 浣臣舒眉一笑,“今夜,浣臣还是要叨扰了,那医书……” “今夜可以陪我共奏一曲吗?”若湮忽然一笑,浣臣,此时此刻,不要多想我的病好吗?上苍给我如此病残之身,已是遗憾,可是,遇上你,却是我此生最大的圆满。 “好。”浣臣点了点头。 随着若湮走进了孤筑,浣臣返身关上了院门,抬眼瞧着池中小亭中的烛影摇曳——那里杯盏虽然只有一个,却有酒壶一双,方才定然是你们几个姐妹把酒言欢之时,看来,是我这个搅局人坏了你们兴致啊。 若湮拉着浣臣坐在琴边,望着远处的明月,笑然开口,“若湮,这一生,没有白活。” 浣臣怔然看着若湮的脸,手指轻轻一拨琴弦,忽然一笑,没有说话,一曲《凤求凰》款款从指间逸出。 “浣臣……”若湮惊然转头,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方才那诗,还少一句话——不负流年不负卿。”笑意盈满双眸,浣臣定定瞧着她的眼,这一瞬间,浣臣只觉得心中一暖,悄悄伸出了左手,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右手,“我诗已全,不知……” “曲子自然也全。”若湮含泪一笑,左手搭上了琴弦,轻轻拨弄。 浣臣右手轻按琴弦,若湮左指拨弦,每一声乐音都宛若浑然天成。 笑然深深一望,清澈的眸底映出的都是彼此的容颜。 浣臣,能与你共奏此曲,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欢喜? 若湮,我只想你能活下去,不管将来我还能不能如此陪你,此时此刻,为你按弦吟诗,你可知道我情愿自己不是女子…… 不觉,两抹泪光盈盈闪现,若湮悄然低头,浣臣黯然一笑。 两颗心,慌乱地跳动,掌心处,暖暖的如同冬日暖阳。 “不负流年不负卿……”低低地念了一遍,若湮的泪水突然滑落,浣臣,我若无此绝症,该有多好? 看着她滴落的泪水,浣臣的心头狠狠一揪,指尖从琴弦之上移开,落上了她的脸,轻轻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是的,若是有缘,不负流年不负卿。” “若是有缘?”若湮的脸色忽然一变,情深,缘浅,若是有缘,只求能与你相守一生一世。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若湮顿时脸色惨变——只见她突然挣脱了浣臣的手,颤然摸入了怀中,冷汗瞬间渗出了苍白的额。 “若湮!”浣臣慌然扶住了她的身子,知道是她病发,可是却无能为力,让浣臣的心更加煎熬。 “我……没事……没事……”若湮强然一笑,从怀中摸出了药瓶,可是无论如何都抖不出其中的毒丸。 心中一抽,浣臣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瓶,抖出了一颗毒丸,拿在手中,沉重地喂向了她的唇。 我竟然在喂你毒药……浣臣只觉得满心苍凉,当手指碰上她的唇,心却是一片苦涩,我不想你如此痛苦的熬日子……抬眼瞧向内院,不论如何,定要找到救你之法! 一念及此,浣臣放下了药瓶,将服下毒丸的若湮背了起来,“若湮,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不好……”若湮全身乏力,只能任由浣臣背起,却泪然摇头,“我不要休息,我怕……怕一闭上眼,便再也看不见你了……” “不会的……”浣臣一阵哽咽,“我只是在一边看书,只要你一醒来,便能看见我。” “当真?” “当真。”浣臣重重点头。 若湮的瘦弱双手轻轻圈住了浣臣的颈,上苍,让我多活几日,可好?我还没嫁给浣臣,我舍不得离开人世…… 轻轻推开了房门,浣臣将若湮背到了床边,轻轻将她放上了床。为她拉了拉锦被,浣臣忍住眼中的热泪,轻轻一笑,“你会没事的。” “浣臣……”若湮伸出了手去,轻轻揪住了她的衣角,“你会不会嫌弃我……” “傻话。”浣臣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生休息。”一阵哽咽,浣臣将她的手放回锦被,“明日我可还要带你去买布料做嫁衣,你若不休息好了……” “嫁衣……”若湮重重点头,闭上了眼眸,“记得一定要叫醒我。” “会的。”浣臣深深瞧了她一眼,转身移烛走近那些书柜,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论如何,我定要看完这些书! 将烛台往地上一放,浣臣坐倒在地,凝神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医书—— 悄悄睁眼,若湮呆呆看着那个烛光中的浣臣,浣臣,我好怕撑不到你我成亲的那一日……不觉,热泪滚滚而落,有些喜悦,有些忧虑,更多的却是无边无际的害怕。 蜡烛燃尽,天色渐白。 满目血丝,浣臣闭眼甩了甩头,抬手揉了揉眼睛。浣臣想起身,却发现已是半身酸麻。微微晃了晃,浣臣咬牙站起,抬眼看着那个熟睡的若湮,轻轻一笑,就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吧。 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医书,浣臣只觉得有些眩晕。轻轻吸了一口气,浣臣定了定神,当目光落上下一页,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惊喜。 但见其上写的症状与若湮曾经描述的一模一样,可是当目光再往下移,浣臣的心却又凉到了极致。 “此病药石无解,续命唯有断肠草。” 浣臣不由得皱眉一叹,好不容易寻到了此病,却写了如此一句话,难道若湮你真的注定人生如此短暂? 不由自主地,两滴热泪砸上了医书,浣臣再次回头瞧着熟睡的若湮,满心都是痛。 这本书没有,其他医书中或许有法可治!摇了摇头,浣臣低头再瞧了一眼手中的医书,脸色忽然一变,只见被泪浸湿的地方,赫然出现了几个隐约的小字。 浣臣一惊,慌忙执书走出了房间,来到池边,轻轻沾水打湿书页,小字渐渐清晰了起来——绝症人间药石无解,欲求生机,碧海深处觅长生。 长生?浣臣恍然忆起叔叔曾经提过的长生陵传说,难道长生陵中有救若湮的灵药? 一线生机,好过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明天持续大忙~~~大家见谅啊 16 16、第十五章.嫁衣红、天罗地网 ... “若湮,你我看来只有赌上一赌了。”浣臣将医书紧紧握紧手中,起身回头,只瞧见身后已站了那个不知何时醒来的若湮。 你想赌什么呢?若湮轻轻一笑,看着浣臣,这句话问不出口,却只能心疼地看着浣臣眼中的血丝——难道你发现了救我之法? 浣臣淡淡一笑,缓缓上前,抬眼看了看天色,今日晴空万里,天蓝得像欲滴的水一样。“若是身子不乏的话,我带你去选布料做嫁衣,可好?” “好……”笑然看着浣臣,若湮目光落上了浣臣手中的医书。 浣臣摇了摇头,“今日,我不看医书,就专心陪你。”说着,浣臣转身将医书送进了房中,走回若湮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走吧。” 若湮含笑点头,紧紧与浣臣的手相握,“浣臣,你不怕别人会笑你娶了个风流短命女居士?” 浣臣摇头不语,只是轻然一笑,便牵着若湮朝着雷州行去。或许,我还要牵着你的手走很久,那个逃生之计,看来得重新琢磨琢磨…… 当两人踏入了雷州城,浣臣微微蹙眉,目光一一扫过雷州的一屋一瓦,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雷州还是雷州,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浣臣总觉得哪里有些异样,宛若总是有什么人如影随形般就在周围,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觉察到了浣臣的分神,若湮心底也暗暗升起一分不安,浣臣,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瞧,南宫若湮果然是个风流胚子,才与苏大人初识几日,便已这般亲热。” “这苏大人也是她的裙下之臣啊,竟然被迷到要大张旗鼓地娶个这种名声早坏之人。” “你们说,他日这南宫若湮生出的孩儿,究竟是姓苏,还是姓其他呢?” “兴许苏大人还未到娶她那日,便不要她了。” “我可听说了,这南宫若湮不单身患绝症,还是个克夫的命!” “啊!苏大人还敢娶啊?” “被迷了心窍,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雷州街头,路人们看着浣臣与若湮,不禁纷纷私下议论。 若湮的脸色一变,蹙了蹙眉,忍不住低下了头去,原来我在雷州是如此不堪的声名,你娶我,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掌心的冰凉,让浣臣转头对着她温柔地一笑,仰起头来,转身朝向那些路人,“在你们心里,可当我是雷州知府?” 浣臣一句话问出,让路人们不禁噤声,看着浣臣脸上平静的神色,不知道这位知府大人是怒了,还是没怒? “南宫若湮是我苏浣臣之妻,也就是堂堂知府夫人,岂容你们如此诋毁?”突然怒容骤现,浣臣冷冷一瞪他们,“若是当真闲着无事,不如来我府衙当中为我修理砖瓦,如何?” “苏……苏大人,我们只是随便说说……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心上啊。”路人们冷汗淋淋,为何此刻的苏大人不如传闻当中那般谦谦可近? “我若是放心上了呢?”浣臣冷声逼问,话音刚落,路人们却已纷纷散开。 “浣臣……”若湮心中一暖,轻轻扯了扯浣臣的手,“罢了……” 浣臣转头瞧着她,轻轻一叹,“好,我们不管他们,我们去选嫁衣。”温润地一笑,映入了若湮的心底。 若湮点了点头,依着浣臣朝着布庄走去。 不远处,合欢笑吟吟地瞧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三姐没选错人,苏浣臣确是个好人!” “苏浣臣……”怀冰看着浣臣的背影,这世上真的还有如此好儿郎吗? “五姐,如今我可真的安心了,既然三姐去选嫁衣,那我们可是要为她选些首饰去。”合欢笑然回头,拉紧了怀冰的衣袖,“对了,若是叫上小珀子,就更好了,她的眼光向来不错。” “好……”怀冰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奇怪,我明明昨日特别吩咐了她,今日一早便来城门附近找我汇报府衙中的动静,怎的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五姑娘吩咐,小珀子怎么敢忘呢?”怀冰话音刚落,小珀子便已笑嘻嘻地从檐上翻了下来,目光才对上怀冰,身子便往后退了一步,“府衙一切都好,六日后宴请全雷州百姓。” “你躲我那么远做什么?”怀冰上前一步,冷冷开口,“我就那么可怕?” 合欢掩嘴一笑,“五姐,呵呵,还是你有法子制住她。” “额……”小珀子强然一笑,“是……是有那么一点……” “过来!”怀冰定住了身子,朝着小珀子勾了勾手指,“若是不听主人的话,当心我再给你一毒针,管叫你双毒并发,死得极为难看。” 我忍!迟早脱离你这妖女魔爪!小珀子连连倒吸了几口气,往前走近了怀冰,“五姑娘有何吩咐?” 小珀子还来不及反应,怀冰的手却已落上了她的手臂,只觉得一阵冰凉的刺痛,小珀子不由得惨叫一声,“你……你又给我下毒!” “我就喜欢给你下毒,怎的?”怀冰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媚然一笑,“多给你一种毒,你会更听话些,走,随我们去买饰品给三姐。” “五姐你……”合欢忧然看着怀冰,有些心痛地看着小珀子惨白的脸。 偷偷凑近了合欢,怀冰眨了眨眼睛,“这针与上次那针一样,放心,要不了她的命。” 合欢微微舒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话说苏浣臣这次请全雷州百姓,这排场做得可真大。” “这个我也没看出来,他竟然是如此铺张浪费之人……不过,三姐当得起这些,不然,还真是亏了三姐。”怀冰点点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小珀子,“小珀子,你发什么呆?” “我……没事……没事……”小珀子慌乱地摇了摇头,书呆子,若是我带她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应付全雷州百姓,当真可以吗? 突然觉得一双柔手落上了耳侧,觉得一阵酥痒,抬眼便瞧见了怀冰的手,小珀子不由得大惊,“五……五姑娘,你要做什么?” “你心里藏了东西!”怀冰冷冷看着她,“说!藏了什么?” “没……没有啊……”书呆子,我可不可以不救这女魔头啊?有她在一日,我的小命迟早要玩完! 怀冰突然一揪她的耳朵,笑然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哪日你要娶我七妹,若是少了如这苏浣臣的排场,我可不答应!” “五姐你……”合欢突然双颊一红,羞然低下了头去,“她……她就是个成日气人的,嫁不嫁她,可是由我说得算。” 小珀子不由得一脸苦笑,“五姑娘,七姑娘,放过我了,好不好?” “不好!” “不好!” 异口同声地,怀冰与合欢同时开口,让小珀子的心瞬间冰凉。 “走!给三姐买首饰去!”合欢忽然一笑,拉起了小珀子的手,便朝着雷州金店行去。 看着小珀子一脸铁青,怀冰更是忍俊不禁,这飞盗还真有意思。突然笑容一僵,怀冰忍不住朝身后一看,明明隐约听到了什么异样的风声,为何身后却没有人? 一阵警然的心悸升起,怀冰抬眼看了看雷州四周,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五姐,快来!”合欢笑然朝着怀冰招了招手。 “好。”怀冰微微放了放这个念想,紧跟了上去。 “呼,好险……”雷千户从檐下轻轻飞下,天枢岛五姑娘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差点便被发现了踪影。 “何止是好险,你险些坏了我布的局!”苏城不知何时已悄悄来到了他身后,“下次可要注意些,惊了猎物,只怕会有漏网之鱼。” 雷千户愧然低头,“苏大人说的是,雷某定会多多注意。” “三千锦衣卫如今到了哪里?”苏城开口问道。 “这个苏大人可以放心,他们日夜兼程,必可提前一日到雷州。”雷千户肯定地点头。 苏城满意地一笑,“可提前一日更好,待他们到了雷州,你且拨一千人装作雷州百姓,入府衙观礼,若有变化,直接将新郎新娘拿下便是,百姓不管怎么闹都可以不用理会。” “那还有两千人呢?”雷千户惑然看着苏城,“可是驻守这雷州各门,让一个人都飞不出去?” “不是,而是让雷州四门大开,我要她们出去。你且差一千人化做渔夫,横船海岸,我要她们不论上哪一艘船,都是绝路。”苏城阴冷地一笑,“最后那一千人就好好在山道上守着,这一次,除非她们会飞,不然绝对跑不出我的这个天罗地网!” “大人好计啊!”雷千户忍不住一声赞叹。 “那近日可有人购买出海之物?”苏城突然开口一问。 “这个倒是没有。”雷千户摇摇头,“大人此计已天衣无缝,莫非还有遗漏之处?” “不错,我是担心她们在这雷州之中藏了自造之船,那样,我这天罗地网将功亏一篑。”苏城点头说着,“你今日且带着几名锦衣卫去四处暗访一下,若是发现有私船,速速来报——只有堵上了这个遗漏,我方可高枕无忧,只等瓮中捉鳖。” “是,大人。”雷千户转身离去。 苏城轻轻抬起手来,捋了捋胡子,“苏菀,你我叔侄对局,实在是无趣得很,你怎的不再聪明一些?至少也不枉我曾教你那么多兵书?”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大家久等了~~~然后上班~~悲剧的一周,超级忙碌 17 17、第十六章.计略终变 ... “大人,终于找到你了!”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进了布庄,打断了正在选布料的浣臣与若湮。 浣臣惑然瞧着衙役,“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海防堤坝似乎有患,还请大人速速前去查看。”衙役脸色微白,虽然近日只是下了场小雨,但是雷州受海患所扰多年,天变——一直是雷州百姓心中最怕之事。 “好。”浣臣点了点头,转头瞧着若湮,“若湮,我……” 若湮笑然摇头,“你去吧,百姓重要。” “嗯。”浣臣轻轻一笑,抬眼看向布庄老板,“只要是若湮看上的,过后来府衙取钱便是。” “是,苏大人。”布庄老板笑着连连点头。 浣臣回头再深深看了一眼若湮,匆匆随着衙役离开了布庄。 若湮目送着浣臣离去,低头瞧了瞧一边的红绸,笑然开口,“老板,就这匹布吧。” “好的,南宫姑娘,我保证五日之后,便能将做好的嫁衣送上。”布庄老板说完,看了看一边的制衣女工,“快快给南宫姑娘量好尺寸。” “是,老板。”制衣女工点了点头,拿出布尺给若湮量了量,低头道,“南宫姑娘好了。” “那就谢谢老板你们了,若湮先回孤筑了。”若湮说完,轻轻福身一礼,转身离去。 “慢走,慢走。” 海浪拍打着雷州南门之外的海堤,一声又一声,百年如是。 沿着海堤缓缓而行,浣臣一步一步仔细检视着脚下的海堤石砖,忽然眉头一皱,在海堤当中停了下来。 只见这里的石砖微微有些裂纹,若是起了什么大风大浪,极为容易决堤。若是海堤决堤,那么巨浪冲向雷州城门,不知要酿成怎样的巨祸! “大人,渔民说那边也有裂纹!”一边的衙役指向七步之外。 浣臣急忙走了过去,果然,那边的裂纹比这边的还大!浣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抬眼瞧着水天交接之处的浓浓乌云,似乎还将有大雨来袭。 “速速回府,组织雷州民夫前来修葺堤坝。”浣臣马上下令,带着衙役急匆匆地朝着雷州城赶回。 经过南城门之时,浣臣忽然停了下来,抬手拍了拍城门的石墙,“前任知府大人可修整过雷州城墙?” “雷州城已十年未曾修整过。”衙役摇了摇头。 浣臣皱起了眉,“回府衙之后,将府库当中的备银尽数取出来,将雷州城与海堤都好好修上一修。”忽然想到了什么,浣臣轻轻一叹,“那只仙觥有没有送上京师?” “自从那飞盗将仙觥送回,还放在府中。”衙役继续回答。 “刚好借着送贡品入京,我上书奏求皇上再拨些银两,若是雷州闹了海患,定然会死伤无数,想必皇上爱民,必然会允。”浣臣微微点头,带着衙役朝着府衙中赶去。 在府中忙碌了半个时辰,看着几名衙役带着仙觥上了路,浣臣轻轻舒了一口气。 “公子,你若是将府中衙役都带去修城修堤坝了,那么府衙就琉儿一人,怎么忙得过来为你布置喜堂啊?”琉儿看着皱眉思虑中的浣臣,心中却还是想问那句话,你真的要娶南宫若湮,女子真的要娶女子? 浣臣摇了摇头,“也是,我竟然把这个忽略了。”海堤城墙不修,万一暴雨来袭,死的会是雷州百姓,与若湮的婚礼不如期举行,她们难以安然逃走。 “公子……”琉儿欲言又止,“不如,还是不娶了吧,免得今后遭世人笑话。” “娶是定然要娶。”浣臣坚定地开口,一想到若湮,浣臣的心不免就暗暗一痛,长生陵,那个如果不是传说,若湮你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琉儿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你难道忘记了自己……” “我记得。”浣臣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笑,“但是我还是要娶。”抬眼瞧向雷州城,浣臣刹那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了府衙外院,对着剩下的衙役们开了口,“一会儿随我先修固城墙,同时帮我在城墙之上挂上红绸,我要在雷州城墙之上开宴成亲。” 浣臣的话,让外院中的衙役与琉儿俱是一惊,“大人……难道想在城头上拜天地?” 浣臣笑然点头,“这样一来,既可以省去人手布置府衙,又可以让我专心修筑城墙,一举两得。” 衙役们惊然看着浣臣的脸,这位新来的知府大人当真是奇思妙想啊,竟然想到如此成亲,真是天下第一人。 “好,我们都听大人吩咐。” “那我们就速速出发,招募些民夫,开始修筑城墙。”浣臣点头转身,带着衙役们急匆匆地赶了出去。 若湮,偷龙转凤之法或许要安全一些,但是变数太大,不如我就赌上这一赌!引巨浪撕破朝廷抓你们之网,拼这一线生机!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把雷州城墙修固好,免得此计造成百姓伤亡,那就是我造下的杀孽了…… 如今要想逃生,也就差一艘逃生船只,此时此刻若是特意准备船只,定然会惹人生疑,能帮上自己的,还是只有小珀子……可是,小珀子明明该在府中休息,却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 浣臣皱起了眉头,这小珀子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关键时候总是找不到人。 “书呆子,你这样急匆匆的要去哪里?”才走到了城门前,小珀子便跳了出来,笑嘻嘻地瞧着浣臣。“奇怪,你不好好陪南宫姑娘,反而带着衙役满街找民夫,你究竟想做什么?” “小珀子,看见你就好了!”浣臣一脸惊喜,上前拉住了她。 “等等,你想做什么?”小珀子慌乱地看着浣臣,“这……这可是在大街上,我可不想被人说有断袖之癖!”天啊,才一夜没见,这书呆子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遇到一个妖女五姑娘就够倒霉的,还遇到一个怪异的书呆子,我这命好苦…… 松开了小珀子,浣臣吩咐身后的衙役们继续招募民夫,“小珀子,你跟我来。”说着,浣臣走出了城门,带着小珀子走上了海堤。 “书呆子,你到底想说什么?”小珀子站在海堤之上,看着浣臣。 浣臣极目瞧着水天交接处的乌云,“小珀子,你能想法子找到船出海吗?” “这个……”小珀子默然点头,“找船不难,但是难的是如何把船安然入海?”从悬崖下掉下去,定然是要损坏,又如何入得了海? “如果是海堤决堤,巨浪袭来,你可有把握掌舵安然将船驶入南海?”浣臣正色看着她,“若是可以,我情愿不做这雷州知府,与你们一同入海。” “书呆子,你的脑袋究竟在想些什么?”小珀子一脸惊色,“海堤若是坏了,雷州城可就危险了!” “我知道。”浣臣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才要好好加固城墙,不能有一丝失误。”浣臣倦然一笑,“今早,我在医书上看见,长生陵中或许有法子可以救若湮,所以,我想跟你们一起出海,寻找长生陵,找这一线生机。” “你连官都不想做了?”小珀子一脸惊讶。 “我本就不该做官。”浣臣苦笑着摇头,“如果我知道会有今日,我情愿从来也不曾做这个雷州知府。” 小珀子不懂浣臣眸中突然出现的悲凉,“但是,如果海堤决堤,那些巨浪扑来,也冲不到府衙啊,到时候你困在府衙之中,又如何脱身呢?” 浣臣坦然一笑,“我今日决定将喜宴放在这雷州城楼之上,如果海浪袭来,我随时可以跳城入海,赌这一赌!” “你不要命了,直接跳下去?”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浣臣轻轻摇头,“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默然看着浣臣良久,小珀子突然重重点头,“书呆子,你今天真不像个书呆子。” “那像什么?”浣臣看着雷州城墙,“只希望这些城墙加固之后,可以受得起巨浪冲击。” “像个要死的死囚!”小珀子哈哈一笑,抬起手来,拍了拍浣臣的肩,“若真有巨浪袭来,我会拼命把你救上船的!” “好,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这场雨,什么时候来?”浣臣俯□子,拍拍脚下的海堤,若是没有巨浪,我们这计,也是徒劳啊…… 小珀子学着浣臣拍了拍海堤,“其实就算不下雨,一样可以有巨浪,只要这海堤突然出现决口,这些围住的海浪也是不小威力了。” 浣臣点头微笑,“看来,天灾若是不行的话,我们只能人祸了。” “那今日我便去帮你买些硝石、硫磺、木炭。”小珀子站了起来,嘿嘿一笑,“或许,直接去偷点,比买还要安全些。” 明白了小珀子的意思,浣臣点了点头,买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招摇,“看来,这一次,我只好视而不见了。” 小珀子挺直了身子,“那是自然,你瞧,有时候偷东西,也不是坏事吧?” 浣臣哭笑不得地瞧着小珀子,只是默然摇了摇头,“其实,还是少偷得好,当心哪日遇上了高手,你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轻轻吐了一口闷气,小珀子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暗暗赞同,我这辈子,真是栽到那个妖女五姑娘手中了,被强刺了身子不说,还天天都被威胁做这个做那个,才陪她们买了首饰,这不,又被凶来帮书呆子准备婚礼,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 唉……最麻烦的还是……不知道五日后那个晚上,她会不会中计,乖乖跟她小珀子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最近死脑细胞比较多,如果有BUG,多多见谅哈~~ 18 18、第十七章.下元深巷 ... 一连五日过去,月上城头。 雷州城已被牢牢加固,城头之上,满满地系满了红绸,沿着城头放眼看去,一盏又一盏的大红灯笼映照着缕缕红绸,显得格外喜庆。 苏城坐在酒栈之中,抬眼瞧着城上的一切,越发得觉得不安,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了下去。 “大人,明日一切已部署好。”雷千户走了进来,坐在苏城的对面,“这一次,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苏城却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雷千户一脸惑然,苏城紧接着开了口,“你可寻到了私船?” 雷千户摇了摇头,“一只也未曾发现。” 苏城微微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了酒栈之外,抬眼看了看天色,“看着月夜晴空,明日必然不会落雨,看来是我多虑了。” “就算落雨了也不怕,近几日苏浣臣不是一直都在加固城墙吗?雷州城定然是安全的。”雷千户点了点头,“也是奇怪,好好的府衙不在,偏偏要跑去城头宴请百姓,那点城墙,就算发生大乱,只需一刻便可以镇压下来,她们一个也跑不了。” 苏城没有说话,深深地看着城墙,莞儿,你究竟在做什么?是真的想通了要帮我?还是另有打算? “那下元巷那边有何动静?你可要担心那个飞盗小珀子来无影去无踪的。”苏城紧皱眉头,开口再问了问。 雷千户笑道,“那飞盗不知道怎的变了性子似的,平日里不是帮苏浣臣置办婚礼用具,夜里就乖乖进了下元巷,再也没有出来。” “再也没出来?”苏城有些微惊,“那莞儿呢?近日又做了些什么?” “还不是每日带着一名衙役巡视海堤,然后回城加固城墙,回府筹办婚礼,还真像个要成亲的公子哥。”雷千户不禁一叹,“大人,看来她是真的想帮你。” “是吗?”苏城心底的不安渐渐扩大,当看不懂一个人心里所想,才是最可怕的。有史以来第一次,苏城觉得一切明明在自己操纵之中,却又好像有什么会随时飘出自己的掌握。 “是。”雷千户有些激动地看着苏城,“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明日瓮中捉鳖。” 苏城长长叹了一口气,苏菀,你突然变得让叔叔都觉得不安了。 月明如水,洒满雷州城,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朦胧之意。 下元巷中,烛火通明。 合欢一脸期待地看着窗外明月,“今夜的三姐穿上大红嫁衣,定然格外好看。” 怀冰点了点头,“只希望她能如愿,幸福。”忽然皱了皱眉,怀冰轻轻一叹,“七妹,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合欢侧脸看着怀冰,“难道五姐你发现了什么?” 怀冰只是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我总是觉得有人在随时看着我们……”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了看房外,却不见小珀子准时出现,“还有这个小珀子,最近晚上总是偷偷换了衙役衣服跑出去,肯定她瞒着我们什么。” “五姐你也知道她偷偷出去啊?”合欢一脸惊色。 怀冰冷冷一笑,“她当我慕容怀冰是呆子?她那么大个人,飞上飞下的,谁人不知?” 合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小珀子,你又惹五姐生气了,你今晚又没好果子吃了…… “哎呦!”突然听见了小珀子在房外的一声惨叫。 怀冰与合欢匆匆走出了房间,看着院中一身血腥的小珀子,不由得脸色大变。 “你怎么了?”合欢心痛地抱紧了小珀子的身子,慌乱地捧住了她的脸,“小珀子,你究竟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报仇!” 怀冰只轻轻抬手一捻小珀子身上的血,放到了鼻前轻轻一闻,脸色一变,不由得一片盛怒,“墨珀!你到底要做什么?装死也要抹点人血,抹些猪血做什么?” 合欢一愣,忍住了满眶的眼泪,狠狠敲了小珀子一拳,“你为何要骗我!这次我也不帮你了!” “嘿嘿。”小珀子突然朝着怀冰笑了笑,“五姑娘,你这次可说对了,我就是故意装死!” “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扎得满身都是针眼!”怀冰冷冷一瞪小珀子,“敢跟我玩花样!” “我今夜就偏不信!”小珀子对着怀冰眨了眨眼睛,“你敢扎我一下,我就扎你一下回来!” “你这几日是不是在外面把胆子学大了?”怀冰眸中的怒意大盛,纤指之上的数点锋芒让小珀子心底一凉。 为了书呆子,拼这一拼了!小珀子咬了咬牙,再朝着怀冰吐了一下舌头,“你有本事就不用轻功,不用毒针,我们用拳脚比划比划,若是你赢了,我小珀子心甘情愿做你一辈子牛马,若是你输了,你就发誓永远不会再用毒针逼我做事!” “你输定了!”怀冰狠狠咬牙,指尖的银针缩了回去。 “有本事就跟我来!”小珀子又对着怀冰眨了下眼睛,拔腿便朝着下元巷的假山后跑去—— 那里肯定有诈!怀冰暗暗留了些心,小珀子,你今夜究竟想做什么?暗自将银针捏在了指尖,你若耍诈,我马上就要你昏死在地! 只见小珀子忽然身形一闪,侧身跑进了假山之后。 怀冰背靠假山,警然缓缓移向假山之后,随时准备放针。 “五姑娘,我在这里呢!”小珀子的声音突然在怀冰头顶响起。 “找死!”怀冰冷冷一喝,手指间的银针已然射出。 “嘿嘿,你射不中我!”小珀子身子一翻,堪堪躲过了这几支银针,“你赖皮,说好不用银针的!” “你不也用了轻功吗?”怀冰冷冷反问。 “你都赖皮了,我为何不能用?”小珀子依旧在假山之上笑嘻嘻地,“况且,我又没说我不能用!” “你!”怀冰只觉得心中一片怒火在燃烧,“我今日定要你尝尝我真正的厉害!” “好哇,抓住我再说!”小珀子朝着怀冰吐了吐舌头,转头飞下了假山。 “你休想走!”怀冰足尖点地,飞身而起,凌空踏上假山的一角。突然觉得假山之上宛若出现了一个大坑,足尖落处,竟然是一片空隙! 惊觉有诈,怀冰另一只足尖刚欲踏上假山之侧,却被小珀子蓦地伸手抓在了手心之中,顿时更是大怒,“你放开我!” 顺势抱住了怀冰的身子,小珀子邪然一笑,“我偏不!” 双双落地,怀冰指尖的银针突然朝着小珀子面门刺来,“我今天要你的命!” “五姐不要!”合欢一声惊呼,可是只见那银针即将到达小珀子面门之前,突然停滞了下来。 小珀子的手指早已落上了怀冰的麻穴之上,脸上的笑意让怀冰觉得又惊又怒,“你……你若是敢对我怎样,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我是想报仇,但是,不是这样报仇!”小珀子坦然一笑,放下了怀冰的同时,绕到了怀冰之前,将她麻软的身子猛地背起,“你可以暗算我,强刺我刺青,我却不会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报复回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微微一惊,怀冰紧紧贴着她的背心,忍不住开口问。 “带你离开雷州。”小珀子笃定地开口,转头一瞧合欢,“七姑娘,你快跟我来,我们的时间不多,我还要赶去帮书呆子带走三姑娘。” 合欢惊然看着小珀子,“你到底要做什么?三姐明日可是要出嫁的!” “这亲不能成,朝廷要抓你们!”小珀子突然开口,“书呆子可是想尽了一切法子,只为安然送你们走。” “苏浣臣他知道我们的身份?”怀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知道又如何,至少他想给你们生路,连自己的性命都拿出来一赌。”小珀子望着前方,眸中有些许赞赏,“他是我在雷州见过的最好的官……” 苏浣臣……怀冰一怔,这世上还有这样甘愿放弃功名性命的男子吗? “我们要从下元巷密道进入我暗藏龙船之处,明日海堤决堤之时,乘着巨浪扬帆入海,永远远离雷州。”说着,小珀子已背着怀冰走入了假山之后的密道之中。 合欢更是一惊,“我这下元巷之中,何时多了这条密道?” “我偷偷趁你不注意挖的……”小珀子歉意地一笑,“七姑娘,你应该不会生我气的,是不是?” 合欢轻轻叹了叹气,正色瞧着小珀子,“小珀子,我不会生你的气,但是我很担心三姐,你可别小看三姐,她其实动起武来,并不比我弱,你又怎样将她安然带上你的龙船呢?” “三姑娘会武?”小珀子大惊失色,“那书呆子真要完蛋!”从小珀子第一次见到若湮,却从来都未看见过她动武,只是听说她是个杀手,却一直以为是用楚楚外表,趁人不备动手,却没想到竟然是深藏不露! “何止会武,普通的迷药对她根本没用!”怀冰冷冷地开口,“你以为我们天枢岛七姐妹,都是平凡女子?三姐若真动起手来,十个你都不是对手!” 心,突然一凉,小珀子慌忙加快了脚步,书呆子啊书呆子,原来最难的不是五姑娘这边,而是你那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文章,不好意思了哈,各位大大 写了个小BUG,万分歉疚 晚上再更文,周末大忙,如有写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家多多提建议哈~~ 万分感激 19 19、第十八章.红烛迷乱 ... 雷州北郊外,孤筑满满的都是大红灯笼,过去的幽冷被这红红火火的喜气深深掩盖了下去。 一袭大红嫁衣上面,一双鸳鸯格外缠绵。 纤弱的红衣女子穿上了大红嫁衣,缓缓坐到了铜镜前,鬓上的粉红流苏如今换上了红色的流苏,映出铜镜当中的一张略带三分娇羞的脸儿。 若湮轻轻提笔,描上了眉黛——那双清澈的眸中不再有凄凉,如今满满的都是温暖的期待。 放下眉笔,朱唇淡淡地抿了一下唇纸,原本有些淡红的唇瓣变得有些红润。 “这一次,我要用心而活……” 轻轻地对镜中的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若湮嫣然一笑,哪怕只有一日,我也无憾了。 “若湮。”浣臣轻轻敲了敲门。 “浣臣……”忍住了脸上的笑意,若湮缓缓走到了门前,却也不开房门,“明日是你我成亲之日,今日你我若是相见,于礼不合……” 浣臣歉然一笑,“我知道我今夜唐突,只是,我还有些话,想在与你成亲之前告诉你。”微微一顿,浣臣轻轻开口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缓缓开门,若湮含羞对上了浣臣的眼,眸光流转,满脸的娇羞映入了浣臣眼中—— 只见浣臣身子轻轻一震,惊然瞧着眼前的红衣,忍不住一阵狂乱地心跳。浣臣怔了怔,突然哑然失笑,恍惚间,喃喃地开了口,“好看……” “呵……”若湮浅浅低颔,低声问道,“你就只想对我说这两个字?” 浣臣仓皇地摇了摇头,伸出了手去,浅浅地握住了她的手,笑容却在脸上漾了开来,“我突然想到一个故事,想跟你说。” “什么故事?”若湮抬眼看着浣臣的眸子,只浅浅地一笑,让浣臣的心神又是一荡。 “公子……”立在孤筑之外,琉儿抱着一坛女儿红笑然开了口,“雷州有百姓说谢谢公子您为他们修筑城墙,特意送上了一坛女儿红,说如果今夜公子喝了,必然会与南宫姑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浣臣对着琉儿心领神会地一笑,“琉儿,谢谢你,那么晚了还把酒送了来。” 琉儿点头将酒抱了过来,“琉儿今夜先祝公子与南宫姑娘,永结同心。” 浣臣接过了酒,笑道:“难得今夜月色正佳,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小酌几杯,如何?” 琉儿探头看了一眼若湮,“好是好,只怕新夫人不准……” 若湮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已有了几分醉意,“小酌几杯,也是雷州百姓的心意,若湮怎会不允呢?” 那样的笑映入了琉儿眼中,琉儿都觉得今夜的她格外醉人,只轻轻一眼,便让人觉得有了三分醉意。定了定神,琉儿悄悄看了一眼一边的浣臣,虽是女扮男装,可是那清朗的脸庞上都是一抹掩不住的温润,虽然看上去身子有些微瘦,但是与若湮并肩而立,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二人当真般配。 “那……我去取些酒杯来。”琉儿拍了拍手,忽然发现这里也是第一次来,转头问向若湮,“这里哪里有酒杯?” 若湮轻轻一笑,深深瞧了浣臣一眼,“还是我去取吧,你们先在亭中等我。” “好……”浣臣点了点头,与琉儿一同走进了小亭。 看着若湮走远,浣臣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手中的女儿红,“琉儿,这药量你下了多少?” 琉儿开口回答道:“公子放心,只放了一点点,伤不到南宫姑娘的。” 浣臣微微舒了一口气,正色看着琉儿,“琉儿,明日你怕不怕?” “我肯定是不怕啊,只是公子你要跳入巨浪之中,我反而有些担心公子安危,毕竟你是个女子啊……”琉儿忧然瞧着浣臣的脸,忍不住心底的一阵酸意,“琉儿一想到今后不能照顾公子,就觉得有些难过。” 浣臣舒眉一笑,抬手拍了拍琉儿的肩,“有聚总有散,你也该有你的人生,哪有人做一辈子小丫头的?” “可是……”琉儿还想说什么,浣臣却已笑着摇了摇头,抬眼瞧向了缓缓执杯走来的若湮。 若湮将三只酒杯放在了亭中石桌之上,浣臣将女儿红酒坛打了开来,斟满了三只酒杯,放下了酒坛。 只见浣臣执起其中一杯酒,敬向了若湮,“但愿天从人愿,若湮你能够百病全消,快快活活地过这一生。” 若湮同样执杯,笑意盈满了杯中的酒影,“我只愿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孤鸾之命不会伤到你,能够真正地嫁你为妻,听你每天都念那一句,不负流年不负卿。” 浣臣心中一暖,淡淡地却有了些酸意,“不负流年不负卿,就为这一句话,若湮,我敬你。” “浣臣,我只想用心而活这一次……”若湮深深看着浣臣,浣臣,陪我走完这辈子,好不好?就算流年有限,能与你共结连理,我也无怨无悔了……若湮仰起了头来,唇瓣才触及那酒汁,顿时脸色微微一变,这酒里……怎么会…… 不敢相信地悄悄看了一眼执杯不饮的浣臣与琉儿,若湮的心顿时凉到了极致,苏浣臣,你为何会在这酒中下了迷药?你难道不想娶我吗? 心凉地喝下了这杯酒,若湮轻轻坐倒在了石凳之上,装作了有些微晕的样子,“浣臣……这酒……有些……厉害……”话音渐渐模糊了起来,若湮侧身倒在了桌上。 “若湮,若湮。”轻轻地唤了两声若湮,浣臣看见她没有回应,低低地叹了一声,“若你能躲过这一劫,若你能接受我,我今生今世,绝对不负流年不负卿……” “公子……”琉儿错愕地看着浣臣脸上的悲戚,你难道是动了心吗? 躲劫?接受?浣臣,你心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若湮不动声色地任由浣臣背了起来,朝着房中走去。 “若湮,我不能让你有事……”浣臣轻轻将若湮放上了床榻,深深看着她的脸,就算长生陵只是传说,我也想为你去寻这一次生机。 浣臣的话,让若湮微微一颤,浣臣,你可知道,有你这样一句话,我就算现在就死,也心甘情愿啊…… 突然觉得一个温暖的唇落上了自己的额头,若湮忍住了眼中的泪水,浣臣,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我已当你是我南宫若湮今生今世的良人…… 红烛摇曳,浣臣泪然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唇,第一次那么唐突地去做这样一件荒唐之事,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慌乱地起身看向一边早已一脸惊色的琉儿,浣臣开了口,“琉儿,快快换上若湮的喜服,我去看看小珀子来了没?今夜定要让小珀子将她安然带离这里。”说完,浣臣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琉儿轻轻掩上了门去,刚一回头,红烛顿时熄灭——琉儿不由得一阵莫名地惊慌,只觉得颈上已落上了什么冰凉的硬物。 “浣臣究竟要做什么?”若湮压低了声音,甫才开口,便让琉儿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竟然没被迷倒!”琉儿颤声开口。 浣臣皱眉看着突然熄灭的灯火,摇了摇头,琉儿你为何换个喜服都要把烛火熄了?难道是……不会的,若湮是个凄苦女子,身患痼疾……而且明明是喝下了那酒,不会醒过来才是……只是,小珀子,为何你还是没来? 抬眼看了看天色,还有几个时辰,天便要亮了,浣臣只觉得一颗心渐渐开始悬了起来。叔叔,对不起,我不想伤害她们,也不想让你为难,只能走这一步了。 “呼——!”小珀子突然从檐上飞下,焦急地上下瞧了浣臣一眼,“书呆子,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 “我定然是没事……小珀子,你速速将若湮带走吧,我们一切按计行事,明日看见新娘上了城头,你便引爆海堤火药,我们赌这一赌!” 小珀子惊然瞧着浣臣的脸,“三姑娘真的肯跟我走?” “琉儿正在里面换喜服,等琉儿说好了,你便进去把她带走。”浣臣深深看着那房间中的烛火再度燃起,听见琉儿的声音说了一句,“公子,我好了。” “小珀子,若湮就交给你了。”浣臣重重点头。 “可是……”小珀子一想到今日怀冰所说,三姑娘会武功,一般迷药根本拿不下她,就这样被书呆子迷倒了吗?有些迟疑地走了几步,却停在门前,不敢推门进去。 “小珀子,时间不多,你可不能再耽误了……”浣臣一脸焦急地摇了摇头。 死就死吧!小珀子推门而入,门才关上,顿时脸色惨变!——我这是什么命啊?只见穿着大红喜服的若湮已将手中银针顶在了她的颈上,目光往边上的琉儿一扫,轻轻说了句,“带她走。” “可是书呆子……”小珀子迟疑地开口。 “带她走……”再次重复了一遍,若湮脸上闪过一道冰冷的光彩,“明日是我成亲之日,没有谁能代替我嫁给苏浣臣!” “额……”小珀子骇然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推了推若湮手中的银针,“好……好……我依你便是……三姑娘,当心你的针扎到我啊!” 若湮移开了手,眼底满是泪水,苏浣臣,你当真要我应了克死夫郎的孤鸾之命吗?若是如此,我宁可你活,都不愿你走这一步! 小珀子悄悄看了一眼若湮,从来都未看见过这样的三姑娘,让人觉得暗暗生寒,走到了琉儿面前,只看见这小丫头早已脸色惨白。 叹了一口气,小珀子摇了摇头,书呆子,你真是个呆子! 远远地瞧着小珀子将身穿丫鬟衣服的女子带离了孤筑,浣臣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润却坦然的笑,喃喃唤了一句,“若湮……”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今天下班10点了,比较晚,大家久等了哈~~ 卷一结束 卷二准备登场~~ 三教九流,寻常巷陌送红颜。孤鸾女生死飘渺,仙觥落迷涧。拾金粒猝死悬。碧波荡、琴箫音璨。谁惹心弦,南海龙舟,月夜辗转。 惊逢故人,细雨迷蒙共执伞。共约鸳盟定生计,飞盗承君言。挑灯夜读书卷。嫁衣红、天罗地网。计略终变,下元深巷,红烛迷乱。 ——调寄《烛影摇红》 20 20、第十九章.城头剑器近 ... 当小珀子背着琉儿回到了龙船所在山洞,合欢慌忙迎了上来,目光才落上小珀子身上的琉儿,不禁脸色大变,“你不是带三姐回来吗?怎的带了个不相干的女子回来?” 小珀子放下了琉儿,哭笑不得,还未开口,麻穴未解的怀冰却开了口,“定是被三姐要挟了,看来三姐是打算明日在城头之上做傻事了。” 琉儿瞧着眼前的龙船,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慌忙摇了摇头,抓紧了小珀子的手,“飞盗,我知道你武功很好,你去救救公子好不好?” “我定是要去救他,只是,要我在巨浪当中一连救两人,我怕我做不到!”小珀子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色,书呆子,这一回,我真怕让你失望…… “解开我的麻穴,我随你一起去。”怀冰突然开口,“否则,你绝对救不回三姐!” 小珀子怔了怔,“可不行,我们可是要乘船离开雷州!你若是与三姑娘一起杀个天昏地暗,那么到时候我可一个也救不了!”说完,小珀子转头看着合欢,“七姑娘,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吗?等巨浪一起,你便把机杼拉下,这龙船便会朝着山洞外滑去,落下悬崖。” “记得!”合欢迟疑地看了一眼怀冰,“可是,若是五姐陪你去,说不定可以……” “我不敢要她去!”小珀子再瞧了一眼满眼怒色的怀冰,“七姑娘,我现在要赶去引爆海堤的火药,我们的一线生机,可就靠你了!” “小珀子!”合欢忽然一唤小珀子,伸出了手去,抱紧了小珀子的身子,“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回来……若是你回来了,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凶你!” 小珀子微微一震,强然笑了笑,“你凶我倒是不打紧,别让你那五姐再毒我就好。”说完,冲着怀冰挤了下眼睛,轻轻推开了合欢的身子,转身飞出了山洞。 “七妹,小珀子一人绝对救不回三姐的!你快解开我的麻穴!”怀冰再次开口,合欢却迟疑地摇了摇头,“这个……这个……” 琉儿抬眼看着这龙船,忽然开口问道:“我们今后还回不回雷州呢?” 合欢摇了摇头,“恐怕是回不了了……”出了雷州,或许只能往天枢岛去,可惜了这里一手建立的黑市……这该死的朝廷! “那……那我们在海上喝什么?吃什么呢?”琉儿忧心地一问。 合欢瞧向了山洞之外,“我已将食水备好,足够我们回到天枢岛,小丫头,你不用担心。” “可是……”琉儿还想说话,合欢冰冷的目光一瞧她,让她顿时噤声,公子,你可千万别出事…… “七妹!”怀冰再一次开口,“快解开我的麻穴!否则,三姐当真要出事的!” 合欢满眼焦色地瞧着怀冰,“我……我若是帮你解了,五姐,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怀冰无奈地摇头,“我只想把三姐救回来,如今朝廷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不用那苏浣臣的法子逃离,又能用什么法子呢?”正色看着合欢,怀冰的最后一句话,让合欢不禁一震,“我们已经失去了二姐了,我不想再失去三姐!” 深深看着怀冰,合欢含泪点头,“好!” 黎明过去,朝霞满天,雷州城上下,一片喜庆。 不少百姓已经登上了城头,一些孩童在城中不时地燃放着爆竹,四月的雷州城,宛若回到了正月,喜庆而热闹。 酒栈之中,苏城自斟自酌,冷冷看着眼中的一切,心底的那抹不安依旧挥之不去。 “大人,一切已布置好。”雷千户走入了酒栈,“大人只需一声令下,城头之上,一个人也跑不掉!” 苏城微微点了点头,“南宫若湮一上城头,马上便动手!” “不等她们拜天地动手?”雷千户惑然问道。 苏城摇头,“拖得越久,越容易出变数,我要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就算没抓到下元巷里面那两个,至少把南宫若湮抓到了,我就不信那两个不来救她!” “万一……苏浣臣她反抗呢?”雷千户还是忍不住开口一问。 “杀!”一个字冰冷地从苏城口中响起,雷千户惊然看着此时此刻的苏城,你就一点亲情都不顾念? 苏城抬眼看着雷千户眼中的惊意,淡淡道:“想要不败,只能无情。” 雷千户不禁心底一凉,苏城,你真是个可怕的人! 鞭炮声忽然在酒栈之外噼里啪啦地响起,骑着白马,浣臣从府衙浩浩荡荡地带着迎亲的花轿朝着北郊行去。 看着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浣臣,苏城的心微微一寒,莞儿,别怪叔叔无情…… 浣臣满脸笑意,看着越来越近的郊外孤筑,在声声喜乐声中,竟觉得有些恍惚,若是有一日,真能这样娶你,该有多好……若湮…… 来到了孤筑之外,浣臣勒马停了下来,看着媒婆笑吟吟地推门而入,“新娘子,该上花轿了!” 浣臣,不论如何,我会保你安然…… 瞧着镜中的自己,若湮嫣然一笑,缓缓顶上了喜帕,任由媒婆将自己背起,走出了孤筑,送入了花轿。 “起轿——”媒婆兴冲冲地叫了一声,花轿被缓缓抬起,一摇一晃地调转了头,朝着雷州城抬去。 浣臣打马走在了前面,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谦谦含笑。 悄悄掀帘从喜帕晃动的间隙中瞧着浣臣的背影,若湮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酸,若是今日,是你我真正的婚礼,该有多好?浣臣……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浣臣的马儿来到了南城门之下,刚刚跳下了马,衙役们便围了上来,连连贺喜。 浣臣笑然摇头,“谢谢大家,今日可要多喝几杯才是。” “哈哈,大人今夜可得悠着点,喝多了,当心新娘子不让你进房!” 浣臣轻轻一笑,跳下了马来,眸底却有几分失落,就算是真的成亲,若湮你若知道我是女子,或许也不会让我进房吧? “大人,该踢轿门了!”媒婆笑嘻嘻地看着浣臣。 浣臣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提起足尖,轻轻一踢轿门。 轿帘被媒婆掀了起来,轻轻抚下了若湮,“新娘下轿,恭祝大人夫人一世百年好合。”一边说着,一边将大红绣球的一头递给若湮,一边将另外一头递给了浣臣,“大人可要牵好了。” 浣臣淡淡一笑,接过了红绸,抬眼看着城头上早已密密麻麻的宾客,小珀子,后面的一切就靠你了! 一步踏上了城楼石阶,浣臣回头一瞧身后的新娘,琉儿,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丫鬟,你该有你的人生…… 当浣臣与若湮同时走上了城头,宾客们掌声响起的刹那,酒栈之中,雷千户突然跳出了酒栈,朝天空中放了一支飞箭。 飞箭一声惊响后在空中爆开,散发出无数光晕,虽是白天看得不怎的分明,却已足够让埋伏很久的锦衣卫纷纷跳了出来,将南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浣臣护住了身边的新娘,看着渐渐走近的雷千户,“今日是我大婚,你这是什么意思?”叔叔,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就下手! 锦衣卫纷纷抽剑,原本惊呼不绝的宾客们顿时收了声。 雷千户冷冷一笑,“奉朝廷之令,捉拿乱党,知府大人,还是让开一些得好。” 浣臣淡然一笑,“我要是不让,又待如何?” 雷千户摇头一叹,“若有反抗,杀!” 浣臣只觉得一颗心顿时凉到了极致,叔叔,你想要我的命? “今日,你们就算是要抓我,也要等我真正嫁了浣臣再抓。”突然,身边的新娘子一掀喜帕,当若湮的脸出现在浣臣的视线之中,让浣臣的心再也安静不下来。 你竟然没被带走! 对着浣臣温柔地一笑,若湮伸手握紧了满是冷汗的浣臣的手,“除非你不娶我,否则,这个新娘,谁也不能代我来做。” 浣臣只觉得心中一热,深深看着若湮带泪的眸子,笃定地点头,“我娶你!就算你有朝一日恨我,我也会娶你!” 若湮泪然一笑,“那我们现在就拜天地可好?” 浣臣点头,抬手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宛若周围没有旁人似的,含泪一笑,“若湮,你不怕吗?” 若湮只是摇了摇头,“我最怕的……莫过于做不了你苏浣臣的妻子。” 浣臣忍了忍眼中的泪,“那我们说好,你嫁我之后,祸福同当,我们都用心活下去,可好?” 若湮点头,“只要你不怕被我孤鸾之命……” “我不管你是不是孤鸾之命!”浣臣打断了若湮的声音,“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你不能有事!”说完,浣臣将若湮护在身后,瞪向近在三步之内的锦衣卫,“敢问我妻南宫若湮究竟犯了何法?” 雷千户冷冷看着浣臣,“你这是明知故问!”说完,看了看左右锦衣卫,“速速拿下她们二人!” “谁敢乱我南宫若湮大婚?”若湮的声音突然升起,指尖已亮起四点银芒。 浣臣惊然看着此时此刻的若湮,虽然依旧瘦弱,可是那双眸子当中却有着自己从未看见过的凛冽。 小珀子啊小珀子,如今的一线生机就靠你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大家久等了!! 21 21、第二十章.巨浪起何处 ... “书呆子,你们怎么就开始闹了啊?”小珀子焦急地站在海堤之上,远远瞧了一眼城头之上的两抹红影,小珀子急忙将肩上的一包制好的火炮放在了海堤之上。 从怀中取出了火折子,急急地吹燃,小珀子的手才移近火炮,便听见身侧响起了一声厉喝,“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侧头看向一边,脸色不由得一变,海堤两侧数十名手执长剑的锦衣卫已将来去之路牢牢封死。 “你想炸海堤!”当先冲过来的一名锦衣卫才瞧见了小珀子手中的火炮,顿时明了小珀子的意图,不由得一声大喝,“来人,拿下!” 小珀子慌然将火折子凑近了火炮的引线,“你们若是敢过来,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当先的那名锦衣卫却只是阴冷地一笑,抬起了手来,“神鸦箭准备!” 左右两侧海堤之上的锦衣卫纷纷收起了长剑,一提左手衣袖,赫然在每个人左手上都绑了一个宛若箭筒的东西——只见他们每人都取出怀中火折子靠近了箭筒后的引线。 神鸦箭小珀子是知道的,大明锦衣卫每人手中都配有这样一个暗器,每个箭筒当中有火箭三支,点之即发,威力足可穿透钢甲! 一名锦衣卫用就罢了,小珀子凭轻功还可以躲上一躲,可是如今数十个人一起发,这不是存心要她的命吗? “等等……”小珀子强笑一声,“我……在这里点火炮其实并非是要炸海堤……而是为了给知府大人贺喜……” “千户有令,可疑人等,杀无赦!”锦衣卫的一句冰冷声音落下,小珀子不由得低头慌然点燃了手中的火炮,死就死了!书呆子,你可记得初一十五给我烧多多的元宝啊! 看着手中引线速度燃烧,快到尽头的刹那,小珀子将火炮往海堤下面一扔,足尖点地,飞身而起—— 今日不是粉身碎骨,也得万箭穿心啊! “放箭!” 没有听见想象当中海堤轰然溃堤的巨响,听到的却是耳畔“咻咻”而来的火箭之声!小珀子惊然一瞧那些火炮沉下了海中,根本没有炸开,难道我偷的火药有问题? “我怎会有你如此笨的奴仆!”怀冰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她长鞭凌空一甩,鞭子才触及那些神鸦箭,顿时在空中炸出一声又一声的巨响。 扔开手中的残鞭,怀冰狠狠一扯小珀子,带着她稳稳落在了海堤之上,还未站稳,又一波神鸦箭已然射来。 “小心!”小珀子突然伸手抱紧怀冰的身子,踏堤飞起,看着数十支神鸦箭尽数落在了海堤之上,连连将海堤石砖打出数十点深孔。 “五姑娘,这次我完了,对不起书呆子和三姑娘!”小珀子焦急地一瞧城头之上被紧紧相围、随时可能兵刃相向的若湮与浣臣,“火炮出了问题,海堤炸不了,没有巨浪,他们跑不掉的!” “早就知道你靠不住!”冷冷白了小珀子一眼,怀冰眸光一转,目光落上了锦衣卫手中的神鸦箭,“若是我不来,你就算死千次,也还不起三姐一条命!” “当心神鸦箭,别再落上海堤!”其中一名锦衣卫慌然提醒,抬手瞄上了缓缓而落的两人。 “给你个赎罪的机会!”怀冰冷冷开口,朝着锦衣卫眨了一下眼,“火炮靠不住,我们不如借力使力!” 恍然明了怀冰的意思,小珀子重重点头,两人在落上海堤的刹那,分朝两侧。 本要放箭的锦衣卫微微迟疑,让小珀子抓住了个机会,伸手按住那名锦衣卫的手,对准了海堤深孔处,射出了箭筒中的最后一支神鸦箭。 这名锦衣卫身后的锦衣卫想要放箭,可是却又怕伤了同僚,又一次迟疑,给了小珀子下一个机会。 “你舍得下手吗?”怀冰伸手抓住当先的一名锦衣卫的左手,突然一问。 锦衣卫万万没有想到怀冰竟然会在这样一种境地问出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呆了一瞬,箭筒神鸦箭却在这刹那之间射了出去,再一次落入了深孔。 惊觉神鸦箭已空,锦衣卫仓皇拔剑,怀冰指尖的一支银针却已扎入了他的天顶,只见他微微一颤,顿时翻下了海堤,入海气绝。 “护好神鸦箭,出剑捉拿!” 令声落下,后面的锦衣卫慌然丢开了手中的火折子,放下左袖,纷纷拔剑朝着海堤之上的两人冲来—— “小珀子,你我联手把他们的箭筒夺下来,若是能在这海堤上炸开……”怀冰的话还没说完,小珀子却已打断了她,“五姑娘,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了!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出错!” “你敢出错!我绝对用最毒的毒针将你全身扎的都是洞!”怀冰狠狠一喝。 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小珀子抿了抿嘴,夺下第一名锦衣卫手中的长剑,朝着怀冰一抛,“五姑娘接好!” 怀冰接住了长剑,“看好你身后!” 小珀子仓皇回头,还好海堤较窄,只能容两人并行通过,否则,这一转身对上的绝对不止两柄长剑! 小珀子猛地扑倒在地,虽然有些狼狈,却也恰恰避开了这一击,伸出了手去,狠狠一扯锦衣卫的官靴。 锦衣卫蓦地一个重心不稳,朝着海中栽去,激起一片火花。 “丢人!”怀冰凌厉的剑法一招一式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剑锋每一个落处都准确无误地落上了锦衣卫的左袖,割断了他们左臂上的系带! 小珀子吸了一口气,可不能让你小看了我!急忙从海堤上站了起来,迎上了锦衣卫的攻击。 剑影纷纷,一个一个箭筒被挑落海堤深孔密集之地,怀冰匆匆一瞧城头之上那个孤瘦的红影,三姐,你一定要撑住啊! 来自海堤的声响,让城头之上的雷千户分神一顾,下令三百锦衣卫速速赶去支援。 苏城在城下人群之中顿时明了浣臣的意图,不由得重重一叹,苏菀,我当真是小瞧你了,你竟然敢用这种不要命的法子破我的天罗地网! 虽是惊讶,可是苏城脸上却没有半点骇色,你就算跑得出去又如何?巨浪之中,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更何况,你身上的“千日香”,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一样寻得到你! 匆匆一瞧海堤上的缠斗身影,浣臣不由得心底一慌,小珀子啊,难道你那边出了变数? “浣臣,我只想你活……”若湮的声音突然响起。 浣臣一个怔忡,对上她的眸子,你难道想做什么傻事?你可知道,我也只想你能活啊! 若湮轻轻一笑,突然身子一颤,脸色瞬间苍白,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发病?一抹恐惧感在若湮心底浮起,若湮手中的银针自手中滑落,终究忍不住掩住了口,瘫软在了浣臣怀中。 “若湮!若湮!”浣臣骇然抱紧了她的身子,“药在哪里?药在哪里啊?” “可惜……我……终究没与你拜成……天地……”若湮只是摇头,眼泪滑落脸颊。 “拿下!”雷千户再次一声令下,左右锦衣卫已将长剑架上了浣臣与若湮的颈。 “我们拜堂!现在就拜堂!”像是忘记了颈间剑锋的寒冷,浣臣满眼泪光,却强然笑着,扶住了若湮的身子,“若湮,撑住,好不好?” “我……真是个……灾星……”若湮苦涩地一笑,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一束涓血从唇边流出,刺痛了浣臣的心。“我……还是……克了你……” “我不在乎!”浣臣的热泪摔碎在了若湮的脸上,“我只想要你活……” “恐怕老天不许我活了……”若湮苍凉地一笑,抬起了手来,抚上了浣臣的脸,“浣臣……你会忘记……我吗?” “此生不忘!”浣臣重重点头,凄然一笑,“若湮,快告诉我,你的药可带在身上?” “将她二人拿入府衙牢中!”雷千户冷冷开口,苏菀,你当真是忘记了你是女子吗?若是任你再说下去,待你身份曝光那一日,必会连累苏大人蒙羞! “朝廷一日没定我罪,我一日还是这雷州知府!”浣臣抬起泪眼,凛然对上雷千户的眼,“雷千户,你是从五品官,我乃一州知府正四品,论下令,雷州还轮不到你说话!——你休要逼人太甚!” 雷千户不由得一愣,狠狠咬牙,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仓皇之中低头在城下寻找着苏城的身影,却只看见苏城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苏大人,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浣臣挺起了身子,将若湮紧紧护在怀中,对着怀中的若湮柔声开口,“若湮,不要怕,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落于你之后!” 浣臣……若湮含泪一笑,你可知我很想跟你白头偕老……我不想这样连累你死啊…… “让开!”浣臣狠狠一喝,周围的锦衣卫愣了愣,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若湮……”浣臣扶着若湮坐了下来,伸手摸入了若湮的怀中,“无论如何,我不要你死在这个病上!” 苍白的脸微微有了些红晕,若湮笑然看着浣臣取出了怀中的药瓶,看着她焦急地抖出药丸,心痛地颤然喂向了自己。 咽下毒药,第一次,若湮觉得,原来吃毒药,也是这样的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大家久等了~~感谢十九帮我找到个错字,谢谢 果断上班~~ 22 22、第二十一章.激流祸福难卜 ... “小珀子!”海堤之上,只听见怀冰忽然一唤,小珀子点了点头,扯住一名锦衣卫的手,对准了海堤石砖上的十余个箭筒,将神鸦箭放了出去。 “轰——!” 神鸦箭将箭筒当中残余的火药一并击炸,在海堤之上轰然炸响。 “五姑娘!”小珀子伸出了手去,一把抓紧了怀冰的手,带着怀冰飞身而起,朝着海堤最近岸的一侧掠去。 “不好!”海堤之上的锦衣卫顿时惨白的脸,只觉得脚下有些颤抖,来不及多管小珀子与怀冰,慌乱地朝着岸边奔去。 海堤石砖上的裂纹渐渐扩大,宛若蛛网一般蔓延开来——只听见海堤之上一声闷响,拦住的海水刹那决堤! “哗啦啦——!” “海堤……海堤出大事了!”看着滚滚而来的巨浪,城头之上的百姓忍不住一声惊叫,也顾不上身边持剑的锦衣卫,慌乱地朝着城楼之下奔去。 海浪声滚滚而来,浣臣终究舒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怀中微微回过些脸色的若湮,“若湮,你会水性吗?” 若湮轻轻点头,伸手握紧了浣臣的手,“不要……放手!” 浣臣舒眉一笑,重重点头。 雷千户骇然看着第一波巨浪重重地撞上了雷州城墙,仿佛脚下的砖石都为之一震,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浣臣与若湮,这样的巨浪,跳下去必然是九死一生,苏菀啊苏菀,你何必走这一条路呢? “何必?”雷千户忍不住出口一问,想要下令锦衣卫速速拿下浣臣,却发现这城楼之上的锦衣卫早已跑下了城楼,不敢再多待一刻。 浣臣坦然一笑,看向了雷千户,同样问了两个字,“何必?” 第二波巨浪袭来,前浪后浪相撞,迸发出水花万点,溅湿了浣臣与若湮的喜服。 浣臣凛凛一笑,收起若湮药瓶的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枚官印,砸在了雷千户脚下,“从今日起,我不再是这雷州知府!”话音刚落,浣臣笑然握紧了若湮的手,“若湮,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好……”若湮泪然点头,随着浣臣踏上了砖墙,望着脚下的滚滚波涛,深深倒吸了一口气——老天爷,求求你,让我能够撑过这一劫,我还想为浣臣做很多很多…… 老天爷,让若湮活下去,我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浣臣朗朗一笑,与若湮相视一眼,奋然朝着城下的巨浪跃下—— “哗啦啦——!” 水花飞溅,暗流汹涌,甫才入水,浣臣才明白,这巨浪虽然比起天灾的要小些,可是却已足够将自己与若湮撞得难以稳住势子! 苏菀!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雷千户不敢相信这个女子竟然敢这样跳下了城楼! 咸咸的海水不时地拍打向两人脸颊,如瀑青丝在巨浪当中散落了开来—— “浣臣!浣臣!”若湮忍不住一声又一声地呼唤,一只手紧紧握紧她的手,另一只手却抱不住浣臣的身子,发丝与她的纠缠在海浪之中,浮浮沉沉。 “若湮,我在。”浣臣温润的笑依旧,一阵巨浪拍来,将二人冲得朝着城墙撞去——奋力转身护住若湮,浣臣抱紧了她的身子,用背心撞上了城墙,忍不住一声闷哼。 “浣臣你……”仓皇之中,若湮匆匆抬眼,对上一张紧皱眉头,却依旧强笑的脸。湿透的发丝紧紧贴在浣臣的脸上,若湮突然间有些恍惚,这样的白皙,这样的俊秀,还有这双若水般清澈的眸子,为何比这世间的浊男子要出尘那么多?若是将这发丝盘成发髻,浣臣,你可知道你也算得上一名美人儿…… 你不是,你不会是的!慌乱地摇了摇头,若湮打住自己的念想,又一波巨浪袭来,又再次将她们二人推得撞上了城墙。 浣臣忍痛皱眉,脸上的笑意刹那消散,若是再这样折腾下去,就算没被叔叔抓回去,也定要被这海浪折磨死! 抬眼望着远处的碧海,浣臣咬牙忍痛,狠狠一蹬城墙,随着海浪退后的空隙,带着若湮游了出去—— 海浪又来,才游了一段,浣臣又被击回了城墙,无奈地暗暗叹气,怎的千算万算,就万万没想到这里! “书呆子跟三姑娘游不出来了!”小珀子站在岸边焦急地看着在巨浪中挣扎的两人,匆匆一瞧怀冰,“我们得去将他们救出来!” 怀冰微微往后一退,脸色变得有些铁青,“你……你去!” “我一个人实在救不出两人啊!”小珀子焦急地摇头,“五姑娘,如今只能你我一人救一个!”说着,小珀子已经飞身入水,海堤这边巨浪比城楼那边的的微微平静,小珀子尚能够稳住身子,朝着岸上的怀冰招了招手,“五姑娘,快啊!” “我……我水性不好!”怀冰紧紧握拳,“下去只是累赘!”说着,狠狠一瞪小珀子,“你去!若是救不回三姐,我刺你几百个孔!” “额……”小珀子的心不由得一凉,无声一声叹息,堂堂天枢岛五姑娘竟然水性不好!今后你若敢欺负我,我就把这事宣扬天下!看你还敢对我凶不?小珀子忍不住嘿嘿一笑,一凛眉头,朝着海浪当中的二人奋力游去。 “你跑不了的!”海堤之岸,三名锦衣卫带着七分余悸执剑围住了怀冰。 “是吗?”怀冰轻轻挑眉,眸底媚意微微一升,指尖的银针却已然射出,三名锦衣卫还在恍惚的瞬间,只觉得喉间一阵刺痛,顿时闷哼一声,气绝坠下了海中。 紧随而来的锦衣卫骇然看着海岸上的怀冰,不由得惊然驻足,瞪着怀冰指尖的银针,这妖女太可怕! “想送死的就来!”怀冰冷冷一喝,却媚然一笑,令人神荡,却留有三分惧意。 激流之中,小珀子一把抓住了浣臣的手,对上浣臣眸子的刹那,不由得一惊,张大了口,“书……书呆子,你……你竟然……” 浣臣匆匆摇头,“什么都别说,速速将若湮救出去才是!” 小珀子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多瞧了浣臣几眼,你是女子是不是?我竟然一直没看出来!原来你与我一样,都是女扮男装! 可是,如果你是女子,那三姑娘要怎么办呢?她定然会很伤心的……书呆子,今日救出了她,你可知她又将掉入另一个深渊啊? “小珀子,等这波浪过去,我们一起游出去,只要稳住不被浪再撞回来,我们就有机会冲出去!”浣臣焦急地吩咐,若湮,我顾不了你到底看没看出来我是女儿身,能将你救出去,哪怕你要我的命都成! 顺着海浪再一次被冲回了城墙,看准了这一刻的时机,小珀子与浣臣同时蹬墙,奋力游了出去—— 再一个浪打来,浣臣暗暗咬牙,看向小珀子,“小珀子,看你的了!” “好!”小珀子重重点头,奋力划动右臂,波浪撞上她们三人,将她们往后一推,终究没有再推上城墙,借着这个空隙,奋力往前再游了游。 浣臣终于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除了背心处的疼之外,几近脱力。 “浣臣……”忧然一瞧浣臣,若湮刚想说话,浣臣却摇了摇头,勉力一笑,“无妨,若湮你撑住就好。” “苏大人,她们……”城楼之上,雷千户苦涩地一笑,看着缓缓走上城头的苏城,“她们还是跳下去了。” “由她们去,或许我们黄雀在后,比强逼她们要有用得多。”苏城阴冷地一笑,抬眼看着渐渐游着远去的浣臣,“莞儿,或许,你这一计,叔叔今后可要多学学,人若是拼起命来,可不能用常理去思忖。”莞儿,总有一日,你也会成为一个对手,不过,这样的人生,终究不再寂寞,叔叔等着与你再一次交手。 “可是……” “准备船只,我们追击她们!”苏城俯身捡起了地上的官印,冷冷下令,“如今,苏浣臣也是朝廷钦犯,若是遇见,杀无赦!” “是!”雷千户匆匆跑下了城墙。 “莞儿,这‘千日香’之妙,也该给你好好见识见识了。”嘴角一扬,苏城阴森的笑让人觉得有些冰寒。 “五姐——!”龙舟之上,合欢在甲板上欢喜地呼叫。 当这艘龙船出现在苏城眼中,苏城不由得暗暗一惊,这雷州之中,竟然果真还有私造之船! “速速过来!小珀子他们都还在海里!”怀冰招了招手。 合欢重重点头,一瞧身边的琉儿,“你掌好舵,我去救他们!” 琉儿慌然看着身边的船舵,“可是……可是我不会啊……” 合欢不由得叹了一声,“你不会也得会!不然你家公子肯定得死!” 公子……琉儿忧然看着海水当中挣扎游来的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我来!”伸手颤然抚上了船舵,“这个该怎样……” “别乱转动便是!”合欢匆匆扔下了一句话,纵身入海,朝着小珀子游去—— 小珀子,我来了,你跟三姐都不会有事的! 苏城眯起了眼来,看清楚了这船上的几门神机炮,看来,要追击你们,要有一场恶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上班~~呼呼~~~ 23 23、第二十二章.情生逃生途 ... 几经挣扎,四人终于爬上了龙船。 琉儿慌忙迎了过来,浣臣却一边喘气,一边摇了摇头,看着怀中的若湮,“琉儿,快扶若湮进去把湿衣服都换了,她的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受了凉,就危险了。” 琉儿焦急地点了点头,上前扶起了虚弱的若湮,刚想张口,却不知道究竟该叫夫人,还是南宫姑娘,顿时愣了一愣。 “琉儿,快扶她进去。”浣臣轻轻一笑,深深瞧了一眼若湮,“若湮,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你的身子。” 若湮轻轻点头,跟着琉儿缓缓走进了船舱。 怀冰飞上了龙船,掌好了船舵,让龙船转了方向,朝着南海深处驶去。 小珀子缓缓呼吸,伸过了手来,拍了拍浣臣的肩,“书呆子,我们两个也快些进去换衣服吧。”说着,小珀子朝着浣臣眨了眨眼,你再这样子待在甲板之上,合欢与五姑娘定然也会忍不住起疑。 浣臣点头起身,小珀子却被合欢拉到了一边,“小珀子,你难道忘记了你跟他不一样的……”合欢话音刚落,抬眼多瞧了浣臣一眼,突然心里升起一抹恍惚,那样的脸庞,若是个女子,也算是美人一个…… 小珀子慌然扯了扯合欢,“你就别添乱了,走,我们三个一起进去换衣服。” “小珀子!”脸上一红,合欢不禁惊呆了眼。可是还来不及多想,小珀子却已拉着她的手急匆匆地带着浣臣往船舱中走去,再任她说下去,若是让五姑娘知道了,书呆子的小命啊,定然也是不保。 进了船舱,小珀子焦急地将舱门一关,正色瞧着合欢,“下面你知道的事,今后可万万不可在五姑娘和三姑娘面前说一句啊,否则,当真是要出大事的!” 合欢惊然看着小珀子如此严肃的表情,惑然道:“究竟是什么事?” 浣臣抬起手来,捋了捋额前的发,坦然一笑,“我是女子。” 合欢不禁身子一震,惊然看着浣臣,“你怎能是女子?三姐如此喜欢你,若是今后她知道了,定然会伤心死的!” “若是她要我的命,我便给她,她要我消失,我便消失,只是……在她的病未好之前,我不想让她知道。”浣臣的脸色忽然凝重的起来,“我怕她承受不住,伤了身子,还怕这段时日,她不让我照顾……所以,合欢姑娘,这个秘密,就暂且帮我保守好吧。” 小珀子连连点头,正色瞧着合欢,“你可不能像对我一般,到处把我的秘密都说出去。” “这一次性命关天啊,我哪里敢?”合欢柳眉一挑,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凛冽的目光逼近了浣臣,“你女扮男装这样欺骗三姐,可知道三姐一心只想嫁你为妻?她甚至连姥姥的杀令都不顾了!你怎么还她这份深情?怎么还?” 浣臣凛凛一笑,“若是她接受我,今生今世,浣臣必不负她半分!” 合欢呆呆地看着浣臣的眉眼,“若是三姐不能接受你呢?”三姐还是没有看错人,你能有这份心,已经比小珀子好很多了。 浣臣脸上的笑意未消,“方才我已说了,要我死,我便死,要我走,我便走……如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活下去。”若湮,其实,就算是我走了,我也不会离你太远,我会悄悄陪着你,走完这一生。 “书呆子……”小珀子倒吸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皱了皱眉,对着浣臣眨了眨眼,“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女扮男装,一是为了偷东西方便,二是可以逗逗人玩玩。” 浣臣不由得一惊,微微一笑,轻轻舒了一口气,“原来你也是。” 合欢却已气呼呼地揪住了她的耳朵,“你看看苏浣臣,你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对我说一次呢?” “七……七姑娘,手下留情啊,疼啊……”小珀子脸色惨变,慌忙斜眼看向浣臣,“书呆子,你救救我的小命啊,再被捏下去,耳朵要掉了!” “合欢姑娘,小珀子可真受不了了。”浣臣哭笑不得地瞧着眼前的两人,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合欢松开了手来,心疼地揉了揉小珀子的耳朵,“还痛不痛?” “不痛,不痛。”小珀子强笑着连连摇头,看了看浣臣,“我们赶紧把身上的湿衣服都换了吧,不然真的要受凉的。” “我帮你换!”合欢突然一笑,拉住了小珀子的衣带。 “额……”小珀子脸上一红,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见她走到了木柜子边,打开了木柜子,取出三套黑色的水手服饰,“入了海,可是要穿这些,晚些我教大家如何操舵。” 浣臣接了过来,看着手中水手服饰,大明我是永远都回不去了吗? 看着浣臣突然的发呆,合欢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喂,苏浣臣,你去那边点换,可别偷看我家小珀子。” 浣臣愣了愣,忍不住轻轻一笑,转身走进了屏风之后。 小珀子强然一笑,看着合欢,“七姑娘,我还是喜欢自己来,你先给自己换了再说。” “我偏要帮你换!”说着,合欢已伸手扯开了小珀子的腰带,对上小珀子眼眸的刹那,不觉已是满脸红霞。幽幽地,轻轻地,合欢突然凑进小珀子问了一句话,“小珀子,你可会如苏浣臣待三姐那般待我呢?” 小珀子还来不及回答,合欢滚烫的唇已亲上了自己的脸颊,“合欢你……”心,忽然跳得很快,小珀子红着脸看着合欢,“你别这样乱亲人好不好?会出事的。” 小珀子的话,让屏风之后的浣臣也忍不住一脸通红,速速换下了湿衣,将满头湿发束了起来,浣臣有些尴尬地走了出来,朝着两人抱拳一笑,“我还是去看看若湮吧。” “书呆子,你别走啊!”小珀子慌乱无比,却被合欢紧紧揪住了衣袖。 “你湿衣都没换下来,你想去哪里?”合欢对着浣臣点了点头,“三姐肯定想你去看她,苏浣臣,若是你一心对三姐好,我合欢肯定帮你!” “缘起缘灭不由人,浣臣只知道,用心便好。”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浣臣终究离开了船舱。 气氛刹那温暖了起来,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发热。 小珀子衣服被合欢脱下的刹那,合欢的手已落上了她胸口处的那个刺青,“五姐刺的地方真刁钻,等到了天枢岛,我悄悄去六姐的药房中取生肌散来帮你抹掉这个。” “好啊。”小珀子不由得笑了开来,可是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合欢的下一句话,便让小珀子笑不出来。 “然后我在背心刺你一个新的!你就做我的仆役!” “天!”小珀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这可是肉啊,不是木头,会疼。” “你疼了,我也会陪你疼,我刺你一个,也会给自己刺一个,这样就成双了,不是吗?”合欢笑嘻嘻地看着小珀子,眸中满是深情。 “合欢……”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小珀子连连摇了摇头,“上了天枢岛,有些事说不定就由不了我们了。” 合欢蹙起了眉头,“除非是你想去找其他的美人,否则,我认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况且你已是天枢岛中人,姥姥更不会为难你。” 小珀子正色摇头,“可是书呆子并不是天枢岛中人,她这次若真的跟我们去到了天枢岛,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命?三姑娘肯定会不惜一切去保她,我们如今是出了虎口,却又朝着狼穴求生啊。” “这个简单,叫她也入天枢岛便是啊。”合欢一边说着,一边将干净衣服穿上了小珀子的身子,“成了一条船上的人,姥姥也不会要她命了。” “可是她会答应吗?”小珀子摇了摇头。 “若是她真的喜欢三姐,她会的。”合欢正色点头,看着小珀子,“若是你有危险,我也会不惜一切去换你安然。” 小珀子微微一愣,看着合欢,忍不住抬起了手来,怜惜地抚上了她眉角的疤痕,“我这次是说真的,若是大家都安全了,我是要去皇宫为你偷点冰肌丸来,你肯定会好的。” 合欢摇了摇头,“其实六姐是可以帮我抹去疤痕的,但是我偏不要……”正色看着小珀子,“你是第一个没有嫌弃我这疤难看的人,所以,这辈子,不管你是男还是女,我认定了你小珀子!” 小珀子只觉得心中一暖,伸手握紧了合欢的手。 “小珀子!你快出来!你这船好像有些不对劲!”舱外,怀冰的声音忽然响起,显得有些惊恐。 慌忙中,小珀子与合欢换好了衣服,匆匆跑了出来,看着立在船舷边的怀冰,“究竟怎么了?” 怀冰一指船下,“你瞧,这船吃水为何如此深?” 小珀子一看,顿时绿了脸,“定然是哪里漏水了!” 怀冰不由得狠狠一瞪她,“你……你怎的就是那般靠不住呢?要你找个火药炸堤,你的火药有问题,坐你一回船,结果还是个漏的!这可是在大海之中啊,若是船沉了,你我都得死!” 小珀子慌乱地摇了摇头,看着合欢,“可是船出山洞之时,撞到了什么?” 合欢微微点头,“好像是撞到了什么,我看入海之时,也没有什么,还以为……” 小珀子长长一叹,“要想不沉啊,大家都得动手!看看能不能把船补好,五姑娘,你就留在这里掌好舵,合欢,你跟我来。” “好!”合欢点了点头。 “小珀子,你若是修不好,我做鬼也要刺你几千个窟窿!”怀冰冷冷一喝。 小珀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回头对着怀冰做了个鬼脸,“好啊,大不了拉你一起下黄泉,看看哪个水性不好的死得最丑!” “你!” 合欢慌然一瞧怀冰,“五姐,这个时候就别怪小珀子了,我们定能修好船身的。”说完,已拉住小珀子朝着船舱底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大家久等了,哈哈 24 24、第二十三章.沉舟余惊初平 ... “外面怎么了?”甫才换好了干净衣服的若湮倦然开口。 “若湮……”浣臣轻轻敲了敲舱门,“我可以进来吗?” 琉儿悄悄一瞧若湮,只见她脸上满是喜色,轻轻一叹,走过去打开了门去,公子啊,你们再这样下去,当身份曝光那一日,该如何是好啊? 若湮轻轻一笑,迎上了浣臣,伸手握紧了她的手,“浣臣……” 浣臣温润地笑着,“看见你没事便好,就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小珀子那边,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浣臣……”若湮抬起了手来,侧身轻轻抚上了浣臣的背心,“还痛吗?” 浣臣摇了摇头,看着她脸上的苍白,“若湮,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你的身子,我相信只要我们都用心去活,你会有康复的一日的。” 嫣然一笑,若湮轻轻靠上了浣臣的肩,“有你陪着便好……” “我会的……”浣臣握紧了她的手,笑意当中又增了几分暖意,“若湮,等会儿我们把天地拜了,好吗?” “好……”若湮脸上飘起了一抹红晕,浣臣,从今开始,我便是你的妻了。 “公子……”琉儿微微提醒,你真的喜欢上了她吗? 浣臣若有所悟地对着琉儿点头一笑,轻轻开口,“琉儿,你跟若湮都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是,公子。”琉儿轻轻一叹,上前扶住了若湮瘦弱的身子。 浣臣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朝着舱底走去。 只见舱底的海水已然没过了膝盖,龙船一侧,汩汩地涌着水泡。 “书呆子,你来得正好!帮我用木桶把海水先舀出去!我得想法子把这几处破漏的地方都堵住。”小珀子一瞧见浣臣,顿时急忙开口。 “那我呢?”合欢卷了卷裤脚,便要踏入舱底的海水当中。 “我跟书呆子都饿了啊,合欢你就去做点好吃的。”小珀子对着合欢眨了眨眼。 合欢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小珀子长长吐了一口气,对着浣臣道:“书呆子,如今能不能救这船,可就靠你跟我了。” 浣臣卷了卷衣袖与裤脚,提起了两个木桶,踏入了海水当中,“你说,我做便是,这船若是沉了,我们大家的生路也就断了。” “看这漏水的情况,我们得找个岛靠岸两面修补才行,否则根本到不了天枢岛,万一又遇上什么大风大浪,就真的要葬身碧海了。”小珀子皱起了眉头,眸中显得有些心痛,只见她抬手摸了摸船舱,“我这辈子都想不到,这船会成为我逃生的希望。” 浣臣左右打起两桶水来,“既然大家都不想沉,那么就用心去救,相信会好的。”说着,浣臣已提着两桶水朝船舱外跑去。 书呆子!有时候,你真的很会安慰人。看着浣臣的背影,小珀子轻轻一笑,左右找了几张牛皮与铁钉,右手提起小铁锤,走到了第一个破漏之处。 “哗啦啦——!”只听一声水声响起。 “五姑娘将船锚抛了下去,没事。”浣臣提着木桶跑了回来,又打满了两桶水跑了出去。 小珀子摇了摇头,张口咬住了几颗铁钉,双手展开了牛皮,才蒙上了那第一处破漏之处,抬手一拿唇边铁钉,牛皮却已被水流冲走。 小珀子想要抬足踩好,却又怕太过用力,直接将船舱踩破,不由得满头冷汗淋淋。 一只冰凉的手擦过脸颊,怀冰伸手按住了那张牛皮,冷冷一瞪小珀子,“还不快钉?” 小珀子微微一怔,铁钉没入水中,手中铁锤敲了上去,只听见“咚咚”几声敲响,终于将第一张牛皮钉好。 “谢谢……”小珀子将口中的铁钉拿在了手中,转头对着怀冰轻轻一笑。 “少说这些,快些补好船,我可不能喂鱼!”怀冰冷冷一喝,起身夺过小珀子手中的另外几张牛皮,按在了下一个破漏之处,“还不快过来?” 小珀子轻轻一叹,俯身又钉上了那张牛皮。反正遇上了你就是倒霉,只有忍…… “等到了天枢岛,我定要向六妹要几粒傀儡丸,你直接做了傀儡,只需听我吩咐便是,免得总是出错。”怀冰一瞪小珀子,自言自语。 “你说够了?”小珀子突然开口一问,脸上尽是严肃之意。 怀冰一惊,看着小珀子此时此刻的脸色,却是她从未看见过的凝重。 小珀子嘲然一笑,“我不想出错,我也知道因为火药,我差点连累书呆子跟三姑娘逃不出来!”忽然转头定定看着怀冰,“我不知道那些库存在仓库中的火药原来是废品,要是我知道,绝对不会去偷那些!我也不知道,这船入海之时,竟然会被撞破,若是知道,我宁愿伤的是我,也不愿这船伤到一分!”小珀子眸中的激愤,让怀冰不由自主地一寒。 “我从来不想去承担什么,就是怕我做不好,害了别人……”小珀子的眼中依稀有了些泪光,“是书呆子相信我,要跟我一起扛这个责任,所以我尽力去做了!你若是要怪我,就怪吧,我是对不起书呆子的托付,但是——”小珀子定定看着怀冰的眼,“我并没有对不起你!你在我身上刺的刺青,我迟早会刺回来!你每天对我呼来喝去,我也迟早会要回来!慕容怀冰,你记好了,我叫墨珀,不是你的奴仆小珀子!” 怀冰怔然看着小珀子,那秀气的眉眼因为怒意,而显得有些英挺,你这是生气了?凛凛对上了小珀子的眉眼,怀冰不屑地一笑,“那你现在为何还不动手?” “这船不能有事!”小珀子郑重地开口,“拉你一起死,我做不到。就算是要报复回来,我也要靠自己,真真正正赢你!” 小珀子……怀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忽然懂得了合欢为何会喜欢她…… “那我就等那么一天……”怀冰点了点头,按紧了手下的牛皮,“你要是让我喂了鱼,你可一辈子都报不了仇了!” “有我小珀子,你绝对喂不了鱼!”说着,小珀子轻轻一笑,又钉好了一张牛皮。 浣臣看着小珀子与怀冰,你们二人共同修船,其实比内斗要好太多。轻轻舒了一口气,浣臣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桶又一桶地将舱中的海水舀了出去。 碧海之中,无风无浪,正午时分,终于将舱内的破漏之处都用牛皮一连绷了两层,舱中海水也被舀得差不多,众人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股浓浓地菜香味传了出来,激得舱中满身疲倦的三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珀子,五姐,苏浣臣,出来吃东西了。”合欢的声音在甲板之上响起,小珀子当先便冲了出去。 “饿死鬼!”怀冰忍不住轻轻骂了一句,却听见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窘迫,怀冰看了一眼浣臣,“苏浣臣,你若是对不起三姐,我马上要你的命!” “五姑娘的话,浣臣知道了。”浣臣轻轻一笑,“只是,就算要杀我,也该让我吃饱才是,我也觉得饿了,五姑娘,浣臣先走一步。”说完,浣臣谦然抱拳,走了出去。 面对着一桌的佳肴,小珀子激动地瞧着合欢,“合欢真是好手艺啊!这次我有口福了!”说着,便抓起了一双筷子,朝着当中的烧鸡肉夹去。 合欢慌然拉住了小珀子的手,“等等,三姐还没出来呢,你不能先吃了。” “哦……”忍了忍口水,小珀子带着点委屈坐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满桌的菜,“合欢,这些食材都是你放上船的,是不是?” “是啊,下元巷里的粮食都被我放了好多在船上,估计到天枢岛之前,我们都吃不完。”合欢得意地一笑。 “那我们都有口福了。”若湮的声音响起,只见她与琉儿缓缓走了出来,转头看向小珀子,“小珀子,我告诉你,我这七妹,其实最厉害的,就是这手厨艺。” “三姐你……”合欢羞红了脸去,慌忙拉紧了若湮的衣袖。 小珀子听出了若湮的话中话,只是傻傻地一笑,侧眼一瞧若湮身后的浣臣,走过去将浣臣拉了过来,嘻嘻一笑,“三姑娘,那我也告诉你,这书呆子其实……” “小珀子……”浣臣突然一惊,慌然拉了拉小珀子。 小珀子嘿嘿一笑,“其实书呆子最厉害的,就是……” “就是什么?”若湮轻轻一笑,抬眼深深看着浣臣微显慌乱的眸子。 “就是一颗真心!”小珀子声音落下,让浣臣轻轻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有……”若湮的笑容映入了浣臣的眼底,让浣臣的心不由得一荡。笑然转过了脸来,若湮看向了合欢,“其实七妹也有,小珀子,你可瞧见了?” “这个……”小珀子顿时红了脸,低下了头去。 “饿死人了!”怀冰突然打断了大家说的话,坐在了小珀子对面,“我能吃东西了吗?” “还请五姑娘等一等。”浣臣对着大家谦谦抱拳,“如今大家都在,还请大家今日就做我与若湮的见证,将今日该拜的堂拜了。” “好!”合欢不由得拍了拍手。 怀冰一愣,看着浣臣眼中的笃定,“也好!拜了就让我刺个刺青,到时候也把你算做天枢岛的一员,想必姥姥也会放过你。” “浣臣……”若湮伸出了手去,与浣臣的手紧紧相握,忍不住眸底点点泪光。 浣臣温柔地一笑,“今日可是你我的好日子,可不许哭。” “我不哭……”若湮含泪摇头,满心都是暖意。 “书呆子,那我就做一次你跟三姑娘的傧相!”小珀子跳了起来,站在了木椅上,高声喊了出来,“一拜天地——!” 浣臣跪倒在地,与若湮相视一笑,轻轻唤了一声,“若湮……” 若湮点头跪倒在浣臣身边,随着浣臣一起拜了下去。 公子……琉儿满眼都是忧虑,你真的忘记了你是女儿身了吗? “二拜高堂……”合欢忍不住抢先一呼,悄然拉住了小珀子的手,我们能不能也有那样一日呢? 小珀子微微一怔,低头看着合欢满脸的红霞,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暖意。 “夫妻交拜——” 若湮与浣臣笑然相互拜了下去,伸手紧紧相握,今生今世,你与我,永不分离。 “公子……”琉儿忧然一唤,目光微微一抬,忽然瞧见了远处扬帆驶来了几艘战船,不由得慌然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皱紧了眉头,浣臣目光才落上那大明旗帜,顿时暗暗叫了一声,“不好!是朝廷的战船!” 作者有话要说:黑色周末来了,抢时间更文,嘿嘿 谢谢大家支持哈 25 25、第二十四章.归去离舟一赌 ... “朝廷怎么会如此准确地寻到我们所在?”怀冰惑然开口。 能在茫茫大海之中,准确无误的寻到我们所在,叔叔,你果然对我用了“千日香”!当猜测终究成了真,浣臣的心沉沉地一凉。 “奇怪?那些战船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合欢看着那几艘战船忽然改航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众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浣臣却再也难以静下心来。 “好饿,我们快把东西吃了,速速离开这里吧。”小珀子忍不住开了口,筷子大大地夹起了一块鸡肉放入了口中。 “饿死鬼投胎!”怀冰冷冷瞪了小珀子一眼。 若湮悄然看着浣臣微微紧皱的眉头,忍了忍要说的话,拉住了浣臣坐了下来,“浣臣,该吃东西了。”你心里藏了什么吗? 浣臣强然一笑,坐在了若湮身边,悄悄看着她的脸。若湮,我不在的日子,只希望你能念着这个名分,好好撑下去。长生陵的秘密,我定要为你解开,等到你康复那一日,若是你能接受我女儿身,我便做你一生一世的夫君。 觉察到了浣臣的异样,若湮却只是低头给浣臣夹了一口菜,“我记得你曾念的那首诗,当中有一句,不负流年不负卿。”浣臣微微一颤,若湮继续开口,“既然成了夫妻,就是同心夫妻,浣臣,你我之间不该有秘密。” “是啊,不该有秘密。”浣臣轻轻答着若湮的话,舒眉一笑,低头将若湮夹的菜放入了口中,可是这些秘密却还不能告诉你…… 一顿美餐之后,起锚出海,无风无浪地入了夜。 月明如水,波涛轻拍船舷,宛若梦中人低喃一般。 浣臣缓缓踱步来到了龙船之尾,安静地瞧着船尾那里悬着的两只梭型小艇,不禁长长一叹——若湮,可要保重了。 “浣臣……”若湮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双瘦弱的手却已环住了浣臣的腰,紧紧贴在了她的后背之上,“你心里究竟藏了什么呢?” 浣臣的身子轻轻一震,转过了身去,笑然看着她的眉眼,“若湮,夜深了,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洞房之夜,夫君不在房中,你叫我如何能睡?”若湮抬眼瞧着浣臣,“浣臣,我没有多少时日,我不想……” “我懂。”浣臣轻轻将她抱入了怀中,唇轻轻落上了她的额头,“若湮,我们回房吧。” 若湮脸上忽然升起两片红晕,低下了头去,紧紧靠在了浣臣胸膛之上,你真的没有瞒我什么吗? 微微皱眉,浣臣苦涩地一笑,若湮,我还是得走,否则,叔叔的兵马下次出现,可不会再如今日这般故意偏航离去——如今我要怎样才能悄然离开呢? “书呆子,终于找着你了,来来,快来帮我!”浣臣与若湮才回到船舱,小珀子便跳着跑了过来,让浣臣微微舒了一口气。 “什么?”浣臣开口问。 “你来就是了!”说着,小珀子拉住了浣臣的衣袖,歉意地一瞧若湮,“三姑娘,我就借用书呆子一刻,等等就让她回来洞房,你可别生气啊。” “我怎会生气呢?”若湮轻轻一笑,定定瞧着浣臣,“不管多晚,我等你。” 浣臣点了点头,跟着小珀子走出了船舱,再次来到了船尾,“小珀子,到底什么事?” 小珀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还当真想入洞房啊?”小珀子皱眉瞧着浣臣,“今夜我可是为你解围!” 浣臣笑然抱拳,“谢谢你。” “可是能救得了今夜,可救不了你后面的日子,书呆子,我觉得你还是该把真相告诉三姑娘。”小珀子正色看着浣臣,“她说不定真能接受你呢?” 浣臣轻轻摇头,“小珀子,我只是担心她的身子承受不起,况且,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走?”小珀子一脸惊色,“你不是才跟三姑娘拜了堂,你这样走了,三姑娘会更难过的!” 浣臣脸上的笑意忽然消逝,“小珀子,我不能不走,因为我身上有‘千日香’,若不离开,朝廷永远都会知道你们在哪里?”说罢,浣臣却已跳上了船尾的小艇,“娶她,是不想让她有憾,也不想让我有憾,或许是我欠思虑,但是,那的确是我衷心想做之事,此生不悔。” “书呆子,大海茫茫,你又细皮嫩肉的,你这样走了,我担心你的小命。”小珀子忧然看着浣臣,“那‘千日香’定然是有什么法子可解的,你可以不必走的!” “此药入体之后,必定入血,要么等千日之后,药效尽失,要么就是我死,方才无效,我今夜离开,或可赌上一赌,说不定,你们安然,我也安然了。”凛凛一笑,浣臣看着小珀子,“我又要劳烦你做一件事。” “书呆子,你就是喜欢给我担子,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或者我做不好。”小珀子黯然低头。 “我信你!”浣臣点头,“代我照顾好若湮……还有琉儿……” “好……”小珀子重重点头,“那你也要保重,可千万别被鲨鱼吃了!” “呵呵。”笑然不语,浣臣突然解开了小艇绳索,小艇入海,随着波涛阵阵,渐渐与龙船拉开了距离。 书呆子,要保重! 小珀子沉沉一叹,才转过了脸来,顿时脸色惨变,“五……五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怀冰冷冷瞧着小珀子,“说,苏浣臣究竟做什么去了?” 小珀子扭过了头去,“我不想告诉你。” 怀冰指尖的银针突然顶上了小珀子的喉咙,“你们方才说什么‘千日香’,难道说他是朝廷的内奸?” 小珀子正色瞧着怀冰,“书呆子绝对不是内奸!” “那他为何要走?”怀冰逼近了小珀子,带着半分魅惑的笑,“你今日若是说不出来,我必然刺你上百个针眼!” “我就偏不说!”小珀子凛然对上了怀冰的眼,“死妖女!你有本事就刺死我!” “你……你又叫我妖女!”怀冰眸底满是怒容,“我要你好看!”指尖忽然朝着小珀子戳了过去! 小珀子定神侧身,躲开了这一击,“你若是戳死我,当心合欢哭给你看!” “你少拿七妹压我!今日谁拦我都拦不住!”怀冰狠狠一喝,欺身而上,指尖的银针宛若点点星芒,每一针都朝着小珀子的命门上戳去。 “我宁愿死鱼嘴里,都不要死你针下!”小珀子忽然开口,转身朝着船下跳去—— “你!”怀冰没有想到小珀子竟然会有此一跳,仓皇间来不及多想,伸手拉住船尾缆绳,奋身跳了下去。 匆忙间只瞧见小珀子嘿嘿一笑,怀冰惊觉中计,只见小珀子左手紧拉船舷木扣,笑嘻嘻地瞧着怀冰坠着缆绳直往下落,“死妖女,这一次你中计了吧!” “你!”怀冰想缓住下坠的势子,可是这缆绳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长,身子一直都在下坠,那绳子却还未被绷紧!眼看身子便要入水,怀冰不禁身子一颤,“墨珀!你还不救我?” 小珀子伸出了手去,忽然揪紧了那绳子,将怀冰吊在了船尾,“我可不会救一个想要我小命的妖女,除非你保证以后不再凶我,我定然救你上去!” “你!得寸进尺!”怀冰狠狠一瞪小珀子。 小珀子不由得嘿嘿一笑,“好啊,你不答应,那么今夜就只好让你在海水里睡了!”说着,小珀子轻轻放了放绳子。 “不要!”足尖落水,微凉的海水让怀冰不禁皱紧了眉头,“你拉……拉我上去,我……以后不再凶你!”墨珀,若是我上去了,定然要你好看! “好!”小珀子足尖一踏船舷,翻身跃上了船尾,“你可要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怀冰暗暗藏了一支银针在手中,上去了,我要你死得很难看! “那五姑娘你抓紧绳子,我拉你上来!”小珀子用力拉动缆绳,在怀冰即将上船舷的瞬间,忽然想到了什么,五姑娘真会放过我? 可惜,小珀子想晚了一步,怀冰飞身上船,狠狠地对着小珀子一喝,“纳命来!” “你说的君子一言!”小珀子面容惨变,慌然后退。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怀冰冷冷一笑,银针再次戳向了小珀子。 “你骗人!”小珀子只觉得脚下一滑,顿时坐倒在地。 怀冰一针刺空,想要再刺,小珀子却突然抱住了她的腿,狠狠一拉——怀冰一个重心不稳,朝着船板之上栽下。 “当心!”小珀子身形一侧,伸手抱住了倒下的怀冰的身子,任由她的脸重重砸上了自己的胸膛,还好,若是她栽在了船板上,破了相,我的小命更是不保! 惊觉被小珀子抱在怀中,怀冰没来由地脸上一红,挣扎起身,狠狠瞪着小珀子,“你还敢轻薄我!” 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我两次救你,你没句好话不说,还要我的命,来吧,反正我是死定了,就来针干脆的!” “你!”怀冰看着小珀子的脸,万千怒气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竟然都发不出来,“你想死那么干脆,不可能!——说,苏浣臣到底去做什么了?” “浣臣他……走了?”若湮颤然站在船尾,定定瞧着小珀子,“他究竟去做什么?”浣臣,你为何要走?为何要走? “三姑娘……”小珀子倒吸了一口气,书呆子啊,你这次的担子,每个姑娘都可能要我的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章节名。。马上更文下一章~~ 26 26、第二十五章.海盗偏狭路 ... “其实书呆子只是……只是暂时离开一阵子而已,因为她……”小珀子的话没说完,只见若湮已泪然转身走入了船舱,“三姑娘,你听我说……” 浣臣,我要的并非是一个名分……夫妻同心,究竟是什么解决不了,一定要瞒着我离开呢?若湮抬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滴,苦涩地一笑,苏浣臣,你未免太小看我南宫若湮了。 “三姐……”怀冰忍不住开口一唤。 若湮在舱道上停了下来,自腰间取出一个小瓶子,背对着怀冰晃了晃手,“五妹,你知道这香是如何用的……” 怀冰恍然大悟,走了过来,从若湮手中接过了小瓶子,“我没想到三姐你竟然对苏浣臣用了这个……” 小珀子惑然开口,“三姑娘,那是什么?” 若湮转过了头来,虽然眼角的泪痕依旧,可是眸中却是不一般的笃定,“我要追上他,要他亲口给我一个交代!”浣臣,你为何偏偏要瞒我,直到现在都还不肯对我坦诚相向呢? “这个……”小珀子骇然看着若湮的脸,“你对书呆子下毒了?” “这个不是毒,而是天枢岛的秘方,若是谁身上中了此香,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会一直流连在那人身上,只需用这个追踪,那人若是跑到千里之外,也一样会被寻到!”怀冰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轻轻打开,盒子当中似乎有一只奇异的虫子,颤颤地伸出了触角,对着浣臣离去的方向,“吱吱”叫了两声,便又缩回了盒子。怀冰点头道:“三姐,苏浣臣朝着北面去了。” “这个难道就是‘千日香’!”小珀子激动地惊声开口问。 怀冰惊讶地瞧着小珀子,“你也听过‘千日香’?” “其实书呆子离开,就是因为……”小珀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脚下猛烈地一震,小珀子脸色忽然惊变,“难道撞到了暗礁!” 合欢揉着眼睛从舱中跑了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冰将小盒子关了起来,小心收回了怀中,翻身跃上船顶,借着月光远远瞧了瞧四周,忽然脸色大变,“我们恐怕是遇到宿仇了!” “南海海盗?”合欢与小珀子忽然绷紧了神经,这群海盗素来凶狠,平时商旅遇上了,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今日在这船上的仅仅只是五个女子? “燃放天枢岛烟火。”若湮紧蹙眉头开了口,浣臣啊浣臣,我们尚可用天枢岛的名号躲过这一劫,你呢?孤身泛舟,悄然离去,你是存心让我为你忧,为你难受,你怎么舍得如此待我? 合欢点了点头,同样翻身上了船顶,将怀中一个火炮燃放上了天,在夜幕当中散出一朵绮丽的烧云。 “哇,烟花!”琉儿忍不住伸出了头来,从窗口瞧向了窗外的月夜。 长角号蓦地吹响,万万没想到,天枢岛的烟火不但没有将海盗自然离去,甚至还反而吸引了海盗鸣号全力朝着她们驶来。 “不好!”小珀子忽然抬头,看向合欢,“合欢,快快调转船头,我们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恶战!” 合欢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有自主地颤抖,或许……今夜就是报仇之夜!狠狠咬牙,合欢掌舵将船调转了过来,船头的雕首正正对着那三艘汹汹而来船舰。 小珀子正色看了一眼若湮,“三姑娘,你身子不好,就在里面休息,书呆子临走之时还交代过我好好照顾你,至于她为何要走,等我们过了这一关,我会好好告诉你。” 若湮却摇了摇头,“如今是生死关头,我也不至于是累赘,小珀子,你如此硬碰硬,是万万不可的!” 怀冰飞落小珀子身边,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小珀子的脑袋,“你就只会出馊主意!” 小珀子皱紧了眉头,“不硬碰,难道束手待毙?” 若湮轻轻一咳,抬眼看了看天色,“我们赌上一赌,朝南逃。”可是,浣臣,我却离你更远……我能做的,便是将海盗往南吸引,换你我一条生路。 “南?”怀冰忽然倒吸了一口气,“南边可能会遇上海漩!” “落入海盗之手,比遇上海漩还要惨,不是吗?”若湮平静地说完,“五妹,我们只有这样一条路。” 小珀子急然将神机炮都推入了炮门,吹亮了火折子,“那我就来发炮让海盗离我们有些距离,无论如何,我们这条性命,定然要留下,迟早有一天,向他们讨要父母之仇!” 小珀子的话,让船上三姝心里一热,活着,才有希望! 怀冰走了过来,正色瞧着小珀子,“若是你这次再靠不住……” “我甘心死你之手!”小珀子凝重地点头,这样的认真表情,却是怀冰从未看见过的。只听小珀子说完,伸手指向了内舱,“五姑娘,劳烦你把舱内的炮弹木箱都推出来,今日就算只是恐吓他们不要靠近,我也要他们尝尝这些神机炮的威力!”左手轻轻一拍身侧的一门神机炮,小珀子凛眉瞧向渐渐清晰起来的海盗旗幡,爹,娘,保佑孩儿! 怀冰重重点头,转身奔入了内舱,吃力地推着一箱炮弹往甲板上来。 “七妹,扬帆,全力朝南退,咳咳。”若湮紧锁眉心,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无论如何,我要撑着这条命,要你苏浣臣的一个交代! “怎么了?”琉儿惑然看着这船上焦急的四人,却发现浣臣已没了踪影,“公子呢?” “小丫头,别问你家那个私自出逃的公子,先来帮我推炮弹出去,否则,被海盗擒了我们,必然生不如死!”怀冰冷冷一喝。 琉儿顿时满心慌乱,“海盗?出逃?”可是还来不及理顺混乱的事实,琉儿便被一声巨大的炮响惊得霎时白了脸。 “小丫头!”怀冰抬手一扯琉儿的衣袖,“速速帮我,否则那十二门神机炮都射完,来不及补充弹药,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琉儿慌乱地俯下了身子,帮着怀冰将炮弹木箱推上了甲板,此时此刻,她才看清楚,海面之上——三艘海盗战船一片灯火通明,甲板之上,炮门已开,随着那声炮响升起,一点点火光在炮门处闪现,火炮的轰鸣声在月夜当中震耳欲聋。两侧飞溅的海浪溅湿了甲板,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让琉儿的身子不禁一阵颤然。 足尖一踏船顶,合欢飞上了桅杆,将巨帆绷紧,跳了下来,掌好船舵,驾着船朝着南边海域退去—— “轰!”一枚火炮,忽然击中了龙船船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 小珀子狠狠咬牙,将炮弹推入了神机炮中,对准了那最近的一艘海盗船,点燃了火信子。神机炮炮弹飞出,直震得脚下船板一阵颤动。 炮弹落处,在对面那船的甲板上炸开了一片窟窿,只听见一阵哀嚎,穷凶极恶的海盗更像是发了疯似的,一连打出好多炮弹。 若湮忧然瞧着局势越来越不妙,可是南边海域的海漩却一个也没瞧见,难道老天真要她们全数落入海盗之手吗? 平静的海域,突然陷入了炮弹轰鸣之中。 难道是你们出事了!浣臣坐在小艇之上,极目瞧着远处的一片火光,叔叔不可能来那么快,不可能!难道是你们遇上了什么危险? 忽然,浣臣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我怎么忘记了,这南海当中,有一群凶残海盗啊!”若湮,我该如何救你们?如何救你们啊? 或许,只能赌一赌! 倒吸了一口气,浣臣调转小艇,朝着那片炮声不绝的海域划去—— “三姐,前面到了海漩之域了!”合欢一声惊呼,连忙打横了龙船,避开了第一个小海漩,如今开始的每一步都在以命换命,若是被大海漩将这船吸入海内,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瞧着她们驶入了海漩之域,三艘海盗船渐渐放慢了速度,隐约间听见了有人在甲板之上恶狠狠地吼了一句,“这些娘们都不要命了!自古入了这片海域的人,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老大,我们还要不要追?” 没有听到这所谓的老大发话,却只见这三艘海盗船停在了海漩之域外,将巨锚抛下了海,似乎在等着当中的龙船自己出来。 炮火声渐渐平息,可是浣臣的心却一刻也静不下来,渐渐靠近那三艘海盗船,浣臣不禁咬紧了牙关,若湮,难道你们被俘了吗? “什么人?”瞭望卒远远瞧见了渐渐靠近的浣臣,不禁一声大呼。 浣臣缓缓起身,凛凛一笑,抱拳对着海盗朗朗开了口,“雷州知府,苏浣臣,有事拜见你们老大。” “嗖!”一支飞箭突然从浣臣身边射了过去,浣臣忍了忍心中的惊意,暗暗倒吸一口气,面对着船板上数十张拉满的长弓,浣臣只能坦然一笑,瞧着渐渐行远的龙船,若湮,你们快走,我不知道这里我能拖住多久? “苏浣臣?”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只见几个火把照亮了立在船上那个黑袍男子——脸若满月,双眸清冷,却有一道伤疤横面而过。 只见他负手而立,微风将他的鱼纹衣袂吹得轻轻翻涌,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年纪,却有着超出这个年纪的沧桑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搞定,更文~~呼呼 修改了一个小地方,不影响哈~~ 27 27、第二十六章.初闻天枢源 ... “可是那个在雷州城楼之上,弃印而去的雷州知府苏浣臣?”黑袍男子饶有兴致地瞧着浣臣,示意身边的喽啰将浣臣接上船来。 浣臣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甲板,仰头看着黑袍男子,“不错,是我。” 黑袍男子却冷冷一笑,“你明明已不算大明知府,如今还敢自称知府只身上船,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虽然算不得大明知府,却与朝廷还有些牵连,若是你不相信,可以一探这海域百里之内,绝对有大明战船。”浣臣轻轻握拳,让自己镇静下来,此时此刻,若是被看出一分惧色,不但救不了若湮她们,甚至自己的命也要搭上去。 黑袍男子脸色一沉,“照你所言,你是故意演戏,其实是为朝廷秘密行事?” 没有回答黑袍男子的问题,浣臣却看了看这海盗船上的凶狠海盗喽啰,“吃朝廷饭不容易,我倒觉得吃海盗这口饭反而不错。” 黑袍男子惊然看着浣臣,“你究竟想说什么?” 浣臣定定看着黑袍男子,“与其为朝廷卖命,剿灭你们共分那点别人牙缝当中的赏金,倒不如……用命随大家刀口上换财宝!” “你想做海盗?”黑袍男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看着浣臣的脸,如此白净一个书生,有好好的仕途不做,偏偏想做海盗,就算是想做朝廷细作,如此堂而皇之的要求,未免也太没心机。 “我知道你定然是不相信我。”浣臣忽然舒眉一笑,负手而立,“今日浣臣既然上了这船,便没有打算活着下去,若是此处不留我,就干脆杀了我喂鱼好了。” “你……”黑袍男子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浣臣,苏浣臣,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当我不敢杀你?” “杀我,自然很容易。”浣臣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只可惜,我半生之才,入仕途做个雷州知府,想一展所长,偏偏被逼去做内应混入海盗,成了朝廷钦犯……如今我坦诚以待,想投诚阁下,却落得殒命海上的结果,可惜……实在是太可惜……” “既然苏公子觉得不甘,我这刚好有一件事,不知公子可敢为我去做?”一个陌生的声音升起,浣臣清楚地瞧见了那黑袍男子恭敬地朝着船舱低下了头去。 难道这黑袍男子不是这些海盗的头头?浣臣暗暗心惊,原来这群南海海盗不简单。 只听见清晰的脚步声传了出来,一袭白袍之上,绣了一条四爪金龙,说话公子摇扇出来,抬手轻轻一捋唇上八字小胡子,一双清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浣臣一眼,侧脸瞧向黑袍男子,“卫将军,这苏浣臣,我信他。” “殿下。”黑袍男子卫将军迟疑地摇头,“如今可不能有半点疏忽,否则这多年的经营,将成泡影。” 听着他们的称呼,浣臣更是一惊,这些海盗不是一般的流寇,竟然还有官位,将军与殿下,难道他们之后藏了一个大秘密? “苏浣臣,要入我们不难,但是要真正坦诚相对,我这里有一个盒子,可测出你所说之话,是真是假,你可敢放指一试?”白袍公子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打了开来,递向了浣臣。 卫将军忽然心领神会地一笑,冷冷看着浣臣,懂得了殿下的用意。 如今哪里还有退路? 浣臣倒吸了一口气,坦然伸出了手指,放入了盒子,只觉得指尖被什么狠狠一刺,不由得痛然收手,只见左手中指竟然有一个青绿色的小孔,正汩汩流着血,那盒子里似乎有什么小虫? 白袍公子朗朗一笑,上前给浣臣递了一块丝帕,“别怕,它肯放开口,证明你没有慌乱,说的算是真话,不然这小宝贝一口咬下去,你若有一点点慌乱,必然马上气绝倒地。” 接过丝帕,浣臣不由得定了定神,将丝帕紧紧绕在中指之上,试图止住指尖的鲜血。 缓缓收起了盒子,白袍公子示意卫将军着重戒备海域,转头对着浣臣一笑,“苏浣臣,你随我来。” 微微点头,浣臣跟着白袍公子入了船舱,万万没想到船舱之内竟然是一个明亮的大堂。 大堂正中,放着一幅仙觥之画,虽然样子与送上京师的那只一样,但是那觥上花纹,却是大大的不同。 白袍公子轻轻一笑,示意浣臣坐下。浣臣刚一坐下,便发现脚下的木板之上,雕刻的竟然是一幅南海疆域图。 “我是大越遗孤,越风太子南宫辽。”浣臣的惊异还没退去,白袍公子说的话更是让浣臣一惊,这大越究竟是什么国家,为何从未听说过? “大越?” “不错,大越。”南宫辽正色开口,在脚下南海疆域图上一阵踱步,“十五年前,在这里,有两个海上舟国,一个叫大越,一个叫大诏,本来两国相安无事,可是就是因为一场暴风雨,将海底的这只仙觥送上了海面,两个国家为了争夺此物,兵戎相见。” 若是说大越战败的话,大诏应该还幸存,可是为何三宝太监海巡之时,从未向皇上说过此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都没想到,我们两国之间的争斗,竟然让一群有野心的海盗占了便宜,我大越舟破之时,大诏也同样沉船,而这群海盗抢到了仙觥,却忽然间像是在人间消失了一般……”南宫辽沉沉一叹,正色瞧着浣臣,“我往来南海,杀人劫祸,为的只是扩充军资,采办火炮,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查出那群海盗所在,报回我灭国之恨,重建大越舟国繁华!” “那殿下可寻到那些海盗的踪迹?”浣臣忍住心中的惊惶,舟国,若是万千船帆扬起,连绵海上,那是多么壮观的一幕。 “我纵横南海多年,甚至与天枢岛姥姥约定盟约,互不相犯,托她帮我打探消息,可惜始终一无所获……”话音说得低落,可是南宫辽眸中却没有半点绝望,“若不是卫将军与天枢岛二姑娘互生情愫,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天枢岛就是那群海盗的藏身之处!” 浣臣更是一惊,若湮,天枢岛竟然跟这两个舟国扯上了关系!看来这群海盗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我该怎么救你们呢? “殿下想如何做?”浣臣开口一问。 南宫辽定定看着浣臣,“我今日本想把那几个天枢岛的姑娘抓住,用来逼出天枢岛如今位置所在,可惜这些姑娘竟然不要命的冲入了海漩之域,宁可死也不愿出来,看来,我只有用另外一法了。” “海漩之域?”浣臣更是一惊,“进去了会如何?” “小海漩尚可勉强驶过,但是若是在夜色之中撞上了大海漩,这世间还没有谁可以活着出来。”南宫辽轻轻一叹,“可惜了那几个姑娘。” 若湮……浣臣的心不禁一揪,你不能有事!慌乱之中,浣臣看向南宫辽,“那殿下所说的另外一法是什么?” 南宫辽不禁冷冷一笑,看到浣臣眼中的焦急,“想不到苏公子,倒还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忽然恍然,南宫辽开了口,“我差点忘了,那南宫若湮差点便是公子的娘子,心疼也是常理。” “让殿下见笑了。”浣臣低头抱拳。 南宫辽却淡然一笑,“我所说的第二法,便是你拼上一拼,我送你一船,让你驶进海漩之域,做一次英雄救美之事,你可敢做?” 浣臣马上凛凛开口,“敢做!” “看来,苏公子对那南宫若湮,算得上真心。”南宫辽抬起了手来,“若是寻到了她们,救下了她们,便随她们一同去天枢岛,我自然可以寻到你。” 警戒地看着南宫辽的手,浣臣惊声开口,“难道殿下要对我用‘千日香’?” “苏公子果然博学多才。”南宫辽有些惊讶地看着浣臣,“想不到你竟然知道这秘药。” 浣臣正寻思该如何回答南宫辽的话,南宫辽却已点头一笑,“若是大越复仇成功,我大越复国之时,我便封你为相,绝不会如同大明皇帝一般,埋没你的才华。”顿了一下,南宫辽继续开口,“只是,我信你,你可会忠心待我?凡是背叛我之人,绝对会被百虫钻心,死得非常难看。”说完,目光落上了浣臣指尖的伤口。 浣臣顿然大悟,难道方才被那虫子一咬,是在体内放了什么吗? “这个,你先吃下去。”说着,南宫辽递给了浣臣一颗药丸,“一月之内,你我若能再见,我再给你一颗,你若是一去不复返,那么,就怪不得我了。” 浣臣接过了药丸,仰头服了下去,“殿下可以放心。” “很好。”说着,南宫辽朝着舱外一呼,“卫将军,挪一艘战船给苏公子。” “是,殿下。” 如今我身上有两种千日香,或许……可以找机会让这群海盗与叔叔的朝廷兵马一战,如此一来,若湮你们也能安然。 一念至此,浣臣轻轻一叹,看着指尖的伤口,流年有限,若湮,只要你安然,我再也不会离你一步。 或许,我该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当浣臣独自驾船起锚驶入海漩之域,南宫辽不禁阴冷地一笑,“苏浣臣,不管你今日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做完你该做的,这辈子也没白活。” 卫将军恭敬地一拜,“殿下好计,这苏浣臣一旦中了蛊,就跟木偶一般,任殿下摆布了。” 南宫辽轻轻一笑,“我宁愿要个傀儡,也不愿要个活人。” 卫将军点头沉眸,南宫辽像是看透了他一般,“你放心,二姑娘也算对我有恩,攻入天枢岛那一日,我不会动她一分,她是你的。” “谢谢殿下。” 南宫辽望着浣臣的船驶远,苏浣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样唐突上来只为了拖延时间,让她们跑更远吗?多情,往往是英雄的坟墓,可惜你还不是英雄,便要成了这碧海亡魂,确实有些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 呼呼 修改一个错词。。准备更今天的章节~~ 28 28、第二十七章.忘死两心怙 ... “三姐,我们不能再往里面行了,否则,小珀子这船定然是撑不住的!”合欢的声音响起,看着龙船两侧越来越多的漩涡,一颗心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合欢抬眼深深望向小珀子,小珀子,你怕不怕呢? 小珀子轻轻一叹,掠上了船顶,与合欢并肩而立,仔细看了看附近的水域,确实,若是再往前冒进,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一想到这片海漩之域之外还有那些凶恶的海盗在等待,心里不免又起一阵怨气,仇报不了,连命都要搭进去吗? 怀冰将巨锚抛下了船,沉沉一叹,“小珀子,你这破船能在这海漩之域当中撑多久?” 小珀子摇了摇头,本就该寻个海岛好好修理一番的船,如今若是在这漩涡当中停留久了,定然要出大事! “果然靠不住!”怀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可是如今杀了你又怎么样呢?“我就算死,到了黄泉路上,也要多刺你几个窟窿!” 小珀子却坦然一笑,对着怀冰做了一个鬼脸,“成了鬼就不痛了,谁怕谁?” 合欢却慌乱地摇了摇头,抓紧了小珀子的衣袖,“可是我不愿你死啊。” 小珀子心中一暖,回头瞧着合欢,“放心,合欢,我命大着呢,我可还要等书呆子回来,向她讨钱呢,让我白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若是一个铜板都不给,那我不是亏大了?” 合欢轻轻一笑,伸出了手去,抱紧了小珀子的腰,靠上了小珀子的胸膛,“那我们都活着好不好?” 小珀子顿时一怔,身子僵在了原地,不由得一脸红晕地仓皇看向了甲板上的若湮与怀冰,“这个……合欢……这里……这里可是在船顶啊……” “我才不管这里是哪里呢,我若现在不抱,万一……”合欢马上摇了摇头,“不会有万一的,不会的……“万一下一刻,你我性命不保,若是还没好好抱你一回,到了黄泉路上,你可还记得我? 若湮不由得蹙了蹙眉,抬头瞧着天上的清冷明月,浣臣,连七妹都懂,你为何偏偏不懂呢?原来即使我嫁了你,依旧……依旧是要孤身一人度过残年…… 前所未有的冰寒袭上心头,若湮黯然一笑,瞧向了身边的怀冰,“五妹,帮我看一次,浣臣的方向吧。” “好,三姐。”怀冰从怀中取出那个木盒子,里面的虫子在打开木盒的那一刹那,却一声鸣叫都没有——千日香没有作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便是此虫已死,要么便是那中香之人近在百丈之内。 怀冰一脸惊愕地瞧了瞧盒子中的虫子,明明还在颤动触须,也就是说——苏浣臣在这附近! “三姐,他或许就在附近!”怀冰忍不住一声惊叫,看了看黑茫茫的四周。 若湮身子一颤,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浣臣…… “轰!” 突然只觉得船身猛烈地一震,合欢的身子颤然一缩,像是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是它……海漩之域当中竟然……会遇上它!” “什么东西?”小珀子看着怀中恐惧不已的合欢,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如此害怕,即使在下元巷黑市当中杀人,也从未瞧见过她恐惧成这般。 怀冰顿然大悟,不觉骇然出口,“是黑鳞海蛇!” “黑鳞海蛇?”小珀子惑然看着怀冰,“那是什么东西?” 若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是深海当中的凶猛巨兽,十年前,七岁的七妹便是在海上遭遇海盗之后,又遇到了那蛇,不是因为姥姥,只怕小命也没了,所以在眉角,留下了那道疤痕。” “原来……”小珀子看向怀中的合欢,笃定地点头,“合欢你别怕,以后不会有谁能伤害你了!” “我不怕……”轻轻一笑,合欢颤然抱紧了小珀子的身子,这一次,小珀子,就算要我用命去换你安然,我也愿意。 若湮忍不住咳了两声,蹙眉看着龙船上的神机炮,“我们看来将有一场恶战了。” 怀冰将炮弹推入了神机炮中,却苦涩地一笑,“可惜,我们只有十枚炮弹,它若不死,死的便是我们。” “轰!”龙船再度一震,小珀子与合欢双双飞下船来。 “我小珀子今天就跟这黑鳞海蛇好好拼上一拼!”小珀子紧紧咬牙,爹娘,保佑孩儿…… “海蛇!”只听见琉儿一声惊呼,一条黑影从海中钻了出来,立在了众人的面前。 “嘶嘶——”紫红色的巨大蛇信子在月夜当中格外分明,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甲板之上的四人,身上的每一片宛若盾甲的黑色的鳞片让人一瞧便心生三分惧意。 “轰!”炮声忽然一响,众人都还木立当地,看了看彼此,明明手中火折子还没有点到神机炮,为何会有炮声? “嗷——”黑鳞海蛇一声惨呼,尖锐的蛇牙在月夜当中显得格外雪白,只见它突然扭过了身子,恶狠狠地盯着身后的那艘海盗船,猛地朝着海盗船扑去。 “海盗竟然会救我们!”怀冰一脸惊讶。 “不……不是海盗……是……是他!”若湮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极目瞧着海盗船上那个凛凛开炮浣臣,泪水不禁簌簌而下,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眉心忽然紧紧蹙起,可是你却身陷险境,我要怎么救你才好?伸手点燃了身边的神机炮,炮弹狠狠在黑鳞海蛇身上炸开了花。 黑鳞海蛇一阵吃痛,恶狠狠地转了过来,朝着若湮一口咬下。 傻瓜!浣臣远远看着那个纤弱的身子,不禁暗暗一吼,慌乱地将炮弹推入了火炮,若湮,你不能有事! “轰!” 合欢手下的神机炮猛然开火,一枚炮弹击在了黑鳞海蛇身上,将海蛇的巨口硬生生地推了出去—— 这一次咬下,咬了个空,咆哮发狂的黑鳞海蛇双目赤红,黑色的血液滴在甲板之上,不注意踏上去,竟是黏稠无比。 空气当中弥散着浓浓的腥味,让众人不由自主地一阵反胃,可是依旧来不及多想什么,如今只能把命好好留住,方才有希望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公子……”琉儿抹了抹脸上的泪,看着浣臣安然,长长舒了一口气。 用力挪动火炮,浣臣对准了那黑鳞海蛇的眼睛,射出了火炮。 “嗷——”黑鳞海蛇蛇目被毁,痛得直在海中打旋。 即使是已巨锚入海,可是因为黑鳞海蛇的作用,龙船顿时在海面之上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有倾船之险。 “小珀子,烧它!”合欢忽然想到了船首鹰头之中的那个隐藏的火箭喷筒。 小珀子点了点头,跳到了鹰头边,一拉机杼,鹰头顿时往下一低,对准了海中的那条黑鳞海蛇,再次一拉机杼,只见一道火箭朝着海蛇喷出—— 灼热的烈焰,让黑鳞海蛇不得不钻入海中,遁入海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上来。 终究舒了一口气,小珀子对着合欢挤了一下眼睛,“合欢,我们胜利了!哈哈!” 合欢重重点头,笑然握住了小珀子的手,“下次它再出来,我们就狠狠烧熟了它!” “烧熟了它做什么?”小珀子嘿嘿一笑,“难道吃烤蛇肉?” “恶心死了,我才不想吃呢!”合欢皱了皱眉,看向若湮,“这下可好了,苏浣臣也回来了,三姐这回肯定也开心死了。” 海盗船缓缓靠近龙船,最后停在了龙船一侧,浣臣解开了手指上的丝帕,扔在了海盗船之上,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朝着龙船甲板一跳,稳稳落上了甲板。 “若湮……” “等等!”怀冰的银针忽然落上了浣臣的颈,“你明明是乘小艇离开,为何会一人独驾海盗之船而来?此事有蹊跷!苏浣臣,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浣臣挺直了身子,坦然瞧着若湮,“不错,是海盗送我的船,要我来找你们,海盗还在我身上下了‘千日香’,想利用我找到天枢岛所在,对天枢岛不利。” “你!”若湮身子一颤,海盗竟然也有“千日香”! “我走,是因为我中了朝廷的‘千日香’,我不想连累你们。” “你既然不想害我们,那你为何还要回来?”怀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我想你们真正安然,若是你们相信我,我会想法子,利用‘千日香’让朝廷与海盗撞在一起,永绝后患。”浣臣凛凛一笑,“况且,我还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若湮。” “何事?”若湮看着浣臣,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吗?中了“千日香”又如何,知道天枢岛所在又如何?想要闯入天枢岛,没有绝顶的聪明,一切都是徒劳啊。傻浣臣,傻浣臣! “其实,我与小珀子一样……”浣臣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脚下一阵摇晃,匆匆回头,浓浓的月光之中,数十条黑鳞海蛇挺出了海面,直勾勾地盯着甲板之上的五人。 不顾颈间怀冰银针的冰冷,浣臣走近了若湮一步,握紧了她的手,“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热泪滴落浣臣手背之上,若湮泪然一笑,双手一张,紧紧抱住了浣臣的颈,“我不管你与小珀子一样什么,我只知道,我们不能再辜负光阴……” 若湮,你究竟有没有明白我所说的话?微微皱眉,浣臣的心有些黯然,将若湮紧紧抱在怀中,侧目警然一瞧龙船之外的数十条黑鳞海蛇,既然海盗想用“千里香”跟随找到天枢岛所在,必然会让她们有一线生机逃出去!“起锚,我们赌上一赌!” 小珀子笑然点头,“书呆子,有你跟我一起扛,就算是去黄泉路,小珀子也奉陪到底!” 紧紧握紧了小珀子的手,合欢重重点头,瞧向了怀冰,“能与小珀子,两位姐姐共死,合欢此生无憾了!” 怀冰心中一热,迅然绞上了巨锚,“论不怕死,我不会输给你们任何一个!” 琉儿骇然往后退了一退,你们无憾了,可是我呢?难道真要葬身大海?或者是惨死这些海蛇的口中?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大家六一节快乐哈~~~ 嘿嘿,最近大忙,不过我会努力加油更文的~~ 不好意思哈 29 29、第二十八章.出死地 ... “小珀子,那火箭喷筒还能用几次?”浣臣匆匆开口。 小珀子拍了拍火箭喷筒,“应该还可以用个十来次吧。” 浣臣点了点头,“那小珀子,你就用这个挡住海蛇不要让它们扑过来,合欢姑娘就操好船舵,全力起航,沿原路返航!” “好!”合欢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怀冰,“五姐,这里就靠你跟小珀子了。” “放心。”怀冰轻轻一瞥小珀子,“我定然要比小珀子靠得住些。” “嗷——”那条受伤的黑鳞海蛇忽地从船侧钻了出来,龙船疾然开动,只见它一口咬了个空,更是火冒十丈,恶狠狠地仰天一嘶,“嗷——” 受到这条黑鳞海蛇的刺激,那数十条黑鳞海蛇凶猛异常地朝着龙船涌了过来。 “烧海蛇肉了!”小珀子忽然舒眉一呼,一拉机杼,火箭喷筒的火焰堪堪逼退了海蛇们的第一次进攻。 几条海蛇忽然钻入了海中,似乎打算从海底钻破龙船。 “嗷——”那条受伤黑鳞海蛇突然袭来,蛇信子已近在若湮一尺之外。 “当心!”浣臣将若湮拉到了一边,黑鳞海蛇的尖牙自浣臣手臂上划破一个口子,口中沾了血腥,顿时凶意更盛。 “浣臣!”一脸惊骇,若湮慌忙拉过了浣臣的手,只见那流出的血隐约有些泛黑,“海蛇有毒啊!”声音落下,忽然取出一根银针,在浣臣近心口的几处大穴,连忙刺了数下,抬眼看着浣臣的脸,“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没事的……”浣臣将若湮拉进了怀中,警然看着那条黑鳞海蛇,能保你安然,浣臣死又何妨? 紧紧贴着浣臣的胸膛,若湮忍不住抓紧了浣臣的衣袖,若是海蛇再咬下来,我宁可一死也要换你安然! “嗷——”只瞧见受伤的黑鳞海蛇忽然一颤,蛇信子吐了几下,竟然缓缓沉下了海去。 怀冰的炮眼已经对准了这条黑鳞海蛇,却没有想到,炮弹还未飞出,这蛇竟然就沉了下去!正惊惑之间,只听见合欢一声高呼,“我们快要出海漩之域了!” “轰!” 合欢话音才落,停在海漩之域外的两艘海盗船蓦地开了炮。 炮弹落上了桅杆,巨帆折断,突然船速慢了下来。 浣臣抬眼看着海盗船上的卫将军,你们这是想演戏逼我们朝天枢岛逃生吗? “轰!” 又一声炮声响起,却只是落在了船侧。 “有黑鳞海蛇!”只听海盗船上一声惊呼,因为炮弹的声响,原本追逐着龙船的数条黑鳞海蛇瞬间调转蛇头,朝着那两艘海盗船游去。 “起锚,我们速度甩开这些海蛇!”卫将军一声厉喝,海盗船上,炮火声起,海面之上,顿时一片火红。 黑鳞海蛇的惨呼与炮火声交杂在了一起,越行越远。 虽然龙船船速慢了下来,但是,至少黑鳞海蛇都被吸引了过去,一时之间,危机解除。 “若湮,没事了,我们没事了……”浣臣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怀中的若湮,只见她热泪滚滚,心疼地抱起了浣臣的手。 “我们马上就回天枢岛,有六妹在,你会没事的。”若湮一边说着,一边撕下衣角,为浣臣裹上了伤口,“只要三日之内我们到了天枢岛,蛇毒不会冲破我封的穴位到你心脏,你定然没事!” “其实这样也好,光阴可就真的一丝也不敢辜负了。”浣臣温润地一笑,抬手为若湮抹去了脸上的泪,“不是吗?” “是我不好,明知道自己是孤鸾之命,还要嫁你,这一回,可是真的克夫……”若湮抱紧了浣臣的腰,哽咽难语,悔恨交加,浣臣,我不要你死……不要…… “傻瓜……”浣臣抱紧了若湮,“即使是克夫,又如何呢?”我本就不是夫郎啊…… “海蛇!”立在高处的合欢不由得一声惊叫,只见那条受伤的黑鳞海蛇竟然肚皮朝天地朝着这边漂了过来。 怀冰警惕地看着那条海蛇从船边漂了过去,惊声道:“它竟然死了!” 小珀子终于舒了一口气,“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琉儿呢?”浣臣忽然想到了她,这小丫鬟肯定是吓坏了!瞧了瞧四周,哪里有她的踪影? 怀冰看不到她的踪迹,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船尾一奔,只见那最后的逃生小艇,不知何时消失了!心里有了些许答案,怀冰仰起了头来,对着合欢唤了一声,“七妹,你快去看看,这船上的食材可有缺漏?” 合欢点了点头,怀冰已掠上船舵边,掌舵继续行船。 这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合欢顿时慌了神,“不好,足足少了一半!” “她果然是趁乱悄悄跑了!”怀冰恨然咬牙,一瞪浣臣,“你看你家的丫鬟,不能同生共死就罢了,还落井下石!” 琉儿,你好糊涂!浣臣眉头一皱,“是我对不住大家。” “好了,五姑娘,你也别怪书呆子了,她也不想这样。”小珀子上前一看浣臣手臂上浸红的衣裳,“我每天少吃一顿便好,书呆子都不怕死,我怎么会怕饿死呢?” “我只是……”怀冰愣了愣,愤然瞪朝一边,等到了天枢岛,小珀子,看我如何整你! “浣臣。”若湮握紧了浣臣的手,对着大家轻轻点了点头,“这一夜大家都累了,我们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好!大家都休息,小珀子,你留下放哨!”怀冰点了点头。 “额……我也累啊!”小珀子开口摇头,“凭什么是我?” “小珀子,不怕,我陪你。”合欢笑嘻嘻地一挽小珀子的手臂。 小珀子微微一怔,“这个……合欢你还是去休息吧,我放哨就我放哨!” “我偏要陪你!”说着,合欢对着小珀子眨了眨眼睛,拉着小珀子飞上了船顶,坐了下来,“看看夜色,倒也有几分诗意。” “可是我不会赋诗啊!”小珀子满脸难色,“要作诗,不如你抓书呆子,她肯定厉害!” “也是,今夜,我不想睡。”浣臣深深看着身边的若湮,拉着她坐在了甲板之上,“若湮,我们来说说话,好吗?” “好……”若湮倒在了浣臣怀中,望着天上依稀的星星,握紧了浣臣的手,上天会待我那么残忍吗?此生命短,还要克死夫郎? “我要跟你讲个故事,大明,其实有个女扮男装,考中了进士的女子……”浣臣缓缓开口,若湮,如果你没有懂我的话,我还是要把这个告诉你。 “浣臣,我不想听这个。”若湮忽然抬手按住了她的唇,脸上飘了两抹红霞,“别人的故事,与我无关,我只稀罕你跟我将来能有多少回忆?” 浣臣轻轻一叹,抬手握紧了若湮的手,“会有的,还会有很多。” “呵呵……”若湮抬起了唇,忽然在浣臣脸上一吻,“那今夜就是第一个回忆……” 浣臣只觉得心中一片火热,怔怔地看着怀中满脸通红的若湮,呼吸渐渐有些慌乱,“若湮……” “嘘……”若湮轻轻摇头,傻浣臣,你难道忘记了,今夜本该是你我的洞房之夜啊? 浣臣微微抱紧了若湮的身子,还能这样拥你多少时日呢?身边的危机还在,虽然走了海盗,逃了海蛇,但是那突然消失的朝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如今,你还不听我告诉你我究竟是什么人,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浣臣……每天都这样陪着我,好不好?”若湮的声音在怀中升起,仰起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我们一起用心而活,但求无憾。”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浣臣重重点头,忍不住低头吻了一口她的额,唇瓣离开的刹那,通红的脸庞两两相望,深情地一笑。 怀冰轻轻叹了一口气,傻三姐,你的这番深情,只希望苏浣臣不要辜负你,更希望姥姥能让苏浣臣安然上岛。 轻轻揪了揪小珀子,合欢将小珀子的手拉到了自己肩上,凑近了小珀子,低声道:“你瞧瞧三姐多幸福,你有时候比苏浣臣还呆!” 小珀子脸上一红,手放在合欢肩头,仓皇得不知道是该抱紧,还是该搭在上面? 怀冰冷冷瞪了小珀子一眼,伸了个懒腰,“看来,今夜该睡的只有我一个。”微微有些落寞地叹了一声,怀冰跳了下来,缓缓走进了船舱。 合欢往小珀子怀中蹭了蹭,抱紧了小珀子的腰,“呆子,你就不会学苏浣臣一样抱紧些吗?” 小珀子更是一呆,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一抹异样的感觉升上了心头,一颗心忽然慌乱无比地跳了起来。 “小珀子,其实被你抱着的感觉真的好好……”合欢抱紧了小珀子的腰,小珀子,你跑不了的。 书呆子,女子真能喜欢女子吗?小珀子有些惑然地看着浣臣与若湮相互依偎的背影,女子与女子,真的可以相守相爱一辈子吗? “那边有灯火!”合欢忽然拉着小珀子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的几盏船灯,有些激动地开了口,“说不定我们遇上商船了!” “那些是什么船……”小珀子有些迟疑地极目瞧了瞧,看不太清楚那些船的船番。 一抹心悸忽然升上了心头,浣臣只觉得一阵不安渐渐蔓延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然后悲催的上班~~~ 30 30、第二十九章.入归墟 ... “苏大人!发现乱党之船!” 听着锦衣卫的禀告,苏城深锁的眉头终于舒了开来,“很好!” 雷千户终于舒了一口气,“还好她们瞧见朝廷船舰,没有跑远。” 苏城却摇了摇头,“错,她们是想跑,只是或许遇到了什么,不得不转了航向。”目光一沉,格外冰寒,“今后若是再追踪钦犯,可要长点记性,万万不可大意被发现了踪影。”莞儿,你今夜带叔叔绕了很大一个圈,究竟想做什么? “趁夜色小心跟随,千万不要再让她们跑远了。”苏城轻轻吩咐了下去,锦衣卫微微抱拳,转身走出了船舱。 雷千户却惑然摇头,“苏大人,为何不直接擒了她们呢?如今趁着夜色,更好下手啊。” “困兽之斗,余威不减。”苏城沉声一叹,“雷州城头之上,你难道还没领教过她们的厉害?连命都不要,真要是硬碰硬,说不定反而逼得她们跳海殒命,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还是大人英明。”雷千户点了点头。 苏城却阴冷地一笑,从舱窗瞧向了远处的那点船灯,苏菀,这一次,叔叔倒想看看,你又怎样扭转乾坤? “奇怪,那些船好像走远了。”合欢有些失望地轻轻一叹。 小珀子却摇了摇头,心疼地瞧了一眼今夜折腾成如此惨烈的龙船,“我们最该做的,不是找商船,而是得找个小岛先靠岸,这船若是不好好修一下,迟早要沉。” “小岛我倒是知道一个,那里定然安全。”合欢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甲板之上的若湮大声一呼,“三姐,我们可以先去归墟岛休整一日,修好了船的话,不用一日便可到达天枢岛。” “然后呢?”若湮笑然从浣臣怀中挺起了身来,看着船顶上的合欢,“你可是要问我愿不愿意解那归墟谜流?” “三姐好聪明,嘿嘿,我就是要说这个。”合欢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归墟谜流?”浣臣惑然看着若湮,“那是什么?” “归墟岛的确是个修船好地方,至少一般人进不了那里。”若湮却只是轻轻一笑,“我相信浣臣你看见了,也想一试的。” “合欢,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小珀子更是惑然。 合欢抬起了手去,摸了摸小珀子的头,“小珀子,你这呆子脑袋就不想了,就留给三姐去吧,我们天枢岛上最聪明的姐姐,恐怕你从未见过她究竟聪明到什么地步吧?” 若湮谦然摇头,悄悄看了一眼浣臣,握紧了她的手,“浣臣,说不定啊,你比我还先解开那归墟谜流。” “若湮你越这样说,我便越是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浣臣笑然看着若湮,“若是我这笨脑袋没有解开,还希望若湮你可别笑我。” “我怎舍得?”若湮眸中柔情似水,映入浣臣眼底,不由自主地,浣臣心底有了一抹醉意。 “好!那我就掌舵往归墟岛驶去!”合欢笑然拍手,拉了拉一边呆然无声的小珀子,“你跟我一起来掌舵,一人出一只手。”说着,已将小珀子的手拉上了船舵上,“这样啊,我们做什么都是一起的了。” “合欢……”小珀子不由得脸色一红,看了看甲板上的书呆子与合欢,“你这样,可是要让书呆子笑话我们的。” “怎么会呢?”合欢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小珀子,“她们若是笑我们,我们也可以笑她们啊。” “你……”小珀子顿时无言以对,暗暗吸了一口气。 浣臣看着无奈的小珀子,轻轻一笑,握紧了若湮的手,看着夜色当中的碧海悠悠,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在蔓延。 若湮,你可知道,突然之间,我竟有些害怕告诉你我是女子,你当真会接受我吗? “我若有一日不在人间,浣臣,你可要娶个健健康康的好姑娘,让她陪你终老。”若湮看着浣臣,忽然开了口。 “我不会娶。”浣臣只是摇头,“你也不会有事。” 若湮轻轻靠上了浣臣的肩,“世事无常,我始终只是凡人,能在黄泉之上,看见你能安好人间,便是若湮最大的幸福。”浣臣,无论如何,我会求姥姥救好你,即使要用我的残生,换你安然,我也愿意。 突然,感觉到浣臣手心的一阵颤然,若湮惊然对上了浣臣的眸子,眸中有些怒气,更多的却是心痛,让她温暖的心痛。 忽然,浣臣将她猛地抱入了怀中,唇瓣在她耳畔轻轻开口,语气却不是一般的坚定,“若湮若是不在人间,浣臣宁可黄泉相随!” “浣臣……”若湮只觉得眸中一热,滚下了两滴泪珠,忽然将唇移到了浣臣颈上,张开了口,轻轻一咬,“死可是会痛的,比这样还要痛,你就不怕?” “不怕……”浣臣只觉得心头升起了一团火热,搂紧了她的腰,想要就这样一直抱紧她,永远都不分开。 怔怔地瞧着浣臣颈间的牙印,若湮含泪一笑,上天,原来你待我不薄,有如此良人相伴,此生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傻瓜……”情动若深,若湮的唇轻轻移近浣臣的颈,印着那个牙印,深深地烙上了一个吻。 浣臣身子一颤,顿时满脸通红,慌乱地想要若湮停下,却又害怕她若停下会出现的莫名失落,忽然之间,浣臣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是怔怔地任由若湮的唇在颈间轻轻摩挲。 “哎呀!”小珀子只觉得颈间一痛,转头一瞧身边红着脸的合欢,“你干嘛突然咬我!” 合欢白了小珀子一眼,“你瞧三姐她们不都这样的吗,你怎的就不像书呆子一样,那么陶醉?” “这……这可是肉!是人肉!会疼的!不是木头!”小珀子惊呆了双眼,“书呆子,本来就是呆子,我不是她,她能承受,我可不行!” 来自船顶的小珀子与合欢的吵闹,让甲板上的两人忽然红着脸分了开来,没想到一时情动,竟然忘记了这里还有这样一对活宝。 “你瞧你,破坏三姐跟苏浣臣的好事!”合欢气呼呼地一揪小珀子的耳朵,“你比书呆子还书呆子!” “不是你突然咬人,怎么会这样?”小珀子满脸无辜地摇头,“合欢,以后别这样,吓死人的!” “吓什么吓?”合欢更是生气,抬起了手来,狠狠一敲小珀子的头,“你……你就是不识……不识……”忽然脸上一红,说不出那些话。 小珀子抬手揉了揉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合欢,你难道不知道,乱咬人的是女鬼!” “你!”合欢更是生气,狠狠瞪了小珀子一眼,扭过了头去。 终于舒了一口气,小珀子小心翼翼地跳下了船顶,这日子,看来真的要这样折腾下去,五姑娘凶狠,这合欢凶起来更凶狠……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这归墟岛离天枢岛不远,传说岛上有高人,在岛周围用奇门之术,利用海流做出了一个迷阵,数年前,我还闲居天枢岛之时,便试过破解此阵。”若湮红着脸,看着远处的碧海,缓缓开口。 “三姐可厉害了,十七岁便破了这阵法!”合欢忍不住开口赞叹,“三年前,若不是三姐答应姥姥随我来雷州,我定要跟着三姐上归墟岛看看,上面那高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惊然看着若湮,浣臣不禁抱拳一拜,“原来若湮你如此聪慧。” “时隔三年,我很久没研读奇门书籍,说不定,今日还要靠浣臣你,我们才能破阵入岛。”若湮轻轻一笑。 小珀子双臂环在胸前,坏坏地一笑,书呆子,看来你日子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啊?三姑娘不单武艺厉害,这心智,绝对在你之上,看你今后如何跳? 天色微微有些亮了起来,合欢指着前方的看得有些依稀的小岛,开口道:“三姐,我们到了!” 若湮指着船下平静的海面,“浣臣,这里的海面,看似平静,其下却有九道暗流涌动,若是不顺流而入,必然会被这九道暗流悄然牵引撞上暗礁,沉舟海中,永远都进不得岛上。” “九?”浣臣看着船下的海面,“莫非此阵暗合了九宫之数?” “不错。”若湮笑然点头,“你瞧,我当初想了三月的疑点,浣臣你今日一语就点破。” “我……”浣臣看着若湮的眸子,被所爱之人一赞,心中的快意,当真比旁人千句要好,不由自主地一笑,浣臣仔细看了看归墟岛周围的布局,若是暗合了九宫之数,那么必从“九”而入,由“一”而出,方才是生门——而这个“九”会是在哪里呢? 若湮看着浣臣认真的模样,“浣臣,你可读过《易经》?” “四书五经,定然是要读。”浣臣话音刚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九,盈之则满,这‘九’定然是在海面最平静之处,然后依次顺流渐渐汹涌而行,最后一个‘一’,定然是看似汹涌之地,否极则泰来。” “书……呆子……”小珀子惊愕无比地瞧着浣臣,“你……你今日让我不得不佩服你啊。” “原来……我终于知道三姐为何喜欢你了,苏浣臣,原来你跟三姐一样,都有个聪明脑袋!”合欢不由得拍手赞叹。 若湮暗暗一笑,拉紧了浣臣的手,“浣臣,看来我也只能甘拜下风了。”若湮说完,“今后到了正月,不管后门还是前院的春联啊,可都要由你来写。” “为何不说前门后院呢?”浣臣忽然恍然一笑,“我若是那高人,这归墟谜流绝对不会做如此简单,必然会故意颠倒九宫之数,也就是虚即是实,实即是虚,最湍流之处,是九!”浣臣转头看着若湮,“还是若湮你聪明,多想了一层。” “我……我只是一时语误,我当年可就只是推出正九宫的破阵之法啊。”若湮连连摇头,浣臣,你是我的夫郎,一生的依靠,偶尔糊涂,换你一世聪明,有何不可呢? “那按书呆子的说法,三姐,我可就沿着这片海域绕一圈,找那水流最湍急之地。”合欢笑然点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黑色周末,各位大大等辛苦了 31 31、第三十章.孤岛麓 ... “哗啦啦——!” 船身忽然一震,怀冰急匆匆地从舱中冲了出来,“发生什么了?” 暗流涌动,忽然将船身推得起起伏伏,险象骤现。 “七妹,为何船会驶入这样的险地?”怀冰掠上合欢身边,牢牢帮她拉稳船舵,远远一瞧远处的岛影,惊声道:“这里不是天枢岛!我们为何要往这个岛走?” “这船要好好修整,我们只好进入归墟岛。”合欢的话刚落,怀冰的脸色更是一变。 “只怕是船没靠岸,我们都掉进暗流之中了!”怀冰不由自主地一颤,若是龙船一毁,势必要在水中求生,她素来水性不好,不免有些害怕。 “放心,五姑娘,有我跟合欢在呢,若是你不小心掉下了船,我们定然会快快将你捞起来!”小珀子冲着怀冰做了个鬼脸,掩口而笑。 “你大清早的找死!”怀冰怒声一喝,手中银针朝着小珀子刺了过去。 “哗啦啦——!”忽然船身被暗流一撞,猛烈地一震。 怀冰一个重心不稳,指尖银针不受控制,直直地朝着小珀子喉咙撞去。小珀子脚下一滑,本可以闪过这一击的,却因为船身的忽然一震,一时之间躲闪不及,暗暗叫了一声死定了,闭上了眼去。 “小心!”若湮慌然出手,却也只来得及将怀冰手中的银针推开,眼睁睁地瞧着怀冰撞入了小珀子的怀中,朝着船舷撞去。 “你放开我!”怀冰狠狠一瞪小珀子,可是话音刚落,便听见了船舷的一声碎裂之声,“你这破船!” 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小珀子还来不及推开怀冰,已经带着怀冰朝着船下的暗流中坠去。 “五姐!小珀子!”合欢惊然大呼,可是除了看着她二人入海之外,根本来不及去救她们! “救……救命!”怀冰紧紧抓紧了小珀子的身子,脸色惨变,跟着小珀子在暗流之中沉沉浮浮。 “五……五姑娘,你轻点……轻点……”小珀子只觉得一阵痛,一边稳住了身子,一边仔细看了看这附近的海域,离岛如此近,要游进去也不难,只是……被五姑娘这样抱着,想游也游不了啊! “你若让我淹死了,黄泉路上,定要狠狠剥你的皮!”怀冰微微松了些力道,龙船渐渐远离了两人,两侧都是海浪之声,怀冰听不分明船上三人的呼唤。 “你怎么剥我皮都成,就现在别把我勒死就好!”小珀子暗暗吐了一口气,赶紧把这凶巴巴的妖女送上岸去,否则,跟她死这里,黄泉路上可有得受! “我……”怀冰突然贴紧了小珀子,“你安然带我上去,我以后就少吼你几句。” “算了,你说话有几句可信的?”小珀子吐了吐舌头,无奈地一笑,任凭暗流带着她们冲得离龙船越来越远。 终于看见一个礁石,小珀子用力朝那礁石一蹬,借力冲出一条暗流的冲卷,还没缓过势子,又被另一条暗流冲刷朝另一边。 “这暗流真烦!”小珀子不禁恨然咬牙,低头一看跟自己凑得极近的怀冰,“五姑娘,你也一起用力,不然,我们要被这暗流卷来卷去,永远靠不了岸!” “你果然是个靠不住的!”怀冰不由得恨然一瞪小珀子。 “你若是再说我靠不住!我便把你扔这里,一个人走!”小珀子眉头一锁,终于抓到了个威胁的好时机,五姑娘,哼哼! “你敢!”怀冰突然张口狠狠一咬小珀子的肩头。 “啊!”小珀子不由得一声惨叫,抬手一推怀冰的身子,“妖……妖女!你又伤我!” “我就伤你!你耐我何?”怀冰挑眉一瞧她,“我现在不想求生了,我就想拉你死!” “你!”小珀子眉头忽然一舒,蓦地将怀冰拉入了怀中,转过了身去,用背心狠狠撞到了礁石上,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怀冰身子猛地一震,忍了忍要骂的话,“你救我做什么?我若撞死了,不是遂了你的心愿?” “我喜欢救,你管我!”小珀子紧紧贴在礁石之上,稳住了身子,“妖女,你想死,我可不想死,你跟我若是少了一个,谁也游不过去!”说完,看了看这里的海域,“等等我们一起蹬这礁石,朝着岸上猛游,你一样要用力,不然我们永远只能瞧见归墟岛,却上不了岛!” “你叫我什么?”怀冰眸中忽然飘起一抹怒意,“我警告你,你若是再叫我妖女,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会恩将仇报!” “妖女!妖女!妖女!”小珀子狠狠一骂。 “我杀了你!”怀冰扬起了手来,狠狠朝着小珀子脸上打去。 “哗啦啦——!” 暗流袭来,怀冰只觉得身后被什么一冲,小珀子抓住她的手的瞬间,自己却狠狠扑入了小珀子的怀中,紧紧贴住了她的胸膛。 暗流冲击着彼此的身子,那湿淋淋的摩挲感,顿时让怀冰脸上不由自主地一红,怒然抬眼对上小珀子的脸,大声吼了一声,“你放开我!” “不放!”小珀子抓紧了怀冰的一只手,嘿嘿一笑,“原来五姑娘你还会脸红啊?” “你!”怀冰狠狠一蹬那礁石,眉头微微一蹙,咬住了下唇,奋力朝着岛上游动。 小珀子看准了时机,同样一蹬礁石,奋力朝着小岛游去。 冲破两条暗流之后,水势微微缓了下来,怀冰却已经脱了气力,只得依着小珀子拉住朝岸上游去。 半个时辰后,终于上了归墟岛,小珀子全身脱力般地倒在了沙滩之上,大口喘着气,“妖女,安全了,我们安全了……” 可是怀冰却没有应声,小珀子不觉惑然强然坐了起来,却看见怀冰安静地坐在一侧,只是轻轻地颤抖着。 “妖……五姑娘,你怎么了?”小珀子忍不住伸出了手去,手才扶上怀冰双肩的刹那,怀冰却突然推开了小珀子,“你别管我!” “你!”小珀子慌忙看了看怀冰的身子,只见她足上竟然破了一个大口子,定然是方才蹬礁石之时划破了! 看着怀冰有些虚弱的身子,小珀子焦急地看了看这里,这里往岛上走,只有一个巨大的悬崖,要想去与岛的另一边的书呆子她们会合,要么从边上游过去,要么就是从悬崖爬上去——如今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帮怀冰止了血。 “我认输还不成吗?”小珀子皱紧了眉头,海水本就咸,如此蛰着伤口,定是很痛。深深吸了几口气,小珀子伸出了手去,抓住了怀冰的伤足,伸出了手去,在她的几处穴位上点了几下,看看自己全身也没有什么干净的布条,轻轻一叹,“五姑娘,看你这脚,若是再入海中,必然是受不了,我就只好先将你背进去些,等我养养体力,再背你爬上悬崖,过去找书呆子她们。” “跟你上悬崖,我那是找死!”怀冰连连摇头,“我不去!” 小珀子沉沉一叹,“你不去,也得去!”说着,小珀子已将怀冰背了起来,“今日由不得你了!总是这样凶巴巴的,看将来谁敢要你!” “我本来就不稀罕人要!”怀冰狠狠一喝,“你再不放下我,我就一口咬死你!” 小珀子长长吸了一口气,“你都说了要我死好多回了,算了,反正这辈子,也不指望真能报复你什么,你求你念在我救你的份上,真到了要杀我的时候,给我一次干脆的吧,太痛了,我还是有些害怕。” “你……”怀冰骤然噤声,只是怔怔地任凭小珀子背着朝着山崖下走去…… 龙船被暗流冲上了归墟岛,搁浅在了沙滩之上。 合欢急急地跳下了龙船,正要跳入海中,寻觅小珀子与合欢,却被紧接着跳下来的若湮拉住了手。 “七妹,不用去,有小珀子在,五妹定然能安然上岸的。” “可是……万一上不了岸呢?”合欢焦急万分,猛然摇头,“三姐,若是掉下海中的是书呆子,你定然会跟我一样!” 若湮看着慢慢爬下来的浣臣,只能轻轻一叹,“罢了,七妹,你要注意,这海域当中,暗流很多,你就算入海,也只能沿着海岸游过去,千万不可游得太远。” “嗯!”合欢重重点了点头,纵身沿着海岸游了过去。 若湮回头瞧着浣臣,“浣臣,有时候我真的在想,小珀子与七妹一样都是女儿身,真的可以相守一生吗?” 浣臣微微一怔,“若是有情,可以。”只是,若湮,你会接受吗? “是啊,若是有情,可以。”若湮伸手握住了浣臣的手,“那我们呢?若是有情,上天可以给你我相守白头的机会吗?” “天若不予,我会拼却一切,逆天而行!”浣臣重重点头,“今生今世,我只想你能一切安好。” “逆天?”若湮轻轻摇了摇头,靠上了浣臣的胸膛,“若是天命早注定,我宁可我们两个平平静静地将日子相守到尽头,也不愿你傻傻地为我犯险。” 默然一笑,浣臣抱紧了若湮的身子,若湮,你可知道,我忽然有些贪婪,这辈子若只能相守数日,我会不甘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小睡一下,上班~~悲催的黑色周末~~ 32 32、第三十一章.蛇毒妖娆 ... 小珀子轻轻将怀冰放在悬崖之下,抬头看了看悬崖周围的木藤,若是爬上去的话,是有些险峻,但是等养足了体力,以她的轻功,应该是没问题。 “叽咕……” 小珀子慌忙按住了自己的肚子,恍然发现,这声肚子叫并非是自己传出来的。小珀子忍了忍笑,看着安静地坐在悬崖下,漠然不说话的怀冰,“你别又凶我啊,我这就帮你找点吃的去!” “你……”怀冰话还没出口,没想到小珀子竟然就提前开了口,忍了忍话,终究只是瞪了小珀子一眼,由着她急匆匆地沿着悬崖找了过去。 小珀子渐渐走远,怀冰倦然一叹,虽然天气晴好,可是如今全身湿透,不免还是觉得有些寒意。怀冰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想生点火驱寒,可是才将火折子取出来,便已发现火折子已经湿透了。无奈地将火折子扔在了一边,怀冰抬眼看了周围,在天枢岛上的时候,也知道离天枢岛不远的地方有这座归墟岛,也曾动过念头上岛看看,所谓的高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却万万没想到,今日真到了归墟岛,竟是这样的狼狈。 “嘶嘶——” 突然,一声异响在身侧响起,怀冰警然回头,瞧见了一条通体赤红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到了她的身边,此刻正朝着她吐着黑色的蛇信子。 怀冰摸了摸身上的针囊,不由得心底一凉,那针囊定是方才在海中的时候,被暗流不知何时卷离了自己,如今人蛇相对,真不知该如何自保? “小珀子!”怀冰的一声惊呼响起。 在惊动小珀子的同时,那条毒蛇却已飞快地袭上了怀冰的腿,狠狠地咬住了怀冰的脚踝! “五姑娘!”小珀子慌忙奔了过来,只见怀冰一边用力扯那红蛇,一边不断地蹬腿想要将红蛇甩开,可是,不管她怎么扯,怎么甩,那条红蛇依旧牢牢咬在身上。 怀冰身子一颤,只觉得全身忽然一片燥热,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 “五姑娘,你别动,你越动,这蛇咬得越深啊!”小珀子伸手牢牢钳住那蛇的七寸,另一只手紧紧将怀冰圈在了怀中,“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红蛇七寸被捏,顿时松了口,小珀子的指尖微微用力,那蛇紧紧缠在小珀子手臂上的身子忽然软了下去。 将奄奄一息的红蛇远远一甩,小珀子抱住了怀冰,“五姑娘,五姑娘!” “我不想死……”怀冰在小珀子怀中呢喃,“我不甘心死……” “谁说你会死的?”小珀子紧紧皱眉,将怀冰平放在了地上,伸出了指头,连连点了数个她心口的大穴,“有我在,你死不掉的。” 怀冰滚烫的手忽然抓牢了小珀子的手,怔怔地瞧着小珀子,“你……我失望怕了……” “这一次,不会让你再失望了!”小珀子坚定地点头,抽出了手来,将怀冰扶着坐在身前,运功抵在她背心之上,“我先把毒迫些出来!” “自小……我就是家里最不起眼的孩子……”怀冰喃喃开口,眩晕让她感觉头疼欲裂,“爹总是一个又一个地娶女人回家,让娘失望,娘除了哭外,就只会怨我,为何不是儿郎……” 内息缓缓游走在她心脉之间,小珀子觉得有些吃力,突然后悔自己为何平日不多练练功?到了要用之时,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力不从心。 “我努力着去做好爹娘期待的事,可是换来的都是不屑……”怀冰的身子颤抖着,不知道为何要说这些,却忍不住要把这些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或许,这是她在人间最后能说的话。 “我十三岁那年,跟着爹的船出海,遇到了海盗,我被抓进了一名海盗的船舱……”怀冰苦涩地一笑,热泪盈眶,“我呼救,可是不管是爹娘,还是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人管我死活……你知道我当时多绝望吗?” 小珀子身子一震,体内内息一滞,看着怀冰,“那种日子不会有了。”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怀冰冰冷地看着小珀子,意识渐渐迷离了起来,怀冰只觉得自己说的,做的,渐渐地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我就狠狠咬着他的喉咙,不管他怎么打我,我都不松口,直到他死……” “原来这个世间能依靠的只是自己……”怀冰嘲讽地笑着,两行热泪滚滚而落,“我每次去试着相信谁,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小珀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俯下了身去,张口对着怀冰被蛇咬的地方狠狠吸了上去,我内力不行,逼不出毒,但是,我可以为你吸这次毒! “那一天,我被海盗绑住扔下了海,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的亲人连个不舍的眼神都没有……若不是遇上了姥姥,我想我活不到今天,更不会遇到天枢岛上的几位好姐妹……”怀冰忽然将小珀子推开,扑倒在了小珀子身上,“你觉得我可笑吗?我竟然还想着为爹娘亲人复仇,杀了那些海盗……” 小珀子看着她满脸的红光,骇然摇了摇头,“五姑娘,别说这些了,你的蛇毒我才吸了一口,我怕……” “我不甘心死……真的不甘心……他们还没看见我为他们报仇,他们还没后悔曾经对我的伤害,我怎么能死啊?”怀冰忽然伸出了手去,抚上了小珀子的眉心,“姥姥教我,要杀一个比我强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先让那人分神……所以……” 看着近在咫尺的怀冰的脸,小珀子不禁吞了一口口水,惊然发觉自己口中残余的蛇毒竟也连带着吞了下去,顿时脸色惨变,一颗心慌乱到了极点。 “我第二个杀的人……”怀冰的指尖轻轻挑起了小珀子的下巴,赤红的眸子一片游离的光泽,“我就是这样去勾引他……” “五……五姑娘!”小珀子只觉得全身渐渐开始有了些燥热,觉得有些不对劲,照理说,若是蛇毒发作,定然是呼吸急促,险要窒息的感觉,怎么会如这般全身燥热,反倒添了几分恍惚的飘然? 难道这种蛇的毒,并非剧毒,而是——淫毒! 怀冰媚眼如丝,红艳艳的唇瓣近在咫尺,手指却在小珀子耳畔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奇怪,你怎么不和他一样,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你难道不心动吗?” 一句话问得小珀子满脸通红,一颗心在胸腔之中猛烈地跳动,让紧贴自己的怀冰忽然媚然一笑,“原来你在装君子……” 身子深处的燥热让小珀子不由得握紧了双拳,趁着还有一丝的清明,小珀子慌然摇头,“五姑娘,别……会出大事的!” “会出什么大事?”含笑一问,怀冰眸子之中一片混沌的媚意,手指却已不规矩地来到了小珀子腰间,解开了小珀子的腰带。 “五姑娘!”小珀子颤然将怀冰推朝了一边,“我……我……我们都离彼此远些!” 怀冰蓦地转身伸指在小珀子身上一阵乱戳,“奇怪……为何这次你还不倒下?我明明已经用针刺了你的死穴……” 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刚想起身,却又被怀冰扑倒在了地上,“姥姥说了,要杀一个人,要给他点甜头……然后再攻其不备……” 火热的唇忽然落上了小珀子的唇,火辣辣的吻纷纷落下。 小珀子身子一僵,满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贝齿轻启,怀冰香舌袭来,卷住小珀子舌头的刹那,小珀子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的身子,翻过了身去,将她压在了身下。 怀冰抬起右手勾住了小珀子的脖子,两滴滚烫的泪滑落眼角——另一只手沿着小珀子的背渐渐往下移,突然在小珀子背心处用指尖狠狠一点,唇瓣分离的刹那,怀冰忍不住笑然开口,“这一次……你终于死……” 小珀子忽然封住了她的唇,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轻薄女子的一日,可是身体当中的燥热却越来越烈,这缠绵的吻似乎一停下,那些燥热却将身体撕扯得有些微微作痛。 怀冰的胸膛剧烈地喘息着,那双眸子带着无限的媚意朝着小珀子眨了眨眼,“为何你还是没死呢?” “五姑娘……”小珀子颤然伸出了手去,捧住了她的脸,喃喃呼唤。 “你究竟是谁?”疑惑的目光有些涣散,怀冰拉开小珀子衣带的刹那,纤纤手指却已滑入了小珀子的衣内,绕着圈圈一路往上,每绕一下,都让小珀子不由自主地身子一颤,低低地唤了一声——五姑娘。 任由怀冰解开自己的衣服,突然而来的凉意让小珀子忽然身子一震,微微恢复了些清明,猛烈地摇了摇头,慌乱地挣起了身子,“不可以!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一定……一定可以杀了你……”怀冰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珀子身子还没站稳,却已被她扑倒在地,朱唇微启,突然在小珀子雪白的锁骨之上轻轻一咬。 突如其来的酥麻让小珀子浑身一震,难得的清明顿时消失无踪,伸出了手去,同样解开了怀冰的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这个。。。掩面。。。我邪恶地飘过~~~ 犹豫了30分钟,还是决定发文。。。那个。。。表说我恶趣味哈~~ 33 33、第三十二章.情根暗生心沾露 ... “我热……”怀冰一个劲儿地在小珀子身上蹭动,伸出手抱紧了小珀子的身子,一边亲吻着小珀子,一边媚然低喃。 小珀子只觉得自己小腹之上一片火热的湿粘,不由自主伸出了手去,褪下了怀冰湿透了裤子。 忽然的清凉,让怀冰忍不住一阵颤动,坐倒在小珀子小腹之上,那前所未有的触感让小珀子浑身一震,伸手抱紧了她的身子,深深吻着怀冰的胸前的两点朱红。 “你……你……”双颊通红,怀冰意识早已模糊,双手慌乱地在小珀子背脊上抚动,雪臀不安分的蹭动,让小珀子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将怀冰压倒在了身下。 “我……我杀了你!”怀冰抬起了手来,像是要击打小珀子的后颈,却终究变成了勾住小珀子的颈,挺起了身子,紧紧缠住了同样剧烈喘息的小珀子。 “五姑娘……”小珀子喃喃一唤,手指轻轻朝着怀冰双腿之间滑去。 异样的触感,更是让怀冰全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夹住了小珀子的手,张开了口,就在小珀子肩上狠狠一咬。 痛楚,让小珀子再度神智清明了起来,看着此时此刻呈现眼前的雪白身子,小珀子的心慌乱无比,想要抽出手来,指尖无意的触碰,却让小珀子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指尖忍不住在怀冰最娇嫩的地方转了一个圈儿。 怀冰身子一颤,全身的火热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法子,缓缓打开了双腿。 将手收了回来,小珀子的目光慌乱地从怀冰身上移开,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你怎么可以乱碰五姑娘呢!小畜生!” “好热……”怀冰的呼吸近在咫尺,小珀子猛烈地摇头,身体燥热,心燥热,不可以……可是……只看怀冰身子一眼,却又有了想扑倒她要她的荒唐念想呢? “好热……”怀冰的手忽然滑入了小珀子的双腿之间,惊得小珀子低低地叫了一声,“五姑娘不要!” 小珀子下意识地往后一挣,却撞上了一个湿漉漉的身子,红着脸转过了头去,脸色刹那便得苍白,“合……合欢!” “你们!”合欢狠狠给了小珀子一个耳光,含泪一推小珀子,“你怎么可以对五姐这样?怎么可以?” “我……我……”小珀子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指尖,“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忽然想到了那条被她捏得奄奄一息,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蛇,“是蛇毒!是五姑娘被蛇咬了,然后我为她吸毒,我……我……” “小珀子,你让我好失望!”合欢冰冷的声音响起,泪水滴落的刹那,出手点住了怀冰的麻穴,慌乱地给怀冰拉上了衣服,“你碰了五姐,你以后要怎样待她呢?” “我……我……”小珀子木立当地,一想到方才的荒唐,心跳得更加慌乱。 潸然落泪,合欢咬牙将掌心贴在怀冰的背心,运功为怀冰逼着体内的蛇毒。 小珀子低头一看身上的空空如也,慌然捡起地上自己的衣服,穿了起来。可是身体中的燥热还是挥之不去,小珀子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转过了身去,朝着海边跑去。 跳入冰冷的海水,小珀子全身一颤,心乱如麻,等五姑娘醒了,该怎样面对她呢?今后的日子,又该怎样面对合欢呢? 蛇毒缓缓地被逼出怀冰的体内,合欢最后一拍怀冰的背心,只见怀冰闷哼了一声,瘫软倒在了合欢怀中。 小心地将怀冰放在了地上,合欢为怀冰整了整衣服,心疼地看着怀冰,“五姐,我会让小珀子给你交代的!你好好休息,等等我就带你去找三姐。” 说完,合欢咬牙站了起来,看着那个站在海水当中,受海浪击打的小珀子,心,狠狠一揪,不知道是因为恼她轻薄五姐,还是难过她可能不再属于自己。 合欢匆匆走了过去,站在海边,对着海水中的小珀子冷冷一喊,“你还站在海里做什么?你以为我不敢过来杀你?” “我……我不是怕死,而是,我不能上来,因为我觉得好热!”小珀子满是歉意地抬眼看着合欢,“对不起,我真的是无心伤害你,也无心伤害五姑娘,如果我死了,对你跟她都能有个交代的话,现在我上来,你马上要了我的命吧!” “你上不上来?”合欢狠狠一瞪小珀子,已是满眼泪水。 “我……”小珀子双颊通红,一阵哽咽,看着她滑落脸颊的泪水,心中忽然被狠狠一刺,缓缓朝着合欢走了过去。 “合欢……”小珀子愧然看着合欢,身体中的燥热挥之不去,忍不住紧紧揪住了自己的大腿,狠狠一扭,不想神智再度迷失。 合欢看着小珀子脸上的两个通红的指印,心疼地抬起了手去,抚上了她的脸,“还痛吗?” “不痛,是我该死!”小珀子连连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合欢,你杀了我,我的心里还好受一些!可是你这样子……你让我……让我觉得自己更该死啊!” “五姐的唇软吗?”合欢突然开口问道。 小珀子一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合欢。 合欢凄然一笑,看着小珀子,“五姐的身子够暖吗?” “合欢……”小珀子哽咽难语,愧然的泪水滚落眼角。 “你的唇,是不是把她全身都亲过了?”合欢仰起了头,哀然逼视着小珀子,“回答我!” “我不知道……”小珀子看着合欢难过的脸,傻合欢,你这样问下去,伤的只是你啊! “小珀子。”合欢突然捧住了小珀子的脸,狠狠一口吻住了她的唇。 小珀子身子一震,那些强压的燥热有如洪水猛兽一般跳了出来,“合欢……不可以……我不能再做错事!” 松开了小珀子的唇,合欢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你说,是我的唇软,还是五姐的唇软?”话音刚落,扯开了小珀子的衣领,指尖落上了小珀子心口的刺青。 “合欢……”小珀子愧然摇头,“别这样……” 合欢看着小珀子的那个刺青,苦涩地一笑,“就算六姐帮你抹去了这个,我也不可能给你刺一个,给我刺一个,凑成一对儿了。”仰起了头来,深深看着小珀子,“十七年来,我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也是第一次知道,心痛是什么滋味。” “合欢……”小珀子伸出了手去,将合欢抱入了怀中,“别这样,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我的唇不会比五姐的硬,身子也不会比五姐的冷,只是……”合欢颤然推开了小珀子,“小珀子只有一个,五姐也只有一个……” “五姐的身世很可怜,你别看她总是凶你,其实她心地很善良,若我有事,她肯定是默默冲最前面救我的那一个!”合欢凄凉地一笑,抬手抚上了小珀子的脸,“既然五姐已经给你刺了这个,你以后……”忽然声音一阵哽咽,合欢往后退了一步,“以后就是五姐的,我不会再做任何越礼的举动,只要五姐开心,你……”避开了小珀子的泪眼,合欢低下了头去,“你能够哄五姐开心的,是不是?” “那你呢?”小珀子只觉得一颗心乱到了极点,“你怎么办呢?” “我不要你了!”合欢吸了吸气,抬起了头来,强然一声大笑,“从今天开始,我把你丢给五姐了,你要好好疼爱五姐,知道吗?” “合欢……”小珀子紧紧握拳,“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做出了这种事,五姑娘不可能原谅我,我也不可能原谅自己!” “小珀子,你真的不能再嘻嘻哈哈了。”合欢正色看着她,“你瞧,你虽然比我大些,可是,我觉得我比你坚强啊!”合欢抬起了手来,擦了擦再度涌出眼眶的泪水,“我能做的,我做了,你呢?是不是该去做你该做的,面对你该面对的?” 合欢抬起了手,放在了小珀子心口,内力忽然猛地袭上了小珀子的心脉,“小珀子,你可以伤我,但是千万不能伤五姐,否则……” 小珀子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内息在体内冲撞,将全身的燥热顶到了喉间,刚想说话,只觉得一口腥味的东西冲了上来,张口吐出了一口带着蛇毒的鲜血。 合欢忍了忍想去扶她的冲动,往后退了一步,“从小到大,最疼我的,是天枢岛的六位姐姐,我曾经暗暗发誓,今后只要是我有的,只要是她们想要的,我都会给她们——小珀子,所以,我不要你了!你听好了,我不要你了!”泪水滚滚滑落,合欢捂住了脸,转身朝着怀冰的方向跑去。 “合欢……咳咳……”小珀子忍不住一阵剧烈地咳嗽,追了过去。 “小珀子,别愣着,快把五姐背好,随我一起游过去找三姐她们!”合欢没有再看小珀子一眼,只是指着怀冰,颤声开了口。 “可是五姑娘她的脚上还有伤,海水一沾的话……”小珀子手才触及怀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脸上又是一红。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小珀子,如果不赶紧找干净衣服换下,再受了凉,五姐肯定要生病!”合欢伸手一揪小珀子的耳朵,“若是五姐生病了,我可饶不了你!还有,如果你不快些把船修好,耽误了时间,书呆子的海蛇毒发作的话,三姐一样不会要你好过!” “啊?”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原本通红的脸变得煞白。俯身将怀冰背了起来,小珀子正色看着合欢,“那……那我们快走……” 熟悉的气味传入了怀冰的鼻中,怀冰的眉头轻轻地一蹙,心在胸膛贴上小珀子背脊的刹那,再次慌乱地跳了起来。 觉察到了怀冰心跳的变化,小珀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后的路,我到底该怎么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 34 34、第三十三章.封忆往事已忘 ... “合欢……”若湮忧心地抬眼看着附近的海域,不免有些担心。 浣臣握紧了若湮的手,“以合欢姑娘的水性,她肯定会没事的。” “我们姐妹几个感情比亲姐妹还好,若是谁有难,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若湮眉头一蹙,忽然身子一僵,抓紧了浣臣的手,瘫倒在了浣臣怀中,“浣……臣!” 看着她煞白的脸色,浣臣骤然明白了她是病又发作了!浣臣慌乱地抱住了她的身子,坐倒在地,“若湮!你撑住,我上船帮你拿药!”心,重重一揪,浣臣小心地将她放倒在沙滩之上。 “浣臣!”若湮伸指扣住了浣臣的手,“不……要走!” “我拿了药就下来,放心。”浣臣心疼地看着若湮,“你会没事的。” “上天注定……我躲不开这个宿命……”若湮忽然对着浣臣凄然一笑,“我的身子我知道……这次病发……痛楚比之前的还要疼……那些毒药……救不了我了……” “胡说!”浣臣打断了她的话,“若湮,努力撑住!”热泪已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浣臣深深倒吸了一口气,“你我还没洞房,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告诉你,你不能死……”浣臣想要拉开若湮紧扣的手,可是若湮的手却将她的手扣得更紧。 “若湮,你快放开我,不然……你会没命的!”浣臣想要打开她的手,可是又怕弄痛她,一颗心煎熬到了极点。 “浣臣……好好陪我一次吧……”若湮的哀求声,让浣臣的心再一次狠狠一抽。 “我想陪你,想每日都陪你,我不想只陪你这一次!”浣臣将若湮往怀中一抱,“上天若是非要如此残忍,你若有事,我绝不独活!” “咻!” 突然,一条黑影飞落在浣臣身边,掌风落在浣臣与若湮之间,将浣臣与若湮震了开来。 伸手扯住了若湮的手腕,捏紧了若湮的命门,这位突然出现的白发老人脸色微微一沉,“确实是已踏入黄泉路的可怜姑娘!” “你放开若湮!”浣臣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了白发老人的手,“求你,放了她。” 眸中闪过一抹惊意,白发老人的另一只手忽地扣住了浣臣的手腕,“有意思,你不也是踏入黄泉路的可怜姑娘!” “姑……娘?”若湮身子一颤,惊然看着浣臣,忽然记起来浣臣那一日曾经告诉她的话——其实,我与小珀子一样。 一样是女子! “我是女子,女扮男装考了功名,做了雷州知府。”浣臣坦然看着若湮,心底却有一抹前所未有的害怕在蔓延,“我的原名叫苏菀。” “苏……菀!”若湮苦涩地一笑,热泪滑落,那双突然绝望的眸中看不清究竟是怨,还是恨? “若湮……”哽咽地一唤,浣臣看着她漠然黯淡的眸子,转头正色看着这个白发老人,“放开我,让我去给若湮拿药,不然她撑不住的!” “如今……我活着还有意义?”若湮绝望地闭上了眼,心却在隐隐作痛。我该恨你是不是?苏浣臣,我满心欢喜地认定了你,却认定了一个女子……我竟然恨不起你来,心中火辣辣的灼痛,却是怨,可是我又能怨你什么呢? “你先救你自己的小命吧!”白发老头冷冷一笑,“小姑娘,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身中两种剧毒?” 两种?若湮忍痛惊然睁眼,看着浣臣——难道除了海蛇之毒,你还中了其他毒吗? 浣臣淡然的笑依旧,双眸之中却是一片浓浓的心痛,还是那般深深地看着她,坚定地摇头,“老爷爷,快放开我,不然若湮要不成了!” 原来她心里,心心念念想的还是她! 若湮颤然摇头,“苏浣臣……我不要你管!”终究忍不住喉间的腥味,若湮张口吐出了一口黑血。 “你放开我!”浣臣泪然挣扎,“放开我!若湮要不行了!她不能死!不能死!” “小娃儿,慌什么慌?”白发老人忽然松开了浣臣的手,伸指在若湮背心处的大穴一点,眉心一皱,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奇了!她怎么也会有这个病?”忍不住心底的悸动,多瞧了若湮几眼,这眉眼……是有些似曾相识…… 若湮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若湮!”浣臣抱紧她的身子,“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抬起泪眼,看着高高的船头,就算你醒来要杀我,我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你们能进得来我这小岛,必然有些本事。”白发老人深深看了一眼浣臣,“虽然我不知道你与她究竟是何关系,但是我知道,冥冥中自有定数,她遇上你,是她的生机。” “什么意思?”浣臣惊然回头,“什么是生机?” 白发老人点了点头,“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救她。” 浣臣马上开口,“只要你能救若湮,别说一件,十件我都依你!” 白发老人点点头,“你背着她随我来!” 浣臣重重点头,慌乱地将若湮背了起来,“老爷爷,谢谢你。” “救她的,不是我,你不必说谢谢。”白发老人冷冷一笑,“况且你跟我,不过是场交易,待她好后,你做你该做的,我们两不相欠。” 浣臣倒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救若湮,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浣臣背着若湮随着白发老人朝着归墟岛上的山林中走去,那些斑驳的树影投影在地上,忽然间显得有些诡异。 这位白发老人是什么人?难道就是若湮她曾经说过的在归墟岛上的世外高人? 明明是正午时分,可是林间的光线却渐渐暗了下来,一股莫名的寒意穿梭在林间,四野之中,一片死寂。 当一个特别的“石屋”出现在眼前,浣臣不由得暗暗一惊,这石屋主料是用珊瑚堆叠起来的,中间以缠藤自然固牢,整个屋子浑然天成,半点看不出人力所为。 随白发老人走入了屋中,一股特别的香气袭来,让人不由得心神宁静了下来。 “你把她放在那边。”白发老人一指屋中石床。 