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校对】《祖训》作者:雨久花 内容简介: 她,一缕幽魂,无意间来到时空错乱的大齐,成为李老爷的五房小妾赵姨娘的女儿,莫明其妙地代嫡姐冲喜,嫁给大齐世家之一的萧家下代家主为嫡妻…… 她只想低调地做她的少奶奶,能在这萧府有一容身之地,可无意间得知,萧家有祖训,庶女不得成为萧氏家主的嫡妻。 一出嫁就面临下堂,从此长伴青灯的宿命,她将何去何从? 第1章 庶女代嫁 萧家的祖训之一:萧氏家主的嫡妻必须是嫡女 萧家的祖训之二:历代萧氏家主不得入朝为官 一顶大红的花轿,锣鼓喧天,唢呐嘹亮,喜乐阵阵,烧红了半边天,热闹渲染了平阳城内每一个角落,今天是个大日子,大齐四大世家之一的萧二爷取妻了,但绵长的送新队伍中,独独不见那本应骑高头大马迎亲的新郎官…… 听说,萧二爷得了一种怪病,请遍了平阳城里的名医,用尽了名药,仍无人能医,无药可治,现已病入膏肓。 听说,萧二爷的嫡亲大姐是宫里的皇妃,专门派了御医给萧二爷瞧病,但也没有查出了是什么病。 听说,那萧二爷现在每天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给他瞧过病的大夫背地里说,萧家该准备后事了。 听说萧府的老太君今天给萧二爷娶妻,是为了冲喜,亲事是早年老太爷订下的,是李府的嫡亲小姐,据说,这李府的嫡亲小姐娇纵蛮横,萧二爷和老太君都不喜欢,但碍于婚是萧老太爷生前订的,一直未退亲,萧二爷今年20了,已纳了四房小妾,生了三个女儿,但至今仍未取妻。 听说…… 关于萧二爷的传闻,因着他冲喜的婚礼,成为平阳城街头巷尾脍炙人口,津津乐道的话题,兴奋着整个平阳城。 李梦溪头戴风冠,身穿喜服,端庄座在轿子里,两手紧紧地抓着绣帕,大红的轿子、大红的喜服、大红的胭脂,喜洋洋的一片红色,却仍掩盖不住她脸上的一丝苍白,眼底的一丝无奈,这就是命吗?她,一缕幽魂,如今却变成一个冲喜的新娘,一个代嫁的新娘,前世她是个医学博士,做实验时,被射线辐射,得了白血病,记得还在医院里急救时,莫名奇妙地来到了这个时空,和她记忆中的历史一点都不重叠,是一个错乱的时空,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她的这具身体原本是李府庶出的七小姐,亲生母亲是李老爷的五房小妾赵姨娘,今年13岁,这场婚礼本应是李老太爷的嫡长女李梦飞的,李梦飞早年与萧俊订亲,但萧府多年来一直未来迎娶,却在得了不治之症后,想要梦飞冲喜,李夫人气得跳脚大骂,冲喜娶个妾就行了,竟然用嫡妻来冲,拿他们李家的嫡小姐当什么?世家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又听说萧二爷现在每天清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听给他瞧过病的大夫说,萧二爷活不过这个月,自已的女儿一出嫁就会成为望门寡,多年来,自已的嫡亲女儿能成为齐国四大世家之一的萧家的当家主母的梦想破灭,但碍于萧府的势力,硬是不敢推掉这门亲事,心里便恨上了萧家,对李老太爷闹了想来。 架不住夫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李老太爷实在没招,才想出了这偷梁换柱人法子,将赵姨娘的女儿梦溪认做嫡女,给送了过来,虽然梦溪今年还没有及鬓,但赵府其他庶出的女儿更小,一个是张姨娘的女儿梦晨,才6月,另一个是老太爷才娶的九姨娘的女儿,1岁多,还没断奶哪。 轿子从萧府大门抬入,停在了正院,喜娘自轿中搀出那苍白小人,挎过火盆,梦溪在喜娘的指点下完成了一个个繁索的礼俗,拜完堂,终于被前面的那个风一吹就可能倒下的萧二爷想牵入了洞房。 还好,梦溪想,至少自已没有象电视电影里演的那样,和公鸡拜堂,据说,萧家也准备了公鸡,但萧二爷难得今天清醒了,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免强完成了六礼。 第2章 中毒 幽暗的长廊及紧闭着的房门隔绝了外面热闹的婚宴,新房里静俏俏的,窗上两个大红的喜字,象两只眼,喜笑言开地注视着床边的新娘,香案上两颗红烛喷着青色的火焰,映入梦溪眼里的,除了一片红,还是一片红,如果不是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红色的纱账中躺着半死的萧俊,提醒梦溪,她嫁给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此刻,她真以为这是一场完美的婚礼。 丫鬟、婆子服早已退出,但梦溪知道,隔壁就住着五六个名医,随时准备着萧俊会出什么状况。 新房里浓烈的药味夹杂着熏香,沉闷的空气让梦溪透不过气来,难怪萧俊会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六月天了,也不开窗户,好人也给熏出病了,别说病人了,梦溪走过去,轻轻打开了床对面的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进,梦溪深深地吸了一口,真好。 “二奶奶,老太君不让开窗,怕二爷受风” 丫鬟红珠和红玉推门进来,红珠手里端着一碗药,红玉看到梦溪开窗,赶紧过来关窗。 “无防” 红玉转头看向梦溪,当看到她淡定的不容质疑的眼神时,缩回了要关窗的手,“是”,并轻轻扶起萧俊,轻轻地喊着。 “二爷,二爷,该喝药了”,梦溪接过红珠手里的药,坐在床前的软塌上,萧俊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眼皮动了动,却无力睁开,红珠拿了一个枕头倚在萧俊身后,梦溪一匙一匙地将药喂入萧俊口中,喂完药,接过红珠手中的绣帕,轻轻地擦去萧俊嘴边的药痕。 “扶二爷躺下吧,给二爷加一床被子。” “是”,红珠答应着。 “奴婢伺候二奶奶洗漱”。 “去打盆水” “是”,红玉转身出去了,红珠伺候完萧俊,转身走到香炉前,将香炉中的香块点燃,一股甜香袭人而来。 “这是什么香?” “回二奶奶,是西域进贡来的龙延香,有安神的功用,皇上赐给静妃娘娘的,由于二爷天性喜欢各种奇香,静妃便特意赐给二爷” “静妃娘娘?” “二奶奶不知,静妃娘娘是崔夫人所生,谨帝三年入的宫,静妃娘娘和二爷是嫡亲姐弟,从小在一处长大,静妃就这一个嫡亲弟弟,疼着什么似的,宝贝着呢” “知道了”,梦溪痴痴地望向窗前的那株红心焦。 西域的龙延香,梦溪脑中灵光一闪,象是错过了什么,红心焦,南国奇花,椭圆形深绿宽大的叶子向上围成一簇,中心映着一片红,远看象刚绽放的花蕾,娇艳欲滴,近看却是焦叶,故称红心蕉,据说此花长年不开,奇在中心的一簇红,四季不败,就象长年不凋的花儿一样,奇香无比,是上好的香料,中土罕见,梦溪愣愣地看着这株花。 “二奶奶,这花怎么了?”红珠见梦溪盯着花瞧,忙问到。 “去厨房煮一碗陈醋姜汤” 梦溪缓缓地转过身,淡定地分咐着,眼底已是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出刚才心底涌起的震惊和滔天的波澜。 红玉服侍梦溪拆去了头的饰物,洗了脸,想着不能象21世纪时冲淋浴,梦溪遗憾地叹了口气。 接过红珠端进的陈醋姜汤: “都下去吧”。 “是,二奶奶,给二爷瞧病的大夫就住在西厢房,如果晚上二爷有什么事,直接叫大夫就是”红珠红玉铺好床,放下床账,将水端出,掩好门。 听着红珠红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梦溪快速地从里面插上了新房的门,将香炉里的龙延香熄灭,并将香炉移到了窗外。 仔细端详着床上的昏迷中的这个称作她夫君的人,凤眸紧闭,高挺的鼻梁,微闭的薄唇,透着一股的刚毅,是那种只一眼就能让少女臣服的帅哥,如果拿到现代,比刘德华、谢霆峰还要胜三分,绝对又是一个万人迷,天生的祸害,梦溪暗称自己赚到了。 “呵呵,我也有和明星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可惜,能看不能吃,这一张祸害千年的脸,背后显贺的家世,不知会有多少痴心女子会为他暗然伤神,品尝着孑然的寂寞” 眼前的帅哥让前世就有帅哥情结的梦溪在心底狠狠地臭美了一翻。 把手搭在萧俊的脉博上,仔细地给萧俊号了脉,又翻开萧俊的眼皮观查了半天,梦溪已完全可以确定,萧俊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梦溪想起自已上辈子为写博士论文曾翻阅不少古今奇书。 南国的红心焦和西域的龙延香,两者香料产地不同,却都奇香无比,而且都有安神作用,随便拿出一种,都是世间难寻的香料,但没有人知道,如果两者合在一起使用,便会产生一种奇毒,无色无味,吸入少量没有关系,但长期吸入,就会慢慢地中毒,而且中毒后,根本查不出来,刚开始会让人感觉疲倦,四肢无力,慢慢地会越来越嗜睡到昏睡、知觉麻木,最后在昏睡中死去,整个过程大概有半年左右,看萧俊目前的状况,毒已入骨,如果此毒再不解的话,大楖也就有三五天的活头了,想到这,梦溪不禁打了个冷战: “是谁,要至萧俊于死地”,平常人家哪怕一种香也难得到,别说两种了,两种同时用简直是暴殄天珍,这绝对不是巧合,显然是布局日久,梦溪想到自己刚嫁入萧家,无论萧俊对她是否有情,他都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是她以后在萧府的依靠,萧俊绝不能死。 这毒,还得偷偷地解,现在不知道萧府中是谁害的萧俊,敌在暗,我在明,如果梦溪现在说出萧俊是中毒,且不说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解毒,无法交待,萧府的水太深,身边又没有一个自已人,可能她今天刚解完毒,明天便会被人害得连渣都不剩了。 “姑娘我还从来就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时候,看在你以后会是我在萧府立足的依靠的份上,只好先做笔赔本的买卖了,就当先期投入吧,以后一定要连利息一起收回,萧俊,你可不许赖账”。 第3章 元帕 梦溪从陪嫁的梳妆盒里,找出一个小瓶,倒出了一些绿色的粉沫,这是她在李府时收集的,倒入那碗陈醋姜汤中,调均了,慢慢地喂给萧俊服下。 和七叶断肠红需要世间罕见的千年冰蟾来解毒不同,龙延香与红心焦混合所产生剧毒,却是用最普通的海棠叶、生姜、同老醋熬水,服下即可,正是由于解毒之物太普通,且都不是真正的药物,倒是鲜有人知,如果只是中毒之初,只要服下一碗即可解毒,但萧俊中毒日久,毒已入骨,却不是那么轻易清除的,还需海棠叶剪水连服一个月方可根除,梦溪思量着。 又找出了一枚银针,在红烛上烧了烧,拿起萧俊的手,刺破指尖上的穴位,开如放血,看着萧俊指尖流出鲜红的血,梦溪忽然想起昨晚亲生母亲赵姨娘给她的元帕以及和她说的话:“溪儿,听姨娘的话,嫁过去吧,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老爷说,如果你不乖乖地出嫁,或者你是庶女的事被发现,被驱逐出萧府的话,娘和你都逃不过一死……”。 从萧家已同姐姐定亲多年不娶,最后却用嫡妻来冲喜这件事来看,萧家尤其萧俊一定不喜欢她的姐姐(实际上是代嫁的她了),这个嫡妻只是用来冲喜的,萧俊是不会同她圆房的,她是现代人,当然也不会象古人一样,一定要三从四德,依附于男人生活,想尽办法去邀宠,自也不愿就这样从了萧俊。 新婚之夜萧俊在昏迷中,不能圆房是正常的,萧府的人不会说三道四的,可一旦萧俊的毒解了,如果在没有同萧俊圆房之前,就被发现自已是庶女代嫁的话,那就只有被直接驱逐出府了,定是死路一条,但如果生米做成熟饭的话,让萧府上下及老太君都知道自已同萧俊圆了房,那她轻易是不会被赶出萧府的,毕竟萧家也算是钟铭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面子还是要的,萧俊虽然现在昏睡着,但毒解了,明天一定会醒,到时,这事谁也说不清。 想到这,梦溪拿出姨娘出嫁前交给自已的元帕:“萧二爷,借你的鲜血一用,就当废物利用了,总不能今晚我救活了你,明天你就让我去吧死”梦溪低语着……。 萧俊睁开眼睛,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身体也不象往日那样发沉、麻木,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挥了挥手臂,虽还有些无力,但已轻松了不少,好了?难到自已的病真得好了?心中一阵狂喜,一翻身,望向身边熟睡的小人,巴掌大的小脸,明眸皓齿,眉目疏朗,肤如凝脂,朱唇轻抿,显的格外的娇羞,伸手将梦溪额前的一缕秀发撩起,轻轻地抚摸着梦溪的脸颊。 “好痒”梦溪下意识地撩开萧俊的手,慵懒地睁开双眼,雾蒙蒙的,却是别有一风情,萧俊一时不觉痴了。 眼睛对上萧俊大大的一张脸,梦溪终于想起自已身在何处,一咕噜爬起。 “二爷醒了,可有感觉不舒服?妾服侍二爷穿衣” “叫红玉进来吧,我有些饿了” 梦溪下了床,穿上外衣,打开门,叫红玉、红珠过来服侍二爷,又叫小丫鬟去厨房叫些清粥。 “二爷醒了,想吃东西了!”红珠红玉听说二爷饿了,急急地推门进屋,看见萧俊坐在床上,脸不似以往的苍白,已有一丝红润,高兴的叫起来: “二爷好了,真的好了,二爷、二奶奶好福气,冲喜真得管用啊。” “奴婢这就差人去回老太君。”红珠兴奋走出门去。 第4章 误会 “二奶奶的元帕!”红玉服侍萧俊穿了衣服,整理被子时,看到床上的那只洁白的帕子上,一片殷红,象一枝盛开的梅花,惊奇地叫了起来。 萧府的人都不认为病入膏肓的二爷昨天有能力和二奶奶圆房,梦溪只是用来冲喜的,包括红玉,但看看今天精神气爽的二爷,红玉迷惑起来,也许二爷只是邪病,被二奶奶一冲就好了,看看手里的元帕,二爷二奶奶昨夜真的圆房了? 当红玉喊出来的时候,梦溪紧张得小心肝差点蹦出来,她相信萧俊不会在这时候点破,毕竟是说不清的,但依然象被人抓个正着的偷儿一样,顿时感到无措,心神大乱,心虚地盯着地板,就象地板上长出了花一样,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萧俊眼睛盯着红玉手中的那朵小梅花,顿时感觉一陈阴寒,他做没做自己心理很清楚,梦溪为什么会在他昏睡时弄出一个元帕来?想掩盖什么?想起早就传闻李府嫡女娇纵拔扈,不守妇道,看来是真的,一定是已经失了真,想到这,眼睛直直的看向梦溪,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一丝阴冷,晨起时的那一丝柔情蜜意早已无影无踪。 梦溪只是怕自已以庶代嫡的事情东窗事发,被驱逐出府,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才出此下策,却忘记了现代人和古人的差别,她的灵魂是现代人,是男女平等的现代,是一个年青人都追求那种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年代,但她忘了,她身在古代,床上的那位她刚刚救回的和她拜过堂的掌管她今后命运的夫君是个古人,在这饿死是小,失洁是大的古代,被丈夫怀疑婚有失真,那是要死人的。 梦溪的眼睛只顾和地面上要冒出来的花奋斗了,却没发现萧俊看向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厌恶。 红玉看二奶奶底头不语,脸红红的,二爷默默地看着二奶奶,因为太兴奋,也没有发现二爷眼中的阴冷,以为二人一个害羞、一个含情默默,倒也认了此事,小心地折起元帕,准备报老太君、大太太检查了,萧府的嫡子,未来的家主,娶嫡妻,和嫡妻圆房,这可是大事,天大的事。 这时,红珠端进水来,服侍二爷、二奶奶洗漱了,又伺候二奶奶梳了头,帮梦溪准备好一套大红的吉服,梦溪痴痴地望着镜中的娇颜,女人如花,只是今后为会谁摇曳,谁来真心寻芳踪。 望着镜中红珠为她挽起的已婚妇女才梳的发髻,在她如梦的年龄里,就这样地成为人妇了,在21世纪,13岁的年龄,正是童年的好时光,尽情地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在这里,她已为人妇,孑然一身,在这深宅大院中,风雨飘摇,今后她将何处处从,心头泛起一丝凄冷。 红珠看梦溪呆呆地坐着,忙扶起梦溪说道: “二奶奶快些换衣服,一会还要去给老太君,大太太捧茶”。 正说着,红玉已经捧进一个托盘,一碗清粥,两碟小菜。 “回二爷,二奶奶,去老太君那传话的丫鬟已回来了,老太君有话,要二奶奶先不急着去上房捧茶,先好好地伺候二爷,老太君,大太太一会来看二爷”边说,边已将托盘放在小矶上,又命小丫鬟将桌子搬到了二爷床前,摆了碗筷。 “二爷身体初愈,不要下地了,就着床边吃吧。” 梦溪接过红珠递过来的粥: “二爷大病初愈,不易吃些过腻的食物,吃些清粥就好”边说边坐在床边,用匙盛了粥,送到萧俊嘴边。 “放下吧,我自已来”萧俊没有喝梦溪送到嘴边的粥,只冷冷的说。 “是”梦溪心头一紧,但仍一脸平静,只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轻轻地将粥放在桌上。这时,红玉愣了一下,赶紧过来服侍,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见二爷嘘嘘的喝粥声,梦溪已在红珠的服侍下穿上了那件大红的吉服,端庄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红玉服侍着萧俊。 萧俊喝了两碗粥,便吩咐撒下了,漱了口,撒了桌子,红玉又命小丫鬟将软榻挪回床边,红珠拿出个枕头倚在萧俊背后,让二爷斜倚在床边,又拿了薄毯,给萧俊盖在了腿上,这才退下,吩咐小丫鬟去准备茶和点心,一会老太君过来。 第5章 初见翁姑 这时,早有小丫鬟来报,老太太和大太太过来了,不一会,只见一群媳妇丫鬟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我的儿,真的好了吗”,老太君不理会已跪了一地的丫鬟和起身施礼的梦溪,在二个俏生生的丫鬟搀扶下,急急地坐在桌边的软榻上,紧紧地抓住萧俊的手,心肝宝贝地叫了起来。 “奶奶,俊儿大好了,感觉比往日精神了不少,身子也轻了,只是手脚还有些麻木,想是过两天就会好了” “托老太君的福,俊儿真的好了?” 梦溪偷眼打量说话的人,只见有四十左右,一手扶着一个姨娘打扮的人,一手拿着帕子拭泪,头上梳着贵人髻,身穿大红吉服,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微微向上梢吊,薄唇轻启,不怒自威,又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主,梦溪看着,这就是自己的婆婆了,不觉心里多出一丝寒意。 “母亲,俊儿已经大好了,是俊儿不孝,劳母亲挂念” “老太君洪福齐天,这喜冲得真好,二爷今早一醒就感觉得饿了,喝了两晚粥”跪在地上的红玉脆生生的回道。 老太君这才注意到红珠、红玉领着几个小丫鬟,还跪在地上,梦溪福着身子僵在那。 “都起来吧,俊儿早上用药了吗”太君一面打量子梦溪一边问道。 红珠红玉忙起身去吩咐小丫鬟们上茶点,梦溪直起身上前福了福回道: “回老太君,因二爷刚用过饭,不易马上用药,媳妇想着等老太君过来,让大夫瞧过了,再用药。” 好一个标志的小人,娇小的身材,巴掌大的脸,一双大眼睛淡定清撤,举止端庄有度,落落大方,处处透着大家风范,老太君见了心里便多了几分喜欢,勿又想起街坊中盛传此女叼蛮任性,娇纵跋扈,暗道,可惜了。 “好好,还是孙媳想得周到,传大夫过来”老太君边点头边吩咐道。 听见梦溪回话,大太太催氏转头瞧过来,好一个美人胚子,身体面庞虽娇弱不胜,确有一股自然的风流,长成了绝对是个妖媚的狐狸精,想着此女的风评,又想起自已苦命的外甥女,听到老太君刚才赞扬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原来这催氏娘家有嫡亲姐妹两人,大姐嫁给御史张重为嫡妻,生有二子一女,女儿名叫张秀,年芳十五,聪明伶俐,尤其一张小嘴,那叫一个甜,哄得大太太催氏恨不能当成自已的亲生女儿,便有意将其给萧俊的嫡妻,那秀儿更是和表哥从小一处长大,可谓是两小无猜,无奈老太爷生前已给萧俊定下了李府的嫡女,又常闻此女的名声不好,便更不喜这个儿媳,常常向老太君进言,要退了这门亲事,老太君念着这是夫君生前的遗愿,不愿违背,便一直拖着。 催氏便给萧俊纳了几房妾,订了亲,但妻没进门先娶妾,在大齐来说,相当于打了妻的脸,催氏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逼李家先退亲,但李府本就想牢牢地抱住萧家的大腿,那还顾那么多脸面,亲事便这么硬拖了下来。 直到萧俊病危,太医直言让萧府准备后事,催氏的姐姐知道后,便急急给张秀订了亲,催氏虽不满姐姐的做法,但也怕万一萧俊真没了,坑了自己外甥女,也死了心,这才同意娶李府的嫡女进门,用嫡妻冲喜,但今天看到儿子好了,便恨上了梦溪,觉行她不配自已的儿子,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梦溪,也许她的儿子真的就死了,也忘了她姐姐根本就不肯用张秀冲喜的。 第6章 诊脉 大太太正想着,有丫鬟来报,大夫已等在门外,老太君让梦溪等都到偏房回避,只留下两个嬷嬷,这才让大夫进来。 老太君已让出了软榻,扶着嬷嬷,坐在了椅子上。 “看二爷精气神很足,身上感觉如何?”大夫仔细地号了半天脉,边查看萧俊的脸色边问。 “今日醒来就感觉比往日有精神,身子也轻了不少,只是手脚还有些麻木,感觉无力”萧俊回道。 “老太君洪福,今观二爷脉象平稳有力,已不似前日的虚浮,想是已无大碍,只是二爷躺在床上日久,身体尚还虚弱,还需要开些温补的药物,小心调理一段时日”大夫拱手对老太君说到。 但心里还是很迷惑,又问道:“二爷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昨天以前一直喝前次开得汤药,今早只喝了两碗清粥,再没有吃其他的东西”萧俊说道。 大夫心里更是迷惑,昨天早上他来看过,已是不行了,怎么今天就好起来了,难道真的是得了邪病,冲喜冲好了,便四处打量起来,这屋子里真有不洁之物?这样想着,便觉得四周冷嗖嗖的,恨不能赶紧离开这屋子,却怎么也不敢说出来,只是摇摇头,再摇摇头,又和老太君和萧俊说了些恭喜的话,及应注意的一些细节,便急急地告退出来。 老太君当然明白大夫的疑惑,只是她也疑惑,俊儿倒底得了什么病,病得莫名奇妙,好得也莫名奇妙,想不出来便归结为冲喜起了做用,心里便认定梦溪是俊儿的贵人,是个有福的人。 这时,大太太领着丫鬟、婆子、姨娘从偏厅走了出来,又和老太君说了会俊儿的病情,老太君见萧俊有些乏了,便说:“俊儿想是累了,早点歇着吧”。 又转头对大太太说:“遣个人去回大老爷一声,说俊儿已大好了,叫他别记挂着,也不用特意过来瞧了,让俊儿多休息休息” “媳妇这就遣人去回大老爷”大太太上前应着,向身边一个大丫鬟使了个眼神,那丫头匆匆地回大老爷去了。 “溪儿在这好好伺候着,中午去上房捧茶,俊儿身体不好,今儿初九,就定七天后十五那日再去拜宗祠吧,捧茶俊儿就不去了,非常时期,不用讲那么多礼俗了” “媳妇知道了”梦溪福了福。 老太君又叮嘱红珠、红玉等仔细伺候着二爷,这才领着众人离开。 老太君等人离开后,梦溪又和红玉、红珠伺候萧俊喝了点水,休息了,这才让人传了早饭,在厅中用了,也让红玉红珠下去用饭。 梦溪想起还要给萧俊继续煎服海棠水,便喊了声:“来人” “奴婢回二奶奶话”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匆匆进来回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红杏” “二爷院中可有厨房” “回二奶奶,有一个小厨房,但一直没开火,这一段时间,只给二爷熬药用过,平日都是到大厨房传饭送过来,二奶奶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传。” “我想亲自给二爷熬粥,你带我过去。” “二奶奶使不得,您是主母,有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去做就是了”。 “什么使不得,按我的吩咐去做,嗯” 梦溪最后的一声嗯拉得很长,让红杏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有轻视之心,又看梦溪坚持,也不知这位新来的二奶奶是个什么脾气,虽然觉得这不合规矩,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也就胡乱应了,伺候梦溪换了一身便服,扶着梦溪向厨房走去。 第7章 洗手做羹 萧府的厨房分外厨和内厨,内厨专门负责主子们的三餐,外厨主要是负责下人们的三餐,厨房管事的是账房张瑞家的婆子,各院也有小厨房,但基本上都不允许自已开火,那些受宠的姨娘偶而想吃些小灶,也是求了自家的爷允许,才会按排厨子去自家院的小厨房开伙。 碰巧今日厨房的管事不在,只有一个姓孙的婆子领着小丫头在打扫,准备着中午的饭菜,看红杏扶着一个俏生生的媳妇走了进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 “新二奶奶来给二爷煮粥,你们还不过来见礼”红杏看大家都直挺挺地站着看着她们,忙喝道。 孙婆子赶紧领着小丫头们跪了一地:“二奶奶万福,您有什么事情,打发个丫头吩咐一声就行,怎么自己跑来了,您可衿贵着呢,折杀老奴了” “都起来吧,二爷身体刚刚恢复,还弱着,我过来给二爷熬点膳粥,孙嬷嬷给我准备一个炉灶”梦溪淡定地吩咐着。 那孙婆子想着,这便是昨日那个冲喜的新娘了,不说这府里的规距不允,就说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有自已亲自下厨的,便起了轻视之心,也没有再栏着,忙吩咐小丫头给准备了炉灶和一应用具,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梦溪想了想便吩咐厨房丫头取了些霜桑叶、菊花、川贝母、海棠叶、洗净装进已消毒的纱布袋内,放进陶罐内,又加入清新的井水,先煮了半个时辰后,捞去药渣,加入粳米又煮熟了,加了些冰糖。命人盛了,配了四个小菜,由丫鬟端着,扶着红杏,回到了上房。 这碗桑菊粥和她前世做的相比只多了一味海棠,梦溪之所以选择做桑菊粥,一是因为桑菊可以滋补肝阴,养血明目,正适合萧俊现在的身子,二是为了加海棠叶,海棠叶味淡,霜桑叶和川贝母味重,正好被遮盖了,又加上菊的清香,萧俊一定偿不出海棠的味道,她倒不是怕一次二次萧俊吃出海棠味,而是要连续吃一个月,万一被萧俊发现,一定会起疑的,梦溪刚嫁入这深宅大院,必须处处小心,时时提防,生怕错了一步,便被这深深的庭院吞噬,前世,她在电视上看过太多这大院内女人的争斗,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来个现场秀。 回到上房,红珠红玉已用完饭,正在房间里伺候着,二爷见梦溪进来,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问:“一上午又去哪了?” “回二爷,妾想着二爷的身体还弱着,便去厨房给二爷熬了桑菊粥”梦溪上前福了福回道。 萧俊扫了眼红杏身后的小丫头端进的食盘,脸瞬间阴沉下来: “李梦溪,你即已嫁入我们萧家,就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守着萧家的规距,堂堂世家未来主母,怎可和下人斯混到一起,你不要脸面,别白白地丢了二爷我的脸” “二爷息怒,都是奴婢的错,二奶奶不懂萧府的规距,奴婢没能劝阻二奶奶去大厨,求二爷责罚。” 红杏看到萧俊发怒,立刻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奴婢没有伺候好二奶奶,求二爷责罚” 红珠红玉跟着也跪了下来,幽怨地看了梦溪一眼,这个二奶奶,就不能安生点,进门第一天就惹怒二爷,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后面的小丫头们也跟着呼拉拉跪了一地。 梦溪才知道自己唐突了,原来,这又是世家的规距,如果当家主母想要讨夫君欢心,亲自洗手做羹,那也只能在自家后院的小厨房里做给夫君吃,是不允许去大厨的,大厨里的下人身份太低贱,而且人蛇混杂,有辱当家主母的身份。 “二爷,妾原不知有这样的规距,红杏是听了我的安排,请二爷不要责罚红杏,是妾的错,求二爷责罚” 梦溪低眉顺目的上前回道。 萧俊扫了梦溪一眼: “来人,红杏伺候奶奶,不知规劝奶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拉下去,掌嘴十下。” “求二爷不要责罚红杏,是妾强要红杏做的”梦溪脸色立时煞白,强做镇静地求着萧二爷。 “拉下去,掌嘴十五” “奴婢求二奶奶不要说了,谢二爷责罚,奴婢这就去领罚” 红杏看着萧俊的脸色越来越黑,怨毒地看了二奶奶一眼,连连磕头,早有婆子上来将红杏拉了下去。 第8章 捧茶 “都起来吧,摆饭”萧俊扫了跪在地上的红珠红玉一眼,冷冷地说。 红珠红玉连忙爬起,使眼色让小丫鬟们都出去了,打水洗了毛巾,给萧俊擦了脸和手,将桌子搬到床前,摆好饭,伺候萧俊吃起粥来。 二爷象早上一样没用梦溪伺候,她脸色苍白地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众丫鬟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再出什么差错,惹怒这位二爷,屋子静得只听到碗筷声和二爷喝粥的嘘嘘声。 这时,有丫鬟有报,老太君传梦溪去上房捧茶。 红珠连忙过来伺候梦溪梳洗了,重新穿上大红的吉服,留下红玉伺候萧俊,便扶着梦溪,出了上房,早有丫鬟婆子备了小轿,一行人匆匆地向老太君的上房走去。 到了老太君处,梦溪下了轿,扶着红珠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中间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是三间大厅,厅后就是正房大院。正面七间上房,俱是雕梁画栋,正中一个赤金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寿禧堂”,正房两端各有鹿顶耳房,两侧是穿山游廊厢房,厢房南面也带有耳房,进入正房,转过一个巨大的松鹤延年的金丝南木屏风,便看到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等人已端端正正地坐在厅上了。 梦溪缓缓地走上前,跪在老太君面前,磕了三个头,早有丫鬟准备好了茶水,拖盘端着,梦溪取了茶,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孙媳给老太君捧茶,老太君吉祥” 老太君接过茶,打开盖,轻轻抿了一口,放在手边的案上: “我萧家自大齐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传流,已历五代,至今已传承百年,不比小户人家,俊儿更是我萧家下代家主,容不得半分差错。溪儿既已嫁入我家,千万要记住我们主宗的规距,时刻遵守,仔细被人耻笑了去,到时莫说这萧府不能容你,今后溪儿要好好孝敬你公公、婆婆,伺候俊儿,善侍俊儿的子女,知道了吗?” 老太君一句话,梦溪你今后在我萧家要上孝父母,下待子女,好好听话才行,要不然,就休了你。 “孙媳谨听老太君教诲,谢老太君教诲,孙媳一定铭记在心,时刻遵守”梦溪磕头答道。 老太君一招手,早有丫鬟端过一个拖盘,是老太君早备好的礼物,却是一对上好的白色羊脂玉手镯,一支花丝镶嵌的银钗,梦溪磕头谢恩接了,转身递给红珠,帮着收了,又依次给大老爷、大太太捧茶,大老爷,大太太也训了几句话,无非是别忘了祖宗的规距,好好孝敬老太君、公公婆婆相夫教子之类的话,梦溪也依次谢了,接了赏赐的礼物,大老爷赏赐的是一对钗环,和一个玉佩,大太太赏赐的却是一本《女训》,一本《女戒》,梦溪也都平静地收了。 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捧完了茶,老太君便命婆子引领着梦溪与萧俊的家人见礼,原来这大老爷名叫萧殿志,是萧家的第五代家主,一妻三妾,嫡妻催氏,大姨太王氏,二姨太张氏,三姨太李氏,萧殿志有三子二女,长女和二儿子是嫡妻催氏所生,长子萧青,大姨太王氏所出今年22岁,三子萧韵,为二姨太张氏所生,16岁,二女萧华,17岁,三姨太李氏所生。嫁给司徒世家庶出的二子司徒寿为妻。 梦溪在婆子的引见下,依次给大爷、大奶奶张氏、三爷见过礼后,催氏身后的三个姨太才过来依次给梦溪见礼,梦溪依次回了礼。 大齐律规定,男子三妻四妾,但只有嫡妻才是正经主子,其他的妻均是奴婢,即使是姨太,也得视梦溪为主子。 捧茶后,太君便让人扶梦溪在大奶奶张氏下首坐了,有丫鬟给梦溪上了茶。 “溪儿,听说你今天亲自下厨给俊儿煮粥了”老太君在梦溪坐定后冷冷地问到。 梦溪心中一惊,诺大的一个萧府,自已刚做下的事,就传到了老太君这,这萧府的水多深?匆忙上前跪倒在地: 第9章 逃过一劫 “媳妇初入萧府,不知府中规距,只是心里念着二爷久病初愈,脾胃娇弱,是药三分毒,与其用药调养,不如用药膳调理,心里紧着二爷的身体,不想坏了规距,求老太君责罚” “你怎么懂药膳?” 大老爷听说梦溪一入门,儿子的病就有了起色,梦溪定是俊儿的贵人,心里已经对梦溪有了一分认可,今天第一次见梦溪,见她捧茶时端庄贤淑,处事淡定,宠辱不惊,进退有度,举止言谈不俗,丝豪不象传言中的娇纵,心里便喜了三分,又听她说是一心一意给儿子调理身子,心里又喜了二分,私去大厨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不想责罚梦溪,又怕母亲给新孙媳妇立规距,真罚了她,倒寒了她的心,便抢着开口说了话。 “回老爷,家父身体常年虚弱,家母常给父亲料理膳粥,媳妇自小便学了一些,料理粥膳是很有学问的,尤其要顺应气候的变化。比如,夏季灶热,很容易中暑上火,适合食用清热解毒、消暑止渴的粥,如绿豆粥、莲米粥。绿豆粥性味甘寒,具有清热解毒、消暑止渴的功效;莲米粥健脾补胃、益气,对夏季腹泻、心烦失眠有一定疗效。 秋天气候干燥,就要服具有润燥、暖体、养肺、益气作用的粥,如:莲肉粥能养神固精;扁豆粥能和中补脏;胡桃粥能润肌防燥;松仁粥能润肺益肠;燕窝粥养肺止咳等。 冬天气候寒冷,就要食用羊肉粥等具有温补作用的粥,以起到温补元阳,暖中御寒的效果,媳妇早上因听大夫说二爷肝胃虚弱,心想现在是夏季,人最易肝火旺盛,便想起了母亲每年夏季煮的桑菊粥,桑可滋补肝阴,菊可养血明目,媳妇又在粥中加了川贝,还可以润肺止咳” 梦溪想着反正老太爷也不能真的去问她那便宜老妈是否真的会做膳粥,便胡乱地编了一顿,但神情淡定从容,看不出丝毫不妥。 “想做膳粥只要将做法教给厨子就是,用不着亲自去做” 大太太催氏冷冷地说道。 “回太太,膳粥的制作过程也十分讲究,因为它关系到粥的功效,比如择米,要用粳,以香稻为最,晚稻、早稻次之;而且一定要选择新鲜、质佳、无霉变的好米,煮米的水要注意水质是否干净,且水要一次添足,中途不要临时再添水,这样粥味才正,煮粥时既要将米煮出油和味来,又要不损害其中营养。火候便是关键,火候包括火的大小、煮的时间、入料顺序3个方面。 火的大小分为文火、武火和文武火。文火弱小,而武火强大,文武火适中。不同的膳粥要选不同的火候,甚至一种粥煮制当中要分阶段用不同的火候,下料的时间也不一样,难熟的食物先入锅,易熟的后入锅,易挥发的最后入锅。一般先煮米,后下料,最后加调味品,这都不是一时半晌能讲明白的,媳妇想着二爷是万金之躯,让厨子粗手笨脚地胡乱煮了给二爷吃,白白糟蹋了东西是小事,污了二爷的身体才是大事,所以亲自去做了” 梦溪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已一下,“二爷,对不起了,为了我的小身板不受罪,只好拿你的身体做挡箭牌了”。 “乖孙媳,真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念你为二爷的身体着想,又是初犯,这次就不罚了,只是你要想着以后不要再坏了规距” 老太君边点头边说,脸上已有一丝笑意。 “孙媳谢老太君疼爱,以后一定会记得祖宗的规距,孙媳还有一事相求,望老太君恩典” 梦溪给老太君磕了个头,说道。 “什么事” “孙媳想求老太君,能不能使用二爷院里的小厨房,二爷这几天身子太虚,孙媳想着能每天亲自料理二爷的一日三餐” 靠,不上厨房,以后怎么给二爷用药,一个月啊,不是一次两次,梦溪在尽量地争取亲自给二爷做膳粥的机会,这可是21世纪做为医生的职业道德,她还是很讲究职业操守地。 第10章 孤独无援 “好!好!好!难为你这么尽心地伺候俊儿,是俊儿的福气” 老太君一面应着,一面点头,转头对大太太说: “媳妇吩咐下去,以后俊儿、溪儿伙食定例,直接拨到俊儿院里的小厨房,再拨二个手脚伶俐的厨师过去,看看厨房缺什么,一并添了” “媳妇这就安排” 催氏一面说着,一面转头派人去传了话。 “溪儿你也起来吧,难为你了” “谢老太君” 梦溪感觉到两条腿都麻木了,在红珠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起身正对上站在催氏身后的张姨太的脸,却看到张姨太眼里闪过的一丝恶毒,梦溪心里一寒,催氏不喜自己,一早就感觉到了,虽不知为什么,但萧俊是他的亲生儿子,翁姑挑媳妇在21世纪也常有,梦溪能理解,但自己和张姨太可是一点交集都没有,自己又没抢他老公,也没碍着她什么,她怎么会这样怨恨自己呢? 想归想,梦溪还是一脸淡定,只是以后对张姨太加了十二分的提防,扶着红珠的手坐了,这才发现,大红的吉服里面,已经被汗水湿透贴在后背上。 其实,梦溪不知她代嫁的姐姐梦飞的名声在街坊间有多臭,在催氏想退婚的刻意而为下,萧府中更是无人不知,梦溪是在这具身体的前身拒绝代嫁悬梁自尽时,穿越而来,她清醒后,便被李老爷软禁在后院,不许任何人接触,跟着嬷嬷学规距,准备出嫁,梦溪也怕自己穿越的身份被发现,更是刻意疏远李府的人,连梦飞的面都没见过,哪里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呜呜,如果梦溪知道这些,一定会拿头去幢墙,老天,不带这么玩人的,我会被你玩死的!! 老太君同大老爷,大太太说起了一些家常事话,大老爷坐在老太君的右边,依次是大爷萧青,三爷萧韵,梦溪的目光扫过大爷时,他也正看向他,梦溪有种错觉,似乎看到了一丝怜惜,梦溪急忙将目光错开,却正碰上三爷那一潭深水,收回目光,感觉到身边的张氏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不言不语,心里闪过张姨太眼中的一丝恶毒,梦溪忽然发现,坐在屋里的人她一个也看不透,好象每个人相对于她,都隔了千山万水,只她一人孤零零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央,除了冷,还是冷。 到底是谁要置二爷于死地呢?是这屋里的人?还是另有其人?梦溪正想着,忽听老太君那里传饭。刚想起身,便听太君说: “溪儿,俊儿的身体不好,你就不用在这伺候午饭了,这有你婆婆和你嫂嫂,回去好好服侍俊儿,下午让俊儿的姨娘、女儿过去敬茶见礼吧,你也该见见她们了” 梦溪应了,又给大老爷、大太太见了礼,领着红珠和婆子们退下了。 回到自已的屋,萧俊不在,小丫鬟说二爷吃完饭精神大好,红玉扶着在花园里散心。 梦溪趁机换过了衣服,命人传了饭,胡乱吃了一口,并命人去收拾小厨房。 好累啊,梦溪感觉她一上午象车轮一样,真想躺在床上睡一觉,但想到萧俊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便在软塌上眯了起来。 第11章 软语相求 迷迷糊糊中听到脚步声:“二爷慢些”红玉的声音传来。 萧俊回来了,梦溪赶紧起身,向门口走去,这时红玉已挑起门帘,扶二爷进来了。 “二爷回来了,精神还好”梦溪福了福,上前伸手想扶萧俊。 萧俊绕过梦溪走了进来,坐在了床边: “已经大好了,见过老太君,大老爷了” “见过了,老太君赏给妾一副白色羊脂玉手镯,一支花丝镶嵌的银钗,大老爷、大太太都赏了东西” 梦溪没话找话地说。 “知道了,你自己收着就好了”萧俊一边拿起床头的本书,一边说,丫鬟们都已退了出去。 …… 梦溪忽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下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哪好,只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屋里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那个,那个,老太君吩咐妾下午见见四位姨娘和女儿们”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梦溪喏喏地打破了沉默,她想着,萧俊怎么说也是夫君,看现在精神还好,由他陪着自己去见姨娘,自已就会有些依靠,嫡妻进门,姨娘敬茶立规距,都是由夫君陪着,也是为了给嫡妻长威,免得以后被姨娘欺负了去,萧俊身体不好,老太君交待,可以不陪着,但梦溪想让他陪,想找一点点依靠,一点就好,所以才这么说。 “知道了,已经吩咐各房姨娘和姑娘过来了,你自已去就好” 萧俊一边看书一边回答。 梦溪很想看看萧俊看的是什么书,这么有吸引力,吸引到他眼就一直盯着书,瞧啊瞧,连页也不翻。 “那个,那个,给四位姨娘和女儿的礼物备下了吗”梦溪又问。 萧俊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梦溪,好象在说,这不应该是你准备吗? “那个,妾刚进门,不知各位姨娘和姑娘的喜好” 梦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 “你去问问红珠、红玉吧” 萧俊说完,又低头看起了那页书。 梦溪抬头注视着一直在低头看书的萧俊,看来那页书上真的绣了花,也可能是个大美女,说不定是春宫图呢,不然二爷怎么就看啊看,看不够呢,梦溪恶意地腹排着,她想要他的臂膀依靠,却发现,他不是她停泊的港湾。终于认定了这个事实,也终于站起身来。 “那,那妾先过去了” “嗯” 梦溪直了直身子,挺起胸膛,缓缓地走了出去。 萧俊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思量的眼睛默默地瞧着梦溪的背影。 梦溪来到正厅,差人唤了红珠红玉过来:“你们可有给各位姨娘和姑娘备下礼物” “回二奶奶,太太早吩咐备下了” 红珠边挥手叫小丫头出去边答道,并向梦溪介绍起萧俊各房姨娘的情况。 “二爷在二奶奶进门之前一共纳了四房姨娘,大姨娘叫王丽君,今年22岁,二爷十四岁时进门,育有二女,大小姐萧春今年5岁三三小姐萧凤今年3岁。 二姨娘也姓王,叫王芳今年19岁,三年前生有一子,老太君乐得合不上嘴,那时萧府上下一片欢庆,王姨娘也荣宠一时,二爷几乎一回府便去小王姨娘园子。但好景不长,孩子二岁时夭折,可能王姨娘受的打击太大,有一段时间疯疯颠,见到孩子,就说是她自已的儿子,从此失宠,这两年,二爷几乎再没有进过她的园子。 三姨娘叫张艳,今年18岁,是二小姐的生母,二小姐名叫萧萍,今年4岁。 四姨娘叫李春秀今年15岁,才过门一年多,李姨娘最会拿娇,又长得万分妖娆,目前最得二爷宠爱……” 梦溪正听红珠说着,早有小丫鬟头来报,各位姨娘已在门外面候着了,梦溪让人传了,片刻功夫,四个姨娘各由两个丫鬟扶着,迤逦走进。 第12章 立威 梦溪沉静地打量着进来的四个姨娘,大姨娘身着蓝色吉服,体态略丰,倒显得温柔沉默,见梦溪看向她,忙低下了头。二姨娘身着蓝绿色吉服,高挑个头,身材凸凹有致,一直低着头,给梦溪一种木木的感觉,三姨娘身穿绿色吉服,鸭蛋脸面,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尤其讨喜,萧俊一定非常喜欢这双眼睛吧,梦溪想着,眼睛看向她,她竟没有躲闪,直直地对望过来,梦溪神色未变,眼神继续扫向四姨娘,四姨娘身着粉红色吉服,头上钗环金光闪闪,削肩细腰,瓜子脸面,一双眼睛,顾盼神离,别有一番妩媚妖娆,简直就是一个狐狸精转世,梦溪望着她,她也直直地对上了梦溪的眼睛,眼神中竟有一丝轻蔑。 妾是奴婢,奴婢是不允许直接和主人对视的,这三姨娘和四姨娘的行为可以说是无礼之极,梦溪神色依然淡定从容,轻轻地朝红珠点点头,红珠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蒲团,平铺在地上。 大姨娘首先上前,跪在蒲团上,给梦溪磕了三个头,从丫鬟手中接过茶,高高地举过头顶: “婢妾给奶奶敬茶,奶奶万福” 梦溪接过茶,打开盖,喝了一口,轻轻地放在案上,又说了一些紧守规距,好好伺候二爷的话,把大老爷、大太太早上对她说的话又照猫画虎地学了一遍,梦溪暗自佩服她的领悟力实在太高,这盗版都不用工具。让红珠把准备好的礼物赏了下去,这才抬手让大姨娘起身,退到一边。 二姨娘,三姨娘也依次敬了茶,梦溪也都接过喝了,赏了东西,四姨娘最后上前跪了,磕了三个头,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直接向前递给梦溪。 “婢妾给奶奶敬茶,奶奶万福” 四姨娘自进门后,极受二爷宠爱,其他三个姨娘虽然进门比她早,但仗着二爷的宠受,明里暗里没少对其他三个姨娘使坏,这三个姨娘也是敢怒不敢言,渐渐地,二爷院里的女人,倒是她最大了,今天来了个新二奶奶,她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况且平日里没少听二爷说怎么怎么讨厌这门亲事,讨厌这个奶奶,因此,她打心眼里认为梦溪不配坐这个正妻之位。 但梦溪毕竟是坐着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妻,萧家毕竟是世家,规距及严,妾再受宠,也不能乱了规距,她依然要对着妻自称为婢,否则,被扫地出门的就会是她,在古代,妾跟一件物品一样。 李姨娘认为这位二奶奶不配受她跪,受她磕头,但她还必须去跪、去磕、去拜,这就是四姨娘不忿、不平的地方,她是二爷的心头肉,二奶奶刚进门,为了向二爷邀宠,怎么敢动二爷的心头肉,所以她要向这位二奶奶示威。 举了半天,发现二奶奶没接茶,抬眼看向二奶奶,发现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正端着一杯茶,在那吹啊吹,就象那杯茶特别热,一时半时吹不凉,可二奶奶有奈心,一定要等到茶凉了,才能喝,四姨娘这个气啊,真想摔了茶走人,但她不敢,入府两年,她深知老太君对于规距的重视,慢慢的手举酸了,厅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她忽然感到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一种无形的气势,自那端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小人发出,却是李姨娘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的,手心渐渐渗出汗来,额头也冒出了冷汗,最后终于银牙一咬,双手抬起,高高举过头顶: “婢妾给奶奶敬茶,奶奶万福”。 梦溪这才喝了一口吹凉了的茶,缓缓地放下茶杯,伸手接过了四姨娘的茶,没喝,直接放在了案上: “妾就是妾,到什么时候也别忘了自已的身份,孝敬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伺候二爷和二奶奶,是妾的本份,乱了规距,别说二爷和我容不得你,听到了吗?嗯!” 声音不高,但特别缓慢,字字如珠,清析地飘进四姨娘耳朵里,轰隆隆地砸在她的心上,尤其最后一字,二奶奶拖了很长的音,令四姨娘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谢二奶奶教诲,婢妾一定铭记在心”四姨娘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李姨娘能记住什么,梦溪是不会在意的,这么个小小的教训是不会让她折服的,但梦溪打定主意,既然嫁进来了,那就见招拆招吧,想要好好地活着,就一定不能太委屈自己,伟大领袖毛主席不是说过吗: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反正梦溪坚信争斗中唯一的原则便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让红珠把准备好的礼物赏了下去,这才抬手她起身,退到一边。 第13章 女儿请安 梦溪看了看站在两边的姨娘,转头向红珠吩咐道,“让姑娘们进来吧” 一会儿,几个嬷嬷领着三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娃进来,大的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一个还在蹒跚学步,嬷嬷们分别介绍了,三个女儿依次过来给梦溪磕了头,给母亲请了安。 梦溪吩咐看坐,早有丫鬟摆好椅子,嬷嬷将姑娘们抱在了椅子上,待姑娘们坐好后,梦溪开始问起姑娘们的日常起居,和姑娘拉起家常来。 大齐的制度就是这样,妾是奴婢,虽然女儿是自已亲生的,但也只能称她们为姨娘,在女儿面前自称奴婢,女儿是主子,只能认正妻为母亲,女儿们坐着,她们也只有站着的份。 站在两边的四位姨娘这个气啊,心里暗骂这位新二奶奶,感情您坐在那说话不腰疼,我们可都站着呢。 梦溪嫁进萧家之前这个院儿里一直没有女主人,萧俊又宠着她们,除了在老太君、太太等人面前,私下里哪有这么大的规距,哪站过这么长时间,尤其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听梦溪一时半时和姑娘聊不完,一个个都变了脸色,但主母第一次见女儿,关心女儿的起居,是正常的,她们也挑不出什么眼,只能忍着。 梦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四位姨娘刚才进来时轻蔑的神态,梦溪均看在眼底,所以,她今天一定要让她们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萧府的规距,梦溪知道萧俊不会宠她,不会帮她,依靠萧俊的宠,她是斗不过她们的,只能靠老太君,靠萧府的规距,死死是压着她们,否则自己很快就会被她们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看到四位姨娘的锐气磨的差不多了,梦溪这才说,姑娘们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又嘱咐嬷嬷一定要精心照料等等,姑娘们这才告退了。 “各位姨娘想是也乏了,今天就不要在这伺候晚餐了,去给二爷请个安,就回吧” 四位姨娘这才道了安,鱼惯而出,朝内室走去,心里思量着,这位新奶奶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又想起二奶奶刚才那话,“今天就不要在这伺候晚餐了”,言外之意,以后每天过来伺候这个主的一日三餐是免不了的。 梦溪见四位姨娘去了内室,便不想回去了,斜倚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忽又想起小厨房的事,便唤红珠进来问了起来。 “回二奶奶,大太太已经派人过来收拾了,并分派了两个厨师、四个打扫的丫鬟过来,小厨房今晚就能用了” 梦溪想了想,萧俊目前身体虚弱,晚饭最好还是以粥为主,猪肝绿豆粥有补肝养血、清热明目的功效,还可以让萧俊用一些小点心,想着前世做过的一些糕点,琢磨出两种比较松软的,想把材料写出来让红珠去大厨领料,于是命人取了笔墨纸砚,可是梦溪拿起毛笔左看右看才发现自已不会写毛笔字,繁体字,更不会写,真把这个前世的医学博士难为死了。 “二奶奶,毛笔有什么问题?”红珠研完墨,看着二奶奶拿着毛笔翻过来掉过去的看,就是不写,以为有什么不对。 “我说,你写”把毛笔递给红珠,淡定从容地说。 “是”红珠接过笔,铺开纸,听梦溪说着,开始刷、刷、刷地写起来,这个二奶奶就是有气度,听说皇帝的圣旨也都皇帝口述,太监执笔,二奶奶果然有大家风范。 汗,幸好世家的大丫鬟头都会识文断字,否则今天糗大了,梦溪主动地把要练好毛笔字,认识繁体字提到了今后的日程。 第14章 暗斗 待红珠写完了料单,梦溪想了想又说:“二爷晚上的菜以清淡为主,去问问二爷想吃什么菜,一起备了料送去厨房” “是”红珠应了声,将写好的料单递给小丫鬟去备料,自己向二爷卧室走去。 红珠扶着梦溪到厨房时,厨房已按梦溪的要求备好了材料,梦溪在厨房转了一圈,厨房不太,分里外两间,外间是炉灶,灶台上擦的干干净净,灶台上部有一个窗户,正对着门,炒菜时门窗全开着,油烟很容易放出,梦溪很遗憾没有前世的抽油烟机,并排四个灶台,煎炒炖煮的厨具一应俱全,不愧是世家,就是奢侈,梦溪又转向里间,是洗菜、切菜、做面食的地方,收拾的利利索索。 看着厨房的环境,听了丫鬟的介绍,梦溪很满意,这可是她以后自力更生,赖以生存的地方,毛主席不是说吗:自已动手,丰衣足食。 梦溪现在明显地感觉到大太太不喜欢她,萧俊更不待见她,前途一片灰暗,但现代的理念教她学会无论多难一定要善待自已,她绝不认为自已象那些YY小说里的女主一样,温柔贤淑、凡事委曲求全就会获得夫君和婆婆的喜爱,那样只能让她死的更快,她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但也决不会做委曲求全、以德报怨的事,自已今天争来了这一方天地,至少以后那个躲在暗处下毒的人少了很多毒死她的机会,又可以做许多美食去收买老太君,自己以后在萧府的生活,全指望这个萧府的最高领导了。 梦溪先将洗净的绿豆、大米一起下锅,大火煮沸后再改用小火慢熬,煮到八成熟之后,又将已切成片的猪肝和切碎的海棠叶放入锅中,煮熟后加入调味品调了味,偿了偿,很好,命人盛了。 由于梦溪忘了古代没有什么烤箱之类的厨具,事先想好的那些糕点都做不了,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简简单单地做了一种蜂蜜桂花糕,厨房的人偿过之后,都惊奇地看着她,想不到这个新奶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蛋糕,以后一定要好好巴结,好好学一手,那以后可以在大厨里横着走了,两个厨师YY地想着美好未来,对梦溪那个崇拜啊,从此死心踏地的替梦溪管理厨房。 梦溪命人将糕点装了盘,那边师傅已将小菜炒好,命小丫鬟端着,扶着红珠,回到萧俊的房间。 由于萧俊的身体不好,一直没在厅里用饭,梦溪直接将饭端进了卧室,红珠替梦溪打起门帘,梦溪一脚迈进卧室,抬头发现李姨娘坐在床边,半倚在萧俊怀里,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边说着什么。萧俊正握着李姨娘的手,软语细言的安尉着,梦溪虽然和萧俊没有感情,但看到这情景,心里还是一酸,脚步迟疑了一下,便扶着红珠的手,从容淡定地走了进来。 李姨娘正在拭泪,见梦溪进来,慌忙争脱二爷的手,起身下地,朝梦溪跪了下来,“婢妾给二奶奶请安,奶奶安好”声音里满是惶恐。 萧俊看到爱妾被梦溪吓成这样,脸立刻黑了下来,没等梦溪说话,伸手拉起李姨娘,“起来吧,回去准备准备,爷今晚去你那。” “二爷,使不得,这、这不合规距”。 李姨娘听了,心中狂喜,但脸上却显出更加惊慌的神色,一面娇滴滴地回二爷的话,一面紧张地瞟向梦溪。 “爷的话你也敢不听,爷才是你的主子,这个院里的事情是爷在做主,爷就是规距!” 萧俊看到李姨娘惶恐的神色,心中更是来气,训斥了李姨娘一句。 “是,二爷,婢妾全听二爷的,这就告退,二奶奶安” 李姨娘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又向梦溪福了福,规规距距地向门口走来,经过二奶奶身边时,冲她得意地一笑,脸上哪还有半点惊慌,此时李姨娘正背对着二爷,这萧二爷当然看不到了。 第15章 独守新房 梦溪感觉到红珠扶着自己的手抖了一下,但仍神色不动地由红珠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吩咐小丫鬟摆好饭菜,便指着桌子上的膳粥轻声给二爷介绍起来: “妾今晚为二爷做了猪肝绿豆粥,有补肝养血、清热明目的功效,二爷趁热喝,妾想着二爷这一天光喝粥,体力跟不上,特意又为二爷做了蜂蜜桂花糕,松软可口,甜而不腻,二爷一会儿偿偿可不可口”,边说边示意红珠伺候二爷下床洗漱。 “否则你今晚儿哪有体力干活”,梦溪又在心里恶补了一句。 萧俊看梦溪就象没事人儿似的,软语温言地向自己介绍着桌上的粥点,竟也发作不起来,红玉早已服伺萧俊洗了手,伺候萧俊穿上鞋,扶着他来到桌前坐下。 梦溪想了想,谁让人家是自己的领导呢,自已的工资(月钱)可是挂着他正妻的牌子才发的,虽然现在不知有多少,但总比姨娘的高吧,这样想着,便无视萧俊的冷淡,洗了手,淡定从容地给二爷盛粥、布菜伺候着二爷吃了起来,一面还在心里默念: “人家是领导,就应该有威严,冷淡就冷淡吧,这叫御下之术,再说了员工手册中重要的一条便是:要和领导保持距离” 汗,梦溪已经完全把阿Q的精神胜利法用在了萧俊身上。 只有在这个时候,梦溪才真正感到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好处,伺候萧俊吃完饭,漱了口,让丫鬟们将饭菜撤了下去,又上了茶,萧俊便坐在桌边喝起茶来,梦溪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一些花样子,便拿起来问道: “这个准备做什么” “回二奶奶,这是大王姨娘送来的花样子,七巧节快到了,想着要拣些好看的样子给姑娘们绣些帕子,荷包,往年都是大王姨娘操心,今年二奶奶进门了,大王姨娘便送了过来说,让二奶奶拿主意”红珠边说边走到梦溪身边,拿起花样子和二奶奶比着看。 “姑娘们平日里都喜欢什么样的花色?这个蝴蝶颜色很鲜亮,花色也不错……” 梦溪拣出一个蝴蝶样子翻过来掉过去地欣赏了半天,递到红珠眼前说,红珠红玉忙点头称是,就这样,三个人在那慢慢地挑拣了起来。 俗话说,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这话放在古代也适用,萧俊吃着梦溪做的粥和糕点,心里也暗自惊奇梦溪好手艺,又看梦溪站在那不言不语地伺候着自已,慢慢地胃舒服了,气也就消了一大半,这才想着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冒失了。 按规距,男子娶嫡妻时要在嫡妻房里呆足七天,才开始轮着去各姨娘的房里,娶个妾一般还要在妾屋里住三天呢,他这新婚第二夜就要去妾屋里,相当于一个嘴巴狠狠地打在了梦溪的脸上,那明天姨娘们该怎么看这位二奶奶?又想到要是今晚真的去了李姨娘屋里,明天老太君那也不好交待,再看着梦溪那绝美的容颜,心里就产生了一丝惭愧,所以吃完饭,也就没立刻走,坐在那喝起茶来,等着梦溪跟他说话,聊一聊也就留下了,至于李姨娘那,不过是失约了而已,毕竟是个姨娘,随便送点什么,哄一哄就好了。 喝着茶,看着梦溪在那淡定从容地拣着花样,不知为什么,越看那个人那副淡定的表情他就越来气,慢慢地刚刚消下去的气又上来了,梦溪不是大齐人吗?难道不懂他刚才那一番话对她意味着什么,还不乖乖地过来求他留下,就象个没事人似的。 这可真让他猜对了,梦溪果真就不是大齐人。 气越来越大,也就越想起梦溪的坏处,想起李姨娘下午说梦溪有多么叼蛮,敬茶时怎么怎么折腾她的话,忽又想起早上的元帕来,一股厌恶涌上心头,猛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红珠、红玉,伺候你们二奶奶早些歇了吧” “二爷要出去”红珠忙问。 “二爷慢走”梦溪放下手里的花样子站起身来边送萧俊出去边说,红玉忙放下手里的花样,过去想搀扶萧俊。 萧俊一甩手说:“不用了,好好伺候你们二奶奶”。 第16章 说谎 好累的一天,梦溪闭着眼睛,倚在浴桶边,听着红珠在屏风外忙碌的脚步声,暗道:红珠终不是自己的人,别看这一天她在耳边不住地提点自己,但自己真要搞点小动作,做点出格的事,萧俊马上就会知道,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培养只忠于自已的人在身边。 今天姨娘来敬茶,每个人都有二个贴身大丫鬟,怎么没给她派呢,大太太忘了吗? 按说梦溪本应带着贴身丫鬟和奶娘嫁过来,但梦溪一来怕她穿越的身份终会被贴身丫鬟发现,再着,本来是冲喜的,嫁过来二爷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所以便回了大夫人说不用带,大夫人平日里因为李老爷对梦溪的生母宠爱有加,便极讨厌梦溪,这次是怕亲女儿嫁过来守活寡,便让梦溪代嫁,但又担心如果萧家二爷冲喜冲好了,白白便宜了梦溪,心里怎么想都不是滋味,越看梦溪越不顺眼,恨不能她过得越惨越好,梦溪说不带,便借坡下驴,赵姨娘虽然心疼女儿,怕女儿一个人嫁过去受欺负,带个体已人嫁过去,总能有个照应,但大夫人发话了,只能敢怒不敢言,背地里偷偷地抹眼泪。 “要培养自己的人,最好是新买来的,背景干净,象一张白纸。虽然还需调教,而且有没有忠心也不好说,但分派过来的,说不定就是那个院的人,这样的人伺候在身边,那她天天不得象防贼似的,没等怎么样,先会心力衰竭而死,只是不知这府里对于挑选奴婢有什么规距,得想个法子,能自己买几个丫鬟放在屋里才行” 梦溪紧皱眉头,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如果萧俊待她好,还可以去求他,但依今天来看,没门。 “二奶奶,您已经泡了很久了,快出来吧,水都凉了,小心受了寒。” 红珠好长时间没见动静,走过来看二奶奶闭着眼睛倚在那,以为睡着了,便轻轻地贴在耳边说道。 实在想不出办法就不想吧,这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再慢慢想吧,梦溪终于站了起来。 “二奶奶今天应该留一留二爷的,按规距二爷要七天后才可以去妾屋里的” 红珠一边伺候二奶奶穿衣,一边说。 梦溪转身让红珠帮着擦头发,没有说话,暗叹一声: “没有爱,便注定了挤不进他的生命。留住了,又如何” 梦溪早晨醒得很早,没办法,古代没有网络,电视,更别说什么娱乐,晚上早早地就睡了。 红珠红玉伺候着穿了衣服洗漱了,梦溪先去小厨房给萧俊做了桑菊粥,又做了一些花样小点心,这样白天也可当零食吃,吩咐红玉等二爷醒了传饭时送过去,便扶着红珠去寿禧堂请安。 虽然老太君昨天说了,二爷身体不好,让梦溪伺候好二爷就行,这几天不用去请安,但梦溪可不会真的信了,何况昨晚萧俊没在新房过夜,当然也不用她伺候了,老太君早晚会知道这件事,发现她今天不用伺候二爷,又没去请安的话,一定会训斥她的,所以早早地就过去了。 来到寿禧堂时,大老爷、大太太催氏早已在那了,梦溪见大爷萧青,大奶奶张氏还没过来,便放了心,至少她不是最后一个到的,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请了安,便依老太君吩咐坐了。 “俊儿今天怎样了,不是告诉你不用过来,好好伺候俊儿吗,怎么又过来了”老太君待梦溪坐下后便问道。 “回老太君,二爷今天身体大好,二爷因为身体不好,不能亲自来请安,才命孙媳早早地过来,代二爷在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面前尽孝”梦溪轻抬螓首,缓声细语地回道。 在梦溪看来,萧俊的毒已经解了,今天肯定比昨天更好,虽然二爷昨晚没在她屋的事,老太君早晚会知道,她今早这么说,老太君以后即使知道她说慌,也不会太责怪她,只会认为她识大体,替二爷遮掩,以后也不会再提这事,但是,如果她照实说了,等于新婚第二天便在翁姑面前告了二爷一状,老太君心疼孙子,内心不想责罚,可又没法对她这个新妇交待,会左右为难,所以就撒了慌。 正说话间,大爷萧青,大奶奶张氏也进来了,梦溪跟着站起来,待他们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请了安,梦溪才过来给大爷,大奶奶问安,大爷、大奶奶见梦溪在这都一愣。 “二弟身体还好,怎么今天就过来了?”大爷看着梦溪问道。 “二爷身体大好,谢大……”梦溪一句话没说完,就有丫鬟急急来报: “老太君、老太君,不好了”一个小丫鬟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 “什么不好了,这大清早的,一点规距都没有,来人,撑嘴!” 老太君见状,怒道。 “奴婢该死,只是奴婢刚刚听红玉过来传话说二爷,二爷早上又昏过去了,心里着急,才说错了话,奴婢自愿受罚” 厅里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梦溪,梦溪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汗,这二奶奶真不是说慌的料,慌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拆穿了。 第17章 毒气复发 “孙媳不孝,刚才说谎了,请老太君责罚” 梦溪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里也很疑惑,二爷怎么又昏了?但心知这时最好还是乖乖地承认说谎了。 “溪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俊儿大好吗?怎么又昏了”老太君的语气已经严厉起来。 “回老太君,二爷,二爷昨天在李姨娘处,早上孙媳过来时还没见到二爷,说二爷大好了只是孙媳猜的,求老太君责罚” 厅里所有的人都愣了。 二爷真胡闹,怎么新婚第二天就跑到姨娘的房里去了,都觉得二爷这么做太不合规距了,这等于打了二奶奶一个嘴吧,这让府里的下人以后怎么看待这位二奶奶,大爷惋惜地看了梦溪一眼,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这正义不应由他来申张。 “胡闹”大老爷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溪儿先起来吧,先去瞧瞧俊儿,回头再说” 老太君终于发话了。大家这才想起二爷还昏着呢,一群人簇拥着老太君匆匆忙忙地向李姨娘住处走来。 此时李姨娘的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二爷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李姨娘惊慌地坐在床边,手里紧紧地纂着秀帕,拧啊拧,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二爷怎么会又发病了?她知道,这顿罚她是躲不过了,只希望二爷没事,老太君别赶她出府就好。 她也不明白,二爷昨晚睡前还好好的,今早怎么就成这样了,昨天斗赢了二奶奶的喜悦一早就没了,一面派丫鬟去请大夫,一面差人去报老太君,更派贴身丫鬟白菊去找二奶奶,想求她先将二爷接到上房,这样老太君不在她屋里看到二爷,就不会罚得太重,结果白菊回来说二奶奶一早就去给老太君请安了,想到不知二奶奶在老太君面前怎么使坏呢,更是如坐针毡,一时间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哪还有平日的机灵劲。 梦溪扶着大太太跟在老太君后面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清幽的甜香,“龙延香!”梦溪心里一惊,眼睛快速地扫过李姨娘的屋子,果然在窗子底下看到了一盆红心蕉。 “毒气反复了”梦溪心里顿感浪涛汹涌,石破天惊,李姨娘就是幕后那只黑手吗?按说,李姨娘是妾,是二爷的附属物,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二爷给的,二爷好她好,二爷亡她亡,应是最不能害萧俊的人,但不是她,又怎么解释同样用龙延香和红心蕉,为什么只有萧俊中毒,而李姨娘没有中毒?难到李姨娘是府外想害萧俊的人安插进来的?看来要尽快查明这红心蕉的来历,查明李姨娘的背景。 无论是谁想害萧俊,现在她都不能让萧俊死,看来萧俊的妾室也都不简单,目前,萧俊只有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但怎样才能让萧俊在她查明红心蕉的来历和萧俊妾氏背景之前留在她身边呢?梦溪紧紧纂着手里的丝帕,心思电转。 老太君一进屋便直奔萧俊床前,眼见萧俊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已没有了昨日的精气神,又象前几天似的生机全无,心里顿时一凉,难道这个孙子真的没救了? “怎么还没叫大夫?”老太君握着萧俊的手说。 “婢妾已派人去请了,一会儿就会过来”李姨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回道。 老太君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李姨娘,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小溅蹄子,长着一脸狐骚样,不好好伺候你二爷,就会天天勾引二爷做些出格的事,俊儿今天要是有个好歹,我先扒了你的皮,来人,给我拉出去,掌嘴二十,先关起来” 这时,早过来两个婆子,一个抓住李姨娘,一个啪、啪地打起姨娘的嘴吧,这些婆子,都是人精,看今天老太君动了真怒,那还不卖力地打,以便在老太君面前讨好,几下就把李姨娘的嘴打肿了,鼻子嘴都流出了血,萧俊被噼噼啪啪的打人声和李姨娘的尖叫声惊醒,看到李姨娘被打成那样,顿时心疼起来。 “奶奶,俊儿的病和李姨娘没有关系,求奶奶饶了她吧” 老太君一听萧俊护着李姨娘,心里火更大,冲着婆子说道: “再打,给我狠狠的打” 第18章 半月之期 萧俊见老太君动了真怒,再看看站在老太君身旁黑着脸的父母,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心疼地看着李姨娘。 老太君待婆子撑完了嘴,将李姨娘拉出去后,又指着跪在地上的其他三个姨娘训道: “以后好好伺候你们二爷,别整天想着使骚性子勾引你们二爷,出些妖蛾子,二爷要有个什么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训完了,才转身吩咐小厮进来,用软塌将二爷抬回上房,众人也跟着一起来到上房。 这时已有丫鬟来报,大夫过来了,在外面候着,老太君忙打发了屋里众人,只留下她和大老爷,才传话让大夫进来。 来的还是昨天的李大夫,只见他一面号脉,一面皱眉,李大夫心里也在疑惑,怎么昨天好好的,今天又成这样了,这病昨天好的莫明其妙,今天犯得也莫名其妙,半晌不语,只一个劲地摇头。 按说萧俊中的是慢性毒,呼吸一夜的香气原也没什么,但坏就坏在萧俊毒已入骨,梦溪也只是给解了一大半,还需月余才能完全清除,但昨夜又中了同样的毒,就象人得了伤寒,快好了的时候,又着凉复发,复发后症状就会比第一次还重,这也是大夫摇头的原因,他感觉萧俊的症状比前几天还重,心里早就认为没救了,该准备后事了,毕竟人老尖,马老滑,这话大夫是不会直说的,大户人家忌讳。 老太君和大老爷见大夫这样,心里早凉了大半截,大老爷硬着头皮问: “大夫,俊儿的病怎样,要紧吗” “老朽才疏学浅,确实看不出令郎的病因,观脉象和前几天一样虚浮,只是今天更重一些,老朽实在无能,大老爷另请高明吧” 说完,不顾大老爷的挽留,收拾完东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生怕走晚了会有鬼上身似的。 老太君和大老爷见大夫的神态,心顿时沉到谷底,俊儿真的没救了吗?我萧家真的,真的就没有嫡传的子孙,嫡传一脉真的从此断了吗。 原来这老太君上宫氏共有二子,大老爷萧殿志是老太君所生,继承这一任家主,二老爷萧占志是庶出,现在外放扬州府尹,正三品,而大老爷这一辈又只有萧俊这一个嫡出的儿子,虽然二老爷也有嫡出,但二老爷不是老太君所出,老太君只认萧俊这一个嫡孙,一出生就定下了未来的家主之位,长子嫡孙,老太君把俊儿看得什么似的,现在见大夫一个劲地摇头,使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仿佛失去了精神支柱。 坐在那里愣了良久,才唤丫鬟进来,吩咐好生守着二爷,便和大老爷一起来到正厅。 大家都在正厅里等着,连萧韵听说二哥又病了,也赶了过来。 大太太听了大老爷重复了大夫的话,便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我苦命的儿啊,昨天不是已经好了吗,大老爷快想想办法啊,不能让俊儿就这样下去,再去求求静妃吧……” 梦溪也是急啊,她知道,这毒一反复,症状一定会加重,但又不能当着众人说萧俊是中毒,给他解毒,小手里的丝帕被她攥了又攥,想迈步上前,又觉得不合适,小脸憋的通红,那个急啊。 老太君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听了大太太的话,便想起冲喜的事来,眼神朝梦溪扫来,见梦溪那一副欲言又止猴急的样子便随口问到: “溪儿,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梦溪快步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孙媳不敢说,求老太君责罚,这些话,孙媳说了,怕失了体面,不说,怕影响二爷的身体” “说,什么事!”老太君一听说与萧俊的身体有关,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来了精神。众人也齐刷刷地瞧了过来。 “孙媳,孙媳……”梦溪唯唯喏喏的,就是说不出来。 “什么事,你说,老身不会责罚你” 老太君看梦溪说不出来,真急了,又提高了声音。 “什么事情比俊儿的身体重要,媳妇快说”大老爷也急了,发了话。 “孙媳出嫁前,家母听说二爷有病,曾找先生给孙媳算过一命,先生说,说二爷洪福齐天,定能逢凶化吉,叫家母不用担心,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老太君和大老爷一起问道。 “只是冲喜之时,二爷,二爷一定要在上房呆足半月之期” 梦溪说完,头已经紧紧地贴在了地上,脸胀得红红的。 第19章 愿者上钩 半个月,应该够她查清楚并解决掉一切了吧。 此时众人见梦溪脸红,都她以为害羞了,哪知她那是憋着笑,兴奋的。就在老太君喊她的那一刻,灵光一闪,终于让她想出了这个高招,暗道自己真是天纵奇才,狠狠地臭屁了一下。 按说,这话放在一般时候,是没人会信的,但事情巧在,梦溪说这话的时候萧俊确实得了不治之症,而且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病得莫明其妙;最主要还是冲喜后萧俊的病竟奇迹般地好了,昨晚,二爷恰巧没在梦溪屋中,就又莫明其妙的病了,这次大夫连药都没开,直接走了,照理说萧家是大齐世家,随便跺跺脚,平阳城都会颤三颤,咳漱一声,平阳城都会感冒,一般人谁敢这么无礼,大夫这么做,只能说明他真的束手无策了。在坐的人包括老太君和大老爷竟都相信了梦溪的鬼话,这真是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胡说,既然是算命的先生说过,俊儿必须在上房呆足半月,为什么昨晚你还让俊儿去李姨娘的房间?你这个贱人,想害死俊儿吗?” 不相信这话的还真有,那就是大太太催氏,她认为这是梦溪自已拢不住俊儿的心,便耍这种手段,利用俊儿的病和老太君爱孙心切,用神神道道的事情硬将俊儿绑在她屋里,暗道:俊儿现在生死未卜,你做为嫡妻,不想着怎么救他,竟还在这争来争去的,心里更加厌恶梦溪,但她也无法解释俊儿的病时好时坏的原因,只好这么质问梦溪,想让她难以自圆其说,慌言不攻自破。 梦溪听了大太太质问,螓首轻抬,明眸微动,只看着老太君,朱唇轻启: “孙媳求老太君、大太太责罚,孙媳原也不信,这算命先生的胡说本就做不得准,世上哪就有这么巧的事,何况这话又伤及孙媳体面,所以孙媳才一直没敢说出口,孙媳自从嫁入萧家,一心一意地想着二爷能好,二爷是孙媳的夫君,孙媳敬重都来不及,怎敢谋害,昨天,的确不是孙媳让二爷去李姨娘的屋里,是二爷自已硬要去,孙媳不敢拦着,求老太君明查” 淡淡的声音,却似透着万分委屈,若有一种无形的张力,软软地将大太太顶了回去。 “奶奶,父亲、母亲,也许弟媳真是二弟命中的贵人,既然现在别无他法,姑且试试吧” 大爷萧青神色怜惜地看了弟媳一眼,向老太君说道。 他看着面前雪肤花貌,娴静端庄的佳人,想着用这样一个国色天香来为二弟冲喜,本就对不起她了,如果是自己,早就捧在手里视如珍宝了,二弟怎能这么不懂怜惜,新婚第二夜便去妾室屋里胡闹,便没想到以自己的身份现在说话是否合适,大奶奶张氏听了面无表情地看了大爷一眼。 三爷则神色复杂地看着二嫂,一语不发。 大老爷瞪了大太太一眼,看着这个媳妇,心道,这个媳妇什么都好,怎么就抓不住俊儿的心呢,新婚第二夜就让俊儿去妾那里过夜,不说于理不合,就是面子上也说不过去啊!心里也生儿子的气,但儿子总是自己的好,现在又病着,生死未卜,便埋怨这个媳妇没能耐,最后还得他这个做老子的出头,把儿子拴在她屋里,真丢人。 想到这,对大太太说道: “吩咐俊儿,半月内不准离开上房,告诉那四个姨娘,这半月内,谁再敢勾引二爷离开上房,直接逐出萧府” “是,妾这就去安排”大太太见大老爷不悦,再不敢说什么,恭恭敬敬地应了。 “大家也都回吧,别都在这躇着,影响俊儿休息,溪儿这几天就不用去上房请安了,好好在屋里伺候俊儿就行” 老太君想得更绝,她见梦溪脸红,不知梦溪是憋着笑,兴奋的,以为是害羞,自然也就联想到了同房,新婚之夜,按说依俊儿的体质,根本行不了那云雨之事,但两人确实行了那周公之礼,而俊儿的病也奇怪地好了,也许是梦溪听了她娘亲和道土的话,趁萧俊昏睡时主动的吧,只有这样才能救俊儿。老太君猜想着,她倒没想到,这事女人怎么能主动得起来?这样想着也就能理解萧俊为什么新婚第二夜就去了妾室的房间,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女人。 倒也难为这个孙媳妇了,又想起孙媳妇今早还在替俊儿遮掩,一心一意地为她这个孙子着想,心里又对这个孙媳妇多了几分疼惜。 第20章 强势用药 老太君见梦溪脸红扑扑的,越看越觉得她羞怯难当,就这么想当然地认定只有两人同房才能救她的孙子,常言道有病乱投医,反正大夫连药都没开,俊儿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不如按溪儿的意思试一试,全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事到如今,俊儿生死未卜,此事与其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干脆把人都打发了,给小夫妻倒地方,老太君此刻倒是难得地善解人意。 梦溪要是知道老太君的想法,一定会拿头去撞墙,老祖宗!孙媳妇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羞死人了! “二爷早上用过饭了吗?”梦溪回到卧室,见红珠红玉守在床边,便随口问道。 “粥菜都端了过来,二爷说不想吃,早就凉了便又端了出去”,红珠回答道。 梦溪想了想,吩咐道:“红玉在这照看着二爷,红珠和我去厨房,做碗酸辣汤,给二爷开胃” 红珠迟疑了下,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扶着二奶奶向厨房走去。 红玉和红珠一样的心事,这位二奶奶怎么这么糊涂,眼看二爷根本吃不下东西,还不想办法给二爷治病,怎么又跑去厨房做起饭来,当二爷没事人似的,得给二爷用药啊!依她看,这位二奶奶除了会做饭,什么也不会!但她见红珠没说话,也闭紧了嘴吧。 梦溪扶着红珠来到小厨房,用陈醋、生姜,海棠叶,胡椒粉做了一碗酸辣汤,又加了一个鸡蛋,放入一些黄瓜,葫罗卜丁,沟了嵌,又加了些调味料,偿一偿,味道很好,怎么看都是一碗普通的酸辣汤,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碗解毒的良药。 梦溪用胡椒代替了辣椒,一是怕辣椒太刺激肠,萧俊的脾胃现在太虚,不适合吃,二是胡椒可以充分刺激味蕾,增强萧俊的食欲,现在还不能告诉萧俊这是解毒的良药,但又必须让他喝,怕萧俊没食欲,根本不想喝,为了做这碗汤,梦溪可是煞费苦心,吩咐丫鬟盛了,又放了餐具,扶着红珠回到卧室。 萧俊仍然昏睡在床,红玉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床边,屋子里静悄悄的。 吩咐红珠盛了一小碗,梦溪在软塌上坐下,用手摇着二爷,轻轻地唤着:“二爷,妾听二爷早上一直没有吃饭,亲自做了碗酸辣汤,可以增强食欲,二爷快起来趁热喝些” “我不饿,现在不想吃东西,端出去吧”摇了半天,萧俊醒了,眼也没睁,迷迷糊糊地说。 红珠转身要把汤撤下去,梦溪用眼神制止了她,回头吩咐站在一边的红玉说: “扶你们二爷起来” 红玉上前和二奶奶两人合力扶起二爷,萧俊挣扎了一下,不想起,无奈体质太弱,梦溪太强势,只好坐了起来,二奶奶又示意红玉向床头扶了扶,拿了个靠枕依在背后,梦溪就势坐在床边,从红珠手里接过汤,盛了一匙,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萧俊摇摇头,他很讨厌梦溪的强势,本来就没有食欲,这时更不想喝,闭紧嘴吧坚决不喝,红玉见了无奈地摇摇头。 “二爷想是昨夜受了些风寒,才昏昏沉沉,妾做了酸辣汤,二爷怎么也得喝些,发些汗就好了” 说着,硬是用汤匙橇开萧俊的嘴,灌了进去,红玉赶紧上前擦去二爷嘴边流出的汤汁,心想这位新二奶奶看着娇娇弱弱,做起事来却这么霸道,对二爷也敢这样用强,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萧俊心里厌烦已极,无奈浑身无力,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那里还能抵得过梦溪的强势,暗叹: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心里已将梦溪恨上了,见梦溪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又怕这样僵下去,在丫鬟面前失了颜面,万般无奈地顺了她。 许是喝了第一口刺激了味蕾,梦溪喂第二口时,萧俊很听话地喝了,不一会儿,一碗汤就喂了下去,将空碗递给红珠,示意再去盛一碗,萧俊摇摇头要躺下,又被梦溪扶住: “二爷趁着汤热,再喝一碗,发了汗,身上就轻了”。 萧俊无奈,又免强喝了一碗,再说什么也不喝了,梦溪见他喝了两碗,也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没再劝,吩咐把汤撤下,和红玉扶萧俊躺好,又吩咐红珠给二爷加了床被子,掖好被角,看着萧俊闭着眼睛睡了,这才转身出屋,来到厅里,除李姨娘外其他几相姨娘都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命人传了饭,由几个姨娘伺候着吃了起来。 “今早一进李姨娘屋子,便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甚是好闻,好象在哪闻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知是什么香” 想起李姨娘屋里的龙延香,梦溪一边吃着饭,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了起来。 第21章 回天有术 “二奶奶不知,那是龙延香”大王姨娘边给梦溪布菜边接口说。 “噢,我想起来了,大婚当夜,新房里点的也是龙延香,当时听红珠说是宫里静妃赏的,瞧我这记性,只觉着这香好闻,好象在哪闻过,一转眼竟想不起来了”梦溪拍了拍额头说道。 大院里的出来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大王姨娘听梦溪这么说,那能反应不过来?这位新二奶奶哪是真的不知道李姨娘屋点用的是什么香,感情是在这等着呢,宫里赏给二爷的东西,哪是一个姨娘的身份能用得起的。 虽然这李姨娘平日持宠娇纵,从没有什么好落在大王姨娘处,但看着她今天受了重罚,心里也是有些不忍,虽说李姨娘在二奶奶新婚第一天,就把二爷勾进了她的房,给梦溪难看,但老太君已经罚了,现在见梦溪这时候还要揪李姨娘的错,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样子,暗道这位二奶奶未免有些太刻薄太歹毒了,大王姨娘毕竟心地善良,又想起二奶奶今天上午在老太君面前,把二爷强留在她屋里半个月的手段,面对这样的主母,同是姨娘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于是上前替李姨娘解释说: “二奶奶不知,龙延香是宫里赏赐的东西,照规距姨娘是用不起的,但二爷生性喜欢各种香味,尤其龙延香,自从宫里赐下龙延香,这院里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二爷晚上宿在那个屋,那个屋里夜里就用龙延香” “噢”。 梦溪这才明白,同时用龙延香和红心焦,为什么只有二爷中毒,姨娘没有中毒,二爷日日不间断地使用,日积月累,毒已入骨,李姨娘偶而使用,虽也中毒,但只是轻微中毒,表面看不出来,她可没那么好的心给李姨娘解毒,反正死不了人。只是这么看来,李姨娘的嫌疑可以排除了,那下毒的人会是谁呢? 梦溪紧皱眉头,一边吃着饭一边思索着,猛一抬头,将张姨娘鄙视的目光尽收眼底,又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吃起了饭,这些不安份的姨娘,以后慢慢地收拾。 梦溪在姨娘的服侍下用过饭,漱了口,挥手让丫鬟把饭菜撤下去,说真的她一点也不习惯姨娘服侍,但这是规距,但她明白,在这深宅大院里,烂好人是不能随便做的,萧俊不宠她,她今天再不立这规距,明天姨娘就能爬到她头上拉屎了,所以尽管在几个姨娘的注目礼下用饭,让她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但表面上仍淡定地吃完了这顿饭,心里想着,等以后理顺了这群姨娘,一定要把这规距给废了。 吃完饭,梦溪没再让姨娘们去给二爷请安,探视二爷,直接把她们打发回去了,她不准备再这么烂发善心,昨天好心让她们去瞧二爷,结果好端端的她就被李姨娘给阴了一下,好心没得好报,这深刻的教训让她明白在这吃人的深宅中,越是善良,死的越快。 回到卧室,萧俊已经醒了,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湿透了,红珠红玉正在给萧俊换衣服,连汗湿的褥子和被都给换了干爽的,换好后,萧俊重新躺在了床上,梦溪缓步过来坐在了床边的软塌上: “二爷,感觉可好些?” “出了汗,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就是手脚一直没有感觉” 萧俊出了一身的汗,这时感觉有了点精神,好受了一些,不仅感激梦溪强让他喝下的那碗酸辣汤,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梦溪伸手抓起萧俊的手,萧俊僵了一下,眼中射出二道厌恶。 “二爷四肢麻木,妾帮二爷柔一柔,也许会好的快一些” 梦溪察觉萧俊的僵硬和眼中凛然,心知他误会了,依然一脸淡定,边说边柔捏了起来。 梦溪先将萧俊的整个手掌进行全面揉捏了,然后用手掌轻擦萧俊的两个手背,再用手转着萧俊的各个手指,又使劲捋着萧俊的虎口,最后,用手指捏着萧俊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按拔,整个过程先轻后重,面中找点,并带着一定的节奏,看似很随意的揉捏,实际上暗含现代高超的按摩技术,梦溪前世是医学博士,对针灸,按摩都有研究,尤其现代的足底按摩,她上辈子可是经常享受的,听萧俊说四肢还有些麻木,很自然地想起按摩来,她潜意识只是在尽一个医生的职责,给病人最好的服务只是她的本份。 萧俊见状,心知是刚才自己误会了她,便由着她了,刚开始没什么感觉,只认为梦溪是故意向他示好,也没说什么,他早习惯了女人这样的讨好,但揉着揉着,手臂上传来一阵轻松,舒服的感觉,便睁开眼诧异地看着梦溪,见梦溪正认真地给他捏着手,心中不由得柔软起来,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梦溪按完了手,示意红珠取过绣墩,起身坐在了床尾,开始给萧俊按起脚来,梦溪将食指弯曲,母指轻靠于食指未结,向上用力支撑食指,并使食指指骨同手掌、前臂、上臂成一条直线,对着萧俊左脚的涌泉空使劲的一压一提,然后慢慢地移动,萧俊的腿一僵,微闭的眼猛然睁开,一道清冽的寒光射了过来,梦溪感觉到头顶的冷意和二爷的僵硬,心里一惊,太大意了,古人都习武,听红珠说过,二爷自小习武,可是能飞檐走壁的,具体能飞多高的檐,走什么样的壁,红珠也没见过,反正是高来高去的,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因这次病了将近两月,才让人觉得他弱不禁风。 废话,让谁躺几个月也都是这个德行,梦溪对红珠这么向着她们二爷,一个劲替他说好话很不爽,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想到二爷素日习武,那他对人体周身的穴位一定非常清楚,她刚刚想也没想就直奔涌泉穴,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怎么懂得穴位,二爷怎么能不心惊,本就不屑于她,她这不是找死吗? 梦溪不觉惊出一身冷汗,怎么办!梦溪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着,心思电转。 第22章 追根溯源 审视良久,萧俊见梦溪泰然自若地又在他足底涌泉穴前方不远的位置用同一手法按下去,然后改用母指关节在脚掌上弯曲指尖扣住足底,另四指在他的足背上,用力下按一压一松,然后手指平行向前移动一点,再按压,向前移动,呈一条直线,好象根本没有发现到他那凌厉的戒备的眼神。 萧俊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暗道原来她只是碰巧触到足底的穴位,刚才涌泉穴传来一丝锐痛,他真以为梦溪懂得人体穴位呢,恍惚间竟觉得她深不可测,再看她只是认真地以一点为起点对足底进行大面积的揉捏,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多想了,也暗怪自己病了两个月竟有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想她一个13岁弱质女流,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能懂这些,她父亲不过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富商而已,能调教出什么好女儿? 梦溪见萧俊终于放下了介备,又重新闭上眼睛,心中长出一口气,背后的衣裳都被冷汗浸湿,手心也沁出了汗,伸手取过旁边的帕子,拭了拭手,又继续按了起来。 她对萧俊的足底压完了捏,捏完了叩,叩完了揉,只是偶而会碰上足底的一个穴位,然后就用力大些,萧俊以为梦溪只是不小心碰上穴位,这样大面积的揉法,怎么可能不碰上穴位,毕竟足底还是有些麻木,他没注意梦溪碰到穴位时力量就会加重,看似不经意,实际上是一套高深的按摩手法,最后,梦溪将萧俊的脚指及脚关节圴匀地环转,幅度由小到大,频率由快到慢,然后幅度由大到小,频率由快慢到快,整个过程不僵不滞,灵活圆转。 萧俊很享受梦溪的揉捏,当一阵阵轻松、麻痒、舒服的感觉从足底传向小腿再传向大腿,萧俊舒服的想叫起来,他怎么从来不知揉捏足底也会让人这么舒坦,以后一定要让李姨娘给自己天天捏,他可想不到李姨娘怎么会按得这么舒服,只是想当然地以为虽便捏捏揉揉而已,是个人都会。 想到李姨娘,自然想起早上她被撑嘴的事来,不由得心疼起来,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他还不知李姨娘正被关着,想叫红玉去给李姨娘送些药,看看她怎么样了,于是喊道: “红玉” “二爷,什么事?”梦溪和红玉同时问。 萧俊听到梦溪的声音,才想起梦溪还在身边,感受到足底传来的丝丝舒爽,竟怎么也说不出让红玉去看看李姨娘,给她送些药的话,于是改口说: “给爷倒杯茶来” “是”红玉应着,出去了。 听二他刚才的语气,象有什么急事,根本不是要喝茶,是在扫了她一眼后,便改了的口,一看便知是对她介备着,什么事要瞒着她?他刚才想说什么?梦溪峨眉轻敛,又低下头认真的按了起来。 按完了脚,起身给萧俊盖上被: “二爷可感觉好些了,饿不饿,妾去给二爷做些粥来?” “这一折腾,真有些饿了,就做些昨晚的糕点和粥吧”提到吃的,萧俊想起昨天的晚餐,味还真好,不觉有些馋了。 “二爷精神比早上好多了,妾派人去回了老太君?”梦溪问道。 “吩咐个人去吧,告诉老太君不用挂念,也不用过来看了,等我好一好,就亲自过去请安,好久没有请安了”萧俊坐起来,接过红玉递上的茶说道。 用过午饭萧俊又睡了,梦溪无事可做,便想起红心蕉的事,新房里的她昨天已命人搬到后花园了,可李姨娘屋里还有红心蕉,下毒的人既然不是李姨娘,那么有可能下毒之人给萧俊的几个妾都送了红心蕉,这后院到底有多少株红心蕉?是该去看看了。 扶着红珠的手,带着两个小丫鬟,来到院落当中,嫁入萧府两天了,一直忙着伺候二爷,还没仔细地观察过这个院子,这可是她今后长期居住的地方,要先摸清环境才行。 扫视整个院落,自大门进来之后,左侧是一间门房,过了门房左转便是萧俊的内书房,面向朝北,外院北侧有一面花墙,花墙当中是仪门,通向中院,就是她住的院子,中心是一个大鱼缸,周围摆着一圈盆花,有石榴花、夹竹桃等各色花卉,争奇斗艳,散发着阵阵浓郁的花香,东西两边各三间厢房,前面正房也是三间,两边各有一间小耳房,梦溪这才注意到正房上面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牌扁,上书“萧湘院”三个字,这个院子叫萧湘院,梦溪一愣,随口问道: “后面可是一片竹林?” 红珠看着二奶奶回道: “不是,二奶奶怎么就想起竹子,这北方气候干燥,不比南方,不适合竹子生长” 梦溪笑了笑,扶着她的手,向右边耳房旁边的门走去,梦溪是在看到“萧湘院”三个字想起前世读过的红楼梦,林黛玉住的“萧湘馆”就是因为有一大片翠竹而取名“萧湘馆”,萧俊本姓萧,自已的院子取名“萧湘院”也是正常,怎么就想起了林黛玉,她可不希望成为一个那样的悲剧人物,摇摇头,暗笑自己浮想联翩。 右侧耳房有一小院,有一屏门和内院相通,扶着红珠的手,进了小院,园中栽有花草、林木,缀有假山、盆景,给梦溪一种山林幽静,花影扶蔬的感觉,看着那盆从萧俊卧室里搬出的红心蕉放在一个阴凉的花架上,梦溪缓缓地走了过去,立在红心蕉前仔细欣赏着。 心里惊叹这红心蕉之绝,没有花却能如此娇艳,绽放着如此的美丽。散发着经久不衰的奇香,随口念到:“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淡红蕉卷”。 “二奶奶好文采”红珠不失时机地拍着她的二奶奶。 “怎么花架上的花这么少” “奶奶不知,入夏后百花盛开,因二爷喜欢,大部分花都已搬到前院” “可惜了,此花如此娇艳,却独此一枝,若能花团簇锦,该有多好”梦溪凝视着娇艳欲滴的红心蕉,面露无限的惋惜和哀叹。 红珠看到梦溪的神情,心生不忍,接口说道“奶奶不知,这红心蕉李姨娘和张姨娘的屋里还有两盆”。 第23章 出手 梦溪转头看向红珠,红珠暗恨自己多嘴,用手捂住了嘴。梦溪转过身,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两位姨娘屋里怎么也会有红心蕉,我听说这红心蕉是南国奇花,大齐难寻”。 “这红心蕉确是世间难寻,这还是去年冬天,张姨太的娘家哥哥从南国回乡探亲,带回来的,一共三盆,当时分别送给老太君和大太太两盆,张姨太自己留了一盆,因为二爷天生喜欢奇香,老太君的那盆随手赏给了二爷,后来架不住李姨娘的央求,二爷又把大太太的那盆也讨了过来,放在李姨娘屋里,张姨太听说二爷特别喜欢此花,且平时最宠张姨娘和李姨娘,便把自个屋里的那盆赏了张姨娘”红珠回道。 “张姨太?”梦溪看着红珠说道。 “二奶奶刚过门,可能不熟悉,张姨太是大老爷的二房姨太,是三爷的亲娘,二奶奶不知,大老爷的三个姨太中,宠受宠的便是这张姨太,不但人长得好,待人也特别随和,平日里少言寡语,尤其和二爷的几个姨娘处都很好,不象大太太和其他几个姨太,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们这院里的人平素也最喜欢她” 红珠见二奶奶好象不知张姨太的身份,忙给她介绍。梦溪听了,眼前浮现出她昨日捧茶时张姨太眼中闪过的那丝恶毒,一个随和的女人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她刻意结交二爷的姨姨娘和下人,怕是别有用心吧。 “三爷今年多大了?” “二奶奶不知,三爷今年16岁,因大老爷喜欢张姨太,平日里对三爷很少管束,三爷从小贪玩,最不喜读书,这不参加了两次乡试,连个举人也没中” 梦溪飞快地思量着,害二爷那只黑手一定是二姨太,可她为了什么? 对了,二姨太当初没有将红心蕉直接送给二爷的啊,难道是巧合? 梦溪用手揉着太阳穴,想起三爷那一双有如深潭的双牟,脑中灵光一闪,难到她想让三爷继承家主之位?才存了谋害之心。 二爷喜欢各种香料,这在萧府已不是秘密,上上下下尽人皆知,老太君心疼孙子,有孙子喜欢的东西,还不巴巴地送过来,就算老太君想不起来,只要有人将这事透露给二爷,他一定也会去讨过来,连二爷和老太君的心理都考虑进来了,做得滴水不漏,设此毒计之人有这样的玲珑心思,太可怕了? “二奶奶不舒服?”红珠见梦溪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皱眉,便问道? “老太君平日里也喜欢各种奇香吗?” “老太君喜欢比较清淡的香,常年也只用那么一两种香” 礼下于人,当然要投其所好,三姨太不是刚过门的小媳妇,菜鸟一个,怎能不知老太君不喜奇香,可偏寻这种香气袭人的奇花异草来送,虽是罕物,但收礼的人不喜欢,又怎讨得欢心?可见是存了别样心思的,只不知三爷是否也参与了? “好” 梦溪猛说了声好,面色又恢复了一惯的淡定从容,把个红珠唬了一跳,看着梦溪,心道:“这二奶奶,又想起什么来了,好什么?” “去告诉张姨娘和李姨娘,就说二奶奶说了,独乐乐,不如人乐乐,如此娇艳美丽香飘四溢的奇花怎可藏于暗室独自欣赏,不如般出来大家共同欣赏,把两位姨娘屋里的红心蕉,也搬到这花别架上,奶奶我喜欢花团簇锦,欣赏起来才有味道” 梦溪一边用手抚摸着红心焦的花叶,一面吩咐后面跟着的一个叫倩儿的丫鬟。 红珠这个后悔啊,刚才二奶奶的眉头皱啊皱,还以为二奶奶哪不舒服,担心了半天,感情是在思量着怎么算计那两位宠妾呢,自己白白替她担了半天心,想到自已刚才多嘴,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嘴巴。 这个新二奶奶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二位姨娘要是一齐闹到二爷那,少不得这后院又会掀起一番风雨,进门才几天,就惹了这么多事,还嫌这府里不够乱,可千万别闹得象昨天,想起昨天,想起李姨娘,不由得心生恶寒,这位新二奶奶太可怕了,哪是喜欢什么花团簇锦,分明有意生事,有白天大老爷撂下的话,姨娘敢闹起来,一定会被逐出府去,如果不闹,二奶奶就会硬生生地花要了来,二爷自然也不会再冲着这花去哪个姨娘的房里了,这二奶奶,够黑,心机深不可测,这才入府第二天啊,就开始收拾姨娘了,更后悔自己刚才的多嘴,暗暗祈祷:“二位姨娘,千万要忍着点,这个时候别得罪这位祖宗” 梦溪见红珠脸色发白,哪知她的心思电转,还以为她害怕自己得罪二位姨娘,替自己担心呢,心道: “二爷本就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得罪那二位姨娘啊,那可是二爷的心头肉,可为了救二爷的命,不得不做!” 装做没看到红珠的脸色,继续扶着红珠,延着一条蜿蜒幽静的小路向花园深处走去,看着路径两边的各色植物、花草,梦溪的心情越来越舒畅,她第一次感到古代的好处,这些可都是天然的绿色食品,无污染,无化肥,是养生的好东西,一边走,一边辩认着各种花草,牛繁缕、大蓟、小旋花、马兰头、龙芽草、马齿苋、蕨菜、蔽菜、发菜、椒木、松茸菌……,有些还有药用价值呢,心中不仅暗暗称奇。 弯腰采了一棵马齿苋,仔细地研究着。 “二奶奶,这叫长命菜,这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二爷命人从各地收集了养在这院子里的,越往里面还有许多都是珍稀的品种,在大奇都难找,听说有些还是世间难寻的药材呢,二爷又不懂医,可却偏喜欢种植这些,常常有名医来找二爷讨要这些东西,平日这里是禁止人来的。” 红珠边指着远处的花草边给梦溪介绍。 “长命菜”梦溪记得她前世学过,这种野菜叫马齿苋,它叶青、梗赤、花黄、根白、子黑,故又称“五行草”,她绝对没有认错,也许这个时空和自己的那个时空存在差异吧,也许是它的别名,她没记住,记得这种野菜富含丰富的蛋白质、微量元素和维生素等,它对痢疾杆菌、大肠杆菌、金黄色葡萄球菌等多种细菌都有强力抑制作用,有“天然抗生素”的美称,具有解毒、消炎、利尿、消肿的功效,想到马齿苋的功效,眼前闪现出老太君那稍稍浮肿的眼睑,和白中泛黄的肤色,明显是肾脾虚弱,正好可以用此物调养,想到这,便命丫鬟多采了一些送到后厨,又和红珠游了一会,才出了院门来到后院,后院也有东西厢房和罩房,小厨房就设在这里,两人直奔小厨房。 第24章 婆婆妒恨 梦溪命人将马齿苋摘好,洗净,然后放入沸水锅内焯一下,捞出后洗去枯液切碎。又将油锅烧热,放入葱花煸香,最后放入马齿苋,加入调料炒好后,盛出倒入已煮的粳米粥中,轻煮一会,便做成了马齿苋粥。品偿了一下,不仅口感滑嫩,味道也很精美,暗道自己手艺越来越好,以后被休下堂时,就干脆去开个粥店混饭吃。 梦溪命人用单独的食盒分别盛了,又分别配了两碟蜂蜜桂花糕,差人给老太君和大太太送去,这才将已煸好的海棠叶加入粥中,微煮了一下,让人盛了,配了四个小菜,两碟蜂蜜桂花糕,命人端着一路回到萧湘院。 红珠替二奶奶挑起帘拢,梦溪迈步进入,抬眼见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都在,老太君坐在床前的软塌上,大太太和侍书、侍琴两个大丫鬟站在身后,大老爷坐在案前的椅子上,老太君正和二爷说着什么,二爷只是个劲地点头。忙上前请了安,规规距距地立在一边,示意丫鬟将饭先放在桌子上。 原来大太太、大老爷服侍着老太君吃过午饭,正谈论着俊儿的病,商量着大齐哪还有没被他们访到名医、奇人异土,就见萧湘的丫鬟来报,二爷见好了,中午起来吃了饭,现在很精神。 老太君等人听了都是一惊,连大太太都暗暗称奇,哪还坐得住,急急忙忙地来到萧湘院。进来一看,二爷果真好了,又恢复了昨天的精气神,古人迷信,遇到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往往会寄托于神灵,老太君、大老爷此时已彻底相信了梦溪的话,认定她是俊儿命中的贵人。又见梦溪端庄清雅,言谈举止透着大家风范,对俊儿又一心一意,早认定梦溪是个难得的好媳妇,如见俊儿没事了,想起早上溪儿受的委屈,便坐在那教训起来,连说他不懂事,怎么这么胡闹,萧俊一边赔着小心连连点头,说自已错了,让奶奶、父亲、母亲操心,一边心里恨上了梦溪,进门才二天,就让奶奶教训自己,奶奶以前哪说过这么重的话。 正说话语间,见梦溪进来,笑着问道:“溪儿回来了,溪儿又做了什么膳粥?”老太君见后面跟着的丫鬟端进饭菜,便问道。 “回老太君,孙媳今天路过花园,见园子里的野菜长得特别好,便想起做野菜粥,孙媳今天做的是长命菜粥,并配了蜂蜜桂花糕,这粥具有健脾胃、清热解毒、利尿的功效,很适合二爷现在服用,只是这种长命菜性寒,不易久服,孙媳也是试着做做,偿着味道还行,便打发人给老太君,大太太都送了过去,如果老太君偿着好吃,打发人告诉孙媳,孙媳以后常做给您吃”梦溪讨巧地向老太君细细地说着。 “好!好!好!,还是孙媳妇孝敬,做什么都想着老身,真是难得的孝敬” 老太君一面听着一面点头说好,越看这个孙媳妇越满意。 大太太听老太君这话,脸瞬时黑了下来,暗道:“我这个媳妇自嫁入你们萧家,多年来晨昏定醒一刻不敢放松,起早贪黑伺候着您,也没见您说个好,还净挑东拣西,这个狐狸精刚进门两天半,不过做了一碗粥,您连偿都没偿,就把她夸成这样,刚刚为了她还把正病着的俊儿好训,瞧把她美的,以后眼里还有我这个做婆婆的?” 这样想着心里又恨上了梦溪几分,恨不能立即将她逐出萧府。上前对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俊儿的饭端上来了,还是让俊儿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了,俊儿久病初愈,身体虚着,想也累了” “好,叫丫鬟就把桌子放到床边,让俊儿在床上吃就好,俊儿刚恢复,就别折腾了”老太君听了大太太的话,边点头边吩咐丫鬟。 “奶奶,俊儿下地吃就行,躺了一天,觉得身体有些发麻,正好下地活动活动”萧俊直起身来,向老太君说道。 “下地走走也好,躺久了身体也乏,只是小心别累着” “就把饭摆在桌子上吧,红珠、红玉,我平日见你们也是个精细人,才派你们守着二爷,指望着你们凡事情能规劝归劝你们爷。如今竟让二爷这么胡为,闹出这么大的事,以后可要仔细伺候着,再有什么差错,仔细你们的皮,听到没有” 老太君转头冲着萧俊的二个大丫鬟红玉、红珠训道,二人忙上前应着。训完话,便扶着侍琴的手起身,在大太太的搀扶下,一行人出了萧俊的卧室。 …… 梦溪睁开眼睛,正对上萧俊笑眯眯的一张脸,在仔细地端祥着她,望着凤眸里传出的笑意,对上那张迷人的脸,这二爷笑起来竟这么好看,对美男从来都没有什么免疫力的梦溪一时间迷惑了,眼睛迷迷朦朦地看着萧俊,她不知她这一刻有多么诱惑人。 萧俊心中一动,柔声问道:“你醒了” 听到萧俊的声音,梦溪一下子清醒过来,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一咕噜爬了起来: “二爷早醒了,妾睡过了头,妾这就服侍二爷穿衣” 梦溪边说,边伸手拿起昨夜放在软塌上的外衣,一动身才发现半个身子都麻木了,回想起昨夜,二爷因白天睡多了,晚上走了乏,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就那么僵着,二爷坐在那一句话也不说,她搜肠刮肚地也找不着话题,不知道自己往日的机灵劲都跑那去了,一个床上,一个地下,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沉默着。 后来她索性给二爷做起了足底按摩,按完后,见二爷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这才悄悄吹了灯,放下床帘,爬到床里面,贴里墙,恨不能象画一样贴在墙上,一动也不敢动,刚开始还很担心,但发现二爷一直没动,渐渐地放了心,终是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现在动一动浑身难受,梦溪暗道: “这样的日子还有半月之久,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心里暗自叹息接下来的悲惨的黑暗的日子,这边早已下了床,虽然身子麻的要命,但在二爷面前可不敢放纵,强自忍着,上前打开门,唤了红珠红玉进来伺候二爷。 第25章 伺候太君 萧俊在看到梦溪清醒的刹那对自己流露出的疏离后,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了,黑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红玉红珠进来见二爷脸色不善,便加了小心伺候着。 两人不觉都暗自叹息,这位新二奶奶真是一刻也不能安生,一大早就把爷惹成这样,就不能好好哄着点二爷吗?连累她们这些奴婢也难做,难道她不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吗?不知道二爷就是她的天吗?不知道她以后的幸福生活全都仰仗二爷吗?二人真恨不能把个二奶奶拉过来好好教训一顿,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怎么连三从四德都不会。 梦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红珠为自己挽好的贵人髻,又伸手理了理前额,回头向二爷问道: “妾这就去厨房,二爷今个儿想吃点什么?” 良久,见萧俊没说话,又接着问:“妾去给二爷做碗阳春面怎样?这两天光喝粥了” “嗯”萧俊淡淡是应了声,走身向门口走去。 “二爷,小心些”红玉见二爷要出去,忙跑上前搀扶。 “一大早好好的,二爷这又怎么了?” 梦溪望着萧俊的背影,一头雾水。 萧俊舒展完筋骨回来的时候,梦溪刚刚把做好的阳春面端了进来,红玉把毛巾湿了水,递给萧俊擦手,那边小丫鬟已把饭摆好了,萧俊将用过的毛巾递给一边的红珠坐在了桌边,低头看着碗里红红录录的面条,愣住了,没接红玉递上的筷子,抬头疑惑地看着梦溪。 “二爷,这面条是妾用胡萝卜汁,青菜汁和面做的,所以才会是这种颜色,妾常听家母说,蔬菜的营养都在汁液里,这样做出的面条里既有菜的清香,又营养丰富,这是妾在娘家时和家母学得,二爷先偿偿,好不好吃?” 梦溪边说边拿过一个小碗,用筷子夹了一小碗面条,递到萧俊面前。 萧俊接过来,先吃了一小口,偿了偿,接着几口将小碗里的面吃光了,然后命人用大碗连汤一起盛了,呼呼地吃起来,梦溪在旁边小心的布着菜,心里暗道: “食不言,寝不语,这规距真好”。 服侍萧俊用完饭,漱了口,收拾了碗筷,早有丫鬟上了茶水,萧俊坐在那喝着茶水,梦溪在红珠伺候下换了衣服,穿戴齐了,起身对萧俊说: “二爷用过了饭,先休息吧,妾这就去给老太君请安” “奶奶不是说不用去吗,怎么又去?”萧俊看着梦溪说。 “二爷身体不好,好久没去给老太君请安,如今病愈,虽不能前去请安,但也不用妾时时刻刻守在跟前伺候,妾既已嫁给二爷,就应代二爷在长辈面前请安尽孝,这是妾的本分” 想去溜须萧府最高领导,当然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是,不然师出无名,早晚被二爷灭了,梦溪理直气壮地想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慌话。 萧俊听梦溪这么说,也觉得有理,点点头说道: “说的也是,难为你能有这样的心思,快去吧,想着在奶奶面前替我道声安,在那替我好好陪陪奶奶,不用急着回来,就跟奶奶说,我身体已不碍事了,不用挂牵着,一会准备去书房看看,好久没有理事了,积了一堆”。 梦溪来到寿禧堂时,大老爷、大太太、大爷萧青、大奶奶张氏、三爷萧韵早就过来了,正在那说着话,老太君已吩咐传饭了,见梦溪进来便问道: “不是说不用来请安吗,怎么又来了,俊儿今个儿怎么样了” 梦溪见了礼,请过安,上前回道: “是二爷吩咐孙媳过来的,二爷说,这一段时间,身体不好,不能在老太君面前尽孝,才让孙媳来替二爷尽孝,并让孙媳回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二爷的身体已大好了,要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不要挂牵” 21世纪的梦溪当然明白,媳妇在老公的奶奶面前夸孙子要比自夸好,见老太君脸上已有笑意,又接着说: “二爷还要孙媳不用急着回去,二爷要去书房转转,让孙媳就在这好好伺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 “难为俊儿有这样的孝心了,几个孙子中,数俊儿最孝顺,平日里真没白疼他,只是想着回去叮嘱他病刚好,别累着” 梦溪忙点头应了,老太君此时已眉开眼笑了,连连点头,全没在意一边的大爷和三爷的脸色。大爷和三爷当然不开心了,但也没办法,谁叫人家娶了一个这么会讨巧的媳妇呢,大爷看看人家的媳妇娴静端庄心灵嘴巧的,再看看大奶奶,也很贤惠,就是不会在奶奶面前讨喜,闹得自己坐在这里,奶奶都说不孝顺,但想起我见犹怜的梦溪不被二弟善待,怎么也恨不起来。 一旁的大太太听婆婆这么夸自己的儿子,嘴角也露出了笑意,老太君见饭菜已端了进来,示意丫鬟摆饭。 大太太立在老太君身后给老太君布菜,老太君见梦溪和大奶奶张氏都在,便对大太太说: “媳妇也坐吧,有两个孙媳妇在一旁伺候就行” 大太太道了谢,便在老太君左手边坐了下来。 梦溪小心翼翼地分别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都布了菜,她哪知道老太君平日里的喜好,小心肝扑扑地跳,但面上仍是从容镇定,仔细地观察着老太君的眼神,看到她的眼光落在哪个菜上,便夹了送到老太君面前的盘子里,梦溪知道老年人平日里吃不多,所以每次夹得都很少,看老太君吃完还有想用的意思,就再给夹一些,把个现代人吃自助餐少拿多次的理论发挥的淋漓尽致,一顿饭终于在老太君的大丫鬟侍书的提点及她的察言观色下用完了,总算没出什么差错,看到老太君投过来的赞赏的目光,梦溪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老太太用过饭,又将几个没动的菜赏给大奶奶和梦溪,让她们在厅里用了,才命人把桌子撤下去,大老爷因要处理萧府生意上的事情,便告了退,和萧青去了外书房,大太太因为到了管事媳妇来禀报事务的时辰,也跟着告了退,老太君只是挥挥手: “快去吧,这一大家子的事等着回呢,有两个孙媳妇陪我就行了”大老爷、大太太走后,梦溪和大奶奶又重新落坐,开始陪老太君聊起家常来。 第26章 大府规距 老太君抬眼看到萧还坐在一边,脸一沉说道:“韵儿,怎么还坐在这,还不去学塾,大老爷知道了一定又要责罚” “奶奶,今天先生要去宫里,放了一天假,说是不用去塾里了,在家温习就好”萧韵忙起身说。 “那还不去书房温书,眼见就要到明年的乡试了,若再不中,仔细老爷捶你”老太君说道。 “原来三叔明年要去蟾宫折桂,是在外面的学塾吗?怎么会有宫里的先生?”梦溪听老太君这么说,便好奇地问到。 “是族里的家塾,三爷两年乡试未中,去年二爷托了宫里贵妃,找了位姓李的先生,据说以前教过太子的,每月过来教十天,其他时候还是族里的先生” 大奶奶慢声细语的解释说。这时萧韵已起身告辞,走了出去。见三爷走了,老太君看着大奶奶问道: “听说青儿昨儿送孙姨娘去娘家了?” “回老太君,孙姨娘前两天着了凉,正赶上她娘家兄弟从南方回来探亲,姨娘请示了大爷,大爷也想让孙姨娘出去散散心,病好的快些,就准了,昨儿大爷要去一个朋友那赴宴,正顺路,就顺带送过去了”大奶奶回答道。 “左不过是一个姨娘,就宠上了天,派个小厮送过去就好,那有亲自去送的理,青儿好歹也是个五品的知州,怎么就这么糊涂,再说这孙姨娘病着,怎么就能准了出门,我们这样的人家,让亲朋好友知道了,还不耻笑我们没有王法规距,青儿莽撞糊涂,你怎么也不提点着点,平日里看你也是知书达礼的,怎么就这么不顶事”老太君说着说着,声音严厉起来。 原来这大府的规距极严,女人嫁进来,是不准轻易回门的,尤其是姨娘,那相当于卖身给了夫家,除非娘家特有势力,可以偶而派人来接回去住上几天。老太君听说萧青不仅准姨娘回门了,还亲自己去送,尤其姨娘还病着,说出去,好象在萧府里受了气一样,哪能不怒,梦溪也才知道这规距,不觉暗叹这个时代做为女人的悲哀。 大奶奶听了,忙起身跪在地上回道:“老太君说的是,是孙媳糊涂了,孙媳以后一定多规劝大爷的” “你也起来吧,赶明儿趁早派个小厮接回来,不能由着她去住,回来后罚她在屋里禁足三天,抄十遍《女戒》,让她记住了,别倚仗着自己长得狐媚子样,就净想着勾引大爷做些出格的事” “是,孙媳知道了”大奶奶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来。 老太君看了看梦溪,想起了昨天梦溪送来的粥和糕点,便说: “昨晚送来的糕点也是溪儿亲自做的吗,以前竟没吃过,昨儿送来的那什么粥也很好吃,平日看着那些东西就是草,以为不能吃的,没想到用了心思做出来,口感滑嫩,吃起来真香,竟也比上了那些个山珍海味”。 “老太君,那叫长命菜粥,那里能比山珍海味,只是老太君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偶而吃一次清粥小菜,自然觉得稀罕。昨晚的蛋糕叫蜂蜜桂花糕,是用了上好的蜂蜜、鸡蛋,桂花和面,蒸制而成,老太君如喜欢吃,孙媳以后常给您做,孙媳还跟母亲学了些别的花样,等有时间做给您偿偿。” 梦溪讨巧地对老太君说着,暗道,要是用现代的烤箱烤出来会更好吃,可惜这是古代。 “好,好,难得溪儿孝敬,老身娶了个好孙媳妇,有口福了,哪天做了让老身偿偿,缺什么只管上大太太那去要” “二奶奶在娘家时,常操持家务?当真是心灵手巧”大奶奶问道。 梦溪一惊,暗道自己大意了,她一个嫡亲小姐,怎么能操持家务?大户人家的女儿,即使是庶出,出格前也是不能操持家务的,一家子的人丫鬟、小厮、婆子的,怎么能让一个未出格的小姐天天见着,白白地污了名声,有碍闺誉,可大奶奶为什么要这么问?这样想着,连忙答道: “孙媳在娘家时,家务一直由家母操持,有五个姨娘帮衬着,家母从来不让孙媳操持,也从不在孙媳面前提起,只是家母常说,女儿出嫁了,就要孝敬公公婆婆,相夫教子,所以家母在小厨为家父做各种膳食时,常将孙媳带在身边,让孙媳看着,也常给孙媳讲解不懂的地方,常常教训孙媳,以后嫁了人,尽量亲手做给婆婆和夫君吃”梦溪平静回道。 “难为亲家了,调教出这么个乖巧、孝敬的女儿,这也是俊儿的福气”老太君接口道。 梦溪此刻心里贼虚,她是真不了解她现在的那个娘家的情况,在李家那几天,只有她的亲娘赵姨娘来回传话,更不知那个她天天挂在嘴边的便宜老娘是圆是扁,怕老太君追问下去漏了馅,见老太君时不时转转脖子,手臂抬起时有些吃力,忙问道: “老太君肩不舒服?” “老毛病了,年青时受了风寒,落下了病根,这以后劳累大了就会感到手臂上举无力,这么多年也瞧了许多大夫,一直没能除根,昨夜又睡落了枕,现在就格外的不舒服,嗨,人老了,不中用了,就什么都找上门了”老太君边揉着右肩边说。 梦溪猜想老太君可能是得了肩周炎之类的病,针对这种病按摩是一种很好的治疗方式,但这是古代按摩技术还没兴起呢,而且大部分大夫都是男人,在这个时代,讲究男女搜授不亲,女人要找大夫瞧病,也是隔了帘,只伸出手,盖了帕子,才让大夫号脉,要不怎么会兴起金丝玄脉等诊脉手段呢,所以即便是贵为富可敌国的萧府老太君,也是享受不到按摩治疗的,只能每天让小丫鬟敲敲腿,锤锤肩而已。 这正是溜须老太君的好机会,她一定要在老太君发现她是庶女之前,让老太君认可她,这样,她才有机会留在萧府,至少也可全身而退,想到这,便起身上前说道: “孙媳给老太君揉一揉吧,兴许会舒服些。孙媳在家常给母亲揉” 第27章 各怀心事 梦溪说完,见老太君不语,便吩咐丫鬟打洗手,洗过手,将擦手的帕子递给红珠,来到老太君身后,先将左手的中指、示指、无名指并笼,按揉老太君的颈项部,从风池穴揉至大椎穴,反复的按揉,接着用手掌的掌心从老太君的颈部一侧风池部用力摩向别一侧的风池部,反复摩动,然后逐渐下移,边移动边左右反复摩动,直到大椎穴,然后用右手拇指、示指、中指捏在风池穴两侧,用拿法沿颈部肌肉从上拿提一直到颈根部,最后手握空拳,轻轻是叩着老太君的后脑,按完了脖颈,梦溪又开始用一些特殊手法按摩老太君的肩井、天宗、缺门、风池等穴位,最后又用空拳叩打老太君的背部,按完背部后,又用拇指点按手臂上的内关、曲池、极拳等穴位,一路上行,在外人看人,梦溪就在那简单的揉揉捏捏、敲敲打打的,熟不知那是一套高深的现代按摩技术。 梦溪刚开始揉的时候,老太君也没在意,认为这是孙媳妇想尽孝,讨自己欢心,就没拒绝,由着她了,揉了几下之后,一阵阵舒爽延着肩颈部蔓延到全身,感觉到手臂和肩都轻了不少,渐渐地舒服地闭上眼睛,等梦溪全部按完的时候,老太君已经睡着了,梦溪用眼神示意老太君的大丫鬟侍画取了一个薄毯过来,轻轻地给老太君盖上,然后和大奶奶对望一眼,同时点点头,一起踮着脚向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老太君的声音传来: “溪儿手好巧,揉得老身通体舒畅,肩膀也轻爽了不少,以前学过吗?” 大奶奶和梦溪赶紧转身返回,来到老太君身边,梦溪向老太君福了福说道: “孙媳在娘家时,家母由于操劳家务,常常感觉肩膀酸痛,孙媳经常给家母揉捏,家母也说很舒服,孙媳就想着给老太君揉揉试试,一定能轻松不少,刚才孙媳和大奶奶看到老太君睡了,怕打扰您,想着到外屋去候着,不想老太君这么快就醒了” “天也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吧,俊儿身体不好,叫他好好在院里将养就是,不用总记挂着老身,溪儿也好好伺候着,日常里缺了什么,只管打发人向你婆婆要,过晌就不要过来了” 老太君慈爱地对梦溪吩咐道。 梦溪忙应了,和大奶奶一起告辞出来,领着红珠一路向萧湘院走来。 两人回到萧湘院的时候,几个小丫鬟在门外候着,正说着闲话,见二奶奶回来,忙有丫鬟跑进屋传了话,替她打开门,梦溪抬脚走了进去。 萧俊早已从书房回来了,正斜倚在床上,闭目养神,红玉坐在床边的锈墩上给他轻轻地捶着腿,见梦溪进来,萧俊睁开眼坐了起来,红玉也忙起身立在一边。 “奶奶今儿精神头可好?说了些什么?” “老太君今日精神很好,还在上房赐了饭,妾就在那用了早餐,老太君吩咐说,二爷只好好在屋里将养就是,不用记挂着她” 梦溪朝二爷福了福,回了话,缓步来到案前坐在了椅子上。 坐定后,想了想,又说道。“老太君今儿有点睡落了枕,妾帮着给揉了揉,所以现在才回来” 萧俊听梦溪这么说,想起昨天给他揉脚的事,她揉的真得很舒服,让他一夜好眠,这样想着,心里便柔软了几分,嘴角微微上扬,想让梦溪再给揉揉四肢,张嘴说到: “溪儿,那……” “回二爷,二奶奶,三位姨娘过来给二爷二奶奶请安了,现在厅外候着,是否让她们进来?” 萧俊刚开口说话,小丫鬟倩儿进来报。 “来啊,给爷更衣”萧俊听了,便没在说下去,转头冲着红玉吩咐道。 自进门以来,这二爷还是第一次这么温柔叫她溪儿,什么事呢?但二爷不想说了,她也不好问,反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梦溪暗暗寻思着,神色如常地起身来到梳妆镜前,让红珠帮忙又打理了一番。 “二爷这是要去哪?”红珠正给她梳头,梦溪从铜镜见二爷穿好了衣服,想要出去的样子,随口问道。 “不是姨娘过来请安吗”萧俊象看白痴似得看着她说道。 原来这二爷刚刚想起梦溪昨晚给他揉脚时的温柔来,以及早上的阳春面,心底对梦溪竟也生出了怜爱之心,便想陪她一起去见姨娘,给她撑撑腰,毕竟李姨娘的事闹得太大,打了她的脸,怕她以后真给姨娘欺负了去。 只是他的行动有些迟了,梦溪现在可不会自做多情地认为二爷这是去给她撑腰,从那天她软语温言地想求他陪她去受姨娘的捧茶礼,被他回绝后,她便认定了,在萧府二爷是不会站在她这边支持她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听了二爷的话,她想当然地认为一定是那天李姨娘来告状,他觉得她欺负他的爱妾有些狠了,这才急巴巴出来给她的爱妾撑腰,免得今天爱妾又被她欺负了去。她倒忘了,二爷是陪她去见姨娘,不是陪姨娘过来见她。 萧俊要是知道她此时所想,一定会跳脚大叫,大呼冤枉,他可比那窦娥还冤,有些时候,有些误会,都是在一念之间。 梦溪沉静地站起身来,跟在萧俊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厅里走去,当真是: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一起来到了大厅,落坐后,梦溪看了萧俊一眼,见他没有打算说话的意思,便冲立在旁边的红珠吩咐说: “请各位姨娘进来吧” 红珠向一旁的小丫鬟环瞧了一眼,那小丫鬟忙出去请了。 一会儿,除了李姨娘外,三个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正厅,一抬头看到萧俊也坐上堂上,俱是一楞,看来根本不象传说的那样,二爷不宠这位二奶奶,这不病刚渐强,就陪着这位二奶奶出来了,都暗道这位二奶奶好手段,各自暗暗加了小心。 第28章 又起争端 三位姨娘上前给二爷二奶奶请了安,便分立在两边,萧俊见李姨娘没来,暗道,昨天的事本就是他和李姨娘做的有些过份,现在李姨娘不来请安,即便有伤,也该派人传个话才是,这不存心和他的这位新奶奶过不去吗? 原来他还不知李姨娘被关着,昨天下午他趁梦溪不在,曾派红玉给李姨娘送去了上好的疗伤药,只是后来老太君过来探病,红玉回来后,他早把这事忘了,担心梦溪责罚,便看着大姨娘历声问道: “李姨娘今儿怎么了,不过来请安也不派人传个话,一点规距都没有?” 萧俊看似语气严厉,内心是护着李姨娘的,既然他责问了,二奶奶就不好再插手过问此事,他再训斥几句装装样子,这件事就算过了,不会被二奶奶借机发飚,大闹一场,让李姨娘再受苦。 后院的事,本应由她这个做主母的发落,这二爷不问青红皂白就责问起来,傻子也明白他心里的小九九,梦溪听了暗道:“果然是来给爱妾撑腰的”她本来也觉老太君的惩罚已经够重,今个儿断不会难为她的,但眼见萧俊如此,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既然他发话了,她也就坐在那不言不语地看起热闹来。 大姨娘见二奶奶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象个老佛爷,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二爷又看着他,只得上前一步说: “二爷昨日昏睡着还不知道,李姨娘一直被关着,等着老太君发落” 萧俊和梦溪一听这话,对望一眼,俱是一楞,两人都把这事给忘了,还以为李姨娘就在院子里养着呢。 按说他现在已经没事了,梦溪今儿早晨请安时,就应该求了老太君把李姨娘放出来才是,毕竟是姨娘的事,又是后院的事,本应由二奶奶来发落的,也只有这位二奶奶出头才行,他是不好求,也不能求的。 想起这不是该他管的事,他不好出头,眼光扫向身边的二奶奶,却见她象没事人似的坐那儿,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怒气,又发作不得,脸顿时黑了下来了,他却忘了刚刚是谁急巴巴地插手后院的事,逼着梦溪闭嘴的。 他才不信梦溪会忘了这事,他昏睡了,她可清醒得很。萧俊认为这是她故意而为,是在借机报复李姨娘,心中暗叹这位二奶奶心思太恶毒。 见萧俊的脸黑下来了,知他又误会了她,梦溪昨天一直想着红心蕉的事,确实把这事给忘了,但现在也没法解释,反倒是越描越黑,见二爷黑着脸看着她不语,无奈只得开口说道: “既然二爷现在已经没事了,想来老太君气也消了,妾这就派人去求了老太君,早些放出来调养才是” 说着,看了红珠一眼,红珠立刻会意,接口说:“奴婢这就去回老太君” “嗯” 见梦溪一句解释都没有,直接处理了,象是给他面子才这么做,更认定了这件事是她故意而为,萧俊心里更是不屑,淡淡地应了声,黑着脸坐在那。 立在一边的张姨娘此时见二人生了嫌隙,心中可是乐开了花,暗道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原来,这张姨娘昨天听了丫鬟小倩的传话,心里那个恨啊,早把这位新二奶奶的祖宗八代都慰问了个遍,暗恨这位二奶奶真是个阴狠的主,本来就恨她只因二爷去了李姨娘那一夜,昨个儿就变着法让大老爷将二爷强留在上房半个月,原本七天之期,一下子让她给增了一倍,可苦了她们这几个姨娘,弄不好半个月内,这位二奶奶连二爷的面都不会让她们见着,昨天下午就可见一斑。 她可不信算命的鬼话,更不信二奶奶是贵人,要说贵人,她张艳才是,哪轮到这个新进门的二奶奶了。心中认定这是二奶奶争宠的手段。 二爷生性喜欢奇香,尤其喜欢这红心蕉的香气,为了这盆红心蕉,她可没少费心思去巴结三姨太,自从得了这盆红心蕉,二爷来她屋里的次数明显增多,算一算,这一年来,二爷基本没去大王姨娘那,现在梦溪要夺走这盆红心蕉,她心疼地直蹦,可又不能不给,姨娘本身就是二爷二奶奶的所有品,更别说姨娘屋里的东西了,主子喜欢,孝敬还来不及,敢不给。 这红心蕉只她和李姨娘屋里有,想和李姨娘商量个对策,李姨娘现在被关着,丫鬟早已把花给搬走了,想去二爷那哭诉,有大老爷的吩咐,上房的门都进不去,大王姨娘和小王姨娘更是巴不得早点把她屋里的这盆红心蕉给搬走,更不用说找她们商量一起对付二奶奶了。左思量,右思量,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千不肯,万不愿地把那盆红心蕉搬来上房。 上天终天给了她机会,也该她心想事成,正当她挖空心事想着怎么能见到二爷时,他今天竟然陪二奶奶出来见她们了,她一直在琢磨怎么把这件事透给二爷,见二爷恼了二奶奶,知道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张姨娘也是在赌,她赌二爷不知道二奶奶强要她和李姨娘屋里的红心蕉的事情,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庭,于是上前给二奶奶福了福,恭恭敬敬地说道: “二奶奶,婢妾已按您的吩咐把婢妾屋里的那盆红心蕉给搬来了,只是婢妾想,这红心蕉香气袭人,二爷尤为喜欢,放在花园里有些可惜了,不若放在二奶奶屋里,二爷能时常见到闻到,更是赏心悦目” 听了张姨娘这话,萧俊侧头看向梦溪,凤牟中闪过一道阴冷,张姨娘见了,暗道:“成了”,心中一阵狂喜。 梦溪听了张姨娘的话,心道:“她是不甘心啊,看来这些姨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感觉到二爷扫过来的寒光,梦溪一时怒气冲天,心里暗骂不已,很想将眼前这个被人害死都不知道的混蛋揪过来,踹扁了再揉圆了,当球踢。 “靠,我这么煞费苦心,还不是为了给你这个是非不分的白痴解毒,傻瓜!混蛋!王八蛋!真是欠煸。” 第29章 恼羞成怒 梦溪稳了稳心神,对上萧俊的眼神,从容淡定地说道: “二爷不知,妾昨日路过花园,看到花架上的红心蕉,心里惊叹此花的娇艳,美丽,更喜欢那经久不衰的奇香,可惜只有一枝,听丫鬟说,张姨娘和李姨娘屋里还有两盆,于是就想着若能搬到一起,花团簇锦,时时欣赏,该有多好,于是妾命人传了二位姨娘将花搬入后院,这样大家都可以欣赏” 萧俊听了这话,心道,这哪是喜欢什么花团簇锦,分明是怕姨娘用花引了他过去,简直是赤裸裸的夺人所爱,想起街坊传言李家嫡女素日骄纵跋扈,果然不假,差一点被她的柔情假意给骗了去,掉进她的温柔陷阱,想到这,啪的一拍桌子,吓得丫鬟婆子跪了一地。萧俊转过头,没再看梦溪,只看着张姨娘说道。 “这红心蕉奇香无比,大齐难寻,怎比那平常的花花草草,府里一共也只有三株,放在各房屋里,我也时常能看到,二奶奶要真喜欢花团簇锦,明日命人把花园都栽满了花便是,张姨娘,你自是把那盆红心蕉搬回屋便是” 张姨娘见二奶奶吃了瘪,顿时心花怒放,强压下内心的喜悦,诚惶诚恐跪倒在地: “婢妾谢二爷抬爱,只是,只是,既然二奶奶喜欢,还是搬过来好,一来二奶奶开心,二来这花搬过来二爷在奶奶屋里也能天天见着” “这花在哪,我想见就能天天见,才几天,就光想着讨你们二奶奶开心了?” “二爷息怒,是婢妾不对,考虑不周,婢妾一心想着只要二奶奶开心了,二爷自然就开心了”张姨娘更是诚慌诚恐地磕着头。 梦溪就象看戏一样看着二人一唱一答,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丝疲倦,真想就此放手,二爷的死活与她何关,就让他毒死在姨娘屋好了,人不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想站起来抬腿走掉,抬眼对上萧俊那勾人心魄的容颜,不仅暗叹,就这么让他糊哩糊涂地死在家主之争的阴谋下,未免可惜了,罢了,她只是一缕孤魂而已,迟早要离开这里的,就当这是她对萧府收容她的报答吧,于是起身上前淡定地说道: “二爷说得是,是妾不好,考虑不周,这后院本就是妾份内的事情,如今却让二爷操心,让二爷处理萧府大事时还要为后院的事儿烦心,妾这就去回了老太君,自求责罚”。 梦溪说着向萧俊福了福,转身扶了红杏的手欲向外走。 “二奶奶息怒,是婢妾不好,婢妾已把花搬到花园,不会搬回去的,求二奶奶千万别回老太君” 张姨娘跪着爬到二奶奶脚下,抱住她的腿央求道。 回老太君?笑话,老太君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姨娘们平日里搞些狐媚子,往屋里勾引她的孙子,尤其昨天大老爷发话了,谁再敢勾引二爷去她的屋,立时撵出府出,这个时候,敢拿这事儿回老太君,老太君还不得勃然大怒,这些姨娘不为二爷的身体着想,净想着用什么奇香的花呀、草啊往屋里勾二爷。 说是自请责罚,傻子都知道这是去告状,老太君会罚她?用膝盖想也知道等着她张姨娘的,轻则毒打一顿,重则逐出萧府。 二奶奶这是往死里整她啊,她怎么就着了二奶奶的道,李姨娘此时当真领教了这位新奶奶的厉害,不敢再有分毫轻视之心,用手死死地抱住二奶奶的腿,拼命地求着,死也不肯松手,此时她是万不敢求二爷的,看都不敢看他。 此时大王姨娘和小王姨娘也一起跪了下来,向二奶奶求情。 梦溪只沉静地站在那,不说话,她再等,等二爷收回刚才的话,姨娘不过是奴婢而已,多跪一会能怎么样?重要的是二爷,他开了口,这事才算完,既然过了招,当然不能糊里糊涂地收场。 萧俊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知这事该怎么收场了,但他决不会和梦溪说软话的,不过一个女人罢了,还能让她上了天。 黑着脸坐在那里,见三个姨娘都跪下了,这梦溪竟还不松口,闹得实在不象话,心里更恨起梦溪来,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起身走到梦溪面前,眼中一道寒光射出直视梦溪,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梦溪,就是把所有的花都搬到你屋子里,我也不会碰你一指头” “红玉,去把张姨娘的那盆红心蕉搬到后花园去” 萧俊转身吩咐完红玉,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红玉忙应了声,跟在后面一起走了出去。 见二爷发了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张姨娘一下子滩坐在地上,在也没有刚才的威风,众人见二爷发了怒,一个个跪在那大气都不敢出,二个小丫鬟蹑手蹑脚地收拾着地上的茶杯。 红杏暗叹自己命不好,人家的奴才跟主子赚些好体面,我们跟着这位二奶奶,一天净提心吊胆了,白陪着挨打挨骂的,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原本以为二爷是萧府未来的家主,跟着二爷,以后能扬眉吐气,哪曾想二爷竟娶了这么个一刻也不安生的主,这才进门几天,竟闹得后院鸡犬不宁,二爷的修养在萧府是最好的,竟被气的动了怒。 不提红杏这里心头所想,再说梦溪见萧俊终于发话了,姨娘们也都消停了,这才回来坐下,丫鬟早已上了新茶,梦溪端起茶,打开盖,吹了吹,喝了一口,说了这么长时间也真渴了,轻轻地放下茶,这才看着地上跪着的姨娘们,慢声细语地说道: “都起来吧,地上凉,姨娘的身体都矜贵着,受了寒就不好了” 姨娘们心里暗道:“怕我们受寒,你早干什么呢?” 梦溪见张姨娘还兀自坐在那发楞,抬头对张姨娘的贴身丫鬟玲儿说:“还不快扶你们姨娘起来,没长眼睛的东西,张姨娘要是有个好歹,仔细你的皮” 第30章 寒梅傲雪 玲儿心道:“我们姨娘真有个好歹,也是您作的,怎么就怪到我身上了?”但敢怒不敢言,赶紧上前,扶起张姨娘。 梦溪见姨娘们都起来立在了两边,这才说: “今个大家都累了,就先回吧,午饭和晚饭不用过来伺候了”边说边挥手让大家散去,又对站在一边的红杏说: “去吩咐一下,今儿晚了,就不用姑娘们过来请安了” 红杏应了一声,出去吩咐小丫鬟传了话。 梦溪感觉真的累了,打发走了所有的人,这才把坐得僵直的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 令梦溪头痛的是这么别扭的两个人硬拴在一起半个月,可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她可不愿每天早晨起来都僵了半边身子。一定得想个法子搬出去才好。 午饭后,她便扶着红珠的手,带着两个小丫鬟来到了东厢房,想着先看看,以后想办法找个理由搬这来,也不错。 这东厢房也是三间大房,进门转过一个大屏风便是大厅了,每天让姨娘们上这来请安也不错,梦溪边想边走进北屋,这是一间卧室,里面的桌矶案椅和她的新房相对简陋很多,毕竟是世家,虽说简陋,也比那寻常人家好上千百倍了,站在北屋的窗前,刚好能看到后面是一个大花园,修整得亭台水阁,独成一体,却是一个幽静典雅的好去处,梦溪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里,恨不能立即搬进来,但新婚三天,也不能做得太扎眼,先收拾出来再说。 “二爷平日里来这屋吗?”在北屋转了一圈,梦溪随口问跟在身边的红珠。 “二爷平日回到院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内书房,这两边的厢房,一直空着,所以也没安置什么家具” 梦溪看着两边架子上收藏的陶器、古玩,无不透着奢华。 靠!这也叫没按什么家具。 “我的嫁妆都放哪了?” 才说到这屋子,就又问起嫁妆来了?这奶奶的思维跳得太快了吧,红珠奇怪地看着二奶奶回道: “都原封不动的放在上房的西屋里,想着等二奶奶有时间,检查了,再决定怎么安置” “好,派几个人把这给打扫了,把嫁妆都搬到东厢的南屋里吧,这几个小矶和香案撤出去,那几个壁画留着,这安置一个书案,可以习字看书的,找些文房四宝,送这来,对了,靠窗那再放一个软塌,床上的用品不要大红的,恩,就要粉红色的……” “二奶奶要搬这来住?”红珠听了二奶奶的安置,连忙问道。 “想着收拾好了,偶而过来写字看书也不错” “二奶奶要写字,这院里有专门的书房,也可以在南屋简单设一个,哪有将书案放在卧室里的规距” “规距,是萧府的家规吗?” 听红珠这么说不觉一愣,她只是想着在卧室里安置个书案,这样她看书、练字累了,可以直接躺在床上休息,她在现代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却没想到合不合规距,红珠提了,她惊出一身冷汗,她这两天可是净拿规距压着那些姨娘了,知道这深宅大院里规距的可怕,所以时时刻刻小心谨慎,便紧张地问了,想着实在不合规距的话,就把书案安在南屋。有时间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这萧府的家规。 红珠心道,这话怎么这么尖酸,她也是好心提醒二奶奶,看了二奶奶一眼,小心翼翼地答道: “不是萧家的家规,是常规,寻常人家一般没有这么布置的,只有那些穷人家里,因为房屋太少,才把书房设在卧室里” “不是家规就好,就按我说得收拾吧” “这屋里的家具都太简单,又搬出去了一些,二奶奶要不要回了二爷,再填置些?” “不用,这样就好,把那个架子连着上面的饰物也都搬到库里” “那这屋不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就喜欢这样,宽敞明亮,对了,这屋子的事情,不用和二爷说,改天我亲自和他说” 红珠可不敢在二奶奶面前多说什么了,她现在巴不得不告许二爷这些,左右二爷是不会踏进这屋,这位奶奶爱怎么作,这由着她好了,能瞒着二爷更好,否则倒惹一身闲气,于是点点头: “二奶奶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从北屋出来,梦溪又来到了南屋,南屋的格局是一个小客厅,比北屋小一些,北屋外间有一个小隔段,供守夜的丫鬟居住,南屋没有,梦溪暂时想不起来南屋能用来做什么,便没让人收拾,只让人打扫了,转过身一抬头,看到正对着窗的墙上挂着一幅壁画,却是孤零零一枝寒梅傲然雪中,不觉联想到自己,就象这枝寒梅一样,孤零零一缕幽魂,来到这陌生的古代,只身一人在这萧府大院中,只想好好地活着,怎么就卷进了这妻妾的纷争?这样想着,随口念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二奶奶好文采,红梅傲雪,这意境真美”红珠听了,不觉痴了。 梦溪回头看看红珠:“你以前没听过这首词吗?” “这不是二奶奶才作的吗?” “这是一个前人所做”梦溪记得这首词是南宋陆游所作,便随口说道。 “前人做的,是谁?前人的诗词奴婢大部分都读遍了,真没听过?”红珠又道。 梦溪想起她对大齐的历史一点都不了解,但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她那个时空的历史上的一个朝代,看样子这个大齐应在唐宋之前便和她知道的那个历史的轨迹出现了偏差,这样想着,便不多言,只说: “我只是觉得这首诗很配这幅画,不如找人写了装婊一下,就配在这幅画边上吧,诗如画意,画随诗境。” 红珠奇怪的看着二奶奶,明明自己写得,偏不承认,暗想,这是怕二爷知道了忌讳吧,其实二爷和常人不同的,才没那么迂腐,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二爷真正喜欢的就是才华横溢的女子,只看二爷挑在身边的这些大丫鬟,哪一个不是会舞文弄墨,填词咏赋的,李姨娘之所以那样受宠,还不是因为会做两首小诗? 张了张嘴想想还是算了,忙点头应着。暗道,还用求人写,看来这二奶奶真不知自家的爷在平阳城里的威名,二爷可是与当今太子的幕僚李瓒,欧阳世家的世子欧阳竺,和诗仙陶俊东齐名,并称四大才子,二爷尤以字画为最,这画便是二爷少年时所做,二爷的字刚劲有力,龙飞凤舞,等二爷身体好些求他写了,这二奶奶的诗,配上二爷的字画,挂在这,那真是绝配。 第31章 中药泡脚 梦溪扶着红珠,几个端着饭菜的小丫鬟跟在后面,来到了正房大厅,萧俊身体好多了,梦溪便命人把晚饭摆到了大厅,待丫鬟摆好后,梦溪来到卧室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萧俊是我的老板,我只是负责他的衣食住行的员工,我得靠他开资养活我自己,和老板相处,一定要态度和蔼” 默念完了,挺直了身子,从容淡定地走进卧室,她实在是看够了那张又黑又冷的脸,他天天板着脸不累,她看着都累,这两天,每天面对萧俊之前,她都要做一下心理建设,免得那天忍不住想打扁那张冰山脸。 进屋见二爷正躺在床上,红玉坐在锈墩上给他锤着腿,梦溪上前轻轻地说道: “二爷,饭摆好了,您先起来用餐吧” 萧俊没看梦溪,挥手让红玉停了,起身下地,梦溪当做没事人一样,和红玉伺候着他穿了衣服和鞋,早有丫鬟打进了洗脸水,红玉伺候二爷洗漱了,伸手扶着二爷向大厅走去,萧俊拍开红玉的手说: “爷现在身体好多了,不用扶了” 红玉应了声,跟在后面。 萧俊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饭发愣,梦溪见了,上前接过丫鬟盛好的粥轻轻地放在萧俊面前说道: “妾今晚特意给二爷做了梅花粥,这粥是用粳米和梅花做的,先将粳米煮成粥,再加入白梅花,又重亲煮沸了,这梅花性平,能舒肝理气,激发食欲,妾因二爷中午吃得很少,特意做的,二爷偿偿,妾今晚儿还特意多做了几色糕点配着粥吃,见天着喝粥,体质终是跟不上去,这几色糕点都很松软,又易于消化,很适合二爷现在用”。 一一地介绍完后,梦溪便不再说话,只在一边小心的伺候着,萧俊今晚食欲也真好,各色糕点都偿了偿,一顿吃完,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卧床二个多月积压了许多事情,虽然大事已由大老爷接手,但琐事也不少,萧俊刚刚能动,便传了贴身小厮萧夏,急着处理起事务来。 真是个工作狂,在现代也算是个好男人吧,可惜,就是后院的女人太多,早晚死亡花下,望着二爷走进书房的背影梦溪恶毒地想着。 萧俊很晚才从书房回来,一进屋便看到卧室里准备了一个小木桶,里面大半桶水,散发着一股中药味,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不解地看着梦溪问道: “你这又是做什么?” “二爷这两天,四肢还有些麻木,感觉迟钝,妾特意准备了这些中药汤,给二爷泡脚,妾在这水里放了红花、当归、黄芪、苏木、泽兰、生地、川椒、葛根,申筋草、细辛、酸枣仁、黄芩、苦参、川军用学汤泡脚可以疏经活络,平和阴阳,益气养血,调和脾胃、滋补肝肾,养心安神等功效”梦溪一边帮萧俊除去外衣,一边说。 萧俊犹豫了下,张嘴想拒绝,猛又想起梦溪昨晚按脚按得那股舒服劲来,硬生生地将要拒绝的话吞回到肚子里,不置可否地坐在床边。 红玉上前蹲在地上给二爷脱了鞋袜,挽起裤脚,把二只脚放在水中,挽起衣袖,就要给二爷洗。 “我来吧”梦溪已脱去外衣,坐在一边早已准备好的矮小的绣墩上,边挽起内衣袖子边说。 萧俊和红玉红珠俱是一惊,这洗脚都是丫鬟做的事,二奶奶怎么能亲自己动手。 “二奶奶使不得”红玉急着说道,脸胀的通红,手没离开。 “你去拿个靠枕给二爷倚着,能舒服些” 梦溪一边吩咐一边手已经伸进水里,抓起萧俊的左脚,给萧俊按了起来。 红玉为难地看看二奶奶,又看看二爷,看二奶奶已经伸手了,二爷也没言语,便站起来,一边红珠已拿出了两个枕头,两个人给二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二爷靠起来。 萧俊哪享受过这么高档的中药泡脚按摩,舒服地倚在那里,看着梦溪的眼神逐渐深邃起来,他很享受这种温馨的服侍,也想将这温馨留在身边,但想起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和市井间的风评,心里便不踏实,他萧俊是要纵横天下的,怎可把一个刁蛮任性,将他的后院搅得一刻也不得安宁的女人放在身边?一时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了。 “二爷,妾今天将东厢房收拾了,想做一个小书房,这样妾没事时可以去看看书,写写字” 梦溪看萧俊舒服地躺在那里,面色也温柔了许多,便趁机把东厢房的事提了出来。 “嗯,知道了”半天,萧俊的声音象是从云端传来。 …… 早上梦溪醒来的时候,萧俊还在熟睡,想是昨晚的中药泡脚按摩起了做用,梦溪悄悄地下了床,打开门走出卧室,红玉红珠连忙上前,要进屋伺候,梦溪把手放在嘴边示意二爷还在熟睡,来到外间由红珠伺候着洗漱了,让红玉在门外候着二爷起床,便扶着红珠去了小厨房。 看到厨房新采买进来的玉竹和笋片,这些都是南方的植物,古代交通不便,在北方很少能吃到这些,也只有萧府这种世家才能偶而吃上,这些在平阳城来说,都是稀罕物,看到厨师在那拿着,琢磨了半天不知怎么下手,梦溪一时手痒。便动手指挥着做了起来了。 先让厨师将豆腐切成大片,用七成热的油炸至金黄色,又将水发的口蘑去杂洗净一切两瓣,鲜蘑也一切两瓣,将口蘑、蘑菇、笋片分别放入沸水锅焯透捞出放在一边。 然后用炒锅先将葱姜煸香,再加入酱油、料酒、白糖、口蘑、蘑菇、笋片煸炒,再下入豆腐块,烧沸后改小火烧煨至入味,用湿淀粉勾芡,点入味精,淋入麻油推匀,一道味道鲜美,香气扑鼻的三鲜豆腐就出炉了。 梦溪又在厨师的配合下用玉竹做了一道玉竹炖肉、首乌鸡、香菇萝卜汤。 将菜做好后,先让红珠和厨师偿了,不说厨师偿了梦溪做得菜后,眼睛都绿了,单说这红珠偿了,不仅惊叹这位二奶奶的手艺真巧,连说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大骂以前的厨师都是来萧府混饭吃的,做的根本就不是菜,直到红珠看到一边的两个厨师那杀人般的眼光,才想起她连他们也骂了,赶紧闭上了嘴。 梦溪看到她们的表情,心情大好,想了想,反正做得很多,让人分成两份,用食盒装了一份,并配上已做好的梅花粥和几色糕点,让人趁热给老太君送去。 第32章 品偿美味 安排好老太君的,这才让丫鬟端着那份加了特殊调料的菜饭,扶着红珠回到正屋。 一进屋,便见二爷已经坐在大厅里了,正和红玉说着什么,两人见她进来,都闭了嘴。 “二爷今个儿看着精神多了”梦溪一边示意丫鬟摆饭,一边冲着萧俊说道。 “昨天晚上睡得沉,一夜好眠,一早起来就觉得精力充沛,手脚都有力气了,刚刚在院里转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现在正感到肚子饿呢”萧俊看着摆上来的饭菜,心情大好,话也多了。 “这是妾亲自做的三鲜豆腐,主料用了豆腐、口蘑、蘑菇、笋片这道菜有补中益气、清热化痰的功效,最适和病后、体虚、脾胃虚弱、饮食不佳、气短食少等病症。二爷一会多用些” 梦溪指着端上来的三鲜豆腐,慢声细语地介绍说,然后又一一介绍了其他几道菜。待菜上齐后,洗了手,上前给二爷布菜。 菜摆好了,见梦溪要过来伺候,萧俊想了想说: “这有红玉就行,你先去上房给老太君请安吧,告诉奶奶我今天已经好了,感觉腿也有力多了,手都能拿动比较重的东西了,今早还打了一趟拳呢,告诉奶奶不要挂牵着,过两天我养好了就亲去请安,我书房里的事务也不少,不用你急着回来伺候,你就在那替我多陪陪奶奶。” 梦溪应了声,转身回到内屋在红珠的服侍下,换了衣服,重新梳洗了,便和红珠一起向老太君的寿禧堂走去。 到了寿禧堂进了大厅,转过松鹤延年的大屏风,见老太君早坐在那了,除了大老爷因为昨天出去料理生意,晚上没回府外,大家都到齐了,梦溪连忙上前给老太君、大太太请了安,又给大爷、大奶奶、三爷见了礼,这才在大奶奶下手坐下。 待梦溪坐下后,老太君便问道:“溪儿今怎么来得这么早,俊儿怎么样了?” 梦溪连忙站起来朝老君福了福说道: “二爷今个儿身体大好,孙媳早晨刚摆了饭,本想着伺候二爷吃了饭再过来的,就被二爷急着撵了过来,让孙媳先来给老太君请安,并回老太君,二爷今天已经好了,感觉腿也有力多了,手都能拿动重物了,二爷今早还练了一趟拳呢,要老太君不要挂牵着,过两天二爷养好了就亲来给老太君请安,还要孙媳请了安,也不要着急回去,替二爷在那多陪陪奶奶” “好、好、俊儿好了,老身也就放心了,这真是我们萧家的福气,溪儿以后早上伺候俊儿吃完了再过来也不迟,这里有你婆婆和你大嫂,不要急巴巴的过来”老太君高兴地说道。 梦溪忙应了,想起早上送过来的饭菜,又说道: “老太君,孙媳今天早上看到府里新采买的玉竹,鲜笋,一时手痒,想起以前吃过的菜,便给二爷做了三鲜豆腐,和玉竹炖肉,想着这两道菜松软可口,易于消化,很适合老太君吃,便又加了两道菜,配了早晨做的梅花粥和几色糕点,一起送过来了,一会儿老太君偿偿,孙媳手拙让老太君见笑了” “有这份孝心就好,溪儿做的粥可是好喝得紧,比府里的厨子强多了,赶明个儿,把做粥的法子写了,让厨房里做了,大家也都偿偿” 梦溪忙应了,一家子人又闲谈了一会,老太君便命人摆饭。 老太君直接吩咐大太太坐了,让梦溪和大奶奶在一边伺候,大太太便在老太君下手坐了,看着站在老太君身边的梦溪,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她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媳妇,今天又见她光想着怎么哄老太君高兴了,一点也没拿她这个正牌婆婆当回事,心理更加讨厌,碍于一时找不到她的不是,只得一脸平静地坐在那,不言不语。 梦溪小心地给老太君布着菜,老太君夹起梦溪放到她眼前盘中的一小块肉送入口中,惊奇地问道: “这肉是怎么做的,入口即化,回味起来还带有一股清香?” 梦溪看老太君喜欢,忙又给夹了一小块,回答道: “老太君,这就是孙媳给您说的玉竹炖肉,先将猪肉洗净,用沸水焯去血水,捞出切成块。然后将肉和切成段的玉竹、葱、姜、料酒、盐同入锅内,加入适量清水。先用武火烧沸,再用文火炖到熟烂。最后拣去玉竹、葱、姜,加入盐、胡椒粉等调味就做成了。您刚才偿到的清香是玉竹香,玉竹具有养阴、润燥、除烦、止渴的功效这道菜不仅味美,还具有滋阴润燥的功效,适用于热病伤阴、消渴、烦热、体虚瘦弱、腰膝疼痛、消化不良、泄泻等病症。没病的人食用更能防病” “嗯,好吃,好吃”老太君边说边点头。 “这鸡也是二嫂做得?”萧韵又夹起一块鸡肉放在身前的盘子里问道。 “三爷不知,这道菜叫首乌鸡,先将首乌用砂锅煮好,滗出煎汁;再将鸡肉洗净切成肉丁,加入料酒、味精、精盐、淀粉上好浆。将鲜笋、鲜椒去蒂、籽洗净均切成丁;将浆好的鸡丁下油锅炸熟后捞出。再锅中加少许底油,加入鸡丁、料酒、精盐、酱油以及首乌汁,快速颠炒,入味后用淀粉勾芡就成了。何首乌有补肝益肾,养血祛风的作用,这道菜具有滋肝肾的功效” “二奶奶菜做得真好吃,跟谁学得”大太太不经意地问。 梦溪忙答道:“家母喜欢下厨,媳妇常在旁边看着,看多了,就会了,至于这些菜的药用价值,是媳妇从书上看来的” 等大家都放下筷子时,梦溪发现,她做的四道菜基本都见盘底了,这在这萧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可是不常见的事,萧韵还不好意思地冲二嫂笑笑,因为大部分都被他和萧青吃了,萧韵还暗想:“以后得想法子常去二哥那混饭吃了”。 撤了桌,待大太太、萧青、萧韵等离开后,老太君冲着梦溪说: “溪儿昨个给老身这后背捏得很舒服,感觉这肩和胳膊都轻松多了,昨晚又让侍画试着给揉,竟一点感觉也没有,溪儿今天再给老身捏捏,也让侍画在旁边看着学着。” 第33章 偷腥 梦溪忙应了,洗了手,上前给老太君轻轻地揉了起来,想起前世听过的笑话,一边按摩一边对老太君说: “孙媳想起一个笑话,很有意思” “老身正闷得慌呢,溪儿快说来听听”老太君说道。 梦溪点点头,开始慢声细语地讲了起来: 说这一天,老员外要出远门。走之前,对他的儿子说:“如果有人来咱家,问咱家门前的那棵老树哪去了,你就说:‘年老被卖了。’要是问咱家后院那片竹林那去了?你就说:‘兵荒马乱的被糟蹋了。’如果问咱家粮仓里怎么那么多米?你就说:‘这是我爹我娘一口一口省下来的。’要是在问咱家墙上的那副年画怎么那么好?你就说:‘这是祖传的’。”老员外的儿子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老员外就放心地走了。 结果第二天就来了个客人。客人进院后,老员外的儿子就迎了上来。客人问:“你爹了?”地主的儿子说:“年老被卖了。”客人觉得很奇怪,又问:“你娘了?”地主的儿子说:“兵荒马乱的被糟蹋了。”客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进了屋后,看见地下有很多鸡屎,接着又问:“你家地下怎么这么多鸡屎?”老员外的儿子说:“这是我爹我娘一口一口省下来的。”客人觉得很可笑,就又问:“你这孩子怎么着么傻?”老员外的儿子说:“这是祖传的。” 老太君已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世上真有这么死性的人,脑袋连弯都不转,看样子全是浆糊” 大奶奶听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哪里还有端庄样笑道: “二奶奶真是个玲珑的人” “是啊,真是个巧人儿,有溪儿在身边,老身能多活好几年呢,以后俊儿好了,溪儿想着常过来给老身解解闷。” 一边的丫鬟婆子也憋不住地笑,听了老太君的话,七嘴八舌都附和着老太君,夸起二奶奶来,空气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老太君和大奶奶在一边笑眯眯地听着。 一群马屁精,别看现在说得好听,如果有一天老太君不喜她了,这些人也会毫不客气的一脚采下去,而且比谁都会用力,梦溪听着丫鬟婆子们的奉承话,更加了小心伺候老太君。 …… 红珠伸手打起卧室的帘笼,梦溪抬腿跨入,正一脚门里,一脚站外,抬眼见二爷和红玉正衣冠不整地抱在一起,脸刷的红了,尴尬地顿在哪,转身想出去,转念一想又觉不妥,红玉毕竟只是个丫鬟,她可是正妻,已经进来了,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以后还怎么震住后院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不走吧,实在不愿面对这种龌龊事,一时间进退两难。 犹豫了刹那,银牙一咬:靠,输人不输势,我李梦溪是谁,前世的A片见多了,有胆你萧俊就给我来个现场秀,还怕了你不曾? 红珠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忙往外拽二奶奶,按她的想法,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偶而偷腥又算什么,高兴了就可以收进后院。遇到这事,最好有多远,躲多远,免得以后长针眼,梦溪稍一犹豫,挥开红珠的手,挺了挺小小的身板,迈步走了进来。 床上的红玉和萧俊也发现梦溪回来了,红玉惊慌的要起身下床,被萧俊一把搂住,不让她动,红玉借势趴在萧俊胸前,偷眼看着立在门口的二奶奶,停了一下,然后迈开四方步,从容淡定地走了进来,坐在案前的椅子上,顺手拿起桌上串了一半的珠花,开始串了起来,纤纤玉指轻轻捻起一粒珍珠,仔细地看啊看,欣赏了半天,最后稳稳地把线串了进去,再拿起一粒,轻柔的动作,是那样的平静祥和,好象她一开始就坐在那一样,又象亘古不变的一尊雕塑,床上二爷的脸越来越黑。 坐在那看似平静地串着珠花,梦溪的小心肝正在扑通扑通地跳啊跳,她真怕这位萧二爷的脸皮够厚,真来个现场秀,那她可就糗大了。 红玉刚才的挣扎和萧俊的紧搂都映入了她的眼底,她明白,这是那座冰山在向她示威,前世不服输的精神一下子被激了上来,她在赌,赌那座冰山的脸皮没有厚到当着她的面和红玉XXOO,所以她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 萧俊可就惨了,他今天才知道他的这位新二奶奶竟让大老爷强将他留在上房半个月。那天他昏昏沉沉,不知道后来的事情,事后也没人敢向他提起,今天还是偶尔听红玉说出,那个气啊,他可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要不是他没有打女人的习惯。真想将梦溪拽过来暴打一顿,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想打女人的念头。 他才不信什么冲喜之说,这准是她李梦溪争宠的手段,不仅想起洞房夜的元帕及昨天红心焦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这个女人的心机过于阴险毒辣,不配做他萧俊的嫡妻,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但他萧俊可不是贪恋女色的主,强留他半月又如何,他照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碰她一指头!于时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新婚第四天就和丫鬟混在床上,这无疑是在打新妇的嘴巴,萧俊就是想这样刺激她,让她难受,让她羞愧难当,在他认为,女人遇到这种事一定会转身就走的,或者大闹一场,如果她敢闹,他正好说她犯了七出之首——妒,狠狠地发作她一番,他设想了许多她看到这一幕之后的反应,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他也真没有胆量在她面前表演一个现场秀。 能厚颜无耻地让大老父强留他在上房半个月,她李梦溪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他也真怕,他有胆表演的话,她就真有胆在那看戏,真要做的话,这种事情,还是两个人关起门来偷偷做就好,有正妻在旁边看着就不好了,这样想着,一时没了主意,脸越来越黑,屋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终于,萧俊的手臂松动了,红玉借势下了床,想尽快逃离这令她透不过气来的屋子,二奶奶和爷怎么闹和她没有关系,于是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去,仿佛二奶奶睡着了,她只要轻轻地绕过去就逃开了。 “跪下!” 当她走过二奶奶身边时,听到二奶奶的声音传来,淡淡的语气,却似包含一切,透出一股无上的威严,红玉吓得一下子跪在了二奶奶面前,萧俊腾的坐了起来。 “红玉,你可知罪” “奴婢错了,奴婢知罪,求二奶奶责罚” “来人!……” 梦溪高喊了一声。 第34章 搬出家法 梦溪喊了声“来人”,红珠和苏嬷嬷一起走了进来。 苏嬷嬷怎么过来了?梦溪不解地看着进来的二人。这苏嬷嬷是二爷的乳母,在这院里,身份也算是尊贵的了,平日很少过来伺候,她嫁进门几天了,只见她过一次。 原来红珠见二奶奶不听劝阻,硬走了进去,便知此事不能善了,暗道不好,这二奶奶本是个没风都起浪的主,这一进出少不得又掀起一番风雨,但这事,也不是她们做大丫鬟的能管的,又不能报了老太君和大太太,想着二爷平日还听苏嬷嬷的话,赶紧派人请了,希望能够劝住这两个祖宗,别闹得太不象话,这事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一并把几个小丫鬟都打发的远远的,只她们三个立在门口候着。一听二奶奶叫人,示意红杏在门候着,便和苏嬷嬷一起进了里屋。 “苏嬷嬷怎么来了,您快请坐,红珠快给苏嬷嬷看坐”梦溪虽然纳闷,但礼节上可不敢怠慢,冲着苏嬷嬷说道。 “二爷、二奶奶跟前,做奴才的那有坐的理,老奴站着就是” 苏嬷嬷这个时候那里肯坐。 梦溪强让红珠搬了个椅子让苏嬷嬷坐,苏嬷嬷见二奶奶坚持让她坐,打心眼里高兴起来,心里也认了这个新奶奶,又谦让了一番,就势坐了下来。 “苏嬷嬷,溪儿刚刚嫁入萧府,有一些规距不明白,还请苏嬷嬷告知” “二奶奶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只管问老奴就是。” “苏嬷嬷,依萧府规距,奴婢擅自勾引主子爷,应当怎么处置?” 她是真不知道按规距该怎么处置红玉,二爷不喜她,她在萧府所能依仗的,除了老太君也只有这规距了,这个时候,是不能和二爷闹的,只能按规距来罚,让二爷挑不出理来,所以才有此一问。 苏嬷嬷一听此话,惊得变了脸色,暗道,这二奶奶真不个是省油的灯,忙起身回道: “二奶奶不知,依萧府规距,做奴婢有敢勾引主子爷的,乱棍打死。” 红玉一听,脸立时变得苍白,一个劲地磕头,嘴里喊着: “奶奶饶命,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二奶奶饶了奴婢这一次,二奶奶的大恩大德奴婢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这个时红玉再也不敢依仗二爷在场说“求二奶奶责罚”的话了,这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事,但这位二奶奶不哭不闹,却搬出了祖宗的规距,硬依规距处理,二爷也护不了她。红珠也惊的跪了下来,替红玉求情。 靠,什么鬼家法,这么严历? 一句话把梦溪惊住了,不是吧,要死人的?多大个事? 她哪知,这么大的萧府,统共几个主子爷,丫鬟们稍微有点模样姿色的,大都存了别样心思,思量着能爬上主子爷的那张床,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当凤凰,如果没有这么严历的家法,怎么得了。 一时间梦溪沉默了下来,端起茶吹啊吹,她看似优闲,内心里实在没了主意,她也没想到萧府会有这样的鬼家法,无意间竟要闹出人命来。 这么饶了红玉肯定不行,可她上辈子连只鸡都没有杀过,真把红玉拖出去打死?在她看来,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不分贫富贵贱都是平等的,她怎能轻易剥夺?21世纪的她,还真下不了手。 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攻击武器,可以给对手无形的压力,逼着对手先开口,知道了对手的底牌,才有胜算。心思电转间,二爷的声音传来: “溪儿,念红玉是初犯,看在爷的面上,这家规就免了吧。” 萧俊也傻了,家法虽严,但这事可大可小,不太出格的情况下,老太君都很少动用这条规距,他只想到梦溪会和他哭闹,却没想到她不哭不闹直接搬出了祖宗的规距,要依规办事,他平日处事虽然杀伐果断,但毕竟不是草菅人命之徒,何况红玉伺候他这么多年,这事本是因他而起。 想着如果再强硬下去,他这位新二奶奶又要去老太君那自请责罚,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老太君知道了这事,气着她老人家是小,那红玉可就死定了,看着梦溪一脸淡定,一脸欠揍的样子,真想上去暴打一顿,好再他还懂识时务者为俊杰,态度首先软了下来。 听了二爷的话,梦溪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暗道:“好!只要你萧俊不想红玉死,这事就好办了”。轻启朱唇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 “二爷要是喜欢哪个丫鬟,妾自会去求老太君开了脸,放在二爷屋里,二爷乃堂堂世家少主,怎能做出这苟且之事,一定是红玉勾引了二爷,如果不执行家法,乱了规距,象我们这样的世家,被亲朋好友知道了,会耻笑我们没王法规距的,说妾治家不严是小。伤了二爷的体面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萧俊额头青筋暴起,腾地站身来,毕竟身体赢弱,一时气恼之极,竟又无力地跌坐在床边。心中暗恨不已,她今天是一定要红玉的命了?这女人怎会如此歹毒? “这事不是红玉的错,二奶奶要罚也罚不到她身上” 良久,萧俊硬着头皮说道。 梦溪端着茶慢慢地喝了起来,却不言语。红玉又开始磕头求饶。 在梦溪看来,她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部门经理而已,替他管理后院的这些女人,这院子里的女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与她无关,重要的是这些女人得怕她,以后才好调教。 事情闹到这地步,她已打算让二爷收了红玉,不过是多一个手下而已,这部门经理又不是铁饭碗,谁能争谁就去争,她才不怕呢,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她自已打碎了。 虽决定收了红玉,但她要在心理上打压红玉,现在每拖一刻不处置红玉,红玉心理上的压力就会增加一分,她要让红玉以后想起今天就胆战心惊,要让红玉从心理上屈服,以后才不会仗着萧俊的宠,爬到她头上去。她今天也要折了二爷的尊严,这古人讲究男尊女卑,堂堂世家少主,怎可当着下人的面承认因自己喜欢一个丫鬟而做出苟且之事?向一个女人低头,折辱了身份。 红玉此时额头已磕出了血,连苏嬷嬷也有些不忍了,开口求情,梦溪这才缓缓放下茶杯,抬头对着二爷那暴怒的目光,轻声问道: “二爷刚才说不是红玉的错,能否当着苏嬷嬷的面与妾说清楚些,难道不是红玉勾引了二爷?” 任你萧二爷是铁打的骨头,我李梦溪今天也要折了他! 第35章 峰回路转 梦溪终于喝完了茶,对上二爷那暴怒的目光,轻声问道: “二爷刚才说不是红玉的错,能否当着苏嬷嬷的面与妾说清楚些,难道不是红玉勾引了二爷?” 苏嬷嬷和红珠红玉听了此话,顿时惊得脸色煞白,这二奶奶不要命了,怎能逼二爷说出这么有伤体面的话? 啪的一声,萧俊额头青筋暴起,生生的拍碎了床矶上的杯子,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红珠忙起身跑过去抓二爷的手,被二爷一把挥开,红玉傻愣愣地看着二爷,惊的说不出话来,红珠此时已经出现了哭腔,又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二奶奶,奴婢求您了?别闹了,别这么叫真了,爷的身体刚好,又要被气坏的,奴婢给您磕头了”红珠此时就差叫二奶奶亲妈了。 苏嬷嬷也坐不住了,二爷可是她看着长大的,修养出奇的好,总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不温不火,看不出情绪,人称冷面阎君,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更何况对一个女人。也惊得起身跪在二奶奶面前: “二奶奶,老奴厚着脸皮求您了,别再闹了,这不,二爷都说软话了,您见好就收吧,老奴也给您磕头了” 梦溪只端庄地坐在那,并不言语。 萧俊见这么多人求情,二奶奶只象佛一样坐在那,淡然地看着他,好象根本不知他已暴怒,还等着讨赏似的,真是欠揍的很,这么伤体面的话他是死活也说不出口的,猛地起身,一脚踢翻了床边的小矶,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梦溪见二爷暴走,要闪人,脸也沉了下来,再没有了淡定从容,好你个萧二爷,你的体面当真胜过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奴才的命在你眼中就如此的轻贱,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对二爷的好感顿时全无,一时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靠,我就不信这一屋子的人,真都忍心看着红玉去死? 脸一沉,喊了声:“来人!……” 一声轻喝,震醒了屋子里已惊呆了的几个人,红珠红玉第一次见二奶奶拉下了脸,见她要动真格的了,两人吓得连爬带滚地跑到二爷身边,紧紧地抱住的二爷的腿,红玉哭着哀求二爷: “二爷,奴婢求您了,看在奴婢从小就在您身边伺候的份上,别跟奶奶闹了,奴婢错了,奴婢该死,奴婢死不足惜,只是奴婢的父母就奴婢这一个女儿,二爷,奴婢求您了,行行好吧” “二爷,看在红玉一小就跟着您,您卧病在床的这几个月,红玉衣不解带地伺候您的份上,就别跟二奶奶闹了……” 红珠也苦口婆心地诉说着红玉素日的情份,两人此时都明白,二爷和二奶奶斗气,红玉碰巧成了牺牲品,她们的命本不值钱,二人真斗得狠了,这人也就死定了,二奶奶进门前,她的刁蛮任性在平阳城里可是出了名的,此时已狠下心来,是没得求了,只能求二爷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先软下来。 萧俊毕竟久病初愈,身体赢弱,一阵暴怒,已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可怜他一个大男人,硬是被两个丫鬟抱住,动不了半分,回头看向梦溪,见她也没了平日的淡定,竟也是一脸怒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现出怒意,内心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怯意,暗道: “她是铁了心的。” 低头看着伺候他多年的两个丫头,正一脸哀求地望着她,身子一个踉跄,险险地扶住了门框,脸色竟苍白起来,苏嬷嬷见此情形,忙起身上前,扶住了萧俊,说道: “看把二爷气的,这二爷的病刚好,动不得气,二奶奶,您给老奴点面子,这事就算了吧,二爷您也息怒,先坐下了,消消气,有话慢慢说” 边说边冲红珠红玉使眼色,两人这才放开了手,苏嬷嬷扶着萧俊坐在了椅子上。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二爷回来坐了,表示已经让步了,毕竟是世家少主,怎能指望他说软话,说出伤体面的话?更不可能!几双眼睛都看向了二奶奶,希望她能先说句软话,二爷借坡下驴,今天她也算面子里子都有了,这事也就过了。 但这位二奶奶就象从山沟里出来的未开化的原始人,人情事故一点不懂,只坐在那不言不语,看样子,二爷不开口,她是不会开口的,铁了心和二爷耗上了。 良久,萧俊才透过一口气来,看着跪在地上惊魂未定的两个丫头,一脸哀荣,终是不忍,罢了,先让她得意一时吧,心里想着,冷冷地说道: “是的,今天的事和红玉无关,二爷我喜欢红玉,让她进来伺候我,难道二奶奶认为不可以吗?” 苏嬷嬷和两个丫鬟诧异地看象二爷,此时萧俊的脸也微微泛起了红色,几个人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早说不就没事了。 “好,来人” 梦溪一声轻唤,屋子里的人都是一哆嗦,他们是真怕了这位二奶奶,不知这位二奶奶又要做什么? “二奶奶安”红杏推门走了进来,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 “扶红玉起来去西屋安歇,顺便把西屋也打扫了,再填置些家具” 梦溪想了想又说:“嗯,就按姨娘的标准布置吧” “红珠,备轿,去上房” 众人听了梦溪一连的吩咐,这才明白过来,二奶奶这是同意收红玉做姨娘了,红玉一下子摊坐在地上,那里有什么喜色,被红杏扶起,搀着出了屋,她心里是真怕了这位二奶奶。 萧俊刚才的语气分明带着挑衅,是质问,等着她回答,她以为他不敢认,他偏认了,虽有被逼无奈的嫌疑,但终是理直气壮地认了,看她还能怎么闹,再闹,那可就由不得她了。可没想到,梦溪就这样峰回路转地收拾了残局,让他有一种打出去的拳没有着力点的感觉,也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 “你又去老太君那做什么?” “既然二爷说喜欢红玉,妾这就去求老太君准了,将红玉开了脸,正了名份,放在屋里,只是这半月内二爷不好出上房,暂时将红玉安置在西屋伺候二爷,等过了这半月,妾当另择园子,将红玉安置了,二爷,可满意妾如此处理” 萧俊睁大了眼睛看着二奶奶,不是吧,他可从没想过要收了红玉的! 第36章 收房 一场争斗,梦溪高举轻落,让二爷收了红玉,峰回路转地收拾了残局,一时间,萧俊竟没反应过来,良久,才小声说道: “这事以后再说吧,这个时候,不要再为这点小事去打扰奶奶” 萧俊还真没想过收红玉做妾,他本非好色之徒,自小便被当做家主培养,凡事更是讲究一个规距,平日御下甚严,封建尊卑思想在他骨子里是根深蒂固的,这奴才就是奴才,天生就是伺候主子,讨主子欢心的,怎能翻了天做主子?平日里更不屑这等苟且之事,他身边的婢子,一但被他发现存了别样的心事,就会被立刻赶出府去,要不怎么被称做冷面阎君。 他本是不欺暗室之人,实在是被这半月之期的事气昏了头,才做出这有失体面的事情,让梦溪抓了把柄,红玉今天因他吃了苦,他想着以后给红玉找个体面点的夫婿,多陪些嫁妆当做补偿,就是天大的恩赐了,怎么能收房呢? 但见梦溪连和他商量都没有,便直接让人按姨娘的标准待红玉,颇有牛不喝水强按头架势,她不是应该嫉妒他收房,铁了心治红玉于死地的吗?怎么转眼间竟成强让他收房?一种不能撑控一切的感觉,让他非常郁闷,想起刚出口的话,更是怒火中烧,但此时对梦溪的强势竟心生怯意,不想再硬去招惹。 何况他刚刚当着乳娘的面,明说了喜欢红玉,两人也确实有了肌肤之亲,这可是他赖不掉的事实,如果梦溪不答应也就罢了,但梦溪竟主动让他收房,他现在敢说个不字,不说红玉会不会寻死觅活,光乳娘这一关就不好过,定会给他扣上个什么薄情寡义、始乱终弃的大帽子。 梦溪提出回老太君,也是合情合理的,这事处理的有条不紊,头头是道,她一切都依规距来的,让他无懈可击,更没有反驳之地,万般无奈之下,便想起了他在生意场上百试不爽的“拖字诀”。 “二爷怎么能说这是小事,红玉毕竟是黄花姑娘,怎么能这么没名没份是跟了二爷,万一有了二爷的子嗣,那妾的罪过就大了,再者说,这样做,也不合我们这样人家的规距体面。妾还是去求老太君成全的好” 说白了一名话,你萧二爷既然碰了人家黄花大姑娘,当然要负责任了,我这是在给你擦屁股,你别不知好歹。 萧俊这个气啊,你现在想起她是一个黄花姑娘了,刚才进屋时怎么有脸坐在那等着看我们那啥那啥呢?就不知道她是黄花姑娘,当着人面做会害羞吗?你当我是三岁的童子鸡啊,不过抱一抱怎么就会万一有了子嗣?但这话是万万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的。 抬眼扫了一圈,红珠红杏正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茶杯碎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对上乳娘和梦溪虎视眈眈注目礼,他明白这去上房回老太君是躲不过了,提到老太君,他忽又想起她平日的心机,竟担心她到了老太君那又会使什么手段要了红玉的命,于是点头说道: “这样也好,正好我的病也养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是身体虚弱而已,好久没给奶奶请安,也想奶奶了,我也去上房一起看看奶奶,红珠!更衣” 说着不理屋里几人惊异的眼神,命红珠伺候他更衣。 “二爷的手还流着血呢,这大热天的,二爷体弱,去了白白让老太君担心,这事只妾一个人去就好,妾一定把二爷想念老太君的话带到。” 梦溪见萧俊兀自不理手上的伤,急着要和她去上房,他手上有伤,去了上房可有好看的了,于是好心地提醒他,但她可没有做人家妻子的觉悟,认为此时这伤应该由她来包扎,虽然前世是学医的,但这是小儿科,用不着她这个大博士。 众人这才想起萧俊手上的伤,红珠忙放下手里的活,拿了药箱,给萧俊包扎起来,萧俊看着手上的伤也犹豫了起来,想着去了上房和老太君没法交待,正想开口说不去了,转头对上梦溪眼里闪过的那一丝玩味,竟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于是冷冷地说道: “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 二人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来到寿禧堂时,老太君、大太太等人都已过来了,早传了午饭,正在那说着闲话等着。 大老爷和大爷一起出去了,萧韵今天没去塾里,便过来陪老太君一起吃午饭,这几天属他来的勤快,主要是惦记着二嫂孝敬给老太君的饭菜,哪真是人间美味,见二哥二嫂一起进来,也吃了一惊,忙起身见礼。 二人点头回礼,又上前给老太君、大太太请了安,老太君见萧俊进来,忙叫侍书把椅子挪到她旁边,并垫了厚垫子,才让萧俊坐了,刚坐下,老太君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 “俊儿,这大热天的,不在房里好好养着,怎么就过来了,看这脸白的,都出汗了,溪儿身子还弱着,再要有个什么差池,叫奶奶怎么活啊!” 又转头责备已坐下的梦溪:“溪儿怎么也不劝着点二爷,就让他这么跑出来了” 梦溪忙起身上前朝老太君回道:“老太君教训得是,孙媳记下了,孙媳刚刚也劝过的,只是二爷说好久没有给您请安了,很想您,硬是来了,劝不住的。” 萧俊见老太君着急,忙解释说: “奶奶,俊儿的身子真的没事了,想是躺在床上时间久了,才觉得身上没力气,多出来活动活动,晒晒太阳好得快些,俊儿真的想您了,刚刚俊儿是坐轿子过来的,不碍事,再说,俊儿是大男人,就哪有那么衿贵” 老太君又心肝宝贝地说了一会,连带着教训了梦溪几句,梦溪立在那句句应着。 抬眼发现萧俊另一只手上缠着药布,唬了老太君一跳,看向梦溪的目光也凌厉起来,忙问道: “俊儿的手这是怎么了?” 大太太一听,也惊得站了起来,走过来拉起萧俊的手他细地瞧着,眼神扫过梦溪,闪过一道阴冷。 第37章 有惊无险 老太君发现萧俊手上的伤,唬了一跳,忙问了起来。 “奶奶别担心,这是俊儿上午睡魇着了,不小心碰碎了床边的茶杯,扎破了点皮,不碍事的,是红珠大惊小怪的,非要给缠上药布不可” 萧俊忙把一路上早想好的说辞轻描淡写地讲了出来。 大太太仔细查看后,发现确实不严重,这才又回过身坐下。本来就对梦溪一点好感都没有,此时对她更加不满,这才这才新婚几天,儿子就受了伤,又想起她的亲外甥女张秀儿,竟生出休去梦溪之意,此时有老太君在,她不便说话,象死了娘似的阴沉着脸坐那在。 “不是有桌子吗,杯子怎么能随便放在床边,这么不小心,看来该敲打敲打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们了,见主子有个好脸就不知姓什么了,传话下去,俊儿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各扣一个月的月钱,小丫鬟扣半个月的。” 大太太听了,忙应了声这就去安排。 “溪儿也是,让你好好伺候二爷,怎么又让二爷弄伤了手?” 老太君边仔细地查看萧俊的手边埋怨起孙媳妇来,梦溪立在一旁连连告罪,句句应着,正埋怨着,抬眼见苏嬷嬷站在一边,心中暗惊:苏嬷嬷老了,这几年可是不常出来走动了,大热天,竟陪着二个人一起来了,俊儿这伤看来绝不是魇着了那么简单。但萧俊不说,她便装做没看出来,也不问,只说道: “以后可要小心了,俊儿来了,就不急着走了,已传了午饭,一会吃过了再走不迟” “好的,奶奶,俊儿正好多陪陪您” 萧俊眼见受伤的事总算糊弄过去了,暗自松了一口气,见老太君留他吃饭,忙点头应着。边说边抬头看看梦溪,梦溪也正看向他。 老太君见两人眉来眼去的,便坐实了心中的猜测,也不传话摆饭,只坐在那等着。 梦溪眼见着已传了饭,便拿不准是现在求好,还是用过饭后再求的好,看看萧俊,见他也没有什么主意,扫见苏嬷嬷一个劲冲自己使眼神,便一下子明白过来,老太君猴精,一定早猜到她们有事了,一直不传摆饭,是在那等着哪,于是上前一步,朝老太君一福说道: “老太君,孙媳有一事想求老太君成全” “溪儿有什么事?只管说,老身给你做主便是” “老太君,孙媳瞧着二爷身边的大丫鬟红玉,长象俊俏,说话办事进退有度,举止贤淑,孙媳想向老太君求了,开了脸,给二爷放在屋里” 厅里众人听了俱是一惊,若是平常也就罢了,这才新婚第四天,新媳妇就来求老太君给二爷收房,一定是二爷和红玉闹出了事,遮掩不住了,暗道,这二爷有些太胡闹了,大家都看向了老太君,大太太的嘴角微微抽动,竟牵出一丝笑意。 听了这话,老太君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放下萧俊的手,冲门口的婆子喊到: “来人,把俊儿屋里的红玉绑了,乱棍打死” 梦溪、萧俊都是一惊,梦溪心道,这老太君有些太狠了吧,不问青红皂白,这样就要把红玉给打死? 靠,红玉真死了,那她和萧俊的梁子可就结大了,以后还怎么混?慌忙跪倒在地说道: “老太君息怒,孙媳确实看着红玉举止贤淑,想着给二爷收房,孙媳自嫁进萧府,自知身体羸弱,时时怕服侍不好二爷,又见二爷这一代男丁稀薄,孙媳做为正妻就应想着给二爷广纳妻妾,为二爷、为萧家开枝散叶,所以才真心来求了老太君,望老太君成全” 本来听了老太君的话,已惊的变了脸的萧俊,此时一口茶差点没全喷出来,暗骂梦溪:广纳妻妾、开枝散叶,有这么说话的吗?你当二爷我是超人、是种猪啊。 萧韵不解地看着二嫂,她到底明不明白新婚第四天就纳妾是什么意思?不仅让二哥收房,还要广纳妻妾,当真遇到大度的人了,难道她一点也不嫉妒? 只是他不明白:没有情,何来妒? 听了此话,老太君不由思量起来,她是越来越满意这个孙媳妇了,她一听梦溪来求她给俊儿收房,早猜到又是俊儿做了混帐事,老太君最忌奴婢勾引主子爷的事情,听梦溪一说要求了红玉,就猜到一定是红玉见二奶奶不得宠,趁机勾引了俊儿,顿时生出一股怒意,平常也就罢了,这俊儿病还没好利索,做奴才的,不想着好好伺候着,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当即就要处死红玉。 但梦溪提到子孙的事情,却让她动了心,二爷这一代,哪是男丁稀薄,她的重孙辈里根本就没有男丁,她昐重孙子,可说是望眼欲穿,她也不知溪儿这么好的一个媳妇,俊儿怎么就不喜欢?给俊儿再纳一、两房妾,总能生下个一男半女吧?难得溪儿大度,能主动给俊儿纳妾,再看看她那几个儿孙,那一房媳妇不是千方百计地阻挡着她给儿子,孙子纳妾,尤其这大太太,她为了给大老爷纳妾,曾经可是费尽了心机,没少和这个儿媳妇斗法,想到这不满地看了一眼大太太。 思索了良久,觉得梦溪的想法不错,萧家的子孙兴旺可是大事,尤其二爷,可是长子嫡孙,正要开口,猛想起冲喜的事,喑道糊涂,于是改口问道: “溪儿,你说实话,老身给你做主,是不是红玉勾引二爷做出了不合礼法之事?” 萧俊听了,紧张地看向梦溪,他素知奶奶的脾气,此时红玉的生死全在她一句话,他真怕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拉下脸来掀了老底,不仅他没体面,那红玉可死定了,老太君眼见孙子面露紧张之色,更坐实了她的猜测,暗暗埋怨这个孙子太不识好歹,再喜欢也该过了这半个月再说,现在不是还得靠这个媳妇保平安吗。 “回老太君,没有的事,孙媳真的是看红玉面色饱满,有宜男之相,才想着来求太君” “这事以后再说吧,即使真有宜男之相,也不能现在就收了,何况,算命先生不是说,俊儿要在上房呆足半月吗?” “奶奶说得是,这事不急,以后再说也好……” 萧俊借势接口说,但当他对上梦溪冷冷地扫过来的眼神,竟不敢再坚持了,他是真怕了他的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新媳妇,怕她恼怒之下,口无遮拦,于是话没说完,便闭了嘴。 “老太君有所不知,这半月之期是指只要二爷住在上房即可,老太君可以将红玉先开了脸放在西屋,伺候二爷,等半月之期一过,再另择园子,收拾了搬过去” 梦溪见萧俊不说了,上前接口说道: 老太君沉思良久,才缓缓地说道: “好吧,念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就给红玉开了脸,放在屋里做个通房吧,俊儿也记得提点红玉些,让她好好伺候二奶奶,可不许乱了府里的规距,听到没?” “奶奶的话俊儿记住了,一切由奶奶做主便是”萧俊忙应着。 做通房!那不还占着她的屋?她不白费事了?梦溪听了这话,可不干了。 第38章 贴身丫鬟 老太君最终被梦溪说服,同意了收红玉,但只能做通房,梦溪听了心头大惊,她挖空心事抬举红玉做姨娘,就是为了让她搬出正房,这样她身边就少了一个眼线,二爷不喜他,可她现在用的可都是二爷的班底,这让她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不敢丝毫大意。 原来这通房的地位可比姨娘低多了,没有单独的院子,身份只比丫鬟高些,平素住在主子屋里,遇到主子身体不适,才代替主子伺候爷,说白了,丫鬟该做的活她们一样不少,只是比丫鬟多一项陪主子爷上床的任务,如将来能生下一男半女的话,才有可能母凭子贵,被抬举为姨娘。 梦溪虽不是红玉的正经主子,但红玉是萧俊的大丫鬟,她以正妻的身份进门,红玉自然当她是主子,现在做了通房,自然是放在梦溪屋里伺候。 想到这,梦溪不死心地磕头求道:“老太君,红玉敦厚温和,且有宜男之象,孙媳想抬举她做姨娘,将来真生下一男半女,儿女的身份也高贵些,求老太君成全” 厅里的人一齐看向梦溪,不解她为何要这么抬举红玉,她不知道二爷每收一房,都会摊薄一份对她的爱吗? 萧俊更是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她,在他认为,红玉做通房已经是恩碘了,一个奴婢出身,还不配做姨娘,前一刻还想治红玉于死地的她,这一刻却又拼命地抬举,到底安的什么心?对梦溪翻云覆雨似的善变,他越来越迷惑不解。 老太君默默不语地审视着梦溪,傻丫头,你以为俊儿的妾室名份象大白菜一样不值钱啊!你这当媳妇的,看谁顺眼,就送去一个,那也是有名额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配做的,一个奴婢出身,做个通房已经是抬举她了。 良久,梦溪跪在那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老太君才开口说道: “这事就这么定了吧,先做个通房,以后真的能生个一男半女的,再议不迟,溪儿如没有事,就退下吧” 梦溪见抬举红玉当姨娘已经无望,暗想,反正在自己院子里,以后再想办法吧,忽又想起另一事来,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怎可错过,忙又开口说道: “孙媳谢老太君成全,一切听老太君安排,老太君,孙媳还有一事相求” 老太君已有不耐之色,暗道,一屋子人都等着用饭呢,怎么没完没了了?颇为不耐地问道: “溪儿还有什么事?” “回老太君,孙媳出嫁之时,没带贴身丫鬟过来,这几天一直用二爷的人,如今红玉已收了房,二爷的丫鬟也不够用,孙媳想买两个大丫鬟贴身使用,求老太君成全。” 老太君听了这话,转头看向大太太,她不明白,溪儿嫁进来这么多天,怎么没安排大丫鬟? 却不知这大太太因为她外甥女张秀,和平阳城里素日的传言,一直不待见梦溪,她现在管家,梦溪进门几天,该配给的用物,都一直扣着不发,只是怕亏了儿子,伙食上才不敢克扣。现在见老太君看过来,暗恨梦溪多事,忙接口说: “老太君,这两天媳妇心里着急俊儿的病,一时疏忽,竟忘了溪儿没带丫鬟过来,媳妇这就挑四个伶俐的大丫鬟送过去” 老太君听了大太太的话深知就里,她也是在大宅门里这么一路争斗过来的,当然知道梦溪说“买”,和大太太说“派”的区别和里面的弯弯道,想着刚收了红玉,总是俊儿理亏,便不想在这件事上为难梦溪,于是冲梦溪说道: “溪儿一提这事,老身倒是想起来了,前一段时间,我和你婆婆还商量着这府里丫头已经大了,有几个该配人了,早让人伢子给物色了,这不俊儿病了,倒把这事给耽搁了,溪儿这一提正好,过晌打发个人传人伢子过来一起办了,按规距,溪儿应配四个大丫鬟,下午人伢子来了,溪儿自已挑拣四个伶俐的,让大太太派人好好地教了规距送过去” 大太太眼光一寒,忙起身应着,梦溪也磕头谢了,起身坐在一边,老太君这才传话摆饭。 …… 大太太微闭着眼坐在卧室的软塌上,宝珠正给她揉着肩,紫月推门进来,上前给大太太见礼,见紫月回来,大太太睁开眼睛,射出两道冷光,问道: “打听清楚了,怎么回事?” “回大太太,打听清楚了,大太太猜的没错,听二爷院里的朵儿说,二奶奶今天从老太君那回去,刚巧碰到红玉和二爷在床上私混,二奶奶当场就发作了,先是问了苏嬷嬷规距,听完后,便要依规距将红玉乱棍打死,二爷气的拍桌子打碎了茶杯,扎伤了手,最后还是二爷把这件事担了,说是他喜欢红玉,不是红玉勾引,二奶奶这才作罢,二人这才一起过来求老太君” 啪的一声,大太太把刚端起的茶杯摔在地上: “这个骚狐媚子,进门才几天,为了拴住二爷,连什么算命先生都出来了,那么不要脸的话也能当着大老爷、大伯子的面说出口,这点事就把俊儿气成那样,还伤了手,听俊儿说喜欢,转眼就拼命地往屋里收,你说,她安的什么心?” 宝珠、紫月吓得慌忙跪倒在地,紫月回道: “奴婢不知,奴婢猜想她收红玉只是为了讨好二爷,或者是见二爷喜欢红玉,把红玉收了放在她屋里,这样二爷也能常去她屋里吧?” 见紫月说话,大太太气更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说到: “还有你,当初给出的什么馊主意,说什么要落落她的威,现在好了,老太君让她自己买丫鬟,连自己人也插不进去了” 紫月吓得连连磕头:“奴婢错了,奴婢该罚,奴婢当初也没有想到老太君会对二奶奶这么好,什么事都信她,也由着她” “你说,她到底那好,怎么老太君就对她说得言听计从?” 见紫月和宝珠战战兢兢地跪在那,大气不敢出,哪还敢接话,大太太知道她们也说不出来什么话,静默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让底下的人盯仔细些,由我管家,就不信她还能翻了天去” …… 第39章 知秋 纳红玉的事,真把个萧俊气昏了,晚饭后直接来了西屋,他是一刻都不想看到那位二奶奶,梦溪更是一句挽留都没有,只命红珠把二他的寝具收拾了,送到西屋,又吩咐红玉仔细伺候了。 此时萧俊正斜倚在的床上,两脚泡在木桶里,红玉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他揉着脚心,揉得萧俊心里越来越烦,昨天梦溪也是这么揉,他可是舒服到骨子里了,更是一夜好眠,他早认定,这么揉脚很好,是天大的享受,想着要在他后院大力推广哪,这才巴巴地让红玉揉,但红玉揉的怎么就没有梦溪揉的那种舒服到四肢百骸的感觉呢? 红玉的小手软软的,力量也轻,揉得他脚心直痒痒,想让红玉唤二奶奶过来,张了半天嘴,终是说不出口,他在正妻房里,唤妾去洗脚还说得过去,但在通房屋里,唤妻过来伺候就不合适了,他现在不想不能也拉不下脸来回东屋——他的卧室,撇见红杏正在整理从东屋搬过来的东西,恍惚中竟有一种被赶出家门的错觉,那可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屋子,他就这么冲冠一怒搬了出来,怎么竟象被人鸠占鹊巢似的。 瞅着这个正给他揉脚的他意外收的通房丫头,让他想起白天受到的逼迫,他只是想找事发作她,怎么就变成她逼他收房呢,红玉不是他想要的,看着眼前的红玉,就想起白天失去的尊严,终于脚下传来的麻痒让他再也受不了,一脚踢翻木桶,木桶倒在身上,泼了红玉一身的水,一屁股坐在地上。 “滚” “二爷息怒,奴婢知错了,二爷息怒,奴婢知错了”红玉忙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 虽然这么喊着,但她也不知她哪错了,只知道此时这个二爷再也不是中午的那个温柔多情的二爷了,心里不觉升起一丝苦涩,费尽心机得到的结果,却原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温情,她错了吗,错在哪了? 红杏也惊得停下手里的活,立在那,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了火,她感觉二爷自病好后,就象换了个人,有些喜怒无常了,见二爷无力地躺在那,闭目不语,忙过来拉红玉,红玉哪敢起来,白天的她已成了惊弓之鸟,此时哪还禁得起二爷的一通发作,跪在那早已六神无主。 见红玉不敢起,红杏也不敢硬拽,只得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 良久,才听二爷闭着眼说道: “收拾了,都下去吧。” 红杏应了声,忙拎起木桶走了出去,红玉此时一身湿湿漉漉的,不知是不是也该跟着出去?跪在哪轻轻叫了声: “二爷,奴婢……” 萧俊不耐地挥挥手:“你下去吧,今儿不用你伺候” 红玉此时不亚于吃了黄连,让她下去,她去哪,再去佣人房吗?那明天传开了去,所有的体面可都没了,哀怨地看了二爷一眼,慢吞吞地挨向门口,颤抖的手扶着门把,她是真没勇气打开这扇门,终于听到二爷的声音传来: “回来吧,你今晚在软塌上歇着吧” “谢谢二爷”红玉如蒙大赦似的快步地返回屋里。 …… 梦溪兴致勃勃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她今天的战利品—新买的四个丫鬟,下午就给她们重新取了名,本想用棋、琴、书、画,想起老太君房时的四个大丫鬟就用了这四个字,于是用了春、夏、秋、冬,分别叫知春、知秋、知夏、知冬。 有萧府最高领导人——老太君发话,办事效率就是高,让她头疼很久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本来,今天梦溪挑完丫鬟,大太太的意思是先放在她那学几天规距,再送过来,这也是老太君的意思,但梦溪担心,学几天规距不要紧,怕大太太把她们教“坏”了,这可是她的贴身丫鬟,是她以后在萧府壮大起来的班底,便偷偷求了苏嬷嬷,要她亲自调教,这苏嬷嬷见二奶奶以正妻的身对她都恭恭敬敬,不象二爷的那几个姨娘,仗着二爷的宠,眼睛都长到了天上,哪敬过她一分?心里本就喜欢,今儿又见她在老太君面前这么受宠,哪有不答应的,大太太听苏嬷嬷要亲自调教,苏嬷嬷可是老人了,在老太君面前都很有体面,更别说她是萧俊的乳娘,替二奶奶调教丫鬟正合适,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推脱,只得应了,这样便定下了这四个丫鬟白天在苏嬷嬷那里学规距,晚上过来伺候梦溪。 四个丫鬟中,梦溪最满意的是知秋,这知秋姓李,本名叫李翠,年芳15,五官清秀,聪明伶俐,整一个小家碧玉,梦溪第一眼见她,就被她忽灵灵直闪的大眼睛吸引,又听她说会识字,便让写了,结果发现她写得一手漂亮字,想也不想就买了回来。 过后回过味来,觉得这李翠看起来一点都不象奴婢,心里倒有些不踏实了,担心她有什么背景,晚上便把这四个丫鬟叫了来,吩咐坐了,四人哪里敢坐,二奶奶一瞪眼,强迫坐了,这才逐个问起她们的身世来。 原来,这李翠真就不是奴婢出身,她本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姐,家原来住在平阳城西郊,由于近几代只出了几个举人,家道逐渐中落,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已经没有田产地亩维持生存,父亲几次应试不第,逐渐心灰意冷,于是改行医,在族人的帮助下,开了个小中药堂,倒也能维持温饱,以后又娶了一房妻子,生了她们兄妹二人,哥哥李度,妹妹李翠,妻子也在生李翠时难产死了,李老爹本是至情之人,竟没再续弦,平日里教一双儿女读书识字,一家人到也其乐融融。 李度前几年参加了童试,中了生员,但可能是他们老李家祖坟不好,没有冒青烟,自从中了生员之后。李度连续几次参加乡试,竟都名落孙山,这李度科考不行,经商倒很有头脑,屡试不中,又加上李老爹年纪也老了,便死了心,帮李老爹打理起药堂的生意。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这李翠长到笄鬓之年,已出落得婷婷玉立,为人聪明伶俐,俨然一个小家碧玉,李老爹更是顶在头上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她是爱如珍宝,谢绝了许多上门提亲的媒婆,一直想让女儿自己挑一个喜欢的乘龙快婿。 这一天,李度出门办事,药堂里人手不够,李翠向往常一样,来前堂帮父亲配药,正配着药,乡里出了名的恶霸张大毛拿着药单子推门进来,给爱妾抓药,抬眼看到如花似玉的李翠,一时惊为天人,想不到的这鸡窝里也能飞出金凤凰,这平日里看着窝窝囊囊的李老爹,家里竟藏着这么一个水灵灵小美人,真是天助我也,这张大毛痴痴地盯着李翠直流口水,早忘了抓药的事。 第40章 东窗事发 这李翠正在前堂帮父亲配药,被来给爱妾抓药的恶霸张大毛一眼看中,李翠见张大毛也不抓药,只色迷迷的盯着她看,心生反感,毕竟是姑娘家,不好发作,脸一沉,匆匆配完手里的药,一转身进了内堂。 这张大毛见李翠这么泼辣,更是喜欢,心就象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痒痒着,恨不能立时娶回家里搂在怀里亲个够,从此真就惦记上了李翠。 过了不长时间,这张大毛就找了媒人,想将李翠纳为六房姨娘,这张大毛在乡里早就恶名远扬,正经人家的女儿哪敢给他,当正妻都不肯,别说做六房小妾了,李老爹哪里肯答应,一口回绝了媒婆,并将媒婆一顿臭骂。 这媒婆受了气,到张大毛这添油加醋地一说,这张大毛求亲不成,立时恼羞成怒,找来平日里的狐朋狗友一商量,想出了一条毒计,几个人设了个圈套,污陷李老爹的药吃死了人,可怜这李老爹哪斗得过这街头出了名的恶霸,李度更是一个文弱书生,一家人贪了官司,李老爹因此咣铛入狱。 这时张大毛又派人去游说,只要李翠肯嫁给他做妾,他便花钱找人救出李老爹,李度兄妹哪肯答应,那张大毛心里惦记着李翠,三天两头来药堂生事,眼见着药堂开不下去,兄妹两人一合计,便将药堂卖了,又凑了些银钱,托族人上下打点,总算将李老爹弄了出来。 要不说怎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李家将药堂兑出,本已没了来钱的路,李老爹经这一折腾,一股毒火攻心,从此一病不起,本一个小糠之家,不出几日,便家徒四壁,没米揭锅,这张大毛还三五不时地上门纠缠,眼见一家人没了活路,这时正听说四大世家之一的萧府买丫鬟,又听说萧府素日对下人极好,如果被那个主子挑中,做了贴身丫鬟,比那一般人家的小姐还体面。 李翠便同父兄商量,要卖入萧府,李老爹死活不同意,最后李翠跪在地上以死相挟,对老爹说,她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将她卖了,一来有钱给老爹治病,二来她不在家,这张大毛也就死了心,至少父亲可以安心养病,不然一家人只有死路一条。 李翠本是一个泼辣刚烈的女子,此时跪在地上,指天发誓,她今生宁愿为奴为婢,也不会去做妾,如果老爹不同意她自卖自身,她便一头撞死在老爹跟前,一了百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在女儿承诺只签活契的份上,含泪将女儿卖入萧府。 几个人听了知秋的身世,都唏嘘不已,知春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只道这世事无常,好人难做。 21世纪的梦溪,哪见过这种事情,心中更是同情不已,又拿了些散碎银两,递给知秋,让她托人先送去给老爹买药治病,等以后有机会,再让她回家探望父兄,银两虽少,但对知秋来说,却是雪中送碳,这知秋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心知她遇上了一个好主子,忙跪倒磕头,从此死心踏地的伺候二奶奶。 梦溪又听其他三个丫头讲起了各自的身世,都是平常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是穷得吃不上饭了,谁肯把亲生姑娘卖了给人做奴婢? 听了几个人的身世,让梦溪对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痛恨不已,痛恨归痛恨,心知以她一人之力却是回天无术,来到了这里,也只能随波逐流。 又和几个丫鬟简单说了一下这府里的规距,告诉她们四个今后就是她的贴身丫鬟,只能忠于她一个人,尤其强调尽管二爷也是主子,但她们四个只要忠于她就行,凡事不用考虑二爷。 四个丫头都冰雪聪明,二奶奶一点拨,自然明白,忙在二奶奶面前表了忠心,发誓一定孝忠二奶奶,看着几个丫头的认真劲,梦溪直想笑,穿越到这大齐快半月多了,她是知道这誓言对古人的约束力的,最终没有笑出来。 …… 午饭过后,老太君斜倚耳房的床上,微闭着眼睛,一旁侍书正给她摧着腿,小声地说着话。 “你说得可是真的,这消息可靠吗?不会是些街坊流言?” “回老太君,是真的,奴婢的消息绝对可靠,奴婢姨家表哥是二奶奶的嫡亲姐姐梦飞青梅竹马的朋友,二奶奶确实是李老爷的五姨娘所生,因为李夫人听说二爷久病不起,怕是,怕是不行事,不舍得将嫡女嫁过来冲喜,这才让二奶奶代嫁,那李老爷怕这庶女代嫡的消息走漏,在二奶奶出嫁后,便将嫡女梦飞软禁在家中,看得紧紧的,生怕她出来被街坊认出,见这两天二奶奶嫁过来后,相安无事,李老爷看得松了,梦飞便找机会溜出李府,正遇见奴婢的表哥,聊天的时候偶而说出了这事” “那天萧湘院红玉送来的元帕,你看清了?” “奴婢和嬷嬷都仔细验过了,确是见了红,二奶奶和二爷是圆过房的” “作孽啊!我们萧家有祖训,萧氏家主的嫡妻必须是嫡女,溪儿即是庶出,便没资格做俊儿的正妻,如果没圆房,我们还可以给溪儿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多陪些嫁妆便是了,可现在用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又圆了房,可怎生是好” 老太君坐直了身子颤抖说着。 想起死去的萧老太爷来,垂足顿胸道: “老太爷,你看到了,这都是你做的孽啊,当真是天做孽,尤可恕,自做孽,不可活!”。 原来当初梦溪的爷爷李老太爷偶然间救了萧老太爷一命,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彼此倾慕对方的才华,大有惺惺相惜之感,从此便成了知已好友。 萧老太爷为感恩,一次酒后便订下了这儿女亲家,因萧家有祖训,萧氏家主的嫡妻必须是嫡女,萧俊已内定为下代家主,萧老太爷便同李老太爷言明此事,订下了李老太爷的嫡孙女,当时萧老太爷也多了个心眼,虽然李老太爷是一个光明磊落,怀瑾握瑜之人,孙女肯定错不了,但终是隔着两代,同是一母所出,也是有好有坏的,如果将来李老太爷嫡孙女多的话,俊儿长大了最好能有挑选的余地,反正这媳妇不怕年龄小,所以婚约只签了萧俊娶李老太爷的嫡孙女,没有写这个孙女的名字和生晨八字,萧老太爷当时和老太君提起此事时,还自豪的说,他一时急中生智,给俊儿留下了挑选的余地,这样俊儿长大了就不会怪他了。 没想到一已之私,便让李家钻了空子,种下了今日的祸根。 侍书见老太君愁眉不展,眼珠一转,想出了一条妙计: “老太君,这事简单,您只要找个错处,将二奶奶贬为妾,再为二爷迎进一门嫡女做妻,便什么都解决了,左右是李家以庶女代嫡错在先,敢说个不字?” 第41章 宿命 老太君发现了梦溪是庶女的身份,正愁眉不展间,侍书想出了一条妙计,让老太君找个错处将二奶奶贬为妾,再聘一门嫡女为妻,老太君听了,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 “傻孩子,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我们是以正妻之礼迎娶二奶奶进门,依大齐律,溪儿只要不范七出,便不能被休,嫡妻必须是嫡女只是我萧家的祖训,不是大齐的律法” “老太君,奴婢说得不是休了她,是将她贬为妾” “我们大齐律法规定,以妻礼进门的女子,不能被贬成妾,即使犯七出,也只能休,不能贬” 原来,在大齐这妾的地位和妻是没法比的,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婢,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妾只是丈夫和妻的私有财产,生死全掌握在丈夫和妻的手里。 正因为妻的地位崇高,大齐太祖怕民间发生宠妾灭妻之事,乱了刚常,便颁布的严格的律法,大齐律规定,以妾礼进门的女人,永远不能成为妻,以妻礼进门的女子,不能被贬成妾,犯七出,也只能休,不能贬。 这正是让老太君头疼的地方,如果萧、梦二人没圆房,那么老太君可以用萧家祖训的借口休了梦溪,以萧家的财势,只要拿出足够的钱,李家不会不同意,左右梦溪还是完壁之身,又是以庶代嫡有错在先。 但现在,二人圆了房,就不同了,古代女子的贞操观是相当强的,毁了女人的清白,就等于要了这个女人的命,尤其是这种世家大族,事事讲究规距体面,圆了房,梦溪这辈子就被刻上了萧俊的烙印,生是萧家人,死是萧家鬼,即便是梦溪同意被休,想另嫁他人,萧家也不会让她再嫁,休了她,她只能在娘家孤老终生,或是在他萧家的家庙中长伴青灯,总而言之,一句话,如今二人圆了房,如果梦溪被休下堂,这辈子是毁了,别想再别觅良缘。 萧家祖训毕竟不是大齐律,这时老太君以萧家祖训为借口休了梦溪,那李家怎能答应?人家好端端的女儿,怎容你如此作贱?世家也不能这么不讲理!李家真要闹上朝庭,按大齐律法,萧家是赢不了这场官司的。 萧家有祖训,早干什么呢,用我们的女儿冲喜,如果你孙子死了,我们女儿守了寡,我们也认了,但现在你们孙子冲好了,我们女儿也被你们用了,却又冒出什么祖训来,要悔婚,说出来让大家平平,哪有这个理?这纯是以势压人?李家毕竟也是商贾大族,不是小户人家,随便出点钱就能摆平的,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体面规距,真闹僵了,那可真伤了萧家体面,再说他萧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老太君猛又想起半月之期的事,无论算命先生的话是真是假,事关俊儿的性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半月之内是动不了梦溪的,还得继续用人家的女儿呢,想起溪儿的贴心,老太君一时心乱如麻,她也当真做不出这卸磨杀驴的事,无奈祖训不可违。 罢了,俊儿还小,接任家主之前总能想出法子休了她,这事还是缓缓再说,苦思良久,抬头问侍书: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除了奴婢,再没人知道,奴婢一得知此事,知道干系重大,早封了表哥的嘴,赶着回来禀报您,让您早早拿个主意” “你做的很好,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二爷,听到没”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去账房取些银两,去封了那些传话人的嘴,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奴婢知道” “吩咐大太太一声,从十五开始,我要戒斋三日,五月十八去净云寺还愿,派个小厮去回大老爷,让他安排一下,现在俊儿病好了,全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从十六开始,萧家在净云寺外施粥三日,一来感谢上苍,二来为俊儿祈福” 老太君想起萧俊病重时,她在净云寺许的愿,于是吩咐侍书道。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你下去吧,让侍画进来伺候就行” “是” “回来”侍书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老太君叫住。 “老太君还有什么吩咐”侍书忙转身走了回来。 “转告大太太一声,就说我吩咐的,俊儿现在身体尚未恢复,原定的后日二奶奶拜宗祠的事情,暂时取消,日子以后再另选”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侍书转身出了老太君的屋子。 …… 老太君的喜好就是萧府的风向标,随着侍书的传话,萧府的高层很快就知道了老太君取消了二奶奶拜宗祠的事,这意味着老太君不认可二奶奶的正妻身份,依大齐礼俗,娶正妻进门,第一天拜堂、第二天捧茶,第三天就是拜族里的宗祠,只有拜了宗祠之后,妻的身份才会最终被族里认可,婚礼才算完成。 梦溪冲喜,因为二爷有病,所以老太君将此事定在第七天,虽违了习俗,但终是有情可原,现在取消拜宗祠的日子,这另定就不好说了,一天也是他,十年也是他,但只要一天不拜宗祠,这妻礼就不完整,妻的身份便不被认可,这可是大事。 大老爷知道这件事后,很是迷惑,他打心眼里满意这个儿媳妇,不知老太君这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都没和他这个当亲爹的商量一下。 不知老太君又听信了谁的谗言,摇摇头,毕竟是亲娘,这古代百事孝为先,母亲定下的事情,虽不明白,也不敢违背,打算找机会和母亲谈一谈,早些定下日子才是,用人家的女儿冲喜,本已委屈了人家,不能再让人家这么不明不白地住在府里。 听了这件事情,最开心的是大太太了,她明白,这就意味着梦溪在老太君面前失宠了,看以后谁还护着她,想起昨天姐姐来信,说她女儿张秀因恋着表哥萧俊,死活不肯嫁,最后以死相逼,夫家没法,直接把婚给退了,听她姐姐的意思,张秀说只要能嫁给表哥,做妾也可以,大太太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外甥女做妾呢?反正俊儿现在还年轻,以后可以徐徐图之。 老太君取消了拜宗祠的事情,对梦溪以后在萧府的日子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但梦溪并不知道这些,她此时正领着新买的丫鬟知秋畅游萧家大院呢。 第42章 惊闻祖训 进府几天了,由于二爷病着,每天要照料他的起居,梦溪一直不得闲,现在收了红玉,便不同了,吃过午饭后,萧俊便直接去了西屋,由红玉伺候着,她难得偷闲,便带着知秋,参观起萧家大院。 走在青砖铺成的小路上,看着四处的花草树木,小桥流水,整个萧府占地大约100多公顷,四周筑有四米高的院墙,里面馆轩榭舫,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和前世去山西游过的乔家大院相比,乔家大院只能算是小户人家了,乔家大院给她的感觉太过匠心,而萧大家院却流于自然,真可说是虽为人作,宛自天开。 梦溪和知秋沿着前面的青石台阶拾级而上,抬头看到山顶处有一小亭,想着登高远眺,更能一览萧家大院的无限风光,便扶着知秋登了上去,来到亭中,已是又累又热,见有白色大理石做的台矶,配有四个小凳,清凉无比,便倚栏坐了,俯瞰整个萧家大院,让梦溪顿觉心旷神颐,想在这休息一会,吩咐知秋去近处取些茶来,一个人坐在亭中欣赏起美景来。 望着眼前峥嵘轩峻的厅殿楼阁,蓊蔚洇润的林木山石,梦溪不由感慨萧府的奢华和富有,想起自己不过是一缕幽魂,喑叹:前世游过的皇家园林颐和圆也不过如此,虽客居至此,但如此美景,有幸来此一游,也不枉此生,只是不知是否还有回去的路。看着如此良辰美景,自己却不能溶于其中,心中感慨,随口念道: 长恨此身非我有 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 小舟从此逝 江海寄余生 “好诗,好诗,二嫂不仅菜做的味道精美,文采也如此出众,二哥真是好福气” 梦溪转头看去,原来是三爷萧韵,正摇着扇子,缓步走进凉亭,梦溪忙站起来,朝萧韵一福: “三叔好兴致,怎么今天没去塾里?” “大哥马上要走了,奶奶让我和先生告了假,这几天在家里陪陪大哥” “大爷要走了,要去哪里?” “二嫂不知,大哥去岁外放平西的武川县知州,从五品,一任三年,这次因为二哥病……,二哥大婚,才告假还乡,那边府尹已经发函催了二次,这次大哥不得不走了,昨日和奶奶定了这个月十六离开”。 萧韵想说大哥因着二哥病危才告假回来,但想起当着这位冲喜的二嫂说不太好,又忙改了口。 “大哥这次去了,只有年底才能回来了,大奶奶也一起去吗?” “奶奶原意是想让大嫂留在家里伺候父亲、母亲,但想着大哥一个人在外三年,怕姨娘伺候不好,便准了大嫂照顾大哥,让两个姨娘都留在这边” “哦,我还听红珠说起过,二老爷现在也外放做官,不知做的是什么官?” “二老爷原来一直在平阳城的,去年才被外放扬州府尹,正三品,因为去了不到一年,这次二哥大婚,二老爷拖不开身没有回来,只派了堂兄回来,说是路上阻了,不知什么原因,直现在也没有回到平阳城,竟错过了二哥的大婚。” “大爷现在外放做官,三叔也将在明年参加乡试,怎么独独二爷不求功名” 梦溪恍惚记得萧俊好象也没有功名,于是迷惑地问了出来。 萧韵象看外星人似的,看了二嫂半天: “二哥从没和二嫂提过,二嫂当真不知?” “提过什么” “我们萧家的祖训,萧家世代家主不得入朝为官” “哦,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祖训?” “我也是听奶奶说的,大齐建国之初,论功行赏,老祖上宫圣显将扶佐其登基立下汗马功劳的萧家、司徒、李家、欧阳四大家赐为世家,世家家主代代相传,各自掌控着大齐的盐,丝绸、运输、粮食等关系国计民生的垄断行业,并享有经济特权,但老祖又怕世家做大,联合起来从经济上控制了大齐,将来和自已的子孙抢江山,便与四大家主商定,大齐的经济命脉由四大世家分别掌握,但世家要立誓不得结党立派,世家家主更不得入朝为官,一生不得从政,只有外敌入侵时,世家才可挺身而出,辅佐当朝皇帝共抗外敌,保我大齐江山。 因此当时四大世家老祖都立了祖训,世家的各代家主不得入朝为官,大齐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外戚及世家成员入朝为官者,最高不得超过三品,所以二老爷即使政绩卓越,也不过正三品,听说还是去年背着老太君走了太子的门路,才得到这个外放机会,现任家主大老爷和下一任家主二哥都没有官品,一直在打理我们萧家的产业” 梦溪听了这话,想起二爷中的毒来,暗想:看这位三爷每天惫赖玩耍,不喜看书,听说这三爷连续两次乡试不中,是不是因为觉得出仕无望,才想着争夺这家主之位,他娘亲虽然受宠,但二爷毕竟是长子嫡孙,大老爷怎会轻易让三爷接替下任家主?但如果二爷命归黄泉,便不同了。大老爷膝下只有三子,现在大爷已经出仕,直接被踢出局外,只剩三爷一人有资格了,二爷一死,他便稳稳地坐上了家主之位。再看看三爷那如一潭深水般的眸子,更觉他深不可测,只是他怎敢有了这别样的心思,这条路不好走啊,这样想着,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萧俊看着眼前的二嫂,如此一个倾城倾国风华绝代的佳人,厨艺文采俱是不凡,怎么二哥竟不知珍惜,新婚第一天,就去了妾的屋里,第四天就纳了通房。听到梦溪一声叹息,不觉生起怜惜之情,随口问道: “二嫂叹息什么?” 梦溪一惊,随口说: “好奇怪的祖训,我有些想不通而已” “二嫂不知,我萧家还有更奇怪的祖训呢,我问过奶奶,奶奶都不说为什么。” “萧家还有更奇怪的祖训?” “当然了,萧家另一条祖训便是:萧氏家主的嫡妻必须是嫡女” 第43章 心痛 三爷见二嫂叹息,随口问二嫂怎么了?梦溪顺口说觉得萧家的祖训真奇怪,不曾想三爷竟又说出一条更惊人的祖训: “萧氏家主的嫡妻必须是嫡女” 三爷一句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梦溪闻听此言,脸色瞬间惨白,“萧氏家主的嫡妻必须是嫡女!”那她如何在萧府立足?她以庶代嫡能瞒过萧府上下所有的人吗?他日一旦揭穿,终是逃不过下堂的命运,想起新婚夜,她费尽心机弄出的元帕,不觉心中苦涩,早知逃不开的结果,何苦费那心事,弄出这劳什子,真是机关算尽一场空,哪还有那争强好胜之心? “二嫂,二嫂您怎么了?” 见二嫂神色不对,三爷关心地问道。 “忽然有些头晕,想是逛了一个下午,又被这大毒日头晒久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三叔少坐,我先去了” 梦溪说完,不等三爷开口,便站起身来,哪知猛然间站起来,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二嫂!”萧韵忙喊了一声,伸手一把扶住了二嫂。 梦溪靠着三爷的肩膀,微闭双眼,喘息了一会,稳了稳心神,终于站稳了脚,正想推开他的搀扶,转身离开,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凝结起来。 “二哥……” 听到萧韵的叫声,梦溪顺着的他的眼光望去,只见二爷背着手,立在亭边,黑着脸瞧着他们。 “二哥,二嫂刚刚有些头晕,我……” “韵儿,明年马上又要应试了,还想落第不曾?不用去学塾,也该在家里常常温书,怎么净想着出来耍儿,还不快回书房!” 萧俊冲着三爷不温不火的说道。 “二哥,我……” “还不快走” 萧韵还想说什么,但他生来便惧怕这位冷脸的二哥,虽然心里惦记着二嫂的身体,但想到有二哥在也没他啥事,只得应了声,不甘不愿地走了。 望着萧韵离开的背影,梦溪不由苦笑,真是坏事做不得,一伸手,就被抓了,老天爷这么不厚道?把我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却一点运气也不给我! 转念又想,不对,我根本没做坏事啊!虽然想着她没有做坏事,但看到二爷那黑得泛青的脸,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这个冰山误会,毕竟他们是要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的,想到这,朝走过来的萧俊说道: “二爷……” 萧俊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审视着眼前这个和他拜过堂的风华绝代的脸色苍白的女人,脑海中闪过洞房夜元帕上的那一朵小小的梅花,好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 不等梦溪说话,已来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凤眸一转,恍然射出一道寒光,逼视着梦溪的眼睛: “好!好!真好!爷我的床儿还没捂热呢,这么快就想上三爷的床了!嗯?” “二爷请自重,妾是二爷的妻子,二爷辱了妾是小,玷污了二爷的名声就不好了” 梦溪闻听此言,心头大怒,世上竟有这么喜欢戴绿帽子的人!清冽的眼神直视着二爷,冷冷地说道。 “李梦溪,你这个贱人,不配作我萧俊的嫡妻,不配作萧家的当家主母,别以为在这府里有老太君宠着,就可以无法无天,爷我心里雪亮着呢,早晚会把你休出萧府!” 又转头冲端着盘子立在一旁,早已呆若木鸡的知秋说道: “送你们二奶奶回屋,好好守着,在萧湘院安分守已地呆着才是本份,再惹出什么事来,别说我揭了你的皮!” 早知他不是良人,早知他靠不住,早知贪爱沉溺便为苦海,所以不敢投入感情,怕到最后伤到自己的心,可心还是痛了,心头泛起那如蚁虫吞噬般的痛,让梦溪感到阵阵无力,她不过一缕幽魂,只是想在这萧府有一席安身之地,到现在才明白,这竟是奢望,就象挂在天边的那颗星星,遥不可及。 望着二爷远去的背影渐渐地模糊,这一刻,梦溪感觉到从来没有的孤寂,好冷,好孤单,对了,我还有知秋,知秋,知秋怎么也不上来扶她,难道她也和二爷一样弃她而去了吗?怎么听着知秋的呼唤声越来越遥远了呢……。 梦溪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正躺在床上,努力地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却恍如隔世。 “二奶奶醒了?可吓死奴婢了,知春快去回秉二爷,二奶奶醒了”知秋见二奶奶睁开眼睛,高兴地叫着。 梦溪听她让知春去通知二爷,刚想阻拦,知春已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怎么在这?” 还记得她刚刚在亭子里。 “奶奶刚刚晕倒了,是奴婢喊了两个婆子把奶奶背回来的,二爷传大夫瞧过了,大夫说,奶奶只是操劳过度,刚刚又急怒攻心,今后只要好好将养便是,还开了方子,抓了药,刚煎好,二奶奶快趁热喝了。” 知秋边说边将梦溪扶起,接过知夏端过的一碗黑糊糊的药汤,要喂梦溪喝。 梦溪看着这黑糊糊的药汤,直皱眉,想起前世的药丸来,要是能制成药丸,吃起来就方便了。 “倒掉吧,太苦,我喝不下去” “二奶奶使不得,这是知夏亲自熬的,奴婢也知道这药很苦,可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二奶奶不喝,这病怎么会好?不管怎么,二奶奶都不能作贱自己的身体,来,先喝了,知夏,去给二奶奶沏碗糖水来!” 看着知秋一脸苦色,梦溪想想,觉得她说得也对,再苦也不能和身体过不去,先喝了,以后再想办法做药膳才是,于是点头说道: “端过来吧,就这一副,以后别再熬了” 梦溪闭着眼睛,一咬牙,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起紧接过知夏递过了的水,漱了口,吐到知冬递过的痰盂里,这才长长出了口气,伸手从知夏端的盘子里拣了一个蜜饯含在嘴里,一抬眼,看到知春期期艾艾立在门口,便问道: “什么事?” “回二奶奶,二爷,二爷在西屋里,说,说让二奶奶好好将养” “对了,听二奶奶晕倒了,刚才老太君打发知画来瞧过了,当时二奶奶还没醒,老太君让知画转告二奶奶一声,叫二奶奶好好将养,这两天就不要急着去请安了,老太君还说,二爷、二奶奶的身体都不好,原订的明天拜宗祠的事情,暂时先很后拖拖,日子以后再订” 知秋听了知春的话,怕二奶奶伤心,忙转换了话题,熟不知她无意间说出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第44章 结茧 知秋听知春说,二爷在红玉屋里,却不来探视二奶奶的病,怕二奶奶多想,忙转换了话题,说老太君已打发知画来看过了,并随口说老太君暂时取消了拜宗祠的事情,知秋却不知在这取消拜宗祠对二奶奶意味着什么。 梦溪听了,只淡淡笑了笑,现在对她来说,这宗祠拜不拜已经毫无意义,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把门关了” “二奶奶,奴婢在这陪您吧” “不用,我想安静一会。” “是” 知秋示意屋里的人出去,轻轻地给二奶奶带上门。 凝望着窗前那对又红又大的双喜,恍若两只大大的眼睛,正笑咪咪地看着她,恍然透着一丝嘲讽,告诉她这曾有过的一场热闹的婚礼,是多么的可笑。 此时,她那苍白如呓语般的呐喊,被这一床象火烧了半面天空的红色湮灭,灼烧着她的心,渐渐地忘了那如蚁虫吞噬般的痛,仿若春蚕吐出千万条的丝,结成厚厚的茧,将她的心完整地包裹起来,这样,就不会再受伤了,疯狂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好。既然这里不属于她,不如早些放手,从此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放开了手脚,梦溪开始暗暗盘算起今后的安排,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很吵: “知秋,什么事” “二奶奶醒了,到了姨娘请安的时辰了,姨娘都过来了,奴婢见奶奶睡得沉,就没有回,先让姨娘在厅里候着” 知秋听见呼唤,知道二奶奶醒了,紧忙过来回话。 “奴婢这就让姨娘进来伺候?” 知秋见二奶奶没起身的意思,又接着问: “说我身体不舒服,今个儿请安就免了,打发她们散了吧” 既然她不能成为这当家主母,那就没必要再委屈自己去守这劳什子规距,开心就好,所以梦溪一挥手将姨娘们都打发了,她此刻也没那份心思去帮萧二爷管理这群女人了,只要别欺负了她便行。 “二奶奶使不得,如今二奶奶病了,姨娘过来探视伺候是规距,二奶奶这时候不让姨娘过来伺候立规距,知道的是二奶奶宅心仁厚,不知道的,当二奶奶柔弱可欺,怕是今后姨娘眼里再没有二奶奶了” “随她们去吧”梦溪懒懒地说。 “三个姑娘也过来问候了,二奶奶见不见她们”知秋又问。 “就说我身体不好,怕过了病气给姑娘们,也让她们回吧” “去问问二爷想吃什么,派个人去后厨房安排了” 梦溪想起二爷的晚餐,又吩咐道。 “是,二奶奶晚上想吃什么,奴婢一起安排” “嗯……,就煮一碗阳春面吧”梦溪想了想说道。 …… 第二天,梦溪早晨醒得很早,许是汤药安神的作用,她昨天睡得特别早,睡得也特别香,早晨起来一身清爽,在知秋的伺候下洗漱了,便向小厨房走去。 梦溪本想给二爷做猪肝绿豆粥,备了料,又想起昨天听知秋说,老太君今天开始戒斋三日,十八去净云寺还愿,想了想便命人把备好的料收了,洗了案板,改做桑葚粥,这样老太君和二爷都能吃。 命人将木耳用温水泡发,洗净,用手撕成片,又把黄花菜用冷水泡发,去杂洗净,挤去水分,然后用热油锅葱花煸香加入各种调味料,煸至木耳、黄花菜熟入味,最后用湿淀粉勾芡,一道黑木耳炒黄花菜就华丽丽的出炉了。 接着又做了草菇炒冬笋、土当归炒豆腐干、口蘑烧冬瓜、平菇三鲜汤,配上已做好的几色糕点,命人先用食盒装了,送到老太君处,然后将另一份又重新加了料,命人端着,回到上房。 这一顿早餐,梦溪可是颇费心事,这样的人家,嘴早就被养叼了,老太君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现在要戒斋三日,那素菜那有那么好做,今天梦溪选的都是野菜,不是平日里菜农菜园子里蔬菜,新奇加上她两世为人的手艺,应该能入得老太君的眼吧,如今,她在萧府唯一的依仗便是这个老太君了,一定要好好溜须才是。 扶着知秋的手一路回到萧湘院,进了厅门,见二爷正坐在厅里喝茶,红玉立在一边伺候着,上前缓缓一福道: “二爷安” “起来吧” 萧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示意她起身。 “婢妾给二奶奶请安”红玉见梦溪给二爷请了安,赶紧上前给梦溪请安。 “不必多礼” 梦溪虚扶了一下红玉,平淡地说道。 “早饭已备好,二爷现在就用?” 萧俊只点点头。 梦溪转身示意丫鬟摆饭,红珠忙上前接过小丫鬟手里的饭菜和知秋一一摆在萧俊面前的桌上。 “这道菜叫草菇炒冬笋,是……” 随着红珠和知秋将菜一道道摆上,梦溪给二爷一一做着介绍,仿佛两个人从来没有争执过。 梦溪介绍完,见萧俊不拿筷子,只盯着菜看,忙又说。 “二爷,婢妾因听说老太君要戒斋三日,所以想着给老太君做些斋饭,因想着二爷的身体虚弱,目前也不宜太过油腻,所以就一起都做了素菜,二爷偿偿看,是否可口” 红玉一听二奶奶自称婢妾,便是一愣,再看看二爷,好象没什么感觉,张了张嘴,想纠正过来,想想又闭上了嘴,她可不敢在这位二奶奶面乱说话,她早打定主意,在这位二奶奶面前,沉默是金。 “奶奶戒斋是为了替我还愿,我原该一起戒的,这三天,就都备素菜吧” 萧俊只看了梦溪一眼,淡淡地说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梦溪暗道,接过知秋递过的筷子,开始布菜。 萧俊吃了一口菜,不觉暗赞梦溪的手艺,素菜竟也能做得这样好吃,看来这三天也不会太难过了。昨天她病了,晚饭是厨房做好送来的,他只吃了几口,便命人撤下了,几天功夫,她已将他的胃养叼了,但这些,他是不会和她说的,偷瞄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便说道: “你下去吧,有红玉在这伺候就行” 第45章 胭脂面具 早饭摆好后,梦溪在一旁伺候二爷吃饭,二爷吃着可口的饭菜,见一旁的梦溪脸色苍白,便说道: “你下去吧,有红玉在这伺候就行” “那二爷慢用,婢妾先去给老太君请安,二爷可有话要带给老太君?” 萧俊听了微微一愣,昨天梦溪晕倒,大夫瞧过后,他也见了大夫,听大夫说她的身体曾受过极大伤害,好是好了,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没调理过,现在看似精神,其实身体早被掏空了,只是一股浮精神,如不极时调养,很快就会倒下的。 他这才相信,下午在亭中她确实是体力不支,被三爷扶住了,只怪他太过孟浪,加上想起洞房夜的元帕,已先入为主地认为她的不贞,误会了她。 知春过来回秉二奶奶醒了,他正在红玉屋里喝茶,听了也暗自舒了口气,但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可是未来的家主,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对一个女人认错,索性就赖在红玉屋里不去看她。 他原也没想她给他料理早餐,心里也认为她应该多休养些日子,但这话是打死他也不会说出口的,见她做好早餐了,端了进来,只得随她了,吃着可口的饭菜,胃舒服了,心也就柔软了,抬眼对上她脸苍白的脸,想起大夫不让她操劳的话,不觉有些心疼太过娇弱的她,于是便想让她下去休息。 可惜梦溪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不愿意看到她在他面前晃,那她就索性闪远些,想着该去老太君处请安,便说了出来。 自已的亲奶奶,还用得着那么客气了吗,孝顺在心里就行了,何况老太君不是说过她只在院里伺候他就行,暂时不用去请安吗?萧俊听了她要去请安的话,暗怪她多事,但却别扭地说不出让她只管下去休息的话,良久才抬起头说道: “去吧,替我问老太君好” 梦溪忙答应了,朝二爷微微一福,扶着知秋的手走进了东屋。 坐在梳妆镜前,扶了扶知秋新挽好的百合髻,随手递给知秋一枚碧玉蝴蝶钗,别在发间,又侧脸瞧了瞧,满意地点点头,发觉脸色有些苍白,她是从来不用胭脂的,这古代技术太落后,那胭脂大都含铅,太伤皮肤,所以一直不让丫鬟在她脸上又涂又抹的,象抹墙。想着等以后她有时间自己配些来用,但此时对着镜中过于苍白的脸,怕老太君瞧了不好,回头吩咐知秋: “用些胭脂吧” “奶奶这是何苦,老太君吩咐过可以不去请安的”知秋心疼地说。 梦溪暗叹,现在是吩咐了,但他日想休她下堂的时候,这不去请安,便会被说成是不孝,是侍宠而娇,那罪过可就大了。想到这些她辰昏定醒更加小心翼翼,她目前还没有立足的资本,还得依靠萧府,是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眼见着老太君把拜宗祠的事儿推了,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又或者老太君知道了什么?只是碍于她先前胡掐的半月之期,没有动做罢了。 伸手接过知秋手里的胭脂拍,轻轻地、仔细地往脸上拍着,一会儿,镜子里出现了一张红润的娇颜: “这样才好,女人每一刻,都应该是最美丽的” “二奶奶天生丽姿,这样妆扮起来,更是,更是倾国倾城了”,知秋转头擦去眼角的湿痕,故做轻松地说。 “你今天就留在院里继续学规距吧,一会出去唤红珠来陪我去寿禧堂” 梦溪从镜中看到知秋的动做,只作不见,淡淡地说。 “奴婢陪二奶奶过去吧,晚些回来学也一样的,奴婢有些不放心二奶奶” “你去吧,老太君规距极严,你刚进府,别让她瞧出错来” “是,奴婢这就去唤红珠,奴婢一定好好学规距,不给二奶奶丢脸”知秋应着,转身去唤红珠。 扶红珠的手走出正房大门,见二爷已吃完早饭,正由红玉陪着,在院中散步,经过二爷身边的时候,梦溪上前一福: “二爷安” “二爷安”红珠也上前给二爷见礼。 萧俊看见那张红润的娇颜,忽然升起一股怒气,他不喜欢这样的她,感觉此时的她就象戴了面具,用胭脂做的华丽丽的面具,阻隔着一切试图靠近她的人。她为什么要这样强撑?他越来越看不懂她,脸也跟着黑了下来。 梦溪见了,暗自叹息,只道是他不愿见她,施过礼便扶着红珠缓缓地向二门走去,红珠看着二爷瞬间沉下来的脸,暗叹,这位奶奶天仙般的容貌,到底哪不好了,怎么就和二爷相看两相厌呢?只苦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 萧俊站在院中,凝视着梦溪渐渐远去的身影,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两人到了大门外,早有丫鬟、婆子备好轿子,等在那了,红珠将二奶奶扶上轿,刚想放下轿帘,梦溪的声音传来: “红珠,你也上来吧” “二奶奶” “上来吧” “这不合规距” “我有些头晕,上来扶着我些” 红珠听二奶奶这么说,迟疑了一下,抬脚踏入轿中,随手放下轿帘,吩咐起轿,见二奶奶倚在轿中,微闭着眼,叹了口气说道: “二奶奶不舒服,可以不要这么辛苦,只要伺候好二爷就行,老太君不会怪罪的” 等了一会,不见二奶奶回答,红珠以为她睡着了,也闭了嘴,这时忽听二奶奶问道: “红珠,知道府里的月钱是怎么发的吗?” “回二奶奶,这月钱分不同的身份有不同的定例:比如,外面的粗使丫鬟、小厮每月定例是5钱银子,跟着主子爷、主母的小丫鬟每月定例是1两银子,大丫鬟每月2银,姨娘每月是6两银子,奶奶的定例是每月12两……” 梦溪听了,点点头,又随口问道: “如果想出萧府,有什么规距吗?” “二奶奶想出萧府吗?” 第46章 请示出府 梦溪去寿禧堂的路上,不经意问起红珠: “如果想出萧府,有什么规距吗?” 红珠吃了一惊,忙问道: “二奶奶想出萧府吗?” “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如果二奶奶想出府的话,只要求了二爷,让二爷带您出去便是” 红珠说完,见二奶奶低头不语,想起她和二爷相敬如冰的状况,二爷怎么可能带她出府,看着娇娇弱弱的二奶奶竟心生怜悯,想了想又说道: “二奶奶也可以求老太君,只要老太君准了,二奶奶就可以出去,只是府里规距极严,没有特别的事情,老太君很少能准……” 正说着,已来到寿禧堂,轿子停了下来,红珠起身下轿,伸手扶二奶奶下轿,早有丫鬟进出传了,红珠搀着二奶奶进了门,转过屏风,抬眼见众人早已到了,梦溪上前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请了安,又给大爷、大奶奶、萧韵见了礼,这才在大奶奶下首坐了。 老太君待梦溪坐定后,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说道:“听说溪儿昨儿晕倒了,不是说,身体不好就不要过来请安吗?只在院里伺候好俊儿便是,怎么又来了?” “回老太君,孙媳昨天只是在园子里逛的时间长了些,中了暑,不碍事的,昨个儿喝了药,又睡了一夜,今个儿已经好了,孙媳不孝,劳烦老太君挂念了” “没事就好,溪儿只是注意别太操劳了” “谢老太君挂念” “老太君,都是年轻人,还没有那么矜贵,让老太君挂念,才是不孝,您也别竟宠着她” 大太太听着老太君这么说,心里很不舒服,抬头说道。 老太君看了大太太一眼,没再言语。 大太太见老太君不语,便示意丫鬟摆饭。 萧韵神色复杂地望着柔弱无依的二嫂,想是昨日二哥冲二嫂发作了,二哥何其有幸娶得如此佳人,却不知珍惜,些时他很想用他宽广的胸膛给她遮风挡雨,只是,那护花之人不应是他,想起二哥那张冰冷的脸,竟无力地握紧了拳头。 梦溪见大太太传饭,起身扶老太君来到餐桌前坐了,看着丫鬟将一道道菜摆了上来,指着一盘菜轻声地老太君说道: “听说老太君要戒斋三日,孙媳今个儿特意给老太君做了几样素菜,老太君,这道菜名叫草菇炒冬笋,先将草菇摘洗干净了,用大火将冬笋片入锅稍炒,即放入素汁汤、草菇、精盐、味精,烧沸后改为小火,烧至草菇入味,用湿淀粉勾稀芡,再淋些麻油便成了,老太君偿偿,孙媳的手艺怎么?”说着夹了一小块草茹放入老太君盘子里。 梦溪看老太君吃了,不住地点头,暗暗地松了口气,又开始介绍她做的另几道菜,并一一夹给老太君偿了,又给大老爷、大太太布了菜,一顿饭用完了,一家人再看看桌上的剩菜,不仅暗道:怎么大家都随老太君吃起素来,梦溪做的几道素菜,又见底了。 撤下桌子,老太君等人又重新落了坐,因为大爷萧青明天要走,大老爷难得没有出去,大太太也在这陪着,重新上了茶,开始闲话起来,无非是叮嘱大爷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事事小心,在外为官要清廉,又嘱咐大奶奶好好伺候大爷,老太君见梦溪坐在那不言不语,以为她乏了,便说: “溪儿身子骨不好,早些回去吧” 梦溪见老太君冲她说话,走身上前轻轻一福说道: “孙媳谢老太君爱惜,孙媳不累,老太君,现在二爷和病已经好了,又有红玉伺候着,孙媳想求老太君恩准,出府逛逛” 大老爷听了这话,摇摇头,并不言语,只端茶喝了起来。 大太太听了,脸立刻沉了下了,心道:这才过门几天,自己的男人还在病中,不想着好好伺候,就想着出府去逛,难怪平阳城里盛传此女娇纵任性,真是个不守妇道的狐狸精,心下恼怒,但碍于婆婆坐在那,不好发作。 老太君听了,也微微一愣,暗想:这溪儿真不识好歹,过门几天就提这种要求,大户人家那有这规距,张口就要回绝,抬眼扫见梦溪那娇怯怯模样,又心生不忍,这梦溪可是深得她欢心,平日里常讲些笑话逗她开心,尤其没事了给她按后背,那才叫舒服,时常送些可口的小菜,就象今儿早上,大太太都没想着自己要吃素,溪儿却想着做几道可口的饭菜来孝敬她。 神色复杂地看着梦溪,想到她庶女出身,联想起祖训,这个孙媳妇迟早是要被休下堂的,心里竟有些舍不得,觉得虽然李家以庶代嫡,令人可憎,但毕竟不是梦溪本意,想她也是被迫代嫁,谁愿意嫁给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冲喜!不过是个可怜的牺牲品罢了,想到这,不觉暗暗叹了口气,罢了,看她在我萧府的时日无多,就随她去吧,让她高兴这几天也好。 梦溪看着老太君的眼神得越来越深邃,竟有些琢磨不透老太君的想法,但见她坐在那久久不语,便知她的请求提得草率,不合规距了,刚想告罪,老太君却开口了: “左右俊儿这几天身子不碍事了,只是弱些,慢慢调养便是,又有红玉伺候,溪儿出去逛逛也好,明个儿去账房支些银两,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也可买了,只是溪儿在外面,要时时注意言行举止,别范了规距,让人耻笑我萧家治府不严” 老太君就这么答应了梦溪的请求。 这话有如一道惊雷,震惊了在坐所有的人,包括梦溪,她见老太君犹豫,本以为不成了,没想到不但成了,还有银子花,脸竟有些微微涨红,那高兴劲,就别提了。 最吃惊的莫过于大老爷和大太太,他们深知老太君极重规距,梦溪进门不过几日,二爷还在病中,就想出府,于理不合,想着老太君定会拒绝,便坐在那不言不语,等着看笑话,听老太君这么一说,大太太终是沉不注气,腾的站了起来,起身后,才想起有点逾距了,稳了稳身子,缓步上前,朝老太君轻轻一福,说道: “老太君使不得,二奶奶进门不过几日,俊儿还病着,实在没有出府的理,二奶奶想出府闲逛,不如等些时日,俊儿的身体康复了,亲自带她去玩便是,二奶奶还年轻,不知事,老太君不好凡事都由着她胡闹,乱了规距” 第47章 准备礼物 老太君同意了梦溪出府的请求,大太太听了觉得于理不合,忙起身出言劝阻。 听了大太太所言,老太君暗道:这个理我也懂,只是等俊儿身体好了,便是她下堂之日,带她出府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她没有过错却要被强休下堂,萧家又毁了她的清白,这丫头今后除了常对青灯古佛,便只有死路一条,原是我萧家对不起她,现在这点小要求,老身怎好再拒绝?媳妇啊,你哪知我的苦心。 沉思良久,老太君语气平淡却不容质疑地说道: “俊儿由红玉伺候,不碍事的,溪儿昨日晕倒,想是在府里闷了,出去散散心也好,媳妇若是不放心,多派些丫鬟、婆子跟着,时时提点就是” 大老爷、大太太听了这话,心知再多说无益,大太太脸色阴沉地看向梦溪,示意她回绝了这事。 对上大太太的眼光,梦溪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笑话,要她自已回绝,那不白求了半天,梦溪装做不明白大太太的意思,轻快地上前朝老太君一福: “孙媳谢老太君成全,孙媳这就回去准备,先告退了” 无视大太太瞬间变得阴冷的目光,又淡然地和众人告了辞,扶着红珠慢慢地走了出去。既然倾尽所有,也不能博得二爷和大太太的欢心,更改变不了她下堂的命运,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做,二爷、大太太对她好也罢,坏也罢,又能如何,她只过她笑看云卷云舒的日子。 大太太见梦溪无视她的暗示,顿时气得七壳生烟,暗自咬牙切齿:“李梦溪,我们走得瞧,就不信在这萧府你能翻了天去,我们慢慢地玩” 藏在衣袖下的手抖了抖,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脸色已恢复如常。 大爷萧青和三爷萧韵看着梦溪离开的背影,暗道:老太君真把这个二奶奶崇上了天,这样她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吧。 红珠直扶着二奶奶出了大门,才摊软下来,发现刚刚竟出了一身冷汗: “二奶奶今天实在有些唐突了,看大太太今天的脸色,怕是二奶奶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红珠实在是受不了她们这位二奶奶了,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明眼人一看就知二爷和大太太不宠这位奶奶,她就应安份守已地呆在府里好好伺候二爷,想法子讨二爷和婆婆欢心才是,怎么竟出这妖蛾子,回萧湘院,少不得二爷还要发作一番,只苦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摊上这么个主子,讨不着半点好不说,见天地跟着操心,于是冷冷地冲二奶奶说。 梦溪知她是为自己担心,刚刚感觉她扶着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心知她是被吓到了,也没责怪她对自己失礼,只是扶了她的手,上了轿,红珠放下轿帘,命令起轿,向萧湘院走去。 大太太从老太君处回到自己院里,拿起桌上的茶具就是一通乱砸,宝珠和紫月在一边劝着: “这个贱人,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做婆婆的,有好东西想不到我,不送过来也就罢了,竟然装看不懂我的眼色,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太太息怒,奴婢看她今天那张狂劲,想也不是个有心机的人,太太慢慢地挑她错处就是,听二爷屋里的人说,二爷一点也不宠她,自从纳了红玉,天天宿在红玉屋里,昨天她晕倒了,二爷都没过去看一眼,想来我们对付她,二爷是不会插手的,大太太是矜贵之人,犯不着为这点子事气伤了身子。” 紫月一边说,一边示意小丫鬟收拾地下砸碎的茶杯。 大太太听紫月说二爷不宠二奶奶,心下的气便消了些,心道:老太君宠你又怎么样,老太君能活多久?小贱人,你一心想着把俊儿绑在你屋里,给俊儿纳了通房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去你屋里。 “紫月,吩咐管家萧安,府里现在日渐吃紧,二奶奶屋里的要求,除了二爷的外,凡不是太要紧的,都不是急事,让他看着处理便是” 梦溪回到萧湘院时,姨娘们都已候着了,梦溪一路来到大厅上坐好后,让姨娘们进来请了安,传了饭,在姨娘的服侍下用过饭,撤了桌,重新坐好,又上了茶,梦溪看了看两边站着的四位姨娘说道: “我们院里的钱财物事现在由谁掌管着” “回二奶奶,这些暂时由婢妾管理,这两日账目已理清完毕,想着这一两天交给二奶奶的”大王姨娘上前说道。 “不用,你继续管着吧。” 众人都是一惊,心想这二奶奶又唱的是哪出?刚才梦溪一开口,众人便知这二奶奶是想收权了,大姨娘听了梦溪的话,暗讨难道这位二奶奶生气自己迟迟不交权,忙上前说。 “二奶奶折杀婢妾了,以前是因这院里一直没有主母,二爷看婢妾进门最早,才让婢妾管着,现在,主母即已入门,这些本该由主母来接管,只是一来婢妾想把账目清理了上交,二来由于二爷病着,二奶奶一直照料二爷,未曾得闲,才拖了几天,现在二奶奶有时间了,理该接手的” 大姨娘说着,恶毒地看了立在一旁的红玉一眼,心道,二爷有这位伺候着,二奶奶这会倒出手来了,对于红玉,这四个姨娘心里都是一样的忌恨,二奶奶怎么说都是主母,她们是没法比的,即使合力把二奶奶弄出去,她们一样当不了主母,但红玉不同,她只是一个通房,现在却天天霸着二爷,那可是夺了她们的宠爱,听说二爷这些日子天天宿在红玉房里,这几天,她们早把对二奶奶的忌恨转移到了红玉身上,尤其李姨娘,恨不得将那张娇俏的脸撕碎了、揉烂了,看她还怎么勾引二爷。 “这事不急,大姨娘继续管着便是,我问起这件事,是想着明天大爷离府,我们原该给备些礼物送过去才是,不知这类事情,院里以前可有惯例?” “二奶奶,这倒没什么惯例,都是按二爷的意思送的,无非是一些绵缎之类” “要说这绵段中,是以云绵、苏绵、和宫缎为最好,不知我们院里可有这些?” “二奶奶,宫缎原是有的,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赏赐的,只是上次表姑娘来,说是最喜宫缎,二爷便命婢妾找出来都送了过去” 大姨娘边说边看了二奶奶一眼。 第48章 玉园 梦溪想找些上好绵缎送给大奶奶,大姨娘回话说这院里原是有上好的宫缎,只因为表姑娘喜欢,二爷便都送给她,边说边别有深意地看了二奶奶一眼。 对上大姨娘别有深意的眼神,梦溪皱皱眉,这表姑娘是谁?放下心事,接口问道: “那库里还有别的吗?” “上次二爷生日,老太君命人送了上好的云绵,一直没用” “那好,一会儿命人过去拣那花纹色彩华丽的,备上两匹,库里可有上好的砚台”梦溪想起大爷,觉得再送一副砚台比较好,于是便问。 “这砚台有是有,但大都是一般常用的,那上好的只有一副端砚,一副洮砚,二奶奶想送砚台?” “就送端砚吧,都备齐了,先送到上房来,让二爷过目” “是,婢妾这就去安排” 大姨娘边说边看了二奶奶一眼,暗道:这二奶奶不知端砚的贵重吗,常言道,端石一斤,价值千金,院里通共那么一副,二爷爱惜得紧,自已都没舍得用,这新奶奶想也不想就送了人,真是个败家子。 梦溪只知道这端砚是砚中的极品,想着反正萧家有钱,送东西当然送最好的,哪知道大姨娘肚子里的小九九。 抬头看到红玉,又想起一事,于是对大姨娘说道: “去寻一处幽静些的园子,要环境好一些,收拾了,待半月之期一过,让红玉搬过去住” “二奶奶使不得,婢妾不敢有单独的院子,只住在这里就好,更方便伺候二奶奶” 红玉听了忙上前说道。 “二奶奶使不得,红玉只是一个通房丫鬟,按规距通房丫鬟是不能有自己的院子的”李姨娘也上前说道。 四位姨娘一听二奶奶的安排,肺都气炸了,恨不能上前将红玉碎尸万段,她不过是个通房,哪有资格和她们一样开门立院?大姨娘倒还沉得住气,李姨娘可不干了。 梦溪看着四个姨娘一副要吃了红玉的眼神,也觉得过意不去,但又一想:你们舒服了,我可就难过了,你们不愿她和你们一样平起平坐,我也不愿意一天天看着二爷和她在我面前晃啊晃,反正萧府的院子多得是,不差这一处。 “通房不能有单独的院子,这可是萧府的家规吗?” 梦溪听了李姨娘的话,想着她可得把这规距弄明白了,免得被大太太挑出错,于是问道。 李姨娘一听这话,以为这是二奶奶故意刁难,心里暗骂不已,脸涨得通红,硬着头皮上前回道: “回奶奶,这倒不是萧府的家规,只是一般惯例,也有那受宠的通房,爷喜欢得紧了,单独赐园的” “不是萧府的家规就好,这事就这么定了吧,红玉也去看看,自已挑处喜欢的,缺什么就直接向大姨娘讨要便是” “是,婢妾谢二奶奶抬爱” 红玉眼见木已成舟,心中暗喜,忙上前道谢。 “二奶奶,菊园西边有一处小园,风景也还雅至,不如就选那处吧?”大姨娘上前说。 “菊园?菊园是哪?” 四个姨娘这个窝囊啊,赶情这位二奶奶真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进门这么久,连她们住的地儿都不知道。 “菊园是李姨娘的园子,二爷给起得名” 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梦溪脸红了红,随口问道: “那你们的园子也都有名字?” “婢妾的院子叫梅园,小王姨娘的园子叫兰园。张姨娘的园子叫竹园,都是二爷给起的,给红玉挑的园子现在还没有名字,二奶奶是不是求二爷给赐个名字?” 大姨娘听到说起了园名,不由得想起让二爷赐名,这事自然也就让二爷知道了,二爷一准会拦下来,跟二爷这么多年,她知道二爷是最重什么尊卑、贵贱啊这些礼治规距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让二爷起名,笑话,这时候给他说,他给拦下了怎么办,反正这几天姨娘们也见不着二爷,等事办完了,生米做成熟饭,再说给二爷不迟,梦溪想到这便冲大姨娘说道: “说到名子,我倒是想起了一句好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正好红玉的名子里也有个玉,那个园子就叫玉园吧,如果以后二爷不喜欢这个名子,让二爷另赐就是” 大姨娘眼见二奶奶主意已定,只得应了,又说了会儿闲话,梦溪便让各位姨娘们回去了,并吩咐说晚上就不用过来请安了,她们有时间来,她还懒得接待呢。 姨娘们听了二奶奶的安排,也琢磨不透这位奶奶怎么就发了这善心?不折腾她们了,但不管怎么,不请安立规距总是好事,于是忙应了,鱼贯而出。 姨娘们走后,梦溪又让三个姑娘进来请了安,命人给三个姑娘上了她亲自做的点心和茶,说了一阵子话儿,便打发了回去。 厅里静下来了,梦溪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她想在这等二爷。 “二奶奶累了,就先进内屋休息一会儿”红珠看二奶奶闭着眼睛,以为她累了。 “不用了,我在这等二爷,有事相商” “那奴婢去请二爷过来?” “二爷现在在哪?” “听丫鬟说,一早去了内书房,想是该回来了” “那就在这等会儿,你先去备茶吧” 萧俊缓缓步入大厅,抬头看到梦溪坐在那,便停了脚,梦溪见萧俊进来,忙起身见礼: “二爷安” “起来吧”萧俊示意梦溪起身。 “给二爷上茶”梦溪起身后,转头吩咐红珠。 萧俊听梦溪吩咐上茶,想是她有什么事情,便坐了下来,从他搬到红玉房间后,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伺候他吃饭以外的时间里找他,内心竟有些雀跃。 二人重新落坐后,红珠已经上了茶,萧俊端起来慢慢地喝着,良久,梦溪见他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便主动说道: “二爷,婢妾听说大爷明天离府,已命人备下了二匹上好的云绵,一副端砚,准备二爷过目后送过去,二爷看是否合适,用不用再填些什么?” 萧俊想了想说道: “后库有一幅百鸟朝凤图,是前朝宰相张德重的力作,张相是前朝著名的书画大家,他的画千金难求,只是张相一生忙于政务,留下的真迹很少,大哥曾提过这幅百鸟朝凤图,很是思慕,我上次去南方巡视生意时,偶然间得到,你去吩咐人找了,一起送过去吧,一来大哥喜爱,二来大哥混迹官场,前朝张相的真迹也可充些门面” “是,婢妾这就打发人去找”说着看了立在一边的红珠一眼,红珠忙转身出去找人传了话,又回到二奶奶身后。 “二爷,婢妾已将东厢房收拾妥当,今儿就搬过去,你看可好” 萧俊听了这话,唬了一跳,抬眼直视着梦溪。 第49章 又起争执 梦溪接着对二爷说道: “二爷,婢妾已将东厢房收拾妥当,今儿就搬过去,您看可好” 萧俊听了这话,唬了一跳,抬眼直视着梦溪。算命先生不是说有半月之期吗?怎么这就搬出去了?想开口相问,却又别扭地张不开嘴,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端起茶杯慢慢地喝着,梦溪想当然地认为不说话便是默许。 于是又说起了出府的事情。 “二爷,今儿,婢妾求老太君允了,想后日出府去平阳城里逛逛” “去回了老太君,说二爷我不准,不许出去!” 萧俊一听这话,脸顿时黑了下来,风眸微张,似有寒光射出,清冽地注视着梦溪,冷冷地说。 “二爷,老太君已经准了” “爷—我—不—准!去回了。” 萧俊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不准的话,他此时的威严,是从没有人敢忤逆的。 “老太君已经准了” 梦溪坐着直直的,淡定地和他对视着,也缓缓地重复了一遍。 萧俊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杯摔到地上,凤眸圆睁,怒视着梦溪。 “好!好!在这府里拆腾够了,又想着向外发展了?嗯!!” 红珠红玉哪见过二爷如此,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小丫鬟们早跑出了出去,这个时候,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梦溪仍然一脸平静地端庄地坐在那里,好象二爷刚才说得不是她。但是和她对视的萧俊还是发现她那胭脂遮盖下的脸,慢慢地泛出白色来,心头一惊,生生将要说出口更难听的话给咽了回去,沉默了半天,梦溪缓缓地站起来,向他盈盈一福: “二爷无事,婢妾先告退了” 梦溪说完,扶着桌角站了起来,挺直身体,缓缓地向内屋走去。 萧俊看着她那直直的背影,竟有些恍惚,好象下一刻这个娇小的人就能倒下,看向跪在地上的红珠,心道,这丫头怎么越来越笨了,还不去扶。 他哪知,红玉、红珠已经吓傻了,他们二爷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知道二爷是真的怒了,没有二爷吩咐,那还敢起身。 屋里子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咣铛……,内屋忽然传来一声椅子倒地的声意,厅里的人一下子惊醒了,萧俊腾的站起来,片刻又坐了下来,瞪着地上的两个丫鬟,红珠这才想起她的责任,顾不上二爷的暴怒,爬起来向内屋跑去。 到了内屋,发现二奶奶正手扶桌子,缓缓地向床边移动,一张椅子横倒在地上,想是二奶奶给拌的,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扶住: “二奶奶,怎么了” “没事,只是刚才脚下无力,被椅子拌了下,扶我到床上休息一会” 梦溪这时只觉得胸口沉闷,忍不住,哇的一口,将刚吃下不久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正吐了红珠一身。 红珠唬了一跳: “二奶奶,二奶奶您没事吧?” “没眼见的小蹄子,都死哪去了,还不进来伺候,仔细你们的皮!!”红珠见这时屋里一个小丫鬟也没有,便冲着门喊了起来。 话音刚落,两个小丫鬟急急地跑了进来,眼见二奶奶吐了一地,也唬在那,不知该做什么了。 “死在那做什么,还不上来帮忙” 红珠看两个丫鬟傻站着,接口骂道。 两人才反映过来,一个小丫鬟跑出去打水,另一个小丫鬟开始收拾地面。 这时,红玉也跟了进来,上前扶着二奶奶,让红珠去换衣服,红玉伺候着二奶奶脱了外衣,又接过小丫鬟递过的水,伺候二奶奶漱了口,这才扶二奶奶到床上躺下说: “二奶奶,婢妾这就去回二爷,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惊动二爷,现在已经没事了,躺会儿就好了” 梦溪吐了以后,倒觉得胸不闷了,身上也轻了许多,想着睡一会就没事了,于是对红玉说道。 “二奶奶……” “没事,你过去伺候二爷吧,留红珠在这就行了,知秋她们也该回来了,去问一下二爷,中午想吃什么,让厨早些准备了”梦溪打断了红玉的话,直接吩咐道。 红玉还想说什么,见二奶奶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得站起来,向早换过衣服过来的红珠点点头,退了出去。 萧俊一直坐在厅中,听着内屋忙乱声,心里不由得一阵烦燥,想进去看看她怎么了,但又一想,女人怎么能这么宠,于是坐在那等红玉来报。 见红玉出来,舒了一口气,坐在那等红玉回话。 红玉见二爷没问二奶奶怎么样了,也没敢提,她现在坚信,二爷非常讨厌这位二奶奶,在二爷面前能不提二奶奶尽量别提,否则准没好事,上前轻声问道: “二爷,中午想吃什么,婢妾这就去厨房安排” “你看着安排就是” “是,婢妾这就去安排”说着,转身出了屋。 看着红玉的背影,萧俊愣住了,红玉怎么不和他说说她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找大夫,想喊回来问一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一甩手,进了西屋。 …… 知秋和知春看着熟睡中的二奶奶急得团团转,她们学规距回来时,二奶奶已经睡着了,从小丫鬟口里知道了上午发生的事情,也都唬的够呛,四人一商议,决定以后去学规距,一定要留一个人在屋里照看二奶奶。 刚刚红珠过来了,说二爷已经传了饭,叫她俩快叫醒二奶奶,过去伺候,她先去应会儿景,还特别嘱咐,二爷正在气头上,千万让二奶奶仔细些。 红珠看着熟睡中的二奶奶,也有些不忍,但她知道二爷对二奶奶的不满,正等着抓她的错呢,二奶奶再有闪失,那就等着二爷的暴风骤雨吧,扫了一眼二奶奶,轻叹一声,出去了。 这可苦了知秋和知春,她们是真心疼二奶奶,想着二奶奶一早就没得闲,听说吃的早饭都吐了,现在刚睡着,就要起来去服侍二爷,别说睡了,现在就是醒着,也没那个精力啊,可她们又刚进府,在二爷跟前说不上话,刚刚她们求红珠去说说,红珠都一个劲摇头,不敢去说,知秋把手里的绵帕攥着紧紧的,皱着眉,把个萧俊的祖宗八代都慰问个遍,她倒忘了,二奶奶也是萧家人。 象无头的苍蝇似的在屋里转了半天,最后牙一咬,示意知春和她出去,出了门,知秋轻轻地关上门,对知春说,“在这守着,注意千万别让厅里的声音惊着二奶奶,我去找二爷说” 第50章 送礼 知秋让知春在二奶奶卧室门口盯着,她亲自去求二爷,替二奶奶请假,吩咐完了,抬步要走。 被知春一把拽住。知春刚要张嘴劝阻,知秋冲她摇摇头,又转头对知夏说: “去小厨房给二奶奶煮些粥准备着,一会儿二奶奶醒了吃” 知秋来到厅上时,早已放了餐桌,二爷正坐在那,几个丫鬟忙忙碌碌地摆着饭,红珠红玉伺候在一边,两人见知秋一人过来,惊得脸都绿了,这个二奶奶呀,怎么这时还和二爷呕气?拿眼偷瞄着二爷,吓得大气不敢喘。 “奴婢知秋给二爷请安” 知秋上前跪倒在地。 “起来吧” “奴婢向二爷请罪,二爷传了饭,奴婢本该叫醒二奶奶过来服侍,只是奴婢见二奶奶刚睡了,本来身子骨不好,昨天又昏了,又想着二奶奶刚吐过,就自作主张没叫醒二奶奶,奴婢抖胆替二奶奶请假,待二奶奶晚上身子好些再过来伺候,求二爷开恩” 几个丫鬟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二爷,生怕他再发作,二爷这段日子火气大着呢。这二奶奶真不省心,虽然身体不好,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二爷不喜她,再难也得撑着啊,这才几天,就借机不来伺候?不擎等着二爷发作! 良久,才听二爷说道: “就让她歇着,你下去吧” 屋子里的人听了二爷的话,都长出了一口气,知秋道谢后起身回到内屋,才发生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本以为二爷会发作的,不知二爷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心道,真苦了二奶奶了,摊上这么个喜怒无常的爷。 梦溪醒后睁开眼睛,见知秋坐在床边,正在拿着花样子,一边比着线,知秋抬头见二奶奶醒了,正看着她,忙停住手里的活: “奶奶醒了,饿了吧?” “什么时辰了?” “已经未时了” 梦溪反应了半天,这未时就是现代的午后1点到3点,她现在终于对这古代的时辰有些概念了。 “二爷用过午饭了?” “用过了,奴婢见二奶奶睡得香,便回了二爷,没叫醒二奶奶,二奶奶现在醒了,想是饿了,先起来用饭吧” 说着一边招呼知夏传饭,一边伺候二奶奶穿衣。 “都未时了,午饭就简单点,传到屋里用吧” 知秋知春正伺候着二奶奶用饭,大姨娘派丫鬟红儿回秉,给大爷的东西都备齐了,问什么时候送过去。 梦溪刚想叫红儿传话,让大姨娘直接送过去就行,想了想,觉得还是亲自去见见这位大奶奶的好,虽然每天请安时见面,但人多,两人很少有体已话,她很喜欢这位大姨娘的沉静,她就学不来,凡事总想争个长短,梦溪现在对这萧府知道太少,急需找人了解萧府的情况,当然是不能找二爷和那些姨娘,正好趁机接触一下大奶奶。 想到这吩咐红儿: “把东西送到上房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回大姨娘,往常都是大姨娘去送,二奶奶这次是否要大姨娘陪您一起过去?” “不用了,知秋陪我过去就行” “是,奴婢告退” 红儿下去后,梦溪转头吩咐知冬去传话备车,准备去大奶奶处。 用过饭,命人撤了,梦溪便把知春、知夏、知秋、知冬都叫到了屋里说道: “知夏、知冬你们下午就留在屋里,将我的东西收拾了,搬到东厢去,今晚起我们就住在东厢,你们四个以后给我记住了,这东厢房是我自个的院,除了你们四人外,任何人也不许随便进入,有事要她们到上房等” “二奶奶……”知秋一听这话,过来想劝二奶奶,被二奶奶用眼神阻止了。 “以前没花过银子,对这些儿还真没什么概念,不知我这一个月12两月例银子够做什么的” 知春听了忙上前说: “二奶奶生在大户人家,从来不缺,又不用您操心,当然不知这些了,这一两银子可以兑换1000枚大齐币,一般庄稼人,要是没病没灾的,有5、6两银子就足够过一年了,二奶奶一个月12两银子已经很多了,足够庄稼人用上两年半了” “噢”梦溪点点头接着又说: “我上午已经求了老太君,后天出府去集市上逛逛,看看……” “真的,二奶奶!太好了!太好了!二奶奶带我们一起去吧,奴婢求二奶奶了……” 梦溪话没说完,四个丫鬟就高兴得跳了起来。 “嗯……” 梦溪故做沉思地看着四个丫鬟,四个人一脸企盼地忘着二奶奶,恨不能上前叫两声亲妈。 “看你们的表现了,表现好了,就带你们去” 四个丫鬟一听这话,便知二奶奶已允了,四双眼眼亮晶晶地看着二奶奶,梦溪这一刻感觉她就象唐僧肉,四个丫鬟很可能下一刻就扑过来将她给吃了,咳了咳,接着说: “知春一会去账房支50两银子,就说老太君允了,二奶奶后日出府用” 知春点头应了。 “知秋,明个儿你想办法通知你哥哥,让他们准备准备,就说后天下午你回去看他们” “二奶奶,知秋今生忘不了二奶奶的大恩……” 知秋了二奶奶的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头哽噎地说。 知秋话没说完,便被梦溪扶起: “起来吧,脸哭花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奶奶我又刻待你们了,收拾一下,陪我一起去大奶奶那儿” …… 梦溪扶着知秋的手穿过小垂花门,便见大奶奶张氏已领着丫鬟婆子迎了出来,张氏几步上前一把抓住梦溪的手: “这大毒日头的,你身子骨又不好,怎么就亲自来了,有事打发个丫头传个话就行”边说边拉住梦溪的手往里走。 “这不,想着嫂子明个儿就走了,再见着恐怕也要过年了,心里舍不得,想过来瞧瞧” 梦溪笑着对张氏说道。 第51章 秀姑娘 大奶奶拉着梦溪的手一起进了院子,梦溪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大爷的院的格局和萧湘院差不多,也是三间正房,东西两侧各三间厢房,只是在中院周围摆着一圈盆花的是各种颜色牡丹花,想是这位大爷独爱牡丹,抬眼见正房上面悬挂着一巨大的牌扁,上书“晨曦园”三个大字,金光闪闪。 看到晨曦园梦溪不觉想起三爷曾提到过他居住在夕照园,倒是和这晨曦园相衬,怎么独二爷的院子另类,随口问道: “听三爷说,他的园子叫夕照园,正和大哥这园名对映,都是大老爷起得?” “哪里,这府里的园子原都没有名子,大老爷分派给各位爷,都是爷根据自已的喜好起的名,三爷分得园子时,岁数还小,见大爷的园子叫晨曦,于是非要把自己的园子命为夕照,说是正好和大爷的相辉映,代表萧府的一早一晚,一头一尾,为这事,还挨了大老爷一顿骂,说他乌鸦嘴,胡说八道,怎么到他那就是尾呢,说不定什么时候这萧府就会填个四爷!呵呵,您也别说,这么多年了,这萧府真就没添男丁,别说四爷,就是小少爷都没添一个,老太君这几年心急,一门心思张罗着给几位爷纳妾,你看,连三爷都给纳了两房小妾了” 大奶奶边说边笑了起来,但梦溪恍惚觉得她笑得特别无奈。 两个人牵着手进了门,转过一个巨大的金丝楠木雕花松竹翠柏屏凤,一起来到正堂大厅坐了,早有丫鬟上了茶,大奶奶说道: “二奶奶来得不巧,今个儿大爷被大老爷叫去在外书房议事,没在园子里” 大奶奶说完,又转头吩咐丫鬟: “快去请几个姨娘过来,就说二奶奶过来了,让她们过来请安” 不一会儿,萧青的两房小妾孙姨娘和赵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正堂大厅,分别给二奶奶见了礼,看着这两房小妾个个都是花容月貌,梦溪不仅暗叹古代的男人的无边艳福,就可以这么正大光明地把喜欢的美女收藏到身边,做为正妻连嫉妒之色都不敢有,身为现代人的她面对眼前如花似玉的两房小妾和大奶奶不经意留露出的那一丝哀怨,让她对男人三妻四妾的封建制度深恶痛绝,很想亲手砸烂。 两个姨娘在这说了会话,张氏便命她们回去了,姨娘们走后,梦溪才想起这次来的目的,于是命人将礼物呈给大奶奶: “大哥、大嫂明日要走了,也不知大嫂平日里喜欢什么,我本想着给大嫂做身衣服,又怕嫂子瞧不上我的针线,于是命人直接抬了两匹云绵过来,大嫂自己看着做吧,我刚进门,也不懂这些个规距,嫂子可别耻笑我”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张氏仔细端祥着梦溪送过来的云绵和端砚,都是上好的货色,显然是花了一番心事的,比往些时候二爷院里送过来的东西好了不知多少倍,心道这一定是二奶奶的主意,又见她从一进门就嫂子长,嫂子短地叫着,全不是在老太君处那样称她大奶奶,想她是真心的想亲近自已的,心里也对二奶奶生出亲近之意,只见二奶奶边让人将那幅卷轴打开边比划着说:日子去南方时,特意陶来的,叫百鸟。 “嫂子快看,这幅画可是爷前些朝凤图,是前朝宰相张德重的真迹,二爷曾听大爷提过此画,很是思慕,这不,巴巴的让我给送过来了”。 张氏平日里和萧青一起出入官场,也是有些见识的,不只一次听大爷提过这百鸟朝凤图,早知这幅画的珍贵,今个儿见二奶奶送了过来,上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只是觉得好看,但底怎么个好法,她也说不出来,只看个热闹罢了,但想着大爷晚些时候见了此画,一定会手舞足蹈,高兴地笑了起来,拉着梦溪的手说: “让二爷、二奶奶破费了,这怎么使得” “都自家兄弟,嫂子说这话就显得生分了”梦溪笑着轻轻拍着张氏的手。 张氏见二奶奶笑颜如花,透着一脸亲近和善,全没往时平淡之色,想起上午宝珠来送东西,说起表姑娘的事情,觉得还是提点她一下有些防备也好,免得她什么也不知道,被欺负了去,于是故做不经意地说: “再有二个多月便是老太君寿辰了,只是大爷外放做官,这次又告这么长时间的假,怕是到时候我们赶不回来给老太君祝寿了,还望妹妹多替嫂子在老太君面前进孝” “老太君寿辰?” “妹妹刚进门可能不知,老太君的寿辰是八月初八,听大太太身边的宝珠说,表姑娘正张罗着这几天进府为老太君祝寿呢” “表姑娘是谁,上午我也听大姨娘王氏提到过,只是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妹妹刚进门怎么会知道这些,这表姑娘是大太太亲姐姐的女儿,名叫张秀,年芳十五,父亲是当朝御史张重,为人聪明伶俐,最得大太太欢心,大太太每年都要接表姑娘来府里住上些时日,表姑娘平日里和二爷的感情最是亲厚,前些日子二爷大婚,听说表姑娘也订了亲,被催姨妈给接回府里待嫁。可是今个儿,又听大太太身边的宝珠说,不知为什么,表姑娘要死要活地不肯嫁,张御史没办法,只得退了彩礼,大太太听说了,心疼得了不得,这不,老太君寿辰快到了,张罗着接过来,一来散散心,二来给老太君祝寿”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二奶奶一眼。 梦溪一听这话,又见大奶奶的眼神,哪有不明白的?怪不得二爷如此讨厌她,大太太更是视她如眼中丁,原来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秀姑娘,秀姑娘只说一声喜欢宫缎,他便倾囊而出巴巴地给送过去,她倒是那棒打鸳鸯之人了,想到这,不愿再谈这个话题,二爷喜欢谁,娶谁都与她无关,于是说: “这两天,常见大爷和大老爷在外书房议事,是大爷任上的事?” “不是,是二老爷的事,前个儿恍惚听大爷说,二老爷已明确保了当朝太子上官弘晖,二爷外放的机会就是太子使的劲,只是瞒着老太君和大老爷,眼见瞒不住了,前些日子才来信说开了此事,老太君差一点气病了,说是要不认这个二儿子呢?” “二老爷受到太子青睐,这是好事啊,老太君为何如此?妹妹愚钝,还真想不通” 第52章 储位之争 老太君因为二老爷保了太子差一点气病了,甚至要不认这个二儿子,梦溪不解,问道: “二老爷受到太子青睐,这是好事啊,老太君为何如此?妹妹愚钝,还真想不通” “想是妹妹常年待在闺中,当然不知这朝堂上的事,当今皇上共有四个皇子,长子上官弘晖是前皇后所生,谨帝登基那年立为太子,二皇子上官弘涛,封号晋王,三子上官弘月,封号安王,晋王和安王都有封地,远离平阳城,小皇子上官弘绵是现在新立的皇后所生,因为燕王年龄最小,去年才封的王,还没有得封地呢。燕王的母后是皇太后的亲侄女,这燕王最得皇太后宠爱,皇后和皇太后均有废太子保燕王之意,目前太子之位不稳。我们萧家,这么多年一直长盛不衰,是因为尊从祖训,不参与党争,不知二老爷发了什么疯,就这么保了太子,大老爷知道这事勃然大怒,因为这些,这次二爷病危又兼大婚,二老爷都不敢回来,推说脱不开身,说是遣了堂弟回来,又说路上阻了,现在也没到,想是堂弟也不敢面对大老爷和老太君的盛怒。但木已成舟,生气也没用,所以才和大爷紧着商量挽救之策,二爷病着,这事现在还瞒着二爷,嗨,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该谈的事,妹妹只听着就是” 梦溪听了,点点头。正说着,小丫鬟进来报,二爷打发人过来,说老太君今晚上安排了家宴,为大爷送行,让二奶奶早些回去,准备准备,梦溪听了,忙起身告退,大奶奶心知二爷不宠二奶奶,见二爷谴人过来叫便没有挽留,只说以后有机会和二爷出去巡视生意时,想着去她那住些日子,梦溪也忙应着,大奶奶牵着她的手,一直送到二门外,又吩咐丫鬟婆子仔细伺候二奶奶,直到二奶奶的轿子走远了,这才转身回府。 梦溪扶着知秋的手走进正堂大厅时,萧俊竟意外地没去书房,正冷着脸坐在那喝茶,梦溪上前轻轻一福: “二爷安,大爷明天出门,婢妾刚刚将准备好的礼给大爷大奶奶送了过去,正巧大爷去了外书房,婢妾便和大奶奶聊了一会儿” “以后象这种小事,派个丫鬟去送就行,用不着亲自跑一趟,老太君为大爷送行准备了家宴,连姨娘都一起去,她们马上就过来了,你下去准备一下。” 二爷坐在那头也没抬冷冷地说,他是心知她的身子骨不好,这大毒日头的出去,伤身子,所以才这么说,他很恼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这么不安生? 但梦溪没这么想,刚刚听了大奶奶的话,她便已认定二爷和表姑娘是青梅竹马,心里念着表姑娘,所以怎么看她都不顺眼,总之,她做什么都有错,除非她下堂求去,所以现在她直接忽视了他的态度。 “二爷说得是,婢妾以后会多加注意的,婢妾这就去梳洗准备了”梦溪淡定地说着,仿佛没看到萧俊的怒意。 见二爷没再说话,梦溪朝他福了福,扶着知秋的手走出门去,知冬已经告诉她,东西都搬到了东厢,梦溪便扶了知秋的手直接来到东厢房。 一进门,知秋看到屋里简洁的布置,心头不悦,张嘴对二奶奶说: “二奶奶,这儿有些太寒酸了,奴婢这就去回了二爷,再添治些家具” 知秋认为萧家有钱,怎么说也是当家主母,再不受宠,也不差这点银钱。怎么在这方面也刁难?她哪知这全是二奶奶的主意,二奶奶本性就喜这种简洁大方的布置,只以为奴才仗势欺人,故意刁难,二奶奶又不愿张嘴讨要,苦了自己。 “不用,这样就好,谢世,当谢于正盛之时,居身,宜居于独后之地” 梦溪看了知秋一眼,说道。 知秋摇摇头,不懂!但见二奶奶主意已定,也没在勉强。 梦溪坐下后,见知春站在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好奇,于是问道: “知春,什么事?” “二奶奶不知,奴婢今下午按二奶奶的吩咐去了账房,要支50两银子,可账房却说,二奶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出去玩一趟就要支50两,都够平常人家几年的用度了,府里这两天也吃紧,可巧大老爷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昨个儿才支了一大笔现银,现在府里库上已经没有现银了,因着奶奶是二爷的正妻,又刚进门,不好苛着了,才东挪西拼地凑了30两,如果是个姨娘过来,早直接打发了” 知春委屈地描述着,把账房先生那尖酸的声音都学得维妙维俏,几个丫头顿时气的蹦了起来: “二奶奶,不能就这么由着他们欺负,我们去回了老太君去,让老太君给我们作主,这多大的萧府,怎么差这几两银子,分明是刁难二奶奶” 知夏嚷道,知秋知冬也跟着说是,她们都还知道,这事不能求了二爷给作主。 