浣臣小心地放下了若湮,伸手一摸她的手,不由得一声惊呼,“她……她怎么会这么冷?” “没有以毒攻毒,自然性命垂危。”白发老人冷冷一瞧浣臣,走到屋角,拿起一把小刀跟个药瓶转了过来,“小姑娘,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她活,还是你活?” “她活!”没有犹豫,浣臣正色看着白发老人,“她这辈子被这病折磨得够苦了,我要她活。” “那你可要忍住了!”小刀蓦地划破了浣臣的手臂,白发老人拇指弹开了药瓶瓶塞,朝着浣臣的手臂将瓶中的粉末抖在了伤口之中。 锥心般的痛楚在浣臣手臂上升了起来,浣臣强忍热泪,不由自主地缩回了手来,“这……这是什么?” “毒药。”淡淡地开口,白发老人扯过了浣臣的手,“如金要给她续命,断肠草之毒已然无用。”仔细看着浣臣的唇色变成了青紫色,白发老人在浣臣心口的几处大穴上疾然点了几下,“要为她续命,你必须变成毒人。” “你可以中海蛇毒不死,已是奇迹,明明有中了断魂蛊的脉象,却未发作,更是奇迹。”白发老人正色看着浣臣,“如今再加上这味毒药,你的血可算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 “这样,若湮就可以不用死,是不是?”浣臣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突然朗朗一笑,低头看着昏睡中的若湮,若湮,只要我活一天,你都能活下去…… “你别高兴那么早……”白发老人伸手搭上了浣臣的脉搏,“你不过是血肉之身,这三种毒一时在你体内相互克制,不会发作,但若突然发作起来,阎王爷可是会马上收了你的小命。” “那我就跟阎王爷赌上这一次!”浣臣坦然一笑,让白发老人觉得有些惑然。 “小姑娘,值得吗?”白发老人轻轻一叹。 “不问值得。”浣臣看着自己的血变成了暗红色,坚定地一笑,“但求无憾。” 若湮的身子轻轻一颤,悄悄地,两颗清泪滑落脸颊。 “好了,你可以把血喂进她口中了。” 浣臣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托起她的后脑,将滴血的伤口移近她的唇边,“奇怪……”指尖在她发间摩挲,将毒血喂入若湮口中后,不由得惊声道:“若湮脑后为何会有针?” “针?”白发老人脸色惊变,连连在浣臣流血的手上点了数下止了血。伸出了手去,托住若湮的后脑,轻轻将若湮的脸转了过去,指尖才碰到那几根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这种金针封忆法!” 白发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将若湮的青丝拨了开来,只见发间隐隐约约有着一个玄武似的刺青,不由得脸色惊变,“她……她竟然是……” “是谁?”浣臣惑然看着白发老人的脸,“她难道被封了记忆?” 热泪从白发老人眼角滑落,只见他突然跪倒在地,“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你果然是公主殿下,果然是公主殿下啊!” “公主殿下?”浣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看着若湮,她竟然是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各位读者大大,明天又是黑色周末,我会努力抽时间更文 最近实在大忙,出现三天一更的现象了,别失望哈 长凝在这里说句不好意思了 我会努力写文的,谢谢各位的支持 PS:对于合欢,我知道有很多大大很喜欢她的,所以她不会不幸福的,她该有她独一无二的幸福,所以这一次虽然很伤害她,但是焉知非福?喜欢她的大大,可以继续看下去,我保证,她未来那个幸福的良人,不会让大家失望。 35 35、第三十四章.开解前缘不负 ... 混乱的画面,交织的血泪。 红色的海水在炮声中飞溅,浸湿了一个小女孩的衣袍。 害怕地呼喊,亲人却一个又一个地倒下,摇了摇脚下已经没有呼吸的母亲,小女孩绝望地哭了。 “妹妹,跟我走!”小男孩握紧了她的手,想带她离开,可是步子才踏出第一步,便被突然倒下的士兵撞下了龙船,坠入到了冰冷汹涌的海水之中—— “妹妹——!” “哥哥……”海水从四面八方灌进口中,让小女孩愈加恐惧地扑打着水面,却终究阻挡不住被海水吞没…… 那些是梦吗?还是真正存在过的影像?——视线之中,一片黑暗。 若湮只觉得脑后一阵刺痛升起,想要睁眼,却睁不开来,莫名的害怕将她的心牢牢揪紧。 “若湮……”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若湮觉得有些酸意,浣臣,是你…… 其实,我与小珀子一样……你其实早就开口告诉我了的,是我没好好听你把话说完…… 若你能躲过这一劫,若你能接受我,我今生今世,绝对不负流年不负卿……在雷州的最后一夜,浣臣说的话突然在心里升起…… “她活,还是你活?” “她活!” “小姑娘,值得吗?” “不问值得,但求无憾。” …… 苏浣臣……心底伤然一唤,若湮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 浣臣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针拿出来之后,她会想起以前的事,是不是?” “是。”白发老人沉沉一叹,“大越,以后或许就靠殿下了。” “那……是否也可以封住其他的记忆?”浣臣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白发老人,“若是可以,我想让她忘了我,这样一来,我若有一日死了,她不会难过,她后面醒了,也不会因为我而动怒。” “你……你跟公主……”白发老人一脸惊诧。 “对了,老爷爷您不是说,只要救了她,要我做一件事吗?”浣臣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红润了些的若湮,舒了一口气,“您说吧。” 白发老人看着浣臣,“你若是公主殿下喜欢之人,我是万万不能让你做那件事的!” “或许我不是,对若湮来说,要更好吧。”浣臣温润地一笑,“老爷爷,您说吧。” 白发老人正色看了看浣臣,“其实,我要你做的事就是,给我一颗眼珠。” 浣臣微微一惊,“眼珠?” “不错,自从十五年前的大越国破,身为皇后娘娘贴身侍婢的内子不慎在逃难中被炮弹碎片弄瞎了眼,一直瞎了十五年。”白发老人沉沉一叹,“我本是大越巫医白棣中,与内子流落此岛,设下了外面的暗流迷阵,为的只是抵御追杀,却也隔绝了生人往来,致使一直没有机会给内子换眼。” “她曾经说过,想要跟我一起白头到老,看着我满头的白发,幸福地一笑,可惜,一切都成了奢望。”白发老人苦涩地一笑,“或许,就算她瞧不见我了,用心应该也能看见吧。” “相守白头……”喃喃一念,浣臣突然觉得有些凄凉,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我已经无憾了,希望老爷爷你们也无憾,我愿给你一颗眼球。”浣臣坚定地一笑,“但是我要求老爷爷您一件事,封住若湮对我的记忆。” “苏浣臣,你凭什么擅自夺我的记忆?”冰冷的声音响起,若湮哀怨地抓紧了浣臣的衣袖,“谁敢伤你一分,我必不饶他!”目光冷冷地对上了白发老人白棣中,“我不想知道我是谁,你也不准伤害苏浣臣,这个人的命,是我的!” 白棣中慌乱地跪倒在地,“公主殿下吩咐,微臣遵命。” “若湮……”浣臣心疼地看着她满脸怒气的脸,“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所以……” “你闭嘴!”若湮挣扎着要站起来,身子摇了摇,吓得浣臣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她的身子。热泪忽然滑落脸颊,若湮忽地对上了浣臣的双眼,“苏浣臣,背我走!” “可是你该休息才是。”浣臣摇头,正色看着她,“你可以恨我,可以杀我,可千万不要伤了身子。” “苏浣臣,我再说一次,背我走!”若湮揪紧了浣臣的衣襟,蹙眉看着她。 “小姑娘,你还是依着公主吧。”白棣中沉沉一叹,这个性子,跟当初的皇后娘娘一样。 “若湮你……”无奈地一叹,浣臣将若湮背了起来,“你想去哪里?” “离开这里!”若湮搂紧了浣臣的颈,这突然的亲密,让浣臣的心忽然一惊。 “老爷爷,浣臣只有以后再来叨扰了。”浣臣歉然对着白棣中说完,背着若湮走出了小屋。 看着浣臣若湮远去的背影,白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公主,这个女子心胸坦荡,是个好人,只可惜……她是女子……” “苏浣臣。”若湮在浣臣背上忽然开了口,热泪滴落在浣臣颈间,让浣臣的心一阵又一阵地揪痛。 若湮,我知道我伤你太深,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是不是? “我在。”浣臣抬眼看着林间的光线,有些朦胧,有些黯然,觉得心口一片闷意。 “你自认为自己很聪明是不是?”若湮忽然勒紧了浣臣的脖子。 有些微痛,浣臣舒眉一笑,“我不聪明,若是我聪明的话,我也不会伤到你。” “我不听你那些废话!”若湮的手微微松了松,看着浣臣的侧脸,清楚地看见了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浣臣吸了口气,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抑制不住自己的泪,“好,我不说。” 若湮突然哽咽开口,张开了口来,狠狠咬住了浣臣的肩头,“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 痛楚传来,浣臣的心却微微好受一些,“我是骗了你,是我不好。” 只觉得一口腥味传入了口,若湮骇然松开,热泪滴落上了浣臣的肩头,“你不痛吗?” “痛……”浣臣低下了头去,“很痛……” “我也很痛……”若湮忽然轻柔地捧住了浣臣的脸,“你让我的心很痛,你知不知道?” “知道……”浣臣歉然一笑,“若是你想杀我,我甘愿被你杀,只是……我还是想逆天一次,跟老天赌一赌,想看见你真正健康地活。” “苏浣臣!”若湮忍不住抱紧了浣臣的颈,“你伤了我又如何?你骗了我又如何?你不是男子又如何?你难道忘记了——你跟我是夫妻,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若湮……”浣臣身子一震,苦涩地一笑,“可是我始终不是夫郎……” “你做不了我的夫郎,难道就不能做我的浣臣吗?”若湮的唇忽然亲上了浣臣的脸,浣臣只觉得身子一颤,双手一松,将若湮放下了背。 “若湮……”浣臣想要转过身来,却被若湮从身后紧紧抱住。 “你不准转过来!”若湮突然冷冷一喝,“你若是答不对我后面说的,你就永远都不准转过身来!” “好,我答。”浣臣只觉得五味杂陈,满心都是慌乱,若湮,为何这个时候我竟然不懂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明知自己是女子,为何还要娶我?” “想救你。” “你明知自己是女子,为何还要许我那一句,不负流年不负卿?” “我……喜欢你。” 坦荡的回答,让若湮不禁一震,看着浣臣浩然的背影,不觉双眸再次盈满了泪水。 “你明知我是半个黄泉之人,你为何……” 浣臣转过了身来,坚定地看着若湮,缓缓念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若湮身子一颤,看着浣臣,“我没叫你转过来,你怎能转过来?” “你待我之情,我无以为报,只能倾我所有,换你安然一世。”浣臣泪然一笑,“你若愿随我荒唐一世,浣臣至死不负南宫若湮,你若恨我欺骗你真心,浣臣宁死还你安静一生。” 若湮的泪水再次滑落脸颊,忽然笑了,“七妹都可以接受小珀子,我南宫若湮身为三姐,又怎能让她笑话我迂腐?” “若湮……”深深瞧着若湮的笑,浣臣伸出了手去,“你真的不怪我?不恨我?” 若湮抬手搭上了浣臣的手掌,“我是孤鸾之命,注定克夫,你都敢娶我,我又怎会不敢嫁你苏浣臣呢?” “若湮……”浣臣突然一扯若湮,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你若后悔,随时可杀我,你若心中有怨,随时可罚我。” “我心中是有怨!”若湮轻轻一推浣臣,对上了浣臣的眸子,“所以……我要罚你!” “罚什么?”浣臣正色看着若湮。 “你欠我什么,我就罚你什么?”若湮话音刚落,扑入了浣臣的怀中,手指忽地拉开了浣臣的衣带,“你觉得你欠我什么呢?” “若湮……”浣臣不由得红了脸,慌忙抓住她的手,“我……我也是女子……这个……这个……况且……这里是荒岛……可能有其他野兽出没……而且你的身子还……” “苏浣臣,你敢荒唐一世,怎的就不敢荒唐一日?”若湮话音刚落,抱紧浣臣的身子,足尖一点,拉着浣臣跃上了树叉,双双坐在树杆之上。 若湮侧身倒在浣臣怀中,仰面看着浣臣通红的脸,“苏浣臣,你说的,若我心中有怨,随时可罚你。” “是,只是这里真的……不可以……”浣臣连连摇头,“你要罚我什么都可以,可就是……” “我不想忘了你。”一抹凄凉的笑在若湮脸上浮现,只见她抬起手来,捧住浣臣的脸,“也不想你忘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啦啦啦,呼呼,如果有虫子,大家多见谅哈~~ 36 36、第三十五章.对月吟恍惚 ... 夕阳西下,夜幕降落,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天际,如水的月光倾泻在整个归墟岛上,一切忽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小珀子将依旧昏迷的怀冰送入了船舱,为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黯然走了出来,看着那个满脸哀戚却依旧强颜欢笑的合欢,心不由得又是一阵揪痛。 “合欢……” “嗯?”合欢背过了身去,望了望归墟岛荒林的方向,“三姐跟书呆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去找找她们吧。” “合欢,我陪你一起去。”小珀子摇了摇头。 合欢却抬手一挥,没有回头看小珀子一眼,“不必了,五姐也同样需要照顾,况且,这船今夜必须得修好,不然明日可就不能起航去天枢岛了。” “合欢。”小珀子哽咽地一唤,只能沉沉一叹,“书呆子很聪明,有她在,三姑娘不会有事……可是……我修船需要人手,合欢,你可否能帮我?” “怎么帮你?”合欢转过了头来,忍不住瑟瑟发抖。 “首先先把身上的湿衣都换了,然后我们一起去砍些树来。”小珀子对着合欢点点头,“可不可以?” “好。”合欢转身走入了船舱,“我帮你。” 小珀子沉沉地一叹,黯然走进了船舱。 月色越来越浓,整个归墟岛一片迷离。 “若湮……”双颊通红,浣臣只觉得一颗心慌乱到了极点,任由若湮的手指沿着脸侧往颈间滑去。 “如此良辰,我突然想……”同样是满面通红,若湮枕在浣臣腿上,手指轻轻拨弄浣臣耳垂,“想吟诗……作对……” “那我们就吟诗作对!”浣臣慌乱地捉住了若湮的手,如释重负地一笑,看着若湮清澈的眸子,“那……我先来还是你先来?” 感觉到浣臣掌心的火热,若湮不禁轻轻一笑,另一只手抬起勾住了浣臣的颈,“自然是我先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若湮从浣臣手中将手抽出,忽然出口吟出此句,“不许你用原诗来对,否则,我要罚你。” 浣臣怔了怔,轻轻一笑,“愿卿若花我若叶,日日花叶相……相……缠绵”浣臣忽然满色通红,惊然看着若湮,“若湮,你……你的手……” 不知何时,浣臣的衣带已被解开,若湮的手滑入了浣臣的衣下,轻轻抚过浣臣的肌肤。只见若湮仰面对上浣臣惊慌的眸子,“对得好,自然是……有奖励……” “这……这……”浣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底有一股燥热升了起来,将身子烧得好烫好烫。 “下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若湮朝着浣臣眨了眨眼,突然笑得有几分狡黠,“呆子,你知不知呢?” “我……”浣臣连连摇头,心神一荡,“我……甘拜下风,此句对不出。” “那我可是要罚的!”说着,若湮的唇忽然在浣臣小腹雪白的肌肤之上轻轻咬了一口,“苏浣臣,下一句再对不出的话……” “若湮……”浣臣只觉得全身酥麻,慌乱地捧住了若湮的脸,“别这样……我……很热……” “有多热?”若湮轻轻一问,两只手勾紧了浣臣的颈,缓缓拉低了浣臣的头,“你欠我的,还不打算给我吗?” 呼吸近在咫尺,浣臣的心猛烈地跳动着,连连摇头,“若湮,别这样罚我……我……” “苏浣臣,你真是书呆子一个!”若湮轻轻一笑,唇瓣无意之间碰到了浣臣的唇角,感觉到浣臣身子一颤的同时,若湮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 “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慌乱地缩回了脸,若湮沉声吟了这样一句。 “若湮,我岂是石佛不懂你心呢?”浣臣急忙摇头,眉头一皱,满脸通红地说了句,“我只是……不会……” 若湮挺起身子,轻轻一咬浣臣的颈,红着脸,柔柔地在浣臣耳畔说了句,“其实……我也不会……”微微一顿,若湮灼热的呼吸在浣臣颈间升起,“我只是……突然很想咬你……” “若湮……”浣臣闷哼了一句,若湮的手指却又滑入了自己的衣下,沿着小腹往下移去,让浣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慌乱地抓住了若湮的手,“不要……” 若湮红着脸,凑到浣臣耳畔,“我只想知道……你跟我是不是一样的热……”指尖滑过浣臣的柔嫩,若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慌乱地缩回了手去,看着满脸羞红的浣臣,“原来……原来……是一样的……” “若湮……”浣臣的呼吸一阵急促,抱紧了若湮的身子,“我好热……” “你又没有对出我出的诗句……”若湮的声音忽然响起,蓦地将浣臣一推,让她背心紧紧贴住了树干,迅然盘腿缠住了浣臣的腰,“苏浣臣,我要罚你!” “罚……罚什么都好……千万别……”浣臣突然觉得胸前一凉,若湮的手忽然将她的外袍拉开,手指缓缓拉开了浣臣的裹胸布。 “若湮!”浣臣慌乱无比,想要挣扎,只觉得身子被若湮紧紧制住,随便一动,都是深深的摩挲,让身子更加灼热。 “苏浣臣,你真的肯与我相守一生?”若湮忽然抬起了泪眼,看着浣臣暴露在她眼中的身子,正色问道。 “若湮,我最怕的是你不肯接受我……”浣臣抬起了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你真的肯吗?” 若湮的唇忽然印上了浣臣的唇,“我们究竟还要辜负多少流年?”热泪滑落脸颊,若湮抱紧了浣臣的颈,松开了浣臣的唇,“这天下间,还有谁会傻到用命去换我的安然?苏浣臣,我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我只知道你是第一个对我用心的人……所以,不管将来如何,我只认定了你。” 浣臣满眼泪光,“我再也不辜负了……”眷恋地看着若湮的唇,浣臣轻轻吻了上去,却被若湮突然吸住了唇,一股强烈地燥热冲上心头,浣臣一瞬间沉醉在了若湮的吻中。 唇齿缠绵,丁香暗送。 浣臣只觉得有些湿润流上了自己的小腹,慌乱地拉开了与若湮的距离,“若湮,你……你……” 满面娇羞,若湮侧脸贴上了浣臣的胸膛,“你不也一样……” 浣臣呆然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身子一震,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若湮的唇不经意地滑过了浣臣胸口的朱红,忽然玩笑般地张口含了上去。 “若……湮……”浣臣的意识忽然被慌乱的心跳淹没,“别……别……” “别什么?”若湮狡黠地一笑,“呆子?” “若湮!”浣臣忽然将若湮的脸狠狠捧起,扑倒在了树杆之上,手指慌乱地解开了若湮的衣带,唇瓣紧紧吻住若湮,“我……想……” “想什么?”若湮在唇瓣交接的间隙中轻轻开口问。 “洞房……”浣臣的声音越来越低,被若湮缠绵的吻渐渐掩盖。 当若湮衣袍敞开的刹那,浣臣的身子紧紧贴住了她的,前所未有的触感,让两人不禁抱紧了彼此的身子……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不知道是谁,在月夜之中轻轻吟出这样一句。 一抹雪白的肚兜从树枝上飘落,落在树下。 “掉下去了……”浣臣忽然惊声一呼,手指却被若湮紧紧扣住。 “浣臣……”轻轻地一声呼唤,若湮的唇堵住了浣臣的唇。 唇瓣缠绵,身子滚烫无比。 “若湮……我们会不会掉下去?” “那我若是掉下去了,你会如何呢?” 浣臣急忙抱紧了她的身子,“我先落地,不会让你伤一分!” “那我们就下去吧……”说着,若湮抱紧了浣臣的身子,朝边上一滚,带着浣臣翻下了树枝。 “当心!”浣臣一声惊呼。 若湮却稳稳地带着浣臣落下,微微定了定神,已将浣臣推向了树干,“浣臣,我很热……” “我……我也是……”浣臣只觉得全身酥麻无比,抱紧了若湮的身子。 “那……那……”若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不禁羞红了脸,“后面……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浣臣同样羞红了脸。 羞然相望,浣臣与若湮不禁深情一笑,再度深深地吻住了彼此的唇…… 月色更深,在树下投影出无数斑驳的月光…… 海畔,龙船,船舱中。 怀冰缓缓睁开了眼睛,惊然坐了起来,慌乱地看着自己换好的干净衣服,摇了摇头,“我……难道真跟小珀子做了什么吗?” 急忙解开自己的衣领,只见胸前的吻痕赫然在目,怀冰不禁紧紧咬牙,那些不是梦?不是梦? 那些混乱而旖旎的画面袭上心头,怀冰又羞又怒,墨珀,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欺负我? 那……合欢……心底依稀响起了合欢的声音——五姐,我会让小珀子给你交代的! 泪水不禁滚落脸颊,怀冰哽咽地摇头,合欢,是五姐伤了你……我该怎么面对你?该怎么面对你? “合欢,看来我们得去砍些木头来。”小珀子的声音在船外响起,怀冰不由得身子一颤。 墨珀,你又该怎样面对我呢? “好,我去舱底把斧头拿上来……”合欢的声音依旧带着哀伤,听得怀冰的心一阵揪痛,就算说千次对不住,也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吧?七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太纠结了。。这写的。。。捂脸,闪人。。。 37 37、第三十六章.夜来听君语 ... “嘘……”才踏入林间,合欢便示意小珀子停下来,别出声。 “怎么了?”小珀子警然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好像有奇怪的声音!”合欢蹙了蹙眉,“三姐说过,这里有高人,但是没有说这位高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还是得小心些。” “合欢,我有话要跟你讲。”小珀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拉住了合欢的手。 月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洒落两人脸上,小珀子清楚地看见了合欢眼底突然涌起的泪光。 “别说了,小珀子,我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合欢强然一笑,“好好爱惜五姐,不然,我会杀你的!” 小珀子一阵哽咽,堵在心中的话只得吞了下去,“我们还是先把船修好再说吧。”说完,转身朝着林间深处走去。 “是七妹!”若湮羞红了脸,松开了浣臣的唇,慌忙起身拉了拉衣裳,“我们……我们还是……别让她们瞧见笑话了。” 浣臣同样红着脸坐直了身子,慌乱地将衣带系了起来。 “啊!书呆子!原来你们在这里!”小珀子走了过来,抬手一拍浣臣的肩,仿佛嗅到了什么异样的气息,看着浣臣跟若湮匆匆整理好的衣裳,恍然一笑,“原来……是我打扰了……” “三姐!”合欢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若湮脸上的红霞,伸手握住了若湮的手,“呀,三姐你是不是不舒服,怎的身子这么热?” “没……没事……”若湮慌乱地摇了摇头,一脸娇羞。 “那是……”合欢低头看见了地上的雪白的肚兜,顿时明了了一切,蹙起了眉头,瞪向了浣臣,“你这个书呆子,平时看上去满老实一个人,怎的也是坏人一个,你竟敢欺负我三姐,若是他日对不起她一分,我合欢第一个不饶你!” “我……我……”浣臣只能将头狠狠低了下去。 合欢瞪了浣臣一眼,将手中的斧头朝着浣臣的手心塞了塞,“要修船,所以要砍树,书呆子,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浣臣接过了斧头,点头道:“夜也深了,若湮,你身子不好,就先回船舱休息吧,我跟小珀子砍树就好。” “好……”若湮羞然俯□子将地上的肚兜捡了起来,由着合欢急匆匆地拉住自己朝着船舱的方向走去。 “三姐,你知道苏浣臣的身份了?”合欢突然嘿嘿一笑,看着满脸红霞的若湮。 “嗯。”若湮轻轻点头,“冥冥之中注定我跟她是分不开了。” 合欢羡慕地一笑,“那三姐你可要好好珍惜,别像我……冥冥之中注定了一定要分开。” “怎么了?”若湮看着合欢脸上的悲戚,“难道是小珀子欺负你了?” “她没有欺负我,但是欺负了五姐……”合欢含泪一笑,“所以我不要她了。” “她们……”若湮心疼地抬手抚上合欢的脸,“她们怎么会?” “中了蛇毒,然后……小珀子亲遍了五姐的身子,她都这样欺负五姐了,就该照顾她一辈子,不是吗?”合欢抬手揉了揉泪眼,“正如书呆子一样,今夜肯定也看了三姐你的身子,她也会照顾你一辈子!” 若湮脸上一红,忧然开口道:“可是……” “三姐,你别劝我了,我决定的事,就算是姥姥也改变不了的。”合欢忍泪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上下看了看若湮。 “七妹?”若湮惑然看着合欢。 合欢同样惑然地抬眼看着若湮,“奇怪,六姐告诉过我,若是与人行了夫妻之礼,会有一些变化,怎的看不出来呢?” “我们……我们还没有……”若湮慌乱地躲开了合欢的目光,“七妹,你跟六妹平日都说些什么啊,连这些话都聊。” “还没有?”合欢眨了眨眼睛,“那肯定是那书呆子笨!连小珀子都会,她竟然不会!等回到了天枢岛,我叫六姐教教她去!” “七妹你……”若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看来是六妹教坏你了,这次回去定要好好看看她平日里在药庐中究竟在看些什么?” “那三姐你可千万别说我跟你讲过这些啊,不然六姐一生气,她不跟我玩的话,在天枢岛上就没意思了。”合欢焦急地摇头。 “好,我不讲。”若湮轻轻一笑,拉紧了合欢的手,可怜的七妹,你成全了小珀子跟五妹,那你怎么办呢?还有浣臣,真的到了天枢岛,姥姥真的能容下你吗? 小珀子举起斧头,砍了几下树干,还是忍不住瞧着浣臣开了口,“书呆子,我有话要问你。” “你说。”浣臣正色看着她。 “是不是做错了事,就一定要去承担?”小珀子认真地看着浣臣,“哪怕会伤到另一个人?” 浣臣沉吟片刻,道:“小珀子,世事无两全,若是已经有了一个悲剧,就不要再制造另一个悲剧,否则,你伤的人会越来越多。” “书呆子,我今天伤了合欢,我对五姑娘做了坏事。”小珀子沉沉一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合欢对我那么好,我却伤了她,辜负了她……我心里很难过。” “你对五姑娘做了什么坏事?”浣臣微微一惊。 “我做的坏事就是你对三姑娘做的这种坏事……”小珀子紧紧握住了拳头,“我跟她都中了蛇毒,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就……” “小珀子,你要了她的清白?”浣臣惊然看着小珀子的脸。 小珀子呆呆看着自己的指尖,“我不知道算不算,反正我是碰了不该碰的地方。” “你喜欢五姑娘吗?”浣臣正色看着小珀子。 “我也说不上来,我觉得我该恨她的,因为她总是威胁我,还强刺了我刺青。”小珀子眸中尽是迷离,“可是真到了斗起嘴的时候,我却又想让让她……还有……她迷迷糊糊中说的那些往事,她真的好可怜……” “小珀子。”浣臣的手突然拍上了她的肩头,“按你的心来决定,若是你喜欢合欢姑娘,就好好的疼惜她,若是你喜欢五姑娘,就一心一意待她,如果你两个都想顾,只会两个人都伤害。” “一心一意,是不是?”小珀子惑然看着浣臣,“可是我也是女子,我可以给另外一个女子一生的一心一意吗?” “我可以做到,你也可以做到。”浣臣温润的笑浮现脸上,“流年匆匆,我们能握住的时光实在是太短。”浣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小珀子,若是有一日,我醒不过来了,有件事要求你帮我。” “书呆子,你又来了,你明知道我扛不了那么多担子。”小珀子摇了摇头,“书呆子,我会让你失望的!” “小珀子,你听我说,我如今身中三毒,一旦毒发必然身亡,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浣臣坦然一笑,“若湮的病,只有一线生机在那个传说中的长生陵中,若是我坚持不到那一天,小珀子,只能靠你帮我解开那个秘密,让若湮真正无病无痛的活下去。” “书呆子你!”小珀子脸色惊变,看着浣臣的脸,“你怎么会中那么多毒!” “答应我。”浣臣坚定地看着小珀子。 “我……我……”小珀子摇了摇头,“这也是你的担子啊,你今晚都欺负了三姑娘,你不能让她一个人独活在世的!” “我……我还没有……”浣臣顿时涨红了脸,“况且,我只是说如果我坚持不到那一日的话。” “还没有?”小珀子惊呆了眼,拉起浣臣的手指,看了看,“书呆子,你难道不会?” “我……我也是女子,我怎么会?”浣臣一脸窘色,“小珀子,别扯远了,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我?” “你真是书呆子!”小珀子突然凑近了浣臣,压低了声音在浣臣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让浣臣的脸更是通红。 “你哪里学的这些?”浣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小珀子耸了耸肩,“我可是飞盗,趁夜色飞来飞去,总会瞧见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偷偷做些事情……书呆子,你这次可真是书呆子!” “小珀子,言归正传。”浣臣依旧正色看着小珀子。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小珀子点点头,“不过我怎么看你也不像个短命鬼,所以,书呆子,你要是成了短命鬼,我第一个笑话你!” “呵呵,好。”浣臣微微舒了一口气,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湮,若是苍天无情,我宁可活下来那一个人是你。 “书呆子,我们快些砍树吧,不然明天只怕是忙到入夜也修不好龙船。”小珀子对着浣臣点了点头,低头继续砍树。 一心一意,书呆子,我想,你的话,我有些明白了。 夜色之中,白发老人白棣中仔细看着林中砍树的浣臣,不由得长长一叹,“长生陵那个传说不知道是真是假,即使是真,以你之智,只怕也解不开其中的机关。”忧然摇头,抬眼看了看满天星宿,白棣中悄然掐指一算,“大越的命数……”紧紧皱紧的眉头忽然一舒,白棣中深深看着浣臣,你会是公主命中的贵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修改错字,不好意思哈 38 38、第三十七章.天明纠缠苦 ... 忙碌了一夜,小珀子带着浣臣终于把龙船修补好了。 “累死人了!”小珀子坐倒在了甲板之上,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书呆子,你竟然还有力气站着。” “不是,小珀子,看来我所担心的,还是出现了!”浣臣极目看着远处海域出现的十艘大明龙船,“叔叔终究还是追来了。” “谁?”小珀子惊然跳起,顺着浣臣的目光瞧去,“朝廷的船!” “归墟岛外的这些谜流困不住叔叔的。”浣臣焦急地皱紧了眉头,看了看甲板上的神机炮,“小珀子,我们还有多少弹药?” “那点弹药,怎么可能打得赢朝廷的战船?”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我们这次是被活捉的份!” “这可不一定!”合欢翻身跃上桅杆,看着那些龙船驶入了谜流范围,“有三姐在,她定有法子的!” 若湮蹙了蹙眉,摇了摇头,“只怕是这一次,我也没有法子……以一敌十,胜负已分。” “公主可以放心,要进这归墟岛,没那么容易。”只见白棣中提着一个黒木盒子急匆匆地走到了船下,仰起头来,看着若湮,“公主放心,我会保护公主你们安然离开这里。” “公主?”合欢与小珀子一惊,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白发老人。 若湮摇了摇头,“我不是公主。” “你总有一日会想起来的。”白棣中坚定地一笑,“不过此时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公主你的性命。”说着,白棣中放下了黒木盒子,从怀中摸出了一本泛黄的小册,朝着浣臣一抛,“小姑娘,这个我送你,说不定将来你有用。” 浣臣接住了小册,惑然看着小册上面的字,“这是……” “留待出去之后再看吧。”白棣中长长舒了一口气,自腰间取出一支紫竹笛,送到了唇边,“公主殿下,若是有缘,我们再见。” 竹笛缓缓吹响,是一曲诡异的曲调。 “嗡——!” 黑木盒子被突然冲开,一群黑压压的虫子从盒子中飞了出来! “蛊虫!”小珀子不由得一声惊叫。 只见那些蛊虫在空中飞翔交尾,振翅产卵,一粒一粒发黄的卵粒掉到了沙滩之上,只眨眼的功夫便又孵化出更多的黑色蛊虫。 浣臣只觉得背心有些发麻,看着龙船之下一片密密麻麻的蛊虫,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将小册放入了怀中。 紫竹笛忽然停了下来,白棣中深深瞧着若湮,“公主,希望有一日,我还能看见大越的旗帜在这大海上飘荡。” 若湮的心微微一震,“我真的记不得那些了……” “先离开吧。”白棣中苍老的双眼忽然一弯,笑得格外慈祥。 合欢将船帆拉展,冲着小珀子招了招手,“喂,你快将船锚拉起来,我们赶紧走吧!” 小珀子点了点头,奋力绞起了船锚,掠到了船舵边,掌好了船舵。 没来由地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若湮看着白棣中这和蔼的一笑,不禁心中莫名地一酸。 龙船缓缓朝着海中移动,白棣中舒眉看着龙船入了海,将紫竹笛再次凑近了唇边,诡异的笛声再次响起—— 沙滩之上,密密麻麻的蛊虫振翅飞起,远远瞧去,就像一片海上突然升起的黑雾,随着笛声朝着那十艘朝廷战船飘去。 “苏大人,你看他们竟然离岛了!”雷千户远远地一指驶入海中的龙船。 “不能让他们跑了!”苏城捋了捋胡须,看着远处岛上突然升起的黑雾,“这黑雾来得实在是诡异,大家准备好火把,小心戒备。” “苏大人,这里的暗流好像越来越多了。”掌舵水手不由得一声惊叫。 “不要惊慌,就照我说的路线行驶便好,定然撞不上暗礁的。”苏城冷冷下令,看了看船上点燃的十余把火把,“不够,火把不够,若是那些黑雾是蛊虫的话,这些火把根本驱散不了那些虫子。” “是,苏大人!”几名锦衣卫返身入舱,再取出几个火把。 站在船顶的执旗锦衣卫用手中旗子朝周围的九艘战船挥了挥,示意他们同样燃起火把。 “嗡——!” 黑雾临近,那些蛊虫的振翅之声让船上的锦衣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是虫子!是虫子!” “用火把它们驱走!”苏城镇静地下令,抬眼瞧见了海滩之上那个吹笛的白发老人,“原来这岛上有高人……或许,这里真的就是天枢岛!” “嗡——”被火焰灼死的蛊虫掉在了甲板之上,竟然从腹中又钻出一只白色的蛊虫,飞快地朝着最近的一名锦衣卫的裤管爬去。 “这……这是什么?”那名锦衣卫慌乱地用手中的火把烙向裤管上的白色蛊虫,万万没想到那蛊虫不但不惧,反而将自己的裤管咬了一个口子,猛地咬住了他的小腿。 一股奇寒深入骨中,锦衣卫不由得一声惨呼,忍不住扑倒在地,剧烈地抽搐着。 “大人,不能烧啊,烧了这些虫子会变另外的不怕火的寒虫!”慌乱之中,有锦衣卫一声惊呼。 浣臣沉沉一叹,对着苏城一声大呼,“叔叔你回头吧。” 龙船从朝廷战船边安然驶过,渐渐远离这片谜流海域。 苏城恨然咬牙,“不好,我们是中计了!他们故意引我们进入这个荒岛,我们快撤!” “是!大人!” 十艘大明战船慌乱地往退路驶去,哀呼之声此起彼伏。 黑虫有毒,一咬便入肉三分,奇痒难当,白虫巨寒,不惧火焰,一旦咬中血肉,宛若一道冰刺深深刺入身体,格外疼痛。 从未想过竟会撞上这样骇然的蛊虫,苏城第一次觉得有些害怕,指挥着十艘大明战船渐渐退出谜流海域,那些黑雾般的蛊虫却如同噩梦一般的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眼睁睁地看着浣臣的龙舟远去消失在视线之中,苏城不甘心地握紧了双拳,莞儿啊莞儿,你这次真的够毒……我若能闯过这一关,下一次绝对不会留你小命! 远远看着若湮她们已经安然脱险,白棣中停下了蛊曲,轻轻咳了两声,“公主殿下,大越的重建,就靠你了,保重……” 耳畔,那些锦衣卫的惨呼声越来越小,浣臣摇了摇头,“那些虫子真可怕……” 若湮抬手放在浣臣手背之上,看着浣臣,“浣臣,我们两个不要再辜负流年了,好不好?” 浣臣看着若湮,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抱入了怀中,“若湮,我想到那句诗怎么对了?” “哪一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无尘莲子落鸩酒,攻心断肠悔不悔?”浣臣轻轻一笑,未等若湮开口,已坚定地吐出了两个字,“不悔。” “呵呵。”若湮靠紧了浣臣的胸膛,抱住了她的腰,“我也不悔。” “呼!”合欢飞落小珀子身边,将小珀子推了推,“五姐一直没醒,我很担心她,你去看看她吧。” “好……”小珀子点了点头,飞身落下了甲板,想到什么似的转过了脸来,“合欢,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小珀子了。” “管你是什么小珀子,你都是我不要的。”合欢忍了忍泪,瞪了小珀子一眼,“你若敢欺负五姐半分,我定不饶你!” 小珀子扯了扯嘴,苦涩地一笑,匆匆走进了船舱。 “五姑娘……”小珀子立在舱外,抬手敲了敲门,“五姑娘,你醒了吗?” 怀冰慌然倒了下去,紧紧闭上了眼睛。 听见没有动静,小珀子轻轻一叹,推门而入,走近怀冰,坐在床边,仔细瞧着怀冰的眉眼,“五姑娘,不管你醒来会不会杀了我,小珀子这条命都是你的。” 墨珀……怀冰暗暗一念这个名字,心中慌乱地躲闪着那一幕幕中蛇毒时候的疯狂…… “书呆子说的,已经有一个悲剧,就不要再制造一个悲剧,所以……” “没有所以!”怀冰深吸一口气,忽然坐了起来,伸手揪紧了小珀子的衣襟,愤然开口,“墨珀,我慕容怀冰是什么人?你以为你亲了我,抱了我,就要我许你一生一世?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我怎么可能许你?这世间,只有七妹那傻丫头才会喜欢你这个靠不住的!” 小珀子惊然看着怀冰的脸,摇了摇头,“不管你说什么,我打从出生到今日,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做了这个决定,五姑娘,我会好好……” “你闭嘴!”怀冰将小珀子狠狠一推,手指来到了自己的衣带上,“不就是看了我的身子吗?你若是还想看,我给你看,只不过……凡是看了我身子的人,基本死得很惨。” 小珀子正色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猛烈地摇头,“你要杀我,我绝不躲,最好一下就要了我的命,因为我有些怕疼。” “你……”怀冰忽然之间觉得哭笑不得,“欺负了我,你以为你可以死那么快活?” “一点也不快活……”小珀子低下了头去,满心是痛,“伤害了合欢,我很难过。” “所以,我不需要你所谓的承担,要么今日我杀了你,要么你就好好对合欢,七妹是个好姑娘,你不能辜负她!”怀冰忍住了心中的酸意,抽出了手来。 “她不要我了。”小珀子一阵哽咽。 “你以为我会要你?”怀冰冷冷反问。 “你们谁也不会要我……”小珀子含泪一笑,“不过,这一次,我会学着书呆子去承担责任,也会学着她待三姑娘一样待你,慕容怀冰。” “你!”怀冰慌然往后一退,“你少说这些胡话!” “不是胡话,是我想了一夜想好的决定。”小珀子坚定地点头,“合欢不要我,是我罪有应得,你不要我,也是应该,但是……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跟你斗嘴,也不会再让你失望,我要做个‘靠得住’。” 小珀子伸出了手去,握紧了怀冰的手,“你想什么时候取我的命都可以。” 微微在小珀子手心挣扎了几下,怀冰黯然低下了头去,“其实,我才是最该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城头剑器近,巨浪起何处?激流祸福难卜,情生逃生途。沉舟余惊初平,归去离舟一赌,海盗偏狭路,初闻天枢源,忘死两心怙。 出死地,入归墟,孤岛麓。蛇毒妖娆,情根暗生心沾露。封忆往事已忘,开解前缘不负,对月吟恍惚。夜来听君语,天明纠缠苦。 ——调寄《水调歌头》 卷二结束 39 39、第三十八章.有惊无险 ... “轰!”突然,船身猛烈地一震,让舱中的两人不由得脸色惊变。 “外面肯定出事了!”小珀子慌忙开门跑了出去。 “我……”怀冰刚走到门口,便迟疑了,如此清醒的面对合欢,她该怎样开口? 小珀子冲到了甲板之上,“书呆子,怎么回事?” 浣臣将若湮护在身后,抬手指向远处的两艘海盗船,“祸不单行,我们遇到了他们。”或许,遇到了也是机缘,若湮跟南宫辽若是相遇,或许是相认的机会也说不定。 “海盗!”小珀子一瞧见海盗船的船帆,不由得狠狠咬紧了牙。 海盗的火炮再次鸣响,炮弹落在龙船边的水域当中,激起海浪无数,将龙舟震得又是一阵摇晃。 “他们是在逼我们逃走。”若湮忽然平静地开口,“我们不如遂他们的愿,我们就朝天枢岛去。” “好,三姐!”合欢点了点头,将船舵一转。 龙船调转船头,朝着天枢岛的方向驶去,身后的海盗船渐渐停下了发炮,远远地跟在后面。 “若湮,其实……”浣臣想要开口说一下那海盗的身份,可是若湮却摇了摇头。 “不是有火炮就可以进入天枢岛,他们想知道天枢岛在哪里,我就带他们去,也好让姥姥看看,这么多年不许我们跟他们起冲突,他们嚣张到什么地步了?”若湮抬眼看了一眼合欢,“七妹,这一次,管叫姥姥无话可说,我们几姐妹找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这群海盗,给你们报仇。” “嗯!”合欢重重点头,“三姐,我信你!” “三姐……我也信你……”在船舱过道之中,怀冰瞧着甲板之上的若湮,重重点头,终究还是不敢走出一步。 “嘶——嘶——”似曾相识的诡异声音响了起来,怀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是海蛇!” “熬——!” 一声凄厉的吼声响起,一条黑鳞海蛇从船侧钻出了海面。 猩红色的蛇信子吞吐着,一双凶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甲板上的几人。 “合欢!”小珀子不由得一声惊呼。 只见那条黑鳞海蛇猛地向掌舵的合欢咬了下去! “七妹!”若湮不顾一切地飞身扑了过去,只听“咻”的一声,手中银针飞向那条黑鳞海蛇的眼睛。 足尖落地,若湮将合欢一推,“小珀子,保护好七妹!” 小珀子将合欢往身后一拉,一声惊呼,“三姑娘,当心!” “三姐!”合欢泪眼惊呼。 黑鳞海蛇眼中银针,一阵吃痛,口下又咬了空,忽然之间变得更为凶恶。只见它身子朝着若湮一绕,若湮尚且来不及飞出来,已然将若湮的紧紧缠住。 “若湮!”浣臣只觉得心里一揪,骇然跑到若湮身边。 “嘶嘶——”猩红色的蛇信子近在若湮咫尺,越来越紧的缠裹让若湮的脸色瞬间惨白。 “浣臣……走!”若湮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嗷——!”黑鳞海蛇忽然怒张大口,朝着若湮的头颅吞来。 “我不走!”浣臣伸出双臂,上下牢牢抓紧了黑鳞海蛇的毒牙,欺身挡在了若湮与黑鳞海蛇之间。 一股浓浓的腥味扑面而来,浣臣手肘紧紧顶在黑鳞海蛇的蛇信子上,拼尽全力将海蛇的头往外推。 浣臣的气力阻止不了那两排冰冷蛇牙的渐渐合拢,更阻止不了蛇身的再次收紧。 听见若湮的一声刻意压抑的惨呼,浣臣心痛地回头看着若湮,“若湮……” “嗷——” 突然,那条黑鳞海蛇身子猛烈地一颤,竟将若湮与浣臣狠狠甩到了甲板之上。 “五……五……”若湮一阵猛烈地呼吸后,仰起眼来看着船舵边手拿斧头的怀冰——她紧紧咬牙,从黑鳞海蛇的血肉之中拔出斧头,再次狠狠劈向了黑鳞海蛇! “五姐……”合欢的泪,突然滑落。 “我只要你们活得好好的,在我心里,你们比其他人都要重要。”怀冰的身子被黑鳞海蛇缠住的刹那,只见她泪然含笑,对着合欢歉意地一笑,“伤害你,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五姐,我不怪你的,不怪你的!”合欢凄然开口,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小珀子往后一扯。 “合欢,别过去!”小珀子话音刚落,松开合欢衣袖的刹那,已然掠到了怀冰身边,抬眼看了一眼那条黑鳞海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小珀子定了定神,从怀冰手中夺过了斧头,还未来得及砍那蛇一斧头,却被那条黑鳞海蛇的蛇头狠狠一撞,撞朝了一边。 “你滚开!”怀冰冷冷一瞪小珀子,“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失望。”小珀子话音一落,足尖踏地而起,斧头狠狠地朝着缠住怀冰的黑鳞海蛇蛇身上狠狠劈去。 火炮声骤然响起,一颗炮弹狠狠落上了那条黑鳞海蛇的身子,炸出了一个大坑。 黑鳞海蛇一阵吃痛,猛地一甩,将小珀子与怀冰远远甩出了船去。 “五姐!”合欢掠身凌空抓紧了怀冰的手。 惊觉一条红绳突然将自己与怀冰缠了起来,合欢惊然一瞧龙船下的单炮小艇,不由得舒开了眉头,“四姐!” 红绳猛地一扯,使怀冰与合欢稳稳落上了单炮小艇。 单炮小艇上的红袍女子匆匆看了她们一眼,朝着她们弯眉一笑,微微点头,俯下了身去,调转炮头,朝着那条黑鳞海蛇,又是一炮。 “嗷——” 海蛇一阵吃痛,身子在船边一阵颤然,突然猛地钻入了海中,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红袍女子冷冷看了看海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朝着海面上的血痕将瓶子一倒,一只小虫掉入了海中。 “嗷——” 只片刻功夫,那条黑鳞海蛇再次痛苦地钻出了海面,扭动的身子激起无数波浪,将小艇与龙船冲击得摇摇晃晃。 “嗡!” 那只小虫突然从黑鳞海蛇的眼中钻出,飞回了红袍女子的小瓶子之中。 小心地将小瓶子放入怀中,红袍女子安心地拍了拍合欢的头,看着怀冰微微点头,轻轻一笑。 黑鳞海蛇的蛇信子耷拉在了口边,只见它忽然一僵,从它的黑鳞下竟然钻出无数小虫,振翅飞出的瞬间,带出无数蛇血。 “嗷……” 看着黑鳞海蛇千疮百孔的身子沉向了海底,浣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扶起了甲板上的若湮,上下检视着若湮的身子,“若湮,身子还痛吗?” “你是傻瓜……”若湮轻轻靠上了浣臣的胸膛,“你若死了,我怎可独活?” “若湮……”浣臣轻轻圈住若湮的身子,害怕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平静。 带着合欢和怀冰跳上了甲板,红袍女子忽然冷冷一瞪浣臣,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若湮,最后只有沉沉一叹。 “咳咳……”全身湿透了的小珀子终于爬上了龙船,方才落入海中的时候,不注意吞了几口海水,忍不住一阵咳嗽。 眸子中杀意大起,红袍女子忽然伸手朝着小珀子喉咙掐去—— “四姐不要!”合欢与怀冰忍不住一声惊呼。 在掐住小珀子喉咙的瞬间,红袍女子惑然转过了头来, “她……她已是天枢岛的人,不信四姐你可以看她的心口,已经有了天枢岛的印记!”怀冰指着小珀子,“这都是姥姥交代的事,若是四姐不信,我们回到天枢岛,可以向姥姥求证。” 红袍女子深深看了小珀子一眼,微微松开了手,指向了甲板上的浣臣。 “四妹,关于浣臣,到了天枢岛,我会向姥姥说明。”若湮对着红袍女子点了点头。 红袍女子轻轻一叹,只是摇了摇头。 “她是……”小珀子退到了怀冰身边,目光才落上她的脸,便被她冷冷瞪得慌然避开。 合欢上前拉住了红袍女子的手,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她是我四姐,黯儿。” 红袍女子黯儿宠溺地抬手拍了拍合欢的头,淡淡一笑。 “黯儿姑娘好。”浣臣谦然抱拳,对着她恭敬地一笑,“今日多谢相救。” 黯儿抬眼看了浣臣一眼,点了点头,忽然冷冷一笑。 “四妹不会说话,也是一位可怜人。”若湮上前握住了黯儿的手,“不过我们几姐妹,就数这位四妹的功夫最了得。” 黯儿忽然脸上一红,连连摆手,摇了摇头。 “三姐,你一夸四姐,你瞧她又脸红了,嘿嘿。”合欢伸臂一抱黯儿,朝着她挤了一下眼睛。 似是想到了什么,若湮的另一只手握住了怀冰的手,将怀冰拉近了自己,“这次回岛,我们可要好好欢聚欢聚。” “嗯!”合欢伸出了手去,握紧了怀冰的手,重重点头,“姐妹情,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七妹……”一阵哽咽,怀冰忍不住低下了头。 黯儿伸出手去,抹了一下怀冰湿润的眼角,惑然看着她,五妹向来冰冷,怎么会哭? “我没事,没事……”怀冰回握紧合欢的手,“七妹说得很对,姐妹情,比什么都重要。” 若湮轻轻一笑,“许久不见大姐,二姐,六妹,这一次,我们晚上不醉不归。” “嗯!” 三个姑娘重重点头,彼此相视一笑,望着天枢岛的方向,姥姥,我们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40 40、第三十九章.天枢亭暖 ... 十二个海漩在茫茫碧海之上打着漩儿,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是一片看不清的暗流汹涌。 要入天枢,先过十二漩。 极目瞧去,被十二个海漩包裹的中央,是一团浓浓的迷雾,若隐若现的是那些青色的山影,看不分明天枢岛的轮廓。 若湮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瞧向了黯儿,“四妹,可有……” 未等若湮问完,黯儿已从怀中摸出两粒药丸,拉过若湮的手,放在了手心,咧嘴一笑。 若湮笑然道了声谢,转身递了一粒给浣臣,又递了一粒给小珀子,“岛外终年弥漫毒雾,你们快些把这个吃下去。” 点了点头,浣臣与小珀子把药丸服下。 “上了天枢岛,可要记得,千万不可乱走,当心中了机关,我也救不了你们。”若湮不忘再交代了一句。 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机关那么多,我可不可以不上岛?” 黯儿狠狠一瞪小珀子,伸手在自己喉咙上一划,意思是不去的话,只有死。 小珀子轻轻咳了咳,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要进天枢岛了!”掌舵的合欢一声欢呼,龙船已驶入了迷雾之中。 耳畔隐约响起的是蛊虫的振翅之声,穿入迷雾的刹那,似乎有什么虫子擦脸而过,令人不由自主地一颤,心底微微有些发麻。 穿过迷雾,视线忽然豁然开朗。 只见一座葱绿的海岛矗立眼前——北麓山高,绿树参天,郁郁葱葱;南麓草浅,一片火红的桃花,灼灼地盛放着;西麓临近码头,一条青砖小径直通向天枢岛深处。 龙船靠近码头,船锚入海,终于停了下来。 浣臣下了龙船,惑然看着这里的一切,传闻中的天枢岛,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难道说果真是因为这里机关甚多,已到了不用一兵一卒便可安然守卫的地步? 黯儿指了指小径,点了点头。 若湮含笑点头,“四妹,你先去准备吧,待我们见完姥姥,我们七姐妹再来欢聚。” 黯儿咧嘴一笑,拉了拉合欢,指了指天枢岛的山巅。 “你是说六姐在上面等我?”合欢不由得弯眉一笑。 黯儿点点头。 合欢回头看了小珀子一眼,淡淡一笑,“四姐,那我先上去见六姐一面,我再来找你一起准备好吃的。” 黯儿又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合欢的头。 “我没事……”合欢轻轻一笑,回头对着若湮跟怀冰道,“我先去找六姐了。” “去吧。”若湮点头一笑。 合欢应了一声,急匆匆地朝着天枢岛山巅跑去。 若湮伸手握紧了浣臣的手,有几许忧然,“浣臣,我们该去见姥姥了。” 浣臣扣紧了若湮的手,坦然一笑,“好。” 怀冰白了小珀子一眼,“胆小鬼,走了。” 小珀子点了点头,伸手扯住了怀冰的衣袖,“姥姥会不会吃人?” 怀冰不禁瞪了她一眼,“你可不可以胆子大些?” 小珀子挤了挤眼睛,“我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却要被束缚在这里,心里总有种要被吃掉的感觉……” “你也可以不被束缚在这,姥姥的杀令可是下了的,你若不入岛,就只有死路一条!”怀冰拂开了小珀子的手,“做孤魂野鬼,你就真的自由自在了。” “额……”小珀子慌然摇头,“怀冰,就算是要杀我,也只能你来。” “你……”怀冰只觉得哭笑不得,转过脸去,若湮与浣臣笑然看着她们两个,怀冰只觉得双颊一热,狠狠再瞪了小珀子一眼,“我……我先上去见姥姥!” “怀冰……”小珀子喃喃一唤,“你等等我。” 若湮忽然拦住了小珀子,正色瞧着她,“小珀子,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记住。” “什么?”小珀子看着若湮。 “你已经伤了七妹,五妹也是个好姑娘,你若是再伤了她,我是会杀你的。”若湮的话说得平静,可是隐隐间却能让人觉得有些寒意。 小珀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懂,三姑娘,这次你可以放心。” “现在五妹心里定是很乱,你就让她先静静,随我先去见姥姥,可别乱走触动了什么机关,把小命也丢了。”若湮沉沉说完,不禁摇了摇头。 “好。”小珀子点了点头,随着若湮一起朝着山中走去。 一座黒木小亭矗立在山巅,凉风徐徐,每次踏入亭中,总会让人恍惚地觉得这亭子仿佛会突然被风吹走,翩翩飞于天地之间。 一袭白衣安然斜倚在亭中,发间的白色流苏在凉风中微微飘荡,听到了合欢的脚步声后,只是缓缓站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六姐!”合欢有些激动地扑了过去,搂紧了白衣少女的颈,“这次我回来,可有什么好东西送我?” 宠溺地一笑,六姑娘转过了身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药瓶,拉过了合欢的手,将药丸抖了出来,落在了合欢手心,“给你尝个东西。” 合欢凑近了鼻子,嗅了嗅,“这药丸好香啊。” “你吃吃看。”六姑娘轻轻一笑,伸出了手去,轻轻捋开合欢的几缕乱发,“这次回来,定然是经历了不少吧。” 合欢将药丸放入了口中,一股清香扑入肺腑,舌尖竟然尝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清甜味儿,不由得惊喜问道:“六姐,这个是什么药?这么好吃?” 六姑娘笑然将药瓶放在了合欢手中,“好吃就每天都吃一粒。” 合欢惑然看着六姑娘,“这个难道是生肌丸?” 六姑娘微微一怔,淡淡一笑,“不算生肌丸,只是我新研制的药丸,放心,你不喜欢的,我不会骗你吃的。” “六姐……”合欢心中微微有了些酸意,拉住了她的手,“看来还是你最疼我。” “我不疼你,谁疼你呢?”六姑娘握紧了合欢的手,“这次回来,我去跟姥姥说说,就不要再派你出去了,好好在天枢岛上待几日。” 合欢笑然点头,“出去走走也好,六姐,你瞧瞧我,是不是长大了些?” 仔细看了看合欢,六姑娘眉头一锁,“你哭过。”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是谁敢欺负你,我给他几针,管叫他痛苦不堪!” “我……我哪里有哭?”合欢慌乱地一笑,“六姐,我只是累到了而已。” “累到了?”六姑娘再次仔细看了看合欢,“是心累到了,是不是?” “我……”合欢的心微微一痛,“我没事,真的没事。”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六姑娘忽然笑得有些凄凉,“大姐每次从雷州打探回消息,都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飞盗墨珀。” “六姐!”合欢大惊失色,“我在雷州这几年的事,姥姥跟你们都晓得?” “姥姥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这天下间还没有一件大姐打探不到的事。”六姑娘沉沉一叹,“你很喜欢她?” “六姐,不要再提她了,我不要她了的。”合欢低下了头去,“我有六位姐姐疼爱就好……” “七妹……”六姑娘伸出了手去,将合欢搂入了怀中,“你真是个傻瓜。” “我不是傻瓜,书呆子才是。”合欢忽然一笑,仰起了脸来,脸上一红,“她笨到不会欺负三姐。” “书呆子?”六姑娘有些惑然,眸光忽地一沉,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名,“你说的可是让三姐违抗姥姥杀令的那个雷州知府苏浣臣?” “呵呵,就是她。”合欢笑嘻嘻地瞧着六姑娘,“她其实是女儿身,为了三姐,连知府都不做了,可是啊,真是个呆子,把三姐的肚兜都解开了,竟然不会欺负三姐……” “三姐她……”六姑娘不由得大惊失色,“她接受女子与女子……” “其实小珀子她也是女儿身啊。”合欢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只可惜,即使我也接受,她终究不是我的良人。” “七妹……”六姑娘不禁喃喃一唤,眸子中尽是复杂的光芒。 合欢摇了摇头,“我没事,这天下间,没有我西门合欢过不去的关。”说完,笑然看着六姑娘,“我偷偷告诉你,其实三姐也不会欺负书呆子,嘿嘿,所以呢,六姐,今晚我们七姐妹共聚之时,你可要记得教一教三姐。” 六姑娘却笑然摇头,“三姐这事儿,我不能管,苏浣臣她会不会这事儿,也不该我教。”忽然脸上的笑容消逝,她正色看着合欢,“我只想让我的七妹开开心心。七妹,你说,想要什么?” “六姐……”心中一热,合欢只是摇了摇头,“在雷州,有三姐疼我,在回来路上,有五姐保护我,在天枢岛,还有六姐你陪我说话,我已经很开心了。” 六姑娘宠溺地拍了拍合欢的头,无声一笑。抬起了手来,轻轻抚过合欢眉角的那道疤痕,六姑娘含笑舒了一口气,七妹,你会好的,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个疤痕会消失的…… 墨珀,你真的不懂珍惜,失去了七妹,你会后悔的。 合欢仰起了脸来,看着六姑娘,“六姐,我没事的,这道疤……我真的不在意……” 双颊不由自主地一红,六姑娘只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别人的事,我不想管,我这辈子,只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合欢眨了眨眼睛。 “等时机成熟,我告诉你。”六姑娘同样眨了眨眼,深深呼吸了一口,让剧烈的心跳缓了缓。 七妹,只希望有一日,你不再叫我六姐,只叫我的名字——花暮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某歌。。你懂的 41 41、第四十章.刺颊生红云 ... 顺着石阶一路走入山腹之中,终年长明的鲛人石灯在山腹之中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只能依稀照亮两步之内的视野。 山腹之中,凉凉地有一抹清风吹拂其间,偶有泉水叮咚响起,清脆悦耳。 终于来到了一道云纹石门前,若湮轻轻扣了扣门环,“姥姥,我回来了。” 石门缓缓打开,三人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明亮,微微觉得有些刺眼。 只见大堂之中立着八根盘龙石柱,一条雕云石板路直直地通向了大堂正中的红木云纹座上—— 每根盘龙石柱上面都有一盏明亮的琉璃灯,光晕从琉璃盏中透出来,散发着淡淡的五彩光晕,让人觉得有些飘渺。 三人沿着雕云石板路缓缓走了过去,身后的石门悄悄关闭。 “若湮……”大座上的声音有些沙哑,阴沉得让人觉得有几分寒意。 “姥姥。”若湮深吸了一口气,示意浣臣与小珀子停在原地,挺身走了过去,在大座边跪了下来,“若湮回来了,但请姥姥责罚。” 被褥翻动,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钻了出来,在大座上坐了起来,伸出一只枯槁的手,顺着若湮的青丝抚了下去,指尖落上若湮后脑的时候,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阴暗。 “回来就好。”姥姥拍了拍若湮的头,“情这一关,你过不了,姥姥不怪你。”说完,抬起了眼来,倦然一瞧浣臣与小珀子,“能把人带来,也算完成了任务。” 目光才落上姥姥苍白衰老的脸,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那双昏黄暗淡的眸子映入了她的眸中,小珀子只觉得一阵发麻。轻轻伸出了手去,扯了扯浣臣的衣袖,小珀子低声道:“这姥姥好吓人,可能真会吃人!” 浣臣轻轻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当心祸从口出,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小珀子,你放心,姥姥不是妖怪,不会吃人。”姥姥忽然一笑,那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是吓人,直勾勾地瞧着小珀子,“我知道五丫头已经给你刺了天枢岛印记,你也算我天枢岛中人,我不会伤害你。” 说完,姥姥的目光落在了浣臣身上,“天枢岛素来不收闲人,苏浣臣,你给我说说,你会做什么?或许我还会留你。” “姥姥……浣臣她……”若湮刚欲开口,便被姥姥寒冷的目光逼回了话。 浣臣淡淡一叹,“我确实一事无成,百无一用。”说完,浣臣凛凛一笑,“可是,我不能离开若湮三步之内,因为我跟她已是性命相连,这天下间,只有我的血可以为她续命。” “哦?”姥姥伸出了手去,搭上了若湮的脉搏,沉沉一叹,“算你没说假话。” “浣臣一生,不说半句虚言。”朗朗一笑,浣臣深深望着若湮。 “我这天枢岛向来只收女子,你要留下,或许还得做些牺牲。”姥姥眯起了眼睛,冷冷看着浣臣,“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我是女儿身,何须动手?”浣臣正色迎上了姥姥的眼睛,“难道姥姥您不信?” “这雷州当真是稀奇,一个飞盗小珀子女扮男装把小七的心勾去了,一个知府女扮男装又把三丫头的心勾去了。”姥姥微微一顿,语气当中的嘲讽被漠然掩盖,“改日我还真要去雷州看看,是不是雷州有一半男子都是女儿身?” “姥姥……”若湮忍不住伸出手去,揪住了姥姥的衣角,“姥姥您怎样责罚我都好,千万别伤害浣臣,这一路上,她为我牺牲的已经够多了。” “我自然不会伤害她。”姥姥突然阴冷地一笑,“这苏浣臣至少有胆识,那脑袋还算聪明,雷州逃生之计,还是让我有些佩服。” “那姥姥的意思是?”若湮仿佛听到了一丝希望。 “我留她,但是我也不是白留人的,我要她做三件事。”姥姥看着浣臣,“你可敢做?” “敢做!”浣臣凛然点头。 小珀子慌忙揪了揪她的衣袖,“书呆子,你别乱答应人啊,万一她叫你杀人,是不是你也杀?” “我顾不了那么多。”浣臣凛然对上姥姥的眼,“况且,我相信姥姥不会让一个不懂武艺之人去杀人,浣臣都知道量力而行,姥姥自然也懂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苏浣臣,你现在当真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姥姥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她,“你的才智,跟三丫头比起来,说不定是不相上下。” “姥姥过奖了。”浣臣抱拳谦然一笑,“还请姥姥吩咐。” 姥姥阴冷地一笑,拍了拍手,只见两名中年丫鬟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些朱砂与银针。 “原来这天枢岛还是有丫鬟,我还以为只有几个人。”小珀子长长舒了一口气,再瞧了一眼姥姥,似乎有些不怕她,“姥姥也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方才吓到我了。” 姥姥看了浣臣一眼,“相信你知道,入我天枢岛第一步,便是刺青。” “若此事是第一件,浣臣愿做。”浣臣点了点头。 若湮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然起身,“姥姥,我去帮她刺。” “三丫头,只怕你下不了手。”姥姥冷冷地一笑,示意两名丫鬟走近浣臣,“以你苏浣臣的心智,我怕他日你找个借口走了,我还拿你没法子,所以,既然是要入我天枢岛,我自然是要你一辈子都做我天枢岛之人——这刺青,我要刺你脸上。” “姥姥!”若湮不由得一声惊呼,“女子最重容颜,这样一来,浣臣她……” “刺又何妨?”浣臣温润地一笑,“若湮,难道因为我面有刺青,你便嫌弃我不成?” “我怎会嫌弃你?”若湮慌然走上前来,“只是……你的脸……”心疼地转过了脸去,望着姥姥,“姥姥,让我来刺。” “也好。”姥姥捋了捋脸侧的银白色的发丝,“数年不见,我看看三丫头你的丹青可有退步?” “浣臣……”若湮抬手抚上了浣臣的脸,“若是痛了,你也千万别掉泪,否则,污了刺青,可是要多受些罪的。” “我不掉泪。”浣臣笑然看着若湮,“放心刺吧。” “好。”若湮拿起银针,沾了一点朱砂,针尖落入浣臣脸颊的时候,一滴血珠沁了出来。 浣臣微微皱眉,暗暗咬牙,握紧双拳,身子微微一颤。 小珀子轻轻一叹,忍不住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还好当初是在昏迷下被刺,不然可真是要痛死。 怀冰……一想到这个名字,小珀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会跑到哪里去呢? 一刻之后,两朵火红色的流云呈现在了浣臣左颊之上,紧皱的眉头微微一舒,浣臣眸中忍了好久的泪水自眼角滚落。 若湮双眸之中噙着泪水,慌乱地抹去了她的泪水,“浣臣,很痛是不是?” 温润地一笑,浣臣只是摇头,伸手握紧了她的手,“不痛。” “书呆子,我又发现一件要学的事。”小珀子抬手拍了拍浣臣的肩,“就是坚强。” “呵呵。”轻轻一笑,浣臣面向姥姥,“姥姥,还有两件事,请说。” 姥姥有些惊诧地瞧着浣臣,“苏浣臣,你倒是让我觉得天枢岛捡到了一个宝。”微微一顿,姥姥轻轻一叹,“天枢岛是捡了一个宝,却也惹了一个祸。”转眸看着若湮,“三丫头,我相信以你之智,把那群海盗甩了,是易如反掌,可是,你却偏偏要将他们引至天枢岛……” “若湮只是想让姥姥知道,这些年,一味地忍让,他们只会越来越嚣张。”若湮正色点头,“姥姥您可知道,此次回天枢岛,我们曾一度被他们逼进海漩之域,险些没有命回来。” “照三丫头你所说,我确实也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姥姥忽然冷冷地一笑。 浣臣轻轻一叹,看着若湮,若是她真伤了南宫辽,他日想起往事之时,又该怎样面对自己呢? “苏浣臣,这第二件事便是帮我解决这些个麻烦。”姥姥的话音刚落,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三丫头,你若是帮忙了,这苏浣臣我可不留。” “可是……”若湮满脸忧色,我若是不帮你,你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来势汹汹的海盗呢? “好,我去。”浣臣重重点头。 “还有小珀子一样要去,这第三件事,必须你们二人一起去做。”姥姥冷冷一笑,“我听说最近那群海盗又捞得了一个仙觥……” “要仙觥,是不是?”浣臣突然出口,“若是我完成了这三件事,浣臣可否要请姥姥答允我一件事?” “你倒是第一个敢跟我要条件的。”姥姥有些惊色,“不过,我答应。” “你不问我是什么事?”浣臣微微一惊。 姥姥斜眼看了一眼若湮,“若湮身子骨不好,是该好好休息,你若做好这些事,今后若湮就可以好好留在天枢岛上。” “浣臣所求,也是此事。”浣臣淡淡一笑,抱了抱拳,“那浣臣就先去为姥姥做事了。” “浣臣,要当心,那十二海漩下面有机关……”若湮忍不住开口。 “我会小心的。”浣臣点了点头,“我走了。”说完,拉了拉小珀子,“小珀子,走吧。” “浣臣……” “三丫头,你留一下。”姥姥忽然一唤,两名丫鬟上前拦住了若湮。 若湮看着浣臣与小珀子离开了大堂,满心忧然地转过了脸来,“姥姥……” “三丫头,情之一字,伤人伤己,别怪姥姥。”姥姥话音刚落,突然一拍大座,飞身而起,指尖的三支银针突然扎入了她的后脑,“有些事,有些人,你不该记得,就忘记吧。” 若湮身子一颤,只觉得眼前晃过一片模糊,突然昏倒在地。 姥姥瞧了一眼若湮,“把若湮带下去,找怀冰来,我有事吩咐她。” 默默低头,两名丫鬟扶着若湮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 42 42、第四十一章.天枢变数 ... 大堂当中,充斥着一抹严肃的气息。 “姥姥。”怀冰恭敬地对着姥姥一拜,“你有事找我?” 姥姥阴冷的眸子仔细看了看怀冰,“五丫头,如今三丫头入了情网,金针封忆法只能镇住一时,并不能镇住一世。苏浣臣的聪明与胆识,实在是个不能多留之人,你懂姥姥想说什么?” 怀冰掩住眸底的惊异,“姥姥要我动手杀苏浣臣?” “如今还不到时候与那群大越遗民的海盗闹翻,以苏浣臣的聪明,她定能劝退海盗,只是,她不能活着回来。”姥姥定定看着怀冰,“小珀子若是真盗回了那个仙觥,怀冰,你也一并除了她。” “姥姥?”怀冰终究忍不住满脸的惊色,“你明明是叫我招揽小珀子进天枢岛,为何连她也要下手?” “当得到这第七个仙觥,长生陵的所在我也可以猜个大概,那最后的两个仙觥,有没有都不重要了。”姥姥淡淡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怀冰一眼,“五丫头,你忘记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这个世间所有情都是假的,只有为自己而活,你才不会被伤害,若是你也动了情,那么这杀人之事,我只好交给四丫头去做了。” “怀冰定然不辱使命。”怀冰匆忙跪倒在地,“姥姥可以放心。” “很好……”姥姥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等你完成任务回来,可以去陪陪小七,六丫头的药喂下去,只要没有解药,定然会一直恍惚下去,今后能执行杀令的丫头,又少了一个。” “是……”怀冰紧紧咬牙,原以为回到了天枢岛,一切都会安然,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如此突变。 “下去吧。”姥姥倒在了大座之上,拉了拉被褥,继续合眼熟睡。 怀冰缓缓站了起来,沉重地走了出去。 杀了苏浣臣,三姐若是想起来,定是不会饶了我,姐妹情裂,万万不是我所愿……杀了小珀子……合欢会难过……我也…… 怀冰摇了摇头,满心沉重,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三姐,七妹,我们这次回来,究竟是对,还是错?怀冰从针囊之中摸出一枚银针,只觉得在指尖奇寒无比,好好的七姐妹的相聚,竟然成了一片愁云惨雾…… 前所未有的凄凉涌上了心头,怀冰不禁蹙紧了眉头,迈步走出了天枢岛山腹。 “怀冰!”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怀冰下意识地一针刺出,让眼前的小珀子顿时傻了眼,木立在地一动不动。 看清楚来人是小珀子,怀冰骇然手指一偏,针尖堪堪从小珀子脸侧刺了过去,留下一道极细的血痕。匆忙回头一瞪小珀子,怀冰怒声喝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成日就只会惹我发火,明明走了的人,你突然跳出来做什么?” “我……我……”小珀子微微定了定神,却发现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浣臣轻轻一笑,“五姑娘,小珀子方才看见你被姥姥叫进了里面,想在出岛之前,亲口对你说些话。” “你的脸!”怀冰才看见浣臣脸上的红云,顿时惊呆了脸,“姥姥竟然刺在这里!” 浣臣摇了摇头,淡然一笑,“若湮所刺,心甘情愿。” “三姐……”怀冰心头一痛,看着浣臣,你为三姐牺牲如此,若是知道三姐已被姥姥封了记忆,你会怎样难过呢? “若湮安好,我便安心。”浣臣极目瞧了瞧天枢岛外,“这一次,要想让这群海盗离开,是要用命去赌一赌。”微微一顿,浣臣转过脸来,“小珀子,你要说什么就说,我往前走些等你。” “书呆子,谢谢你。”小珀子对着浣臣眨了下眼睛。 浣臣点了点头,渐渐走远。 “要说什么快说!”怀冰冷冷一瞪小珀子。 “怀冰,若是我能盗了仙觥回来,我定要姥姥不再让你杀人。”小珀子看着怀冰嘿嘿一笑,“这一次,我拼一次,定然能做到。” “你……”怀冰的心微微一抽,你若知道我要杀的人是你,你可还会说这样的话呢? “呼……”小珀子长长舒了一口气,朝着怀冰挤了下眼睛,“要说的说完了,怀冰,你在天枢岛等我好消息!”说完,小珀子转身便走。 “小珀子……”怀冰慌然一唤小珀子,“我……跟你们一起去,天枢岛外的海域你们若是不熟悉,根本就出不去。” “但是外面很危险……”小珀子有些忧虑地看着怀冰。 “在外面的海盗,也是我的仇家,我怎会怕他们一分?”怀冰冷冷一瞧小珀子,“你别小瞧了我!” “我哪里敢小瞧你?”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什么都别说了,一起去。”怀冰伸出了手去,推了推小珀子,“我这次可要好好瞧瞧,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我是飞盗小珀子,这次不会让你看扁!”小珀子拍了拍胸,嘿嘿一笑。 怀冰悄然一叹,只怕你快要变成死尸小珀子…… 低低的叹息,红衣黯儿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五妹啊五妹,姥姥真的没有看错,你真的变了……你杀不了的,只有四姐来帮你吧……三姐,七妹,这一次,这个恶人只有由我来做了…… 海风吹拂,淡淡的腥味散发在天枢岛的每个角落—— 六姑娘暮离在亭中远远望着十余艘海盗战船出现在天枢岛之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轻轻扯了扯一边的合欢,“七妹,有些事还没到时候说明,但是,我只要你记得一句话,我只在乎你开不开心?” “六姐?”合欢有些惑然,从来没看见过暮离如此沉重的脸色,顺着她的目光瞧去,那些海盗战船让心不由得一寒,“海盗来了!我要去帮大家打退他们!” 暮离紧紧抓紧了她的手,“你去了也没用,你若是想要救你在乎的人,就得听我的来。” “六姐……”合欢呆呆看了暮离一眼,突然之间,觉得这次回天枢岛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 “七妹,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装恍惚。”暮离正色看着合欢的眼眸,“忘记我们所有人,装恍惚。” “为何要这样?”合欢更是惑然。 暮离伸手扶住了她的双肩,“你若不装恍惚,不但救不了她们,甚至还会搭上自己。”说完,暮离深深瞧了一眼天枢岛上郁郁葱葱的绿树,“从小是姥姥把我们救到这里,养育我们长大,教我们技能,我一直认为天枢岛是我们的乐土,可是或许我们都错了。” “六姐……”合欢看着暮离脸上突如其来的哀伤,“错什么了?” “错把地狱当乐土……”暮离垂下了手去,紧紧握拳,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地狱?”合欢伸出了手去,轻轻拍了拍暮离的肩,“六姐,平日的你不是这样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暮离伸手抓紧了合欢的手,“听我的,等我们都安全了,我再告诉你一切。” “可是你知道我脾气的,若是我没弄明白,我是不会罢休的。”合欢猛烈地摇头,“六姐,把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 突然,暮离将合欢狠狠抱进了怀中,在合欢耳侧低声轻语,“现在有人在看着我们,过了这一关,我再告诉你。” 对着暮离眨了眨眼睛,合欢忽然瘫软在了暮离怀中,双眼一片朦胧。只见她抬起手来,勾住了暮离的颈,“你是……你是谁?为何我的头这样晕?” 脸上一红,暮离暗暗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合欢的身子,“七妹,你是七妹,我是你六姐花暮离啊。” “花暮离?”合欢恍惚着摇头,“是谁?” “是你六姐,这里是天枢岛……”暮离应着合欢的话,仔细听了听亭外的绿树动静,悄然舒了一口气,任由合欢倒在怀中,“七妹,走,我送你回去休息。” 合欢半依着暮离的身子,听见了她微微慌乱的心跳,不禁有些惑然地瞧了瞧她。 “跟我走……”暮离极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虽然有些颤然,却不容半分迟疑,“相信我。” “好……”合欢悄悄地出了声,皱紧了眉,心底却是一片忧然,小珀子,姥姥有没有为难你呢? 暮离悄然一瞧合欢紧皱的眉,黯然一叹,在你心里,此刻忧心的是谁?或许是你的三姐、五姐,也或许是苏浣臣,最多的……还是飞盗小珀子吧? 淡淡地凄凉地自嘲着一笑,暮离下意识地贴紧了合欢的额,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担心我一分…… 看着暮离带着合欢沿着山道走了下去,绿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位三十左右的玄衣女子,对着暮离与合欢的背影摇了摇头,“七妹素来纯善,有些是装不来的,迟早会被姥姥看出来……六妹,既然你已经动了离岛之念,我若不帮你,你只有死路一条……” 玄衣女子望了望身后的凉亭,曾经七位姐妹把酒言欢,逍遥人间,如今,二妹被锁岛中,三妹与七妹又要被落针下药,曾经的欢乐已经不在。 或许,这里真的是一个地狱,离开……或许是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这周大忙,不好意思哈~~ 43 43、第四十二章.谈笑磊落 ... “小珀子,等等你随我一起上船,我想法子劝退南宫辽,而你则找法子去找寻仙觥。”浣臣正色看着小珀子,“若是寻到了仙觥,可别马上交给姥姥,先留在手中,我担心姥姥会有后招,飞鸟尽,良弓藏。” 掌舵的怀冰微微一愣,看着浣臣,姥姥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小珀子点了点头,“书呆子,我听你的。” 浣臣回头瞧了一眼怀冰,“五姑娘,你是天枢岛之人,这群海盗定然是知道,所以等等,你就留在此处,多一个人上船,就多一个人危险。” 怀冰默然点头。 龙船驶出十二海漩,十余艘海盗战船近在眼前。 抛锚入海,浣臣立在甲板之上,对着不远处的战船一声高呼,“南宫殿下,可否容我上船说几句?” 卫将军看了一眼浣臣,转头对着主船上的南宫辽恭敬地问道:“殿下,这苏浣臣竟然还活着,若是让他上来,会不会有诈?” 南宫辽摸了摸唇上胡须,看着浣臣脸上的刺青,“天枢岛姥姥深不可测,他既然是从里面出来,必然与天枢岛有了关联,我这里有水军一千,又怎会怕她区区一介书生?由他上来,我也有些事需要他解惑。” “是,殿下。”卫将军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喽啰下放小艇,朝着浣臣她们的龙船驶去。 卫将军极目望着天枢岛在黑雾当中的隐约轮廓,我来了,你再等等,我很快就可以救你出来了。 喽啰的小艇驶到了龙船之下,“殿下有令,请苏公子上船小叙。” “好。”浣臣点头,拉了拉小珀子,“走。” 喽啰看了一眼小珀子,“殿下只要你一人,这位……” “她是我朋友,殿下若是等下问起,我自会解释。”浣臣看了看喽啰,“我相信以我们两个人之力,是万万不会闹出什么来,毕竟,我们的小命还是要的。” “那倒是。”喽啰点点头,由着浣臣跟小珀子上了小艇。 小艇驶向主船,浣臣与小珀子一起上了甲板。 浣臣对着南宫辽抱拳道:“殿下,别来无恙。” 南宫辽看着浣臣脸上的刺青,“我是无事,倒是苏公子你……” “佳人所刺,丑点又如何?”浣臣淡淡一笑,拉过小珀子,“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飞盗小珀子。” 小珀子一惊,握紧了双拳,这书呆子怎么直接把她的身份给说了,定然会被重点看守,如何去盗仙觥呢? “飞盗?”南宫辽仔细打量了小珀子一眼,“久仰久仰。” “我不喜欢文绉绉的说话。”小珀子冷冷开口,别过了头去,海盗,一想起这些人,心里就恨得发慌! “浣臣也不喜欢客道,就直接说要说的话。”浣臣正色看着南宫辽,“今日我来此,是想跟殿下做个交易。” “交易?”南宫辽有些兴致地看着浣臣。 “殿下想攻入天枢岛,单有炮火是万万不成的。”浣臣指向了那些黑雾,“你瞧见那片黑雾没?那些都是蛊虫,试问殿下如何安然进去?” 南宫辽淡然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支骨笛来,“大越皇族子弟,几乎人人都会驱蛊之音,那些难不到我。” 浣臣指向天枢岛外的十二海漩,“这些海漩下有机关无数,若不熟悉,定然难进一分。” “这句话倒说得不错。”南宫辽看着浣臣,“只是你还欠我一个理由,你为何要帮我?若是我攻入天枢岛,上面的女子……下场可不会很好。” 浣臣叹然道:“浣臣身中数毒,自知命不久矣,只想与心爱之人相守最后的日子……只可惜,却换来被逐天枢,棒打鸳鸯的下场,这叫我如何不恨?”微微一顿,浣臣看着南宫辽,“我若能助殿下解开十二海漩之阵,殿下可否助我攻入天枢?” 小珀子惊然看着浣臣,书呆子,明明不是要劝退海盗吗?怎么一直在劝海盗攻打天枢岛呢?这群海盗的狠辣,她记忆之中还有那些血淋淋的往事,若是真的攻上天枢岛,谁能保护那些女子平安呢? “苏浣臣,你今日让我觉得你有些可怕。”南宫辽仔细看着浣臣的脸,想从中看出浣臣话语的真假。 浣臣淡淡一叹,“毁容之恨,夺爱之仇,还不够吗?” “够!”卫将军忍不住重重点头,一想到心爱之人被困天枢岛,就满心是火。 “还有一事,浣臣想向殿下证实。”浣臣忽然想到了什么,“敢问殿下可有亲妹?” “你……”南宫辽更是一惊,“你从哪里听说?” 浣臣点头,“若我没有猜错,南宫若湮便是殿下失散多年之妹,也就是大越公主。” “你是说……”南宫辽身子一颤,脸上忽然现出一些喜色,“妹妹还活着……”笑容忽然一僵,“这天下之大,不是所有姓南宫的女子都是我亲妹!苏浣臣,我知道你与南宫若湮已经拜堂成亲,你想用这身份要我不伤害她,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 浣臣摇头,“若是殿下不信,可敢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大越巫医白棣中。”浣臣朗朗说道,“难道殿下不认识此人?” “他还活着!”南宫辽更是一惊,“他在哪里?” “你若信我,我便带殿下去。”浣臣点了点头。 小珀子忽然懂了浣臣,只要将南宫辽带离天枢岛外,也算完成了姥姥之令,天枢岛是可以得到暂时的安然。小珀子不由得敬然看了浣臣一眼,书呆子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般聪明呢? “殿下……”卫将军警然看了看浣臣,“末将认为有些不妥。” 浣臣淡淡一笑,“我从小在大明长大,从未听过海外舟国,我又如何杜撰这样一个人名来骗殿下?况且,我满心焦急地想要攻入天枢岛,救出若湮,我要是设局害了殿下,谁人能帮我救她呢?” 话音一落,浣臣极目瞧着天枢岛,“殿下若是疑心浣臣使诈,不如先打下天枢岛,再随我见白前辈,落实若湮真正的身份?” “我又怎会怕你耍花样?”南宫辽冷冷一笑,“若是你所说是真,你便是我大越驸马,你中之毒,我是无论如何都要为你解了的,不然,我那可怜的妹妹不是要守寡?”微微一顿,南宫辽看了一眼天枢岛,“既然已知天枢岛所在,我也不怕它飘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弄明白南宫若湮究竟是不是我失散十五年的妹妹!” “殿下的意思是愿意随我走这一趟?”浣臣舒眉一笑。 “我大越皇族,就我跟妹妹两人逃出那场灭国之难,若是真能寻回大越遗民,那是天大的一件好事!”南宫辽说完,挥了挥手,“下令全军,随主船出发,暂不攻打天枢岛。” “是!” 卫将军跳上了船顶,执旗挥了挥,只见十余艘海盗战船尽数调转船头。 南宫辽看了浣臣一眼,“这刺青在脸上甚为刺眼,我送你一件东西。”说着,南宫辽转身走入舱中,等他再出来之时,手中已拿着一个银色鱼鳞面具。 “咣!”拔剑出鞘,剑锋将面具一分为二,南宫辽递给了浣臣,“把刺青遮上,若是南宫若湮真是我妹妹,天枢姥姥这毁你面容之恨,我一并帮你要回!” 浣臣有些错愕地接过了鱼鳞面具,淡淡一笑,“我只要若湮安然,面容之事,并不重要。” “苏浣臣,你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南宫辽轻轻一叹。 “用心而活,但求无憾。我要的,其实就是如此简单。”浣臣倦然一笑。 “卫将军。”南宫辽忽然想到了什么,“快取解蛊毒的药来给苏公子,他的命可要先保住了!” 浣臣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如今已是毒人,若是其中一种毒解了,若湮再次病发,我的血就救不了她了。” “南宫若湮会犯病?可是全身……” “不错,若是公主也有此病,殿下还觉得浣臣在说谎吗?”浣臣定定看着南宫辽,将鱼鳞面具戴上了脸,挡住了那红云刺青,“我的命已跟若湮的绑在了一起,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苏浣臣……”南宫辽只觉得心里一热,“你算条汉子!” 浣臣疲倦地摇了摇头,指向了前方的海域,“往北行数十里,有一座归墟岛,到时候依着暗流以九宫之数进岛,白前辈,便在那岛上。”浣臣看了一眼小珀子,淡淡一笑,“不知道殿下可否容我跟小珀子入内休息几个时辰?” “卫将军,让他们去休息片刻。”南宫辽示意卫将军为她们准备一间舱房。 卫将军点了点头,带着浣臣与小珀子走入了舱中。 “二位可先进去休息数个时辰。”卫将军推开了舱门,仔细看了看浣臣,“苏公子,若是你真是我大越驸马,将是我大越之福。” “卫将军谬赞了。”浣臣抱拳谦然一笑。 “二位公子好好休息。”卫将军点头退了下去。 “哇,书呆子,你真厉害!”一进舱房,小珀子急匆匆地关上了舱门,“几句话便能让海盗退去!” “嘘……”浣臣示意小珀子别忙欢喜,“我只是赌一赌南宫辽是否重兄妹之情,否则你我小命早就没了。” “那……”小珀子倒吸了一口气。 “我要做的只有那么多,等到了归墟岛,我随南宫辽一起入岛之时,就是你盗觥之时,你可千万不能失手,只有这一次机会!”浣臣对着小珀子郑重地低声开口。 “书呆子,我可是堂堂飞盗,怎会失手?”小珀子拍了拍胸膛,压低了声音,“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小珀子忽然邪然一笑,“说不定,我还会偷偷放把火,烧一烧这群杀人无数的海盗!为我爹娘报一次仇!”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继续码字~~~ 44 44、第四十三章.月夜风起氤氲 ... “殿下。”卫将军走到了甲板之上,“已经安顿好了他们,要不要派人守着他们?” 南宫辽摆了摆手,“一个书生与一个飞盗,能闹出什么来?如今最关键的是,确认南宫若湮究竟是不是我妹妹。” “是,殿下。”卫将军点了点头。 十余艘海盗战船并行而去,气势甚为浩大。 “那是——”两艘死气沉沉的朝廷战船从海盗船边漂过。 卫将军警然护卫住南宫辽,看着这两艘战船漂过。 南宫辽嘴角一弯,有些激动地开口,“我相信归墟岛上肯定是白巫医!” “殿下?” “能让朝廷战船尸骨无存的蛊虫只有白巫医会驱使!”南宫辽更是掩盖不住脸上的惊喜,“苏浣臣没有骗我!” “殿下……” “加速前进!我要迎回白巫医!”南宫辽一声令下,十余艘战船全速前进,朝着归墟岛的方向驶去。 夜色渐渐深了起来,月光落在海面之上,显得有些迷离。 船身剧烈地震动着,浣臣知道肯定是驶入了归墟岛外的谜流之域。 “小珀子,后面的看你的了!”浣臣急匆匆地交代了一句,一摇一晃地打开了舱门,走向了甲板。 “书呆子,放心。”小珀子点了点头。 “苏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南宫辽一瞧见浣臣,便惑然问道。 浣臣稳住自己的身子,“我是出来看看有没有走对路线,否则很容易被暗流推上暗礁。” “哗啦啦——” 一阵猛烈地颠簸,战船冲上了岸,搁浅了下来。 微微舒了一口气,南宫辽下令众人下船。 “殿下,请跟我来,白前辈,就在前面……”浣臣爬下了船,看了看远处黑色的山林,不日之前与若湮的缱绻缠绵的点点滴滴泛上了心头,脸上不禁一红。 “点好火把,随我一起进去。”南宫辽点头下令,命令卫将军一路护送,随着浣臣朝着山林中走去。 听着声响渐渐远去,小珀子小心地探出了头来,看了看周围,这回该她小珀子大显神威了! 嘿嘿一笑,小珀子轻脚轻手地走出了舱房,一般人藏宝贝定然会藏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这船刚好是主船,今夜就从这船开始搜起! “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突然,身后一个小喽啰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珀子心底一惊,笑然转过了头去,迅然出手击中了那名喽啰的昏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我堂堂飞盗之名,险些栽了,可不能让书呆子跟怀冰笑话了我!” 低头看了一眼昏睡的喽啰,小珀子眼珠子一转,动手将喽啰拖入了舱房,解开了他的衣服,“虽然你这衣服臭死人,但是穿上要安全一些。” 小珀子勉强穿上了这件散发着浓浓汗臭的衣服,摇了摇头,再次走出了舱房,这下行动终于安全了一些! 沿着舱道往下走,莫名的寒冷让小珀子觉得有些骇意,为何好好的一艘船越往下走,越冷?下面究竟藏着什么? “什么人?”舱底,两名守舱的小喽啰拦住了小珀子的去路。 “我……我……”小珀子朝着两名小喽啰笑了笑,疾然出手连连点中两人昏穴,拍了拍手,“我偏不告诉你们!乖乖睡一下吧。” 手指才触及那道紧闭的舱门,小珀子不由得收回了手来,对着双手呵了一口气,原来这里的浓浓寒意全部从这门中传出来的! 里面会不会有虫子呢? 小珀子微微犹豫了一下,可是这里最可能藏仙觥之地,来都来了,如果不进去看上一眼,那不是白来一回? 一念及此,小珀子壮了壮胆子,伸出了手去,轻轻推开了门。 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小珀子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四盏幽蓝色的灯盏照亮了整个舱房,舱房四角各有一块巨大的冰块,散发着浓浓的寒意。 小珀子定睛看着房中正中的一个巨大坛子,一脸惑然,这么诡异的地方,只有一个坛子? “有人!”来自门外的脚步声让小珀子警然足尖一点,翻身跃入了坛子。 这一进去,小珀子顿时后悔了,落下的时候撞上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定睛一瞧,竟然是个紧闭双眼的赤身女子。 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那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恨然瞪了小珀子一眼,张口就朝她咬去! 天啊!难道撞上僵尸了! 小珀子伸手紧紧捧住她的脸,压低了声音叫道:“别咬我,别咬我!我是好人!” “我要你们死!”女子幽怨的声音响起,小珀子下意识地瞧着她的双手,竟然是被牢牢栓在坛子内部。 “像是有人闯进这里!”几名喽啰的声音响了起来,仔细在这房中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将目光落上了正中的坛子,不禁舔了舔唇,“我听说殿下藏了个美人在这里,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眼?” 小珀子警然抬眼看着坛子的开口处,却渐渐感觉到了女子的脸上的温度,低声说了句,“你不是僵尸?” “我要你死!”女子恨然瞪着小珀子,让小珀子觉得一寒。 “殿下交代了,这个女人是他的,我们还是别惹殿下生气,先出去找找看,究竟是什么人闯入了这里?” “走!” 听着几个喽啰离开了这里,小珀子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女子,“我……我先放开你,你可别咬我,我先救你出去!” 女子微微一愣,忽然嘲然一笑,“救我?你问问南宫辽究竟还想耍什么把戏?我死也不会告诉他我把仙觥藏在哪里?” 看来,救了她,便是寻到了仙觥。 “我跟那人没关系……”小珀子摇了摇头,松开了手来,慌忙解下了那件喽啰的衣服,给她披上,“虽然有些臭,你忍忍就好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小珀子对着她眨了眨眼,“我不是男子,你可放心。” 惊愕地看着小珀子的眉眼,女子任由小珀子将衣服给她扣好,“你真的是来救我的?” 小珀子点了点头,“其实本意不是来救你,只是恰好遇上了,还是先把你救出去再说。”说完,小珀子看了看拴住女子的牛皮筋,“你可别挣扎了,否则这些带子会勒得你更紧。” 女子更是一呆,怔怔地看着小珀子,“弟弟若是活着,定然也会像你这般来救我……” “我说过了,我是女扮男装,不是男子。”小珀子解开了她的双手,抱住了她的身子,“我带你出去!” 说完,小珀子足尖一点,飞出了坛子,稳稳落在了地上。 松开了女子,小珀子看了一眼女子,“你叫什么,总不能我一直姑娘姑娘的叫你吧?” “大诏庆云公主,云歌。”女子虽然一身狼狈,可是在说出自己名字之时,却透露出一股凛凛皇家傲气。 “大诏?公主?”小珀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病了,说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你救了我,我会记得今日之恩。”云歌点了点头,想要迈步往前走一步,却发现双腿一片酥麻,根本走不了几步。 “还是我背你走吧。”小珀子急然将她背了起来,“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搂紧我。” 云歌伸手环住了小珀子的颈,“那你叫什么名字?” “别人都叫我小珀子。”小珀子眨了眨眼,警然伸手拉开了舱门,迎面出手再次点倒两名新换的喽啰,“搂紧了,可别松手。” “小珀子?弟弟的名字叫云破……”云歌搂紧了小珀子,“只可惜你不是他,我永远都找不回弟弟……” “找弟弟也得留好命啊,你怕不怕水?”小珀子用肩撞开了舱壁上的窗户,“我们看来只有跳水了!” “大诏中人,怎会怕水?”云歌摇了摇头。 “那我带你跳了!”小珀子声音才落,便带着云歌从船尾上的木窗中跳了下去,落入了海中。 “什么人?”船上的喽啰听见了异响,不由得冲着船下的小珀子吼了一声。 小珀子没有回答,只是急忙背着云歌朝着海水更深处跑去,“等等你可要跟我一起用力,否则,我们肯定会被暗流卷在其中,跑不出去。” “暗流?”云歌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 身后数十名喽啰的追喊声响了起来,小珀子微微一叹,书呆子,我这一走,肯定会害了你,但是,我若是不走,根本救不了她…… 等我逃出去了,我定然会回来救你的!你一定要用你那聪明脑袋拖好时日,等我来救你! 暗流汹涌,忽然将小珀子两人卷入了海中。 “啦……” 奇异的歌声从云歌唇间响起,小珀子微微一愣,“这个时候你还唱歌?” “啦……” 没有理会小珀子,云歌的歌声依旧。 小珀子只觉得没入海水中的身子被什么东西软软地撞了一下,低头一瞧,顿时脸色惨变,“啊!这里有海蛇!” 只见两条白鳞海蛇将两人身子一缠,带着两人朝着这片谜流之域外游去—— 月光凄清,照亮了海蛇雪白的身子。 小珀子一脸惊恐地瞧着这两条海蛇,“它们……它们是要吃我们吗?” “大诏皇族,会驱南海水族之音,你放心,它们不过是带我们离开这片海……”云歌的身子忽然一颤,没有把话说完,张口便吐出了一口血。 “云……歌姑娘,你怎么了?”小珀子急然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你怎么了?” “我没事……死不了的……”云歌摇了摇头,伸手捂住了心口,是蛊虫,南宫辽种入她体内蛊虫,之所以剥光了她的衣服,将她囚在那个寒室之中,是因为那些蛊虫遇热便会在她体内繁衍,如今出了寒室,蛊虫便开始了异动。 云歌恨然咬牙,南宫辽,你以为你羞辱了我,便能逼问出那只仙觥的下落?你错了,我就是死,也会让那个仙觥成为永远的秘密…… 胜利地一笑,云歌的视线忽然有些模糊,“弟弟……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今天第二更~~ 45 45、第四十四章.萤舞月光离舟 ... “小珀子!”龙船渐渐驶近,怀冰看见了被两条白鳞海蛇拖着游动的小珀子与云歌,慌乱地将船锚抛了下去。 “我抛绳子下来,小珀子你们等等!”怀冰话音刚落,只见那两条白鳞海蛇已将小珀子与云歌高高托起,放上了甲板。 怀冰指尖一亮银针,两条白鳞海蛇却悄然钻入了海中,不再浮起。 “怀冰!”小珀子笑然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会偷偷跟着我们接应!” “我是怕你又做不好!”怀冰忧然一看小珀子小心放在甲板上的云歌,“她是……” “她自己说自己是公主……”小珀子焦急地转过了脸来,看着一脸惨白的她,伸出了手去,为她抹去了唇边的血,“怎么办?刚才救她出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吐血?” 怀冰伸手搭上了她的脉息,不由得一阵大惊,“她……她是被种了蛊虫!”只见银针迅然在她的心脉附近扎了几下,“姥姥从未教过我驱蛊之术,若是在天亮之前能找到四姐,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不要……白费心力……”云歌突然伸出手去,紧紧抓住了怀冰的手,“我只有一个……心愿……帮我找回……弟弟……光复……大诏……” “又在说傻话了。”小珀子摇了摇头,怜然看着她。 “或许她说的不是傻话,大诏确实存在。”怀冰惋惜地点头,“我能做的,只是制止蛊虫攻心,可是,要找四姐,就必须要回天枢岛……”怀冰看着小珀子,你没有盗来仙觥,如今又带了个垂死之人回去,姥姥可不会放过你。 “你们若……帮我寻回弟弟……我送一个仙觥给你们!”云歌咬紧了牙关,可是体内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张口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仙觥?”怀冰一怔,看着小珀子,原来你真是盗到了仙觥。 一只飞虫忽然落上了云歌的额头。 怀冰骇然回头,只见一支小艇载着一位红衣女子翩翩而来。 四姑娘黯儿轻吹蛊笛,云歌额上的那只蛊虫振了振翅膀,忽然在月光下展翅轻舞。 “四姐……”怀冰惑然看着黯儿,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出现?难道说姥姥留了后招?她早就暗暗跟着自己一路行来? 黯儿足尖一踏船舷,飞上了甲板,一只手依旧按着蛊笛上的小孔,吹奏着异样的乐声;另一只手搭上了云歌的手腕,蹙眉一放。 一点针芒在指尖亮起,黯儿疾然划开了云歌的手臂,鲜血涌出的刹那,月光下飞舞的蛊虫忽然在寂静中发出一声声怪异的声音。 十余只蛊虫从伤口中钻了出来,随着空中的那只蛊虫纷纷起舞。 云歌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血色,身体中的痛楚微微缓了缓。 黯儿的蛊音一停,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强然塞入了云歌口中,伸手在云歌手腕附近的穴位上一按,止住了血。她摇了摇头,转头冷冷盯着小珀子,一抹杀意在眸中闪现。 小珀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四……四姑娘,你想做什么?” “四姐!不要!”怀冰侧身挡在了小珀子面前,“姥姥这个任务是交给我的,若不是我亲手完成,姥姥定然是要怪罪的!” 黯儿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依旧往前逼近了小珀子一步。 “四姐!”怀冰猛烈地摇头,忽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摸出一张羊皮卷,“这张图上的图纹是雷州那只仙觥上的纹路,我还没有交给姥姥,若是……若是四姐你能放小珀子这一次,我便将这个交给你。” 黯儿眉头一挑,似是再问,若是我不放呢? “四姐,这羊皮卷若是毁了,姥姥怪罪下来,你知道姥姥脾气的。”怀冰对上了黯儿的眼睛,“况且,若是小珀子死了,就没有人为姥姥盗取仙觥了。” “啦……”奇异的歌声从云歌的口中唱出。 黯儿惊然回头,只见龙船左侧忽然浪花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 “哗啦啦——!” 一只海豚忽然衔着仙觥跃出了海面,将仙觥吐到了甲板之上,钻入了海中,深深游去。 怀冰一惊,警然看着黯儿的一举一动。 云歌有些虚弱地站了起来,紧紧将仙觥抱在怀中,“只要……你不将仙觥交给南宫辽,我情愿用仙觥换她……一命……” 黯儿看着云歌,满眼惊色。 “你若不允……我可以马上抱着这仙觥投海自尽……自此人间绝对不会再见此觥!”云歌往后退了一步,仿佛随时都会跳海自尽。 “四姐,我知道姥姥定然是下了杀令,小珀子若盗得仙觥,必不会留她性命,可是若是仙觥永失,姥姥肯定也不会饶过我们……”怀冰正色看着黯儿,“四姐,我也不为难你,只求你放小珀子这一次,他日若是再遇上小珀子,你若要杀她,我绝不阻拦。” 黯儿沉沉一叹,摇了摇头,转头朝着云歌伸出了手,示意把仙觥拿来。 “你是愿意……”云歌有些惑然。 怀冰点点头,“姑娘你把仙觥给四姐吧,她今夜定然是不会杀小珀子了。” 云歌深深瞧了她一眼,将仙觥放在了她的手中,“你若反悔……这仙觥还是会回到我手中……” 黯儿一想到她会驱使水族,不禁冷冷一笑,摇摇头,言而无信,她四姑娘还从未做过! “四姐……”怀冰走近黯儿,将手中的羊皮卷放在了她的掌心,“我看来也是回不了天枢岛了,姥姥那边……” 黯儿点点头,不舍地瞧着怀冰,忽然眸光一转,狠狠一瞪小珀子,你若他日欺负五妹一分,我必然要你不得好死! 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四……四姑娘,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很吓人……” 怀冰忍不住抱了抱黯儿的身子,“四姐,我会想你的。” 黯儿忍了忍眼中突然涌出的热泪,拍了拍怀冰的背,匆匆看了一眼小珀子,翻身跃下了龙船,落在了小艇之上。 “啦……” 云歌的歌声再次响起,小艇周围忽然有些异动。 怀冰怒然一瞪云歌,“四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想对她下手!”指尖锋芒一露,便要袭向云歌命门。 歌声骤停,云歌冷冷一笑,“她若不反悔,海里这几条海蛇定然不会动她……” 黯儿摇了摇头,坦然将仙觥与羊皮卷往小艇上一放,轻轻吹起了蛊笛,悠然而去。 蛊虫振翅,微微有了些荧光,翩翩然在黯儿周围飞舞,在月色之下,有些朦胧的奇异之色。 “四姐……”怀冰望着黯儿远去的背影,不禁心里一揪,她是永远都回不了天枢岛,也永远都没机会再见她们了…… “怀冰……”小珀子拍了拍她的肩。 指尖的锋芒忽然指向了小珀子的颈,怀冰泪然瞧着她,“为何会遇上你?让我对不起七妹,又对不起四姐?” 小珀子微微一怔,“我……” “遇上……便是遇上……”云歌看着怀冰,“能少些束缚,比起我来……你何其幸运……” “你怎会懂我姐妹之情?”怀冰凄然一喝,手背一热,小珀子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我自小便没有姐妹……只有一个弟弟……”云歌同样凄然开口,“可是国破……之日……弟弟便失踪了……” “所以你就出来找你弟弟,不慎被海盗抓了?” “南宫辽……越想要仙觥……我就偏偏不给他!”云歌冷冷一笑,“只是……再寻不到弟弟,大诏遗民……将不再听我号令……复国无望……” “什么国不国,与我无关。”怀冰漠然看了云歌一眼,转头正色看着小珀子,“你把苏浣臣一人留在海盗之中,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又怎么对得起三姐?” 小珀子愧然摇头,“我……” “再帮我一件事……我帮你们救人……”云歌忽然冷冷出口,“否则,即使我会驱使水族……也无法从南宫辽手中救出你们想救之人……” 小珀子急然问道:“帮你什么?” “夺权。”云歌淡淡开口,月光之下的她突然显得十分傲气,“我要你……冒充弟弟,做我大诏太子……” “我?”小珀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怀冰冷笑摇头,“夺权那么容易?不费些时日,怎么可能做到?只怕到时候苏浣臣已死在海盗手中,三姐那边,我再无脸相见。” “你们也只有这条路走……”云歌摇了摇头,“否则你们就算现在赶去……也只是白白搭上两条命……” “我做!”小珀子重重点头,“你要我做什么都成,只要有机会能救出书呆子!” “笨!”怀冰从小珀子手中抽出了手来,“万一她反悔怎么办?” “大诏皇族……一言九鼎……”云歌正色看着小珀子,“我……来不及找回弟弟……小珀子……我大诏的未来……只有靠你了!” “好,我信你!”小珀子点了点头,转身再次握紧了怀冰的手,“怀冰,这一次,我也只能赌一赌。” “往东行,天亮之前,会看见三座小岛……”云歌指向东方,眸中有些疲倦。 怀冰嘲然一叹,“小珀子,你若这次赌输了,我不单会在你身上刺上百个孔,我也会一死向三姐谢罪!” “应该……不会……”小珀子的心底一片冰凉,书呆子,你可要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继续码字 46 46、第四十五章.王权重寻 ... 龙船起航,这茫茫月色之中,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份不安。 天色渐亮,三座孤岛隐约在远方出现。 书呆子,你可一切安好?小珀子忧然望着来时的方向,这一次没有你跟我一起扛,其实……我心里有很多不安。 “啊……”云歌启口,轻轻歌唱。 怀冰警然看了看四周,这一次,四野没有什么异响。 “扬威四海兮,壮士缨红。光寒天地兮,将军剑冷。”云歌的歌声,在天地间悠悠响起,声音清脆,甚为动人。 龙船渐渐驶近那三座孤岛,只听见一阵战鼓之声突然响起。 极目瞧去,只见海滩之上,一个个威武的大诏将士手执长戟,全部戒备地瞧着这艘渐渐靠近的龙船。 “原来你说的大诏是真的。”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从现在开始,你要记得,你是我弟弟,大诏太子云破。”云歌的歌声一停,认真地看着小珀子,“若是露了马脚,你我只有死路一条。” “你靠她,或许你会失望的。”怀冰看着小珀子摇摇头,小珀子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觉得安心呢?暗暗地,一支银针紧紧攥在指尖,怀冰看着那些渐渐清晰的兵甲,找寻着这些兵将们的首领,关键时候,也许只有擒贼先擒王了。 “怀冰……”小珀子有些失落地看着她。 “要我另眼相看,就做点让我另眼相看之事。”怀冰认真地看着小珀子,“别让人笑话我堂堂天枢岛五姑娘,竟然跟了个没用之人。” “怀冰……”小珀子心中一暖,想去一握她的手,却被怀冰推了开来。 “你若做不到,别想乱来。”怀冰冷冷瞪了小珀子一眼。 小珀子笑然对着怀冰眨了下眼睛,“我可以!” 战鼓声再次擂动,兵甲纷纷避开,从中走出一位英挺将军,一身鱼鳞甲衣在阳光下衬出了一张俊朗的脸。 龙船靠岸,云歌立在船头,平静地看着那位英挺将军,“海凛,别来无恙。” 海凛单膝跪下,“末将恭迎公主归来。” “王叔呢?”云歌缓缓爬下了龙船,抬眼一瞧甲板上的小珀子,“这次出海,我寻回了云破太子,这一回,他该无话可说了吧?” “侄女当真寻回了太子?”阴鸷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将跪倒在地,只见一位身穿玄色蟒袍的中年长须男子缓缓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云歌身上的海盗衣服,冷冷一笑,“侄女,你该不会是落到大越那群海盗手中,拐了一个野男人回来冒充太子吧?” “王爷!”海凛忍不住出声。 “海凛,你算什么身份,竟然管我?”长须男子狠狠一喝,海凛不得不低下了头。 怀冰与小珀子跃下了龙船,怀冰扯了扯小珀子的衣袖,“拿出点气势来。” 小珀子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那长须男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叫他什么呢? 长须男子上下打量了小珀子一眼,“云歌,这就是你找到的太子?生得这般瘦弱,哪里有王兄当年的英气?”目光忽然一转,落上了怀冰的脸,嘴角一扬,“呦,还带了个标致的小媳妇,小子,我突然不想让你走了。” “您的意思,是看上我了?”怀冰的声音忽然一软,酥媚得让人心神一荡。 小珀子惊然回头,“怀冰你……” 怀冰白了小珀子一眼,迎上了长须男子,抬手搭上了他的肩,“那您是不想让她走呢?还是不想让我走?”吐气如兰,眸底尽是撩拨之色。 长须男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抬手摸住了怀冰的手,“你若愿留下,自然更好。” “那可要看看您能不能留下我了?”怀冰媚然一笑。 小珀子怒然一瞪怀冰,伸出了手去,拂开了长须男子的手,“你放开她!” 长须男子冷冷一看小珀子,“小子,在这里,岂容你个野娃儿撒泼?” 云歌正色一喝,“王叔,他是大诏太子,才是大诏真正的当家人!” “笑话,我不承认,谁承认?”长须男子冷冷一笑,众将默然低下了头。 “不承认什么?”怀冰的手指在长须男子下巴一挑,指尖的银针已然顶在了他的喉咙上,眸中的媚意突然消失,“我慕容怀冰想杀之人,阎王是不会不收的。” “你敢动我!”长须男子眸中闪过一抹骇意,“我手握重兵,我若死了,你们一个也跑不出去!” “是吗?”怀冰冷冷一笑,银针毫不犹豫地扎入了他的喉咙——一针锁喉,立时气绝。 “你们叛乱!”兵将之中,有人高声一呼,顿时将他们紧紧围了起来。 “杀人者是我,与他们有何关系?”怀冰将长须男子轻轻一推,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银针一扔,瞧向小珀子,“太子殿下,还不动手抓我?为你叔叔报仇?” “怀冰……”小珀子脑中一片空白,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她还来不及想透,没想到怀冰又给她出了道难题。 云歌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一声令下,“快快拿下这刺客!” 海凛站了起来,当先抽剑架上了怀冰的颈,“将她拿下,听候太子发落!” “小珀子,你何时才会让人安心呢?”怀冰黯然一叹。 小珀子愣了愣,终于明白了怀冰的用心,“拿下……” 紧围他们的兵将愣了愣,不知道该不该听令。 云歌挺身站出,“难道一个死了的王叔,还比不上堂堂大诏太子之令?你们究竟当不当我还是大诏公主?” “我们……” 海凛恭敬地对着小珀子低下了头,“末将拜见殿下!” “王叔已死,我……我是大诏太子,你们都该听我的!”小珀子倒吸了一口气,正色环顾众将,“难道你们都想反叛?” “以前我是一介女流,只能让王叔当权,如今王叔被刺,太子归来,你们难道心中只有故主,就没把太子放眼里吗?”云歌冷冷一喝。 “参……参见太子殿下……”一些兵将放下长戟,跪倒在地。 海凛制住怀冰,“此女化为丫鬟,假意接近太子,原来居心叵测,刺杀王叔,罪大恶极,请殿下发落。” 云歌焦急地看着小珀子,如今乾坤定鼎,只差一句话。 怀冰媚然一笑,“怎的?旧情不舍?殿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妈?” 小珀子剧烈地摇头,忽然挺身将怀冰拉入怀中,凛然一瞪众人,“我堂堂大诏太子,杀个不愿还权的王叔错在哪里?慕容怀冰是我之妻,谁人敢动她?” 云歌与海凛相视一惊,看着小珀子不禁悄然一叹,这下可真要兵刃相向了!海凛一念及此,小心护住云歌,警然注视着兵将们的一举一动。 怀冰惊然靠在小珀子怀中,蓦地淡淡一笑。 小珀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只听说过,天子之下只有太子,我杀个乱臣贼子错在哪里?你们今日若是动了我,那你们不也是乱臣贼子?” 兵将们一阵大惊,看着小珀子的眉眼,回想当年大诏皇帝的英姿,确实与他有些相像。 小珀子伸手握紧了怀冰的手,“若是连个女人都保不住,我还做什么太子殿下?你们若是要动怀冰,就先杀了我!” “殿下言重了!”海凛顿时跪倒在地,“殿下归来,是大诏的希望,还请殿下保重。” “弟弟……”云歌抬手拍了拍小珀子的肩头,看着那些依旧不肯承认小珀子的兵将,“今日不管是生是死,姐姐都陪你!看看我们大诏皇室若是死绝了,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如何复国?” “恭迎太子殿下!”兵将之中,有一名小将忽然开了口,越来越多的兵将跪了下去,纷纷恭贺。 海凛缓缓站了起来,剑锋指地,“谁人不服殿下一句话,就先问问我的手中剑!”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兵将们纷纷拜倒,喊声忽然震慑苍穹。 云歌微微缓了一口气,看着那个凛凛的小珀子,突然有些恍惚,你要真是我的弟弟,那该有多好? “恭迎太子,太子妃回殿。”海凛见局势已转,朝着小珀子与怀冰一拜。 小珀子笑然朝着怀中的怀冰眨了眨眼睛,“怀冰……” “一时走运而已,得意什么?”怀冰瞪了小珀子一眼,“还不放开我?你真把我当你娘子了?” “话已出,怎可反悔?”小珀子突然邪然一笑,扣紧了怀冰的手,“爱妃,我们回宫!” “你!”怀冰脸上升起一片红晕,“你再不放我,我可是要刺你了!” “我就偏不放!”小珀子再次眨了眨眼,“反正刺都被你刺过了,多刺一下又如何?” 云歌瞧着小珀子拉着怀冰从众将的跪拜中渐渐走远,不禁轻轻一叹,夺权只是第一步,如何守权才是难处,你这女子身份,是万万不可暴露的。 “公主……”海凛关切地轻轻喊了一声。 云歌转过了头去,“海将军,何事?” 海凛忧然看着云歌狼狈的衣冠,“这次出去寻找太子,定然受了不少委屈吧?” “只要大诏复国有望,就算要我命又如何?”云歌抬起了手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南宫辽,你羞辱我的,这一次,我一定要报复回来!” “公主遇上了大越海盗?”海凛一脸惊诧,“他难道欺负了公主?”恨然握紧了剑柄,海凛怒然开口,“请公主准末将带兵出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准不准,这回要由太子来说,我相信她比你还希望出兵攻打大越!”云歌冷冷一笑,“我要大诏的战旗再次飘扬在南海之中!” “末将誓死追随!”海凛抱拳跪倒,公主,不管发生什么,海凛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谁再欺负你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二更~~呼呼,我的脑细胞啊~~~死无数了~~修改虫子~~~ 47 47、第四十六章.倾巢入海 ... 雪色的盘领宽袖蟒袍穿上了身子,小珀子一脸惊讶地在原地跳了跳,看着足上的一双龙靴,觉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一双纤手绕过小珀子的腰,系上一条玳瑁腰带,怀冰拿起边上的乌纱翼善冠,戴上了小珀子的头,“你做太子,看来很多事情不省心了。” “不是还有你在吗?”小珀子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我靠不住,但是我会努力去改变,只要你还在,怀冰。” 怀冰摇了摇头,“这世间,没有谁能陪谁永远,总有分开的时候,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小珀子伸出了手去,握住了怀冰的手,“等把书呆子从那群海盗中救出来,我要想尽一切法子去救出三姑娘跟合欢,到时候,我们几个又可以开开心心在一起。” “何为开心?”怀冰忽然冷冷看着小珀子,“这辈子,我恨自己,那般伤害七妹。” 小珀子突然抬起了手来,捧住了她的脸,“书呆子告诉我,已经有了一个悲剧,就不要再制造另一个悲剧……” “你可不可以真正说自己的,不要总是书呆子告诉你的?”怀冰挣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拿起了一边的衣服,“我也该换衣服了,你出去吧。” “怀冰……”小珀子突然将怀冰往怀中一抱,眨了眨眼,“你是我的太子妃,换衣服我怎么可能出去?” “是吗?”怀冰突然拉开了自己的衣带,“那你的意思是想要看我的身体?好,我给你看,只是看完之后……”指尖的一点锋芒亮起,怀冰冷冷看着她,“这针,绝对会要你的命!” 小珀子倒吸了一口气,却将怀冰抱入了怀中,“我的命是你的,不过还是那句话,要我小命的时候,记得一次就拿走,我怕痛……痛!” 针尖刺入了小珀子的肩头,小珀子不由得扯了扯嘴,“怀冰,你真的下手啊?” “我说过,你再不放手,我就下手了!”怀冰冷冷一喝。 小珀子咬了咬牙,突然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唇。 怀冰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想推开小珀子,却被小珀子抱得更紧。 熟悉的影像泛上心头,没有蛇毒的灼身,没有迷乱的意识,清清醒醒地被她的唇摩挲着,怀冰只觉得一阵异样的酸楚泛上心头,在不经意的回应间,忽然变成一阵甜意……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怀冰慌乱地躲着小珀子的唇,却将小珀子激得抱住了她的脸,紧紧吻牢了她的唇。 “有一句话,书呆子没有教过我,就是……”小珀子松开了她的唇,轻轻一笑,“我飞盗偷了无数宝贝,这下半生最想偷的,是你慕容怀冰的心。” 泪水,难以自抑地滑落。 怀冰怔然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去,沉默无语。 “小珀子。”敲门声音响了起来,换好衣冠的云歌在殿外开口,“如今三军齐备,该出发了。” “拿出气势,真正做一次墨珀,而不是小珀子。”怀冰幽幽的声音响起。 小珀子重重点头,“我在外面等你,太子妃,嘿嘿。”眨了眨眼,小珀子放开了手,转身走向大殿门口,开门同云歌一起走了出去。 怀冰呆呆抬起了手,抚上了自己的唇,难以自抑地一笑,却皱紧了眉头,七妹……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当小珀子随着云歌走上了点将崖,数千将士跪倒在地,喊声震天,让小珀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倒吸一口气,低声问向一边的云歌,“我……我真能对着他们发号施令?” 云歌点了点头,“这些以后都是你的子民,也是你的将士……”云歌的声音忽然一低,“在没找到弟弟之前,你就是太子殿下。” “若是找回来呢?”小珀子低声问。 “你就是我大诏的复国功臣,青史留名。” “那若是我想离开大诏,逍遥四海呢?”小珀子再次问。 “我放你。”云歌正色看着她,“若还有其他话,留待三军出发时再说吧。” “那……我该说什么?”小珀子看着这壮观的一幕,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就当自己是太子,指引大军出发,去做你想做的事。”云歌抬起手来,指向远方的碧海,“你不是还想救你的朋友吗?” 小珀子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臂一挥,“众将听令……额……全军出发,剿灭南海海盗!” 爹,娘,这一次,我要为你们报仇!南海海盗,你们的死期来了! “得令!” 众将应和,喊声震天。 海凛卓然立于众将士最前端,拔剑出鞘,一指岸边的百艘战舰,“是男子汉的,跟我一起追随太子复国,下一次我们归来之时,就是我们接我们的妻儿共同重返家园之时!” “得令!” 看着将士们纷纷上船,小珀子满心都是激动,书呆子,我来了,这一次,就让我来救你! 百船入海,浩浩荡荡,或许是一片新的腥风血雨,又或者是一次王朝更替的牺牲…… “我们也该出发了。”云歌拉了拉小珀子的衣袖,“你要记好了,无论如何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我知道。”小珀子转过了身去,忽然一呆,看着身后缓缓走来的怀冰——只见她身穿绣满牡丹花纹的对襟方领白色夹衣,站在小珀子眼前,别扭地看了看自己裙摆上的波纹,“穿上这身,万一打起来,可真不方便。” 小珀子笑然走了过去,握紧了她的手,“那就……穿回之前的衣服。” “这场戏还是要陪你演下去,所以这衣裳,暂时不换。”怀冰拉住了小珀子的手,“走吧,否则苏浣臣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三姐可饶不了你。” “好!”小珀子回头朝云歌一唤,“云……不,王姐,我们走吧。” “好。”云歌点了点头,跟着两人朝着主船走去。你们总是提到的苏浣臣,究竟是什么人呢? 月色迷离,归墟岛。 浣臣带着南宫辽寻到了大越巫医白棣中,一番相认,当白棣中说出若湮的脑后有一个玄武刺青,南宫辽终于肯定了若湮的身份,她真是大越失散多年的公主! 南宫辽充满歉意地看着浣臣,“苏浣臣,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解了身上的毒!” 浣臣坦荡地一笑,摇了摇头,“此生只为若湮而活,除非她能安然,脱离病痛,否则,我宁可做个毒人,也不愿解毒一丝。” 南宫辽沉沉一叹,“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大越有你这样一位驸马,看来复国有望了!” “末将拜见驸马。”卫将军朝着浣臣拱手一拜,“这一次,就算是拆了天枢岛,我也要帮驸马将公主救出来。” 白棣中摇了摇头,“天枢岛岂是那么容易便攻进去的?”叹然看着浣臣,“上次我送你之书,可还在身上?” 浣臣点了点头,拍了拍怀,“还在这里,只是还不曾读。” 白棣中倒吸了一口气,“这书上记录的是各种驱蛊之术,你若能研读领悟,或许能逃过一劫。” “白巫医,什么意思?”南宫辽惑然看着白棣中,“若是此次我带的千人还不够,我可以回岛将兵马全数带出,难道万炮齐发,还拿不下一个天枢岛?” 白棣中摇头,“殿下,你太天真了,天枢岛最厉害的,你就算用炮弹,也杀不了。”说着,白棣中抬手将怀中的蛊笛交给浣臣,“我久居归墟岛多年,常常看见天枢岛有各种蛊虫出没,若是我猜得不错,天枢岛上绝对有一个蛊母,而且还是这世间最可怕的‘炼狱蛊母’。” 南宫辽脸色惊变,“我一直以为,这蛊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白棣中倒吸一口气,“若是此蛊母现世,将是灭世,所以,殿下,不可轻易向天枢岛开火,以免惊动了蛊母,将是苍生一大浩劫。” “笑话!我难道要怕那几个娘们?”南宫辽一脸不屑,“我也会驱蛊之术,我就不信火炮都杀不死那蛊母!” 白棣中哀然摇头,“殿下,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冲动,莽撞。” “白巫医,什么都别说了,你随我一起走,我们一起灭了天枢,光复我大越!”南宫辽拉住了白棣中苍老的手,“你我君臣齐心,还怕什么?” 白棣中忧然看着南宫辽,“近日我夜观星象,知道南海必然有大变,殿下,老臣命中有一劫未到,就让老臣在归墟岛上,迎接这一劫吧。” “你的意思是,不随我走?”南宫辽脸色一沉。 气氛刹那严肃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被厉喝打破。 “殿下!不好了!有人把大诏那女人劫走了!”一名喽啰慌乱地冲进了石屋。 “什么?”南宫辽狠狠一喝。 喽啰看了浣臣一眼,“是……是苏公子一起的朋友,他把人劫走了!” 南宫辽怒然转头看着浣臣,“苏浣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浣臣微微皱眉,小珀子啊小珀子,让你盗觥,你怎的突然救了人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黑色周末一过,开始正常更文~~ 48 48、第四十七章.孤身还樽 ... “浣臣无话可说。”浣臣坦然看着南宫辽的眼睛,“我若是早知道飞盗原来是个贪图女色之人,我绝对不会与她结交为友。” 南宫辽冷冷看着浣臣,“你想撇清干系,苏浣臣,你当我是三岁小娃?” 浣臣淡然摇头,“我若是早知她会做出此事,我还会带你前来找白前辈?只怕我早就找机会一走了之,怎么会在此束手待毙?”微微一顿,浣臣温润地一笑,“况且,你即使要了我的命,跑了的人也抓不回来,不是吗?我若一死,若湮便再无毒血续命,还将搭上一条人命,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威胁我?”南宫辽恨然一喝。 “浣臣不敢。”浣臣谦然低头,“只是浣臣相信,殿下必定会是一代明君,是非对错,自然洞若观烛。” 南宫辽突然一阵沉默,侧脸看了一眼卫将军,“想不到我们这大越驸马,竟然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说起话来,让人无从怪罪。” “那是大越之福。”白棣中拍了拍浣臣的肩,“苏浣臣,大越,或许将来会有很多担子需要你去扛。” 浣臣看着白棣中深沉的眸子,“浣臣无心追名逐利,白前辈,您言重了。” 南宫辽握紧了拳头,同样伸出了手去,拍了拍浣臣的肩,“你我是姻亲,自然不该因为一些无关紧要之人便坏了情谊。” 浣臣舒眉点了点头,“要抓小珀子不难,既然祸从我起,就让我去将功折罪,为殿下把她们抓回来。” “今后就不要叫我殿下,就叫我哥哥。”南宫辽的眸子在浣臣脸上一转,忽然阴冷地一笑,“卫将军,抓小珀子之事,就交给你了。” “殿下……”浣臣一怔,你究竟想做什么? “既然白巫医说天枢岛难攻,以你之智,自然是要与我一起共谋战策,一举拿下天枢岛。”南宫辽说罢,看着白棣中,“这几日,可是要叨扰白巫医你了。” “殿下客气了。”白棣中沉沉一叹,“其实这天枢岛,能不打便不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招惹她们。” “此事我自有主张,白巫医,你就别担心了。”南宫辽冷冷一笑,看着浣臣,“妹夫,这几日可要辛苦一下你那聪明脑袋,为我想几条妙计。” “是,殿下。”浣臣拱手低头,悄然舒了一口气,小珀子,这一次你可要聪明一些,千万别被抓到了。 至于仙觥,看来只有我找机会盗取…… 珊瑚屋外,月光依稀。 浣臣微微皱眉,若湮,你可安好? 天枢岛,石门缓缓打开,两名正在为姥姥梳头的丫鬟退了下去。 “四丫头,你回来了。”姥姥轻轻一笑,朝着黯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边上,“姥姥知道你梳头梳得好看,来,给姥姥梳个吧。” 黯儿点了点头,走到了姥姥身边,将手中的仙觥与羊皮卷放在姥姥手中,笑了笑,拿起边上的木梳,轻柔地给姥姥梳着头。 姥姥淡淡一叹,“只有你回来,看来,五丫头也不要姥姥了……” 黯儿有些哀伤地点了点头。 “你会不会不要姥姥呢?”姥姥忽然看着黯儿,“姥姥救你们,教你们,养你们那么多年,可是到头来却一个又一个的离姥姥而去,姥姥这心头,揪着难受啊。” 黯儿慌乱地一直摇头,揪住了姥姥的衣袖,姥姥,我不会离开你。 “这七个丫头当中,就数你功夫最高,用蛊最厉害。”姥姥怜惜地拍了拍她的头,“万一有一日,有人要杀姥姥,看来只能倚仗你来保护姥姥了。” 黯儿脸上飘起一片红晕,谦然摇摇头。 “你这丫头,就这点不好,一夸就脸红。”姥姥的眸光忽然一沉,“苏浣臣跟墨珀一个也没死吧?” 黯儿慌然站起,点了点头。 “这两人将来肯定是天枢岛的后患……”姥姥自言自语说罢,抬眼看着黯儿,“三丫头,五丫头,七丫头都入了情网,没有救了……而你自小便重姐妹之情,姥姥也担心啊……” 黯儿急忙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傻丫头,姥姥说的是,担心你们姐妹反目……”姥姥抬手扶起黯儿,“还有些时日,蛊母才能移巢,四丫头,这些时日可就靠你保护姥姥了。” 黯儿重重点头,只觉得手心忽然一痛,骇然看着自己的掌心被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蛊虫咬了一口。 蛊虫咬了一口便跑了开去,姥姥淡然看着黯儿,“没事没事,四丫头别怕,这虫子之毒的解药,姥姥过几日便练出来了,你只需保护好姥姥,姥姥肯定不会让你死的。” 黯儿惊然睁着一双眸子,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姥姥,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 “好了,来帮我把头发梳好,你就下去休息吧。”姥姥倦然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姥姥很疼你,放心,你不会有事。” 黯儿点点头,颤然开始帮姥姥梳着她的发丝,只觉得心中有一丝恐惧,慢慢蔓延开来…… 月色正酣,天枢岛上一片宁静。 合欢跟着暮离小心地推门走进了若湮的房间,暮离轻轻地合上了房门,“七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大姐轻功无双,我要做之事,万万不能让她知道。” 合欢惑然看着暮离,“六姐,我离开的这些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一点都不懂你在做什么?” 暮离嘲然一笑,“你不知道,比我这知道的,要快乐很多。”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熟睡的若湮身边,暮离刚刚朝着若湮的后脑伸出手去。 “你想做什么?”若湮的眸子忽然睁开。 “三姐,你可还记得我?”暮离紧张地开口问。 “六姐,你说什么傻话,三姐怎会不记得你?”合欢忍不住开口。 若湮哭笑不得地坐了起来,“六妹,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七妹那样的胡闹了?我不认识你,认识谁呢?” 暮离心中一热,微微放了些心,“我还以为……”脸色忽然一变,“三姐,可否让我摸摸你的后脑?” 若湮惑然看着她,“为何要摸后脑?” “我怕你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暮离正色瞧着她,“七妹,你可还记得?” 若湮轻轻一笑,“咱们天真的七妹,怎么会忘记呢?” “那……那……”暮离在脑中思索着想要问的话。 若湮却当先开了口,“这里……这里不就是天枢岛吗?我明明该在雷州,怎么会回到岛上呢?” “三姐……”合欢心中一紧,忧然看着她,“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五姐,我们三姐妹一起回来的啊。” “是吗?”若湮抬起了手来,轻轻敲了自己一下,“这不是梦里……可是为何我偏偏想不起来了呢?” “三姐,你可还记得书呆子?”合欢慌然开口,“就是……就是雷州知府苏浣臣……” “苏浣臣?”若湮微微蹙了蹙眉,这个名字如此陌生,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安,“雷州知府不是他啊。” “三姐……”合欢身子一震,呆呆看着她,“书呆子若是看见你这样子,定然是要伤心死的,你怎能忘记了她呢?” 若湮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来,“我一定要记得他?” 暮离沉沉一叹,“看来姥姥真的是用了针。”说完,暮离正色瞧着若湮,“三姐,你若是信我,就让我给你取针。” “什么针?姥姥对我用了针?”若湮更是惑然。 暮离点头,“金针封忆术。” “可是姥姥为何要对我下手呢?”若湮更是不懂,“我不过是个随时会死的孤鸾女,无论如何也不会挡了姥姥想做之事,六妹,你跟七妹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三姐,有些事,我只能以后再跟你说,现在,让我摸摸你的后脑,兴许我还可以把针拿出来。”暮离忧心忡忡地瞧着若湮。 “六姐,这次就要靠你了。”合欢对着暮离重重点头。 “放心,只要是你想要我做的,我都会尽全力去完成。”暮离淡淡说着,伸出了手去,指尖在若湮后脑轻轻摸索。 暮离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姥姥这次出手,竟然是全针没入……要想取针,必须得用磁石。” “那六姐你快些找磁石来救三姐啊。”合欢急然开口。 暮离却摇了摇头,“你以为姥姥相信我?除了给你制百花生肌丸之外,其余医具皆被姥姥收了。” “姥姥……她究竟做了什么?”若湮跟合欢都万分不解,天枢岛上,姥姥虽然毒辣,但是记忆之中的姥姥,还是有过一些温情。 “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们要尽快离开天枢岛。”暮离拉了拉若湮的衣袖,“三姐,你若信我,就跟我一起逃。” “逃到哪里去?”若湮只觉得满心混乱。 “只要离开天枢岛,哪里都好。”暮离一脸严肃,那种凝重,是若湮从来都未曾看见过的。 “嘘,我好像听见大姐的脚步了!”合欢突然一声惊呼,示意两人什么不要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 49 49、第四十八章.重聚惘然 ... “咚咚咚。”玄衣女子抬手敲了敲门,“七妹,六妹,我知道你们也在里面,把门打开吧。” 合欢脸色惊变,看着暮离,压低了声音,“还是被大姐知道了。” 暮离警然看着房门,示意合欢继续装恍惚,点了点头。 合欢眨了眨眼,缓缓打开了门来,一脸迷糊地看着门口的玄衣女子。 侧身疾然拉住合欢走入房中,玄衣女子将门小心关上,轻轻摸了摸合欢的头,“好了,七丫头,别装了,我知道小六没给你下药。” 暮离一惊,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见她走上了前来,抬手摸了摸若湮的后脑,“三妹,真的该走了,天枢岛不再是我们的乐土。” “大姐……”若湮惑然看着她,“为何不是乐土?” “我上官秀这一辈子因为姥姥脱离风尘,却也因为姥姥成为了制造人间浩劫的帮凶。”玄衣女子上官秀沉沉一叹,抬眼看着暮离,“小六,我与姥姥那日的谈话,你定是听见了吧?” 暮离倒吸了一口气,警然瞧着她,“大姐,你……” 上官秀摇了摇头,“我若是想为难你们,姥姥此刻早就将你们关入黑牢之中,哪里还容得你们在这里说话?” “大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合欢看着上官秀脸上的凝重,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如此的脸色。 上官秀再次摇了摇头,不舍地看了看她们三个,“想必蛊母就快苏醒了,就趁今夜,我带你们离开天枢岛,永远都不要回来。” “蛊母?”若湮更是一愣,“四妹那些蛊母醒了又如何呢?” “是姥姥的蛊母……”上官秀一提起那只蛊母,就不由得一阵寒意,看了看若湮,“你自小便有痼疾,难得苏浣臣对你一片痴心,相信他会陪你过完你剩下的时日。” 又一次提到苏浣臣……若湮怔怔地看着上官秀,“大姐……苏浣臣究竟是什么人?” 上官秀笃定地瞧着她,“心中留下印记的人,就算是失了记忆,你终究会想起来的,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你要好好活下来。”微微一顿,上官秀缓缓开口,“在雷州他说的那句话,真的很对,用心而活,但求无憾。” “用心而活,但求无憾……”若湮喃喃一念,这话明明是第一次听,为何心底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楚? 上官秀点点头,转过了头去,看着暮离与合欢,“你们两个才十七岁,还有大好岁月去寻找属于你们的良人,不该枉送了性命在此。” 暮离怔然瞧着合欢,“我会好好保护七妹,除非我死,否则,我定能保护她安好。” 合欢呆呆地瞧了暮离一眼,“六姐……” 上官秀走到了门后,“事不宜迟,我已悄悄备好船只,快随我来!” 暮离轻轻一叹,拉住了合欢的手,“我们随大姐走!” 合欢点了点头,看向了若湮,“三姐,我们快走。” “好……”若湮有些迟疑地下了床来,跟随她们一同出了房间。 沿着石阶而下,沐浴着清冷的月光,曾经熟悉的天枢岛,如今映入眼中,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一艘小艇静静地泊在岸边,凄冷的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舷,宛若轻泣。 看着三位妹妹上了小艇,上官秀将岸边的绳子解了开来,“你们快走吧。”绳子从手中滑落,上官秀对着她们不舍地一笑,“我会记得,曾经在天枢岛上,我有你们六个好妹妹。” “大姐?”暮离惑然开口。 “为何你不跟我们走?”合欢惊声含泪开口,“明明说好都一起走的!” “我若一起走,我们谁也走不了。”上官秀悲凉地背过了身去,“三妹身子不好,你们定要好好照顾她。” “大姐……”小艇渐渐飘远,若湮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微弱。 上官秀倒吸了一口气,抬手抹去了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我们姐妹来生再见了。”指尖忽然亮起一点银针锋芒。 “你果然还是放她们走了……”冰冷的女声在夜色之中响起,一条黑影飞落在上官秀面前,“你可知背叛姥姥,下场一定很惨。” “我只知道这人间还应有情义二字,姐妹之情不敢忘,苍生之义不敢失。”上官秀泪然看着这条黑影,“你该醒醒了,跟姥姥再做坏事下去,会有恶报的。” “恶报?若这世间真有恶报,我又怎会流落到此?”黑影冷冷一笑,满是苍凉,“你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我若自己动手,你可否暂缓一日追杀她们?”上官秀哀然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哀求。 “姥姥杀令已下,一个不留。”黑影的冰冷回答让上官秀不禁暗暗咬紧了牙。 “她们也该有她们的人生,你也一样,为何你总是看不透呢?”上官秀的指尖悄然捏紧银针,往黑影走近了一步,“你的人生若是充满了仇恨,注定是个悲剧。” 月光之中,只见一点萤光在黑影手中亮起,猝不及防地戳入了上官秀的身体,“先下手为强,你注定先悲剧。” 闷闷地一声低呼,上官秀指尖的银针却只是轻轻扎入了黑影的身子,“你还会痛,就还是有血有肉的人,黄泉路上,我会等着你……或许几十年后,我们姐妹终有一日,可以重聚……” 黑影的身子微微一颤,冰冷的声音终究有些哽咽,“你难道不是想杀我?” “我怎舍得……下手杀我的姐妹?”上官秀伸出手去,颤然抱住了她的身子,“好好为自己活……一次……甄娘……” “我……我……”黑影慌乱地抱住上官秀的身子,“你不要死!不要死!” “姐妹重聚……呵呵……”上官秀的热泪滴落在黑影的衣裳之上,“小七舞剑……六妹读诗……五妹跳舞……四妹斟酒……三妹……咳咳……三妹抚琴……”当黑影手中的银针退出了她的身体,竟然是一支黑色的银针! “大姐……”抱紧上官秀渐渐冰冷的身子,黑影坐倒在地,“我知道……你其实还想说……二妹击鼓……大姐弹奏琵琶……”泪水滑落脸颊,“可是为何你们一个又一个的都要背叛姥姥?你们可知背叛了姥姥就是背叛了我!我恨背叛,恨出卖!” “甄娘。”熟悉的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甄娘慌然站了起来,恭敬地转过了身去,看着两名丫鬟扶着姥姥站在身后,“姥姥!” “你做得很好,就该这样恨着。”姥姥淡淡说着,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明日蛊母便会苏醒,我也不用再怕谁用火器强攻天枢岛。” “姥姥……”有些哽咽,甄娘低头看着上官秀紧闭的双眼,“我难过……我真的难过……” “对于想抛弃你的人,你难过又有什么用?”姥姥沉沉一叹,“你们七姐妹当中,我最最相信的只有你,事实也如此,如今也只有你没有背叛我!” “姥姥……”甄娘摇了摇头,一阵哽咽。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你吸引的大越遗民前来攻打天枢岛……”姥姥眯着眼睛,阴冷地笑着,“蛊母饿了那么多年,该吃点东西了。” “姥姥,我想静一静……”甄娘泪然看着上官秀的尸体,满心是痛。 姥姥突然嘴角一笑,看着她,“也好,那三个跑出去的丫头,也注定是死,前面有一群蛊虫等着她们。” 甄娘身子一颤,“姥姥?” “背叛我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离去?”姥姥摇了摇头,“你一心一意对姥姥,姥姥不会亏待你的,走,随我去见一个人。” “谁?”甄娘一惊,“天枢岛上,难道还有我从未见过之人?” “我当你是自己人,确实该带你去见见他。”姥姥淡淡说完,目光一瞥上官秀的尸体,吩咐左边的丫鬟,“把她扔下海去,喜欢姐妹重聚,那就黄泉相见吧。” “姥姥不要!”甄娘颤然跪倒在地。 “人死了,总归是要下黄泉的。”姥姥看着那名丫鬟将上官秀的尸体扔下了海,“皮囊而已,终究是要化为尘土。” “跟我来。”姥姥轻轻拍了拍甄娘的肩。 甄娘呆呆地看着上官秀渐渐沉入海中,心中的揪痛一阵又一阵地抽痛,让她不禁抬手一次又一次地抹去脸上的泪水。 “甄娘?”姥姥冷冷地一唤,“你难道也想背叛姥姥?你忘记了当年是谁从那群禽兽手中将你救出来,你忘记了当年是谁教你武艺,带你报仇?在这世上,你不相信姥姥,你要相信谁呢?” “姥姥……”甄娘低下了头去。 “走吧。”姥姥淡淡一笑,任由两位丫鬟扶着朝着山腹中的大堂走去。 甄娘倒吸了一口气,用力甩了甩头,曾经的往事一桩又一桩地浮现心底,天枢岛上的七姐妹曾经欢乐的日日夜夜,生病时姥姥单独柔声照顾的容颜,当初被爹爹卖入花舫的恐惧…… “不要回天枢岛,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曾经,大越海盗的那个男子曾经这样炽烈地开口。 只可惜,她仅仅只是……局中的一步棋,从来不曾动心。 世上男子皆薄幸,这世上或许只有姥姥才能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又开始大忙~不好意思了哈 50 50、第四十九章.破晓惊惶一瞬 ... 归墟岛,一片宁静。 踩着落叶之上,浣臣仰头看着月光中的树梢,不禁脸上一红,轻轻一笑。 “妹夫在想什么?”南宫辽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浣臣转过了头来,谦然抱拳,“不过是一些往事而已……殿下难道也睡不着?” 南宫辽饶有所思地看着归墟岛的海滩,“我想今日正午攻打天枢岛。”嘴角弯出一抹看不透的笑,“妹夫,你可有什么良策?” 浣臣眸中闪过一抹惊意,“正午攻打?” 南宫辽点头,“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蛊虫之性,正午杀意最弱,这是一次良机。”微微一顿,南宫辽正色看着浣臣,“所以,我们现在便要出兵。” 浣臣低头微微沉默,忽然抬起头来,问道:“殿下当真确定,蛊虫正午杀意最弱?” 南宫辽点头,“大越皇族,若不通蛊虫之性,如何驱策?” “那好。”浣臣重重点头,“十二海漩之中,有天枢岛姥姥布下的机关,我会拼尽一切破解此阵,但是那些岛外的蛊虫之雾,可就需要殿下你来驱散了。” “这个不难。”南宫辽点了点头,“既然白巫医说天枢岛有一只灭世蛊母,那么我更要趁着这蛊母还未曾现世便拿下天枢岛,灭了这个畜生,否则,蛊母真的现世……我不单救不回妹妹,更报不了这个灭国之恨!” 浣臣拱手抱拳,“浣臣懂殿下意思了。” “啪啪啪。”南宫辽抬手拍了拍,卫将军从树后走出,“你速速去整顿兵马,一刻之后,我们要全力起航,一举拿下天枢岛。” “是,殿下。”卫将军迟疑地看了一眼浣臣,最终急急地退了下去。 “你还是不信我?”浣臣开口问向南宫辽,“既然你不信我,为何还要问我攻打天枢岛的良策?你就不怕我故意引你们进姥姥的圈套?” 南宫辽冷冷一笑,“我方才并非是不信你,我只是怕你不肯听我之言,攻打天枢,所以才吩咐卫将军藏身树后,万一你不肯,便逼你相助。”仔细看了看浣臣的一边脸,“卫将军做梦都想攻下天枢岛,你对妹妹一片情深,怎会引我入姥姥的圈套?” 浣臣轻轻一叹,喃喃唤了一声,“若湮……” “待救出妹妹,我定要给你们按大越风俗好好办一次婚礼。”南宫辽的笑忽然之间有了些温度,“这么多年来,我未尽兄长之责,这一次,要一并补回来。” “多谢殿下。”浣臣拱手一拜,若湮,你等我…… “唉……”密林之中,白棣中苍老地一叹,殿下啊殿下,你的莽撞永远都劝不下来。只见他抬眼一看天上星辰,“是我应劫的时候了……” 转过了身去,白棣中默然走进了珊瑚小屋,走进了内堂。 “棣中……”有些微弱的声音响起,烛台边,同样白发如霜的老婆婆柔柔地一唤,即使岁月已去,那话音中的浓浓深情,却不曾减少一分。 白棣中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语气之中多了几声柔意,“夫人,我们该走了。” 老婆婆嘴角一弯,抬起了手来,摸索着白棣中苍老的脸,“下辈子,我不要再这样看不见你……我要牢牢记你一辈子。” 白棣中老眼含泪,却是看不尽的宠溺,将老婆婆抱入了怀中,“那……下辈子,我做你的眼睛,平平淡淡,相守一生。” “好……”老婆婆依偎在白棣中怀中,安心地听着他的心跳,宛若回到了最初的那一次拥抱,喃喃念了一句,“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白棣中脸上滑落两行热泪,只是将老婆婆深深抱住,“下辈子,我唱着这首《西洲曲》去寻你,可要记得我。” “记得……”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老婆婆宛若熟睡般瘫软在了白棣中的怀中。 白棣中的身子猛烈地颤抖着,紧紧抱住了她的身子,坐倒在地,“夫人,别走太快,要等我,我很快便来……” 月光凄迷,落在海面之上,那淡淡的辉晕让人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合欢忧心地看了看暮离,再看了看一脸苍白的若湮,低下了头去,“大姐,会没事的,是不是?” 若湮轻轻一叹,“会的……” 暮离默然无声,只是怔怔地看着小艇前进的方向,能过蛊虫之雾,能过十二海漩,可是……真能避开姥姥一生一世吗? 奇异的蛊笛声,在夜色之中吹响。 “是四妹!”若湮四处瞧了瞧夜色中的海面,那袭翩翩红衣,不知道在哪里吹响蛊笛? 天枢岛外的蛊雾忽然在月色下缓缓散开,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缠绕在了小艇的四周,不知道是想袭击她们,还是想保护她们? 看着身边的蛊虫,暮离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反胃,想起那日无意之中看见的天枢蛊母,不由得身子一颤,更加用力地划动手中的船桨。 笛声悠扬,蛊虫突然从她们周围飞离开来,在空中拼出了一个“走”字。 “四姐……”合欢眼眶一湿,不由得一阵哽咽。 若湮望着前路,凄迷的月光,看不清楚等待她们的究竟是福,还是祸?“四妹,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蛊虫四散,在空中一阵飞舞,最终又汇成了两个字“快走”。 “嗡……” 蛊虫的振翅声忽然响了起来,暮离警然看了看空中的蛊虫,不由得大惊失色,“不是四姐的蛊虫!还有蛊虫朝我们飞来了!” 合欢脸色惨变,慌乱地看了看四周,伸指指向了天枢岛的方向,“在那边——!蛊虫在那边!” “姥姥是想要我们死,一个也跑不出去!”含恨一咬牙,暮离手下的船桨一刻也不敢停歇。 蛊笛忽然变调,黯儿的小艇驶入了她们的视线之中,只见她面容青白,与平时的黯儿相比较,似乎有些不一样。 “往归墟岛逃……”若湮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看了看海域,指向了归墟岛的方向,“或许我们能有一线生机。” 蛊虫随着黯儿的蛊笛声,在空中再次结出两个字“珍重”,映入了三人的眼中,浓浓的是一股说不清的悲意。 若湮深深望着黯儿的方向,已是满眼热泪,“四妹,跟我逃吧,姥姥的蛊虫你驱使不了的。” 黯儿却笑了,从未有过的灿烂笑意,眼角的晶晶亮滑落,蛊笛的声音忽然间大了起来,吹出的不再是驱蛊之音,而是一曲当年七姐妹在岛上聚会那一夜的欢快笛声。 “四姐……”合欢终究忍不住一声呼唤,“跟我们走,好不好?” 倔强地摇了摇头,黯儿的眸中有些羡慕的光彩,空中的蛊虫忽然全数朝着天枢岛飞出的蛊虫攻去。 “四姐!我们一起走!”暮离一声嘶吼。 黯儿脸上的笑意隐没,小艇朝着天枢岛飞快地驶去—— 傻瓜,我若随你们一起走,也是死路一条,与其都是死,不如为你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黯儿闭上了眼去,蛊笛声恢复了开始时的奇异音律,来自胸腔之中的腥味浓浓地蹿到了喉间,黯儿不禁咳了几声,再次吹动蛊音。 “四妹!”若湮的热泪滑落,她知道黯儿的性子,一直是这样直来直往,想做的事,即使是粉身碎骨,也是这样无畏无惧。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回到天枢岛,没有姐妹重聚的欢乐,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姐妹死别…… 若湮只觉得脑海之中一片凌乱,想去努力想起那些她忘记的过往,小时候噩梦般的画面却再一次袭了上来! 这已经是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再现的画面,血红的大海,染血的夕阳,混乱的炮火,断裂的嘶喊…… 妹妹—— 哥哥—— 若湮猛烈地摇头,那袭海上红衣却已越飘越远,正如她脑海画面当中的那位哥哥,伸出手去,却抓不住衣裳的一角—— “四妹……”眸中满是通红,若湮的身子颤抖着,伸出手去,却唤不回黯儿的一次回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身红衣隐没在了万千蛊虫之中。 “四姐!”合欢沙哑地一声悲呼,终究害怕地闭上了眼去,紧紧抓住了暮离的衣角,“你们不要再离开了我,好不好?” 暮离抬手抹去脸上的热泪,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手,“不会!永远都不会!” 合欢点了点头,扑入了暮离的怀中,在那里不住颤抖着。 若湮抬手揪住衣襟,胸腔之中的疼痛让她觉得有些要窒息,可是此时此刻,没有时间让她们再多迟疑下去,蛊虫的振翅声在四野之中响起,天枢岛究竟有多少蛊虫?谁也不知道…… “走,我们要快走!”若湮惊恐地一声呼喊,暮离不舍地轻轻推开了合欢,奋力滑动船桨,要穿破十二海漩,才有一线生机! 若是姥姥早猜到她们要逃离天枢,只需在十二海漩之中的机关上做些手脚,这小小的一支小艇,只会在这十二海漩之中沉没…… 她们三个,将在入海的那一瞬间,被海漩之中的利刃千刀万剐,葬身鱼腹,又或者被蛊虫吃尽…… 一想到这里,暮离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三姐,这十二海漩,我们到底该如何闯过去?” “嗡——!”蛊虫的振翅声音越来越响,听得三颗痛到极致的心格外惊颤。 若湮忍了忍泪,看着前方一片平静海域上的十二个海漩,心中一阵又一阵地揪痛……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51 51、第五十章.当年事、心念方寸 ... “哗啦啦——!”波浪打在小艇之上,激起浪花数朵。 若湮吩咐暮离稳了稳小艇,不忙进入十二海漩之域,“看这水流方向,姥姥定然是将机关相反排布,若是一心要我们都跑不出去,这其中肯定设了很多死关。”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茫茫蛊虫,若湮心中一痛,“我定然会带你们出去的。” “三姐……”合欢在小艇上站了起来,忧心地看着若湮,“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要发病了?” 若湮凄然一笑,“就算是我发病了,我也要保你们两个安然。” 东边亮起一丝光亮,若湮凝神思索着这十二海漩之域要如何安然驶出去? 这十二海漩之域,其实并非是自然而成,当年天枢姥姥以十二时辰为局,故意在天枢岛外人为造出海漩十二,按照每日时辰流转而动,海漩之中,暗藏机关,若是不慎被吞没其中,十二海漩牵一而动全部,机关齐发,即使是金铁之身,也要瞬间被绞成稀泥。 按水流方向,海漩当中的机关已反,此刻是巳时之末……若湮微微迟疑,姥姥,我这奇门之术都是你所教授,当真那么容易便破了你设下之局吗?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这八门平时按八个方位排布,如今看这布局,已是凌乱难辨,除了看出十二海漩之域的布局已反,其他的八个方向,不论哪一个,都让若湮不敢下定论一冲求生。 “三姐,你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们都是死,不如我们赌一赌,选一条路行。”暮离看着越来越苍白的若湮,不由得打断了若湮的思虑,“你再伤神下去,当心身子,还有你那病……” “无妨……”若湮有些疲倦地看着她们,“你说的对,姥姥布局,或者就是要我在这里迟疑多想,我们是该赌上一赌。”话音一落,若湮指着平日里这个时辰会出现的死门方位,“我们就跟阎王爷赌这一次,就算下黄泉,有三姐陪你们,谁也不能欺负你们。” “好!”合欢拍了拍胸,“三姐,其实我长大了的,我来保护你们!”说完,看着暮离,“六姐,快划!蛊虫都快追上来了,你再不划,被虫子咬死可是丑死了!” 暮离含泪一笑,点了点头,“你就算丑死了,到了黄泉路上,我也会挖冥界的草药,把你治成地府第一美人。” “你……”合欢有些怔然地看着暮离,她的眉眼第一次让合欢觉得有些英气,那抹记忆中的稚气早已消失。 “我也长大了的,我能保护你。”暮离的话让合欢满心温暖,望着这茫茫无知的前途,这个世间,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可以给她这样的温暖。 “哗啦啦——!”海浪扑打在小艇两侧船舷上,让小艇在海面上起起伏伏,仿佛随时都有倾舟沉海之险。 躲过第一个海漩的袭击,暮离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头一瞧那些密密麻麻的蛊虫,不由得一阵发麻,宁可死海里,都不要死这些虫子口下! “六妹,打横!下一个海漩来了!”若湮突然开口,走神的暮离急忙打横了小艇,波浪一拍,小艇险些被掀翻。 “七妹,跟我一起压住小艇重心!”若湮急声吩咐,拉住合欢一起坐在船中,双手紧紧压着船底木板,让小艇微微平稳一些。 若是能闯过这一个海漩,就是说没有走入死门,再闯过两个海漩,即使再凌乱,也可以辨出其中生门方向,这一次,或许是赌对了! 若湮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空中渐渐暗淡的星光,老天爷,许我多活一阵,让我安然带两个妹妹闯出这片海域…… 心,骤然一痛。 甄娘颤然立在大堂之中,在个不经意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条密道——甄娘望着昏黄灯火下的斑驳石墙,不禁有些寒意从心中升起。 “不要怕,跟姥姥来就是了。”姥姥笑然看着甄娘的脸,指了指里面,“姥姥如今只有你一个丫头了,姥姥怎么会害你呢?” “回禀姥姥,蛊虫如今正在岛外互咬。”一名丫鬟恭敬地从外走了进来,跪倒在姥姥跟前。 “四丫头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姥姥有些失落地一叹,“不过,随她吧,练蛊本来就是要走这一步。” “四妹她?”甄娘一脸震惊,“姥姥,四妹她怎么了?” “放心,她不会死。”姥姥拍了拍甄娘的肩,“她或许这辈子都死不了。”中了蛊毒,若是能在万蛊之中活下来,她便是这世间最毒的蛊。 不明白姥姥说的话,可是甄娘知道,如果是姥姥不想说的,谁也不能逼她说。甄娘沉沉一叹,只得跟着姥姥走入了密道。 沿着密道往里走,越走越觉得凉,还有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姥姥……”甄娘有些害怕地扶住了姥姥的手臂,“这里……有些像墓地……” 姥姥阴冷地一笑,像极了地府中的孟婆,“算是墓地,也不算是墓地。”微微一顿,姥姥忽然停了下来,“你知道我为何要寻仙觥?还要到处寻访珊瑚吗?” 甄娘摇头,“姥姥,我只知道仙觥若齐了,便可以寻到长生陵的所在。” “我要带你见的人,会告诉你这一切的答案。”姥姥拉着甄娘转了一个圈,在转入一片黑色的寒冷大厅之时,停了下来。 “娘……”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显得疲惫不堪。 “我带一个人来见你……”姥姥有些心酸地走到墙边,刚想点燃墙上的烛台,那个男子便打断了她。 “不要点灯,我丑……”年轻男子的声音充满的慌乱,“娘,我还有多久才能脱离这里?” 姥姥摇了摇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找到了长生陵,你重踏大地那一日,便是我炼制的毒尸大军称霸海上之时。” “娘,我不想当皇帝……哥哥喜欢当,就让他做……我想离开这里……不想再看见虫子了……”年轻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凄凉,浓浓地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害怕。 “姥姥他是?”甄娘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大越二皇子南宫远。”虽然看不清姥姥在黑暗之中的眼睛,但是从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是压抑着无数的恨。 “大越?”甄娘更是不明白。 “大越……”姥姥有些沧桑地一念,含恨开口,“我要帮我孩子把失去的一切都讨回来!” “娘……”年轻男子颤声呼唤,“我不要报仇……我只想要从这蛊母身上解脱出来……” 姥姥心痛地望着黑暗深处,“快了,孩子,快了,今日娘就先带你去看看外面的天空……” “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惊喜,“碧海,蓝天……” “还有仇人的血……”姥姥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抬起手来,从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犹有七分风韵的脸。 “姥姥!”甄娘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从未想过,原来姥姥一直给她们瞧见的都是一张人皮面具! 姥姥点燃了墙边的烛台,当昏黄的烛光微微照亮这里的一切,甄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圆睁着惊骇无比的双眼,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口。 只见偌大的屋中,一个长发披散的苍白少年虚弱地趴在地上,依稀可以看出他黄裳上的皇室龙纹——少年的脚深深没在一只黑色蠕动的巨大蛊母口中,似乎与那蛊母已是一体! “我很丑!别看我!”少年南宫远的双手慌乱地掩住了脸,像是要躲避甄娘的目光。 “我……我好像……”甄娘仔细看着他的样子,恍恍惚惚的记忆之中,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孩子,你还记得大将军家的长小姐吗?”姥姥缓缓走上了前去,心疼地为他拂去脸上凌乱的发丝,“我带她来了……”说完,姥姥朝着甄娘招了招手,示意甄娘过来。 甄娘迟疑地走到了姥姥身边,“姥姥……” “你该想起你的夫君了……”姥姥的话音才落,手指落到了甄娘的后脑之上。 甄娘只觉得一阵剧痛在脑后升起,下意识地躲开姥姥的手,只听她忍不住一声惨呼,一根银针自脑中抽出,落在了地上。 “甄娘……”南宫远忧然抬眼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娘,她怎么了?怎么了?” 姥姥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没事,我只是把封她记忆的针取出来,她很快会想起你的。” 宠妃乌氏出身巫医世家,精通医理,本是当朝相国之子的未婚妻。他二人一人擅巫蛊之道,一人擅奇门之术,本是当时一双人人称羡的璧人,却因为大越皇帝看中了乌氏,相国之子在巡海之时无端葬身碧海,姻缘终断。 族人只好顺着君心,将乌氏献入宫中,入宫不足十月,便一跃成为宫中第一宠妃,诞下了早产的小皇子南宫远。只是没想到,这位大越二皇子南宫辽自小便同小公主南宫若湮一样,莫名地得了一种怪病,全国上下,群医束手无策,都说活不过二十岁。 乌氏由此大受打击,从此便带着小皇子深居宫中,遍览群书,想要找到救治爱子之法。大越皇帝为了哄宠妃一笑,便为当年才十岁的南宫远订下了亲,于是,十四岁的甄娘进宫了…… “甄娘……”南宫远呆呆瞧着这张脸,十五年前,她款款入宫,虽然只有十四岁,却足以让当年幼小的他铭记一生——那日她在大殿之中,拔剑一舞,剑影如电,一招一式间流动着的都是一抹不输世间男子的英气。 这对于自小体弱,又身患绝症的他来说,能与这样一个女子相守一生,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安然。 只是十五年后,为了续命,乌氏不得不让爱子与蛊母共生。 再与她相见,竟然是这般的不堪,南宫远一想到这里,便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52 52、第五十一章.恍相逢、前尘混沌 ... “封你记忆这么多年,是怕你认出我,会坏了我的大计。”姥姥淡淡地开了口,“如今,一切都尽在我掌握之中,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大皇子南宫辽尝一尝什么是丧妹之痛,是复仇大越皇室的第一步……”说着,姥姥伸手握住了一脸怔忡的甄娘的手,“我不会伤害我的亲人,这些年来,我确实是把你们都当过我的孩子,可是……我不能容许谁背叛我一分……” “姥姥……贵妃娘娘……”甄娘脑海中突然涌出一幕又一幕的记忆,她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想杀人,可是总是有人逼我……”姥姥沉沉一叹,“南宫辽想夷平天枢岛,我就让他记住什么是血的教训!养了那么多年的丫头却一点恩情都不念,一个又一个地想逃离天枢岛,我就让她们记住,入我天枢容易,出我天枢必入黄泉!” 姥姥的眸中明明是一片凄凉,却又带着几分快意,“正如当年一样,不是因为高高在上的他,我的夫君怎会惨死大海?既然要逼我,那么……就别怪我无情!欠我的,我会一分一分地要回来……”诡异的笑容,浮现脸上,让人不禁觉得有些骇然。 “娘……”南宫远心疼地一唤。 “到了长生陵,孩子,你会好的……”姥姥慈爱地看着他,“今日,就让我的蛊母,好好吃个饱吧……” “轰隆隆——!” 天枢岛一阵剧烈地震动,惊起海浪滔滔,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从岛上冲出来一样。 “三姐,天枢岛究竟怎么了?”合欢惊恐万分地看着天枢岛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暮离连连摇头,急声道:“定然是蛊母要出来了!” “蛊母?”若湮紧皱眉头,看着茫茫碧海,如今身陷十二海漩之域,一时半会儿闯不出去,能稳住小艇不被波浪掀翻已是不易,若是天枢岛巨浪袭来,只需将小艇推偏三寸之地,极有可能触发机关,让舟上三人死无全尸! 天色大亮,万里无云,这小艇上的三人心中却是一片茫茫的阴云。 “六妹,不要看后面,听我指令,我们一鼓作气冲出去!”若湮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最后的三个海漩,“按姥姥的心智,这生门定然留了最后的死招,我们走不得。虽然此刻生门已现,却是万万走不得……”突然,若湮猛地捂住了口,一口血水忍不住吐了出来,颤然摇了摇头,“那边……走那边……走惊门,赌上一赌!” “三姐!”合欢骇然抱住了若湮颤抖的身子,“你……是不是病发了?书呆子!可是书呆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三姐……”暮离慌乱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若湮,这个时候……竟然在这个时候病发!这该如何是好? 若湮强然一笑,艰难地抬手指着惊门方向,“六妹……不要迟疑……快走!”老天爷,再给我点时日,再给我点时日……我要把两个妹妹安然送出去…… 暮离焦急地点头,划动小艇,刚刚转过船头,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方向过去有海漩!” “冲……冲过去!”若湮拼尽最后的气力,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血。 “六姐,我相信三姐!”合欢重重点头,“就算是死,有三姐在,有六姐在,黄泉路上,一点也不孤单,说不定还能遇到大姐……”合欢忽然一笑,“那样,我们几个姐妹,就真的相聚了……” 暮离深深瞧了合欢一眼,“七妹,若我们得活,出去之后,答应我一件事。” “好!”合欢点头。 暮离舒眉一笑,用力划动船桨,朝着那个海漩冲了过去—— 海漩撞上船舷,竟然微微一荡,消失在了海面之上,宛若从未出现过一般。暮离正惊愕间,却瞧见了方才稍微平静的海面处出现了一个新的海漩!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姥姥……我……赢了……”若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小艇一阵颠簸,一个巨浪将小艇远远推了出去—— “嗡——嗡——嗡——” 缠斗一起的蛊虫忽然分了开来,纷纷四散,宛若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吱——” 一声诡异的虫鸣响了起来,刺耳无比。 又一个巨浪拍向了小艇,合欢艰难地压住小艇,低头一看怀中奄奄一息的呕血若湮,“三姐,你撑住啊!撑住啊!” “走……”若湮颤动的唇间迸出这个字,“走啊……!” 暮离用力划桨,只听一声木裂之声响起,手中船桨在瞬间断成了两截!暮离惊骇无比地看着手中的残桨,“不好!” “六姐你!”合欢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绝望,“我们该怎么办啊?” “吱——!” 又一声诡异的虫鸣声响起,波浪滔天,小艇被巨浪远远地推了出去,海水蓦地打湿了三人的衣裳。 暮离以手为桨,可是面对这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双手之力,如同蝼蚁撼树一般,微不足道。 暮离深深看了合欢与若湮一眼,“合欢,叫我一次花暮离,可好?” 合欢突然一怔,“六姐?” “或许,我等不到那天了……”话音一落,暮离却翻身入海,双手紧紧抓住船尾,在海浪扑来的那一瞬间,猛蹬双脚,借力撞上船尾,将小艇往前方推去。 “六姐,你快上来,不要这样……海里可能会有姥姥的蛊虫,也可能会撞上姥姥的机关啊!”合欢泪然看着暮离,“我不要再看见谁离开我,求你了,六姐!” “叫我暮离……”暮离淡然一笑,狠狠咬牙,再次撞动小艇,“我说过的,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死的……” “六……暮……离……”合欢抬手一抹脸上的热泪,“傻瓜,傻瓜!” “这天下间,不止小珀子一人能给你温暖,我也可以!”暮离含泪一笑,突然脸色微微一变,眉头忍不住匆匆一蹙,“你会没事的……” 天枢岛在飞灰之中轰然倒塌,一只巨大的黑色蛊母躺在一艘五十余丈的龙船之上,当先出现在了合欢的眼中。 紧接着出现的是五十余艘战舰,立在甲板之上的,都是阴森森的面无表情的残甲士兵,一截珊瑚从其中一名士兵的指尖冒出,合欢终于明白,原来姥姥四处叫她搜寻珊瑚,原来是为了固定这些尸体,成为蛊虫繁殖的温床。 金器易腐,瓷器易碎,在这海上,还是用海中的珊瑚,既不容易腐坏,也不容易破碎! 曾经在天枢岛上长大,却从不知道在岛上竟然暗藏了无数尸体——甚至不知道,岛上竟然有这样一只硕大的蛊母! “吱——” 蛊母发出一声鸣叫,张口吐出一个狼狈少年。 当阳光映出他的容颜,他的脸上显现出前所未有的笑意,睁开了眼来,映入目中的一片碧海蓝天,让他的双目渐渐有了些湿润,“我终于看见天日……真好……” “孩子,你会有一日,能站在这里,看万千臣民向你三呼万岁!”姥姥抬手抹去了少年脸上的热泪,指向了海中的小艇,“去吧,我的宝贝,那里是你的第一份猎物,你一定饿坏了吧?” “吱——” 蛊母又一声鸣叫,空中四散的蛊虫忽然朝着蛊虫聚拢了来,一阵盘旋之后,猛然朝着小艇袭去! “姥姥……”甄娘缓缓从舱中走了出来,拿出件披风披上了姥姥的身子,“当心着凉。” “你该叫我一声母后。”姥姥饶有深意地笑着,拍了拍甄娘的手。 “二姐!”合欢一脸惊讶,可是等着她的还不仅仅如此。 只瞧见十二海漩突然消失,一袭破烂红衣从海中升起,黯儿低垂着头,被蛊虫顶出了海面,全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四姐……”喃喃一唤,合欢的热泪滚滚而下,“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 “合欢,不要看,四姐……或许已经不是四姐了!”暮离忍痛倒吸了一口气,匆匆看了一眼前方微微平静的海面,“我会带你们出去的,相信我!” 蛊虫“嗡嗡”而来,充满了杀气。 暮离知道,只要被那些蛊虫围住,只需眨眼之间,大家都会变成森森白骨!此时此刻,暮离只恨不得自己多生一双手,多生一双腿,可以快快推船离开这片死亡之海。 “轰!” 一声炮声响起,落上了离小艇最近的那群蛊虫,在空中将蛊虫炸了个粉碎! 暮离与合欢匆匆回头,只见远处出现了十余艘海盗船影。 一半面具遮住了脸上红云,浣臣立在船头,焦急地一指她们的方向,挥手下令,“速速接她们上来!其余人等,准备火炮,瞄准蛊虫,随时发炮!” “得令!”海盗喽啰们听令一喝。 南宫辽拍了拍身边木立的卫将军,“卫将军?” “甄……娘?”卫将军远远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为何你会站在天枢姥姥身边,你当真是被她关住了,还是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局? “殿下,恐怕我们要撤了。”浣臣皱紧了眉头,满脸焦色,“我们就算有再多的炮弹,也杀不绝如此多的蛊虫!”越来越靠近那艘小艇,浣臣看清楚了合欢怀中那个苍白呕血的若湮,心中一阵剧痛,若湮,你会没事的,定然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更文~ 53 53、第五十二章.宿仇狭路逢 ... “轰!轰!轰!……” 炮声接连响起,受了挫的蛊虫微微往后退了退,趁着这一刻的安然,海盗船靠近了小艇,抛下了绳索。 合欢抬手扯住麻绳,足尖一踏,抱着若湮飞上了甲板,落在了浣臣身前,将若湮往浣臣怀中一送,“书呆子,你快救救三姐,她快不成了!”话音一落,合欢匆匆一瞧海中的暮离,扯住绳子,再次飞了下去,落在了暮离身边。 “六姐,我救你上去!”合欢对着暮离眨了下眼睛,“拉住我的手!” 暮离含笑点头,扣紧了合欢的手,“拉住了,我可不放了!” “你想放,我还不让你放!”合欢同样含笑点头,带着暮离飞上了甲板,这才看见暮离的足尖赫然有一只蛊虫正在狠狠咬着她的脚趾。 恨然一瞪那只蛊虫,合欢起身拔出身边喽啰的弯刀,狠狠地将那只蛊虫一刀两断! “合欢,我没事……”暮离松了一口气,看着合欢,“一只虫子而已。” “我不会再让什么虫子咬你!”合欢正色点头。 暮离心中一暖,呆呆看着合欢,“这句话,该我说。” “我就是要说!你再跟我抢,我就……跟虫子一样咬你!”合欢怒然一喝,扣紧暮离的手指却不曾松一分,“花暮离,我不要你做我的六姐了!” “好!”暮离重重点头。 “速速撤军!”浣臣匆匆下令,任由若湮靠在自己怀中,忍痛用指甲抓开了手上的伤口,喂上若湮的唇。 喽啰们迟疑地看了看南宫辽。 “撤……撤!”南宫辽终究看清楚了那个甲板上的人,“乌贵妃!竟然是乌贵妃!”原来……原来当年袭击大越与大诏的神秘人,是乌贵妃的主谋!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当年父王因为她成为了昏君,而他却差点因为她丢了太子之位,却没想到她更狠,趁两国交战之际,突然装作海盗偷袭——她究竟酝酿了多少恨?又筹谋了多久? 南宫辽不甘心地倒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浣臣怀中的若湮身上,你就是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虽然已不再是小时候的样子,但是那眉眼间的韵味,与当年的王后一模一样……妹妹,这一次,哥哥定然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再跟哥哥走散了! “你……你是……”若湮的唇落上了浣臣的手,毒血涌入她口中的刹那,若湮心底升起了一抹莫名的心痛。 “若湮……”浣臣惊愕无比地看着她,“你不记得我了?”心,空荡荡地一阵抽痛,怎么会?怎么会? “咳咳……”若湮一阵咳嗽,喝下去的毒血吐了一些出来。 “好……好……什么都不去想,你先把毒血喝了……只要你活下来!”浣臣心痛地为她抚去嘴角的血,坚定地一笑,“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会陪着你,找到让你远离疾病的法子……” “你……你……”若湮一连咽下了数口毒血,全身的痛楚微微缓了缓,“你……究竟是什么人?” 终究是心酸,浣臣忍了忍眼中的泪,摇了摇头,“若湮,好好休息,等我们安然逃出去了,我再告诉你我是谁。” “三姐,你放心,这里有书呆子,我们都会安全的。”合欢扶起了暮离,回望那些紧追而来的蛊虫,急然看着浣臣,“书呆子,你说是不是?” 浣臣重重点了点头,“是!”说完,还是那个温润的笑,望向怀中的若湮,“若湮,我会用心为你活这一次……” “你……”若湮惑然看着浣臣的半个脸,抬起了手来,想拿去她脸上的面具。 “妹妹。”手在半空中被南宫辽牢牢抓住,只见他含泪看着若湮,“妹妹,你可还记得我?可还记得我?” “妹妹?”若湮虚弱地深吸了几口气,冷冷地抽出了手来,推离了浣臣的怀抱,“你们都放开我,男女有别,若是再无礼,休怪我无情……” “若湮……”浣臣一阵哽咽,一边撕开衣角包扎着伤口,一边看向了合欢,“合欢姑娘,她究竟是怎么了?” “被姥姥用了针……”暮离沉沉开口,“若是你们能给我找来磁石,只要我拿出针来,三姐会想起来的。” “磁石?”南宫辽微微沉吟,看向边上的卫将军,“卫将军,速速取司南来,我要妹妹马上就想起我!” 浣臣看了看身后紧追的蛊虫,“殿下,此刻恐怕不容我们多做逗留,我们要速速甩开这些蛊虫,方才是上上之策!” 卫将军深深望着那个模糊的身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殿下,容我带些将士殿后!”无论如何,我要亲口问你一句,究竟心里有没有我? “卫将军,不可乱来。”浣臣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已看破了他的心思。 南宫辽斜眼看了看浣臣跟卫将军,“驸马说的是,卫将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要为了你一己之私,就搭上了陪我多年的将士!” “驸马?”合欢惊愕地看着浣臣,“苏浣臣,你是娶了哪家公主,你若是敢不要我三姐,我现在就杀了你!” 浣臣苦涩地一笑,“合欢姑娘,我娶的自始至终就若湮一人,她是大越公主,你忘记在归墟岛上,白前辈曾经唤过她公主吗?” “公主?驸马?”若湮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人,一个自称是兄长,一个自称是夫郎,可是为何脑海之中一点记忆的痕迹也想不起来呢? 若湮仔细看了看浣臣,温润如玉,坦然无尘,那眸中的哀伤浓得让人觉得心疼,再转过头去仔细端详了南宫辽一眼,这眉眼…… 残破的记忆涌了上来,血染的一切冲了上来。 南宫辽伸出了手去,微笑着喃喃念道:“乘龙舟,破千浪,驸马来,喜相迎,我家有妹对镜笑……” “锣鼓响……花船盛……”忍不住双目湿润,若湮呆呆看着南宫辽,“这童谣……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我当年编给你的礼物……”南宫辽握住了她的手,笑然看着她,“妹妹,欢迎回家。” “恭迎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喽啰们高声一呼。 “吱——” 蛊母的怪异叫声将众人拉回了神。 南宫辽将若湮护在了身后,看了看黯然叹息的浣臣,“你说得对,我们确实该先躲开这些蛊虫,即使我擅长驱蛊之术,也无法驱蛊与如此多的蛊虫抗衡。” 说完,南宫辽大手一挥,“全军加速,正午蛊虫最弱,追个百里自然会返巢,我们只要逃出百里,便可整顿兵马,以图来日再战。” “是!殿下!” 船帆怒张,强桨入海,十余艘海盗船全力航行。 