梦溪听了这话,心道,一个账房那有那个胆子为难主母,这分明有人指使,想是大太太发作她,看着四个丫鬟一脸的气愤,也很感激她们能这么一心一意地为她,转念一想,这可是萧府,这后院中处处都透着危机,水深着呢,怎容得她们如些简单的心机,也该敲打敲打她们了,于是咳漱了一声,冷冷地说道: “都给我闭嘴,你们四个给我听好了,即使在这个园子里,有些事情你们做错了,我都不一定能护得了你们周全,别说出了这个院子了,以后行事都给我把尾巴夹起来,不该说的事都烂在肚子里,让人找了错处去,受了苦,撵了出去,别说到时候二奶奶我救不了你们,听到没有!” 梦溪说得倒是实情,大太太想找她的错,如果找不到的话,一定会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四个丫鬟看二奶奶当真生气了,立刻安定了下来,知秋忙伺候二奶奶重新梳洗,准备去参加晚上的家宴。 …… 第53章 出府 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平阳城内繁华的商业区的街道上,前扑后拥地跟着十几个丫鬟、婆子和小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主子出行,街道两侧的行人都驻足观看,自觉地分立两边给马车让路,纷纷地议论着: “你瞧瞧这车,啧啧,要多豪华有多豪华,再看看后面跟着的丫鬟,一个个都象是从画里出来的,赛过天仙了,这位正主,还不知美成什么样呢?” “看把你羡慕的,光这辆车,就顶上你家那三间破草房了,知道这是谁不?” “我还真不知道,是谁?” “看那车上那枚弯月了吗,这可是萧府独有的标记,不知是萧府的那位姨娘” “姨娘?一个姨娘也有这谱,要这么多人跟着?真他妈的牛!” “当然了,谁叫人家是世家呢?有钱!,这叫摆谱,我怎么没有拖生在这样的人家?” …… 车子里,梦溪轻轻地撩开车帘,向外望去,终于出府了,她觉得一阵欢愉。似乎呼吸着平阳城的空气都能让她身心舒坦,梦溪本以为古代人不重经商,街市一定不会太繁荣,一出来才知道,她真小看了古人,望向周围熙熙嚷嚷的人群,路两边的叫买声,暗道,这一趟出行,真对了……。 原来,梦溪自从得知萧府祖训后,便知她最终逃不过被休下堂的命运,于是开始暗暗替自己打算,起点的穿越文可是被她看遍了,那些穿越者们制造什么玻璃啊,火药啊,肥皂啊等一些后世才有的新鲜事物,可是赚了个钵满盆满,发了大才,轮到她,还真不会,根本就没有那种经商的头脑,前世也不是商专毕业,想借助穿越者对历史的了解做一个先知的预言家,但她发现,她穿越到了一个错乱的时空,她对这一无所知,最后无奈地认清事实,她这个医学博士,除了医学以外,一无长物,在大齐,根本就没有女子行医的先例,她还懂“非常即妖”怕她展露太多的医学才华,会被当做妖,活活地烧死,所以也紧守本分,不敢有一点差池。 她本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想过那种清静淡薄的日子,不需要太多的钱,够花就好,但她最终发现,在古代,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中,要女人挣钱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那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当然了,妓院除外。 最后,她想起那天知秋提到她的父兄都是开药堂的,这让她眼前一亮,对呀,她前世就是学医的,主攻药学,不如她出钱,出物让他们在萧府外替她经营,但她不知平阳城的市场如何,她记忆当中的古代重农抑商,士农工商,这商可是最未流的,不知这药堂能不能在平阳城里开得起来,总得出来考察一下心时才踏实。 这才急巴巴地求老太君恩准,顶着二爷和婆婆的压力出了府,她自称,这叫市场调查,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在萧家发现她是庶女前在平阳城中找到一处落脚的去处。 让梦溪头痛的是她前扑后拥的跟着一堆人,说是怕她有什么闪失,梦溪知道,那可是各院里的眼线,今天她的所作所为,明天府里的高层就知道了,想到这,想逛街的心全没了,暗自盘算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偷偷出府,和知秋两个人就好。 只象征性地逛了两三个绸缎庄,便把主要精力转向了药堂,每看到药堂,梦溪便命车夫停车,众人在外面候着,她和知秋两人进去,红珠等人想跟着,都被她以各种借口挡住了。 笑话,红珠等人要是知到她跟各家药堂掌柜的谈些什么,那她这药堂也别想开起来了,走了几家,梦溪发现,这儿的药堂卖的全是中草药,丸药之类几乎没有,仅在一家发现寥寥几种,价格更是高得离谱,听掌柜的说,这丸药可是他们家代代传子不传女的独门秘方,在平阳,再找不出第二家,而且这些只有宫庭和大户人家那些有体面的人才用得起,平常百姓能看得起病就不错了。 这让梦溪看到了一线商机,她想到了前世的牛黄解毒丸、牛黄上清丸、六味地黄丸、乌鸡白凤丸之类的常用药,不如试着配些重新起个响亮的名字来卖,定价便宜些,专门卖给平常百姓,岂不名利双收,再配些高档的,卖给达官贵人,牟取高利,想着想着梦溪仿佛看到了成堆成堆的银票向她飞来,挡也挡不住,不觉咧开嘴,哈哈地笑了起来。 “二奶奶,怎么了?” 和她同坐在车里的知秋看二奶奶毫无形象地大笑,忙问。 “没什么,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 “二奶奶,快晌午了,你看我们在哪吃饭?” “我们就那么点银子,这么多人,够吃吗?” 梦溪听到要吃午饭,不觉皱起了眉,她还真不知这平城吃一顿饭得多少银子,她可是囊中羞涩,那点银子,她恨不能掰成两半花,知秋象看白痴似得看着她: “二奶奶,这平阳城到处都是萧家的产业,我们随便找一处去吃就是,付什么银子?” “对,对,我怎么没想起来,还有一个这么好的身份可是白吃白喝,咱家知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梦溪打趣地说着,知秋没理她,一抬手,叫住车夫,吩咐找一处萧家开的饭庄吃午饭。 一行人吃过午饭,梦溪看着这么多人跟着,直皱眉,想了想,便吩咐跟在一边的红珠: “红珠,你和知夏、知冬在这四处逛逛,申时左右在这等我,我和知秋、知春到别处走走” “二奶奶,使不得,二爷吩咐叫奴婢跟好二奶奶,二奶奶要有什么闪失,奴婢可吃罪不起,我们还是在一处吧,左右奴婢也没什么可逛的” 红珠听了二奶奶的话连连摆手。知夏、知冬也是不肯,但看到二奶奶递过来的眼神,一下子明白过来,二奶奶是要带知秋去见她兄长,想甩开红珠等人,便不言语了。 “知秋、知春跟着我,会有什么闪失?通共这么大个平阳城,还能走丢了不曾?” “那二奶奶一定要小心,申时一定要回到这,晚了,又惹二爷不高兴” 红珠见二奶奶坚持,这里二奶奶最大,她也知这位二奶奶的主意正,连二爷都扭不过,只好千叮咛万嘱咐,不甘不愿地同意了。 梦溪点头说知道了,又给知夏知冬留了些银两使用,便和知秋、知春坐着车,带着四个小厮绕了个圈一路朝知秋家走去。 第54章 开中药堂 一行人到了知秋家,梦溪让小厮给知秋的兄长李度传了话,便命小厮在外面候着,她和知秋、知春进了里门,这时,李度早已得信迎了出来,他昨天就接了信,还以为只妹妹一人回来,没想到妹妹的主子也一起来了,听了妹妹的介绍,大吃一惊,忙跪倒在地: “李度给二奶奶磕头,二奶奶对李家的大恩,李度没齿难忘” 说着,绑、绑、绑磕了三个响头。 梦溪伸手虚扶了一下: “李兄,快快请起,知秋自从跟了我,象我的亲妹妹一样,李兄不要见外” 李度这才起身,撩起门帘,让二奶奶等人入内,一迈进屋门,梦溪才明白什么叫做家徒四壁,说是屋子,只能遮风避雨而已,一张床,两床破棉被,一扇木窗,破碎的窗户纸随风摆来摆去,更显屋内的凄凉,知秋一见李老爹,紧走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李老爹哭了起来。 李度忙过去扶起知秋:“妹妹快起来,你这样,爹爹会更伤心” 李老爹看到女儿回来,早已激动的说不出话了,颤抖的手一个劲地拽知秋起来,知秋这才起来,握着老爹的手倚在床边,好半天,李老爹才说: “快给二奶奶看坐,二奶奶请恕老夫卧病在床,不能给二奶奶见礼,二奶奶能让翠儿回来见老夫一面,老夫这辈子死也瞑目了,二奶奶的大恩,老夫来世定当做牛做马相报” 李老爹说着也是老泪众横。知秋听了这话,又跟着哭了起来。 李度听了李老爹的话,搬过屋子里唯一的一把破椅子,用衣袖擦了擦,让二奶奶坐。 梦溪看了看,感觉她要真坐上去,这椅子马上就会散架,不坐吧,李家人一定会更不自在,于是便虚坐了上去,暗叹一口气,这真比站着还难受,知春把手里拎着的糕点递给李度。 梦溪和李度聊了一会生意上的事情,听李度说得头头是道,又见他面象憨直,不似那奸诈之人,心里便认定了原来的想法。 梦溪虽有这开药堂想法,因他不知李度的为人怎样,想先见见人再说,便一直没和知秋说,毕竟这不是小事,若所托非人,那后果不堪设想,今个儿见了人,这事也便定了下来。 于是又和李老爹聊起了医药方面的事情,李老爹听二奶奶的见识,更一惊,想不到,一个足不出户的女流之辈,竟然懂这么多医术和药理,拿些他平日不懂的问题相问,二奶奶都能有条有理地说出,每每令他有茅舍顿开之感,更让李老爹惊叹不已,把二奶奶崇拜得上了天。 梦溪今天也是有意地展露才华,为得是征服李家父子,见李老爹完全信服了她,又命知春把早准备好的丸药送给老爹,这是她这几天听知秋描述老爹的病情,揣摩着配制出来的,让李老爹服下试试,这李老爹原以为自己已离死不远了,今个儿见了二奶奶,听了她的谈吐见识,早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看她送来的丸药,他也知这丸药的昂贵,那有怀疑,觉得他这是真遇到了贵人有救了,只恨他现在起不了床,不能给二奶奶磕个头道声谢。 梦溪又问起李度现在做什么事,李家父子一听,都叹了口气,原来这李度因老爹的病需要人照顾,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他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做不了体力活,找作生意跑堂的,都有时间限制,照顾不了老爹,两人一直这么坐吃山空,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现在花得还是知秋的卖身钱和她前二日子托人送来的钱,李老爹每天都要喝药,眼见着又要断顿了。 梦溪一听这话,暗自欣喜,倒不是她没有同情心,而是高兴她来的正是时候,这雪中送碳可比锦上添花更能收买人心。于是把她开药堂的想法说了,想让李度这几天出去寻一处药堂先兑下来经营,以后她再配些独家的丸药送过去,慢慢地扩大生意,并承诺这个药堂,她出钱出秘方,李家人经营,给李家父子二层股权,李家父子包括知秋一听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二奶奶,李度用力地掐掐大腿,当确信二奶奶说得是真的时候,和知秋双双给二奶奶跪下磕头,梦溪忙让他们起了身,李老爹让李度取来了笔墨,当即写了卖身契,签了字画了押递给二奶奶。 梦溪接过一看,竟然签的是死契,想这李老爹也是书香世家,怎肯为人家奴,那知秋也是以死相逼,答应签活契,老爹才同意卖的,但今天却毫不犹豫地签了死契,而且是父子两人的,卖身给她李梦溪,不是萧家,这令她感动得差一点把卖身契给撕了,转念一起,她现在毕竟孤身一人,防人之人不可无,有这一纸文书,总能防个万一,这李家父子要是真的对她忠心,那这就是废纸一张,她是不会把他们看成家奴的,她毕竟是现代人,骨子里是拥护人权平等的,观念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尊卑,想到这,收了卖身契,刚想说话,就听外面吵闹起来,李度正想出去看,门被一脚踢开,张大毛大踏步走了进来。 原来当日,张大毛听说李翠卖给了萧府,跑到李家骂了半天,看看李家已折腾得家徒四壁,没什么油水了,也就此死了心,没什么想头了,毕竟,萧家跺跺脚,平阳城都会抖三抖,咳簌一声,整个平阳都会感冒,哪是他这不入流的小鳖三惹得起的。 今天正和几个胡朋狗友在街上溜答,看到李家门前有辆华丽的马车,一打听,才知道是卖出去的李翠回来探亲了,才卖出去几天,就能回来看父母,那有那么好说话的主子,一定是爬上了主子爷的床,主子爷趁着新鲜劲宠着,才让回来,这样想着,不觉生起一股无名的妒意,立时怒火中烧,带着几个人过来,要羞辱李翠一番。 要说,他是万万不敢得罪萧家的,一来是他认为萧家即使收了李翠,顶多是一个通房丫鬟,这李翠回门受了辱,回去也不一定敢和萧家说,即使说了,萧家也不会为个通房丫头出头的,说不准会埋怨李翠生性风流,到处招惹事非。二来也是冲天的妒意蒙蔽了他的心神,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想着李翠跟了别人,不觉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一脚揣开门进屋,指着李翠破口大骂。 第55章 受罚 那张大毛一脚揣开门进屋,指着李翠破口大骂。屋里光线阴暗,这张大毛骂了二句,才看清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二奶奶,立时傻在了那,眼前之人当真是仙姿玉色,这等绝色人间那有,那李翠的容貌就让他垂涎了,睡不着觉地惦记着,和梦溪一比,简直是乌鸦与凤凰,一时间口水流出了老长,忘了自己的爹娘是谁。 梦溪已从知秋口中得知这便是那恶少张大毛,早对他的所作所为痛恨不已,此时见他这样色咪咪地盯着自己,脸立刻冷了下来。 梦溪带来的小厮此时也已经跟了进来,一见这情形,忙喊到: “大胆狂徒,见了我萧家主母,竟敢如此无礼,还不跪下!” 说着上前七手八脚地按住了张大毛,张大毛带来的几个人都被梦溪的绝色镇住了,惊为天人,一听此人是萧家主母,心道,也只有萧家才娶得起这样的女子,他们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哪还管张大毛的死活,转眼便已不见人影,真比那兔子还快。梦溪命小厮将张大毛绑了,谴两人拿着萧俊的名刺扭送着去了官府。 待一切处理完毕,梦溪这才又重新坐下,李家人见将张大毛送了官府,顿时神采飞扬,笑逐颜开,李老爹的病当时就去了一半,感动的热泪迎眶,一家人对二奶奶更是死心踏地,又聊了一会药堂的相关事宜,梦溪示意知秋取出昨天准备好的银子,这还是出嫁前,赵姨娘怕她在夫家受苦,偷偷地塞给她的,也是赵姨娘半生的积蓄,通共几十两碎银,加上昨天从账房支的凑了100两。 接过银子,递给李度,李度那里肯接,推搡了半天,梦溪无奈只好说: “李兄,这不是给你的,这是药堂的前期资金,你先拿着这些银子,等找好了铺子,先把定金交了,再想法子告诉知秋。” 李度这才勉强收了,梦溪等人告辞出来。一出门正碰上扭送张大毛的小厮回来,见二奶奶出来忙上前回秉说: “回二奶奶,小的已把张大毛送到了官府,并亲自交给了县太爷,那县太爷一见二爷的贴子,口口声声承诺,一定要严查此事,严惩不怠,当时就上了茄,收了监” 梦溪点点头应了声,几人上了车,坐在车里,一路上听着路边百姓纷纷议论恶少张大毛终于被收了监,个个拍手称快,甚至有人买鞭炮庆祝,整个小镇上竟象过年一样热闹,心中不由喑叹,萧府这块牌子还真好用,看来以后出府可以用他拉大旗,做虎皮,多多地为自己谋些福利了。 等她们到了和红珠约定的地方时,已经差一刻酉时了,红珠正在那急得团团转,一见二奶奶的马车到了,忙上前阻止要下车的二奶奶: “我的祖奶奶,您可算回来了,再晚了,府门马上就要上锁了,我们该进不出了,又要惊动管家、大太太,惹二爷生气” 边说边挥手令人上车回府。 梦溪见红珠都要哭出来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说是贪玩忘了时间。 一行人急匆匆赶回萧府的时候,二门上的小厮已经要关门上锁了,红珠忙上前塞给小厮一些碎银,又说了一些好话,那看门的小厮这才放梦溪的车子入府,一边说: “姑娘下次出府千万记着一定要按时回来,今天幸亏大太太忙着张罗老太君明个儿上香还愿的事,否则早就关门了” 红珠连连称是,一行人进了府直奔萧湘院。 梦溪扶着知秋和红珠等丫鬟一进入正堂大厅,便看到二爷黑着脸坐在堂上,红珠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梦溪早习惯了二爷这千年不变的寒冰脸,她认为,她要是能看到二爷别的表情,那才叫奇怪。 丫鬟们早已上前给二爷请安,二爷只坐在那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一语不发,见丫鬟请了安,梦溪这才缓缓上前一福: “二爷安,婢妾因第一次出府,有些新奇贪玩,忘了时间,回来晚了,请二爷宽恕” 梦溪说完,立在那等了半天,才传来萧俊声音: “来人,把红珠、知秋这两个不知深浅的奴才拉下去,掌嘴十下”二爷一句话,吓得丫鬟们立时跪了一地,连连求二爷开恩。一旁早有两个婆子上前拉跪在地上的红珠、知秋。 “住手!” 梦溪见婆子真要动手,忙喊住婆子,眼眼直视着二爷,缓缓地跪了下去,冲他磕了个头: “二爷,今天之事实是婢妾之过,是婢妾贪玩误了时辰,与跟随的丫鬟无关,还请二爷放过二人,要罚就罚婢妾一人” 萧俊一愣,他没想到任性的她真的会跪下去,更没想到她会为两个丫鬟求情,他认会她一向是娇纵惯了,怎会在乎两个丫鬟? “好,你既然想自求责罚,那就别怪爷了,今个儿爷就罚你禁足三日,在房里闭门思过。” 萧俊直视着梦溪,良久,才冷冷地说道。 “婢妾谢二爷责罚。” 梦溪说得云淡风清。 “二爷,今天的事是都是奴婢之过,与二奶奶无关,求二爷饶了二奶奶,责罚奴婢,奴婢愿意代二奶奶受罚。” 知秋跪爬到二爷跟前,苦苦哀求,她心知今天之事全是为了她,怎肯让二奶奶代过受罚。 萧俊暗道,这丫鬟倒是难得的忠心,护主情深,我今个儿就依了你的话狠狠地罚你,看你以后还护着她不?想到这冲婆子喊道: “拉下去,掌嘴五下” “二爷不要!”梦溪抬头望着萧俊说。 “拉下去”萧俊冷冷地重复道。 “婢妾求二爷放了知秋,这事本与她无关,求二爷开恩” “拉下去,掌嘴十下!” 知秋被拉了下去,面对二爷的霸道,梦溪顿感一丝无力,心里竟生出一丝恨意,她在这府里,当真是谁也保护不了。 “都起来吧,摆饭” 梦溪起身后,已是一脸淡定,好象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红珠接过丫鬟打过来的水,伺候二奶奶洗了手,这时饭已经摆好了,梦溪接过红杏递过的筷子,开始给二爷布菜。 萧俊看到梦溪一脸的淡定,好象他刚才罚的不是她,刚才求情的也不是她,心里不由怒意更盛,脸色更加阴沉。 第56章 还愿 二爷罚了梦溪和知秋后,开始用饭,当他看到梦溪仍是一脸的淡定,好象他刚才罚的不是她,心里不由怒意更盛,脸色更加阴沉。他讨厌她的这种淡定从容,好象对一切都毫不再意,刚才罚得狠,就是想看到她的惊慌、害怕,想要她怕他,懂得迎合他,讨好他。一种发自心底的无力感,让他万分沮丧,吃了两口便撂了筷子吩咐人撤了。 梦溪回到东厢房,简单地洗漱了,无力地倚在床上,用手抚摸着知秋红肿的脸,不由一阵心寒,命知春取了些药,帮着上了,叹了口气说: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不值得” “二奶奶今天全是因为奴婢受罚,虽然没能免了二奶奶的责罚,但奴婢能陪着奶奶受罚,心里也会好过一些,二奶奶不要自责。” 梦溪叹了口气,让知夏知冬出去守着大门,二人出去后,梦溪命知春关了门,看着两个人说道: “我在这府里,是不会呆长久的,终有一天要离开的,你二人可愿跟我一同出去,不用忌讳,只说心里话就好,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们,我会在出府前将你们遣到别处,尽力保你们周全。” “二奶奶,奴婢愿意跟着您走,无论二奶奶走到哪里,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生是二奶奶的人,死是二奶奶的鬼。” 知秋听梦溪这么问,忙跪倒在地发誓说。梦溪听了这话一皱眉,怎么这话跟自己污了她清白似的。 “二奶奶,奴婢也愿意跟着出府伺候您” 知春听了知秋的话,也跪倒在地说。 “好,好!都起来吧,这也是你们今天的选择,以后如果我们真出了府,便以姐妹相称,今后没人的时候,在我面前也不用讲那么多规距” 梦溪是现代人,思想中根本没有尊卑之分,她在这太孤独,是真心拿她们当朋友,当知已,可她也知道这急不得,于是才这么说。 “二奶奶千万别这么说,奴婢永远是奴婢,怎么敢和主子称姐妹,二奶奶快快收回刚才的话,您可折杀奴婢了。” “你们都起来吧。” 二人见二奶奶坚持,只得起身。 梦溪接着说:“我今天安排的一切,都是为日后出府做打算,你们听着就行,这件事还不知能不能成,暂时不要告诉知夏、知冬”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在府外开药堂,你们二人以后就要常出府办事,知秋,你要想办法拉笼几个二门上的小厮,不怕花银子,但要挑那伶俐的,能担事的,要仔细些,一定要注意大太太的人”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明天,老太君,大太太都去净云寺上香,你们俩找个理由再出府一趟,把我嫁妆里值钱的东西当了,千万注意要打听好了当铺的底细,可别去萧家的产业。” “二奶奶,使不得” “没什么使不得的,我们开药堂需要银子,数目很大,这又不能去账房支,向二爷要,更不可能,我的月例也就那么点,想攒够开药堂的钱得猴年马月。” “二奶奶,猴年马月什么时候” 梦溪听了心里一惊,怎么忘了大齐还没有属相,竟随口说出来了,难怪知秋不懂,心虚地白了她一眼,说道: “就是等到猴子过年马做月子的时候” 看着知秋忽闪着两只大眼睛还想问下去,梦溪忙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我们目前只有这一条路,绵缎之类太扎眼,不容易带出府,也值不了几个钱,只当那些头面就行,我们现在不辛苦一些,以后可能连阶下囚都不如,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梦溪说完,倚在那,闭上了眼睛。 …… 大齐的太祖认为道教宣扬的是一些旁门左技,入不得大雅之堂,而佛教宣扬的四谛、八正道、十二因缘等因果报应论,才是大道,所以大齐自开国以来便一直崇佛抑道,也使大齐各地的寺庙、塔幢等如雨后春般地出现,并且香火旺盛,光平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寺院、塔幢就不胜枚举,其中以净云寺为最。 净云寺坐落在平阳城东,属于典型的宫殿式布局,主体建筑主要有山门殿、天王殿、大佛殿、大雄宝殿、圆通殿、法堂、藏经阁等,东西两侧有钟楼、鼓楼、斋堂、客堂、方丈室等。 住持方丈是一位世外高僧,名字叫摩德,法号净云,谁也不知道他今年到底有多大岁数,传说他已活了几百岁,据说,他有一个怪癖,就是不论权贵,只见有缘人,若是无缘,即使贵为王侯将相,捐出金山银山,也休想见他一面,正因如此,慕名而来拜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都以见他一面为荣。 又传说此人能替人消灾延福,德泽无量,法力无边,连大齐皇帝每年春天都要来拜祭一次,以求国泰民安。平阳城内的世家、达官贵人更不用说了,大多在这常年供奉香火,净云寺也因此香火兴旺,再加上平阳城内各行业的商贩竟相在此设立摊位,在四周盖房造市,设店出租,时日久了,这里俨然成了平阳城最繁华的商埠。 今天是萧家施粥的第三日,净云寺外更是热闹非凡,只见仪门外萧家开设的施粥棚前,等着施粥的人排了长长的队,只要喊一声萧二爷洪福齐天,说些吉利话唠些过年嗑,便能得到一碗粥,一个白馒头,得了粥和馒头的百姓们,就势蹲在路两边大口地吃着,边吃边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平阳城里的家长里短,萧家二爷的传奇因缘更成了主流,萧家用嫡妻冲喜之事已被传得神呼其神,俨然成了平阳城中的一段佳话。 萧老太君、大太太乘着马车一行四十多人前仆后拥地来到净云寺,两边的商贩、行人、香客见了纷纷让路,并驻足观瞧,好不热闹,马车过了牌楼,一路来到仪门,为示虔诚,老太君在仪们便下了车,抬眼望去,只见仪门两边携有一副对联。 上联是:为善不昌,祖宗有余殃,殃尽必昌 下联是:作恶不灭,祖宗有余德,德尽必灭 老太君在侍书的搀扶下,过了仪门,一路来到正殿台阶下,只见那大殿座落在月台之上,琉璃殿顶,石刻护栏,精美绝伦,大殿前铸着一个大铜香炉,里面香烟缭绕,大殿二层檐上高悬一个大匾,上书金光闪闪四个大字:“大雄宝殿”。 第57章 净云大师 来到正殿前,老太君扶着侍书上了台阶,早有丫鬟燃了三柱香,双手恭敬地递上来,老太君小心地接过,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住,高举过头顶虔诚地拜了三拜,置于香炉内,这样连上了九炷,才扶着侍书步入正殿,大太太等人均留在殿外,只侍画等三人跟在后面,进了正殿,只见殿内左右两个大柱上书着屏联一副: 上联是: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 下联是: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 毕竟是世家,今日还愿早和寺里打了招呼,此时殿内空无一人,专等老太君前来拜祭,虽说佛家好像不在乎东西的多少,但老太君此次前来,除了捐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香油钱外,依然准备了上好的供品,以示其心诚,随后进来的侍棋、侍画将供品一一呈上,早有一边的小弥撒上前接过,按规距一一摆好,侍琴上前把从府里自备的蒲团铺好,侍书这才扶着老太君虔诚地跪了上去,老太君跪在那双手合拾,心里默念: “佛主在上,弟子今天诚心前来还愿,感谢佛主保佑,为俊儿消灾延福,方使俊儿此次大难不死,逢凶化吉,弟子今后一定多行善事,广结善缘,为子孙积福,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老太君念完后,五体投地的拜了下去,三拜之后,由侍书扶起,立在一边,四个大丫鬟依次上前拜祭完毕,老太君这才扶着侍书一行人出来,大太太等人见老太君出来,才跟在后面进去拜祭。 老太君刚下台阶,立在一边已等候多时的一个小弥撒上前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女施主留步,本寺方丈净云大师有请女施主去方丈室一叙” 老太君听了此话,心中一惊,俊儿病重时,她来烧香许愿,曾亲自跪在方丈门前再三请求,仍不得一见,如今俊儿的病好了,方丈怎么却又主动相见?这方丈怎么说都有点事后诸葛的嫌疑,但毕竟是德高望重的大师,老太君心中虽然疑惑,嘴上还是说: “那就麻烦小僧前面带路。” “阿弥陀佛,女施主,请” 小弥撒说完,带着老太君出了东跨门,向偏殿转去,一路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了方丈室门前,是一坐三开间的小殿,门前的额上写着“方丈室”,旁边也有一幅对联写着: 身后有余忘缩手 眼前无路想回头 老太君暗道:“上次前来,心中有事,竟没仔细瞧过,单看这两句对联,文章虽浅,仔细品味,其意却深,想来这方丈真是一位世外高人了”,想到这心里又多了几分敬重,哪还有什么疑惑和不满。 在侍书的搀扶下,老太君随着小弥撒进了方丈室正殿,只见一白眉白须的老和尚,身着红色加沙,双手放在膝上,端坐在蒲团上,想他就是净去方丈了。 老太君早已拜了下去: “弟子拜见净云大师,大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弟子素日敬仰,今日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净云方丈双手合拾: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礼,老纳今日与施主有这一面之缘,才引施主过来一见” 这时小弥撒已在老太君面前放了一个蒲团,老太君坚持拜了三拜,这才坐了上去,小弥撒又上了茶水,这才转身出去。 “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后,能体恤黎庶之苦,处处乐善好施,近日又在净云寺施粥三日,是世人之福,大齐之福也,老纳代天下苍生谢过施主” “大师过讲了,前日弟子的孙子萧俊病重不起,弟子亲来请愿,幸有我主保佑,大师德泽无量,为俊儿消灾延福,俊儿方能逢凶化吉,弟子在这里多谢了”。 “阿弥陀佛,施主过誉了,老纳怎敢居功,令孙洪福齐天,这次大难不死,是遇到了他命定的贵人,只要此人在令孙身边,令孙定会子孙满堂,世代昌盛……。” 老太君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暗道:难道大师说的是溪儿?但溪儿的庶女出身,有悖祖训,不能留在俊儿身边,这可怎生是好?老太君不仅皱起了眉。 净云大师见老太君沉思不语,心下了然,便又说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老纳有一言相赠,望施主能铭记在心,他日定能解开施主心中疑惑” “大师请讲,弟子洗耳恭听,定当铭记在心。” “阿弥陀佛,女施主,天地中万物,人伦中万情,世界中万事,以俗眼观之纷纷各异,以法眼观之种种是常,何需分别,何需取舍” “何需分别,何需取舍!”难到大师已看透了她心中的难以取舍吗?对上净云大师那睿智的双眸,老太君不觉沉思起来,良久想继续开口询问,却见净云大师已端茶送客,只得起身告辞出来。 …… 老太君坐在马车里,还在苦苦思量:我们萧家自大齐开国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流传,到现在已历几世。常言到富不过三代,但我萧家几代昌盛,全仗祖训:“萧氏家主不得入朝为官”之福,大齐历届改朝换代,萧家都遵循祖训不参于党争,新帝继位登基,萧家又是第一个出来宣誓孝忠,牢牢地巩固了新帝之位,也使得萧家长盛不衰。 前些日子那个不孝的逆子竟然来信明言,保了当今太子,让大老爷早做打算,可观朝堂之上,燕王上官弘绵备受皇后、太后宠受,太后娘家的势力日渐强大,已渐渐形成一股暗流,谨帝态度暧昧,朝堂上燕王的呼声越来越高,夺嫡之争也日渐严峻,太子之位汲汲可危,朝堂上早已是波涛暗涌,瞬息万变。这个畜生清明一世,怎么做下这样不忠不孝的糊涂事,难道我萧家真是运数已尽,终有此一劫? 曾散尽千金难求一见的净云大师今日竟然见了她一面,心头掠过大师那似乎洞穿世间一切因果眼神,难道今日净云大师知我萧家必有此劫,算出溪儿的出身有悖祖训,是为保护她才见我一面?溪儿一进门,俊儿的病便奇怪地好了,难道她真是我萧家的贵人?是那应劫之人?只是,一个女人家,又怎么能够力挽狂澜?况且留下她,那又将我萧家的“祖训”置于何地?老身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这样想着,老太君一时竟愁肠百解,不知如何是好。 想到大师最后那句“何需分别,何需取舍”,此时梦溪的庶女出身和净云大师的话,在老太君心里打了个死结,叹了口气,罢了,储位之争,鹿死谁手尚且难说,俊儿还年轻,接替家主之位尚早,先留下溪儿静观其变吧。 老太君暂时取销了半月之期一满就休去梦溪的打算,但同时等于埋下一棵不定时炸弹。 第58章 仗势欺主 老太君斜倚在床上,侍书一面给她捶着腿一面聊着天: “俊儿昨天只因为溪儿逛街回来晚了,不仅打了知秋,还将二奶奶禁足三日,这都是真的?” “是的,老太君,奴婢亲耳听红珠说得” “混账,俊儿这是怎么了,新媳妇总该有三天热呼劲啊,溪儿才进门几天,这俊儿就又是宠妾,又是收通房,现在倒好,竟然连新媳妇都给罚了,溪儿年轻,第一次出府,凡事新鲜些,晚回了一会儿,罚了跟着的丫头就够了,怎么连主子也罚?俊儿不知溪儿出府是我允的,是闲我老了,多管闲事吗?” “老太君您别生气,二爷不是冲着您的,奴婢听红珠说,您允二奶奶出府的那天中午,二奶奶回了二爷,二爷就不允,让二奶奶来回了您,不许出去,二奶奶硬强着要出去,二个人因为出府的事情憋着劲呢,昨个儿,二爷先前也没说要罚二奶奶,只是要罚知秋和红珠两人,是二奶奶自请受罚,让二爷免了两个丫鬟,二爷当着众奴才的面下不来台,一狠心就罚了她,不过是禁足三日,不重的,老太君你可别往心里去,二爷哪敢和您做对,想是被二奶奶气昏了头,忘了这是您亲自允的” “噢,是这样,不是说要罚红珠和知秋两个吗,怎么后来只罚了知秋?” “老太君您不知道,二爷罚了二奶奶也就免了两个丫鬟的责罚,只是那知秋才入府,不知二爷的脾气,没见着二爷当时脸都气黑了,竟不知死活地替二奶奶求情,结果被二爷罚了” “知秋这丫头,才来几天,看不出来,倒是个忠心的奴才,只是这次被二爷一罚,觉得她的主子没能耐,怕是以后想让她忠心也难了” “就说是呢,奴婢猜测二爷也是这个意思,听红珠说,现在满萧湘院的奴才中除了二奶奶刚买的那四个丫鬟外,没有人敢和二奶奶走得太近,说是白天见了她都绕着走,生怕被二爷撞见,又要在心里记恨” “这帮仗势欺主的奴才,溪儿怎么说也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主母!罢了,溪儿毕竟不是嫡女,有悖我萧家祖训,俊儿和她感情生分也是好事,免得以后这结解不开,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事吧,以后俊儿对溪儿好坏,我们只看着就是了,对了,那个知秋你留心些,要是可用,将来溪儿被休,就把她要到我这来吧” “是,奴婢知道怎么做” “溪儿昨个出府,都去了哪?,买了些什么?” “奴婢听说,二奶奶去了几家药堂,又去了几个绸缎庄,别的好象没逛什么?也没买什么东西” “噢,她天天喜欢做些什么膳粥之类,想是去药堂看有什么奇巧的补药吧?” “奴婢想也是,听说二奶奶只是好奇地满街看,连看到卖糖葫芦的都稀罕地问,平阳城怎么会有这些玩意,呵呵,奴婢觉得二奶奶在娘家时可能从来就没出过府,有些事情听她问的,竟然连三岁孩子都不如。” “她们李家,本就是商贾之家,听说李老爷也是个唯利是图之辈,哪象我们这样的人家,对下人都很和善,更别说主子小姐了,你看溪儿每天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娘家时一定被管得紧” “对了,老太君,奴婢听红杏说,自从二爷收了红玉,就没在二奶奶屋里住过,一直都在红玉屋里,前个儿二奶奶已经搬进了东厢房” “不是说要半月之期吗?怎么这就搬出来了,谁的主意?俊儿的?这个混账,他这两天身体没事吧?” 老太君一听这话,坐起了身子,眼里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 “二爷这两天身体好的很,听说前几天就已开始去内书房理事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也许这半月之期的意思是二爷只要不出萧湘院就行,听红杏说,这是二奶奶和二爷请示过的” “只要俊儿没事就好,盯紧点,别让二爷有什么闪失” 老太君听侍书这么说,又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侍书又轻轻地给老太君捶起了腿。 …… 大太太正坐在正堂大厅里,宝珠给她揉着肩,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紫月的汇报: “账房的管事张瑞来报,前个儿二奶奶跟前的丫鬟知春去账房想支50两银子,出府用,说是老太君允了的,张瑞按总管的意思,只说因为账房现银紧张,东挪西借地给凑了30两。” “张瑞做的好,出个府,就要支50两银子,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 “听二爷屋里的倩儿说,二奶奶出府游一天,回来晚了,被二爷给禁足三天,二爷还命人打了知秋” “罚得好,只是有些轻了,既然二爷罚了,我们也不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了,这次便宜她们了,倩儿没说她们昨天都去了呢?买了什么东西” “听说一上午逛了几家药堂和绸缎庄,也没买什么?中午在富贵楼用的午饭,记了账,没付银子,下午二奶奶单独和知秋、知春出去了” “这个狐狸精,心眼倒是多得很,竟然想着去萧家的产业吃饭,不付银子,白白便宜了她,下午都去哪了?” “下午没有我们的人跟着,不知道去了呢,听说是去了西市” “下回让人跟紧些,她不让跟,就悄悄地跟,她这两天都在屋里做什么?” “倩儿说,二奶奶前天就搬出了东屋,去了东厢房,今天一天被禁足,听说好象在屋里让知秋陪着安心地写字看书,奴婢听倩儿说,她的东厢房,除了她新买的四个丫鬟外,谁也进不去,不知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还得想办法往东厢房里安插个人才好,你有什么好办法?” “奴婢想不出来,不过大太太别急,过些日子,我们把秀姑娘接过来就好了,秀姑娘聪明伶俐,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大太太眯着眼睛,沉思着:是该把秀姑娘接过来了…… 第59章 张姨太 张姨太眯着眼睛斜倚在床上,似乎要睡着了,正有一答无一答地和坐在一边绣花的青儿聊着天: “净云大师竟然见了老太君,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奴婢不知,听说只有老太君和侍书二人去了方丈室,侍书那张嘴您也不是不知,紧着呢?她又是老太君跟前的红人,她不说,谁敢拿她怎样!” “说得也是,这个小贱蹄子,仗着老太君护着,哪把我们这些姨太太,姨娘放在眼里了,她也不想想,老太君能活多久,小小年纪,就这么张狂!” “姨太太别说您了,就是大太太都让她三分呢!奴婢听说,出了庙门,大太太就开始打听老太君与净云大师见面的情形,都被她给绕开了,后来她索性就寸步不离地跟在老太君身边,让人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二爷这次病奇怪地好了会不会和净云大师有关?老太君之前去上香,回来后就张罗着给二爷冲喜,怎么会这么巧,这病一冲就好了?这次还愿,竟见到了净云大师,这可是多少人捧着金山银山跪在门口都求不来的缘分” 青儿想了想说道: “奴婢觉得这事不见得和净云大师有关,您没听说吗,老太君之前上香许愿时曾在净云大师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到净云大师,冲喜决不是净云大师给指的路,姨太太您想,不是实在无法,老太君什么身份,怎肯去跪求大师?想是老太君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冲喜试试,二爷病愈只是凑巧罢了” “我总觉着这净云大师透着古怪,让我有些心神不宁” “姨太太您一定是这两天张罗着老太君还愿的事,有些累着了,别胡思乱想了,奴婢想着,这净云大师和老太君说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听跟着去的人说,老太君自从方丈室出来,就没见过笑脸,也没说过一句话,只吩咐人回府。” 张姨太听了这话,猛地张开眼睛,坐起身来: “你说什么,老太君见过净云大师后就不高兴,那会不会……” 正说着,只见霜儿挑门帘走了进来,屋里的两人一齐看向了她,霜儿走上前轻轻一福说道: “回姨太太,杰大爷回来了,说是要见您,正在门外候着呢?” “我哥哥?他怎么这时候来了,和谁来的,快让他进来。” “就杰大爷一个人,奴婢这就去传话请杰大爷进来” 霜儿刚走到门口,又被张姨太叫住: “让杰大爷到厅里等着,说我这就过去” 霜儿忙应了声,走了出去,青儿早已放下手里的活,伺候着张姨太梳洗起来。 扶着青儿走进厅里,看到快半年没见的哥哥张杰,张姨太眼圈一红问道: “哥哥怎么现在回来了,离老太君寿辰还有一段日子呢?” 杰大爷看了一眼青儿,没有言语。张姨娘上前两步坐定后,抬眼吩咐青儿说: “出去把门关上,在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青儿忙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张姨娘这才看向张杰,问道: “哥哥这次回来的这么突然,什么事?” “还不是因为韵儿的事,我算计着二爷也该也差不多了,怕这事出了后,你们娘俩没个主意,吃了亏”张杰喝了口茶说道: “哥哥还说,不是说这红心蕉和龙延香之毒无药可解吗?二爷怎么就好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银子” 张姨太说完,见杰大爷不语,拿着手帕擦起眼睛来: “活该我们娘俩儿命苦,韵儿三番两次考不中,天天念道着不喜欢做官,如今又做不了家主,那以后我们娘俩可怎么过?论样貌,论家世我那一点比那个贱人差了,我和大老爷本是青梅竹马,大老爷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娶我做正妻,可他们家又出来个什么狗屁祖训,就因为我的庶女出身,就只能做妾,那个贱人除了嫡女的出身,还有什么?这么多年,就这么骑在我头上压着我,凭什么她的儿子不用象韵儿这样苦读书,一出生能继承下任家主之位,大老爷曾经答应过我,说娶了她也只是个摆设,是娶给老太君瞧的,你看看,现在他儿子都快成家主了,当初的承诺哪一样实现了,光宠着我有个屁用,都是些背后偷偷摸摸见不着光的事情,大老爷哪敢当着她的面对我好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行了,行了,就你们女人爱说这有的没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也不怕人笑话,当初有多少人上门提亲说你做正妻,你连正眼都不瞧,要死要活地跟着大老爷,说是只要能嫁给他,宁愿做妾,母亲劝过你多少回,你听过吗?现在后悔有个屁用!” 张姨娘听了哥哥的话,索性嘤嘤地哭起来。杰大爷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别哭了,这种毒我也是听南面的一位方外高人说的,前些日子你来信不是说二爷已经快死了吗,难到这毒真有药可解?这段时间府里有没有来过什么奇人异士给二爷瞧病” “我一直盯着,就没见谁来过,当时连太医都说没救了,谁知就这么冲好了,对了,我听二爷屋里的丫头说,这个二奶奶喜欢红心蕉,把我们放到张姨娘和李姨娘屋里的那两盆都要了去,以后再想用这毒,怕是不行了,你说会不会这个二奶奶有什么妖妖道,知道了什么?” “这个二奶奶就是那李府的嫡女” “除了她,还有谁肯来冲喜!” “那不可能,李老爷不过是一介商贾之流,听说此人俗不可耐,唯利是图,能调教出什么好女儿,我听说,她出嫁前就娇纵跋扈,不守妇道,一定是听说二爷喜欢奇香,看着那两位姨娘嫉妒,才抢了去,她一个女流之辈,十几岁的娃娃,怎么能知道这些。” “说的也是这个理儿,可二爷怎么就好了呢?”张姨娘皱着眉头思索着。 “事已至此,妹妹就别费心神了,我一路回来听说二爷对他的病起了疑心,正暗暗调查呢。你这些日子先稳当稳当,别让老太君和大太太瞧出什么?韵儿还小,反正大老爷最宠你,过了这阵风,我们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实在不行,我们就替韵儿多争些产业过来。” “二爷查什么,怎么查,会不会查到我们?这两天我总觉得心惊肉跳的,那个二奶奶也不能留着!” 第60章 筹资兑店 张姨太一听杰大爷说二爷已起了疑心,便心惊起来,忙问道: “二爷查什么,怎么查,会不会查到我们?这两天我总觉得心惊肉跳的,那个二奶奶也不能留着!” “你呀,听风就是雨,屁大个事也担不了,哪有那么容易查的,他都不知道是中毒了,还查个屁,何况这花和香料都不是你亲手送过去的,只不过这次的事儿让他起了疑,加了小心,我们以后想行事也没那么容易了” 张姨娘听了这话,舒了口气,想想又头疼地说道: “大老爷是宠我,疼我,但我几次试探,二爷这家主之位,在他心中是不容动摇的,更何况还有老太君那一关,就怕这二爷一天天的翅膀硬了,我们就更难下手了,大太太防我防的也紧,以后那能再找到这样的好机会啊!”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好半天,张姨娘见哥哥低头不语,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只能这样了,哥哥这次回来能住几天?” “原以为二爷这次死定了,料理后事怎么也得需要一段时间,我把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才赶过来,现在回去也没什么大事,看情况吧,那边要没什么大事传来,就等老太君过了寿辰再走,正好也看看这边的产业” 张姨太忽然又想起一事,抬头看着哥哥说道: “对了,老太君昨天去净云寺还愿,竟然见到了净云大师,你说会不会和二爷的病有关?听说这净云大师可是几百岁了,又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哉载的,老太君自见了他回来就一直沉闷不语,你说净云大师会不会算出我们背后做的这些事情?” 杰大爷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说道: “你呀,就是做贼心虚,整天疑神疑鬼的,以后就当没有这事,把心放正了,在这样下去,没事也让你疑出事了!” “听大太太屋里的丫鬟说,大太太还一直惦记着把表姑娘嫁给二爷,正想法子整治这位二奶奶呢,你说我们是不是利用一下,借此机会除去二奶奶?”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即使二爷休了二奶奶,也动摇不了二爷的家主之位,这事你少掺和,韵儿还小,已过了的事,就别让他知道了,我先走了,妹妹这些日子也加些小心” 说着起身要走。 “我是担心这位二奶奶察觉了什么?我总觉得她那眼神让人看着心惊胆颤的。” 张姨太听了哥哥的教训,感到有些委屈,小声地嘟囔着,也跟着站了起来。 杰大爷边往外走边说: “刚刚说你什么来着,早晚有一天你得被你自己吓死,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要想了,就安安心心的守着韵儿吧,等过了这个风再说,我走了”。 张姨娘望着杰大爷离去的背影,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固执,她想,她一定能想出办法让她的韵儿登上家主之位的,那个贱人的儿子哪有他的韵儿好,不配做萧家家主…… 梦溪不知道,只因老太君上香还愿与净云大师的一面之缘,老太君的一念之间,从此改变了她早已认知的宿命,此时她正用心练大字呢。 知秋皱着眉看着眼前这张纸上象公鸡刨出来的字,怪不得二奶奶要力排众议,把书桌安放在卧室里,原来是为了藏拙,自从二奶奶提议让知秋教她练字开始,知秋看了她那惨不忍睹的大字后,便再不敢让别人进来伺候她练字了,每练完一张,知秋第一要务便是毁尸灭迹。梦溪看着觉得好笑,心知她也是为自已好,便由着她。 “二奶奶,看您吟诗作赋,谈医论药,怎么都是有学识的,连我爹和我哥都夸您见识非凡,恭敬的了不得,怎么您会不识字呢?” “噢,这个,那个,那个我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从小便不让我练字,只学了些女红,我知道的那些事情都是我娘讲给我听的” 梦溪吱吱唔唔地解释,很惭愧地低下了头。 总不能说她从小打电脑,用钢笔,从来没写过毛笔字吧,不识字,也只是不识繁体字而已,她没看到她识字识得很快吗,那有她这么聪明的人,梦溪很无耻地腹排着。 “可二奶奶的女红做得也不是很好啊?” 知秋很留情面的说着,二奶奶做的,那也叫女红? 汗,梦溪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再低就钻到桌子底下了。 “咳,那个,那个,知秋,那几盆红心蕉搬到后院了吗?” 梦溪自从知道表姑娘要来,怕她看到红心蕉再起什么心思,她控制不了,出什么差错,便趁现在让知秋将她们全收罗到东厢的后院里,这个后院够大,又是她绝对的禁地,安全得很。 “早搬过去了,今早又摘了些花晒的后面了,知夏她们正按二奶奶说的法子处理前天晒好的那些花呢” 梦溪见她成功地转移了话题,不觉舒了口气,她们家知秋就这一点好,只要她一拐,准跟着跑。 “那就好,这样可以做些花茶来喝,以后工具齐全了,还可以制些香料和护肤品呢”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二奶奶真的会?” 梦溪白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和大字拼命。 “对了,二奶奶,我哥哥托人捎信来,说我爹的病已快好了,二奶奶配的药真神,我们开药堂一准赚钱,我哥和我爹可兴奋呢,连我都有些急不可待了” 知秋突然想起药堂的事情,兴奋地说了起来。 “噢,药堂的选址怎么样了?” “我哥说,已找到了一处很满意的,在平阳城东巷里,位置很繁华,门面又大,上下两层,有四、五百平,后院更大,有厢房,有库房,能住人,存药,还有地方加工。离萧府不到半个时辰的路,以后来回传信也方便,最要紧的是那药堂掌柜的因老家有急事,急于转手,价钱压得很低,听我哥说,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只是,只是……” 知秋低下头,说不下去了。 梦溪终于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的银子不够。” “需要多少银子,我们还差多少?” “兑门面倒不是特别贵,只八百两,但药堂里存的药材太多,粗略清点了一下,大约折五、六百两,加在一起将近一千四百两,您的那些头面加上陪嫁的压箱银也不到一千两,还差四百多两呢,我哥昨天和掌柜得谈了好久,问能不能少要些药材,那掌柜的说,他已经够照顾我们了,价钱不能再低了,要不是老家有急事,说什么也不会这么低的价往外兑。他要能带走药材,就不是这个价了,二奶奶,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兑个小点的吧,只是有些可惜了” 第61章 静妃口谕 知秋和二奶奶说起开药堂的事情,知秋告诉二奶奶,兑药堂的银子还差四百两,建议二奶奶实在不行,重找一家规模小一些的,梦溪听说银子不够,不仅想起现代的筹资方式,什么银行贷款了,发行股票、债券了,集资入股了等层出不穷,古代大概没有这些,但至少应该有银庄吧? “让李度打听打听,平阳城里有没有银庄,我们可以去押借些” “二奶奶,银庄倒是有,只是都需要担保,手续繁琐,不说我们找不到人担保,单说这银庄利滚利,高得吓人,这万一误了期还不上,他们大概很快就会查到萧府来,二爷就什么都知道了,要这样还不如直接和二爷商量,让他出银子好了” 知秋象看白痴似的看了二奶奶一眼,不知她家二奶奶那么聪明,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 梦溪揉了揉太阳穴,想了想说道: “对了,我刚入门时,老太君、太老爷、各房姨太太赏赐了不少东西,除了老太君赏的那副羊脂玉手镯和银钗外都找出来当了吧,大老爷赏赐的玉佩应该很值钱,也许就够了,实在不够,就把老太君赏赐的羊脂玉手镯立个活当,以后我们挣了钱再赎回来。” “二奶奶……” “以后我们有银子了,可以再添治,现在机会难得,那药材多,也是好事,我们盘过来就可以经营了,不然,我们兑下店来,也得有活钱来经营。” “是,奴婢这就去做” “对了,和李度说,那药堂就叫颐春堂吧,一楼经营些一般平民百姓都能买得起的药,二楼一定要精装,越豪华越好,专门卖那些达官贵人才能买得起的补药” 知秋看了二奶奶一眼,越豪华越好!好象那不需要银子似的。 “好的,奴婢这就找人传信,等那契约写好了,找人拿到府里来,二奶奶签了字,再拿出去” “就这样吧,告诉李度,以后他就是药堂大掌柜,外事由他全权作主,对外宣称这颐春堂的主人叫李梦谈,长年云游四海,只偶而回平阳小住” 她本名叫梦溪,便又起了个假名李梦谈,合起来正是沈括的梦溪笔谈之意。 “二奶奶,这……” 正说着,知春急急地进来报: “回二奶奶,二爷传话,说是宫里静妃娘娘传来了口谕,要二奶奶快快过去接娘娘口谕” “去回二爷,我还在禁足中,不能出去,让他自己去接吧” “我的祖奶奶,您就别斗气了,这家法怎么能和口谕相比,得罪了娘娘,您真不想活了”知秋听了这话,忙劝着二奶奶。 梦溪想想,是有些斗气了,不情愿地坐在梳妆镜前,知秋讯速地给她挽起了一个惊鹄髻,斜插上老太君赏给的那支花丝镶嵌银钗,想想又在她的鬓角上插了一支绢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知春早已找出了一件大红牡丹宫缎吉服,伺候着换上了,收拾停当,扶着知秋出了东厢房。 三天来,她还是第一次出东厢房的前门,外面阳光明媚,四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梦溪深深地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扶着知秋的手向正堂大厅走来,进了门,转过屏风,见萧俊已在那等着了,于是上前一福: “二爷安,不知静妃传口谕来是什么事?” “我也不知,老太君在那陪着太监呢,传话来叫我们快些过去接口谕” 萧俊看了梦溪一眼,边说边起身向门外走去。 待二爷经过她身边,梦溪才转身跟在后面,二人出了大门,早有轿子在那等了,二人上了轿,红珠放下轿帘,喊了声:“起轿”。 四名小厮抬着轿子缓缓地向寿禧堂走去。 两个人并排坐在轿子里,梦溪这还是第一次和萧俊坐得这么近,听着那粗重沉稳的呼吸声,竟然有些紧张起来,一丝红晕爬上了脸颊。 萧俊闻着梦溪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体香,竟和其他姨娘身上的香味不同,只觉这清香纯美异常,又偷眼看到她羞红的脸颊,不觉心神激荡,一时间想将眼前的她拥入怀中好好地保护起来,一种别样的情绪在二人之间荡来荡去: “咳,那个,溪儿,你……” “二爷,二奶奶,寿禧堂到了” 萧俊刚想和梦溪说话,红珠的话传了过来。 萧俊一回神,发现轿子已经停在了寿禧堂院里,红珠已打起轿帘,抬眼望去,只见门口立着六个小太监,想是宫里过来的人,侍书侍画正急急地等在门口,见停了轿,忙上前说道: “二爷,二奶奶快些,传口谕的公公,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都在厅里等着呢” 萧俊抬脚下了轿,回手想扶梦溪下轿,知秋早已上前伸手扶住了她。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大厅,只见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都已到了,在大厅廊下伫立着,香案已经摆好,传口谕的太监正坐在那喝着茶,众人见二人进来,便一起来到香案前跪地接口谕,那太监放下茶,走上前来,面南而立,口内道: “传静妃口谕,日前,因宫内软天监夜观星象,预言五月二十三为吉日,特令二爷萧俊的嫡妻李氏原订拜宗祠之日改为五月二十三,因萧俊体弱,特令萧俊、李氏二人不必进宫谢恩” 众人忙磕头谢恩,大老爷及萧俊起身将传口谕的公公送到门外,大老爷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塞进公公手中,口里连说要公公买些茶水吃等客气话,传口谕的公公接了,满面笑容,连说讨扰了,带着门口的太监去了。 大老爷和萧俊回到大厅,丫鬟们已经撤了香案,大老爷回来后,大家重新落坐,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好好的,静妃为何会下这样的口谕,但心里都清楚,这位二奶奶头上又多了静妃这个保护伞,轻易是动不得了。 原来这静妃没进宫时就知道大太太喜欢秀姑娘,想娶她做二媳妇的事情,只是苦于老太爷生前早给二爷订了娃娃亲,才一直拖着,听萧家传信说老太君取消了二奶奶拜宗祠的事情,认为老太君一定是听了大太太调梭,想休了二奶奶改娶张秀,静妃深得帝心,常人看谨帝对燕王夺嫡的事情有些暧昧,静妃深知谨帝一直嘱意于太子,不曾动摇过,太后并非谨帝的生身之母,眼见着太后娘家的势力日渐做大,早生铲除之心,正暗暗布局,等待时机。 那张秀的父亲张御史是燕王的死党,察觉母亲欲和张家联姻,暗道母亲糊涂,俊儿不是家主也就罢了,可他毕竟是萧家下任家主,两家联姻,一旦太子即位,萧家将毁于一旦,这才急急地下了口谕,表明态度,她倒并不是中意二奶奶,只是暗示老太君不可轻意让二爷休妻别娶。 老太君坐在那里默默无语,不知在思量着什么,素日里沉得住气的大太太此时却是一脸阴沉,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二奶奶已被她杀了几百次了,只有大老爷一脸喜色。 第62章 禁足结束 萧俊见静妃口谕竟是重新择定拜宗祠的日子,暗道,听了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就是她了,于是面有喜色地看向梦溪,却见她依然云淡风清地坐在那,不见一丝喜色,似乎正听着别人的故事,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怒意,脸瞬间黑了下去,梦溪感觉到二爷射来的目光,抬眼迎了上去,却见他正一脸寒冰,好象死了亲娘一样,不觉心中暗叹: “看来他们真是兄妹情深,一个至死不嫁,一个一听静妃认了她的身份,竟会如此” 只轻轻地摇摇头,端庄地坐在那一动不动装淑女。 最后还是老太君打破了一屋子的沉静: “本来,这两天见俊儿身体好了,也想早早选个日子让溪儿拜宗祠的,既然软天监认为二十三是个好日子,这事就按静妃的意思办吧,大老爷、大太太这两天就去安排一下,溪儿也准备准备。” 大老爷大太太忙应了声。 …… 梦溪和萧俊一起回到萧湘院后,萧俊直接去了正房大厅,梦溪则回到东厢继续和她的大字拼命去了。 晚上,萧俊坐在饭桌前,看着红珠指挥着小丫头摆饭,红玉象昨天一样洗了手,过来给他布菜,没见梦溪,不由得问道: “二奶奶呢?” “二爷,二奶奶还在禁足中,明天才能出来” 红珠看了红玉一眼,说道。 萧俊拍地一声把筷子摔到桌子上,他认为她这是特意和他做对,今天下午两人一起去接了贵妃口谕,虽然他没说什么,但他认为,这禁足之事也就过了,她就该过来伺候了,他今天忽然发现他和她过于生疏了,他本意不想这样,想和她好好聊聊,所以下午回来便没去书房,直接来了上房,瞥见她回了东厢,以为只是回去更衣,便没说什么,结果等到吃饭,还没见人影,积了一下午的怨气终于爆发了。 红玉和红珠对望一眼,心道,这二奶奶都禁足了,他还气什么,两个人都噤若寒蝉,只是心里觉得,这位爷自从醒来,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梦溪却不知这些,好心情的一觉睡到天亮,迷迷糊湖地被知秋扒拉醒: “二奶奶,该起床了,今天禁足结束了,二奶奶得起来伺候二爷了” 梦溪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哀叹了一声: “老天,假期这么快就过去了,又该去上班了,真烦人” “二奶奶,什么假期,上班是什么?” 听了知秋的话,梦溪才回过神,怎么说起了现代语,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耍赖地闭着眼睛让知秋伺候着穿衣服。 穿好了衣服,梦溪申了个的懒腰,总算清醒些,知秋不觉好笑,这二奶奶,哪有给姨娘立规距时的端庄样,整个一个懒猫,赶情二奶奶这是拿禁足当假期了用吧,估计再禁她一个月,她也不会觉得闷,大概每天都会睡到天昏地暗。 梦溪和知秋一起来到小厨房,厨房里的厨娘一见二奶奶过来,眼睛立刻亮晶晶的,就象猫见了鱼,老鼠见了大米一样的亲切: “二奶奶,您总算出来了,这几天可把奴婢苦坏了,二爷的嘴真叼,奴婢怎么做,都不合他的口味,挑三拣四的,您再不过来,奴婢都快没活路了,二奶奶,您看,今早儿给二爷做些什么……” 二个人围着二奶奶一边忙前忙后地干活,一边抱怨着。 梦溪看到厨房里备了鸡,便想起前些日子看到花园里种有黄精,于是吩咐小丫鬟去采了些,洗净了切成段,将厨房已备好的鸡用沸水焯去血水,捞出来用清水洗净,然后将鸡、黄精各种调味料一起入锅,先用武火烧沸,改为文火炖烧,一直到鸡肉熟烂,最后拣去黄精、葱、姜便做成了一道黄精鸡,接着又做了金针菇炒鸡肝等四个小菜,配了两个凉菜,这时黄精粥也已做好,蒸的几色糕点也都出了炉,命人各拣了些,连菜一起装了食盒,给老太君送过去一份,这才命人端了二爷的饭菜来到了上房。 萧俊正坐在厅上喝着茶水,红玉红珠在一边立着,两人见二奶奶进来,忙上前请安,梦溪示意二人免了,上前冲二爷轻轻一福: “二爷安” 萧俊见梦溪进来微一愣神,见她上前请安,淡淡地说: “起来吧” “二爷,婢妾已备好了早饭,二爷现在用饭?” 萧俊点点头,心道,你都作主端进来了,还问个屁,真是没话找话,想到这,也不觉一愣,他和她还真没什么话题可说,于是干巴巴地坐在那,看着丫鬟摆饭。 红玉红珠更是坚持沉默是金,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见丫鬟故意放轻的脚步及放餐具的声音,梦溪见二爷不说话,也觉得没什么话说,见知春端过水来,洗了洗手,接过知秋递过的手帕,擦了手,看了一眼红玉,红玉见二奶奶看她,忙闪到一边,梦溪过来,接过红玉递过来的筷子,开始给二爷布菜,梦溪先盛了一小碗粥,放在他面前,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二爷,婢妾前些日子看到花园里种有黄精,听母亲说黄精有补中益气、润心肺、强筋骨的功效,想着二爷久病初愈,正好可食用,于是给二爷做了黄精粥和黄精炖鸡,二爷偿偿,味道怎样” 萧俊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梦溪舒了一口气,不知当初李连英伺候老佛爷是不是也这么辛苦。 饭后,萧俊喝了会茶,便起身去了书房,梦溪也简单吃了一口,想起既然已解禁了,该去上房看看了,于是在知秋的伺候下重新打理了一下,换了件水红色山茶碎花织绵吉服,便和知秋来到了寿禧堂。 到了寿禧堂,让丫鬟传了话,不一会,只见侍画走了出来,见二奶奶立在门外,上前说道: “二奶奶快进去吧,老太君和大太太都在里面呢” 梦溪忙应了声,扶着知秋,跟着侍画进了门,转过屏风,只见老太君和大太太正坐在那拉家常,看样子已经用过早饭了,梦溪缓步上前给老太君和大太太请了安,大太太一见她进来,脸色一沉: “都什么时辰了?” 第63章 规劝 梦溪禁足结束后第一天,一大早伺候二爷用饭后,便直接来到寿喜堂请安,大太太一见她进来,脸色一沉说道: “都什么时辰了?” 梦溪一听这话,忙跪倒在地: “媳妇早上伺候二爷用饭,来晚了,请大太太责罚” “俊儿用完早饭了?” 老太君看了大太太一眼,问道。 “是,孙媳在娘家时常听母亲说,是药三分毒,想着二爷久病方愈,虽还需药物,但还是以食补为好,早上便亲自做了药膳,所以晚了些,孙媳下次一定不会。” “起来吧,伺候好二爷就行了” 老太君说完,又看着大太太说。 “俊儿现在身体还没有恢愎,让溪儿先好好地伺候他吧” “孙媳谢老太君体谅” 梦溪说完仍跪在那没有起身,看着大太太。 “老太君也别净宠着她,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不比小门小户的没有规距,眼见后日就要去拜宗祠了,凡事怎么还能这么没规没距,让人耻笑了去,以后仔细些,听到没,还不起来,没听到老太君的话!” “你婆婆说你也是为你好,溪儿以后也仔细些,快起来吧,地上凉。” 梦溪这才应了,又谢过老太君,大太太教诲,在知秋的搀扶下起身坐了,已是一身冷汗,这恶婆婆,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你儿子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了,都不来请安,没见你说他没规距,当人家儿媳妇真不是人干的活,虽然工资很高。当然,梦溪是不敢说出来的。 梦溪坐好后,大太太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老太君说道: “眼下静妃定了二奶奶拜宗祠的日子,按说应该两人一起拜的,可是一来俊儿这病得的奇怪,二来,俊儿的身体尚未恢复,俊儿去拜宗祠,冲撞了祖先就不好了,老太君,你看……” 梦溪平静地看着她的这位恶婆婆,她是想尽一切办法来划清自己和她儿子的界线。 老太君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沉思了半晌,终于抬头说道: “就依媳妇的意思,过晌儿找个人教教溪儿拜宗祠的规距,让她一个人去吧” “媳妇这就去安排,老太君没有别的事情,媳妇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溪儿在这陪着聊会儿天就好” 大太太听老太君这么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脸的春风,起身朝老太君一福,告了安,走了出去。 “溪儿早上做的鸡用了什么料,吃着味道很好,可就想不出是放了什么” 老太君见大太太走了,便和梦溪聊了起来。 “是放了黄精,孙媳在娘家时听母亲说黄精有补中益气、润心肺、强筋骨的功效,想着正好适合二爷服用,就做了,早上的粥也是用黄精做的” “难为溪儿有这样的心事,前些天,出府回来晚了,被禁足三天,溪儿不会怪俊儿吧?” “老太君想多了,这也是二爷为孙媳好,怕孙媳刚入府不懂规距,以后在府里行走范下大错,孙媳明白二爷的苦心,怎么会怨二爷?”明白才怪!梦溪又在心里加了一句。 “溪儿能这样想最好,常言道,这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合,年轻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俊儿年轻鲁莽些,你多让着点,这做夫妻啊,凡事都要往好处想,不要生分了,记了仇就不好了” 你孙子比我年龄大多了,怎么不叫他让着我!梦溪腹排着。 “孙媳明白,谢老太君提点,老太君肩不舒服?孙媳给您揉揉?” “好,好,还是溪儿贴心,揉得也舒服”老太君高兴地眯起了眼。 “溪儿前个儿说的笑话很好,再说个来听听” 老太君被按得舒服了,想起她的笑话,于是说道: 梦溪想了一会,开口说道: 从前啊,有个人赶着一辆毛驴车要过桥。桥头的拱门不够高,毛驴车过不去,就从车上拿起铆头,开始敲打拱顶的石块,但石块太硬,费了半天劲,也没敲掉。 有人路过见了就说:“世上竟有这样的傻瓜!你把拱门底下的土刨去一层岂不省事?” 赶车人不服气:“你才是傻瓜哩!又不是因为驴腿太长了过不去,而是驴耳朵太长了嘛。” 然后转头冲毛驴说:“都是你这该死的毛驴耳朵惹的祸!” “二奶奶真是个伶俐人,难怪您这两天不在,老太君就一直念道着” 侍画侍书在一旁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够了,侍画机灵地说道。 “可不是,溪儿不仅嘴巧,这手更巧,这一揉,老身觉得浑身舒坦”老太君也附和着。 “孙媳也只是看了一些闲书,随便说说,老太君喜欢,以后孙媳常来给您解闷就是” 见老太君渐渐地睡着了,侍书拿了毯子轻轻给老太君盖上,朝二奶奶点点头,示意她先回去,梦溪慑手慑脚地走了出去。 梦溪和知秋回到萧湘院的时候,姨娘们早已过来请安了,扶着知秋进入大厅,转过屏风,见二爷今天破例没有去书房,正坐在厅里和几个姨娘聊天,四位婕娘和红玉破天慌地的也坐着,一家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梦溪一时竟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想转身出去,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走了进来,四位姨娘和红玉见二奶奶进来,忙起身过来施礼请安,梦溪抬手示意姨娘们起身,又缓步上前给萧俊请安: “二爷安” “起来吧,奶奶今天身体可好” “老太君今儿精气神很足,还说让二爷只在院里好好将养,想吃什么,直接派人去要就是” 靠,要真孝顺,自己去看啊,在这里装什么? 梦溪边说边直起身子,在二爷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四位姨娘见二奶奶在,也没敢再坐,都立在了两边,二爷见了,脸上微微有些不悦,咳了一声,坐在那装哑巴。 梦溪将这些尽收眼底,只做不见,接过红珠递过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淡淡地问: “刚刚见姨娘聊得欢,说些什么呢?” “这不,正想说呢,二奶奶就进来了,玉院已经收拾好了,二奶奶用不用去瞧瞧,还缺什么,给补齐了,看看红玉什么时候搬过去?” 大王姨娘看了二爷一眼,上前说道。 张姨娘和李姨娘也看向二爷,萧俊听了这话一愣,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梦溪。 第64章 孙嬷嬷 大姨娘听二奶奶问起她们刚刚在谈些什么。灵光一闪,不如趁机把玉园的事透给二爷,没准二爷就将这事给搅黄了,于是顺势说起玉园的事情。张姨娘和李姨娘听了这话,也转眼看向二爷,萧俊听了这话一愣,放下手里的茶,看向梦溪。 梦溪见二爷看她,才想起这事还一直没和他说过,于是解释说: “王姨娘不说,婢妾倒把这事给忘了,前些天二爷不在,婢妾和几个姨娘商量着菊园西边的那处园子风景雅至,想着收拾了,让红玉搬过去,因一时想起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话,恰巧红玉名中也有个‘玉’字,婢妾便自做主张将那园子起了‘玉院’这个名字,二爷看这名字好不好,如果二爷觉得不好,重新再起一个就是” 李姨娘心里暗骂,哪和我们商量了,分明是她一个人的主张!谁说这名字不好了,是说这园子红玉住着不合规距,她怎么就转到改名上了? 抬脚想上前,憋见二奶奶淡定如水的目光,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心中一颤,这个二奶奶,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看她那表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别是有什么后招等着她,这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姨娘,凭什么她来做出头鸟?犹豫了半天,又放下了那只抬起的脚。 萧俊听了这话,不过一个通房丫鬟,哪有这规距?张口就想回绝了这事,可抬眼看到身边的红玉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觉心软了,罢了,不过一处园子而已,萧府又不差,话到嘴边硬是改口说道: “先这么着吧。” 几个姨娘见二爷就这么应了,暗自咬牙,梦溪听了,暗自松了口气,抬头对大王姨娘说: “我就不用过去看了,让红玉抽空过去看看,还缺什么,有什么不合适的,找人改了,过了办月之期,红玉就搬过去吧” 萧俊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看向梦溪。 “二奶奶,眼见入夏了,您看今年的夏装怎么个做法?” 大王姨娘毕竟心机深沉,见二爷应了,觉得不好在这事上继续纠缠,便说起了日常家务。 “往年府里的定例是怎么个做法?” “往年府里的定例是二爷四套,姨娘二套,丫鬟们每人一套,只是大丫鬟用的料子要好些,我们院里除了府里的定例,每个姨娘也有两套,丫鬟们人各一套,除了这些,二爷平日里喜欢,也有个别赏的” “就按这定例做就是,找一日打发个裁缝来量了尺寸,一起做了吧” “那奶奶的定例?” 梦溪看了看二爷,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开口说: “就比照着大奶奶的做吧” 大姨娘一愣,心道:大爷常年不在平阳,我怎么知道他院子里是什么定例?又不敢说不知道,不知道不会去问吗?二奶奶有现成的话等着她,想到这不觉有些气苦。 “那缝衣店我们用哪家?” 靠,这事也问,我怎么知道?梦溪是真头疼这些家务事,想了想,淡淡地说道: “就用往年的吧,那些厚重的穿不到的春衣,该收的都洗净了,好好熏熏,仔细收好了,小心招了虫子” “是,婢妾这就去安排” 正说着话,丫鬟倩儿进来报: “回二爷,二奶奶,大太太派教习规距的孙嬷嬷来了,说是教二奶奶学规距” 厅里众人听了这话都一愣,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二奶奶,有兴灾乐祸的,有不解的,怎么好好的,大太太派人来教规距? “请进来吧” 梦溪见二爷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她,便轻轻地解释说: “这不,刚刚说了一堆,婢妾还没来得及和二爷说这事呢,早上在寿禧堂时,老太君和大太太商量,二爷的身体尚未恢复,就不要一起去拜宗祠了,这才找人来教婢妾拜宗祠的规距” 萧俊心头一惊,凝视着眼前的梦溪,只见她说得云淡风清,就象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难道她不知他现在已经好了,却不陪她拜宗祠,意味着什么吗? 正沉寂间,孙嬷嬷已经走了进来,上前一福: “老奴给二爷、二奶奶请安” “孙嬷嬷快快请起,红杏快给孙嬷嬷看坐,上茶” 梦溪忙说道,这些教席嬷嬷,都是有些身份的,她可不敢装大了。 孙嬷嬷坐定后,接过丫鬟递过的茶放在一边,说道: “老奴奉大太太示下,来教习二奶奶拜宗祠的规距,二爷、二奶奶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孙嬷嬷急急得赶来,先歇歇脚,下午开始吧”梦溪说道。 “那老奴先去二奶奶房里候着了” 大太太派孙嬷嬷过来,特意嘱咐她看看二奶奶房里的情况,孙嬷嬷便直接说出要去东厢房。 “孙嬷嬷还是先到西厢房歇下吧”梦溪想了想说道。 “二奶奶的房间老奴进不得?” 孙嬷嬷脸立时冷了下来,她们这些教席嬷嬷,日常都是调教小姐,少爷的,颇有些身份,往日来这院里,连二爷都要礼让三分,何况今日又有大太太撑腰,才不会看这个二奶奶的脸色。 梦溪正要说话,丫鬟知秋上前回到: “想是孙嬷嬷误会了,二奶奶这两天正找人收拾东厢房的后院,乱得很,不方便的” 萧俊也不解地看着梦溪,心道,她又穷折腾什么?梦溪见二爷看她,便知他的心意,缓缓地说道: “婢妾不太喜欢东厢后院的格局,想着要常住,这样天天看着心里不舒服,今早上便打发知春找了几个人过来改改,重新修整一下” 萧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点小事,他是不会上心的,又不是他的园子。 孙嬷嬷暗道:这才过门几天,只一个不喜欢,就大兴土木,真是个败家子,这事一准得回大太太,这样想着,起身回到: “既然这样,那老奴先告退了,二奶奶下午别误了时辰,老奴一切可是按规距来的” 说着起身向二爷、二奶奶福了福。 “孙嬷嬷慢走,红珠,送孙嬷嬷去西厢房休息,看看孙嬷嬷缺什么,给准备了”梦溪吩咐道。 红珠应了声忙过去扶了孙嬷嬷,将她送出门外,又叫过两个小丫鬟领着去西厢安排了,这才回到大厅。 “二奶奶既然这两天要学规距,就不用天天到跟前伺候了”萧俊见孙嬷嬷走了,终于说话了。 梦溪忙起身谢了,又说了一会儿话,萧俊便吩咐散了。 第65章 拜宗祠 梦溪睡得正香,便被知秋硬给拽了起来: “二奶奶,醒醒,快醒醒,今个儿要拜宗祠了” “嗯,一分钟,就一分钟” “一分钟?二奶奶,一分钟是什么” 知秋一句问话赶跑了梦溪的睡意,终于想起她身在古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知秋: “什么时辰了?已经过了卯时,二奶奶快点起来,虽然不用去请安,但还得上大妆,很费时辰的,对了,二奶奶,你刚刚说的什么一分钟,奴婢怎么不明白” 知秋一边伺候二奶奶穿衣,一边问。 “噢,是我梦见了一口钟,萧家宗祠里有钟吗?” 梦溪一边闭着眼伸着手让知秋穿衣一边瞎说道。 “奴婢也没进去过,二奶奶既然梦到了,也许有吧,今天去看看就知道了,可惜不让奴婢跟着进去” “里面都是些死人,没什么好看的,你进去做什么?” 梦溪随口说道。知秋睁大了眼睛,看着二奶奶,这二奶奶胆子是什么做的?连老祖宗也敢裘渎,自觉地闭紧了嘴吧。 终于穿完了外衣,知秋扶二奶奶下了床,穿上鞋子,知春已将洗脸水端了进来,在知秋的服伺下洗漱了,知春将床铺收拾妥当,这才开门叫早已在门外候着的婆子进来给二奶奶上妆。 梦溪坐在那象木偶似的,任婆子在她脸上涂啊抹啊,这那是上妆,简直是在装修一面墙,终于婆子们停下了手,梦溪向镜子里望去。 靠,整一个女鬼,去宗室祠堂拜见那些老鬼,倒正对路。 婆子退下后,知秋扶起二奶奶,帮她换上已准备好的大红牡丹锦缎礼服,又带上了那约有几斤重的凤冠,接过知秋递过的帕子,端庄地坐在那。 一会儿,丫鬟过来报,辰时到了,老太君传话,让二奶奶过去,知秋忙点头应了,命丫鬟去传话让外面的人准备,自已扶着二奶奶,出了东厢。 一行人先去正房给二爷请安,萧俊今个也起的很早,看着被知秋搀进来的盛装的二奶奶,一时竟有些恍惚,好半天,红珠在背后悄悄地推他,才发现,二奶奶正给他见礼,还福在那,忙说道: “起来吧” “谢二爷” “拜宗祠的礼仪都记下了,当着族人的面,别出了什么差错,失了体面” “婢妾都记下了,谢二爷关心” 梦溪抬眼望去,二爷正看向她,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忽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了,梦溪尴尬地站在那,好半天,萧俊咳了一声说道: “老太君、大老爷和族人们都等着,二奶奶快过去吧” 梦溪又道了安,转过身,缓缓地走了出去,似乎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外面早已备好了轿,抬轿的人由素日的婆子换成了四个小厮,知秋扶二奶奶上了轿,放下轿帘,一旁的婆子喊了声:“起轿” 四个小厮抬着轿子缓缓地出了萧湘院大门,不是向寿禧堂的方向,而是直接去了外客厅,左转右转的,来到了外客厅的大门前,早有等候的礼仪婆子过来打起轿帘,扶二奶奶下了轿,知秋跟后面。 进了门转过一道紫檀木雕刻三阳开泰屏风,梦溪抬眼望去,厅上已坐满了人,主位上坐着一位花白胡须的人,老太君和大老爷都坐在下首,梦溪猜想这就是萧氏家族的族长了,在礼仪婆子的引见下,梦溪缓缓地上前给族长磕了头,又敬了茶,这就意味着,她这个媳妇被萧氏家族认可了。 接着梦溪便在婆子的指引下,一一地拜见族里的主要成员了,梦溪根本不记得婆子介绍的那些人的名子和身份,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磕头,她这时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古人冲喜时要用公鸡代替,她感觉到现在要在她跟前撒把米,那绝对是只鸡,再来只公鸡,真是绝配。 终于,在梦溪已头昏眼花,眼看要支撑不住时,拜完了最后一个客人。 由婆子扶着,回到了正堂,早有丫鬟拿过一个蒲团摆好,婆子扶二奶奶在上面跪了,开始听族长训戒,族长竟讲起了萧氏家族的“血泪史”,梦溪直直地跪在那,象一尊雕塑,看着族长的嘴一张一合,那声音仿佛仙乐一样左耳进了,右耳出去,一句也没听懂,族长也在暗叹,萧家的这个未来当家主母也真够端庄。 慢长的“血泪史”终于讲完了,这时有人来报,吉时已到,请二奶奶去拜宗室祠堂,众人这才起身,鱼惯而出,梦溪被扶上了轿,向祠堂抬去。 到了宗祠前,梦溪被扶下轿子,站在轿前,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红墙及层层松柏,映衬着那金碧辉煌,错落有序的建筑,正殿在月台之上,两边是汉白玉的拱桥,此时,那暗红色的大门已被徐徐打开,族长先进去拜祭了,出来后,站在月台上大声召唤: “萧世家族第七代未来当家主母,萧俊之妻李氏进宗祠拜见列祖列宗”。 在礼仪婆子的提示下,梦溪松开婆子的扶持,两手抱握,平端在胸前,挺了挺身子,缓缓地登上月台,一步一步走进那神秘肃穆的宗祠,萧氏家族的人看着梦溪从容淡定的背影,不疾不徐的脚步,不仅暗赞萧家这位未来主母的雍容大度。 一步一步登上那月台,这一路,本应有他陪伴,可如今却是她一个人独舞,从她被扶上喜轿的那一刻,喜队里就没有原本应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的他,此后一路走来,那个人除了陪她磕了三个头,就一直是她一个的独舞,她感觉,如果这场华丽丽的婚礼算是一场戏,那她就是那个唱独角戏的小丑,一个人的舞,真的很累。 每登一个台阶都多一份沉重,梦溪感觉那大红的喜服和沉重的凤冠就象枷锁一样,禁固着她的身体和她的心,身背如此沉重的撩铐,让她如何能够光着脚丫跳舞。 大殿里显得格外的阴森昏暗,梦溪站了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一切,看着萧氏祖先的一个个牌位,迎面墙上一张张画象,这便是萧氏家族的历代祖先了,环视了一周,目光对上迎面正中的那张画象,隐隐约约竟有些神似萧俊,这便是萧氏的老祖宗吧,梦溪恍惚中觉得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背后不觉渗出了冷汗,稳了稳心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步上前取过案上的香,在油灯前点燃,并没有按嬷嬷教的礼仪去叩拜,而是直接跪在了地上的蒲团上。 第66章 东厢药房 梦溪进入宗室祠堂,迈步上前取过案上的香,在油灯前点燃,并没有按嬷嬷教的礼仪去叩拜,而是直接跪在蒲团上说道: “庶女梦溪拜见萧氏各位祖先,请各位祖先饶恕梦溪的不敬之罪,梦溪确是姨娘所生,身份卑微,只因意外的冲喜代嫡姐嫁入萧家,梦溪深知利欲炽燃即是火坑,贪爱沉溺便为苦海,无意贪念萧家富贵,只想在萧府有一安身之地,并无冒犯萧家的祖训之意,更无意成为萧家主母,愿萧家列祖列宗看在梦溪对萧俊有活命之恩的份上,保佑梦溪下堂求去时,不要为难梦溪,让梦溪安然离开萧府,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各位祖先的大恩大德,梦溪将永世相报” 说完,捻着香,拜了三拜,起身将香插入香炉中,又朝萧家先人的牌位看了一眼,转身缓步走出了宗祠。 对上门外的强光,眯了会眼睛,才适应了,瞧见大老爷和萧氏族长们站在烈日下,晒的满头汗水,却是一脸肃穆庄严,不容裘渎的虔诚的样子,梦溪不觉汗颜,看看天,幸亏今天万里无云,否则雷早就劈下来。 缓缓地走下月台,早有婆子过来搀扶着梦溪上了轿,族长们也各自上了轿,一行人缓缓地向萧府走去,随着身后那对暗红色的大门缓缓的合上,这场华丽丽的婚礼终于圆满了,可婚礼中她和他也能这么圆满吗,值得期待啊! …… 梦溪斜倚在软塌上,拿着一本书,知秋坐在旁边的绣墩上,一边绣着荷包一边说: “自从二奶奶搬来东厢房,二爷就搬回东屋了,再没去红玉屋时,今天刚过半月之期,不知二爷会最先去那个园子?奴婢猜想差不多会是李姨娘的菊园。” “以后二爷去那个园子,不用巴巴地报给我听,对了后院配药的药房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都按二奶奶画的图纸和要求重新改过了,二奶奶有空过去瞧瞧,现在就能直接用来配药了” “那就好,二爷没在再问起过此事?” “没有,只是大太太派人过来问过,奴婢已回她们说,只找了几个小厮把后池堂的淤泥清一清,池堂边的那几株花给挪挪位子,又载种了些别的花草,可巧大太太打发人来的那天小厮正在清淤泥,她们过去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对了,二奶奶,大太太的人一见我们栽了些竹子,都痴笑我们呢,说是这南方的竹子根本养不活,二奶奶坐在家里闲着没事就会想些奇巧事,浪费银子,除了这个,再也没说别的。” “那就好,别理他们,那竹子就按我说的法子去养就是,等成了林,遮住那个药房就好了,一般人就是偶然过去,也发现不了竹林后面的东西,药味也不容易散出,对了,后面院子大,除了花,就种上药材,捡那气味浓烈的栽,免得被人闻到后院的药味起疑,对外人就是我喜欢做药膳,才载种了这些东西,对了,那收拾药房的工匠可打点了?” “还是二奶奶脑袋灵光,想得这样周全,奴婢一准去安排了,那收拾房子的工匠都是奴婢的哥哥特意从府外找的,我们自已支付的银子,临走时奴婢都提点了他们,不会乱说话的。” “那就好,这事一定要万分小心的,你吩咐下去,让知夏她们看好了,以后这东厢的后花园就是禁地,任何人不许入内,就是二爷要进,也要尽量拦着” “奴婢已经和知夏她们说了,奴婢的哥哥上午来信了,药堂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想让二奶奶择个好日子开业,还问奶奶开业那天能不能过去?” “日子就让李度订吧,我刚出过府,怕是老太君再宠,也不能再让出去了,就算出去,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过去,那天你想办法过去看看,回来给我说说就行,药配得怎么样了?” “奴婢的哥哥说,他已按您的意思,收了一大批学童,大都是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孩子,其中也有几个很机灵的,正调教着,按您提供的方子,第一批药已经加工的差不多了,准备这两天就将加工好的药运进来,让您再做最后配制,这批药制成了,正好赶上开业时用” 原来梦溪在提供药方的时候,想起前世看过的大宅门,明白一个药堂的兴衰取决于那制药秘方,这个古代又没有什么专利权保护法之类的东西,等她制的丸药效果一旦被传开,一定会有人挖空心事想获取秘方,她倒不是不信李度父子,而是知道这毕竟是古代,有些人是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保不准会用什么非常手段,她可没指着李度父子俩能是现代的刘胡兰,钢筋铁骨一个,誓死效忠于她,所以最后决定,除了一些简单的常用品种外,其他药的制做过程中最关键的一步由她亲自掌握,李家父子只负责加工半成品。 “好,这药出入府时一定要小心些,二门上可收买了自己的人” “奴婢已想好了,就说奴婢娘家派人来给奴婢送些东西,二门上的宝柱和狗剩都是我们的人,他俩原本就受各房的欺负,见奴婢对他们是真的关心,又知道奴婢是您的人,别提对奴婢多进心了,平日里送点小东西送个信什么的是绝没问题的,只是以后我们药堂正常营业,来往频繁了,还得再想个法子才行,否则,大太太总会发现的。” “这就好,这两个人以后要好好拢着,不要怕花银子,别的人也要时不时的打点一下,最好以后能做到我们俩人常常出府去玩,也没问题,至于那法子,我也一直在琢磨呢,现在想不出,以后慢慢想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知秋听了这话,瞪着眼睛望着二奶奶,心道:这个二奶奶的胆子晒干了能赶上窝瓜大了,平日里看她做事那么小心,掉个树叶都怕砸到脑袋,怎么会有这么离经背道的想法?这正经人家的闺女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跨的! “二奶奶千万别有这种想法,这要是让大太太知道了,又会说您不守妇道,还不得扒了奴婢的皮?” 第67章 婆媳矛盾 知秋一听二奶奶竟有私自出府地打算,心下暗惊,忙说: “二奶奶千万别有这种想法,这要是让大太太知道了,又会说您不守妇道,还不得扒了奴婢的皮?” 梦溪白了知秋一眼,开始研究起手上的书。 知秋见二奶奶没理她,也低下头开始绣起了荷包,她这个二奶奶,口口声声说自己从小只学了女红,没有读书识字,可这女红只偶而做了一次,那也叫女红?她只不过很留情面地说了句:“二奶奶的女红也该好好练练了”。就再没见她动过一指头,却天天和那些书啊,大字啊拼命,二奶奶想研究书,她就得在旁边守着,不会的字还得她教,知秋那个郁闷啊。 眼见着七巧节快到了,三个姑娘的荷包、手帕什么的总得当母亲的亲自绣吧,可就没见二奶奶提过这事,着过急,可苦了她这个当丫鬟的,一边当教书先生,一边还得替二奶奶张罗这些事,这二奶奶不做,只得她这当奴婢的做,少不得又要贪几个黑。 两人正各自忙着,知夏、知冬气冲冲地推门进来,梦溪和知秋同时放下了手里的活,知秋站了起来,梦溪也坐直了身子,看着两个人。 “怎么了?” 见两个人衣冠不整,梦溪和知秋同时问道。 知夏、知冬上前给二奶奶扑通跪倒: “求二奶奶给奴婢做主!” “快起来说,怎么回事”梦溪一边伸手拉起两人,一边说。 “二奶奶不知,奴婢今个儿听说这个月各房的茶叶、胭脂等份例都下来了,奴婢便去大姨娘处取,到了大姨娘那,大姨娘却说,她派人过去取我们院里的分例时,主管分发物品的孙嬷嬷说,因为主母的东西要比姨娘们的好,还没下来,让等等,奴婢想着,哪有主母的还没到,就把姨娘的给派下来的理,奴婢就和知冬去找孙嬷嬷理论,在路上奴婢还听说,二奶奶每个月还有二两燕窝等别的份倒,可是也一直没有下来,到了孙嬷嬷那,奴婢一并问了这事,孙嬷嬷说,这些份例是有的,只是今年的新货还没到,给姨娘的都是陈的,但二奶奶是主子,矜贵着呢,不能拿陈的将就,所以就拖了下来,奴婢刚上去理论了两句,凑巧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翠平也去取东西,见了便说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有几斤几两,还想喝燕窝,奴婢见她说得难听,便上前理论,刚说了几句,她便让她身边的小丫鬟打了奴婢,求二奶奶给奴婢做主” 知夏一边哭一边说着,知冬也时不时地在旁边附和几句。 “真是岂有此理,太欺负人了,二奶奶,我们找二爷去,虽然二爷不宠二奶奶,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们这样对二奶奶,也是打二爷的脸,奴婢就不信二爷不管这事?如果二爷不管,我们就直接回了老太君,奴婢就不信这么大个萧府,竟然一点规距都没了,堂堂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主子,竟让几个奴才欺负了去” 知秋听了这话,腾地胀红了脸,冲二奶奶说道。 梦溪白了知秋一眼,心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就是条狗?思索了半天,梦溪开口说道: “这事儿我们先等等,看大太太有什么说法,知夏、知冬你们辛苦了,先下去洗洗,上些药” 见二奶奶这么说,知秋也低着头坐了下来,待知夏知冬出去了,知秋说道: “二奶奶以后在府里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就这么被欺负了去,本来二爷就不宠二奶奶,再任这些奴才做贱,以后在这府里,那些人眼里就更没有二奶奶了” “知秋,这个理我也懂,只是,我在这府里是待不长的……”梦溪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二奶奶!……” 知秋诧异地望着二奶奶,想问什么,被二奶奶用眼神制止了。 “这事,今天说了,你以后在心里记得就好,再不要提了,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懂吗?” 知秋点点头,心疼地看着二奶奶。 “前次也跟你们说过,我早晚是要出了这府的,现在也没那份争的心思了,让你哥哥开药堂,就是为了我们以后出府好有个去处,就说今个这事儿,那个奴才敢这么欺主,一定是有主子的暗示,我刚才想了想,这样也好,以后他们不给,我们就干脆不要了,出府去买,这样你和知春也有借口常常出府,来回带些东西,别人也都以为是给我购置的日常用物,不会追问,也正好成全了那药堂的事” 这样也行?知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二奶奶,这二奶奶真是天人,太有才了,这也能让她想出来,随即眼神一暗: “只是这样太苦了二奶奶,再说,我们哪有那么容易出府,除非二奶奶被,被休下堂,但以萧家的势力,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二奶奶只有死路一条了,奶奶以后千成不要再想这有的没的,上次奴婢也以为奶奶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奶奶以后还是想办法拢住二爷的心才是” 梦溪白了知秋一眼,怪不得你上次回答的那么信誓旦旦,赶情是认为我只是说说而已,做不得真。心知想扭转知秋的思想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慢慢来吧,于是接口说道: “我也知这个理儿,只是现在能做一些准备更好,以后慢慢再说吧,来,先帮我梳洗了,去大太太那瞧瞧” 见知秋不解地看着她,梦溪只好解释说: “今个儿这事儿,既然大太太的人参予了,我们怎么也不能装哑巴了,去大太太那道个歉吧,瞧瞧她怎么说,你也想着没事时开导一下知夏知冬,别让她们感到太憋屈,跟着我一回,也不容易,苦了你们了” “二奶奶千万别这么说,能遇上您这样知疼知热的主子,是奴婢前世休来的福,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这道谦也应大太太那头来人道谦才对。” 梦溪象看白痴似的看了知秋一眼,心道,敢让顶头上司给你道谦,试试,只怕明天就下岗了,不下岗也会立马扔过来几双小鞋给你穿! 缓步来到梳妆台前坐下,知秋见状忙出去命人打了水,上前伺候着梳洗起来。 正忙着,有丫鬟来报,大太太打发人传二奶奶过去有事相讯。 第68章 罚跪 知秋正伺候二奶奶梳头,这时小丫鬟进来报,大太太打发人传二奶奶过去有事相讯。 此时知秋已为二奶奶简单地绾了个同心髻,梦溪又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看了看今天的妆容,起身由知春伺候着穿上了那件粉红色水仙散花云绵吉服,外面知夏早已吩咐人备好了轿子,和知秋两上了轿一路朝养心园走来。 嫁入萧府这么久,梦溪还是第一次来到她婆婆的住处,只见转过南大厅,仪门内是个大院落,上面五大间正房,正房两端是鹿顶耳房,东西两边有厢房各三间,轩昂壮丽,正堂上一个蓝色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养心园”,梦溪在婆子的带领下,扶着知秋的手进入正房,转过一个巨大的水墨山水金丝楠木屏风,便看到大太太正坐在大厅上,管家萧安正站在那回事,梦溪缓步上前,跪倒磕头道: “媳妇拜见大太太,大太太安,不知大太太叫媳妇来何事?” 知秋也跟着跪了下来。 大太太崔氏看了梦溪一眼,只应了声,便继续听萧安回事,梦溪跪在那听着,原来是大齐的四大世家之一欧阳世家的二公子大婚,给备礼的事,大太太和萧安正对礼单细节一一讨论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敲定了礼单,听大太太命萧安拿去呈给大老爷过目,随后又问了一些日常的事情,这才让萧安退下,萧安告了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梦溪,退了下去。 萧安下去后,大太太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呷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上抬起头,这才看到还跪在地上的梦溪,忙说道: “二奶奶怎么还跪在这,快起来吧” 又冲站在一边的宝珠、紫月喊到: “没长眼的东西,没看见二奶奶还跪在地上,还不快扶起来,看坐,上茶” 大丫鬟紫月忙上前扶二奶奶起身,梦溪此时腿已经跪的麻木了,谢了大太太,在紫月的搀扶下,勉强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大太太这才转头对跪在地上的知秋说: “知秋也起来吧,我刚说着事,就忘了你们,你也不提醒着我点,白白让你们主子受罪” 知秋忙告了罪,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起身站在了二奶奶身后,知秋心里那个气啊,可也是敢怒不敢言,不过却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有一线可能,一定要想法帮二奶奶离开萧府,这真不是人呆的地儿。 见二奶奶坐好,大太太这才开口说道: “叫媳妇来没别的事,刚刚听翠平回来说起二奶奶份例的事情,我才打发人叫萧安过来询问了,府里今年新收的茶叶、胭脂等确实还没运回来,所以晚了给二奶奶送去,这不,我的也没发下来呢,如果媳妇真的短了,急用,我上月的还没用完,媳妇先拿去用着,等来了新货,让萧安马上派人给媳妇送过去,媳妇先将就着用,别为了这点子事闹得内宅不宁,让人耻笑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了媳妇。” 说着,命宝珠去将她上月还剩下的茶和燕窝包了,一会儿好让二奶奶带回去。 梦溪忙起身回道: “大太太多心了,媳妇也是才知道这事儿的,都是知夏、知冬两个丫鬟年轻不懂事,惊着了大太太,好在大太太您大人太量,不会和两个不知事的丫鬟一般子见识,媳妇刚刚嫁入萧府,老太君,大太太疼都还来不及,哪能就亏待了去,媳妇已经将知夏、知冬给带了过来,这就让她们进来给大太太请罪,至于那些东西,媳妇现在还有用的,等缺了时再来大太太这取也不迟。” 说着,命知秋去喊了在门外候着的知夏知冬。 “不懂事的婢子,因为这么点事就惊动了大太太亲自过问,幸亏大太太大人大量,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还不快给大太太请罪!” 梦溪见知夏知冬进来,怕两人再别扭惹事,被大太太罚,忙冲二人说道,知秋也忙使眼色。 知夏、知冬在外面候了半天,也听了些屋里的事儿,暗悔自己鲁莽,让二奶奶受罪,听了二奶奶这话,忙上前跪下给大太太请罪,大太太此时倒也没话说了。 她没想到二奶奶会这样就认了,二奶奶自嫁进来,该有的份例一样也没给,原以为她会借这次事闹起来,闹到老太君那才好,这样就可以借机说她对婆婆无礼,才进府就闹得内宅不宁,狠狠地惩罚她,打掉她的脸面,这次也确实是大太太和萧安做的扣,各院主母的东西还真就都压着,没往下发,就等二奶奶去闹,梦溪就这么认了,让她原本想好的说辞都用不上了,有种打出去的拳没处使力的感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处理了。 郁闷地坐在那,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想命人罚了,又想起二奶奶刚刚的话,她要是真罚了,那还真就不如两个不懂事小丫头了。 好一会儿,大太太才淡淡地说: “起来吧,这次念你们刚入府不懂规距,就饶了你们,如果以后再敢闹事,让人耻笑了你们奶奶,别怨这府里留不得你们” 知夏、知秋忙谢了,起身出去候着二奶奶。 大太太又和梦溪说了会儿话,便道自己乏了,让她退下,至于给她准备的东西,只不过是说辞而已,二奶奶说不要,她根本就没再提这碴。 梦溪起身告辞退了出来,她不知道的是,只因她这不争的一念之间,险险地躲过了一劫。 大太太望着二奶奶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既然你大度,那就让你大度个够,看你能撑到几时。 梦溪回到萧湘院,已到了晚饭的时间,知春过来回报说:二爷去了李姨娘的菊园,命人回话说,晚饭不用二奶奶伺候了,梦溪听了,点点头,只是差丫鬟给送过去一碗厨房已备好的膳粥,说是给二爷补身子的。 梦溪回到东厢胡乱地吃了晚饭,命人收拾了,便将知秋叫进了卧室,待知秋坐下后,问道: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还有三十二两,上次二奶奶的赏赐当了六百零二两,兑药铺补进去了四百两,加上二奶奶当时给的一百两定金,一共还剩三百零二两,药铺装修,准备开业的东西,买奴才,都得花钱,奴婢怕二奶奶有个应急用,奴婢就留下了个零头,剩下的都给奴婢的哥哥拿走了,二奶奶要急用,奴婢再去向哥哥要” “通共那么点东饰物,怎么当了这么多银子?我的头面也不过当了七、八百两” “二奶奶还说,这世家就是和常人没法比,只大老爷随便赏给二奶奶的那个玉佩就当了四百多两,就快赶上二奶奶那些头面了,其他的倒还罢了,想是老太君赏的那个玉镯更值银子,不过奴婢见银子够用了,就将老太君赏的东西留下了” 知秋一边说,眼睛一边蓝娃娃地看着二奶奶,让梦溪感到这丫头弄不好,都想把她给当了换银子花。 第69章 停药 知秋听二奶奶问起银子的事儿,简单地回了药堂用银子的情况,梦溪一听仅有三十多两银子,失望地说道: “那个,怎么才这么点” “二奶奶要做什么,奴婢明天去哥哥那再取些回来” “先这么着吧,你告诉知春她们几个,我们现在就院里的东西将就着用吧,如果管事的不送来各月的份例,缺了也别到账房去要,等药堂睁了钱,我们出去买就是,这段日子紧着点吧,那点银子,你先用来打点门上和各院的丫鬟、小厮们,不够的话,我嫁妆中那些锦缎之类能送人的都挑了用吧,你们的,我以后是少不了的,目前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先把药堂开起来,别的,都以后再说” “二奶奶……,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奴婢这就告诉知春她们,以后不再给二奶奶添乱”知秋哽咽地说。 知秋心中很不满大太太,但想到今天二奶奶被大太太在萧安面前折腾的样子,就知道在目前的形式下,不忍也得忍,谁叫她家二奶奶摊上了一个恶婆婆呢,她们要是忍不住闹起来,不好看的是二奶奶,受苦的也是二奶奶,二爷是不会给她们撑腰的,虽有老太君宠着,但老太君早已不管这些琐事,也不能总拿这些琐事去烦老太君,所以尽管心里难过,但也认了二奶奶的做法,忍一时风平浪静,二奶奶这么好的人,终有出头的那一天。 那知夏、知冬听知秋详细地诉说起厅上的事,心中愤恨不已,但也知今天是她们的鲁莽让二奶奶遭了罪,二奶奶反倒尽量护着她们的周全,两人心里暗自后悔自己太不懂事,此后,几人在萧府中行事处处都加了小心,更加尽心尽力的护着这个东厢,这个二奶奶,这四个丫鬟和二奶奶倒真的拧成了一股绳。 自从半月之期一满,二爷就象鱼儿得了水,鸟儿出了笼,圈禁的人终于获得到了自由一样,兴奋不已,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自己都不清楚,总之他觉得那十五天,他是被人强迫的,他堂堂七尺男儿,萧府未来的家主,竟被个小女人强迫留在上房,过着圈禁一样的生活,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更让他忍受不了的是他每每面对她时,便会有一种他无法撑控感觉,这让他喜怒无常,他不要这种感觉,他要逃开这种感觉,所以十五日一满,他便象脱缰的野马似的逃离正房。 这几天二爷不是在张姨娘的竹园,就是在李姨娘菊园,这不,他已经在菊园连续住了六天,自从二爷一出上房,便再没去见过红玉,不过是赌气抱了一个丫鬟而已,竟被强迫收了通房,红玉就象一根刺,埂在心头,看到她,就会想起那天他不得不低头的事儿,想起那天他受的辱,更会想起她那云淡风轻的脸,红玉早搬进了玉园,但他这辈子都不会踏进玉园一步的,任她在那个院子里自生自灭好了。 李姨娘这几天,美的简直上了天,连给二奶奶请安都不那么准时了,要么就派人来说,伺候二爷,不能来了,偶而二爷不在她那,过来请安时也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对上二奶奶更是一脸得意,知秋、知春恨不能撕碎了那张脸,但见二爷默视这一切,二奶奶也由着李姨娘折腾,她一个做奴婢的,只有干看着,只好咬咬牙,再咬咬牙,忍着。 此时二爷正在菊园中,斜倚在李姨娘床边的软塌上,微闭着眼睛,李姨娘坐在地上的绣墩上正轻轻地给他揉着腿,看着大丫鬟白菊刚端进来的银耳白果粥,眼底闪过是一丝阴厉,二奶奶这是干什么?这几天无论二爷在那个园子,她都风雨不误地早上送一碗,晚上送一碗,而且每天都不重样,还有一套说辞,这粥补什么什么,那粥是用什么什么做的……,每当李姨娘看到二爷喝的津津有味,就恨得直咬牙,二奶奶这是变相地勾着二爷,让二爷记惦记着她的手艺,她的粥,也就记着她了,二爷虽然现在天天在菊园,可那也是在上房憋久了,等二爷喝惯了她的粥,对她上了心,那还有自己的好吗? 想到这,抬眼看了看闭着眼睛的二爷,暗暗酝酿了一下感情,转眼便做出一副凄楚的样子,哀怨地看着那碗粥,手上稍稍地加了点力。 萧俊感到李姨娘揉腿的力道突然变重,不觉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李姨娘一副泫然欲泣模样,顺着她的眼光,也看向了那碗粥,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伸出手,指肚在李姨娘的秀唇上来回摩擦着: “秀儿,又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二爷,没什么” 李姨娘被二爷的问话惊了一跳,忙转过脸,低下头,要藏起脸上的凄楚。 “说,什么事情” 李姨娘越是这样,二爷越觉得有事,伸手抬起了李姨娘的下巴。 “二爷,真的没有什么,婢妾只是心中惭愧,没有二奶奶那样心灵手巧,一手好厨艺,能每天做膳粥,为二爷调理身体,让二爷天天惦记着” 萧俊听了这话,眼前又浮现出梦溪那千古不变的从容淡的表情来,仿佛一切都可以云淡风轻,心头不觉升起一股怒气,脸顿时黑了下来,捏着李姨娘下巴的手指不觉用了力气。 他也不知为什么,自从她嫁进来,每每面对淡定的她,他便会象一只发了狂的野兽暴怒起来,每每一个回合,他便会在她面前拜下阵来,那是一种他无法控制的感觉,让他心惊,他号称冷面阎君,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是父亲把他从小做为家主培养出来的结果,但每每面对那张脸时,那份修养便会无影无踪,他便会变得易暴易怒,从来,都是他掌控一切,他不要这种感觉,他要彻底地推毁。 此时眼前这碗银耳白果粥,仿佛就是梦溪那张淡定的面容,他即留恋她鲜美的味道,又恨不能新手砸碎,对!他要亲手摧毁那些能左右他情绪的事物,包括她,他是未来的家主,决不能有弱点,他的周围,决不能有他不能撑控的东西,他的世界,他做主。 李姨娘见二爷现出这副表情,知道她的话见效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二爷快别这样,是婢妾的错,婢妾再不敢了,婢妾明天就向二奶奶讨教,亲自下厨为二爷洗手做羹,好好地伺候二爷” 说着唰、唰、唰流下了几滴眼泪,当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 “白菊,把那碗什么粥端出去倒了,记得,以后二奶奶再送过来粥,不用过来回,直接倒掉,爷不喝她的粥” 对,她不过是一个会做饭的厨娘而已,他只是太迷恋于那粥的味道了,才对她欲罢不能,他从此不喝她做的粥,不去上房见她,看她还能无处不在地左右他? 白菊推门进来,应了声,将粥端了出去。 李姨娘见白菊将粥端了出去,心中闪过一丝得意,脸上仍是一副哀荣,却又忙推开二爷伸过来的手说: “二爷快别这样,这粥可是二奶奶费了心事的,是给二爷补身子的,如果让二奶奶知道二爷在婢妾这没喝这粥,定会以为婢妾嫉妒不让二爷喝,婢妾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敢!费了心事,她安的什么心?萧府中还差一个会做粥的厨娘不曾?” 看着眼前的李姨娘,他萧俊从来不缺女人,看,只要他勾勾手,就会有许多女人乐见其成的爬上他的床,在他身下承欢,眼前的李姨娘不就是吗,她是那样的顺他,敬他,怕他,爱他,从来都拿他当神一样。这样想着,一把将李姨娘抱在怀里,转身压在了软塌上,他要把对她的暴怒都发泄在眼前这个柔顺的女人身上,她不过是一个不守妇道,心如蛇蝎的女人罢了,他不稀罕! “二爷,二爷,您轻些……” 第70章 颐春堂 梦溪并不知这边二爷已经不再喝她送过去的药粥,她只是遵守她做为21世纪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按时开药给病人,病人喝不喝就不关她的事了,反正也死不了人,这些日子她简直忙翻了天。这颐春堂刚刚开业,许多药物都在加紧配制。 幸亏二爷天天在姨娘那,不用按规距每天伺候他三餐,她现在每天只例行去老太君那请安,偶而做些可口的饭菜糕点送过去,有时坐一会,给老太君讲讲笑话,揉揉背,个别时候在老太君那遇上二爷,也只是见过礼就罢了,两个人几乎再没有什么交集。 梦溪大部分时间都在东厢后院的药房配药,研制新药,这几天连练大字的时间都没有,姨娘和姑娘们过来请安,也只简单说几句就给打发了,干脆吩咐她们中午和晚上都不用请安了,甚至连用饭也不要姨娘们在一边伺候,偶而大姨娘问起萧湘院的事务,二奶奶也只是抓住重点,在关键的地方简单提点几句,大部分让大姨娘自已拿主意,院里的事物也是一直由大姨娘掌管着,梦溪才懒得插手。四个姨娘也乐得清闲,这一段时间萧湘院里倒也妻妾融洽,相安无事。 颐春堂逐步走上正轨,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梦溪暗叹这古代不能象现代一样做个广告发布会,新药特药宣传会什么的,她配制的丸药绝对是大齐少有,堪称一绝,但她的药就象深宅大院中的小女人,终是养在深闺人未识。 梦溪目前在大齐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除了萧府和她那便宜老爹家外,在不认识一人,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做生意总得找个靠山才好,可梦溪是打定主意这颐春堂绝不粘上萧家的,至于她那便宜老爹,一个能睁着眼把女儿送进火坑的人,想让她帮女儿培置势力和萧家斗?想都别想。 梦溪这两天也愁,她上那再去找一个大树来乘凉?那怕合作分成她只提供技术也好,她现在可说是即没银子,又没人手,更没后台,一句话,一穷二白!颐春堂能张罗起来就不错了,哪还能象许多穿越的同仁那样别出心裁地搞一个华丽丽的盛大的宣传会,让整个大齐人对她刮目相看。 最后打定主意,还是入乡随俗就好,别搞些太出格的活动,不说没有那个人力、财力、精力,单是能不能被大齐人接受都难说,别到最后被当做妖精浸猪笼,那岂不亏大发了。伟大领袖毛主席不是说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药堂既然已经开起来了,终会成为燎原之势的,那杨玉环不也有“一朝选在君王侧”的时候吗?她不急,反正萧府家大业大,暂时也不缺她这一个米虫。 好在开业一个多月了,听知秋说已经能够收支持平了,虽没有她预期的那样如火如涂,但药堂的客户终归还是一天天多起来,这让梦溪稍稍心安了一些,也让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偷偷出府去看看药堂的生意,能不能做些改进。 这些日子,梦溪已经不象开业时那么手忙脚乱了,又有了看书练字的时间。 七巧节快到了,知秋已经替姑娘们绣好了荷包,正在为香料发愁,府里给二奶奶的份例一直没下来,二奶奶自己用的香料都是特别清淡的,二爷生性喜欢奇香,闹得这院子里的人对各种香料即敏感又挑剔,随便在荷包里放些香料,怕姑娘们不喜欢,这么点香料去姨娘屋里讨要又怕被笑了去,这一日,见二奶奶终于有了时间,便和她说起了这事,商量着出府采买些香料,梦溪想了想说: “现在正是花季,这后院的花多的是,随便采些来,配制些便是了,现成的东西,就那么费劲了?” “二奶奶真的会制作香料,那我们不是要发了?”知秋眼睛睁得大大的,亮晶晶地看着二奶奶。 梦溪白了她一眼:“这园子里的花草也被我们采的差不多了,今个我们去外面转转,采些新鲜的,就当散心了,这段日子光忙着药堂的事了,竟好久没有出这个园子了” 知秋现在绝对相信她们家二奶奶的手艺,二奶奶就是说能炼出长生不老丹,她都会第一个相信,现在听二奶奶说能配香料,便幻想着二奶奶配制的香料拿到颐春堂去卖,那银子不是象流水一样花花的,一时兴奋的两眼直放绿光,闹得梦溪毛骨悚然,这知秋,自从她家开了药堂,就变成了一个绝对的小财迷,只要听说能赚银子的东西,她都想拿到颐春堂给卖了,好象那颐春堂就是个杂货店,真不知道哪天听说倒卖人口能赚大钱,知秋会不会干脆把她也给卖了。 没理知秋的兴奋,起身来到梳妆镜前坐了下来,知秋这才回过神来,忙伺候二奶奶梳洗了,扶着她一起出了萧湘院,向后面姨娘们的那片园子走去。 嫁进来快二两个月了,梦溪还是第一次来到后院,她和知秋对这些园子都不熟悉,两人只随意地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小花铺里,梦溪被里面的花草所吸引,看着园中争奇斗艳的百花,情不自禁走了进去,正要知秋打听一下这是那里,只听李姨娘的声音传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奶奶,婢妾给二奶奶请安,二奶奶今天这么有雅兴,来逛园子” 只见李姨娘打扮得花技招展迎面走来,一边说话,一边身子略倾了一下,不等二奶奶说话,已经起身站直了。 原来李姨娘这些日子依仗着二爷的宠爱,越发娇纵起来,今天本想出来走走,远远地见了二奶奶,心里便不舒服,二爷再宠她,她也只是个妾,头上总还有个妻,虽然二爷不喜欢这个妻,但李姨娘却越来越不知足,这些日子二爷天天在她的菊园,让她觉得,她便是二爷的唯一,头上有个妻让她天天去请安伺候实在太委屈,她希望她能站在妻的头上,最近又听说大太太那也处处压着这位二奶奶,胆子越发的大起来,竟有了别样的心事,今天见二奶奶难得来到后院,远远地便走了上来。 第71章 构陷 李姨娘远远瞧见二奶奶来到后院,便走了上来,说道: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奶奶,婢妾给二奶奶请安,二奶奶这么有雅兴,来逛园子” 知秋见李姨娘这么嚣张无礼,脸已经青了。张口说道: “大白天的,打扮成这个样子,想勾引谁啊” 梦溪看着眼前这个一点也没有做人家二奶的自觉性的李姨娘,不仅暗叹,二爷的品味也太俗了吧,这也当宝贝似的,看得直叫人反胃,跟这种人争来斗去的,实在浪费了她的智商,看了一眼知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是李姨娘的花铺?” “不是,这原是一块草坪,二爷见这空旷,又离各个姨娘园子都近,便命人修整了,载种了些花,这样,大家饭后也可出来散步赏花,聚一聚。婢妾的园子在那边,就是那个种满菊花的园子,西边的那个小一点的便是玉园” 李姨娘一边指着,一边说着,见二奶奶只是顺着她的手指看,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又接着说道。 “二奶奶今儿怎么有时间到这来了,可也是,二奶奶每天够轻闲,有的是时间,哪象婢妾这么命苦,每天都要伺候二爷起居,这不,二爷喜欢花香,婢妾园子里的菊花要再下去一、两个月才能开呢,婢妾才来这里采摘,好回去熏熏屋子。” 李姨娘边说边露出一脸张狂的笑容。听了李姨娘的话,梦溪感到一丝厌恶,淡淡地说道: “伺候二爷起居是做姨娘的本份,李姨娘竟敢自叹命苦,李姨娘心中可有主子爷,李姨娘若真不愿意伺候二爷,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敢明个儿回了老太君,远远地打发了李姨娘,也免得李姨娘在我萧家觉得委屈。” 李姨娘一听这话,脸立时抽了下来,一时得意,竟被二奶奶抓了把柄,想起她的手段,这个二奶奶平日看着不言不语,可她真要出手,那胆子可是大得包了天,因为红玉的事二爷都被她折腾得服了软,她好象一点也不怕二爷,闹不好可真敢把自己给折腾出府去,想到这,忙上前重新给二奶奶施了一个礼: “二奶奶这是哪的话,婢妾嘴笨,不会说话,二奶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婢妾哪敢有怨言,婢妾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二爷,还请二奶奶宽恕婢妾” “李姨娘知道就好,这人哪,贵就贵在知道自己的本份,好好伺候二爷,如果二爷再有什么闪失,出了什么差错,就是我不责罚,老太君也不会轻饶了你,听见了吗?” 梦溪说完,不待李姨娘说话,又回头冲着气鼓鼓的知秋说道: “回去吧,这也没什么好花可赏” 李姨娘这个气啊,本来是二爷宠她,才天天来她这,她们两个人你哝我哝的恩爱着呢,本想过来炫耀一下,气气二奶奶,怎么到了二奶奶嘴里,就变成了她只是伺候二爷的一个奴才,二奶奶只是随便地把二爷扔给她给保管着? 瞧见二奶奶要走,一时语塞,抬眼瞥见远处的人影,眼睛一亮,忙叫住要转身离开的二奶奶,说道: “对了,二奶奶,这是二爷昨儿赏给婢妾的凤钗,您看漂亮吗?” 李姨娘边说边拔下头上的凤钗递了过来,梦溪抬眼瞥见李姨娘的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狡黠,只瞬间又变得清澈,这让她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姨娘,实在想不出一支凤钗能把她怎么样。 难道这凤钗还粘了毒粉不曾?靠,敢在她面前弄毒,那可真是找对门了。 这样想着,便将手伸了过去,她倒要看看李姨娘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那知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那凤钗,就见李姨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二奶奶饶了婢妾,婢妾是因为伺候二爷才误了请安,求二奶奶不要掌嘴,给婢妾留些脸面伺候二爷,婢妾给奶奶磕头了,婢妾以后一定不会误了请安,求奶奶饶了婢妾”说着,真的磕起头来。 梦溪的手举在那,愣住了,她什么时候要掌嘴了,什么时候责怪她不请安了?李姨娘这是做什么?正疑惑间,知秋的声音传来: “二爷安” 梦溪猛一转身发现二爷一脸寒冰地站在她背后,由于她的身体挡着,二爷没瞧见早被李姨娘收到袖笼里凤钗,只看到她伸出手,象是要打李姨娘。 李姨娘磕完头,一抬眼,象是才发现二爷,忙跪着爬到二爷面前,抱着二爷的腿说: “求二爷饶了婢妾,婢妾以后一定按时过去请安” “用不用爷每天也晨昏定醒地去给二奶奶请安,我的好二奶奶?” 二爷一边扶起李姨娘,一边直视着梦溪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他是真的怒了,这一个月他没去招惹她,凡事由着她折腾,他只不过在菊园多住了些日子罢了,她瞧不顺眼,可以说出来,请他回上房就是了,他正等着呢,没想到她表面大度,任他在妾屋里住着,不闻不问,被地里竟会做下这种事情,暗叹,难怪市井间传言,真是个蛇蝎女人。 李姨娘在二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顺势倚在二爷的肩头,活脱脱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样,二爷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定定地看着梦溪。 梦溪淡淡地看着这一切,不禁想起前世的一个笑话来: 一位妇人打电话给建筑师说: “每当火车经过时,我的睡床就摇动”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来看看”建筑师回答说。 建筑师到达后,妇人建议他躺在床上,体会一下火车经过时感觉,建筑师刚上床躺下,妇人的丈夫就回来了,见此情形,便历声问: “你躺在我妻子的床上干什么” 建筑师战战兢兢地回答: “我说是在等火车,你会相信吗?” 是啊,有些话是真的,听上去却很假,有些话是假的,却令人无庸置疑,这个时候,她说真话,他会信她吗?心中不觉苦笑,她这段日子过得太舒心,有些太大意了,太小看二爷后院这些莺莺燕燕了。 “婢妾给二爷请安,二爷如无事,婢妾这就告退” 梦溪说着朝二爷福了福,没等二爷再开口说话,转身扶着知秋,缓缓地走了。 萧俊一时竟愣在了那,这就走了,不闹了?她不是很爱生事吗,他远远地看到她和李姨娘站在这说话,这才走过来,此时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竟有些失望,明知她心如蛇蝎,可还是有一丝渴望,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李姨娘。 李姨娘见二爷松开了手,忙上前给二爷施礼,开口说道: “婢妾谢二爷成全” 听了李姨娘的话,萧俊这才想起她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给主母请安,是做姨娘的本份,二奶奶罚你也是应该的,秀儿有些放肆了,以后记住了,别乱了规距” 二爷说完一甩手转身离开了。 “二爷、二爷,婢妾是来这给您采花的” 二爷头也没回地说道: “花本是放在花园里供人观赏的,采了放在屋里很快就枯萎了,秀儿不采也罢” 望着二爷远去的背影,李姨娘傻在了那,竟真的象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委屈地流出了眼泪。 第72章 治病 梦溪和知秋两人一路上有些晕头转向,也是刚刚被二爷和李姨娘气的,不知不觉迷了路,糊里糊涂地来到了一个院落前,刚想让知秋上去找人问一下这是哪,便听院里传来孩子的哭叫声,忙命知秋上去叫门,听到敲门声,一个小丫鬟打开门探出头,一见是二奶奶和知秋,忙开门上前跪倒在地: “奴婢不知二奶奶过来,没有出门迎接,请二奶奶饶恕,奴婢给二奶奶磕头” 小丫鬟说完,回头冲门里喊道:“张嬷嬷,张嬷嬷,二奶奶过来了” 梦溪没理小丫鬟的叫喊,只是点头让她起来,已扶着知秋走了进来。 院里的丫鬟婆子,听说是二奶奶过来了,呼拉拉跪了一地,梦溪和知秋进了院子,才发现这原来是大姨娘的梅园,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点头让她们起身问道: “大姨娘呢?” “回二奶奶,大姨娘去账房了,府里的月钱下来了,昨个儿帐房通知大姨娘去核对,大姨娘一早便去了” 听二奶奶问起大姨娘,一个婆子忙上前回道。 “我刚刚在外面听到这院里有孩子的哭叫声,怎么回事” “回二奶奶,是大小姐昨个儿病了,请了大夫,开了药,可大小姐说什么也不喝药,说那药太苦,奴才这才劝着,二奶奶就来了” 一个婆子领着立在一边的萧春走了过来,婆子一边让大小姐给母亲见礼,一边说道。 “春儿给母亲请安,母亲,那药汤实在太苦,春儿喝不下去,可奶娘非让春儿喝不可,春儿死也不喝” 三个女儿中,平日里就属春儿跟她亲近,梦溪走上前伸手拉过萧春瞧了瞧,只见她的脸红红的,用手摸摸脑门有些烫,再看看奶娘身边的小丫鬟端着的那黑糊糊的药,不觉皱了皱眉,拿她现代的医学知识看,萧春也就是风热感冒,吃点银翘片就好了,可这是古代,那有那些糖衣药片,只有这连她都喝不下去的中药汤,常言道,医者父母心,身为前世的医生,又见春儿乖巧伶俐,梦溪怎么能看得下去,转头对奶娘说: “既然大小姐不喝那药,还是倒掉吧,大小姐先跟我回上房” “二奶奶使不得,这有病怎能不吃药呢,春儿病了,二爷昨个儿守了一过晌没出去,亲自叫的大夫,并吩咐人熬药,让老奴好好照看着吃药,求二奶奶成全” 梦溪的意思是领大小姐去东厢,她给调治一下,哪知,这奶娘是个古人,认死理,这世上哪有不喝药就能治好病的,二奶奶竟然命人将药倒了,这春儿停了药,万一有个好歹,她可承担不起。 想是这个二奶奶看不上这个大小姐,特意这么做的吧,自古以来,正妻背地里虐待妾室女儿的事儿多了去了,左右是庶出的,命不值钱,就是害死了,又能怎样,又想着平日里传言这位二奶奶如何如何,哪能不害怕,忙搬出了二爷,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求二奶奶别带走大小姐。 听了奶娘的头句话,梦溪猛然想起这是在古代,她是个后娘,瓜李之嫌还是避讳的好,在这吃人的大府里是不能发善心做烂好人的,女儿的事,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好,沾不得边,尤其这事儿还是有多远,走多远,别管这烂闲事。 刚打算放弃,哪知听了奶娘后面的话,心里这个气啊,这奶娘,太不知死活,看着跪在地上毕恭毕敬,说话却是滴水不漏,绵里藏针,竟敢拿那座冰山来压她,她才不会在奴才面前给他面子呢,谁怕谁啊! 春儿病了,却没人通知她这个正牌做母亲的,显然是没人把她放在眼里,这次允了,下次不仅姨娘,连这些奴才都爬到她头上了,再低头看看春儿红扑扑的一张脸,亲昵地倚在她身边,甚是可爱,也懒得理跪在地上的奶娘,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好了,只命人找了大小姐的衣物,吩咐个小丫鬟抱了萧春,在前面带路,扶着知秋一路回到了萧湘院。 进了院里,梦溪想了想,没带萧春去东厢房,那是她的地盘,小姐也不能去,直接将萧春带到了正房的西屋,命知秋去取了配制的药粉,冲了些糖水,哄着萧春喝了,因为不苦,又没说是药,只说是糖水,萧春一口气就喝完了,还表功似的看着母亲。 梦溪看着她可爱的小脸不觉好笑,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道:“春儿想不想吃点心?” “想,想,母亲做的点心太好吃了,二小姐,三小姐也都喜欢吃,只是姨娘不许我们向母亲要” 萧春说着,不觉红着脸,低下了头。 “春儿的脸是因为发热才红的,对吧,知春,去拿些点心来” 梦溪见春儿红了脸不觉更好笑,用脸贴了贴春儿的脸,一边笑着,一边说。 春儿第一次见到这个天仙似的母亲,便喜欢上了,只是每次请安,母亲都是很威严地坐在那,让她不敢亲近,姨娘更是每天耳提命染地叮嘱她不要和母亲靠得太近,说母亲的心是黑的,会偷偷地害了她,不让她吃母亲做的东西,说里面会有毒药,可母亲做的点心实在好吃,她趁奶娘不注意时,偷偷吃过几次了,都没有毒死,这个天仙似的母亲才不会害她,才没有姨娘说得那么坏,她心里真的好喜欢她,只是从不敢亲近,今天见母亲这么亲她,不觉也将小脸贴了上来亲近起来,一时间真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梦溪见春儿吃完了点心,想着她刚吃过药,让她发热,出透了汗,这病就好了,于是哄着她上床,躺好了,盖上被子。 坐在床边见春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就是不睡,梦溪真没办法,忽然想起前世读过的那些童话故事,于是对春儿说: “母亲给春儿讲个故事,春儿爱听吗” “春儿最爱听故事了,春儿听话,母亲讲给春儿听” 萧春拼命地点点头,怕点晚了母亲会反悔似的。 “好,春儿听话,闭上眼睛,母亲给你讲故事,从前啊,有一片大森林。森林里住着七个小矮人和一个白雪公主……” 春儿闭上了眼睛,梦溪一边拍着她,一边讲起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第73章 错怪 看着春儿渐渐地睡着了,梦溪又给她加了一床被子,示意知秋一起出了西屋,吩咐小丫鬟进去小心地守着。 梦溪便坐在厅里和知秋她们聊起了家常,知夏说道: “二奶奶,原是不想和您说的,怕您生气,可这大太太越来越不象话了,现在见我们什么也不说,以为好欺负,这不,自从二爷不在上房吃饭了,连厨房里的材料也克扣起来,奴婢想做点什么吃的,不是这个料没有了,就是那个料没有了” 知秋也说: “二奶奶,您看这几个姨娘,越来越不知规距了,尤其那个李姨娘,这些日子兴的眼睛都要长到天上了,哪里还有您呀,我们怎么也得想个法收拾了才是” “就是的,还没怎么着就这样了,二爷就这么宠着,以后要是再有个一男半女的,那还不真的爬到二奶奶头上了”知春也抱怨着。 梦溪看着这几个丫鬟的抱怨,心道,看来,这府里真是欺负的有些狠了,连丫鬟都受不了了,是得想个法子早早出府了,心里在暗暗算计着,叹了口气,对四个丫鬟说: “现在她们有二爷宠着,大太太给撑腰,我们有什么法子,都忍着些吧” 四个丫鬟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大家正说着话,大厅的门砰的被一脚踢开,二爷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大姨娘和三姨娘跟在后面。 萧俊转过屏风,看到二奶奶坐在那,上前指着她的鼻子说道: “李梦溪,你这个蛇蝎女人,早晚我要休了你,我的女儿以后不用你管!” 知秋四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梦溪也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坐在那看着二爷,她已经习惯了这座冰山的冷嘲热讽了,所以连站起来都免了。 “婢妾求二奶奶放过春儿,春儿还病着,求二奶奶让婢妾将春儿带走” 大姨娘上前给二奶奶跪下说道,张姨娘立在一边看着二奶奶,一脸笑意。 知秋这才明白二爷是为了什么事儿发飙,哀怨地看了二奶奶一眼,她家二奶奶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萧府上上下下就没一个好人,尤其二爷这娘俩,那是一对黑心肠,这女儿又不是自已生的,疼也是白疼,有个屁用,都是些白眼狼,还不是被人以为没安好心,这不,现世报来了。 原来,这大姨娘从账房回来,就听奶娘把二奶奶来院里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奶娘也怕大小姐出了什么事她担责任,当然只说二奶奶如何如何的霸道,如何的气势凌人,她是如何为了保护春儿,被二奶奶折腾着跪在地上大半天等等。 大姨娘一听就傻了,二爷早就不宠她了,她可全指望这个亲生女儿了,真有个好歹,她也别活了,尤其是院里的奴才都证明二奶奶说过把药倒掉的话,让她更相信二奶奶是要对她的女儿下手,可她毕竟是姨娘,在女儿面前都是奴婢,二奶奶才是春儿的母亲,做母亲的想看女儿,她是不敢去直接要回的。 想来想去,只有二爷能救春儿,便派人去找二爷,传话的人回来话,二爷让大老爷叫去了外书房,大姨娘没办法,只能如坐针毡地等,好容易传话的人回来说,二爷已经回来了,直接去了竹园,她这才巴巴地去竹园找二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二爷将春儿抱回来。 萧俊听了大姨娘的述说,想起早上梦溪背地里责罚李姨娘的事情,再加上张姨娘也在一边添油加醋,便信以为真了,开始担心起女儿来,几个人这才急急地来到萧湘院,先去了东厢,听丫鬟说,二奶奶将人带到了正房,这才踢门进来。 “大姨娘,你这是什么话,春儿是我的女儿,女儿病了,没人告诉我这做娘的就算了,我这做娘的不小心撞见了,心疼女儿喝不惯苦药哭闹,怕哭哑了嗓子,抱过来亲自伺候,怎么听大姨娘的话竟象是我虐待了女儿,难道我素日里亏待了女儿不曾,嗯?” 大姨娘听了这话,忙磕头说道: “婢妾不敢,婢妾以为春儿只是小病,便没有回秉二奶奶,刚刚婢妾只是心急春儿,说错了话,求二奶奶饶恕,还求二奶奶让婢妾见见春儿” “大姨娘是求我让你见见春儿,接春儿回去吗?” “婢妾求二奶奶成全” “春儿正在西屋睡觉,我本想着春儿醒了就送回去,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看春儿,接春儿了,身为奴婢竟敢这样无中生有,造谣生事,诬陷主母,闹得内宅不宁,这么点小事,竟然惊动了二爷,安得什么心!嗯!大姨娘,你可知罪?” 大姨娘一听这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只是心急春儿,怕出什么差错,可没想到二奶奶竟给她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一时傻在了那,只看着二爷。 萧俊一听春儿在西屋,抬脚直接去了西屋,大姨娘跪在那里,看着二奶奶,想起身又不敢,不起身又担心春儿,还不知这二奶奶怎么罚她呢?一时间竟急出了一身的汗,也暗恨自己刚刚心急说错了话,让二奶奶抓了把柄,想起二奶奶素日的手段,竟愣是没敢起身。 梦溪见二爷进了西屋,也没理地上的大姨娘,起身跟了进去,进了西屋,见春儿已被外面刚刚的吵闹惊醒,正坐在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梦溪走上前去,摸摸头,已经不烫了,见春儿出透了汗,转身对呆愣在一边的二爷说道: “春儿刚出了一身透汗,怕再受了寒,二爷请先到厅里等等,婢妾这就给春儿换了衣服,抱出去” 萧俊见春儿刚刚睡醒,脸色已不象昨日那么潮红,也知是出透汗病好了,暗道自己鲁莽,竟错怪了梦溪,听她这么说,淡白白地转身走了出去。 待众人出去,梦溪这才命人给春儿擦了身子,重新换上干爽的衣服,让知秋抱了走出来。 春儿一到大厅,见父亲坐在厅上,先上前见了礼,便要往他的膝盖上爬,二爷一把抱起春儿,让她坐在了自已的膝盖上,问道: “春儿一上午都做什么了” 第74章 反思 二爷一把抱起春儿放在膝盖上,随口问道: “春儿一上午都做什么了” “父亲,春儿不喜欢喝那苦药,便跟母亲说了,母亲也说那药太苦,不是人喝的,便带着春儿来到这,给春儿冲糖水喝,母亲说喝了糖水发了汗,就不用喝那苦药了,春儿便喝了,还吃了点心,母亲还给春儿讲故事,讲得可好听了,只是春儿后来睡着了,没听完……” 春儿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想了想,又抬起头说: “父亲,春儿真的好了,你摸摸,现在一点也不难受了,父亲不要让春儿再喝那苦药了,好吗?春儿喜欢喝母亲给的糖水,以后春儿再病了,就到母亲这来喝糖水,一喝就好了” 春儿边说边用小手拽着父亲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前。 萧俊摸了摸,确实不烧了,疑惑地看了看梦溪,她竟有这样一份温柔的心,能这样善待他的女儿,这样的心胸,怎么会是市井间传言的那样骄纵任性,不守妇道之人呢,第一次,他用冷静的目光,想看清楚身边的这个小女人。 他更不明白,梦溪怎么会用糖水就治好了春儿的病,又想起她给他煮的药膳,一个骄纵的女人,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会做这些吗?心不由的疑惑起来,是该去李府看看了。 偷眼看了看淡定地坐在一边的梦溪,张嘴想和她说些话,问一问她是怎么治好的春儿,但想起刚才的鲁莽,萧俊竟别扭的开不了口,他是不会道谦的,他可是萧府未来的家主,怎么能和自已的女人说小话。 大姨娘看到女儿活蹦乱跳的,也心知误信了奶娘的话,错怪了二奶奶,跪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见二奶奶二爷坐在那都不说话,好象已把她给忘了,她可还跪在地上呢,想起这后院的事总还是归二奶奶管着,忙给二奶奶磕了个头说道: “婢妾误信了奶娘的话,刚刚错怪了二奶奶,请二奶奶责罚” 梦溪听了这话,转眼看看二爷,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又端起茶来喝了一会儿,觉得大姨娘也跪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茶杯淡淡地说: “这次本该狠罚你的,一来看在你日夜为萧湘院事务操劳的份上,二来春儿还病着,需要你照顾,看在春儿的份上,这次就不罚了,如有下次,别说我这当主母的不讲情面,听见了吗” “婢妾谢二奶奶成全,婢妾以后一定会尽心伺候二奶奶” “春儿是我女儿,我疼她原是应该的,也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起来吧,将春儿抱回去,春儿喝不惯那苦药,就不要给她喝了,回去将那鲜藕捣碎榨成汁和峰蜜调匀,给春儿连服几日,也就好了。” 大姨娘忙又磕头谢了,这才起身,伸手接过二爷腿上的春儿,抱在怀里。 萧俊看着梦溪有些清减了的容颜,心里竟生出一丝不忍,但终是拉不下脸来,暗想,这眼见着到了传饭的时间,她开口留他在正房吃饭,他就留下来,一是给她赔理了,二是顺便晚上就留在了上房,不用再去后院漂泊了,他下意识地用了漂白的字眼,疯狂了一段时间后,他便有了“飘”的感觉,他觉得他的家被她占了,她竟不请他回家,想着今天总算有个借口可以名正言顺地回来了,便喝着茶坐在那等着。 梦溪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知他的想法,见他不语,也不知他想做什么,因他刚刚的误会,她也生气,本也不想和他说话,再说她和他实在无话可说,毕竟是上司,他不走,她只好地坐在那无语地陪着,敌不动,我不动。 萧俊等了半天,偷眼看向梦溪,只见她淡定从容地坐在那,好象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心道:整个一个呆瓜,怎么不留他,难到她不明白他的心思吗?最后萧俊咳了一声,说道: “既然春儿没事,我们……” 他的意思是说我们传饭吧,可就别扭地说不出后面的话,说到那就停了下来,以为她能明白他的意思,把话接过去直接传饭。 可无奈,他真就碰上了一个呆子,梦溪以为他是想说去后院,又不好意思,毕竟刚才他错怪了她,不好说出立刻就走的话,想了想,别难为他了,他在这,两人干坐着,都遭罪,实在是相看两相厌,相对两无言。于是接口说道: “二爷路上小心些,春儿刚出了汗,别让春儿再受了风” 萧俊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说道: “那好,我先去竹园了,溪儿自已用饭吧” 梦溪等人忙起身相送,大姨娘和张姨娘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知秋暗道:总算送走了这个瘟神。 …… 这一天午后,梦溪没事做了几色点心,命丫鬟拿着,扶着知秋的手给老太君送了来,到了寿禧堂,命人传了,不一会儿侍琴走了出来,见了二奶奶忙上前说道: “二奶奶来了,快进来,老太君和大太太正在偏房说话呢,让您直接进去” 侍琴边说边领着二奶奶和知秋直接来到偏房,进了房间,只见老太君正坐在炕上,背后倚着一个青缎靠背引枕,炕边一溜四张椅子,都搭着青缎椅袱,大太太坐在椅子上,正说着话,梦溪忙上前见了礼,坐在了大太太下首。 梦溪坐下后,转身接过知秋递过来的点心盒,说道: “老太君,孙媳想着这大夏天的日头长,晚饭还要晚一些,闲着没事,便做了几色点心,送来给老太君垫垫饥,又不耽误晚饭,老太君偿偿” 说着,打开食盒,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侍书侍画忙上前接过摆在了炕桌上,一边摆,一边说: “二奶奶就是手巧,做的点心,不仅好吃,看着花色也好,只让人看着,都不舍得吃了”侍书讨巧地说。 “这傻丫头,光看着就能饱了,媳妇也来偿偿,溪儿做得很不错,老身这么大岁数了,牙口一天不如一天,难得溪儿能做出这么松软可口的点心来,甜而不腻,很合老身的胃口,你瞧,才多少日子,老身竟然天天都惦记着了” 老太君一边笑骂着侍书,一边接过侍画递过的湿帕,擦了手,接过侍书递过的一块小点心,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让大太太也偿偿。 大太太推让了一番,最后净了手,接过侍书递过的点心,也吃起来。 老太君看到桌子上还有一色往日没见过的糕点,指着问道:“这是溪儿新做的花样,以前竟没见过,叫什么名字” 第75章 表妹进府 老太君正吃着梦溪送来的点心,看到桌子上还有一色往日没见过的糕点,指着问道: “这是溪儿新做的花样,以前竟没见过,叫什么名字” “这色点心叫莲子获苓麦冬糕,是将莲子去皮、芯,再将茯菩切片后和麦冬一起研成细粉,加入白糖拌匀,做成糕,再上笼蒸就成了,老太君偿偿,这色点心如果加入桂花,透出桂花的香就更好吃了,只是凑巧今个儿府里没了桂花,改日孙媳妇给您做加桂花的,让您偿偿” 梦溪边说边拣了一小块递给老太君。 老太君一听这话,心道,昨个儿府里还做了桂花糕,今天怎么就没了?桂花又不是稀罕物,这么大的萧府,怎么就缺了,不由得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听到这话,心下一惊,见老太君瞧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吃着手里的点心。 老太君见大太太不说话,便没说什么,接过梦溪递过的莲子获苓麦冬糕偿了一口,连连点头: “好吃,好吃,溪儿这么一说,老身还真觉得,这里再有桂花的香气,吃起来就更可口了,改天溪儿再做给老身偿偿” 老太君吃完,将剩下的赏给了几个丫鬟,让她们撤下去吃,又和梦溪和大太太聊了一会,便吩咐她们散了。 待两人走后,老太君才命人传侍棋,见侍棋进来,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都打听明白了” “奴婢刚听了二奶奶的话,又见老太君的眼色,便出去打听了,听二奶奶屋里的丫头们说,二奶奶进府至今那些茶叶、胭脂等份例,府上从没派过去,以前还好,有二爷一起用饭,吃的不敢克扣,自从二爷不在上房用饭,二奶奶厨房里每日用度不是缺这就是缺那,二奶奶日常用的都是派了知秋、知春两人出府采购,二门上的小厮说,仅这一个多月,两人就出了好几次府,刚开始都觉得奇怪呢,但是二奶奶派出去的,谁也不敢拦着,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二奶奶的用度都是这两个丫鬟从府外购买的” “怪不得,前些日子,竟有人告到这来,说二奶奶院里的丫鬟出府频繁,有些没规距了,这两天正想着派个人查查呢,原来竟是这事,大太太有些太不象话了,我们这么大的萧府还差着这一个人的用度!这要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去传大太太来” “老太君不可,这话我们只是听说,没有证据,二奶奶自己也没说少了什么,老太君向来不管这些琐事,我们这就问了大太太,大太太推脱说不知道,硬说是下人私自而为,老太君倒会落下埋怨,不如老太君找机会提点一下大太太,让她别做得太过才是” 侍书听老太君要责问大太太,忙上前说,她是知道二奶奶早晚得被休下堂,觉得既然这样,老太君范不上为她得罪了大太太,毕竟是二爷的亲生母亲,反正二爷也不喜欢二奶奶,所以才这么说。 老太君想了想,也觉是有理,叹道: “这样,只是苦了溪儿了,按说是我们萧家对不住溪儿,能让她在萧府这两年享享清福也好,连这也做不到,老身真对不起死去老太爷,这样吧,从我的份例里每月拿出一些来,赏过去,就说我吃着溪儿做的点心好,高兴了,赏的”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真不愧是老太君,您现在就是不管那些琐事了,当真管起来,什么事到您手里,只轻轻一拨就迎刃而解了,有您赏东西给二奶奶,奴婢看还有哪个奴才敢小看了二奶奶,这样既暗示大太太您知道她苛待二奶奶的事,又不得罪大太太,还镇住了那些想欺主的奴才,奴婢想大太太以后总会收敛些的” 侍书说完向老太君轻轻一福,转身走了出去,老太君听了侍书的话,也是眉开眼笑,在后面跟着骂一了句: “这丫头就是嘴皮”。 大太太回到房中,坐在椅子上,一抬手就砸了桌上的茶杯,嘴里骂道: “这个贱人,真是小看了她,竟敢捅到老太君那去,紫月,去传话给管家萧安,如果老太君问起此事,就说不知道,是下面的人瞎说,以后二奶奶厨房里的用度,别再克着了,她要什么,只要不超过定例,就尽量给吧,谁知道她要的那样是做给老太君的,别哪天又少了什么传到老太君那,她除了长得一副狐骚样,到底哪好了,老太君就拿她当宝贝似得,什么都依着她!” 紫月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宝珠上前劝到: “大太太您也别气着了,奴婢看今天老太君的样子,没有要查这事的意思,再说,老太君本不管这些琐事的,她要查,我们就推说不知道,到时候说不定老太君会怨二奶奶太能生事呢,眼见七巧节快到了,过了七巧就是老太君的寿辰,大太太想着赶紧把表姑娘接过来才是” 大太太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赏识地看了宝珠一眼,说道: “是该把秀儿接过来了” …… 梦溪扶着知秋一进屋,知秋就迫不及待地问二奶奶: “二奶奶,这样能管用吗?” “不一定管用,但至少以后大太太不会在吃的上面亏待我们,只要吃的不亏我们,我们暂时就可以安心地在萧府做米虫了” “二奶奶,米虫是什么” “是吃米的虫子” 梦溪这才想起她又不小心溜出了现代语,但和知秋也随便惯了,便直接说到。 “二奶奶,我们为什么要做吃米的虫子” 知秋想了想,摇摇头,不懂,又不耻下问。 梦溪白了她一眼:晕! 这一天,梦溪正在后院配药,知春急急地进来传话,说是大太太传二奶奶去养心园,梦溪也是一惊,不知这大太太又想做什么。 忙停下手里的活,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出了药房,命人把门锁了,拿了钥匙,便和知春来回到东厢,知秋为二奶奶简单地挽起了一个惊鹄髻,斜插上一枚淡蓝色水晶流苏,知春早已备好了一件正蓝色水仙云绵吉服,伺候着换上了,围着二奶奶转了一圈,赞叹地说道: “二奶奶只随便这么一妆扮,便惊为天人,只一眼就能把魂给勾去了……” 知春说到这,不觉咽下了后面的话,如此佳人,却遇人不淑,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知秋看了知春一眼,心也沉了下去,上次二奶奶被大太太叫了去,又跪了半天,大家心里都知道,这大太太一叫准没好事,但是正了八景的婆婆,又不敢不去。叹了口气,扶着二奶奶走出了东厢房。 外面早已备好了轿子,梦溪上了轿,一路向养心园走去,来到养心园,让人传话,不一会,一个小丫鬟出来,说大太太在东耳房,让直接过去,边说边便带着二奶奶向东耳房走去。 梦溪一进屋,抬眼见二爷早已在这了,大太太坐在炕上,倚着蓝缎引枕,旁边放着炕桌,炕桌这面坐着一个身着淡黄色散花罗绢常服的女孩,只见她身段娇小玲珑,眉青额黛,一双大眼转昐多情,小嘴微微跷起,平添了许多妩媚,梦溪暗赞,好一个标致的俏佳人。 又见地下一溜三张椅子,上面套着蓝缎椅袱,萧俊坐在右侧的一张椅子上,正和姑娘有说有笑地聊着,见她进来,便都住了嘴。 第76章 秀儿 二爷和炕上的姑娘正说着话,见二奶奶进来,一齐转头看向了她,二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只瞬间又恢复了冰冷。 梦溪缓步上前,给大太太,二爷见了礼,大太太让她坐了,待梦溪在萧俊下首坐定,大太太才开口说道: “秀儿,过来见过二奶奶”又转头对梦溪说。 “二奶奶,这是我的外甥女秀儿,老太君要过寿辰了,我这才想着把秀儿接过来住些日子,好给老太君祝寿,秀儿往日里和她二表哥是最近的了,所以今个儿叫你和俊儿过来见见面,以后多多照应着些” “表嫂好,秀儿不懂事,以后还望表嫂多照应些” 秀儿在炕上嵌了嵌身子,朝梦溪讨巧地说道,声音脆生生娇怯怯的。 梦溪听了暗道,这就是大奶奶说的那个表妹了,只听这声音,便让人酥到骨头里了,更别提长得这么玲珑妩媚,我见尤怜了,难怪二爷对她会如此专情,想到这,忙起身朝秀姑娘一福: “因不知表妹今日到来,没准备什么,表嫂以后再补上吧,让表妹见笑了” “我已替溪儿送过了,溪儿就不用再惦记着了” 萧俊见梦溪这样说,也觉得表妹入府的事情母亲事先没和她说,有些不妥,忙替她解了围。 “谢谢二爷想得周全”梦溪淡淡地谢了二爷,这才坐下。 三个人看了二奶奶半天,也没发现她有一丝不悦之色,面色一直是那样的淡定,就象这只是一件很小的家常事而已,大太太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她之所以没有提前跟二奶奶打招乎,就是想让她措手不急,看二奶奶狼狈的样子,她心里就会有说不出的舒服,但今天见她一点吃惊和紧张都没有,就象这事儿原本就是这样,一时间倒有些气馁。 “秀儿听说表嫂的饭做的好吃极了,明天秀儿想去偿偿表嫂的手艺,表嫂一定要给秀儿多做几样点心啊,秀儿最爱吃甜食了” 秀姑娘一脸天真的说。 “只是下人嘴里瞎说罢了,能好的那去了,表妹别真信了去” 梦溪软软地给顶了回去,她才懒得伺候她呢。 “不吗,我一定要偿一偿,表哥……” 秀姑娘不达目的不罢休地说着,后面表哥的尾音拖的长长的,真让人酥到骨头里了,梦溪猜想,二爷现在差不多腿都软了吧。 “好的,表妹明天中午过去就是,让你表嫂做给你吃”萧俊不等二奶奶答话,就应了下来。 “谢谢表哥,我就知道表哥最好,最疼我了” 秀姑娘天真烂漫地说着,眼睛却示威似的漂向表嫂。 萧俊听了这话,不觉一皱眉,暗悔他刚才答应得有些鲁莽了,转眼看向梦溪,只见她还是从容淡定地坐在那,好象这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心中的紧张不由得被一股怒意所代替,她真的那么不在意吗? 梦溪能怎么样,人家是青梅竹马,她这个外人只能在这装老佛爷了,不想这样也能惹怒他,心中暗自叹息。 又说了一会子话,大太太便让二奶奶回去了,萧俊见了,也起身要随二奶奶一起走,却被大太太给留了下来,冲他说道: “俊儿先别忙着回去了,秀儿第一天过来,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吃饭只留儿子,不留媳妇,还有一个表妹在那陪着,傻子都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萧俊听了这话,有些歉意地看向梦溪,只见她仍然一脸淡定从容,告了退,缓缓地身门口走去,仿佛这事就应该这么处理才对,暗想,她是真的不再意,还是脑袋缺根筋?一时怒极反笑。 冲母亲点点头,开口应了下来,停住了脚步,对梦溪冷冷地说道:“溪儿就先回萧湘院吧” 梦溪应了声,扶着知秋,出了东耳房,一路回到萧湘院。到了萧湘院,梦溪便直接进了后院药房,继续她没做完的工作,知秋、知春紧张地在外守着,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怎么安慰二奶奶,今天她俩是看明白了,这表姑娘肯定和二爷有一腿,只是这大太太做得实在太过,连面子活都不做了,就那么明鲜地留二爷用晚饭,二爷虽然平日里不待见二奶奶,但看他当时的脸色,也觉得大太太做得过了,闹得她们俩一路连话都不敢说,一个劲看二奶奶的脸色,就怕她想不开。 终于,二奶奶打开了药房的门,一脸疲惫地走出来,看到门口的知秋知春,愣了一下: “你们没有事了,都守在这着做什么” “二奶奶” “怎么了” “二奶奶,您真的没事吧”知秋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什么事情,又怎么了”梦溪白了知秋一眼,问道。 知秋看二奶奶的表情确实不象有事,于是挠挠头,小心地说道: “是表姑娘的事情” 梦溪这才想起下午的事情,不觉好笑,用手指点点两个人的头: “你们啊,一天竟想些有的没的,我没进府之前他们就有感情了,其实二爷也挺可怜的,被迫娶了我,没有爱的婚姻本就是一道枷锁,如果真能成全了他们也是好的” 梦溪说得是真心话,入府这么长时间了,她冷静地观查二爷,发现他除了脾气特别臭以外,别的方面就是用现代人的眼光看,也算一个好男人了,他至孝、至情、处理家族事务也毫不含糊,当然了,梦溪想的至情是指他对他表妹的情,可惜他生在古代,婚姻没有自由,他之所以这么讨厌她,大概就是缘于他对他表妹的情吧!她和他不过都是这古代婚姻制度中的牺牲品而已,梦溪以现代人的眼光,很容易对二爷达成了谅解,她有时甚至有些可怜二爷,整一个被崇坏了的小屁孩。 “二奶奶,为什么说没有爱的婚姻本就是一道枷锁,什么是爱?” 梦溪白了知秋一眼,不想答理两个小丫头,抬脚向东厢走去。 知秋她们毕竟是古人,在她们看来,她家二奶奶,这一辈子已被打上了萧家的烙印,生是萧家人,死是萧家鬼,如果不能被二爷宠爱,那未来的日子一定是暗无天日,可怜的是她,怎么会是二爷?他三妻四妾的,有什么好可怜的?知秋见二奶奶没理她,不死心地说: “可是二奶奶,秀姑娘和二爷到底……” 梦溪没等她说完,便制止了,抬手敲敲她们的头说道: “我忙了一下午,都饿死了,还不快去传饭,再不传饭,我可就成为大齐史上第一个被丫鬟饿死的当家奶奶了” 知秋知春二人见奶奶这么说,心知二奶奶确实没事,飞快地去传饭了。 梦溪看着她们的背影,摇摇头,看来真的抓紧时间为出府做准备了,大太太已经开始动手了,她在萧府里的日子真的不多了,她必须在萧家休她之前规划好未来的去处,她才不会去守那什么劳什子礼教呢,那些什么三从四德,什么男尊女卑的通通见鬼去吧,她一定要出府!改嫁! 她的近期目标是出府,远期目标是改嫁。 第77章 四位姨娘 秀儿进府的第二天一早,梦溪刚从老太君处请安回来,便见四个姨娘和红玉五人齐刷刷地候在那,等着给她请安了,抬头看看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姨娘们今个儿来得这么齐? 原来这四位姨娘昨天听说表姑娘进府了,都有了危机感,尤其那李姨娘,见二爷这段时间宠得紧,便生出了挤走二奶奶的心,二奶奶一走,这后院她便是王后了,可表姑娘一进府,这李姨娘才回过味来,她是以妾礼进来的,就算二奶奶下堂,也轮不到她做妻,看大太太那意思,倒是这表姑娘会直接嫁进来,那她这些日子在二爷面前给二奶奶使得那些坏,可都是在替人做嫁了。 表姑娘做了二奶奶,她的好日可到了头,毕竟二爷讨厌这个二奶奶,天天把她凉在东厢,在菊园里住着,一旦表姑娘进来,二爷和她可是青梅竹马,二爷还会天天在菊园吗? 表姑娘有大太太撑腰,又有二爷宠着,自己能斗过她吗?这样想着,便暗暗后悔这些日子太得意,竟有些目光短浅了,没看到这一步,还是留着这个不受宠的二奶奶对她最有利。想通了,一早便巴巴的来请安了,只希望这二奶奶能和她们同舟共济一举把表姑娘弄出府去,至少让二爷对表姑娘死了心。 梦溪当然不知道四个姨娘心里的弯弯道,更不知道这表姑娘一进府,倒让四位姨娘一起同仇敌忾来,也让她们清醒地认识到,还是帮这个不受宠的二奶奶守住这个妻位,对她们最有利。至于红玉,二爷一直把她凉着,她早已没了什么非份之想,又对二奶奶从内心深处有着惧意,她从来可都是风雨不误地给二奶奶请安的。 梦溪扶着知秋来到大厅坐好,这才传话让五人进来,五人进来依次给二奶奶请过安后,便立在两边,眼巴巴地看着二奶奶,梦溪见四位姨娘的表情,内心一动,也知道今天她们为什么这么齐了,还能有啥事,当然是为表姑娘了,心头暗暗冷笑,见几个姨娘没有说话的意思,大概是等着她先开口捅破这层窗户纸吧,于是轻轻地呷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昨个儿大太太将我请了过去,说是老太君寿辰快到了,已经将表姑娘接了进来,好给老太君祝寿,听大太太说这表姑娘平日里和我们二爷的感情最要好,会时常来我们院坐坐,特别关照我要好好照应着,今个儿各位姨娘来得齐,我就趁这机会和大家说说,以后表姑娘过来,各位姨娘都仔细些,表姑娘是大太太的心尖,慢待了她,让大太太挑出错来,怪罪下来,别说我今天没提点你们,听到了吗。” 四位姨娘听了二奶奶的话,都愣在了那,她们可是抱着一腔热情来帮她捍卫妻位的,这二奶奶听不出来大太太话中的“感情近”是什么意思吗?看不出来表姑娘是来和她抢二爷的吗?这个时候怎么不拉她们过去做盟友,竟然还傻了吧唧的提点她们仔细伺候表姑娘,这都哪根哪啊!这二奶奶是想仗着她那点小聪明和表姑娘孤军奋战还是傻得冒泡了? 四个姨娘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二奶奶的话了。梦溪说完就端起茶杯悠闲地喝起茶来,厅里一时倒沉默了下来。 最终还是李姨娘沉不住气,表姑娘进府,受冲击最大的便是她了,昨天二爷便没在她那用晚饭,害她白白等了很久,清了清嗓子,上前说道: “二奶奶才过门,可能不知,这表姑娘从小和二爷近,每年总要来上几回,是特别粘二爷的,只是如今成了大姑娘了,想是人大心思也大了,二爷如今已经成家立业了,在这样下去,恐怕……” 李姨娘话说了一半便住了嘴,看着二奶奶,她想她话说到这份上,就是傻子也能听出她的意思了吧,二奶奶再不明白表姑娘是来做什么的,那就是猪! 可该她倒霉,她真就遇上了一位这么不开窍的当家主母,梦溪见她不说了,放下茶杯说道: “表姑娘和二爷兄妹情深,原是好事,只因长大了就变生份了,倒不好了,二爷喜欢表姑娘,表姑娘常来坐坐,二爷也会很开心,我们做人家妻妾的,不就是为了哄爷们开心吗” 梦溪说完,也不看脸已经有些绿了的李姨娘,又环视了一圈,接着说道: “好了,天也不早了,各位姨娘都退了吧,今个儿表姑娘要过来吃饭,我少不得要去厨房准备准备” 梦溪才不会给四位姨娘什么机会呢,她可没忘了李姨娘是怎么害她,今天她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刺激这些姨娘,叫你们平日里仗着二爷的宠,那么张狂,这会儿真正受宠的人来了,看你们怎么办。 她才没好心到要和四位姨娘联合起来对付表姑娘呢,就是二爷把大齐所有的女人都收进后院也和她李梦溪没关系,她凭什么要对付表姑娘,她也很乐见表姑娘嫁进来,看着她们窝里斗,那才精采,到时候就没有人顾得上她了吧,她也正好规划规划她的出府大计。 四位姨娘眼见二奶奶如此,无奈地退了下去,梦溪在他们退下后,并没有去后厨,表姑娘是谁,想吃她亲手做的菜,下辈子吧。 只简单地订了个菜谱,便让知夏去后厨安排人做,自己带着知秋回到了东厢,一进门便吩咐知冬道: “表姑娘来了,就说我在后厨忙碌,让表姑娘在厅里候着就是,等后厨菜做齐了,再叫我过去。” 知冬应了声,转身就要出去,梦溪忽又想起一事,忙叫住了知冬补充道: “一会儿,你出去直接把这东厢的房门从外面锁了,你和知夏就在外面候着” 知秋和知春不解地看着二奶奶,不知她家二奶奶干吗要把自己反锁在屋里。 “二奶奶,这不好吧,二爷见了会……”知秋吱唔着。 梦溪看了她一眼,没理她,迈步进了北屋,和大字拼命去了。 二爷此时已将表妹接到了萧湘院,两个人正坐在厅里下围棋,秀儿的两个贴身丫鬟冰心、玉心一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秀儿可是一脸的郁闷,她一进萧府就听姨妈说表嫂的东厢守得紧,谁也不让进,不知她天天在里面捅咕什么,但她秀姑娘是谁,表嫂的东厢能档着住她? 她早打定主意,今天就趁表嫂在后厨的空档进东厢看看,看看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喜欢什么,她也好想法子对付她,兵书上不是说吗:“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她对这位表嫂了解的太少,只知道市井间传言她骄纵跋扈,不守妇道,表哥尤其讨厌她,但冲那名声想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这敌情,她是一定要查的。 第78章 午餐 秀姑娘一进萧府,就想给表嫂来个下马威,一是让这个表嫂亲自洗手做羹伺候她,二是去东厢扫荡,可当她和表哥进了萧湘院,这位表嫂更绝,直接锁了门,两个丫鬟在门口守着,说钥匙在二奶奶那,二奶奶正在后厨为表小姐料理午餐。 张秀不解地看着表哥,萧俊也一头雾水,他自从半月之期一过,这还是第一次回来,他也不清楚这位二奶奶没事锁什么门,好象他这萧湘院里有贼一样,防着谁呢?可当着表妹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请表妹先到客厅候着。 秀儿本来打发知夏去取钥匙,但这笨丫头竟误会了她的意思,口口声声说,这就去请二奶奶回来陪表小姐坐,秀儿又不能在表哥面前纠正她只取钥匙就好,不用表嫂回来,眼睁睁地看着知夏转身要走,暗道:这表嫂当真回来了,在一边该有多碍眼,闹不好这位表嫂为了防她,干脆不做饭了,坐在一边看着她们,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后摇摇头,还是不值,和表哥独处的机会难得,绝不能让表嫂守在一边看着。那东厢房,她有的是时间过去,于是开口唤回做势要走的知夏,郁闷地和表哥来到了正堂大厅,下起了围棋。 知夏也是惊了一身的冷汗,她真怕这位表姑娘就在那等着,让她去请二奶奶,二奶奶可就在东厢屋里呢,她刚才做势要走,心可是贼虚贼虚的,一听表姑娘让她回来,如蒙大赦一般应了声,转身回到东厢门口候着。 一直到了晌午,守在门口的知夏见丫鬟来报,饭已做好了,她这才悄悄地打开东厢的门,回二奶奶饭已好了,梦溪起身简单打理了一下,便扶着知秋走出了东厢房,院子里早有丫鬟们端着拖盘等在那了,见二奶奶向大厅走去,便跟在了后面。 进了厅门转过屏风,抬眼见二爷和秀姑娘正在下棋,梦溪缓步上前,先给二爷请了安,转头对秀姑娘说: “表妹早来了,你看,怎么不派个丫鬟去厨房叫我一声,真是失礼了” “表嫂客了气,秀儿不是外人,有表哥陪着也一样的” 张秀端庄地坐在那娇怯怯地说道。 靠,脸皮真厚,这话也是姑娘家说的?梦溪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看着他们没下完的围棋,抬眼对二爷说道: “饭已备好了,二爷,您看……” 萧俊把棋盘一推,说道: “早就饿了,溪儿,表妹,先用饭吧” 这时红珠、红杏早已上前服伺二爷洗漱,冰心、玉心也过来伺候她们家的小姐。 梦溪这才转身命人支桌、摆饭,饭摆好了,萧俊、秀儿已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了,梦溪接过知春递过的湿帕,擦了手,站在萧俊身后,开始布菜,她先给秀儿夹了菜,这才给二爷布菜,萧俊见梦溪站在一边伺候他和表妹,心里不舒服起来,她伺候他是天经地仪的,但伺候表妹就有些委屈了,毕竟她是他的妻,想到这,便转头对她说: “溪儿也过来坐了吧,一起用饭,有红珠红杏伺候就是” 秀姑娘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只瞬间又恢复了自然,梦溪听了这话,心头一惊,暗道: “萧二爷,咱不带这样的,做人要厚道,你这青梅竹马一来,就想害死我!我今天坐了,明天我那恶婆婆立马就知道了,上次没事还找事让我跪了半个多时辰,这要是真乱了规距,还不得把我的小膝盖跪穿了,我又没碍着你们郎情妾意,你又何必相煎太急?” 想到这,缓步上前微微一福,淡淡地对二爷说道: “二爷,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婢妾不敢乱了规距” 梦溪早把一篇《女戒》背得贼熟,那是张嘴就来,萧俊一听这话,脸立时黑了下来,他没料到她会拒绝他的好意,他这是在表妹面前给她抬身份,他对表妹无意,本是兄妹之情,只是平日里溺爱些,这以后,对表妹的别样心事也略有所悟,这才想着在表妹面前厚侍她,断了表妹的念想,那知这个呆瓜这时候和他讲起妇德来。 秀儿本来听表哥让表嫂坐,心里非常不痛快,但一听表嫂自称婢妾,表哥竟没有反映,又高兴起来,暗道: “就说是表哥心里只有我,虽然你是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的,也只是为了冲喜,事急从权而已,表哥还不是让你自称婢妾,表哥心目中妻的位置一直是留给我的,唯有我才有资格在他面前自称妾” 想到这,温柔地看了她亲爱的表哥一眼,端端庄庄地坐在那不言不语地装起了大家闺秀。 萧俊沉思了半天,又加重了语气说道: “表妹不是外人,这是内宅,夫妻和睦,同桌用饭也是有的,溪儿上来坐吧” 梦溪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婢妾不敢,求二爷成全” 萧俊听了这个气啊,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到了桌上,黑着脸坐在那,干脆不吃了,红珠红杏更是吓得闭紧了嘴吧,一顿饭眼见就要吃不下去了。 一边的秀儿实在装不下去了,开口说: “表哥,表嫂说得也有理,表哥既然心疼表嫂,不如让表嫂下去休息便是,这样也成全了表嫂” 张秀特意将成全二字说得极重。 梦溪听了这话,哭笑不得,这位秀姑娘的脸皮和前世的芙蓉姐姐有得一比,揭下来给二爷纳鞋底是绰绰有余了,这是在古代,还是个姑娘家,这么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和人家的老公吃饭,还要把人家的老婆撵出去。 知秋、知春也在心里呸了一声。 红珠和红杏也吃惊地看着表姑娘,心道,这是姑娘家该说得话吗?她不是应该帮二爷劝着二奶奶坐了一起用饭才是?尽管是兄妹,打小一起长大不避着,可总是大姑娘了,就这么和一个有家室的爷们坐在一起用饭,也不怕传出去污了清白,摇摇头,这里没她们说话的份。 此时的萧俊,面对这样执拗的梦溪,一种发自心底的无奈,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坐了好半天,最后无力地挥挥手: “溪儿下去吧” “谢二爷成全” 梦溪说完,起身扶着知秋,直了直身板,缓步走出了大厅。 秀儿见表哥毫不迟疑地打发了表嫂,心中更加坚信表哥对她是“情比针坚”,娶了表嫂只是不得已,秀儿最善解人意了,她知道表哥娶表嫂是有苦衷的,她不会怨他的,她会一直无怨无悔地爱着他,等着他,直到他休了表嫂的那一天,秀儿此时看向表哥的眼神,更是温柔的要化了。 第79章 了悟 梦溪回东厢了,红珠、红杏忙走上前,重新给二爷换了筷子,秀儿也拿起筷子,在红珠红杏的伺候下,低头吃了起来。 萧俊吃了一口菜,皱皱眉,又夹了块点心,咬了一口,放在桌上,这绝不是她的手艺,心中暗恼,她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这么糊弄他。他的味觉和嗅觉都比常人敏锐,吃了那么长时间她做的东西,早喜欢上了,只是自从他去了后院,她就再没亲手做菜给他吃,不知什么时候,连粥也不做了,许是听说他将她送去的粥都倒了,生气了才不做了吧? 无论怎么挣扎,他还是无限地留恋她的美味,这段日子老太君那里去的勤,也是为了能吃上口她送去的菜,偶而几次去晚了,早被不长眼的三爷吃得一干二净,还一脸意犹未尽地看着他,那眼神,让他有几次差点把他给灭了。 很想开口让她做给他吃,可就是别扭得张不开口,他才不会让她知道他喜欢她的美食呢,昨天答应秀儿那么痛快,也是源自他心底的那份渴望,他一上午心神不宁,就是期待着这一餐吧,此时强大的心理反差,竟让他在桌边发起呆了。 看着桌上淡泊无味的饭菜,眼前闪过她刚刚从容离开的背影,那脚步缓缓的,却没有一丝迟疑,这让他恍然间有了一丝了悟,她不留恋这儿的一切! 她自称婢妾,对他恭敬有加,比红珠、红杏还要讲规距,甚至有时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她象供神一样供着他,可她却不再对他软语相求,不再为他洗手做羹,不再为他贴心地揉脚,不再为他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他和她,就象一个奴婢和一个神,这样的他们,怎么还能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她,已经在他和她之间筑起了一堵无形地墙,让他再看不到墙那边的风景。 难道她对他真的无情?眼前忽然浮现出大婚时的那枚元帕,以及元帕上的那朵小梅花,难道她、她真的心有所属,会是谁呢,是在她大婚前要了她的那个人吗?萧俊不由得想象着她温柔地依在别人怀里的样子,一念至此,手上青筋暴起,生生地坳断了手中的筷子。 “二爷!” “表哥,您怎么了?” 秀儿和红玉见二爷如此,惊的叫了起了,两人的叫声将二爷从沉思中唤醒,回过神来,才发现竟在表妹面前失态了,稳了稳心神,松开手,示意红珠换一双过来,又低下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秀儿见表哥如此,以为他还在为表嫂的事生气,忙安尉道: “表哥,凡事想开些,表嫂犯糊涂,也只是不能和您心意相通,不理解您的好意,您也犯不上为这点事生气,气坏了身体,倒不值了” 萧俊没抬头,只用鼻子“嗯”了一声。 秀儿见表哥已恢复了正常,又拿起筷子,跟着幽雅地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又放下筷子,仰脸冲表哥说道: “表哥,看来真是人言不可信,秀儿吃着表嫂做菜的味道,还不如秀儿家里的厨娘” 萧俊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吃着碗里的饭,好半天才听他说: “溪儿早就告诉你了,这只是下人嘴里瞎说罢了,你就是不信,硬要过来。” 听了这话,秀儿噘着嘴,哀怨地看了表哥一眼,表哥只是默默地吃着他碗里的饭,不再言语。 尽管表嫂走了,气氛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更有情调,想象中浪漫无比的午餐,竟因为表哥的沉闷,变得寡然无味,一起用饭的两个人更是味同嚼蜡。 知秋扶着二奶奶回到东厢,哀怨地看着二奶奶,叹了口气: “二奶奶不该就这么走了,由着二爷和表姑娘在那,二奶奶这次在表姑娘面前落了威风,以后她会蹬鼻子上脸的。” 梦溪白了知秋一眼,敲敲她的脑袋: “你就那么喜欢你们奶奶象奴婢一样在那伺候着,那样才真的落了威。” 接下来的日子,这二爷当真给秀姑娘拌住了,每日二爷只要一回府,不是被大太太请去用餐,就是秀姑娘来访,两人在正堂大厅里棋琴书画的,一直到掌灯,秀姑娘才回大太太处安歇。 二爷自然而然的又宿在了上房,其实二爷并非好色之徒,前一段时间,也是被二奶奶强留在上房,让他失了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强大的冲击,憋得急了,才撩镢子,出去撒欢,在后院腻了一个多月,竟让他有一种流离失所的错觉,内心非常渴望回到上房,渴望二奶奶开口请他回去。 只是他前世没有修行,娶了个脑袋缺根筋的傻媳妇,不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不知道从她嫁入萧家的那一刻,便被打上了他萧俊的烙印,他就是她的天,他不是看不到后院姨娘对她的慢待,这院里的奴才们对她的阳奉阴违,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她明白,这一切都源自他不给她撑腰,他要她明白,他的冷和他的宠有天壤之别,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女人,怎么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他就是要将她的骨头打碎了,催毁了,让她从此催眉折腰,象其他女人一样,懂得迎合他,讨好他,他想,如果她现在肯跪下来求他,向他献媚,不,只要她向他低头,软言温言地求他,他就会将这院里对她不敬的那些奴才全部打入十八层地狱,包括后院的姨娘,他要让她看到他力量的强大,他可以在这院里,不!是在整个萧府里翻云覆雨。让她看到他的宠可以让她过得体面,享尽荣华,让她从此呼风唤雨,成为真正的主母,只有经过这天堂和地狱的洗练,她才会明白,他是她的天,他对她的重要,才不会再忤逆他。 可是他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傻媳妇注定让他绝望了,没有去后院接他不说,还每天对他不闻不问,他当然也不好意思自己搬回来。 表妹的到来,成全了他,正好借坡下驴,又过起了从前的日子,每日从外面回来,便呆在书房和正房,只三五不时地去后院姨娘那里住一夜,可这位秀姑娘真不是省油的灯,二爷前脚刚进菊院,后脚就有丫鬟来报: “表姑娘来访,请二爷过上房一叙” 萧俊无奈,只得出来陪着,不知不觉对这个表妹有了疲倦之色,后院的姨娘更是跳脚骂娘。 第80章 二闯东厢 表姑娘总去张姨娘和李姨娘门前劫和,把这二位气得直跳脚,尤其李姨娘,秀姑娘入府之前,二爷可是天天宿在她那,自从秀姑娘来了,二爷便回了上房,偶而来菊园,一句话没说完,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秀姑娘遣人请走了,气得她每天在菊园跳脚骂娘,摔东摔西的,就差把菊园砸了,然后闹到秀姑娘屋里去,将那个狐狸精大卸八块。 这时她不由得怨起二奶奶来,这二爷天天在上房住着,也只有她能见得着面,说得上话,又是主母,怎么也不劝劝二爷,就这么由着他的性子,这男寡女的,就那么在一个屋子里,有伤风化,败坏家风,让这一园子的奴才看着,成什么样子。 罢了,腿长在自已身上,二奶奶不过来,那她去找她好了,虽然她们没有共同的利益,但秀姑娘终是她们共同的敌人,这秀姑娘入府,受威胁最大的人,便是她二奶奶了,秀姑娘的心思,这整府的人都瞧的清清楚楚,她盯的可是主母的位子,真要让这秀姑娘得逞了,她们做姨娘的,不过是被夺了宠而已,她二奶奶却只有下堂的命了,二奶奶要妻位,她要专宠,她们还是有联盟的基础的,不,应该是二奶奶主动联合她们才对,但现在二奶奶糊涂地看不清这一点,以为她是八台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又将二爷的病冲好了,是功臣,是二爷的贵人,有老君宠着,没人能把她怎样,那是她见识浅,还不知道那大太太的手段! 这二奶奶,脑瓜这么不开窍?要不怎么空有那花容月貌,却讨不来二爷的欢心,就那么被二爷凉在东厢里,这秀姑娘一进府,更是每天龟缩在东厢房里不出来,嗨,摊上这么个不开窍的主母,少不得她这聪明人在她耳边多费些口舌去提点她一下才是。 李姨娘想通了这一节,便约了其他几个姨娘主动过来求见二奶奶,来了几次,二奶奶不是身体不舒服,不想见客,就是凑巧被老太君叫去解闷,除了请安的时间,便找不到她的影子。 无奈之下,几个姨娘只好借着每天请安时话里话外地提点二奶奶,表姑娘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在爷们屋里不好,真污了清白,少不得会闹着要二爷负责任,表姑娘可是当朝御史的嫡亲女儿,那身份,是做不得妾的,但都被二奶奶巧妙地带开了话题,说得狠了些,二奶奶最后一句话: “表姑娘可是萧府的表姑奶奶,是二爷和大太太的心尖,来我们院里,是娇客,这后院的奴婢们都仔细伺候了,谁得罪了她,后果自负” 二奶奶特意把奴婢两个字咬得贼响,把几个姨娘憋在那,脸都绿了。 这边二奶奶脑瓜不开窍,那边二爷又见不着,表姑娘更是惹不起,任这李姨娘有通天的诡计,一时也拿这位厚脸皮的秀姑娘无可奈何了。 拿主子没辙,并不是就怕了主子的奴才,一来二去的,便把一腔的怒气撒在了秀姑娘的奴才身上。 这些日子,李姨娘和张姨娘合伙叼难起表姑娘带过来的二个奴婢来,冰心玉心本来就辣,有小姐和大太太在那,几个姨娘算啥,她们小姐可是这院里未来的主母,现在就被姨娘压下了,那以后还怎么混,于是这两个丫头便和各院的姨娘、奴才们明争暗斗起来,一时间闹得二爷的后院鸡飞狗跳,整个萧湘院也只剩下东厢房那一快清静之地。 至于梦溪呢,什么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在爷们屋里不好,表姑娘自己个愿意败坏名节,关她屁事,梦溪的原则是只要表姑娘不招惹东厢房,一切皆由着她。表姑娘来了,只要二爷不传,表姑娘不请,梦溪从来都不出东厢的门,只在北屋练大字,要么去后院药房配药,这一段时间,她又研究起香料来,当然了,表姑娘是想不起来请她过去的,萧俊自从那次午餐争执后,便再没让梦溪过去伺候过表姑娘,大家倒也相安无事。 放着两个奴婢在二爷的后院闹,秀姑娘倒一心一意地管理起萧湘院来,一时间,俨然成了这萧湘院的正主,这一院子的奴才里,除了东厢房的丫鬟、婆子她使不动外,剩下的都被她吆来喝去的,连红珠红杏都被她支的溜溜转,弄得整个萧湘院乌烟瘴气,天怒人怨的,但见二爷不闻,二奶奶不问,这些做奴才的也是敢怒不敢言。 张秀每天都派小丫鬟在二门盯着,二爷一回来,她就立刻来萧湘院报到,当然了,她也觉得天天过来不好,人家还是黄花姑娘呢,总要有些脸皮,时不时的缠着姨妈请表哥过去,这种事大太太当然是很乐见的,在她心中秀儿俨然已经是她萧家的媳妇了,她当然不会介意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在爷们屋里是不是有伤体统了,这夫妻吗,当然是感情越深越好了,只可惜她姐姐调教出来的女儿太过重视那礼教,太守规距了,每天只知道和俊儿在屋里谈些什么棋琴书画的,附庸风雅,那东西还能当饭吃?秀儿要是能够找机会和俊儿生米做成熟饭,到老太君那一闹,她在后面帮衬着一推,不愁这个碍眼的二奶奶不下堂,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商贾的女儿,怎么能和当朝御史的女儿相比! 这人心呢,从来就是不知足的,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要不怎么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呢,再说这张秀每天来这萧湘院,刚开始还仔细些,日子久了,见二奶奶和姨娘们都不敢说什么,也就更加坚定了她成为萧湘院女主人的信心,这东厢自然就成了她的心事之一,她进了几次都没进去,便成了一块心病,更坚定了非进不可的决心。 就象那小母狗看好了一块地盘,一定要去围着撒了尿,宣布这块地盘所有权归她一样,秀姑娘一直想着这萧湘院早晚是她的,那东厢也不例外,她去看了,便放了心,现在看不到,就好象这萧湘院里还有一块地方不归自己所撑控,那怎么行? 这一日,趁二爷没在院里,秀姑娘破天慌地的过来看表嫂了,可也凑巧,二奶奶不在,东厢的门又上了锁,表姑娘看了看候在一边的知夏、知冬说道: “我这些日子过来,竟一直没见表嫂露过面,想一想也有些日子没见表嫂了,当真有些想她了,这大夏天的日头长,左右没事,今个儿我们姑嫂俩怎么也得好好聊聊,知夏,你们奶奶出门时说没说去了哪里,你跑趟腿,去请表嫂回来,说我就在这院里等她” “回表小姐,二奶奶和知秋知春一早就出门了,没说去哪里” “通共这么大的萧府,她没说,你就一个院一个院给我找,找到了,就说我想她了,就在这东厢门口等她,红珠,搬把椅子过来,再抬个小矶出来,上壶茶水” 知夏见此情形,只得硬着头皮应了,转身出了萧湘院,找二奶奶去了。 这边红珠早已搬出了一把椅子放在东厢门口,那头两个小丫鬟也抬出一个小矶,上了茶水,秀姑娘便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在喝起了茶,今天,她是铁了心和表嫂耗上了。 第81章 观棋 秀儿铁了心要进东厢,趁表哥不在,来到萧湘院,见二奶奶不在,东厢的门又锁了,便命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那等了起来。这边又命知夏去寻二奶奶。 知夏见秀姑娘如此,只得硬着头皮地出了萧湘院,去找二奶奶,上哪找?二奶奶就在北屋里练大字呢! 原来和秀姑娘一样,梦溪也在萧湘院大门外放了个小丫头,只要一见这秀姑娘过来,便会飞快过地回来报二奶奶,每次秀姑娘来,只要二爷不在,梦溪便命人关门上锁,她或都在东厢看书、练字,或都去后院配药,前窗有帘子挡着,看不到里面,任秀姑娘怎么聪明,也猜不到她竟会将自己反锁在屋内,梦溪这么做,不是怕了秀姑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实在懒得在这位不知天高厚的秀姑娘身上浪费心思。 出了萧湘院的门,知夏回头看了看,见左右没人跟着,索性按二奶奶的吩咐找地方躲了起来。 张秀在东厢外等啊等,眼见着太阳偏了西,茶水都喝了几壶了,嘴里都喝出碱味了,还不见知夏回来,那二奶奶更是没有影子,又打发知冬去找,这知冬一出去也不见了影,一直等到二爷回来了,知夏和知冬也没把她们二奶奶给找回来,反倒她们也不见了影,萧俊进门一见表妹坐在东厢门前,红珠等人立在一陪着,心下暗惊,她又惹了什么事?让表妹睹在门口,眼睛扫了一圈,不见她的影子,随口问道: “表妹怎么坐在院子里,不进屋去” 秀儿干坐了一下午,早把来时的那份雄心壮志给熬干了,见表哥问起,嘴一噘,眼圈红了起来,幽怨地说道: “表哥,秀儿今个想表嫂了,过来瞧瞧,可秀儿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也不见表嫂的影子,不知表嫂去了哪里。” 萧俊更不知梦溪去了哪里,他就在这院里住着,每天都难得见到她的影子,此时听秀儿这么说,也奇怪一个大活人,怎么找一天也找不回来?只要随便传一声,她在哪个院儿,立马就会有奴才传话回来了,这萧府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闭塞了?心下疑惑,但也不好在表妹跟前说什么。 “溪儿早晚会回来的,表妹先到厅里等吧,外面风大” 和表哥独处要比进东厢重要多了,左右表哥白天不在府里,这东厢,等明天再来不迟,她有时间天天过来,就不信表嫂能天天躲起来不见她! 想到这,起身命人收了椅子和小矶,和表哥来到了厅里,干坐着无聊,两人又下起了围棋,正下着,梦溪扶着知秋走了进来: “让表妹久等了,我今个儿去北边的亭子转转,见风景不错,便坐在那欣赏起来,想不到竟睡着了,叫知夏知冬好找,这不,听说表妹想我了,紧赶紧地回来了” 梦溪一边说着,一边又上前给二爷见了礼。不等二人开口说话,便坐在了萧俊边上,看起了二人下棋。 “秀儿找表嫂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日子不见表嫂,想表嫂了,想去表嫂的屋里坐坐,这不,等了一下午,不见表嫂回来,表哥便让秀儿来厅里等表嫂” 梦溪听了,只微微含笑地冲她点点头,又端端正正地坐在那看二人下棋。 见表嫂坐在表哥身边,张秀心里这个不舒服啊,表哥这段时间忙于家族事务,归来的是越来越晚,有时甚至在外面用过晚饭,天都擦黑了才回来,今天难得回来早些,有时间独处,当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啊,怎么就多了这么一个表嫂,坐在那象个木头,要多碍眼有多碍眼。 偷眼看看表哥,心道:表哥怎么不让表嫂回去,象往天一样,只有她们两个人多好。虽然表哥话不多,她说十句,表哥才能应一句,但只要表哥能坐在一边陪着她,专心地听她说,她心里便是满满的甜蜜,现在多一个表嫂,竟让她有些不会说话了。她倒真忘了人家才是正了八经的拜过堂的夫妻。 萧俊此时心里也不舒服,被梦溪在一边看着和表妹下棋,感觉浑身难受,但他可不敢在表妹面前要求她做什么了,上次午餐的事情让他真正领教了他这个自称“婢妾”的妻,平日里看,对他谦恭有加,娇娇弱弱的,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你说重一句,她就忙着认错,求你责罚,再重点,她就跪在地上给你磕头,再重了,她就晕给你看,可就没见她真的顺着他的心事作事,骨子里,却有他萧俊折不断摧不毁的东西,见她在边上坐着,哪敢再说她什么,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秀儿下着棋。 一盘棋终于下完了,秀姑娘输了二个子,不依不饶,一定要再来一盘,萧俊起身说道: “溪儿陪表妹下吧,我看着就是” 张秀吃惊地看着表哥,她才不愿意陪表嫂浪费时间呢! “二爷和表妹接着下,婢妾在一边看着就好,婢妾不会下棋,连看都看不懂,这么多黑的白的围来围去的,怎么就分出了输赢” 梦溪见二爷看过来,明眸微动,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朱唇轻启,和声细语地说着。 张秀一听这话,那个气啊,不懂你在这装什么,象木头似的坐在那,不知有多碍眼,闹得她和表哥说话都不方便。 萧俊还真不知梦溪不会下棋,疑惑地看着她,不会下棋?那她坐在那看了半天,那个认真劲,看什么? 梦溪也冤啊,她是现代人,哪学过这劳什子,还不是你表妹说想我了,我才巴巴的过来坐在这让她看吗?见两人都在看她,不觉也有些羞涩,脸微微一红说道: “婢妾是听说表妹想婢妾了,才过来陪表妹的,你们继续下,婢妾在一边陪着就是,红珠,给二爷和表妹换壶热茶” 瞧见梦溪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二爷一时竟失了神,哪还有下棋的心。 那秀儿更是,有这个不开眼的表嫂在一边也不说走,只说陪着,哪还能静下心来下棋,三人坐着说了会话,张秀第一次,没有等到天黑就离开了萧湘院。 接下来两天都是如此,张秀下午想去东厢房,就是找不到表嫂,等表哥回来了,表嫂也回来了,二奶奶又在那端端庄庄地坐着,象木头一样看着两人聊天下棋,到第四天,这张秀也回过味来,只要她到东厢招惹表嫂,表嫂就会过来陪着她,夹在她和表哥中间,要有多碍眼有多碍眼。 果然,第四天,秀儿下午没来闹东厢,傍晚表嫂也没过来,萧俊竟也明白了梦溪的心思,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这两天他回来的都很早,他发现有她温顺地坐在旁边,即使不说话,他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更是难得有与她这样和平相处的美好时光,已经没有了第一天那种如芒在背的紧张,今天更是早早地便回来了,见她没来,心里不觉有些失落。 第82章 礼物 秀儿有的是时间,就不信,表嫂能躲着她一辈子,她天天过来,早晚有让她抓到的时候,于是打定主意天天过来,这样连着三天,她下午来东厢折腾表嫂,表嫂晚上便温顺地陪在表哥身边看着他们下棋聊天。 表嫂连着观了三天的棋,秀儿发现,表哥这两天偶而看向表嫂的目光,充满了柔和,已没有了那次午餐时的冰冷,这让秀儿暗暗心惊,有一件事情,是秀儿心里不得不承认的,那就是表嫂的花容月貌,她是比不过的,表嫂虽没有她那样玲珑的身段,但表嫂毕竟比她小两岁,假以时日,不愁不出落的妩媚动人,那时候,表哥还会对她这么冷吗? 表哥注视表嫂的眼神,让秀儿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她一进萧府便听说,表哥和表嫂水火不容,表嫂自进门就一直被冷在东厢,这些日子,表哥对表嫂的冷,她是亲眼所见,想不到,只短短三天,表哥看向表嫂的目光就有了些许改变,这样下去,表哥会不会被表嫂的花容月貌所打动? 不行,她决不能再让表嫂这样坐在表哥身边陪着她们下棋聊天,不说表嫂在这里碍不碍眼,单从她的内心讲,也绝不能让表哥对表嫂产生好感,哪怕一丝一毫,都会在她和表哥以后的婚姻生活中埋下阴影,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通了这一节,接下来的日子,张秀再也没敢去东厢招惹表嫂,只是继续在萧湘院里作威作福,倒把眼睛转移到了姨娘身上,她早晚要做这院里的主母,一定要让这几个姨娘对她府首称臣才行,秀儿很聪明,她知道,她不能同时树起五个敌人,一定要先拉笼几个,表哥最宠李姨娘和张姨娘了,这两人便是她最大的隐患,联合大姨娘、二姨娘以及红玉对付她俩,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打定了主意,一时间,秀儿在二爷的后院唱起了三国,折腾起张姨娘和李姨娘来,俨然忘了前院还有个主母。 秀儿不招惹表嫂,不是她真的忘了,也不是说她放弃了,只是她一直没想出好主意罢了,她不急,她有时间慢慢的想。她秀儿从来就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她一定要在表哥的目光注意到表嫂的美丽之前,将表嫂赶出萧府。 秀儿不招惹东厢了,梦溪又过起了平静的日子,她这些日子除了陪老太君解闷,大部分时间都安心地待在东厢,深居简出,任二爷的后院风起云涌,她只笑看庭前花开花落。 转眼便到了七巧节,梦溪早早便起了,给老太君请过安,回到萧湘院,只见红玉和四个姨娘已经在厅外候着了。 待二奶奶坐定,几人一起上前请了安,便站在了两边,梦溪左右看看,开口说道: “今个儿是七巧节,也难得我们女人有个节日,各位姨娘也别站着了,都坐了吧,红珠,给几个姨娘和红玉看坐” 几个姨娘一听这话,愣了一下,抬眼看看二奶奶的脸色,是真心让她们坐,又谦让了一番,这才坐了下来,待姨娘坐了,梦溪才看着大姨娘问道: “往年七巧节这院里可有什么规距?” “回二奶奶,也没什么规距,老太君晚上要设家宴,因为是女人的节日,所以连姨娘也一并请了,二爷便没在院里另设宴席,只是各房里的丫鬟婆子们高兴了,凑些份子庆祝庆祝” 梦溪听了,不觉暗叹,这古代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即使有,也都是为男人们准备的,难怪这后院的女人们闲得发慌,每天斗来斗去的,要是让她们都象21世纪的女性一样,每天朝九晚五,动不动还被老板压榨剩余价值,加班到零晨,大概就没精力斗了吧?这不仅让她想起前世的扑克来,不如让下人做了,大节日的,教会几个姨娘玩,一起热闹热闹,数一数,正好四个姨娘,整够一桌。 想到这,抬头刚想吩咐红珠去准备,一转眼正对上李姨娘和张姨娘热切的眼神,一脸的渴望,心头一惊,这两个人这些日子,可是吃了秀儿不少亏,这么看着她,什么意思?又想抬她出去做炮弹?到嘴边的话生生地改了口: “既然这样,就按往年的规距来吧,只是难得我们女人的节日,也都别太亏了自己,各位姨娘喜欢乐和乐和,就在自已院里闹一闹,也别讲那么多规距,我们女人这一辈子,也不容易,我已吩咐后厨做了些乞巧果子,一会散了,分给各院带回去” 梦溪说完,又想起七巧节晒衣服的事,刚想张嘴嘱咐大姨娘,只见李姨娘说道: “二奶奶,前些日子,二爷赏了各院上好的云锦,婢妾见这么好的料子,也只配二奶奶的身份穿,婢妾穿着倒给糟蹋了,便贪了几个黑,赶着七巧节前缝制了出来,孝敬给二奶奶,二奶奶瞧瞧合不合适,婢妾手拙,二奶奶见笑了” 李姨娘边说边示意一边的白菊将手里的拖盘呈了上来,知秋忙上前接了,呈到二奶奶跟前,梦溪伸手掀开拖盘上面的方巾,取出衣服,抖搂开一看,是一件藕绿色云锦吉服,领边、袖边、下摆都精心地绣着碎叶花纹,与胸前清雅脱俗的百合遥相呼应,一看便是花过心思的,梦溪不仅暗赞这李姨娘的女红,随口说道: “李姨娘好手艺,真是难得,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了” 边说边示意知春收了,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张姨娘上前,竟送上了一对镶嵌珍珠的镂空银钗,一看也颇值些银子。 梦溪不解地看向这两位姨娘,太阳不仅打西边出来了,竟下起了红雨。 不管怎么说,总是两位姨娘的一番心意,梦溪吩咐知春上前收了,又命知秋打赏了两人。 大姨娘和二姨娘有些不自在了,她们压跟没想到过节要送主母礼物,现补都来不及,坐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吱唔了半天,脸也红了起来,张姨娘和李姨娘带着丝丝笑意地看着两人。 梦溪扫了一眼,心下了然,只做不见,接着刚才的话题,又吩咐各院把衣物都拿出来晾晒一下,便和几个姨娘聊起了七巧节的一些习俗和趣闻,刚说了一会儿,只见三个小姐打扮的整整齐齐地走了进来,梦溪见了,便吩咐姨娘们退下,让她们回院里准备晚上的家宴。 第83章 童心无邪 梦溪见三个姑娘过来了,便将几个姨娘和红玉打发了,只留下三个女儿在上房玩,相对于心机深沉的姨娘,梦溪更喜欢这三个可爱的女娃,和她们在一起,总能让她忆起前世童年的快乐时光,那也是她今世珍藏在心底唯一的快乐,虽然几个姨娘暗地里嘱咐这些孩子防着她,但女儿们对她的疏离和戒备都写在脸上,不时地在她真诚的诱导下,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倍显可爱,让她暗叹真是儒子可教,当然了,她这不是诱导未成年人犯罪,只是诱导她们从小学会用真心待人,邓小平不是说吗,“培养新人,要从娃娃抓起!” 三位女儿一一上前给母亲见了礼,便在婆子的引领下,规距地坐在了一边,这些日子的接触,面对母亲,三个女儿已经没有了初时的拘谨,她们发自内心喜欢这个和蔼的母亲,她不仅象天仙一样让人看着舒服,还会说好听的故事,做好吃的点心,对她们说话总是柔声细语,偶而会轻轻地将她们拥入怀中,让她们发自内心感到一种温暖,一种亲情,一种宠爱,这么好的一位母亲,不知道姨娘为什么一定要说她坏,说她心如蛇蝎,这让三个姑娘想破了头,也不明白,但通过自已双眼和亲身的感受,让她们幼小的心里渐渐产生了一簇叛逆的火苗,开始知道在姨娘面前,隐瞒在母亲这的一切。 见女儿坐好,梦溪便吩咐知秋将早已准备好的加了香的荷包、帕子赏了下去,命丫鬟上了点心、果子等,要女儿们不要拘束,又在那教起了七巧节歌谣: 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 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 终是孩子,不一会,气氛就热烈起来,看着三个姑娘在院子里唱着,跳着,梦溪遗憾她不能容入其中,此生再也感受不到这份无邪的快乐。 吩咐知春带着几个孩子玩,梦溪领着知秋来的后厨,厨娘见二奶奶过来了,忙上前说: “二奶奶,奴婢已按您的吩咐,备好了乞巧果子,二奶奶的心思真玲珑,花样百出,奴婢照着你说的样子做出来的果子,不仅花色新鲜,味道也比往年好,对了,奴婢还按你的要求备好了料,都放这了,二奶奶还想做些什么?” 梦溪上前一一看看了,便吩咐厨房将做好的乞巧果子用食盒分装了,派人给各院送去,然后用厨房备好的料和知秋亲自动手做起了七巧果子,她很享受亲自下厨的时光,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得一点点生活的气息,感到一点点真实。 梦溪命人先将绵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和好后捏塑出牡丹、莲、梅、兰、菊各种花样,梦溪还试着捏了些小动物等,最后用油炸成金黄色,乞巧果子便做成了,命人用食盒分装了,给老太君和三个姑娘分别送过去,剩下的,让丫鬟端着,随在后面,一起送到了东厢。 梦溪用过午饭,在东厢小睡了一会儿,起身后,开始准备晚上的家宴,知秋手巧,只一会功夫,便为她绾起了一个百合髻,选了一支镂空兰花珠钗,斜插在鬓角,垂下串串珠帘,随着梦溪的轻动,在额前荡来荡去,那边知春已找出一件正红色牡丹宫缎吉服,梦溪见了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不过一个家宴,又没外人,没必要那么隆重,把这件换了,我上次穿的那件淡蓝色百合织锦吉服就挺好,素雅又不失体面” “二奶奶快别这样,虽不是什么大节,但因为是女人的节日,姨娘们都被邀了参加的,这个时候穿正红色才能彰显您的身份,让姨娘们知道,这院里,只有您才能穿得起这正红色,也好让她们的心思收敛些” “那件淡蓝色百合织锦吉服就好,快些,别去的太晚,让大太太挑出毛病” 梦溪看了一眼忠心的知春说道,语气虽轻却充满了不容质疑,在萧府,正红色不属于她! 知春见二奶奶态度坚决,只得无可奈地按二奶奶的意思,将红色吉服收了,伺候着二奶奶换起衣服。 收拾妥当,扶着知秋,出了东厢房的门,几个姨娘早已等候在外面了,一个个都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几个姑娘也精心地妆扮了,穿了新衣,由婆子领着。 看看人家,又低头看看自己,是有些素气了,她还真没想到几个姨娘会这么重视这个家宴,大概是想晚宴上在二爷面前一展风采吧,暗悔她有些大意,竟忘了已有些日子见不到二爷的姨娘们的心思,闹得她和姨娘一比,显得太出格了,这样不好,想转身回去换套艳一些的衣服,又觉那样太落威,被姨看着,倒笑话了去,脚步迟疑了一下,淡然地走了出来。 大姨娘见二奶奶出来,忙上前来扶了她,一行人出了大门,外面早已备好了轿子,分别上了轿,向寿禧堂走去。 萧府的家宴一般都在老太君的寿禧堂,只有宴客时,才会在外面大客房中操办,梦溪带着三姑娘等人进来时,发现表姑娘早已经过来了,正坐在老太君身边说着话,一看便是精心的画过的,当真是玲珑妩媚,人比花娇。 梦溪带着几个姨娘上前请了安,便在老太君的另一边坐了,几个姨娘和红玉都站在了她的身后,看看秀姑娘,怎么这古代的女人一天到晚没事做,竟这么爱打扮,不过一个家宴,现在倒更显得她有些格格不入了,正暗自后悔,老太君的话传来: “溪儿今个儿,可是素气的过了头,怎么也不妆扮一下,你看看,秀姑娘画得多好” “老太君说得是,孙媳正后悔着呢,原以为只是姑娘们的节日,没怎么妆扮就出来了,那想竟这样隆重,孙媳以后多加注意就是” “你啊,平日里也是个不爱妆扮的人,年轻轻的,让人总觉得有一股子老气,原该活泼些才是。” 老太君看着梦溪,叹了口气。 秀姑娘在一边冲表嫂嫣然一笑,又娇声细语地哄起了老太君,梦溪只在旁边小心地应着。 三个姑娘早上前腻在了老太君身边,太奶奶长,太奶奶短地叫着,一时间倒夺走了秀姑娘的风采。 第84章 未雨筹谋 老太君和三个姑娘正聊着,大太太在姨太太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梦溪忙起身见礼,秀姑娘也站了起来,娇滴滴地迎了上去,大太太宠溺地拉着她的手走过来,给老太君见过礼,便坐了下来,众人又过来一一给大太太见过礼,这时,大爷萧青的二个女儿也在婆子的带领下过来了,见过礼后,梦溪吩咐知秋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拿了出来,二个姑娘忙伸手接过谢了,萧春等三人见大太太进来,这才从老太君身边挪开,过来给奶奶见了礼,拉着大爷家的二个姐姐,五个人一边说笑去了。 三爷萧韵也早早地从学塾里回来了,见过礼后,一起坐在厅里小声地说着话,等着大老爷和二爷回来。 此时,大老爷和二爷正在大老爷的外书房谈论,哪有一点过节的心思。 “二叔竟然保了太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父亲怎么不早告诉俊儿?” “这事我和你奶奶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那时俊儿一直病着,怕你操心担误了养病,你奶奶便使人瞒着你,你二叔想是这些年一直挂着闲职,不甘寂寞了,去年背地里托人走了太子的门路,外放扬州府尹,当时我和你奶奶本想通过静妃给你二叔谋个实职,正筹备间,你二叔外放的旨意便下来了,你奶奶当时还以为是皇恩浩荡,高兴的不得了。直到不久前,燕王的呼声越来越高,眼见欧阳世家已依附燕王,又有皇太后支持,朝中大臣争相归附,大有与太子一争之势,你二叔才害了怕,来信说了实情,让我和你奶奶早做打算,太子的门生周隐几次请你二叔为我和他牵线搭桥,都被我以事务繁忙婉拒,但这终不是长久之计” “二叔怎么这么糊涂,我萧家之所以昌盛至今,全仗尊循祖宗遗训,历代皇权更迭,我萧家从不参于党争,一直保持中立,最后赢得历代新君的恩宠,才得以延续至今” “俊儿说的是,你奶奶初闻此事,险些背过气去,这次俊儿大婚,你二叔怕你奶奶责备,竟不敢回来了” “李瓒听说俊儿病好了,诚邀我们平阳四公子一聚,要为俊儿压惊,说了几次,只因李瓒已做了太子的幕僚,在这多事之秋,俊儿不想和太子走得太近,都以身体尚未行恢复为由推掉了,不想二叔却已明言保了太子。平心而论,太子宅心仁厚,在这太平盛世,不失为一个好皇帝,太子在储位多年,没有失德的地方,又深得谨帝喜爱,保他也不为过,只是这燕王有太后支持,权臣归附,常闻此人心狠手辣,对于异已,从不容情,倒也不失为乱世的一代枭雄,一旦燕王得势,决不会象太子那样宽容,对太子的余党一定会痛下杀手,斩草除根。纵观朝堂之上,瞬间风云变幻,不到最后一刻,谁敢断言会鼎落谁家,鹿死谁手呢,二叔,二叔实在不应这么早就把自已,把我们萧家绑在了太子的战车上。” “俊儿说得及是,前些日子,青儿回来时,我也和他做了些筹划,只是我萧家树大招摇,如没什么万全良策,一旦燕王得势,我萧家这场劫难是在所难免了,只希望有静妃从中周旋,我萧家能留下一脉,便是天大的幸事了,真是做孽啊” 书房中一时静了下来,良久,才听萧俊说: “俊儿一直觉得这次病的奇怪,自身体恢复了便着人暗中把俊儿发病前后接触的人和事都理顺了,暗中排查,虽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却得到一个消息,就是南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矿藏,说是比欧阳世家掌握的天通山矿藏还要大上几倍,俊儿一得知此事,便命人封锁了消息,前几日已派出几路人马南下,准备做详细的调查,争取在欧阳家之前能拿到第一手资料,父亲,我们不如就用这个矿藏来一个投石问路,一石二鸟之计” “俊儿此话怎讲?” “李瓒未做太子幕僚之前,我们曾谈论过当朝形式,李瓒曾说,当今圣上对四大世家掌控大齐经济、暗中参于皇权党争日渐不满,有暗中扶植新宠以制衡世家之意,俊儿想用奶奶母家的姓氏,化名上官俊,请静妃姐姐从中斡旋,有萧家背后财力的支持,以上官家的名义拿下南方的采矿权,正好用来一探圣意。第一,按说大齐矿业一直由欧阳世家所掌控,这次发现新矿如无例外,理就归欧阳世家掌管,但如果谨帝真有扶植宠之意,我们拿到采矿权的机会就会大一些;第二,如今欧阳世家归附燕王,如果谨帝仍有扶持太子之意,那这采矿权我们就一定能拿到手,谨帝这么做,至少能起到抑制燕王势力的作用,我们也可以趁机从欧阳世家的碗中分一杯羹,果真能如愿的话,父亲,俊儿愿择日南下,以上官俊的名义另起炉灶,将我萧家在南方的部分粮食生意也从明面上转移,来一个移山填海之计,这样,今后太子继位最好,即使燕王继位,抓不住我们萧家真正的命脉,也不敢擅动我萧家,只能拿二叔出来敲山镇虎,以警示萧家,我萧家至少不会有灭门之灾” 听了萧俊的话,大老爷沉思良久,终于点点头说道: “俊儿说得有理,这也不失为一上策,只是眼看快到八月初八你奶奶的寿辰了,俊儿不妨在平阳先运做一下,南方的事情,等你奶奶过了寿辰,再做打算,谨帝正值壮年,这路还长,不急在这一时” “俊儿听父亲按排” 大老爷抬头看了看天,才想起今天是七巧节,老太君安排了家宴,上午大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早些回去,免得被老太君埋怨,连忙说: “光顾谈论了,你奶奶今天安排了家宴,让早些过去,天也不早了,我们快些过去吧,晚了你母亲又要念叨,外面的事情,今后就别在老太君跟前提了,人老了,经不起折腾,让她老人家能安心地享几天清福,也是做儿女的一片孝心。” 萧俊忙应了声,随着大老爷一起出了书房,由小厮领着,直奔老太君的寿禧堂,两人进门的时候,都快掌灯了,众人早就饿了,见大老爷和二爷进来,忙起身见礼,简单地聊了几句,老太君便命人传饭。 因为是女人的节日,老太君破例没让媳妇们伺候,让都坐了,由婆子伺候,姨娘和姨太们又另开一桌坐了,坐定后,梦溪才发现不知是不是大太太有意安排,老太君坐在主位,右手是大老爷,左手是大太太,大老爷下首本应是萧俊,却是萧韵坐在那,萧韵下首是大爷二爷的几个姑娘,秀姑娘坐在了大太太的下首,萧俊则坐在秀姑娘身边,这样梦溪只好坐在萧俊的下首,萧俊正好坐在她和秀姑娘的中间,老太君竟也没说什么。 第85章 七夕作诗 大太太有意将二爷安排在秀儿和梦溪之间,老太君竟也没说什么,秀儿是大太太的亲外甥女,大太太挺她梦溪是知道的,让她猜不透的是,老太君对秀儿的态度怎么也这么暧昧?摇摇头,专心地用起了家宴。 由于有老太君和大老爷在,没有象梦溪想象那样觥筹交错,高谈阔论的场景,众人都不声不语地吃着,尤其那些姨娘和姨太们,即使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好没意思。 吃过酒后,撤了桌,老太君便命人在园子里摆上了七巧果子、茶、酒、瓜子、花生等食物,不愧是世家,尽管没有现代的电灯,园子各处掌了灯笼,竟也照得和白昼一样。一家人围着坐了,低声地聊起了七巧节的一些传说,老太君见孩子们都很拘束,气氛一点也不热闹,便对大老爷说,你在这,孩子们都放不开,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有孩子们陪我坐在就行了,大老爷也真累了,在这只为母亲高兴,听她这么说,便起身告辞回去了,大太太也跟着告退去伺候大老爷。 大老爷、大太太一走,园子里立时热闹起来,尤其萧韵和五个姑娘,已猜起了迷语,只见大爷的女儿萧英站起来说了一个迷面: “千根丝,万根线,落在水里就不见”猜一物。 萧春站起来抢着说道:“是日光” 萧英摇摇头,又猜了两个都不对,梦溪已经猜出是什么了,但坐在那不想说,她觉得还是坐在这听着就好,别出什么风头。 萧韵大声道:“是雨。” 见萧英姐点头,萧春后悔得直剁脚: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也出一个大家猜,谁猜对了,这个花就赏给谁”萧春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一枝花。 在坐的众人一听,轰然大笑。 待静了下来,萧春说道:“此物大而轻,肚里火烧心” 萧韵大叫:“灯笼” 萧春听了直跺脚,瞪着三叔,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枝花,才不给他,二爷上前抱起萧春放在了腿上。 我替春儿出一个:“尖长嘴,铁刺骨,咬一口,走一步” 萧韵想了半天,摇摇头。萧春示威似的看着三叔。三爷用手撕开嘴,向她做了个鬼脸。 秀姑娘张嘴说道:“是炉钎” 萧俊摇摇头,秀姑娘又坐在那皱着眉。 见众人不语,梦溪忍不住说道:“是剪刀” 萧俊听了,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示意猜对了。萧春见父亲点头,把手里的花递给了母亲,一边朝三叔瞪眼一边说。 “母亲猜对了,这支花送给您” “春儿真乖” 梦溪微笑着说道,示意知秋上前把花接了过来。 见表哥对表嫂赞赏地点头,秀姑娘很不是心事,眼珠一转,忽然想起表嫂不会下棋,想必她棋琴书画都不行,一个商贾的女儿,能会什么?大概只会做饭吧,要不怎么见天的往厨房里跑,猜迷也不是秀儿的专长,在表哥面前,一定要扬长避短的,想到这开口说道: “这么充满诗情画意的夜晚,没有诗怎么成,我们不如就以七夕夜为题来做诗如何,大家各出一首,最后选出头筹,表嫂今年新过门,第一年参加我们的节日,不如就由表嫂来起个头吧。” 秀儿早准备好了一首,只等表嫂做不上,她在拿出来,就算表嫂蒙上了,也比不过她儿的,这样在众人面前把表嫂比下去,至少让老太君和表哥认识到,一个商贾的女儿,怎么能和她秀儿比! 秀儿说完,看着表嫂美美地想着。 众人一听做诗,更来了精神,几个姑娘高兴的直拍手,就差跳起来了,早有丫鬟出去准备笔墨了,萧韵接口说: “对,二嫂厨艺文采均是一流,今晚二嫂一定要带个头,拔个头彩,抛砖引玉” 听了三爷的话,秀姑娘直皱眉,虽然三爷的话明显在帮她,在趁伙打劫,但她可不希望有人在老太君和表哥面前夸表嫂,一句也不行。 萧俊看了梦溪一眼,他也不认为她会做诗,大婚这么久,要会做早做出来讨巧了,还能等到现在,连棋都不会,怎么会做诗呢,听了表妹的话,坐在那直皱眉,暗道表妹做得太过,见三爷跟着起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怎么就知道溪儿文采一流,这不明摆着合伙让她难堪吗?正想着怎么替她解围,知秋的话传来: “二奶奶念就是,奴婢替二奶奶执笔” 知秋可是知道她家二奶奶大字的水平,怕漏了陷,忙上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笔墨,在案头铺开,转头看着二奶奶。 萧俊冷冷地扫知秋一眼,这丫鬟太不知深浅,自已家的奶奶,这时候不护着,来凑什么热闹!不知为什么,萧俊此时看着满院子的人都不顺眼,坐在一边黑着脸紧皱眉头。 梦溪听了秀儿和三爷的话,也直皱眉,她的确不会做诗,特别是这种命题诗,什么平平仄仄的,她是现代人,哪学过这些啊。 张秀见表嫂眉头紧皱,高兴的小心肝都要蹦出来了,红着脸兴奋地看着她,只等表嫂出丑了。 梦溪低着头想啊想,还真让她想起了一首,前世觉得意竟很美,随便记了下来,盗版可耻那是前世的老师教得,这一世左右没人教,这个时候,也讲不了什么道不道德了,抄吧,于是张口吟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梦溪念完时,知秋已刷刷刷地写了下来。 “好一个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乃当世绝笔,和二嫂的诗一比,韵儿的诗真的不入流了,不要也罢。” 三爷听了二嫂的诗,随手将已写了一半的诗给撕掉了,一脸赞叹地看着二嫂,他是打心眼里敬佩这个二嫂,可惜,怎么就跟了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二哥。 萧俊也被震住了,欣赏地看着梦溪,刚刚他也打了腹稿,正想着出头给她打个圆场,毕竟,她做不出来,他脸上也不好看。不料她一转眼,便做了出来,他做的竟不及她十之有一。 晚上和大老爷一进大厅,万花丛中一眼便看到了素面朝天的她,她的清淡在大厅内热闹的衬托下显得格格不入,但就是这份格格不入,在他心里变成了一幅独特的风景,有如淡雅清新的百合,亭亭净植,玉立在那,此刻亦是如此,从来不知她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旷世才女。 他越来越看不透她了,迷一样的女人,象雾、象雨、又象风,总是在不同的时候给他不同的感受,有惊喜也有愤怒,有期待也有失落,更多的还是渴望,面对这个女人,他有一种自已根本控制不了的感觉。 张秀此时已经是咬牙切齿了,没想到,她的提意竟然让表嫂出尽了风头,当真拔了头筹,尤其表哥看向表嫂的目光,就象一把刀扎在心上,让她恨不能上前把个表嫂给生吞活剥了。 第86章 怒问苍天 秀儿提议以七夕为题,让表嫂带头作诗,本想让表嫂难堪,没曾想表嫂一语惊人,拔了头筹,见众人对表嫂一脸敬佩,秀儿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她必须抓紧时间转移表哥的注意力,不能让人继续赞扬表嫂了,做诗是不行了,她打好的腹稿早被表嫂给比下去了,毕竟是秀儿,就是聪明,转了转眼珠,话题一转说道: “表嫂做的诗美则美矣,但有诗无琴就象有酒无歌,也不热闹,秀儿为各位献上一曲,以祝雅兴” 说完,不等众人开口,已接过冰心捧上的琴,随手将琴放在桌上,拨了几下,试了试音,便轻轻地弹了起来。 秀儿的琴艺当真是一绝,只撩拨了几下,就成功地转移了众的注意力,花厅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夜晚的轻风和秀儿如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在空气中回荡,萧俊也渐渐地入了迷。 梦溪见二爷痴迷地听着,觉得人家郎才女貌,她在这当真是一个多余的人,忙了一天,也有些疲劳,于是悄悄起身,向老太君说了声,老太君点头应了,便带着知秋等人悄悄地退下了。 一曲终了,好半天,众人才清醒过来,连声赞好,连老太君都不停地夸秀儿心灵手巧,秀儿见表哥也赞许地点点头,终于舒了口气,这一回合,她赢了。 一股幽香随风飘入萧俊的鼻中,吸了一口: “春儿,身上带了什么,这么香” “父亲,是这个,母亲赠的荷包,香味很特别,春儿以前都没见过,春儿很喜欢,父亲闻闻” 萧俊接过春儿的荷包嗅了嗅,是他从没闻过的,应该是几种香配在一起的,淡淡的,若有似无,很清雅,让他有一种安定的感觉。 其实梦溪给孩子们配的香料,本就有安神的作用。 萧俊生性喜好各种奇香,今日见了,恨不能向女儿要了,据为已有,溪儿有如此幽香,竟然不给他,她不知他生性就喜欢这些吗?又想起那日在轿中让他砰然心动的香气来,转头望去,哪里还有那个素面朝天的人的影子,心里不觉一阵失落,仿佛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梦溪带着知秋回到东厢房,由于吃了酒,有些兴奋,看着自己亲手做的七巧果子,心中一动,想起乞巧的事,命知秋等人将香案摆到了后院,上了七巧果子、茶、酒等,放了烛台、香炉、并点了香和烛,命丫鬟们退出去,关上园门。 梦溪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针和线,将线捻好,对准针眼,然后闭上眼睛默念到: “苍天在上,我李梦溪不求富贵,只求能安然离开萧府,但求今生觅得一良人,过上男耕女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如果此愿能成,我将一线穿针” 说完,睁开眼睛看着针眼,穿了过去。 空了! 线竟然没穿过针眼,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针和线,梦溪一时竟愁肠百解,凄凉无比,虽然她一直做着出府的准备,但她知道,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她已经被打上了萧家的烙印,要离开萧府那真是千难,万难。 难道,注定这一生要她独对那青灯古佛吗?她不甘。心中产生一丝绝望,仰望天空,刚刚还星空万里,此时已飘起点点乌云,若隐若现地遮着那一弯月牙,在萧府长久以来的压抑瞬间暴发了,胸中顿时怒意淘天,看着天空怒道: “老天爷,你瞎眼了?想我李梦溪一缕幽魂,孤零零一人来到这举目无亲的大齐,被迫代嫡姐冲喜,既然萧家有祖训,庶女不得成为萧氏家主的嫡妻,我无意冒犯,更不求萧家富贵,只想有朝一日被休下堂时,能安然离开,觅一良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这要求过份吗?你为什么不允!” 梦溪又用手指着高高的青天质问道: “苍天在上,佛说:红尘中,众生平等,可凭什么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既然萧家祖训容不得我,凭什么我不能下堂求去,另觅良人,凭什么他可以三妻四妾,我却要长伴青灯,这就是你说的宿命吗?男女本应平等,可你偏要男尊女婢,偏要苛待女人,难道你不是女人所养!老天不平、不公、不正,我,李梦溪心有不满、不甘,不忿,今日既然天不从我愿,从此后,我!李梦溪发誓不再相信苍天有眼,我命由我不由天!” 怒骂间,天空不知何时已聚集了滚滚乌云,突然,伴随着一道道闪电,轰隆隆劈下一声声炸雷,也惊醒了愤怒中的梦溪。 靠,老天!你不是想玩死我吧,不过发几句牢骚,又没有真的红杏出墙,你就用雷劈啊! 伴随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也浇息了梦溪一腔的怒火,心渐渐地平静下来,伫立在雨中,梦溪发现,这老天爷发怒可比她们家萧二爷发怒威力大多了,还是少惹为妙,女戒中不是说“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吗。 经过狂风暴雨的洗礼,梦溪胸中的怒意已趋于平淡,心也更坚强了,但今夜的乞巧却在她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出的阴影。 七巧节过后,身体已完全恢复的萧俊更忙碌了,常常是早出晚归,秀姑娘来萧湘院的次数也少了下来,和姨娘斗够了,表哥不在,她才懒得过来,秀姑娘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哄老太君和大太太了,她知道,要进萧府,这两个人很重要。 虽然秀姑娘不来,但二爷还是住在上房,很少去各个园子,这一日二爷回来的很早,找人传了梦溪,让她收拾一下,他要出门半个月,梦溪还真不知道这古代人出门都要准备什么?她可不知道这古代客栈中的物品是不是也象现代五星级酒店一样的全活,直接去住就行,对二爷的日常习惯,那就更不了解了,想问问吧,看看那张冰山脸,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叫人传了大姨娘来,直接吩咐她去安排打点,大姨娘听了,不解地看着这个二奶奶,这样亲近二爷的好机会,为什么二奶奶让给她来做? 二爷出远门了,梦溪惦记了很久的心事又活了,她早就想偷偷出府逛逛了,只是没有机会,二爷出门半个月,可是难得的机会。 第87章 偷偷出府 二爷出门了,梦溪的心事又活了,打算偷偷出府转一转,主要是想去看看她的颐春堂,二爷一走,这院里她最大,想出去容易,只是老太君那一关难过,老太君时不时地会传她过去解闷,万一在她出门的时候传她,可就惨了。 梦溪这两天愁眉苦脸的,想破头也想不出怎么能避过老太君出府,闹得知秋、知春她们私下里以为二爷走了,二奶奶心神不宁呢,暗暗为这位奶奶总算开窍了,知道牵挂二爷了而高兴,要是梦溪知她们的心思,一定会拿头去撞豆腐,她可比那窦娥还冤。 兴许是老天爷被梦溪骂得有觉悟了,觉得应该帮帮她了,要不怎么叫天从人愿呢,正当梦溪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怎么绕过老太君出府时,机会来了。 原来,近日来宫里的静妃微恙,皇恩浩荡,谨帝特允老太君和大太太进宫省视,又听老太君说,这次进宫能在宫里住一、两宿,梦溪听了这事,可乐坏了,这次不但老太君,连大太太都绕开了,兴奋的半宿没睡,连夜命知秋、知春准备东西,偷偷出府,知秋担心地看着二奶奶: “这能行吗,这主母出府可是大事,二爷又不在,我们还是请示了老太君才好,这府里几百双眼睛看着呢” “请示了,能不能准不说,就是这前扑后拥的奴才跟着,我们也去不了颐春堂,这次机会难得,管不了那么多” “那几个姨娘这些日子可是见天得过来请安,处处巴结您呢,您这一走,她们找不到您,难免会起疑,尤其那秀姑娘,在这院里不知安插了多少眼线,盯着您呢,就等着您有什么闪失,好整治您。” “一会儿让知冬去吩咐各房姨娘,就说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让她们都省省,不用过来请安了,左右这些日子被秀姑娘闹得,东厢锁惯了门,告诉知夏,我们出去后,把门锁上,找地儿玩去” “二奶奶,那……” “什么这、那的,别啰嗦了,就按我说的准备,明天我就扮知春和你一起出府,再准备套男装,我们出了府就扮成男人,走在街上也没人认出来” 知秋睁大了眼睛,这也能让二奶奶想出来? 第二天一早,因为要进宫,老太君寅时便出了门,梦溪送走老太君和大太太回到萧湘院已卯时了,一进东厢便收拾起来,先用配好的药水洗了脸,使脸色看起来有些微红,象太阳晒过的古铜色,这样穿上男装就不显得太突兀了,然后让知秋给她梳成丫鬟发式,换了知春的衣服,和知秋从侧门出了萧湘院,车子早已备好,赶车的都是自己人,一路向府门走去,二门上早安排好了,没费力就出去了,两人出了府一路来到颐春堂,李老爹和李度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梦溪下了车,抬眼望去,只见一坐穿斗式木结构二层歇山顶小楼,上铺琉璃瓦,显得轩昂壮丽,门口用青砖铺地,一对栗综色的大门,门上书一副对联: 上联是:天降百味仙草济众生 下联是:世行药祖医德妙善堂 门上一个巨大的牌扁,上书三个蓝底银边大字: “颐春堂” 李度父子上前给二奶奶见了礼,梦溪来的早,没到开张的时辰,大门没开,父子俩引着二奶奶从侧门进入,两个伙计正在厅里扫着灰尘,见掌柜的恭恭敬敬地迎进来两位娇客,忙停了手里的活,上前请安。 梦溪示意免了,环视了一圈药堂,只见门口正对着是一个柜台,上面放着算盘、账簿等,两侧均是木雕的货架,货架上摆放着各种丸药、膏药等,后面是一排抽屉式货架,存放着各种中草药,左边正对侧门有一木制楼梯,上了楼梯是一回廊,穿过回郎便进了二楼的大厅,门口也有一副对联: 上联书:百仁济世怀善药 下联书:一味扶危念春草 横批:悬壶济世 梦溪随李度父子进了二楼大厅,大厅的格局和一楼相仿,只是装修得更加精致,梦溪看了非常满意,下了二楼,李度又陪二奶奶和知秋来到后院,那后院更大,正对面是一排高大的库房,两侧各一排小房,分别是居住、制药的地方,李度给二奶奶留了一间上房,每日派人打扫,方便她偶而过来小住。 梦溪和知秋直接进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简单洗漱了,换上男装,这才出来,在李度的引领和介绍下,仔细参观了整个后院,这时李度已招齐了店里的伙计,等二奶奶换了男装,便以李梦谈的身份引见给众人,李度告诉伙计们,这就是他们的大掌柜,颐春堂的主人,只是常年在外云游,很少回平阳,今日只是回来巡视,梦溪简单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和药堂以后的前景,便吩咐散了,和李度来到账房,李老爹早已候在那了。 听李老爹汇报了这一个多月的经营情况,简单地看了一下账目,梦溪凭她前世的经验,结合药堂目前的情况,提出了一些改进建议,李老爹经营了一辈子药堂,二奶奶简短几句话,一点就通,可都提到了点子上,连连点头称是,暗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他们经营了一辈子就没悟出来呢?更意外这位足不出户的二奶奶竟然也懂生意,对这位主人,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今后更是奉若神明。 别说,他们日后按二奶奶方法改进以后,生意更是日渐红火,此是后话,梦溪处理完了一切,刚要开口打算回府,抬头见李度父子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口门道: “还有什么事情?” “二奶奶,开业以来,二楼的药,一直无人问津,偶而有一两个人上来,一见那价格,话都不说,转身就走了,二奶奶,这二楼的药价是不是有些过高了,依奴才的意思,左右二楼的药本钱不高,价钱不如压一压” 原来,这二楼的丸药,都是几十两银子甚致上百两银子一枚的,在大齐,可说是天价了,当初药堂开业,梦溪给二楼药物定价时想起21世纪的药价,往往成本几块钱的药,便能开出天价,她直接照搬,几两银子的成本,翻了几十倍定价,而且每种丸药都制的不多,美其名曰:物以稀为贵,意在掠夺那些达官贵人的财富。 第88章 鹿鼎山 梦溪参照前世的经验,将二楼的丸药定了天价,李度父子接到知秋传出来的价单时,都大吃一惊,主人这是想一杠子砸死几个吧,太离普了,能买出去吗? 曾劝过二奶奶重新定个差不多的价,不曾想这位二奶奶传话回来只说无妨,就这个价,愿买不买,左右一楼的便宜,有人来买,店是主人开的,李家父子只有尊从,哪知开业至今,这二楼瞪眼没开张,虽说二楼的药品不多,没有多少本钱,但总压着,对买卖人来说,就成了心事,按着惯例,这个时候,就该压价出售了,今天见主人难得过来,这父子俩便想试着再劝劝这位主人。 梦溪听了李度父子的话,想了半天,暗道,二楼无人问津,是因为熙春堂的名声还不够响,大多数人不知道她的药的价值,等一楼的局面完全打开了,不愁没有人注意二楼,到时二楼的天价,便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只会更吸引人,记得前世冯小刚导演的大碗中有一句经典台词:“不求最好,只求最贵!”这有钱人天生犯贱,物美价廉的货物,从来不是她们的首选。想到这,抬头对李度说道: “不用,就这个价,先挺着,总有识货的人,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见这父子俩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好象她脸上有花似的,梦溪只当不见,她的这种理念,只能意会,就让这父子俩人慢慢消化好了。 踱着方步,来到二楼的货架前,查看起她的药来。一边的知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二奶奶,太公是谁” 靠,难道大齐连商、周都没出现,对了,《封神演义》是明代的小说,想是大齐之前即使有商周,大概也只是正史里记载,暗道自已大意,看来得找机会研究研究大齐的历史了,免得哪天再出笑话。 淡定地转过身,用手中的扇子敲敲知秋的头,开口说道: “我现在是男人,要叫我公子” 李度父子虽也不明白主人的意思,但见她态度坚决,只得依了,好在一楼的药质美价廉,每天都能出几十两银子的货,而且生意日渐兴隆,就当没这二楼吧,随她折腾,只要主人高兴就好。 梦溪想起前世发达的通讯,这大齐是没有的,来回传信都靠人,既浪费时间,又浪费人力,这也是一直让她头痛的事,现在她的颐春堂刚开张,生意少,没人注意,今后真做大了,知秋这样来回的跑就容易出事了,灵光一闪,想起了信鸽,于是吩咐李度有时间出去找找,买些品种好的鸽子回来,找人训一训,用来以后传递消息,李度听了,不解地看着主人说道: “二奶奶,噢,公子,这信鸽据说都是一些江湖人士收集消息用的,我们是正经的买卖人,怎么能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奴才正想着以后多培养些得力的奴才,想办法送进萧府,一来为公子做事,二来传递消息,这样公子在萧府也有个照应” 梦溪一听这话,差点晕倒,这古人当真迂腐,这信鸽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送信,还管什么人用了?看了一眼李度,说道: “一定不要怕花银子,就捡那上好的品种,多买些回来,我东厢的后院大了去了,养几只鸽子,没人会起疑,对了,再买些别的鸟啊,兽的,一起送到我哪,这样,萧府的人只认为我喜欢这些”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知秋见已过了申时,怕晚了出事,在一边提醒该回去了,梦溪抬头看看天,叹了口气,这么快,还想着去集市上转转,今天是不可能了,又嘱咐李度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换了装,从后门出来,车早已等在了门口,和知秋上车一路顺利回到的萧府。 知夏和知冬早已等在了二门外,几个人遮掩着,梦溪下车后顺利地进入了东厢房。 进了北房,知秋一屁股坐在绣墩上,拍着胸口说道: “老天保佑,总算平安回来了,奴婢这一天可竟提心吊胆了” 梦溪白了她一眼: “是你们二奶奶神算,不会出事的,这和老天有什么关系!” 知秋看了她们二奶奶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这位二奶奶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表面上规规距距的,掉根树叶都怕砸了脑袋,暗地里做的可都是些惊世骇俗的事儿,这可好,连老天也不敬了,只苦了她们这些奴才,见天地跟着担心。 梦溪过来拍了她一下: “起来,起来,快收拾收拾传饭,吃完了我们好研究一下明个儿去哪玩” 知秋瞪着大眼睛看着二奶奶,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还出去啊!二奶奶,奴婢的心脏可不好。” “老太君、大太太后日才回来,机会难得,快去”梦溪温柔地哄着知秋。 知秋真的就被二奶奶的那对温润无辜的眼睛给迷惑了,看着二奶奶哀求的眼神,豪气顿发,一拍胸脯: “二奶奶,明天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也陪您去了” 知秋说着转身出去了,没发现她们二奶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脸坏坏的笑,知秋这孩子,总算被她带坏了。 第二天一早,知秋和梦溪一出府,直接来到颐春堂后门,李度早候在那了,简单地寒暄了两句,直接将两人带入后院,去房间换了男装,梦溪便让马车留在颐春堂,只和知秋从后门出来,一路步行来到闹市。 经过知秋昨天的介绍,梦溪才知道这平阳城最著名的两大景点一个是净云寺,另一个便是鹿鼎山,琢磨了半宿,最后选了鹿鼎山,游览一下大齐的自然风光,至于那净云寺,她前世去过什么少林寺,白马寺、大昭寺等海了去了,不去也罢,机会就一次,当然挑最好的。 据说这鹿鼎山色渥如丹,灿若明霞,山中以云海,奇松,怪石,湖泊著称,说是整体看上去象一个巨大的青铜鼎,两边象鹿角,故名鹿鼎山,这让梦溪想起前世金庸的鹿鼎记,不知这鹿鼎山中有没有逐鹿中原的传说,一定要去见识一番。 第89章 上官公子 鹿鼎山离闹市区大约有一个时辰的路,两人在闹市中另雇了马车,一路来到山下,梦溪下了车,举目远眺,但见远处山峰云雾袅绕,时隐时现,宛如峰插云霄,高峻磅礴,又如一幅壮观的水墨淋漓浓淡有致的山水画展现在面前,不觉心情大好,见山上有亭,便和知秋沿着青石台阶,缓缓地拾级而上: “二奶奶,到了上面的凉亭,就能看到后面的鹿鼎湖了,湖堤边有杨柳,还有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尽头有亭碑,湖中还有荷花,奴婢前年随哥哥来过一次,这还是第二次过来” 用扇子敲敲知秋的头: “记住了,叫我公子,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们就到那山顶的亭中,即可休息,又能将四处美景一览无余,然后再去湖中游玩,这如画的美景怎是一日能看遍的,他日出了萧府,我一定要来小住几日,慢慢的细细的欣赏。” “是,公子” 知秋无奈地看了二奶奶一眼,她家二奶奶是真把出府当成大事放在心里了,但这个时候,是没法劝的,只在心里叹息一声。 二人来到亭中,梦溪斜倚危栏,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如画美景,不觉心旷神颐,忍不住高声吟到: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哈!哈!哈……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好诗,好诗,好景配好诗,公子好文采。” 梦溪和知秋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公子,身着月白色长衣,头戴玉冠,手持折扇,轻轻地扇着,正拾级而上,宽松的长衫在微风中轻轻漂动,越发显得风度翩翩,周身散发着一股高贵而雍容的气息,令人忍不住想要膜拜,身后跟着两个家仆打扮的人。 好一个风流潇洒的翩翩美少年!前世超喜欢追撵帅哥美女的梦溪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萧二爷也算风流倜傥了,只是这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比他那冰山脸看着养眼多了。 那白衣公子上得亭中,抬眼望去,暗吃了一惊,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少年,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诗:美人如玉,好一位如玉的少年,一见之下,心生喜爱,上前拱手一揖: “小生上官弘,今日游玩,有缘偶遇公子,真是三生有幸,请教公子贵姓” “在下李梦谈” “小生从未听说过平阳城内哪家公子有如此文采样貌,想来公子不是平阳人” “在下正是平阳人,只是从小离家,随师傅云游在外,很少回平阳,公子自是未曾听说。” “哈!哈!哈!幸会,幸会,相见即是缘,我们兄弟相称可好?” “好!兄台,请” 梦溪和这位上官弘一见如故,两人在亭中小坐了片刻,便一起出了亭子,迤逦来到鹿鼎湖边,梦溪来到古代,还是第一次畅游山水,望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心情大好,再见水中那亭亭净植,香远益清的莲花,忘情地说道: “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吾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谈弟此话当真高风亮节,清雅脱俗,而回味却是隽永绵长,只是这滚滚红尘,又有多少人独善其身?” 汗,这样也行,抄习也能中奖,早知如此,早就应拿出来骗吃、骗喝、骗帅哥了,何苦窝在萧府受那鸟气。 梦溪见上官公子夸奖,不觉神采飞扬,轻摇折扇,学着上官公子的大步,与他并肩走着,和他款款而谈,上官弘毕竟是真正的大齐人,对大齐的政治、商业、风土人情等如数家珍,这正是梦溪现阶段迫切想知道的东西,大婚这么久,萧二爷可从来不和她谈论这些,认真地倾听着,当真是如获至宝。 梦溪偶而也会谈些自己的见解、观点和奇闻异事,说出来更是妙语如珠,令上官弘闻所未闻,要是听到就怪了,这都是梦溪21世纪的见闻,两人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在湖边的长廊中逗留了很久,上官弘抬头看看日头,已近午时,对梦溪说道: “贤弟,前面有一家酒楼,名唤得月楼,二楼正对着湖面,独坐窗前,可将湖中美景尽收眼底,是欣赏鹿鼎湖的好去处,眼见日已近午,不如你我兄弟二人把酒言欢,贤弟意下如何?” “好!梦谈正有此意” 知秋听了,偷偷用手拽了拽二奶奶的衣服,向她摇摇头,毕竟是世家的少奶奶,怎能随便和人把酒言欢。 梦溪是现代人,哪在乎这些,再说,她也从没当自己是世家主母,更何况,她现在可是一身男装,脸上又用药水洗过,谁能认出她是萧府的当家主母? 没理知秋的暗示,与上官公子一起登上得月楼,来到二楼,要了一个靠湖面的雅间,坐在窗前,小楼清风,倍觉舒畅,梦溪举杯对上官公子说道: “今日偶遇兄台,小弟真是三生有幸,来,小弟先敬兄台一杯” “贤弟如此胸怀见识,样样闻所未闻,令愚兄耳目一新,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来,你我兄弟共饮此杯” 二人共同举起杯,一软而尽,开些款斟漫饮起来,渐渐谈至兴浓,不觉飞觥交错。梦溪本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已有几分酒意,想她在萧府日日压抑,那得如此放浪形骸,话不觉多了起来,举杯对上官弘说: “上官兄,大丈夫当纵横四海,快意心湖,怎奈梦谈自幼体弱,手无缚鸡之力,空有一腔热血,常思此生能得一知已,一起忘情于山水,笑傲于湖江,岂不快栽,来,上官兄,你我共饮此杯”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上官弘也一饮而尽,大笑道: “人生得一知已足已,斯世当以同怀视之,谈弟真乃上官的知已也,只是以贤弟文采见识,当以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入朝拜相才是,有道是:男儿要醒掌天下事,醉卧美人膝,岂可忘情于山水,终老于江湖。” 见上官劝她向仕图发展,不觉暗叹,她不过一个小女子,能游尽大齐山水,此生足已,国家大事还是让别人去操心的好,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大笑道: “哈!哈!哈!把酒当歌,人生几何,如此美酒,怎能无歌,梦谈为上官兄高歌一曲,以祝酒兴” 说着,便用竹筷击碗伴奏,借着酒意,唱了起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汹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若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啦…… 上官弘听着,不觉痴了,惊叹: “贤弟竟有如此惊涛怕岸,豪情壮烈之作,上官寡闻了,来,拿琴来!” 一边的家仆从小二处找来一把古琴,上官推开眼前的杯盏,安放好古琴,竟和着梦溪的歌声弹了起来,想那上官也是奇才,只听了一遍,便记下了韵律,刚开始还有些生涩,慢慢地渐入佳境,也和着唱了起来,连知秋和上官的两个家仆也被这豪情感染,跟着打起了拍子,一时间整个雅间里真是“江山笑,烟雨遥”。 第90章 结拜 梦溪与上官喝得兴起,唱起了前世的《笑傲江湖》,一首豪情壮烈的曲子,让上官豪情顿发,竟配合着梦溪弹起了古琴。 一曲唱罢,上官意犹未尽,转身吩咐家仆,取香案来,家仆一愣: “太,公子……” “快去” 上官见家仆上前劝阻,挥手制止,家仆无奈,转身出门吩咐小二取来香案,在雅间里摆好,上官一把拉过梦溪,说道: “谈弟,你我今日一见如故,愚兄愿同谈弟焚香为誓,结为金兰,谈弟意下如何” “好!” 梦溪乘着酒兴竟一口应允,这可吓坏了知秋,二奶奶一介女流,怎可与人结拜兄弟,忙上前劝阻: “二、二公子……” “知儿,不要多言,上官兄乃我今生知已” 梦溪明白知秋的意思,忙打断了她的话,她是21世纪的人,根本不会拘泥于这种形式,何况她正是酒浓时。 二人一起来到香案前,跪倒在地,点燃三支香,插在香炉中,对着拜了三拜,立誓说道: “李梦谈,上官弘,虽然异姓,今日结为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厚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梦溪又再心里恶补了一句:“有难时李梦谈当,与梦溪无关!” 二人誓毕,一报年龄,上官为大哥,梦溪为二弟,从此结为了义姓兄弟。 结拜完,撤了香案,二人重新归坐,这时酒已喝得差不多了,梦溪想起她漂零的身世,心里不觉凄凉,此时她已有了七八分酒意,借着酒意举杯对上官弘说道: “他日小弟如无法在这天下容身,大哥可愿与小弟一起笑傲于湖江,忘情于山水之中?” “上官弘听了此话,心中迷惑,二弟如此才情,怎会说这天下无他容身之地?他是什么人?” 梦溪抬眼瞥见上官弘眼底的犹豫之色,心底一惊,酒也醒了一些,暗道:“当真喝酒误事,上辈子酒风便被几个损友所不耻,看来这辈子也没长进”。 想到这冲上官大笑道: “哈,哈,哈……大哥不要介意,小弟刚刚有些孟浪了,花看半开,酒饮微熏最好,与大哥同饮,小弟今日尽兴,就此别过,小弟不常在平阳城,他日大哥有事可到颐春堂找人传话便是。” 说完转身招呼知秋:“知儿,知儿……” 喊了两声,见没人过来,转过头看去,才发现知秋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屋顶,一脸我不认识你的样子,不觉好笑,起身走过去,拿扇子敲了知秋二下说道: “走了,走了,哈,哈,哈……” 梦溪扶着知秋哈哈大笑地推门而去。 “二弟……”上官弘站起身喊了一句,想说什么,梦溪早已走出门去。 上官弘毕竟是男人,当真只是微醉而已,望着那单薄孤冷的背影,听着远去的放纵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那放纵张狂的眼底有一丝他看不见的凄凉在荡来荡去,让他想要轻轻抚去。 …… 梦溪睁开眼睛,感到头痛欲裂,忙喊知秋: “知秋,知秋,倒杯水来” 说出话来,才发觉嗓音沙哑,象破锣一样,暗悔昨日太放纵了。 “奴婢从来不知二奶奶还能去笑傲江湖,看看二奶奶昨日做下的事情,当真是个女人吗?要是被二爷知道了,奴婢会被扒了皮的,二奶奶以后若再这样,千万别让奴婢跟着,也别说认识奴婢” 知秋端着一碗醒酒汤边报怨边坐在床边伺候着二奶奶喝了,听着二奶奶那破锣似的嗓子,不觉又心疼起来,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二奶奶也太大意了,不过是个路人,怎么能随便说出我们药堂的名子,谁知道上官公子有什么背景,依奴婢观察上官公子的言谈举止,也不象是泛泛辈,他要真起什么兴,查出我们的底细怎么办? 萧府势大,挤垮一个小生意人,就象踩死个蚂蚁一样简单,何况象我们这样一点根基背景都没有的药堂,万一上官和二爷认识,被二爷知道了我们开药堂的事,一定会容不得的,二奶奶费了多少心血,每天在后院废寝忘食地配药,我们的药堂才有今天,别又象奴婢家里原来的药堂一样,只被一个地痞就折腾黄了,那样当真这大齐再也没有二奶奶的容身之地了” 听知秋说起药堂,梦溪一拍额头,怎么忘了,什么时辰了,上官公子不会去药堂找她,查她底细吧? “知秋,快派人去药堂安排一下” …… 如梦溪所料,上官公子今日一早就来到了颐春堂,小伙计刚打开大门,准备挂牌子,便见一位白衫公子站在门外,正看着门上的对联,身后立着两个家仆,见伙计出来,一个家仆上前一拱手说道: “小兄弟,我家公子今日特来拜见颐春堂少掌柜的,麻烦您通报一声” “公子稍候,小的这就去回话” 不一会儿,只见李度匆匆跟在小伙计身后走了出来,一见之下,并不认识,心中疑惑,上前拱手一揖,说道: “在下李度便是这里的少掌柜,请问这位公子找的可是在下?” “小生上官弘,特来拜见二弟李梦谈,还请兄台传报一声” 此时上官弘身后的家仆已面露不耐之色。 听了这话,李度一愣,主人什么时候有个结拜兄弟,怎么从没听妹妹提起过?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待慢,上前一步说道: “这位公子不知,李梦谈是我家主人,只是常年云游在外,此刻不在堂中,兄台有事请先进堂内一叙” 上官弘听了这话,不由微蹙双眉,审视着李度,昨天和二弟才喝过酒,今天怎么会不在,但见李度一脸诚意,实不象欺诈狡辩之徒,转念一想,也许二弟住在府中,那二弟昨日喝了酒,怕是这时还没睡醒,既然来了,不防先进药堂等着他,于是冲李度点点头,示意他前面请,抬脚随后进了颐春堂。 李度引三人入内,让了坐,吩咐伙计上了茶,这才陪着坐在一边,刚要说话,只听上官弘说道: “麻烦兄台派人去府上知会二弟一声,就说上官弘前来拜访,正在颐春堂等候” 李度一愣,主人出一次萧府哪有那么容易,在这等!等到明年还差不多,忙说: “想是公子不知,我家主人自小云游四方,很少回平阳,公子要见主人,还望改日再来” 昨日还一起游湖,今日怎会不在平阳?一定是这位少掌柜不愿传话,故意推拖,想到这,上官公子脸色一沉,刚要说话,只听外面一阵吵闹,李度正要吩咐人出去瞧瞧,这时一个小伙计快步走了进来。 “外面什么事?”李度问道。 “回少掌柜的,刚才悦来客栈伙计过来传话,说我家少主人昨夜下塌悦来客栈,今日一早便离开了平阳,少主人留话说:因有急事,匆忙离去,没时间到药堂来,特意让伙计来传个话,转告少掌柜的,主人昨日在鹿鼎山结拜了一位异姓兄长,复姓上官,单字一弘,如上官公子前来拜会,让少掌柜一定以主人之礼待之,千万不可待慢了” “你家主人说没说去了哪里” 上官弘一听这话,不等李度说话,开口向小伙计问道。 “回公子,我家主人没说去了哪里” 上官弘转头看向李度,李度忙接口说,我家主人自幼喜欢游山玩水,一向萍踪不定,主人有事都是命人传信回来,在下实不知主人去了何处。 第91章 太子 上官公子见李度确实不知主人的去处,难得起了个大早,竟没见到二弟,心中略失所望,却也无可奈何,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小生就不打扰少掌柜了,如你家主人回来,烦劳少掌柜知会一声,上官弘前来拜会,他日小生会再来拜访” 上官公子边说边站起身来,李度忙应了,也站起身来。 一眼瞥见货架上的丸药,不觉走上前去,拿起了一枚,拆开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想那上官弘也是见识非凡,这种丸药可是大齐少有,也只在宫庭里偶而见到几味,民间哪有这个,颐春堂怎么就这么摆着卖,扫了一眼货架,架上丸药的品种和数量之多,令上官瞠目。 随口询问李度,他手里的丸药价格,李度忙报了价,一听价钱,把个上官弘彻底的惊住了,大齐的药业什么时候这么发达了,他竟一点都不知?真是孤陋寡闻了,难道几天没出来巡视,竟落伍了不曾?连宫庭御医都难以炼制的丸药,在这颐春堂里,就象废物大甩买一样,恨不能不要钱似的? “才几钱银子,这丸药怎么会这么便宜,难道少掌柜有制药奇方?” “公子不知,我家主人自小体弱,常年研究医书,如今也算是医药界的奇人,主人自小云游四方,看惯了民间的疾苦,她常说,生命无分贵贱,都应得到善待,不应因为出身贫贱,就治不起病,吃不起药,失去了救助的机会,于是主人特意配制了这些医治小病的常用药物,可谓是物美价廉。这一楼的药物,主人本意不求盈余,只是希望能尽一份微薄之力,以解大齐百姓疾苦,这些药物都是我家主人用特殊方法配制的,不是炼制的,所以便宜,公子如想买些奇药,可到二楼一观” 那李家父子现在是唯主人马首是瞻,更对她的学识佩服的五体投地,要是现在主人告诉他们说鸡蛋是树上结的,他父子俩连想都不会想就会跟着说“鸡蛋有把”,李度见上官弘问起,不自觉地为主人吹捧起来。 “这些只是普通治病之药,二楼还有奇药?” “是” “劳烦兄台带小生前去一观” “公子,请” 那上官弘随李度来到二楼,一眼便被货架上的药吸引了,上前去一一拿来边闻边看: “这些药也是你家主人所配制的” “是的,公子,这药都是我家主人亲自配制” 李度见上官弘拿起一枚冷香丸仔细地研究着,便介绍说: “上官公子,这枚丸药名子叫冷香丸,配制此药的关键是用销魂草做引子,此药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气,因此主人将此药命名为冷香丸,只因这销魂草可遇不可求,主人虽有奇方,但也无法大量配制,我们药堂也仅有三丸,我家主人说,此药能解百毒,是世上难得的奇药,更是有志之士独闯江湖的必备良药,好在主人说,好药贵在精,不在多。” “你家主人的药术是何人所教?” 李度看了一眼上官公子,我哪知道,我们也好奇呢,但这话是不能说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开口说道: “主人从小体弱多病,打小便跟师傅研究医书,学习药术,这些都是主人的师傅所教,只是主人的师傅早已隐居世外,大齐也很少有人听说,在下至今无缘一见,更不知是谁,我家主人也是守口如瓶,从不在人前提到师傅的姓名。” 上官弘点点头,二弟的确说过随师傅云游的话,眼前闪过二弟那瘦弱的身体,确是体弱多病的样子,常言道久病成医,想是二弟自小受尽了病痛折磨,才立誓学医弄药,要不然怎会有那悲天怜人之心,竟能说出“生命无分贵贱,都应得到善待”之语,没想到二弟竟是天生奇葩,小小年龄,便有如此成就,这样想着,也就信了,抬头对李度说道: “这几种药我要了,少掌柜给包装一下” 上官弘转身拿起货架剩下的两枚冷香丸,又指着刚才看过的几种丸药说道。 “公子,这,这……” 这二楼的药,价钱可是高得离谱,普通人买一粒,李度都会暗念“阿弥陀佛”,算是烧了高香了,这二楼的生意,到现在就没开过弧,见上官公子就象这药不花银子似的,一下子要了这么多,一时惊得说不出话了,在那这、这地吱唔了好半天。 “什么这、那的,怎么,少掌柜难道怕我家公子没有银子,欠了你不曾”。 见李度在哪犹豫,上官公子的仆人忍不住说道。 “兄台这是哪里话,上官公子是我家主人的大哥,也是在下的主人,在下刚才只是想,公子是否等在下回了主人,给公子打些折扣” 李度一听上官公子的仆人不高兴了,忙上前解释说,依他的意思,上官公子一下子买这么多,就是打一半折,那他还是一样的发,只是这价是主人定的,他怎敢私自打折。 “本公子还不差那几两银子,告诉你家主人,等他回来,我再过来拜访,小综子,付钱” 上官公子边说边摇着折扇向楼下走去。 李度父子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口,看着远去的上官公子主仆三人,心里那个激动啊,真是个大财神爷,刚才这一宗生意,便卖了1500多两银子,差不多赶上是开业以来的总和了,二楼这药的利润可比一楼那些药物大了不知几十倍,这一棕买卖,真是赚疯了。 此时父子俩眼睛直冒蓝光,这主人真行,难得出一次府,随便拜了个兄长,便拜回来个财神爷,这样下去,不愁这颐春堂不发达,两人都祈祷主人早日离开萧府,在外面逍遥自在的多好,没事了还可以多拜几个有钱的干哥们,哪象现在,出一次萧府,要多费劲有多费劲,搞得他父子俩现在一提到主人的身世,那真是拿着慌话当事做,真有辱他们读书人的斯文。 其实梦溪与李度父子都不知道的是,这上官弘便是当今太子——上官弘晖,昨日初见梦溪,因心生喜爱,便不想暴露身份,吓跑他,只隐去了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自称上官弘。这时在太子的别院里,这位太子爷正研究着颐春堂的丸药呢。 第92章 奇药 梦溪不知道,她在鹿鼎山偶然间结拜的义兄便是当今太子——上官弘晖。 此时上官弘晖正坐在书房里,紧皱着眉头,手里把玩着那枚冷香丸,抬头见小综子进来施礼回事,随口问道: “派人去查了吗” “回太子,奴才一回府就派人去查这颐春堂的背景,出去的人还没回来,想是怎么也得需些时辰,奴才已将太子买的丸药送到太医院,那李太医一见之下,连连称奇,说天下竟有人不用炼制的方法也能制出丸药,说是要和太医院众人好好研究研究,再给太子回信” 正说着,只见一个小太监进来报: “李太医和谋士李瓒求见太子,正在门外候着” “快请” 不一会儿,只见李瓒和一脸兴奋的李太医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给太子见过礼,太子命人赐座,李太医刚一坐下,便冲太子拱手说道: “殿下上午令人送去太医院的药,臣本以为这么便宜的药,会是被掺了假的,便和太医院的人仔细鉴定了一番,确是货真价实的良药,随便拿出一枚,在大齐都是千金难寻,不知为何那颐春堂竟会卖得这样便宜,殿下可与那颐春堂制药之人相识,烦请殿下替为臣引见,如此奇人,如果错过了,真是可惜。” “这制药之人便是颐春堂背后的主人,本王和此人仅有一面之缘,据说此人一象萍踪不定,喜欢云游四方,今日一早便离开的平阳,李太医观此药确是大齐难寻奇药?” “回殿下,臣观此药确是大齐难寻的奇药,不知太子是否还记得前年皇太后想要炼制养颜丹,曾下旨召集天下名士,聚首于太医院,耗费各种奇珍异草不胜枚举,花费了一年之久,最后也仅炼制出十几粒,当时曾在后宫及朝野哄动一时,那每一粒养颜丹可都是天价,也只有皇太后、皇后才配用,常人想要一见都难,更别说用了,臣观此人配制的丸药,竟和当初太医院炼制的丸药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却更为神奇,而且种类繁多,价钱便宜,太子,我们如果能得到此人,得到秘方,又或者和此人合作,不亚于挖到了一只聚宝盆。” 李太医说完,殷殷地看着太子,但见太子沉吟不语,一时也不好催促,这时一边的李瓒开口说道: “殿下,臣观朝堂之上,燕王有太后支持,三省六部的官员大都与之结党,目前欧阳世家已归属燕王,臣还听说,李家近日也与燕王走得很近,关系暧昧不明,据说燕王有意纳李家小女为侧妃,大有结为连理之意,眼见燕王包藏祸心,势力日渐做大,已有和殿下一争之势,萧家二老爷虽明言誓保殿下,但萧家真正主事的萧大老爷至今态度不明,臣曾数次约萧二爷一见,那萧二爷都以身体未愈为由,不肯相见,臣担心一旦燕王得势,那萧家很可能会舍卒保车,果真如此,这二老爷便是一枚废子,少了萧家的经济支持,殿下难免更加势单。目前大齐的经济命脉全在四大世家之手,即使殿下身份尊贵,得不到他们的支持,想要分一杯羹也难。现在这制药之人手握百世难寻的秘方,这秘方便是那财富的源泉,殿下如能将此人招至麾下,以您的势力,制药秘方在您手里,便是一条聚敛财富的捷径,为殿下日后登基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有秘方在手,我们便不用巴结世家,何况,此人的奇药又能解天下黎庶之苦,正可收买百姓之心,这是百世不遇的机会,臣担心,如果燕王得知此事,定会不折手段地招揽此人,是天佑太子,才将此人早于燕王送到太子身边,殿下还是早做打算,先下手为强的好” “想那萧老太君膝下也、只有二个儿子,萧家男丁本就稀少,她当真舍得放弃萧二老爷满门?” “殿下不知,臣听说那萧老太君虽是一界女流,但她的手段见识不亚于男人,为了保住萧家的基业,非常时期,难免老太君会使出非常的手段,更何况那萧二老爷本是庶出的,并非老太君的嫡子,我们不得不防啊,我们平阳四公子素日里最是要好,但自从臣保了殿下您,那萧二爷便和臣若即若离,不再象以前那样亲近,近日明知他二叔保了您,却还是对臣避而不见,便可见其一斑。” “李兄所言甚是,只是父皇最反对朝庭官员结党营私,燕王日前势力虽大,但也犯了父皇的大忌,我们还是不要锋芒太露,燕王急于成事,自会露出破绽,我们只要谨慎些,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殿下所言及是,只是太子应该知道形式比人强的道理,当今圣上虽忌讳燕王结党,可一旦燕王坐大,加上太后外戚的势力,纵使圣意明了,也无法力挽狂澜,以不变应万变虽是上策,但太子也要暗中早做准备才好,如今这颐春堂主人突然现世,乘世人不知此人之时,我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这样千宰难逢机会,太子千万不要错过” “本王也正有此意,昨日与他在鹿鼎山一见,便被他的谈吐所震惊,本王有意试探,劝他入朝为官,但他却为本王做了一首笑傲江湖,暗示他无意于仕途,只愿纵情于山水,本王观此人风骨,不象是能屈从于人下的” “殿下,自古以来,但凡奇人异士,都有些特殊的秉性,但这种人也往往最重情义,对于此人,殿下千万不能用权势来压,殿下如能礼贤下士,以诚相待才是上策” 李太医自见了太子送去的那些药物,早已对这颐春堂主人心生敬佩,大有惺惺相惜之感,此时见李瓒劝太子将此人收到麾下,怕太子用强,万一此人不肯屈从,倒折辱了他,如此人慑于太子的势力,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那才是医药界的损失,也是大齐的损失,目前对他还是以怀柔为好,想到这忙开口劝道。 “李太医所言极是,没有发现颐春堂这丸药之前,本王早也有意结交此人,只是此人萍踪不定,更无意仕途,昨日才见了面,本王今日一早去颐春堂寻他,便已离开了平阳,不知他是否是察觉本王的身份,躲了起来,想找到他,也不易啊?” 李瓒听了太子的话,心有不甘,开口说道: “太子的势力,遍布天下,不过是一个体弱的少年,只要还在大齐境内,就不信他能躲藏天上,臣这就安排人去各处打探” 第93章 太君回府 李瓒见太子提到寻找颐春堂主人时摇头叹息,便自告奋勇要去安排人各处打探。 太子听了李瓒的话,只摇摇头,不再言语,李瓒和李太医见太子摇头,也都不在言语,只坐在那,看着太子。 良久,太子站起身来,渡到窗前,眼睛看向窗外,暗道: “二弟,你到底是什么来历,看你放在一楼的那些药,为兄便知你是一个心系天下苍生之人,为兄一直不知大齐竟有如此神医,幸亏昨日酒后一时兴起与你结拜,否则,今生真的错过了” 这样想着,耳边又响起二弟那狂放的笑声和话语: “他日小弟如无法在这天下容身,大哥可愿与小弟一起笑傲于湖江,忘情于山水之中?” “哈,哈,哈……大哥不要介意,小弟刚刚有些孟浪了,花看半开,酒饮微熏最好,小弟今日尽兴,就此别过……” 太子苦笑的摇摇头,转身吩咐小综子: “吩咐下去,颐春堂是二弟的产业,多派些人手去保护,防止有人捣乱生事,使出阴险的手段讨要秘方,颐春堂要有什么闪失,拿你是问,如果二弟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我,对了,再加派些人手,出去打探,连颐春堂少掌柜的身份背景也要给我打探出来” “是,奴才知道该怎么做”小综了应了声,走了出去。 太子又转身吩咐李瓒道: “听说萧老太君快过寿辰了,李兄安排人准备一下,既然萧家人躲着我们,我们便借拜寿的机会,去探视一番,一定要让整个平阳城的人的都知道,本王今年会亲自登门去给老太君祝寿,本王与二老爷的关系,李兄也不要再遮掩着,找机会在平阳城内大肆宣扬,既然萧家做不了暗棋,我们不如就放到明处,本王倒要看看,如此形式之下,他萧家怎么与本王撇清关系,敢和燕王眉来眼去!” 李瓒听了太子的吩咐,连连点头称是,忙应了声,起身告辞而去。 …… 梦溪不知,她昨日的一时放纵,给颐春堂招来了一位免费的保镖,太子一句话,从此她的颐春堂真的在平阳城里生了根。 此时,她正苍白地坐在梳妆镜前,知秋给她一边梳头一边说: “要不奴婢打发个人去回了老太君,说二奶奶身体不舒服,不过去了吧,看着您的样子,奴婢都难受,二奶奶今后千万别这么折腾了,您这小身板,是经不起的,您看,这就象大病了一场” “老太君刚从宫里回来,按理我是应该出二门迎接的,现在都到寿禧堂了,我这做孙媳妇的,怎么能不过去,这酒啊,也是昨天一时兴奋,当时喝着也觉得很好,竟没想到后劲这么大,我这身子原就给掏空了,才经不起,看来今后得好好调养调养了” “可不是,二奶奶上次晕倒时,大夫就说二奶奶的身子空,开了药,二奶奶竟然因为苦,便让人给扔了” “是药三分毒,调理身子,不是一朝一夕的,怎么能光靠药物,何况还那和苦,还是有时间安下心来自己慢慢做些药膳调理的好” “二奶奶这话说起来容易,不说您每日里操心颐春堂的事,单看看这府里,这院里,被秀姑娘折腾的乌烟瘴气的,哪还有一块清静之地,再加上您上有老太君、公公婆婆要伺候,每日里晨婚定醒的,一刻也不得闲,尤其大太太,没事都想着折腾折腾,哪有那好心让您安心地待在东厢调养身体?” 梦溪听了知秋的说,心情不觉一暗,叹了口气,随口问道:“秀姑娘去二门迎接老太君、大太太了吗” “奴婢听宝柱说,秀姑娘带着冰心玉心二个丫鬟早早地便在二门候着了,一见大太太就嘀嘀咕咕的,说不定背地里又使什么坏呢?二奶奶总得想个法子,压压秀姑娘的气焰才是。” “秀姑娘怎么知道老太君回府的事,这么大个院子里,竟没有人的给我们报个信,整个萧湘院的丫鬟婆子都是聋子不曾,连红珠也不知老太君回来吗?” “一定是大太太的人隐瞒了消息,就是想变着法地让二奶奶出丑,好被老太君责罚,要不是二门上宝柱瞧见老太君的车子回府,又见您没出去迎接,才使人传了信回来,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依我看,除了这东厢房里的人,这萧府里就再没人向着我们了” 二人正说着,知夏进来传话,说老太君已到了寿禧堂,差人过来请二奶奶过去回话,知秋和梦溪听了这话都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知秋转头吩咐知夏出去打发了老太君的人,就说二奶奶马上过去。 梦溪望着镜中苍白的容颜,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开口对有些心慌意乱的知秋说道: “今个儿我这脸色看上去格外的苍白,出去了让人看着不好,还是上些胭脂吧” “二奶奶,老太君刚进寿禧堂,屁股还没坐热,就巴巴地打发人来传您过去,定是责怪您这个新过门的孙媳妇没有出二门迎接她,我们索性就这么过去吧,也好有个油头挡一挡” 听了知秋的话,梦溪想了想,点点头,站起身来,脚下竟有些虚浮,差一点没站稳,知秋一把扶住,忙唤了知春进来,二人一起伺候着二奶奶换了衣服,搀扶着出了东厢房,外面轿子早子备好了,知秋扶二奶奶上了轿,放下轿帘,一路向寿禧堂走去。 来到寿禧堂,让丫鬟传了话,一会儿侍画走了出来,见二奶奶扶着知秋立在外面,忙上前说道: “二奶奶总算过来了,老太君正在东偏房里等着您呢,大太太和秀姑娘也在,二奶奶快随奴婢进来” 梦溪点头谢了,扶着知秋随侍画来到东偏房,这东偏房是老太君日常起居的地方,梦溪嫁进来这么久,每次来寿禧堂,都是在厅堂里伺候,这还是第一次来偏房。 随侍画进了门,抬眼望去,只见大太太,秀姑娘都在,炕上铺着青缎靠背坐褥,老太君斜倚在上面,侍书跪坐在一边给捶着腿,秀姑娘坐在炕的另一边,正和老太君说着话,地下一溜四张椅子,上面铺着青缎椅袱,大太太正坐在椅子上,宝珠和紫月站在大太太身后。 梦溪缓步上前,偷眼打量着老太君和大太太,但见老太君倚在哪,见她进来,竟没抬头,一脸不愉之色,大太太一见梦溪进来,脸色一沉,刚想开口训斥几句,猛想起这是在老太君处,自己的婆婆还坐在那里,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平静地坐在那,等着老太君发难,秀姑娘见表嫂进来,也停住了嘴里的话,看着表嫂,眼底闪一丝兴灾乐祸。 第94章 秀儿的算计 梦溪随侍画进了东偏房,偷眼扫了一圈屋内众人,心中已有计较,缓步上前,向老太君轻轻一福,淡定地说道: “孙媳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原本不悦地坐在那,但当她听到梦溪沙哑的声音时,不觉抬起头来,一看之下,竟唬了一跳,溪儿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忙坐直了身子,连声吩咐侍画扶二奶奶坐,梦溪哪敢立刻就坐,又转身给大太太见了礼,请了安,这才在知秋和侍画的搀扶下坐了,老太君见梦溪坐了,开口问道: “老身出门不过几天,溪儿竟病成这样,怎么也不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就这么硬挺着” 老太君边说边不满地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听了老太君的话,这才仔细地打量起二奶奶,竟也唬了一跳,看向秀儿,秀儿也正暗自吃惊呢,表嫂真的病了? 原来,老太君、大太太出府,梦溪这几天有空闲,那秀儿也有空闲了,她又琢磨起东厢来,这家伙,真是贼心不死,想着表哥不在府里,左右这两天也无事,不如去东厢软磨硬泡,可是连着两天,都扑了个空,门一大早就上了锁,四个大丫鬟一个也不见影子,院里的人更是一问三不知,连她收买的亲信都不知二奶奶去了哪里,只说一早起来就看到门锁了,张秀想着姨娘们每天过来请安,也许知道表嫂去了哪里,可大姨娘告诉她,二奶奶这两天吩咐,说她身体不好,不用请安了。 张秀暗想,怎么说也是位世家奶奶,这身体不好,怎么不见她瞧大夫,竟锁起了门,人又不见了影,难道不用把大夫请进府来,还亲自跑去药堂瞧大夫不曾,那可真够惊世骇俗了! 表嫂一定有什么秘密,常言道,疑心生暗鬼,秀儿这样想着,心里就画了魂,越想越有觉得有道理,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出这两天表嫂做了什么,要是能查到什么隐私,最好是和什么人暗通曲款,不愁表嫂不下堂。于是,今天一大早她又来到萧湘院,见东厢总算开了门,便要进去。 知夏、知冬在门口拦着,说什么也不让进,口口声声说二奶奶病了,二奶奶吩咐奴婢,说表小姐是娇客,身体矜贵的很,不比常人,怕过了病气给表小姐,二奶奶担不起,倒不好了。 秀儿听了这话,回头看了眼远处躲躲闪闪的一院子的奴才,正好奇地朝这边看,那个气啊,探视病人本是天经地仪的事儿,这表嫂够绝,非但不让探视,竟然还拒绝的冠冕堂皇,让她回不了口,不是这一院子的奴才都在那巴巴地看着,她可真想跳脚骂娘。 硬闯吧,以后表哥回来了,表嫂真要没完没了地折腾她,她也受不了,这表嫂可是有仇必报的小人,做事一向豪不含糊,可惜姨妈不在府里,否则一定去搬过来,这婆婆亲自探视儿媳妇的病,看表嫂还说什么,再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看她还怎么装! 秀儿立在东厢门口,瞅着知夏、知冬两个丫鬟虽谦恭有礼,那架势可是强硬的很,回头看看身边只带了玉心出来,有些势单了,正无奈间,冰心匆匆地过来,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些什么,秀儿听了,点点头,看了知夏、知冬一眼,话也没说,扶着冰心转身离开了东厢。 秀儿主仆三人一出大门,一个婆子正风风火火地朝萧湘院赶来,见了表姑娘,也没停住见礼的意思,冰心见了,忙喊了声: “站住,急什么急,作死呢,没见表小姐吗?瞎眼的奴才,一点规距都没有!” 秀儿是萧府的常客,这府里上下没有不认识她的,都知道她是大太太和二爷的心尖,很可能成为未家的当家主母,那婆子听冰心这么说,哪敢怠慢了,忙上前一福,说道: “奴才有眼无珠,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宽恕” “什么事,让嬷嬷这么急?” “回表小姐,安总管吩咐奴才来给二奶奶报个信,大太太派快马回府,说是老太君已从宫里出来了,大约未时到府,让二奶奶准备准备去二门迎接” 秀儿听了,眼珠一转,开口对那婆子说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忙三火四的,原来是这个,安总管也给我传了话,刚刚冰心就为这事过来找我,正好表嫂就在一边,早就知道了这事,表嫂此时正在梳妆,准备迎接老太君了,你也不用再去打拢了,回去吧。” 那婆子听了表姑娘的话,抬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秀姑娘正冷冷地注视着她,猛打了一个寒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毕竟人家是主子,做奴才的只有听的份,忙应了声,转身走了。看着那婆子走远了,秀姑娘回头望了眼萧湘院,心中暗道: “表嫂不是病了吗,今个儿就让你病得连老太君也接不了,就不信你到了老太君那里还能装出来!” 秀儿压根就不信表嫂病了,所以早早地来到二门,一见姨妈,就填油加醋地把萧湘院这两天的事说了一遍,大太太听了心里也画魂,是啊,总是个世家奶奶,不管怎样,那身份还在那的,若真有病,随便吩咐一声,哪个奴才敢不让瞧大夫,听秀儿说萧湘院里的人说二奶奶这两天根本就没用过药,这病了,连药都不用,就这么干挺着?这二奶奶也真有种,鬼才相信! 于是一行人随着老太君一起来到寿禧堂,老太君也乏了,便直接来到了东偏房,大太太坐定后,见老太君倚在那眯着眼睛,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道: “媳妇一回府就听说二奶奶病了,这二奶奶也是,病了都三天了,也不传个大夫过来瞧瞧,听说连药都没用,这孩子,也真是的,就那么生挺着,看她那娇娇弱弱的身体,我这做婆婆的听了也心疼,不如老太君叫二奶奶过来,亲自找个大夫瞧瞧的好,免得被那些没心没肝的奴才听了去,还以为我这做婆婆的亏待了儿媳妇。” 心疼才怪!听了大太太的话,老太君心头一动,这媳妇什么时候当真心疼过溪儿?不苛待她就烧高香了,媳妇的话显然没安什么好心,难道溪儿这两天又做了什么不合规距的事情? 虽然喜欢梦溪,但今天梦溪没去二门接她,她这都到了寿禧堂,也没见溪儿的影子,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派到跟前,心里也有些不悦,这溪儿年轻轻的,太没规距,她老了,没什么大事很少出府,年了月了的才出一次府,这堂堂的当家奶奶竟不出二门迎接,想怎么着? 虽然不耻大太太的挑拨,但还派人把二奶奶找了过来。 第95章 太太受责 梦溪见老太君问起,声音沙哑地回道: “回老太君,孙媳只是偶感风寒,这些天已经好多了,有劳老太君挂牵,想是府里的奴才见孙媳病了,心疼孙媳,便没通知孙媳老太君回府,老太君刚刚派人去萧湘院传话,孙媳才知道老太君回府了,这才洗漱了,匆忙赶来,还请老太君责罚孙媳不迎之过” 梦溪说完,做势要起身跪下,但刚一起身,毕竟脚下虚浮,身子一晃,险些载倒,一边的知秋忙上前扶住。 老太君见了,急忙伸手制止了梦溪,一边吩咐侍画扶二奶奶坐好,不满地看了大太太一眼,想起这次进宫,静妃曾说起谨帝一直嘱意太子,暗示现在最好和太子联盟,轻易不要和燕王走的太近,静妃话说到这份上,大太太难道还不明白,秀儿的父亲是铁杆保燕派,是燕王的死堂,更是朝野尽知的事情,一旦燕王失势,第一个受牵连的便是他。 虽说静妃毕竟年轻,见识浅些,现在绝对不是保太子的好时机,但二老爷已保了太子,那燕王是更不能保了,这秀儿,是万万不能这个时候娶进来的,做妾也不行,何况静云大师不是说溪儿可保她萧家子孙昌盛吗?在这多事之秋,一静要比一动好,她明知溪儿的庶女出身注定不能成为未来主母,都这么由着她,只可恨这个媳妇被油蒙了心,一心急着让秀儿入门。 老太君这样想着,又眼见着梦溪病成这样,竟也不瞧太夫,定是平日里被大太太折腾怕了,不想多事,暗道大太太有些过了,是该敲打敲打了。 于是开口冲大太太说道: “这些年,我老了,原以为媳妇能干,我也跟着享享清福,也就不再管府里这些琐事了,只是媳妇太仁慈了,什么事都由着奴才折腾,不闻不问的,闹得这些个奴才竟然爬到主子头上了,依我看呢,那些奴才是该好好修理修理了,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主不主,仆不仆的,乱了规距,让亲朋好友的耻笑了去。” 大太太听了这话,心里这个冤啊,她也是才回来,并没有授意谁压下老太君回府的消息,老太君心里明镜似的,可竟然当着小辈的面,给她没脸,看来是真动怒了,坐在那里,脸胀成了猪肝色,委屈的直想落泪,憋了好长时间,才起身向老太君施礼,开口说道: “老太君教训的是,是媳妇这一段时间失查了,媳妇一定查明此事,该责罚的,媳妇绝不手软。” 老太君听了太太的话,皱了皱眉,她暗指的可不是这一件事,这大太太竟在她面前装傻,索性没理大太太,把她淡在了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是吩咐侍画出去瞧瞧大夫来了没有,不一会,侍画进来回道,大夫早过来了,在外面候着,老太君这才吩咐大太太等人退下,让梦溪上了炕,放下幔帐,才传大夫进来。 任大夫医术再高,也诊不出梦溪这是宿醉闹得,但梦溪体质的确虚弱,又听她声音沙哑,定是病了,便对老太君说,二奶奶体质极度虚弱,需要长期调养才行,老太君听了也一惊,看来溪儿是受苦了,心里更加责怪大太太不知好歹,毕竟这个孙媳妇,除了庶女的出身有违祖训外,是最让她感到贴心的,只因为她心里的疙瘩,这些日子,便由着大太太折腾,倒让溪儿受尽了委屈,这样想着,不觉心疼起梦溪来。 大夫走后,老太君又嘱咐梦溪,这两天不用过来请安,在院子里好好养着就是,命人抓了药送过去,又送了些人参、燕窝等补品。 大太太听说老太君竟将去年寿辰时收的千年老参送给了二奶奶调理身子,心里这个气啊,一点小病,范得着这样上心吗?显然是做给她看的,心里暗暗埋怨秀儿多事,让她在小辈面前抬不起头来,更把个二奶奶恨上了,但也知道,以后明面上是不能太苛责这个媳妇了。 …… 知秋一边伺候着二奶奶更衣一边说: “看二奶奶今天脸色,总算养过来了,可吓死奴婢了,二奶奶下次再不能这么折腾了” 梦溪看了知秋一眼,怎么找了个妈回来,这么点事,她已经唠叨几天了。 知秋见二奶奶没说话,又接着说: “二奶奶,听说二爷昨天就回来了,见过老太君后,便被大太太传了过去,在大太太那用过晚饭才回来,听门上的人说,昨个晚了,二爷直接去了菊园” 知秋一边说还一边偷眼看着二奶奶的脸色。梦溪白了她一眼: “我脸上有花吗?跟你说过多少次,以后二爷的事情,不用给我说的这么细,只提醒着我应该做什么就是了” “二奶奶,奴婢的意思是,您得想个法子才是,不能就这么由着表姑娘” “轿子备好了吗?再不走就晚了给老太君请安了” 梦溪扶着知秋的手进入大厅时,见二爷已经在那坐着了,大太太和老太爷还没来,梦溪上前给老太君请过安,又过来给二爷见了礼,对上那张寒冰脸,不觉心里好笑,自己家的老公出门回来两天了,她这个正妻还是在老太君这见着。 老太君见梦溪坐下,又看了看她的脸色说道: “溪儿今儿气色好多了,不是让你在院里养着吗,怎么又这么早出来了,那药还吃着呢?可不能断了,听到没,有病就该好好将养才是,不用事事都这么要了强去” “老太君教训的是,孙媳记下了,只是孙媳已经好了,这两天没过来,也想老太君了,怕老太君牵挂,就赶紧来了,孙媳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好,好,溪儿就是孝敬,那人参、燕窝可吃完了,不够的话,我这还有,待会再让侍画给你拿些过去” “老太君上次给的,现在还没用完呢,这次就不用了,待用完了,孙媳再过来取也不迟” 正说着,大老爷和大太太,秀姑娘一起进来了,萧俊和梦溪也忙起身见礼,待大老爷和大太太都坐下后,萧俊和梦溪才又坐下,萧俊看了看梦溪的脸色,的确苍白了些,心道:“几天没在家,她又怎么了” 想起上次大夫说的她身体及度虚弱,也不知她是否还在服那些补药,他可是央了大夫,开的最好的,看着梦溪淡定地坐在那里,心中不觉来气,皱皱眉,她就不能少折腾些吗,身体不好,还这么不当事,老太君都有话了,就不知道好好地在院子里养着,早早地跑过来糟蹋自己。 第96章 秀儿病了 萧俊见梦溪脸色仍有些苍白,虽不知她这几天怎么了,但见她硬撑着来寿禧堂请安,不觉心里生出一丝疼惜,但更多的却是对她如些不知爱惜身体而恼怒。 梦溪见二爷看着她直皱眉,仔细想了想,一大早她也没惹着他,想是他们八字不和,这冰山一见她就烦,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说了一阵子话,萧韵也过来了,老太君见人齐了,便命人摆饭。梦溪发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表姑娘又坐在了二爷的旁边。 看着梦溪一副娇弱的样子,站在老太君身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二爷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总算吃完了饭,撤了桌,众人重新落坐,上了茶水,老太君看了看梦溪说道: “溪儿身体不好,就不要在这陪着了,回去好好养着吧,老身还等着你养好了过来给我揉肩,说故事解闷呢” 梦溪忙应了,又和大老爷等人一一告辞,便扶着知秋走了出来,刚到院子里子便见二爷跟了出来,梦溪忙站在一边,让二爷走在前面,萧俊到了她身边却停了下来,看了看她说道: “溪儿,这几……” “表哥,等一会儿”萧俊刚开口,就见表姑娘走了出来,从后面叫住了他。 靠!看得可是够紧的了,还跑了不曾? 梦溪见二爷转头看向秀姑娘,脚下并没有停留,扶着知秋缓缓地向轿子走去。 “表哥今天还出府吗?” “刚回来,父亲让休息两天” “太好了,秀儿这几天闲着没事,又新做了几首曲子,正好弹给表哥听,还请表哥指点一二” 张秀娇怯怯地说着,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表哥,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萧俊不觉暗叹一声,无奈地说道: “既然这样,正好溪儿也在,秀儿就一起去萧湘院吧” 提到梦溪,想转头去叫,那里还有她的影子,看着远去的轿子,萧俊的眉头紧紧地锁着。 连着两天,萧俊没有出府,秀儿也一直在萧湘院里,正堂厅里不时传出秀儿那如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听得知秋等几个丫头直皱眉。 