若湮呆呆地瞧着浣臣落寞的脸,我真的是你的妻?她身子虽然看上去有些纤瘦,却有一丝清朗,让人觉得安然。 “三姐,书呆子,真的伤心了。”合欢上前拉了拉若湮的衣袖。 若湮惑然抬眼看了看暮离,暮离点了点头,看着初次见面的浣臣,你果真是个奇女子,配得上三姐。 怔然一笑,暮离悄然看着合欢依旧紧握的手,合欢,这一辈子,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嗡……” 蛊虫的声音越来越小,远远望去,宛若一片迷离的黑雾,望而生寒。 卫将军握拳砸在船舵之上,甄娘啊甄娘……你究竟当我是什么呢? 终于舒了一口气,合欢笑然看着若湮,“三姐,我们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 “没那么容易……” 看着同一个方向,若湮和浣臣不约而同地同时开口——话音刚落,两人不禁对瞧了一眼,若湮不由得避开了浣臣的眼睛,瞧向了合欢。 南宫辽脸色惊变,“大诏战船!竟然撞上了大诏战船!传令全军,备战!” “得令!” “大越海盗船!”云歌恨然开口,“这一次,我要大越全军覆没!”话音落下,云歌看了一眼身边的英武将军海凛,“海凛,今日是一显大诏军威之时!” “王姐……”立在甲板上的小珀子迟疑地唤了一声,“若是强攻,万一他们对书呆子下手……” 怀冰瞪了小珀子一眼,“瞧你,又开始说话结结巴巴。” “我哪有?”小珀子挺直了身子,“全军戒备!看清局势,再开炮攻击,万万不可伤了书呆子!” “书呆子?”众将士微微一呆。 小珀子愣了愣,“就是……就是……等等我说要保护之人,万万不可伤到她一分!” “得令!” 记不清是第几次听见小珀子提书呆子这个人了,云歌一片火热,看着那十余艘海盗船,不管这个书呆子是什么人,若是阻碍了她的复仇,一样杀无赦! 海凛呆呆看着云歌眼中的杀意,握紧了腰间长剑的剑柄,公主殿下,你要杀的人,不论是谁,末将都会为你取了人头来! 怀冰极目看着最远处那一片黑雾,心中的不安渐渐蔓延开来,那究竟是黑雾?还是来自天枢岛的蛊虫? 三姐,七妹,你们是否安好?姥姥有没有对你们下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54 54、第五十三章.击掌同舟 ... “小珀子!”甲板之上,浣臣忽然大惊,看清楚了大诏船只之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南宫辽转过了头来,冰冷地看着浣臣,“原来他是大诏太子!怪不得会救走云歌公主!苏浣臣,你们到底在唱什么双簧?” 浣臣眉头一皱,“浣臣,无话可说。” “你们看,五姐也在那边!”合欢激动地一呼,若湮极目瞧向了那边。 南宫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迟疑地看了一眼若湮,不甘心地瞪了浣臣一眼,“等我击退大诏战船之后,再与你了结此事。” “殿下请慢……”浣臣急然开口。 “这一次,我不会听你的!”南宫辽狠狠一瞪浣臣,高高举起了手,“众将听令!准备发炮!” “王……王兄……”若湮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个称呼,“可否听我一言?” “妹妹快说。”南宫辽焦急地看了一眼若湮,“若是迟了战机,我们只有挨打的份。” 若湮望了一眼来时的蛊虫黑雾,“后面蛊虫尚在追击,若是开了战,势必会有人伤亡,人血人肉是蛊虫最喜之物,我们会引更多的蛊虫来。” “所以,殿下,若是我能平息战火,可否先放下宿仇,待真正逃生之后,再论恩怨呢?”浣臣点头抱拳。 若湮怔怔地瞧了一眼浣臣,虽然有一半面具遮脸,但是这样熟稔的眉眼,只不经意地对上一瞬,心湖便泛起涟漪无数。 “你们……”南宫辽看了一眼兀自呆立的卫将军,“卫将军,你说!” “殿下……”卫将军一脸惑然地看着他,“我说什么?” “王兄,让我一试吧。”若湮连忙开口,“若是小珀子当真是大诏太子,我相信我有能力说服他们休战。” “况且,论兵力,我们处于下风,实在不宜硬拼。”浣臣拱手再说,言辞恳切。 “……”南宫辽皱紧了眉头,看了看自己的战船,十余艘对战五十余艘,无疑是弱势!若是……真能暂时缓兵,或许可以……南宫辽忽然阴冷地笑了,悄然握紧了双拳……只要你们上了船,我就不信你们大诏的召唤海兽之术比得过我大越驱蛊之术! “好,你们去。”南宫辽点了点头。 浣臣与若湮互看了一眼,并肩走到了船头之上,抬手示意众将放下手中的火把。 “你叫……”若湮含笑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 “苏浣臣。”浣臣温润地一笑,眉眼之间的暖意让若湮不禁有些恍惚,“韶华浮云听月音,半是沉醉半是醒。只待花开折枝时……”浣臣眸中的坚定,让若湮不禁一震,“不负流年不负卿。” “这诗……”若湮摇了摇头,这一字一句,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微微定了定神,若湮挺直了身子,看着远处依旧剑拔弩张的战船,“这些浮夸公子的诗词,就不要再念了,当心一个炮弹就要了你的小命。” “若湮……”浣臣心头一揪,强然一笑,忍住了眼中的泪,“就算是死,也该我走你前面。浣臣唐突南宫姑娘了,还请多多海涵。” “三姐……”合欢看着浣臣眸底闪动的泪光,不禁握紧了身边暮离的手,难过地看着她,“暮离,我觉得书呆子好可怜。” 暮离看着浣臣的背影,“用心去疼爱三姐,三姐会想起来的,即使我没有取出银针,我相信她也会想起来的。”忽然一笑,看着合欢,“你方才叫我的名字,呵呵……” 合欢抬起了手来,敲了暮离一下,“我不止要叫你名字,我还要刺你几个印记,要你记得,惹上了我,不是那么容易就扔掉的。” “我怎舍得?”暮离满是深情地笑了。 “是三姐!”怀冰脸色惊变,她们竟然上了海盗之船! “还有书呆子!”小珀子更是一惊,“你们都放下火把,千万不要开炮,当心伤到了她们!” “弟弟!”云歌蓦地一喝,“如今敌我悬殊最大,我们占优势,是一举灭了大越的最好时机,怎能错过?你怎可妇人之仁?” “谁敢伤害到三姐一根头发,我要她死!”金簪在手,怀冰突然掠到了云歌身边,顶在了她的喉咙之上,“不要逼我!” “大胆!”海凛怒然拔剑,架上了怀冰的颈,“胆敢对公主殿下不敬!” “笑话!在我眼里,公主算什么?”怀冰冷冷一笑,斜眼看着海凛,“海将军,我怎么说也是大诏太子妃,你如此待我,难道不算以下犯上?” “你们……”小珀子掠到了他们身边,慌然开口,“你们别闹啊,这个时候,为何一定要兵刃相见?不能好好说话呢?” “不是我不想好好说话,而是不如此,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三姐她们!”怀冰看着小珀子,“你堂堂大诏太子,难道就这点出息?” 小珀子愣了愣,倒吸了一口气,“全部都不许闹了!听我的!”说完,小珀子抬手朝着浣臣招了招手,大声呼道,“书呆子,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浣臣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两军休战,我们靠近一谈。” “好!”小珀子将手一挥,“全军听令,戒备行船。”说完,瞪了海凛一眼,“你还不放下你的剑,这样一直对我娘子无礼,当心我砍你的脑袋!” “殿下……”海凛迟疑地看了看怀冰。 云歌淡然一笑,推开了怀冰的簪子,“是啊,一家人,何必闹呢?”说着,富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小珀子,“我说过不会为难你的朋友,自然,你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到姐姐头上,是也不是?”等船靠近,只需召唤白鳞海蛇相助,一举拿下南宫辽,擒贼擒王,还不会损到一兵一卒! “这个自然!”小珀子重重点头,将怀冰拉到了身后,对着她挤了下眼睛,“嘿嘿。” “不正经!”怀冰白了她一眼,终究忍不住笑了一下。 两艘主船渐渐靠近,在相隔一丈之地停了下来。 “书呆子!”小珀子激动地对着浣臣喊了一声,“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撑到了现在,我来了,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浣臣笑然摇头,“也没有谁欺负我,只是……你已贵为大诏太子,可否许我一个承诺?” “苏浣臣……”喃喃一念,云歌呆呆地看了浣臣一眼,此人虽有面具罩住一半脸,可是掩不住她天生的朗朗气息。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小珀子重重点头,“还好你没有出事,否则,我定然是对不起三姑娘了!”说着,小珀子笑嘻嘻地看着若湮,“三姑娘,书呆子这一路上可想你了!” “小珀子!”浣臣慌乱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个时候,还是不谈这些。” “小珀子,几日不见,你竟然做了太子,但是不改的还是满口胡言乱语!”若湮狠狠瞪了她一眼,“再胡说八道,当心我用针缝了你的嘴。” “我……”小珀子惊愕地看着若湮的脸,“我没说错什么啊。” “三姐……”怀冰黯然一叹,姥姥的针,定然还没有取出来。一念及此,拉了拉小珀子的衣袖,“别胡闹了,如今不是扯这些的时候。” “可否两军休战,我们先齐心躲过蛊虫之祸,再论恩怨?”浣臣正色看着小珀子。 “好!”小珀子点点头,“我也不想打战!” “好!”浣臣伸出了手去,“我们就击掌为盟,三年之内,不会兴兵相对!” “好……”小珀子刚想说话,云歌却忽然开了口,“笑话,国仇岂是你一句话便可抹掉的?” “不知这位姑娘是?”浣臣拱手一礼。 “大诏公主,云歌。”云歌挺起了身子,看着浣臣,“你算什么人,大越大诏之事,岂容你一个无名之辈一句话便了结的?” “他是我大越驸马!”南宫辽站了出去,看着云歌,“有何不可说?” “南宫辽!”云歌恨然咬牙,“你对我之辱,我会要你百倍偿我!” “是吗?”南宫辽冷冷一笑,暗自握住了袖中的蛊笛,“云歌,你未免也太高估了自己!” “王姐,你们都少说一句。”小珀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都不要打了,好不好?打仗有什么好玩的?” 浣臣跟若湮愣了一下,看着小珀子,这丫头,还是玩性不变。 怀冰不禁咳了咳,白了小珀子一眼,“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说这样的玩笑话?” “弟弟,你太天真了!”云歌话音才落,忽然唱出一段奇异的歌声,“啦啦啦……”两条白鳞海蛇从船边突然钻了出来,猛地咬向了南宫辽。 南宫辽微微一惊,往后一闪,躲过了这一击,蛊笛吹响,一群蛊虫从舱中飞出,袭上了那两条白鳞海蛇。 “保护殿下!”海盗喽啰们骇然一呼,纷纷亮刀。 “保护公主!”海凛一声高喝,挡在了云歌身前。 “哗啦啦——”突然,船身巨震。 “这里明明没有礁石,究竟是什么?”卫将军骇然扑到了船边,隐约看见了一团黑影盘旋在船底。 “嘶嘶——”水面之上的白鳞海蛇忽然痛苦地吐了吐蛇信子,猛地钻入了海中。 天空中的蛊虫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般,慌然四散。 海蛇不听歌声,蛊虫不听笛音,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黑色周末大忙,我会尽力更文 55 55、第五十四章.碧海烟雨润 ... “吱——” 熟悉的虫鸣响起,暮离忽然脸色惊变,“不好!是蛊母!那远处的黑雾是它故意迷惑我们的!其实它追来了!追来了!” 只听暮离的话音才落,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船侧冲了出来,原来是一个硕大的蛹! 船身剧烈地摇晃,浣臣下意识地握住了若湮的手,拉住若湮往后一跳,“当心!” 若湮错愕地看了浣臣一眼,忽地猛地一推浣臣,“当心!” 蛹突然在空中炸开,飞出数千只黑色蛊虫,猛地袭向了若湮。 “三姐!”怀冰忍不住掠向若湮,将身上针囊之中的银针全数射出,可是那虫子实在太多,即使银针再厉害,也杀不尽那么多的蛊虫! “妹妹!”南宫辽慌乱地将蛊笛凑近了自己的唇,吹起了一段驱蛊之音,只见那些蛊虫在空中微微一滞,依旧不受蛊音束缚地咬向若湮。 浣臣慌乱地扑到了若湮身上,将若湮紧紧抱在怀中,蛊虫的利喙落上了她的背脊,让浣臣忍不住一声惨呼。 “你……”若湮惊惶地看着浣臣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你怎能这么傻?” “呵……无妨。”温润的笑在浣臣脸上绽放,颤抖的身子紧紧抱着她,不让她被咬到一口。 毒血入口,蛊虫在空中挣扎了几下,顿时坠地死亡。看见同伴吃了亏,不再攻击浣臣,反而朝着云歌扑去—— 浣臣微微松了一口气,皱眉松开了若湮,却被若湮牢牢抓住了手,只见她伸指在浣臣身上的大穴连点数下,为浣臣止了血,“你还要逞能!” “此地不宜久留!”浣臣忍痛呼出,望向南宫辽,“殿下!我们快逃!” “好!”趁着这一瞬间的凌乱,南宫辽匆匆下令,“全军撤军!” 十余艘海盗船猛然转向,跟着主船漫无目的地随意朝着一个方向离散开去—— “公主小心!”海凛挺身而出,挡在了云歌身前,飞虫的噬咬,让海凛顿时甲破血流,狠狠咬紧了牙,将云歌紧紧护在了身下。 “撤!”云歌慌乱之中,一声令下,战船纷退。 “哗啦啦——” 又一个硕大的蛹冲出了海面,在空中裂了开来,飞出更多的蛊虫。 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护住了怀冰,瞧了一眼渐渐远离的海盗船,“怀冰,我们跟书呆子她们一起走!” 怀冰点了点头,只觉得颈间一痛,一只蛊虫已然咬入了血肉,深深吸了一口气,怀冰握紧了小珀子的手,足尖点地,朝着海盗船掠去。 “你们不能走!”云歌惊声一唤,伸手扯住了小珀子的衣角。 “公主!”海凛只觉得怀中的云歌被狠狠带了出去,身子一个踉跄,朝着船下栽了下去。 “又惹上几个麻烦!”合欢摇了摇头,足尖一踏甲板,凌空而起。 因为坠落的云歌与海凛的拉扯,原来的力量不足以掠至海盗船甲板之上。合欢在空中狠狠扬掌,给了小珀子一掌,借力落上了大诏主船。 看着小珀子吃痛地皱紧了眉,合欢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看了看安然落上甲板的怀冰,合欢忍住几只蛊虫的噬咬,揪住了甲板上的绳索,朝着海中一跳,伸手抱住了云歌的身子,狠狠一踏船舷,带着云歌朝着海盗船飞了上去。 “公主!”海凛身子一颤,伸出了手去,却再也抓不到她一丝衣缕。 绝望之中,小珀子却将海盗船上的缆绳抛了下去,“海将军,拉住!” 海凛扯紧绳子,踏浪而起,飞上了海盗船甲板。 “来人,给我拿下她!”南宫辽忽然一声令下,奔逃的海盗船之上顿时一片肃杀之气。 “住手!”若湮一脸铁青地高喝了一声,“哥哥,如今我们在同一条船上,不要再闹窝里反了!” 怀冰与合欢同时一步逼近南宫辽,“三姐,若是他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十步之内,我要他的命!管他究竟是不是你哥哥!” 南宫辽脸色惊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天枢岛红颜杀手的威名他早有耳闻,确实,若是同时她们两人发难,就算是百人也护不了他的周全! “公主!”远处的大诏战船越来越远,将士们不由得慌然高呼。 “你们先逃生去,我谅他也不敢动我!”云歌挺直了身子,大声一呼。 声音在蛊虫的振翅声中消逝,远远望去,大诏的战船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蛊虫的包围渐渐变得有些稀薄,那个拼命噬咬的劲头忽然缓了下来,渐渐散了开去。 “这天气……”浣臣忍痛看了看突然阴云密布的天空,明明方才还万里无云,怎么会突然之间便成了这样? “苏……苏浣臣……”熟悉的呼唤响起,若湮急然走上了前来,“你受伤了,进舱好生休息……” “若湮……”浣臣摇了摇头,“云气有变,必有大凶,大家若是有危,我怎可独自休息?” “那好,你且说说,你一介书生,尚且难以自保,呆站在这里,有何法子救大家安然?”若湮忧然看着浣臣的眉眼,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在意她的安危。 浣臣对着若湮苦涩地笑了笑,“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会有一线生机。”说完,浣臣指向天空中的云气,“你瞧这片片乌云,我曾经看过一本古书说过,若海上突起乌云,那是水龙出海的征兆。” 若湮有些惊讶地看着浣臣,“你也知道水龙出海?” “水龙出海,雷电交加,蛊虫自然受不了这样的风吹雨打,只是一时撤离。”浣臣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如今蛊祸暂时过去,最要紧的便是撑过这个水龙出海。” “什么是水龙出海?”小珀子惊然看着浣臣, 云歌怔怔地瞧着浣臣,“大越驸马果然不同凡响,连水龙出海都懂。” “公主过奖了。”浣臣微微抱拳,“或许我们效仿曹操赤壁之举……” “你想……”若湮忽然之间懂了浣臣想做之事,点了点头,“这或许是唯一生路,但是若是过了这一关,蛊虫再来,我们是跑也跑不出去啊!” “若是不将所有船只连起来,水龙出海之力,绝对会将我们全部倾翻海中,一样是死。”浣臣重重点头。 “如此……”若湮微微迟疑。 浣臣却不容她迟疑,抬眼看着脸色铁青的南宫辽,“殿下,下令吧,将船只都用绳索拴紧,我们这次只能赌上一赌!” “水龙出海……”南宫辽骇然一念,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什么仇什么怨都只好放下,斜眼看了一眼卫将军,“你们都快快按驸马所说之事办!迟了大家都活不成!” “是,殿下!”卫将军抱拳接令,朝着左右两艘最近的海盗船高声喊道,“以绳束船,船船相连,我们要撑过这次水龙出海!” “得令!” “你们还没告诉我,什么是水龙出海?”小珀子还是忍不住问道。 “笨!”合欢狠狠敲了小珀子的额头一下,“就是海上龙卷风!出现之时,会将海水吸到数十丈高,若是不及时稳住船身,只怕你飞下去就被卷入了海底,一命呜呼了。”说完,合欢拉过了怀冰,“五姐,你可要好好教教这呆子,蠢死了!” 怀冰错愕地瞧着合欢,“你不恨我?” “早说过,我不要她了!”合欢对着小珀子挤了一下眼睛,“若是你欺负五姐,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咳咳……”暮离忍不住咳了咳,上前看了看合欢身上被蛊虫咬开的伤口,忧然道,“你还是别管她了,先顾着你自己吧。”说完,抬眼看向了若湮,“三姐,我看大家都需要上药,否则,这蛊虫之伤再被海水蛰了,就更加难好了。” 若湮点了点头,瞧向了南宫辽,“哥哥,可有伤药?” “有,自然是有。”南宫辽对着卫将军使了使眼色,卫将军心知肚明地退入了船舱。 海凛警惕地冷冷看着南宫辽,“南宫辽,你想耍什么花样?” 云歌冷静地摇了摇头,“不必管他,我们自己用自己的伤药。”说着,云歌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药瓶,递给了海凛,“你快些上药。” 海凛心中一热,接过了药瓶,恭敬地一拜,“末将谢公主赐药!” 南宫辽冷冷一笑,“我要是想要你们的命,只怕你们再小心也没用。” “哥哥,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内斗了。”若湮摇了摇头,望向那个依旧挺立船头的浣臣,你真是我的夫郎?回想方才那样的镇静与舍命相护,若湮不禁淡淡一笑……老天真的会可怜我,让我有生之年遇上你这样的人? 浣臣深深凝视着一片阴云密布的天际,深锁眉头,喃喃自语,“水龙……水龙……”一滴雨点从天而降,滴落在浣臣鼻梁之上。浣臣仰头看着渐渐飘落的雨滴,轻轻一笑。 “你在想什么?”若湮惑然看着浣臣的笑脸。 “雷州。”浣臣笑然看着她,眸中满是柔情,“用心而活,但求无憾,我相信老天爷不会让你那么凄苦。” “苏浣臣你……”若湮心中一片莫名的酸意升了起来,怔怔地瞧着她,“你真是我忘记的夫郎?” 细雨纷落,飘于视线之间,眼前的若湮淡淡散发着一丝出尘的辉晕。浣臣忽然痴然一笑,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算夫郎,可是,不管你是否会记起我,我都会陪你一生一世。” 若湮淡淡一笑,看不出究竟是欢喜,还是漠然,只是安静地看着浣臣的眼眸,不说一语。 苏浣臣……云歌呆呆看着浣臣,这世间还有你这样深情的男子?大越公主,你真的比我要幸福太多……黯然一笑,云歌看了看小珀子,如今弟弟不知所踪,整个大诏还需她一个人撑起来,云歌,你不能松懈,你要坚强…… 细雨微凉,云歌的心也一片冰冷。 “暮离……”合欢悄然喊了喊正在为她上药的暮离,“对我好些,不要让五姐觉得对我有愧……” 暮离的身子一震,呆呆看着她的眼,只见已有些泪光闪烁,“你……还是没有……” “什么都不要说……”合欢忍了忍泪,“我不要你做我的六姐,你答应过我的,我会有一天全心全意喜欢你的。” “好……”暮离苦涩地一笑,“我陪你……也等你……”说着,将合欢拉到了舱檐下,“雨渐渐大了,当心着凉,我们还是速速进舱吧。” “好……”合欢强然一笑,跟着暮离走进了船舱。 “大家都速速进舱吧,马上暴风雨便来了。”若湮忧然看着愈加阴沉的天色,拉住浣臣跑进了船舱,“你也是该好好上药了。”说完,若湮看了一眼舱外的云歌与海凛,“你们两个也进来躲躲,相信哥哥心胸宽广,不会斤斤计较,更不会趁人之危,横加杀手。” 若湮的一句话,让南宫辽顿时无话可说,忧虑地看了一眼牢牢绑紧的十余艘海盗船,遇到水龙出海,只有拼上一次了,沉沉一叹,南宫辽只好带着卫将军走入船舱。 海凛扶着云歌走入了船舱,警然注视着这里海盗喽啰的一举一动,无论如何,都要保公主周全。 “那个是不是水龙?”小珀子望着天际出现的一股冲天而起的水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这个真有那么厉害?” 怀冰白了她一眼,“你若是不信,我可以把你扔进去,看看你死不死?” “额……你舍得?”小珀子对着怀冰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我若死了,你可就没人要了。” “自有人会要我!”怀冰眉间的妩媚让小珀子微微一呆,“所以,你若是想死,我绝不拦你。” “娘子大人,别丢下我,我怕死啊。”小珀子慌乱地揪住了怀冰的衣袖,“我们,还是进去哈……” “还不快走?”怀冰冷冷说完,转过了脸去,终究还是忍不住轻然一笑。 大雨呼啸,雨点落在甲板之上,响起一阵又一阵凌乱的“滴答”之声。 从船舱中的小窗看去,浣臣不禁皱紧了眉头,一声惊呼,“怎么会……” “哇!竟然是三条水龙!”小珀子也忍不住一声惊叹。 船舱剧烈地摇晃,海浪滔滔,宛若地狱之门大开。众人的心不由得一凉,一条龙卷风都够难对付,如今是三条,这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希望JJ别抽了,让我更文成功吧! 56 56、第五十五章.巨浪倒海闯巽 ... 船外是狂风暴雨,舱内是一片愁云惨雾。 只见一道闪电撕裂长空,纵然是船船相连,被这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拍打,也终究是摇摇晃晃。 匆匆上好药,换了身干净团领白裳,浣臣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大厅之中,皱眉望着舱外那越来越近的滔天水龙卷,不禁抬手拍了拍船舱的木柱,不知道这船能否承受住那些水龙卷的侵袭? 若湮走到了浣臣身边,喃喃道,“或许我们还有一条路走。” 浣臣微微一怔,看着若湮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往正中一点,顿时恍然大悟。 云歌惊然起身摇头,“不可,那是以命相搏!” “公主!”海凛惑然看着云歌,不明白她为何在安静之中说出这样一句话。 南宫辽看着若湮,“妹妹,你究竟想到了什么法子?” 浣臣坦然一笑,“既然逃不了,不如迎上水龙卷,拼一次。” 小珀子不明白地看着浣臣,“书呆子,你的意思是?” “这水龙卷延绵数百丈,可是数十丈的风眼却是风平浪静,没有哪里比风眼还要安全。”浣臣凛然说完,定定瞧着水龙卷的方向,“我们要闯风眼。” 南宫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闯风眼?这比我们连船一赌还要玩命!若是闯不进去,我们将连船带人地被卷上天空,最后摔入沧海,卷入海漩之中,全部人都是死!” “连船以迎,确实可以扛住一条水龙卷,但是,这一次,我们遇上的是三条水龙卷,只怕我们不赌,还是一死!”若湮蹙眉忧然开口。 “我信三姐,我愿冒这一次险!”怀冰突然凛然一笑,抬手拍了拍若湮的肩。 “我也相信书呆子!”小珀子扬起手来,拍了拍浣臣的手臂,“就算死了,也有你陪我跟阎王老爷斗嘴,又有什么可怕的?” “三姐,我也相信你!”合欢不甘示弱地重重点头,看向暮离,“你呢?” 暮离呆然摇头,“我信……” 若湮眉头一舒,望向南宫辽跟卫将军,“哥哥,你们呢?” “大越太子竟然还怕死?”云歌冷冷一笑,定定看着浣臣,“我信你们的驸马,所以,不如冲一次。” “末将誓死护卫公主!”海凛恭敬地一喝。 南宫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谁……谁说我怕?”说完,瞧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卫将军,“来人,速速加固主船,我们朝风眼冲一次。” “可是这掌舵之人,谁去?”卫将军摇头开口,“如今外面都是狂风暴雨,一般小卒连站都站不稳……若是无人掌舵,我们又如何能准确无误地冲入风眼?” 卫将军的一句话,让舱中众人顿时没了声。 “我……去!”小珀子憋了半天,笑嘻嘻地开了口,“我是最没用的,若是被风吹跑了,说不定还能遇上海中仙子,捡回一条小命,嘿嘿,若是没有遇到仙子,死了也就死了,淹死,比被刀子杀死好些吧?” “你……”怀冰惊然看着小珀子的眉眼,不由得暗暗一叹,揪紧了心。 “你是我大诏太子,就算是要死,也轮不到你!”云歌怒声开口,目光瞧向了身边的海凛。 海凛心知肚明地抱拳低头,“末将愿拼死掌舵!” “好!我大诏勇士,你当属第一人!”云歌凛然一笑,蔑然看了一眼南宫辽,“我知道大越无人,南宫辽,我突然觉得羞与你为敌手!因为你不配!” 南宫辽忍了忍怒火,忽然阴冷地一笑,“好,我就认输这一次,反正死的也不是我大越之人。” “末将愿往!”卫将军不甘示弱地抱拳低头,“此事干系我大越勇士尊严,还请殿下允我掌舵!” “卫将军,这明明是大诏这妖女的激将之计,你千万不可上钩!”南宫辽为难地给卫将军使了使眼色。 “我更看重的,是性命!”合欢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朝着甲板走去,“论水性,这里无人能胜我,论武功,我相信我必在你们两位将军之上!所以,这掌舵之人,非我莫属!” “合欢!”暮离慌然冲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太危险!” 抽出了手来,合欢却不敢去看她的眉眼,“三姐,花暮离以后就要你照顾了!” “合欢!”小珀子追上了前去,“你错了,水性,武功,你我不相上下,多一个人,也可多一分胜算!” “墨珀……”暮离恨然咬牙,为何偏偏自己只是个医者,入岛多年,却只尽心学习医道,一丝武功都未曾学到——到了关键时候,终究不如你小珀子,是不是? “你们谁都不要争了!书呆子跟三姐早就出去了!”怀冰的声音响了起来,让众人大惊。 仔细看了看那两个站在窗边的人儿,确实是没有了踪影。 “我去帮三姐!”合欢急然欲走,怀冰伸手拉住了她,“三姐方才悄然吩咐了我,若是你要出去,就是给她添乱,所以……我不能让你出去。” “三姐身子不好,书呆子又不会武功,她出去不是更添乱吗?”合欢不服气地摇头。 怀冰忧然看着甲板的方向,“苏浣臣虽然不会武功,却也不是个添乱之人。”三姐,你们是不是有了万全之策?毕竟水龙卷的风眼,谁也不曾闯入过,我们当真可以安然吗? “可是……” 怀冰摇了摇头,正色转过了头来,看着船舱中的众人,喃喃自语,“如今我最怕的并非是外面的水龙出海,而是我们才赌赢了,这里便已开始窝里斗——我们并非死于蛊虫,也非死于水龙卷,而是死于那些纠结不清的恩怨。”说完,怀冰冷冷看着南宫辽,生不能除掉你们这群南海恶盗,入了黄泉路,你欠我的,跑不掉! 合欢懂了怀冰的意思,警然看了看云歌与南宫辽,“五姐,我懂你的意思了!” 心,渐渐悬了起来,云歌匆匆一笑,别过了头去,只觉得脚下的船儿似乎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似乎随时都要倾覆一般。 南宫辽用力抓紧了船柱,阴沉的双眸却一刻也不曾离开云歌的脸,云歌,等一切安然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小珀子脸上是一片前所未有的阴沉,她暗暗握紧的双拳,一动不动地盯着南宫辽,若是躲不过这一劫,无论如何,我也要亲手杀了你,为爹娘报仇。 浓浓的肃杀之气在船舱中流转,一抹死亡的气息紧紧压着众人的心,让人觉得甚为憋闷。 “苏浣臣,你就不怕死吗?”若湮在凌乱的雨滴之中狠狠一喝,看着那个摇摇晃晃,却依旧紧紧握住船舵的浣臣,“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就该好生休息。” 若湮伸手同样握紧船舵,看着全身湿透的浣臣,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阵揪痛,“回舱去!这里我一人便可!” “夫妻同心,怎可大难临头各自飞?”浣臣温润地一笑,“就算是要走,也是我走在前面。”说完,抬眼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第一个水龙卷,“其实,那本古书上记载过,从水龙卷某一侧翼顺风势冲入,可保此船安然入风眼。” “想不到你竟懂得那么多!”惊声一赞,若湮吃力地飞下舵台,割断了主船拴住左右两船的绳索。 浣臣淡然含笑,倒吸了一口气,瞧着远处的水龙卷,“若是我没估错,我们当从东北角顺风势冲入。” 若湮用力掠上船舵,站在浣臣身边,伸手扣紧了她的手指,“我突然觉得,你当得起我南宫若湮的夫郎。”另一只手与她一样掌牢了舵,“你若是连我都活不过,就算是黄泉十八层地狱,我也会寻你出来,问你一个抛妻之罪!” 心中一暖,浣臣依旧是那个温润的笑,暴雨倾盆,水龙卷外围风势卷上了主船,呼啸的浪声掩盖了浣臣后面说出的话,若湮只依稀瞧见了浣臣嘴唇的开合,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铺天盖地的海浪卷了过来,若湮只觉得全身冰冷,被那些海浪一卷,宛若被海蛇狠狠卷缠住身子一样。 扣紧的手指微微用力,浣臣掌心的淡淡温度让若湮同样微微用力回握紧她的手——不能张口,因为一张口便是一口无处不在的海水灌入口鼻,唯有用这样的方法告诉彼此,我,其实还活着…… “你待我之情,我无以为报,只能倾我所有,换你安然一世。你若愿随我荒唐一世,浣臣至死不负南宫若湮,你若恨我欺骗你真心,浣臣宁死还你安静一生。” 隐约之中,若湮的脑海之中响起了这样一句话,记不得当时浣臣的眉眼,也记不得当时浣臣的身影,唯一记得的,就是这句朗朗而语的执着话语。 苏浣臣,这是你曾经对我说的吗?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若湮下意识地抓牢了船舵,不管风浪再大,打在身上再痛再冷,总有一只手,与她紧紧相握。 桅杆折断,甲板撕裂。 主船在水龙卷当中仿佛随时都会被扯成碎片无数,难道这一次要赌输了吗? 闭上双眼,若湮只感觉到一缕阳光在茫茫黑暗中出现,脚下的颠簸忽然缓了下来。她惊然睁眼,只见这数十丈的空间之中,一片风和日丽,安静如昔。 “苏……”若湮大喜转头看着身边的浣臣,“苏浣臣,你醒醒,醒醒啊!”只见浣臣满脸苍白,虚弱地昏倒在船舵边,一只手紧紧抓着船舵,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若湮的手,不曾放松一丝。 一股酸意冲上心口,若湮没来由地心痛着,摇了摇她的身子,“苏浣臣,你们都说我忘记你了,你不能没等到我想起你就走了……你醒醒!醒醒啊!” 浣臣双眼紧闭,连日来的创伤让她已经筋疲力尽,根本听不见若湮的呼唤。 “三姐,你们真的做到了!”合欢等人激动地冲了出来,站在有数条裂痕的甲板之上,“三姐,我们安全了,安全了!” 若湮摇了摇头,“没有安全,这船不能停……冲入风眼,只是第一步,第二步需同这条水龙卷一起移动,等待这风势缓下来,我们再冲出水龙卷。如此一来,既可躲过水龙出海之劫,又可躲过姥姥蛊虫的追击……这样,我们才是真正安全。” “好,我懂三姐意思!我去橹室瞧瞧那些海盗水手,我保证,这船绝对不会停下来。”合欢重重点头,转身入舱,朝着舱底的橹室跑去。 若湮低头深深瞧了浣臣一眼,热泪盈到了眼眶之中,“苏浣臣,撑住,我带你去找六妹,她会治好你的。” 说完,若湮刚想将她扶起,却发现她的手,终究都不曾松开船舵。 “你这个傻瓜,速速松开手,你不想要命了吗?”若湮不由得含泪一嗔,伸手要去掰开她的手指,却总也松不了她的手。 “六妹,六妹!”若湮急然瞧向暮离,“快些救救他!我没法子让他松手扶她下来。” 暮离皱眉,“三姐点她麻穴,她自会松手。” 若湮点头,在浣臣麻穴上一按,她整个人瘫软在了若湮怀中。若湮搂着她掠了下来,刚将浣臣的手递给暮离,暮离却摇了摇头,“这里不是救人之地,我们得找个房间。” “好。”若湮慌乱地扶着浣臣朝着船舱之中走去,肩头紧紧贴上她微微有些柔软的胸膛,不禁心底升起几丝异样。 看着浣臣被送入了房间,云歌不禁若有所思地笑了,苏浣臣,大诏若是有你这样的能臣,必定能称霸南海。 小珀子满眼通红,看了看怀冰,“我要是有书呆子一半之能便好了。” 怀冰摇了摇头,“你并非不如人……” 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强然一笑,“怀冰,或许,我是该成长了。” 海凛与卫将军相视一眼,堂堂武将,竟然被小小一个书生比了下去,当真觉得颜面无光。 南宫辽惊魂未定地悄悄一叹,默然立在窗边,似乎在想着什么? 危机未消,心藏旧怨,这艘沐阳而行的主船,仿佛下一刻便要支离破碎,再染血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 57 57、第五十六章.梦依稀、神伤凄凉 ... “哗哗——”船身的摇晃渐渐缓了下来,眼前铺天盖地的水龙卷终于弱了下去。 主船终于驶出了狂风暴雨,劫后余生,一样的晴天,一样的碧海,可是看着这艘残破的海盗船,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卫将军看了看四面渐渐平静的海域,其余海盗船已没了踪影,低头看看脚下的裂纹甲板,拱手对南宫辽道:“殿下,这船恐怕要不得了,我们得速速回岛。” 南宫辽点点头,示意卫将军返航回岛。 船舱中的一个房间之中,暮离解开了浣臣身上的湿衣,回头一瞧若湮惊讶的脸,“你别奇怪,她就是个女子。” “我竟然嫁了个女子为妻?”若湮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浣臣俊秀的脸,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 暮离手拿干净帕子,一边给浣臣擦去血污,一边给她抹了抹药,“人活一世,究竟是真心重要,还是声名重要?”暮离话音一顿,抬眼正色瞧着若湮,“我相信姥姥锁住的记忆,都是你与苏浣臣的珍贵回忆,三姐,苏浣臣值得你爱。” 说然,暮离小心地将染血帕子放在了一边,“就冲她努力为你活着这份心。”暮离摇头一叹,“身中三种剧毒,我不信她一丝痛楚也没有。”沉沉一叹,“只是,她在为你活着,因为她活着,你才有续命的毒药……” “她……”若湮身子一震,凌乱的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段飘渺的声音。 “她活,还是你活?” “她活!” “小姑娘,值得吗?” “不问值得,但求无憾。” 莫名的泪水滚落脸颊,若湮颤然伸出了手去,摘下了浣臣脸上的面具,当那两朵鲜红的云纹刺青惊现眼底,若湮不由得往后一退,这笔法,分明出自她的手。 中毒,刺青……你还为我做了什么呢?若湮的心一片混乱,不懂为何会这般伤心……我究竟忘记什么?我们究竟有怎样的前尘往事? “三姐,她没事了,也是我帮你取针的时候了。”暮离站了起来,掖了掖被角,盖住了浣臣的身子,“三姐,你等我去给她找件干净衣裳,然后找海盗头头要磁石来取针。” “好……”若湮轻轻应了一声,看着暮离走了出去,走近了浣臣,坐倒在床边,抬手抚上了她的眉眼,喃喃开口,“你为我究竟吃了多少苦头?” 梦中呢喃,浣臣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负……不负……” “不负流年不负卿……”若湮想起那日她给她吟的诗句,皱紧了眉头,“你要说的是这一句吗?” 泪水滴落,若湮看着窗外的碧海蓝天,心头一酸,我会记起你来的,苏浣臣。 “三姐。”暮离从外面捧着两套干净白裳走了进来,将衣裳往若湮手中一送,“三姐,你先给她换衣裳。” “六妹,磁石呢?”若湮点头接过,还是忍不住一问。 暮离从怀中取出磁石,“在这里,只是现在你跟她都要先把衣裳换了。” 若湮深深吸了一口气,掀起了被角,给她换好了衣服,背过身去,将湿衣换下,穿上干净衣裳,“六妹,可以取针了。” 暮离点头,磁石放在了若湮脑后,“三姐,若是痛,千万不可乱动,否则会危及性命。” “好。”若湮闭上了眼,只觉得脑后一阵刺痛升起。 暮离的指尖摸上了针尾,合指紧紧捏住,疾然取出了第一支银针。 若湮紧握双拳,脑海之中忽然多了一些似曾相识的影像,她想去看分明,可是总是一走上前,那些影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汗淋淋,若湮咬紧牙关,第二支银针被取出了脑袋。 暮离倒吸了一口气,磁石贴紧了若湮的后脑,“三姐,再坚持一会儿,最后一支了!” “好……” “哗啦啦——”一个巨浪突然拍来,船身一摇,暮离险些扑倒在地。 若湮不由得抱紧了头,一声惨呼。 暮离骇然看着若湮瞬间苍白的脸,“三姐,你怎么了?”低头一瞧手中磁石,暮离瞬间明白了——定是方才取针之时,一个没站稳,移动了针位,伤到了她! 暮离刚想上前一瞧若湮的后脑,合欢便慌乱地推门冲了进来,“三姐,不好了!我们……我们被蛊虫包围了!” 若湮强撑着身子摇了摇头,“我出去瞧瞧。” 合欢慌乱地扶住了若湮,“三姐你怎么会突然这样?” 暮离歉疚低下了头,“是我取针的时候,伤到了三姐,看样子,这针如今不能这样贸然取了,等大家都平安了,仔细看看这针移位情况再做打算。” “我相信你会治好三姐的。”合欢感激地点头,让暮离歉疚的心微微舒了舒。 若湮深深吸了几口气,忍痛惑然开口,“水龙出海之后,姥姥怎会那么容易便追到我们?” “真的没骗你,三姐,你出去看看便知道了。”合欢一脸焦急。 若湮犹豫地瞧了昏睡的浣臣一眼,“六妹,你留下照顾她吧,我跟七妹出去看看。” “好,三姐。”暮离忧心地抬眼深深看了一眼合欢,“你要小心。” 合欢笑然点头,“我知道,不然你跑了怎么办?”说完,眨了眨眼睛,扶着若湮朝着甲板走去。 “三姐,你瞧,这里全是蛹!”怀冰上前拉住若湮,指向船下的海面,“若是这些蛹突然裂开,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啊!” 若湮皱紧了眉头,如今这海面上飘满了密密麻麻的蛹,就算是全力起航,也不见得能躲过这些虫子的袭击! “大越公主,如今你也计穷了……”云歌冰冷地开口,有些绝望地瞧着这些蛹,“我只是觉得好不甘心……” “不到最后,怎能放弃?”若湮摇头,抬眼看着一脸冰霜的南宫辽,“哥哥,起航,我们逆海流而行,蛊蛹较轻,自然会被海流冲掉一些,或许我们可以逃过一劫。” “好!好!都听你的!”南宫辽转身看着卫将军,“速速找公主所说的去做吧。” 云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若湮,“同为公主,我怎能输于你?”话音一落,云歌唱出一段奇异的歌声。 只听见浪声翻涌,船身两侧水花飞溅,自海底冲出四条白鳞海蛇,骇然挺立在海面之上。 云歌歌声微转,四条白鳞海蛇在水下伸尾卷住了船身,带动主船疾然行驶在大海之中,意图闯出这一片满是蛊蛹的海域。 小珀子满脸愁容地看着前方未知的海域,过了这里,前面究竟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呢? “嗡——” 几个蛊蛹被船身撞破,惊然飞出数千只赤色蛊虫,朝着甲板上的众人狠狠咬来。 奇异的蛊音忽然响起,只见翩翩小舟,悠然而来,舟上女子,红衣依旧,宛若海上幽魂,青丝凌乱地飘荡在阳光之下。 蛊虫听音,蓦地折返,盘旋在红衣女子上空,嗡嗡飞舞。 “四妹……”若湮双眸湿润,忍不住开口一唤,看着那个诡异的女子,你还活着,还是已经成了亡魂? “四姐……”合欢与怀冰泪然一唤,可是那个小舟红衣,却不曾抬眼看她们一眼。 诡异的气息在蔓延,众人不由得揪紧了心,一动不动地瞧着黯儿渐渐靠近。 蛊笛声断,这茫茫碧海之上,蛊蛹纷纷破裂,飞出无数赤色蛊虫,宛若一片血色浓雾,将主船紧紧包围。 “吼……吼……”黯儿的喉间发出嘶哑般的声音,即使是从前,她也不曾这样发声,似乎压抑着极大的疼痛。 若湮心痛地看着黯儿,恨然开口,“姥姥她竟然忍心如此对你,她怎么下得了手?” “姥姥!”合欢紧紧握紧双手,心中的痛楚说不清究竟是恨还是绝望。 怀冰忍住了眼中的泪,手指抓在船舷之上,身子不由得一阵颤然,“连你也逃不过姥姥的毒手?” “吱——!”蛊母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黯儿痛苦地抱住了脑袋,闷声嘶哑地跪倒在小舟之上。 “嗡!” 赤色蛊虫突然不受黯儿控制地尽数朝着甲板上的人扑去! 断断续续的蛊笛音响起,赤色蛊虫快要咬到肌肤的瞬间,又回头朝着黯儿盘旋飞去。 只见黯儿艰难地在小舟上站了起来,虚弱地吹响了蛊笛。 “四妹……”若湮看着她颤抖的身子,一颗心痛到了极致,“若是痛,就不要再撑了,黯儿,三姐宁可陪你一起走,也不愿你如此痛苦的活。” 黯儿抬起了脸来,是一片青白之色,却对着若湮如往昔一般地笑了,依旧那般纯真,那般无邪。 只见黯儿伸出了脚去,轻轻踏响了小舟,泪水滚落,笑容渐渐因为疼痛而扭曲。 “你是要听我弹曲,是不是?”若湮泪然一问,已是泣不成声,“还想看七妹舞剑,五妹跳舞,是不是?” 蛊笛悠扬,黯儿再次艰难地一笑,赤色的蛊虫盘旋在她的上空,密密麻麻,好似一团又一团来自地狱的血云。 “哥哥,可有琴?”若湮急然望向南宫辽。 南宫辽怔了怔,“这里怎会有琴?” 云歌轻轻一叹,忽然动容开口道:“我可仿琴而歌,只要你说曲子,我能唱。” 若湮舒眉点头,“好,曲调是《西洲曲》。”说着,若湮纤手拍舷,击打着节拍,喃喃吟道,“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云歌嗓音婉转,竟如同古筝一般,和着若湮的诗,在这天地之间响了起来。 海凛只觉得手中长剑忽地出鞘,合欢已将长剑握在掌心,对着海上那位红衣女子含泪一笑,“四姐,你可要看好了,我小七可没有偷懒不练功……”合欢剑势舞动,剑影流转,身形俊逸得让海凛也不由得暗暗赞叹。 “四姐,就算是下黄泉,小七也不会偷懒的。”泪水滚落,合欢不再说话,一柄长剑在手,剑花翻涌,一招一式,甚为精妙 “四姐,我知道你喜欢看我跳舞,其实我偷偷练了一个舞,一直没告诉你,只想这次回来给你个惊喜。”怀冰抹去脸上的泪水,望着黯儿,“这舞,今生今世,只为你一人而跳,四姐,你可要看好了,到了黄泉路上,我再练新舞跳给你看。” 足尖轻盈地一踏甲板,怀冰冲天而起,在空中兰指轻拈,飘然而落,就好像敦煌飞天从天而降。 即将落地之时,只见她身子一旋,极为巧妙地再次踏板而起,翩翩若鸿,让人望而生痴。 小珀子只觉得心如刀割,即使从未见过她们姐妹欢聚的点点滴滴,此时此刻,看着这甲板上的女子凄凉地或歌或舞,那深深的心痛一直在胸臆之中挥之不去。 黯儿的泪,渐渐变得血红,只见她颤然对着她们一笑。 空中的赤色蛊虫在空中舞出一个字——走! 一口血水涌了出来,染红了黯儿手上的蛊笛,一滴一滴,混着血泪滚了下来。 “四妹,不要辛苦了,好不好?”若湮哽咽着开口,“我们姐妹几个,永不分离,人间地狱,有姐姐陪你走。” 黯儿倔强地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去,将手中蛊笛吹得更响。 “四姐,我们都不怕痛的,别撑了,好不好?”怀冰飞落若湮身边,“求你,不要……” 合欢颤然停下了手中长剑,早已泣不成声,望着那个决然吹笛的黯儿,已是热泪满面。 南宫辽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一声狂吼,“快快走!若再不离开这里,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大难临头,你怎么可以如此不仁不义?”云歌冷冷一骂,忍住了满眶热泪。 “我只知道,若是我们都死在这里,那女子的牺牲便白费了!”南宫辽嘲讽般地一笑,“女人就是多情,可知留得青山在,方能不负她人一片心意!” 云歌顿然噤声,口中奇异的歌声再次响起,四条白鳞海蛇更加卖力地将主船远远拉离了这片海域。 “四姐!” “黯儿!” 一声声呼唤,却只能看见那个红衣越来越遥远,视线之中,终究只剩下一片血色的蛊雾…… 有你们今日之话,我去的安然……好累…… 黯儿紧紧闭上了双眼,忽然朝着碧海之中猛地一跳…… 下辈子,让我干干净净,不再与蛊虫为伴吧…… 只可惜,今生今世,我欠你们一句亲口说的“珍重”,来生再还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58 58、第五十七章.海上月晕 ... “姥姥,赤蛊全数飞回来了。”甄娘站在甲板之上,指向那一片渐渐逼近的赤色蛊雾,“莫非他们当真了得,连四妹的蛊虫都奈何不了?” 姥姥摇了摇头,“四丫头终究是感情用事,他们跑了。”微微一顿,姥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甄娘,“或许,这次该你出马。” “我?”甄娘不明白姥姥的意思。 “我仔细看了看长生陵所在,路上艰险,难以预料,与其用蛊虫将那些丫头赶尽杀绝,不如利用她们为我开路。”姥姥一边说着,一边将怀中七只仙觥花纹拼出的绘有长生陵所在的羊皮卷掏了出来,递给了甄娘,“远儿的性命,可就在你手上了。你若完成这个任务,不单是救了大越的未来,还救了你的夫郎。” 甄娘接过了这卷羊皮卷,只觉得格外沉重,“姥姥,我当真能行?” 姥姥点头,“你能行。若是远儿没事了,我也不会再对那些个丫头赶尽杀绝,姥姥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甄娘点点头,将羊皮卷放入了怀中,还未回过神来,姥姥已然出手,一掌击在甄娘的胸口。甄娘只觉得喉间有一口腥味的东西升起,张口便喷出一口鲜血。 “逃生,便要有逃生的样子,所以,别怪姥姥。”甄娘心疼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保重。” “是!”甄娘点头,纵身飞下主船,落在了船下小舟之上,解开了绳索,飘然而去。 “这些个丫头都感情用事,娘娘你就不怕功亏一篑?”从舱中缓缓走出一名黑衣老者,黑纱蒙面,看不清楚眉眼。 “我救了你,是要你为我出谋划策。”姥姥淡然一笑,“既然这计是你所献,我相信你自然会留有后招,不用我劳心,是也不是?” 黑衣老者阴冷地一笑,“是有后招……以苏菀的聪明,我相信她可以寻到长生陵所在,以她的重情,我相信她看见我的时候,必然会失神。”老者将脸上黑纱取下,一张布满伤痕的脸上,依稀看得清楚他的轮廓,竟然是苏城!“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最好的处理就是永绝后患——我们不妨做一次黄雀?” 姥姥同样阴冷地一笑,“苏城,有时候人太绝了,容易惹来天怒人怨。” 苏城无所谓地瞧着远处,“我既然敢绝,必然留下了后招,娘娘难道觉得苏某不配做大越复国的功臣?” “呵呵……”没有再说什么,姥姥只是怪异地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渐渐西斜的红日。 月亮在海上升起,照亮了悠悠碧海。 四条白鳞海蛇拉着船儿疾然行驶在碧海之上,夜风徐徐,淡淡地透着一次凄凉。 怀冰木然地立在甲板之上,呆呆看着双手,自嘲地一笑,“慕容怀冰,原来你竟是这般没用,连四姐都保护不了!” “怀冰。”小珀子忧心走上了前去,有些惊愕地侧脸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怎么哭了?” 怀冰慌乱地摇了摇头,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去,“我没哭。” “怀冰。”小珀子心疼地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其实最没有用的是我……”话音一落,不顾怀冰的挣扎,便将她抱入了怀中,“我以为我轻功无双,可是关键时候却不及书呆子一分。” “墨珀……”怀冰颤然一唤,想要挣扎,却终究忍不住靠在她的怀中,“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不要负我……否则,我要你的命!”手指抬起,落在小珀子的喉咙,“你是我一辈子的奴仆,你可要记好了!” “那你是我一辈子的娘子,你也要记好了。”小珀子嘿嘿一笑,对上怀冰一双含泪带羞的眼,眨了眨眼睛,“怀冰,笑一个好不好?” “笑什么?”怀冰背过了身去,“又没什么好笑的。” “你不笑,可知我心疼……”小珀子突然从怀冰身后将她一抱,“不如我们回房说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让怀冰的脸蓦地一红。 “你想做什么?”怀冰有些惊意地问。 “你都是我娘子了,你说我想做什么?”小珀子眨了眨眼,“古人曾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嘿嘿。” “你找死!”怀冰红着脸一声大喝,挣开了小珀子的怀抱,“你若是敢轻薄我,我要你的命!” “我可没说要轻薄你,我只是想带你回房好好说说话,瞧你,想得比我还坏。”小珀子无辜地眨了眨眼,“当真不愿跟我说话?”凑过了脸来,突然在怀冰脸上亲了一口,“娘子的小脸好烫。” 怀冰愣了一下,柳眉一挑,“墨珀,你竟然欺负我!找死!” “那就来杀我啊!”小珀子对着怀冰吐了吐舌头,“反正从认识你开始,你都要杀我好多次了,也不少这一次,嘿嘿。”说完,小珀子转身朝着舱中跑去,闪进了一间厢房。 “墨珀!你以为你躲得了?”怀冰跟着她冲了进去,只听见身后门声一响,她惊然回头,看着那个认真含笑看着自己的小珀子,“你要是再轻薄我一次,我绝对要你的命!” 小珀子耸了耸肩,“要是我真欺负了呢?” “找死!”怀冰猝然出手,万万没想到小珀子竟然一动不动地连连接了她数掌,“你……你怎的不闪开呢?” 小珀子轻轻咳了咳,笑然眨眼,“方才不是说过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咳咳……只是还没有风流就死了,有点点不甘心……”话音才落,小珀子已将怀冰拉到了怀里,“怀冰,若是不开心,尽管打我,只要你开心,我死也愿意。” “你……”怀冰怔然看着小珀子认真的眉眼,那眸底分明是一片宠溺与心痛。 “怀冰!你……”小珀子忽然一声惊呼,看着怀冰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要欺负也是我欺负你,你怎么可以胡来?” 怀冰白了小珀子一眼,“胆小鬼,连这个也怕,方才说那些好话原来一件也做不到!”当将小珀子的上衣脱下的瞬间,怀冰故意推了推小珀子,“若是害怕……” 小珀子正色抓牢了她的手,“人都被你刺了标记,原来一切早就注定,我逃不过你的魔爪。” “我倒要看看,那刺青可还在?”怀冰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珀子的内衫拉开,心口当先冲入眼帘的便是那朵红云刺青。 “我说过的,你刺了我,我来日也要在你身上刺一个。”小珀子倔强地看着怀冰,“可是……我现在不想刺了……” 怀冰的手指落上那个刺青,沿着小珀子的颈落在了她的下巴只上,挑起了她的脸,“那你想做什么?”眉角媚意连连,灼灼的目光落上小珀子的眼底,让小珀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我想……我想……”小珀子愣了愣,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抖,吞了吞口水,嘿嘿一笑,“怀冰,我想……我会被你杀了……” “为何?”怀冰凑近了小珀子,手指在小珀子心口的刺青上打着圈儿,“我为何要杀你?” 小珀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怀冰腰间,悄然扯开了她的衣带,“因为……我……想要……做风流鬼……” 怀冰羞然一笑,忽然张口对着那个刺青咬了下去,“你就不怕我咬死你?” “怕……”小珀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想……怀冰你……你的手!”小珀子惊然抓住怀冰伸入自己小腹的手,看着满脸红晕的怀冰,“我……我才是夫!” “可是我没瞧出半点夫郎之样……”怀冰促狭地一笑,对着小珀子眨了眨眼,“小珀子,不如你做我夫人,如何?” “怀冰!”小珀子倒吸了一口气,一口吻住了她的唇,“我才是夫!”伸手褪下了怀冰的衣服,小珀子将怀冰扑倒在了榻上,忘形地吻住她的朱唇。 怀冰的手指抽离小珀子的手,依旧滑入了小珀子的小腹之下,媚然一笑,轻轻一唤,“墨珀……” 小珀子的身子一僵,惊然睁大了眼,“怀冰,你欺负人!” 怀冰挑衅地一笑,“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吗?怎的,害怕了?” 小珀子红着脸摇了摇头,将怀冰的肚兜一掀,“那就比比看,究竟谁害怕?” 怀冰突然泪然一笑,紧紧抱住小珀子的身子,“小珀子,今后十指相扣,今生我慕容怀冰绝对不负你一分!” 小珀子眼中带泪,对着怀冰嘿嘿一笑,“我突然觉得死一点也不疼,疼的是怀冰你不开心……” “傻!”怀冰羞然白了她一眼,月光从窗格之间透了进来,照在小珀子白皙的脸上,“今后没我命令,你不许死!” “好……”小珀子的脸渐渐压了下来,深深吻住了她的唇,“我舍不得……” 海浪翻涌,宛若梦中呢喃。 一只小舟,翩翩而来,甄娘远远瞧着那艘残破的主船,深深吸了一口气,“妹妹们,你们为何要对不起姥姥?这一次,别怪姐姐无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上班。。黑色周末。。。。 59 59、第五十八章.五姝终聚 ... “三妹,五妹,六妹,小七,你们在不在?”甄娘的小舟靠近主船,对着主船一声又一声地呼唤。 “是二姐!”怀冰突然在小珀子怀中坐了起来,看着一脸红晕的小珀子,慌乱地穿上了解开的上衣,“我听见二姐的声音了!” “二姐?”小珀子一脸惑然,“什么二姐?” “二姐就是二姐!”怀冰红着脸瞪了她一眼,“来日再让你做风流鬼!”说完,已拉好衣裳,匆匆走了出去。 “五姐你……”在船舱小道之中遇到了合欢与暮离,合欢看了看怀冰脸上的红晕,忽然明白了几分,有些异样地笑了笑,“我听见了二姐的声音!” “我也是……”怀冰急急地点头,“若是真在这里遇到了她,定然是她从姥姥那里逃出来了!” 一边说着,怀冰一边焦急地拉着合欢的手朝着甲板上走去。 暮离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合欢与怀冰,喃喃自语道:“二姐……”要逃离天枢岛,岂是那么容易?大家出十二海漩的时候都险些丧命于那里,二姐竟然能逃出来,安然寻到这里,当真是有些蹊跷。 “小七,五妹,你们果然在这里!”甄娘一边激动地说着,一边忍不住咳了咳,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二姐!”合欢激动地飞上了甄娘的小舟,握紧了她的手,上下看了她一眼,“二姐,你……你怎么全身都是湿的?——你受伤了!” 甄娘摇了摇头,急急地从怀中掏出了那卷羊皮卷,“我在偷这个的时候,被姥姥打伤了……” 合欢接了过来,不由得变了脸色,“这个是……” “这些年来,姥姥收集的仙觥之图,全部都在这里……”甄娘有些吃力地抬眼看了看怀冰与暮离,“看见你们都安然无事,我的心也放下了……我原本偷这仙觥之图,只为了要挟姥姥,让她放过你们……没想到却被姥姥发现了,出手将我打落海中……我一直躲在礁石群中,不敢出来,直到姥姥微微放松了警惕,我才偷了这小舟,逃了出来……” “二姐……”怀冰只觉得心底升起一抹凄凉,“四姐没了……” “我知道……”甄娘的脸上满是哀戚,“我一路沿着四妹养的蛊虫寻来,生怕你们有事……”话音一落,甄娘望着那个呆然无语的暮离,“六妹,你素来不会武功,遇到那么多蛊虫,这一次定然是吓到了吧?” 暮离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支吾地应了一句,“嗯……嗯……” “甄娘……”卫将军的呼唤突然响起,甄娘不由得身子一颤,皱紧了眉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甄娘,你没事……我就知道你不会变的!”卫将军的声音有些激动,一动不动地瞧着甄娘,“你安然就好……就好……” “二姐,我们先上去再说。”合欢急然推了推甄娘的身子。 甄娘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低下头,与合欢一起掠上了甲板。当足尖榻上这满是裂纹的甲板,甄娘的心不由得暗暗一叹,如此海船,若是被巨浪重击,定然要四散海中,姥姥若是继续追杀,何用让她走这一次呢? 甄娘蹙紧了眉头,无奈地一叹,如今还要面对卫将军这个难缠之人,该如何是好? “二姐!”怀冰紧紧抱住甄娘的身子,“我们几个姐妹,终于团聚了!” “是的……团聚了……”甄娘心底升起一丝异样,你们为何要背叛姥姥呢?我不想我们姐妹之间只剩下杀戮…… 暮离轻轻揪了揪合欢的衣袖,“我们还是先带二姐进去,换身干净衣服吧。” 合欢点点头,上前拉住了甄娘的手,“二姐,走,跟我来。” “好……”甄娘点点头,匆匆避开了卫将军的深情双眼,跟着合欢走了进去。 “五姐,你等等。”暮离看着合欢与甄娘走远,忍不住唤了一声怀冰,“我有话对你说。”说完,看了一眼卫将军,“难道将军对姑娘家的话感兴趣?” 卫将军冷冷地瞧了一眼她们,冰凉地一笑,转身走了下去。 “六妹,有事?”怀冰惑然看着她,知道她似乎有什么要说。 暮离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今日的二姐,好像不是当初的二姐……” “你的意思是……”怀冰暗暗一惊,“你怀疑二姐?” “不是怀疑,而是不安……”暮离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一叹,“从离开天枢岛到现在,即使是遇到了水龙卷,我的心也没有这般不安过……” 怀冰眸光一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有些人,离开太久,便无法触摸到心……” 暮离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感觉。” “我们都小心些吧。”怀冰轻轻一叹,摇了摇头,“在这船上,还有很多人,我们从来都看不透。” 船灯悠悠,显得有些朦胧。 若湮静静趴在浣臣的床边,双眸紧闭,似乎已经熟睡。 浣臣渐渐睁开了眼来,忍痛缓缓坐起,看着眼前熟睡的她,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个温润的笑容。 “若湮,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累的。”浣臣怜惜地伸出了手去,轻轻抚上了她的鬓发。 “你怎么……醒了?”若湮警然惊醒,朦胧之中,恍然有一幕画面袭上脑海—— “苏浣臣。”曾经的她上前紧紧抱住了浣臣的身子,“你若是当真怜我,就让我这样抱你一次……你说我不知羞耻也好,说我不守礼仪也罢,我只想……感受一点真实的温暖……” 慌乱地摇了摇头,莫名地脸上升起一抹红晕,若湮仔细瞧了瞧浣臣的脸,“你没事……便好,我该回去休息了。” “若湮……”浣臣慌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坦然望着她的眸子,“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好……”若湮点了点头,看了看浣臣脸上的刺青,“这刺青……” “早已不疼了……”浣臣笑了笑,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笑然瞧着她,“只要你无事便好。” 若湮只觉得心中一暖,想要从浣臣手中将手拿出,却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眷恋她掌心的温暖,“苏浣臣,可以和我说说过去吗?” “过去?”浣臣轻轻一笑,却抿口不语。 “怎么?”若湮满是疑问地瞧着她,“你们不是都说我忘记了你吗?难道我不该问?” 浣臣温润的笑在脸上绽放,“只要是若湮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若湮怔然瞧着浣臣的笑容,心不由得一阵狂跳,慌然低下了头去,“你……你会蛊惑之术!” “蛊惑之术?”浣臣微微一呆,不禁朗朗一笑,“若是我真会那蛊惑之术,早就被叔叔送进皇宫,做大明天子的后妃之一。” “你敢去!”若湮惊然抬眼,眉心一蹙,定定瞧着她,“我一日未想起那些往事,你就休想离开我一步——人人都说你是大越驸马,这一次,你跑不掉的。” “若湮……”浣臣只觉得眼中涌起一阵热泪,忍不住紧紧将她往怀中一抱,“我哪里敢离开你一步呢?你若病发,我不在你身边,谁人来救你呢?” 若湮心中一酸,“过去的你就是这般无礼?随意轻薄于人?” “对……对不住……”浣臣惊然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我……我失态了……” “你真是书呆子,呵……”若湮忍不住一声轻笑,看着浣臣清澈的眸子,“原来的你,就是这样呆傻?”怪不得方才那一幕当中,会有自己那般热情的一幕。一念及此,若湮的双颊更染红晕,看得浣臣不禁一呆。 “芙蓉面,红烛光,含笑一顾……”浣臣笑然低吟,忽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若湮忽然凑近了浣臣的脸,“如何?” “……”浣臣憋红了脸,无声摇头,“唐突,唐突,若湮你莫怪我……” “怪你什么?”若湮更往前凑进了一分,眼前的浣臣忽然变得有些模糊…… 同样的月光,同样的夜。 莫非曾经也这般靠近过? 若湮双颊通红,宛若染了几分醉意,“苏浣臣,还说你不会蛊惑之术?” “我当真不会!”浣臣正色摇头,“我要是会……早就……”浣臣慌然收了声,“即使我会,也不会用在你身上啊。” “噗嗤。”若湮不禁笑出了声,呆呆瞧着浣臣的脸,“你为何脸突然如此红?” 浣臣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湮的淡淡香味近在咫尺之间,更是让浣臣心神一荡,忽然想起小珀子曾在她耳畔说过的那些洞房里该发生之事,不禁脸颊更红,慌乱地低下了头。 “原来你脑子里所想也不……正经……”若湮红了脸,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息显得有些火辣,慌乱地低下了头去。 “若湮……”浣臣忽然抬头一换,伸出双手,将若湮的手牢牢抓在手心之中,“我会等你想起我……” “若是一辈子也想不起来呢?”若湮抬眼对上浣臣的眸子,“你也一直等?” 浣臣朗朗一笑,点了点头,“是,一直等。” “那样不傻吗?”若湮忍了忍眼眶之中的热泪,“万一我突然死……” “我尚在人间,怎会让你先走?”浣臣双眉一凛,将她的手紧紧贴在心口,“若湮,你答应过我,用心而活,你忘记了吗?” “我说过?”若湮有些恍惚。 浣臣点头,“说过。” 眼眸脉脉相对,浣臣与若湮心中一热,只是怔怔地看着彼此的脸,无意识之中,微启的双唇渐渐靠近…… “三姐!二姐来了!二姐来了!”合欢的声音激动地在门外响起。 浣臣与若湮身子一震,慌然往后退了退。 “二姐?”若湮笑了笑,言语之中有些惊异,却不忘掖了掖浣臣的被角,“你好生休息……” 浣臣笑然点头,“凡事小心。” “好……”若湮安然一笑,走到门边,开了门,跟着合欢朝着甄娘所在的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努力更文,争取早日完结! 谢谢大家的支持 60 60、第五十九章.初见乾坤 ... 当羊皮卷在舱中大堂之中平铺开来,南宫辽与云歌急急地走上了前来,看着羊皮卷上的奇异纹理,惑然看着甄娘,“这就是仙觥地图?” 甄娘点了点头,指着当中两片空白之地,“如今只有这两块地方不知是什么地方,始终还少取得两只仙觥。” 云歌细细看了看这个地图,“按图所示,只要按图一一通过这些海域,便能寻到长生陵入口……” 南宫辽眯眼看了看云歌,“怎么?大诏公主对这陵墓感兴趣?” “我对死人之物,向来没兴趣。”云歌冷冷一笑,“天枢岛姥姥辛苦一生,原来为的就是这个,可笑之极,这世间若是真有长生之药,怎会还有人间帝王一命呜呼?” “姥姥为的是这长生陵中的仙丹。”甄娘正色看着云歌,“传说那些仙丹可以……可以治好大越皇族那种顽疾。” “妹妹的病!”南宫辽忽然正色一呼,“若此话是真,我愿为妹妹走这一趟!” “三姐的病若是能好,就算是长生陵是黄泉地狱,我也愿走这一遭!”怀冰重重点头,瞧向了暮离,“六妹,你向来饱读医书,可曾听说这种仙丹?” 暮离点了点头,“长生陵藏有仙丹,医书确有记载,若是真能于三姐有利,我也愿意走这一遭。”说完,有些迟疑地看着甄娘,“莫非是姥姥有疾病?才会想尽一切法子寻找长生陵?” 甄娘的身子微微一颤,瞧着南宫辽跟云歌,“其实……当年大越大诏的覆灭,全因姥姥而起,她就是那群神秘海盗的幕后操纵者……她之所以要如此做,全因她的儿子是——大诏二皇子,南宫远。” “王弟!难道天枢姥姥便是……”南宫辽脸色瞬间铁青,“贵妃乌氏!” “不错。”甄娘说完,避开了卫将军灼灼的关切目光,“大诏二皇子所得之病与三姐一模一样,我冒死盗出此图,无奈一人之力有限,实在是……” “二姐,怎会只有你一人呢?”合欢的声音响起,与若湮一同走了出来,“能帮上三姐,比什么都好——我不要任何姐姐再离开我了!” “生死由命,活好当下便是。”若湮坦然开口,“若是为了我一人,累及你们受伤,我宁可就活这么些日子。” “恐怕这事由不得你!”云歌冷冷开口,看了一眼海凛,“灭国之恨,岂是说忘便忘的?天枢姥姥越想得到的,我越不会让她得到!这事,我管定了!” “大家都要去长生陵?”小珀子忽然开了口,“那可只是古书记载的地方。”说着,小珀子在地图上一指,“你们瞧这片海域,我记得明明是片暗礁之海,可是这里画的却是群山,根本不符。我猜想,长生陵或许只是古人愚弄我们的一个把戏,我们这样贸然寻陵,危险不说,还一点也不好玩,尤其是粘上了死人的晦气,更是不好玩!” “你就知道玩。”怀冰忍不住揪了揪她的衣袖,“你何时才会真的长大呢?” 合欢瞪了小珀子一眼,“你害怕,可以不去,但是,为了三姐,我愿意冒一次险。” 小珀子愣了愣,沉沉一叹,“你们既然都决定要去,那我也去,免得被你们笑话了去!” “可是这船……殿下。”卫将军拱手拜向南宫辽,“恐怕再也禁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我们恐怕要先回岛一次。” 南宫辽锁眉点头,“卫将军,照这行程,该有多久才能回岛。” 卫将军看了看云歌,“这恐怕还要看大诏公主是否愿意助一臂之力。” 云歌冷冷一笑,“我那几条白鳞海蛇需要休息几日,你们想要它们再拉船,可要等等。” “可是妹妹的病!”南宫辽握拳瞪向云歌,“多耽误一日,便有一日危险。” “哥哥,无碍。”若湮淡然一笑,看了看云歌,“我有驸马在,就算病发,也会无事,就让公主殿下的海蛇休息几日,我南宫若湮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苏浣臣……云歌微微一怔,一想到那个彬彬书生,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异样的酸意,同是公主,为何她便能遇到如此良人? 海凛看着云歌脸上的强笑,不禁黯然低下了头去,狠狠握紧了腰上佩剑的剑柄。 卫将军恭敬地低头,抱拳道:“如今既然已知天枢姥姥是大越与大诏的共同敌人,最该做的便是齐心合力,共同复了国仇,再了两国恩怨,望殿下以大局为重,暂时放下宿怨,与大诏联手共寻长生陵,方为上策。” 南宫辽嘴角一扬,点了点头,“既然卫将军提了,那我就先击掌为誓,若天枢姥姥不死,绝对不会与大诏再起一丝干戈!”说完,南宫辽伸出了手掌,望着云歌与小珀子,“不知大诏太子公主,可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小珀子双手环抱胸前,“我只跟书呆子击掌。” 云歌同样脸上噙着笑意,轻轻地伸手掠过南宫辽之手,“好!如今掌以击,我们之间的仇怨,留待杀了天枢姥姥再说。” 甄娘眸底闪过一抹阴暗,你们一个又一个都想对姥姥不利,这一次,要你们有去无回。一念及此,甄娘有些犹豫地瞧着身边的众姐妹,你们为何还是执迷不悟?不单不护着姥姥,竟然还与姥姥对着来,看来姥姥说得不错,你们确实让人心寒。 “那……等我们把船一换,我们就从这里开始,沿图寻找长生陵的所在。”卫将军大手一挥,指向了地图的起点,抬眼瞧了甄娘一眼。 “好。”随意答了一声,甄娘转身背了过去。 若湮皱紧了眉头,看着这个羊皮卷,上面虽然没有画上什么深海猛兽,也没有瞧见什么危险激流,但是,为何明明是一线生机,心却是忍不住的心悸呢? 主船悠悠航行,终于在三日后到达大越所在海岛,换了一艘战舰,备好了食水,再度起航。 拂晓时分,凉风吹拂,浣臣站在甲板之上,仔细研读着白棣中曾经送她的小书。 “大越驸马果然好学,让云歌好生佩服。”云歌看了看聚精会神的浣臣,心底又忍不住升起一抹倾慕,“你一身学识,可曾想过来我大诏一展抱负?” 浣臣微微一愣,将小书放入怀中,谦然抱拳,“公主抬爱,浣臣惶恐。” “你惶恐什么?”云歌定定看着浣臣脸上的刺青,眸中的柔情之中有些许心疼之意,“我可从未对你凶过,不像你那公主夫人,竟然下得了手。” “皮囊而已,浣臣谢公主关心。”浣臣再次抱拳,“若是公主无他事,浣臣先下去了。” “苏浣臣!”云歌忽然叫住了她,“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对我,我云歌看中的人若是不能被我所用,我必然要毁了他,免得被他人所用,贻害于我大诏!” 浣臣却挺直了腰杆,“浣臣要的,不过是与心中所爱相伴一生,从未想过去争名逐利,叱咤风云,公主你言重了。” “苏浣臣……”云歌忍不住走近了她一步,“你当真决定死也要留在大越?” “非也。”浣臣朗朗一笑,“是死也要留在若湮身边。” “你……”云歌微微一震,呆呆看着浣臣的眉眼,如此良人,怎能……怎能就让他这样从命中错过? “驸马。”只听见若湮的呼唤响起,浣臣笑然回头,满眼都是宠溺。 若湮缓缓走上了前来,伸手扣紧了浣臣的手,平静地看着云歌,“听公主口气,是想强夺我这驸马入你大诏了?” 云歌冷冷一笑,不去回答若湮的话,却是深深瞧了浣臣一眼,默然走回了船舱。 “若湮……”浣臣紧紧握紧她的手,认真地瞧着她,“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就是死也不会……” “我为何要生气?”若湮忽然一笑,抬眼看着浣臣,“有人抢的东西,定然是好东西,如今是我身边之人,死也不会离去,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还生气,那我不就没了大越公主的气度。”苏浣臣,不管过去那些记忆是什么,我相信,你是个良人,值得与你,十指紧扣,相许一生。 浣臣怔了怔,忽然温润地一笑,“若湮……” “既然大诏公主夸你有才,不如你赋诗一首?”若湮温柔地一笑,看着浣臣,“若是做不出来,我可是要罚的。” “罚……”相似的话语,相似的情境,浣臣不由得双颊一红,想起那夜月夜树梢上的绮丽,不由得哑然一笑。 “你笑什么?”若湮惑然一敛笑意。 “没……没……”浣臣慌然掩去脸上的红晕,“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而已。” “何事?” 浣臣笑然摇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曾经你要我对出此诗,若是对不上,便罚。” “哦?”若湮看着浣臣充满红晕的脸,“那罚的是什么?” “是……是……”浣臣的脸涨得通红,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启口。 若湮轻轻一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片画面,月色凄迷,风吹树梢,两具交缠相吻的身子,一具是她,一具是她…… 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若湮忍不住低下了头去,“难道……难道是……” 浣臣惊喜地看着若湮的脸,“你想起来了!” “我……我……”若湮不敢去看浣臣的脸,却将头埋得更深。 “若湮……”浣臣激动地将她搂入了怀中,“不管这次长生陵之行是凶是吉,我们都不要再虚度流年了,好吗?” “好……”若湮紧紧依偎在浣臣怀中,安然闭上了眼,倾听着浣臣的心跳,不由自主地一笑。 苏浣臣……云歌回头看着甲板上的这一幕,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若湮你看!那里可是那羊皮卷上所绘的乾坤海域?”忽然,浣臣指着远处的一片浑浊与清澈交融的海域,声音之中有些激动,“长生陵或许是真的!” 若湮顺着浣臣的手指的方向瞧去,那片海域果然是一半海水浑浊,一半海水清澈,交融一起,宛若太极阴阳双鱼,在中心形成了一个海漩,缓缓转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有惊无险,青痕茶暖,刺颊生红云。天枢变数,谈笑磊落,月夜风起氤氲。萤舞月光离舟,王权重寻。倾巢入海,孤身还樽。重聚惘然,破晓惊惶一瞬。 当年事、心念方寸。恍相逢、前尘混沌。宿仇狭路逢,击掌同舟,碧海烟雨润。巨浪倒海闯巽。梦依稀、神伤凄凉,海上月晕。五姝终聚,初见乾坤。 ——调寄《古倾杯》 卷三结束 卷四 长生登场 谢谢大家的支持 61 61、第六十章.船入乾坤云惘然 ... “好壮观的海域!”小珀子激动地从船舱当中跑了出来,极目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往后招了招手,“怀冰,你快来看,我们到乾坤海了!” 怀冰与甄娘急然走了出来,甄娘打开了羊皮卷,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图案,摇了摇头,“奇怪……这路……怎么像是朝天上走?” 话音刚落,若湮与浣臣相互瞧了一眼,宛若想到什么似的望向了乾坤海域。 若湮嘴角一弯,看了看浣臣,“你想到了什么?” 浣臣温润地一笑,“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虽有天路,其实是地道。” “地道?”怀冰更是惑然。 若湮点头会心一笑,握紧了浣臣的手,“这地道或许是死路,若是猜错,我们可都是要葬身乾坤海域,你怕是不怕?” “怕……”浣臣将若湮的手握得更紧,“怕你我又虚度了这一刻。” 若湮嫣然一笑,低下了头去,“那……你就陪我往黄泉走一遭吧。” “黄泉!”南宫辽闻声一喝,“妹妹,你想做什么?” “沉船乾坤海。”若湮淡然说完,看着甲板之上脸色铁青的众人,“乾坤无极,图上指路上天,必然是入海。” “万一入海无路,我们必死啊!”卫将军骇然开口。 “贪生怕死。”冷冷一喝,海凛护着云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卫将军,拱手拜向云歌,“末将愿为公主先锋,先入海一试。” 云歌淡然摇头,瞧着若湮,“大越公主都敢冒这个险,我堂堂大诏公主又岂能输了胆识?你不必做什么先锋,我不会输南宫若湮一分!” “可是……”海凛还想说话,云歌却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南宫辽正色看着若湮,“当真要入海?” 若湮点头,扣紧了浣臣的手,微微仰起头来,望着云歌,“大诏公主金枝玉叶,我看,可以不必同行,免有损伤。” 云歌冷冷一笑,深深地看了一眼浣臣,“多谢大越公主关心,我想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你还是多用心照顾好自己,免有闪失才是。” 浣臣避开了她的目光,握紧了若湮的手,温润一笑。 “三姐,我信你。”怀冰抬手拍了拍若湮的肩头,“我陪你入海。” “怀冰,我也去!”小珀子倒吸了一口气,对着浣臣眨了眨眼睛,“书呆子,这次我可不要输你!” 甄娘怔然看了看她们,只觉得有谁在灼灼的看着自己。微微抬起眼睛,甄娘错愕地对上了卫将军关心的眸子,慌乱地避了开来。 卫将军黯然低头,甄娘,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你跟我之间的距离竟然这般遥远? 南宫辽极目看了看乾坤海域,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妹妹说要入海,哥哥陪你走这一次。” “好!”若湮点头一笑,看着南宫辽大手一挥,示意舵手朝着乾坤海域驶去。 奇异的笛声,悠悠而来。 “白前辈!”浣臣老远便瞧见了白棣中独自驾舟,翩翩而来。 数只蛊虫飞舞白棣中左右,顽皮得宛若孩童一般。 “殿下,公主,白某一生受先皇知遇之恩,无以为报。”白棣中淡然朝着南宫辽挥了挥手,“乾坤海吉凶未定,即使是入海,必然也不见得就可以一帆风顺,所以这先锋,还是让老夫来吧。” “白巫医。”南宫辽心中一热,朝着白棣中歉然一礼。 白棣中仰面长天,一声长啸,忽然将唇边的蛊笛吹得极为悠扬。身边蛊虫嗡嗡振翅,在空中一阵盘旋,竟然繁衍出百余只蛊虫,朝着乾坤海中心海漩飞去。 海浪翻涌,突然从乾坤海中心海漩处钻出一个黑影,将蛊虫一口含下,消失于水下。 甲板上的众人皆是大惊,原来那海漩之心,还藏了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 白棣中紧皱的眉心终于一舒,深深瞧了一眼浣臣,“苏浣臣,记得你曾经说的话,公主将来就靠你保护了。” “吼——!”突然一声惨叫从海漩中心升起,一只巨大的狰狞海兽从海漩正中跳了出来,吐舌之间,但见黑色的带刺舌头之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蛊虫。 海浪翻涌,海漩正中隐约似有一个巨口,将滚滚海水吞了进去。 “速速入海!”白棣中焦急地一声大吼。 南宫辽急忙挥手,示意舵手快速朝着乾坤海正中驶去。 “吼——!”海兽舌上吃痛,本来是想朝着白棣中追去,可是眼见有人要强闯入口,竟然转头瞧向了南宫辽一行。 白棣中吹响蛊笛,海兽舌头之上的蛊虫纷纷朝着那舌肉中钻动。 海兽吃痛,烦躁地圆睁着赤红的眼睛,狠狠地朝着白棣中一吼,哗啦啦地钻入了海中,朝着白棣中快速游了过去—— “白巫医……”若湮心中一抽,瞧着那位白发老者在天地之间合目一笑,显然已是去意已决,不带一丝恐惧。 船入海漩正中,突然被一阵强大的吸力往海中吸去。 浣臣慌乱地抱紧若湮,“不要放手!” 若湮紧紧搂住了浣臣的腰,贴紧在她怀中,“好!” 巨浪扑面而落,又一个黑影在海漩正中的黑洞中钻出。 “公主小心!”海凛匆匆拔剑,挺剑迎上那个黑影,借势将云歌朝边上一推,“走!” 云歌身子一晃,慌乱之中揪住了浣臣的衣袖,身子却没有缓住势子,带着浣臣朝着船舷边冲去。 “妹妹!”南宫辽一声惊呼。 小珀子与怀冰同时伸出了手去,可是还来不及抓住她们,已被那个黑影的巨尾一扫,远远地打出了甲板,当先朝着黑洞掉了下去。 浣臣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了云歌,只觉得脚下一阵踉跄,一个重心不稳,马上连带怀中的若湮一起跌入了黑洞之中。 “公主!”海凛一声惊叫,却已来不及相救。 黑影一闪,发出一声怒吼,“吼——!”原来这洞中不止一只海兽! “妹妹!”南宫辽身子一晃,牢牢地抓紧了船舷,焦急地看着若湮消失在黑洞之中。 “殿下小心!”卫将军保护左右,不忘伸手拉紧甄娘的手,免她跌落黑洞。 “孽畜!”海凛一声怒喝,长剑迎上了那只海兽。 “吼!”海兽巨尾一摆,撞上了海凛的长剑。 海凛只觉得虎口剧痛,一阵发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身子还未站定,身后一个巨浪卷来,将自己朝着那海兽的巨口一送。 一股腥臭味冲入了海凛的肺腑,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孽畜!”海凛暗自咬牙,手中剑锋朝着那海兽的舌尖顺势刺去—— 剑锋入舌,海兽一声惨呼,大尾一摆,竟然缠住了海凛的身体。 卫将军将甄娘往南宫辽身边一送,自己也挺剑而出,“怎能让大诏将军做了英雄?输了我大越的气势!”话音一落,卫将军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甄娘,“保重!” 长剑挺出,卫将军狠狠划破海兽大尾,剑锋斜刺入肉,激得那海兽一阵剧烈地翻涌。 船入黑洞,海浪汹涌地将船身一送,整个船身迅然而落。 一线光明忽然暗了下去,甲板之上,海兽吃痛甩开了海凛,恶狠狠地瞧了一眼卫将军,在黑暗之中,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格外清晰。 海水汹涌地冲了进来,海外的蛊笛之声恍然消逝,那只海兽也跟着追了进来。 “合欢,我们趁机快走!”暮离偷偷拉着合欢的手,摸黑而行。 “六妹,你们等我!”甄娘闻声辨位,在黑暗之中慌然一唤。 “你们哪里去?”南宫辽不禁一声惊呼,却阻止不了甄娘的离去。 “殿下不要乱跑!”卫将军焦急地借着那两只海兽的幽绿色眼光看清楚南宫辽的方位,掠至南宫辽身边,护卫左右。 甄娘,你就一点也不想看见我吗?心下一片黯然,卫将军护紧南宫辽,“殿下,我们跳下去!” “好!”南宫辽重重点头,与卫将军一起朝着船下一跳。 海凛暗暗咬牙,躲过了海兽的大尾,也跟着跳了下去。 耳后,是滚滚海浪之声,身上落下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打湿了一切。 不知道将要落向哪里,无边的黑暗之中,一切充满了未知。 “合欢,别放手!”暮离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合欢还来不及回答,只觉得足尖一阵冰凉,与暮离一起跌入了一池寒潭之中。 这里突然豁然明亮了起来,暮离与合欢一起钻出了水面,抬眼只见那两只海兽竟然缩了回去,像是惧怕这里的什么。 微微松了一口气,暮离拉近了与合欢的距离,“没事了,暂时安全了,我们先找找三姐她们。” 合欢点了点头,定了定神,看了看暮离,“你没事吧?” “死不了。”暮离抿了抿唇,看了看周围,这里一片平静,没有看见随后跌落的南宫辽他们,也没有看见被海浪冲下来的船只,难道说,大家所落之处,不是同一片寒潭? “花暮离!”合欢突然正色一唤,抬手扶正了她的脸,“什么叫做死不了?” “我……”暮离惊然看着她忧然的双眸,不禁心中一暖,“死不了就是……不会死,我不会让自己那么容易死……至少在你还没有忘记小珀子之前,我不甘心死。” 合欢的身子一颤,黯然一叹,“我早就不要她了的……” “只是没有放下她,不是吗?”暮离苦涩地一笑,“不过,我等。” “你……”合欢红了眸子,只是怔然看着她,身子不禁在寒潭之中一颤。 暮离伸出手去,将她抱在了怀中,“不管心多冷,我相信,都会暖起来的。”凄凉地一笑,暮离正色看着她的脸,“是不是?” “是……”合欢的嘴角微微一弯,紧紧贴在了她湿湿的怀中,泪水却悄然滑落寒潭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旅游归来,开始更文~谢谢大家支持哈 改了个虫子,不好意思 62 62、第六十一章.忘情惊魂寒潭 ... “好冷……”合欢不由得在暮离怀中一颤,抬眼看了看这寒潭四周。 只见空荡荡的石壁之下,是一泓深深的寒潭,只有左右两岸各一条小道,不知道通往哪里? 暮离伸手扣紧了她的手指,望着最近的岸边,“合欢,我们上去,就不冷了。” 合欢点了点头,跟着暮离一起朝着岸边游去。 “哗啦啦——” 奇怪的水花声响起,暮离只觉得心底突然闪过一抹不安,警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切,只见寒潭悠悠,并无异样。 暮离暗暗吐了一口气,回头对着合欢微微一笑,笑容却僵在了瞬间。只见她猛然将合欢往自己怀中一拉,堪堪将合欢拉远身后那条不知何时出现的怪鱼的利牙! 合欢脸色惊变,微微定了定神,“这……这是什么怪鱼?” 暮离咬牙摇头,“我们要速速上岸!”话音刚落,只觉得脚下仿佛蹬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这寒潭之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这种利牙怪鱼! 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暮离慌乱地拉着合欢的手朝着岸边游去—— “哗啦啦——” 水花翻涌,潭底怪鱼顿时宛若沸水之中的活物般激动了起来,张着利牙,狠狠朝着她们的双腿咬来。 “暮离!”合欢足尖猛然一踏那最近的一条怪鱼,借势带着暮离蹿出了水面,险然避过了寒潭中怪鱼的第一波袭击。 “别管我,你一个人先上岸!”暮离凛然一喝,在空中狠狠朝着合欢一推。 没想到合欢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你想不要我吗?” 身子剧烈地下坠,即将入水的瞬间,合欢再次一踏水面怪鱼,带着暮离凌波而行,终于飞上了岸。 暮离皱紧了眉头,看了看满潭的怪鱼徘徊在岸边水域之中,不由得微微舒了一口气,急然转过头去,看着同样浑身湿透的合欢,歉然开口,“方才……我只是怕连累了你……” “花暮离!”合欢甩开了她的手,怒然瞪大了眼睛,“然后你就要把我扔了,是不是?” “不是的……”暮离连连摇头,看着合欢,“我只是想你能安然!” “我们现在难道不安然吗?”合欢鼓起了腮帮,逼近了暮离一步,吐气近在咫尺。 暮离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合欢,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便是。” “花暮离!”只听合欢一声轻喝,已扑到了暮离怀中,紧紧抱住了她的身子,“你答应过我的事,若是做不到,我也会一样不要你的!” 暮离微微一怔,忽然身子一僵,冷冷地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你认为我会做不到答应你的事?” 合欢倔然抬眼,对上暮离满是哀伤的眸子,“不是吗?一有危险,你就想丢开我,一个人去死,你可还记得答应我的……” 暮离的双手忽然捧住了合欢的脸,“西门合欢,你当真会不要我?” 合欢一愣,原本想说的话忽然梗在了喉间,不明白为何此时此刻心跳会如此剧烈。 “我可以容你去忘记小珀子,可以容你心里还装另外一个人,但是,我不准你不要我!”暮离的唇忽然逼近合欢,让合欢不由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听好了,从今往后,我要你心里只有我!”暮离的眸底闪动着泪光,双手握紧合欢的手,“忘记小珀子,好好看看我,可好?” “我……”合欢呆呆看着暮离的泪光,不禁心里一阵抽痛,满心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暮离逼近合欢,突然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将合欢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 “唔……”合欢慌乱地挣扎,那些曾经的往事一幕一幕地浮现在脑海之中,记得六姐的温柔,记得六姐的笑,记得六姐的包容,记得六姐的一切……而小珀子……一直……一直……其实都是她一颗心去喜欢…… 该忘记了,不是吗? 合欢的手刚欲抱紧暮离的腰,便被暮离狠狠推开了身子,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暮离却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数条从水中飞起的怪鱼利牙! “暮离!”合欢急然一拉暮离,只听见暮离忍住背心的剧痛,闷哼了一声,拉紧合欢的手,往身侧的小道中奔去。 一入小道,浓浓的鱼腥味扑面而来,却不会再担心潭中的怪鱼再跳出水面袭击她们。 趁着微微昏暗的光线,暮离突然一笑,看着合欢,“你瞧,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也能保护你,不是吗?” 合欢只觉得心中一酸,忍不住扑到暮离的怀中,“你真是傻瓜!”手指落上她的背,摸到暮离的伤口之上,泪水终究夺眶而出。 暮离紧紧抱住她,“我死不掉的,我可是天枢岛上医术第一的六丫头,怎么能那么容易死呢?你的泪要是为我而流,那我倒是希望多看点你的泪。” 合欢皱了皱眉,忍不住抬手敲了暮离的肩一下,并指在暮离背心的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为她止住了血,“你要我哭,我偏不哭!” “合欢,其实……”暮离的声音突然被合欢的唇堵住了,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合欢,“你……” 合欢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往下落,微微松开她的唇,“我现在真想要你死,这样我的心就不会乱了……” 暮离却看着合欢傻傻地一笑,“你为我心乱,可知我心里多快活?” 合欢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花暮离,你得寸进尺!” 暮离不由得舒眉一笑,捧住了她的脸颊,温柔地吻住了她的唇,舌尖悄然撬入了她的唇舌之间。 合欢身子一颤,想要推开暮离,却被暮离抱得更紧,只觉得身心被她的唇舌逗得渐渐有些发热。 “西门合欢……”暮离松开了她的唇舌,忽然深情地一唤,“此时此刻,你心里可还念着小珀子?” 合欢忽然一僵,原以为再听见这个名字,心还会如往昔般疼痛,此刻却不再有一丝的痛楚。 暮离轻轻一笑,忽然身子一软,坐倒在地。 “你……你怎么了?”合欢慌然扶住了她的身子,只看见她的唇竟然变得一片赤红,“那鱼有毒!” 暮离淡然一笑,“生死有命……只是我有点不甘心……”灼灼的目光呆呆看着合欢,“你还没成我的娘子……” “不许胡说!”合欢悲然一喝,掌心推在暮离背心,运起内息,想要为暮离逼毒。 暮离却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掌,来到了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却将衣领拉了开来,沙哑地喊了一句,“合欢……” “你这是做什么?”合欢的脸色一片赤红,“这个时候……你怎么……”合欢的眸子上了她有些赤红的眸子,不由得一惊,挣出手来,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这毒……难道是……” “合欢……”暮离再次一声呼唤,那语声是合欢从未听过的柔媚。 合欢不由得推了推她的手,“暮离,你可要撑住,我马上给你逼毒!”指尖才触及暮离的背心,只觉得一个踉跄,被暮离拉到了怀中。 心,距离地跳动着,合欢的呼吸渐渐有些局促,“你……你……不要这样……” 暮离的唇却再次凑了上来,狂乱地吻住了合欢的唇舌,手指却不规矩地滑入了合欢的衣裳之下。 “你……”合欢想要挣脱暮离的手,却发现被她缠得更紧。 “此生已经无憾……”暮离突然停下了动作,看着微微有些迷乱的合欢,双眸清明,哪里有半分中毒的样子? “你……”合欢顿时明白,她是装中毒,不由得又急又怒,张开嘴,拉起暮离的手,狠狠就是一口咬下! 暮离忍痛一笑,呆呆看着合欢,“可要记得,曾经有位六姐,这般深爱你……”血滴从合欢唇边滴落,暮离的话让合欢身子一颤。 “你说什么?”合欢忽然不懂暮离的意思。 暮离挣扎着坐了起来,满脸凝重地看着小道的深处,“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些怪鱼只是幼鱼而已,真正的鱼母,或许就在这里面。”没有再多看合欢一眼,“正如苏浣臣对三姐一样的,我只想让你活。” “暮离……”合欢紧紧抓住她的手,扣紧,“不准丢下我!” 暮离笑然看着小道尽头,“舍不得,却留不得……就算我先走了,也会等你的。”话音刚落,暮离推开了她的手,急然朝着小道深处跑去—— “花暮离!你休想丢下我!”合欢泪然一呼,足尖一点,比暮离当先冲入了小道深处—— “合欢!”暮离忧然一呼,合欢却已伸出了手去,紧紧扣住了她的手指,“就算是死,我也陪你——我就不信我西门合欢竟然会被一条鱼母吃了去!” “傻……”暮离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只觉得一阵腥味扑面而来,直呛得连连咳嗽。 一线光明在小道尽头出现,合欢带着暮离踏出小道,不由得惊呆了眼,木立在了一个湿漉漉的石洞之中—— 只见一条硕大的黄麟怪鱼倒在小池之中,鳃盖虚弱地一开一合,仿佛已到了生命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西湖归来,魂梦相牵 63 63、第六十二章.缱绻人间 ... “这鱼……”合欢刚想走近那鱼,只见小池之中,几只较小的怪鱼竟然竖起了口中利牙,似是在保护这条黄麟怪鱼。 暮离看了看那条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走到黄麟怪鱼身侧,抬手拍了拍黄麟怪鱼的背鳍,“它似乎是搁浅在这里的,这些小鱼像是在保护它。” “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们可以将它重新送回寒潭,那些怪鱼说不定便不会攻击我们?”合欢看了看这个山洞,已是死路绝壁,生路想必是另外一端的小道! 要想走到另外一条生路,就不得不再入寒潭游过去——一想到方才那些凶猛攻击的怪鱼,合欢还是有些发憷。 “不管是还是不是,我们只有走这一步了。”暮离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走到怪鱼身后,用力推了推。 黄麟怪鱼似乎有些明白暮离的意思,也没有主动攻击暮离,池中小鱼突然安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暮离的一举一动。 合欢看了看暮离,抬手推了推她,“你还有伤,让我来吧。”话音一落,已伸手推动黄麟怪鱼,将将怪鱼推出了小池。 “再忍忍……”暮离轻轻拍了拍黄麟怪鱼的头,与合欢一起朝着寒潭方向推动鱼身。 “哗啦啦——!” 黄麟怪鱼终于入了寒潭,潭中众鱼激动地在那大鱼周围游来游去,似乎忘记了岸上的暮离与合欢。 “合欢。”暮离突然伸手握紧了她的手,“我们走吧。” “去哪里?”合欢微微一愣。 “当然是游过去啊,难不成你想在这里陪我一辈子?” “有何不可?”合欢突然对着暮离一笑,“你方才欺负了我,你还想跑到哪里去呢?” “去黄泉……不离不弃……”暮离坦然一笑,带着合欢一起跳入了寒潭。 潭水刺骨,两人不禁一阵颤抖。 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撞了撞,只见那条黄麟怪鱼带着一群密密麻麻的怪鱼不停地顶撞着两人的双足,将两人朝着另外一边的岸上推去。 暮离终于舒眉一笑,“原来万物当真有灵,知恩图报,比这世间许多人好太多了。” 合欢对着暮离眨了眨眼,“那我今日救了你,你可懂知恩图报?” “自然是……懂……”忽然,暮离逼近了合欢,唇瓣轻轻在合欢唇上点了一下,“可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脸色一红,眸光之中有些异样的光彩。 合欢顿时明白了她所说之话,脸上一红,“你不要命啦,在寒潭之中想那些……” 暮离耸了耸肩,将合欢的手放唇边一吻,“我就是不要命了,又待如何?” “你……”合欢只觉得脚下被什么猛烈地重重一撞,身子竟然飞出了水面,带着暮离落在到了岸上。 “这味道……”暮离甫才站稳了身子,便转过了头去,对着小道使劲嗅了嗅,“好像是药材的味道。” “是啊,药材……可是这里怎会有药材?”合欢满心惑然,拉紧了暮离的手,“走,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药材,给你上上药。” “好!”暮离点点头,随着合欢朝着小道走了进去。 “嘘……这里好像有人!”快要走出小道,突然,合欢警然将暮离往身后一拉,与暮离一起紧紧贴在石壁之上,仔细听着那隐隐约约的声音。 “怀冰,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小珀子的声音传了出来,合欢不由得变了变脸色。 暮离伸出手去,捧住了合欢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低声道:“忘记她,好吗?” 合欢看着暮离突然满是哀伤的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扑到了暮离的怀中。 暮离抱紧她的身子,下颌轻轻贴住了合欢的额头,“合欢,我不会比小珀子差一分……” “暮离……”合欢突然仰起了头来,深深吻住了她的唇,泪水却滚滚而落。 小道的尽头,是一座荒废很久的石砖庙宇,长满了墨绿色的青苔。 庙宇当中,隐隐有长明灯的昏黄烛火闪烁,淡淡地流溢着一抹诡异的气息。 “这里好像有其他人……”怀冰警然看了看这里,却被小珀子紧紧握住了手。 小珀子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就算有鬼也不怕,我刚好抓它来给玩。” 怀冰苦笑不得地看着小珀子,“我已不是孩童……” 小珀子却突然凑近了脸去,对着怀冰做了一个鬼脸,“可我想这样童心未泯地活一辈子,不用去想那么多烦人的事,就这样没心没肺地活。” 怀冰定定看着她的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今我想快些寻到三姐她们,实在是不想与你闹。” “怀冰。”小珀子忽然抬起了手来,温柔无比地捧住了她的脸,“我保证,一定能寻到的,但是,总要好好休息休息,否则,只怕人还没寻到,我们便已累死。” “哪里那么容易累死?”怀冰不由得冷冷一笑。 “有!”小珀子正色瞧着她,“我怕我饿死了,就没人陪你了。” “你就那么怕死?”怀冰冰冷地目光瞧着她,“为何你就不能长进一些呢?” 小珀子摇了摇头,突然邪邪地一笑,“我只是怕还没做成风流鬼,便先当了饿死鬼。” “你……没正经!”怀冰的脸上忽然飘来两团红晕,看得小珀子有些痴然。 “怀冰……”小珀子的手指忽然挑起了她的下巴,目光变得有些灼灼,忍不住又唤了一句,“怀冰……” 怀冰对上了她灼灼的眸子,也伸出了手去,挑起了她的下巴,媚然一笑,“你想怎的?” “我想……”小珀子的手指忽然沿着怀冰的身子往下滑,轻轻拉开了怀冰的衣带,“做风流鬼……” “在这里?”怀冰微微有些惊色,看了看这个诡异的庙宇,“你就不怕中间跳出个鬼来?” 小珀子不由得嘿嘿一笑,“来就来,来一个,我抓一个,来两个,我抓一双……” “你抓那么多鬼做什么?”怀冰的手指不安分地在小珀子唇上轻轻抚摸,“难不成想养一屋子女鬼?做你的小妾?” 小珀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唇瓣轻轻地在怀冰指尖点吻,“我才不要女鬼做我的小妾,我只是想要女鬼做……”忽然,小珀子脸色一变,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只见怀冰的手指已经滑入了自己的衣裳之下。 “要女鬼做什么?”怀冰媚眼迷离,凑近了小珀子的脸,“答得不好,我可是要……” “要什么?”小珀子紧张地问。 “要休息。”怀冰忽然冷冷地将手指抽了出来,转过了身去,大步走入了这座庙宇,“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有些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怀冰……”小珀子失落地唤了一声,悻悻地随着怀冰走了进去。 “灵芝!”怀冰看见大殿正中的佛像之下,竟然生了百余个淡淡散发着微光的七色灵芝,不由得又惊又喜地回头看着小珀子,“你这回想做饿死鬼都不可能了。” “哦……”小珀子淡淡答了一句,瞧了瞧这大殿中的陈设——七盏长明灯依稀照亮了大殿,左右各立了一尊不知道是哪方神祇的石雕。 小珀子忍不住伸出了手去,拍了拍石柱,“这里竟然是干的!”仔细看了看大殿,除了大殿正中的佛像之下有些湿润之外,其余地方,竟然不带一丝潮湿。 小珀子在蒲团上坐下,“好累,怀冰,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好……”怀冰的声音在小珀子耳畔响起,忽然带着一抹幽幽的魅惑之意。一双纤手从小珀子身后伸了出来,轻轻抱住了她的腰,“方才是谁说要做风流鬼?” 小珀子只觉得脸上一热,转过了身去,呆呆地瞧着怀冰,只见她满脸红霞,眸中的媚意让小珀子不由得心神一荡。 “怎的?”怀冰冷冷地挑起了眉,“如今可是不做风流鬼了?”说着,便要起身,远离小珀子。 “不许走!”小珀子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你……你就是喜欢逗人!” “那又如何?”怀冰邪然一笑,看着小珀子的满脸红霞,忍不住抬手将小珀子的发带解了开来,任由青丝披散,“其实……你也是个可人儿……” 小珀子抱紧了怀冰的身子,“这里可还有神明佛像……” 怀冰的手指再次滑入小珀子的衣下,“我管它什么神佛,它若真有灵,这世间还会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 “怀……怀……”小珀子慌乱地抓住了怀冰的手,剧烈呼吸着看着她。 “墨珀,带我一起逍遥人间,可好?”怀冰正色看着她,忽然沉声问出这样一句话,“等三姐的病好了,我们一起逍遥四海之中,可好?” “好!”小珀子柔柔地点了点头,放开了怀冰的手,抬手挑起了怀冰的下巴,“那我就做一辈子的风流鬼……” “好……”怀冰的手指沿着小珀子的小腹往下一滑,忽然饶有深意地对着小珀子笑了笑,“牡丹花……好像已开……” 小珀子涨红了脸,不甘示弱地急急地同样将手滑入了怀冰的双腿之间,对着怀冰眨了眨眼,“你不也一样……” “那……”怀冰的指腹轻轻摩挲,一口吻住了小珀子的唇。 小珀子满心慌乱,将怀冰猛地压倒在了身下,“今日,我是……风流鬼……” 剧烈地喘息声在庙宇之中清晰地响了起来,听得暮离与合欢一片心热。 “五姐……她们好像在……”暮离对着合欢笑了笑,看着她微微有些红肿的唇,“我们……是不是先退到寒潭那边?” “为何要退?”合欢的手指忽然滑入了暮离的衣下,“你湿透的衣裳难道不打算脱下来吗?” 暮离一怔,“合欢你……” 暮离话音未落,合欢滚烫的唇已贴了上来,不经意间,自己的衣裳滑落脚下,当合欢的唇碰上自己的胸膛之时,暮离不由得紧紧将合欢抱在了怀中,喃喃地唤了一句,“合欢……” “小珀子是五姐的……花暮离……你是我的……”合欢的声音在她胸膛之间响起,暮离不禁喜然看着她。 还来不及说话,暮离已被合欢紧紧推到了石壁之上,狠狠吻住了唇……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恶趣味一把。。。 64 64、第六十三章.花开成双 ...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怀冰……”小珀子满面红光,痴迷地抬手为怀冰捋了捋额前的湿发,忍不住再次深深吻住了她的唇,深埋在怀冰双腿之间的手指却依旧不舍离开一分。 怀冰双颊绯红,手指在小珀子湿漉漉的小腹上打着圈儿,充满魅惑的目光瞧着小珀子,轻轻挣开她的唇,“你还没做够风流鬼?” 小珀子忍不住绷紧了小腹,手指退出怀冰的身子,挑起了怀冰的下巴,呢喃地开口道:“不够……” 怀冰轻轻一笑,手指沿着小珀子的小腹往上,在她心口处的红云刺青之上流连,“或许,我也该在这里刺上一个……” “你身子上不是有一个了吗?”小珀子的呼吸渐渐剧烈了起来,“可别伤了自己……” “你会心疼?”怀冰媚然一笑,逼近小珀子的身子,朱唇沿着小珀子的唇角渐渐往下。 “怎会不心疼?”小珀子的手指不安分地在怀冰背上抚摸,“你可是……可是……” 怀冰忽然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可是什么?” “可是我的……我的……”小珀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怀冰忽然张开吻住了小珀子胸前的红点。 “你错了……我不是你的……”怀冰埋首在她胸前,声音似有似无,“而你是……我的……” “我是……我是……你的……还要带你……逍遥人间……”小珀子连连吞了好几口口水,终究忍不住轻轻一声呻吟,“怀冰……啊……” “怎么?”怀冰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珀子通红的脸,“只许你欺负我,不许我欺负你?” 小珀子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将忍不住将怀冰压倒在了身下,“怀冰……” 怀冰看着小珀子灼灼的眼,突然狠狠地吻住了小珀子的唇,翻身将小珀子压倒在了身下,“我突然觉得……我来做夫……也不错……” 小珀子只觉得与她紧贴的小腹之上,一片湿润,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墨珀……你是我的……”怀冰缓缓分开了小珀子的双腿,看着小珀子突然紧闭的双眼,促狭地一笑,“看着我……” “啊?”小珀子暗暗咬牙,怔怔地瞧着她。 “苏浣臣对三姐说过,不负流年不负卿,我们……也不该错过太多光阴……”怀冰的笑忽然不似过去那么冰凉,却笑得让人觉得无限温暖。 小珀子正色看着怀冰,“好,书呆子说的话,我相信我也能做到。” “那是多久?”怀冰的唇近在咫尺,却不吻小珀子。 小珀子认真地点头,“一辈子……” 魅惑的笑意在怀冰眸底一闪而过,小珀子忽然全身一僵,绷直了身子,紧紧抱住了怀冰,“怀冰……疼……” “你不是一直想做风流鬼吗?”怀冰不安分地动了动手指,对着小珀子邪魅地一笑,“怎的,现在后悔了?” 小珀子摇了摇头,皱紧了眉头,双臂将怀冰圈得更紧,“怀冰……” “什么?”怀冰剧烈地呼吸着,感觉到了小珀子身子的颤抖。 “今后不许你离开我……”小珀子突然吻上了怀冰的颈,汗水沾湿了她的青丝。 “得看看你待我真不真了?”怀冰促狭地一笑,对着小珀子的耳畔,悄悄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小珀子的脸更是通红。 当呻吟之声再次响起,交缠的两人浑然不觉这座石砖庙宇当中,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合……合欢……”暮离忽然身子一颤,紧紧抓住了合欢的手,拉离了自己的身体,微微喘息着,看着眼前同样脸红的她,“这里……好像……有其他的东西……” “什么?”合欢双眼迷离,惑然看着暮离,“有什么?” 暮离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静了下来,慌乱地拉上了自己的湿衣,“你好好听听……” 合欢看着暮离严肃的样子,不由得定了定神,合眼仔细听了听。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缓缓爬行,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蛇! “五姐她们还在……”合欢满脸通红,看了看暮离脸上的红晕,“若是真有蛇……该如何是好……” 暮离看了看合欢,“不如……我们悄悄守卫五姐?” 合欢对着暮离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好……”话音一落,便拉着暮离的手,朝着那庙宇走了过去。 “嘶嘶——” 仔细听了听那声音,暮离顿时脸色惨变,“好像……好像是从佛像那边传出来的……” “那……那……”合欢避开看庙宇当中两具交缠的身子,咬着下唇低下了头去,“我们这时候若是闯进去了……” “来不及!不是蛇!是——”暮离不由得一声低低地惊唤,目光直勾勾地瞧着佛像身后生出两根青碧色的手臂粗的藤条,缓缓地朝着佛像下的怀冰与小珀子缠去。 此时此刻,即使出声叫唤,也万万来不及躲开。 人到了紧张关头,反而越想做的越做不出来,暮离和合欢想呼喊,话却仿佛被梗在了喉间,竟然连声音都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条缠藤越来越靠近怀冰与小珀子。 两条藤条在快要接触到怀冰与小坡的瞬间,突然在空中停滞了下来,反而往上生长,在两人上方交缠而生—— 两朵粉红色的花骨朵忽然从藤条中钻了出来,竟然缓缓绽放开来,散发出浓浓的异香。 “怀冰,你身上好香……”小珀子迷乱地在怀冰耳畔低喃,“啊……” 怀冰深深吸了一口香气,“是你香……”手指抽离小珀子的身子,抱紧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怀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眩晕。 越来越多的小花在藤条之上钻出、绽放,浓浓的香味充斥在整个庙宇当中,令人闻而生眩。 “这香味很怪异,合欢当心。”暮离一只手将湿透的衣袖蒙住了口鼻,一边示意合欢也如此做。 合欢依言照做,“趁现在,我们进去把五姐救出来!” 暮离点了点头,与合欢一起冲了进去,“五姐!墨珀!速速穿衣离开这里!” “怀冰……好像是有谁在叫我,你听见了吗?”眼神迷离,小珀子对着同样迷离的怀冰柔声开口。 “有……吗?”怀冰媚然笑了笑,双臂勾住了小珀子的颈,“你想对我用计?” 看着充耳未闻的两人,暮离不禁隔着湿衣倒吸了一口气,这花香果然有异!于是转头看了看合欢,“合欢,你带五姐走,我带小珀子走!” 合欢重重点头,屏住呼吸,伸手将怀冰抱了起来,匆匆将地上的衣裳给她披上,带着浑身热汗的怀冰朝着庙宇之外奔去。 甫才跨出庙宇,合欢匆匆转头,不由得脸色惊变,“暮离小心!” 暮离吃力地揪起了小珀子,闻声回头,只见那尊佛像已是爬满了开满小花的藤条,如今有十余条藤条朝着她和小珀子卷了过来。 “墨珀!醒醒!”暮离忍不住狠狠抽了小珀子一个耳光。 脸上一阵火辣辣让小珀子不禁身子一颤,看清楚了眼前竟然是暮离,不由得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胸膛,“怎么会是你?” “你想做风流鬼,我可不想做!”暮离狠狠一喝,吸进了几口香气,便觉得有些眩晕,“快些用轻功带我逃出去!” “你!”小珀子余光甫才看见了佛像上的小花,脸色煞白的刹那,握住暮离的手,足尖一点,疾然朝着庙宇之外掠去。 合欢看着暮离安然被小珀子带了出来,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瞪了一眼小珀子,“你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小珀子愣了愣,红着脸看了看自己,才想到自己的衣裳落在了庙宇当中,如今想要回去,是万万不可能,顿时囧在了原地。 暮离解下自己的外衣,朝小珀子一甩,“今后要做风流鬼,可是要分分场合,在这种鬼地方,只怕真成了鬼才是欲哭无泪!” 小珀子接过湿衣,穿了上去,遮住了自己身子,看着身穿单衣的暮离,那湿衣贴在身上,胸口那几点鲜红的吻痕格外分明。 暮离忽然意识到了小珀子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合欢身后一站,冷冷开口,“你真是色心不死!” 合欢扶着怀冰,瞪了一眼小珀子,“你要是再看暮离一眼,我马上就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 “合欢……”小珀子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去,看着一脸迷离的怀冰,不由得伸出了手去,扶住了怀冰,摇了摇她,“怀冰……怀冰……” “小珀子……”怀冰的目光渐渐有些清明,当眼帘之中出现了合欢与暮离的身影,怀冰惊然看了看自己,“六妹,七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若是不出现,只怕就再也瞧不到五姐你了。”合欢急然摇头,指了指庙宇当中那些怪异的藤条,“五姐你且往里面瞧一瞧?” 怀冰不由得脸色惊变,只见方才幽静的庙宇之中,如今已满满的皆是滋长的藤条。 “那灵芝……”怀冰不由得有些可惜,但是当她瞧见那些藤条将地上的青砖顶起后,那些灵芝之下竟然是一具又一具的白骨,不由得一阵发麻。 “五姐,我们快走!”合欢拉住怀冰的手,朝着怪鱼寒潭奔去。 “墨珀,走!”暮离推了一下惊呆了眼的小珀子,拉着她转头便跑。 “合欢……你……你都看见……”怀冰在合欢拉住她跃下寒潭的刹那,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合欢却坦然地一笑,“我早就不要小珀子了,如今……我有花暮离……”眸光朝着暮离落下,竟带着三分柔情,“我也该有一心一意的情,不是吗?” “合欢……”怀冰握紧了她的手,“这辈子……我欠……” “你我是姐妹……”合欢笑然对着怀冰眨了眨眼,“你是我永远的五姐,我们都会快快活活地活在这个世间……” 小珀子被暮离拉着跃下了寒潭,歉然看着合欢,“合欢,谢谢你……” “你若欺负五姐一分,我必不饶你!”合欢冷冷一喝,却让小珀子的心,终究释然。 暮离忧然看着那些藤条紧追而来,“但愿上天可怜,我们可以度过这一劫……”偷偷瞧向了合欢,不论如何,我会拼死保你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大家七夕快乐哈,嘿嘿 65 65、第六十四章.歌声渺 ... “嘶嘶……”木藤缓缓在小道上面生长,发出的声响让身在寒潭之中的四人不由得心紧紧揪了起来。 “合欢……”暮离在水下扣紧了合欢的手,对着合欢轻轻一笑,“怕不怕?” 合欢摇了摇头,“我还欠你一些事,我可不想就这样死了。” 暮离笑然点头,看了一眼同样扣紧十指的小珀子与怀冰,哑然一笑,即便是死,能与心爱人一起,也不枉此生了。 “小珀子,抓紧我,要是我淹死了,可是要化为厉鬼,缠死你!”怀冰冷冷地对着小珀子瞪了一眼,忍不住抬起双臂,紧紧圈住了小珀子的颈。 “嘿嘿。”小珀子傻傻一笑,将怀冰紧紧抱住,稳住身子,浮在寒潭之上。 “嘶嘶……” 一阵浓浓的焦灼气味突然飘了起来,四人清楚地看着长出小道的藤条突然一缩,乱跳着往小道之内退了回去。 正自惑然间,一个熟悉心安地声音响了起来。“木藤惧火,看它们还如何害人?” “三姐!”怀冰不由得一声惊呼,“是三姐她们!” “我们快快上岸!”合欢激动地开了口,拖着暮离朝着岸上游去。 火势猛烈,焦枯之味在小道与庙宇之间浓浓地弥散着。 四人在小道口等了等,待里面火势渐缓,浓烟渐消,四人激动地沿着小道奔了进去。 “三姐!”合欢一瞧见若湮,便激动地抱了上去。 若湮不禁轻轻一笑,“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有三姐在,我们怎会有事?”暮离慌乱地将合欢拉了拉,“三姐身体不好,可别弄湿了三姐的衣裳,让她着凉。” “嗯。”合欢往后退了一步。 “无妨。”若湮笑然握紧了合欢的手,摇了摇头,“大家安然便好。” “小珀子,你瞧你……”浣臣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她把手中的火把插入了地上,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身上的外裳,“还不快换上,当心露出猴子屁股,惹人笑话。” 小珀子羞然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慌乱地一把接过外裳,躲到了庙宇之后,慌乱地换了上去,踩着湿漉漉的鞋子走了出来。 “墨珀,你不要衣裳,可要还我。”暮离也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由得满脸红光。 若湮与浣臣忽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相望一眼,两抹红晕上颊,映得浣臣脸上的红云格外夺目。 小珀子点了点头,拿着湿嗒嗒的衣裳递给了暮离,“谢……谢……” “不用。”暮离接过了衣裳,速速穿了起来。 浣臣悄然握紧了若湮的手,看了看周围残留火苗的木藤,“我看大家衣裳尽湿,不如就暂且先在这里把湿衣烤干,我们再上路吧。” “好。”怀冰点了点头,靠近那些火焰,终究觉得有些暖意。 小珀子不甘心地往庙宇当中瞧了瞧,喃喃开口道:“我的衣裤……”火焰虽然还在烧,但是在佛像之下,那些衣裳似乎还尚在。 只见一道凉风拂过,若湮已当先足尖一点,掠入了庙宇当中,落在佛像之下,将地上的衣裤一抱,目光才触及蒲团上面的那一点落红,不由得脸上红晕更盛,匆匆掠了庙宇,飞落在小珀子身边。 若湮将衣裤往小珀子怀中一塞,“快些换了吧。” 小珀子惊喜地点了点头,再次跑到了庙宇后,将衣裳换了下来,散着青丝跑到了浣臣身边,将外裳递给浣臣,“书呆子,还你。” 浣臣忍俊不禁地看了看小珀子,看着她这身被燎了几个洞的龙纹袍衣,“你当真要穿这身?” “没事,没事……”小珀子拍了拍屁股,“终究没露猴子屁股,比什么都好。” “可是,却露了猴子肚子!”怀冰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伸出手来,抱住了小珀子的腰,解下了发上红绳,在小珀子腰上紧紧一系。 皱起的衣袍刚好挡住了小珀子雪白的肚子,怀冰伸出了手去,轻轻在小珀子额上一点,“看你以后还敢做风流鬼吗?” “这个……这个……”小珀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正色瞧着怀冰,重重点头,“虽死不悔,嘿嘿。” 小珀子的话,让在场之人忍不住会心一笑,有心爱之人作伴,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暮离将合欢往怀中一抱,看着微微吃惊,却终究释然一笑的若湮与浣臣,“我相信,我们几个,将来一定能够逍遥四海,做一辈子的快活鸳侣。” “用心,无憾。”浣臣将衣裳穿上,握住了若湮的手,紧紧贴在了心口之上,脉脉地瞧着她的眼,“若湮,既然长生陵不是传说,我相信,你能好起来。” “我突然有一件事想问你……”红着脸,若湮突然将脸凑到了浣臣的耳畔,轻轻低语。 “没……没……”浣臣双颊通红,惊然看着若湮,“当……当时不会……” “不会什么?”小珀子突然促狭地一笑,看着浣臣,眨了眨眼,“书呆子,我可终于有一件事做得比你好了。” “你……”浣臣的目光无意当中瞧见了小珀子颈上的吻痕,不由得心跳如雷,握紧若湮的手都不禁有些颤然。 “晓梦随疏钟,飘然蹑云霞。因缘安期生,邂逅萼绿华。秋风正无赖,吹尽玉井花。共看藕如船,同食枣如瓜。翩翩坐上客,意妙语亦佳。嘲辞斗诡辩,活火分新茶。虽非助帝功,其乐莫可涯。人生能如此,何必归故家。起来敛衣坐,掩耳厌喧哗。心知不可见,念念犹咨嗟。” 歌声飘渺,却唱得有些凄苦。 “王姐?”小珀子认出了这是云歌的声音。 “对了,我们竟然把她忘在方才来时的小道之中了!”浣臣蓦地反应了过来,匆匆回头,只见云歌一瘸一拐地从小道当中走了出来,不悦地看了看在场的众人。 “你没事就好。”小珀子对着云歌吐了吐舌头,“这下好了,我们几个都安然聚首了。” “苏浣臣,你们怎可将我一个人扔在那里,一走了之?”云歌冰冷地看着浣臣,忍不住一声喝出,眸底淡淡的是看不透的委屈。 “是浣臣疏忽了。”浣臣拱手抱拳,对着云歌歉然一拜,“还请公主殿下多多包涵。” 若湮笑然扣紧了浣臣的手,贴近了浣臣的身子,瞧向了云歌,“为夫失礼,自然为妻的也要道歉,大诏公主殿下,相信你贵为堂堂公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是也不是?” 云歌的话哽在了喉间,看着若湮的笑脸,竟说不出任何反驳之话,只是幽怨地瞪了浣臣一眼,低下了头去,紧紧咬了咬牙。 淡淡的药味从庙宇中飘了出来,暮离蹙了蹙眉,目光往庙宇当中一瞧,只见火星渐渐熄下去的地方,竟然又生出好多灵芝。 “咕……咕……”一个声响突然从怀冰肚子中响了起来,正在怀冰局促之间,只见小珀子拍了拍肚子,当先开了口,“好饿啊……这次看来要做饿死鬼了。” 怀冰忍不住看着小珀子哑然一笑,小珀子却回过了头来,对着怀冰眨了眨眼,“怀冰,你不是说那些灵芝可以吃吗?” “确实可吃。”暮离点了点头,只是一想起那些灵芝下面的白骨,不由得觉得有些反胃,拍了拍肚子,又确实很饿。 “那……”小珀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看了看灵芝,又看了看大家,“我们……吃还是不吃?” “自然是吃!”还没等其他人开口,合欢已飞身掠入庙宇,摘了数个灵芝飞了回来,刚想一口咬下,暮离却急急地拉住了她的手。 “傻合欢,可不能这样吃啊。”暮离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从她手中拿过一个灵芝,轻轻地将灵芝面上的一层芝肉剥了下来,递近了合欢,“现在啊,可以吃了。” 合欢急急地一口咬下,在嘴里嚼了嚼,“香甜!好吃!” 宠溺地看着合欢的脸,暮离笑然摇了摇头。 “我也要吃!”小珀子急急地一呼,奔入了庙宇之中,摘了满满一怀抱的灵芝冲了出来,往地上一放,学着暮离的样子,剥开外面芝肉,只吃内心,当真是香甜可口。 怀冰不悦地拉了拉小珀子的衣领,“小珀子……” 小珀子不禁猛地想到了什么,慌忙剥了一个,递给了怀冰,“莫生气,莫生气,我方才是饿坏了,嘿嘿。” 怀冰接过了灵芝,冰冷的脸上飘起一抹笑意,缓缓吃起手中的灵芝来。 “此灵芝治伤有奇效,多吃一些,也有延年益寿之效。”暮离淡淡说着,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灵芝。 “若湮,我帮你去摘几个来。”浣臣笑然看了若湮一眼,话音才落,若湮却已扣紧了她的手,回给她嫣然一笑,“且等等。” “我们一起去。”若湮的笑容当中充满了怜惜,低头看了看浣臣手臂上的伤痕,不禁抬手抚上了浣臣的背,“你身上为我受的伤那么多,一会儿可要多吃些。” 浣臣温婉地笑了笑,默然点头,执手走入庙宇,眸底映出彼此的容颜,宛若神仙眷侣般惹人称羡。 云歌冷冷地瞧着眼前的她们,不由得握紧了双拳,苏浣臣,站在你身边的,应该是我……恨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云歌径直走进了庙宇,俯身采芝,自剥自食。 “啦啦啦……” 灵芝甫才吃了一口,便听见一声幽怨的歌声响起。 浣臣与若湮下意识地瞧了瞧身边的云歌,唱歌的不是她! 那……唱歌的又是谁? 浣臣警然看了看周围,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背心处升了起来。 若湮将手中灵芝喂向了浣臣,握紧了她的手,“浣臣,先把这个吃了,我想……长生陵里面等着我们的不止这些花花草草,或许还有更可怕的东西……你若是不快快好起来,谁人能陪我一起同生共死呢?” 浣臣张口含笑吃下一口,“好,同生共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 66 66、第六十五章.重相会、长生远 ... “啦啦啦……”怪异的歌声再度响起,若湮警然看了看四周,想寻找这歌声的方向。 “谁?”只听见庙宇之外,小珀子一声惊喝。 剑影一闪,来人忽然急声叫了一句,“住手!” “哥哥!”若湮惊喜地看着出现在庙宇之外的南宫辽,快步走了过去,“哥哥,你没事就好,就好。” 南宫辽看着若湮,点了点头,“哥哥怎会有事?”回头看了看那个剑拔弩张的卫将军,示意他把剑收好。 卫将军收好了手中剑,看了一眼边上的甄娘,脸色似乎有些铁青。 “海凛将军呢?”云歌看了看他们三人,独缺了海凛一人。 甄娘摇了摇头,不去回答云歌,径直走到了合欢身边,轻轻舒了一口气,“大家安然便好。” “小珀子,你竟然是女子?”南宫辽惊然看着一头青丝披散的小珀子,“你不是大诏太子吗?” “女子又如何?”小珀子不服气地看着南宫辽,“大唐还有武则天呢?谁告诉你女子就不能做皇帝?再说了,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男子,不是吗?少见多怪!” “你!”南宫辽忍了忍怒意,嘴角一弯,看向了云歌,“这也是你大诏国事,我自然不该多问。” 云歌冷冷一哼,可是心底却有一抹不安挥之不去,海凛究竟去了哪里? “啦啦啦……”歌声飘渺,再次响起。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觉得心里突然凉飕飕的。 “这声音……好像是从这里……”浣臣缓缓回头,突然觉得心口被什么刺了一般,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心口,浣臣缓了缓气,匆匆一笑,掩住脸上的痛楚容颜,看着数步之外的若湮,轻轻一叹——难道是那些灵芝……我身体中的毒……在发作了吗? 浣臣眷恋地看着若湮,突然苦涩地一笑,老天,再给我些时日,让我寻到长生陵所在,让若湮平安健康…… “书呆子,你……”小珀子关切地看了一眼浣臣,“你怎的脸色那么不好?” 浣臣摇了摇头,暗自咬牙挺直了身子,笑然看着大家,“听到这歌声,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也觉得不舒服!寒寒的……”小珀子点点头,走近了浣臣,“不行,一定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女子抓出来!” 若湮关切地走了过来,抬手为浣臣轻轻拭去额上的冷汗,“当真没事?” 浣臣温润地一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甄娘小心地从怀中把羊皮卷取了出来,借着火光仔细瞧了瞧,“我们如今是在乾坤海之下,应该是……这里……”手指落了上去,却瞧见了上面的五种奇怪的纹路。 合欢凑过头去,瞧了瞧,“这不就是寒潭里面的怪鱼嘛!” 暮离仔细瞧了瞧,那纹路确实像极了怪鱼,而边上那些藤条,也就是方才那些怪藤,那剩下三个又是什么? “或许,纹路并非实物。”浣臣慢慢走了过来,看了看羊皮卷上的纹路,目光沿着往下,看着左下角一片尚未画出的区域,这里,会是长生陵所在吗?原来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若湮,我可还有时日能陪你走到呢? 浣臣轻轻蹙眉,掩盖住眸底的哀伤,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若湮也凑了上来,点了点头,道:“不错,若是这是长生陵的入口,必然会有重重机关,已阻人轻易入陵。寒潭有鱼,古庙有木,暗合了水,木二字……”若湮蹙眉暗思,若是这是按五行排布,就必然还有金、火、土三关要过,可是从入乾坤海到现在,并没发现这三关的踪迹,究竟会是在哪里呢? “五行?”南宫辽的脸色微微有变,欲言又止,终究看了一眼云歌,不再说话。 “啦啦啦……” 那个幽怨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向了庙宇当中的那尊大佛。 “佛像?”怀冰警惕地直直盯着那尊佛像,似乎与进来之时有些变样,但是究竟是哪里变了,一时又说不上来。 “大家小心些……”浣臣出口嘱咐大家,急急地走到了若湮身侧,“你也要小心。” 若湮点了点头,与大家一齐缓缓靠近佛像。 “啦啦啦……” 仰起头来,众人清楚地瞧见了那尊大佛的眼珠子溜溜一转,竟然是活的! “大家当心!”卫将军一声惊喝,长剑出鞘,紧紧护在南宫辽之前,“速速退出去!” “轰!” 突然只听见大殿之中一声惊响,大殿猛烈地一阵摇晃,那尊大佛竟然在莲座之上站了起来,朝着众人一声诡异的大笑。 只见大佛在庙宇之中抖了抖,身上的石壳一一掉落,其内竟然是一尊通体金黄的金甲大佛。 “书呆子,快跑出去啊!”耳畔,响起小珀子焦急的声音。 浣臣正色瞧了瞧这尊金甲大佛,金甲片片相连,身上盘扣什么都是浇灌而成,俨然一丝空隙也没有,若是这里面当真有活物,必然是从浇灌之初便放在其中。 长生陵传说千年,这世间不会有什么活物当真可以活上千年不死。 或许……这大佛并非活物,而是机关之术造出的机甲人! “浣臣,走!”若湮的手紧紧扣紧了她的手,忽然带着她往庙宇外一飞,堪堪避过了金甲大佛的一击,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陷的大坑。 “若湮,夺目。”浣臣忽然开口,目光瞧向了金甲大佛。 若湮恍然点头,放开浣臣的手,抄起了地上的火把,“五妹,随我一同毁它双目。” “好,三姐!”怀冰重重点头,足尖一点,与若湮一同飞起,落上了那金甲大佛的肩。 大佛猛烈地抖动着身子,试图将怀冰与若湮震□子。 若湮伸手紧紧扣住大佛耳上的金环,稳住了身子,抬起手来,将火把朝着大佛左眼烙了上去—— “嘶——” “吱——” 凄厉的声音从金甲大佛里面传了出来,只见大佛忽然倒了下去,在地上不住甩动身子。 “五妹,接好!”若湮一声语落,朝着同样稳住身子的怀冰扔出了火把。 怀冰牢牢接住火把,同样朝着大佛的另外一只眼睛灼去。 “怀冰小心!”小珀子不禁慌然一叫,不由自主地踏地而起,在空中紧紧抱住那只想要拍向怀冰的大手,拼尽一切地拖着大手,不让那手触碰到怀冰一分。 “吱——”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大手猛然一甩,小珀子蓦地被远远甩了出去,砸在了石壁之上,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一阵剧烈地咳嗽。 “五妹,我们下去!”若湮急声一唤,与怀冰相瞧了一眼,双双落地。 浣臣皱紧了眉头,有些难以相信,这金甲大佛当中果然是活物? “小珀子。”怀冰慌然朝着小珀子奔了过去,扶住小珀子,摇了摇她,“你没事吧?当真是不要命,想做鬼啊?” 小珀子不由得嘿嘿一笑,“怀冰,你瞧,我不怕死了,呵呵,你可高兴,咳咳。” “傻!”怀冰不禁将小珀子往怀中一抱,轻轻叹了一口气。 “吱……吱……”金甲大佛渐渐地停止了动作,当中的活物似乎虚弱了些。 合欢小心地凑了上去,踢了踢那大佛,“好像要不行了……” “合欢当心!”暮离突然一声惊叫。 只见一团黑毛从金甲大佛的佛头后钻了出来,一只利爪朝着合欢的双足抓了过去。 剑影一闪,卫将军当先动了手,在利爪即将触及合欢双足的刹那,将那只利爪狠狠砍了下来。 合欢惊魂未定地往后连退了数步,暮离已急急地走了上来,仔细瞧了瞧合欢的身子,舒了一口气。 利爪被砍,那活物一声惨呼,突然蹿出了金甲大佛,竟然是一只通体黑毛的硕大猴子。只见它一边惊叫着,一边蹿到了大佛原来的地方,钻了下去。 卫将军追了过去,却在那里停下了脚步,忍不住一声惊叫,“这下面竟然有条地道!” 云歌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金甲大佛边上,看着佛头上面染红的血,“歌声想必是那只猴子学人所唱……” 浣臣点了点头,在佛头旁边蹲了下去,透过那个猴子钻出的地方往里面望了望,这大佛果然是机甲人,曾经在内操动之人骸骨依旧还在其中,那只大猴子想必只是一时贪玩便躲在里面,用以恐吓来到这里的陌生人。 “苏浣臣。”云歌忽然对着浣臣喊了一声。 浣臣微微一怔,仰起了头来,“公主殿下有事?” “如今海凛将军不知所踪……”云歌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南宫辽,“在这里若是有人要对我不利,我是万万没有反击之力。” 浣臣突然抬手摇了摇,“你多虑了,既然决定共寻长生陵,我相信不会有谁在这个时候还自己人伤自己人。” “这可是你说的。”云歌走近了浣臣一步,“我听人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浣臣刚想开口答话,南宫辽却笑然走了过来,“云歌公主,你可放心,我大越驸马之言,自然是一言九鼎。” 南宫辽的笑让人觉得有些冰冷,云歌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气氛忽然显得有些僵硬——海凛将军,你究竟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67 67、第六十六章.五行陵前险 ... 微微休整了片刻,众人决定,从那佛像下的地道往下走,如今来路已断,唯有走到尽头,或许能找到什么法子,重回海面。 沿着地道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火把的微微光晕,只能照亮数寸之地,众人紧贴着石壁,缓缓下行。 突然,只见当先而行的卫将军身子一摇,急声喝了一句,“休要再往前行!” 众人大惊,只见他紧皱眉头,将火把往脚下一照,只见双足入泥一尺,身子正缓缓下沉,这片地域定然是沼泽! “嘶嘶……” 木藤在地上摩挲的声音忽然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众人的心不由得紧紧揪了起来。 卫将军另一只手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刺入石壁,借力飞出足下沼泽,落到了南宫辽身边,小心护卫左右。 “大家当心!”若湮与浣臣同时出口,将手中火把纷纷聚拢,照亮了周围一丈有余。 借着火光仔细瞧了瞧周围,方才卫将军所踩之处,看似一片青苔之地,其实是一潭看不到尽头的泥沼! 身后,木藤的摩挲声音越来越响,这里湿气甚重,若是单凭火把的火焰,万万是点不燃这里的缠藤。 云歌悄然抓紧了浣臣的衣袖,左右看了看昏暗的一切,此时此刻,可以相信的,只有他了。 若湮仔细看了看脚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用手中火把往地上照了照,目光落上了几滴血渍,不由得走了过去,“或许,我们有生路了。” 怀冰看着若湮脸上舒然的笑意,忽然明白了几分,“三姐,你是想沿着方才那只猴子的逃生之路而行?” “不错。”若湮点点头,“它对此处,必然熟悉。” “万一那猴儿故意报复我们,带我们进死地呢?”小珀子忍不住开口急问,“方才我们险些要了它的命啊。” “此猴如今双目已瞎,必然是找个安全地方躲起养伤,我相信,万万不会带我们进死地。”若湮正色点头,“况且,我们也没有其他退路了,你们往后看。”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来时的路上已爬满了缠藤,此时此刻只有往前走一条路了。 浣臣仔细看了看那血渍方向,来不及多想,当先沿着走了过去,踩在青苔之上,微微跳了跳,身子并未下沉,“果然无事,大家速速跟上。” 云歌急急地一瘸一拐地走了上来,挽住了浣臣的手臂,“苏浣臣,我跟你走。” 浣臣微微一怔,不禁抬眼看了一眼若湮,慌乱地将云歌的手推了推,“公主可以放心,这个时候,相信无人会丢下你。” 若湮急然走到了浣臣身边,扣紧了她的手,对着浣臣坦然一笑,“同生共死,怎可少了若湮?” 浣臣释然一笑,回握紧了若湮的手,低下头去,仔细找寻着那只猴子的血迹。 紧跟着浣臣跟若湮,众人焦急地在这片青苔之地上缓缓而行,一路平安地走了过去,终于踏上了坚硬的石阶。 众人微微舒了一口气,浣臣却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奇怪,为何到了此处,血迹竟然没了?” 小珀子摇了摇头,仔细听了听木藤之声,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好了好了,如今那些木藤好像也没有追来了,我们安全了。” 合欢忧然看了一眼一脸苍白的暮离,握紧了她的手,“暮离,你可还好?” 暮离淡然一笑,“我没事。” 怀冰手执火把走了几步,看了看周围,这里左右两边都是石壁,看不分明石阶将是通向哪里? 南宫辽不禁抬手擦去额上的冷汗,瞧向卫将军,低声道:“若是后面再遇凶险,一心保护好妹妹,可别让她再有损伤。” “那殿下你……”卫将军迟疑地摇了摇头。 “堂堂男儿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枉做男儿!”南宫辽凛然拍了拍卫将军的肩,“十五年前,我没死,自然今日也不会死。” “得令!”卫将军心中一热,低头允诺。语声刚落,卫将军不禁抬眼看了看一边默不作声,似是在想什么心事的甄娘,在你心里,可还记得你我曾经的欢乐呢? “吱——” 突然一声凄厉的怪叫升起。 几滴温热的血滴落在浣臣脸上,浣臣不禁抬起了头来,不由得脸色惨变,“大家小心上面!” 一团黑影突然从顶上岩石砸落,浣臣急然闪开,只见那只黑毛猴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蓦然断了气。 一阵莫名的寒意冲上心头,浣臣定了定神,仔细瞧了瞧那猴子的身子,只见它全身布满血眼,似是被什么深深扎入身体之中。 “你们看,那是什么!”小珀子一声惊呼,抬手指向了顶上的石壁。 众人举起了火把,微微照亮了石壁上的那些黑影——只见无数缠藤宛若游蛇一般交缠其上,每条缠藤都布满黑刺,若是被颤住身子,血肉之上,定然会布满血眼。 若湮不禁一声急呼,“快走!那些缠藤并不是没追来,而是钻入山壁,早已悄悄追了上来!” 若湮话音才落,只觉得脚踝突然一阵剧痛,只见一条缠藤已然缠住了她的脚,顿时血珠渗出了肌肤。 “保护妹妹!”南宫辽一声急呼。 卫将军及时出剑,削断缠藤,将若湮往浣臣身边一推,“驸马速速带公主走!” 浣臣心疼地将若湮一背而起,转身便沿着石阶往上奔去—— “苏浣臣!”云歌慌乱地一唤,想要疾奔,可是来时受伤的脚却不争气地怎么奔也奔不快。 甄娘突然出手,在挽住云歌手臂的刹那,足尖一点,带着云歌朝着石阶之上掠去。 “抓紧我。”合欢急急地开口,抱紧暮离,带着她疾然奔走。 小珀子握紧了怀冰的手,对着怀冰眨了眨眼睛,“怀冰,这一次,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手。” “乌鸦嘴!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怀冰忍不住瞪了小珀子一眼,心中却是一片暖意。 “嘿嘿,阎王或许不敢收我呢。”小珀子更用力地握紧了怀冰的手,“因为我想跟你逍遥人间,他若是敢收我,我直接闹翻他的地府!” “呵呵……”怀冰忍不住一笑,突然在小珀子脸上亲了一口,“那就快走,若是这次再靠不住,我陪你一起闹翻地府。” “好!”小珀子笑然点头。 沿石阶往上而行,在石阶的尽头,突然一片热浪袭来。 当先的浣臣不得不停住了脚步,皱眉看着眼前的一道宽十余丈的炽烈燃烧的火坑。 “若湮……这里好像是尽头了……”浣臣将手中的火把放在了脚下的石壁边,双手托起若湮的身子,急的满头是汗水,“前无路,后是死,这一次,我可是要同你一起赴黄泉了。” 若湮的唇忽然印上了浣臣的脸,“傻瓜,我还不想跟你一起去黄泉,这不是绝路,是生路。” 浣臣微微一呆,看了看眼前的火坑,不禁舒了一口气,笑然道:“是啊,五行相生,亦有相克,火本克木,这是生机!” “浣臣,把我放下来。”若湮脸色有些惨白。 浣臣点了点头,将若湮放了下来,忧心地瞧着她浸出鲜血的罗袜。 若湮却突然捧起了浣臣的脸,对着浣臣轻轻一笑,“这伤不碍事。”说着,双手落上了自己的衣带,竟然解开了外裳。 浣臣不由得一惊,“若湮你这是……” 紧跟而来的云歌与甄娘不禁大惊,看着若湮在浣臣面前将外裳解了下来。 “三妹……” “你……” 若湮轻轻一笑,忽然将外裳朝着火坑之中微微一挥,火星燎上衣裳,顿时燃烧起来。若湮看了一眼浣臣,“我不会有事,放心。” 话音才落,只见若湮已手拿衣裳朝着那些缠藤扑了过去—— 几点火星在潮湿的缠藤之上熄灭了下去,若湮忽然将火衣往缠藤之上一缠,掠身飞落浣臣身边,蹙紧了眉头,忍痛挽住了浣臣的手,“我就偏偏不信,点不燃这些怪藤!” 只见那件火衣在缠藤之上终究烧了起来,那条缠藤在原地一阵挣扎,往后一缩,撞在后面的一条缠藤之上,火花飞溅,惹得另一条缠藤远远避开了那条着火缠藤。 “我也来放火!”小珀子笑然一呼,顿时扯下了自己的衣摆,学若湮一般燃了衣服,朝着一条缠藤一裹,终究点燃了缠藤。 两条缠藤拼命挣扎,由于太近这火坑,身上的水汽消失很快,大火忽然就在这两条缠藤之上燃烧了起来。 带着两簇大火,缠藤急然后退,却将火焰带入了缠藤之中,不一会儿,一场大火在石壁顶上蹿了起来。 “若湮……”浣臣焦急地握起她的双手仔细瞧了瞧,看见没有灼伤,方才松了一口气,慌忙解下外裳,给若湮穿上,“若湮你如此冒险……” “冒险又如何?”若湮笑然看着浣臣惊魂未定的眸子,“难道你会舍了我不成?” 浣臣急然摇头,“我怎会舍了你?你若有事,我必然不会独活!” 若湮轻轻一笑,仰起了唇来,在浣臣脸上再亲了一口,“所以,我不会有事,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是,好好活下去。”浣臣的笑容之中淡淡地有一丝苦涩,握紧若湮的双手贴在心口,来自身体之中的隐痛,让浣臣不由得皱了皱眉,只希望苍天可怜,再多许我一些日子。 不经意间,浣臣眸底闪了闪泪花。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谢谢大家的一直支持 68 68、第六十七章.望前缘 ... “你们瞧,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小珀子突然一声惊喝,抬手指向了火坑对岸,“像是石碑,又像是石壁,会不会是退路呢?” 怀冰极目瞧了过去,那边隐隐约约确实是有一方石壁。 “过去瞧瞧便知道了。”合欢对着暮离微微一笑,“我先去探探路。” “好。”暮离点头,“一切小心。” “论轻功,该我去。”小珀子对着合欢眨了眨眼,“做飞盗多年,这点距离,难不到我。”话音才落,小珀子足尖一点,身子飘然而起,朝着对岸掠去。 险险地落上了岸,小珀子稳了稳身子,回头对着众人招了招手,“我过来了!嘿嘿。” “当心!”怀冰惊然一呼。 小珀子匆匆回头,只瞧见两条寒铁巨链忽然袭向自己,身子一侧,堪堪避过巨链,看着巨链直射向对岸,深深嵌于石壁之中。 微微定了定神,小珀子倒吸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那两条寒铁巨链,确定不再有异动之后,朝身后招了招手,“我没事,放心。”转过脸去,小珀子仔细瞧了瞧这里,只见一方巨大的石碑矗立在地,上面隐隐约约地像是雕着些花纹,不凑近看,甚是不分明。 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危险,小珀子转过身去,朝着对岸挥了挥手,“大家都先过来,这里应该比对岸要安全。” “好。”怀冰点了点头,看了看脸色有些惨白的若湮与浣臣,“三姐,我帮你带苏浣臣过去吧。” 若湮点了点头,看着怀冰带着浣臣足尖一踏那条寒铁巨链,稳稳落在了对岸,轻轻舒了一口气,若湮也安然飞了过去。 众人安然聚在石碑之下,南宫辽看了看对面来时的路,倒吸了一口气,“如今看来只有越走越深了,希望,我们都能安然出去。” “哥哥,会的。”若湮淡然一笑,与南宫辽并肩而立,“你我好不容易才重逢,老天不会那么狠心,就这样分开我们兄妹。” “是,哥哥这一次,定然会保护好你。”南宫辽轻轻一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了浣臣,“苏浣臣,你过来。” “好。”浣臣走近了他们,看着南宫辽从怀中取出了那个蛊笛,“白巫医的驱蛊之术,想必你也该懂一些,这蛊笛我送你,万一……我有不测,若湮就由你保护了。” 浣臣接过了蛊笛,怔然看着南宫辽,“殿下,多虑了,不会有事的。” 南宫辽却淡淡一笑,“世事无常,谁知道最后结局如何?”说完,沉沉瞧了一眼若湮,“大越,若是我倒了,妹妹,可就靠你了。” “哥哥不要胡说,我们都会没事的。”若湮摇了摇头,同时握住了南宫辽与浣臣的手,“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要分开。” “还有我们姐妹几个,也永远不要分开!”合欢激动地将手按在若湮的手背之上,笑然看着若湮,“好不好,三姐?” “好。”若湮展颜一笑,怀冰,甄娘,暮离纷纷将手叠上若湮的手,姐妹五人,相视一笑,“姐妹齐心,永不分离。” “那我呢?”小珀子不乐意地瞧了瞧众人。 浣臣笑然点头,“我可是跟你说过的,你要随我一起扛住责任,所以,你也是跑不了的。” “看来……多余的是我……”黯然一笑,云歌别过了脸去,嘲然看着石碑,“若是再有危险,你们大可不用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小珀子摇了摇头,上前拉住了云歌的手,“虽然你我不是亲生姐妹,但是,我早已将你当做了姐姐,所以,我们几个,都会平安活下来的。” 云歌怔然抬眼,看着小珀子,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暖意,“说话可要算话。” “我虽然不是云破,但是我是小珀子,一样同音,不是吗?”小珀子对着云歌眨了眨眼,“姐姐,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好……”云歌脸上的嘲讽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释然的笑。 “殿下,你瞧,这石碑之上的图案,可是在哪里见过?”卫将军忽然开口,让众人的目光纷纷朝着石碑看了过来。 南宫辽当先走近石碑,不由得脸色惊变,“这……这分明是我大越的图纹!玄武!” 云歌闻言,同样走近了那石碑,看着右边的图案,惊声道:“这是我大诏的图纹!青蛟!” 南宫辽与云歌互相望了一眼,难道这长生陵之始,与越诏两国有渊源! “这里好像有一首诗……”怀冰看着两个图案之间,隐隐约约的有四行诗,文字古朴,像是秦朝时期的小篆。 小珀子对着那些诗句抓了抓头,“这写的都是什么?” “三十春秋白首孤。”浣臣喃喃开口念道。 “奈何情深缘浅苦。”若湮的手指落上了石碑,缓缓念出,不禁瞧了一眼浣臣。 浣臣微微一顿,瞧着最后那两句诗,摇头一叹,“红颜一笑倾城泪,从此碧海两相绝。” “这诗什么意思?书呆子?”小珀子惑然看着浣臣,“我怎么听起来悲悲的?” 若湮点头一叹,“这诗,确实是悲。”说着,若湮看向了南宫辽,“哥哥,我们大越的历史,你可知道?” 南宫辽微微沉思片刻,“我们大越之初,是一位奇女子建的舟上王国,那可要追溯到秦汉年间。” “那云歌公主,敢问大诏又是谁人所建?”若湮问向云歌。 云歌抬手抚上那青蛟图纹,“我大诏先祖,是一位了不得的英雄,他斩海蛇,驯水族,纵横四海,威名远播。” “一个是红颜王族,一个是英雄豪杰,本该是天造地设一对……”浣臣大胆猜测,“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两人不得不分开,越诏两国也自此互不往来。” 南宫辽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云歌,“你大诏先祖,可留下什么遗训?” 云歌点了点头,“越诏老死不相往来,不许通婚,不许邦交。” “我大越先祖留下的也是如此……”南宫辽惊然看着云歌,“莫非我们二国先祖,当真是一对怨侣?” “人生在世,流年匆匆,何苦执着到两不相见呢?”浣臣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若湮,温润地一笑。 若湮点了点头,再喃喃念了一遍这首诗,“这诗或许是大诏那位英雄所作,或许这个长生陵都是他一手所造,想来,他必然是位当世奇人。” “唉,可惜啊……”小珀子沉沉一叹,抬手拍了拍石碑,“三十年,何苦呢?” “我想,他必然是后悔的。”怀冰同样出手拍了拍石碑,“不然也不会写下这样悲的诗句,只是,可能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人生有很多事,一旦错过,便不再有机会拥有。”合欢若有所思地喃喃开口,“既然过去已经是个悲剧了,我们为何不让悲剧终止呢?” 暮离对着合欢点了点头,看向了云歌与南宫辽,“终止,或是不终止,只看他们二人心里到底有多少执念?” 云歌漠然看着南宫辽,“大越、大诏,相争不止数年……” 南宫辽同样漠然看着她,“既然先祖断义,身为子孙,又怎能违背先祖意愿?” 杀意重现,两人之间的冰凉,让人觉得有些黯然。 “好了,这些恩怨,还是等我们都安然出去再论吧。”甄娘急忙打断了他们,“如今最重要的,莫过于早日寻到灵药,让三妹的病早些康复。” “对,这个才是正事!”小珀子急然开口,将云歌往后拉了拉,“姐姐,那些事,还是安然出去再说吧。” 云歌看了一眼小珀子,默然点头。 浣臣满眼忧色,悄然一叹,抬手拍了拍这个石碑,若是此地真是当初大诏先祖所造,必然还有暗道入陵,不可能就一块石碑。 若湮看了一眼浣臣,伸手握住了浣臣的手,“要寻路,我们两个一起。” 浣臣温润地一笑,与若湮一同绕着这块石碑走了一圈,总觉得这石碑与其他石碑有些不一样。 正思量中,浣臣忽然想到了什么,“赑屃!这石碑竟然没有赑屃相驮!” 若湮顿然明了,看了看脚下的石块,“或许不是没有,而是我们所站之地,便是赑屃。” “何为赑屃?”暮离忍不住问了一句。 合欢拉住暮离开口道:“龙生九子,赑屃为第六子,上古时期,一直驮着三山五岳,故而后世常用此龙来驮碑。” “我们站在赑屃之上又如何?”卫将军也忍不住开口问。 “若是当真站在赑屃之上,那么赑屃之口,便是入口。”若湮笃定地点头,沿着石块边走了一圈,忽然记起方才那吐出两条寒铁巨链的地方,与浣臣一同走了过去。 “浣臣,握紧我的手,可不许放开。”若湮忽然对着浣臣嫣然一笑。 浣臣点头牢牢握紧,只见若湮突然俯身朝着火坑下一瞧,果然,脚下石块确实有一个洞口,里面有些许微光,似乎是一条地道,不知通往哪里? “这里果然有路!”若湮惊喜地开了口,“这里定然是赑屃之口!” 疑是无路,忽然柳暗花明,众人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甄娘,若是能安然出去,你我可否好好谈谈?”卫将军蓦地唤住了擦肩而过的甄娘,“有些事,我不弄明白,无法释怀。” “有些事,不须明白。”甄娘不敢去看他的眼,足尖一点,翻身掠下火坑,凌空一个翻身,落入了洞中。 甄娘仔细瞧了瞧那洞深处,“大家手中火把可万万不要丢了,这里虽有微光,但是照亮一些,比摸黑要安全些。” “嗯!”合欢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暮离,“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 69 69、第六十八章.入道鬼影重 ... 众人都下了深洞,火把的光聚在了一起,将山壁照了个分明。 “你们瞧,这个上面都是画。”合欢的手指落上了石壁,仔细瞧了瞧,“好像画的是一个女子。” “大越先祖……”南宫辽喃喃开口,“这画上人与当年太庙龙舟上面供奉的那画像一样。” “看来,大诏先祖,也是个痴情人。”云歌淡淡一叹,回头深深瞧了一眼浣臣,为何偏偏晚遇上了你呢? “咳咳……”浣臣忍不住一阵咳嗽,捂住了心口,扶着山壁坐倒在地。 “浣臣?”若湮忧心地在浣臣面前蹲了下去,紧张地望着她惨白的脸,“你怎么了?” 暮离走了过来,伸手搭在浣臣的脉搏之上,不由得脸色一沉,刚想说什么,浣臣已急急地开了口,“我只是有些累,从来未曾这般劳累过,身子有些不适而已,谁叫我是书呆子呢?” 暮离欲言又止,看了看浣臣的目光,强然一笑,“三姐,今后可要让书呆子多吃些补品,这身子,当真是太弱了,再不补补,只怕终究会见阎王的。” 浣臣感激地一笑,“多谢暮离姑娘提醒,浣臣必会多多注意。” 小珀子走了过来,扶起了浣臣,“书呆子,若是今后我们出去了,你可要随我练些防身武艺,这般瘦弱,会被三姑娘笑话的。” “好。”浣臣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若湮,“我没事,继续走吧。” 若湮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暮离,转眸再瞧了浣臣一眼,这般苍白的脸,当真只是身子弱所致?同是没有武功的暮离,身上同样有伤,怎的也不见虚弱成这般模样? “若湮……”浣臣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当真无事,走吧。” “好……”若湮伸手握住了浣臣的手,忽然开口,“浣臣,若是有一日,你不在人世了,我也不会多活一日。” “傻话……”浣臣淡淡地一笑,“我怎会不在人世?” “你们瞧!那是什么?”突然,怀冰打断了若湮想说的话,指着山洞深处的几点飘动的微光。 “来者不善,大家当心!”甄娘手中紧紧捏住银针,侧身贴住了石壁,随时准备出手攻其不备。 微光飘动,渐渐靠近了众人,待大家看清楚之时,方才发现,这原来是一些飘动的鬼火。 小珀子扬袖一摆,火随风动,没有一点威胁。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卫将军却突然大呼了一声,“殿下当心!”掌中剑蓦地沿着南宫辽的胸口斜挑了过去,堪堪逼走一道寒光。 “什么人?”卫将军挺剑站在南宫辽之前,怒然一喝。 只听那团黑影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甄娘手中银针“咻”地射出,寒光闪烁,被那黑影一一击落。 如今那黑影也不知是人是鬼,突然出现,充满了杀意,敌暗我明,手中火把即使聚在一起,也难以看清楚那黑影的真面目! 那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云歌却身子忽然一震,怔怔地望着那团黑影的方向,紧蹙眉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们要速速冲出这里!”怀冰一声惊呼,众人紧靠洞壁,脚下一刻也不敢停留地往前行去。 “铿!” 寒光闪烁,卫将军挺剑再为南宫辽挡开了这一击,不禁怒喝一声:“阁下招招要取殿下性命,究竟是为何?” 那笑声忽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唯有那几点鬼火依旧飘荡在空中,看得人心底有些发憷。 “卫将军,多谢相救。”南宫辽感激地瞧着卫将军,此黑影不击他人,却一心要他死,想来必然是相识之人,南宫辽心里闪过一个人,却又急急地否决了,喃喃开口,“不可能……绝对不会是他……” “殿下的意思是……”卫将军忽然也想到了那个人,看了看甄娘,她还是依旧那么漠然,曾经的一切当真忘记了吗?心中一痛,卫将军黯然一叹,失神刹那,殊不知一柄长剑已冷冷来到了身后。 冰冷,剧痛,在背心处升起,卫将军不禁一声闷哼,手中长剑狠狠斜划而出—— 黑影躲闪不及,几点血珠飞溅在卫将军脸上,那夺命的寒光再次朝着南宫辽刺去。 “殿下小心!”卫将军一声惊吼,飞身扑向了南宫辽,寒光入体,卫将军猛地一推南宫辽,“走!” 只见卫将军回过了身去,痛然挣出那剑锋,在黑暗之中,伸手紧紧握住那寒光,“我不会让你动殿下一分!”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地刺了出去,那黑影身形一闪,黑暗之中,一片死寂,宛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卫……”甄娘忍住想上前的步子,却终究停在了原地。 “卫将军!”南宫辽急然开口,想要上前,只见卫将军长剑撑地,摇了摇头,“殿下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云歌愣了愣,小珀子却拉住了她的手,“姐姐,快走!” 众人疾然朝着山洞的一端奔去,独留卫将军在黑暗之中长剑在手,望着那寂静的黑暗,那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黑暗之中,寒光再起,卫将军怒声一喝,朝着那道寒光冲了过去—— 南宫辽匆匆回头,只见卫将军的身子依稀跪倒在地,心中一酸,南宫辽狠狠咬牙,低下了头去,我欠你一条命…… 卫将军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抓住一双满是泥污的手,胜利地一笑,“终究……还是让我抓到你了!” “欠我的,一个都跑不掉!”黑暗之中,那个黑影冷冷开口,一剑刺穿了卫将军的身子。 “甄娘……”低哑的呼唤,从卫将军口中唤出,卫将军紧紧抓紧那团黑影,“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我想杀谁,谁也挡不住!”黑影怒吼,黑泥与卫将军的鲜血混在了一起,只听见黑暗之中,剑锋贯穿身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卫……”甄娘匆匆回头,心底的疼痛让她不禁红了眼睛,当真是对你无情吗?曾经的一切,当真只是利用吗? 那个英挺不屈的将军,那个豪言壮志的将军,曾经那般温情地将她抱在怀中呢喃,一颗火热的心只为她一人那般狂乱地跳动着。 他曾说,要许她一生一世,要保护她一生一世…… 那些原以为被尘封往事突然凶猛地涌了上来,刺痛了甄娘的心。 “是我负了你……”甄娘黯然低头,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我不该哭,不该为你哭! 一阵狂奔,在冲出山洞的刹那,一切豁然开朗。 只见一座十余丈高的小山矗立眼前,被一潭平静的碧水环绕,安然而宁静。 山洞之中,一片宁静,那团黑影方才仗着黑暗逞凶,如今一片光明,只怕一时也不会就这样追出来。 南宫辽在洞口对着黑暗跪了下去,紧握双拳,狠狠击打在地,“卫将军!好走!” “卫将军……”若湮悲然跪地,虽然与卫将军相识不久,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他护卫左右,如今突然遇袭牺牲,让人不免觉得心伤。 云歌怔怔地看着山洞,会是你吗? 甄娘忍了忍泪,“死者已矣,再伤心又有何用?”说着,甄娘从怀中取出了羊皮卷,强逼自己认真地瞧了瞧上面的地图,看了看周围,“这里……或许就是图上所绘海中山了。” 南宫辽愤然欲开口,若湮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角,“哥哥,二姐说的也有理,我们如今更要好好保护好自己,我们不能再有人牺牲了。” “好。”南宫辽紧握双拳,“后面不管发生什么,妹妹,哥哥都会用命去保护你!” “若湮会保护好自己,哥哥,可以放心。”若湮对着南宫辽点了点头,扶起了他,望着甄娘,“二姐,离长生陵还有多久?” “恐怕还有一些路程。”甄娘摇了摇头,“我们要入这海中山……” “我想,我们该休整一阵。”暮离看了看浣臣惨白的脸色,忧然开口。 “好,休息休息。”小珀子急声点头,拍了拍肚子,“那些灵芝只怕再过一会儿也不管用了,要是寻不到吃的,只怕没到长生陵,我们便都成饿死鬼了。”说着,小珀子将火把往地上一插,走到碧水边,像是在寻找什么。 怀冰走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我瞧瞧可有鱼?”小珀子正色看了一眼怀冰,“我可不想做饿死鬼。” 怀冰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小珀子的脑袋,“你满脑子就知道吃。” “可不是?人总要吃东西,若是不吃东西,哪里还有小命去做想做的事?”小珀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忽然瞧向了浣臣,“书呆子,你说可是?” 浣臣点了点头,忍住了喉间的一股浓浓的腥味,轻轻坐倒在地,看着这座小山,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老天爷,再多给我一些时日…… 暮离朝着浣臣走了过来,取出银针在浣臣心脉附近扎了几下,忧然瞧着她,摇了摇头。 “谢谢你。”浣臣轻轻一笑。 暮离正色看着她,低声道:“只是暂时保住性命,若是毒性攻心……” “我会跟老天对抗到底的。”浣臣淡然一笑。 “傻。”暮离轻轻一叹。 浣臣坦然一笑,“比起若湮,我又算得了什么?她都能坚持那么多年,我不过区区几日,若是做不到,可要被她笑话的。” “笑话你什么?”若湮忽然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浣臣摇了摇头,“我是说,你我成亲多日,竟然还未入洞房,传出去,可会让人笑话?” 若湮脸上一红,“这个时候你竟然想这些?不怕别人笑话?” “呵呵……”浣臣淡淡一笑,望向暮离,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暮离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也轻轻地笑了笑。 云歌悄悄看着浣臣,不禁淡然一笑,原来你们只有夫妻之名……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不抽了,更文。 70 70、第六十九章.海中山 ... 一行人缓缓游到了海中山脚,回头瞧向来时的山洞,不禁微微舒了一口气,那个黑影应当不会再追来了吧? 浣臣拧了拧衣袖中的水,看了看湿漉漉的众人,“我们还是在此稍事休息片刻吧。”说着抬眼看了看这座小山,虽然方丈之地,但是要想翻过山去,还是要一两个时辰。 “好!”小珀子将火把聚拢了来,“大家都把衣服烘一烘吧。” 甄娘小心地打出羊皮卷,方才游过来之时,一只手高高举在水外,生怕浸湿一点,如今打了开来,喃喃开口道:“翻过这海中山,经过这片好像水泽一般的地方,就是长生陵的墓道了。” “水泽?”南宫辽走了过来,看了看图中的这片区域,一脸凝重,“果真……是水泽……” “是水泽都不怕,就是可千万别有怪兽才是。”小珀子倒吸了一口气,“不然我们可真要小命难保了。” “你就那么怕死?”怀冰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白了她一眼。 小珀子抬手抓了抓脑袋,“可不是怕死,是怕死得很难看。” “呵呵。”若湮不禁莞尔一笑。 “小珀子,人死不就那样?还管好看不好看的?反正你都瞧不到了,不是吗?”合欢对着小珀子做了个鬼脸。 “也对,嘿嘿。”小珀子眨了眨眼,“不过啊,我可不要死,因为啊,我还要保护怀冰跟姐姐。” “若是真有水泽怪兽,说不定我大诏御兽之歌还能用上。”云歌笑然看着小珀子,“这天下间,还是应该姐姐保护弟妹,不是吗?” “突然觉得,有姐姐的感觉真好。”小珀子笑然看着云歌,“我相信我们大家都不会死的。” 浣臣倦然笑了笑,看向了一脸凝重的南宫辽,缓缓走了过去,“殿下,在想什么?” 南宫辽只是静静地看了看浣臣,想到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方金印,郑重地放在了浣臣手中,“苏浣臣,这个,交给你代我保管。” “这个是什么?”浣臣一脸惊色,看着这面金印,一抹不安翻上心头。 “大越王印。”南宫辽极其平静地开口,“我仔细想了想,方才那黑影一直想杀的是我,并非你们,所以,若是那黑影再出现,我去引走,你们自然多一分逃生机会。” “哥哥……”若湮摇了摇头,“不要冒险,我们几姐妹的武艺不输当世高手,就算硬碰硬,也不见得会输,你若是真的独身引那黑影走开,反而有危险。” 南宫辽摇了摇头,依旧将金印朝着浣臣推了推,郑重地道:“苏浣臣,这金印可万万丢不得。” “可是……”浣臣看了看他们兄妹,只得悄然一叹,将金印小心收到了怀中,忍住了要说的话。 “噗通!”一声水声响起,像是什么入了水。 怀冰警然看了看山洞那边,但见水面平静,并没有什么入水,若是真有东西入水,必然是——怀冰方才转过脸来,马上惊喝一声,“又是那黑影!” 只见那个满身污泥的黑影一振手中长剑,寒光直刺南宫辽而来。 “哥哥小心!”若湮当先一步,挥掌应向了那个黑影。 双掌相击,一触即分,若湮不由得往后连退了几步,忽然冷冷一笑,“你是人!” “是人就好办了!”小珀子突然跳到了若湮身边,“我来拿了他!” 沙哑的笑格外吓人,只见那黑影张开了满是血污的口,手中长剑不停,依旧朝着南宫辽杀去—— 云歌与甄娘身子同时一震,顿时木立当地,似是发现了什么。 “妹妹当心。”南宫辽一声惊喝,对着那黑影一声喝道,“有种你就随我来!”话音刚落,南宫辽已带着那黑影朝着海中山里奔去。 “哥哥,不要!”若湮急声一唤,却唤不回南宫辽回头一顾,忍不住疾步追去。 寒光闪烁,那黑影突然回剑刺向了若湮眉心! “若湮!”浣臣急然奔走,朝着那团黑影扑了过去。 “三姐!”合欢与怀冰慌乱地一呼,捡起地上石子,朝着那黑影一掷。 剑影一滞,黑影剑击碎石,伸掌在浣臣胸口重重一击,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转过头去,朝着南宫辽继续追去。 “浣臣!”若湮紧张地扶住颤抖的浣臣,只见她一口黑血吐出,脸色瞬间煞白。 “三姐别急,我来救书呆子!”暮离紧张地跑了过来,小珀子慌乱地扶着浣臣躺了下来。 “浣臣……”若湮心中一痛,焦急地看着她的脸,不舍地看了一眼已经跑远的兄长,满心慌乱,哥哥有危险,浣臣也有危险,这该如何是好? 云歌上前托住了浣臣的头,对着若湮道:“这里有我照顾,你速速去帮南宫辽吧,我看他绝对不是那人对手!迟了,可就是天人永隔了。” “你……”若湮暗暗咬牙,不舍地放开了浣臣的身子,“浣臣,等我回来!”说完,足尖一点,已然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我去帮三姐!小珀子,这里靠你了!”怀冰急急地说完,紧追着若湮而去。 “若湮——”浣臣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张开口来,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黑血。 “他的血怎的是黑的?”云歌急然问向了暮离,“难道他一直中着毒?” 暮离伸手搭在浣臣脉搏之上,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开,“这一掌,还好没让毒血攻心,否则,神仙也难救。”说完,暮离抬眼看着云歌,“不错,苏浣臣一直身中剧毒。” “那为何不救他?”云歌忍不住开口。 “若是救了她,三姐便再无毒药续命。”合欢悲然开口,“书呆子痴心为三姐,甘愿成为毒人,也要让三姐好好活下去。” “你……你们……”云歌的心猛地一揪,深深看着浣臣的眉眼,清秀当中透出一丝温润的坦荡之意,你就为了她,连自己命也不要了吗? 甄娘立在旁边,皱紧了眉头,看着苏浣臣,怪不得三妹会为你背叛姥姥,若是有人能为我如此,说不定……卫将军的脸庞悄然浮现心底,甄娘慌乱地摇了摇头,不!不是你!这个人,绝对不该是你! “若湮……”浣臣忧心地瞧着若湮奔走的方向,“她会有危险的,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小珀子忍不住将浣臣按了按,“书呆子,你就别添乱了,有怀冰在,那黑影定然占不到便宜,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你好好挺住,可千万别做短命书呆子,惹大家难受。” “小珀子!”合欢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小珀子的脑袋,“你怎的说这些不好的话?” “对,书呆子是长命百岁的,你可别中途就跑了,我可不会扛那么多。”小珀子关切地看着浣臣的眼睛,“我可先说好,你若是不挺住了,我可是要拍拍屁股走人的!” “你……”浣臣皱紧了眉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湮啊若湮,你这样跑出去,可知我有多担心? 南宫辽跑入了密林,闪身躲在了一颗大树后,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黑影在附近停了下来,充满杀意地瞧着这里的密林。 “哥……”若湮惊然收声,掠至黑影身边,指尖银针一闪,“若是不除了你,这一路上,不知道你还要害多少人?”身形一动,银针已然刺出。 “来得正好!”黑影突然一喝,身子往后一闪,长剑齐齐地将若湮手中银针针尖削断,足尖一点,长剑已然朝着若湮眉心刺去。 “是你!”若湮恍然大悟,侧身躲过这一刺,将手中断针一抛,再取出一支银针,手臂宛若水蛇般沿着剑锋缠上了黑影的手臂。 黑影大惊,没想到天枢岛的武功竟然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只觉得手臂猛然一痛,竟至麻木,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落。 黑影将长剑换至左手,远远掠开若湮,余光一扫,瞥见了在树后伺机偷袭的南宫辽,暗自咬牙,忽然剑影一转,看似袭向若湮,剑锋却在中途忽然转向,朝着树后的南宫辽刺去。 “哥哥!”若湮急然将手中银针射出,针尖打在剑锋之上,只听“噔”的一声,竟然穿透了剑锋。 剑锋遭此一击,偏离原先的路线,堪堪刺在南宫辽右边的树干之上。 南宫辽微微舒了一口气,奔至若湮身边,“妹妹,你没事吧?” “三姐!”紧追而来的怀冰急然射出一支银针,将那个黑影往后逼了一步。 看着局势已变,黑影转过了身去,窜入了密林之中。 “休走!”若湮还想追下去,却被南宫辽拦住了身子,“妹妹,无事便好,我们先回去。” “好!”若湮心乱如麻,浣臣,你如今可好? 三人转过了身去,甫才走了数步,只听身后猎猎有衣袂之声传来,怀冰急然回头,手中银针还没来得及射出,一柄长剑却狠狠穿过了南宫辽的胸膛。 那黑影再度回来,一击得手,沙哑的笑声响起的刹那,不顾怀冰的银针是怎么刺入身子,抬起手掌,狠狠击向了若湮。 仓皇出手,若湮急急地对掌,内力相斗,若湮只觉得身子一震,脑后忽然一阵剧痛升起,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无比。 “三姐!”怀冰急然扶住了要倒下了若湮,另一只手挥手狠狠击中了黑影的胸膛,只见那黑影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返身再次奔入了密林。 “哥……”当视线被黑暗吞噬,若湮忽然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 南宫辽剧烈地呼吸着,看着倒下的妹妹,满眼慌乱,“妹妹,咳咳,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 此文努力写,大概九十章左右结文,谢谢大家的支持哈 71 71、第七十章.潮起潮落 ... “三姐!”合欢老远就看见怀冰吃力地一边扶着若湮,一边拖着南宫辽往这边行来,不由得变了脸色,冲了过来,接过若湮,“五姐,怎么会?” 暮离满脸焦色地瞧着若湮地脸色,伸手在若湮脑后一摸,骇然看着自己指尖地鲜血,“不好!是那银针偏移了!若不速速取出来,三姐性命难保!” “若湮!”浣臣焦急地看着暮离,“暮离姑娘,一定……要救她!” 暮离点了点头,侧眼看了一眼奄奄一息地南宫辽,“只怕他的性命也悬着,合欢,先给他封穴止血,用内力先保住他的性命!” 合欢点了点头,在南宫辽胸口几处大穴上点了点,运起内息,贴在南宫辽胸口,给他推血续命。 云歌呆然看着昏迷不醒的若湮,再瞧了一眼焦急万分的浣臣,缓缓站了起来,她若有事,你可会独活? 小珀子轻轻拍了拍浣臣的肩,“书呆子,你放心,三姑娘不会有事的。” 浣臣紧锁眉头,一动不动地瞧着若湮,那人究竟是何人?竟然可以伤你至此,若湮,你可以一定要撑住! 怀冰回头警然瞧了瞧那片密林,此人若是不除,必然会再添伤员,究竟该如何引他出现呢? “公主殿下。”甄娘忽然抬手拍了拍云歌,“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歌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跟随甄娘来到了岸边。 “想必公主心里有数,这经常袭击我们的黑影究竟是谁?”甄娘直接开门见山,出口便让云歌觉得心头一凉。 “是有如何?”云歌冷冷看着甄娘,“他如此想置南宫辽于死地,定然是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恶事,否则,以他性子,是万万不会违抗我命令,一而再地袭击南宫辽……”微微一顿,云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看着甄娘,“我倒是想问问,我的海凛将军,究竟去了哪里?” “公主殿下倒是个明白人。”甄娘淡淡一笑,“那日海凛将军与我们一同入了乾坤海,路上遇到了一片泥沼,南宫辽不慎陷身其中。海凛将军为救南宫辽,冒着陷身泥沼之险,硬是将南宫辽救了出来。” “那他人呢?”云歌激动地开口问道。 “南宫辽小人行径,在出泥的刹那,回身给了海凛一掌,将他击回了泥沼之域,眼见他渐渐下沉,却不施以援手,反而阻止卫将军出手救他,带着我们匆匆离去。” “可恨!”云歌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狠狠看向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南宫辽,“如此小人!该死!” 甄娘突然拍了拍云歌的手背,“公主殿下切勿生气,如今他命悬一线,迟早也是死路一条,因果报应,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你要我忍?”云歌冷冷反问,“那海凛将军的性命,他可还得起我?” “海凛当真死了吗?相信你心中有数。”甄娘平静地开口,让云歌不由得安静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我不明白,你告诉我这些,又阻止我讨要公道,究竟想做什么?”云歌冷冷逼视甄娘,“那边可是你的姐妹,可是我总觉得你跟她们之间,好像少了些什么?” “公主殿下,你可愿与我做个交易?”甄娘没有回答云歌的话,反而平静地问向了云歌。 “什么交易?”云歌或然看着她,“我发现,你是个危险人物。” “呵呵,是吗?”甄娘淡然一笑,“这一路行来,公主殿下可是对那苏浣臣动了心?” “你!”云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脸上还是忍不住飞起一抹红霞,“是又如何?不过也只是惘然,他心有南宫若湮,又岂会容下我一个?” “世事无绝对,你怎知最后不会容下你呢?”甄娘淡淡开口,目光敲向了若湮,“上天注定三妹得了这种病,让她遇到了苏浣臣,相爱这么些日子,已算是眷顾。这长生陵中的仙丹传说究竟是真是假,无人得知,即便是真有,那仙丹或许也不是她能享用。若是三妹因病而逝,于苏浣臣而言,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云歌身子一震,呆呆看着浣臣,南宫若湮一死,你身上的毒也便没有必要再留下去,若是我可以帮你解了毒,你可否对我另眼相看呢?一念至此,云歌的心不由得一暖,原以为是山穷水尽,没想到,竟然还有柳暗花明的转机。云歌暗暗窃喜,待回头对上甄娘的眼,不由得心底又升起一抹不安,“奇了,南宫若湮是你三妹,你怎的希望她死?” 甄娘摇了摇头,“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不是吗?并非是我希望,而是老天早已注定了一切。”语声沉重,隐隐还是有一抹不舍。 云歌忽然一笑,“我倒是很好奇,你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若真有仙丹,我替你抗下夺丹恶名,你暗中助我成功夺丹,如何?”甄娘淡然开口,“算一算,其实你是赚的,不是吗?” “你要仙丹做什么?”云歌惑然看着她,“仙丹可关系到南宫若湮之命。” “你只需回答我,你想不想她消失在你与苏浣臣之间?”甄娘冷冷开口,让云歌的心忽然一颤。 “你当真有些可怕……”云歌喃喃开口。 甄娘却冰凉地一笑,“若是问你,可愿为你亲族,为你所爱牺牲一切?你又如何回答?” “就算是死,也甘愿!”云歌笃定地点头,“人活一世,不就是为爱而生,此时不牺牲,等到亲族挚爱离去,那可是要抱憾终生。” “所以,我为亲族,挚爱甘愿牺牲姐妹之情,你觉得我又有哪里不妥?”甄娘抬眼看着云歌,那眼眸之中,虽然有些矛盾的光彩,却掩不住一抹下定决心的决然之色。 “你……”云歌微微沉吟。 甄娘抬手拍了拍云歌的肩头,“我自然也不会逼你,反正到长生陵还有些距离,你可以好好想想。”说完,甄娘转过了身去,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平静地朝着那群姐妹走去。 云歌看着浣臣的脸,又看了看若湮的脸,喃喃自语道:“你会对我另眼相看吗?” “哗啦啦——” 身后只听响起一声水声,云歌匆匆回头,只见圈圈涟漪荡漾开去,一丝淡淡地血丝纠缠在水中,最终消失无踪。 “海凛……”云歌喃喃一唤,不禁握紧了双拳,“是南宫辽欠你的,他该还你……我会要他十倍还你……” 云歌回过头去,撞上了甄娘的眼,相视一笑,轻轻一个点头,交易已约。 当暮离将若湮脑后的银针抽出了后脑,暮离慌乱地搭上了若湮的脉息,皱紧了眉头,“三姐这脉象……” “如何?”浣臣关切地问道。 “看似平和,却暗流汹涌……”暮离黯然看着若湮的脸,“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内,三姐能醒来,那便无事,若是醒不过来,那……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了。” “若湮……”浣臣抬手捧住她的脸,怜惜地看着她紧闭的双眼,“那……若是她病发,可否看得出来?” 暮离摇了摇头,“这也是最麻烦之处,若是醒不过来,即使病发,我们也看不出一分,那样的话……三姐的命……可就是……” 浣臣急然将若湮抱入了怀中,下颔贴紧了若湮的额头,“我不会让她死的……不会让她死的……每过十二个时辰,我便喂她一次毒血,我能坚持到长生陵……”忍住眼眶中的热泪,浣臣苦涩地一笑,“若湮,你说过的,我们再也不要辜负流年了,所以,快点醒来,好不好?” 小珀子揉了揉酸酸的鼻子,“书呆子,三姑娘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放心……我放心……”一颗心紧紧揪着,痛,在心口蔓延,浣臣已分不清楚,那究竟是毒血攻心的痛,还是忧心的痛?浣臣抱紧了她的身子,如今那黑影尚在,我们伤病无数,若湮,你说我该如何做,才能保得大家安然? “暮离,快些,我想他撑不住了!”合欢的一声惊叫,让满头冷汗的暮离起身来到南宫辽面前,抬手搭上他的脉搏,不禁摇了摇头,“这一剑,必定是断了一条心脉,如今没有伤药在身,我……我救不了他……” “哈……哈……”南宫辽忽然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笑得让人发寒,“报应……或许……是报应……” “殿下……”浣臣抬起泪眼看着南宫辽,若是若湮知道保不住你的性命,她会怎样伤心呢? “苏浣臣……大越……妹妹……交给你了……”南宫辽说话间,已有一束鲜血从口中流出,滴落在地。 暮离握紧了双拳,“可恨!枉我读尽医书无数,偏偏救不了他!” “我死了……想必那黑影也……不会再出现伤害……你们……”南宫辽的笑容忽地一僵,抬眼看着云歌,“大越……大诏……恩怨……该了了……” 云歌身子一颤,还来不及开口,便看见南宫辽两眼一瞪,蓦地气绝当场。握紧的双拳忽然松开,云歌冷冷看着南宫辽渐渐冰凉的身体,大越、大诏的恩怨,岂是你一条命可以说了便了的? “殿下……”浣臣眉头紧锁,即使只是数日的君臣之谊,面对南宫辽的离去,还是有些酸酸的凉意。 怀冰沉沉一叹,忽然一声惊叫道:“你们听,似乎哪里有浪声传来?” 还没来得及从伤痛中回过神来,隐隐约约之中,似乎真有海浪之声响起。 小珀子扶起了浣臣与若湮,对着怀冰点了点头,“怀冰,从现在开始,就由我们两个保护大家了。” 怀冰对着小珀子点了点头,“好!” “我也要保护好大家!”合欢急然点头,“大家快朝密林走,若是真有海浪涌来,大家只需抱紧树干,一时也不会被冲走!” “可是密林之中,有那个黑影。”怀冰犹豫地开口。 云歌摇了摇头,“从开始到现在,那黑影从未攻击我们一分,想必全是冲南宫辽而来,所以,我们如今进密林,定然不会再遇那黑影。” 浣臣看了一眼云歌,眸光微微一闪,点了点头,“就按合欢姑娘所说的,我们都进密林。” “好!” 