梦溪这两天心情非常好,药堂频频传来好消息,二楼的药这些日子,销售的要比一楼的快,而且听说,大部分都是宫里的太医买的,昨天李度传信过来,那几个限量的药物已经没货了,梦溪前两天不舒服,一直没配制,这两天又在药房忙了起来,天天关起东厢门,深居简出。 二楼的药,那可是一本万利的,梦溪一边和知秋清点着刚配好的药物,一边幻想着她成了大富翁,那成摞的银票铺天盖地的卷来,她数啊数,一直数到手抽筋,然后狠狠是砸在二爷头上,告诉他,她要跳槽,不伺候他了,那个爽啊,想象着二爷听了之后的表情,不觉发出小鸡似的咯咯的笑声,闹得知秋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家二奶奶。 梦溪的深居简出,倒成全了表姑娘,使她这两天如鱼得水,她此刻正专心地弹着她新作的曲子,那全身心投入的神态,配上流水般的琴声,真是让人如醉如痴,一曲终了,秀儿抬起头: “表哥,这支曲子怎么样” 好半天,没听到回答,秀儿起身来到表哥身边,发现站在窗边的表哥,正眉头紧锁地看着东厢的窗。 见此情形,秀儿不觉心里一沉,东厢里的那个人,是该早些想办法除掉了。看她平常日子深居简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一出手可都是狠招,她就不信表嫂那天真就病到那种程度,那天从椅子上一起身差点摔倒的架势,她怎么看都象是表嫂故意的,可惜老太君老眼昏花,竟看不出来,害得她这些日子天天被姨妈埋怨,姨妈竟关心起她的行踪来,每天她一出门,姨妈便嘱咐她不可轻易在萧湘院闹事,害得她不得不收敛了许多,这一切可都是表嫂害的,现在她对表嫂已没有了一开始的轻视,觉得这个人是她真正的对手了,养虎为患,绝对不能再这么由着她在东厢里逍遥了,秀儿站在表哥身边,随着表哥的目光,看着东厢,暗暗下着决心。 萧俊只在府中休息了两天,接下来的日子又开始象从前一样,只是比从前还要忙碌,每天回到府中都已经很晚。大部分时间住在正房,只是偶而去一趟菊园和竹园。 每天萧俊回来时,东厢几乎都熄了灯,所以即使在同一个院里住着,萧俊和梦溪也很少有交集,请安也是一前一后,在老太君那里见面也只是相互见礼而已,比那陌生人还不如。 秀儿这些日子倒是把萧湘院里的丫鬟婆子都给理顺了,俨然成了这里的主子,只是每天看着表嫂,看着东厢房,心里总是有根刺,这些日子她也很少能见到表哥,倒给她充足的时间开始琢磨表嫂了,也许是思虑太多,耗费了大量的心神,这秀儿,竟奇怪地病了,而且病得无缘无故,大太太请了几个大夫,也没有查出是什么原因,最后还是秀儿的贴身丫鬟冰心出主意说: “小姐是不是中了邪,不如请个道土过来看看。” 常言道:有病乱投医,大太太一听这话,觉得也有理,于是遣人找了两个道土过来,道土来了之后,看了秀儿的生辰八字,又掐指算了半天,最后说是被这府里的人给冲撞了,又一本正经地做了半天法事,还别说,秀儿的病真就好了。 于是,大太太也相信秀儿是中邪了,便让道土算算是谁冲撞了秀儿,道土想了想,便问起秀儿得病的经过,得病前后都去过哪? 玉心想了想,说道,她们小姐那天从萧湘院回来就不精神了,大太太听了,便命人将萧湘院里的众人,包括各房姨娘的生辰八字都寻了来,让道土算,那道土算来算去,最后指着一个生辰八字说,此人八字太硬,恐是不吉之人,大太太拿起一看,不觉怒火中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奶奶梦溪。 第97章 三闹东厢 在大太太心中梦溪主母的位置原就是秀儿的,她平日便看这个媳妇不顺眼,这会儿听道土说这个媳妇是不吉之人,竟是她冲撞了秀儿,因为事前只给道士生辰八字,没说是何人的,想那道士绝不可能诬陷,当然是批八字批出来的,于是大太太是深信不移,不觉怒火中烧,恨不能立刻将这个媳妇逐出萧府,猛站起身来,想吩咐人传二奶奶过来,一转念又想到这些日子老太君护得紧,只好咬着牙忍了,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暗道老太君年迈糊涂,怎么就被这个小狐狸精迷得看不清真相呢? 还是秀儿乖巧,见道土这么说,便冲道士说道: “先生是外人,可能不知,此人是我表嫂,今年初夏刚过门的,果真是不吉之人,表哥一定会难过,再着说,万一表嫂的命硬过表哥,那就不好了,劳烦先生能不能想法子破了此劫,这样表哥和表嫂都会好的。” “万一表嫂的命硬过表哥,那就不好了”,言外之意便是二奶奶有可能“克夫”。大太太一听这话,心下一惊,俊儿前不久可是刚刚死里逃生,这次是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想到这,大太太再顾不上其他了,这儿子可比她的命还重,于是也开口对道士说道: “有劳先生费心了,无论如何,先生一定要想法子破了此劫才是” 那道土沉吟了半晌,最后又摇摇头,状似无奈地说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此人毕竟是当家奶奶,有些不太方便” “只要有法子就好,先生只管说,我们也好看着便宜从事” 大太太听先生说有法子,开口说道。 “说起来也不是难事,只要在此人屋中做一趟法事即可消灾,只是毕竟是主母房间,多有不便之处,恐怕……” “我道是什么难事,这事儿简单,我就能做得了主,一会儿,我派个人去和二奶奶说了,两位先生一同前去就是,多让几个丫鬟婆子在一边照应着,还能出了什么大事不曾,何况这也是为了二奶奶好。” 大太太说完又转身吩咐紫月领着两位道土先生去二奶奶的东厢做法,如需要什么物事,只管找管家要就是,她可没好心地把二奶奶的名节当回事,相对来说,还是儿子的性命重要,那名节污了更好,正没理由休她下堂呢。 秀儿犹豫了一下,开口对大太太说道: “秀儿常去萧湘院,对那的丫鬟婆子都很熟,用起来也顺手,姨妈不如派冰心、玉心带了道土先生前去做法,这样方便多了” 大太太一听也是,紫月对萧湘院里的丫鬟婆子不熟,支使起来难免背心离德的,想到这,也就点头同意了,又嘱咐二人一些事项,便让冰心、玉心带着道土去了萧湘院。 冰心玉心领着两个道土来到萧湘院,丫鬟们见了,那里敢惹,忙请了进来,陪着来到东厢门外,见知夏、知冬正在门外候着,冰心上前把来意说了,话说完了,几知夏、知秋还不让进,最后说,这是大太太的吩咐,由不得你们这些奴才说了算,说完,带着道土就要硬闯,被知夏知冬堵在门口硬拦了下来。 萧湘院里的丫鬟婆子哪见过这架势,左看看,右看看,一面背后有大太太撑腰,另一面是二奶奶,虽说这二奶奶不得势,但这些日子老太君疼得紧,天天往东厢送东西,听说老太君曾回为这二奶奶还当着下人的面给大太太没脸,这时候真不开眼得罪了二奶奶,二奶奶跑老太君那一哭一闹,连大太太都能给没脸,她们这些奴才哪有什么身份,老太君一跺脚,还不象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把他们给灭了。 想来想去,哪面也惹不起,都躲得远远地看起热闹来,一会儿功夫,连后院的姨娘们也派丫鬟过来了,远远地站了一院子,冰心、玉心见丫鬟婆子都跑得远远的,不肯帮忙,也觉得势单,不敢硬来,站在那口口声声说是大太太吩咐的,今天这东厢是一定要进,几个人一时间僵在那了。 最后冰心急了,指着知夏的鼻子嚷道: “没长眼的婢子,连大太太的话也敢不听,再不让进,立马回了大太太,让大太太亲自过来,也把太太堵在这里,就算你有种!” 知夏听了这话,暗想,一旦大太太过来,就没有余地了,还是回了二奶奶,听听二奶奶的主意,想到这,便让知冬看着她们先在门外候着,自己进去回二奶奶。 知夏进了东厢,屋里的二奶奶和知秋她们早知道外面的事了,知秋、知春正气得在那跳脚骂呢: “什么八字犯冲,这准是表姑娘的馊主意,变着法地折腾二奶奶,二奶奶的屋子也是那臭道土进来的吗,这事传出去,二奶奶以后还怎么见人,这次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了,拼着受罚也将他们都撵出去,二奶奶,这事奴婢去做,将来大太太罚下来,奴婢顶着,奴婢死了也不能让她们这样污了二奶奶的清白” 知秋一边说着,一边跪下给二奶奶磕头,知春、知夏也都齐齐地跪了下来。 梦溪在那已坐了好半天,她可真被这个不知天高地秀儿给气着了,好歹她还挂着个二奶奶的头衔,你秀儿没事了天天跑过来泡我家老公,我不闻不问,由着你泡,但你千不该,万不该隔三差五地跑到东厢来闹事,步步相逼,心里暗暗发狠,今天不把你秀儿折腾出萧湘院,我就跟你姓!想到这看着地上的三人说道: “好,你们都起来吧,既然她们欺负上门了,今天我们就索性关门打狗” “关门打狗?”知夏不解看着二奶奶。 梦溪一拍额头,她是气糊涂了,怎么心里想着就说出来了。 “知夏去外面传话,告诉冰心他们先在外面候着,我这就洗漱了出去,趁乱告话知冬,去二门上落锁,在那看着,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免得我们打人的时候有人去大太太那传信” 梦溪是真怒了,只是两个奴才就敢在她这个当家奶奶门口大吵大闹,今天不打的你们满脸花,你们也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98章 关门打狗 梦溪吩咐知夏去出传话时,偷偷地让知冬去二门上守着,防止有人去大太太处传信。 几个丫鬟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了二奶奶说的关门打狗是什么意思了,不仅暗叹这二奶奶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的话也能被她想出来说,这几个丫头本就不是怕事的人,她们早被秀姑娘在萧湘院的作为惹怒了,只是二奶奶压着,不让她们生事,只好忍着,背地里早恨得牙根痒痒,见二奶奶终于要出头了,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哪里还管会有什么后果。 知夏听了二奶奶的吩咐,站起身来,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待知夏出去后,梦溪领着知春知秋来到后院药房,翻出一小瓶药,递给知春说道: “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去,我说打人、你们就给我狠狠地打,打完了,我领着知秋去老太君处请罪,知春在这院里守着,等二爷回来后,想办法将这药混入二爷的茶里” “二奶奶,这……” 知秋知春一听这话,双双跪倒,她们以为二奶奶要毒死二爷。 “放心,这只是让人昏睡的药,死不了人,不相信?” “真的没事?”知春问道。 “是的”梦溪肯定地点点头。 “好,奴婢去做” 看着二奶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春挺了挺胸,坚定地说道。 听着知春一副送死似的语气,看着两个人的表情,梦溪皱皱眉,她只不过是施点诡计而已,这两人怎么就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好象真要她们去英勇就义似的,倒真有点革命烈士的味道。 对待君子可以坦荡荡,对待小人,只能用小人的手段,秀姑娘的阴谋都摆到家门口了,她当然不能学这些迂腐的古人,要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地去应对了,她只是一个小女人,不是君子。 见知春应了,梦溪想了想接着对知春说道:“千万记住了,二爷喝了茶昏倒后,一定要趁乱将茶水换了,免得老太君找大夫查出什么痕迹,节外生枝”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好,都起来,搬把椅子,我们出去” 说完,梦溪伸手扶起二人,三人一起向门外走去。 东厢的大门缓缓地被知秋从里面推开了,外面的吵闹声也停了下来,院子里站满了人,都远远地瞧着,冰心、玉心并两个道土也抬头向门口望去。 梦溪扶着知秋的手缓缓地走了出来,远远看去就象乌龟在爬,终于走到园子中间,站直了身子,冰心玉心忙上前微微一福,不等二奶奶说话,便已直起了身子,开口说道: “二奶奶……” 梦溪抬手示意她们先闭嘴,淡然地说了声: “不急” 冰心、玉心再无礼,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顶撞二奶奶,那里可有一院子的奴才瞧着呢,只好淡白白地站在那等着。 不一会儿,只见知春搬出了一把椅子,放在园子中间,知秋上前用帕子擦了,扶二奶奶坐好,早有几个小丫鬟上前支起了一个凉棚似的伞,给二奶奶遮着太阳,二奶奶坐好后,直了直身子,理了理衣裳,示意上茶,知夏、知冬又返身进入东厢,好一会儿,二人才又搬出一个小石矶,抬到二奶奶手边放下,又折腾回去取了茶壶、茶杯,给二奶奶斟上茶,二人这才垂着手立在二奶奶身后。 只见二奶奶轻轻地端起茶来,打开盖,试了一下,觉得有些热,慢慢地吹了起来。 冰心玉心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她们不知道这位二奶奶这个时候装什么大爷,马上就要被煮熟了,还在那撑,看你能撑到几时,你不急,我们也不急,左右今天这东厢是非进不可的,不仅要进,还要加些调料呢! 原来这两人已和秀姑娘秘密准备了三个小木人,木人身上分别写着大太太、二爷、和秀姑娘的生辰八字,准备趁道士作法的时候,偷偷地藏到二奶奶的床下,诬陷二奶奶背地里魇魔大太太等人,秀儿刚生过一场病,又有道士之言,正应对了此事,看二奶奶这次还不下堂,这才是今天的正餐,至于让道士进二奶奶屋里作法,毁她名节,那只是餐前的小点。 梦溪端着茶,抬头看看日头,她是在拖,尽量地拖,最好能拖到她去老太君处请罪的时候,赶上二爷回来,但二爷这几天都是天搽黑才回来,她知道,她拖不到那时候,只能尽量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今天打了冰心、玉心,大太太这顿罚是少不了,只希望二爷回来昏倒的时间能和大太太发作的时间差缩短些,这时间差越短,她和她的几个丫鬟就能越少受些罪。 茶终于吹凉了,轻轻呷了一口,这才抬眼看着冰心说道: “什么事儿?大毒日头的,不好好在屋里凉快,跑到这吵吵闹闹的?” “回二奶奶,前些日子小姐病了,大太太请道土看了,说是二奶奶命相和小姐犯克,要在二奶奶屋里做些法事才能解了,奴婢是奉了大太太的指示,带着二位道土先生过来,去二奶奶屋里作法,大太太说,这也是为了二爷和二奶奶好” 梦溪一听这话,拍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在石矶上: “胡说,大齐一向崇佛抑道,想那道教本是旁支未节,我萧家乃是世家,大太太身份何等尊贵,怎会相信几个旁门左道之人的胡言乱语,做出这等有损名节的事,一定是你们背后顶着大太太的名头生事,即污篾了大太太的名声,又辱没了我的名节,好个一箭双雕之计,岂不知,我本是萧府用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是二爷的正妻,你们今天辱没了我,就等于辱没了二爷,来人,给我掌嘴五下” 知秋知春早准备好了,听了二奶奶的吩咐,二话不说,上去就打,冰心玉心也不是吃素的,挣扎起来,知夏见状,也上去帮忙,二个人把了,一个人打,五下过后,冰心玉心娇嫩的脸上已有些红肿。 冰心玉心这个气啊,打死她们也不信二奶奶真敢动手打人,更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大齐世家和信不信道士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污篾了大太太的名声,待知秋她们住了手,两人又挣扎着上前分辩道,这确实是大太太的吩咐,哪知二奶奶一听这话,接碴又打,这样打了几回,两人的脸已经肿得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这时冰心玉心才回过味来,这二奶奶是存心找碴和她们耗上了,回头看看她们平日在这院里收卖的几个心腹,暗道,这些人怎么是木头,平日里没少供吃供喝的,这个时候,有二奶奶在,不敢上前来,也能理解,那至少也得去养心园给小姐捎个信啊,搬来大太太,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哪能吃这么大的亏。 她们哪知道,这些人一见知秋动手打人,便想着出门报信了,她们也想抢着在秀姑娘和大太太跟前邀功,可知冬领着几个小厮在二门上守着,说是二奶奶说了,让守着门,连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再看看她们,可比苍蝇大多了,当然出不去了。 第98章 寻求保护 冰心玉心挨了打,见满院子的人,竟没一个人去养心园传信,暗道今天算是彻底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离开这儿再说,待知夏她们又一次打得住了手,两人再不敢分辩了,向二奶奶行了礼,转身要领了道土回去,梦溪哪能轻易放她们走,见她们要溜,开口说道: “站住,你们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过来的,谁也别想出这个院” 二人见知秋她们挡住了去路,抬头看看这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心知今天是讨不了好了,只得停了下来。 再看看那两个道士,他们也只是收了秀姑娘的银子,事先作好了扣,帮着做事而已,世家的主母哪是他们惹起的,更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主母,竟敢和婆婆对着干,见这位奶奶二话不说,张嘴就开打,哪敢说话,早象二根木头似的杵在那,不知如何应对了。 见冰心玉心站住了,梦溪又追问了一声: “说,今天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 二人心知这大太太是决不能说了,否则还得挨打,别管那么多了,先应付着出了这个院子再说,于是齐声说: “是秀姑娘让奴婢过来的” 按说这话也不错,大太太原是派紫月过来,是秀姑娘说服大太太让她们过来的,所以二人才敢这么说。 哪知二奶奶一听这话,接口说道: “秀姑娘乃是当朝御史的嫡女,是名门闺秀,怎能私下见这不入流的道士,做出这种有损闺誉的事情,一定是你们害不了大太太,又来害秀姑娘,来人,给我接着打” 这也不行,还打! 二人真傻在那了,待这一顿打完,心下明白,这秀姑娘也是不能说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咬呀,自己承认算了。 待梦溪终于听到二人说是自作主张过来的,这才不打了,抬头对着站在后面的丫鬟婆子说道: “你们也听到了,今天的事情是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丫鬟私自做下的,与大太太和秀姑娘无关,将来,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也好出头做个证明,来人,先把这两个道士给绑了,找个屋子看管着,待我回了老太君,再行发落。” 丫鬟婆子们一听,明知这是把这两个丫头打服了,打怕了,是屈打成招的,但见二奶奶今天这气势,哪敢再说什么,左右有二奶奶顶着,几个婆子忙应了,过来将两个道士绑了,推推搡搡地领了下去。 梦溪这才对冰心玉心说道: “按说今天你们私自领人来闯东厢房,我是要重罚的,想到你们毕竟是秀姑娘的人,我虽是主母,但秀姑娘是娇客,我就这么罚了,秀姑娘的面子不好看,看在秀姑娘的面上,今个儿放你们回去,自已去秀姑娘那领罚吧” 冰心玉心一听,这个气啊,这二奶奶长得一张什么嘴,真是气死人不偿命,还说不罚,我们可是女人呢,就这么打我们的脸,打得连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了,竟还坐在那温柔地说,看在秀姑娘的面上不罚了,两人此时恨不能上前撕碎了那张嘴。 恨是恨,终是给打怕了,早没了一开始的气势,现在只要让她们离开这个院子,让她们叫二奶奶做亲娘都行,忙点头连连称谢,生怕说晚了这位二奶奶改了主意,接碴再打。 梦溪又坐在那说了一阵子有的没的,抬眼看看太阳有些偏西了,这才放她们离开。 待二人离开萧湘院后,梦溪忙命人备轿,她必须在冰心玉心搬来大太太之前,赶到寿禧堂,去面见老太君,寻求保护,一旦晚了,让大太太传到养心园,她今天就死定了。 简单地嘱咐了知夏、知春几句,便扶着知秋上了轿,吩咐起轿,四个婆子抬着轿直奔寿禧堂,刚走不远,梦溪灵光一闪,总觉得好象错过了什么,忙冲外面喊了声: “停轿!” 轿子停了下来,知秋从外面打起轿帘: “二奶奶,怎么了” “我们快回去” “回去?二奶奶……” “快点,让婆子走快些,我们返回去,绕道走三爷的园子” “二奶奶,那条路太远,又不常走,怕是大太太猜想着您能去寿禧堂,抢先过去了,养心园本就离寿禧堂近,只怕这一折腾,大太太先到了,在那堵着您,到时我们可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这我知道,但你忘了,这条路虽近,却路过养心园,万一被大太太直接在路上赌到养心园,我们当真成了翁中之鳖了” 知秋一听这话,猛打一个哆嗦,开口说道: “二奶奶想得周全,奴婢真的大意了,几位嬷嬷再辛苦些,都加把劲。我们快返回去,绕路去寿禧堂,今晚二奶奶赏你们一人100枚大齐币” 几个婆子一听有赏,那还不玩命地干活,何况她们也清楚,如果二奶奶真的受了罚,她们也跟着受罚,只见她们齐齐地应了声,重新起轿,调转头,绕过大太太的养心园,直奔老太君的寿禧堂。 梦溪到了寿禧堂,在外面侯着,让人传话,不一会,侍棋走了出来,说老太君在东偏房休息,让二奶奶直接进去,说完便直接把主仆两人带进了东偏房,梦溪扶着知秋随侍棋进了门,见三爷也在,正坐在椅子上,和倚在炕上的老太君聊着天。 梦溪上前给老太君请了安,又和三爷见了礼,老太君忙让梦溪上炕坐了,梦溪这时哪敢坐,走到炕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孙媳求老太君给孙媳做主” 老太君一听,唬得坐直了身子:“溪儿,快说,怎么了” 于是梦溪便把下午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见老太君沉思不语,梦溪又接着说: “老太君,孙媳听了这话,心里就想,那算命先生曾说过,孙媳与二爷的八字极合,是二爷命里的贵人,才冲喜救了二爷,但那道士竟说,孙媳的命相和秀姑娘不合,那不是说,秀姑娘与二爷的八字也相克吗,这秀姑娘见天的在萧湘院,也没见二爷怎么样,秀姑娘一定也不会相信这些鬼话的,自不会私见道士,做出这等有损闺誉的事情,想我萧家乃是世家,大太太身份何等尊贵,更不会信那道士的妖言,做出这种有损孙媳名节的事,一定是冰心玉心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丫鬟背着大太太和秀姑娘做下的事,白白污篾了大太太和秀姑娘的名声,又辱没了孙媳的清白,平阳城都知道孙媳是老太君用八抬大轿抬进门的二爷的正妻,真让那道士进了孙媳的屋子,辱没了孙媳,就等于辱没了二爷,这事要是传出去,二爷以后还怎么做人,孙媳更没脸活在这世上了,于是孙媳一急就掌了那两丫鬟的嘴,后来那两个丫鬟自己也承认了是她们自作主张,孙媳这才想起,这两人是秀姑娘的人,秀姑娘客居在此,她的人错了,自应由她处罚,是孙媳担心秀姑娘的名节,一时心急,斟越了,还请老太君看在孙媳一心为大太太、秀姑娘洗脱,为二爷的名声着想的份上,替孙媳做主。” 第99章 大太太怒了 溪儿一见老太君,便将自己打了冰心玉心之事说了一遍,最后跪在那里求老太君作主。 老太君一听这话,又斜倚着躺了下来,心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你打了人,惹了祸,到我这寻求保护来了,看着梦溪一本正经的样子,心头不觉好笑。 毕竟是老太君,听了梦溪的话,这么大的事,哪是一个奴才敢做的,一定是主子吩咐的,这个孙媳妇胆子太大了,竟敢忤逆婆婆,按说,这可是大不孝,说小不小,说大可就大了,大太太非咬着以不顺父母之过将她休了,也不为过,暗道:这溪儿太鲁莽。 但听梦溪说得也有理,这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确有损俊儿的名声,暗恼大太太再不喜欢溪儿,也不能轻信两个道士的混话,这么作贱她,只污了溪儿的清白还好,但损了俊儿的名声就不好了。 老太君想到这,索性装起糊涂,坐在那里沉吟不语。 正沉默间,坐在一边的三爷开口说道: “奶奶,韵儿想,那道土说的话也许是真的” 梦溪和老太君一起看向三爷,萧韵迎上二嫂那杀人似的目光,竟带出一脸邪魅的笑意,继续说道: “奶奶,韵儿刚刚听了二嫂的话,也想起来了,二哥前次发病时,正好表妹天天在二哥院里,说不定表妹真和二哥八字不合,二哥的病便是表妹克的,如果不是克出来的邪病,那太医一定会查出来,就不是冲喜能冲好的了,果真如此,秀儿和二哥八字不合,那道士算出她和二嫂八字不合也不希奇,毕竟二哥和二嫂是合八字的,同和一个人犯冲按说也在理,这次表妹过来,也许是因为有二嫂在院里压着,才没克着二哥,反倒被克了” 三爷的话,虽说有洗脱他参于毒害二爷的嫌疑,但此时梦溪听了,还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道: “三爷,下次说话,不带这样大喘气的,这吓死人也是要偿命的”心里埋怨,但还是感到了一丝暖意,毕竟,这府里,还有人能替她说句话的,抬眼向三爷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目光。 三爷冲她一笑,那意思说,下次多做些好吃的送过来,我可是帮你把情敌给踢出局了。 老太君听了这话,原本眯着的眼睛射出了一道寒光,什么道士的妖言她可以不管,但危害到俊儿,可就是大事了,提到前次俊儿的病,可是差点要了她的老命,她就这一个嫡亲的孙子,决不能再出事了。 思量了良久,老太君才开口说道: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打了秀儿的人吗,怎么说你也是个主母,一个奴才,也是打得着的,只是秀儿客居在萧府,动了她的人,面子上总说不过去,待会儿我派人去请秀儿过来,说和说和,溪儿当面给秀儿赔个礼、道个谦也就算了,只是以后再不许这么鲁莽,溪儿听到没,地上凉,别跪了,快起来吧” 梦溪忙应了,又给老太君磕了头,谢了恩,这才起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老太君刚想吩咐人去传秀儿,只见丫鬟来报,大太太和表姑娘过来了。 要说大太太和表姑娘怎么来的这么慢,原来,冰心和玉心一回到养心园便哭着把二奶奶如何打她们、逼她们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那大太太一听,气的一脚踢翻了桌子,这二奶奶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打她派去的人,做下如此忤逆之事,这可是大不孝,七出之首便是不顺父母,今天非让她下堂不可,忙命人备轿,要亲自去萧湘院,还是秀儿冷静,上前对姨妈说道: “姨妈,想那表嫂打了人,一定不会坐在那等着您过去教训,这府里,也只有老太君宠她,十有八九表嫂会去找老太君保护,姨妈这就去了,也是扑个空,倒误了时机,表嫂要去寿禧堂,养心园是必经之路,不如姨妈多派些人在路上堵着,直接将表嫂带到养心园,折腾得她认了今天忤逆您的事,让她签字画押,再呈到老太君那,便可逼着老太君让表哥以不顺父母之名休了表嫂,岂不一劳永逸” 秀久说到这,心里那个美啊,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素日里连树叶掉下来都怕砸了脑袋的表嫂,也有这样犯大忌的时候,诬陷她魇魔姨妈等人,总是有些风险,老太君不会不查,会让她提心吊胆一段时日,还得继续伤脑筋,想办法遮掩,如今表嫂自已犯了忌,那就怨不得她了,连后面的戏也省了,今天表嫂真要下了堂,那冰心玉心两人挨得一顿打,也值了,回头多赏些东西便是了,也不失为一条苦肉计。 听了秀儿的话,大太太想想也是,真要去了老太君那,有老太君在中间阻着,还真碍手碍脚,能把二奶奶堵到养心园那还不任自已处置,她能把两个丫头打服了,说出违心的话,那自己今天也能将她打服了,逼她承认自已做下的不顺父母,大逆不道之事,明日见了老太君,生米已然做成熟饭,二奶奶有错在先,老太君想护也护不了,还能拿她这个媳妇怎么着。 这样想着,便吩咐人去路上堵二奶奶,只是秀儿想到的,梦溪也想到了,只这一招之差,便让梦溪和萧韵在老太君那一唱一搭地占了先机。 派去的人左等,右等也不见二奶奶的轿子经过,一打听,二奶奶早已绕道去了寿禧堂,回来报给大太太,两人一听,想不到真小看了这个诡计多端的二奶奶,这才急了,巴巴地赶了过来。 大太太和秀姑娘在侍棋的带领下,一进屋,只见二奶奶正坐在一边,大太太见了脸就是一沉,给老太君见过礼,见二奶奶起身给她见礼,开口喝道: “来人,把这个目无尊长的二奶奶和知秋都给我绑了” 梦溪和知秋一听这话,心道:这就来了,两人双双跪倒在地,几个婆子闻声赶了过来,但站在一边没动,只是看着老太君。 老太君也不高兴了,心道:溪儿再不对,毕竟在我这,不和我打个招呼就绑人,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于是缓声说道: “媳妇先坐下消消气,溪儿刚刚已经说了,不就是打了秀儿的人吗?我刚才已训过溪儿了,正想着传了秀儿过来,我出面做个和事姥,秀儿也给我这个老太太个面子,让溪儿给她赔个不是,这事也就算了,溪儿怎么说也是个当家奶奶,动手打了个奴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大太太一听老太君的话,便知这二奶奶是恶人先告状了,一时也冷静了下来,毕竟婆婆发话了,大太太再有理,也不敢强辩,这才和秀儿坐了下来,并没让二奶奶起身,开口对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不知,那冰心玉心确是听了媳妇的吩咐才去的东厢房,两个丫鬟已经说了是奉媳妇的命令去的,可这二奶奶还是打了两个丫鬟,她眼里那还有我这个做婆婆的,老太君,二奶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今天不罚,媳妇今后哪还有威严,又怎么约束别人,这萧府今后还有规距吗?” 第100章 老太君怒了 大太太一到寿禧堂,便要罚二奶奶和知秋,被老太君拦了下来,大太太没法,便开门见山地回秉老太君,是二奶奶忤逆了她,打了她派去的人,是大不孝,不罚不足以立威。 老太君一听这话,虽生气大太太做下的事,但毕竟是溪儿打了她派去的人,在古代讲究百事孝为先,这婆婆再不对也是长辈,忤逆了便是不孝,大太太这么说了,倒也不好再护着,便装起糊涂来,面带不解地看着梦溪,问道: “溪儿不是说,那两个丫头说是自做主张领着道士去的东厢房吗?” “回老太君、大太太,这事儿是冰心玉心亲口说的,萧湘院的丫鬟婆子都可以做证,老太君,大太太不信可以传人过来一问便知” 梦溪一听老太君问起,忙回道。 “冰心玉心说了,是她们挨不过打,才违心地认下是自己的主张” “媳妇终是萧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总有些身份,怎会在这信口雌黄,大太太怎能相信奴才,而不信媳妇呢,何况当时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可以做证,老太君传那些奴才们过来一问便知,这事儿确实是她们亲口认的” “那是表嫂先打了冰心玉心,还是她们先说了是自己的主张?” 秀儿打蛇随棍上,紧跟着问道。 “回大太太,媳妇只是想,大太太贵为世家主母,雍容大度,处事大方,身份是何等的尊贵,怎会轻信那道士的妖言,吩咐丫鬟做出这等龌龊之事,被世人所不耻,媳妇真要信了,让道士进了媳妇的屋,污了媳妇清白事小,但损了二爷的名声就不好了,这样想着,打死媳妇也不相信这事是大太太的主张,一定是丫鬟背后欺主,这种贱婢不打怎么说实话,当然是先打了才说的” 梦溪一句话把大太太憋在那脸一阵红一阵白,按说让道士进儿媳妇的屋里作法,事虽不大,但实是好说不好听,如今被二奶奶三言语便说成是为世人所不耻的龌龊事,如果她承认了这事是她吩咐人做的,她便不配做世家主母,卷了面子。 如果她不承认是她吩咐人做的,那二奶奶打了奴才便没错,而且还有功,但二奶奶做下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怎能轻饶了她,坐在那左右为难,想到自己一进门就要罚二奶奶,现在回头再说她没错,看老太君的架势,就不能轻饶了自己。想到这,心一横,开口说道: “大胆,我就在这,亲自做证,冰心玉心便是我派去的,你还敢狡辩” “媳妇也是,怎么能相信那妖道之言,就这么派了人过去,真让那道土进了溪儿的房间,传了出去,坏了溪儿名节不说,还不被亲朋好友耻笑了去,这哪是世家主母该做的事儿?” 老太君见大太太无视她坐在旁边,训斥二奶奶,眼里哪还有她这个婆婆,也来了气,苦于没理由发作,有梦溪前面的话做引子,老太君等的就是太太亲口承认,于是大太太话音一落,不等梦溪开口,便发难了。 大太太一听这话,心知老太君不高兴了,心里也苦,今天这事说起来是她欠思量了,只恨她平日里见这个二奶奶龟缩在东厢里,对她唯唯喏喏的,今日低估了她,于是声音也软了下来,对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不知,媳妇原也是不信的,只是秀儿前些日子无缘无故地病了,找了几个大夫,都不见好,后来找了两个道土,说是秀儿的命与二奶奶犯冲,媳妇便在养心园给秀儿做了法事,结果秀儿的病果然好了,媳妇这才相信了,媳妇是想,那道土做法时,多派些人在边上照应着,二奶奶躲着些,也污不了什么名节,媳妇担心溪儿命硬,克着俊儿就不好了,想着作一场法事便躲过一劫,总还是值的,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出了事也不好,倒也没思量那么多。” “我也听说秀儿这两天病了,真的做了一场法事便好了” “是的,老太君,秀儿喝了几天的汤药,都不见效,秀儿原也不信,但今天上午做了法事,秀儿就好起来了,老太君您看,秀儿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了” 听老太君问起,秀儿在一边忙点头称是。 老太君听了这话,也沉默不语,在她心里还是相信秀儿克俊儿,溪儿才是贵人,但当着秀儿和大太太的面,没有真凭实据,说出来被大太太抓了短处,倒不好了,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大太太见老太君不语,暗想,看这架势,在老太君面前罚二奶奶是不行了,但她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总不能便宜了去,先打了知秋落落她的威也是好的,如果知秋抗不住打,说出什么,那事情还有转圜的机会,虽在老太君面前责罚奴才有些斟越了,但二奶奶不孝在先,老太君不高兴也说不出啥来,于是开口说: “来人,把这个诱惑主子为非做歹的奴才,拉下去掌嘴” 听了这话,梦溪也没辙了,该说的该做的她都说了做了,现在只能等,等二爷回府,中了她的毒,她埋下的伏子才有用,看看天,大亮着,知秋这场皮肉苦是免不了了,跪在那心疼地看着知秋,知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被婆子拉住辟辟拍拍的打了起来,秀儿看着那个解气啊。 刚打了二下,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太君见大太太在她面前打人,又拦不下,早憋着一肚子怒火,见小丫鬟没规没距地闯进来,开口大骂道: “慌什么,死了亲娘不曾,一点规距都没有的小蹄子” 那小丫鬟老太君火了,慌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奴婢不敢,老太君饶命,奴婢刚才听萧湘院的红杏来报,说二爷突然昏倒了,人事不醒,奴婢听了,一时吓住了,忙过来回老太君,才范了规距” 屋里的众人听了这话,都吃了一惊,老太君腾地坐直了身子,正在掌嘴的婆子们也停了手,傻站在那。 梦溪抬头看看大亮的天,暗道,那冰山这几天都天黑了才进院门,今天怎么早早地就回来配合她了? 第101章 二爷病了 梦溪听到二爷昏倒的消息,一棵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看看大亮的天,暗自感谢还是这傻二爷好,知道她今天有难,竟破例提早回来和她配戏了! 二爷破例为她回来!这实在是梦溪臭美了,那萧俊今天回来早,还真不是为了她。 原来这秀儿安排了表嫂魇魔大太太,二爷等人的毒计,其中主要一环少不了这萧俊萧二爷配合,所以她昨晚才央求着姨妈请表哥过去,她一见表哥便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撒娇,又是流泪,说她这两天病了,表哥竟漠不关心,不过来看她。 二爷解释说这些日子事务繁忙,每天回来天都黑了,想着母亲和表妹已经睡了,他不方便过来,他听说表妹病了,早派红珠送了贵重药材,给表妹用,可秀儿就是不依不饶,口口声声她这次病的奇怪,几个大夫都查不出病因,索性病死算了,左右没人心疼,闹得二爷坐在那里直发晕。 最后秀儿又说,她病了,表哥哪怕提前回来一天也好,过来陪陪她,也不枉她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情份,她就是死了,也知足了。 秀儿边说边抹眼泪,当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萧俊虽然明知表妹不过是小病,这又是风又是雨的,实在是小题大作了,但实在禁不住表妹折腾,闹得他最后没法,只得信誓旦旦地说,明天一定早些回陪表妹下棋解闷,秀儿这才破啼为笑,高兴地等着明天的好戏上场。 秀儿特意安排道士下午去东厢房做法,并暗中嘱咐道土,做法事时不用急,越稳当越好,一定要拖到二爷回府。然后她和表哥一起去东厢观看法事,最后不小心发现表嫂床底下的小木人,那时表哥正好在场,亲眼所见,又有她刚刚病愈为证,她只要在一边稍稍提点一下,表嫂的东厢一向守得紧,从不让人进来,原来是有秘密的,铁证如山,不愁表哥和老太君不信。 到那时任凭表嫂伶牙俐齿,也洗不清了,这下堂是注定了,秀儿的计谋一环扣一环,不可谓不毒辣,只是她千算万算,只算漏了一条,那冰心玉心和道士根本进不了东厢,更忘了是表嫂冲好了表哥的病,老太君更深信她表嫂与表哥合相,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为他人做嫁衣。 老太君听了丫鬟的话,顾不得其他,忙吩咐人传红杏进来,又仔细问过了,红杏又把萧俊的情况说了一遍,老太君接着又问: “二爷回府时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回老太君,二爷回府时好好的,红珠正向二爷说着下午的事,二爷正听着,突然脸一黑,就昏了过去,红珠一面派奴婢来传话,一面又传了大夫,此时正守在二爷身边。” 听了这话,老太君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这时也慌了神,那还顾得上惩罚知秋,命人将二奶奶和知秋先带回萧湘院,看在东厢里,等候处置,亲自扶着老太君坐了轿,一行人匆匆向萧湘院走来。 老太君等人到了萧湘院,二爷正昏睡在床上,大夫已经来了,想那梦溪是现代的医学博士,拿到这古代,可说是大齐医学界的奇葩,是大碗级人物,要说她的药术大齐第二,那还真没人敢称第一,她配的药放倒了萧二爷,哪是这几个老夫子能查出来的。 大夫号了半天脉,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摇摇头。任老太君怎么问,还是摇头,请老太君另请高明,直到老太君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才让大夫回去,这大夫才如蒙大赦似的匆匆离开,暗道:这萧二爷的病从来都是离奇古怪,以后再听说这萧二爷有病,一定要有多远,躲多远。 老太君又接二连三地请了几个大夫,诊过之后,都直摇头,求老太君另请高明,连药方都不敢乱下。 老太君又吩咐人把二爷刚刚用过的东西,一一呈给大夫查了,看有没有可疑的物事,能知道二爷的病因,说不定二爷就有救了,过了几个大夫的手,都说二爷回府后用的东西没问题,言外之意,二爷不是中毒,一直折腾到掌灯了,大老爷也回府了,二爷仍昏迷不醒。 一家人愁眉不展地坐了一屋子,哪有用饭的心思。这时,大太太又想起了那两个治好了秀儿的病道士,忙向老太君和大老爷提起,最后说道: “常言道,有病乱投医,这个时候,已顾不上那么多了,这庙门拜多了,指不定哪个庙就管用,不如索性让他们试试,那道士既然能治好秀儿的病,总是有些道术的。” 老太君和大老爷听了,沉思了半晌,点点头,问起了那道土现在何处,有婆子回话说,一直在萧湘院柴房里关着,等着发落,老太君吩咐将人带来,那两个道士灰头土脸地被带了进来,一见老太君,便跪地磕头,求老太君饶命,老太君让他们起身回话,两个人这才爬了起了。 抬眼一看,满屋子灯火辉煌,这一屋子的人更象是神仙眷属,连屏着呼吸立在一边的丫鬟都象是画里出来的,那见过这阵式,早已吓的腿肚子转筋,生怕说错一句,给自己招来灾祸。 老太君见道吓成这样,心里早失望了一半,想那净云大师,就是皇亲国戚去求,都未必能见到,哪才叫德高望重,一见这两人一副猥琐样,就知没什么能耐,但既然叫来了,总得试一试,看着他们开口说道: “两位先生不要紧张,下午之事,是老身那孙媳妇鲁莽了,还望先生不要介意,听说是两位先生治好了秀儿姑娘的病?” “贫道不才,只是凑巧而已,不敢居功” “那秀儿真是被这院子里的人冲撞了?” “是的,贫道算过,确是和这院子里的人犯冲,贫道也只是看了八字认出的那个人,并不知那人是贵府二奶奶,有冒犯之处,还请施主见谅” “这院里所有人的八字先生都看过了?” 两个道士对望一眼,想了想答道: “贫道只是按这位女施主给的八字推算的,不知是否看全” “老太君,媳妇原是认为和秀儿犯冲的一定是女人,所以没把俊儿的八字拿给道士,倒是疏忽了” 大太太见老太君这么问,想起这院里除了俊儿倒是都看过了,于是和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看了一眼大太太,又对道士说道: “老身的孙子今个儿也昏迷不醒,劳烦两位道士先生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是否冲撞了什么” 两个道土对望一眼,暗道:又来一个! 任这两个道士的道行再高,也治不好这实病,两人折腾了半天,萧二爷一点反应也没有,最后只得停了下来,连说自已道行不够,献丑了,老太君又让两人看是否二爷冲撞了什么,两个道土这会儿倒是再不敢乱说了,大太太见了,也觉得没脸,吩咐丫鬟给了银两,匆匆地打发了。 这几天,萧府里愁云惨淡,二爷昏睡四天了,萧府请尽了名医,包括太医院的李太医都来了,也没能让萧二爷醒过来,但李太医倒给萧家提供了一条线索,那就是平阳城里的新贵—颐春堂,据他说这颐春堂主人神密莫测,医术高超,二爷的病,也许只有此人能医。 任萧老太君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萧家这些日子想尽办法寻找的颐春堂主人,正是被她禁足在东厢的梦溪,此时,这世上,唯一能救萧二爷的也当真只有她。 第102章 解毒 老太君和大老爷听说颐春堂主人是唯一能救二爷的人,原本以为以他萧家的财势,找一个人并不是难事,可一寻之下,唬了一跳,这颐春堂主人竟是太子的义弟,而且听说此人深得太子敬重,生性狂放不羁,随性潇洒,最重要的是,此人浪迹天涯,萍踪不定,很少回平阳,除非他想见你。 为了俊儿的命,大老爷不得不去求太子,可太子说,他和此人也仅有一面之缘,常希望能与他再次把酒言欢,一叙别离之苦,可一直以来,翻遍了大齐,竟是音信杳无,看到太子提起颐春堂主人时,眼中流露出殷殷的渴望,大老爷绝望了,以太子的势力,想找此人都难,更别说萧家了,话说回来,说算萧家能找到此人,那也得有时间才行,眼见着俊儿昏睡在床,等不起啊! 老太君听了大老爷的诉说,难道俊儿当真流年不利,在劫难逃?这喜也冲过了,总不能再冲一次吧!当真这次没救了吗,想到俊儿生死未卜,难道真要她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老泪纵横,竟是无语问苍天: 我萧家到底做了什么孽,该有这样的报应,难到真要从此断了嫡脉! 不说老太君、大老爷心中悲苦,东厢房里此时更不宁静,梦溪等人被禁足四天了,老太君早忘了她们,此时知春正不安地问二奶奶: “二奶奶,二爷真的没事吗?” “你已经问了一百遍了,真的没事” “那怎么还不醒” 梦溪象看白痴似的看着她: “没吃解药怎么醒?” “昨天听红杏说,二爷的呼吸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白,不会有事吧?” 知春又惴惴地问道。 “让你四天四夜不吃不喝地躺在那,你也会呼吸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白,那是饿的!” 梦溪白了知春一眼,不仅暗叹这古代没有什么点滴之类的肌肉注射,可以补允营养,二爷这是一直在消耗生命,再不救治,定是死路一条。 知春一听这话,急的跳了起来: “那二爷不是会被饿死,渴死,二奶奶,我们快想法子把解药送出去呀” “我们都被禁足了,怎么送,送了,一查解药的出处,老太君第一个会猜到二爷的病是我们动的手脚,到时死的还不知道是谁!” 知秋狠狠地瞪了知春一眼。 知春听了,又灰溜溜地坐了下来,药是她下的,她这两天可是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好果二爷有个好歹,她想她下辈子都不得安生,梦溪也明白她的心思,只是现在被禁足了,出不去,她也没办法。 知春实在不死心,过了一会,又喏喏地问道: “真就没办法了吗?” “有” 知秋、知春一听,眼睛一亮,双双看着二奶奶: “二奶奶有什么办法,奴婢去做” “等,等老太君想起我们” 知春知秋听了这话,又灰溜溜地低下了头。 真让梦溪给猜对了,萧俊昏迷的第五天,老太君终于想起了她,这不,三爷正和老太君说着呢: “奶奶,二哥会不会真和表妹犯冲,二哥上次得病也是表妹天天在二哥院里时得的,这次又是表妹天天在那,先前可能有二嫂压着,才没克着二哥,表妹病了,找道士解了,说不准是道士把二嫂对表妹的压治解了,二哥又被克着了” 老太君一听这话,猛然想起,那秀儿的病上午解了,下午俊儿回府就病了,世上再没这么凑巧的事了,不觉信了。说道: “可不是,秀儿的病上午好了,俊儿下午就病了,这两天秀儿还在萧湘院?” “是的,表妹这两天,天天守着二哥,奶奶,不如先让表妹躲一躲,上次二哥就是二嫂冲好的,让二嫂先搬回上房压一压,表嫂是贵人,说不准就好了” 老太君听了,眼睛一亮,她想起了半月之期的事情,又想起了净云寺高僧的话,冲门口喊道: “侍画,去请大太太过来一趟” …… 梦溪坐在软塌上看着昏睡中的二爷,这坐冰山,还是闭着眼睛看着顺眼些,也显得可爱多了。 刚刚老太君传话,让她搬回上房伺候二爷,二爷没醒前不许搬出正房,也不用她去寿禧堂请安,只一心一意伺候二爷便是,她也不知老太君为什么突然就传了这样的话,但这确实是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可把知春和知秋乐坏了,几天来的坦忑不安一扫而空,就差敲锣打鼓扭秧歌了。 虽然来了上房,但二爷仍在昏睡,不能主动喝东西,大白天的,这上房人来人往的,解药还是不能马上给二爷喂下,常言道,月黑杀人夜,坏事还是留在晚上做最好。三人此时虽然在二爷身边,也只能睁着眼干坐着等待夜幕降临。 到了晚上,红珠见二爷没有醒的迹象,这两天都是红珠和红杏带着小丫鬟轮流守着二爷,二奶奶过来了,红珠也不知今晚二奶奶会怎么安排,便试探着说: “奴婢先伺候二奶奶休息吧” “二爷这几天水也不喝吗” “奴婢每天试着喂一些,二爷稍稍能喝些” “这几天你和红杏都累了,先下去吧,这有我和知秋、知春守着就行” “二奶奶,这……,奴婢还是先伺候你休息吧” 梦溪看了看床,都被二爷占了,老太君又不让她出这个屋,她睡哪?还是在这软塌上坐着吧,这样想着,对红珠说道: “不用了,有知秋在,你下去吧” 红珠见二奶奶坚持,这几天她也真累了,告了安,退了出去。 知秋听外面没了声音,这才悄悄将门从里面插上,三人拿出解药,冲了水,知秋和知春轻轻翘开二爷的牙齿,喂了下去,一切都收拾干净后,这才长出一口气,心总算放到肚子里了,把门打开,知秋搬了两个绣墩,坐在软塌边,三人对望一眼,象是合伙偷到了一块至宝一样,心情即紧张又兴奋,不觉相视笑了起来,从此她们有了共同的秘密,她们的命运,此时是拴在一起的。 梦溪用手抚摸着知秋还没有完全消肿的脸,说道: “让你受苦了,这有我和知春,你先回去歇着吧,别都耗在这,左右二爷死不了” “没事的,奴婢不累,让知春去休息吧,奴婢在这陪您” 知春用杀人似的眼睛瞪着知秋,知秋只当没看到。 “还是你下去吧,让知春下去,她也睡不着,你明天还要出府” 梦溪明白知春的心结,药是她下的,她不亲眼看着二爷醒来,是不会安心休息的,又想起这些日子禁足,不知药堂怎么样了。 知秋听了,知道二奶奶说得是事实,二爷不醒,二奶奶别想回东厢,二奶奶更不可能和二爷在一张床上休息,这一夜,有得熬,于是说: “那二奶奶先在软塌上小睡一会,让知春在这,要是下半夜二爷还不醒,奴婢再过来换知春去休息” 一边说,一边起身,找了一个薄毯帮二奶奶盖在身上,这才转身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第103章 柔情 萧俊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什么时辰了?他记得他想去寿禧堂,怎么竟躺在床上,抬眼见梦溪倚在软塌上睡着了,知春坐在绣墩上,头倚着软塌,也在呼呼地睡着,她们怎么来到了上房? 萧俊痴痴地望着梦溪的睡颜,好久没有机会这么仔细地看她了,此时的梦溪,落在眼里,是这样的甜美,好想把她拥入怀中,抚平她醒梦中紧皱的眉头,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竟一丝力气,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碰倒了床矶上的茶杯,一声清脆的响声,把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知春睁开眼睛,见二爷正望着二奶奶,开口叫道: “二爷醒了” “我睡了很久?” “二爷已经睡了五天,老太君让婢妾搬过了来伺候二爷,二爷醒了就好了” 梦溪朦胧地睁开眼睛,好半天,才想起身在何处,听二爷问起,接口说道。 “我怎么醒了那么久?” “婢妾也不知,那天二爷回来,突然就昏倒了,找了很多大夫也没瞧好,就这么睡着,一直到今天才醒,二爷饿不饿,婢妾叫人去备些食物” “什么时辰了,真有些饿了” “婢妾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大概过了巳时” 这时,知春已把红珠找了进来,萧俊试着想下床,却觉得双腿发软,起不了身,一脸沮丧地躺回床上,梦溪见了忙说: “想是二爷躺的日子久了,身上无力,锻炼几日就会好的,二爷别急,慢慢来” 梦溪瞧见二爷沮丧的神情,向姐姐一样耐心地开导起来,毕竟是前世的医生,这职业道德还是要讲的,更何况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怎么说也有一点欠意。本想说这只是肌肉长时间不活动的结果,但一想,这古人还不懂什么是肌肉吧,专业术语还是少说为妙,这可不是她展示才能的地方。 梦溪说完又转头吩咐红珠: “去后厨做些粥来,二爷饿了” 红珠应了声,又问道: “二爷醒了,用不用奴婢打发人回了老太君” 梦溪听了,看着二爷,萧俊想了想说道: “这么晚了,奶奶早已睡了,明个儿一早再去回吧” 红珠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安排了,不一会儿,端了一盆水进来,和知春一起扶着二爷坐起,后背用枕头垫了,伺候二爷简单地洗漱了。 见二爷安顿好了,梦溪又说起了这几天的事情来,正说着,红杏领着两个小丫鬟端着粥和几个小菜走了进来,知春和红珠忙将软塌挪走,把桌子放在桌边,摆了饭,梦溪看着桌上的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伺候过二爷用饭了,竟觉得有些别扭。 正犹豫间,只听二爷开口说道: “溪儿一说,我回忆起来,那天我喝着茶水有一股淡淡的轻香,会不会那杯茶有问题?” 正端着粥走过来的知春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一抖,一碗粥眼见着要洒了,正被梦溪伸出的手稳稳地接住,淡然地看了知春一眼,示意她退后,二爷此时正在沉思中,竟没发现知春的异样。 梦溪端了粥,伸手接过红珠递过的匙,淡定地坐在床边,盛了一匙,吹了吹,轻轻地送到二爷嘴边,萧俊也有些不习惯,想伸手接过来自己喝,抬了抬手,竟没抬起来,也就任梦溪喂着他喝了起来,闻着梦溪身上传来的阵阵清香,听着她浅浅的呼吸,一时间竟希望能这样一辈子该有多好。 梦溪见二爷用心地喝起了粥,这才边喂边说: “二爷说得也有道理,也许那杯茶真的有问题,二爷出事的时候婢妾正在寿禧堂,回来后又一直被禁足,今日老太君才吩咐婢妾过来侍候二爷,婢妾对当时的事情竟是一无所知,只是听红珠提起老太君已将二爷用过的剩茶都让大夫检查过了,婢妾听说没查出什么事,二爷素喜各种奇香,味觉比一般人敏锐,二爷喝出那茶有问题,那一定是有问题了,如今二爷也好了,婢妾这两天一定再好好查查这事,给二爷一个交代” 萧俊听了梦溪的话,皱皱眉,没说话,只继续喝着粥。 萧俊不傻,上次的病已经让他心惊了,他生性喜欢奇香,味觉和嗅觉比一般人都敏锐,拿现在的话,二爷的鼻子比狗鼻子都灵,这次昏倒前,他确实喝出了那茶有一股轻香,之所以忽视了,是因为当时红珠正和他说大太太请道士做法的事,他震惊于母亲竟会做出这种糟蹋溪儿的事情,更震惊于溪儿居然胆大到打了母亲派去的人,他当时听说溪儿和母亲都在寿禧堂,真怕梦溪受罚,溪儿那娇弱的小身子怎能经得起重罚?站起身来,想去看看能不能劝劝母亲,哪知一起身就昏倒了。 这时回过味来,似乎觉得这府里当真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盯着他,至于对方是谁,想要什么,他却一无所得,听了梦溪的话,才想起,这后院归梦溪掌管,她听了这事,当然要查,只是敌在暗,她在明,连他这个堂堂大男人都着了道,别说她一个娇弱的小女人了,溪儿真查起来,反倒打草惊蛇,说不定对方会首先加害于她。罢了,还是自已暗中加些小心吧。 直到喝完了这碗粥,萧俊才开口说道: “既然奶奶已让大夫查了那杯茶没问题,想是我多心了,溪儿别查了,闹得这院里四处不宁,倒不好了” 梦溪听了这话,暗暗舒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婢妾听二爷吩咐便是,二爷再用一碗?” 见二爷点头,知春上前接了碗,又盛了一碗,梦溪接过,伺候着二爷继续用了起来。 萧俊吃完饭,红珠、知春很快地将一切收拾妥当,萧俊睡了五天,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也知道梦溪她们在这一天,一定累了,但就是不舍得让她离开,这样陪着就好,又说不出留她宿在这里的话,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屋子里立时静了下来,好一会,梦溪开口打破了沉默: “二爷刚用过饭,这就睡了会积食,倒不好了,不如婢妾给二爷揉揉,二爷舒展舒展身子骨,再睡也好” 说完,见萧俊没说话,便命知春把绣墩放在床尾,扶二爷躺了,梦溪从足底开始,给萧俊按了起来。 好久没有过的舒适感从足底传来,让萧俊心底生出一股从没有过的柔情,看着梦溪有些苍白的脸,竟有些不忍,于是轻轻说: “溪儿,这次的事情,是母亲有些欠思量了,溪儿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求奶奶帮忙,不让母亲罚你,只是溪儿记得,以后别这么鲁莽了” 萧俊说完,见梦溪只低头给他柔着脚,没有说话,心知这次她受的委屈太大,但他也无奈,母亲再不对,也总是母亲,毕竟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心底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看着梦溪额头沁出了汗珠,再不舍得放她走,也知道她是真累了,该休息了。 于是柔声地说道: “溪儿,累了一天,不早了,你也休息吧” 萧俊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他真希望梦溪能明白他的心意,直接在他的床上,不,是他们的床上休息。 二爷从没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和梦溪说过话,倒让梦溪不适应起来,暗怪她这次把他折腾的太惨,连说话都这么软啪啪的,没力气。 淡定地站起身来,伸手接过一边知春递过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细汗,向二爷道了晚安,扶着知春,缓缓地走了出去。 第104章 秀儿禁足 秀儿精心设计的一场连环计,随着二爷的突然昏倒而彻底的流产了,打碎了她连日来的美梦,此时她正疯狂地砸着东西,甚至连粉红色的床帘都撕得粉碎,秀儿疯狂地砸啊砸,似乎想将整个世界都砸碎了,用来给她那破碎的梦陪葬。 看着平日里温婉的小姐,此时已几近疯狂,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冰心玉心诚惶诚恐地跪在那,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秀儿砸累了,来到冰心玉心面前,开口说道: “你们说,为什么会这样,老太君为什么禁我的足,不允许我再踏入萧湘院,姨妈竟然也不帮我说一句话!” 秀儿见二人不说话,走过去一脚踹在冰心身上,嚷道: “说话啊,都哑巴了!为什么,我怎么会和表哥的八字相克,这是谁说给老太君的?” “奴婢听老太君身边的小丫鬟说,好象是三爷说的,二奶奶冲喜的时候,算命的人曾说二奶奶是二爷的贵人,和二爷的命相极合,小姐的命和二奶奶犯冲,自然和二爷犯冲” 秀儿一把将床上的枕头砸到了玉心身上: “我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什么事都没有,怎么现在就犯冲了!一定是那个狐狸精,使出什么狐媚手段,勾引着三爷帮她说话,听说她没过门前就整天勾三搭四的,嫁了表哥,竟还不消停,又和三爷眉来眼去的,你说,是不是!” “是,是,小姐,奴婢也觉得三爷看二奶奶的眼神有问题。” 冰心、玉心这时那敢说个“不”字,浑身颤抖地应着,打怕了的奴才比狗强,这时小姐就是说天上有两个月亮,她们也会随声附和,对,我们看到了,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 秀儿听了,更来了气,上前对二人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没用的奴才,安排得好好的事都办不成,在东厢房一见不好,还不赶紧回来找姨妈,姨妈要是过去了,那个狐狸精还敢打姨妈不曾,在那硬挺,让人打够了跑回来了,怎么不索性让她打死在那里,我去给你们收尸也强过现在被禁足好,听说老太君竟然下令让那个狐狸精搬回上房,都是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害得!” 冰心、玉心此时心里这个委屈啊,她们当时也想回来,又不是白痴,谁没事了愿意在那挨打啊!可也得能回来才行,当时还恨那些奴才们不给大太太传信,后来才知道,当时二奶奶命人把萧湘院的二门锁了,但这时哪敢跟小姐争辩,忙点头应着。 “是,小姐,都是奴婢没用,奴婢该死,给小姐的事办砸了,小姐,老太君是下令让二奶奶搬回上房,但听二爷身边的丫鬟说,二爷醒的那一夜,半夜里二奶奶就被撵回了东厢,现在还一直在东厢住着,二爷根本没留二奶奶在上房宿过” 听了这话,秀儿的怒气缓和了些。接口说道: “表哥心里一直是想着我的,他才不会喜欢那个狐狸精呢,这次表哥也一定知道委屈了我,才一醒来就把那个狐狸精给撵了出去,为我守着身子,我一定要想办法帮表哥摆脱那个狐狸精的纠缠,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冰心玉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不约而同地抚上了那肿得象南瓜似的脸,还来?心里绝望地喊到: “不要啊,小姐,别整不死二奶奶,我们先被整死了!” 见二人不语,秀儿又问了一句: “快说,有没有什么办法?” 两人又是一哆嗦,忙连连磕头: “奴婢愚笨,现在还没有想出来,小姐让奴婢慢慢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用的奴才,白养你们了,听着,以后不许管那狐狸精叫二奶奶,这萧府的二奶奶只有一个,就是我,我才是这府里的二奶奶,听道没,再听你们这样叫她,撕烂你们的嘴!” “是,小姐,奴婢知道” 秀儿砸够了,摔够了,骂够了,最后无力地坐在床上,拿起常放在枕边的表哥给她买的那支银钗,抚摸着,就象轻轻地抚摸着表哥的脸,眼底露出无限的温柔,喃喃地说着: “表哥,老太君不让秀儿去萧湘院,秀儿知道表哥见不到秀儿会难过,会想秀儿,秀儿一定会想办法让姨妈常常请表哥来养心园” 说完,秀儿眼底的温柔顺间又变成一股阴狠: “李梦溪,秀儿早晚能想出办法将你这个狐狸精逐出萧府!” 冰心玉心看着这个爱二爷爱到疯魔了的小姐,不免一阵胆寒。 随着二爷身体的渐渐好转,萧湘院又恢复了平静,老太君下了禁足令: “秀姑娘以后不得进入萧湘院!” 最高兴的莫过于二爷的这群姨娘了,李姨娘又开始花枝招展起来,恢复了从前的笑容,每日来上房给梦溪请安也没那么殷勤了,但终是吃一堑长一智,李姨娘尽管嚣张,却不敢再得罪梦溪,秀姑娘不能进萧湘院,并不是说那威胁就不存在了,她知道这个不受宠的二奶奶可是对付秀姑娘的一把利器,虽然她拿不动,用不了,但敬着些总是好的。 二爷这次病好后,象转了性,虽然没有表小姐纠缠,但二爷也只在书房和正房,很少去后院,这让张姨娘和李姨娘雀跃不久的心又跌落了下来,但她们见二爷还是从不踏足东厢,便放了心,只要二爷谁的屋子都不去,她们便没有失宠。 只有替二爷在内书房打理事务的贴身小厮萧夏知道,二爷在内书房时,会常常站在窗口,看着东厢房发呆,萧夏也因此对东厢房的那位主人上了心。 萧湘院里唯一感到不爽的便是梦溪,拿她的话说,这次打人,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知秋挨了打,大太太待她更苛刻了,大太太每天就象那上紧了弦的钟,打足了精神时刻准备着挑她的错,这让梦溪每天在上房都如履薄冰。 自从秀姑娘被禁足后,没人整天缠着二爷,梦溪清静的好日子也到了头,二爷每天除了在老太君那用早餐,以及偶而被大太太请过去外,大多时候都在正房用餐,这可苦了梦溪,她得天天伺候。 连知秋都觉得二爷的脾气越来越坏,上一句话还好好的,下一句就发了怒,每次都是黑着一张脸用完饭,二爷屋里大小丫鬟们都认为这二爷和二奶奶犯相,只要二奶奶站在那,二爷就发脾气,二奶奶只要一开口,二爷就皱眉,两人真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孽债。 闹得红珠等几个大丫鬟每顿饭都战战惊惊,如临大敌,就差给二奶奶跪下磕几个头叫几声亲娘、祖奶奶,求二奶奶能不能顺着点二爷的意。 梦溪更冤,看她只有十三岁,但两世为人的她,岁数加起来40多了,拿她的话讲,在这个年代,二爷叫她一声“老妈”都不为过,二爷在她眼里就是小屁孩一个,她也越来越觉得二爷纠缠得无理头,就象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别扭着呢。 第105章 要休书 秀姑娘被禁足了,萧湘院又恢复了平静,正当姨娘们争相庆贺的时候,二爷又别扭了起来,每天就象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样,折腾着梦溪。 二爷到底想要什么?他不说,梦溪也猜不着。只知道她一开口就会惹怒他,于是她的嘴巴闭得越来越紧,可她的话越少,二爷的脾气就越大,闹得二爷不累,梦溪都觉得累了。 这些日子,梦溪又琢磨起出府的事,她有银子了,但还没有势,如果她敢和萧俊闹离婚,对了,这个年代应该叫和离,萧家丢不起那个人,一定会诬陷她不守妇道,想别的汉子了,否则别人打破头都抢不到的嫡妻之位,好好的世家二奶奶她为什么不做! 更何况眼前就有一个秀姑娘在那虎视眈眈呢,她要和二爷和离,秀儿才不会好心地感谢她呢,尤其她那恶婆婆,一定会将她关起来加倍折磨,逼她承认她心里惦记着个野男人,她可不想受那份罪。 偷跑吧,以萧府的势力,即使她有银子,又能跑到哪,颐春堂是赚钱,但也只是赚钱而已,不是利器,她逃离萧府,她那恶婆婆一定会把她的偷跑定性为私奔,堂堂世家的少奶奶敢跟人私奔,萧家更丢不起那人,不灭了她才怪。如果萧家从颐春堂里抓到她,不仅她会被潜猪笼,连李度一家老小和颐春堂的老少爷们也别想幸免了,以萧府的势力,挤垮一个颐春堂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至于她那便宜老爹,帮她对付萧家?更是想都别想了,当初逼她代嫁时,她那便宜老爹就威协过她,她要是敢不安分地呆在萧家,自暴庶女的身份,被休下堂的话,他就会将她和她的亲生母亲赵姨娘一起处死。闹得她在新婚之夜就费尽心机地弄出了一个元帕,想着萧府发现她的身份时,生米已作成熟饭,萧家休不了她,只得认了,她就可以安心地呆在萧家做少奶奶了,哪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初费尽心机想留在萧家好好地和二爷过日子,最后才发现萧家祖训容不了她,二爷更容不下她,真是枉费了心机,闹得现在和二爷都不清不白的。 最后又想起她在大齐还认识一个人,那就是义兄上官公子,但义兄帮她撵走几个街头小混混还行,对付萧家,就免了吧,不说义兄有没有能与萧家抗衡的势,单说义兄又不白痴,怎会为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她和世家结仇呢?她李梦溪还真没有闲着没事往自己脸上贴金子的习惯。 想来想去,梦溪发现,要出府,唯一的一条路便是二爷给她写休书,于是梦溪有一次借着伺候二爷用饭时,试着提出让二爷给她一个休书,结果二爷当时就将正用饭的桌子给掀翻了,还将屋里的东西全砸了,那可都是值钱的古懂,白花花的银子啊,真是个败家子,心疼的梦溪小心肝直蹦。 吓得红珠红杏等丫鬟婆子呼啦啦跪了一地,睁着一双双哀怨的眼睛看着她,哀求她少说两句,害得她差点掩面大哭: 老天啊,快下六月飞雪吧,她比那窦娥还冤,统共这一顿饭,她就说了一句要休书的话,哪多说什么了! 那次要休书事后,二爷三天没说过一句话,更没给她一个好脸,尽管她从来就没见过二爷的好脸长得什么样。 梦溪三天来沉思了再沉思,反醒了再反醒,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休书也绝不能由她开口要,古人太好面子,她先开口,就等于先甩了他,丢了他的面子,那是万万不能的,这和离也得有势才行! 嗨,休书曾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看在人家的势力比咱家大的份上,咱就发扬一下共产主义风格吧,先在府里熬着,等着他先开口写休书,或者等咱有了势再说。 既然一时出不了府,梦溪又认真地溜须起老太君来,梦溪发现,她陪老太君聊天时,老太君常常会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总好象有一种让她看不见也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当她想要捕捉时,老太君又换上了平日的慈祥,这让梦溪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有时甚至怀疑老太君已经知道了她庶女的身份,但随即就被她否决了,如果老太君真的知道了,她早就被逐出萧府了,哪能留到现在,而且,她也看得出来,目前,这诺大的萧府里,只有老太君一人挺她。 这一日,梦溪正倚在塌上看书,知春知秋在厅里玩纸牌,知夏进来报,说老太君传二奶奶过去一趟,知秋忙问: “没问什么事情?” “问了,是侍书打发了个小丫鬟来传话,什么也不知道,但却说老太君很急,催着快去” 知秋忙进北屋向二奶奶回了,伺候着二奶奶简单地梳洗了,又换了件浅红色的吉服,这才出来,外面知春早已备了轿,知秋扶着梦溪上了轿,匆匆地往寿禧堂赶去。 到了寿禧堂,侍棋正在外面候着,一见二奶奶下了轿,忙上前说,老太君都问了两次了,在东偏房里,让二奶奶来了就直接进去,知秋忙问什么事,侍棋只是笑而不答,只说进去就知道了。 侍棋替二奶奶打起帘笼,梦溪迈步进了屋,只见大太太、二爷也在,缓步上前,先给老太君请了安,又分别给大太太、二爷请了安,在二爷下手坐了,知秋规规矩矩地立在二奶奶身后。 老太君见梦溪进来,便是一脸笑容,慈爱地看着她,看得梦溪汗毛直立,冷汗直流,又见大太太也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梦溪暗猜,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坐在那小心肝开始扑通扑通地跳啊跳,但脸上仍是一副淡定从容。 “溪儿,急着叫你来,是有件好事要和你说说” 老太君笑呵呵看着梦溪说道。 “老太君这么急着叫孙媳过来,不知是什么好事” 老太君抬头看了看大太太说道: “这不,你婆婆刚刚和我说起,你过门也快有三个月了,这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俊儿年龄也不小了,你婆婆寻思着找你过来商量商量,琢磨着再给俊儿收个通房” 第106章 再纳通房 老太君将梦溪传到上房,和梦溪说起大太太因为心急抱孙子,想要再给萧俊收个通房。 老太君话音刚落,屋里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梦溪。 靠,才新婚三个月就心急没孩子,你家姑娘出嫁三个月就挺大肚子了,准是未婚先孕!萧府的猪都知道,这三个月她就没和二爷同过房,就不信这俩老太太不知道。 梦溪一听这话,便知是大太太找碴生事,但她反倒松了口气,心也放到肚子里了,只是听到子嗣的事情,淡然的她脸还是红了红,轻轻咳了咳,淡定地说道: “孙媳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此事全凭老太君和大太太做主便是” 萧俊从梦溪一进屋就一直看着她,听了老太君的话,更是紧张地看着她的眼睛,此时见她眼底竟没有一丝犹豫,象是谈论今天晚饭做什么一样,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心头不觉怒意升涌,硬生生地将已到嘴边拒绝收通房的话咽了回去。 梦溪觉得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抬头对上二爷那冻死人的目光,心也不觉颤了颤,这冰山,又怎么了,你要收房,我又没栏着,怎么还看我不顺眼,难到非要我下堂不可,转过头,当没看见,免得被冻死。 老太君一听梦溪的话,更是眉开眼笑: “这就好,溪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就说,溪儿原就是个温柔娴淑又识大体的人,是这样的,你婆婆房里的翠平,我平日看着人还机灵,又是你婆婆一手调教的,你婆婆也常夸她人好,心又细,就按你婆婆的意思,开了脸,放在你屋里吧” 梦溪一听要放在自己屋里,可不高兴了,她终于明白了,这是大太太变着法地往她屋里安插人手,怪不得刚刚看到大太太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呢。想到这忙开口说道: “孙媳全凭老太君安排便是,只是,翠平毕竟是大太太身边的人,怕放在孙媳屋里委屈了她,萧湘院后面还有几处院子闲着,孙媳回去就寻一处吩咐人收拾了,让翠平搬进去” “左不过一个丫头,委屈到哪去了,再说,也没有通房自己立院的规距,就放在东厢房吧,我看你身子骨也不是个好的,找个仔细人好好伺候着,也是好事” 大太太冷冷地说道。 梦溪一听这话,忙跪倒在地: “大太太误会了媳妇,媳妇是想着红玉不过是二爷的丫头,被二爷收了通房,都赏了院子,翠平是大太太身边的人,媳妇更不能慢待了,免得被别的姨娘欺负了去” “我看谁敢!” 大太太冷哼一声。 梦溪的话倒提醒了老太君,猛想起二爷从来不去东厢房,收了个通房果真放在东厢,那还不是和没收一样,怎么给她生重孙子,于是开口说道: “溪儿说的也有理,这样吧,先放在正房西屋,平常日子伺候溪儿也方便,俊儿宿在上房时也有个照应,院子的事,以后俊儿高兴了,愿意赏时再说” 大太太一听这话,脸色便是一暗,但转眼又恢复了平静,梦溪却暗暗地舒了口气。 老太君说完,没等大太太说话,转头吩咐立在一边的侍画: “叫翠平出来吧,二奶奶和二爷正好都在,借着这个劲,就在这行了捧茶礼,都是一个院子的事,也不用讲那么多规距,二奶奶直接领回去就是” 侍画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不一会儿,侍画带了妆扮得整整齐齐的翠平出来,先给老太君、大太太磕了头,早有丫鬟备好了茶,翠平跪在地上给二爷捧了茶,萧俊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在矶上。 梦溪看着眼前精心妆扮过的翠平,便知这是大太太早就安排好了的,今天就是她说不同意,这翠平也一样会收进来,淡然地伸手接过翠平敬上来的茶,轻泯了一口,端在手里说道: “由于事先不知,今天倒也没备什么礼物,委屈你了,以后再补上吧” “二奶奶千万别这么说,伺候好二爷二奶奶是奴婢的本份,今后奴婢有不对之处还请二奶奶教诲” 梦溪暗道,又是一个伶牙利齿的,见梦溪喝了茶,老太君接口说道: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都是一个院子里的,溪儿不用讲那么多规距,以后这丫头不听话,溪儿好好教训就是,翠平也是,行了捧茶礼,便是二爷的人了,以后也别再自称奴婢了,记着好好伺候二爷和二奶奶才是,听到没?” 梦溪和翠平忙点头应了,见二人点头,老太君又接着说道: “时候不早了,溪儿领着翠平先回吧” 二爷一直黑着一张脸坐在那,始终没说一句话,这会儿见老太君说让走了,起身给老太君、大太太见了礼,也没理梦溪和翠平,直接走了出去,翠平扶着梦溪,跟在二爷后面,一路回到了萧湘院。 …… 秀儿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不死心地向立在旁边的冰心、玉心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表哥这七天一直在翠平屋里,怪不得,姨妈请了两次,表哥都没有过来” 这一次,秀儿的声音又抬高了八度。 “是,小姐,奴婢听萧湘院里的丫鬟们说,二爷这些日子都不用二奶奶去上房伺候了,一回府便直奔西屋,起居都由翠姑娘伺候” “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和姨妈说好了,把翠平放在那个狐狸精屋里吗,怎么放在表哥屋里了” 冰心玉心见小姐的声音变了调,忙跪下连连磕头: “奴婢不知” 秀儿一脚将两人踢倒在地,坐在那里喘着粗气。 原来,收翠平是秀姑娘的主意,她这几天进不去萧湘院,可也一直没闲着,一心琢磨着怎么对付表嫂,偶而听冰心说起当初二爷收红玉时,表嫂差点把红玉给乱棒打死,便认为这表嫂也是一个妒妇,容不得别人。 秀儿转眼便又想出一条妙计,于是给姨妈出主意,让她去劝老太君给表哥再收个通房,一来:如果表嫂不允,那便范了七出之一“妒”,姨妈可借机休了表嫂,即使老太君拦着,至少也能狠狠地责罚表嫂,二来,按规距除了姨娘的贴身侍女被收通房直接放在姨娘屋里外,通房一般都放在主母屋里,如果表嫂同意收,理所当然地放在她屋里,这样就顺理成章地在东厢安插进了人,东厢里有了自己人,再琢磨表嫂就容易多了,岂不是一箭双雕。 其实还有一条,秀儿没和姨妈说,那就是表哥从来不去东厢,人是收了,但放在了东厢,等于没收一样,表哥是不会碰的。再说了,表哥对她那是“情比针坚”,自从她被禁足后,表哥连后院都不去了,正为她守着身子呢。 第107章 翠平闹东厢 秀儿出了个一石二鸟之计,大太太听了,也连连点头。她一直以来便想着在东厢安插个体已人,只是没有机会,往东厢送了几次人,都被二奶奶打发到二爷身边了,又没降低那些丫鬟的身份,她倒不好说啥,更不能明说让二奶奶将她送去的人放在东厢。 按说连姨娘们平常出门,都前呼后拥地多带几个人,尤其贴身大丫鬟,只要出门,都带在身边的,那可是脸面,可这个二奶奶就是绝,除了知秋随身外,把那些人都藏在了东厢,让她看不到影,更抓不着错,想换了也难,那知秋到哪,都是少言少语的,立在二奶奶身后,看着她的眼神行事,一心一意地伺候,也挑不出错来,正没法间,听了秀儿的话,忍不住直夸她聪明。 大太太掂量来掂量去,觉得难得有机会往东厢里送人,这个人一定要机灵些,不能太死板了,得找那有些心气的才行,否则也压不住这个二奶奶,说不定两天半就被二奶奶收服了,这个二奶奶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紫月和宝珠她是一刻也离不了,都知道这两个人对她忠心,送过去二奶奶也会防得紧,倒成不了什么事。想起大丫鬟翠平素日就和二奶奶有些积怨,平日里也是个泼辣的,眼睛一向长在头顶上,也是她压得住,平日里使唤着还顺手,对她也忠心,最后决定将翠平送过去。 掂量好了人选,大太太便巴巴地跑到寿禧堂,向老太君提起二爷收通房的事,老太君也正为二爷的子嗣操心,溪儿嫁进来这么久,除了新婚那几天,两人就没同过房,年轻人不急,喜欢打冷战,可老太太急啊,她老了,一天抱不上重孙子,她就闭不上眼睛,因为溪儿庶女的身份,她实在不能劝着两人同房,怕这个孙子真对梦溪上了心,将来强迫他休妻的时候会恨上她。 听了大太太的话,一寻思也是个好主意,眼见着俊儿后院的女人虽多,但没一个是争气的,再收个通房,早点给生个儿子,也是好的,虽不是嫡出,但总是男丁,强过没有,溪儿早晚下堂,俊儿不宠她,没生育更好,将来正好以“无子”之名休了她。 事与愿违,秀儿千算万算,没算出老太君是真急着抱孙子,让梦溪一搅,便没将翠平放在东厢。这二爷倒也真配合,自收了这翠平,那真是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 秀儿想起平日看着翠平就不是一个安份的人,往日在姨妈院里,是位爷就往上贴,常见她和三爷眉来眼去的,尤其那双媚眼,生来便是专门诱惑男人的,不是萧府规距大,说不定早就爬上了哪位爷的床。 这会儿明正言顺地放在表哥屋里,时间久了,还不得把表哥的魂给勾走了,暗怪姨妈怎么不挑个安份点的人送过去,真是偷鸡不成赊把米。 这样想着,又恨自己被禁了足,进不了萧湘院,盯着翠平,不觉又乱发了一通脾气,最后无力地坐在那,暗想:这生米已然做成熟饭,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是个通房,二爷再宠也上不了天,等嫁了表哥再除去她也不迟,还是先借着她对付表嫂才是,表嫂不下堂,说其他的都还早。 这翠平真就象秀儿说的那样,是个不安份的人,翠平仗着是大太太身边的人,二爷宠着,从进了这萧湘院,这院里就没有安生过,除了红珠红杏支使起来有些困难,每天对那些小丫鬟可是呼来喝去的,前天因为要进东厢房,知冬拦着,还和知冬动起手来,后来还是二奶奶出来,让她回西屋好好伺候二爷,她这才走了。 可贼心不死,这不,今天又端着一碗汤,来东厢找事了。见知夏拦着不让进,边往里闯边说: “让开,没眼力见的小贱蹄子,大太太吩咐我好好伺候二奶奶,我亲自端了补汤过来孝敬,竟敢拦着,仔细回了大太太,揭了你们的皮” “二奶奶正在休息,吩咐不让人打扰,请翠姑娘将汤交给奴婢,等二奶奶醒了,奴婢自会伺候二奶奶用了” 推搡间,只见翠平手一抖,一碗汤失手滑落,洒了一地,碗也碎了,翠平站在那,嗤笑一声: “好个不长眼的贱蹄子,竟敢打翻大太太的赏赐,看我回了大太太怎么治你” 说着,一甩手便回了上房。知夏知冬一时也傻在了那,好半天,才想起进屋秉报二奶奶。 梦溪知秋几个人坐在屋里对望着,梦溪长叹一声: “就知道大太太把翠平安排进来准没好事,千小心,万小心的,还是免不了” 说着不仅想起前世看过的还珠格格里小燕子发明的跪得容易,低头看看自己的膝盖,不说现做来不及,这大夏天的,裙子这么薄,真要做了放在两个膝盖上,准保被人发现,暗叹她命不好,别人穿越了都能心想事成,怎么轮到她,就千难万难的。 知春迟疑地说: “二奶奶,要不奴婢去求了二爷,看能不能去大太太那说说情” 知秋白了知春一眼说道: “真能指上二爷,那母猪都能上树,和他说了,指不定他先以忤逆婆婆的罪名,狠罚了二奶奶” “二爷也只是脸黑些,说话狠些,从来就没真把二奶奶怎么样,上次气急了,把满屋子的东西都砸了,也没动二奶奶一指头” “我看你是被糊涂油蒙了心,还没对二奶奶怎么着,你还想让二爷对二奶奶怎么着,当真动手打了你才死心!” “都少说两句,左右大太太也不能拿我怎么着,顶多是多跪两个时辰,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那争吵的功夫,不如快些准备一下,一会儿大太太准打发人传话,知春按我上次配的草药,给我多准备些热水,晚上回来敷腿” 这梦溪面对即将来临的祸事,倒也坦然,仔细地安排着屋里的事情。 “二奶奶说得也是,只是奴婢怕二奶奶的身子骨熬不过,自上次晕倒后,二奶奶一直就没好好调养过,加上这些日子的操劳,二奶奶的身子骨越发单薄了”知春不死心地说道。 几人听了这话,都沉默地低下了头,正无语间,小丫鬟进来报,大太太派人传二奶奶过去回话,众人抬起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来了。 第108章 暗施援手 梦溪和知秋来到养心园,见翠平正和一个小丫头在院外候着,翠平一见二奶奶进来,露出一脸阴笑,上前说道: “二奶奶,大太太在东耳房等着您呢,让二奶奶过来了就直接进去” 梦溪点点头,让她前面带路,扶着知秋跟在后面,一起来到东耳房,大太太正坐在炕上和秀儿笑呵呵地说着话。见翠平带着二奶奶进来,脸立时沉了下来。 见梦溪施礼,大太太开口说道: “呦,我哪禁得起二奶奶的礼,辛辛苦苦拉拔大的儿子,原以为娶了媳妇,可以享些清福,可现在看看,我哪是个有福的人,依我看,我这当婆婆的就快被撵出去了” 梦溪听了这话,慌忙跪倒在地: “媳妇愚钝,惹大太太生气,请大太太责罚” 大太太见梦溪跪了,眼都没抬,继续说: “见媳妇身体不好,巴巴地做了补汤让人送过去,寻思着给媳妇补补,哪成想,媳妇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吩咐人端出去扔了,我这是那辈子做了孽?这么得不了媳妇的好,找老太君评评,有这个理吗?” 大太太边说,边用手帕拭着眼睛,好象真伤心的流出了眼泪似的。 靠,都没见到那汤长得啥样,怎么就吩咐人端出去扔了!梦溪眼见大太太把白的说成黑的,知道这是寻了短处发了狠治她,翠平本就是她的人,这时自己辩解,只会更没脸,闹到老太君那,也讨不了好,于是平静地说道: “媳妇知错,请大太太责罚” 大太太没想到一向伶牙俐齿的二奶奶竟没分辨就认了,这让她把早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都咽了回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在那拭着眼睛,秀儿见了,乖巧地说道: “姨妈,表嫂年轻,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白白气坏了身子,也没人心疼,不如就罚表嫂跪上几个时辰,一来是您宽宏大量,不与小辈计较,二来也让表嫂长长记性,免得再惹您生气” 大太太听了这话,点点头看着二奶奶说道: “这可是你自愿受罚的,别回头又去老太君那说是我欺负了你去” “媳妇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见二奶奶没再说话,大太太也没再说什么,又回头和秀儿聊了起来。 知春在东厢左等右等,眼见快两个时辰了,还不见二奶奶的影子,便知一定是罚跪了,二奶奶的身子她是知道的,再这样下去,只怕命都没了,顾不得其他,打听到二爷在书房,急急地来到书房门外,见萧夏立在门口,说要见二爷,求他传了,萧夏见是知春,二说没说转身入内,不一会萧夏出来让她进去。 知春进了书房,见二爷正坐在书案后,翻看着桌上的文书,见她进来,抬头看向她,知春上前几步扑通跪倒: “奴婢斗胆求二爷救救二奶奶” 萧俊一听这话,猛坐了直身子,皱了皱眉,她又惹什么祸了?忙开口问道: “慢点说,怎么回事” 知春简短地将翠平闯东厢的事说了一遍,又磕头说道: “二奶奶被大太太叫去快两个时辰了,一定又是被罚跪了,奴婢怕二奶奶的身子熬不住,二奶奶自上次昏倒后,就没好好调养过,身子骨一直虚着,奴婢求二爷救救二奶奶,奴婢给你磕头了” 萧俊听了这话,脸色一沉,说道: “想是你大惊小怪了,母亲温柔和善,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怎会为了这点事儿罚二奶奶,母亲叫二奶奶过去解闷也是有的” 知春一听这话,暗道:你是她亲儿子,对你当然温柔和善了,二奶奶可是后娘啊!跪在那接口说道: “二爷恕罪,奴婢不敢背后说大太太的不是,大太太温柔和善,深明大义,是人所共知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特别不喜欢二奶奶,这些日子,常常因为一些小事,便会叫二奶奶过去跪上半个时辰,二奶奶每次回来,膝盖上都是一片青肿,前两天刚罚过,二奶奶膝盖上的青肿还没消呢,这次又罚,奴婢怕二奶奶熬不过,会没了命,二爷不信,可以亲自查看二奶奶身上的伤,奴婢求二爷看在二奶奶好歹和您拜过堂的份上,救救二奶奶,奴婢给您磕头了” 知春说完,又绑、绑、绑地磕起头来,过了好一会,没见二爷答话,偷偷抬眼望去,哪还有二爷的影子,知春也不知道这二爷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但既然二爷走了,她在这也没意思,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也没理门口正看着她的萧夏,转身回了东厢。 梦溪此时已感到头晕眼花、昏昏沉沉了,只觉得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心里默默地念着,坚持住,坚持住,千万不能晕。 知秋在一边心疼地看着。她也不知二奶奶跪了多久,只知道大太太已小睡了一会,醒后又和秀儿说起家常来,好象早忘了二奶奶还跪在地上。 正担心间,有小丫鬟进来通报,二爷过来了,秀儿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忙坐直了身子,大太太忙说: “快请” 请字还没说完,二爷已打帘笼走了进来,快步上前给母亲请安,大太太伸手虚扶了一下问道: “俊儿今个儿有时间过来了” “回来早了,想着前些日子母亲传俊儿过来,一直没时间,正好前些时候表妹说是看好了一枝珠花,一并带了过来” 萧俊说着,从袖笼里取出一个小盒来,递给秀儿说道: “这便是表妹上次说的那枝珠花,表妹看看喜不喜欢” 秀儿无限娇羞地接了过去,打开盒子取了出来,欣喜地让姨妈给戴在头上,一边说: “难为表哥记得,秀儿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谢谢表哥,秀儿非常喜欢” 萧俊似乎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梦溪,惊奇地问道: “溪儿怎么在这,又做了什么事,惹母亲不高兴” 大太太一听儿子的问话,也吓了一跳,才想起儿子进来了,二奶奶还跪在地上,她罚二奶奶,可都是背着这个儿子的,就怕儿子发现她待二奶奶刻薄,将来偏了心,见儿子问起,怕二奶奶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忙说道: “这不,见你媳妇身体不好,我今个儿特意做了碗汤送过去,想给她补补,我也能早日抱上孙子,哪成想,你媳妇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让人把汤扔了,我这是那辈子做了孽?这儿子亲也是白亲,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只是扔汤,再过些日子,就该扔我这个作娘的了” 大太太边说眼睛边红了起来。二爷见母亲如此,忙说: “母亲别生气,儿子不知道这事,否则早罚了,哪能由着她惹您生气,母亲既然看见她就生气,儿子以后不让她来母亲这就是” 说着转头冲知秋喝道: “没长眼睛的奴才,还在这碍眼,让母亲看着来气,还不快扶你们二奶奶回东厢房去,禁足十日,闭门思过” 第109章 二爷的心事 萧俊听了母亲谴责梦溪的话,二话不说,就罚了她禁足,并让知秋立刻扶她回东厢房。 大太太听了儿子的话,心道:这傻儿子,不知道惩罚最好就是体罚,禁足哪有让她在这冰凉的地板上跪上几个时辰看着解气,这一禁足,连请安都免了,倒让这狐狸精清闲了去。 但一想儿子也是好意,认为她看到这狐狸精就生气,怕她气伤身子,才罚了禁足,更不想让儿子看到她阴狠的一面,虽不情愿,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知秋见大太太点头,忙上前搀扶二奶奶,梦溪又磕头谢了,这才在知秋的搀扶下起身,哪里还起得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知秋急得忙喊了声: “二奶奶……” 早有二个小丫鬟上前帮着扶了,梦溪这才站稳,安稳了一会儿,说道: “没事儿,只是跪久了,猛站起来有些头晕” 又向大太太和二爷告了退,在知秋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看着梦溪那已无一丝血色的脸,难怪这些日子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溪儿为什么会向他要休书,原来母亲背后竟这么虐待她。 一阵揪心,想上前抱起她亲自送回去,可母亲就在旁边,硬生生地忍住了,注视着梦溪远去的踉跄的背影,似乎知秋扶得越来越吃力,溪儿整个身体象是都压在了她身上,二爷的脸色不由得越来越黑,心也越来越疼。 大太太也看到了梦溪那毫无血色的脸,暗道:平日没见她这么娇弱,难道这次真的罚重了。 翠平瞧见二爷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不觉一阵吃味,这两天二爷宠她宠的紧,和二爷说话也随便了些,见二爷还一直盯着二奶奶的背影,开口说道: “二爷不用担心,二奶奶平日里不操什么心,在府里好吃好喝地养着,哪就虚弱了,不过是在拿娇。” 萧俊一脸和善地看着翠平,柔和地说道: “翠平说得是,溪儿哪就那娇弱了去,回去我还要重重地惩罚,为母亲出气” 翠平见二爷如此温柔,娇羞地低下了头,没发现二爷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秀儿见表哥对翠平如此,恨不能将翠平给活剥了,但有表哥和姨妈在,她必须做得温柔大度,暗地里把个银牙咬了再咬。 大太太再没有说什么,只命人传了饭,留二爷在养心园用饭。 二爷到上房,把翠平打发去了西屋,便直接进了东屋,此该,他正椅坐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红珠小心地侍候在一边,她也不明白,二爷今天怎么了,一回来就坐在那,也不洗漱,都快一个时辰了,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 终于,二爷开口了,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红珠,上次二奶奶昏倒时,大夫给开的药方,现在可是一直服着?” “回二爷,那次大夫开的药,二奶奶只服了一次,剩下的都倒了” 二爷的脸立时黑了下来,腾的坐直了身子,问道: “倒掉了!为什么” 红珠吓了一跳,不知二爷怎么突然就发了火,这都多久的事了,又翻腾出来?小心翼翼地回道: “二奶奶怕苦,说那药会苦死人,任奴婢和知秋怎么劝也不喝” 怕苦!她不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吗? 那药可是他求了大夫配的最好的补药,花了大价钱的,她竟然因为苦就不喝了,她不知她的身体有多弱吗?萧俊不仅为梦溪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感到气馁,眼前又浮现出那张苍白的脸,手上不觉青筋暴起。 “二爷,二爷,您怎么了,快松开手” 红珠眼见着二爷竟生生地捏碎了握在手里的玉佩,血正一滴滴地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听到红珠的呼喊声,萧俊才回过神来,也松开了手,手心被碎玉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红珠忙过去取了药箱,小心地为二爷包扎起来,又喊丫鬟进来收拾了。 萧俊待红珠处理完,又开口说道: “那药方还收着吗?” “奴婢一直收着,二爷要用?” “好,吩咐知夏连夜去药房配几副,你明个儿一早亲自熬了端到上房来” 红珠忙应了,不知二爷又要做什么?她越来越看不透这位爷了,见二爷示意她出去,转身轻轻地身外走去,刚到门口,又被二爷叫住: “等等,上次宫里送来的活血散淤的药还有吗?” 红珠听二爷叫,又返了回来,见二爷问话,忙回道: “还有一些,二爷要用?” “都找出来,送到东厢房。” 二爷说完,见红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觉脸上有些微红,咳了咳又补了一句: “告诉二奶奶,不是爷心疼她,给她送药,她今天气着了母亲,爷明天还要重罚她,怕她起不来,才送药的,要她上了药好好歇着,养足了精神” 红珠听了二爷的话,错鄂地站在那,哪有这么折腾人的,母亲罚够了,儿子给养好了再接着罚,毕竟一个院住久了,有些感情,不觉暗暗替二奶奶的明天担心。 红珠出去了,萧俊渡到窗前,凝望着东厢的窗格上映出的微弱的烛光,她还没休息,不知怎么样了?膝盖是不是又红又肿?她会不会用他的送去的药,心里默念着,溪儿,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很想过去看她,将她拥入怀中,用他宽宽地胸怀温暖她,安慰她,轻轻地告诉她,母亲不喜她,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母亲,会一直护着她,只要她不再有下堂的打算,好想告诉她,那天她要休书,他的心真的很疼很疼。 尽管内心如些的渴望,但洞房夜的那枚元帕,梦溪眼中的那份淡定,和他身为家主,身为男人的尊严,终是让他迈不进东厢的门,只好让那份担忧如蚁蛇般挠着他的心,痒着、痛着、并折磨着他。 梦溪此刻正躺在床上,知秋正用浸了药毛巾小心的给她敷着,两个膝盖已肿得象馒头,梦溪忍着疼给自己下了针,她知道,在那冰凉的地下跪了两个多时辰,相当于现代的四个多小时,那寒气已入了骨,如不及时处理,很容易得风湿之类的毛病,落下病根。 第110章 二爷的责罚 梦溪怕她的腿落下病根,忍着疼给自己下了针,知春看着二奶奶膝部排满的针,疑惑地问道: “这针管用吗?二奶奶什么时候学得,奴婢竟然不知” “管用,是前些天在书上学的” 二奶奶这些日子倒是天天看书,已经不用知秋在一边帮着认字了,二人听了,也就信了。 过了一会,知春又喏喏地说: “其实,二爷虽然罚了二奶奶,但禁足总比罚跪强多了,二奶奶能少遭些罪,又不用去请安了,正可以好好养一养,奴婢觉得,二爷兴许是好意,毕竟二爷也不敢忤逆大太太,二爷不是还送了药过来吗?” 知秋听了,狠狠地瞪了知春一眼: “二爷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开始帮他说话了,他好心送药!说不定就是毒药呢,二奶奶真用了,指不定就下不了床了” 原来,二爷今天的作为,让知秋彻底寒了心。回来后,一边帮二奶奶敷腿一边骂,说这世上的男人都靠不住,自己的妻子还跪在地上,他看都没看,一门心思地给他那个表妹送什么猪花狗花的,果然一听大太太的话,不分清红皂白就罚了二奶奶,连让二奶奶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哪有一点夫妻情份。知秋此时也觉得萧府真不是好人呆的地方,从此一门心思帮二奶奶做着离府的打算。 那知春见果然应了知秋的话,二爷首先罚了二奶奶,吓得哪敢告诉她们,下午她去求二爷的事,决定把这事坚决烂在肚子里。 但她还是暗自猜想二爷能去养心园,一定是听了她的话才去的,决不是为了看表妹,至于那猪花狗花的,兴许就是个借口,虽然罚了禁足,但毕竟把二奶奶给“救”回来了,否则,由着大太太折腾,还不知二奶奶会跪到什么时辰呢,也暗暗后悔怎么不早点去找二爷,兴许二奶奶能少受些罪。 再说禁足也不是坏事,正好让二奶奶养着,有什么不好,想起下午二爷听了她的话,跑得比兔子还快,似乎二爷没有知秋说得那么坏,对二奶奶还是有些情份的,又见刚刚红珠送来了药,这才不死心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被知秋一顿抢白,哪敢再说什么,嘴闭得紧紧的,用一双杀人的眼睛瞪着知秋,知秋当然没看到了。 …… 梦溪正睡得香甜,硬被知秋叫醒: “二奶奶,二奶奶,快醒醒,二爷传话让您去上房” 梦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看着知秋不解地问道: “二爷不是把我禁足了吗,怎么又传话去上房?” “奴婢哪知道二爷又出什么妖蛾子,一准没好事,二奶奶还是快些吧,晚了怕是又要吃苦” 这时知春已打进了洗脸水,知秋强行将二奶奶从被窝里拽出,一坐起来,梦溪才感到两个膝盖疼得厉害,有点打不过弯来,哪里还走得动,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说出去求了二爷,不去上房的话。 知春把水端到床边,伺候着二奶奶洗漱了,梦溪没下床,知秋在床边替她梳了头,又伺候着穿戴了,两人这才扶着二奶奶下了床,向正房走去。 萧俊脸色阴沉地坐在厅堂上,翠平和红珠在一边立着,她们也不知道,二爷禁了二奶奶的足,一大早又传她来做什么? 但见二爷脸色不好,都闭了嘴,萧俊等了半天,还不见梦溪进来,又看向红珠,红珠忙说道: “奴婢已传了话,这就吩咐人再去催一下” 红珠说着,就要转身找人传话,被二爷抬手制止,萧俊看着那碗汤药说: “不用了,就在这等,看她几时能来!” 立在一边的翠平听了二爷不善的语气,露出了一脸的笑意。 渐渐地,萧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什么时候等过女人,而且还等的这样辛苦,但这个梦溪就是创造了奇迹,这些日子以来,只要他找到一点点借口,把溪儿传到上房让他看,梦溪就会让他等上半天,直到他耐心没了,梦溪才会扶着知秋姗姗走来,好象他坐在那等她是天经地仪的事,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是火山喷发了。 可梦溪呢,无论面对如何暴怒的他,都是一样的谦恭有礼,一样的云淡风轻,一样的桀骜不训,面对这样的梦溪,让他无力,让他挫败,更让他极度地渴望,他常告戒自已,她只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想征服她而已,一旦她顺了他,他对她也会象其他姨娘一样,不会在意的,可为什么那份渴望越来越浓,为什么昨天看到她惨白的脸,心会那么疼? 溪儿怎么还不过来,起不来了吗?再不来,这药凉了,会更苦的,她会更不愿意喝,对身体也不好。想起她刚受了罚,萧俊第一次没有因为等待而暴怒,心里充满了焦急。 正想着,屏风外终于出现了那比乌龟还慢的身影,萧俊暗暗舒了一口气,但看到她走路吃力的样子,脸黑得不能再黑。 红珠见二爷如此,不觉替二奶奶担心起来,翠平倒是一脸的喜庆。 梦溪终于在知秋和知春的搀扶下,来到二爷面前,轻轻一福,给他请安。翠平和红珠也忙上前给二奶奶请了安。 萧俊示意让梦溪坐下,见知秋扶二奶奶在二爷旁边坐了,翠平心中有些不解,听二爷的语气是要罚二奶奶的,怎么竟让她坐了? 萧俊待梦溪坐好后,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还是那一脸的淡然,只是苍白了些,不觉心里来气,都这样了,就不能软一些吗?脸一沉问道: “听说二奶奶最怕苦,竟说苦的汤药能苦死人?” 梦溪不解地看象二爷,这冰山又要做什么?这事他怎么知道的? 又看向红珠,只见红珠正低头盯着地面,好象地上有朵花似的。 萧俊见梦溪不说话,又指着那碗黑糊糊的汤药说: “这碗汤可是加了料的,苦得很,二奶奶敢无视母亲好意,摔碎了母亲的赏赐,摔一罚百,爷就罚你喝一百碗苦汤,每天上午一碗,下午一碗,二奶奶胆敢不喝,爷会加倍地惩罚!” 第111章 强迫用药 萧俊见梦溪进来,指着那碗黑糊糊的汤药对她说,因为她摔碎了大太太的赏赐,摔一罚百,要罚她喝一百碗苦汤。二爷说完又转头对翠平说道: “翠平,今个儿去回了母亲,二奶奶摔碎母亲好意的赏赐,爷罚她喝一百碗加了料的苦汤,叫母亲安心” “红珠,这事就交给你了,每天亲自去熬了,亲自送到东厢看着二奶奶喝了,这汤里要是多了点什么,或少了点什么,我拿你是问!” 听了这话,红珠哀怨地看着二爷,心道:二爷您这是看奴婢每天在您面前晃,是闲着没事做?奴婢可是您的大丫鬟,您在院里的时候,奴婢当然得在您面前伺候着,可您知不知,二奶奶是事儿不管,这一院子的事都是奴婢在打理,您没事烧得慌,想折腾二奶奶,随便找个小丫头去熬就是了,干麻栓上奴婢啊! 红珠心里哀愿不已,可也敢怒不敢言,见二爷执意如此,只得点头应了。 梦溪这个气啊,这二爷,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闲的,专拣那损人不利已的事做,没事找抽型的,看着她难受,便是他最大快乐。心里已经将这二爷骂了几百遍,索性坐在那里装老佛爷,不理他。 萧俊见梦溪坐在那不语,也不喝药,不觉大怒,便要命婆子过来强灌,知秋和知春见了,忙跪下求情,萧俊看着跪在地上的知秋、知春眼前一亮,开口说道: “好,既然你们替主子求情,我就依了你们,不用婆子灌,你们就在这给我跪着,你们奶奶什么时候喝了这汤,你们什么时候起身,她一天不喝,你们就给我跪一天,她一年不喝,你们就给我跪一年。” 萧俊临门一脚,可真就踢到了梦溪的软肋上,这梦溪可是深受罚跪之苦,怎么能眼见着两个丫头因她受这个苦,不觉心中大怒,第一次失去了冷静。 靠,不就一碗苦汤吗,还死不了人,我梦溪怕你不曾,腾地站起身来,端起那碗汤,咕咚咕咚几口喝了进去。 豪气归豪气,但汤毕竟是苦的,满嘴的苦味,让梦溪的失去了所有的雄心壮志,再也装不了烈士,把碗往地上一摔,顾不上其他,抬腿向门口跑去,知秋知春见了,也管不了二爷让不让起身,双双爬起来追了上去,扶着二奶奶一路回了东厢。 红珠见主仆三人就这样无礼地走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二奶奶平日里毕恭毕敬的,二爷都鸡蛋里挑骨头,这次这么无礼,二爷不知又会怎么惩罚,一脸紧张地盯着二爷。 萧俊自梦溪起身端药就提着心,待看着她终于喝了下去,这才长舒一口气,看着梦溪失态的样子,暗道:溪儿,你曾经也逼着爷喝过酸辣汤,这叫一报还一报。 想起大婚以来,和她斗了这么久,他终于赢了她一次,终于让他看到了她落慌而逃的样子,坐在那里,那是一个字“爽”,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嘴角也轻轻地扬了起来,抬眼瞥见红珠正盯着他,脸上竟有些发热,尴尬地咳了声说道: “叫人进来打扫了,记着每天将汤准时给二奶奶送过去,不得误了时辰,听到没?” 说完,不待红珠回话,起身一甩袖子,迈步离开了正堂,留下眼热的翠姨娘傻傻地站在那,二奶奶就这么摔了二爷赐的碗,二爷怎么不接着罚? 红珠见二爷难得的好脾气,也是一怔,这萧二爷,典型的闷骚,受虐狂,不喜欢二奶奶捧着他、敬着他。 梦溪扶着知秋一路急奔回到东厢,见桌子上放着早上的凉茶,拿起来就往嘴里灌去。 “二奶奶快放下,那是凉茶,会伤身子,奴婢这就给您准备热茶” 知秋见了,忙在一边劝阻,但见二奶奶只用那茶在嘴里咕噜咕噜地漱口,便住了口。 知夏忙端过一个痰盂,梦溪这才吐了嘴里的茶,来回漱了几次,知春早已端过一盘蜜饯,梦溪拣了一个,含在嘴里,折腾了半天,总算将嘴里的苦味去干净了。 梦溪这才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也忘了自已是大家主母,开始大骂起来,萧俊的祖宗十八代不一会就被她慰问了个遍,俨然2 1世纪当街叫骂的泼妇。 知秋知春见了,急忙关紧东厢的门,让知夏知冬在外面守着,睁着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二奶奶,从没发现,她们二奶奶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竟然这么会骂人。 看来二爷今天是真把二奶奶给惹毛了,梦溪骂得口干了,也骂够了,终于安静了下来,才发现知秋知春两个人正象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她,也觉得不好意思,脸红了红,咳了一声,说道: “这二爷,是真不知道怎么折腾我好了” “二奶奶,您喝没喝出那是什么汤,会不会伤到您的身体?” 知秋见二奶奶终于平静了下来,开口问道,她在上房的时候就一直担心,只是没有机会问,也不敢问。 知秋这一问倒把二奶奶和知春都问住了,是啊,二爷逼她喝的是什么东西?梦溪努力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象是汤药,太苦了,没仔细分辩” “奴婢去问问红珠”知春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 “别去了,明个儿让知秋去看看红珠熬剩的药渣就行了” “二奶奶……” “管他是什么呢,都还有99碗等着我,知道了又怎样,不差这一时,倒让他们小看了去。” 两个丫鬟也无奈地低下了头,梦溪看着无精打采的两个人,说道:“传饭吧,我饿了,用完了饭,接着给我敷敷腿,这一折腾,感觉倒比早起时强了一些” 知春应了一声,传饭去了,知秋扶起二奶奶进了北屋。 梦溪被禁足了,不代表别人不能来她的东厢房,萧俊的四个姨娘倒也自觉,知道东厢是萧湘院的禁区,上次秀姑娘派人硬闯,二奶奶火了连大太太派的人都打了,也只被禁了四天的足而已,没见她少一根毫毛。 现在主母被禁了足,她们当然不用去东厢请安了,巴不得清静,红玉就更不用说了,早被二爷冷冻起来了。 但那翠平可就不这么想,她是大太太的人,二爷又宠得紧,自上次打了冰心玉冰,在奴才面前扫了大太太的面子,大太太便彻底地把这个二奶奶给恨上了,一副不将她休了不罢休的样子。把她指给二爷,就是让她干这活的,这东厢房她是一定要进的。 今天翠平又端了一个银盘来到了东厢房,知夏见了,一皱眉,却也没再强阻,谁知这汤是哪来的,没摔兴许就是翠平孝敬的,摔了肯定是大太太赏的。 见翠平执意要进,只好让她候在门外,自已进去传话,翠平听了,微微一笑,点头应了,便耐心地等在了门外,她不急,左右这东厢她今天是一定能进去的! 第112章 惩罚翠平 翠平又端着粥过来孝敬二奶奶,见知夏没敢硬拦,便得意地在门口等了起来。 左等右等,就在翠平失去耐心,想要硬闯的时候,知夏出来了,传话说二奶奶请她进去,翠平听了,得意地笑了出来,她终于不负大太太重托,踏进了这东厢的门,许是太得意了,她没发现,知夏在她进门后,随手便关上了门,从外面上了锁。 翠平迈步进了东厢,抬头扫了一圈,见客厅布置得极为简洁,除了必要的家具,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论奢华,连她的西屋都不如。东西少了,倒也显得宽敞,另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环视了整个大厅,翠平大失所望,她原以为这东厢里一定有什么古怪,或是放了什么不合规、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才不让人进,这时不仅暗骂二奶奶是个变态。 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怎么就要死要活地守着,害得大太太和秀姑娘花了多少心事,尤其是秀姑娘,就好象能在这东厢房里挖到宝似的,黑日白日里睡不觉地惦记着。 抬眼见二奶奶早已端坐在厅里,上前一步,身子微微向前一倾,不等二奶奶说话,便直了起来: “婢妾给二奶奶请安” 梦溪见翠平这么自觉地直起了身子,她连免礼的话都省了,也直了直身子,淡定地坐在那装老佛爷。 翠平端着银盘停了半天,不见二奶奶开口,便又说道: “婢妾起早煮了碗沙参银耳粥孝敬二奶奶,请二奶奶赏脸偿偿” 说着把银盘递了上去,抬眼看向知秋,想让知秋接过去,却见知秋象木头似的杵在那,心道,这人怎么这么木? 等了半天,感觉这厅里静得可怕,若有一股无形的气势向她压来,渐渐地有些透不过气来,心里开始发毛,终于想起不管大太太和二爷怎么护她,宠她,此时他们谁也不会来东厢。 二奶奶终究是主母,是压在她头上的正经主子,在这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执意闯进来是对了还是错了? 刚进门的得意和气焰一扫而光,但她还是挺了挺身子,就算你是主母,又能把我怎么样,二爷可就在这院里呢,想到二爷,胆子又大了些,抬眼直直地望向二奶奶,发现二奶奶正望着她。 她终于明白,二奶奶是坐在那等着她伺候,不觉暗骂自己笨,在这屋里,自己虽也是奴才,但比知秋的身份还是高的,这伺候二奶奶喝粥当然是自己的事了,但知秋怎么也该把这银盘接过去吧。 翠平也知这是知秋难为她,便上前一步把银盘放在矶案上,端起银盘上的粥,双手递了上来,看着二奶奶伸手来接,提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了,手也放开了,哪知二奶奶的手竟没有一丝力气,咣挡一声,粥碗掉在了地上,一碗粥整洒在了二奶奶身上,翠平惊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眼看着二奶奶的手接住了碗,怎么就洒了呢? 虽然洒了一身粥,可二奶奶仍端坐在那,眼都没眨一下,但她终于开口了,不过不是对翠平,而是问知秋: “知秋,萧府家规中,奴才不会伺候主子,弄污了主子,该怎么惩罚” “回二奶奶,奴才不懂规距,弄污了主子,按规距应该掌嘴,然后撵回去重新学习礼仪” 二奶奶听了知秋的话,这才看着翠平说道: “翠平听到了,今天我是按家法行事,想你也没话说,来啊!” 翠平一听要掌嘴,想起冰心玉心那肿得象猪头的脸,刚刚知秋没说掌嘴多少,应该是故意的,这二奶奶还不得可劲打,真被打成那样,就算二爷、大太太事后替她出了气,罚了二奶奶,但二爷也未必会再进她的屋。谁愿意每天对着一个猪头调情? 想到这,翠平有些怕了,回头向门口望去,想干脆趁二奶奶不注意先逃去出再说,有二爷在上房,总能护着她些,但一回头却见两扇门关得严严实实,知春立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瞥见知春胸有成竹的笑容,翠平一惊,不会是外面上锁了吧,听说二奶奶可专喜欢干这事,一念致此,心里终于知道怕了,这才想起给二奶奶磕头。 知秋她们怎么这么懒,一屋子的丫鬟,也不知道扫扫地,这么多石头,一个头磕下去,咯得她额头生疼,这才发现,按在地上的双手竟已被咯出了血丝,这石头有些太尖了吧,二奶奶天天踩在上面也不咯脚? 怕咯坏额头,破了相就不好了,这头是不敢嗑了,翠平再顾不上其他,忙把二爷搬了出来,心道,她毕竟是二爷的心尖,就不信二奶奶一点不怕二爷! “婢妾错了,求二奶奶看在婢妾是初犯,中午还要伺候二爷的份上,饶了婢妾,二奶奶真掌了婢妾的嘴,让二爷看到就不好了” 只见二奶奶听了这话,轻启朱唇,一字一顿地说道: “翠平的意思是,因为二爷看着你好看,就不讲规距了?这可真得去老太君那说道说道。” 二奶奶一句话,我今天打完了你,就去找老太君护着,看二爷能把我怎么样。 翠平一听这话,是真怕了,看来二爷在东厢房里是不管用的,上次二奶奶打了冰心玉心,就是老太君护着,最后啥事都没有了,她才被收了通房,面子绝不比冰心玉心大,何况上次冰心玉心还是大太太派去的,她这次可是自作主张的。 忙把双手垫在前面,翠平又磕起了头,手破了总好过额头破了,不磕头非挨打不可。 “婢妾错了,婢妾甘愿受罚,只是求二奶奶念在婢妾是初犯,千万别掌嘴,给婢妾留些脸面,婢妾谢二奶奶的大恩!” 梦溪听了这话,想了想说道: “念你是初犯,又是大太太调教出来的,就这么打回去学礼仪,倒是打了大太太脸,伤了你的脸面,二爷也会心疼,罢了,这次就免了掌嘴和学礼仪,但不罚又怕你不长记性,越发没规距,就罚你在这跪上两个时辰,你可愿意?” 翠平终于明白,这位二奶奶哪象传说的那样,小绵羊一只,整一个睚眦必报的主,小人一个,前天才罚了跪,也是两个时辰,今在就找回来了。 虽然双膝被地上的石子咯得生疼,这样跪上两个时辰怕是难熬,但脸面总比膝盖重要,膝盖破了,总好过被打成猪头,不能伺候二爷。哪里敢说不愿意。 翠平忙谢了二奶奶,老老实实地跪在了那。 第113章 这次该写休书了吧 见气焰嚣张的翠平终于心甘情愿地跪在了石头上,二奶奶这才低头看着黏糊糊的一身粥,不觉皱皱眉,刚刚有些太入戏了,忘了手稍偏一偏,翠平能黏糊糊地跪在那里,会更好些吧。 知秋见二奶奶皱眉,忙扶着她进屋,换了衣服,又重新洗了,梦溪便在屋里练起了大字。 翠平已不知她跪了多久,只觉得头晕眼花,两只手和两条腿都生生地疼,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低头看看,膝盖上已渗出了鲜血,用手撑着地,想要稍稍活动一下,哪知一动,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双手和双腿象针扎了一样的疼,哪还能挪能一步,暗暗发誓,今后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再踏进这东厢房一步,这二奶奶狠起来实在太可怕了。 饶是翠平素日里体格健壮,也终是熬不过,不到两个时辰,已是两眼发晕,脸色苍白,终于忍不住,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在她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刹那,她才发现,除了她跪的那片地上有石头外,地面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的,是她一进厅里,眼睛一直朝头顶看了,没注意脚下,才不小心跪了上去。 听说翠平昏死过去,梦溪这才放下笔,吩咐知春打开东厢的门,找两个婆子进来把翠平给抬回了上房,吩咐她们直接把人送到二爷屋里,这才让人将厅堂收捡了,准备摆饭,折腾了一上午,也真饿了。 知春一面给二奶奶盛汤一面兴奋地说: “看着翠平跪在那,可真解气,看她以后还惦记着东厢不” 知秋听了,白了知春一眼,知春又狠狠地瞪了回去,知秋一边布菜一边担忧地看着二奶奶: “我们这么治了翠平,倒是出了口恶气,也舒心了,想那翠平是再不敢来东厢闹事了,可翠平是二爷的心头肉,二奶奶这样命人将她抬到二爷屋里,怕这顿罚是免不了,何况翠平身后还有大太太呢。奴婢总觉得今天的事儿欠思量了,只小惩一下就好了,刚才那两个婆子抬翠平的时候,奴婢发现,她的两条小腿都血糊糊的,这么明显的伤,让大太太见到了,怕是二奶奶想开脱也难” 知春听了这话,也是一阵胆寒,她太快意恩仇了,竟然忘了二奶奶的处境。一脸担忧地看向二奶奶,只见二奶奶仍优雅地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饭,仿佛没听见知秋的话,想是二奶奶心里自有算计,不觉也略略放宽了心。 知秋见二奶奶如此,只在那暗自叹息,她总觉得今天的事儿不能善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知秋正说着,红杏过来传话,二爷让奶奶去上房回话,知秋知春听了这话,都紧张地看着二奶奶,心道:这就来了。 梦溪给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 “怕什么,天塌不下来,都稳当些” 知秋无奈地看着二奶奶,心道:我们是怕您受罚,眼见就要大祸临头了,您倒好,还跟没事人似的,在这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催道: “二奶奶,我们还是快过去吧,去晚了,二爷又该发火了,这次不同往时,我们可是刚刚罚了翠平,动得是二爷的心尖!奴婢求您了,就先少吃一口,等从上房回来了,再继续用也不迟” “不急,总得让人把饭吃完。” 知秋和知春见二奶奶如此,是彻底的无语了。 梦溪虽是一脸平静地用着饭,可此时她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二爷这次总该给她写休书了吧! 原来,今天一早,知夏来报,翠平又来东厢闹事,这可真把梦溪惹急了。 想她一缕孤魂,没钱没势,只有一个小药堂能支撑她出府后的生活,想要强势离开萧家是不可能的。基于这些,她每天龟缩在东厢里,凡事能忍则忍,只想低调地过着米虫的生活,希望有一天能找到机会和平地处理掉和二爷这有名无实的婚姻,抛弃她身上这沉重的枷锁,做一个自由人。 可她不招惹事非,不等于事非不招惹她,翠平、大太太竟这样一步步地苦苦相逼,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梦溪本是21世纪受过平等教育的现代女子,既然不能在萧府和平共处,这一次,她宁肯被大太太打残了,再被休下堂,也要离开萧家。所以她才发了狠,收拾了翠平。 二爷连宠了翠平七天,是人都知道这翠平是二爷的心尖,更是大太太的人,她在二爷正宠得紧的时候,把翠平弄得一身伤,就是猪也会猜是因为“妒”。 梦溪要的就是这个,把昏死过去的翠平送到二爷屋里,就是向二爷宣战,这次二爷叫总该以“妒”的名义,给她休书吧。 想到大太太的阴狠,她知道,大太太这次决不能轻饶了她,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这样在萧府慢慢地被煎煮,不如拼着一身伤离开萧家,她发誓,只要大太太给她留下一口气,让她拿到休书,她这次爬也要爬出萧家的门。 也许这是她在萧家吃得最后一顿饭了,梦溪一口一口地吃着,她不急,一是因为她想把最后的这顿饭的味道记在心里,二是想在这火上再给浇点油,让二爷等得怒火冲天,也许二爷一怒之下,会不经大太太和老太君就直接休了她,那样也许她还能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知春是太迷信她家二奶奶了,见二奶奶神色淡然地吃着饭,以为二奶奶已有回天妙计,能力挽狂澜。脸上的担忧之色也少了许多。 如果她知道她家二奶奶这次根本就没想什么妙计脱身,是把这顿饭当做断头饭来吃,所以才吃得坦然,怕是要跪下磕头叫亲祖宗也要把二奶奶早点拖进上房,免得二爷真有怒发冲冠。 见二奶奶终于放下了筷子,知夏忙端过漱口水、痰盂和帕子,伺候着二奶奶漱了口,知秋又给二奶奶重新梳了头,换了身衣服,梦溪这才扶着知秋缓缓地走进正房。 主仆二人转过屏风,只见二爷正黑着脸坐在厅里,令知秋要暴走的是那翠平也坐在厅里,不过一个通房丫鬟,竟跟主子爷平起平坐,这可是及不合规距的,就算是一身的伤,也该让丫鬟扶着立在一边才对,可见二爷这是特意做给二奶奶看的,当着奴才的面给二奶奶没脸。 梦溪扫了一眼脸憋得通红的知秋,轻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冲动,扶着知秋缓缓地走上前去,仍是一脸从容淡定,看不出一丝波澜。 厅上的二爷见梦溪进来,没等她见礼就冷冷地说道: “二奶奶真是越来越难请了,当真是千呼万唤,嗯!” 第114章 二爷的手段 知秋扶二奶奶一进大厅,便见翠平也坐在厅里,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今个儿厅里可是站满了丫鬟婆子,不觉暗想,这二爷不是把萧湘院的仆人全都给搬来了吧,就这么让一个通房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平起平坐,显然既是给翠平撑腰,又是给二奶奶没脸,不觉脸胀得通红,现在又见二奶奶进来了,那翠平依然安如泰山地坐着,真想上去一把撕烂了翠平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这一次还真是知秋冤枉了二爷,没办法,谁叫二爷平日里在知秋心中就是整一个混蛋,没一点好印象呢,这次当然也不会以为他会出于什么好意做下这种有失家主风范之事。 原来,当二奶奶命人将昏迷的翠平送到萧俊屋里时,看着翠平那双血糊糊的小腿,萧俊震惊之余,更是心惊胆颤,这梦溪,真不要命了,这翠平是招人恨,不仅她恨,他也恨呢,但再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做下这种事情啊,在他刚刚连着7天宿在翠平屋里之后,二奶奶做下这事,是人都会认为这是当家主母犯了“妒”,这翠平要是个般丫鬟也好,母亲顶多责罚一顿,再逼他写下休书这事也就完了,至少梦溪会留下一条小命。 但翠平偏偏是母亲的人,又是老太君所赐,亲眼所见母亲对梦溪的责罚,让他惊觉母亲对梦溪的恨意,梦溪又一次不要命地和母亲对着干,这分明是在践踏母亲的尊严。 二爷想到这,暗怪这梦溪气太盛,不知道在他们这样的世家里,当家主母对自己尊严的捍卫,那是一种几近疯狂的程度,当初,二叔的第一个嫡妻就是因为依仗着二叔的宠和母家的势力,忤逆奶奶,最后被奶奶当着二叔的面命人乱杖打死,最后对外宣称暴病而亡,母家势力大又如何,在世家的威压下,又怎会为了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向世家讨公道,不还是接受了萧家给的几处产业了事。 萧俊感到奶奶处死二太太的时候,是几近疯狂的,也从那时起萧俊内心深处对这个慈爱的奶奶产生了一层深深的恐惧,他知道,奶奶的话,是不容忤逆的。 萧俊甚至怀疑,现在二叔不顾萧家祖训,暗地里勾结太子,求了外放,远走他乡,便是缘于心内心深处对奶奶的那层恨意和叛逆。 梦溪上一次打了冰心玉心,有奶奶护着,又凑巧他莫名其妙地病了,奶奶迷信算命先生的话,这才不了了之,但好运不会永远伴着一个人的,梦溪一再挑战母亲的威严,虽然母亲没有奶奶的手段,但以母亲的心气,也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萧府。 想到梦溪会被母亲暗下杀手,萧俊不由的一阵揪心,额头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正当他脑子飞速地转着,这次怎么在母亲手下保住梦溪,只见临时分来伺候翠平的一个叫四儿的小丫鬟扑通跪倒,要求了二爷去回大太太这件事,让大太太做主。 四儿的一句话,提醒了萧俊,在他没有想出良策之前,绝不能让人让把这个风透给母亲,于是他一面怒喝四儿说,难到这个院里的事爷做不了主!一面命人传来萧湘院所有的奴才到厅里等着训话,这就是知秋一进厅就看到一屋子奴才的原因,萧俊是怕她们出去给大太太传话,这才把她们集中起来。 萧俊让翠平坐着,实在是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翠平挖了一个坑,让萧湘院所有的奴才都看着,这个翠平敢和他平起平坐是犯了规距的,这样二奶奶罚她就顺理成章了,你翠平上次能在母亲面前把白的说成黑的,今天我萧俊就会在母亲面前把黑的说成白的,毕竟上午东厢房可是锁着门的,没人知道东厢里到底怎么回事,连抬翠平回来的婆子都是一问三不知,翠平找不出第二个证人,只要他萧俊认了二奶奶罚翠平的时候,他也在场,这罪就不会落到二奶奶头上。 萧俊也是在睹,他睹东厢房里的四个丫鬟对二奶奶是绝对的忠心,不会不给他圆慌。 萧俊想好了一切,待翠平醒了,上了药,又好言好语地哄了一翻,并发誓一定要给她出口恶气,这才哄着翠平来到大厅,又状似担心地说她身上有伤,别站着了,就坐吧,他和她原是不分彼此的,也正好让这萧湘院的奴才都看清了,他对她的宠。 按说以翠平的聪明,是不会大意地做下这种不合规距的事的,但是谁说的,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0,翠平正醉心于二爷的甜言蜜语,哪想到二爷会为了二奶奶来害她。 一来她腿上有伤,确实站不起来,二来她以为她受伤的事在萧湘院里是众所周知的,她有伤在身站不起来,主子宠着让坐了,是有情可原的,不会犯规距。 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一脸柔情的二爷为了二奶奶的性命,早已封锁了她受伤的事情,这厅里立着的奴才们当中,除了抬她回来的婆子和伺候她的四儿外,再无一人知道她的双腿是受了伤的,只看见她好模好样的和二爷一起坐着。 二爷这次也真发了狠,暗道:翠平,念在母亲的面上,这次爷抬举了你,你安份点也就罢了,如不安份,一定要给母亲看你的伤,害了二奶奶,那就别怪爷不讲情份,首先给你扣一个不敬主子,又诬陷主母的罪名,把你给灭了。 安排好了一切,二爷便在厅里等起了二奶奶,越等越是心急,这二奶奶真有种,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还不赶紧过来求他想办法解决,他这面已心急如焚了,她那面还一如既往地雷打不动。 此时见二奶奶终于来了,也为她的气盛而恼怒,没等她上前见礼就冷冷地说道: “二奶奶真是越来越难请了,真是千呼万唤呀,嗯!” “婢妾不知二爷传唤,正在用饭,所以晚了,请二爷责罚” 萧俊听了这话,想着梦溪没用好午饭,心中也是不忍,但一想到她命都快没了,还在那惦记着一顿饭,也真是一个字“强”,不觉眉头皱成了川字。 梦溪立在那看着二爷心道:二爷你天天摆这副表情,不怕未老先衰,再这样下去,将来你儿子还吃奶,你可能就要皱纹爬满额头了,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小老头了,不觉立在那YY地想象着这坐冰山变成小老头的样子。 第115章 抬姨娘 知秋见二奶奶进来这么长时间,二爷只让她站着说话,那翠平可是坐着的,到现在也没起身给站着的二奶奶见个礼,这可是一屋子的奴才亲眼看着,就这么让一个通房坐着,一个正妻站着,那今后二奶奶在这院里还怎么抬头。终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是彻底地恨上了这个二爷。正气愤间,只听萧俊的声音传来: “都散了吧,爷有正事问二奶奶” 站了一晌午的众人听了二爷这没头没脑的话,都是一头雾水,不知二爷今天是怎么了,大晌午的便急急地把她们都招集起来,说是训话,可一站就是近一个时辰,也没看他训什么话,只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这个倍受宠爱的新收的通房出来,一起坐了,那个小心劲,好象生怕这个翠平化了似的。 众人还真没见过二爷这么当众宠过一个女人,这次可真是开了眼界,心下猜疑这翠平用了什么手段,把个二爷迷成这样。哪还管一个通房和主子平坐合不合规距,这主子就是规距,一个个都闭紧嘴吧,直挺挺地站着,现在二奶奶一进来,又二话不说,就打发了她们,虽然疑惑不解,但主子的话哪敢违背,齐应了声,鱼贯而去。 这些奴才们哪知道二爷是为了怕翠平走路带出腿上的伤被她们看了乱猜,这才半抱着将翠平带到大厅,那翠平本是一个风流的,那在乎在众奴才面前和二爷这样卿卿我我,整个萧府的人都看到这一幕才好。 二爷今天叫来众人,一是防止翠平受伤的事传开,被报到大太太哪,二是让她们做个证,今天,她们离开大厅的时候,二奶奶是站着的,好好的翠平是坐着的,这些话传到母亲耳朵里就够了。 至于她们走了之后,翠平或赏或罚,那由不得翠平说,只能由他萧二爷来任意挥洒了。 见众人离开,萧俊挥手将四儿也打发了,厅里只剩下红珠、知秋两人,这才命红珠关了门,开口对梦溪说道: “听说早上翠平好心煮了沙参银耳粥孝敬二奶奶,却被二奶奶罚了跪” “翠平不懂规距,弄污了婢妾,婢妾只是按家规处置” 梦溪说着看向翠平,见翠平直直地坐在那,一脸胆怯的样子。暗道:装给谁看? 只听萧俊拍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怒道: “翠平是母亲亲自调教出来的,你敢说她没有规距?那有那么巧的事儿,就污了你,分明是你见我宠她,心里妒恨,故意折辱她,红珠!” 靠,真臭屁,这话也能说出来! 梦溪听了,不觉嗤鼻,但这话正合她意,便淡然地立在那,等着二爷更大的怒火,知秋一听二爷喊人,可吓坏了,这是要罚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正要开口求情,却听二爷说道: “备茶,给二奶奶看坐” 知秋和红珠都愣住了,连翠平的笑也僵在那了,红珠这才想起来,说了半天话了,这翠平坐着,二奶奶还站着,忙上前将二奶奶扶到二爷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梦溪不解这二爷上句才说她犯了“妒”,下句就让她坐了,不是该说休她下堂的话吗,心中不解,但想着二爷早晚会说,她只用耳朵听就是了,于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等着。 果然又萧俊说道: “爷我今天真就不信那邪,怎么了?爷就是喜欢翠平,今个儿就抬举她做姨娘,看谁敢说什么?” 又转头对翠平说道:“给二奶奶捧茶,行姨娘之礼” 厅里几人都惊住了,齐刷刷地看向二爷,包括翠平,但翠平是惊喜,她没想到,二奶奶的一顿罚,竟让她爬上了姨娘的位子,这可是一个通房丫鬟奋斗几年或者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做得到的,暗自庆兴,上午的那顿苦吃的值,就是这双小腿废了也值,但她也不敢就这么接受了,还是要作作样子的,忙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二爷,这不合规距,还是等回秉了老太君和大太太,婢妾,婢妾……” “什么叫合规距,爷是未来的家主,抬举个姨娘算什么?给二奶奶捧茶” 翠平忙应了,也知还是快将生米做成熟饭的好,至于老太君和大太太那里不高兴,有二爷顶着,再大的怒火也砸不到她头上,由红珠搀扶着,上前跪倒在地,又接过红珠递上的茶,先敬给二爷,二爷接过喝了一口,放在了案上,又敬了二奶奶,二奶奶接过泯了一口说道: “喝了你这杯茶,以后该叫你翠姨娘了,二爷抬举你,你以后可要念着二爷的好,好好地伺候着,别有什么差错,我们萧府毕竟是世家,如果以后再毛手毛脚地乱了规距,叫人耻笑了去,打的可是二爷和我的脸面,笑我治家不严,到时我可是要按家规行事的,你可听好了” 梦溪是见这翠平实在不知深浅,尽管二爷宠着,让她坐了,那是私下里的,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面,尤其她这位主母进来了,伤再重也该站起来吧,但她就那么心安理得地坐着,这事传到老太君那,二爷再宠也没有用,老太君是最忌讳有奴才爬到主子头上的,所以才拿话敲打她。 梦溪这话还真错怪了翠平,翠平胆再大,也没大到二奶奶进来了,她还坐着,只是梦溪和众人都没发现,翠平原是要起身的,被二爷暗中用手给压住了。 二爷听了梦溪的话可不干了,接口说道: “我看这院里也就二奶奶的规距多,大姨娘的梅园东面有一处清静的园子,里面的布局还算清雅,比梅园还宽敞,爷今个儿就赏给你了,就叫海棠院吧,下午就派人去收拾收拾,拣个日子搬过去,省得在这个院子里让二奶奶看了碍眼” 萧俊说完,看了梦溪一眼,但见梦溪的嘴角轻轻上扬,萧俊也舒了一口气,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翠平听了,真笑开了花,满眼的小星星,闪啊闪,忙娇滴滴地谢了二爷,那声音,能让男人酥到骨子里,却让梦溪起了一层鸡皮,心道,二爷的品味真特别,这院子里有一个李姨娘就要了命了,又来了一个翠姨娘,当真是物以类聚。 第116章 失之东隅 萧俊翻云覆雨般将翠平抬举为姨娘,让厅里的人都吃了一惊,包括梦溪,她开始怀疑起二爷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上女人不挑也就罢了,常听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这样的一个垃圾,却被二爷当做宝一样抬了姨娘,真是大跌眼镜。 只怪二爷的前科太多,现在他做什么,梦溪都不会给他打高分了,更不会想到二爷是为了她才抬了翠平做姨娘,二爷不知道梦溪此时对他的评价,当然更不会知道当他发现自己的真心后追妻路上只有一个字“惨!”。 按说,萧俊为了救梦溪,做戏做到让奴才们都看到翠平的无礼也就够了,没必要再抬翠平做姨娘。但一来是今天翠平闯东厢的事,让他生出警觉,这翠平不是个安份的主,让她在这上房住着,早晚还会激怒他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妻子伸出利爪做出不计后果的事,那可是防不胜防,这让他生出了将翠平撵出萧湘院的心。 二来,这些日子对翠平的专宠让他内心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即使他的后院,收满了女人,他夜夜笙歌,他的溪儿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明白了这个事实,他便放弃了用专宠来刺激梦溪的想法,尤其翠平害得梦溪受罚,看着梦溪的孱弱和苍白,他可是真疼到了骨子里,对翠平更是厌恶到了极至,于是最后决定还是象梦溪对待红玉一样,给她分个院子,远远地打发了,冷冻起来,免得她在这院子里惹事生非,来回向母亲告状。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毕竟是位爷,要分院子就得名正言顺,不能向梦溪那样胡来,必须得抬了姨娘才行,尤其现在已有一个红玉的例,他再给一通房分院子,那他的后院非炸了锅不可,这样想着,他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个翠平抬了姨娘,将生米做成熟饭,以后就对母亲和奶奶说,重罚了翠平,也心生不忍,总是母亲的人,于是就抬了姨娘,让奶奶和母亲想反对也晚了,他还有种直觉,只要他把翠平整出这个院子,溪儿一定会开心。 也真让他蒙对了一回梦溪的心事,梦溪因为挨了罚,这两天正琢磨着怎么把翠平给折腾出这个院,今天翠平再闹东厢,她临时起意想闹得萧家休她下堂,没想到这个楞头青二爷,连一个“休”字都没提,她当然没看到二爷的休书长得什么样了,一时倒令她大失所望。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要到休书,但将翠平搬出了萧湘院,能让她清静地住在东厢,梦溪还是很满意的。至于抬了翠平的身份,梦溪才不再乎呢,就算二爷让翠平做正妻,她也会举双手赞同,只要他给她一个休书就行,梦溪也因此第一次在二爷面前出现笑意,难怪二爷见了,要神采飞扬了。 尽管依然有误会,但因为萧俊开始琢磨起梦溪的心事,这夫妻二人,大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不谋而和。 翠平抬了姨娘,萧湘院里可谓是皆大欢喜。一句话,你好!我好!她也好! 萧俊起身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来,回头又坐了下来,对着一边的翠平说: “爷过两天要出府代大老爷去青州谈一桩生意,大概半个月左右,你可仔细了,这院里虽然有爷宠着你,但后院的事情还是归二奶奶管着,真的犯了规距,小心爷也帮不了你” 他就把这私房话当着二奶奶的面说了出来,闹得知秋直盯着翠平,如果眼光能杀人,翠平早就被她杀的尸骨无存了。 萧俊说完,站起来走到梦溪身边,看着一脸淡定的梦溪说道: “二奶奶上午无故重罚翠平,犯了妒意,有失主母之风,罚你在东厢禁足十日,加上先前的十日,一共二十日,二奶奶这二十日,就好好地在萧湘院里呆着吧” 说完,不等梦溪回话,便抬步走了出去。 二十天,够她养好身体了吧,那时他也回来了,至少母亲不会在他出门的时候,虐待溪儿了,他说的萧湘院,不是东厢房,希望聪明的溪儿能明白他的意思,没事了,会走出东厢透透气,让他偶而能看上一眼也好,他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东厢的后院建得那么大,闹得现在她这个小妻子只要没事,可以窝在里面一天不出来,任他在书房里望穿秋水。 什么有失风范,分明是你怕二奶奶趁你不再时,欺负了你的心肝宝贝,才禁了足,知秋在肚子里暗骂二爷,二爷在知秋心里是彻底的被判了死刑。 老太君和大太太听说二爷抬举翠平的事情,都吃了一惊,又听说当着下人的面,所有的礼都做了,也就是生米已然做成了熟饭,想反悔是不可能的了,不觉相对摇头。这事远超出两人的预料,尤其大太太,听了这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个混账儿子,就为一口气,就将家奴出身的婢子抬举了姨娘,一边骂儿子糊涂,一边骂翠平太不知好歹,收房几天便做下欺主之事,让她没脸。 那天,四儿一被放出上房,便来养心园说了翠平受罚的事,大太太一听,勃然大怒,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二奶奶敢动翠平,翠平是她的人,二奶奶动了就是向她示威,是可忍孰不可忍,二奶奶一而在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尊严,当真犯了她的底线。 大太太想到老太君人老昏花,竟莫名地相信这个狐狸精是俊儿的贵人,护得紧,暗想这次就算二奶奶铁证如山地犯了“妒”,以那老太婆的手段也未必真会让这个狐狸精下堂,但毒打一顿老太君是拦不住的,于是她吩咐紫月,暗中许以重金,待她传过二奶奶,下令责罚的时候,让行杖之人直接将二奶奶杖毙,顶多老太君一怒之下再死几个奴才,也省了她的心事。 可当他派人去萧湘院传二奶奶时,去的人却被二爷给打发回来了,说是二爷说他已重罚了二奶奶,怕母亲看着二奶奶更气,伤了身子,便没让二奶奶过来。 回来的人还说是因为翠平做下了欺主的大事,二奶奶一怒之下罚了翠平,二爷就在一边看着,但理亏在先,也拦不住,一心疼便抬了姨娘,虽然事实和四儿当初说的有些出入,但叫过四儿再问东厢里的情况,四儿说她当时也没进东厢,竟是一问三不知,后来问得急了,更是吱吱唔唔地说不出来,大太太也就信了萧湘院里传出来话。 那翠平自抬了姨娘,一来有伤,二来她也明白,一向注重出身背景的大太太会坚决反对她被抬姨娘的事,哪敢这个时候来养心园述说她受罚的经过,躲都来不及呢。 东厢里的人更不会闲着没事跑大太太这儿嚼舌头,大太太想到翠平是她调教出来的,欺主之事一旦捅出,她是最没脸的,也就放过了梦溪。梦溪重罚翠平,再一次反抗婆婆的事在萧俊的一手策划下,自然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翠平分了院子,远远地离开了萧湘院。这让大太太想在东厢安插眼线的打算彻底流产了,此时翠平对她来说,就是一枚废棋,二爷毕竟是未来家主,怎能收出身如此低贱的姨娘,收了通房就是天大的恩赐了,想到翠平的不知轻重,大太太心中已对她生出杀意。 第117章 生意兴隆 梦溪冲冠一怒,惹下的弥天大祸,被这个二爷状似胡闹的一顿乱赏乱罚,消于无形,最后是老太君、大太太装哑巴,翠平被抬了姨娘,分了院子,萧湘院里的主子皆大欢喜,但有人可不高兴了,这不,秀儿又开始在她的小屋里发飙呢。 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秀儿不仅追求了错误的东西,而且是深陷其中而不自知,所以她更是痛上加痛,那痛苦让她近乎疯狂,秀儿的屋子里此时已是一片狼藉,那撕碎的床帐,象片片飞花,四处飞舞,小屋里落瑛缤纷,恍然深秋过早地来到了这个小屋。 秀儿最后无力地坐在床上,看着跪在一边战战惊惊的冰心,玉心问道: “你们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翠平不过一个奴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勾住了表哥的魂,表哥会这样宠她,听说表哥疼她疼的恨不能含在嘴里怕化了,只因表嫂罚了,就抬了姨娘,赐了园子,而且还是所有姨娘中最大的园子” “翠平年轻,二爷也许只图一时新鲜,心还是在小姐身上的,前些天不是还送了小姐珠花吗,依奴婢想,二爷只是因一时见不到小姐,想着翠姑娘是从这里出去的,找点寄托也是有的,小姐千万别气伤了身子” 冰心见小姐闹够了,大着胆子安慰着。 “珠花,对了,我只是偶然一说,表哥就给我买了回来,表哥心里一直是有我的,那天在翠平和表嫂面前,单独送了我东西,表哥还是对我最好的” 秀儿听冰心提起珠花,忙从梳妆盒里找出了那枚珠花,拿在手中,回忆起表哥那日的温柔,脸色渐渐地平和了。 玉心见小姐气消了,也附和着说道: “就是,小姐,我听说翠姨娘的园子虽大,但离二爷的萧湘院却是最远的,也是最僻静的,以后只要小姐想法在海棠院的路上把二爷请到养心园来,时间久了,渐渐生疏了,二爷忘了翠姨娘,是迟早的事” 秀儿听了这话已是眉开眼笑了: “还是玉心机灵,对,表哥这几天出门了,等表哥回来,就派两个小丫鬟在那条路上候着,看到表哥去海棠院,就说姨妈有事请他,对了,你们两个跟着我,也辛苦了,早上姨妈送过来的参茸粥,还没用完,就赏你俩用了,都起来吧,把屋子打扫了” 吩咐完冰心玉心,又坐在那自语道: “翠平,让你先美几天,等我做了二奶奶,第一个先拿你开刀” 秀儿给大太太出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这石头没打着表嫂,却伤到了李姨娘,二爷已经二十多天没来菊园了,些时她正用一把剪刀,咬牙切齿地把翠平送给她的那件衣服剪得一条一条的,再撕成一片片的,在她眼里,这衣服就是翠平,她一定要把她撕碎了,揉烂了,然后再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此时的李姨娘眼睛里透着一股阴毒和嗜血的渴望,嘴里喃喃地自语道: “剪死你这个狐狸精,看你还能迷住二爷,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随着不安份的翠平被抬举了姨娘,李姨娘的大受伤害,二爷的后院又酝酿着一场新的风暴,注定会有一场更大的血雨来临。 不说萧府众人对翠平被抬姨娘的百样心思,再说这梦溪自被禁了足,每天既不用去寿禧堂请安,也不用姨娘过来请安,那翠平自受罚离开了萧湘院后,也再不敢来她的东厢晃了,这倒真让梦溪过起了神仙似的日子。 轻闲了,这些日子梦溪便想找一些关于大齐的地理、历史、人物方面的书,想要走遍大齐,她最迫切了解的便是这些,一找之下,才发现,在这古代,真是一书难求,据说二爷的书房中有好些书,但一想起二爷那张冰山脸,便打销了去书房淘书的想法。 偶然听知秋说起她们家以前有好多书,都在老宅子里,便央着知秋让她哥哥找时间去老宅子拿些过来,这李度也够呆,前些天好容易回去一趟,竟拿了些医书和科举之类的书,把个梦溪气得恨不能把书砸到李度头上,这个白痴,难怪中不了举,她就少说了一句话,她一个女人家,看科举的书有什么用? 生气归生气,梦溪也知道目前药堂刚步入正轨,李度也是分身乏术,还是过些日子等一切都理顺了,不忙了,再让他回去一趟,现在呢,管他什么书,有便聊胜于无,医书都看完了,今天又拿着一本《大齐律》很没形象地躺在软塌上看了起来。 正看着,知秋双手捧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进屋后直接将箱子放在了软塌旁边的小矶上,一屁股坐在绣墩上,边喘边说: “奴婢回来了,二奶奶在屋里还好,外面热死人了,这老天是真不想让人活了” 梦溪见她进来,放下手里的书,坐了起来,问道: “回来的这么快,颐春堂怎么样了?” 二奶奶被禁了足,丫鬟们可没被禁足,这不,知秋就是刚从颐春堂回来。 坐在绣墩上正在报怨天气的知秋一听二奶奶问起,立时眉开眼笑起来: “二奶奶配的药真灵,外面的人都盛传颐春堂的丸药是大齐的稀罕物,都在猜测颐春堂背后主人的身份呢,许多人踏破门槛找奴婢的哥哥只求见您一面,爹爹和哥哥都有些应付不过来了。这些日子,我们的药堂真是被挤破了门,哥哥又在前店增加了几个伙计,还是有些忙不过来,尤其二楼的药,销得可快了,上个月算下来仅二楼就卖了五千多两银子,当初兑店的本钱早回来了,这不,周转的银子多了,二奶奶前些日子要的一些珍奇希缺的草药,都被哥哥给寻到了,让奴婢给二奶奶带过来” 知秋边说,边打开矶上的箱子,献宝似的一样一样拿给二奶奶看。 梦溪一听这话,眼睛一亮:“真的,全配齐了” “是的,一味不缺,二奶奶您看” “太好了,走,我们去后院配药” 梦溪说着起身拽着知秋向后院的药房走去。 第118章 配制奇药 梦溪一听她要的那些草药都配齐了,来了精神,拽着知秋便去东厢后院配药。 辛苦了几天,梦溪终于配出了据她说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解毒圣药,拿梦溪的话讲,这药关键时是能续命的,比少林寺的大还丹还灵,虽然她也没见过少林寺的大还丹。 梦溪本想给这药起名叫大还丹算了,左右还没听说大齐有少林寺,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对大齐了解太少,仅从上官公子口中略知一二,这别人的版权用多了,难免有一天会踩雷,于是收肠刮肚地想啊想,别说,还真让她想出了一个她认为很酷的名子:“还神丹” “二奶奶,用了那么多药材,怎么才配出十几粒,听奴婢的哥哥和爹爹说,那些药材可都是价值连城的,有些甚至花银子都买不到,还是那些人听说颐春堂的主人需要,回为慕名,才卖给我们的,还有就是上官公子也送了不少” “这药贵精,不贵多,这一粒相当于几十粒冷香丸的价值,每一粒都是这大齐再也找不出来的” 知秋一听,眼里立刻冒出了小星星,恍然间那漫天的银子雪片般向她飞了过来,忙抓住二奶奶的手问道: “真的,那我们一粒能卖多少银子?” 梦溪象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 “这药是不能卖的,你不知什么叫‘怀壁其罪’吗?一旦有人发现颐春堂能制这种奇药,那不得翻遍大奇也要把我挖出来,我们日后哪里还能逍遥?” 梦溪之所以急着配这药,是因为她知道那加害二爷的黑手还一直在萧府隐匿着,她不过空挂个二奶奶的头衔,别到最后,这头衔没给她带来好处,反倒陪萧二爷一起招了毒手,二爷的死活不归她管,她当然没义务帮二爷找出害他的人,但她的小命还是很值钱的,所以才不惜重金配制了这保命的丸药,随身带着,即使这幕后黑手是用毒高手,她也不怕了。 知秋哪知二奶奶的花样心思,听说这丸药不能买,脸立刻灰了下来,那草药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这年头,挣点银子容易吗?全都配了这不能卖的药,何况二奶奶在这深宅大院中,这么多丫鬟婆子伺候着,能中什么毒,受什么伤,哪需要续命了,根本用不到这劳什子的还神丹,暗叹她家二奶奶真是个败家子。 寻思着还是变着法说服二奶奶拿出去卖了才好,听二奶奶提到的“怀壁其罪”,倒让她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又抬头对二奶奶说: “二奶奶说这话,奴婢倒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就有几起人看好了我们的冷香丸,找哥哥商谈,要花银子买秘方,让奴婢的哥哥给个价就行,不再乎银子多少。哥哥告诉他们这药是主人配的,他只负责卖,手里没有秘方。后来那些人又来和哥哥商谈合作的事儿,说是他们出银子,我们出秘方,把这药堂扩大了经营,挣了银子三七开,他们七我们三,二奶奶您说,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奴婢的哥哥一听这话,想二奶奶一定不会同意,便一口回绝了,后来就天天有人来药堂生事,但都刚巧被上官公子派去打听您的人碰上,给打了出去,打了几回,现在冷清了,二奶奶,看样子您的秘方才是‘壁玉’呢,仅一个冷香丸的秘方就惹了这么多祸事” 梦溪白了知秋一眼,随口问道: “上官公子经常派人去药堂?” “听哥哥说,上官公子隔三差五的就会派人去看看您回没回来,还嘱咐哥哥说,只要您一回药堂,马上派人通知他,他会亲自来看您,也经常买些药回去,倒成了我们药堂的常客了,后来见有人闹事,索性便安排了两个人天天在药堂守着,也不要我们的酬劳,奴婢的哥哥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 梦溪听了这话,不觉汗颜,那日她不过醉酒后的狂浪,无意中结拜了这位义兄,这些日子,她几乎已经不记得这事了,他却真的把她放在了心里,眼前又浮现出上官公子那翩翩的风采,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想到日后她离开萧府,那上官公子不失为一位知已,这朋友,还是要常常联系的,于是说道: “难为上官公子了,我给上官公子修书一封,你明天让李度转给他” 知秋点头应了,忙给二奶奶备了纸笔,梦溪坐在案前,想了想写道: 大哥,你我兄弟一别已有月余,弟日日畅游于山水之间,今得家书,承蒙大哥挂念,甚感欣慰,独登高山,眼望大齐江山如此多娇,想起大哥的鸿鹄之志,弟偶得一曲,相曾大哥,以勉大哥报国之心,圆大哥鸿图大志。 北望江山 峰烟起 多少壮志难酬 …… …… 另二弟新近配制解毒圣药“还神丹”,此药可解百毒,关健时还可续命,大齐少有,天下无双,亦不在颐春堂销售,今赠大哥一枚,大哥慎用。 二弟梦谈顿首。 梦溪想起上次上官公子只听她唱了一遍便弹了出来,想他一定是个韵律高手,投其所好,梦溪花了些心思,记得前世听过一首大气蓬勃的爱国歌曲,歌名和歌词都记不清了,试着哼出来让知秋谱了,又重填了词,另取名“念奴娇”,又从头看了一遍,内容很满意,但配上她鸡刨般的大字,怎么看怎么别扭,于是让知秋重新抄写了。 知秋看着二奶奶这首大气蓬勃的曲子,暗叹二奶奶怎么就生了个女儿身,要是男人,当真可以入朝拜相,建功立业了,可惜如此绝世的文采,偏偏不会写字,不仅暗骂这李老爷的愚腐,放着这么聪明的女儿不好好培养,却只让学什么女红,定是二奶奶从小讨厌女红,闹得现在连女红也没学会,文不文,武不武的,只是她忘了,她爹倒是好好培养了,她也算是棋琴书画样样精通的小家碧玉,最后仍逃不过这为奴为婢的命,想这世间百事,都是造化弄人。 知秋抄完,梦溪又看了一遍,点点头,忽又想起那日上官公子劝她入朝为官的事,觉得她赠这首曲子别让上官误会了她有报国之心,倒不好了,想了想又填了一首小诗,让知秋附在后面,这才满意了,又吩咐知秋将她配制的还神丹用精致的小盒装了,明天一早送出去。 第119章 寻踪觅迹 兄有报国志 弟无安邦心 忘情山水色 江湖任我游 太子一边把玩着梦溪赠给他的那枚还神丹,一边轻轻地吟颂着梦溪写的这首小诗,缓缓地渡到窗前,低语道: “二弟,如不是胸怀天下,怎能写出如此气势磅礴如君临天下般的曲子,如此将天下纳于股掌的心胸,怎能不思报国,而只畅游于山水呢?” 随手将手中的曲子递给身边的谋士李瓒: “以瓒兄之见,做出此曲之人的心胸如何?” 那李瓒伸手接过,看了良久,开口问道: “此人可是日前殿下所寻的颐春堂主人,殿下的义弟” “正是此人,瓒兄观此人如何?” “殿下,非是臣下妄言,单观此曲,便知此人有包藏天下之心,精忠报国之志,再见他在颐春堂为百姓配制的那些良药,更知此人悲天怜人,心系苍生,乃万古之人不及也” 李瓒说完,见太子良久不语,又说道: “殿下,前次臣已与殿下分析过,此人怀有包藏天下之心,手握百世难寻的制药秘方,上可安帮定国,下可解黎庶之苦,这秘方更是聚敛财富的源泉,如能得此人相助殿下,殿下无异于如虎填翼” “李兄所言甚是,只是这二弟萍踪不定,本王寻了一月有余,竟是毫无结果” 李瓒听了,也摇摇头,怎么这个人就象凭空消失般,不见踪影,按说太子的眼线已遍布大齐,如果真的只游山玩水,总有踪迹可寻,他到底藏到了什么地方? 见李瓒不语,太子转身向立在一边的小综子问道: “近日颐春堂怎样?” “李公子一直云游在外,前些日子,张御史门下弟子想要与颐春堂合作,索要冷香丸的秘方,被李掌柜拒绝后,便找人上门闹事,被侍卫孙诚、李薄教训了两次,现在他门都知道颐春堂背后有殿下支持,没敢再去生事,只是,燕王也十份关注颐春堂,经常派人去购些药物,和李掌柜拉关系,孙诚说他经常在颐春堂附近见到燕王的人,奴才怀疑张御史找颐春堂合作,便是为燕王打算。” “加派些人手过去,勿要保护颐春堂的周全,通知各地的暗线,再加紧寻查,一有二弟的消息,马上通知我” 小综子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忽又想起一事,转身回来向太子说道:“太子,这些日子,除了前次和您说的那李掌柜的身世外,奴才还查到一事。” “什么事?” “听说这李掌柜有一个妹妹名叫李翠,开颐春堂之前,被卖入了萧府,做了萧府二奶奶的贴身大丫鬟?”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李掌柜不缺银子,为什么不赎回来” “是开颐春堂之前的事情,那时李掌柜贫苦潦倒,为了给老爹治病,不得不卖了妹妹,奴才曾让侍卫孙诚侧面问过李度,但李掌柜三缄其口,从不承认自己有个妹妹,想是怕别人拿来要挟于他,这些都是奴才偶而从人伢子那听来的” “李度从一个贫苦潦倒的生意人,一下子就开起了颐春堂,这中间他到底有什么奇遇,谁出的钱,对了,萧二爷可收了李度的妹妹?” “奴才原也猜是萧二爷收了李掌柜的妹妹李翠,资助李掌柜开药堂,后来一打听,那李翠自卖入萧府后,改名叫知秋,一直跟着萧府二奶奶,这二奶奶不受宠,她也没被收房。后来奴才一想,就算萧家资助李度开药堂,那秘方哪来的,如果萧家真有秘方,以萧家的财势,又怎么会只开一个不起眼的小店小打小闹地挣点散碎银子,怕是早就在大齐遍地开花了,想是萧家和颐春堂没有什么关系,也许这李掌柜和您一样偶遇李公子,机缘巧合开了颐春堂” 太子听了这话,也点点头默默不语,李瓒在一边开口问道: “能不能是这萧府二奶奶有什么背景?小综子,你可查过此人吗?” “回李公子,奴才查过,这萧府二奶奶是布商李青的女儿,只因这李青的先人对已过世的萧老太爷有活命之恩,两家从小订了娃娃亲,因为盛传此女不守妇道,娇纵跋扈,所以萧家一直未娶,直到前几个月萧二爷病危,才娶回来冲喜” 小综子说到这,停了停,看了太子和李瓒一眼,又接着说道: “奴才因为听说这二奶奶婚前同时与几个公子有染,便猜想是不是这些公子中恰好就有颐春堂主人,因念旧情,虽然二奶奶嫁了人,但仍给了她秘方,资助其开店,正好李翠跟了这二奶奶,二奶奶便利用李翠的哥哥在府外开店,这样想也就合理了,而且时间也吻合,哪知奴才一打听,竟听说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太子和李瓒同时问道。 “当初萧老太爷订的是李家嫡女,但因萧家想用嫡妻冲喜,李夫人心生不满,怕亲生女儿一出嫁便守寡,便让李府庶出的七小姐代嫁冲喜” “这么大的事,萧府没有察觉吗?” “奴才不知,想是冲喜的时候事急,没发现,以后察觉了,怕丢了世家的脸面,不敢说也是有的” 太子和李瓒听了,不觉相视笑了起来。小综子待两人住了笑,又继续说道: “小人又查了这李府七小姐的背景,此女是李青的五房小妾赵姨娘所生,自幼懦弱无能,因生的比姐姐漂亮,遭嫡姐嫉妒,常受欺负,在李家和下人差不多,倒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背景干干净净,这次代嫡姐出嫁也算是转了运,攀了高枝,想这个二奶奶和颐春堂扯不上关系” 太子听了这话,也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萧府二奶奶是庶女代嫁的这件事先不要宜扬,我们先握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拿出来用用” 说着,又和李瓒相视笑了起来。李瓒忽然想起一事,开口对太子说道: “殿下,臣忽然想起一事,不管什么原因,李掌柜没有赎回自已的亲妹妹,太子都要尽快切断李掌柜有个亲妹妹在萧府的这条线索” 第120章 又该上班了 谋士李瓒听说颐春堂李掌柜有个亲妹妹被卖到萧府,便提醒太子要尽快切断这条线索,太子听了这话,眯起了眼睛,良久,开口问道。 “为什么?” “殿下,颐春堂目前只是一个小店,月进白银不到万两,燕王就已盯上了颐春堂,他日颐春堂名声大了,萧家一定也会注意到颐春堂,如果被他们查到李掌柜有个妹妹在他们府上,近水楼台,一旦萧家用李掌柜的妹妹要挟索要秘方,想李公子也是重情重义之人,难说不会妥协,以萧家的财势,一旦得了秘方,很快便会成为大齐第一家,打破四大世家平衡的格局,现在萧家对殿下态度暧昧不明,将来保了殿下尚可,一旦归顺燕王,那将是殿下的心腹大患,到时怕是殿下权谋再高,也回天乏术” 李瓒说完,见太子沉吟不语,又接着说道: “殿下与颐春堂主人结拜,便占了先机,我们只要把颐春堂主人是殿下义弟之事,大肆宣扬,颐春堂自然和殿下脱不了干系,他人想打颐春堂的主意,也会忌讳一二,他日殿下找到颐春堂主人,再以诚相待,动之以情,不愁他不为殿下效劳。现在殿下要做的便是阻止萧家后来居上,将那些知情人士,抱括李掌柜居住的村镇,他在官府的户籍文书,买卖李翠的伢婆,还有那个在案的张大毛,以及当时办案的官员,或迁、或杀、或换,让他们都在平阳消失,不留痕迹,至于李翠,一个丫鬟,想是没人注意,就先让她在萧府呆着,必要的时候,我们再派人把她秘密接出” 太子沉吟良久,终于果断地说了一声。 “好!就按李兄之意,事不宜迟,李兄现在就去着手安排,务求慎密,不可留下隐患。” 李瓒忙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李瓒出去了,太子来到置放于石矶之上的古琴旁,盘腿坐在蒲团上,弹起了那首慷慨激昂的“念奴娇”,一曲终了,那磅礴之势依然在屋内旋绕,挥之不去,良久,太子才喃喃地说: “二弟,大丈夫抱经世之才,岂可空老于山水之间,为兄踏遍千山万水,也要找到你,到时你我兄弟定当携手共谋大业。” 只是这太子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二弟,不是大丈夫,只是一个小女子,注定不能与他共图大业了。 梦溪不知,只因太子和李瓒探知了知秋的身世,一念之间,便将知秋和李度的关系抹得干干净净,至使她的颐春堂做大了,被世人包括萧家象苍蝇一样盯上,四处追查她的踪迹时候,她的身世便成了一道传奇。 她此时正和知秋、知春三人在东厢的后园游玩,三人来到后院的池塘边,见池边的长廊上有一小石桌,配了四个小石凳,知春上前,用帕子擦了擦石凳,对二奶奶说道: “游了一下午,想是二奶奶已经累了,坐这休息会儿,正好吹吹风” “来,你们也一起坐,私下里,没那么多规距” 两个丫鬟应了声,也随着坐了下来。 “二奶奶这几天气色好多了,二爷逼二奶奶喝的那些药汤,说不定是好意呢” 知春坐下来,看着二奶奶这几天已透出红润来的脸色,想起那天知秋查完药渣,回来说是补药,于是又想起了二爷的好处。 梦溪听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坐在那没有言语,知秋听了,白了知春一眼抢白道: “好意!二爷有那好心,我都能修成仙佛了,二爷这是不知怎么折腾好了,听说二奶奶怕苦,又不能胡乱用药,白白担了谋害嫡妻的罪名,才误打误撞地帮了二奶奶,你没见二爷出门前怕翠萍那狐狸精受欺负,硬是多禁了二奶奶十天的足,二爷英俊潇洒,没迷住二奶奶,倒把你个小蹄子给迷住了,处处帮衬着他,真就这么信了你,信了二爷,明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了知秋的抢白,知春涨红了脸死盯着她,好半天,才小声说道: “人家只是说说而已,又没叫谁相信,你看,这二十天禁足,再加上补药补着,硬是将二奶奶给养得红润起来” 知秋白了知春一眼: “你呀,整天说也不听,都不知说你什么好了,耳根子这么软,指不定哪天就被二爷几两银子把你给卖了” 知秋说着,也不理知春那杀人似的目光,转头对二奶奶说: “二奶奶您不知道,二爷前天就回来了,当天被大太太请了去,在养心园用的晚饭。这两天没出门,一直在府里呆着,昨天去了菊园,听说翠姨娘派了四儿去菊园请二爷,被白菊骂了一顿,还差点打起来,让二爷斥责了一顿。今个儿二爷倒是一直在书房呆着,四儿又在书房外转悠呢,您看到了,二爷出门前对翠姨娘那个宝贝劲,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就象忘了这个人似的,所以说,这男人的宠,是最靠不住的,二奶奶千万别信了二爷对您好的鬼话,白白搭进自已的心。” 知秋对二爷是恨到骨子里了,怕自已家奶奶吃亏,苦口婆心地劝着,她倒忘了,人家才是明正言顺的夫妻。 梦溪见知秋一脸的急色,脸胀得通红,不觉宠溺地敲了敲她的头: “你呀,我哪有那么好骗,明天禁足就结束了,也该上班了,你和知春还是去后厨准备一下,我明早做些可口的饭菜,请安时给老太君送去才是真的,20天没请安了,老太君别是忘了我,我在这萧府可就指着她老人家了” “二奶奶,上班是做什么?” 梦溪听了这话,一拍脑袋,无语。 …… 萧俊看着梦溪在那给老太君揉着后背,恨不能那双纤纤玉手柔的是他的背,该有多舒服。 坐在那里不觉苦笑,他回来已经三天了,还是在奶奶这见到这个和自己拜了堂的妻,为了能和她多呆一会,吃了早饭,便不得不陪奶奶在这闲聊,看着她养得红润的脸色,悬了多少天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能这样看着她也是好的。 第121章 秀儿的笑话 梦溪二十天的禁足结束了,首先想到的便是继续溜须老太君,前世的演艺界不是有一句流行语吗,不管角色是好是坏,首先混个脸熟,二十天没见老太君,别是把她忘了。 所以梦溪一早伺候老太君用过饭后,便给老太君揉起了肩膀,今天她可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将一套高深的现代按摩技术发挥的淋漓尽致,但在外人看去,梦溪就是在那简单的揉揉捏捏的,也没什么嘛,但老太君就是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很享受地倚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秀姑娘此时就是这样,在那看着直眼热,在她认为,表嫂也就是闲着没事给老太君做点好吃的,揉揉肩,捏捏背的,谁不会呀,怎么就把个老太君舒服成那样。 这几天,表嫂被禁足了,她难得有机会代替表嫂陪老太君,便也试着给老太君揉肩,但只揉了几下,老太君就让她退下了,闹的她很不是心思。 现在见表嫂把老太君伺候的舒服成那样,回头见表哥也在那认真地看着,气不打一处来,对这个表嫂更是恨得直咬牙,自从表哥出门回来,她可是天天起早精心地妆扮后才过来请安的,也没见表哥认真地看过,这个表嫂,还是早些除掉的好,正想着:老太君的声音传来: “溪儿这些天出不来,可把老身给闷坏了,天天想着溪儿做的膳粥和点心,吩咐厨房照着溪儿给写的法子做了,可总不如溪儿做的可口,总差那么点味道,俊儿以后再不兴这么罚溪儿,那有一禁就是20天的,那么多日子,好人都给憋出毛病了,听到没?” “俊儿也是为了让溪儿记住规矩,是为溪儿好,怕她以后犯下更大的错,气坏了奶奶和母亲,俊儿听奶奶的,以后不会了” 萧俊那温柔的能溺死人的声音让梦溪起了一层鸡皮,暗道:为我好,你要真为我好,那母猪都能说人话了,这冰山可真有才,正想说点什么,刺激他一下,又听老太君说道: “溪儿说个笑话来听听,这些天溪儿不过来,可真闷儿” 梦溪听了老太君的话,正想着要讲什么,一边的秀姑娘坐不住了,她可不想表嫂在表哥面前大出风头,想起她憋在心里准备了好久的那个笑话,就是为了有机会说给表嫂听,现在机会难得,于是抢先说: “老太君,秀儿给您说个吧” 老太君听了秀儿的话,坐在那闭着眼睛没吱声,秀儿见老太君不语,便开口讲了起来: “话说这一天啊,有一只狗想找个地方睡午觉,见牛的食槽里铺满了草,就跳进食槽里,趴在干草堆上,舒服地睡着了,牛耕完地,回来吃草,惊醒了睡的正香的狗,这只狗便跳起来就冲着牛汪、汪、汪地叫起来,只要牛一靠近食槽,狗就威胁着要咬他,最后,牛只好放弃吃草的念头,转身走掉了,一边走一边还嘟囔,霸占着好东西,自己用不了,还不让别人用” 明眼人一听便知秀姑娘这是在暗示表嫂空占着祖母的位置,明知表哥不喜,也不挪窝。 秀儿的笑话讲完了,本来很活跃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连侍书她们都闭紧了嘴吧,萧俊听了,心猛一跳,下意识的看向梦溪,只见她还在那细心地揉啊揉,老太君也在那闭着眼舒服地享受着,好半天,萧俊咳了咳,说道: “奶奶,父亲早上说让俊儿去书房有事相商,俊儿先告退了” 老太君闭着眼睛说道: “俊儿去吧,已休息两天了,也该出去做事了” 萧俊起身看了梦溪一眼,转身走了出去,秀儿一见表哥走了,老太君闭着眼睛不说话,表嫂更是不语,只一心一意地伺候着老太君,满屋的人,没搭茬的,她在这干坐着也没意思,于是也向老太君告辞,起身追表哥去了。 老太君听秀儿告辞走了,睁开眼睛,眯成一条缝,直盯着秀儿的背影,暗道: “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今个儿这话,哪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太急色了些,是该打发她出府了,只是,她爹张御史是燕王的心腹,又手握重权,他日一旦燕王得势,她便是我萧家的一枚暗棋,也许可为我萧家争取喘息的机会,至于命相嘛,总有办法可解,罢了,先由着她吧” 原来这老太君是太子、燕王两手都想抓,而且是两手都要硬,不说老太君在这三心二意,再说这萧俊出了大门,长叹了声,想着刚才秀儿的话,觉得还是早些打发了她出府才是,他已经有意地避着她了,每天都很晚才回来,但架不住母亲三天两头的请他过去,终是母亲,也不能忤逆了,想起父亲来,还是让父亲劝劝母亲的好。 这样想着,抬腿向父亲的外书房走去,正走着,秀儿从后面追了上来,开口喊道: “表哥走得这么急,有事儿?” “父亲正在外书房等我,让我过去,表妹什么事儿” “没什么,秀儿最近填了几首诗,想让表哥帮着改改,可是秀儿被禁足了,去不了萧湘院,表哥有空来养心园吧。” “好吧,只时我出门刚回来,又休息了两天,公事积了一堆,要有空闲,也得过些日子了” “没关系,表哥有空时再过去也不迟,秀儿等着表哥就是,表哥正事要紧,秀儿不打扰表哥了” …… 萧俊来到大老爷的外书房,只见大老爷手里拿着一封信,正眉头紧皱,萧俊上前给父亲见了礼,坐在一边,开口问道: “什么事儿让父亲烦心?” “还不是你二叔和太子的事情,你二叔来信说,他是秘密保的太子,当时谈好了先不要声张,等他说服老太君和我时,再公开此事,但不知为什么竟走漏了风声,闹得现在平阳城里人尽皆知,并盛传我们萧家背地里早就保了太子” 大老爷边说,边把手里的信递给萧俊。 萧俊伸手接过,一边低头看了起来一边开口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儿子竟然不知?” “俊儿离开平阳近二十天,当然不知,这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为父想这绝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纵,只是不知他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针对我们萧家,这些日子,为父总是心神不宁。” 第122章 采矿权 萧俊本想找父亲劝劝母亲秀儿的事情,但一进书房,大老爷就把二老爷的信递了过来,并说起了最近平阳城里的谣言,萧俊听了,又看完了手里的信,沉思良久,开口对父亲说道: “对各方势力来说,萧家的取向,利害最大的便是燕王和太子,儿子猜想应该是太子,对,父亲,一定是太子见我们态度不明,才使人制造谣言,逼萧家上他的船,这谣言只会动摇各方势力对燕王的观望态度,对燕王有百害而无一利,对于这些谣言,父亲千万不可大意了,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才好,看来太子是不想让萧家再摇摆不定了,这是要逼我们出手了” “上次你奶奶承蒙圣恩,去宫里省视静妃,静妃曾暗示你奶奶,谨帝是嘱意太子的,果真如此,我们倒也可以顺水推舟,只是就这么如了太子的意,总是心有不甘” “父亲不可大意,静妃姐姐毕竟年轻,没经过大风大浪,更看不到朝局之外各大势力的相互倾轧,暗流汹涌,姐姐倾慕谨帝,所以认为谨帝的力量强大,只要他力挺,就不会有问题,只是姐姐不知,自古以来,最善变的便是帝王,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姐姐更不知这储位之争向来是你死我活的,纵观历史,这鼎位的更迭,哪一次不是经过浴血奋战的,太后毕竟不是谨帝的亲生母亲,一旦燕王坐大,联合太后外戚的力量,谨帝再嘱意太子,怕也身不由已?弑父杀兄之事,在皇家也屡见不鲜,毕竟有几人能经得住那无边的欲壑、无上的权力的诱惑?父亲,燕王一向心狠手辣,如果我们保了燕王,太子得势,或许还可活命,但我们保了太子,那燕王得势,便决不会容情,果真如此,只怕萧家数代的基业将毁于一旦,我们还是再等等看。” “俊儿说得也有道理,我和你奶奶都认为现在不是选择是保太子还是保燕王的最好时机,还是等等的好,但形势逼人,只因你二叔一时糊涂,现在已不容我们沉默了,这水被搅混了,我们和太子的关系怕是撇不清了” “能拖一些日子,总会想出好办法的” “对了,俊儿,上次你提的南方采矿权的事,前天静妃已派人传了信,谨帝已默许这个矿权可以由四大世家之外的势力掌管,但这股势力必须发誓只忠于谨帝,不可参于朝中任何一方势力,看来谨帝是真的对四大世家失望了,尤其现在谣言四起,说我萧家保了太子,才迫得谨帝想打破这四大世家主导大齐经济的格局了,俊儿,这矿权我们是占了先机的,这次回来,就抓紧时间处理这件事吧,把别的事情向后压一压” “儿子也是这样打算了,这次去青州处理生意,儿子顺便从那面的产业中抽调了一批人和资金,秘密遣送去了南方,以奶奶母家的姓氏上官家族的名义在那面先购置田产,做些准备,只等奶奶的寿辰一过儿子便去南方亲自坐阵,父亲,儿子正想向您请示一下,趁这段时间在平阳,儿子想抽调北方一部分资金注入南方新置办的产业中,这样也可分摊我萧家的风险,免得一旦失势,被人一网打尽” “为父这些日子也在盘算这事儿,本想着你奶奶的寿辰快到了,一切都等过了寿辰再说,可静妃传话说矿权的事刻不容缓,恐迟则生变,俊儿这些日子就把别的都放下,先做这些吧,顺便将北方暗处产业的那些面生的人手抽调一些,随资金一起秘密送去南方,一旦矿权到手,便会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短时间调动频繁的话,会惹人怀疑,顺着银钱的流向,就会猜到那矿权也是我萧家的暗处的产业,那我们便和欧阳世家正面树了敌” “好,儿子这就去办” 谈论完正事,大老爷忽然想起他没传俊儿过来,俊儿过来,一定有什么事,于是随口问道: “俊儿过来,还有什么事吗?” 萧俊一听,才想起他今天来的目的,不觉也有些迟疑,不知这话怎么说好,低头想了想,抬头对父亲说道: “儿子过来,也没别的大事,只是想着儿子和表妹从小要好,一起长大,本是最有情份的,儿子也一直将她当亲妹妹看,打小两人也没防背着什么,只是这以后都大了,儿子现在已娶妻纳妾,再和表妹这样不分彼此,儿子倒也无所谓,只是怕毁了表妹的清誉就不好了,萧府家大业大,人多嘴杂,好话到了奴才嘴里都会变了味,这事儿子亲自和表妹说倒生出嫌疑了,才想过来请父亲私下里和母亲说说,让她劝劝表妹,终是男女授受不亲,避些嫌疑总是好的,表妹先将就着这些日子,等奶奶寿辰一过俊儿去了南方,再由着表妹在府里折腾” 大老爷听了萧俊的话,知道俊儿终于受不了这个表妹了,大老爷也对这个秀儿行事太过出格有些不耻,无奈终是当朝御史的女儿,又是老妻催氏的亲外甥女,他实在不好说什么。 前些日子用饭,见秀儿总是坐在俊儿身边,他看着实在生气,饭都吃的憋气,总觉得这样太败坏了萧家的门风,便在老太君跟前提了个头,老太君竟暗示他说,萧家目前虽然没保太子,但已和太子搅和不清了,如果将来太子真的失势,俊儿或纳秀儿为妾,或娶为妻,都可暂时攀上燕王这棵大树,为萧家争取喘息的机会,不失为一枚暗棋,先这么由着她吧,左右她愿意,谁也没逼她,我们当长辈的就当看不见,所以他这些日子,对这些事也从来不闻不问。今天见俊儿提了出来,一时还真难住了他。 大老爷想了半天,模棱两可地说道: “俊儿说得也对,只是眼见你奶奶就快过寿辰了,俊儿这些日子也很忙,不一定天天着家,就先凑合些吧,左右过了你奶奶的寿辰,俊儿就南方了,秀儿想是也该回御史府了” 大老爷绕了半天就是一句话,你要嫌烦就以事忙为由出去躲躲,反正我不去和你母亲说这事。 萧俊听了这话,愣愣地望着父亲,父亲原来也怕母亲? 第123章 白日梦 梦溪才不在乎秀儿的笑话呢,秀儿嫌她碍眼,那就早些想办法让萧家休她下堂好了。 从寿禧堂回来,又开始研究起她的大字来。梦溪一直这么辛苦地练大字,是想有一天她离开萧府后,可以畅游大齐的名山圣水,到时她就可以大笔一挥写下李梦溪于XX到此一游,顺便留下一首什么诗啊、词啊,流传到后世,说不定她李梦溪就成了第二个李白、杜甫,被后世人称为什么什么家,载入青史,即使不能成为什么什么家,至少也可以骗个帅哥回来吧。 这样臭屁地想着,梦溪眼前不觉浮现出那上官公子正和她一起畅游于山水之中,偶遇美景,她诗兴大发,龙飞凤舞地刷刷刷地写在了峭壁上,那上官公子见了,赞叹不已,如此良辰美景佳人,今生足矣。 只见天空中飘起了流星雨,那上官公子早忘了男人要醒掌天下事的雄心壮志,骑着白马,手捧着一只硕大的钻戒向她飞奔而来,终于来到她面前,飞身下马,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谈弟!谈弟!我要与你一起笑傲江湖…… 她倒忘了,她和上官同游鹿鼎山时,穿的可不是石榴裙,是男人的长衫,见上官公子拜倒在她面前,梦溪那个美呀,真是笑逐颜开,一双勾死人不偿命的大眼睛眨啊眨,真是星光灿烂,手下的笔也跟着更有力地舞动起来。 汗:梦溪的白日梦够雷,两个男人笑傲江湖,拿钻戒作什么! “二奶奶,练字最忌心浮气燥,要心平气静,善始善终,练字原是休心养性的,要的是一种意境,象一片云淡风轻的天空,写一个字,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一笔一划布局到位,整个字的形和神才能相得益彰,渐渐才能练到笔手合一的境界,急性子是练不好字的” 知秋见二奶奶在纸上乱划起来,哪是在练字,就是在挥舞着两只鸡爪子,一个字“刨”。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叫住她们二奶奶。 知秋的话点醒了梦溪的白日梦,仔细看去,那里还有流星雨和白马王子的影子,只有知秋在一边愤怒地看着她,再看她一时豪情万丈写下的大字,哪是凤在舞,分明是鸡在刨。 嗨,都说乌鸦变凤凰,怎么好好的凤凰就在她的手下变成乌鸦了呢,不由得灰溜溜地低下了头,知秋又换了纸,梦溪又重新执笔,一笔一画认真地练了起来。 梦溪心里发着狠,就不信,真写不出一手龙飞凤舞的大字,我拼,拼命、拼命、再拼命。 这些天,萧俊每日忙碌,常常几天不见影子,梦溪又过起了清净的日子,每天除了陪陪老太君,就是在屋子里练大字,看书,偶尔配些药物,大太太也觉得这次对二奶奶罚得狠了些,这些日子倒也没再找事。 日子过的太清闲了,梦溪突发奇想,又要学古琴,把想法和知秋一说,知秋瞪着大眼睛,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看二奶奶的那一手字,这琴也好不到哪去了,练字还可以,看着碍眼,闭上眼就行,可耳朵闭不上啊。 看着她家二奶奶一脸兴奋的样子,知秋开始怀疑,这二奶奶是不是变着法地折磨她幼小的心灵,终是主子,知秋见二奶奶难得这么开心,也不好出言打击她的热情,暗暗祈祷二奶奶只是一时兴起,过段时间就淡了。 知秋没敢让二奶奶在东厢房里练琴,怕噪音般的琴声传到上房,影响了二爷的清净,好在东厢后院大,又独成一体,在后院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耐心地教起了二奶奶,令知秋欣慰的是,二奶奶的乐感很强,又不贪心,一直只练一首曲子,只几日就听着顺耳了,倒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折磨,暗道,这二奶奶是有些天赋,倒是难得的奇葩,可惜插在了二爷这堆牛粪上。 知秋哪知梦溪前世是学过钢琴的,只是这古代没有。每天没电视、没电脑、没网络、没音乐,梦溪闷的难受,想起上官公子那日弹琴的风采,她也羡慕不已,这才突发奇想改学古琴,他日和上官游山玩水,也可相互切磋,乐器不同,韵律总是相通的,所以梦溪学起古琴要比常人快多了。 这一日,知秋端了一盘荔枝进屋,见二奶奶还在写字,也为二奶奶的毅力折服,把荔枝放在桌子上说道: “二奶奶,先歇歇手,那字也不是一天能写好的,这是老太君刚打发人赏下的,说是今年刚下的,正新鲜,二奶奶偿偿” 梦溪放下手里的笔,知秋忙端过水来,伺候着洗了手,又拣起一枚荔枝,剥了皮,递给二奶奶,梦溪接了,看着知秋满脸笑意,便问道: “什么好事,看把你高兴的,药堂又进了一笔大买卖?” “这几天那药堂的东家找过奴婢的哥哥,说他们有急事要用银子,要卖掉我们租的那一片产业连着旁边的一个茶楼,说是将近二万两银子,奴婢的哥哥正琢磨着和二奶奶请示一下,我们是不是趁机盘过来,不过奴婢高兴的不是这件事?” “我们现在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吗?” “前些时候挣的银子都给二奶奶换了那些奇药,颐春堂目前能挪动的现银不多,哥哥说,我们只能拿出七千多两,就是硬凑,也只能凑出一万多两,哥哥觉得机会难得,无意中在上官公子的手下一个叫孙诚的面前叹息,哪知那孙诚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回了上官公子,上官公子说,他的用药量很大,又是常客,竟答应先预支给我们一部分银子,以后我们用药顶上就是,哥哥觉得这是天大的机会,只是涉及银子数目太大,不敢做主,让奴婢回了二奶奶拿主意” “既然大哥有此好意,我们索性就买下吧,难为上官大哥了,告诉李度,以后上官大哥去拿药,一律给打七折” “正是,哥哥还想着请示您一下,上官公子用药量很大,又对我们一直照顾,想给他打些折扣呢,奴婢改天就去转告哥哥” 知秋一边说着,一边又给二奶奶剥了一枚荔枝。梦溪接过了送到嘴里,忽又想起知秋说高兴的不是这件事,便随口问道: “你刚才说,高兴不是这件事,还有什么事” 知秋一听这话,顿时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二奶奶不知,这翠姨娘被二爷罚了” 第124章 女儿中毒 梦溪见知秋一脸笑意,便问什么事这么高兴,知秋一听二奶奶问起,顿时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二奶奶不知,翠姨娘被二爷罚了” “翠姨娘挨罚了,为什么?二爷怎么舍得罚了” “还不是因为李姨娘,昨个儿二爷碰巧回来早些,翠姨娘遣了四儿过来寻二爷,说她病了,请二爷过去,二爷便随四儿一起离开了萧湘院,哪知路过菊园时,可巧李姨娘出来,和二爷聊了起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结果二爷竟忘了探病的事,随李姨娘进了菊园,四儿回去和翠姨娘说了,那翠姨娘立时就去了菊园,当着二爷的面就骂李姨娘是狐狸精,最后还动了手,那架势哪象有病,听说二爷恼了,训斥了翠姨娘,翠姨娘才怕了,住了手,最后二爷命人将翠姨娘带回海棠院,抄写女训五十遍,昨晚,二爷也没在菊园留宿,今个儿二爷没出去,倒是一直在书房,这后院起了火,二爷也不去招风了” “就知道这翠姨娘不是个安生的主,二爷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自从她进来,这后院那一天清静过,幸亏当初二爷宠着,给分了院,否则,见天地在这院里,还不知怎么闹那,这些事情我们就当听不到,尽量躲远些吧” “就是,这后院的事本由奶奶管着,哪有姨娘病了,不报当家奶奶请大夫,直接去找爷的,显然是找油头勾着二爷过去,二奶奶说得也是,还是我们这儿最清静,只是您和二爷总这样冷着,也不是个事儿,得想个法子才好” 知秋说着,叹了口气,梦溪白了知秋一眼,前些日子还劝她说男人靠不住,让她别上了二爷的当,今天就又说起这话,看来这古人根深蒂固的从一而终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她家知秋的意志还需多磨练才行。 想到这,梦溪暗叹她出府的路任重而道远,当真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二人正说着话,只见知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面喘气一面说: “二奶奶,不好了,大小姐和三小姐出事了” 梦溪和知秋一听这话儿,都唬了一跳,知秋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慢点说,怎么回事” “二位姑娘突然间就病了,现在面色青紫,肚皮像要被涨破了似的,人事不醒,已经去请大夫了,并报了老太君、大太太、二爷等人,他们大概已经到梅园了,不知为什么,没人来回二奶奶,要不是奴婢见大家都往梅园跑,也去瞧热闹,二奶奶现在还不知道呢。二奶奶快些过去,否则大太太又会说二奶奶不关心女儿,借机责罚您” 梦溪听了这话竟有些哭笑不得,这知夏,当真是她的铁杆,这都快出人命了,知夏不急,倒担心她去晚了挨罚,不仅暗叹在这深宅大院里呆久了,是人都会变得冷血无情,谁还会在乎一条活生生的命。 “先别急着去,知夏,你再仔细地想想当时的情形” 梦溪一听两人的状况,首先想到的便是中毒,同时又想起了加害二爷的那只黑手,心头一紧,到底是谁,一定要让二爷断子绝孙! “听大小姐的奶娘说,二位小姐刚开始只是说肚子胀,奶娘就给揉,可小姐越叫越历害,最后就昏了过去” “小姐午饭都用了什么” “有宫爆丁、醋闷黄鱼、牛肉吨土豆、竹荪芙蓉蛋汤,还有烧茄子,用得是米饭” “一同吃饭的其他人有没有什么事” “听大奶奶的贴身丫鬟雁儿说,大姨娘也吃了,而且还把剩下的赏给她和红儿吃,大家都没有事,大姨娘也说不是中毒,一定是得了什么急证,二奶奶快过去吧,二爷现在肯定在那了,不见二奶奶,一定又要发作了,二奶奶毕竟是二位小姐的母亲” 梦溪听了知夏的话,也断定不是饭菜里做了手脚,但那又是什么原因呢,这样想着,不觉皱起了眉。 知夏见二奶奶还不走,只站在那皱眉,急得直搓手。就差跳起来押着二奶奶走了。 “知夏,你再想想,他们有没有说,二位小姐饭后可单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对了,二奶奶一问,奴婢才想起来,二位小姐还吃了几个串糖葫芦” “糖葫芦?” “就是那种用水果和糖制成的” “什么水果,什么糖” “听说是用苹果去了皮,切成块,将糖熬好后裹上去,用竹签串成一串一串的,用红糖熬的,两个小姐很喜欢吃” “红糖,你确信?那糖葫芦是用红糖做的?” “奴婢确信是红糖,听奶娘说,因为苹果是白色的,裹了红糖,颜色很扎眼,所以特意问了,那糖葫芦的颜色怎么透着红色,黄菊说是用红糖做的” “黄菊?这和黄菊有什么关系?怎么不用白绵糖?” “伺候小姐的丫鬟说,二位小姐用过饭后,大姨娘怕小姐马上休息会积了食,便吩咐她们领着两位小姐到院子里消消食,两位小姐正在门口玩,碰巧遇上李姨娘的丫鬟黄菊,正端着刚做好的糖葫芦回菊园,说是李姨娘想吃,黄菊现去厨房给做的,这是黄菊的独门手艺,常常用不同的应季水果做给李姨娘吃,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这次说是李姨娘这两天月信来了,所以黄菊特意用了红糖,两位小姐见了非常喜欢,黄菊就随手送给了两位小姐几串” 听了这话,梦溪想起她曾背颂的食物禁忌诗: “牛肉忌红糖——同食涨死人”一定是这样了,大小姐和三小姐同时吃了这两样东西,犯了忌,是巧合吗? 想到这梦溪抬头向知秋问道: “前些日子你做的那些荷包还有吗?” “有,二奶奶要用?” 知秋边说边在床边柜子底下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梦溪转身去了后院,不一会儿,取回了一粒药丸,这时知秋已找出了几个荷包,拿给二奶奶看。 梦溪从中挑了一个颜色比较旧的绣着一对燕子的荷包,让知秋用红绳系了。 “二奶奶,这个是用过的,那几个是新的,二奶奶要用,还是用新的好” 梦溪看了知秋一眼,没说话,只是将那枚药丸包了,放到荷包里,挂在脖子上,然后解开领口,把荷包放进衣服里。 “二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我自有用处,到了梅园,不要乱说话,看我眼色行事,走吧,我们去梅园” 梦溪说完,便示意知夏在前面带路,知秋嘴一噘,不满地紧走两步,上前扶住了二奶奶。 梦溪来到梅园的时候,老太君、大太太和二爷早就到了,大太太一见她进来,脸立时沉了下来: “二奶奶还知道有女儿啊!” 第125章 出手相救 梦溪扶着知秋来到大姨娘的屋里,抬眼环视了一圈,只见老太君、大太太和二爷早就到了,老太君坐在床边握着萧春的手,两个孩子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青紫,眼见出气多,入气少,二爷满面忧虑的站在老太君身边,见梦溪进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眼睛扫过二爷,见大姨娘六神无主地站在二爷身边,看样子是刚哭过的,二爷的其他几个姨娘、红玉和几个大丫鬟站在两边,一个个闭紧嘴巴,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大了,吓到谁似的,小小的屋里,虽挤满了人,却没有一丝声音,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大太太忧虑地坐在老太君旁边,见她进来,脸色一沉,开口说道: “二奶奶还知道有女儿啊!” 梦溪听了,快步走上前去,先给老太君、大太太请了安,然后对大太太说道: “媳妇才接到的信,就急着赶了过来。” 老太君听了梦溪的话,抬头看了大姨娘一眼,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开口对大太太说道: “姑娘得了急症,底下的人心急,一时疏忽也是有的,这个时候,媳妇就别太挑剔了” 大太太听老太君这么说,冷冷地看了梦溪一眼,没再说话。 二爷听了老太君的话,看向身边的大姨娘。 这事今天还真冤枉了大姨娘,真不是她有意不给二奶奶传话,只是因为这二奶奶平日总是窝在东厢里,是事不管,女儿突发急症,她一时慌乱,竟把这个二奶奶给忘了,此时见老太君和二爷都看她,才想起女儿有病的事竟忘了通知女儿这个挂名的母亲。 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婢妾一时心急姑娘的病,忘了给二奶奶传信,求老太君、二奶奶责罚” 梦溪听了大姨娘的话,看了老太君一眼,见她没说话,梦溪也不好说什么,便没理跪在地上的大姨娘,直接来到床边查看两个姑娘的情况,又问站在老太君身后的奶娘,两个姑娘午餐都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喝了什么?大太太在一边看着,直皱眉。 奶娘又把已说过几遍的话重复了一遍,基本上和知夏说得差不多,只是要比知夏更细一些,连两个小姐喝了什么茶,放了几个屁都仔细地回了,生怕漏了什么细节,让她们担了责任去。 梦溪察看了半天,已断定两个孩子是吃了牛肉和红糖犯了忌,再不解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抬手示意喋喋不休的奶娘闭了嘴,转身来到在老太君面前说道: “老太君,孙媳在娘家时,母亲常教孙媳哪些食物相生相克,记得母亲教过孙媳一个顺口溜,‘牛肉忌红糖——同食涨死人’,孙媳猜想一定是两位小姐同时吃了这两样东西,犯了忌,两位小姐现在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大夫再不来,恐怕小姐会有什么不测。孙媳小时候和母亲上香时,曾遇到一个老和尚,说是孙媳与佛有缘,但命中多灾多难,赠给孙媳一枚药丸,让孙媳贴身保存,说是此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关健时定能救孙媳一命,老太君,不如先将这枚药丸分开给两位小姐服用了,兴许能救小姐一命” 梦溪边说边从衣领里掏出刚刚放进去的荷包,递给老太君。知秋和知夏听了二奶奶的话,眼睛紧紧地盯着床角,一脸我不知道这事的表情,尤其知秋。心说: 怪不得刚才问,您不说话,是没脸说吧?您就编吧,她从来没发觉她家二奶奶这么有才,说瞎话都不打草稿,那药真要贴身藏个十年八年,不发霉也该失效了,鬼才相信现在还能用! 老太君不是鬼,但她也真信了梦溪的话,原因无他,只因为梦溪说的她与佛有缘这四个字,让老太君想起净云方丈的话来,于是便信了,况且老太君那懂这丸药还有什么保质期、有效期之说。 “溪儿,快起来,只是这药既然大师给溪儿保命用的,说明大师当时看破溪儿日后必有一难,这药怎可轻易送人” 大姨娘一听老太君的话,一脸紧张地看着二奶奶,生怕二奶奶反悔把药抢回去,那架势就差给二奶奶磕两个头,叫一声祖奶奶。 萧俊也一脸奇怪的表情,听了奶奶的话,他也怕日后梦溪真有什么死劫,但眼前两个女儿也命悬一线,一时让他两难起来,立在那里,竟不知该如何抉择。至于这药是否对症,是否能救两个姑娘,竟被包括二爷在内屋里所有的人给忽略了。 归根到底,是知秋她家二奶奶实在太能忽悠了,就象那赵本山的小品,好人都能给他忽悠瘸了。 梦溪羞涩地低下了头,她倒是真不好意思了,她只是随便说几话,之所以说是保命,是为了让老太君和二爷领她一个人情,日后她以庶代嫡的事东窗事发,萧家想到欠她两条命的情份,不会太为难她,能让她顺利出府,没想到这老太君倒较起真了。 “老太君,春儿、凤儿都是我的女儿,孙媳怎能见死不救,再说,未来的事,真有几人能看得透?” 梦溪说完,不等老太君说话,已从老太君手里接过荷包,将药丸取出,用手掰开,递给一旁的奶娘,让她们喂给两个孩子,奶娘见老太君不语,忙接了过去,在丫鬟的帮助下,将药研开,和着水,撬开两个小姐的嘴,一点一点地灌了进去。 一会儿功夫,两个姑娘的症状便缓和下来,肚子开始排起气来。 屋里的众人,见状都舒了一口气,尤其跪在地上的大姨娘,此时早已瘫软在地上。 正当大家放松下来了的时候,奶娘的声音传来: “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怎么了?” 梦溪忙上前看去,只见萧凤脸憋得通红,嘴唇越来越紫,太阳穴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梦溪第一反映就是三小姐此时呼吸困难,忙上前将耳朵贴在了萧凤的胸口,认真地听了起来,此时屋子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梦溪不用听诊器也能听出萧凤的气管呼隆呼隆地响。 “三姑娘被痰憋住了!” “那怎么办,能不能用手抠出来” 大姨娘一听这话,疯了似的问道。 这还真把梦溪这位医学博士给难住了,拿到现代,只需要用专们的抽子,对着口腔一吸,便能将痰吸出来,太小儿科,但这是古代,巧媳也难为无米之炊。 奶娘听了,上前捏开三小姐的嘴,可她的那粗手指,比三小姐的嗓子眼都粗,试了半天,终于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退到一边。 第126章 终是心软 凤儿被痰憋住了,命悬一线,奶娘折腾了半天,无奈地摇摇头,退到一边。 大姨娘抬眼看向立在一边的红儿、雁儿,感觉两个人的身体都在不停抖动,别说让她们去试一试,再看看其他人更不敢上前了,这可是三小姐,是娇贵的主子,伤了主子的嗓子是小,万一折腾不出来,把小主子给憋死了,那可够死几个来回的。 哪怕伤了孩子的咽喉,总好过一死,大姨娘想爬起来自己上前,却发现她此时竟像面条一样,浑身无力,哪里挪得动,瘫坐在那,无助地看着二爷和二奶奶。 折腾了半天,只见萧凤四肢开始抽搐,蹦直,眼见不行事了,梦溪也急了,灵光一闪,不如用嘴试试能不能吸出来? 看了看四周的人,这话还真说不出口,让谁上前去试?不说这些人愿不愿意去做,单说这些人粗手笨脚,能不能吸出都不一定,有几个能像她一样,前世受过什么人工呼吸啦等急救训练的,再看萧凤脸色已和紫茄子差不多,她们有时间折腾着去学,萧凤却没命等了。 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她恨萧府,恨二爷,恨大太太,但大人的恩怨,终不能让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用生命来偿还,挣扎了良久,梦溪终是狠不下心来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幼小鲜活的生命从她的眼前消逝。 容不得她再找个奴才去折腾了,于是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准备水和痰盂,众人不解这位二奶奶要这些做什么,不会是要用水给冲出来吧?看着三小姐已有些抽搐的脸,能喝进去水吗?不解归不解,主子的话还是要听的,早有人转身跑去准备了。 众人只见二奶奶轻轻地弯下身子,两手捧起萧凤的头,手掌向内用力按压两腮,嘴贴在了萧凤的嘴上,众人见了,都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这位二奶奶。 只见她又试着挪了挪位子,猛地用力一吸,接着紧闭着嘴抬起头,看向那个手捧痰盂的丫鬟,那丫鬟见了,忙上前递过痰盂,梦溪张嘴吐出了一口浓浓的痰,端水的丫鬟忙上前将水递过,梦溪接过来漱了几次口,这才长出一口气,回头看向萧凤,只见她终于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见三小姐能呼吸了,脸上的青紫正一点点退去。众人都出了一口气,像是又重新活过来一样,屋里开始有了生气,梦溪刚直起腰,想要对老太君说话,只见大姨娘两步爬到她脚下,绑、绑、绑地磕起头来: “婢妾谢二奶奶救活了大小姐和三小姐,二奶奶的大恩大德婢妾永世不忘,婢妾今生来世甘愿做牛做马报答二奶奶……” 这大姨娘王氏早已失宠,二爷快两年不曾近她的身。她也早看透了,这二爷是靠不住的,对二爷死了心,便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两个女儿身上,女儿便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刚刚女儿命悬一线,她几乎感觉生命已抽离身体,眼见二奶奶硬生生地用嘴将憋住女儿的迷痰吸了出来,那浓浓的痰,看着都让人恶心,别说用嘴吸了,她这亲娘没做到,可二奶奶,一个比自己高贵的主子,却亲自做了。 她此时似乎能触摸到二奶奶那颗柔软的心。一时间,恨不能将自己这条命都送给二奶奶,跪在那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从此后,这大姨娘倒真是一心一意对二奶奶好起来,在她心里,那二爷也排在了第二位。 梦溪见大姨娘额头见了血迹,看了老太君一眼,见她兀自坐在那不语,忙伸手硬将大姨娘给拽了起来,说道: “凤儿也是我的女儿,王姨娘不必这样,快起来好好照看姑娘才是” 被红儿、雁儿扶住的大姨娘还要说什么,只见一个小丫鬟来报: “大夫来了,正候在门外” 屋里众人听了,都看向了老太君,心里这个气啊,现在才来,真要指着大夫,黄瓜菜都凉了,这不仅让梦溪想起前世看过的警匪片,警察总是最后一个出场。 汗,原来是和古人学的。 老太君点点头说:“既然来了,就请进来给两位小姐瞧瞧吧,大家别都在这耗着,先到厅里等吧,这里留个奶娘和丫鬟就行” 众人听了老太君的话,见老太君已由侍书扶着,起身向外走去,便都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梦溪扶着知秋正向外走,抬眼见二爷站在一边,便停了下来,让他在前面走,二爷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但见几个姨娘也跟了上来,便闭上嘴转身向厅里走去。 众人离开后,奶娘放下床帘,这才让候在外面的大夫进来,此时两位小姐脸色已恢复了正常,只是一直未醒,大夫进来后,问明了情况,又号了脉,查看了小姐的脸色后说道: “二位小姐的毒已解了,只是二位小姐年龄太小,身体娇弱,被这毒物折腾大了,所以一直未醒,老夫观二位小姐脉象,已无大碍,过一两个时辰自然会醒,再慢慢调养便可。” 大夫说完,又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说了些须要注意的事情,便匆匆地走了。 送走大夫,奶娘来到客厅,向等在客厅里的老太君回了大夫的话,又把大夫开的药方拿给老太君,老太君看了看,命人照着方子抓药,又命奶娘和伺候小姐的丫鬟仔细伺候了,若两个小姐再出什么差错,立即赶出府去,吓得奶娘和丫鬟连连点头应着,哪敢停留,匆匆地进内屋照看小姐去了。 既然大夫都说没事了,众人这才彻底放心,老太君看了看众人,说道: “春儿和凤儿都没事了,虚惊一场,大家都乏了,不用都在这守着,散了吧” 最高领导发话了,众人忙应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大太太已经站起身来,准备上前搀扶老太君,老太君也扶着侍书准备起身,这时,只见翠姨娘走上前来,扑通跪倒在地,说道: “老太君,大太太,婢妾有话回禀” 第127章 黄菊自尽 老太君见大夫说两位小姐没事了,折腾了一下午,也有些累了,便吩咐人散了,正要离开,姨娘上前跪地说道: “老太君,大太太,婢妾有话回禀” 大太太一听这话,停在那看着翠平面露不愈之色,这小蹄子,才做了两天半姨娘,就不知姓什么了,老太君面前,哪有她说话的份,何况这个时候,显见的老太君面露疲惫之色,暗怪翠平多事,也没回到坐位上,只站在那听着。 老太君见翠平跪了,便坐着没动,冷冷地问道:“什么事” “回老太君,婢妾觉得今个儿两位小姐就这么巧,刚好吃了牛肉和红糖,犯了禁忌,还是查一查的好,免得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伤了小主子就不好了” 众人一听这话,才想起二位小姐是吃了犯忌食物发的病,刚刚被三小姐一口痰闹得,几乎忘了这个茬,大太太一听,觉得有理,又转身坐了下来,萧俊听了,心头一动,看向一边的李姨娘。 那奶娘已经反复讲了不知多少遍,两位小姐今天除了午饭外,还吃了黄菊送的糖葫芦,她还特意问过那糖葫芦为什么不似平日里那么晶莹剔透,而是透着红色,以显示她对二位小姐日常饮食的在意和仔细,生怕误食什么,那黄菊说是用红糖熬的,用各种水果制做各色的糖葫芦,是黄菊的独门绝活,这在萧湘院也不是秘密。因此众人听了这话,也都齐刷刷地看向李姨娘。 那李姨娘听了翠姨娘的话,脸色早已惨白,见众人都看着她,忙紧走几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请老太君、大太太、二爷明查,婢妾的确不知此事,今天是奴婢想吃糖葫芦,便吩咐黄菊做了,婢妾不知她用了红糖,又碰巧遇见二位小姐,婢妾更不懂这牛肉和红糖会犯忌,求老太君明查,这事与婢妾无关” 众人这才想起黄菊,抬眼找了一圈,那有黄菊的影子。 “黄菊去了哪里,刚才好像还看到这丫鬟了,去个人找找” 大太太疑惑地看着地上的李姨娘,扫了一圈,没见黄菊,于是说道。 这时已有几个丫鬟应了一声,跑了出去,众人正等着,翠姨娘又上前说到: “回老太君,奴婢只是奇怪,今个儿中午,我们几个姨娘的菜色都有牛肉,李姨娘一定也吃了牛肉,怎么李姨娘吃了那红糖葫芦,就没事儿?” 听了这翠姨娘这不死不休的话,梦溪一阵胆寒,这就是深宅大院里的女人,温柔闲淑、娇娇弱弱的外衣下,隐藏着一颗阴毒的心,谁要天真的信了这温柔,就离死不远了,这里没有温情,只有争斗。 毛主席不是说过吗,中国有六亿人口,不斗行吗?这萧二爷的后院有这么多女人,不斗行吗? “回老太君,今个儿中午,黄菊回到菊园的时候,婢妾正在小睡,后来丫鬟来报二位小姐出事了,婢妾就急急地赶了过来,那糖葫芦还放在婢妾屋里,没来得及吃,婢妾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可作证,老太君可以打发人去菊园问问。婢妾想起来也后怕,想是婢妾命大,如果当时不是睡着了,二奶奶的药只有一粒,可能婢妾早命归黄泉了,求老太君、大太太、二爷明鉴” 李姨娘说着,开始用帕子擦起了眼泪。 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李姨娘这话真就见效了,尤其萧二爷,听李姨娘么说,想想也是,李姨娘真吃了那红糖葫芦,当时药只有一粒,两个孩子因为年龄小,刚刚可以分食,但加上李姨娘就不够了,真要那样,女儿和她之间,无论是奶奶和母亲,都会选择救女儿的。 想着他的李姨娘差点就和阴阳相隔,心便软了几分,想起平日里李姨娘的温柔善良,记得有一次,她屋里的小鸟死了,她都伤心了好几天,胆子小的掉个树叶都怕砸了脑袋,这样的一个人,怎会去害人呢,何况害的是他萧俊的女儿,这样想着,虽然心里依然画魂,面上的神情却缓和了许多,只坐在那不语。 大太太听了这话,想想也是,平日里看李姨娘就是个软的,是俊儿宠了些,才没被欺负了去,平日里俊儿的四个姨娘包括刚进门的这个媳妇,都没有她孝顺,贴心,这样的一个人,怎会残害她萧家的骨肉呢?又加上她早就对翠平不满,也认为翠平是为争宠借机诬陷李姨娘。于是开口说道: “想李氏一个弱质女流,那里懂得这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再说,李氏平日里胆小良善,温柔闲淑,怎么可能有这种阴毒的心机,再说李氏也是想吃,并没让黄菊用红糖来做,是黄菊自己用了红糖,李氏哪能想到黄菊往回走的时候会遇到春儿和凤儿,老太君,媳妇也觉得这事兴许是巧合” 什么胆小善良,温柔闲淑,那是在你和你儿子跟前,自己进门才几天,就被她阴了多少次,什么弱质女流不懂这些?难道自己不是弱质女流,梦溪听了这话,看了一眼二爷,但见他只沉默地坐在那,梦溪是彻底的无语。 靠,这母子俩,一对白痴,难为二爷怎么长这么大的,竟然没被骗光光。 老太君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翠平脸色一暗,正想再上前说什么,只见去传黄菊的小丫鬟匆匆地跑了进来,扑通跪倒在地,说道: “回老太君、大太太、二爷,不好了,奴婢听大太太吩咐去找黄菊,到了菊院,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小丫鬟发现,那黄菊在她的屋里悬梁自尽了,众人上前救下来时,黄菊的身体已经硬了,怕是活不了了。” 原来这黄菊和白菊本来是一直跟在李姨娘身边的,当听到二奶奶点破两位小姐是吃了犯忌食物时,她便知躲不过了,她和白菊都是李姨娘进府时带过来的,一家人都在李姨娘的娘家手里,平日里也见惯了李姨娘的阴狠,怕连累家里的人,见众人忙于抢救三小姐,便趁乱悄悄地退了出去,那李姨娘看到了,也没拦着,任她去了。 她回去之后,匆匆地让小丫鬟给娘家人送了个信,并把日常攒的银子等值钱的物件送了出去,便吩咐说她累了,想休息,不让人打拢,关上门,找了根白凌,便上了吊。 第128章 儿子的死 翠姨娘见老太君有饶过李姨娘的意思,正想上前说话,只见小丫头进来报,黄菊上吊了。 那白菊一听这话,当时就昏死过去,老太君忙让婆子们扶起送了出去。李姨娘见此,借机上前说道: “老太君明鉴,黄菊一定因为听说二位小姐是吃了她的糖葫芦,才发了病,心里内疚是她害了二位小姐,一时想不开才自杀的,如果她知道红糖和牛肉犯忌,一定不会做给婢妾吃,都是婢妾不好,害死了黄菊,没日的想吃什么糖葫芦,这事一定是巧合,婢妾和黄菊是无辜的,求老太君给婢妾做主” 老太君见黄菊内疚自杀,又听李姨娘这么说,也便有些信了,尽管萧府势力庞大,但总不能草菅人命,二位小姐毕竟没出什么大事,眼见着逼死了人命,也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于是冲李姨娘说道: “李氏,你起来吧,念在你平日也是个胆小怕事的,想你也没有那么大的心机做下这种事情,只是俊儿这一代,本就子嗣艰难,这次虽是无心之过,但差一点就害死了两位小姐,也不能就这么饶恕,罚你禁足半月,抄写女戒100遍,回去闭门思过,好好反醒,以后做事要仔细了,再有这事,决不饶你,既然黄菊已死,此事也就算了,通知她的家人,给些银两,领回去好好安葬了” 李姨娘听了,忙磕头谢恩,暗暗出一口气,这时才觉的后背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就这么险险地逃过了一劫,动了动身,那里还起得来,已经摊在了地上,白菊和黄菊都不在,立在边上的一个小丫鬟走过来,搀起了她。 梦溪见黄菊自杀了,也有些不忍,毕竟两个小姐都没有事,何况,一个丫鬟,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小姐,一定是替主子做事,当真坐实了这事,撵出府去也就罢了,还罪不至死。但现在就这么白白地死了,而那主谋还逍遥在外。看着老太君只几两银子就打发了一条年轻的生命,还说是念在她死了才不追究,不仅暗叹在古代人命的轻贱。 梦溪虽然明知这事绝不是巧合,但看看萧俊和大太太,便打消了替两个女儿出头的念头,女儿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女儿的亲爹亲奶奶都认为害她们的人是好人,还轮不到她这个后娘来为女儿讨公道。 大姨娘虽也不信,平日对李姨娘阴毒的手段,她是一清二楚的,但毕竟在萧府呆久了,心机也相当深沉,听大太太替李姨娘说话,又见大太太对翠姨娘露出厌恶的神色,她便知这次搬不倒李姨娘了,更无法替女儿讨回公道,只能暗下决心,再找机会除去李姨娘。 折腾了一下午,正当大家心生退意,尤其大姨娘,惦记着两个女儿,更想着早早地进屋看看,老太君也乏了,正要发话让大家散了,只见二姨娘发疯似的冲到李姨娘面前,狠狠地掐住了李姨娘的脖子,撕心裂肺地尖叫着: “你这贱人,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明儿,我可怜的明儿,他只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他是二爷的亲生骨肉啊!明儿走的那天晚上也是吃了牛肉,后来又吃了黄菊做的山渣糖葫芦,明儿死前的症状和二位小姐刚刚发病时一模一样,你这贱人,还我明儿,我可怜的儿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二奶奶要是早进门一年,那药正好能救了你啊,我的儿啊,娘今个儿也不活了,一定要给你报仇……” 二姨娘此时已经疯了,大厅里只听见她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语无伦次的呼喊,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疯狂的悲鸣,令众人都不觉掉下眼泪。 早有几个婆子抱住二姨娘,用力地掰开她的手指,拼命地将她给拉出了客厅。这才将李姨娘给救了下来,那李姨娘挣脱二姨娘的手,便拼命地咳漱起来,只见她脸色青紫,脖子上已被二姨娘生生地掐出二道红痕。 老太君听了二姨娘的话,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颤微微地站了起来,手指着李姨娘: “你,你……” 老太君你、你了半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唇一个地抖动着。 侍书忙扶住了老太君,大太太和萧俊也忙上前一把扶着老太君,慢慢地让老太君坐了下来,萧俊忙说: “奶奶,您别激动,王姨娘平日里就有些疯疯癫癫,经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刚才也是一时痰迷了,疯言疯语,你别信了去,白白地气着了身体” 其实萧俊并不是不信二姨娘的话,他听了二姨娘的话,此时也在揪心地疼,儿子死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怎能让他不信,况且儿子离开时,那种灵魂抽离了身体般的痛,让他今生不想再经历一次,至今,儿子牙牙学语,稚嫩地开口叫他的模样犹在眼前,但看到奶奶这样,就想着先安顿了奶奶,然后自己再彻查此事,哪知他慌不择言,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老太君竟气得双手颤抖,啪啪地打了他两巴掌,张嘴骂道: “你这畜生,那骚狐媚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到现在你还信她没害你的骨肉,明儿走的那天的情形,老身记得清清楚楚,二姨娘说的真真切切,那是我们萧家的后代啊,明儿是你的长子,也是小辈里惟一的男丁,你就这么信那狐狸精,让这个女人断了我萧家根,我萧家没你这样不肖的子孙!” 两巴掌把萧俊和大太太都打愣了,那萧俊长这么大,老太君哪舍得动一指头,可今天就这么打了,可见老太君此时已失去了理智,母子二人忙跪倒在地: “奶奶说的是,是俊儿不好,惹奶奶生气了,俊儿该打,一切全凭奶奶发落,只是求奶奶别气伤了身子” 萧俊说着,又打了自己几个嘴巴。 “老太君息怒,是媳妇没教育好俊儿,媳妇回去一定好好责罚俊儿,老太君别气伤了身子。” 第129章 白菊招了 二姨娘指出是李姨娘害了她的儿子,老太君听了,震惊之余,听二爷竟说二姨娘的指责是疯话,一怒之下,打了二爷,大太太和二爷吓得双双跪倒。 其他人一见二爷和大太太都跪了,那里还敢站着,忽拉拉跪倒了一片。一时间客厅鸦雀无声,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那李姨娘已经吓傻了,她不明白,明明已经没事了,怎么会突然急转直下,就变成了这样,见二爷都挨了打,知道这时二爷也护不了她,脸色煞白地瘫软在地上。 好半天,老太君才醒过神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萧俊,半张脸还通红,不觉也有些心疼,开口说道: “俊儿真是糊涂了,这事儿老身今天一定要查清楚,我们萧家几代以来,一直行善积德,才有了今日的光景,怎么能容得这种心思阴毒的人,俊儿先起来,大太太也起来吧” 老太君又看了看地上黑压压跪倒的一片,说道: “你们也都起来吧,别净在那碍眼,去找个人把白菊带上来” 众人听老太君这么说,忙起身站到一边,早有几个婆子出去传白菊了。只有李姨娘还摊软在那里,等着发落,她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也讨不到好了。 毕竟是一代当家主母,老太君此时已恢复了平日地冷静,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此事。只见她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李姨娘问道: “李氏,今天的事,好也罢,坏也罢,你是脱不了干系的,你如能老老实实地交待了,看在你伺候二爷尽心的份上,赏你个痛快,如若不然,今天就叫你偿偿棍棒的滋味” 老太君一句话,不管这事儿你招不招,你都得死,只是好好地承认了,死的不痛苦罢了,老太君一句话判了李姨娘死刑,萧俊听了,心下一惊,抬头看向老太君,终是伺候他多年,尽管心里满是恨意,还是不忍看着李姨娘死去,但也知此时的老太君是劝不了的,只脸色惨白地坐在那。 那李姨娘听了这话,抬眼望向二爷,她此时还对二爷抱有一线希望,渴望他能救她一命,但见二爷坐在那不语,便知今日她是死定了,这老太君平日里是不管事的,但真管起来,那可是雷厉风行,谁敢说个不字。 李姨娘想到这,心里不由对二爷升起一股怨恨,她一年来的处心积虑,不都是为了能得到他的心,讨他的好,可死到眼前,才看清楚,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女人罢了,这个男人没有爱过她,生死之间,是靠不住的,可叹她已将她的全部都给了他。 一念至此,心中倒升起了一股悲壮之气,既然认了也是死,不认也是死,不如咬牙硬挺,便是死了也要让二爷认为她是清白的,以后想起她平日里的柔情,说不定便会恨上老太君,闹得萧府鸡犬不宁,也算替她报了仇。 想到这,李姨娘倒也冷静了下来,爬上前给老太君磕了个头说道: “婢妾当真不知此事,求老太君明查,婢妾是冤枉的” 萧俊一听此话,又见李姨娘一脸的平静,心里又画起魂来,他认为,在这种威压下,李姨娘是不敢说慌的,所以听了李姨娘的话,心中便思量着是不是真冤枉了她。 不只萧俊,别人也这么想,包括梦溪和老太君,谁能想到,李姨娘一介女流,死到临头还能狡辩呢? 老太君一时也犹豫起来,正沉默间,有丫鬟来报,白菊已被带到,老太君眼前一亮,忙喊到:“带进来。” 白菊一进客厅,便感到一股沉闷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只见自己的主子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周围的丫鬟婆子都一脸的肃静,哪敢发出一点声音,见此情景,白菊不自觉地跪了下来: “奴婢拜见老太君,大太太,拜见二爷,二奶奶” 老太君看了白菊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吩咐一旁的婆子,先将李氏带到偏房里,好好看管。见婆子将李姨娘带下去了,老太君这才开口问白菊: “白菊,你家主子刚刚已经招认,今天春儿和凤儿的事情,是你们合谋做下的,一年以前明儿的事,也是她做下的,这次叫你来,只是想再核对一下当时的情形,今天的事,你最好如实交待,如有半句慌言,我便将你买到那最低贱的地方,做贱奴,听到没有,说!” 老太君,最后一个“说”字刚出口,便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把那白菊吓得一哆嗦,瘫软在那里,嘴唇一个劲地抖动,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好半天,白菊才安定下来,想到黄菊已经死了,自己的主子已经招了,那她还硬挺着干什么?今天是怎么也拖不过去了,不如老实说了,少受些苦,于是向前爬了两步磕头如捣蒜的说道: “老太君饶命,奴婢也只是奉主子的命做事,奴婢知道什么都说出来,不敢有半句慌言,求老太君从轻发落奴婢和李姨娘” 白菊的一句话,把厅里所有的人都听得傻了,这事真是李姨娘做下的! 刚才老太君不过是讹诈一下,没想到白菊这傻妞真上了钩,而且还实打实地相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真心实意地为她家主子消起灾来,如果此时李姨娘在厅里的话,一定会气死过去。 那萧俊听了这话,腾地站了起来,他做梦也不相信他的爱妾,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李姨娘,背地里竟然做下这样阴毒的事情,一时间胸中百味陈杂,想着那李姨娘刚刚还强硬的说自己是冤枉的,突然发现他原来是天字号第一大傻瓜,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让他再也忍不住想去抓过李姨娘来问个明白,刚抬步上前,老太君的声音传来: “俊儿,先坐下” 声音不高,但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萧俊无力地坐到椅子上。 老太君又抬头对两边站立的丫鬟婆子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婆子应了声,如蒙大赦般匆匆地走了出去,遇到这事,有多远,走多远,这可不是好奇的时候,会要了命的。 第130章 祸起萧墙 众人都出去了,待屋里只剩下老太君、大太太、二爷和二奶奶四个人时,老太君这才让白菊说话。 原来,这李姨娘刚进门时,二姨娘的儿子萧明正两岁,聪明可爱,二爷视如珍宝,几乎一回府,就要先看看儿子,有时便留在二姨娘那用饭,那二姨娘本就花容月貌,每日里更是软语温言,千娇百媚,把个二爷伺候的极为舒服,用过饭后往往便留在了二姨娘那,真是荣宠至及。 李姨娘本来就是四个姨娘中长得最可人的一个,又最会拿娇,一进门便深得宠爱,在二爷面前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奈僧多肉少,萧府总共就这一个二爷,四个姨娘都来争宠,二爷外事一堆,经常不在府里,在府里也是分身乏术,常常是已答应了去菊园,可看儿子时又被二姨娘给留住了,有几次二爷已在菊园歇下,二姨娘打发丫鬟来报,小少爷有恙闹得厉害,硬是将二爷给请走了,几次下来,那李姨娘气得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干净净,恨不能将二姨娘撕个粉碎,从此心里便视二姨娘和小少爷为眼中盯,肉中刺,产生了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要不说,什么事都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小少爷自被李姨娘惦记上,每日对小少爷的起居也就加了十二分的注意,寻找下手的机会,别说,最后真让被李姨娘找到了机会,她偶然间听娘家人说起,牛肉与红糖犯忌,一同吃了会死人,那日凑巧白菊来报,厨房晚上做了牛肉汤,李姨娘一听,暗喜机会来了。 于是让黄菊去厨房用红糖做了山渣糖葫芦,回来时路过兰园,恰巧被正和白菊等人在院门口玩耍的小少爷看到,自然就给了小少爷两串,因为都是红色,没人注意是用红糖做的,当时黄菊回去后,便把剩下的糖葫芦全部处理掉了。 那小少爷发病死后,老太君和二爷也追查过,把小少爷吃剩的东西包括那半串糖葫芦,都找大夫检查过,大夫说食物没有问题,更没人想到是食物犯忌,李姨娘和黄菊等人也一口咬定当晚她们都吃了糖葫芦,那糖葫芦绝对没问题的,最后这事儿便成了无头案。 明儿刚死的时候,二爷心中难过,常常去兰园安慰二姨娘,也更想寻找一些慰藉,但二姨娘自明儿走了,每日里疯魔了一样,二爷一去,便哭哭啼啼,再没有从前的软语温言了,更是把明儿的一应用物摆放的和生前一样,让二爷见了,更加伤心,每每去一次,便伤心一次,久而久之,便淡了去兰园的心,最后闹到今天独宠李姨娘的局面。 按说二爷一个月里,在其他三个姨娘那住的时间加起来也比不过在菊园住的时间长,这李姨娘应该知足了,但人本性都是贪得无厌的,李姨娘要真知足了,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 眼见二爷不到两月的时间除了娶回正妻外,又收了两个女人,大太太那还有一个表妹天天缠着二爷,二爷来菊园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尤其这一个月来,即使来了,也很少留宿,让李姨娘感到了危机。 又见那翠平,才几天时间,便由通房丫鬟抬举为姨娘,还得了最大的海棠园,这都让她意识到随着二爷后院女人队伍的不断壮大,她终将会像大姨娘一样成为昨日黄花。 眼见二爷一个个往院里收女人,她又阻止不了,只有跳脚的份,唯一能阻挡的只有二奶奶,但这李姨娘也看出来了,这位二奶奶在萧湘院里那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二奶奶连院里的事务都不闻不问,由大姨娘打理,每天除了哄老太君外,大部份时间在东厢房里做乌龟,就算二爷将大齐所有的女人都收藏到萧湘院,那二奶奶也不会说一句话的。 这让李姨娘暗骂不已,反正二爷不宠你,你只管在那哄好了老太君,雷打不动地做二奶奶,后院进来的这些莺莺燕燕,争得可是她的宠! 翠平的得宠让李姨娘胆寒,让她觉得她不再是二爷的唯一,以前她只是单纯地邀宠,但现在她明白了,男人的宠只是一时,女人的青春没了,便什么都没了,只有抓住这院里的权力,才是长久之计,有了这种心思之后,便开始琢磨起大姨娘来了。 她暗想,二爷这一年来几乎不进梅园,但大姨娘仍能在这院里说一不二,二爷对她也敬重有加,是因为她掌管萧湘院的事务。 二爷这么宠她,都不让她打理事务,归结原因是大姨娘有二个女儿,只恨她肚皮不争气,那些日子,二爷天天在她屋里,也没有怀上一男半女,自已没有孩子,便想着除去大姨娘的孩子。 只要这两个孩子没了,也就打掉了大姨娘的威风,说不定大姨娘也会像二姨娘一样,痴傻起来不能理事,趁她还得宠时,抓到萧湘院的权力,想到上次顺利地除去了小少爷,一年来也没什么事儿,更是大了胆子,便和白菊、黄菊谋划了今天的事情。 只是这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鬼,今天这萧湘院里来了个号称药术天下无双的二奶奶,注定她的阴谋破产了。 猜到了事实是一回事,但真被人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厅里的几人听完白菊的讲述,都震惊无比,尤其萧俊,更是惊怒,没想到温柔善良的李姨娘,平日连死只鸟都要伤心的李姨娘,竟然亲手害死他活泼可爱的儿子,他的明儿! 今天要不是梦溪,他的两个女儿也将撒手人寰,世上真有这心如蛇蝎的女人?偏偏是他一直宠爱有加的人,他第一次开始怀疑他的院里娶回这么多女人,到底是对是错? 好半天,才传来老太君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 “来人,先将白菊押下去,看管起来,听候发落,将李氏带上来” 话音刚落,进来两个婆子,拽起地上的白菊,给架了出去,这时,已有人将看在偏房的李姨娘给押了回来,跪在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威严的眼神直视地上的李姨娘,良久,才一字一句的问道: “李氏,今天这事儿你是认还是不认?” 第131章 杖刑 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姨娘,老太君一字一句的问道: “李氏,今天这事儿你是认,还是不认?” 淡淡的语气,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连梦溪都不由打了个寒战,端坐在那里噤若寒蝉,可这李姨娘硬是不怕,只见她抬起头,又向前爬了两步,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还是那句话: “婢妾当真不知此事,求老太君明查,婢妾是冤枉的” 萧俊听了李姨娘的话,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来到李姨娘面前,弯下腰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直视着李姨娘,逼出二道寒光: “秀儿,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刚刚白菊已将一切都招了,你还有什么可说?” 李姨娘伸手抱住萧俊的腿,哭喊着说道: “二爷,您不要听白菊胡说,这事确实不是婢妾所做,一定是白菊忌恨婢妾平日对她刻薄,才诬陷婢妾,求二爷相信婢妾,婢妾是真心对二爷好,一心念着二爷,怎能害二爷的孩子,二爷一定要相信婢妾是冤枉的” 萧俊听了此话,脸色已是铁青,风眸中满是恨意,一字一句说道: “秀儿,我的明儿只是咿呀学语的孩子,他来到这个世上,还什么都不懂,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如果不是溪儿,今天我的一双女儿也将命归九泉,和我阴阳相隔,你进屋看看,春儿、凤儿多么可爱,这么幼小的生命,你竟真下的去手,你当二爷我傻,到现在还骗我,还口口声声说是对我好,枉我平日里对你的疼爱,生怕你被别人欺负了去,处处护着你,难为我刚刚还念着旧情,不忍让你死去,李氏,你做下如此恶事,天理难容,死!有!余!辜!” 最后四个字,萧俊是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手已将李姨娘的下巴捏得青紫,清冽的声音,如同飘在云端,透着一股无上的悲凉和绝望,让人不由升起丝丝寒意。 李姨娘听了此话,已经忘了哭泣,惨白的一张脸,睁着大眼睛对视着二爷,手渐渐地松开了他的腿,好久,萧俊松开手,猛抽出腿来,转身回到了坐位上。 靠,真够铁嘴,不亚于前世的革命烈士刘胡兰!梦溪见李姨娘如此,不觉摇摇头,如若不是铁证如山,真就被她逃了过去。 老太君和大太太对望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老太君见二爷坐了,冲门口喊道: “来人,将李氏押去刑房,乱杖打死,派人去传了各房姨娘、姨太前去观刑” 老太君是真怒了,连和大太太等人商量都没有,直接命人将李氏乱杖打死,这事儿关系到她萧家的子嗣,为了震慑其他房里的姨娘,免得以后再存了别样心事,闹得萧府日夜不宁,这老太君竟残忍地让各房去观刑,想那各房都是娇弱的女子,真观了刑,还能睡得着觉吗? 李姨娘听了这话,彻底的绝望了,拼命地想挣脱拖着她向外走的婆子,撕心裂肺地喊着: “二爷,婢妾知道错了,婢妾再不敢了,求二爷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救救婢妾,二爷,婢妾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爷,只是想把二爷留在身边,婢妾心里只有二爷啊,二爷……” 听了李姨娘的呼喊,萧俊面色惨白地背过脸去。厅里的人一时也心惊胆寒,鸦雀无声。 李姨娘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大姨娘领着春儿、凤儿出来见老太君,大太太等人,原来这两个姑娘早已醒了,只是厅里有事,一直不敢出来,直到见老太君命人将李姨娘拉了出去,这才带着两个女儿出来拜见众人。 那春儿、凤儿给众人见完礼,谢过了母亲的救命之恩,便过来拉着老太君的手说: “祖奶奶,春儿现在已经没事了,姨娘说,是母亲救了春儿,春儿想感谢母亲,但不知该为母亲做些什么” “好好,春儿有这份心就好,春儿还小,日子还长,不需要做什么,春儿在心里记着就是,以后长大了,要好好孝敬母亲” “是,春儿听祖奶奶的话,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母亲的” 说着,回头向母亲眨了一下眼睛,又将小脸贴在了老太君的胸前,像小狗一样,蹭啊蹭。 老太君慈爱地看着怀里撒娇的重孙女,幸亏有溪儿,如果没有她,今天这两个孩子恐怕真的和她们那苦命的弟弟一样,就那么去了。不由得想起净云寺高僧的话: “令孙这次大难不死,是遇到了他命定的贵人,只要此人在他身边,令孙定会子孙满堂,世代昌盛……”。 难道溪儿真的可保我萧家子孙旺盛?这样想着,不觉神色复杂地看向梦溪,这溪儿真的可心,是个不二的孙媳妇人选,只是一想到她庶女的出身,此时就像根刺扎在心上,生生地疼。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对她萧家有恩的梦溪了。 转头看到大姨娘,这才想起,这次两个孩子差点没命,罪恶的根源便是大姨娘手中那本不属于她的权力,按说二奶奶入府已两月有余,大姨娘早该将手中的事务交出,由二奶奶掌管,但交了一次,二奶奶没接,萧俊也没提,以后也便没在提起。 老太君曾听侍书当闲话说起过,当时心里觉得这不太合规矩,但想到梦溪早晚得出府,便也听之任之了,可这乱了规矩,便种下了祸根,生了今日之祸,害得她差点失去两个骨肉,让她明白,不管梦溪是否出府,今天她还挂着这二奶奶的名份,就不能乱了规矩,否则,被那别有心思的人钻了空子,不知会生出多少祸事。 诺大的萧府,怎能没有规矩?以后的事情还没发生,只能以后再说,但今天还得按规矩来,想到这,转头看向萧俊: “俊儿,溪儿进府已经快两个多月了,这府里的事情想是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找个日子,让大姨娘将这院里的事务交过去吧,也不能天天让她清闲了去” 萧俊听了,才想起梦溪进门两个月了,还没让她接管这些事物,记得一开始大姨娘提过一次,但当时他正想用威压来征服梦溪,所以,便没替她说话,后来,他失败了,他发现梦溪是根本不可能被征服的,两个人已经开始了冷战,他终是放不下身段讨好梦溪,更不想让梦溪发现他对她好,这事便一直没再提过,现在见奶奶说起,忙点头应道: “奶奶说的极是,是俊儿这些日子忙于府外事务,疏忽了,俊儿这两天就安排一下” 第132章 惊弓之鸟 老太君要梦溪接管萧湘院事物,梦溪一听,心头一惊,明知最终要出府去的,还接这劳什子做什么?白白地劳心劳力,为人做牛做马的,想到这忙站起来,向老太君福了福,说道: “老太君,孙媳还年轻,又才进府,不知事,这两个月来,大姨娘把院里事物打理的头头是道,很有能力,还是让大姨娘继续打理的好,孙媳慢慢再适应几个月不晚” 几个月以后,她已经离开萧府了吧,梦溪想着。 萧俊听了这话,脸色一阵苍白,神色复杂地看着梦溪,两人冷战至今,他忽视了这些事情,今日老太君明说了,也正好借坡下驴,原本应该最高兴的她竟首先站出来反对,又想起刚刚背叛他的李姨娘,竟疑惑起来,世家家主真的权威无上吗,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自小便认为男人至尊的根深蒂固的思想第一次在心里出现了一丝裂痕,黯然地坐在那,不言不语。 “溪儿,这是规矩,以后不懂之处,让你婆婆多教教你,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不等梦溪回话,便起身说道: “闹腾了一下午,老身也乏了,菊院的事情,大太太明天再处理,都散了吧” 春儿、凤儿已回到了大姨娘身边,侍书侍画扶着老太君,向外走去,见奶奶走了,萧俊也站起身来,在梦溪面前停了片刻,终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梦溪见老太君态度坚决,不由她推脱,只得知趣地跟在二爷身后,向外走去。大姨娘想叫住二奶奶,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规规矩矩地将众人送了出来。 …… 张姨太的两个贴身丫鬟青儿和霜儿,立在屋里,一脸紧张地看着她们的姨太太,像走马灯似的在地上转来转去,不知这位姨太太今天怎么了,从被老太君叫去观刑回来,她们这位姨太太就开始在那转啊转,一直到现在,她不累吗?消食也没这么个消法,但见张姨太神色变幻莫测,两个丫鬟都自觉地闭紧了嘴吧。 张姨太眉头紧锁,二奶奶救了两个小姐是巧合吗?二爷中了她的毒,却意外的冲喜冲好了,本就解释不通,今天二爷的二个女儿再次中毒,二奶奶刚好就有能解的药丸,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打死张姨也不相信这是巧合,难道二奶奶深藏不露,早就知道二爷中毒的事? 又想起二奶奶刚入府时,霸道地将各房的红心焦都收归已有,却不放在卧室闻香,而是放在后院里,这张姨娘越想越怕,眼前又浮现出今天李姨娘受刑时的情形: 二爷没来,老太君端坐在正中,大太太坐在右下首,二奶奶就端坐在大太太旁边,各房的姨娘和姨太都站立在两边,李姨娘已被两个婆子牢牢地按在了堂下的一条长凳上,准备受刑。老太君简单地讲了李姨娘的罪状后,便对各房姨娘、姨太说: “老身今个儿传你们过来观刑是给你们敲个醒,以后你们谁敢持宠欺主,存了别样心事,残害我萧家的骨肉,李姨娘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你们可听清楚,记明白了!” 老太君清冽而缓慢的语气,透着一种无上的威严,字字如珠,一粒粒地砸在张姨太的心上,让她心惊胆颤,仿佛看到二爷的事发后,她的下场一样,脸立时变得煞白,紧紧地扶着霜儿的手,才站稳了,老太君待各位姨娘、姨太答应后,才对下面负责行刑的婆子说道: “动手” 随着老太君的话音刚落,那婆子手里的刑杖便噼里啪啦地落在了李姨娘的身上,堂下立时传来李姨娘那杀猪似的嚎叫,渐渐地,随着李姨娘的声音渐弱,婆子的每一杖都能带起一片血雾,撒下漫天血雨。只听二姨娘那凄厉的声音传来: “明儿,你看到了吗,你的仇终于报了,娘也可以安心地去见你了” “哈!哈!哈!,李姨娘,你这贱人,你也有今天,当你害死我的明儿时,你曾想到今天,人在做,天在看,你作孽多端,老天也饶不了你!哈!哈!……” 二姨娘用手指着已经血肉模糊,出气多入气少的李姨娘凄厉的大笑起来,一口气没上来,也昏死过去。 厅内的众人也都脸色煞白,红玉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萧韵的两个小妾也昏了过去,早有婆子过来扶了出去,张姨太向上望去,只见平日里见过大风大浪的大太太,此时也脸色微变,手紧紧地攥着伺候在一旁的紫月的手。 可她旁边那个本就娇弱的小人,却依然端庄地坐在那,此刻竟给张姨太一种空灵而飘渺的感觉,仿佛那个人本不应在这个世上,只是在那冷眼旁观这一切,张姨太不觉感到一股恶寒,梦溪察觉有目光射来,顺着看了过去,张姨太对上那平淡无波,却恍若洞察一切的目光,竟心虚的低下了头。 …… 直到现在,二奶奶那二道平淡无波却恍若洞察一切的目光,还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张姨太的心,使她有如惊弓之鸟,面对那漫天血雨,竟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份从容,让张姨娘更加确信是二奶奶救了二爷,她的事情,二奶奶已了然在心,只是不只为什么,二奶奶没有发作。 想到这,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青儿和霜儿,吩咐道: “萧湘院里现在还有我们的人吗?” “原本我们安排了两个,只是二奶奶给红玉分院子的时候,都让红玉带了过去,前些日子,我们又收买了一个,刚刚起点做用,就被二奶奶打发给翠姨娘了” “看来二奶奶是在防着我了,你们下去,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想办法再收买几个,最好是二奶奶贴身伺候的人,随时将萧湘院的情况报过来,尤其是东厢房的动向” 张姨太说完,挥挥手让两个丫鬟退了下去,立在窗前,看着萧湘院的方向,张姨太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 “二奶奶,你最好识相些,像现在这样安份守已的呆在东厢里,否则别怪我心狠,你若真想在这府里兴风作浪,那我们两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133章 接管潇湘院 不仅张姨太,秀姑娘也为萧湘院的这一场惊变胆寒,坐在那听着冰心的回禀,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好的一个李姨娘就这么没了?” “是的,小姐,听说一年前小公子就是被这李姨娘设计害死的,小公子的亲生母亲二姨娘王氏也在李姨娘死的那天晚上,彻底地疯了,昨天上午在兰园后面的枯井里发现了尸体,报了二爷和老太君,二爷亲自去看了,在尸身旁守了半天,又命人厚葬了,还送了二姨娘的家不少银两,二爷也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听说二爷这两日都沉默寡言的,每日回到府里就一个人在关在书房中” “二姨娘也没了!这次对表哥的打击太大了,刚刚遭受了李姨娘的背叛,又连着死了两个姨娘,是人都受不了,表哥现在最需要我了,不行,我得去看看表哥!” 秀姑娘边说边站了起来,冰心玉心见了,满是无奈,冰心忙上前说道: “小姐使不得,不说小姐被禁了足,单说二爷这几天可是谁都不见,听说翠姨娘和张姨娘曾在书房外跪了几个时辰,求见二爷,都被二爷给撵走了,昨天三个姨娘和红玉又去跪了半天,硬是让二爷都给打发走了,大太太实在看不过,派宝珠去请二爷过来用饭,也被回绝了,二爷这次像转了性似的” “谁也不见,可表哥也不能总这样啊,总得有人开导才是,姨妈也请不过来,我怎么才能见到表哥?” “小姐不如派个人去萧湘院附近盯着,听说二爷偶尔会去兰园和菊园走走,那时小姐再去装作偶然遇到二爷,上前开解一番” “那你还不快派人去!” “是,奴婢这就派人过去”冰心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秀姑娘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玉心,继续问道: “东厢房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她没去劝劝表哥吗?” “小姐,要说这二奶奶才是最心冷的一个人,从出事那天,到现在,她都像没事人一样,天天该做什么还做什么?那天翠姨娘和张姨娘两人实在看不下眼,去书房外跪求二爷,二奶奶就当没那回事似的,连屋都没出,别说劝二爷了” 玉心说完,见小姐不语,想了想又接着说道: “这次李姨娘事发,可是便宜了二奶奶,听说老太君已让她接管了萧湘院事务,还给她立了威,在萧湘院里,当着二爷和奴才的面,把几个姨娘好顿训斥,说她们被二爷宠得无法无天了,连给主母请安都不记得了。严令她们以后按时辰昏定醒地去给二奶奶请安,不得怠慢,更不能乱了规矩,二爷坐在一边,也是连声附和,还跟着训斥了几句,本来前些日子,姨娘们都已不去正房请安了,这不,这些天又巴巴地去请安了,现在二奶奶在萧湘院里,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什么!老太君给表嫂立了威,表哥不但没拦着,还附和老太君,难道表哥也不想休表嫂了,那表嫂的位置岂不越坐越稳,这怎么行!” 秀姑娘听了这话,腾地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来回地转。 “你说,我该怎么办?老太君一定是感激表嫂这次救了二位小姐,才这么做,不能让那个狐狸精就这么得意了去,快想想办法,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秀姑娘停下脚步看着玉心,两人大眼对小眼,玉心羞愧地低下了头,秀姑娘气得一甩手帕: “没用的东西,天天好吃好喝的,白养你们了,关键时一点力都借不上……” 骂了半天,真把个玉心骂开了窍,上前说道: “小姐别急,想是老太君见这后院里的妾斗来斗去的,最后却伤了自家的骨肉,这才动了肝火,给二奶奶立了威,是想用主子来压压二爷的后院,免得以后再发生奴大欺主的事儿,并不真心的中意二奶奶,换做别人,老太君也是一样要给立威的,小姐还是先从老太君身上下手才是,只要老太君中意小姐,那我们不用使什么手段,老太君就会休了二奶奶” 秀儿听了眼前一亮,对啊,这事儿姨妈也做不了主,要不早就将我娶进门了,这萧府后院的事还是老太君说了算,老太君的寿辰快到了,正是讨好老太君的好机会,想到这,转身吩咐玉心: “找人给母亲送个信,告诉母亲,老太君的寿辰快要到了,让母亲做些准备,早些过来,商量大事” “表嫂,我就不信,论家世,你能比得过我!” …… “老太君的寿辰快到了,大太太打发人过来,调派一些下人过去,要打扫客房,准备迎接宾客,这是惯例,每年都这样,二奶奶您看……” 大姨娘此时正在厅堂里向二奶奶回事。 梦溪这两天早已接管了萧湘院的事务,但她可没向大姨娘那样劳心劳力,而是把现代的领导者艺术发挥的淋漓尽致,只抓住几个关键环节,每天花半个时辰听听大姨娘的汇报,出出主意,剩下的那些程序和具体执行则继续让大姨娘操心,这大姨娘也心甘情愿地给她卖命,不出几天,梦溪不仅将萧湘院的事务全部接了过来,还废除一些不合理的规制,倒也管理得有条不紊。 大姨娘第一次发现管理一个后院原来也可以这样轻松,她以前起早贪黑累得贼死才做好的事情,到了二奶奶手里,轻轻一点拨,就变得极其简单。 大姨娘掌管萧湘院事务这么多年,当然也有很多经验,原以为这二奶奶年纪太小不会处理这些事情,憋着一股劲,要好好地帮着她,别让其他房的人尤其大太太看笑话,可准备好的一切,都没用上,二奶奶处理的比她还好,不仅打心眼里佩服这位二奶奶,更没半点轻视之心,一心一意地做起了二奶奶的铁杆粉丝,此时要论对二奶奶的忠,在这院里要说知秋第一,那大姨娘就是第二了。 梦溪听了大姨娘的话,沉思了一会,点点头说: “既然是定例,你就安排一下,大太太那需要多少人手,先拟个名单过来,对了,东厢房里的人,一个也别派出去。” “是,婢妾这就去安排,眼见这就入秋了,该定制秋装了,也好早早地发下去,别人往年都有定例,只是奶奶您的……” 第134章 悲秋 听大姨娘提到秋装的定例,梦溪实在头痛,看了看大姨娘,这事儿也问? “我的就按着姨娘的定例加一套吧,只是料子要细细的挑选了,三个姑娘的按往年的每人再加上二套,孩子大了,穿衣服费着呢” “二奶奶,这使不得,奶奶的定例至少比姨娘多两套,二奶奶这样,别房知道了会轻视您的,要不就报了二爷,按姨娘的份例再加上两套吧” 连府都出不去,做那么多衣服做什么,穿给谁看?梦溪头也不抬的说道: “就这样吧,这后院的事情,犯不着打扰二爷,男人是要在外面做大事的,往年老太君的寿礼是二爷在外面准备,还是我们准备?” “都是二爷在外面准备,往年这时候二爷都备好了,只是今年两个姨娘突然没了,二爷好像失了魂,全忘了这事似的,一直没提” “好的,我知道了,记得哪天提醒二爷一下,二姨娘的后事都料理完了?” “全按二奶奶的吩咐,料理完了,二姨娘的娘家人也很满意,二奶奶真是菩萨心肠,能对一个姨娘这么上心” “怎么说也伺候二爷一场,我们能做得也就这么多了,二姨娘就这么走了,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幸事,以后记得,每年想着她的忌日多烧些纸钱送去吧” 梦溪感慨地说着,她是真心同情这些古代女子的悲惨命运。 “婢妾知道,早知二奶奶这么好的心肠,当初进门时,就不会那么为难您了”大姨娘真心实意地说道。 梦溪嘴角微扬,泛起浅浅地笑意,这话也能说出口?看来大姨娘对她是有一点真心了,点点头又问道: “大太太没说菊园和兰园的那些下人怎么处理?” “大太太只吩咐了让人伢子来将菊园的下人都领出去,并指定将那几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卖到妓院,兰园的事情,大太太没说,想是让二奶奶处理” “打发出府就是了,为什么指定要卖到妓院,进了那地方,还有个好?” “二奶奶就是菩萨心肠,听说这是老太君的主意,恨这些大丫鬟不知规劝主子,竟啜串着主子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二奶奶,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 “这个我知道,看看各个院子缺不缺人,把兰园的人都打发到各个院子吧,各院有年龄大的,报了二爷早些配出去,对了,前些日子,我见那园子里有个叫小乔的丫鬟很机灵,就送到这东厢来吧” “是,婢妾一会儿就去安排” “还有事儿吗?” “二奶奶,这个月的日常用物已经下来了,只是您的还没到,您看是不是报了二爷给催催” “不用了,这么点小事用不着惊动二爷,你就按例发下去吧” “二奶奶,要不每人少发些,给您让出一份来” “我屋里暂时不缺这些东西,只是晚发几天而已,你正常发下去就是,别让人说我刚管事就克扣她们” “二奶奶说的是,婢妾考虑不周,要不将婢妾的那份先给二奶奶用吧?二奶奶也别嫌弃了,婢妾的每月都能正常到,用不了的。” 梦溪看了大姨娘半天,大姨娘的这些话让她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嫁入萧府这么久了,一直过着没人疼的日子,第一次觉得有人真心地关心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大姨娘被看的发毛,不知哪又出格了,她此时真将二奶奶当做亲妹子一样关心,萧湘院的事务一直经她的手,她知道,这个主子嫁过来这么久,那些份例从来就没齐全的到过她的手,也暗叹大太太的苛刻。 “二奶奶……” 大姨娘摸摸脸,轻轻地叫了二奶奶一声。 “还有事儿吗?” 梦溪才回过神来,忙转换了话题,她怕再这样聊下去,她会感动的哭出来。 “没什么事情了,对了,二奶奶,红玉自从观刑回来,就一直病着,您看是不是报了二爷,请个大夫瞧瞧” “你看二爷这几天没魂的样,像能管事的吗?就说是我吩咐的,先去请吧,让大夫好好瞧瞧,先抓些药,你没事也去开导开导她,让她这些日子不用过来请安了,在院里好好养着” “二奶奶说的也是,只是这红玉毕竟只是个通房,而且自从搬去玉园,二爷就从没进去过,看来是不喜她的,为她请大夫还是和二爷说一声好,免得万一不是什么大病,大太太又会怪罪二奶奶多事,再说,二爷总这样子也不是个事儿,二奶奶正好借机会劝劝二爷,也能缓和缓和关系,二奶奶和二爷总这样冷着也不好。” 梦溪听了这话,长长叹了一口气,二爷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这二十几年,他过的太顺了,顺的让他的眼睛长在了天上,骄纵任性,现在不过是被一个女人背叛了而已,如果连这都过不去,作为家主的继承人,萧家不败才怪!这个坎儿一定要让他自己过。 更何况,她和他注定要劳燕分飞,她何苦去劝,即使劝了,二爷又能听吗?沉默了好久,梦溪的声音仿佛从云端飘来: “就先这么处理吧,我累了,大姨娘也下去吧” 大姨娘听了,也叹了口气,忙应了声,向二奶奶福了福,退了出去。 …… 梦溪和知秋站在菊园旁边的小花铺内,这个地方,她记得她夏天来过一次,那时这里百花争妍斗艳,喷芳吐香,恍若一个锦簇的世界,李姨娘来这为二爷采花,与她偶遇,想起李姨娘那张狂的笑,狡黠的眼神,和刹那间就能黑白颠倒的手段,如今却恍如隔世,就象这衰草瑟瑟,黄叶纷飞的小花铺一样,已没有了昨日的颜色。 李姨娘走了,生命虽然短暂,但至少二爷曾真心待过她,她曾为二爷美丽过,那么自己呢,又会为谁绽放,为谁美丽?秋天本应是收获的季节,但只因她是供人观赏的花,便注定了没有收获,只有那一季的美丽,转眼便是一地的萧瑟,看着遍地的落叶,梦溪一时竟感慨万千,当真是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二爷安” 听知秋叫,梦溪顺着声音望去,见萧俊正自菊园朝这走来,身穿皂青色长衫,头发简简单单地束着,几天不见,那原本圆润的脸越发显得刚毅,深邃如黑潭般的眼睛里隐隐的透着一丝落寞,梦溪一点也不愿见到这样的萧俊,还不如那一贯的冰山脸看着舒心。上前轻轻一福: “二爷安” 第135章 崔姨妈来了 梦溪正和知秋在花圃中散步,见二爷走来,忙上前轻轻一福: “二爷安” 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梦溪,萧俊倍生感慨,心目中这个蛇蝎女人,却深藏着一颗柔软的心,温柔多情爱妾,却亲手害了他的明儿,慈眉善目的母亲,却背后苛待他的妻子,这一切,一夜之间颠覆了他对女人的所有认知,此时的萧俊,觉得眼前的路好苍凉,一个人走太孤独,很想开口让她陪他走一程,不说话,陪着他默默的走走就好。但对上她那双云淡风轻的眼,他终是无语。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萧俊冲她点点头,一言不发地从她眼前走过,宽大的衣衫在秋风中瑟瑟地颤动,身后飘过了一地的落樱。 秀儿姑娘的身影出现拐角处,挡住了在萧俊去路,上前和萧俊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并肩向园外走去,望着消失在拐角的那一对壁人,梦溪心中一阵落寞。 如果不是她,他和秀姑娘早已是伉俪情深了吧,是她硬生生地挤进了他们之间,如果她不指出两个女儿中毒的事,那他的爱妾便不会死,他有恨吗? 两个在盛夏里拜过堂的人,在秋风中竟是相对无言,只怪这苍天无眼,造化弄人,她又该恨谁? “二奶奶,这天也凉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太子遣人来送寿礼了,听说来的是平阳四公子之一,以文章著称的李瓒,敲锣打鼓的送了过来,闹的整个平阳都在盛传这件事呢,李瓒现在和大老爷在外书房,不知为什么,大老爷竟没让同是平阳四公子的二爷见客,二奶奶,我们不如偷偷去瞧瞧吧” 知秋的声音将梦溪从沉思中点醒,不觉叹口气,不过秋天来了,怎么就多愁善感起来,又不是林黛玉,用力摇摇头,看着知秋一脸紧张的神色,知她是担心自己才这么说,朝她的脑门敲了敲: “是偷偷地看寿礼,还是看李公子?” 知秋脸一红嘴一噘: “二奶奶说话越发的口没遮拦了,这话要是让大太太听了去,少不得又要跪上个把时辰。” 梦溪白来她一眼: “是你提议要偷偷看的,怎么又派了我一身不是?” 看着知秋噘着嘴半天不说话,梦溪说道: “你呀,李公子脸上又没有花,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到后面的园子里去找一找,听说二爷在那里种了很多上好的草药和野菜,现在正是收获的季节” “二奶奶,是平阳四公子啊,很有名,奴婢以前就读过他的文章,很有风骨的,可惜我们平日里出不了府,哪有这样的机会!二奶奶,看来这萧府的势力是大,您没看府外,这两天来送寿礼的人都排起了长队,奴婢还听说太子要亲自登门给老太君祝寿呢,到时候说不定就能看到未来的皇帝了!” 听知秋喋喋不休地说着,看着她眼睛里闪出的小星星,整一个追星族,梦溪无奈地说道: “走吧!去瞧瞧这平阳四公子是不是都和二爷一个样?” 主仆二人正往前走,只见知夏急急地迎面走过来,见了二奶奶,开口说道: “二奶奶,奴婢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你们了,老太君传话,说是秀儿的母亲崔姨妈过来了,急着让二奶奶去寿禧堂拜见” 梦溪听了,忙和知秋匆匆回到东厢,知春已准备好了见外客的吉服,梦溪看了一眼,见是配了牡丹的大红锦缎吉服,不觉眉头一皱: “只是见个姨妈,又不是正式的拜寿,不用这么正规,况且,这件也太艳了,换一套吧” “二奶奶,这可是奴婢特意选的,听说刚刚秀姑娘已找了二爷去了寿禧堂,秀姑娘今天可是特意妆扮了,二奶奶可不能在崔姨妈和二爷面前被她比下去,听说秀姑娘穿得是白色的,奶奶就穿红色的,也提醒秀姑娘您才是正妻,况且马上就是老太君的寿辰了,这样显得喜庆,老太君一定会高兴” 梦溪无奈地看了她家知春一眼,这知春总是一心一意地撮合她和二爷,盼着她能有个好的归宿,熟不知无论她打扮得多么娇俏,她和二爷的缘分是注定没有结果的,甚至连那花铺里的花都不如,至少那些花还有一季的美丽。 “就穿那件淡蓝色的百合吉服吧,素雅也不失尊贵” 梦溪一边坐在梳妆镜前,让知秋给她梳头,一边说。 知春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开始重新准备衣服,知秋已给二奶奶挽起了一个百合髻,又细心地挑选了一支镂空银簪,插在髻上,水晶流苏摇摇曳曳荡在额前,知春伺候二奶奶穿上了那身淡蓝色百合织锦吉服,收拾停当,梦溪轻轻转了一圈,看去有如空谷幽兰,楚楚动人,知春脸上总算又露出了笑容: “二奶奶穿这身也不错,让人见了也会遽然失了魂魄。” 梦溪白了她一眼,让她这么一说,怎么自己就像那专门勾人魂魄的鬼女聂小倩。 梦溪扶着知秋的手进了门,转过屏风,见老太君,大太太,二爷,秀姑娘都已在哪了,老太君右手边还坐了一个贵妇打扮的人,想她就是秀姑娘的母亲御史夫人崔姨妈了,老太君见她进来忙招手道: “溪儿,快过来见过你姨妈” 梦溪缓步上前,盈盈下拜:“梦溪见过姨妈,姨妈安好” 那崔姨妈忙伸手扶起梦溪,仔细地端详着,嘴里啧啧称奇: “老太君真有福气,竟娶了这么一个天姿国色的孙媳妇,我看了都要掉了魂” “母亲” 秀儿听母亲夸表嫂漂亮,忙看向表哥,发现表哥正痴看着表嫂,心里不觉怨气陡生,但碍于老太君等人在场,不好发作,只好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梦溪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秀儿身穿白色牡丹长锦衣,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勾勒出惹人嫉妒的细腰,外披一件水粉色的敞口纱衣,整个人好似随风飞舞的蝴蝶,细至的眉眼,小巧的鼻子,一看就是精心妆扮过的,妖艳至极,不觉庆幸没听知春的话穿那件红色吉服,不然的话,这一枝红牡丹,一枝白牡丹,真的是争奇斗艳了。 那崔姨妈听女儿叫,才想起这二奶奶可是女儿的死敌,不觉咳了咳,尴尬地坐在那,不知该说什么了。 老太君见了,忙说:“溪儿快过来坐,你姨妈还特意给你和俊儿带了礼物。” 梦溪听了,忙过来给老太君、大太太、二爷分别见了礼,又谢了崔姨妈的礼物,才在大太太旁边坐下。 见梦溪坐了,老太君又和崔姨妈、大太太聊起家常,无非是一些大家中的礼俗和一些惹人笑柄的趣事,梦溪走不了,只好端正地坐在那,认真地听着,做起了大家闺秀。 偶尔瞥向二爷,二爷难得一脸平和,见她看过去,友善地点点头,不觉暗叹:见到未来的丈母娘,什么烦心事也没了,刚刚还为死了妾一脸落寞呢。这男人啊,真是靠不住! 第136章 祝寿的吉服 随着老太君寿辰的临近,宁静的萧府渐渐地热闹起来,客房都住满了,又另收拾了几处院子用来招待客人,不过这些都不用梦溪操心,一切有大太太和管家安排。但梦溪也没闲着,几乎每天都被老太君传到寿禧堂拜见家族里的一些长辈和远房的亲属。 梦溪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知秋的哀叹声: “二奶奶,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看着您每天就像个佛似的坐在那,累的腰酸背痛的,奴婢都觉得累,这世家的规矩真多,不过是来个客人,怎么还全家都去拜见,您又不管事,又不认识他们,见了也不过是一些阿谀奉承的话,就为见这些人,连李公子都没瞧见。” 梦溪敲了敲知秋的头,说道: “快了,快了,后天就是老太君的寿辰了,听说还请了戏班子,寿辰那天,可以自已点戏听呢,到时候就清闲了” 听戏可是古代唯一的娱乐,梦溪觉得在古代实在闷的要死,要不这院里的女人喜欢斗来斗去,那都是闲的,再不撩点事,就该发霉了。 现在听说请了戏班子,素喜清静的梦溪,也雀跃不已,心中非常向往。 “二奶奶也别太盼那些,听说老太君喜欢热闹,大太太准备的那些戏,大都是闹戏,说是让自己点,也只能看着戏单子,谁还不瞧着老太君大脸色点,二奶奶这样清静的人,说不定就是陪在那活受罪呢!” 梦溪听了这话,也觉得没意思起来,瞥见桌上的一摞新衣,好奇地问道: “昨天才量了尺过,怎么今天就送过来了,哪个裁缝店,这么快?” 梦溪没说的是,她怀疑那个裁缝店是不是穿越的同志开的,有缝纫机,不用一针一线的缝。 “二奶奶,这不是院子里备的秋装,是老太君寿辰,大太太为府里人添置的,每人一套,寿辰那天穿,各院都发下来了” “什么时候做的,怎么没量尺寸?” “全府的人都做,哪有功夫每个人都量,大太太是按着差不多的身材,分了几个号码,去缝衣店订做的,只有几个主子才特意量了尺寸” 知秋说到这,想起二奶奶也是主子,大太太竟没给量,便闭了嘴。 梦溪点头哦了一声,见知秋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知她又想多了,随口说道: “穿上试试,我看看” 知秋见二奶奶这么说,忙应了声,雀跃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知春、知夏、知冬都跟着进来了,四个丫头便在二奶奶的屋里叽叽喳喳地搞起了服装秀。 “二奶奶您看,怎么样” 知秋先穿戴了,在梦溪眼前转了一圈。知春上前给知秋上下整理起来,边整理边说: “腰这稍稍肥了些,下摆也有些长了,晚上改一改,这身衣服的边缀都是梅花,嗯……,知秋头上再配一朵梅花簪会更好看,我那有一枝,后天借你用” “晚上改一改,你们会吗?”梦溪好奇地问道。 知秋噘着小嘴看了二奶奶一眼: “二奶奶没见过,人家的女红可是属一属二的。” 梦溪听了不觉好笑,张嘴问道:“谁家的啊?” 知秋转头不看二奶奶,又去帮知春她们整理新衣服。 梦溪倚在软塌上,看着眼前几个丫头叽叽喳喳地说着,不由想起上辈子自己很小的时候,每当过年时妈妈都会给做一二套新衣服,她和妹妹两个人在妈妈屋里试啊试,姊妹俩常常因为衣服上的一朵小花,谁得大一些,谁的花好看,谁的颜色鲜艳些,争的面红耳赤…… 一心一意地盼着新年的到来,那是一种怎样的雀跃的心情,想着想着,嘴角的线条慢慢地变得柔和了,一股暖流划过心头。 “二奶奶的吉服颜色怎么这么老,配上这大片的牡丹,要多俗有多俗,哪是年轻人穿的!啊……,知秋!你掐我干什么!” 知春试完衣服,又想起二奶奶的新衣,跑过去拿了想劝让二奶奶试一试,但一见这深红的颜色,便升起一股怒气,全没看到知秋对她一个劲地挤眉弄眼,大声地嚷嚷起来,等她看到知秋的眼色时,已经晚了,忙闭了嘴,紧张地看向二奶奶。 梦溪从知春的叫嚷中回过神来,见四个丫鬟都不说了,站在那看着她,坐直了身子: “拿过来吧。” 知春小心翼翼地将吉服递给二奶奶,梦溪抖开一看,要说衣服的做工用料,那是精细的没挑,一看就是选了上好的华丽丽的宫缎精心制作的,颜色虽也是正妻穿的颜色,但却选了那种五十岁左右的诰命夫人穿的那种红,胸口配上那花团簇锦的牡丹,显得极其富贵,但因那牡丹用色太过扎眼再配上老红,给人一种穷人咋富的感觉,终脱不了一股俗气。 靠,这么俗,是真怕我抢了表姑娘的风头。看着这件吉服,梦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绽放罂粟花。 真让梦溪猜对了,大太太存的就是这个心,此时,她正和崔姨妈为秀儿试衣服呢。 秀儿为老太君寿辰做的新衣也是大红的牡丹吉服,只是她选的是正红色,那牡丹只有一朵,枝杆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衬出她纤细的蛮腰,如弱柳扶风,向上漫枝到胸前,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富贵中不失典雅,娇媚中更多一份风情,低垂的鬓发上斜插一支镶嵌珍珠的碧玉步摇,此时的秀儿真是花容月貌,更有如出水芙蓉。 张姨太一边帮秀儿整理着衣衫,一边啧啧的说道: “秀姑娘妆扮起来真是倾国倾城,仙姿玉色,人间那有,再加上秀姑娘的棋琴书画,真不知哪位公子有福,娶了去。这套装扮美是美了,只是,只是……” 张姨太说着,转头看了大太太一眼,见她没说话,便接着说: “只是二奶奶今年才进门,老太君的第一个寿辰,一定也会穿大红吉服,秀姑娘会不会和二奶奶冲撞了,老太君对二奶奶可是宝贝的紧!” 大太太听了,脸色一沉: “这红色是人都穿了,秀儿也是堂堂御史大夫的嫡亲女儿,就怕冲撞了谁?” 张姨娘听了,嘴角微微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再抬头时已是一脸小心翼翼的神色: “大太太说得是,这府里哪个人能比的上秀儿姑娘玲珑剔透” 秀儿听了这话,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丝丝冷笑。 “冲撞!”她才不怕呢,想象着表嫂那天穿着她帮姨妈精心挑选的吉服,看谁抢谁的风头。 在表哥和众宾客面前夺头魁的人,一定是她! 第137章 紫妖娆 梦溪睡得正香,便被知秋吵醒: “二奶奶快点起来了,今天是老太君寿辰,得早点过去拜寿,晚了外客就过来了” 梦溪真后悔平日待这些丫鬟太好了,怎么弄得没大没小的,再多睡一会儿也不让,就这么硬给从热被窝里挖了出来,看来以后得找机会大发雌威了。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任知秋伺候着穿上衣服,又伺候着洗漱了,梦溪总算清醒过来。 端正地坐在梳妆镜前,一会儿功夫,知秋便给她挽起一个惊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天山雪莲簪花,知秋又精心地为二奶奶画了眉,上了妆,看着镜中美伦美奂的娇颜,二奶奶还是第一次让她这样精心地妆扮,看来是开窍了,知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收拾停当,转头见知春手捧着准备好的衣物,还犹犹豫豫地站在那,见知秋和二奶奶看她,开口说道: “二奶奶,老太君的寿辰,不穿吉服行吗?” “谁规定祝寿必须穿吉服?拿过来吧。” “可是,可是,二奶奶第一年进门,平常日子稍微庄重一点的场合都穿吉服,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不穿能行吗?” 知春说完,见二奶奶只在那轻轻地弄着胭脂,头也没抬,又接着说道: “再说这吉服是大太太添置的,不穿一定会惹怒大太太,不说出不出格,单说平日里大太太本就不待见二奶奶,怕是又要招来大太太的责罚” “再出格,就这一次,怕什么,快点,一会儿该晚了” “你死人呢!那身吉服能穿吗,平日里二奶奶那么顺着大太太,你见她少罚了,这事不是你不招,他就不来的,磨蹭什么,再耽误会儿晚了,才会真挨了罚” 知秋狠狠地瞪了知春一眼,抢白道,她不明白跟了二奶奶这么久,知春怎么还这么胆小怕事,这事不是你怕他就不来的。 不理知春杀人般的眼神,知秋一把拿过她手里的衣物,自己伺候二奶奶穿戴起来。 一会儿功夫便穿戴齐了,梦溪向前走了两步,知秋、知春都唏嘘不已,知春感慨地说道: “这紫色本就妖娆,一般人是穿不起的,扮不好就会显得俗气,反落了下成,可穿在二奶奶身上,这满屋的鲜花都失了颜色,二奶奶更显明媚妖娆,风华绝代” 梦溪满意地点点头,扶着知秋向正堂大厅走来,进了门,转过屏风,见二爷早已坐在厅上了,三个姨娘和红玉也早过来了,站在两边,梦溪莲步轻抬,缓缓地向萧俊走来。 已有些不耐的萧俊,终于听到了梦溪的脚步声,抬眼望去,只见她身穿白色莲花烟罗长锦衣,一根玄紫色的轻纱束带塑起纤纤细腰,越发显得盈盈一握,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举手投足间那纱衣似有波光流动,三千青丝挽成惊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天山雪莲簪花,上缀水晶流苏摇摇曳曳与额前的刘海遥相呼应,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而优雅,如梦似幻。只这一眼,萧二爷便失了魂,痴傻在那。 “婢妾给二爷请安” 来到萧俊面前,梦溪轻轻一福,等了半天,没听到声音,偷眼望去,见二爷正痴痴是看着她,梦溪唇边泛起淡淡涟漪,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自从得知萧家祖训,梦溪便没了争夺之心,她只想低调地龟缩在东厢,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好好地经营着她的颐春堂,等着有一天能顺利离开萧府,可她不争,不等于别人就会放过她,她的隐忍换来的更是风霜雨雪严相逼。 那件吉服,是真的激怒了她,终究下堂又如何,那怕只是流星般昙花一现,她也要将她最美的一面展现在二爷面前,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老太君寿辰上的那朵紫妖娆,在他心底种下一束芳香飘溢危险与致命的眩惑同在的婴粟花,即便以后他如愿娶了表妹,她李梦溪仍会成为他心中一抹永远的痛! “二爷” 梦溪又轻轻唤了一声,萧俊这才回过神来,咳了咳说道: “先坐吧。” 梦溪缓步上前坐在了萧俊的身边,三个姨娘和红玉忙上前请安,眼里藏不住的全是惊艳,想不到素面朝天的二奶奶,冷不丁妆扮了,竟这样让人消魂蚀骨,心中不由的暗叹,这二奶奶只是不争,真要争起来,包括秀姑娘,谁也争不过她! 待几个人请了安,梦溪侧过头对萧俊说道: “二爷,时候不早了” 萧俊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在了前面,梦溪朝几个姨娘点点头,大姨娘上前扶了二奶奶,知秋忙闪在后面,众人一起跟着二爷面走了出来。 这姨娘平日是没资格去给老太君和大太太请安的,也只有过年过节和这种寿宴上才难得露脸,一个个也是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此时在梦溪面前,全失了颜色。 萧俊故意放慢了脚步,让后面的梦溪能够跟上,一行人来到二门外,轿子早已备好了。 看着眼前的轿子,两个人原本是一乘的,什么时候换成两乘了?萧俊心中泛起一阵失落,站在那里,踌躇起来。 进门这么久,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隆重地领着大部队出门搞活动,看看后面花枝招展的姨娘队伍。 靠!够威风。可惜是最后一次了。 梦溪想到这,心中也掠过一丝酸楚。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觉得他除了女人多一些,对她不好一点,眼睛长在头顶上外,她还真挑不出他别的瑕疵,拿到现代,那也是典型的事业型男人,是花季少女眼中不可多得的帅哥。只是造化弄人,拜了堂,过了门,他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他。 “二爷,怎么了” 梦溪见萧俊停住脚步,却不上轿子,停下来问道。 “噢,没什么” 听梦溪问起,萧俊回过神来,含糊地应了声,已抬步踏上轿子,却不放下轿帘,坐在那静静地看着大姨娘扶着梦溪上了另外一乘轿子,萧俊这才放下轿帘,命令起轿。 第138章 拜寿 秀姑娘今天也起得特别早,精心地上了妆,穿上了那件红色牡丹宫缎吉服,在穿衣镜前转了几圈,看着冰心玉心一脸的惊艳,心里那个美啊,想象着表嫂身穿那件俗不可耐的吉服和表哥一起走来,表哥第一眼看向她便惊为天人,眼光再也移不动半分,表嫂那嫉妒得想杀人的目光,听着满座宾朋的唏嘘声,秀儿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满足,眼睛迷成了一条逢。 扶着冰心早早的来到了寿禧堂,老太君的寿堂设在寿禧堂正厅,早已布置得焕然一新,正面已换上了寿帘,上书一个巨大的“寿”字,两旁配有对联。 上联书:恭俭温良宜家受福; 下联书:仁爱笃厚获寿保年 旁边八仙桌上摆着香炉、蜡千、寿蜡、纸元宝、本命延年寿星君、神码儿等,条案上摆寿桃、寿面等,八仙桌正前方地上放置一块红垫子。 老太君、大太太、大老爷早到了,坐在那正说着话,秀儿给老太君叩拜完,说了几句吉祥磕,又给姨妈、姨夫见了礼,便坐在了大太太身边。等着表哥表嫂的到来,不一会儿功夫,崔姨妈、萧韵等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还不见表哥表嫂的身影,秀姑娘的心那个焦啊: “这么重大的日子,表哥怎么这么慢,人家可是昨晚就没睡好,早早地起来妆扮了过来等着你啊” 秀儿几乎望穿双眼,终于等来了表哥的身影,她想象了无数遍的场景没有发生,让她意外的是今天表嫂是扶着表哥的手走进来的。 梦溪一进寿堂的刹那,堂内满座的莺燕均失了颜色,包括秀姑娘,胸前那枝清雅脱俗的牡丹在梦溪那玉骨冰肌配上如梦似幻的紫色面前,竟露出一丝俗气。 到了寿禧堂一下轿,梦溪第一次主动的扶上了他的手,让萧俊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教规矩了,小心翼翼地扶着小妻子,生怕不小心打碎了这份的美好,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一直走,不要有尽头才好。 一进大厅,听着满屋的唏嘘声,萧俊脸上顿时现出一份从未有过满足,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秀儿见表哥根本没注意到她,只扶着表嫂缓缓地向堂上走来,尤其表哥看着表嫂的那一脸痴迷,恨得她银牙紧咬,紧纂着小手,指甲硬生生地陷进肉里,雪白的帕子染上了点点血痕,眼中露出一丝怨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向低眉顺目的表嫂,一向循规蹈矩的表嫂,一向小心谨慎的表嫂,今天在这么重大的场合,竟敢不穿吉服!不穿姨妈给做的吉服! “小姐,小姐……” 冰心玉心见小姐已经失态,马上就要发作了,这可是大堂,不是她们家的闺房,可以为所欲为,忙小心地叫了两声,提醒她这是什么地方。 听见冰心的呼唤,秀儿终于冷静下来,又换上一副温柔贤淑的表情,咬紧银牙,做起了大家闺秀,在老太君面前,她可不能有半分闪失,这可关系到她能否嫁给表哥,能否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熟不知坐在正中的老太君和大老爷已将她刚才的神情尽收眼底,老太君面色慈祥地坐在那,心底也不由升起一丝恶寒,大老爷皱了皱眉,端起茶来,一言不发地喝了起来。 梦溪和萧俊终于走到了红垫子前,双双跪倒,给老太君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梦溪等了一会,见萧俊不说话,便开口说道: “孙媳给老太君祝寿,愿老太君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梦溪说完,见萧俊奇怪地看着她,暗道:说错了吗,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只听萧俊咳了咳说道: “俊儿祝奶奶子孙兴旺,福寿绵长” 靠,这么简单,你不早说,让我挖空心思才想了这么多词说出来。 梦溪不满地看了二爷一眼,萧俊见梦溪娇颠地瞪了他一眼,顿觉通体舒畅,嘴角微动,带出丝丝笑意。 秀儿见两个人跪在那里,眉来眼去,郎情妾意,小牙咬得硌蹦蹦直响,眼见就要暴走。 “都快起来吧,溪儿平日里都是素面朝天的,今日妆扮了,老身都移不开眼睛了,这样多好,快过来坐下” “谢老太君,今日是老太君寿辰,这么大的日子,孙媳怎敢不妆扮就为老太君祝寿” “好,好,还是溪儿孝敬” 老太君被梦溪几句话说得浑身舒服。连连说好,哪在乎梦溪是不是穿了吉服。 此时萧俊已站起身来,转身扶起跪在地上的梦溪,双双给堂上众人见了礼,将她扶到座位上坐了,萧俊这才坐下,抬眼见萧韵正一脸痴迷地看着梦溪,脸顿时冷了下来,暗下决心,梦溪的这种妆扮以后最好还是在萧湘院里给他看就行,千万不能拿出来,养了别人的眼。冷冷地叫了声: “三弟” 萧韵听二哥叫他,一转过头,正对上二哥那恨不能灭了他的目光,心里暗笑:这二哥,终于肯为二嫂吃醋了。 冲二哥做了个鬼脸,老老实实地坐在那不言不语。 萧俊的几个姨娘此时也依次上前给老太君叩了头,祝了寿,又给众人见过礼,规矩地站在了梦溪身后。 不一会儿,二姑奶奶萧华,二老爷的儿子萧杰、萧飞等也陆续进来了,老太君见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边吩咐人传饭边说: “大家早些用饭吧,一会外客就来了,今个儿日子特殊,各房姨娘的饭都摆到了偏厅,今个儿府里还请了戏班子,用完了饭一起去听戏,大家可以随意地点些自己喜欢的戏,外客由大老爷、二爷和三爷等人招待就好,晚上再一起用家宴” …… 晚宴过后,老太君领着众人来到厅堂上,但见厅堂上早已备好了一溜各色小巧精致的八角宫灯,挂在四周,制了一些迷面贴在上面,并备了香茶、瓜子、水果、点心等,还准备了精巧的荷包,香袋等各色玩物当做猜中的礼物,老太君,大太太、大老爷和五个姑娘,坐在了上桌。 萧俊、梦溪、萧韵、秀儿、萧华、萧杰、萧飞等几个表兄妹人坐了另一桌,各房的姨娘、姨太等也分别在下面坐了。 老太君见众人坐了,便吩咐道:“今个儿日子特殊,又都是自家人,大家都不要拘什么礼节了,大太太早做了些迷语,大家一起猜着玩,不要太拘束了,谁累了先回去休息便是。” 老太君说完,众人便在各自桌上吃起了茶点,小声地聊了起来。 那大老爷、大太太可是实打实的忙了一天,尤其大老爷,刚刚送走外客,这时早已乏了,但毕竟是母亲的寿旦,一天都陪着外客,没机会陪母亲,总不好就这么走,强打精神在这陪着老太君。 第139章 猜谜 晚宴过后,大老爷强打精神陪老太君来到厅堂,厅堂里灯火辉煌,挂在四周的八角宫灯上准备了许多谜语,但众人只在各自的桌上吃着茶点,小声地聊着,竟没人上前猜谜。 见气氛实在沉闷,大老爷对老太君说道: “看这迷灯制作的这么漂亮,儿子先猜一个试试” 老太君听了,眉开眼笑,连说: “好,好,我看众人都太拘束,你就先起头猜两个,猜中了有赏的,猜不中可要罚你的” 大老爷忙应了,指着一个莲花灯说:“就那盏吧。” 侍画忙过去将谜面取了下来,递到老太君手里,老太君接过来念道: “小小玲珑一条船,来来往往在江边,风吹雨打都不怕,只见划桨不挂帆,打一个动物” 大老爷想了想,便猜出了是鸭子,但为了哄母亲高兴,便胡乱地猜了几个动物,都没有中,老太君果然高兴起来。 五个姑娘见爷爷猜不中,便帮着猜了起来,毕竟是孩子,猜了几个,竟也没猜中,但气氛却热烈起来,老太君已开始呵呵地笑了,大老爷见气氛起了来,正要说出谜底,那边萧春一下子跳了起来,开口嚷道: “鸭子,是鸭子,爷爷,这回一定对,是不是,祖奶奶?” 老太君乐呵呵说道:“这次对了,春儿真聪明,好孩子,快快给赏” 边说边回头吩咐侍书赏东西。看着春儿邀功似的眼神,大老爷赞许地点点头。 