众人方才跑进密林,那海浪的轰鸣声突然响彻这里,只见滚滚海潮朝着这座海中山汹涌而来,四周的池水渐渐上升,一点一滴地淹没着这座海中山……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嘿嘿,一直以来,谢谢各位的支持哦 各位潜水看文的大大,偶尔出来留个爪印也好啊 嘿嘿,么么 72 72、第七十一章.如画歌古殿 ... “轰隆隆——”突然,只觉得脚下一阵巨晃,这座海中山竟然被潮水顶了起来,朝着洞顶升去。 “书呆子你看,上面好像有路!”小珀子眼尖,指着头顶的石壁之上的一个洞穴,激动地开口。 “如今即便是不是路,也得上去,否则,这座海中山顶到了洞顶,潮水还不退下的话,我们迟早会被这些海水吞没!”浣臣焦急地开了口,连连咳了几声,“为今之计,只有入洞了!” “好!”小珀子点点头,当先足尖一点,飞落洞穴之口,往里面瞧了一眼,只见其中灯火通明,一丝诡异之气都没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朝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上面果真有路!”说完,飞身而下,从浣臣手中接过若湮,“书呆子,我先帮你带三姑娘上去。” “好。”浣臣点了点头,只见怀冰伸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书呆子,我带你上去。”怀冰微微点头,带着浣臣飞上了洞口。 众人一一落上了洞口,回头一瞧,只见周围的潮水蓦然退逝,海中山忽然一阵猛烈地颤动,直直地往下落去,激起激浪无数。 “好险。”合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脸色苍白的浣臣,“书呆子,你可还撑得住?” 浣臣默然点头,接过若湮,有些吃力地背了起来,笃定地瞧着前方的灯火通明,“不到长生陵,我绝不向苍天认输……” “书呆子,我小珀子陪你一起跟老天爷斗这一次!”小珀子激动地拍了拍胸,“我们都会没事的!” 云歌呆呆地看着浣臣,你一介书生,这颗心,竟然如此坚毅,若是被南宫若湮栓这一辈子,将是无边的苦。 “这里……这里难道就是长生陵?”怀冰当先走出了洞穴,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大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碧瓦金砖,朱栏白阶,每一根木柱之上,雕刻着无数飞舞的飞天,仔细瞧过去,每一位曼丽飞天,容颜都是一个模样。 云歌踏上了石阶,满眼惊色地瞧着这些飞天,“这些雕刻,是我大诏太庙栏柱上的纹理,竟然在这里出现!” 甄娘惑然打开羊皮卷,仔细瞧了瞧,“这里断然不可能是长生陵,若是说方才那潮汐便是水泽的话,这里只能是长生陵的陵道前殿。” “前殿都如此好看,真的长生陵,不是更好看?”小珀子有些激动地抬手拍了拍栏柱,望向了浣臣,“书呆子,三姑娘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暮离忧心地走了过来,示意浣臣将若湮放下休息片刻,“苏浣臣,你可要记得,若是剧毒攻心,谁也救不了你,所以,可千万别太劳累。” 浣臣含笑点头,将若湮放了下来,小心地抱在怀中,“多谢暮离姑娘提醒,我会撑下去的。” “三姐有你喜欢,也不枉此生了。”合欢呆呆地看着浣臣,眸中有些羡慕,有些心酸。 暮离轻轻咳了咳,“我们大家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不如进前殿去休息吧?” “好!”小珀子笑着点头,当先一步走入了前殿,目光炯炯落在了前殿上面的供果上,“这里竟然有吃的!” 怀冰不禁白了她一眼,“就你饿死鬼投胎,老想着吃的,这里的供果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当心有毒!” 小珀子吐了吐舌头,不舍地瞧着那些看上去依旧新鲜的供果,“这长生陵也不知道还有多远,这肚子可是禁不住饿啊。” “能不能吃,我试试便知。”暮离走到了供果前,用银针一刺,只见银针依旧,没有任何毒相,“这果子,当真可吃,只是……为何放了那么多年,依旧如此新鲜?” “既然可吃,我可就不客气了!”小珀子一边说着,一边已拿起一个果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好甜。” “你……”怀冰一脸铁青地瞪了她一眼,“你若是吃坏了,我可怎么办?” “那就大家一起坏呗。”说着,小珀子朝怀冰扔来一个果子,眨了眨眼,“现在若是不吃,一会儿再遇到什么危险,又哪里有气力去保护好大家?” 小珀子说得在理,怀冰迟疑地看了看手中的果子,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 “若是真的逃不过这一劫,我们大家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独,不是吗?”合欢淡然一笑,同样拿起一个果子,放入了口中,嚼了起来。 甄娘摸了摸肚子,忍了忍要吃的念头,默然走到了一边。 小珀子拿着一个果子走近了浣臣,递入了浣臣手中,“来,书呆子,这个给你吃。” 浣臣点头一笑,扶着若湮坐倒在地,轻轻咬了一口果子,目光却警惕地四处看了看这大殿。 只见七盏长明灯将这里照了个通明,虽是前殿,却也有几缕皇宫的影子。 浣臣吃完果子,轻轻给若湮捋了捋额前的发丝,深深望着她的脸,“若湮,醒过来吧,我们没多少光阴辜负了。” 沉静如昔,若湮紧闭的双眼依旧一动不动。 浣臣心痛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含着眼泪,却笑得有些坦然,“若湮,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 “苏浣臣……”云歌喃喃一唤,浣臣抬起了眼来,“何苦……”想要说下去,云歌却发现说不出口,只得黯然一叹,将头扭向了一边。 浣臣似是懂了几分,却只是苦涩地一笑,摇了摇头。 小珀子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绕着这座宫殿绕了一圈,“奇怪?” 怀冰看着她,“你又发现什么了?” 小珀子咬了一口果子,“这里好像没有其他路走。” “这是……”云歌缓缓走近大殿中的栏柱,抬手抚上了上面的花纹,“这是大诏音符……”话音刚落,朱唇微启,便按着音符,轻轻哼了起来。 “咯吱——”突兀的一声木门打开之声在大殿中响起,让众人不由得背心一凉。 云歌惊然收声,又听见“砰”的一声,那道木门仿佛关了起来。 “难道这里有暗道!”怀冰绕着大殿走了一圈,却寻不到那扇木门所在。 小珀子看着云歌,“姐姐,你就再唱一唱,说不定这歌声是开门之法。” 云歌点了点头,再次唱了起来。 “咯吱——”木门之声再度响起。 小珀子,合欢,怀冰四处寻找那木门所在,却绕了一圈都不曾发现那木门究竟在哪里? 一滴鲜血忽然落在了浣臣额头之上,浣臣惊然抬眼,只见寒光一闪,那个泥泞不堪的黑影再次挺剑刺向了怀中的若湮。 浣臣惊然将若湮护在怀中,不论如何,都要为你挡住这一剑! “咻!”怀冰手中银针急然射出,针入黑影身子,逼得他不得不移剑闪开。 赤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瞧着若湮,黑影的剑一刻也没有停歇,依旧狠狠地朝着若湮刺去。 “这一次,不会让你再跑了!”小珀子足尖一点,手中果核突然砸向了那黑影手腕,再一次让剑锋刺斜了方向。 合欢飞到浣臣身边,将浣臣往身后一护,凛眉瞪向了那黑影,“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你还要杀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沙哑地笑声响起,黑影只是匆匆回头瞧了一眼云歌,再度转过了脸看,杀意在看向若湮的刹那再次升腾起来。 浣臣紧紧将若湮护在怀中,看向黑影,“我不会让你伤害到她一分。” 云歌急然跑到了浣臣身边,连连摇头,“够了!” 黑影迟疑地一怔,惊愕地看了一眼云歌,再看了一眼浣臣,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抹诡异的笑浮上心头,黑影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声,长剑一振,不顾一切地朝着若湮再次刺来—— 小珀子当先一掌拍出,正正击中了黑影背心。 只见黑影身子一颤,一口鲜血喷出,溅到了云歌的脸上,惊得云歌迟疑地往后退了一步。 剑影闪烁,原本是刺向若湮的剑锋忽然一转,正正朝着浣臣的眉心刺去。 合欢一掌将浣臣击到了一边,指尖银针一闪,齐齐地沿着他的长剑一路朝上,针尖刺入他肩头的刹那,另一只手一弹剑锋,身子往后飞了出去,堪堪避过了黑影的剑锋割喉。 强烈的酥麻感让黑影终究握不住长剑,长剑坠地,黑影忍不住一声狂吼,即使是最后一击,也要苏浣臣与南宫若湮死一人! “海凛,不要!”云歌终究开了口,挡在了浣臣之前。 只见黑影脚下一晃,闪过云歌身侧的刹那,手指狠狠掐向了浣臣的喉咙。 “啊——!”一声痛嘶在海凛口中惊起,只见怀冰指尖银针已然刺穿了他的指尖——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海凛想要挣扎出这小小银针的痛楚,来自脑后的另一支银针刺入,海凛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似是要被这小小银针刺破了一般剧痛。 “海凛……”云歌凄然一唤,看着这个铁铮铮的汉子突然跪倒在地,仰天一声咆哮,像极了一只受伤困斗的猛兽。 “原来装神弄鬼的是你!”小珀子恨然一喝,挥掌朝着海凛脑后一劈,只见海凛身子一颤,顿然倒了下去,在地上不住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73 73、第七十二章.九十九桥高悬天 ... 只听海凛在地上一声闷哼,云歌已手执地上长剑,深深地刺入了海凛的身体。 “你……”怀冰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地看着云歌满是热泪的脸。 只见云歌冷冷地抬眼看了看周围的几人,“我大诏勇士,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中!”长剑拔出海凛身子,他已然气绝。 云歌手中的长剑坠地,疲倦无比地一叹,“擅自杀人,陷我于不义,海凛死有余辜,希望这些事,到此终了吧。” 怀冰安静地看着她的脸,忽然觉得云歌有些可怕。 小珀子伸手拍了拍怀冰的肩,舒了一口气,“如今此人已死,这一路上也少件忧心之事,怀冰,我们也可以稍稍放心一些。” 合欢上下打量了云歌一眼,叹了一声,转头看着浣臣,忽然大喜笑道:“书呆子,你快瞧,三姐是不是醒了?” “若湮!”浣臣惊喜无比,低头看着怀中那个眉心紧蹙的若湮,“若湮,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好不好?” 云歌冰凉地看着若湮,突然转过了头去,对上了甄娘满是惑然的眼,似是在问为何要杀了海凛? 云歌没有回答,只是轻然抬手抹去脸上的泪,默然走到一边。 “这里……这里是……”若湮只觉得头痛欲裂,朦朦胧胧之中,看了看大家,又再次沉沉睡去。 暮离关切地搭上了若湮的脉息,紧皱的眉头忽然舒了开来,“三姐……应该是没事了……只是身子有些虚弱,休息一会儿,便能醒来。” “太好了!”合欢笑然拍掌,瞧向了暮离,“我就知道,我们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怀冰富有深意地瞧了瞧云歌的背影,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小珀子的手忽然握紧了怀冰的手,笑嘻嘻地瞧着她,“怀冰,看来我们暂时没事了,嘿嘿。” 怀冰对着小珀子温暖地一笑,忽然偎依进了小珀子的怀中,“我不想看见再有人受伤了。” “不会的,有我在!”小珀子挺起了胸膛,闻着怀冰的发香,突然坏坏地一笑,“我可是堂堂大诏太子,怎会照顾不好大家呢?” “小珀子……”怀冰有些惊愕地看着小珀子笑意满满的脸,从认识她到今天,确实她比过去成熟太多。 小珀子的手环紧了怀冰的身子,青丝与怀冰的发丝不经意地缠在了一起,“怀冰,出去之后,我有件事一定要做。” “何事?”怀冰仰头看着小珀子,眼角的媚意让小珀子觉得有些醉然。 “就是……”小珀子凑近了怀冰的耳畔,红着脸说了一句话。 怀冰不由得同样红了脸,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小珀子的肩头,“你就那么喜欢做鬼?” “哈哈,那得看是什么鬼了,不是吗?”小珀子嘿嘿一笑,抱紧了怀冰的身子。 云歌的歌声忽然再次响了起来,只见她独身立在大殿之中,按着栏柱上面的音律高声而歌,引得那木门再次开启。 “奇怪?那门究竟在哪里?”合欢惑然看了看这大殿,拉着暮离再次绕了一圈,终究还是没有找到木门的所在。 甄娘看了看四周,既然不在这大殿,那门要么就是在脚下,要么就是在——甄娘忽然抬眼望向了天顶,惊声呼道:“你们瞧,那木门在上面!” 大家沿着甄娘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那个大开的木门正是在天顶之上。 “莫非是要上去?”小珀子有些忧然地看着那里面的漆黑,如今火把全失,若是里面再藏个什么东西,只怕大家都要一命呜呼。 “大家都不要动,我先上去一探!”小珀子忽然一呼,当先飞了上去,双腿踏在那木门之间,稳住了身子,往上看了看,只见不远处,光影依稀,也不似想象中那么黑暗。 足尖一踏木门,小珀子往上一飞,稳稳落在了洞口,借着微弱的光影看清了四周其实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山洞,安然朝着洞下一呼,“大家都上来吧,这里没有什么危险。” 合欢与怀冰对望了一眼,一人拉着浣臣,一人拉着若湮,同样飞上了木门,缓缓往上爬出了洞口。 “你们在这里照顾书呆子跟三姑娘,我下去带她们上来。”小珀子点点头,翻身入洞,安然落到了暮离身前,“走,我带你上去。” 暮离点点头,随着小珀子飞了上去。 甄娘对着云歌淡然一叹,挽住了云歌的手臂,带着她飞到木门处,稳了稳势子,低声道:“我想问个为何?” “海凛不死,我必然会成为人人猜想的幕后主谋。”云歌低声开口,甄娘顿时明了一切。 “你当真不简单,这个时候还能想那么多。”甄娘抬眼看了看上方的洞口,“只怕……已经有人怀疑你了……” “所以,只有弃车保帅一条路。”云歌冷冷开口。 “你想做什么?”甄娘惊然看着她。 “遇到险境,你便知道了。”云歌冰凉的笑容忽然消逝,任由甄娘将她安然带了上去。 大家看了看这里的石壁,借着微光寻到了一条看似小路的洞口,好似十余步外,是一片开阔的光明之地。 “越是安静,越是危险,大家小心。”浣臣忧然开口。 “好。”小珀子当先走在了前面,紧贴洞壁,缓缓移了过去,在走出洞口的瞬间,不禁张大了口,惊奇地叫了一声,“哇!” “怎么了?”怀冰慌乱地冲了过来,当眼前的景象闯入了视线之中,不由得也惊呆了眼。 放眼望去,九十九座拱桥飞跨在悬崖峭壁之间,云雾缭绕,宛若天上仙境,不似人间景象。 “我们是不是到仙境了?”小珀子喃喃开口,忍不住揪了一把自己的脸,“嘿嘿,会痛,不是梦。” “傻瓜。”怀冰忍不住笑了一声,“看来,我们是越来越靠近长生陵了。” 甄娘赶上前来,打开羊皮卷,看着眼前的景象,又对了对卷上图案,“这里是轮回桥,再往前走,便是风谷虫道,我们离长生陵很近了。” 怀冰皱眉看着虫道后面的空白,“可惜,这里还少两只仙觥图案,不知道最后这里究竟是不是长生陵。” 甄娘点了点头,悄悄舒了一口气,姥姥,快了,就快到长生陵了,殿下的病,有救了。 “咳咳。”浣臣忍不住咳了几声,看着怀中的若湮依旧熟睡,有些疲倦地坐了下来,“我怕是不能再往前走了,我想休息片刻。” “也好。”暮离忧心地搭上了浣臣的脉搏,摇了摇头,“你若是再逞强,只怕没走完这九十九座飞桥,魂就已经到奈何桥了。” “无碍。”浣臣淡然一笑,喉间的腥味让她觉得有些难受,只得摇了摇头。 “苏浣臣,你没事吧?”云歌关切地在浣臣身边蹲下,忍不住抬手拭去了浣臣额上的汗水。 浣臣有些惊愕地看着她,身子不由得往后缩了一缩,“公主殿下,这些还是我自己来吧。” 云歌的表情僵在原地,悬在空中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收回,“你就这般厌恶我?” 浣臣欲言又止,只是淡然一叹,“浣臣不过是将死之人,不配公主如此牵挂。” 云歌还想说什么,只见怀冰与合欢冰凉地看着自己,知趣地站了起来,冷冷一笑,“本公主只是怕大越皇室自此无后,才想问问你的病情,你莫要想多了。” “是浣臣唐突。”浣臣抱拳低头。 “知错便好。”云歌转身走到了桥畔,背过了身去,看着那些云雾缭绕,终究还是偷偷湿了眼。 甄娘在云歌身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公主……”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云歌不敢回头,只是冷冷开口。 “浣……臣……”若湮在浣臣怀中一阵颤动,缓缓睁开了眼,当看清楚眼帘中的人是浣臣,不禁嫣然一笑,“浣臣……” 浣臣又惊又喜地抓住了她的手,“我在,若湮,你醒了便好,醒了便好啊!” “三姐!”怀冰,暮离,合欢大喜走上了前来,围住了浣臣与若湮,“三姐醒了,我们也放心好多了。” “三妹,你终于醒了……”甄娘故作焦急地走了过来,对着若湮笑了笑。 “我……没事……”若湮忽然脸色一变,看了看周围,“哥哥呢?” “他……”浣臣迟疑地瞧了她一眼,“那一剑实在是回天乏术……” 若湮身子一颤,圆睁的眸子之中忽然蒙上了一层泪花,不经意间,泪水已经滑落脸颊,“他走了,是不是?” “嗯,走了……”浣臣哽咽地看着她,“若湮……节哀……” “我们兄妹之间,缘分竟然这般浅……”若湮颤然闭眼,瑟索着扑倒在浣臣怀中,“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 “咳咳……”浣臣想要开口,却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浣臣……”若湮惊然看着她的脸,“你……到底伤到了哪里?”说完,泪眼瞧向了暮离,“她究竟伤了多重?” 暮离看了一眼浣臣,强然一笑,“她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书呆子,定然是死不了的。” 若湮惑然看了暮离一眼,“你没骗我?” “自然不敢骗三姐你啊。” 浣臣轻轻对暮离点头一笑,暮离忍了忍想说的真话。 若湮深深瞧着浣臣,“苏浣臣,不准走,不准离开我。” 浣臣温润地一笑,“不走,就算成了鬼也不会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74 74、第七十三章.幽歌惊魂 ... “啦啦啦……”云歌立在桥头,忽然喃喃哼了一段曲子,曲声幽怨,满是离伤。 若湮缓缓站了起来,朝着云歌走了过去,“海凛一意刺杀我们兄妹,你究竟知情还是不知情?” 云歌只是冷冷看着若湮,“海凛一意孤行,违背本公主王命,已经被我亲手正法,你说我知情不知情?” 甄娘点了点头,“三妹,此事,云歌公主确实不知情。” “亲手正法?”若湮惑然看着她,悲伤的目光逼视了她一眼,“你若骗我,即使你是大诏公主,我也会取你性命!” “笑话!”云歌挺直了身子,正色对上了若湮,“我堂堂大诏公主,又岂会怕你?” “三妹,我知道你丧兄心痛,可是此事真的不能怪云歌公主。”甄娘说完,伸手拉住了若湮的手,指向她身后的众人,“不信你可以问问,云歌公主还曾经挡在你跟苏浣臣之前,不让海凛动手伤你们,她若是幕后主使,怎会如此不要命的保护你们呢?” “是吗?”若湮忍了忍泪水,往后退了一步,“那……恕若湮失礼了。” “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云歌冷冷一笑,“只是你可要活好了,别撑不到长生陵就入了黄泉,那可就要惹天下人笑话了。” 若湮对上她的眸子,淡淡地开口,“不劳公主费心。” 浣臣缓缓站了起来,“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出发吧。” 八人一起上了第一座桥,颤巍巍地行走在桥上,偶尔往下一看,深不见底的深渊不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冰寒。 “啦啦啦……” 幽怨的歌声响起,众人一起看向了走在最后的云歌。 只见云歌无辜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唱歌。” “啦啦啦……” 歌声再起,小珀子往桥下张望了几眼,“好像歌声是从这边发出来的。” “是从这边……”怀冰摇头,指向了另外一边。 “是四面八方……”若湮仔细听了听那歌声,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里绝对不止我们几人。” “啦啦啦……” 若湮的话音刚落,那些歌声忽然大了起来,在这里不停回响,宛若同时有数千人高歌,直震得脚下的飞桥有些摇晃。 “咻——” 只听耳后似乎有什么飞来,小珀子惊然回头,却被一个黑爪子狠狠往脸上拍了一下。再要定睛一看,那影子却已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小珀子抬手抚上脸上的通红巴掌印,“什么东西,打人那么疼?” 怀冰心疼地瞧了一眼小珀子,警然看了看周围,目光再次落上小珀子的脸,只见上面的那个略小的五指印格外明显,“看这印子,若不是孩童,便是猿猴。” “猿猴?”小珀子恨然咬牙,“若是被我抓了,定要扒了它的皮!” “咻——” 又一阵凉风吹来,云歌只觉得腰间有两只毛茸茸的爪子突然伸了出来,紧紧抱住了自己,刚想大呼,身子便被抱了起来。 “救……” “咻!”甄娘手中银针疾然射出,正中那只白猿眉心——它一个吃痛,松开了云歌的身子,往桥下猛地一窜,消失无踪了。 云歌惊魂未定地扑向了甄娘,“这些白猿实在是太过危险,若是被它们抱住扔下桥去,只怕只有粉身碎骨了。” 浣臣皱眉看了看众人,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解开了衣带,栓住了若湮的衣带,“大家把衣带相连,这样就算是白猿再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把谁扔下去。” “好!”急忙点头,八人将衣带栓了起来,果然又有白猿来袭,却发现人人衣带相连,根本没法子将人抱起。 小珀子咬牙看了看这附近的云雾,不知道其中究竟藏了多少只这种飞猿,“可恶!我们还是要速速离开这鬼地方!” “还有几座桥便是尽头了,大家当心一些。”甄娘匆匆往前面一瞧,还有十余座飞桥,只要冲过这里,到达对面山道,必然就安全一些。 “咻——” 又是一道凉风在身后升起,小珀子憋足了气,一掌蓦地拍出,掌中白猿心口,只听那只白猿一声惨呼,在空中一颤,径直朝着深渊之下栽去。 “这下知道我小珀子的厉害了吧!”小珀子狠狠一喝,忽然脸色已僵,觉得四周的一切似乎变得有些诡异。 不再有白猿歌唱,也不再有白猿的偷袭,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们快走!”若湮急然开口。 八人点头,往前继续前行。 “你们看!那些白猿在那边做什么?”合欢当先瞧见了密密麻麻的白猿在最后一座飞桥上,上下猛跳,像是发狂一般。 “它们是想把桥跳断。”若湮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指尖握紧了银针,“我们不能让它们得逞,否则我们便要永远困在这里了。”说完,解开了紧系的衣袋,若湮与怀冰、合欢、甄娘四人一起冲到了前面。 “小珀子,后面交给你了。”怀冰匆匆开口,已然执针掠向了最后一座飞桥。 人至猿惊,几只大胆迎上银针的白猿吃痛逃窜而去,惊得其余的白猿更加疯狂地在桥上一阵跳动。 “喀嚓……”石桥忽然裂开几个口子。 合欢匆匆回头喊了一声,“你们速速过来!这桥要塌了!” 小珀子急忙喊道:“快走!”可是四人的脚才踏上那石桥,只觉得一阵颤然,急急地缓住了势子。 “轰隆——” 飞桥崩塌,桥上四人慌乱地飞上了尽头的山道边,忧虑地瞧着对面的四人。 怀冰想用轻功飞过去接人,走至崖边,只能望而却步,这样远的距离,之前从未飞过,若是估计差了一寸,自己也将葬身深渊之下。 合欢恨然一瞧不远处拍腹怪笑的白猿,“你们笑什么?” 白猿的笑声更大,得意无比。 若湮摇了摇头,“七妹,别再刺激它们,若是它们再突然袭击,只怕对面的四人会更危险!” 合欢不甘心地瞧了瞧那些白猿,指尖紧捏住银针,“总有一日,我会放火烧得你们寸毛不生,看你们还笑!” “别担心,这点距离,怎么难得到我飞盗呢?”小珀子拍了拍胸,对着怀冰眨了眨眼,“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看我的!”说着,小珀子拉住了暮离,“这次我先带你过去。” 暮离迟疑地看了小珀子一眼,“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失败了,你我都要死啊。” “怕什么,我那么怕死这次都不怕。放心。”小珀子话音一落,便抓着暮离一飞而起,稳稳落在了合欢身边,“你瞧,这不是没事吗?” 暮离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合欢,笑了笑,“没事,没事……” 合欢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暮离的手,“还好你过来了……” 小珀子对着怀冰眨了一下眼睛,“怀冰,我这次靠得住了吧?嘿嘿。”说完,足尖踏石,再次稳稳落在了对面。 “吱——”几只白猿交头接耳地叫了几声,忽然捡起几块山石,朝着小珀子砸了过去。 “哎呦!”小珀子怒然摸了摸后脑,一瞪那些白猿,“合欢说得不错,迟早有一天,我要放火烧光你们的毛!” “吱——”白猿似乎略通人性,听了小珀子的话,更是发疯似地朝着小珀子疯狂地扔石块。 只听当中一只白猿闷哼一声,原来怀冰合欢也捡起地上石块朝着那群白猿砸了过去,怀冰恨然开口,“也让你们尝尝被砸的滋味!” 小珀子不由得嘿嘿一笑,望着浣臣与云歌,“这次,你们谁先过去?” “让公主殿下先行。”浣臣笑然抱拳,“小珀子,多亏有你。” 小珀子点了点头,保住了云歌,“姐姐,可要抱好我。” “苏……”云歌有些不放心地瞧着浣臣,却只能点头抱紧了小珀子,任由小珀子带她安然落向了对面。 “小珀子,可要当心白猿偷袭。”怀冰关心地看着小珀子,忍不住开口。 “放心啦,有我小珀子在,不会有事。”小珀子拍了拍胸膛,对着对面的浣臣一声高吼,“书呆子,这一次,看我来救你!” 浣臣点头一笑,突然觉得腰间一紧,原是一只白猿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竟将她一抱而起。 “浣臣!”若湮手中银针“咻”地射出,那白猿手臂吃痛,原本要将浣臣扔下深渊的力道忽然减了一些,只将浣臣扔出去了三尺之地,堪堪落在了崖边。 浣臣身子摇了摇,尽力稳住身子,扑倒在了石桥断口处的石头之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珀子飞落在浣臣身边,扶起了浣臣,将浣臣的手臂搭在了自己颈上,急声道:“书呆子,走!”足尖一踏那石头,小珀子飞身而起。 突然觉得身后有凉风袭来,一双爪子突然抱住了小珀子的双腿,用力地往下一扯。 怀冰、合欢手中银针射出,只听那只白猿一声惨呼,双爪紧紧揪住了小珀子的裤脚,想要自己不掉下去。 只听一声裂帛之声响起,小珀子脸色惊变,大叫了一声,“不好,你们不许看!” 裤子从大腿内侧一裂,竟然滑了下去,露出了一双雪白的大腿。 “这……”怀冰脸上一红,忍不住瞪了小珀子一眼,但是又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只能瞧着她带着浣臣稳稳落在了身边。 “都是你害的!”小珀子松开了浣臣,狠狠一踢那个依旧紧紧抓着裤脚的白猿,白猿一声惨叫,狼狈地松爪逃窜了去。 小珀子慌乱地拉起了裤子,一脸窘红,“我……我……失礼了……” 怀冰拉着她走到了边上,“快来,我给你缝好吧。” “好……”小珀子急忙点头,更是满脸通红,喃喃开口,“这次可真丢人。” 怀冰扯下两根青丝,穿过银针,仔细地为小珀子缝起了裤子来。 “怀冰……看来我又让你失望了。”小珀子黯然一笑,“是不是?” “其实……你已是我心中的……可靠之人。”怀冰仰起头来,对着小珀子嫣然一笑,“我没有失望……” “当真?” “当真!” 两两相望,相视一笑,脉脉映出彼此的容颜。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 75 75、第七十四章.殿中蛛、觥中蟒 ... 离开了这九十九座轮回桥,八人沿着山道缓缓往下行去,越来越觉得一阵又一阵的腥味寒风吹来。 “这里就是风谷虫道?”小珀子走在最前面,这里的山道依山壁而建,陡峭而凛冽,只能容单人行走,往下看去,依旧是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甄娘一边走着,一边仔细看着手中的羊皮卷,“不错,这里应该是风谷虫道。” “可是为何一只虫子也瞧不见?”合欢警惕地四处张望,这里哪里有虫子? 怀冰忽然停住了步子,贴在山壁之上,仔细倾听,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别出声,“好像……确实有什么往这边来了……” 云歌不禁心底一麻,若是这里当真有无数虫子,如今手中连火把也没有,怎么抵御? 若湮有些疲倦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苍白浣臣,“浣臣,累吗?” 浣臣轻轻一笑,“不累,我知道我们又要准备逃命了,放心,我能撑住。”说着,浣臣从怀中掏出了南宫辽曾经送给自己的蛊笛,默念了一遍白棣中曾经赠与她的小书上的驱蛊音律,或许,能派上用场吧。 “呀!这是虫子!”小珀子忽然一声惊叫,只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已有一只大毛虫子被她踩碎脚下。小珀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恶心,回头对着其余七人道:“你们可要当心脚下,这些虫子可真恶心。” 暮离沉默地瞧了一眼小珀子脚下的虫子,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这虫子曾经在天枢岛上瞧见过,当时还是四姐练蛊用的幼虫——如果这是幼虫的话,有第一只就有第二只,甚至更多只,既然这里叫做风谷虫道,定然是很多蛊虫爬行的必经之路,万一撞上了蛊虫大军,只怕是有去无回。 “当心脚下!有虫!”合欢的叫唤将暮离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小心地绕开了这些蛊虫的幼虫,越往下走,越觉得幼虫越来越多。 “真烦,手里没火把,不然放把火把这里的虫子都烧了,免得看起来心里毛毛的。”小珀子一边避让着脚下的虫子,一边抱怨着。 “小珀子,等等。”怀冰突然伸手拉住了小珀子,指着前方一团蠕动的黑影,惊声道,“你瞧,那是什么?” “嗡嗡……”蛊虫振翅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小珀子顿时脸色大变,手足无措地一声大呼,“不好,这里有一群蛊虫!” 浣臣将蛊笛凑近了唇边,徐徐吹响了驱蛊之音,那些突袭向小珀子的蛊虫瞬间温柔了下来,盘旋在八人身边,挥之不去。 “呼……书呆子,还好有你啊。”小珀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安然放了下来,“书呆子,你可要好好吹,我们快快走过这里,这样大家才会安然。” 浣臣点点头,坦然吹笛,这突兀的笛声在风谷之中盘旋回响,平添了几分苍凉之意。 一座华丽宫殿隐隐约约地矗立风中,在谷底的狂风之中屹立不倒。 远远瞧去,那宫殿灯火通明,雕栏玉砌,格外讲究。 甄娘低头一瞧羊皮卷,这里正好是一片空白,莫非这里就是长生陵? 合欢看了看身边飞满的蛊虫,“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我瞧那宫殿周围并无蛊虫,定然是蛊虫不敢去的禁区,只有进了宫殿,我们方才安然。” “咳咳……”一阵剧痛突然在浣臣心脉升起,浣臣忍不住咳了几声,笛声骤断,那些蛊虫忽然褪去了此刻的温柔,疯狂地朝着八人咬来。 浣臣慌乱地忍痛再次吹响笛声,那些虫子忽然又变了性子似的,只是默默缠绕在八人身边。 虚惊一场,小珀子抬手拭去了脸上的冷汗,回头看了一眼浣臣,“书呆子,你方才差点吓死我了。” 浣臣默然歉意地一笑,笛声忽然吹得格外响亮。 果不其然,在八人的脚步踏上宫殿石砖的第一步,那些蛊虫像是恐惧什么似的一一退后,不再纠缠。 等八人都安然走进了宫殿,浣臣终究安心地停了笛声,将蛊笛放回了怀中。 “仙觥!原来最后两只仙觥竟然在这里!”甄娘忽然一声惊呼,看着大殿之中一对硕大的仙觥,上面却没有任何纹理,只是那形态与仙觥如出一辙。 “这是最后的仙觥吗?”怀冰迟疑地抬手拍了拍这两只仙觥,却发现没有预想的“咚咚”空响声,也就是说——这两只仙觥当中绝对有东西! 怀冰警然远离了这两只仙觥,示意大家小心地往后退一些,若是里面的东西是活物,这样突然跳出来,只怕是大家都要凶多吉少。 若湮紧蹙眉头,仔细瞧了瞧这双仙觥,“大家还是听五妹的来,我们还是再找找看,这宫殿可有其他路?” “好。”小珀子点头,当先绕着这个宫殿走了一圈,却发现这里不过是个普通的宫殿而已,哪里有多的路? 合欢站在宫殿门口,望着门外虎视眈眈等着她们出去的飞舞蛊虫,忧然道:“看来我们被这些虫子当成了瓮中鳖。” “或许,这两个仙觥是机关也说不定。”浣臣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瞧着这两只仙觥,“我们不妨先休息片刻,好好想个万全之计,再去碰这两只仙觥。” 暮离点头,看了看浣臣的脸色,“苏浣臣,若有不适,需速速告诉我。” “嗯。”浣臣点头一笑,坐倒在地,不经意间抬眼瞧了一眼这座大殿的穹顶,顿时脸色一变,从地上急忙站了起来,一声惊呼道:“大家当心!这里也有虫子!”话音刚落,浣臣已摸出怀中蛊笛,准备随时吹笛保护大家。 “在哪里?”小珀子的顿时紧张了起来,顺着浣臣的目光瞧去,只见大殿穹顶的横梁之上,黑乎乎地趴着两只硕大的蜘蛛,正对着众人透出骇人的杀气。 “蜘蛛非蛊,只怕蛊笛也没用,如今只能拼命一战了。”合欢看了看大殿,顺手抄起了大殿之中的烛台,“大家都要当心。” “嘶嘶——” 来自仙觥之中的怪声更是让八人的心再次狠狠一揪,甄娘一边贴壁而立,一边骇然盯着那两只忽然摇晃起来的仙觥,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云歌往后一缩,手指无疑当中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惊然低头一瞧,原来梁上的蜘蛛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来到了她的身旁,“救……”云歌呼救之声尚未呼出,那蜘蛛突然喷吐出一道银丝紧紧地缠住了云歌的喉咙——恐惧地窒息感冲上心头,云歌拼命挣扎,却觉得越来越昏眩。 “姐姐!”小珀子飞落云歌身边,扬手扯断了蛛丝,将云歌往身后一推,“快躲那边去!” “咳咳……”云歌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揪下缠绕喉咙上的蛛丝,一边躲到了人群之中,无比慌乱。 “哐啷!” 只见两只仙觥忽然倒地,摔了个粉碎,缓缓地爬出了两条紫鳞蟒蛇,正吐着黑色的信子,一动不动地瞧着那群女子。 如今前有蜘蛛,后有蟒蛇,当真是腹背受敌,不知该如何闯出这个鬼门关? 八人冷汗淋漓,连连呼吸,各自拿了一个烛台在手防身,准备看准时机,用烛台上面的铁刺刺破这四个活物的身子。 “嘶嘶——”紫鳞蟒蛇吐着蛇信子,忽然绕开了众人,反而朝着那两只蜘蛛爬了过去。 云歌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试探似的忽然哼了一段歌声,“啦啦啦……” 只见那两条紫鳞蟒蛇忽然回头瞧了云歌一眼,身上的杀意顿时消散,恭敬地底下了蛇头,在云歌脸颊畔微微一蹭。 “这蛇果然跟大诏有渊源!”云歌微微舒了一口气,惊喜道,“或许是先祖养在这里的也说不定,它们可以听懂我的歌声,我们有生机了。” “姐姐,那你快唱歌啊。”小珀子朝着云歌一声颤呼,如今自己与蜘蛛相距最近,再不杀了这两只蜘蛛,只怕她的小命就要保不住了! 云歌敛了敛神,张口幽幽唱出,“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古老的歌声,谁也听不懂究竟唱的是什么,可是那两条紫鳞蟒蛇却宛若听到了什么仙音一般沉醉地晃了晃脑袋,朝着两只蜘蛛吐了吐蛇信子,宛若两支飞箭一般,猛的咬向了那两只蜘蛛。 两只蜘蛛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匆匆避开了这两条紫鳞蟒蛇,逃窜上了横梁,消失在了穹顶之上。 众人微微让心平静了一些,云歌的歌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谢谢你。”若湮对着云歌抱拳一谢。 云歌却冷冷地摆了摆手,“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并非是想要你们谢我。” 若湮摇了摇头,叹然看了看这里,“这里……不知道离长生陵还有多远?” 云歌瞥了若湮一眼,瞧了一眼浣臣,仰头对着紫鳞蟒蛇哼了一段曲子,苏浣臣,我救了你,你今日算是欠了我一条命。 只见两条紫鳞蟒蛇晃了晃脑袋,突然朝着大殿正中的砖石猛的撞下,砖块粉碎,却敞露出了一条暗道来。 云歌抬手拍了拍两条紫鳞蟒蛇,再次哼出一段古老的曲子,两条紫鳞蟒蛇乖乖地钻入了暗道,俨然成了开路先锋一般,爬在了最前面。 “姐姐你这个好厉害,我想学!”小珀子有些激动地瞧着云歌,“可以教我吗?” 云歌对着小珀子笑了笑,“若是我们能平安出去,我一定教你。” “好!”小珀子大喜拍掌,“我们会平安出去的!” 看着众人一一跟着走入了暗道,浣臣悄然捂住心口,缓缓跟随而行,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模糊,总是看不分明…… 76 76、第七十五章.流沙画 ... 紫鳞蟒蛇开道,一路上虽有小虫出没,却碍于两条蟒蛇的杀气,只得远远避让开来,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种地方寻到护命之兽,对于大家来说,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走出暗道的刹那,刺眼的灯火让众人的眼睛一阵刺痛,适应了一阵,方才可以看清楚这里的一切。 青砖如水,一块又一块地铺在地上,踩在上面,只需低头,便能看见自己清晰的模样。 小珀子在上面跳了跳,“真稀奇啊,这世间竟然会有这种石砖!” 怀冰苦笑着看了看孩子气的小珀子,“你又打算让我觉得靠不住了吗?” 小珀子对着怀冰吐了吐舌头,上前拉住了怀冰,将怀冰拉上了石砖,“怀冰,你瞧,这里的石砖当真是世间少有,若是撬几块去卖了,说不定我又能造一艘龙船逍遥海上了,嘿嘿。” “你……”怀冰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只能任由小珀子有些激动地拉着走走这边,走走那边。 合欢拉着暮离走上了青砖,不禁笑了笑,“这砖块果然神奇,怪不得那个贪财飞盗想挖几块去卖,其实,我也想挖几块,定然能换来不少银子,足够你我逍遥一辈子了。” “合欢……”暮离看着她稚气的笑容重现,眸中满满的都是宠溺之色。 甄娘与云歌对望了一眼,默然微微点了点头,长生陵或许就在前方,终于到了这个分水岭。 “咳咳。”浣臣咳了几声,踏上了青砖,望着砖中的自己,竟是一片模糊。 一双柔手,轻轻挽住了浣臣的手臂,若湮柔然开口,“浣臣,不管长生陵是否有医我之药,以后的路,每一步,我都陪你走。” 浣臣温润地一笑,看着眼前模糊的容颜,浣臣伸出了手去,贴上了若湮的脸颊,“好,我们一步一步走到老。” “呵呵……”若湮嫣然一笑,十指紧扣,“我们还欠一件事没做完,你可还记得?” 浣臣抿了抿嘴角,“欠的事可多了,希望此生能够跟你一件一件做完。” 若湮凑过了唇去,吻上了浣臣刺有红云刺青的脸颊,“一诺。” “不悔。”浣臣淡淡地笑了,眉头微微一皱,忍了忍心脉的疼痛,只是紧紧握住了若湮的手,眷恋地与若湮走着一步又一步。 青砖路的尽头,是一座彩沙堆砌的小殿——只见上面用彩沙绘满了翩翩仙子,每一个都是一样的容颜,绘图之人,不知道是怎样的深情,才会将这些仙子绘得如此栩栩如生。 “哇!这里的画好美……”小珀子激动地在小殿当中一跳,惊得前面的两条紫鳞蟒蛇恶狠狠地回头盯了小珀子一眼。 怀冰警然看了看这里,忍不住揪了小珀子一下,“你可别乱来,这里可是沙粒堆砌的小殿,若是被你跳散了,你我都得死在这里!” “额……”小珀子慌忙忍住了激动,蹑手蹑脚地跟着紫鳞蟒蛇走了过去,“我可还要好好活着,不想变鬼。” “当真不想变鬼?”怀冰突然媚然一笑,一语双关。 小珀子愣了愣,“那……那也要分分看,是哪种鬼,嘿嘿……”红晕上颊,小珀子握紧了怀冰的手,“若是可以,我定要好好偷上几桩,打造一艘龙船,我们两个扬帆出海,好生逍遥。” “我这辈子可不愿再见沧海,你知道我向来不熟水性。”怀冰脸色一变,“若是可以,我倒想登岸寻个荒僻之处,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那可会无聊?”小珀子抓了抓头。 “你若是觉得无聊,大可出去做你的风流鬼,我保证,绝对不会拦你一步。”怀冰白了小珀子一眼,将手抽出了小珀子的手心。 “嘿嘿,我只做你的风流鬼嘛,再无聊的日子,我也陪你。”小珀子笑了笑,紧紧抓住了怀冰的手,“书呆子说过的,答应人的事,可要一定做到,所以,我小珀子既然许了你一辈子,定然不会食言。” “你敢食言,你可是我的奴仆,食言了定然有处罚。”怀冰说着,便伸手在小珀子腰上捏了一把,直让小珀子脸色惨变,咬牙忍住了疼痛,硬是不敢叫出来。 怀冰指尖的力道忽然轻了下去,在小珀子腰上温柔地揉了揉,低声笑道:“可还疼?” 小珀子连连摇头,“不疼……不疼……” “胡闹……”云歌黯然一叹,转过头去一瞧走在身后偎依而行的浣臣跟若湮,不由得握紧了双拳,恨然转过了脸来,空洞地瞧着前方。 甄娘渐渐走近了云歌,压低了声音,道:“怎么?看不下去了?” 云歌冷冷一哼,也不去答甄娘的话。 甄娘淡淡一笑,“想必前方便是长生陵所在,你是想要你所想的,还是想成全她们,就看你的了。” 云歌转头看了甄娘一眼,“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 甄娘的心忽然像是移开了一块重石般,望着前方越走越亮的地方,姥姥,您的任务,甄娘终于快完成了,殿下,等我回来,带仙丹回来,治好你的病,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由自主地一笑,笑容让后面的合欢与暮离看入了眼中。 合欢凑过了脸来,“二姐,想到什么好玩的了,笑那么欢喜?” 甄娘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我有笑?” 暮离笑了笑,“可不是,从来都没瞧过二姐你笑那么开心。” 甄娘心中一急,正想着如何应答,合欢却已开了口,“想想也是,经历了那么多,终于快到长生陵了,三姐的病一旦治好,书呆子也不用做毒人,到时候我们姐妹五个就开开心心地找个地方隐居,再也不分离了,就像当初在天枢岛上一样,姐妹欢聚,好生快活。” 甄娘怔然看着合欢满是憧憬的眼睛,心,忽然一阵揪痛,姐妹?我们姐妹之情……当真还能继续吗?甄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大姐当初就是死在这双手上,从那一天开始,即便是心中不忍,也终究回不了头了…… “二姐,你好像……”暮离的话还没说完,甄娘慌张地打断了暮离的话,“我没事,如今还未到真正的长生陵,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那些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暮离脸上的笑容一僵,看了看合欢,心中忽然升起一阵莫名的心悸。二姐,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走在最后的若湮感觉到浣臣掌心渗出的冷汗,不由得扶着浣臣停下了步子,看着浣臣苍白的脸,“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浣臣强笑一声,“若湮放心,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觉得累。” 若湮满是疑惑地定定看着她的眉眼,曾经她是那般温润如玉,曾经她是那般谦谦朗朗,如今的她却是有一丝风烛残年的意味,虽然看不透她那双平静的眸子下面掩藏了什么,可是却能感受到她似乎瞒着什么。 “若湮,我们快赶上去吧,否则,落了单,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浣臣指着前方,握紧了她的手,“走吧。” 若湮默然扶着浣臣朝着前面的人赶去,总是忍不住不安地看了看她满是冷汗的脸,每看一眼,曾经的回忆便多一分回来。 她记得初见的震惊,记得再见时的心意相通,那一句用心而活,但求无憾,一直深深印在她的心底,她决定为她用心活一次。 她记得对烛抚琴的同心,记得她的朗朗吟诗,那一句不负流年不负卿,是彼此的诺言,为之心动。 她记得雷州逃难,记得海上生死相护,记得那一夜坦诚相对,缠绵终宵,记得曾经亲手给她刺上了脸上的这些红云……心中一痛,若湮抬手抚上了浣臣的脸颊,“这里可还疼?” “不疼……”浣臣轻轻一笑,抓住了她的手,“再不赶上去,可要被人笑话了。” “浣臣……”若湮忽然停下了脚步,定定瞧着浣臣,眼中渐渐闪起了些许泪光,“对不起,我竟然曾经忘记过你……” “终究你也记得我了,不是吗?”浣臣摇头轻笑,“就算你再次忘记我,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即使为鬼,也不会离你一步。” “浣臣!”若湮只觉得心倏地被一抹恐惧缠绕,慌乱地抱紧了浣臣的身子,“你别说这些鬼不鬼的,我害怕。” “傻瓜,害怕什么?”浣臣安然一笑,“人终有一死,谁也逃不了的,不是吗?” “可是不准你先我一步!”若湮抬眼认真地瞧着浣臣的脸,“答应我,不准先行!” “我……”浣臣刚想说什么,若湮滚烫的唇便吻住了自己的唇,心乱如麻,浣臣满心的不舍,一点一滴都刺得心好痛。 情深不寿,当年不懂这四个字的含义,如今落到了自己身上,忽然觉得这世间总有一些事,即使用心去活,终究是憾…… 浣臣眷恋地回应着若湮的吻,看不清楚她的眉眼,却只能用唇的温暖去感受她同样的温暖,不经意间,两行热泪滑落,与若湮的泪水融合在了一起。 彼此的身子微微一颤,可是谁也不敢去打断此时此刻难得的一刻温馨,千言万语,在唇瓣的摩挲之间,同心流转。 五彩沙粒,在淡淡的光晕之中散发着点点彩色,映照在浣臣若湮身上,宛若梦幻。 “苏浣臣……”担心浣臣跟丢掉头回来的云歌瞧见了这样一幕,不由得恨然咬牙,你会是我的,我相信你终究会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 77 77、第七十六章.幻中真、长生殿 ... 清溪潺潺,碧池如镜,十四盏长明灯将这个清凉山洞照得格外明亮。 没有华丽的宫殿,没有想象中的古老,这里有的只是宛若江南田园般的茅屋与石凳。 两条紫鳞蟒蛇回头瞧了瞧云歌,默默地钻入了草丛之中。 “这里就是长生陵?”甄娘不敢相信地沿着清溪走了几步,回想来时路上的种种艰险,这里如此平淡,怎会是长生陵? 小珀子弯下腰去,掬起一捧溪水,大大地喝了一口,不由得赞道:“这水真甜。” 怀冰无奈地白了小珀子一眼,“你又乱喝水,万一有毒怎么办?” “怎会有毒呢?”小珀子指着溪水当中欢快游动的小鱼,“你们瞧,这里有鱼,定然不会有毒。” 合欢拉着暮离来到了池边,捧水洗了洗这一路上的狼狈风霜,瞧着暮离背心已经干涸的血渍,“我瞧这里一片宁静,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趁现在好好清理一下伤口吧。” 暮离点了点头,由着合欢将衣服解了开来,露出了斑斑伤痕——冰凉的池水滴上伤口,让火辣辣的地方微微有了一些释然。 若湮扶着浣臣沿着溪水朝着那座茅草屋走了过去,双双停在了茅屋外。 “长生殿?”若湮喃喃读出了这座茅屋上的匾额,会心一笑,“是宫殿,还是茅屋,全在一念之间,甚是妙哉。” 浣臣笑了笑,“我倒是喜欢茅屋,至少清净,不带有宫室血腥。” 若湮点头,转眸看向了木门外的一幅对联,轻轻读道:“一往情深,但求听溪卧君怀。两心相同,只愿闻香伴卿来。” “若能有如此日子,即便是只有一刻,也足够了。”浣臣忽然一笑,握紧了若湮的手,“你说,是也不是?” “不是……”若湮摇了摇头,“怎能只有一刻呢?” “书呆子,你可真呆,自然是要与三姑娘一生一世相守啊。”小珀子对着浣臣哈哈一笑,“这次我可比你聪明多了吧?” 浣臣抿嘴一笑,伸出手去,模糊之中,轻轻推开了木门——里面尘土积了厚厚的一层,因为门开带动的微风,激扬而起,直呛得浣臣连连咳嗽。 若湮抬手捂住了浣臣的口鼻,警惕地朝内看了看,其内一片空荡荡,连张木床也不见,甚是奇怪。若湮扶着浣臣往后退了几步,心疼地看着浣臣愈加苍白的脸,“浣臣,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浣臣一边缓了缓气,一边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 怀冰走了过来,往里面也瞧了瞧,惑然看了看周围,“真是奇怪,若是此处真是长生陵所在,怎会如此简陋,哪里像是藏有仙丹之地?难道那些传说都是假的?” 浣臣的脸瞬间铁青,焦急地握紧了若湮的手,“这茅屋有些古怪,定然是有什么机关,我料想,此地定然不是真正的长生陵。若湮,不到最后,不可放弃啊。” “我怎会放弃呢?”若湮回握紧浣臣的手,“你告诉过我的,用心而活,但求无憾,如今还没到山穷水尽,怎会轻易说放弃呢?” “那就好……那就好……”浣臣笑着点头,模糊地望着那幅对联,“若湮,你方才说,那幅对联说的是什么?” 若湮再次念了一次,似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抬手在浣臣眼前晃了晃,“浣臣,你……难道看不见吗?” “呵呵,自然不是……”浣臣温润地一笑,“我只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若湮忧心地抚上了她的脸颊,“不许骗我。” “怎敢骗你?”浣臣眉心一舒,反复念了念那对联上面的话,“闻香……闻香……” 若湮瞧了瞧四周,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哪里有什么香味? 浣臣拉着若湮走近了碧池,抬眼看着碧池对岸的那面石壁,“若湮,你可能看清楚,石壁上面画了什么?” 若湮抬眼望了一眼,那边淡淡地有些烟水,看不分明究竟有什么画? “既然茅屋为宫殿,只在心眼如何看的话,那么闻香自然也在于心鼻如何嗅。”浣臣平静地说着,“若是那面石壁上面有花草,也就应了心中有长生,处处皆长生,我相信这里便是长生陵所在。” “书呆子,你的话好难懂。”小珀子抓了抓头,朝着那面石壁掠了过去,“不如我去给你瞧一眼,看看是否真的有花纹?” 足尖踏水,小珀子宛若凌波飞仙,轻盈地掠飞于池上,越来越接近那面石壁。 “哗啦啦——”一团黑影突然蹿出了水面,伸出了一条火红色的黏黏长舌,骤然朝着小珀子卷去。 小珀子慌然扭身躲开,借力一踏那黑影的头,来不及瞧一眼那石壁花纹,便急然飞了回来,落在池边,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小命便没了!” “呱呱……” 只听那黑影突然一声蛙叫,十余只黑色巨蛙一一浮出了池面,一双双赤红色的眼珠子在外面转啊转的,甚是可怕。 合欢慌忙给暮离穿上了衣裳,拉着暮离往后退了几步,“当心!” 怀冰与小珀子并肩而立,警然看着那十余只黑色巨蛙,“看来,我们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甄娘对着云歌眨了下眼睛,云歌会心地点了点头。 只见云歌朱唇微启,将两条窜入草丛的紫鳞蟒蛇唤了出来,护卫左右,自古蛙的天敌便是蛇,有蟒蛇护卫,定然可保万无一失。 “可惜!”小珀子紧紧握拳,“只差一点便看清楚那石壁上面画了什么,都是这些可恶的怪蛙!” 若湮镇静地看了看石壁,“或许,石壁当中藏了什么,所以才会有这些怪蛙护卫,要解开这个秘密,这一战,在所难免。” “嘶嘶——” 紫鳞蟒蛇蛇信子吐了吐,一动不动地看着最近的那两只怪蛙,仿佛在看着一餐极为可口的美味。 “咕呱……” 只听怪蛙一声叫,碧池纷乱,猛的朝着岸上众人扑来。 紫鳞蟒蛇摆尾相护,在空中甩下了好几只怪蛙,张口吐息,吞下了两只怪蛙。 怪蛙见吃了大亏,一一入水,直勾勾地瞧着这两条蟒蛇,似乎在等待时机,再次袭来。 “嘶嘶……”紫鳞蟒蛇突然身子颤了颤,蛇信子变成了一片墨绿之色,蓦地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 云歌惊慌地看着紫鳞蟒蛇,抬手抚上了它们的身子,不觉惊然缩回了手,“为何会如此烫?” 看见紫鳞蟒蛇因为吞食怪蛙而倒了地,甄娘惊骇地叫道:“大家当心,这怪蛙定然有奇毒!” 如今连怪蛙忌惮的紫鳞蟒蛇也倒了,有恃无恐的怪蛙再度吐了吐长蛇,疯狂地从水中跳了起来,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嘶嘶——” 护主心切,两条紫鳞蟒蛇拼命撑起身子,张开了大口,一连吞下四只怪蛙,长尾一卷,死死地拖着其余的怪蛙深深地沉到了碧池之底。 水花翻涌,终至平静如昔。 不见怪蛙,亦不见紫鳞蟒蛇,小心地探头往下瞧去,只见一片清澈之中,池底的怪蛙与紫鳞蟒蛇宛若熟睡了一般,安静地缠在了那里。 一阵酸意在心底回旋,云歌看着池底那两条紫鳞蟒蛇,心中百感交集。 “我再去瞧瞧,那石壁之上究竟画的是什么?”小珀子凛然吸了一口气,再度从岸边飞向了石壁。 怀冰担心地瞧着她的背影,紧紧握着掌心中的银针,随时准备为她消险。 这一次,没有池底怪蛙,也没有什么怪物再冲出水面,小珀子飞近石壁,却发现上面空空如也。足尖一踏石壁,尘灰掉落,竟然露出了一些五色的浮雕。 小珀子眼珠子一转,借力在空中一翻,挥掌朝着石壁一击,石壁颤动,灰尘猛落。 小珀子屏住了呼吸,再次击壁,足尖一踏石壁,借力朝着岸边掠了回来,安然落在了大家眼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石壁上有浮雕,只是被灰尘蒙住了,我震落了些灰尘,等尘埃落尽,站在这里必然也能看清楚,石壁之上画的究竟是什么?” 过了一刻,那些尘灰终于落尽。 大家朝着那面石壁瞧了过去,十四盏长明灯的光晕落在那些五彩斑斓的浮雕之上,显得有些迷离的光彩。 宫殿如画,斗拱如虹,壁上云雾缭绕,栩栩如生,倒影在如镜碧池当中,宛若天上仙宫,看得人不由自主地想踏入水中,游进那石壁之中,逍遥一生。 浣臣看不清楚那些石壁上的雕刻,转头瞧了瞧身边的众人,心底突然升起了一抹不安,伸手摇了摇身边的若湮,“若湮,那上面画的是什么?” “仙宫……仙宫……”若湮喃喃开口,脚步已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浣臣慌乱地拉住了她的手,却看见身边的其余几人都如此,像是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碧池之中走去。 “若湮!”浣臣用力摇了摇若湮,让若湮顿时清醒,“不要再瞧下去了,那石壁有迷障!” 若湮剧烈地甩了甩头,对着浣臣点了点头,慌然摇醒了身边的怀冰与合欢,“大家都不要看了,有危险!” 怀冰与合欢同样拉住了身边的小珀子与暮离,想去摇醒身边的甄娘与云歌,却发现她们二人已经走入了碧池很远。 “不好!”小珀子与合欢同时入水,急忙往前游去,想要拉住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文 78 78、第七十七章.池中续命丹 ... “二姐!” “姐姐!” 在合欢与小珀子各自拉住甄娘与云歌的刹那,只觉得碧池忽然一阵颤动,水波徐徐,似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爬出来似的。 “二姐,快醒醒!”合欢焦急地摇醒了甄娘,拼命拉着她往池岸游去。 甄娘刹那惊醒,才发现自己已身陷险境,慌乱地跟着合欢一同用力游动,速速上了池岸。 “方才究竟是怎么了?”甄娘惊魂未定地喃喃自问,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难以自控地走入池中。 “那石壁之画有古怪,我们大家还是不要多瞧为好。”若湮沉声开口,看着小珀子奋力将云歌拖了上岸,微微舒了一口气。 “咔嚓——” 只听那石壁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浮雕之上爬满了裂纹,突然只听见一声嘣响,石壁粉碎当地,一个青铜饕餮纹理的方形大缸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股淡淡的异香飘了出来,只见一株并蒂金莲缓缓升出了水面,一瓣又一瓣的花瓣绽放了开来,香味越来越浓,熏得人觉得有些醉意。 “那是……”甄娘一动不动地瞧着两朵并蒂莲莲心处的那两点七彩萤光,“难道说那就是仙丹?”甄娘只觉得一颗心顿时激动了起来,悄然连连吸了几口气,近在咫尺之间,那仙丹便在眼前!姥姥,我找了,我终究找到了! 甄娘眸光忽然一沉,左右瞧了瞧身边的七人,这个时候贸然出手夺丹,必然会被众人拦下,得想个完全的法子——一念及此,甄娘朝着云歌瞧了一眼,如今有两粒仙丹,我不过是夺一粒走,剩下那一粒,只要三妹一吃,苏浣臣定然也会乖乖解毒,到时候一个也不会死,也算是圆满。 “这就是仙丹?”若湮瞧着那两点荧光,真的可以脱离病苦,真的可以安然活到终老吗?心中的酸楚忽然涌了起来,握紧了浣臣的手,若湮忍不住满眼泪光闪烁。 “寻到了吗?”浣臣的声音微微颤抖,来自心脉的剧痛让她倦然一笑,“终于寻到了,我也无憾了。” “终于找到了,书呆子有救了,三姑娘也有救了!”小珀子激动地拍手,拉着怀冰跳了跳,“我们没有白来,怀冰,你瞧,我们真的寻到仙丹了!” 怀冰压住了心底的激动,抬眼看着那株并蒂莲,忽然开口道:“我们若是取仙丹,会不会又撞上什么机关?或是……怪物?” 怀冰的话让大家的蓦地冷静了下来,合欢指着那株并蒂莲,问向暮离,“暮离,你说,这萤光会是仙丹吗?” 暮离仔细瞧了瞧那萤光,祥和而溢彩,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仙丹,但是就算不是仙丹,由金莲结出的这种莲子,定然也是人间药材胜品,即便是不能起死回生,至少也能延年益寿。暮离点了点头,“五姐说得不错,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万一那缸中还有什么怪物,这样贸然出手取丹,实在是危险。至于是否是仙丹,还是得拿到手中,方才作准。” “既然如此,就让我去一探。”甄娘直直盯着那朵并蒂莲,足尖踏岸,点水而飞,稳稳落在了方缸之上,手指有些颤动地靠近了那朵并蒂莲的莲心,再一寸,仙丹便到手了! “咻!” 突然,只见方缸之中钻出了一条缠藤,猛地抽在了甄娘的手背之上,逼得甄娘不得不往后一掠,飞回了岸来。 甄娘低头瞧着火辣辣的手背,已然是一条刺眼的红肿,“那方缸之中有缠藤,靠近不得。” 小珀子皱了皱眉,仔细瞧了瞧那个方缸,似是在想什么。 怀冰拉了拉小珀子的衣袖,“你在想什么?” 小珀子认真地瞧着怀冰,“我曾经盗过一户大户人家,他们的金银珠宝就锁在一只红木箱子中,但是却深深埋在家里的一个隐蔽蛇坑当中,每次想要放珠宝,或是取珠宝,都是用铁钩子将那红木箱子勾出,否则,只要谁靠近那蛇坑,都是死路一条。” 怀冰忽然明白了小珀子说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靠近,只用钩子将那金莲勾出来?” “这法子不错。”合欢点头,却有些忧然地将银针在大家面前晃了晃,“要绳索,我们可以撕衣来做,可是哪里找钩子呢?我们有的只是这个……银针那么小,就算勾住了金莲,也不见得可以安然收回身边。” “说的也是。”小珀子点了点头,“我就是在想这个……”说着,小珀子忽然朝着碧池之下瞧了瞧,“或许……我们可以用……蛇牙!” “不好!”云歌惊然开口,“这池下怪蛙都不知道究竟是死是活,若是贸然靠近,万一还有活口,只怕要搭上一条命!” 小珀子耸了耸肩,嘿嘿一笑,“那么多次我都没有成鬼,这一次,不会那么倒霉地真的去见阎王吧?”说完,小珀子对着怀冰眨了一下眼睛,“论水性,我可不差,况且,还有怀冰在岸上相助,万一真还有活口,怀冰也可以发针相救,让我有机可逃啊,是不是?” 怀冰咬了咬唇,看了看若湮,重重点头,“我信你。” “嘿嘿。”小珀子对着浣臣笑了笑,“书呆子,若是我帮你跟三姑娘把这仙丹弄到手了,以后你可欠我一条命,可不许再管我偷盗东西。” 浣臣忧心地看着小珀子,“小珀子,我已不是雷州知府,我欠你的命,他日若有幸得活,定然会十倍偿还,可是……要你冒险取牙,实在是不好,万一……” “就赌没有这个万一!”小珀子笑然打断了浣臣的话,“那么多生死都一起扛过来了,小珀子已不是当初的小珀子了,书呆子,你要信我。” “我信你……但是……”浣臣摇头,“性命攸关,或者我们可以想想其他的法子?” “其他的法子,我脑袋可想不出来,我只知道事不宜迟,不能让你们再受折磨下去,不如……”小珀子笑嘻嘻地抬手拍了拍浣臣的肩,“你在岸上再想想其他法子,我入水去取牙,咱们这次比比看,谁更厉害?” “小珀子……”浣臣皱紧了眉头,刚想拉住她的手。 小珀子却已眨了眨眼,朝着碧池跳了下去,只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水下潜了下去—— 怀冰的一颗心悬在心口,一动不动地瞧着小珀子越来越靠近那两条紫鳞蟒蛇与十余只怪蛙。 小珀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到了紫鳞蟒蛇冰冷的口边,手指从口中挤了进去,紧紧握住了那条紫鳞蟒蛇的两个弯牙。 对不住了……蛇大哥……若是你还未死,弄痛你了,千万要忍忍啊…… 小珀子紧紧咬牙,运起内息,猛然一震,蛇牙一颤,小珀子紧张地看了一眼紫鳞蟒蛇与它用尾巴紧紧缠绕的几只窒息怪蛙,没有动静,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珀子用内力再次震了一次蛇牙,蛇血流了出来,小珀子用力一拔,终于将两个弯牙拔了出来。得意地往水面上挥了挥手,小珀子足尖一踏紫鳞蟒蛇,朝着水面上游去。 “小珀子!当心后面!”怀冰一声惊叫,只见一只怪蛙突然苏醒,朝着小珀子吐出了长舌。 小珀子惊见怀冰脸色惨变,匆匆回头,突然觉得脚踝被什么东西一缠,灼热的液体沁入肌肤,如同火烧一般剧痛。 “咻!” 怀冰手中银针突然射了出去,正中那怪蛙的长舌。 怪蛙吃痛,缩了回来,小珀子趁机钻出了水面,长长吸了一口气,拼命朝着岸上游去。 怪蛙微微一顿,更是凶残得怒张大口,舌头再次朝着小珀子卷来—— “小珀子!”怀冰想要再发针相救,可是摸到针囊之上,发现银针已然用尽。 “咻!” 合欢手中银针猛然射出,正中那只怪蛙的眼睛,让小珀子再多了一些时机微微游远。 终于狼狈地游上了岸,小珀子大口喘着起,看着那只怪蛙在水中疯狂地翻腾,“呼呼,看来,我还是做不成鬼,哈哈。” 合欢摇了摇头,看向若湮跟甄娘,“二姐,三姐,我们当心,这怪蛙肯定还会来袭!” 若湮点了点头,与甄娘一起手按银针,随时准备射向那只怪蛙。 怀冰与浣臣焦急地将小珀子扶了起来,上下看了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小珀子皱了皱眉,将手中的两个弯牙往怀冰手中一塞,“你瞧,怀冰,我可又当了一次英雄。” 怀冰忍不住将她紧紧一抱,“我现在不想要你当英雄,只想你好好的。” “我是好好的。”小珀子抱紧了怀冰的身子,对着浣臣眨了眨眼,“书呆子,我长大了,是不是?” 浣臣眼噙泪水,点了点头,“是,长大了,小珀子,你是英雄。” 云歌看着小珀子的背影,忧然一叹,傻瓜,若是你出了事,可知道,姐姐也会觉得难受? “怀冰,我说实话,我疼。”小珀子忽然皱眉开口,松开了怀冰,看了看脚踝上面的红肿,“那怪蛙的口水有毒,脚上好疼,我会不会成瘸子?” 怀冰心疼地低头看了看小珀子的脚上的一片血肉模糊,哽咽地开口,“不会……就算会了,你也是我慕容怀冰一辈子的小珀子。” 小珀子含泪一笑,只觉得脚踝一痛,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呦!” 只见暮离的银针扎入了她的脚踝,没好气地对着小珀子瞪了一眼,“你会不会变瘸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再不给你扎针封住毒液,你是当真要成鬼了!” “啊!”小珀子马上一脸铁青,“我可不要做鬼!” 暮离冷冷看了小珀子一眼,“有我在,你又怎么做得了鬼?”说着,暮离看向了怀冰,“五姐,现在就有劳你为小珀子运功逼毒,只要毒液被逼出来,她的小命不单没事,也不会变瘸子。” “好!六妹,多亏有你!”怀冰感激地一笑,盘腿而坐,将弯牙放在了一边,运起内息,伸掌贴在了小珀子的腿上,缓缓往下,慢慢逼毒……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79 79、第七十八章.破金兰 ... “咕咕……”只见那只独眼怪蛙在水中渐渐平息了下来,狠狠地瞪着众人,随时都会扑上前来。 “二姐,你攻它左,七妹你攻它右,我从中间攻过去,朝准它的命门刺!”若湮急声说罢,当先捏针在手,“咻”第一声将手中银针射了出去。 “咻咻!” 一连两声破空之声响起,那怪蛙还想往池底一躲,无奈银针已然扎入了身体,剧痛瞬间贯穿全身,怪蛙惨鸣一声,蓦地翻起了雪白的肚皮,浮在了碧池之上。 三姝微微舒了一口气,合欢却有些警惕地瞧了瞧那只怪蛙,“仅仅三支银针便能要它的命?” 甄娘一时也不愿多管那怪蛙是真死还是假死,深深瞧了一眼那株并蒂莲,“当务之急,是要快快将那株并蒂莲取下。” “也对。”合欢点了点头,看着若湮,“三姐,这一回,我帮你去取。” 若湮瞧了瞧合欢,“为了我一人之病,累及姐妹一一受伤,若湮觉得有些不安,这并蒂莲,还是我去取吧?” “我是你们的二姐,自然是该我去取。”甄娘忽然开了口,急急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蛇牙,“蛇牙在此,我们得撕下些布条来,系成长绳才是。” “用我的衣裳吧。”若湮说着,解开了衣裳,递给了甄娘,“二姐,给你。” 甄娘点了点头,将那衣裳撕成了好几条布条,捡起了地上蛇牙,仔细地打起了结,将两颗蛇牙牢牢栓在了上面。 暮离看着牙钩在甄娘手中成形,对着合欢笑了笑,“只差最后一步,三姐就没事了,苏浣臣也要没事了。” 合欢点了点头,“是……” “咕咕……”合欢的声音忽然断了,只觉得背心处升起一阵灼痛,回过头去,只见那只翻了肚皮的怪蛙果真没死,吐出了长舌冷冷击中了合欢的背心。 “合欢!”暮离脸色惊变,扭过了合欢的身子,一连封住了合欢背心的几处大穴,“三姐,二姐,快快给合欢逼毒啊!” “孽畜!”甄娘狠狠一喝,腾出了手来,一针银针再次射向了那只怪蛙——针入蛙脑,这一次只见它颤然摇了摇身子,便不再动弹,缓缓沉了下去。 若湮惊然扶着合欢坐在了地上,“六妹别慌,我来给七妹逼毒!” “三姐,你身体不好,还是我来吧。”刚给小珀子逼完毒的怀冰拍了拍若湮的肩头,已经坐倒在了合欢的另一侧,掌心贴紧了合欢的身子,运起内息,给合欢逼毒。 甄娘打好最后一个结,看了一眼大家,此时正是最好时机! “这些怪蛙不知道是否还有活口,并蒂莲必须得速速取到手,三妹,你就好好休息,让我来。”甄娘话音刚落,足尖踏岸,身子已经朝着那方缸掠去。 “我欠你们太多……”若湮红着眼睛,喃喃开口。 合欢摇了摇头,对着若湮眨了眨眼,“只要三姐没事,合欢伤一次,又何妨?况且……”合欢抬眼看着一脸关切的暮离,“有世上最好的大夫在此,阎王爷定然收不了我。” “合欢……”暮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是伸出了手去,搭上了合欢的肩头,“说傻话,有时候,即使是医者,也有无能为力之时。” “我就不信你舍得让我见阎王。”合欢倔强地仰头一笑。 暮离长长叹了一口气,“是,我不舍得,就算舍了我的命,也不会让你有事。” “呵呵。”合欢满足地一笑,看了看身侧正色逼毒的怀冰,又看了看若湮,“我一直有几位姐姐疼爱,合欢即使是死,也无憾了。” “傻话!”暮离忍不住轻轻喝了一声,“你死不掉的,有五姐帮你逼毒,肯定死不掉。” “其实,我也舍不得死。”合欢笑了笑,“那我们都约好,一个都不许死!” “好!”若湮,暮离,怀冰同时点头,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字。 只见甄娘在空中将手中蛇牙扔了出去,恰恰落在了并蒂莲上,使劲一勾,两朵金莲被蛇牙带出了方缸,稳稳落在了甄娘手中。 “轰隆隆——” 一声轰鸣突然响起,身后的茅屋顿时崩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仔细瞧了瞧,里面竟然有一条石径不知道通往哪里? 甄娘激动地握着两朵并蒂莲落在了众人面前,突然将其中的一朵朝着若湮一扔,“几位妹妹,对不住了,这一朵,我要了!” 若湮接住这朵金莲,不敢相信地瞧着甄娘,“二姐?” 暮离慌乱地开口,“二姐,苏浣臣若是没有这仙丹,人间药石也救不了她,你不可以拿走这金莲!” 甄娘瞧了一眼苏浣臣,冷冷一笑,“她的死活,与我无关。” “你!”云歌当先一步瞪向了甄娘,“把金莲留下!” 甄娘冷冷一笑,将手中金莲上面的仙丹紧紧一抓,把金莲朝云歌一扔,“如你所愿。”看着云歌接住了金莲,“原本还指望靠你相助,没想到原来那么容易就到手。” “原来你早就知道!”小珀子急忙站起,不敢相信地瞧着云歌,“姐姐,你为何一直瞒着我们?你可知道书呆子会死的!” “你过河拆桥!”云歌话音一落,却发现甄娘突然笑的更为嘲讽。 “姐姐!”小珀子瞪了云歌一眼,忍痛掠至甄娘身后,“我不会让书呆子死的!” “二姐,浣臣不能没有这仙丹!”若湮逼近了甄娘,“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 “二姐你!”暮离想要帮忙,无奈自己只是弱质医者,勉强上去,也只是拖累罢了。 “合欢别动!”怀冰惊声一喝,“否则余毒逼不出来,你会没命的!” “可是我要去帮三姐抢仙丹!”合欢痛然看着甄娘,“二姐,你曾经是那么的好,为何如今要这样子?难道你就一点不念姐妹之情吗?” “背叛姥姥的只有死!”甄娘冷冷开口,“你南宫若湮要活,我念在姐妹情深,没有夺你那一颗仙丹,如果我只不过要此仙丹回去救我夫郎,又何不可?” “夫郎?”若湮心痛地瞧着她,“什么夫郎?” “大越二皇子,南宫远。”甄娘冰冷地吐出这几个字,警然瞧了一眼身后的小珀子,“这世间不止你一人得这种病,我取丹救人,错了吗?” 原来,注定,情深,缘浅。浣臣绝望地摇了摇头,坐倒在了地上,此时此刻,她又能说什么呢?深深望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此时此刻只想多看她一眼都是奢望,心脉的剧痛让她突然捂住了胸膛,咬紧了牙,不然自己呼出痛来。 “浣臣!”若湮凄然看了一眼浣臣,急然转过了头去,一边是自己亲人,一边是自己深爱之人,突然之间,若湮发现自己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越之人与我无关!这仙丹,我抢定了!”小珀子怒声一喝,“把仙丹留下!”话音一落,小珀子急然出手,朝着甄娘手心中的仙丹夺去。 “你不是我的对手!”甄娘冷冷一喝,身形一闪,手指猛地点中了小珀子的麻穴——小珀子身子一颤,突然瘫软在地。 “你卑鄙!”小珀子不甘心地一声骂出。 “你除了轻功可以入得了我的眼,其他都是三脚猫的功夫!”甄娘的嘲笑,让小珀子忍不住一阵颤抖。 “二姐,留下仙丹!”为合欢逼完余毒,怀冰站了起来,挥掌劈向了甄娘。 甄娘一掌对上怀冰,方才怀冰接连为小珀子与合欢逼毒,内息消耗太多,这一掌,内息相撞,甄娘早就占了上风。 内息冲入体内,怀冰只觉得胸口一闷,张口便吐出一口血,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二姐,你当真一点姐妹之情也不顾?” “我不喜欢你了,二姐!”合欢含泪出手,甄娘却只是淡淡一笑。 “最好如此。”甄娘掌风未停,与合欢两掌相对,一触即分,“人活在世,只能为自己想,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的,你们连养育你们多年的姥姥都可以背叛,我又怎会相信你们所谓的姐妹情深?”指尖银针忽地一亮,“咻”地一声射出。 “合欢小心!”暮离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为合欢挡住了这一针。 银针刺中了暮离脊柱,一阵剧烈的疼痛升了起来,只见暮离身子一阵抽搐,倒在了地上,吓得合欢紧紧抱住了她的身子,“暮离,撑住,撑住啊!” 甄娘默然立在原地,瞧向了若湮,“如今能与我抗衡的只有你了,怎的,还不出手?” 若湮紧握双拳,看着甄娘,第一次觉得她是如此陌生,“你明知道,我没有任何理由出手……” 甄娘嘲讽地一笑,“你瞧,在生死关头,你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亲人,依旧放弃了挚爱苏浣臣,什么姐妹情深,果然是假!” “留下仙丹!”若湮终究忍不住一声喝出,体内气血翻涌,接连与甄娘对上了数掌。 素来天枢岛七姝就数若湮功夫能与她抗衡,只可惜,若湮始终是个病人,甄娘对她了若指掌,若是动气而出招,不出三十招,若湮必然病发。 耐心地与若湮拆招,甄娘等着这最后一个绊脚石的倒下,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胜利的笑。 云歌走近虚弱无比的浣臣,皱紧了眉头,“苏浣臣,相信我……” 浣臣仰起了头看着云歌,只是淡淡一笑,“我相不相信不重要,人在做,天在看,无愧于心便好,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你……终究是不相信我……”云歌凄凉地一笑,泪水滴落脸颊,“好,我会让你相信我的!这颗金丹,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夺回来!” “别做傻事!”浣臣急声一喝,却拦不住云歌疯狂地朝着甄娘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越来越接近卷5大结局了 80 80、第七十九章.生死悬一线 ... 甄娘侧身闪过若湮的掌风,对着云歌冷冷一笑,“来得正好!”话音一落,顺势钳住了云歌的喉咙,将云歌圈入了怀中。 “姐姐!”小珀子一声惊呼。 “休管她那么多,她们狼狈为奸,定然不会伤她一分!”怀冰冰冷地开口,忧然看着若湮脸上突然出现的潮红之色,“三姐,别再妄动内息,当心你的病!” 若湮哪里听得进去,此时此刻只想速速将仙丹抢到手,一刻也不敢多做懈怠,即使云歌已落入甄娘手心,依旧挥掌朝着甄娘劈了过去—— 看准若湮掌风所向,甄娘将云歌推向若湮的瞬间,一掌紧接着拍出。 若湮匆匆一推云歌,迎上了甄娘的手掌,两掌相对,内息激荡。 若湮只觉得胸口一闷,终究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全身颤抖地坐了下去,那一阵又一阵的蚀骨剧痛,让若湮不禁颤然抱紧了身子,不甘心地瞧着甄娘,“留……留下仙丹!” “三妹,我劝你还是速速吃下仙丹,免得一命呜呼,见了阎王觉得冤便来不及了。”甄娘冷冷一笑,将仙丹往怀中小心地一放,伸手扯住了云歌,“你还有些用处,走!” “放开我!”云歌一声怒喝,只觉得腕上一痛,手中金莲掉落在地,她忍不住痛呼一声,便被甄娘拉住朝着那个新的暗道掠去。 “留下仙丹!”合欢足下一点,急然伸手劈向了甄娘,“二姐,不要害了书呆子!” 甄娘指尖银针再亮,朝着合欢一针射出——合欢侧脸避过,却看到了甄娘一个阴冷的笑,还未来得及多想她究竟要做什么,只觉得心口一阵酥麻,低头一瞧,已有一支银针落到了自己身上。 来自心脉的酥麻让合欢终究忍不住扑倒在地,“二姐!” 甄娘冷冷瞪了合欢一眼,“要想胜我,只怕你再练十年也没用!”话音一落,甄娘已拉着云歌奔入了暗道。 跑了约莫一刻,甄娘忽然将手放了开来,“好了,此刻你要回去也成,我绝不拦你!” 云歌恨然看着她,“我不明白,你究竟什么意思?临到最后竟然出卖我!” 甄娘阴阴地笑着,“出卖你,不过是为了让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一些,我更好分个击破她们。”说着,逼近了云歌一步,“想来,你也算是帮了我,不是吗?” “如今我已被大家看做小人,我又如何能够回去?”云歌满心凄凉,“你陷我于不义!” “那又如何?最后你可是被我劫走的,不是吗?”甄娘淡淡一笑,“你放心,她们会想明白,你跟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可是苏浣臣他——”云歌伸出了手去,“把仙丹给我!” “放心,苏浣臣定然会没事。”甄娘笃定地点头,“依三妹的性子,她是宁可死,也会让苏浣臣服下仙丹,不信的话,你我可以赌上一赌?” “当真?”云歌看着甄娘,看不透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也可以不信我,只管回去。”甄娘寒然一笑,“不过,要是她们问起来,你是如何逃脱,到时候你能如何解释呢?” “这……”云歌矛盾不堪,“你好可怕!” 甄娘冰凉地一笑,当先走在了前面,“我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是通往哪里?但是若是能够离开这里,茫茫大海之上,只有你的御兽之音可以让我安然回到姥姥身边。”说着,甄娘突然止住了步子,转头瞧了她一眼,“若是当真出去了,你大可回你的大诏海岛,还可以说在海中利用水兽摆脱了我的控制,她们必然不会怀疑你。” “你!好,我走!”云歌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如今之计,也只有相信她所说之言。 甄娘满意地一笑,转过了头去,默然走在了前面。 云歌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苏浣臣,若是上天让你得活,我会用心让你忘记南宫若湮,陪我一生一世…… “合欢……合欢……”暮离一边说着,一边吃力地爬向合欢,来自脊柱的剧痛,已使她满脸冷汗。 合欢忧心地瞧着暮离,忍痛颤然伸出了手去,“你且别乱动,我先帮你将银针取出。”话音一落,手指落在了暮离脊柱上的银针尾端,用力一拔。 银针出体,暮离身子一颤,随着痛楚的消失,终于可以直起身子,用力坐了起来。来不及多作休息,暮离扶住了合欢的身子,同样为她取出了心口的银针,“二姐好狠毒,这银针若是再入体一分,便要伤了心脏,性命难保!” “她不是我们的二姐!”怀冰走到小珀子身边,匆匆为小珀子解了麻穴,“我们的二姐,怎会如此不念姐妹之情?”语声哽咽,怀冰捂住心口,方才那一招一式,哪一个不是想置对方于死地? “若湮!若湮!”浣臣忍痛扑到了若湮身边,抱紧了她的身子,颤然握住了她手中的那朵金莲上的仙丹,“快快吃了这仙丹,你不会有事的!” 若湮拼尽全力地一推浣臣的手,“那……你呢?” “我……”浣臣淡淡笑了笑,“我……我死不了的。” “该死!”小珀子恨然一吼,看着地上那朵云歌遗留的无丹金莲,紧紧捏在了手中,转头对着浣臣急声道,“书呆子,既然仙丹产自金莲,不如你将这金莲服下,说不定也能起到解毒之效。” “咳咳……”怀冰捂住心口,瞧向了暮离,“六妹,小珀子所说是否可行?” 暮离忍痛点头,“金莲并非凡物,或许我们……可以试上一试!”忧然看着若湮与浣臣, “事不宜迟,你们一人吃仙丹,一人吃金莲,我们跟老天爷赌上一赌!” “浣臣……”若湮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忽然一笑,“既然……既然吃仙丹者定然能活……那么……仙丹给你吃……我的病……定然还能撑上一段时日!” “我若毒解,这世间,还有什么毒能续你之命啊?”浣臣摇了摇头,已急急地将仙丹送向了若湮的唇边,“快吃了这个……” “呵呵……呵呵……”突然,若湮竟然一声凄凉的大笑,看不透那笑声之中究竟含着多少悲凉? “若湮!”浣臣心痛地抱住她的身子,“别这样……快吃啊!你若不能安然……我就是走,也会走得不安啊!” “你我早是一体!早是一体啊!”若湮的泪水瞬间滑落,颤然抬手紧紧捧住了浣臣的脸,“我死……你不能独活……可知……若是你死……我又怎能独活啊?” 浣臣的心猛地一揪,看不清她脸上的泪花,只知道两行热泪已从眼角滑落,滴落在若湮的心口,“不要……这般傻……” “浣臣……”若湮一阵哽咽,突然猛烈地一颤,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黑血,“我们……两个……不如一起……”双手紧紧捏住了浣臣的双臂,泪眼圆睁,“一起……” “我不会让你做傻事……”浣臣忽然一笑,温润如昔,正如当初见般温暖,足够让人镌刻在心一生一世。 仙丹入口,浣臣突然吻住了若湮的唇,舌尖霸道地撬开了若湮的唇舌,用力将仙丹送入了若湮的口中—— 牙关紧咬,浣臣紧紧捧住若湮的脸,唇瓣紧紧摩挲着若湮的唇,不容她将仙丹再送回来。 “唔……”若湮焦急地挣扎,浣臣,不要,不要…… 笑意漾在脸上,浣臣的泪水滑落,更加深情地吻住她的唇,仿佛要将这一辈子的情,都倾尽在这一个吻中。 若湮,只要你安然,我便无憾,对不起…… 仙丹久久没有咽下去,若湮的泪水已打湿了浣臣的脸颊,想要伸手点住浣臣的麻穴,可是病发无力,此时此刻,无法扭转一切。 “书呆子……”小珀子心中一痛,瞧向了手中的金莲,“为何你不多结一颗仙丹呢?” “三姐……”怀冰潸然一叹,注定是一死一生吗? 合欢看着若湮的脸,觉得有些怪异,“你们瞧,三姐好像有些不对劲!” “快拉开她们!”暮离忍不住一声惊叫。 小珀子与怀冰点了点头,左右拉开了两人。 若湮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青绿地将仙丹吐了出来。 只见那仙丹滚入了碧池之中,坠入水中,宛若一颗烧红的铁珠,灼起无数水烟,一片沸腾。 暮离脸色惊变,“这仙丹有毒!”话音才落,暮离慌乱地手执银针,一边托住若湮的身子,一边封住了虚弱若湮的心脉,“三姐!醒醒!醒醒!” 若湮双眸紧闭,气息越来越弱。 “若湮……”浣臣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的结果,吃力地伸出手去,想要拉住若湮垂下的双手,只觉得眼前一黑,骤然昏死了过去。 “书呆子!”小珀子将手中的金莲随手扔在了脚下,扶起浣臣的身子,慌乱地探上了她的鼻息,抬眼看着暮离,“快救救她,救救她!” 暮离紧皱双眉,慌乱之中,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救三姐,救书呆子,暮离,你可以的!”合欢已是泪眼朦胧,看着暮离,宛若她是最后的希望。 “我……我……”暮离哽咽难语,心乱如麻。 怀冰含泪瞧向了那碧池中的方缸,若是这金莲仙丹是剧毒之药的话,那真正的仙丹,定然还在这里面! 或许……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81 81、第八十章.生机转 ... “可恨!”小珀子终究忍不住一脚踏上了金莲,“千辛万苦寻来,却是一场空!”金莲花瓣尽碎,暮离忽然拍了拍小珀子的脚,一声惊叫道:“速速抬起脚来!” 小珀子一惊,慌然抬起了脚来。 一颗隐隐流光的黑色小丸在碎瓣之中淡淡散发着辉映,仔细闻了闻,还淡淡地散发着一股清香味儿。 “这是什么?”小珀子惑然看向了暮离。 暮离小心地将这个黑色小丸拾了起来,小心地吹掉了上面的灰尘,凑近鼻端,深深闻了一口,大喜道:“或许……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仙丹!” “仙丹?”怀冰止住了步子,匆匆回头,看着暮离手中的黑色小丸,“你可当真?” “如今是真是假,我们也只能赌上一赌了!”暮离再次闻了闻那黑色小丸,香味扑鼻,与肌肤相触,也不见什么腐蚀,应该不会再是什么毒物。 合欢抬眼看了看这里,笃定地点头,“这里名为长生陵,实际上不过是茅屋一间,如此名不符实,那……这长生陵仙丹,必然是这不起眼的黑色小丸,反而那两粒看似仙丹的恰恰是毒药!” “我们就试上一试!”暮离说着,将黑色小丸递给了小珀子,“你给苏浣臣把这个服下。”说完,暮离从若湮手中取下了那朵金莲,小心地将花瓣摘了下来,取出了当中了另外一粒黑色小丸。 看着浣臣与若湮双双服下黑色小丸,四人满是心惊地瞧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只盼一切猜测都是对的,上天给她们一次相守皓首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论是浣臣,还是若湮,依旧没有醒来。 小珀子担心地摇了摇怀中的浣臣,“书呆子,你别吓我好不好,说好一起扛的,你怎能一走了之啊?”心中升起一股酸意,小珀子强忍住眼中突然涌起的泪花。 合欢看着怀中的若湮,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脸颊,抬手为若湮拂了拂微乱的发丝,“三姐,你不能走,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你不能丢下我……” 怀冰紧紧咬牙,再次望向了那个碧池方缸,沉声道:“或许,那些黑色小丸就不是仙丹,真正的仙丹难说还在那方缸之中,不如让我去一探!” “五姐,不要鲁莽!”暮离慌然叫住了怀冰,“你且等我为她们把脉之后再下决定。” “怀冰,不要再去冒险了,我不想再多一个人离开我。”小珀子抬起了泪眼,凄然摇头,“好不好?” “我……”怀冰迟疑地看了看小珀子,“可是三姐……” 暮离一脸凝重地将手搭上了若湮的脉搏,时而摇头,时而又舒了眉头,“奇怪……当真是奇怪……” “三姐究竟怎么样?”合欢忍不住急声问道。 暮离正色看着众人,“三姐这脉象一会儿没有,一会儿又好似正常,我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书呆子呢?”小珀子忧心地看了看浣臣的脸,“我怎么觉得她的身子越来越凉啊,是不是真的死了?” 暮离忍不住瞪了小珀子一眼,“说什么死不死的,她能一路撑到这里,这份毅力,足够让你我汗颜,若是那黑色小丸当真是仙丹,我相信即使她毒血攻心,她也能撑过来。”说完,抬手搭上了浣臣的脉搏,眉头一舒,“小珀子,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苏浣臣如今脉象平稳,哪里是中毒之相?想必,我们赌赢了,苏浣臣定然不会有事!” “那三姐为何脉象会如此?”怀冰焦急地开口道。 暮离再次将手指搭上了若湮的手腕,仔细把脉,忽然眉心一舒,“我想我明白了,合欢,把三姐扶起来。” 合欢依言把若湮扶了起来,“好了。” 暮离手执银针,接连在若湮心口,背心几处大穴上一刺,转眸看向了怀冰,“三姐之所以脉象如此,全是因为多年续命服了不少毒药,早已浸入四肢百骸当中,即使是仙丹,也难尽解毒药,所以体内才会出现死脉与活脉交替之相。所以,五姐,若是能有人用内息推动三姐经脉流畅……” “我懂了!”怀冰深深吸了一口气,运转内息,“若是我能助三姐将残毒逼出,是不是三姐就能没事?” “怀冰,等等!”小珀子小心地将浣臣平放在了地上,慌乱地叫住了怀冰,“今日你已受内伤,若是再运功逼毒,我担心你……” “只要三姐能活,我就算废了一身武功又何妨?”怀冰淡然一笑。 “不是,我的意思是,让我来!”小珀子拍了拍胸膛,当先双掌贴上了若湮的背心,运起内息,纵横于若湮经脉之中,吃力地将毒液一滴一滴地逼出经脉。 怀冰忧然看着小珀子,“你素来疏于练武,内功定然不如我,若是逞强,定然会害了三姐,让她被毒液反噬,速速撤了内息,让我来!” “我能成!”小珀子狠狠咬牙,只觉得内息在若湮体内越来越难行,“能行!”拼尽全力,小珀子运起毕生内息,强行逼毒,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三姐的命可不能如此儿戏!”合欢一声怒喝,掌心同样贴上了若湮的背心,另一股内息传入若湮身子,相助小珀子将毒液逼出。 怀冰满眼忧色地站在一边,“你们若是不行了,可千万要说,集中我们三人之力,三姐定然不会有事!” “五姐放心,我能行。”合欢紧锁的眉心忽然散开,似乎已到了最后关头,“只差最后一点!三姐便能将毒液吐出!” 舒展的眉心忽然又重重扭在了一起,合欢脸色惊变,觉得吃力万分。 怀冰看了看她跟小珀子的脸色,走到了若湮身后,忽然狠狠一掌拍在了若湮背心处——只见若湮“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 暮离仔细再为她把了把脉,终究放下了心,“快快取些水来,把三姐口中的残毒洗掉,这些毒液若是再入了喉,只怕三姐也是凶多吉少!” 合欢与小珀子倦然一笑,“好,我去!” 怀冰马上拦住了她们,“你们都歇息一会儿,我去!”转身扑到了池边,怀冰用手捧起了一捧水,急忙走了回来,给若湮小心地冲洗口中的残毒。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直到看见从若湮口中流出的水,不再有杂色,大家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若……湮……”沙哑的声音从浣臣口中逸出,呼唤的还是那个心心念念的声音。 小珀子大笑着摇了摇浣臣,“书呆子,醒醒,醒醒,可别睡了,再不醒来,天可是要榻了!” 朦朦胧胧,眼前的一切为何还是这样的模糊? 浣臣皱紧了眉头,紧紧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前小珀子的容颜终于有了些清晰,“小……小珀子……” “醒了!醒了就好!”