老太君来了兴头,又指着一个荷花灯说道: “就那盏吧,老身也猜一个” 侍画忙上前将谜面取了下来,过来念到: “泥里一条龙,头顶一个蓬,身上一节节,满肚小窟窿,打一植物” 老太君皱着眉想了半天,侍画见状,忙向侍书打眼色,侍书过去取茶壶,状似不经意路过侍画身边,偷偷看了一眼,回来悄悄和老太君说了,老太君想了想,觉得也很吻合,便对大老爷说: “是莲藕” 侍画忙拍手叫好,老太君真历害,一猜就中,大老爷快把礼物拿出来,大老爷听了,装作很不情愿地说: “儿子猜了半天,怎么母亲一猜便中,太不公平了” 边说边从腰间取出一枚玉佩递了过来,侍画忙替老太君接了。老太君听了大老爷的话,哈哈地大笑起来。 见母亲高兴,大老爷又胡乱指了几个灯,猜起来,几个过后,老太君见大老爷已有疲惫之色,心知他应了一天的客,这会儿只是为了陪自己开心,便说道: “你和媳妇累了一天,早下去歇着吧,你走了,孩子们也少些拘束,我们再坐一会,也就散了” 大老爷和大太太听了,起身别过老太君,先离开了,老太君自和几个姑娘,侍书侍画她们猜的不亦乐呼。 陪老太君看了一天的闹戏,梦溪早乏了,见大老爷走了,也想回去,张嘴想叫知秋,只见她们四人正兴奋得很,在哪叽叽喳喳的猜个没完没了。 看着她们,梦溪觉得在古代,也是真难得有这样高兴的机会,她前世在学校里,每逢元旦等重大节日,都有这种活动,那时和同学们一起猜谜,跳舞,玩各种小游戏,常常通宵达旦,玩得热火朝天,只是经历了两世,已没有那份激情了,但知秋她们不同,这样想着,便坐在那陪着,由着几个丫头闹。 萧杰、萧飞远道回来,早就乏了,大老爷一走,他们也跟着走了,萧俊也和大老爷一样,待了一天的客,见两个堂弟走了,也想早些休息,但他难得有这样轻松的和梦溪在一起的机会,即使两人不搭话,他也觉得舒心,见梦溪没走,他也没走,只坐在那喝着茶,静静地看着几个人猜谜。 知秋又揭下一个谜面拿到二奶奶面前念到: “不洗真干净,洗洗不干净,不洗有人吃,洗了无人用,打一用物”念完,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众人。 知春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皱皱眉: “这个太难了,换一个,你刚才猜的那个就很简单,轮到我们怎么就找这么难的?” “灯是你们挑的,这时又说难,明显赖皮,三爷您猜猜看?” 知秋不满地看了知春一眼,又转头对着一脸兴奋的三爷问道。 “葡萄” “不对,先罚了”知秋兴高采烈地说,又转头看向二奶奶: “二奶奶怎么没兴致,也猜猜试试” “不是没有兴致,是这些都太简单了,而且奖品也太薄了,提不起劲” 三爷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兴致,看着二嫂说道: “二嫂说简单,你先猜猜这个,如果猜中了,我们自己出谜面,谁猜中了,我赏一个金元宝” 三爷边说边掏出了两个金元宝,放在桌上。 金元宝!货真价实的金子,梦溪看着桌子上的金元宝,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前世的黄金市场上可是按“克”买卖,现在居然放在她眼前这么大的两锭,要是赢回来,那就发了。 不怪梦溪贪财,只怪她前世的记忆太深,前世的黄金投资是个人理财投资的热门,貌似前世的“纸黄金”都被炒疯了。这一世她对黄金当然情有独钟了。 她不知仅她头上的那枝淡紫色天山雪莲簪花,就不是两个金元宝能买下来的,要是知道了,怕是早拿去换金条了。 萧俊见梦溪看着桌上的金元宝两眼放光,不觉好笑,没发现她原来这么财迷。 “三爷说过的话不许反悔,这样吧,我先猜了这个,然后我出一个,三爷要猜不中,两个金元宝归我” “两个!那我出了谜底,二嫂猜不中,罚什么?” 三爷没想到二嫂这么贪,一开口就是俩,早知道就掏一个好了,这还是司徒家主赏的,别看他是个爷,但也是穷人一个,哪有那么多金元宝! “如果你出了,我猜不中,就罚一个” 她哪有金元宝,赌药丸还差不多,想三爷也不会喜欢药丸,于是毫不犹豫地打了折扣,见三爷面有不平之色,又补充了一句: “不许赖皮,好男不跟女斗” 萧俊和萧韵听了,不约而同地摇摇头,萧俊第一次看到梦溪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梦溪正忙着盯着三爷,怕他不答应,哪注意到二爷看她的表情了。她没注意到,秀姑娘可是注意到了,见表哥看向表嫂那柔和的目光中满是宠爱,心中打翻了醋坛子,恨不能立时将表嫂撕碎了,于是插嘴道: “秀儿从没发现表嫂这么爱财,又不差一个金元宝,嫂子可不能这么欺负三表哥,是吧,三表哥” 第140章 山雨欲来 秀儿撇见表哥对表嫂那满眼的宠爱,一时妒火中烧,出口揶揄起来,众人一起猜谜,气氛本来热烈,被她一句话说的冷了场,都住了嘴,看着她,却没人接她的话。 那萧韵早知秀儿的心意,平日便不喜欢她,尤其她处处针对他喜欢的二嫂,更让萧韵见她就烦,见她话里话外处处揶揄表嫂,又冷了场,不觉心生厌恶,怕冷下去,秀儿再说些不中听的,伤了二嫂的体面,忙开口果断地说道: “当然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跟小女子一般见识,今晚就按二嫂定的规矩来” “好” 梦溪爽快地点点头。梦溪是谁,早把秀儿的话过滤了,就当蚊子在耳边哼哼了两声。 秀儿听了三爷的话,心中不悦,刚想再说,一抬眼对上表哥扫过来的冰冷的目光,心下一惊,绝不能让表哥觉得她心胸狭隘,容不下表嫂,想到这,硬是咽下了后面的话,现出一副温柔的神情,看向表哥。 萧俊收回目光,面色沉郁地坐在那默默不语,没发现秀儿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见众人不再说话,知秋不满地看了一眼秀姑娘,转头对二奶奶说: “二奶奶先猜刚才的谜,如猜错了,刚才和三爷的约定就不作数” 她也不愿意她家奶奶强迫三爷签订这么不平等约定,还被人说成是爱财,暗道: 我的二奶奶,现在咱家的颐春堂光进项每天就千八两,这还是您非要搞什么限量销售,否则以冷香丸的神奇,进个万八的都不成问题。您总是说银子不在多,够花就行,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怎么这时竟财迷起来,盯着人家的金元宝使劲,眼睛都蓝了,一副得不到手誓不罢休的样子,就不信,三爷的金元宝上有花! 知秋暗怨二奶奶财迷,便找了个借口,指望着二奶奶假装猜不中,把刚才的事情给糊弄过去,全当说笑了,她可不愿自己家的奶奶落个财迷的名声。 可她家的财迷奶奶注定让她失望了,只见梦溪点点头说道: “刚才的谜底是—水” 知春听了,一把抢过知秋手里的谜底看: “真的,对啊,用水一洗东西水就脏了,当然不能喝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知春边说边跳脚,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样子。萧韵等人仔细一琢磨发现确实是水,于是点点头说: “这个算二嫂猜对了,好吧,二嫂出迷吧。” 梦溪想了想说道: “三爷猜猜看,什么动物在天上飞的时候只有2斤,落到地上却有1000斤?” 桌上所有的人,包括萧俊和秀儿,都猜了半天,最后摇摇头,实在想不出来。萧韵于是说道: “好,这个算二嫂赢了,我认罚” 说着便把金元宝递给二嫂。梦溪高兴地接了过去。三爷恋恋不舍的看着二嫂手里的金元宝,不死心地问道: “到底是什么动物呢,二嫂说说看?” 梦溪把玩着手里的金元宝,但笑不语,萧韵见二嫂誓死不说,更来了好奇心,开口说道: “二嫂说完了,该我出谜面了” “好,三爷说吧,我来猜。” 梦溪手里有了金元宝,不怕输了,也爽快地应了声。只见三爷站起来,背着手,优雅地走了几步,开口说道: “二嫂猜猜看,什么动物在天上飞的时候只有2斤,落到地上却有1000斤?” 众人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梦溪,没办法,太好奇了,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动物。 梦溪大大方方地递给三爷一个金元宝,说道: “这个算我输了,我认罚,我也不知是什么动物。” 萧韵定在了那里,瞠目结舌,包括萧俊,众人都一脸错鄂地看着梦溪: 这样也行,这和明抢有什么分别!以后再见到这位二奶奶,可得把金元宝给藏好了! 知秋等四个丫鬟脸红通通地看着地面,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这也是咱家奶奶做出的事儿!暗暗发誓,这一刻打死也不承认二奶奶是她们的主子。 梦溪把玩着刚刚赢回来的金元宝,抬头见三爷还张着大嘴立在那,心情大好,开心地冲他一笑,顿时春花灿烂,满园春色。 萧韵见了,魂都没了,哪还再乎一个金元宝,傻傻地坐了下来。 萧俊见了,一时痴在了那,暗道:“如果能常常看到这样的笑容,别说一个金元宝,即使倾尽所有又如何?” …… 老太君的寿辰过了,本该出府的秀姑娘竟意外地没有被送回去,相反老太君对她格外热情起来,拿她宝贝得像亲孙女,这些日子秀姑娘真是如鱼得水。 萧杰、萧飞在老太君寿辰过后的第三天,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南方。二爷和大老爷忽然忙碌起来,两人常常在外书房密议到深夜,二爷常常连夜出府,不知去做什么,经常三四天不见踪影。 连老太君也变得反常起了,她不再没事就找梦溪聊天解闷、揉肩,经常是梦溪请过安便被打发了回萧湘院,偶尔多聊几句,梦溪常常能从老太君眼里看到一丝惋惜,仔细扑捉时,却不见踪影。 梦溪甚至察觉连萧府的奴才们都战战兢兢,噤若寒蝉,萧府内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息,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态势。 最后,知秋终于从老太君的贴身丫鬟侍画那打探出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病危,谨帝有另立储君之意! 坐在东厢后院的石凳上,知秋说完了这些,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怪不得奴婢操了半天的心,竟没在寿辰上见到太子爷,原来是病了,所以没来祝寿,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说病危就病危呢,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还是二奶奶说的对,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只可惜,我们这样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听了知秋的话,梦溪没说话,抬头看着满天的乌云,真的要变天了。她不明白,萧家不是有祖训吗:“历代萧氏家主不得入朝为官”那这储君的更替中,萧家本来没站队,根本没有站错的可能啊!怎么这萧府的天也要变了呢? 猛想起她刚嫁进门时,有一次去晨曦园给大奶奶送礼,大奶奶曾提过,二老爷外放的机会便是走了太子的门路,老太君为这事差点气病了。灵光一闪,萧家这次排队了,而且站错了! 摇摇头,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不是她一个女人家关心的。还是看看自己的处境吧。萧府这沉闷的令她窒息的空气,尤其老太君明显将秀儿和二爷送做堆的行为,都让她感到,她离被休下堂,离开萧府的日子不远了。 第141章 毒酒 萧府沉闷的令人窒息的空气让梦溪感觉到,她离开萧府的日子近了。她猜的不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在储位之争中,由于二老爷一时糊涂,萧家这次无异于排队了,太子病危,储君之位朝不保夕,萧家也是风雨飘摇,面临倾覆的考验。 梦溪不知道,在寿禧堂的东偏房内,此时正经历着一场暴风骤雨,她更是险险地在死亡边缘走了一着。 丫鬟们早已被打发出了东偏房,侍书、侍画两个人守在门外,东偏房内,萧俊正跪在地上,向老太君和大老爷苦苦的哀求: “俊儿求奶奶和父亲收回成命,太子病危,我萧家面临困境,但娶了秀儿也无济于事,前些日子,南方矿藏的经营权已拿到手,俊儿已调集了部分资金投到南方,存在上官俊名下,这些日子,俊儿会再加紧调动,尽快地将萧家的资金转移走,并将萧家产业的中坚力量保护起来,送往南方,隐性埋名经营矿藏,奶奶,虽然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准备,但萧家毕竟是世家,树大根深,就算燕王登上储位,谨帝还在,也不敢直接对萧家下手,只会在暗处对付萧家的产业,萧家财力上会损失一些不假,但未必就真有灭门之祸,何况道士曾说俊儿和表妹的八字不合,俊儿绝不休妻另娶,还望奶奶、父亲成全” 老太君听了这话,双唇颤抖,她明明看着这个孙子从不进东厢的门,本以为让他休妻另娶不是难事,俊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溪儿的,她竟一点不知。 想起梦溪的庶女出身,真是冤孽,张嘴想揭出这件事情,断了萧家的念想,一转念,左右今天梦溪下堂已成定局,不提也罢,这样有辱萧家脸面的大事,她一个人知道就好,闹得满府尽知就不好了。 老太君想到这,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 “俊儿糊涂,想这一个月来,平阳城内,已摇言四起,都说萧家保了太子,尤其你二叔投靠太子的事情,早被传开了,燕王不会不知,燕王不比太子,宅心仁厚,此人心狠手辣,为了铲除异已,从来不择手段,一旦太子薨了,燕王为了尽快铲除太子的势力,一定会杀猴警鸡,首先拿我萧家开刀,纵观朝野上下,除了当朝宰相贾光重外,都是燕王的势力,随便找个人弹劾你二叔,你二叔满门便会获罪,这个孽子,也知闯了大祸,昨日快马加鞭送回急信,求我让静妃出面周旋,保他一家老小。” 老太君说到这,顿了顿,看了看地上的二爷继续说道: “俊儿说的不错,燕王不会直接对萧家下手,但他可以联合欧阳家和李家在经济上打压我们,这两大世家早已对萧家虎视眈眈,这样大好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我萧家财势一空,燕王打蛇随棍上,跟着就会灭了萧家,那时候,即使静妃和谨帝想保,怕也无能为例,更何况,到那时萧家已是无用之人,自古以来,帝王之爱,都是镜花水月,只怕到时静妃也命不久已,至与八字不合,总有办法破解,但萧家一旦倾复,想要重振却是难上加难啊!” 老太君说完,大老爷接着说道: “这两日萧家在平阳的产业,都已被燕王监视了,想挪动大笔的银钱怕是不易。俊儿,这个时候,我们已经不能动平阳城内的资金了,为父也是回天无术,按你奶奶的意思,休了溪儿另娶秀儿,也是个权宜之计,有张御使从中作保,游说燕王,至少燕王会相信萧家保了太子只是谣言,我萧家一直是中立的,能为萧家争取一线之机,我们再从长计议,另做打算,恐怕这次真要舍掉你二叔了。” “可是父亲……” “俊儿,为父明白,溪儿为人雍容大度,处事果决,确有世家主母风范,连族内的长辈都夸俊儿娶了个好媳妇,为父心中,溪儿确比你表妹强上百倍,不只俊儿不舍,不是万不得已,为父也不舍休她下堂,是我萧家有愧于她。” “父亲和奶奶说得有理,只是俊儿堂堂七尺男儿,怎可为了苟活,做下这猪狗不如的事情,把萧家的命运系在一个女身上,奶奶,太子只是病危,还没有薨,我们仍有机会,俊儿还有时间,俊儿会想出好办法的,俊儿不喜欢表妹,俊儿绝不休妻,求奶奶和父亲成全!” 听了孙子的话,老太君浑身颤抖,指着萧俊骂道: “畜生!畜生!你奶奶和你父亲就是猪狗不如!我前世做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不肖儿孙,竟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漫骂长辈,难为我和你父亲从小培养你,萧家祖宗的基业,就这么毁在我手里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死去的爷爷,去见列祖列宗,不如死了算了,免得亲眼看着我萧家的灭门之祸!” 老太君说完,颤巍巍的站起身子,一头朝墙上撞去,大老爷起身上前一把抱住老太君,没有让她撞到墙上,扶老太君坐回椅子上,跪在她的脚下说道: “母亲息怒,俊儿不孝,让您费心了,儿子一定会好好管教俊儿,求母亲千万不要想不开,母亲果真如此,儿子再无立足之地了” “奶奶息怒,俊儿也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并没有辱骂奶奶和父亲的意思,俊儿给您磕头了” 已愣在那的萧俊见父亲也跪在地上给奶奶请罪,心知奶奶误会了他,也忙跟着磕头请罪。 老太君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不停地说嘟囔着: “冤孽啊,冤孽……” 大老爷见老太君已平静下来,听见萧俊在一边的话,抬头对老太君说道: “母亲,请恕儿子无礼” 大老爷说完,不等老太君说话,便已站起身来,冲门口喊道: “来人!” 侍书推门进来,向大老爷一福身: “大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准备一杯毒酒,送到萧湘院东厢,赏给二奶奶,告诉她,是我萧家对不起她,今天之事,实是万不得已,她死后,我萧家一定厚葬她,将她列入我萧家宗谱,请进宗祠,让后世子子孙孙敬仰跪拜,我萧臣今日承诺,将来俊儿有了儿子,一定会过到她名下一子,为她供奉香火” 第142章 力争 大老爷见萧俊坚决不休妻,眼见这边老太君以死相协,情急之下,也给萧俊来了个二选一的难题,你不是不休吗,那就一个字“死”。就不信你宁愿二奶奶死,也不休! 侍书一听大老爷的话,呆在了哪,早忘了回话。 因为动了情,也便有了弱点,好个萧俊,凭他再任性,被老太君和大老爷一顿折腾也是彻底的给煮熟了,听了父亲的话,跪爬两步,一把抱住父亲的双腿,哀求道: “父亲,不要,不要啊!儿子错了,求父亲收回成命,不要赐死溪儿,儿子答应父亲,答应奶奶,一旦太子薨了,儿子就休妻另娶,儿子什么都答应您,求父亲收回刚才说的话……” 萧俊说着,又绑、绑、绑地给父亲和奶奶磕头,眼见着额头上已磕出了血。 见萧俊如此,大老爷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太君,老太君见俊儿答应了,又见他额头已磕出了血,毕竟是亲孙子,终是心疼,也觉得差不多了,更何况她内心也是真喜欢这个溪儿,不是形势所迫,又怎会出此下策,朝侍书挥挥手: “你下去吧,在门外守着,今天的事情再不许对任何人说,除今天屋内的四人外,如有第五人知道此事,小心你的脑袋!” “奴婢谨记老太君教诲,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侍书出去了,萧俊见奶奶和父亲都平静了下来,忙又磕头说道: “奶奶,父亲,俊儿承诺,一旦太子薨了,俊儿定会尊照奶奶和父亲的意思,休妻另娶,但俊儿只承诺,俊儿只能给表妹一个名份,求父亲和奶奶别再要求俊儿更多!” 听了萧俊的话,老太君暗叹一声,真是造孽,明知俊儿和溪儿是一桩孽缘,注定不能在一起,以为休了梦溪,会是一桩幸事,无奈形势所迫,却亲手促成了又一桩孽缘,看着磕头如捣蒜的孙子,老太君开始怀疑她今天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果有一线的可能,她真的不想休了这个溪儿,望着孙子额头上流出的血,她知道这个孙子此时的心有多痛,但他是下代家主,他必须学会杀伐果断,男儿要建功立业,志在四方,怎能儿女情长,也许等他像她一样老的时候,才会理解她今天的选择,才会原谅今天的她。 想起梦溪的贴心,心中也是万分的不忍,叹了口气说道: “俊儿放心,今天之事只是权宜之策,我不会再逼俊儿更多,至于溪儿,我萧家也不会亏待了她,会让她在我萧家家庙里安度一生,让萧府上下家人按姑奶奶的礼待她,绝不让她受到下堂妻的冷落。” 萧俊听了老太君这话,想起梦溪的娇弱,她是一个好女人,她值得最好的,只可惜形势所迫,他不休她,便会要了她的命,要了奶奶的命,注定他负了她,但怎能让她这样一个人,这样的花样年华,去面对青灯古佛,终老一生。 既然他不能守护她一生,就应让她自已去选择最好的,他这一生为了萧家,是毁了,从此后,他只有家业,不会再有真情,但他不能让她也毁了,远远地看着她幸福,也是好的。这样想着,萧俊抬头对老太君说道: “奶奶,溪儿父母尚在,既然休她下堂,便应让她归还母家,自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今日俊儿可以另娶,他日溪儿如得遇良人,自是应该再嫁,即已不是我萧家的人,怎可让她小小的年龄,便守着萧家家庙,长对青灯,寂寞终老” “俊儿糊涂,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女无二适之文,如果小家小业也就罢了,我们是世家,溪儿已经和你圆过房,便已打上了萧家的烙印,怎可让她再嫁,俊儿会被世人指着鼻梁,耻笑了去,在平阳抬不起头来,更何况溪儿下堂是在我萧家势弱之时,溪儿如被那心怀叵测之人娶了回去,用她来打击萧家,后果更不堪设想,今日找借口休了她,将她供养在家庙里,想那李府也说不出什么,我萧家目前虽然势弱,但挤垮一个小小的商贾还不是难事,如果李家胆敢争辩,定要他在大齐无法容身” 老太君还有一层没说,她不想让溪儿离开萧家,是心里始终迷信净云大师的话,认为溪儿在萧俊身边,可以保萧家繁荣,虽然目前事急,不得不逼她下堂,但今日见萧俊对她的感情,难免以后没有转圜的机会,只是溪儿再做不了正妻。 他日溪儿改姓更名,不是不可以做妾,她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老爷当年不也是为了祖训不得不娶心爱的女人做妾吗? 真是人老尖,马老滑,这老太君即使在这个时候,还想着选择对他萧家最有利的方式来对待梦溪,只是她算漏了一点,梦溪不是她手中的棋子,任她摆布。 萧俊听了奶奶话,想起他和梦溪大婚至今并没圆房,现在告诉奶奶,奶奶一定会同意梦溪改嫁,刚想开口,猛一激灵,眼前闪现出新婚第一天早上红玉手里拿着的元帕上的那一簇殷红。 至今他也不明白这元帕是怎么弄出来的,但可以肯定,溪儿绝不是完璧之身,否则就不会那么大费周章了,如果奶奶为说服母亲,提起这事,母亲会不会质疑,亲自去查一查? 万一母亲发现梦溪不是完璧之身嫁入萧家,梦溪的结果只有一个字“死!”,到时怕是任他磕破了头也没用,那时再想圆也圆不回来了,这些日子他已察觉母亲因为秀儿容不下梦溪,不说这么远,就是奶奶现在问起既没圆房,那元帕是怎么来的,他也说不清楚啊,那一夜他可是一直在昏睡,奶奶会不会因此质疑梦溪也难说。想到这,到嘴边的话,又改了口,磕头说道: “奶奶,当初俊儿万般不愿迎娶溪儿,为了逼李家退婚,才有了先娶妾后娶妻之事,已经扫了溪儿的颜面,可俊儿病危,溪儿为冲喜进了我萧家的门,冲好了俊儿的病,没有溪儿,俊儿现在早已是一坯黄土,如今为了萧家的基业,又要牺牲溪儿,溪儿对我萧家是有大恩的。” “俊儿……” “奶奶,是我萧家欠溪儿的,俊儿今世无法偿还,便已负了她,怎可再为了估名灼义,让她一生凄凉,奶奶,俊儿今后一定会全心经营,重振家业,到那时,俊儿会用铁的手段来报复今日欺我之人,我萧俊发誓,今日加注到我萧俊身上的,来日我定要他们加倍的偿还,今日俊儿心甘愿意忍受屈辱来成全溪儿的一生,奶奶,今日的屈辱只会变成俊儿的动力,只会使萧家更加壮大,绝不会辱没萧家,俊儿求奶奶成全” 第143章 上官病危 萧俊见奶奶要让梦溪下半生空守家庙,常伴青灯,想起梦溪的娇弱,终是不忍,又开始磕头为梦溪的自由求了起来。 听了萧俊的哀求,看着他流血的额头,老太君和大老爷对望一眼,都知道,这已经是萧俊的极限了,不能再逼了,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沉默了良久,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暗道,今日只有先应下了,左右太子没薨,还有时间,来日方长,今天是不能再逼俊儿了,于是开口说道: “既然俊儿这么说,我和你父亲再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俊儿记得和溪儿说一声,今日我萧家休了她,或留萧府家庙,或回母家,由她选择,也允她改嫁,只是一旦她想改嫁,那便不能在平阳居住,如果她不同意,在平阳大张其鼓地改嫁,别说我萧家不念旧情,会使出非常手段,让她在大齐容不了身,即使嫁给比我萧家势大之人,我上官氏今日发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她活着迈进另一家的门!” 老太君一句话,你梦溪将来想改嫁,就滚得远远的,别在平阳丢我萧家的人,如果不听话,夫家势力小,萧家就直接打压,夫家势力大,那就派人搞暗杀,总之,不能让你如意了。 萧俊听奶奶竟发了誓,便知没有余地了,暗道:如果他日溪儿得遇良人,能守护她一生,那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他们逼出平阳,宁愿让溪儿恨他一辈子,也要让她一生平安。 想到这,开口谢道: “俊儿谢奶奶成全,只是俊儿请奶奶答应俊儿,如果他日李家因为溪儿下堂,丢了李家的脸,容不下她,还请奶奶和父亲允许俊儿在平阳城外以别人的名义资助溪儿,为她购置产业,让她一生无忧” “好了,这些小事,你看着办就行,是我们萧家欠她的,休她下堂,给她置办一份田产也不为过,溪儿要强,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如果她愿意,只要她不改嫁,我萧家可以一直养着她” 黯然地回到萧湘院,冷月如霜,散落了一地,深秋的夜晚,显是格外的凄凉,萧俊纵身飞上了正房的屋顶,在这里,看着东厢,能更清楚一点,坐在房顶,如钩的月光映在东厢黑糊糊的窗格上,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里面的风景。 萧俊此时心如刀割,他好想闯入东厢,将溪儿拥入怀中,感受一下她的体温,听一次她的心跳,再闻一次她的体香,让他觉得他拥有过她,好想告许她,在奶奶逼他休她的霎那,他才发现他的不舍,他终于看清了他的心,他喜欢她,曾冷落了她,只是为了征服,他错了,他好后悔。 本以为可以有一生的时间,和她争斗,和她相守,和她缠绵,可连老天都惩罚他的狂浪,竟一瞬间夺走了他和她所有的光阴,如果能给他一次机会,他会从头开始,把她捧在手上,好好地待她,再不让她受苦,现在,他没有机会了,结果早已注定,再说什么都已是多余。 眼前又浮现出梦溪的一举一动,七巧节素面朝天的她只低头思索片刻,便做出千古绝句,让他第一次震惊于她的才华横溢,女儿病危,她不顾身份,果断地用嘴吸出堵在凤儿咽喉的浓痰,那一刻,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她那颗柔软的心。 老太君寿辰,那带着眩惑的梦幻般的紫色的妖娆的她,柔软的小手轻扶着他,一起走上寿堂,双双跪拜,他惊奇于她能说出那么长的祝寿词,新奇古怪却又妙语如珠。 骗了三弟的金元宝时那如春花绽放般的笑颜,这一切一切,都有如一束危险与致命眩惑同在的婴粟花,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让他中了毒,上了隐,戒不掉,更忘不了。 但现在却要让他生生的拔去,怎会不留下一道此生无法弥合的伤口,此生他不会再对第二个女人产生这样的激情了。 第一次,他感到了一丝深深的无力,从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小便是下代世家家主的优越感,在他心中一扫而空,世家家主又如何,一样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一样被自己的女人背叛,一样为了家族的利益被迫放手心爱的女人。 看似繁华无比的萧家,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这个认知让他明了一个事实,繁华如梦,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只有心底的这份情是真,但已追不回了,从此后,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是萧家的机器。 抽出袖底的那支箫,他已好些日子不吹箫了,溪儿,溪儿从来没听过他的萧声吧? 一曲凄婉哀怨的箫声,回荡在萧湘院的夜空,呜呜咽咽的,催人泪下,那一夜,萧湘院里的许多人,都被那悲情的箫声所感染,黯然泪下,包括梦溪。 …… 这几天梦溪也在紧张地做着出府的最后准备,她把药房的存药都悄悄地送了出去,这些日子,每次配药,那半成的药也都当天送来,当天就配好送走,从不留夜,她知道,她一旦被休下堂,首先便会给被监视起来。 萧府家大业大,不缺银子,她的日常用物都会让她带走,但如果她带出去大量的药,萧家一定会疑心的,顺藤摸瓜,也许很快便会查出颐春堂是她的,她甚至让知秋做好准备,一旦她被休,让知秋马上把后面药房里的东西全部处理掉,不能带走的都扔到池塘中。 最令梦溪不舍的是后院那三盆红心蕉,那可是世上难寻的上好香料,她相信,萧俊是不会让她带走的,殚精竭虑下,真让她想出了个好办法,那便是就地取材,配制成药,带走,渣都不留。 这天,梦溪终于做好了用红心蕉配制的药丸和香料,她最终还是心软,只取了大部份叶子,整株都给萧俊留下了。 看着配好的药,梦溪兴奋的嗅了又嗅,正准备装入盒中,让知秋带出府去,只见知秋匆匆得走了进来: “二奶奶,奴婢的哥哥派人来传话,上官公子病危,让二奶奶尽量想办法出府去诊断一下,看看是否还有救,正好今个儿二爷不在府中,我们准备准备快出府。” “什么?大哥怎么会突然病危!” 第144章 出府救治 梦溪正兴奋地整理着用红心蕉配制的药,知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告诉她上官公子病危。梦溪听了,大吃一惊,急问道: “什么?大哥怎么会突然病危!” 知秋听了,看了看二奶奶,脸不由红了起来,想支吾过去,转念一想,二奶奶迟早会知道这事,便老实地说道: “二奶奶不知,上官公子半个月以前就病了,寻遍平阳名医,都不知病因,后来派人去颐春堂找哥哥,求哥哥派人传信,看您能不能回平阳给诊治一下,哥哥和父亲知道您在萧府日渐艰难,出府困难,所以与上官的家人说,一直没有您的消息,哥哥又怕和您说了,您惦记着,会不顾阻拦,冒险出府,所以让奴婢满着,一直没和您说。” 知秋说到这,偷看了一眼二奶奶,见她只认真地听着,并无责怪之意,胆子大了些,接着说道: “本以为上官不会有什么大事,那知昨天上午,上官公子的仆人小综子又去了药堂,一进门,就给奴婢的哥哥跪了下来,苦苦哀求,说是上官公子找了平阳城最著名的太医,但太医也看不出病因,只说从脉相看,上官公子命不久矣,听说上官公子前两天早已人事不醒,昨日已停了呼吸,小综子想起了您上次赠的还神丹,硬撬开牙齿给上官公子喂下了下去,这才有了呼吸,但听太医说,那丸药暂时也只能续命3天,如找不到病因,上官公子还是难逃一死。” 梦溪听了这话,手里的盒子哗啦一声掉在地上,脸色苍白,两手颤抖: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冒险出府,也只是一顿罚而已,我大哥,大哥,那是一条命啊!” “二奶奶,二奶奶,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瞒着您,您千万别激动,上官公子现在还没死,我们快些去了,兴许还有救,您冷静一下,您千万别不能出事,您要有个好歹,上官公子就死定了!” 知秋见二奶奶如此,上前一把扶住,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脚下,求了起来。好半天,梦溪才冷静下来,喃喃地说道: “大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就算上天入地,直面阎君,溪儿也要救你回来,他日溪儿离开萧府,还要与大哥携手畅游山水,笑傲江湖呢!” …… 梦溪梳成丫鬟的妆扮,穿着知春的衣服,在知秋的安排下,两人坐了一辆小马车,顺利地出了萧府,走了不远,便见李度早安排好的马车停在一边,两人上了马车,让府里的马车找个地方等候,车上早备好了男装,梦溪和知秋在车里换了,重新梳了头,带上冠巾,又将女装打了包,放在备好的另一辆马车上,看着另一辆马车走了,知秋才说: “二奶奶,奴婢的哥哥说,这些日子,颐春堂周围,无缘无故多了许多人,像是监视药堂一样,哥哥认识其中有几个是上官公子派来保护的人,但还有几个不认识,怕对您不利,所以才这么安排了,待会儿我们不去药堂,直接去颐春堂旁边的茶楼,那茶楼就是我上次和您说的一品茶楼,也是我们的产业,上官公子的车子就候在那,我们从那换车去见上官公子,这样您不用在颐春堂露面,免得被有心人看到,又要生事” 梦溪点点头,没说话,不一会儿,车子来到了颐春堂旁边的一品茶楼,在门口停下,这座茶楼也是李度按梦溪的意思,上次一起买下的,连上官都不知是颐春堂的产业,李度在茶楼和药堂之间开了一个暗门,是为了方便梦溪出来,可以先到茶楼喝茶,然后从茶楼进入药堂。 拿李度的话说,现在药堂不像刚开业时无人问津,而是名声太大,连萧府都隔三差五地派人过来,门前总有不同势力的眼线转悠,太招眼了,二奶奶直接从药堂正门进出的话,很可能就会被人跟踪了,万一被萧家的人发现了,二奶奶又要受苦,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梦溪和知秋在茶楼门口下了车,早有另外一辆马车等在那了,旁边赶车的小厮打开车门,让两人进入,梦溪一抬眼,只见上官公子的仆人小综子正坐在车上,示意她快些上来,梦溪微一愣神,稍一迟疑,一甩袖子,迈大步登上了马车。 上了车,环视了一眼车内,不仅暗叹上官的奢华,车子刚刚从外面看只比平常坐的大一些,是再普通不过了,但看里面,整一个豪华版精品小卧室,座位铺着纯白的雪狐皮,即柔软又舒服,日常用物一样不缺,而且还配了小书桌,可以在里面看书,写字,都是平常人家见不到的,绕是梦溪身在世家,有些竟也没见过,暗暗惊叹不已。 梦溪和知秋刚坐稳,马车便起动了,小综子待马车起动后,才起身扑通给梦溪跪倒: “李公子,颐春堂外布满了我家主人仇家的眼线,所以奴才刚才没有在下面迎接公子,还请公子恕罪,求公子一定要救救我家主人” 梦溪伸手虚扶了小综子一把,说道: “小综子快快起来,上官是我大哥,只是不巧我不在平阳,前几日才得了信,这才匆忙赶回,希望能来得及救大哥一命” “我家主人这次染病,危在旦夕,全仰仗公子了” 小综子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梦溪看着小综子的样子,想起上官危在旦夕,不觉有些难过,忙转开话题,说道: “还好我及时赶回来了,小综子,你先说说你家公子的情况,我好有个准备。” 小综子听了,忙点点头,说了起来,大体和知秋说得差不多,只是上官公子病后的每天不同情况,小综子说得要比知秋详细多了,这样有利于梦溪掌握上官的病情。 正说着,车子已来到了上官公子的别院,到了门口,小综子并没下车,只打开车门向门房招招手,门房便急急打开门,让车子直接进入,车子过了二门一直没停,又一直向里走,左转右转,最后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园子停了下来,小综子这才打开车门,请梦溪下车,开口说道: “李公子,为了让你给我家主人瞧病,昨日特意将主人从府里接到这别院,这比较清静,杂人也少,李公子,请。” 梦溪点点头,让小综子带路,和知秋两人跟在后面,一起走进内室。 第145章 中蛊 梦溪下了车,随小综子来到内室,只见屋里坐着三人,一个大夫打扮,两个书生打扮,正坐在那讨论着什么,见梦溪进来,都站了起来,小综子简单地将两个书生介绍给梦溪: “这两位都是我家主人的门人,这位是李公子,这位是钱公子” “两位公子,这位便是主人的二弟,颐春堂主人李公子” 待小综子介绍完,那李公子上前一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梦溪几眼,露出一脸惊叹,深深做了一辑: “素闻公子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梦溪还真不习惯古人的这种寒暄客套,忙拱手一辑: “李兄多礼了,小弟不才,劳李兄挂牵” 梦溪说完,不待李公子说话,一撩衣袖,大步向上官公子的床榻走去,她心里着急上官的病,哪有心思和这些迂腐的书生做这种肉麻的寒暄。 那李公子见梦溪第一眼便被他如玉的容颜惊住,现在又见他举止大度,不拘俗礼,全不像世俗中人,不仅暗赞: “真乃世外高人也!” 梦溪要知那李公子心中所想,一定会晕倒: 靠!这样也行。 那个大夫打扮的人见梦溪走来,忙躲向一边,主动让出床边,都想看看这位颐春堂的主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绝技。 梦溪来到床边,仔细端详起几个月不见的大哥,只见床上之人哪还有当日的风流倜傥,此刻面色青紫,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感觉好像很痛苦的样子,面部肌肉也绷得紧紧的,如果此刻在他嘴边按上两颗獠牙的话,那绝对是僵尸。 梦溪见此情形,心中不由一阵抽痛,上前一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拿起上官的手,把起脉来,好久,好久,久到屋里的人都要睡着了,梦溪才放下上官的手,站起身来,翻开上官公子的眼皮,仔细地看了又看,最后轻叹一声。 “李公子,我家主人怎么样,有救吗?”小综子见梦溪起身,忙问道。 梦溪刚想张嘴,看了眼周围的人,又住了嘴,看向小综子,这里她就认识小综子一人。 小综子见了,立刻明白了梦溪意思,忙说道: “李公子但说无妨,这几人都是我家主人的心腹” 听了这话,梦溪点头说道: “据小生观察,大哥得的不是病,不是毒,是中了蛊” “蛊!”一句话如平静的湖面抛进了一枚石子,屋子里的人都激动起来,那个大夫打扮的人起身说道: “要说这蛊,老夫生平也多有研究,却没见过太……,公子中的这种蛊,一点中蛊的表象都没有,李公子可否赐教一二。” “李公子,这位是李太医,是大内最好的太医,这几天,多亏李太医在这,主人才能拖到李公子回平阳” 小综子见李太医说话,忙向梦溪介绍。 “小综子过奖了,太……,公子的命能拖到今天,全凭这位李公子的那枚还神丹,真是世间奇药,当真有起死回生之效,老夫也为李公子的药术天下难寻而钦佩不已,他日老夫定当向李公子讨教” 梦溪拱手一辑说道: “李太医过奖了,常言道,术业有专攻,医界博大精深,小生只略知皮毛,太医不必过谦,你我只是擅长于不同的领域而已” 那李太医本是平阳属一属二的名医,从来自视清高,只因见了颐春堂的药,才对这位颐春堂主人上了心,另眼相看,今日见了,听他之言一点也没有持才自傲,年少轻狂之色,心下更为他的心胸折服,心中已认同这位李公子为同业中的知已。 暗赞这位李公子来日定是前途无量,今后常在太子面前美言,此是后话。 梦溪见李太医点头,又接着说道: “大哥所中之蛊,乃西域奇种,此蛊幼虫通体雪白,长成后母蛊为暗红色,一雌一雄为一对,以人的精血喂养,施蛊人体内种有雄蛊,将雌蛊种于被施之人体内,吸食中蛊之人的精血,产下幼虫,幼虫在中蛊之人体内,常年处于休眠状态,对中蛊之人无碍,但当施蛊人认为时机成熟,催发体内雄蛊,那中蛊之人体人雌蛊就会被激发,从而激活幼虫,吸食中蛊人的精血,多则十天,少则半月,中蛊之人必血尽而亡” 梦溪见几个人都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咳了咳,又接着说: “今观大哥之状,中蛊已一年有余,只是最近才被激发,如一个月前,小生也辨别不出,可巧小生日前得一奇书,专门对西域的各种蛊术做过详细的描述,今日才能识的此蛊” “李公子可有办法驱除此蛊?” 李太医听了梦溪的话,正符合上官这些日子的症状,早已深信不疑,又问起了医治之道。 “这种蛊是用西域奇花来调养,依据施蛊人对香气的喜好不同,选不同的花粉喂养,以后激活蛊虫便用当初选的花香做饵,如能找到喂养此蛊的花,或者找到施蛊之人,都可将蛊虫逼出体内” 这话等于白说,上官的命至多还有两天,要两天内找到施蛊之人,一个字“难!” 一时间,屋里的人刚松了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空气一下子沉闷起来,静的只能听到梦溪轻缓的脚步声。 良久,小综子扑通一声跪在梦溪脚下: “求求公子,再想想办法,救救我家主人,小综子给你磕头了,李公子,就算知道是谁害我家主人,但对方势力强大,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抓来考问,两天之内,找到施蛊之人,实比登天,就算能找到喂养此蛊的花,怕是我家主人也没命等啊!李公子如能救我家主人一命,小综子来生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以后除了主人,小综子这条命就是公子您的!” 小综子说完,绑、绑、绑地磕起了头,梦溪不忍,拽起小综子说道: “你先起来,我和大哥是磕过头的,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不会不放弃,哪怕去十八层地狱,面见阎君,我也要夺回大哥的性命” 屋里的人无不为梦溪这真挚的情怀所动容,一时之间竟再没人说什么。 渡到窗前,梦溪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暗道: “大哥,我明知你中了蛊,却救不了你,难道今生注定你我兄弟情深缘浅,从此阴阳永隔吗,如果不知,也就罢了,但知道了,我不甘心!” 这样想着,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撒落在雪白的罩衫上,绽放出梅花点点。 第146章 驱蛊 想着明知大哥中了蛊,却还是束手无策,原本体弱的梦溪,此时心里一急,竟喷出一口鲜血。 知秋见了,惊得扔了手里的盒子,一步上前扶住了梦溪,喊道: “二,二公子,您怎么了,您不要吓虎奴才” 屋里的人眼见梦溪呕血,都被眼前这位如玉的少年惊住了,更被他的赤子之情所撼动。李太医忙走过来说道。 “李公子,您没事吧,老夫为您把把脉吧” 梦溪听了,只摇摇头,此时知秋两只眼睛早已泛滥成灾,用帕子边擦着二奶奶嘴角的鲜血,边喃喃地说道: “二、二公子,早知这样,不该叫您来的,不该叫您来的!” “如果上官公子真得无法救治,那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公子怎可以一人之力强求,天意难违啊!” 李太医和李公子见状,忙过来劝解。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哈、哈、哈……,我不信苍天,我定要与苍天斗一斗!” 梦溪听了李太医的话,不觉想起她七巧夜的誓言,张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充满了悲凉。 知秋一把抱住梦溪那柔弱的身躯,用力地摇着: “公子,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屋里众人此时都被梦溪的狂笑惊呆了,他们不知眼前的少年心中积蓄了多少苍凉,受了多磨难,让他连苍天都不信了,一时间竟忘了上前劝阻。 好半天,在知秋的安抚下,梦溪终于安静了下来,知秋这才放开梦溪。 静了一会,知秋忽然想起地上的盒子,忙过去拾起,来到梦溪身边,打开盒子说道: “公子,这些药,都是你亲手配制的,不卖的绝世奇药,你快看看,哪种能治您的病。您曾说过,这里随便拿出一种,都是万金不换的,公子,您快找找,快找出来啊,这个,这个,这个……” 听了知秋的话,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那个盒子,尤其李太医,眼睛都冒出了蓝光,但他们也知梦溪是上官的义弟,只能看着流流口水。 知秋哪顾得上这些人贪婪的目光,献宝似的把盒子里的药,一样一样地拿出,呈到梦溪面前。 二奶奶口吐鲜血,把她吓坏了,她真后悔今天带了二奶奶出来,二奶奶一向体弱,现在又呕了血,想到回府后二奶奶哪有机会调养身体,更是担心起来。 此时不仅暗暗后悔一时心软,带了二奶奶出来,那上官的死活本不归她和二奶奶管的。 此刻梦溪已冷静下来,注视着知秋一样一样地往外拿着药,当看到知秋拿出早上刚刚用红心蕉配好的香料时,灵光一闪,南国的红心蕉天生是西域各种奇花的克星,如果大哥中的蛊是西域奇花喂养,那红心蕉的香也许能引出那雌蛊来,想到这,梦溪一把抓过知秋手里的药瓶,果断地说道: “对,就这个。” 倒把知秋吓了一跳,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家二奶奶。 “放心,我没事的,刚才只是情急” “二、二公子……” 知秋还想说什么,被梦溪给打断了,梦溪拿着药瓶转身来到上官的床前,看着李太医等人说道: “小生想用自己配制的药试一试,不知效果如何,小生也不确保一定能救回大哥的命” 梦溪只是推测红心蕉有用,也没百分之百的把握,屋里几人都被梦溪呕心沥血的赤诚之心所感动,况且上官的病也别无他法,此时听了她的话,都连连点头,不如让他试一试。 只见那李公子朝梦溪坚定地点点头,眼中充满鼓励之色,小综子更像小鸡似的,不停地点头说道: “公子放心试吧,治不好,奴才绝不会怨公子的,奴才只有感激的份” 知秋听了小综子的话直翻白眼,什么话,一个做奴才的,怨了又能怎样!关键是主子不怨才行! 转头看看昏死在床上的上官,要他开口承诺不怨二奶奶治死他,是有些难度。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让小综了叫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家丁进来,取了盆水,放在床边,梦溪从盒子里取出几枚银针,封住上官公子心脉附近的几处大穴,又要了半碗香油,将瓶里的药粉倒入香油中,用汤匙搅均了,顿时香气袭人,沁人心脾,众人不觉暗叹颐春堂主人竟能配出如此奇香。 将调好的香油放在上官眼前,让香气直接飘入他的鼻子,不一会,便见上官的皮肤上鼓起了一个一个的小包,此起彼伏,像有东西蠕动,听到上官的牙咬得格格直响,屋里的人都惊呆了,全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官。 梦溪忙吩咐家丁按住上官的手脚,以防碰到心脉附近的银针,伤到心脉,但见上官的脸越来越扭曲,好像极度的痛苦,皮肤上鼓起的包越来越频繁,像流水一样,一波一波。 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上官的皮肤渐渐地平息下来,梦溪开始将碗向外移,示意家丁跟着将上官向床外移动,将上官的头移到床边,让小综子过来扶住了,口正对着地上的水盆,不一会儿,只见上官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堆白呼呼地东西,接着又不停地呕吐起来,众人仔细瞧去,却是一团一团的白色小虫子,让人心惊肉跳,都抬眼向梦溪看去,感叹她医术的高明。 小综子已被那一团团白色小虫吓得两手颤抖,上官的脑袋也随着他的手抖动,那李公子看不下去,过来将小综子推到一边,自己扶住上官。 待上官再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在哪干呕时,小综子忙叫人准备水,想给上官漱口,梦溪看了他一眼,说道: “不急。” 边说边将手里的碗递给他,李太医见小综子的手还在抖,上前接了过去。 梦溪又从另一个瓶里倒出一些药粉,放到碗里搅均了,屋里的香气竟似浓烈了十倍,示意李太医将碗端到上官的嘴边,不一会,只见上官身体猛得一震,嘴一张,吐出一只三寸多长,拇指粗细,混身暗红的虫子,掉入李太医手中的碗里,连李太医都吓得手抖了抖。 梦溪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说,母蛊已经出来了,没事了,屋子里的人听了梦溪的话,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空气开始又活跃了起来。 第147章 燕王 见母蛊出来了。梦溪命人将碗和盆端走,让人将上官放平,上前依次取下银针,此时再看上官,脸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只是苍白的像纸,猛看上去和死人差不多。 梦溪取出两枚不同的药丸命人捻碎了,给上官服下,这才转身对站在一边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说道: “大哥的蛊虫已解,只是这些日子,大哥的精血已被吸干,小生刚才给大哥服了两枚强心补血的药,大哥再服些补血之物,将养些时日,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主人怎么现在还不醒?” 小综子见太子一直不醒,开口问道。 “小生刚才使用的香料有安神的做用,大哥吸入太多,现在应该是睡了,一个时辰之后便会醒来,小生会在这一直等候大哥醒来,不用急” “老夫刚才已给公子号过脉了,脉象平稳,想是已无大碍,李公子真乃世间神人,老夫古稀之年能遇到公子这样的奇人,也不枉此生了” 李太医放下是上官的手说道,眼里对梦溪充满敬佩之色。 “李太医过奖了,小生只是凑巧” 梦溪向李太医一拱手,又看着那盆虫子冲着小综子说道: “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烧掉吧,处理干净些,小生有些累了,能否找个屋子小憩片刻” 梦溪经过这一上午的折腾,已经有些虚脱了,想她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少奶奶,哪经得起这样,何况刚呕过血。 小综子现在已将梦溪视为第二个主人了,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应着,出门喊人去给李公子准备房间,并特意吩咐准备上好的,小心侍候了,安排好了一切,他这才亲自领着人去后院烧那些蛊虫。 “李公子若不嫌弃,不若让老夫给您把把脉吧,老夫见公子脸色苍白,似有体虚之证” 李太医见梦溪要出去,忙上前说道。 “多谢太医了,小生自小便有这体虚之症,一直慢慢调养着,只要不太劳心劳神就好” 梦溪向李太医深深做了一辑,她是真敬重这位老太医,但脉却是不能让他号的。 号脉!那她女人的身份还能藏得住吗? 李太医见这位李公子已露出疲惫之色,无奈地向他拱拱手,他是真的关心他,尤其被的一片赤诚所感,但他也好奇,这位少年,为何如此倔强。 …… 燕王上官弘绵正盘腿坐在矮塌后的蒲团上,身着一件紫色如意团花锦袍,头戴冠帽,手持美酒,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喝着,眼睛色迷迷地看着那几个跳舞的美姬,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别有一番的春风得意,正看得兴起,贴身奴才小顺子进来,小声在耳边说道: “近侍周怀仁回来了” 燕王听了,忙坐直身子,说了声: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武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一进屋,先给燕王施了一礼,开口说道: “奴才拜见燕王” “起来吧,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周怀仁见燕王问起,刚要张嘴,看了一眼前面几个舞姬,又闭了嘴,看着燕王。 燕王见了,挥挥手,那几个舞姬立刻停住,徐徐走了下去,乐队也跟着下去了,厅里立即清静下来,燕王一挥手,示意小顺子出门守着。 见没人了,周怀仁才开口说道: “回燕王,都安排妥当了,副都御使孙建,通政使吴勇,太常寺卿赵永新都备好了折子,只等太子一死,便联名弹劾扬州府尹萧志,宫里太后那面也传出口信,早布好了局,只等太子一死,马上对静妃发难,先把她软禁起来,切断她与谨帝联系,让萧家在宫里失了援手,只等扬州府尹获刑,您就可以联合欧阳和李家打压萧家的产业了” “好!好!好!萧臣老儿,竟敢在这个时候推波助澜,保了太子,本王就要叫全大齐的人都看到,什么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燕王听了周侍卫的话,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连说了三个好字,抬眼见周侍卫还站在那,又想起一事,接着说道: “这两天一定要盯紧了,防止萧家暗中调动资金,最好能顺藤摸瓜,查到萧家暗处的产业,一网打尽,常言道,打蛇要打七寸,这次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再动不了萧家的根基,你以后就别来见我了。” “是,燕王,奴才早按您的吩咐,密切注意萧家大笔的资金流向,这次,一定不会让萧家逃脱了,今后,大齐只有三个世家!” “好,本王就爱听你说话,传话给张御史,让他密切关注贾宰相的动向,这只老狐狸,本王一直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弹劾萧家的时候,小心别被这个老狐狸搅局,阴沟里翻了船。” “是,燕王没别的事,奴才这就去安排” 燕王看了周侍卫一眼,随口问道: “颐春堂那有什么动静,有没有颐春堂主人的消息?” “回燕王,颐春堂那面一切如常,奴才这两天又加派了人手,出入颐春堂的人,只要是陌生的脸孔,都派了人跟踪,查明底细,绝不会让太子联系上颐春堂主人” “好,看紧了,听说这颐春堂主人药术天下无双,别在最后一刻,被他救了太子。” “燕王放心,奴才听太医院的人说,太子最多活不过明天,别说这颐春堂主人能不能治太子的病,单说奴才这两天也是下了血本,保证连颐春堂的一只鸟也飞不进太子府。” “也不要太大意了,叫奴才们都睁大了眼睛,过了明天,本王重重有赏。” “是” “对了,传话下去,盯紧了颐春堂外出的人,太子一死,一个也不准跑了,颐春堂的秘方,萧家的财,本王都要,这天下就是本王的!” 燕王说着,眼里放出了一股异样的光彩。 正要再说什么,小顺子推门进来,上前回道: “洪德大师来了” 燕王听了,眼睛一亮,说了声: “有请!” 不一会儿,小顺子领着一个西域喇嘛走了进来,那人一见燕王,上前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老纳拜见燕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洪德大师免礼,快快请坐,来啊,上茶” 这时小顺子已引着大师在燕王右手的蒲团上坐下,几个丫鬟应声进来,上了茶,退了出去,大师抬眼看了看立在地上的周侍卫。 燕王见了,冲周侍卫一挥手,周怀仁忙给燕王和洪德大师施了个礼,匆匆的告辞出去了。 第148章 洪德大师 见周侍卫走了,燕王开口问道: “大师不是说太子这两日必死吗,怎么还没动静?” “老纳也是刚刚听说,颐春堂的主人曾赠给太子一枚还神丹,有起死回生之效,想不到大齐真有奇人,竟能炼出续命的药,燕王应早日将此人收归麾下” “这么说太子的蛊解了!”燕王腾地坐直身子,声音有些变了味。 “哈!哈!哈!老纳独门的同生蛊,没有当初喂养之花和独门的手法,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解不了,那还神丹不过让太子多活两天罢了,燕王放心,太子现在已熬干精血,两日内必死,只是这西域红教……” “放心,太子一死,只要本王顺利夺得储位,一定会封你为西域红教的教主,让红教成为西域独一无二的教会” “多谢燕王殿下抬爱” “哈!哈!哈!……” “哈!哈!哈!……” 燕王和洪德相视片刻,均仰头大笑,突然,洪德停住了笑,扑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异常苍白,良久,只见洪德喃喃地说: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大师,怎么了?” “老衲体内的雄蛊死了,难道,难道太子的蛊虫已解?” 燕王听了这话,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出杯外,燕王顺势将茶水泼了出去,强压住心头闪现的一丝不安,开口问道: “大师体内的雄蛊突然死去,难道不会是太子已死?” 大师摇摇头,强做镇定地说道: “这种蛊之所以叫同生蛊,是因为雌雄蛊是同生同死的,种在太子体内的是雌蛊,即使太子身亡,也会在他体内存活至少3天,老衲有充足的时间引出体内的雄蛊,而不伤老衲的身体,现在雄蛊突然毫无征兆地死去,定是太子体内的雌蛊已死。” “大师不是说这是你独门的同生蛊吗?” “同生蛊虽然西域也有人喂养,但老衲却是用罕见的三色花配以独门方式喂养,想那三色花,还是老衲踏遍西域偶然间所得,别说常人不知此花,即使知道,没有奇遇也休想找到,更何况即使找到此花,不知我独门的方式,也休想引出太子体内的雌蛊,老衲也正疑惑,大齐谁能解了这同生蛊?” “依大师所言,太子这次死不了了?” “怕是太子逃过此劫了,殿下这两日可发现太子府有江湖奇人进入” 燕王听了洪德的话,脸色立时变得死灰一般,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说道: “我的手下每日密切监视太子府一举一动,昨天有辆马车出府去了别院,车上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此外再无陌生人进出太子府,颐春堂那面也没发现颐春堂主人的行踪,难道太子这次真有奇遇?” “那会是谁?老纳花了一年的心血,想不到今日功亏一篑,不见此人,老纳死也不能名目?” “大师还有其他方法?” “太子体内母蛊已死,只需时日,太子定能恢复,再次下蛊,不说需要时日,怕是太子已有提防,燕王殿下还是早日另做打算才好,老纳先告辞了” 洪德大师说完,不等燕王说话,已站起身子,脚步踉跄地走了出去。 燕王望着洪德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紧攥的拳头发出咯蹦蹦的响声。 …… 梦溪和知秋来到小粽子安排好的房间,换过衣服,小睡了会儿,终是睡不踏实,不过半个时辰便醒了,让知秋去打探一下,回来说上官还没醒,小粽子派人送来午饭,梦溪和知秋简单吃了一口。 等待是一件很熬心的事情,无事可做,梦溪便和知秋两人出了屋子,来到后院,上官的仆人们都知这位公子是贵客,是主人的救命恩人,哪敢怠慢,毕恭毕敬地引着她来到后院。 梦溪两人一进后院,阵阵桂花香气扑鼻而来,后院有一小角门,出了角门,便是一座花园,抬眼望去,仅仅一个别院的花园,竟修得异常别致,远处亭台水榭,错落有致,池塘边婆娑的桂花树,随风摇曳,香飘四院。 两人沿着眼前的青石小路向前边水榭走去。许是因为主人的病危,仆人们怠于打扫,一路上遍地枯黄,越往深处,却是一片荒凉寂寞,真是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水榭尽处一有小亭,两人迈步走了进去,亭中有一石桌,四个小石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想是上官闲时常在此弄琴,端庄的坐在古琴前,梦溪轻轻地抚摸着那把古琴。 百无聊赖,梦溪随手弹起了常练的那首“飘渺离梦曲”,这首曲子还是她偶然在一本书中发现,让知秋弹了,甚是喜爱,便改练了这首曲子。几个月的练习,她已弹得很流利了。 一曲终了,余音久久不散,闭上眼睛,细细地体会着那种离世飘渺之感,突然感觉四周出奇的沉寂,梦溪猛睁开眼睛向后望去。却见上官正扶着小综子,倚在亭子入口,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挂着丝丝笑意,梦溪见状,缓缓起身叫了声: “大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二弟的琴弹得没有多少技巧,但却能作出如此佳曲,为兄听此曲竟似仙人在朦胧的月下轻舞,似真似幻,迷离飘渺,让人油然升起一种出世入世之感,可见二弟对于韵律的通识不是用手,却是用了心的,真乃神人也,为兄修习韵律多年,用心用情竟不如二弟,实感惭愧” 梦溪听了,脸上爬满了红晕。 汗:这样也行。对于古琴,她整一个新人,竟被大师级人物评了100分,一时竟感觉无地自容。 忙开口说道: “大哥过讲了,这首曲子,并非小弟所作,是小弟在一本书上偶的,因为喜欢,常拿来练手” 上官听了她的话,想起他做的《笑傲江湖》和《念奴娇》也是闻所未闻的,又想起他的奇药,早认为他是一个奇人,便认定这是二弟自谦的话,微笑着问道: “什么书,为兄竟闻所未闻?” 梦溪不愿纠缠这事,转换话题说道: “大哥刚醒,怎么就出来了,秋天风凉,小心受了寒” “昏睡了十几天,能够醒来真好,听说二弟在后院抚琴,特意过来听听,二弟过来坐” 小综子已扶着上官坐在了石凳上,并将手里拿着的鹤氅抖了抖,替上官披在身上系好,梦溪也在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第149章 惺惺相惜 上官公子见二弟坐下,对上他云淡风轻的眼,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住了嘴,只含笑地看着他。 梦溪坐下后,想问一下二人别后的情况,抬头对上上官含笑的眼,心中一阵慌乱,竟无语了,沉默了好一会,上官冲梦溪点点头,说道: “二弟别来无恙,几月不见,二弟清减了许多,为兄本以为这次生还无望,幸亏二弟及时赶回,为兄多谢了” “你我本是兄弟,自从上次偶遇大哥,小弟一直将大哥视为知已,大哥此话倒见外了” “自上次一别,几月有余,为兄一直牵挂二弟,也曾使人寻遍大齐,想寻找二弟的踪影,却一直不得,若不是有颐春堂在,又常和二弟有书信往来,为兄还真以为二弟不是大齐之人,这次二弟回来,一定要在平阳多住些时日,待为兄身体康复,愿和二弟共同游历,二弟意下如何?” 梦溪听了上官的话,又想起这几个月他对颐春堂的照顾,不觉汗颜,开口说道: “听大哥所言,小弟实在惭愧,梦谈何德何能,竟劳大哥如此挂念,多谢大哥对颐春堂的关照,只是这次大哥病的突然,小弟匆忙赶回,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待小弟处理完毕,他日一定回平阳找大哥,你我兄弟二人定要游遍大齐山水。” 上官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说道: “好,为兄就在平阳等候二弟,但愿二弟不要让为兄等太久” 听上官这么说,梦溪笑道: “不会的,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小弟定会回来寻找大哥!” 上官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光彩,点点头,沉吟了片刻,笑道: “二弟医术药术天下一绝,大齐无双,堪称当世的药神,为兄今生能与二弟结拜,真乃三生有幸,只是二弟如此奇才,却流于荒野,实在可惜,想我大齐正用人之际,二弟不如……” “大哥,小弟自幼身体孱弱,常怕劳心劳神,实在不堪大任。” 梦溪一听上官又劝她从政,忙出口打住了上官的话,不想因为志向不和伤了知已之情。 上官见二弟态度绝然,不由心中一凉,愣愣地看着他,久久不语。 梦溪见了,心中不由一叹,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大哥此次所中之蛊,在西域也罕见,下蛊之人,定非等闲之人,不知大哥为何能惹上这么厉害的仇家?” 上官神色一震,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恨意,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只看着梦溪,久久不语。 梦溪见了,暗道,大哥被人下蛊,一定有难言之隐,自己这么问出,实在有些唐突,刚想说话,却见上官支吾地说道: “二弟,那个,那个,上次偶遇二弟,曾有一事相瞒,今日二弟提起,为兄不想再欺骗二弟” 梦溪听了上官的话,素手轻轻地抚弄着琴弦,并不言语,只脸色平静地注视着上官。 “二弟,为兄复姓上官,字弘晖,乃是当朝太子,上次偶见二弟,因事出不便,没有告诉二弟实情,后来,寻找不到二弟,书信多有不便,一直隐瞒至今,还请二弟见谅。” 上官说完,强作镇定的地看着梦溪。 “铛”的一声,琴弦被梦溪无意的撩拨,发出清脆的响声,有如警世惊雷,颤巍巍地划过梦溪的心房,梦溪但觉“翁”的一声,耳鸣了好久,再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只默默地注视着,仿若他们曾这样经历过几个轮回。 不会吧,这大齐亿万人口,就一个太子,她不过轻轻一摸,便中了头彩,一股来自心底的疲倦,泛起淡淡的冷意,让梦溪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终于,梦溪站起身,来到太子面前,撩衣跪倒:“草民不知太子殿在此,请恕草民不敬之罪”。 知秋也吓得跟着跪了下来。 硬生生地将二弟架起,太子望着二弟眼底瞬间闪过的疏离,若有一种他看不到的悲哀,心底划过一丝揪痛,不觉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痛彻心扉地唤了声: “二弟,我们是磕过头的生死兄弟,你是我的二弟,是我上官唯一的知己。” 梦溪听到太子略帯嘶哑的声音,心底顿时清明起来,不觉暗怪自已过于狭隘,未免有失大度,知已难得,又何必太过苛刻,想到这,尽管心里仍觉凄楚,脸上已恢复了的笑容: “好、好,大哥,小弟仅当你是我的大哥。” 太子见此,终于放下胸怀,爽朗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青青子吟,悠悠我心,这一生,我们不论权贵,你我只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走,我们回去,今日你我兄弟定当秉烛而谈,抵足而眠。” 知秋惊得睁大了双眼,太子要和她家二奶奶抵足而眠?忙上前说道: “二、二公子,不可……” 梦溪听了,暗道知秋大惊小怪,看了她一眼,从太子手中抽出手,向前一拱说道: “大哥大病初愈,此刻应当静养才是,怎可再做熬心伤神之事,况且小弟听说大哥有恙,匆忙赶回,药堂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处理,大哥,山高水远,你我兄弟来日方长,小弟今日就此别过,他日相见,定当与大哥秉足而谈” 那双纤细柔弱的手,猛然离开他的掌握,竟让太子感到淡淡的失落,听了这话,看着二弟毫无血色的脸,才想起他为救自己刚呕过血,便也不再坚持,点头说道: “二弟说得是,这次回平阳一定要多住些时日,他日为兄定当亲自拜访” 刚要抬腿,梦溪猛想起一事,转头问道: “大哥即是太子,那二弟今日见到的李公子,可是平阳四公子之一,以文章著称的李瓒?” “正是,瓒兄倾慕二弟才华已久,早有意结交,只是二弟萍踪不定,不得一见,瓒兄正和李太医在屋里等候,走,二弟,我们先回去” 听到身边知秋的吸气声,梦溪不觉莞尔,冲太子笑道: “小弟拜读过李公子的文章,很有风骨,每陈述时弊,洞穿七札,今日得见,也真是文如其人。” 太子听梦溪对李瓒评价如此之高,心情大好。 “二弟所言正合兄意,当真是惺惺的自古惜惺惺,我们回去和李公子一叙。” 第150章 回药堂 太子和李瓒等人亲自把梦溪送到二门,梦溪在门外站住,转身对太子等人拱手说道: “大哥、李公子留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哥身体虚弱,早些回去安歇” “好,就此别过,二弟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公子就此别过,他日太子身体养好,李瓒定要与公子把酒问盏,一醉方休。” 李瓒向梦溪拱手做别,便立在了一边。 这时已有仆人上前打开车门,梦溪抬脚刚要上车,忽又想起一事,转头示意知秋捧过药盒,从中取几个药瓶,来到太子面前: “大哥身为太子,身边常有凶险之事,小弟无能,不能帮大哥什么,今日送大哥几样药物,可做防身之用” 梦溪一边说,一边给太子解释各种药物的用途,最后拿起一个小瓶说: “这是小弟用南国的红心蕉为主料,精心配制的香料,大哥取少量放入香囊时常佩在身上,可防被人下蛊,此物更有安神的作用,只是大哥千万记住,此物不可与西域的龙延香同用,二者长期同用可杀人于无形,大哥切记” 太子接过小瓶,打开盖,仔细地闻了起来,良久,抬头问道: “二弟今天就是用了这种香料替为兄解的蛊?” “正是” “二弟刚才说,此物与龙延香长期同用可杀人于无形,那需要多长时日,又有什么症状,可有解药?” 听了太子的话,瞥见他眼底瞬间闪过的一丝阴狠,梦溪猛的一颤。 靠,太子不会是想用这东西来谋害政敌吧? 一念至此,梦溪不由打了个冷颤,不会吧,难到自己就这么无意中成了储君之争的帮凶?正想推托,忽又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九子夺嫡的故事,这储位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没有中间地带,更不能手软,太子一旦失势,只有死路一条,这储位之争和萧俊的后院妻位之争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国和家之分罢了,都容不得半点仁慈! 太子见二弟迟疑,便知他心中所想,暗道:二弟本是一片冰心,乃慈善之人,怎可勉强了去,用这些权谋之事玷污了他,罢了,燕王之事不在一时,他日再徐徐图之,想到这,正要开口收回方才所言,却听梦溪的声音传来: “大哥,吸入此毒后,根本查不出病因,一开始会感觉疲倦,四肢无力,慢慢地会越来越嗜睡直到昏睡、知觉麻木,大概半年左右,便可命归黄泉,视各人体质不同,需要的时日或长或短,此毒无解,大哥慎用。” 梦溪虽然有意帮太子,却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干脆说没有解药。说完后,不等太子说话,一抱拳,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太子站在那里,把玩着手里的药瓶,默默地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久久不语。 “殿下,李公子已经走远了,外面天凉,殿下早些回屋吧,免得受了寒” 太子看了看小综子和退在一边的李瓒,点点头,在小综子的搀扶下缓缓地进了二门。 梦溪和知秋乘着马车,出了太子的别院,一路急行,来到一品茶楼,主仆二人下了车,打发了马车回去,便转身进了茶楼,上了二楼直奔雅间,李度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了,几个人没说话,直接通过暗门引梦溪来到药堂,因时辰已晚,李度只简单地说了一下药铺的情况,梦溪将知秋捧着的药盒交给李度,让他收好,又将上官公子便是太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让他以后行事多加小心,李度父子听了,都睁大了眼睛,惊得宛如木雕泥塑般。 梦溪没理他们的吃惊,她自己都没消化完这个消息呢,又接着交待了其他一些事情,最后说她可能很快就会离开萧府,让李度准备了,这些事儿李度早已从知秋那得知,也不再多问,只一个劲地点头应着。 最后梦溪让李度派人转告太子,就说他有急事已连夜离开平阳。都交待完了,梦溪起身要走,李度忙阻止说: “主人且慢,您不能这么出去,奴才已命人在茶楼后院备了马车,主人和妹妹换回女装,偷偷地从茶楼后门离开,免得被有心人发现,又生事端,这药堂周围,半个月以来,一直有人监视,看样子有几派势力,主人还是小心些好” 梦溪听了李度的话,灵光一闪,猜想门外的几派势力中一定有太子的政敌—李瓒所说的燕王。 想到这不由得苦笑一下,也许现在整个平阳都知道颐春堂背后有太子撑腰,只有她这个大老板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正因如此,太子病了的这半个月,才有这么多人马盯着颐春堂,一是怕他回来治好太子的病,二是想等太子失势之后,来分一杯羹吧,想到这,梦溪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险。 当初怎么没想到让李度打探一下上官的背景呢,看了李度父子一眼,他们只是实在的生意人,让他们做这些阴谋之事,怕是也做不来,暗叹一声,颐春堂无意蹚了太子的浑水,怕是以后不建立一张信息网是不行了。 想到太子,忽又想起她送给太子的红心蕉香料,万一太子真用了,他会相信她今天说的此毒无解吗,会不会担心她被他的政敌拉笼过去,坏了他的大事,而对她痛下杀手? 历代帝王可都是生性多疑的,想那康熙大帝,当初灭鳌拜时,即使用了最亲近的魏东亭,不还是一样疑心他会背叛吗,想到这,梦溪的额头瞬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猛收回已迈出的脚步,转身对李度说: “李度,准备笔墨,我给太子留书一封,你明日一并派人送过去” 李度忙应了,一会功夫,已有小伙计备好了笔墨,在案上铺好了纸,知秋很自觉地拿起笔。 李度父子吃惊地看着妹妹,心道,主人又不是不会写字,何况是写给自己的义兄,信中难免有体己话,外人怎好代笔,于是杀鸡抹脖子似的向知秋使眼色,知秋只做不见,轻轻地蘸着墨,冲二奶奶说: “二奶奶可想好了,您说,奴婢替您写” 第151章 擦肩 知秋见二奶奶要给太子写信,拿起笔,冲二奶奶说道: “二奶奶可想好了,您说,奴婢替您写” 梦溪瞥见李度父子杀鸡抹脖子似的挤眉弄眼,哪有不知他们的想法,暗暗对自己那手大字倍感惭愧,也和知秋一样,只做不见,沉思了一会,背着手踱着方步念道: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李度父子见主人恬静淡然的踱着方步,别有一番雍容,知秋刷刷点点认真的写着,暗道,兴许大府都这规矩,摇摇头立在那不再阻挠。 梦溪刚念完,知秋已写好了,双手捧给二奶奶。 梦溪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待墨迹干了,便命李度折好收起,明日一早送出,又和知秋换了女装,匆匆地返回萧府。 ……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太子背着手站在别院的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嘴里默念着梦溪写给他的词。暗道: “二弟,你这是向为兄表明心迹吗?即不助我争位也不帮燕王夺储。二弟为我治病呕心沥血,不说二弟对为兄有活命之恩,单说二弟这份赤子之情,为兄早认定了你这个知己,我们是肝胆相照的兄弟,又怎会生出嫌隙,即使他日你为形势所迫帮了燕王,为兄也不会怪你,只怪天意如此。二弟如此奇才,为什么竟不愿入朝为官呢?” 想到这,太子转过头了,问小综子: “二弟昨天在哪下榻,什么时候离开的平阳,朝哪个方向走的,可有我们的人跟着保护?” “回殿下,派去暗中保护李公子的人回来说,李公子昨天一下车便进了一品茶楼,上了二楼雅间,他们一直在外等到天黑,不见李公子出来,后来一打听,才听茶楼的伙计说,李公子主仆早从茶楼后门走了,因为平时茶楼生意惨淡,也没什么人,茶楼后门没人盯着,派出保护李公子的人竟失去了李公子的行踪。” 小综子说完,见太子面露不愈之色,忙又接着说道: “不过奴才听监视燕王的人说,因为李公子昨晚没去颐春堂,燕王根本没有发现李公子回来过,想是李公子也想到了这一点,才没去颐春堂,和颐春堂的人在一品茶楼会的面,不知什么原因,燕王派去颐春堂的暗哨今日又增加了不少。” 太子听了微微一顿,沉吟了片刻说道: “难道燕王已经怀疑二弟回了平阳?” 小综子听了这话也是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太子一说,奴才想起来了,昨日李公子曾说,殿下所中之蛊叫双生蛊,雌雄两蛊同生同死,如果这次中蛊真是燕王所为,那他一定知道殿下体内的雌蛊已死,殿下虽然封了口,但观当今世上,能解此蛊的只有江湖传言的药神—颐春堂主人,想是燕王怀疑了,才加派了人手,兴许和殿下一样的心思,想要将李公子收到麾下,为他所用。” 太子听了小综子的话点点头,思索了半天,猛抬头将手里的玉佩递给对小综子说道: “将这枚玉佩送到颐春堂李掌柜那,让他想办法转给二弟,并传话给二弟,二弟行走江湖,如遇困难,只要到当地官府,亮出玉佩,定会有人相助,并通知各地,这玉佩上有我的别号,见到这枚玉佩,如同见到我本人,要以待我之礼接待持佩之人”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太子还有什么吩咐?” “多加派人手,务必保护颐春堂周全,并传信给各地,如发现李公子行踪,不要惊动他,暗中好好保护便可” 小综子应了声,转身出去了,太子失神的望着窗外,良久,收起梦溪的信,回身盘坐在矮矶前,又弹起了那首《笑傲江湖》。 …… 两个人相遇了,没有故事发生,便是擦肩,她和他,一个当朝太子,一个世家主母,相遇了,发生了很多故事,但注定还是擦肩。就像佛说前世你们回眸了五百次才换得一场短暂的相识,可是缘分还不够,今生只能擦肩。 回想起几个月来的鸿雁传书,上官那如沐春风的微笑,让梦溪肝肠痛断,她不禁想起七夕夜乞巧的事情,那有雷的夜晚,漫天飞雨,一开始便注定了那无法更改的宿命,良缘对于她终是那水中月,镜中花,数月来倾注了许多感情的知已,竟是那注定不能与她携手畅游山水,笑傲江湖的当朝太子,付出的所有是那样的苍白,与天斗其乐无穷,她斗了这么久,争了这么久,乐在哪里? 红烛烧残,万念自然灰冷,黄粱梦破,一生亦是浮云。梦溪此时觉地自己就像那燃尽的红烛,熬干的药渣,在无一丝心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摊开白纸,梦溪默默地练着大字,连一直筹备着离开萧府的革命大计也淡了许多。 知秋担心地看着二奶奶,二奶奶已经练了一天的字,中午饭都没用,只坐在那一直写一直写,写满字的纸上都是那两句话: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是无恨月常圆” “二奶奶,该用晚饭了,您休息一下吧,这字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二奶奶身子骨本来就弱,昨天刚呕了血,有什么心事,别这么闷在心里,二奶奶说出来,奴婢帮你分担,再这么熬下去,铁人也受不了” 知秋说着,眼圈竟红了起来。听了知秋的话,梦溪竟真的放下了手里的笔,看了看知秋,指着桌子上那堆写满字的纸笑着说: “是啊,这日子总是还要过的,把这些都拿出去烧掉吧,传饭!” 知秋见二奶奶脸上有了笑容,提了一天的心终于踏实了,瞪了瞪眼睛,强憋回去眼底的泪水,轻快地上前边卷起桌子上写满字的纸边说: “奴婢这就去传饭,二奶奶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晚上特意让厨房做了些您最爱喝的杏仁川贝百合粥,奶奶可要多吃些,才有精气神。” “真有些饿了,传上来吧。” 梦溪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向床边走去,猛然间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慢慢地向地面倒去。 知秋吓得上前一把拽住二奶奶,杀猪似的喊着: “二奶奶,二奶奶,您怎么了?知春,知春……快来人啊!” 第152章 再次争取 萧俊出门七天了,今天刚一进府门,二门上的小厮见他回来,忙上前见礼,并传话说,大老爷有话,要他一回来便直接去寿禧堂,萧俊听了,吩咐随从先回萧湘院,和萧夏直奔寿禧堂而来。 到了寿禧堂,让人传了话,不一会儿,侍书出来,上前一福说道: “二爷回来了,老太君和大老爷都在西偏房,吩咐奴婢带您进去” 萧俊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侍书忙紧走几步跟在后面。 一进门,便见老太君和大老爷都在,正说着什么,萧俊上前问了安,坐定后,老太君示意上完茶站在一边的侍书出去,待侍书出去,大老爷这才看着萧俊问道: “俊儿回来了,事情办很顺利?” “回父亲,这次儿子已彻底地切断了所有暗处产业和明处的联系,只是我们萧家大部分生意都在明处,素日就很张扬,这次事出突然,没多少时间准备,目前也只能先保住一些核心人才,只怕一旦太子薨了,还是会动了我萧家的根基。俊儿已将大哥那面安排妥当,一旦有事,大哥便立即辞官归隐,只是二叔那里作得太大,怕是不易脱身了” 大老爷看着几日不见,更显消瘦的儿子,叹了口气说道: “俊儿辛苦了,都是你那糊涂的二叔,忘了我萧家祖宗的训诫,竟保了太子,不过俊儿这次不用担心了,太子殿下洪福齐天,数日前已经痊愈了” “太子病愈了!儿子出门前静妃还秘密传话,说李太医已断言,太子不过两三日的事了,让我们早做准备吗?” 萧俊一听父亲的话,暗淡的眼中立时放出异样的光彩,身体猛的一震,强压住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又问了一句。 “俊儿离开平阳多日,不知近日发生的事情,那李太医所言不假,但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听李太医说,这次太子本已无望生还,幸亏太子的义弟曾赠给太子一粒还神丹,为太子续命三日,硬是撑到了颐春堂主人返回平阳,救了太子一命” “颐春堂主人?就是那个江湖上传言高深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药神?” “正是他,此人一归,药到病除,据李太医说,太子这次是被人暗害,中了西域罕见的同生蛊,幸亏药神及时归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太子为了保护他义弟免受燕王迫害,下了封口令,目前大齐知道此事的人不过寥寥,太子有意拉拢我们萧家,这才让李太医传了话,对外一致声称是李太医治好了太子的病” “颐春堂主人!可惜俊儿不在平阳,又错过了,不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是一位如玉的少年,年龄不过20,此人及其孤傲,又重情意,听李太医说,这次为救太子,竟然呕心历血,俊儿不必遗憾,听说他医好太子的当日便离开了平阳,现在太子和燕王都派出了大量人手,寻找他的踪迹,俊儿他日出外办事,如遇此人,一定要好好结交才是” “儿子早有此心,只叹无缘一见,儿子去过几次颐春堂,那里的药确是天下无双,尤其那冷香丸,可解百毒,是千金难求之药,只是那颐春堂一个月内仅售二十粒,每次一出,便被哄抢一空,那颐春堂竟似与我萧家有仇,儿子去了几次,都是空手而归,无奈,还是通过陶公子,买了几粒” 萧俊有些遗憾的说着,他要知道他费尽心思所求之药,都出自他家后院,不知会不会吐血。 “俊儿不知,听李太医说,那冷香丸不过是药神随手配自的小药,不说他赠给太子的还神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单说他这次为救太子,带回一盒药物,均是世人闻所未闻的奇药,随便拿出一种,都会让人争破了头,为父想此人只是天生的傲骨,不愿结交权贵,并非针对俊儿,俊儿以后见到此人,千万不得无理” “如此奇人,儿子结交都来不及,怎敢无理?儿子调查过颐春堂的背景,竟一无所获,想我萧家的信息也算是强大,但别说这颐春堂主人的背景查不到,竟然连颐春堂掌柜的背景也查不到,好像都被人抹去了” “俊儿不要白费心力了,药神是太子的义弟,一定是太子防着燕王,背后动了手脚” “听说药神素喜游山玩水,儿子决定派出人手,即使踏遍千山万水,也要找到他的踪迹,如此奇人,错过了,儿子会遗憾终生” 大老爷听了,摇了摇头说道: “俊儿想找,不防试试,太子几个月前,就曾做过,这次要不是他病危,颐春堂掌柜传了话,只怕太子想见都难,颐春堂背后有太子撑腰,又用不得强,恐怕俊儿要失望了” 萧俊听了此话,沉默了下来,屋里一时静了下来,过了良久,萧俊猛想起一事,起身上前扑通一声跪倒,抬头对老太君和大老爷说道: “奶奶,父亲,既然这次太子无事,俊儿求奶奶和父亲收回当日要俊儿休妻另娶的话,择日将表妹送回御史府” 萧俊说完,见老太君和大老爷都不说话,又接着说道: “奶奶,父亲,太子这次化险为夷,想是燕王也不敢贸然出手,俊儿打算择日南下,用一年多的时间,将萧家明处的产业都转移走,只留下空壳,以萧家的财势,本可动摇大齐的根本,即使有朝一日燕王得势,如果抓不到萧家的经济命脉,自然也不会轻易动我萧家,这次奶奶强让俊儿娶表妹为妻,虽只是权益之计,但实在让俊儿感到屈辱,萧家的命运怎能靠一个女人来改变,求奶奶和父亲成全” 听了萧俊的话,大老爷开口说道: “俊儿不说,我也正想和你奶奶商量此事,秀儿的事情,是因太子病危事出突然,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和你奶奶都知道这次委屈了你,秀儿为人偏执,心胸狭隘,的确不适合做萧家未来当家主母” 大老爷说完,便看向了老太君,萧俊听了父亲的话,也一脸期待的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自从发现萧俊对梦溪的情意,便已铁了心要将梦溪休下堂去,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差错,害了俊儿,这次虽然太子康复了,但她还是打算就着这个劲,直接休了梦溪。 只是这想法还没来的及和大老爷商量,现在被萧俊出奇不意的一搅,大老爷就先表明了态度,一时到让她为难起来,坐在那犹豫着要不要把梦溪是庶女的事情说出来。 第153章 拒绝母亲 老太君听了大老爷的话,正思量着把梦溪是庶女的事说出来,只听萧俊开口说道: “奶奶,既然太子没事,储位之争,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二叔已保了太子,这个时候,我们再和燕王的死党张御史联姻,只会让太子和燕王两边生疑,萧家在夹缝中更难生存。何况从燕王谋害太子,和对我萧家产业的控制,都不难看出,燕王心思毒辣,气量狭小,若放在乱世,不愧为一代枭雄,但我大齐正值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将这大好河山,托付给这样一个狼子野心之人,无故挑起战火烽烟,实在不是大齐百姓之福” 萧俊说到这,抬头看了看奶奶,见她只在那沉思,又接口劝道: “从朝局看,燕王目前虽然势大,但也犯了三忌,第一,便是结党营私,太子没病之前,燕王也只在暗处筹划,暗中结党,还不太明显,太子这次病危,燕王活动频繁,内结太后,外联大臣,声势之大,连我萧家都胆颤心惊,不得不做垂死挣扎,谨帝怎能不心惊,害怕燕王立储后夺了他的位,从而父子相疑; 第二,利用太后外戚,历代君王最忌讳后宫的外戚做大,更何况,当今太后并非谨帝的生身之母,俊儿想,太子这次病愈,谨帝一定会对太后外戚进行打压。第三,残害手足,既然太子这次是被人陷害,太子一定会想办法让谨帝知道真相,一旦谨帝相信了太子,怎能不寒心,这三忌都是谨帝所深恶痛绝的,俊儿想,这次事后,谨帝不会在保持暧昧,一定会全力支持太子的,一旦谨帝的风向变了,那些跟随燕王的墙头草,也会一夜之间倒戈的,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与御史联姻!” 萧俊很想说出保太子的主张,彻底打消奶奶让她迎娶秀儿的心思,哪怕以后太子被废,他也无怨无悔,但转念一想,太子刚刚痊愈,燕王势力正大,实在不是提这个主张得时候,事情不易太急,一旦让奶奶看出他的心思,反倒被动了。 听了俊儿的话,老太君硬是将梦溪庶女出身的秘密咽了回去,现在实在不是娶秀儿的时机,贸然休了梦溪,给秀儿留下希望,万一御史派人说媒,倒不好应付了。 梦溪如不是庶女出身有违祖训,确是个好媳妇,此时正值多事之秋,追究她的身份不急在一时,何况净云大师说过,溪儿可保他萧家世代昌盛,能不动梦溪尽量还是不动,左右俊儿要出门一年,一年的两地相隔,俊儿对梦溪的感情淡了也说不准。 想到这,老太君终于开口说道: “正如你父亲所说,这次实是万不得已,总不能让萧家的祖业在我手中葬送,苦了俊儿了,太子没事,一切就按俊儿的心意来吧” “俊儿谢奶奶成全,俊儿还求奶奶择日将表妹送出萧府” “秀儿的事,不忙在这一时,俊儿马上就要南下,俊儿走了,秀儿也就跟着出府了,不差这几天了,别做得太扎眼了,倒像是我们萧府容不得人。” 储君之争一天没有着落,老太君就不能轻易抛弃秀儿这枚暗棋,但她也知俊儿的刚硬性格,这次要不是她以死相挟,怕是萧俊根本就不会答应休妻另娶之事。 她不是看不到俊儿这些日子的苦闷,只看俊儿瘦得脱相的脸,就知他有多讨厌这带着浓厚的政治交易的婚姻,可男人毕竟是要成就大业的,怎能儿女情长,现在事情不急了,也不想逆着这个孙子,于是和他打起了太极拳。 萧俊听老太君这么说了,心知不能太强求,只要不休溪儿,一切都好说,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的心怦怦直跳,紧咬着牙,让面色看起来平淡一些,起身说道: “奶奶,父亲,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俊儿就先回去了” 老太君听萧俊没坚持让秀儿离府,高兴地点头说道: “是啊,俊儿这次出门在外六七天,日夜操劳,一定累坏了,早些回去安歇吧,对了,听说前些日子溪儿呕了血,我已命人请了大夫,由于太子的事情,也没心思去看,溪儿这些天一直在东厢静养,俊儿回去时过去看看,别让人说我们萧家待人刻薄,挑了理去” 老太君见萧府没事了,才又想起萧府的规矩体面了。 萧俊一听梦溪呕了血,手不由抖了一下,恨不能立即飞到萧湘院,但他也知奶奶的心结,不敢在奶奶面前露出太多的关心,强忍内心的慌乱,冷冷地说道: “不过呕了血而已,又死不了人,奶奶不必太上心,俊儿先回去了” 萧俊说完,不等奶奶和父亲再说什么,便起身行礼,走了出去。出了二门,刚想上轿,却见宝珠正候在轿边,见萧俊出来,忙上前见礼: “奴婢给二爷请安,二爷,大太太已备好饭菜,吩咐奴婢来接了二爷过去用餐” 萧俊见了,皱了皱眉,每次回来不等他回到萧湘院,大太太便派人来接,他对此已极度厌倦,但毕竟是他的生母,百事孝为先,出门多日不回,母亲想念儿子,儿子怎能不去。 所以每次他都强忍不快,去母亲那应承,可每次去了,表妹一定在那陪着,这让他渐渐明白母亲请他的目的,想到梦溪,内心深处对母亲的做法产生了一丝不满,总是母亲,即便不满也一直忍着。 但今天听说梦溪呕血了,一直提着心,此时更是归心似箭,再也无法忍受,沉吟片刻,萧俊带着一惯的笑容看向宝珠: “去回了母亲,刚刚大老爷吩咐了一些事情,我要连夜处理,今天就不过去了,改日我会亲自向母亲谢罪” “二爷再忙也总要用饭,更何况二爷出门六七天,大太太……” “早些回去吧,不要让母亲久等了” 萧俊不等宝珠说完,便已抬腿上轿,示意起轿了,宝珠站在那呆呆地看着轿子渐渐远去,这才想起大太太还在养心园等着呢,忙转身往回走去。 萧俊坐在轿里,一个劲催轿夫快走,几个轿夫已经累的满头是汗,萧俊在轿里都能听到他们呼呼直喘,可还是感觉轿子慢,萧俊实在忍不住,喊了声:“停轿” 几个轿听了,急行中骤停,一个咧歇,轿子差一点翻了,众轿夫稳了稳心神,总算站稳了脚,萧俊不等轿子停稳,便已纵身下轿,转头对轿夫说: “你们在后面慢慢行走吧” 说完,展开轻功向萧湘院奔去,转眼便没了踪影,几个轿夫目瞪口呆地望着二爷离开的方面: 这二爷,赶着投胎啊,竟在自家门口练起了轻功! 第154章 猜错了 四个轿夫见二爷走了,哪还管那么多,齐刷刷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萧俊一眨眼便来到了萧湘院,门房见二爷一个人回来,吃了一惊,忙上前打了门,束手立在一旁,萧俊一进仪门,便直奔东厢而来,到了门口,却猛地停下了脚步,怎么也踏不上那级台阶。 洞房夜元帕的事情,让他先入为主地认定梦溪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每想到这,都像有根刺扎在心上,虽然东厢里的这个人让他爱入了骨髓,但毕竟是古人,面对这种事情,始终有个心结,打不开心结,也就进不了那东厢的门。 在门口呆愣了片刻,猛一转身,正和得了信,匆匆出来迎接二爷的红珠撞了个满怀,红珠一个咧歇,差点摔倒,被萧俊一把扶住: “二爷,您这是要做什么?”红珠惊魂未定地问。 萧俊见红珠站稳了脚,松开手,对红珠说道: “去传二奶奶,爷回来了” 红珠一愣,这二爷自老太君寿辰过后,就没用二奶奶伺候过,甚至连面都不见,今天刚回来,这么晚了,又要二奶奶伺候,看他刚才急冲冲的样子,想是去东厢的,突然又改了主意,二奶奶又做了什么事,让他这么急冲冲的过来兴师问罪,想到这,红珠开口说道: “二爷,二奶奶这两天正病着,这么晚了,不如让奴婢去传了张姨娘或者翠姨娘过来伺候” “传二奶奶” 萧俊说完,迈大步向正堂大厅走去,早有小丫鬟候在门外,替他打开了门,一路跟着他进了大厅。 几个月的接触,红珠也觉得只要别惹着这位奶奶,她心还是很善良的,至少没像姨娘那样作践她们,这让红珠对二奶奶或多或少地有了牵挂,内心也盼着二奶奶好。 二奶奶几天前吐血昏迷,老太君只命人传了大夫,连过来看一眼都没有,大太太更是连个话都没有,一副巴不得她快死的样子,好在老太君传话不用二奶奶去请安,只让她在房里静养。 没想到这位爷更绝,直接将人揪过来伺候。想起二奶奶那苍白的病容,红珠也心生不忍,无奈主子的吩咐,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东厢房,敲了敲门。 梦溪吃过饭,正倚在床上和坐在绣墩上的知秋说着话,听到敲门声,一皱眉。 “这么晚了,谁这么不长眼睛” 知秋边起身边说,还没出屋便见知春进来回道: “二奶奶,二爷回来了,传话让您过去。” “二爷回来了,什么时候?”梦溪听了,看着知秋问道。 “二爷今个儿下午回来的,一回来就被大老爷叫到了寿禧堂,奴婢以为晚上一定会去大太太那用饭,便没和您说,哪知二爷竟回来这么快,难道没用饭?” “叫得急吗?” “听红珠说,二爷好像有什么事情要问二奶奶似的,刚刚一进院门便直奔东厢房,不知为什么又回去了,只传二奶奶过去” 梦溪听了,心里一动,回来便被叫到寿禧堂,连大太太那都没去就急匆匆地找她,差点就进了东厢,什么事这么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休妻”。 一定大老爷和老太君合力让他休妻另娶,想到这些天她在府里的冷遇,和老太君对表姑娘的热情,她就越确信了这件事。 盼望了好久的休书,终于来了,此时的她竟无喜无悲。 “二奶奶,怎么了?” 知秋见二奶奶神色不对,忙问道。 梦溪只摇摇头没说话。知秋见二奶奶神色反常,便是一惊,猛想起这些日子萧府的风向,秀姑娘都快被捧上了天,听翠姨娘屋里的四儿从大太太那回来说,秀姑娘这些日子正忙着秀嫁妆呢。 想到从不踏足东厢的二爷,竟破例要进东厢,一股不祥涌上心头,翕动了一下嘴唇,诺诺的说道: “二爷,二爷不会……” “别想那么多,先去看看再说,来帮我更衣” 知秋慌乱地的搓着手,在屋里转了几转,才想起要给二奶奶找衣服,知春见知秋慌乱,不知出什么事了,只傻站在那。 梦溪已在梳妆镜前坐好: “简单些,就穿那套淡蓝色百合织锦吉服吧” 梦溪见知秋在柜子里翻啊翻,就是挑不出衣服来,哪有平日的利落劲,便帮她拿了主意。 见二人还没反映过来,又说道: “慌什么,什么事去看了才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快点,再晚了,二爷又要罚了” 知秋一听要挨罚,才想起那个阎王还在厅里等着呢,忙上前依着二奶奶的吩咐,伺候着她穿戴起来。 萧俊心神不宁的坐在那,终于看到梦溪扶着知秋缓缓地走了进来,再见梦溪,竟恍如隔世,看到她还好,终于放下了一棵悬着的心,放下手里的茶,坐直了身子。 梦溪缓步上前福了福:“二爷安好,婢妾不知二爷回来这么早,未出门迎接,请二爷宽恕” 多日不见,她清减了许多,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娇小,眼中已没有了仿佛一切都可以云淡风清的淡定从容,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疏离落寞,眼前的梦溪空洞而缥缈,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归去般,这份疏离让萧俊疼得揪心,他不想要这样的梦溪。 难道她察觉到了老太君想休她?一念至此,萧俊面如死灰。 自从他答应老太君休妻另娶,他就再不敢面对她,刻意地躲着,就怕他忍不住改变了主意,可躲了人,却躲不开他的心,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抛开萧府的一切,带着溪儿远走高飞。 每每想起做为下代家主的他,为了萧家的祖业,必须抛弃这本属于他的美好,牺牲掉自己的婚姻和女人,便心如刀割,更痛恨自己的懦弱,这二十几日,他真是度日如年。 “二爷” 红珠见二爷只看着二奶奶,久久不语,轻轻地叫了一声。 听到红珠的呼唤,萧俊才回过神来,发现梦溪还在那站着,等着他开口,转头对红珠说: “扶二奶奶坐下” 听了二爷的话,不等红珠上前,知秋已扶着二奶奶坐了下来。 第155章 请大夫 厅里众人见二爷让二奶奶坐了,都很诧异,不知这位爷葫芦里又卖什么药,急急地把二奶奶招过来,凉了半天,现在又巴巴地让坐了,都知二爷和二奶奶素日里就不对付,一个个都紧闭嘴巴。 梦溪不知二爷找她到底是什么事情,左右没什么好事,倒也坦然,只端正地坐在那等着,苍白的一张小脸,像个雕塑。 厅里立时沉寂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见面时想见面,见了面却又无话可说,萧俊现在就是这样,看到梦溪,心里一阵发紧,坐在那不知该说什么,一肚子的话,最关心的问题,此时别扭的一句也说不出口,别的事情一下子全忘光了。 他想尽快地打破这沉默,无奈收肠刮肚,也想不出话题来,又怨起梦溪来,这人怎么就像个佛似的坐在那,也不说话,哪怕随便说一句,这空气缓和了,也就不紧张了,慢慢就自然了。 他紧张的说不出话,却埋怨梦溪不开口,也不想想,是谁叫的谁,梦溪遇到这么个拉不出屎怨茅房的夫君,有够她受的。 “嗯……,家里这几天都好吧” 良久,萧俊低声问了一句。 众人都看向了他,憋了这么久,满以为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个个噤若寒蝉,如临大敌,尤其知秋,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生怕这位爷说出“休妻”两个字,等了半天却等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废话,家里好不好你看不到吗,人都在这了,东西又没丢,至于你后院的那群女人,你也没让我看着,想知道,自己去看!梦溪瞥了二爷一眼,轻声地回道: “家里一切都好” 萧俊一皱眉,怎么总觉得这像在念家书。他问这话的意思是她好不好,她怎么就不明白他? “那个,听奶奶说,溪儿前几天呕血了,现在怎样了,感觉可好些?” 梦溪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不会是杀人前先给顿饱饭吃吧,小心翼翼地回道: “瞧了大夫,已经没事了” “大夫可给开方子了?”萧俊问出了第一句,接下来也就顺溜了。 “有” “一直用着?” 听了这话,梦溪有些迟疑,她才不会用大夫开的那些药呢,那天醒了之后,知秋已回了老太君,叫了大夫,没办法,只得应景配了一副,那副药现在还躺在后园呢。 梦溪正想着怎么说,红珠见她不语,接口说道: “二奶奶只配了一副,便不用了,说是怕苦” 听了这话,萧俊不觉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像孩子似的任性,都呕了血,还这样,不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吗?张嘴想教训几句,转头对上梦溪那疏离的眼神,到嘴的话硬咽了下去。 红珠刚说完,见二爷又开始皱眉,忙捂住了嘴,暗恨自已嘴快,竟忘了二爷曾罚二奶奶喝了一个月的苦药汤,不会又想起这个茬吧,转头正碰上知秋那杀人似的目光,忙羞愧地低下了头。 “二爷用过晚饭了吗,婢妾命人传饭?” 梦溪听了红珠的话,怕二爷又找茬生事,他才不管药能不能治病呢,只要她讨厌的,他就喜欢让她做,总之,她的痛苦便是他最大的快乐,想到这,梦溪忙主动带开了话题。 见梦溪主动说话,萧俊看了看她,回道:“还没用,红珠已命人传了” 正说着,已有小丫鬟过来报,饭已送过来了,是否现在就摆? 梦溪听了,看二爷一眼,没说话,萧俊也真饿了,见丫鬟问,开口说道:“摆上来吧” 梦溪听了忙站起身来,指挥着丫鬟忙了起来,萧俊错愕地看着她,才想起来,他要用饭,她就得站在一边伺候,她才不会听他的话坐在那和他一起用饭呢,想到这,暗叹了一口气,虽舍不得让她离开,还是开口说道: “溪儿下去吧,这儿有红珠就行了” 知秋吃惊地看向二爷,暗道:“这就没事了,那急巴巴地叫二奶奶过来做什么!” 梦溪看着二爷那千年不变的寒冰脸,她可不敢自做多情地以为他想她了,急着叫她过来让他看,第一次,她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位爷。 “伺候二爷用饭是婢妾的本份……” “溪儿下去吧,也用了饭早些休息。” 梦溪见二爷态度坚决,又见红珠一脸急色,她还真不愿在这伺候着,顺势应了声,向二爷告了安,扶着知秋缓缓地走了出来。 …… “二奶奶醒醒,快醒醒,二爷请了大夫过来,说是给您瞧病。”知秋轻轻地摇着二奶奶,急急地喊道。 “唔,再睡一会,就一会……,什么!二爷,二爷又怎么了?”迷迷糊糊的梦溪猛的被“二爷”二字惊醒,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扑棱一下坐了起来,迷迷蒙蒙地看着知秋。 “奶奶,二爷请了大夫过来,说是给您瞧病” “瞧病,瞧什么病?” “二奶奶先起来吧,大夫在厅里候着呢。” 梦溪一边迷迷糊糊地在知秋的伺候下穿着衣服,一边问道: “二爷怎么想起找大夫过来瞧病?” 知春正端着水进来,接口道: “二奶奶,奴婢猜二爷是听老太君说您吐血了,才找了大夫,二爷是真的关心您,也许昨天急急地叫您过去,就是想看看您这些日子怎么样了?” “二爷要是关心二奶奶,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了,二奶奶病了这么长时间,你见到他的影子了,要是真关心,二奶奶呕了血,怎么不来东厢,巴巴地叫了去,有这个理吗?你啊!人家给个棒槌,就当作真了,也不知二爷给吃你什么了,被油蒙了心,二爷天天这么冷落二奶奶,欺负二奶奶你都看不到,瞎啊,还净替他说话!” 知秋听知春又替二爷说话,气得直瞪眼,才不管知春那杀人似的眼神,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教训。 “怎么说二爷找大夫来给二奶奶瞧病,也是好心。” 知春小声地嘟囔着,她实在争不过牙尖嘴利的知秋,气势上就矮了半分,但心里总是不服,她总认为二爷心里有二奶奶。 “好心?二爷的好心早叫狼吃了,鬼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知秋一边给二奶奶梳头,一边把知春给顶了回去。猛然想起什么事,一拍手说道: “对啊,二奶奶,您可好些日子没去寿禧堂请安了,能不能是昨日老太君说了什么,二爷才巴巴地叫了你过去,看你是不是真的病了,这不,二爷回来了,您今早也没有去上房伺候,二爷请大夫过来,是不是想证实您真的有病?” 听了知秋的话,梦溪半举的手停在了空中,眉头皱了皱: “这么说,还一定得让大夫给我瞧出病来才行,只是这么急,怎么装病?” 原来,自从上次呕血后,梦溪便万念俱灰,诸事都心灰意冷,连哄老太君的心都淡了,老太君听说她吐了血,只派人传话让她不用去请安,安心养病便是,她更没像平日那样加着小心,怕老太君、大太太挑剔,硬撑着去请安。 这几天一直猫在屋里,既然老太君已生出娶秀儿的心,不如给老太君找个休她下堂的借口好了,左右这府,她早晚是要出的。 由于二爷很长时间没用她伺候了,虽然昨天回来了,但她也没想起来早晨应该去上房伺候,经知秋这一提醒,也猛一惊。 “大夫已在厅里等着了,想做假也来不急了,二奶奶体质本来就弱,一直就没养好,怕什么?” 知春接口说道,她一直觉得二奶奶体质太差,应该多喝几副药才行,何况自家就是卖药的,怕苦不是还有丸药么?可这二奶奶硬说什么是药三份毒,呕了血,也只吃了三天的丸药,再说什么也不吃了,非要搞什么食疗,天天鼓捣药膳,也没见那药膳起什么作用。 何况奶奶这些天懒懒的,每天净趴在床上装死狗,不是知秋做了强让她喝,她连手指头都不会动一下,可知秋再用心也得有她那样的水平啊?看那脸色,见了都心疼,还用得着装,真以为自己是铁人呢,呕了那么多血,几天就能好了。 知秋也跟着说:“奶奶本来就病着,还用装什么?” “说的也是,但还不至于病得这么多天不去请安” “二奶奶说的也是,那我们怎么办,会不会是老太君向二爷抱怨您不去请安,二爷才找了大夫验证您是不是真病得不能请安了,真坐实了这事,二奶奶只有,只有……” 知秋怎么也说不出“下堂”两个字。知春也急了,在这一点上两个丫头倒是绝对的一致。 “对了,二奶奶,奴婢想起来了,您每次偷溜出府,都用药将脸色变黑了,你一定也有让脸色变白的药,让人一看就是卧床不起的样子,这样准行” 知秋边说,边打开地下的柜子,搬出了一个小药盒,献宝似的递二奶奶: “二奶奶,您快找找看,您的药可是天下无双,想那大夫也瞧不出来什么名堂” “早晚也要下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随他去吧,把帘子放下,让大夫进来” “娘要嫁人!” 两个丫头一脸惊愕地看着二奶奶。 第156章 秀儿的梦 二爷坐在厅里,见红珠引着张大夫进来,忙吩咐人看坐,命丫鬟上了茶,一切齐备,示意红珠等人出去,才开口问道: “先生,夫人的身体怎么,有无大碍?” 张大夫听了,想起二奶奶那张苍白的脸色,好像风一吹都能倒似的,虽没什么大病,但身体却是被掏空了,再不调养,怕也不是个长寿的主,可惜了一副花颜月貌,想到这不觉摇摇头,萧俊见了,心便是一沉。 沉思良久,张大夫才开口说: “老夫诊得尊夫人的身体及弱,要想调治,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长期调养,而且不易过度劳心劳神才是” 萧俊听了,想起新婚不久,有一次梦溪昏倒了,当时大夫也说过这话,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依然如此,回头想想也是,梦溪自嫁进来,每日晨昏定省,哪有时间调养身体,不觉心生内疚,低头沉思了半晌,最后像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抬头看着大夫说道: “不瞒先生说,像我们这样的世家,本来就规矩大,俗事多,夫人又是今年新过门的,更错不了半分,想要向先生说的静养不大可能,先生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尽快的调治好夫人的身体?” 大夫听了,摇摇头说道: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是尊夫人以前曾得过大病,当时虽治好了,但一直没好好调养,日积月累所至,病由心生,尊夫人的病也和内心郁结有关,二爷不妨常带夫人出去散散心,心情舒畅了,病自然去了八九分,老夫先给开个方子,尊夫人可按此方长期服用,慢慢调理” 萧俊一听开药,又想起梦溪怕苦,从不肯喝药,上次逼着她喝了一个月的补药,闹得她天天看到他就像见了仇人似的,尤其她的那个大丫鬟知秋,对他更是横眉冷对,每天象老母鸡似得,护着二奶奶,生怕他能吃了她似的。 面对她们主仆,他可没魄力再逼梦溪喝药汤了,何况这不是一时半时,是天长日久。 想到这不觉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对大夫说道: “不瞒先生说,夫人最怕苦药,先生开了药方,哪怕是神丹妙药,只要苦,夫人就不会喝,先生能不能开些不苦又能治病的药” 大夫听了这话,不觉满脸苦笑,开口说道: “二爷也应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听说哪有不苦又能治病的药。” 萧俊被大夫椰的脸色一阵青紫,坐在那沉默了半晌,最后又抬起头看着大夫,诚肯地说道: “麻烦先生了,能不能想些法子,夫人实在怕苦。” 听了这话,张大夫抬头看着萧俊,暗道:想不道这位素有冷面阎君之称的萧二爷,竟会对夫人这么好,看来市井间传言,不能全信,见他也是一片诚心,苦思良久,忽然一拍脑门说道: “二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几个月前,平阳城西开了一家药堂,叫颐春堂,主人姓李,是一个年轻的后生,他配制的药疗效神奇,天下无双,其中有一种养气补血的丸药,叫养生丸,很适合尊夫人,二爷不妨试一试,要是半年以前,老夫还真没有办法。” “先生一提,我也想起来了,这颐春堂主人素有药神之称,他配的疗伤解毒之药,更是千金难求,据说,他配有一种还神丹,能给垂死之人续命,想是他配制的日常用药,也是最好的,就依先生之言,听说这李公子是当今太子的义弟,如果这药不见效,便去求了太子,让他专门给内子配一良方” 萧俊听了张大夫的话,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连连点头应着,又重金谢过,才送张大夫回去。 回到内室,又不自觉地踱到窗前,凝视着东厢房的那扇窗,想起大夫要他常带梦溪出去散心的话,溪儿不喜欢萧府,他能感觉出来,早该让她出去透透气了。 想到这,萧俊不由想起秀儿和母亲,她们可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萧湘院,这些日子母亲已不止一次让他休妻了,他都以忙于家族大事,无暇顾及后院的理由含糊地搪塞过去,这个时候带梦溪去出游玩,母亲会饶过溪儿吗?想到母亲背地里虐待梦溪,他又不能每天都在府里照应,眉头不觉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个表妹,实在太讨厌了,没有她,母亲不会对溪儿有这么大的敌意吧?还是想办法,将她送出府去才好。 提到秀儿,她正端庄地坐在屋里,绣着一对鸳鸯枕套,老太君已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知道,她很快就会披上嫁衣了。 这些日子,再没有了往日的暴戾,她真做起了名副其实大家闺秀,正着手准备嫁妆呢,只等表嫂一下堂,她便回府候嫁。 再没去东厢房生事,就连昨晚冰心战战兢兢回来禀报,二爷直接驳了姨妈的邀请,她都没向往日那样大发雷霆,还温柔大度地去劝姨妈不要生气,表哥这些日子确实很忙,眼见人都瘦的脱了相,看了就让人心疼,就别再责怪表哥了。 大太太听了秀儿的话,直夸秀儿深明大义,想起儿子这些日子的确瘦得不象话,难得秀儿这么体贴,哪像那个媳妇,冷的像块冰,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儿子,越看这个未来的媳妇越满意,听宝珠传话时的不快也一扫而空,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秀儿正想着心事,冰心急冲冲地走了进来,回道: “小姐,小姐,不好了” 秀儿缓缓地抬起头,轻轻地说道: “慌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让人见了,还以为我平日没调教好你们” “奴婢知错了,小姐,奴婢刚刚听说,二爷上午请了大夫给二奶奶瞧病,听说是常给二爷瞧病的大夫,那可是除了太医院,平阳城里最好的大夫了,小姐,奴婢担心二爷变了主意,才发了慌,求小姐宽恕” “嘶……”的一声,秀儿倒抽了一口凉气,刚刚手一颤,中指被秀花针刺破了,忙将手抬了起来,皱着眉看着,冰心见了,忙拿出帕子上前帮着一边擦一边挤。盯着小姐,担心地说着: “小姐,您得尽快想法求了老太君、大太太,早些休了二奶奶,奴婢这心里才踏实,免得夜长梦多,又生变故” 秀儿神情恍惚地说道:“能想得法子都想了,姨妈已和表哥提了几次,可表哥忙于大事,哪顾得上这些,这个时候,拿这事烦他,表哥一定认为我不贤惠,连这么点时间都不能等,这个时候,我应该默默地站在他背后,无声地支持,怎能给他添乱?” “小姐说得也是,左右老太君有了口风,都等了这么多年,还差这几日了,对了,小姐,奴婢还听说,今天上午,大夫诊完了脉,和二爷密谈了好一阵,却没开方子,连红珠都奇怪,她亲自陪着大夫去东厢瞧的病,二奶奶的脸看上去白的像鬼,上次只是昏倒都开了药,这次竟没开药。” 秀儿听了这话,忽然笑了起来,冲着冰心说道: “我说呢,表哥才不会担心表嫂的身体给她请大夫,以后遇到这事,别再大惊小怪的” 说完,又低头绣起了鸳鸯,她得抓紧时间,马上就要做新娘了,到时可不能缺东拉西的,一定要细细的筹备才好。 “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二爷的确找了最好的大夫啊!” 秀儿像看白痴似的看了冰心一眼,她现在心情大好,才不会和这个笨丫头一般见识,于是细心地解释起来: “表嫂自从吐了血,就没去寿禧堂请安,这么多天了,除非爬不起来,否则怎能不去请安?老太君昨晚一定和表哥抱怨了,表哥才请大夫确认表嫂是不是真病得不能请安了,如果不是,那就可以用不顺父母的名义将表嫂休了,如果是,表哥又可以用有恶疾之名休了表嫂,看来表哥终于有时间,想我们的事了” “小姐说得也是,只是二奶奶不去请安,是老太君允的,奴婢听说有恶疾是指‘不可共粢盛’,好像二奶奶的病还没那么严重,怕是,怕是……” “你呀,瞎操心,没听说过‘莫须有’的罪名吗,这些日子你还看不出来,从老太君、大老爷到姨妈,都已默许的事情,只差一个借口而已,表嫂娘家也没什么势力,想较真怕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必要的时候,我们再推一把,总不能让表哥担了骂名” “真的!这么说,兴许这几天,二奶奶就会被休下堂了,我们终于熬出头了!” 冰心眉飞色舞地说着,小姐一点拨,她也觉得有理,听他们插在萧湘院里的人说,自老太君寿辰过后,二爷见了二奶奶都绕着走,想是厌恶到了极点。 昨晚二爷急匆匆地想进东厢房,想是要质问二奶奶什么病会一直不去请安。后来觉得还是把事情坐实了好,这才请了大夫,一定是小姐说得这个意思了。 她家小姐就是冰雪聪明,不愧和二爷青梅竹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想到这,冰心一脸崇拜的看向她家小姐。 秀儿瞧见冰心投来的崇拜的目光,心里那个美呀,仿佛已看到了穿着嫁衣的她正与身穿大红喜服的表哥在洞房中执手相对,表哥正默默深情地凝视着她,不觉羞红了小脸,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啊跳。 第157章 夫妻还愿 提到表哥,秀儿沉浸在遐思中,红晕爬上了两腮。 “小姐……” 冰心转身要走,又想起一事,见小姐正在沉思,轻轻地叫了一声。 秀儿回过神来,见冰心正看着自己,轻咳了一声,平心静气地说道: “还有事?” “奴婢,奴婢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踏实,听说二奶奶脸色白的像鬼,像是有病,大夫为什么不下方子?” 秀儿听了也一皱眉,但随即说道: “这还不懂,大夫不下方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病特别重,表哥认为没必要下药,任表嫂自生自灭,二是病不重,表哥为了证明表嫂没病,便没让大夫下方子,左右死不了人,可见表哥为了我,真是用心良苦” 冰心听了心下疑惑,但还是连连点头称是: “小姐说得也是,二奶奶刚吐血时,大太太就暗示大夫不许开好药,应付一下就是,任二奶奶自生自灭,这些天二奶奶的病加重了也说不定。” “左右表嫂这次是逃不过的,表哥一片真心,我总不能辜负了他,这些日子我们还是少给表哥惹事,慢慢等就是了,你也少去那个院子,只让人盯紧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淡定,知道吗?”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冰心听了小姐不知是安慰自已还是教训她的话,忙点头应了,只要是小姐的吩咐应着就不会有错。 秀儿主仆美滋滋的想着美好的未来,却都忘了一件事,二爷果真能做出这狠毒之事,会是托付终身的良人吗? …… 一辆马车不疾不徐的朝净云寺的方向驶着,车里坐着梦溪、知秋、知春主仆三人,知秋悄悄地掀起车窗上的纱帘,梦溪随着她的手向外望去,只见外面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哪是她想象中独建于空山,荒凉清静的古刹,分明是一个集市,仿佛回到了21世纪的旅游胜地,古代也有这么热闹的场所? 望着络绎不绝的香客和走贩门,听着高低不同的吆喝声,梦溪喃喃的说道: “想不到净云寺这么热闹。” “二奶奶不知,这净云寺与那别的寺庙不同,是齐国第一大禅寺,这里的住持摩德方丈是一位世外高僧,法号净云,据说此人修行百年,法力无边,为人消灾延福,非常灵验。” “非常灵验!” “二奶奶别不信,听说谨帝每年都过来拜祭,那些世家、王侯就更不用说了,这里一年四季都香火旺盛,更有幕名而来的香客,时间久了,竟然渐渐发展成了平阳城中第二大商埠,也是平阳城的一大特色,这光景在别地的寺庙里是看不到的,二奶奶,奴婢还听说这位摩德方丈有一个怪僻,只见有缘人,如果他认为无缘,任你捐出金山银山也见不到,更奇的是,他越是这样,不惜重金求见他的人越多” 白了知秋一眼,什么更奇,分明是一个字“贱!”,来自21世纪的从不信鬼神之说的梦溪,对这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净云大师很不屑。 没理二奶奶的白眼,难得出府,知春知秋两个丫鬟难掩一脸的兴奋,东瞧瞧,西望望,叽叽喳喳的兀自说个不停。 知春望着马车外骑着高头大马,衣袂飘飘,风度翩翩的二爷,与平日的温文尔雅完全判若两人,不觉替二奶奶感到自豪,张嘴说道: “二奶奶快看,二爷骑马的样子真威风,二爷这么忙,还带二奶奶出来,其实,二爷对二奶奶真的很……” 话还没说完,知春就被知秋那吃人的样子吓得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见她不说了,知秋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你呀,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还什么什么二爷这么忙,还带二奶奶出来,你没听见二爷说吗,这是奉了老太君的命,是老太君亲口交待的,二爷的病被二奶奶冲好了,是要来还愿的,二爷不得不带着二奶奶过来上香,你没看二爷那一脸的冰山样,不情不愿的,这一路都没回过头” 诧异的看了知秋一眼,赶情她也在默默地观察着二爷呢,见知春看她,知秋开口说道: “看什么看,我这是观察敌情” 一脸不忿地看着知秋,知春总是不服她,认为她太泼辣,过于专断,听不进不同的意见,但总是争不过她,声音就比她矮了八度,气势上当然压不过她了。 两个人每天争吵的结果,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先败下阵来,但她也总是屡败屡战,从不气馁,只要二奶奶不发火,她就有勇气和知秋吵下去,见二奶奶兀自坐在那不语,终是不服,闷了半天,忍不住嘟囔道: “没听红珠姐姐说过吗,二爷在平阳城里,人送外号冷面阎君,红珠伺候二爷这么多年,都很少见他笑过,二爷总是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只是对我们更黑些,你没见二爷昨天请大夫后,立即让萧夏去颐春堂买药吗,还是你亲自取回来的呢,一看就是关心二奶奶的病,可惜二奶奶不吃。” 听了这话,想着自东厢后院配制了送出去的药,竟被二爷当宝买回来,给她吃,梦溪和知秋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红珠说,二爷还吩咐萧夏想办法多买冷香丸,可惜,李度受知秋影响太大,多少钱也不做二爷的买卖。 梦溪和知秋想起这些就憋不住笑,真应了那句话,夫妻两人的钱是左手出,右手进,只是她们这对夫妻格外的变态。 也因此,主仆几人都知二爷对颐春堂很上心,对于进药出药的环节,越发加了小心,生怕被二爷发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发现颐春堂是二奶奶开的,给端了老窝。 知春见二奶奶笑了,又来了勇气,挺了挺胸接着说道: “这么长时间了,二爷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也没把二奶奶怎么样吗,奴婢觉得,二爷其实是面冷心热的……” “闭嘴,你还想让二爷对二奶奶怎么样,大婚这么久了,你几时见过他惦记过二奶奶,二奶奶前次吐了血,他们一家子的人没个朝前的,还不是我们几个丫头围前围后的,这一家子就没一个好人,几粒破药就把你收买了,哪药丸就是咱家做的,谁稀罕,哪天他真把我们奶奶休了,你就老实了!” 知秋最见不得别人说二爷好,知春刚一张嘴就被她噼里啪啦地给顶了回去,像斗鸡一样张牙舞爪地瞪着知春,她是真急了。 这可不是小事,是关系阵营的大事,二爷不待见二奶奶,自她被买进府来,就没见二爷进过二奶奶的屋,即便二爷是个好人,也不是二奶奶的良人。 绝不能让他靠近二奶奶三尺以内,知春的意志这么不坚定,早晚会被二爷收买,还是早些敲打敲打的好,不然说不定那天就被二爷骗,把她和二奶奶一起卖了。 知春见知秋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她,心知这次是彻底把知秋惹毛了,心虚地低下了头,好半晌,见知秋不语,又小声地嘟囔着: “也没怎么吗,不过说说而已,怎么就像要吃了人似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句试试!” 知秋见知春不死心,打蛇随棍上,又掐着腰质问了一句,这次知春是彻底哑巴了。 “都少说一句吧,小心让外面的人听到” 梦溪见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心知不能再做哑巴了,听说练武的人听力及佳,刚才知秋提到药的事情,她也真怕被马上的二爷听了去,忙开口制止了两人。 知秋见二奶奶发话了,也没了刚才的气势,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不语了,知春听了二奶奶的话,才又抬起头,冲着知秋斤斤鼻子,撇撇嘴,知秋又像斗鸡似的挺起身子掐着腰狠狠地瞪着她。 梦溪看着这两个宝贝,哭笑不得。正闹着,马车停了下来,三人忙向外望去,发现早过了仪门,来到天门殿前。 按说,来进香的人,为示虔诚,一般都在仪门下车,一路走上来,正好路过两边的商埠等,当逛集一样,溜溜达达地进入山门殿,但骑在马上的萧俊担心梦溪的身体太弱,走那么长的路会吃不消,便命马车一直过了仪门,来到山门殿才停下。 外面早有小厮打起了车帘,知秋和知春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回身扶着二奶奶下来,三人一下车,眼睛就不够用了,知春知秋早忘了刚才的争吵,又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地说了起来。 梦溪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的群山、近处的松柏与殿落和亭廊相互呼应,别有一番含蓄温蕴,和谐宁静的韵味。 一道山门将外面的闹市和寺内的宁静截然分开,门里门外仿若两个世界般,与外面的热闹相衬,更突显门内的庄严肃穆,门内香客络绎不绝,但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梦溪不觉暗叹,这古人对于神灵的膜拜当真是一个虔诚。 现代人是没比的,她记忆中的那些寺庙,都是用来做旅游胜地的,即使在大雄宝殿门口,也能听到导游拿着喇叭的讲解声,哪能体会到这真正的宁静肃穆。 “二奶奶,先进去吧,二爷正等着呢?” 萧夏见三个人不顾二爷等在一侧,只一个劲地东张西望,忙小声地提醒着。 第158章 求签 萧夏见三人不理二爷,只一个劲东张西望,忙小声提醒她们。 听了萧夏的话,三人这才想起不是来游玩的,是来还愿的,知秋知春两人忙闭了嘴,偷眼向二爷望去,只见二爷早已下了马,正负着手,立在一边冷着脸看着她们,并不言语。 知秋暗暗吐了一下舌头,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着二奶奶。 缓步走到萧俊身边,梦溪微微一福,轻唤了声: “二爷” “嗯” 萧俊见她们终于看够了,走了过来,并不说话,用鼻子嗯了声,点点头,转身朝殿内走去,进了山门,便见几棵硕大无比的菩提树。虽然已是深秋了,但它们依然挺拔苍翠,左右分钟楼和鼓楼,正面是天王殿,二爷没有停步欣赏,真接步入天王殿,右转从后门出去,直奔大雄宝殿。 知秋扶着二奶奶小声说道: “听说在这儿求签很灵验,一会拜完了,我们去求个签吧” 毕竟是现代人,梦溪素来不信这些,但见知秋一脸向往的样子,不忍扫兴,点点头应了。 扶着知秋,一步步登上青石台阶,来到大雄宝殿门前的香炉边,梦溪不仅暗叹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从山门殿到大雄宝殿才多远的路,登上这几级台阶,竟有此气喘,看来以后的加强锻炼了,终于到了,站在哪轻轻地喘着粗气。 抬眼见二爷早等在香炉旁了,手里拿着已点燃的香,正看着有些气喘的她,直皱眉,早见惯了他这副模样,见怪不怪,梦溪直接忽视了。 知秋嘴撅的老高,二爷要不是她惹不起的主子,早上去教训了,暗骂:皱什么皱,二奶奶身体本来就弱,又是女流之辈,能向你那样大步流星地几步就上来了,闲慢自已先去拜好了,又没求你等着。 二爷见梦溪上来,递过手里已点燃的香,梦溪微一愣神,还有这讲究,要她先拜,她可是女的,不是男尊女卑吗。 淡然的伸手接过,刚要上前拜,见萧俊看了她一眼,又取过三支香,点了,才向她点头示意。 靠,要一起拜,不说谁知道,哑巴啊。见二爷如此,梦溪心里暗骂一句,白让她兴奋半天,还以为他转了性,崇尚女权呢! 两人一起拜了三拜,双双将香插入香炉,这才转身迈入大雄宝殿,这次萧俊故意放慢了脚步,让梦溪能够跟上,一前一后进了殿内,梦溪看看眼前的拜垫,又看看哑巴二爷,不会要一起磕头吧,貌似这拜垫不够大。 正想着,二爷已跪了下去,面色及为恭敬虔诚,嘴里默念了几句,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两世为人的梦溪,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五体投地,此刻面对二爷的虔诚,竟一点也不觉好笑,内心也神圣起来,之前那一丝不屑荡然无存。 人应该有信仰的,那是一种精神寄托,绝望时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这些日子,她每天躺在床上挺尸,感觉自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一丝生气。是不是就因她什么都不信,在这迷茫的时候,才会万念俱灰? 正思索间,听二爷咳了一声,回过神,发现二爷已经拜完了,正看着她,忙上前跪在拜垫上,发自内心的虔诚地拜了下去,嘴里默念: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菩萨,看在小女子虔诚拜您的份上,能为小女子指点迷津,渡小女子早日脱离苦海。” 念完,也学二爷五体投地的拜了下去,三拜拜完,这才扶着知秋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起身对上似笑非笑的佛祖释加牟尼,不觉一惊。靠,这哪跟哪啊,两辈子好容易虔诚了一回,怎么跪得是三世佛,竟念起了观间经? 双手合拾,对上佛祖,在心里补了一句,佛祖保佑,佛曰诸法空相,小女子刚刚所言只是幻象,是空的,是空的。 二爷见梦溪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知秋见了,急得直拽二奶奶的衣袖,一个劲使眼色,梦溪才想起知秋、知春一心要求签的事,见二爷已快走了出去,忙叫了声: “二爷” 萧俊停住脚,回头看着她,见二爷回头,梦溪竟踌躇起来,两人一起来还愿,这二爷别扭的很,一路就像个哑巴,她是真不愿理他,但见知秋一脸的渴望,轻咳一声说道: “二爷,那个,来了这里,婢妾想求支签” 两个丫鬟都紧张地看着二爷,生怕这个冰山一口回绝,但见他顿了一下,转身走了回来,虽然没出声,但也明白,这是同意了,顿时一脸的雀跃,如果不是在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内,一定会跳起来。 欣喜地扶着二奶奶来到求签处,见二奶奶执意不肯,推搡了半天,还是知秋先上前接过小弥撒递过的签筒,很虔诚地双手捧握,心里默念了几句,轻轻地摇了起来,不一会儿,摇出一支签来,早有小弥撒拾起,双手递了上来,梦溪伸手接过,知秋也紧张地伸过头来,签上写得什么? “门延吉庆喜非常,积善之门大吉昌,婚姻田蚕诸事顺,病逢妙药即安康”梦溪拿着签轻轻念了出来。 “这签怎么解?”知秋不解地看着二奶奶问道。 “还用解了,看字面就知道,就是诸事顺利” 见知秋一脸猴急,梦溪随口胡掐道。 “可奴婢没有病啊?为什么说病逢妙药即安康呢?这签配二奶奶正合适” 靠,这签也带配谁的,你当这是选女婿呢!梦溪白了知秋一眼,知秋知趣地闭上了嘴。 “阿弥陀佛,施主,想解签语,可从此门出去,偏殿中自有解签人。”小弥散指着旁连的门说道。 “二奶奶和知春先在这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知秋听了,抬腿向外走去,被知春一把拽住,“等等,抽完了我们一起去” 知秋看了看二奶奶,也觉得自己急色了,忙定住身子,走了回来。 知春已接过签筒,摇了半天,掉出一支,没等小弥撒上前,知秋已一把抢过,随口念了出来: “清闲无忧静处坐,饱后吃茶时坐卧,汝下身心不用忙,必定不召冤与祸”。 “应该也是一生平顺之意,看来你们两个流年都很吉利,过去吧,听听大师怎么说” 梦溪听知秋念完,直接按字面意思给翻译了,听得两个小丫头脸红扑扑的,那个美啊,扶着二奶奶就要出去,知秋忽然又住了脚,又开口劝道: “二奶奶也抽一支吧,左右来一回,就当玩笑。” 知秋边说,边伸手接过小弥撒手里的签筒,双手递给二奶奶。 打死梦溪也不信这些的,刚要开口拒绝,眼角余光瞥二爷正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想到刚刚说自己要抽签的,这时不抽就走了,也不好,伸手接过签筒,随意地摇出一支,早被知秋一把捡起,随口念道: “石藏无价玉和珍,只管他乡外客寻,宛如持灯更觅火,不如收拾枉劳心” 听得梦溪直皱眉,这是什么跟什么呀?什么叫枉劳心! 签这东西就是这样,你不信他,不抽也就算了,但抽了不解,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知秋和知春也摇摇头,不明白这签到底是好是坏,是说二奶奶枉自劳心劳神吗?难道二奶奶所筹划的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知秋暗自后悔不该硬拽着二奶奶抽这支签,早知这样,不如不抽。 “签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二奶奶不用信这个,我们还是回去吧,一会儿二爷该不奈烦了” 二奶奶这些日子诸事心灰,万一是个下下签,那不是雪上加霜,要了二奶奶的命,知秋想到这,说什么也不敢去解签了,忙转换话题。 知春刚想张嘴,被知秋瞪了回去,梦溪见刚才还一副猴急要去解签的知秋,此该竟急着回去,也明白她的苦心,心弦一动,这一世再不如意,能有这样的几个人跟着她,也足了,想到这,转身对二爷说道: “二爷稍等,婢妾解了签就回来” 说完见二爷没出声,就当他默认了,扶着知秋向门口走去。 三人在小弥撒的指引下,出了门,朝着偏殿走去,迎面正碰上从圆通殿出来的小弥撒,见她三人出来,上前双手合拾,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要解签,本寺方丈净云大师正在圆通殿静候” 梦溪看了知秋一眼,不是说这净云大师不轻易见人吗,怎么还给人解签? “看来二奶奶也算是有缘人,我们过去看看。” 知秋一听,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又高兴起来,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大师竟主动见二奶奶,看来她家二奶奶绝不是一般的人。 “好,麻烦这位小师傅头前领路” 梦溪扶着知秋,就要向前走,又见小弥撒双手合拾,冲知秋知春说道: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解签请走那边” 靠,这么玄虚,竟不让一起去?梦溪迟疑起来,她心中可没有什么法外高僧的概念,对她一个后世人来说,如此贴心的知秋知春可比那高僧重要多了。 “净云大师要见您,可是难得的机会,二奶奶快去吧,奴婢解完签,就在圆通殿门口等您” 听了知秋的话,想了想,点点头,随着小弥撒向圆通殿走去,来到台阶前,梦溪停住了脚步,看着高高的台阶,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向上登去,后面伸过一只手扶住了她。 第159章 解签 梦溪来到圆通殿台阶前,正准备向上登去,后面伸过一只手扶住了她。 身子一僵,回头看去,却是二爷一直跟在身后,虽不习惯他的扶持,但终是拜过堂的,这么推开,实在不好,何况她现在的体质极弱,看着哪坡度很高的台阶,也实在辛苦,便伸手扶了过来,一路向上走去,眼睛一直看着前面,没发现,扶着他的二爷一脸柔和,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上了台阶,进了圆通殿,梦溪松开二爷的手,被小弥撒引到一个偏门前,梦溪迈步进入,二爷刚要随着进去,只见小弥撒转身双手合拾口中念道: “阿弥陀佛,施主留步” 梦溪转身看了萧俊一眼,只见他冲她点点头,立在了门边。梦溪也冲他点点头,往内殿走去。 进了内殿,抬眼见一白眉白须的老和尚,身着红色加沙,端坐在蒲团上,双手放在膝上,想他就是净去方丈了,见梦溪进来,双手合拾,念了声: “阿弥陀佛” 梦溪缓步上前,双手合拾,拜了下去: “小女子拜见净云大师,久闻大师威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礼,你我有缘,请上坐” 这时带梦溪进来的小弥撒已拿过一个蒲团,放在梦溪脚下,梦溪又朝净云方仗拜了两拜,这才上前跪坐在蒲团上。 净云大师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暗惊,百年的修行,自认为可以看透前后500年的他,竟看不透眼前之人,只因推算出燕王胸怀叵测,为夺储位,致使大齐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眼前这个女人便是化解此劫的关键之人,算出她命中有此一劫,需他来提点,这才亲自来圆通殿一见。 面对这个身系大齐天下的女人,他竟算不出她的未来,只觉得她的未来一片模糊,更看不透她的来处,好似她本不是大齐之人,梦溪就坐在他的眼前,却让他有一种虚无缥缈之感,心中大惊,连连地念着阿弥陀佛。 靠,是要您来解签的,不是来听您念佛的。 梦溪见对面的净云不提解签,睁着如炬的眼睛,上下不停地打量着她,口中一个劲地念佛,心生不满,可大师毕竟德高望重,她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轻咳了一声,说道:“小女子刚刚求得一签,因心中迷惑,还请大师开示” 说完,恭恭敬敬双手递上手中的签,净云伸手接过,随口念到: “石藏无价玉和珍,只管他乡外客寻,宛如持灯更觅火,不如收拾枉劳心,阿弥陀佛,施主,此签乃中上签,珍贵的玉就藏在身边的石中,施主却要外乡去寻,此挂乃持灯觅火之象,凡事待时可成就也,施主凡事不需劳心,只待时日,定可功德圆满” 总之老合尚一句话,你现在是在打着灯笼找火呢,别瞎忙了,那火就在你手里,耐心地等就好。 梦溪听了这个气啊,简直就是这胡说八道,签不好老和尚你直说,什么又是灯又是火又是瞎忙的,她身边除了一坐冰山,哪里来的美玉石头,鬼才信你这些乱其八遭的东西,她可是21世纪的五好青年,信你才怪。 于是口中颇有微词地说道: “小女子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哪里有路可走,更不见大师说的有灯有火,大师何出此言?” 看着眼前极为嚣张的女人,净云沉吟片刻,手捋须髯念到: “阿弥陀佛,施主此签确如此解,只是老纳修行尚浅,实在算不出施主的来处,只推算出施主乃大贵之人,想来施主并非当世之人,施主如能告知老纳来自何方,老纳尚可指点一二” 净云一句话,惊得梦溪出了一身的冷汗。 靠,不会是真得能算出她来自未来吧?收起了轻视之心,稳了稳心神,对上净云如炬的目光,淡定地说道: “大师,小女子本是平阳商贾李青李老爷膝下小女,几个月前因平阳世家未来家主萧二爷病入膏肓,冲喜嫁入萧家,今日同二爷还愿上香,小女子当然来自萧府” 净云注视着眼前的女子良久,竟看不出丝毫倪端,暗道:她也真有嚣张的资本,常人在他释放的无形佛法的威压下,早已不能自持,她竟如此淡定从容,一双眼睛清澈如水,竟不露丝毫怯意,仿佛处子般纯洁,又如孩童般无邪,不染一丝纤尘,口念阿弥陀佛,心中已对眼前的女子敬慕有加。 梦溪可是怕了这老合尚一个劲地念佛,让她觉得眼前的大师深不可测,再让他念下去,搞不好会把她穿越的身份念出来,见净云大师手捋须髯,沉默不语,知他不信她刚才所说,轻咳一声,接着说道: “大师,这世间当真有宿命轮回之说吗?上苍注定的宿命真的不能改变吗?即不能改变,那为何还要来这世间走一遭?小女子一直迷惑不解,还忘大师指点迷津” “阿弥托佛,施主,纠缠只在自心,试问来年的蝴蝶,怎能找到今年的花?阿弥托佛,姻缘会遇,何事不成,须无限意,眼前是真” 净云大师一句话,如醍醐灌顶,顿时让梦溪眼前一片明朗,她早放开了昨天,一直安然的呆在这万恶的古代,笑看庭前花开花落,但这些天来,却一味地纠缠着那未知的宿命,认为注定反抗不了,何需反抗,所以才一直消沉,一直消沉,恍如行尸走肉般。 回过头仔细品味,未来还没有开始,怎知那宿命就会成真,让今天过得这么不快乐?管他未来如何,我只追求我想要的,浮沉随浪,我只记今朝,一念至此,梦溪起身一拜开口说道: “仔细想来,真是小女了太过执着,有如此深的怨念,如何超脱,感谢大师指点迷津” “阿尼陀佛,施主,老纳少陪了” 望着大师离去的身影,抚去额头已渗出的细汗,梦溪暗下决心,以后还是少到这什么庙啊,庵啊的地方来,说不定里面就藏着一个法力无边的老怪物,揭穿她穿越的身份,把她当作另类,就像日神崇拜的殉道士——乔尔丹诺·布鲁诺一样,被当作叛逆活活烧死。 信步走出内殿,不见二爷的踪影,想是在殿外等候,环视圆通殿中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佛像,这座一看便知是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这坐自然是代表智慧的文殊菩萨了,这坐是谁呢? 望着这些神情动作千姿百态的菩萨。只见他们有的咬牙切齿,怒目而视;有的朱唇微启,面带微笑;有的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有的眼睛半闭,手持经卷,看了一圈,也只能认出一二。 不觉想起前世游过的少林寺,好像也到过一个这样的殿,里面供奉着千姿百态的菩萨,导游为她们一一介绍各位菩萨,一时间梦溪恍若回到前世,竟和今生重叠在一起,一样的殿,一样的菩萨,一样的她,让她分不清眼前是梦、是真,好似她此刻只是前世做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轨迹,随口轻吟: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时多,去似朝云无觅处” 一转身,只见二爷正站在殿门口,紧紧地皱着眉头。 看到眼前活生生的二爷,梦溪也终于回到现实,那前世的记忆,真真的只是一场梦了。 “二爷” “溪儿的诗,好归好,却让人有离世之感,这样的诗,以后还是少作的好” 刚刚二爷恍然间觉得梦溪变得虚无缥缈,听了这首诗,竟有种她终会像梦一样离去,无处寻觅的错觉,于是大大地痛恨起了梦溪这首小诗,随口乱批。 左右不是她作的诗,随他乱评,梦溪在净云大师的点化下,已解开心结,此时心情大好,就不跟这吹毛求疵的二爷一般见识了。 “婢妾常听说这观世音能救苦救难,有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的说法,是真的吗?” 梦溪很有“风度”地原谅了二爷,竟好心情地和他攀谈起来。 “当然是真的,佛主菩萨能医众生的烦恼生死大病,世人有苦有难时,来求佛主菩萨保佑,总能脱离苦海的,这次我病入膏肓,也是奶奶亲自来求了佛主菩萨,才好了,所以奶奶才让我们今天来还愿” 听你这么说,我才是菩萨呢,如果没有我,你早成渣了,就不信这观音真能救了你?梦溪不平的看了二爷一眼,很想教训教训他,让他对她拜上三拜,现实终是残酷的,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过过瘾。 “既然如此灵验,我们来了,不如拜一拜吧,只是这众多的菩萨,婢妾不知该拜哪座才好,还是要一一都拜” 想起古人的虔诚,梦溪觉得既然进了这圆通殿,当然也该拜一拜,数了数,一共十一个菩萨,想着要都拜了,那她得累死,愁眉不展地问了出来。 萧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 “溪儿难道不知,入得殿来,不论殿内供有多少菩萨,通常入殿三拜即可” 梦溪听了,脸色微微泛红,缓步上前,认真地跪在拜垫上拜了三拜,起身后,二爷竟也跟过来拜了三拜。 第160章 流云百福 萧俊和梦溪拜完圆通殿里的菩萨,双双走了出来,想起二爷拜佛时虔诚的样子,梦溪随口问道: “二爷拜佛时念些什么?”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溪儿刚刚不是这么念的?” 梦溪听了,想起她念的观音经,不觉脸色微热,足下加快了步伐。 见梦溪无语,萧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发现梦溪很聪明,什么事儿一点就通,但对这些常识的认知还不如孩童,大齐崇佛,这些事儿塾里的先生早早就教过,就算没去过塾里,父母也会耳提命染。 一句话,大齐人都知道,可她竟一无所知。 但不管怎么,梦溪能这样轻轻松松地和他说话,让他高兴不已,暗自庆兴不妄他费尽心机,想出还愿的法子,明正言顺地领着她出来散心,果然有效。 再看此刻的梦溪,哪还有前几日的消沉,以前那个淡定从容的梦溪又回来了,他心里实在好奇净云大师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从内殿出来后就仿佛重生一般,待他也没有先前的那种疏离了,但此刻他是问不出口的,只要她没事就好。 出了殿门,萧俊很自然地扶着梦溪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阶下等候的知秋知春见二爷二奶奶双双走出殿门,二爷亲密地扶着二奶奶,都吃惊的睁大了双眼,眼珠差点掉下来。 知秋最先反映过来,不行,决不能让二爷靠近二奶奶三尺以内,免得被他害了。 想到这,抬脚向前走去,被知春一把拽住,知春觉得此刻二爷和二奶奶看起来非常和谐,她们做奴婢的最好闪远些,见知秋不识趣,忙一把拽住,冲她直摇头。 知秋才不管这些,“啪”的拍开知春的手,几步便迎上了二奶奶,看了二爷一眼,轻轻叫了一声: “二爷,二奶奶安” 梦溪见知秋迎上来,自然地将手抽回,扶上了知秋的手,继续向下走去。 轻握的柔荑蓦然间抽离,让满怀柔情的二爷一阵空虚,握起空空的手掌,一时竟怅然若失。 冷冰冰地看了知秋一眼,阴沉着脸跟在二人后面,早见惯了这张冷脸,二奶奶和知秋都当没看到。 看着前面老母鸡似的知秋,让萧俊直皱眉,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充满了敌意? 一路走出山门殿,萧夏等人早已等在门外了,见他们出来,上前行了礼,忙命人牵马备车。 知秋知春看着路两边的商铺,轻轻地拽了拽二奶奶的衣袖,冲她直使眼色,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两个丫头难得出来一趟,来时看到路两边琳琅满目的挂件,早已心痒难耐,也知是来上香的,不敢乱了规矩。 香上完了,貌似二爷的心情不错,看看离晌午还早,便又动了心。 梦溪见两个丫头挤眉弄眼一副猴急的样子,便知她们的心意,她是真把她们宠上了天,何况她也心情大好,竟也起了逛一逛的念头,看着正要翻身上马的二爷,迟疑了一下,上前说道: “二爷,那个,婢妾第一次来这,想去路两边的商铺逛逛” 听了梦溪的话,二爷沉思片刻,冰着一张脸,把缰绳递给一边的萧夏,随着她们向商铺走去,做起了护花使者。 见二爷如此,萧夏一脸惊讶,什么时候二爷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他可是最讨厌逛街的!傻愣愣地站在哪,醒过神时,二爷已经走远了,忙把缰绳递给旁边的小厮,快步追了上去。 知秋和知春两人拿着手里刚买的银钗,有说有笑地对比着,看着两个丫头,梦溪无奈对摇摇头,不过一个银钗,这也要比半天,还真是孩子,她倒忘了,她现在的身体还没有知秋大呢! 二爷背着手远远地跟在后面,活脱脱一个大尾巴狼,偶尔也和萧夏也看看摊上的挂件,但大部份精力还是在前面的妻子身上,这闹市中,他还真怕把她们几个给丢了,又拉不下脸跟在身边。 这倒完全尊从了知秋定下的三尺以外的规矩,主仆几人在这闹市中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抬头看到前面有一个玉品店,梦溪抬脚走了进去,知秋知春也叽叽喳喳地跟了进来,但见店内的玉品做工要比摊位上的精致多了,装在精巧的盒里,摆放在柜上,三人仔细地看起来,不像黄金,梦溪对玉制品没有特别的喜好,只以一种纯欣赏的眼光,一件一件地看着。 二爷跟着进来,直接在一边的藤椅上坐了,平阳城里的买卖人很少有不认识萧二爷的,掌柜的见他进来,忙上来热情的寒暄起来,二爷摆摆手,示意他去忙他的,只要了壶茶,坐在一边喝了起来,萧夏则负手立在一边。 “二奶奶,您看这个玉镯,晶莹剔透的很配您,掌柜的,把这个拿出来我们看看” 知秋被这满店的玉器弄得眼花缭乱,兴奋异常,想起二奶奶大部分头面都当了,按说颐春堂早开始挣钱了,但当初做了死当,赎不回来了,二奶奶一直没添置,难得亲自挑选,想给二奶奶置办些,完全忘了她们是出来上香的,根本没带多少银子。 “这位客官,您真有眼光,这对玉镯,用的是和田玉中罕见的黄玉,您看这做工,再看这色泽,整个一趟街,我们店独一份,不瞒客官说,我们店的玉品,大都是孤品,您擎买就是,不会有人跟您重样,绝对有收藏价值” 见知秋看中了店中最好的黄玉手镯,掌柜的忙殷勤地介绍起来,他见萧二爷是跟着她们进来的,想一定是萧二爷付银子,那还不买命的推销,据说这位爷出手向来大方。 接过掌柜的递过的手镯,知秋试着给二奶奶戴在手碗上,边试边说: “这颜色和二奶奶的肌肤真相配,我们要着吧” “你忘了,老太君送我了一副羊脂玉的,好像比这个好一些” “这位客官,您还真说错了,和田玉中黄玉最为稀罕,是玉中的顶级真品,次之才是羊脂玉,这对手镯,别说做工您在大齐就难找到第二家,单说这材料,就世间难寻,您对着日光瞧瞧,这可是顶级黄玉,羊脂玉哪有的比,您要是真看中了,小的狠狠心,给您打些折扣” 掌柜的见梦溪没有买的意思,又大力推销起来。 “掌柜的,这副手镯多少银子卖?”知秋见了心又活了。 “看您也是个有眼光的人,实打实得想买,小的就按本钱给您,全当交个朋友,不贵,您给三千两这就是您的了” 三千两!知秋摸摸怀里,才想起她身上只有50两银子。吐了下舌头,眼光已扫向了别处。 梦溪本就没卖的意思,听了这一杠子能把人砸死的价钱,脱下手镯递给掌柜的说道: “这个我们不买,麻烦您收好了,我们再看看别的” “这位客官,您别忙着看别的,您再看看,多少银子能买?” 见梦溪毫不犹豫的看向别处,掌柜的失望地接回手镯,偷眼看看二爷,见他正低头喝茶,全没看向这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玉镯。 “二奶奶快看,这只蝙蝠真丑!” 梦溪顺着知春的手指望去,却是一块墨绿色的流云百福玉佩,眼睛瞬间定住了,缓步走了过去,仔细地看了起来: “掌柜的,我想看看这枚玉佩” 掌柜的见几人没买黄玉手镯,大失所望,见她们要看的玉佩不值几两银子,早没了热情,随手取出递了过来,简单地介绍说: “这枚玉佩是用上好的独山玉雕成的,通体墨绿,你看这白色的地张,被精心雕成云纹,和这绿色相互衬托,更是锦上添花” 梦溪伸手接过掌柜的递过的玉佩,握在手里轻轻地抚摸着,好熟悉的感觉,她前世一直佩戴着一枚这样的玉佩,是奶奶留下的,奶奶曾告诉她说,只要佩戴着它,就会一生幸福。 可惜,她穿越的是灵魂,记得在医院时,那枚玉佩还挂在脖子上,眼前的这枚,除了雕痕不如前世的那枚圆润外,图案、大小、颜色、质的竟一模一样,抚着玉佩的指尖微微颤抖,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溺爱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前世的她已经死了吧?白发人送黑发人,爸爸妈妈一定会痛断肝肠,还有那群铁杆,年节会不会去墓地看她,如果她有墓地的话。 看着这枚玉佩,梦溪的眼睛渐渐地模糊了。 “二奶奶,这蝙蝠真丑,我们看别的吧?” 知春见二奶奶黯然地盯着王佩,沉默不语,向二奶奶说道,边说边伸过手来,想将二奶奶手中的玉佩还给掌柜的。 “这玉佩叫流云百福,是由云纹和蝙蝠组成,云纹形若如意,绵绵不断,意为如意长久,蝙蝠寓意遍福,象征延绵无边的幸福、如意,怎么丑了?奶奶曾说,佩戴这玉佩的人会一生幸福。” “奶奶?是二奶奶的娘家人吗,奴婢从没听二奶奶提过。” 听了知秋的问话,梦溪的手微微一颤,她这一世的娘家还真没有奶奶,刚刚一时恍惚,竟提起了前世的事情,正想着怎么圆,只听掌柜的说道: “还是这位客官识货,你真说对了,带着这枚玉佩,还真就是图个吉祥如意。” “掌柜的,这枚玉佩多少银子,我买了,知秋,付钱” 第161章 陶公子 梦溪看到了一枚和前世戴的一模一样的流云百福玉佩,让她生出想要买回的心。忙吩咐知秋付钱。掌柜的听了二奶奶的话,开口说道: “这位夫人,看您也是识货的人,小的也不多要,收您一百两就行,小的保证您买的值,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打包” 知秋悄悄地拽了一下梦溪,小声说: “二奶奶,奴婢没想到要买东西,只带了五十两出来,要不我们问问掌柜的能不能先寄存着,明天让哥哥来付银子?” “也好” 梦溪想了想点点头。这两人压根就忘了身后就跟着一个财神爷,正在那喝茶呢,抬头对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我们今天带的银两不够,这枚玉佩我看好了,能不能先定下来,寄存在您这,明日我派人给您送银子时再取” 掌柜的听了这话,心里一愣,萧二爷不就坐在那吗,怎么会缺这点银子?偷眼瞄向萧二爷,见他正低头喝着茶。 敢情不是一伙的!害我白忙了半天!一百两都拿不出,一看就没油水。 想到这,早起了轻视之心,又见这玉佩也挣不了几两银子,声音立时抬高八度,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客官,没银子您早说啊,小的伺候您又挑又拣了大半晌,闹了半天您没银子买,这玉佩您没钱买,可能下一刻就被别人挑走了,客人都像您这样,赶明个儿我们不用做生意了” 掌柜的一顿嚷嚷,闹的店里的人都停住脚看了过来。正喝茶的二爷一听这话,脸立时沉了下来,放下茶杯,正要起身,却听知秋说道: “掌柜的,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又不是真的没银子,只是碰巧今天没带,你别狗眼看人低,逼急了,你这小店姑奶奶也能买下来!” 知秋见掌柜的一听没银子,就变了脸,又见店里的客人都看过来,脸上早挂不住了,忘了场合,张嘴就顶了回去。 二爷听了知秋的话,又稳了下来,端起茶杯,在那看起热闹。 掌柜的没想到会碰到这么个小辣椒,被椰的脸通红,吱唔了半天,不咸不淡地说道: “客官是大财神,小店接待不起,还是另请他处吧,小店寒陋,别污了您的眼睛” 掌柜的一句话“撵人”。 知春见二奶奶真喜欢这枚玉佩,暗怪知秋嘴快,悄悄地拉拉二奶奶的袖子,小声说道: “二奶奶喜欢,又不值几个银子,奴婢去找二爷付钱” 知春说着,就要转身,被知秋一把拽住,瞪了她一眼。 梦溪见店里众人都看过来,脸上不觉阵阵发热,心里恼恨掌柜的狗眼看人低,但终是身上没带银子,理亏在先,眼见僵下去只会没脸。 看着手里的玉佩,暗道,罢了,即使买回去,终是回不了前世,放在身边也是徒增伤悲,想到这,把玉佩“啪”的一声放在柜台上的,说道: “我们走!” 说完,扶着知秋向外走去。知秋气不过,扭头冲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您最好连夜把货点清了,明天姑奶奶就派人来收了你的店” 知秋说完,不看掌柜的紫茄子似的脸,扶着二奶奶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旁喝茶的二爷愣住了,这就走了? 见掌柜对梦溪无礼,本想上前教训,但见知秋的小辣椒样,想起她处处阻挠他和梦溪亲近,心里有气,也想让她吃吃鳖,以为她气不过,会过来求他。 正等着,见三人好似忘了他,径自走了出去,脸顿时黑了下来,她不知道他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吗? 怎么关键时不记得他就在她身后,心里有气,又担心三人一气之下走远了出意外,冲萧夏使了个眼神,自已起身追了出去。 梦溪三人一气之下走了出来,知春一面走一面埋怨知秋: “都是你,不让我去找二爷,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让人没脸,二奶奶难得有喜欢的东西,错过了真可惜,又不是真缺银子。” “二爷要是能出银子,早就出了,还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人欺负还在那悠闲地喝茶!指着他,黄瓜菜都凉了!” “那也不能说明天来收,我们拿什么收,话说会来,就算有银子,人家开了这么长时间的店,也有些背景,多少银子都不卖,你能怎样?” “太子侍卫孙诚曾对哥哥说过,我们在平阳要有什么事,说一声就好使,二奶奶,奴婢就是看不惯二爷对您不闻不问的那副样子,见您受气也不朝前,奴婢明个儿就让哥哥求了太子,收了这玉器店,就不信缺了二爷那臭鸡蛋,就做不成这绿豆糕!” “太子!二奶奶,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太子?” 梦溪和太子结拜的事不想让人知道,以免惹事生非,所以这事一直没和知春说。见她问起,知秋一时没了主意,看着二奶奶。 梦溪看了知秋一眼,暗怪她太沉不住气,为了一口气,就要去求太子兑个店回来,不说这点小事求太子值不值,单说身边没有一个懂玉器的,兑回来,谁经营? 也知她是气不过自己受了委屈,更气不过二爷不肯出头,便没深责,只淡淡的说道: “太子的侍卫常去颐春堂买药,天长日久的就熟了,知秋以后别再这么鲁莽,要学着遇事淡定,就算我们赌气兑下那店,也没精力经营,这事以后再在说吧,对了,二爷呢,怎么没出来”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秋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些,忙点头应了,听二奶奶提起二爷,回头看去,才发现二爷没出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再回去叫。最后还是梦溪说: “算了,被掌柜的这么一闹,什么好心情都没了,我们就在这等吧,二爷早晚出来,快晌午了,等二爷出来,我们早些回去。” 萧俊急急地追出来,看到远远等在外面的三人,这个气啊,这时想起等他了,刚才干什么去了?受人欺负也不叫他! 见她们站在街边,便知不会再走远了,有了底气,冷着脸,也不看她们,径直向旁边的画轩走去。 梦溪见二爷没理他们,向画轩走去,便知二爷生气了,看看二个小丫头,也傻站在那看着二爷。 白了她们一眼,傻什么?走啊,跟着去吧。 三人跟在二爷身后走进了画轩,二爷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迈着四方步,放心地看起了字画。 在古代画轩是高雅的地方,来的大都是文人墨客,室内客人虽多,却很安静,偶尔有客人对某幅画评头论足,也都是低声地交谈,生怕打扰了别人的雅兴。 梦溪对画没有特别的嗜好,但却喜欢这宁静的文化氛围,令她联想起21世纪念咖啡文化,见二爷一脸陶醉地欣赏着墙上的字画,完全没了往日的冰冷,想不到这冰山对字画情有独钟,随在他的身后,走马观花地看了起来。 一曲琴声传来,打破了画轩的宁静,却是梦溪再熟悉不过的那首“笑熬江湖”。 “太子在楼上!” 梦溪询问地看了知秋一眼,知秋也迷惑地看着她,仔细品味,这手法绝不是太子的,见知秋向她轻轻地摇摇头,更确信了她的判断。 像一粒石子,投入心湖,荡起层层涟漪,这首曲子,除了她和太子,再没人知道,难道遇到了一位穿越的同仁,据说穿越人士都超喜欢这首“笑熬江湖”。 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情感油然而生,亲切而焦躁,撩拨着她的心,转身顺着琴声急急地向二楼寻去。 “二奶奶,您要做什么?” 知秋见了,急得叫了一声。 听到知秋的叫声,萧俊转过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梦溪正急急地向二楼奔去,心下暗惊,他还从没见她的脚步这么凌乱过,转身跟了上去。 梦溪顺着琴声来到二楼一个雅间的门前,门边的书童刚说了声: “客官留步” 门已被梦溪推开,放眼望去,只见一位儒雅的公子,身穿月白色缎绣长衫,长发简单地束成一个马尾,没有带冠,白衣黑发,更显飘飘逸逸,盘坐在古琴前,双手有力地抚弄着琴弦。 望着眼前的少年,梦溪一时竟不知所措,琴声嘎然而止,那公子抬头望了过来,对上梦溪的双眼,眼前一亮,柔声问道: “这位姑娘,您……” 话没说完,后面赶到的萧俊伸手带开了梦溪,走了进来。 那公子见萧俊走进,忙起身见礼: “萧兄,好久不见,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小弟失礼了,这位是……” 萧俊松开轻扶着梦溪的手,上前一步,双手一揖: “我当是谁有如此雅兴,原来是陶贤弟” 寒暄过后,见陶公子看向梦溪的眼神闪着异样的光彩,萧俊下意识的将梦溪又轻轻拥入怀中,给两人介绍说: “溪儿,此人乃平阳城著名的诗仙陶俊东陶公子,贤弟,这是你嫂夫人” 梦溪听了,脱开二爷的怀抱,缓步上前轻轻一福: “梦溪见过陶公子,冒昧打扰,还请陶公子见谅,刚刚惊闻公子的曲子,如此豪情,竟好似惊涛怕岸,大浪淘尽,万里江山任我逍遥,一时惊叹不已,敢问此曲可是公子所作?” 第162章 签名 萧俊见陶公子看向梦溪的眼神闪着异样的光彩,下意识的将她拥入怀中,给两人简单的做了介绍。 听了二爷的话,陶公子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见嫂夫人施礼,忙还了一礼,说道: “听此言,嫂夫人也是知音之人,嫂夫人过誉了,小弟哪有才情做出这等豪情绝曲,此曲名为‘笑傲江湖’乃当今药神所做,小弟也是初闻之下,惊为神来之曲,才要了谱子,时常弹奏,以抒情怀,让嫂夫人见笑了” 见曲子不是陶公子所做,梦溪大失所望,药神所作,药神是谁?能被称为神,又作出笑傲江湖曲的人,不用问,一定是后世的老乡了! 汗,人家穿过来就能成神,她却要龟缩在东厢里,小心的经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梦溪偷偷记下药神的代号,改天,让李度打听打听,取取经,咱也经营药店,人家能弄个神,咱不行,弄个王也好,药王也很拉风,到时候看不把萧二给踹扁了! 见二爷和陶公子攀谈起来,便和从后面赶上来的知秋、知春浏览起二楼的字画。 和一楼的山水画不同,二楼更着重于人物写意之类,画工造诣也是更上一层楼,梦溪在一幅仕女图前停了下来,她对字画没什么造诣,但这幅画却让她迈不开脚步。 但见画面只用了黑白两色,简单几笔勾勒出一个依窗翘盼的女子,除了纱窗外一株菊花,背景再不着一物,黑白浓淡的对比使画面层次清晰又浑然—体,线条细劲流畅,连绵不绝,简洁的构图,更显女子形容之娇弱,神韵之妩媚,流露着清冷和孤寂之感。 正忘情地看着,只听陶公子说道: “嫂夫人也喜欢这幅画?” 梦溪转过头来,只见陶公子和二爷也来到了这幅仕女图前。转回头看着画说道: “是啊,这位冷面公子的仕女图,只用了黑白两色,简单的几笔勾勒,整个画中没有一个秋字,却让人联想起那遍地黄花,寒蝉凄切的晚秋,佳人眉间一抹清愁,更让人黯然销魂,当真是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想这冷面公子定是丹青圣手,唯叹梦溪无缘一见。” 凝视着眼前的仕女图,背对着萧、陶二人,梦溪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忽感周围的空气凝结起来,后背的汗毛立起,猛然间转身,却见二爷和陶公子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梦溪不觉冷汗直留,她知道她字画上的造诣,尤其书法,拿知秋的话讲,和母鸡刨差不多,难得看到让她动情的字画,心中感慨,第一次洋洋洒洒的发表一篇演讲。 靠!评错了? 只见陶公子看着她,咳了几声,开口说道: “难道嫂夫人一直不知,这冷面公子便是萧俊萧二爷的别号,人称冷面阎君” 见嫂夫人立在那微微发愣,陶公子接着说道: “人称鬼才的李瓒,欧阳世家的世子欧阳竺,人称冷面阎君的萧二爷,和在下并称平阳为四公子,其中萧兄以字画见长,鬼才李瓒以文章见长,欧阳兄的琴棋可谓一绝,在下不才尤喜诗词歌赋” 冷面公子?冷面阎君,果然是冷,三尺之内便能将人冻死,听了这话,梦溪转目向萧俊望去,却见他凤眸微张,正凝视着她,嘴角微动,恍惚间带着丝丝笑意。 靠!嘲笑我?梦溪别扭地转过脸去。不理他! 却听陶公子继续说道: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嫂夫人信手拈来,便有如此佳句,在下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怎敢再配诗仙二字,尤其药神一出,更让在下惭愧,听李贤弟说起,这药神不但所制之药能起死回生,有如妙手观音,所做的词曲更是天下无双,大概当今世上,也只有萧兄的字画与李贤弟的文章可以与之一较高下了” 汗,这么神,应该见见。 “陶公子所言的李瓒,可是人常说的太子幕僚李瓒” “正是,这李瓒的文章,朗朗上口,流传于市井间,确有惊天伟地之才,定国安邦之策,故世人称他为鬼才,大得太子青睐,前不久做了太子的幕僚。” “这药神可是李瓒的好友,梦溪从来没听过此人。” “嫂夫人深居简出,当然不知,这药神也是几个月前横空出世的,此人姓李,字梦谈,是颐春堂的主人,又是当今太子的义弟,此人素喜游玩水,逍遥于江湖,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李贤弟和他也仅有一面之缘” 此话一出,知春惊得圆睁双眼,张着大嘴看向二奶奶,被手快的知秋一把拽过,险些被二爷看出倪端。 什么!她什么时候成了神,连他和太子结拜的事都被传开了,她还在这小心翼翼的,连知春都瞒着呢! 绕是梦溪冷静,一时竟也没回过神来。见她面色有异,陶公子随口问道: “嫂夫人怎么了?” “不过配了几付药,就被妄传成神,市井间传言,陶公子怎可轻信” “溪儿不得无礼,药神怎是你我之辈轻薄的” “嫂夫人此言差已。刚刚吸引您上来的那首笑傲江湖曲,便是药神所作,怎可说是市井妄言?” 不过自谦一下,这也不行! 梦溪一句话,引来了两人的同仇敌忾,和知秋对望了一眼,知趣的闭了嘴。 见众人不说了,陶公子转头对萧俊说道: “萧兄的画放在这已半年有余,小弟绞尽脑汁竟想不出有哪句话,能配上这佳人眉间的一抹轻愁,怕辱没了画意,迟迟不敢落笔,嫂夫人的那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诗如画意,画映诗情,真是天做之合,萧兄,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萧兄的画配上嫂夫人的诗定会在重阳节诗会上博得头魁,到时候,千万别忘了带嫂夫人前往” “重阳节诗会?” 梦溪不解地重复了一句。 “平阳城中的才子每年闲来无事,春秋两季都要组织赛诗会,秋季一般便选在重阳节这天,众人约定登高赏菊,吟诗填词,年年如此便成了惯例,每年都要选出头魁,陶贤弟便是去年的头魁,溪儿竟然不知?” 萧俊见梦溪不解,便耐心地给她介绍起来,奇怪以她的才情,怎么不知这些,最后好奇地问了出来。 梦溪听了,尴尬地笑笑,说道: “婢妾在娘家时,家父身体不好,常随母亲给父亲料理膳食,很少出门,所以不曾听过” 听梦溪在二爷面前自称婢妾,陶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如此佳人,竟不是正妻,这二爷不愧是世家公子,真是暴殄天物,看向梦溪的目光却热烈了许多。 “婢妾”这两个字,今天显得格外的刺耳,瞥见陶公子眼神,萧俊的脸瞬间胀成了猪肝色,红晕慢慢的爬到了脖子上。直直地看着梦溪,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见萧俊如此,梦溪回忆了一遍刚才的话,貌似没有不当之处,坦然的迎上二爷的目光,和他对峙着。 谁怕谁! 两人对视良久,萧俊猛转过身,冲着门口的书童喊了声: “拿笔来!” 不一会儿,书童取来了笔墨,但见萧俊饱沾浓墨,来到那幅仕女图前,在画的左上角空白处,写下了那句: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简短的几个字,刚劲有力,龙飞凤舞,笔锋落处,当真是锦上添花,梦溪和陶公子见了,都唏嘘不已,却见萧俊在落款处写下了几个让众人更是目瞪口呆的字: “吾妻梦溪” 还带这么签名的! 貌似给她头上帖了个标签,梦溪见了,心下暗恼,不悦的看向二爷。 对上那双恼怒的眼神,第一次她在他面前露出别样的情绪,让萧俊的心情大好,嘴角微微牵动,向她投去浅浅的笑意。 不否认二爷的笑迷死人,竟让梦溪心中一阵慌乱,不敢再追究自己的“名誉权”,转身看起了墙上的字画。 这萧二爷早娶了妻,冲喜之事,在平阳早已传为佳话,现在竟然在一个妾的头上贯个“妻”字,这萧二爷想做什么?这画还能拿到重阳诗会上吗?陶公子见了二爷的落款,疑惑地看着萧俊。 这二爷生意场上可是生冷不忌的,人称冷面阎君,这会儿不是想做出离经叛道的宠妾灭妻之事吧!刚想开口劝说,瞥见梦溪的背影,又闭上了嘴吧。 为这样一个才华横溢,貌美无双的女子,做一次离经叛道之事,那也值了。 沉默了半晌,陶公子咳了一声说道: “萧兄来得好不如来的巧,我和李瓒贤弟约好今日一起商量重阳诗会的事儿,看这时辰,李贤弟也快到了,前些日子李贤弟还念叨萧兄,说您自从病好后,便深居简出,约过几次,不巧都错过了,相请不如偶遇,萧兄今日别走了,一会儿小弟再派人请欧阳兄过来,我们兄弟四人今日要一醉方休” 李瓒要来!正背着身欣赏着墙上的画的梦溪听了陶公子的话,身体一颤。 尽管现在是女儿妆扮,但真见了面,能保证那李瓒认不出她便是颐春堂主人吗? 即使今天认不出,时间久了,回味起来,能保证李瓒不起疑吗? 看了眼一边的知秋,见她正无措的看着她,梦溪额头不觉渗出了冷汗。 第163章 擦身而过 听说李度要来,梦溪惊得额头渗出了冷汗。正无措间,知春见二奶奶脸色不对,开口问道: “二奶奶,您怎么了?” 听了知春的话,萧俊和陶公子一齐看向梦溪。 见两人看过来,梦溪心头一动,抬手柔柔太阳穴,轻轻说道: “二爷,想是出来久了,婢妾感到头晕” “溪儿累了?” “婢妾想先行告退,请二爷和陶公子见谅” 梦溪说完,朝两人微微一福,见萧俊正看着她,不等他点头,便扶着知秋,缓缓地向门口走去,她是真担心这两人不让她走。 萧俊忧心的看着梦溪,出来的时间是长了。 本不想见李瓒,听了陶公子的话,萧俊正想着如何推脱,见梦溪如此,忙朝陶公子一拱手说道: “不瞒贤弟说,夫人久病初愈,体质尚弱,又在这盘亘多时,想是早已体力不支,贤弟盛情,为兄心领了,今日就此别过,你我兄弟来日方长。” 听了萧俊的话,陶公子大失所望,看向梦溪的背影,他第一眼见她便惊为天人,又见她谈吐才华均为上层,早已钦佩不已,见她如此,将想责备萧俊重色轻友的话硬憋了回去,无奈地点头道: “今日暂切放过萧兄,他日你我定当一醉方休” “好!” 萧俊道了声好,转身随着梦溪的脚步登、登、登地追了上去,陶公子也随着送了出来。 扶着知秋,梦溪主仆三人出得门来,远远瞧见萧夏已备好马车在对面路边候着,缓步走下台阶,徐徐向马车走去。 猛然间感觉知秋的手一紧,轻轻叫了声: “二奶奶,李公子来了,我们……” 知秋说着,脸色已有些发白,顺着知秋的眼睛望去,只见李瓒飞马来的画轩前,在路边停住,飞身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身边的小厮,理理了衣帽,迎面走了过来。 梦溪轻轻拍了拍知秋的手,示意她镇定,挺直了身子,扶着知秋,迎着李瓒的方向,继续向马车走去。 就快经过李瓒身边时,猛见他一拱手,惊得知秋魂飞天外。正要答话,却听李瓒说道: “萧兄,久违了,真是相请不如偶遇!” 见李瓒和跟着出来的二爷打招呼,知秋左手按胸,暗出了一口气,主仆两人缓缓地与李瓒擦身而过。身后传来二爷的寒暄声: “李贤弟,好久不见……” 与萧俊见过礼,李瓒忽有所觉,刚刚擦身而过之人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暮然回首,却见梦溪和知秋已登上了马车,车帘正缓缓地落了下来。 见李瓒痴望着梦溪的马车,萧俊莫名升起一股恼意,开口叫住了他,和陶公子三人又寒暄了几句,抬步向马车走来。 车子缓缓地起动了,知秋捂着胸脯说道: “可吓死奴婢了!” 随着马车的起动,知秋撩起车帘一角,梦溪顺着向外望去,却见二爷正坐在马上与李瓒两人拱手作别,李瓒正若有所思地望着缓缓离开的马车。 二爷骑着马走在马车侧面,有意无意的遮挡在车窗前。 “二奶奶……” 知秋见李瓒如此,担心地叫了一声二奶奶。 “二奶奶和知秋认识这个人,对了,二奶奶怎么会和太子结拜?” 梦溪把手放在唇边,冲她摇摇头,示意以后再说,两个丫鬟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马车离开了净云寺,梦溪见知秋知春两人还一脸紧张的坐在那,想起抽签的事,随口问道: “对了,逛了半天了,忘了问你们,签解得怎么样?好不好?”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春兴奋起来,开口说道: “二奶奶不说,还真忘了,奴婢抽得是个中签,说是只要守旧便会安然无事,凡事只要等待时机就会吉利” 梦溪听了皱皱眉,怎么和她的签语一样,都是“等”,不会是糊弄人千篇一律吧!这样想着,便没言语。 知秋还在刚刚的惊魂中,没回过神来,哪有心事接知春的话。 知春见二人不语,撅撅嘴,不甘心地说道: “知秋抽到的是中上签,比奴婢的好多了” “对了,那句‘病逢妙药即安康’怎么解的?” “师傅说知秋的签语是春梦百花,门延吉庆之象,最后一句意思是,凡事遇贵人大吉,二奶奶,奴婢觉得这签挺准的,知秋家逢不幸,被迫卖身为奴,自遇到二奶奶,一切都好起来了” 知秋听了知春的话,也点点头。 “奴婢也觉得这签灵,现在奴婢的父兄过得很如意,全亏二奶奶成全,奴婢的父亲常说,奶奶的大恩大德,我们李家没齿难忘,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对了,二奶奶的签怎么解?” “我抽的也是中上签,和知春的差不多,大师告诫我,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待时可成” “那净云大师的意思是我们别忙着离开萧府?” 知春接口说道。梦溪白了她一眼: “大师怎知我们要离开萧府,谁说这签指的就是这件事?” “奶奶不是专为这件事抽得签?” 梦溪愣了愣,她还真说不清她是为了什么事儿抽的签,一时沉思起来。 提起萧府,三人放松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车内一时沉寂了下来,只听见马蹄踏在青石路上的得、得声,和偶尔传来的车夫的吆喝声。 正沉默间,马车停了下来,知秋轻轻撩起车帘一角向外望去,原来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萧府,已进了垂花门,二爷已经下了马,正和宝珠说着什么? 见二爷回头向马车望来,知秋随手放下了车帘,不一会儿,听萧夏来到车前,隔着帘子回道: “回二奶奶,大太太有事传二爷去养心园,二爷吩咐奴才先送二奶奶回萧湘院” 车里的三个人相互对望了几眼,知秋、知春脸涨的通红,刚要说话,梦溪把手放在唇边,示意她们闭嘴,对车外说道: “知道了,我们走吧。” 随着梦溪话音落下,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又缓缓地起动,一路回到萧湘院。 梦溪虚脱地倚坐在软踏上,也真累了,伸手接过知夏呈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折腾了一上午,也真饿了,正要吩咐传饭,便听知春说道: “这秀姑娘越来越不像话了,哪有点大家闺秀的矜持,二奶奶还没……,还没怎么着呢,就欺上门了,当着一地的奴才,把二爷给劫走了。” 知春想说二奶奶还没下堂,秀姑娘就欺上门了,但心里忌讳,又改了口,憋了一路,现在终于忍不住连珠炮似的埋怨起来,知秋也附合道: “就是,二奶奶和二爷一起上香,二爷原该给您送回来的,要请也应该到萧湘院请啊,又不是死了娘的大事,哪有在二门上,当着那么多奴才请的,让二奶奶多没体面。这和拦路抢劫有什么区别!让老太君评评,有没有这个理?” 二爷二奶奶上香,关系意外地得到缓和,让知春一路开心不已,她一直认为二奶奶和二爷都因年轻气盛,谁都不肯低头,才闹得这么僵,现在有了好的开始,不愁会慢慢地好起来了,哪知,刚进萧府,二爷便被大太太叫了去。 说是有事,鬼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亏大太太一个当家主母的身份,竟做出这样的事! 好似一瓢冷水泼个当头,让知春刚热起来的心又冷了下来,暗道,不说二爷那一院子的女人,光秀姑娘这么折腾,这辈子别想二奶奶和二爷能和好! “这府里人多嘴杂,以后别有的没的乱说一通,二爷是被大太太传去的,百事孝为先,这事儿不能拦,一地的奴才都睁眼瞧着呢,闹起来,我们只会更没脸!” 梦溪根本没将这当回事,听了两人的牢骚,虽知她是好心,但也怕两人对秀儿集怨成仇,口无遮拦,祸从口出。 以她在萧府的情形,这两个丫头万一惹祸,保不齐她就护不了她们,所以才一本正经拦住了两人的话。 知春知秋见二奶奶面色凝重,虽然不平,可也不敢再说什么,两人忙低声应道: “奴婢知道了” 见两个丫鬟默不做声地站在那,梦溪也知刚才的话重了,心下有些不忍,想起药堂的事情,调转话题说道: “对了,听今天陶公子和二爷的谈话,我发现颐春堂在这平阳城名声不凡,已引起二爷的注意了?” “当然了,奴婢听哥哥说,咱们颐春堂背后有太子撑腰,加上二奶奶独家配制的丸药,俨然已成为平城第一大药堂了,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也常常去求奴婢的哥哥呢。” 听二奶奶提起颐春堂,知秋一下子来了精神,早忘了刚才的事情,兴奋地说了起来。 见知秋提到太子,梦溪看了知春一眼,怕这个丫头心生嫌隙,简单地将她和太子结拜的事告诉了她,最后叹了口气,说道: “常言道,祸福相依,这颐春堂名声大了好是好,但树大招风,怕今后也不是一个安身的好去处了?” “二奶奶!”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秋尖叫起来,她真怕二奶奶因此关了颐春堂,那可是她哥哥和父亲的心血啊! 第164章 分店 梦溪发现二爷也开始关注颐春堂,便和知秋知春说颐春堂也不是一个安身的好去处,知秋听了这话,尖叫了一声: “二奶奶!” 见知秋激动的样子,梦溪皱皱眉,这丫头越来越冲动了,上午一气之下,就要收个店回来,这会儿自己话没说完,她就急了,就算是好心,也得看看是什么地方,谁在说话。 在这深宅中,辣一点可以,但一定要稳,否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到这便住了口,坐在那定定看着知秋。 知秋被二奶奶看得发毛,低下头诺诺的说道: “奴婢,奴婢以为二奶奶要关了药堂,有些心急了。” 见知秋知道错了,梦溪这才开口说道: “我这话还没说完呢,看把你急的,一点稳当劲都没有,在这深宅中,最要不得的就是这些,你是我的大丫鬟,别人都看着你,遇事要学着冷静。” 梦溪的语气平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知秋听了,便知二奶奶恼了,仔细想想,这段日子,二奶奶是事不管,她是有些心浮气躁了。 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 “奴婢错了,奴婢以后会多加注意的,求二奶奶不要生奴婢的气。” 见知秋如此,梦溪叹了口气说道: “你起来吧,这也是为你好,常言道,祸从口出,在这府里,我都未必能保全了自己,何况保你们,你们四个自打进府就跟了我,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有事,以后一定要学会遇事沉着冷静,学会自保才好。” 知秋知春忙连口应了,知春已将知秋拽起,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 看了看两个人,梦溪这才接着刚刚的话说道: “我是在想,这常言道,狡兔三窟,我们不能只靠这一个药堂,当初我让李度招些孤儿精心培养,你去看看,调教得怎么样了” “奴婢一会儿就安排人去。”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秋忙应了一声。 “这段时间,我怕是不容易出去,最好你明天亲自去一趟,和李度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从孤儿里,抽些激灵可靠的人,在平阳城外,再开个一两家分店,这分店的选址尽力避开萧家的产业,如果银子不够,就暂时先开一家探探路,周转开了再说。” “二奶奶不说,奴婢的哥哥和爹爹都在考虑这事呢,前些日子还和奴婢提过,说颐春堂现在日进斗金,那块地儿已不能再扩大了,银子闲着也是闲着,想在平阳城外找两处好的产业买下来,开分店,让奴婢问一下您的意思,奴婢见您这阵子心情不好,便没敢提,只让哥哥别着急,想着以后再和您提呢,不想二奶奶倒先提出来了。” 知秋说到这,小心地看了眼二奶奶,见她没说话,便接着说道: “别看您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您可真是做生意的天才,这主意奴婢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明个儿一早奴婢就去,听哥哥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开三个分店都没问题,眼瞅着到月底了,颐春堂的账目这两天就送进来给您过目” 汗,上辈子满大街都是连锁店,还用想了,到这来却成了天才,梦溪见知秋夸她,脸不觉有些发热,她可当之有愧。 想着这些日子她确实有些消沉了,倒也难为了这几个丫头,现在心情好了,听知秋提起,也觉得脸上发热。刚想说话,一直没说话的知春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 “二奶奶,奴婢不懂,再开两个分号,也是颐春堂的名字,一样招风,怎么就是安身的好去处了” “这生意啊,要么就开大了,要么就小打小闹的开,最忌讳像我们这样,听起来名声很响,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实力,不是仰仗太子,可能萧家一脚就给灭了,趁现在太子帮着,先开一两个分店探探路,这分店不经营二楼的药,只经营一楼的寻常药品,这样就不会太招风” 说到这,梦溪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 “如果开的不好,就不会引人注意了,出了府,可以在分店安身,如果开的好,我们就索性做大了,按着这个路子,让颐春堂在大齐遍地开花,等颐春堂的势力大到可以和萧家抗衡了,就以颐春堂之势逼着二爷和离,我们大大方方的离开萧府。” “遍地开花!” “和离?” 梦溪的话音刚落,两个丫头不约而同的问了出来。梦溪一按额头,看来大齐真没有“和离”一说。 想了半天,不知该怎么跟两个丫头解释,怕她们又认为她惊世骇俗,咳了一声,含糊地说道: “和离就是让二爷给我写休书的意思” “二奶奶,您真的,真的要和二爷……” 知春听了二奶奶的话,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确信的又问了一遍。 见了知春的样子,梦溪心情一暗,看看知秋,她可是最恨二爷的,总该赞成自己和二爷离婚吧! 转眼看去,知秋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不亚于知春。 心中暗暗叹息,看来这古代女子的男尊女卑、从一而终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知秋这么挺她,可以说她身边的人中最讨厌二爷的就算知秋了,可看她的表情,也是宁愿自己挂个二奶奶的空名在萧府独立生活下去,也好过被休下堂,看来,想让这两个丫头真正接受自己的思想,还有的磨! 梦溪想到这,把到嘴边的要和两个丫头通通气的大事硬憋了回去,没理知春,开口说道: “这事就这么定了吧,知秋想着告诉李度,不用着急多开,就先开一两家,摸索着试试,稳当了再说,银子够的话,最好能找一处别院买下来,以后我们出去了,总不能住在药堂里” “好的,奴婢明个儿一早就出去,奶奶的别院想要风景好的,还是要出行方便的?” “最好两样都要,这样以后配了药也好向外送,逛了一上午,也真饿了,传饭吧。” 知秋和知春看了二奶奶一眼,这二奶奶,可真够贪心的。 …… 不出知秋知春所料,大太太派宝珠去门上接二爷,真是秀儿的主意。 原来,这秀儿听说老太君让表哥表嫂一起去净云寺还愿,第一次失去了多日来的镇静,冲喜是秀儿的一块心病,她认为这是她唯一比不过表嫂的地方。 当初她原是要死要活的想嫁表哥的,但架不住母亲苦口婆心的规劝,说是太医都下了断言,表哥活不过半个月,她一进门就会守寡,她也恨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竟答应了母亲和别人订亲,才让表嫂有机会嫁进来。 原来冲喜这么简单,两个人拜了堂,表哥的病就好了,她也行的,而且比表嫂更贴心。 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当时她要挺身而出的话,李家一定会高兴地退亲的。就不会有这个碍眼的表嫂了。 她真怕表嫂借上香的机会勾引表哥,让表哥动摇了休她的心,更怕表哥因“还愿”想起冲喜之事,埋怨她当初不够坚定,没有义无反顾地嫁给他。 看着绣好的一对鸳鸯枕,秀儿竟有些心神不宁。和冰心玉心说起这事,最后冰心说道: “二爷和二奶奶大婚以来,还是第一次一起出府,回来也应该一起用饭,这样让人看着他们夫妻和睦,二奶奶在人前也有体面。小姐不如去求了大太太,差人在二门口接二爷过来,一来让奴才们都看着,两人一同去上香,不过是老太君的吩咐不得不去,二爷一进府,就迫不及待地来见小姐,向您表明真心了,至少能落落二奶奶的威。二来即使二爷上香时对二奶奶动心了,只要小姐及时出现在二爷眼前,不经意提起二奶奶的短处,二爷活动的那点心思很快就会死了。” 秀儿听了,想了想,也认为是个好主意,便领着冰心直接来到大太太屋里。 大太太一开始也觉得这么做不妥,毕竟二奶奶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正妻,夫妻二人一起上香,原该一起用饭的,又没有什么要紧事,直接上二门劫人会让二奶奶挑礼,闹到老太君那不好看。 但架不住秀儿的花言巧语,只听秀儿说道: “姨妈,怕什么,自古以来,这当娘的想儿子了,要和儿子用饭,是最正常不过了,姨妈就去请了,要是表嫂拦着不让发作起来,门上一帮奴才都看着,传出去,只能说二奶奶不孝,更何况她有些日子不去请安了,这香都能上,‘安’却不能请,姨妈将两件事一起和二奶奶算,说她‘不顺父母’也不为过,正好给老太君找到名正言顺地休她的借口” 秀儿说完,见姨妈还在犹豫,又撒娇的说道: “姨妈,这是有些牵强了,可老太君的心意,您是知道的,不过是想要一个借口罢了。” 大太太听了秀儿的话,想想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心机深沉的老太君一改平日深藏不露的作风,要俊儿另娶秀儿的心事,就明白地写在脸上,怕只是找不出太好的借口,明正言顺地休了二奶奶,才拖到今天。 想到这,大太太边夸秀儿聪明,边派了宝珠去二门候着二爷。 第165章 请安风波 大太太派了宝珠去二门接二爷来养心园用餐。秀儿一心希望表嫂在二门上闹起来,这样萧府上下几百双眼睛可都看到了,想不到表嫂竟一声没吱,直接回萧湘院了。 令秀儿失望之余又暗自庆幸的是,表哥一听大太太传,二话不说,便过来了,看来表哥和表嫂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一次上香改变什么,心里还是想着她的。 秀儿一直惦记着表哥给表嫂请大夫的事情,想和表哥商量一下用什么理由对表嫂发难最好,但毕竟是女儿家,说的太露骨了,怕表哥觉得自己心机太深就不好了。 掂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等表哥来了,自己找机会提个头,姨妈和表哥自然会把这事儿担过去,自会谋划出要表嫂下堂最好的办法了。 可事与愿违,也许是因老太君强迫表哥和表嫂一起去还愿,让表哥不开心,表哥自来了养心园便一脸阴沉,给姨妈请了安,便不在言语,整一顿饭,表哥说的话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见表哥如此,秀儿便打消了原来的计划,他不能在表哥郁闷的时候,提表嫂,那样表哥会更不开心,这个时候,她只在一边默默陪着他就好,秀儿是最懂感情的人了。 用过饭,表哥走了,因为表哥心情不好,秀儿也郁闷的很,无聊的倚在软塌上,连一直热心准备嫁妆的事也提不起她的劲。 冰心见了,在一边埋怨道: “小姐也是,想好的事情,见二爷不开心就不提了,奴婢想,二爷也许正是因为休不了二奶奶烦心,小姐提个头,把事儿说出来,解了二爷的心事,说不准二爷的高兴了” 秀儿看了冰心一眼,说道: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你没见表哥一脸的阴郁,姨妈起头说了好几件事,表哥不是点头,就是哼哈着应付,一个也没接下去,想是没心情开口的” “小姐说的也是,二爷这阵子事儿多,很少在府里,难得有机会见到,不商量好了,怕到时又出差错,错过了机会” “不怕,现在,除了不知姨夫什么想法,老太君,姨妈、表哥都有休表嫂的意思,只缺少一个契机,明个儿表嫂一去请安,我就找机会把话点开,姨妈一推,老太君顺水推舟,说不定不用表哥开口,这事儿就成了” “只是,二奶奶明个儿能去寿禧堂请安吗?” 秀儿瞟了冰心一眼,这丫头怎么这么笨,这都想不明白,二奶奶都能去上香了,还不去请安?她还真希望表嫂明天不去请安,那样,她就更不用费心思了。 秀儿聪明,除了表哥的心,她的判断可以说都是准的,可惜她只是一个小女人,一个一心追求爱情的小女人,从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那是男人的事不归她管,可她不知道,朝堂的事,关系到萧府的利益,一切以萧府利益为重的老太君,怎么能不关心这些,虽然老太君也是女人。 因为太子的病意外的痊愈,瞬息之间,萧府的风向已经变了,热心于准备嫁妆的她,却没有嗅出丝毫味道。 没有回答冰心的问话,秀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暗道: 表嫂,你最好明天不去请安,还能在东厢多逍遥几天,等你请安之日,就是你下堂之时! …… “二奶奶,快醒醒,您今天要去给老太君请安,再不起就迟了” 想是梦溪这些日子,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猛然间要早起,竟有些不习惯,听知秋叫,应了声,翻个身又继续睡。 知秋见叫不醒二奶奶,知春已打了热水,眼见请安要迟了,怕大太太挑礼,直接将二奶奶从热被窝里拽了起来,已是深秋了,猛然间离开被窝,一个激灵,梦溪清醒了些。 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梦溪不满地瞪着知秋,许是刚睡醒,不但一点威力都没有,却让人感觉百媚从生,知秋当然一点觉悟都没有。 一边伺候她穿衣服,一边说着: “二奶奶有日子没去请安了,今个儿可要早些,免得被大太太挑出毛病来,又要责罚。” 梦溪看着这个无视自已怒目圆睁的婢子,只一个劲絮絮叨叨地念经,干脆无力地闭上眼睛,暗叹自己命苦,遇人不淑,搞得现在奴大欺主。 知秋还以为她没睡醒,服侍着穿完衣服,又穿了鞋,扶着下地按在梳妆镜前,伺候着梳洗起来……。 梦溪扶着知秋,进了厅门,转过屏风,抬眼见二爷早过来了,坐在那正和老太君说笑,见梦溪进来,萧俊微微一愣,病还没好,怎么就过来了?他才和奶奶说她还需些日子将养。 梦溪扶着知秋上前,先给老太君请了安,又给二爷请安,这才在萧俊的下首坐了。 待梦溪坐定,老太君上下打量着这个多日不见的孙媳妇,是瘦了一圈,看来这场病没少折腾,开口说道: “几日不见,溪儿又瘦了一圈,溪儿的病怎么样了,身上不舒服,就不要强撑着,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只管好好养病,不用这么急着过来请安,俊儿刚刚还说,溪儿的病还需养些日子,代你请了安,不想,溪儿竟过来了。” “托老太君的福,孙媳已经好了,有劳老太君挂牵,是孙媳不孝……” 梦溪一句话还没说完,大老爷、大太太,表姑娘过来请安了,萧俊和梦溪都站了起来。 只见大老爷走在前面,大太太和秀儿在几个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两人正说着什么,大太太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进门一见梦溪,笑容顿时没了,脸沉了下来。 三人过来给老太君请了安,梦溪萧俊也给大老爷、大太太请了安,这才纷纷坐下,秀儿见表嫂坐在表哥下首,占了她往日的位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攥紧了帕子,脸色变了变,转眼又恢复了自然,缓缓地走过来,向表哥表嫂轻轻一福,端庄地坐在了表嫂下首。 从表嫂嫁进来,表哥表嫂同出同进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今天见两人双双坐在那,秀儿以为两人是一起过来的,没由来的升起一股酸意,环视了一圈,见没人说话,转头看向表嫂,露出一脸的关心,柔声细语地说道: “好些日子不见,表嫂今个儿有闲心过来了,听说表嫂病了,不知是什么病,竟然卧床多日,妹妹因为不能去萧湘院探视,心里一直惦记着,刚刚还和姨妈说,想求了老太君去探视表嫂的病呢” 靠,什么叫有闲心过来了!梦溪听了不觉皱眉,轻声说道: “有劳妹妹惦记了,前些日子呕了血,请大夫瞧了,也不是什么大病,说是气血两亏,不易操劳,让卧床休息,这不,已经大好了” 萧俊听了梦溪的话,身子一震,握茶的手抖了抖,额头上竟渗出了一层细汗。 她不要命了,听不出秀儿话里有话吗,竟还顺着她说不是什么大病?不是大病不来请安!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大太太听了,脸色一沉说道: “晨昏定醒,是祖宗的规矩,难道二奶奶不懂百事孝为先的道理,既然没有什么大病,年轻轻的,长辈们心疼,宠着你,二奶奶更应该行己有耻,进退有度,恪守礼法才是,怎么竟娇纵起来,没了规矩,二奶奶忘了七出之首便是不顺父母吗?” 梦溪听了,暗道:“这就来了。” 只见她站起身来,缓步上前跪倒在地,淡定地说道: “大太太教训的及是,媳妇知错了,求老太君,大太太责罚” 听了这话,厅里所有的人都愣了,都听出大太太的话说的太牵强,她完全可以不认的,她不知她这一认,面临的就是下堂吗?怎么说的这样轻松? 大太太明知梦溪不来请安,是老太君允的,这犯七出的帽子扣的牵强,本以为她会争辩的,也准备了一些说辞,哪知梦溪一句争辩都没有,就这么淡定地认了,倒省了不少心事。 暗道,你自己说不是大病,又是你自己承认犯了七出之首,就别怪我无情了。想到这,刚要开口,却见知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边磕头边说: “奴婢求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明查,二奶奶前些日子呕了血,的确卧床不起,老太君可以找给二奶奶瞧病的大夫一问便知,何况二奶奶在院里将养,也是老太君允的,奴婢斗胆求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念在二奶奶病体尚未恢复的份上,免了二奶奶的责罚” “大胆,主子们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份,跟谁学得这么放肆,一点规矩都不懂,来人,掌嘴!” 大太太正要说出休梦溪的话,没想到冒出个不要命知秋,知秋的一通辩解,让她再不好直接说出这个儿媳妇犯了七出之首的话,一时气脑,便训斥起知秋。 早有两个婆子上前,拉起知秋,就要掌嘴,梦溪此时也惊住了! 这么多天没来请安,她早料到秀儿、大太太会发难,今天来请安,也是打定了下堂的主意,昨天原是要和知秋知春说的,但见她们一听她提“和离”的吃惊样,便打消了和她们说的念头,想着生米做成熟饭,她们也就认了。 所以今天秀儿和大太太一提,她便顺水推舟,淡定地应下了所有罪过,此刻见婆子上前来拉知秋要掌嘴,暗悔怎么没想到这个忠心的丫头会这个时候冒出来,不要命地替她辩解。 早知如此,昨天就应说出来,开个吹风会,做做思想工作。 第166章 去南方 婆子拉起知秋,就要掌嘴,梦溪也惊住了,心疼地跪在那看着,此时她是万万不能开口求情的,一开口,只会罚的更重。 知秋的受罚,让她心惊胆颤,她一直谋划着出府,却算漏了一件大事,她被休下堂,老太君能让她带走四个丫鬟吗? 即使老太君肯,这四个丫鬟因为道土做法的事情,和大太太、表姑娘彻底结了愁,以大太太的心胸,休了她,也不会放过这四个丫鬟的,她们的卖身契可都在大太太的手里攥着呢! 眼见婆子们抬起的手就要落下,梦溪正无奈间,只听大老爷喊了声: “住手!” 大老爷刚刚也惊住了,大太太责怪的很牵强,儿媳妇只要不承认,说是老太君允的,他和老太君就能把这事儿应承下来,顶多训斥儿媳几句罢了。 但现在她自已说病不重,又不来请安,应承自己犯了七出,倒让他和老太君无法开口了,他也知道大太太那点小心思,但他打心眼里不喜欢秀儿,不是因为上次事急,他是绝不会同意娶秀儿进门的。 见儿媳认了,正无奈间,知秋的一通辩解,让他松了口气,正想着怎么替这个傻儿媳圆,大太太对知秋发难了,这让他对大太太心生不满,母亲还在上边坐着呢。 见大老爷动了怒,婆子哪还敢动手,忙松开知秋,退到一边,知秋顺势跪在二奶奶身边。 “溪儿前些日子呕了血,的确是母亲允了她不用过来请安,夫人不要小题大做了,一切听凭母亲发落” 大太太见大老爷发了话,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闭上了嘴,在丈夫和婆婆面前,确实没她说话的份。 好半天,沉了半天脸的老太君才发了话: “都是一家人,也没那么大的规矩,溪儿有病不来请安,本是我应承的,这次念在溪儿年轻就算了吧,溪儿下次不得这么放肆!” 梦溪听了,也松了口气,磕头谢了。老太君又看着知秋说道: “主子们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份,知秋今个儿太不懂规矩,念在你一心为主的份上,这皮肉之苦就免了,罚你两个月的月钱,再去学半个月的规矩。” 知秋听了,忙磕头谢了。 一场风波眼看在大老爷和老太君的一唱一和下轻描淡写的掀了过去。 坐在一边的秀儿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竟被大老爷搅黄了,老太君的暧昧更让她不解,这些日子老太君可是一直想娶她进门的,但她已没时间想这些了。 扭头看向表哥,还好,表哥对这儿也不满意,正脸色阴沉地坐在那一言不发,这让她慌乱的心沉静了下来,母亲曾告诉她,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去争取,想到这,看着表哥问道: “秀儿听说表哥请了大夫给表嫂诊脉,不知大夫怎么说” 在秀儿看来,表哥目前只需要一个契机,她现在提出来了,表哥就可趁机说出前日大夫的诊断,从而揭露表嫂装病不来请安之事,虽是老太君允了在先,但表嫂装病情节恶劣,就是大老爷护着,也架不住铁证如山。 秀儿说完,一双如水的眼睛娇怯怯地看着表哥,这桥她可是给搭好了,具体怎么过,表哥,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可全看你了! 只见二爷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秀儿,淡淡地说道: “张大夫诊得溪儿的身体极度虚弱,要想调治,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常期调养,更不易过度操劳” 秀儿听了便是一愣,表哥怎么帮表嫂说起话来,转念又一想,对了,这身有恶疾也是“七出”之一,难道表哥见刚刚大太太提出不顺父母已被大老爷驳回,便急中生智,想用这一条休了表嫂?想到这心中大快,抬眼望向大太太,只见大太太问道: “大夫当真这么说?” “是的,母亲,俊儿不敢撒谎” “既然需要长期调养,怎么听说大夫没给下药?” 大太太见秀儿给她打眼色,但她可没有秀儿那样冰雪聪明,一下便猜中儿子的“心事”。 当然不明白秀儿毕竟是姑娘家,不好直言说出表嫂身有恶疾,便不能共粢盛,不能传宗接代,也是犯了七出,让她开口挑明,以为秀儿让她质问病重怎么不开药,便不依不饶地问了出来。 听了母亲的话,萧俊一惊,他病了快半年,萧湘院快成菜市场了,那有私密可言。想起母亲对梦溪的敌意,这样下去,梦溪的一举一动不都在母亲的监视之中,她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抬眼见母亲正盯着他看,忙收回心事说道: “母亲不知,大夫不是没给开药,而是给推荐了颐春堂的一种丸药,叫养生丸,说是养血补气的良药,不知母亲听说过颐春堂没有?” 颐春堂?那可是平阳城最近崛起的新贵,那里的药据说是天下无双,这二奶奶是什么出身,怎么配吃熙春堂的养生丸,随便开点补药就是了,这张大夫当真多事。大太太听了这话,脸冷了冷,随口说道: “听是听说过,俊儿也别轻信了那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用祖宗传下来的汤药才是正经” 萧俊听了,心中一叹,他知道母亲不喜欢梦溪,没想到母亲竟如此厌恶她,毕竟是母亲,他也不能忤逆,忙点头说: “母亲说的是,俊儿也是这么想着,所以一直没去颐春堂,这两天正想着再找个大夫开些汤药呢” 知秋和梦溪听了二爷的话,相互看了一眼,她们想不到至孝的二爷竟敢这么骗大太太,但也能感觉二爷是为了她们好。 疑惑的看了二爷一眼,正对上他那冷冰冰的眼神,似乎在警告她不许多话,心猛跳了一下,转过头去。 秀儿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和她预想的差得那么远,听起来没表嫂的事了。 姨妈竟把话题带得这么远,一个劲冲姨妈使眼神,见姨妈不看她,觉得她再不说话,这机会就溜走了。 常言道,做大事不拘小节,自己的幸福一定要自己争取。想到这,秀儿心一横,再不顾女儿的矜持,抬起头刚要说话,却听老太君的话传了过来。 “好了,好了,这一大早的,也说了半天话,大家都饿了,溪儿也起来吧,摆饭” 老太君说完,已站起身来。 原来这老太君见秀儿在那坐卧不宁,一定又是想撩事儿,今天这事儿全是由她而起,见她又要开口,生怕这个不懂矜持为何物的秀儿再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圆不了场。 梦溪一定要休,但不是今天。 就像对太子和燕王一样,老太君这个时候即不想得罪秀儿,也不想休了梦溪,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见秀儿又要开口,忙先说了话。 秀儿见老太君发了话,并已起身了,到嘴边的话就赌在了嘴里,怨毒地看了一眼已起身立在一旁的表嫂,咬咬牙随着众人站起身来。 …… 知秋被老太君罚了,二爷回到萧湘院便大发雷庭,说他病了半年,奴才们一点规矩都没有了,竟能惹老太君发怒,借机把院里的奴才一顿好训。 委屈的知秋直抹眼泪,她是犯了规矩不假,但也是为了护二奶奶,回来被二奶奶说一顿也就罢了,二爷竟拿这事儿做例子,训起了全院儿的奴才,生怕这院里的奴才不知她犯了规矩,受了罚似的。 看来这二爷是恨自己坏了他的好事,那天没能休了二奶奶,从此知秋和二爷是彻底结了仇,但也知他是主子惹不起,处事更加小心了。 二爷的暴怒,闹得红珠、红杏等人每天都战战兢兢,恨不能睡觉都睁着眼睛,生怕被二爷挑出错处,撵了出去。 二爷这些日子可没少往外撵人,这二爷也绝,他不用的人,还不允许打发到别的院子,直接撵出府去,大太太亲自来劝了几次,但总扭不过儿子,不过几个丫鬟,为这伤了母子情也不值,大太太没辙,只得跟着二爷屁股后面又买了一批丫鬟送过来。更闹得整个萧湘院里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这些日子,萧俊也是郁闷之极,想起那场请安风波,就因为梦溪那淡定的几句话,害他差点被迫休了她,这让他到现在都胆颤心惊。 以梦溪的精明,不应犯这种白痴一样的错误,他总觉得哪不对,但那天的事,他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想不起来哪有毛病,一种不安始终撩拨着他的心,让他见了梦溪别扭了又别扭,本想对她好,可对上那双淡定的眼,总让他手足无措,结果事与愿违,不知不觉间,二人因为上香而缓和的关系又僵到了极点。 这一日,大老爷把二爷叫到书房,又议起去南方的事情,这段日子,虽然太子的病好了,但燕王的呼声日高,加上皇太后的推波助澜,平阳城已传出太子储位不保的摇言,这让大老爷如坐针毡,怕迟则生变,想让二爷抓紧按原计划去南方。 去南方也是萧俊这些日子一直筹备的事情,平阳的事情已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事他比父亲还急,拣日不如撞日,听了父亲的话,萧俊想了想,最后和大老爷定下了明日动身的决定。 第167章 保镖 大老爷和二爷商定去南方的日子后,便回了老太君,老太君原也觉得太急了些,出远门总的看了黄历,挑个好日子有些准备才好,架步住父子俩一阵劝说,说是明天九月初六,易出行,又把当前的形势说了一遍,老太君终是果断之人,觉得事关萧府荣辱兴衰,宜早不宜迟,也便同意了。 见大事定了,萧俊刚要告辞,老太君忽又想起,二爷此去时日不短,怕担误了子孙大计,她可还没有重孙子呢,于是临时提议让二爷带个妻妾过去,以便照顾日常起居。 当然了,顺便生个重孙子带回来是再好不过了。 听了奶奶的话,萧俊直皱眉,奶奶那点心事他心知肚明,张嘴就要回绝,眼前闪过梦溪的身影,心头一动,她不喜欢萧府,离开这里,溪儿也许会放开胸怀。 不如带了她去南方,没有母亲和秀儿,一年的时间,她总能对他敞开心扉吧? 想到,萧俊忙点头应了,匆匆地回到萧湘院。 …… 梦溪的四个丫鬟正在挑选她新配的香水,只见她们拿着小瓶闻来闻去的,知春边闻边说: “二奶奶真行,竟能想出把这香料溶到水里,配成香水,这样用起来方便多了,再洗了衣服不用特意熏了,真方便” 知夏接口说道: “这瓶香味淡淡的,若有似无,沁人心脾,有种心安的感觉,是不是用安神香做的,闻起来又不像,奴婢很喜欢,这瓶就赏给奴婢吧” 梦溪听了,简单介绍道: “这都是用鲜花加了特殊的药物提炼的,不同的花草,配出的味道不同,知夏那瓶用了薰衣草和茉莉,薰衣草有安神的作用,最适合晚上洒在床帐里了,知秋那瓶主要用了玫瑰花,都是我试着玩的,你们挑喜欢的拿去吧,记得,我们府里没有这种东西,小心些别让人见了追根问底的” “奴婢谢谢二奶奶” 四个丫鬟高兴的叽叽喳喳地挑起来,一时间觉得哪瓶都好,抢来抢去的闹了起来。 “对了,二奶奶,这香水香味独特又这么好用,那些达官贵人、少爷小姐的一定喜欢,二奶奶不如拿到颐春堂试着卖卖” 正挑着,知秋眼睛一亮,仿佛又看到了那大把的银子滚滚而来,忙和二奶奶念起了生意经。 “对呀,奴婢觉得知秋说得不错”知夏、知冬也附和着。 “我不喜欢薰香的味道,太浓烈,又见你们采的花也多,才试着配些自己用,颐春堂的药已经很赚了,没必要卖这些东西,让人惦记着倒不好了,左右银子够花就行” 梦溪说完,见几个丫头沉寂下来,随口问道: “对了,知秋,分店的事有着落了吗?” 知秋一听提药堂的事,来了精神: “瞧奴婢这记性,这两天光学规矩了,竟把正事给忘了,前天奴婢的哥哥派人送信过来,说是已在晋阳城找了一处,原是个饭庄,生意不好要外兑,听哥哥说那的位置挺好,有颐春堂的二倍大,哥哥一眼就看中了,想盘下来,急着让奴婢请示二奶奶的意思,那天碰巧您去了寿禧堂,回来后奴婢去学规矩倒把这事给忘了” “这事让李度全权处理就是,只是嘱咐他要稳重些,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外宅的事情怎么样了” “外宅的事情还没着落,哥哥要您别急,您住的地方,总的找个妥当些的,对了二奶奶,哥哥前日去了净云寺,想把那枚流云百福玉佩买下来,哪知,哥哥去的时候,那家店已经封了” “封了,没听说是为什么?” “奴婢的哥哥打听了一下,说是掌柜的得罪了人,被人强行买了,暂时封了等着清点” 知春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插嘴问道: “是不是二爷为给二奶奶出气,收了他们?” 知秋摇摇头,看着二奶奶说道: “奴婢原也认为是二爷出手做的,激动了半天,后来让哥哥一打听,说是买主姓李,不是萧家” “那你哥哥没问买家,那玉佩和黄玉手镯还在不在,我们向他们买也一样的”知春不死心的问道。 “后来哥哥又去了一趟,求了人给查查,说是根本没有我们说的那两样东西。” 听了知秋的话,梦溪一阵失落,坐在那发起呆来。 知秋见了正不知如何劝解,猛想起一事,对二奶奶说道: “二奶奶记不记得一个半月前您救过一个公子” 梦溪听了,迷惑地问道: “什么公子,你猛一说我倒真想不起来了” “二奶奶真是贵人忘事,就是大上次我们偷偷出府查看生意,遇到被哥哥救起的昏倒在药堂门口的公子,哥哥和爹爹都没查出什么病,正束手无策时,碰巧您到了,说是中了什么毒,给解了,救了他一命”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公子中的是鹤龙涎,也是一种奇毒,一般人还真解不了,幸亏遇到我,算他命大,你不是说他醒来后就走了吗?怎么又提起他来” “那公子前几天又回来了,哥哥恼他不辞而别,撵了出去,可他硬懒在颐春堂门口不走,说是您救了他,他这条命今后就是您的了,非要见您不可,哥哥怕影响生意,只得将他让进后堂,一问之下,这位公子复姓欧阳,单字名‘迪’,竟是一位江湖人士,据说是个剑侠,因被仇家追杀,中了毒,昏倒在药堂门口,阴差阳错,竟被二奶奶解了,他醒来之后,为躲避仇家才不辞而别,前些日子,他已手刃仇家,这才回来找您报恩,呵呵,二奶奶不知,他正给药堂当保镖呢。” “呵呵,听起来像是在说书,有太子护着,还用得着他了?” 梦溪笑着说道,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忽然住了嘴,这位凭空冒出的欧阳剑侠,让她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什么丐帮啊,青帮啊,这个帮那个派的,她当然不能成立一个帮派,但以后生意做大,要开分店,总不能凡事依靠着太子,不说自己需要独立,单说自古以来,皇家也是最靠不住的。 生意做大了,也该有自己的保安才是,想到这抬头对知秋说道: “你一说保镖,我倒想起来了,以后要开分店,生意做大了,事儿一定多,光来回运送药品,就得个好人,总不能凡事依仗太子,也该有自己的保镖队伍才行。” “二奶奶说的也是,只是……” “这样吧,告诉李度,暂时把欧阳公子留下,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他确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我们就重用他,如果有其他企图,趁早打发了,这分店暂时就先把晋阳的那个开起来,其他的先放下,那地方大,让李度多招收一些身强体壮的人,不要替我心疼银子,集中精力培养一批得力又忠心的保镖。” “二奶奶的想法好是好,只是哥哥和爹爹都是生意人,哪会训练保镖?要不我们请一些武师?” “恩,说得也是,不知欧阳怎么样?暂时用不了他,就先请一些武师吧” 听了两人的话,一边的知夏插嘴说道: “二奶奶,奴婢听说市面上的那些武师都是花架子,只会花拳秀腿,不顶用,二奶奶想要培养保镖,还得找真正懂行的” 知冬接口说道: “上哪找啊,不说不认识,就算认识,也求不动人家啊!” 几人一下子沉默下来,都想不出好办法,梦溪猛一拍脑门说道: “我们有现成的人不用,还在这发愁,真是骑驴找驴” “谁?” “太子啊,来,取笔墨来,我修书一封,知秋明日遣人送出去,让李度转给太子” 秋春忙应了,放下手里的香水瓶,去备纸墨。 正说着,忽听有人敲门,知冬忙跑了出去,一会,红珠随着她走了进来了,给二奶奶见了礼,说道: “二奶奶,二爷请您去上房有事” “二爷没说什么事?” 听了这话,知秋开口问道。 “二爷没说,但看样子很急。” “你先过去回二爷,说我马上过去。” “是,奴婢先过去了”红珠应了声,匆匆地走了出去。 四个丫鬟一听二爷叫二奶奶,又紧张起来,不知什么事,知秋伺候二奶奶简单打理了一下。知春已找出了吉服,梦溪看了看说道: “在自己院里,这件常服就行,别换了,二爷这阵子阴晴不定的,耽搁久了,又找麻烦” 边说边扶着知秋站起来向外走去。 “二奶奶”见二奶奶和知秋向外走,知夏叫了声。 “什么事?”梦溪回头问道。 “奴婢想,二爷这些日子脾气不好,别让知秋姐姐过去了,免得,免得……” 梦溪一听,便明白了知夏的意思,二爷这阵子心情不顺,撵出去了一批丫鬟婆子,知秋对二爷成见最大,脾气急,性子辣,怕她冲撞了二爷被撵出去,梦溪想想也是,转脸对知秋说道: “你留在屋里吧,让知春陪我过去。” 知秋看了知夏一眼,说道: “二奶奶,还是奴婢陪您过去吧,奴婢会小心的” “不碍事,二爷这几天正对院里的丫鬟使劲呢,连翠姨娘和红玉屋里的丫鬟都被撵了几个,二爷对你成见深,你就先躲避着点吧,要真把你撵了,我的损失可大了” 梦溪半开玩笑地说着,已扶着知春走了出去,知秋听了,只得点头应了,留在了屋里。 第168章 庶女身世 想到要和梦溪双宿双飞,只有他们两个,萧俊端茶的手忍不住轻轻的颤抖,猛喝了一口茶,强按住那颗砰砰乱跳的心。 溪儿会随他去南方吗,望着屏风的眼神期盼中夹杂着一丝担忧。 正想着,只见知春扶着梦溪转过屏风,缓缓地走了进来,见二爷正喝茶,梦溪上前轻轻一福: “二爷安,婢妾不知二爷回来了,有失远迎,请二爷宽恕” 有失远迎!这些日子从没见你迎过。 当然了,这些二爷只能在心里碎碎念,是不会说出来的,好像这些规矩都是他给养成的,闹到现在他想见她,就得先去请。放下茶杯说了声: “溪儿坐吧。” “谢二爷” 梦溪扶着知春,在二爷旁边坐下,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对香气情有独钟的二爷不觉吸了吸鼻子,这香可是他从没闻过的,想起七巧节,她送给几个姑娘的荷包里的香,就是他从没见过的,难到她会调配香料,怎么和他连提都没提过?皱皱眉,不觉深思起来。 “二爷” 红珠见二爷不语,二奶奶更像个佛,二人就像呕气似的比谁先开口,想想二爷传二奶奶过来,一定有事,这才轻轻叫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听到红珠的声音,二爷才回过神来,见厅里的人都在看他,轻咳一声,说道: “我明天一早去南方,溪儿给准备一下” “明天一早走!这么急,要去多久?” “看情况而定,少则一年,多则二年” “这么长时间!” 靠,她的休书还没拿到呢? 他一走一年,那她的休书怎么办,她的颐春堂可以让她衣食无忧,安心地做个米虫,但却对抗不了萧家的势力。 没有休书,就算她偷跑出府,两天半就会被抓回来了,她那没事都找事的恶婆婆还不得把她当作与人私奔的荡妇给浸猪笼!前世的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她可不想亲自跑古代来个真人秀。 “喔,我病了近半年,南方的生意都撂下了,这次去需要久一些” 萧俊听了梦溪吃惊的语气,心中一甜,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梦溪想了想,开口说道: “二爷一去这么久,那还真得好好筹备一下,明日就走有些急了,二爷能不能拖两日,婢妾好好安排一下” 能拖几日最好,几天就够了,她一定会在这几日内闹着他写下休书。大太太的鸟气,她受够了。 “大老爷和老太君都定好了,明日就走,溪儿不用太麻烦,左右有银子,缺了路上买就是。” “婢妾知道了,这就让大姨娘去安排,二爷还有别的事儿?” 梦溪眼见没得商量,顿时萎顿下去,这次不行,再慢慢想办法吧。 这萧府,她是一定要出的! 收回了心神,这才想起二爷要出门一年多的时间,说是不用太准备,毕竟是世家少爷,总不能太草率,要打点的太多,这么急,可真得抓紧时间打点,不觉心急起来。 萧俊听了梦溪的话,竟端起茶杯喝起茶来,梦溪心里这个急啊,出门这车啊,马啊,吃的、用的要备的东西多着呢,赶情不用你张罗,你不急,还在这喝茶,至少也让我赶紧去准备啊。 良久,萧俊才放下茶杯,抬起头来说道: “溪儿,那个,那个我去南方巡视生意,老太君让我带一个妻妾过去,你看……” “那二爷想带谁过去,婢妾这就去安排” 梦溪问完,见二爷久久不语,试探着问道: “要说出门,后院四个人中,方便带的只有红玉和翠平,这两人都很伶俐,心也比较细,红玉伺候二爷的时间长一些,知道二爷的脾气秉性,依婢妾之见,不如带红玉,婢妾吩咐她准备一下” 萧俊听了这话,面色一冷,猛地放下茶杯,起身走了出去。 靠,又猜错了,他想带张姨娘?可张姨娘的萍儿才四岁,舍得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府里吗? 难道二爷想拖家带口的去南方打工,晕! 左右二爷从来都是喜怒无常,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忙吩咐人去各院子把姨娘们都叫过来,梦溪开始为二爷出门的事情忙碌起来。 不愧是世家,有人有银子就是好办事,本来很仓促的事情,梦溪仅用了一个下午,天傍黑的时候,便一切都准备停当,让红珠去回了二爷,和知秋等人回到东厢休息去了。 二爷无比郁闷地倚在床上,他今天可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向溪儿提出他要带一个妻妾出去,任谁用膝盖想都能猜出他那语气中分明是想带她去南方,只带她一个,两人过双宿双飞的日子。 可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明知红玉和翠平是他不愿见的两个人,一个是他最忌讳的,一个是他最厌恶的。 却还不开眼让他二选一,一句话没把他噎死,也恨他一面对她的时候就失去了素日的冷静,一个回合就败了下来,竟真的这么一甩手就出去了,现在哪有脸回头求她跟他一起去南方! 正无奈间,红珠进来传话: “二爷,萧夏回来了,说有急事见您” “什么急事,不能等明日吗?这么晚了,竟跑到内宅来?” “奴婢不知,奴婢问过,他不说,奴婢原也想左右明日他也跟您一起出行,什么事在路上说就是了,可他说天大的事,一定要现在见你” “天大的事!他人呢?” “在门外候着” “让他去书房等,更衣” 二爷说完,起身下了床,红珠一见,忙说道: “二爷,这么晚了,您明日还得起早赶路。” 听了红珠的话,二爷想了想,说道: “让他来这!” 红珠应了声,走了出去,不一会,带着萧夏走了进来,萧夏来到内室,见二爷穿着中衣坐在椅子上,正喝着茶水,见他进来开口问道: “什么事?这么急?” “二爷” 萧夏叫了声二爷,就住了嘴,看着立在一边的红珠,萧俊见此,冲红珠说道: “红珠,你先出去,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红珠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回身将门带上,萧夏见门关上了,这才上前一步,凑到二爷跟前,小声说道: “二爷,前些日子派去李家的人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打探到了什么?” “二爷,奴才为了稳妥,觉得这事不易派太多的人出去,免得二爷背后打探二奶奶的底细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便只派了萧垣去,刚回来,这萧垣告诉奴才,他在李家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化名李恒,住了近一个多月,才打探的清清楚楚” 听了萧夏的话,二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冷冷的说道: “清清楚楚!二奶奶的身世还很复杂不曾?” “二爷说的不假,二奶奶不是李家嫡女,是李老爷五房小妾赵姨娘所生,是庶女,李老爷只有一个嫡女,闺名叫李梦飞,今年15岁,年长二奶奶两岁,长相不及二奶奶十分之一,此人骄纵任姓,不守妇道,听说已和通政司参议钱玫的小公子钱君豪订了亲,明年二月迎娶,但仍和几个富家公子往来频繁,牵扯不清,二爷,只因当时老太爷给您订亲时,只写了李家嫡女,没写生辰八字,让李家钻了空子,按说以老太君和大老爷的精明,不应出这种差错,只因当时二爷病重,老太君和大老爷都急昏了头,李家能把姑娘送来冲喜就是天大的欢喜了,竟没认真查过,二爷,二爷,您怎么了?” 萧夏正说着,抬眼发现二爷脸色惨白,手中的茶杯生生地被捏碎了,茶水撒了一身,鲜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萧夏是萧府中唯一知道二爷心事的人,刚刚听了萧垣的话,二话没说连夜给二爷报信,虽也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二爷会这样震惊,也傻了,上前一步要看二爷的手,被二爷一把推开: “继续往下说,还有什么?” “二爷” “继续说!” 对上二爷刀一样的目光,萧夏打了个冷战,眼见着二爷的手流着血,却也不敢再上前,立在那接着说道: “听萧垣说,这二奶奶因为生得比姐姐漂亮,在娘家常受姐姐欺负,虽也是小姐,据说被李夫人和李梦飞使唤得连个下人都不如,要不二奶奶怎么会做一手好菜呢,想是在娘家时天天被逼着下厨,奴才还听萧垣说,二奶奶进门前,听说要她代姐出嫁,曾上吊寻死,后来被救下软禁起来,李老爷天天派人看着,逼着学规矩,直到冲喜那天才放出来,听说吃了不少苦,想来二奶奶身体孱弱是在娘家时捞下的病根” “这么大的事,这么长时间,萧府怎么竟没人知道?” “二爷,萧府不是没人知道,而是知道的人给封了口!” “什么,封了口,萧府还有谁知道这事儿?” “奴才不知,萧垣说,偶尔听和梦飞有染得一个公子醉酒后说过,萧府有人出了银两,还威胁说,如果敢说出这件事,小心他们全家的性命,所以,萧恒花了这么多长时间和精力才打听出来。” “这么大的事,竟是萧府的人给封的口,谁这么大的胆子?又有什么目的?那些人一点口风也没露出?” 第168章 初见君心 二爷听萧夏说梦溪庶女的身世竟是被萧府的人封了口,震惊之中夹着一丝不安,生出一种像棋子一样被人控制的感觉。 自言自语的问了出来,萧府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只听萧夏说道: “事体重大,萧恒再三打听那封口之人的长相特征,想判断是谁的人,那些人只说封口的人拿着萧府独特的玉佩,打着萧府的旗号,剩下的什么都不肯说。” 萧夏说到这,看了二爷一眼,见他低头沉思,接着说道: “奴才斗胆猜测,萧府敢这么做的人,只有三个,老太君,大太太,大老爷,这三个人都万分疼爱二爷,绝不会做对二爷不利得事,所以,奴才想破头也想不明白,那人当初知道了这事,为什么不早点揭出来,而是封了口,真的只为萧府的体面吗,可这事儿毕竟有违祖训,当真隐瞒下来,有朝一日二爷接任家主,那是欺骗老祖宗的大罪啊,老祖宗在天上看着呢!” 听了消夏最后一句话,二爷身体猛的一颤,沉吟半晌,冲萧夏说道: “连夜派人封口,告诉萧垣,这件事不许再提,尤其老太君、大老爷和大太太,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知道了二奶奶的身份。” “奴才知道这事儿重大,一听了这事儿,立刻就让萧恒封了口,听萧恒说,这李家摄于萧府的势力,也不敢张扬,梦飞是以庶女的身份和钱家换的庚帖,梦飞因为这事,曾大闹李府,说是她明明是嫡女,却以庶女的身份出嫁,将来一定会在婆家受气,闹着要来萧府澄清,正了她嫡女的身份,李老爷气得发了狠,用了家法,连李夫人都一起罚了,这才不闹了。” 萧夏说到这,咳了一声,又接着说道: “奴才原来还一直奇怪,二奶奶进府快半年了,怎么娘家也不来人接,二奶奶也绝口不提回娘家的事,现在想来,怕是李家担心二奶奶回门,前呼后拥的,都是萧府的奴才,两家的奴才接触多了,人多嘴杂,难免败露” 萧夏说完,见二爷坐在那像木雕一样,沉默不语,也替他难过,但有些话总是要说的,掂量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 “二奶奶的出身有违祖训,瞒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到时候有老太君、大老爷在,怕是由不得您做主,二爷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想不到,溪儿在娘家时竟这样的苦,难怪她自嫁入萧府便事事谨守规矩,处处小心翼翼,这几个月来,我辜负了她。” 像是没听到夏刚才得话,二爷自言自语地说到,良久,才看到还立在一边的萧夏,冲他说道: “去把萧全和萧贵找来,我在书房等他们,再去账房把他们俩全家的卖身契都要过来,就说我要,对了,账房要问,就说我要了这几个奴才,以后跟着我做事。” “二爷,您忘了,萧贵和萧全前些日子都被你打发到府外管理生意去了,不在府里,这么晚了,二门早上锁了,有什么事情,二爷不如说给奴才,奴才明个一早就让人传话给他们。” “拿我的玉佩出去,连夜把他们叫进书房。” “二爷,这事关重大,您一定要三思而行,千万不能胡来,您的手还流着血,奴才……” 萧俊不耐地挥挥手。 看了眼二爷还流着血的手,萧夏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身体的疼痛能替代心中那如蚁虫吞噬般的痛,他宁愿自残,此时的萧俊,有一种想用头撞墙的冲动。 老天!溪儿出嫁前就已受尽虐待,被逼代嫁冲喜,只因他被市井流言蒙蔽了双眼,这大半年来,他都对她做下了什么!但让他肝胆欲裂让他绝望的不是这些,溪儿庶女的身份,注定不能成为他的妻! 原以为可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可当他认定她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她是庶女,注定不能成为他的妻,这让他情何以堪! 夜深了,萧俊处理完事务,从书房走了出来,清冷的院中空无一人,只有徐徐的夜风吹过,二爷纵身跃上东厢的房顶,从房顶穿过,直奔东厢后院。 清冷的月光映衬着那高瘦挺拔的身影,越发显得孤冷桀骜,夜风中夹着阵阵轻香,溪儿真的喜欢弄香,可惜她弄的香不是为他。 他今天才知道,她曾经宁愿死也不嫁他! 溪儿不爱他,这让萧俊心痛之中夹着一丝欣慰,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爱,便不会有痛。如果有痛,就让他一个人来承受,这是他欠她的。 院里那些三心二意的奴才都被他高压清理了,新买进来的奴才是一张白纸,她会调教好的,他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眼前闪过梦溪身披嫁衣,面带微笑另嫁他人的情景,萧俊的心中竟有一种仁慈的麻木感,就像醉酒后的麻木,酒醒之后,才会有知觉。 明天,便是无尽的疼痛。 这一夜,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梦溪不知道,他去南方前的那个夜晚,就这样在她的窗外苦苦地守了一夜。 第二天,梦溪早早地起了身,知秋、知春伺候着梳洗完毕,便匆匆地来到正房,刚到厅门口,便见三个姨娘和红玉都早已等在那了,几人见二奶奶过来,一一上前见了礼。 大姨娘上前扶着二奶奶,簇拥着一起进了正厅,转过屏风,二爷没在,红珠正领着小丫鬟收拾屋子,见二奶奶进来,忙上前见礼,梦溪缓步上前坐了下来,红杏已端上了茶水。 “怎么,二爷今个儿要出门,这时候了还没起来?” “回二奶奶,二爷天没亮就出门了” “什么?怎么走的那么早,不是说要带一个妾去吗!” 翠姨娘听了,忘了二奶奶在场,尖叫起来,二爷本来说的是带一个“妻妾”,她自动地把“妻”字给省略了。 听说二爷要带一个妻妾出门,二奶奶推荐了她和红玉,但翠平想,自从红玉搬去玉园,二爷就从没踏进去过,要带的人一定是她,虽然二奶奶没安排,但她也暗暗做了出门的准备,天不亮就起来精心的妆扮了,想着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下和二爷双宿双飞,那是一个字“美”。 可惜觉没睡好,梦醒得太早,二爷竟不辞而别,谁也没带,这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竟心乱如麻。 翠姨娘叫出来,见没人回答,这才想起二奶奶还坐在上面,忙向后缩了缩,捂住了嘴巴。 张姨娘见二爷既没带翠平,也没带红玉,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厅里瞬间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暗暗摇头,不明白二爷为什么不用她们送,但至少也该和老太君告个别吧。 最后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二奶奶,梦溪正端坐在那,看着翠姨娘,见她不说了,规规矩矩的立在那,这才说道: “几位姨娘今个儿起得早,也辛苦了,既然二爷走了,大家都散了吧” 二奶奶说完,又想起一事,接口说道: “二爷这次出门,最短也一年左右,二爷不在府中,都是姐姐妹妹的,也没那么大的规矩,今后,如果没什么大事,就不用见天的过来请安,每月只逢一、逢五过来就是了” “逢一、逢五是什么意思,婢妾不懂” 大姨娘接口问道。其他姨娘也疑惑地看着二奶奶。 “逢一、逢五的意思就是日子后面是一和五的,比如,每个月的初一,初五,十一、十五” 众姨娘这才明白这位二奶奶的意思,暗道这位奶奶真是别出心材,这都能想出来?请安也带这样的? 但不管怎样,每天不用按时过来立规矩,当然求之不得了,高兴地应着,一一和二奶奶告辞,鱼贯而出。 见姨娘们走了,红珠捧了个盒子出来,双手呈给二奶奶,说道: “二奶奶,这是二爷临行前吩咐奴婢交给二奶奶的” “什么东西?” “奴婢不知,只说是让奴婢亲手交给您” 梦溪听了,点点头,知秋早已上前接了过来。回到东厢,让知秋打开二爷送的盒子,里面放着两个小首饰盒,还有一些文书类的东西和一轴画。 知秋伸手取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呈给二奶奶,一看之下,主仆几人都惊住了,里命赫然是那枚流云百福玉佩。 知春兴奋地尖叫一声,伸手取出另一个首饰盒打开,果不出所料,正是那对黄玉手镯。 “原来让二爷买回来了,二奶奶,二爷对您是有情意的。” 对二爷成见最深的知秋,第一次没有顶回知春的话,见二奶奶接过她手里的玉佩,知秋伸手取出盒子里的文书看了起来,边看边声音颤抖的说道: “二爷,二爷真的把那个玉品店给盘了下来,竟用了二奶奶的名字,二奶奶,您是女人呢!这,这……” 听了知秋的话,知春也惊住了,放下手里的盒子,来到知秋身边看了起来,吃惊的说道: “真用了二奶奶的名字啊!二爷,有些太离经叛道了,怎么能用二奶奶的名字,二奶奶是女人啊!” 听了两丫鬟的话,梦溪不解的问道: “难到大齐律规定女子不能持有产业?我怎么没看到?” 听了这话,两个丫头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二奶奶,好半天,知秋支吾的说道: “大齐律没规定,可是……” 主仆正说着,只见知夏走进来回道: “二奶奶,红珠领着两个人求见您,说是二爷临走时吩咐她引见给您的,您看……” 听了这话,梦溪主仆三人对望一眼,都有些疑惑,看到知秋手上的文书,梦溪忽有所悟,说了声,让他们进来,在厅里候着。 梦溪扶着知秋来到东厢大厅,只见红珠正立在一边,身后站着两个30岁左右家仆,见二奶奶坐了,红珠忙上前轻轻一福说道: “二奶奶,这位是李全,这位是李贵,二爷临走前吩咐奴婢将他们引见给您,说是有事向您回禀” 红珠介绍完,只见李全和李贵双双跪倒,给梦溪磕了个头说道: “奴才李全叩见二奶奶” “奴才李贵叩见二奶奶” “都起来吧” 李贵和李全听了,又谢过二奶奶,这才起身,立在一边。梦溪见他们起身,开口问道: “二爷让你们来,有什么事情?” 听了二奶奶的话,两人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屋里,没有说话,红珠见了,开口说道: “二奶奶,奴婢还有些事情,先告退了” 梦溪点头应了声,见红珠出去了,梦溪对两人说到: “说吧,什么事,这些都是我的贴身奴婢” 只见李贵上前说道: “二奶奶,奴才和李全,原是萧府上的奴才,名叫萧贵萧全,前两天被二爷派到祥瑞玉店,打理生意,二爷昨晚连夜叫来奴才,把奴才两人全家的卖身契都过到了二奶奶名下,并给奴才和萧全改名李贵、李全,从此后,奴才二人只听二奶奶一人差遣,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只管和奴才说,奴才一准给您办好。” “祥瑞玉店?” “回二奶奶,祥瑞玉店在净云寺附近,是前些日子二爷派奴才用二奶奶的名讳收的,二爷还要奴才转告您,这事儿老太君和大老爷都不知道,玉店和奴才与萧府一点瓜葛都没有,只属于二奶奶一个人的,二奶奶只管放心用奴才,不说奴才全家的卖身契都在您手里,昨天二爷还要奴才发了毒誓,只忠心您一人……” 打发走了李贵和李全,梦溪还坐在那发愣,二爷安排的这一切,让她一时回不过味来,第一次有一种冲动,想抓过二爷问个明白,猛的站起身,才想起来,二爷已经离开了平阳。 轻轻地打开了盒子里的画轴,却是那幅仕女图,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吾妻梦溪”四个字。 她想,她真的明白了二爷当时的眼神,和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写下这四个字,眼前闪过这些日子二爷眼里常常流露出的那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梦溪的身体电击般一颤,猛的收回手指,冲知秋说道: “把这些都封好了,收起来。” “二奶奶,这幅画您最喜欢,又是二爷的手笔,就挂在屋里吧,奴婢觉得,二爷,二爷是个外冷心热的人,心里是有您的!” 知春听了二奶奶的吩咐,诺诺的说道,知秋竟也没反对,只在那看着二奶奶。 “收起了吧!” “二奶奶,那玉佩!” 梦溪无力的挥挥手,背对着知秋知春,来都窗前,透过窗户,凝望着她和二爷曾经的新房,她不想让她们看到她脸上的苍白! 二爷的情意,不是她一个庶女能接受的!除了冰封,她别无选择。 第169章 势成 最近一年来,要说大齐上下最让人津津乐道,街头巷尾脍炙人口的话题是什么?那便是近两年横空出世的可以和四大世家抗衡的南方的富丽山铜矿和北方的颐春堂。 先说这颐春堂,两年前横空出世,仅两年的时间,颐春堂分店便像雨后春笋般地遍布了大齐,这颐春堂主人被世人称作药神,生意上走得完全是下层路线,两年来,他从不结交权贵,只凭一个“信”字,一个物美价廉的美名,便征服了整个大齐子民。 熙春堂也出售一些珍贵稀少的奇药,针对这些,那真是宰你没商量,但那些达官贵人竟求之不得,每天拿着银子排对去买,这类药物仅在大齐的几个主要城市的分店才有,绝大部分分店卖的都是常用药,价格低廉,而且药效神奇。 颐春堂本着薄利多销,让利与民的方针来经营,她的这一举措,有如春风化雨般滋润万民,使大齐的百姓都对颐春堂主人—药神,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拿老百姓的话说,你可以不知当今圣上的名讳,但绝不能不知道药神的大名,换句话说,如果你站在街上大骂当今圣上是个无道昏君,只要你不是点背到恰巧有一队御林军经过,就不会有人理你,但你要是敢高喊药神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大骂几句,你就瞧好吧,定会有人拿鸡蛋、石头砸你,准保砸得连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 颐春堂最出名的有一文一武两个人,文有李度,此人很有经商天赋,是颐春堂头号大掌柜,掌管颐春堂总店,监管所有分店,这两年,手下更是培养了大批经商奇才,送往各地的分店,把个颐春堂经营的滴水不漏。 武有欧阳迪,据说此人一套三清剑法练得出神入化,少有对手,却心甘情愿地听药神差谴,做了颐春堂头号保镖。一年前,此人在晋阳城一百里外建了一个药园,取名百草园,自称百草园主人,种植各种草药,专供颐春堂使用,这也是颐春堂的药比别处便宜的主要原因。 当然也有不开眼找颐春堂麻烦的,但一来有太子撑腰,二来颐春堂近一年来陆续培养了大批训练有素的保镖,虽是正经的生意人,但势力俨然比过江湖大派了,又有欧阳迪坐阵,轻易哪还有人来倒乱。更何况,江湖上第一大帮青竹帮的帮主程熙祥,为感谢药神的救命之恩,发出青竹令,声称颐春堂是青竹帮的朋友,谁和颐春堂做对,就是与青竹帮过不去,有太子和青竹帮黑白两道的支撑,颐春堂已俨然形成一股不可撼动之势。 再说这富丽山铜矿,一年半前,太子病危,谨帝刚有重新立储的苗头,燕王外联朝臣,内结太后,其不夺嫡位不罢手之势,让正值壮年的谨帝心惊胆颤,担心燕王闹出逼宫的惨剧,不但江山不稳,更使他身败名裂。 太子的病刚一好转,谨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罢黜了一部分官员,重新调整了朝局,更打破了大齐的盐,矿、运输、粮食等关系国计民生的行业由四大世家垄断的格局,将本应由欧阳世家掌管的新发现的富丽山铜矿采矿权直接交给了新扶置的上官俊。 一个月后,谨帝又将一直由萧家和司徒家垄断的粮食和丝绸行业的交易权批给上官俊一部分。 这上官俊的背景也很神秘,人们都不知他的银子从哪来的,只知道他家财万贯,生意上出手又快又狠,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以超强的财力物力加上奇思巧计打压生意上的对手,拿到粮食和丝绸的交易权,几个回合下来,硬是抢了萧家和司徒家在南方的大部分生意,并将富丽山铜矿开发起来,仅一年半的时间已成为除四大世家之外炙手可热的新贵。 以萧家的势力,竟然也败在上官俊手下,这更让人怀疑这富丽山铜矿主人上官俊的身份背景。 “上官”是国姓,于是有人盛传此人乃当今圣上的皇子,谨帝为了打压四大世家,有意为之,这让上官俊的身世更充满传奇色彩,市井间竟流传着几个不同的版本。 颐春堂主人和上官俊充满传奇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两人的神秘,这颐春堂主人据说是一个如玉的少年,叫李梦谈,萍踪不定,颐春堂的一切事物均由大掌柜李度出面打理,两年来得见其真容的人用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那上官俊更奇,据说是一位冷俊的少年,身手不凡。他的大部分生意由上官奎出面打理。偶尔出面,也是戴着一副冰冷的面具,竟没有人见过他的本来面目,这更让人对他的身份猜疑不定。 针对这两个新贵的崛起,人们惊叹之于不仅猜测,因为储位之争,当今圣上亲手打破了多年来四大世家垄断大齐经济的格局,又预示着什么? …… 萧俊坐在外府的书房里,案上堆满了的文书和账目,一年半的苦心经营,在萧家和静妃娘娘的暗中推动下,他开发了富丽山铜矿,并将萧家南方的生意大部分转到了上官俊的名下,为掩人耳目,顺便抢了司徒家南方的部分生意,迅速在南方站稳了脚,现在生意已经走上正轨,不需他亲自坐阵了。 萧夏捧了一摞账本进来,冲二爷说道: “二爷,这是应城和保康的分号送来的账目,请您过目” “放下吧” 萧俊随口应着,他此时全没心思理会生意上的事情,正翻看着萧夏先前送来的家书,翻了几个来回,没找到他想要的,随手将书信仍了一地,坐在那呆呆的出神,来南方一年半了,溪儿竟没给他写过只言片语。 每次收到家书,他最渴望能收到她的信,那怕一句话也好,难道她没有发现他上次送回去的苏绣是他精心挑选的吗,比姨娘的好了不知多少倍?他花了这么多心事,只希望能看到她的只言片语,哪怕仅仅是感谢的话也好。 喜欢一个人会注意她,讨厌也一样,萧俊最初被市井间的谣言所蒙蔽,又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不是完璧之身,对梦溪是厌恶至极,恨不能亲手毁灭了这个让他心动的美丽的小女人,刻意挑她毛病的同时,也加倍地注意了她,不知不觉间便将她深深地刻在心里了。 记得这次临行前,惊闻她庶女的身份,更知他之前因误会而辜负了她,心痛之下不辞而别。 那一夜,他受了风寒,病了一路,在路上差一点死去,他只怕他死了,她的日子没法过,他活着,即使心痛也可以看着她,给她安排好一个未来。是这样的一个信念,支撑着他活了下来。 老太君听说他病在路上,不只一次派人要接他回平阳将养,可他想起平阳那个让他心碎的人,还是毅然地坚持着南下的路。 离开只是为了忘记,不想一年多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没有让他忘记,却让这份情更加浓烈,让他发现他已不救药,没有她,他会窒息而死。 立在一边的萧夏跟了二爷这么久,最清楚他的心事,见他扔了信,忙上前一一拾起说道: “二爷,萧芸来信说,二奶奶一切都好,每天除了给老太君请安外,只在屋里练字,看书,很少出屋,连姨娘们请安都免了,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似的应个景,偶尔出府去一品茶楼喝喝茶” “这一品茶楼的掌管的到底是什么人,二奶奶总去那?” “这茶楼是个婆子开的,李全去打听过,婆子说她和二奶奶很谈的来。” 萧俊听了,皱皱眉,抬头说道: “你准备一下,这几日就起程回平阳” “二爷,不是说还得两个多月吗,怎么现在就回,是不是有些仓促?” “不等了,我们先回去,让萧奎在这打理就行” 见二爷说的果断,萧夏忙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萧夏出去了,二爷又打开了梦溪的画像,这是他在平阳时画的,一年多来,一直陪伴着他。是的,他等不急了,他不在介意她是否是完壁之身,今生只要她成为他真正的妻,要了她,也许会为她不是完壁之身有些遗憾,但没有她,他即使拥有天下又如何! 只要溪儿和他同心,萧家的祖训,他们总办法来抗争。 …… 二爷一年前流露出的那一丝情意,随着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早已如初春的冰雪般消融殆尽了吧。至少,她已不记得了。 给妻的礼物自然比妾的规格要高一些,梦溪根本就没有为二爷送来不一样的礼物而兴奋,只吩咐大姨娘写家书时代为道谢,便让知秋送到库房束之高阁了,此时梦溪正专心地练她的大字。 二爷上次走的急,梦溪竟没来得及要休书,好在二爷一走,秀儿便被老太君送走了,没有二爷撑腰,几个姨娘也没了脾气,梦溪在萧府的日子过得也逍遥自在,大太太常常挑毛病,但有老太君压着,也没能拿她怎么样,甚至连梦溪都奇怪,自二爷走后,老太君格外的挺她。就这样她在萧府安然地过了一年多,倒把颐春堂给发展起来了。 梦溪自信,她现在可以在萧府横着走了,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二爷面前拍拍胸铺说: “咱不伺候你了!” 第170章 回府 入府两年多了,梦溪已写得一手隽咏清秀的大字了,拿知秋的话说,二奶奶的字终于可以拿出去换钱花了,不用她劳心费力的毁尸灭迹了。 汗,好像她当初练字就是为了做卖字先生似的。 梦溪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两年的光阴,她长高了不少,如果说初入萧府时她还是一支略显青涩的花蕾,现在已经含苞待放了,如果当初只是一个美人坯子,现在已兑变成真正的美人了。 当初略显平板的身子已发育的玲珑有致,举手投足之间更多了一份妩媚,娇嫩的小嘴不经意地翘起,像熟透的桃子,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拿知秋的话讲,二奶奶要是站在大街上,登高一呼,那绝对是万人传动,争着往她身上砸银子,恨不能倾尽所有,以期能一睹芳颜。 汗,有这么形容的吗,那还不砸得她满头是包,保证她亲爹亲妈都认不出她来。这倒让梦溪联想起前世的那些明星来,动不动开个什么演唱会、发布会什么的,人山人海的粉丝们疯狂地摇着手时的荧光棒,高呼XXX我爱你…… 那是一个疯狂。 以她这副身体,拿到21世纪,一定能被老谋子打造成影后级人物,要是不小心被好莱坞大牌导演发现,那一定会是世界级的,就像国际章一样,但她保证不会像国际章一样弄出个什么“捐款门”,梦溪很臭屁地想着。 知秋抱着一摞书走了进来,边把书在香案上边说道: “二奶奶,这是哥哥去抚洲办事求来的,哥哥说,为这几本书,他还送出去了两枚冷香丸呢。” “大齐方志!好书,两枚也值啊,明天我再多配些就是,这套书共三卷,我找了好久了,让李度有时间在找找另外两卷” 梦溪一边翻着知秋拿回的书,一边兴奋地说道。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秋噘了噘嘴,她终于明白二奶奶当初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帮她,一定是看上了她是书香门第,家里书多,两年来,她家祖上的藏书都被二奶奶挖空了,连她家祖屋里用来当砖头垫桌底的书都被二奶奶淘了来,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命人重新装了,收藏在南屋。 每当看到南屋那一屋子的书,知秋就大呼上当,闹得她哥哥外出时只要看到奇书异志,那眼睛都冒蓝光,比看到亲爹还亲,就像饿了几天的狼看到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绵羊一样,搞得人家以为她哥哥不是开药堂的,是开书馆的。 见知秋撅着嘴立在那不语,梦溪扫了她一眼,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那当她是二奶奶,自己怎么就被个丫头管住了,暗叹命苦,拿着书倚在软塌上看了起来。 知秋见二奶奶看起了书,忙过去收拾案上的笔墨,看着二奶奶刚写的字,惋惜的说道: “二奶奶生为女人真是可惜,要是男人的话,一定可以封候拜相的。” 听了这话,梦溪不觉汗颜,她不喜欢古文,便常拿些前世记得的诗词练字,怎么就有这惊世奇才了,脸上微微发热,咳了一声说道: “知秋,外宅的事情怎么样了” “二奶奶不说,这事奴婢也心急,找了这么久,就是没合意的,欧阳公子想要您住百草园,那儿风景优美,幽雅宁静,他还说他在百草园周围布了机关,没人引领一般人进不去,您去了很安全;可哥哥说那太偏僻,离晋阳和平阳都不近,有事找您不方便,想在平阳城里找一处僻静些,离总店近点的地方,两人一直争执不下,也没找到太合意的” “这两个人,没一件事不争的,这平阳城里萧家和太子的眼线太多,最好不要在平阳城” “嗯,奴婢这就传话给哥哥,二奶奶想住百草园吗?” “百草园……” 正说着,知春推门走了进来: “二奶奶,老太君传话让您去寿禧堂,说是二爷要回来了” “二爷要回来了!不是说老太君过寿辰时回来吗,还有三个多月呢!” “二奶奶说的也是,不知为什么,二爷忽然改变了主意,听萧芸说,二爷只简单地安排了一下,就起程了,家信也是二爷起程后才发出的,老太君接到书信也只比二爷到家早几天,高兴的什么似得,已传了大太太,二奶奶快些,去晚了大太太又挑理” “二爷这一回来,我们想出府去玩又难了” 听说二爷要回来,想起那张冰山似的脸,梦溪不由暗叹一声,忽又想起一事,转头对知春说: “对了,提到萧芸,这一年多来也多亏他明里暗里帮我们,老太君刚差人送来些鲜荔枝,我们吃不完,你拣些装了,让知冬送过去” 梦溪边说边坐在了梳妆镜边,让知秋伺候着梳洗起来。 …… “二奶奶我们得快些,几个姨娘和红玉都在上房候了半天了” 知秋一边伺候二奶奶穿衣,一边说。 梦溪睡得正香,被叫起来,可是一肚子的起床气,听了知秋的话,不耐地说道: “不是说二爷巳时才到吗,赶路没个准,说不定午时才能到呢,姨娘们都疯了,起得这么早?自已不睡,还搅是别人不睡,请安也没见这么勤快过,她们喜欢起早,就让她们等,我们不急!” “我的祖奶奶,您就少说二句,姨娘们心里盼得紧,哪睡得着,这都快辰时了,照理您也该起了,别叫姨娘挑了理儿去,二爷赶路也没个准,万一回来早了,我们没去迎接,罪过就大了。” 知秋边说边扶二奶奶坐在梳妆镜前,格外精心地为她挽了个惊鹄髻,又挑了支碧玉蝴蝶流苏,插在发间,端祥了半天,又从梳妆盒里找出一支水晶百荷,要给二奶奶别在脑后。被梦溪抬手制止了,一边理着两边的留海一边说: “这样就很好了” “二奶奶没见外面姨娘的头上,您可别被她们比下去了,就戴上这枝百荷吧,这花清雅而不妖艳,颜色很配您” 知秋说着,拨开二奶奶的手,给她戴了起来,梦溪从镜中望着一脸认真的知秋,不觉叹了口气,没再阻止。 梳洗停当,那边知春已备好了衣服,梦溪接过一看,不觉直皱眉,这知春真跟红色拼了命,只要稍正规些的场合,她都会找出大红吉服,这不,今天又准备了一件新做的大红梅花宫缎吉服。 “这件吉服看起来就热,去把前些日子穿过的那件鹅黄水仙散花云锦吉服找出来” “二奶奶快别这么说,今个儿二爷回来,可是个大日子,二奶奶和姨娘们一起去二门接,穿了这正红色,是给她们提个醒,您才是正室,免得二爷回来,她们有了依仗,都爬到您头上了” “有没有威严,不在于穿戴。” 梦溪一面将大红吉服递给知春,一面说。 正室又怎样,没有爱的婚姻一样的不幸!更何况,他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二奶奶……” “快去” 知春见二奶奶态度坚决,和知秋对望一眼,摇摇头撅着嘴,给二奶奶换衣服去了。 梦溪收拾停当,扶着知秋由知春等人簇拥着来到上房,几个姨娘和红玉早候在那了,梦溪扫了一眼,一个个都是花枝招展的,尤其张姨娘和翠姨娘,那真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立在那里,罗衣飘飘,千娇百媚,想是二爷见了,魂都能被勾走。 梦溪怀疑她们是不是半夜不睡就起来化妆了,要不怎么画得这细致,知秋早上给她装扮也够精心的了,比往日多戴了几件手饰,但和张姨娘和翠姨娘一比,仍显得过于素气了。 收回眼光,缓缓地走上来,在椅子上坐好,几个姨娘过来一一请了安,红珠上前说道: “二奶奶,早饭准备好了,现在就摆?” 梦溪听了,看看时辰也不早了,冲几个姨娘说道: “眼见时辰不早了,想是几位姨娘还没用饭,今个儿二爷回来,日子特殊,也没那么多讲究,都在这里用吧,用过饭一起去二门,也方便” 红珠听了,转头示意小丫鬟出去传饭。 翠姨娘和张姨娘听了二奶奶的话,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张嘴想说什么,但见其他人都没说话,又闭上了嘴。 梦溪见了,皱皱眉,她原是一片好心,怕二爷万一路上耽误了,这些人饿一上午。想不到这两人竟给她摆脸色,暗叹一声,这府里,真容不得好心,二爷还没到家呢,这架子就拿上了。 梦溪哪知道,在翠姨娘和张姨娘看来,二爷回府,按理说头几天应该宿在正妻屋里,没她们做姨娘的肖想的份。但二爷和二奶奶大婚第一日便去了菊园,第四日便收了红玉,此后一直不曾踏入二奶奶的房间,所以,二爷这次回来,一定不会去二奶奶屋里。 再看这几个妾,不说红玉是个通房,单说二爷也从没进过玉园,大姨娘就更不用说,二奶奶没过门前就失宠了。 排除了二奶奶,大姨娘和红玉,剩下的就只有张姨娘和翠姨娘了,这两个姨娘正较着劲呢,为了今天的装扮,她们可是煞费苦心,一得到二爷回来的信就开始精心地挑选衣服赶制首饰了,今个儿更是天不亮就起身装扮,盼着能在二爷面前一展娇容。 今晚二爷如能宿在她们屋里,那可是天大的恩宠和体面,别说一顿饭,就是两天不吃饭也求之不得啊! 这一吃饭,辛辛苦苦上的妆,不就花了,这二奶奶的心可是够歹毒的! 第171章 重逢 翠姨娘和张姨娘见二奶奶留她们用饭,暗恨二奶奶心思歹毒,见不得她们好,但终是主子,心中不满,也是敢怒不敢言。 红珠已领着丫鬟们开始摆饭,大姨娘上前扶着二奶奶坐在主位上,自己立在一边,准备伺候二奶奶,其他人见大姨娘没坐,也都立在一边,指点着小丫头们摆饭。 梦溪随手将大姨娘拉过来,按在左手的位置上说道: “都说了,今个儿特殊,不讲那么多规矩,都来坐了,让丫鬟们伺候就是” 梦溪边说边示意张姨娘在右手边坐了,红玉刚要上前,翠姨娘已在张姨娘下手坐了,红玉顿了一下,二奶奶示意她坐在大姨娘下手。 张姨娘正仔细地吃着点心,玲儿盛了碗南瓜小米粥端过来,路过翠姨娘时,四儿悄悄地将腿伸了出去,玲儿没注意,被拌个正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碗粥一点没浪费,整泼到张姨娘身上,头上衣服上满是金灿灿的小米粒。 “啊!我的天呀……” 张姨娘杀猪似得尖叫起来,那声音比死了亲娘还惨烈,早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四儿收回了脚,故作慌乱地过来帮张姨娘擦,玲儿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连梦溪听了这尖叫声,都是浑身一颤,竟忘了说话,其他几人更是目瞪口呆,只有翠姨娘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二爷今晚一定是她的了。 啪!啪!啪!张姨娘推开四儿,抓过玲儿噼噼啪啪地打了起来,边打边骂: “没长眼睛的小贱蹄子,作死呢!一大清早的,喝迷魂汤了!想害死我……” 众人眼都直了,就这么打上了?没见二奶奶在那坐着吗? 张姨娘的另一个大丫鬟金凤吓得扑通跪倒在地,抱住张姨娘的手求道: “姨娘息怒,看在二奶奶面上,求求姨娘饶了玲儿。” 张姨娘早已疯了,哪听得进金凤的话,只在那疯了般边骂边打,一时间闹得大厅里鸡飞狗跳。 众人见金凤提到二奶奶,张姨娘都不住手,暗道这张姨娘胆子够大,一个个竟悠闲地看起热闹,没再有人上前阻止,那翠姨娘更是喜上眉稍,暗盼张姨娘最好这么折腾下去,直到二爷回来。 左不过洒了碗粥,训几句就罢了,至于这样吗,哀嚎的像死了娘,一大早的,真丧气;见张姨娘没完没了,梦溪抓起手边银制箸枕猛拍在桌上。 “啪”的一声,惊醒了张姨娘,忙住了嘴,像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似的,傻愣愣地看二奶奶。 见二奶奶怒了,几个姨娘也没那份悠闲了,惊的都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立在两边,厅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见张姨娘不折腾了,梦溪向姨娘一一扫去,目光掠过她们的脸,见都收起了兴灾乐祸的表情,规规矩矩地站在那,梦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说话,不经意瞥见四儿眼里的一丝慌乱,心里一动,暗道: “我说呢,一大清早的,玲儿怎么会这么大意,原来是有人暗算,这二爷还没到家呢,就又斗上了,二爷一回来,这萧湘院里瞧热闹吧,又要敲锣打鼓唱大戏了。” 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梦溪可没那份好心断这无头官司,爱斗你们慢慢斗,只见她看着张姨娘,淡淡地说道: “你看看你,一大清早的,像个什么样子,还要不要脸面了。” 声音不高,却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张姨娘透不过气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对了。 见张姨娘不语,梦溪又转头冲玲儿说道: “连碗粥都端不住,大好的日子惹主子生气,粗手笨脚的,怎么贴身伺候姨娘,来人,给她补二个月的月钱,撵了出去” 玲儿一听这话,可真吓傻了,不过洒了碗粥,张姨娘已打了半天,也该完了,想不到这二奶奶更狠,二话不说就撵人,忙跪爬几步,磕头求道: “求二奶奶饶了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敢了,求二奶奶念在奴婢伺候姨娘尽心尽力的份上,不要撵奴婢出府,奴婢给您磕头了” 听到玲儿的哭诉,张姨娘这才回过味来,二奶奶是要撵玲儿出府,这还了得,玲儿可是她的陪嫁丫鬟,打几下没事,真要撵出去,上哪再找这样死忠的心腹,一时也急了起来,扑通一声给二奶奶跪下,磕头求道: “二奶奶,婢妾知错了,婢妾一时糊涂,惹您生气,婢妾给您磕头赔罪,玲儿是婢妾的陪嫁丫鬟,用得顺手,求二奶奶看在婢妾的薄面上,不要撵出去” 梦溪只是生气张姨娘的放肆,也没赶尽杀绝的意思,见她说了软话,淡淡的说道: “玲儿一大早把你气成这样,我看了都心疼,我这也是为你做主,张姨娘心也别太软,这奴才啊,不好好的管教,早晚会爬到主子头上。” 张姨娘听了这话,这个气啊,但谁叫人家是主母呢?也是敢怒不敢言,忙继续求道: “求二奶奶开恩,婢妾也是一时激动,求二奶奶饶了婢妾的鲁莽。” 听了这话,梦溪坐在那看了张姨娘半天,直看得她额头出了一层细汗,才开口说道: “好,看在你的面上,就暂时留下她,但她这样迷迷糊糊,粗手笨脚的,总不堪大任,罚她去学半月规矩,再过来伺候” 虽然罚得还是出乎意料的重,总好过撵出去,张姨娘也知二奶奶是变相地罚她失礼。哪敢再说什么,忙谢了恩,跪在那不敢起来。 梦溪见没事了,几人还跪着,开口训道: “不懂事的奴才,难怪竟惹主子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扶张姨娘回去换衣服,担误了迎接二爷,拿你们试问” 梦溪一句话,不仅骂醒了玲儿,金凤,也点醒了张姨娘,是啊,二爷就快回来了,她还在这折腾,一时间急得脸色惨白,在玲儿金凤的搀扶下起身向二奶奶道了声安,正要向外走,红杏进来回道: “回二奶奶,报信的家丁已到了二门,说是二爷今个儿起早赶路,已进了平阳城,马上就要到萧府了,请二奶奶准备迎接” 不等梦溪作出反应,张姨娘一听这话,哎哟一声,急昏了过去,听到玲儿和金凤的呼叫声,一边的翠姨娘欣喜若狂。 梦溪见了,皱皱眉,令两个婆子将张姨娘架回去,叹口气说道: “好好的一顿饭,闹得没了胃口,撤了吧,收拾收拾,去二门迎接二爷” …… 萧俊下了马,随手把缰绳递给了身边的小厮,一进垂花门,远远地便看到他日思夜想的溪儿正领着姨娘和一群丫鬟婆子,立在那迎接他了。 一年多不见,她长高了,越发显得窈窕,身穿鹅黄水仙散花云锦吉服,三千青丝挽起一个惊鹄髻,斜插一支碧玉蝴蝶流苏随风摇曳,别有一番风情,百花丛中,她不是最华丽的,却是最出众的那一个,只一眼,二爷就再也移不开视线,激动得双唇颤抖,混身战栗,脚下竟有些迟疑。 顿了片刻,快步走了上来,迎上梦溪那淡定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目光,二爷激动的心渐渐地平息下来,她终是和他有距离的。 一年多不见,他变黑了,却更加伟岸挺拔,梦溪也远远地注视着萧俊,见他几步上前,站在那,只傻傻地看着她们,也理解他游子归来的激动心情,上前轻轻一福,打破了沉默。 “二爷一路安好,婢妾迎接来迟,还望二爷恕罪” 见了二爷,梦溪也不知该说什么,印象中的古装戏,好久不见的朋友都这么说,二爷听了她的话,也是一愣,觉得这话特别扭,可又想不出哪不对,开口说道: “溪儿不必多礼,这一年多我不在府里,辛苦你了,家里都还好吧” “府里一切都好,老太君天天念叨您呢” 梦溪边说边侧身让姨娘过来见礼。 几个姨娘上前一一见礼,萧俊也一一点头应了,并不答话,听到有哽咽声,梦溪打眼望去,只见翠姨娘两眼红红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粉腻酥融娇欲滴。 靠,至于这样吗,才一年多不见而已,她可一点感觉都没有。 正思索间,感觉二爷的目光射来,定睛一瞧,原来姨娘们早已见完了礼,立在一边,等着二爷和她怎么安排;梦溪忙上前一步,说道: “二爷,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都在寿禧堂等您,您先回萧湘院洗漱,还是直接去寿禧堂?” “奶奶、父亲和母亲一定都等急了,直接去寿禧堂吧,晚些再洗漱也一样” “红珠红杏,你们回萧湘院,将二爷洗漱用物打点了送去寿禧堂,眼见着要用午饭了,二爷不如在寿禧堂简单洗漱一下,免得来回折腾” 梦溪看着二爷吩咐着。萧俊听了点点头,指着身后的几辆车说道: “这样也好,这几辆车也一起送回潇湘院,姨娘就先回院吧,我和二奶奶在老太君那用过午饭后,还要和大老爷老太君回禀事情,想是晚上才能回萧湘院” 几个姨娘和红玉听了,失望地应了声,闪身立在两边给二爷二奶奶让路。 “二爷请” 梦溪指着一顶轿子说道。又向二爷轻轻一福,扶着知秋,转身上了另一顶轿子。 作为夫妻,这府里原是备有两人同出同进时共乘的一顶大轿,不知不觉间换成了两顶小轿,萧俊看着眼前的两顶小轿,有些失望,他和她不知不觉间,养成了这么多烂习惯,他回来了,首先得改改规矩了。 第172章 捉弄 梦溪和萧俊的轿子一前一后来到寿禧堂,侍书、侍画早候在那了,见二人下了轿,忙迎了上来,见过礼说道: “二爷总算到了,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都在屋里等着呢,已问了几遍了,二爷、二奶奶快随奴婢进来” 众人簇拥着两人进了大厅,转过屏风,老太君等人早坐在那了,一见二爷进来,连老太君都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说道: “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奶奶了,快过来让奶奶瞧瞧。” 见老太君站起来,萧俊忙几步上前,被老太君一把抓住心肝宝贝的叫了起来。 “俊儿一个人在外面,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想是吃了不少苦,你看看,变得又黑又瘦,俊儿也真狠心,一去近一年半,竟连过年都不回来,就一个人在外面熬。” “奶奶,不是俊儿不想回来,是脱不开身,让奶奶惦记了。俊儿没有受苦,南方日头毒,是人都会被晒黑的,俊儿现在的身体可结实了,不信奶奶您看” 萧俊一边说,一边撸起衣袖露出健壮有力的胳膊让老太君瞧,大太太、大老爷见了,也不由得抹起了眼睛。 良久,老太君才松开手,二爷扶老太君坐了,这才和梦溪一起给大老爷、大太太见了礼,众人重新落座,老太君大老爷又问起了南方的事儿和这一年的情况,坐在那聊了起来。 正说着,侍书进来回话: “回老太君,红杏把二爷的换洗衣服送来了,老太君先让二爷洗漱了休息一会儿,再用午饭?” “瞧我这记性,光顾说话了,俊儿一路风尘,想是早乏了,先在这简单洗漱了休息会儿,用过午饭再好好歇着,溪儿也不用在这陪着,一起下去伺候二爷。” 坐在一边正没事儿的梦溪听了老太君的吩咐,这才想起伺候二爷是她份内的工作,她几乎忘了,忙起身应了,随在二爷身后,由侍画领着,来到了西面的一个偏房内,一时屋,便见床对面的屏风后正冒着热气,想是丫鬟们早已备好了热水。 梦溪迟疑地停住了脚步,不是吧,简单洗漱就行了,还要洗澡?自大婚以来,他从没让她近身伺候过,梦溪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常说的那句“你出去吧”。 一时没了主意,只见红杏领个小丫头拎着小木桶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上前施礼: “二爷,水已备好了,换洗的内衣都放在了里面,外衣放在床上,请二爷沐浴更衣” 萧俊点点头示意她们出去,扫了眼立在门口的梦溪,迈着四方步走了进去。 端庄的坐在床边的软踏上,听着屏风后哗哗的水声,梦溪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她可从来没有经历过仅隔着一道屏风看男人洗澡的事情,真怕屏风忽然倒了又或后面那坐冰山洗得高兴了忘了穿衣就跑来出,大秀身材。 刚刚二爷的那一眼和红杏的暗示,都让她明白,二爷是让她在这候着,他洗完了好伺候他,虽然他们没有过肌肤之亲,但总是明正言顺地拜过堂,名义上还是夫妻,这又是在老太君处,梦溪实在没地儿可躲,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还好硬拽着知秋没走,给她壮胆。 萧俊终于洗完了,穿着月白色中衣,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拖拖沓沓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慵懒地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 知秋见了,忙喊小丫鬟进来收拾,不一会儿,红杏领着小丫鬟进来忙碌起来,梦溪坐在那看着她们,不知该她该做些什么,于是挺了挺身子,又端庄地做起了老佛爷。 不一会儿,小丫鬟们便把屋子收拾停当,红杏又过来帮二爷擦干头发,伺候着挽了个髻,用银簪别了,取过冠巾,二爷一摆手,示意不用,红杏将冠巾放在一边,说道: “二爷是想休息片刻,还是直接去前堂” “时候不早了,直接去前堂” 红杏应了声,上前拿起早准备好的一件藏青色刺绣烟纱罗衫,抖搂开,要伺候二爷穿戴,哪知举了半天,二爷只坐在那看着二奶奶,纹丝不动。 红杏猛地醒悟过来,伺候二爷更衣是二奶奶的份内事,自已逾距了,但自从大婚,二爷从不让二奶奶近身伺候,别说红杏,连二奶奶自己都忘了这是她的本分。 正没事干的梦溪,见红杏将二爷的衣服递过来,愣住了,知秋忙在后面捅了桶她,梦溪总算反映过来,这是让她伺候呢,伸手接了过来,起身将衣服抖搂开。 二爷这才站起身,伸出手配合着穿了起来,伺候着二爷将衣服穿在身上,梦溪傻眼了,这古代的盘扣,她是深恶痛绝的,来古代两年了也没学会,她的衣服都是知秋帮着扣,手里摸着一对盘扣,求助地看着红杏和知秋,两人瞥见二爷冷冷的脸色,哪敢上前,只装做不见,像柱子一样立在一边。 无奈,梦溪只好硬着头皮和盘扣拼起了命,渐渐地,梦溪的额头沁出了细汗,一边的红珠和知秋看得更是心惊胆战,她们也没想到二奶奶竟然不会系扣子。 罗衫是斜襟的,盘扣大部份都在腋下,二爷就那么伸着胳膊等着,两人看着二奶奶的笨拙样,恨不能自己上前给扣了,但对上二爷冷冰冰的目光,硬生生地挺在那,知秋更是心都蹦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刻二爷失去耐心,一脚将二奶奶踢出去。 梦溪更是心急,她恨不能再生出两只手,或者用牙咬着扣上这该死的盘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扣完了,退一步看了看,虽然有两粒扣子正跃跃欲试地想蹦出扣眼,但总算被套住大半,看样子一时半时掉不出来。不管了,对付过眼前就行。 上前蹲下身子,替二爷拽了拽衣摆,不敢太用力,生怕那两粒扣子真蹦出来,给她好看。 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二爷打扮起来还蛮英俊的,可惜是座冰山,没一点人情味。 本以为没事了,正想转身,只见红杏又递一条束带,梦溪又傻了眼,暗骂这古代男人穿衣服真麻烦,非要像女人似的束个什么带子。 伸手接了过来,努力地回忆着,平时二爷腰间打着什么结,死结?活结?还是蝴蝶结?平时没注意,此时脑中更是一片空白。竟想不起这束带应该怎么系,迟疑了片刻,左右这带子是系在腰间的,随便系上就好。 抬前见二爷正看着她,暗暗深呼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面对着二爷,双手拿着束带的两头,向二爷腰间绕去,毕竟是七尺男人,腰总不像女人似的盈盈一握,梦溪本就娇小,又比他矮了半截,就是贴着身能绕过都难,何况又离半尺远,略一用力,够不着,再用力,还够不着,没办法掂起了脚尖,许是被梦溪折腾得不舒服,二爷身子猛地动了一下,梦溪一个没留神,实实活活和二爷来了个熊抱,整趴在了他身上。 知秋和红杏都傻了眼,嘴张得老大,忙伸手捂住,梦溪的小心肝更是扑通扑通地跳啊跳,她此时甚至都能听到二爷有力的心跳声,只觉的两腮发热,想是脸也红透了。 见二爷纹丝没动,这才平静下来,双手抱住二爷的腰,向前挪了一小步,终于站稳了脚,顺便也把束带绕了过去,离开二爷的怀抱,忙向后退了半步,哪还记得打什么结,随便的系了个扣,强作镇静地转身回到知秋身边,抬头见知秋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二爷,也转头向二爷瞧去。 一看不打紧,梦溪恨不能此时有个地缝钻进去,忙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这结不是我打的。 再看二爷,本来很飘逸的一件罗衫,那束带此时被梦溪胡乱地在腰正中间打了个支棱八翘的节,看起来像个活宝。 好半天,梦溪才睁开眼睛,想起二爷的形象,也有想笑的冲动,鳖得小脸红扑扑的,偷眼瞥向二爷,见他正冷冷地注视着她,伸手拽开她打的结,随意在腰侧打了个活节,看起来顺眼多了。 梦溪低下头再不敢看二爷,正不知说什么,侍琴敲门进来,请二爷用饭。 二爷应了声,扫了眼正低头看脚指头的梦溪,说了声: “走吧,先去用饭。” 说完便背着手跟在侍琴后面,走了出去,见二爷出了门,梦溪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扶着知秋远远地跟在后面。 见二爷走远了,知秋小声说道: “二奶奶怎么不把束带交给二爷,让他绕过腰间,二奶奶只负责打结就行了,竟亲自去绕了?” 靠,难怪她费了半天劲也绕不过去,原来根本不用她绕。 “你说什么?我把束带递给二爷就行,那他为什么不伸手接,看着我出笑话?” “二爷就等着看二奶奶笑话,您不递,他当然不伸手了” 知秋白了二奶奶一眼,觉得她家二奶奶有时聪明绝顶,可有时竟比三岁的小孩还白痴。 梦溪终于冷静下来,恍然间觉的二爷像是在故意捉弄她,眯着眼注视着二爷的背影沉思起来,眼前闪过他那冷冷的眼神,摇摇头,不可能的,想想又摇摇头,不管了,今天这脸是丢到姥姥家了。 第173章 柏兰 张姨娘坐在床上,抚着玲儿红肿的脸,略有歉意地说道: “都怪我早上急昏了头,下手没个轻重,看把你打得,还疼吗?” “不疼,姨娘打是应该的,都是奴婢不好,坏了您的事,谢谢姨娘求情,没让二奶奶将奴婢撵出去” 听了玲儿的话,张姨娘满意地点点头,又不死心地问道: “真是四儿绊了你?” “是真的,不是奴婢推诿,今个儿日子重要,奴婢比往日加了小心,就怕出差错,误了大事,知道翠姨娘看您不顺眼,早就防着,本以为当着二奶奶的面,她们不敢出妖蛾子,谁知一不留神就着了道,一定是翠姨娘怕您抢了风头,才指使四儿使坏,姨娘您没看到,翠姨娘出门时那一脸得意样,奴婢当时恨不能上前把她撕碎了” 听了玲儿的话,张姨娘眼睛眯成了一条逢,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翠姨娘,从今后,这院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玲儿很少见张姨娘如此,心下暗惊,想起李姨娘,她屋里的大丫鬟都被买进了妓院,心凉了半截,忙劝阻说: “姨娘快别这么想,您别忘了,翠姨娘是大太太的贴身丫鬟,大太太多多少少会护着她些,左右她没生养,不过仗着年轻些讨二爷喜,总不如您和二爷亲厚,我们还是好好地守着小姐过日子才是” 提到儿女,张姨娘忽然想起一事,问道: “这两天忙也忘了问,那柏兰送到海棠园了?” 听了张姨娘的话,玲儿眼前一亮,回道: “姨娘不说,奴婢也忘了,前天就送过去了,那时您正张罗着治办头饰,奴婢想着以后再回您,不想却忘了” “怎么送去的,翠姨娘没起疑心?” “前些天奴婢去取份例,可巧碰上五儿,便随口提到您为迎接二爷,找出了珍藏了两年的柏兰,并说这香料味道独特,二爷都赞不绝口” “五儿说啥?” “五儿先是问在哪买的,奴婢说是您哥哥前两年和朋友出海时偶尔撞见,知道二爷素喜奇香,这才献宝似得送了来,大齐根本没有,二爷不在家,姨娘自已都不舍得用” “你说得很好,后来怎么样?” “后来五儿问能不能匀些给她,说她可以出高价,奴婢怕答应得太痛快了她们会起疑,便拒绝了,只一个劲地夸那柏兰的好处。” “你这么夸,就不怕她们起疑?” “不怕,姨娘不知,那五儿以为我特意在她面前炫耀,当时脸就绿了,取了东西直接走了” “那你后来又找什么借口送过去的?” “哪用我们找借口,是宝珠找我,说是大太太听说了柏兰,想讨些去,姨娘您想,大太太从不喜欢这些,秀姑娘又没来,怎么可能巴巴的派宝珠来要,一定是翠姨娘求宝珠的,不过打了大太太的旗号,翠姨娘做丫鬟时和宝珠是最要好的,奴婢假装为难了半天,说是要回了您,第二天才给宝珠送过去,昨个儿奴婢特意打听了一下,听翠姨娘的小丫鬟说,翠姨娘为二爷回府,特意讨了什么奇香,想就是柏兰了,只是奴婢不懂,这么好的香料,二爷又喜欢得紧,为什么白白地便宜了翠姨娘?” 听了玲儿的问话,张姨娘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沉吟了片刻说道: “上次哥哥来,才说这柏兰是海外的奇土用香柏,三叶草花瓣,麝香等原料调制的,香味独特久远,很是难得,但这麝香能使女人不孕,可惜我以前不知,自己用了一段时间,自从有了三小姐,二爷虽是常常过来,却再不曾再有一男半女,想是和用这柏兰有关,只恨哥哥只道二爷喜欢奇香,到处淘换来给我,反害了我,没见这些日子我正调理着呢,二爷回来了,这次定要一举得男,一旦有了小公子,就不怕翠姨娘再张扬了” 正说着,金凤推门进来,一见金凤,张姨娘眼睛一亮,早忘了刚才的话题,急忙问道: “二爷回来了,问没问我为什么没去迎接,二爷回来都做什么了?现在在哪,有没有说今晚宿在哪个院里?” 金凤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喘了口粗气,才笑着说道: “姨娘一口气问了这么多,奴婢就一张嘴,一下子怎么回答?” 张姨娘听了眼睛一立: “死丫头,还不快说,再说些没用的,看我不锤你?” 金凤吐吐舌头,知趣地说道: “早上二爷回来的时候,门上人太多,想是二爷不好询间您的事情,不过奴婢可瞧清楚了,姨娘们请安时,二爷的眼光一直游移不定,尤其翠姨娘,对着二爷直抹眼泪,可二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随意地嗯了声,便打发了,姨娘您没在跟前,没看到,翠姨娘当时脸都绿了,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淡白白地退到一边,奴婢在后面瞧着直想笑” 金凤说完,偷看了张姨娘一眼,见她已经眉开眼笑了,暗暗舒了口气,继续说道: “奴婢猜想,二爷一定是看不到您,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过问,所以才没了心思” “接着说,别竟说些没用的” 听了金凤的话,张姨娘兴奋的合不上嘴,作势训了一句。 金凤见了,又乖巧地说了起来: “见过礼,二爷便命众人都回了,和二奶奶去了寿禧堂” “和二奶奶一起去的?二爷也坐轿子?” “二爷也坐轿子,但和二奶奶分开坐了两顶轿子” 张姨娘听了这话,舒了口气说道: “我说呢?二爷回府,当然要和二奶奶一同去拜见老太君的,不过是走形式罢了” “就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这都是府里的规矩,二爷才不会真喜欢和二奶奶同出同进呢,用过午饭,老太君便把大太太、二奶奶都打发了,二爷现在正和老太君大老爷在寿禧堂的西偏房议事呢” “二奶奶也回来了?” “回来了,二爷说要议到很晚,要二奶奶先回萧湘院,并让二奶奶将他早上送回的几车东西整理一下,说是分给各院的,都写了名字,让二奶奶谴人送去,余下的清点了,放在库里” 张姨娘瞪大了眼睛看着金凤: “这种琐事,二爷向来懒得过问,怎么竟安排得这么细致?你亲耳听到的?” “奴婢也奇怪,二爷好好的怎么管起后院的事了,想是觉得二奶奶笨拙,人又懒散,才自己安排了?二爷去西偏房前,一直跟在二奶奶身后,出了厅门,才吩咐二奶奶的,奴婢就站在外面不远处,听得清清楚楚” 张姨娘听了金凤的话,总觉得哪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没再多想,又接着问道: “二爷没说今晚宿在哪个园子?我们好早做准备” “二爷只说要很晚,到时派人传信回来,没说宿在哪。按理今个儿应该宿在正房,想是二爷当着二奶奶的面不好说去别的园子,说不准会直接来我们院子,到时派人给二奶奶传个信便是” 张姨娘听了,沉思片刻,说道: “今晚二爷不是来这,就是去海棠园,不管怎样,我们早做些准备才是,免得措手不及,对了,二奶奶回来没说什么?” “奴婢怕二奶奶回来后,要传各位姨娘去说话,毕竟二爷刚回来,带的东西多,需要整理,便一直跟着进了萧湘院,想着二奶奶传您,奴婢就直接传了,等了半天,二奶奶只传了大姨娘过去清点二爷带回来的东西,便让人散了,说是姨娘们为迎接二爷起了大早,都很辛苦,晚上不用过去请安,早些安歇便是” 张姨娘一听清点东西,这样有油头赚的好事,二奶奶只传了大姨娘,不叫她们过去,顿时妒火中烧,冷哼一声: “让我们歇着!她有那个好心,一定是怕我们过去撞见二爷回来,抢了风头,哼,不让过去,我还不愿意伺候她呢!” 玲儿听了忙附和道: “就是的,大姨娘也不知哪根筋坏了,这两年对二奶奶言听计从的,活像条狗,难道还巴望着从她那得到什么好处不曾” “好处,哼,想得美,这个家是大太太当,跟着二奶奶还能得好,不受罚就烧高香了,你没见自二奶奶进门,二爷没宠过不说,大太太更是连正眼都没瞧过,说是主子,都不如一个奴才体面,一个安总管就把她压成那样,不说她各月的份例没正常下来过,单说这两年她哪件事到安总管那好使了,今个儿这么大的日子,你看她打扮得那个穷酸样,满头没一个值钱的物事” 听张姨娘这么说,金凤接口说道: “说的也是,姨娘也别生气,二爷回来了,表姑娘一定会过来看二爷的,这表姑娘眼见十七了,都快成老姑娘了,一直不找婆家,还不是等着二爷,前两年听说老太君都准了,因为二爷突然出门,这事才撂下,二爷回来了,这事儿还得提出来,到时候二奶奶倒了,你就瞧吧,大姨娘也不会得好的!” 听金凤提起表姑娘,玲儿迟疑的说道: “表姑娘来了,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张姨娘听了,神色一暗,沉默了良久,不甘心的说道: “再不好过,也不至于被休下堂。” 玲儿和金凤见状,哪还敢说话,低头开始盘算着迎接二爷过来的事情,不先准备好,二爷真过来了,让姨娘丢了脸,那就有她们的好日子过了…… 第174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夏天的日头长,眼见已经过了酉时,天也就刚刚擦黑,二门早已上了锁,翠姨娘正打扮着整整齐齐在屋子里转啊转,五儿立在一边看得眼花缭乱,心道: 这翠姨娘也真有精神,早晨起得那么早,一天没睡觉,到现在晚饭也没用,还走得这么有力,有心叫住她歇歇,又想起她素日的狠毒,哪敢打扰,立在那眼睛随着翠姨娘转来转去。 终于,翠姨娘转累了,停了下来,看着五儿问道: “什么时辰了,二爷一直没信吗?” “酉时一刻了,时候不早了,姨娘先用些饭吧,姨娘一天都没吃多少东西” “也好” 听了翠姨娘的话,五儿松了口气,刚要喊小丫鬟传饭,又被翠姨娘叫住。 “算了,万一正用饭时,二爷过来,来不及补妆,让二爷瞧着狼狈,再等等吧” “可是姨娘,如果二爷来了,您又要伺候二爷,哪还有时间用饭?” “左不过一顿晚饭,也饿不死人,早知道二爷这么晚还没回来,早些用饭好了,都等到这时候了,就再等等吧,二爷还在老太君那吗?” “想是还在那,四儿就在萧湘院门口候着,二爷去哪个院子,都得路过那,要不奴婢去看一眼?” “算了,四儿办事稳当,你就留在这吧,这就是那个柏兰?” 翠姨娘正说着,一股幽香飘入鼻中,香味独特而浓烈,忙走到香炉前仔细地看着、闻着。 “是的姨娘,奴婢刚点燃,这会儿香气才散出来,姨娘您闻闻,真好闻” “嗯,二爷一定喜欢,怪不得那个狐狸精不舍得给,我说呢,前两年,二爷竟往她和李姨娘屋里跑了,原来是用这个勾引二爷,这香希罕,二爷又喜欢,以后要仔细些,二爷来了再点,平日里就别用了。”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正说着,只见四儿没精打采地推门进来,翠姨娘一见,心便慌了,开口问道: “二爷回来了,去了谁的园子,张姨娘的吗” 说完见四儿看着她不语,眼睛顿时立了起来: “说话啊,哑巴了!一想就是那个狐狸精,是不是?” “回姨娘,二爷早回来了,直接去了正房,奴婢便在外面候着不敢离开,怕二爷回正房处理完事务会来我们园子,可奴婢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偷偷地找小丫鬟一打听,才知道,二爷晚上吃了酒,说是乏了,命人去东厢叫了二奶奶过去揉脚,现在已经歇下了” 翠姨娘听了这话,呆坐了半晌,猛抓起案上的茶杯扔了去处,开口说道: “怎么会这样,二爷从来不让二奶奶伺候的。” 四儿、五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姨娘息怒,按理说二爷回府第一夜,是要宿在上房的,这是规矩,二爷是个极守规矩地人,今天只是做给下人看的,明天,二爷一定会过来的。” …… 梦溪坐在床边的绣墩上,轻轻地给二爷按着脚,抬眼扫视着这个屋子,自二爷上次病愈后,两年来她再没踏进这间屋子,再次进来,有一种物事人非的感觉,印象中那大红的颜色早已被换掉,再也看不出这里曾是她和他的洞房,这里已经没有了他和她的记忆,听着床上传来的鼾声,梦溪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地给二爷盖了条薄毯,示意红珠出去,她也掂着脚走了出去。 听到轻轻的关门声,萧俊睁开了眼睛,看着梦溪离去的身影,一丝惆怅掠过心头,在他爱上她之后,她和他却已变得陌生,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不知他的心。 梦溪给他盖毯子时就醒了,他没睁眼,期望她能像大婚时那样,等他睡着了,她才轻轻地越过他的身子,贴着墙躺下,那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能看到的,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感觉不到她的心在哪里,他们还能回到最初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如今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却不敢告诉她,他爱她。 好久没这么辛苦了,梦溪竟有些不适应,从上房回来,早早地上床歇了。可第二天一早,还是起不来,被知秋强拽下床,伺候着洗了脸,坐在梳妆镜前还有些迷糊,知秋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说: “二爷回来了,又在上房住着,按规矩二奶奶今个儿要过去给二爷请安的,别误了时辰,又让二爷挑礼” “以前他在时,不是也不用去给他请安吗,都是直接去老太君那的,到他哪一磨蹭,又不知几时了,他是亲儿子晚一会儿没事,我可是后娘养的,一刻也耽误不得,你没见大太太每天看我的眼神,一副恨不能吃了我的样子。” “可是二奶奶……” “别这个那个了,一切都按老规矩来,就这么着吧,他这一次回来,我们也该有个结果了,这两天催催李度,外宅的事情,抓紧点办,保不齐我十天半个月就出府了” 知秋听了二奶奶的话,握梳子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梳子险些掉在地上,虽然以颐春堂的实力,二奶奶出府求生,已不是难事,虽然她也认为二爷并不是良人,可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女子从一而终的思想,使她下意识的不希望二奶奶被休下堂,毕竟二奶奶和二爷是圆过房的。 即使二奶奶真的可以笑傲江湖,逍遥于山水之间,但那毕竟是一种漂泊的生活,注定不会被世人接受,注定要孤寂一生,虽然她早已决定,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也一生不嫁,用来陪二奶奶,但每每想到这些,心底还是感到绝望,内心深处总有一丝期盼,希望二奶奶这样的好人能有一个幸福圆满的未来。 从镜中望着知秋停在半空中的手,梦溪不觉暗叹,这知秋,她两年来煞费苦心的洗脑,并没有改变她多少,她依然固执地认为女人应该从一而终,即使这萧府能吃人,即使和二爷一辈子不来往,只要挂个二奶奶头衔就好。 这让梦溪异常地颓废,一个这么讨厌二爷的知秋,她都改变不了,更别说她痛恨的这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 “动作快些” “噢” 知秋回过神来,忙应了声,麻利地给二奶奶挽起一个百合髻,梦溪从镜中左右看看,点点头。这才起身由知春伺候着换上早准备好的一件水粉百合织锦吉服,收拾停当,知春围着二奶奶转了一圈,兴奋地说道: “二奶奶人长得美,穿什么都受看,这件衣服花色太简单,奴婢本以为穿起来不会太好,没想到穿到二奶奶身上,清淡淡的,说不出的幽雅,我见了都要动心了,不知能不能迷住二爷” 本被夸得美滋滋的梦溪,听了知春最后一句话,脸不觉挎了下来。 靠,她们花这么大心思打扮她,是要让她去勾引二爷啊! 用手指戳戳知春的头: “你啊,别竟说些有的没的,老实在屋里呆着” 知春吐吐舌头,知秋干脆“呸”了一口,惹得知春掐着腰,瞪着一双大眼睛杀人似的看着她。 梦溪直接扶着知秋走了出来,这两个人,一睁眼就吵,没有一天消停的,还是快将她们分开清静些。 一出门口,不由愣住了,只见红珠正等在门外,和知夏知冬聊着天,三人见二奶奶出来,都住了嘴,上前给二奶奶请安,梦溪不解地问道: “红珠这么早就过来了,怎么不进屋?知夏也是,也不进去通报一声” “二奶奶别怪知夏,是奴婢不让她进去通报的,二爷早上吩咐奴婢就在这候着二奶奶出来,好一起去寿禧堂请安” “一起,和谁一起?” 听了这话,红珠疑惑的看了二奶奶一眼,暗道:这二奶奶真糊涂了,这还用问。 但主子问话,又不能不答,忙回道: “当然是二爷了,按规矩,二奶奶和二爷应该一起去寿禧堂请安的” 瞥见红珠的眼神,梦溪也有些不自然,恨不能咬断舌头,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貌似她们大婚以来就没一起请过安,闹的她一时竟没转过弯来。 一旁的知秋咳了声问道: “二爷在上房等着吗,我们这就过去” 红珠点头应了声是,便转身在头前带路,刚到厅门口,正要进去,只见二爷已穿戴整齐走了出来,梦溪上前轻轻一福: “二爷安” “二爷安”知秋也上前请了安。 “嗯,时候不早了,走吧” 望了梦溪一眼,萧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霎那间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点头说完,已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知秋和梦溪相互看了一眼,缓缓地跟在了后面。 一行人来到二门外,梦溪傻了眼,她的轿子哪去了,只一顶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四个小厮两个婆子规规矩距地立在一旁。 见二爷和二奶奶出来,忙上前请安,红珠已上前打起轿帘,萧俊见梦溪立在那眼珠转来转去的找她的轿子,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梦溪的眼睛最后落在二爷身上,暗道: 一定是他搞的鬼,难道他也学他那恶毒的老娘,对她来个体罚,让她跟着轿子走不曾? 第175章 双人轿 梦溪来到二门外,没有找到自己的轿子,最后眼光落在二爷身上。 却见他冰冷的脸上无一丝表情,看了她一眼,右手拿着折扇有节奏地拍打着左手,躬身抬脚跨上了轿子,却不放下轿帘,只坐在那看着她。 梦溪这才瞧清楚,原来今天备的是一顶双人轿,记得她入府时坐过,最后那次像是去接静妃娘娘的口谕,她觉得和他坐在同一轿中太难受,回来便吩咐人换成了两顶小轿,从那以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去请安。 这院里除了她,还真没人敢自作主张地把轿子换掉,一定是二爷了,又想起他昨天逼着她伺候他的情形,竟有些迷惑,二爷这次回来好像变了,怎么处处针对着她来了? 二爷处处都是按规矩来的,让她拒绝不得,以前养成的那些不成文的规矩,貌似一夜之间都失效了,双眼不由得眯了起来,他要干什么? 正想着,知秋在后面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小声说了声: “二奶奶快些,二爷正看着您呢” 听了知秋的话,梦溪抬眼扫了二爷一眼,恍惚觉着二爷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有种挑衅的味道,心头不觉升起一股怒火。 靠,谁怕谁,她上辈子可是在男孩子堆里长大的,就和他同乘一轿,难道还怕他吃了她不曾。 想到这,挺了挺身子,扶着知秋,缓缓的走过来,若无其事的上了轿子。 看着她不服输的架式,二爷眼里闪过一丝神采,想象着以后多姿多彩生活,他是真的期盼啊! 见梦溪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的身边,二爷挥手命人放下轿帘,喊了声: “起轿!” 一行人缓缓地离开了萧湘院。 两人来到寿禧堂,双双下了轿,进了厅门,转过屏风,只见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已经都到齐了。大太太见二人一起进来,心下暗惊,俊儿怎么会和她一起过来? 看来不是梦溪不习惯,这萧府的人都不习惯她和二爷同进同出了。 两人上前给老太君等人请了安,双双落座,老太君见二人坐定,开口问道: “俊儿昨夜睡的还好?” “在家里睡觉就是踏实,昨晚实在乏了,溪儿给柔了柔脚,竟是一夜好眠” 大太太听了二爷的话,扫了梦溪一眼,坐在那不言不语。 老太君一听这话,乐呵呵地说道: “溪儿的手就是巧,一般人还学不会呢,手把手地教侍书她们,可怎么也没她柔的舒服,自从溪儿给我柔肩,这肩疼的老毛病竟有些日子没犯了,俊儿娶了这么个好媳妇也是前世修来的福……” 老太君说着说着,猛想起梦溪庶女的出身,心里一痛,硬生生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不觉心中有愧,哪是教不会,是她压跟就没实心教过,她哪敢给那几个丫头讲什么穴道啊之类的东西,当然教不会了,心神一恍惚,竟没发现老太君瞬间的异常。 大太太听了老太君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见老太君停住了,便接口说道: “年轻人不识夸,老太君也别竟宠着她,学些取巧的事情,倒把正事都忘了,您看,溪儿进门都两年了,这肚子还瘪瘪的,按说这百事孝为先,无后为大,再这样下去,依我看……” 靠,这不是向大姑娘要孩子—强人所难吗。 虽说顶了个少奶奶的头衔,可她还是黄花姑娘呢。听了大太太这话,梦溪心里早把这恶婆婆骂了个痛快,这刁钻的老太婆,明知他儿子出门一年半才回来,竟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让人难堪的话,二爷回来了,不会是想给她安一个“无出”的帽子,让二爷休了她吧。 她也正等着二爷的休书呢,心中怒意滔天,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梦溪稳稳地坐在那里,只冷眼看着大太太怎么把她折腾下堂。 老太君听了大太太的话,虽然觉得这话有些过了,但正想着梦溪是庶女的事儿,竟也没接话。 二爷听了此话,一时竟愣住了,母亲的话太牵强了,对溪儿太不公平,但毕竟是母亲,再不满,也不敢在父母面前替媳妇辩解。 偷眼看向梦溪,只见她仍是一脸的淡定,好像母亲说的不是她,她是可以辩解的,怎么竟装哑巴,她的伶牙俐齿都哪去了。母亲话里的意思她听不懂吗? 见梦溪不争辩,二爷额头竟渗出一层细汗,哀求的看向老太君。厅里的丫鬟们也屏住了呼吸,屋子里一时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良久,见老太君只在那皱眉沉思,一言不发,萧俊狠了狠心,咳了一声,刚要开口,却见大老爷看着他说道: “你娘说得也对,俊儿也不小了,该想的事也该多想想了,你奶奶天天惦记着抱重孙子,当初你奶奶让你带一个妻妾在身边,也好有个照顾,你倒好,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一走就是一年半,不说耽误了子嗣,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下次再不许这样,这次回来,索性在家里多休些日子吧,顺便也考虑考虑子孙的事儿” 尽管大老爷的话说得含含糊糊,但萧俊还是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接口说道: “父亲教训的是,都是俊儿不孝,让父母和奶奶操心了”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梦溪一眼,见她腮边泛起丝丝红晕,不觉一时浮想联片,抬眼撇见母亲眼中一而闪过的不满,似乎想要说什么,心中一惊,母亲千万别再说出让溪儿难堪的话,忙开口说道: “三弟怎么还没来,昨天就没见到他,别是出门了,怎么信里没听父亲提过?” 大老爷一听这话,脸刷地沉了下来,粗声说道: “别提那畜生!” 二爷一惊,暗道:三弟怎么了,惹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见父亲生气,不敢再开口询问,不解地看看老太君,又看看大太太,大太太见儿子看过来,叹了口气说道: “俊儿忙于南方的生意,老太君怕你听了家里的事儿上火,没让人告诉你,俊儿不知,自从三爷去年落弟后,说什么也不再去科考,闹得大老爷没法,也放弃了让他走仕途这条路,左右北方的生意大老爷也忙不过来,便让他跟着打理家族产业,哪知三爷竟对家族产业也没兴趣,偏偏对这两年才发起来的颐春堂感兴趣” “颐春堂!儿子听说这颐春堂从不结交权贵,难到三弟见过颐春堂主人?” “要真见过颐春堂主人,你父亲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三爷只是羡慕药神那样无拘无束,说什么也要去闯荡江湖,游历山水,你说这不是孩子气吗?按说三爷今年都十八了,早该立事了,还这么不争气,大老爷一气之下,将他关在房中,禁了足,哪知第二天丫鬟来报,三爷竟留书一封,离家出走,说是要出去历练两年,找什么药神拜他为师,就这么生生瞥下两个小妾,一声不吭地走了,折腾得张姨太每天以泪洗面,闹着大老爷派人去找,生怕三爷一个人在外面有个好歹,你说,大老爷能不生气吗?” 梦溪听了也是一惊,三爷留书出走的事,听老太君说过,但只说是出去历练,并没说寻找药神,今天听了,才知原来是这么回事,三爷出走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她,心不由得跳了一下,这药神就在他们家坐着那,他去那找! 萧俊听了这话,也是一愣,思索了片刻,抬头对大老爷说道: “父亲也别生气,三弟毕竟年轻,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儿子明天再加派些人手,去去寻找,找到了也只让他们暗中保护三弟,就让他在外面锻炼二年吧,只是这药神与太子关系密切,三弟要拜药神为师这件事暂时还是保密的好” 大老爷听了萧俊的话,脸色缓和了些,沉着脸说道: “俊儿也别为他操心,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大太太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却也没再劝说。 老太君看了一眼大老爷说道: “就按俊儿的意思办吧,韵儿要拜师的事情,一来药神也未必收他,二来也是太子的原因,虽说我们保了太子,但这事儿不易张扬,我也一直没在府里说过,大家只听着就行了” 说着扫了眼四周的丫鬟婆子,众人忙应了声。 “不早了,传饭吧” …… 萧俊和梦溪两人双双坐在轿子里,四个小厮抬着轿子缓缓地向潇湘院走着,萧俊看了一眼身边的梦溪,只见她双手抱握在身前,端庄地坐在那,目不斜视,倒也真有那大家闺秀的风范,暗叹一声,她对他还是那么疏离,轻咳了声问道: “溪儿,今天母亲说的话,你怎么不辩解?” 听二爷问她,梦溪身子僵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淡然地说道: “母亲说得是事实,婢妾辩无可辩” 听着梦溪这云淡风轻的话,萧俊觉得分外的刺耳,尤其她自称婢妾,记的出门前让她改过口,怎么竟改不过来,看样子的强势一些了。 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梦溪也淡然地看向他,空气一时间沉寂下来,轿子到了萧湘院,停了下来,外面早有婆子打起了轿帘,萧俊起身走了下去,梦溪正要起身,却见二爷一脚已落地,身子却停了下来,背对着她说道: “母亲说的不是事实” 第176章 改规矩 二爷临下轿时,说了句: “母亲说的不是事实” “这话什么意思?” 梦溪不解地看着二爷的背影,一愣神才反应过来,心不由一动,这冰山的良心还没都被狗吃了,可惜不敢正大光明地在厅里说。 梦溪想着,也起身下轿,知秋早在轿边伸手扶住了她,跟着二爷过了仪门,来到院中,看着前面已快到上房门口的二爷,梦溪犹豫着左右无事,要不要直接回东厢,正想着,红杏早迎了过来,上前一福说道: “二奶奶安,几个姨娘和红玉早就过来了,已在厅里等候多时了” “知道了” 梦溪听了,眉头微皱了一下,这群姨娘,这会儿积极起来,点头应了,不得不扶着知秋一起来随二爷走进大厅。 “二爷安” “二爷安” 萧俊一进大厅,刚转过屏风,三个姨娘和红玉便一一过来请安。萧俊止住了脚步,眼前一花,只见三个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那真是桃羞杏让,燕妒莺惭,心不由得微微一动,眼光扫向随后进来的梦溪身上,相较之下,她未免素气得过了头。 梦溪虽说素气,却也有如那清香淡雅的百合,亭亭净植,玉立在那让他挪不开眼,心中不觉暗叹: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什么时候能像她们一样,为他打扮一次? “都起吧” 萧俊冲几人点点头,大步走上前去坐了下来。 几人又给二奶奶请了安,梦溪点头应了,随二爷坐了下来。 三个姨娘和红玉这才分立在两边,早有丫鬟上了茶,萧俊端起茶呷了一口,环视了一圈,随口问道: “姑娘们呢?” “回二爷,婢妾不知二爷和二奶奶什么时候回来,怕姑娘们在这候着时间长了累着,便没让她们过来,二爷想见,婢妾立即遣人去传” 大姨娘见二爷问起三个姑娘,忙上前回道,见二爷点头,冲立在一边的雁儿使了个眼神,雁儿忙转身走了出去。 萧俊目光从三个姨娘和红玉身上一一扫过,随口问道: “我出去了这么久,都还好吧?” 听二爷这么一问,张姨娘和翠姨娘的眼圈立时红了,竟说不出话来,红玉原是二爷的贴身丫鬟,按说和他最近的,但自从被收了房,二爷竟难得和她说话,几人中,她倒成了和二爷最生分的那一个,此时自也无话,大姨娘见几人都不说话,上前说道: “二爷不在,家里的一切都好,昨个儿因为日头毒,姑娘们太小,二奶奶心疼姑娘,便没叫几个姑娘去二门接您,不想您晚上回来的也晚,姑娘们等了一下午,后来先睡了。二爷没看到,她们长高了不少,春儿七岁了,老太君天天嘟囔着她该去学塾了,说虽是女儿,但毕竟是世家,这女儿也该识字的,可春儿惦记着和两个妹妹玩,硬赖着不去,现在每天跟着二奶奶学,三个孩子就爱听二奶奶讲故事” 萧俊听了大姨娘的话,看向梦溪,却见她听大姨娘提到女儿,竟是一脸难得的柔和。 张姨娘听大姨娘说着说着竟夸起二奶奶来,心中不快,见她终于住了嘴,上前一步来到二爷身边,开口说道。 “二爷真狠心,一走就是一年多,信也来的少,叫婢妾天天惦记着。” 张姨娘说着眼圈红了起来,竟有些哽咽,顿了一下,又说道: “婢妾谢二爷昨天赏赐的东西,您看,这手镯多透亮,婢妾一眼就喜欢上了,今天特意戴上给您看看” 说着轻轻一撩衣袖,露出皓腕上那青翠碧绿的手镯,纤纤玉手伸到二爷眼前。 汗,真够火辣,当着这么多人就调起情来,梦溪无聊地看了二人一眼。 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张姨娘,萧俊竟奇怪地没了热情,感觉只是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自然也没像以前一样去碰那只柔嫩的小手,看了一眼张姨娘腕上的手镯,随口说道: “嗯,喜欢就好,大老远带回来,还真怕不合你们的意” 见二爷如此,张姨娘尴尬地退到了一边,翠姨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上前一步说道: “二爷……” “父亲回来了!春儿都想您了!” “父亲!” “父亲!” 翠姨娘刚开口,只见几个婆子领着三个姑娘从屏风后转了过来,萧春刚一露头就叫了一声,萧萍和萧凤也跟着叫起来。 萧俊见三个女儿进来,竟站了起来,三人见父亲站起来,早忘了平日里的规矩,挣脱婆子的手,跑了过来,一起扑到了父亲的怀里,萧俊搂了搂三个女儿,最后抱着萧凤坐下来放在腿上。 “父亲偏心,不抱春儿” 萧春见父亲不抱她,抱怨了一句,爱娇地倚在了梦溪的身边。萧萍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最后走过来立在母亲身边,倒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春儿是大姑娘了,得有点大家规秀的样子了,给妹妹作个表帅,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竟使小性子” 梦溪轻轻地抚着春儿的头,用一种宠溺的口吻说道,调教了两年,眼见春儿风儿在二爷面前这么没形象,她也觉得有些脸热,怕二爷责怪。 “母亲不是教春儿在亲人面前要随性自然,不要因为规矩远了亲情,规矩只是在外人面前讲,做给外人看的,父亲,母亲都是春儿最近的人。” 汗,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梦溪脸上微微发热,不敢再看二爷,低头研究起桌上的茶杯,大概那只茶杯能变出金子来。 萧俊看了一眼梦溪,竟出奇地好脾气,没说什么。低头和怀里的萧风聊了起来: “父亲不在家,凤儿每天都做些什么?” “凤儿做的事情可多了,嗯,每天要吃饭,睡觉,跟母亲学诗听故事,跟姨娘学女红,跟嬷嬷学规矩,嗯,还有,和姐姐们玩……” 风儿板着手指一项一项地数着。 “凤儿都学了什么诗?” “凤儿都能背好多诗了,风儿给父亲背一首” 听父亲问起诗,凤儿献宝似的背了起来: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我也会!” 凤儿刚背完,一边的萍儿忍不住妹妹在父亲面前逞才,也急着喊了起来,生怕父亲小看了她。 “萍儿也背一首来听听” 只见萍儿将小手放在两边,挺直了身子,昂着头背了起来: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好,萍儿念的真好。” 看着三个活泼可爱的女儿,萧俊一时间心中满是柔情,想不到她能有这样的爱心,善待他的女儿,只是,她什么时候能将这份温柔分给他一点点…… 一家人正说着话,丫鬟红杏进来传话: “回二爷,二奶奶,大姨太、二姨太、三姨太还有大爷和三爷的姨娘派丫鬟过来,谢二爷送过去的礼物。” 梦溪听了这话,终于抬起头来,拍了拍倚在她身上的萧春,叫了叫: “春儿” 萧春忙应了声,立起身来,来到父亲面前,伸手拉着萧凤,说道: “三妹,快下来,来客人了” 凤儿懂事的应了声,从萧俊腿上跳了下来,伺候姑娘的婆子早已走上前,领着三个姑娘来到已为她们备好的椅子上,扶着她们端庄地坐了上去,只见三人双手抱握在胸前,挺直了身板,目不斜视,倒真有大家风范。 萧俊不由暗暗点点头,这姑娘调教的,真好! 梦溪见三个姑娘坐好,看来萧俊一眼,见他正喝着茶,没有说话的意思,对红杏说道: “传她们进来吧” …… “二奶奶,二爷回来了,就在大厅里,您不过去好吗?” “不用” 梦溪正在看书,头也没抬地说道。 “可是,奴婢发现二爷这阵子事事针对您,搬出来的都是府里的规矩,以前的习惯都不做数了,二爷像是有意要改过来。这真要按规矩,二爷回来,您应该去上房迎接,用饭的时候,您要在一边伺候,您不过去,二爷会不会……” “不会,我刚嫁过来的时候,是按规矩伺候他来着,他自己改的规矩,左右有那么多姨娘、丫鬟、婆子伺候呢,他回来十多天了,一直都这样,不也没事,养成习惯就好了,再说我们也快要出府了,何苦自找罪受。” “二奶奶说得也是,只是奴婢觉得二爷这次回来好像变了性,您看,都回来十多天了,哪个姨娘屋里也没去过,每天只在上房住着,奴婢猜想二爷不是……” 正说着,知夏进来传话说二爷请二奶奶去上房。知秋听了,和二奶奶对视了一眼,随口问道: “没说什么事?” “是红珠打发小丫头过来传的话,现在门外候着,奴婢问过她,她也不知” 梦溪有些微恼的将手里的书摔在软塌上,站起身来说道: “这二爷,还有完没完了,一刻也不让人消停,看我闲着他就难受!” 这时,知春端着一盘新洗好的桃子,走了进来: “二奶奶,这是大姨娘谴人送过来的,说是今年新下来的桃子,又大又甜,您偿偿看” 知春说完,见没人回应她,这才抬头仔细看向二奶奶,只见她面色不愈地来到梳妆镜前坐了下来,再看看知秋知夏,两人也一脸默然,不觉问道: “出什么事了?” 第177章 姨娘病了 知春见众人神色不对,问了声: “出什么事了” 知夏见二奶奶和知秋都不言语,开口说道: “二爷又传二奶奶过去伺候” “奴婢当什么大事,二奶奶,奴婢发现,二爷自从回来,特别爱粘着您,连姨娘那都不去了,想是对您真的回心转意了。” 听了知夏的话,知春不以为然地说道,她觉得二爷自从回来,人就变了,她甚至发觉二爷偶尔看向二奶奶的眼神都不再那么冰冷了,尤其二爷回来都十多天了,竟然没向以前一样,去姨娘那过夜,这让她暗暗替二奶奶高兴。 “你闭嘴!” 听了这话,二奶奶和知秋同时冲知春嚷道。 既然已决心要离开这了,梦溪宁愿二爷待她不好,也不愿相信知春的话,相信二爷对她有情。 知春错愕地看着二奶奶和知秋。还让不让人活了,说句话都不行了! 梦溪扶着知秋来到上房,进了厅门,转过屏风,抬眼见二爷正坐在那拿着本书,低头看着,梦溪缓缓上前,轻轻一福: “二爷安” “嗯,坐吧” 二爷应了声,没有抬头,仍看着手里的书。 梦溪上前坐了下来,红珠早已上了新茶,梦溪端起来,吹了吹,轻轻喝了一口,抬眼见二爷还在看书,没说话的意思,瞥向他手里的书。 靠,这二爷,真是下雨天没事干,闲得发霉了,竟看起了女戒! 梦溪转过头,专心地喝起了茶水,立在两人身后的红珠和知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书就看书吧,叫二奶奶来陪着做什么? 良久儿,二爷才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看了看梦溪,开口说道: “溪儿过来了” “二爷叫婢妾过来有事儿?” “噢,今天偶尔翻看了几页《女戒》的后篇,女论语,有几处不甚明白,想着溪儿常研究这些,特意叫溪儿过来讨教一二” “不知二爷哪几……” 梦溪话说了一半,灵光一闪,二爷自小熟读诗书,怎么会看不懂《女戒》,故明思意这《女戒》是约束女人的,他研究这些做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便住了口,警觉地看向二爷,萧俊仿佛没看到梦溪的异常,见她住了口,接口说道: “这女论语第七篇‘事夫’中,有一句话,夫若外出,须记途程。黄昏未返,瞻望相寻,溪儿你说,这夫若外出,为什么须记途程,记下了做什么?” 此时众人方才明白二爷的意思,这分别是指责二奶奶在他外出归来时从不出门迎接一事。 知秋听二爷如此问,担忧地看着二奶奶,她刚刚就在担心此事,都是她家二奶奶,一点不再乎,这不,找上门来了。 此时梦溪已恢复了平静,这二爷竟学会转弯抹角地挑她毛病了,分明是让她自已承认错误,是的,她犯了女戒,那又如果,大不了他休了她,她正等着呢,谁怕谁!想到这,梦溪淡然地说: “二爷,依婢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夫君出门了,做妻子的要记住夫君的归程,如果到时未归,要到门口瞻望,询问,夫君回来后,要出门迎接,伺候夫君” 萧俊见梦溪只瞬间就恢复了一贯的淡定,几句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真是和他讨论一本书,不觉气苦,她凭什么这么淡定,竟不带一丝狡辩,就不怕他罚她么?是不在乎,还是看出他不舍得? 轻咳了一声说道: “噢,那个既然这样,溪儿体弱,以后为夫出门未归,不用到门口瞻望,在院里耐心等待就是,为夫回来了,也不要去二门迎接,只在这厅中迎接便是” 梦溪听了这个气啊,说得好像多么体贴她,还不是让她劳心劳力地按规矩伺候他,气是气,他怎么没借机罚她? 转头看向二爷,恍惚间觉得那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仔细看去,仍是一脸的冰冷,想是她眼花了,注视着他良久,气馁地说道: “婢妾知道了,以后二爷归来,婢妾会按规矩迎接。” 似乎觉得对面的二爷松了口气,只听他说: “就这样吧,对了,溪儿平日无事,都在东厢做些什么” “婢妾闲来无事,也只看看书,写写字” “溪儿平日都看些什么书?” “这个……” “回二爷,二奶奶,张姨娘的丫鬟玲儿求见二爷” 二人正说着话,小丫鬟朵儿进来传话。梦溪看了二爷一眼,见他面无表情,说了声: “请她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玲儿从屏风后转进来,抬头见二奶奶也坐在堂上,吃了一惊,定了定神,上前一福说道: “二爷安,二奶奶安” “嗯,起来吧,什么事” 二爷随口问道。 “回二爷,张姨娘晚上特意做了几样二爷爱吃的菜式,请二爷去竹园用餐” 这几个姨娘终于沉不住气了,还以为她们能再抻些日子呢,梦溪想到这,别有深意地看了二爷一眼,却见二爷也正看着她,梦溪转过脸,端起茶杯,悠闲地喝起了茶水。 “去回了张姨娘,二奶奶这已传了饭,让她用了早些安歇吧” 玲儿听了,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瞥见一边喝茶的二奶奶,又咽了回去,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她什么时候传饭了,这不是明显地为她树敌吗,梦溪放下茶杯,有些恼意的看着二爷。 却见二爷看了她一眼,说道: “红珠传了饭,一会就送过来了,溪儿怎么不下厨了?” 梦溪的目光中本有质问之意,不想竟被二爷反问,难道这二爷真想让她像以前一样亲自下厨为他做饭,伺候他用饭? 梦溪想到这不觉气闷,沉吟了片刻说道: “噢,婢妾也是偶尔做做,现在府里不缺厨娘了,便不做了。” 听了这话,二爷不觉噎在了那,脸色变了变,好像以前府里也不缺厨娘,听说她一直都做给老太君吃,正要再说什么,只见小丫鬟朵儿进来传话: “回二爷,二奶奶,翠姨娘的丫鬟四儿求见二爷” 梦溪见了,这次她也懒得替他说话了,没事娶这么多妾,有够他忙的,暗自考虑是不是再帮他纳几个,好让他没时间折腾她。 这翠姨娘可是他的心尖,这回应该去了吧?梦溪想到这笑着看向二爷,只见萧俊瞥了她一眼,冲朵儿说道: “传进来吧。” 朵儿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四儿走了进来,抬头见二奶奶坐在厅上,也吃了一惊,脚步顿了一下,快步上前轻轻一福: “二爷安,二奶奶安” “起来吧,什么事儿?” 靠,这还用问!梦溪端起茶又喝了起来,她今天可是真渴,已喝了一杯了。 “回二爷、二奶奶,翠姨娘病了,请二爷过去瞧瞧。” 病了,有病找大夫去,二爷会瞧个什么,二爷走了一年半,也没见她病过,壮的像头牛,每次来东厢找事,可是精力充沛的很。二爷一回来就病了,八成是相思病!知秋听了这话,心里直骂。 “我一会儿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回了翠姨娘” 四儿见二爷应了,顿时高兴起来,忙应了声,急急地回去送信。 梦溪还在那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茶,萧俊扫了一圈,眼光最后落在红珠身上,吩咐道: “去传一声,饭晚些送过来,我先去趟海棠园,回来再用”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二爷,时辰不早了,不如将二爷的饭传到海棠园。” 梦溪放下茶杯,好心地提醒二爷。萧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到了堂下,回头见梦溪还坐在那,不觉住了身子,转身看着她。 见二爷站在门口看着她,梦溪忙站起身来,不解地问道: “二爷,还有事情?” “溪儿怎么不走?” “走,去哪?” “溪儿是当家主母,姨娘病了,溪儿不该去看看吗?” 翠姨娘不是说只让他去看吗,他不明白,还这么问! 梦溪张嘴想顶回去,可总觉得这么堵回去有些酸,怎么着都有小两口吃醋斗嘴的嫌疑,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 “那个,那个,二爷先过去就是,婢妾还有事儿要做,明日再去看也不迟” 萧俊听了这话,脸色一沉,说道: “溪儿身为当家主母,掌管后院之事,姨娘病了,就应立时给她延医请药,这事儿怎可拖到明日?” 梦溪这个气啊,不是有他吗,怎么她就耽误给姨娘治病了,她只是不想做个碍眼的灯泡,真是狗咬吕洞滨,好,是你叫我过去的,到时可别心疼了你的心肝宝贝。 听了二爷的话,梦溪可是怒火中烧,强压下生起的恼意,淡然地回了声: “好!婢妾这就随二爷一起过去。” 梦溪说完扶着知秋缓缓地走了下来,一旁的红珠本以为二爷一人过去,便没跟着,如今见二奶奶也过去,忙吩咐一面的小丫鬟去厨房传话,一面紧走几步跟在了二奶奶身后,一行四人逶迤向海棠园走来。 眼见快到酉时了,日头早已偏西,隐去了午时的毒辣,一路上凉风习习,伴着阵阵花香,令人神情气爽,二爷似乎很欣赏路边的花草,竟有意放慢了脚步,不疾不徐地走着。 梦溪等人跟在后面,竟也不累,呼吸着清爽的空气,梦溪刚刚升起的怒火竟奇异地平息了,一路来到海棠园,只见大门外有个小丫头正翘首望着,想是在等二爷,一见四个人一起过来,猛吃了一惊,顿了一下,转身往园里跑去。 第178章 香辣晚餐 梦溪等人刚到海棠园,大门外的小丫头一见她们转身往园里跑去。 “站住,没眼见的小蹄子,没见二爷、二奶奶过来了,还不过来行礼,跑什么跑,赶着投胎呢!” 知秋一见那小丫鬟的表情,便知有事,那能让她如意了,忙出声喊住,骂了起来。 那小丫鬟一听这面喊了,哪敢还跑,忙站住身子,慢腾腾地走了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 “奴婢见二爷、二奶奶来了,心里高兴,想着回去传话,让翠姨娘出来迎接,不想冒犯了二爷、二奶奶,奴婢求二爷、二奶奶饶恕” “姨娘病着,怎么能让她出来迎接,没规矩的丫头,也不知翠姨娘平日里都是怎么调教的,这次饶了你,以后注意了,起来吧” 梦溪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二爷,冲地上的小丫鬟说道。那丫鬟忙应了声,爬起身来,立在一旁,待四人进了院门,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四人来到房门口,红珠刚想上前替二爷、二奶奶开门,房门呀的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五儿走了出来,一见外面立着的四个人,下意识的要关门,转身回去,知秋一把抓住门拽了开来,五儿闪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忙松了手,扶着门框站住了,傻傻的看着她们。 “见了二爷、二奶奶不见礼,躲什么躲?”红珠不满地训斥了一句。 五儿见知秋一脸气势凶凶的样子,心下暗惊,忙跪在门口,挡着众人,扯着嗓子说道: “二爷安、二奶奶安,二爷、二奶奶来了,奴婢这就回了姨娘出来接您。” 梦溪皱了皱眉头,怎么从前没发现五儿的嗓门这么高。 二爷脸一沉,一句话也没说,绕过五儿的身子,走了进去,他是轻车熟路,直奔翠姨娘的卧室,梦溪第一次过来,有些发蒙,但见二爷直奔东屋,也随着走了进去。 几人一进屋,只见床帐刚被放下,四儿一脸惶恐地立在那望着推门而入的四人,似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竟忘了上前给二爷二奶奶施礼,几人见四儿如此失礼,心下暗惊,一齐向床里望去,只见粉红色的纱账里,隐隐约约半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想是翠姨娘了,也没什么吗?四儿为什么这么反常?梦溪不解地想。 早见知秋走上前去,一把掀起纱账,只听知秋“呀”的尖叫一声,顿时羞红了脸,转身背过脸去,红玉也呀的一声,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床内。 刚刚知秋的身子正好挡住了二爷和二奶奶的视线,梦溪没看到床里的情形,听到知秋的叫声,心下暗惊,翠姨娘做了什么,竟能把她家小辣椒似的知秋惊成那样,待知秋挪开身子,梦溪也好奇地向床里望去: 靠!真狗血! 只见翠姨娘正倚在床上,身上穿一件粉色朦胧透明的轻纱,一圈白色褶皱透纱轻巧的贴合在上围,搭落在性感香肩上,无限柔美诱人,此外竟再无一物,雪白的香肩和大腿均露在外面,两只红色的蓓蕾若隐若现。 绕是梦溪,也不敢再向她的下身望,翠姨娘更是一脸惶恐,两只手伸向床里抓去,想抓住什么来遮羞,可床上除了身下那粉红色的床单以外,也像她的身上一样,空无一物,抓了半天,什么也没抓着,看着二爷和二奶奶,向哈巴狗一样露出一脸的哀求。 不愧是梦溪,前世的电视选美大赛,只穿三点的都见过,只愣了一会儿神,便冷静下来,一股幽香飘入鼻中,香味独特而浓烈,仔细辨认之下,竟隐约有麝香的成份,麝香?此物虽然可以使人兴奋,激发情欲,但同样能使人不孕,这翠姨娘,简直疯了,为了勾引二爷真是无所不用及,竟然宁可不要孩子!在这百事孝为先,无后为大的古代,在这妾只是男人生育工具的年代,仅这一点,就可制她于死地。 知秋在后面轻轻地拽了拽二奶奶的衣服,梦溪看向她,只见她向门口奴奴嘴,又指指二爷,依知秋的意思,此时她们还是出去,把这香艳的一幕留给二爷,让他来收拾残局的好。 知秋一提示,梦溪才想起二爷还在身边,身子僵了一下,脸也微微有些发热。暗道:这二爷生性喜欢奇香,在这浓烈的麝香和爱妾如此香艳的刺激下,该喷鼻血了吧? 一念至此,竟不敢看向二爷,怕看到丢人现眼的场面。 抬脚向外挪了一步,准备和红珠知秋先出去,眼角瞥见翠姨娘双眼正水汪汪地注视着二爷,心神一荡,猛想起之前二爷竟埋怨她不过来,耽误了给翠姨娘治病,刚才的怒火又升了起来,想是他正恨不能她们三人早些离开吧。 心一横,暗道: “二爷,是你怕误了爱妾的病,逼着我来的,这怪不得我了,现在想和爱妾鸾凤颠倒,我偏不让你得逞!” 梦溪心中怒意滔天,面上波澜不惊,转眼看向四儿,只见她木雕泥塑般立在那里,冲她说道: “还不给二爷看坐,上茶” 说完,也不看二爷,竟直走到案边的椅子旁站住,知秋忙上前用帕子擦了擦椅子,扶她坐下,立在二奶奶身后,目不斜视,此时她也实在不敢往哪看。 红珠见二奶奶如此,心中暗叹,这位二奶奶,是一刻不得安生的,眼见这又要兴风作浪了,只是这次可不同以往,这翠姨娘是二爷的心尖,才做了几天通房,便抬举为姨娘了,在见她此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二爷想是都疼到肉里了,二奶奶还不趁这时候做个顺水人情,二爷不恨死她才怪,这不是往死里作吗? 二奶奶这么作下去,怕是离下堂的日子不远了。红珠想到这,轻轻地叫了声二奶奶,眼睛向门口瞟去,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出去的好。 见二奶奶没说话,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红珠暗暗叹了口气,主子的事,没有她们奴才说话的份,硬着头皮上前将二奶奶旁边的椅子用帕子擦了擦,请二爷坐。 翠姨娘见二奶奶如此,那还顾得上和二爷眉目传情,一脸惊恐地望着二奶奶。 二爷本也不信翠姨娘病了,怕只是个借口,但姨娘病了,他便不能听之认之,他坚持带梦溪过来,就是打算提点翠姨娘一声,这后院有主母,有病应该给主母传话,免得她以后三天两头的装病。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的翠姨娘会大胆到为他准备了如些香艳热辣的晚餐,虽是久经人事,但在娇妻面前,还是感到两耳发热,依他的意思,还是先到厅里去等,让翠姨娘穿带了,到厅里说话,也免得大家尴尬。 刚要转身,却听到梦溪叫人看坐,不觉向她看去,只见她仍是一脸淡然,仿佛这事儿司空见惯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看到溪儿此时的表情,不由得让他想起他们大婚时,有一次她进屋撞见他和红玉在床上,也是这样淡定走进去,准备坐在那看,不觉心中哀号: 天!他娶个什么媳妇,专喜欢这样折腾人! 见梦溪已经坐了,他也不好转身出去,卷了梦溪的面子。又见红珠已准备了椅子,只好坐了下来,明明不是他的事,可他此时坐在那里,竟心虚地不敢看向梦溪,抖了抖袖子,再抖抖,干巴巴地坐在那。 直到此时四儿才回过神来,忙叫还在门口愣神的五儿给二爷、二奶奶备茶,自已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给翠姨娘盖在身上,这才转身跪在地上给二爷二奶奶磕头。 屋子里沉寂下来,所有的眼睛都瞧着二奶奶,只见她正在那仔细地端祥着她那十个小手指头,可能昨天知秋没给她修剪好,她就在那端祥来端祥去的,闹得连知秋心里都有些发了毛。 五儿端着一个银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两只茶杯和一个茶壶,轻轻地放在案上,然后小心地将茶壶、茶杯端了出来,放在二爷、二奶奶跟前,轻声说道: “二爷、二奶奶请用茶” 梦溪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五儿一哆嗦,差一点将茶杯摔在地上。 放好茶杯,五儿将托盘拿起来,走到门口递给外面的丫鬟,这才掩上门,回过身挨着四儿跪了下来。 梦溪端起茶杯,吹了吹,轻轻地呷了一口,眼睛一一扫过众人,四儿、五儿此时已冷汗直流,更别提翠姨娘了,这才放下手里的杯子,开口说道: “虽然已入夏了,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但地下总还有寒气上返,翠姨娘穿得这么凉快,难怪会着凉生病,四儿,翠姨娘病了,可有叫大夫?” 众人这才想起翠姨娘生病这个茬,明眼人一看便知,哪是病了,二奶奶这是存心找茬。 “回二奶奶,奴婢,奴婢没有叫大夫” “大胆的奴才,翠姨娘病了,都叫了二爷,还不传大夫,难道二爷会诊病不曾,耽误了姨娘的病,你有几个脑袋担着” “奴婢知错了,求二奶奶饶了奴婢” “还不快去传大夫!” 听了这话,四儿五儿吓得一个劲磕头求饶,哪敢真去找大夫,丢人在家里丢就好了,怎好再找个外人来看着。 第179章 误会了吗 见二奶奶要叫大夫,四儿五儿吓的磕起头来,不理会两个丫鬟,梦溪又抬头看着床上的翠姨娘说道: “翠姨娘再加件衣服吧,一会儿大夫来了,瞧病不方便” 四儿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二奶奶是不会让翠姨娘安生地躺在床上的,怎么也得把她给折腾起来。 忙给二奶奶磕了个头说道: “求二奶奶允许奴婢伺候翠姨娘更衣” “还不快去” “奴婢谢二奶奶”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翠姨娘是不可能从里到外先穿肚兜衾裤了,四儿暗想还是先找件大外套给姨娘套上再说,想到这,起身来到柜子前找出了一件稍厚一些的常服,来到床前,放下床帘,伺候翠姨娘穿上。 穿完衣服,四儿又跪了下来,梦溪见翠姨娘还在床上坐着,愣愣地看着她和二爷,暗道:好你个翠姨娘,这时候了,还在那硬挺,我倒要看看二爷今天怎么护着你! 想到这,开口冲五儿说道: “没眼睛的奴才,怎么连主子的话也不听了,不是叫你们去传大夫了吗,还不快去,就让姨娘在床上那么干挺着?” 说完,见翠姨娘仍坐在那没动,只看着二爷,两个丫鬟只是磕头,并无起身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 “这当真是主子受宠有脸面了,奴才也跟着张狂,我这当主母的连这院里的奴才也用不动了!” 梦溪说完,挑衅地看着二爷,正喝茶的二爷见梦溪看他,想了想,放下茶杯说道: “怎么,没听到二奶奶的话吗,还不快去?” 二爷的话让四儿五儿一哆嗦,忙磕头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翠姨娘见二爷不但没阻止,竟帮起了二奶奶,也傻了眼,“请大夫?不说大夫过来瞧出她没病,单说这一请大夫,一准会惊动大太太和老太君,那明天这事儿就会满院子传开,任她脸皮再厚,怕是也没脸活了” 忙起身下地,连鞋都没穿,连滚带爬地来到二奶奶眼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婢妾错了,婢妾再不敢了,求二爷、二奶奶饶恕婢妾,婢妾求二爷了” 见翠姨娘终于下了地,待她跪在地上,连磕头带求饶地说了一通之后,梦溪才面露惊色说道: “哎呀,你看你,怎么就跑下来了,这还病着,万一再着凉了,你不心疼自已的身子骨,二爷也会心疼的,又该埋怨我这当主母的没照顾好各房姨娘,快回去躺下,四儿,还不快扶你们姨娘上床躺好,翠姨娘的病万一重了,仔细你的皮!” 翠姨娘哀怨地看着二爷,期望他能说句话,见他只在那专心地喝着茶,心凉了半截,二爷是指望不上了,看来她不亲口承认装病,二奶奶今天是不会放过她的,与其这么挨下去,还不如痛快地认了,但愿二爷能念在往日的情份上,阻止二奶奶别罚得太狠。想到这心一横,说道: “婢妾没有病,因为想见二爷才装病的,求二爷、二奶奶念在婢妾对二爷一片真心的份上,饶了婢妾,婢妾再不敢了” “呦,原来翠姨娘没有病?刚才二爷一听翠姨娘病了,二话没说,可是心急火燎地就赶来了” 梦溪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二爷一眼。 听了梦溪的话,见众人都看向他,二爷不觉两耳发热,微有恼意的看了梦溪一眼,对上她那挑衅的目光,心一动,转过脸又一口一口地喝起了茶,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他的喝茶声。 等了半天,不见二爷说话,梦溪才缓缓的说道: “翠姨娘你好大胆,竟敢用这种不耻的手段勾引二爷,你可知,你装病欺主,不守妇德,依萧府家规,该如何处置?” 二奶奶的声音不高,但那舒缓的语气却有如一粒粒玉珠落地,重重地砸在翠姨娘心头,让她有种末日来临的感觉,竟有些透不过气来,忙连连磕头求饶: “婢妾求二奶奶开恩,饶了婢妾,婢妾定当记着您的大恩大德” “来人,将翠姨娘拉出去,乱棍打死” 不理翠姨娘,梦溪冲门外喊道。偷眼瞥向二爷,这回儿他总该出头了吧? 门一推,进来两个婆子,上前就要拽翠姨娘。 翠姨娘紧爬几步上前抱住二爷的腿,哭着求道: “二爷,二爷,您快说句话,婢妾是真心对您,每日心心念念的都是您,这都是为了您,您快说句话啊!” “翠姨娘,你在这园子里这么久了,难道不知府里的规矩,这后院的事情,都是由二奶奶做主。” 二爷终于开口了,可却说出这样的话,翠姨娘不可置信地看着二爷,松开了的双手,愣在了那,不但她不可置信,比她更吃惊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梦溪。 见二爷竟如些说,梦溪不觉心下骇然,她不是他的心头肉吗?他不是应该护着她吗,怎么竟这样说,她才懒得和翠姨娘斗法呢。 记得他是最易暴怒的,她之所以这样,就是要他替翠姨娘出头,她趁势大闹,闹得他冲冠一怒写下休书,她卷铺盖走人,可二爷竟说她是主母,这后院随她折腾,一时就好似她已披挂整齐,提枪跨马跑到阵前叫嚣,可对方却高高挂起了免战牌,让她顿时像斗败的公鸡,战意全无。 毕竟是现代人,梦溪还真没那么狠的心,如此轻贱一个人的性命,求助地看了一眼知秋。 知秋也在发蒙呢,二爷真把这后院的事儿交给了二奶奶,包括姨娘的性命?还没消化完这个信息,见二奶奶看她,便明白了二奶奶的意思,走上前给二爷、二奶奶又各斟了一杯茶,双手将茶递到二奶奶手边说道: “二奶奶,你先喝口茶,消消气,怎么说翠姨娘也是为了想见二爷,不是成心违反规矩,再者说,这事儿传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您今个儿真要按规矩处死了翠姨娘,明个儿这事传开了,倒扫了二爷的脸面,话又说回来了,翠姨娘毕竟是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出身,您不看二爷的面子,也得看大太太的面子” 这是什么话,翠姨娘做下的事,怎么就扫他脸面了?这知秋绕来绕去的到最后竟是他这个二爷一点面子都没有,听了知秋的话,萧俊这个气啊,但他也真拿这对主仆没办法,只坐在那喝闷茶。 梦溪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还是她家知秋贴心,你瞧瞧,这话说得多漂亮,即让翠姨娘记着她不过是个大丫鬟出身,又扫了二爷的面子,再叫他们跟这眉来眼去的张狂,想到这,故做沉思起来。 红珠眼见着要出人命,也紧张起来,见知秋说话,也忙上前跪倒为翠姨娘求情,此时翠姨娘才回过味来,连着四儿五儿又开始给二奶奶磕起头来。梦溪见也差不多了,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谁教我也是心软的人,见不得别人几句好话,翠姨娘,这次先给你记下了,如有下次,可别说我不顾姐妹的脸面了,虽免了你的死罪,但这次你装病欺主,二爷和我再大度,也不能不罚你,免得以后被别的姨娘学了去,这后院倒没了规矩,这次就罚你禁足一个月,每日抄写女戒十遍,你可觉得委屈?” “婢妾记下了,婢妾谢二爷、二奶奶饶过婢妾” “都起来吧” 地上众人忙应了声,起身立在一边。 一场见波,总算平息了,屋子里的人都舒了口气,翠姨娘此时已把个二奶奶恨死了,但也打心眼里怕了她,哪还敢起什么歪心思,立在一边,大气不敢喘。 梦溪眼睛扫了一圈,见二爷还坐在那不语,开口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既然翠姨娘无病,二爷您看,婢妾先……” “好,翠姨娘就先歇着吧,四儿五儿,好好伺候你们姨娘!” 见梦溪要自己先走,二爷不等她说完,放下茶杯,把话接了过去,边说边已站起身来,梦溪也随着站了起来,知秋忙过来扶着。 翠姨娘见二爷要走,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却也不敢挽留,上前一福说道: “婢妾恭送二爷、二奶奶” 说完也跟在了后面。二爷看了眼衣冠不整的翠姨娘,开口说道: “你在屋吧,别出来了” 翠姨娘应了声,立在了门口。 走到门口的梦溪猛想起一事,停住了脚,对翠姨娘说道: “不知翠姨娘点的是什么香,我闻着似乎里面含着麝香,这麝香虽能使人兴奋,但同样会使人不孕,为了二爷的子嗣着想,我劝翠姨娘今后最好别用这香” 已走到门外的二爷,听了梦溪的话,提鼻子闻了闻,转头定定地看着翠姨娘。 翠姨娘早已呆若木鸡,见二爷回头看她,对上那威慑的目光,猛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求道: “二爷饶命,婢妾只因二爷喜欢奇香,才讨来了用,并不知道里面含有麝香,如若知道,打死婢妾也不敢用的,求二爷明察” “来人,把翠姨娘拉下去,杖责二十” 早有两个婆子上前把翠姨娘拉了下去,没理翠姨娘的哭闹声,二爷铁青着脸迈大步走了出去。 翠姨娘不是他的心头肉吗?怎么竟舍得罚得这么狠?梦溪眯着眼看着二爷的背影,她好像真的误会他了。 自从冰封了自己的心,便冰封了对他的知觉,好像她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的心。 第180章 踏入东厢 负责南方富丽山铜矿的萧璋垂手立在那,见二爷瞧着书案上的画出神,踮着脚探起头,身子向前倾去,也想看看二爷案上放的是幅什么画。 “接着说,怎么不说了” 听到二爷冷冷的问话,萧璋这才回过神来,忙站直身躯,这次回来是向二爷汇报富丽山铜矿和南方生意的,刚刚说完了铜矿的事儿,正说着南方的生意,见二爷盯着书案上的画入了迷,他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现在听二爷问起,一时竟忘了刚才说到哪了,想了想说道: “二爷,奎总管让奴才禀报您,南方粮价这些日子涨的厉害,许多江南大户都找我们要高价购粮,我们的屯粮现在已翻了近两倍,萧奎让奴才请示二爷,我们是不是马上抛售” 萧俊沉思了一会说道: “告诉坐阵南方的萧奎,再等等看,吩咐各个分号,今年的粮食暂时不供应给那些大户,先保证百姓的供应” “二爷,江南今年雨水多,粮食在这个季节不易保管,本钱高得吓人,如果只买给百姓,我们倒不至于赔钱,但实在赚不了几两银子,现在行情这么好,不如找几个大户兜售出去,正好回来些活钱,我们再屯些丝绸,再说,铜矿那面也开始出货了,都需要银子周转” “听说江南近一个月来雨水增多,大有洪捞的趋势,按说这个季节,还不到青黄不接之时,老百姓家里都还有陈粮,按往年的形式,这时不应涨得这么快,这些大户一定是预见今年江南收成不好,这才高价收购陈粮,囤积居奇,谋取暴力,如果下个月江南雨水继续增大,闹不好,会发生洪灾,颗粒无收,那时粮价一定还会疯涨,如果到时粮食都屯到了大户手里,任他们哄抬粮价,江南的白姓将苦不堪言,二老爷的日子就难过了” “二爷,有灾年,自有朝庭的震灾粮食,救济百姓也不是我们生意人的事,二爷且不可有这妇人之仁” “粮食和盐业自古都是关系百姓生活安定的行业,大齐建国之初这些都是由朝庭控制的,当初太祖将大部分特权交给四大世家掌管时,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遇到灾年,不得随意哄抬粮价,一定要保证百姓的安定,保证大齐的安定,否则朝庭将收回世家的特权” “我们富丽山铜矿并不是世家,可以不遵守这些” “富丽山铜矿所以能这么快站稳脚,不仅是萧家背后的财力支持,更重要的是静妃从中斡旋,朝庭的支持,虽然不在萧家名下,但终是萧家的产业,这规矩是不能破的,再说,我萧家几代的经营,怎可为了区区薄利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二爷说得是,奴才这就按二爷的吩咐传话给萧奎” “今年,南方的雨水比往年都大,传话给萧奎,让他早日做好防涝准备,尤其铜矿,出了事,让他提头来见” “奴才来的时候,奎总管就已做了安排,奴才回去立即把您的话传给他” “对了,这些日子,从江南一路回来,有没有听到三爷的消息?” “听说前些日子三爷想硬闯百草院,中了机关,受了点伤,好在百草园主人欧阳公子无意与萧家为敌,替三爷包扎了,送了出来,奴才听说了这事儿,派人去找的时候,三爷已经走了,听说向晋阳一带去了,奴才正派人抓紧时间打探” “三爷没事就好,三爷要寻找药神,一定会去各地的颐春堂分号,北方这面我已派了人,南方那面回去让萧奎再多派些人,一定要找到三爷,护得他的周全。” “是,奴才回去就安排” 萧俊点点头。两人又说起了一些江南的绸缎生意,正说着,萧夏进来传话道: “二爷,大太太派人传话说秀姑娘过府来了,正在养心园,请二爷过去一叙。” 萧俊听了点点头说道: “知道了,吩咐红珠去传话给二奶奶,让她准备一下,去看表妹” 萧夏忙应了声,转身走出书房,刚到门口,又被二爷叫住。 “不用了,吩咐人备轿,在二门外等候便是” 萧夏不解地看了二爷一眼,应了声,走了出去。 萧璋听大太太传二爷,忙起身告退,萧俊点点头说道: “你在府中休息一两日,就起身吧,真要闹了洪灾,萧奎一人在那边忙不过来” “二爷说的是,奴才原也是脱不开身的,这次还是为了老太君的寿礼,奎总管才派奴才特意回来一趟,依奴才的意思,老太君的寿辰八月才过,晚一个月回来也不迟,但奎总管说,下去一个月,怕南方真有灾情,更拖不开身,才打发奴才赶早送回来,奴才明日一早便起程,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早点回去也好,这一路上注意安全” 萧璋应了声,走了出去。 萧俊走出南书房,来到院中,猛被外面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眼睛微眯了一会儿,才适应了过来。 看了看东厢房,知冬和知夏正在门前玩耍,信步走了过来,他要亲自找溪儿一起去见表妹。 来到门前,知夏知冬抬头看到二爷过来,忙跪倒在地: “二爷安” 萧俊一边示意她们起来,一边抬腿向门里走去,知冬忙起身跑到二爷前面说道: “二爷留步,奴婢这就回了二奶奶,出来迎接您” “闭嘴,都站在这别动” 萧俊见知冬一脸紧张,暗道:“溪儿在做什么?” 两个丫鬟吓得都站在了那。 进了门,转过屏见,见知春、知夏正坐在那打瞌睡,便没惊动,轻轻地走向北屋,挑起帘笼,眼前一亮,只见梦溪身穿鹅黄色百荷云绵常服,悠闲地倚在窗前的软塌上,左手拿着一本书在看,右手拿着一个梨,吃的只剩梨骨。 萧俊心一动,他喜欢这样洒脱不羁的她,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吧,她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吧,只是从来不在他面前展现,她每天在自己面前是带了面具的,想到这,心里不觉一阵抽痛,这一刻,他想要这样的梦溪,想打碎她脸上那亘古不变的淡定。 萧俊看了一会,轻步走到软塌前,梦溪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知秋进来了,没抬头,随手把手里的梨骨递了过去说道: “倒杯茶水来” 萧俊愣了一下,嘴角轻轻地扬了扬,接过梦溪递过的梨骨,眼睛扫了一圈,不知该扔到哪,看到案上有茶和杯,走上前去,把梨骨扔到案上的茶盘里,顺手倒了一杯茶端了过来,梦溪接过茶水喝了两口,随手递过来说道: “你下去吧” 似乎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她,让梦溪感觉浑身发紧,猛抬起头,发现二爷正站在塌前,手里端着刚刚的那杯茶,面含微笑地看着她。 见她抬头看见他时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和微微泛红的脸,萧俊不觉心情大好,终于看到她也有惊慌、羞涩的时候。 但梦溪的慌乱只那么一瞬,转眼又是一脸平静,只见她放下书,起身离开软塌,站直了身子,向萧俊福了福: “二爷安,妾不知二爷过来,有失远迎,二爷恕罪” 梦溪瞬间的疏离,让萧俊的心一揪,她对他终是有戒备的,萧俊看着梦溪还微微有些发红的脸,虽然心中因她的疏离不快,但他不想再像从前那样用他的强势吓到这位小妻子了。 “二奶奶有什么事?” 知秋、知春听到屋里有声音,急忙走了进来,一见二爷在屋里,都是一惊,忙跪倒在地: “二爷安,二爷来了,怎么没让奴婢通报” 二爷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说道: “起来吧,伺候二奶奶洗漱。” 萧俊见梦溪不解地看着自己,又补了一句: “表妹过来了,母亲让我们去养心园” 二爷说完拿起梦溪刚才放下的书,坐在了软榻上,翻看起来,原来是一本大齐方志,随口说道: “溪儿还喜欢看这种杂书,这书是前朝名士崔琼所著,据说这崔琼自小喜欢猎奇,年轻时曾遍游大齐,闻奇必探,见险必截,而且每到一处,无论多累,都坚持写下心得和见闻,晚年时将自已的心得整理出来,编成了三卷,以供后人了解我大齐的风土、地理、人情,这本书在前朝曾轰动一时,被许多名人义士所称道,甚至一些江湖士也争相传阅,想不到溪儿也喜欢” 梦溪这些日子研究大齐方志,就是为了这次二爷回来,她拿到休书后,去游山玩水,她这两年彻底采用了毛主席当初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方针,首先在各地乡村建立了分店,使颐春堂形成燎原之势。 她打算离开萧府后,首先一家一家巡查她的分店,顺带着游山玩水,但古代没有现代那么方便,要出游,什么地图了、旅游手册了层出不穷,让你走遍世界都不怕,只要你能听懂外语,在古代,想找一本全面阐述大齐地理的书,实在太难了。 这本书还是李度用一枚冷香丸换来的,梦溪一见之下便爱不释手,迫不及待的研究起来,她这屋平日里不进外人,没想到从不踏入她屋子的二爷突然造访,来不及收起来,见二爷问起,不由得暗暗心虚,她可不想让二爷猜透她的心事。 第181章 嫁妆哪去了 见二爷拿起那本大齐方志,说起它的来历,梦溪很是心虚,怕二爷发现她想游历山水的心思,咳了一声说道: “婢妾也是随便看看,听说这书共分三卷,一卷描写大齐的地理风情,一卷描述大齐的人物传记,一卷描写大齐的奇闻异事,婢妾找了很久,只找到了这卷地理志,可惜了另两卷” “溪儿若是想看,我书房倒有,溪儿没事儿时可去书房观阅” 他书房里有,怎么可能! 梦溪看了眼二爷,自他南下,他的书房都被她踩平了,如果真有,早抱过来看了,哪能等到今天,还破费了一枚冷香丸。但这话是问不出口的,她可不想让他知道她曾经天天去他的书房里扫荡。 萧俊见梦溪看他,又解释说: “溪儿不知,这套书是我才带回来的,我也曾寻了好久,还是偶尔在南方的一个书肆中看到,花重金买下的” 听了这话,梦溪不觉一愣,他书房里原本没有这书,她什么也没说,只不过在心里想了一下,他怎么就知道了她的心思,不觉暗生警觉,二爷这次回来,似乎学会了读心术,有时候只看她一眼,便能猜中她的心思,这让梦溪产生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见知秋上前要为她梳妆,梦溪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 “那个,请二爷先到厅里等候,婢妾马上就好” 听到梦溪的话,萧俊抬头看了她一眼,身子一倚,开始看起手上的书来,边看边说: “就在这等吧” 想到要在二爷面前梳妆,竟让梦溪不适起来,别扭得很,有种在外人面前脱衣的感觉,犹豫着要不要再劝劝他。偷眼看向二爷,见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书,暗道是她多心了,她们毕竟是拜过堂的,还曾同过床,她刚进门时,就在他面前梳过妆,怎么现在竟不适了。 犹豫了半晌,想起大太太还等在上房,怕误了时辰又要生事,看看知秋,知秋也在那瞧着看书的二爷,有些无所适从,梦溪硬着头皮冲她点点头,正了正身子,开始认真地梳起妆来。 偷瞄了一眼,见梦溪开始梳妆了,萧俊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溪儿连在他面前梳妆都不适应了,让他感到阵阵心痛,暗暗发誓,他一定会让她慢慢地适应这一切的。 放下手里的书,开始打量起梦溪的卧室,卧室里摆的都是一些简单的必需品,相较于他的姨娘,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但却布置得简洁大方,屋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若有似无,让人有一种舒心的感觉,越发显得清雅幽静,恍然间让萧俊生出一种避世隐居的错觉,暗道: “想不到溪儿竟有这样一份淡泊的心性,怪不得她不喜别人踏入东厢,只是溪儿的日子太过清淡了,是她不喜喧嚣,还是另有隐情?” 抬眼见梦溪已挽好了发髻,只简单插了一个玉钗,知秋正给她画眉,二爷一时兴起,想亲自给她戴花,起身来到梦溪身边,随手打开她的梳妆盒,本想挑一枝绢花,一看里面,不由得愣了,梳妆盒里只躺着常戴的几只玉簪和流苏,哪有什么头饰。 梦溪没想到二爷会跑过来打开她的梳妆盒,一时心跳如雷,她的头面都当了,因为不喜,这两年一直也没置办,可怎么向他解释呢? 转念一想,说多了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如索性装作不知,于是就当没看到二爷的动作,一心一意地配合着知秋画起眉来。 萧俊一直注视着梦溪,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只瞬间又恢复了淡定,暗想,记得大婚时,这里面是满满的,都哪去了,为什么怕被他发现,见她又一本正经地梳妆,装作没事人似的,不觉好笑,不过他也不想再为难她,他可以慢慢地去查。 松开手里的梳妆盒,萧俊缓缓地踱出了北屋,见二爷出去了,梦溪和知秋对望一眼,都松了口气。 不想离开北屋的二爷,却信步推开了南屋的门,知夏紧步上前制止,已来不急了,二爷已走了进去,只在后面喊了声: “二爷留步,二爷您……” 听见知夏的喊声,梦溪不知怎么了,忙让知春去看看,还没到门口,知夏已推门走了进来,慌乱地说道: “二爷去了南屋,奴婢来不及阻止,二奶奶,这可怎么办?” 在知夏看来,二爷一见那一屋子的书,一定得追问出处,细心查起来,那还不得把什么事都抖漏出来了,别的不说,仅二奶奶常常偷偷出府这一条,就要了命,别说还在府外开了药堂,认识了那么多江湖人士,这才紧着来回二奶奶。 梦溪听了也是一愣,自从秀姑娘派人闯东厢,被禁了足后,这院里的人都知道,在萧湘院里,这东厢是禁地,是她的底线,只要别打东厢的主意,她轻易不会找谁麻烦,只要别太过格,什么事她都由着众人闹,时间长了,就没人敢进东厢房了。 姨娘们有事也只在门外候着,由丫鬟传话,除了梦溪的丫鬟,也只有红珠出入东厢,梦溪没说什么,那是因为她一入府便由红珠伺候,心里也拿红珠近便。 奴才们不敢进,不等于主子不敢进,二爷从来不进东厢,让梦溪对他失去了戒心,不想二爷竟突然造访,给她个措手不及。 主仆几人一时呆在那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梦溪才镇静下来,看着一脸惊慌的知夏说道: “慌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二爷要是问起南屋的书,你们就一口咬定,我喜欢看书,令知秋知春到书肆买的,左右她俩每月都出几次府给我买东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连老太君都知道的” 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个世家主母,女扮男装偷偷出府,不仅做生意,还结交江湖人士,这都不算见不得人的事,那什么才算见不得人的事,看着一脸镇静的二奶奶,知夏暗道,这二奶奶可是够惊世骇俗的。 知秋听了二奶奶的话,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可一时也想不起来哪里不妥,心一急,开口冲二奶奶说道: “可是二奶奶,您的那些书,有些都是大齐难寻的孤本,平阳的书肆中哪有啊,二爷又不傻,一查就知道了” “二爷查也得需要时间,我们只拖过眼前就好,等他查明白了,我们已经出府了,他又能拿我怎么样,对了,都别杵在这,知夏快出去,让知冬偷偷锁上后门,把钥匙拿走,免得二爷看完南屋,再去后院” 梦溪想起后院药房也没上锁,里面还有一些没配制完的药,暗道自己这两年过得太舒心了,以为没人敢来东厢,竟失去了一开始的警觉,平日连药房的门都不锁了,看来以后得加小心了。 知夏忙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知秋知春听二奶奶说得也有道理,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可想,也都点点头,加快速度伺候二奶奶收拾起来。 二爷此时正站在南屋发呆,他被这一屋的书惊住了,在南方时,听萧芸来回传话,说梦溪没事常去他书房找书,原本以为她闲着没事儿打发日子,没想到她竟嗜书如命,只是,溪儿一个深居内宅的当家奶奶,上哪找来这么多书? 上前抽了几本翻阅起来,越看越心惊,这里有些书,竟是他也寻不到的孤本,她哪来的,她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眼前闪现出梦溪悠闲地躺在软踏上看书的情形,心一动,一直猜她喜欢什么,琢磨着用什么能打动她的心,看了这一屋子的书,他终于想到用什么来诱惑她了,看来他的书房中也该为她准备一把软椅了,真期待和她一起在书房里耳语厮磨的情形。 想到这不由得暗自庆兴,因为听说她爱看书,便淘了不少好书,连南方书房里一些孤本的书都带了回来,想给她打发日子,看来,真做对了。 放下手里的书,环顾起四周来,猛然间看到他少年时做的那幅傲雪寒梅旁边配的诗。 仔细看去,竟是他亲笔写的,这让他回忆起那一年红珠找他写诗,他也曾为这首诗叫过好,一问之下,听红珠支吾说是一个前人作的,他当时也信以为真,以为溪儿听说他喜欢这些,才找人做了,吸引他去东厢。 现在想来,那时的他真蠢,这以后他知道了溪儿的文采,这首诗应该是溪儿做得了。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不正是溪儿那时心情的写照,那时她刚嫁入萧府,孤零零一个人,连陪嫁的丫鬟都没带,上有母亲不喜,下有姨娘挤兑,唯一可以依靠的他又对她误会重重,这一切,不正像寒风苦雨般吹打着她。 “无意苦争春”溪儿那时一个人在凄风冷雨中,就已经决定放弃他了吗,可惜他竟然懵懂不知,还想用家主的威压去征服她,竟威胁要休了她,即使以后知道他误会了她,又慑于祖训的不容,逃到了南方,将她一人留在萧府冷落至今,老天,这两年他都对她做了什么!他的溪儿会原谅他吗? 一念至此,心不由得绞痛起来,有如南下前的哪一夜,一时竟痴在了哪。 第182章 秀儿做妾? 萧俊正看着那幅傲雪寒梅出神,听梦溪在身后叫了声: “二爷” 被梦溪的叫声惊醒,萧俊回头默默地注视着她,他此时有一种疯狂的冲动,很想一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曾经那样待她,他好后悔!悔得他每天都在自责中煎熬,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告诉她,此生没有她,他会枯萎而死。梦溪淡定的目光让他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最终没有跨越那一步,在溪儿没有接受他之前,他这样做,只会将她吓跑。 梦溪真被二爷的目光吓到了,她见惯了二爷的冷,习惯了他的怒,却不习惯这样的他,面对这样的二爷,竟有些不能从容面对,心里一阵慌乱,让她想转身逃走,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挺了挺肩,开口说道: “二爷,婢妾收拾好了” “好,溪儿,我们这就过去,晚了母亲该等急了” 萧俊说完,迈开大步,率先走了出去。跟在后面的梦溪和知秋心下狐疑,二爷竟没有问南屋里书的事情。 …… 表哥和表嫂双双走进西耳房,让秀儿大吃一惊,姨妈只吩咐单独请表哥过来,表嫂竟一起过来了,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妒火,转眼便恢复了平静,只见她似乎没看到表哥身边的表嫂,热情地向表哥扑来,抓住表哥的手泫然欲泣,娇怯怯地说道: “表哥终于回来了,表哥真够狠心,一走近两年,竟然没和秀儿说一声,连信都不给秀儿写,秀儿给表哥写了那么多信,表哥竟然一封也不回,回来也没告诉秀儿,还是姨娘去信说表哥回来了,接了秀儿过来。” 萧俊见秀儿如此,偷眼瞥向身边的梦溪,见她仍是一脸的淡定,丝毫不为所动,心中不觉暗自叹息,有些不自然地抽出手说道: “一年多不见,表妹都成大姑娘了,还这么淘气,看以后谁敢娶你,来,见过表嫂” 秀儿见表哥将手抽走,脸色一暗,但随即小嘴一嘟,不依不饶地冲表哥说道: “秀儿怎么淘气了,都是表哥欺负秀儿,表哥当真担心秀儿嫁不出去,不如就对付着嫁给表哥算了!” 萧俊听了这话,竟噎在哪,不停地咳漱起来。 靠,这古人也带给自己弄个备胎的?这秀姑娘不会也是一个穿越的同志吧? 听了这话,梦溪若有所思地看向秀姑娘,这是古代椰,她李梦溪有这么先进的头脑,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说这话,这么有损姑娘家清誉的话,她也能说出来,而且还是当着人家的老婆。 什么意思,想给她个下马威? 偷眼向坐在炕上的大太太瞧去,只见她正一脸慈爱地看着二爷和秀儿,仿佛是在看自已的儿子和媳妇般,丝毫没有责备秀儿的话有失检点。 梦溪缓步上前给大太太请了安,萧俊也止住咳漱,向母亲问了安,在炕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梦溪随着坐在了萧俊左手边的椅子上,秀儿则乖巧地挨着大太太坐在了炕边。这才看到表嫂似的,开口说道: “表嫂好,好些日子不见了” 梦溪听了,随口说道: “表妹说得也是,自打过了年,表妹就一直没过来,算起来也真是有些日子不见了,不是二爷回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表妹呢,表妹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又貌美如花,也是世上难寻的才女,二爷今生如能娶得表妹,得此良缘佳偶,夫复何求,只是不知表妹肯不肯嫁,如果表妹肯,那表嫂巴不得去老太君跟前求了来” 正喝茶的二爷听了这话,一口茶整喷了出来,坐在那剧烈地咳漱起来。 表嫂这话什么意思,让自己做妾!让自己对她府首称臣! 表嫂居高临下的一番话竟让聪明的秀儿哑口无言。她脸皮够厚,可还真没厚道当着表嫂、表哥和大太太的面说出自己愿意嫁表哥的话,何况不开眼的表嫂竟给她安了一个妾的位置,她怎么可能答应,她是要做妻的! 不答应又怕表哥误会她对他无意,伤了多情的表哥的心,弄误会了,就不好了。一时哑然。痴望着表哥,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做些补救。 二爷好似受了些风寒般,只在那剧烈咳漱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太太见了,终于坐不住了,责备道: “婚姻大事,是要三媒六证的,哪能是一个孩子家家的一句话就定了的,二奶奶入府二年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今个儿二奶奶可是有些唐突了,下次不兴这样” 三媒六证是指妻礼,想这会儿表嫂该明白姨妈的意思了吧,秀儿听了姨妈的话,脸色露出了笑容。 见大太太发难,面对这个恨不能她死的恶婆婆,梦溪也真没脾气,忙点头应着,端庄地坐在那里,不在言语。 一边的萧俊听了母亲的话,皱了皱眉,暗道:秀儿一个姑娘家,竟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母亲一句责备都没有,溪儿不过是顺着秀儿的话说下去而已,虽也不中听,但也不至于违了规矩,母亲竟当场发难,溪儿是他的嫡妻,母亲如此待她,到底要将他置于何地。 看了母亲和表妹一眼,有些话还是早说开了,索性断了她们的念想才是,想到这,端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 “母亲说的及是,溪儿有些谮越了,表妹乃是当朝御史的亲生嫡女,掌上明珠,不但国色天香,貌美如花,而且正如溪儿所说,表妹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当真是旷世才女,姨妈家的门槛都快被那些上门求亲的达官贵人给踩平了,表妹如此样貌才情是要嫁与王侯将相,做一品诰命的,怎能是我一介草民窥探的,更何况我早已娶妻纳妾,溪儿以后不要再乱说话。” 大太太刚开始听萧俊顺着她的话责备二奶奶,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不愧是亲儿子,说话就是中听,可听着听着,越来越不是味,怎么竟像是说他配不上秀儿,高攀不起的架势呢,秀儿哪就那么好了,什么一介草民,俊儿虽没官职,可也是下代世家家主,就是想娶那金枝玉叶的公主也配的上! 俊儿这是做什么,脑中灵光一闪,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她光顾责备二奶奶了,竟忘了俊儿在一边听着,以为她不同意让秀儿嫁他,才赌气说自己配不上秀儿,索性拒绝了,免得伤了面子。 这傻儿子,自己的心事,他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她看着他们长大,知道他们感情深,怎么会不同意!但俊儿的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去了,一时间,像吃了个苍蝇似的瘪在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听了二爷的话,偷眼瞧着大太太吃瘪的脸色,梦溪心情大好,这恶婆婆每天对她作威作福,这会儿被自己的宝贝儿子给噎着了,看她还能罚儿子跪半个时辰不? 面有喜色的看向二爷,却见二爷也正看向她,眼中满是温情,心跳漏了一拍,忙转过头,端坐在那不再言语。 一边的秀儿听哥表夸自已,那个美啊,还是表哥,在表嫂面前这么长她的脸,可越听脸色越白,到最后终于明白,表哥竟拒绝了她,脑袋一时竟转不过弯来,哀怨地看了姨妈一眼,一定是表嫂提出让她做妾后,表哥见她没有答应,姨妈又说了那样的话,误会了,以为她不喜欢他,伤了尊严,索性拒绝了。 母亲和表妹,虽没有商量,但想法却惊人的相似,二爷要是知道母亲和表妹此时的想法,大概真的会拿头去撞墙吧,他和表妹哪有那么暧昧啊! 不愧是秀儿,就是聪明,表哥误会了没关系,以后她会找机会向他表明心迹的,告诉他她至死不愈的感情,她才不稀罕什么王侯将相,什么一品诰命呢,她此生非他不嫁。 不管怎样,她现在必须想法结束这个话题,以免说深了,收不回来,以后让表哥矮了面子,秀儿是非常善解人意的,尽管她此时也万分委屈,尤其刚刚瞧见表嫂竟向表哥暗送秋波,更让她妒火中烧,但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必须替表哥今后着想,爱是只要付出,不计回报的,相信有一天,表哥会理解她的。 思索片刻,秀儿轻咳一声,开口说道: “表哥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表哥当真无情,一走近两年,竟连过年也不回来,闹得姨妈大过节的想表哥了,又不敢让老太君知道,只能暗地里抹眼泪。” 萧俊听了这话,有些歉意地看着母亲说道: “这次回来,没什么大事的话,能在平阳住些日子,俊儿不孝,一走这么长时间,让母亲挂牵了。” 大太太听了这话,眼圈竟红了起来,她是真被这个儿子给憋屈了,拿着帕子边拭眼睛边说: “儿子不管多大,总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打小看着长大,稍有点事,我这当娘的都是疼到了肉里,只是俊儿大了,心也大了,当真由不得娘了,一去将近两年,走得时候,竟也没和娘说一声,害得娘巴巴地起了个大早,出门在外,过节不回来也就罢了,老太君寿辰,父母的生辰俊儿都不顾了,心里哪里还有我这当娘的,娘老了,不中用了……” 大太太说着说着,声泪俱下,闹得二爷在一边加倍地赔着小心,说着自己的不是,又是作揖又是点头地哄母亲开心。 看着在萧湘院里说一不二的萧二爷此时被这娘俩一唱一搭地折腾的,就差给大太太跪下磕两个头了,想象着她出府后,二爷落入这两个自命不凡的女人手里,怎一个“惨”字了得。 梦溪第一次觉得这个二爷也很可怜,不过,那终和她李梦溪没关系了,各人自有各人的命,生在这样的家庭,也许这便是他此生的悲哀。 第183章 打蛇要七寸 大太太和秀儿一唱一搭,把个二爷折腾得连连给母亲赔罪。 总是自己的儿子,大太太见儿子如此,总还听她的话,也不再掉眼泪了,几个人又聊起了二爷在南方的事情,梦溪只在一边小心地陪着。聊了一会,大太太抬头看看窗外,转头对梦溪说: “天也不早了,二奶奶早些回吧,也一院子的事,别都在这陪着” 梦溪听了,忙起身应了,向大太太告了退,看了二爷一眼,扶着知秋转身向外走去,萧俊见了,也站起身说道: “天也不早了,表妹第一天过来,也早些用了晚饭,歇着吧,母亲,俊儿也先回去了” “马上就传饭了,俊儿用过饭再走吧” “母亲不知,主管南方生意的萧璋回来了,说是南方的生意出了问题,有急务等着和儿子商议,明个儿一早走,刚刚因为母亲传,儿子才放下手里的事儿急着赶过来,今个儿不早了,儿子先回去处理急务,改日轻闲了,再来母亲这用饭。” 大太太听了这话,脸色一暗,左右一个下人,多等等又能怎样,还差一顿饭的功夫,刚想开口,却听秀儿说道: “姨妈,表哥说是,正事要紧,姨妈就让表哥先回去吧,左右秀儿在这住的日子长,改日再过来也一样的” 原来秀儿听表哥说一听大太太传,就急着过来,想着表哥下句没说出口的话,那就是一听她过来了,就急着过来看她,连手中的正事都放下了,一时心头充满了甜蜜,暗想,因为一顿饭拖表哥的后腿,倒显小家子气了,一定要让表哥知道她是一个识大体,懂得进退的女人,这样以后表哥才会更加爱她,见姨妈不高兴,忙出口劝住姨妈。 听了秀儿的话,大太太想想也是,怎么说南方的生意都落在俊儿一个人的肩上,也不容易,当母亲的也该将就一下。 于是一边称赞秀儿识大体,一边点头应了,萧俊向母亲告了退,大步走出西耳房,远远便瞧见门口的梦溪正要上轿离去,几步撵了上去。 “要是我再晚一会儿出来,溪儿是打算让我走着回萧湘院了!” 二爷此时是真生气,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这家伙竟跑得比兔子还快,就不能等一会吗?出门连个招呼都不和他打,拿他当什么! 汗,还真忘了这个碴,听了二爷的话,梦溪身子一顿。 转头疑惑地看了二爷一眼,她出门的时候明明听见了大太太留他用饭,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见二爷正冷冷地看着她,想到确是自己理亏,忙转身向二爷轻轻一福,说道: “婢妾出门的时候,听见大太太要留二爷用饭,想着一顿饭总得有些时辰,婢妾本想先回去,再派个小轿过来接二爷,想不到二爷竟出来的这么快,倒是婢妾大意了” 想着才怪!梦溪又在心里恶补一句。 听了梦溪的话,二爷没再说什么,只一步上前先上了轿子,坐在那冷着脸看着梦溪。 梦溪迟疑了片刻,才扶着知秋上了轿,在二爷身边坐下。见梦溪在他身边坐下,二爷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抬手示意放下轿帘,吩咐起轿。 闭着眼睛坐在轿里,闻着身边娇妻身上传来的阵阵体香,让二爷无限陶醉,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能和溪儿同乘一轿,这个时候他离她的最近,虽然溪儿在轿中从不和他答话,但闻着她若有似无的体香,听着她传来的轻浅的呼吸声,就让他感到心安,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有一点真实的感觉,他的溪儿就在他身边,不会离开他。 …… 一年前老太君明明同意了她和表哥的婚事,她正等着做新嫁娘,可一觉醒来,她的新郎却走了,走前连招呼都没打,原以为只外出几日,后来才听姨妈说,表哥要走一年多,彻底地打碎了秀儿的鸳鸯梦。 表哥的不辞而别,让秀儿从大喜到大悲,有如坐了一把过山车,她大闹一通,最后把所有的罪过都归结到了表嫂身上,表哥一定是因为休不了表嫂,怕耽误了她的终身,才挥剑斩断和她的情缘,黯然离开的,听说表哥一离开萧府就病了,这更让秀儿确信了此事。 秀儿也因此对表嫂更是恨上加恨,于是便想趁表哥不在,和姨妈合力将表嫂逐出萧府。哪知自从表哥离开,老太君的态度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竟对表嫂格外的维护起来,甚至有几次姨妈训斥表嫂,都被老太君当面挡回,说是二爷不在家,二奶奶一个人也不容易,就别讲那么多规矩了。 老太君反复无常,翻云覆雨的手段,让秀儿心惊不已,她自认为聪明,姨妈想什么、做什么,她一眼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老太君的心思她却一点也猜不透,偏偏这府里的大事真正做主的是老太君,老太君对表嫂的回护,让她驱逐表嫂的计划彻底破产,最后黯然离开萧府。 一年多的时间,秀儿成熟了,一年前的教训让她明白,这煮熟的鸭子有时也会飞走,表嫂一天不真正出府,一切便都做不得真,这次入府,便没像上次那样去闹萧湘院,而是收敛了许多。 去折腾那些姨娘,等她真正做了二奶奶的时候也不迟,打蛇要打七寸,这次她卷土重来,决不能像上次那样和表嫂小打小闹,要斗,就来个狠的,一击必中,让表嫂再翻不了身才行,她17岁了,表嫂能等,表哥能等,但她不能等! 早听说表嫂婚前不守妇道,上次哥哥吃酒回来,偶尔还当笑话说起表嫂婚前曾和几个公子有染,耻笑他那表兄萧二爷就是一个活乌龟,当时她差一点和哥哥翻脸成仇,后来还是哥哥拱手作揖,妹妹长,妹妹短地哄了半天,她才做罢。 坐在耳房里想起这事儿,让她忽然福灵心至,如能找出那些公子,来萧府证明表嫂婚前的淫荡,不愁表嫂不下堂,这个想法让她兴奋不已,开始小心地策划起来。 这段时间,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哄老太君开心,一边在萧湘院里安插了耳目,监视着表嫂的行踪,暗中又求哥哥打听和表嫂婚前有染的公子,以她父亲当朝御史的权威,并许以重金,不愁抓不着表嫂婚前淫荡的证据,就算他们惧怕萧府的势力,不敢出来,不是还有燕王吗,那可是她秀儿手上不为人知一张底牌。 原来,前段时间,燕王到御史府上做客,偶然间看到正从母亲房间出来的秀儿,被她的美色所震撼,竟生出纳她为侧妃之意,张御史深知女儿的心事,面对位高权重的燕王,内心虽也有巴结之意,但他生性惧内,把这事和夫人说了,夫人早听说燕王已有七八个侧妃了,哭着闹着不肯让女儿嫁给燕王,这事儿就这么搁浅了下来。 尽管燕王许诺他称帝后,一定册封她为贵妃,但秀儿是不会嫁给燕王的,贵妃!她不稀罕,她此生非表哥不嫁,但不是说她不可以利用燕王对她的迷恋来达到她的目的。 梦溪不知道秀儿已暗暗为她布下了一张网,秀儿自进府后,比任何时候都低调,竟能和她相处融洽了,这让梦溪嗅到一丝危险,但她不想在秀儿身上浪费心神,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 毕竟她们两个有着共同的目标——她被休出萧府,这不仅是秀儿孜孜不倦的追求,也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妨适当的时候,帮秀儿一把,不是吗,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 萧俊坐在案前,痴迷地看着梦溪的画像,画上正是他和梦溪大婚第一天梦溪醒来的瞬间那一副慵懒的模样,二爷不愧是丹青妙手,只用了黑白两色,把个梦溪浓睡初醒,憨态可掬的娇俏勾勒的维妙为俏,任谁看了都会驻足,暗思如能一睹佳人真容,此生足以。 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看到溪儿的这副模样?二爷正看的出神,萧夏推门进来,上前施礼说道: “二爷” “什么事情?” 萧俊边收起桌上的画边问。 “二爷前几天让奴才打听二奶奶头面的事情,奴才打听清楚了,二奶奶嫁进门不久,就把头面都当了,连大老爷赏的玉佩都当了。” 萧俊听了这话,腾地站了起来,张口问道: “溪儿身为一个当家奶奶,这么大的萧府,还缺了她吃的,穿的,她当了那些东西,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真缺银子,随便说声,还能不给吗?” “二爷……” “说!” 见萧夏有些支悟,萧俊真的怒了,难道溪儿背后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二爷息怒,奴才也是才听说,自二奶奶嫁入府中,府中各月该给二奶奶的份例,没一项是全的,不是缺了这,就是缺了那,二奶奶每月都要派知秋和知春去府外购买,这在府里已经不是秘密,下人们都知道,连各房的姨娘都知道,只是瞒着二爷,奴才猜老太君大概心里也有数,只是不说,听知冬说,老太君时不时的会赏些东西给二奶奶,都是那些份例,如果不知道二奶奶短了,能赏得那么勤吗,奴才只是不懂,老太君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下人这样做,却只暗中帮衬着二奶奶,难道老太君也怕什么吗?” “谁这么大胆,敢这么对待爷的嫡妻!” 第184章 总管该换了 萧俊听梦溪嫁到府里这两年,月例给的都不全,心惊之下怒问到: “谁这么大胆,敢这么对待爷的嫡妻!” “奴才去物事房打听过,物事房的人说,上面吩咐的,下面只有照着做,哪敢多说话,还说起那一年,知夏因月例不下来曾找上门去,可巧被现在的翠姨娘撞见了,那时她还是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也是去取月例,当场吵了起来,翠姨娘还命人打了知夏和知冬两个丫头,后来不知翠姨娘怎么回的大太太,大太太竟将二奶奶叫了去,当着管家的面,跪了近一个时辰,这事儿是安总管偶尔喝多了说出来的,当时还说大太太早晚会将二奶奶逐出萧府,要大家不用太敬着她。” “还有什么!” “银房的还说起另一件事,那一年二奶奶想出府,老太君准了,并让二奶奶去账房支些银子,二奶奶派知春去支50两,安总管背地里不准给,银房管事张瑞觉得毕竟是少奶奶,不给不好看,偷偷地支了30两,为这事儿挨了安总管一顿骂,打那后再没敢偷偷帮着二奶奶,奴才打听过,二奶奶就是那次事儿后,把头面都当了,知春知秋开始频繁出府给二奶奶采买日用的东西……” 萧俊此时额头已是青筋暴起,母亲,他一直敬重的母亲,心目中那个慈祥的母亲,竟然当着下人的面这样折辱溪儿! 心的天平第一次在至亲和至爱的两个人身上发生了倾斜。 溪儿曾经受尽委屈,虽不是他给的,但多多少少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冷落溪儿,奴才们敢这么对待她吗? 这些她却从没跟他说过,是从不认为他是她的依靠吗? 萧俊再一次,为自己做下的事心痛不已,梦溪会有耐心等他把这破碎的镜子重新拾起来,粘到一处,再对她说,经他修补完整的镜子和新的一样完好吗? 梦溪不会,他太了解这个他曾经想用威压去征服的女人了?眼前又浮现出梦溪那淡定的目光,他终于明白,当初他为什么哪么讨厌她淡定的目光,因为那目光中不含一丝留恋,一丝感情,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信心能追回梦溪的心,听了这些之后,他真的绝望了。 一股发自心底的撕心裂肺的痛,第一次撼动了他从小接受的根深蒂固的礼教思想,百事孝为先,可母亲错了,也一样要听吗?圣人的话,就一定对吗?女人一定是依附男人才能活吗?那梦溪为什么不依附他? 良久,重重的一拳砸在了书案上,一字一字地说着: “萧府的管家,该换人了” “二爷不可,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二爷您想,真有哪个奴才敢这么明目涨胆地欺负当家少奶奶?一定也是奉命行事的。” 这些二爷又何尝不知,但他又能拿母亲怎么样?见二爷不语,萧夏接着说道: “安总管打小在府里跟着老太君,是老太君一手提起来的,大老爷也是安总管一手带大的,感情亲厚的很,这府里大老爷别人不敬,却敬安总管三分,拿他当长辈看;大太太这么多年主管府里的事务,全仰仗着安总管,这安总管动不得!” “萧府留着这样的小人,早晚都是祸害!” “二爷三思,您为这事儿生气,奴才也懂,但只为一时气愤,惹怒了老太君、大老爷和大太太,背上不孝的骂名,就不值了,依奴才的想法,二爷不如去敲打敲打安总管,让他今后不敢放肆,别再亏了二奶奶才是。” “除了府里的事儿,萧安这两年有没有经管府外的事儿” “这两年二爷不在府上,三爷也不理事,大老爷忙不过来,曾将外面一些产业的修整交给安总管去做,府里负责外事的那些奴才都看着眼红,处处巴结他,抢着认他做干爹呢。” “好,真好,这么多徒子徒孙,看起来比我这个未来家主都威风,府内的事情归母亲掌管,我们一点都不能碰,立刻派人去查府外萧安经手的产业,就以我刚回来,要接手这些产业为由,把账搬回来,给我好好地查查,注意两点,第一要保密,不能惊动老太君、大太太和大老爷,第二不能让萧安感觉到,我们在查他。” “二爷不可,就算您查出来安总管贪墨,只要数额不大,大老爷和大太太不过训斥一顿罢了,反倒因此结了仇,再说安总管当真贪墨,那银子说不定是为了孝敬大太太的,大太太心里明镜着呢,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会护着,听说让安总管主管府外的产业修整也是大太太在大老爷耳边吹的风,真动了安总管,不亚于捅破了天。” “按我说的做就是,对了,去当铺把二奶奶当的东西都赎回来,一件也不能少,听到没。” 萧夏见劝不动二爷,只得应了,想二爷正在气头上,等回头再慢慢劝劝,可一听二爷吩咐他去赎二奶奶的头面,不仅暗暗叫苦,忙上前说道: “二爷,奴才忘了跟您说,二奶奶当初做的都是死当,不能赎回的,再说这都快两年了,奴才去当铺打听过,大部分早都转手流落民间了,好在大老爷赏的玉佩,虽也是死当,但上面有萧府的标记,又贵重的很,听当铺掌柜的说,当时没注意,后来才发现是萧府的东西,以为是小丫鬟偷出来当的,没人敢要,才留到现在,奴才已经给赎回来了,至于其他的,想是赎不回来了” “你去找那掌柜的,要出当时的当票,按着当票上的清单,一件一件给我追回来,少了一件,唯你是问!” “二爷,这,这不但耗时耗力,而且花费也大,二奶奶的那些头面,听说也不值几个银子,二爷费这么大的周章,光花费都可以为二奶奶打几套上好头面了” “少啰嗦,按我说的去做!” 萧夏无奈,只得愁眉苦脸地应了,退了下去。 梦溪嫁妆,是他们婚姻的见证,梦溪毫不犹豫地当了,而且是死当,就意味着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场婚姻,如果他能够找回那些嫁妆,说不定就能挽回他这一场失败的婚姻,萧俊迷信地想着。 不,他绝不放手,哪怕只是一根稻草,只要能挽救他和她的姻缘,他都不会放弃。 …… 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斜倚在自己床上看着她的书的二爷,梦溪和知秋无语的对视着,这二爷怎么了,没事来东厢坐坐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毫不客气的霸占了自己的床,闹的梦溪很想把个二爷给踹扁了,扔出去,可看看人家的个头,在看看自己,肯定打不过,没办法,忍了! 坐在那和知秋大眼瞪小眼。 二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梦溪,见她一脸不自然地坐在那,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这些日子二爷发现,梦溪竟和他来了个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就像前些日子,明明已经答应他了,他每日回府,她就在上房迎接,可他就没见她去迎过一次,不迎也就罢了,他吩咐红珠过来传,梦溪更绝,让他等半个时辰都是少的,然后再胆怯怯的和他说,“婢妾来迟了,求二爷责罚”气的他真想把她抓过来,狠狠地打她屁股。 最可恨的是,他已无数次让她改口自称妾,称他夫君,可她就跟他扭着,每次都惹得他一肚子火,可每看到她那娇弱的样子,又让他发不出来,他真担心他会不会成为大齐历史上第一个被妻子气死的人。 二爷恍然间觉得,梦溪就是想激怒他,深思一通后,把心一横,与其吩咐人过来传,有在上房等她的功夫,不如直接来东厢好了,青山不就我,我来就青山。 所以便有了刚才的一幕,既然梦溪对他不客气,他也没客气,来到东厢,直接霸占了梦溪的床,看到梦溪坐在那吃瘪的样子,几天来的恶气总算顺了一些。 她们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二爷这些日子流露出来的情意,让梦溪心惊,更加速了她准备离开萧府的步伐,这些日子,她试着用各种办法激怒他,想让他主动休她,却毫无建树,再耗下去也没意思,不如自己主动挑开的好。 梦溪想到这,看了眼斜倚在床上的二爷,咳了一声叫道: “二爷” “什么事” 听梦溪叫,二爷放下书,直起身来。 “前些日子,大太太提到婢妾进门两年了一直无出,让婢妾心中有愧,百事孝为先无后为大,婢妾两年无出,耽误了二爷的子嗣,有违七出,让二爷担上不孝之名,是婢妾的罪过,婢妾愿自求下堂,求二爷给婢妾一纸休书,让婢妾带着知秋四人离开萧府。” 她终于还是提出来了,听了梦溪的话,二爷身子一震,坐在那半晌无语。良久,抬头对知秋说道: “知秋出去!” “二爷!” “出去!” 终是主子,知秋性子再辣,也不敢明面上反抗二爷,看了眼二奶奶,只见梦溪冲她点点头,说道: “你先出去吧。” “二奶奶” “去吧。” 知秋无奈的转身走了出去。 见知秋出去了,二爷站起身来到梦溪跟前,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 “母亲那天说过后,我也查了一下律法,七弃中的无子是指妻年五十以上无子方可休去,溪儿今天提出这个,是怨我这两年一直没对你做什么吗?” 第185章 溪儿想要子嗣了 萧俊见梦溪以“无子”之名提出要他写休书,起身来到她身边,低头问道: “……溪儿今天提出这个,是怨我这两年一直没对你做什么吗?” 听了二爷的话,梦溪惊得心怦怦直跳,她只知七出是什么,还真没仔细看每一条后面的具体规定。一时找不出让二爷休她的理由,才拿出这条来,现在看来好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尤其二爷最后一句,更让她心惊胆颤。咬了咬牙,压下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强作镇静地和二爷对视着。 见她不语,二爷接着说道: “溪儿是不是着急了,想要我萧家的子嗣了,溪儿真想要,我愿意成全您,我们现在就研究研究子嗣问题!” “二爷,您误会了,婢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溪儿说的什么意思!” 对上二爷那迸发着熊熊火焰的双眸,梦溪敢发誓,她如果说出违了二爷心思的答案,二爷下一刻绝对会把她吃了,暗暗后悔,一直以为二爷是个君子,不会对她怎么样,才放走了知秋。 此时的梦溪再不敢多说一句,看着二爷越来越低的脸,下一刻就到她的唇边了,梦溪僵直着身子坐在那,心扑通扑通的跳着,险些忍不住起身逃走。 两人正对峙着,知秋推门进来,回道: “回二爷,二奶奶,红珠过来了,说是萧夏有急事求见二爷。” 见知秋进来,梦溪心下一轻,常言道,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和二爷叫板,那纯粹是找死!听了知秋的话,梦溪顺口说道: “二爷有事,婢妾就不留二爷了,二爷正事要紧” 见梦溪不再坚持,二爷没说话,缓缓的直起身来,看了知秋一眼,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返身来到梦溪身边,咬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字的说道: “溪儿,你听着,如果你再敢用无子之名让我休了你,我们就关起门来,好好研究研究子嗣问题,直到我们有了子嗣,我再放你出这个屋!” 二爷说完,对上梦溪那双错愕的眼,一阵心虚,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 萧夏见二爷黑着脸从屏风后转进来,不觉暗暗叫苦,他就知道从东厢里把二爷找出来,二爷的脸一定会黑,只恨他刚刚喊慢了一步,没叫住红珠的脚步。 原来,这萧夏奉命去查萧安的账,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萧安胆子真不小,只查了三个庄园,竟贪墨了上万两府银,萧夏也觉得事关重大,没敢继续查下去,匆匆地回来禀报二爷,请他拿主意是否继续查下去,见二爷没在书房,便直接来到上房,因为有事心急,没问二爷在没在,直接告诉红珠他有急事,求她给传话,见红珠向外走,这才想起来问道: “二爷不在东屋吗?” 红珠边往外走边说: “二爷去了东厢,我这就去找他回来” 当萧夏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也反应过来天大的事也不能这个时候打扰二爷,追出去想叫住红珠,红珠早不见了影子,只好忐忑不安地坐在那等二爷回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担心着,二爷就黑着脸进来了,萧夏这个苦啊,硬着头皮上前给二爷施礼: “二爷安,二爷让奴才打听庄园的事情,已有了进展” 郁闷的二爷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抬手示意萧夏先住了口,看了看一边的红珠红杏,开口道: “去书房吧” 二爷说完,不等萧夏说话,便转身走了去出。萧夏见二爷意外地没发飙,一面暗自庆兴,一面颠颠地跟在二爷后面。 进了书房,坐定后,萧言早送上了茶水,二爷端起茶喝了一口,开口问道: “有什么进展?” “二爷,奴才尊您的吩咐,最先查的便是旧岁二爷在鹿鼎山附近购置的蓼园,去年被大老爷改为观荷园,又重新进行了修整,扩建,大老爷还命人将那园中的一大片空地挖成湖,并种上荷花,想等修整好了,以后每年荷花盛开之时,可以陪老太君、大太太等人过来小住,即可赏荷采莲子,又可游览鹿鼎山上的无限风光。” “这事儿我知道,别净说些废话!” “这观荷园的修整便由安总管负责,奴才查了一下,观荷园今春儿才完工,安总管和负责改建的工头贾长水,木材行、石料厂的总掌柜孙三金合伙贪墨,先高抬木料、石料和用工的价钱,等萧府的银票过去,他们再给安总管兑付现银,奴才查了,孙掌柜同一时期给萧府提供的材料要比给别处的价钱高近两倍,贾工头还虚报用工人数,收的工钱要比正常价钱高出两倍还多,仅这两项,整个观荷园修整下来,就多支了近八千两,至于这八千两银子是否都进了安总管的口袋,还得找贾工头和孙掌柜进一步核实才能查清,奴才怕现在找了这两个人,会打草惊蛇,所以先过来回了二爷,请二爷定夺” 萧俊听了也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安总管竟如此胆大,看来他是死定了,看了萧夏一眼,说道: “接着说,还有什么?” “回二爷,观荷园完工后,又经大老爷大太太允许,安总管买了一批奴才放在园里,日常打理那园子,奴才去清点了一下,那园里一共放了37个丫鬟、婆子和小厮,但安总管每月竟上报70人,以每人平均一两月钱算,每月便多支33两,这四个月便是100多两银子,听账房说,外面其他几处园子里奴才的月钱都高的吓人,而且都是安总管亲自领取,说不准那几处园子也有类似的情况,奴才猜测,这些银子应该都进了安总管的口袋,奴才查的安总管经手的另外两处园子也有类似的情况,一处多支了五千多两,另一处比观荷园还大,竟多支了一万两之多,仅这三处园子合起来,就多支了二万三千两银子,其他的还没查” 萧俊站起来,在书房里踱了几个来回,最后站定说道: “其他的园子先放一放,先坐实了这几处,你明个一早多带些人秘密将贾工头和孙赏柜的抓起来审讯,问清了萧府多支这二万三千两银子的去处,如坐实给了安总管,你便拿着我的名帖将他们直接送到官府,并要官府来萧府拿人” “此事牵涉重大,二爷是不是先报了大老爷再处理,安总管和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情义不比常人,怕是大老爷不会为了万八两银子便让安总管见官,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奴才这两天寻思着只一个安总管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说不准安总管将这些银子又给了什么人,安总管经手的外事可都是大太太极力推荐的” 萧夏的话里有话,他一直猜测安总管贪墨的银子大太太也有份,可大太太是二爷的生身母亲,又是当家主母,没有真凭实据,这话不能乱说,但如果他猜的准,大太太果真牵涉其中,事先不打个招乎,就让安总管见官的话,那后果会很严重。 说白了,萧俊这么做便是大不孝了,果真大太太丢了体面,搞不好母子俩便会为了这件事翻脸,所以他才话里带话地提点二爷,希望二爷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不要轻易出手。 萧俊怎不明白萧夏的意思,只是他想的更多,2万两银子看着数目很大,但对萧府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真要报了父亲,以父亲对安总管的情份,再加上母亲闹一闹,这事肯定会不了了之,顶多责罚一顿,追回贪墨的银两,萧安还是萧府的总管。 但见了官就不同了,贪墨2万府银按大齐律当斩,如果这2万银子母亲真的有份,那安总管心里也清楚,他自已认了,母亲一定会保他,想办法救他,但如果他供出母亲,损了母亲的体面,父亲母亲便不会再顾及多年的情份,直接将他处死,安总管为了活命,应该知道怎么做。 不管怎样,他今天瞒着父母,以雷庭的手段处置了萧安,当父母得知此事时,已无法挽回,安总管就算被母亲救了,至少也是流放他乡,也算替他的溪儿出了口恶气,至于母亲会难堪,不是他不孝,察觉到母亲参于了贪墨,他便对母亲感到一丝失望,母亲的所作所为已经动摇了从小便刻在心中的慈母的形象。 沉思了良久,抬头对萧夏说道: “就按我说的做,记住几点,第一:抓了那两个人,手段一定要既狠又快,要雷厉风行。不能让安总管得到消息,事先找了大太太庇护,节外生枝,第二:这事一定要绕过大老爷,大太太,事先不能让他们闻到一点气味,第三:一旦那两人承认多收的银子给了安总管,让他们签安画押后,便直接拿着我的名贴,送他们见官,并要求官府来萧府拿人,同时派人通知我,我先将安总管看起来,以便官府捉拿” 萧夏一听二爷的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求道: “二爷,安总管动不得,不说他打小跟着老太君,老太君首先会护着,单说大老爷就是安总管从小带大的,情份自是和别人不同,更何况大太太也许……,求二爷三思而行,为了这个,伤了亲情就不好了” 听了萧夏的话,二爷脸色一寒,冷冷的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你下去吧” 第186章 母子较量 17岁的秀儿终于懂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这次进府,没再天天去萧湘院粘二爷,做事也低调了许多,看上去,当真像个大家闺秀了。 两年的时间,她变了,表嫂也变了,秀儿发现表嫂不仅出挑的让人挪不开眼睛,而且知道去笼络自己的男人了,表嫂终于开窍了,懂得女人终究离不开男人,竟勾引着表哥踏进了东厢房。 萧湘院里传出的点点滴滴,无时无刻不牵动着秀儿的心,向她散发着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她有些等不急了,东厢房的风风雨雨,让她的忍耐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的秀儿真的被她那执迷的爱冲昏了头,早忘了表嫂本是表哥用八台大轿娶回的名正言顺的妻,忘了萧湘院里的一切,只是一对夫妻最平凡的生活,她只想疯狂地摧毁这一切。 毕竟大了,尽管萧湘院的一切让秀儿几近疯狂,但她明白,她的布局还没成,她必须等,但总不能让表嫂这么逍遥了,这不,她又到姨妈这吹风了。 “姨妈,秀儿这些日子听说表哥见天的去东厢,有时一呆就是一下午,表嫂也是,不劝着表哥去书房,大白的天,就让表哥窝在女人屋里,荒废了正事。” “秀儿说得也是,这哪是一个当家奶奶该做的事儿,作为人妻不知规劝丈夫好好打理家业,却天天勾着在屋里厮混,撺掇着不务正业,是该管管了,萧家的祖业总不能毁在俊儿手里” “姨妈说的也是,只是这两年表嫂越发出落的花容月貌,是男人见了都会动心,姨妈罚了,表哥会舍不得,倒伤了表哥和姨妈的感情,依秀儿看,姨妈不如哄着些表嫂,让她时常规劝些表哥才是。” “哄着,我还从没听说过有做婆婆的去哄媳妇的理儿。” “姨妈,表嫂不懂事,您就别跟她计较了,这会儿表哥宠的紧,只怕您一教训,又要闹得阖府不安了” “我看她敢!” 听了秀儿的话,大太太立时生出一股怒气,看了看秀儿,又叹了口气说道: “嗨,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摊了这么个媳妇,二奶奶要是有秀儿一半的温顺,知情达理,我也不会操这个心了,只怕再不管管,以后俊儿的心真被她勾了去就晚了,常言道,儿大不了由娘啊。” “姨妈说得倒也在理,只是……” 正说着,只见宝珠进来回道: “回大太太,管事房刘嬷嬷求见,说有要事” “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婆子风风火火跟在宝珠后面走了进来,一进门,没等大太太问话,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天抹泪的说道: “老奴求大太太救救老奴当家的,老奴给大太太磕头了,看在老奴和当家的打小跟在老太君身边,伺候大老爷和大太太的份上,救老奴当家的一条命吧” 大太太猛听这话,唬了一跳,忙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 “刘嬷嬷冷静些,你慢点说,好好的安总管又怎么了?在萧府里,没有我和大老爷的话,我看谁敢动安总管!” “老奴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一上午好好的,老奴正准备七巧节的一应事务,安总管的随身小厮跑来传话说是二爷查出安总管贪墨府银,派人去二话不说,便绑了问罪” 刘嬷嬷说到这,偷眼瞧了瞧大太太,只见她正一脸惊愕,接着说道: “大太太明鉴,老奴一家打小就跟着大老爷,兢兢业业地打理萧府事物,哪敢有丝毫怠慢,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竟落个被绑了问罪的下场,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老奴想,是不是二爷误信了谁的挑唆,才做出这样莽撞的事,老奴求大太太去劝劝二爷,只怕晚了,二爷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老奴这辈子也没指望了!” “俊儿将安总管绑到哪了” “听说是在外客厅,二爷正亲自审问” 大太太听了这话,已站起身来,喊了声: “宝珠,传人备轿,去外客厅!” …… 安总管双手被缚着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账目,不觉胆颤心惊,他太小看这个少主了,他在府里经营多年,耳目灵通,二爷什么时候查的这些,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听说二爷要接手庄园的事物时,他原是有些防备的,后来见二爷天天在东厢房里厮混,就没见他处理过正事,也便轻了心。 这一年来,二爷坐镇南方,生意是越做越小,南方的盘子都快被那个富丽山铜矿的主人上官俊儿给吞没了,二爷才灰溜溜的回到北方,竟还不思进取,整天沉迷女色,他正暗自痛骂萧家又出了个败家仔时,二爷就雷历风行地将他贪墨的证据摆到了眼前,让他辩无可辩,此时的他,怎能不心惊。 想到他贪墨的银两大都孝敬了大太太,心稍稍安了些,现在只能咬牙硬挺,挺到大太太来就有救了,如果他先认了,大太太想救他也无力回天,想到这,开口说道: “奴才不知二爷这些账目是从哪来的,但奴才相信,这定是有人诬陷奴才,二爷千万别这么无凭无据地轻信别人,这两年您没在府中,对这些事物生疏,轻信别人也是有的,求二爷让奴才见见大太太,大太太一定能分辩真假” “安总管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什么叫无凭无据,摆在你面前的账目便是铁证,难道安总管还想让我绑了那贾工头和孙掌柜来对质吗?” 听了这话,安总管一哆嗦,暗想,如果今天逃过了,一定得想法把这两个人给处理了,见二爷正冷冷地注视着他,开口说道: “二爷一定是因为年轻,误信了谗言,奴才不怪罪二爷莽撞绑了奴才,只求二爷让奴才见见大太太” 萧安不说认罪,也不说不认罪,只说要求见大太太,这让萧俊更加确信,母亲一定参于了此事,这让原本还对母亲有些期望的萧俊彻底的失望了。 萧安毕竟有些身份,二爷还真不好给他用刑,他知道这萧安是在拖,拖到大太太来救他,二爷也在等,等平阳府尹派人来缉拿萧安,到那时见大太太也护不了他,不愁他不招。 二个人正对峙着,有小厮来报,大太太来了,萧安一下子摊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萧俊听了,只说了声: “快请” 话音刚落,大太太已扶着宝珠走了进来,紫月、刘嬷嬷和一应丫鬟婆子跟在后面。 见母亲进来,萧俊忙起身见礼,请母亲上坐。大太太见萧俊行礼,冷哼一声说道: “真是儿子大了不由娘,俊儿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娘!” 大太太边说边在萧俊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眼圈红了起来。 毕竟是母亲,再不满也不能忤逆,见母亲如此,萧俊心底生起一丝无力,坐在了母亲下首,忙开口说道: “不知儿子又哪惹母亲不高兴了,儿子年轻鲁莽,不知事,如做错了什么,母亲教训就是,只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俊儿还担心我气坏了身子,我看俊儿是巴不得我快点死了,也好少了约束” 萧俊一听这话,忙起身跪在大太太面前说道: “儿子不孝,惹母亲生气,母亲教训就是,千万别说这种话,母亲这话,真让儿子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太太见萧俊跪了,怒气也疏缓了些,毕竟这个儿子还听她的话,也知刚刚的话有些过了,看着儿子跪在地上,也是心疼,想叫他起来,但想到儿子刚刚做的事情也太不知深浅,毕竟她是当家主母,萧安是她的人,这么大的事,竟没和她说一声就绑人,还是教训一下好,免得以后做出更莽撞的事,索性就让二爷跪在了那。 边用帕子擦眼睛边开口说道: “安总管打小就跟着老太君,伺候大老爷,这么多年,总是有些情份的,没功劳也有苦劳,俊儿今天竟一声不响地就绑了,连我这个当家主事的主母都不说一声,俊儿眼里还有父母吗?” “母亲不知,儿子前些日子听人举报,说安总管经手外庄园修整时贪墨府银,儿子本也不信,想好好查查,还安总管一个清白,谁知,儿子仅查了三个庄园,不算平日里克扣的那些散碎银两,安总管大数就贪墨了两万三千多两,心急之下,儿子想马上找安总管核实清楚,竟忘了和母亲说一声,还请母亲宽恕” “俊儿这两年不在平阳,对府里的事务生疏也是有的,萧安打小就伺候大老爷、管理府务,一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这些年来也得罪了不少人,都巴不得他不得好,说他贪墨府银,一定是小人的诬陷,俊儿竟然信了,看你年轻不知事,这次就算了,俊儿下次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不许再这么鲁莽从事” 大太太说完,不等萧俊回话,便冲两边的小厮喊道: “来人,给萧安松绑,看坐” 两个小厮忙应了声,上前给萧安松了绑。 二爷见了,冲母亲说道: “母亲,安总管确有贪墨之事,账目清楚,证据确凿,母亲可以派人找来负责外庄园工程和材料的贾工头和孙掌柜对质,一问便知,儿子请母亲明查,当真有人诬陷了安总管,母亲查清之后,正好还安总管一个清白” “俊儿说的是,这事儿我会细查的,俊儿就不用操心了,只是这府里事物一堆,我是一刻也离不开他,没查明之前,萧安先继续做总管吧,俊儿也起来吧,地上凉” 第187章 挨板子 大太太听说儿子绑了萧安,匆匆来到外客厅,二话不说直接把萧安放了,并说没查清萧安贪墨之前,暂时还让他继续做总管,萧俊见了,跪在那说道: “母亲不可,萧安是疑罪之身,怎可再委以重任。” “俊儿说的是,只是俊儿这两年不在府里,不知我管理这么大的一个萧府,有多艰难,上到老太君,大老爷,下到小姐、少爷,哪一个是省心的,不是萧安事事精心,让我少操心,早累死了;再说,萧府也不能一日没有总管,好了,今个儿我就做回主,暂时先放了萧安,这事儿我会亲自回大老爷的,俊儿别说了,也起来吧,地上凉” 大太太一席话,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悲,萧安及刘嬷嬷此时都面露喜色,忙跪在哪磕头谢了大太太,起身站在一边,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萧二爷。 萧俊听了母亲不辩是非的话,心里感到阵阵无力,毕竟母亲是不容忤逆的,此时身为人子的他,扭转不了母亲定的局。他只能拖,拖到官府来人,才能扭转乾坤,母亲虐待溪儿,他没有办法,但他的溪儿不能就这么被一个贪墨的奴才欺负了去,萧安必须受到惩罚。 好个萧俊,只见他仿佛没听到母亲的话,倔强地跪在母亲面前,不言不语,既然再多的语言也打动不了母亲,那他只能用身体挡住母亲的脚步。 大太太轻描淡写地将一庄贪墨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时见儿子也道了歉,萧安也放了,本想起身回养心园,可儿子倔强地跪在她面前,让她动不了身,她不动,厅里的奴才哪个敢动。 无力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大太太恍然间生出一种陌生,有一刹那,她甚至觉得眼前的人不再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事事孝敬的俊儿。 见儿子跪地不起,她明白这是儿子对她无言的反抗,对她处理这件事情的不满,可是她已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用威压来管教了。 大太太不明白这个儿子为什么一定要和萧安过不去,区区二万两银子,和萧家偌大的产业比,不过九牛一毛,怎么弄得像仇敌似的,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对于儿子的任性,虽不能在像小时候一样斥责,但总也不能就这么顺了他,大太太竟也坐在那和儿子耗上了。 母子俩一时僵在了那,厅里的空气越来越凝重,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股无形的压力从这母子俩身边扩散开来,让厅里的奴才们冷汗直流,萧安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他不知二爷为什么偏和他过不去,不过二万两银子而已,又不是他一个人做下的事,大太太处理的这么含糊,难到二爷竟不知这里面的弯弯道! 随着二爷的长跪不起,萧安心中的不安一点一点地放大,他觉得,似乎他高兴的太早了。 大太太正不知如何解开她和儿子的僵局,只见一个小厮匆匆地跑进来回道: “回大太太,二爷,平阳府尹派了衙役过来,说是有人告官,萧安贪墨府银,要缉拿问讯,现在外面候着。” 咣当一声,大太太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萧安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对上那满是恨意的凤眸,萧安忽然一阵清明,二爷这些日子常去东厢,他虐待二奶奶的事,二爷都知道了,他这是为二奶奶出头! 那一刻,萧安的肠子都悔青了,当年听大太太的话虐待二奶奶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咸鱼也会翻身,竟没为自己留条后路。 萧俊见了,抬头对母亲说道: “母亲是一家主母,不方便见外客,平阳府尹来了,儿子求母亲回避。” 大太太无言地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缓缓地倒了下去,被宝珠、紫月双双扶住,惊慌失措地喊到: “大太太!大太太!……” 萧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地看向母亲。 …… 秀儿姑娘异常的冷静,让梦溪嗅到了一股的危险气息,她甚至觉得秀儿正在给她挖一个很大的坑,等着她跳进去。 二爷开始频繁出入东厢了,每对上他那深沉的双眸,梦溪便心惊肉跳,生出一种想快些逃跑的感觉,她直觉的相信,这样的二爷,不是她招惹得起的,还是快闪人的好。 秀儿和二爷态度的改变,加快了梦溪出府的步伐,虽然还没看到她渴望的那张休书长得什么样,但梦溪已开始清理东厢房了。 此时她正指挥着知秋几个人分门别类地整理着南屋的书,前日李度来信,他和欧阳迪已在鹿鼎山附近给她买了庄园,基于李度和欧阳对外宅选址一直争论不下,梦溪最后干脆自已拿主意让他们在鹿鼎山附近找,庄园收拾好了,她便惦记着把东厢的东西搬过去。 感觉到二爷的情意,梦溪更不想让萧家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颐春堂主人了,免得即便她出了府,只要二爷想见她了,就去折腾颐春堂,即使颐春堂的势力比上萧家,她也不愿意花大把的时间和萧家纠缠,有那时间干点啥不好。 想到了这一点,她便取消了以颐春堂之势逼萧家和离得打算,除非万不得已,能以别的方式被休更好;但是这样的话,萧家是不会让她大张旗鼓地将这些书搬出萧府的,虽然这些书花的都是她自己的银子。 所以她只好采用耗子搬家的方式了。 正收拾着,只见在门口把风的知冬跑了进来,一进南屋,不等二奶奶开口,便气喘吁吁地说道: “二奶奶,二爷,二爷被大老爷用了家法,被抬着回来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别着急你慢点说,怎么回事?” “奴婢正在门口守着,瞧见几个小厮抬着二爷回了萧湘院,奴婢很好奇,上前一打听,说是大老爷动了家法,在老太君那刚上了药,不方便坐轿,便令小厮抬了回来,人太多,奴婢没敢问二爷为什么受了罚,不过,奴婢发现秀姑娘跟在一边,眼睛都哭肿了” 听了这话,梦溪看了知秋一眼,知秋忙放下手里的书,说道: “二奶奶先在屋里等等,奴婢出去打听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二奶奶还是先过去吧,怎么说也是正妻,二爷受了家法,您不过去伺候说不过去” 知春听了知秋的话,忙开口阻拦道。 “左右现在没人传话给我们,我们索性装聋子” 知秋想也没想地说道,在她想来,二奶奶既然打定主意要离开萧府,那二爷的死活,就和她家二奶奶没有关系了,她更不希望在出府前的这段日子里二奶奶和二爷还会擦出什么火花,说白了,她现在打心眼里怕二奶奶对那个英俊潇洒的二爷动情,就算二爷宠二奶奶,那还有大太太、秀姑娘、和那一堆姨娘呢,她们一家子人对二奶奶可都是虎视眈眈的。 一句话,在知秋看来,这萧府就是个火坑,二爷再好,咱也别往里跳。 “刚刚奴婢上前打听的时候,瞄见二爷一直看着奴婢,奴婢这才吓的赶紧回来了,好像我们装不了聋子了” 听了知秋的话,知冬期期艾艾地说道,知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见几个丫头如此,梦溪说道: “左右秀姑娘在那,我们不急着过去,知秋先去打听明白了,大老爷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平日里二爷掉根毫毛,一家子人都会心疼半天,这会儿怎么舍得打了?” 知春不是心思地说道: “秀姑娘哭肿了眼睛,不会是她和二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被抓了吧?真那样,秀姑娘进门的日子就不远了。” 听了知春的话,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谁也不愿意接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儿,知秋说道: “二奶奶先等等,奴婢去打听一下,马上就回来。” 见二奶奶点头,知秋拍拍身上的灰,转身走了出去。 知春伺候二奶奶收拾停当了,主仆两人便坐在那说着话等了起来。好半晌,才见知秋一脸兴奋地走进来,知冬知夏也好信地跟了进来。一见知秋进来,没等她喘口气,梦溪便开口问道: “二爷怎么回事,你这么高兴?” “奴婢都打听清楚了,二奶奶,真是天大的好事。” “二爷受罚了,怎么是天大的好事?” “奴婢去了,本想等着红珠出来问个明白,哪知萧夏见了奴婢,便和奴婢说了起来,原来是二爷接管府外产业时意外的发现安总管贪墨府银,听说有二万多两呢?” “天!贪墨二万多两!可这和二爷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罚二爷” 知春一听这话,忍不住插嘴问道,梦溪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见知春闭上嘴,知秋继续说道: “二爷没和大老爷大太太打招乎就报了官,官府直接来缉拿安总管,大太太想拦也没办法,气得当时就晕了过去,官府将安总管带走后,二爷便跪在大太太的门外请罪,听萧夏说,二爷跪了一下午,腿都跪肿了,大太太也没让他进屋。” “那后来呢?怎么又受了家法?” “后来大老爷回来了,一听这事,二话没说就动了家法,直骂萧家养了个不懂恩情的畜生,说萧家没有这样的白眼狼,索性打死算了,免得丢了祖先的人;萧夏一看不好,忙去请了老太君,才拦住了,但老太君去的太晚,二爷已经挨了二十几下,老太君一见二爷浑身是血,心疼的那顾的上他整治了萧安,痛骂了大老爷一顿,直接将二爷带到了寿禧堂,上了药,收拾了,这才吩咐人抬了回来” 第188章 送药 二爷受了家法,知秋打探后回来说,二爷没经大老爷就把安总管送了官,才挨了罚,知春等人听了拍手直跳,这两年,有大太太撑腰,她们是真被萧安欺负惨了,知春一边拍手一边说: “太好了,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再教安总管作威作福,二奶奶,我们总算出了口恶气,不知贪墨府银会被治什么罪,最好罚重些,打他几百大板,让他屁股开花,走路一瘸一拐的,那才解气,看他以后还欺负人不!” “听萧夏说,贪墨二万多两,按大齐律当诛,听说大老爷已去了官府,想将安总管保出来。” 几人听说大老爷要去保安总管,都叹了一口气,安总管在萧府树大根深,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动的,这次也幸亏二爷这个愣头青,不知死活,换了别人,怕是早被大老爷给灭了。 见众人不说了,梦溪说道: “这两年,萧安把你们的卖身契攥的紧紧,我用尽了方法,都要不出来,也许换了总管,就有望了” “二奶奶,您不用这么为奴婢着想的……” 知秋听了二奶奶的话,眼圈一红。 “你们四个一进府就跟了我,我要出府,你们四个我是一定要带走的,知夏知冬还好,知秋知春这两年为护我没少得罪大太太,我唯一担心的是,大太太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二奶奶……” “不管怎样,换了总管,对我们总有好处,好了,不说了,也该去上房瞧瞧了。” 梦溪扶着知秋来到上房,转过屏风,只见红杏眼睛红红的正领着几个小鬟在厅里忙碌,想是主子受了罚,奴才心里也不好过,一个个都蹑手蹑脚的,厅里显得静悄悄的,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抬头见二奶奶进来,红杏忙停了手里的活,过来请安,小丫鬟们见了,也纷纷过来请安,梦溪示意免了,看着红杏说道: “听说二爷受了家法,我过来伺候,红杏进去传一下” 红杏迟疑了一下,刚刚二爷连秀姑娘和四个姨娘都给打发了,怕是也不会见二奶奶,想了想开口说道: “二奶奶,二爷刚受了罚,许是心情不好,谁也不见,刚刚秀姑娘跟着进来,硬是让二爷给遣了回去,三个姨娘和红玉都过来了,在东屋外跪了半天,说是要伺候二爷,都被二爷给打发了,连面都没让见,奴婢想……” 能不能看到二爷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走这个过场,也算是尽了挂名妻子的义务,不过挨了几板子,二爷皮糙肉厚的,想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只是平日里娇生惯养惯了,没受过这么大的苦是真,这二爷早该挨些板子,改改他那一身坏脾气了。 听了红杏的话,梦溪倒也不介意,想了想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红杏想着给二爷说一声,我来过了。” 梦溪说完,扶着知秋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几步,红珠推门出来,从后面叫住了她: “奴婢给二奶奶请安,二奶奶过来了” 听红珠叫她,梦溪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开口说道: “红珠起来吧,二爷休息了,我就不打扰了,红珠跟二爷说一声,我来过了” 红珠这些日子,也看出了二爷心事,今天受家法的事一传到萧湘院,红珠心惊肉跳之余,恍然间觉得二爷这是在为二奶奶出头。 毕竟,这两年来,萧安对二奶奶的苛待在萧府里是人所共知的,要说不知道的,大概只有二爷一人吧,谁闲着没事去找不痛快,告诉二爷这事儿,就算二爷再讨厌二奶奶,那面子总还是要的吧。 此时见二奶奶要走,哪能让她走了,眼见二爷一下午趴在床上,一个劲地盯着门口,说不定就是昐二奶奶过来。 刚刚她可看的清楚,二爷听到有动静,眼睛就是一亮,忙打发她出来瞧,这二奶奶也是个劲,别人一听二爷受了罚,脑袋削个尖也要第一个露面,要在二爷面前留个好念想,她可倒好,非等到天都要擦黑了,人都走干净了,才过来。 但红珠此时的心情大概也和二爷一样,能过来就好,别再乎她是第几个了。想到这,红珠开口说道: “二奶奶请稍候,奴婢这就去回二爷” 见红珠这样说,梦溪只得转身走了回来。 受伤的人,最渴望的就是爱人的安慰了,萧俊也一样,他很渴望梦溪能过来看他,至少那代表梦溪在乎他,等了半个时辰,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可都来了。 正郁闷间,隐约听到外面有声音,像是梦溪的,忙吩咐红珠出去瞧瞧,红珠出去了,萧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听梦溪要回去,心一急,猛一咕噜想爬起来,这一动,才想起刚挨了板子,屁股和腿上都是伤,两个膝盖跪了大半天也是又红又肿,饶是萧俊,也忍不住闷哼一声,后面中衣上又渗鲜血。 听红珠让二奶奶稍候,萧俊这才稳住了心神,他这样子见人,有些太不雅观,这样想着,咬着牙挪到床边,伸手去够搭在软塌上的外衫,正够着,红珠推门走了进来,一见二爷如此,忙上前一把扶住: “二爷,您这是要做什么,老太君叫您别动,好好养着,您就是不听,您看看,这一动,伤口又裂了,奴婢这就找人给您重新包扎” 把二爷扶回床里,红珠边说边要去找萧夏给二爷换药,被二爷开口叫住: “不碍事的,外面是谁?” “回二爷,是二奶奶,听说您受了家法,特意过来伺候,二爷,您的伤已渗出了血,奴婢这就去找萧夏来,给你再上些药,重新包一下,二爷千万别再乱动了” “把衣服给我,扶我起来” 红珠见二爷坚持,只得扶了二爷,伺候着穿了外衫,扶着他侧倚在床上,萧俊用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又挪了挪,找了个好一点的姿势,这样溪儿就不会笑他了,更不会看到他身后的血了。这才对红珠说道: “传二奶奶进来” 红珠见二爷咬着牙忍着痛折腾着,她不知二爷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都知道他刚挨了板子,他就那样趴在床上见外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何况只是见二奶奶。摇摇头,暗叹一声,推门出去请二奶奶。 梦溪一进屋,见二爷侧着身子,状似悠闲地坐在床上,也是一愣,据说这古代的家法一般都打屁股,二爷受的家法,打哪去了,难到不是屁股,竟还能坐着? 虽是不解,但还是上前轻轻一福: “二爷安,婢妾听说二爷受了家法,这时可好些了,二爷如果坐着不舒服,不如……” 梦溪进了屋,才看清二爷正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坐着,看得她也觉得二爷这样实在辛苦,想劝他不如趴着舒服些,但一想二爷真在她面前趴着,也实在不雅,话说了一半就咽了下去。脸上瞬间泛起了一层红晕。索性立在那不再言语。 萧俊听梦溪话说了一半就住了口,抬眼望去,却见梦溪面色微红地立在那,别有一番娇羞。他几时见过这样的梦溪,顿时身上那如刀剜斧砍般的痛早丢的九宵云外去了,如能常常见到溪儿这样的女儿态,再多挨几次打也值。 “二爷” 红珠见二爷只看着二奶奶不语,忙出口提醒。听红珠叫,二爷才回过神来。为自己刚刚的失态,脸上也微微有些发热,咳了咳,轻声说道: “不过就挨了几板子,不碍事的,溪儿坐吧,红珠上茶” 听了二爷的话,知秋才扶了二奶奶在椅子上坐了,不一会儿,红珠送上了茶水。 梦溪坐下来后,抬头看向二爷,见二爷也正看着她,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错开了眼神,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一股别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荡来荡去,梦溪的心也不觉砰砰跳了起来。 良久,还是梦溪打破了沉默: “妾听说二爷是因为安总管的事情,被大老爷责罚的” 提到安总管,萧俊眼中不觉现出一股恨意,开口说道: “大胆的萧安,竟敢,竟敢贪墨府银!” 萧俊一时口急,差点说出竟敢苛待溪儿的话,猛想起她就在身边,这事告诉她,倒让她会因此自责,才改了口,但想到她受的委屈,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梦溪见萧俊如此,心中大是疑惑,看二爷的眼神,哪像贪墨了二万两银子,倒象是萧安偷了他的女人、杀了他的父母似的,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二爷不会是为她出气吧?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摇摇头,还是别那么自作多情的好。 不管怎样,她也恨萧安入骨,此时见二爷如此,心情大好,想起东厢里还有上好的疗伤药,念在这二爷也为自己出了口恶气的份上,不如免费送给他好了。想到这开口说道: “二爷受了家法,婢妾倒想起,上次知春不小心割了手,怕留下疤痕,特意派人去颐春堂买药,赶巧颐春堂正配了一批新药,其中就有种市面少见的疗伤圣药,据颐春堂的人说,这种药不仅能使伤口愈合快,而且伤好后不会留下疤痕,当时买了很多,回来确实好用,现在还剩了些,婢妾一会儿命人送过来,二爷用用试试。” 第189章 大太太病了 梦溪见二爷惩治了萧安,无意中也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一时心动,要将自己配的疗伤药送给二爷,并说这药不会让身上留下疤痕,二爷听了,随口说道: “一个大男人,还管他……” 萧俊刚想说一个男人还怕身上留几个疤,猛想起他不在意,万一真留了一身疤,以后被溪儿嫌弃就不好了,想到这,哪还管丢不丢男人的体面,硬是将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想到这是溪儿第一次主动送他东西,一时心情激荡,竟没怀疑知春只是手破了,梦溪买那么多疗伤药干吗? 二爷话顿了一下,开口问道: “溪儿派人去买药,颐春堂竟没为难你们?” “为难我们?” “噢,溪儿不知,一直以来,每次萧家人去颐春堂买药,都不受待见,知夏刚刚吩咐人去了,又空手而回,不知颐春堂为何这么敌视萧家,可惜他们有太子撑腰,我萧家拿他们也没办法,溪儿既然有这样的好药,就拿过来吧。” “二爷不说,婢妾还真不知,想是因为知秋去买药时,没提是萧家的人,才卖给我们的。” 梦溪说着看了知秋一眼,这可都是知秋的功劳,只要二奶奶受了委屈,知秋就会在她哥哥面前大骂萧家人一顿,闹得现在李度和欧阳迪都拿萧二爷当敌人,李度甚至吩咐颐春堂上下伙计及各个分店,只要萧家人来买药,无论什么药,都说没有,就差要主人配些毒药,干脆把二爷毒死算了。 见二爷说起,知秋偷偷向二奶奶眨了眨眼,看起来满开心的,梦溪心中不觉好笑,这李度和欧阳真有些孩子气了,常言道,买卖人不和钱斗气,看来以后得提点一下他们了,萧家毕竟是大户,干吗不做他们的买卖,只要稍稍地提提药价就好。 正说着,有小丫鬟来报,晚饭送过来了,要不要现在摆上。 梦溪看了二爷一眼,没说话,萧俊迟疑片刻说道: “摆上吧,中午就没用,早饿了,这么晚了,溪儿的饭也送来上房吧” “二爷身上有伤,不好在厅里用饭,婢妾伺候二爷先用了,再回东厢用饭不迟” 见梦溪不肯和他一起用饭,萧俊也没免强,只坐在那不语。 一会儿,红杏领着几个丫鬟端着饭和菜走了进来,红珠见了,看着二爷说道: “二爷身上有伤,双腿跪了一天也肿了,下不了地,不如就在床边用吧” 见二爷点头,红珠吩咐小丫鬟将床边的软塌挪走,把桌子放在床边,这才将饭菜一一摆上来,梦溪见了,也站起身来,立在那犹豫起来,她已好久没有伺候二爷用饭了,现在再让她像刚过门时那样,小心翼翼地给二爷布菜,伺候二爷,她想她做不到了,但眼见二爷受了伤,她也不忍心这个时候跟二爷对着干,对待伤员,总得讲些仁道吧。 萧俊见饭摆上了,想挪挪身子,哪知不挪还好,一挪才发现半个身子和手臂都麻了,哪动得了,刚才一门心思都在梦溪身上,倒真忘了疼,这会儿,只觉得被压在身子底下的伤口像针扎一样的疼,强咬牙关忍着,额头不觉渗出了一层细汗,看了一眼梦溪,他是真不舍得让她出去,但疼得实在坚持不住了,强稳了稳心神,深吸了一口气,挥手让送饭的小丫鬟都退了出去,开口对梦溪说道: “这么晚了,溪儿不想在这用饭,就早些回去吧” 梦溪正犹豫要不要伺候用饭,听了二爷这话,如蒙大赦般向二爷告了退,扶着知秋缓缓地走了出去。出了东屋,发现萧夏正心急火燎地等在门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见二奶奶出来,萧夏忙上前给二奶奶见礼,见二奶奶点头应了,不等回话,忙推门进了东屋,开门的瞬间,红珠的喊声传来: “二爷,二爷,您怎么了,萧夏,萧夏……” 听了红珠的喊声,梦溪脚步一顿,不知这一会儿功夫,二爷又怎么了。想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猛想起刚刚二爷一反常态地打发自己出来,一定是有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迟疑片刻,又扶着知秋缓缓走了。 梦溪不知道,她一出屋,二爷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此时正像死狗一样,趴在哪疼得呼呼地吸着冷气,刚刚被他压在身子底下的伤口,已是血糊糊的一片,难怪红珠要喊人了。 二爷毕竟有武功底子,昨日挨了打,养了一夜,今天便能扶着墙下床了,感觉两个小腿已不像昨日那么酸胀了,暗自感谢梦溪昨日送来的药真管用。 原来,昨天梦溪回去后便吩咐知冬送来了据她说是颐春堂买的良药,同时还送来了一个配方,说是二爷跪了近一天,想是双腿已经肿了,按方子配齐了,熬水给二爷敷腿,会逼出入腿的寒气,不会落下病根。 红珠和萧夏连夜按方子配齐了药,给他敷了,别说,还真觉得双腿轻了不少。想着一定是梦溪经常被母亲暗地里罚跪,才找人配了方子,今天,他也领教了这罚跪之苦,心里对梦溪更生出了疼惜之情。 双手技撑着身体站在窗前,这么久了,溪儿怎么还没回来,按说,他受了家法,溪儿今天去寿禧堂请安,奶奶一定不会留她,可这个时候了,溪儿竟还不见影子,站在窗前,此时的萧俊心里七上八下的,看不到梦溪,让他心神不宁。 “二爷,该换药了” 萧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来到二爷身边,边扶着他边说。 萧俊转过身来,见红珠和萧夏正看着他,开口说道: “不急,红珠,吩咐人去打探一下,二奶奶是否还在寿禧堂” 红珠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二爷,嗯……” 听了二爷的话,萧夏吱吱唔唔地,想说什么,但终没说出口。 “什么事,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了,不知我最讨厌这样吗!” “二爷,奴才刚从上房回来,大太太昨天病了,今日没去寿禧堂请安,二奶奶请过安,老太君便吩咐二奶奶去养心园,代二爷给大太太请罪,奴才想二奶奶许是在养心园” “养心园!” 听萧夏说梦溪在养心园,二爷振惊之余,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母亲平日便讨厌溪儿,这一次他忤逆了母亲,母亲会不会迁怒于溪儿。一念至此,萧俊扶着知夏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 “走,扶我去养心园!” 萧夏见二爷如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二爷的双腿开口求道: “二爷,二爷万万不能现在去养心园,您一去护二奶奶,大太太马上就能猜到这次安总管的事,是二爷为二奶奶出头,就算大太太今天放过了二奶奶,保不准哪一天,大太太便会趁二爷不在的时候,虐待二奶奶,二爷总不能天天守着二奶奶” 萧夏一句话,提醒了二爷,是的,他这样去了,只会害了溪儿,一拳狠狠地砸在门框上,萧俊心里感到阵阵无力,母亲和溪儿为什么就不能相容呢,难道真要他残忍地做出二选一吗?让他放弃谁? “二爷,您别这样,我们总会有办法的,等大太太的气消了,您再慢慢哄哄,二奶奶和大太太之间的结总有一天会打开的,二爷您千万看开些,你要真的倒下了,就更没人护着二奶奶了” 良久,萧俊才平静下来,冲刚进来惊在一边的红珠说道: “吩咐大姨娘,把我上次从南方带回来的那枚千年山参找出来,再备些补品,随我送到大太太的养心园,我和萧夏先在前面走着,让她们手脚快些随后跟上来” “二爷,您才受了伤,坐不了轿,这些送药的小事,交给奴婢做就是,大太太不会怪罪的。” 红珠听二爷要亲自给大太太送药,忙出口劝说,二爷不耐地挥挥手,吩咐她快去,红珠无奈,只得一边吩咐人去备轿,一边吩咐人去找大姨娘,又反身回屋,伺候二爷穿了外衫。 看着萧夏搀扶着二爷离开上房,红珠无奈地摇摇头,都说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不羁的二爷,什么时候对二奶奶种下了这么深的情,这么折腾下去,怎么能长寿。 二爷和萧夏出了二门,见轿子已备好了,刚要扶二爷上轿,便远远地看见二奶奶的轿子缓缓地抬了回来,萧夏见了,长舒一口气,开口说道: “二爷,二奶奶回来了” 二爷早已停在了那,正看着二奶奶的轿子,萧夏感觉二爷似乎也长出了一口气。 轿子到了萧湘院二门,知秋打起轿帘,扶二奶奶下了轿子,梦溪一抬头见二爷站在那,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不觉一愣,这二爷,刚受了罚,看昨天的样子床都起不来,今天怎么又要出门,扶着知秋,上前轻轻一福: “二爷安,二爷这是要出门” “溪儿不用多礼,听说母亲病了,总是我不孝,心里不安,想亲自去过去看看,给母亲送些补药” “婢妾早上请安时,老太君已吩咐婢妾代二爷给大太太请罪了,婢妾去养心园时大老爷还嘱咐婢妾,要二爷好好在园里养着,并赏了些药物让婢妾带回来,想是大老爷昨日暴怒之下罚了二爷,现在心里也疼得紧,二爷刚受了罚,还是听老太君和大老爷的话,在院里好好养着,二爷这样来回折腾,虽说尽了孝心,但蹦了伤口,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都会心疼的,送药的事让奴才去做就是了,二爷实在不放心,婢妾愿意代劳” 第190章 太子做和事老 见二爷要去养心园送药,看他走路都费事的样子,梦溪心生不忍,说要自己代二爷去一趟,二爷见了,哪肯再让她再去,咳了一声说道: “溪儿,你去养心园母亲还好吧,那个,那个母亲有没有因为我的不孝责罚你?” “听紫月说,大太太今天比昨天强多了,也有些精神了,二爷鲁莽做错了事,是因为婢妾平日没有规劝,放纵二爷的结果,婢妾代二爷受罚原是应该的,只是后来大老爷过来了,因为担心二爷的伤,才免了婢妾的责罚,要婢妾回来好好伺候二爷,并让婢妾转告二爷,安总管的事已经有结果了,由于萧府不再追究,平阳府尹已将杖毙改为流放,这几日就上报了,要二爷这二日清闲了,在掂量几个总管人选,给大老爷送过去,这萧府不能一日没有总管,何况大太太现在正病着” 萧俊一听这话,一阵揪心,不出所料母亲还是罚了溪儿,把对他的怨都发到了溪儿身上,幸亏父亲过去了,救了溪儿。 站在那看了梦溪良久,才开口说道: “既然溪儿已代我去看过母亲,我便不过去了,溪儿也不用再亲自去,溪儿回头安排个人,把我准备的药材补品一并送去养心园就是。” 梦溪忙点头应着,扶着知秋,随在二爷身后,夫妻二人一起回到萧湘院。 …… 一品茶楼二楼的包厢不像其他茶楼,用屏风阻隔,而是每间都装有不同的花板木门,室内墙壁上悬挂着装裱精致的字画,布置的清新典雅,古朴大方。 太子今天选了一个靠北的雅间,雅间内燃着旃檀香,淡淡的清香若有似无,室内摆着紫檀木福寿纹宝座椅和茶几,最末位的矮椅上坐着一个歌姬,面前放着一个古筝,行云流水般的曲子从歌姬的指端流出,让人有种深沉却飘然出世的感觉,仿佛一切尘嚣都已远去,只有这天籁之音,让人陶醉。 太子面前的福寿纹茶几上,有序的摆放着茶海、茶壶、公道杯、茶漏、品茗杯、闻香杯等一整套翡翠茶具。 “煮茶对选茗、蓄水、置具、烹煮、品茗各个环节都非常讲究,二弟,我们今天煮茶用的水是为兄特意从鹿鼎山运来的山水泉……” 太子动作优雅地煮着茶,口中详细的讲解着,只见他接过小综子递上的开水,将茶具淋烫一遍后,又将烫茶具的水倒入茶海,接着悬壶高冲向茶壶中注水,冲完后将茶水直接倒入茶海并解释说,这叫洗茶。 说完再次向茶壶中冲入开水,这才是第一道茶,泡好后,将茶水倒入公道杯,又快速均匀地巡斟到闻香杯中,斟完后将品茗杯扣在闻香杯上,翻转对杯,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太子连着给她下了十几道请帖,邀她回平阳一叙,害得她不得不等二爷的伤一好,就偷跑出来,不会只是让她来看他的茶艺吧? 坐在太子对面的梦溪对茶艺一窍不通,太子的动作,让她眼花缭乱,但她喜欢这种祥和,肃穆,无比温馨的气氛,清幽的音乐、与太子的解说形成了一种动静和谐的意境。让梦溪感到分外的恬静,舒心。 不知太子找她何事,梦溪也不言语,坐在那面含微笑的看着太子的动作。只见太子翻转完,轻轻旋出闻香杯,移至鼻端深吸一口,陶醉的点点头。 小综子早将太子斟好的茶双手端到梦溪面前,讨好地说道: “李公子,能品尝到太子亲手煮的茶,除了当今圣上之外,您是大齐第一人,不说这煮茶的水是太子特意安排人去鹿鼎山取的,单这套茶具也是太子现从宫里带出来的,太子说,这翡翠杯能保持茶的原味。” 梦溪听了,含笑对太子说道: “小弟多谢大哥厚爱” “二弟品一下,这茶是今年南方新进贡的铁观音。茶气高爽袭人,尤胜于兰香,这第一道茶要分三小口来品,头一口茶要缓缓吸入然后轻轻咀嚼,布满口腔,当口中茶水变浓时徐徐咽下,再从杯沿小抿一口咽下,第三口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有‘三口方知味,三番才动心’的感觉” 太子边说,边示范给梦溪看,梦溪学着太子,三口喝下,果然口鼻生香,两颊生津,自是和自己平常喝的不同,不觉赞不绝口,最后意犹未尽的说道: “小弟常听人说美酒千杯难成知己,清茶一盏也能醉人,今天品了大哥的茶,果真醉人” 见二弟高兴,太子又给她冲起了第二道茶,聊起了观音茶的韵味,太子不急着说事儿,只讲茶艺,梦溪也不急,当真和太子品起茶来。 见茶品的差不多了,太子这才挥挥手,将弹古筝的歌姬和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出去。看着梦溪说道: “二弟和平阳世家萧家有过节?” 听了这话,梦溪的手抖了一下,顺势将手的里茶送到嘴边一饮而进,放下品茗杯,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说道: “小弟常年在外,与萧家毫无瓜葛,大哥何出此言?” “噢,那也许是误会了,萧二爷不久前找我,说不知怎么得罪了二弟,颐春堂二楼的奇药从不买给萧家,知道我和二弟是结拜兄弟,要我在中间做个和事老,一是解开两家的过节,二是有事相求二弟” 梦溪听了这话,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李度和欧阳迪,苦笑了一下说道: “这事小弟还从来不知,想是底下的人有什么误会,大哥既然提出,小弟回头查一查,约束一下便是,劳烦大哥和萧二爷说一下,这点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好,二弟就是爽快,今日李瓒在凤来阁设宴,约了萧二爷,想是现在萧二爷早已等在那了,二弟不如随我一同过去,见个面把话儿说开了,以后也方便?” “这……” 梦溪听了这话,坐在那迟疑起来。打死她也不能去见二爷的,那还不穿帮了? 太子见二弟面有难色,开口说道: “二弟行走于江湖,可能不知朝中发生的大事,今年初,山戎人屡犯我北方的边境,父皇已封司徒森为镇北将军,领兵二十万,即日启程,开赴边关。” 梦溪看了太子一眼,朝庭任命一个镇北将军,又碍着她和二爷什么事了。 见二弟看他,太子接着说道: “二爷不知,这司徒森是皇太后的亲侄子,只因他在谨帝1年讨伐山戎人屡建奇功,又在北方戍守三年,对边关的形势谙熟,三年中,山戎人听到他的名子都闻风而逃,不敢来犯,谨帝4年因为重病,被父皇调回平阳,一直在平阳养病,这次山戎人来犯,朝中实无良将,父皇不得不再次启用司徒将军。” 梦溪听到这,终于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她虽是深宅中的小女人,不管朝堂上的事情,但这两年受太子影响,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事情,皇太后极力主张废太子保燕王,燕王的气焰两年前曾被谨帝打压,但经过两年的蛰伏,现在声势更是日渐强大,这次为平山戎人入侵,太后的外戚司徒将军再一次执掌兵权,拥兵在外,燕王坐镇平阳,又有皇太后把持,即使有谨帝扶持,太子的储君之位仍是岌岌可危。不仅暗道: “我说呢,好端端的,太子何等身份,怎能轻易给人做和事老,而且费这么大的心力,急巴巴撮合她和二爷,哪是应二爷所求,分明是撮合颐春堂和萧家联合保他!” 想到这,梦溪不觉暗叹一声,大齐人都知道,她是太子的义弟,说颐春堂没保太子,鬼才相信。太子、颐春堂、萧家已站在了一条线上,一辱俱辱,一荣俱荣!但她也实在不能承诺,颐春堂和萧家不会反目。 见二弟低头沉思不语,太子又开口劝道: “二弟不知,萧二爷为人光明磊落,也是高情远致怀瑾握瑜之人,而且此人对二弟思慕已久,今日二弟即回平阳,不如给为兄一个薄面,想二弟和萧二爷也会一见如故的” “大哥的好意,小弟原是不敢推却的,只是大哥也知道,颐春堂开业至今,从不结交权贵,还请大哥见谅,劳烦大哥转告萧二爷,颐春堂和萧家并无仇怨,他日,萧家如有事情,只管去颐春堂说便是,小弟定当鼎力相助。” 梦溪说完,转头对李度和欧阳迪说道: “李度和欧阳迪听着,今后萧家人有事去颐春堂,不许再为难他们。” “是,主人,这些可能都是底下伙计们磕磕碰碰的,奴才回去一定好好教训” 太子见二弟如此,也知他性格孤傲,不易再劝。只好摇头作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梦溪见时辰不早了,推脱有事,起身告辞,太子也站起身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外,太子突然站住转身说道: “二弟,为兄常想,你到底藏匿在什么地方,竟让人两年找不到踪影,不瞒二弟说,每次和二弟见面,为兄都在四个城门安排了人,但竟无人发现二弟是什么时候进、出的城,二弟……” 太子正说着,突然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向梦溪的耳朵望去。 第191章 出府被抓了 太子和梦溪一前一后来到门外,太子转身和梦溪说话,说了一半,突然眼睛一亮,看向梦溪的耳朵。 梦溪猛一惊,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女扮男装,没有喉结还好说,直接穿领口高的衣服就遮挡住了,但耳眼却是无法遮挡的。 见太子看过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欧阳上前一步,状似无意的打开手里的折扇,正遮住太子的视线,梦溪顺势退了一步,立在那一抱拳: “小弟的颐春堂还有事,这就过去,大哥先行一步” 只见太子立在那呆愣了半晌,最后露出一脸笑意,说道: “好,二弟,我们后会有期!” 太子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梦溪一眼,大踏步的走向马车,远处传来太子爽朗的大笑声。 梦溪听了,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 梦溪和知秋坐在回府的马车里,两人有一答没一答地聊着。 “二奶奶,我们经常这么提心吊胆地出府,总不是那么回事,尤其现在二爷回来了,我们更是难得有机会出去,现在颐春堂的摊子扑腾得这么大,总见不着您的影子也不是个办法,依奴婢的意思,今天欧阳公子说得也对,不如我们就偷溜出府,再不回来了,您隐性埋名,从头开始生活,也不错。” 看了知秋一眼,梦溪叹了口气说道: “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你没见听欧阳公子说,咱们的百草园都让人探了好几次,幸亏设了一些机关,别说其他地方了,现在太子和燕王都四处找我,他们是想不到我会藏身在萧府,所以两年来一无所获,如果一旦出府,没有一个好的身份做掩护,太子还好,一旦被燕王找到,怕就没一天安宁了” “二奶奶说的也是,只是……” “再说,诺大个萧府,真丢了一个二奶奶,还不把大齐翻过来找,我要出府,就是为了过平静的生活,所以最好还是被休,以萧家下堂妻的身份出府生活,至少不会让人联想到药神,不到万不得以,还是不要强行出府。” “能清静固然是好,只是背着个下堂妻的身份,二奶奶今后还不被人指着鼻梁,与其那样,我们还不如就这么在萧府中呢,至少也是一个归宿,奴婢觉的二爷似乎对您也有些情意,嗨,如果您能和二爷一起离开萧府生活就好了。” 听了知秋的话,梦溪白了她一眼,她两年的洗脑,真没起什么作用。 “一个人过也很好的,我只是担心和萧府闹得太僵,即使被休下堂,也带不走你们四个,哪怕大太太把你们卖了,我再买回来也行,但就怕我下堂了,大太太根本不会卖你们,尤其你和知春,这么大个萧府,处死个丫鬟,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嗨,真得想个法子让你们先离开萧府了” “二奶奶……” 知秋见二奶奶想让她们先离开萧府,急得叫了一声,正要说话,见马车停了下来,知秋忙挑车帘向外看去,见马车已到了二门。被门上的小厮拦住,正要说话,只见赶车的小厮过来小声说道: “知秋姐,今天我们因为怕二爷提前回来找不到二奶奶,回来早了些,宝柱还没接班,当执的是一个新来的,叫张波,口口声声说大太太有令,这进出的车辆都得查查,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带进府中,说什么也要查我们的车子,您看……” 梦溪看了知秋一眼,示意她下去,知秋点点头,挑帘笼下了马车,来到张波面前,笑着说道: “我是二奶奶的贴身丫鬟知秋,出府给二奶奶买些日常用物,这位小哥好面生,想是新来的,二奶奶的用物还能出什么差错,再说奶奶的东西矜贵着呢,哪能让这些人摸来摸去的,我看小哥还是算了” 知秋边说边有意无意地用身体遮挡住旁边小厮的视线,从袖笼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到张波的手里,张波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连声说,“小的也不知道是姐姐的车子,既然是给二奶奶买的东西,那还能有什么差错,姐姐快些进去吧” 知秋应了声,冲赶车的小厮点点头,打起帘子上了马车,刚要放下帘子,只见二奶奶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外,顺着二奶奶的目光望去,却见秀姑娘身边叫柳儿的小丫鬟在前面拐角处,人影一闪,便没了踪影。 “柳儿!……”知秋叫了起来。 梦溪将手放在嘴上,知秋忙闭了嘴,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迅速放下车帘,吩咐小厮快点离开。 一直走出二门很远,梦溪才对知秋说道: “我们快些回萧湘院,你刚才挑车帘,我正好迎上柳儿的目光,她看到我转身就跑,想是认出我来,回去禀报了” “那我们怎么办,不能这么干等着受罚,要不去找老太君?” “我们不在理,找老太君也没用,这顿罚是免不了” “二奶奶,不如我们趁势折腾出府算了,总这么提心吊胆的,奴婢也受够了” “我也想这样,忤逆大太太我们算是犯了七出,挨顿罚被休下堂倒无所谓,就怕惹怒了大太太,她会借机处死你,毕竟,今天你跟我一起出的府。” 听了这话,泼辣的知秋也没了脾气,嘟囔了一句: “总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也不知哪辈子才能出得了府。” 梦溪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她也奇怪,古代没有网络、电视,但信息也不至于闭塞到这种地步吧,怎么她代嫁两年了,萧府竟还没发现她庶女的身份,是她运气好吗?梦溪摇摇头,连知秋都着急了,是时候该让娘家来人看看她了。 主仆两人无精打采地回到萧湘院,好在二爷还没回来,知春见二人回来,也松了口气,她可是提了一天的心,生怕二爷冷不丁回来找不到二奶奶。 将二奶奶迎进屋里,知春一边打水给二奶奶洗漱,一边说着今天的新鲜事,说着说着,发现没人回应她,抬头看看二奶奶,再看看知秋,才发现二人的神色不对,吃了一惊,忙问道: “出了什么事?” 梦溪边抬起胳膊让她帮着解盘扣边说: “我们回来的时候被秀姑娘屋里的柳儿瞧见了。” “天啊!” 知春听了,几乎要哭了出来,解扣的手不由得抖了起来。 梦溪正要说话,只见知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说道: “二奶奶,大太太打发人来传您过去,奴婢问她什么事,她没说,只说很急,让二奶奶马上过去” 知春一听这话,一下抱住二奶奶,带着哭腔地说道: “二奶奶,您别过去,等二爷回来再说,或许二爷能帮着遮一遮” “二奶奶怎么了?”知夏不解地问道。 “二奶奶出府的事儿柳儿瞧见了,八成大太太知道了” 知夏听了,脸也惊得煞白,急得直搓手,在地上团团转。 “慌什么,我们经常偷偷出去,早该想到有这一天,左不过一顿罚,我和知秋先过去,这事是瞒不住的,二爷回来就照实回吧” 梦溪平静地吩咐着,拍开慌了手脚的知春,示意知秋过来帮她换衣,知秋这时候倒也镇静下来,左右二奶奶就是下油锅她也会跟着先跳进去试试温度,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伺候二奶奶收拾好了,扶着她走出了东厢。 见二奶奶走了,知春就像少了魂,在屋里转来转去,把个知夏都转迷糊了,见她终于停了下来,上前说道: “我们不如去求老太君,也许管用” “老太君早就不管这些琐事了,这次的确是二奶奶犯了规矩,老太君再护又能怎么样?现在二奶奶在养心园呢,又不在寿禧堂” 知春想了想又说道: “你就在屋里守着吧,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我去上房等二爷,但愿老天保佑,二爷今天能早些回来” “这怎么成,二爷刚把大太太气成那样,怕是想帮二奶奶,也帮不了啊。” 知春听了叹口气说道: “左右这事儿瞒不过去,我去等了,就当把这件事儿回了二爷吧?二爷能去说说情更好,不能去也没办法,左右我们也是在这干耗着” 说着不等知夏回答,已出了东厢房,向上房走来。 红珠正坐在厅时纳着鞋底,见知春走了时来,忙起身相让,说道: “知春怎么过来了,二奶奶有事儿?” “二奶奶不在屋,大夏天的日头长,闲着没事,出来看看” “红珠姐姐这是给谁做鞋呢?”知春装做没事的样子,顺手拿起红珠手里正做着的鞋端祥起来。 “还不是给二爷,眼见着一天天地热了起来,二爷夏天喜欢穿这种薄底的鞋,又轻又软,嫌外面做的粗手粗脚,这不就紧着给做呢,这原该二奶奶亲自做的,但我从没见二奶奶动过针线,也没敢提,少不得自己辛苦些,贪几个黑就做出来了” 二奶奶的针线活?那还能拿得出手吗,知春一听红珠说起自己家奶奶的针线活,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烧,忙差开话题: “红珠姐姐的针线活就是好,连老太君都夸呢,对了,红珠姐姐,你这有没有好的花样子,我挑拣些,眼见着又要到七巧节了,该给姑娘们绣荷包和帕子了” “都是些陈年的老样子,今年二爷刚回来,事儿也多了,一直没敢张罗这些事呢,那天等二爷高兴了,求他给画些新的,我们照着描了就是,你先拿这些挑挑看吧,看有没有上眼的” “二爷还会给打花样子?” “二爷的画好,往常年份,逢年节的,各房的姨娘都会来求,二爷高兴了就按姨娘的喜好,给画一些,回去照着描了,打出来做样子,自从前年二爷病了,又加上这一年多一直在外面,倒是再没求他画过” 红珠边说,边放下手里的活,来到西屋,从柜子里找出了一摞花样子,递给知春,让她挑拣,知春哪有心事做这个,只做做样子,胡乱挑了几副,和红珠有一答无一答地聊些家常琐事,心急火燎地盼着二爷回来。 第192章 责打 二奶奶出府让柳儿发现,被大太太传去养心园,知春来到上房等着二爷,想求他救二奶奶,正和红珠聊着,抬头见二爷迈步进来,两人忙起身迎了上来,见过礼后,红珠见二爷面色潮红,一边递帕子让二爷擦汗一边说: “二爷想是又喝酒了,奴婢这就让厨房给您做些醒酒汤” “好,先倒杯茶来” 红珠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二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见知春在这儿,四处看了一圈,随口问道: “二奶奶呢?” 知春见红珠出去了,上前扑通一声跪倒求道: “奴婢求二爷救救二奶奶” 萧俊一听这话,腾地坐直了身躯,看着跪在地上的知春。 “二奶奶又怎么了” “二奶奶今个儿看天儿好,想出府转转,原想一会儿就回来,凑巧二爷出去了,便没请示,哪知回来时恰巧被表姑娘身边的柳儿看到了,被大太太叫了去,想是被罚了” “二奶奶过去多久了?” “有一阵子了” “奴婢求……” 知春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见二爷早已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见二爷走了,知春一屁股坐在地上,暗暗松了口气,二爷心里是有二奶奶的。 …… 梦溪扶着知秋来到养心园,让人传了话,宝珠出来直接将她们带到了西偏房,主仆两人一进屋,只见大太太正闭着眼睛斜倚在炕上,背靠着青缎引枕,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紫月正跪坐在一边给她捶腿,柳儿立在地上,令梦溪意外的秀姑娘竟没在这儿。 左右一顿罚,事儿想开了,也就不怕了,主仆两人对望了一眼,平静地跟着宝珠来到大太太面前,宝珠上前回道: “回大太太,二奶奶已经过来了” 大太太闭着眼嗯了声。 “媳妇给大太太请安,不知大太太传媳妇过来有什么事儿?” 梦溪上前轻轻一福,装傻似的问了一句。知秋也跟着请了安。 大太太像是没听到,一直没睁眼,宝珠转身走了出去,柳儿正微笑地看着她们。 梦溪似乎没发现柳儿,主仆两人淡定地站在那等着大太发话,屋子里静悄悄的,约莫近半个时辰,大太太才睁开眼睛。她今天是有意为之,听柳儿说二奶奶也看到了她,大太太才让柳儿站在这儿,她故意不出声,就是想让二奶奶站在那看着柳儿,心里打鼓,让她胆战心惊,给她心理造成一些压力,忍不住跪下去,先让她跪一阵子再说。 她是非常期待能看到二奶奶跪地磕头哀求的样子。约莫时辰差不多了,睁眼看去,只见这主仆俩竟没事人似的站着那儿,看着她,哪有一点害怕的样子,更别说跪了,心里这个气啊,坐了起来,冷冷地说道: “二奶奶过来了” “是,大太太传媳妇过来有什么吩咐” 听了这话,大太太不觉心里更气,好你个二奶奶,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为自己争辩。 “听说你今天出府了?” “是的” “谁允的,还是私自出府和谁私会去了?” 见梦溪不语,大太太猛地喊了声: “跪下!” 梦溪和知秋双双跪倒在地: “媳妇错了,请大太太责罚” 听了梦溪的话,大太太觉得好没意思,猫捉老鼠的游戏在于那追逐的过程,看到猎物在那战战兢兢的挣扎相,才有刺激,可二奶奶一句争辩都没有,倒让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冷冷地说了声: “原本看你年轻不懂事,不想罚你,但你做出这等没规矩的事儿,今个儿不罚,以后人人效仿,这个家也就没法管了,来人,取家法!” 不过私自出府,竟然一上来就动家法。知秋见了,忙磕头说道: “求大太太看在二奶奶年轻不知事的份上,饶了二奶奶,奴婢愿代二奶奶受罚” “知秋,我平日见你是个细心的人,才让你跟着二奶奶,好好提点她,没想到,二奶奶年轻不懂事,你不但不知规劝,还撺掇着她去做,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奴婢愿意受罚,只求大太太饶了二奶奶,二奶奶体弱,受不得家法,求大太太成全” 这时两个婆子已拿着家法走了进来,呈给大太太看,大太太看了一眼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冲着跪在地上的梦溪和知秋冷冷说道: “二奶奶做为当家主母,竟不守妇道,私自出府,我纵是想饶你,家法难容,念在知秋替你求情,就少罚些,以儆效尤,来人,罚二奶奶十板,知秋十五板” 靠,这么狠,不过出趟府而已,望着大太太,梦溪一时怒火上涌,猛想站起身来,和她闹个天翻地覆,从此离开萧府,但抬眼看到脸色煞白的知秋,心一时沉了下去,大太太太狠,怕就怕她这一闹,知秋就没命了,冷静下来给大太太磕了个头说道: “媳妇错了,媳妇甘愿受罚,但出府之事与知秋无关,求大太太饶了知秋” 大太太看着地上的二奶奶,刚刚她眼中闪过的一丝火焰让她兴奋不已,仅仅私自出府,还是不足以休她下堂,但是忤逆公婆就不一样了,她下如此狠手,就是逼她反抗,好借机休了她。 这个二奶奶自进府以来,处处做的滴水不漏,又深得老太君喜欢,还真没让她抓到大错。现在儿子似乎也喜欢上了她,大太太甚至怀疑萧安的事儿就是二奶奶撺掇的,卧病在床的这些日子,她已把对儿子的怨恨全部转移到了这个媳妇身上,迫不及待的想休了她。 但梦溪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了,让她心凉了半截,听了梦溪的话,那能由得她,给她面子才怪! 冲着手持家法的婆子开口说道: “动家法” 手拿家法的两个婆子应了声,朝梦溪和知秋走来,她们在大府呆久了,早知大太太不喜这个二奶奶,二奶奶在萧府又没什么根,见大太太让动手,那还不拼命地表现。 知秋一见婆子当真要动手,猛上前从后面抱住二奶奶,护住二奶奶的后背,嘴里冲大太太说道: “求大太太饶了二奶奶,奴婢愿意替二奶奶受罚” 两个婆子看了大太太一眼,见大太太冷着脸坐在那不说话,便上前来拽知秋,想把她拉开,按说两个婆子的力气也够大,但知秋是拼着一死也要护二奶奶的周全,按她的意思,除非把她打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动二奶奶,撕扯了半天,把知秋和二奶奶的衣服都拽破了,硬是没有把她拽开,只见她死死地抱着二奶奶,就是不放手,梦溪也劝她放手,知秋只拼命地摇头,死也不撒手。 两个婆子无奈,转头看向大太太,大太太见状,冷笑了一声: “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一起打!” 大太太一句话,持家法的婆子举起家法劈头盖脸地朝梦溪和知秋打了下去,知秋拼命地用身子护住二奶奶的头和后背,几板子下来,知秋后背衣服上已沁出了血丝。 “知秋,快放手,会出人命的” 梦溪也急了,喊了出来,知秋哪肯放手,正打着,只见宝珠进来回话: “回大太太,二爷来了” 大太太示意两个婆子住手,冲宝珠说道: “俊儿怎么来了,快传” 不一会,宝珠领着二爷走了进来,二爷进来,眼角余光扫过地上的两人,几步来到母亲跟前: “母亲安好” “你看看,大热的天,有什么事派个奴才过来就行了,宝珠,快给二爷拿帕子擦汗,上茶” 总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虽然因为萧安的事儿生气,但事儿毕竟过了,眼见儿子满头大汗地走进来,还是心疼得了不得,边让坐边连声责怪着。 “儿子没事儿,让母亲担心了,今个儿回来早些,惦记着母亲的身体,过来瞧瞧” 听了儿子贴心的话,大太太终于露出了笑容,正要说话,只见二爷像是才发现地上的梦溪,忙朝二人走去,边走边说。 “母亲,二奶奶又做了什么事,惹您生气” 来到梦溪面前,萧俊弯下腰,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起来,看了半天,好似舒了口气,对上她的双眼,她也正望向他,却是满眼的倔强。心不由一颤,脸上却是一沉,冷声说道: “不过前后脚儿,这一会儿功夫,就惹母亲生气,二奶奶的能耐越来越大了,嗯!” 说完,转头看向大太太,见大太太也正看他,随口又问了一遍: “母亲,二奶奶又做了什么事儿,惹您生气” “俊儿刚才说什么前后脚?” 大太太没回答儿子的问话,反问道。 “母亲不知,李瓒在凤来阁设宴邀请我和陶公子等,因听说溪儿诗作的好,李瓒和陶公子说什么也要儿子带溪儿一起赴约,儿子才带着溪儿出府,谁知溪儿在深宅呆久了,竟登不了大雅之堂,在各位大家公子面前,自称‘婢妾’,闹得儿子很没脸面,当着众人又不好训斥,只好让她先回来了,俊儿又吃了一会儿酒才回来,谁知就这一会儿功夫,溪儿竟惹母亲生这么大的气,还动了家法” 以二奶奶的精明,当真是二爷带出府的,她早说了,怎会傻等在这儿挨打?大太太听了,疑惑地摇摇头,抬眼看向一边的柳儿。 第193章 改口 大太太听说是二爷带二奶奶出的府,有些不可置信,抬眼看向柳儿。 柳儿记得清清楚楚,二奶奶在马车里是丫鬟的打扮,如果真跟二爷出去,怎会是丫鬟的装扮? 见大太太看她,正要上前说明,抬头对上二爷威慑的目光,身子抖了一下,慌的低下头去。 见母亲摇头,二爷一皱眉,想了想又接口说道: “二奶奶做错了什么,母亲只管告诉儿子,儿子教训便是,母亲一动家法,惊动了奶奶,惹奶奶生气,就是俊儿的不孝了” 见二爷提到老太君,大太太沉思起来,刚刚看柳儿心虚的低下了头,她也疑惑起来,不知二爷说的是真是假,仔细回味一下刚才二奶奶的话,她即没说谁允许的,也没承认是私自出府,就算俊儿说谎了,但只要他一口咬定,闹到老太君那,也讨不了好,倒伤了母子感情。想到这,开口说道: “原来是这样,二奶奶不早说,闹得我还以为是二奶奶不守妇道,私自出府,这才罚了,原来是场误会” 萧俊一听这话,厉声说道: “怎么,和我一起出府丢了二奶奶的脸吗?竟不敢说,闹得母亲生这么大的气,你即嫁入萧家,就得守我萧家的规矩,以后再敢自称婢妾,别怪我狠心罚你!” 大太太见二爷这样,想来一定是在外面丢了面子,倒有些信了他的话,见他让二奶奶改口,很不是心事,开口劝道: “左不过一个称呼,俊儿也别较真了,二奶奶上不得台面,以后俊儿少带她出门便是。” “儿子原也是这么想的,一直没当回事儿,可凡事总的有个规矩,一旦乱了,丢的是儿子的体面,还请母亲见谅。” 大太太听了,不再言语,二爷见梦溪还跪在那,忙转身跪在地上,冲母亲说道: “儿子治家不严,没调教好媳妇,惹母亲生气,求母亲责罚俊儿” 见儿子跪下,大太太急道: “俊儿快起来,地上凉,这不关你的事儿” 大太太说完,才想起二奶奶和知秋还跪着,既然说她们没错,现在让儿子起来了,也不好再让她们跪着,顺口说道: “今天受罚也怪你们没把话说清楚,都起来吧” 听着二爷半真半假的话,梦溪也能感到二爷是在用心良苦地护着她,心底不觉生出丝丝暖意。 …… 梦溪和知秋回到萧湘院,知春知夏早得了信等在外面了,一见两人衣冠不整地下了轿,唬得脸色煞白,说道: “二奶奶,您这……” 梦溪示意她闭嘴,知春看看两边抬轿的婆子,乖巧地闭上了嘴吧,让知夏扶着知秋,她扶着二奶奶一起快步回到东厢房,一进门,知春再忍不住问道: “大太太当真的动了家法,二爷没过去吗?” “如果二爷没过去,今天知秋的小命就没了”梦溪随口说道。 几人一时静了下来,来到北屋,让知秋趴在软踏上,吩咐知冬知夏打水取药,忙乱了一阵后,梦溪才反应过来,看着知春问道: “你怎么知道二爷会过去,你去求他了?” “奴婢实在没招了,才去求二爷的” 听了二奶奶的询问,知春没底气地说道。 梦溪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查看知秋的伤,知春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帮知秋解开上衣,良久才听二奶奶说道: “幸亏你去求了二爷,否则今天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知春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二奶奶,二奶奶还是第一次没有拒绝求助二爷,终于脱去知秋的上衣,露出后背,两人都不觉倒吸了口气,只见知秋光洁的后背上趴着数条半寸多高的血凛子,渗出滴滴血丝,饶是梦溪素日镇静,此时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底升起一层雾气,知春已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太太竟能下这么狠的手” “不疼,没事的,去看知夏拿药了没有” 知秋费力地抬起头,冲知春说道,用力地向她使眼神,看到知秋的眼神,知春才想起二奶奶,忙收住了泪看向二奶奶,只见她正默默地抚着知秋的伤口,一言不发,知春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二奶奶,一时没了主意,良久,才听梦溪说道: “以后再别做这种傻事,我的命没那么值钱” “二奶奶,没事儿的,奴婢一点儿也不疼,二奶奶的药好,养几天就好了,二奶奶,还是先检查一下您伤没伤着,奴婢真担心伤着您,上次呕血,二奶奶已没了半条命,这次幸亏,幸亏……” 知秋怎么也说不出感激二爷的话。阻止了要上前检查的知春,梦溪说道: “我没事,知春,你一会儿去安排两个伶俐点的丫鬟,伺候知秋” “二奶奶,我没事儿的” 此时知冬已端过水来,知夏早已取过药来,知春忙上前接过,洗了毛巾,正要给知秋擦拭,被梦溪伸手接了过去。 “二奶奶,让奴婢来” “二奶奶,您快放下,让知春给上就好” 仿佛没听到她们的话,梦溪只默不做声地擦着并细心的替她上着药,脸朝下爬着的知秋眼中不由滚下两滴热泪,原本已濒临绝境的她,何其有幸遇到了这样一个真心待她视她情同姐妹的主子,可造化弄人,这样好的一个人,却得不到善待。 上好了药,让知夏扶着回屋休息,梦溪这才让知春检查自已身上的伤,还好,有知秋护着,只胳膊和肩膀上有几道淤青,知春心疼地为二奶奶上了药,伺候着换了衣服。 正忙着,知冬进来传话,说是红珠过来了,两人一愣,看了看天色,二爷回来了? 梦溪忙吩咐传进来,不一会,红珠手捧一个小盒药走了进来,上前给二奶奶请了安说道: “二爷吩咐奴婢将这些外伤的药送过来,二爷说,这是从宫里太医那拿的上好的疗伤药,您先用着,需要大夫的话,奴婢这就吩咐人去请,二奶奶怎么就被大太太用了家法,奴婢竟一点都不知道,真将奴婢唬了一跳,您没事吧” 红珠说完,将手中的药递过来,梦溪示意知春上前接了,对红珠说道: “我这没事儿,回二爷一声,不用请大夫了” “二奶奶没事就好,奴婢一会儿过去看看知秋” 见二奶奶点头,红珠转身去了知秋的屋子,知春将二爷送来的药随手递给小丫鬟收好了,开口说道: “折腾了一下午,二奶奶想是饿了,奴婢去传晚饭吧” “不急,收拾一下,我们先去上房” “刚刚红珠没说二爷传您,想是二爷也知道您刚受了罚,想让您好好养着” “今天的事儿,总得给二爷一个交待,吩咐人先把知秋的饭传了送过去,让她先用了休息,不用等我们” …… 萧俊已脱了长衫,摘了冠巾,随便地扎了个马尾,万分颓丧地倚在床上,今天的事情,让他心惊胆颤,如果他再晚到一会儿,溪儿的下场可想而知了,这让他感到阵阵后怕,第一次感到,即使贵为下代家主,这在府中,他也未必护得溪儿的周全。 他素知母亲不喜梦溪,却没想到竟到了这种难容的程度,一边是亲生母亲,一边是深爱的妻子,百事孝为先,母亲是不容忤逆的,但他更不敢想象,没了溪儿,他会怎么样?水火不容两个人,却是他的至亲和至爱,这让他如何割舍? 此时此刻,他更担心溪儿,很想过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但她那倔强的眼神,和他当着母亲的面对她的恶语,都让他迟疑不定,怕是溪儿现在,最不想见的便是他吧。 正沉思间,红珠敲门进来,说道: “回二爷,二奶奶听您回来了,过来伺候” 萧俊一听梦溪来了,一咕噜坐起,冲红珠说道: “请她进来,先在厅里候着,更衣” 红珠见二爷已经下了地,忙上前拿起搭在椅子上的长衫,伺候二爷穿戴起来,刚穿了一只袖子,二爷突然顿住了。 “二爷,您……” “传二奶奶来这屋吧,备茶” 萧俊边说边将穿了一半的长衫脱了下来,随手搭在一边,在案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红珠不解地看着二爷,见他已坐了下来,转身走了出去。 随红珠走进内屋,梦溪抬眼见二爷只穿中衣,坐在椅子上,正喝着茶,下意识的停住了脚,一时竟有些尴尬,想出去候着,转念一想,她们毕竟拜过堂,二爷穿成这样见她,这在夫妻间在正常不过了,她现在转身出去,倒更生分了,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进来,上前给二爷请安。 见梦溪最终还是走了进来,萧俊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溪儿能走近这一步就好,慢慢来,他不急。 见她躬身请安,忙说了声: “溪儿来了,不必多礼,坐吧,红珠,给二奶奶上茶” 红珠应了声,早已从刚进来的丫鬟手里接过茶,递到刚刚坐下的二奶奶手边。 “二奶奶,请用茶” 梦溪微微点点头,红珠放下茶,转身站在了一边。 “溪儿过来有事?” “谢二爷今天护得婢妾周全,婢妾今天私自出府……” 梦溪的话没说完,只见二爷脸色一沉说道: “白天在母亲那怎么说的,溪儿竟忘了,怎么还自称婢妾?” 第194章 共进晚餐 梦溪想说私自出府的事儿,哪知话说了一半,就被二爷打断,揪着她的称呼不放,梦溪还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回来一直张罗知秋的伤,早忘了这个茬,现在二爷提起,竟也一时语塞,有些发呆地看着二爷。 看着梦溪吃瘪表情,萧俊嘴角的弧度柔和了许多。见她不说话,咳了一声说道: “念你是初犯,这次算了,下次再自称婢妾,别说我不讲情面” “婢、婢,妾知道了” 梦溪也不知二爷今天发了什么疯,竟对一个称呼这么较真,今天的一番折腾,已让她把这些都看淡了,不过一个称呼而已,随便叫啊猫啊狗的都无所谓,犯不着别扭,但叫了这么长时间,猛地改口,总有些不习惯,有些口吃地应了下来。 听梦溪磕磕巴巴的总算改了口,二爷的脸色柔和下来,看了看梦溪温声说道: “溪儿,今天在母亲那,伤着了吗?” “都是知秋给挡住了,知秋伤得很重,二爷再晚去一会,怕是知秋,知秋……,妾谢谢二爷成全” “知秋倒是难得的忠心,明个儿找个大夫过来瞧瞧,用些药,让她在屋里好好养着” “谢二爷关心,已经用了二爷送过去的药,不碍事的,大夫就不用找了,麻麻烦烦的” 二爷听了这话,看着梦溪半晌不语,最后咳了一声说道: “溪儿,今天母亲罚你,确实有些重了,你恨她吗” “今天是妾犯了规矩,大太太教训得对,妾怎敢心生怨恨?” 听了梦溪言不由衷的话,萧俊心底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还是不信任他。良久,像是劝梦溪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百事孝为先,就算母亲错了,也是不容忤逆的,毕竟,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孝的儿孙。” 梦溪听了二爷的话,恍然间觉得有一丝看不见的无奈在二爷的眉宇间荡来荡去,是为她和他母亲水火难容的关系吗?大太太一心要休她下堂,就算他心里有她又如何,在这百事孝为先的古代,他也护不了她的周全,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萧家祖训。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她想前世看过的南宋著名诗人陆游和唐婉凄婉哀怨的爱情故事,心心相印的两个人,因为婆婆的不喜,最终劳燕分飞,许多年以后,陆游再见唐婉竟凄然泪下,奋笔写下那首千古绝唱《钗头凤》。 如此这般的深情不也是: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何况他和她本就是不交心的两个人,一念至此,梦溪内心深处竟生出一丝彻底的绝望,让她感到阵阵心痛,和二爷对视良久,轻轻地说道: “二爷说得及是,妾从不敢忤逆大太太,惹大太太生气,妾以后会谨记二爷和大太太的教训” 听了梦溪的话,二爷叹了口气,梦溪想起出府的事儿,刚想开口解释,却听二爷说道: “对了,溪儿,还记得前年我们去净云寺还愿时遇到的陶公子吗?” “二爷说的是诗仙陶俊东陶公子” “对,就他,当时我们还提起太子幕僚李瓒,不知溪儿记不记得他” 见梦溪点头,二爷接口说道: “今日李瓒做东,在凤来阁设宴款待平阳四公子,本来是求了太子做中间人,约药神一见,可惜药神没去,席间陶公子和李瓒特意提起溪儿,很欣赏溪儿的诗,并约好下月初六去鹿鼎山踏青,要我一定带溪儿去,溪儿可愿意一起出去?” 一听游玩,梦溪眼睛一亮,但随即想到李瓒见过她,上次两人在净云寺画轩门前险险地擦肩而过,后来李瓒似有所觉,一直目送他们很远,今日他特意提起她,是不是想印证什么,尤其太子那天似乎发现了她是女儿身,想到这,梦溪的眼神立刻暗淡下去,想也不想脱口说道: “二爷,婢,婢,妾只是深宅中的小女人,没见过世面,不堪大雅之堂,平阳四公子都是高雅之士,与他们在一起怕丢了二爷的脸面,倒不好了” 听了这话,萧俊的脸上顿时五彩缤纷,那真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上阵,一时噎在了那,梦溪瞧见二爷尴尬的脸色,猛想起他下午在大太太那说她难登大雅之堂的话,刚刚的话,竟似有些和二爷睹气的味道,一时脸色有些发热,她可真没有那个意思,见二爷不语,开口说道: “那个,二爷,妾不是那个意思。” 听了梦溪的解释,萧俊的脸色缓和了些,接口说道: “鹿鼎山的风光不错,现在正是踏青的好季节,我原也想带溪儿出去散散心的,既然溪儿不想出去,就算了” 停了一会,萧俊又想起一事儿,抬头对梦溪说道: “溪儿,以后想要出府……” 二爷话说了一半,只见红杏敲门进来,回道: “晚饭已经送过来了,二爷是否现在摆饭?” 萧俊听了,打住说了一半的话,看了梦溪一眼,说道: “摆饭罢” 说着起身准备更衣,红珠伸手拿起搭在一边的长衫,抬头瞥见二爷正看着二奶奶,便明白二爷想让二奶奶伺候,很明显向她示好的意思,看看后院的姨娘,哪一个肯让丫鬟近身伺候二爷的,这样想着,红珠便拿着衣服立在那没动。 二爷见梦溪只低着头研究着地板,像那地板上有花儿一样,心里不觉暗叹一声,她终是不肯亲近他,伸手接过红珠手里的衣服,自己穿带了起来。 梦溪偷眼瞥见二爷扣好盘扣,红珠立在一边随手将束带递给二爷,二爷伸手接过,似乎有意看了她一眼,随手放在了一边,说了声: “在院子里,不用系了” 二爷说着已经走了出去,梦溪这才起身,由知春扶着随二爷走了出来。梦溪此时脸上还有些微微发热,二爷更衣的一幕让她想起那天给二爷的那个熊抱,二爷拿着束带看她的那一眼,一定是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吧? 来到厅里,饭早已摆好了,萧俊看了一眼梦溪,想了想说道: “今天已经晚了,溪儿就在这一起用吧,也没外人,就不用讲那些规矩了” “妾的饭还没有传过来,妾回东厢用就好” “左右这些菜也够,溪儿先坐下来一起用吧,让红珠、知春伺候就行,红珠,吩咐人把二奶奶的晚饭传到这来” 红珠应了声,朝一边的红杏示意,红杏转身走了出去。 梦溪看了二爷一眼,真心来说,二爷也算是个好人,只是他和她没有修上三世,今生无缘而已。 如果他们放在现代,即使不做夫妻,也可以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亦或盟友,人不常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吗?不如趁出府之前的这段时间,试着和他相处一下,也许他日市井中相见,不做夫妻了,反会成为真心朋友吧。想到这,随口说道: “妾谢二爷成全” 梦溪说完,便在萧俊的右手边坐了下来。萧俊见梦溪坐下,竟似长出一口气,嘴角微微抽动,恍惚中竟有丝丝笑意,古代讲究食不言侵不语,大婚两年来,这是他们坐在一起共进的第一个晚餐,没有相互说一句话,但连红珠都感觉到,那个晚上,二爷似乎拔了头筹,一直神彩飞扬。 梦溪和知春回到东厢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擦黑了,一进屋,发现知秋还没休息,斜趴在北屋的软塌上,和知夏知冬聊着天,见二奶奶和知春进来,三人都站了起来。 “不是说让你用了饭早些休息吗,怎么这么不听话,还在这靠?” 梦溪见知秋等在屋里,责备道。 “奴婢担心二奶奶,睡不着,今天私自出府的事儿,刚刚二爷罚您了?” 听了这话,梦溪和知春相互看了一眼,这二爷,光顾让她改口了,竟忘了她们私自出府的事情,梦溪笑着说道: “二爷提起的时候,被红杏进来给打断了” “奴婢听二爷的语气,不像是责怪二奶奶,倒像是提醒您以后别私自出府,想出府的话,跟他说一声” 知春在一边听了二奶奶的话,接口说道。 知秋听了白了知春一眼,没说话,知春见了,凶神恶煞似的看着知秋,张嘴想说今天就是二爷救了她,但猛想起知秋后背上趴着的那几条血凛子,硬生生地住了口。 没理知春,知秋转头看向二奶奶,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屋里的四个人都惊住了,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听知秋说道: “二奶奶,奴婢刚刚在这等着您,回想起下午的事情,现在还心惊胆颤,二奶奶本是娇贵的人,是萧府用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主母,再怎么着也犯不上动家法的,奴婢今天总算看清了,大太太是容不下二奶奶的,二爷是个孝子,就算对您有些感情,大太太要罚您,二爷也护不了您的周全,何况还有秀姑娘梗在中间,就算我们千小心,万小心,也防不了这些人日日夜夜的算计,休您下堂还算是保全了我们,奴婢就怕哪天我们一不留神,二奶奶便被她们害了,二奶奶千万别被二爷的感情蒙了眼,奴婢求二奶奶还是听欧阳公子的话,我们出府去,这一辈子隐姓埋名也好,二奶奶被休下堂也好,我们都不在火坑中呆着了,奴婢发誓,如果二奶奶被休下堂,奴婢也一生不嫁陪着您伺候您,如违誓言,天打雷劈” 听了知秋的话,梦溪竟出奇的冷静下来,良久,缓步来到知秋面前,伸手搀起她说道: “好,就按你说的,如果要不到休书,我们逃也要逃出这萧府!” 第195章 出府争斗 知秋的伤养好后,梦溪试着和二爷做了一次深谈,想说服二爷把两人的婚姻解决掉,她什么都不要,只求二爷念在她这两年辛辛苦苦地替他在府里孝敬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的份上,让她带了四个大丫鬟平安地离开萧府,至于借口,七出随他挑,随便按个不顺父母、妒、有恶疾等什么罪名她都认,只要给她一纸休书就好。 这次深谈之前,梦溪做了很强的心理建设,两年的时间,她想清了很多事,不说祖训的阻隔,单说她和二爷本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有着不同的礼教信仰,各自有着不同的却根深蒂固的尊卑思想,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她和二爷能到今天,不仅仅是二爷一个人的错,她也有错。 但事已至此,他和她再没有回头的路,便没必要再去追究谁对谁错,谁是谁非。 终是拜过堂的,二爷是个好人,但不是她的良人,现在她们各有各的势力,没有必要闹得像仇敌,把所有财力精力都用在争斗上,她更不想用后半生的时间拿颐春堂和萧家打消耗,更何况,从太子的角度说,她们是站在同一阵营的,一辱俱辱一荣俱荣,这也是她一直不以颐春堂之势要挟萧家和离的原因,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梦溪开始了大婚以来和二爷的第一次长谈。 令梦溪意外的是二爷这次没像两年前那样,只听她说了一句,便暴怒到砸了所有的东西,这一次,他坐在那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她所有的理由,然后用一种很深邃很深邃的令她看不懂的目光看着她,直看得她有些发毛,硬是咽下了一肚子和他争辩的话,端庄地坐在那也冷冷地和他对视着。 见她不说了,过了良久,二爷才收回注视着她的目光,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然后用一种不温不火的语气告诉她。 他们萧家是世家,不会做这种黑白不分随便给她安罪名的事儿,她是他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妻,他们是拜过堂、圆过房的,这一辈子她已被打上了他的烙印,生是他萧俊的人,死是他萧俊的鬼,让她趁早死了出府的心,乖乖地在萧府做她的二奶奶,他可以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听了萧二爷这带着浓重的封建尊卑思想的连骗鬼话,梦溪差点想找块板砖灭了眼前这个面无表情又端起茶来在那吹的萧二爷。 二话没说,放下手里的茶,站起身来,梦溪连招乎都没和二爷打,扶着知秋,缓缓地走了出去。 大婚以来,第一次,她和他的对阵中,她气得暴走。 远去的梦溪没发现,目送她离开的二爷,凤眸中闪过一丝绝望,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就像前世的国共合作一样,合谈失败了,那结果只有一个字,“打!” 自梦溪那次找二爷谈和离气得暴走,接下来的日子,梦溪便正式向二爷宣战,拉开了她誓出萧府的战争序幕。 只是她不知,两年的时间,她由一个处处隐忍的小媳妇变成了一个为争取自由不折手段的战士,二爷也变了,从一个真情萌动的青涩少年,变成了一个情感内敛的要誓死捍卫真爱的勇士,注定她和他之间会是一场没有硝烟但却伤痕累累的战争,更注定了梦溪出府路的坎坷,直到她真正如愿出了府,才发现,这场争斗中,没有赢家。 梦溪参照了前世的离婚模式,首先回娘家找避风港,她的娘家不是她的避风港,但她就不信她轰轰烈烈的带着二三十个奴才回门,住上他三两个月,萧家还不知道她是庶女代嫁,那就神了! 一旦回到娘家,她只要硬赖着不回来,萧府早晚会自动把休书送到她的手上,打定了主意,梦溪在同二爷长谈后的第二天,便向他提出要回娘家看父母的请求,令她意外的是,二爷不顾她的暴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梦溪不死心,绕过二爷,带着知秋直接去寿禧堂请示老太君,说她过门两年了,从没回过门,非常想念父母,求老太君准许她回去探视,哪知一向很宠她的老太君竟也一口回绝了她的要求,说是马上就要过乞巧节了,忙不开,任梦溪一再央求,老太君只一句话——不允。 回娘家的打算行不通,梦溪想起二爷说的他们萧家不会做黑白颠倒的事情,那么就由她来做恶事出恶名好了,忤逆父母这条不能选,她那恶婆婆又黑又狠,搞不好会把她打个半死,皮肉之苦还是不要去尝试,她也怕疼。 掂量了一番后,梦溪决定,还是从二爷这边下手,毕竟二爷是个君子,貌似两年来从没打过女人,于是梦溪便开始一心一意地在萧湘院里折腾起来。 令红珠跌破眼睛的是,二奶奶对二爷越来越无礼了,摆饭了,二爷便说把二奶奶的饭一起摆过来,结果二奶奶就一点也不客气,二爷还没入座,她便自觉地坐了下来,闹得红珠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一脸紧张地看着二爷,她知道二爷心里有二奶奶,但二爷再宠,也不能让女人上了天,和他平起平坐。 但见二爷还是一贯地面无表情,一贯地一挥手,打发了所有的奴才,只留红珠和知秋在一边伺候,任二奶奶在餐桌上打破食不言、侵不语的规矩,说着一些连红珠都为他发窘的话,做着一切可以激怒他的事情。 二爷呢,就像没看到这些似的,面无表情,不言不语地吃着碗里的饭,任梦溪在一边叫嚣,只时不时地看一眼这个一刻也不安生的小妻子,由着她闹。 折腾来折腾去,梦溪发现,二爷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易暴易怒的轻狂少年,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却再也没有试探出二爷暴怒的底线。 到最后,梦溪可说是把自已折腾的筋疲力尽,拿她自己的话讲,也许是她向二爷宣战的时辰没选好,流年不利,这段日子,她可以说是屡战屡败,二爷就像滚刀肉,不是高挂免战牌,便是出其不意地抱住她作势要打她屁股以示惩罚,吓得梦溪惹完祸,向二爷叫嚣时,一见他流露出那种神色时,便会落荒而逃,否则下一刻,她很可能就跑到二爷怀里去了。 二爷呢,这段时间梦溪折腾着他要休书,不但没把他折腾烦了,反而是心情越来越好,他觉的他们大婚两年来的接触和摩擦,也没有这段日子多。 梦溪不再那么拘束了,他们的话也多了起来,虽然梦溪的许多话都很难听,甚至有时椰得他像吃了个苍蝇似的,有貌似激怒他的嫌疑,但总好过以前凡事三缄其口,任他怎么怒,她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于是二爷也乐见其成地配合着梦溪折腾,梦溪欺负别人,哪怕是他的那几个姨娘,他也帮着欺负,祸闯到了母亲那,他帮着隐瞒,梦溪闹够了,他负责打扫战场;总之一句话,除了写休书以外,在这萧湘院里,由着梦溪折腾。 出师不利,梦溪并不气馁,胜败兵家常事,何况后面还有一个等着闷声发大财的秀姑娘呢,缕缕的败绩也让梦溪冷静了下来,看来这么折腾下去,一辈子也不会有个结果。 于是她想起了秀姑娘,是该和秀儿联手的时候了,毕竟她们有着相同的目的,不知现在秀姑娘在忙什么? …… 秀儿真不负梦溪所望,正全心全意地帮梦溪圆她的出府梦呢。此时秀儿正坐在她的小屋里,手里端着一杯茶,声音有些气愤,又问了冰心一遍: “什么,那些公子竟然惧怕萧家的势力,不敢出来,难道不怕我们御史府的势力!” “是的,小姐,奴婢使人找了几次,哪知,派去的人不管使多少银子,只要一提萧府二奶奶,那些公子都摇头躲闪,三缄其口,奴婢猜他们都没多大势力,是怕说出来,伤了二爷的脸面,萧家一怒,首先会把他们灭了,是男人都不会容忍这种事的,小姐还是想些别的法子吧” “没用的奴才,只会使银子,就不会搬出我父亲!连威带吓,再用银子哄,不愁他们不说” “小姐说的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见他们不说,便抬出了御史的名号,哪知他们竟说,他们没犯法,张御史想知道就亲自去” 秀儿听了,气焰顿时萎顿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这事儿绝不能让父亲知道,你再去找燕王常带在身边的那个叫小顺子的,让他出头试试,他曾说过,我们有什么事儿,说一声就好使;想来那些公子也明白萧家再强也惹不起燕王,一定会允了我们的。” “小姐上次就和奴婢说过了,奴婢已找过小顺子,那小顺子原是满口答应了,等奴婢再去找他的时候,他才说,这事儿他早回了燕王,燕王说奴才们传话不清楚,邀小姐亲自面谈,他在凤来阁设宴等您,只要您去了什么都好说,奴婢想您总是大家闺秀,不好这么出去见一个王爷,不说老爷、太太听了这事会责罚您,万一二爷知道了误会您就不好了,于是就一口回绝了他,小顺子走的时候说,燕王的话始终有效,小姐什么时候想开了,只管去找他” 秀儿听了,一把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骂了一句: “这个老狐狸!” 第196章 原来表嫂是庶女 秀儿听冰心说燕王要她亲自去求,才肯出面帮忙,气的骂了一句: “这个老狐狸!” 秀儿骂完,眼珠一转,又随口说道: “去见见燕王也不错,左右这是在姨妈家,出府要比在御史府方便多了” 玉心听了,惊得脸色煞白,真怕小姐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忙出口劝道: “小姐您千万要冷静,左右这事儿也不急在这一时,奴婢在御史府时常听老爷说燕王诡计多端,小姐可别上了他的当去,白白的污了您的清誉,我们回头再用别的法子试试” “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就那么容易上当!再说,要表嫂下堂,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揭穿表嫂的婚前丑行,不仅能让她下堂,而且也会让表哥看清她的真面目,对她彻底死了心,这样的机会我绝不能放过!” 冰心听了小姐的话,不无担心地说道: “小姐说的有理,奴婢只是担心燕王会……” 正说着,小丫头进来报,张姨太过来了。 秀儿听了一愣,虽然都在养心园附近住着,但碍于她和姨妈的关系,姨夫的这几个妾倒很少来她这儿,今天是什么风,把张姨太吹来了?一晃神,忙说了声: “快请” 话音刚落,张姨太已扶着青儿走了进来。秀儿忙站起来迎了上去,虽然她是小姐,又是客,但对姨夫的这几个妾,她可不敢怠慢了。 “张姨太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冰心快给张姨太看坐,看茶” “秀姑娘快坐,您是主子,这样倒折杀婢妾了” “张姨太客气了,快坐” 这时早有冰心过来扶张姨太坐了,已有小丫头端进了茶,玉心接过来双手捧上,张姨太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环视了一圈秀儿的小屋,开口说道: “还是秀姑娘这清净,不像婢妾那儿,让几个不省心的丫头闹的,这一晌午就没安宁过。” “张姨太屋里又怎么了” 秀儿听了这话,随口问道。 “还不是因为二奶奶娘家的那点破事儿,什么嫡女当庶女嫁了,庶女又当嫡女嫁了,乱七八糟的一窝子事儿,闹的我们姨太太连晌觉都没睡好,跑您这来躲清静……” 见秀姑娘问,不等张姨太开口,青儿忍不住抱怨起来。 “掌嘴!我刚嘱咐完,这事儿是要烂在肚子里的,不许有的没的烂嚼舌头,这一会儿功夫就又忘了!” 张姨太见青儿口没遮拦地乱说,立刻变了脸,忙出口挡住并训斥起来。青儿听了,头一低急声回道: “姨太太息怒,奴婢一时气不过,忘了您的嘱咐,奴婢该罚” 青儿说着,作势要打自己的脸,秀儿一听是表嫂娘家的事儿,什么嫡的庶的一定有文章,眼睛一亮,忙示意冰心拦着青儿,开口劝道: “张姨太不用那么仔细,在秀儿这儿,您放心就是,冰心玉心跟了秀儿这么多年,是体己人,口风紧的很,都不是那嚼舌头的人,张姨太还信不过秀儿吗?” “秀姑娘千万别这么说,秀姑娘端庄大度,又识大体,一个院里住着,不放心谁还能不放心姑娘,只是事体重大,又关系到二奶奶的声誉,倒不好烂嚼舌头,仔细些总是好的,就怕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张姨太说完,看了秀儿一眼,见她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又作势犹豫了片刻,看了看门口,叹了口气说道: “嗨,都是些没影儿的事儿,下面的奴才恨上了主子,烂嚼舌头也是有的,不说也罢,秀姑娘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好些天没见二爷过来了” 秀儿见张姨太如此,忙示意玉心出去关了门,在门外守着,这才转头对张姨太说: “秀儿还能忙些什么,不过没事儿做些女红罢了,表哥这段日子忙,也没功夫过来,再说我和表哥也都大了,不比小时候,什么都不避着,这么大的萧府人多嘴杂,总有那些不开事儿的,有的没的烂嚼舌头,避着些总是好的;对了,刚刚青儿说什么嫡的庶的,秀儿也很好奇,张姨太不妨说出来听听,您放心,话到了秀儿这里,绝不会传出去的” 张姨太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说道: “秀姑娘好奇,我就不妨说出来听听,只是此事重大,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姑娘就当笑话,听了笑一笑就过了,千万不要外传了” “张姨太请放心就是。” “前些日子,婢妾屋里月儿的母亲病了,见天的哭哭啼啼的,也怪婢妾是个心软的,念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就准了她假,哪知她回去一趟就带回来了一堆新鲜事儿,没的乱嚼舌” “月儿家又怎么和表嫂的娘家扯上了关系?” “秀姑娘不知,月儿的哥哥是通政司参议钱玫的小公子钱君豪的贴身小厮,钱公子去年大婚,娶的就是了我门府上二奶奶的庶出姐姐李梦飞” “噢,是这样,秀儿还从没听说过表嫂有个庶出姐姐” “是啊,婢妾也是刚刚听说,梦飞刚结婚那阵小两口恩爱的紧,那钱公子把她当宝儿似的捧在手上,哪成想好景不长,梦飞进门不久便有了身孕,那钱公子见她有了身子,便又纳了两房小妾,宠的紧,倒把个正妻冷在了一边,今春儿那梦飞生了个女儿,钱公子就更变了脸,彻底的冷落了她,前些日子因为梦飞吃醋,打了小妾,那小妾哭哭啼啼地告状,结果钱公子心疼的不行,对梦飞大打出手,那梦飞也是个泼辣的,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哭天抢地的喊着,说钱公子没良心,又说她本是李家嫡女,身份矜贵着呢,原是做世家主母的命,说那世家的大姑奶奶是宫里的皇妃,势力大了去了,她都没动心,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他了。” “您刚刚不是说梦飞是庶女吗,怎么又成嫡女了?” “这事儿婢妾一开始也糊涂,后来才听明白,梦飞说她原是和我们府里的二爷订了亲的,只因为看上了钱公子,才哀求着母亲让庶出的妹妹代她嫁入萧府,因为惧怕萧府的势力,她不得不以庶女的身份委屈地出嫁,那知钱公子竟不珍惜,亲了不到两天半就开始动手打,梦飞还叫嚷着要赶来萧府,让她妹妹给作证,她才是李府嫡出的女儿,配个五品官的公子都是委屈自己了,那哭喊声大的震了天,满屋子的奴才都听见了,听说把那钱公子吓得,忙捂了梦飞的嘴,把奴才都打发了,连哄带威胁的劝了半天,才消停了” 秀儿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吃惊的问道: “张姨太的意思是表嫂不是嫡女,是庶女代嫁过来的?” 张姨太听了这话,忙用手捂住秀儿的嘴,说道: “秀姑娘快别这么说,只是当个笑话听听罢了,做不的数,这无凭无据的,可不能瞎说,放在平常人家也就罢了,但放在我们萧家,可是会出人命的,秀姑娘可能不知,我们萧家有祖训,萧氏家主的嫡妻必须是嫡女,这不,中午就是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在哪争论不休,说李家的嫡女只有一个,就是我们府里的二奶奶,怎么又冒出来个李梦飞,一定是月儿瞎说,婢妾一听这事儿,可吓坏了,把两个丫头都罚了,现在还跪在屋里呢,懒得看见她们,这才赶着出来躲清净,秀姑娘可千万别出去乱说,传到老太君耳朵里就捅破天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秀儿听了,忙连连点头,眼里闪出异样的神采,脸上更是掩藏不住满是笑容。她太高兴了,没发现张姨太看到她心花怒放的样子,眼里也闪过一丝快意。 又聊了会儿闲话,张姨太便起身告辞走了。 送走张姨太,秀儿回到屋里,兴奋的来回在屋里走着,连声喊道: “玉心,快去把张姨太屋里的月儿请过来” 玉心应了声,走了出去,秀儿紧攥着手帕阴狠地说道: “表嫂,这次你再不下堂,就真没天理了!” …… 从寿禧堂回来,梦溪眼前又闪过刚刚秀儿看着她时,眼里流露出的那种异样的兴奋,那一刻让她心惊胆颤,直到现在已坐在东厢里了,那种感觉依然还在,让梦溪透不过气来,隐隐的觉得秀儿要对她出手了,但她似乎又遗漏了什么,从寿禧堂回来就有一丝不安一直萦绕在心头。 “二奶奶,您已经坐了快一个时辰了,上房已经摆饭了,二爷吩咐人传您过去用饭” 知秋见二奶奶从寿禧堂回来就一直在那呆坐着,不知想些什么,开口唤醒了她。 听知秋叫,梦溪抬起头,看到知秋,猛然灵光一闪,对,是知秋她们,这些日子光忙着和二爷斗法了,竟忘了送她们几个出府的大事。 梦溪潜意识的相信,按她原来的打算,即使惹恼二爷休了她,二爷也会让她带走四个丫头,但她的打算显然行不通,最后她不得不依靠和秀儿联手来打通她出府的路。 但秀儿出手,就不会像二爷那么仁慈了,二爷对她是有些感情的,秀儿对她只有恨。尤其这两年,秀儿和大太太早把知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只是有自己护着加上知秋机灵,没错处落在大太太手里罢了,她下堂了,老太君再宠,有大太太从中作梗,也未必会让她带走四个大丫鬟,带走两个还差不多,留在府里的,一定会落在大太太手里,那结果可想而知。 看来,是该让知秋她们先出府了,只是以知秋的性格能撇下她先走吗? “二奶奶……” 知秋见二奶奶应了声又看着她发呆,忙又唤了一声。 梦溪这才回过神来,像是下了一个重大决定,猛站起身来说了声: “走,去上房用饭!” 第197章 逼要卖身契 知秋总觉得二奶奶这两天有些神不守舍,偶尔看她的眼神也透着古怪,几次开口相问,二奶奶只是摇头,说可能是这些天累了,闹得知秋这两天竟也心神不宁。 这一日,梦溪懒懒地躺在软榻上,突然想喝燕窝粥,随口冲坐在绣墩上正给姑娘们绣帕子的知秋说道: “前个儿二爷送过来的燕窝,想是已经泡发好了,你去厨房熬一碗来,按我上次说的法子,加些百合、莲子和冰糖” 见二奶奶想喝燕窝莲子羹,知秋忙应了声,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只听二奶奶叫道: “对了知秋” “二奶奶,什么事?” “记得二爷前些日子送过来一套白玉碗,晶莹剔透的,我看着就喜欢,一直琢磨着做什么用好,煮好了粥,就用那碗盛过来” 知秋听了这话,吃惊地看着二奶奶,跟了二奶奶这么久,她是知道二奶奶的秉性的,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奢华了? 但见二奶奶说完,便不再看她,又躺在那看着屋顶沉思,知秋立在那,总觉得哪不对,摇摇头,看来这两天二奶奶是真折腾累了,张嘴想劝两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应了声转身走出去。 听着知秋的脚步走远了,梦溪起身喊了声: “知夏” “二奶奶,什么事?” 知夏听二奶奶叫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你速去一趟颐春堂,找李度派个人过来,对了,就让欧阳迪扮作小二的模样过来,二门上要问,就说是知秋的哥哥,奉了我的命来接妹妹的。” “二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那知夏听了,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二奶奶。 梦溪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只冲着她说道: “快去,这事儿暂时先瞒着知秋知春,听到没;对了,一大早的知春去哪了,派个人找回来,说我有事” 知夏见二奶奶果断,忙点点头,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知秋很快的做好了燕窝莲子羹,用银盘拖着端着走了进来,一进屋,见二奶奶还懒懒的躺在那,正和坐在绣墩上的知春聊天,忙把手里的银盘放在案上,上前边扶起二奶奶边说: “二奶奶快起来吧,燕窝莲子羹熬好了,正好趁热喝” 梦溪听了,由知秋扶着坐了起来,伸手接过一边的知春递上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见知秋端起银盘上的燕窝莲子羹用匙搅了搅,送了过来,忙伸手去接,哪知一不留神,一碗羹整洒在她身上,一只上好的白玉碗也摔的粉碎,知秋知春都吃了一惊,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两人忙上前用帕子帮二奶奶擦,知秋边擦边说: “烫着您没有,二奶奶您先站起来,奴婢帮您把这身衣服先脱下来?” 知秋正说着,哪知二奶奶脸一沉,一把将两人推开,喝道: “跪下,没长眼的奴才,那白玉碗可是二爷送的,材料是上好的和田玉,你知道值多少银子吗,就这么给砸了,那可是一整套,砸了一个,一套就都废了!” 知秋知春都被二奶奶的反常惊住了,立在那傻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扑通一声双双跪了下来。 “来人,去请德总管过来!” …… 眼见入夏了,库房的东西也该整理了,该晾晒的拿出去晾晒,免得发了霉,遭了虫子,德总管正带着几个小厮清理库房,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回道: “德总管,奴才总算找到您了,二奶奶刚刚打发人过来,说是有急事,让您速速去一趟萧湘院” “二奶奶没说什么事?” “没说,只是说很急,要您马上过去” 这德总管名叫萧家德,上任之初,萧夏就暗示他,说安总管之所以被二爷闹的见了官,是源于这两年虐待二奶奶,被二爷发现了,才动了手,这德总管也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哪有不明白的;上任后哪敢真听了大太太的话,虐待二奶奶,除非像安总管一样不要命了,所有他接任总管以来凡遇到二奶奶的事,便和大太太阴一套阳一套,暗地里周旋。 听二奶奶传换,不敢耽误,忙点头说知道了,放下手里的活,又叮嘱了一番正干活的几人,带着一个贴身小厮急忙向萧湘院赶去。 两人到了萧湘院,早有知夏在二门上等着了,见德总管过来,直接带他来到东厢房,到了门口,看到门外跪着的两个大丫鬟,德总管的心便咯噔一下,不知这位不安生的二奶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知秋知春他是认识的,是二奶奶身边的大红人,整个萧湘院里就没人敢碰她们一下,今个儿怎么会被罚当众跪在门外? 忐忑不安的随着知夏进入东厢,德总管还是第一次进来,可也不敢四处张望,转过屏风,见二奶奶正坐在上面,忙紧走几步,上前给二奶奶施礼说道: “二奶奶安,不知二奶奶这么急唤了奴才过来,有什么事儿?” “德总管也看到了,门外跪着的那两个丫头仗着我平日宠着,竟越发张狂起来,今个儿又犯了规矩,我看她们也是翅膀硬了,不想安生了,索性撵出去干净,念在跟了我一场,还了卖身契,打发家里来人领走算了,也免得下人们说我无情无义,有的没的乱嚼舌头。” “二奶奶,这……” 见二奶奶要知秋知春的卖身契,德管家犹豫起来,按说当家奶奶撵走个丫鬟不过是件小事,但一般都是打发人伢子来领走,出府卖了,这位二奶奶倒别出心裁,只为了留个大度的名声,就要还了卖身契,让家人领走。 这事儿在府里还没有先例,二奶奶在府里受宠也就罢了,偏偏当家主母十分讨厌这个二奶奶,他才上任几天,大太太就不只一次提示他,凡事不要太顺着这个二奶奶了。 但慑于二爷的威压,他哪敢真听了大太太的话,只得每天辛辛苦苦的两头瞒着,暗叹自己命苦,本以为捞了个什么好差事,不想每日里夹在二爷和大太太之见难作,偏偏这个二奶奶也不是个安生的主,见天的招惹是非,就差把这萧府折个个儿。 今日见二奶奶又给他出难题,在那左右为难起来,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听二奶奶又缓缓的一字一字地说道: “怎么,德总管,我这做少奶奶的,连这点主也做不了,一定要回禀了二爷,德总管才答应?” 见提到二爷,德总管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这位二奶奶折腾出了多少大事儿,依着府里的规矩,早该撵出去几个来回了,可二爷从来都顺着她。想这次二爷肯定也不会拦着,听到二奶奶隐忍不发的语气,哪敢真让她回了二爷,忙开口回道: “奴才不敢” “那德总管还犹豫什么。” 梦溪又紧跟着追问了一句,淡淡的语气若有一股无形的威压,自厅上传了下来,把厅里的空气压的紧紧的,德总管听了额头上不觉渗出冷汗。 偷眼瞥向上面坐着的那个小女人,见她兀自端庄的坐在那,不怒自威,手指不由得抖了两下。转念一想,左右她打发了自己的贴身大丫头,是自断手臂,说不定到大太太说个慌,还能邀到功呢,想到这,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开口说道: “二奶奶的事儿奴才哪敢拦着,何况您也是心怀仁慈,念着旧情,这是为祖上积德的好事,奴才想就是禀了二爷和大太太,也只会夸您善良大度,二奶奶稍等,奴才这就回去取了,给您送过来” 见德总管应了,梦溪暗自舒了口气,她也知道今天这事儿府里没有先例,刚刚还真怕德总管坚持回了二爷和大太太,生出变故,见德总管要向外走,怕他出去偷偷回了大太太,那肯让他走了,忙开口说道: “德总管留步,这么点小事儿,怎能让您亲自跑腿,来回的折腾,您刚才急急的赶过来,想也累了,先在这歇会儿,喝口茶,打发个小厮去就是” 梦溪说完,又转头对知夏说: “给德总管看坐,上茶” 听了这话,德总管早明白了二奶奶的意思。想起二奶奶和大太太水火不容,夹在这婆媳中间,也真是难做,不觉暗自叫苦,这萧府的总管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但事已至此,哪敢违背二奶奶的话,忙应了声,吩咐随身小厮去取了知秋知春的卖身契送过来。 一会儿,那小厮便返了回来,卖身契到手,梦溪这才放德总管离开,吩咐知夏传早候在外面的欧阳迪。 知秋跪在东厢门外,看着东厢门口一过晌进进出出的人和后面一院子的看热闹的丫鬟婆子;打死她也不相信,平日里待自己情同姐妹的二奶奶竟会为打碎了二爷赏赐的一只玉碗而将自己逐出萧府,知春不过为自己求了一句情,竟也跟着遭了秧。 说心里话,她不留恋萧府,但她走了,把二奶奶一个人留在这阴森森的大院中,她不放心,所以她倔强的跪在东厢门外,死也不走。 看见走出东厢的德总管惋惜的眼神,知秋的心便是一颤,想是二奶奶已和德总管说好了,铁了心撵她出府,看着德总管远去的背影,知秋不觉一阵心慌意乱。 第198章 知秋出府 知秋跪在那扭头望着德总管消失的背影,一阵心慌意乱,看了知春一眼,再不顾其他,对着厅里,张嘴要喊,却见装扮成小二模样,自称是她娘家哥哥的欧阳公子随着知夏走了过来,一阵疑惑,二奶奶什么时候派人去找的欧阳公子,她竟不知,欧阳公子停住脚,看了她一眼,又迈步往里走去。 知秋见了,忙跪爬半步一把抓住欧阳迪的衣角,冲他说道: “欧……大哥,求您帮妹妹说说情,妹妹犯了规矩,甘愿受罚,只求二奶奶别撵妹妹走,妹妹死也不离开二奶奶,大哥,妹妹给您磕头了” 欧阳迪听了,忙俯下身来,拦住要磕头的知秋,说道: “妹妹快别这样,大哥尽力就是” 对上欧阳公子爱怜的目光,知秋缓缓地松开了手,欧阳公子站起身来,快步走了进去。 痴痴地看着东厢的门口,欧阳公子已经进去好久了,知秋和知春都渴望在欧阳公子的劝说下,果断的二奶奶能改变主意,出现奇迹。 终于,东厢的门被打开了,打扮成小二模样的欧阳公子走了出来,几步来到知秋面前,顿住身子刚要说话,眼角瞥见周围看热闹的丫鬟婆子,又俯下身来,对上知秋渴望的眼神,现出一脸的无奈,开口说道: “妹妹,我们还是走吧,这是世家,这里的当家奶奶哪是我们这样低贱的人家求的起的,大哥求了半天,二奶奶说,能还给我们卖身契已是天大的恩情了,叫我们别痴心妄想能在这府里呆着了,妹妹也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快起来随哥哥走吧。” 知秋听了欧阳公子的话,总觉得哪不对,但此时早已心慌意乱,哪有心思细想,情急之下,冲东厢门里磕了一个头,说道: “二奶奶,奴婢发过誓,死也不离开你,今天二奶奶因奴婢犯了规矩,撵走奴婢,奴婢不甘,唯有一死以谢罪。” 知秋说完,猛地起身冲东厢门口的柱子上撞去,吓的欧阳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但见知秋只是摇头,冲东厢说道: “二奶奶,奴婢绝不能把您一个人留在这,这一次,奴婢死也不从您的安排” 知秋说着,拼命地想挣脱欧阳公子,向东厢闯去。欧阳公子死死地捂住知秋的嘴,惊恐万状的看向院里看热闹的众人,无奈之下,只得点了她的穴道,见知秋昏倒在他的怀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抱着她向二门走去。 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冲含着泪,倔强地跪在那的知春说道: “想这位便是知春姑娘了,听说姑娘的家不在平阳,姑娘跪到明天,二奶奶也不会改变主意,知春姑娘如不嫌弃,不如今天先到在下家中安歇,顺便帮在下照看妹妹,待明日在下会想办法通知您的家人接您回去” 知春只跪在那拼命地摇头,欧阳公子见了,看看怀里的知秋,总不能再点晕一个吧,他也抱不过来! 看了眼远处的丫鬟婆子,只的蹲下身来小声说道: “知春姑娘,您就别在这添乱了,您这样,主人心里会更难过,此地不是讲话之所,主人的吩咐在下回头再细说给姑娘听,主人特意吩咐在下,火速带两位姑娘离开,怕二爷回来又生变故。” 知春听了这话,迟疑地看了一眼欧阳公子,小声问道: “二奶奶不是真心要撵我们走?” “您跟了主人这么久,还不知她的秉性吗” 欧阳公子边说边冲她坚定地点点头,知春见了,犹豫了片刻,最后冲东厢又磕了个头,说道: “二奶奶,奴婢听您的,奴婢走了,二奶奶保重” 磕完了头,知春这才爬起来,随在欧阳公子身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欧阳公子抱着知秋带着知春,匆匆地离开了萧府。 东厢内跪在地上的知冬、知夏早已泪流满面,听着外面的知秋的哭闹,哀求地看着二奶奶,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梦溪只一脸平静的坐在那,沉默不语,直听到外面欧阳公子的脚步渐渐远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起身来到门口,缓缓地推开了东厢的门,望着三人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这个刚强的小女人,在二爷和大太太曾经强势的威压下,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也不曾低过头的她,第一次,流下来两行滚烫的泪。 萧俊一回到萧湘院,便觉的气氛不对,坐在那里出了口气,端起红珠刚送来的茶喝了一口,向立在一边心事重重的红珠问道: “都怎么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二奶奶呢,去传一声,说我回来了” “回二爷,二奶奶把知秋和知春撵出去了” 萧俊一听梦溪将知秋和知春撵出去了,身子一震,急忙开口问道: “撵出去了,为什么?” 见二爷问起,红珠便把撵知秋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梦溪不贪幕虚荣,不爱权贵,更不在乎他,怎么会只为打碎了一只他送的玉碗便撵走了知秋知春,梦溪对那两个丫头的宝贝,他是看在眼里的,他贵为主子都不敢动她们一根毫毛,生怕梦溪和他翻脸。 如今梦溪竟找了一个这么烂的借口,撵走她们,为什么? 送走了知秋知春,下一个就该她出府了吧,一念至此,萧俊的手不觉一颤,手里的茶水溢了出来,顺势将手里的茶泼了,放下杯子,猛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二爷,要摆饭了,您这是去哪儿?” 红珠见二爷如此,忙追出来问道,萧俊没说话,只大踏步向东厢走去。 来到东厢,没理一边施礼的知冬,推门走了进去,来的北屋,只见梦溪正坐在桌前写着大字,听他进来,头也没抬,只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 看着眼前异常平静的梦溪,萧俊更证实了他的猜测,在也控制不住那颗充满恐惧的心,上前一把从后面将梦溪拥入怀中,声音颤抖地在梦溪耳边说道: “溪儿,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僵硬的身体感觉到二爷的颤动,听着他嘶哑的声音,梦溪第一次感觉到心都在颤抖,二爷太可怕了,知秋跟了她怎么久,都不知她此时所想,二爷竟猜到她要走了,他们从不交心,他,竟看透了她的心。 这样的二爷,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必须离开他! 没有挣脱,放下手里的毛笔,闭上眼将头倚在二爷的胸前,任他紧紧的拥着自己,要离开了,这个怀抱其实也很温暖。 …… 坐在古琴前,梦溪又弹起了那首“飘渺离梦曲”,试了几次音,却总是静不下心来,一阵心慌意乱,梦溪猛的拨了一个重音,把琴一推: “知秋、知秋……” “二奶奶,什么事?” 知夏听二奶奶叫人,推门走了进来。 抬眼见知夏进来,梦溪呆愣了片刻,才想起知秋已经离开了,暗叹一声,她真有些离不开这个丫头了。 “陪我到后院走走。”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夏忙上前扶起二奶奶,开口说道: “奴婢刚刚还想劝您出去转转呢,外面大好的天,风和日丽的,总呆在这屋里,人都该发霉了” 两人来到了后院池塘边的小石桌前,知夏上前用帕子为二奶奶擦了擦石凳,扶着她坐了下来。 梦溪轻轻的抚摸着眼前的小石桌,知秋知春常陪她来这,两个丫头经常因为二爷争的面红耳赤,眼前闪现出知秋训斥知春时的小辣椒样,不觉微笑着摇摇头,不知这两个丫头怎么样了。 “二奶奶,又想起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颐春堂这两天有没有什么消息” “李掌柜刚捎来信,知秋已经不闹了,只是每天失魂落魄的,担心您在府里受欺负,昨个儿还专门派人给奴婢捎话,叮嘱奴婢您的一些日常习惯,生怕奴婢伺候不好,让您受委屈了” 梦溪听了这话,不觉心头一热,鼻子一酸,眼里泛起一层水雾,用力瞪了瞪眼睛,逼回涌上的泪水,黯然地说道: “难为她了,传话给她,我们也快出府了,让她把身体养的好好的,我出去了,不能让她清闲了去,还得继续跟着我” “奴婢明个儿就给她传话,知秋姐听了这话儿,一定会开心的,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二奶奶当初和知秋姐说一声就好了,闹的知秋姐要死要活的,奴婢那天见了,都揪着心呢。” 梦溪听了这话,长叹了一声,说道: “不是不想啊,知秋什么事儿都听我的,但只怕这事她死也不会听我安排,你们四个打一进府就跟着我,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出事,知夏,留你和知冬在府里,是因为这两年你们两个一直在萧湘院,很少出去,没和大太太结下那么深的仇,侥幸地想着,老太君看在我每天辛苦地伺候她的情分上,能让我带了你们走,万一大太太恨我,不放你们走,你记得,和知冬在府里无论多艰难,都要挺下去,我就是派人暗进萧府偷也要把你们偷出去。” “二奶奶……” 知夏听了二奶奶的话,一时竟有些哽咽,再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的点头。 两人正说着,只见知冬急匆匆地走进后院,远远的看到她们,便喊了起来: “二奶奶和知夏原来在这,让奴婢好找,老太君遣人过来传话,要二奶奶速去寿禧堂” 第199章 梦飞来了 梦溪和知夏正在后院聊天,知冬急匆匆地赶来,传话说老太君要二奶奶速去寿禧堂,梦溪听了,随口问道: “没说什么事?” “没说,只是很急的样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传话的丫头说话躲躲闪闪的,奴婢问急了,她说二奶奶去了,就知道了,不等奴婢再说什么,竟转身跑了,生怕奴婢吃了她似的,奴婢已吩咐小乔去寿禧堂打听了,二奶奶快随奴婢进屋收拾收拾吧” 听了知冬的话,梦溪的心一动,扶着知夏起身说道: “好事坏事,去了就知道了,别大惊小怪的。” 三人回到北屋,知夏很快为二奶奶挽起了一个长乐髻,在鬓角斜插了一个银质镂空的蝴蝶钗,梦溪对着梳妆镜理了理留海,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如知秋挽的如意,从镜中看到知夏一脸认真的样子,扶着梳妆镜起身说道: “这样就好,快些换衣吧,晚了老太君不高兴” 知冬早已准备好了一套淡蓝色的百合织锦吉服,梦溪看了一眼点点头,心里很满意,这个知冬倒没像知春一样,迷信红色。 换好衣服,知夏正帮着系扣子,只听门外一阵吵闹,梦溪示意知冬去看看,不一会儿,知冬进来回道: “回二奶奶,是二爷从寿禧堂打发萧夏过来,给二奶奶传话,说是让二奶奶凡事都不要怕,天大的事儿都有他顶着,二奶奶,这二爷说的没头没尾的,不知是什么意思” 梦溪听了,心里咯噔一下,随口问道: “二爷不是一早就出府了吗,怎么也在寿禧堂,萧夏没说老太君传我什么事儿?” “奴婢忘了问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萧夏也没说老太君有什么事儿,只说您的姐姐梦飞来了,正在寿禧堂候着。” “二奶奶的姐姐来了,太好了,两年来奴婢还从来没听您提过娘家的事儿,二奶奶的娘家也没来人看过您,更别说接您了,闹得奴婢还以为您在娘家时也不讨喜呢,从来都不敢提,想不到您的姐姐来看您了,今晚儿就让她住我们院里吧” 知夏一听二奶奶娘家来人了,想老太君传话也为这个,又有二爷的话,刚刚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想到二奶奶的娘家终于有人来看她了,兴奋的在一边喋喋不休。竟没发现二奶奶听到“梦飞”两个字时正理衣服的手抖了一下,该来的,终于来了。 抬头打断了一脸兴奋的知夏,梦溪冲知冬说道: “知冬,按以前我安排的,去后院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只把鸽子留下,传书给知秋,让她们做好准备,我们或许这一两天就出府” “二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知夏、知冬见二奶奶突然说马上就能离府,双双睁大眼睛看着她,只见她正低着头,仔细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哪怕一个轻微的皱痕,二奶奶都轻轻的给抚平,整理完衣服,抬头见知冬还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又说了声: “快去。” 知冬见二奶奶面色平静,并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二奶奶,都收拾好了,我们也过去吧,晚了老太君不高兴” 知夏见收拾好了,出声催促道,梦溪点头应了,正要向外走,忽然又想起一事,看了眼上前要扶她的知夏,想了想说道: “我上午去南屋的时候,像是把帕子落在那了,你去给我找找” “二奶奶……” “快去” 知夏担心老太君等急了,本想劝二奶奶回来再找,但见二奶奶坚持,只好咽下说了一半的话,转身走了出去。 见知夏出去了,梦溪转身来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从知秋平常做针线的小框里找出了一把剪刀,藏在袖笼里,关上柜门,这才立起身来,拍了拍衣服,端坐在椅子上等着知夏。 不一会儿,见知夏匆匆地走进来说道: “二奶奶说的是哪条帕子,什么颜色的,奴婢找了一圈,也没找见。” “找不着就算了,想是记错了,老太君该等急了,我们先过去吧。” 知夏不解的看了二奶奶一眼,刚刚还一副急巴巴的样子,这一会儿就变了,害的她白白折腾了一趟;但终是心急,怕晚了二奶奶会受责罚,见她要走,忙上前扶着走了出去。 来到寿禧堂,只见侍画正在门口来回踱步,一见二奶奶过来,忙上前一福,说道: “二奶奶总算来了,屋里的人都等急了,大太太已经催了几次了,好在老太君说冷不丁传您,丫头们一时找不到也是有的,让奴婢在门口等了,您一来,马上带您进去” 梦溪听了,点头应了声,随在侍画后面进了门,转过屏风,只见厅里已坐满了人,比早上请安时还齐,老太君见梦溪进来,微皱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恍然间似有一丝不舍,梦溪心下一酸,挪开了眼睛。 大太太这些日子一直病着,今天竟破例打扮的焕然一新,面色虽有些憔悴,却掩不住一脸的兴奋,见梦溪进来,两眼更是放出一股异样的光彩,就像一个饥寒交迫的乞丐,突然看到了一碗热乎乎的粥一样激动。 精心装扮的秀儿坐在大太太的身边,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梦溪回了秀儿一个淡然的眼神,秀儿见了,竟露出一丝笑意,心平气和地冲她点点头。 大老爷竟破例没有外出,坐在那里,眼里透着一团疑惑,看着缓缓走上来的梦溪。 二爷面无表情的坐在那,自梦溪进来,便一直注视着她,此时见她看过来,冲她坚定的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柔和。对上二爷柔和的目光,想起他派萧夏传的话,梦溪心中不觉一阵酸痛,快速躲开了二爷深情的目光。 眼睛一一扫过众人,梦溪没发现萧夏说的梦飞,想是暂时安顿在别的屋里了。 大厅里人数虽多,但自梦溪进来,便鸦雀无声,倒向是在开追悼会,两边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都屏着呼吸直挺挺的立在那,目光随着梦溪的身影移动,像是在哀悼;整个大厅显得异常的宁静肃穆,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气势,压的人透不过气来,连知夏都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扶着二奶奶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偌大的厅中,只听见梦溪踏实而缓慢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 像平常一样,梦溪没事人似的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等人见了礼,在老太君示意下,坐在了萧俊的身边。 看着梦溪坐下,沉吟了良久,老太君才开口说道: “溪儿,这么急叫你来,没别的事儿,是您娘家姐姐梦飞过来看你了” 老太君说完,便紧紧盯着梦溪的眼睛,但见她眼中依然是一贯的淡然,没露出一丝惊慌,心下不觉疑惑,难道溪儿入府两年了,一直不知她萧家的祖训吗? 感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梦溪也抬眼扫了一圈,最后落到老太君身上开口说道: “姐姐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孙媳竟然不知,孙媳自嫁入萧府,已有两年没回母家了,不知姐姐会不会怪孙媳没参加她的婚礼?” 听了梦溪的话,老太君脸色竟也有些不自然,见她说完,尴尬地说道: “溪儿两年没回娘家,也怪亲家一直没遣人来接,溪儿前些日子提的又不是时候,倒是委屈溪儿了” “孙媳自嫁入萧府,老太君待孙媳就像亲孙女一样,孙媳哪有什么委屈,只是姐姐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 梦溪说完,眼睛又四处找了起来。 “溪儿不急,梦飞远道而来,此时正在偏房休息,有一件事儿想先和溪儿印证一下” 梦溪听了这话,面露不解的问道: “老太君想印证什么事儿?” 大太太自老太君开口,便一直盯着梦溪,见老太君话说到这份上了,梦溪依然没有一丝惊慌,竟和老太君你来我往的聊起了家常,就不信她入府两年了,竟然不知萧家的祖训! 她这两年恨二奶奶可说是恨得牙根直痒,仅仅休她出府,都是便宜了她,她太渴望看到这个二奶奶被折磨得痛不欲生,露出一脸的胆战心惊,瑟瑟发抖地当众跪地磕头,向狗一样苦苦哀求的样子了。 见梦溪又淡然的发问,暗道:都快煮熟了,还在这装傻充愣,咬牙硬挺,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想到着,看了老太君一眼,忍不住开口说道: “是这样的,今个儿门上的小厮传信,说二门上来了个人,自称是二奶奶的姐姐,叫李梦飞,我听了,想是二奶奶的娘家姐姐来看你了,便吩咐二门直接将她带到萧湘院,让二奶奶安顿就是,你们姐妹也好叙叙旧,哪知这李梦飞竟口口声声说不见二奶奶,吵着闹着要见老太君” “怎么,姐姐大老远的来府里,竟然不是为了看媳妇?” 梦溪听了大太太的话,露出一脸的失望,大太太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竟格外好脾气地说道: “我当时也奇怪呢,后来亲自见了她,才听明白,梦飞来府里是想求老太君帮她正了身分,说她才是李家嫡出的女儿,当初李家和二爷有婚约的是她,并不是二奶奶,二奶奶原本是李家庶出的七小姐,是代她嫁进来的,我一听这可是天大的事,哪敢耽误了,这才巴巴的领了她来见老太君,这不,连大老爷和二爷都是现从府外请回来的” 第200章 原来萧家还有祖训 大太太见梦溪装聋卖傻,也格外好脾气的告诉她,说梦飞来府的目的是想求老太君帮她正了嫡女的身分,大太太说到这,看了梦溪一眼,见她正认真的听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接着说道: “老太君和大老爷听了梦飞的话,说这事儿牵涉重大,怎能轻信个外人来萧府胡言乱语,何况来人的身份都让人怀疑,这才急巴巴的传你过来,想先印证一下,这人是不是二奶奶的姐姐,她的话是不是真的,二奶奶也别担心,常言道,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如果这人冤枉了你,有老太君大老爷在,一定会为你做主。” 大太太特意这么说,就是想误导梦溪,让她以为可以侥幸狡辩过去,来个死不认帐,她和秀儿这十几天可是下了血本,早做足了准备,除了梦飞外,瞒着老太君和大老爷,不仅另找了一干人证,还仰仗御史府势力,去官府誊了一份梦溪的出生文书,总之,这次梦溪休想逃脱,单等她挣扎狡辩,再好好的折磨她。她太恨这个媳妇了,让她下堂或处死都太便宜了,只有看着她血淋淋的跪在自己脚下,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这才会让她产生丝丝快感。 知夏听了这话,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忙用手扶住了椅子,感觉椅背上传来的轻颤,梦溪轻轻拍了拍她。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梦溪缓缓地站起身来。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开口说道: “回老太君,二门上来人孙媳没见到,是不是姐姐,孙媳实在不敢妄言,但她说的没错,孙媳确是李家庶出的七小姐,是父亲的五房赵姨娘所生,当初和萧家有婚约的是姐姐李梦飞,只因当初二爷病危,老太君要用嫡妻冲喜,家母心中忧虑,便找了算命先生为姐姐算命,结果那算命先生竟说姐姐和二爷命相不和,嫁进萧家,二爷必死!” “胡说,街头算命之人,不过九流之辈,怎能轻信?” 大太太听二奶奶说到二爷必死,一阵厌恶,不顾身份,当即出口打断了梦溪的话。 老太君听了,虽也心生反感,但猛想起二爷大婚时“十五日之期”的说法,的确救了二爷一命,于是看了大太太一眼,开口阻止道: “大太太别急,先让溪儿说下去;溪儿,你接着说。” 梦溪看了大太太一眼,见她不再说话,接着说道: “后来,母亲又求先生给孙媳和两个妹妹看八字,哪知那算命先生看了孙媳的八字,竟说孙媳和二爷的命相及和,用孙媳冲喜,可救二爷一命,并提出十五日之期的说法。当时孙媳也认为先生是胡言乱语,自认庶女的出身配不上二爷,死也不从母命,无奈姐姐寻死觅活不肯冲喜,母亲又百般劝慰孙媳,说李家这样做也是迫不得以,是为了救二爷的命,才事急从权,并答应待二爷病好,代嫁之事家父会亲自过府解释,常言道,父母之命不敢辞,孙媳无奈只得代嫁冲喜,竟真如算命先生所言,冲好了二爷的病。” “二奶奶说代嫁之事李老爷会亲自上门解释,怎么两年了,也没见李家来人解释此事?” 敢情闹了半天,她李府瞒天过海,用庶女代嫁,不但没过,反倒成功臣了,大太太听了二奶奶不着边际的话,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抓住她的话柄质问起来。 听大太太质问,梦溪疑惑的看向老太君和大老爷,不解的说道: “难到家父没向老太君和大老爷澄清此事吗?” 见梦溪发问,大老爷不解的问了一句: “溪儿何出此言?” “孙媳一直以为二爷的病好后,父亲早已澄清了此事,只因老太君感念孙媳对二爷的救命之恩,不忍责怪李家而默认了此事,怕此事传扬出去不好听,才阻断了孙媳和娘家的联系,否则孙媳过门两年了,老太君怎会不让孙媳回门?想是家父也和老太君达成默契,两年来,也没过府接孙媳回门,所以孙媳一直以为老太君是爱惜孙媳脸面,才没在萧府明言孙媳的庶女出身,不想老太君竟不知此事,还请老太君明察” 梦飞就在萧府,梦溪还敢撒谎,是因为当初李夫人的确为梦飞的婚事找过算命先生,虽然内容不尽相同,但大太太如果让梦飞前来对质,她只要质问梦飞当初是否找过算命先生即可,至于算命先生说的话,这以后在萧府都得到了应验,不怕老太君不信她。 所以明知梦飞就在萧府,梦溪仍敢当着萧府众人面不改色地撒着弥天大谎,把个代嫁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还隐晦地派了萧家一身不是。 总之,梦溪这话掺着假,却也是事实,以萧家的势力,咳漱一声,整个平阳城都会感冒,两年了,竟不知道自己家的儿媳妇是庶女代嫁,这可真够新鲜的,说出去谁信! 梦溪空灵而清冽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语气,仿佛一粒粒玉珠,轰隆轰隆地砸在众人心头,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尤其老太君,扶着椅子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梦溪说的一点不假,她一早便知道了她的身份,一直隐瞒不说,不是爱惜梦溪的脸面,而是爱惜萧家的脸面。再就是她一直相信,梦溪是俊儿的贵人,左右俊儿还没接任家主,所以暂时留下了她,如今被她三言两语便点破了自己的私心,坐在那里,忍不住老脸也一阵阵的发热。 依梦溪所言,自己承认早知道她的身份了吧,便等于认了利用梦溪的事实,也便默认了她的出身,这样她的出身违背祖训,休她下堂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不承认早知道这件事,堂堂大齐世家,竟被一个小小的商贾玩弄于股掌,两年来竟不知当嫡女娶回来的少奶奶是庶女,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柄,萧家还真丢不起那个人,更何况,人家现在还口口声声说是听了算命先生的话,为了救二爷才事急从权的,事实上也果真救了二爷,这无形中又给萧家扣了一顶忘恩负义的大帽子。 责备的看了大太太一眼,暗怪她太不压事儿,把这么丢脸的事儿当众揭出来,梦溪的身份有违祖训,二爷接任家主那天,随便找个借口休了就是,闹的现在被椰的丢人现眼不说,传出去更是无地自容。 大太太此时坐在那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郁闷无比,她和秀儿可是花了血本的,准备了一肚子阴损的话,现在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找出来的铁证,一件也用不上,人家二奶奶根本不用你严刑逼供,就这么坦然的认了,说的云淡风轻,还反过来说以为萧家早知道这事儿,派了萧家一身不是。 大太太也是被对二奶奶的恨意冲昏了头,加上秀儿的撺掇,使她在得知庶女代嫁的秘密时,想到这次连老太君也阻止不了二奶奶下堂,便产生一种异样的兴奋,竟忘了顾及萧家的脸面,梦溪的话,让她狂热的头脑冷净下来,瞥见老太君责备的眼神,也暗自后悔把这事儿大张旗鼓的摆到台面上,是有些欠思量了。 看着立在两边的众奴才,这都是她特意安排的,一是为了把这件事闹大,免得又被老太君捂住,节外生枝,二也是为了当众折辱二奶奶,这时看来,倒更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抬眼看看大老爷,此时也是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二爷更是面无表情,此时她根本猜不出这个儿子在想些什么。 大太太沉默了半晌,心一横,事已至此,今天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二奶奶休了,至于萧家的脸面,左右这是内宅,事后再封口便是,偌大的一个萧府,怎容她一个商贾的庶女翻了天去! 大太太想到这,看了老太君一眼,冲梦溪说道: “二奶奶说这话,可能是中间出了差头,自二奶奶过了门,亲家就没登过门,即使年、节、老太君、大老爷寿辰等大事,也只是派人送来礼物,亲家翁从来没露过面,此事就更无从说起,倒让二奶奶生出许多误会,事已至此,不提也罢,只是二奶奶嫁入萧府两年有余,难到不知我萧家有祖训?” 大太太说完,便紧紧盯着梦溪,但见她疑惑地看了自己一眼,开口问道: “祖训?什么祖训?媳妇的确不知” 这府里除了三爷,再没人和她说过这事儿,左右三爷不在,听欧阳递说,三爷想见她这个的药神,还在百草园附近转悠呢,梦溪此时自然也放心大胆地和大太太装起了傻。 “表嫂入府两年了,怎会不知萧家的祖训?” “入府两年,就该知道吗?可是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和二爷确实不曾对溪儿提过此事!” 梦溪一句话,把秀姑娘椰在了那,听了梦溪的话,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摇摇头,最后目光都集中在二爷身上,见他也摇头,不觉暗暗吃惊,二奶奶入府两年了,竟真不知此事。 大太太见此,脸上竟露出一抹笑意,难怪她刚刚那么淡定呢,看你知道了祖训,还能这样平静不,想到这迫不及待地说道: “看来二奶奶是真不知萧家的祖训,我萧家的祖训有两条,其中一条和二奶奶还真有关系,那便是,萧氏家主的嫡妻必须是嫡女!” 第201章 二爷从此是路人 大太太见二奶奶真不知道萧家祖训,本已有些沮丧的心情又莫名地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地道出萧家祖训,一说完便紧盯着二奶奶,她太渴望看到二奶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样子了。 萧俊也紧盯着梦溪,他更渴望看到她的惊慌,一丝就好,至少说明她对他还有一丝留恋。 但梦溪注定让他们失望了,只见她脸上依旧淡然无波,见大太太停住口看着她,梦溪就像问今晚吃什么一样,开口问道: “萧氏家主的嫡妻必须是嫡女,那这祖训的意思岂不是说,媳妇的庶女出身不能做二爷的嫡妻?” 废话,这还用问! 大太太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知道这个媳妇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怒极反笑,开口说道: “二奶奶说的不错,他日俊儿接任家主,二奶奶庶女的身份便不能做俊儿的嫡妻。” 听了这话,梦溪沉吟片刻,抬头冲老太君说道: “回老太君,两年来,孙媳一直以为您已默认了孙媳的庶女出身,孙媳只知大奇律中没有庶女不得成为世家嫡妻的说法,着实不知萧家有这样的祖训,孙媳于二爷病危之时嫁入萧府,亲自下厨洗手做羹,伺候在病榻前,每日晨昏定醒不敢稍有差池,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更不敢违反七出,让父母蒙羞。” 你终于知道怕了,大太太听二奶奶说到这,眼睛一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听到二奶奶接下来的苦苦哀求。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聚了过来,梦溪故意顿了一下,眼睛从众人面前一一掠过,最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 “虽然孙媳自认没有过错,不应被休,但今日初闻萧家祖训,已知孙媳不能成为二爷的嫡妻,不忍让老太君为难,更不忍让二爷因为祖训休妻,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被千夫所指,念在老太君待孙媳如己出的份上,念在大婚两年来,和二爷夫妻情深的份上,孙媳甘愿自请下堂,以成全萧家祖训,只求老太君念在孙媳处处为萧家着想,对萧家有恩的情份上,将知夏知冬赏给孙媳” 梦溪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李家势力远不及萧家,又有错在先,萧家丢了这么大的脸,闹不好她下堂后,萧家气不过,会灭了李家,虽然她那便宜老爹为了利益把她推入火坑,死有余辜,但李家上下几十口人不应为她的婚姻陪葬,所以她才尽力为李家争取利益,至少让老太君明白,萧家为这事儿为难李家,会背上不义的骂名,后果很严重,权衡之下,老太君还是会选择先封了口,再悄悄地休了她了事。 二也是为了彻底激怒萧家,绝了二爷想把她留在萧府的后路,当然了,她那恶婆婆太疯狂,说不定一怒之下会暴打她,毕竟挨打谁都疼!所以她才当众再三强辩自己对萧家有恩无过,却要被休下堂,以博得厅里众人的同情,众目睽睽之下,尽管恨的牙根直痒,但城府极深的老太君还是不敢让大太太动她一根毫毛的。 扑的一声,见梦溪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把慌话说的这样大义凛然,萧俊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在那剧烈地咳漱起来。 眼看着梦溪上一句话还在强辩,她没犯七出,萧家祖训不能与大奇律抗横,堵得众人哑口无言,下一句便峰回路转,自求下堂了,貌似还给了他们萧家一个天大的情面,成全了萧家。绕是老太君素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此时脸上也是五彩缤纷,第一次察觉,这个孙媳翻云覆雨的功夫尤胜于她,坐在那里忍不住浑身颤抖,竟说不出话来。 梦溪的话,无异于当众打了她这个萧家老祖宗一个嘴巴。 好你个二奶奶,都快被煮熟了,还敢这么折辱我萧家,今天就是让你下了堂,也不能便宜了你!听了梦溪的话,大太太更是七窍生烟,心里也发起了狠,看着古井无波的梦溪,冷冷地说道: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从一而终,二奶奶既已嫁入萧府,和俊儿拜了堂,圆了房,便已被打上萧家的烙印,生是我萧家的人,死是我萧家的鬼,即使二奶奶今日下堂,萧府还有清心庵,可以静养,怎可让二奶奶轻易脱离萧家,流于市井作出不轨之事,辱没俊儿的名声!” 大太太一句话,今天罚不了你,那就先把你送进家庵,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折磨你! 见大太太要强行把她送入家庵,老太君坐在那也点了头,梦溪便知今日无论如何是不能善了了,环视了一圈大厅,这里只有她和知夏两人,知夏正一脸惨白的看着她,颐春堂势再大,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拿颐春堂和萧家抗衡,不说她后半生还想过清闲的日子,单说太子这两年对她恩重如山,颐春堂也不能在储位之争风声鹤唳之时,与同是太子阵营的萧家反目。 终是梦溪,深明审时度势的道理,该自保时就绝不能孟浪,沉默了良久,没理大太太,梦溪又给老太君磕了个头说道: “老太君,自古已来,确有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从一而终的说法,但梦溪父母尚在人间,今日被休下堂,自应返回母家,大奇律法也没有规定下堂妻必须枯守夫家家庵之说,无错而被休,怎能再厚颜留在夫家,梦溪今日死也要离开萧家,二爷从此是路人!既然大太太怕梦溪另嫁,辱没了二爷的名声,看在老太君的情分上,梦溪今日发誓此生不再另嫁他人!” 和老太君说话,梦溪已不再自称孙媳,可见她离去的意志之坚,尤其那一句“二爷从此是路人”,让萧俊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手里的茶杯险些落在地上,坐在那脸色惨白的凝视着她。 萧家嫡妻,她不稀罕!正当厅里众人被这个信息所震惊,还无法消化时,只见梦溪跪在那里,又举起了右手,发誓道: “我,李梦溪,发誓今日离开萧府后,不再另嫁他人,从此孤独一生,如违誓言,天打雷劈!” 梦溪说完,左手拔掉头上的银钗,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右手从袖笼里拿出一把剪刀,撩起一缕秀发,便剪了下去。 厅里众人都没想到梦溪为出萧府,会发下如此毒誓,一时都傻在了那,只见萧俊腾的一步窜到梦溪眼前,伸手就去夺她手里的剪刀,无奈梦溪的决心太大,剪刀去势太快,带着一缕秀发,剪刀生生的插入了二爷的掌心。 “二爷……” “表哥……” “俊儿……” 厅内的人立时惊呼起来,秀儿和侍画等人也醒过神奔了过来,却被二爷冷峻的目光给逼退,立在旁边不敢上前。眼睁睁的看着二爷和二奶奶在那僵持着,血一滴一滴顺着二爷的手指滴落下来,染红了梦溪身上那淡蓝色的百合花。 直视着梦溪的眼睛,萧俊一字一字地说道: “李梦溪,你听着,你是我萧俊用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嫡妻,我们俩人拜过堂,圆过房,有洞房夜的元帕为证,你今生已打上了我萧俊的烙印,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一生,你休想离开我,离开萧家!”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对上二爷那坚定的目光,梦溪心里生出一丝慌乱,一丝疼痛,她不知道,明知祖训不容,他为什么一定要把两个没有未来的人硬拴在一起,相互折磨,为什么不能好合好散,只为他付出了感情,就要如此霸道的强留,可那点感情又怎能与整个家族对抗! 很想告诉他,在这家族利益至高无上的萧府,他的真情,最终只能为家族利益陪葬,成为炮灰,她不想亲眼见证那一刻,她必须离开。 嘴唇翕动了一下,终是没有发出声音,被越来越多的鲜血所眩惑,梦溪的手渐渐的软了下来。 见梦溪的手终于松开了,萧俊这才夺下她手里的剪刀,递给一边的侍书,侍画早已捧来药盒,上前要给二爷包扎,二爷一挥手将她推到一边,伸手取过一块布,紧紧的缠在右手上。 止住了血,二爷这才拾起刚刚来不及阻止,梦溪已剪落的那缕带着血的秀发,小心翼翼缠成一团,揣入怀中。然后又轻轻的把梦溪凌乱的秀发理顺了,披在脑后。 慢慢地做完了这一切,萧俊这才在梦溪身边跪下,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分别磕了个头说道: “奶奶,父亲、母亲,两年前,俊儿病危,几乎生还无望,是溪儿救了俊儿一命,那一年,李氏谋害俊儿的骨肉,又是溪儿用高僧所赠之药,救了两个女儿的性命,没有溪儿,俊儿早已是一抔黄土,和亲人阴阳永隔了,不说两年来,我们夫妻恩爱,伉俪情深,这份情让俊儿无法割舍;单说溪儿对我萧家的大恩大德,也让俊儿做不出忘恩负义,被千夫所指的休妻之事。” “俊儿糊涂,溪儿对萧家的恩情,萧家自会报答,但祖训不可违,俊儿不要再说,今日梦溪必须下堂!” 梦溪敢如此藐视萧家,践踏世家的尊严,怎能还让她留在萧府!老太君见萧俊不同意休妻,不等他再说完,当即出口打断了他。 第202章 不做家主 老太君见二爷以梦溪对萧家有恩为由,不同意休妻,怕二爷当着众人的面为梦溪求情,倒更显萧家做的理亏,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事已至此,她必须果断地打消二爷不休妻的念头。 众人见老太君语气异常严厉,都知道老祖宗怒了,一个个投栗变色,连大老爷也禁不住脸色变了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训斥儿子。 只见二爷一顿,又接着说道: “溪儿是俊儿的结发妻子,既然溪儿的出身被萧家祖训所不容,俊儿愿意辅助三弟继承家主之位,如果萧家当真容不下溪儿,奶奶,父亲、母亲,请恕俊儿不孝,俊儿宁愿带着溪儿远走他乡,也绝不休妻!” 一石激起千层浪,二爷的一句话,寿禧堂顿时炸了锅,只见老太君的双唇颤抖,举起手里的拐杖,指着二爷,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就这一个嫡孙,她真想把他给废了,终是下不了手,颤巍巍的身体摇摇欲坠,只听见一边侍书侍画的呼喊声。 众奴才见了,早吓得乌压压跪了一地,纷纷磕头哀求老太君息怒。 大老爷见母亲气成这样,那里还顾得上世家的规矩体面,更忘了一屋子的奴才,几步上前,噼噼啪啪地打了起来,边打边骂: “逆子、逆子、我萧臣哪世做了孽,生了你这个不肖之子,为了个婆娘,竟连家都不要了,忘了祖宗的孝道,圣人的‘礼治’,今天索性打死了你干净,也免得我辱没先人,做了萧家的罪人!” 萧俊只跪在那一动不动任大老爷打着。 仿佛从云端坠落,秀儿早已是一脸惨白如木雕泥塑般,心里绝望的呼喊着:不可能的,她和表哥是青梅竹马,表哥爱的是她,不是表嫂,表哥是不会变心的,绝对不会! 这只是个恶梦,一会儿就醒了。 有些呆傻的看着大老爷噼噼啪啪地打着二爷,大太太仿若一点知觉都没有,她一直闹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就会急转直下,变成这样? 明明是二奶奶下堂的局,转瞬竟变成了二爷不做家主,明明看着他从没在二奶奶房里宿过,怎么竟变成了夫妻情深,看着鲜血顺着二爷的鼻子和嘴流了下来,不觉感到阵阵晕眩,耳朵嗡嗡直响,俊儿真不做家主了,她的后半生还指望什么? 大太太一念至此,不觉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昏死过去。 “大太太……” “大太太……” 跪在一边的宝珠、紫月见大太太摔在地上,一边爬起向这边奔,一边杀猪般尖叫起来。 “姨妈,姨妈您怎么了……” 木然的看着大太太滑倒在地,直到听见宝珠紫月的尖叫,秀儿才回过神来了,一把扑过去,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仿佛死了娘一般。 一时间,寿禧堂的大厅里变得开锅稀粥般热闹。 …… “二奶奶,我们要不要等二爷回来,还没拿到休书,就这么走了,能行吗?” 知夏边收拾东西,边担心的问。 听了知夏的话,梦溪神色一暗,她知道二爷会阻挠她出府,却不想他会为她不做家主,这份情让她感动,但她不能仅仅因为感动就把自己的一生埋葬在萧府,和成群的女人斗来斗去,既然已和萧家撕破了脸,这府,她一定要出! 看着知夏,幽幽的说道: “你看他昨天的样子,我还能要到休书吗?本以为庶女的身份揭开了,拿休书很容易,如今看来只有硬走了” “二奶奶瞒得好紧,奴婢还从来不知您是庶女,昨个儿差点吓死奴婢……” “快收拾吧,再晚了,怕是二爷回来就走不了了,只带要紧的,别的出了府我给你们添置”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夏不敢再说,低头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便收拾好了三个小包袱,主仆三人带着出了东厢,直奔萧湘院二门,远远的看见萧夏正和几个小厮说话,梦溪心里一惊,萧夏来二门做什么,脚下迟疑了片刻,迎着走了上去。 见她们过来,萧夏忙上前施礼: “二奶奶安,您这是要做什么?” “二奶奶闲院里太闷,想去出转转。” 见萧夏问,知冬下意识的说了个慌。 出去转转,带包袱做什么?看着她们手里的包袱,萧夏犹豫了片刻说道: “二奶奶请留步,二爷吩咐,他回来之前,要您不要离开这个院子” 看来只有搬出老太君了,听了萧夏的话,梦溪皱皱眉,淡淡的说道: “想你也听说了,老太君已同意休我下堂,我这是依了老太君的吩咐出府,二爷回来后,你和他说一声。” 萧夏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说道: “奴才求二奶奶,这事儿还是等二爷免了罚,回来后您亲自和她说的好,奴才万万不敢私自做主传话。” 梦溪听了,暗道,麻烦了,低头想了想说道: “这是老太君、大老爷早已做主定了的事儿,二爷回来,你只负责传个话就是,还论不到你做主!” “二奶奶说的是,这不是奴才能做主的事情,只是二奶奶不知,奴才原本要陪在二爷身边受罚的,但二爷担心老太君趁他受罚逐您出府,特意让奴才回来照看,并要奴才传话给您,无论如何,都要您等他回来再说,奴才求二奶奶成全。” 靠!等他回来,还能让她走吗?梦溪听了这话,脸色一沉,怒斥道: “大胆奴才,老太君的话也敢不听,今天我看谁敢拦着!” 梦溪说完,抬眼示意两个丫头,不看跪在地上的萧夏,迈步就要硬闯。 萧夏见了,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小厮,那几个小厮见了,忙上前跪成一排,挡住了三人的去路,只见萧夏跪爬几步,挡在了梦溪身前,绑绑绑的磕起头来: “看在二爷有伤在身,还在家祠里跪着的份上,奴才求二奶奶别折腾了,二爷昨个儿因为您顶撞了老太君,气的大太太现在还卧床不起,老太君、大老爷今个儿早饭都没用,您看这萧府,整日愁云惨淡的,我们这些奴才也提溜着心呢!奴才给您磕头了,二奶奶想出府,还是等二爷回来,您亲自跟他说。” “闪开!” “求二奶奶别再难为奴才了,您若真想出府,不如就杀了奴才,从奴才的尸体上踩过去吧,左右放走了您,二爷回来,奴才也是个死。” 好个萧夏,是铁了心的,跪在那死死地挡住梦溪的去路。 任梦溪再聪明,也对这种死缠烂打束手无策,抬眼看看知夏、知冬,两人也冲她摇头,再看看跪成一排的几个小厮,自己三个女流之辈,硬闯是不行了,僵持下去,惹来众人看着倒不好了,暗暗后悔刚刚不带包袱就好了,眼见今个儿是出不去了,只能先回屋再想办法,想到这,梦溪冲知夏说道: “走,我们回屋” “奴才谢二奶奶成全,奴才恭送二奶奶!” 听了萧夏的话,梦溪恨不能回身把他踹扁了,可惜,跟个奴才犯不上。 …… 虽然已是正午,阳光明媚,但萧府的家祠里因为不常开窗,却显得格外的阴暗,家祠正中悬挂着萧氏家族中大老爷这一支的老祖宗遗像,两边还列了几幅列祖的遗像,由于不经常通风,四处透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掺杂着香烛味,飘进萧俊的鼻子里,让他感到阵阵晕眩,他已经跪了快一天一夜了。 自昨天他因为梦溪的庶女身份,自愿放弃家主之位,气昏了大太太后,大老爷一怒之下,便让他来家祠罚跪,要他在祖宗面前反省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收回了昨天的话,什么时候出来。 要他收回昨天的话? 除非海枯石烂,否则他宁愿跪到地老天荒,也绝不后悔昨天说的话,绝不! 手上被剪刀扎破的伤口一直没处理,早已流出了脓水肿胀不堪,钻心地疼,似乎整条右臂都麻木了,僵直地耷拉在一边,抬不起来,被大老爷打的红肿的脸,也感到阵阵麻木,但真正让他锥心的不是这些,是梦溪那句“二爷从此是路人”,语气是那样的绝然,不带一丝留恋。 二爷从此是路人! 二爷从此是路人! 这句话一直还在耳边回荡,让他感到刀子剜心般的难过,他知道梦溪想离开萧府,但没想到她会这样的绝然。大婚这么久,她从不叫他夫君,和府里的奴才一样称他为二爷,称他的父亲、母亲、奶奶为大老爷、大太太、老太君,从不像他那样叫父亲、母亲、奶奶,她从来没有当她是萧家的人。 一意念至此,绕是二爷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再受不住这身心交瘁的折磨,身体忍不住摇摇欲坠,左手伸向胸口,那缕带血的秀发还在,这让他安心了不少,心里默念着: 溪儿,你昨天发过誓的,这一生,除我之外,不再另嫁她人,有这青丝为证! 昏昏沉沉的萧俊,已不记得梦溪的整句誓言,只把这一句刻在了心里,恍然间梦溪正微笑着向他走来,轻轻的对他说着这旷古的誓言,迎上梦溪那微笑的眼,萧俊笑了,冲她轻轻地说道: 溪儿,你发过誓的,可不许赖皮!会天打雷劈的! 溪儿,这一生,牵了你的手,我死也不放。 嘴角含着一丝凄美的微笑,萧俊僵直的身体缓缓地倒在了那阴冷潮湿的地上。 如果梦溪知道萧俊会这样理解她的誓言,不知会不会拿头撞墙,但她一定会相信前世鲁迅先生塑造的阿Q,就是以萧俊这类古人为原形的。 只是萧俊不知,梦溪当初发誓要红杏出墙时,就被雷劈过,要是真怕了才怪!否则他嘴角就不会有那一丝微笑了。 第203章 一已之私 老太君无精打采的斜倚在炕上,侍书半跪在一边轻轻地给她垂着腿,小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了,大老爷坐在一边小心的陪着,见老太君沉吟不语,大老爷开口劝道: “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儿子今后一定会严加管教俊儿,母亲千万别气伤了身子” “俊儿还在家祠里跪着?” “是,俊儿只是一时的冲动,说了荤话,冷静下来就好了,所以儿子才罚他在家祠中思过,想通了再回来” 大老爷说完,暗叹了一口气,这都快一天一夜了,俊儿还在那跪着,就是不肯回来认错,俊儿从小至孝,从来没有忤逆过他,怎么这次就这么任性,死不悔改呢? 打不断的父子情,他也暗暗担心家祠中的儿子,只是当着母亲的面不能流露出来,怕母亲更心疼,何况,俊儿竟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该好好惩戒了。正思量着怎么安慰母亲,只听她长叹了一声说道: “都一天一夜了,俊儿还不吃不喝的跪在那,真是作孽,当真是老天有眼,容不得人私心太重,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萧家啊!” “母亲……” “当初你父亲心存一已之私,给俊儿订婚约的时候,没写李家嫡女的生辰八字,结果留下祸根,让李家钻了空子,以庶女代嫁,溪儿过门后,明知她是庶女,也是因为一己之私,留下了她,才闹到今天俊儿竟甘愿为她离经叛道,舍弃家主之位,可惜这一代嫡孙只俊儿一人,如若再有一个,我倒真想成全了他,溪儿雍容大度,的确是个好媳妇,我也舍不得,只是祖训难违啊!” 老太君说着,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真的是天意如此吗?老天惩罚她算计太多,才让她失去更多吗! 听了母亲的话,大老爷不可置信的问道: “母亲早就知道溪儿不是嫡女?” “溪儿进门几天,我便知道了庶女代嫁的事儿,当时俊儿病重,又有半月之期的说法,碍于此事传出去,伤了萧家的体面,我便派人封了口,本想着半月之期一过,俊儿的病好了,找个错处早些打发了她,虽说对不起她,但他李家有错在先,也怨不得我们无情。” “那母亲后来为什么没有打发她?这件事儿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听了儿子的问话,老太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不怨你不知道,是我不想你操心,使人瞒着你,嗨,那时休了也就休了,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后来只因我到净云寺还愿,听了净云大师的话,相信溪儿是大贵之人,可保萧家子孙旺盛,暗里存了私心,暂时留下了她,原本以为俊儿年轻,又对她无心,等接任家主时,再找借口休了也不迟,没想到,阴差阳错铸就了这一段孽缘。” “母亲不要自责,这是俊儿自己糊涂,分不清好歹。” “都怪我心软,当断不断,才留下今日的祸根,前年俊儿南下时,大太太和秀儿双双发难,想趁他不在,将溪儿逐出萧府,我当时也存了这样的心,你也看到了,俊儿在府里时,百般的护着溪儿不让休,不如趁他不在,早早的打发了干净,哪知又传来俊儿在路上病危的消息,我派人接了几次,让他回府将养,可俊儿死也不回来,最后给我传回一封血书,说是他母亲容不下溪儿,跪求我替他照看溪儿,还说,万一他这次不治身亡,求我念在他和我祖孙一场的份上,好好的安置溪儿,放她回母家容她改嫁,给她一个好去处……” 老太君说到这,绕是她久经风霜,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接过侍书递过的帕子,拭了拭眼睛,又接着说道: “看了俊儿的血书,我才回味过来,俊儿病重宁愿客死他乡,也不肯回平阳养病,一定是逼他休妻另娶的事寒了心,只想有一口气也要爬到南方去开创事业,怕迟了生变,再发生一次逼他休妻之事,我那时看了俊儿的血书,想起溪儿庶女的出身,也是剜了心的疼,但想着当真撵走了溪儿,消息传到病重的俊儿的耳朵来,怕是真就没了命,也迷信只要溪儿在萧家,俊儿就会化险为夷,为了俊儿在南方的安定,咬牙忍痛斥责了大太太,送走了秀儿,俊儿南下时也在溪儿身边安排了人,加上我的维护,溪儿才在萧府逍遥了两年,我当时也存着私心,总想着俊儿一去一年,看不着溪儿也就淡了,那曾想,人算不如天算,竟闹到不做家主的地步……” 听了母亲的一习话,大老爷早已目瞪口呆,这些事儿,有些他知道,有些他竟一点不知,虽然还在震惊,但见母亲流泪,忙开口劝道: “母亲不要自责,俊儿年轻,想不开也是有的,俊儿从小孝顺,最听您的话,让他反省反省,想开了也就回头了” “话说的容易,大老爷难到看不出俊儿从南方回来后,就性情大变,这次他不念旧情,背着我们处置萧安,我私下里猜想也是为溪儿出头” “为溪儿出头!” “大老爷天天忙于府外事务,对于家里琐事自然不知,大太太因为溪儿是商贾出身,本就耿耿于怀,又有秀儿中间隔着,也就更不喜欢她,暗地里指使萧安苛待她,我虽然早有耳闻,但溪儿庶女的出身搅的我心烦,也就听之任之了,不曾想反害了萧安,难为萧安打小跟着我,老了竟落个流放的下场” “溪儿雍容大度,若不是出身有违祖训,真是个好媳妇,萧安这个奴才,怎么就能听了夫人的话,做出欺主之事,俊儿知道了,竟也一直没提,俊儿当时和我说一句,我也会惩罚这个奴才的,总不至于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看来俊儿真的大了,跟我们早离心了,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不说,不过母亲放心,儿子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现在回头也为时不晚。” “这次怕是难了,我老了不中用了,这些日子才想明白,这世间呢,情之一物是最能移性的,俊儿自打喜欢上溪儿,性情早就变了,不再是那个孝顺听话的俊儿了,大老爷当年和张姨太情深意重,张姨太的品行外貌、家势背景做嫡妻也绰绰有余,只因她庶女的身份,不得不委屈做了妾,好在总能和大老爷在一起,可是俊儿不同,不说大奇律没有贬妻做妾之说,就以溪儿那份傲骨,也不肯委屈做了妾,看俊儿那架势,真把溪儿逐出萧府,怕是俊儿也和我们彻底的背心离德了” 听母亲说起张姨太,大老爷腮边的肌肉不觉抽搐了两下,看了老太君一眼,沉默了下来。 