小珀子忍不住大喜开口,“哈哈,书呆子,这一次,不用我一个人顶起一片天了,哈哈。” 浣臣轻轻笑了笑,眸光一转,忽然想到了那个病发难救的若湮,霍然坐了起来,“若湮!若湮怎么了?” “三姐没事。”合欢笑然看着浣臣,忍不住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你们两个可吓死我们了!” “没事?”浣臣又惊又喜,一动不动地瞧着终究清晰的若湮容颜,“没事的意思是?” 暮离忍不住白了浣臣一眼,“你可真是书呆子,没事的意思便是,仙丹并没有被夺走,你们两个都吃了仙丹,自然是没事了。” “那若湮的病?”浣臣还是不放心地开口问道。 怀冰摇了摇头,“苏浣臣,三姐是不是就瞧上了你这样的呆?没事的意思,自然是指三姐的病也好了。” “好了……好了!”浣臣狂喜地看了看大家,“我没死,若湮也不会死,我们都好了,都好了!” 怀冰终究忍不住笑了笑,瞧着茅屋那里的暗道,忽然又有些忧虑,“你们两个是好了,可是这条路究竟是生路,还是其他险境,就不得而知了。” “五姐的意思是?”合欢同样看着暗道,“担心前面还有险阻?” 怀冰冰冷地点头,“若是机关怪物,我倒是不怕,怕的是人心。” 暮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不错,若是二姐想让我们都走不出去,这条路绝对不会是生路,我们还是好好休息休息,等三姐醒了,再小心上路。” 小珀子却朗朗一笑,抬手勾住了浣臣的脖子,“如今书呆子好了,三姑娘好了,就算前面有什么险阻,我也不怕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连阎王都不敢收我们!” “不错!”浣臣对着大家笃定地点头,伸出了手去,“我们六个人,只要齐心,一定能够逃出生天。” “我信你!”小珀子的手落在了浣臣掌心,抬眼看了看其他人,“你们呢?” “能遇上苏浣臣,倒是让我相信,女子也有不输男儿的坚毅,我信!”暮离点头,抬手落上了小珀子的手背,“合欢你呢?” 合欢笑然点头,对着大家眨了眨眼,手掌落上了暮离手背,“怎能少了我呢?” “怀冰,你呢?”小珀子笑然看着怀冰。 怀冰点了点头,一边拉起了若湮的手叠上了合欢手背,一边将自己的手叠上了若湮手背,“我们六人,今后共同进退,与老天争一次!” “好!”交叠的六只手一团温暖,悄悄地,若湮的眉心微微一蹙,喃喃地唤了一声,“浣臣……” 作者有话要说:船入乾坤云惘然。忘情惊魂寒潭。缱绻人间,花开成双。歌声渺,重相会、长生远。五行陵前险,望前缘。入道鬼影重,海中山。 潮起潮落,如画歌古殿。九十九桥高悬天。悲歌惊魂,殿中蛛、觥中蟒。流沙画,幻中真、长生殿。池中续命丹,破金兰。生死悬一线,生机转。 ——调寄《迷神引》 卷四结束,最终卷,卷五登场,谢谢一直以来,各位大大的支持 82 82、第八十一章.青雀影 ... 终究若湮醒了过来,六人在碧池畔休息了几个时辰后,决定入暗道、寻生路,离开这里。 小珀子将长生陵中的长明灯取下两盏,一盏递给怀冰,一盏留给自己,当先而行,为大家照亮了前路。 怀冰走在最后仔细警惕地瞧着身后的路,生怕有一丝的走神,又钻出什么怪物来,让大家陷入了险境。 “扑哧扑哧……” 小珀子忽然正色示意大家停住脚步,“你们可听到什么了?” “有!”合欢急声点头,“像是翅膀!” “翅膀?”若湮借着这微弱的长明灯看了看四周的石壁,“大家多注意一些,沿壁而行,可千万别落了单。” “若湮,我担心这挥翅之声若是人为,那么,你们二姐定然还在附近。”浣臣正色拍了拍石壁,“即使我们贴着石壁行走,也难保不会中暗针。” 若湮眉心一蹙,悲声一叹,只是喃喃念了四个字,“姐妹情深……” “扑哧扑哧……” 又是一声怪声响起,小珀子依稀辨明了这声响传来的方向,“好像是这条道……”小珀子看了看眼前岔路口,有声音的这一条一片漆黑,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小珀子警惕地多瞧了几眼,望向了另外一条道,“这条道尽头有光亮,可能是出路,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以免又惹到什么。” “不错。”怀冰看着大家,“我们如今都是带伤之人,三姐又是才病愈不久,要真是遇到什么怪物,我们恐怕真的要九死一生,所以,我们还是走这边这条吧。” “五妹说得有理。”若湮点了点头,心中的凄凉却郁结在心头,挥之不去,从大姐到四妹,从四妹到二姐,当年姐妹情深的七人,为何会有如此的结局? “若湮……”浣臣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往事已矣,我们只能往前看。” 若湮深深看着浣臣的脸,如今除了几位妹妹,这世上最亲的只有她了……好在,你还在身边。若湮淡淡地笑了笑,“不错,只能往前看……”哥哥,你也会希望我往前看的,是不是? 淡淡的海风,徐徐吹来,小珀子越往前走,心中的阴霾越来越淡,这样的气息,似乎已经阔别很久,很久。 “我说小珀子,你可走慢些,你的脚上还有伤,要是伤口裂开了,我可不会救你。”暮离每次看见她这样的表情,总觉得她会一时大意,又弄出什么血光之祸来。 “放心,这点小伤,我还可以又飞又跳呢!”小珀子回过头来,对着暮离笑了笑,足尖一点,竟在小道中一跳一跃起来,“如果我没闻错,这一定是海风的味道,我们终于可以安然走到海面之上了,怎能不高兴?” 怀冰哭笑不得地瞧着她似个孩子般又开始胡闹,“你若是又伤了,就算是六妹想救你,我可也不会许她救你!” “怀冰……”小珀子身子一僵,有些委屈地瞧了怀冰一眼,“当真不救我?” 合欢忍不住抬起手来,敲了小珀子额上一下,“暮离若是敢救,我先第一个不饶她!” 暮离不禁铁青了脸,“这……这分明是小珀子乱来,怎的连我也不饶?” 合欢得意地看着暮离,“我喜欢如此,怎的?” 暮离跟小珀子顿时收了声,讪讪地默默走在了前面。 小珀子悄悄抬手扯了扯暮离的衣袖,“我说六姑娘,我们两个现在是不是同病相怜了?” 暮离抬手拂开了她的手,“你不要命,我可要我小命,如今我们两个还是少说为妙,你少拉我下水。” “我哪里拉你下水?”小珀子一脸无辜。 “还说没有……喂!”暮离脸色一变,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小珀子才转过了脸去,便狠狠撞在了一个突出的岩石之上,直痛得捂脸倒吸气。 “噗嗤!”合欢忍不住笑了出来,“瞧,这不就伤了?暮离,可不许救她。” “合欢姐姐……”小珀子抬起脸来,双眸中已是泪花闪闪,左颊之上肿了好大一个包,连眨眼都痛。 “叫我也没用。”合欢从小珀子手上接过了长明灯,拉了拉暮离,“走,不要管她,她是该长点记性。” “小珀子,你呀。”浣臣与若湮忍不住走上前去,仔细瞧了瞧她的脸,“合欢姑娘说得没错,你是该长点记性,老是这样,以后终究要闯大祸的。” “书呆子……”小珀子无奈地看了浣臣一眼,又看了一眼若湮,“三姑娘……” 若湮淡淡一笑,指了指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怀冰,“我想,五妹恐怕更有话说。”说完,便拉着浣臣,走上了前去。 小珀子不敢去看怀冰的眼睛,“我……我……”仓皇地转过了身去,“怀冰,我没事,没事,还是先赶上她们哈。” “小珀子!”怀冰冷冷一喝,小珀子顿时木立在地,心想,这次可是真完了。 一个温柔的唇忽然落上了火辣辣的脸颊,小珀子身子一颤,惊喜地回过了头去,看着长明灯映照下的她,“怀冰,你……” 只见怀冰柔柔地抬起一只手来,轻柔地抚上了她的脸颊,眉心一蹙,“怎的?还想多被撞一下?” 小珀子点了点头,嘿嘿一笑,“若是每被撞一下,都有你的吻,我情愿多撞几下!” 怀冰脸色一沉,伸手往她的痛处揪了一下,让小珀子不禁一声痛呼,扯了扯唇,“怀冰……怀冰……疼……疼……” “若是再不好好爱惜自己,今后就算你没伤,我也会揪得你痛!”怀冰狠狠瞪了小珀子一眼,大步走在了前面,不经意间,一抹红霞浮上脸颊,终究忍不住还是舒眉悄然一笑,暗暗唤了一句,“傻瓜。” 小珀子抬手揉了揉脸颊,悻悻地跟在了后面,自己这性子当真要改一改吗? “可恨!”合欢的怒声在走出小道后响了起来。 其余五人匆匆走出了小道,抬眼看了看那些光影的来处——垂直十余丈高之地,有一块方形小口,足够一人进出,本来有很多蔓藤从外垂落这里,却不知为何,全部都被人砍落在地。 四壁长满了青苔,湿滑难立,要想用轻功上去,那可是难上又难。 “二姐是想要我们谁也出不去,饿死于此吗?”合欢悲然自语,“她怎能如此狠心?” 暮离拍了拍她的肩头,“合欢,如今不是山穷水尽之时,只要我们之中有一人能出去,必然能想到法子寻到绳索一类,救我们出去。”话音一落,暮离看向了小珀子,“这里轻功最好的是你,现在可该你上跳下跳了。” 小珀子抬眼瞧了瞧那方口,“好,我试试!”说完,足尖一踏,原地飞身而起,可惜,即使她轻功无双,依旧到不了那个方口。小珀子落下了地来,不服气地看了看大家,“这次不算,我再试试!”说罢,又飞了一次,别说飞出去,就连伸出手,也无法触及方口。 看着小珀子再次落地,大家的心为之一凉,若湮摇头,“三姐铁了心要我们永远出不去,没有那些蔓藤,我们定然是出不去的。” 浣臣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的断藤,“我们或许可以结藤为绳,既然飞不出去,我们可以掷藤出去,只要能卡住那方口,我们便能缀藤而上。” “好主意!”小珀子忍不住拍了一下浣臣,弯腰急急地将两条断藤打了打结。 “别白费力气了。”怀冰掷灯绕着这里走了一圈,“这里根本没牢固树枝,就算我们结好了断藤,也无法卡住方口,缀绳而上。” “没有树枝,我们也可以用石块啊!”小珀子看了看四周,脸色渐渐灰了下去,“这里的石壁一片湿滑,即使强用内力震碎几块,如此湿滑,根本无法卡住方口。 “扑哧扑哧……”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若湮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来时的路,“若是……若是这些声响是鸟所发出,我们或许有生路可以出去。” “鸟?”浣臣看了若湮一眼,似乎懂了若湮的意思,“不错。” “二姐是故意逼我们去寻那些怪声,是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可不能中计。”怀冰摇了摇头。 “既然连二姐都觉得那些怪声之源是危险,自然她不会前去一探,所以,我们不妨走这一次,说不定是柳暗花明呢?”若湮正色看着怀冰,“如今我们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就依着二姐的意思,看看会不会有二姐想要的结果?” “好!三姐,我跟你去!”合欢点点头,“我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睁大眼睛,看看二姐如此对我们,会有怎样的果报!” 若湮叹然看了一眼合欢,“走吧,我们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 沿路返回,走入那片漆黑之中,那一声声怪声越来越清晰,浓浓的果香也渐渐扑面而来。 “好香!”小珀子咽了咽口水,“前面可能有好吃的!”一念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确实又觉得有些饥饿。 “又饿死鬼投胎了。”怀冰摇了摇头,对着小珀子笑了笑。 小珀子眨了眨眼睛,“饿死实在是太惨……” “当真是鸟儿!”最前面的合欢忍不住一声惊叫,“这鸟儿的羽毛好漂亮,怎的我从未瞧见过?” 两盏长明灯照亮了这儿,只见一只通体碧色长羽的大鸟被一块重石压住了一边翅膀,另外一只翅膀正在微弱地扑腾,似乎想要努力从这块重石下摆脱。 大鸟周围,有许多新鲜果子,有的只有果核,有的只咬了一口,有的还依旧完整。 “奇怪,这鸟明明被压在这里,又从哪里寻到这些果子?”暮离皱了皱眉,有些惑然。 浣臣当先将手放在了重石之上,“当务之急,我们先把这重石挪开为好。” “嗯!”小珀子点了点头,与浣臣一起小心地将重石抬了起来,搬到了一边。 虚弱的鸟鸣,渐渐响起,那只大青鸟在地上扑腾扑腾翅膀,由于另一翅实在是伤得厉害,只见它摇了摇,再次倒在了地上。 暮离走了过去,小心地看了看它的翅膀,轻轻捏了捏那翅骨,皱起了眉来,“想必这石块还是伤到了它的骨头,还是要些日子,它才能重新翱翔天空之中。” “唉,我们寻到了鸟儿,可没想到,寻到的却是一只断翅的鸟儿。”合欢鼓起了腮帮,颓然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 83 83、第八十二章.碧海鸣 ... “七妹,不要气馁,我瞧这里的果子,必然是还有一只青鸟给它送食,我们还是有机会出去。”若湮的话让合欢顿时有了些精神,“所以,我们还是先把这只伤了的鸟儿送到方才那出口处,等等看,或许那只青鸟会出现呢?” “好!”合欢点点头,将手中长明灯递给了暮离,俯身用力将这只伤鸟抱了起来,“鸟儿啊鸟儿,如今我们的活路,可只靠你那同伴了。” 只见这只青鸟吃力地扭过了头来,轻轻在合欢脸上蹭了一下,似是听懂了她所说的话。 “这鸟儿,当真能懂我们的话?”小珀子有些不敢相信。 浣臣笑了笑,“世间万物,总有灵性,佛曰,你不是鸟,怎知鸟儿不懂?” “书呆子……”小珀子斜眼看了浣臣一眼,“佛经可是这世上最难懂之书,我可是俗人一个,不懂便是不懂。” “呵呵。”若湮淡淡一笑,“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嗯。”怀冰点了点头,众人一路再次回到了那方口之下。 小珀子呆呆看着方口外的天空,喃喃自语道:“鸟儿鸟儿,你何时才回来?” 若湮与浣臣平静地瞧着那片湛蓝色的天空,嘴角轻轻一弯,伸手十指相扣,轻轻合上了眼,稍事休息。 合欢蹲在那只青鸟面前,小心地摸了摸那只青鸟的毛羽,“你也算是个可怜的鸟儿,外面天大地大的,为何偏偏会被压在这里受罪?” 暮离同样抬手摸了摸青鸟,似是对鸟儿说,也似是对合欢说,“你遇到了我,我可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 “傻……”合欢抬眼看着暮离,“你究竟是对我说,还是对这鸟儿说?” 暮离故作冷静地看了一眼合欢,“你想我会对谁说?” 合欢嘟起了嘴来,“自然是对这鸟儿说,让这鸟儿陪你一辈子去。” “那你呢?”暮离一脸铁青。 “我也陪着这鸟儿,你跟我,不也算一辈子,不离不弃了吗?”合欢忽然一笑,伸手握住了暮离的手,“所以啊,你可得要把这鸟儿治好了,不然我可不陪你了。” “合欢有令,自然做到。”暮离重重点了点头,相视一笑,宠溺之色充满双眸。 “小珀子,别傻站在那里。”怀冰放下了手中的长明灯,拉着小珀子坐到了身边,为她捋了捋乱发,“瞧你,身上龙袍面目全非不说,这头发也……”说着,怀冰已用手指给小珀子梳了梳,为小珀子绾好了发髻,看着她的脸,“好了,如今又是一位落难太子爷了。” 小珀子对着怀冰笑了笑,“瞧你,不也是落难太子妃吗?哈哈。” “若是我不愿当呢?”怀冰脸色一沉,扭过了头去。 小珀子捧住了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你不当太子妃,那我也不愿做太子,我们两个浪迹天涯去!” “这可是你说的!”怀冰脸上浮起了一个笑容。 “是我说的!”小珀子点了点头,紧紧拉住了她的手,“你不许走!” 怀冰忍不住一笑,靠在了小珀子怀中,抬眼对着小珀子媚然一笑,唇瓣来到了她的耳畔,轻轻地说了一句只有小珀子才能听见的话,“人……都是你的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小珀子脸上一红,压低了声音回应怀冰,“我……我也是……” “扑哧扑哧……”一阵剧烈地扇翅声响了起来,渐渐靠近了方口。 只见一只同样碧羽熠熠的青鸟从方口飞了进来,看见了合欢怀中的同伴,一声惊鸣,朝着合欢的脸颊抓去。 只听那只受伤青鸟微弱地叫了一声,青鸟的利爪硬生生地在空中收了回去,在空中不高不低地盘旋着,似是示意着什么? “小珀子,我们现在可就靠你了。“浣臣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拾起身边的一根断藤,起身递给了小珀子,“你可以飞出去的,是不是?” 小珀子愣了愣,当她瞧见了那只盘旋的青鸟,终究明白了浣臣的意思,“只要这只鸟儿能承受住我一踏,我便能飞出去!” 空中的青鸟似乎是听懂了小珀子的话,扑腾着翅膀,让自己悬飞在方口的正下方。 “书呆子,或许你说对了,万物皆有灵,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说完,小珀子凛然一笑,踏地而起,朝着那方口一飞,在空中坠落的瞬间,足尖在那只青鸟背上一踏,借力飞出了方口,稳稳落在了方口之外。 小珀子又惊又喜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澄净的蓝天,“我成功了!书呆子,怀冰,我成功了!”小珀子一边说着,一边紧了紧手中的断藤,还来不及看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便急声冲着下面一呼,“怀冰,我先拉你上来,你再带一条断藤上来!” 怀冰在下面应了一声,拾起地上的一条断藤,系在了自己腰上,抬手扯了扯小珀子手中的断藤,“你可要拉稳了!” “放心!”小珀子在外面笃定地一吼。 怀冰足尖一点,借力扯了一下断藤,同样飞出了方口,解开自己腰上的断藤,在手中紧了紧,“三姐,合欢,你们可以上来了。” 若湮点点头,看着合欢将那只受伤青鸟用断藤暂时缚在了背上,“七妹,我先助你把六妹带上去。” “好!”合欢对着若湮笑了笑,递给暮离一根断藤,“可要拉好这个。” 暮离轻轻一笑,紧紧拉住了断藤,合欢足尖一点,往上一飞,中途一扯断藤,刚刚好飞出方口。 暮离用力一扯断藤,只觉得身子一轻。若湮已伸手挽住了她的身子,将她往上面一带,抓住了断藤的中部。若湮微微缓了缓,再次一扯缠藤,将暮离往上面一抛,“七妹,接住六妹。” 看见暮离的身子甫才出了方口,合欢已伸手抱了上去,牢牢接住了暮离,舒了一口气。 “浣臣,该你了。”若湮飞落浣臣身边,握紧了她的手,“我们出去,从此海阔天空,不负流年。” 浣臣温润地一笑,“好,不负流年。”跟着若湮来到了断藤边。 “可要拉紧我的手!”若湮对着浣臣柔然一笑,在浣臣脸上印上了一吻,“我们出去了!” 浣臣脸上一红,怔然看了若湮一眼,“若湮,你……” “呵呵,我们该上去了,出去之后,我可要考你几个对联,你若是答不上来,我可是要罚的。”若湮对着浣臣笑了笑,“你知道我会怎样罚你的?” 浣臣更是一愣,哑然一笑,身子已被若湮带着飞了起来。 “小珀子,接住浣臣。”若湮的声音忽然响起,小珀子点头一应,看见浣臣的身子才出方口,便紧紧抱住了浣臣,将浣臣稳稳放在了一边。 “三姑娘,你快些上来吧。”小珀子话音才落,若湮已飞出了方口,安然落在了一边。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怀冰将手中的断藤扔下了方口,看着那只青鸟飞了出来,飞上了天空,欢快地边飞边鸣。 “这里还能听见海浪声,想必是一个南海孤岛吧。”若湮看了看周围的密林,“我们要想真的安然,恐怕是要白手做船,才能离开这儿了。” “额……这个时候能有把斧头多好?”小珀子望着那一片密林,忍不住开口吐了一口气。 怀冰轻轻瞪了小珀子一眼,“没有斧头又如何?我们可是有功夫之人,震断几根树枝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我饿……”小珀子看了看怀冰,“只怕船没造出来,我已经成了饿死鬼了。” 只听天上的那只青鸟一声鸣叫,忽然俯冲而下,落在了小珀子肩头,对着东岸振了振翅膀。 “那边有吃的?”小珀子弯眉一笑,“你可别骗我?当心我饿急了把你吃了!” 青鸟怒然振翅,伸嘴往小珀子耳朵上一啄,让小珀子不禁一声痛呼,“好了,好了,我就算饿死了,也不吃你,不吃你!” 大家忍不住一声大笑,合欢将受伤青鸟解了下来,抱在怀中,“我其实也饿了,不如我们去东海岸去寻点东西吃,然后再来造船。” 大家都点了点头,一念已定,便一路朝着东边走去。 浩瀚的碧海呈现眼前,波浪拍礁,浪花宛若飞雪,散落在礁石之上。 一片红红火火的果子在东岸绝壁之上,浓浓的果香扑鼻而来,惹得众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当真是有些饿了。 “果子,我来了!”小珀子激动地拔腿奔去。 “当真是饿死鬼投胎……”暮离也忍不住轻轻嗔了一声,一看身边的合欢,早已奔到了前方,朝着那些果子冲了过去。 “其实我们都是饿死鬼。”若湮淡淡一笑,“不是吗?” 浣臣点了点头,望着那些海浪,喃喃吟道:“潮起潮落,人生恍惚如梦。” “云卷云舒,天地苍茫若烟。人生数十载,匆匆即过,是梦也好,是烟云也好,只要珍惜此时……”若湮紧紧扣住了她的手指,掌心相对,温暖如昔。 浣臣温润地笑着,抬手搂住了若湮的肩头,将若湮抱入了怀中,“珍惜此时……” “吱——” 突然一声毛骨悚然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不由得脸色惨变。 “是……是蛊母……” “是姥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这个避不开的姥姥,还是要面对滴 84 84、第八十三章.万念俱灰恨断情 ... “扑哧扑哧……”受伤青鸟在合欢怀中用力扑腾,激动万分。 原本想要飞身绝壁采果子的合欢不得不停了下来,皱眉瞧了瞧远处渐渐清晰起来的尸人战船旗幡,脸色不禁一片煞白,“是……是姥姥来了!” “扑哧——”青鸟从小珀子肩头忽然一飞冲天,窜入了云端,难道说青鸟也知道这些蛊虫的厉害吗? 小珀子折断了一枝果木,紧紧握着飞身落到了合欢身边,推了推合欢,“合欢,快走!” 合欢晃过神来,木然点了点头,跟着小珀子奔回了众人身边。 小珀子一边忙着摘着果子给大家,一边回头瞧了瞧那些尸人战船,“大家先吃几个果子,不然逃走都没力气!” 可是此时此刻,谁能吃得下呢? “逃不了的……”浣臣沉声看着那些战船,“不管怎么逃,我们都逃不出这个孤岛。” 浣臣的话,让大家的心瞬间凉到了极致。 浣臣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了蛊笛,凑近了唇边,“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会保大家平安。” “浣臣,答应我,不要做第二个四妹。”若湮忧心忡忡地瞧着浣臣,为何好不容易才脱离了病魔,此时此刻又要面临生关死劫? 温润的笑如往昔般温暖,浣臣没有回答若湮,缓缓吹响了蛊笛,笛声古老,这一声声与蛊虫的契约之音,在大家听来,是那般的凄凉。 与此同时,尸人战船的主船之上,甄娘满怀期待地将手中仙丹喂进了南宫远的口中,又小心地将温水喂了进去。 姥姥怜惜地一动不动地瞧着南宫远脸色的变化,“孩子,感觉好一些没?” 仙丹入口,南宫远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暂时还未有起色……” 苏城仔细瞧了瞧南宫远,“娘娘,这长生陵当真只有这种仙丹,没有其他东西?” 姥姥斜眼瞧了一眼苏城,“你们大明是不是暗传长生陵中有颠覆大明江山的神物?那些都是欺骗世人的说辞,以你之智,竟然也会相信那些,当真让我觉得有些失望。” “让娘娘您见笑了……”苏城低下了头去,余光才瞥见那巨大蛊母口中的南宫远,暗暗地觉得有些反胃。 姥姥再看了看南宫远,还是不见有起色,皱眉瞧了甄娘一眼,“二丫头,你确定这仙丹是出自长生陵?为何不见起色?” 甄娘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我从众位妹妹手中抢过来的仙丹,绝对不是假的。” 姥姥眸光一沉,上下打量了甄娘狼狈的容颜一眼,“那为何让大诏那公主逃了?” 甄娘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姥姥息怒!” 姥姥冷冷一笑,抬手落在了甄娘脸颊之上,看似是帮她拂去脸上湿乱的发丝,指甲却紧紧抵在了甄娘脸上,“你一直是我最相信的丫头,这一次做事,当真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姥姥!”甄娘慌然跪了下去,“我原先劫持云歌出逃,只为了利用她会御兽,好让我能安然送丹回来。入了海,便又想到若是能擒住此人,那么殿下统一越诏,大业便可事半功倍,万万没想到她那御兽之歌如此厉害,在水中我实在不是海蛇对手,若不是遇上了姥姥,只怕我也无命送仙丹回来。” 姥姥脸上忽然浮起一抹笑意,“傻丫头,我自然知道你一片赤诚,姥姥只是问问,你别放心上。“说完,姥姥将甄娘扶了起来。 “只是……为何这仙丹还是没起作用?”姥姥皱紧了眉头,再次看了看南宫远,手指刚欲搭上南宫远的脉息,一个小婢便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姥姥,我们在前方孤岛发现了叛徒。” “哦?”姥姥急切地问道,“南宫若湮那丫头可还活着?” 小婢压低了头,“回姥姥,远远瞧去,一人不少。” “二丫头,我想你给跟我说说,为何南宫若湮还会活着?”姥姥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小婢退下,手指在空中做了一个杀的姿势。 苏城只觉得背心一凉,看着眼前的姥姥,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侍奉这样的主子,实在是太过危险,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我……我……姥姥恕罪,这仙丹原有两粒,我……我留了一粒下来。”甄娘惊恐万分,“当时苏浣臣与三妹同时命悬一线,一粒仙丹只能救一人。按三妹对苏浣臣之情,定然是宁死也会将仙丹给苏浣臣吃,这样一来,三妹必死无疑,可是……可是没想到竟然是……” “你还是没听懂吗?”姥姥突然扬手一耳关打在了甄娘脸上,“是一个不少!照你所说,苏浣臣与南宫若湮必然有一人会死,可是如今却全部都活着,你告诉我,这是为何?” “我……我……”甄娘哪里知道为何两人都会活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姥姥已经惊觉到什么似的将手指按上了南宫远的脉息,不由得脸色惨变。 “贱人!”姥姥勃然大怒,“你究竟带回来的是什么?” “母后……”南宫远艰难地开口,“我好难受……腹中像是被火烧一样……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救救我……” 姥姥凄凉地捧住了南宫远的脸,“孩子,别怕,娘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说着,从针囊之中取出了一支银针,在南宫远身上各处大穴急然刺下。 “姥姥,难道这……这不是仙丹?”甄娘惊恐万分。 姥姥满是杀意的目光剜了甄娘一眼,“二丫头,若是远儿有事,你即便是死万次也不够解我之恨!你带回来的,是毒药,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 冷汗瞬间渗出了额头,甄娘瘫软地坐倒在地,“怎么会……怎么会?” “母……后……”一束黑色从南宫远口中流出,南宫远吃力地紧紧抓住了姥姥的手臂,“不要怪……她……不要伤她……我早是……该死之人……一切……都是注定的……” “住口!”姥姥怒然一喝,双眸如同染血般赤红,热泪早已滑落,此时此刻的她宛若一只发狂的野兽,随时都会咬住甄娘的喉咙,要她为爱子偿命! “母……母……后……”南宫远的身子猛烈地一颤,“求……求你……放过她……” “她是你的妻子,你若有事……”姥姥突然转过了脸来,一张脸此刻宛若炼狱罗刹,“她必然也该入黄泉陪你!” “姥姥饶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甄娘害怕地猛烈磕头,将船板直震得一直作响。 苏城看着此刻的姥姥,更觉得满心冰寒,要走!一定要离开这里! “你们都要死!全部都要给我的远儿陪葬!”姥姥绝望地一声大吼,救不了孩子,竟然救不了他! 甄娘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想要逃出这里。 “你走不了的!”姥姥沙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远儿要走了,你也该下去陪他……” “不要!”甄娘惨然一呼,“姥姥,不要——” 南宫远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了姥姥的衣角,“快走……甄娘你快走啊!” “吱——” 只听见蛊母突然一叫,周围海域突然钻入无数蛊虫,一瞬间尽数咬入了甄娘的身子——前一刻还是个狼狈美人,后一刻已成了骇然的红粉骷髅! “甄娘——!”南宫远看着她血淋淋的骨架倒在了地上,拼尽最后生命的一呼什么也唤不回来,好累,一切都好累,只盼来生,不要再这样痛苦地活…… 一阵又一阵的腥味冲上了喉咙,南宫远已经记不得自己吐了多少毒血出来,只听见耳畔不断有姥姥的呼唤。 “孩子,别睡,别睡……睁开眼睛!给母后睁开眼睛啊!” 母后,我真的好累…… 闭上了眼去,南宫辽忽然觉得一切都好轻好轻,再没有痛楚,也再没有罪孽…… “不——”看着南宫远终于从蛊母舌上脱落了下来,姥姥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城害怕无比地看着姥姥,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的骷髅,颤抖的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一生,即使是面对那样君心难测的皇帝也不曾如此害怕过,可是这一刻,他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落在他的身上。 “苏城……”沙哑,凄冷,颤抖,姥姥突然对着苏城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我是不是这个世上最悲剧的女人?” “娘……娘……怎会是最悲剧的女人?”苏城颤抖着抬手拍了拍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脸,极度不自然地笑着。 “嫁了不爱的人,眼看着深爱之人死在面前,又看着唯一的孩子死……这一生孤苦无依,孤苦无依啊!”姥姥老泪纵横,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的血肉之中,“为何上天要这样待我?” “我……我……”苏城颤抖难语。 “既然苍天无情,我定要苍天还我远儿一个代价!”姥姥忽然定定看着苏城,“你作为大越之臣,自然懂一句,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 “你……想做什么?”苏城忍不住一声惊问。 “别害怕,你我君臣同心,不会疼的……”姥姥忽然阴森地一笑,一步又一步地逼近了苏城。 “啊——”凄厉的惨呼在主船之中忽然响起,舱外的小婢颤抖着跪了下去,“姥姥……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才落,便被突然冲出船舱的蛊母一口含入了口中—— “吱——” 蛊母探出了头来,张开了嘴一声虫鸣,只瞧见苏城与那个小婢在舌端痛苦地挣扎着,被蛊母不断吸取着身上的养料。 姥姥恍若鬼魅散发走了出来,目光冷冷地瞧着岛上那几个越来越清晰的人,“你们要陪葬……整个大明的人都要为我的远儿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85 85、第八十四章.宿怨谁输赢 ... “吱——”蛊母一声鸣叫,漫天蛊虫飞舞,沿着姥姥的视线朝着岛上的六人飞来。 最先的几只蛊虫还会受浣臣的笛音左右,缓下了噬咬的势子,流连在浣臣左右,也不去攻击浣臣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蛊虫飞来,那些“嗡嗡”的振翅之声轻而易举地将笛音掩盖了下去,即使浣臣用力吹大了笛音,也终究敌不过这些铺天盖地的蛊虫。 “啊!”合欢只觉得手臂之上一阵疼痛,一只蛊虫咬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涌出,血腥的刺激,让那些蛊虫更加疯狂地袭向了合欢。 “扑哧扑哧!” 只见合欢怀中青鸟突然张口一连吞了好几只蛊虫,兀自满足地蹭了蹭合欢。 一声青鸟惊鸣,牵出无数青鸟齐鸣。 那只冲上云端的青鸟竟然带着数以千只的青鸟从云端飞了下来,在六人身边不断张口吞食着飞舞的蛊虫,不一会儿,三丈以内的蛊虫竟然一只也没有留下。 浣臣惊瞪双眼,可是也不敢停下驱蛊之音。 若湮微微沉吟,忽然激动地开口道:“我终于知道这些青鸟是什么鸟了?” “三姐?”怀冰惊然看着若湮,“这究竟是什么?” “青雀。”若湮掩不住脸上的惊喜,“此鸟在古书中有记载,喜欢以蛊虫为食,食量极大。”说着,低头看了看合欢怀中的那只鸟儿,“它之所以被困长生陵,或许就是为了刨土吃虫,方才不慎被重石压到了翅膀。” “那我们不是有救了?”小珀子一脸欢喜,“哈哈,原来好心当真有好报!” 合欢与暮离对望了一眼,低头摸了摸怀中青鸟,“冥冥之中,究竟是我们救了你,还是你们救了我们呢?” “吱——” 蛊母有些颤抖地鸣叫,看着那飞满天空的青鸟,宛若看到了宿世之敌,又从尸船之上繁衍出更多的蛊虫。 一片青鸟,好似一片青云,在湛蓝色的天幕下忘情飞舞吞食蛊虫;一团蛊虫,好似一团黑雾,在茫茫碧海之上渐渐涌起,缠向天空中的青鸟。 云也好,烟也罢,总有烟消云散的一日。 只是,姥姥万万没想到,这一日竟然会来得如此早? “吱——” 蛊母突然将舌头中的苏城与小婢的尸体吐了出来,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宛若体内被什么剧痛纠缠着。 姥姥惊慌地看着蛊母,手指甫才落上蛊母的虫身,不觉得脸色一片煞白。 蛊母体内,血液倒流,宛若无数灼热的液体穿流在经脉之中,那一寸一寸的灼痛,让蛊母拼命地扭动着身子,却永远也逃不了身子当中那些蚀骨的疼痛。 “吱——” 蛊母再一次凄厉地鸣叫,一股又一股的黑水从口中流出,落在船板之上,竟然接连腐蚀半寸木板那么深。 “你不能死,你是我倾尽一生的心血,你不能死!”姥姥恍然大悟,这蛊母原本是与爱子一体而生,南宫远所中之毒,其实已经沿着蛊母的舌脉入了身子,深深地沁入了蛊母的血脉之中。 这种毒姥姥一生从未见过,如此灼烈,又如此绝毒,解不掉,封不住,却令中毒的人或物痛苦不堪,只想一死了之。 剧痛让蛊母更加疯狂地扭动身子,主船剧烈地震荡着,翻起浪花无数。 姥姥一个踉跄坐倒在了地上,恨然看着孤岛东岸上面的那些女子,“一子错,满盘皆输,我输的不是你们,不是你们……” 突然只听见一声木板断裂之声响起,主船被蛊母的挣扎瞬间撕裂了开来。 姥姥圆睁着一双满是狠毒的眼睛,在身子朝着海中坠落的瞬间,阴冷地开口,“我诅咒你们,永远生离死别,生生世世,永受炼狱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扑通!” 水花飞溅,姥姥掉入了海中,蛊母口中的毒液随着浪花涌了过来,扑上了姥姥的面颊——灼烧般的剧痛升了起来,姥姥一声绝望地惨呼,双手在海中拼命地抓着脸上被毒液腐蚀的肌肤,想要摆脱这种难以承受的痛楚。 “吱……”蛊母的声音被海浪吞没,伸尾过来,缠住了姥姥的身子,与姥姥一起沉向了大海深处…… 蛊母一死,漫天蛊虫顿时少了主心骨,化为了四处乱飞的虫子。 青鸟们激动地扇动青翅,在天空之中掠食,前所未有的盛宴,前所未有的饱餐,一场人间浩劫,在青翎翩翩飞舞之中落了幕。 浣臣停下了蛊笛,眉心一舒,“我们……没事了。” 小珀子激动万分,对着茫茫碧海,忍不住一声高呼,“我们没事了——!” “咻咻——” 几支火箭落上了尸船,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箭落了上来,每一簇火焰怒然燃烧,渐渐地连成了一片火海——那些充满罪孽的尸船在火海之中慢慢地化为了灰烬,这朗朗天地之间,不该再有这样为祸众生的邪物。 熊熊燃烧的火焰,宛若染红了半边天空。 一抹不安突然浮现心底,浣臣警然看着远处那些看不清旗幡的战船,会是什么人呢?朝廷?大诏?亦或是大越? 一艘又一艘的尸船因为大火而沉没海中,烈焰渐渐弱了下去,一股股难闻的恶臭飘荡在海风之中。 六人忍不住掩住了口,一阵剧烈地咳嗽。 天上青鸟也受不了这一股股恶臭味,匆匆地穿入了云端,天地之间,只留下了几只劫后余生的胆颤蛊虫,慌乱地隐飞在了视线之中。 当海风终究将那些恶臭吹走,六人终于可以放怀深深地吸一口干净的海的气息,觉得甚为舒服。 战鼓擂动,战旗飘扬。 “诏”字大旗飘扬在左边的数十只战船之上,“越”字大旗飘扬在右边的数十只海盗船上,两军之间,隔着的不过是一线海域,船上大诏将士与大越喽啰各自拔剑相望,多年的积怨,似乎会在瞬间爆发。 一叶小舟入海,云歌带着两名侍卫翩然朝着孤岛驶来。 与此同时,大越十余名喽啰也放下了小舟,朝着孤岛驶来。 “是姐姐!”小珀子一脸惊喜,“她没事!” “小珀子,你可要当心,这云歌曾经帮过二姐。”怀冰冷冷提醒,“她突然出现在此,究竟是福还是祸,一时还不知道。” 小珀子迟疑地看着云歌,“如今我们几个身无仙丹,手无寸铁,哪里还有她觉得威胁的地方?” 若湮轻然一笑,握住了浣臣的手,“怎的没有?这个呆子不就是?” “若湮你……”浣臣惊然瞧着她,连连摇头,“此事必然要有个了结,我想,只要我把我是女子之身的事实告诉她,她就不会再执念心结不放了。” “那可不好说。”合欢摇摇头,“若是真的爱极了,你就算是女子又如何?” 若湮轻轻扯了扯浣臣,只是对她笑了一笑,那笑中深意,让浣臣一点也猜不透。 两只小舟同时到了海岸边,舟上的人一一走了下来。 云歌当先看见了安然的浣臣,原本狂喜无比的眼睛却僵硬地落在了同样安然的若湮身上,你怎么会没死呢? “姐姐……”小珀子又是一阵迟疑,明明迈出去的步子,却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云歌敛了敛脸上的失落,笑然上前拉住了小珀子,“弟弟你没事便好,来人,送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回去。” “去哪里?”怀冰冷冷看着云歌,“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云歌苦涩地笑了笑,“我好不容易在海中利用海蛇摆脱了甄娘,为的只是回大诏带兵来救你们,我难道会害了你们?”话音一落,云歌的目光往身边的海盗喽啰身上斜看了一眼,“我明知道越诏不两立,却依旧飞鸽传书大越海盗,一起前来救你们,难道换来的就是你们这样的猜疑与防范?” “姐姐,不是这样的。”小珀子慌忙拉住她的手,“或许,是我们错怪你了。” 若湮点了点头,看着云歌,“大诏公主气度不凡,自然不是小人蛇蝎之心,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就请受若湮一拜。” 云歌对着若湮冷冷一笑,深深看着浣臣,“我没有食言,我来救你了。” “公主殿下抬爱,浣臣受之有愧。”浣臣抱拳往后退了一步,拱手一拜。 “怎的不见我们殿下?”十余名喽啰看了看这六人,哪里有太子与南宫辽的踪影?“云歌,你难道使诈!只为骗我们合力烧了尸船!” “哥哥他……已遭不测。”若湮抬眼痛然开口,望着这十余名喽啰,“卫将军为救我们,也走了。” “你是何人?”十余名喽啰看着若湮,面对这个突然说话的女子,从未见过,可是为何看上去如此悲戚? 浣臣从怀中取出了那枚金印,“这是殿下临终前所托,若湮是大越失散多年的公主。” 见到金印,十余名喽啰微微一怔,跪倒在地,“殿下他……他……” “哥哥已死……”若湮沉沉低下了头去,心中一酸,只能将泪水忍在眼眶之中。 “殿下——”对着金印,十余名喽啰重重叩头在地。 “好了,你们要哭,要拜,回到你们大越宗庙里面去。”云歌冷冷开口,“如今我只想迎回我大诏太子。”说着,云歌抬手落在了小珀子手背上,“走,跟姐姐回家。” “可是……”小珀子看了看大家,“我不想跟她们分开。” 浣臣看了云歌一眼,心中的不安与疑惑交杂在一起,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是大诏太子,怎能不回去继承王位?”云歌冷冷一喝,“等你继承了王位,稳定了军心,今后想见谁都行,不是吗?” “这个……这个……”小珀子点了点头,“姐姐说的也对。” “小珀子,五妹,你们就跟公主回去吧。”若湮突然开口,话中有话,“我相信,我们会再见的。” 云歌冷冷一笑,对上了若湮一眼,越诏宿怨,只有你我来了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结局。。。。 86 86、第八十五章.短歌行 ... “好。”怀冰似乎听出了若湮言外之意,拉了拉小珀子的手,“我们就先回大诏吧。” 小珀子愣了愣,点点头,看着云歌,“好,姐姐,这次我跟你回去。” 云歌笑了笑,转眼看向了合欢与暮离,“那二位可愿到我战船上来喝杯水酒?” 暮离看看合欢,冷冷开口,“不必了。” “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云歌对着众人微微福身,转身带着小珀子与怀冰上了小舟,朝着大诏战船行去。 “浣臣,把金印给我。”若湮突然开口,浣臣愣了愣,将金印放在了若湮掌心。 若湮转过了身去,对着十余名大越喽啰,“虽然哥哥不在了,但是我身体之中流的还是大越皇族的血,见金印有如见大越之王,今天我手掌金印,便是大越之王,我所说之言,便是王命!” “愿听公主吩咐!”十余名大越喽啰仓皇低头。 “我不过是一介女流,朝廷大事还是要劳烦男儿来主事,所以今日我将金印授予驸马苏浣臣,从即日起,她便是我大越新王。”若湮一边说着,一边将金印放回了浣臣的掌心,对着浣臣微微点了点头。 “若湮,你明知我……”浣臣刚想说下去,便被若湮的手指按住了唇。 只见若湮凑近了浣臣,压低了声音,“恐怕我们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即使你我都不想掌权大诏,这兵权……不能不要。” 浣臣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紧紧攒紧了金印,重重点头。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十余名大越喽啰突然一声大呼。 浣臣愣了愣,“我是不是该说平身?” 合欢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不是?” “那……那平身……”浣臣觉得极为不自在,看了看若湮,“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若湮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合欢与暮离,“六妹,七妹,我们一起先上船,吃顿饱的,把衣裳换洗一下——好好休息片刻,或许今夜我们会有一场恩怨要了断。” “三姐你是说……”暮离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合欢,我们随三姐走吧。” 合欢应了一声,紧紧抱着青鸟,随着众人一起乘舟上了大越海盗船。 战鼓消弭,大越,大诏船只扬帆,一东一西地远远行去。 终于换□上狼狈不堪的衣物,穿上了干净衣服,也把身上的伤口上了上药,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一口气。 喽啰们端上了酒菜,四人坐了下来,终于可以吃一顿饱饭。 若湮屏退了舱中的喽啰,正色瞧着大家,“虽然我不知道为何她如此轻易便放我们离去,但是我敢断定云歌公主心里必然藏了个秘密。” 浣臣看着若湮,“她究竟想做什么?” 合欢一边吃着酒菜,一边看着若湮,“三姐,难不成她还想强夺书呆子不成?” 浣臣怔了怔,“合欢姑娘,你就别笑话我了。” 暮离点点头,“按云歌的性子,今日不怒不急,处事处处井然,反倒是不想她平日的作风。” 若湮轻轻一叹,“这也正是她反常之处,我想她必然是做好了完全准备,只是一时我还猜不出来,究竟她想做什么?” “启禀大王,公主,前方海域有异,无风起浪,似乎有危险。”一个喽啰在舱外突然开口。 “果然来了!好,传令下去,全军转舵返航,我们照原路回去。”若湮话音落下,回头看着众人,开口问道,“云歌最擅长的是什么?” “唱歌御兽。”浣臣顿时明白了几分,脸色惊变,“难道说,前方海域之中无风起浪的是海蛇?” “她是不想我们走。”若湮镇静地想了想,“我们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调转船头,回去。” “可是……”合欢不明白若湮的意思。 若湮抬起手来,落在了合欢肩头,“我们四人当中,除了我,便只有你会武功。而我若是不出现在她眼中,她必然会起警戒,所以,成败的关键,就在你了,七妹。” “我?”合欢更是不明白。 若湮点头,“大诏也好,大越也罢,始终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想再看见有人枉死。所以,要想化干戈为玉帛,只有里应外合,擒贼先擒王。” “若是能拿下云歌公主,不管她究竟布下了什么局,也可以直接破局!”浣臣不由得一声赞叹,“若湮,你好聪明!怪不得你要让小珀子与五姑娘随云歌回去。” 若湮淡然一叹,“小珀子与五妹,论心机,绝对不是云歌的对手,只怕现在已是云歌的笼中鸟,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打开这个鸟笼的人,而此人,正是七妹,合欢。” “三姐,你是要我偷偷潜进大诏战船,救出五姐跟小珀子,一起联手拿下云歌?”合欢终于明白了若湮的意思。 “不错,我会与浣臣一起拖住云歌,合欢,靠你了。”若湮深深看着合欢。 “好!包在我身上!”合欢拍了拍胸膛,对着暮离眨了眨眼,“暮离,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一切看我的!” “合欢,当心些。”暮离关切地瞧着她,忍不住伸手握紧了她的手。 若湮摇头一叹,深深地瞧着浣臣的脸,“这世间总是有一些人,秉持一些执念,入了魔障,虽然罪不及死,可是却会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浣臣对着若湮温和地笑开了,“所以,我们就一起来帮她破障,解开心魔吧。” 若湮有些疲倦地轻轻笑着,“浣臣,其实我好累。” “过了今夜,我陪你好好休息休息。”浣臣心疼地为若湮捋了捋青丝,“可好?” “好……” 大诏战船缓缓而行,突然船身一摇,竟然停了下来。 正在猛吃的小珀子看了一眼云歌,“姐姐,这怎么回事?” 云歌对着小珀子笑了笑,“你好好吃饭,我出去看看。”说着,云歌的眸子对上了怀冰一双疑惑的眼睛,“你可是也想出来看看?” “是!”怀冰虽然觉得饿,但是身处这样压抑的地方,叫她如何吃得下去? 云歌淡然一笑,“那你就来吧。” 怀冰跟着云歌走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之上。 云歌看了看列阵凛凛的战船,满意地一笑,“如今就等猎物送上门来了。”刚刚说完,云歌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向了身边侍卫,“前方探子可有回报?” “回禀公主,探子来报,大越战船已经返航。”侍卫拱手答道。 “很好。”云歌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一脸震惊的怀冰,“你是不是听到了你想听的?这次不用再那么疑惑的看着我了。” “你果然不安好心!”怀冰忍不住指向了云歌,“从入长生陵开始,我们姐妹哪里对不起你,你一而再地暗害我们,究竟是何居心?” “怀冰!”小珀子听到了舱外怀冰的怒喝,慌忙走了出去,看着一脸怒容的怀冰与满脸淡然的云歌,“究竟怎么回事?” “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云歌负手而立,仿佛已是胜券在握,“大越、大诏本就有恩怨,父王当年一心便是要荡平大越,统一南海,我身为王女,怎能不为父王了却夙愿?况且……大越还有一件我稀罕的宝物,此物不到手,我誓不甘休!” “你想对书呆子她们下手?”小珀子绝望地摇头,“姐姐,为何你要那么执着?天下太平,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何非要打个生灵涂炭,冤魂无数?” “为成大业,牺牲在所难免!”云歌冷冷看着小珀子,“你身为大诏太子,岂能妇人之仁?” “姐……” “多说无益!我们先拿下她!”怀冰忽然打断了小珀子的说话,已然一掌劈向了云歌。 “啦啦啦……”古老的歌声突然响起,云歌只是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怀冰的手掌却永远都劈不下来。 只见一条白鳞海蛇突然从船外钻出,缠住了怀冰的手掌,将怀冰猛地往后面一拽。 “怀冰!”小珀子一声惊呼,想要抓住怀冰的手,想要用力,却发现全身酥软,竟一丝气力也没有。小珀子惊然回过了脸来,看着云歌,“你……你竟然下毒?” “不是毒,不过是软骨散而已,过五个时辰,你自然会好。”云歌淡然一笑,“你终究是我的亲人,我自然不会对你无情。” “你放了怀冰!”小珀子恨然看着云歌,“你放开她!” “待大局定下,我自然会放了她。”云歌安静地看着小珀子,“姐姐不会伤你所爱,让你痛苦一生,你放心。” “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小珀子怒声大吼。 云歌身子微微一颤,却只是嘲讽般地笑了笑,“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你不是!不是!不是!也不配做我的姐姐!”小珀子再一次大呼,可是为何心却会如此痛呢? 云歌眼中的泪花闪了闪,背过了身去,“来人,扶殿下下去休息,好生伺候!”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顿挫,似是压抑着什么。 “是!”侍卫们听令扶住了小珀子的身子,将小珀子扶入了内舱。 “云歌,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苏浣臣心中,永远只有三姐一人!”怀冰被海蛇高高缠在空中,冰冷的开口,宛若一把利剑,洞穿了云歌的心。 云歌紧紧咬牙抬起了眼来,看着怀冰,“我相信,今后日夜相伴,终究是会有情的!慕容怀冰,你别逼我给你些教训,最好给我闭嘴!” “回禀公主,大越船只已在十里之外!”侍卫的回报让云歌微微定了定神。 云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指向了大越船只隐约出现的方向,“全军戒备!”以逸待劳,这一战,南宫若湮,我赢定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浣臣的朗朗诵诗声在远处飘来,念的是这首《短歌行》。 “苏浣臣……”云歌怔然抬眼,瞧着那袭卓立甲板之上的白皙微瘦的公子,“你的悠悠我心,难道永远只会装南宫若湮一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结局倒计时。。。 87 87、第八十六章.缘浅惊 ... “合欢,后面的就靠你了。”若湮郑重地拍了拍合欢,将一把锋利的弯刀放在了合欢手中,“果不其然,五妹果然是被海蛇缠住了身子,要救她,就只能冒一次险。你潜入水中,破开海蛇的鳞片,若是让海蛇觉得剧痛,必然会松开五妹,我们的胜机只有这一个。” “好!”合欢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瞧了一眼暮离,“别担心,大不了我脸上又多个疤痕而已。” 若湮蹙紧了眉头,将一包粉末交给了合欢,“这是雄黄,若是刀入蛇身,你就将这个抹上去,必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好!”合欢再次点头,接过了雄黄粉,“那我走了。” “合欢……”暮离忍不住唤住了合欢,“你要记得,蛇有命门,在七寸,若是它将你卷入水中,就找准它的七寸,只用一刀,必然能重创于它!” “嗯!”合欢点了点头,“我水性好,要想在海中要我的命,恐怕还是得有些本事才行。” 若湮沉沉叹了一口气,“七妹,保重。” 合欢对着若湮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暮离笑了笑,“花暮离,你可得一直想着我!” “那……那是一定的!”暮离红着脸看了一眼若湮,笃定地点头。 合欢满意地一笑,走了出去,悄悄跃入了海中,朝着大诏战船游了过去。 “三姐……”暮离忧心忡忡地看着若湮,“我担心合欢。” 若湮一脸凝重地看着暮离,“我担心大家。如今云歌公主以逸待劳,这一战若是我们仓促应战,只有输,到时候我们全部都得死。”微微一停,若湮深深吸了一口气,“六妹,你好好留在这里,我出去陪浣臣一起分散云歌注意。” “难道我就这样躲在这里?”暮离自责地握紧了双拳,“我恨我自己为何不会武功?” “所以,你更该留在这里。”若湮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这舱中有些药材,六妹你可以看看,哪些药材凑在一起,能产生剧毒,或许还能帮上七妹。” “好!我去!”暮离点头,转身沿着木梯走了下去。 若湮轻轻一叹,缓缓走到了甲板之上,笑然看着那个朗朗诵诗的浣臣,柔柔地唤了一句,“浣臣。” 浣臣回过了头来,眼中的深情只为她一人流露,温润的笑让若湮觉得有些醉意。 “南宫若湮……”云歌立在甲板之上,看着十余丈外如此清晰的一幕郎情妾意,心中一酸,扬起了手来,刚想发动全军开炮。 “云歌公主!”浣臣的一声高呼让云歌不禁怔了一下。 “奇了,为何大越公主驸马要去了又回?”云歌淡淡一笑,终究忍不住想听一听她究竟想说什么? 大越海盗船抛锚入海,在相距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浣臣朗朗看着云歌,“其实这些话,我早该说与公主知道。”一边说着,浣臣一边握紧了若湮的纤手,凛然看了看对面的肃杀战船,“公主之心,浣臣明白,若是可以,浣臣希望我们三人可以好好谈谈,何必因为一己之私,惹许多无辜之人枉死这茫茫碧海?” 嘲然一笑,云歌黯然看着浣臣,“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为了一己之私便牺牲无数子民的恶毒女子,是不是?” 浣臣摇了摇头,“云歌公主在我心中,是巾帼胜须眉的人间奇女子,所以,浣臣才不敢相信,公主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哈哈哈,可笑。”云歌突然放声大笑,“大越,大诏,是该有个了结,这是父王的夙愿!苏浣臣,你真当我是为了你一人,便发动这样的杀戮,你确实是太小看我了!” 阴冷却凄厉的笑让甲板上的若湮与浣臣觉得有些刺耳,浣臣歉然低头,“如此说来,云歌公主是胸怀壮志,那真是浣臣太高估自己了。” 云歌嘲讽地看着浣臣与若湮,“你们想兵不血刃的解决此事,可以,我给你们这个机会!若是你们此刻愿意马上弃甲投降,归顺我大诏,自此做我大诏的奴隶,那我保证,你们每一个都有活命的机会!” “臭娘们!你未免也把我们大越男儿看得太不中用了?”其中一个喽啰忍不住开口一喝,“打就打,谁怕谁?”说完,这个喽啰跪倒在浣臣与若湮面前,“小的愿为先锋,与大诏一战!” “愿为先锋,与大诏一战!”一时之间,海盗船上的众喽啰群情激昂,叫声震天。 浣臣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如今云歌的一句话,瞬间让局势陷入了更加两难的境地,如何再多拖延一刻呢? 看着对面的躁动,云歌满意地一笑,挑衅地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若湮,南宫若湮,就算你心智不凡又如何?大越若动,我只需下令,千炮齐发,瞬间让你们沉舟于此;大越若不动,我倒瞧瞧,你如何保住你大越公主的尊严,不丢掉一分军心! “好毒的一箭双雕之计!”若湮低声感慨,对着高悬空中的怀冰微微点了点头,七妹,现在只有你能打破僵局了! “三姐……”怀冰看着若湮望向这边的目光,为何你不发一言呢?对了,合欢,暮离,竟然不见她们两个,难道说……三姐你已布下什么计略?怀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瞧了瞧四周,隐约之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海面之下游近了海蛇。 合欢……怀冰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水性极好的七妹,难道……怀冰再抬眼看了一眼若湮,如今三姐你们如此劣势,唯一的法子只有……擒贼先擒王!三姐,你是把一切的输赢都压在我身上了吗?怀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一双眸子紧紧盯在了云歌身上,暗暗思索着如何一击便制住云歌! 五姐,我来了!合欢在水下看准了白鳞海蛇的蛇腹,狠狠将弯刀捅了进去。 白鳞海蛇吃痛猛地将怀冰甩了出去,张口嘴来,朝着海下的合欢一口咬下。 “七寸!”合欢钻出了水面,看准了白鳞海蛇的七寸之地,身子在水中一侧,一刀推了进去,另一只手摸出了湿透的雄黄粉,狠狠对着伤口抹了上去。 海蛇极度疼痛,想要卷住合欢,无奈合欢紧紧抱住了它的身子,随着它一起在海中翻滚,缠住合欢,就如同缠住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失败,让海蛇渐渐没了气力,飘在了海面之上,一动不动。 被海蛇甩出去的怀冰看准了机会,凌空稳住了身子,一个翻身朝着云歌疾掠而下,伸出了手来,狠狠掐向了云歌的喉咙。 云歌万万没想到胜券在握,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变数,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怀冰掐住了喉咙。 “谁都不要妄动!否则,我马上要她的命!”怀冰怒然一喝,让一干大诏将士顿时傻了眼。 “五姐,我来帮你!”合欢一踏白鳞海蛇,翻身上了甲板,手执弯刀与怀冰并肩而立,“天枢七姝,岂是你们如此小瞧的庸人?” “怀冰……”小珀子在里面无力地呼唤,想要挣扎出来,却连一个普通的侍卫都奈何不了。 “放太子殿下出来!”怀冰冷冷开口,“否则,我杀了她!” “是……是……”侍卫听令转身走进了内舱,将小珀子扶了出来。 小珀子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喜然看着怀冰,“怀冰,你没事了,你摆脱那条大蛇了!” “我没事了。”怀冰对着小珀子微微点头,冷冷看着云歌,“敢问公主殿下,大诏究竟是你为大,还是太子为大?” 云歌对着小珀子冷冷一笑,“太子,哈哈,可笑,她这个太子,还是我一手……” “啪!” 合欢扬起手来,一个耳光打在了云歌脸上,逼她住了口,“你身为大诏公主,竟然以下犯上,软禁太子殿下不说,如今还要狡辩不认错?” 怀冰手指微微用力,让云歌难以说出话来,对着小珀子道:“殿下,以下犯上,该如何治罪?” 小珀子心领神会地看了看云歌,“来人,将云歌公主押下去,回大诏岛上发落!” “这……”侍卫们迟疑地看了看小珀子。 小珀子怒然一瞪侍卫,“怎的?这大诏当真是不听我这位太子之令,只听公主之言?那好,不如你们把我们都抓了去,如何?” 侍卫慌然跪下,“末将不敢!” “那还不动手?”小珀子一声大喝。 几名侍卫马上动手押住了云歌的手,怀冰渐渐松开了手来,终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对面的变化,浣臣与若湮示意那些激动的喽啰们平静下来。 浣臣轻轻一笑,“若湮,还是你有法子。” 若湮疲惫地轻轻靠上了浣臣的肩头,“可是……我觉得好累……” 浣臣将若湮轻轻抱在了怀中,“过一会儿,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你会在吗?”若湮忽然一笑,话中有话地问。 浣臣微微一怔,脸上一红,“我这辈子,该一直都在,不是吗?” 若湮含羞一笑,安然闭上了眼,在浣臣怀中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今生今世,你我要做的,还有好多,好多……不由自主地,嘴角浮现起一个幸福的笑。 “小珀子,你如此待我,我要你后悔!”云歌的冰冷眸子狠狠剜了小珀子一眼,突然阴冷地一笑,“我会让你知道,看着别人甜蜜,是怎样的凄凉?” “姐姐……”小珀子失望地摇头,“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哈哈哈……”云歌一声放声大笑。 “不好!不要让她唱歌!”怀冰突然反应了过来,可是已来不及。 云歌的歌声响起,两条白鳞海蛇钻了出来,卷住了怀冰与她,一起往海中沉去。 “怀冰!” “小珀子,你会懂我的,你终究会懂我的,哈哈哈……”云歌的声音被海浪吞没,两条白鳞海蛇在碧海之下潜得很深很深,早就没有了踪影。 “怀冰……”小珀子身子一软,跪倒在地,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地坠落,“怀冰——!” 合欢扑到了船舷边,没想到那两条海蛇竟然游那么快,如今大海茫茫,水性不好的五姐究竟能撑多久呢? 凄然回头看了一眼小珀子,合欢不禁低下了头去,不知该说什么,眼泪终究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更文 88 88、第八十七章.空余红烛对铜铃 ... 一场战火平静地消弭,浣臣为大越新王,小珀子为大诏新王,相互约定,今后两国永不侵犯,世代相安。 这本该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却因为怀冰的失踪,成为了众人心中永远的心痛。 “我跟暮离往北行,去大明打探五姐消息。”合欢红着眼,拍了拍小珀子的肩头,“我们就以飞鸽传书,若发现了五姐踪影,就速速相告。” “好……”小珀子低着头,无力地应了一声。 浣臣与若湮悲然一叹,浣臣正色看着小珀子,“我与若湮带着大越船只往东海寻去,若有消息,速速传书于你。” 若湮重重点头,“小珀子,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放弃,我相信五妹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安然回来的。” “好……”小珀子哽咽着答了一句,颓然一叹,眼泪又掉了下来。 其余四人沉沉一叹,默然离开了这里,因为大家都知道,要想再看见过去那玩世不恭的飞盗小珀子,只有寻回怀冰! “大王……”侍卫们想要来扶小珀子,却见小珀子只是摇了摇手,“你们都去找她,都去找她……” “得令!”侍卫们沉沉一叹,转身离去。 小珀子抬起了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瞧着这茫茫碧海,“怀冰,不要做鬼好不好?我们……还没有逍遥人间……你不能做鬼……”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小珀子只觉得一颗心狠狠地揪痛着,紧紧捂住了心口,只能默然泣泪。 怀冰,你究竟在哪里?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一只白鸽飞进了船舱,落在了龙纹案几之上,红色的脚上小筒中,有一个小珀子等待许久的信。 “寻遍东海,无怀冰消息。浣臣若湮上。” 当看见的还是这样一句话,小珀子无力地坐倒在了龙椅之上,喃喃开口道:“做了这南海之王又如何?怀冰啊怀冰,你究竟在哪里?你若是已成了黄泉鬼,为何不托梦与我?好让我也舍了这世间一切,随你去地府,做对逍遥鬼……” “大王,前方发现孤岛!”一名大诏士兵匆匆走了进来,跪倒在了小珀子面前。 小珀子挥了挥手,“你们去搜寻便是。”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寻到孤岛,也记不得是第几次这样有了希望,又再次失望,只是这一次,她怕了,倦了…… 再一次让自己沉浸在了沉默之中,小珀子抬手贴住了心口,“怀冰,求你告诉我,你究竟在哪里?” “大王……”大诏士兵迟疑地对着那个痛苦的小珀子喊了一声。 小珀子看了他一眼,“你呆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寻找怀冰啊。” “大王,这岛上我们只寻到了一个老婆婆。”大诏士兵看着这般难受的小珀子,“她说想要来拜见大王。” “我有什么好看的?”小珀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见!” “可是……”大诏士兵还想开口,看了一眼小珀子脸上的愠色,马上收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我想见的人,哪里有我见不到的?”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一个老婆婆坦然走了进来。 “大胆!来者何人?”小珀子两边的侍卫一声怒吼,纷纷亮了刀。 老婆婆直勾勾地瞧着小珀子憔悴的容颜,“我不过想向大王问一个多年的疑惑,问完了,我自然会走。” 小珀子抬起了眼来,“疑惑?” “大王在南海素有情痴之称,老身听说这些年来,大王四处奔波,只为了寻找当年爱妻下落,其他姑娘,一步也不曾亲近,是也不是?”老婆婆一动不动地看着小珀子,冷冷问道。 “我只要怀冰。”小珀子自嘲地一笑,“可是……我寻了那么多年,也不曾寻到她的下落。” “那好,我且问你一句,你苦寻那么多年,可值得?” “值得……只要怀冰能回来……” 忽然,小珀子身子一颤,正色看着眼前的老婆婆,一步逼近了她,“告诉我,你是谁?” “你猜?”久违的媚然眼神映入了小珀子的眼中,那些闪烁的泪花让小珀子一瞬间恍然若梦。 只见小珀子傻傻地打了打自己的脸,确定这不是梦,狠狠地将她抱入了怀中,颤抖地唤了一声,“怀冰……” 小珀子左右的侍卫都傻了眼,瞧着小珀子,“大王,她明明是……” “她是怀冰!就是怀冰!”小珀子笃定地点头,捧住了她的脸,“不管她有多老,我都能将她认出来!” “傻瓜……”老婆婆抬起了手来,将脸上那些妆做皱纹的浆糊用力抹去,露出了本来那张妩媚的脸来。 “怀冰……”小珀子一脸惊喜,再次将怀冰抱入了怀中,“不要再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找得你好苦,好苦!” 左右侍卫面面相觑,对望了一眼,知趣地退了下去,让这间舱内只剩下小珀子与怀冰两个人。 小珀子紧紧抱着怀冰的身子,害怕若是一松手,怀冰便又消失在了眼前,那种痛楚,她不想再受一次。 怀冰觉得有些疼,不禁抬手扭了小珀子一把,“再不松开我,我可是要动手了哦。” 小珀子却将怀冰抱得更紧,“不放!不放!” “你……”怀冰想要抬眼白她一眼,才抬起脸来,小珀子滚烫的唇便落上了她的唇,一个窒息的吻压了下来,让怀冰觉得有些眩晕。 “怀冰……我想你……”简简单单一句话,在小珀子口中响起,热泪滑落的瞬间,小珀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完全松开了怀冰的唇,拉着怀冰朝着内舱行去,不忘对外面的侍卫们交代了一句,“不管听到了什么,不准进来!” 舱外侍卫们心知肚明地应了一声:“是!”暗暗地一笑,这一回,大诏终于有王后了! “小珀子……”怀冰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小珀子凶猛的唇再次压了过来,将怀冰压倒在了龙榻之上。 “怀冰……怀冰……”小珀子呢喃地呼唤着怀冰的名字,已然解开了怀冰的衣带。当怀冰雪白的胸口呈现在小珀子眼前之时,小珀子突然狠狠一口咬了上去,痛得怀冰不禁揪住小珀子的衣服,低低地喊了一句,“痛……” 小珀子松开了牙,心疼地吻了吻她心口的牙印,解开了自己的衣裳,“怀冰,看着这里,这里是你当年刺上的刺青,当年我就说过,你这样待我,有朝一日,我会报复回来的。” “呵呵,那么你现在是在报复?”怀冰挑衅地勾住了小珀子的颈,媚然一笑,“你如此欺负一个老婆婆,就不怕天打五雷轰?” “我现在只想做个鬼……”小珀子的唇渐渐往下,“做你慕容怀冰的风流鬼……”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风流……”怀冰微微挑眉,主动抬起脸来,吻住了小珀子。 两具久违的身子交缠在了一起,在锦被之中响起一声又一声的销魂呻吟…… 月光如水,倾泻在碧海之中。 海风吹拂,将船檐上面的铜铃轻轻吹响。 一支红烛在夜色中点亮,有些疲倦的怀冰披着单衣来到了窗前,将小窗轻轻推开,看着那轮清明的月亮,哑然一笑。 “怀冰,不要走!”小珀子惊觉怀中人突然不在了,慌然惊坐了起来,直到看见了立在窗口的怀冰,终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怀冰,你吓死我了。” “我就那么重要吗?”怀冰回过头来,媚然一笑。 “重要!”小珀子顾不上穿上鞋子,赤脚走到了怀冰身边,“我好怕你又不见了……” “看来,这个赌约,我赢了。”怀冰突然对着窗外的茫茫碧海说了一句。 只见一条白鳞海蛇将云歌卷出了海面,云歌只是黯然看了怀冰一眼,“我输了……” “是公主!”大诏将士们纷纷朝着云歌跪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珀子看了看怀冰。 怀冰握紧了她的手,“当年她带我一同入水,原本真是为了要我的命。只是,云歌公主本性不坏,她终究还是后悔了,只是不愿去接受这一切,于是与我打赌,若是数年之后,你还肯接受一个年老色衰的我,她就相信,就算用强去得到苏浣臣,一样是注定悲剧。” “姐姐……”小珀子喃喃一唤,看着她此刻清瘦的脸,还是觉得有些酸意,“回来吧。” “你还认我这个姐姐?”云歌有些惊诧,看着小珀子的脸,“我曾经把你最爱之人差点带入黄泉,你就不恨我?” “怀冰不是回来了吗?”小珀子笑然看着怀冰,“就差你一个,我们就一家团圆了。” “一家团聚?”云歌眼中闪动着泪光,“我还有家吗?” “有!这里就是你的家!”小珀子点了点头。 “恭迎公主回家!”船上侍卫大声齐呼,让云歌的心更是一颤。 “我……真的可以?”云歌对着小珀子迟疑地问了问。 小珀子重重点头,“姐姐,这里是你永远的家。” 云歌终究点了点头,让海蛇将自己送上了船,一切有个完满的结果,该回家的回来了,该团聚的也团聚了,那些悬着的心,也该放下了…… 红烛依旧,铜铃依旧。 黎明时分,一只白鸽远远飞去,只瞧见两个身影飞出了船窗,落在了备用小艇之上,悄然划船远去。 第二日,云歌在龙纹案几之上发现了一张字条与大诏王印。 “姐姐,我与怀冰去逍遥四海,这里是你的,一切物归原主,希望姐姐能早日寻到那个不负流年不负卿的有情郎。小珀子上。” 云歌含泪一笑,呆呆看着那个即将烧尽了红烛,“不负流年不负卿?我会有那么一日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呼呼,明天终于大结局了。。嘿嘿 89 89、第八十八章.逍遥两同心 ... 一样的月明如水,一样的茫茫碧海。 十余艘楼船安静地在停泊在东海之中,一艘楼船在静夜之中,悄然驶出了楼船群,缓缓而行,直到身后的楼船灯火只剩下一片星星点点,终于停了下来。 每逢月圆之夜,这位大越大王总是喜欢独自带公主翩然远离众人,对月弹琴,早已习惯了的大越军士们每次都是默默目送远行,在清晨等着这两人的回来。 浣臣抱着古琴从舱中走了出来,来到了甲板之上,“若湮。” 望着茫茫海天,若湮轻轻一叹,回头瞧向了抱琴而立的浣臣,“希望今夜这首曲子,能随海风传到五妹心中,让她知道,我们一直在寻找她。” “嗯,一直未发现五姑娘踪迹,若是不在东海,我们就往北海寻一寻,说不定能寻到也说不定。”浣臣点点头,将手中古琴放下,拉住若湮的手,坐在了甲板之上。 “浣臣,这些年来……”若湮深深望着浣臣的脸,当目光落上了浣臣脸颊上的红云,忍不住抬手抚了上去,“一直东奔西跑,这红云一直没机会帮你洗去……” “红云倒是无妨,只是……”浣臣看了看自己的衣冠,“我只想脱下这身龙袍,穿回红妆,不再这样假扮下去。” “呵呵,我相信浣臣你穿回女装,定然是个美人。”若湮笑了笑,眸中映出了浣臣同样含笑的脸。 “呵呵。”浣臣含笑不语,左手已落在了琴弦之上,“若湮,还记得在雷州我们第一次合奏古琴吗?”指尖轻轻拨弄琴弦,零落琴音响起。 “那我们今夜再来奏一曲……”若湮轻轻地亲了浣臣脸颊一口,右手拨弦,与浣臣一同在月夜之中弹响了一曲缱绻古音。 “扑哧扑哧……” 一只白鸽翩翩而来,落在了甲板之上。 浣臣轻轻一按琴弦,起身抓住那只白鸽,取出了白鸽爪上的纸条,“定然是小珀子的回信。” “她说的什么?”若湮同样起身,走到了浣臣身边。 “呵呵,皇天不负有心人,五姑娘找到了!”浣臣一脸惊喜,看着若湮,“若湮,五姑娘找到了!” 若湮同样欣喜若狂,“五妹当真寻到了?” “嗯!”浣臣重重点头,将若湮紧紧抱在了怀中,“看来,我们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哎……”若湮忽然正色看着浣臣,“且等等,这大越之王,你可以不做,但是你身为大越驸马,可知一直少做了一件事?” 浣臣深深望着若湮,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莫辜负,良辰美景,洞房一刻值千金……” 若湮双颊染红,不禁羞然一笑,“这些年来,你学坏了。” “当年少不更事,误了良辰,今夜,可不想再辜负了。”浣臣含笑看着若湮,自己也是双颊红晕。 “且慢!”若湮忽然抬手按在了浣臣胸口,不然她再往前靠近,“想要入这洞房,我可还要考考你。” “娘子请说。”浣臣朗朗一笑,心底却偷偷一笑。 “我可先说好,若是你答不上来,我可是要罚的。”若湮笑了笑,指尖在浣臣心口划着圈圈。 “好。”浣臣正色点了点头,“那请娘子出题。” “我这里有一阕上联,你可要听好了。”说着,若湮深深瞧着浣臣的眉眼,“良辰……” 若湮甫才吐出了两个字,浣臣的唇已然落上了她的唇,一个绵长的吻在彼此的唇间辗转,浣臣满面笑意,将若湮的身子紧紧抱住。 唇舌缠绵的间隙,若湮低低的声音响起,“你不守规矩……” “我只是不想再辜负良辰……”浣臣笑了笑,舌尖与若湮的交缠难分,“娘子……我们……回房……” “你……”若湮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手指拉开了浣臣的衣带,将浣臣的外袍脱了下来。 “呵呵……”浣臣轻轻一笑,不甘示弱地将若湮的外袍也解了下来,“难道娘子想在这里?” “有何不可?”若湮将浣臣压倒在了甲板之上,手指已滑入了浣臣的单衣之下,寻到了浣臣裹胸布的结点,缓缓拉开。 浣臣轻轻一笑,将若湮单衣的衣带拉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粉红色肚兜,“那我们便以天为幕……” “然后?”若湮滚烫的唇落上了浣臣的唇,一刻也不想放开她。 浣臣的手悄然解开了若湮的肚兜带子,肚兜滑落的瞬间,浣臣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一口吻上了若湮的胸口,翻身将若湮压在了身下。 “啊……”若湮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抱住了浣臣的头,不自主地挺起了胸膛。 “若湮……若湮……”浣臣低低地呼唤着,手指悄然往若湮亵裤之中滑去,或许是因为紧张,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 “浣臣……”若湮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娇然白了浣臣一眼,“我倒是没看出来,我家的浣臣如今学得如此坏……” “很坏吗?”浣臣轻轻吻了若湮一口,低头看了一眼若湮在自己小腹上面不安分的手指,不禁笑了笑,“若湮,其实,你我彼此彼此……” “啊……你可比我坏多了……”若湮的小腹忽然一紧,将浣臣的手指紧紧夹在双腿之间,“浣臣……怜惜……” “好……”指尖轻轻摩挲着若湮最稚嫩的地方,浣臣只觉得那儿一片湿滑,满心是灼灼的烈焰,忍不住深深地吻住了若湮的唇。 微微颤抖着将双腿微微分开,若湮抬手抱紧了浣臣的颈,回应着浣臣的深吻。 若湮忽然身子一僵,痛然紧紧抱住了浣臣,“浣臣……”张开了嘴,狠狠咬住了浣臣的肩头。 浣臣忍痛轻轻一笑,“南宫若湮,今生今世,你永远是我的妻……” 若湮身子一颤,松开了浣臣的肩头,轻蹙的眉心忽然舒开,手指往浣臣小腹下滑去,看着浣臣的双眉微微一皱,“苏浣臣,你也是我永远的妻……” 月光如沐,海风清凉。 交缠的两具身子在甲板之上起伏,偶尔将身侧的古琴撞响,琴音混杂在喘息与呻吟声中,久久回荡在彼此的耳畔。 莫负良辰,该相守的终究不离,该相聚的也终究会聚…… 清晨,满园的合欢花盛开,一片灼灼的让人觉得有些喜庆。 合欢慵懒地披着纱衣推开了木窗,瞧着这一朵朵灼眼的合欢花,不禁欢喜道:“暮离,你快来看,我们种的合欢花开了!”笑容转瞬即逝,合欢有些黯然,“只可惜,还是没有五姐的下落。” “我在大明开了这药园,医好一人,便让一人去寻五姐,只要我一直医人,寻找五姐的人便越多,我相信,总有一日,定然可以寻到五姐的消息。”一双纤手环抱在合欢的腰上,暮离宠溺地从后面抱住了合欢的身子,“正如这些合欢花,以后的每一年的这个季节,每个清晨,你都能看见这些花儿。”暮离一边说着,唇瓣一边在合欢颈间摩挲,“你说可好?” “好……好……”合欢的身子微微一颤,身子忽然觉得有些热。 “扑哧扑哧——”一只白鸽忽然飞了进来,落到了窗栏之上。 “是小珀子的信鸽!”合欢激动地抓住了白鸽,将白鸽爪上的信取了出来,目光才触及那字迹,不禁已是热泪盈眶,“是……五姐……是五姐!小珀子终于找到五姐了!” “五姐找到了!”暮离不禁大喜,将合欢的身子转了过来,“那么我们这药园也可以关了,我们明日便出发回南海见五姐!” “这倒不用,五姐说她们近日便要来药园与我们重聚。”合欢笑然看着暮离,“我终于可以看见三姐,五姐,我好想她们!” “三姐也来?”暮离更是大喜,“好!好!” “好什么?”合欢忽然娇然瞪了暮离一眼,不觉已是满脸红霞,“又笑什么?” 暮离轻轻一笑,手指轻轻一扯她身上的纱衣,“我是笑,今晨如此良辰……怎可辜负?” “可是这窗户……”合欢羞然低头,想关好窗户,却被暮离紧紧抱在了怀中。 “由着窗户……这药园,是你我的世外桃源……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求诊……”暮离一边说着,一边滚烫的唇便落上了合欢的唇,抱着合欢一起倒在了锦榻之上。 “啊……”合欢轻轻呻吟。 暮离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舌,清晨的药园,只剩下一个交缠难分的喘息声…… 合欢花随风摇曳,香气袭人。 “书呆子!” “小珀子!” “三姐!” “五妹!” 药园之外,喜极而泣的四位女子在唤出彼此称谓的刹那,只是含笑不语,噙住满眼泪花,点了点头。 “我想,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小珀子忽然打破了沉默,抬起手来,叩响了药园的铜扣,只听她扯着嗓子一声高呼,“合欢,暮离,我们来了!今夜要不醉不归!” 浣臣温润地一笑,“不止要不醉不归,还要不负流年……” “不负卿。”若湮与怀冰笑然说出这三个字,同时深情地瞧向了身边的女子,只愿今生用心而活,但求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青雀影,碧海鸣,万念俱灰恨断情。宿怨谁输赢。 短歌行,缘浅惊,空余红烛对铜铃。逍遥两同心。 ——调寄《长相思》 后记: 《碧海觥》完结,长凝谢谢大家这几个月来的支持,这个结局,还算是大家都喜欢的圆满吧? 今后的日子,长凝会努力填坑民国文《牡丹碎瓷》,与此同时,新坑三国时代的古代文《沁香迷心》也会在今天开坑,喜欢的大大们可以继续看一看。 希望大家都能寻到属于自己一生一世的良人,恩爱到白头。 流鸢长凝 2011年8月31日 90 90、番外 灯火阑珊处 ... 永乐盛世,再次踏上雷州,这里已是一片繁华。 “想不到时隔十年,这里竟然繁华如此。”若湮与浣臣策马缓行,走入雷州城门,已是漫天繁星。 温润地一笑,浣臣脸上的红云刺青在暮离的医治下,已淡去了九分,如今有些许胭脂轻盖,更显出一番成熟的韵味来。 当年的巨浪,或忘却,或远离,曾经的青石板依旧,来来往往,不过都是过客。 “二位姑娘是外地来的吧?正好赶上了咱们雷州的丰稻庆,不如停下饮一杯杂粮酒吧?”老百姓激动地介绍着今夜的雷州庆典,眸中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如今风调雨顺,雷州也成乐土。”浣臣会心一笑,瞧向了若湮,“若湮。” 只见若湮已然跳下了马儿来,嫣然一笑,“我陪你去饮这一杯。” “哈哈,那真是太好了!”百姓们激动地笑着,一路引领着浣臣与若湮朝着城外田地走去。 月上夜空,繁星满天。 田野之中,金色稻浪辉映着若水月辉,映入眼中,让人觉得格外舒心。 篝火熊熊,欢腾的雷州百姓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手中执着一只瓷碗,欢乐地畅饮,笑语不绝。 感染到了雷州百姓的喜悦,浣臣不觉已带了六分醉意。若湮柔柔扶着她的身子,握住了她的执杯之手,“太过贪杯,可会伤身啊。” 浣臣对着若湮微微一笑,“天下盛世,我只是高兴。” “我们可还要继续赶路,多年不见五妹她们,我可心里想得紧啊。”若湮笑了笑,“你若是醉了,我们可就要迟了。” “若湮别急,我们这就出发。”浣臣握紧了她的手,“我们可不能让这些年来叱咤天下的飞盗双侣笑话了。” “呵呵。”若湮扶住了浣臣的身子,“本以为遇到五妹,这飞盗可以收敛收敛,万万没想到天下竟然会多了一个飞盗。”笑了笑,若湮瞧着雷州城的万家灯火,“只可惜,有些人,注定今生再也看不见了。” “若湮……”浣臣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她微微瑟瑟的身子,“又想天枢岛那些姐妹了,是不是?” “放心,我没事……”若湮淡淡一笑,脸上平添了几分凄凉。 “若湮,你信轮回吗?”浣臣忽然开口道。 若湮瞧着浣臣的脸,摇了摇头,“我只信缘,信你那一句,用心而活。” “若是有缘,终会再聚。”浣臣扣紧了若湮的手指,指向了雷州城的方向,“走吧。” “好。”若湮对着浣臣笑了笑,“这个时候说起这些往事,怀了你的兴致吧?” “人生有悲喜,岂能天天都欢颜?”浣臣温润地笑着,与若湮缓缓而行,“倘若不能随心而言,这一辈子,不是活得太苦了?” “浣臣……”若湮深深瞧着浣臣的脸,千言万语,只汇成一个嫣然的笑,深深映入了浣臣的眼底。 “哎呦!” 只听见一声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一声惊呼,跌坐在了雷州城门口。 若湮跟浣臣刚想过去扶起小女孩,只见一个小渔女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干脆地将小女孩扶了起来,不发一言地拍了拍小女孩身上的灰尘。 小渔女对着小女孩笑了笑,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似是在告诉她,“别哭”,然后对着小女孩笑了笑,纯净的眸子不带一丝尘垢。 若湮身子一颤,呆呆看着小渔女的样子,不觉已是双眸湿润,喃喃地唤了一句,“四妹……” 微风徐来,小渔女忽然转过了脸来,对着若湮干净地笑了笑,拉住了小女孩的手,指了指大人们欢腾的地方,一脸欢乐地带着小女孩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四丫,等我长大了,一定会保护你的!”小女孩对着小渔女笃定地点点头,“不信我们拉钩!” 只见小渔女笑着摇了摇头,指向了天上的满天繁星,笑得格外无邪。 “四丫,你喜欢星星?” 小渔女点了点头,手指指向了天上的北斗七星,眸中是一片不曾察觉的眷恋。 “你喜欢北斗星的哪一颗?” 小渔女比划了比划,只见小女孩有些惑然地看着她,“为何喜欢六颗呢?还有一颗不喜欢?” 小渔女笑了开来,露出了雪白的牙,指了指自己。 小女孩抓了抓头,“你说那一颗是你?那哪一颗是我呢?” 小渔女指向了最末的一颗星。 小女孩不高兴地看着小渔女,“我不做最不亮的那一颗!我要做最大的那一颗,我要保护你!” 小渔女笑了笑,拉着小女孩坐在了稻堆上,忽然回过头来看着若湮,指了指眼睛,比了一个不哭的表情。 若湮忍了忍泪,抹去了脸上的泪,同样抬眼看着天上的七颗北斗星,“大姐,二姐,四妹,你们并没有远离我们,我知道了,知道了……” “若湮……”浣臣看着若湮,抬起手来轻轻给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我没事……浣臣,我们走吧……”若湮摇了摇头,刚想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了身去,径直朝着那两个女孩走了过去。 “大姐姐,你怎么哭了?”小女孩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有点担心地护在了小渔女身前,“四丫很可怜,别伤害她。” 若湮只是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钱袋,放在了小女孩掌心,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小渔女的脸,“好好照顾她,若是有缘,我还会回来看看你们的。” 小渔女却干脆地摇摇头,将小女孩手中的钱袋朝若湮递了回去,另一只手一阵比划,在说她可以养活自己,不能接受这种没有来由的馈赠。 “四……”若湮一阵哽咽,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天枢岛上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底,不由自主地,眼泪再次滑落。 浣臣在小女孩身边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腊月十九出生的,娘就叫我十九。”小女孩看着浣臣,“大姐姐,其实我想要这些钱,因为有了这些钱,便可以让四丫过得好一些,只是四丫既然不愿意收,我如果收下来了,她肯定要生气。” 浣臣点头笑了笑,看着她们,“钱既然给出去了,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你们也不想看着这位姐姐一直流泪吧?” 十九看了一眼若湮,“现在可是太平日子,这位大姐姐为什么一直哭呢?” 浣臣正色看着四丫,“她曾经有七位姐妹,看到了你,就像是看到了其中的一位妹妹……当初的她,勇敢,坚强,无悔,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浣臣的眼中也渐渐有了些泪光,“所以,还是收下吧。” “七位?那不是跟天上的北斗七星一样?”十九有些激动地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四丫怔怔地看了看若湮,勉强地将钱袋收了下来,抬起手来,为若湮抚去了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 “三姐不哭,四妹你可以安心,三姐以后会开开心心地活……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若湮颤然开口,“好不好?” 四丫看着若湮的泪眼,重重点头,莫名的酸意升上了心底。 “若湮,我们走吧。”浣臣扶住了若湮颤抖的身子,带着若湮渐渐走远。 “十九,方才那两位姑娘是谁?”一位打渔妇人从欢乐的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着十九手中的钱袋,“这钱是……” “是那两位大姐姐给的。”十九将钱袋交给了打渔妇人,“娘,可不可以晚上做点好吃的给四丫吃,她自幼没了爹娘……” “好。”打渔妇人远远看着那两个身影,究竟是什么人,会突然给她们这样一袋钱。 浣臣忽然回头,看着这狂欢庆祝的雷州百姓,但愿天下太平,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下去。 “小姐……”打渔妇人忽然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追了几步,“琉儿当年对不起你……”泪花闪动,打渔妇人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钱袋。 “娘,你怎么了?”十九揪着打渔妇人的衣袖,拉了拉,“怎么突然哭了?” “娘没事……”打渔妇人急然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低头看着两个女孩,“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小姐你失望了,我会好好照顾好她们……” “娘……” “走,我们回家,我烧肉给你们吃。” “好啊!四丫,我们走!” 四丫点了点头,握紧了十九的手,随着打渔妇人朝着海边的小渔屋走去…… “呵呵……”若湮骑上了马背,突然释然一笑。 浣臣疼惜地看着若湮,“若是舍不得,我们就在雷州定居,让你每天都能看见她。” “浣臣,谢谢你。”若湮深深看着浣臣,“你说的不错,若是有缘,终会再聚……我相信,总有一日,我会看见大姐,看见二姐……我也相信,四妹,会幸福的。” “呵呵。”浣臣点了点头,酒意已醒了三分,“那……我们该走了。” “好……” 策马而去,两骑飞奔在月色之下,那些扬起的尘埃,在风中不管飘荡多久,也最终会落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早已结文,因为十九跟沙豆的两篇盘点长评,还是忍不住写了这篇最后的番外 交代了琉儿,交代了黯儿,给了大姐可能的希望,也给了天枢岛七姐妹的最后圆满 当然,由于沙豆的名字是英文,我不好恶趣味,只好只搞恶十九一次 碧海觥最终完结,还是那句话,谢谢大家的支持 今后全力写完民国文《牡丹碎瓷》,专心把新坑《沁香迷心》写好,希望能够带来一段新的感动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