他和张氏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承诺要娶她为妻,本以为母亲不会反对,可当他和母亲提起时,才知萧家有祖训,当时年轻气盛的他,也曾闹过,可终是扭不过母亲,更违背不了祖训,最后不得不委屈她做了妾。 本想着要好好待她,可惜娶妻不嫌,崔氏心胸狭隘,常常对张氏百般刁难,虽然自己护着,但毕竟是一家之主,再宠,也不能宠妾灭妻,一主,一婢,天壤之别,更何况自己还常常不在府里,还是让她受尽了委屈。 这么多年,他自信他除了妻位,和未来的家主之位不能给她和韵儿外,所有的宠都给了她,但依然抹不去她眼中那越来越多的幽怨,他常常能看到她眼中闪现的那一抹恨意。 昨天俊儿为了溪儿要把家主之位让给韵儿,他不是感觉不到昨夜张氏那份多年不曾有的温柔,更明白她的心,只是张氏不理解他的难处,韵儿顽劣惫赖,总没有俊儿那份从容睿智,杀伐果断,他怎能让偌大的家业所托非人,将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这个承诺他不能给她。 眼见着俊儿又走上了他曾经的老路,但他当年尚可娶张氏为妾,但俊儿却不能了,想起他年少时的激情,眼前闪过张氏眼中的那一丝怨恨,暗叹萧家的祖训害人不浅,开口说道: “祖训!祖宗为什么会立下这么不近人情的祖训?” 听大老爷问起,老太君长叹一声,娓娓地讲了起来: “大齐建国之初,我们太祖爷萧纪泽跟随太祖皇帝上宫圣显出生入死打天下,身边便有一对姊妹花,庶女出身的姐姐叫陆遥,聪明伶俐,才智机敏,嫡女出身的妹妹叫陆远,为人豁达,娇俏可爱,一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姊妹俩一文一武,随在太祖爷身边,辅佐他立下了不世之功” “陆遥?萧氏族谱中没有母亲说的这个人?只有太祖奶奶陆远。” 听了母亲的话,大老爷忍不住插嘴问道,老太君没回答,只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太祖爷对她们不分彼此,一视同仁,在乱世中,姊妹俩也是平起平坐,从无嫡庶之分,后来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建立大齐国,论功行赏,便将扶佐他登基立下汗马功劳的萧家、司徒家、李家、欧阳家赐为世家,并赐府建衙,太祖爷功名显赫,身居高位,便有了开宗立派之心,但要建宗谱,有一件事让太祖爷为难起来” 第204章 祖训害人 听母亲讲起萧家太祖爷随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后,要建宗谱,有一件事为难起来,大老爷随口问道: “什么事会让太祖爷为难?” “就是妻和妾的名分,这姊妹两人都和他情深意重,不分彼此,但宗谱上嫡妻的位置只有一个,妾除非生男,母以子贵,才能进宗谱,要立宗谱两人就得有妻妾之分,一个是长女,一个是嫡女,谁做嫡妻,便成了难题,苦思良久,最后决定嫡女总是血统高贵一些,何况当时陆远已有两子,陆遥只有一女,哪知这一念之差便种下了祸根” “祸根?陆遥和太祖爷因此闹了起来,被逐出萧家?” “果真那样就好了,太祖爷立陆远为嫡妻时,对陆遥承诺,虽然名义上是妾,但私下里,他仍以妻礼待她,她们姊妹还和从前一样,在内宅平起平坐,毕竟都是在乱世中摸爬滚打过来的,感情深厚,不过是个名分,陆遥也没介意,欣然接受了太祖爷的提议,之后太祖奶奶陆远也果然信守承诺,一直和姐姐陆遥不分主仆,一心一意的待她。” 老太君说道这,接过侍书递过的茶,喝了一口,大老爷忍不住问道: “后来呢?” 老太君看了他一眼,接着讲道: “虽说两人在内宅平起平坐,但妻妾的身份,有如云泥之别,时间久了,那身份自然就显露出来,开国之初,朝堂之上还没那么多礼法,太祖皇帝常常大宴群臣,太祖爷的府邸也是客流不断,但无论私下里太祖爷待陆遥多好,名义上终究是妾,在外客面前,只能立着,妹妹陆远却可以和太祖爷一起坐着,甚至有些宫廷盛宴,她都没资格参加,日久生恨,想着自己随在太祖爷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功劳远大于妹妹,只因为这庶女出身,最后便成了婢!” 老太君说道这,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自古都是这无边的欲望惹下的祸事,陆遥看着妹妹每日随太祖爷迎来送往,心里渐渐不平衡起来,便生出了除去她的心思,毕竟谋略过人,心机深沉,陆遥知道妹妹一身武功,随太祖爷出生入死,数次救过他的命,太祖爷轻易不会怀疑她,那时陆遥刚诞下一名女婴,还不足三月,安排好了一切后,陆遥便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大老爷听到这,腾的站了起来,震惊的说道: “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虎毒尚不食子,陆遥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看了大老爷一眼,老太君说到: “想这世上也没人会信,世间竟有这样狠毒的母亲,太祖爷也是因为不信,才酿成后来的悲剧,大老爷先坐下,听我细说” 见大老爷坐下,老太君接着说道: “女儿死了,太祖爷追查原因,女儿死前只有陆遥和陆远接触过她,所有证据都指向陆远,听着陆遥悲痛欲绝哭声,太祖爷死也不信陆遥能害死亲生女儿,便认定陆远嫉妒他暗地里更宠陆遥,下了杀手,心下痛恨,不听陆远的解释,直接下令要处死陆远。” “太祖奶奶是被太祖爷处死的!” “在仆人行刑的霎那间,看到太祖奶奶幽怨的眼神,想到她随自己出生入死,数次救过自己,终是放不下多年的夫妻情,下不去手,于是将陆远打入清心庵,发誓一生不再见她。那时刚开国,还没有妾不能为妻的说法,陆遥就顺理被扶了正,那陆遥扶正后,担心妹妹死灰复燃,曾多次暗下杀手,但妹妹武功高绝,一直没有得逞,陆远收集了陆遥暗杀她的罪证,但苦于陆遥百般阻挠,又有太祖爷的誓言,见不到太祖爷,无法为自己伸冤,一生长对青灯,抑郁而终。太祖奶奶远死后,太祖爷终是念结发之情,打破誓言,去凭吊了她,太祖奶奶的贴身侍女见太祖爷来凭吊,拼死将太祖奶奶生前收集的证据和遗书交给了太祖爷” “只凭这些,太祖爷会相信太祖奶奶是冤枉的吗?”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哀,看到太祖奶奶那血泪斑斑的遗书,太祖爷终是信了几分,但也不敢全信,生怕陆远积怨成恨,死后也不想让陆遥安生,于是处心积虑的策划了一起女鬼索冤的计谋,陆遥在假扮的女鬼面前,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面对血淋淋的事实,太祖爷悔恨交加,当即处死了陆遥。” “太祖爷就为这立了祖训?” “处死陆遥后,太祖爷常常后悔,如果有一条律文规定庶女不能为嫡妻,绝了陆遥那份心事,便不会有今日的家祸,此后太祖爷一生没再续弦,抑郁而终,临终前扶了陆远小儿子继任家主,并亲手将陆遥的名字从族谱中除去,陆遥所生子女都过继到了陆远名下。怕自己的悲剧在子孙身上重演,留下遗书,除了要子孙在他死后将他与陆远合葬外,还写道,庶出之女,身份卑微,血统不贵,心思阴毒,终不堪大器,留下了萧氏家主的嫡妻必须是嫡女的祖训。” 大老爷听完,不由暗叹: 想是太祖爷晚年为情所伤,性情大变,处事难免有些偏激,一个人性情的好坏,血统固然重要,但总不能以偏盖全,一概而论,想那陆遥,也是因为生在乱世,才生成这种毒辣的心性,放在这太平盛世,有几人能狠到用自己的骨肉做耳,去打击对手,太祖爷伤情过重,一念之间,立下了祖训,说是怕后人走他的老路,却不知子孙后代多少人因为祖训为情所累,他和俊儿便深受其害。 沉默了良久,长叹一声说道: “溪儿虽是庶女,但为人聪慧贤良,雍容大度,真是个好媳妇,不说俊儿,就是我,也不忍心休她下堂。祖训,祖训……” “祖训害人”四个字终是说不出口,毕竟是自己的祖宗,做子孙的怎能轻言是非。 老太君哪有不明白的,也长叹一声: “大老爷说的是,不说别的,单说溪儿这份雍容,这份心胸,就比我年轻时有过之而不及,我常常能在她身上看到我的影子,两年来,多少次要休她下堂,最后都放弃了,虽说是为了俊儿,也是心里不舍,嗨,只是祖训难违啊。” “母亲,这次真要溪儿下堂不可吗?” 大老爷心有不忍的问道。 “当初一念之间,已铸成大错,总不能一错再错,否则,我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常言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事情已经揭开,今天,梦溪必须下堂!” 听了母亲果决的话,大老爷神色一暗,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正沉默间,侍画匆匆推门进来,老太君一愣,她吩咐过不准人进来打扰,正想发作,只见侍画轻轻一福,开口说道: “回老太君,二爷昏倒在家祠里,浑身发烫,人事不醒。” 老太君一听这话,腾的坐直了身子,大老爷也站了起来,开口问道: “人送回来了?” “回大老爷,二爷是在受罚,奴才们没敢自作主张,赶着过来请您示下” “人都昏了,还不快抬回来,都是死脑筋啊!” 老太君一听这话,顿时大骂起来。侍画忙应了声转身跑了出去。终是父子,只听大老爷喊道: “来人,快请大夫,备轿……” …… 二爷昏倒在家祠中被送回来,萧湘院立时乱成了一锅粥,红珠见二爷浑身发烫,四肢僵直,眼泪立时就下来了,震惊之下没了主意,小丫鬟们见红珠都慌了神,更乱了起来,像一群无头的苍蝇,在厅里转来转去。 与乱成一锅粥的上房相比,东厢却格外的宁静,梦溪正一笔一划的写着大字,不是二爷昏迷的消息没传到东厢,只是在梦溪来说,二爷不过是跪的时间长了,死不了人,常言道:不作狠心人,难成自了汉,此时的她,必须狠心地漠视二爷,斩断和他的情缘。 看着异常平静得二奶奶,知冬一脸急色,转头看看知夏,她也没事人似的立在一边,搓了搓手,再搓搓,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说道: “二奶奶还是出手救救二爷吧,奴婢猜想大概也只有您能救他!” 梦溪见知冬如此,不觉一愣,放下手里的笔,看着她不语。 见二奶奶抬起头,知冬舒了口气,接着说道: “奴婢去上房打听消息时,看了二爷的症状,和奴婢的爹爹去世前一模一样,当年爹爹上山砍柴,不小心伤了手,回来后,娘和爹都没当回事,只用土灰掩了,那知第二天下午,爹爹便开始全身发烫,手臂僵直,还阵阵抽搐,娘东挪西借凑了些银子,请了大夫,大夫说只是感染,没什么大事,重新给上药包了,又开了些汤药,听了大夫的话,母亲也放了心,谁知,庸医误人,用了药,爹爹的病不但没强,却越来越严重,前后不到十天就去世了,听最后给爹爹瞧病的大夫说,爹爹得的是七日风,无药可救。” 七日风!梦溪听了,不觉一皱眉,七日风在现代叫破伤风,就是现代也不是百分百能救治的,别说这医疗落后的古代了。 不会吧,那么巧,二爷不过跪了一夜就会感染破伤风! 第205章 清理伤口 知冬见二爷身体僵直,浑身发热地被抬回来,想起早已去世的爹爹,担心二爷可能得了七日风,忍不住说了出来,梦溪听了心一动,二爷手上的伤是她用剪刀穿的,如果伤口深得话,也真难说,想到这儿,看着因提到父亲,眼圈有些发红的知冬说道: “你把二爷的症状再仔细说一遍”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冬把二爷的症状又仔细地描述了一遍,说完后,又接着说道: “二奶奶,不说大夫没有个把时辰来不了,单说就算来了,也未必能治,哪有您的医术高明,二奶奶还是过去看一眼吧,不是七日风也就罢了,奴婢担心万一……” 还真像破伤风前期的症状,听了知冬的话,梦溪的心也是一揪,低头沉思起来。 见二奶奶不语,知夏在一边劝道: “二奶奶,二爷再不好,也总不至于因此而死,念在二爷是因为您才受伤的份上,二奶奶还是趁大夫没来,过去瞧一瞧吧,真等大夫来了又治不了,您想插手也难。” 就是现在,她想插手也不容易啊,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能做到即给二爷治了病,又不暴露自己药神的身份? “二奶奶” 见二奶奶低头不语,知冬又叫了一声,想了好半天,梦溪果断地说了一声: “好,我们先过去看看” 准备好了药,放在一个小盒里,让知夏拎着,刚出了北屋的门,知冬从后面跟了上来,开口说道: “二奶奶,左右后院的药房都撤了,这也没什么怕人的东西了,奴婢也陪您一起过去吧,想起昨日您在寿禧堂的遭遇,奴婢的心到现在还揪着。” 听了知冬的话,梦溪灵机一动,停住脚,想了想说道: “您就在这守着吧,派个小丫鬟去上房盯着,老太君她们一会儿就该过来了,老太君若是对我动家法,就是再没回旋的余地了,你马上用鸽子传信,要李度直接来萧府接我们。” “二奶奶……” 知冬听了这话,脸瞬时变的煞白,嘴唇都有些发抖。 “二奶奶说的对,我们三个人都在一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连个传信的人都没有” 知夏见了,忙出口劝了一句,见知冬咬着嘴唇点点头,这才扶着二奶奶向上房走去。 二爷被折腾成这样,还是破天荒地第一次,一见之下,红珠也是六神无主,老太君和大夫都没来,她也不知该做什么? 让人准备了热水、衣物,立在那犹豫着要不要找二奶奶,想到二奶奶身份尴尬,终是没敢擅作主张,暗想还是等老太君过来再说,正想着,听小丫鬟报二奶奶来了,红珠一听,像见了救星般,忙迎了出来。 梦溪一进大厅,只见丫鬟婆子们挤了一屋,都挓挲着两只手不知该做什么,叽叽喳喳的乱成一锅粥,不觉皱了皱眉,直接将众人都赶了出去。 和红珠聊了几句,见她已准备了热水、衣物,又让人准备烧酒、小刀等物品,接着拿出一个方子,吩咐红珠找人配了,煮水给二爷敷腿,毕竟二爷跪了近一天一夜,又是在潮湿阴凉的家祠里,不赶紧驱除寒气,很容易得风湿,最后吩咐人找来萧夏,萧言。 安排好一切,梦溪这才走进内屋,只见二爷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右臂的肌肉强直,并有阵发性痉挛,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还好,不是破伤风,只是昨天剪刀扎的伤口化脓感染了,但如不及时救治,怕是这条胳膊就废了,用手试了试额头,滚烫滚烫的,暗呼一声,好险,不是自己好心过来,这么个烧法,等大夫来了,大概二爷也变白痴了。 来古代这么久,梦溪深知找大夫的效率,古代没有轿车,连自行车都没有,只靠马车,轿子,没个把时辰,别想找过来,这还是萧家这样有势力的人家,大夫随叫随到,要是小户,等大夫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大概没有半天时间别想找来。 检查完了,从盒子里取出一枚丸药,递给知夏,冲红珠说道: “这是二爷前些日子送的,大夫没来,也不能干耗着,都是治伤的药,先把这给二爷服了,说不准能顶点事” 知夏接了药,心虚的看了红珠一眼,转头见她家二奶奶一脸的淡定,又想起昨天二奶奶在寿禧堂说的那一番话,暗叹这二奶奶真够胆,说谎从来都是脸不变色心不跳,硬是不怕被揭穿。 梦溪怕啥,二爷前些日子送的药也是出自她的颐春堂,左右她配的药长得都差不多,何况这药,只让红珠看着,她特意递给知夏,就不信红珠这小丫头片子远远地看着,就能瞧出门道。 看着知夏手里的药,红珠犹豫了片刻,出口劝道: “二奶奶,这药可不能乱吃,依奴婢的之见,还是等大夫过来再说吧” 这药还是二爷让她送去的,是女人养血的药,但二爷叮嘱她只说是因大太太罚了跪,送去活血化於的药。想是二奶奶真当成疗伤的药了,她哪知这药已被二奶奶掉了包,心道,二奶奶是好心,可这药是女人用的,二爷一个大男人,吃这药有啥用! 再说,这可是位爷,没大夫的嘱咐,谁敢给乱用药,不要命了。 听了红珠的话,知夏心虚的看着二奶奶,只见二奶奶冲红珠说道: “等大夫来,还不知什么时辰,都是活血的药,吃了总有些用,快些,你看二爷烧成那样,还能挺到大夫来吗?” 挺不到大夫来也不能乱用药啊! 听了二奶奶的话,红珠心里暗叫,不说这药二爷吃了不管用,单说二爷是老太君的心头肉,大夫都不敢乱用药,生怕有个好歹,得罪了世家,丢了吃饭的家伙。 二奶奶进门两年了,难道连这规矩都不懂,开口想说这药没用,再劝劝,一想到二奶奶平日说一不二的作风,硬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见知夏早已把药研开,和了水,也忙上前帮着撬开二爷的牙齿,一点一点地灌了下去。 喂完了药,梦溪才传萧夏和萧言进来,为二爷清洗更衣,两人进来后,众人全部退了出来,在外面候着,三个姨娘和红玉也早过来了,被挡在门外,见二奶奶出来,忙上前见了礼,小心翼翼地立在了两边。 昨天梦溪的庶女身份被揭开,二爷发誓不做家主被罚了跪的消息传来,二爷的后院有如发生了一场八级地震。这几个把一生的富贵荣辱全部寄托在二爷身上的姨娘,更是人人自危,感觉前途一片黯淡,二爷当真不作家主了,她们今后再也别想抬起头来。 怀着一颗焦虑不安的心立在那,眼见这个罪魁祸首像没事人似的,淡然的坐在椅子上,张姨娘和翠姨娘恨得直咬牙,打死她们也不信二爷会对一个这么冷情的女人上了心,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这个女人不离开萧府,真勾引着二爷离经叛道,那她们的日子可想而知。 自二爷从南方回来,她们用尽了手段,也没能让二爷走进她们的屋,原本猜测二爷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近不了女人的身,今天才恍然明白,是二奶奶夺了她们所有人的宠! 想起曾经的美好时光,想起二爷曾经的温情,张姨娘此刻竟控制不住自己,生出一种想除去二奶奶的心,连她自己都被这突然冒出的心思吓了一跳,暗暗捂着胸口,还好,这个二奶奶有着一个庶女的身份,不用她动手,老太君就会除了她,想说点什么来掩盖这颗狂跳不止的心,抬头对上二奶奶那平静如水的目光,竟什么也说不出。 大姨娘一脸的忧虑看着二奶奶,红玉更是小心翼翼地立在那,生怕天上掉下来个东西砸到自己,一股怪异的气氛在这五个女人之间荡漾开来。使大厅里显得异常的沉闷,压的人们透不过气来。 正沉默间,萧夏、萧言推门走了出来,给二奶奶见了礼,回禀说已为二爷清洗完,换好了衣服,梦溪示意二人退到厅门外候着,刚站起身来,只见翠姨娘和张姨娘带着哭腔叫了声二爷,便要进去,刚走了一步,觉得气氛不对,转头看去,二奶奶正立在那,冷冷的看着她们俩儿,两人忙闪到一边,让二奶奶先进。 见二人闪开了,梦溪才开口说道: “二爷还没醒,人多了太闹,众姨娘都先在外面候着” 说完,不理翠姨娘和张姨娘一脸的嫉恨,带着知夏、红珠进了内屋。 进屋后,梦溪一面让红珠用冷水为二爷敷额头,降体温,一面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打开了二爷缠着药布的手,一看之下,触目惊心,绕是梦溪冷静,心也不由得抽动起来。 只见二爷手心的伤口早已溃烂,流出了脓水,红肿不堪,连带着整条胳膊都肿了起来,肌肉绷得紧紧地,伴着阵阵抽搐。 梦溪试了试,斜斜的伤口竟有近一寸长,半寸深,不觉暗暗心惊,她昨天没觉得用力,更没想到伤口会这么深。 现在想来一定是二爷昨天夺剪刀时的冲力太大了,想是二爷用力压住了伤口,不让血流出来,当时又太乱,众人都忽视了,大老爷才忘了让他处理伤口就直接罚了跪,十指连心,手心上这么深的伤口也一定钻心的疼吧。 二爷是对她有情的,以前只是麻痹自己,不愿意抽茧剥丝去看二爷的心。二爷昨天的话逼的她不得不面对这些,看着昏迷中二爷那红彤彤的脸,想起这些日子二爷对她的纵容,梦溪的心不由一阵抽痛,有情又如何,她和他注定没有未来,她的心是交不出的。 用烧酒彻底的清了洗伤口,古代没有手术刀,梦溪早吩咐人找了一把小刀,用滚水煮了,开始清理二爷手心的烂肉,知夏和红珠等人都转过了脸,不敢看下去。 正处理着,丫鬟来传,老太君、大老爷过来了。 第206章 不如我写保证书吧 梦溪正给二爷处理手上的伤口,丫鬟来传,老太君、大老爷过来了,红珠等人慌忙放下手里的事出去迎接,梦溪仿佛没听见般,只在那认认真真的做着手里的事,知夏见了,急得叫了一声: “二奶奶,老太君、大老爷来了,我们先去迎接吧,二爷的伤回来接着处理也不迟,否则老太君该责怪您不敬了。” 梦溪只小心翼翼的刮着二爷手上的烂肉。 “二奶奶,老太君……” “由她吧。” 见二奶奶无动于衷,知夏又接着劝说,被梦溪不耐地打断了,见二奶奶如此,知夏摇摇头无奈地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想了想,又转身走了回来,立在二奶奶身边,为她打起了下手。 不一会儿,众人簇拥着老太君和大老爷走了进来,来到二爷床前,看到他手掌心的烂肉和脓血,老太君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没等坐稳,便开始心肝宝贝的叫了起来,伸手要去拽二爷的胳膊,被大老爷一把拦住。 毕竟是男人,心里虽然疼的要命,但也知不能打扰,忙劝老太君道: “溪儿正在处理伤口,母亲先别打扰,免得分了心,出差错” 听大老爷这么说,老太君也冷静下来,不再开口,只坐在一边看着,心被二爷的伤口揪着,老太君和大老爷竟谁也没注意梦溪的失礼,更没怀疑梦溪一个深宅中的当家奶奶,怎么会做这些,只担心地看着二爷的手。 清理完二爷手心的烂肉,将脓血一点一点挤了出来,用烧酒彻底的清洗了,梦溪这才接过知夏手里的药瓶,倒出些药粉,均匀的撒在伤口处,最后用药布包裹起来。 有条不紊的处理完了这些,把二爷的手放回床上,梦溪这才坐直了身子,长出了一口气,指挥着红珠、红杏过来收拾地上的东西,见二人收拾完了,这才抬起头来,正要和老太君说话,只听侍书惊奇地说道: “二爷出汗了” 红珠听了,也转头看去,见二爷额头已渗出细细的汗珠,能发汗就好,那就意味着二爷的高热开始退了,心情激动之余,竟忘了老太君在一边,开口说道: “真的啊,看来二奶奶的药真的灵呢!” “二奶奶的药?” 老太君听了红珠的话,疑惑的问了一句。 听老太君问起,红珠才想起老太君还在一边坐着,吓的打了一个激灵,这可是娇贵的爷,不经大夫,谁敢乱用药,万一出了差错,几个脑袋也抵不过来,伺候二爷这么多年,她深知这些规矩,刚刚就劝着二奶奶别乱用药的。心知闯了大祸,哪敢再说话,红珠忙低头退到一边,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梦溪见了,对上老太君的眼睛,淡然的说道: “老太君,梦溪刚刚见二爷高热不退,听说这高热最伤脑袋,会让人变成白痴,等大夫过来,怎么也得个把时辰,怕二爷有个好歹,想着二爷的高热也是受伤引起的,便将二爷以前送的疗伤药用了,没想到还真起作用了,因为事急,没来的急回禀老太君” 听梦溪不再自称孙媳,老太君心一动,看了看床上的二爷,暗暗叹息一声。刚要说话,只听大老爷说道: “溪儿也是事急从权,看俊儿的情形,怕是拖到大夫来真会出事,幸亏溪儿遇事冷静,处事果断,才救了俊儿,现在俊儿的症状已有所缓解,溪儿就不要太自责了” 大老爷听了梦溪的话,也知她犯了规矩,但眼见着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只因庶女出身就要被休下堂,心中难免生出同情,也觉得是萧家对不起她,见儿子没事,生怕老太君这时候讲规矩罚了她,于是抢先开口说了话。 听了大老爷的话,老太君也知他心意,暗叹一声:这个儿子还是太小心了,她哪有那么糊涂,都快下堂了还责罚她。等大老爷说完,开口说道: “大老爷说的对,溪儿是好心,就不要太自责了,对了,溪儿刚刚给俊儿手上用的药,也是平日里二爷给的?” 知夏听了这话,脸色一阵苍白,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二爷手上用的药,可是连颐春堂也不外卖好药,据二奶奶说,这药可以生肌活血,而且不留疤痕,只要一细查,就会发现,外面根本就没有这种药,到时候,二奶奶怎么圆? 见知夏如此,梦溪暗暗拍了拍她,平静得对老太君说道: “刚刚给二爷上的药,是前些日子,知秋为了护着梦溪不受家法,挨了打,受了伤,梦溪遣人去颐春堂买回的疗伤药,当时没用完,现在事急,就用上了,梦溪小时候,常养些小动物,有时候动物受了伤,梦溪便亲自给包扎,时间久了也便学会了处理伤口” “家法!溪儿犯了什么错,会被动家法” 大老爷一听梦溪受家法,心下一惊,当家奶奶犯规矩,被动了家法,那就是大事了,怎么他这个家主竟一点不知?没注意梦溪后面的话,待她说完,便问了出来。 “回大老爷,前一段时间,二爷刚回府不久,李公子设宴邀请二爷,二爷带着梦溪一同前往,中途二爷有事,让梦溪先回府了,大太太误以为梦溪是私自出府,便要动家法,幸亏二爷回来及时,说清楚了,梦溪才免了家法。” 听了这话,大老爷叹了口气,想起母亲说的萧安之事,便知梦溪说的轻描淡写,一定是大太太变着法的折辱她,心中不觉对大太太感到一阵失望,看来,是该敲打敲打她了,但当着小辈的面终不能说大太太的不是,一时竟也无语。 屋子里立时沉闷了下来,梦溪抬头看看昏迷的二爷,经她这一顿急救,应该已经脱险了,剩下的,由大夫处理就好了,这里用不上她了。 想起二爷的情意,心里也有一份难言的苦痛,不是二爷不好,是他们没有缘分,这个家族容不下她,她不会只为了这一点点的情,就交了心,从此失陷在这深宅大院中,做一个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怨妇。 常言道,长痛不如短痛,这萧府,她一定要出,想到这,梦溪起身上前,来到老太君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老太君磕了个头,开口说道: “梦溪自嫁入萧府,如今已两年有余,承蒙老太君疼爱,老太君对梦溪的大恩,梦溪她日定当相报,只是昨日梦溪已得悉萧家祖训,深知梦溪庶女的身份不能成为二爷的嫡妻,梦溪不愿二爷背负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命,还请老太君成全,容梦溪离开萧府” 听了梦溪的话,老太君和大老爷心里都是一颤,终于明白,现在不是他萧家选择梦溪的去和留,而是梦溪根本就不想留在萧府! 人老尖,马老滑,不愧是老太君,尽管她已下定决心休梦溪出府,可是看着昏迷在床上的孙子,他现在是写不了休书的,不到最后一刻,她就不能把话说死,沉思良久,开口说道: “溪儿的心意我知道,溪儿是庶女的事儿我也是刚听说,俊儿还没接任家主,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事儿还有待于和大老爷、二爷商量,溪儿暂且冷静几日,待俊儿醒了再议,溪儿记得,一日俊儿没给你写休书,你便是萧家的媳妇,不可妄自菲薄,更不可乱了规矩。” 老狐狸!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暗骂了一句,此时她真想把这个口是心非的老太太海扁一顿;为了家族利益,老太君第一个就容不下她,可现在见孙子不醒,担心孙子的安危,就又和她打起了太极拳。 梦溪直觉的认为,等二爷醒了,出府会更麻烦,还是趁二爷没醒,说服老太君、大老爷让她出府,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了,梦溪索性一不做而不休,又接着对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虽然二爷没有接任家主之位,但梦溪想老太君、大老爷也不会将萧家偌大的祖业所托非人,二爷是家主不二的人选,迟早会接任家主,既然注定不能成为夫妻,梦溪情愿挥刀斩断情缘,成全二爷的家业,这也是为二爷好,为萧家着想,还望老太君念在梦溪一片苦心为萧家着想的份上,成全梦溪,二爷昏迷不醒,不能写休书,梦溪愿意写下一份保证书,自认是萧家的下堂妇,今日离开萧府,保证他日二爷另娶,与梦溪无关!” 梦溪一句话,二爷迟早是要接任家主的,你萧家不能拿他暂时没接任家主为由,就虚耗我的青春,今天没有休书我也要走,她早就认清了,要休书?等猴年吧。 于是参照了和离的模式,你不休我,我休你好了。终是给萧家留了些颜面,她不敢说自己写的是休书,只好叫保证书了。 老太君和大老天爷听了梦溪的话,对望了一眼,摇摇头,真要按梦溪的话让她写了保证书放她出府,那他萧家不用在平阳混了,哪是他萧家休妻,分明是媳妇休了夫! 看着跪在地上貌似对她恭恭敬敬的梦溪,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在挑战她萧家无上的威严,对上梦溪那云淡风轻的眼,老太君也是怒火中烧,真想喊人进来把她给灭了! 第207章 激怒大太太 老太君见梦溪要给萧家写保证书,一时怒火中烧,抬眼看看昏迷中的孙子,张了几次嘴,终是忍下了喊人的冲动,她始终迷信,俊儿有病有灾,只要梦溪在身边,俊儿就一定会逢凶化吉。 微眯着双眼看着梦溪,恍然间有种直觉,梦溪纯粹就是为了激怒她。目光渐渐寒冷起来,她真的不怕自己一怒之下先动了家法再休她吗?一个小小的商贾的女儿,她有什么可依仗,敢在萧府这么嚣张! 良久,只听大老爷说道: “溪儿休得胡说,想我萧臣从小熟读圣书,深明事理,怎能忘了祖宗的规矩,圣人的教诲,做出如此不合礼法之事,念你年轻不知事,暂不追究,溪儿以后休要再提此事!” 大老爷几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自有一番威严,屋里的众人,一听这话,便知大老爷怒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在侍书的示意下,小丫鬟们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红珠一脸紧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奶奶,恨不能上前给她磕两个头,叫几声祖奶奶,求她少说两句。 可梦溪就是不怕死,她知道,错过了今天,再找机会更难,明知大老爷怒了,还是不死心地说道: “老太君,大老爷……” 梦溪刚要继续争辩,只见小丫鬟过来报,大太太和秀姑娘来了。 红珠听了,长出了一口气,大老爷见了,开口说道: “溪儿休要再说,红珠,扶二奶奶起来!” 红珠知夏早已上前,硬将二奶奶搀扶了起来,按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老天爷,不带这么太不厚道的!把她扔到这鸟不拉屎的古代,以前没钱没势也就罢了,现在有钱有势了,咋还出不了府?都说庄家轮流做,怎么就轮不到她做东呢!被硬拽起来的梦溪,此时心中也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刚刚坐好,大太太已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只见她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似乎走路都有些喘息,被宝珠和紫月小心翼翼地扶着,秀儿跟在一边,双眼有些红肿,想是哭过的。 梦溪本能的想起身见礼,灵光一闪,这满萧府属大太太和秀儿支持她离府,不如这时再加一把火,推一下,这大太太一冲动,就送给她一顶不顺父母的帽子,休下堂去了。 这样想着,梦溪又端庄的坐在那里,任红珠和知夏在一边抓耳挠腮,只在那儿装老佛爷。 大太太给老太君,大老爷见过礼,转过身见梦溪纹丝不动地端坐在那儿,不由脸色一寒,眼睛扫过床上的儿子,心里更是凄苦,有一种自己苦巴苦业的养大的儿子,生生被这个女人抢走的感觉。 不是她,俊儿怎么能不做家主,不是她,俊儿怎么会顶撞老太君和大老爷而受罚昏迷。眼见梦溪如此无礼,真恨不能把她食肉寝皮,挫骨扬灰了,刚要训斥,只听老太君的话传来: “媳妇身体不好,怎么又巴巴的过来了,快别站着,红珠,快给大太太看座” 老太君也看到了梦溪的无礼,想起刚刚自己和大老爷进来时,梦溪也没起来迎接,按她一贯的性情,是不会犯这种规矩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铁了心要离开萧府,才会这么做。 老太君此刻也觉得梦溪格外的矫情,但想到下堂已是定局,只是现在二爷未醒,不宜早提这事儿,早晚是要给她颜色看的,不在这一时,见大太太变脸,也知她恨梦溪,怕这个不知轻重的媳妇冲动,忙先开了口。 “让老太君挂心了,媳妇也是听说俊儿在家祠中晕倒了,不放心,才赶了过来,俊儿怎么样了?” 大太太说着,宝珠已扶着她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昏迷中的儿子,那是一个心疼,伸手抚摸着儿子滚烫的额头,眼见他四肢僵直,时不时地抽搐,全不是罚久了的那种昏厥,心下暗惊,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哪还记得梦溪的无礼,开口说道: “我的儿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这样了,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就你这么一个孽障,还这么不省心,真要有个好歹,叫我指望谁去……” 大太太边哭边幽怨的看了大老爷一眼,大老天爷听了这话,也是脸色惨白,暗悔自己疏忽了,昨天竟忘了俊儿手上有伤,没处理就罚了跪。 “媳妇也别太伤心,俊儿只是手上的伤口感染了,刚刚溪儿已给处理了,又喂了药,俊儿现在已经开始发汗了,想是不会有事儿,媳妇这些日子身体就不好,千万别再这么劳心了。” 听老太君提到梦溪,大太太转头看向她,正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见她仍是一脸的淡然,再看看一边秀儿哭的红肿的眼,不觉暗恨她的冷血冷情,这个儿子,就是为了她才变成这样的,她竟然像个外人似的,漠不关心,又想到她刚刚的无礼,牙齿更是咬到咯蹦蹦直响,怒视着梦溪,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只见一个小丫鬟进来回道: “回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二奶奶,药汤已经煮好,现在就给二爷敷腿么?” “药汤,敷腿?” 老太君不解地重复了一句。红珠见老太君问,忙上前回道: “回老太君,这是二奶奶刚刚吩咐的,说是二爷在家祠里跪了一天一夜,寒气已入了腿,不及早逼出,会落下病根,以后遇到阴天下雨,会腿疼,才吩咐奴婢煮了药汤为二爷敷腿。” 听了红珠的话,众人都看向梦溪,老太君不解地问道: “这事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溪儿怎么会知道这些,都是些什么药,管用吗?” 梦溪见大太太没发难,正失望间,听老太君问起,灵机一动,开口回道: “回老太君,梦溪嫁入萧府,因为年轻不知事,常常触犯家规,惹大太太生气,被罚了跪,久了,阴天的时候常腿疼,便遣知秋去颐春堂买药,那颐春堂掌柜也是个心的善良的人,给了知秋一个方子,说是用这个方子敷腿,就会去根,梦溪用过几次,确实好用,便记下了,今日见二爷受罚,便想起了这个方子,刚刚一心记挂二爷手上的伤,竟忘了回禀老太君这事儿,还请老太君宽恕,这是刚刚煮水的方子,请老太君过目,能不能用,还请老太君定夺。” 梦溪说完,从知夏手中接过一个药方,递了上来。侍书过来接了,递给老太君。 屋里本就沉闷的空气,被梦溪的几句话压的紧紧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奴才们更是屏住呼吸,宝珠和紫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个二奶奶,吃了豹子胆,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和大太太作对,难不成当真以为二爷宠着,府里就没人敢动她了。 大太太本已苍白的脸此时更是毫无血色,这些她可都是背地里做的,就这么被梦溪状似无意的给捅破了,心虚的看向大老爷,只见他正一脸责备的看向她,不觉心头一颤,生生的将到嘴边要责罚梦溪的话给咽了下去,这时责罚她,更会让大老爷认为她是恼羞成怒,对她寒了心,多年的深宅生活让她明白,女人一旦失了夫君的宠,后半生将会凄凉无比。 大老爷听了梦溪的话,也是心惊,梦溪进门两年,每日晨昏定省,举止端庄,进退有度,他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就会常常犯规矩受罚了?想起张氏也常常在枕边抱怨暗中受虐待,不觉对大太太真的寒了心。 原本由于自己宠张氏,而对大太太生出的那一丝愧疚之情消逝的干干净净。责备的看着她,见了她躲闪的眼神,更坐实了梦溪刚刚所言千真万确。终是结发的老妻,又是当家主母,总不能在小辈面前失了她的脸面,只沉闷的坐在哪里,端起了茶杯。 老太君听了这话,更是心惊,她是听说大太太私下里苛待梦溪,但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梦溪两年来,竟没在她跟前提过一个字,原本为梦溪的无礼而恼怒的她,此时也生出一份愧疚。 见儿子和媳妇都不说话,老太君也知此时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至少不能在奴才面前扫了儿媳妇的面子。看了眼手里的药方,开口说道: “既然溪儿说药方有用,那就给俊儿敷敷试试” 见老太君发话了,奴才们都长出了一口气,红珠到门口喊了一声,早有两个婆子抬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秀儿等人忙给让了路。 见红珠看她,梦溪犹豫了一下,缓步来到床前,掀开二爷的被子,轻轻捋起二爷的裤腿,一看之下,冷静的梦溪,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二爷的两条小腿肿的圆滚滚的,比大腿还粗,皮肤也绷得紧紧的,两个膝盖上已是一片青紫。 大太太只瞧一眼,叫了一声“儿啊”,便在说不出话来,早已泪如雨下。一边的秀儿也抹起了眼泪,连老太君也忍不住滚下泪来。 大老爷见了,铁青的一张脸,腮边的肌肉不住地抽动。 梦溪伸手接过婆子递上的热毛巾,轻轻地敷在了二爷的膝盖上。 正忙着,有小丫鬟进来传话,大夫来了。 第208章 大姨娘的规劝 众人正忙着给二爷敷腿,小丫鬟进来传话,大夫来了,老太君听了,忙打发众人回避了,只留下她和大老爷,老太君扶着侍书起身,让出了床边,来到桌边坐下,这才示意把大夫带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引着大夫走了进来,寒暄了几句,让了坐,上了茶,大夫坐定后,先听大老爷简单说了说二爷的情况,又仔细检查了二爷的伤口和其他症状,这才给二爷号起脉来,号完了脉,刚要放下二爷的胳膊,却被二爷一把抓住,口中喃喃的说道: “溪儿别走,我死也不放你走……” 听了这话,屋里几人都是一惊,大老爷腾的站了起来,来到床边,仔细看去,二爷还闭着眼睛根本没醒,原来是高热烧的,竟说起了胡话。 只见大夫正呲牙咧嘴的,用力往外拽手臂,已挣得面红耳赤,见大老爷过来,神色怪异地看着他。大老爷此时也觉得两耳发热,忙轻轻地拍着二爷,低声哄着: “俊儿快放手,溪儿不走,溪儿只是去给你取些药来……” 好办天,二爷才渐渐松开了手,一挣脱二爷,大夫便使劲地甩起胳膊来,看着大夫被掐的有些泛红的手腕,大老爷也微微有些歉意,回到座位上,和老太君相视一眼,都摇摇头。 想是大夫也怕了,只见他站起身来,离床边远远地,不肯再坐下。红珠见了,忙吧椅子给挪了过来,大夫这才重新坐下,和老太君、大老爷说起了二爷的病情,无非是伤后没及时处理,感染了,才会发热等,又不失时机地夸了一顿,说幸亏萧府救治及时,否则二爷这样持续高热,后果不堪设想,又说他就亲自诊治过一例病人,连着发了两天热,最后病是好了,竟变成了白痴…… 听了大夫的话,老太君、大老爷不觉有些后怕,心下暗暗感激梦溪,尤其老太君,此时更相信梦溪是贵人,有她在,萧俊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私下里琢磨着怎么能既休了梦溪,又能把她留在萧府。 大夫开了药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并再三保证,二爷身体结实,这次不过是点小伤,养个十天八天的,准保好的利利索索,听大夫这么说,老太君和大老爷也放心的点点头。 见老太君点头,大夫又说了些老太君洪福齐天之类的吉祥话,便要告辞起身,刚站起来,老太君又想起一事儿,开口说道: “先生慢走,我这儿有一个药方,是煮水给俊儿敷腿的,说是能驱除寒气,先生看一看有无大碍?” 大夫接过侍书递过来的药方,只看了一眼,便露出诧异之色,反身回到座位上,仔细的斟酌起来,良久,只听大夫说道: “好药方,好药方,想我行医多年,诊过许多年轻时受了风寒,老年腿疼的病例,苦思多年,不得良方,只能开些缓解疼痛的药物,却并不能除根,想不到今日竟得见如此良方,真是天不负我,不知老太君、大老爷从何处觅得此方,能否传与在下,在下此生感激不尽。” 老太君、大老爷听了大夫的话,心下诧异不已,都不明白,那颐春堂傲的很,连大老爷、二爷去了都不待见,这么贵重得药方怎么轻易就给了知秋,两人心下狐疑,相对摇头。见大夫正殷殷的看着她们,老太君开口说道: “先生不知,这是颐春堂李掌柜给本府一个小丫鬟开的方子,听先生所言,竟是难得的良方,真是惭愧了。” “怪不得,这么好的方子,也只有药神才开的出,只给一个小丫头,也只有药神才能做得出,不愧如市井所言,颐春堂从不结交权贵,只解天下黎庶之苦,这药神萍踪不定,很少有人能得一见,更别说能得一良方了,看来贵府的这个小丫鬟也是个有缘之人啊!” 听了大夫感慨万千的话,老太君和大老爷心下更是诧异,立刻要传知秋进来询问,一边的侍书提醒说知秋已被二奶奶逐出萧府。 老太君听了,不由得疑惑起来,梦溪是个很重情义的人,怎么突然间就将知秋这么忠心的奴才逐出萧府呢?猛然间,老太君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她好像错过了什么,一时神情恍惚起来。 大夫见老太君心不在焉,又客套了两句,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大夫,吩咐红珠仔细照看二爷,老太君、大老爷来到厅堂上,大太太等人早已候在那了,众人见过礼,重新落座,老太君把大夫的话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对梦溪说道: “溪儿这些日子就先安心住下来吧,凡事都等俊儿醒后再议,到时我总会给你一个交代,溪儿记得,俊儿一日没写休书,你便还是萧家的媳妇,就应恪守妇道,紧守规矩,这两天要好好伺候俊儿,俊儿跪了一天一夜,也吃了不少苦,两条腿怕是真如溪儿所言,侵了寒气,这两日溪儿就用那方子煮水为俊儿敷腿吧,免得作了病留了根。” 大太太和秀儿听老太君竟还承认梦溪是萧家的媳妇,心下暗惊,梦溪都把萧家折腾成这样了,怎么还不休她! 刚要开口,正对上大老爷那冷峻的目光,大太太忙闭上了嘴巴,低下头去。 梦溪想趁二爷昏迷出府的计划,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见众人都不说话,只看着她,也知再无法强求,要出府,只能等二爷醒了,审时度势一番,开口说道: “梦溪这两日会悉心照料二爷,请老太君放心” 老太君见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梦溪仍执拗地不再自称媳妇,说话也不带“谨遵吩咐”之类的尊语,心下微恼,转而想起她对萧家还有些用处,也没再责怪;回头又劝了大太太一番,让她不要太操心,好好在养心园将养才是,最后把对梦溪的怒意都发到了二爷的几个姨娘身上,连着一地的丫鬟婆子都被训斥了一番,说了些让她们都仔细伺候了,别忘了规矩之类的话,这才命人都散了。 …… 二爷昏睡了一天还没醒,几个姨娘一大早就过来伺候,梦溪见翠姨娘和张姨娘哭哭啼啼的,在一边闹的心烦,没理两人一脸的怨恨,直接将她们打发了干净,只留下了大姨娘和红玉。 看着二奶奶给二爷的膝盖周围扎满了针,大姨娘疑惑地问道: “二奶奶,这样管用吗?” “我前些日子,在书上学的,应该能管些用” “二奶奶……” 梦溪等了半天,没见大姨娘说下去,抬眼看向她,见大姨娘正迟疑地看着她,便知她有话说,扫了一眼屋里,见红玉,红珠和红杏都立在一边,对红玉说道: “红玉,这用不了那么多人,你也回去歇着吧” 听了二奶奶的话,红玉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身边的红珠红杏,黯然地向外走去。 她和红珠、红杏、还有因勾引二爷而被二爷打发出府的红衫,萧夏、箫言等几个人,打小跟着二爷,感情最是亲厚,那时候每天叽叽喳喳,真的很快乐,二爷对她们也都是和颜悦色的,即使她们欺负了别的院子的人,二爷也会护着她们,但现在这几个人和她之间似乎有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让她感到分外的孤单。 两年前,被收了通房又分了院,终于能和心目中的神在一起了,强过了红珠,那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明媚的,可接下来的日子,才让她明白,她没有强过红珠,而是成了活死人。二爷从没在物质上亏待过她,也没在下人面前给她脸色,更不让她做奴婢该做的活。但却不再让她近身伺候,不再看她一眼,更不再主动和她说一句话。 看着红珠依然每天忙忙碌碌,在丫鬟们面前说一不二,她真的后悔了,很想还能回到从前,只做个快乐的小丫鬟。心事重重地向外走着,没注意脚下的门槛,一头栽了出去,正被候在门外的萧夏给扶住。 看着神色黯然地红玉,萧夏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叫了声: “玉儿……” 红玉站稳了脚,看着打小一起长大的萧夏,鼻子一酸,心里一阵慌乱,冲他一福身,脚步凌乱的走了出去。 红玉出去了,大姨娘又找了个差事支走了红珠、红杏。 见二奶奶接过知夏递过来的冒着热气的毛巾,小心地换下二爷腿上的凉毛巾,只闷声不响地做着事儿,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大姨娘忍不住开口说道: “二爷对二奶奶的心,婢妾是看在眼里的,按说这话不该婢妾说……” 大姨娘说到这顿了一下,看向二奶奶,只见她仍不紧不慢的做着手里的活,没抬头,更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 “二奶奶是个好心人,这两年婢妾一直看着,总希望您能和二爷有个好结果,前些日子,见二爷处处纵着您,婢妾也为您高兴,只是没想到,二奶奶是,是……,婢妾只担心二爷再宠您,也扭不过老太君的,二奶奶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梦溪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大姨娘,只见大姨娘继续说道: “婢妾进府比二奶奶早,知道的事儿多一些,可能二奶奶不知,大老爷年轻的时候,和张姨太就是青梅竹马,后来也是因为祖训,张姨太做不了正妻,大老爷就曾经寻死觅活的闹过,听说还离府出走了半年,被老太君断了经济,最后落魄的回来了,听了老太君的安排,娶了大太太,张姨太以那样的家世背景,为了能和大老爷在一起,也不得不委屈的做了妾,怕是以二奶奶的背景,更争不过的。” 第209章 二爷醒来 大姨娘怕二奶奶被老太君的话迷惑,侥幸以为下不了堂,最后被老太君打个措手不急,便在一边善意的劝了起来,并提起了大老爷当年的事儿,只顾说着,没发现梦溪听她提到张姨太是大老爷的青梅竹马时,正往外取针的手抖了一下。 这让梦溪想起两年前二爷中毒的事情,她早肯定是张姨太所为,但梦溪始终没把自己当作萧家人,所以两年来,也没有替二爷讨个公道的那份心,张姨太对她也有所觉,两人明里暗里交了几次手,直到张姨太怕了,才算罢休。 如今听说她竟是大老爷的青梅竹马,看看这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两个人,想起她们曾经只要能够相守,而不在乎名分的爱,终是被这无情的岁月吞噬,被这没有人性的深宅扭曲,到最后竟要亲手暗害爱人的孩子!不觉一阵心灰意冷。 这种世家深宅,最容不得的便是“真情”,抬眼看向昏睡中的二爷,明知是一段孽缘,他却用了真情,一时间竟失了神。 “二奶奶……” 大姨娘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拉回了梦溪飘走的思绪,偷撇了一眼大姨娘,只见她仍在说着,收回心神,一边有条不紊的取着银针,一边听大姨娘说道: “……二奶奶,婢妾也知素日里老太君对您最是疼爱,按说,婢妾不该说这话,只是婢妾实在见不得您吃亏,婢妾在府里住的时间比您长,有些事情也看透了,二奶奶您别看老太君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真做起事来,可是毫不含糊的,老太君的杀伐果断,这萧府里,没人能够比得上。” 大姨娘说到这里便住了嘴,看着二奶奶,只见她仍一心一意的做着手里的事情,好像跟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暗叹了一声,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着二奶奶说道: “二奶奶入府两年了,婢妾也没见您的娘家人来过,想二奶奶在娘家也不讨喜,婢妾的父兄都在青州做小官,家母为人也很慈爱,如果二奶奶有事,婢妾给家母休书一封,定能对您照顾一二,只是二奶奶千万别嫌弃婢妾的母家寒舍鄙陋。” 大姨娘这话已说到肺腑里了,自从上次二奶奶救了她的两个女儿,她便对二奶奶上了心,两年下来,二奶奶也拿她当个亲人,从没拿她当个奴才看,苛待过她,本是情敌的两个人,因为都对那个男人死了心,倒也建立了一份深厚的姊妹情。 今天见二奶奶有难,大姨娘虽知这么做不合礼法,但她深知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失去了婆家和娘家的宠,那结果会是多么的凄凉,她真怕这个高傲的二奶奶,只为了要一口气,最后会冻死街头。 虽然那天老太君当着众人的面说,梦溪还是她萧家的媳妇,但她从老太君的眼睛中已看到了那份果决,二奶奶下堂是迟早的事。思量了两个晚上,终是抵不过心底对二奶奶的未来命运的担心,伸出了援助之手。 大姨娘话,如果被有心人听到,传到大太太那里,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听了她掏心窝子的话,梦溪忍不住鼻子一酸,险险的落下泪来,压下了心底的酸楚,强作淡然的开口说道: “有些话,说过了,也就说过了,以后千万不要再提,大姨娘入府的时间最长,自然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大,一点差错也不能出,这些话,大姨娘以后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要再说出来” 大姨娘听了二奶奶的话,也知是为她好,不愿她受到牵连,想到二奶奶自身难保,还在替她着想,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落下来,有些哽咽的说道: “二奶奶……” “春儿今年7岁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我们这样的人家,女红是要学的,那功课也要学一些才好,将来总有个立足之本,嫁入夫家,也不会让人小看了去,以前是我教她,她又恋着妹妹,也便由着她没去塾里,以后大姨娘还是让她去塾里念些书,总是好的,实在不成,大姨娘便求了二爷找个女先生回来教教两个姑娘也好” 梦溪见大姨娘还要说下去,忙出口截住了她的话,提起了女儿的事情,这也是她出府唯一牵挂的事情,萧俊的三个女儿都拿她亲近,尤其春儿和凤儿,常常会赖在东厢里听她讲故事,然后就睡在她的床上,这让两世都没真正做过母亲的梦溪心里充满了柔情。早想找大姨娘说说这事儿,现在正好是机会,便说了出来。 大姨娘听了,用帕子试了试眼睛,接口说道: “婢妾这两天也正琢磨这事儿,想听听您的主意,二奶奶今天说了,婢妾听您的就是” 看着这个待自己如亲妹妹的大姨娘,梦溪叹了口气说道: “大姨娘还年轻,不要把什么事情都看的那么淡,该争的事情不妨争一争,大姨娘有两个女儿,这是谁也夺不去的,二爷虽然情薄了些,但人不坏,大姨娘好好伺候了,二爷以后总不会亏待了你们娘们。” “二奶奶说的是,只是这人心死了,也就没什么渴求的了,春儿和风儿打小多灾多难,要不是二奶奶,两个孩子早就没了,怕是我也像二姨娘一样,就那么去了” 大姨娘说到这,顿了一下,抬眼看看二奶奶,又接着说道: “自两个女儿那次出事,为了给女儿祈福,婢妾便常常理些佛事,这以后也体悟到,世上的诸事诸物,比如这繁华无比的萧府,又比如这府中各色的人,原都是色相幻化而来,论其本来,都是空的,只因这世人有了七情六欲,才会空中生色,让人迷失了本性,如果不是两个女儿牵绊,婢妾真想斩断这三千烦恼丝,皈依佛门,也好为春儿和凤儿多积些德,减些孽障。” 听了大姨娘的话,梦溪不觉心中难过,嗫嚅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好好的一个人,竟会生出这般想法,大姨娘不过24岁,在她的前世,正是花样年华,追求幸福的年龄。 可偏偏生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早早地便做了一个低贱的姨娘,早早的便失了夫君的宠,劝她回头,又能如何,终躲不过后半生的孤寂,想到这,梦溪竟也没再劝她看开些,只将取出的银针一根一根在盒子里摆好。 屋里的空气异常的沉闷,知夏在一边也紧闭着嘴巴,颇为同情的看着大姨娘。良久,大姨娘的声音仿佛从空洞中传来,飘忽不定,显得异常的不真实: “我放不下女儿,放不下二奶奶,尘缘未了,斩不断这烦恼丝,也跨不过那铁门槛,终是俗人一个……” 叹息了一番,大姨娘起身告辞走了,梦溪唤红珠进来,和知夏一起,给二爷喂了药,大夫那天虽也开了药,但梦溪只看了一眼,便放在一边,这两天一直用她的药,每日只让红珠和知夏喂了,并不让小丫鬟瞧见,红珠见这药管用,也由着她。 看着二人喂完药,收拾停当,梦溪又打开萧俊右手的药布,检查了二爷的伤口,只见糜烂的地方已有些泛红,像是要长出新肉,有渐渐愈合的趋势,又重新清洗了,上了药包扎好。 看了看二爷的脸色,被打的青紫还没有完全退去,但已恢复了正常,今个儿早上就不烧了,听着二爷平稳的呼吸,暗道:他也该醒了。 想到这,叫来红珠,将二爷这两天用的、吃的药,都一一交代了,最后说道: “二爷的热已经退了,一会儿就该醒了,吩咐人去做些粥送过来,二爷醒了好用,二爷醒了,就去给老太君传话,我先回东厢了,再有什么事情,派个丫头去东厢传个话就是” 红珠一听二奶奶要回东厢,便是一愣,这两天在屋里伺候的人都知道,二爷昏迷不醒一直说胡话,叫的都是二奶奶的名字,惊得她都不敢让小丫鬟进来,只她和红杏在屋里伺候。 用膝盖想也知道,二爷醒来的第一眼,最渴望见到的人便是二奶奶,可这个不省心的二奶奶,在这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两天,该表功了,却要躲开,难到她一点也不想在二爷面前留个好念想,至少二爷能帮她争一争,兴许真就争过老太君了。 自从二奶奶是庶女的事被揭开后,萧湘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对这事儿都讳莫如深,每日里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说漏了嘴犯了忌,连红珠和二奶奶说话,都不如以往那么自然了,她猜不透二奶奶的心思,当然也不敢乱说话,但此时不同往时,见二奶奶要走,鼓足勇气劝道: “二奶奶累了,奴婢伺候您休息一会儿吧,二爷就快醒了,奴婢想,二爷醒后第一眼,一定希望看到……” 正说话的红珠,被二奶奶扫过来的威严的目光,吓得咽回了后面的话,嗫嚅了一下,再没发出声音,紧张的看着二奶奶。 见红珠不说了,梦溪收回目光,指着最后一瓶药说道: “这瓶药是才从颐春堂买回来的,说是能够生机活血,不留疤痕,红珠想着按时给二爷的手换药” 梦溪说完,没再理红珠,扶着知夏走了出去。 “奴婢谨遵二奶奶吩咐,奴婢恭送二奶奶” 红珠在二奶奶身后追着说道。 二爷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处,他记得因为顶撞了奶奶和父亲,被父亲罚了跪,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是自己的卧室,想是自己晕倒了被送了回来,记得昏倒之前溪儿去看过他,想到溪儿,猛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像怀里摸去,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心下一惊,挣扎着想坐起身来。 第210章 恩断义绝 萧俊醒来后想起梦溪,伸手摸去,怀里空空的,心下一惊,想坐起身来,一使劲才发现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开口喊道: “红珠,红珠!” 正在软榻上打瞌睡的红珠,听到二爷的喊声,猛睁开眼,只见二爷正看着她,忙一骨碌爬起来,来到二爷的床边,兴奋地说道: “二爷终于醒了,奴婢竟睡着了,二爷已昏睡了两天,总算醒了,二爷想做什么?” 终于等到喋喋不休的红珠闭了嘴,萧俊开口问道: “我睡了两天了,我那天穿的衣服呢?” 听了二爷没头没脑的问话,红珠迷糊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忙开口回道: “二爷那天的衣服脏了,奴婢早就送去洗了,这两天也该送回来了,二爷要穿?” 萧俊听说衣服送去洗了,脸色变了变,随口问道: “衣服里的东西都取出来了吗?” 这还用问!难到二爷真烧糊涂了?听了二爷的问话,红珠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小心地回道: “都取出来了,二爷要找什么,奴婢去给您拿” “全都拿过来吧。” 听了二爷的话,红珠忙转身在地下的柜子上取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玉佩、箫、银票等二爷随身带的东西,捧到二爷眼前,萧俊扫了一眼,没有他要的,脸色竟有些泛白,呆呆地看着托盘发愣。 红珠捧着托盘立在那,见二爷不语,不知他想要什么,开口问道: “二爷要什么?” “就这些,再没有了?” 听了二爷的话,红珠一愣,忽然想起一件东西,急忙说道: “二爷等等!” 红珠说完,转身放下手里的盘子,在床边的柜子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打开来,正是二奶奶剪下的那缕青丝,已被洗的干干净净,透着一丝光泽,双手递给二爷说道: “二爷要找的可是这个,奴婢昨个儿觉得这个……不好叫奴才们看到,所以单独放了” 看到那缕青丝,二爷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伸左手接过笨拙的包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眼睛又开始在屋里找了起来,看了半天,脸上忽然现出一丝惊慌,急急的问道: “二奶奶呢?还在府里吗?” 看着二爷如获至宝似的收起二奶奶的青丝,想到二奶奶庶女的出身,红珠不由暗暗为二奶奶惋惜,听到二爷紧张的声音,也知二爷担心什么,忙开口回道: “二爷放心,二奶奶一直都在府里,衣不解带地伺候了您两天,刚刚见您不烧了,才回了东厢” 红珠说完,见二爷没说话,又接着说道: “二爷昏睡了两天,想是饿了,二奶奶刚刚吩咐奴婢做了些白粥,奴婢这就吩咐人端上来,二爷先用些,老太君和大太太刚刚还派人来打听您的情况,奴婢这就吩咐人去传话” 红珠说完,见二爷点头,便转身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又被叫了回来,只听二爷说道: “晚些再去寿禧堂传话,你先去东厢传二奶奶过来” 听了二爷的吩咐,红珠迟疑了片刻,最后应了声走了出去。 听说梦溪在他床边衣不解带地守了两天,二爷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心里顿时充满了柔情,恨不能立刻见到她,见红珠要去传老太君,猛想起梦溪庶女的身份被揭穿那天,自己从府外被紧急找回后,直接被带到寿禧堂,从那后便一直没和梦溪单独通过话。 梦溪的出身有违祖训,这件事太大,即使他发誓不做家主,奶奶和父母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必须在见到老太君之前,和梦溪达成共识,此时也暗暗后悔,他早该和梦溪谈谈的,要和萧家祖训抗争,他一个人力量太小,他们必须同心同力才行,只要她站在他背后,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就好,他就会有无穷的力量,为她和他的幸福坚持到底,绝不放弃!更不让她在萧家受了委屈。 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口,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二爷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原来是红杏端着一个银盘走了进来,见二爷看过来,边把银盘放在桌上边说: “这是二奶奶特意嘱咐奴婢做的白粥,二爷趁热用些。” 见红杏端着粥进来,萧俊还真饿了,但惦记着梦溪马上就会过来,冲红杏说道: “放着吧,先给我倒杯水喝。” 红杏应了声,忙取过茶壶倒了杯水,过来将二爷扶起,后面用枕头垫了,伺候着喝了。 正忙着,只见红珠没精打采的推门进来,二爷见了,冲红杏说道: “你出去吧,这有红珠就行” 红杏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见红杏出去了,二爷开口问道: “二奶奶在做什么,怎么说?” 看着二爷,红珠神色一暗,嘴唇翕动了一下,转头看到桌上的粥,冲二爷说道: “奴婢先伺候二爷喝粥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二奶奶怎么说的!” 见红珠如此,萧俊的身子一震,不觉加重了语气。见二爷急了,红珠脸色一白,沉默片刻,抬头说道: “二奶奶说,说她和二爷早已恩断义绝,只等二爷醒了给她一纸休书便离开萧府,不便再与二爷私下见面,只吩咐奴婢好好伺候您。” 听了如此绝情的话,萧俊身体一震,开口问道: “老太君、大老爷趁我昏迷之时,逼迫二奶奶了吗?” “回二爷,老太君只吩咐二奶奶要紧守规矩,好好伺候您,一切等您醒了再说,奴婢猜想二奶奶也是怕您为她再冒犯祖训,惹老太君、大老爷生气,背上不孝的罪名,不如不见,断了您的念想,奴婢求二爷看开些,祖训难违,二奶奶这么做也是为您好,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听了红珠的话,萧俊无力的倚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红珠也不知该怎么劝这位痴心的二爷,更没敢告诉他,她刚刚在东厢里跪求了半天,差点磕破了头,甚至连知夏和知冬都不忍心,帮着她求,可二奶奶仍毫不容情地将她撵出了东厢。 看着如此倔强的两个人,红珠也感到阵阵悲哀,这么好的一对璧人,却注定要劳燕分飞。强压下心里的悲哀,红珠轻轻地说道: “奴婢这就吩咐人去给老太君传话,粥要凉了,二爷怎么也得先用些饭才好。” 见二爷不语,红珠推门吩咐红杏去寿禧堂传话,接着又叫人打水给二爷洗漱,早有两个小丫鬟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红珠伺候二爷洗漱了,这才吩咐丫鬟把桌子挪到床边,正忙碌着,小丫鬟进来回禀: “三个姨娘和红玉听说二爷醒来,过来伺候” 红珠听了,看向二爷,见他面无表情的倚在那,像是没听到丫鬟的话,红珠想了想,让她们进来劝劝二爷,也许能好些。想到这,冲传话的丫鬟点点头。 不一会儿,三个姨娘和红玉鱼贯而入,依次上前给二爷请安问好。 二爷见了,微愣了一下,冲她们点点头,姨娘请了安,便立在两边,大姨娘见红珠忙着摆饭,上前帮着忙了起来。 饭摆好了,红珠扶二爷坐在桌边,又在后背加了靠枕,大姨娘已盛好了粥,端到二爷面前,翠姨娘见二爷笨拙的用左手拿匙,眼珠一转,扫了一圈,见张姨娘立在那,面上也有犹豫之色,忙抢步上前,端起桌上的粥说道: “二爷手上有伤不方便,婢妾伺候二爷用饭” 翠姨娘说着,伸手要接二爷手里的汤匙,想亲手喂他用饭。 因为梦溪的绝情,萧俊早没了食欲,但也知不吃饭身体好不了,强撑着坐到桌边,才发现,右手被药布裹着,不得不用左手,正别扭着,见翠姨娘说话,抬头看向她,正瞥见翠姨娘眼底闪过的一丝兴奋,心里一阵厌恶,再无一点食欲,放下匙说道: “撤下去吧。” 听了这话,众人都吃了一惊,齐刷刷地看向二爷,只见二爷已试着挪向床里,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翠姨娘身子一震,手抖了一下,一碗粥险些泼了出来。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哽咽的说道: “二爷昏睡了两天,水米未进,多少也吃些,才能恢复体力,这样熬下去,铁人也受不了。” 翠姨娘说完,哀怨的看着二爷,良久,只听二爷闭着眼睛说道: “我身体好的很,哪有那么娇贵了去,各个姨娘有好心,在后院呆着,少生些事就是了,不用天天过来伺候,都下去吧。” “二爷,婢妾伺候您多少也吃些吧,二爷前些日子刚受了家法,身子骨打熬得再结实,也架不住这么折腾。” 只见二爷不耐的说道: “都下去吧,我想清静一会儿” 听二爷语气中已充满不耐,红珠忙上前接过翠姨娘手里的粥碗说道: “二爷想静一静,各位姨娘先到外面候着吧,二爷一会儿有事,奴婢再请姨娘进来” 翠姨娘又看了一眼二爷,见他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咬了咬嘴唇,转身退了出去,对上张姨娘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翠姨娘心底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姨娘们退了出去,红珠看了一眼兀自闭着眼躺在那的二爷,心知这个时候劝也没用,示意丫鬟先将桌子挪走,正忙着,一个小丫鬟进来报: “回二爷,老太君和大太太听说您醒了,过来看您了。” 第211章 以死相协 红珠正领人忙碌着,小丫鬟来报,老太君、大太太过来了,红珠听了,看了眼二爷,见他仍闭着眼睛,忙放下手里的活,吩咐丫鬟将软榻挪到床边,准备茶水,又打发了个小丫鬟去给二奶奶传话,自己匆匆地出去迎接老太君。 不一会儿,只见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老太君和大太太,走了进来,一进门,老太君就颤巍巍地说道: “俊儿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奶奶了……” 边说边来到床前,在软榻上坐了,伸手拉住二爷的手,仔细的端详起来。 二爷挣扎着想坐起来,试了试,没有起来,红珠红杏忙上前扶着坐了,又用靠枕将后背垫了,二爷坐好后,刚想开口向奶奶和母亲请安,便听老太君说道: “俊儿这次受苦了,你瞧瞧,脸上的肉都没了,俊儿以后再不兴这么任性,看把你父亲、母亲气的,您母亲躺了好几天,今个儿才勉强下了床,我老了,也没什么希求,只想看着儿孙满堂,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再见不得俊儿这么折腾了,真要有个好歹,我,我……” 老太君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再说不出话来,大太太已在那抽泣起来,萧俊见奶奶如此,又瞥见母亲顶着一张白的像纸似的脸,坐在那兀自擦着眼泪,心下也是难过,忙开口说道: “俊儿不孝,让奶奶和母亲操心,俊儿现在醒了,已经没事了。” “俊儿这次太任性了,这家主怎能像过家家,说不做就不做,枉费了你奶奶和你父亲的一番心血,娘打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吧大,原指望你长大了,能够孝敬父母,建功立业,将祖业发扬光大,哪成想,俊儿只为了一个女人便做出这种不孝的事情,我算是白养了你?” 大太太说着,又擦起了眼泪,听了母亲的话,萧俊顿觉胸中像塞了一团柳絮,又闷又胀,吐不出,按不下,倚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老太君听大太太提到家主,才想起梦溪来,眼睛扫了一圈,没见到人,随口问道: “溪儿呢,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过来伺候?” 听奶奶提到梦溪,萧俊身体一颤,奶奶和母亲过来了,她做媳妇的不过来伺候,便是不顺父母,本来庶女出身便有违祖训,再闹个不顺父母的罪名,任自己怎么努力,怎么坚持,也是回天乏术! 抬眼看向红珠,见红珠无奈的冲他摇摇头,心底一凉,梦溪这是铁了心闹着要休书,一时竟觉得没意思起来,见母亲也在四处找梦溪,开口说道: “奶奶,母亲,溪儿在这儿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两天,俊儿醒来后,让她回东厢了,刚刚俊儿没派人传,想是还不知你们过来” 老太君听了,坐在那没再言语,大太太见儿子竟然这么心疼媳妇,自己卧病不起,还不舍得让她伺候,竟让她去休息,不觉恨意滔天,早忘了儿子刚刚苏醒,受不得刺激,这个媳妇,就是个狐狸精,今天非下堂不可,否则早晚得吸干儿子的血!想到这开口说道: “俊儿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说这话,常言道,百事孝为先,二奶奶年轻轻地,又没什么病,怎么能因为一个劳累,就不到长辈面前尽孝,今天单单是我也就罢了,老太君也在这呢,去个人传二奶奶过来” 母亲说的有理,萧俊不是不知,但他深知梦溪的执拗,她是打定了主意的,原本想这么搪塞过去,想不到母亲不依不饶,想起母亲和梦溪的水火不容,萧俊心里泛起阵阵无力。 来自萧府的层层阻力,他有信心只要坚持总能化去,但溪儿呢,任他如何的努力,都不能撼动那棵冰冷的心,他曾经错了,他一直在努力地纠正,可这么久了,她从不曾回头仔细看看他的心,面对这样执拗、这样冷漠的梦溪,让他再无力面对来自家庭的压力。 听了大太太的话,红珠更是暗暗叫娘,无措的看着二爷,见他面色灰白地倚在那,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知该怎么应付,正犹豫间,红杏已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老太君见红杏出去了,没再说什么,只吩咐丫鬟去传大夫过来,便又和他聊起了这两天的事情。萧俊倚在那无精打采地应着。 不一会儿,只见红杏局促不安的走了进来,二爷见了,心彻底的沉了下去。大太太见红杏进来,开口问道: “二奶奶呢,在忙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红杏听大太太问起,扑通一声跪下,开口说道: “回老太君,大太太,二奶奶说,说她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过来伺候” “什么,身体不舒服,来人!” 大太太一听红杏的话,腾的站了起来,面对如此嚣张的梦溪,她是真愤怒了,张嘴就喊来人,想让人去东厢拿人,二个婆子应了声,挑帘笼进来,向老太君和大太太见了礼,立在一边等着吩咐。 老太君也被梦溪的嚣张气着了,正想发作,见大太太喊来人,便没说话,抬头见二爷的脸霎时变的惨白,心一动,冲大太太说道: “媳妇不急,先坐下来慢慢说” 见老太君发话,大太太无奈又坐了下来,刚要开口,只见二爷挣扎着要挪动身子,红珠见了,忙上前扶着,在红珠的帮助下,二爷挣扎着跪在床上,给老太君和大太太磕了个头。两人见了,忙劝阻道: “俊儿快躺下,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又不是外人,有话躺着说就是?” “奶奶,母亲,溪儿年轻不懂事,求奶奶和母亲看在俊儿的面子上,不要责罚溪儿,俊儿给奶奶和母亲磕头了,求母亲和奶奶成全” 老太君此时对梦溪的矫情恨得牙根直痒,萧府还从来没人敢对她这么无礼,不是碍着净云大师的话,担心俊儿有个好歹,她早派人去东厢把梦溪给灭了,见当着一院子的丫鬟,梦溪对自己如此无礼,俊儿竟还替她说话,脸立时沉了下来。 大太太见梦溪无礼,儿子还护着,早已怒火中烧,见老太君也沉了脸,开口骂道: “逆子,真是逆子,我哪辈子作孽了,生了你这个逆子,这二奶奶到底使了什么妖法,把你迷成这样,家主之位不要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孝’字也不要了,连世家规矩体面也不要了;二奶奶单单冲撞了我也就罢了,现在连你奶奶都不尊敬,你竟还替她说话,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你去问问那些小门小户的,哪有儿子在长辈面前护媳妇的礼,这话传出去,我哪还有脸面对世人,面对大老爷,面对萧家的列祖列宗,不如死了算了” 大太太说完,起身一头向墙边的柜子上撞去,吓得宝珠和紫月双双扑过去抱住大太太,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可还是晚了一步,大太太的脑袋实实惠惠撞到柜子上,碰出了个大包,宝珠紫月强把大太太扶到座位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求道: “奴婢求大太太千万想开些,二爷年轻,只是一时糊涂,做了傻事,您多开导开导,二爷总会想通的,您真的这么去了,倒是真让二爷背上不孝的骂名了,这一辈子再也别想抬起头来,奴婢求您看在老太君的份上,看在二爷是您亲生儿子的份上,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 紫月说完,又磕起头来,宝珠也跟着磕了起来,萧湘院的众奴才哪见过这阵势,早黑压压跪了一地。 萧俊见此情景,早已面如死灰,跪在床上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有如那风中柳絮摇摇欲坠,勉强用手支撑着床面,没有倒下,嘴里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明知在母亲面前替梦溪说话,是不智之举,但心里总存了一丝侥幸,渴望母亲念在母子情份上,念在他一身是伤,又刚刚醒来,身体孱弱的份上,不要在这个时候发难,面对母亲的以死相逼,二爷的内心也是一片冰冷。 大太太被碰的头晕眼花,坐了半天,总算冷静下了,才感觉到头上的包生疼,当着一地的丫鬟婆子,也不好揉,坐在那硬挺着,暗暗埋怨这两个丫头平日利手利脚的,关键时竟像块木头,就那么让她撞了墙,吃了个大亏,见儿子不语,也没继续发作,只坐在那看着老太君。 宝珠紫月要知道大太太的埋怨,一定会大呼冤枉,她们原都被二奶奶、二爷的举动吓傻了,那想到大太太一点征兆都没有,就撞了过去,还好她们手快些,没真撞死算是命大。 老太君看着面色灰白的二爷,也心生不忍,但梦溪今天当着一屋子丫鬟的面,竟敢无视她这个老祖宗,打从俊儿昏迷,她就一忍再忍,梦溪竟是步步相逼,堂堂一个世家,怎么能容的一个商贾的女儿这么嚣张,事已至此,她已忍无可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天不扒了她一层皮,她也记不住自己这个老祖宗!想到这,牙一咬开口说道: “都起来吧,别净在这跪着碍眼。俊儿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梦溪不敬父母,俊儿不知规劝,反倒护着她说话,这哪是一个大男人该做的事情,何况又是我们这样的世家,溪儿恃宠而骄,对长辈无礼,今日不罚,实在不足以服众,来人,带梦溪,备家法!” 第212章 终于同意写休书了 梦溪的无礼终于彻底的激怒了老太君,见大太太为此撞了墙,老太君最后一咬牙说道: “来人,带梦溪,备家法!” 大太太一听平日里护着梦溪的老太君动了肝火,要动家法,眼睛一亮,儿子为二奶奶不做家主,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早生出除去之心,在她看来,即使梦溪被休下堂,只要她还活着,都会勾引儿子离经叛道,只有她死了,俊儿才会安宁。 见儿子今天的架势,是一百个不情愿休了二奶奶的,即使迫于压力最终写了休书,也会恨上她这个母亲,见老太君要动家法,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如索性狠些,彻底断了儿子的念想,想到这,给一边的宝珠使了个眼色,宝珠哪有不明白的,眼睛扫了一圈,趁众人不注意,随着领命出去的婆子悄悄地走了出去。 备家法!萧俊听到这三个字,心神一震,眼前闪现梦溪那娇弱的身躯,真动了家法,那还有个好,一抬头正对上母亲眼中那异样的神采,心猛的一跳,一个可怕的念头陡然涌了上来,母亲不会想对溪儿暗下杀手吧,眼见宝珠走了出去,背上瞬间出了一层细汗。 见老太君少有的一脸严肃,也知她是动了真怒,咬咬牙,强压下心中那份恐惧和不安,用没受伤的左手强撑着身体,给老太君磕了个头,平静地说道: “是俊儿不孝,鬼迷心窍,说错了话,惹母亲和奶奶生气,该受家法的是俊儿,这事与溪儿无关,以溪儿现在身份,实在不易出来见奶奶和母亲,更不该接受我萧家的家法,溪儿终是萧家的恩人,求奶奶明辨是非,三思而行” “俊儿休得胡说,梦溪是我萧家的媳妇,难道俊儿忘了祖宗的孝道,圣人的礼法!” 大太太一听儿子的话,便知他又要为二奶奶强辩,二奶奶早成了她的心病,此时,竟全不顾儿子强跪在床上,已孱弱的像秋风中的枯叶,摇摇欲坠,不是发难的好时机,直接将儿子的话给堵了回去。 “奶奶,母亲,梦溪的庶女出身有违祖训,注定不能成为俊儿的嫡妻,刚刚儿子醒来已和她达成一致,单等俊儿手伤养好,便写下休书,放她离府,梦溪早已不将自己视为萧家的媳妇,自然不方便过来伺候” “俊儿不要妄言,即使我萧家同意休她下堂,一日没给她休书,她一日便是我萧家的媳妇,就该守我萧家的规矩,谨守孝道!” 萧俊的一番话,已是做了极大地让步,以休妻为条件,求奶奶饶过梦溪。在萧俊来说,这已是极限了,可惜大太太怎肯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等老太君开口,直接驳回了儿子的话。 如果说萧俊之前还对母亲有一丝感念,那么此刻,听了这话,对这个是非不分的母亲,是彻底的绝望了,这样的家族,这样的母亲,这样绝情的梦溪,一时间让萧俊万念俱灰。 此时他变得异常的冷静,左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歪,坐在了床上,红珠上前一把扶住,被他挥手推开,只默默的注视着大太太。 大太太第一次见儿子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一阵心虚,但转念想起儿子的离经叛道,觉得也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了,便也直直的迎上了儿子的目光,母子俩人就这么对视着,渐渐的,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丫鬟婆子们吓的一个个噤若寒蝉,衣服都帖在了身上。 良久,萧俊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空洞中传来,多少带着一丝透骨的寒气,阴森森说道: “母亲是想逼死俊儿吗?” 饶是老太君,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梦溪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已经把冷静的老太君逼疯了,因此才没顾忌萧俊昏迷刚醒,要当众折辱梦溪,刚刚大太太说话她也没拦着,她本意也想如此,意在打压梦溪的气焰,此时见萧俊如此,直觉认为如果今天真动了梦溪,这个孙子也就没了,这时她也冷静了下来,沉吟片刻说道: “俊儿,不可对母亲无礼,还不向你母亲赔罪?” 老太君说完,见二爷仿佛没听见般,只在那倔强的坐着,身子已有些摇摆,却没有赔礼的意思,又接口说道: “你母亲说的不错,梦溪一日不下堂,便是我萧家的媳妇,圣人的礼法,怎能不尊,看在梦溪对我萧家有恩份上,这次就算了,既然俊儿决定休妻,梦溪住在东厢也不合适,即日起将她请进清心庵。” “奶奶……” “俊儿别急,听奶奶说完,奶奶也知你的心意,让梦溪去清心庵只是权宜之策,待俊儿伤好,写了休书,奶奶自会放她自由!” “老太君不可心软,梦溪当众藐视长辈,怎么可轻易饶恕,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要传出去,以后让媳妇怎么约束下人!” 听了大太太的话,老太君不由暗叹一声,这个媳妇怎么这么糊涂,现在还看不清形势,俊儿都这样了,还不让步,难道真要逼死了俊儿,她才开心! 没理大太太,只冲萧俊说:“俊儿还不快给你母亲赔罪!” 见奶奶饶了梦溪,萧俊这才挪了挪身子,感觉两腿发软,实在动不了,坐在那冷冷地说道: “儿子不孝,惹母亲生气,求母亲宽恕。” “俊儿太……” 正说着,奉命出去的两个婆子进来回话,二奶奶被带来了,在门外候着,老太君听了,说了声: “传进来” 不一会,只见梦溪扶着知夏缓缓地走了进来,刚一进门,屋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身上,但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依然像往常一样,淡然的一张脸,古井无波,缓步上前,仿佛没看到大太太般,只对老太君盈盈一福,轻声问道: “不知老太君强要梦溪过来,有何吩咐” 大太太见梦溪不但不给她见礼,还在那装傻冲愣,好似萧家不敢动她一根豪毛似的,也够嚣张,心里这个气啊,张嘴想要训斥几句,迎上老太君阻止的目光,硬咬着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苍白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那不语。 就不信她没听说自己怒了,看着梦溪淡然的一张脸,老太君也是心火上涌,但恼怒之余,也暗暗佩服她这份临危不惧的从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试看萧府上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真是俊儿的好帮手,可惜了。 与梦溪对视良久,老太君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叫溪儿来不为别事,因为溪儿的庶女身份有违祖训,前些日子,溪儿自请下堂,由于俊儿昏迷,我也一直没应,今个儿俊儿醒了,同意给你休书,只是俊儿手上有伤,不便写字,就先委屈你几天,暂住清心庵,待俊儿手伤痊愈写下休书,自然放溪儿离府。” 渴盼了两年的休书,终于到手了,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心里一阵狂跳,咬咬牙,强压下那颗砰砰乱跳的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梦溪谢老太君、二爷成全。” 听着梦溪轻快的语气,老太君皱了皱眉说道: “好,来人,将二奶奶带入清心庵” “奶奶,溪儿……” 一直凝视着梦溪的二爷,见奶奶就这么将她打入清心庵,想起清心庵的冰冷,看着柔弱的梦溪,一阵揪心,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听到二爷的声音,梦溪抬头望去,看到面如死灰的二爷,对上他黯然地眼神,不由一阵心酸,他是个好人,可惜注定她们无缘。 压下心中的酸楚,淡然的问道: “二爷有何吩咐” 恍然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酸楚,二爷的身体竟有些颤动,见梦溪问起,移开视线,冲老太君说道: “奶奶,俊儿的伤不重,写几个字还不是问题,俊儿这就写休书,求奶奶放溪儿带着丫鬟平安离府” 二爷说完,不等老太君答话,便冲红珠说道: “红珠,准备笔墨” 木雕泥塑般的红珠,猛听二爷叫自己,打了个冷战,忙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只见二爷费力的用左手搬起还有些肿胀发木的右手,开始笨拙的拆起了手上的药布,吓的红杏上前一把死命地按住二爷的手,开口求道: “奴婢求二爷不要这样,会要了命的,奴婢求二爷了,不急在这一时,等两天二爷的伤好了,再写不迟。” 绕是萧俊堂堂七尺男儿,也架不住昏迷两天水米未进,刚刚醒来,又被老太君大太太一顿搓揉,早已油尽灯枯,硬是被一个小丫鬟给拼命的按住动弹不的,想挥手推开红杏,哪还有半丝力气。 原可以不让梦溪去清心庵的,但梦溪在奴才面前扫了她的颜面,虽免了家法,但总不能让她逍遥了,这才将她打入清心庵。杀杀她的威风,见二爷为了不让她去清心庵,竟不顾手伤,要写休书,老太君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 “俊儿放心,溪儿的身份,住在东厢不合适,去清心庵只是权宜之计,我会让她带着贴身丫鬟过去,并安排下人,好好伺候,不会委屈了溪儿的” 老太君对二爷说完,又冲一边的婆子说道: “来人,速速送二奶奶去清心庵!” 第213章 被困清心庵 老太君见萧俊怕梦溪在清心庵遭罪,不顾手伤,强行要写休书放她离开,心一动,一面安慰孙子,一面怕夜长梦多,差人强行带梦溪离开。 不让萧俊这个时候写休书放梦溪离开,老太君还存了私心,那就是二爷身体未愈,梦溪就不能离开萧家。这个老太君,即使休了梦溪,也要把她利用的连渣都不剩。 梦溪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把她踹扁了,她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颐春堂主人,谁怕谁!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也是一愣,二爷这么急着写休书,是为了不让她在清心庵受苦?一念至此,抬眼望向二爷,见他正担忧的看着她,心里一阵慌乱,躲过他的视线,眼睛落在他那僵直的右臂上,哪像能写出字的样子,推开饿虎般扑上来的婆子,冷冷的逼视着她们,两个婆子不由的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老太君,只见梦溪上前一步,冲老太君轻轻一福说道: “梦溪听老太君安排,这就先过去了。” 说完,再不看众人,挺了挺胸板,扶着知夏,缓缓的走了出去,那两个婆子随在后面跟了出去。 “溪儿……” 听到二爷的叫声,梦溪的脚步一顿,复又迈着稳稳地步伐走了出去。 一边脸色发白的大太太,看着梦溪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恶毒,所有阻碍俊儿登上家主之位的人,都必须死! …… 清心庵坐落于萧府的西南面,有小门与萧府相连,虽独立于萧府之外,但基趾仍是萧府的,只因为萧家人忌讳府内建庵不吉利,才将它独立建在府外。 清心庵从不接待外来香客,庵里的香火也全部由萧府供应,是萧家人日常礼佛的地方,一处三进的院落,院内点缀着山石树木花草,一条长廊连起整座院落,正面是念佛堂,两边有东西禅房。 清心庵日常由一个叫云倩的女先生主持,萧家历代下堂的妻妾,娘家没势力不接回的,也都被打发到这里修行。相对于萧府喧嚣,这里显得格外的清净落寞,那些青灯古佛的背后,不知有多少孤寂漫长的寒夜。 由于梦溪还顶着二奶奶的头衔,又有老太君的嘱咐,云倩不敢慢待,倒出了自己的东禅房,给她们主仆三人居住。 打理好一切,又应二奶奶询问,详细介绍了这里的情况,见二奶奶话不多,又安排了几个婆子过来伺候,云倩便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梦溪在念佛堂上完香,拜了菩萨,回到东禅堂,知冬正在收拾屋子,见知夏扶着二奶奶进来,眼一红,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只低下头继续擦起了桌子。 没注意知冬的反常,梦溪在绣墩上坐了下来,抬头见知冬还在那擦桌子,有那么脏吗,貌似从她们进屋,她就一直在那擦啊擦。开口冲知冬说到: “别擦了,这儿的东西比不上萧湘院,但却是萧家最干净的地方了,念了一早上的经,早饿了,摆饭吧” “二奶奶……”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冬抬起头,刚叫了一声,就说不下去了,眼泪刷刷地落了下来。 梦溪和知夏都是一惊,知夏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大早的又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摆出这副样子,还让不让二奶奶用饭了?” “奴婢不好,奴婢眼睛刚刚进了沙子,二奶奶千万别往心里去” 听了知冬的话,梦溪知她有事,见她不说,也不强问,只淡淡的说了声: “摆饭吧” 见知冬站在那不动,梦溪没难为她,示意知夏去传饭,见知夏要往外走,知冬说道: “刚刚二奶奶礼佛时,早饭已送过来了” “送过来了!在哪?二奶奶都说了半天了,还不摆上来” “二奶奶,您看,您看那饭能吃吗……” 听了知冬的话,梦溪和知夏顺着知冬的目光向窗边望去,只看了一眼,绕是梦溪冷静,也忍不住气的嘴唇直哆嗦。 这哪是人吃的饭,一大盆稠糊糊的粥,里面还带着菜叶,和泔水差不多,两个硬邦邦的馒头,看样子就能打死人,梦溪甚至怀疑那是不是现代拍电影用的道具。黑乎乎的一盘萝卜咸菜,被切成一根一根的,个个虎头虎脑,让人看了,就不忍下口。 当然了,是下不去口。 “这是喂猪呢!二奶奶,您等着,奴婢这就去找云倩先生问清楚” 知夏边说边向外走,还没到门口,便被二奶奶叫住: “回来!” “二奶奶……” “好歹我还没有被休,这里的人没有这个胆,一定是有人安排了,说不定正等着我们去找,好给我们没脸呢,都冷静些。” 知夏听了,又蛰了回来,面色忧虑的立在一边,见二奶奶坐在那沉思,叹了一口气说道: “二奶奶昨天不该那么忤逆老太君,您就不会受这份罪了” “不那么忤逆她,能出的了这府吗?常言道,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 “可是,可是,我们在萧府毕竟势单力薄,昨天听奉命去带我们的婆子说,老太君一怒之下,都传令备了家法,不知为什么没动家法,只把我们打发到这来思过。” “我不是让李度带人在府外等着了吗,老太君如动家法,知冬立即去接他们入府,亮出颐春堂的牌子,强势走人,是她没动家法,我才退了一步,能和平离开萧府最好,至少后半生不受萧家骚扰,如能过些清静的日子,现在受些委屈也值了”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夏摇摇头,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二奶奶想离开萧府的心意,奴婢是知道的,只是依奴婢看,二爷对您是用了情的,就这样生生的分开了,奴婢心里都为二爷和您难过” “就是因为知道二爷用了情,我才宁愿暴露颐春堂主人的身份,和老太君摊牌,也要离开,和二爷注定没有缘分,耗下去,真动了心,怕是真要痛彻心扉了” “二奶奶……” “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二爷是因为动了心,才会苦,你也希望我像他一样苦吗?” “二奶奶说的是,只是两年的……” “去把那本《子夜集》找出来” 说是心不动,就不会受伤,但为什么她说这些的时候心会隐隐的痛,见知夏还要说,忙带开了话题,她实在不愿面对这些。 听二奶奶要书,知夏才想起书没带过来,忙开口说到: “昨天有两个婆子看着,催逼的又急,奴婢只收拾了二奶奶的日常用物,其他的都没带过来,奴婢正琢磨这事儿呢。” 梦溪听了,想了想说道: “这饭是吃不成了,你和知冬现在就去萧湘院,找红珠,把落下的东西都拿过来,最主要的是把后院的鸽子带过来,方便联系知秋、李度,万一有什么事能照应些,顺便联系一下李度送进府的那几个奴才,让她们想办法每天给我们送饭,无论怎样,总不能亏待了自己” 见知夏知冬都出去了,实在无事可做,梦溪去云倩那找了本《三世因果经》看了起来,正看着,知夏和知冬气鼓鼓的走了进来。 梦溪见了,直起身来随口问道: “又怎么了” “二奶奶不知……” 知冬嘴快,刚说了一半,被知夏使眼色给堵了回去,梦溪见了,放下书,看着知夏。 对上二奶奶的目光,知夏心虚的低下了头,好半晌,才开口说道: “奴婢听二奶奶吩咐,和知冬去萧湘院,那知到了院门,便被看门的婆子给挡了回来,说是大太太有令,不许我们出这院子,我们说只是去取东西,不放心可以派个人跟着,但那婆子说什么也不让,嘴里还净说些有的没的……” 靠,这不是被软禁了吗,果真如此,和外界通不了信,那还不任人宰割! 听了这话,梦溪腾的站起身来,在屋里踱起步来,这可是她始料不及的,昨天老太君并没说限制她自由,何况她一个弱女子,还跑了不曾?话说回来,怕她跑了,软禁她就是了,没必要连两个丫鬟也控制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以老太君的气度,没必要做这种事儿,那一定是大太太暗中作的手脚了,她想干什么?就不怕这事儿传到老太君那吗? 想到真把她们隔绝在清心庵,在这里下了黑手,到时木已成舟,老太君又能拿大太太怎样,嫁入萧府两年了,两年的恩怨,让大太太对她产生了不死不休的恨,尤其现在,她已经成了二爷登上家主之位的绊脚石,眼前闪现大太太那几近疯狂的眼神,梦溪额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停下脚步,梦溪看着知夏、知春说道: “这两天,你们都别闲着,去这里各处转转,一来暗中找找这里除了大门,还有哪能出去,二来想办法收买几个这里的人,要能随便出入这里的,不要替我心疼银子,要她们出去给门上的宝柱送信,想办法联系上李度知秋,另外,侧面打听一下,这些事情老太君知不知道。”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知夏和知冬应声向外走去,刚到门口,知夏又想起二奶奶早上没用饭,转头问道: “二奶奶的早餐?” “先去办这些事吧,把那些饭送出去倒了,一顿两顿不吃还饿不死,真被困在这,可就没活路了,噢,对了,你们俩记得,到了其他屋里,吃的,喝的都不许碰,以后吃的喝的都要经过我检查,才能用,知道吗?” “二奶奶……” “记住了,我们被困在这,没有外援,死了也是白死。” 知夏知冬两人眼圈一红,忙应了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第214章 三爷回来了 萧韵从二哥房中出来,一出二门,便见红珠在那搓着手,像无头苍蝇似的,来回地走着,一看就知遇到了麻烦。 萧韵见了,摇着扇子,迈着方步走上前去,挡在了红珠前面。正低头想事情的红珠,差点撞到他身上,虎了一跳,见是三爷,忙上前轻轻一福说道: “三爷安好,吓死奴婢了” “什么事儿想的这么入神?” 听三爷问起,红珠眼前一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求道: “奴婢求三爷救救二奶奶” 三爷一听二嫂有事,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你先起来,慢慢说,在这大门口跪着,让奴才们看了,还以为怎么了。” 红珠听了,忙开口谢了,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立在那说道: “二奶奶昨天被老太君打入清心庵,今个儿一早,二爷醒来便吩咐奴婢去清心庵看看二奶奶在那儿习不习惯,受没受委屈,缺什么,少什么,要奴婢给送过去,哪知奴婢到了那儿,门上的人一早就被大太太换了,一听奴婢要见二奶奶,说什么也不让进,说是大太太吩咐,让二奶奶在庵内静思,不许外人打扰。” “我当什么事儿呢,清心庵是我家礼佛的地方,那儿的用度规格比姨娘们都高,只是三餐素了些,二嫂生性淡泊,想是很快就会适应,昨个儿我一回来就听说了二嫂的事,也去老太君那求过,老太君说只是让二嫂在那静养几日,已吩咐了奴才,不许慢待了,红珠不要大惊小怪。” “三爷说的有理,奴婢原也是这么想的,但主子的吩咐不敢违背,便亲自去了,那知,全不是那么回事,看那婆子强硬的架势,奴婢猜想,二奶奶在里面也好过不了,怕是送不出信来,奴婢斗胆在三爷面前说两句口外的,这两年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大太太因为表小姐恨着二奶奶呢,二奶奶也不是个省心服软的,幸亏有老太君撑腰,现在因为庶女的身份,在老太君跟前失了宠,大太太哪能轻饶了她,老太君虽然有话,但管家的是大太太,暗地里苛待了,谁敢不长眼说出去,奴婢还求三爷想办法带奴婢去看看,万一她在里面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不说主仆一场奴婢不忍心,单是二爷那儿奴婢也没法交代” “你说的也对,这事儿直接要二哥传话给老太君就是了,清心庵里都是女眷,我过去探视二嫂,总是于理不合,传出去,会毁了二嫂的清誉。” “三爷说的有理,不是奴婢不懂规矩,不到万不得已,奴婢死也不会出此下策,二爷自昨个儿醒来,被逼得休了二奶奶,到现在水米未进,今天索性连药都不吃了,今早儿的精气神还不如昨天,连坐都坐不起来了,只躺在那,看着屋顶发呆,二爷心里惦记的二奶奶,真把这事儿给他说了,怕是真要了命。” 三爷听了红珠的话,想起二哥那双没有焦距的眼,满脸的死灰,哪有一点生气,简直就是个半死人,又想起大太太苛待他们母子的事情,以大太太的心性,这事儿她还真能做的出,也便信了红珠,低头想了想说道: “走,我带你一起去清心庵看看。” 清心庵原本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偶尔过来礼佛上香的,就再不见人影,没想到住进来一个二奶奶,竟热闹起来,一上午进进出出的就好几拨,站在大门外,看着刚刚打发走的又一拨来看二奶奶的人,钱婆子抱怨道: “一大早儿的奉命来守清心庵,原以为是个轻松的差事,没曾想这一上午,竟一刻不得闲。” 一边的孙婆子接口说道: “如果只操点心,费点神也就罢了,就怕里面出了什么大事,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怕什么,左右我们只要听大太太吩咐,守着门不让人进出就行,里面就是死了人也和我们没关系!” “闹不好真就应了这话,你没看这次不仅这里的门房,厨子,值夜的奴才,连里面的丫鬟婆子都换了一大批,大太太虽然没有明说,但你看这府里,这么大动干戈的调派人手,这么多年有过几次,还不明白吗?” 孙婆子边说边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钱婆子见了,脸色变了变,正要说话,远远的瞧见又来了一辆马,到近前停了下来,只见三爷和红珠从上面下来,没看她们,直接向大门走去,两人见是三爷,不觉暗暗叫苦,硬着头皮上前拦住,施礼说道: “三爷安好,这清心庵住的都是女眷,不方便三爷进去,不知三爷来这有什么事,奴才给您传个话” 看了两个婆子一眼,三爷冷冷地说道: “听说二嫂昨天被送这来了,我来看她” 三爷可是个正经主子,不是她们惹得起的,但大太太下了死令,二爷养病这段日子,清心庵连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更不许外人进去探视。 听了三爷的话,两个婆子惊得变了脸色,暗暗叫苦不迭,陪着笑说道: “三爷是主子,给奴才十个胆也不敢拦着您,只是,一来这庵里住的都是女眷,三爷不方便进去,更何况,三爷要单独见二奶奶也于理不合;二来,大太太有令,让奴才在这守着,任何人都不得进去,三爷实在想进,也别难为奴才,去请示了大太太,有大太太手令,奴才一准让您进去” 一听这话,三爷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红珠所说不假,昨天他见过老太君,这绝不是老太君的意思,大太太费这么大的心思,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念至此,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脸一黑,冷冷的说道: “于理不合!我今天就要看看那个礼规定的,不让我去见自家的亲嫂子!” 三爷说完,冲红珠点头示意,不理一边的婆子,就要硬闯。 两个婆子见了,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挡住了三爷的去路,开口说到: “三爷,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求三爷不要为难奴才!” 三爷见了,眉头一皱,二话不说,猛一脚将婆子踢开,大步流星的来到门口,一脚踹开门,向里走去,红珠狠狠地瞪了眼躺在那捂着胸口叫娘的婆子,紧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两人进了清心庵,一打听,二奶奶被安排在东禅堂,找了个婆子带路,直接来到东禅堂,让婆子进去传话。 梦溪正一个人在屋里看书,见婆子进来传话,三爷来了,吃了一惊,前些日子听欧阳迪说,三爷还在百草园附近,请示她要不要给点颜色,怎么这就回来了,停滞了一霎那,想起她现在的处境,眼前一亮,忙说了声,快请,一边已放下书,站了起来。 三爷和红珠走了进来,抬头见半年多不见的二嫂,身着一件素白色水仙长锦衣,外披一件水粉色敞口纱衣,简单的挽了个百合髻,上面随意插着一只蝴蝶簪,越发显得清雅脱俗,立在那微笑的看着他,竟一时语塞,呆立在那。 “二奶奶安好” 见三爷站在,红珠上前一步,先给二奶奶请了安,梦溪点头示意她起身。缓步上前,朝三爷盈盈一拜说道: “三爷安好” 见二嫂施礼,三爷伸手虚扶了一下说道: “二嫂不必多礼” “我听说三爷去江湖历练,要寻找药神的萍踪,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收获?” 三爷听了,脸色微微泛红,手里的折扇打开了闭上,闭上了又打开,好半晌,轻咳了一声说道: “我原是倾慕药神不结权贵,只逍遥山水的那种天不能拘,地不能束的洒脱,才踏遍千山去寻找他,但求有缘拜在他的门下,可惜,药神萍踪飘渺,半年来竟音信杳无,本想继续寻访,十多日前,二哥派人快马传信给我,说是家有变故,要我速速回来,因心念着家里,才匆匆赶回,不想还是晚了,二哥二嫂竟……” 下面的话,三爷没说出来,语塞在那,但屋里的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空气一时凝结了,只听到窗外传来的阵阵蝉鸣声,好半晌,梦溪说道: “三爷来一次不易,别都站着,来,先坐下,这地方不比三爷的夕照园,简陋了些,三爷别见外。” 听了二奶奶的话,红珠也回过神来,忙过去为三爷搬了一把椅子,用帕子擦了擦,伺候三爷坐了下来。梦溪也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刚才出去的婆子已送来了茶水,红珠上前接过,为二人斟上后,垂手立在了二奶奶身边。 梦溪原是知道三爷出府半年,一无所获,他一直在颐春堂的分店和百草园转悠,梦溪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看着这个放荡不羁的三爷,在到处找她,心中好笑,本想调侃一下,才那么问,不想三爷的话题竟转到了她和二爷身上,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坐下来,抬头看着三爷,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猛想起三爷刚刚竟说二爷十多日前就派人给他送信,说家中有变,可她庶女的身份被揭穿却是四、五天前的事情,想起那天二爷让萧夏转告她,“不要担心,一切有他的话”,心猛的一颤,二爷早就料到了今天的事儿,难道他早知道了她是庶女? 一念至此,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顺势端起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上。开口问道: “三爷过来有事?” 第215章 求助三爷 梦溪猛然间醒悟了二爷早知道她庶女的身份,不觉阵阵心颤,为掩盖自己的慌乱,随口问起三爷过来有什么事。见二嫂问起,三爷一时语塞,面对二嫂,竟说不出自己的那份担忧,正迟疑间,红珠开口说道: “回二奶奶,二爷一早便吩咐奴婢来看您在这习不习惯,缺什么让奴婢送过来,哪知奴婢过来一趟,守门的婆子不让进来,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可巧遇到三爷去探视二爷,奴婢这才求了三爷带奴婢过来,门口的婆子原也是拦着不让进,三爷带着奴婢硬闯了进来的,二奶奶在这还习惯吗?” 听了红珠的话,梦溪感激的看了三爷一眼,说道: “让三爷费心了,我生性淡泊,倒也喜欢这里的安静,对了,二爷的身体今天可有见强?” “二爷……” “噢,我刚刚去探视过二哥,二哥好多了,二嫂不用担心” 三爷见红珠支吾,便把话接了过去,听了三爷的话,红珠诧异的看着他,但见三爷一脸悠然的样,见她看过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红珠知趣的闭上了嘴。 “我留下治手伤的药,红珠记得按时给二爷上了” 二爷的手伤可不能耽误了,这可关系到她是否能早日脱离苦海,这清心庵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红珠忙应了声,三爷见二哥和二嫂这个时候,还相互惦记,暗叹这样的一对璧人,却是有情人难成眷属。心下难过,声音低沉的叫了一声: “二嫂……” “三爷以后叫我姐姐吧!” 梦溪说完,但觉空气沉闷,抬头看去,只见三爷脸憋的通红坐在那,不觉奇怪,自己已经下堂了,没走是为了等休书,萧府人都知道。让他叫姐姐是很正常的,怎么竟难为死了! 看了眼三爷的个头,一按额头。 汗,貌似三爷比她大好几岁,让他叫姐是有些为难了。 但让她一下从长辈变成小辈,她也不高兴,况且,他当真叫她妹妹是不是有些太那个了。想到这,梦溪也无语的坐在那。 沉默了良久,三爷开口说道: “二嫂任何时候都不要绝望,想这世事难料,将来的事情谁又能知道会怎样呢?二嫂只要记得,二哥心里有二嫂的就行了” 晕,她什么时候绝望了,看着眼前“好心”的三爷,梦溪是彻底的无语。 正沉默间,只见知夏和知冬怒气冲冲的推门走了进来,知夏一进门张口说道: “二奶奶,看样子大太太就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的……” 话说了一半,才看到屋里的三爷和红珠,唬了一跳,忙住了嘴,看着二奶奶。 梦溪在这和三爷东拉西扯了半天,不提眼前的困境,就是在等这两个丫头回来,看她们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必要求三爷,怎么个求法,此时见她们如此,心便是一沉,看样子情况非常恶劣! 但三爷在这,她也就不着急了,淡定的坐在那,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 “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教训你们多少次,遇事要冷静,怎么还这么没头没脑的乱嚷,让三爷见笑了,还不快给三爷见礼” 梦溪说完,冲知夏使了个眼色。 二奶奶从没这么训过她们,原本就一肚子委屈知夏,见二奶奶语气严厉,眼睛立时红了起来,委屈的看着二奶奶,见她冲自己使眼色,一下子明白了二奶奶这是让她求三爷,但眼泪却也止不住刷刷的掉了下来。 见二奶奶说完,忙应了声,和知冬上前一步,给三爷一福说道: “三爷安好,奴婢刚刚失礼了,还请三爷宽恕” 三爷在这说了半天的话,看表嫂始终一副淡定的样子,再看屋里的用物,便认定二奶奶在这没受什么委屈,所以也便没问她在这过的怎样,现在见两个丫头闯进来,一时被她们的话惊住了,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见二嫂将两个丫鬟训哭了,他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忙开口说道: “免了吧,你们刚刚说的是怎么回事?” 知夏听了,看了二奶奶一眼,见她点头,上前扑通一声给三爷跪了下来,知冬见了也随着跪了下来,只见知夏绑绑绑给三爷磕了三个头,开口求道: “奴婢求三爷想办法救救二奶奶!” 三爷吓得腾的站了起来,随即又坐了下了,开口说道: “什么事起来再说。” 两个丫头哪肯起来,跪在那里说道: “回三爷,昨天老太君催的急,二奶奶的许多用物都没带过来,刚刚奴婢准备去萧湘院取回来,那知门上的婆子拦着不让出,奴婢以为只是不让奴婢和二奶奶出这个院子,左右只取些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事,奴婢便求了院里的其他人替奴婢跑一趟,哪知求了几个人,回来都说门上不让出,众人都让奴婢去找打理念佛堂事务的刘嬷嬷,说她身份高些,人又热情,一准能出去,奴婢便去求了,哪知她回来摇头说,守门的婆子说不是不给她面子,是大太太吩咐了,让她们守好清心庵的门,连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否则,要了她们的脑袋,刘嬷嬷还说……” 知夏说道这,便住了嘴,看着二奶奶,迟疑着要不要说下去,正犹豫着,只听三爷说道: “还说什么?” 梦溪听了知夏的话,额头惊出了一层冷汗,暗道自己终是年轻,太大意了,竟低估了大太太的手段,如果不是三爷过来,怕是这次自己真就交代在这了。见知夏还在那犹豫,也开口说道: “还说什么?” “刘嬷嬷还说,她到大门的时候,碰巧大姨娘过来看二奶奶,给堵在门外,见刘嬷嬷说是为二奶奶取东西,便求刘嬷嬷把她带的东西捎进来,刚递上来,刘嬷嬷还没来得急伸手接,就被看门的婆子抢过去扔的远远地,还恶狠狠地对大姨娘说,让她死了这条心,大太太吩咐过的,门上连个纸条也不许传出去。” “连个纸条也不许传,大太太这是怕什么?” “奴婢也不知大太太怕什么,按说二奶奶一个弱质女流,娘家又没什么势力,还能传什么消息危害到萧府不曾,哪用着这么兴师动众了?左右不过几天,奴婢原也是不怕的,可转念一想,这样里外不通消息,万一二奶奶在里面吃了什么不当的东西,害了病,想找人传话请大夫怕是都没办法,二奶奶体质本来就弱,万一,万一……怕是也没人知道了,所以奴婢斗胆求三爷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求了老太君,放二奶奶一条生路。” 知夏说完,又给三爷磕起头来。 “大太太怎么会这样,这么说,这么说……” 红珠听了知夏的话,惊得脸色惨白,说话竟有些语无伦次。 三爷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信了红珠,随着来了,否则二嫂怕是真死在这里了,不说大太太会不会暗下毒药,单说二嫂在这有个小病小灾,比如吃坏了肚子,得不到救治,不用几天光拉肚子就拉死了。 想到这个自己一直尊敬有加的二嫂会被大太太虐死在这里,心里不觉生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怒火,猛的一怕桌子,站起身来说道: “二嫂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回了老太君,看老太君怎么说。” 三爷说完,抬脚向外走去,红珠、知夏、知冬都被三爷的怒火给惊住了,愣愣和看着三爷,竟忘了阻拦,她们还真没见过一向好脾气的三爷发过这么大的火。 梦溪见三爷要走,忙喊了声: “三爷,留步!” 听二嫂叫自己,三爷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只听梦溪说道: “三爷别这么鲁莽,您不考虑自己,也得为张姨太考虑一下,当真冲撞了大太太,怕是三爷和张姨太都有苦吃了。何况大太太为什么这么做尚未可知,怎能凭丫鬟的几句话就认定了是恶意,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尽管梦溪一直拿不准两年前张姨太暗害二爷的事情,三爷有没有参与,但她相信以三爷的光明磊落,这一刻应该是真心护她的,可相信三爷,不等于她也相信张姨太会护着她不想她死,因为红心蕉的事情,这府里最希望她死的,除了大太太就是张姨太了吧。 今天三爷就这么出去了,一路顺畅能直接到达寿禧堂还好,万一路上被大太太和张姨太堵住了,事情都会有变,两个人谁也不会让三爷到了老太君那,毕竟,张姨太是三爷的亲娘,这便是三爷的弱点,她还是会被困死在这里。 刚刚三爷可是闯进来的,这事儿怕是早传到了养心园,三爷从这个门出去,能顺利到达寿禧堂吗? 白痴都知道,绝对不能! 今天三爷来看她,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她必须利用这仅有的一次机会,掌握主动权,反客为主,绝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自己真就交代在这里了,这才急忙叫住因冲动而变的鲁莽的三爷。 听二嫂提到张姨太,三爷身子一颤,沉吟片刻,转身坐了回来,说道: “真是鲁莽了,幸亏二嫂提醒,就这么去回了老太君,老太君追问此事,万一大太太不承认,又或者说为了二嫂好,只是下人阳奉阴违,倒给张姨太惹下麻烦,二嫂对这事怎么看?” 第216章 惩治恶奴 三爷一怒之下要去见老太君,被二嫂叫住,听了她的话,也觉的自己鲁莽了,随口问道,二嫂对这事怎么看? 见三爷问起,梦溪沉吟片刻说道: “来清心庵静养,原是老太君的安排,大太太好意不让人来打扰,也说的过去,三爷这么去找老太君,倒像是误会了大太太的一番好意,生出嫌隙,左右我在这也很好,只是昨日来的急,很多东西都没带过来,很不方便,三爷如能带着知夏知冬去萧湘院将我的东西收拾了,带过来,我就感激不尽了” “二嫂……” “三爷,不用担心,左右不过几天,二爷的手一好,我就离开这了,只求三爷带两个丫头取了东西,务必要将她们送进来,免得看门的婆子见是两个丫鬟,便欺负了去,不让把东西带进来,倒是辜负了三爷的一番好意。” 不过几天!三爷眼前浮现出早上二哥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真的几天就能好吗?大太太心胸狭隘,多年来对他母子的刻薄,他是深有体会的,有表妹在那,大太太能这么轻易放过二嫂吗? 二嫂是不是太乐观了? 听了二嫂的话,三爷坐在那沉默不语,正想着怎么劝劝这位乐观的二嫂,防着些大太太。只听梦溪说道: “瞧我这记性,光顾说话了,这都晌午了,三爷不如在这用过午餐再走” 梦溪说完,不等众人说话,便冲已站起来的知夏知冬说道: “你俩去催一下,把午饭传过来” 哪有做嫂子的和小叔子单独用饭的,尤其在这种地方,小叔子是个咿呀学语的孩子也就罢了,三爷可是个爷们,连妾都有两个了。 这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影响的可是二奶奶的清誉,更何况这满院子都是大太太的人,这不擎等着大太太抓把柄吗? 听了二奶奶的吩咐,知夏刚想开口拦着,猛想起早餐的事,忙应了声,硬拽着急着说话的知冬走了出去。 红珠见两个丫头竟没拦着,就那么去了,忙开口劝道: “二奶奶,这,这……” 支吾了半天,当着三爷的面,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劝二奶奶。梦溪当然也没听懂她想说什么,只坐在那看着她,直看的红珠心里发毛,更说不出话来。 三爷见了,开口说道: “二嫂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昨晚已说好今个儿去张姨太那,这次就算了,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吃二嫂亲手做的菜” “三爷出门回来,原本应该二爷亲自给您接风,只是二爷病卧在床,有心无力,今日请三爷在这用餐,原是于礼不合的,只是想着过几日我就要离府了,怕是今后再见也难,今日一为给三爷接风,二为感谢三爷两年来对我的照顾,才不顾世人唾弃,请三爷用餐,原也是一片真诚,还请三爷莫怪我无礼,今日三爷既然有事,我也不强求,他日市井中相遇,定会感谢三爷今日相救之恩,到时三爷不要再拒绝了” 听了二嫂一片肺腑之言,三爷因她冒昧留餐的那点不快一扫而空,暗怪自己心胸太小,只为世人的俗礼,辜负了二嫂的一片心意,又想起二嫂就要离开萧府,恨自己刚刚拒绝的太快,不觉心下黯然。忙开口说道: “二嫂说的是,二嫂当真离开萧府,无论走到哪里,我萧韵都将您当做亲人,二嫂他日如有难处,能想起我的话,我萧韵一定会鼎力相助” “多谢三爷厚爱,三爷稍后片刻,知夏知冬回来后,立刻跟您离开” 三爷听了,点点头,坐在那里端起了茶杯。 红珠见二奶奶没强留三爷用餐,也长舒一口气,见三爷不语,抬头说道: “二奶奶有什么话要和二爷说,奴婢回去给您传了。” 听了红珠的话,梦溪胸中泛起一阵酸涩,两个注定劳燕分飞的人,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 沉默了良久,抬头对红珠说道: “红珠回去转告二爷,圣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只望二爷能爱惜身体,早日痊愈。” 见二奶奶关心二爷的身体,想起失魂落魄的二爷,红珠也一阵心酸,忙点头应了,别过脸。 屋子里静了下来。看着三爷,梦溪想起两年前二爷中毒的事,不知三爷有没有参与,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三爷这次回来,有什打算” “这次本是被二哥匆匆追回来的,还没来的及打算什么,看看吧,等二哥病好能理事了,我还想继续游历山水,顺便寻找药神踪迹” 还找!看着三爷的认真劲,梦溪差点叫出来。沉吟片刻,开口劝道: “常言道,人各有志,三爷想行走江湖,我原不该劝阻,只是大丈夫立身处世,当以事业为重,何况三爷生在世家,自有家族责任,怎能学药神那样空老于山林,辜负了老太君、大老爷的厚爱” 家族责任!二哥本是至孝之人,从小便肩负家主之责,最后不也被逼着忤逆父母吗,只为家主之位,和二嫂一对璧人,就这样被迫劳燕分飞,一个卧病在床黯然伤神,一个在这清冷孤寂独对青灯。 值得么? 小时候常常见到亲生母亲张姨太在夜深人静时独自饮泣,为什么?只为父亲是世家家主,背负着整个家族,却护不住爱妾被虐待,任她在孤寂漫长的寒夜,独自伤心。 二嫂的一句话,让三爷感慨万千,喃喃地说道: “生在世家,真的好吗?” 梦溪被三爷的话唬了一跳,难道三爷…… 正想着,只见知夏挑帘笼走了进来,看着二奶奶和三爷,脸色有些不自然,一福身回道: “回二奶奶,三爷,午饭已经传来了,奴婢让她们在门口候着,现在就摆吗?” 梦溪看了知夏一眼,见她微微点点头,这才开口说道: “三爷已约好去张姨太那用饭,不在这用了,先让她们在外面候着吧,你来的正好,把知冬也叫着,你俩这就随三爷去萧湘院,把我的日用物品收拾过来,对了,想着把我在后院养的那几只鸟也顺便带过来,这儿太闷了” 知夏忙应了声,转身去叫门外的知冬,三爷见知夏面色有异,本想询问,见二嫂这么说,便闭了嘴。 不一会儿,知夏知冬一起走了进来,双双给三爷见礼,三爷见了,起身向二嫂告辞,带着三个丫鬟向门外走去。 知夏紧走一步挑起了帘笼,三爷抬脚迈了出去,一抬头,身子定在了那,只见门外正立着两个婆子,双手各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和猪食差不多的午餐,想这就是给二奶奶准备的了。 看了眼前的饭菜,一向好脾气的三爷也忍不住脸上青筋暴起,冷冷地看着两个婆子。 三爷怎么在这!两个婆子见三爷出来,俱是一愣。对上三爷威慑的目光,吓得两腿发抖,忍不住举着托盘扑通一声给三爷跪了下去。 三爷上前一步,注视着两个婆子,一字一字的问道: “这是给二嫂备的午饭吗!” 听了三爷的发问,两个婆子吓的直哆嗦,暗怪门上的人放三爷进来,怎么不传个话,见三爷正逼视着她们,只的诺诺的应了声: “是” 话音刚落,三爷一脚把婆子手里的饭菜踢翻了,馒头和咸菜滚落了一地,汤碗里那黑糊糊的分不清是汤还是泔水的东西,扬了婆子一身,婆子猛哆嗦了一下跪在那没敢吭声。 “三爷,怎么了” 随在三爷身后出来的梦溪问了一句,低头看到地上的婆子,吃了一惊,身子猛的顿在那,抬眼看向三爷。 跟着二奶奶身边的红珠一见被三爷踢到地上的饭菜,脸色瞬间变的煞白,难怪昨天二爷拼死也要写下休书,立刻送二奶奶离开,原来,二爷已经猜到,二奶奶被送到这来,不会有好,她们这是往死里整治二奶奶啊! 上前一步,微微颤抖的手扶着二奶奶,嘴唇颤抖着说道: “二奶奶,您别往心里去,会气伤了身体,有三爷在,会给您做主的。” 见平日里淡定的二嫂眼底瞬间闪一丝愤怒,三爷的心猛的一颤,刚刚忘了二嫂跟着后面,让她看到了这不堪的一幕,一定对萧家寒了心。 看着二嫂,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一抬脚将滚到脚边的一个硬邦邦的馒头踢到了婆子眼前,阴狠的说道: “难为你们孝敬,给二奶奶送来这么好的美食,二奶奶今个儿高兴,赏你了,就在这吃了!” 三爷说完,又将另一个馒头和几根粗咸菜踢到另一个婆子眼前。 见两个婆子只在那跪着不说话,三爷接着说道: “赏你们是抬举你们,平日里还论不到你们擎二奶奶的赏赐,怎么,二奶奶用的东西你们不能用吗?还是这食物里被下了毒?用不得!嗯!” 三爷的最后一个“嗯”抬高了八度,惊得两个婆子一哆嗦,忙连连磕头说道: “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害二奶奶,求三爷饶命” “爷什么时候要你们的命了,只是让你们吃饭而已,难到这饭里有毒!” “三爷饶命,应该是没毒的,这都是厨子准备的,奴才只负责端过来。” “那么说这饭里没毒了?” “回三爷,应该是的” 听了婆子的话,三爷点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猛的大喝一声: “吃!” 第217章 大太太的局被破了 听婆子说饭里没毒,三爷点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猛大喝一声: “吃!” 一声断喝,地上的婆子猛一哆嗦,抬头对上三爷威慑的目光,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暗暗后悔出门怎么没看黄历,竟惹上了这么个瘟神,双手哆哆嗦嗦拾起地上冷硬的馒头啃了起来。 萧府不缺银子,平日里即使奴才们吃的也要比平常老百姓好多了,那吃过这个,何况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本就不白的馒头,看起来已经灰呛呛的了。 勉强咬了一口,嚼了半天,哪咽的下去,一使劲,连胃里的东西也反了上来,在那呕呕的吐了起来。 三爷一脸嫌恶的转过头去,梦溪见也折腾的差不多了,开口对三爷说道: “算了吧,三爷,不是奉命,也没哪个奴才敢这么做,三爷不如找这里的主持云倩先生过来问问” 三爷听了,看着地上的两个婆子,也觉得恶心,冲她们说了声: “二奶奶发话了,还不快滚” 两个婆子听了,如同大赦般,连连磕头,对二奶奶和三爷千恩万谢,爬起来,屁滚尿流的向外走去,刚走两步,三爷又喊了声: “回来!” 吓的两个婆子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只听三爷说道: “把这儿收拾干净了再走。” 婆子忙应了声,从地上爬起,开始收拾了起来。 东禅堂门口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各屋里的人哪能听不到,早都出来远远地围了一圈看着,听二奶奶要找女先生云倩,早有人帮着传了,知夏没走几步,便迎上了闻讯赶来的云倩。 云倩走上前来,给二奶奶和三爷见了礼,三爷看了二嫂一眼,见她没开口的意思,转头向云倩问道: “云倩先生是这的主持,二奶奶的一切可是有你负责?” “二奶奶来我这里,日常用度原是由我负责,昨日老太君特意叫了我过去,说二奶奶不比常人,要我小心伺候了,我原本昨日都已安排好了,二奶奶的用度都是按这里的最高待遇,只是,今个儿一早,大太太便派来了一大批人,并把我叫了去,吩咐说,二奶奶不比常人,怕有什么闪失,才加派了人照顾,并说以后二奶奶的事由她们负责,不用我操心了,将各个们上的、各处守夜婆子都换了个遍。” “二奶奶的三餐可还是庵里的厨子做的吗?” “不是,大太太吩咐,二奶奶娇贵,庵里的厨子粗手笨脚的,怕伺候不好,亲自派了专门的厨子过来” “放屁!” 三爷听了云倩先生的一番话,早已怒火中烧,忘了身份,当着一院子的人,说起了荤话。 梦溪见了,怕三爷再说出不体面地话,不说让这一院子的奴才听着不雅,这些可都是大太太的人,忙开口说道: “三爷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大太太原是好心,怕亏待了我,只是几个奴才没明白大太太的心意,做砸了差事,小惩一下也就是了,犯不着为这生气,气伤了身体,倒不值了” 听了二嫂的话,三爷也是一惊,这么多人看着,又有证据,他原是想出去直接回了老太君的,二嫂的话提醒了他,真回了老太君,叫过大太太一问,大太太只说增加人是为二奶奶好,那知奴才们阳奉阴违,亏待了二奶奶,白白的搭上几个奴才的命,又和大太太结了怨,倒是真不值了,想到这,开口说道: “二嫂说的极是,大太太原是好意,想不到这帮吃里爬外的奴才们竟敢阳奉阴违,暗地里做这等恶事,等我禀明了老太君,看不要了这些奴才的狗命!” 三爷这话是对二嫂说的,但声音极高,远处奴才们都听的清清楚楚,咋听之下,胆颤心惊之余,也回过味来。 是啊,大太太是吩咐了她们虐死二奶奶,但大府里白白死了个奶奶,能不查吗?到时大太太能认吗?一个黑锅还不整一个扣在她们头上,就算她们想鱼死网破,供出大太太,问题是她们能不能见到老太君!说不定那面二奶奶一死,这面她们就被灭了口。 一念至此,这些个婆子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一个“怕”字。 尤其那个负责二奶奶三餐的厨子已吓的冷汗直流,站在那里双腿打颤,三爷这个时候真去回了老太君,她还有命吗? 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三爷和二奶奶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开口求道: “求三爷和二奶奶饶命,都是奴才被糊涂油蒙了心,做出这种蠢事,二奶奶和三爷都是菩萨心肠,千万别去回老太君,奴才这就去重新做了午饭送过来,求三爷千万别回了老太君” 三爷一听这话,便知刚刚的午餐是这个厨子做的,一脚把她踹了个四脚朝天,只见那婆子扑腾了几下爬扯起来,又跪在那磕头如捣蒜的求着。 这时,又过来几个丫鬟婆子,想都是大太太派来的人,跪在那,一起给二奶奶和三爷磕头。 梦溪见厨子脑袋已磕出了血,也觉的差不多了,这才对三爷说道: “三爷,看来她们也是真心知道错了,念在她们初犯得份上,这次就算了,真要回了老太君,几个奴才的命是小,气坏了老太君,可就是我们做晚辈的不孝了,三爷不如这样,给我个面子,今个儿这事就先压下了,赶明个三爷请安时,顺便回了老太君您今天来看过我,就说我吃不贯这里的饭菜,看看老太君能不能允了,让大姨娘每天给我送饭过来” 梦溪想的远,奴才总是奴才,到什么时候都得听主子的,打死一百个奴才,只要主子不死,还会换了人继续虐待她,除非自己搬倒了她们的主子—大太太,但自己的势力都在外面,在萧府里是没势力和大太太抗衡的,除非动用颐春堂势力,但真那样,就不是面对一个大太太了,而是面对整个萧家了。 如今求三爷禀了老太君,让大姨娘送饭,这点小事,想老太君也不能拒绝,吃的问题解决了,又有鸽子和外面互通消息,大太太辛辛苦苦设的局对她来说便是毫无用处了,她只要耐下心来,等几天,二爷病好后,就是她风起云涌的时候了。 听了二嫂的话,三爷觉得也有理,刚刚的一番话,也只是吓吓这帮奴才,让她们知道怕,以后不会苛待了二嫂,见也差不多了,这才对跪着的众人说道: “看在你们也是真心知道错了,又有二奶奶菩萨心肠,替你们求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你们记的,再敢苛待二奶奶,我会新帐旧账一起和你们算,不管你们听了谁的吩咐,我今天丑话说在前面,二奶奶在这庵里要有个什么闪失,掉了一根毫毛,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给门!” 三爷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如同晴天中的一道霹雳,震得这些个奴才们耳朵嗡嗡直响。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 不出梦溪所料,果然,三爷带着知夏、知冬和红珠一出清心庵,远远地便看到宝珠和张姨太的贴身丫鬟青儿候在那了,两人见三爷一出大门,快步迎上前去,来到三爷面前,给三爷见了礼,宝珠开口说道: “三爷,大太太在养心园安排了酒宴,为您接风,哪知奴婢一早去请三爷,才知三爷来了清心庵,时辰不早了,还请三爷快随奴婢过去吧,张姨太也在那,想是大太太和张姨太都等急了” 宝珠说完,一边的青儿也连连点头说道: “三爷,张姨太一早就被大太太叫过去为您准备接风宴了,不想三爷来了这里,耽搁了这么久,不是大太太吩咐不让打扰您,奴婢早就进去传您了,三爷快随奴婢走吧。” 听了这话,三爷暗自庆幸,亏二嫂想的周全,不然,一怒之下出了来了,大太太拿张姨太要挟他,还真到不了老太君跟前。想到这,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和母亲与张姨太说一声,让她们先用着,我去二哥那取些东西,马上过去” 宝珠听了,开口说道: “三爷,眼见已经过了用饭的时辰了,想是大太太和张姨太一定等急了,终是长辈,三爷还是先过去吧,三爷要取什么东西,奴婢愿意代劳” 听了这话,三爷抬头看看日头,确实不早了,让母亲和张姨太等自己用餐,实在有些不孝,不觉犹豫起来,扭头想让知夏她们先去取东西,对上两人期盼的眼神,心一动,二嫂要自己务必把两个丫鬟送回了,怕没自己跟着,东西带不进去,想起那猪食般的午餐,这还真难说。 想到这,冲宝珠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告诉母亲和张姨太我还有些事情,晚一会儿过去” 三爷说完,不等二人回话,示意知夏三人跟他走,不理后面宝珠青儿的叫喊,大步流星的向马车走去。 宝珠来时大太太可是吩咐了,一定不能让三爷去老太君那,见喊不住三爷,哪敢直接去回了大太太,左右三爷不是去寿禧堂,不如随他一起去好了,想到这看了青儿一眼,抬腿就要去追三爷。 被青儿一把拽住,开口说道: “宝珠姐姐,三爷去萧湘院至少也得半个时辰,不如我们先去回了大太太和张姨太吧,免得让她们久等。” 见马车已经走远,宝珠一把甩开青儿,说了声: “要担心,你就先回去!” 宝珠边说边跌跌撞撞的追着三爷去了,青儿立在那愣了片刻,一咬牙也追了上去。 第218章 张姨太的心思 几个丫鬟正在养心园的大厅忙碌着,为三爷准备接风宴,一个小丫鬟端着放着茶壶和茶杯的银盘,走了进来,不小心被一边的凳子拌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手里的银盘甩了出去,茶壶和茶杯碎了一地。 “没长眼的小蹄子,作死呢……” 张姨太见了,张嘴骂了起来,吓的小丫鬟扑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其他人也停了手里的活看过来。 好歹这是在大太太屋里,怎么也得压的点啊,见张姨太如此,霜儿吓的忙上前扶着张姨太劝道: “姨太太,今个儿给三爷接风,大喜得日子,好歹这是上房,您消消气,别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张姨太听了霜儿的话,才想起这是在大太太屋里,也便住了嘴,霜儿见大太太不骂了,便知她听进去了,忙转头对跪在地上的丫鬟说道: “还不快起来收拾,一会儿三爷该过来了!” 那小丫鬟忙爬起来,战战兢兢的打扫起来,丫鬟们又重新忙碌起来。霜儿这才扶着张姨太坐这一边的椅子上,开口说道: “姨太太想是累了,先坐这儿喝口茶歇歇,看着奴婢们做就是了” 霜儿说完,转身给张姨太准备茶水去了。 冷静下来的张姨太,也为刚才的莽撞心惊,她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这么不安过,她此刻就想找点事来发作,来发泄她心里那股强烈的不安。 二奶奶入府两年来,做的什么药膳了,给姑娘解毒了,甚至连老太君那多年的肩痛病,都被她每天揉来揉去的给揉好了,闹的老太君逢人便夸;在医药方面的惊人天分,让张姨太已确信二奶奶是个深藏不露的行家里手,两年前二爷的毒,就是这个二奶奶给解的。 从此,二奶奶就成了她心上的一根刺,二奶奶不死,她寝食难安,可二奶奶在萧府即沉稳又低调,大太太都拿她都没辙,她的手更伸不到东厢房,去年哥哥带回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说是南方一个用毒高手独们配置的,要她找机会给二奶奶用了。 张姨太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买通了萧湘院小厨房的一个小丫头,下到二奶奶用的汤里,可也怪了,这个二奶奶不是命大,就是百毒不侵,小丫鬟明明偷偷地看着二奶奶把整碗汤都喝了,硬是没事。 正当张姨太为二奶奶没被毒死心惊肉跳之余,二奶奶遣知秋给她送来了一盆红心焦,并传话给她,说这盆红心焦是李姨娘生前屋里放的,李姨娘因谋害萧家的亲生骨肉,被老太君处死了,二奶奶觉得这红心焦不吉利,想起当初是她送个李姨娘的,现在物归原主,送还回来,她要喜欢呢,就好好保管着,没事了闻闻香,这红心焦也能活的天长地久,如果也忌讳呢,不如再送给老太君,老太君转给二爷,二爷天性喜欢奇香,正好弄死了用来做香料。 面对二奶奶这赤裸裸的要挟,张姨太心惊胆颤,也知二奶奶彻底掌握了她的死穴,再不敢轻易出手,不得不像祖宗似的捧着她,生怕那天二奶奶不高兴了,将这事抖搂出来,两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但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终不好过。知道二奶奶是用毒高手,便对她的身份背景上了心,暗地里派人去二奶奶的娘家打探,想从她的娘家下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查出二奶奶的庶女身份。 在她的推动下,二奶奶的庶女身份终于被揭开了,原本和哥哥商量好,只等二奶奶一下堂,离开萧家,张杰便会在府外组织高手将她做了,从此一了百了。 那知有意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阴。二奶奶没休下堂,却带来了韵儿做家主的机会,原本这两年被二奶奶折磨的已死了的心,又活跃了起来,那一夜,她兴奋地像回到了从前,给了大老爷无限的温柔,希望能得到大老爷的一个承诺,可大老爷什么也没说。 大老爷的态度让她心凉,可她并不灰心,原指望二爷昏迷醒来,还会坚持不做家主的誓言。不想大太太以死相挟,一下午的时间,就逼二爷该变了主意,并将二奶奶打入清心庵。 大太太在清心庵的安排,她清清楚楚,她也一直在“害”和“救”二奶奶的边缘挣扎,二奶奶死了,红心蕉的事儿也就随她入了土,自己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韵儿也和家住之位无缘了。她们娘俩后半生都攥在了大太太母子手里,她不甘心! 二奶奶不死,说不定二爷对她的情就会死灰复燃,难说二爷不会再次为她放弃家主之位。至于红心蕉的事儿她相信二奶奶的承诺,只要自己安分守己,二奶奶就会让她活的好好的,等韵儿做了家主,一样还有机会让二奶奶闭嘴。 无边欲望终于战胜了那颗恐惧的心,她最后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救二奶奶,让她好好的活着,用来勾引二爷自动放弃家主之位。 正想着怎么把大太太封锁清心庵的事儿透给老太君,大太太派人传她来上房,说是给三爷摆接风宴。她一到上房,可巧清心庵婆子来报,说是三爷闯进了清心庵,大太太听了,只是吩咐宝珠去清心庵门口候着,请三爷过来用餐。她也忙派了青儿一同过去,并暗示青儿,想办法拖住宝珠,让三爷去给老太君送信。 哪知,两个丫鬟一走,大太太就开始话里话外的暗示她,让她劝着三爷,别插手二奶奶的事情,并好意的提醒她,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三爷好,三爷擅闯清心庵本就不合规矩,又是去见要下堂嫂子,这叔嫂私会,又是在那种地方,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大太太一句话,三爷要是听话,什么都好,要是不听话,想管闲事的话,那就对不起了,先送一顶叔嫂通奸的帽子给你戴。 听了大太太的话,惊得张姨太魂飞天外,清心庵都是大太太的人,想作伪证容易的很,至于梦溪身边带了两丫头,怕是大太太也不会让她们活着见到老太君,为了家主之位,死两个丫头算什么! 想到这,张姨太后背已出透了汗,暗悔派了青儿过去,现在想补救也来不急了,眼看着已经过了午时,韵儿的影子都没看到,越来越惶恐不安,生怕韵儿真的去了寿禧堂。 正焦躁不安地等着,门上的小丫鬟来报,三爷来了,张姨太腾的站了起来,被霜儿一把扶住,叫了一声: “姨太太” 张姨太这才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说了声快请,便扶着霜儿来到了东偏房。 大太太正倚在床上,脸色苍白,萧安的事情和二爷不做家主的事情已把她折磨的精疲力竭,如果不是清心庵婆子来报,三爷闯进了清心庵,她是不会有好心给三爷摆什么接风宴的。 不知宝珠能不能截住三爷,直接把他带到这来,大太太忧心重重的想着。眼见已过了午时,三爷还没过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最后把心一横,为了俊儿的家主之位,梦溪必须死,三爷如果真想蹚这趟浑水,那就休怪她无情了,扣个叔嫂通奸的罪名,一并连三爷也除了,看还有谁和俊儿争家主之位;想到这,正要叫紫月去清心庵安排,张姨太扶着霜儿走了进来,上前施礼说道: “大太太,三爷过来了,婢妾伺候您出去用饭。” 见三爷过来了,大太太暗自松了口气,点头应了一声。紫月已上前将她扶起,一边伺候大太太穿衣,张姨太一边说道: “老太君早就说了,您身体不好,就不要强撑着,三爷是自己人,离家出走这么长时间,让您和大老爷操心了,这次回来本应责罚才是,您这还强撑着给他办接风宴,让婢妾,婢妾……” 张姨太说着,眼睛红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只见大太太叹了口气说道: “你也不用太过意不去,都是我的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个我都疼到了心里,俊儿不省心,惹老太君、大老爷生气,我心里的苦,也只有晚上睡不着,和着泪往下咽就是了,韵儿还小,这次出去也吃了不少苦,回来了就好,你也帮我劝着他些,别学俊儿一样,被个狐狸精给迷惑了,做出离经叛道的事,不说无颜去面对列祖烈宗,我这半辈子的心也都白操了。” 听了大太太的话,低头为她整理衣服的张姨太眼底闪过一丝怨恨,稳了稳心神,点头应道: “大太太说的是,婢妾会好好规劝三爷的。” 张姨太说着,已经替大太太整理好了衣物,扶着她出了东偏房来到大厅,三爷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见大太太出来,忙上前见礼道: “母亲安好,母亲身体不好,还强撑着为韵儿操心,真要有个闪失,倒是韵儿不孝了” 大太太看了三爷一眼说道: “别净说好听的,你也不小了,也该做点正事了,这次回来,能安安心心的在府里呆着,帮大老爷做点事情,别惹出什么乱子,也算我没白疼你一回,果真如此,我就是再病几个来回也值了,韵儿还小,千万别学你二哥,惹得一家子不安生,也不知我这是哪辈子做了孽。” 大太太说着,眼泪落了下来,三爷见了,忙开口说道: “母亲教训的是,韵儿不孝了” 一边的紫月和张姨太也忙劝了起来,大太太见宝珠冲她点点头,这才停了眼泪,开口说道: “别都站着,韵儿回来了,是高兴的事,快,韵儿过来坐” 见大太太不掉泪了,众人才舒了口气,张姨太这才上前给三爷见了礼。又和紫月搀扶着大太太坐了,见三爷坐了,大太太开口问道: “听说三爷上午去清心庵了?” “回母亲,二哥有事儿要问二嫂,怕红珠传不明白,这才让韵儿带了红珠过去” 大太太听了沉吟半晌,开口说道: “韵儿越来不像话了,清心庵哪是男人去的地方,韵儿也是有妾的人了,去那种地方,又是去见嫂子,总是于理不合,传出去又说我们家没有规矩,伤了体面。” 第219章 二爷病危 大太太见三爷来了,问起他去清心庵看二嫂的事儿,二话不说,便是一顿教训,三爷听了,忙开口说道: “母亲教训的是,韵儿记下了” 见三爷认错了,大太太语气缓和了些,接着问道: “既然去看了,你二嫂在清心庵还好吧,有没有不习惯,缺了什么,我吩咐个人给送去” “二嫂在那儿很好,母亲特意安排人伺候二嫂,可惜母亲的一片好心硬是被几个奴才给糟蹋了,她们竟背着您,给二嫂用生冷的饭菜,幸亏送饭时被韵儿遇到,否则,母亲的英明就被几个奴才给毁了” “什么,竟有这事,这些吃里爬外的奴才,看我这两天病了,竟敢欺负到主子头上了,来人……” 见大太太如此做作,三爷暗叹一声,开口劝道: “母亲息怒,韵儿已替您教训了,又让她们重新给二嫂备了饭,左不过几个奴才,为她们生气原也不值,这次就算了,韵儿想她们也再不敢了” “我原是怕二奶奶娇生惯养的,冷不丁去了清心庵不习惯,才特意派了人去伺候,那知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竟欺负我病了,不能理事,背着我做下这等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二奶奶,少不得我绑了人亲自去老太君跟前请罪,来人……” “左不过几个奴才,母亲犯不着大动干戈,惹的阖府不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怎么了,再说哪个不开眼的奴才敢把这点小事传的老太君那,让老太君操心。” 听了三爷的话,大太太暗舒了口气,心终于放了下来,顺着说道: “韵儿说的也是,真为这点小事,闹腾起来让老太君操心,也不好看,我先给她们记下了,等我病好了,再收拾这帮没长眼的奴才,倒是让韵儿费心了” 大太太说完,见三爷应了,这才吩咐道: “想是三爷早饿了,来啊,上菜!” …… 大太太这两天一直没去寿禧堂请安,一来是真的病了,二来因为清心庵事儿,心里有鬼,怕老太君问起不好说话,只好借病这么猫着,等二奶奶的事发了,她正好以有病没理事儿为由推个一干二净,再出面收拾残局。 紫月端着一碗汤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开口说道: “大太太,药熬好了,您趁热喝。” 紫月边说边放下药,上前扶起大太太,又在后面给垫了个靠枕,看着大太太毫无血色的脸,紫月暗叹了一口气,这次二爷二奶奶当真把大太太折腾得不轻,她是真有些支撑不住了。 喝完了药,漱了口,紫月又端过一盘蜜饯,大太太捡了一个放在嘴里,开口说道: “这两天二爷的病怎么样了,红珠也不吩咐个人来回一声,这丫头平日里看着仔细,怎么越发没规矩了,一会儿你遣个丫头去看看,顺便嘱咐那些丫头们好好伺候了。” 听了大太太的话,紫月的手抖了一下,一盘蜜饯险些掉在地上,忙转身放下,拿起帕子一边给大太太擦拭嘴边的水痕,一边说道: “刚刚红珠派人来过,奴婢见您好容易睡了,便没吵醒您,先把人打发了,大太太放心,二爷很好,还让人传话说,让您好好养病,别惦记着” “俊儿没事就好,我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俊儿再不孝,也终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哪怕伤到一点,我也是心疼,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明白我的这份苦心。” 听了大太太的话,紫月脸色变的苍白,转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个薄毯,给大太太换了,收拾利索了,才开口说道: “大太太千万别想不开,二爷只是一时迷了心,终……” 正说着,只见宝珠走了进来,大太太见了,随口问道: “清心庵那面怎么样了,今天还有人去看二奶奶吗?” “回大太太,三爷请安时,向老太君求请,说二奶奶说吃不惯清心庵的饭菜,要大姨娘给送,老太君已经允了,大姨娘上午去了,因为老太君有话,门上的婆子没敢拦着” “什么!” 听了这话,大太太猛坐直了身子,一阵头晕,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紫月忙上前一把扶住,不满的看了宝珠一眼,开口说道: “不过送了一顿饭,大太太千万别激动,您的身子骨,再经不起折腾了” “我还没那么娇贵!” 大太太说完,转头看着惊慌失措的宝珠问道: “三爷说了他去清心庵的事儿,还向老太君说了些什么?” “回大太太,听侍画说三爷除了要大姨娘送饭的事外,别的都没说,倒是让老太君给教训了一顿,说他擅自去清心庵看嫂子不合礼法,严令三爷不许再去。” 听了宝珠的话,大太太长出了一口气,又倚了回去,沉思了半天,露出一丝冷笑,狠狠地说道: “好,这样更好,这两天我还一直琢磨着二奶奶死在清心庵,做的再干净,也逃不过老太君的怀疑,少不得费些口舌,死几个奴才,三爷这样做正好帮了我们的忙,饭不是我们的人做的,吃死了人,就怨不的我们,宝珠,去吩咐清心庵的奴才,给二奶奶用的水里下些泻药,一旦二奶奶发病,让门上守紧了,一点消息也不许泄露,大姨娘再去,让人检查了跟着进去,连个纸条也不许夹带,更不许让她们通话。” 大太太说完,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宝珠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忙点头应了,转身走了出去。 宝珠刚走,小丫鬟来报,秀姑娘来了,大太太听了,忙说了一声:“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秀儿扶着冰心走了进来,几日不见,憔悴了许多,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表哥喜欢的是表嫂,恍然间,这是一场梦。 缓步来到姨妈床前,见了礼,紫月早搬过绣墩,秀儿坐下后,大太太才发现她双眼红肿,暗叹一声,都是俊儿做的孽。没等秀儿说话,大太太开口劝道: “秀儿受苦了,凡事想开些,秀儿温柔大度,日子久了,俊儿总会看到你的好,男人都是这样,喜欢新鲜刺激的东西,日子久了,就生厌了,当初您姨夫和张姨太也是要死要活的,现在不也冷了。” “姨妈说的是,秀儿也不相信表哥会变心,只是一时被表嫂迷住了,稀罕够了,就会回心转意的,只是秀儿怎么也不明白,没见表哥和表嫂怎么样,表哥竟会为她放弃家主之位!都说红颜祸水,真是一点不假,表嫂也真忍心让表哥为她闹的阖府不安,变成不忠不孝不仁不意之人。” 秀儿说完,眼里闪过一股深深地恨意。听了秀儿最后一句话,大太太恨得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 “什么稀罕够了,二奶奶不会有以后了!” 听了姨妈的话,秀儿猛的一惊,继而一阵狂喜,用手按住胸口,强压下一颗兴奋的心,故作不忍地说道: “姨妈快别这么说,表嫂当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怕是表哥……” 秀儿说到这竟哽咽了,看着秀儿,大太太叹了口气说道: “秀儿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一心只为俊儿好,常言道,重症下重药,留着二奶奶总是个祸患,俊儿也是一时转不过弯,日子久了,他总会了解我的一片苦心,这件事秀儿在心里知道就行,以后没事了,多劝着点俊儿,俊儿总会回心转意的。” “秀儿听姨妈吩咐就是。” 话到这份上,秀儿心知姨妈除去表嫂的心意已决,兴奋之余更不敢多言,忙点头应了,忽想起今天来的目的,眼圈一红,开口说道: “姨妈,秀儿今天来,是想求姨妈去……” 秀儿说道这,竟抽泣起来,忙用帕子拭着眼睛,太太见状,唬了一跳,忙问道: “秀儿有什么事快说,姨妈给你做主就是。” “姨妈,表哥这两天不见秀儿,秀儿明白,表哥心情不好,不愿见人,原也不想打扰表哥的,只是秀儿听萧湘院的丫鬟说,表哥自前个儿醒来,就一直水米未进,已经,已经……秀儿见不到表哥,也无法劝解,但秀儿实在担心表哥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才过来想请姨妈去劝劝表哥,多少吃些东西,千万别想不开。” “什么!两天了,俊儿竟水米未进,刚刚不是说很好吗!” 大太太说着,看向紫月,只见紫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说道: “求大太太饶恕,奴婢说慌了,前个儿大太太昏睡时,老太君将奴婢传了过去,询问了您的状况,特意嘱咐奴婢,怕您知道了二爷的情况又要担心,所以才让奴婢瞒着,让您快些养好身体出来理事,奴婢也是看着这府里已被二爷二奶奶折腾得揭了盖,你再有个好歹,天就塌下来了,便听了老太君的话,一直瞒着您。” “俊儿现在怎么样了?” 大太太听了这话,哪有心思追究紫月的隐瞒,心急火燎的问道。紫月见了,哪敢再隐瞒,忙磕头说道: “红珠早上派人来说,自二奶奶去了清心庵,二爷就一直水米未进,怎么劝,二爷就是不吃不喝,后来索性连药都不吃了,几个姨娘昨天在门外跪了一下午,二爷一个也没见,今个儿一早,二爷就一直昏睡,已是醒的时候少,睡的时候多,醒了也不说话,只躺在那儿,看着屋顶发呆,奴婢也是担心,但听说红珠已回了老太君……” 第219章 愁云惨淡 秀儿过来请大太太去劝劝表哥,大太太一听二爷已是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不等紫月说完,脸已惊得惨白,开口打断她的话: “俊儿都这样了,你还瞒着,你,你,……” 双手哆嗦着指着紫月,大太太竟再说不出话来,她就这一个儿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等于要了她的命。秀儿见了,忙劝道: “姨妈,您也别埋怨紫月,紫月也是听了老太君的吩咐,一心为了您好。” 好半天,大太太才稳住心神,开口说道: “还跪在挺尸,快起来准备准备,去萧湘院!” 萧湘院里,可说是愁云惨淡,萧俊的三个姨娘和红珠等人都候在厅里,二爷今天只醒过一次,就又昏睡过去,连平日张扬的翠姨娘,此时也没了精神气,一副霜打的茄子似的,恍然间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两眼紧张的盯着东屋的门,大夫和老太君正在里面,不知老太君请了大夫来,能不能救活二爷的命。 大夫给二爷诊完脉,将二爷的手放回床里,刚要说话,只听一边的老太君问道: “张先生,俊儿的脉象如何,有没有危险?” “老太君,老夫诊的二爷脉沉无力,脏腑虚弱,再不调治,怕是……” 大夫说着,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奇怪,老夫前几天来时,二爷的病并无大碍,只需慢慢调养就是,不过几天竟急转直下,二爷这些日子可用了什么药物?” “不瞒先生说,俊儿自前日醒来,到现在水米未进,更别说药了” “这就是了,正常的人几日不吃不喝都会饿死,更别说二爷有伤在身更需要调养之时,二爷这样无异于自裁,要想恢复,不需灵丹妙药,只需能开口吃饭就好。” 大夫说完,见老太君不语,叹了口气说道: “老太君先让二爷用些稀粥,能用饭了,老夫再开些调治脾胃的药物,二爷一定能恢复如初。” 老太君听了,点头应了,在她认为大夫说的一点不差,萧俊这次不是什么大病,纯粹是饿的,一定是这个孙子闹意气,用绝食来发泄他的不满。 见老太君点头,大夫又说了些注意事项,给开了两个药方,先给二爷调养些日子,在用另一副药,最后,又给二爷的手换了药,才起身告辞。 送走了大夫,老太君这才把红珠等人叫了进来,刚要开口说话,丫鬟来传话,大太太来了,老太君听了,忙命人请进来,话音刚落,大太太已在秀儿和紫月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老太君一看秀儿,皱了皱眉,但见大太太一副虚弱的样子,也便没说什么。 大太太进来,给老太君见了礼,红珠早给搬过了椅子,大太太在二爷的床边坐了。 毕竟是亲儿子,虽然对二爷不瞒,可一看到二爷脸色灰白的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和半个死人差不多,原本已经有些消肿的手臂,肿的更粗了,抓起二爷的手,忍不住泪如雨下: “怎么几天功夫,俊儿就变成这样了,我这是那辈子做孽了啊……” “媳妇别难过,刚刚大夫来过,俊儿没什么大碍,只是几天没进食,才会这样,媳妇也是,身体不好,就应该在屋里好好养着,怎么就出来了,这么折腾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媳妇实在放心不下俊儿。” 老太君听了,叹了口气,这才想起大夫的话,转头对红珠说道: “吩咐人去做些粥来,要稀些” 红珠忙应了声,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终忍住了,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红珠领着一个小丫鬟端着一个银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粥和两样小菜,来到老太君面前,回道: “回老太君,粥做好了。” 老太君看了看粥,点点头,说道: “把二爷扶起来,喂他喝了。” 红珠应了一声,忙和红杏来到床边,紫月已扶大太太站了起来,让出床边,一个小丫鬟忙上前来,把大太太的椅子搬到一边,伺候大太太重新坐了。 红珠和红杏叫了半天,二爷总算睁开了眼睛,双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茫然的看着红珠红杏,见二爷醒了,红珠忙说: “二爷,老太君和大太太来看您来了” 好半天,二爷才反应过来,动了动脑袋,示意知道了,让红珠扶他起来,红珠红杏折腾了半天,将二爷扶起半倚在床头,背后塞了个靠枕。二爷坐好后,眼睛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老太君身上,张了半天嘴,总算发出了声音,嘶哑的说道: “俊儿不孝,让奶奶和母亲担心了” 看着孙子干裂的嘴唇一张一翕,发出的声音竟像蚊子似的,老太君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哽咽的说道: “俊儿是男人,怎能这么没担当,就这么狠心,看着我和你母亲难过,看着你母亲带着病为你操心……” 大太太听到这,已哭出了声,一边的秀儿也抹起了眼泪,红珠红杏眼圈又红了起来,绕是老太君此时也说不下去了,用帕子拭起了眼睛,一旁的侍书忙低声的劝着。 此时的萧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听了奶奶的话,张了半天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句: “俊儿不孝……” 下面的话,就再听不清楚了。 见二爷如此,老太君也知他没有心力,没再抱怨,直接说道: “刚刚大夫来瞧过了,俊儿只是几天没进食,身体才会这么虚弱,红珠刚煮了碗稀粥,俊儿多少吃些,肚子里有了食物,人就有力气了” 听了老太君的话,二爷摇摇头,老太君见了,果断地说道: “俊儿不吃饭,这么靠下去,铁人也受不了,红珠,伺候二爷用饭” 听了老太君不容置疑的语气,红珠明白,老太君这是要她用强,虽也不忍,但见二爷的样子,也只有这一招了,再由着二爷闹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忙应了声,转身接过小丫鬟递上来的碗,由红杏扶着二爷,开始一匙一匙的强行喂了起来,二爷虽不想吃,但苦于浑身无力,硬被两个丫鬟将一碗粥给喂了进去,见二爷用了饭,众人都舒了一口气,能用饭就好。 红珠转身将手里的空碗递给小丫鬟,伸手接过帕子为二爷擦起嘴边的粥粒,正擦着,猛见二爷身子一动,嘴一张,刚刚吃进去的粥全吐了出来,剧烈的呕吐折腾得二爷浑身痉挛,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还在那干呕半天,惊得红珠红杏不顾被吐了一身,忙扶着二爷,用手拍着后背,慌乱的叫着: “二爷,二爷,您没事吧……” 好半天,二爷终于停止了干呕,无力的歪到了床上,喘着粗气,脸色已经像鬼一样难看。 刚刚舒了一口气的老太君早已惊住了,本已为二爷只是闹意气赌气绝食,现在才明白,他是根本进不了食。 这样下去,等着二爷的只有一个字“死!” 二爷停止了折腾,屋子里也静了下来,老太君的脸已没了血色,好容易才把持住,冲着门口喊道: “来人,快去传大老爷,请李太医,快,快” 素来沉着冷静的老太君此时的声音竟也有些颤抖。早有婆子应了声,跑了出去。 “俊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太太终于回过神来,早忘了身份,叫了起来,起身向床边扑去,被紫月和秀儿双双扶住,惊恐地劝着。随着大太太的一声尖叫,众人像是才苏醒过来,立刻乱成了一过粥。 刚刚稳住心神的老太君终于忍不住了,张嘴喊了声: “都闭嘴!” 老太君的一声断喝,仿佛瞬间将空气抽空了般,让人透不过气来,哪见过老太君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屋里众人个个噤若寒蝉,哪还敢发出一丝声音。 见终于静了下了,老太君看了大太太一眼,本想责怪几句,看看她那副样子,又见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终还是忍住了。 大太太此时也冷静下来,对上老太君责怪的眼神,也知自己失态了,虽然心还揪着,但也没敢再上前一步,在紫月的搀扶下,又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见大太太坐了,老太君这才吩咐道: “来人,为二爷收拾一下,红珠、红杏你们也去换洗了” 老太君说完,已扶住侍书起身让出了软榻。闻讯赶来的萧夏和箫言将二爷从床上移到的软塌上,早有几个小丫鬟打来了水,开始收拾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三爷扶着站起身来的老太君坐在了椅子上,开口说道: “奶奶,看来二哥是真吃不下东西,虽然找了李太医,但李太医从宫里出来,也需要时辰,颐春堂离萧府近,那里的药天下无双,奶奶不如先去请颐春堂的老掌柜过来,他的医术虽不如药神,但也很有名,让他过府看看,总是好的。” 听了三爷的话,老太君点头道: “韵儿说的是,让李太医瞧惯了病,一着急竟忘了颐春堂,颐春堂的药好,这两年在大齐早出了名,来人!” 萧韵听老太君叫人,忙开口说道: “奶奶,且慢,韵儿听说这颐春堂从不结交权贵,一年多来,尽管父亲做过许多努力,却都没有搭上颐春堂,去买药还可以,去请人,就不能随便找个下人去,总得找个有身份的,毕竟现在颐春堂和我们萧家的势力不相上下” “韵儿说的对,好,就让德总管亲自跑一趟!” 第220章 不如求药神吧 大老爷和老太君坐在二爷的屋里,心疼的看着他又一次吐得天昏地暗,折腾的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这一次,是听了李太医的话,只喂他喝了一些水,竟也被吐了出来。 一边的李太医见了,摇摇头,见李太医摇头,大老爷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看看老太君,见她也紧皱眉头,忙吩咐丫鬟进来收拾,又向李太医做了个手势说道: “太医,请借一步说话。” 李太医见了,忙点点头,见大老爷已起身,便起身随在了后面,这边侍书也扶着老太君跟着走了出来。 众人来到厅里,落座后,又重新上了茶,屏退了众人,大老爷这才开口问道: “太医,依您之见,俊儿的情形怎么样?” “萧老爷,二爷的情形不容乐观,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病例,二爷原本只不过因为外伤感染,导致发热,看二爷手上的伤口,有曾愈合的痕迹,想是当初治疗的及时,没什么大碍,但不知为什么,竟然又恶化了,想是和吃不下东西有关。” 听了这话,老太君心下黯然,此时她可是肠子都悔青了,就算再恼怒,也该等俊儿完全恢复了再对梦溪发难就好了,可惜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后悔药,沉思良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将二爷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问道: “太医,您看看,还有什么法子?” 李太医听了老太君的话,摇摇头说道: “依老夫看,二爷是心情郁结,气血不畅所致,更主要是他自己没有求生的欲望,外力也难为啊,常言道,心病还得心药医,二爷的病,还得是解开他心头的疙瘩才好” 老太君听了,眼前一亮,开口问道: “依太医之见,俊儿的心结打开了,就有救了。” “打看心结,病人有了求生的欲望,也许会有转机,老太君不妨试试,但也难说,二爷的情况毕竟太特殊,如果一直这么吃不下东西,怕是想好也难。” “有什么药物让俊儿止吐?” “再好的药也得用了才行,二爷不是大病,但关键是吃不下东西,真是难为死行家” “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二爷用进去饭,能用饭就好了” “萧老爷说的极是,二爷的病就难在这,要是胡太医活着就好了” “胡太医!” “胡太医生前常和老夫切磋医术,他的针灸刺穴之术或许对二爷管用,可惜,因先皇病逝时正是他当值,被诬陷误诊,满们抄斩,精妙的医术竟没有流传下来,前一段时间,曾传言胡太医的小儿子尚在世间,并继承了父亲医术,只是一来,传言不知是真是假,二来,即使传言是真,想他活下来也是隐姓埋名,一时之间,上哪去找。” “没别的办法了吗?” “对了,大老爷不如去求求颐春堂,老夫刚刚才想起来,一年前太子病危,那药神为太子医病,曾用过针灸刺穴之术护住太子的心脉,药神医术神奇,说不定能救二爷一命?” “颐春堂。” 大老爷听了李太医的提议,重复了一遍,不觉苦笑的摇摇头,说道: “不瞒太医说,不知为什么,颐春堂对我萧家敌意甚深,听说颐春堂的老掌柜经常出诊,太医来之前,母亲曾派管家去请颐春堂的老掌柜,哪知,颐春堂一听萧家人,二话没说,就给撵了出来” 李太医一听,也是一愣,他哪知道,李度父子本就对二爷的成见极深,因为太子前些日子的说和,两家才若即若离,但前天知夏传信,二奶奶被困清心庵,大太太要对二奶奶暗下杀手,说是二奶奶让她们做好准备,万不得已,就让她们直接去萧府表明身份接人。 知秋一听二奶奶的处境,当时就炸了锅,吵着闹着要带人去把清心庵给平了,大闹萧府,接走二奶奶,最后被欧阳迪和李度强压下了,说是要能和萧家摊牌,早就摊了,何苦等到现在,让二奶奶受那么大委屈;太子的谋士李瓒特意来和他们分析过目前的形式,最近宫里传出皇太后有恙的消息,燕王担心太后命不久已,正积极筹备,想提前发难,目前夺储之势已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李瓒也因此极力说合他们和萧家联合。 和萧家联合是不可能的,但这个时候,同为太子阵营的颐春堂和萧家发生冲突,只能使亲着痛仇者快,莽撞行事,说不定到最后,两家两败俱伤,反被燕王一锅端了。 听了哥哥和欧阳的劝说,知秋总算安顿下来,但心里对萧家充满了愤恨,一见萧家来人求她们,哪能如了她们的愿,萧家已经决定休二奶奶下堂了,二爷的死活与她们何关,就差暴打一顿再撵出去。 拿知秋的话讲,没有暴打他们,是看了太子的面子。 李太医哪知颐春堂和萧家有这么大的恩怨,听了大老爷的话,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想到太子的处境,这个时候颐春堂和萧府千万不能起什么冲突,于是开口劝道: “这两年我随在太子身边,倒也见过几次药神,想这药神本是怀瑾握瑜之人,怎会做下这种事情,一定是下人之间有什么误会,药神是太子的义弟,同为太子的朋友,这件事大老爷还是以解不宜结,更何况眼下是我们有求于人。” “太医说的极是,只是这颐春堂不见我萧家之人,有什么办法?” 李太医想了想说道: “想是大老爷不知,这颐春堂从不结交权贵,向来只买药,不救人,前段时间,青竹帮的程帮主得了绝症,她的女儿程苑百般救治无门的情况下,带着父亲慕名来到颐春堂总号,在门口跪了五天,才打动药神,出手相救。” “难到为了俊儿的命,要我亲自去跪求不曾?” 大老爷听了这话,喃喃的说道。 李太医听了,也不置可否,沉默了良久,开口说道: “这药神生性无拘无束,萍踪不定,太子贵为黄胄,又是药神的义兄,但想见药神一面也颇费时日,如大老爷实在为难,也可以去求太子从中斡旋,只是以老夫之见,还不如直接去求颐春堂,由太子从中穿线,不说能不能成,单说二爷已近五日未进水米,怕是也等不急。” “再没别的办法了?” 李太医摇摇头说道: “二爷水米不进,就是有仙丹也没用,老太君不如先试着解开二爷的心结,让他有了求生的欲望,也难说没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李太医走了,一直坐在一边的大太太说道: “这颐春堂也才崛起不到两年,不过能配些奇药,怎么会这么嚣张,连我萧家也不放在眼里,一看就是个穷人乍富,没见过世面之人,就不信他们真有多大能耐,不过是仗着太子的势力而已。” 听了大太太的话,老太君和大老爷直皱眉,看了大太太一眼,老太君无奈的叹了口气,孙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是拜这个媳妇所赐,竟还在这说一些没轻没重的话,张了张嘴,想训斥几句,看她那风一吹就要倒得样子,又忍住了,这个时候,萧家再经不起折腾了。 见老太君和大老爷都不答话,大太太也再没说什么,厅里静了下来。好半天,老太君叹了口气说道: “今天都在这,就和你们俩商量商量,溪儿虽是庶女出身,有违萧家的祖训,看俊儿这样子,这溪儿是休不了的了,左右俊儿还年轻,不急着接任家主,不如先将溪儿从清心庵接回来,伺候俊儿,你们看怎么样?” “老太君万万不可,二奶奶的庶女出身,有违祖训,即使现在留下,早晚都是祸害,常言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一关,俊儿熬过去就好了,老太君千万不能心软” 大太太一听老太君又活心了,要留下梦溪,真有些急了,俊儿好容易答应了休妻,这次放过了,以俊儿的秉性,以后要休梦溪谈何容易,在不顾其他,忙出口劝阻。 老太君听了,叹口气说道: “媳妇这个理我也懂,就怕是俊儿过不去这关啊,媳妇有什么好的办法?” “刚才李太医说药神可以医治吗?我们可以花重金再去求求看,就不信颐春堂当真就一点都不顾及我们萧家的势力,一定要与我萧家为敌!” “论财力根基颐春堂虽不如我萧家,但药神这两年也救了些江湖人士,又是太子的义弟,黑白两道都有人支持,势如中天,当真和我萧家敌对,我萧家也讨不了好处,怕到最后,也是两败俱伤。颐春堂不差银子,药神根本就不是花银子能请动的,更何况,他是否在平阳都难说,难到媳妇真愿意让大老爷堂堂世家之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跪求颐春堂吗?” 老太君看了眼这个执迷不悟的媳妇,声音已经变的生冷。 见母亲已有些恼了,大老爷责备的看了大太太一眼,开口说道: “事到如今,此事全凭母亲做主便是,俊儿实在坚持,不作家主也罢,总强过没了性命。” “老爷……” “夫人不要再说,这事就按母亲的意思办吧,紫月,送大太太回养心园休息。” 不理会大太太的不满,大老爷一锤子定了音。 第221章 拒绝回府 红珠跪在清心庵的东禅堂里,边磕头边说: “奴婢求二奶奶回去吧,大老爷和老太君都发话了,二爷实在坚持,可以不做家主” “红珠,你起来吧,我已不是二奶奶了,再回去伺候二爷于礼不和,红珠替我回禀老太君,感谢老太君对我的厚爱,说我自知庶女的身份有违祖训,不敢让二爷背负不孝的罪名,请老太君收回成命” 红珠听了,不死心的磕头说道: “奴婢求二奶奶了,您什么都不看,就念在二爷对您的一片真情,救救二爷吧,二爷自从醒来,一直水米未进,眼见已没了半条命,老太君强喂二爷用饭,二爷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都吐,李太医说,二爷是没有求生的欲望,才会这样,只有打开心结,才可能会好起来,老太君这才要奴婢来求您回去劝劝二爷,只要您去了,二爷一定会好的。” 一听红珠说二爷吃什么吐什么,梦溪脸色微变,二爷的情况她也听大姨娘说起,原本以为二爷只是赌气闹绝食,还曾暗笑二爷幼稚,这也是一个家主该做的,简直就是吃不到糖,耍赖皮;暗叹这古代医疗条件太差,要是拿到现代,给你强行输液,那植物人都能活个十年二十年的,还怕你几天不吃东西。 听红珠这么说,她也觉地问题严重了,貌似二爷得了神经性厌食症,强压下心中升起的那丝不安,思索片刻,平静的说道: “红珠你回去吧,告诉二爷,我和他早已恩断义绝,他的死活和我无关,我听说颐春堂的丸药疗效神奇,你回去劝老太君去颐春堂求些来,或许有用” “老太君派管家亲自去了,那颐春堂一见萧家人,二话不说,就撵了出来。” “怎么可能!” 梦溪一听这话,吃了一惊,看向知夏知冬,见她们满眼兴奋,心下了然,一定是知秋恼恨大太太的所作所为,冲德总管发了飙。暗叹一声,这知秋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她的事情就不冷静。看了红珠一眼说道: “红珠你也知道,我常谴知秋她们去颐春堂拿药,颐春堂态度一直都很好,没发生过你说的那种情况,想是德总管去的时候,遇到底下人心情不好也是有的,你去回老太君,知夏和颐春堂的一个跑堂的很熟,不行就让知夏去一趟帮二爷求些药来。” “二奶奶,奴婢……” “你回去吧,知夏,送红珠” 不等红珠再说,梦溪直接下了逐客令,知夏忙应了声,上前扶起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红珠,见二奶奶主意已定,红珠无奈的给她磕了个头,随知夏走了出去。 红珠走了,梦溪吩咐刚回屋的知夏道: “通知李度,萧家人再去求药,让李度给拿两枚止呕丸和一枚养心丹,告诉萧家人,先给二爷服下止呕丸,二爷不吐了再服养心丹,能用饭后,再按太医的方子慢慢调养便是,对了,告诉李度,这几枚药别收银子了,就说是我送的。” 知夏应了一声,看了看二奶奶,忍不住说道: “二奶奶,二爷对您是有情的,只因为您庶女的身份,不得不休您下堂,如今大老爷和老太君都承诺了,二爷可以不做家主,二奶奶又何苦这么坚持呢,虽说颐春堂可以保您出了萧府过逍遥的日子,可你终是……依奴婢看,我们不如见好就收,依了老太君吧。” 听了知夏的话,梦溪也明白她的意思,这古代不比现代,女子离婚独居不会受白眼,在这崇尚女子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古代,女人被夫家休下堂去,在世人面前是抬不起头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你。所以,她花了两年的时间为这几个丫鬟洗脑,但包括知秋,都不希望她真的被休下堂,别说知夏了。 看了眼知夏,叹了口气说道: “你想的太简单了,二爷不做家主,老太君和大老爷不答应还好,如今他们答应了,我留在萧家,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为什么?” 知夏和知冬惊得同时问道。 “你们想想,二爷都已同意休我下堂了,大太太为什么还不依不饶,要置我于死地” 知夏和知冬听了,都摇摇头,只见梦溪接着说道: “就是因为二爷说了为我不做家主的话,所以,我必须死,大太太容不得一点威胁二爷登上家主之位的因素存在。二爷真不做家主,大太太还有什么?现在老太君和大老爷都答应了,只因这一句承诺,我和大太太便成了不死不休的局,不说大太太,再说老太君和大老爷,她们真的心甘情愿让二爷不做家主吗?大老爷是不会将家主之位让给二老爷的儿子的,大老爷的三个儿子中,大爷已从了仕途,与家主之位无缘,三爷虽然光明磊落,但他生性豪放,喜欢无拘无束,生意上也没有二爷的天赋,实不是家主之才,我都能看清楚这些,老太君、大老爷能放心的将家主之位交给三爷吗?” “二爷不是说他可以辅佐三爷吗!再说,这是老太君亲口答应的,她怎么会反悔!” “只怕是因为二爷病危,为了安慰二爷,老太君才出此下策,不说我愿不愿意留在萧府,单说今天我当真答应了,只怕是以后二爷好了,我连下堂的机会都没有了,在萧府里只有死路一条。” 知冬听了,打了个冷颤,喃喃的说道: “她们真的会那么狠吗?您有恩于萧家啊!” “难道你能期望她们为了我,违反祖训吗?在她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生命低贱的庶女而已!” 知夏听了这话,气愤地说道: “二奶奶说的也是,我们总不能因为二爷的情意,把命搭在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的好。” 知夏说到这,忽然想起二奶奶让李度送药的事,不平的说道: “二奶奶,萧家人无情无义,把您困在这清心庵不说,为了二爷的家主之位,又想置您于死地,您刚刚何苦帮他们,二爷死了更好,这样正好一了百了,大太太就不用穷折腾了,免得她总以为她们家的儿子有多优秀,您嫁了她儿子,就玷污了她家的门面似的!” “想置我于死地的是大太太,于二爷无关,大太太犯得错不能让二爷承担,再说,二爷真的死了,我只能顶着寡妇的名头困在萧府了,说不定以后真就常住这清心庵了,为了以后着想,现在只能先救二爷,治好了他的病,让他平安的把我送出萧府。” 听了知夏的话,梦溪幽幽的解释着,她不知道这是回答知夏,还是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救二爷找借口,她只感觉到,刚刚一想到二爷会死去,心里竟一阵绞痛,让她无法呼吸。 …… 二爷这一天里被折腾的吐了几个来回,此时再无一丝力气,脸色灰白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胸部一起一伏的,让人感觉他还有呼吸,看上去整一个死人。 这会儿,二爷难得醒过来,坐在床边的老太君握着他的手,苦口婆心的劝着: “俊儿是个男人,凡事都应该有些担当的,怎么心思竟这般狭小,哪像个男人样。” “奶奶……” “我和你母亲原也是好意,虽知道你喜欢溪儿,但溪儿庶女的出身有违祖训,不能和你在一起,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让你们分开,也是为你们好,至于溪儿,我们萧家决不会亏待她的,想不到,俊儿这样想不开,竟真忍心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奶奶,俊儿不孝,俊儿不想这样,俊儿也想快些好了,还有很多事要做,只是俊儿真的什么也吃不下……” 听着孙子低弱的声音,老太君忍不住泪如雨下,连坐在一边的大老爷也抹起了眼睛。 “俊儿快别说了,奶奶知道你的心结,刚刚也和你父母商量了,你喜欢溪儿,就让她留在萧府伺候你,不逼你休她,左右你父亲还年轻,不急着让你接家主之位,我们以后总能想出办法,你父亲也说了,俊儿实在坚持,不做家主也行,只要俊儿好好的,什么都依你” 二爷听了奶奶的话,眼前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声音嘶哑的说道: “奶奶,溪儿是铁了心要走,由不的我们留她,俊儿也不想强留她了,只求奶奶不要因此难为她,看在她对萧家有恩的份上,就让她去吧。” “俊儿别胡说,你没给她写休书,她总是我萧家的人,我让红珠去请她了,已去了大半晌,想是也快回来了……” 听了二爷的话,老太君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忙打断了二爷的话,正说着,只见红珠无精打采的走了进来,一见红珠的神色,老太君、大老爷心里咯噔一下,想使眼色让她出去,已经来不急了。 见红珠一个人进来,二爷暗叹一声,这个结果,他早猜到了,但心底总是残存着一丝希望,此时见了红珠的表情,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红珠进来后给老太君大老爷见了礼,看了二爷一眼,迟疑了片刻回道: “回老太君,奴婢把您的话传给了二奶奶,二奶奶只让奴婢转告二爷,她和二爷早已恩断义绝,二爷的死活与她无关……” “什么!溪儿竟如此无情无义。” 大老爷听了这话,腾地站了起来。 第222章 跪求颐春堂 红珠从清心庵回来,将二奶奶的话如实回了,一听梦溪说二爷的死活和她无关,大老爷惊怒的站了来起,打断了红珠的话,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看梦溪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人,竟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见大老爷发怒,红珠吓得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战战兢兢的看着大老爷。 听见父亲不善的语气,二爷睁开眼睛,脸色出奇的平静,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惜,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两只手在床上抓了半天,竟怎么也爬不起来,红杏见了,正要上前,只听老太君说道: “俊儿想要什么说一声就是,你身子虚,快别折腾了,只躺着就是。” 二爷闭上眼睛,像是在积蓄力气,好一会,才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说道: “俊儿不孝,让奶奶和父亲操心了,俊儿也想快些好起来,只是俊儿实在……俊儿这次怕是不成了,奶奶和父亲就当没生过俊儿吧,俊儿两年前就该去了,苟活了两年,俊儿已经知足了,俊儿唯一的心愿,便是求奶奶和父亲看在俊儿的份上,不要难为梦溪,放她平安离开萧府。” 二爷说到这,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俊儿和梦溪早已恩断义绝,只因手上有伤,无法写下休书,俊儿不想再等伤好,求奶奶和父亲做个证,我说,让红珠代笔替我写下休书,放梦溪离开,红珠……准备笔墨。” 二爷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断断续续说完这一番话,虚脱般躺在那喘了起来。 屋里的人听了,全部惊呆了,木雕泥塑般立在那里,红珠更是手足无措的看着老太君,不知该不该听二爷的吩咐去准备笔墨。 好半晌,早站起身立在那的大老爷才回过神,两步来到床边,看着二爷说道: “我看俊儿真是病糊涂了,我和你奶奶都还健在,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啊活啊的,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桥,两年前俊儿那样的大难都没死,这次也一样能挺过去!” “父亲……” “俊儿,你听着,要写休书,就等你身体好了自己写,如果你敢就这么去了,梦溪这辈子只能顶着寡妇的名头在萧家替你尽孝,休想离开萧府半步,想要梦溪好,你必须好好的活着,亲自送她离开萧府!” “父亲……” 听了大老爷的话,二爷心一急,叫了一声父亲,便昏死过去。 “俊儿!俊儿!” “二爷!二爷!” 二爷的屋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 已经是第五日了,二爷还是水米不进,只剩一口气在那吊着,萧府里一片愁云,奴才们一个个更是连走路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老太君昨晚又派了大姨娘、侍书等人,去了三趟清心庵,但梦溪死活都不回来伺候二爷,恨的老太君都有把她绑了来的心,但梦溪的秉性她是知道的,当真用强绑了,拼着一死当着二爷的面说几句绝情的话,说不准二爷当即就翻了白眼。 李太医来了一次,又走了,面对二爷吃什么吐什么,这位太医也是束手无策,临走前叹了口气说道: “寻常人五六天不吃不喝,早就完了,好在二爷头两天昏迷时,给喂过药和水,还能挺到现在,但二爷身上有伤,眼见手上有愈合趋势的伤口又开始腐烂化脓了,怕是也熬不过一两日了。” 送走李太医,老太君、大太太、大老爷坐在那里,面面相觑。刚刚又试着给二爷灌了些米汤,依然都吐了出来,看着因为呕吐,还一阵阵痉挛的二爷,大太太一脸哀求的看着大老爷,喃喃的说道: “老爷再没有办法了吗,要不,再派个人去请二奶奶试试,也许俊儿见了她,心情好了,就吃下饭了” 听了大太太的话,老太君摇摇头,没说话,已经请了四次了,就是铁人听说俊儿的样子,也该动心了,可梦溪的心比铁还硬,不是净云大师有话,梦溪是二爷的贵人,可保萧家子孙昌盛,老太君真想将这个薄情寡义的梦溪给灭了,扒开的她的胸膛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哪还由着她在清心庵逍遥。 老太君此时更迷信,二爷生死未卜之时,梦溪留在萧府,总能保二爷平安,所以,尽管梦溪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的传唤,当着下人的面公然的忤逆她,让老太君恨得牙根直痒,但依然吩咐下人好好地将梦溪供在清心庵。 看着儿子在死亡边缘挣扎,大太太此时也不得不打消了置梦溪于死地的想法,毕竟二爷的病便是梦溪闹的,心病还得心药医,让梦溪多活几日没关系,左右只要梦溪在萧家,就在她的掌握之中,但绝不能让儿子为她没了命,这才违心的提出派人传二奶奶试试。见老太君摇头,心里一阵绝望,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向大老爷哀求道: “老爷,您快想想办法啊!妾就这一个儿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要妾怎么活啊!” 心烦意乱的大老爷此时觉的大太太特别闹,俊儿的病都是因她而起,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就不能等俊儿好了之后再提梦溪的事,非要在俊儿刚刚苏醒就要死要活的逼他休妻,让俊儿寒了心。 听着大太太的哭声,实在心烦,猛喝了一声: “都闭嘴!” 大太太被大老爷的一声断喝惊得猛一哆嗦,忙闭了嘴,看向大老爷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恨,又在那呜呜咽咽的小声抽泣起来。 见屋里静下来,大老爷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老太君说道: “母亲,为了俊儿的命,儿子少不得亲自去一趟颐春堂,大不了就……” “大老爷……” “母亲,这药神医术神奇,当初太子病危,他的门人也去跪过,青帮帮主的女儿为救父亲,也曾跪过五天,药神的名声如日中天,势力和萧家相左,又是太子的义弟,别说儿子只是亲自去求他,就是跪他也不委屈,总好过俊儿没了命。” 望着这个满面须冉的儿子,贵为一代家主,被逼的产生当众跪求药神的打算,老太君嘴唇翕动了两下,竟发不出声音,良久,才出声道: “大老爷毕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轻易去求,韵儿回来了,不如让韵儿去试试。” “母亲,儿子刚刚也想过要韵儿过去,但母亲也知道颐春堂对我们萧家充满敌意,怕是韵儿去了根本无济于事,俊儿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身为家主,亲自过去,她们也该相信我萧家求和的诚意,总能给些薄面,不会太为难的” 老太君想想也是,韵儿年轻,去求了,那怕是跪了也不丢人,但真像青帮帮主的女儿那样,跪了五天药神才出手,怕是俊儿的命早就没了。 思量了半天,最后也无奈的点点头。 …… 带着一个随从,大老爷来到颐春堂,一进门,只见几个伙计正忙忙碌碌的帮客人拿药,因为来的早,客人不是特别多,一个小伙计抬头见他们进来,忙上前来招呼道: “这位客官,您买点什么药。” “这位小哥,我想见你家掌柜的,可否方便给传一下。” “真不巧,我们掌柜的一早就出去了,客官如有急事就请去那边等一会儿,如没急事,就改日再来。” 小伙计指着门口的几张椅子说到,最后又作了个请便的手势,一转身又要去招呼别的客人。 被随在大老爷身边的萧昂一把抓住,一拱手说道: “这位小哥,不瞒您说,我家主人是平阳世家的家主萧大老爷,因慕名药神已久,今日特来拜会,还请小哥帮忙给传一声” 那小伙计一听是萧家人,哪管什么家主,左右掌柜的吩咐了,见了萧家人,一律撵出去,听萧昂说完,哪还有刚才得热情,脸色一变,开口说道: “这位客官,我家主人不在平阳,客官您既然不是来买药的,就请便吧,大门在那边,你别竟挡在这碍眼,耽误了我们做生意” “你这人怎么……” 萧昂随在大老爷身边多年,到哪一提大老爷名讳,不都是毕恭毕敬的,连当朝太子见了都礼让三分,没想到竟被一个小伙计给抢白,那见过这个,张嘴就要训斥,被大老爷一把拦住,为了儿子的病,此时此刻再大的气也得受,只见大老爷冲小伙计一抱拳,开口求道: “这位小哥,不满您说,只因犬子得了急症,想求见药神,还望小哥帮忙传个话” “哎,我说这位客官,您怎么这么磨机,小的早说过了,我家主人不在平阳,再说小店的规矩是只买药,不医病,您儿子得了急症,你就该去找大夫,平阳城里有名的大夫多了去了,有在这磨机的功夫,多少大夫都找回来了,您是世家,连宫里的太医都紧着溜须您,您就别在我们这小店耗着了,出去!出去!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小伙计说完,便开始向外推大老爷,萧昂见了,掳胳膊就要上前,被大老爷一眼给瞪了回去,大老爷刚要再说,那面又过来两个小伙计,一起推推搡搡的把这主仆两人硬推了出来。 听到小伙计的叫嚷,店里的客人也都驻足观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其中也有认识大老爷的,看着萧家大老爷吃瘪,都睁大了眼睛,暗叹这颐春堂真牛,竟连世家都敢得罪! 被强行撵了出来,大老爷立在颐春堂门口,抬眼看看头上的牌匾,真想一把将这牌匾给砸了,此时他已完全确信颐春堂和萧家绝对有过节,但他实在想不起来,这两年什么时候得罪过颐春堂,正思索间,只听萧昂说道: “老爷,看颐春堂这架势,是不会出手的,我们先回去吧。” 大老爷听了,也点点头,转过身来,走了两步,又停住了,真就这么走了,俊儿怎么办?想到爱子命在旦夕,一时之间,内心竟如千万把钢刀在绞剜一般,脚下迟疑了片刻,猛转过身来,直直地跪在了颐春堂门口! 第223章 老太君发誓了 李度下了马车,一抬头只见颐春堂门口围了一圈人,心一沉,又怎么了,忙紧走两步,登上月台,才发现,原来门口跪着两个人,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李度见了,不觉皱皱眉,自从主人药神的名声传开,就经常有人来门前跪求,真是不胜其扰,上前驱散了围观的人,刚要说话,一低头,不觉愣住了,竟是萧家大老爷。 李度一拍额头,这下梁子结大了! 撵几个下人没关系,怎么能让大老爷跪在门口?主人毕竟还是人家的儿媳妇,现在被困清心庵,两家一旦摊牌,难说萧家不会因此恼羞成怒,当真闹翻了,可是犯了太子和主人的大忌。 昨晚主人来信,吩咐他们不许再难为萧家,并让他送药给萧家,虽然心里不平,但主人的话也不敢违背,今日一早出去,还没来得及对伙计说,不想大老爷就来了,看架势一定是被店里的伙计给撵出来的。 想到这,李度忙紧走几步,伸手把大老爷扶了起来,说道: “这不是萧老爷吗,您看看,您怎么能在这跪着,可折杀小店了,快快请起,进屋说话。” 大老爷跪了快两个时辰,腿早麻了,眼见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更是抬不起头,见大掌柜的过来扶他,忙借势站了起来。 扶起大老爷,见萧昂还跪在哪,李度忙开口说道: “这位小兄弟也起来吧,屋里说话。” 见萧昂起身,李度将大老爷主仆两人带到了二楼客房,落座后,早有伙计送上了茶水,大老爷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将来意说了一遍。 李度听了,向大老爷一抱拳说道: “不瞒萧老爷说,我家主人目前确实不在平阳,没有一月两月,是回不来的,就算主人有心想救令郎,怕是也有心无力,太子曾和主人提过令郎的病情,我家主人昨天传书回来,让在下代她赠药给令郎,大老爷不如拿回去试试,看能不能救令郎一命” 李度说完,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药取来,交给大老爷,又告诉大老爷怎么用。 大老爷接过药,一看,竟有一枚养心丹,这养心丹他也曾听太子说过,是颐春堂不卖的好药,也知药神是诚心帮他,但想到二爷水米不进,叹了口气说道: “药神的心意老夫心领了,以后颐春堂有用到萧家之处,萧家一定在所不辞,只是李掌柜不知,犬子不是大病,难就难在他什么也吃不下,怕是仙丹也没用,老夫来求药神,实是慕名他的针灸刺穴之术,不知李掌柜会不会针灸刺穴之术?” 李度摇摇头说道: “针灸刺穴?在下曾听主人偶尔提过,只是一来在下生意繁忙,二来我家主人很少回平阳,竟没有机会学习,大老爷不如先用这药试试,如果不行,还可以尽快想些别的办法,别说我家主人不喜欢出手救人,就算主人有心救令郎,怕令郎也没命等主人回来。” 大老爷听了李度的话,想想也是,心知再耽搁下去也没有用,又聊了两句,起身告辞,李度也没强留,一直将大老爷送到药堂门口,才拱手告别,他也盼着二爷的病快点好了,主人也能早些脱离苦海。 …… 大老爷和老太君心疼的看着又一次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二爷,刚刚命人将颐春堂赠的止呕丸碾碎了给二爷服下,可惜一点用处也没有,刚灌进去,就都吐了出来,二爷今天身体更弱了,由红珠红杏扶着,双手无力的垂着,反射似的呕着,翻江倒海一般,全身都有些抽搐,想也是在忍受着极大的折磨。 总算不折腾了,二爷连话都说不出了,软趴趴的躺在那,只有出气的份了。 大老爷和老太君对望一眼,摇摇头,都知道再这样折腾下去,不说遭罪,怕是真就没命了,药神的药是奇,但吃不下去,就没有用。正无奈间,只听红珠哭着劝道: “二爷,奴婢求您凡事想开些,您这样,二奶奶知道了也难受,那天您让奴婢去看二奶奶,二奶奶曾让奴婢转告您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也希望您能爱惜身体,早日痊愈,求您不看别的,看在二奶奶也不希望您有事儿的份上,把心放宽了,快点好起来。” 听红珠提起二奶奶,二爷眼皮动了动,似乎想睁开眼睛,但终是没有睁开,手指动了一下,便再没反应。 红珠红杏见了,呜呜的哭了起来。 听红珠提到二奶奶,大老爷心一动,开口对老太君说道: “母亲,不如让大太太亲自去一趟清心庵,请溪儿回来劝劝,俊儿也许还有一线的希望” “没用的,刚刚你去求药神,大太太听说你跪在颐春堂门口没人理,心惊之下,亲自去了一趟清心庵,溪儿还是那句话:‘她庶女的身份不配二爷,和二爷早已恩断义绝,请大太太早些去颐春堂求助’嗨,她是铁了心的。” “难到真的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俊儿……” 祖训害人啊!老祖宗为什么不睁眼看看,这条不尽人情的祖训,害了萧家几代人! 看着床上出气多,入气少的儿子,大老爷一时间竟语塞了,心如刀剜般的疼痛,在心里无声的呐喊着,如果有可能,他真想亲手砸碎这条祖训,可惜,他贵为家主,也不能违反祖宗的训诫! 第一次,这个两鬓都已发白的汉子,这个生意场上杀伐果断的家主,露出一丝无助的目光,哀求的看着老太君,希望她能做出什么决定,能改变眼前的困境。 几个丫鬟在二爷的床前忙碌着,来回走路的步子都放的极轻,生怕惊了二爷,只听见红珠红杏嘤嘤的抽泣声。 良久,老太君抬起头来,见丫鬟已经收拾停当,噤若寒蝉的立在了两边。红珠红杏已将二爷平放在床上,盖了条薄毯。老太君开口对丫鬟们说道: “你们都出去!” 丫鬟们应了声,踮着脚走了出去,红珠红杏站起来,看着老太君,老太君见了,说道: “你们俩也下去吧,在门口守着” 两人忙应了声,走了出去。见屋里没人了,老太君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由侍书扶着,直接坐在了床边,伸手握住二爷的手。 感觉有人过来,二爷眼皮动了动,便再没反应,只听老太君说道: “俊儿,我知道你心里明白,只是没力气说,俊儿别说话,听我说就行,溪儿雍容大度,心地善良,不说是你,我和你父亲也很喜欢溪儿,不是因为溪儿的出身有违祖训,我们也不会逼你休妻,既然你不舍得,我们都不逼你了,只要溪儿愿意留在萧府,我和大老爷绝不再提溪儿庶女的身世。” 老太君说到这,见二爷动了动,似乎想挣扎着摇头,老太君握了握二爷的手说道: “俊儿别急,听我说完,我这么说,也不是为了哄你高兴,是真的想开了,那怕让三爷做家主,也好过你没了一条命,俊儿不信,我就给你发个誓,只要俊儿这次大难不死,我上官氏今日发誓,今后除非俊儿自愿,绝不再逼俊儿休妻。” 二爷终于睁开眼睛,无神的看着老太君,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看着孙子暗淡的眼神,那还有一丝生气,紧紧握住二爷的手,老太君也禁不住老泪纵横,哽咽的说道: “俊儿把心放宽,先好好的在这躺着,我这就去把溪儿给你叫过来。” 老太君说完,放开二爷的手,却见二爷似乎想用力拽住她,挣扎着晃了晃脑袋,老太君心一酸,她明白,这个孙子,不仅仅对祖训绝望,对这个家族绝望,更多的是对梦溪的无情绝望。 猛放开二爷的手,站起身来,冲侍书说到,传人备轿,去清心庵。 …… 老太君亲自来清心庵,可是少有的事情,云倩先生领着清心庵一干众人早早的来到大门前,一溜两排,站的整整齐齐,迎接老太君。 见老太君的轿子过来了,云倩先生远远地迎了上去,待轿子停下,早有婆子为老太君打起轿帘,云倩上前扶老太君下了轿子,见过礼,又令众人过来给老太君见礼,老太君扫了一圈,没见梦溪,暗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众人散了,直接吩咐云倩带她去东禅堂。 梦溪将老太君迎进东禅堂,见过礼,侍书扶老太君坐下,早有婆子送来了茶水,知夏忙上前接过来为老太君斟上,又为二奶奶斟了一杯,垂手立在一边。 老太君坐定后,抬眼扫了圈跟进来的云倩及众人,说了声: “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忙应了声,都退了出去,最后只剩下知夏知冬侍书侍画,老太君看了看她们四个,说道: “你们四个也下去吧,侍书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准进来” 侍书侍画听了,应了声,向外走去,知夏知冬只看着二奶奶,梦溪见了,冲她们说道: “我没事,你们也下去吧。” 知夏知冬这才应了声,走了出去,为二奶奶关上了门。 众人都走了,老太君看了看还站在一边的梦溪,说道: “溪儿坐吧” 梦溪应了声,坐在了老太君对面的椅子上,抬头淡然的看着老太君,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相互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梦溪入府两年了,两年来,老太君明知她庶女的出身有违祖训,可听信了净云大师的话,相信她是二爷的贵人,更相信她能保萧家平安,即想休了她,又一直在利用着她。 梦溪何尝不是,自从知道她庶女的出身有违祖训,注定与二爷无缘,便开始筹划未来,但在她没钱没势之前,她不的不用尽一切手段溜须萧府的这位最高长官,给自己在萧府撑起一把保护伞。 这两个一直以来相互利用的女人,两个同样睿智的女人,两个同样处在各自势力巅峰的女人,随着梦溪庶女的身世被彻底的揭开,开始了第一次面对面的和谈。 第224章 请出清心庵 老太君来到清心庵,遣走了丫鬟,坐在那里看着梦溪,梦溪竟也出奇的镇静,没有问她来做什么,只坐在那等着。 对上梦溪坦然的目光,老太君不由暗叹一声,就她这一副淡定从容,宠辱不惊的风范,就有自己当年的影子,难怪俊儿会这么的不舍。 祖孙二人对视了良久,老太君开口说道: “溪儿,从昨个儿到现在,派了几拨人来请,溪儿都不回去,还在怨恨萧家因为祖训休你下堂的事情?” “梦溪一直感谢老太君两年来的疼爱,不回萧湘院,不是因为怨恨,梦溪和二爷本是孽缘,及早斩断了,对梦溪对二爷都有好处,还请老太君理解。” “我也明白这个理儿,只是,俊儿对你的情分,怕是斩不断了,我刚和俊儿发了誓:‘今后除非俊儿自愿,绝不逼他休妻’我想溪儿也明白我的意思,大老爷年轻,不急着立下一代家主,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溪儿多想想俊儿的好处,念在这两年我真心护着你,又亲自来请你的份上,给我个面子,留下来吧,我也给你个承诺,以后萧府绝不拿你庶女的身份说事儿。” 不急着立下一代家主?真正立的时候,又如何处置她?听了老太君这似是而非的话,梦溪不觉暗骂了一句老狐狸,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道: “梦溪明白老太君的意思,只是梦溪真的留下了,怕是反害了二爷,常言道,没有过不去的槛,二爷终会挺过去的,还请老太君原谅梦溪实难从命。” “溪儿……” “老太君,梦溪注定和二爷无缘,长痛不如短痛,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太君还是劝二爷及早回头的好。” 劝了几次,见梦溪执意不肯回头,看着执拗的梦溪,老太君的眼神深邃起来,第一次,她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手里的棋子,骨子里有着她左右不了得东西。 沉默了良久,老太君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溪儿是铁了心,打心眼里说,我也赞成溪儿的选择,这样对俊儿对你都好,只是这一次,俊儿怕是真过不去这个槛儿,作孽啊,都是当初的一念之差,才酿成今日之祸!” “老太君……”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不觉心中疑惑,随口叫了一声。 “溪儿,实话跟你说,你嫁进萧府不几日,我便知道了你是庶女,只是那时15日之期尚未过去……” 直到此时,老太君才感觉,梦溪离去之心早已坚如铁石,萧家的威和恩,势和财,根本打动不了她,唯一能打动的,或许只有一个“情”字。 不愧是老太君,在权衡了一番利益之后,把自她知道梦溪是庶女后,几度想休了她,都是二爷从中作梗,包括太子病危时,二爷为她磕破了头,以及去南方的路上病危,传回血书,跪求她保梦溪平安,直至刚刚二爷心知命不久已,挣扎着要红珠代笔写休书放她离开等事情,一一说给了梦溪,当然了,老太君也隐去了一些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说到后来,老太君已是声泪俱下,抬眼见梦溪还是一脸的沉默,想起她的冷情和那比铁还硬的心,老太君的心便是一沉,二爷这样的情也撼动不了她,自己还能做什么? 眼前闪现奄奄一息的俊儿,孙子绝不能死,心一横,叹了口气说道: “老天不开眼啊,只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嫡孙,我老了,活不了多久,怎么着都无所谓了,实在见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两年前俊儿病危,为救他性命,我曾在静云寺方丈门前跪过,罢了,俊儿就是我前世的债主,今天为救他一命,我就再跪一次,只求溪儿念在俊儿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去看看他。” 老太君说完,没等梦溪反应过来,扶着椅子,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绕是梦溪冷静,也被老太君刚刚的话惊住了,尤其血书的事情,让她明白,这两年在萧府能平安度过,不是她运气好,不是她聪明睿智,是二爷在身后默默无闻地为她撑起了一把保护伞。 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坚如铁石,不会再被什么事情感动,听了老太君的话,一时竟也泛起阵阵的揪痛。 正心乱如麻间,没注意老太君跪了下来,梦溪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靠,老太君给她跪了,这要传出去,她还有命吗!忙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边扶起老太君边说: “老太君,你这是做什么,可折杀梦溪了,您快点起来。” 强拽起老太君,扶她坐好,梦溪又扑通一声跪下去说道: “老太君,不是梦溪心狠,二爷的情意,梦溪要不起,明知是孽缘,还不放手,这是在饮鸩止渴啊!梦溪实在不忍心看着二爷为我违背祖训,母子成仇,最后被世人唾骂,梦溪不肯回去,不是心里有怨,是真的为二爷好,二爷总会挺过去的,梦溪愿意去颐春堂为二爷求药,颐春堂的药效神奇,总能救回二爷的性命” 听到“母子成仇”四个字,老太君身子一颤。也不怪梦溪心狠,她早知道她留下的后果,明知萧家祖训不能违,为了俊儿的命,却还要强留,老太君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无力。转念想到俊儿命在旦夕,扶起梦溪,硬着头皮说道: “我来这之前,大老爷亲自去跪求颐春堂,李掌柜奉药神之命赠了药,可惜没用的,溪儿,我知道大太太对你成见深,我会让大老爷劝着她些。” “颐春堂的药怎么会没用?” “溪儿不知道,刚刚喂了俊儿一粒止呕丸,还没下肚,就全呕出来了,李太医说药神的针灸刺穴之术或许管用,但不说我们求不动药神,单说就算求动了,俊儿也没命等到药神赶回平阳;俊儿是因为溪儿才这样,溪儿回去劝劝,或许还有一线的生机,溪儿,你不看别的,看在俊儿真心待你的情份上,回去试试吧,当真俊儿没救,那也只是天意如此,萧家不会怪你……”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心下暗惊,她没想到二爷的病会这么重,沉默了良久,冲老太君说道: “好,梦溪回去,但梦溪有一件事情,还求老太君答应。” “溪儿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求老太君答应梦溪在二爷病好后,带着知夏、知冬离开萧府!” 老太君听了这话,皱皱眉,沉吟了片刻说道: “溪儿,不是我不答应你,刚刚跟你说了,我来之前和俊儿发过誓,除非他愿意,否则,我绝不逼他休妻,这样吧,溪儿,我今天也给你个承诺,萧家的门对你永远开着,只要你能说服俊儿,我一定保你平安离开萧府,也保证萧家在你离府后,绝不为难你。” 老狐狸!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暗骂了一声,低头沉思起来,二爷真死了,怕是萧家宁肯和颐春堂玉石俱焚,也不会放她离开萧府,何况,她真的忍心不救二爷吗? 想到这,果断地说道: “好,梦溪今日便依老太君吩咐回去伺候二爷,只是老太君别忘了您今日的承诺,他日梦溪一旦离开萧府,只要二爷不追究,萧家绝对不能为难梦溪!” 梦溪一句话,以后不管我怎么离府,除了二爷外,萧家任何人不许追究。 听了梦溪果决的话,瞥见她眼底闪过的一丝神采,老太君心猛的一颤,一丝不安划过心头,恍然间做错了什么。 尽管心中不安,但老太君也知今天无论梦溪出什么条件,她都必须答应,也果断的说了声: “好,这事儿我还做的了主,就依溪儿!” 见梦溪伸过手来,也伸出手来和她击到了一起。 终于说服了梦溪,老太君长出一口气,刚要起身,又想起一事,看着梦溪温和地说道: “溪儿,不是我强求你,既然决定留下来,俊儿没给你休书,你总是我萧家的媳妇,这阖府上下,几百口人看着,规矩总是要讲的,溪儿就算给我这个老太婆个面子,没出府之前还像以前一样,以萧家的媳妇自称吧。” 目送老太君离开的背影,梦溪再一次质问自己,她这么做,值得吗?这个凡事都以萧府利益为重的老太君,今天能因为孙子的命屈膝来跪她这个庶女,那么他日,二爷接任家主的那一天,她也会毫不容情的让她死。 老太君的那一跪,已经把她推向了绝路,她留在萧府里,只是死路一条。 明知道留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一个死局,可她还是答应了老太君,愿意留在这火坑里,不是不够睿智,不是不果断,只源于她的心还是太软,她不希望二爷死。 …… 看着形同半个死人的二爷,大老爷不确信地又问了老太君一遍: “溪儿真的会过来吗?” “会的,她说收拾一下就过来” 正说着,丫鬟来报,二奶奶过来了,老太君一听,忙说: “快请。” 不一会儿,梦溪扶着知夏缓缓的走了进来,抬眼见老太君和大老爷都在,脚下一顿,随即缓步上前分别见了礼,老太君见梦溪来了,抓着二爷的手,边摇边说: “俊儿,快醒醒,溪儿来看来了。” 好半天,二爷才恍惚的睁开眼睛,有些呆滞的看着老太君,老太君见了,又说了一遍: “俊儿,溪儿来看你了。” 听了这话,二爷的身子动了动,眼睛在屋里寻找起来,对上梦溪看过来的眼神,二爷眼里闪过一道神采,随即又暗淡下去,喉咙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看到床上的二爷,让梦溪想起一个词,形容枯槁。 眼见几天不见,风流倜傥的二爷竟被折腾成这样,自认为没对他撂下感情的梦溪,此时也不觉鼻子一酸,咬咬牙,强压下那股要流泪的冲动,默默地看着二爷,竟也无语。 第225章 痊愈 梦溪应老太君之请回到萧湘院,来到二爷屋里,一见二爷的样子,也不觉鼻子一酸,和二爷默默地对视着,老太君见状,看了大老爷一眼,说道: “溪儿来了,在这好好陪陪俊儿吧,我和大老爷先回去了,溪儿需要什么,只管说,我吩咐人给送过来。” 见老太君如此,梦溪忙应了声,送走老太君大老爷,转身回道屋里,见红珠红杏跟了进来,梦溪开口问道: “大老爷从颐春堂求回的药在哪?” “回二奶奶,大老爷取回三粒药,晌午给二爷用了一粒,还有两粒,都在这,二奶奶要用?” 红珠边说边从案上取过两个精致的小盒递了上来,梦溪没接,看了看,指着还剩的那颗止呕丸说道: “先把这粒药用水研了,一会儿给二爷用” “二奶奶,这……” 红珠一听又要给二爷喂药,不觉有些迟疑,这两天,老太君又是水,又是药强喂了几次,没少折腾,想起二爷的惨状,实在不忍心二奶奶再接再厉继续折腾,想开口劝阻,转念一想,二爷不吃不喝,终是死路一条,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下去,只立在那看着二奶奶。 梦溪见了,也知她心意,不想多说,只说了声: “快去!” 见二奶奶催促,红珠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梦溪又吩咐红杏去厨房做些白粥,要稀些,红杏忙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吩咐完了,梦溪来到二爷床前,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一直看着她的二爷见她坐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梦溪将耳朵贴在二爷的嘴边,听了半天,一句也没听清,暗叹这次二爷是受了罪了,握着他的手,看着他说道: “二爷,您现在身体虚弱,说不出来,先不要说了,妾先喂您喝些药,有话等您好了再说。” 听梦溪又自称妾,二爷的眼竟闪出一道神采,脑袋动了动,似乎是想点头,可惜使不出一丝力气,手指在梦溪的小手中不安分地动着,似乎想回握住那双温暖的小手。 梦溪见了,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坐在那里思索起来,正像李太医说的,二爷吃不下东西,药物就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针灸刺穴,但看二爷这架势,心里明白的很,要用针灸的话,二爷第一个会起疑。 到底要不要用针灸,梦溪正无奈间,猛想起治疗呕吐,还可以用推拿疗法,不如试试,万不得已,再用针灸。 想到这,梦溪把二爷的手向上提了提,先推板门穴,推了一会儿,又翻过手掌,在外劳宫穴附近按揉起来,这时,红珠已将药化开,和了水端了进来,立在一边,梦溪见了,示意过来帮她将二爷的身体翻转过来,让二爷侧趴在床上,双手在天柱穴附近推拿起来。 梦溪常给老太君揉肩,二爷也见贯了,见她给自己揉起来,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没再多想,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推了一会儿,梦溪觉得差不多了,示意红珠知夏上前,几人将二爷扶起,倚在床上,后背用倚枕垫了。 梦溪这才重新坐回软榻上,伸手接过红珠递过来的药,盛了一匙,递到二爷嘴边,轻声说道: “二爷,这是大老爷特意去颐春堂求来的药,据说止呕效果特别好,二爷试着喝了,兴许就好了” 萧俊已经被呕吐折腾得死去活来,见又要他喝东西,条件反射般的躲了一下。 “二爷……” 梦溪从不曾这样温柔叫过他,一声轻轻地呼唤,让二爷绝望的心底又泛起阵阵的涟漪,她的心终是柔软的,一念至此,不觉张开嘴,听话的喝了进去。 梦溪又喂了两口,见二爷脸色变得痛苦,似乎胃里又翻腾起来,忙把手里的碗递给红珠,伸手隔着中衣,给二爷按起腹部。 好一会儿,见二爷脸色缓和了,胃里似乎顺出了一口气,头向后倚了倚,闭上了眼睛。 梦溪继续给二爷揉着,一边用眼睛示意红珠喂药,一边说道: “二爷试着再用些” 红珠见二爷没吐出来,心也踏实了些,按二奶奶的吩咐,又喂了起来。 这样喂喂,停停,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总算将半碗药都喂了进去。歇了半个时辰,又喂了半碗白粥。 看看差不多了,梦溪这才吩咐人将东西撤下,又将那枚养心丹整个给二爷服下,许是刚刚的止呕丸起了作用,这一次很顺利,二爷没多大的反应。 见二爷一脸的疲态,梦溪说道: “二爷,刚刚用过药,不易现在就躺下,您再坚持着会儿,妾给您的手换药” 见二爷点头,梦溪将二爷右手上的药布拆开,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自己离开的时候,二爷手上的伤口已经收敛了,出现愈合的迹象了。不曾想,几天时间,竟又恶化了。 虽说每天都有大夫给换药,但架不住二爷几天没吃没喝,身体里没有营养供应,伤口自然又开始腐烂。 看着二爷手上的伤,梦溪叹了口气,常言道,十指连心,手上这么深的伤口不用麻药,处理起来,一定会很疼,可惜古代没有注射用的麻药,二爷现在的状况,又口服不了,看来只能硬挺了。 抬头看看二爷,上次清理伤口,是因为他在昏睡,她还不觉得怎样,这一次,面临清醒的二爷,梦溪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犹豫了半天,开口对二爷说道: “二爷手上的伤有些腐烂了,妾给您清理一下,可能会很疼,二爷忍耐些。” 二爷刚刚喝了些水和粥,在加上养心丹的做用,此时也有了些精神,听梦溪这么说,开口说道: “溪儿不用怕,只管清理就是” 听着二爷蚊子一样的声音,梦溪点点头,别过脸去,不敢看他,只大声吩咐红珠,准备个毛巾,放在二爷嘴里。 又吩咐知夏知冬准备好了一切,又像上次一样给二爷清理起伤口。 终于清理完了,重新上了药,包扎起来,这才抬头看向二爷,只见二爷已是满头汗水,牙齿紧紧地咬着,想是二爷怕影响了她,竟一声没吭,就那么忍着。 见此情景,梦溪不禁为二爷的坚毅所震撼,看看红珠她们,只见包括知夏都背过身去,不敢看二爷这边。 梦溪起身为二爷拿出嘴里的毛巾,刚要吩咐红珠取个帕子过来为二爷擦汗,只见二爷脸一抽,似乎又要呕吐,惊得梦溪忙将手里的毛巾扔到一边,一手用力地推拿二爷的天柱穴,一手轻拍着二爷的后背,一面说道: “二爷,您放轻松些,不要紧的,一会儿就好了” 红珠也惊得直叫: “二爷,二爷,您怎么样……” 好半天,二爷才压下刚刚因剧痛而引起胃部的不适。见二爷平静了,梦溪长出了一口气,刚想拿开放在二爷肩头的手,被二爷一把握住,看着二爷眼里流露出的满满的情意,梦溪心一颤,第一次,没有抽出手来,任二爷握着,慢慢的举向唇边。 手没到唇边,便无力的垂了下去,二爷流露出满眼的遗憾,默默注视着梦溪。 手边传来的阵阵轻颤,让梦溪的心怦怦乱跳,见二爷注视着她,忙一转头,伸手接过红珠手里的帕子,轻轻为他擦拭起额头上的汗水。 …… 在梦溪精心的护理下,二爷的身体渐渐地好了起来,老太君和大老爷都来看过,为二爷奇迹般的好转而惊奇,尤其老太君,她此时已深信梦溪是二爷的贵人,也因此,梦溪的庶女出身,俨然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每天折磨着她,让她一想起来心便隐隐的痛,却又不敢轻易拔出,每天不得不和颜悦色的善待梦溪。 总之,老太君的心情那是一句话,痛并且忍受着! 对二爷来说,这些日子可说是他大婚以来最幸福的时光了,梦溪虽然仍不肯宿在上房,不肯和他过多的亲近,但却像大婚时那样,每天亲自为他洗手做羹,料理三餐,这让二爷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柔情,从他有力气说话,他就试着向梦溪讨要一个承诺,要她留下来,但话题总是被梦溪带开,顾左右而言他,只让他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这让二爷幸福之余充满了不安。 梦溪偶尔紧锁的眉头,和常常失神的眼睛,让二爷觉得眼前的幸福就像那海市蜃楼,一点也不踏实,他很想和梦溪好好谈谈他们之间的问题,可每次都被梦溪带开,看着梦溪眼里的那份疏离,他也不敢强求,他很怕他亲手打碎了这份美好;只每天小心翼翼地善待梦溪,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们之间的这份难得的和谐,希望这份美好能够天长地久。 …… 丫鬟们都出去了,大老爷身穿中衣,盘坐在床上,大太太半跪在他身后,正给他捏着双肩,边捏边说: “老爷还是早想些办法才好,二奶奶的庶女出身终是有违祖训,就这么拖着,总不是个办法,俊儿也不小了,早晚得接任家主之位,到时可怎么办?” 大老爷闭目沉思了半晌,开口说道: “母亲已承诺了俊儿,不会因为溪儿庶女的身份逼他休妻,溪儿为人雍容大度,确实是个好媳妇,以后庶女的事,在母亲面前不要再提。” “老爷,这还没怎么着,俊儿就为她要死要活的,再拖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母亲已经答应的事情,你就不要再争了,俊儿实在不愿做家主,就算了,不是还有韵儿吗,总不能要了俊儿的命” “老爷!” 听了大老爷的话,大太太尖叫了一声,大老爷也虎了一跳,猛睁开眼睛,转身看着大太太,大太太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坐在一边说道: “老爷,不是妾不愿意让三爷接任家主,三爷从小生性惫赖,考了几年,连个秀才都中不了,胸无点墨,怎堪家主之位,真让他接任家主,祖宗的基业早晚得给他败光!” 第226章 大太太失宠 大太太一听大老爷有心要三爷接任家主,便尖叫起来,说三爷做了家主,祖宗的基业早晚得给他败光。 听了大太太的话,大老爷心也是一痛,可总不能逼死俊儿吧,不说老太君有承诺,单说梦溪几次救了俊儿,对他萧家也是有恩,他实在做不出背信弃义,让人指脊梁的事。 二老爷不争气,一意孤行的保了太子,硬是把萧家推进了政治的漩涡,眼见燕王的势力日渐膨胀,宫里传出太后病情恶化,燕王大有背水一战之势,储位之争一触即发,这个时候萧家的后院又起了火,梦溪庶女的出身,更像山一样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来到大太太这,本想清清静静地休息一会儿,不曾想大太太不但不知安慰更是火上浇油,听着大太太兀自在那喋喋不休得说着,心里一阵烦闷,不耐烦的挥挥手,赌气说道: “这个家就是让韵儿败光了,也强过忘恩负义,让人指着脊梁骨,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少插嘴,安安分分的管好后院就行了!” 听了大老爷的话,大太太一时气苦,俊儿当真不做家主,那她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声音不由得抬高了八度,开口说道: “是她们李家背信弃义,做出庶女代嫁之事,这事儿也只有她们那种低贱的人家才能做得出来,怎么反说我萧家忘恩负义了!” 大太太说完,见大老爷没开口,又接着说道: “因为李家祖上对我们有恩,二奶奶出身商贾我们也认了,虽说千不愿,万不愿,最后还是把她娶进了门,这两年来,她骄纵任性,仗着老太君宠着,处处和妾作对,撺掇着俊儿把萧安送入官府,妾这是打了牙往肚子里咽,能忍都忍了,想不到她竟然是个庶女,老爷还说她救了俊儿,这次要不是因为她,俊儿会要死要活的折腾得阖府不安吗!” “这事儿也不都是溪儿做的,你就少说几句。” “什么不都是她做的!也不知这个狐狸精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了,俊儿迷上她也就算了,老太君处处护着她不说,这会儿连你也被迷上了,处处替她开脱不说,竟由着她闹得俊儿连家主都不做了,这个狐狸精不死,我们萧家没个安生!” 听了大太太的话,大老爷顿时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腮边的肌肉直抖,开口喝道: “闭嘴,这也是你一个当家主母说的话!” 大老爷一声断喝,大太太一哆嗦,忙闭了嘴,脸色惨白的看着大老爷,好半天,只见大老爷稳了稳情绪,声音平和的说道: “你仔细想想,到底是谁在折腾,就说安总管贪墨府银这事儿,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贪墨的银子都哪去了,你比谁都清楚;溪儿是庶女这么大的事儿,你连和我商量一声都没有,就和秀儿捅咕着把梦飞弄进来,当着满府的下人,揭开这事,闹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让我和老太君丢尽了人,这也罢了,俊儿昏迷刚醒,你做母亲的不知好好安慰,竟要死要活的逼着他休妻,闹得俊儿险些没了命,这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折腾!” 大太太听了这话,先是一惊,接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说: “老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自嫁进你们萧家门,我起早贪黑的操持,一心一意为这个家好,图个什么,闹到现在,只为个低贱的狐狸精,儿子成了仇人,婆婆天天挑三捡四的不说,连丈夫也埋怨起我来!难怪太祖爷要先留下祖训,警示后人,自古以来,这庶女身份卑贱,就没一个好东西!” 大太太说到这,偷看了大老爷一眼,见他兀自铁青着脸坐在哪,不说话,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 “为了萧家的基业,为了俊儿的未来,这府里从今后,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老爷您看着办!” 大老爷见大太太执迷不悟,不但不听劝,竟要挟起他来,铁青着脸,腮边的肌肉不住地抽动,猛起身下床穿起鞋来。 “老爷……” 没理大太太,大老爷穿好鞋,起身向门外走去。 “老爷,这么晚了,各房都歇下了,您要去哪?” 已到门口的大老爷停住了脚步,转身冷冷地说道: “要真想让这个家好,真为了俊儿好,就听母亲的话,别再为难二奶奶!” “老爷,您只穿着中衣……” 见大老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大太太猛地将床边茶几上大老爷刚用过的杯子摔得粉碎。 宝珠紫月听到声音,见大老爷走了,双双跑了进来,见大太太正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的坐在床上,忙上前劝道: “大太太,您消消气,您这身子刚好些,再经不住这么折腾,别人不疼您,您自己也得心疼自己。” 宝珠边说边为大太太斟了一杯茶,递了上来,紫月已小心翼翼地收拾起地面来。 大太太接过茶,喝了一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又落起了泪,边擦眼睛边说: “你们说,我这是图什么,不都是为这个家好,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儿子,就任这个狐狸精折腾成这样,一想起俊儿不做家主,我这心就揪着疼。” “大太太,您也别往心里去,二爷从小孝敬,什么都听您的,只是一时犯了糊涂,可怜天下父母心,二爷总有一天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怕是那个狐狸精不死,俊儿是不会回头的。” 宝珠听了大太太的话,脸上一阵苍白,放在茶几边的手抖了一下,忙低头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收拾起来。 见宝珠没说话,大太太叹了口气,叫住忙碌的宝珠和紫月,说道: “都撂那吧,不急着收拾,你们俩个过来。” 听了大太太的话,宝珠紫月忙放下手里的活,立在床边,看着大太太。 “上次二奶奶撵走知秋、知春,少了两个大丫头,我安排德总管给补上,现在人怎么样了,能近身伺候二奶奶吗?” 宝珠和紫月听了,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宝珠说道: “回大太太,奴婢按您的吩咐,将您新调教的绿儿,云儿推荐给德总管,送了过去,哪知二奶奶说自己身边的人够了,把她们直接安排在上房伺候二爷,听萧湘院的人说,有一次,二爷和二奶奶刚拌完嘴,这两个丫头不知怎么冲撞了二爷,二爷要掌嘴,二奶奶于心不忍,说她们是您送的,替她们说了句情,那知不说还好,一说,二爷就势给撵了出去,因为那时您正病着,奴婢也没敢拿这点小事儿烦您,惹你生气。” 宝珠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太太,紫月接口说道: “大太太想要按插人,奴婢这两天再挑两个送过去。” “这事儿先放放,这个二奶奶心思细着呢,什么她好心说情,指不定就是特意惹怒俊儿,变着法的往外撵人,可惜俊儿被她迷了眼,是非不分。” “您的意思……” “二爷这几个姨娘,平日里都不近身伺候二奶奶,往二奶奶屋里孝敬东西吗?” “回大太太,要说这几个姨娘,也就大太太近身伺候二奶奶,经常给二奶奶送些吃的,这次二奶奶住清心庵那几天,也都是大姨娘每天送吃的,其他姨娘奴婢倒没听说过她们孝敬过二奶奶什么?” “大姨娘对二奶奶死忠,怕是我们也拉拢不过来,你们两个人,从现在开始,在红玉和张姨娘中挑一个,暗中笼络过来,不要心疼银子,也可以打着我的旗号许她们些好处,让她们也学着大姨娘一样,近身伺候二奶奶,没事了,常去上房和东厢走走,多孝敬些二奶奶。” “大太太,您这是……” “我以后有用。” “大太太,要说从姨娘中拉拢人,翠平是现成的,我们何苦再费心思,何况,红玉这以后就像个死人,是事儿不闻不问,生怕树叶掉下砸了头似的,张姨娘这几年仗着二爷的宠,眼睛高的很,未必能为我们所用。” “仗着二爷的宠?现在俊儿不是也不进她屋里了吗,是人都有弱点的,不是爱财,就是爱权,这两样东西我们都可以给她们,你们尽管去试,一定要做的隐秘,要说这翠平,整个萧府都知道她是我的人,二奶奶真在她手里出了什么事,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两个丫鬟又开始忙碌的身影,大太太眼中闪过一股异样的神采,暗暗咬牙道: “二奶奶,这是你逼我出手的,这萧府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 梦溪庶女的身份被揭开了,令萧府众奴才瞠目结舌的是,二奶奶不但没有被逐出萧府,而且在萧府的日子可以说是风生水起。 尽管二奶奶庶女的出身有违祖训,可有二爷别着,硬是没有被休下堂,听说二奶奶曾被打入清心庵,但又被老太君亲自请了回来,祖孙俩关着门在东禅堂谈了近一个时辰,具体谈的什么,谁也不清楚,但自那次以后,老太君便下了封口令,二奶奶庶女的身世任何人不许再提,违者乱棍打死。至此,二奶奶的身份在萧府成了禁忌。 现在,萧府的奴才都知道二奶奶是二爷的心尖,碰不得,曾经安总管因贪墨府银被二爷送入官府,在奴才们中间引起轩然大波,如今,人们心有余悸之余,都明白过来,安总管被流放的根源不是二爷无情,是安总管这两年虐待二奶奶,报应来了。 多年的老总管,大老爷大太太的心腹,在萧府可以说是树大根深,就这么被二爷连根都拔了,如果谁觉的在萧府的根比安总管还硬的话,就去虐二奶奶试试!答案是没有人敢。 大宅门里的奴才都会见风使舵,有安总管前车之鉴在那,所以,尽管萧府的下人都知道这个二奶奶出身低贱,大太太跟前很不讨喜,可谁也不敢小瞧了,在萧府里,二奶奶走到哪都被众星捧月般,那待遇仅次于老太君和大老爷。 尤其自二爷的病好以后,对二奶奶厌恶之极的大太太,态度也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不再对她百般刁难,面对二奶奶时也有了笑容,还时不时的会赏些东西下来,这让二爷感到欣慰,母亲总算开始让步了。 第227章 颐春堂断药了 随着梦溪在萧府的风生水起,秀儿就不那么如意了,以前有大太太宠着,都知道她是未来二奶奶不二的人选,所以,她常常在萧湘院里和表哥棋琴书画的,除了二爷的姨娘,没人说什么,但现在不同,萧府的下人都知道除非她愿意委身作妾,否则和二爷是没希望的,毕竟是当朝御史的嫡女,怎么可能作妾? 萧府的奴才们又想起了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曾经天天在一个爷们屋里,孤男寡女的,清白总是被毁了,于是她们主仆几人走到哪里,背后都会被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 表哥的变心和下人们异样的眼神,让秀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疯狂的砸烂了屋里所有的东西后,闹着要回御史府找来父母,要萧家给她一个说法,眼见小姐像疯了一样,诅咒着萧家所有的人,吵着闹着要找父母过来萧府,吓得冰心玉心拼命的拦着,无奈之下找来了大太太。 大太太一过来,就打发走了屋里的众奴才,亲自安慰起秀儿,不知大太太和秀儿说了什么,冰心玉心只知道,自从那次之后,小姐突然变的温柔起来,也不再敌视二爷的后院了,常常会过去坐坐,和二爷的几个姨娘更是打成了一片,对二奶奶也是礼遇有加。 常言道,反常即妖,大太太和秀儿的反常举止,让梦溪心惊肉跳,总觉得这平静得背后,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二爷的病已彻底的养好了,手上的伤也渐渐的愈合了,令梦溪奇怪的是,她配的疗伤药,是不会留下疤痕的,她很自信,可不知为什么,二爷的手上竟留下了疤痕,一个浅浅的疤痕。 见梦溪错愕的看着他手上的疤痕,二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在他听说这疗伤药是知夏从颐春堂买回的,药神独家配制,不会留下疤痕的时候,最后两次,梦溪给他换完药,他就让萧夏偷偷地给换掉了,这手上的伤是溪儿留下的,他绝不能让它消失,看到这疤痕,就能让他想起她曾经的誓言,那个除了他,不嫁别人的誓言。 就像那缕青丝,都是溪儿给他留下的唯一见证。 如果有一天,溪儿敢违背了,跑出去嫁给别人,他一定拿出这个见证,向她讨要。 见梦溪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发愣,二爷声音低哑的叫了声: “溪儿……” 梦溪身子一颤,迅速放开了二爷的手,抬头看着他。 二爷越来越多的柔情,让梦溪越来越透不过气来,二爷的一切,都不是她能接受的,不说她的身份有违祖训,萧府容不下她,不说大太太容不下她,单说二爷后院成群的妻妾,就不是她一个现代人能接受的,她不想只为了一个男人,把这一生都耗在和女人无休止的争斗上,甚至有了孩子,都得天天担心被人害;她忘不了,她之所以会代嫁冲喜嫁入萧家,就是大老爷后院女人争斗的结果,如果不是二爷被大老爷的女人害,嫁进来的应该不是她了。 有那功夫做点啥不好!二爷,不是她能爱得起的,她真用了情,怕是没有那么宽的心胸,包容这一切,她相信她的爱是自私的,容不的别人来分享,所以,她只能把心锁的紧紧地。 二爷眼里浓浓的情意,她读懂了,所以她怕,怕再不离开萧府,会把心丢在这里,毕竟,她自私到付不出对等的爱。二爷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她也该走了,和二爷对视良久,梦溪开口说道: “二爷的身体已经好了,就放妾离开吧” “溪儿!” “二爷,我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长痛不如短痛。” “溪儿,奶奶已经承诺不会因为你庶女的出身休你下堂,至于母亲,只要我们共同坚持,她总有一天会接受你的” 听了二爷的话,梦溪很无语,无边的欲壑,可以使人变的疯狂,张姨太为了给三爷争夺家主之位,不惜暗害她深爱的人的儿子,大太太会放过阻挡二爷登上家主之位的她吗? 看着这个被爱包围着的二爷,老太君,大太太,大老爷都把他捧在手上,老太君为了他的命,甚至不顾身份,来跪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庶女,这样的亲情,怎能让二爷相信她们背后的恶毒。 这个时候,告诉二爷,她留在府里,只有死路一条,他会信吗?见梦溪沉默不语,萧俊接着说道: “溪儿,你的出身已经不是问题,留下来吧,常言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爷,妾生性淡泊,不喜欢这府里的生活,妾更不想二爷为了妾放弃家主之位,做个不孝之人,被世人唾骂,放我走吧,妾的心不在萧府。” “溪儿如果真的不喜欢萧府,给我一年的时间,等协助三弟接管了一切,我就带你离开萧府,陪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二爷,我们……” 见梦溪还要说,二爷猛一把将她抱起,低头吻了下来,看着二爷越来越低的头,梦溪一阵心慌,忙伸手捂住了贴过来的唇,二爷没再强求,只轻轻地啃咬着嘴边哪只柔嫩的手,默默地看着她…… 指端传来的阵阵酥麻让梦溪生出从没有过的惶恐,用力地挣扎起来,看着梦溪眼里闪过的慌乱,二爷暗叹一声,她还是接受不了自己。 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溪儿,出府的事,以后不要在提,给我一年,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 二爷说完,轻轻的放开她,转身走了出去。 一年!在这府里,也许用不上一年,她渣都剩不下了吧!望着二爷离开的背影,梦溪不自觉的把手放在了唇边,那温濡的感觉还在,梦溪幽幽的叹了口气。 …… “二奶奶,奴婢觉得,二爷对您真的很好,二爷说的也对,奴婢也觉得大太太对您的态度变了,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我们不如留下吧,真有什么事情,二爷会为您做主的。” 扶着二奶奶回到东厢,知夏忍不住劝了起来,她毕竟是古人,没有梦溪那种一夫一妻的观念,更没有感情对等的观念,有的只是女子从一而终的思想,在她看来,以前是因为二爷不宠二奶奶,大太太又处处刁难,所以,她也不反对二奶奶离府。 现在,二奶奶可以说是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二爷都把她宠上了天,二奶奶真的没有必要再折腾着出府了。 梦溪看了知夏一眼,她明白知夏的心思,出不了府,她的心上就像压了一块石头,也没心情多说,随口问道: “知秋这两天有消息吗?” “知秋一直担心您出府的事情,每次来信,都问您什么时候能出去,说她们什么都准备好了” “看来,想要休书光明正大的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是找机会偷偷出府逃走了。” “二奶奶,您没看到,二爷把二门上的人都换了,我们一出这院子,不管愿不愿意,都会前呼后拥的跟着一堆人,看起来是威风,可也没有以前那么自在了,想偷溜出府是不可能的了。” “怕是因为上次我们强要出府的事,萧夏和二爷说了,二爷上了心,防着我了,才安排了这么多奴才跟着,哪是伺候,简直就是监视!” “二爷这么做也是为您好,怕您在哪受了气,有什么闪失,没人回来给传信,才让那么多人跟着您,二爷也防着您到哪落了单,大太太暗害您呢,您就别想那么多,奴婢觉的二爷是真疼您” 一直没说话的知冬见二奶奶对二爷安排人保护心生不满,忙出口劝道,她也不忍心看着二爷和二奶奶好容易修复的感情再出现危机。 梦溪看了知冬一眼,她发现,她辛辛苦苦调教出来的这两个丫头好像一夜之间都被二爷收买了,这些日子天天帮二爷说话,这个时候,她格外的想念知秋,知秋在就好了,一定会帮她教训这两个丫头。 没心思和两人说下去,起身要找本书看,猛想一事,又坐回来问道: “后院的药房拆了,好些日子没配药了,药堂的生意怎么样了?” 一听二奶奶问起生意上的事情,知夏脸色一变,忙扭过头去,不敢看二奶奶,支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梦溪见了,心里一惊,又追问了一遍: “药堂怎么了?” 见二奶奶急了,知夏硬着头皮说道: “回二奶奶,药堂的生意很好,只是前些日子,知秋来信说有几种必须您亲自配的药断货了,一来东厢后院已经被我们清理了,配不了药,二来奴婢见二爷病着,您没日没夜的伺候着,根本出不了府,知道了也是干着急,不想让您操心,便一直瞒着您,求二奶奶宽恕。” 原来,这两年生意扩大了,运往各地分店的药,已经不用梦溪亲自配制了,早交到药堂和百草园配制,梦溪只是在流程上加强了分段控制,配制秘方分不同的人掌管,不让同一个人知道配制的全过程,以控制秘方的流失,一年多来,效果也很好。但那些稀奇紧俏药物的关键环节还是由梦溪自己掌控,出自东厢,这也是为什么这些药只在几个大城市买的原因。 梦溪一听,忍不住站了起来,开口问道: “断货了,断货多久了?” “自您从清心庵回来第二天,知秋就来信说有几种药断货了,这些日子又陆续断了几种,好在只是分店断货,总店这面还有,知秋说,原本是要运往分店的,但后来听说您又被请回了萧湘院,一时半晌出不了府,这才没发,但也不多了,怕是这一两天也断了” “看来,我们必须的尽快想法离开萧府了,再拖下去,颐春堂该关门了” 第228章 再谋出府 梦溪一听颐春堂有几种药断货了,不觉皱起了眉,随口说道: “看来,我们必须的尽快想法离开萧府了,再拖下去,颐春堂该关门了” 知夏见二奶奶眉头紧皱,开口说道: “二奶奶,不如我们和二爷直说吧,左右您庶女身份已被老太君接受,只要萧府不休您下堂,颐春堂和萧家就不会对立,看萧家知道您有这么大的势力,还敢欺负您不,怕是巴结都来不急呢。” 梦溪看了知夏一眼,跟了她这么久,这个丫头还是喜欢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接口说道: “不说萧家知道颐春堂是我开的,会不会折腾颐春堂,单说前些日子,为了二爷的病,大老爷亲自去跪了颐春堂,早传遍了整个平阳,一旦知道颐春堂是我开的,大老爷会容下我吗,还不得恼羞成怒?”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夏一惊,随口说道: “二奶奶说的倒也是,如果真传开了颐春堂是您开的,那整个平阳不都知道萧家的大老爷跪了自己的儿媳妇,您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也就罢了,可您只是一个庶女,怕是大老爷可真就在平阳抬不起头了,知秋和李掌柜的也真是,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大老爷跪啊,这不是折您的寿吗?” 听到知夏一本正经的话,梦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要说话,却见知冬也惊叫起来: “是啊,二奶奶,您是颐春堂主人的这件事,当真捅开了,怕老太君、大老爷真会恼羞成怒,这可怎么办,这事怕是也瞒不了一辈子,到时候连二爷也不能原谅您可怎么办……” 知冬边说边搓着手,来回走了起来,仿佛出了天大的事情。她是真替二奶奶担心,梦溪见了,抬手阻止了知冬,说道: “你看看你,听风就是雨,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老太君是最重利益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做出对萧家最有利的选择的。” “二奶奶,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担心您和二爷,和二爷……” “我们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我再不出府,颐春堂就该停业了。” 梦溪没等知冬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她明白知冬的意思,只是这丫头始终不明白,她是不可能对二爷敞开心扉的,二爷的情意让她感动,但不能仅仅因为感动,就把自己的后半生都埋葬在这萧府中,所以,她必须离开萧府! “二奶奶说的也是,可现在连二门上也加派了人手,想二爷也知道您以前偷溜出府过,防着您呢,前几天,奴婢按您的吩咐去颐春堂,说是为二爷买药,门上一听是您的车,把车里的人看了好几遍,生怕我们夹带了什么似的,就这个检查法,二奶奶想打扮成丫鬟混出府,比登天还难。” 梦溪听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开始来回在屋里踱了起来。 “二奶奶……” 知夏见二奶奶已经踱了近半个时辰,不由得叫了一声,梦溪抬头看看她,猛的一拍手,说道: “有了,既然不能偷偷地逃走,我们索性就光明正大地出府!” “二奶奶……” “给知秋和李度传信,让她们准备……” 梦溪细心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知夏知冬两个丫鬟听得瞠目结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 这日一大早,梦溪从寿禧堂回来,便开始紧张的收拾起来,她前几日已向二爷和老太君请示,今日出府散心,只要梦溪不提下堂,二爷对她是有求必应,一听她想出去散心,眼睛一亮,二话没说就允了。 梦溪很快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问正在忙碌的知冬: “车马都准备好了?” “早就备好了,大太太和老太君怕您有什么闪失,都派了人和车跟着” “怕有闪失,巴不得您有闪失吧,依奴婢看,就是派了人监视您的” 正蹲在地上帮二奶奶整理裙摆的知夏听了这话,忍不住开口抱怨着,梦溪看了她一眼,又转头问知冬道: “二爷也派人了吗?” “没有,奴婢也正好奇呢,红珠听说您要出府,请示二爷要跟着您,好有个照应,二爷竟意外的没同意,也没像往日似的,吩咐一堆人跟着您。” 梦溪听了这话,总觉得哪不对,一时也想不起来,点点头说道: “这样最好,带的人越少越好,方便我们行动。” 梦溪说着抬眼看见床上放着几个大包袱,不觉皱起了眉头,随口说道: “出个门,至于带这么多东西吗?” “二奶奶,您不是说出去后就不回来了吗?” “我们是没打算再回来,但府里的人不知道,见了这些,不起疑才怪,只把那些药和书带上就行,其他的,都放回原处,就像平常日子出门一样” “二奶奶,我们一旦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可都是您的细软。” “快点,把东西放回原处,府里的人知道我们被劫了,来东厢查看时,发现东西都带走了,自然就猜到我们是早有预谋的,再说,带这么多东西出府,不仅院里的丫鬟怀疑,二门上也会怀疑,怕是传给大太太,连二门都出不去,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绝不能再有闪失。” 知夏和知冬听了,不再争辩,忙按二奶奶的吩咐重新整理起来。 原来,梦溪见要休书明正言顺的出府是不可能的了,才想了这金蝉脱壳之计,光明正大的请示出府,然后让颐春堂保镖扮作匪人,将她劫走,从此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主仆三人收拾停当,出了东厢,红珠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早在院里候着了,见她们出来,纷纷上前见了礼,其中有几人就是老太君和大太太派来的,众人见完礼,红珠上前两步说道: “二奶奶,知道您不常出门,老太君、大太太怕您有个什么闪失,特意安排了人跟着,好有个照应,我们院里只有四个人跟着您,是不是少了,要不,奴婢再安排几个人跟着您,奴婢刚刚多叫了一辆马车” 梦溪看了红珠一眼,说道: “只是出去转转,不过一天工夫,用不着前铺后涌的一堆人,有老太君大太太安排的人就够了,二爷呢,替我回他一声,我走了” “二爷有事,一早就和萧夏出府了” 梦溪听了,神色一轻,点点头,不再说话,扶着知夏,红珠等人簇拥着,来到萧湘院门外,只见七八辆马车一溜排在那,暗叹一口气,出个门也要这么大的排场,这还多亏二爷大发慈悲,没派萧湘院的人跟着,刚要扶知夏上车,只见立在门口的四个短衣襟,小打扮的精壮武士走上前来,为首的上前施礼说道: “二奶奶安,奴才萧克,是二爷的贴身护卫,二爷吩咐奴才,随身保护二奶奶周全!” 靠,这几人真跟了去,自己还能逃走吗,看着四个人腰间的佩剑,梦溪不觉眉头一紧,脸一沉,开口说道: “青天白日的,不过出一趟门,会出什么事儿,已经不少人了,你们都退下吧!” 梦溪说完,也不看他们,扶着知夏上了马车。萧克见二奶奶怒了,额头立时出了一层细汗,见二奶奶上车要走,心里一急,忙上前一步,来到马车前面,低声说道: “二奶奶说的也是,现在是太平盛世,二奶奶出个门,原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二爷怕府里别有用心的人对二奶奶不利,所以千叮咛,万嘱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您落了单,二奶奶既然不喜欢这么多人跟着,请二奶奶允许奴才一个人跟着您!” 萧克说完,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后面的马车,梦溪见了,心一动,难道二爷也担心府里有人暗害自己,抬头见萧克一头汗水,一脸的坚持,暗道,后面的车上都是丫鬟婆子和赶车的小厮,没什么战斗力,就这么一个萧克,应该能对付了,真一个也不让跟着,怕是也不可能,想到这,冲萧克点点头,见后面出来的丫鬟婆子都陆续上了车,示意知夏放下了车帘,吩咐起动。 萧克见二奶奶终于同意他跟着了,神色一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吩咐其他三人散了,自己远远地缀在二奶奶的马车后面。 一行人顺利的出了萧府的二门,梦溪长出了一口气,小声的问一边的知夏: “欧阳迪回来了吗?” “昨晚连夜就赶回来了,知秋一早传过来的信,您当时在寿禧堂,奴婢还没来得及和您说,二奶奶放心,知秋说,今天接您的人都是欧阳公子亲自挑选的,是颐春堂这两年训练出来的精英。” “颐春堂的精英也是这两年才训练的,不比二爷的护卫,都是打小培养的高手,我还真怕这些人对付不了萧克,欧阳迪能赶回来,我就放心了。”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梦溪心一跳,正要开口询问,只听萧夏在马车外说道: “回二奶奶,二爷本来约了人谈生意的,一早出了门才接到信,对方有事,临时取消了,二爷想起您今天要出门,左右无事,便在这等着您了,二奶奶想去哪,尽管去,二爷只在一边陪着。” 听了萧夏的话,梦溪身子一震,见知夏要开口,忙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住嘴,撩起车帘,抬头望去,只见前面马上的二爷身穿皂青色长衫,头戴笼巾,衣袂飘飘,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梦溪迅速的放下车帘,好半天,才开口说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萧夏应了一声,向前走去。 第229章 失手 一行人顺利出了萧府,梦溪长出了一口气,正暗自庆幸,不想二爷等在了路上,主仆三人见了,不觉暗暗叫苦,见萧夏离开了,知冬小声的问道: “二奶奶,我们怎么办?” “有没有办法联络上欧阳迪他们?” 知夏摇摇头说道: “怕是不行,虽然后面马车里的两个丫鬟也是我们的人,但前面有二爷,后面有老太君和大太太的人跟着,和我们一样,下不了车。” 听了知夏的话,梦溪的心便是一沉,低头沉思起来。 知冬见二奶奶低头不语,小声问道: “二奶奶,我们不如换个方向,不按原定的路线走,与欧阳他们错过去,以后再找机会出府,也一样的,刀剑无眼,真伤到了二爷或者伤到了欧阳公子都不好。” 知夏摇摇头说道。 “怕是不行,你看前面的那辆马车,就是李掌柜派出来的,二奶奶原来定了路线和地点的,可李掌柜不放心,怕临时出现意外,改变了路线,最后定下我们一出府,那面就派车跟着,找方便的地方下手” 听了这话,知冬眼睛一亮说道: “那我们只要联系上那辆车上的人就好。” “问题就是我们只能眼看着,联系不上,后面一百双眼睛盯着呢。” 听了这话,知冬黯然地低下了头。听知夏提起前面的马车,梦溪看了看说道: “二爷跟着来了,想是前面的马车也看到了,欧阳迪应该有所准备,增派些人手,我们就按原订计划朝鹿鼎山方向走,一旦欧阳迪出手,二爷肯定会盯紧我,你们俩想办法告诉他们,尽量不要伤人,不要恋战,有我们配合,让他们抢了人就走。” “二奶奶……”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硬来了。” 马车一路向鹿鼎山方向徐徐而行,二爷骑在马上,心情大好,他早想带梦溪来鹿鼎山透透气了,想不到今天竟如愿了。 鹿鼎山离闹市区大约有一个时辰的路,行了半个时辰,马车眼看就要离开闹市走向山路,路过一个二层饭庄,突然,饭庄二楼的窗户啪的一声被推开,从二楼跃下四个皂衣蒙面人,直奔梦溪的马车,四把剑同时出手,瞬间便将梦溪主仆三人乘坐的马车顶棚挑飞了出去。 “溪儿!” 萧俊在窗户一动的霎那,早已从马上飞身跃上了梦溪的马车,马车顶被掀翻的同时,萧俊已抱着梦溪飞出了马车,两人身子刚离开马车,四个蒙面人已落在了马车边上,其中两人一人一个将知夏知冬从马车上掠了下来,另两人提剑直奔萧俊而来。 萧俊抱着梦溪跃上马背,打马向前奔去,只见从饭庄的窗户上嗖嗖飞出两只飞镖,打在萧俊的马屁股上,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将还没坐稳的萧俊掀了下去,萧俊紧抱着梦溪顺势一个鹞子翻身,险险的落在了地上。 身子还没站稳,就被追上来一剑刺到,萧俊身子一仰,险险地躲开,飞起一脚踢到蒙面人的下颚上,接着纵身向后一跃,向前面一堵矮墙奔去,此时又从饭庄跃出了四个蒙面人一起围了上来,打在了一处。 随在二奶奶马车后面的萧克见了,早已飞身冲了上来,拔剑加入了战团,护着二爷二奶奶。 萧夏愣了片刻,从腰间拔出一物,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发出尖锐的笛笛声,划破当空,传向远方,想是萧家独特的求救信号。 几辆马车都停了下来,车夫和马车边的婆子,吓得哆哆嗦嗦蹲在了路边。路边的行人纷纷的向两边逃窜。 见萧夏求救,一个蒙面人提剑直奔萧夏而来。九个人瞬间战到了一处,二爷和萧夏因为是出门游玩,没带兵刃,一开始便落了下风,一会儿功夫,萧夏的衣服便被划破了几处,但蒙面人似乎有所顾忌,二爷只片刻功夫便打翻一个蒙面人,夺了一把宝剑,但怀里抱着梦溪,总是吃力,一时也奈何不了对手。 梦溪见了,冲二爷说道: “二爷,妾没事的,您先把妾放下来。” 渐渐的二爷已经退到了那堵矮墙边,把梦溪放到墙边站好,说道: “溪儿,刀剑无眼,你站在这里千万不要动” 二爷说完,舞动手中长剑,转身对上迎面而来的两个蒙面人,转眼三人战在了一起,只见人影往来飞舞,看的一边的梦溪眼花缭乱,心惊胆颤,只片刻功夫,其中一人被二爷一剑刺入心脏,尸体飞了出去,梦溪惊得睁大了双眼。她已认出剩下那个和二爷战在一起的便是欧阳迪,两个人中,伤了哪一个,她都不忍心。 此时,劫走知夏和知冬的两个蒙面人,已返身回来,一个加入了萧克的战团,另一个人向这边奔来。 梦溪见了,脚下开始慢慢的挪动,向后赶来的那个蒙面人方向一点一点的移动。那蒙面人奔过来,出人意料的没有加入二爷的战团。而是直奔梦溪而去,二爷瞥见,大吃一惊,想过去救梦溪,却被欧阳迪缠住,脱身不得,看看远处,萧夏、萧克都被两蒙面人缠着脱不了身,离得更远。 眼见后来的那个蒙面人离梦溪只有丈余远,再有一跃之势便将梦溪擒住,二爷心一急,露了个破绽给欧阳迪,右肩被欧阳迪一剑划开,二爷顺势一脚将他踢了出去,纵身一跃,向梦溪这边奔来。 只见被二爷踢飞的欧阳迪在空中一个滚翻,落在地上,脚刚一着地,便是一纵身,一剑向二爷的必经之路刺去,二爷如果闪身躲开,那梦溪便会被蒙面人抓走,如果不躲,便会被那一剑刺中。 梦溪此时惊得张大了眼睛,大声叫喊着: “二爷,快闪开” 好个二爷,只见他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直奔梦溪而来,一脚正踢在已跃到梦溪身边的蒙面人的心口,那人顿时飞了出去,二爷伸手刚要抓梦溪,后面欧阳迪的那一剑便到了,扑的一声,从后面斜斜的刺进二爷的左胸,梦溪惊得大叫了一声: “二爷!” 听到梦溪的叫喊,欧阳迪也是一愣,身子一顿,只见二爷一咬牙,抓住梦溪往怀里一带,后纵一脚,欧阳迪身子往左边一跃,躲了过去,二爷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忙用手支住了墙壁,对怀里的梦溪说道: “溪儿,一会儿你先和……” 二爷话没说完,只见梦溪睁大了双眼,看着他背后,二爷听到脑后的风声,知道背后有剑刺来,前面是墙已无处可躲,二爷一咬牙,抱紧梦溪,一个旱地拔葱,生生地向右跃出了半尺,欧阳一剑整刺入墙中,把梦溪护在身后,二爷转过身来,右手提剑,直指着欧阳迪。 此时,远处影影绰绰出现几条人影,向这边奔来,想是萧家的人听到求救信号,赶了过来。 看着二爷背后的主人一双惊慌失措的眼,欧阳迪眼里闪过一丝遗憾,看着已经快到近前的人影,撤回插入墙中的剑,打了一声呼哨,远处和萧夏萧克打到一处的三个蒙面人,也放弃了两个人,纵身跃上屋顶,匆匆的逃走。 萧夏身上的衣服已被划的一条一条的,浑身是血,见蒙面人逃了,一下子栽倒在地,萧克提着剑纵身追了出去,梦溪见了,大声喊到: “萧克,二爷受伤了” 萧克听了,忙停住脚步,回头看过来,只见二爷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头上已渗出了汗珠,身子倚在墙上,一手还紧紧的抱着二奶奶。 “二爷,他们走了,没事了,您快放开妾,让妾看看您的伤” 萧克这时已跑了过来,扶住二爷,叫道: “二爷!您没事吧。” 梦溪这时已挣脱二爷,转身从他的外衫上撕下了一大块布,用力的压在了二爷的伤口处,想止住正汩汩流出的鲜血,二爷随手自己点了穴道。 看着血终于止住了,梦溪长出一口气,正要开口,只听知夏和知冬的声音传来: “二奶奶,奴婢在这儿,快来救救奴婢!”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两人在远处饭庄的窗口映出头来,原来两人被点了穴,扔到了楼上,梦溪见了,忙吩咐已赶过来的护卫去将两人接了回来。 让丫鬟婆子们挤了挤,倒出一辆马车,和萧克扶二爷上了车,梦溪对车夫说道: “直接去颐春堂。” 听梦溪要去颐春堂,二爷想出口阻止,但看梦溪一脸的焦急,又咽了回去。 …… 梦溪让老太君、大太太派来的那几辆车子都回去了,只留下几个侍卫,到了颐春堂,怕李度猛见了她吃惊,让二爷看出破绽,先让知夏进去传信,自己这才和萧克等人将二爷扶下马车,缓缓的走进颐春堂。 李度等人得了信,没敢出去迎接,见主人带着二爷进来,面色僵了僵,快步上前说道: “这不萧二爷吗,您这是怎么了,快请进来。” 不等二爷回答,梦溪冲李度轻轻一福,简单的把二爷受伤的事说了一下,最后求李度给二爷处理一下伤口。 李度听了,客气了一番,把众人带到二楼,并找来李老爹亲自为二爷疗伤,李度见梦溪也浑身是血,开口说道: “萧夫人,在下的表妹这几天正巧来颐春堂,住在后院,您不介意的话,就先去她那简单的换洗一下。” 梦溪听了,看了二爷一眼,见二爷冲她点点头,忙向李度道了声谢谢,李度出去了一会儿,带进来一个叫芳草的丫鬟,领着梦溪和知夏走了出去。 第230章 又见太子 梦溪带二爷来到颐春堂,趁李老爹为他包扎伤口,随芳草来到后院她的房间,知秋、知春早已等在那了,一见二奶奶,两人眼圈立时红了起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见二奶奶看着芳草,知秋随手把她打发了出去,知秋刚要张嘴,只听二奶奶问道: “欧阳迪回来了吗?” “回二奶奶,他们前脚刚到,您后脚就来了,怎么会这样?” “我没多少时间,快,先帮我换衣服,一会把欧阳迪叫过来。” 知秋知春听了,忙应了声,水和衣服早已准备好了,衣服穿的是知秋出府后新做的,两人边伺候二奶奶更衣,梦溪边把刚才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知春出去了一趟,不一会儿,带着面色阴郁的欧阳迪走了进来。 欧阳迪进来后,给二奶奶见了礼,开口说道: “主人,是弟子低估了萧俊的武功,一来怕您的身份泄露,二来以为主人出府不过带几个丫鬟婆子小厮而已,不难对付,便没有约江湖朋友,用的都是颐春堂保镖,后来知道萧俊去了,已经来不及重新安排了,弟子临时增加了四个人,不想反害了他们,一个也没回来。” 欧阳迪说完,神色黯然,梦溪听了,神色也是一暗,开口说道: “都是我安排的不好,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料到二爷会突然跟了去,原也想取消这次计划,一来消息传不过来,二来以为你武功比二爷高,有你在,不会有事,不曾想会这样,竟闹出了人命,好好安排那四人的后事……” 听了梦溪的话,欧阳迪声音低沉地说道: “他们都是弟子一手训练出来的,就像亲兄弟一样,弟子当时恨不能杀了萧俊,所以才误伤了他,主人……” “刀剑无眼,好在二爷没伤到心脏,我也恨他出手太狠,不知萧家……” 梦溪话没说完,只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众人一惊,知秋忙走了出去,不一会脸色发白地走了进来,梦溪见了,急忙问道: “怎么了?” “奴婢的哥哥派人来传信说,太子过来了,正和二爷说话呢。” “太子有事派个人传信就行,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奴婢不知,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太子这些日子都是亲自过来,急着见您,又什么都不说,只偶尔提过太后病了,因为您出不了府,奴婢一直没给您传信,二奶奶,一会儿二爷要走,你肯定得过去,太子见了您,怕是……” 太后病了,宫里有太医,太子紧张什么,想找她给太后治病吗?太后可是极力主张立燕王为储的,病死了对太子更有利,想到这,梦溪猛想起自己曾赠给太子红心蕉做的香料,难道太子…… 一念至此,梦溪额头不觉出了一层细汗,低头不语。 屋里的空气顿时凝滞起来,见二奶奶不语,众人更是不知所措,正沉默间,芳草敲门进来传话,二爷的伤已经处理完了,问二奶奶收没收拾完,要二奶奶过去。 知夏知春听了,脸霎时变的苍白,看着二奶奶,梦溪也惊得脸色发白,沉吟半晌,开口说道: “没时间了,知秋找个面纱吧,怕是也瞒不了多久,先拖过这一时,回头再细想办法,主要是别让二爷看出破绽” 知秋听了,忙在屋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还真找出了一顶帽子,上面一层黑纱垂下,给二奶奶戴上,正遮了大半边脸,因为是夏天,看上去也不显突兀。 戴好了,知秋左看右看,叹了口气说道: “一层薄纱也是自欺欺人,经不起细看的,二奶奶,您千万别离太子太近,否则,一准露馅。” …… 萧俊的伤已经处理完了,正脸色苍白地侧坐在软榻上,和太子说着话,抬头发现太子两眼发直,紧盯着门外,不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梦溪换了衣服扶着知夏走了进来,看着太子的眼神,萧俊不觉脸色微寒,咳了一声说道: “殿下,草民的夫人已经过来了,请恕草民有伤在身不能久陪” 听了萧俊的话,太子一愣神,看看萧俊,又看看梦溪,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只见二爷已由萧克扶着站了起来,向梦溪走去,来的梦溪身边,说道: “殿下,这是草民的夫人李氏。” “溪儿,见过太子殿下。” 梦溪见了,盈盈下拜,开口说道: “民妇拜见太子殿下。” 见梦溪下拜,太子腾的站了起来,手里的折扇打开了合上,合上了又打开,紧盯着梦溪,说不出话来。 萧俊见了,轻轻将梦溪拉到身后,冲太子一抱拳说道: “殿下,草民这就告辞,先行一步” 听了萧俊的话,太子好半晌才回过神,忙开口说道: “好,好,萧俊,后会有期。” 见太子应了,二爷不再说话,推开要上前扶他的萧克,拥着梦溪转身慢慢的走了出去,李度等人也跟着送了出来。 萧俊强撑着身子拥着梦溪下了楼,来到颐春堂外,一上马车,再忍不住跌坐了下来,刚要吩咐人放下车帘,瞥见太子也跟了出来,立在颐春堂门口,远远的看着他们,不觉眉头紧皱,脸色一黑,喊了声: “回府!” 太子一定怀疑她就是药神了!看着太子远远的盯着她,梦溪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马车起动了,萧俊握着梦溪的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总觉的今天在颐春堂,有些怪怪的,具体又说不上那怪,直觉认为颐春堂和梦溪关系不浅,他以前来颐春堂是连药都买不到的,想起这些日子梦溪给他用的都是颐春堂的药,她什么时候和颐春堂打的这么火热? 猛想起萧芸曾经说过,他南下的时候,梦溪总去一品茶楼喝茶,难道是一品茶楼的老板和颐春堂关系密切,梦溪怎么会认识她们? 颐春堂,一品茶楼,梦溪会是什么关系? 见二爷看着她出神,梦溪不觉有些心虚,开口问道: “二爷在想什么?” 萧俊听了,身子一顿,停了一下说道: “溪儿,那些人一上来就直奔你的马车,像是专门针对你的,溪儿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仇人?” 听了这话,梦溪身子一震,额头瞬间沁出汗珠,感觉到梦溪的手在颤抖,萧俊忙安慰道: “溪儿别怕,以后我会多安排几个高手,贴身保护你。” 刚稳住心神的梦溪,听了二爷的话,不觉暗暗叫苦,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现在想出府本已不易了,再放几个高手在身边,那她不更是寸步难行。沉吟了半晌,抬头说道: “二爷,妾身居内宅,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跨,怎么会有仇家,妾讨厌每天一堆人跟在身边,二爷不用那么费心。” 听了梦溪的话,二爷不觉皱皱眉。 梦溪说的也对,她根本不可能在外面与人结仇,那么就是在府里了,萧府谁会这么恨她,要置她于死地? 姨娘?摇摇头,姨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再有就是母亲,难到是母亲因为自己不做家主了,要……一念至此,二爷不由打了个冷战,见二爷面色有异,梦溪开口问道: “二爷,您怎么了” “我知道溪儿喜欢清静,不会让他们离你太近,只在你出萧湘院时,让他们远远地随在你身后保护你。” 见梦溪问起,二爷答非所问的说道,梦溪听了,还要争辩,刚叫了一声二爷,便听二爷不容置疑的说道: “这事就这么定了。” 萧俊说完,闭上眼睛,侧倚在那里不再言语。 萧俊受伤的事情早传回了萧府,马车刚到二门,便见三爷和几个姨娘都等在那了,见马车停了,三爷打开车门就要上来,一抬眼见二嫂在上面,忙停住了身子,退了一步说道: “二嫂安好,二哥怎么样了,奶奶和父亲都很担心。” “二爷左胸中了一剑,还好,我们就近去了颐春堂,二爷已服了药,只是失血过多,现在已经睡了。” 三爷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二哥,说道: “二哥没事就好,消息传回来,把奶奶、父亲、母亲吓坏了,父亲本想带人亲自去接,后来听说去了颐春堂,父亲才放心,二嫂直接带二哥回萧湘院吧,奶奶父亲母亲都在那等着呢。” 梦溪点点头,见三个姨娘过来见礼,梦溪一挥手,示意免了,让她们上车跟在后面,一路回到了萧湘院。 来到二门,早有几个小厮候在那等着抬二爷回屋,梦溪见了,轻轻摇醒二爷说道: “二爷,我们到萧湘院了,妾先下车让人上来抬您” 二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见已到了萧湘院,开口说道: “不用了,溪儿,扶我起来,我自己走” “二爷……” “又没伤到腿,抬着进去,奶奶见了,又该担心” 梦溪想想也是,点点头,用力向上扶着,二爷借力向前倾了倾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车门口早有小厮伸过手来,接住二爷,半抱着将他扶下了车。这时,两个小厮抬过了一个用软藤编的担架似的床,上面铺了褥子,要二爷趴在上面,二爷摇摇头,吩咐退到一边,回头见梦溪已下了车。 这才由一个小厮扶着,缓缓的向院里走去,众人前呼后拥的进了门,转过屏风,只见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早候在厅里,见二爷进来,老太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由侍书扶着,几步来到二爷身边,抓住二爷的手,上下打量起来,口中说道: “俊儿今年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刚养好了身体,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一上午功夫就这样了?” 二爷强打精神对老太君说到: “奶奶不要担心,不碍事的,只是受了点小伤,养些日子就好了” 第231章 习惯成自然 见小厮扶着二爷进了大厅,大老爷上前边查看伤口边问: “什么人敢在平阳与萧家为敌,俊儿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根据武功路数,俊儿能不能看这些人的来路?” 听了大老爷的话,梦溪身子一颤,用手按住胸口,强稳住心神,正要上前见礼,想借此打断大老爷的问话,只听大太太说道: “老爷,这事儿不急,以后慢慢再说,俊儿身上有伤,先让俊儿回屋歇了” 听了这话,不等大老爷说话,老太君开口说道。 “对,对,我一时心急倒忘了,快扶俊儿进屋” 见大太太把话差开了,梦溪长舒一口气,上前一步,轻轻一福,开口说道: “老太君安,大老爷、大太太安!” 一见梦溪,大太太脸便是一寒,她这些日子在梦溪面前强作笑脸,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今天就是因为梦溪张罗着出府,儿子才受的伤,听她的人回来说,二爷原可以躲开的,是因为救二奶奶才硬挨了一剑。 这让她对梦溪恨到了极点,儿子这些日子伤了又伤,让她感觉这个媳妇天生是儿子的灾星,有她在儿子身边,儿子没个好,一见她上前请安,积怨瞬间爆发了,不等老太君、大老爷说话,厉声喝道: “跪下!” 听了这话,梦溪微一愣神,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知夏知冬也吓的跟着跪在一边,只听梦溪说道: “媳妇无知,请大太太教训!” “你可知今日之事,都是因你而起?” “媳妇知道,二爷的伤确因媳妇引起,媳妇甘愿受罚。” 这确实是她一手策划的,原本只为了离府,并不想伤到谁,不想二爷节外生枝的跟了去,意外的受了伤不说,自己的四个保镖,就这样白白的没了性命,梦溪也因此一直在深深的自责,所以对大太太的话,她一点都没辩解。 见梦溪跪下回话,没等大太太开口,二爷推开扶着他的小厮,挣扎着跪在了梦溪的身边。 “俊儿,你身上有伤,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俊儿,快起来,有话回屋安顿了再说” 见二爷跪下,不等她开口,老太君,大太太异口同声地说道,大太太边说边伸手要拽。只听二爷说道: “奶奶,父亲,母亲,今天的事情不是溪儿的错,看那些人的样子,是冲俊儿来的,这一年多,俊儿在南方得罪了不少人,今天溪儿是因为俊儿受了连累,母亲要罚,俊儿甘愿受罚,溪儿没错,不应受罚!” “二爷不要说了,二爷的伤的确是因妾引起的。” 梦溪见二爷替她说话,也知于礼不合,况且这事儿确是她所为,心中内疚,见二爷话音一落,忙开口给挡了回去,萧俊见了,开口说道: “溪儿,不得胡说!” 见萧俊不顾身上的伤,硬跪在地上自愿领罚,老太君不觉皱了皱眉,萧俊这么做极不合规矩,在大齐,做父母的训斥媳妇的时候,就是训错了,做儿子的也不能替媳妇说话,那是极大的不孝。 但今天萧俊就这么做了,这还不是第一次了,在他来说,好像凡事习惯就成自然了,这让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心里都极不舒服,老太君很想训斥几句,但看到跪在那里脸色苍白,额头上渗满汗珠的孙子,让老太君想起他上次受伤差点死去的事,生生的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改口说道: “俊儿、溪儿都快起来,今个儿出门遭遇刺客,俊儿虽受了伤,但人平安回来就好,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这事谁也不怨,什么罚不罚的,都快起来” 这儿子实在太不像话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媳妇不说,而且还变本加利,一次比一次强硬,往日还说句求母亲免去责罚的话,这次更绝,直接就说梦溪没错,不让罚,看着儿子跪在那貌似恭恭敬敬,但那语气却饱含了不容置疑,儿子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事事孝顺,对她百依百顺的俊儿了,看着儿子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大太太胸中像堵了一团棉絮,吐不出,咽不下,立在那里,脸一阵红,一阵白。 见儿子忍着疼跪在那儿,大老爷责备的看了一眼大太太,冲萧俊和梦溪说道: “你奶奶说了,这事谁也不怪,俊儿快起来回屋,溪儿也起来吧,好好伺候俊儿” “对,快起来吧,溪儿这两日也不用去请安,只伺候俊儿就好” 老太君说完,又冲一边的奴才说道: “都死人呢,还不快扶二爷,二奶奶起来。” 萧俊见奶奶说不罚了,回头见梦溪已被知夏扶起;这才借着小厮的搀扶顺势站了起来,由小厮扶着,来的内屋,一阵忙乱,很快安置好了二爷,老太君等人坐定后,梦溪见时辰不早了,上前说道: “老太君,眼见已快晌午,孙媳想去为二爷料理些午餐” “好,好,我倒忘了,溪儿亲手做的药膳很补,快去吧” “溪儿……” “二爷,什么事儿?” 萧俊见梦溪要亲自下厨,想她一上午饱受惊吓,现在一定也是疲惫不堪,心生不忍,忙开口叫住,想让她去休息,午饭有厨娘安排就好,但刚喊了声,见奶奶和父母都看向自己,才发现鲁莽了,忙打住到嘴的话,见梦溪问起,迟疑了半晌,开口说道: “溪儿昨日做的五彩虾仁粥很好吃,溪儿中午再做些来喝,别的都不要了。” 听二爷想喝五彩虾仁粥,老太君忙说: “俊儿有想吃的东西,溪儿快去做,缺了什么只管让大厨送过来。” 听了二爷和老太君的话,梦溪站在那迟疑了片刻,上前说道: “妾前些日子在《食经》中看到,虾、蟹之类都是发物,不利于伤口的愈合,二爷刚刚受伤,又失血过多,妾不如先给二爷做个花生猪肝粥,二爷尝尝,猪肝和花生内衣都是补血的佳品,很适合二爷现在用,二爷想喝五彩虾仁粥,等伤口愈合后,妾再给您做,二爷意下如何?” 萧俊刚刚也是心急,一时想不出别的,只记的昨天喝的粥名,便说了出来,听了梦溪的话,不由得脸上发热,但见梦溪竟如此贴心的为他着想,心中不由升起无限的柔情,温声说道: “按溪儿的意思做就好。” 老太君听了,也开口说道: “听了溪儿的话,我也想起曾听人说过,受了伤不能吃虾、蟹等海物,还是溪儿心细,我就没想到俊儿受了伤,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就按溪儿意思,俊儿想喝五彩虾仁粥,就等以后再吃,溪儿快去吧。” 梦溪听了,应了一声,扶着知夏走了出去,大老爷见众人不说了,开口问道: “俊儿看没看出今个儿那些人的武功路术?” 萧俊想了想说道: “其中一人用的是三清剑法,身手不凡,其他的都武功平平,没什么套路,只是仗着人多。” “三清剑法?” “是的,那人一套三清剑法用的相当娴熟。” “就算没带兵刃,但俊儿的幻影拳按说也不应败给三清剑法,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 听了父亲的话,萧俊脸微微一热,沉吟片刻说道: “按说,那人虽然剑法娴熟,但还不是儿子的对手,只是儿子两年前的那场大病似乎留下了后遗症,每次长时间打斗后,便会四肢酸涩,后力不续,今日也是如此,儿子听到背后生风,知道有剑刺到,本想跃开,但只移动了半尺,便再使不出力气,幸亏护卫们赶到了,否则,怕是儿子这次真的没命了” 老太君听了,一时心急起来,见父子俩不说了,开口问道: “俊儿当初的病竟留下了根,怎么从没听俊儿提起?” “奶奶,这也是俊儿去南方时,和人交过两次手,才发现的,因为怕奶奶和父母担心,所以一直没说,这次俊儿回来,曾找过李太医,也未查明什么原因,李太医要儿子找药神试试,俊儿要太子出面请过一次,可惜无缘。” “颐春堂与萧家并不友善,怕是见到了药神,也未必会出手,俊儿还年轻,这可怎么办?” “可能是太子的说合起了作用,颐春堂对萧家的态度已有所转变,这次俊儿受伤,就近去了颐春堂,老掌柜竟亲自为俊儿处理的伤口,用的都是柜台上不买的上好的疗伤药,听李掌柜说,因见伤口离心脏很近,怕普通的药救不了,才给俊儿用了;奶奶不要担心,这两年几次大难不死,想俊儿也是个有福之人,也许有朝一日真能有缘得遇药神,根治了这病。” 老太君听了,长叹一声,不再说话;大老爷沉思了半天,又开口问道: “以俊儿看,这次蒙面人突然袭击俊儿,会不会是燕王指使?想这两年来,谨帝虽然极力扶持太子,但太后作梗,谨帝也无可奈何,现在太后的外戚镇北将军司徒森又手握兵权,戍守边关,燕王如虎添翼,和太子已是水火不容,本有一触即发之势,近日宫里又传出太后病情加重,怕是燕王担心一旦太后驾崩,太后的外戚便会被谨帝打压,等不急要提前动手了?” 萧俊听了父亲的话,摇摇头说道: “儿子一开始也怀疑过,但转念一想,燕王身边高手如云,要动手,不会派几个草包,以俊儿看,他们倒是像一般人家的护院或保镖,可惜尸体上没留下线索。” 第232章 融洽 大老爷听二爷提到打死的人,忍不住责备道: “要是一般的护院,俊儿下手倒是狠了,打伤也就罢了,再说留个活口也好审问,俊儿还年轻,不要学着做事这么毒辣,凡事给自己留些余地才好。” 萧俊听了这话,也有些内疚,开口说道: “父亲说的是,只不过几个护院,儿子本没杀他们的意思,本想着打跑了就算了,但溪儿不会武功,他们仗着人多又缠着不放,怕拖长了溪儿出事,儿子才用了杀招,没想到他们那么不经打,下次儿子会注意的。” 听了这话,大老爷没再指责,见二爷已现出倦容,随口说道: “俊儿累了,先别为这事儿操心了,伤好养了再说。” 萧俊忙点头应了,他也实在没精力了,也幸亏颐春堂的药好,他才坚持和父亲说到现在,否则,怕是早就昏睡过去了。 老太君见萧俊的脸色越来越白,听了大老爷的话,又叮嘱了几句,吩咐大姨娘等人好好伺候着,便带着众人起身离开了萧湘院。 …… 颐春堂的药好,又救治及时,在梦溪的精心照料下,二爷的伤好的出奇的快,不到半个月,便能处理事务了,虽然还没完全好利索,但这些日子南方快马接二连三的传来的加急文书让二爷再也没有时间安心的养伤了,从二爷常常紧锁的眉头,梦溪也猜到南方出了大事儿,也不再拿出府的事儿闹他。 因为颐春堂断药,梦溪心急之下策划的劫持出府之计就这样功亏一篑,所产生的不可挽回的后果,让梦溪反省了再反省,也让她彻底的冷静下来,二爷安排了八名护卫,每天如影子般跟着她,怕再伤及无辜的生命,她也绝了硬逃出府的心,尽管颐春堂需她亲手配制的药早已断了货,让她的心越来越燥,但她已不再那么冲动了,再急也得慢慢的寻找机会,等着机会的来临。 暂时出不了府,药也配不了,又没什么网络,电视,电影之类的娱乐,梦溪更不愿没事和那些个姨娘们张家长李家短地闲聊,南屋的书早就送出去了,身边的几本,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二爷忙碌起来后,梦溪每天除了教三姑娘读书,给她们讲讲故事外,便再无事可做,可真是闲的快要发霉了。 无聊之下,梦溪又惦记起二爷的书房,忍不住趁他出府时要去找几本书回来看,令她兴奋不已的是,她真在书房里找到了大齐方志的另外两卷,拿着渴望已久的书,恨不能立时一口气看完,刚要回东厢,不想看守书房的萧言竟告诉她,二爷有令,这些书都是孤本,难寻的很,任何人不许带出书房;看着跪在门口磕头如捣蒜的两个死忠的奴才,梦溪也没心情为难他们。 晚上直接找了刚刚回府的二爷,令她意外的是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二爷,竟破例坚决不答应她把书带出书房,只准在书房里看,把个梦溪恨的就差把二爷给踹煸了,不过几本书,用的着那么小心翼翼吗? 闹了两次没有结果,也让她觉察出这是二爷有意骗她去书房,干脆老老实实的呆在东厢里不出来,才不会如了他的意。 无聊的日子最难打发,发了霉的梦溪终是心痒难奈,架不住诱惑,几天以后,趁二爷不在,又一次进了书房,从此便是一发不可收,她没注意,这些日子,二爷在书房里的时间变得长了,每天都是她前脚进书房不久,二爷就会来到书房,而且案头的文书越来越多,似乎把所有的事情都搬到了书房来处理。 两个人就这样在书房里,每天一个看书,一个理事,二爷处理事务之余,也会针对梦溪手里的书和她谈论一番,这也让梦溪发觉二爷的一些见解很独到,往往是另辟蹊径,让她耳目一新,原本相敬如冰的两个人,有时竟也会为了书里的一个情节,一段话争论的热火朝天,就像一对书友,相处的也越来越融洽。 两个人在书房里琴瑟和谐,倒把几个姨娘彻底的冷落了起来。大姨娘和红玉还好,只苦了翠姨娘和张姨娘,两个人从满怀希望迎接二爷回府,到失望,最后到绝望,本以为二爷或许是在南方得了什么病,近不得女人的身,直到梦溪庶女的出身被揭开,众人才明白过来,二爷不去后院,不是有病,而是独宠嫡妻。 原本因为“柏兰”事件已经水火不容的两个女人,对这个认知心惊之余,又联合起来,每天一大早便打扮的花枝展结伴来到上房,请安之后,被梦溪打发走了,不一会儿又端着补品啊、汤啊之类的来孝敬。 闹的梦溪烦不胜烦,恨不能一脚踢飞了她们,后来梦溪干脆就让她们在上房候着,自己该干啥干啥,左右她们抓的是二爷的影子的;二爷呢,每天不是出门,就是和梦溪躲到书房里,偶尔回上房早些,看到两个姨娘,不等她们的笑容消失,便直接给遣回了后院。 二爷不去后院了,让翠姨娘和张姨娘那颗寂寞的心每天在期待中煎熬,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上房争取自己的幸福,原本没打算和二奶奶争宠,只想着每天在二爷面前露露脸,二爷总不会忘了她们,哪天对二奶奶腻了,说不定就去了后院,不曾想二爷竟如此冷漠,看着二爷和二奶奶每天在书房里耳语厮磨,两个姨娘眼里的怨恨越来越深,也使得二爷的后院越来越不平静。 …… “姨娘!姨娘您看,母亲帮萍儿折的纸鹞子” 萧萍拿着一个纸鹞子脚步轻快的推开张姨娘的屋门,没人,姨娘去哪了?萍儿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只见两个小丫鬟守在后门口,正打着瞌睡。 没惊动小丫鬟,萍儿伸出小手轻轻推开了后门,来到后院,隐隐约约看到花厅中人影晃动,一定是姨娘来这里歇晌,刚要张嘴叫喊,突然童心大起,想和姨娘捉猫猫,吓一吓姨娘,于是转身选了一条花间小径,蹑手蹑脚的向花厅走去,由于身体矮小,被比她还高的花株遮挡,竟没被花厅中的人发现。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花厅边,小心地躲在了一株牡丹后面,想着看清姨娘的位置,突然跳出来唬一下。 蹲下后,隐隐约约地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原来不是姨娘一个人,细听之下,是金凤,声音竟有些颤抖,萍儿一时忘了要唬姨娘,蹲在那儿听了起来,只听金凤说道: “姨娘,您忘了李姨娘的下场,奴婢求您不为别的,为二小姐想想,还是放手吧,这事万一败露了,奴婢死不足惜,您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就苦了二小姐了” “你说的,我何尝不懂,只是,二奶奶活着,独霸着二爷,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豁出去拼一下试试,或许,二奶奶没了,二爷死了心,自然会回头的。” “可是,姨娘……” “平日里胆子挺大的,怎么这时竟这么小了,何况这次,和李姨娘不同,当初李姨娘害的是萧家的骨肉,我们这是在帮萧家根除祸害。” “姨娘的话奴婢不懂,这些日子您也看到了,连老太君都对二奶奶礼让三分,大太太更不用说了,生怕母子生分了,哪还敢挑二奶奶的刺,天天不也是宠着敬着的……” “统共这点事儿看把你吓的,你呀,就是目光短浅,实话跟你说吧,大太太那做的都是表面文章,这药就是她给的,让我找机会下到孝敬给二奶奶的汤里,人死灯灭,二奶奶娘家又没势力,到时大太太自会兜着,现在府里包括老太君在内,都不希望二奶奶活着,只是有二爷护着,不能明面伤着碰着,更别说处死了,你想想,老太君和大太太怎能让二爷不做家主?不说别的,当真二爷不做家主,我们后半辈子在萧府还有立足之地吗?再说这事儿是上面默许的,二奶奶一死,我们只有好处。” 金凤听了这话,点点头说道: “姨娘说的也是,奴婢按您的吩咐去做就是” “嗯,你想通了就好,事成之后,少……” 张姨娘见金凤同意了,心里一松,刚想给金凤承诺,却听金凤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的说道: “姨娘不对……” “怎么不对?” “奴婢刚刚琢磨着,大太太真心想害二奶奶,翠姨娘原本就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比您对她更贴心,再者说,二奶奶刚刚收的两个大丫鬟琴儿、婉儿就是大太太一手调教的,现在都贴身伺候二奶奶,比知夏知冬都受宠,下手要比我们方便的多了,大太太怎么不用她们,偏偏用您,奴婢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有些玄,再者说,二奶奶死了,二爷能不查吗?到时候就是大太太护着,也未必能扭过二爷啊,总得找个替罪的出来,才能平了这事儿。” “大太太的意思很明显,萧府的奴才都知道翠姨娘和琴儿、婉儿是她的人,二奶奶真在这三个人身上出了事,追查起来她也脱不了干系,最后会被二爷嫉恨,伤了母子的感情,得不偿失。” “奴婢也是这么猜的,果真如此,我们做的隐秘也就罢了,一旦东窗事发,大太太首先会推的一干二净,说不定会先灭了我们的口。” 第233章 一石三鸟 听了金凤的话,张姨娘开口说道: “我也不笨,大太太那点小聪明,我早想到了,所以我才让你把药下到大姨娘给二奶奶送的食物中,这样连大姨娘一起除了,到时候,我们又捏着大太太的短处,她一定会将这萧湘院的事物交给我掌管,这岂不是一石三鸟。” “姨娘的想法好是好,只是未必能行的通,大姨娘的心细着呢,为二奶奶做的食物都是由红儿或雁儿亲自看着,从不假手于人,我们上哪去找机会啊”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我安插在梅园的人传过话来,今个儿大姨娘要给二奶奶做冰糖燕窝粥,由红儿看着,我已和宝珠通了气,宝珠会安排琴儿想办法把红儿调开一会儿,你趁机将这包药倒入燕窝粥里,大太太说,这药叫鹤龙涎,无色无味,下到汤里,就是一般江湖侠客都不易察觉,别说二奶奶一个妇道人家了,而且听大太太说这毒除了配制之人,无人能解,二奶奶一旦服用,必死无疑。” “红儿机灵的很,怕是琴儿也调不开。” “别人也就罢了,琴儿现在是二奶奶的贴身丫鬟,打着二奶奶的旗号,红儿不敢耽误,哼哼,二奶奶一向小心谨慎,从不往屋里收人,这一次,合该她死,仗着二爷宠着,阖府的奴才敬着,老太君、大太太都让着三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竟破天荒地的收了琴儿和婉儿。” 看着张姨娘眼中闪过的一丝阴狠,金凤打了个冷颤,她知道了这么多,这事儿她不去做,也得死。 见金凤立在那不语,张姨娘看看天说道: “时辰不早了,你快去吧,晚了怕是要错过了机会,记得务必小心” 金凤忙应了声,走出了花厅,张姨娘又立在那,向四处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沿着青石小路,走了回去。 张姨娘和金凤的身影消失了,萍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此时她已经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纸鹞子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她捏成了一团。 此时的萍儿小脸惨白,她虽然只有六岁,刚刚姨娘和金凤的话,有许多她听不懂,但她听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姨娘要毒死母亲,而且她也听懂了,这事一旦被发现,姨娘就会被处死。这个认知让她心惊肉跳,两条小腿像脱了力,坐在那里竟挪不动半分。 萍儿不明白,为什么姨娘一定要母亲死,她喜欢母亲,喜欢听母亲讲故事,喜欢吃母亲做的糕点,母亲讲故事时会偶尔拍拍她的头,让她感觉无限温馨,每当她病的时候,姨娘逼她喝苦药汤,她都会向母亲求救,母亲会给她喝一些甜甜的糖水,还会把她抱在怀里,闹到现在她们姊妹三人,只要生病了,就会吵着闹着要母亲,不要姨娘。 姨娘只是教她女红时会严厉些,但也溺爱她,她不想母亲死,更不想姨娘死,但她不知该怎么办,才能即救了母亲,又不伤姨娘。 坐在那想了半天,一拍手,有了,可以去厨房阻止金凤下药,萍儿想到这,一骨碌爬起来,没来的急扑打身上的土,反身穿过花径,向回跑去。 刚到后门口,没留神,正撞在要进后院的环儿身上,环儿是贴身伺候她的大丫鬟,一见萍儿,忙蹲下身一把抱住,开口抱怨道: “我的小祖宗,可找到您了,奴婢只一晃神,您就不见了影,您这是去哪了,让奴婢好找,姨娘也正四处找您呢,二小姐快随奴婢去见姨娘?” 去见姨娘,那姨娘一见自己是从后院回来的,还不怀疑自己偷听了她和金凤的话,阻止自己去找金凤,想到这,萍儿把手放到嘴边说道: “环儿小声些,让姨娘看到萍儿这样,一定又要斥责,千万别告诉姨娘萍儿去后院玩了” 环儿这才注意到萍儿一身的土,猛虎了一跳,开口问道: “二小姐,您这是去做什么了,怎么弄的浑身是土,快随奴婢回屋里清洗一下,姨娘见了,又要责罚奴婢” “萍儿不告诉姨娘,环儿也不说,就没事了” 环儿想想也是,姨娘看到二小姐脏成这样,少不得她们做奴才的要吃苦头,于是点点头,把萍儿抱起,悄悄地回屋给她换洗起来,清洗完,领着她来到张姨娘屋里,萍儿用眼睛找了一圈,不见金凤,只玲儿一人伺候在一边,暗中猜想金凤肯定是按姨娘的吩咐去厨房了,不觉心慌意乱起来,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到厨房。 听姨娘问起这两日的女红,坐在那心不在焉的应着,好容易听完姨娘的唠叨,见姨娘终于发话让她下去,忙起身告退,规规矩矩的向外走去。 一出屋们,萍儿撒腿就跑,被后面跟出的环儿一把拽住: “三小姐,您这又要去哪,姨娘刚说完,您就消停消停,别再到处乱跑了,小心受了罚” 萍儿挥手想摔开环儿,不想被抓的死死的,不想环儿跟着自己,萍儿小眼珠一转说道: “我们去门口去藏猫猫玩吧!” “二小姐……” 见环儿要阻拦,萍儿掐着腰问道: “你去不去!” “好,好,小姐要玩藏猫猫,奴婢陪您就是,不过说好了,萍儿只在院门口玩,眼见日头要下山了,该用晚饭了” 见萍儿点头,环儿便陪着萍儿在院门口玩起了藏猫猫。相互找了两把,该萍儿藏了,萍儿走了两步,又回来叫嚷着环儿玩赖,偷看她。 闹的环儿没法,只得按萍儿的意思,面对着墙闭着眼等着,见环儿闭上了眼睛,萍儿悄悄地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喊: “不许赖皮睁开眼睛,我藏好了,喊一、二、三,你再睁开眼睛找!”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您快些去藏吧!” 悄悄地走出了院门,萍儿看看左右无人,撒腿就朝记忆中厨房的方向跑去,跑着跑着,突然停止了脚步,睁着大眼睛看着前方。 只见大姨娘的贴身丫鬟红儿迎面走来,后跟着一个小丫鬟,端着一个银质拖盘,上面放着一个碗和一个匙。 萍儿不知那个碗里装的是不是姨娘说的冰糖燕王粥,也不知金凤是否把姨娘给的那包药放了进去,眼见她们要拐上岔路,萍儿知道那碗粥一定是送给母亲的,因为那个岔路正是去萧湘院的方向。 来不急多想,萍儿拼命的跑上前去,她想撞洒那碗粥,管他里面有没有毒,只要母亲喝不到,就不会有事,她不想母亲死! 装作没听到红儿的大声叫喊,闭着眼朝红儿身后的小丫鬟撞去。只见那小丫鬟尖叫一声,停住了脚步,把手里的托盘举的高高的,惊在了那,眼见萍儿就要撞到了,被红儿一把死死的抱着。 终究是个孩子,助跑了那么远,愣是没多大冲力,红儿抱着她长出了口气,稳了稳心神,一面拍着胸脯,一面说: “我的天儿,可吓死奴婢了,二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也不看着点路,撞洒了粥倒没事,万一烫伤了小姐,就是奴婢的罪过了,奴婢有几个脑袋也顶不过,环儿和吴嬷嬷呢,怎么也不跟着您,就让您一个人出来乱跑。” 差一点点,萍儿颓丧的立在那不语。 见二小姐不说话,红儿又接着说道: “二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和奴婢说一声,待会儿奴婢把这碗冰糖燕窝粥给二奶奶送去,再带您去,您千万可别这么乱跑了,万一碰到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撞伤了您,二奶奶和张姨娘又要生气了” 听红儿说那碗粥果真是冰糖燕窝粥,萍儿一哆嗦,开口问道: “是刚做的吗?红儿亲自做的?” “二小姐说的是,这是奴婢亲手做的孝敬二奶奶的,刚刚出锅,还滚烫着呢,要不刚刚可把奴婢吓坏了,生怕烫着您” 萍儿听了,张了张嘴,想问红儿,她是否一直在厨房盯着,没离开过,但直觉的没说出口,见红儿一面拿帕子给她擦汗,一面关心的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说道: “我要去母亲那儿” “那太好了,奴婢正好顺路把您送过去” 见萍儿点头,红儿上前牵着萍儿,朝后面的小丫鬟说了声: “走吧。” …… 坐在绣墩上,萍儿失神地看着母亲正用汤匙轻轻地搅拌着那碗冰糖燕窝粥,她跟本没听到母亲和自己说了些什么,一进屋,她就在想着怎么能把那碗粥毁掉,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幻象想了一千种摧毁那碗粥办法,但自打进屋,就被母亲安顿在绣墩上,远远地离开了那碗粥,只能用眼睛看着,幻想着。 “萍儿……” “萍儿……” 梦溪叫了两声,见没人回应,抬头看去,见萍儿正看着她的碗发呆,不觉一笑,开口说道: “萍儿也想喝燕窝粥吗?婉儿,去拿个碗过来!” 听母亲喊婉儿去拿碗,想是要给她分燕窝粥喝,萍儿猛打了一个寒颤,尖叫道: “不!母亲,不要!” “萍儿怎么了?” 梦溪听了萍儿的话,吃了一惊,回头看向萍儿,对上母亲疑惑的目光,萍儿才回过神,想起母亲万一知道了姨娘下毒,姨娘就得死,忙开口说道: “不是,萍儿……萍儿是想说,萍儿不喜欢吃燕窝,什么味都没有,还不如母亲做的莲子百合粥好喝。” 毕竟是孩子,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对上萍儿躲躲闪闪的目光,梦溪心下暗惊,萍儿今天怎么了? 第234章 香消玉殒 梦溪正想着,抬头瞥见正端着一盘糕点进来的琴儿脸上来不及收敛的一丝惊慌,看着她将糕点轻轻放在萍儿面前的小矶上,手指竟微微颤抖,梦溪心一动,挥手让琴儿出去,起身来到萍儿身边,坐在另一只绣墩上,伸手取过琴儿刚送进来的糕点,递给她说道: “来,萍儿不喜欢喝燕窝粥就吃些点心好了,萍儿知道燕窝是怎么来的吗?” “燕窝啊,是金丝燕的巢穴……” 见萍儿摇头,梦溪一边哄着她吃糕点,一边给她说起了燕窝来历和做用,正说着,只见琴儿进来回道: “回二奶奶,环儿来找二小姐回去用饭,急的不行,说二小姐是偷偷跑出来的,她和吴嬷嬷正到处找,碰巧遇到红儿才知道二小姐来了这” 梦溪听了,看着萍儿说道: “萍儿!” “母亲,萍儿知道错了,这就回去,萍儿以后再不乱跑了” “嗯,下次不许这样,听话的孩子才乖,快回去吧。” 萍儿起身立在那点点头,迟疑着不肯走。琴儿见了,走过来说道: “二小姐,奴婢带您出去,环儿正在外面等着呢” 琴儿边说边伸手牵萍儿,见她伸过手来,萍儿吓了一哆嗦,躲到了梦溪身后。 琴儿脸胀的通红,尴尬地看着二奶奶,梦溪随手将萍儿牵到身前说道: “萍儿,又任性了” 见萍儿站在那不语,梦溪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道: “萍儿乖,快回去吧,姨娘该等急了” 萍儿站了半天,最后像是下了个重大决定似的,抬头对母亲说道: “母亲常告诫萍儿不要吃冷食,会生病的,母亲和萍儿聊了这么久,那碗燕窝粥早已冷了,母亲不要喝了,对身体不好,萍儿替您倒掉!” 萍儿边说边挣开梦溪的手,走向那碗粥。 一边的琴儿脸色立即变得苍白,忙一步拦着了萍儿,说道: “二小姐,快别这么任性,大夏天的,哪能冷的那么快,再说这燕窝本是矜贵的东西,就这么祸害了,让老太君知道,又会训斥奴婢不知节俭” “闪开!” 萍儿见琴儿挡了她的道,冲她不耐地喊了一声。琴儿竟意外地没有闪开,只傻了般立在那,梦溪看了她一眼,上前拉过萍儿,将她交给刚进屋的知夏说道: “萍儿乖,现在是夏天,粥不那么容易冷,现在正好用,记得我教过萍儿,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萍儿怎么忘了,凡事不能因为有了就要浪费掉,知道吗?” “母亲……” “好了,萍儿别任性了,快和知夏去吧。”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夏已将萍儿抱起,转身向外走去。 “母亲!” 见母亲不听她的,萍儿大急,忍不住喊了一声,梦溪朝她挥挥手,说道: “快去吧,环儿等急了。” 萍儿挣扎着再要说什么,知夏已将她抱了出去。 梦溪来到桌前,坐了下来,拿起汤匙轻轻搅拌了一下碗里的粥,盛了一匙送到嘴边,尝了尝,点点头说道: “嗯,味道不错,冷热也正好” 抬头看着木雕泥塑般立在那看着她的琴儿,开口说道: “这没什么事儿了,叫知夏和知冬进来伺候就行,你和婉儿下去吧!” …… 萍儿无精打采的任环儿拉着向二门走去,环儿一边走一边唠叨她又不听话到处乱跑,害她被姨娘责骂,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来到二门,两人正要出去,迎面碰到刚下马车准备进门的二爷。环儿见了,忙拉住萍儿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 “二爷安” “父亲安!” 刚进门,听见请安,二爷一转头见是萍儿,停住了脚说道: “萍儿过来了” 二爷边说边来到萍儿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见她不语,又接着问道: “萍儿来看母亲了,用饭了没?” 听到父亲的关心,满腹心事的萍儿眼圈突然红了起来,正说话的二爷发现萍儿神色不对,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关心的问道: “萍儿怎么了,谁给萍儿气受了,父亲给你做主?” 见女儿眼圈红红的,什么也不说,二爷看了环儿一眼,环儿吓的一哆嗦,忙开口说道: “奴婢也不知二小姐怎么了,小姐是自己跑过来的,奴婢也是刚刚找到这来接小姐回去。” 听了环儿的话,二爷看着女儿说道: “是不是萍儿不听话,又到处乱跑,被母亲训了?” “不是的,母亲没有训斥萍儿,是母亲不听萍儿的话!” 听到这,二爷扑哧一声笑了,开口说道: “噢,是这样,说说看,萍儿说什么了,母亲不听?如果萍儿说的有理,父亲帮你劝。” 听了这话,萍儿一阵惊慌,忙低下了头,见萍儿神色异常,二爷的心一惊,又问了一遍,见她不语,抬头冲环儿说道: “你先回去,告诉张姨娘,待会儿我吩咐人将萍儿送回去” 环儿忙应了声,又向小姐告了安,这才转身出了二门。 见环儿走了,二爷又细心地问了起来,总是个孩子,在二爷的再三逼问下,萍儿犹豫不决的说道: “父亲发誓,萍儿说了,父亲不会责罚姨娘,萍儿就说” 二爷没有多想,随口说道: “萍儿只管说,父亲不罚姨娘就是” “萍儿不让母亲喝粥,母亲不听” “为什么?” “萍儿听姨娘吩咐金凤将药放到母亲的粥里” “药,什么药?” 萍儿摇摇头说道: “萍儿喜欢母亲,萍儿不想母亲死,才不让母亲喝的,可母亲竟教训萍儿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听了这话,二爷身子一震,不等萍儿说完,抱着她飞一般的向东厢跑去。立在东厢门口的琴儿和婉儿见二爷过来,刚要上前见礼,只听二爷喝道: “闪开!” 吓得两人一哆嗦,忙分立在两边,二爷一脚踢开门,抱着萍儿大踏步的迈了进去,直奔北屋,踢开北屋的们,立在那向屋里看去。 知夏知冬见门被踢开,猛吓一跳,抬头见是二爷,忙开口叫了声: “二爷!” 只见二爷立在那,眼睛缓缓的扫过屋里,当他看到矶上已喝了一大半的燕窝粥时,浑身电击般颤了一下,俯身放下怀里的萍儿,一步一步朝自他进来便一直没抬头,只在那专心写字的梦溪走来。 来到近前,梦溪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破天荒地的露出一脸笑意,起身迎了上来说道: “二爷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妾好去接您。” 见梦溪没事,二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正要开口,却见梦溪身子猛的一歪,被他一把扶住,叫了声: “溪儿,你怎么了?” 梦溪破例没有推开他,顺势依在了他的怀里,开口说道: “没什么,妾感觉好累,想睡一会儿” “溪儿……” 看着梦溪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二爷的忍不住浑身发抖,只叫了声溪儿,嘴唇不住颤动,竟再发不出声音,猛见怀里的梦溪身子一震,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二奶奶!二奶奶!” 见二奶奶嘴角流出了血,一旁的知夏知冬尖叫起来,几步上前,就要扑过来,对上二爷异乎寻常目光,两人泥塑般停在了那。 “二爷,妾怕是不行了,妾一直向往鹿鼎山的湖光山色,只可惜身居内宅,不得自由,妾此生别无他求,求二爷在妾死后将妾葬在鹿鼎山,让妾长伴青山绿水,妾,妾……” 梦溪说着说着,嘴角的血越来越多,竟说不下去了。只见二爷一面用衣袖拭着她嘴边的鲜血,一面说道: “溪儿别怕,溪儿不会有事的,溪儿不会有事的……” 二爷紧紧的抱着梦溪,嘴里反反复复的说着。 “求二爷在妾死后,能放知夏知冬自由,她们毕竟跟了妾一回……” “溪儿别怕,你没事的,都说药神妙手回春,能起死回生,纵使倾尽所有,我也要求他救回你性命,溪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妾走了,二爷是个好人,值得更好的,忘了妾吧,妾不值得……” 听着二爷微微发颤的声音,感觉到他浑身的战栗,闭上眼的刹那,瞥见他眼底那撕心裂肺的痛,那一刻,她心里一阵清明,他真的爱她,是可以付出生命的那种。 可惜太晚了,她再也听不到,感觉不到这个世界了。 ……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颐春堂的门口,马车旁边跪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白衣男子,把本就车水马龙的颐春堂大门口堵得更是水泄不通。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让颐春堂的伙计们直皱眉,因为这个男人的举动,严重影响了颐春堂的生意。 但掌柜的有令,不许他们得罪那个跪着的人,更不得靠近马车三尺之内,并专门派了人,护在马车外围,以免行人撞着马车。因此伙计们也只能眼看着颐春堂的客人被堵在外面进不来,干着急。来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瞧,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看到没,那个跪着的人就是平阳城里赫赫有名的萧家二公子,萧二爷,听说,那辆马车里的人就是他的嫡妻。” “听说她的嫡妻得了怪病,人事不醒,找遍名医,都束手无策,萧二爷这才来跪求药神” “怪不得呢,这就是两年前冲喜的那个嫡妻吗?这萧二爷也够痴情的,这么毒辣辣的日头,手和脸都要晒裂了,就这么跪着,嗨,这药神的心也真够狠,四天了,这样都不出手救人!” “话不能这么说,照您说的,只要有人跪一跪,药神就得出来,那药神不用做别的了,您就瞧好吧,颐春堂门口每天都会跪上一排……” “唉,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又没说你,你在这瞎起什么哄,真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干了……” “你说谁呢!” “我说这两位,都少说几句……” …… 看热闹的人如此种种的议论声和吵骂声把个颐春堂门口搅得像煮沸的稀粥一般。 第235章 烈日暴雨 立在颐春堂二楼的窗前,太子死死的盯着颐春堂门口的那辆马车,他派了人去捣乱,想趁乱打开车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人,但除了萧家人,连颐春堂也帮着维护,捣乱的人根本近不了马车。 人群中到处都是燕王的暗探,他也怕闹大了,燕王趁势生乱伤了萧家,只白白在这等了四天。 那天在颐春堂惊鸿一瞥,让他怀疑萧府的二奶奶就是药神,但那天二奶奶遮着面纱,又有萧俊护着,看不清她的容貌,始终不敢确信,真心的,他也不愿相信她已嫁做人妇,尤其还是萧家的媳妇。 “殿下,您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先坐下歇歇,要不草民给您搬个椅子过来” 听了李度的话,太子转过身来,眼神清冽的直视着他,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冷眸释放出来,李度的额头不由出了一层细汗,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又说了声: “殿下,请先坐下喝杯茶水。” 看了李度半天,太子一挥手,将侍卫都撵了出去,颐春堂的伙计见了,看着李度,见他点头,也跟着走了出去,只剩下李度和太子。 慢慢地踱到桌案旁坐下来,太子端起茶来呷了一口,见这架势,李度不由暗暗叫苦,看来太子真对主人的身份起了怀疑,否则堂堂当朝太子,天家贵胄,怎会在这种小地方陪了四天。 立在一旁,李度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子,过了良久,只听太子问道: “李度,本王听说颐春堂这些日子有些药都断了货,外界盛传二弟遭了不测,二弟是不是真遇到了麻烦,说来听听,本王可以给她出头。” “回殿下,主人只是生病了,有劳殿下操心了” “生病,二弟是药神,生病怎么会拖这么久治不好!” “常言道,医者不自医,算者不自算,怕是主人因为顾忌,才会这么久治不好。” 太子听了,点点头道: “也是这个理儿,二弟身在何处,本王明天传李太医亲自给二弟瞧瞧。” 听了太子不容置疑的话,李度身子一颤,忙开口说道: “草民代主人谢谢殿下美意,只是主人正在南方,身体虚弱,不堪舟车劳顿,怕是一时半时回不了平阳。” 听了这话,太子冷眸中射出一道寒光,直直地逼视着李度,又一字一字地问了一遍: “二弟真的不在平阳!” 李度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见太子逼问,咬着呀,硬着头皮说道: “草民不敢欺瞒殿下,如果主人在平阳,以主人的心性,怎会让萧二爷在那跪了四天,草民都去劝了几次了。” 听了这话,太子似乎叹了口气,起身又来到窗前,李度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随着太子来到窗前,看着天边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的乌云,小心的提醒太子道: “殿下,要变天了。” 听了李度的话,太子抬头看看天空,喃喃的说道: “真的要变天了。” 太子说完,沉吟了片刻,转身对着李度说道: “李度,现在宫里太后病重,燕王大有孤注一掷之势,如果燕王对本王发难,除了朝中支持本王的重臣,首先就是萧家和颐春堂,李度,你看看外面,人群中就有不少是燕王的暗探,正在四处打探二弟的下落,二弟一旦落入燕王之手,颐春堂顷刻便会被燕王摧毁,你代本王转告二弟,现在外面风声鹤唳,要她小心、小心、小心。” 最后三个小心,太子是看着李度一字一字的说出的,见李度应了,太子转身向门口走去,来到门口又猛一转身,跟在后面的李度险些撞到他身上,忙止住脚步,开口问道: “殿下,您还有事。” “李度,既然二弟不在平阳,下去再劝劝萧俊,免得他对颐春堂心生怨恨,这个时候颐春堂和萧家闹翻,只会被燕王各个击破,对谁都没好处,你们好自为之!” “草民谢殿下指点,草民这就去劝,前门人多杂乱,殿下请随草民从后门离开。” …… 兴许是老天被这群善良的人们感动了,围观众人正抱怨着太阳的毒辣,天边便出现了一抹乌云,一阵凉风吹过,顿时让人觉得清凉了不少,总算有风了,能透过气来了,正当人们欢畅不已时,只见头上紧接着乌云滚滚地遮黑了半边天,仿佛大难来临般。 好半天,才听有人大呼小叫着: “不好了,要下雨了,快收拾东西回家!” “这夏天的雨真他妈的绝,说来就来,刚刚还大晴的天,一晃的工夫,就变了脸……” 正说着,一个闪紧跟着一个炸雷响彻了半空,惊得人们顿时成了一锅粥,只见路两边的铺户忙着收幌子,小贩们慌手忙脚地收拾摊子,行路的、看热闹的都加紧往家奔。 颐春堂门口乌压压众人,仿佛被狂风卷走了般,顷刻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孤零零跪在那的二爷和那辆华丽的马车以及马车边的几个侍卫。远处萧家的仆人也正拿着伞和雨布,飞快的向这边跑来。 李度信步走出颐春堂,看了看还跪在那的二爷,不觉摇了摇头,这四天里,他已劝二爷无数次了,说药神不在平阳,而且萧夫人早已没了呼吸,让他放弃,可二爷依然跪在那里,他亲眼瞧见萧家的大老爷、三爷都亲自过来劝过,可二爷只是摇头,固执的像个孩子,闹的他为免被伙计发现车里的人就是药神,只得下令颐春堂所有伙计不得靠近马车三尺之内,并让欧阳迪派了一批没见过主人的保镖帮萧家护着马车。 甚至连二爷的三个女儿也奉命过来跪求父亲回去,要他早日让母亲入土为安,可她们的父亲只是那句话,你们的母亲没死,她只是睡了,迷信着只要药神肯出手,梦溪就能活过来。 眼见着头顶已是乌云滚滚,顷刻间雨点就要落下了,太子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李度叹了口气,再一次来到二爷面前说道: “萧大哥,您就听听劝吧,尊夫人早已没了呼吸,别说我家主人,就是大罗金仙来,也救不活的,您就死了心吧,早日为尊夫人出殡,也可使她早些入土为安” “李掌柜,夫人没有死,如果死了,这大热的天,早已腐烂了,你看她,都四天了依然脸色红润,她只是睡着了,自己醒不来,还请您能行行善心,请药神出来,哪怕赠一粒药也好,只要能救夫人一命,药神什么条件萧俊都答应,还求李掌柜在药神面前为萧俊美言。” “二爷不知,尊夫人用过的燕窝粥,在下已经验过了,里面被下了鹤龙涎,中这种毒的人,死后尸体不会腐烂,容颜和生前一样娇美,这种毒三天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已经四天了,尊夫人真的没救了,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二爷还是看开些吧,您看,就要下雨了,您已在烈日下跪了那么久,再被这暴雨一激,铁人也受不了,怕是尊夫人没救活,您倒被折腾倒了” 正说着,头顶一闪,又一道霹雳,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砸在地上,溅起许多尘土,几个大雨点砸在二爷的背上,二爷不觉哆嗦了两下。一旁的家仆早已给马车上好了雨布,见雨点落下,萧夏忙过来给二爷撑起一把伞。 “走开!” 二爷猛喝一声,萧夏猛一哆嗦,带着哭腔的劝声: “二爷,您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二奶奶已经,已经……在这样下去,您迟早也会没命的” 正劝着,低头对上二爷凛然的目光,萧夏不自觉地闭上了嘴,退了一步,在他身后,为他撑着伞。 一会儿功夫,淅淅沥沥的雨点便联成一片,到处都灰茫茫冷飕飕的,雨越来越大,渐渐的天地已经分不开,仿佛空中的水往下倒,顷刻间变的天昏地暗,地上的水流的到处是,俨然成了一个水世界,撑在二爷头顶那把伞已毫无用处。 李度只瞬间便成了落汤鸡,冲二爷喊道: “这雨太大,还请二爷先到药堂暂避一时!” “求李掌柜的成全,让萧俊见药神一面!李掌柜的大恩,我萧俊来世定当结草衔环报答。” 药神是就在二爷身边的车里,他李度再有心,也无法满足二爷这霸王般的要求。见二爷固执的不肯起来,李度无奈,叹了口气转身跑回了药堂。 看着二爷脸色青紫,双唇不住的打颤,萧夏忍不住又劝道: “二爷!您先上车里避避吧,这雨太大了!” 主仆两人早已成了落汤鸡,倾盆的大雨,让二爷沉痛的心好受了不少,也清明了许多,看了萧夏一眼说道: “你回去吧,不用在这陪着。” “二爷,奴才求求您别再折腾了,您回府看看,萧府里整日愁云惨淡的,连老太君都两天没吃饭了” 萧夏见二爷终于开口说话了,大声冲他喊着,二爷看了萧夏一眼,便不再说话,只跪在那,闭上了眼睛,任透骨凉的雨水往身上浇着。 渐渐的雨小了些,住了一会儿,又下了起来,这一次,没刚才那么猛了,但却连绵起来,直到傍晚时分,雨才停了,二爷已经跪在了一片泥浆中,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连萧夏都有些昏昏沉沉了。 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萧家的五个护院守在二爷和马车周围,一个个浑身上下都流着水,雨水还不停的顺着脸向下淌着,尽管是炎热的夏季,可这几人还忍不住牙齿打颤,浑身哆嗦,一边拧着身上的水,一边看着二爷,这一刻,他们恨不能打晕了二爷,抬回萧府。 突然,从街对面的如意饭庄屋顶嗖嗖嗖跳下了七八个黑衣蒙面人,直奔马车而来,萧夏眼尖,大喊了一声: “二爷您看!” 二爷回头看了一眼,喊了声: “保护好马车” 第236章 妻礼与妾礼之争 二爷边喊边起身,可跪的时间太久,猛一起身,双腿发僵,身子一歪栽险些倒在地上,被萧夏一把扶起,这时,黑衣人已赶到马车前,同几个家丁打在了一处,黑衣人并不恋战,似乎只想抢走马车上的人。 因为上次二爷出府受伤,萧府已加强戒备,这一次,大老爷安排的护卫虽少,但都是高手,人手虽然没黑衣人多,但也将马车守的紧紧的,黑衣人一时半时竟近不了马车。 萧夏一面扶着二爷,一面放出求救信号,主仆两人边打边向马车靠拢,终于来到马车边,二爷倚着车门,两手揉着双腿,看着几个黑衣人和护卫打斗。 黑衣人似乎并不想伤人,目的只是马车,二爷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上次之人,心一动,他们是冲溪儿来的! 一念至此,没再多想,二爷飞身上了马车,不顾身上的雨水,抱起平放在车上的梦溪,想先到颐春堂暂避一下,来到车门口,抬眼望去,只见颐春堂不知什么时候,已将两扇门关的紧紧的。想是看到外面的打斗,怕惹祸上身,躲了起来,二爷无奈地叹了口气。 七八个黑衣人中,除上次和自己交手的那个人还有些身手外,其他人都武功平平,萧家的几个护卫虽然身手不错,一是人手少,二是刚经过烈日晒和暴雨淋,都已体力不支,尤其是他,连跪了四天,又加身上沉疾未除,已是强弩之末,两方倒打成了平手,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看了看从马车到颐春堂的路,不说这段路他抱着溪儿能不能过去,单说一旦叫不开颐春堂的们,离开马车人员分散了危险更大;权衡了半天,还是留在马车里安全,伸手拔出刺入车门一把断剑,抱着梦溪转身回来,平静地坐在那里,注视着车外。 见二爷上了车,不用再分心照看,几个护院也放开了手脚,全力护着马车;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萧府的护卫竟有如此身手,一开始本不想伤人,但久缠不下,街上已开始有了人影,心急之下,也拼了命。 一会儿功夫,两边都有人倒地,车篷已被划开,车门也被来回推搡了几次,眼见就要掉了下去,耷拉在一边。 上次和二爷交过手的那个黑衣人,眼见二爷抱着梦溪稳稳地坐在车里,几次冲上来,都被两个护院拼死给拦下了,两个护院身上早已几处剑伤,那黑衣人身手果然不凡,只见他露出一个空挡,一个护卫趁势扑过来,黑衣人反手一剑,整刺入那护院右肩,飞起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转身再一次向马车奔去,却被另一个趴在泥浆里的护卫死命的抱住一条腿不放,那黑衣人踢了两脚,见踢不开,挥剑向那护院咽喉刺去,被车里的二爷甩出的断剑震开,那护卫一滞,黑衣人就势猛一甩腿,将他甩了出去。 摆脱了护院,黑衣人正要扑向车内,只听远处哨子声响起,萧家已经出动了大批得护卫,正向这边赶来,眼见几个起落就到了。 萧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手里拿着半截断剑,守着车门,看了眼车里紧护着梦溪的萧俊,黑衣人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两个人打过一次,知道自己不如他,虽说他被折腾了四天,但真拼起命来,凭自己一时半时是打不赢的,眼见远处已人影绰约,再看看自己这面八个人已倒了四个,再无心恋战。 牙一咬,打了个呼哨,剩下的几个黑衣人,抱起地上的伤者,朝如意饭庄方向逃去;二爷这面,五个护院也伤了三个,见黑衣人逃走,其中两人纵身追了过去。 萧家的人已陆续赶到,二爷长出了一口气,分出几人顺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另几个人开始打扫起来。 …… 一场暴雨的冲刷,终于使萧俊面对了现实,加上黑衣人的一番折腾,萧俊也彻底冷静了。 在众人的劝说下,萧俊终于决定带梦溪回府入殓安葬,回到萧湘院,不顾众人反对,直接将梦溪抱回了正房——他和她曾经的新房。 安顿好梦溪,萧俊刚换洗完毕,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水,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听说二爷终于想通了,也都舒了一口气,一起来到了萧湘院,商讨梦溪的殡葬事宜。 虽然见萧俊这几天被烈日和暴雨折腾的已筋疲力尽,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但梦溪已死,尸体放在那,这入葬便成了大事,刻不容缓。 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见梦溪被安放在正室内,心里大为不满,按大齐的殡葬习俗,只有丈夫临终之时才能居于正室准备小殓,梦溪即使为正妻,也只能在东厢入殓,何况梦溪的庶女出身注定不能成为萧家的嫡妻,按规矩梦溪只能在西厢房入殓。 大太太本想训斥几句,但对上儿子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强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只在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儿子将二奶奶移到西厢,并准备明天一早小殓,后天大殓。 二爷一听,脸霎时黑了下来,按大齐殡葬习俗,正妻小殓要停尸三天,妾小殓一天,母亲这是明显要以妾礼安葬梦溪。 见母亲说完,接口说道: “溪儿是奶奶为俊儿用八台大轿娶回的嫡妻,为何现在不能用妻礼下葬?奶奶、父亲、母亲,俊儿决不答应用妾礼安葬溪儿!” 由于过于激动,二爷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红珠忙递上一杯茶,二爷接过,喝了一口,咳漱缓了些。 见萧俊如此,老太君也知不能用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劝道: “溪儿刚去,俊儿的心情奶奶理解,但俊儿也知道,溪儿毕竟是庶女,如果她活着,奶奶绝不逼你休妻,你不做家主就不做了,但现在溪儿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俊儿总得为活着的人、为家族着想,今天真用妻礼葬了梦溪,把她的牌位请进家祠,俊儿就再做不了家主,否则便违背了祖训,烈祖烈宗都看着呢。” 老太君说完,大老爷接着说道: “你奶奶说的对,俊儿,不是我和你奶奶逼你,溪儿虽说庶女出身,但活着的时候,我们萧家一直以妻礼待她的,她也该满足了,现在以妾礼安葬,也不过是一个形式,以溪儿的大度,她也不会在意这些虚理,我和你奶奶都商议了,除了牌位不能进宗祠,将来不能和俊儿合葬外,也同意将她葬入祖莹,俊儿不要再说了,这已经是破例了,毕竟大齐还没有妾进祖茔的风俗。” 他和梦溪生没能同寝,死了怎么也要同穴! 就是这个家把溪儿害死的,听了奶奶和父亲的话,萧俊对这个家从心底生出一股失望,抬头定定的看着老太君、大老爷,绕是老太君,看到萧俊此时的目光,也不觉生出一丝陌生的感觉,心不由得颤了一下,刚想再开口劝说,却听萧俊说道: “常言道生尊死谥,溪儿虽一介女流,死后没有封谥,但溪儿自嫁入我萧家,不说三番两次的救了俊儿和女儿的命,单说她每日晨昏定省,晚寝早作,从没有差池,更没有违反妇德之处,溪儿如此勤勉,却被自家人所不容,不得善终,我萧家本已对不起她,死后得不到褒宠也就罢了,怎可再被贬为妾,奶奶,父亲,请恕俊儿不孝,俊儿绝不答应!” “俊儿糊涂,我和你父亲也没说溪儿有过,无奈,溪儿庶女出身有违祖训,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完全没有慢待她的意思,你父亲已知会了亲家,给了李家几处产业作补偿,李府也同意以妾礼安葬溪儿,只等我们这边报丧,李府便会派人过来吊唁,俊儿是男人,是大丈夫,早就立业了,要处处以家族为重才是,怎可在这种小事上糊涂!” 见萧俊固执,老太君的语气已有些严厉起来。 “祖训只约束家主,奶奶和父亲早已同意俊儿不做家主,怎么又用祖训来约束俊儿,梦溪是俊儿结发的妻子,一定要用妻礼来安葬。” 大太太听了这话,忍不住浑身发颤,她处心积虑的害死梦溪,本以为她死了,儿子就会安心的做家主了,没想到,只为了一个殡葬的规格,儿子竟一意孤行不做家主,如果今天真按妻礼葬了梦溪,那儿子与家主之位也就彻底无缘了。 这个狐狸精,生前折腾得萧家鸡犬不宁也就罢了,死后依然阴魂不散,缠着俊儿,让萧府永无宁日;大太太此时牙齿咬得咯蹦蹦直响,把个梦溪恨得就差闯进东屋去鞭尸了。 强压下怒意,耐心地劝道: “俊儿糊涂了,你奶奶和父亲都说了,溪儿活着,随你折腾,不做家主就不做了,如今她已经死了,俊儿难道还要为一个死人,忤逆父母,做出让长辈伤心的事情,落个不孝的骂名吗?” “母亲,请恕儿子不孝,梦溪可以不进祖茔,但必须以妻礼安葬,儿子发誓不再续弦,这一生只有这一个妻子,生要同寝,死要同穴!” 听了二爷的话,大老爷面色已是铁青,冲门口喊道: “来人,把西厢收拾出来,去正室将二奶奶请出,安放在西厢,铭旌、沐浴、设重……明日一早小殓!” 西厢早按大太太的吩咐收拾出来了,一应物事都已准备齐全,听了大老爷的话,早有几个婆子进来,应了一声,就要进入二爷的卧室。只见二爷怒视着婆子猛喝一声: “我看谁敢!” 第237章 大太太吐血了 大老爷一句话真把个萧俊给逼急了,也当真不要命了,在这封建家长专制的古代,就这么当众忤逆了父亲。 二爷的一声断喝,吓得上前的婆子一哆嗦,猛住了脚,看着大老爷,双腿忍不住瑟瑟发抖;大太太已是面色惨白,老太君也忍不住双唇发颤,大老爷更是额头青筋暴起,腮边的肌肉直抖,就差拍案而起了。 见大老爷怒了,厅里的奴才一个个投栗变色,噤若寒蝉,立在那紧张得看着二爷,红珠红杏更是恨不能上前给二爷磕几个头,叫几声祖宗,求他别折腾了。 只见二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老太君、大老爷磕头说道: “奶奶、父亲,溪儿在萧家不说生前过的怎样,单说死后都不能得到善待,就是因为她的出身有碍俊儿继承家主之位,俊儿今天发誓死也不做家主,还请奶奶和父亲成全溪儿!” “你,你,你……” 听了这话,老太君双手颤抖地指着二爷,竟说不出话来。只见大老爷怒斥道: “俊儿今天是准备连祖宗的孝道都不要了吗?” “俊儿不敢,如果没有溪儿,俊儿早在两年前就死了,溪儿对俊儿有再生之恩,既然这个家连死后的溪儿都容不下,俊儿现在就带着她离开萧府,父亲就当没养过俊儿吧!” “来人,将二爷绑了,准备给二奶奶发丧!” 大老爷一声断喝,厅里的空气立时被压的紧紧的,奴才们早已双腿打颤,听了大老爷的吩咐,吓得黑压压跪了一地,两个婆子战战兢兢上前要绑二爷,对上他那威慑的目光,哆哆嗦嗦地停在了那,不知如何是好。 “反了,都反了,来人,叫护卫!” 早有婆子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八名护卫,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请安后,立在一边看着大老爷,只听大老爷说道: “把二爷绑了,去正房里把二奶奶请进西厢房!” 虽说二爷是位主子,但家主发话了,护卫哪敢不从,一拥而上,四人上前绑二爷,四人直奔正房,二爷见了,腾的从地上站起,跃到墙边,伸手摘下墙上的宝剑,当啷一声,拔剑出鞘,一纵身挡在了直奔正房的四个人面前,说了声: “我看谁敢踏入正房!” 毕竟是主子,即使有家主的命令,四人也不敢真和二爷动手,不觉都立在了那,看着大老爷。 大老爷此时也是青筋暴起,腮边的肌肉直抖,腾的从座位上站起,一步步走向二爷,边走边一字一字地说道: “好,好,俊儿想造反不是,那就先杀了我!” 大老爷边说边已来到近前,带着护卫迎着二爷的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二爷不觉向后退去,老太君和大太太也起身跟了上来,一直到了正房的门口,看看已无退路,二爷竟出奇的平静下来,猛的把剑立在了颈间,看着父亲说道: “儿子的命是父母所赐,父母命,不敢迟,但溪儿对儿子有再生之恩,儿子也不敢忘了,今日既然不能两全,儿子愿一死以谢父母恩,儿子去了,就再没有祖训的烦恼了,念在父子一场,只求父亲能将儿子和溪儿合葬在鹿鼎山上。” 不是他不孝,娇妻爱子都这样生生的人害死,甚至死后都不能被善待,出生在这样的门庭,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家族兴衰的一枚棋子,当真生无可恋。 众人都被二爷的举动吓傻了,三爷再顾不得其他,纵身上前,就要去抱二哥。 只听二爷喝道: “谁敢上前!” 看着二爷脖子上渗出了血丝,众人哪敢再动,都木雕般立在了那,三爷和红珠开口求道: “二哥,您冷静些,父亲也是一时气急了……” “二爷,求您千万别这么冲动,二奶奶尸骨未寒,您这样是雪上加霜啊!” 大老爷颤抖着用手指二爷,厉声喝道: “逆子,逆子,你就去死,正好一起发送了,我萧臣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立在一边的大太太此时早傻在了那,本以为二奶奶死了,儿子就可以顺利地登上家主之位,怎么和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对上儿子那绝然的眼神,她知道,儿子并不是开玩笑,看来不以妻礼安葬梦溪,这个儿子真就没了,以妻礼葬了,家主之位只能是三爷的了,大老爷早不宠她了,自己的后半生岂不落在了张姨太手里,还有什么指望? 苦心经营,机关算尽,到头却是一场空! 看着儿子脖子上渗出血丝,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再承受不了,扑的喷出一口鲜血,大太太身子一歪,软软的倒了下去。 “大太太,大太太……” 宝珠、紫月尖叫起来。 “反了,都反了……” 老太君浑身发抖,颤巍巍的说着,一口气没上来,也闭过气去。小小的回廊里,尖叫声、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顿时乱成了一团。 …… 因为梦溪的殡葬规格,萧俊和萧家的三大巨头终于反目,险些刀兵相见,大老爷气的暴走,老太君大太太昏的昏,吐血的吐血,把个二奶奶的后事僵在了那儿,萧府上下有如被萧瑟的秋风扫过般,整一个碧云天,黄叶地,凄凄惨惨戚戚。 人死是大事,总不能让尸体在那干挺着不发丧,大齐也没这个先例,德总管更是急的团团转,像只无头的苍蝇,不知该不该准备二奶奶的殡葬事宜,按什么规格准备,不准备吧,万一主子下令,一句话就是个急的,到时又会骂自己办事不利,这样提心吊胆地熬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跑去养心园听大太太示下。 可大太太自打吐了血,一直到今个儿早晨,都昏昏沉沉的,连寿禧堂也没去,只躺在那睁着眼看着屋顶,仿佛失了魂般,一语不发,德总管立了半晌,在宝珠的指点下,又跑去寿禧堂,只见老太君和大老爷早饭也没用,都阴沉着脸坐在那儿,底下的奴才们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连走路都蹑手蹑脚的,大气不敢出,一见这架势,德总管哪敢提二奶奶殡葬的事儿,那不擎等着找死,低眉顺目的立在那,等着大老爷示下。 萧湘院里的众丫鬟婆子更是站了满满一院子,不知今个儿怎么处理二奶奶的后事,都鸦雀无声地等着上头指示。 最后闹的萧府里堂堂的一个当家奶奶过世了,殡葬这么大的事儿愣是搁浅了下来,谁也不敢提一个字,甚至连个“二”都不敢说,生怕哪个主子听到了,拿自己做了出气筒,空气被绷的紧紧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 萧俊一大早格外用心的收拾了一番,一扫这几日的邋遢,此时正立在东屋里,凝神看着桌上的纸,上面赫然写着: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世一双人。 最后几字略微有些潦草,这是梦溪临终前写下的,想是那时他已闯进了东厢,梦溪也觉得体力不支了,看着这两句话,二爷不觉惘然,她也渴望一份相怜相念相亲真情,却一直不肯接受他,是因为她想要两个人的生活,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给不了她。 伸手拿起桌上的笔,饱蘸浓墨,二爷在后面接着写道: 纵使尘缘已散尽,莫忘,来生来世再相随 萧俊写完,看了半天,放下笔,转身来的床边坐下,凝视着床上的娇颜,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娓娓地诉说着他们大婚以来得点点滴滴。 “……记得刚从南方回来的那天,你笨拙的给我系扣子,我才发现,你也是个小女人,不是完人,你的笨拙,给了我追回你的信心,那日你的拥抱让我心胆俱颤,那是你我大婚以来第一个拥抱,很想紧紧的回抱你,亲吻你,但更怕吓走了你,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任你抱着……” 正说着,红珠红杏敲门走了进来,红杏端着一个银盘,上面放着一碗汤药和一碗水,来到二爷身边,红珠端起药碗轻轻说道: “二爷,药熬好了,您先趁热服了吧” 听了红珠的话,二爷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药,一饮而尽,红珠接过空碗放在托盘里,又端过上面的水,伺候二爷漱了口。 二爷用完药,红杏将药碗撤了下去,红珠立在那看着床上的二奶奶,迟疑了一会儿,开口劝道: “二爷,二奶奶已经走了,后事要紧,总不能这么拖着,二奶奶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二爷还是去寿禧堂认个错,商量着把二奶奶的后事给办了才是,阖府的奴才都干等在那……” “红珠,吩咐人把张姨娘和金风带过来” 听了二爷的话,红珠迟疑起来,叫了声: “二爷……” “快去!” “回二爷,张姨娘和金风都已经死了?” 听了这话,二爷脸色一变,厉声问道: “死了!谁处死的,审问了吗,这么奇巧的毒,张姨娘一个身居内宅的女人怎么得来的?” 听了这话,红珠一激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 “回二爷,那天您让大太太放了大姨娘,把张姨娘和金凤看起来,老太君、大老爷见您去跪颐春堂,都没心思管这事儿,只命人按您的吩咐把她们看了起来,本想着等你回来了,再亲自审问,哪知第二天晚上,张姨娘便悬梁自尽了,玲儿、金风双双服了毒,见人死了,老太君、大老爷也没再追究,大夏天的,尸体放不住,大太太前个儿就找了张姨娘的家人来,草草的葬了,昨个您回来了,大太太特意将两个姨娘和红玉都禁了足,怕您见了她们又想起张姨娘下毒的事儿,再闹起来,乱上加乱,想着等二奶奶的事儿发送完了再和您说。” 听了这话,二爷的脸色缓和了些,开口说道: “张姨娘死前没留下什么话?” 第238章 灭口 见二爷问,红珠小心翼翼的答道: “奴婢不知?” “去传过来两个张姨娘屋里的丫鬟。” “回二爷,竹园的人都已经被撵出府了?” “撵出府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一个也没留下吗?” “大太太昨个儿一早儿就打发人牙子来全领走了,一个也没留下” 听了这话,二爷不觉皱皱眉,总觉的哪不对,大夏天的,急着办丧事还说的过去,几个奴才还用着打发的那么急吗,甚至连看门扫院的粗使丫鬟也卖了,至于吗? 沉吟了半晌,二爷抬头说道: “萍儿呢,你去把萍儿叫过来” 听二爷提到萍儿,红珠身体一颤,轻声回道: “张姨娘自杀那天晚上,把萍儿吓着了,尖叫了一整晚,不停地说些胡言乱语,大太太去安慰了一番,后来就傻了似的,整天呆呆地坐那,一句话也不说,让她吃就吃,让她睡就睡,大太太见了,索性将她领去了养心院,自己亲自带着。” 听了这话,二爷腾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坐在那里,思索了半天,又开口问道: “我那天影影呼呼听说,那碗燕窝粥是红儿做的,你去梅园把红儿叫来。” “回二爷,大太太也因听说燕窝粥是红儿做的,张姨娘死的第二天一早便把她和一起煮粥的乔儿单独看了起来,说是等您回来了再审,哪知,两个丫鬟害怕,当晚都自杀了,大姨娘因为这事儿也受了惊吓,昨个儿已向老太君、大太太请示,要去清心庵吃斋念佛,以消减孽障,为二奶奶超度;大太太没答应,说是这事儿等您回来再说。” 害怕! 事儿不是她们做的,她们本身就是被陷害的,真凶都找到了,红儿、乔儿有必要畏罪自杀吗?听了这话,二爷猛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红珠吓得猛一哆嗦,叫了声: “二爷,您冷静些,二奶奶的后事要紧,这些事情以后再追究也不迟……” 二爷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对红珠说道: “红珠你也起来吧,二奶奶的四个大丫鬟呢,叫她们过来。” 听了这话,红珠站起身来说道: “回二爷,这两天府里事儿多,大太太忙不过来,把琴儿和婉儿要了回去,知夏和知冬这几天一直被看在东厢。” 二爷听了这话儿,脸色一阵惨白,随即说道: “好,好,都死了干净,大姨娘要去清心庵就让她去吧,那儿总比这府里干净,在这里早晚也得被人害死,这个家迟早也会败个干干净净……” “二爷快住嘴,奴婢求二爷千万不要再说这种混话,万一传出去,又该番了天……” 不等红珠说完,二爷打断了她的话: “你去吩咐人把知夏、知冬放出来,要萧夏准备马车,我带她们走。” 刚刚爬起来的红珠一听这话,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说道: “奴婢求二爷千万打消这个念头,老太君、大老爷那么做也都是为了您,奴婢求您不看别的,看在昨天大太太都吐血了的份上,就别再任性了,去给陪个不是,他们都疼您疼的紧,会答应您的要求的,您真这么走了,怕是,怕是……” 说道这,红珠也说不下去了,她是真担心二爷带二奶奶这一走,会把大太太给气死。 听了红珠的话,二爷的心也是一揪,毕竟是亲生母亲,被自己气吐了血,总是有愧,但抬头看看床上的梦溪,就这么被生生害死,死后还要剥夺了妻的名分,萍儿那么小,却亲眼目睹了这残酷的家变,变的人不人,鬼不鬼,这还是个家吗?又想起竹园一院子的奴才,想起红儿和乔儿,虽是个奴才,但总是条命,就这么没了,这一切让他对萧府再无一丝留恋。 沉默了良久,开口对红珠说道: “母亲被我气病,是我不孝,红珠带我转告母亲,父母的恩情,我来世再报,就当她们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二爷……” “快去准备!” 见二爷语气果断,红珠哪敢再说,忙出去一面找人给老太君、大老爷和大太太传话,一面为二爷准备马车。 心情激荡的二爷,又是一阵剧烈的咳漱,忙用帕子捂住了嘴,低头看着帕子上咳出的带着血丝的痰,苦笑了一下,掩起帕子,二爷又坐回床边轻轻的对梦溪说道: “溪儿,我原来还怕你一个人长眠在鹿鼎山会寂寞,现在不用怕了,有我陪你,你不会孤独的,溪儿不喜欢萧府,我这就带你离开……” …… 萧俊要带着梦溪离开萧府的消息传到了养心园,刚刚喝过药的大太太,将药一股脑全吐了出来,当时就昏死在床上,宝珠、紫月早吓的六神无主,手忙脚乱起来,陪在一边双眼早已红肿不堪的秀儿忍不住尖叫起来。 消息传到寿禧堂,大老爷气的青筋暴起,早忘了老太君在跟前,啪的一拍桌子,怒道: “逆子,逆子,我萧臣今天索性就成全了这个逆子,一并发送了,也省得他活在世上丢人现眼,来人,拿棍子,绑了二爷,给我乱棍打死!” 大老爷边说边站起身来,吓的厅里的众奴才呼啦啦跪了一地,见大老爷向外走,老太君才醒过神来,毕竟是老太君,这个时候还算冷静,一口喝住了大老爷。 听到老太君叫,大老爷才想起母亲还堂上,忙止住脚步,回头苦涩地叫了一声: “母亲……” 见老天爷止住脚步,老太君这才吩咐道: “来人,去二门上传话,拦着二爷的马车,让他到寿禧堂回话,告诉二门,谁敢放二爷出府,就拿着脑袋来见!” 早有婆子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见母亲发话了,大老爷转身坐了回来,喘了半天粗气,才开口说道: “养子不孝,气坏了母亲,是儿子的罪过,但今天总不能就这么顺了这个逆子,俊儿那还有一点身为人子的样子!” 老太君何尝不知这个理儿,只是这次看来俊儿是豁出命也要给梦溪一个说法,她们又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原本是他们理亏;看了看大老爷,老太君叹了口气说道: “大老爷说的也是,怎奈,我统共这一个嫡孙,大老爷如果当初给我多生几个嫡孙,我也不惦记着这个孽子” 老太君说话间也是咬牙切齿,大老爷听了,脸色立时也暗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青儿早从了仕途,韵儿惫赖,不务正业,俊儿如果因为祖训也不能做家主的话,偌大的家业还能交给谁?” “当初留下梦溪真是我萧家的不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正说着,侍画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回道: “回老太君、大老爷,二爷打伤了二门上的小厮,要带着二奶奶和知夏、知冬硬闯出去” “什么!” 大老爷听了这话,一拍桌子,腾的站了起来,猛喝了一声: “来人!” 大老爷年轻时因为张姨太的出身有违祖训,也曾离过家,三爷前些日子也离家出走过,但是因为大老爷和三爷都是一个人走的,很低调,萧家直接在府内封了口,掩藏了消息,对萧府没多大影响。 但这次不同,萧俊在颐春堂门口跪了四天,整个平阳早传得沸沸扬扬,真要让他带梦溪的遗体轰轰烈烈离开萧家,父子反目的消息一旦传开,好信的人一追查,梦溪庶女代嫁的事儿、死后贬妻为妾的事儿一旦传开,怕是萧家在平阳的脸面真就丢尽了,大老爷也不用在平阳混了! 大老爷这次也是真的急了,喊了声来人,早有丫鬟上前,只听大老爷吩咐道: “传萧昂!” 不一会儿,小丫鬟带着萧昂走了进来,向大老爷见了礼,立在一边,只听大老爷吩咐道: “你速带30个侍卫去二门拦着二爷,不许他离开!” “大老爷,二爷一向任性,果真动起手来,刀剑无眼,奴才怕伤了二爷。” “伤就伤了,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他出这个门!” 见大老爷是真怒了,萧昂不敢多说,应了声转身向外走去,只听老太君说道: “回来!” 大老爷和萧昂都是一怔,萧昂忙折回来,向老太君施礼说道: “老太君有何吩咐?” “不许伤了俊儿,他要走,就要他自己走,但马车里的人一个也不许带出去,尤其二奶奶,听到没!” 老太君声音不高,但字字珠玑,话音一落,萧昂不由打了个寒战,拦着马车不让走,二爷肯吗?这和拦二爷有什么区别,二爷还不一样和自己拼命,又不许伤他,那自己这些人还不可劲被二爷揉捻! 心里抱怨,但老太君的话,哪敢违背了,忙应了声,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 二门前,萧俊正被几个看门的小厮死死地抱住,他带着梦溪等人一到二门,便被拦了下来,二门早上了锁,只留了个侧门,人能过去,马车过不去。 见二爷来了,门上的小厮跪了一排,拦着他死也不让出去,二爷一怒之下,踢翻了两个小厮,连钥匙也没要,让萧夏带着车跟着后面,拔出剑来,直奔大门,准备砍落门锁,带着众人离开。 老太君下了死令,谁放二爷出去就要谁的脑袋,左右是个死,这帮小厮也拼了命,不顾二爷的踢打,几人死命的抱住二爷的身子,两个人用身子护住门闩,不让二爷砍。 总是自家的奴才,萧俊还真狠不下心来要了他们的命,踢了半天,见几人不要命的缠着他不放,心里一惊,这些人这么拼命,一定是接了命令,拖下去,怕是真出不去了,剑交左手,一拳砸晕了死死抱住胳膊的小厮,抽出了胳膊,直接点了剩下的几个小厮的穴道,甩在了一边,来到门前,喊了声: “让开!” 第239章 老太君让步 二爷来到门前,喝了声让开,见两人死也不让,二爷二话不说,直接给点晕了,随手拎到一边,几剑下去,砍断了门锁,萧夏和赶车的小厮忙上前帮着把门推开,二爷飞身上马,一行人缓缓的向大门走去。 看到了大门,二爷舒了口气,回头正要叫车夫快些,只见萧昂领着三十几个护卫远远的追了上来,几个起落,来到二爷面前,三十几人排成一排,挡住了他的去路。 见马车停下,萧昂一使眼色,早有十几个侍卫上前围住了马车,控制了萧夏等人。 见众人围住了马车,萧昂上前躬身施礼道: “奴才拜见二爷,老太君和大老爷吩咐,要奴才请二爷去寿禧堂回话” “回去转告奶奶和父亲,我心意已决,恕难从命!” 萧俊说完,看了眼围住马车的侍卫,喝了一声: “闪开!” 萧俊一声断喝,吓得侍卫们一哆嗦,一阵骚动,仍将马车围得紧紧的,萧俊见了,转头对萧昂说道: “你今天是一定要和我作对了!” “二爷息怒,非是奴才不能从命,老太君吩咐,二爷要离开,奴才不敢拦着,但后面的马车必须留下,请二爷恕罪!” 萧俊一听这话,心知多说无用,举剑朝萧昂刺来,开口说道: “今天你不让我走,我也要强出去,识时务的,赶紧让他们闪开,否则刀剑无眼!” 见二爷举剑刺来,萧昂一挥手,十几个人一哄而上,将他团团围住,萧昂边躲闪边劝,萧俊也不答话,举剑刺去,但见人影飞舞,众人打在了一处。 因为老太君有命,不许伤了二爷,就这样,一面仗着人多,一面仗着不用防守,毫无顾忌,一时之间,倒谁也奈何不了谁。 常言道,好汉难敌四手,饿虎架不住群狼,二爷武功虽高,一是连着折腾了四天,心力交瘁,早已疲惫不堪,二是对方人多势众,打了一个多时辰,萧俊渐渐的感到体力不支,驱散了围住马车的侍卫,倚在车边,持剑和众人对峙着。 三十几个护卫,经二爷一顿折腾,也伤的七七八八了,好在二爷也有所顾忌,没下杀手。 见二爷住了手,众人也都停住喘息起来,他们也真拿这个不要命的主子没辙,伤又伤不得,抓又抓不住,只暗暗祈祷这个瘟神能够突然间回心转意。 稳住了呼吸,二爷看着马车上吓得面如土色的知夏、知冬,侍卫们不敢伤他,他完全可以抱着梦溪强势离开,但梦溪死前唯一的要求便是放这两个丫鬟自由,自己带着梦溪走了,把她们留在萧府,母亲怨恨之下怎能让她们活着。 看着紧紧地关着的大门,马车是绝对出不去了,真的要放弃这两个丫头,任她们在萧府自生自灭吗? 二爷摇摇头,溪儿泉下有知一定会怪自己的,难道今天真的要…… “二爷,别打了,我们今天是出不去的,奴婢求二爷跟他们回寿禧堂吧,老太君、大老爷都疼您疼的紧,只要您认个错,就不会罚您,您为了二奶奶与家里闹翻,二奶奶泉下有知也会不开心的……” 知夏见二爷已筋疲力尽,再看看紧闭的大门和前面的侍卫,知道今天她们是出不去了,忙出口劝道。 仿佛没听见知夏的话,二爷紧紧的盯着大门打着主意,正僵持不下,只见远处丫鬟婆子簇拥着两顶轿子徐徐地走了过来。 老太君、大老爷来了。 要说老太君怎么来了,原来萧昂奉命来阻挡萧俊,老太君和大老爷便一直在寿禧堂等消息,眼见过了半个时辰,门上的小厮频频来报,二爷在门上拼了命,老太君和大老爷心惊之下终于冷静下来,也明白了,不以妻礼安葬梦溪,二爷死也不会答应,今天就是强留住了他,也不会善了,侍卫们不敢伤他,不等于他不会自裁,梦溪刚死,他本就在剧痛之下,难免不会走极端,一念至此,老太君也心慌起来。 不愧是老太君,权衡了一番利弊,和大老爷一商量,既然怎么着都是一个结果,又何苦再闹的阖府不安,不如索性顺了二爷的意,先把他哄回来,丧事办了再说,至于家主,二爷肯定是不会做了,左右大老爷年轻,将来再说吧,或者三爷做,或者二爷以后有了男嗣,让儿子继承,由二爷辅佐,想通了这节,心里也明郎起来,知道二爷死也不会来寿禧堂,担心他真被侍卫逼急了,做出傻事,这才急着备轿匆匆赶来。 众侍卫见老太君、大老爷下了轿,都长出了一口气,收起兵器,纷纷上前见礼,没理众人,老太君由侍书扶着,来到二爷跟前,见他仍持剑立在那,紧护着马车,不肯过来见礼,不仅长叹一声: “俊儿真的想抛家弃女,只带着溪儿离开萧家吗?” “俊儿心意已决,还求奶奶成全,奶奶和父母的养育之恩,俊儿来生再报!” 一边的大老爷听了这话,脸色便是一沉,刚要斥责,只听老太君说道: “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溪儿去了,俊儿伤心我知道,但再伤心也得有个节度不是,你看看你,哪还像个男人,我和你父亲原本就商量好了,梦溪本是你结发的妻子,既然你一定要用妻礼来葬,我们就成全你,本想着让萧昂请你去寿禧堂商量此事,俊儿怎么还一意孤行,不肯回去?” 见奶奶同意了以妻礼安葬梦溪,萧俊身子动了动,却依然倔强地立在那,大老爷见了,开口说道: “俊儿,你奶奶已经答应你了,难到俊儿还要一意孤行,俊儿可曾想过,俊儿只为溪儿一人,便抛弃父母子女,背上不孝的骂名,传出去,世人会怎样唾弃溪儿,难道俊儿真忍心让溪儿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二爷,奴婢求您听老太君的话,回去吧,二奶奶泉下有知,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知夏见老太君和大老爷都让步了,也知今天无论如何是出不去了,于是接着大老爷的话劝道。 听了大老爷和知夏的话,萧俊身子一震,他死不足惜,但溪儿因他背负骂名,自己一生难安,正犹豫着,只见一个小厮飞快的向这边跑来,来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地说道: “回老太君,大老爷……知秋回来了,说是二奶奶……有救了!” 听了这话,萧俊手里的剑嘡啷一声掉在地上,不等老太君发话,上前一把薅住传话的小厮,急问道: “你说什么,溪儿有救了,真的吗?” “回二爷,是,是知秋说的,药神赠了她一粒药。” “知秋在哪?” “回二爷,在门外候着,奴才急着回来传信,是否让她进来?” 一听这话,二爷额头立时起了青筋,很想暴打眼前之人,手一松,那小厮被一下耸到了地上,坐在那里,睁着大眼睛看着二爷。 “还不快去传进来!” 听了这话,那小厮忙应了声,一骨碌爬起来,向大门奔去。 听说梦溪有救了,一阵心神激荡,二爷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俊儿别激动,溪儿有救了是喜事,俊儿咳嗽的这么厉害,也别在这耗着了,一会儿带着知秋回萧湘院,先找个大夫瞧瞧。” 听说梦溪有救了,老太君和大老爷也长舒了一口气,不管她们愿不愿意,不管梦溪是死是活,是休是要,萧俊都会为了她不做家主,与其闹得阖府不安,还不如索性认了,至此,老太君也是打心底里认了这个孙媳妇,现在听说她有救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就眼前看,梦溪活着要比死了好,听到二爷的咳嗽声,老太君是又疼又恨,忙开口劝道。 “让奶奶操心了,俊儿只是凉着了,昨晚已瞧了大夫,没事儿的,喝几副药就好了”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常言道,打不断的父子情,听说梦溪有救了,二爷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见奶奶关心,也出声安慰起来。 一家人绷得紧紧的神经,由于知秋的到来,总算得到了缓冲,但知秋真的能救活二奶奶吗?众人都在暗暗地担心,毕竟听说二奶奶已经死透了,生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二爷一怒之下,不知又会折腾出什么花样,包阔老太君、大老爷在内的众人,都在心里暗暗祈祷,二奶奶快点活过来吧,那怕以后把她当萧家的祖宗供起来养着,只要别再让俊儿这么折腾就好。 正沉默间,只见大门上的小厮带着知秋匆匆地来到近前,知秋轻轻一福给众人见了礼,不等老太君说话,二爷开口问道: “知秋,药神真的赠给你药了?听说药神在南方,你怎么得到的” “回二爷,奴婢家在晋阳,离百草园很近,二爷跪求颐春堂的事儿传到了晋阳,奴婢感念二奶奶的知遇之恩,便去百草园跪求,百草园的主人被奴婢感动,听颐春堂的人说二奶奶是中了毒,便赐给奴婢一枚解药,说是药神以前留在百草园的,只此一枚,奴婢也不知这药能不能救二奶奶,但尝试一下总是好的,这才连夜赶回,希望能救二奶奶一命。” 知秋是梦溪送出府的,怎么那么巧会在百草园? 听了这话,二爷总觉的哪不对,但一心念着梦溪,没再多想,尽管知秋也说没把握,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第240章 苏醒 要说知秋怎么回来了? 原来,那天梦溪发现萍儿异常,便怀疑那碗燕窝粥有问题,灵光一闪,临时想起将计就计、诈死出府的计策,萍儿一走,她便支走了琴儿、婉儿,叫过知夏、知冬紧张的安排了一番。 验了粥里的毒后先用了解药,同时又服了自己配置的丸药,这种药服用后,人看起来和真死去一样,只要在五日之内再服用一枚解药,人便可苏醒,让知冬火速用鸽子通知知秋她们做好准备,最后才叫琴儿婉儿进来伺候,当着她们的面喝了那碗燕窝粥,才有了二爷一进屋看到的那一幕。 按说梦溪诈死出府的计策设计的天一无缝,二爷还没接任家主,她在萧府的身份不是很高,又没有子嗣,按大齐风俗,停殡待葬只有一日,即她死后按妻礼殡葬的话,三日小殓,第四日大殓既殡,第五日便会下葬,外面欧阳迪会安排好人手,第五日晚上将她的身体偷回救活,从此便可改名换姓,与萧府彻底脱离关系。 可人算不如天算,梦溪唯一算漏了二爷对她的感情,万万没想到二爷会在颐春堂门前耽误了四天,急的李度等人直跳脚,李度数次劝阻二爷,要他及时将二奶奶下葬,二爷就是不肯,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主人躺在马车里,束手无策。 知秋更是恨不能干脆把二爷打昏了,将二奶奶抢回来,奈何门外看热闹的人几乎围成了一堵墙,让他们下不了手,正头痛间,一场暴雨创造了机会,李度和欧阳一商议,临时组织了人手,趁暴雨刚停,街上还没行人的时候,出手抢人。 可惜欧阳迪低估了萧家的护院,本以为二爷虽然有些身手,但毕竟连跪了四天,又加上一场暴雨,已是身心疲惫,这边的人手是他们的两倍,又是以逸待劳,应该手到擒来。 那曾想因为上次劫持,萧家已上了心,大老爷见劝不回儿子,便派了四名高手保护,要不是李度见事不好,早派了人在暗中接应,怕是都逃不回来,据欧阳迪说,后来萧家出动的全是精英。 抢劫失手,欧阳非常颓丧,回来和李度一商议,就算二爷想通了,回去安葬主人,别说主人是妻,就算是妾,也得三日后才能下葬,那时候主人可真就死透了,最后一狠心,又夜探萧府,想将梦溪偷出来,无奈,颐春堂的人除了欧阳迪外,都是些才训练的保镖,身手一般,临时找武林朋友也来不及,更不敢大张旗鼓的邀请; 这些人哪是萧家护院的对手,最后闹得伤了三个人,连外院都没进去,更别说萧湘院了。 无奈之下,最后才让知秋回来,按欧阳迪的意思,先看看萧家上午有什么动静,下午再去萧府也不晚,但李度心细,他听说知夏、知冬都被看起来了,担心知秋回去,万一在门上被大太太的人拦住了软禁起来,见不到二爷,耽误了事儿是小,错过了救主人的时辰可就悔之晚矣。 所以一早便让她回萧府,万一她出了意外,下午李度再以颐春堂的名义拜见二爷,知秋这才进了府,在门上遇到老太君、二爷等人。 …… 坐在床边,二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梦溪,知秋带回的药已经喂下,快半个时辰了,梦溪竟毫无醒来的迹象,二爷的心越来越沉,难到她之于他注定是镜花水月吗? 不安地看了眼知秋,知秋见了,忙解释说: “二爷别急,这药刚刚喂下,至少得一个时辰才起作用,听红珠说二爷昨晚在床前坐了一夜,不如趁二奶奶没醒,您先去休息会儿,奴婢在这守着,二奶奶醒了,奴婢叫您。” 一边的红珠等人也随声附和,只见二爷摇摇头,冲她们说道: “这用不了那么多人,都下去吧,去厨房做些粥来” 知秋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知夏知冬红珠等都应了声,走了下去,二爷看了一眼知秋示意她也下去,他想一个人陪着梦溪。 真要让二奶奶醒来第一眼看到二爷,没死也得惊出个三魂两魄来,见二爷撵她,知秋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迟疑了片刻说道: “二爷,药是奴婢带回来的,不亲眼看着二奶奶醒来,奴婢心里不安” 二爷听了,想想也是,便再没说话。 …… 慢慢睁开眼睛,梦溪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一抬眼见知秋立在床边,呆怔半晌,才想起诈死的事儿,又见到知秋了,终于出府了! “二奶奶您醒了!” “溪儿” 知秋和二爷同时叫了一声,没听到二爷低沉的声音,见知秋说话,冲她一笑,梦溪微弱的说道: “又见到你了,知秋,我终于出来了!” 见梦溪醒来,二爷的心情那是一句话,从地狱到天堂! 竟不敢相信眼前是真,低沉地叫了一声,一时心情激荡,又剧烈地咳漱起来,咳漱声掩盖了梦溪微弱的声音。 “二奶奶,二爷这两天一直守在您身边!” 见二奶奶没看到二爷,只看着她,嘴里似乎说着什么,知秋忙大声说道,她是真怕二奶奶不知道二爷在跟前,说出什么隐秘来。 听到咳嗽声,梦溪才发现二爷坐在一边的,仿佛见鬼般睁大了眼睛,二爷怎么也在? “溪儿,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好半天二爷才停止了咳漱,伸手紧紧握住梦溪的双手,喃喃地说着,绕是二爷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眼里也不觉泛起一层水雾,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呆望着二爷,好半晌,才瞥见立在一边的知秋冲她挤眉弄眼,梦溪总算反应过来,一定出了意外,但二爷在身边,不是问的时候,又看向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二爷的屋里,正躺在他的床上,脸一热,腾地红了起来,想翻身起来,一使劲,才发现浑身无力。 见梦溪挣扎着要起来,二爷忙按住了她,开口说道: “溪儿,你刚醒身子弱,别乱动,想要什么只管说就好。” “二爷,妾想回东厢房。” 听了这话,二爷神情一滞,随即温声说道: “溪儿刚醒,先在这用些饭,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正说着,知夏等人听说二奶奶醒了,都过来伺候。 见她们过来,二爷让出床边,让她们伺候梦溪洗漱、用饭,并吩咐人去寿禧堂传信。看着知秋喂梦溪吃完粥,听她说话也有力气了,二爷这才放心,见她坚持要回东厢,虽有些不愿,但想起老太君还在寿禧堂等着,自己怎么着也得过去,于是点点头说了声也好。 见二爷点头,知秋正想上前搀扶,二爷已一把将梦溪抱起,直接将她抱入东厢,安顿好了,这才叮嘱她好好休息,自己去了寿禧堂。 见二爷走了,梦溪要知秋扶她起来,斜倚在床上,背后垫了个靠枕,见知秋三人都在,这才问起为什么还在府里,知秋简单的将二爷跪颐春堂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遗憾的说道: “就剩一天了,哥哥担心再出意外,才打发奴婢早早的赶了回来,要是再晚一会儿,等二爷带您闯出府去,我们直接找二爷将您救活,您和二爷从此双宿双飞多好。” “幸亏你去了,否则还不知怎么收场呢?我们根本闯不出去的,你去的时候,二爷早已筋疲力尽了。” 听了知秋的话,知夏接口说道。 “双宿双飞?” 知秋一向最讨厌二爷,怎么此时竟想把她们送做堆了?没注意知夏说什么,梦溪看着知秋重复了一遍。 见二奶奶疑惑,知秋脸色微红,不自然地说道: “二奶奶,不仅奴婢,连奴婢的哥哥和欧阳公子都被二爷感动,那几日,又是烈日又是暴雨,是人都受不了,为了给您求药,二爷就那么在颐春堂门口跪在,如若不是萧家容不下您,大家都想将药直接送给二爷算了” 知夏和知冬也在一边附和着,见知秋住了口,知夏说道: “二奶奶不知,二爷和萧家反目,想带着您离开,就是因为他们要用妾礼安葬您,二爷不同意。” “反目?妾礼安葬?” “老太君说您的身份有违祖训,如用妻礼安葬了,牌位进了宗祠,就等于承认了您的身份,二爷就不能做家主了,才逼二爷以妾礼安葬您” “后来呢?” “后来二爷不同意,大老爷要绑了二爷……最后二爷以死相协,发誓不做家主也要与您生同寝,死同穴……” 知夏娓娓的将二爷和萧家反目的经过说了一边,最后说道: “二奶奶不知,萧府这些日子就像天塌了一样,奴才们连睡觉都睁着眼睛,走路都不敢大声” “生同寝,死同穴” 梦溪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一时竟痴在了那儿,她何其有幸,能得到二爷如此厚重的感情,他又何其不幸,生在这样的家庭,家族中有这样的祖训,又遇到一个具有现代灵魂的她,不同的礼教信仰、祖训的阻隔让她如何对他敞开心扉? 一颗自由的心如何承载这样一份厚重却又被禁锢了的爱! 注定,她今生要负了他的情。 梦溪第一次,对萧家的祖训、对这个男尊女卑的古代,对男人三妻四妾的制度产生一股强烈的恨意,很想亲手砸烂这些,可惜她不是萧家的老祖宗,更不是圣人。 “二奶奶,您怎么了?” 知秋见二奶奶神色黯然,担心的问道?听了知秋的问话,梦溪才回过神来,收起寥落的心情,随口问道: “对了,你们和二爷说了吗,药不是大姨娘下的?大姨娘没事吧?” 第241章 忧心忡忡 见二奶奶问起,知夏回道: “奴婢还没来的及说,二爷像是已经知道了。” “二爷知道了?” “那天您中毒的事儿一传开,老太君她们就都来了,大太太一听说燕窝粥是大姨娘送的,便吩咐人将大姨娘和她的贴身丫鬟都看起来了……” 知夏把那天的事情和梦溪说了一变,最后说道: “二奶奶,您不知,大太太一听二爷将张姨娘看起来,脸立时变得煞白,奴婢猜想,这事她绝脱不了干系” 知秋听了,牙齿切咬地说道: “让二爷将她们都叫过来,一审就知道了。” “还审什么,张姨娘早自杀了。” “自杀了?” 梦溪听了不觉一怔,吃惊地问道,见知夏点头,随口说道: “萍儿还小,事情又没定论,张姨娘应该明白,我不是萧家的骨肉,害死了我,即使二爷要处死她,老太君也会看在萍儿的份上,饶她一命,免得萍儿长大了恨老太君和二爷,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听了这话,知夏把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奴婢虽然被看起来了,但这么大的事儿,早传的沸沸扬扬了,听竹园的人说,张姨娘不是自杀,是被人害的,但老太君和大老爷都没心思管,全是大太太一手经办的,早就定论了,后来大太太也听到了竹园里的传出的风言风语,索性将竹园的奴才全买了,现在,满府里没人敢传这事儿了,只瞒着二爷呢。” 听了这些,梦溪不觉神色黯然,心里一阵难过,为了出府,殃及了这么多无辜,是她始料不及的,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真的不能再折腾下去了,她错了,早该和二爷摊牌的,沉默了良久,梦溪抬头问道: “知春还好吧,颐春堂的生意怎么样了?” 见二奶奶问起,知秋神色一暗,沮丧的说道: “知春很好,这次哭着喊着要和奴婢一起回来,被欧阳公子拦住了,怕我们两个一起回来,被萧府怀疑,颐春堂需您配制的药大部分都没货了” 听了这话,梦溪沉思起来,知秋想起太子,于是又把太子去颐春堂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奴婢猜想,太子当时一定怀疑马车里的您就是药神了,否则也不会在那陪了四天,最后临走时还说,太后病重,燕王有提早发难之势,他和燕王之间一触即发,要哥哥转告您,不要和萧家闹的太僵。” “你也知道,太子早怀疑我是女儿身了,上次又在颐春堂打了个照面,前阵子李瓒频频邀请二爷和我,我猜就是太子指使的,想印证我的身份,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我,闹的二爷似乎都对李瓒的邀请产生了质疑。” 梦溪说到这,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 “朝堂上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但是颐春堂不能总这样下去,我们和二爷摊牌吧” “二奶奶的意思是将您是颐春堂主人的身份和萧家公开?” 听了这话,知夏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声。知冬一听,脸急得通红,急不可耐的说道: “二奶奶千万不可,大老爷和二爷都去跪过您,您一旦公开了身份,让二爷和大老爷如何自处,怕是、怕是……” 知冬说着,见二奶奶盯着自己,后面的话不觉咽了下去儿,过了一会儿,见众人不语,又小声的说道: “奴婢的意思是二爷对您情深意重,为您不做家主,为您和父母反目,奴婢真的不想您再伤害二爷了。” 听了知冬的话,梦溪心里不觉隐隐的疼起来,二爷待她如此,她何尝想伤害他,开药堂的事儿,以前是不敢说,现在是不能说,但是这药堂不是你不说,它就会消于无形,就能一直瞒下去,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二爷迟早会发现药堂的事儿,到那时,还是一样的结果,一样的伤情。 与其那样,不如趁自己没放下感情的时候,索性说出来,和二爷做个彻底的了断,也免得二爷再继续为她忤逆父母,背上不孝的骂名。 太子对她情深义重,但总不能只为了太子的储位,就把这事儿一直隐瞒下去,到最后不可收拾,而且她也相信,二爷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相信他不会因为个人的恩怨而误了大事,老太君是个萧府利益至上的人,相信她也会审时度势,选择对萧家最有利的方式和颐春堂相处。 前些日子一直隐瞒颐春堂的事儿,是怕萧府的纠缠,她只想和萧府干干净净的划清界限,一个人逍遥江湖,但现在,她心中竟隐隐的期盼她和二爷成为路人之后,二爷能知道她的去处,当他的爱已成往事,湮没在记忆深处是,他会偶尔想起她,去看看她,白首的时候,两个人能成为一对知己朋友,一起看看夕阳。 想到这,梦溪自言自语的说道: “纸里包不住火,这事儿二爷早晚得知道,晚断不如早断。” 知夏知冬听了,也知道这是事实,无精打采的低下了头。知秋听了,微一怔神,突然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 “奴婢求二奶奶千万别这么做。” 见知秋如此,梦溪怔了一下,伸手想将她拽起,才发现浑身没力气,冲知秋说道: “知秋这是怎么了,你先起来坐着说话。” 听了二奶奶的话,知夏早已将知秋扶起,又重新坐在了床边的绣墩上,知秋才开口说道: “折腾了这么久,二奶奶也没能走去萧府,原本依奴婢的意思,也和二奶奶一样,不如干脆和萧家挑明您的身份,即使萧家不给写休书,我们也强硬的出府,以颐春堂之势,萧家也奈何不了我们,只不过会没完没了得纠缠罢了,我们认了。” “是啊,和萧府闹到这种程度,已经没退路了,再耗下去,颐春堂迟晚会被拖垮的,纠缠就纠缠吧,这个府我总要出去的。” “二奶奶说的也是,不过奴婢临回来之前,哥哥和欧阳公子分析了目前的形势,觉得现在不是您公开身份的好时机,怕您醒来担心颐春堂的生意,会破釜沉舟和萧家摊牌,特意叮嘱奴婢劝着您些,好歹过了这些日子再说。” “他们怎么说?” “按说,太子是何等身份,您也就罢了,太子是不屑于和哥哥谈论朝堂大事的,所以那日太子的话,让哥哥和欧阳公子都感到奇怪,他们猜想太子因为怀疑您就是药神,所以才反复强调太后病重,要您千万别和萧家闹翻,想就是不希望您现在自揭身份。” 听了这话,梦溪不由得想起她曾经赠给太子红心蕉做的香料,身子一震,随口问道: “太后病重?难道太子担心燕王会抓我进宫给太后瞧病?” “给太后瞧病,还用抓,一道懿旨就够了,怕的是燕王担心太后命不久矣,提前发难,首先会铲除萧家和颐春堂,斩断太子的羽翼,不说萧家,单说我们,只要燕王抓到您,颐春堂就等于握在了他手里,你在暗处,燕王想抓您也难,您一旦公开了身份,把自己放到了明处,燕王便有了目标,您也知道,颐春堂除的欧阳公子外,都是些普通的保镖,护送些货物还行,怎能敌过燕王身边的如云高手,就算太子加派人手保护您,我们整日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活在恐惧之中。” 听了知秋的一番话,梦溪万分沮丧,苦思良久,抬头说道: “他们说的也对,只是我能等,颐春堂的生意不能等啊!” “哥哥和欧阳公子要奴婢劝您,千万别急,太后年事已高,现在又身染重病,怕是不久人世,一旦太后驾崩,谨帝少了牵制,太子就有机会扳倒燕王,到时我们就不怕了,欧阳还说,那时求太子认您做个义妹,兴许大太太畏惧您的身份,就接受了您,说不定您和二爷真会有个好结果呢。” 听了这话,梦溪摇摇头一言不发,知秋见了,接着说道: “二奶奶,欧阳公子说太子早就怀疑您的身份,却不来萧府求证,大概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哥哥还说,颐春堂这么多分店,就是没有你配的那些药,只百草园配的药也不会亏,只是少赚些银子罢了,等太子登基了,我们也就苦尽甘来了,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二楼的药断货了,我们正好用来当借口。” 知夏听了,不解的问: “当借口,什么借口?” “哥哥和欧阳公子都担心一旦太医对太后的病也束手无策时,万岁会给颐春堂下圣旨,宣您进宫瞧病,二奶奶不去便是抗旨不尊,一旦去了,怕是有去无回,燕王伙同太后直接把您软禁了,用您威胁颐春堂,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您只有称病,才能躲过这一劫,现在颐春堂的伙计都开始对外宣扬,颐春堂断货是因为药神在南方病了,卧床不起,无法配药。” 知秋说完,见二奶奶神色黯然的倚在床上,一语不发,知秋也闭上了嘴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这道理梦溪何尝不知,钱财是身外之物,药堂的生意她不是特别担心,让她说不出口的是,她担心和萧俊这么耗下去,真正出府的那天,两个人都一样的伤情。 沉默了良久,梦溪声音仿佛从空洞的远处传来,淡淡的,充满了无奈: “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会儿” 第242章 崔姨妈的心事 梦溪诈死出府虽然没有成功,却也把个萧府折腾得底朝上,最后在萧俊的坚持下,老太君和大老爷彻底死了心,打心眼里认了梦溪这个庶女出身的媳妇,萧府总算又平静下来。 甚至连大太太都打消了再度害死梦溪的念头,她终于明白了,即使梦溪死了,依然会阴魂不散的缠着萧俊,会撺掇着他与父母反目,她一样没了儿子。 自上次拌嘴,大老爷就再没进过她的屋。这些日子无论她怎么曲意迎合,大老爷对她始终是冷冷的,让她恍然间觉得,自己失宠了,如果再失去儿子,那她在萧府还有什么依靠,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大太太仿佛老了十几岁。 从吐血到现在十多天了,她一直卧病在床,眼见着老太君的寿辰就快到了,硬是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梦溪作为儿媳妇,按说这个时候应该伺候在病床前,替婆婆分忧,但她自觉身份尴尬,老太君又没吩咐,索性是事儿不管,老太君哪敢让梦溪张罗这些,生怕一言不和,把个大太太再气个好歹,于是也就由着梦溪清闲,自己亲自操起心来。 这一日,宝珠伺候大太太用完药,见她又要躺下,忙在一边劝道: “大太太,您刚用了药,不好就躺下,看您气色好多了,可巧今个儿外面没风日头也好,奴婢扶您出去晒晒” 大太太听了,瞄了眼外面摇摇头,宝珠见了,又劝道: “您都躺了十多天了,昨个儿大夫还说,您不能总这么躺着,适当的去晒晒日头,会好的快些,就因为您病着,姑娘们连乞巧节都没过好,眼见再一个月就是老太君寿辰了,一大堆事儿等着您,您总的快点好起来才是” “养这么个逆子,我还有什么指望,这半辈子的心算是白操了,以后这心谁爱操谁操,我也落个清闲。” “二爷也是年轻,不懂事,常言……” 宝珠正劝着,紫月进来回道: “回大太太,崔姨妈听说您病了,看您来了” 大太太听了,眼前一亮,忙说了声: “快请” 大太太边说边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宝珠忙上前扶住,又在大太太背后加了一个靠枕。 不一会儿,紫月引着崔姨妈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见大太太一脸的苍白憔悴,崔姨妈唬了一跳,没等大太太开口,边往里走边说: “几个月不见,妹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听了姐姐的话,大太太眼圈一红,开口说道: “姐姐怎么过来了,快坐,紫月,看茶。” “嗨,还不是听说了府上的事儿,担心你和秀儿,这才急巴巴的来了,俊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多孝顺懂事个孩子,怎么说变就变了!” 崔姨妈边说边坐了下来,听姐姐提到儿子,大太太不由得哽咽起来,唬的崔姨妈忙又劝慰了一番,姊妹两又寒暄了几句,大太太这才把萧府最近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总之是家门不幸,娶妻不贤,自己的儿子本来很好,都是这个狐狸精媳妇给带坏了,少不得把个梦溪从里到外地的骂了一遍,过过嘴瘾。 聊到最后,大太太才想起秀儿来,看着姐姐,也是一脸的歉意,叹了口气说道: “姐姐您也看到了,摊上这么个媳妇只怪我命苦,眼前儿休是休不了了,都说儿大不由娘,一点不假,俊儿的主别说是我,就是大老爷、老太君也做不了,眼见秀儿也大了,千万别耽误了她的婚事,我这两天神情恍惚的,也没心思劝她,姐姐帮我劝劝吧,是我们俊儿对不起她,教她快些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我这辈子是没这个福分,能娶秀儿这样的好媳妇了” 大太太说着,忍不住又拿起帕子拭起了眼睛,宝珠和紫月忙在一边低声的劝着。 听了妹妹的话,崔姨妈长叹一声道: “秀儿真要听劝,哪会有今天,妹妹你不是不知,秀儿死心眼,那年都订了亲又退了,寻死觅活地说宁愿做妾,也要跟着俊儿,像我们这样的门第,别说做妾,就是做妻我都担心委屈了秀儿,只是秀儿任性又不听劝,拗不过她,我本想着嫁到这门里来,即使做了妾,有妹妹在,也委屈不了她,这才由着她了,想不到……” 崔姨妈说到这,便哽住了,一边的丫鬟忙递上了茶水,崔姨妈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又拭了拭眼睛,这才接着说道: “这两年,媒人都快踩破了门槛,我和你姐夫也没少劝她,让她别傻等了,找个好人嫁了吧,可秀儿要死要活的,怎么也不肯,眼见着耗到17了,成了老姑娘,我只是担心劝她回府嫁人,她也未必肯。” “姐姐说的也是,都是俊儿做的孽,怎么就被个狐狸精个迷成那样,秀儿是我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当真跟了俊儿,一定是个好内助,我也是一百个满意,一百个放心,让她做妾,别说姐姐,就是我也觉得委屈了她,姐姐不如叫过秀儿问问,如果秀儿坚持不肯嫁人,我就和老太君说说,让俊儿收了她做妾,只是这样委屈了她,不过姐姐放心,有我活着绝不会亏待秀儿半分。” 听了妹妹的话,崔姨妈点点头说道: “看来,只能这样了,秀儿自己选的路,就是委屈了也怨不得别人,嗨,统共这一个女儿,都是我打小给惯坏了。” 听了姐姐的话,大太太暗自松了口气,刚想派人去传秀儿姑娘,又想起一事儿,挥手打发了屋里的奴才们,对姐姐说道: “姐姐也知道,二奶奶的身份有违祖训,俊儿的家主是怎么也做不成了,俊儿娶妻纳妾这么多年,一直还没个男嗣,老太君前个儿来也和我说了,实在不行,家主之位就让俊儿的儿子接任,绕过俊儿这一代,我这两天也寻思着,秀儿果真过了门,将来生下女儿也就罢了,如果是个儿子,我就说服老太君、大老爷让他接了家主之位,俊儿辅佐便是,这样家主之位还算是俊儿的,只是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别让二奶奶在她之前生了儿子,又生出变故才是” 听了大太太的话,崔姨妈眼前一亮,本来刚刚还在为女儿委身做妾不痛快的她,一时心情又舒畅起来,尽管秀儿是妾,但她的儿子真做了家主,这萧府一样是秀儿的! 也不妄她和老爷费尽心机把秀儿送进萧府苦心。想到这说道: “有劳妹妹费心了,等秀儿过了门,我会提点她的” 大太太听了,点点头,又冲门口喊道: “来人” 紫月推门进来,向大太太福了福,说道: “大太太有事。” “去请秀姑娘过来,就说崔姨妈来看她了!” 紫月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 梦溪的诈死,不仅萧俊坐了一把云霄车,秀儿也一样,短短的几天内便经历了从大喜到大悲,表嫂中毒那天晚上,她兴奋无比,姨妈总算实现了承诺,害死了表嫂,恍然间已经看到了她披上嫁衣的那一天,表哥去跪颐春堂让她异常的失落,但很快便被无边的幸福湮没,她相信她的柔情一定能弥合表哥的伤痛,让表哥很快忘了表嫂,和她从头开始。 表哥与萧家反目,彻底粉碎了秀儿的梦,她终于知道了,二奶奶的名分对她已是水中月,镜中花,这一生只能企盼了,表哥要带表嫂出府的那一刻,让她肝肠痛断,生不如死,她甚至连砸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表嫂死而复生的消息传来时,她的心已经麻木了。 看着日渐憔悴的小姐,十几天了,小姐就那么躺着,劝的厉害了,就起来吃一口饭,剩下的时间就那么不言不语的发呆,冰心也知道,小姐是不相信二爷变了心。 大太太也是,平日里把小姐捧的什么似的,这个时候,竟连派个人问候都没有。满萧府人都知道,小姐就这么一年一年等着表哥,眼见过了适婚年龄,到现在,竟然说休不了二奶奶,生生地把小姐凉在这,甚至连老太君也没个准话过来,早就传信回了御史府,怎么夫人还不来,这么耗下去,真的会要了小姐的命。 想到这,冰心看了眼玉心,气愤地说道: “不行,不能让萧府这么眯着,总得给个说法才是,你在这看着,我去找大太太” “大太太也才吐了血,听宝珠说,也是病怏怏的,怕是也没那个心思管小姐的事儿” “如果不是她左一次右一次的承诺,小姐也不会这样一直傻等下去,闹到现在却又黑不提白不提的,小姐好好的名声就这样被生生的毁了” 正说着,只见紫月敲门进来,说是崔姨妈来了,要表姑娘过去。 一听夫人过来了,冰心和玉心立时兴奋起来,忙上前去叫昏睡中的小姐…… 虚弱的扶着冰心来的东偏房,秀儿一进门,看到母正坐在那儿和姨妈聊天,轻轻地叫了一声: “母亲来了” 秀儿说完,忍不住泪如雨下,恍然间受了天大的委屈,崔姨妈见了,一把将女儿拥入怀里,眼里也簌簌地落了下来,哽咽的说道: “几天的时间,秀儿就瘦成这样了。” “母亲……” 大太太见这母女俩如此,不觉脸色阵阵发热,这些日子,她确实冷落了秀儿,忙在一边讪讪地劝着,崔姨妈母女俩又哭了一回,在大太太的劝说下,总算安定下来,宝珠已重新上了茶。 又给秀姑娘看了坐,崔姨妈这才对女儿说道: “秀儿的心思我也懂,不是我狠心,只是你表哥早已娶妻纳妾了,娶不了你,秀儿就听我的话,跟我回去吧,我和你父亲会给你找一门好婆家,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母亲!秀儿不要。” 第243章 秀儿同意作妾了 听母亲要她放弃表哥,秀儿顿觉一阵钻心的疼痛,拼命地摇着头,不!她不,她这一生非表哥不嫁,尽管表哥负了她,但她仍恨不起来,她只恨表嫂勾引了表哥。 见女儿如此,崔姨妈无奈的摇摇头,抬头看向妹妹,大太太见了,又在一边劝了半天,见秀儿始终摇头,就是不说话,大太太和崔姨妈对望了一眼,最后终于提出要秀儿做妾的想法,见秀儿不语,大太太说道: “我也知道这样委屈了秀儿,不过秀儿放心,妾只是个名份,有我在,不会让谁欺负了你去,男人都不长性,过两年俊儿对二奶奶的感情淡了,就会发现秀儿的好处。” 听了姨妈的话,秀儿暗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姨妈说的对,两年前表哥对自己可是情比金坚,那时表哥对表嫂是非常冷的,只因一次次的休不了表嫂,才一个人黯然南下,硬是把自己、把这段情给忘了。 表哥的移情不怨他,只是形势所迫,相信自己进了门,一定会让表哥回心转意的,至少,表哥会被自己宁愿委身做妾的真情感动。 等表哥对表嫂的情淡了,再想法除了表嫂也一样,毕竟表嫂的出身低贱,现在表哥对她情浓,连老太君、大老爷拿她都没办法,等表哥稀罕够了,想萧府上至老太君下至姨妈,没有不希望表嫂死的! 见女儿低头不语,崔姨妈又接着说道: “秀儿,我也知道,以我们这样的门第别说做妾,就是将你嫁出去做妻我都担心婆家会委屈你,这也是你要死要活地想嫁表哥,我和你姨妈才商量着和老太君说说,让俊儿纳你做妾,秀儿实在感到委屈,就跟我回府吧,我和你父亲一定会给你找一门好女婿,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这事儿全凭母亲和姨妈做主便是。” 大太太听了这话,终于松了口气,点头说道: “好,好,过两天我身子好一好,就和老太君提这事儿。” …… 梦溪原本只是假死,养几天就复原了,倒是萧俊病了一段时间,只因他之前的剑伤本就没好利索,又被暴雨淋过,再加上梦溪诈死那几天,他可说是的心力交瘁,梦溪一苏醒,他便彻底的倒下了,在梦溪的精心护理下,本想多养些日子,不想南方发生了重大的洪灾。 官道上飞奔的快马来回传递着南北方的消息,萧俊再没时间养病了,每日府里府外的又忙碌起来,常常和大老爷密谈到深夜,有时甚至连着几天不回来,萧韵这次也没有机会出去闯荡,被二哥逼着跟在身边学做生意。 这一日,忙完了手里的事儿,萧俊起身来到窗前,梦溪好久没来书房了,这些日子他没时间去东厢,不知她又整日窝在东厢里忙些什么? 几日不见,真有些想她了,理了理衣服,萧俊推门走出书房,来到东厢门前,只见知夏和知冬正立在门口,一见二爷过来,忙上前见礼道: “二爷过来了,请稍候,奴婢这就去回了二奶奶出来迎接” 挥挥手示意不用了,不等知夏再说,萧俊已迈步进了东厢,他想给梦溪来个措手不及,那样他偶而能看到惊慌失措的梦溪,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知夏知冬也随在萧俊身后进了屋,一进东厢,知冬便急急地从后门向后院奔去。 进了北屋,见屋里空无一人,萧俊一怔,护卫们没说溪儿今天去哪。 此时知夏已端过茶水,轻轻地放在案上,开口说道: “二爷,您坐,先请用茶” 见知夏竟没主动说梦溪去了哪里,萧俊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来,打开盖,吹了吹,开口问道: “二奶奶去哪了?” “回二爷,二奶奶和知秋正在后院,知冬已去传了,请二爷稍后,二奶奶马上就回来了” 在后院? 看看外面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萧俊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向外走去。 知夏以为二爷要走,忙说了句。 “二爷,慢走” 哪知话音刚落,却发现二爷向后门走去,可把知夏吓坏了,忙出口叫住: “二爷,请留步,门在那边,您这是要去哪?” 自大婚后,这东厢后院,除了去南方的那夜,二爷还真没正了八景来过,正好看看梦溪在做什么,想象着和梦溪一起在园中散步得情形,萧俊不觉生出一股柔情,原本只想去后院随便逛逛。 听了知夏的话,瞥见她一脸紧张,便钩起了好奇心,这溪儿在后院做什么? “二奶奶不是在后院吗?我过去看看” “二爷,后院太大,您过去了,一旦和二奶奶走差了路,倒耽误了,知冬已经去传二奶奶了,请二爷在屋内稍候片刻,一会儿二奶奶就回来了” 听了知夏略带紧张的声音,萧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推门进了后院。知夏见阻止不了,只得紧张地随在后面。 一到后院,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不觉开口说道: “溪儿的后院怎么有这么浓的药味” “二爷不知,二奶奶素来喜欢料理药膳,所以这后院二奶奶除了栽种花草外,还种了一些药材,方便日常用度” “想做药膳还用……” 萧俊本想说做药膳府里有得是药材,还用自己种了,猛想起以前萧安克扣梦溪月例的事,不觉心中一阵抽痛,想是梦溪不愿张嘴索要,才自己种了,这两年,她受苦了,这样想着,便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抬腿顺着正前方一条青石小路,向前走去。 正走着,只见梦溪扶着知秋,和知冬主仆三人迎面走来,远远地瞧见二爷进了后院,不觉微微一怔。 原来这些日子,二爷忙起来了,梦溪就闲了下来,想着眼下一时半时也出不了萧府,和知秋一商量,现在出入府都不方便,想像以前一样大量的配药带出去,是不可能了,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配些冷香丸之类的价高量少的好药,暂时存着,有机会送出府去,好有个应急用,于是梦溪趁二爷不在府里,又雇人重新修整后院药房,这两天便在后院配起了药。 连着配了三两天的药,今个儿一早,梦溪看见丫鬟们向往年一样,又摘了不少鲜花,一时心血来潮,便调配起了香水,正忙着,知冬匆匆赶来,说二爷过来了,在东厢候着,梦溪知秋听了都大吃一惊,忙放下手里的活,和知冬一起匆匆地往回走。 梦溪之所以这么急,就是担心萧俊等急了,跑到后院来找她,哪知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怕什么来什么,主仆三人正走着,远远地便看着萧俊果真来后院了,知夏一脸紧张跟在后面,见了他们,便在萧俊后和几人打起了手势。 见萧俊过来了,梦溪忙紧走几步迎了上去,挡在了他面前,轻轻一福,开口说道: “二爷安,二爷有什么事情,吩咐人传了妾过去便可,怎么亲自过来了” “南方的事儿刚有了些头绪,今个儿正好有空,一时高兴,过来看看,想不到溪儿竟种了这么多草药,溪儿后院的花的种类都很奇特,有些我竟也没见过” 不带总这么心血来潮搞突击的,早晚被吓出心脏病!听萧俊说只是高兴过来看看,梦溪不觉暗自抱怨了一番,眼见他没回屋的打算,忙又劝道: “外面风大,日头又毒,妾也游了一上午早就累了,二爷有事不如回房一叙” 萧俊哪舍得错过和梦溪一起游园的机会,见她说累了,开口说道: “我记得这花园里以前有些石凳石桌来着,不知还在不在,溪儿累了,我们不如一边赏花一边一路向里走,找到那些石凳,让丫鬟们送些茶点来,这院里风和日丽的,在院里休息更好,好久没来这后院了,看着这满园的花草树木,心情大好” 见萧俊坚持,梦溪无奈,只好吩咐知冬先回东厢,她领着知秋知夏硬着头皮随萧俊向花园深处走去,哪有心事赏花,脑子在飞速地转着,思量着怎么能把萧俊弄回屋里。 让他在这花园里乱转,保不准就误打误撞地找到她的药房,出来的急,她药房的门可没锁呢,知秋等人都在这,想分出人去毁尸灭迹都来不急。 提心吊胆地跟在萧俊身边,只见他越走越深,越走越快,而且每逢差路略一停顿便会选一条路继续走下去,而萧俊选的那条路却是直指她的小药房。 这让梦溪心惊胆颤,难道萧俊已知道了她的药房?怎么找得这么准,是她身边有人背叛了她?可后院药房只有她和四个大丫鬟知道,二爷派的护卫都进不了东厢的门,更别说后院了,这是二爷答应她的,甚至上次收的琴儿和婉儿,都没进过这后院。 会是谁和萧俊说的? 眼睛瞥向知秋知夏,却见二人更是一脸惶恐,正急急地和她打眼色,示意她想办法阻止萧俊继续走下去。 看到这,梦溪摇摇头,这几人是她一手带起来的,不可能背叛她,那会是谁呢? 眼见着萧俊的脚步越来越快,而且方向竟是直指药房,梦溪再没心思猜是谁出卖了她,这事儿可以缓缓再查,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萧俊继续前进,想到这急急地喊了声: “二爷!” 第244章 美人计 “溪儿,怎么了?” 听梦溪叫他,萧俊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却见梦溪在离他不远处站住了,正喘着粗气,心下一惊,自己刚才光顾走路了,竟忘了溪儿一向体弱,跟不上自己,心下暗暗自责,停在哪里等着梦溪。 见萧俊停下来等她,梦溪长出了一口气,后面还有一个岔路就是一片竹林,那竹林后面便是药房,她一定要在那个岔路口将二爷引到别处去,这时再顾不得其他,缓缓地撵上萧俊,没像往常一样跟在后面,直接来到他身边,故意放慢脚步,竟和他并排走了起来。 想是她刚刚跟得实在辛苦,萧俊见梦溪竟难得和他并排走起来,顿时心花怒放,状似无意地放慢了脚步,让梦溪能够跟得上他又不觉得累,竟真的和梦溪欣赏起路两边的花草来,不再急急地赶路,两人延着小路慢悠悠地向前走着,梦溪一路给他指点着各种花草的名字,讲解着他们的用处,萧俊也暗暗惊叹梦溪的学识,想起南屋里失踪的那一屋子的书,钦佩之余,竟越发疑惑起来,她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他。 不知不觉梦溪和萧俊来到了最后一个岔路口,萧俊又停顿了一下,梦溪却没停,状似不经意地选了一条小路走下去。跟在后面的知秋、知夏都松口气。 “溪儿,过来,我们走这条路” “二爷,那条路后面什么也没有,这条路过去便是一个小池塘,塘边的有个亭子,里面有石桌石凳,二爷可以在亭中边休息边欣赏池塘中的莲蓬、莲花。” “溪儿,亭子我们改天再去,我闻到你这后院中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奇香,一直飘来飘去,竟盖过了百花的香气和浓烈的药香,馥郁芬芳,沁人心脾,我竟是第一次闻到,溪儿过来,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什么样的奇花异草能发出这么浓的香气,连药香都遮住了,我竟没见过?” 听了这话,梦溪三个人顿时傻在了那,那香气便是梦溪刚配的香水,萧俊来得突然,梦溪怕他等急了来后院,竟忘了遮盖一下,连门都没锁就急匆匆地出来了。 萧俊原只是随便过来看看梦溪在做什么,心血来潮想和她一起游园,没曾想到了深处,便被那香水浓烈的味道吸引了直奔这来,梦溪此时恨不能找块豆腐自己撞死算了,怎么能这么大意,明知萧俊素来喜欢奇香,那鼻子比狗还灵,天生能分辩各种香味,而且是过鼻不忘,听说萧俊每每见到奇香,就像那猫见到鱼一样扑上去,能抢到手最好,抢不到手也得想办法据为已有才是。 扫了眼知夏知秋,见她们也是六神无主,正急巴巴地望着她,强稳了稳心神,若无其事地随萧俊向那条小路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片竹林。 “溪儿好手艺,竟能将南方的竹子养的这么好,我在正房后面的花园中也试着养过,但最后都枯萎了,花匠后来竟说北方养不了这种植物,看到溪儿的这片竹园,才知道原是那花匠手艺太低,养不活,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萧俊看到这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心下惊喜,不觉夸赞起来。 汗,还不是你们萧家有钱,才供得起这竹林,她只不过是提供了方法而已。 梦溪听了萧俊的夸奖,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也是想到只有竹林才能遮住后面的药房,当初便在这移植了大量的竹子,没想到两年的时间,竟成了林,长得这么好,能让冰山一样的萧俊羡慕不已。有了这片竹林,这会儿他的萧湘院倒是真的名副其实了,可惜他姓萧不姓贾。 见萧俊没有因竹林的浓郁挺拔而驻足,依然延着小路向竹林深处走去。梦溪拍拍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有的没的,看着二爷的脚下,再有几步可就要穿过这竹林了。 “二爷,那边有几个石凳,我们不如过去休息一会” 梦溪指着身后竹林外的几个石凳说道。 “再有几步就过了竹林,溪儿我们过去看看后面是什么,再找个地方休息不迟” 听梦溪说要休息,想也没想地指着前面说道,忽见梦溪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不觉转头望去。 只见此时的梦溪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想她是真累了,不觉心疼起来,回头看看,觉得后面的路要比前面的路长,还是穿过前面找个地方要快些。伸手扶住了她,看着脚下的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嘴里说道: “溪儿,再有几步就过了竹林,我先扶着你走,我们出去再找地方休息一会儿” “也好” 梦溪无奈地应了声,扶着萧俊的胳膊缓缓地又向前挪了一步,只见她左脚刚刚落地,左膝猛地一酸,屈了一下,长长的罗裙一下子拖到了地上,正被后面跟着落下的右脚踩了个正着,一个趔趄,向前倒去,被萧俊一把地扶住,梦溪就势扑到他怀里。萧俊忙伸出双手搂住了她。 低头看着怀里的娇妻,竟没像往常那样,一碰到他就快速地闪开,此时正紧紧地抱着他,脸紧贴在他的怀中,溪儿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 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沁出的汗珠,眼睛向她的脚下望去,感觉她好似脚下无力,此时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在自己身上,猛然想起她曾被母亲罚跪,膝盖受过伤,他这些日子被罚了几次跪,也当真领教了罚跪之苦,幸亏有溪儿送的药方敷腿,是不是溪儿没得到药方之前已经落下病根了,此时走了这么长时间,旧伤复发了,想到她平日的刚强,今日竟三番两次的要休息,一定是她旧伤早已复发,却不肯对自己言明,正强自忍着,现在实在忍受不了了,才流露出些许的软弱,想到这,萧俊不觉感到一阵心痛,双手猛地抱紧梦溪: “溪儿……” “二爷,妾两膝酸软,足下实在无力,那个,那个,妾想,想回房休息一会” 梦溪将头埋在二爷的怀中,娇怯怯地说着,红晕慢慢地自颈项爬上了两腮,渐渐地遮盖住了原来的苍白,此时的她,小心肝在扑通扑通地跳啊跳,好怕精明的萧俊识破她的美人计,一把将她推开,去查看那竹林后面的东西,那后果…… 听到梦溪的软语温言,萧俊一时呆住了,浑身颤栗,溪儿从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她说什么?她说她足下无力,她说她想回房休息,这是不是她对他的邀请,要他抱她回去,萧俊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低头看向怀中的娇妻,只见她满脸的红晕,紧紧相贴的胸膛让他清晰地感觉到她慌乱的心跳声。 再不明白,他就是猪! 良久,就在梦溪紧张的心都要蹦出来,已经快绝望的时候,萧俊猛得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软玉温香在怀,那个什么馥郁芬芳、沁人心脾的奇香,早被他丢到了脑后! “溪儿,为夫抱你回房” 一听萧俊终于肯回房了,一时兴奋,梦溪哪听出他刚刚竟暧昧地自称为夫,借势将头趴在了萧俊的肩头,眼睛越过他的肩膀,向早已目瞪口呆的两个丫鬟示意,见两人不解,忙将另一只手顺着二爷的脖子搂了过来,手指在二爷背后比划着,指着竹林深处,见知秋总算明白她要她们抓紧时间去处理药房的东西,向她点头示意明白,这才乖巧地趴在萧俊的肩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做起了乌龟。 萧俊见梦溪如些温顺地搂着自己,一时神采飞扬,顿觉脚下生风,连步子都轻松了许多,转身向回走去,一转身对上知秋那双睁着大大的眼睛,心猛地一跳,这丫头可是竟破坏他的好事儿,这次不会又半路把他怀中的娇妻给抢走吧,还是趁她没回过神,快快闪人才是,想到这,萧俊竟转身斜穿隐入竹林。 瞪着眼睛看着远去的二爷,知秋也不明白明明有路,而且还是刚刚走过的,二爷不走,却远远地去穿竹林,他想干什么? 摇摇头,管他呢,现在赶紧去药房毁尸灭迹才是真的,就算二爷真把二奶奶给吃了,她现在也没办法阻止,吃了就吃了吧,正好能拖住二爷,左右她们是拜过堂,圆过房的,和二奶奶的清白相比,二爷发现药房的后果可是更严重一些,知秋心中天人交战一番,终于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这个时候还是牺牲她家二奶奶比较好一些。 梦溪要是知道知秋现在的想法,一定会顿足大哭。 汗,她都养了些什么人!这么不仗义,关键时候先把她卖了! 抱着梦溪回到东厢,进了北屋,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 原来知冬在前门外守着,二爷从后门回来,脚步又轻,知冬竟没听到。 不舍地将梦溪轻轻放在床上,梦溪借势往里一滚,坐了起来,却见萧俊转身向外走去,梦溪一惊,他不是急着想回去查看究竟吧,终是做贼心虚,顾不得矜持,一把抓住萧俊的衣服: “二爷!” “溪儿,我去喊人传大夫,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听了梦溪的喊声,萧俊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床上的梦溪。只见她正一脸紧张地拽着自己,颇有恋恋不舍的味到,一双朱唇娇艳欲滴,心一动,再迈不开脚步,忙向梦溪解释,声音竟有些沙哑。 听他这么说,梦溪总算长舒一口气,想起刚才的猛浪,刚消下去的红晕又爬上了两腮。 第245章 错过诊脉 听萧俊说不是去后院,梦溪暗自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忽又想起萧俊说要传大夫,不由一阵紧张。 靠,叫大夫,那不全露馅了? 用手按住胸口,强自镇静地说道: “那个,那个,妾没事儿,只是溜达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二爷千万别大惊小怪的去找大夫。” 听了这话,萧俊柔声说道: “以前大夫就说你身体弱,这次你中毒醒来就该叫大夫来好好给你瞧瞧的,都是我大意了。” “二爷,妾真的没事儿” 听着梦溪软软的哀求,萧俊心神一荡,转念一想不急在一时儿,再说,他此时也真不舍得离开。于是又回身坐在了床边说道: “也好,溪儿就先好好休息,我下午再叫大夫来给你诊诊脉,开些补药。” 见萧俊如此,梦溪也开心起来,轻声说道: “谢二爷体谅” 好半天,听不到回音,忽觉四周的空气凝结起来,抬眼望去,只见二爷正满眼柔情的望着她,对上那双意乱情迷的风眸,梦溪竟也迷惑起来,一股暧昧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荡漾开来,轻轻地叫了声: “二爷……” “溪儿……” 萧俊声音低哑地应着,慢慢地低下了头,梦溪张着大眼睛看着萧俊越来越近的脸,竟有些不知所措。 对上梦溪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萧俊暗叹了一口气,这傻媳妇,睁这么大的眼睛看着,让他怎么下得去口! 右手拖住梦溪的后脑: “溪儿,把眼睛闭上……” 已被萧俊那多情的凤眸电得迷迷糊糊的梦溪,此时听到萧俊那略带磁性低哑的声音,一时心神荡漾,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很满意娇妻的配合,萧俊轻轻地吻了下去。 “二爷、二奶奶,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婢竟没听见。” 知冬清亮亮的声音惊醒了迷醉的梦溪,猛一激凌,挣脱萧俊的手,向床里靠去。 天!这溪儿都调教了些什么人?没看他们在做什么吗,怎么都跟知秋一个样,这么不知趣!看着门口傻了般看着他们的知冬,萧俊无力地哀叹了一声。 刚刚怎么就失了神呢?梦溪捂着胸口,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清了清嗓子,故做镇静地说道: “还不快去给二爷上茶,还傻站在那儿” 知冬也是猛被二爷和二奶奶刚才的举动吓着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一时竟没回过神来,听了二奶奶的话,忙应了声,转身跑了出去。 见知冬离去,萧俊转头看向梦溪,见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眼睛却已变得清澈,不觉失望透顶。 见梦溪也看着他,正要说话,只见知秋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进门,见二爷坐在床边,忙先给二爷请了安,没等二爷说话,眼睛就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二奶奶来,直到见她衣衫完好,这才松了口气,说了声: “二奶奶,您没事就好,可担心死奴婢了。” 一旁的二爷听了知秋的话,这个气啊,这丫头,说得叫什么话?他抱自个儿媳妇回房,还能出什么事,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生气归生气,他也实在拿这几个大丫鬟没辙,梦溪平日里对这几个丫头宝贝着呢,看得他直眼热,他敢打赌,他要是敢动这几人一根毫毛,梦溪准跟他翻脸。虽然知秋的话实在刺耳,但也不好发作,只沉着脸坐在那不言不语。 询问地看着知秋,见知秋冲她点点头,示意一切都安置好了,梦溪这才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看向二爷,见他脸色阴沉,想是因为知冬、知秋不开心,想起刚刚的暧昧,刚消下去的红晕又爬上了两腮,竟也一时无语。 郁闷地看到这两个碍眼的丫头,萧俊心里发堵,不觉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忙掏出手帕捂住了嘴,梦溪见了,不觉皱皱眉,这么久了,萧俊的咳嗽没见强多少。 见他面色潮红,心不觉一动,萧俊被欧阳迪那一剑本就伤了肺,又经了一场暴雨淋,会不会是得了肺炎什么的,见萧俊把咳了痰的手帕随手一折塞进了袖笼,梦溪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她想给他号号脉,但又怕萧俊看出破绽,便没用正常号脉的手法,而是整只手握了下来。 见梦溪来握自己,萧俊反手一把将她的小手抓住,低沉的叫一声: “溪儿……” 又一次想将她带入怀中,梦溪猛吓一跳,瞥见地上的站着的两个丫鬟,脸腾的又红了起来,只觉两耳发烧,身子不由向床里退去,低叫了一声: “二爷……” 见梦溪向后退去,萧俊刚要用力将她带过来,只听知秋说道: “二爷的帕子还是交给奴婢,奴婢去给您洗洗” 听知秋说话,萧俊微一怔神,才想起地上还站着两个碍眼的丫鬟,暗叹一口气,溪儿屋里的丫头怎么一个个跟木头似的,这个时候也不知退出去。 扫兴的坐直了身子,见知秋正看着他,才想起知秋要给他洗帕子,身子一僵,随即摇摇头说道: “不用了,一会儿回去让红珠洗就是。” 刚刚的接触让梦溪察觉萧俊有些发热,联想起他刚才剧烈的咳嗽,心里不踏实起来,貌似亲自给他号脉难度大一些,见他坐直了身子,低头想了想说道: “二爷咳嗽这么久了,还不见强,妾担心您不仅是感了风寒,二爷还是请李太医过来给您瞧瞧的好。” 见梦溪面色忧虑,萧俊柔声说道: “溪儿不用担心,不碍事儿的,只是这些日子操劳了,养养就好了,家里这些日子门槛都快给大夫踩平了,不找也罢,左右有上次可的药方。” “二爷怕是……” 正说话间,只见知冬带着红珠走了进来,见过礼,红珠开口说道: “回二爷,老太君传话,要您和二奶奶去寿禧堂” “什么事儿?” “奴婢问了,传话的小丫鬟也不知道。” 听了这话,梦溪打住了刚才的话题,开口说道: “二爷请到厅里稍等……” …… 梦溪和萧俊来的寿禧堂,双双下了轿,只见侍书早已等外面了,一见他们下轿,忙迎了上来,轻轻一福说道: “二爷二奶奶安,老太君都催了几遍了,二爷二奶奶快随奴婢进来” 萧俊点点头,和梦溪随着侍书向大厅走去。 进了门,转过屏风,梦溪和萧俊不由同时停住了脚步,卧床多日的大太太竟然也来了,脸色苍白地坐在一边。 迟疑了片刻,两人上前先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见过礼,萧俊来的母亲跟前,关心的问道: “母亲今个儿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身上可好些了。” 见儿子关心,大太太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刚想回答,瞥见随在儿子身边的梦溪,顿时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收敛了笑容,冷冷地说道: “托你的福,我还死不了。” 听了这话,萧俊脸色一阵苍白,椰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一边的大老爷见夫人当着一屋子的奴才给儿子没脸,脸也是一沉,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夫人,也不好说她什么,见儿子还僵在那,忙开口解围道: “俊儿送的养生丸很好用,你母亲这些日子强多了,难得俊儿有这份孝心,都快坐吧” 见父亲说话,萧俊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和梦溪双双坐下。 见两人坐好,老太君犹豫了片刻说道: “俊儿这些日子身上可好些了,这么急的叫你们来,也是有件喜事要和你们商量” “已经全好了,不知奶奶叫俊儿和溪儿过来有什么喜事?” 听了老太君的话,萧俊疑惑的问道。 梦溪听了,也微一愣神,老太君说有喜事,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相反却感到这厅里的空气沉闷的要死,暗暗扫了一圈,不说两边的丫鬟婆子一个个一脸的小心翼翼,连老太君身边的侍书、侍画都屏住呼吸,目光闪烁,这架势,哪像有喜事,分明是在哀悼。 大太太自吐了血就没起过床,每日都是她和二爷去养心园请安,今日竟然强撑着过来了,单大太太看自己的那一眼,就准没好事,想到这,梦溪暗自警觉起来,见萧俊问了,自己便端庄地坐在那里做起了老佛爷。 听了萧俊的问话,老太君看着梦溪说道: “溪儿,你婆婆刚刚和我说起,这一眨眼,你过门也两年多了,肚子一直瘪瘪的,眼见俊儿年龄也不小了,连个儿子都没有,不光你公公婆婆急,我也急,我老了也没什么盼头了,就指望着有一天能抱上个重孙子,可巧你崔姨妈这两天过来了,和你婆婆一商量,觉得秀儿和俊儿打小一起长大,感情也亲厚,琢磨着给俊儿收了做妾,能给俊儿添个一男半女也是好的,叫了你和俊儿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意思。”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刚刚生出的那一丝柔情,已荡然无存,他终是不适合她的,常言道,父母赐不敢辞,这是在古代,在这百事孝为先无后为大的古代,就算萧俊再爱她,也阻止不了父母一个一个的给他收房,收秀儿只是个开始,就算这一次挡住了,那下一次呢,一念至此,心不由痛了一下,暗自吸了口气,强按下心里的酸楚开口说道: “此事全凭老太君、大太太、大老爷做主” 按说以老太君素日的心性,给孙子纳个妾,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但面对这个打不得、骂不得、又休不了的孙媳妇,她也头痛,生怕这个媳妇心生妒意,一口回绝了,还得多费些周章。 这才绕了大半天,用商量的口气说出要纳秀儿做妾的事儿,见梦溪同意了,顿时松了一气,笑着点头说道: “好、好,溪儿就是深明大义,真是难得的好媳妇,俊儿娶了你也是前世修来的福” 第246章 永不纳妾 老太君见梦溪同意给萧俊纳妾了,心情大好,不觉也说起了好话。 汗,巴不得我早死早托生吧,听了老太君言不由衷的话,想起她们一家想尽办法害她的事儿,梦溪是彻底的无语。 听了梦溪话,萧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还记得她中毒前写的那句话: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渴望两个人的生活,现在的他也同样渴望,她和他之间,再容不下别人,可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应下了,不是不嫉妒,是她根本不想要他,这个想法让萧俊心痛不已。 尽管心痛,但此时的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已再没有曾经的冲动、更不会像两年前只因为她的淡漠,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收了房,然后回去宠着,用来气她、激怒她,还妄想以此来征服她。 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凝视着梦溪良久,久到厅里的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都发现萧俊的情绪有些不对,不自觉生出一丝忧虑,一丝不安,淡然的梦溪也被看的发毛,一阵心慌不觉低下了头。 见梦溪终于低了头,萧俊才缓缓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俊儿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有什么话坐着说” 见俊儿跪了,老太君暗道不好,没等他开口,便急着让他起来,试图阻止什么。 “奶奶、父亲、母亲,请恕俊儿不孝,俊儿从小根深蒂固地认为,男人就应三妻四妾,以求子孙昌盛,因此,俊儿在没娶妻之前便依长辈安排纳了几房妾室,可她们带给了俊儿什么?俊儿的内宅从没有安宁过,她们杀我儿子,害我嫡妻,这一切只为一个争宠,罪恶的根源便是俊儿后院纵多的妻妾,俊儿不敢质疑圣人传承下来的礼教,但俊儿今生再不想受这种痛失亲人的苦,这样的苦,一次就够了;今日有奶奶、父亲、母亲作证,俊儿指天发誓:我,萧俊发誓从此永不纳妾,如违此誓,天珠地灭,将永世不得超生!” 跪在地上的萧俊当真举起右手,面对苍天发下了旷古的誓言。 虽不是单独对她的山盟,但他想,她应该懂他的心,这仅是他对她今生的承诺。 古人迷信,重承诺,更重誓言,尤其大齐,在太祖的带动下,都信佛家的因果报应论,今天萧俊面对苍天发下如此重誓,即使做为生身父母,又怎么能用一个孝字来强迫儿子违背誓言,然后被天珠被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次,萧俊当真撤底地堵死了奶奶和父母再给他纳妾的心思。 众人听了这话,一下子都惊住了,包括梦溪,连她都不敢相信,他果真会如些叛逆?发下这样的毒誓,很想一步上前堵住他的嘴,不要他发誓,但身子好似千斤重,只泥塑般地坐在那,默默地凝视着萧俊。 大老爷好半天才回过神,开口骂道: “逆子,真是逆子,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儿子,都反了,都反了……” 大太太原本苍白的脸,此时更像被抽干了血,坐在那里,身子摇摇欲坠,被后面的宝珠紫月一把扶住。 见二爷断然发誓永不纳妾,把个老太君气的脸色苍白,双唇颤抖,颤巍巍的说道: “反了,反了,来人,拉下去,给我打死这个孽畜!” 听了老太君发狠的话,厅里的奴才们一个个吓的脸色惨白,腿肚子直转筋,哪敢真上前责打,一时间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窒息了起来,良久,众人才苏醒过来,呼啦啦跪了一地,替二爷求起情来。 见母亲动了怒,大老爷也忙起身跪了下去,大太太在宝珠和紫月的搀扶下也跪了下来,只见大老爷开口说道: “儿子不孝,没有管教好俊儿,让母亲操心了,儿子回头一定好好管教,求母亲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见众人跪了一地,老太君也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萧俊除了梦溪的事儿上犯糊涂外,也真没不省心的地方,尽管气的牙根直痒痒,终是亲嫡孙,扯着骨头连着筋,真伤着了也是心疼,但萧俊当着一屋子奴才的面,如此忤逆,也不能不罚,沉吟了半晌说道: “常言道长者赐,不敢辞,俊儿今天竟敢藐视长辈的恩赐,无视圣人的孝道,不惩罚你,真是天理难容,念在众人为你求情,免你一死,来人,拉出去,掌嘴十下,去家祠中罚跪了一个时辰,向列祖烈宗请罪!” …… 梦溪是现代人,她原就接受不了萧俊有别的女人,更何况,她的出身和这个家族水火不容,几次谋划出府,已经使她和他的家族完全的对立了,这个家哪还能容的下她! 也因此,明知萧俊对她一往情深,她仍不敢放下丝毫感情,仍心心念念的想着出府。但今天却被深深地震撼了,细想一下,萧俊行为拿到21世纪,根本不算什么,但这是古代,是小三的存在被合法化的古代,萧俊却发下了这样的重誓,推却了父母的恩赐,再一次为她忤逆父母,这让她怎能再继续漠视下去,她早该好好劝劝他的,她们是没有结果的,别再用那么深的情了,她承受不起的。 扶着知秋,一路回到萧湘院,来到上房,一进屋,只见里面乱成了一锅粥,丫鬟婆子们站了一地,叽叽喳喳的。 原来萧俊受罚的消息一传回来,萧湘院立时炸了锅,主子接二连三的受罚,给萧湘院众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仿佛天要塌下来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来上房打听二爷又怎么了,担心自己的主子是不是彻底在老太君、大老爷面前失宠了,万一主子失宠了,她们这些奴才的日子可想而知会是多么的悲惨。 红珠更是苦不堪言,本就心烦意乱,又被这些人缠着问东问西,正不知如何打发,门一开,梦溪扶着知秋走了进来,门口的一个小丫鬟首先看到她进来,忙开口喊道: “二奶奶来了,二奶奶安!” 小丫鬟的一声惊呼使大厅瞬间静了下来,都看向了门口,红珠也转过头,只见二奶奶已扶着知秋转过屏风,走了上来。 红珠呆呆地立在那看着二奶奶,仿佛傻了般,好半天,才突然醒过来,猛紧走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说道: “二奶奶安,奴婢求二奶奶劝劝二爷,别再这么折腾了,二爷上次被暴雨淋得受了寒,一直未好,这段儿时间,南方的事务又多,二爷哪有时间将养,咳漱的越来越厉害了,常常半夜三更的就咳醒了,这院里儿,二爷就听您的,奴婢求您劝劝二爷,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见红珠跪了,丫鬟婆子也醒过神来,呼啦啦跪了一地,跟着红珠求了起来。 梦溪何尝想要二爷这样,见众人跪了一地,也是一阵心乱,开口说道: “都没事做了吗,聚在这儿?” 众人听了,不觉都低下了头,红珠抬头回道: “二奶奶,大家都是听说二爷又受了罚才过来的,求二奶奶念在奴婢们也是替主子担忧的份上,宽恕他们。” 众人听了也连连磕头,梦溪见了,暗叹一声,扶着知秋上前在椅子上坐下,想了想说道: “二爷的事情,自有老太君和大老爷做主,还论不到你们做奴才的操心,你看看你们,都像什么,这天还没塌下来呢,自己院里先乱了阵脚,这次念在初犯饶了你们,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都堆在这儿碍眼” 众人听了,忙磕头谢了,起身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红杏早已上了茶,见厅里清净下来,梦溪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看了眼红珠,正要说话,只听小丫鬟来报,翠姨娘和红玉来了,在外面候着。 梦溪听了,眉头一紧,抬头问红珠道: “没人给大姨娘送信吗?” 红珠听了,支吾着说道: “送了,怕是不会来了。” 梦溪听了,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 “看来这大姨娘是铁了心要吃斋念佛了” 原来,这次梦溪中毒,喝的便是大姨娘送的燕窝粥,大姨娘险些被牵连进去,贴身丫鬟红儿为此没了命,大姨娘心惊之余更是心灰意冷。 二奶奶一苏醒,大姨娘便亲自过来请罪,说是二奶奶这次险些命丧黄泉,她难辞其咎,自请去清心庵修行,梦溪见了,也心生惭愧,暗悔当时自己匆忙之间没考虑周全。 眼见春儿和风儿还小,梦溪哪肯让她年轻轻的就抛下两个孩子,去面对青灯,便没同意,萧俊原是允了的,但当时那种情况,红珠哪敢传话,后来梦溪苏醒,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次大姨娘重新提起,见梦溪不同意,萧俊静下心来,想想女儿还小,自然也没同意,但架不住大姨娘的坚持,最后,梦溪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在梅园设了个小佛堂,这样大姨娘也能常常见到两个女儿,哪日想开了,再将小佛堂撤了便是。 梦溪原以为大姨娘只是一时想不开,时间久了,忘了这事儿,也就回心转意了,哪知今日二爷受了罚,她都不来问候,看来是铁了心要做那狠心的人。 正暗自叹息,只听红珠说道: “二奶奶,翠姨娘和红玉还在外面候着,您看……” 听红珠提醒,梦溪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地上的丫鬟,说了声: “让她们进来” 第247章 融化 萧俊受了罚回到萧湘院,一进上房,只见梦溪破天荒地的坐在大厅,他自南方回来,曾不只一次的要梦溪在他回萧湘院时在厅里等他,但这么久了,梦溪从没等过他,微一怔神,便是一阵狂喜,急走一步,叫了声: “溪儿” “二爷安” “二爷安” 见萧俊回来,梦溪忙起身请安,等在厅里的翠姨娘和红玉等人也上前去一一请安。 见众人请安,萧俊这才注意到翠姨娘和红玉也在,不自然地看了眼梦溪,冲她们点点头,抬脚要上前坐下。 见二爷两腿走路都有些僵直,衣服上满是灰尘,因被掌嘴脸上也略微有些肿胀,红珠上前说道: “二爷刚受了罚,还是先进屋洗漱一下” 萧俊听了,低头一看,是有些邋遢了,迟疑了片刻,抬头说道: “我不过跪了一个时辰,没什么大事儿,翠姨娘和红玉先回吧,不用都在这守着。” 翠姨娘听了,眼圈立时红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哽咽地说道: “二爷忤逆老太君和大老爷,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受罚,婢妾的心见天的跟着您悬着,二爷今后还是顺着些老太君大老爷吧。” 听了这话,萧俊皱皱眉没说话,只是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二爷……” 翠姨娘见了,不觉又叫了一声,一双如水的眼睛哀怨地看着二爷,迟疑地立在那,想再说些什么。 “翠姨娘先下去吧。” 听二爷语气果断,又见红玉已向外走去,翠姨娘也打住了到嘴边的话,随着红玉缓缓地走了出去,出门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见翠姨娘和红玉下去了,萧俊看了梦溪一眼说道: “溪儿稍等,我去换洗一下” 萧俊说完,转身向东屋走去,见二爷走向回廊,梦溪迟疑了片刻,也跟着走了过去。 红珠等人随萧俊来到东屋,早有小丫鬟打进水来,打发走小丫鬟,红珠拿毛巾投了水,递给二爷,萧俊刚要伸手,随后进来的梦溪伸过手来,见梦溪跟了进来,萧俊和红珠同时愣住了,红珠手一滞,随即将毛巾递给了二奶奶。 接过毛巾,梦溪来到萧俊身边,举起手轻轻的给他擦拭起来,萧俊的身子一颤,立在那里,低头默默的注视着眼前梦溪。 看着萧俊嘴角的血痕,和微微肿胀的脸,梦溪心竟有些丝丝的疼痛,一边擦拭一边说道: “二爷,以后不要再这样忤逆老太君、大老爷了,妾不值的……” 梦溪边擦边劝,一直没听到萧俊的声音,抬眼望去,发现萧俊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迷离起来,梦溪的心一颤,拿毛巾的手不由一滞,被萧俊一把握住,梦溪的手抖了一下,停在了那,仰头默默地和他对视着,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 红珠见状,强拽着后面跟着进来的知秋走了出去,轻轻的掩上了门。 慢慢地拿开梦溪手里的毛巾,扔到一边,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划过她的唇,慢慢地俯下身,吻上了那张渴望已久的樱唇。 先是浅浅地、轻轻地品尝着她的甘美,梦溪生涩的回应,让萧俊不知不觉的想要更多,忍不住想深入地探索,吻,越来越重,越来疯狂,萧俊紧紧地把梦溪搂在怀里,双手用力地揉搓着,似要把她揉进骨里。 直到梦溪有些神志不清,感到无法呼吸了,萧俊才放开了她,急速的掠夺着身边的空气,没有了萧俊的支撑,梦溪的身子软软的向下滑去,被萧俊一把紧紧的抱住,又低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再一次放开她的唇,早已意乱情迷的萧俊贴着梦溪的耳朵沙哑的说道: “溪儿,我不要等了,我要你,现在就要……” 萧俊说着,猛一把抱起梦溪,向床帐走去。 被萧俊抱起,梦溪这才猛然醒悟过来!急忙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丫鬟们都已经出去了,暗自松了口气,她可不愿当着一地的奴才表演儿童不易的节目。 伸手抚向火辣辣的双唇,竟有些难以置信,她不爱他的,居然也回吻了他!而且是那么的投入,那么疯狂! 她怎么可以? 她接受不了他还有别的女人,她和他的母亲水火不容,最重要的是这一段时间,她为了出府,已经把他和他的家人伤的彻底,这个家族再容不下她,如果他知道了她就是药神,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他和大老爷都跪过她,他会怎样? 一念至此,梦溪忍不住瑟瑟发抖,下意识的紧紧的抱住要把她放到床上的萧俊,感觉到怀中身体的轻颤,萧俊低哑地说道: “溪儿,别怕,我会很小心……” 萧俊说着,又俯身轻轻吻了下去,想用轻吻来消除她的紧张。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意乱情迷的两个人。 “二爷,有人来了” 听到敲门声,梦溪一激灵,用力推开了萧俊,萧俊沮丧的坐在了床边,对上梦溪爬满红晕的脸,不觉一阵遗憾,见她已跳到地上站起身来,伸手拉到怀中,小心翼翼的帮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最后又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吻,这才放开她,冲门口喊道: “进来!” 门一开,红珠走了进来,不自然的看了两人一眼,开口说道: “回二爷,二奶奶,秀姑娘来了,正在厅里,吵着闹着要立刻见二爷,奴婢劝不住,才……” 听了这话,萧俊看了梦溪一眼说道: “让她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出去” 红珠应了声,转身出去吩咐了一声,又蛰了回来,知秋红杏也跟着走了进来,红杏捡起地上的毛巾,重新换了水,伺候二爷洗漱,红珠已为二爷找出一件干净的外衫,伺候着换上,那边知秋也迅速地为二奶奶整理好了凌乱的头发。 换好衣服,见梦溪已收拾停当,萧俊开口说道: “我们走吧” 见萧俊叫她一起去,梦溪迟疑了片刻,最后果断地应了声,扶着知秋随在萧俊后面,走出了东屋。 等在厅里的秀儿见表哥出来,忙站起身来,叫了一声: “表哥” “表妹来了” 见表妹站起来,萧俊忙打了一个招呼,秀儿刚要说话,随即看到跟着表哥出来的表嫂,便是一怔,一股恨意拥上心头,咬了咬牙,淡淡的叫了一声: “表嫂安好” “表妹来了,快坐,红珠,给上壶好茶。” 见秀姑娘说话,梦溪忙热情的说道,此时萧俊已走上前坐了下来,冲站在一边的梦溪和秀儿说道: “溪儿,表妹,快坐” 梦溪刚要上前坐下,却听一直站在那儿的秀儿说道: “秀儿有几句话想单独和表哥说,请表嫂回避” 汗,真够胆,尤胜于现代登堂入室的小三,听了这话,梦溪也不觉为秀儿的敢爱敢恨叫好。只可惜,这是古代,她一个姑娘家,说这话是极失礼的,真要传出去,秀姑娘哪还有清誉可言。 停住上前的脚步,梦溪泰然自若看向秀姑娘,刚要开口,却听萧俊咳了一声,尴尬的说道: “表妹,表嫂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 没理表哥的话,秀儿看着梦溪,缓缓地说道: “我只几句话,说完便去。” 见秀姑娘如此,众人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厅里一时都沉寂下来。 抬头看向二爷,见他还要说话,冲他摇摇头,梦溪平心静气的冲秀儿说道: “秀儿有事,我先告辞了,秀儿有空常去东厢坐坐。” 说完,梦溪冲萧俊点点头,扶着知秋缓缓的走了出去。 见表嫂走了,秀儿挥手打发两边的奴婢出去,红珠见了,看向二爷,萧俊想了想,冲红珠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 红珠是真担心秀儿和二爷再闹出个什么来,伤了二奶奶对二爷刚刚燃起的热情;听了二爷的话,无奈地应了声,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领着丫鬟们迤逦走了出去。 见众人都走了,萧俊说道: “表妹有话请先坐下来说。” 秀儿没坐,依然站在那儿直视着萧俊,良久,开口问道: “表哥,为什么要拒绝秀儿?” “表妹是当朝御史的掌上明珠,嫁与人做妻都怕亵渎了,更别说是妾了,是我不配表妹,而且我也一直当你是亲妹妹” “秀儿喜欢表哥,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秀儿不在乎名分,表哥是怨秀儿当初没能挺身而出为表哥冲喜,才这样绝情吗?” “我与你表嫂是早有婚约的,怎么会让表妹冲喜,表妹聪明伶俐,国色天香,值得更好的。” “秀儿不要,表哥喜欢秀儿,秀儿也喜欢表哥,秀儿不在乎表哥有妻有妾;秀儿就要和表哥在一起,秀儿要表哥收回今日在寿禧堂发下的誓言,以后把这个誓言彻底忘了!” “表妹真的误会了,我一直当你是亲妹妹,没有别的情意!” “胡说!表哥这话是违心的,对不对,如果不喜欢秀儿,为什么小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和奴才们走散了,被人欺负,表哥宁肯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也要护着秀儿,每次秀儿闯了祸,都是表哥替秀儿遮掩,为此还常受姨夫的责罚……如果不喜欢秀儿,表哥大婚时,为什么会对表嫂那么冷!” 萧俊一直为曾经伤害了梦溪后悔不已,今日又被提起,不觉心中一阵刺痛,脸瞬时也冷了下来,抬头看了表妹一眼,冷冷的说道: “表妹是女人,当初我们一起出去玩,遇到坏人,我作哥哥的自然是要护着,不仅表妹,换做别人,我也会这样护着的,我从来只把你当做亲妹妹,还请表妹把我忘了,早日找个好人嫁了。” 今日双更。 第248章 太子祭天 听了表哥的话,秀儿追问道: “表哥敢说从来没有爱过秀儿!” “我从来都没爱过表妹,以前也多次和表妹说过,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 萧俊清冽的声音,仿佛晴空一声炸雷,轰隆隆落在秀儿的耳边,震得耳朵嗡嗡直响,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忙用手扶住桌案。 定定的看着表哥的眼,一字一字地说道: “表哥,你看着我的眼,秀儿没听清,表哥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边吗?” 见秀儿如此,萧俊也心生不忍,转念一想,常言道不作狠心人,难得自了汉,今日不让她死了心,怕是以后还会纠缠不清,于是,双眼看向秀儿,一字一字地重复道: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表妹,一直以来,我只把你当亲妹妹,无意中伤了你,是我的错,表妹还是忘了我吧。” 看着表哥的嘴一张一翕,秀儿胸中瞬间生出一股滔天的恨意,她恨表哥,恨表嫂,恨老太君,恨姨妈给了她那么多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让她苦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水中捞月…… 这一刻,她恨萧家所有的人! 稳了稳身子,强压下要砸烂这个屋子的冲动,压下心头滔天的恨意,冲表哥说道: “好!好!好!表哥,秀儿苦等你这么多年,最终你还是负了我,我张秀发誓今天和你恩断义绝,从此以后我与萧家势不两立!” 秀儿说完,伸手从发间拔下当初表哥送她的那枚珠花,双手用力一扯,珠子纷纷落地,说道: “我张秀不雪今日之恨,有如此花。” 秀儿说完,用力向地上摔去,珠花的整只玉柄碎在了萧俊脚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望着因爱成恨得表妹匆匆离去的背影,萧俊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秀儿回到养心园,不顾大太太再三的挽留,和崔姨妈连夜离开了萧府,本已憔悴不堪的大太太,眼见姐姐不顾亲情绝然离去,也彻底的卧了床。 …… 连续暴雨的肆虐,使江南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洪灾,洪水淹没了土地,冲毁了庄稼,导致苏北大批难民向北方流窜,甚或出现了流民暴乱,消息早传到了平阳,谨帝忧心如焚,正和群臣策划调粮赈灾之事,哪知祸不单行,山戎人联合九大部落四十万大兵,分东西两路度过穆鲁河,来势汹汹,镇北将军连夜发来六百里加急请求增兵。 前线的战报一到平阳,谨帝大惊,连夜召见宰相和六部尚书商讨北方增兵和苏北赈灾及治水之事,并准备明日一早朝议。 第二天一早,早朝还是老规矩,谨帝一上朝,群臣三拜九叩,声若洪钟的山呼万岁,谨帝唤了声众卿平身,一番折腾后,群臣立于两班站好,谨帝目视群臣,正要说话,只见钦天监监正汤若守出班奏道: “启奏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昨夜观天象,荧惑颜色青黑,入主心宿,滞留不去呈荧惑守心之象,此为大凶,主国有大丧,易政,我朝开国至今,曾出现过两次荧惑守心,第一次为凌帝十年,荧惑守心40日方去,凌帝驾崩,天下大丧,缟素麻衣,第二次为睿帝三年,荧惑守心30日方去,睿帝听了钦天监监正之言,由宰相贾全为万岁的替身承受天谴,睿帝三年,宰相死,国泰民安,我朝宰相贾光重在位七年,毫无功劳,尸位素餐,导致今日洪灾泛滥,流民暴乱,兵祸横行,以至遭到天谴出现天变,值此国难之时,宰相应挺身而去,报效朝廷,此臣之愚见,恭请圣裁。” 古代迷信占卜,荧惑守心在星占中属非常凶险不祥之象,帝王不是死亡就是绝嗣断后,至少也要死个宰相,大齐人对这种天象的惶恐程度仅次于日蚀和月蚀,今日听闻大齐出现如此大凶之象,联想起近日南方的水灾,满朝的大臣一个个投栗变色,不觉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金銮殿中立时一震嗡嗡声,目光纷纷看先宰相贾光重。 太子见了,额头顿时沁出一层细汗,没想到燕王会首先对宰相发难,一个天象,就要当朝逼死宰相,看来燕王忍不住要出手了。 见群臣的目光聚了过来,贾光重的中衣早已贴在了背上,感觉万岁爷正看着他,硬着头皮出班奏道: “启奏万岁,上天出现不吉天象,是臣之责,无关万民,若以臣一人之命,能代万岁分忧,保万民平安,从此消弥灾祸,臣愿代万岁接受天罚!” 殿中群臣见宰相自请代万岁受天谴,一时间以御史为首的大臣们纷纷出班附和,俨然成了一边倒的局势。 这也难怪,人主不德,布政不均,招来天谴,降下凶兆,钦天监预言不是死帝王,就是死宰相,这时候,有几个人敢说让帝王死的,除非活的不耐烦了,况且大齐史上确实发生过因钦天监预言而逼死宰相之事。 群臣奏完,屏着呼吸分列两边,等着圣裁,燕王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一次贾老贼死定了,看这朝中众臣谁还敢不顺他燕王,下一个便是萧家和颐春堂! 群臣奏完,正当燕王暗自得意之时,只见太子太师、内阁大学士苏鹏出班奏道: “启奏万岁,万岁,万万岁,北朝时代,文景帝在位时,有一年发生荧惑守心,文景帝恐惧,召钦天监孙博询问,孙博奏道这是‘天罚’,而且灾祸就应在文景帝身上;并告诉文景帝,可以移祸于宰相、百姓或年成,文景帝表示,宰相辅助自己治国,移祸于他不祥;如果没有了百姓,哪有他君主?更不能移祸百姓,移祸于年成,同样是害民,也不是为君之道;文景帝最后决定自己来承受‘天罚’;不料孙博听后立刻跪倒称贺,他说文景帝拒绝了三种嫁祸于人的方案,是‘有至德之言三,天必三赏君’,文景帝将感动上天,转祸为福,荧惑不久边会离开心宿,文景帝还会增加10年的阳寿,后来果然荧惑7日便离开了心宿。” 苏大学士说到这,偷眼观瞧,见万岁没有不悦,暗舒一口气,又接着奏道: “天现不祥,是上天降下的谴责,自古‘有道之君’不会嫁祸于大臣,而是采取措施来避免,《天官书》中说太上修德,其次修政,其次修救,其次修禳,正下无之,今日万岁不嫁祸于宰相,便是修德,微臣肯请万岁临时启动祭天仪式来修救,乞求上天收回惩罚,以求回转天心,转祸为福;此微臣愚见,恭请圣裁” 苏大学士说完,钦天监监副南怀忠出班奏道: “启奏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太师苏大学士所言极是,荧惑颜色青黑便是主水灾,主疾,臣观天象,荧惑入主心宿之前便呈青黑之色,此为天灾而非宰相之祸,臣恭请圣上开启祭天仪式修救天罚,此臣之愚见,恭请圣裁” 南怀忠奏毕,朝堂上立时开了锅,分别以太子和燕王为首的群臣各抒己见,引经据典展开了激励的辩论,谨帝无奈只得散朝再议。 经过几次朝议,谨帝于谨帝七年七月廿二连发了几道圣旨,大意是: 册封太子和宰相联合举荐的周德景为振武将军,领兵30万,出兵穆鲁河会合镇北将军司徒森平定山戎叛乱。 救灾如救火,责户部加紧筹备赈灾粮款,即日发往苏北赈灾。 天降异象,此天子之责,谨帝自请剪发责己,以求得到上天的谅解,并依钦天监所堪定的日期,太子奉昭于谨帝七年八月初一代父祭天…… 在大齐的各种祭祀仪式中,祭天最重要的一种,一般每年一次,选在冬至那天,但特殊情况也要祭天,如天旱祈雨等,这次南方出现百世不遇的洪灾,北方的兵灾,上天又现大凶之象,在以太子太师、宰相为首的群臣力荐下,谨帝隆重地开启的祭天仪式,只因谨帝身体有恙,怕秽气亵渎了上天,再遭致更大的天罚,因此下旨由当朝太子代父祭天。 圣旨一下,太常寺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牲畜祭品,祭器、祭词等,太子戒斋三日于谨帝七年八月初一率百官在祈丰殿代父祭天。 盛大的祭天仪式结束了,百官们终于长出一口气,都祈祷大齐的年景能随着祭天的结束好起来。 哪知太子祭天后又发生了一系列的大事,令大齐上下人心惶惶,仿佛末日到了。 谨帝七年八月初三,也就是太子祭天的第三日,大齐出现长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扫帚星,尾部直指南方。 谨帝七年八月初五,南方六百里加急传到平阳,扬州南部出现了罕见的瘟疫,症状可怖,传说人们相互之间说话都会传染,接触病人拿过的东西也传染,甚或这个人死了,两个人抬出去,没走几步,就倒了一对半,常常是一家子整个死在屋里,没人抬,被传染者感到剧痛难忍,也有人浑身颤抖,屁股和大腿出现豆核状脓包,猛烈吐血,仅二三日便会死亡,瘟疫发生地黄桥村,目前整个村中已无一个活人,而且正迅速的向外蔓延……。 谨帝七年八月初七,北方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镇北将军的先锋张继东统帅的东线5万大军在穆鲁河南岸中了山戎人的埋伏,全军覆没,两位副将和张将军生死未卜…… 一道道凶信传来,朝野内外人心惶惶,平阳城中更是谣言四起,纷纷盛传太子失德,代父祭天又遭天谴等等,在百姓中引起巨大的惶恐,纷纷走上街头,强烈要求废太子,以平天怒…… 注:荧惑就是现代说的火星。 第249章 圣旨 太子祭天招了天变,闹的平阳城里流言四起,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太子焦头烂额的时候,八月初八谨帝一早儿上朝,御史大夫张重、副都御使孙建,通政使吴勇等三十几名官员联名上本弹劾太子失德,使上天降下灾难,强烈要求罢黜太子,另立新储,并要求太子自杀谢罪,以平天怒。 张御史奏完,南监副上本奏道: “启奏万岁,荧惑主乱、贼、疾、丧、饥、兵,七月十八臣和汤监正同观天象,出现荧惑守心之象时,荧惑就已曾青黑之色,青主水灾,黑主疾病,那时上天就已预示会有瘟疫流行,无关太子祭天失德。八月初三出现的长星,属逆乱凶孛之气,《天官书》中批注此为臣杀君,子杀父,妻害夫,小凌长,众暴寡,百姓不安,干戈并兴,四夷来侵之象,长星突然出现,只是上天对圣君的又一次预示,而非天降灾难,此臣之愚见,恭请圣裁。” 南监副奏毕,宰相贾光重出班奏道: “启奏万岁,自古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太子不掌兵权,北方兵败无关太子失德,储君乃国之根本,值此内忧外患、国难当头之计废立储君乃是国之大忌,微臣恭请万岁千万不要轻信小谗言,动摇了国本。” 宰相的一道本章,如一粒石子投入湖中,立时引起了新一番的辩论,朝堂之上俨然已分成了两派,双方都引经据典,各抒己见争论不休,至此,太子和燕王之争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随着储位之争得白热化,朝堂之上更是暗潮汹涌,流言四起,比如今日刚传出燕王出生时恰巧是旭日东升,是大贵之象,燕王是当今皇后所生,是国之正统等等;第二日就会传出,旭日东升是大异之兆,是拭兄杀父之兆,八月初三出现长星预言的臣杀君、子杀父就是预示燕王会谋反…… 大齐境内肆意横行的天灾、人祸、兵乱,让英明果断的谨帝焦头烂额,他并不糊涂,关于太子失德的谣言他也不信,但迫于压力,也不得不谨慎行事,尤其是钦天监也俨然分成了两派,一派以汤若守为主,极力主张废太子并以太子祭天,以平天怒,另一派以南怀忠为主,主张谨帝大赦天下,广施仁政,并采取素服、撤乐等禳救措施,以求回转天心,保国泰民安。 两派意见,让谨帝左右摇摆举棋不定,从慈宁宫出来,挥手打发了步辇,只留个小太监跟着,谨帝想自己走走,太后的病越来越重了,谨帝甚至怀疑荧惑守心之象会不会应验在太后身上。 对于太后的病,太医院也束手无策,太后这些日子更是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让谨帝头痛的是,即便如此,大后对朝政愣是掌握的一清二楚,趁今日清醒,太后召见了他,说大齐眼前的灾难是因为国储失德,引起上天不满,才降下天罚,要他为了大齐的社稷着想,罢黜太子,另立新储,以求上天收回天罚,保大齐国泰民安。 太后的废立之意,谨帝早就知道,这次只是借天象做引子罢了,不说燕王弘绵没有太子弘晖宅心仁厚,单说弘晖是前皇后慕容清浅——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所生,清浅离世前,他曾对她承诺,除非太子严重失德,否则绝不废立,尤其眼下内忧外患,正是求稳不求变的时候。 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来到了永和宫,静妃见万岁愁眉紧锁,也知他为国事担忧,正不知如何劝解,灵机一动,想起了净云大师,于是小心翼翼的向谨帝说道,既然钦天监的意见相左,不如去见见净云大师,传说他已活了几百岁,是个有道高僧,说不定真能参透天意呢。 谨帝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说了声: “好,爱妃说的有理!” 谨帝七年八月初十,谨帝为求国泰民安,破例去净云寺拜祭,和净云大师长谈了两个多时辰。 谨帝回宫后,于八月十一下旨诏告天下,大意是上天连降异象,大齐竟内连招天灾、人祸、兵乱,此朕之责,朕因此常思己过,施政失德之处……特下诏于谨帝七年八月十三大赦天下,并于即日起天子及众臣素服三月、撤乐三月,以示对上天的虔诚,求上天回转天心,收回天罚,降福于民…… 燕王出手了,平阳城中四起的流言和颐春堂门口燕王暗卫明显的增多,让李度忧心不已,因为早就放出谣言,说是主人病卧南方,这些日子南方有信息传来,燕王已派人挑了南方的几个分店,逼问药神的下落,幸亏太子的手谕及时送到,燕王的人才收敛了许多,不敢明面上乱来。 这一日,李度正和欧阳迪讨论药堂的事儿,只见小伙计飞跑进来回道: “回掌柜的,外面,外面来了许多太监,守在了门口,说是要主人出去接旨。” 李度、欧阳迪听了,猛虎了一跳,不知什么事情,忙放下手里的事儿,摆了香案,大开中门,那传旨的太监姓李,听说颐春堂主人现在南方,也没为难,要李度等人代接圣旨。 见李度等人跪了,李公公面南而立,展开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大意是:扬州南部出现百年不遇的瘟疫,又有太后病重卧床两月有余,太医院太医对此束手无策,举荐颐春堂主人李梦谈,有妙手回春之术,素有药神之称,诏令李梦谈即日进宫,为太后诊治后,择日与太医等南下,治疗南方瘟疫。 李公公宣读完圣旨,李度、欧阳迪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叩头接旨后,李度为难的说道: “主人早就病了,想是公公您也听说了,颐春堂的药停了近两个月了,主人实在不能立即奉旨进宫,小人这就快马加鞭将此事传个主人,还请公公在万岁面前美言” 听了李度的话,李公公随口问道: “听李掌柜所言,那药神李梦谈现在何处” 李度一听,不觉暗暗叫苦,一个月前,没有料到南方会发生瘟疫,所以他和欧阳早已散布出去药神病卧在南方的消息,这时说主人在南方,那就得奉旨治疗瘟疫,如果说不在南方,搞不好会闹个抗旨不尊的罪名,被杀了头。 偷眼瞥见李公公正盯着他瞧,容不得多想,主人是万万不能进宫的,有燕王和太后在,那等于羊入虎口,心思电转间,硬着头皮说道: “回公公,主人病卧在南方,要返回北方至少要一个月有余,还请公公奏明万岁” 李公公听完,没再多说,道了声扰转身离去,李度忙送到门外,又偷偷的塞了几张百两银票,连连要他在万岁面前多多美言,见李公公含笑点头,李度这才松了口气。 颐春堂势力再大也不敢欺君,送走了李公公,李度和欧阳迪匆匆来到二楼,现在只能尽力补救了,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第一,先将这事传给主人,让她无论如何,还得想办法出府,奉旨去南方治疗瘟疫。第二,立即去求太子,虽然太子也身陷流言之中,自身难保,但朝堂上的事儿,只有太子能周旋。第三,颐春堂这面也做好准备,万不得已,就让主人以药神的名义诈死,关了颐春堂,销声匿迹。 不说梦溪接到李度的传信,忧心如焚,犹豫着要不要和萧俊摊牌,单说太子一接到李度的求救,立即连夜进了宫。 直到戌时,太子才从宫里出来,回到太子府,只见李瓒、周隐、钱忠等几个谋士一直等在翠锦园,见太子回来,众人上前见礼坐定后,周隐问道: “药神之事,万岁意下如何?” “父皇给二弟下旨,主要是为了南方瘟疫,父皇也早听说药神不在平阳,入宫为太后瞧病是因为燕王和太后的进言,父皇才不得已下了旨,李度说药神没在平阳,也在意料之中,父皇并没有动怒,本王去的时候,父皇正要宣本王晋见,和父皇做了一番深谈才知,这次燕王发难,还多亏净云大师和二弟,本王才免于被问罪?” 听了这话,钱忠不解地问道: “殿下此话怎讲?” 太子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 “父皇一直对本王祭天后出现长星一事耿耿于怀,在太后的催逼下,父皇原本已生出问罪之心,是净云大师化解了父皇的心结,并告诉父皇南方的瘟疫药神可解,要父皇速速下旨寻找药神,以解天下百姓之苦,父皇早知药神是本王的义弟,这才要本王戴罪立功,即日起身去南方联合药神治疗瘟疫,如瘟疫治好也就罢了,否则一并问罪。” 听了这话,钱忠随口问道: “依殿下所说,万岁爷今日下诏大赦天下以及素服、撤乐三月也是净云大师之见。” 见太子点头应了声,李瓒长舒一口气说道: “这样就好,殿下,只要万岁爷暂时不问您的罪,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常言道圣意难揣,眼见大齐竟内天灾、人祸、兵乱肆意横行,微臣一直担心万岁顶不住压力,信了汤监正的预言,准了张御史的奏折,那殿下几年的辛苦都付之东流了。” 听了李瓒的话,周隐、钱忠等几个谋士也连连点头,太子也点点头,正要说话,只见周隐欠身说道: “殿下,臣派去北方的密探传回密报,说是穆鲁河东线兵败是由于有人向山戎人泄露了军情?” 第250章 药神就是萧夫人 “泄露了军情!” 穆鲁河东线5万大军全军覆没,竟然是有人通敌! 听了这话,太子腾的站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起。 “殿下,您先镇静,听微臣细说。” 见太子惊怒,周隐忙出声劝阻,众人也忙起身劝说,好半天,太子才平静下来,看着太子坐下,周隐欠身说道: “我们的密探在穆鲁河南的苍龙山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东线统帅张继东张将军,救醒他表明身份之后,问起东线的兵败的事情,张将军说是镇北将军的心腹向山戎人透露了我军的行踪。” “镇北将军!张将军怎么这么肯定?” “回殿下,张将军兵败带着副将受伤逃走,到了苍龙山上,山戎人撤退后,镇北将军曾派人去搜索过那片山林,见是自己人,副将尤为兴奋,正要求救,被张将军制止,两人怕有诈,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偷听了几人的谈话,才明白,那几人是镇北将军的亲信,打着营救张将军的旗号搜山,实际上是为了灭口,张将军刚出发不久而就被数倍于他的兵力包围,显然是预先设的埋伏,行军路线是高级秘密,张将军原本怀疑山戎人怎么会掌握我军的高级军情,原来是镇北将军通敌,后来副将为了救他,挺身而出引开镇北将军的亲信,张将军是亲眼看着副将被镇北将军人的杀害……” 听了周隐的话,太子脸色铁青,拳头握着紧紧的,咬着牙问道: “张将军现在怎么?” “原本想把他送回平阳,但镇北将军设了层层关卡,搜查的很严,暂时被藏在一个农家院里养伤。” “只要活着就好,务必要保护他的安全,传信给周将军提防镇北将军再次通敌,大军到达穆鲁河后,想办法将张将军送回平阳,并抓紧时间收集镇北将军通敌的罪证。” “是,臣明日一早便去传信。” 见太子脸色阴沉,李瓒说道: “殿下没回来时,臣和周兄、钱兄等分析了目前的形式,以臣之见,镇北将军通敌,应是受燕王指使,目的是您。” “此话怎讲?” “殿下,自燕王想借大凶之象逼死宰相,削弱您在朝中的势力以来,燕王的出手可谓是一招比一招狠,而且下手绝不容情,想是燕王见皇太后命不久已,怕太后一旦驾崩,谨帝会对太后的外戚下手,所以才借荧惑守心的天象提前发难,微臣猜想一定是燕王见万岁要您代父祭天,心生妒意,才谋划在您祭天之后,闹出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准备诬陷您失德,祭天遭天谴,这才指使镇北将军打一次不大不小败仗……” 是啊,燕王的安排,这以后都应验了,只是想不到这次连老天也在帮燕王,他祭天之后,不仅前线兵败,而且上天再次出现异象,大齐境内瘟疫流行,使他身陷流言,在废立的边缘挣扎,这些日子朝中大臣都纷纷依附燕王,要不是苏鹏、南怀忠、李瓒等人的百般劝慰,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失德,惹怒了上天!听了李瓒的话,太子忍不住点点头恨恨的说道: “5万大军啊!全军覆没,多少个家庭又痛失骨肉亲人,只为了那无边的欲壑,无上的权威,竟然置天下苍生和社稷于不顾,任我大齐子民血流成河,这样的狼子野心,死有余辜,怎能将天下交予此人之手!” “殿下说的极是,如果不是净云大师指点,怕是在太后的催逼下,这次燕王的诡计真就成了,听说燕王又加派了人手南下寻找药神,想是要通过药神将颐春堂控制在手里,在治疗南方的瘟疫上抢得头功,依微臣之见,燕王这次已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了,连宰相都不放过,怕是更不会放过颐春堂和萧家了,除非颐春堂顺了燕王,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先一步找到药神,解了南方瘟疫,到那时周将军的30万大军到了穆鲁河,控制了镇北将军,我们才有机会和燕王来个秋后算账,这瘟疫不解,百姓中早已谣言四起,怕是闹大了,您的储君之位当真岌岌可危。” 李瓒说完,周隐接着说道: “李瓒说的极是,微臣也担心明日您去南方的圣旨一下,燕王一定不肯善罢甘休,难说不会立即翻脸,对颐春堂发难,逼药神现身,抢先控制药神,当务之急,一是要连夜增派人手保护颐春堂周全,二是明日早朝,殿下一定要想法让万岁下一道保全颐春堂的圣旨。” “周兄说的极是,殿下,您明日一早就说颐春堂举报近日常有暴徒作乱,为使药神安心为国效力,恭请万岁下旨保全颐春堂。” 听了周隐和李瓒的话,不等太子说话,钱忠说道: “这些都好说,最重要的找到药神,殿下虽说是药神的义兄,但他的行踪却从不肯对您泄露,想见一面颇费周章,救灾如救火,万一这次药神不肯现身,被燕王抢了先机,殿下的大业将毁于一旦!” 听了这话,太子看了李瓒一眼,见他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抬头对众人说道: “这些等明日去颐春堂再说,不早了,先散了吧。” 见太子下了逐客令,几人忙起身告辞,陆续走了出来,见太子向自己示意,李瓒便有意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跟在众人身后,立在了门口,见众人走远,转身又蛰了回来,太子一挥手,打发了屋里的奴才,这才问道: “药神的事儿,有没有头绪?” “回殿下,臣已经敢肯定药神的身份了?” 太子眼前一亮,透出一股异样的神采,迫不及待地问道: “谁?” “正如太子所猜,就是萧俊的夫人!” 听了这话,太子眼神一暗,喃喃的说道: “真的是她?” 看着太子失望的眼神,李瓒暗叹一声,想起太子提起发现药神是个女人时那眼中的神采,他便了然太子对药神的思慕之情,不想妾已有夫,见太子神色黯然,喃喃自语,咳了一声说道: “自从殿下告诉微臣您在颐春堂发现萧夫人极像药神,微臣也回忆起那年萧俊携夫人去净云寺上香和微臣擦身而过,也有种熟悉的感觉,再回头时,她已上了马车,微臣心中始终疑惑,直到听了您的话,联想起两年来,药神自称游历山水,可我们寻遍大齐各地,依然找不到她的行踪,除了藏在内宅,别无他处,只是被我们忽略了。” 见太子点头,李瓒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联想起李度那么大的财力,他的亲妹妹本是千金之躯,却不肯赎回,甘愿在萧府为奴,为什么?除非她伺候的主人特别强大,没别的理由,微臣曾数次约萧俊夫妇,萧俊都以夫人身体不适推脱了,微臣更确信了这事儿。” “那日萧夫人戴了一层黑色的面纱,又有萧俊阻隔,隐隐约约的觉得神似,但肤色却相差甚大。” “殿下,肤色可以涂黑啊,最可疑的是萧夫人竟死而复活,药便是李度的妹妹送的,微臣听说她送药后又做起了奴才,这事儿怎么会这么巧?怕有差池,微臣想起陶公子有缘见过萧夫人,常夸她才华横溢,于是微臣把药神的相貌画成女装,让陶公子辨认,那陶公子一见之下,连连点头,所以……” 李瓒说完,见太子紧锁眉头,忍不住叫了一声: “殿下” 只见太子喃喃的说道: “果真如你所说,药神是萧夫人,本王实在想不明白,前些日子,她为什么还会中毒,让萧俊去跪了颐春堂” “殿下,这事儿臣也不清楚,但萧大老爷和萧俊先后都去跪过颐春堂,那只有一个可能,萧家人并不知道药神就在他们府里” “萧俊曾求本王引见药神,本王也猜萧家并不知情,只是她一个身居内宅的女人,那么高明的医术是从哪来的?” “殿下,听说那李度无论到哪,只要看到好书,奇书,便不惜重金奇药去换,微臣还赠给他许多孤本,原本以为李度爱书,后来才知是药神酷爱读书,也许是药神生性聪慧,每日看书无师自通也难说。” 看了李瓒一眼,太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药神果真是萧夫人,本王如何带她去南方?” “殿下,原本依您的意思,这个时候,尽力不揭露药神的身份,燕王也对颐春堂无处下手,但形势所迫,不说您必须带药神去南方,单看燕王的手段,已是孤注一掷,几近疯狂,下一步肯定要对萧家和颐春堂出手,萧府迟早会沦为是非之地,药神能早日脱身更好,两害相权取其轻,您必须尽早和萧俊摊牌,揭穿药神的身份,尽量说合颐春堂和萧家达成共识,您和萧俊一定要在燕王出手之前,带着药神南下,才是上策。” 听了李瓒的话,太子点点头,沉吟良久,喃喃地说道: “真不知道萧家知道了药神便在他们府中,会是什么反应?我记得以前小综子提过,这萧夫人是庶女代嫁进入萧府的,身份与萧家祖训相悖,不知本王从中煽动,能不能让萧家休了她?” “殿下万万不可,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柱婚,不说殿下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不能和萧家反目,单说这被休下堂对一个女人来说也是极大的侮辱,药神背负下堂妇的身份,在大齐也抬不起头来。” 看了李瓒一眼,太子喃喃的问道: “你说,父皇会不会允许本王娶一个下堂妇?” “殿下……” 听了太子的话,李瓒惊的脸色煞白,不觉叫了一声,太子挥挥手制止了他,开口说道: “好!就按你说的,明日本王亲自去萧府,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说服了萧家,本王立即和萧俊、药神南下,你和钱忠就留在平阳……” 第251章 太子造访 大齐出现大凶天象,燕王借机突然发难,连出重拳,致使太子身临绝境,储位岌岌可危,在一片废太子的呼声中,萧家首先感受到了池鱼之殃。 眼见快到八月十八老太君的寿辰了,往年这个时候萧家的客房早已人满为患,奴才们忙得恨不能不睡觉,今年只零零星星来了几个至亲,往日门庭若市的萧府门前,如今可说是门可罗雀,提前一个月就打扫出来的客房,大部分都还空着。 大爷萧青和大奶奶已按大老爷的吩咐,告了长假返回平阳,大太太卧床不起,寿星老太君更没了往年的心气,索性将寿辰的事儿一股脑交给大奶奶和二奶奶张罗,自己每天吃些斋饭,念些经文,祈祷佛祖保佑萧家能平安渡过这场劫难。 放下手里的笔,萧俊长舒一口气,这儿的事务该清理的都差不多了,只等奶奶的寿辰一过,他们兄弟三人便动身去南方,原本按萧俊的意思,要奶奶和父亲也去富丽山躲一躲,但奶奶死也不肯,说她老了,死也要死在萧家的祖宅中,再说,偌大个萧府,总得有个人留守才是,老太君不走,大老爷自然要陪母亲,只叮嘱他们兄弟三人,去了南方后,无论平阳萧家发生什么,都不要感情用事,不要拘泥于小节,一定要守住祖宗的基业…… 一阵剧烈的咳嗽,忙用帕子捂住了嘴,看着帕子上咳出的血,萧俊一阵失神,这些日子的操劳,他咳血越来越频繁了,快去南方了,怕请大夫再让奶奶担心,昨天去了趟太医院,李太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二爷得的是肺痨,老夫只能先给您开个方子调养,二爷少些操劳,暂且能控制住病情,使症状得到缓解,不过二爷也不要灰心,药神的医术天下无双,二爷求他试试,或许会有收获,听说药神最近病卧南方,二爷不如去南方试试看……” 抬头看向梦溪常坐的那把银狐皮软椅,不觉恍惚起来,如果药神也治不了他的病,她怎么办。他绝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萧府。 带她去南方?这次是秘密急行,不说她能不能受了颠簸之苦,有燕王在,怕是一路上也不会平安,凶多吉少,看来还是秘密将梦溪送出萧府,在平阳另找一处安置才好,万一他有不测,她也不用在府里受委屈,只是她会听他安排吗?想起梦溪的倔强,萧俊不自信的摇摇头。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离开萧府! 一念至此,萧俊灵光一闪,想起东厢南屋不翼而飞的书,为此他问过李全和李贵,两人告诉他祥瑞玉店这两年经营很好,二奶奶有足够的银子买外宅。 梦溪一定有外宅,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在哪,低头看看帕子上咳出的血,他是该安排她离开了。 想到这,抬头冲门口喊了声: “来人” 萧言推门进来,施礼道: “二爷,什么事儿?” “去传萧垣、萧琦、李贵、李全速来书房见我。” 萧言忙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吩咐完了,萧家站起身来,想去东厢转转,这些日子忙于事务,常常深更半夜才回萧湘院,竟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不知她在忙些什么,有没有因外面的流言害怕? 刚到门口,萧夏正推门进来,一抬眼见二爷立在门口,一怔神,随即说道: “回二爷,太子殿下来了,大老爷在外客房陪着,说是要见您。” 萧俊听了,微一怔神,太子有事从来都是李瓒找他,今个儿怎么亲自登门了,联想起市井的谣言,萧俊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再不多言,只点点头,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和萧夏来到外客房,萧俊进了门,转过一个紫檀木仕女观宝图屏风,只见太子正和大老爷坐在上面喝着茶,萧俊忙紧走几步上前跪倒叩拜道: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见了,伸手虚扶道: “萧俊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起身落座后,早有小厮上了茶,萧俊端起喝了一口,开口问道: “不知殿下光临寒舍,叫草民过来何事?” “这个……” 听了萧俊的话,太子支吾了一句,看向大老爷。 大老爷见了,又寒暄了几句起身告辞,见父亲走了,萧俊挥手将厅里的奴才都打发了,示意萧夏到门口守着,这才看向太子。 只见太子一挥手,将立在身后的两个随从也打发了出去,这才说道: “最近平阳纷纷传言,药神病卧南方,不满萧兄说,今日早朝,父皇下旨要本王即日起身南下,去寻找药神,治理南方瘟疫。” 他和药神又不熟,太子领旨去南方寻找药神,关他啥事,难道太子听说了他在南方的势力,想要借用?他也正有寻找药神之意,倒是可以顺势了…… 听了这话,心思电转间,脸上神色不变,萧俊端起茶来,打开盖吹了吹,喝了一口,坐在那儿不语。 等了半天,见萧俊不语,太子又接着说道: “萧俊也知道,本王虽与药神结拜为兄弟,但药神一向萍踪不定,本王找他也颇费时日,但这次不同,救灾如救火,南方的瘟疫正大范围蔓延,已是刻不容缓,这次去南方,本王一定要带一个知道药神行踪的人去。” “殿下的意思……” “萧俊不知,本王这些日子查找药神的线索,无意中发现颐春堂李掌柜的亲妹妹在贵府为婢,或许她能知道药神的下落。” 一听这话,萧俊猛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 “殿下的消息来源可靠吗,想那李掌柜的妹妹也是千斤之躯,李掌柜怎肯让她屈身为奴?” 说完良久,见太子不语,萧俊又坐回身子说道: “殿下说说看,此人叫什么名字,在府内哪个院儿里,草民叫过来,殿下一问便知。” “李掌柜的妹妹闺名李翠,两年前卖入萧府,改名知秋,在尊夫人跟前贴身伺候。” 听了这话,萧俊身子电击般一颤,握茶的手一抖,茶水溢了出来,顺势泼在地上,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案上,看着太子说道: “此事儿万万不可妄言,殿下所言是真?可有证据?” “如此大事,本王怎敢妄言?” 看着太子别有深意的眼神,萧俊一阵恍惚,猛想起这段日子,自己屡屡受伤,梦溪总能以各种借口给他求来颐春堂的好药,并亲自给他包扎,也曾怀疑过,梦溪怎么会对药物那么熟练,但想起她那一屋子的书,潜意识地认为她是从书中所学…… 那次自己中了黑衣人的剑,梦溪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带到了颐春堂,想起黑衣人,眼前猛然闪现出两次被黑衣人袭击,自己担忧的和梦溪提起,她那闪烁的眼神…… 女儿中了毒,她竟奇异的给救活了,真是高僧赐的药吗? 自己在南方的时候,梦溪常偷偷出府去一品茶楼喝茶…… 梦溪中了鹤龙涎已停止呼吸四天,竟奇异的起死回生,已是自由身的知秋竟甘愿在萧府做奴才…… 霎那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种种疑惑,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向脑海,一条无形的线将她们串到了一起,萧俊恍然间明白过来,但觉浑身战栗,耳边嗡嗡直响,坐在那久久不语。 “萧兄,萧兄……” 太子叫了半天,萧俊才回过神来,看着太子问道: “殿下今日过府,是想确认药神是谁?” “萧兄,南方六百里加急奏报,每天都有数百甚至上千人死于瘟疫,个别村庄早已尸横遍野,十室九空,大齐上下人心惶惶,为天下苍生所想,本王必须带药神南下,此事刻不容缓!” 太子说完,见萧俊坐在那,脸色阴晴不定,又接着说道: “如今北方东线大军新败,南方水灾、瘟疫横行,朝中燕王党羽更是猖獗,朝野上下流言遍地,暗潮汹涌,正值多事之秋,萧俊千万以大局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 见萧俊不语,太子摇摇头,任谁初闻这个消息都接受不了,正要再劝,只见萧俊猛吸一口气说道: “好,既然殿下确认李掌柜的妹妹就在萧府,草民就代为引见,殿下有事可以亲口相询?” “好,萧兄果然爽快,本王常听李瓒提起,尊夫人才华横溢,本王十分仰慕,萧俊可否一同请出一见!” 太子这话及其无礼,在古代任你地位再高,也不能到人家里说,我仰慕你媳妇,你叫她出来我瞧瞧,遇到个粗人,早一掌给拍飞了,还留你坐这儿喝茶! 好赖萧家也是个世家,贵为当家奶奶,怎能轻易出来见外客。 但太子也是无奈,毕竟这些都是他和李瓒猜的,没确认之前,他也不敢乱说,万一不是,又或者人家来个抵死不认,自己将陷于被动,闹不好就会无功而返。 和自己不是很熟的太子竟说出这样的话,更证实了萧俊的猜测,身子仿佛浸在冰水中,冰冷冷的透不过气来,极力压制着心跳,僵直的坐在那儿。 “二爷不要误会,本王没有……” 见萧俊阴沉着脸,坐在那不语,无奈之下,太子不得不出口解释,哪知刚开口便被萧俊打断,冲他点头说道: “好,请殿下随草民移驾内书房。” 尽管太子的话很无礼,但萧俊也知事关重大,不是拘泥小节的时候,何况他知道太子见过药神,只有他才能确认药神的身份。 相较于太子的失礼,萧俊更怕他说出猜忌梦溪的话,他只希望太子见到梦溪之后,能否定自己的猜测,他潜意识里不希望他的溪儿有那样的背景,只希望她是个可以被自己呵护在掌心的小女人。 第252章 揭穿药神身份 从药房出来,一身的药味,梦溪泡了个燥,感觉轻爽了不少,惬意地坐在梳妆镜前,知秋一面为她擦着头发一面说: “二奶奶,今个儿哥哥刚传信过来,太子捎话给他,您慌称不在平阳,不能及时为太后瞧病的事儿,万岁并没降罪” “没事儿就好,这两日我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燕王和太后从中挑拨,万岁会借此降罪颐春堂。” 听了这话,知秋神色一暗,脸一抽,接着说道: “万岁虽然没有降罪,但太子殿下还传了话,说万岁已经决定,要他南下联合您治疗南方的瘟疫,这两日就会下圣旨。” 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会害死人! 听了后面的话,从镜子中白了知秋一眼,梦溪刚刚平和下来的心,又跌到了谷底。 前世的“非典”带来的灾难和惶恐让她记忆犹新,曾亲身经历过那一切的梦溪,面对南方的瘟疫,怎能袖手旁观,依前世的经验和朝廷的支持,她是可以出一份力的。 只是这个萧府,怎么出? 见二奶奶面色沉郁,不再言语,知秋叹了口气说道: “别说出府,您一出这院,就会前呼后拥地跟着一屁股奴才,奴婢发现,似乎暗处还有护院一直尾随着,想是二爷怕您逃走,派了人监视。” “护院的事儿,二爷和我说过,因为那两次劫持,才特意安排的人,是为保护我的安全,你也别乱想些有的没的。” 见知秋抱怨,梦溪替萧俊说了句公道话,却也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脚的感觉,折腾了这么久,不但无所建树,到最后却寸步难行,如今的她,有如那笼中的鸟儿,越是如此,她越是向往外面的海阔天空。 再不出府,她真的会窒息而死,尽管二爷为她在萧府撑起了一片天,现在萧府上至老太君下到看门的奴才,都拿她当祖宗,但她要的不是这些,她有她的事业,她要的是自由! 面对南方的灾难,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也不会漠视,何况她一个大夫,医者父母心,纵使有千百个理由,她也必须出府。 擦干了头发,将毛巾递给知夏,开始为二奶奶梳理起来,见二奶奶神色黯然,知秋突然眼睛一亮,说道: “奴婢今个儿听萧夏说,二爷打算去南方,果真如此,你不如求二爷带您一起南下,这样,奴婢再通知哥哥和太子殿下,我们在路上想办法与太子会合,总比在萧府方便……” 在路上与太子会合!难道知秋是要太子安排人在南下的路上劫持自己? 不说二爷这次南下,一定是家族大事,老太君未必让带家眷,单说就是二爷强带了,他也会用生命保护她的,她真在路上出了事,怕是他……她真的不想再伤害他了,见知秋又出这种馊主意,梦溪从镜中不满地瞥了她一眼,摇摇头没言语。 见二奶奶摇头,知秋不死心的劝道: “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兴许二爷也不想把您一个人留在府里,早有这个心呢” “一会儿,派个人去书房看看,二爷在不在,我去和他摊牌,把什么都告诉他。” “二奶奶,您千万别冲动,颐春堂昨个儿刚违了圣旨,这欺君终是灭族的大罪,现在死也不能说出你的身份,泄露您在平阳的消息,再说这些日子燕王的人一直骚扰南方的分店,逼问您的下落,想是燕王已盯上了颐春堂,这事儿一旦传到燕王的耳中,那后果……” 只为了自己安全,就要再次欺骗、伤害待她如此厚重的他吗? 听了知秋的话,梦溪心里一阵刺痛,此生,她已经不想再欺骗二爷了。 看了知秋一眼,果断地说道: “今个儿就抓紧准备我们出府的事儿吧!” “二奶奶……” “二爷不是一个不分轻重的人,更不是一个视天下苍生为儿戏的人,和他说清楚了,不管他如何恼怒,如何恨我,一定会放我走。” 话虽如此,但这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见二奶奶固执,知秋额头不觉渗出细汗,正想再劝,知冬敲门进来回道: “回二奶奶,大奶奶的贴身丫鬟云月过来传话。” 听了这话,梦溪皱皱眉说道: “传她进来。” 不一会儿,知冬带着云月走了进来,上前给二奶奶请了安,见她正在梳妆,云月就立在一边看着。梦溪见了,开口问道: “云月过来了,大奶奶有什么吩咐?” “还是老太君寿辰的事儿,大奶奶想约您一起去寿禧堂请示。” “请示!昨个儿不是刚定下来吗,按往年的惯例筹备就是,怎么……” “回二奶奶,您和大奶奶原是这么定的,但今个儿找来德总管一安排,才发现,还真不能随了往年的惯例,就说这个请戏班子吧,往年客人多,热热闹闹的,点的戏也多,大太太都是请平阳最好的戏班子,一请就是俩儿,轮着连唱半个月的大戏,还有就是酒宴规格、桌数、礼品、客厅寿堂的布置了等等,往年都是相当铺张的,今年的客人少,大奶奶和总管都担心寿辰的当天也不会来多少客人,到时张罗得太大了,会不会冷了场,倒显得……第一次接手这样的大事,大奶奶生怕办砸了,惹人耻笑是小,老太君不舒心就不好了,想着您的主意多,才紧着找您商量了一起请示老太君。” 听了这话,梦溪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老太君是把这事儿交给了她和大奶奶,但她的心思没在萧府,尤其这些日子,又是瘟疫,又是圣旨的,哪能沉下心来张罗这事儿,每每也只是应个景儿,全由着大奶奶张罗,但大奶奶处事也真有个小心劲,生怕树叶砸了头似的,什么事儿都要拽着她,让她苦不堪言。 今儿一见云月这么说,脸顿时就绿了。 见二奶奶脸色发冷,知秋也知道她为出府的事儿,心里焦躁,生怕再说出些什么口外的,让大奶奶挑了理去,忙打圆场道: “奴婢记得往年这个时候,二奶奶可是见天的被传到寿禧堂见女客的,哪有这样轻闲,大奶奶说的也是,这场面张罗大了,没人捧冷了场不好,张罗小了太寒酸了,毕竟是世家,让人耻笑了去,怕是老太君会不高兴,这个度还真不好拿捏,二奶奶您也真的和大奶奶坐下来,好好掂量掂量,怎么着也得讨老太君一个欢心才是。” 听了知秋的话儿,梦溪想想也是,转头冲云月说道: “云月先回吧,回话给大奶奶,收拾妥当了,我这儿就过去。” 云月听了,忙点头应了声,转身退了出去。这边知秋加紧忙碌起来,知夏早已为二奶奶找出了衣服。 收拾停当,梦溪起身在镜着前转了一圈,照了照,点点头冲一边的知夏说道: “这样就好,我这就和知秋去晨曦园,知夏派个人在院里盯着些,二爷回来了,传个话,就说我有事儿和他商量,要他等我回来,对了,一会儿和知冬把药房里的药收了装好,把屋里的东西该收的都收一收,准备出府” “二奶奶,您……” 听了这话,正扶二奶奶向外走的知秋身子一颤,忍不住叫了一声,对上二奶奶凌厉的眼神,忙咽下了后面的话,知夏见了,支吾着问道: “奴婢这就去准备,那个,那个,二奶奶,药房还用像上次一样处置了吗?” “不用,留着吧。” 说话间着,梦溪已到了门口,知秋伸手打开门,却见知冬正要推门,见她们出来,疑惑地问道: “二奶奶这就要去晨曦园?” 知秋点点问道: “嗯,什么事儿?” “回二奶奶,刚刚萧夏传话,二爷要您和知秋立即去书房” “去书房!” 点名要知秋去书房?这可是从没有的事儿。听了这话,梦溪不觉重复了一变,看了知秋一眼,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见知冬点头又应了声,梦溪随口吩咐道: “吩咐个人去大奶奶那儿传个话儿,就说二爷临时有事儿,我晚些再去她那儿” …… 梦溪就是传说中的药神! 看着梦溪和知秋见到太子的一霎那,那震惊的表情,二爷心里仅存的那一点希望顿时成了泡影,僵直地坐在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梦溪。 尽管心里有了充分的准备,但初见女装的梦溪,肤白胜雪,全不是男装时的古铜色,容色绝丽,倾国倾城,太子一时竟如痴似梦,眼里满是惊艳,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好半天说不出话,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让梦溪和知秋感到分外的窒息。 终是太子,最先冷静下来,见梦溪还僵立在门口,几步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 “二弟,我真愚蠢,一直当你是男子,苦苦找了两年,想不到二弟竟藏身于内宅,不,以后不能再叫你二弟了” “这位公子,您认错人了……” “大哥来了……” 听了太子的话,梦溪和知秋同时说道,知秋本想来个死不认账,可惜,梦溪的一句大哥,让她心存的那一丝侥幸彻底的粉碎了,脸色立时变的惨白,下意识的瞥向二爷,正对上二爷同样震惊的目光,一阵心虚,慌忙低下了头。 梦溪也很快冷静下来,和太子见了礼,缓步上前,对上那双满是伤痕的眼,梦溪心中掠过一丝揪痛,很想抚平那眼中的伤痕。 告诉他,她不想要他这样,一点也不想。 这都不是她有意而为,不是她的本心,却在不知不觉中,便种下了那颗种子,如今终于酿成了一枚苦果,用手按住胸口,咬了咬牙,强做镇静地说道: “二爷,妾,妾一直没告诉你,妾便是颐春堂的主人。” 第253章 休妻 听梦溪亲口承认自己是药神,萧俊顿觉浑身的血液被抽空了般,脸色灰白,神情凝滞,木然地看着梦溪,嘴唇翕动,却没有回话,好半晌,才勉强站起,冲太子躬身施礼道: “殿下,请恕草民无礼,今日有些家事不能奉陪,他日,草民一定亲自登门谢罪。” 二爷没带脑子吗?这可是太子,竟敢下逐客令,世家又怎样,人家可是万岁爷的儿子,定你个大不敬的罪,照样收拾你,二爷的话让知秋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面露忧色地看向二奶奶。 听了萧俊的话,太子不觉怔住了,笑容僵在了脸上,看了萧俊半晌,正要开口,却见梦溪说道: “大哥,小妹今日有些家事,还请大哥回避,南方瘟疫之事,李度已与小妹提起,小妹改日再同大哥相商。” 听了梦溪的话,太子看看她,又看看二爷,恍然间回味过来,是应该先给她们倒点空,让他们先说明白,才好商议南下的事儿。 想到这,太子复又微微一笑,说道: “好,二,二妹,就依你之言,我明日再来。” 太子说完,无意识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沉思了半天,缓步来到萧俊跟前,目光清冽地看着他,徐徐说道: “萧俊既然有家事要处理,本王今日就不久留,你可能不知,父皇昨日给颐春堂下了一道圣旨,宣二弟,噢不,是二妹即日进宫为太后瞧病,李度已回禀父皇,推说二妹病卧在南方,不能立即进宫,这欺君可是灭族的大罪,如果萧俊不想二妹被父皇处死,就暂时不要把二妹的身份宣扬出去,本王自会从中斡旋。” 听了这话,萧俊身子一震,转头看向梦溪,见她点头,下意识的点点头。太子见了,说了声: “好,萧俊,今日就此别过,本王明日再来!” 见萧俊躬身还礼,太子抬脚向外走去,快到门口,猛想起萧俊不善的脸色,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忧虑——是为梦溪。 迟疑了片刻,一转身,险些撞上跟着送出来的梦溪和知秋,忙侧身退了半步,稳住身子,太子咳了声说道: “记得两年前初见二妹,二妹曾问我,他日二妹如无法在这天下容身,我可愿与你一起笑傲于湖江,忘情于山水之中……当时我没来的急回答,二妹就走了,今日我告诉你,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与你一起笑傲湖江……” 听了这话,知秋脸色惨白,恨不能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子给废了,可惜,她不是万岁爷!不觉暗暗后悔,她怎么没参加街头的请愿的队伍,这太子爷,早该祭了天! 汗,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这太子要干吗,还嫌不乱吗?听了这话,梦溪一脸愕然,当初她只是醉酒之言,这么多年,早就忘了,不想竟被太子当着萧俊的面重新提起。 一阵心虚,梦溪偷眼瞥向萧俊,但见他额头已是青筋暴起,好久不曾见到他这种暴怒的神色了,梦溪的心不觉砰砰的跳了起来,真恨不能当初说出那醉话的人不是她。 抬眼见太子正殷殷的看着她,她如不说话或否认了,倒显小气了,强按下砰砰乱跳的心,微微退了半步,冲太子轻轻一福,开口说道: “大哥对小妹恩重如山,小妹感激不尽。” 听了这话,太子微笑着点点头,玩味地看了萧俊一眼,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只听二爷在身后喊了声: “箫言,送太子殿下出府!” 箫言闻声跑了过来,引领者刚出门的太子向二门走去。太子的两个随从见主人出来,也忙从客房出来跟在后面。 太子走了,已冷静下来的萧俊僵直的立在那儿,和梦溪对视着,目光里透着一股冰冷,梦溪的心不觉一颤,她宁愿他像两年前一样,黑着脸,暴怒地砸烂屋里所有的东西,也不愿面对这样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冰冷的他,这样的他让她不寒而栗,仿佛一潭冰水,噤得她透不过气来,木然地立在那看着缓缓来到眼前的萧俊,第一次失去了一贯的淡定,不再云淡风轻。 “李梦溪,李梦谈,我真蠢,这么久了,尽管你在府里处处表现出对医药方面的天赋,我却从来没有把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过!” “二爷……” 听着萧俊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透着一股空洞的飘渺,梦溪忍不住叫了一声,萧俊没有应,只是继续看着她说道: “颐春堂主人,太子的义弟,当今的药神,真响亮,溪儿,我从来不知,你有这么强大的势力,强大到让我害怕,你只要说一声你是药神,我萧俊配不上你,我就会乖乖的放你走人,猫捉老鼠的游戏,你玩的很开心,是吧!看着自己的猎物每天在痛苦中煎熬,看着我们萧家人一个个像小丑一样跪倒在你的面前,看着奶奶昏迷,看着母亲吐血,你满足了,是吧?” “二爷……” “溪儿,我知道你曾在萧府受尽委屈,为曾经错待了你,我一直深深地自责,如果这些,你只是为了报复我曾经做过的错事儿,报复萧家曾经亏待了你,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你选择了一个很好的方式为自己报了仇,你赢了!” 萧俊的话,已不带一丝波动,恍然间只是再陈述一件事情,却字字如刀,剜的梦溪的心生生的疼,僵直地立在萧俊对面,下意识的摇摇头,很想告诉他,不是那样的,当初她当了嫁装,开颐春堂,只是想以她微薄的技能,求一个安身立命的去处……她从不曾想过要报复,她只想追求自由的生活,真的错了吗? 脸色苍白的梦溪,嘴唇翕动,却不再受自己控制般,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见萧俊嘴角露出一股自嘲,接着说道: “你铁了心要离开萧府,我一直以为萧家的祖训和母亲容不下你,一直以为在府里你不开心,我拼命的处理着手里的事物,只盼着三弟早日熟悉了家族生意,我就带你离开萧府,远走天涯,陪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情。” 萧俊说道这,忍不住笑了起来,直笑出了眼泪,才住了声,又说道: “我真的很好笑,很傻,是吧?明知道你不喜欢我,却总是奢望有一天你能被我感动,一直死缠烂打、自作多情的挽留你,是怕柔弱的你一个人无法生存,溪儿,我今天才知道,我错了,真的错了,错的离谱,你早强大到不需任何人保护,我根本留不住你,我一直以为,你费尽心机出府,只是萧府的不容,逼你不得不离开,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和太子早有约定,好!我今天就成全你,在我没有后悔之前,带着你的人走吧,远远的离开萧府,从此我们恩怨两清!” 木然地站在那儿,仿佛血液被抽空了般,梦溪脸色惨白,浑身战栗。 带着你的人走吧,远远的离开萧府! 带着你的人走吧,远远的离开萧府! 恍如一道炸雷,一直环绕在耳边,震得耳朵嗡嗡直响,让她再无法思考。 终于自由了,却没有喜悦! 他终于放她走了,这是她两年来孜孜不倦的追求,为什么求到手的时候,心会这么痛? 扶着知秋,强自稳住心神,人也冷静下来,无论他对她用了多深的情,她们终是没有结果的,尤其现在,为了南方的瘟疫,她必须随太子南下,此去前途茫茫,也是生死未卜。 她和他已没有了回头的路,注定要劳燕分飞,分手时诅咒总比缠绵来的好。 也许这样刻骨的恨,才会让他彻底的忘了她,从此断的干净,也免得他再为她背负不孝的骂名,陷的更深到最后…… 无声的透了一口气,终是没有解释半句,抬头淡淡地说道: “梦溪谢二爷成全,求二爷为梦溪写下休书!” “二奶奶……” 听了这话,紧扶着二奶奶的知秋尖叫一声,脸色已是一片惨白,身子再忍不住瑟瑟发抖。 梦溪一句无情的话,萧俊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潮红,忍不住剧烈地咳漱起来,忙掏出帕子捂住嘴,转身扶住了墙,良久,拿开手里的帕子,看着上面一摊殷红的血,李太医的话又萦绕在耳边。 “二爷得了肺痨……” “二爷得了肺痨……” 想起李太医的话,萧俊不觉苦笑了一下,南下原本打算寻找药神为自己治病,是为了能和她天长地久,曾想踏破铁鞋也要找到的人,原来就在他的内室,当初他为了救她,不惜抛弃所有的尊严,当街跪在颐春堂门前,可狠心的她,依然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如今还能再回头求她,向她摇尾乞怜吗? 当所有的努力都化作灰烬,即使抛尽所有依然不能撼动那颗冷酷的心,那么除了放手,他别无选择。 罢了,萧家早已卷入政治漩涡,已是风雨飘摇,他的身体也有如日薄西山,不堪一击,又何苦再耽误她大好的青春,早该放手的,他为她早已忤逆父母,伤透了奶奶的心,这个时候,总该为家族出一份力了,做一些补偿的,果真太子失势,就让他这个不肖子为家族陪葬好了,有他创建的富丽山铜矿,有大哥和三弟,萧家总不至于断了后,断了根…… 缓缓地折起带血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慢慢转过身来,萧俊已恢复了平静,果决地说道: “好,我给你写!” 萧俊说完,几步来到书案前,摊开纸,拿起案头的毛笔,饱蘸浓墨,刷刷点点的写到: 平阳世家嫡子萧俊,今南下打理生意,因南方瘟疫横行,去后恐生死不保。有妻李梦溪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绝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萧俊 谨帝七年八月十二 第254章 黯然出府 萧俊写完,身子竟有些微微颤抖,放下笔,直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又找出印台,用拇指颤颤巍巍的按了个手印,双手捧起,轻轻吹着上面的墨,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呵护珍宝,不忍放手,看了又看,最后果断地递给梦溪,说道: “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也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满足你的心愿。” 见梦溪伸手接住,萧俊猛一转身,大步走出书房,书房外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漱声…… …… 还有六天就是老太君寿辰,往年这个时候,萧府门前送礼、道贺的轿子、马车、骡车从大门口排出老远,早已是车水马龙,冠盖如云,今年却是情形大异,只零零星星的几顶轿子过来,当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几个守门的奴才在门洞里打着瞌睡,无精打采的聊着。 黄昏时分,一辆不算华丽的马车,徐徐地从萧府赶了出来。 没有带太多的人,也没有带太多的东西,梦溪只带着三个丫鬟、简单的随身物品和一份残败的心情,离开了萧府。 梦溪甚至把这几天配好的药,都留给了红珠,要她找机会交给萧俊,此去茫茫,再见无期,她真心希望他好。 马车里一片沉寂,四人都是一脸的凝重,尤其知夏和知冬,恍然间如丧考妣,车子已经出了大门,她们还不相信,二奶奶真的被休下堂了。 轻撩起车帘的一角,梦溪向外望去,寂寥的大街上,空荡荡的,再没有那个身穿白衣,骑着高头大马,衣袂飘飘,微笑着等在那儿,说要陪她的身影了,只有枯黄的落叶,瑟瑟的秋风,诉说着秋天的凋零与颓废。 见二奶奶神情落寞,知秋忍不住抱怨道: “二奶奶,您今天应该和二爷解释清楚的,二爷真的爱惨了您,是可以为您付出生命的那种,这次,您是彻底的伤了他的心。” 她有一个现代的灵魂,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要的是一个可以被他呵护在掌心的小女人,注定,他们是不相容的,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容不下她家族。听了知秋的话,梦溪心一痛,解释了,又如何,他肯接纳一个这样的她吗,她能为了他,放弃颐春堂,只做他身边依人的小鸟吗? 解释了,只徒增伤悲,从她开颐春堂,决定出府追求自由的那一刻起,她和他已再没有回头的路。 除非有一天,她们都肯为对方改变。 她肯吗?他又肯吗? 黯然地摇摇头,开口说道: “我已经不是二奶奶了,以后都改口吧” “二奶奶……” 听了这话,知秋尖叫一声,猛想起二爷休书都写了,不改口还能怎样,随即又诺诺的说道: “二奶奶说的也是,奴婢以后就叫您小姐” 知夏知冬也点头应了,正说着,只听车夫说道: “回二奶奶,府里有人追了出来,我们要不要停下?” 车里四人听了,眼睛俱是一亮,知秋忙掀开侧面车帘,几人向外望去,只见从萧府的方向飞奔过来几匹快马,最前面的马上坐着一个白衣身影,正向马车挥手,示意停下,梦溪见了,心不由的扑扑的跳了起来,回过头冲外面说道: “停车。” “吁……” 车夫勒住缰绳,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后面的马追了上来,在马车边停住,马上之人飞身下马,向车里一拱手说道: “二嫂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奶奶要我接您回去,您和二哥有什么误会,当面解释清楚就是,奶奶说,二哥不听话,她会帮您教训,让我务必要将您迎回去……” 见来人是三爷,梦溪一阵失望,听了他的话,开口说道: “我已让红珠去回禀了老太君、大太太和大老爷,因为匆忙,没有亲自去寿禧堂辞行,还望三爷代我传话,我会记的老太君的大恩。” “二嫂,奶奶让我务必请您回去……” 看着随萧韵过来的几个人,虎视眈眈地围着她的车子,梦溪皱皱眉说道: “三爷不知,当初在清心庵,我和老太君有过约定,我离开萧府,除了二爷外萧家任何人不许追究,还请三爷代我感谢老太君的挽留。” “这个……” 这事儿他还真没听说过!听了这话,萧韵神情一滞,想起二嫂素日的秉性,也知劝不回她,略一沉吟,挥手将那几人打发开去,这才抬头说道: “既然二嫂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劝,只是奶奶的寿辰快到了,二嫂怎么着也等奶奶过了寿辰再走不迟。” “三爷不知,二爷已写了休书,下堂之人,如何去面对萧家满坐的高朋!” “这个,这个……二哥对二嫂的心,天地可鉴,这次一定是误会,绝不是二哥的本心,二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都不见,想是伤心不已,二嫂……” 听了这话,梦溪的心仿佛刀剜斧砍般地疼了起来,猛抬头硬生生地打断了三爷,开口问道: “三爷还有别的事情吗……” 见二嫂去意已决,萧韵想了想说道: “这样也好,太子因祭天引来天变而遭世人谴责,储位不保,萧家朝夕不保,怕也不是个安身之处,我和二哥原也打算奶奶过了寿辰就南下的,此去也是前途未卜,二嫂暂且出府避一避,日后如果萧家能够平安无事,我一定让二哥亲自给二嫂请罪,请二嫂回府,二嫂此去,只需记得,二哥是一心为二嫂好的……” 萧韵说完,一招手,从身后的小厮手里接过一个包袱,双手递过来说道: “听说二嫂出府什么也没带,这里有些盘缠,二嫂别嫌少,省些用大概也能等到我和二哥从南方回来,包袱里还有一封信,二嫂如不愿意回母家,可按信上的地址找到信上之人,他是我一个过命之交,看了信,一定会护着您的周全。” 见萧韵真诚相助,想起他数次救过自己,梦溪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没接包袱,挥手示意外面的众人退开,见众人走远了,这才对一脸疑惑的萧韵说到: “感谢三爷的一番诚意,事已至此,我就实话和三爷说吧,我便是颐春堂的主人,只因当初听三爷说萧家有祖训,知道我和二爷无缘,才当了嫁妆开颐春堂,原本就是想为自己下堂后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去处,不曾想会有今天的局面……昨日太子入府,已揭穿了此事,二爷也因此写下休书,我这一去,也是奉旨和太子南下治疗瘟疫,他日三爷有事儿,只管去颐春堂传话,今日就此别过,烦请转告二爷,多多珍重。” “二嫂,二嫂……竟是传说中的……药神……二哥竟然为这个……休了您。” 听了这话,萧韵痴傻般的喃喃着,声音竟有些发颤,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二嫂。 见萧韵如此,梦溪没再多说,向立在远处的车夫招手,示意赶路。 尽管三爷仗义,为人光明磊落,但毕竟生死攸关,在这个非常时期,二奶奶药神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见二奶奶竟毫无避忌的告诉三爷,知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责备地看了二奶奶一眼,对呆傻在那儿的三爷说道: “三爷,万岁昨个儿下圣旨让药神进宫为皇太后瞧病,奴婢的哥哥已回禀万岁,药神病卧在南方,如果药神的身份泄露,便是欺君灭族的大罪,奴婢求三爷暂时不要将这事儿宣扬出去。” 见三爷木然的点点头,知秋这才放下车帘,马车缓缓的启动了…… 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二嫂竟是自己半年来寻寻觅觅的药神! 瑟瑟的秋风中,萧韵木然地立在那里,衣袂飘飘,目送着那辆孤单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如血的残阳里…… 梦溪闪电般被休出府,萧府却异常的平静,恍然间没有一丝波澜。 不是不震惊,是太震惊了,竟失去了应有的反应,就像刚刚还晴空万里,猛然间一声炸雷,还没醒过神来,那雷声已经飘远,只留下惊恐的震撼在心头。 太子亲自登门拜访,单独与儿子密谈,大老爷一直忐忑不安,从外客厅回来,便一直和老太君守在寿禧堂,等着儿子的消息,结果却是红珠过来回话,二奶奶被休下堂,已带人离开萧府。 红珠的话无异于晴空炸雷,处事镇静的大老爷站起坐下,坐下又站起,几次想冲入萧湘院问个究竟,但别的事儿还可,遇到梦溪的事情,他这个家主也不得不谨慎了再谨慎,小心了又小心,到最后,还是决定等儿子亲自来解释。 梦溪可是萧家的吉祥物,尤其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怎能放她出府,原本已经打心眼里接受了梦溪的老太君,第一反应便是要二门拦人,死也不能让二奶奶出了这个府,这个时候,萧家是要靠她保平安的。 哪知派去的人传话回来,二奶奶早已经出了大门,老太君这才让三爷带人出去,无论如何,也要把二奶奶给接回来,言外之意,不排除三爷用强将二奶奶劫回萧府。 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手里的东西,那怕是一根稻草,老太君执迷地认为,哪怕是软禁,只要梦溪留在萧府,萧家就会平安度过这场劫难。 不曾想萧韵回来传话,二嫂说当初老太君承诺过,她出府萧家除了二爷外,任何人不能阻拦。 她刚刚只想着追回梦溪,一时却忘了自己当初的承诺,要俊儿去追?梦溪便是他给撵走的,用膝盖想也不可能。 看来这次,梦溪是彻底脱离了她萧家的掌控。老太君听了这话,从头凉到了脚,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在心头。 听说萧俊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她和大老爷竟出奇的一致,没有急着去问那个为什么,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反应,但萧府的奴才却感到,二奶奶出府,带来的这股平静太可怕,恍然间整个萧府都被阴霾笼罩。 今日双更。 第255章 萧二老爷获罪 梦溪出府,萧府唯一喜上眉梢的人,便是大太太,终于搬走了压在心头的巨石,没有追问儿子为什么休妻,只要休了就好,管他为什么呢? 已经掌灯了,卧床一个多月的她,像吃了兴奋剂,虽然脸色苍白,却是精神十足,此时正倚在床边,微笑着听宝珠说着二奶奶灰溜溜出府的经过…… 宝珠说完,大太太叹了口气说道: “早知俊儿这么容易想通,当初何苦折腾成那样。” “就是的,大太太您不知道,二奶奶只带了一辆马车,日常的东西都没带,四个人挤在一辆马车上,后院的姨娘没一个出来送的,连素日里好的穿一条裤子的大姨娘也没露面,也够寒酸的。” 听了宝珠的话,大太太咬着牙根说道: “这个狐狸精,她也有今天,俊儿不宠她了,我看她还有什么?对了,你没打听打听,俊儿为什么事儿休了她” “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今个儿太子殿下过来了,和二爷密谈了很久,太子殿下走后,二爷就把二奶奶给休了,当时奴才们都被撵了出来,谁也不知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说太子来过,大太太心里闪过一丝阴影,但随即就被无边的兴奋湮没,不觉想起了秀儿,叹了口气说道: “可惜了,秀儿就这么匆匆的给燕王做了侧妃,听说秀儿出嫁那天,场面异常隆重,除了吉服不是正红色,轿子不是从正门进的外,其他都和娶正妃一个极别,比寻常人家娶嫡妻好上不知多少倍,可惜俊儿没福气,这么好个人,硬是不要,秀儿也嫁人了,他也把那个狐狸精给休了,就差这几天的功夫。” “兴许表小姐和二爷就是没这个缘分,大太太您也别惋惜,平阳城里好人家的姑娘多了去了,等老太君过了寿辰,您再给二爷挑个顺心的也一样。” 听宝珠提起给二爷续弦,大太太眼睛立时一亮,冲宝珠吩咐道: “快,扶我起来,收拾收拾去寿禧堂。” 宝珠一听,虎了一跳,忙出口劝道: “大太太,您这是要做什么?都掌灯了,想是老太君也歇下了。” “我打算和老太君商量商量趁她寿辰之前给俊儿再定一门亲事儿,年底前就给办了,免的夜长梦多,俊儿又反悔了,再把那个害人的狐狸精接回来!” “大太太说的也是,依奴婢看,左右二奶奶已经出府了,不差一个晚上,大太太明个儿一早过去,再议这事儿也不迟。” 大太太听了点点头说道: “说的也是,对了,没派个人跟着,看看二奶奶去了哪里?” “奴婢知道信儿的时候,二奶奶早就走的不见影了,八成是回了娘家,奴婢明个儿再安排人去她娘家打听打听。” “好,这事儿你上点心,把萧家折腾成这个样子,绝不能让她这么安生了去。” 虽然身子还打晃,但有了心气,病也好了许多,第二天一大早,大太太便由宝珠和紫月扶着,强撑着来到了寿禧堂,进了厅门,转过屏风,只见老太君、大老爷、大爷、大奶奶、三爷都在厅上。 一见大太太进来,众人都吃了一惊,大爷、大奶奶、三爷忙站起身来请安,大奶奶上前边搀扶大太太边说: “大太太怎么起来了,今个儿精神还好?” “好多了,觉得能走动了,惦记着老太君就过来了” 大太太边说,边给老太君、大老爷见了礼,在大老爷对面坐了下来,老太君仔细瞧瞧她的脸色,开口说道: “媳妇也是,身体不好,就不要强撑着,家里的事儿由大奶奶张罗就是,你只管好好养着。” “媳妇不孝,让老太君挂牵了,媳妇今个儿觉得身上强了不少,眼见您的寿辰就到了,一堆的事儿,哪还能躺得住。” 听了这话,老太君神色一紧,燕王和太子已经势同水火,看样子这次非要分出个君臣不可,燕王来势汹汹,出手越来越重,连当朝宰相都险些被逼死,怕是下一个就是萧家了,祷告都来不急,她哪有心思过寿辰。 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小丫鬟来报,早餐传过来了,是不是现在就摆,老太君看了一圈说道: “俊儿呢,吩咐个人再去传!” 侍画听了,忙上前说道: “回老太君,萧湘院刚刚来人回话,二爷昨天在书房呆了一夜,翠姨娘和红玉都去书房门前跪求,但二爷就是不开门,红珠怕二爷有什么闪失,这才让丫鬟过来回了,想求老太君大老爷过去劝劝,刚刚奴婢见就要摆饭了,怕您担心,影响了用饭,想着等您用过饭后再回” 听了这话,老太君心一沉,正要说话,只听大老爷说道: “俊儿也是糊涂,再怎么着也不该在这节骨眼上闹家变,让母亲操心,回头儿子好好教训他,母亲别等了,先用饭吧。” 萧韵听了这话,张了几次嘴,最后又闭上了。 老太君一肚子的牢骚不安,本想抱怨几句,但见大老爷也是一脸倦容,昨夜一定也没休息好,想想这些日子,萧府也是内忧外患的,眼见着儿子的白发越来越多,不觉也是心疼,改口说道: “先摆饭吧!” 见老太君要摆饭,众人都松了口气,大太太扶着宝珠要站起来,被老太君叫住,说道: “大太太身体不好,就坐着吧,让大奶奶张罗就是” 大太太听了,忙开口谢了,这才又坐在了那儿。用过早饭,撤了桌子,丫鬟们上了茶水,众人又重新坐了,大老爷喝了口茶水,陪母亲聊了一会儿,心里惦记着儿子,正要起身告辞去萧湘院看看,只听大太太开口说道: “回老太君,梦溪已经被休了,依媳妇的意思,不如趁这几日再为俊儿挑个好人家的小姐,趁您寿辰喜庆,一并定了,来个喜上加喜,也冲冲这些日子的晦气,不知老太君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大老爷不觉皱皱眉,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惦记着后院那点事,再说,这个时候,躲都来不急,谁敢和萧家联姻! 大老爷心中不满,但见大太太面色苍白,母亲又坐在上面,却也不好开口训斥,阴沉着脸坐在那不言不语。 听了大太太的话,和大老爷一样,老太君也是极度反感,刚要驳斥回去,灵光一闪,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左右溪儿不回来了,不如借俊儿的亲事,来一次政治联姻,一来冲冲晦气,二来兴许能抱上朝中哪个王爷的大腿,将萧家拖出这政治泥潭,想到这说道: “媳妇说的也是,趁寿辰之前俊儿没动身,给他再选一门亲定了也不错,嗨,可惜了秀儿,现成的人选,竟急巴巴地嫁给了燕王……” “母亲……” “奶奶不可……” 大老爷和三爷听了这话,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这也太快了吧! 大奶奶听了,也惊的变了脸,昨个儿上午,二奶奶还说的好好的,去她那商量老太君寿辰的事儿,哪曾想,等到掌灯时分,却传来了她被休出府的消息,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不曾想这一大早的,还没闹明白二爷为什么休妻,指不定就是小两口闹别扭,回了娘家,过几天消了气就接回来了,大太太这就要给二爷说亲,是不是太那个了,二爷肯吗? 大奶奶想着不觉担忧地看了大爷一眼,只见大爷也紧锁眉头。 老太君也是临时起意,扫了一圈众人,发现只有她和大太太赞同这事儿,尤其三爷,看那一脸的急色样,倒像是给他说了一门不合意的亲事儿。 看到这儿,老太君正要开口,只见侍琴匆匆地走了进来,回道: “回老太君、大老爷,二门上传话,太子的侍卫李薄在二门求见大老爷和二爷,说是太子有急事让他来传话” “快请到外客厅” 大老爷边说边站起身来,只听老太君说道: “让女眷都撤了,把他传到这来吧!” 萧俊休妻绝对和太子有关,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老太君也没辙,现在见太子又匆忙派人传信,便知事态严重,哪还能等大老爷听完了再来商量,事急从权,这个时候也没那么多顾忌,便直接吩咐将李薄传到寿禧堂。 听了母亲的话,大老爷觉的也有理,于是又坐了下来,将大太太和大奶奶都打发了回去,只留下几个小厮和老太君的大丫鬟。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小厮领着李薄走了进来,相互见了礼,寒暄了几句坐定后,李薄说道: “萧老太君,萧老爷,今个儿早朝刚散,太子殿下还在和万岁爷议事,脱不开身,特意让奴才回来捎话给您,说是今个儿早朝张御史、孙都御使等近三十名大臣联合上本奏道,南方洪灾泛滥,瘟疫流行,流民暴乱,民不聊生,系江苏巡抚罗松、扬州府尹萧占志等失职,并弹劾萧府尹在任期间有亏空、贪赃、受财枉等二十条罪状,尤其南方灾情越来越严重,影响范围越来越广,却一直得不到控制,大有生成民变的趋势,为安抚民心,联名恭请万岁杀罗巡抚、萧府尹等以平民愤……万岁已下旨将江苏巡抚罗松、扬州府尹萧占志全家收监待审,财产抄没入官。” 李薄话没说完,老太君已是面如土色。 什么,二老爷全家入狱了!看来,燕王要出手对付萧家了! 第256章 亲戚成仇 打断张薄的话,老太君声音颤抖的问道: “难道太子殿下,宰相大人和满朝的大臣就没一个替二老爷说句公道话的,任这些奸妄小人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吗?” 大老爷此时也是面如死灰,腮边的肌肉直抖,终是男人,见李薄面有难色,忙劝母亲道: “母亲,您冷静些,万岁只说收监待审,并没定罪,我们先让李侍卫把话说完。” 见老太君安定下来,大老爷示意李侍卫接着说下去,只见李薄接着说道: “原本他们还列举了萧老爷在平阳欺行霸市、贿赂官员等十条罪状,并在朝堂上拿出了萧府尹给萧老爷的信件,在太子殿下和宰相等人的力保下,被万岁留中,但限制萧府的人暂时不得离开平阳,以备随时传唤……殿下传信要萧二爷趁圣旨未下前,火速离开平阳,准备南下,太子殿下还说他议完事会亲自过府,要萧二爷先做离府的准备。” “二老爷的信?” 听说朝堂之上竟拿出萧家的私信,大老爷心下暗惊,能进他书房的人,都是心腹,怎么会有信件流出?李薄话音一落,便问了出来,李薄忙回道: “这件事儿是殿下特意交代的,殿下怀疑萧老爷身边有燕王的奸细,要萧老爷仔细些身边的人。” 听了这话,老太君和大老爷相互看了一眼,摇摇头,老太君问道: “太子殿下要俊儿南下做什么?” “太子殿下没说,只说把话传到,萧二爷自会明白,话已带到,在下还有事儿,就先告辞了” 见李薄告辞,大老爷也没挽留,又谢了一番,强塞了张百两银票,送到门口,这才转身返回。 大老爷回到堂上,只见老太君面色灰白,奴才们更是面无血色,体如筛糠,甚至顽劣惫赖的萧韵,此时也是六神无主,萧青出身仕途,也还冷静,正低声安慰老太君。 挥手将奴才们都打发出去,要萧昂在门口守着,大老爷这才出口劝道: “母亲别担心,二弟只是暂时被收监了,还没定罪,想我萧家备受皇恩,这次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不过损失些钱财,好在俊儿已在南方另立了门户,萧家的大部分资金都在那儿,还不至于动了根本” “二哥在南方又另立了门户?” 冷静下来的萧韵,听了这话,开口问道,萧青也抬头看着父亲,大老爷听了,冲两人说道: “俊儿一年前去南方就是为了另立门户,这事儿以后再和青儿、韵儿细说,这次让你们去南方,一是避难,万一太子被废,萧家难以幸免,你们在南方隐姓埋名,好赖也能为我们萧家留下一条根;二是平阳萧府一旦有事,你们能及时动用南方的势力,帮萧家脱困,韵儿速去萧湘院把太子的话传给你二哥,要他马上来寿禧堂商议,青儿也下去吧,都准备准备今日离府。” “父亲,奶奶的寿辰还有5天,儿子……” “青儿迂腐,灭顶之灾就在眼前,还要拘泥于这些,当真毁了祖宗的基业,才是大不孝,我的寿辰不过也罢,都快下去准备,今晚连夜离开萧府,怕是明个儿圣旨一下,谁也走不了……” 不愧是老太君,冷静下来后,处事儿也够果断,见萧青要等她寿辰再走,没等说完,便直接给打断了,清冽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见老太君怒了,萧青、萧韵忙应声起身走了出去。 两个孙子出去了,老太君看着大老爷问道: “大老爷的私信怎么会流传出去?” “儿子也不知,一会下去,儿子好好查查。” “看来萧府真出了内奸,也该仔细清理了,大老爷书房里的一些密函,该销毁的,这两日就销毁吧,留着总是祸根。” “是,儿子也这么想的,今晚就动手清理,母亲不要担心,太子宅心仁厚,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渡过这个难关,挺过这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自从大齐出现异象,宰相被弹劾,太子陷于流言,我就担心会有这一天,燕王要对付萧家,首先会从二老爷下手,也都在意料之中,但没想到,张御史会首当其冲,毕竟是亲戚,一直来往密切,萧家多年来在财力上也没少支持他,这个时候不帮也就罢了,反倒带头弹劾二老爷!” “母亲,生死关头那还有亲情可讲,都是个为其主的事情。” 话说到这,大老爷猛灵光一闪,开口说道: “母亲,秀儿嫁给了燕王,她在府里住了那么长时间,会不会……” 听了这话,老太君也打了个寒战,但随即摇摇头说道: “秀儿心思是阴了些,但总是个女孩子,手还伸不到你书房里,大老爷还是查查身边的人,不过,各院里那些平日和秀儿亲近的奴才们还是得给清理了……” “母亲说的是,儿子明个儿和崔氏、德总管都说一声” “张御史的事儿先别和大太太说了,我看她那病也不像能治好的,她平日里对娘家姐姐亲的要命,听了这事儿,怕是受不了……” “母亲说的是,对了,母亲,儿子想让俊儿以上官俊的名义在南方组织民众联名具保二弟,哪怕只是暂时不定罪,我们就可以慢慢想办法” “恩,让他们哥仨,到了南方先去官府打点打点,别让二老爷一家在里面受了罪,我们府里这几日也做些准备,该……” 正说着,侍书敲门进来回道: “回老太君、大老爷,太子殿下入府了。” 老太君一听,忙说快请,这个时候也不讲那些了,直接将太子请到了寿禧堂。 带着两个侍卫,太子随小厮来都寿禧堂,老太君和大老爷早已立在门外迎接了,见他过来,忙上前跪倒磕头,给太子行礼,说道: “草民上官氏叩见太子” “草民萧臣叩见太子” 太子见了,虚扶了一把,开口说道: “萧老太君,萧老爷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老太君、大老爷应声起身,又寒暄几句,进了大厅,分宾主落在,重新上了好茶。 太子坐定后,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也没啰嗦,简单的把李薄来传的事儿说了一边,又把万岁让他去南方寻找药神的事儿也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萧老太君、萧老爷不要担心,目前的形势只是暂时的,父皇只是因为南方的洪灾和瘟疫才忧心忡忡,有南怀忠和宰相的极力保奏,父皇并没相信市井间的流言,否则就不会派本王去南方了,只要本王找到药神,治好瘟疫,百姓安定了,谣言不攻自破,萧老爷在本王南下这段日子,只要坚守住萧家的产业不被欧阳家和李家的联合打压下击垮,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至于萧府尹,本王到了南方也会多加照顾。” “草民多谢太子抬爱,二弟的事儿还全仰仗太子周全。” “就算没有张御史弹劾,这次南方洪灾和瘟疫,萧府尹也是难辞其咎,常言道,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北方50万大军每日消耗,南方因水灾颗粒无收,朝庭已是捉襟见肘,萧老爷在南方经营粮食和丝绸多年,如果萧家能开义仓,协助朝廷安置灾民,控制灾民北移,平息流民暴乱,立下首功,或许可以救萧府尹一命” 老太君眼睛一亮,随即暗淡下去,开口说道: “殿下说道极是,只是殿下不知,这两年萧家南方生意大部分都转给了富丽山铜矿,今年的屯粮本就不多,前些日子俊儿为协助二老爷,早已平价出售给官府供应灾民了,再要开义仓,怕是有心也无力了。” 听了这话,太子心一沉,他原本怀着极大的期望,想说服萧家开义仓,控制了流民,他和药神再控制了瘟疫,南部稳定了,他的危机就会缓解,北方又已掌握燕王通敌的罪证,到时便可反手扳倒燕王。 哪知关键时刻,萧家竟然说没粮了,帮不上忙! 沉吟良久,开口说道: “提起富丽山铜矿,听说上官俊也是平价放粮,刚刚本王和父皇商讨南方灾情,父皇还提起他,也很是器重,赞扬他没有趁国难之时,与奸商勾结哄抬粮价,正商议要下旨褒奖呢,只是这个人心思深沉,在我和燕王之间,左右逢源,并不能真为本王所用。” 听了这话,大老爷沉思了片刻说道: “草民听俊儿说,他和上官俊颇有交情,如果俊儿能说服上官俊联合萧家开义仓,联名具保二弟,依太子之见如何” 太子听了,摇头说道: “果真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怕这个时候……” “当初萧家转让生意的时候,上官俊承诺过俊儿,萧家有事儿富丽山一定会鼎力相帮,听说此人胸怀宽广,为人光明磊落,让俊儿试试,如他果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也许能行” 听了这话,太子神色一轻,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就让萧俊试试吧,果真能行,也是本王之幸,天下百姓之幸,对了,怎么不见萧俊。” “俊儿正按殿下的意思准备南下事宜,殿下有事儿,草民这就遣人去传。” 见大老爷要传,太子阻止道: “萧老爷不必了,本王亲自去找他便是。” 说完,太子已站起身来,老太君和大老爷见了,不敢阻止,忙应了声,起身随在后边送了出来,刚到门口,只见萧韵正愁眉不展地立在那,见太子出来,忙跪倒磕头,两边的奴才们也纷纷跪了下来。 见萧韵磕头,太子停住脚说了声:“免礼” 萧韵起身立在一旁,看着父亲和太子,面色迟疑,欲言又止。 见萧韵如此,大老爷心一动,他让萧韵去找萧俊过来,难道萧俊听了太子的传话也无动于衷,这都什么时候了,二老爷入狱,灭门之祸就在眼前,他还为一个女人闹脾气,想到这,不觉脸色一沉,见太子正要移步,怕儿子再冲撞了太子,冒犯天颜,开口问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俊儿呢?” 第257章 不去南方 见父亲问,萧韵看了太子一眼回道: “回父亲,儿子已将太子殿下的话传给了二哥,二哥说他要留守平阳萧府,正连夜准备南下的文书,要儿子先转告父亲,他准备好后,马上过来和父亲详细说明” 萧俊竟然不去南方! 想要他一个人带二妹去南方吗,这么有悖常理的事儿,怎么可能!难道萧俊妒恨他那天的话儿,不让二妹去南方,这个时候赌气拆他的台,太子一听这话,已是面色铁青,不等大老爷说话,开口问道: “怎么,萧俊竟然不想随本王南下!” 这个逆子,他以为他是谁,忤逆父母奶奶,终是亲生骨肉,不能把他怎样,冒犯了太子,闹不好便是灭门之祸!见太子变了脸,大老爷一哆嗦,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说道: “殿下息怒,这里可能有什么误会,殿下稍候,草民这就……” 不等大老爷说完,太子冲一边的萧韵说道: “萧韵带路,本王亲自去见见萧俊” 没理大老爷,太子说完,抬脚大步向外走去。萧韵木然地看着父亲,和随后跟出来惊住了的奶奶,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只听大老爷说道: “还不快去,难道你也想忤逆太子不曾!” 萧韵猛回过神来,转头见太子已经走远,忙紧跑几步跟了上去。 太子走远了,大老爷这才爬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转眼见母亲脸色灰白,泥塑般立在一边,忙上前扶住说道: “母亲不要担忧,先回厅里稍后,儿子这就去萧湘院看看。” “这个孽障,难到非要我萧家满门为他陪葬吗?快,备轿,去萧湘院!” 两人匆匆来到萧湘院,一下轿,只见太子远远的走了出来,萧韵随在后面,与想象中不同,太子没有暴怒,却是满面春风。 见太子过来,老太君和大老爷上前便要下拜,被太子一把扶住,微笑着说道: “萧老太君,萧老爷,萧俊忧心于萧家突逢巨变,担心萧老爷安危,临时改变了南下主意,难得一片孝心,本王也不好勉强,本王这两日就独自启程南下,如萧老爷平阳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李瓒给本王传话便可。” 见太子没怪罪,老太君、大老爷都长舒了口气,恭恭敬敬送走太子。两人返身进了萧湘院,也该好好和这个任性的俊儿谈谈了,太子昨个儿说了些什么,俊儿为什么要休妻,尤其今天,太子听萧俊不去南方为什么会暴怒……这些都让萧家的两大巨头疑惑不解,兴许这些都关系着萧家的命运。 进了二门,只见丫鬟婆子站了一院子,翠姨娘和红玉跪在书房门口,老太君见了,不觉直皱眉,俊儿这是要干什么? 见老太君大老爷来了,众人唬了一跳,忙呼啦啦跪了一地,老太君不耐的说道: “这大白天的没事做了,都挤在院儿里,让太子见了,成什么体统!” 见老太君怒了,众人连连磕头,大老爷在一边说了声: “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悄声爬起退了下去,见人走干净了,撇了眼还立在一边的翠姨娘和红玉,老太君没再说话,和大老爷、三爷迈步进了书房,一进门,只见萧俊正聚精会神地坐在书案前,低头刷刷地写着东西,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厉声喝道: “不是说了,什么人也不许进来吗,出去!” “俊儿能耐越来越大了,连奶奶都往外撵了!” 听到奶奶的声音,萧俊错愕的抬起头,只几他眼窝深陷,两腮边生出一层青黑的胡茬,人越发显得清瘦,衣衫更显异常的宽大,大老爷满腔的怒火不觉被一阵心疼所代替,硬生生地咽下了责备的话。 见奶奶和父亲进来,萧俊忙放下笔站起身来说道: “奶奶和父亲怎么来了,俊儿不是让三弟转告奶奶和父亲,俊儿马上忙完手里的事物,就去寿禧堂。” “俊儿这是怎么了,果真放不下溪儿,俊儿就把她接回来吧!” 见风流倜傥的萧俊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老太君本能地想起梦溪,想到她昨个儿刚走,今个儿二老爷一门老小就锒铛入狱,这更让她相信净云大师的话,迷信的认为,如能追回梦溪,她萧家一定会平安渡过此劫。 和张御史亲戚成仇,让老太君对政治联姻失去了信心,现在燕王势如中天,太子都自身难保,这时谁敢和萧家联姻,太子又怎能允许萧家这时做墙头草? 与其消耗萧家的半壁家财,寻找一个政治靠山,另投怀抱,不如把自己家的平安符追回来的容易,于是原本是一肚子的疑问和责备,到嘴边就变成要萧俊去追回梦溪—萧家的平安符。 听奶奶提到梦溪,萧俊心里一阵阵抽痛,本以为他可以放下的,她才走了一个晚上,就让他感到原来刻骨的思念连呼吸也会心痛,除了拼命的做事,他已无法停下来思考,只怕一停下来,那刻骨的疼痛便会让他窒息而死! 见奶奶和父亲还站着,强压下心头的痛,转头大声对怔在一边的萧夏说道: “还怔着,快给奶奶、父亲,三弟看坐,上茶!” 萧言早已端着茶走了进来,萧夏也回过神来,一边擦椅子一边请老太君、大老爷、三爷坐,忙乱了一阵,众人坐定了,大老爷温声问道: “昨个儿太子来什么事儿,俊儿怎么一声不响的便休了溪儿,连我和你奶奶都是溪儿出府了才知道的信……” 见父亲问起,萧俊身子一震,随即回道: “太子奉旨南下寻找药神,知道儿子在南方交友甚广,想要儿子一起南下,借助萧家南方的势力寻找药神,儿子已连夜给南方的朋友写了信,推荐给太子。” 听了这话,老太君、大老爷总觉得哪不对,但一时脑袋也转不过来,大老爷追问道: “这和溪儿有什么关系,俊儿为什么要……” “父亲也知道,儿子感了风寒,这些日子咳漱的厉害,前个儿抽空去瞧了李太医,李太医说儿子伤了肺,需要静养,不宜南下长途颠簸,万一再受了寒,怕是性命不保,儿子才想着不如让父亲带着大哥和三弟去南方,儿子坐守北方,一来养着身体,二来守着家业,现在是非常时期,父亲也不要讲那么多,暂时先把家主之位传给儿子,儿子在这守着。” 听了这话,大老爷腾地站了起来问道: “俊儿就是为了要守家业,才休了梦溪!” “溪儿的身份有违祖训,儿子必须休了她才能接任家主,父亲不信可去问李太医,儿子的身体确实受不了颠簸之苦。” 萧俊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俊儿前年险些病死在路上,也支撑着去了南方,怎么这次就不行了?大老爷恍然间明白,儿子这么做,一是让梦溪脱离萧家,不受萧家牵累,二是担心自己,才自告奋勇的留下,心里一热,为儿子的一片孝心感动,但脸色仍是一沉,粗声训道: “俊儿放肆,有我和你奶奶活着,这事儿还论不到你做主!” 听着萧俊的咳嗽声,老太君心里一阵发紧,见大老爷说完,也脸一沉说道: “这么大的事儿,俊儿就想自己做主了,真是反了天了,这家主哪是说换就换的,这事儿俊儿休要再提,韵儿也告诉你了,你二叔出事了,这时什么也别讲了,你们哥仨准备一下,连夜离开平阳,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骑马,带着个大夫,去颐春堂多买些好药,至于溪儿,我和你父亲早就认了她的身份,她还是我萧家的媳妇,你父亲和奶奶都还没死,休妻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你下午走之前亲自去趟李府,带人先把溪儿接回来!” 老太君几句话干净利落,掷地有声,口气中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她也明白了萧俊的一片孝心,但非常时期,不是讲孝的时候,萧俊是萧家的希望,是萧家的根,他绝不能出事,这时她必须拿出做家长的威严了。 见奶奶怒了,萧俊一顿,他也不想再忤逆奶奶和父亲,但此时不比常时,他已经时日无多,原本还期望南下寻找药神,能治好他的病,知道药神便是梦溪,便已经绝了求她的想法。 与其客死南方,不如替父亲守着家业,至少也算落叶归根,想到这,萧俊起身跪在奶奶和父亲面前说道: “俊儿昨个已连夜梳理了南方的生意,做了指令和信函,父亲用这些就能调动上官俊名下的所有产业,俊儿马上就做完了,俊儿的身体怕是真的支撑不到南方,与其那样,还不如赌一赌,在北方也未必就会有事儿,兴许比南方还安全,毕竟南方瘟疫横行,也不是个安身之地,奶奶不也留在北方吗?” 萧俊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忙用帕子捂住了嘴。 大老爷听了这话,脸色一阵青白,腮边的肌肉不住的抽动,看了萧俊良久,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个家现在是我做主,就按你奶奶说的办,你们哥仨马上收拾东西去南方,今晚连夜动身,你写的那些东西,都带南方去自己用吧!” 大老爷说完,也不看萧俊,起身过来搀扶老太君,老太君也知多说无用,没理萧俊,在大老爷和侍书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萧韵起身立在那儿犹豫了半天,最后跟着老太君和父亲走了出去。 快到门口时,只听萧俊大声说道: “俊儿死也不去南方,求奶奶和父亲改变主意!” 听了这话,老太君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惊的萧韵上前一把扶住,回头愤怒的看着二哥。 第258章 泄密 大老爷脚步顿了一下,没理萧俊,扶住老太君继续向前走去。 出了二门,看着神色忧虑的奶奶和父亲,萧韵迟疑了片刻,停下说道: “奶奶和父亲先回去,儿子再去劝劝二哥。” 老太君、大老爷听了都点点头,大老爷说道: “也好,韵儿去好好劝劝,我也知道俊儿是一片孝心,担心我留在平阳不安全,但他怎么不明白,萧家真的有难,我做家主的怎能逃避的了,更何况我已经老了,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就是死也值了,你和俊儿还年轻,萧家的未来都在你们哥仨身上……” 听了父亲的话,看着他两鬓的白发,仿佛一夜之间,父亲苍老了许多,萧韵顿感胸口堵的难受,鼻子更是一酸,闷闷的叫了声: “父亲……” 大老爷没再说话,只用手拍了拍他,转身扶着老太君向轿子走去。 目送老太君、大老爷上轿离去,三爷转身返回萧湘院,来到书房,只见翠平、红玉、萧夏、萧言还立在门口,见他过来,忙上前见礼,三爷停住脚,想了想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这儿不用留人,萧夏,去吩咐一声,任何人不准靠近书房!” 听了三爷没头没脑的话,几人俱是一愣,但见三爷面色严肃,忙都应了一声,纷纷离去,翠姨娘走了几步,眼睛一亮,回头瞥了眼三爷,见他正立在门口看着她们,眼珠转了转,脚步轻快地向二门走去。 望着几人的身影消失,眼睛扫了一圈,见书房门口再无一人,这才转身推开书房的门,只见二哥正在那继续写着,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三弟稍坐,我马上就好!” 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舒了口气,正要把写好的东西收起来,发觉四周异常的沉静,萧俊猛抬起头,发现三弟正立在书案前,一脸怒容,不觉叫了声: “三弟……” 看着憔悴不堪的二哥,眼前闪过二嫂离开时那双黯然的眼,闪过父亲两鬓的斑白,闪过奶奶苍白的面容,一股怒意涌上心头,见二哥叫他,开口一字一字地说道: “二哥,请你收回刚刚说的那句话,去寿禧堂和父亲、奶奶请罪!” “三弟,家里的事情还论不到你插手,你只准备保护好父亲和大哥南下便是。” 眼见任性固执的二哥,这个时候还要一意孤行,萧韵不觉一阵暴怒,一抬手狠狠的打了一拳,萧俊身子一仰,险些从椅子上栽倒,身子荡回来,却仍一动不动,仿佛那一拳打的不是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萧韵。 “这一拳是替奶奶打的!” 萧韵说完,紧接着又是重重的一拳。 “这一拳是替父亲打的!” 见二哥依然没反应,萧韵再控制不住自己,噼噼啪啪的打了起来,转眼间萧俊嘴角和鼻子都流出了血,人倚在墙上,却仍一动不动的任萧韵打。 一阵剧烈的咳嗽,萧韵才清醒过来,看着喘息不定的二哥,鲜血不断的从嘴里冒出,一股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二哥真的想留在这里等死! 喘息了一会儿,上前一把抓起萧俊的衣领,怒道: “你不是这个家的主宰吗?这个家不是你说了算吗?怎么不敢还手,你个胆小鬼、懦夫,你怕了,是不是!怕了太子的势力,就把二嫂送给他!就让她一个人随太子南下!你想没想过,如果太子被废了,二嫂怎么办!” 原本毫无反应的萧俊,听了这话,猛抬头愤怒地看着萧韵。 萧韵说着,想到心目中的药神就这么被二哥糟蹋,更是怒不可抑,指着萧俊的鼻子说道: “这一顿,我是替二嫂教训你的,你喜欢就拼命的留,你想抛弃就一纸休书!难道二嫂就没感情,就没想法,随你呼来唤去;你以为你给她的是最好的,你有没有问过二嫂想不想要!你把二嫂送给太子,你有没有问过二嫂喜不喜欢太子!你拿二嫂当什么,是你掌中一件玩物,随你送来送去!” 听到“玩物”两个字,萧俊再忍不住,猛一拳打向萧韵,萧韵没堤防,鼻子刷的流出了血,一怔神,随即猛一拳还了回去,萧俊一闪身躲开,又一拳打了过来……兄弟俩噼噼啪啪在书房打了起来,一会儿功夫,书房里变得一片狼籍,到最后,两人都筋疲力尽了,才罢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起来…… 打累了,也发泄够了,萧韵坐在地上心平气和地说了起来: “二哥听说二嫂是药神,觉得她骗了你,是不是,你知道二嫂为什么拼命的要出府吗,并不是因为她心里有别人,是因为这府里根本就没有她的活路,你以为在这府里,有你的爱,有你的包容就够了,可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霸道的把二嫂强留住身边,才让二嫂感到窒息……” 萧韵一口气把当初二嫂惊闻祖训后,知道无法在萧府容身,才当了嫁妆开颐春堂,二嫂被困清心庵险些丧命等等一一说了出来,听的萧俊目瞪口呆,喃喃地说道: “溪儿早就知道萧府容不下她,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们可以共同想办法的!清心庵的事也从没和我提起,她什么都不跟我说,从来都不信任我。” 萧俊说着,又剧烈地咳漱起来,见二哥嘴角流出了血,三爷掏出帕子扔了过去,接着说道: “你知道竹园为什么没一个人留下吗,因为张姨娘根本就不是自杀,是被府里的人灭了口!” 见二哥认真地看着自己,萧韵继续说道: “那时你为二嫂的诈死失了魂,没人敢告诉你这些,现在我告诉你,张姨娘下毒之事主谋另有其人……你以为你为二嫂不做家主用了至情,你想没想过,这个家里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够接受她,你想没想过在奶奶、父亲、母亲来说,凡是阻碍你登上家主之位的人都必须死,二嫂拼命的想出府,不仅因为在这府里她的生命每天受到威胁,活的心惊胆颤,更因为想害她的人不是你的仇人,而是你的至亲,叫你和她都无法快意恩仇,想想看,真有一天你为她母子成仇,为她背负不孝的骂名,她会开心吗?会安心地和你在一起吗……” “我,我错怪了她……” 见二哥已有醒悟,萧韵接着说道: “你怨二嫂什么事都不和你说,两年前,二嫂惊闻祖训昏倒在亭子里,那时你就在她身边,却扬长而去,二嫂被送回萧湘院后,你去看过她没有……” 萧韵的话,让萧俊想起当年自己怀疑梦溪和三弟有染,在亭子里对她的恶语,又想起冲喜的事情,翻然间醒悟,不是道士说的半月之期冲好了他的病,是梦溪花了半个月治好了他的病,她新婚第一日便亲自下厨为他洗手作羹,一定是把药放在了羹汤里,可他却因为她不顾身份去了厨房,对她恶语相向…… 十五日之期一过,他去了后院,她依然风雨不误的为他送粥,那不是粥,是药,是她的心……她曾经把她的心捧到了他的面前,只恨他被元帕和流言冲昏了头,信了李姨娘的挑拨,竟毫不珍惜地拒之门外,今日留下病根也是他咎由自取! 她原是一心一意的想和他在一起的,是自己的恶语、恶行让她寒了心,又有祖训阻隔,她才冰封了她的心,想到这,萧俊一阵揪心,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见萧俊如此,原本以为他嘴里的血只是被打出来的而没在意的萧韵,猛怀疑起来,一把拽住萧俊问道: “二哥,告诉我,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见三弟脸色惊的发白,萧俊身子一颤,用衣袖边擦嘴角又流出来的血边说: “没有的事,这只是上次让暴雨淋得受了风寒,一直没好。” 见二哥闪烁其词,萧韵的心不觉突突的跳起来,追问道: “二哥,不要骗我,受了风寒怎么会咳血,你是不是得了……对了,你突然改变了南下的主意,要代父亲留住平阳,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告诉我!” 萧俊正要辩解,只听窗外“咣当”一声。 窗外有人! 兄弟两人俱是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对望一眼,猛爬起身来,冲向门口,打开书房的门,外面空无一人,再看看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蹲到地上,三爷捡起摔碎的碗渣,开口说道: “二哥,可能是有人来给您送粥,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一听这话,萧俊身子顿时晃了晃,刚刚两人在屋里有提到过梦溪是药神的话,不知有没有被偷听去,这事儿绝不能泄露出去,梦溪绝不能有事! 想到这,萧俊快步走下台阶,匆匆在院子里找了一圈,竟没发现半个人影,又来到二门上,门上的小厮回话说,一直在门上看着,没见有人进出。 送粥的丫鬟一定是这院里的人,想是早已躲进了哪个屋里,站在院子里,向四周的房屋望去,门都关的紧紧的,看不出哪扇门有异样,见萧夏跑出来错愕地看着他,随口问道: “刚刚看没看到谁来过书房!” “回二爷,奴才一直在屋里,没看到。” “红珠,红珠!” 听二爷叫,红珠匆匆地跑了出来,一见二爷的样子,猛唬一跳,不等萧俊说话,开口问道: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功夫,被谁打成这样?” “红珠刚吩咐谁来书房送粥?” 第259章 沧海小筑 见二爷发问,红珠回道: “回二爷,三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准靠近书房,奴婢没敢让人去书房。” “有没有看到刚刚谁来书房送粥?” “奴婢一直在屋里,没看到,奴婢一会儿去厨房问问?” 听了这话,萧俊一皱眉,挥手说道: “你回屋吧,仔细查查刚刚谁来过书房。” “二爷,您的伤……” “下去!萧夏在院里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书房。” 见二爷语气严厉,红珠不敢再说,应了声匆匆走了下去。 返身回到书房门口,萧俊拉起还在那儿失神的萧韵说道: “三弟,进屋再说。” 一进书房,萧韵紧张的说道: “二哥,二嫂的身份会不会……” “我就担心这事儿,时间紧迫,怕是一时半刻查不出刚刚谁来过,眼前的事儿要紧,兴许只是个小丫鬟过来,不会传出去,但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你和大哥马上动身,带着我昨个儿连夜做好的指令和信函,去富丽山找萧璋,他见到这些,就会听你和大哥指挥,调动富丽山铜矿的所有势力,记得,到了那儿,一定要想办法造出药神就在南方的假象……” “二哥,到现在您还要守在北方!父亲和奶奶死也不会同意的,您别再惹他们生气了,更何况调动南方的力量,您最合适!” “三弟说的对,是我糊涂,父亲和奶奶死也不会同意我留下来,我只是晚走两天,一是我必须马上找到太子或溪儿,告诉她们,溪儿的身份可能会泄露,要他们火速离开平阳,二是府里这面也要清理,不仅要把我和大哥的女儿送出府藏起来,我还要去查查溪儿的东厢有没有泄露她身份的东西留下,以防不测……” “二哥还是打算让太子单独带二嫂南下!” “三弟放心,处理完这些,我会随后南下追他们,你说的对,我至少要问问溪儿,她喜不喜欢太子!” 听了萧俊异常坚定的话,萧韵终于放下了心,接着劝道: “二嫂是药神,一定能治好您的病,二哥千万不要灰心,一定要把二嫂找回来!” 萧俊暗叹一声,低头看着一地的狼籍,俯下身来,边捡起散落的文书边说: “三弟先去找大哥,并和奶奶父亲说一声,我把南下要带的文书整理好,马上去找你。” “二哥,二嫂的身份还是告诉奶奶和父亲吧,她们不会传出去的,您不知,今个儿早上,母亲还要和奶奶商量给您说亲呢,说出二嫂的身份,奶奶会有所顾忌的,再说……” “说亲!” 萧俊听了这话,脸色一沉,随即无力地摇摇头的说道: “我原也是怕父亲听了会暴怒,气伤了身子,毕竟,毕竟……更何况,这个时候,溪儿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才瞒着,事已至此,的确不能再瞒了,说出来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二哥放心,奶奶和父亲不会那么没有担待的,更何况,这个时候,怕是奶奶高兴还来不急呢。” …… 离开萧府后,李度和欧阳迪亲自等着接应,怕被萧府的人跟踪,一路绕行,换了几次马车,直接带梦溪来到早在鹿鼎山买好的庄园——瞻园,起这个名字,梦溪是取高瞻远瞩之意。 因为是依托周围的山势风景所建,瞻园完全摆脱了平阳城里大部分建筑的那种方整规则、造型起伏不大的风格,整个庄园完全融于美景之中,里面的亭台楼阁,水榭小桥建筑造型也不拘一格,依山傍水,竹林掩映、远远望去确是一个别致幽雅的去处,梦溪第一眼,便喜欢上了。 主人回府,正门早已大开,门上一块大匾,赫然书着硕大的两个金字“瞻园”,这就是她自己的家了,真好,梦溪释然地笑了,恍然间心终于有了归属感。 “二奶奶,您终于回来了,奴婢……” 抬眼望去,知春领着十几个丫鬟婆子立在两边,一见她,眼圈便是一红,话说了一半,竟哽咽的说不出了,众人也纷纷上前见礼。 见了知春,梦溪等人鼻子也是发酸,伸手将她拽上马车,梦溪冲众人点点头,车子继续前行,进了瞻园。 一直来到一座二层小楼,下了马车,梦溪抬眼望去,只见朱红色的歇山顶小楼依山而建,雕梁画栋,甚是别致,穿山游廊围成一个独立的庭院,院中假山盆景,曲径通幽,飘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正看着出神,只听李度说道: “主人,奴才和欧阳兄选这个庄园时,就是看中了这个小楼,这小楼不仅构造优雅别致,里面装修精美,更主要的是站在二楼上,可以一览整个瞻园,和远处的湖光山色,尤其晚上,小楼、明月、清风更是美不胜收,仿若人间仙境。” 见主人点头,李度接着说道: “奴才和欧阳兄当初修整瞻园时,除了这个小楼,其他的院子都起了名字,因为是主人居住的地方,奴才没敢擅作主张。” 看着小楼,寥落的梦溪忽然想起一句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于是随口说道: “就叫‘沧海小筑’吧” 李度和欧阳迪俱是一怔,李度随即应声道: “是,主人,奴才明个儿就将牌匾写了挂上。” 边说边将主人引进院里,只见院中央20多个奴才,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见他们进来,齐刷刷的见了礼,李度说道: “瞻园目前只买了60个下人,奴才没让她们都来,只叫了各院的头,这个小楼一直是知春打理,他就是这儿的总管李贤” 那李贤早已走上前来。 见他过来,李度拉着他说道: “李总管,见过主人李小姐,瞻园里的事,以后全听李小姐吩咐。” 那李总管忙应了声,上前见礼道: “奴才见过小姐,小姐刚来,要不要奴才带您看看各处。” 虽是自己的庄园,但梦溪此时却毫无浏览之心,听了李总管的话,摇头示意不用,又一一介绍了各院的奴才,梦溪简单说了两句,便示意散了。 众人这才进了一楼的小客厅,梦溪坐定后,早有丫鬟上了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见李度和欧阳迪立在两边,随口说道,这儿没外人,你们都坐吧,两人推脱了一番坐定后,分别把百草园、颐春堂的生意连同圣旨的事儿简单的汇报给梦溪,最后说道: “太后的病像是很重,怕是命不久已,燕王已坐不住了,今个儿一大早,便来颐春堂生事,带着一批人坐在药堂里,挡着不让做生意,死活要奴才说出您的去向,有王爷的口愈,奴才也没办法,幸好有太子的人在,他们没敢乱来,直到下午,突然接到万岁的圣旨,任何人不得骚扰颐春堂,燕王的人才愤然离去,想这圣旨也是太子为您求的。” 梦溪点头说道: “难为大哥了,想是知秋也告诉你了,太子和二爷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怕是这事儿瞒不了多久,我们违了圣旨,这事儿一旦传开,就是欺君灭族的大罪,必须早做打算才好” “主人,这事儿奴才已求了太子,太子说他会从中斡旋的。” 太子斡旋!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真临到头上,怕是真指着破鞋扎了脚。听了这话,梦溪摇头说道: “平常时候也就罢了,燕王和太子已势同水火,不死不休,怕是一旦燕王得知,太子也有心无力,我们还是早做筹谋才好。” 欧阳迪听了,欠身说道: “主人说得极是,但我们从不结交官府,别的事儿尚可,朝堂的事情,除了太子,我们也无处借力,左右您已自由了,只要隐藏好行踪别泄露,不被燕王抓到就好,我们现在就着手准备,如果太子被废,您就直接诈死,关了颐春堂,等风声过了,再换个名字重新开张,左右我们手里有秘方。” 梦溪听了,想了想说道: “万不得以,也只好这样,但这是以后的事儿,为今之计,还是先解决欺君的事儿,这样儿,一会儿你俩回去,立即用飞鸽给南方分店传信,让他们找人假冒我,出头救治瘟疫,这个消息一旦传回,万岁就会相信我在南方了,记得告诉他们,燕王势力猖獗,千万要小心,别被燕王的人发现行踪。” “主人的法子好是好,但南方分店的人,未必有您高明的医术,能够药到病除,怕是治不了瘟疫,反弄巧成拙。” “不怕,这儿我都想到了,你们先连夜传信让那面做好准备,我让你们收集的瘟疫资料怎么样了” “回主人,奴才一接到你的信就准备了,那边已传回了大量的关于瘟疫的发病症状、体征、诊断、传播途径等资料,奴才都带过来了,在二楼的书房,但这只是分店大夫做的初步诊断,怕是不准,看走了眼也是有的,真正想要确诊并大面积控制,还得您亲自南下出诊才好。” “好,我连夜分析这些资料,试着配几个方子,你明个儿一早过来取了,传过去,让他们先找个发病轻的小村庄试试,那怕只治好几例,就会轰动当地官府,为了邀功也会快马上奏,只要能有我这几日在南方出现的奏报到平阳,欺君之罪就迎刃而解。” 李度和欧阳连连点头,正要说话,知秋进来回道: “二……小姐,晚饭已经好了,奔波了一下午,小姐先用饭吧。” 看看窗外,天早已黑了,李度说道: “主人折腾了一天,想是早累了,就先用饭休息吧,奴才明个儿再来。” 欧阳迪也随声附和,梦溪一来实在累了,二来她要连夜看瘟疫资料,也没挽留,见两人起身,忽然想起太子,忙吩咐道: “对了,如果明天太子去颐春堂找我,告诉他,我明日要处理颐春堂事务,后天直接带他来这便是。” 李度和欧阳听了,忙点头应了,这才告辞出去。 第260章 鼠疫 夜深了,终于看完李度收集的资料,通过分析,梦溪已初步断定南方的瘟疫是由于洪水过后,鼠蚤猖獗引起的鼠疫。 鼠疫在西方又叫黑死病,提到他的可怕程度,让梦溪想起前世有一首描写鼠疫流行的诗: 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目虎。 鼠死不几日,人死如拆堵。 昼死人,莫问数,日色惨淡愁云护。 三人行,未十步,忽死二人横截路; …… 人死满地人烟倒,人骨渐披风吹老。 田禾无人收,官租向谁考。 由此可见鼠疫的猖獗,如不能及时控制,任其泛滥的话,那绝对是一个“恐怖”。 鼠疫又分腺鼠疫、肺鼠疫、败血型鼠疫等,这几种鼠疫全身中毒症状大致相同,具体是哪种,仅看资料还不够,必须她亲自南下去临床诊断辨别才行,现在只能先试着按各种类型多配几个方子,寄过去,让分店的人试着用用看。 写好了方子,放下手里的笔,伸了个懒腰,梦溪来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子,一股冷风迎面袭来,梦溪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一边的知秋见了,忙上前说道: “小姐,已是深秋了,小心受凉,这么晚了,早些休息吧。” 见小姐摇头,知秋叹了口气,接过知春递过的披风,为小姐系在肩上。 果然如李度所说,立在窗前小楼、明月、清风,远山近黛,朦朦胧胧,在这静夜里分外的宜人。 他还好吧,在做什么? 望着天边的明月,听着窗外的蝉鸣,那个高瘦挺拔、孤冷桀骜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经过几个月的争斗,她终于离开了萧府,慕然回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周身已满是他的味道,离开了他的人,可他的味道却一直围绕在身边,挥之不散,望着外面的美景,随口轻吟: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小姐,太晚了,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做。” 梦溪点点头身子却没动,只望着天边孤单的月和闪烁的星,大后日就是中秋了,何事长向别时圆,这月亮为什么总是在人离别后才圆呢? 注定这是个难眠的夜…… 清风冷月,断肠人在天涯! …… 八月十四,在李度和欧阳迪的带领下,太子来到了瞻园,马车被遮得严严实实,门口没停,一直来到沧海小筑,太子下了马车,随李度进了院门。 抬眼望去,梦溪早立在了小楼门口,只见她身穿素白色百合云锦长衣,外披一件鹅黄色敞口纱衣,露出莹白胜雪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青丝简简单单的束起,随意插着一只蝴蝶簪,纱衣随风起舞,越发显得飘飘逸逸,清雅脱俗,全不是在萧府第一眼见到的少奶奶规规矩矩的妆扮。只一眼,不觉痴在了那。 “殿下” 见太子失神地立在那儿,小综子忙轻唤了一声,听了小综子声音,太子才回过神来,忙紧走几步,迎了上去,梦溪也紧走了两步,盈盈一拜,叫了声: “大哥” “二……溪儿,这两天还好吧?” 听太子叫自己的名字,梦溪冷不丁很不习惯,身子一滞,随即轻笑道: “小妹很好,大哥里面请。” 见梦溪神情轻松无事,太子微笑的点点头,随梦溪和李度等人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坐,知秋早上了茶,太子端起来喝了一口,抬头看着梦溪,想起她和萧俊的事儿,很想问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说道: “溪儿,那天没来得急和你细说,萧俊可有告诉你我父皇下旨要我去南方的事儿?” “这事儿李度已和小妹提过,这几天颐春堂还有些事情,尚需三五日才可动身,大哥意下如何?” 太子想了想说道: “昨天接到南方六百里加急,这次瘟疫的传播速度是前所未有的,从发病到现在,不过10天就从一个黄桥村蔓延了半个省,势不可挡……父皇忧心如焚,昨日诏我入宫,要我这一两日就动身,溪儿,瘟疫之事,时不我待,能不能先放下颐春堂的事,明日启程” 梦溪沉吟片刻说道: “大哥,小妹惊闻此事,也是忧心如焚,早早的就让南方的分店收集了关于瘟疫的资料,前个儿连夜看了,已初步断定应该是洪水过后鼠蚤猖獗引起的一种由鼠和蚤传播的传染病……这种病如不及时控制,传播速度极快,后果相当可怕” 绕是太子,听了这话,也激动的差点跳起来,热切的看着梦溪,急切地说道: “溪儿辛苦了,以溪儿之见,可有救治方法?” 见梦溪自信的点点头,太子起身上前一把抓住梦溪的双手,激动的说道: “溪儿说的可是真的?这瘟疫你真的能解!” “大哥……” 双手被太子攥的生疼,梦溪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忙开口叫了一声。 听了梦溪的叫声,太子才想起自己一时冲动,竟忘了她是女儿,回过神来,不舍的松开了软软的柔夷,瞥见梦溪腮边泛起的红韵,一时心神激荡,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清醒,颇不自然地说道: “咳,一时激动,竟忘了溪儿是女儿身,溪儿,这场瘟疫真的有救!那我们火速启程,前往南方!” 梦溪揉了揉自己的手,见太子坐定,才平静地说道: “大哥,小妹思考了两天,南方的瘟疫,目前治疗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及时控制瘟疫蔓延的趋势,消灭传染的根源,否则,从北方到南方至少也需要二十多天,即使现在启程,怕是我们到了南方,瘟疫早蔓延了几个省,已势不可挡了。” “溪儿说道有理,那依溪儿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刚刚小妹已经说了,这场瘟疫是由于鼠蚤引起,首先要隔离传染区,消灭鼠蚤,焚烧尸体……” 梦溪也知说的太复杂,太子未必懂,只抓重点,简单地将如何控制瘟疫泛滥说了说,最后说道: “小妹一人之力终是有限,只有大哥利用手中的权势,调动大齐所有力量,才能彻底战胜这场空前的灾难……” 梦溪说完,太子沉思良久,抬头说道: “溪儿说的有理,需要我动用哪些力量,怎么做,溪儿可有筹划?” “依小妹之见,大哥这两日不急着动身,先调动力量布局才是,这两日小妹正在编写计划,大体这样,大哥首先要奏请万岁下旨,第一,抽调地方军队,要他们参与隔断疫区和非疫区交通、对病人及疑似病人实施隔离、焚化尸体、对疫区严格消毒等来控制瘟疫的蔓延,第二颁布‘防疫律法’……第三,调动大齐所有的医堂、药堂积极参与,抽调大批的大夫南下参与治疗……,第四,还要制作大量的防护服,为南下的大夫、军队做好防护,以免在隔离救治的过程中被感染……第五,大哥要建立一条快速的信息通道,以便大哥和小妹即使在北方和南下的途中也能及时掌握南方的态势,随时纠正偏差,指挥大局;这些都做完之后,大哥和小妹再动身南下具体治疗也不迟……” 梦溪依据前世非典的经验和自己所学,款款而谈,向太子道出了先控制大局,然后再具体治疗的防治措施,太子仔细地听着,边听边点头,听完之后,又问了些小问题,比如什么叫疫区,疑似病人、隔离、防护服啦等等。 问的梦溪冷汗直流,貌似这些都是现代语,她一激动就全盘照搬了出来,太子不会将她当妖怪吧?故作平静地给太子一一解释了起来。太子沉思了良久,最后说道: “溪儿所说,虽然还有些不甚明白,但大意我都懂了,果然是金玉良言,今日溪儿一席话,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去了一半,敞亮多了,我今生何其有幸,在这危难之时,得溪儿相助,当真是如鱼得水,得你一人,这危机可除天下可安矣,溪儿,我……” 说到这,太子突然打住话头,有些话,这个时候说,会太唐突了。 汗!她不过借用了前世的经验而已,怎么就能安天下了?看来即便是太子,用人之际,拍起马屁来也毫不含糊,听了太子言过其实的话,梦溪脸色微微发红,忙推说道: “大哥过讲了,小妹本是深闺中的小女子,除了医术外,别无长物,能在国家危难之时,得万岁和大哥赏识,尽一份绵薄之力,已是深感荣幸,大哥以后千万别这么说。” 太子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 “溪儿刚刚说的,都是在‘防’,可有‘治’的药方,还有就是溪儿说的颁布‘防疫律法’,溪儿能不能给出个概要,我拿到太医院让太医们斟酌后细化补充,呈给父皇,再就是溪儿说的‘防护服’,我竟一点也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不知该如何安排人做?” “小妹前天试着配了几个药方,虽说不能精确治疗,但也能起到控制作用,早让李度飞鸽传给了南部的分店,让他们试着用用,等消息反馈回来,再进一步研究改进,小妹这两日也准备和李度、欧阳迪筹划调动个各分店的药材,运往南方,救治瘟疫;至于‘防疫律法’我昨日已拟了个纲要,再补充一下,就呈给大哥,但大哥千万不能现在曾给万岁,最好伪装成南方来的加急文书呈给万岁,免得万岁怀疑小妹就在您身边……” 今日双更。 第261章 抄家削号 “溪儿想的周到,是我疏忽了,我这就让李瓒筹划此事,草拟奏折。” 汗,不想的周到,怕是满门早被灭了,敢情犯欺君之罪的不是你,这话也太不负责了。听了这话,梦溪不觉颇有微词,可人家毕竟是万岁的儿子,也不好抱怨。 喝了口茶,又和太子说起有关防护服的样子和功能,太子听了,兴奋异常,又和梦溪讨论起奏折怎么写,信息怎么传递以及南下的具体安排等等,常言道,要想走三、六、九,最后两人定了八月十九动身南下,太子这才起身告辞,和梦溪分别忙碌起来。 八月十六这天,太子和李瓒带着这两天新收集的情报,来到沧海小筑,李度和欧阳迪也跟着一起来了,探讨梦溪的计划实施中出现的具体问题,正说的热闹,只见知春进来回道: “小姐,三掌柜李易来报,颐春堂出事了” 厅里众人俱是一怔,李度和欧阳迪立时变了脸,不等梦溪说话,同时问道: “出什么事了,李易人在哪里?” “奴婢见李易脸惊的煞白,没多问就直接带了进来,人就在门口” “快传进来。” 不一会儿,李易被带了进来,一进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说道: “主人,大掌柜的,不好了,颐春堂被朝廷查封了!” 此话一出,连梦溪都惊得坐直了身子,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正要开口,只听太子说道: “被朝廷封了!本王刚散了朝过来,怎么没听父皇提起!” 太子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是燕王假传圣旨对付颐春堂,不可能,他没那么大的胆子,但父皇绝不会在用人之计,下旨对付颐春堂的,除非……有人逼宫,难道宫内发生了巨变! “回殿下,刚刚宫里太监传的是皇太后懿旨。” 一听是太后懿旨,太子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懿旨说了些什么?” “懿旨说药神本是萧家的二奶奶,就在平阳萧府,却谎称病卧南方,不进宫为太后治病,犯了欺君灭族的大罪,要查抄颐春堂,缉拿药神满门,幸亏二掌柜李刚请出万岁颁的‘任何人在不得骚扰颐春堂的圣旨’,负责查抄药堂的头见了,没敢违抗圣旨,但都给贴了封条,说是回了万岁和太后定夺,把二掌柜和堂里的伙计都给带走了,奴才因为刚办事儿回来,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才逃过了一劫。” 听了这话,太子额头青筋暴起,猛一拍桌子怒道: “萧俊,本王与你势不两立!” 梦溪身子一震,冲太子说道: “大哥息怒,二爷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想是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 “溪儿,他先休了你,这又负了你,你还替他说话!” 太子说完,见梦溪身子晃了晃,脸色惨白,忙放轻了语气说道: “这件事除了你的亲信、我、李瓒,只有萧俊一人知道,李瓒绝不会将这事儿透露出去。” 一边的李瓒连声附和,却听梦溪固执地说道: “我相信二爷,他绝不会害我。” 见梦溪如此维护二爷,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恨,开口说道: “溪儿,这世上因爱成恨的事情很多,你不要太执迷了,为情所困,反害了自己。” 梦溪正要说话,却听李易说道: “回殿下,奴才也认为这事儿不是萧二爷做的,奴才来的时候,路上听说萧家也因主人欺君,辜负了天恩,被革去世家称号,抄了家,萧家满门也都被抓了起来,奴才听了,特意跟着去看了,萧府老太君、大老爷、二爷等都被压上囚车,送了大牢,萧府门口看热闹的人山人海;萧府的二奶奶是庶女代嫁过来的,身份卑微……萧家当初被李老爷骗了等谣言早传遍了平阳,萧家在平阳的产业也都上了封条,萧家这次是彻底的完了,现在街上贴满了捉拿主人、大掌柜和萧大爷、萧三爷的告示。” 听了这话,太子一阵失神,脸色灰白,喃喃的说道: “到底谁泄露了消息?当真是天要亡我!” 李瓒见了,忙欠身劝道: “殿下,您万万不可妄自菲薄,圣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这是上天对您的考验,想那燕王逆天行事,置大齐百万生灵于不顾,国之重器,怎能交予此人只手,药神一直隐匿萧家,两年来平安无事,老天在萧家获罪之前,将她交到殿下的手上,就是为殿下留下了一线生机,是老天也在帮您,殿下为今之计是要尽快弄清万岁爷对此事的态度,带着药神火速南下,只要百姓安定了,自会拥护您,殿下危机自解” 李瓒说完,梦溪接口说道: “李公子说的对,越是这个时候,大哥越要坚定信心,冷静行事,小妹相信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直没说话的李度,忽然想起一事,猛一拍额头说道: “主人,奴才想起来了,昨个儿二爷去颐春堂找过您,样子很急,奴才恨他给您写了休书,还要藕断丝连,干脆让人撵了出去,昨个儿下午,他又留了封信,要奴才务必转给您,奴才不想您和他再有牵扯,便没向您提这事儿,现在想来,怕是二爷知道萧府走漏了消息,才急着给您送信” “二爷的信呢?” “在颐春堂,奴才没带过来。” “你……” 面对因忠心误事的李度,梦溪一时竟不说他什么好,却也为萧俊对她的牵挂,感到心里一暖,随即想到他已身陷囚笼,脸色瞬间又变的惨白。 正沉默间,李瓒也一拍大腿说道: “殿下,李掌柜一说,臣也想起来了,昨个儿萧俊找过臣,说有急事要见您,赶巧殿下在宫里,臣要代他传话,他只说要和您面谈,等了近一个时辰,后来听说您出了宫又直接去了军营,臣曾劝他,后天便是老太君的寿辰,殿下一准能去,有事到时再说不迟,萧俊只说去军营找您,便没了信,想是萧俊也没进去军营……” “难道是三爷?” 不等李瓒说完,梦溪不可置信地自语道,众人目光不觉都转向了她,李瓒打住了嘴里的话,问道: “三爷?李姑娘说的可是萧韵” “这事儿我曾和三爷说过,但三爷为人光明磊落,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主人太轻信萧家的人了,早晚会被萧家害死,李度听了,脸色一变,转头问道: “李易,你看到萧府的囚车时,里面有没有三爷?” “奴才刚刚不是说了吗,萧家的大爷和三爷都跑了,贴了满街的告示捉拿呢。” 众人听了,心俱是一沉,见梦溪脸色苍白,谁也不愿再说什么,良久,梦溪抬头看着太子说道: “大哥,小妹是后宅中的小女人,不太懂朝堂上的事儿,说了您也别见笑,不知这圣旨大,还是懿旨大,如果这懿旨是燕王和皇太后瞒了万岁直接下的,大哥能不能求万岁发一道圣旨撤销懿旨呢?” “溪儿不知,我朝一般情况下,太后不干预政事,圣旨是大于懿旨的,太后的懿旨一般也只在后宫中使用,像这种抄家灭门之罪,大都应该奏请父皇亲自下旨,即便下懿旨也要盖上父皇的玉玺联合下发,现在看来,燕王已是孤注一掷了,怕是瞒着父皇,直接带着懿旨抄了萧家,现在木已成舟,让父皇也无法反悔。” “这样不等于太后干政吗,万岁岂不是可以直接下圣旨撤销了这道懿旨?” “溪儿想的简单了,虽说圣旨大于懿旨,但皇家也要讲究孝道,如果今天的懿旨没有执行,父皇还可去慈宁宫协调,求太后取消懿旨,但懿旨已昭告天下,万民皆知,没有充分的理由,万岁不能擅自推翻,否则,便视为大不孝,成了天家的笑柄。” “充分的理由!” 听了这话,梦溪眼前一亮说道: “大哥,小妹已于八月十二传书南方,要分店的人假扮药神在南方现身治疗瘟疫,想过不了几日,药神在南方现身的奏折就能传到平阳,那时就可以证明萧家没有欺君,大哥是否可以因此奏请圣上立案重审,撤销懿旨呢?” “溪儿说的有理,只怕是来不急了,燕王手段毒辣,目的就是为了铲除萧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想是一两日内就会动手,将萧家满们抄斩,将来即使错了,翻了案,顶多杀几个喽罗,追封个谥号罢了,萧家终是被铲除了,自古这样的冤狱多了去了,有几人敢质问皇家之罪!” 不,欺君的是她,不是他,这些应该由她来承担,她宁愿替他去死!萧家满们不归她管,全死了也与她无关,但想到要和萧俊阴阳相隔,梦溪一时竟感到无法呼吸,听到这,已是脸色灰白,手紧紧地按住胸口,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被知秋一把扶住,带着哭腔说道: “小姐,你冷静些,有太子和李公子在这儿,二爷一定不会有事,你可千万要稳住……” 长出了一口气,梦溪稳了稳心神,又恢复了惯有的淡然,拍拍知秋说道: “我没事儿的,别大惊小怪的。” 说完,抬头对太子说道: “大哥,小妹愿意和燕王对簿公堂,这就去投案自首,燕王和万岁都没见过小妹,还求大哥从中周旋,到公堂作证,证明小妹不是您磕头的兄弟,不是药神,有颐春堂众人和大哥做证,即使推翻不了懿旨,至少也能将这个案子拖到南方的奏报传来,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见梦溪为救萧俊不惜以身犯险,太子身子一震,双手不觉微微颤抖,木然地看着梦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第262章 万民请愿 沉思了良久,太子说道: “溪儿不在朝堂,不知朝堂的水有多深,事儿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说没有充足的理由,父皇不会轻易重审太后定的案,单说燕王心狠手辣,为夺储位,竟可以枉顾天下苍生,又怎会在乎你一条性命,现在满城都贴满了告示捉拿你,你这一去,等于自投落网,这个案子归燕王管,我不能擅自插手,你一旦落入燕王之手,怕是还没到公堂之上,已被扒了一层皮,逼你写下招供了……溪儿,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南方数万黎民等着你救,我绝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这些日子,你就和李度、欧阳迪安心躲在这里,外面有我照应。” 太子没说的是,一旦对簿公堂,他做了伪证,也是欺君之罪,等于给燕王留了个致命的把柄,梦溪治疗瘟疫,总要和太医院的众太医见面,和南方的众官员见面,这事儿父皇迟早会知道,到那时,有燕王和太后从中挑拨,即使父皇想保他,又怎能堵住幽幽之口。 见梦溪面色沉郁,李瓒跟着劝道: “李小姐也别灰心,这事儿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还有两种办法能让万岁撤销懿旨,将此案发回刑部重审,不过都很难。” “哪两种方法?再难我也要试试!” 见梦溪如此,太子神色黯然,低头默默不语,只听李瓒说道: “一种是告御状,即午门前击登闻鼓,但我朝规定凡击登闻鼓告御状之人,必须要先滚钉板,挨一顿板子后,再接受太监的考问,通过了,才能见到万岁,一般时候,滚了钉板,挨完板子,还能活着的,也早没了半条命,太监拷问时,万一疏忽,被太监抓到‘惊扰圣驾’‘口出狂言’之类把柄还是一个死;总之这个方法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没有天大的奇冤,还是不要走这条路。” “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是万民请愿,如果能发动万民,惊动了万岁,为安民心,便会将此案发回重审,但仓促之间很难发动起来,如果规模太小,会被燕王当做流民暴动,强势镇压下去,惊动不了万岁,也是枉然,看似简单,实际上也是难于登天。” 沉思良久,梦溪果断地说道: “好,我们就连夜发动平阳百姓,来个万民请愿!” “二妹,怕是时间上来不及。” “大哥,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不试,又怎知不能成功,这两日还请大哥去牢中打点一二,在此案发回重审之前,务求保住二爷和颐春堂众人的性命。” “二妹,颐春堂在民间虽有些威望,但要串联万民,至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怕是那时……” “大哥,我们不去一家一家的串联,我们发传单!” “传单!” 太子不解地重复了一遍,厅里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梦溪。 汗,怎么用起了现代语!梦溪一拍额头,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说道: “噢,就像官府的告示,我们也写了,晚上派人去大街小巷张贴,撒到老百姓院里,百姓看到了,一定会奔走相告,也许不用一天,就发动起来了。” 太子和李瓒眼睛一亮,太子说道: “好主意,只是怎么写,才能让万民动心,自发地涌上街头?” “这要借助李公子的神笔,李公子的文章天下无双,依小妹之意,我们这样写,南方的瘟疫非药神不能救治,在此国难之时,查封颐春堂,问斩药神,实是枉顾天下苍生,药神一死,瘟疫的泛滥将会使大齐丧钟乱鸣,尸体纵横……肯请万岁撤销懿旨,为药神伸冤,这只是个大意,措辞还需李公子斟酌。” 牛皮是不是吹大了,百姓会信吗?但为救萧俊,貌似不吹也不行,梦溪说完,脸微微发热,不自然的看着太子和李瓒,生怕他们说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见太子半晌不语,梦溪额头不觉渗出了一层细汗,正要开口,只见太子猛说了声: “好,就依溪儿之见,李瓒,你马上拟文,写好后,调动人手马上抄写,越多越好,连夜张贴……” 太子说完,梦溪又接着说道: “大哥,颐春堂被查封,怕是南下的行程得向后推迟,但南方的瘟疫不能耽误,大哥不如先让组织好的太医和大夫南下。” “溪儿说的对,我这就安排,我奉旨南下原本是为寻找你,现在闹出个懿旨说你在平阳,父皇也会推迟此事,要首先确认你到底在平阳,还是在南方。” 太子说完,梦溪喃喃的说道: “大哥,如果万一我们组织的万民请愿失败了,怎么办?” 见太子不语,梦溪一咬牙说道: “大哥说的也对,小妹绝不能去燕王那儿投案自首,还求大哥做些安排,如果一旦万民请愿失败,能安排小妹直接谨见万岁,为二爷鸣冤……”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忧郁,沉吟片刻说道: “不会的,小妹在民间的威望很高,又遇天呈异象,瘟疫横行,百姓早已人心惶惶,这个时候以药神的名义发起的号召,定会一呼百应!” 太子说完,见梦溪只看着他不语,沉吟片刻说道: “溪儿放心,如果万一请愿失败了,我一定想办法安排你通过父皇和燕王对簿公堂,萧家两年来鼎力助我,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见太子承诺了,梦溪才点头说道: “多谢大哥鼎力相助,小妹感激不尽。” 几人又针对细节一一讨论过,太子索性将沧海小筑当做他临时办公的地方,一道道盖着太子小章的手谕从沧海小筑传了出去,梦溪李度欧阳迪也没闲着,一道道药神的指令也发往了颐春堂的各个分店,直到快过了未时,太子才起身告辞,进宫探视父皇的态度。 …… 从慈宁宫出来,谨帝眉头紧锁,挥手打发了步辇,只留了个贴身小太监跟着,慈宁宫让他透不过气来,想自己走走。 皇太后和燕王竟然越过他这个国君,值此用人之际,仅凭萧府一个婢妾的供词,便认定了药神的欺君之罪并直接下了懿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了萧家,封了颐春堂,简直是荒唐! 早朝后,听闻此事,不及细想,便匆匆来到慈宁宫,好容易等到太后醒来,本想晓之以理,要太后明白,当前大齐天灾、人祸、瘟疫横行,正是用人之际,尤其药神,就是犯了天大的罪,此时也杀不得,想说服太后再下道懿旨,免了药神的欺君之罪,让他戴罪立功。 哪知一听这话,太后竟勃然大怒,口口声声质问谨帝是不是盼着她这个母后早死,别的事儿也就罢了,但药神竟然为不给她这个皇太后治病,犯了欺君之罪,万岁还要豁免……。 因太过激动,太后话没说完就昏死过去,这让谨帝头痛不已,他可以下旨撤销懿旨,但没有证实懿旨有误的情况下,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他还可以朝议此事,但懿旨已下,涉案众人后日便被问斩,怕是没时间了…… 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宫门前,抬头看到“永和宫”三个字,便是一怔,皱了皱眉,返身向回走去,刚走了两步,只见静妃扶着宫女奔了出来,急走几步喊道: “万岁!” 谨帝身子一滞,不觉停了下来,立在那,没回头,这个时候,他不想见静妃。 只见静妃紧走几步,扑通跪倒说道: “臣妾求万岁开恩,饶过萧家一门老小!” 看着梨花带雨的爱妃,谨帝心也是一紧,开口说道: “朕虽贵为天子,也不能无故推翻母后的懿旨,内宫不得干涉朝正,这事儿爱妃以后休要再提!” 谨帝说完,迈步就要离开,只见静妃跪爬半步,抱住谨帝的双腿求道: “万岁,雷霆雨露匀是天恩,臣妾母家的一门老小顷刻之间获罪,死不足惜,只求万岁明鉴,万岁一旦杀了药神,万岁的江山恐也不保……” 静妃说到这,但见谨帝双眼射出两道寒光,吓得咽下了后面的话,看着谨帝。 见谨帝又要迈步,心一急,想到她萧家满门都已获罪,今天不拼死进言,怕是她也命不久已,牙一咬说道: “万岁曾和臣妾说过,净云大师预言,南方的瘟疫药神可解,不说药神是萧府二奶奶的传言真假难辨,单说万岁真杀了药神的门人,普天下缉拿药神,药神就算有济世怜人之心,也不敢出手救治瘟疫,臣妾听说,南方感染瘟疫的村庄早已十室九空,尸体纵横,人心恐慌,仅十几天功夫,便已蔓延了大半个省,朝庭如一直想不出对策,恐怕……万岁,臣妾冒死进言,太后一人之命和万岁的江山社稷,大齐的数万子民,孰重孰轻,求万岁明鉴。” “爱妃先起来吧,朕知道了。” 见万岁语气缓和了,知道万岁听进去了,静妃也知凡事适可而止,忙谢了恩,起身立在一边,正要请万岁进永和宫,只见一小太监匆匆走来,磕头奏道: “回万岁爷,太子殿下进宫求见。” “传太子去御书房。” 看了静妃一眼,谨帝转身向御书房方向走去,静妃刚要开口恭送万岁,只见谨帝突然停住,转身说道: “母后的懿旨已昭告天下,朕虽贵为天子,亦是人子,不能无故推翻母后的懿旨,但如果有人告御状,或者有万民为药神请愿,朕可以责成刑部重新审理此案!” 谨帝说完,转身走了,静妃眼睛一亮,忙开口说道: “臣妾谢万岁成全,臣妾恭送万岁!” 第263章 入狱 祖宗的基业就这么毁在了她手里,听着对面牢房里时不时传来的咳漱声,身穿囚服脚带镣铐的老太君,脸色灰白,心一阵阵的发紧,她老了,死了也就死了,可萧家就这么一个嫡孙,看来真是老天要绝她萧家。 燕王会打压萧家,老太君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会被削号抄家! 那天萧俊、萧韵向她和大老爷说出梦溪便是药神的事儿,老太君震惊之余,肠子都悔青了,后悔两年来因为祖训,一次次的想休了梦溪,甚至漠视大太太对她的苛待,寒了梦溪的心…… 尽管梦溪有欺君之罪,但只要她解了南方的瘟疫,便是首功,不仅欺君之罪,怕是连二老爷的罪都能豁免。原来还想找个政治靠山,现在才发现梦溪不仅是萧家的平安符,更是萧家的靠山,是萧家真正的护身符。 一旦追回梦溪,颐春堂便是萧家的势力,那时萧家还怕什么? 按老太君的判断,就算梦溪的身份泄露,谨帝也不会在国难之时问罪药神,更何况,只是个送粥的小丫鬟偷听到了,哪就那么大胆了,敢把这事儿泄露出去,就算做最坏的打算,当真泄露了,抓不到梦溪,只要过堂时萧家来个死不认帐,有太子斡旋,又有南方的瘟疫威胁,燕王也奈何不了。 所以尽管萧俊忧心忡忡,老太君还是非常淡定的,和大老爷商量后,也同意了萧俊的安排,让萧青、萧韵连夜南下,小姐们都秘密送出了萧府,萧俊暂时留下来,不为别的,老太君是万万不肯让太子单独带着她家的护身符南下的,萧俊一定要和太子一起走。 萧俊在颐春堂吃了闭门羹,又没联系到太子,老太君也没在意,只要太子没动身就不怕,还安慰萧俊,不用急,明天再去试试…… 按说,老太君的判断没错,但那是对常人来说,这个非常时期,又遇到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燕王,一个心狠手辣,歇斯底里的燕王,注定,她失算了。 一夜之间,传承百年的萧家便被连根拔起,屹立百年的大齐世家顷刻间倒塌。 大奶奶还好,蹲坐在墙角里,虽还瑟瑟发抖,但已稳住了心神,暗暗祈祷大爷和女儿们能平安无事。大太太却已有些疯魔了,躺在牢房的草堆上,面如纸灰,一直嘟囔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着大太太的样子,老太君摇摇头,萧家真毁在了她手里,不是她容不下溪儿,苛待溪儿,怕是溪儿也不会寒心,也不会为隐瞒身份而犯下欺君之罪,二老爷一门获罪便是她娘家姐姐做的好事…… 正想着,只见牢头一手拎着条铁棍,一手拎着一大串钥匙拖拖塔塔的沿着长廊走了进来,边走边喊: “萧俊!萧俊!燕王妃来看你了……” 说话间,牢头已来到了萧俊和大老爷的牢房门口,见萧俊仿佛没听见般,仍倚坐在草堆上,不觉加重了语气说道: “大胆!死囚萧俊,燕王妃来了,还不过来磕头!” “孙牢头,别喊了,把门打开。” “王妃娘娘,里面又脏又臭,您先在这儿等着,小的把他叫过来” 牢头说完,正要再喊,只听背后牢里有人喊道: “秀儿,秀儿,真的是你,你来了,我就知道秀儿会来救我们……” 燕王妃和牢头同时扭过头去,原来是大太太见做了燕王侧妃的秀儿来了,疯了似的爬了过来,趴在铁栏杆上,语无伦次地喊着,见秀儿看过来,开口说道: “秀儿来了,还是秀儿有情有义,惦记着我这个姨妈,来看我们,秀儿现在是燕王妃,你去求求燕王,我们萧家是冤枉的,俊儿早就休了梦溪,梦溪早已不是萧家人,她犯的欺君之罪,与萧家无关,该被千刀万剐的人是她,是她害了我们萧家满们,秀儿求求燕王放了萧家满门,去把那个狐狸精抓进来!” 很有耐心地等大太太喋喋不休的说完,秀儿转过身来,万分温柔的一字一字地对大太太说道: “都说姜是老的辣,姨妈,想不到你这么老了,皱纹都爬满了额头,竟还这么天真!萧家怎么会是被冤枉的,梦溪违反圣旨的时候,还是萧家的媳妇,你以为你们休了她,萧家就能豁免吗!” 秀儿说完,猛转过身不再看她,厉声对牢头说道: “把牢门打开!” 牢头一哆嗦,慌忙打开了萧俊的牢门,秀儿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的走了进去。 “秀儿!秀儿!念在姨妈这些年待你如亲女儿的份上,你去求求你父亲,求求燕王,我们萧家是冤枉的……” “闭嘴!疯婆子,再叫割了你的舌头!” 见秀儿毫不留情地走了,大太太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般,拼命的喊了起来,见王妃娘娘一脸的不耐,牢头用铁棍猛敲了两下,断喝一声,吓的大太太忙闭了嘴,两手仍死死地抓着铁栏杆,紧紧地盯着秀儿。 老太君被大奶奶扶着也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趴在铁栏杆上,看着对面。 进入牢房,秀儿来的萧俊面前,只见萧俊身穿囚服,腮边长满了青冉,孤傲地坐在那里,尽管憔悴,骨子里仍透着一股桀骜,铮铮不屈,见秀儿过来,也抬头冷冷地看着她。 秀儿见了,心里不仅一阵发紧,发了狠要忘了这个人,可一旦面对,即使如此落魄,依然让她心跳。 大老爷见她进来,说了声: “秀儿来了。” 看了大老爷一眼,秀儿没说话,只看着表哥,萧俊见了,开口说道: “王妃娘娘来了,请恕草民有刑具在身,不能给王妃娘娘见礼。” 听了表哥疏离的话,秀儿眼中闪过一丝怨恨,随即淡淡地说道: “表哥,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见表哥不语,秀儿接着说道: “表哥后悔曾经说过的话吗,如果后悔了吗?只要跪下来求我,收回你曾经的话,我会向燕王求情,饶你一命,你从此依然可以逍遥快活。” 不等萧俊开口,大太太在对面喊道: “俊儿快说,你早后悔了,你是喜欢秀儿的……” “铛!铛!铛!……” 牢头举起铁棍在栏杆上敲了几下,大太太闭了嘴,紧张地看着对面,生怕任性的儿子口无遮拦,惹恼了秀儿,丢了这唯一的求生机会,她的俊儿必须活着! 牢房里静了下来,只听萧俊说道: “王妃娘娘,穷尽这一生,我只爱她,无怨无悔。” “你……” 萧俊语气平缓,说到那个“她”字,透着一股无限的柔情,目光也深邃起来,秀儿的脸瞬间涨的通红,说了个‘你’字,竟再说不出话了来,好半晌,才透过气来,咬着牙说道: “表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燕王吗?” 见萧俊摇头,秀儿接着说道: “表哥,我之所以嫁给燕王,就是因为燕王答应我,帮我灭了萧家!” 听了秀儿的话,牢里众人都惊住了,尤其大太太,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置信的看着秀儿。 只听萧俊淡淡的说道: “王妃娘娘错了,萧家支持太子,即使你不嫁给燕王,燕王也一样要灭了萧家,只是没有机会,燕王不过是利用你和萧家的关系罢了,王妃娘娘,你也不过是燕王手中的一枚棋子,迟早会有被抛弃的那一天。” 秀儿柳眉一立,随即神色又缓和下来,柔声说道: “表哥,你负了我,这是你萧家应有的报应!你知道二老爷为什么会满门获罪吗?” 见众人都看着她,秀儿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道: “我把冰心送给了大老爷身边萧念,为讨冰心的欢心,萧念偷了大老爷书房里的密函,我父亲才抓到了二老爷的罪证……” “蛇蝎女人!我萧家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恩将仇,我萧臣瞎了眼,结交了你们张家,简直猪狗不如的一家人!” 大老爷额头青筋暴起,腮边的肌肉直抖,指着秀儿怒骂。萧俊忙扶着父亲,边拍着后背边说: “父亲,您别激动,和这种女人生气不值得,倒气坏了身体。” “表哥,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吗?哈!哈……没想到吧,原本我和燕王只想先让二老爷获罪,然后再慢慢地挤兑萧家的产业,没想到,这一次,连老天都在帮我……” 没理大老爷的怒骂,秀儿看着萧俊,眼色暗红,透着一股报复后的快感和疯狂,娓娓地说了起来。 原来,秀儿多年来,在萧府各院里收买了许多人,其中就包括翠姨娘,为了报复萧俊,她出嫁前,曾派人找过本是萧家的家生奴翠姨娘,秀儿以燕王要收她为夫人,许以产业并为她一家脱去奴籍为条件,要翠姨娘找机会去萧俊书房,偷些萧家生意上的文书信件…… 翠姨娘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只有做通房的那七天,此后,她用尽了手段,萧俊却再没多看她一眼,渐渐的由爱生恨,面对秀儿的诱惑也犹豫起来,终是慑于萧家的势力,没敢妄动,但也没告发秀儿。 那天萧韵去书房找萧俊,遣退了她们,见三爷的神色严肃,翠姨娘心一动,回去后,又端着一碗粥返了回来,也巧守门的都在屋里,没发现她又蛰回来,所以告诉二爷没人进出二门,萧俊才以为送粥的是萧湘院的丫鬟,倒没往她身上想。 翠平只是想听听萧家出了什么大事,才让二爷休了二奶奶,不曾想无意间得知二奶奶就是药神的秘密,又听说二爷得了绝症,震惊之余,打碎了粥碗,来不及收拾粥碗,跑到东厢边的耳房里躲了起来。 后来翠姨娘回到海棠园,震惊之余,想到二爷得了绝症,一旦死了,她没生育,后半生只能在清心庵里度过了,又想起他的绝情,一咬牙,直接吩咐四儿将这个消息传给了秀姑娘。 毕竟做燕王夫人要比面对青灯古佛更诱惑人! 第264章 病死狱中 秀姑娘和燕王得到翠姨娘的密报,那真是如获至宝,燕王不傻,怎能轻信一个婢妾之言,很难说不是争风吃醋,诬陷主母,他也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但这消息给了他灵感。 这消息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萧府的人证,他可以借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萧家,莫须有又如何? 即便以后药神真在南方出现,证实这消息是假的,有太后挡着,父皇也动不了他,不过为萧家洗脱冤情,追加个谥号罢了,但那时萧家、颐春堂已灭,还是砍了太子的臂膀,看他还有多少财力和自己斗! 按说,太后也不至于糊涂到为了给燕王争储位,而至大齐社稷百姓于不顾,在国难当头之时,下懿旨查封颐春堂,处斩药神,这可全凭了燕王翻云覆雨的功夫。 那天燕王谨见太后,添油加醋地把梦溪欺君之事密报给太后,太后虽有废立之心,但社稷的稳定才是第一位的,见燕王要她下懿旨查抄颐春堂和萧家,不说萧家传承百年不能轻易动摇,单说南方的瘟疫还需药神救治,更何况抄家的懿旨也必须加盖万岁的玉玺才能下发,于是要燕王把这事儿报给父皇,要父皇明察后下旨。 要父皇明察! 萧家只要死不承认,以萧家和太子的势力,把翠平折腾个半死,不怕她不改口供,何况这事儿连他都打鼓,怎能经的起一心想起用药神的父皇折腾,他的目的就是灭了萧家,这事儿绝不能经父皇之手! 于是燕王发挥了他三寸不烂之舌,欺骗太后说南方的瘟疫根本没那么严重,都是太子为举荐颐春堂捏造的谣言,随便派个太医去就治好了,太子和药神是结拜兄弟,药神哪有那个胆儿欺君,都是太子的主意,不让药神给她这个太后治病,盼着她早死…… 现在太子正趁她病重,依靠颐春堂和萧家的势力,在外面如何的不可一世,如何打压自己和太后的外戚,父皇早已被蒙蔽了,连太子祭天遭天遣都不予追究,此事再禀报父皇,那后果可想而之…… 毕竟卧床已久,太后早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她的信息大部分都来自燕王和自己的外戚,一听之下,果然惊怒异常,这才有了查抄萧家和颐春堂的懿旨。 秀儿说完,看着萧家人目瞪口呆的神情,眼底闪出一股快意,接着说道: “表哥,你没有想到吧,你的女人会背叛你,你知道翠平在哪吗?” 众人都看向右边姨娘、姨太的牢房,果真没有翠平的身影,秀儿又咯咯笑了起来,直笑的萧家人怒不可抑,这才说道: “翠平此时正和燕王鸾凤颠倒呢……” “翠平,你这个狐狸精,一定不得好死!我变成利鬼也不放过你!” 听到母亲咬牙切齿地叫骂声,萧俊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大老爷也是脸色青紫,腮边的肌肉直抖,老太君更是浑身颤抖,良久,萧俊睁开眼睛,看不出一丝激动,冷冷的说道: “王妃娘娘,您说完了,可以走了。” 秀儿一怔,随即说道: “你们萧家还有一个贵妃娘娘是吧,不过,我告诉你,你们也别想指望她了!” 见萧俊现出一股怒意,秀儿心头掠过一丝疯狂的快意,接着说道: “今个儿早上,贵妃娘娘派了萧义在午门前击鼓,妄想告御状为萧家鸣冤,可惜了,滚完钉板后,挨了不到十板子便一命呜呼,鸣冤的状子早被当场撕毁,表哥别再妄想萧家还有忠仆去击登闻鼓,没有人的骨头能硬过板子!有这功夫,表哥还是祈祷贵妃娘娘能挺多少日子才被打入冷宫吧!” 见萧俊已闭上眼睛,不再理她,秀儿又柔声地说道: “对了,表哥,忘了告诉你,外面满街都贴满了捉拿大爷、三爷和表嫂告示,想是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去地下陪你;不过,我好心求了燕王,抓到表哥心心念念的表嫂,看在表哥的面上,一定不会杀了她,燕王已经答应将她卖入妓院,让她人尽可夫!看那时候表哥在地下还怎么护着她,看你怎么和她生同寝,死同穴!” 萧俊猛地睁开眼睛,射出两道寒光,逼视着秀儿,秀儿不由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退了半步,良久,只听萧俊冷冷地说道: “王妃娘娘高兴的太早了,这些儿,还是等你能抓到人再说!” 萧俊说完,忍不住剧烈地咳漱起来,秀儿神色一僵,旋即哈哈大笑的转身走出牢房。 “秀儿,我萧家和你无冤无仇,多年来在萧府,我一直拿你当亲孙女看待,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见秀儿出来,老太君忍不住质问道,秀儿停住了脚步,看着老太君、大太太说道: “无冤无仇,无冤无仇!哈……哈……怎么会无冤无仇,我恨表哥,恨你,更恨姨妈,恨萧家所有的人,两年来,姨妈一次次承诺我休了表嫂,害死表嫂,给我一次次希望,又让我一次次绝望!任我在萧府蹉跎了青春,从花开等到花落;我甚至不惜以千金之躯委身作妾,到最后,表哥竟说从没爱过我……” 秀儿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老太君一字一句的说道: “老太君,你应该感谢我让你们全家多活了一天,依燕王的意思,今个儿就要问斩萧家满门,是我求了他,改到明天,八月十八,是你的寿辰对吧,明日午时三刻,你们萧家便会被满们问斩,这是我特意给你求来的一份寿辰大礼,明年的寿辰,便是你的忌日!” “你……” 老太君听了这话,只说了个你字,便直挺挺的仰面栽倒在地。大太太扑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跟着昏死过去。 “老太君!大太太!” “母亲!” “奶奶!” “张秀!你不得好死!” “牢头!牢头!” 大奶奶早尖叫起来,对面的萧俊和大老爷以及其他牢房里的姨娘姨太们见了,急的扑到栏杆上,叫喊声夹杂着大老爷的怒骂声,乱做了一团。 孙牢头恍然间没长耳朵,随在燕王妃后面,拖拖塔塔地走了出去。 自萧安贪墨事发被送官,大太太气昏,到萧家被抄,一次次的打击,大太太卧床了几个月,早已是油尽灯枯。 秀儿的坦白和疯狂的报复以及老太君寿辰就被问斩的消息,就像压塌大太太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自吐血昏迷,就一直没有清醒,满嘴胡言乱语,一会儿说要将秀儿碎尸万断,做鬼也不放过她,一会怒骂翠平不得好死,一会儿又说因为她谋害二奶奶,才会遭报应,老天才会借她的欺君之罪抄了萧家全家,一会又两手张牙舞爪的乱抓乱叫,说她作孽多了,是牛头马面来抓她了,一会儿乱踢乱打,说是张姨娘来索命了,让她躲开…… 折腾了半宿,大太太已是气若游丝,听着她的胡言乱语,牢里众人都明白了当初梦溪中毒真正的幕后人是大太太,张姨娘便是被她灭了口,震惊之余,大老爷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尽管知道大太太死有余辜,但亲眼看着生身母亲如此,萧俊心里还是阵阵发紧,拼命的砸着牢狱的们,喊着牢头,好半晌,牢头才晃晃荡荡的走过来,萧俊见了,开口求道: “牢头大人,我母亲快不行了,麻烦牢头大人给找个大夫?” 牢头听了,拿着鞭子朝趴在栏杆上的萧俊抽去,被大老爷一把拽开,只听牢头骂道: “嚷什么嚷!死了娘了!这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还吵着别人不睡!你以为你还是世家少爷呢,狗屁!爷今个儿告诉你,这是死牢,明天就要被砍头了,还想找大夫,早死早托生,今个儿死了,还能留个全尸……” 听着牢头的恶语,萧俊两眼发红,就要向外冲去,被大老爷死死的抱着,开口劝道: “俊儿,俊儿想开些,活该天要亡我萧家,你母亲罪孽深重,也是咎由自取,就这么去了也好,至少还留个全尸,明个儿我们也会跟着身首异处,随她去的,她只是早走一会儿……” 正闹着,只听对面牢里,大奶奶哭喊起来: “大太太,大太太……” 听了大奶奶的哭喊,萧俊和大老爷向对面望去,只见大太太口吐白沫,双目圆睁,两只手似乎还抓着什么,停在了空中,已经挺尸了…… 牢头见了,再没阻止众人的哭闹,骂骂咧咧的走了,萧俊立在那,痴傻了半晌,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八月十八,一早儿刚过辰时,萧家满门和颐春堂众人便被押上了囚车,游街后押赴午门准备斩首示众,街头上看热闹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为防意外,燕王加派了两倍的御林军维持秩序,并缩短了游街的路线,匆匆地押往午门。 渐渐地,随着囚车后面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如潮水般跟着涌向午门,囚车还没到午门,街头已是万人传动,将囚车围得水泄不通,御林军也被分割成一块一块,再无力维持秩序,囚车更是移动不了半步。 这哪是围观,分明是万民请愿! 一天!秀儿突发奇想,为了给老太君送份寿辰大礼,给梦溪讨来了宝贵的一天时间,梦溪竟真的以药神的声望和太子的运作发起了大齐史无前例的万民请愿! 眼见看热闹的百姓冲散了御林军,纷纷举起拳头,为药神鸣冤,强烈要求释放药神的门人……监斩官张御史这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暗自埋怨燕王太贪心,如果只对付萧家,就不会有这个万民请愿了。 别说人犯还在囚车上,上不了法场,单说他敢扔出斩杀令的话,怕是立马被百姓砸死在当场,迫于形势,燕王的铁杆张御史也不得不停止行刑,派人奏报万岁定夺。 今日双更。 第265章 南下 万民请愿的消息传到御书房,谨帝长舒了口气,以怕引起民变为由,临时召集众大臣,朝议万民为药神请愿一事,迫于万民压力,燕王党羽也不得不赞同万岁下圣旨撤销皇太后懿旨,将此案发回刑部重审,由刑部尚书魏亭山主审,并责成宰相贾光重与燕王共同监审。 圣旨下到午门,才平息了民怨,百姓们渐渐散开,让出一条路来,纷纷护送着囚车被押回牢房…… 由于萧家二奶奶已于八月十二被休下堂,并未回李家,下落不明,即便太子和颐春堂众人认识药神,一时也无法指认翠平所言是真是假,颐春堂大掌柜和萧韵也去向不明,公堂上只有翠平和萧俊对质,萧俊一口咬定没说过梦溪是药神的话,之所以休妻实是因为梦溪的庶女出身有违萧家祖训。 由于证据不足,一面是太子、宰相,一面是燕王,可苦坏了主审魏尚书,那面都不敢得罪,案子陷入了僵局,正无头绪时,八月廿一,南方六百里加急奏报到平阳,药神于八月十三出现在徽州南部一个叫泰兴的小村庄,妙手回春,治愈了泰兴村的瘟疫,老百姓奔走相告,纷纷传说药神是上天派下来的救星,家家都供起了药神,徽州府尹郑强奏请万岁下旨为药神封官加爵,主治瘟疫…… 之前萧俊早已供述,萧家二奶奶于八月十二被休下堂离开萧家,任谁也不能于一夜之间到达南方,翠平的供词不攻自破,至此药神欺君一案被彻底的翻了过来。 八月二十二,万岁下旨封颐春堂主人李梦谈为太医院院判,正六品,主治南方瘟疫,并责成太子为钦差大臣亲自南下宣旨,并督办南方水灾、瘟疫、调运粮食赈济灾民等事宜,太子接旨后于八月二十三南下。 同一日,南方足以和四大世家抗衡的新贵富丽山铜矿的主人上官俊牵头和扬州百姓联名具保扬州府尹萧占志,陈明张御史罗列的亏空、贪赃、受财枉等二十条罪实属诬告,求万岁明察的奏章被快马送到平阳。 为安定南方局势,收买人心,谨帝于同一日下旨,暂将扬州府尹萧占志收监,押回平阳待审。 八月二十四,谨帝下旨昭告天下,药神欺君之罪一案,实属萧家的后宅妻妾争风,相互诬告,萧家满门无罪释放,归还财产,但没恢复世家称号,因萧老爷治家不严,致使祸起萧蔷,险些酿成大祸,罚银十万两,颐春堂众人全部无罪释放,撤去封条。 翠平因争风吃醋,挑拨离间,诽谤诬告,被处拔舌之刑并游街三日,以儆效尤,燕王不辨是非,仅凭萧府一个婢妾之言,迷惑太后,大兴冤狱,被斥罚奉一年。 据说翠平获刑后,游行的当天看热闹的百姓是人山人海,纷纷指责唾骂,翠平更是被百姓的鸡蛋、石头、烂菜等砸昏在囚车里,当夜便死在狱中,狱卒通知萧家人,但萧家没人去收尸,翠平被狱卒用席子裹着扔到了乱坟岗,曝尸荒野。 大老爷出狱后,上书万岁萧家自愿联合富丽山铜矿开义仓,赈济灾民,并协助朝廷安置灾民,平息流民暴乱,以求为扬州府尹赎罪。万岁于八月二十五下旨恩准,萧俊于八月二十六南下,主持萧家开义仓赈灾一事。 坐在马车里,一条条梳理着平阳传来的这些信息,梦溪长舒了口气,他终于出狱了,不知现在怎么,还好吗? 太子依据她的方案上奏的瘟疫治疗措施,万岁都一一准奏,早已快马飞报南方,付诸实施,太子和她每天只在路上接收着南北传来的信息,做出反馈,再快马传达下去,倒也不急着赶路,一路走走停停,南下九天了,梦溪等人才刚刚到达胶州地界。 放下手里的笔,梦溪伸了个懒腰,一边折着新改进的药方,一边说道: “万岁赦免了萧家,二爷也起身南下了,知秋和欧阳公子说一声,注意些他的行踪,一路上我们能相互照应些。” 知秋应了声,挑起车帘,伸手招过一个侍卫,吩咐了几句,这才放下车帘,见小姐还在看着那些密函出神,随口说道: “案子翻了就好,奴婢虽也恨萧家人,但她们还罪不至灭门,幸亏小姐想出张贴传单的法子,否则一日之内哪能召集那么多人,奴婢听说,萧家的老忠仆曾去午门前击了登闻鼓,但被燕王的人给乱棍打死了,死相可惨啦。” “虽说被免了罪,但经过这次洗劫,萧家也败了,尤其我庶女代嫁的事儿,已成为平阳街头巷尾的笑料,让萧家颜面尽失,无地自容,不知老太君和大老爷会不会因此对我恨之入骨。” “小姐不要自责,这些都不是您的本意,不知是谁传出去的?” “毕竟我难辞其咎,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 “小姐,伯仁是谁?” 汗,又忘了! 梦溪神情一滞,这些日子总是频频出错,看来真是太紧张了,没理知秋的问话,伸手取过火折,点着了李度传来的密函,知秋见了,忙取过一边的铜盂,把密函放入铜盂,梦溪环顾着一圈慨叹道: “不愧是太子,一辆马车,也装饰的这么精致,尤其配的这个小桌子,写个字儿真方便” “小姐说的是,本以为萧府就够奢华了,不曾想和太子一比,还差了一层,尤其这马车,也亏太子想的出来,在外面看去,就像是一辆特大的拉货物的普通马车,一点也不起眼,里面的物件竟比卧房还全……” 正说着,一阵骚乱,马车停了下来,知秋撩起车帘向外望去,只见侍卫们纷纷向前面奔去,正要寻问,欧阳迪从前面飞马来到车前回道: “前面有刺客,目标是太子,主人不要担心,太子身边有很多高手,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旁边的树林里飞出几道人影,欧阳迪见了,嘡啷一声抽出佩剑,喊了声: “什么人!” 马车边的侍卫也跟着嘡啷、嘡啷抽出剑来,双方一片剑拔弩张之势,只见来人一抱拳,开口说道: “李小姐,欧阳公子,在下上官垣,奉主人上官俊之命,沿途保护李小姐,因见前面有人行刺,这才现身。” 听了这话,欧阳迪看了眼主人,见梦溪摇头,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想是您认错人了,我家小姐说并不认识上官公子。” “欧阳公子,在下绝不会认错,李小姐原是萧府的二奶奶,听说是传言中的药神,曾有恩于我家主人,主人特命在下一路保护” “我家小姐并非药神,万岁已经下旨澄清了此事,想是上官公子误会了” “这个在下实在不知,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那上官恒说完,不再多言,朝身后几人一挥手,众人一字排开,背对着欧阳迪等人,将马车护了起来。 欧阳迪虽然疑惑,但见对方把后背让给自己,毫不设防,想是真心来保护主人,虽见小姐说不认识上官俊,但主人这两年救过不少人,萧府的二奶奶就是药神的传言早被闹的沸沸扬扬,对方相信这个传言,来报恩也难说。 看了主人一眼,都点点头。 放下车帘,和知秋知夏坐在车里,紧张地听着前面的打斗声,抬眼看到刚写好的药方,梦溪心一动,忙拿起来揣进怀里,又从药盒中挑了几瓶药,倒出来,用布包了,边往怀里揣边对知秋知夏说: “你们也带些治伤药和毒药,贴身藏着,万一刺客窜到后面,我们被冲散了,也可用来防身。” 听了这话,知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地说道: “小姐,你别吓唬奴婢,他们的目标是太子,太子的侍卫都是大内高手,又有欧阳公子和上官公子,我们没事的。” 汗,这可不是过家家,假打假闹,上次在家门口,自己亲手设计的劫人计划,都失了手,死了四个护卫,这可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果真他们得手,太子被刺,难说那些人不会灭口,把这些人都杀的干干净净,前世的电视里可都是这么演的。记得看过的雍正王朝中,年羹尧去抓杨八女和任伯安,为图财就曾把个江夏镇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梦溪可没有知秋那么乐观,没理她的话,拿起药盒里的药边递给她们边介绍起来…… 大太太去世,按说萧俊应该守孝三年,但非常时期,老太君也没讲那些,一出狱,便催促萧俊连夜南下追赶梦溪,萧家彻底的败了,能不能复兴,全在富丽山铜矿和梦溪身上,梦溪治好瘟疫,便是不世之功,只要她肯为萧家求情,说不准萧家的世家称号就能恢复。 萧俊这次南下,破例没骑马,尽管身子虚弱,但为了追梦溪,还是咬牙坚持晓行夜宿,好在太子和梦溪走的慢,追了五天,终于赶上了他们,没上前会合,只远远地缀着,他不想让她看到他潦倒的模样,只远远的知道她平安就好。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萧俊看着帕子上的血出神,此生,他和她还有未来吗? 正失神间,马车停了下来,萧俊正要发问,萧夏已从外面打开车门,只见萧垣浑身是血的立在马车旁,见此情景,萧俊手里的帕子落在了地上,直愣愣地看着萧恒。 今天更晚了,家里来客人。 第266章 被劫 只见萧恒扑通一声跪倒说道: “二爷,奴才该死,奴才没有保护好二奶奶,二奶奶……” “她怎么了!太子、欧阳迪呢,不是说还有那么多大内高手吗?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一听梦溪出事了,萧俊一阵急问之下,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萧夏忙上车扶住他,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说道: “二爷,二爷,您别激动,听萧垣慢慢说,二奶奶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二奶奶和太子走到前面三十多里处的一片树林边,突然出现大批蒙面人行刺太子,打了近半刻钟,保护二奶奶的侍卫见前面纠缠不下,纷纷跑去帮忙,哪知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这边只剩欧阳迪和颐春堂的护卫、奴才和萧琦等几人时,从树林中又冲出一大队人马,直奔二奶奶的马车;萧琦等人不敌身亡,欧阳迪身受重伤,奴才也被几人缠住,眼见着她们劫走了二奶奶,本想一死谢罪,但又怕奴才死了,没人给二爷传信,这才抢了批马回来报信……” “是谁劫走了二奶奶?” “奴才不知,看上去都是些江湖人士,不等前面的侍卫回味过来,已经劫走了二奶奶” “备马!” “二爷,您的身子骨再经不住骑马折腾了。” 仿佛没听到萧夏的话,萧俊早下了车,吩咐萧恒换了马带路,自己已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飞身上马,和萧恒绝尘而去。 护卫萧克见了,也飞身上马追了上去,萧夏呆立了片刻,转身吩咐车夫及众人跟了上去。 …… “知夏!知夏……” 浑身是血的知秋跪坐在地上,抱着知夏的身体拼命的摇着,叫着…… 但怀里的人却再没有回应,一柄短剑从背后插在知夏心脏的位置。 欧阳迪倚着马车轮子坐在地上,木然地看着知秋,一个侍卫正给他包扎左肩上的伤口,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具尸体和受伤的侍卫。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呆立了片刻,萧俊飞身下马,几步来的马车前,猛推开了半敞的马车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地的鲜血和飞舞的纸屑,还有那个熟悉的小药箱…… 回头看着太子缓缓的走了过来,萧俊猛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摇晃起来,怒吼道: “为什么!殿下不是承诺一定会保护好她吗?殿下带了那么多侍卫,竟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萧俊,听着他的怒吼声,太子出奇的没发脾气,只在那儿站着,任他晃着,吼着。 随后赶来的萧恒、萧克见了,惊的魂飞天外,萧家刚经历了一场浩劫,此时万万不能再激怒太子,两人忙飞身下马,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二爷,开口劝道: “二爷,二爷,太子也不愿这样的,您冷静些……” 见萧俊来了,欧阳迪吃了一惊,看着自称是上官俊手下的上官恒,死命地抱着萧俊,欧阳迪眼底现出一丝疑惑,推开正给他抱扎伤口的侍卫,吃力地想站起来。 此时太子的侍卫也纷纷围了上来,拉开了纠缠在一起的萧俊和太子。 太子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带着梦溪南下,做的相当低调,梦溪的马车都是他特意布置的,里面舒适异常,外面普普通通,车外的侍卫也都是穿了低级侍卫服饰的高手,他曾严令他们任何时候不得离开马车半步,马车也在队伍靠后的部位,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怕引人怀疑,一路上他一直在队伍前面,很少来看梦溪。 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手会花那么大的心思来个调虎离山,先来了三四十人行刺他,纠缠了近一刻钟,任谁都以为刺客的目标是他这个太子,守护梦溪侍卫才忘了主子的吩咐,纷纷跑去救驾,毕竟,太子乃是万金之躯,不能有半点闪失。 不曾想竟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后面树林中又冲出比前面多一倍的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梦溪。 直到现在他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整理好衣服,来到已经平静下来的萧俊面前,诚恳地说道: “萧俊,溪儿被劫,本王也始料不及,相信本王,本王比任何人都不想溪儿有事儿,本王已派出探子四处打探,无论花多大代价,本王都会把溪儿完好无损的救回来!” 听太子亲昵得叫着“溪儿”,萧俊的拳头握了又握,很想暴打一顿眼前之人。 可惜身子还被萧恒萧克紧紧地抱着,萧俊深吸了一口气,拍开两人的手,冲太子说道: “殿下,请恕草民失礼,什么人劫走了溪儿?殿下可有线索。” 太子摇摇头说道: “不知道,但本王猜测一定是燕王,除了他,谁敢动本王的人!” 萧俊紧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沉浸在悲伤中的知秋,也被萧俊的吵闹声惊醒,转头望去,见是二爷来了,眼前一亮,忙爬起来走到萧俊和太子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求道: “二爷,求您救救小姐,小姐身上带着火焰花做的香料,小姐说这种花不仅能清热解毒,在森林中还能防蛇虫咬伤,散发着一种叫什么磺的味道,即使下雨,这种味道也不容易消失,您闻闻,就是这种味道……小姐一定会在路留下这种香气,二爷天生对香味敏感,一定能找到小姐!” 知秋边说边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打开来送到萧俊跟前,萧俊和太子眼前俱是一亮,萧俊一把抓过知秋的荷包,放在鼻子边闻了起来。 欧阳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两人跟前,见两人都盯着荷包看,一抱拳说道: “殿下,二爷,这两年主人救过不少江湖人士,尤其青竹帮的程帮主,当初曾留下一枚青竹令,留话说无论什么人拿出这枚青竹令,青竹帮都会无条件完成持令人的一个要求,在下这就召集他们,二爷天性对奇香敏感,只要二爷能循着香气找到主人,在下就一定能把主人救回来……” 太子和萧俊听了,都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只见出去打探的侍卫快马奔了回来,太子见了,不等侍卫下马,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有线索吗?他们逃往哪个方向了?” 只见那侍卫飞身下马,单腿跪地回道: “回太子,依据沿途的痕迹看,他们似乎向景桥县方向去了。” “景桥县!” “他们想利用溪儿引殿下北上!” “他们想引本王返回平阳!” 听了侍卫的话,太子和萧俊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说完,相互看了一眼,都猜测,对方明显的意图是要破坏太子南行的大计! …… 梦溪再一次醒来,发现已经不在那颠簸的能吐出苦胆的马车里,而是躺在一个华丽的卧室里,抬眼望去,迎面墙上赫然是张德重的名画《牡丹富贵图》,再向四处看去,只见卧室里的摆放装饰,包括床上的纱衾珠帘,无不透着一股华贵之气。 显然这屋子的主人一定是个身份显贵之人,梦溪猛的一惊,想翻身爬起,才发现身子依然动不了,想是穴道还被点着,还好,衣服好好的,梦溪暗暗松了口气。 依据一路上被唤醒喂饭喂水的次数,梦溪判断,从她被掳到现在不是四天就是五天了,一直被关在一个遮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里赶路,梦溪早就失去了方向感,但是能从马车换成卧室,说明已到了地头,是谁掳了她,这又是哪?他们为什么抓她? 正想着,只听门一响,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正是一路上给她喂饭喂水香萍和柳儿,抬眼见梦溪正看着她们,一怔神,随即轻快的说道: “小姐醒了,奴婢这就去回禀王爷” 柳儿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王爷! 靠,不会是燕王吧!落到他手里,那还有她的好? 一听柳儿提到王爷,梦溪的心便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见香萍过来,状似无意地问道: “香萍,这是哪儿,刚刚柳儿要去回禀王爷,是哪个王爷?” 那香萍还像路上一样,只摇头不语,想是这里的主人规矩及严,不敢乱说。 见梦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开口问道: “睡了这么久,小姐想是饿了,奴婢去给你传饭?” “我这次又睡了多久?” 见香萍不语,梦溪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眼里透着一股殷殷哀求,越发显得楚楚可怜,那香萍似乎心生不忍,小声说道: “小姐又睡了一天多,这是王爷的别院,奴婢这就去传饭。” “我不饿,先给我倒杯水喝。” 香萍应了声,先将梦溪从床上扶起来,倚在床上,身后用引枕垫了,这才转身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喂梦溪喝了。 梦溪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香萍,她必须尽快了解自己的处境,于是再接再厉地问道: “香萍知道这是哪位王爷的别院?” 香萍摇摇头,放下茶杯,投了一条毛巾,过来为梦溪擦脸,梦溪想伸手推开,才发觉手也动不了,不觉暗暗叫苦,见香萍只低头做事,并不多言,又继续问道: “这是哪个王爷的别院,我怎么动不了?” “小姐不要难为奴婢了,小姐想知道什么,一会儿王爷来了您亲自问好了……” “哈!哈!哈!李姑娘想知道什么,本王一定知无不言。” 说话间,门一推,只见一位身穿白衣,头戴笼巾,面如冠玉,威风凛凛的男子,手里把玩着一对玉琉璃,悠闲地走了进来,接着香萍的话说道。 第267章 轻薄 那香萍见了,忙上前一福道: “王爷安!” “你下去吧。” 香萍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那王爷来到梦溪的床前,伸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目光炯炯的看着梦溪,眼里透着一丝玩味,梦溪下意识地向后依了依身子,侧过脸,躲开他的目光,开口问道: “您是谁?掠小女子来做什么?” 见梦溪侧过脸,那王爷伸手捏住她的下吧,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咄咄逼人的说道: “萧府的二奶奶,传说中的药神,是吧?” 听了这话,梦溪身子一震,心不由的噗噗乱跳,虽说她的欺君之罪已经平息,但真把她抓回去坐实了这事儿,不仅萧家,怕是颐春堂也跟着灭了。 这事儿,死也不能承认! 心里已是惊涛骇浪,但脸上依然波澜不惊,深吸了一口气,坦然地和王爷对视着,朱唇轻启,淡淡地说道: “不知您又是朝中哪位王爷,怎么也像燕王一样,是非不分,仅凭一个贱婢的说辞,就认定梦溪是传说中的药神,梦溪自小养在深闺,连私塾都没进过,只和母亲识过几天大字,怎会学得那么高深的医术,又师承何处?王爷竟也相信这些市井传言?” 见对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梦溪索性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并趁机把燕王贬了一番,想试探一下对方是不是燕王。 只见那王爷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又平息下来,开口问道: “既然不是药神,那萧府为何要休你下堂?” “平阳城里早已传遍,想是王爷也听说了,梦溪本是庶女代嫁进入萧家,因身份有违萧家祖训,才被休下堂。” 这话虽和秀儿及翠平的说法大相庭径,却和萧俊在公堂之上的说辞出奇的一致,到底谁在说慌?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梦溪的眼睛,但见她目光清澈,神态自然,全不是说慌的模样,沉吟片刻,猛射出两道寒光,厉声问道: “既然不是药神,那你为何要随太子南下!” “这……” 听了这话,梦溪迟疑起来,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回答,对上王爷那双寒气逼人的眼睛,果真他是燕王,秀儿对自己了如指掌,怕是随便编个理由是混不过去的,正犹豫间,只见王爷手上加了力气,喝道: “说!” 梦溪的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想躲开,可惜身子动不了,头向后仰了仰,开口说道: “王爷,您弄疼了梦溪,请您把手拿开,让梦溪慢慢说。” 那王爷一怔,注视着梦溪的眼睛,缓缓松开了手,脱离了王爷的掌控,梦溪松了口气说道: “王爷,梦溪本是下堂之人,实在无颜面对娘家父母兄弟,本想赁一小屋,终老此生,不想却被二爷的爱妾构陷,致使平阳城里四处张贴告示,捉拿梦溪,不得不逃出平阳,不想屋漏偏逢连阴雨,一出平阳,随身的包裹就被贼人抢走,走投无路之下,本想一死了此残生,意外竟被太子救起,太子怜惜梦溪身世可怜,又无处容身,这才带着梦溪南下……” 听了这话,那王爷把玩着手里的玉琉璃,玩味地看着她,猛然间脸色一变,怒声喝道: “胡说!太子此次南下,乃身负重命,怎会为一个女人耽误了行程!” 听了王爷的话,梦溪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的躲开了王爷的逼视,诺诺的说道: “梦溪,梦溪实在不知太子身负重命,只因太子答应梦溪,答应梦溪……” “答应你什么?” 见梦溪语气迟疑,燕王又逼问了一句,梦溪身子一震,惊的脸色发白,忙开口回道: “太子答应梦溪,南下办完差回平阳,就禀明万岁,册封梦溪为良媛……” 绕是梦溪一个现代人,让她说这种谎言,也不觉脸上阵阵发热,脸色一阵苍白之后,又慢慢地红了起来,竟是别有一番风情。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如此佳人,别说太子,就是他一见之下,也是倾心。 如能得此佳人相伴,即使下堂妇又如何,可笑那萧家迂腐不堪,只为了一个死人立的规矩,竟如此枉顾佳人,看着貌若天仙,娇羞无比的梦溪,王爷一阵心神激荡,想起自己也曾派人去李府查过,梦溪出嫁前,一直深居闺中,并没什么奇遇,根本没机会学医术,竟真信了太子是看上了梦溪的美色,才将她带在身边。 收起玉琉璃,抬手伸向了梦溪,指肚轻轻划过娇唇,沿着下巴,向雪白的脖颈划去…… 梦溪瞬间起了一层鸡皮,身子动不了,头尽力向后躲去,边躲边说: “王爷,请你自重,梦溪是太子的女人!” “太子!哈!哈!哈……” “太子的储位,本王要,他的女人,本王一样也要,这天下,就是本王的,本王就要是看到他跪在本王的脚下称臣,要他亲眼看着他的女人在本王怀里承欢!” 王爷说着,手上不觉加重了力气。 “您,您是……” “本王便是四皇子,封号燕王” 听了王爷的话,梦溪脸色一阵苍白,虽早有预感,但真正面,还是禁不住一阵心慌意乱,听说这燕王生性多疑,心狠手辣,落到他手里,怕是真的要九死一生了。 原来,自太子南下,燕王便调集了大量的暗探,一路跟踪太子,准备太子一旦和药神碰面,便下手抢了药神,南方的瘟疫,绝不能让太子立了首功,否则太后一旦驾崩,怕是他多年的经营便会付诸东流。 好在他心血没白花,太子南下的第三天,他就打探出,太子的队伍里藏着一个女人,虽然平常很少接触,但每每打尖时,太子对她礼遇有加,这让燕王心一动,想起翠平的话,南方的奏折会不会是太子和药神合力演出的一幕障眼法,实际上二奶奶就是药神,一念至此,燕王没顾其他,立即带着秀妃秘密离开平阳,在秀妃的辨认下,确认太子队伍中的女人就是萧家的下堂妻——李梦溪。 燕王一听,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除了药神,以太子之尊,怎会对一个女人如此! 果真梦溪是药神,他劫了梦溪直接北上,引着太子一路追回来,他便可以上奏父皇,弹劾太子违旨,贻误了南方的瘟疫,药神在他手里,到时他再请旨南下,一旦控制了南方的瘟疫,又有太子祭天遭天谴的先兆,这一次,太子想不被废也难,想通了这些,这才不惜血本,谋划了劫持梦溪的行动。 将梦溪劫持到手后,直接点了穴道,将她迷晕了扔到马车里,每日里只唤醒两次,喂水喂饭,昼夜不停地赶路,不到四天便到了晋阳,一路上留下了许多假线索,想误导太子并吸引他北上。 哪知天不从人愿,快五天了,据探子密报,太子根本不为所动,依然一路南下,而且每天走的很逍遥,根本看不出一点焦急。 探子的密报让燕王心里七上八下的,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太子这样做,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梦溪的确不是药神,二是梦溪是药神,太子这么做,只是为了麻痹他。 梦溪到底是不是药神? 果真是药神,太子不急,一定是另派了人救她,会是谁? 据探子报,他一路留下的假线索,根本没人跟踪。 等不急回到平阳,燕王直接把梦溪带到晋阳的别院,喂了解药,想等她清醒了亲自审问。 虽还有疑惑,但梦溪的一番话和她的绝色,还是让燕王更相信太子是被她的美色所迷。 如意的算盘又一次落空,让燕王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意,看着眼前美艳绝伦的梦溪,让他生出一种疯狂的怨念。 猛一把撕开了梦溪的衣领,手向下探去,俯身粗暴的吻上了她的唇,开始了疯狂的掠夺…… 一阵剧痛,让疯狂的燕王清醒了许多,嗖的放开了梦溪,伸出舌头,添了添被她咬破的嘴唇,血腥的刺激让燕王的眼睛变的殷红,点点头说道: “好!好!够辣,野味难寻,本王喜欢!” 燕王说着,又俯下身来,只听梦溪说道: “梦溪是太子的女人,太子一定会来救梦溪,王爷当真想只为一个女人和太子反目!” 听了梦溪的话,燕王不觉哈哈大笑,好半天,停住了笑,看着梦溪说道: “别妄想了,太子不过是贪恋你的美色,他根本不会为了你,放弃南下重命……实话告诉你,太子已过了胶州,再几日就到扬州了” 见梦溪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燕王心情空前的好了起来,声音低沉地说道: “听说本王喜欢你,太子把你送给本王都来不及,又怎会为你和本王反目呢?本王劝你别痴心妄想了,乖乖的顺了本王,本王会好好的疼你,让你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 眼见燕王再一次欺身过来,梦溪也冷静下来,不再躲闪,目光却变得绝然,燕王不由得停住的了身子,耐人寻味地看着她,只听梦溪说道: “王爷,梦溪虽然身份卑微,但也知圣人的礼法,怎能与王爷这样无名无份的苟合,王爷如此强迫,梦溪宁愿一死。” 梦溪说完,就要咬舌自尽。 她不了解燕王,也拿不准他的想法,虽然贴身藏着毒药,但她现在动不了,一切都是枉然,目前的形势,她也只能拿命赌一下,赌燕王贪恋她的美色,并想用她来刺激太子,不会让她死。 如果她输了,只有死! 第268章 再见秀儿 见梦溪想咬舌自尽,燕王一惊,对上那双决绝的眼,他相信,他再动一动,她真的就会咬了舌,他的后院,可说是美女如云,但却没有一个如她一样美艳绝伦,让他挪不开眼的,他还真舍不得让她这么死了。 更何况,他还要用她来打击太子呢。 眯着眼和梦溪对视了良久,燕王不觉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溪儿说不想这样无名无份地与本王苟合,是想向本王讨要一个名分吗?” 见梦溪无语,燕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说道: “好!本王答应你,等回平阳本王就奏明父皇,封你为侧妃,满意了吗,嗯?” 燕王说完,手又动作起来。 “王爷!” “怎么,你不相信本王的承诺?” “是因为梦溪是萧家的下堂妇,王爷不敢给梦溪一个体面的婚礼?只能秘密奏明万岁?” 燕王一怔,随即怒道: “不敢!萧家算什么东西……孙子才怕!” 燕王说完,伸手抚上了梦溪的双眉,鼻子,最后划过了那双性感的嘴唇,喉咙微动,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好,本王明日就和你拜堂。” 王爷说完,猛一转身,向外走去。 “王爷留步!” 王爷停住脚,转过身来,见梦溪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不觉心情大好,笑吟吟的说道: “怎么,溪儿又改变主意,等不急想和本王洞房,又想本王留下了……” 王爷边说边折回身来,梦溪见了,忙开口说道: “王爷,明日太匆忙了,三日后如何?” 三天,她总能想出办法逃走吧,又或许太子的人也该到了,她不相信太子会扔下她不管。 见燕王迟疑,梦溪又解释道: “梦溪被送到这来,一路颠簸,车马劳顿,总得休息两日,适应些才好” 燕王沉思了片刻,点头说道: “三日就三日,美味总要慢慢的品尝才有滋味,溪儿还有什么要求?” “请王爷为梦溪解开穴道” 见燕王不语,梦溪接着说道: “梦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已答应嫁给王爷,难道王爷还怕梦溪逃走不曾?” 燕王一拍额头,恍然间才想起般,说道: “溪儿不说本王还真忘了” 燕王边说边在梦溪身上点了两下,但觉身上一轻,梦溪试着抬了抬手,果然能动了,忙迫不及待的活动起来。 正揉着双腿,只听燕王说道: “溪儿这两天没事儿可以熟悉一下这个院儿,记住了,只准在这后院活动,不许出这个院儿,更不准到前面去,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见梦溪边晃手腕边点头,燕王转身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梦溪便迫不及待的向怀里摸去,还好,藏在衣服夹层的药方和药都在,将东西取出,环视了一圈,最后藏到了床底。 这才查看袖笼里的其他东西,恍然间有被翻过的痕迹,不见了太子送的那枚小巧的玉佩和腰牌,梦溪不觉惊出一身冷汗,好在药方和药藏在胸前,否则一旦被搜出,那她可是在劫难逃了! 她被抓时,只来的及用簪子将香囊戳了一个小洞,挂在腰间,摸摸腰间,竟然不见了,猛的惊住了,难道……好半晌才回忆过来,后来自己第一次被唤醒,下车方便时趁香萍不注意挂在了马车外面,马车这么颠簸,不知能不能丢失。 这香是为他留下的,他会来吗?梦溪苦涩地摇摇头,毕竟她深深地伤害了他。 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自己都不清楚,危机的瞬间,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 她知道他也南下了,但比她们晚走了几天,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被劫持了…… 伸手摸向平滑的小腹,那天,如果不是被秀儿突然打断了,或许他会要了她吧?尽管那时心里矛盾重重,但她想,那天,如果他要,她就会给。 说不定这里就有了他的宝宝。 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想起颐春堂的承续问题,她很想有一个他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带着,还让他姓萧,但一辈子也不让他认祖归宗,让他继承自己的颐春堂,亲手创建一个没有祖训的萧氏家族,她自己做老祖宗,把她的颐春堂发扬光大。 可惜了,有些事情,错过了就不会再来。 一个人很孤独,有一个孩子在身边,一定会有很多乐趣,此生如果有机会能再见他一面,她一定要想法骗一个孩子回来,怎么骗呢? 用迷药把他迷昏了怎么样,摇摇头,貌似不行吧? 春药怎么样,自己也会配些,是不是太那个了,红晕不觉爬满了两腮……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梦溪正YY地想着,见门一开,香萍和柳儿拿着一摞换洗的衣服走了进来,边走边向她道贺。 听了祝贺声,梦溪立马起了层鸡皮,眼里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又平复下来,终是人在屋檐下,要脱困,她必须和这两人搞好关系。 两人见小姐脸红仆仆的,看着她们不语,想是害羞了,开口说道: “小姐,王爷吩咐奴婢伺候您洗漱用饭,一会儿裁缝店的刘妈过来,给您量尺寸,做大婚的吉服,教礼仪的钱嬷嬷已经等在外面了,奉命教您宫廷礼仪……” 看见丫鬟手里的衣物,梦溪顿觉全身发痒,四天来,一直赶路,身上的衣服竟没离过身,忙说了声: “好,先准备热水。” “小姐别急,热水已经备好了,马上就送过来” 两个丫鬟边说边伺候梦溪忙碌起来。 ……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北国的秋来得快,来的萧条,也来得异常的悲凉,瑟瑟的秋风吹落片片枯黄,给庭院着上了一层凋敝的颜色,扶着香萍,梦溪走在庭院中水池边的回廊上,看着园中花木凋零,一片荒凉寂寞,想象着她们昨日的盛况,此时的梦溪异常的颓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也不过如此。 已经两天了,她用尽了办法,也没能走去这个院子,打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更别说传递消息了。 香萍和柳儿一定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任她怎么引导诱惑,这两个丫头都不肯多说半句,她被彻底的软禁了,活动的范围只有这个小庭院和那间华丽丽的卧室。 燕王来看过她几次,偶尔还兴致勃勃的和她一起用饭,于是梦溪想干脆毒死他算了,哪知这燕王精明的很,想他也是身在高位,生性多疑,用饭时,每上一道菜,都先用银针试了,再让丫鬟品尝了才用,至于酒水,梦溪根本沾不着边,更别说下毒了。 梦溪明白,下毒,她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必中,一旦失手,燕王立即就会发现她是药神,那就不是她一条命了,怕是整个颐春堂和萧家都要为她陪葬了,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与其那样,她宁愿死。 明天就是拜堂的日子了,再找不出机会,那她可真就要和燕王拜堂了…… 不知不觉来到了回廊尽头的亭子里,梦溪停住了脚步,看着池水发呆。 “日头下山了,我们回屋吧,明个儿是小姐的好日子,千万别着了凉。” 见小姐倚在栏杆上,失神地望着池水,脸色苍白,香萍轻轻地劝道。梦溪没抬头,看着池水说道: “不急,你回去给我取个披风来” “这,小姐……” 香萍可不敢把梦溪一个人留在这,万一有个闪失,她几个脑袋也不够抵的。 正犹豫间,远远地看见一群丫鬟婆子花团簇锦地拥着秀王妃走了过来,香萍张着嘴怔了半晌,这个秀妃娘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回过神急忙拽着小姐想远远地躲开,只见秀王妃已经走了过来。 香萍硬着头皮上前一福,请安道: “王妃娘娘安好” 王妃!来抓她这个见不得人的小三? 听到香萍的声音,梦溪身子一震,下意识转过身来,正对上秀儿那张盛气凌人的脸,一见是秀儿,梦溪暗出一口气,索性气定神闲地立在那儿和秀儿对视起来。 “大胆,见了王妃,还不见礼!” 见梦溪淡然的立在那儿,看着王妃不语,冰心张嘴怒斥道,打小随在主子身边,她也跟主子一样,恨死了这个曾经的萧府二奶奶。 看着眼前的秀儿,想起她在萧府时的嚣张,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视她这个正室如无物,每天和二爷在厅里棋琴书画的,好不快乐。 不是后来被老太君禁了足,大概私生子都有了吧? 看看人家那小三当的,再看看咱家,被软禁了不说,才两天就被个奴才呼来喝去的,听了冰心呵斥,梦溪生出一股怒意。 不对,貌似她也是个小三,不知这王爷的侧妃有没有大小之分,到底自己和她哪个大?瞥见秀儿身上那件橘红色的吉服,梦溪心一动。 正想着,香萍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给王妃见礼,终是人在屋檐下,梦溪暗叹一口气,上前轻轻一福说道: “王妃娘娘安好” 看着眼前这个阴魂不散的小女人,秀儿的牙咬了又咬,真恨不能把她食肉寝皮,挫骨扬灰了,在萧府夺走了自己此生的最爱也就罢了,现在又来和自己抢男人。 见梦溪问安,强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堂,出了口气,秀儿缓缓地说道: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萧府下堂的二奶奶?” 生怕别人听不清楚般,最后几个字,秀儿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来的,说完,见梦溪没说话的意思,扫了一圈众人,接着说道: “听说王爷明日要纳侧妃,我当是谁,巴巴的跑来祝贺,原来是表嫂,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一点不假,表嫂当初和表哥爱的死去活来,表哥还曾为表嫂发誓永不纳妾,不想这萧家才一衰败,表嫂就迫不及待的要另攀高枝了,表嫂见异思迁、朝秦暮楚的功夫真是令秀儿望尘莫及啊!” 第269章 受罚 秀儿说完,簇拥在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嗤嗤地笑了起来,并看着梦溪主仆指指点点地说着。 香萍憋得脸通红,想说什么,但对上秀妃娘娘那憎恶的眼神,又闭紧了嘴巴,看着小姐。 提起萧俊的誓言,想起曾经种种,梦溪心头不觉涌起丝丝甜蜜,眼中漾起盈盈笑意,抬眼对上咄咄逼人的秀儿,萧家这次抄家,就是拜她所赐,笑容一敛,也不言语,只淡然地看着众丫鬟婆子议论纷纷。 叽叽喳喳了半天,觉得气氛不对,注意到梦溪正看着她们,嘴角挂着一丝嘲弄,众人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看向王妃娘娘。 见众人终于住了嘴,梦溪冲秀儿淡淡一笑,缓缓地说道: “王妃娘娘过讲了,想当初,王妃娘娘哭着喊着要和梦溪共侍一夫,甚至不惜以堂堂御史千金之躯,委身做妾,王妃娘娘如此忠贞不渝的心志,梦溪怎敢不成全,所以就追了过来,成全王妃娘娘的美意,和王妃娘娘共侍一夫,梦溪要嫁燕王,也不过是为了成全王妃娘娘的心愿,步您的后尘罢了。” “你……” 感觉到众人诧异的目光,秀儿只觉的两腮发热,心火上涌,只说了个“你”字,竟再说不出话来;她身后这些奴才可都是王府的人,除了陪嫁的冰心玉心外,都不知她和表哥的那段情和她在萧府的种种,今日被梦溪当众揭了底,传到燕王和正妃耳朵里,怕是有她受的,想起燕王非人的惩罚,秀儿不觉阵阵发寒。 立在那,指着梦溪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上前一步,看着梦溪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梦溪,你别得意的太早了,一个下堂妇,残花败柳之身,你以为燕王真喜欢你,不过七月的桃子,图个鲜罢了,给你一个婚礼,也只是在这别院偷偷举行,连正妃司徒娘娘都不知道,更没个有身份的人参加……燕王早答应我了,等他玩够了你,就把你卖到妓院,那时表嫂就可以夜夜笙歌了,不过那时大概得表嫂亲自唱了,哈!哈!哈……” 秀儿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梦溪脸色一寒,正要说话,眼角瞥见迎面走来的白色身影,灵光一闪,脸上立时换做一副震惊的样子,向秀儿轻轻一福说道: “多谢王妃娘娘看着二爷的情分,告诉梦溪这些,否则梦溪还满心以为王爷是因为喜欢才娶梦溪,正高高兴兴的等着好日子呢,表妹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一个下堂妇,残花败柳之身,怎配做王爷的侧妃,梦溪虽然身份卑微,但也不能任人轻贱,表妹的大恩,梦溪只有来世相报了……” 梦溪说完,猛一转身,来危栏边,手攀栏杆,纵身一跃便要投池自尽。 一边的秀儿顿时惊呆了,以她对表嫂的了解,表嫂太爱惜她的小命了,怎会因几句话就自尽呢? 正疑惑间,只见白影一闪,梦溪已被燕王抱入了怀中,见燕王救了自己,梦溪泫然欲泣,开口说道: “王爷既然不耻梦溪的残花败柳之身,又何苦欺骗梦溪,想到他日之辱,梦溪不如一死!” 梦溪说完,又挣扎着向池塘中跳去,无奈,被燕王紧紧地抱住,动弹不得。 看着梨花带雨的梦溪,燕王心一颤,升起一股从没有过的怜惜,阴森森地看了秀儿一眼,低头温柔地说道: “溪儿何出此言,本王行事光明磊落,什么时候骗过溪儿?” 梦溪看了秀儿一眼,幽怨地说道: “王爷只是想玩够了梦溪,再将梦溪卖入妓院,对吧,幸亏秀妃娘娘念着以往的情分,告诉了梦溪,否则……与其今后被辱,梦溪不如一死,王爷放开梦溪,让梦溪去死!” 梦溪说着,又拼命地挣扎起来。 听了梦溪的话,秀儿已是脸色惨白,对上燕王投来的阴寒的目光,忍不住瑟瑟发抖,诺诺地叫了声: “王爷……” “秀王妃身为侧妃,竟忘了身份尊贵,学那市井的长舌妇,无事生非,扰得后院不得安宁,来人,掌嘴十下!” 话音刚落,早有两个婆子上前按住秀儿,噼噼啪啪地打了起来。 见梦溪在燕王怀里嘲弄地看着她,嘴角挂着盈盈笑意,受了罚的秀儿不觉恨意滔天,早忘了燕王的阴狠,不顾冰心的阻拦,冲燕王说的: “王爷,梦溪乃萧家的下堂妻,本是不洁之人,不恪守妇道,却又和太子牵扯不清,现在又来迷惑王爷您,更是水性杨花,萧家和太子对王爷本就虎视眈眈,知道您娶了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千万别被美色所迷,而误了大事!” 感觉到怀里美人的身子瑟瑟发抖,似有哽咽之声传来,燕王脸色一寒,冷冷地说道: “秀王妃越来越没规矩了,来人,把秀王妃送回平阳!” “王爷,自古红颜祸水,秀儿做的一切都是为您好!” “王爷,秀王妃说的对,梦溪本是不洁的女人,更不愿王爷为了梦溪与萧家和太子结仇,王爷的厚爱,梦溪来世再报!” 梦溪边说边用力挣扎起来。 明明看着她刚刚还冲自己得意洋洋地笑着,这一转眼又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从没发现表嫂这么会演戏,见梦溪如此,秀儿这个气啊,挣脱硬要拽自己出去的两个婆子,冲燕王喊道: “王爷,您答应过秀儿,抓住了表嫂,要把她送到妓院,让……” “闭嘴!秀王妃不顾身份,满嘴的胡言,来人,掌嘴二十送回平阳,交司徒王妃管教!” 不等秀儿说完,燕王便是一声断喝,秀儿也猛一哆嗦,咽下了后面的话,哀怨地看着燕王,早有两个婆子上前,又噼噼啪啪的打了秀儿二十个嘴巴,硬将她拽了下去,远远地还听秀儿喊道: “王爷,您答应过秀儿的,王爷……” 冰心和玉心吓得硬捂住了秀妃的嘴巴,簇拥着走出了亭子。 没理秀儿的喊声,燕王低头温言哄着瑟瑟发抖的梦溪说道: “溪儿,别听秀儿胡说,本王疼你都来不及,又怎舍得让你受委屈,难道溪儿没看到喜堂已经设好,本王是要堂堂正正娶你的……” “梦溪原也是不信的,仔细想想,确如秀妃娘娘所说,明日的婚礼连司徒娘娘都不知,更别说有个体面的客人了……王爷何苦欺骗梦溪不懂,明日的婚礼不过是偷偷摸摸在内宅中摆酒庆贺罢了……” 被劫几天了,太子和欧阳迪都不曾来救她,梦溪不信他们会放弃自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根本找不到自己被藏在哪儿,既然逃不走,那就只能尽量把婚礼闹大,消息传出去了,她就有获救的可能。 “这……” 听了这话,燕王竟真被问住了,梦溪说的不假,明天的婚礼他的确没有邀请外人,只有别院的人和他的亲信,不是梦溪的下堂妻身份让他难堪,毕竟梦溪是他抢来的,不好大肆宣扬。 见燕王支吾,梦溪开始用力挣扎起来,燕王紧紧地抱着她哄道: “溪儿休听秀儿胡说,司徒王妃在平阳,一时间过不来,等回平阳,本王亲自带溪儿去给她捧茶,本王已邀请了在晋阳的好友前来祝贺,溪儿不信,明天看着就是……” 听了燕王的话,梦溪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温顺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见梦溪不闹了,燕王这才放开她,拉着她的手说道: “刚刚裁缝已经将吉服送来,溪儿随本王回去试试……” …… 两腮红肿,被迫离开晋阳的秀儿,眼前闪现燕王温柔的把梦溪抱在怀里的情形,心里一阵抓狂,她不想离开晋阳,她想大闹燕王的婚礼,想让明天的贺客都知道梦溪不过是个下堂妻,是个扫帚星,萧家因为娶了她已经衰败,想要看到她被满棚贺客唾弃,看到燕王将她扫地出门。 可惜,燕王府不是御史府,燕王的强势不是她能忤逆的,这也是她大婚以后才品尝到的悲哀,她不过是燕王身边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好似一件衣服,穿过了,就毫不珍惜。 秀儿第一次开始怀疑选择嫁给燕王是对是错。 想起在牢房里见过的表哥,即使潦倒,依然透着铁骨铮铮。秀儿生出一股要砸烂这个马车的冲动,猛的撕下马车的窗帘;一边的冰心见了,一把抱住秀儿,开口劝道: “娘娘,您消消气,千万不要太冲动,这是在大街上,外面都是王爷的人,王爷知道了,您又要受罚。” 听到受罚两个字,秀儿身子一颤,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但牙齿依旧咬的咯蹦蹦直响,坐在那儿喘着粗气,冰心拿过秀儿手里撕下的车帘,试着怎么挂回去,否则就这样大露的窗户回府,被哪个嚼舌头的回了司徒王妃,自己家娘娘少不得又是一顿罚。 王府的规矩可是大的很,不是御史府能比的,刚何况,自从因为翠平诬陷的事情,王爷被万岁爷当面斥责,并罚了奉,娘娘不仅在王爷跟前失了宠,俨然成了王府里的公敌,不说那些侧妃每天联合起来挤兑她,单是司徒王妃每天找着碴的折磨,就让她们自顾不暇了,还好,这次王爷为了确认二奶奶的身份,单独带娘娘南下,才在其他妃子面前长了些脸面,没高兴几天,这会儿又被二奶奶折腾得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灰溜溜的遣回王府,不知又有多少闲气等着受呢,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更是没跑。 冰心一边在心里哀怨着,一边重新挂着车帘,透过车窗,猛然看到迎面过来的马上那熟悉的身影,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二爷!” 秀儿听了,身子一震,叫了一声: “表哥在哪?” 听娘娘叫表哥,冰心才发现自己失言,忙捂住了嘴,可惜已经晚了,秀儿和玉心双双贴了过来,只见迎面而来几匹马,中间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不是萧俊是谁,只见他身穿皂青色长衫,头戴笼巾,宽大的衣衫随风舞动,多日不见,越发显得孤冷桀骜。 再见表哥,全不是狱中的落魄潦倒,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秀儿忙喊了一声: “停车!” 第270章 用毒 秀儿一声呼叫,吓的冰心玉心一哆嗦,玉心劝道: “娘娘,万万不可,刚刚让二奶奶一闹,这帮奴才们都知道您和二爷的事儿了,躲都来不急呢,怎能再和他当街相见。” 冰心接着说道: “是啊,娘娘,众目睽睽之下,您和二爷见面,被那些有的没的乱嚼舌头的传到王爷和司徒王妃那里,少不得又一顿狠罚,奴婢求您了,这儿不比从前,您已经嫁人了,不能再和二爷有瓜葛了,我们快些走吧” 冰心说完,张嘴就要喊车夫继续赶路,被秀儿拦住,开口说道: “就是拼着一罚,我也要让表哥知道那个狐狸精的真面目,总不能让她逍遥了去……” “娘娘,王爷的女人多了去了,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再说,您刚受了罚,脸……” 见娘娘坚持,看着她红肿的脸,冰心不死心地劝道,话说了一半,对上娘娘那狠绝的目光,吓得把话咽了回去,打小跟着主子,她太了解自己的主子了,只暗暗祈祷,娘娘和二爷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来才好。 要说萧俊怎么会出现在晋阳,原来,那日他和太子发觉对方的目的是想引太子返回北方,破坏南行计划,首先便怀疑到燕王。 依据知秋提供的线索,萧俊发现梦溪留下的香气虽也是一路向北,但却不是景桥县,而是往江城县方向,这更证实了他和太子的猜测。和太子商议后决定,太子继续大张旗鼓的南行,扰乱燕王的视线,欧阳迪和他召集青竹帮相助,追踪营救梦溪。 顺着火焰花香,萧俊一路追踪到晋阳边界,在路边找到了梦溪香囊,也失去了追踪的线索。于是分了几路人马,四处打探,他正带着几人在晋阳和平阳交界处徘徊,此刻的萧俊可说是忧心如焚,晚一刻找的梦溪,她就多一份危险,正漫无目的地走着,萧夏打马追上来说道: “二爷,您看前面,好像是燕王府的马车。” 一听燕王府的马车,萧俊眼前一亮,如果燕王府的人在晋阳,那溪儿很可能就在晋阳! 二话不说,打马迎着燕王府的马车走了过来,来到近前,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只见马车停了下来。 萧俊见了,也飞身下马,牵着缰绳立在一边,看着马车。 只见马车的门被徐徐的打开,秀儿扶着冰心走了下来。 一见秀儿,萧俊立时额头青筋暴起,母亲就死在了这个女人手里,拳头握得咯蹦蹦直响,关节都泛起一层青白色,见二爷神色有异,萧夏忙在一边低声劝道: “二爷,燕王势力猖獗,这儿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二奶奶又下落不明,您千万要忍,要以大局为重!” 想起梦溪,萧俊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她,为了萧家,他必须忍,缓缓地把缰绳递给萧夏,双手抱拳冷冷地说道: “草民拜见王妃娘娘。” 对上那深邃如黑潭般的风眸,秀儿感到一丝透骨的寒意,不觉打了个寒战,他终不是儿时那个处处护着她的表哥了,收起满腹的委屈,稳了稳心神说道: “一天之内,竟然同时见到表哥和表嫂,是冤家路窄呢,还是有缘?” 一听秀儿说见过梦溪,萧俊电击般一震,刚要开口询问,对上秀儿那满是嘲讽的眼,顿时冷静了下来,沉吟片刻问道: “王妃娘娘怎么会在晋阳,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来祝贺表嫂和燕王的婚礼的。” 秀儿特意把表嫂两个字咬的分外的响,紧紧的盯着表哥的眼,里面却没有她最想看到的东西,只见表哥恍然没听到般,转身便要上马离去。 秀儿见了,顿时恨意滔天,咬着牙不死心地冲着表哥的后背说道: “表哥想不到吧,你曾经要死要活地护着的表嫂,曾经发誓为她不纳妾的表嫂,早已投入燕王的怀抱,正在晋阳的别院里和王爷卿卿我我呢,明天就是她们大婚的好日子……” 萧俊身子一震,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猛飞身上马,坐稳了身子,冲还立在那嗤笑的秀儿说道: “王妃娘娘难到不知,梦溪早已被草民休下堂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王妃娘娘既然来参加婚礼,也代草民向她道贺,草民还要抓紧去南方联合上官公子开义仓赈济灾民,少陪了。” 萧俊说完,不理秀儿,打马扬鞭,绝尘而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秀儿僵立在那儿…… 九月初八,燕王的别院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奴才们腰间都系着红襟,个个喜气洋洋,梦溪一大早便被香萍柳儿从热被窝里挖出,梳洗过后,喜婆给她上了浓浓的妆,伺候着穿上了粉红牡丹宫缎吉服,戴上凤冠,蒙上了盖头,端庄地坐在那等着做新嫁娘。 因为梦溪是被抢来的,没有娘家人,婚礼并不隆重,新郎虽是个王爷,但相较于梦溪的第一次大婚,简直是天壤之别,这让梦溪联想起现代的有钱人在外面包养的小三,被女方要挟,被迫偷偷地举行的一场见不得人的婚礼…… 都是在别院里,吉时一到,只用了一顶四人小轿将她从软禁的地方抬到喜堂,双方都没有长辈参加,所以也没有和萧俊大婚时的那些繁琐的礼俗,这让梦溪轻松了不少。 虽然有盖头遮着,看不到外面,但喜堂上的冷清,让梦溪猜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燕王最终还是骗了她,根本没把大婚的消息宣扬出去,更没邀请一个外客,这也摧毁了梦溪最后一丝希望。 拜了堂,盛妆的梦溪被送入洞房,安静地坐在喜床上,梦溪想起七巧节的乞巧,她当真又一次穿上了喜服,虽不是正红色,但终是另嫁他人,实现了她自嫁入萧府就树立的目标: 出府,嫁人! 可心里却是一片空虚。 有些事情总是在失去以后,才知道去珍惜,此刻的梦溪亦是如此。 在彻底地失去了他以后,在披上嫁衣的这一刻,梦溪才发现她的心里已经驻进了一个他,再容不下别人,他的怒、他的宠、他的纵容、他的容颜都已深深地刻心中,她的周身已沾满了他的味道,今生已被他套牢,逃无可逃。 想起那一年和萧俊去净云寺还愿,抽的那支签: “石藏无价玉和珍,只管他乡外客寻,宛如持灯更觅火,不如收拾枉劳心” 净云大师解签时说她是在持灯找火,要她只安心地等待,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她当时还怒斥净云大师,现在想来却恍如隔世。被出府的执念蒙蔽了心和眼,执迷的她,不仅丢失了身边的美玉,丢失了手里的明灯,到最后连她的心也丢了。 摸了摸袖笼中毒药,她虽是药神,却从没投毒害过人,但今天,她想亲手毒死燕王,为了他和太子。一个曾爱她入骨髓,一个对她情深意重,她如能毒死燕王,恢复萧家的世家名号,也算给他们一个回报了。只是对不起知秋了,没替她找个好婆家,想起欧阳迪看知秋的目光中满是异样的情绪,不觉也放了心,欧阳迪和李度会照顾好她的。 她分别给太子和李度留了信,求太子和李度在控制瘟疫之后,分别以太子和颐春堂的名义奏请万岁,以治理瘟疫之功,换回萧家世家的称号。信和最后修改的秘方,都藏在了衣服的夹层里,相信知秋能找到。 燕王生性多疑,三天来她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喝交杯酒了,任燕王再精明,也逃不过的,但她也一样逃不过,由她陪着燕王一起死,燕王也该知足了。 她不是古人,没有那么强烈的贞操观,也没有烈女不嫁二夫、从一而终的观念,她原可以先委身从了燕王,再找机会毒死他脱身的,但此刻她明白了自己的心,便不想那么做了,她愿意为他做一次古人,从一而终! 此生,如果能够,她只做他的女人。 抚摸着萧俊送的那枚流云百福玉佩,眼前浮现出那孤冷桀骜的身影,她一路留下了火焰花香,却没有把他引来,他恨她吗? 很想能再见他一面,今生唯一未了的心愿,便是想亲口告诉他,她原来也是爱他的,只是她发现的太迟了,是在她完全失去的时候,如果早一些发现,她不会让他一个人在那苦苦挣扎,拼着一次次的责罚,为她在萧府打下了一片天,她会和他并肩抗争的。 听到洞房里寂静无声,梦溪伸手拽下盖头,她必须在燕王回来之前搞清自己的处境,把毒涂到酒杯上。 “娘娘,这盖头可不能乱揭,快盖上,不吉利的,要王爷亲自揭了,您这辈子才能称心如意” 扯下盖头,梦溪正想仔细看看屋里的情形,冷不防立在一边的喜娘开口说话,把个梦溪唬了一跳,才发现,地上还齐刷刷的站着香萍、柳儿和两个喜娘,一个喜娘边说边已走到床边,要把盖头给她重新遮上。 没理喜娘,梦溪仔细打量起了屋子,见地上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酒菜,梦溪眼睛一亮,起身来到桌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娘娘快别乱动,快坐回床上,王爷就快回来了。” “现在才晌午,王爷要晚上才回来……” 梦溪边说边拿起桌上的酒杯好奇在手里翻转着,喜娘见了,皱皱眉,又耐心地劝道: “娘娘,今个儿客人少,难说王爷高兴了会早回来,哎呦,娘娘,您千万别乱动,快坐回床上,这套白玉杯可是王爷最喜爱的,材料是上好的羊脂玉,一共就两只,今个儿大喜的日子,王爷特意吩咐找出来的,娘娘快放下,弄碎了,不吉利的……” 在手里把玩了半天,梦溪将两只杯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这才放下,转脸冷冷的看着喜娘,刚要说话,只听门外丫鬟喊道: “王爷回来了,王爷安好!” 第271章 交杯酒 喜娘一听王爷回来了,惊的脸色煞白,来不及将梦溪扶到床上,忙拿起梦溪扔在床上的盖头,边给她遮上边说: “娘娘,你可千万别再乱动了,王爷马上就进来了” 这面说着,那面香萍已重新将梦溪弄乱了的桌面恢复了原样,正忙着,门一开,燕王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丫鬟和喜娘纷纷上前见礼道: “王爷安,祝王爷和王妃娘娘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燕王点点头,见喜床上没人,一怔神,目光一扫,见梦溪正端坐在椅子上,不觉露出一脸的笑意,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秤杆,挥手打发了正念念叨叨的说着祝贺词的喜娘和丫鬟,轻轻挑起了梦溪的盖头。 看着盛装的梦溪,一阵失神,随即说道: “溪儿今天真美,当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能得溪儿相伴,本王真是不虚此生啊。” 低哑的声音带着一股磁性,燕王边说边伸手向梦溪抚去,梦溪身子一震,下意识的向后闪去,燕王手一僵,见梦溪的脸色淡淡的,不悦地问道: “大喜的日子,溪儿怎么不开心?” “没,没有,梦溪只是有些紧张” 见燕王面色冷了下来,梦溪忙解释道。燕王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欺身过来,在梦溪耳边低哑地说道: “溪儿放心,本王会很温柔的……” 梦溪立时起了一层鸡皮,见王爷欺身过来,忙开口说道: “王爷请坐,梦溪敬您一杯。” 梦溪边说边拿起了桌上的酒壶,燕王见了,转身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微微笑道: “本王心急了,竟忘了要和溪儿喝交杯酒了,来,本王斟给溪儿” 燕王边说边伸手接过梦溪手里的玉壶,晃了晃,打开盖,嗅了半天,伸手取过桌上的白玉杯,放在眼前,高举酒壶,斟了满满两杯,端起一杯递到梦溪眼前,声音低哑的说道: “来,溪儿,喝了交杯酒,今生今世长相守。” 看着燕王递过来的酒,梦溪脸色白了白,伸手接过,见燕王已端起了另一杯,梦溪的手抖了抖,颤巍巍的迎上燕王递上前的杯,轻轻一碰,正要说话,只见房门猛的被推开,燕王脸色一寒,刚要怒喝,只见萧俊带着四个护卫走了进来。 要说萧俊怎么才来,原来,昨日秀儿道出梦溪的下落,萧俊那是一个激动,忙一面稳住秀儿,一边思量着解救办法,飞身上马带人南行了一段路,直看不见秀儿的马车,几人才停了下来,萧俊立即吩咐人传信给其他几路人,并打探燕王别院的位置,安排完毕,带人回到客栈筹划夜探别院,想要连夜救出梦溪。 欧阳迪第一个闻讯赶来,听萧俊一说,秀儿怎有那么好心,担心中了秀儿的圈套,想对萧家赶尽杀绝,但萧俊心系梦溪,即使是圈套也要亲自去看看,这是唯一的机会,欧阳迪拗不过,也担心主人落在燕王手里,夜长梦多,于是亲自和萧俊带了几人,夜探别院。 无奈燕王的别院太大,二人根本找不到梦溪被关在哪里,抓了个下人一问得知,燕王明日的确要纳侧妃,但纳的是谁,是一问三不知,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燕王的院落,才发觉外面明哨、暗哨守卫重重,以他们几人根本近不了前,更不知梦溪是否这里,怕打草惊蛇,让燕王有了防备,几人察看了一下形势布局,匆匆返回。 回到客栈,欧阳迪想起上次劫持梦溪的那些人的身手,怕人少了应付不了,如果一击不中,燕王有了防备,想营救梦溪就会更难,和萧俊一商议,还是等其他几路人到齐一起动手,这才拖到了现在,欧阳迪领人缠住燕王的侍卫,萧俊带人直奔喜房,一进屋,见两人正喝交杯酒,暗出了一口气。 他真的来了,再见萧俊,梦溪电击般一震,杯里的酒泼了出来,强压下要流泪的冲动,缓缓地放下酒杯,看着萧俊。燕王见了,低声安慰道: “溪儿别怕……” 燕王说着也放下手里的酒杯,正了正身子,看着几人,沉声问道: “萧俊,你擅自带人闯入本王的内宅,意欲何为,眼里还有王法吗?” 萧俊躬身施礼说道: “草民见过王爷,只因听说草民的夫人李梦溪藏身于王爷的内宅,草民才冒昧前来,惊动了王爷,请王爷海涵。” 燕王看了眼梦溪,心中甚是疑惑,他娶梦溪这消息很隐蔽,包括这别院的奴才都不知梦溪的来历,怎么竟传了出去,暗自心惊,却面不改色,对萧俊说道: “你的夫人李梦溪!哈!哈!哈……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在公堂之上明明白白的说了李梦溪早被你休了” “王爷说的没错,李梦溪的确被草民休下了堂,但她曾和草民拜了堂,圆了房,这辈子生是草民的人,死是草民的鬼,草民怎可让她另嫁!” 萧俊说着,状似无意地挪到梦溪身边。 听了这话,燕王双眼一眯,一字一字地说道: “难到萧俊不知,大齐律中还真没有下堂妻不能再嫁这一条,萧俊,你以为你还是世家嫡子吗,要求你的女人从一而终,你好好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斗!” 燕王说完,不等萧俊说话,猛一拍桌子,怒喝道: “和本王抢女人,你也配!来人!” 喊了半天,外面毫无动静,燕王脸色一变,猛站起身来,伸手要取墙上的宝剑,见燕王动作,萧俊一把抱起梦溪,跃到了一边,四个护卫一闪身挡在了燕王的面前。 燕王见了,后退了一步,又稳稳地坐到了椅子上,看着萧俊说道: “萧俊,你一介草民,擅闹王府?强抢王妃,就不怕本王禀明万岁,被满们抄斩吗?” “王爷误会了,草民只是按约来处置草民的下堂妻而已,王爷可能不知,草民之妻曾发下重誓,此生离开萧家,不再另嫁他人,否则任草民处置,如今她违背了誓言,草民当然有权处置。” 萧俊顺口将梦溪当初的誓言最后一句改了,燕王听了,腾的站起身来,看了看梦溪和萧俊,随即又坐了下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抬头温声问道: “溪儿,萧俊说的是真的吗,溪儿不用怕,本王会给你做主。” 燕王说完,紧紧的盯着梦溪的眼睛。 听燕王叫的这么亲昵,萧俊不觉额头青筋暴起,也看向怀里的梦溪,只见梦溪挣脱了他的怀抱,在地上站稳,轻轻一福说道: “王爷,当初梦溪为了离开萧家,的确发过重誓。” 听了这话,萧俊长出了一口气,燕王坐在那,神色变幻,久久不语,萧俊一抱拳说道: “王爷,草民今日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萧俊说完,冲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刚要欺身上前,只见燕王突然哈哈大笑,说道: “哈!哈!哈……萧俊,你可知谎言和誓言有什么区别?” 一听这话,众人都不觉一怔,齐刷刷看向燕王,只听燕王接着说道: “真够迂腐,重誓和谎言又有什么分别,只不过一个是说的人当真了,一个是听的人当真了,区区几句话,空口无凭,怎能拿到金銮殿上对质,溪儿今日已经与本王拜过堂了,有主持婚礼的赞礼和满座的宾朋为证!” 见燕王枉顾誓言,要来硬的,萧俊和梦溪俱是一怔,梦溪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燕王势如中天,萧家早败了,今个儿萧俊真把她带走了,被燕王告上金銮殿,怕是萧家一门真就被灭了。 想到这,冲萧俊一福,轻声说道: “二爷,梦溪的确和燕王拜过堂了,请恕梦溪不能随您离开,王爷胸襟宽广,不会为难二爷今日的鲁莽,请二爷走吧。” 梦溪说完,不再看萧俊,转身向燕王走去。 听了这话,萧俊心中一阵剧痛,猛一把抓过梦溪,逼视着她,感觉的萧俊身体传来的颤抖,梦溪的心如刀剜般疼了起来,她不想再伤他,她想告诉他,她也爱他,但是他们现在势不如人,他强硬的结果无异于以卵击石,她死不足惜,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正要挣脱萧俊,只听燕王说道: “溪儿说的对,今日是本王大喜的日子,萧俊来讨杯喜酒,本王自是欢迎,不会怪你鲁莽,溪儿是不会跟你走的,萧俊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强势将梦溪拥入怀中,萧俊冲燕王哈哈大笑道: “哈!哈……王爷真爱说笑,难道王爷忘了,今年八月十一,万岁下书诏告天下,素服三月、撤乐三月以示对上天的虔诚,以求回转天心……” 萧俊说到这,顿了一下,看着燕王一字一字地说道: “王爷当真愿意将今日之事与草民对簿公堂!” 燕王听了,脸色不由的发白,他今日迎娶侧妃,还真违背了父皇的诏书,较起真来,他还真不敢到父皇跟前承认,不能承认梦溪侧妃的身份,那么萧俊强抢王妃的罪名也就不成立…… 正踌躇间,外面越来越近的打斗声传了进来,燕王嘴角微微上扬,安然地喝起茶来,萧俊脸色一变,冲燕王说道: “王爷,草民初到贵府,对贵府的路不熟,还请王爷送草民出府” 不熟!不熟你怎么闯进来的? 听了萧俊的话,燕王一惊,猛放下茶杯,纵身向门口跃去,萧俊早有准备,飞起一脚踢向燕王,燕王一个后滚翻躲开,一桌酒菜瞬间掀翻在地,燕王也被一地的饭菜滑了个趔趄,险些栽倒,身子还没站稳,几个护卫早已飞身而上,几把剑同时驾到了燕王的脖子上,萧俊上前点了穴道,这才说了声: “王爷,得罪了。” 说完,让侍卫押着燕王,自己抱着梦溪跟在后面,打开了房门,只见丫鬟婆子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显然被点了穴道。 几人穿过一个长长的回廊,来到门口,看到几个侍卫躺在那,燕王不觉皱皱眉。 萧俊的护卫刚要推门,只见门砰的一声被从外面打开,两个浑身是血的侍卫扑了进来。 第272章 暴怒 那侍卫一见燕王,没注意他身边的萧俊,开口说道: “王爷,外面来了许多江湖高手,奴才护您……” 话说了一半,才发现燕王脖子上的剑,忙住了嘴,瞪着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燕王,只听萧俊怒喝道: “向后退,出去!” 那侍卫一怔神,见燕王点头,这才倒退着向外走去,几人出了门,只见院儿里早乱成一片,燕王的侍卫死命地想冲进屋里,被一群蒙面人拦在外面,各有伤亡,眼见侍卫就要冲到门口。 梦溪果真只是个下堂妇吗? 见此情形,燕王暗暗心惊,一个下堂之人,怎值这么多江湖好手为她拼命?更何况这是再和他这个当红王爷作对,就不怕他此后无尽的追杀! 燕王摇摇头,恍然间错过了什么,下意识地向梦溪望去,只见她正安逸地趴在萧俊怀里,两手搂着他的脖子。 燕王心头一怒,开口说道: “萧俊,本王杀你像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你现在放手还来的及,本王承诺,会安全把你们送出别院,从此也不再为难萧家和这里的任何人!” “王爷贵为黄胄,位列朝班,怎能置王法于不顾,天子脚下,无故为难平阳萧府!” “你!好,好,萧俊,你一定要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别说你今天未必能走出这里,就算你真的走出这里,本王发誓,只要本王活着一天,本王就追杀你一天!” 没理燕王的威胁,眼见侍卫已占了上风,萧俊说道: “王爷,让你的人住手!” 见燕王不语,侍卫手上用力,燕王的脖颈瞬间渗出了一条血丝。 “住手!” 燕王的一声断喝,声音洪亮,传出去老远,正打斗的众人纷纷扭头看了过来,一见自己家的王爷和王妃被劫持了,侍卫们纷纷住了手,见萧俊抱着主人立在那儿,欧阳迪也挥手示意众人住手,泾渭分明地站在两边。 萧俊见了,冲燕王说道: “叫他们后退,带我们离开!” …… 看着端坐在客栈的床上梦溪,头上的凤冠早已摘去,身上还穿着那件粉红色的喜服,萧俊不觉怒气上涌,这身喜服不是为他穿的,是为燕王,想起她竟那么欣然地嫁给燕王做妾,没有一丝被强迫的味道,他的心就不由得阵阵揪痛,他为她,可谓倾尽了所有,可她一挪窝,休书还没揣热,就嫁了人! 眼前闪现她和燕王喝交杯酒时的那份淡然,压抑不住心头的妒火,萧俊猛站起身来,几步来到床前,直视着梦溪的眼睛说道: “溪儿,两年来,我一直宠你、纵你、容你,等着你回头,指望有一天你能看到我是真心!可你竟然毫不犹豫就嫁了人,是不是这个世上,除了我以外,你可以嫁任何人,你真就那么贱,那么恨我……” 见梦溪一言不发,萧俊越说越激动,终于忍不住暴发了,怒道: “你宁愿嫁给燕王,也不愿跟我,是不是!好……我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 萧俊说完,猛上前一把撕裂了她的喜服,他讨厌这身喜服,看起来那么的刺眼,他要把它撕碎,摧毁……漫天飞舞的粉红色,如雨般纷纷坠落,不知什么时候,梦溪已不再挣扎,任萧俊的吻狂风暴雨般印在身上…… 突然,萧俊一动不动地歪在一边。 “小姐快起来,二爷疯了……” 原来是忠心的知秋打晕了萧俊。 用力推开萧俊,吃力地将几乎一丝不挂的梦溪扶起,知秋扫了一圈儿,顺手拿起椅子上萧俊的一件长衫,替小姐裹在身上,扶着出了门,无视惊在门外的萧夏、萧克,匆匆离开了萧俊的房间,知秋边走边说: “小姐,我们快些找欧阳公子一起离开这个客栈,去追太子,二爷带了不少侍卫,一旦醒了我们就出不去了!” “燕王正四处抓我们,不好好筹划一下,匆忙的离开,再落入燕王的手里,大概就没这么幸运了。” “可是二爷……” 话说了一半,知秋想想也是,二爷好容易将小姐救回,当真一时意气落了单,一旦遇到燕王了,悔之晚矣,想到这,知秋改口说道: “小姐说的也是,奴婢见您受欺负,有些心急了,小姐先去奴婢的屋子洗漱一下,奴婢一会儿去叫欧阳公子……” 这小姐,真不省心,二爷对她可说是疼到骨子里了,为她不做家主,为她发誓永不纳妾,为她差一点反出萧家,为救她不惜以一个草民的身份得罪王爷,她竟一眨眼功夫,就跑出去嫁了人。 冷静下来的知秋,看着小姐脸上还残留的妆痕,想起萧克说他们闯进洞房时,小姐正安然地和燕王喝交杯酒呢,一点被胁迫的意思都没有,不觉暗暗埋怨,真不该这么一冲动就救了小姐,不如让二爷这么要了她,再要二爷负责任,也许那张休书就不作数了。 终是主子,埋怨归埋怨,也不好说出来,把小姐扶回自己的屋里,认真伺候起来。 “二爷太不知轻重了,小姐这么娇弱的人,竟给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着小姐身上一片青紫,知秋忍不住又心疼起来,一边撩水为她擦洗一边抱怨。 这丫头真多事儿,不如就让萧俊这样要了她,她愿意给的。见知秋抱怨,看了她一眼,梦溪没有说话。 萧俊的暴怒,开始让她惶恐,拼命地反抗,但渐渐地,她忽然懂了他,恍然间体味到他那粗暴的背后饱含着的那一份痛苦的爱,心底竟升起丝丝暖意,他还是爱她的,不曾放弃过。 那一刻,她停止了挣扎,竟然生起了一种疯狂的想法,她要他,就在那一刻,就让他要了她,她要做他的女人,即使这一生不能在一起,但只要曾经拥有过就好。 或许,她能就此有了他的孩子。 闭上眼睛,不想听知秋的抱怨,她不会告诉知秋,她喜欢这些吻痕,那是他留给她的,尽管粗暴,但她不觉得委屈。 …… 睁开眼睛,好半天,萧俊才想起他刚刚做了什么,伸手一摸,不见了她,猛坐了起来,见萧夏正在清理地上撒落的衣物,用手揉了揉后脑,急声问道: “溪儿呢?” 听到声音,萧夏抬头见二爷醒了,忙停下手里的活回道: “二爷醒了,二,李小姐在知秋屋里” 听梦溪没离开客栈,萧俊长舒了一口气,他真担心她一气之下带着人离开,万一再遇到燕王,那他死也不能原谅自己。 尽管被她伤得体无完肤,可他依然放不下她,还是有一丝期待,期待着她会回心转意,能回头看到他是真心悔过,能够原谅他,接受他。 “二爷,这是李小姐衣服里掉出来的,您看看。” 萧夏边说边将从地上捡起的东西递给二爷,萧俊伸手接过,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块小小的丝绢,竟是用蝇头小揩分别写给太子和李度的信。 看着落款处“梦溪绝笔”四个小字,萧俊的手竟有些发抖,眼前闪现他闯入洞房时,梦溪手里的那杯酒,她一定在酒里下了毒,原来她自知无法反抗燕王的强娶,才抱着和燕王同归于尽的心,再晚一步,她就喝了那杯酒。 一念至此,萧俊不觉惊出一身的冷汗。 想起上次的生离死别,一种无法容忍的冲动,猛跳下床,向门口奔去,一开门,只见欧阳迪一脸的怒气,正要推门,一抬头见他出来,双目射出两道寒光,缓缓的抽出了腰中的宝剑…… …… 看着知秋新买来的小丫鬟莺儿,忙里忙外的收拾着地面,梦溪想起了知夏,从被救回来就一直没见到她,抬头对正为她擦头发的知秋说道: “你身上有伤,还没好,坐着歇着吧,这些让莺儿做就是” “只是破了点皮,小姐的药好,这些日子都快养好了,不碍事的,莺儿粗手笨脚的,奴婢不放心” “知夏去哪了?怎么一直没见” 见梦溪问起,知秋眼圈一红,眼泪顿时溢了出来,从镜子里看到知秋如此,梦溪一惊,转身抓着知秋,急问道: “知夏怎么了!” “都是奴婢不好,那日您被掳时,奴婢拽您,知夏替奴婢挡了一剑,正中心脏……” “知夏死了,是真的……” 慢慢地松开了知秋,梦溪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她们四个,自打她一进萧府,就跟着她,虽是奴婢,但梦溪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早已把她们当作亲人,就这么生生的没了,一时竟不敢置信。 见小姐伤心,知秋忙止住眼泪,开口劝道: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以后不会再那么鲁莽了,小姐,事已至此,您千万别太伤心,否则,知夏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她的家人知道了吗?” “奴婢已求哥哥把她的家人都接到了平阳,今后就当奴婢的亲生父母对待” “知夏常说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给他的弟弟娶上个媳妇,让她的母亲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我们别辜负了她……” “小姐放心,她的心愿,奴婢一定会帮她达成了的……” 知秋说着,又低头擦起了头发。 她没敢说的是,知夏死前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能看到小姐和二爷有个好结果,以小姐的性子,她们还有机会吗。 这个愿望她能帮知夏达成吗? 第273章 谋划南下 屋里一时沉默了下来,好半天,知秋说道: “小姐,知春和知冬知道您和知夏出了事,都闹着要过来,那些日子,因为不知您被掳到了哪儿,奴婢先让她们在平阳候着,您回来了,奴婢给哥哥捎个信,让她们也过来吧。” “算了,这一路也不平安,就让她们在平阳吧,好歹安全些,再说,我们也急着南下,没功夫等她们,看看买两个粗使丫鬟一路使唤就好。” “小姐,非常时期怕是买的人不托底……” 主仆两人正说着,莺儿进来传话道: “小姐,程小姐过来了,要见您” “程小姐?” “小姐想是忘了,程小姐就是青竹帮程帮主的女儿,闺名叫程苑,这次您被燕王劫走,欧阳公子动用了青竹令,程帮主一听您被劫持,亲自带人来救您,燕王手下高手如云,这次也幸亏了青竹帮,要不然单凭二爷和欧阳公子以及那些侍卫,根本连别院的门都进不去。” 见梦溪疑惑,知秋又补充道: “真的,小姐不知,二爷和欧阳公子昨晚上已经去了一趟,结果空手而回。” “程帮主呢,我应该亲自去谢谢他们。” “二爷担心都聚在一起目标太大,救了您后,程帮主没回客栈,引着燕王的人向南去了,程帮主听说您是女儿身,特意将程小姐留下保护您。” 说话间已将梦溪的头发擦干,放下毛巾,一抬头,见莺儿还在那儿站着,看了小姐一眼说道: “小姐,是要她等一会儿,您收拾好了再要她进来,还是现在?” 梦溪想了想说道: “程姑娘本是江湖儿女,不会计较这些烂规矩,不早了,马上该用晚饭了,简单束一下就行,别让她在外面久等” 知秋应了声,找了个发带,简简单单的将梦溪的头发束了起来,又伺候着套了件外衣,这才让莺儿请程姑娘进来。 不一会儿,莺儿领着程苑走了进来,梦溪忙站起身来,只见程苑几步窜到梦溪身边,拉住梦溪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 “恩公真的是女儿身,怎么不早说,害的苑儿伤心了好长时间……” 听了程苑毫不遮掩的话,想起她曾经为求她救程帮主,要以身相许给药神,被自己拒绝的事儿,梦溪不自然地和知秋对看一眼,咳了一声说道: “当时却有不便之处,还请程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见梦溪脸色发窘,程苑嘻嘻一笑,露出两排细牙,甚是可爱,晃着梦溪的手说道: “苑儿一听恩公是女儿身,早就不伤心了,恩公的女儿打扮真漂亮,皮肤也白,就像仙女一样。” 听程苑夸赞,梦溪的脸不觉有些发热,微笑地看着率性坦诚程苑,也是喜欢,牵着她的手说道: “程姑娘别总这么恩公,恩公的,别扭死了,这次我也是承您和程帮主相救,都是女人,我们不如姐妹相称吧。” “太好了,父亲就苑儿一个女儿,孤孤单单的,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苑儿早想有个姐妹了,能和恩公姐妹相称,父亲一定会开心的!” 程苑高兴的跳了起来,用力地摇着梦溪的双手,听了她的话,梦溪故意脸色一沉说道: “还叫恩公!” 程苑吐吐舌头,娇俏地一笑,一报年龄,两人竟然同岁,梦溪长她两个月,便以姐姐自居,两人这才坐了,莺儿早上了茶,程喝了口茶,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营救梦溪的经过,梦溪在一边微笑地听着,不住的点点头,偶尔插一两句话。 正聊的开心,莺儿进来传话,萧夏过来了,要见小姐,三人俱是一怔,想起二爷要强暴小姐的事情,知秋脸色一寒,有心要撵出去,这个时候,又怕误了大事,转头看向小姐,只听梦溪说道: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萧夏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见过礼,不等梦溪问,开口说道: “二……李小姐,二爷和欧阳公子在后院打起来了,都是自己人,刀剑无眼,伤了谁都不好,二爷和欧阳公子都听您的,奴才求李小姐过去劝劝” “打起来了,为什么?” 萧夏支吾地说道: “欧阳公子因为二爷欺负了小姐,要给您讨个说法……” “小姐,欧阳公子打不过二爷的!” 一边的知秋听了,急的脸红了起来,梦溪看了她一眼,看来她家知秋对欧阳公子还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关心,暧昧的点点头,对程苑说道: “妹妹稍候,我一会儿就回来。” 程苑腾地站了起来,拍拍腰间的软剑说道: “妹妹随您一起去,看谁敢欺负姐姐,妹妹先替姐姐教训她。” 见程苑一脸的热情,梦溪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让萧夏带路,几人匆匆地来到后院,只见欧阳迪和萧俊两人手持长剑,人影飞舞,战在一处,眼看着欧阳迪步子已有些紊乱,落在了下风,程苑抽出腰间软剑就要上前,被梦溪一把拽住。 梦溪刚要喊住手,只见欧阳迪的剑被萧俊一脚踢飞,知秋见了,不觉尖叫一声,听到知秋叫喊,欧阳迪身子一顿,萧俊一剑整刺向他的咽喉。 知秋吓得猛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没听到声音,睁眼看去,只见萧俊的剑正险险地停在欧阳迪咽喉前不到半寸处,两人立在那一动不动,相互逼视着。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行伍出身的程苑也睁大了眼睛,生怕萧俊的剑刺下去,良久,只听萧俊冷冷地说道: “记住了,我和溪儿的事情,还论不到你管!” 欧阳迪一言不发的立在那,冷冷地看着萧俊。 回过神来的梦溪,听了萧俊的话,脸色一沉,缓缓的走上前去,来到两人面前说道: “二爷,把剑拿开,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听了梦溪的话,萧俊扭头看了过来,只见梦溪身穿月白色碎花云锦便服,头发简简单单地束着,越发显得清雅脱俗,瞥见她颈间若隐若现的青紫色吻痕,萧俊的心不由一颤,终是自己莽撞,又伤到了她,缓缓撤回长剑,叫了一声: “溪儿,我……” 萧俊本想对梦溪说声对不起,瞥见一院子的人,又咽下了后面的话。 见二爷撤了剑,欧阳迪退了一步,来的梦溪身边,叫了声: “主人。” 梦溪点点头,示意他退到一边,知秋早已捡回了欧阳迪的剑,递给欧阳迪,立在欧阳迪身边,怒视着萧俊。 看着梦溪身边的人一个个对自己都是横眉冷对,萧俊不觉暗暗叫苦,脸上一热,不由一阵剧烈的咳漱,好容易止住了,立在那里,看着梦溪一语不发。 “二爷,您……” 听到咳漱声,梦溪一阵揪心,想起她离开萧府的时候,他就一直咳漱,这么久了,竟没好转,想要给他号脉瞧瞧,话说了一半,瞥见一院子的人,怕身份泄露,又咽了下去,改口说道: “二爷无事,梦溪先告辞了” 眼见梦溪一行人要离开,萧俊才想起明天的安排,开口叫道: “溪儿,明日要起早赶路,我们趁现在商议一下明天的安排如何。” 尽管欧阳迪等人对萧俊成见及深,但也知形势逼人,燕王对主人虎视眈眈,今个儿是程帮主将燕王的人引走,众人才得以平安回到客栈,明天如何绕开燕王的耳目南下,才是大事。 听了萧俊的话,都没反驳,一起来到他的屋子。 萧夏早已把屋子打扫干净,又向客栈要了几把椅子,上了茶水,萧俊见众人落座,让萧夏萧克出去守在了门口,这才对正喝茶的梦溪说道: “溪儿,探子回报,追程帮主的人已发现上当,返回晋阳,正四处打探我们落脚的地方,看来,燕王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梦溪点点头问道: “二爷说的是,我们人多,南下不可能做得太隐秘,一定会被燕王发现行踪,二爷有何高见” 萧俊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 “我们这次邀了这么多人救你,燕王一定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他的主要目标还是你,燕王党羽众多,势力庞大,身边更是高手如云,我们人再多,也是防不胜防,只有溪儿早日到达南方,解了南方的瘟疫,太子站稳了脚,才能一劳永逸。” 这还用说,谁都知道这个理儿,问题是怎么能平安到达南方!听了萧俊的话,梦溪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只听欧阳迪说道: “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关键是主人怎么能顺利到达南方,看来这一路上免不了几场恶战……” “今天营救溪儿,只有我在燕王面前露了脸,你们都蒙着面,燕王一时半时查不出你们的身份,想是燕王一定会关注我的行踪,以我之见,我们明日分两路南下,一路由我带着萧家侍卫,并让人假扮溪儿坐着马车跟随,走官道半明半暗南下,吸引燕王的视线,欧阳迪、程姑娘等打扮成商人保护溪儿绕道秘密南下,和太子会合” 欧阳迪听了,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可一旦依计行事,萧俊就会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中,燕王本就痛恨萧家,萧俊又在他新婚之日抢走了梦溪,燕王怎能轻易放过萧俊,怕是杀他的心都有。 想到这,便没敢点头,抬头看着主人。 见众人不语,萧俊刚要开口,只听程苑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样一来,萧大哥怕是有生命之忧,您今天抢走姐姐,燕王一定对您恨之入骨,怕是杀了您的心都有,何况萧家已经……” 程苑本想说萧家已经衰败,燕王不会顾及萧家的势力,一定会赶尽杀绝,尽管心直口快,也知当着萧俊的面,这话说出来不好,硬是把后话咽了下去。 第274章 秀儿滑胎 梦溪也知这计策可行,但如此一来,萧俊便会身临险境,九死一生,她已负了他太多,此时再不愿他为她冒险,见程苑不说了,开口说道: “我不同意,我们人手原本就少,一旦分开了,更会势单,容易被燕王各个击破,都在一处总有个照应,仔细谋划一下就好” 一向精明的梦溪怎会这时候扯后腿,是在担心自己吗? 萧俊看了梦溪一眼说道: “正是因为我们人少,才出此下策,溪儿能及早赶到南方,早一天治好瘟疫,我们就能早一天脱困,你再落入燕王手中,未必会这么幸运不说,怕是燕王一定能拆穿你的身份,不仅颐春堂包括萧家,都会顷刻间再次获罪,太子的大业也将毁于一旦,溪儿,这个时候,要以大局为重,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二爷……” “溪儿,萧家虽然败落,但还有一批忠心的死士跟着我,而且我的武功足以自保,你只要记得,你能早一日到达南方,我就能早一日脱困,萧家能否复兴,也在于你和太子及时治好瘟疫。” 欧阳迪也跟着劝道: “主人,萧兄说的对,您只有早日到达南方,大家才能脱离眼前的困境,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见众人都赞成萧俊,梦溪想想说道: “也好,不过得让太子留下的侍卫跟着二爷,我这面化妆潜行,不需要太多人,人多了倒易引人注意,只带欧阳迪和程苑就够了。” 众人本想反对,但见梦溪语气果断,都沉默下来,看着萧俊。 萧俊沉思了良久说道: “也好,溪儿同意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众人又商量起南行的细节和联络方式,直到快掌灯了,梦溪才带着人离开,快到门口,见萧俊送了出来,梦溪停住脚说道: “二爷咳漱的很厉害,想是肺有毛病,梦溪给您瞧瞧,开个方子,二爷一路先用着。” 萧俊神色一滞,随即说道: “这都是以前做下的毛病,已找李太医瞧了,给开了药,一路喝着,没什么大碍。” “这么久了,竟一点没见强,梦溪担心……” 萧俊咳嗽这么久了,一点也没见强,梦溪担心是不是李太医误诊了,可人家毕竟是太医,这话还真说不出口。 “溪儿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儿,今个儿晚了,都早些休息吧,等到了南方,如果还不好,我一定去找溪儿。” “嗯……也好。” …… 终于脱离燕王的掌控,放松了心情,梦溪竟是一夜好眠,第二天一睁眼,天已大亮了。 “小姐醒了,睡得还好?” “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辰时。” 一听已过了辰时,梦溪扑棱一下坐了起来,开口说道: “什么,这么晚了,怎么不叫醒我,二爷走了吗?” “小姐,二爷卯时就走了,知道您这些日子没休息好,左右不急着赶路,便没让叫醒您,二爷说,我们和他错开走,晚两个时辰出发就行。” 听说萧俊走了,梦溪一阵失落,正要说话,只见门一开,程苑捧着两套男装走了进来,见梦溪正坐在床上,轻快的说道: “姐姐,我们女扮男装,这样行走方便些,苑儿一早出去找了几套男装,这是您和知秋的,姐姐试试合不合身。” 梦溪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道: “妹妹想的周到,待会儿我再配些药水,把脸色变黑。” “真有这种药?伤不伤皮肤,苑儿每次女扮男装都是用炭抹脸,很难受……” “程姑娘放心,小姐的药绝不会伤到您的。” 知秋说着,已伺候梦溪穿了衣服,忙碌起来。 众人用完了饭,收拾停当,来的客栈外面,欧阳迪早将马车备好了,等在外面,梦溪带着程苑刚要上车,猛然看到车边还站着八个侍卫,不觉一怔,看着欧阳迪问道: “二爷怎么没把侍卫全带走?” 欧阳迪听了,开口说道: “这些人是上官公子派来的,萧大哥今早只带了萧家和太子的护卫,没带他们。” “上官俊?颐春堂和他并没有来往,上次他就派了人来。” “主人,上官公子说,一是曾受过颐春堂扬州分店的恩惠,二是很仰慕您的大名,所以听说您南下,才派了人过来。” 梦溪听了,疑惑的问道: “万岁已下旨证实我在南方,而且知道我南下的只寥寥几人,上官公子怎么会知道?” 欧阳迪也是一愣,眼前闪过那个叫上官恒的人抱住萧俊的情形,身子一僵,迟疑片刻摇摇头说道: “弟子也不知,等主人到了南方,找机会拜访一下上官公子,一问便知。” 看了欧阳一眼,梦溪点点头,上了马车,欧阳迪也翻身上马,众人匆匆踏上了南下的路。 由于有萧俊的牵制,梦溪等人又乔装改扮倒是一路顺畅,因听说萧俊已经和燕王遭遇了两次,损失惨重,好在萧俊平安无事,担心之余,梦溪也是晓行夜宿,不到10日,便过了胶州,一路向南来到了楚州地界,马车一进楚州,便被官兵拦了下来。 原来太子按梦溪的建议,为防止瘟疫扩撒,在这里设立了隔离区,进行了兵管,楚州已南,便进入了疫区。 一行人在楚州找了个客栈,梦溪一面派人联系太子,一面派人给还在胶州牵制燕王的萧俊送信,她已平安到达楚州,要他隐藏行踪,别再和燕王纠缠。 …… 燕王在别院娶侧妃被劫之事早传回了燕王府,司徒王妃心惊之余,也暗自伤心,家里的莺莺燕燕已经快赶上万岁爷的后宫了,王爷竟然还瞒着她娶外室。 见王爷自打进门就黑着脸坐在那不语,本想责问几句的司徒王妃,也没敢提晋阳的事儿,见丫鬟端过茶来,轻声说道: “王爷一路辛苦了,喝口茶歇歇” 燕王嗯了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看了看王妃,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秀妃回来了?” 尽管燕王好色,但对这位结发妻子还是敬重的,也知自己瞒着她娶外室不妥,他想确认秀儿是不是把晋阳的事儿和王妃说了。 见王爷回来第一句话,竟是问秀妃的情况,司徒王妃眼底闪过一丝妒意,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想了想说道: “按说王爷一路劳累,妾不该拿家里的事儿烦您,但这么大的事儿不说也不好。” 燕王神色一立,抬头看向王妃问道: “什么事情,雪儿尽管说。” “这不,王爷提到秀妃,早在前几日就回来了,刘妈说秀妃犯了规矩,惹怒了您,传您的话要妾好好管教,但妾见秀妃病怏怏的,哪舍得真罚了,只说了几句,赶着给她请了大夫,不想秀妃真争气,竟然有喜了” 见燕王听说秀儿有喜了,眼睛便是一亮,王妃心一沉,眼底闪一丝阴狠,端起茶来,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 “两年多来,王爷的后院就没一个有动静的,妾一听这事儿,高兴的什么似的,又是安胎药,又是补品的一股脑送了过去,生怕年轻人不懂事伺候不好,孩子有个闪失,妾又将经验丰富的郑嬷嬷派去亲自照料,实指望秀妃能给王爷添个子嗣,我这做主母的看着也高兴,哪知……” 王妃说到这,现出一脸的悲伤,竟有些支吾起来,燕王眼光一寒,急声问道: “怎么了?” “那天秀妃听大夫说有喜了,也是淡淡的,没一点喜色,妾原本以为她刚从晋阳赶回来,又受了您的罚,有些乏了,也没往心里去,只好好安慰了一番,便让她回碧翠园好好养胎,哪知前个儿早上,秀妃喝了冰心熬的安胎药,竟滑了胎……妾大惊之下请了大夫,安顿了秀妃,这才把冰心绑了过来询问,刚开始冰心还不承认,说她熬的是安胎药,后来架不住妾的逼问,才说了实话,原来,原来……” “原来怎么了?” “听冰心说,秀妃出嫁前,常年住在萧府,恋着她表哥萧俊,两人常常在一个屋里棋琴书画的,在萧府都传遍了,只是我们外人不知,可那萧俊是打小有婚约的,听说新娶的当家奶奶不仅容貌惊人,也是个厉害的,硬是把萧俊管住了,不让纳妾,秀妃这才死了心,嫁进我们王府,不想这次在晋阳又遇到了萧俊,两人在大街上聊了半天,又动了心,不想为王爷生育,在妾送去的安胎药里加了一味斑蝥,这才滑了胎……” “秀儿在晋阳见过萧俊!” 燕王一直为别院泄密之事耿耿于怀,听王妃说秀儿在晋阳见过萧俊,立时怀疑是她做的,只有她知道梦溪是萧家的下堂妻。想到这,不觉青筋暴起,厉声问道。 见燕王如此,司徒王妃暗松了口气,接着说道: “老天有眼,要不是刘妈说,秀妃和萧府下堂的二奶奶在别院里提过她当初死活要嫁萧俊的事儿,又在回程与萧俊私会,妾多了个心眼,亲自审问了冰心,怕是妾这次真是百口莫辩了,王爷,妾随您多年,您也知妾的心性,妾疼您的骨肉都来不及,怎舍的加害,再说,妾要加害,躲都来不及,怎么会亲自送去安胎药,刘妈冰心等一干人证都被妾看管了,王爷一问便知。” 偷娶外室总是理亏,怒不可遏的燕王听王妃提起梦溪,心下歉然,强压下满腔的怒火,安慰道: “雪儿不要心惊,我相信你,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碧翠园看看,晚上过来……” “王爷,您正是用人的时候,不好得罪张御史,秀儿年轻不懂事儿,身体又虚着,你先好好哄哄,这事儿不易现在发作,您心里有数就是,妾以后也会多劝劝她的……” 今日双更。 第275章 悬赏 见司徒王妃如此善解人意,燕王点头应了声,又安慰了一番,起身来到碧春园,门口的小丫鬟远远地瞧见王爷过来,规规矩矩地立那见礼请安。 没看众人,燕王迈步进了院里,小丫鬟见了,跟头把式地跟在后面说道: “王爷慢走,奴婢这就传话给娘娘。” 燕王已穿过回廊,推门进了秀儿的卧房,一股药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燕王身子顿了顿,脸上现出一股厌恶之色。 玉心正坐在绣墩上做着针线,见王爷进来,唬了一跳,顾不得捡起掉在地上的针线,忙起身见礼道: “王爷安。” 见燕王进来,面容憔悴的秀儿没发现他的异样,眼圈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哀怨地说道: “王爷回来了,秀儿……秀儿的孩子没了,求王爷为秀儿做主……” 秀儿说着,已挣扎着坐了起来,小手伸向已来到床边的燕王。 冷冷地注视着秀儿半天,没理她伸过的手,燕王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玉心已上了茶,燕王端起喝了一口,这才问道; “孩子怎么没的?” “秀儿早上喝了司徒娘娘送的安胎药,就滑了胎,秀儿是被人害的,求王爷为秀儿做主!” “秀儿是说孩子被司徒王妃打掉了?” “求王爷为秀儿做主。” 见秀儿还再诬陷司徒王妃,燕王再压不住满腔的怒火,腾的站起身来,抬起秀儿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秀儿告诉本王,在晋阳为什么要把本王娶侧妃的事情告诉萧俊?” “王爷……” 秀儿的脸瞬间变的惨白,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叫了声王爷,竟再说不出话来。 见秀儿如此,燕王已肯定了他的猜测,脸一黑,射出两道寒光,冷冷地说道: “秀儿跟了本王,竟还忘不了表哥,你的旧情人,是吧?” 秀儿拼命地摇头说道: “王爷,不是的!” “不是什么!李姑娘在别院的事儿不是你传出去的吗?要不要叫刘妈过来对质!” 见秀儿不语,燕王又猛喝一声道: “说” “王爷……是……秀儿说的……” 听了这话,燕王身子一震,手一扬,一巴掌扇在秀儿的脸上。 “王爷,秀儿不是有意的……” “求王爷饶了秀妃娘娘!” 玉心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替秀妃求情,看着一脸惊恐哀怨的秀儿,燕王说道: “本王待你不薄,娶你的礼节堪比正妃,你问问后院哪个侧妃有这个荣耀,你竟为了旧情,不但坏了本王的大事,还打掉了本王的孩子,甚至还想诬陷正妃!” “不是的,王爷,孩子不是秀儿打掉的,秀儿是冤枉的,秀儿真心想要王爷的孩子!” 听了这话,燕王脸色一寒,正要说话,只见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回道: “回王爷,小顺子来报,周侍卫从南方回来了,有急事求见您!” 燕王看了秀儿一眼,说道: “既然秀儿身体不好,就好好在这屋里养着,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出这个院!” “王爷……王爷……秀儿冤枉!” 没理秀儿的哭喊,燕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自己被软禁了!看着燕王离开的背影,秀儿一时怨气冲天,猛一把将纱帐撕了下来,恶狠狠地说道: “萧俊!我有今天,都是你们萧家害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玉心,去找我们在萧府安插的眼线……” 玉心吓得忙爬起来捂住了秀妃的嘴。 …… “王爷安” “抓到萧俊和李姑娘了?” 燕王一进书房,见周怀仁过来请安,没等坐下,便直接问道。 周怀仁见了,忙小心翼翼地回道: “回王爷,奴才无能,让萧俊逃了?” “逃了!那李姑娘呢?” 听了这话,燕王神色大变,立在那儿问道,见周怀仁不语,燕王怒喝一声: “带了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 周怀仁惊得一哆嗦,扑通跪倒在地,开口说道: “回王爷,我们上当了,萧俊带的马车里的人根本不是李姑娘!” 见王爷坐下了,周怀仁接着说道: “按王爷吩咐,奴才带了三倍于萧俊的人马,在胶州边界劫住了他,萧俊中了奴才两剑,被萧家人拼死护着逃了,奴才劫住了马车后,才发现,马车里根本没有李姑娘,是萧俊临时买的和李姑娘身材相仿的两个丫头,每天坐在车里,出入都蒙着面,引着奴才上了当,想是这么多日子,李姑娘已被秘密送走了。” “没抓个活口问问,李姑娘是不是药神?” “奴才抓了,萧俊带的人中,竟有太子的侍卫,但他们也不知李姑娘的身份,在奴才的逼问下,只说太子吩咐他们随萧俊救出李姑娘后,誓死保护她南下,不得有任何闪失,他们也不知马车里的人被萧俊掉了包,所以每次与奴才遭遇,都拼死护着马车,这才使奴才更加相信李姑娘就在马车里?” “太子的侍卫!” 听了这话,燕王腾地站起身来,他上了太子的当! 是太子和萧俊合伙救了李姑娘,太子这么大费周章,只有一个可能,李姑娘就是药神。 都是秀儿坏了大事! 想到就这么错过了药神,燕王一时怒火中烧,猛喊了声: “来人,把秀妃打入地牢!” 周怀仁一听这话,急声劝道: “王爷,万万不可,您正是用人的时候,张御史一旦知道您虐待了秀妃娘娘,万一和您反目,投了太子,您的大业将毁于一旦。” 听了这话,燕王一屁股坐了下来,喘息了良久,又沉声问道: “太子那面有什么消息,和药神会合了吗?” “回王爷,听说太子早已找到药神,传了旨,药神成立了个什么‘防疫指挥中心’已经开始治疗瘟疫了,奴才原想派人去将药神抓回来,但太子在楚州边界就实行了兵管,我们大批人马过不去,只能过去个别高手,太子的驿馆守卫森严,凭几个人想从那里劫人,根本就是妄想,而且去的人还发现,药神并没在驿馆,奴才回来前,一直还没查都药神的落脚处和萧俊的行踪。” 燕王猛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见王爷如此,周怀仁劝道: “奴才已经在楚州边界布置了大批的眼线,追查萧俊和李姑娘的下落,想那萧俊身负重伤,也逃不了多远,只要他一过楚州,奴才一定能发现他,跟着他也许能找到李姑娘。” “好,告诉他们,无论死活,谁抓到萧俊,本王赏白银五千两!李姑娘一定要活的,抓到她,本王赏白银万两。” 周怀仁应了声,看着燕王,迟疑地说道: “王爷,奴才……奴才怀疑,李姑娘就是药神,听说药神接旨的日子就在萧俊失踪前后,想是那时李姑娘已被秘密送到南方,王爷不如耐心等些时日,等那药神治理了瘟疫,王爷再奏请圣上,奖赏药神治理瘟疫之功并求万岁下旨传药神回平阳面圣谢恩,并为太后瞧病,到时只要验明药神是男是女,要李家和萧家人同时辨认,一旦坐实药神就是李姑娘,不但萧家和颐春堂,连太子也犯了欺君之罪,到时……” 听了这话,燕王哈哈大笑,说道: “好计,好计,终是老天不负我!就按怀仁之计……” …… 转眼已来到了11底,随着冬天的来临和梦溪等人的治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鼠疫终于彻底得到了控制,大部分被隔离的地区都已开放,人们脸上又出现了笑容,那些经过这场灾难,还残存的人们,争相的奔走、拥抱,燃放爆竹庆贺,同时她们心中也记住了药神的名字。 荧惑守心之象于第28日消失,随着北方镇武将军平定山戎人的捷报传来,谨帝和太子都长出了一口气,太子因祭天遭天谴的流言终于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湮没,虽说和燕王不分上下,但太子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时机,不再被动挨打了。 为防燕王再次劫持梦溪,太子接到她后,没有把她安排在驿馆,而是安排在城镇外的一个农家大院,梦溪一进院子便想起来那首清平乐: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于是给农家院起了个名字,叫清平小院。 站在院子里,望着门前的枯藤,瘟疫治好了,梦溪确没感觉轻松,心却越来越沉重。 见小姐立在那儿不动,知秋取了件大氅边给她系上边说: “公子,地上寒气大,站久了,会着凉的,这儿的冬天不比北方,湿气重,公子身子骨弱,早些回屋吧。” “程姑娘呢?” “一早就不见影了,想是又和那些侍卫对练去了,程小姐活泼,一刻也呆不住,这些日子正张罗着要回去呢,公子,眼见瘟疫已经控制了,您也不习惯这儿的冬天,我们早些回平阳吧,奴婢的哥哥来信催了好几次了,程帮主也急着催程小姐回去过年,她想和您一起北上,还可以护送您一程。” 听了知秋的话,梦溪神色一暗,三个月前自己到达楚州后,萧俊又一次和燕王的人马遭遇,燕王这次也是下了血本,萧俊负伤逃走,欧阳亲自去他失踪的地点察看过,却没发现任何线索。 太子依她的请求,派了几路人打探,可直到现在依然杳无音讯,生死不明,李度也在北方四处打探,却毫无消息,这让梦溪的不安越来越大,他是为保护她才失踪的,瘟疫虽然治好了,没有他的消息,她又怎能安心地回平阳。 她总有直觉,如果他还活着,就一定在南方。 这章晚了些,家里来客人了。 第276章 杳无音讯 见小姐神色黯然,沉吟不语,知秋也叹了口气,正要再劝,太子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知秋见了,忙上前见礼道: “殿下来了,殿下安好。” 听到知秋的叫声,梦溪一回头,只见太子已经一脸喜色来到身边,忙叫了声: “大哥来了,什么事儿这么开心,是二爷有消息了吗?” 听了梦溪的话,太子的笑容顿时隐了下去,三个月了,他用尽了方法,都走不进她的心,看着日渐憔悴的梦溪,太子暗叹一声,开口说道: “整个南方都快找遍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二弟别担心,萧俊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梦溪一阵失落,两个人立在那儿,沉默了良久,梦溪才回过神说道: “大冷的天儿,大哥别站在这儿,快请进屋。” 梦溪边说,边转身领着太子向屋里走去,一行人进了屋,落座后,知秋上了茶水,太子端起喝了一口,挥挥手,将众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知秋和小综子,这才说道: “刚刚接到平阳传来的快报,我们上奏的嘉奖这次治瘟疫的功劳簿父皇已经准了,这次颐春堂为治疗瘟疫出人出力,免费提供了大量的药物,又因溪儿的有力措施,才抑制了瘟疫的泛滥,父皇已下旨提升你为太医院院使,正五品,还赏赐了良田百倾,美宅一座,圣旨这一两日就到,要我们准备接旨……” 梦溪皱皱眉,沉吟片刻说道: “大哥也知道,小妹是女儿身,怎能抛头露面去做官,还求大哥在万岁面前给小妹美言,萧家这次被抄并削去世家的称号,全因小妹的欺君之罪,求万岁看在颐春堂治疗瘟疫有功的份上,能应颐春堂所求,收回奖赏,恢复萧家世家的称号。” 把弄着拇指上的扳指,太子沉思了良久,抬眼对梦溪说道: “溪儿不在朝堂,不知朝堂上的规矩,常言道恩威雨露皆为圣意,雷霆去留皆为王主,哪容得你拒绝,何况圣旨已经发出,这一两日就到了,溪儿先接了旨,等回平阳面见父皇谢恩时,再辞官也不迟,至于保萧家之事,溪儿先写个奏折,我代你转给父皇,看看圣意如何,溪儿记得,如果父皇不允,千万不要强求,一旦触怒天颜,溪儿的功劳再大,怕是也难以保全。” 汗,果真是伴君如伴虎,这么大的功力,人家一个不高兴,就给抹了,这万岁也真不是个物,听了太子的话,梦溪心里暗骂不已,无奈的点点头。 见梦溪如此,太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溪儿不要担心,萧家虽然被削了世家,收回了经营权,但几代的经营,总有些根底的,这次萧家和富丽山铜矿合力开义仓赈济灾民,不仅立了首功,萧家三爷不知怎么巴结上了上官俊,外面纷纷传说富丽山铜矿这次水灾也受了损失,资金短缺,大有和萧家联合经营之势,如果两家一旦联合,萧家利用上官俊手里的经营权,上官俊利用萧家这些年的人脉、财力,萧家想要东山再起也不是难事。” “这事儿小妹也听说了,但小妹还听说,因富丽山铜矿传出资金短缺的消息,欧阳世家早已派人南下,要与他合作,上官俊对欧阳家和萧家都是若即若离,欧阳家可是如日中天,上官俊怎么会舍欧阳家而选萧家,欧阳世家对燕王忠心耿耿,一旦欧阳世家和富丽山联合,对大哥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也一直担心这事儿,听萧老爷说,萧家转让生意的时候,上官俊承诺过萧俊,萧家有事儿富丽山一定会鼎力相帮,从这次力保萧府尹来看,上官俊的确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选择合作伙伴,就不是光靠承诺的事儿了……万不得以,我想亲自见见这个上官俊。” “听说这上官俊生性怪异,小妹这次南下,承蒙他相助,小妹几次邀请,都不得一见,不知他肯不肯见大哥。” “这个时候,还真不好说,但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和欧阳世家合作,如果他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使用非常手段了……” 太子不会像燕王对付萧家一样对付上官俊吧,这储位,当真是要用生命和鲜血来换的,可怜她一个小女子,竟这么被牵扯进来。听了这话,梦溪不觉打了个寒战,忙转换话题道: “大哥刚提起萧二老爷,不知他的案子结了没?” “已经结了,还多亏了上官俊,张御史弹劾的亏空、贪赃等二十条罪状,经刑部审理,最终落实了三条,本应满门发配3000里充军,赏给出力兵为奴,因萧家这次开义仓有功,又有上官俊和江南民众联名具保,加上我和贾宰相的力保,才免了发配,罚白银5万两,削职为民,永不录用,这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听说二老爷被削职为民,梦溪感慨地说道: “高官厚禄也不过尔尔,能够一生平安才是福气,这个结果对二老爷来说,未必不是福,对了,大哥也一直没有萧家三爷的消息吗。” “听说他在富丽山一带,我派人去找过两次,不巧都没遇到,已经留了话,说你要见他,不知为何竟一直没有来,想是怕我们是燕王的人,中了计,毕竟燕王一直在暗中捉拿他们兄弟。” 听了这话,梦溪一阵怅然,一时沉默下来,太子见了,神色也是一暗,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挥手将小综子和知秋都打发了出去,见知秋关上门,太子看着梦溪,咳了一声说道: “溪儿,我听说萧家有祖训的,几个月前,你欺君的官司早已在平阳闹的沸沸扬扬,都知道因为你是庶女代嫁,萧家才休了你,萧家也因为你颜面尽失,怕是找到萧俊,你们也难再续前缘,只是徒增伤心,溪儿还是放弃吧。” “二爷这次是为保小妹安全南下,才出了事,生死未卜,不知他的信息,小妹实难安心” “溪儿放心,我一定尽力帮你打探萧俊的下落” 见梦溪点头,太子沉吟了片刻,低哑的说道: “溪儿,不如你一起陪我谨见父皇,我奏请父皇册封你为太子妃,如何?” 见梦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太子又补充道: “萧俊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父皇一旦知道你才华,和你对大齐的功劳,应该不会拒绝的……” “那个,大哥,小妹一直当你是亲大哥,可能大哥不知,小妹当初离开萧家时,曾发过重誓,此生离开萧家,不再另嫁他人,否则天打雷劈!” 太子听了这话,猛坐直了身子,直视着梦溪,良久,才喃喃的说道: “难道溪儿真的要孤独一生吗?我不允!” 听了这话,梦溪苦涩的笑道: “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孤独一生又如何,有大哥,程苑、李度、欧阳、知秋和颐春堂的众弟兄陪我,真的很好……” “溪儿……” “大哥永远只是小妹的大哥!” 见梦溪语气果决,太子沉默了下来,坐了良久,放下手里的杯子,缓缓的走了出去,看着太子落寞的背影,梦溪身子无力的向后倚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正如燕王说的,谎言和誓言又有什么分别,只不是一个是听的人当真了,一个是说的人当真了,她的灵魂是现代人,真会像这迂腐的古人一样,相信违背了誓言,那诅咒就会成真吗? 相信了才怪,她又不是没被雷劈过! 正沉思间,忽听外面吵闹起来,梦溪不觉坐直了身子,正要喊知秋来问个明白,只见知秋已推门进来,开口说道: “公子,三爷过来了,和程苑在外面打起来了,侍卫们都劝阻不了,程姑娘就听您的话,公子快去劝劝” 一听萧韵来了,梦溪眼前一亮,腾的站了起来,开口问道: “三爷来了,在哪?” “在外面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三爷说是要找二嫂,侍卫说院里没有女眷,可巧程姑娘回来了,侍卫一看,才想起程姑娘在院里住着,以为三爷找的是她,哪知程姑娘听了侍卫的话,二话不说,拔剑就和三爷打起来了,想是三爷也反应过来,您在这一直用药神的身份,当着众人也不敢解释,怕侍卫们怀疑,更不敢说找的是药神,只是说误会了,要程姑娘住手,哪知三爷越说,程姑娘打的越凶,奴才知道后,想劝阻已来不及了。” 知秋说着,两人已经一前一后来到门口,一推门,只见外面正打的热火朝天,侍卫们围成了一圈,叫好声,拍巴掌声络绎不绝,程苑正拿剑追着萧韵刺,萧韵被追的腾、挪、跳、跃东躲西藏,好不狼狈,嘴里不停地喊着: “在下可是从来不打女人的,姑娘再不住手,在下可要破戒出手了!” …… “喂,姑娘,快住手,你这么凶,又这么不讲道理,将来谁敢娶你,小心嫁不出去” “要你来操心……” 萧韵已经被逼的有些口不择言了,越说程苑越恼,剑越刺越凶,三爷额头上已渗出了汗,梦溪见了,忙喊了声: “妹妹,快住手,都是自己人。” 听到喊声,三爷眼前一亮,一晃神间,程苑的剑刷的一下划破了三爷的前胸,雪白的棉花露了出来,幸亏是冬天,衣服厚,没伤到身子,程苑也是一怔神,身子一顿,正要推剑向前,只听梦溪又喊了声: “妹妹快住手,都是自己人。” 程苑这才听到梦溪的叫声,回头一看,只见梦溪急的额头都出了汗,正在那里紧张的看着她和三爷,见她回头,忙又说了一句: “妹妹快住手!” 程苑见了,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三爷一眼,说道: “便宜你了,哼!” 说完转身朝梦溪跑来,来到梦溪近前,说道: “大哥怎么会认识这个登徒子,满嘴的胡言乱语……” 梦溪见了,宠溺的一笑,刚想解释,瞥见满院子的侍卫,改口说道: “妹妹先回屋,一会儿和你说。” 第277章 爱是放手 正说话间,萧韵已来到了梦溪跟前,只见梦溪身穿月白色长袍,头带纶巾,脸涂成了古铜色,恍然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看得萧韵不觉有些发怔,张嘴叫了一声二……便打住了,此时他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个男装的二嫂,但也知绝不能当众叫出二嫂的女儿身份。 梦溪见了,扭头对知秋说道: “知儿,带三爷去换件衣服,我在客厅等着。” 萧韵刚想说不用,低头见自己胸前的衣服正往外冒着棉絮,实在不雅,怒视了程苑一眼,冲梦溪一抱拳,说了声谢谢,转身随知秋去了。 见三爷瞪她,程苑脸一寒,提剑就要追上去,被梦溪一把拽住,开口说道: “妹妹,来,先回屋” 梦溪说着,牵着程苑的手走进屋子,坐好后,挥手打发走送茶水的侍卫,这才把三爷的身份向程苑介绍了,程苑听了,脸一红说道: “大哥不说,妹妹还真忘了您原是萧家的二奶奶,刚刚一听侍卫说他是来找我的,还以为哪来的登徒子,按说萧家是世家,怎么能调教出这样的人,满口的胡言乱语,那有一点世家公子的风度,看他们萧家仅仅因为祖宗立的那么个死规矩,就硬是将您这么好的一个人休了,就知道萧家没一个好东西!” 她和他的恩怨哪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今生只能埋葬在心底了,看着程苑气鼓鼓的样子,梦溪摇摇头笑道: “看把妹妹气的,三爷生性光明磊落,放荡不羁,刚刚也一定是被妹妹逼急了,才胡言乱语,妹妹别往心里去。” 程苑正要说话,只见知秋领着换好衣服的萧韵走了进来,梦溪见了,站起身来,和三爷寒暄了两句,拉过一边正别扭的程苑,向萧韵说道: “这是青竹帮程帮主的女儿程苑,刚刚和三爷有些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来,相互见个礼,刚刚的误会就解了,都是一家人,以后都不要记仇啊。” 萧韵看了程苑一眼,一抱拳刚要说话,只见程苑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了一边,萧韵见了,放下手,也哼了声立在一边。 见两人像孩子斗气般鼓在那儿,梦溪摇摇头,也没再强求,忙招呼众人落座,知秋给三爷上了茶,这才转身立在梦溪身边,梦溪刚要说话,只听萧韵说道: “二嫂这些日子还好吧?” “我一直很好,我已不是萧家的媳妇,三爷以后还是不要再叫我二嫂了。” “这……” 见萧韵迟疑,梦溪接着说道: “三爷,这里人多嘴杂,一旦传出我曾是萧家的媳妇,当初欺君的案子就得给翻过来,怕是祸及的不仅仅是颐春堂和萧家满门了,连太子都要受连累,这些日子,连知秋都改口称我公子,三爷要么叫我大哥,要么就叫我李公子吧。” 梦溪的话一点不假,但却叫萧韵相当为难,叫李公子,他觉得太生分,他比梦溪大很多,叫大哥又太冤枉,叫弟弟吧,这样把梦溪给叫小了,以后和二哥破镜重圆,那该多尴尬。 见萧韵不语,梦溪也没强求,随口问道: “这几个月来,我和太子一直寻找您和二爷,三爷没收到太子的留言,怎么才来,有二爷的消息吗?” “二……李公子也知道,燕王一直捉拿我和二哥,我们这几个月一直东躲西藏的,太子的留言滞留了很久才传到我那儿,当时就来了,可惜这是隔离区,戒备森严,太子传信时留的手愈口令早失效了,关卡处人多嘴杂,又不敢泄露身份要官兵通报,只的先回去了,以后又来过两次,都没进来,直到几天前听说这取消了隔离,才匆匆赶来,还好您在,要不然又白跑一趟。” 萧韵说着,不满的看了程苑一眼,被程苑瞪了回去。 听到萧俊的消息,几个月以来的担忧一扫而空,他活着就好,压下鼻中酸酸的感觉,梦溪淡淡地问道: “二爷还好吗?” 三爷神色一暗,看了一眼梦溪,开口说道: “我这次来,就是想求李公子,救救二哥” 听了这话,一向冷静的梦溪脸色惊变,腾的站起身来,开口问道: “他……他怎么了?” …… 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萧俊长出了一口气,上官俊名义下的产业和萧家的合作协议全部签署完毕,只是落款没有日期,只等太子搬倒燕王,这些协议由三弟签上日期,盖上萧家的印章,就会纷纷生效,富丽山的财产也会慢慢的转移回萧家,重振萧家祖业,他只怕他没命等到那个时候了,所以这些日子他躲在富丽山的书房中,把所有的文书都梳理了一遍。 一阵剧烈的咳嗽,萧俊用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以前只是咳血,可前些日子开始,胸口会常常发闷,隐隐作痛,咳血也越来越频繁了,让他觉得真的时日无多了,三弟不止一次劝他去找她治病,可眼前每每闪现她和太子在一起的情形,就退缩了,他怕再见她之后,他放不开手,会让她两难。 三个月前,他把最好的八个护卫送给了她,自己带着人为了吸引燕王,一路沿官道南下,路上两次与燕王遭遇,损失惨重,眼见着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人马早已疲惫不堪,众人劝他离开大队乔装南下,其他人继续吸引燕王,但他知道,精明的燕王一旦发现他没在大队里,便会生出疑心,四处打探之下很可能发现梦溪的行踪,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留在大队里。 过了胶州边界,到了章榆地带,刚接到梦溪平安到达楚州消息,还没来得及通知人马隐藏行踪,就遭到又一次强势的袭击,本已疲惫不堪的队伍,那还经得起这样的冲击,他虽武功高强,但也是强弩之末,不幸身负重伤,幸亏几个死忠的侍卫,拼命保着他逃了出来,乔装改扮,在富丽山遇到接应他的三弟,这才安顿下来,养了一个月的伤,总算好的七七八八了,但以前做下的病根,却只能用药维持着。 伤养好后,他去楚州找过她几次,但远远地看着男儿打扮的她和太子在一起那盈盈的笑意,轻松快乐的神态,是和他在一起时,从没有过的。 忽然间他懂了她,她拼死也要离开他,是因为他禁锢了她,她要的是平淡的生活,要的是这样海阔天空自由自在的生活。 爱,是放手,不是禁锢!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决不会像曾经那样,只因为自己爱了,便把她牢牢的禁锢在身边,他会放手给她一片天,给她自由,只要她累了,倦了,回到他身边就好。 只是,他和她还有机会吗? 捂着隐隐作痛的胸,他再没机会了,甚至没机会和她说声对不起。 收起案上的文书,铺开画纸,随手又画了起来,这些日子,他没事的时候,常常喜欢凭着记忆,画各种神态的她,简单的几笔勾勒,便惟妙惟肖的画出了轮廓,一阵剧烈的咳嗽,忙放下笔,用帕子捂住了嘴。 萧夏递上一杯茶水,边拍着萧俊的后背边说: “二爷,您先喝点水压一压,回屋休息会儿吧,您忙了快两个时辰了。” 接过水,喝了一口说道: “三爷还……” 话刚说了一半,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萧俊脸一黑,刚想斥责,一抬头,只见萧韵带着梦溪,身后跟着欧阳迪和程苑四人迤逦走了进来,萧俊一怔,浑身电击般一颤,嘴唇翕动,竟说不出话来。 “上官公子架子好大啊,梦溪几次邀请,都难得一见……” “溪儿,我……” 呆立了半天,萧俊才回过神,紧走几步,伸手来抓梦溪的双手,欧阳迪和程苑一闪身同时挡在了梦溪身前,萧俊和梦溪俱是一怔。 看着阻隔在他和她之间的两个人,他终于认识到,他和她已经不是夫妻了。 她不再属于他! 心里一阵发紧,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忙用帕子捂住了嘴。 “二哥,李公子来了,您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萧韵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欧阳迪和程苑,欧阳迪一扭头,装作没看见,程苑冲三爷紧紧鼻子,狠狠的瞪了回去。 伸手拉开程苑,梦溪走上前来,笑盈盈地看着他,恍然间眼中闪着一片晶莹。 萧俊止住了咳,收起手里的帕子,一边揉着胸口,一边上下打量着来到近前的梦溪,只见她身穿冰蓝色仙鹤宫缎长棉袍,领边、袖边和下摆都绣着黑色祥云的镶边,腰束一条黑色祥云束带,头带冠帽,外罩一件黑色狐皮鹤氅,足蹬一双褐色鹿皮小靴,脸涂成了古铜色,恍然一个娇俏的翩翩少年,看上去比三个月前清减了不少,但却显得健壮了,少了一份在萧府时的柔弱,多了一份干练。 “溪儿……还好吧,你看我……竟然忘了让座,来,先坐下,萧夏,快给倒茶” 再见梦溪,萧俊竟有些结巴,听着颤抖的声音,看着他越发清瘦的身影,梦溪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瞪了瞪眼睛,逼回眼里的涌上的泪水,开口说道: “二爷病了,瞒的溪儿好苦,为什么不找溪儿医治,是不相信溪儿的医术吗?” 第278章 小小的报复 为方便治病,在梦溪的劝说下,萧俊萧韵一起住进了清平小院。 看着萧夏端来的那碗黑糊糊的汤药,萧俊眉头拧成了疙瘩,抬头看着正翻看文书的梦溪,咳了一声说道: “那个,那个……溪儿,你不是会配制药丸吗?能不能配些来吃,这个……实在太苦。” 配药丸?想的美! 在萧府就做了的病,却一直拖到现在,要是晚几日,怕是她也回天无术了,明知她是药神,几次擦肩而过,她还曾刻意问起,他都不曾让她诊治。 是怕她治不好他,还是不屑于求她! 总之,她很生气,非常的生气,所以才让他喝药汤,而且还是特意加了苦味的。 看着萧俊一脸的苦相,梦溪心情大好,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当初,她做小媳妇时,他就曾逼她喝了一个月的苦药汤,这次她也不让他多喝,但也总得喝两个月吧。 “溪儿……” 见她不语,萧俊又叫了一声。梦溪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文书,一本正经地说道: “二爷的病太重,需要的草药很特别,种类也多,无法配制成丸药,而且效果也不如喝这汤药好,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二爷又不是孩子了,怎么还会怕苦。” 貌似当年他就是这么说她的,她这是投桃报李,梦溪说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见萧俊还在皱眉,又柔声说道: “二爷,这药要趁热喝,效果会好一些,要不……再给您冲碗糖水来?” 听到梦溪哄孩子般的语气,萧俊皱皱眉,端起药碗说道: “不用了,就这么喝吧” 碗到了嘴边,不觉又迟疑起来,诺诺的问道: “那个,那个……溪儿,这药要喝多久?”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二爷的病拖的太久,治疗总得需要些日子,嗯……最快也得两个月左右把,这还的看二爷配合的程度……” 梦溪说完,想起他不找她治病的事儿,又接着说道: “二爷的病,要是早些治疗,就不会这样了,只需半个月左右,便可用些配制的药了,二爷下次记得,有病就要早求医才是,这次如果再拖几日,怕是梦溪也回天乏术了。” 听了这话,萧俊不觉脸色发热,再不多言,一仰头,闭着眼一口气咕咚咕咚将一碗药喝了进去,萧夏忙接过二爷手里的空碗,递上一碗白水,知秋忙递上一个痰盂,漱了半天,萧俊眉头总算舒展开了。 听到在一边吃吃笑的程苑,瞥见欧阳迪嘴角恍然间也带着笑意,萧俊的脸不觉又黑了下来,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见萧俊如此,梦溪和程苑对视了一眼,微笑着摇摇头,见屋里没有外人,开口问道: “不是三爷说,梦溪还真不知道富丽山铜矿原来也是二爷一手办起来的,二爷当时怎么想起脱离萧家,另起炉灶了。” 萧俊简单的将两年前太子病危,萧家面临第一次危机等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萧家被削去世家,经营权都被收回了,也幸亏富丽山铜矿还有几项经营权,否则,这一次再无翻身之力了。” “萧家的抄家之祸全因梦溪欺君而起,梦溪回平阳后,一定以治疗瘟疫之功,奏请万岁恢复萧家世家的称号……” “溪儿也不要自责,没有这事儿,燕王也会找别的事情加害萧家,萧家的灭门之祸源于翠平私通燕王,走漏了溪儿是药神的消息,险些害了溪儿,最终还是溪儿发起的万民请愿解救了萧家满门,奶奶和父亲都很感激你,我南下前,奶奶特意让我代她和已故的母亲向你道歉,溪儿在萧府这几年,因为祖训不容,委屈你了,希望溪儿以后不要放在心上。”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二爷也把这些忘了吧,颐春堂和萧家以后会很好的合作的……” 那些刻骨铭心的情事,让他怎么能够忘记,听着梦溪淡淡的语气,萧俊一阵苦涩,竟再不知该说些什么,空气顿时凝滞下来,连一向活泼的程苑也感觉到了沉闷,看看梦溪,又看看二爷,暗叹一口气。 她们的事情,梦溪和知秋从没提过,程苑还是这些日子听萧韵说的,早打消了原本对萧俊的成见,此时此刻,也为这一对璧人感到惋惜。 …… 冬天的田野分外的幽静,几堆金色的草垛伫立田间,两只黄牛卧在草跺旁,啃着地上枯黄的野草,田埂边几株枯黑的老树,树上早已枯黄的叶子所剩无几,左右摇晃着,摇摇欲坠,一阵轻风吹过,哗哗作响,偶尔飘落一枚,在空中翻滚着,变幻着姿态,恍然间表演着生命中最后的舞蹈,远处朦胧的山影,像一幅古老的脱尽颜色的水墨画,尽管寒冷、荒凉,却充满诗情。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和萧俊并肩散步在田间的小路上,望着远处一片低矮的茅草屋和袅袅炊烟,梦溪又想起这首词,她的清平小院就是依此而取,想想这种宁静、安适的田园生活真的很温馨、惬意。 如果能够,她愿意和他在此终老一生。 没有大府的规矩,没有后院钩心斗角的女人,没有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只他和她,在这安静的农家小院中,做一对平凡夫妻,直到成为一对白发翁媪。 只是,他能够吗? “溪儿……” 萧俊的一声轻唤,打断了梦溪的遐思,转头看了他一眼,梦溪摇摇头笑笑。 “二爷……” “溪儿,那个,溪儿能否告诉我,两年前冲喜时,我得了什么病?” “这……” “我知道,一定是溪儿为我治好的病,半月之期一过,我去了后院,溪儿还一直给我送药,可惜,我辜负了溪儿?” “二爷是说那些药您没喝!” “对不起,溪儿,我曾经辜负了你。”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溪儿?” “梦溪这两日给二爷诊脉,发现二爷体内还留着残毒,梦溪还一直以为当时用的药量不够……” 梦溪的话没说完,萧俊猛站住身子,吃惊地问道: “残毒!溪儿是说,我当初是中了毒,是吗?” 见二爷的追问,梦溪身体一滞,强自镇定地说道: “二爷别激动,都过去两年了。” “溪儿……溪儿把这事儿一个人憋在肚子里,竟瞒了我这么久,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会早些揪出下毒之人,也免得再遇不测。” “二爷当初中毒,一开始昏睡不醒,梦溪没机会说,后来……二爷处处为难梦溪,不喜梦溪,梦溪不敢也不想说了……” 一路走着,梦溪娓娓的将当初为他疗毒的经过说了一遍,听了梦溪的话,萧俊脸上一阵阵发热,溪儿曾经那么善待自己,她是想和自己好好过日子的,可自己只想着用威压来征服她,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任性,不那么刚愎自用,又怎么会有后来这么多波折,直到现在竟成了…… 沉默了半晌,萧俊喃喃的说道: “红心焦,当初红心焦是张姨太送给奶奶的,难道,难道三弟想……” 不等萧俊说完,梦溪直接打断了说道: “两年来,据梦溪了解,此事与三爷无关,二爷,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想是张姨太也后悔当年的事情,大太太已经过世了,如果揪出这件事来,无论大老爷还是三爷,都很难承受,二爷不如,不如……” “我明白,溪儿心地善良,心胸宽阔,如果张姨太以后能收起别样心思,一心一意的对待父亲,我不会再追究过去的事情的,否则……” “萧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想是张姨太早打消了曾经的念头,三爷为人光明磊落,眼里容不得沙子,又数次帮过梦溪,梦溪实不忍心让他知道这些……二爷既然不想再追究,就不要和三爷提了。” 见萧俊点头,梦溪长舒了一口气,为情所困,此时的她也特别理解张姨太和大老爷曾经的苦,大太太过世了,张姨太和大老爷应该能有一个安详的晚年吧,她由衷的祝福她们…… “溪儿,那个,这么久了,那残毒还能解吗,如果不能解,对我的身体影响大不大?” “二爷不用担心,这残毒能解,梦溪这些日子为二爷用的药里,就有解药,这残毒对二爷的身体并无大碍,除了二爷劳作久了容易疲劳外,再就是……” 梦溪说到这竟有些支吾,萧俊心一动,匆忙问道: “再就是什么?溪儿!” 梦溪的脸不觉腾的红了起来,咳了一声说道: “再就是影响二爷的子嗣,二爷自中毒以来,再无子嗣,就是与这有关” 怪不得,当初半月之期一过,自己就去了后院,那段时间,自己也宠幸过后院的姨娘,却不曾再有个一男半女,听了梦溪的话,萧俊身子一滞,不觉神色尴尬,脸也微微发烫,好半天才喃喃地说道: “如果一切可以从来,我绝不会那样对你的,溪儿,曾经那样对你,我真的很后悔。” “二爷,即使您曾经不那样待我,有祖训的阻隔,我们也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只是她真的不甘心,听了这话,梦溪抬头望着天,幽幽地说道。 “溪儿,我……” “二爷,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吧,梦溪也负了你的情……” “溪儿……” 听了梦溪的话,萧俊心中阵阵苦涩,两年来的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那样对梦溪,除了受市井间的谣言所蒙蔽外,主要还是洞房夜的那个元帕,如果不是那个元帕,自己也不会那么待她的,很想问问关于元帕的事情,叫了一声溪儿,终是问不出口,一时沉寂在如烟的往事中。 两个人并肩默默地走着,一股异样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荡漾开来,任时间在脚下慢慢的流走……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沉寂的两个人,抬头相互望了一眼,萧俊吃力地问道: “两年前,溪儿那次呕血,真的是因为太子吗?” “这……” 第279章 天下与女人 听萧俊问起,梦溪神情一滞,竟不知如何回答,她嘱意过太子吗,努力地回忆她和太子相识,相交的过程,那些如云的往事,现在想来,已恍如隔世,她真不记得当时为什么就呕了血,恍然自己还曾消沉了很久。 暮然回首,才发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早已忘记了。 “溪儿,你……你喜欢太子吗?” 见梦溪不语,萧俊迟疑了半晌,终于鼓足了勇气问出了这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话。 难到就因为他认为她喜欢太子,所以才不让她治病,就这么把她送给了太子! 看着萧俊,梦溪一阵错愕,随即升起一股恼怒,脸上微变,刚要开口,只见欧阳迪纵马从后面追了上来,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来到近前,欧阳迪飞身下马,施礼道: “主人,太子殿下请您速去驿馆有事相商” 听了这话,梦溪一怔,随口问道: “什么事儿,怎么不来清平小院?” 几个月来,因驿馆来往的官员甚多,人多嘴杂,太子从没让她去过驿馆,有事都是亲自来清平小院。 “弟子问了,孙侍卫不说,他就在那儿,要不主人亲自问一下。” 欧阳迪指着骑着马远远的立在马车旁的孙诚说道,瞥了孙诚一眼,梦溪转头对萧俊说道: “二爷,梦溪有事,先……” “溪儿,左右太子不是外人,我陪你一起过去。” 不等梦溪说完,萧俊便打断了她的话,不知为什么,看着远远地停在那儿的孙诚,萧俊心里生出一丝不安。 梦溪想了想点头说道: “也好。” 两人随欧阳迪来到马车旁和孙诚寒暄了两句,上了马车,众人一起来到驿馆,一下马车,萧俊便被守门的侍卫拦住,梦溪刚要说话,孙诚上前和守卫小声说了几句,那守卫看了萧俊一眼,闪身退到了一旁,孙诚带着几人直接来到会客厅。 “二弟近日还好吧,我听说……” 一见众人进来,太子站起身来,话说了一半,才发现萧俊也在,顿了一下,改口说道: “萧俊也来了” “草民叩见太子?太子安好。” 太子伸手虚扶了一把,又和萧俊寒暄了两句,随手拉过身边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介绍道: “二弟和萧俊想是不认识,这是本王的谋士钱忠,刚从平阳赶来,钱忠,见过萧俊和李公子” 钱忠依言上前和众人见了礼,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纷纷落座。 萧俊刚要坐下,猛感觉厅里传来隐隐杀气,放眼扫了一圈,只见八个带刀侍卫分立在太子身后,萧俊不觉暗暗心惊,摸了摸腰间的软剑,瞥了眼梦溪,却见她神色淡然,似乎毫无感觉,正和太子说着话,倒是欧阳迪手扶剑柄,寸步不离地跟在梦溪身后,神色略微有些紧张。 见梦溪要坐,萧俊状似无意将她拉到一边,自己坐在了太子身边,随手将她按在了他的下手。 太子见了,皱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两个侍卫早为众人一一上了茶,梦溪端起茶喝了一口,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大哥匆忙传小弟过来,有什么事?” “这里的局面已定,父皇今日下旨恩准我返回平阳,还有一事与二弟有关。” “大哥要奉旨回平阳了,难到也要小弟一同前往?” “皇太后病危,燕王已奏请父皇下旨要二弟回平阳,一来面圣谢恩,二来为太后瞧病。” “为太后治病!” 不说萧俊的病没好,单说她一旦奉旨进宫,燕王见了她,后果不堪设想,听了太子的话,梦溪额头瞬间出了一层细汗,诧异的问道。 “还好,我事先想到了这点,前次上奏父皇,说这面还有个别地区的瘟疫没有根除,必须二弟亲自坐镇,贾宰相又上书父皇,要父皇以民为重……父皇准了宰相的奏本,这次下旨并没勉强二弟回平阳,要李太医将太后的病症详细写了诊断,二弟能否参照李太医的诊断,看看太后的病是否有药可救,开一良方由我带回平阳。” 太子说完,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双手紧紧地握着茶杯,手指竟有些轻颤,紧盯着梦溪。 没发现太子的异常,梦溪随口问道: “大哥,李太医的诊断可有带来?” 太子看了钱忠一眼说道: “带来了,钱忠南下之前,还特意和李太医探讨过,让他先说说。” 太子说完,钱忠清了清嗓子,欠身说道: “太后的病是半年前得的,起先太后觉得浑身慵懒,四肢无力,太医们诊断为寒邪入侵,哪知几个月下来,用了无数良药,竟不见好转,却越来越嗜睡……” 钱忠将太后的病详细地介绍了一遍,最后说道: “这是在下临行前李太医连夜整理的诊断,请李公子过目。” 钱忠说完,从袖笼中取出一份文书,起身递了过来,欧阳迪上前接住呈给梦溪,梦溪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难道太后也是中了毒,而且这个毒溪儿能解! 坐在一边的萧俊越听越心惊,太后的症状竟和他两年前一模一样。 一念至此,萧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放下手里的茶杯,状似无意的向太子身边靠了靠,右手随意地搭在了腰间。 低头看文书的梦溪此时也是心思电转,钱忠说完,她立时联想起她当年赠给太子的红心焦香料,不用看李太医的诊断,她早知太后中了毒。 她不会武功,没有萧俊那么明显的感觉出身后的侍卫释放出来的杀气,但此时她也感觉到了空气的窒息。 无上的权威,无边的欲壑真的可以让人变的嗜血、冷情,她和太子可算是生死之交了,她曾呕心沥血地救过他,为了他的大业,不惜欺骗萧俊,为治疗这次瘟疫,可说是鞠躬尽瘁,可太子今天依然防了她。 恍然一件珍贵的东西被打碎,梦溪的心隐隐地疼起来,拿着文书的手微微有些发白,中衣都已贴到了后背上,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惊骇异常,脸上波澜不惊,仿佛什么也没察觉,抬头看向太子,见他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冲他淡淡一笑说道: “还请大哥代小弟奏明圣上,小弟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太后的病因,更无良药解救太后。” “太后的病,二弟果真治不了?” “是的,小弟才疏学浅,确无良药救治太后” 见太子不确信地追问,梦溪果决地说道,恍然间觉得太子长出一口气,没理钱忠的咳嗽声,太子放下手里的茶杯,问梦溪道: “依二弟之见,二弟还需在这里坐镇多久” “嗯……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小弟才能脱得开身。” “好,我就先回平阳上奏父皇这些,二弟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传信?” 梦溪想了想说道: “小弟正想奏请万岁抱病辞官,安心在南方养病,还求大哥在万岁面前美言?” “二弟这边事了,一时也不打算回平阳面见父皇谢恩?” “小弟本就身体虚弱,这些日子太过又劳乏,想在这边将养些日子,再做打算,如万岁下旨要小弟回平阳面圣,还求大哥从中周旋,小弟有病在身,不堪舟车劳顿,实难从命。” 见梦溪承诺会以有病为由,不回平阳,太子一阵轻松,伸手拭了拭额头的汗,点点头笑道: “二弟放心,这些我都会替你安排,二弟抱病的折子要尽早的奏报,二弟治瘟疫前就病卧南方,想是父皇不会怀疑,二弟就先安心在这儿将养,我会派人保护你,待我安顿好一切,亲自派人来接二弟回平阳。” 见梦溪点头应了,太子看着萧俊问道: “萧俊下一步有何打算,如这边无事,不如和本王一起回平阳,路上本王也能照应一二。” “萧家平阳的产业都关了门,不急着回去,草民正和富丽山铜矿商谈合作的事儿,脱不开身,如果合作成功,至少要半年以后才能回平阳,如太子方便,草民想要三弟随太子一起回去,路上也好躲避燕王的追踪。” 听了这话,太子眼前一亮,又和萧俊谈起欧阳世家也有合作意图,要萧俊必须抢先争取到与富丽山的合作,必要时他可以出手帮忙,见萧俊点头应了,众人又聊了一会儿,梦溪和萧俊双双起身告辞。 …… 目送梦溪出了大门,钱忠转身回到客厅,只见太子正把玩着一枚主母绿的扳指,陷入沉思。钱忠挥手打发了侍卫,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不应错过今日的机会,李公子真的留不得,殿下是要成大事的,绝不能有这种妇人之仁?” 看了钱忠一眼,太子没说话,低头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扳指,钱忠见了,继续劝道: “殿下,李太医和臣说过,他当年为萧俊诊过脉,症状和皇太后的病如出一辙,想是李太医起疑了,否则也不会和臣说这些。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目前万岁虽没强求,可一旦被太后和燕王催急了,下旨强调药神回平阳,不说她的身份被燕王揭穿,您也犯了欺君之罪,单说一旦药神查出太后的病因,您将死无葬身之地!” 钱忠说到这,见太子依然低头不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 “殿下,您一人生死不足惜,但燕王逆行倒施,天下果真落入如此狼子野心之人的手里,实是天下苍生之祸,殿下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天下苍生着想,李公子一人之命和天下苍生相比,熟重熟轻,臣还请殿下三思!您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二弟本是怀瑾握瑜之人,又曾呕心沥血救过本王,她已承诺在太后病故之前,绝不回平阳,本王相信她一定会做到的,钱忠这事儿不要再说。” “殿下,燕王已是穷途末路,正做垂死挣扎,手段几近疯狂,就算药神能信守承诺,不会说出太后的病因,可她一旦落如燕王之手,单说她曾是萧府二奶奶的身份一旦揭穿,欺君之罪再度翻案,怕是殿下……臣听说,药神上次落入燕王之手,就险险地要与燕王拜堂,殿下又怎能保证药神再度落入燕王之手,不会被威逼利诱而屈服呢,毕竟她只是个女人……” 听了钱忠的一番话,太子身子一震,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第280章 老太君病了 见太子松动了,钱忠打蛇随棍上,接着劝道: “殿下很清楚,李公子一人之命和天下孰重孰轻,李公子对您有恩,待他日殿下登基之时,您可以追封李公子,为颐春堂众人加官进爵,以示圣恩,李公子是殿下致命的短处,留着她,只是条祸根,微臣求殿下以天下苍生为念,绝不能有妇人之仁!” 钱忠说完,见太子不语,又果断的说道: “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殿下不忍下手,微臣愿以性命为殿下分忧,这就带兵前去,亲自将厉害关系与李公子说明,想那李公子为成全殿下大业,也会自裁。” 钱忠说着,又磕了个头,起身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只听太子叫道: “回来!” “殿下!” “吩咐下去,我走之后,加派侍卫保护二弟的安全,绝不能让她落入燕王之手。” “殿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吩咐保护二弟的侍卫,一旦遭遇燕王,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二弟活着落入燕王之手!” 听了这话,钱忠神色一轻,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 望着钱忠消失的身影,太子旋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喃喃自语道: “溪儿,放弃你,我肝肠痛断,但为天下苍生着想,国之重器,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溪儿,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万一你真有不测,我一定会手刃燕王为你报仇。” …… 一夜的大雪,使整个鹿鼎山湮没在一片白色之中,站在沧海小筑的二楼,极目远眺,当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看着远处一群小丫头正在堆雪人,梦溪心情大好,转头对知秋说道: “想不到都快四月了,还有这样的好雪,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知秋,叫上知春她们,我们一起出去赏雪……” 听了小姐的话,知秋一面吩咐人去叫知春、知冬,一面找出了件白狐皮连帽大氅,边为梦溪系上边说: “小姐,毕竟是太子,派人来了几次,担心您的平安,我们不好总这么瞒着。” “告诉他我回平阳了,要他再软禁我?等他和燕王之争尘埃落定了再说。” “小姐,我们把太子的侍卫都毒翻了,总得对太子有个交代。” “左右没死人,不怕,这个时候落在太子手里,才可怕……外面的雪真好,我们快出去。” 提到太子,梦溪的心还隐隐的痛,皇太后已经驾崩了,可太子依然要她留在南方,还名正言顺地加派了保护她的侍卫。不是萧俊的安排,毒晕了那些侍卫,怕是她现在还被软禁在楚州。 她一直把他当作知己,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想不到他最后还是为天下舍弃了她,她是个小女人,不懂大道理,但她也明白,为天下苍生着想,国之重器,绝不能所托非人。 她被燕王抓的时候,拼着与燕王同归于尽,也要成全他的大业,那时的她,一直把他作为情深意重的大哥,后来两个人一起并肩治理南方的鼠疫,稳定了南方的局面,一起走过了最黑暗的路,可是就在要看到曙光的时候,他却辜负了她。 踏着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轻轻捧起一把,看着雪一点一点在掌心融化,就像曾经的她被萧俊不计回报的爱所融化,把手放在最嘴边轻轻的呵着,不知道远方的他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她给的药,回来快两个月了,他竟没给她一封信。 他真的把她忘了吗,曾经那么刻骨的爱。 难道她和他真的没有未来吗?自从发现了她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她便常常在矛盾中煎熬,回北方前那个明媚的黄昏,她和他一起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夕阳中,她很想告诉他,她也爱他。 但对上他不再含有浓情的双眸,她退缩了,曾经,她为了那执迷的出府大计,深深的伤了他,伤了他的家人,如今,劳燕分飞的两个人,各有各的事业。 如果是现代,也就罢了,但这是在古代,就算他肯,他的家人能接受一个有着自己的事业、不遵守三从四德,离经叛道的她吗,更何况,还有祖训的阻隔。 既然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事业,已经分开了,她怎能仅仅因为自己爱了,便要他背上不孝的骂名…… “小姐,快别这样,您身子弱,会着凉的” 见梦溪捧着雪玩,知秋忙出口阻止,边说边握住梦溪的手给暖了起来。 知秋的话打断了梦溪的沉思,抽出手来,笑着说道: “哪就那么娇贵了,对了,昨个儿李度遣人送来一只狍子,待会吩咐个人去厨房传话,中午做些烤肉来吃,眼见到四月了,难得有这样的好雪,闹不好便是最后一场雪了,游一上午院子,正好晌午吃些酒暖暖身子。” 一边的莺儿听了,搓手跺脚的笑道: “就是的,有雪才是冬天,到处白茫茫的,一看就叫人心里舒爽,哪像楚州,不仅没什么看头,还湿冷湿冷的,感觉那股冷劲都沁到了骨子里,小姐再不回来,奴婢怕是要冻死在那里了。” 莺儿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知秋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 “就你话多,还不去传话,记得要厨房配几个小菜,温些青梅酒……” 莺儿忙应了声,转身往回走去。 “对了,吩咐个丫头,把小姐的手炉加了炭送过来!” 远远地听见莺儿应了声,知春指着西面山坡说道: “小姐您看,前面的坡上梅花开得真好,我们不如去那儿赏玩,顺便采些回来” 顺着知春的手望去,果然坡上正有几株寒梅傲然挺立,映着雪色,分外妖娆,梦溪见了,格外的兴奋,点头说道: “常言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今日有雪有梅真是难得,走,我们过去。” 众人忙点头应了,一路说笑着顺着刚扫出来的一条雪径向山坡走去。正走间,落在后面的知冬叫了一声: “小姐,李总管追来了,像是有事。” 梦溪回头看去,只见李总管已急匆匆地来到近前,见梦溪站住,忙躬身施礼说道: “小姐好兴致,在这儿赏雪,要奴才好找?” “李总管什么事儿?” “小姐,萧三爷来了,要见您?” 梦溪眼前一亮,随口问道: “三爷?他怎么知道这里儿?” “三爷找您几次了,说是萧府老太君病了,想请您给瞧瞧,李掌柜架不住纠缠,想到二爷对您的确有恩,这才答应了他,本想传信给您去颐春堂见他,但想到那儿满是太子和燕王的眼线,怕是他们一旦发现您在平阳,又不得安宁,这才让欧阳公子悄悄将他带到这来。” “三爷有没有……” 听说萧韵来了,梦溪随口想打听一下萧俊的消息,一张嘴便打住了,改口说道: “好,你先让他在客厅里稍等,我马上就回去。” …… 梦溪的小客厅正中向外是一幅张德重的岁寒三友图,两边配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茶能醉客何须酒 下联是:书有清香不必花 左右的墙壁上挂着冷面公子萧俊的字画,正中一条黄花梨木的长几,左右各一把交椅,两边配有一溜四把圈椅,左右墙角各一个紫檀木浮雕圆屏,萧韵立在墙边,看着二嫂把二哥的字画挂了满墙,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意,二嫂还是欣赏二哥的。 “我来晚了,让三爷久等了。” 听到声音,正欣赏字画的萧韵转过身来,只见梦溪扶着知秋正立在门口,萧韵见了,忙上前施礼说道: “二,李姑娘安好,我冒昧前来,打扰了。” 梦溪轻轻一福,还了一礼说道: “三爷客气了,快请上坐” 寒暄了两句,两人分宾主落座,陪在一边的欧阳迪也上前见了礼,早有小丫鬟上了茶水,梦溪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随手将小丫鬟打发了出去,这才放下茶杯问道: “府上近日还好,听说老太君病了,什么病,没找李太医瞧瞧?” “府里一切都好,奶奶病了快两个月了,刚开始就是倦怠,父亲和二叔以为奶奶是因为萧家的衰落,心情抑郁所致,找了几个大夫,开了些宁心安神、调理气血、平衡阴阳的方子,哪知,不出半月奶奶就开始四肢麻痹,初时有些像两年前二哥的症状,哪知一个月前,奶奶的视力就开始下降,直到前些日子,奶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而且早下不了床了,找了李太医,查了半天,也没看出病因,父亲这才让我来求李姑娘去府上给瞧瞧。” 尽管曾经在萧家受尽委屈,但不管怎么说,老太君对她还是有恩的,听了这话,梦溪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 “老太君病了这么久,怎么不早说?” “李姑娘回平阳的消息,我们一直不知道。” “二爷竟没和你们说?” 听了这话,梦溪一怔,疑惑地问道,萧韵欠了欠身子回道: “想是二哥怕走漏消息,家信中只字未提您的事情,直到二十多天前奶奶卧床不起,李太医提起找您试试,父亲和二叔一商量,快马给二哥传信,要他求您返回平阳……才知道您早就回来了,李姑娘的行踪瞒得好紧。” “二爷……在那儿还好吗?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梦溪本想问萧俊有没有给她信,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萧韵听了,开口说道: “二哥让我转告您,说他的身体恢复很快,每天按时吃您的药,叫您不要担心,二哥说本想亲自写封信求您为奶奶瞧病,但自您失踪之后,燕王和太子都在四处打探您的消息,在南下的路上,设了重重关卡,不仅客商,来往的信函都检查的极严,怕书信被劫,走漏您的消息,才传了口信。” “二爷没说什么时候回平阳?” “南方刚刚经过洪水和瘟疫,正是百废待兴,二叔和堂兄因为官司都回了平阳,大哥已经奉旨回去赴任了,那面就二哥一人支撑,怕是最快也得七八月份” 提到二老爷,梦溪随口问道: “二老爷、二太太还好?” “二叔被削了官,好歹保住了一条命,都在府里住着,平阳的生意都关了,二叔没事儿只陪陪奶奶。” “这样吧,三爷先回去,我这也常有太子的人来打探消息,不方便和您一起去萧府,三爷只准备好接应我就行,我再和欧阳迪商量一下怎么走……” “好,李姑娘放心,因为张秀,奶奶的寿禧堂除了四个大丫鬟,其余的人都换了,您秘密进府,直接住进寿禧堂,不会有人认出您的。” 梦溪听了,点头说了声好,又和萧韵商量了一下细节,这才送走萧韵,和知秋、欧阳迪准备起来。 第281章 眼盲 “迈左脚……慢点……对,就这样,好!好!老太君,先稳住身子……再抬右脚……” 侍书扶着老太君,正吃力地一步一步挪着,梦溪在一边耐心的指挥着,感觉到老太君每迈一步身体都不住的轻颤,侍书忍不住说道: “小姐,老太君快支撑不住了,先歇会儿吧。” 老太君瘫痪在床近两个月了,再不这么练,这辈子怕是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了,不是她狠心,换成皇帝老子,瘫了两个月,也得这么一步一步地练习,也得吃这个苦! 没理侍书的话茬,梦溪柔声说道: “老太君,您躺的日子太久了,腿脚早就软了,只有这么练习,才能恢复得快些,您看,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您已经能行走了,只要坚持,在下去个把月,等花儿开了,您就可以到……” 本想说可以去花园里欣赏百花了,猛想起老太君的眼睛治不好了,再看不到这姹紫嫣红的世界了,梦溪神色一黯,打住了后面的话,怜悯地看着老太君…… 只见老太君咬牙切齿的说道: “晴儿不要自责,是我瞎了眼,没看清张秀的真面目,把她引进府里,还险些让俊儿纳她作妾,这是天惩罚我,才让我瞎了眼,晴儿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我要亲眼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秀儿会得个什么下场!” 一股强烈的恨意,让老太君咬着牙,又颤颤巍巍的向前迈出了一步,看着素来喜怒不行于色的老太君那双没有焦距的眼,和那张因强烈的恨而扭曲了的脸,梦溪暗叹一声,她也没想到,秀儿会如此疯狂。 原来,那日萧韵走后,梦溪和欧阳迪等人一商量,以目前的形势,燕王想要灭了萧家,像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否则,燕王也不会只因萧俊在他的新婚之日抢走了梦溪,就对萧俊追杀了这么久,闹得萧俊只有隐姓埋名躲起来的份,萧府的人都认识梦溪,人多嘴杂,梦溪再进萧府的消息一旦泄露,燕王随便找个名目,就可以来萧府搜查,捉拿梦溪。 明知再入萧府如同进入虎穴,但老太君的病不能不瞧,尤其发觉自己爱上了萧俊,梦溪打心眼里想要和萧家和平相处,希望能通过微薄的努力化解她和萧家人的恩怨。 最后将知秋等人都留在了沧海小筑,只带了莺儿和海棠,由欧阳迪保护,打扮成未出阁的女儿模样,自称是老太君娘家内侄的孙女化名上官晴,因为老太君病了,入府探视,好在还是冬天,梦溪穿的臃肿,脸上又遮的严严实实,一入萧府,便被接到寿禧堂,甚至连二老爷和二夫人都瞒着。 梦溪一瞧之下,老太君原来是中了毒,一种由枯叶草和墓地苔为主料配制的奇毒,这两种草都是腐生植物,一种生长在枯死的树根旁,一种生长在腐烂的尸体上,毒性本就很大,配毒的人又用了特殊的手法,加了其他草药,其毒性可想而知。 按说枯叶草的毒不难查,老太君眼一盲,就应该能查出来,但下毒的人高就高在,没有一次用毒,而是每天用一点点,让老太君慢慢地中毒,视力慢慢地下降,刚开始的症状完全像心情郁结所致,联想起萧家的衰败,大夫自然的就被误导了,包括李太医。 令老太君意外的是,按梦溪提供的线索,经过一番排查和拷问,用毒的竟然是侍画这个一向忠心的大丫鬟。 原来,秀儿自滑胎后,便彻底的失宠了,那秀儿在王府中受尽虐待,痛恨之下偏执地认为她的苦难根源于萧家,来自表哥,来自老太君、来自大太太。 如果不是大太太一次次的承诺,一次次给她希望,她就不会痴痴地苦等多年;如果不是老太君护着,宠着梦溪,或许表哥就不会变心;如果不是为了报复表哥,她就不会一怒之下嫁给燕王,就不会有今天的苦,如果……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让她去后悔,走过的路怎么可以从来,最后剩下的,只有那几近疯狂的仇恨了。 大太太死了,萧俊正被燕王悬赏追杀,下落不明,萧家虽然败了,但老太君还没死,一想到老太君还在萧府中逍遥,秀儿就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食肉寝皮,挫骨扬灰了。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秀儿每天琢磨老太君,不觉想起了侍画。 侍画有两个弟弟,爹爹是个做苦工的,8岁那年,父亲突然得了一场急病,为治病,侍画的母亲将她卖入萧府,但依然没有救活父亲,从此一家人靠母亲给人缝缝补补和侍画微薄的月利过活。 侍画的小弟弟从小喜欢读书,但因为家贫读不起书,后来侍画成了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家境好了一些,侍画每每回家,便劝母亲要好好供弟弟读书,弟弟果然不负众望,于三年前乡试中了秀才,哪知转年春天的会试却名落孙山,家里又没能力举荐,便一直赋闲在家,倒真成了个眼高手底的穷酸秀才。 那时正巧秀儿在萧府,侍画无意中对秀儿抱怨,秀儿随口承诺等自己回府让父亲找找门路,给举荐个监生,以后有了实缺,再荐个小官,当时只是随口说说,不想侍画竟上了心,从此暗地里和秀儿打的火热。 老太君出狱后打发了一大批人,尤其养心园的人,几乎一个没剩都换了个遍,秀儿的手再伸不到萧府,才想起侍画倒是个现成,只要许以名利,不怕她不动心。 于是疯狂的秀儿不顾玉心极力阻止,要她联系了娘家哥哥,果然给侍画的弟弟荐了个举监,并送了一处房产,并承诺侍画毒死老太君后,便让父亲给她弟弟荐个实缺,并把她接出萧府,按排个好去处…… 一听要她毒害老太君,侍画惊的面无人色,说什么也不干,毕竟这几年老太君待她不薄,更何况萧家虽然败了,可老太君的威还在那儿。 但弟弟要死要活地劝她说萧家已经败了,只是有些底子硬撑着,她早晚得被打发了,不如应了秀王妃,将来自己做了官,替她赎了身,那就是千金小姐;再说燕王势如中天,早晚是要做皇帝的,那秀王妃以后便是皇贵妃。 他们只要抱住这个大腿,那前程,绝对是一个灿烂! 看着弟弟说得两只眼睛直冒蓝光,恍然间一家子早已飞黄腾达了,再想起萧家这些日子的清冷、衰败,侍画终是架不住对前途的迷茫和名利的诱惑,动了心。 怕被发现,一开始每日只在老太君的茶中放一点点,还整日提心吊胆的,常常被噩梦惊醒,见大夫没诊出来,侍画胆子也大了起来,渐渐地加重了份量,直接放在汤药中,更不易察觉,直到李太医也没查出病因,侍画早忘了什么叫怕,已经开始幻想着人上人的生活了。 常言道,这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侍画做梦也没想到萧家能请到传言中的药神,诊出了病因。 老太君的命是救回了,但因中毒太深,眼睛却保不住了。 惊怒之下,老太君要立即处死侍画,被梦溪劝住,说不如暂时看起来,等燕王失势在移送官府,或许可以搬倒张御史,老太君想想也是,这才将侍画看押起来。 心惊之余,老太君索性连侍琴、侍棋都打发了,只留了侍书,换了如烟、如云、如意三个新买来的大丫鬟,怕来回出入府惹人注意,老太君瘫痪的双腿又需要每天推拿按摩,梦溪索性在萧府住了下来,一晃一个月了,在梦溪的调治下,老太君终于能下床练习走路了。 练习了近半个时辰,眼见老太君额头已沁出了汗水,梦溪才说道: “今天就到这吧,老太君也累了,明天再接着练习。” 梦溪说完,侍书长出了口气说道: “老太君比昨个儿多走了近半刻钟,气色也好多了,这样下去,要不了对久,您就能恢复如初了,老太君真是洪福齐天,赶巧晴小姐在平阳。” 老太君听了,笑骂道: “死丫头,就你嘴甜,赶明个儿也把你打发出去配人,看你还说不……” “老太君……您又胡说,奴婢不嫁的,奴婢要一直伺候您……” “好了,好了,我还要留着你给我这瞎老婆子当眼睛呢。”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和侍书互看了一眼,神色俱是一暗,侍书用力瞪回眼里的泪雾,转头大声喊来了如意,两人一起扶老太君回到屋里,安置在床上。 见老太君躺好,梦溪正想说话,只见如烟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侍书见了,开口说道: “老太君药熬好了,奴婢伺候您用药。” 侍书边说边接过如烟手里的汤药,拿起汤匙盛了勺在嘴边试了试温度后,送到了老太君嘴边。 伺候着老太君用了药,如烟如意已打了热水,一起伺候着老太君擦了身上的汗,重新换上了一套干索的衣服,这才扶老太君躺好,梦溪坐在床边为老太君按起腿来。 见屋里静下来,老太君将如烟、如意都打发了出去,又叫侍书去门口守着,听到关门声,老太君伸手向梦溪摸来,边摸边叫: “溪儿……” 梦溪见了,忙伸手握住老太君的手说道: “老太君,您要什么,梦溪给您拿。” “不要什么,趁这没人,只想和你说说话。” 第282章 燕王获罪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轻轻叫了声: “老太君……” “溪儿,这两年委屈你了,溪儿有这么好的医术,在外面开了颐春堂,早说出来,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受那么多委屈,现在想来,肠子都悔青了。” “因为大齐还没有女人做生意的先例,刚开始怕您反对,是不敢说,后来……开大了,是不能说了,其实梦溪一直想着和您说的。” “俊儿当年的病,也是溪儿治好的吧,不知他得的是什么病,俊儿去年还提过,说是留了后遗症,溪儿看在当初俊儿拼死护你的份上,以后见到俊儿,再给他瞧瞧吧。”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正按摩的手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 “二爷得的是一种很怪的病,梦溪也是凑巧在一本奇书上看到,当时二爷半月之期一过,便去了后院,梦溪再没机会给他号脉,才留了病根,这次在南方凑巧遇到二爷,已给他瞧了,不碍事了。” 提到半月之期,看着老太君僵硬的神色,梦溪也有些发窘,迟疑地说道: “老太君,梦溪……当初骗了您,您还生气吗?” “还生什么气,溪儿也是一心为俊儿好,是俊儿错待了你,如果当初俊儿对你好一些,相信你也不会那样,都过去了,溪儿也别记在心里” 见老太君一副释怀的样子,梦溪也舒了口气,继续轻轻地给老太君揉着腿,忽然想起大老爷曾跪过颐春堂,总是个心结,见老太君不语,抬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太君,那次二爷吃不下饭,梦溪知道后,已吩咐李度赠药,大老爷去颐春堂的时候,赶巧李度不在,底下的伙计不懂规矩,冲撞了大老爷……这都是误会,不是梦溪的本意,还请您劝劝大老爷别记在心上,宽恕梦溪无心之过。” “溪儿放心,这事儿早过去了,大老爷刚听说这事儿时,也气了很久,别不开劲,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早想开了,要不是溪儿组织的万民请愿,怕是萧家的满们都被灭了,萧家的遭遇,都是秀儿害的,可怜大太太平日里把秀儿当个宝,却生生地死在了她手里,好在溪儿医术高明,否则,我这把老骨头也早见阎王了,是我萧家大大小小欠你几条命……” “老太君快别这么说,这次萧家被抄,虽是翠平走漏了消息,终是梦溪欺君引起,梦溪为此内疚不已,回平阳之前,梦溪已用太医院院使的名义上了奏本,奏请万岁恩准梦溪以治疗瘟疫之功,换回萧家世家的称号,不想迟迟没有消息,最近才听说是燕王和张御史上奏本阻挠,梦溪的奏本被万岁留中,不过老太君放心,等太子得势后,梦溪再上一本奏章,到时有太子斡旋,一定能行……” “让溪儿费心了,如果能亲眼看到萧家再度复起,我死也明目了。” “老太君,您身体这么好,一定会看到的……” 说到这,两个人都住了嘴,期望总是美好的,燕王气焰之高,早已不可一世,谁又能保证太子一定会赢,如果太子输了,等待她们的又是什么呢…… 屋里一时沉寂下来,梦溪只轻轻地给老太君揉着腿。 …… 转眼间到了5月,在梦溪的精心治疗下,老太君恢复的极快,已经活动自如了。 这一日,梦溪和侍书、如烟等几个大丫鬟一起围坐在寿禧堂西偏房的小炕上,陪老太君摸花花牌,这副牌是梦溪参照了现代的盲人用品,找巧匠用木料专门刻制的,样式大小都和纸牌一样,只是厚了些,牌面的花样突出表面,摸起来很方便。 梦溪的目的是要老太君练练手感,这对一个盲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只见老太君又抓起一张木牌,摸了半天,说道: “这个是钱串子” “对!对!” 见老太君摸对了,几人一起拍起了手,直呼对了。如烟乖巧地说道: “老太君,您的手指越来越灵敏了,今个儿摸了这么久,您摸错的还真少,依奴婢看,这个钱串子您不用再摸了,这张牌您就从没出过错。” 老太君听了,笑骂道: “就你贫嘴……” 说着,又摸索着取了一张牌,摸了起来,众人看了牌样,都屏住了呼吸,老太君摸了半天说道: “这个是锤六子……嗯,好像不是……” 见没人回应,老太君又仔细摸起来,说道: “是七婆娘……不对,是锤六子” “这回摸对了,您昨个儿总是把锤六子和七婆娘弄混,今个儿您只要仔细摸一下就都能摸对了……” “是啊,照这么看,用不了几日,奴婢就可以陪您打牌了,老太君的手就是巧,奴婢和您一起学摸牌,晚间没事儿时,也偷偷的练,可直到现在,别说那些难的,连地眼子,板凳子这些简单的花样都摸不准,这可真没个比。” 听了如意的话,侍书说道: “摸牌不仅要用心记,也是有技巧的……” 听几个丫鬟叽叽喳喳地说着,老太君不觉裂开嘴笑了起来,看着老太君的笑脸,梦溪安心了不少,老太君终于接受了双目失明的现实,不再像前些日子,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或者咒骂秀儿,心气也渐渐的平和了。 她也该回去了,来萧府快两个月了,知秋知春都急得跳脚了,正想着怎么和老太君辞行,只见一个小丫鬟敲门进来传话说道: “回老太君,二老爷、二太太来了” 众人俱是一惊,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小丫鬟,老太君也顺着声音转过脸,说了声: “请他们进来” “母亲,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老太君话音刚落,只见二老爷已经兴匆匆地走了进来,微微发福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圆嘟嘟的脸因为兴奋而显得红光满面,因走的太急,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 见二老爷突然进来,侍书等人惊的纷纷站了起来,一面匆匆下地,一面给二老爷和随后进来的二太太请安,屋里顿时乱作了一团,梦溪正要下地,被老太君按住,要她坐着别动,随口说道: “晴儿就坐这吧,二老爷、二太太不是外人” 梦溪见了,在炕上给二老爷、二太太请了个安,便端庄地坐在了那儿。 听着屋子里乱糟糟的声音,老太君心里一阵烦乱,脸冲着门口方向,不满地责怪道: “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当,以后多学学你大哥。” 见老太君不悦,二老爷身子一顿,笑容僵在了脸上,瞥了眼请安的众丫鬟,脸胀成了猪肝色。 侍书等几个大丫鬟见了,忙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退到一边忙碌起来。 停了片刻,二老爷来到炕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以后会多注意的,刚刚真是天大的喜事,儿子心急着说给母亲,想要母亲高兴一下。” 跟着进来的二太太也忙向老太君请罪,听到二太太的声音,老太君说道: “二老爷做事鲁莽,二太太想着多规劝些,别什么都顺着他,该说的就尽管说,他要是不听,你就来找我……” “媳妇谨遵母亲教训。” “好了,好了,都快坐,刚刚二老爷说的是什么喜事,说给我听听。” 侍书等人已经搬过了椅子放在炕边,二老爷和二太太都坐了下来,如意正收拾起小炕桌上的牌,如烟上了茶水,忙乱了一阵后,几个丫鬟齐刷刷的立在了两边。 见母亲问起,二老爷又兴奋起来,开口说道: “母亲,现在平阳已经传遍了,镇武将军和燕王因为通敌被抄了家,下了狱!” 听了这话,老太君浑身电击般的一颤,猛坐直了身子,顺着声音转过脸,没有焦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声音的方向,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双手颤抖地向二老爷的方向摸去。 二老爷见了,忙欠身抓住老太君的双手,叫了声: “母亲……” “燕王……真的被抄了家……真的吗……真的吗?……你再说一遍” 紧紧地攥着二老爷的手,老太君不确信的问道,声音竟有些颤抖。 “是真的,母亲,去年八月镇北将军的先锋张继东统帅的东线5万大军在穆鲁河南岸中了山戎人的埋伏,全军覆没,当时张将军失踪了,后来被人救起,一问之下,才知张将军兵败是有人通敌,二路军统帅周将军顺着张将军提供的线索,查到了燕王给镇北将军司徒森的密函及其通敌的罪证,这次周将军得胜还朝,已经将那些证据都呈给了万岁……” 不等二老爷说完,老太君的脸已经扭曲,咬着牙说道: “燕王老贼,你也有今天,想不到我上官氏还能活着看到今天,真是苍天有眼啊!哈!哈!……” 由于太过激动,老太君正笑着,一口痰没上来,昏厥过去,身子软软地向一边歪去,二老爷唬的猛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母亲,边摇晃边叫喊: “母亲!母亲!……” “老太君……” “老太君……” 侍书、如意等人惊得尖叫起来,纷纷拥了上来,梦溪边伸手扶着老太君边对二老爷说道: “二老爷你先冷静些,老太君只是一时痰迷了,快,您先将老太君放开。” 听了梦溪的话,二老爷也冷静了下来,在梦溪的指示下,缓缓的把老太君放平,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梦溪拇指用力地掐着老太君的人中,不一会儿,老太君缓缓地醒了过来,呼出了一口长气,听到周围没有声音,不觉伸手向眼前摸去,边摸边说: “人都哪去了,都哪去了,我怎么了?” 梦溪见了,开口说道: “老太君,我们都在这,您刚刚太激动了,昏了过去,现在没事了” “母亲,儿子在这儿” 二老爷边说边握住了老太君的手,听到了声音,抓到二老爷的手,老太君放心地点点头,梦溪伸手边扶老太君边说: “老太君,晴儿先扶您起来,少喝点水,一会儿就好了” 梦溪说着,侍书早已上前,帮着她将老太君扶起,如意找出两个引枕倚在老太君背后,如烟早已递上了一杯糖水,二太太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喂老太君喝了起来。 第283章 回颐春堂 正忙碌着,有丫鬟来报,大老爷来了,见老太君正喝水,二老爷说了声: “快请!” 说话间,大老爷已经走了进来,边走边说: “母亲,儿子给您报喜来了,真是天大的喜……” 话说了一半,发现屋里众人神色凝重,抬眼见梦溪正给老太君号脉,不觉打住话头,疑惑地问道: “母亲怎么了?” “大老爷安” “大老爷安”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几个丫鬟忙过来请安,没理众人,大老爷来到了炕前,二老爷早已起身,给大老爷请安后说道: “大哥,母亲刚刚听到燕王被抄家的消息激动的昏了过去” “母亲还好吧。” “刚醒过来,有晴姑娘在,已经不碍事了。” 听了二弟的话,大老爷感激地看了梦溪一眼,开口谢道: “有劳晴姑娘了。” “大老爷客气了,这是晴儿应该做的。” 说话间,二太太喂老太君喝了半杯水,撤下杯子,这才转身给大老爷见礼,听到大老爷的声音,老太君颤巍巍地说道: “是大老爷过来了吗?” “是的,母亲,儿子是来给您道喜的,不想二弟已经先来了,母亲,燕王倒了,我萧家就快有出头之日了。” “好!好!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还能活着看到今天,真是老天有眼啊,大太太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了……” 老太君说着,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见老太君激动,梦溪忙差开话题说道: “对了,老太君,您可以将侍画交到官府了……” “对,对,晴儿说的对,大老爷明天就去办,我要亲眼看着张秀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得好死!” 听了梦溪的话,老太君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二太太听了,恶狠狠地接口道: “不仅张秀这个白眼狼,我诅咒她们张家一家人都不得好死!” 提起张家,二太太忘不了她们一家的牢狱之灾,就是拜大老爷的这个连襟所赐!二老爷一生的功名就这么毁了,两个儿子的仕途也断送了,闹得现在一家人,人不人,鬼不鬼的,苟活在萧府里抬不起头。 每每想起这,二太太那个恨啊,就差将张御史一家碎尸万段了。 听了老太君的话,大老爷忙开口说道: “母亲放心,儿子明个儿就去,并快马传信给俊儿,俊儿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听了这话,老太君握住梦溪的手说道: “是啊,不仅俊儿,溪儿也不用隐姓埋名了,这些日子苦了溪儿了。” “老太君,溪儿不苦的。” “溪儿!” 二太太和二老爷疑惑地重复了一声,看看老太君,又看看梦溪,最后看向了大老爷。 大老爷神色一变,忙挥手打发了如烟等人,并让侍书在门口守着。 见没了外人,大老爷才开口说道: “二弟和弟媳不知,晴姑娘就是当今药神,本姓李,叫李梦溪,以前和你说过的……” 大老爷简单地将梦溪的事儿介绍了一下,最后说道: “二弟,别怪我和母亲瞒你,燕王一直在悬赏捉拿溪儿,她一旦泄露身份,落入燕王之手,不仅溪儿,包括我们萧家,都是灭门的大罪……” 梦溪和萧俊的事情,二太太早有耳闻,听了大哥的介绍,上上下下打量起梦溪来,她和二老爷外放扬州,两年来一直没回过平阳,自然不认识,两个儿子倒是回过平阳,但梦溪有意回避,儿子几次来寿禧堂,都没见到这个化名上官晴的梦溪;此时看着梦溪的花容月貌,心里不觉暗暗惋惜,嘴上却不停地夸赞起来。 梦溪客气了一番,又聊了一会儿当前的局势,想起也该走了,梦溪握着老太君的手说道: “老太君的身体已经不碍事了,今后只需慢慢调养、锻炼就好,梦溪打算这两日就回去,趁今个儿老太君、大老爷都在,梦溪就先告个别,他日……” “什么,溪儿,你这就要走?” 听了这话,老太君猛吃一惊,不等说完,便打断了梦溪的话,这些日子,她已经离不开梦溪了。 见母亲吃惊,大老爷忙开口劝道: “是啊,左右无事,溪儿就多住些日子。” 汗,什么叫左右无事!颐春堂一堆事呢,李度、欧阳迪都急得直跳脚了。可大老爷习惯性思维,认为她还像以前在萧府一样,整日无事可做闲的发霉。听了这话,梦溪的小脸抽了抽,毕竟是萧俊的老子,也不好说什么,梦溪想了想说道: “老太君,大老爷、二老爷,回平阳前,万岁就下旨要梦溪面圣谢恩,并给皇太后瞧病,太子以南方事务未了给推脱了,前些日子,万岁再次下旨要梦溪回平阳进宫面圣,梦溪又装病推脱了,有太子殿下从中斡旋,才躲过了,梦溪担心万岁还会下旨,总得先回去安排一番。” “万岁曾下旨要溪儿进宫面圣?” 听了这话,老太君随口又问了一遍,下意识的,她不希望梦溪和皇家扯上关系。 “是的,而且已经下了两道圣旨,都是太子从中周旋过去了。” 说到这,梦溪暗叹一声,幸好燕王败了,不然,怕是万岁第三道圣旨到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了。 有燕王在,如果她躲不过必须进宫面圣,太子绝不会让她活着面对燕王。毕竟,在太子心里,肝胆相照的情意,终是比不上天下。 正想着,只听老太君说道: “溪儿进宫,溪儿的女儿身份怕是守不住的,一旦万岁怪罪……” “正是因这个,梦溪才急着回去安排,一是面圣的事情,二是梦溪还想再奏请万岁,以治理瘟疫之功换回萧家世家的称号,这些都需要太子从中斡旋,梦溪必须回去见见太子殿下……老太君有事儿,梦溪可以随时过来。” 听了这话,大老爷眼睛一亮,没有世家称号,经营权被收回,萧家现在是寸不难行,以萧家目前的状况,恢复世家称号已是无望。富丽山有功,但功劳还没那么大,而且为救二老爷一家,已经抵过了,万岁不可能再法外开恩的。 颐春堂出面就不同了,梦溪治好了瘟疫,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威望都极高,否则换了别人,违了两道圣旨,尽管有太子周旋,怕是也早被咔嚓了。 老太君颤抖的手,紧紧的握着梦溪说道: “有劳溪儿了,他日我萧家能够将祖宗的基业重新发扬光大,一定不会忘了溪儿的大恩大德!” 汗,不会是连你家的祖训也一起发扬光大吧。 看着大老爷蓝哇哇的眼神,听老太君提起祖宗的基业,梦溪不仅想起萧家那个讨厌的祖训,暗暗后悔自己考虑不周,干吗还让她们恢复祖宗的基业,真是闲着没事烧的。 就让萧家这么败干净了好,这样,萧家的产业都在上官俊名下,上官俊就不用遵循那个破祖训了吧。 想归想,梦溪也知道,萧家果真不能复兴,即使上官俊名下的产业再大,他们一家人也不会开心的,怕是老太君真的死不瞑目了。 …… 这一日,颐春堂门前掌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欧阳迪将颐春堂原来的牌匾摘下,恭恭敬敬挂上了御赐金匾,上面滚烫的三个金字: “颐春堂” 这可是当今万岁爷的亲笔题字,从此她的颐春堂也真沾上了皇气,有了一把地地道道的皇家保护伞……那银子,还不得像滚滚长江……正美美地想着,冷不防那面伙计见牌匾挂好,已放起了一挂爆竹,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梦溪猛一哆嗦,知秋一步上前,伸出双手替她捂住了双耳。 “恭喜二弟,贺喜二弟,能得父王御赐金匾,真是皇恩浩荡……” 待声音消失,那一团烟雾也渐渐散去,一边的太子首先向梦溪道贺。 梦溪一转身,抱拳说道: “有劳大哥亲自登门来贺,同喜!同喜!” 一边的李度适时抱拳说道: “万岁爷既往不咎,应主人所求,同意主人辞官归隐,尤其以颐春堂一个小小的药堂,竟能得万岁御笔提字,这全是太子殿下从中斡旋之功,颐春堂上上下下对殿下感激不尽。” 汗,别那么谦卑好不好,她治疗瘟疫也是有功的,怎么都记到了太子头上,看着太子和李度在那儿寒暄,梦溪甚为不屑;毕竟,劫后重逢,梦溪对太子终是产生了一份疏离。 要说万岁爷既往不咎,那是因为皇家也是要脸面的! 原来,梦溪于六月十二奉旨进宫面圣谢恩,不顾太子的反对,梦溪坦诚地向谨帝奏明她是女子和曾经的欺君之罪,她是在赌,赌万岁为了皇家的脸面,不会治她的罪。 如果她输了,便是灭族,但她没有后路,必须去赌。 一来,依她的判断,当初的欺君之罪,已轰动了朝野,由万岁亲手推翻懿旨,定了案,如果再翻过来,等于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皇家的脸面何存,更何况,这里还牵涉了太子,燕王已经获罪,总不至于再把个太子也下了大狱,要他们皇家一家人妻离子散的。 二来,她妙手回春,力挽狂澜,和太子历时三个月,控制了百姓谈之色变的瘟疫,早被传为了神,在百姓当中威望极高,南方甚至家家户户都供着他,万岁果真降罪与她,等于卸磨杀驴,老百姓怎肯答应,闹不好会被骂为昏君,对社稷有害无益。 最重要的,太子牵涉到了里面,如果这事儿不及早奏明万岁,她的生命便一直没有保障,不说一旦万岁得知,她还是一个死,单说如果哪一天,这个把柄被哪个权臣掌握,用来威胁太子,太子便会首先灭了她。 太子会防着她一辈子,又或者哪天太子腻了,来个一劳永逸。 第284章 故地重游 考虑到如此种种,尽管进宫前太子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圣心难测,要梦溪不可莽撞行事,稳住太子后,她还是去赌了。 她的赌资就是皇家比寻常百姓更要面子,果然她赢了。 谨帝惊闻她的女儿身世,圣怒之下,将她绑缚午门外,但也为她面对死亡时的那份淡然所折服,梦溪毕竟立了不世之功,平心而论,也是功大于过,在太子和宰相的哀求下,想到太子早已卷入其中,此事终是无法大白于天下,无故杀了药神,更无法向大齐百姓交代。 权衡了一番利弊后,谨帝最终默认了她的女儿身。 毕竟大齐没有女大夫,谨帝当然不肯开这个先河,将她从午门前推回来时,异常严厉地警告她,如果她太张扬,被大齐百姓发现她是女人,奏到朝堂,他还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络绎不绝的道贺声,打断了梦溪的沉思,把太子请进了屋里,梦溪又和李度、欧阳迪在门口忙忙碌碌地迎接前来道贺的客人。 抬头望着“颐春堂”三个大字,听着身后围观的百姓纷纷的议论声,梦溪也是感慨万千。 开业三年了,她这个主人,还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站在颐春堂门前,不用再遮遮掩掩。 想她一缕孤魂,孤单单地来到这陌生的大齐,从一个孤立无缘的代嫁庶女,变成颐春堂主人,尽管依然不能用女儿身出现在颐春堂,但总算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颐春堂门口,大喊一声: 她就是颐春堂的主人! 这让梦溪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即满足又踏实。 …… 梦溪生性喜静,又有谨帝的警告,所以尽管她可以穿男装光明正大地出入颐春堂,但梦溪每月也只抽一二天去颐春堂坐堂,替人诊脉。大多时候都在沧海小筑或由欧阳迪、知秋陪着游览各地风光,好不自在,也因此,药神更在民间保持了一份神秘感。 眼见快到乞巧节了,往年这个时候,知秋早四处淘换花样子,为几个姑娘绣荷包手帕了,出了萧府,今年倒也轻闲起来,梦溪不喜欢这些,知秋也就没心气做,梦溪这以后特喜欢男装出游,好摆弄个折扇,玉佩之类了,知秋讨厌街头买的扇坠、香坠做工太粗,便跟海棠学起了打络子。 坐在那打了半天,心里有事,总是不踏实,抬头看看梦溪,依然在那平心静气的写着大字,知秋索性放下了手里的活,冲梦溪说道: “小姐,您看外面大好的天,别总憋在屋里,奴婢陪你出去转转吧,要不,我们去药堂里看看。” 听说二爷回平阳十多天了,却没来看过小姐,这让知秋很不是心思,她希望小姐能主动些,去见见二爷,毕竟是小姐曾经深深地伤了二爷,小姐可也怪了,平常日子还喜欢出去游山玩水,这些日子却一改习性,每日只在屋里写写字,娴静得像个淑女。 淑女什么时候不能装,偏偏这个时候,近半年没见了,如今二爷回来了,小姐出去转转,赶巧了就能遇上。见梦溪依然低头写着,知秋忍不住暗自抱怨,叹息了一声,又接着说道: “小姐,您再这样下去,都该发霉了” 梦溪头也没抬地说道: “你没见这些日子借着燕王的案子,谨帝正整肃朝堂,大兴牢狱呢,燕王的那些党羽,都随他吃了挂落,我身份敏感,这时候出去,被燕王党羽看到了,难说不会生出事端。” 险些被谨帝推出午门斩首,她是真领教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万岁爷翻脸可是比翻书还快,他整肃朝刚的时候,她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就好,免得被狗急跳墙的燕王党羽发现倪端,生出祸事。 毕竟,她在燕王别院的时候,别院的奴才和侍卫都认识她。 听了这话,知秋神色一暗,又低头打起了花络子,好半晌,又不死心地说道: “那个……小姐,听说二爷回平阳了,我们不如去拜访一下,毕竟在南方时,二爷曾舍身救过您,没有他,我们也不能顺利摆脱太子的软禁,回到平阳,总得去道声谢谢才是……” 听了这话,梦溪手一颤,一滴浓墨滴落下来,刚写好的一个字整模糊了,一阵心烦,梦溪放下笔,随手拿起桌边的象牙折扇,摆弄起来。 这是她前些日子淘换来的,扇骨用象牙的制成,通身镂空,里面可以随个人喜好填充各种香料,扇动时带出淡淡的幽香,扇面是用了上好的丝绢,一面空白,一面是柳旭的真迹归舟图,整个扇子轻巧异常。 这扇子能夹带香料,又是柳旭的真迹,他一定会喜欢,所以她只一眼就喜欢上了。 本想淘来送给他,但回来后,才觉得“扇”和“散”谐音,实在不吉利,难道冥冥中早注定了,为什么连心血来潮第一次想给他的礼物,也选得这么晦气。 看着手里的折扇,梦溪一阵失神,他回来十多天了,竟没来看她,这让梦溪万分沮丧,即使不能成为眷属,她依然希望和他成为知己。 可叹他是个古人,当真食古不化,竟避起了嫌疑,总不曾真像知秋说的,她去看他,又或者在街头来个偶遇什么的…… 见梦溪把手里的扇子合上了打开,打开了又合上,知秋心疼地劝道: “小姐快别这样,这把扇子可矜贵的很,不说用料,单是那幅画,就值上千两银子,那丝绢也细薄,不经折腾的。” 知秋说着,已站起身,走过来拿下了梦溪手里的扇子,梦溪也回过神来,看了知秋一眼,又看看那把扇子说道: “我昨个儿看你打的那个象眼块络子挺好看的,正配这把扇子,你就用那石青色的线打个络子,坠在下面。” “小姐,石青色太晦涩,不如用桃红色,也配这幅归舟图,奴婢手里这个正是为这把扇子打的,您看看。” 知秋说着,回身拿起刚放下的活计递了上来,梦溪接过和扇子比了比说道: “嗯,这颜色看起来是活泼些,但却抢了画面的颜色,一个大男人拿着,很……” 正说着,莺儿进来回话道: “小姐,欧阳公子来了。” 梦溪听了,别有深意地瞟了知秋一眼说道: “请他进来。” 知秋只做不见,早收起了活计,转身去备茶了。 不一会儿,莺儿领着欧阳迪走了进来,上前见礼后说道: “主人,燕王的案子结了,万岁已下了诏书,燕王被削去王位,终身圈禁,和他一起圈禁的还有他的嫡妃和几个儿女,其他的侧妃及女眷全部都贬为贱籍,卖身为官奴……” “真的!那么说张秀也被卖身为奴了?” 不等欧阳迪说完,端茶进来的知秋听了,惊喜地问道。 “不仅张秀,张御史一家也因党附燕王,获了罪,刑部坐实了他犯奸党罪,谗言惑君,交结朋党、紊乱朝政等几大罪状,万岁御笔亲批,张御史本人处斩,财产入官,妻子及子女发配三千里,与苦力兵为奴……” 听到这儿,梦溪叹了口气说道: “按说,最该死的本应是燕王,只因他生在皇家,便免了一死,这哪还有公正可言,还妄称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惜了穆鲁河东线战死的5万将士……” “主人快别这么说,这要传出去,便是杀头的大罪,万岁这次一并下书诏告天下,为安抚东线5万将士的亡魂及其亲人,三日后将司徒森满门抄暂,并曝尸三日。” 听到这儿,见梦溪沉吟不语,知秋问道: “欧阳公子没打听一下,张秀被卖到哪了?” “听说燕王的女眷都被卖到了玲珑坊。” “玲珑坊?那不是当官妓了吗,不是说做官奴吗?” “说不准那里也有官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听萧府的人说,老太君已派人打探,想将她买回,祭奠大太太。” 听欧阳迪提到萧府,梦溪眼前一亮,抬头看着欧阳迪,知秋见了,随口问道: “欧阳公子见到萧府的人了,可有二爷的近况。” 欧阳迪听了,看着梦溪说道: “主人,弟子正是为这个来的,燕王获罪,审问之下,万岁已知当初萧家是被燕王陷害,恩准了主人的奏本,昨个儿已下旨恢复了萧家世家称号,二爷刚刚去了颐春堂,说是萧家平阳的产业准备于八月初八全部开张,给您送来了请柬,见您没在,要弟子转告您,他这些日子忙于萧家产业,没时间,等过些日子,定会亲自登门拜访您,萧家开业的时候,要主人务必去萧府庆贺……” 欧阳迪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枚大红的请柬,双手呈了上来,梦溪伸手接过,打开来,竟是萧俊亲笔写的,看着上面刚劲有力的大字,梦溪嘴角轻轻上扬,带出淡淡的笑意。 …… 八月初八,梦溪以药神的身份参加了萧府的贺宴,不喜欢喧闹的她,突发奇想,很想看看她住过两年的东厢,跟着她出来的萧俊听了,欣然点头,随手招呼家人备轿。 不想轿子没到,太子随后跟了出来,见两人立在那说话,上前寒暄了几句,听说梦溪要去萧湘院,太子竟然也来了兴致,非要一起前往。 看着如影随形的太子,众人一阵头痛,尤其知秋,拿她的话说,那就是一块狗皮膏药,这些日子对她家小姐可是黏的紧。 但人家毕竟是太子,知秋也是敢怒不敢言。 见轿子来了,几人分别上了轿,一路来到萧湘院,萧俊陪太子在厅里下起了围棋。 梦溪和知秋便由红珠带着来到了东厢后院,故地重游。 第285章 如烟往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闻着熟悉的药香,再次踏上这条青石小路,景色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正有如那人面桃花,想起她在这里的光阴,曾经以为是苦涩,现在回味起来,点点滴滴都透着甘甜。 可惜,曾经的她太执迷,在这里,错过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如果一切可以从来,她会一开始,就坦诚地待他,相信不会和他走到今天。 踏着昔日的足迹,漫步在花径间,仰望天空,几朵浮云飘过,梦溪不觉想起前世听过的一首歌: 如果失去是苦 你怕不怕付出 如果迷乱是苦 你会不会选择结束 如果追求是苦 你会不会选择执迷不悟 …… 好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看清楚 然而我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有一种爱 明明是深爱 却说不出来 明明想放弃 却无法放弃 明知是煎熬 却又躱不开 明知无前路 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曾经以为她可以笑看落花,漫卷云舒,暮然回首,那一切都不曾云淡风轻过…… “哎呀!不到一年的光景,原本茂密的一片竹林,怎么竟变得这么稀疏,颓败了!” 知秋的一声惊叫,打断了梦溪的遐思,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不觉她们已来到了竹林边,稀疏的竹影在风中摇曳,发出簌簌的声音,恍然间在向她这个曾经的主人抱怨,又仿佛在风中呜咽哀鸣。 看着不再郁郁葱葱的竹林,梦溪一阵心疼,这终是她一手培植起来的,不想一转眼,竟颓败至此,也抬头诧异地看着红珠。 瞧见梦溪一脸的惋惜,红珠脸色微变,身子顿了一下说道: “二……李小姐不知,这都是去年抄家时,那些土匪似的官兵给祸害的,二爷为护这片竹林,还挨了顿打……后来,二爷不在府里,老太君也没心气管这些,还是今春上二爷来信要好好侍弄这片竹林,又几经周折找到了您当初雇佣的那个花匠,好歹救活了这些。” “常听人说,万物皆有命,半分不由人,果然不假。” “李小姐也别惋惜,你看,那些竹根上都发出了新牙,花匠说,不出两年,这儿一定比原来更茂盛。” 见梦溪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奈,红珠忙又开口安慰道,几人说着,迈入竹林间的小路,立时感到一阵清爽。过了这条小路,就是她的药房了,想起药房,梦溪不觉想起一年前,萧俊突然来后院找她,不想自己新配的香水吸引着他来到了这片竹林,为了阻止他继续探索,自己临时用起了美人计,扑到他怀里,那宽宽的胸怀真的很厚实、温暖…… “李小姐,这房里的东西,当初抄家前都被二爷收起来送出府了,不久前才取回来,二爷费了不少心,怎么也恢复不了老样子,为这,二爷还骂走了几批工匠……” 三人来到药房,见梦溪立在门口发怔,红珠忙解释道。梦溪听了,神色一顿,随即露出一丝笑意,用折扇敲敲红珠的头,笑盈盈地说道: “没见我是男人吗,叫公子。” 见梦溪开心,红珠也调皮起来,拉着长长的声音说道: “是,公……子” 梦溪笑着摇摇头,抬脚向小屋迈去,见梦溪要进屋,知秋劝道: “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快过去吧,晚了,二爷和太子殿下下完棋,找不到您着急。” 见梦溪已经进了屋,红珠也跟着劝道: “是啊,李公子,怕是晚一晚,太子殿下和二爷该找过来了。” 一听太子会找过来,梦溪身子一滞,这里留下的都是她和他的记忆,她可不希望太子来这儿。朝红珠点点头,反身出了小屋,往回走去。 一行人来到客厅,萧俊和太子还在下棋,欧阳迪立在一边看着,看着棋盘里黑的白的已快摆满了,梦溪不觉皱皱眉,她对围棋一窍不通,自然也不喜欢。 萧俊和太子见她进来,示意她过来坐,缓步来的两人身边坐下,梦溪打着扇子看了起来,随后进来的知秋,见红杏重新换了一盘新鲜荔枝,洗了手,上前捡起一枚,剥了起来。 见梦溪坐下,萧俊抬头吩咐道: “红珠,给李公子上茶。” “二爷不用客气,您专心下棋就是。” 听了这话,看着梦溪悠闲的神态,萧俊一阵失神,这让他想起两年前,表妹来这下棋,梦溪似乎就坐在这个位置观看,那时候她坐得端端正正,一板一眼的,和表妹一盘棋下来,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沾到了身上,那个紧张劲……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结果闹到最后,才知道她跟本就不会下棋,想到这,萧俊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一恍神的功夫,萧俊追杀的一条16子大龙瞬间竟被太子逃出生天,萧俊回过神见了,不觉摇摇头认输道: “殿下棋艺超凡,草民自愧不如。” 太子听了,哈哈大笑道: “萧俊过谦了,没到最后,怎能轻言输赢,刚刚本王的一条大龙,险些被你追杀的片甲不留……” 太子说着,抬头看着向梦溪说道: “一直没和溪儿下过棋,溪儿可有兴趣来一局?” 听了这话,梦溪神情一滞,尴尬地看向太子,刚放入嘴里的一枚荔枝竟囫囵个卡到了嗓子眼,一时间面色涨的通红,太子见了,神色一僵,紧张地看着梦溪,不知如何是好。 萧俊早已侧过身,一手轻轻的拍着梦溪的后背,一手端起一杯茶,送到梦溪的嘴边说道: “溪儿,别紧张,喝口茶压一压。” 喂梦溪喝了一口茶,好半天,梦溪终于咽下了那枚荔枝,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还好,这枚小一些,要是个头再大些,还不得被噎死?梦溪用手拍着胸脯,暗自庆幸。 “来,溪儿,再喝一口,顺顺气就好了” 梦溪又喝了一口,轻轻咽下,觉的舒服多了,这才推开萧俊的手,冲他感激地一笑,说道: “梦溪没事了,谢谢二爷。” 见梦溪没事了,萧俊这才坐回来,瞥见太子还呆坐在那,一转念,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我也很奇怪,溪儿药术天下无双,文采一流,怎么竟不会下棋?” “这个……” 听了这话,梦溪不觉哑然,总不好说她是穿越过来的人,她那个时代,围棋只是个别人的喜好,并不普及,要说跳棋还差不多。 “溪儿不会下棋?” 他刚刚可是用尽心思,才在她面前赢了萧俊,多不容易! 原本以为她在一边看着,会对自己的棋艺赞赏有加,欣赏他总有超过萧俊的地方,不曾想,她竟是个门外汉。听了萧俊的话,看着他们亲密的举止,太子一阵失意,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 梦溪点头应了声,不想纠缠这个话题,眼睛扫了一圈,见没外人,转头看着萧俊问道: “梦溪听说老太君派人去打探,想将张秀买回来,有结果了吗?” 提起张秀,萧俊神色一僵,摇摇头,他实在不愿意提这个女人,一边的红珠见了,替萧俊答道: “没有,听说秀儿被卖到胶州一个偏远镇上的妓院里,老太君派了几波人打探,都没找到,不知是死是活?” 听了这话,知秋疑惑地问道: “不是说卖入玲珑坊了吗,怎么又被卖入妓院了?” “李公子不知,萧家人找到玲珑坊的时候,秀姑娘已被人买走了……” 见太子也疑惑的看了过来,红珠娓娓地说起了萧家找秀儿的经过。 原来,毕竟秀儿有些姿色,萧家人找到玲珑坊的时候,秀儿已被宜州府尹周全看中,买了回去,本想做妾,但回到府上,周夫人以秀儿出身贱籍为由,不允许老爷纳她为妾,不得以最后做了通房。 在玲珑坊时,秀儿的那一身骄纵之气早被老鸨给理顺了,在周府虽是个通房,但总比在玲珑坊受嫖客的折辱,老鸨的打骂强多了,也便一心一意地住下来,每日里小心翼翼地伺候周夫人周老爷,那秀儿本就姿色亮丽,又出身御史府,棋琴书画样样精通,自不比一般女子,人又被玲珑坊调教的妖媚异常,周老爷甚是喜爱,恩宠有加,秀儿确实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那秀儿本是心高之人,在玲珑坊被打怕了,不得不收敛起来,到了周府,一开始也是小心翼翼,见她听话,周夫人倒也没为难她,但日子久了,渐渐地不满足起来,总认为她本是御史的嫡女,千金之躯,就应该做当家奶奶的。 有了这别样的心思,那阴狠的性子便暴露无疑,那周夫人为人和善,但也不是个软的,见秀儿张狂,教训了几次,被秀儿告到周老爷跟前,闹的周老爷对周夫人渐渐地冷了起来,在周府不出一个月,便把个后院折腾个底朝天。 见秀儿如此,周夫人渐渐生出除去她的心,知道老爷宠着,老爷在家动不了她,便和娘家哥哥商量,趁周老爷出门的时候,悄悄地让哥哥将秀儿带出宜州卖了,据说是卖到了胶州一个偏远镇上的妓院里…… 红珠说完,又接着说道: “那周夫人的哥哥怕秀姑娘被周老爷找到,死也不肯说出秀姑娘被卖到了哪儿,听说她被买到妓院,老太君也死了心,不再找了。” 想起当初在燕王的别院里,秀儿不可一世的告诉自己,燕王要将自己卖入妓院……不想世事难料,最后进妓院的竟是她,她原本可以在周府安度晚年的,却因为一颗恶毒而不安分的心,落得如此下场。 是命?是运?如果这次败的是太子,自己和萧俊又会怎样,想到这,梦溪不觉打了个寒战,幽幽地说道: “想想她也很可怜……” “可怜!她的心都被狗吃了,要说可恨还差不多……” 见梦溪可怜秀儿,不等她说完,知秋咬牙说道,不是秀儿买通翠平,小姐和二爷怎么会经历这么多磨难,不是秀儿认出了跟随太子南下的梦溪,知夏就不会死,想起知夏,知秋对秀儿除了恨,还是恨。 厅了一时沉寂下来,良久,萧俊叹了口气说道: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张秀落……” 正说着,小丫鬟敲门进来回话: “回二爷,老太君吩咐侍书来请李公子去寿禧堂?” 第286章 两心知 听了这话,萧俊看了梦溪一眼,随口问道: “奶奶有什么事情?” “回二爷,侍书没说。” “老太君不传,梦溪原也打算一会儿去给老太君诊脉,正好,梦溪这就过去。” 见萧俊点头应了,梦溪又起身和太子打了招呼,这才带着知秋、欧阳迪离开萧湘院。 到了寿禧堂,侍书直接带梦溪来到西偏房,让欧阳迪在外面候着,轻轻地推门进屋,只见老太君正倚在床上假寐,如意半跪在一边轻轻地给老太君捶着腿,听见门口有声音,老太君脸转向这边,张着耳朵仔细地听着,侍书见了,忙开口说道: “回老太君,李小姐过来看您了。” 老太君听了,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两只手摸索着伸了过来,开口说道: “是溪儿吗,溪儿来了,快过来,让我摸摸。” 梦溪见了,忙紧走几步,来到老太君跟前见礼道: “梦溪见过老太君,老太君安好!” “溪儿,快别多礼,快坐。” 老太君说着,两手已摸索过来,梦溪忙伸手握住,朝着声音方向,老太君向梦溪的脸摸去,在梦溪的脸上摸索了半天,开口说道: “两个月不见,溪儿又瘦了。” 侍书见了,在一边接口说道: “老太君,李小姐不仅廋了,还黑了呢,李小姐这两个月走了许多地方,都晒黑了。” 汗,自己的脸色是用药化的,怎么竟成了被晒的。这两个月是游了不少地方,可那都是用了自制的防晒霜的,又戴了帽子,哪容易就晒黑了。听了侍书的话,梦溪苦笑不已,见她搬过一个绣墩,梦溪坐下来,拉起老太君的手,边把脉边说道: “老太君这两个月感觉怎样……” “感觉好多了,走路、拿东西都灵便了,溪儿教的法子练习起来还真管用……” 给老太君号完脉,又问了问近况,梦溪回转身从知秋手里接过一个药盒递上来说道: “老太君,这是梦溪专门给您配制的药,都是些补血养气的,您的病已经好了,只是前阵子心情郁结,身子亏的厉害,用这药调养些日子,你的身体会比原来更结实。” “好,好,多亏有溪儿,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渣都没了,哪能等到今天,还能看到萧家的复兴,这次能恢复世家,真要谢谢溪儿。” “老太君快别这么说……” 又聊了一会儿,梦溪抬头看看窗外,日头早已偏西,眼见着要下山了,起身说道: “时候不早了,梦溪该回了,以后再来看您,老太君多保重,侍书记得按时给老太君用药。” “溪儿不急,再坐会儿” 老太君说着,将如意等人都打发了,让侍书在门口守着。 见老太君如此,便知她有话要说,梦溪又坐回来,示意知秋也出去,见侍书关上门,梦溪这才问道: “老太君有事儿?” “溪儿,我知道,俊儿是因为听说你是药神,大老爷和他都跪过你,心里接受不了才休了你,你前阵子也解释过,这不能全怪你,都是形势所迫,大老爷那次,你在清心庵,纯粹是底下人闹得误会,俊儿那次,你一直昏迷,又怎知他会去跪你,我和他们也谈过,经历了这么多,他们都想开了,早不在意那些虚名浮利了,溪儿这头也别放不下,这么久了,就揭过去吧,谁都别记恨了。” “老太君,溪儿从没记恨过,您和大老爷不记前嫌,能放下这些,溪儿很开心。” “溪儿不记恨就好,我老了,也没几年活头了,早看开了,只想着有生之年,能抱一抱重孙子。俊儿除了你,这辈子也不会再要别的女人了,溪儿,看在我这瞎老太婆的面上,把那休书毁了,回来吧,如果溪儿想要一个婚礼,我做主,等俊儿孝期一满,让他再娶你一次,风风光光的把你接进门。” “老太君的好意,梦溪心领了,只是梦溪和二爷注定没有缘分的。” “溪儿还记恨萧家曾经那样待你吗?” “老太君也知道,梦溪不是个记仇的人,因为梦溪的疏忽,让大老爷和二爷跪了颐春堂,他们都不计较了,梦溪还能计较什么,那些恩怨,梦溪早就释怀了,是萧家的祖训容不下梦溪,注定了这一生与二爷无缘” “溪儿……” “老太君,萧家刚恢复世家称号,百废待兴,三爷只钟情于草药,见天地泡在颐春堂,无意于家族事业,您和大老爷更不甘心让二爷因为梦溪而放弃家业,梦溪已经负了二爷,怎忍心再次让他陷于两难。” “溪儿说的这些,我都和大老爷、俊儿都商量过了,大老爷还年轻,还可再撑几年,等将来你和俊儿有了儿子,就让他接任家主,俊儿辅佐便是,这样也不违背祖训。” 靠,这馊主意也能被想出来,这老太君可真是太有才了! 人家一国的律法都有废立之说,药品还有个保质期呢,怎么你们萧家的祖训,都传承一百多年了,害了这么多人,还不废了!听了这话,梦溪狠狠地瞪着老太君,比了比手指,无声地冲她做了个恶脸。 思索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 “因为祖训,大老爷曾苦过,梦溪又亲眼见证了二爷吃过的苦,受过的煎熬,又怎能让这样的苦一代一代地传给自己的子孙,至少,梦溪宁愿孤独一生,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再去承受这样的苦。” “溪儿也不要太执迷,儿孙自有儿孙福,俊儿的孩子未必就会像他这么巧,喜欢上庶女出身的溪儿。” “世事难料,将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大老爷曾经为祖训苦过,当初他可曾想过二爷也会受这样的苦?” “溪儿……” “老太君,恕梦溪难以从命,如老太君愿意,萧家和颐春堂的恩怨就此一笔购销,颐春堂和萧家永远是盟友,两家的友好也会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溪儿不急着做决定,再好好想想。” 见老太君固执,梦溪也不想再多说,起身告辞道: “老太君身体刚好,不易过度操劳,梦溪就不打扰您了,这就告辞。” 见梦溪心意已决,老太君无奈地点点头,梦溪又道了声安,起身拉了拉老太君身上的毯子,转身轻轻的走了出来。 一开门,不觉怔在了那儿,只见萧俊神色黯然地立在门口,见她出来,直直的看着她,梦溪惊得忙随手带上了门。 汗,不带潜水的!对上那双落寞的眼,梦溪一阵慌乱,恍然间像做错事的孩子,被家长抓了个现行。拒绝老太君,不是因为不爱他,她只是想逼老太君废了那劳什子祖训,可没防备萧俊会偷听。 立在门口,梦溪的心扑扑地跳了起来,强自镇静地朝萧俊轻轻一福,绕过他快步向外走去,不知他到底听到了多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想做乌龟躲起来。 不想刚越过萧俊,被他从后面一把拉住,慢慢地转过她的身子,声音低哑地说道: “溪儿,看着我!” 听了萧俊的呼唤,梦溪一阵轻颤,吃力的叫了声: “二爷……” “如果溪儿喜欢别人也就罢了,但太子不适合你,他心里只有天下,如果哪天溪儿阻碍了他登基,他一样会毫不容情地杀了溪儿……” 汗,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喜欢太子了,这人,怎么到现在还误会她!听了这话,梦溪神情一滞,怔怔地看着萧俊,竟忘了说话。 见梦溪不语,萧俊一阵失望,缓缓地放开了她。 他不是又想放弃她吧?见萧俊神情落寞地放开自己,梦溪一阵紧张,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在了那儿,想了想,又返身回来,伸手抱住萧俊,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见萧俊没反应,梦溪心一沉,慢慢地松开了手,什么时候她这么没吸引力了? 猛一转身,梦溪想快点逃开这里。 不想被刚回过神的萧俊猛一把拉到怀里,低头吻了下来,从开始的迟钝,到热情的回应,到最后的疯狂,像是要榨干彼此所有的热情,直到无法呼吸,两人才放开彼此,剧烈地喘息着,伸手扶住软下去的梦溪,萧俊嘶哑的说道: “溪儿,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见梦溪不语,萧俊接着说道: “既然喜欢,为什么一定要相互折磨!” 轻轻推开萧俊的扶持,梦溪黯然地说道: “二爷,忘了这些吧,不说梦溪的身份有违萧家祖训,单说我们各有各的事业和生活,您不可能放弃萧家,梦溪也不可能放弃颐春堂,我们没有未来的。” 见梦溪要离开,萧俊一把拽回,冲她低声说道: “溪儿,你看着我,我不会让你放弃颐春堂,不会把你禁锢在萧府,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你可以海阔天空,只要你累了,倦了,回到我身边就好。” 听了这话,梦溪心里泛起一阵喜悦,抬头吃惊的看着萧俊,渐渐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越来越大,越来越浓,这一刻,她好喜欢这样的萧俊。 对视了良久,萧俊接着说道: “至于祖训,奶奶已经同意了,让我们的儿子做家主。” 听萧俊说“我们的儿子”梦溪的脸刷的红了起来,渐渐地脸色由红变白,到惨白,看着萧俊缓缓地说道: “二爷受了这么多苦,还不够吗,还想让自己的儿子再受您曾经受过的苦?” “这……” 萧俊一怔,他还从没想过这事儿,一时哑在了那。 “二爷,梦溪不喜欢太子,但梦溪宁愿孤独一生,也不要让自己的儿子重复他父亲走过的路。” “溪儿……” 听了这话,萧俊一把抓住梦溪。 “主人!” “小姐” 一声叫唤,萧俊和梦溪同时转头望去,欧阳迪和知秋不知什么时候立在回廊的尽头,梦溪不觉脸上一热,轻轻的挣开了萧俊。 冷冷的看了欧阳迪和知秋一眼,萧俊放开梦溪,轻轻为她正了正冠帽,低声说道: “溪儿,无论多久,我都等,等你想通了,累了,倦了,回到我身边。” 汗,这样你也不想废了祖训,还等着我想通,真是冥顽不化! 听了这话,梦溪没由来一股怒火,身子一震,沉吟了良久,猛抬头果断地说道: “二爷,无论多久,我也等,等萧家废了祖训的那一天。” “溪儿……” 让他废祖训,又不是掘祖坟,怎么会吓成这样! 见萧俊脸一阵红,一阵白,瞠目结舌地立在那,额头上满是细汗,傻了般看着她,梦溪心便是一沉,这个要求是不是过了,这古人都冥顽不化,迂腐的很,难道这祖训真跟祖坟一样,掘不得,废不得? 他不会真的让她等到地老天荒吧…… 失望地转过身,梦溪缓缓地向欧阳迪走去。 渐渐地,嘴角又轻轻地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地老天荒又如何,相爱不一定要相守。 至少他们知道了,彼此是相爱的,不再猜忌,不再误会,不语不说两心知。 这样,也很好! …… 按原来的安排,故事到这就结束了,留下更多的空间可以让大大们遐想…… 女主可以有很多结局: 结局一:萧家突不破祖训,两人相爱不相守,女主一个人过,貌似支持这个结局的大大最多。 结局二:萧家改了祖训,有情人终成眷属。 结局三:奉旨嫁给太子,做太子妃,最后成为皇后。 …… 完稿了才发现,久花是欲罢不能,犹豫了很久,还是写不出“大结局”三个字,临时决定再加一个尾声,用几天的时间,写出一种结局,如果大大们不喜欢久花设定的结局,可以从这开始续下去,就当没后面的尾声。 最后,快结文了,希望大大们继续支持久花。 第287章 静贵妃密信 绮陌香飘柳如线,时光瞬息如流电。不觉间,到了谨帝11年春,自大太太去世,大老爷一直未续弦,萧府里里外外的事物都由张姨太打理,二老爷不争气,二太太虽是个正妻,却也窝窝囊囊的不受老太君待见,对于让个妾打理府务,也是敢怒不敢言,老太君这以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知,倒也落得清闲。 眼睛看不见,老太君除了摸花花牌外,偏爱起了听曲,张姨太索性买了几个清官养在萧府,时常给老太君唱,偶尔也搭个戏台,请戏班子进来,讨老太君欢心。 这一日,张姨太、二太太等人一起围坐在寿禧堂的西偏房,陪老太君听曲,只见新买的玲珑怯生生的端坐在绣墩上,轻拨琵琶,有如珠落玉盘,又似寒泉滴水,朱唇轻启,俯首曼声唱道: 醉里春归,绿窗犹唱留春住。 问春何处,花落樱无语。 渺渺予怀,漠漠烟中树…… 正听着入神,只见如烟匆匆走进来,贴着老太君耳朵说道: “回老太君,宫里静贵妃遣李公公来传话。” 一听这话,老太君唬了一跳,忙挥手示意玲珑停下,吩咐道: “快传话给大老爷,命人前厅摆香案,更衣……” 不等老太君说完,如烟忙接口说道: “老太君,那李公公说,传的是密信,静贵妃说了,不需要摆香案,只让李公公亲自口授给您。” 听了这话,老太君面容一僵,想到即是密信,去前厅倒惹众人猜忌,于是将众人都打发了,只留侍书和张姨太,由张姨太扶着下了炕,坐在地中的椅子上,这才传李公公进来。 不一会儿,如烟带李公公走了进来,侍书早上了茶,见过礼后,李公公茶也没喝,开口说道: “回萧老太君,静贵妃要奴才传话,太子昨日奏请万岁,因皇太后大孝已满,求万岁下旨赐婚,娶李青之女梦溪做太子妃!” “什么!太子妃!万岁答应了?” 下旨赐婚?那还了得! 不说萧俊非梦溪不娶,不说梦溪回府,会给萧家带来多大的利益,单说梦溪一旦奉旨嫁给太子,入了宫,眼前还好,他日太子即位,哪怕不做皇后,只封个贵妃,她下堂妇的身份都压死人,为掩人耳目,太子一定会亲手灭了萧家! 太震撼了,绕是老太君冷静,也沉不住气,不等李公公说完,便急声问道,见李公公面色尴尬,张姨太忙低声安慰道: “老太君您别急,先听李公公把话说完。” 老太君这才冷静下来,住了嘴,没有焦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李公公的方向,见众人都住了嘴,李公公这才接口说道: “贵妃娘娘说,因为李氏出身低贱,又是下堂妇,有损皇家威严,万岁爷没允。但因欣赏李氏的才华,有纳李氏做太子侧妃之意,因父子意见不合,万岁暂时没下旨,静妃娘娘要老太君早做打算。” 梦溪的药术天下无双,能收藏在皇家总是好的,太子有意娶,万岁怎肯错过,眼前虽然僵着,怕是皇家一旦有了这个心思,溪儿迟早会被纳入东宫。 听了这话,老太君终于知道了一个“怕”字,此时她恨不能给梦溪磕几个响头,叫几声祖奶奶,只要她肯回萧府就行。 强打精神要侍书赏了李公公,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老太君立即萎顿下来,张姨太见了,一面吩咐人传大老爷,一面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太君,要不,婢妾再劝劝二爷,要他去把李小姐硬接回来……” 老太君摇摇头说道: “难啊,快四年了,溪儿哪次来府里,我都劝她回来,但因为祖训不容,她竟死也不肯,俊儿也是,四年前的那股霸道劲都哪去了,就这么不娶不纳地等着,像个苦行僧。” “是啊,三爷的孩子都蹒跚学步了,二爷还这么耗着,您虽然将红玉抬了姨娘,但二爷连正眼都不看,就那么冷在玉园,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二爷是个情种,果真万岁下旨赐婚,圣旨难违,怕是……” 听到这,老太君不觉打了个寒颤,想起曾经种种,果真梦溪嫁人,怕是俊儿也活不下去了。 她是真的老了,不是梦溪的好药养着,早进棺材了,可俊儿无后,她死不暝目。虽说韵儿有儿子了,但毕竟不是嫡孙,怎么能跟俊儿的比! 正叹息间,大老爷闻讯赶了回来,一进门,听了老太君的转述,大老爷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沉默了良久,说道: “母亲,溪儿入宫,不说俊儿会有个好歹,单说溪儿曾是萧家的媳妇,太子登基后也不会放过萧家,果真那样,萧家怕是真的……真的要灭门了……” “谁说不是,只是祖训难违啊,这些年,因为祖训,溪儿死也不肯回来,该想的法子都想过了,我们还能怎样?” 见老太君叹息,张姨太突然眼前一亮,说道: “老太君,不如把这事儿和李小姐明说,李小姐不愿嫁给太子,担心圣旨下了,她违不了,兴许就早早地回府了……” “哪有人不愿做皇后的,我听说溪儿这几年游遍了大齐名山,偶尔俊儿不忙时陪着,也都有太子跟着,溪儿从没拒绝过,难说她不喜欢太子,想是巴不得万岁赐婚呢,否则,这么多年早回来了,何苦拿祖训做幌子。” 听了这话,张姨太和大老爷都蔫了下去,屋里一时沉寂下来,好半晌,大老爷抬头踌躇地说道: “母亲,想当年,您是听了净云大师的话,才留下溪儿,传说净云大师已活了几百岁,德泽无量,法力无边,或许能帮我们拜求祖先,化解此结,我们不如……” 听了这话,老太君眼前一亮,是啊,不是净云大师,萧家又怎会和药神结缘,解铃还须系铃人…… …… 自眼睛被侍画毒瞎了,老太君的耳朵就变的特别灵敏,坐在马车里,仔细地听着路两边打把势卖艺的、测字打卦的、唱小曲的等锣鼓喧天,夹杂着高一声低一声买卖铺子的吆喝声,感受到这里非凡的热闹,老太君暗猜净云寺已经到了。不觉有些心神不宁,不知这次能否有缘再与净云大师一见…… 这次来净云寺,老太君没向从前那么张扬,由张姨太陪着,一行只十几人。按说,来进香为示虔诚,香客一般都在仪门下车,一路走上来,但老太君年龄大了,又双目失明,张姨太直接吩咐马车一直过了仪门,来到山门殿才停下。 打开车门,张姨太和二太太下了车,快步来到老太君的马车前,搀扶着她下了车,因为老太君看不到,众人也没欣赏院里的景色,簇拥着直接进了天王殿,右转从后门出去,直奔大雄宝殿。 由张姨太和二太太扶着,老太君一步步登上青石台阶,来到大雄宝殿前的香炉边,侍书如意早等在那了,手里拿着已点燃的香,见老太君过来,双手恭敬地递上来,张姨太把着老太君的手帮她接过,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住,高举过头顶虔诚地拜了三拜,置于香炉内,连上了九炷,老太君才由两人扶着,转身迈入大雄宝殿。 进的殿来,二太太上前捐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香油钱,随后进来的侍书、如意将带来的供品一一呈上,早有小弥撒上前接过,按规距一一摆好,如烟上前把府里自备的蒲团铺好,张姨太这才扶着老太君虔诚地跪了上去。 老太君跪在那双手合拾,虔诚地默念了几句,五体投地的拜了下去,三拜之后,扶老太君起身,等张姨太、侍书拜完,老太君才吩咐众人拜完后出去等着,自己由侍书和张姨太扶着,右转向后门走去。 出了大雄宝殿,张姨太和侍书对望一眼,都不知方丈室怎么走,正迟疑间,只见一个小弥撒从左边的小门出来,向圆通殿走去,侍书忙松开老太君,上前施礼说道: “小师父留步,我家主人想见方丈,请问去方丈室怎么走?” “阿弥陀佛,从这向前,出了那个门,再往左转……” 小弥撒指指点点说了半天,侍书是一个头两个大,听的迷迷糊糊,待他说完,侍书求道: “这位小师父说的太快,路又复杂,小女子一时记不下来,能否麻烦您带我家主人过去?”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可曾与方丈有约?” “这个……我家主了只是冒昧前来拜访。” “阿弥陀佛,施主可能不知,本寺方丈只见有缘人,怕是……” 正说着,只见从圆通殿走出一白眉白须身着红色加沙的老和尚,远远地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 声音洪亮如钟,传出老远,老太君身子一颤,随着声音转过脸去,下意识的叫了声: “净云大师” 来人正是净云大师,只见他徐徐走下台阶,来的老太君面前,双手合什,说了声: “阿弥陀佛,再见施主,我们也是有缘。” “您真的是净云大师,您还记得六年前见过弟子?” 听了这话,老太君颤颤巍巍地问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正是老衲,老衲已等你很久了,想不到施主今日才来。” 听了净云大师的话,老太君松开张姨太的搀扶,朝着声音的方向虔诚地拜了下去,说道: “真的是您,弟子拜见净云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礼” 被张姨太扶起,老太君虔诚地说道: “大师六年前曾点化弟子,说弟子的孙媳是贵人,要弟子将她留在孙子身边,但此人出身有违弟子祖先的遗训,致使此人四年前离府,一直不肯回府,此人的出身无法更改,祖训更是难违,六年来,此事一直纠结在心,无法化解,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第288章 修改祖训 听了老太君的话,净云大师双手合什说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祖先遗训,不知是哪家的祖先?” “平阳萧家!” “阿弥陀佛,老衲没记错的话,平阳传承百年的世家萧家早在四年前已烟消云散了,哪里还留有祖训?” “净云大师此言差已,萧家依然还在?” “阿弥陀佛,今日的萧家还是那个传承百年的萧家吗?” “这……” 今日的萧家还是传承百年的那个萧家吗! 今日的萧家还是传承百年的那个萧家吗! 大师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老太君顿觉眼前一片明朗,祖宗的基业早在四年前就已毁在她的手里,今日的萧家是俊儿的富丽山铜矿和溪儿的颐春堂联合创建的,连世家的称号和门上金匾都是溪儿用颐春堂之功换来的,没有溪儿,哪还有今日的萧家! 那祖训早在四年前就该随那份衰败的基业一起埋葬的,可恨自己执迷不悟,让俊儿和溪儿白白虚耗了近四年的光阴! 见老太君沉吟不语,净云大师双手合什说道: “阿弥陀佛,佛家常说,脱去这身臭皮囊,方能终成正果,这便是破而后立,女施主不脱离旧框,又怎能获得新生。” “听大师之言,弟子如获新生,仔细想来,四年来,是弟子执迷不悟了,弟子早该来拜见大师的……” “阿弥陀佛,世事繁杂,只在施主一念之间,施主,老纳少陪了。” 听着净云大师远去的脚步声,老太君朝大师离开的方向,深深施了一礼,这才由张姨太和侍书扶着,往回走去。 …… 一辆印有萧府独特弯月标记的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沧海小筑门前,知秋等人上前打起车帘,一个一岁多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探出头来,看见知秋,咧嘴一笑,露出6颗小牙,奶声奶气叫道: “秋,秋” 程苑从车里伸出头来,纠正道: “扬扬,叫知—秋—啊—姨” “姨,姨” “扬扬真乖,来,姨姨香一个” 知秋边说边伸手抱住小扬扬,伸过脸去,扬扬撅起小嘴在知秋脸上亲了一下,蹭了知秋一脸的口水,闹的程苑的贴身丫鬟冬梅和冬雪在一边咯咯地笑了起来,冬梅止住笑,用帕子给知秋擦了擦,拍着手伸向扬扬说道: “少爷,让奴婢抱,知秋姨歇歇。” “走,走。” 扬扬边说边要挣脱知秋下地自己走。知秋忙蹲下来把扬扬放到地上,说道: “扬扬小心,地上有石头……” 扬扬小脚一落地,便蹒跚的向前跑去,惊得一边的冬梅和奶娘忙追了过去,嘴里喊着: “少爷,慢点,小心……” 看着虎头虎脑的扬扬蹒跚的背影,知秋暗叹一声,想起四年前三爷初见程姑娘便被她追杀的狼狈不堪的样子,记得三爷胸前的棉衣都被程姑娘划破了,露出白花花的棉,闹得太子的侍卫们好顿笑,还是自己带三爷去换了衣服,随后这对冤家几乎一见面就吵…… 如今,两人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再看看自己家的小姐和二爷,一个不娶,一个不嫁,从小姐看二爷的目光中,她知道,小姐是喜欢二爷的,老太君年年劝,萧家年年来人接,小姐就是不回去,二爷也不催,就这么干耗着,真不知道,小姐到底耗个什么劲。 二爷也是个劲,曾经阻力重重,他不说放手,偏要爱的死去活来,不惜一切将小姐禁锢在萧府,甚至还想强暴她,现在那股霸道劲都哪去了,所有的人都希望他们在一起,没有阻力了,却又相敬如宾起来,真急死个好人…… “姐姐在屋吗” 程苑的话打断了知秋的沉思,抬头见冬雪已将程苑扶下马车,正立在那看着她,知秋忙站起身来,轻轻一福说道: “三奶奶安,小姐在厅里等着您呢,快过端午节了,小姐正琢磨着包些粽子,连带着刚从南方带回来的上好的黄酒,准备一起给府里送过去,让老太君、大老爷尝尝呢。” “姐姐的厨艺真好,妹妹就是学不会,三爷见天地泡在您这,哪是学艺,分明是惦记着姐姐做的饭菜!” 听着三奶奶的抱怨,冬雪,莺儿和海棠在一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院,梦溪早等着门前了,见程苑进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 “我正念叨着呢,妹妹就来了,快进屋。” “姐姐这次回来,眼见着又长高了,这次不走了吧,能在平阳住些日子?” “大夏天的,还是北方凉快,听说苍山的风景不错,颐春堂去年在那开了家分店,过些日子再凉快些,想去那儿转转。” 听了这话,程苑一噘嘴抱怨道: “姐姐真让人羡慕,自由自在的游山玩水,笑傲江湖,多好,哪像妹妹,天天被扬扬拴着,哪也去不了,以前常随父亲闯荡江湖,细数数,还不如姐姐这两年走的地方多,早知道,不这么早嫁了……” “三奶奶快别这么说,这话要是传到三爷耳朵里,又该抱怨我家小姐将您给带坏了……” “还说呢,二爷就常常抱怨我们奶奶把李小姐给带坏了,常说李小姐四年前在府里时,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跨,端庄贤淑是出了名的,自打那年南下遇到我们奶奶,结拜了姐妹,心就变野了,见天的……” 听了知秋的话,冬雪在一边顺着说道,正说着,发现四周的空气异常的沉寂,抬头见众人都闭了嘴,知秋正一个劲给她使眼色,猛想起李小姐和二爷的情形,忙咽下了后面的话,低下头去。 见众人都站在那看着她,梦溪回过神,笑着说道: “你看,光说话了,竟忘了让妹妹坐,妹妹快坐,莺儿上茶” 两人分宾主落座后,程苑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 “妹妹今个儿来,是给姐姐报喜的?” “报喜?” “姐姐不知,静贵妃从宫里传出急信,说是太子已求谨帝下旨赐婚,要娶您做太子妃……” “天!三奶奶,您疯了,这是什么喜讯!” 听了这话,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知春尖叫起来,打断了程苑的话,连知秋和莺儿也惊的脸色煞白,看着程苑。 这几年,萧俊可是沧海小筑的常客,这儿的人都认定了萧俊是未来的男主人,小姐真被下旨赐了婚,那真是一个“悲剧”。 “看把你们急的,我这才说了半截不是。” “我的三奶奶,您说话可不兴这么大喘气,会害死人!” 哪是她大喘气了,分明是被知春强行打断的,怎么沧海小筑的人一个个都跟霸王似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听了知秋的抱怨,程苑不满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 “这不,老太君听了这信儿比谁都急,和大老爷一商议,最后去了趟净云寺,可巧有缘见到净云大师,受了点化,总算开了窍,昨个儿和大老爷拜了宗祠,将祖训改为:萧氏家主主母必须是贤良淑德之人,姐姐,这祖训是特意为您改的,今个儿一大早,老太君就催妹妹过来,给您通个气,想请您回府,是就这么着回去,还是要请个三媒六证的,举行个隆重的婚礼都随您,有什么条件姐姐尽管提,老太君要妹妹什么都答应您……” “祖训真的改了!” “太好了!太子殿下四年来总算做了件大好事!” 程苑话音一落,知秋等人便拍起手来,这个消息当真是大快人心。 这四年来,梦溪游历山水,偶尔萧俊有空陪她,大都是和太子三人行,梦溪和萧俊没说啥,三人相处融洽,一路吟诗做画,谈古论今的,知秋、萧夏等人可是恨得牙跟直痒,恨不能把个太子给人间蒸发了。 可惜,人家是万岁爷的儿子,他们颐春堂也没那势力。 如今听说太子求万岁赐婚的传言逼老太君改了祖训,众人的心情那是一个字,爽! 小姐和二爷终于苦尽甘来,修成正果了。 汗,这知秋的脑袋让门挤了,这也叫好事! 好在她前些日子进宫为谨帝瞧病,隐晦地提起曾经的毒誓,婉拒了谨帝有意将她指给太子做侧妃的想法,还好谨帝信佛,崇尚因果报应,又忌讳她是萧家的下堂妇,已承诺不会下旨,否则这圣旨一下,怕是哭都来不及,少不得她厚着脸皮不承认休妻之说,撕毁休书,乖乖地回到萧家。 看了知秋一眼,梦溪脸色沉郁,端坐在那儿不语。 她是嫁给他,不是嫁给老太君,敢情闹了半天他一点也不急,倒是老太君着急,他就那么自信她不会跑了,又或者奉旨嫁给太子,三年前她说等他,本以为他会积极想办法说服老太君废了祖训,可这一耗就是三年,不是太子横插一脚,逼急了老太君,怕是她真要等到地老天荒了,对于这一点,梦溪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没了祖训,很想他能向现代人那么浪漫,拿着钻戒向她求婚,想到这是古代,她也不难为他,但他至少应该亲自来接吧,如果这个消息不是程苑带来的,而是萧俊,梦溪或许不会生这么大的气,萧俊哄一哄,她也就乖乖地随他回府了。 毕竟她爱惨了他。 原本三年的光阴就耗的她火大,萧俊没来,梦溪更是心火上涌,她原本是不记仇的,但此时不觉想起他曾经的霸道和自以为是,新仇救恨一起涌上心头。 左右她才19岁,在前世正是花季年龄,不急,他那么愿意等,就再等两年!梦溪发狠地想着。 “小姐,您怎么了?” “姐姐怎么不高兴?” 程苑知秋等人兴奋的叫嚷了半天,才发现本应最开心的梦溪,神色有些不对,不觉同时问了出来。 听了两人的话,梦溪才回过神来,看了程苑一眼,缓缓地说道: “我曾发誓要孤独一生的,这些想是老太君也还记得,程苑回去传话,就说我感谢老太君的厚爱,我和二爷的缘分早尽了。” 第289章 又出难题 “小姐,您这又是怎么了!” “小姐,您真要嫁给太子!” 听了梦溪的话,不等程苑开口,知秋、知春同时尖叫起来,对上梦溪严厉的眼神,两个丫头立时闭了嘴,却仍不死心地看着她。 见众人住嘴,程苑说道: “姐姐,您这是何苦,萧家为您连祖训都改了,还有什么不满,您就直说,您果真不喜欢二爷也就罢了,真这么耗下去,万一赐婚的圣旨下了,怕是后悔也来不急。” “萧家的祖训难违,我的誓言也难违,难道妹妹真要我违背誓言被天打雷劈吗?” “这个……” 听了这话,率性的程苑也不觉噎在了那儿,知春接口说道: “奴婢曾听知夏说过,小姐当初的誓言只是不再另嫁他人,二爷不算在内的,您重新嫁给二爷,也不算违背誓言。” “就是,小姐,您嫁给二爷不算违背誓言” 生怕小姐不信,知秋等人忙在一边附和。瞥了她们一眼,梦溪缓缓地说道: “当时你们不在跟前,不知道,我当初的誓言是‘我,李梦溪,发誓今日离开萧府后,不再另嫁他人,从此孤独一生,如违誓言,天打雷劈!’” 虽然有咬文嚼字的嫌疑,但梦溪当初的确说了句“从此孤独一生”的话,让人也无可辩驳,听了这话,众人的脸立时都绿了。 本以为祖训改了,两人就有结果了,不曾想又闹出个誓言来。 程苑不死心地说道: “姐姐千万不要钻了牛角,万一圣旨下了,您如何处置?” “是啊,小姐,到时您尊誓言就得违圣旨,您尊圣旨就得违誓言,那时又如何是好。” 万岁早承诺不会下旨了,否则她哪敢在这天不怕地不怕地给萧俊出难题,早乖乖地回府做小媳妇了。听了这话,梦溪故作沉吟,随后淡淡地说道: “以前也违过圣旨,不怕再违一次,直接向万岁奏明白就是了。” “小姐,您以前违旨有太子护着,万岁正用您,自然不会追究,这次可不同,太子早知您发誓的事儿,他还……显然他不在乎这些,求万岁下旨赐婚,就是逼您打破誓言。” “母亲……抱抱!” 说话间,门“碰”的被推开,扬扬手里拿着个拨浪鼓,蹒跚着跑了进来,冬梅和奶娘也随在后面追了进来,嘴里说道: “少爷,小心……” 见扬扬进来,梦溪起身来到跟前,蹲下来拍拍手说道: “扬扬,来,姨抱抱……” 见梦溪逗弄起了孩子,程苑叹了口气,一大早高兴而来,不想碰了个软钉子,也知梦溪的心性,今个是劝不动了,还是回去传给老太君再说,又一起逗弄了一会儿扬扬,程苑起身告辞。 …… 坐在沧海小筑的小客厅里,张姨太说干了嘴巴,可梦溪只在那雷打不动地喝着茶,笑眯眯地看着她,多年的接触,张姨太也知不能再劝,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 “李小姐可曾想过,一旦万岁下旨,您不违旨便要打破誓言,违旨便是死,果真如此,和打破誓言有什么区别,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早看开了,早没了那些心思了,我能有今天,也是李小姐成全,否则……我是打心眼里希望您和二爷好,李小姐还年轻,千万别钻了牛角,像我曾经,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光阴,到老了才看透,懂得珍惜眼前人。” “谢谢张姨太教诲,梦溪很喜欢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 见梦溪如此,张姨太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目送张姨太的马车离去,三天来,不说别人,光她就来了两次,可萧俊就是连个影也不见,这让梦溪的火气越来越盛。 下一个不会是老太君出场吧,梦溪无力地想着,还是出门躲些日子的好,正要转身回屋安排,只听莺儿说道: “小姐,二爷来了……” 顺着莺儿的手指望去,只见萧俊身穿月白色长衫,头带纶巾,胯下一匹高俊的枣红马,几年的光阴,身体粗壮了不少,越发显得气宇轩昂,打马停在院门外,向这面看来,远远地冲她点点头,正要飞身下马,梦溪见了,脸色一沉,冲莺儿说了声: “关门,放狗!” 梦溪边说,边转身往回走,一见萧俊,三天来的憋屈再忍不住爆发出来,竟冒出了句经典台词。 莺儿和知秋一阵错愕,知秋憋着笑说道: “小姐……这院里……没有狗。” 没理知秋,梦溪已进了门,看着小姐孩子似的赌气的样子,莺儿和知秋对望一眼,伸了伸舌头,见知秋跟小姐进了屋,莺儿快步向大门走去。 其实,梦溪还真误会了萧俊,没来接她,是因为他不在平阳。按说程苑等人来了几次,只要谁提一句,都不会有这么大的误会,但她们是古人,自和梦溪这个现代人的思维不同,在她们看来,萧俊不来再正常不过了,哪需要解释,梦溪呢,因为赌气,更是不提萧俊,自然就误会了。 萧俊原本还要些日子才回来,接到信,听说奶奶改了祖训,那是一个高兴,一宿没睡,恨不能立时见到梦溪,告诉她这个消息,给她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让整个平阳城甚至整个大齐的人都知道,他娶了她—李家的庶女。 放下手里是事务,萧俊一早便欣喜若狂地赶回来,不想梦溪又出了个难题—她曾经的誓言破不了。萧俊这才带人马不停蹄地来到沧海小筑。 远远地瞧见梦溪瞧见他转身就进了屋,萧俊微笑着摇摇头,这溪儿,这几年在府外逍遥,别的没长,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见莺儿过来,随口问道: “小姐又怎么了?” “小姐让奴婢来关门。” 萧俊一怔神,随手把缰绳递给萧夏,说道: “莺儿吩咐人把这几匹马好好喂喂,跑了大半晌的路,早乏了。” 萧俊边说边推门进院,大步进了屋,抬头见海棠立在一边,随口问道: “小姐在哪?” “回二爷,小姐在二楼书房。” 萧俊点点头,抬腿蹬、蹬、瞪上了二楼,立在门口的知春刚要阻拦,萧俊已推门走了进去,知春边跟了进来边叫: “二爷留步,小姐正在看书,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 “二爷安” 见二爷进来,知秋忙上前请安,萧俊挥挥手,缓步来到正认真看书的梦溪跟前,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刚刚分明看着她才进来,这一会儿功夫,就看得这么入迷了,这么大个活人进来都看不到,低头看看她手里的书,还好,是个识字的,没把书拿倒了。 伸手拿开她手里的书,低哑叫了声: “溪儿……” “哎呦,二爷怎么有闲心来了,真是稀客,来了怎么也不派人传个话,梦溪好迎接您……” 没理梦溪的嘲讽,萧俊转身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端起知秋刚上的茶喝了一大口,长舒了口气,这才说道: “溪儿,我这几日去了趟晋阳,听说奶奶改了祖训,这才急着赶回来,谁又招惹溪儿了,大好的天儿竟这么不高兴?” 听说萧俊出门了,梦溪的气消了许多,依旧绷着小脸,仿佛没听到萧俊的问话,端坐在那不言不语,做起了老佛爷。 梦溪好久没给他摆这种脸色了,看着梦溪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不觉让萧俊想起6年前,她刚进门的时候,就常常做出这副样子,他都暴跳如雷了,她仍一脸的淡定,到最后他不是被气的暴走便是砸烂屋里所有的东西,那时候的自己真傻。 捻开手里的折扇,扇了几下,笑盈盈地问道: “噢,我一回府就听奶奶提起誓言的事儿,溪儿不高兴是不是为这事儿苦闷,悔不当初发了哪么毒的誓言?” 悔不当初?后悔才怪! 真没见过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一层金贴上去,脸皮可是够厚了。听了萧俊的话,梦溪这个气啊。 深呼了一口气,抬头冲萧俊盈盈一笑,梦溪柔声说道: “是啊,梦溪肠子都悔青了,悔的这两日直想撞墙,当初怎么一激动就发了那么个誓言,否则现在早和二爷您双宿双飞了,可惜,这世上没处卖后悔药……” 听了你的话,我才想撞墙。梦溪又在心里恶补了一句。 这溪儿,当真是越来越生冷不忌了,听着梦溪腻死人的声音,萧俊不觉打了个寒战,猛把折扇合上,起身来到在梦溪身边,俯身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哑的说道: “溪儿别担心,我刚刚想了又想,溪儿当初发誓的意思就是离开萧家后,除了我不嫁别人,溪儿还是可以嫁我的,那誓言不妨碍我们双宿双飞,溪儿喜欢,不如我们现在就洞……” 梦溪的小脸“扑”的红了起来,再绷不住脸,不等萧俊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道: “二爷忘了,梦溪还说了,离开萧家后,不仅不能另嫁她人,还要孤独一生的,否则会被天打雷劈的。” 最后四个字梦溪是一字一字的吐出来的,恍然间充满了无奈,看着萧俊黑下来的脸,梦溪心里乐翻了天,总算出了口恶气。 大齐女子中,不顾礼教束缚,抛头露面做生意,女扮男装游山玩水,她是第一人吧,连圣旨都敢违,她还怕天打雷劈? 怕了才怪! 这梦溪,显然是在给他出难题,转身坐回椅子,萧俊用扇子有节奏地敲打着手掌,沉思了半晌,猛的灵光一闪,抬头看着梦溪,说道: “溪儿的说法太牵强了,当初你发誓后,一直没离开萧家,不也没事,显然那个誓言不做数的,否则溪儿早被雷劈了” 听了这话,梦溪一怔神,随即说道: “二爷千万别这么说,梦溪发誓后的确又在府里住了几个月,那是因为二爷没给梦溪休书,现在不一样了,二爷给梦溪写了休书,自然那个誓言就生效了。” 第290章 游湖 听了梦溪的话,萧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倾身问道: “溪儿是说如果没有休书,那誓言就没用了?” “是啊,梦溪当初剪发鸣誓,就是为了要休书,二爷耍赖不写,才又在萧府住了几个月,后来您写了休书,那誓言自然生效了。” 生怕萧俊听不懂似的,梦溪耐心的一字一字地解释着,听梦溪竟说他耍赖,萧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沉吟半晌,疑惑地说道: “原来那休书是这么用的,如果当初我不曾写下休书,岂不就没有这誓言一说了?” 梦溪听了,暗暗发笑,状似忧郁地说道: “二爷说的对,可惜没有如果……二爷写了休书,那誓言也生了效,正因如此,梦溪心痛无比,梦溪爱惨了二爷,但因为誓言,不得不孤独一生,不过二爷放心,穷尽这一生,梦溪心里只有你。” 最后两句,梦溪说得极尽温柔。 尽管知道梦溪是在调侃他,但听她亲口说出爱惨了他,说穷尽这一生心里只有他,萧俊的身子还是不由得一震,痴痴地看着她,嘴唇翕动,竟说不出话来。 见萧俊如此,梦溪笑盈盈地问道: “二爷这会儿明白了?” 见萧俊痴傻地点点头,梦溪猛的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 “知秋,送客!” “小姐,您……” 听了小姐的话,知秋猛吃了一惊,禁不住叫了出来,对上小姐冷冷的目光,忙闭上了嘴巴,面色忧虑地看着萧俊。 萧俊好半天才回过神,见梦溪面色发冷,也缓缓地站起来说道: “溪儿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溪儿也早些休息。” 萧俊说着,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身来到梦溪身边,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嘶哑地说道: “溪儿爱惨了我,我心疼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你被天打雷劈……” “你……” 见梦溪变了脸,萧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快步走向门口。梦溪抓起桌上的书就砸了过来,萧俊一偏头,躲了开去,书房外传来萧俊爽朗的大笑声…… 早在端午节之前,几个丫头就张罗着要去看赛龙舟,赶上今年大孝刚满,谨帝亲临鹿鼎湖看赛龙舟,端午节前一天去鹿鼎湖的路就被御林军戒严,把个鹿鼎湖围的严严实实,虽有太子给的腰牌,但想到要随太子和那些达官贵人一起在那规规矩矩地看龙舟,梦溪便没了兴趣。 五月初八一大早,程苑便来约梦溪去看龙舟,说是因为万岁亲临,今年的龙船、彩船、乐船、画舱等比往年多了一倍,要逗留半个月方去,现在去正好。 想起几个丫头都嚷着要去,梦溪便欣然同意了,哪知一大早的知春拉肚子,去不了,知冬死活要留下照顾知春,梦溪只带着知秋、莺儿、海棠和程苑一起出了沧海小筑,刚到瞻园大门,知秋突然想起一大早晒的草药和花瓣没收,怕白天下雨,要回去收,按梦溪的意思,随便吩咐个人就是,但知秋不放心,说那些草药都是欧阳迪精心培育的新品种,万一有个闪失,欧阳迪又该心疼。 看知秋提到欧阳迪的样子,梦溪一瞥嘴,敲敲她的脑袋说道: “欧阳迪的话就是圣旨,比我这个主子重要多了。” “小姐又取笑人,小姐先和三奶奶走着,奴婢随后追了去就是……” “快去吧,左右现在还早,这离鹿鼎湖也就半个时辰的路……” 眼见着扬扬用完了一小盒她做的蛋糕,正拍着小手瞪着两只黑呼呼的眼睛看着她,知秋竟还没有影子,梦溪不觉一边抱起扬扬,一边抱怨道: “知秋这是怎么了,收个草药也这么久,这功夫生个孩子都该娶媳妇了。” 正逗弄扬扬的程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 “指不定被什么事儿给拌住了,姐姐别等了,我们趁凉快先走着,一会儿日头上来了,又热得要命……” 见小姐点头,莺儿说道: “奴婢回去看看,随后和知秋一起来追小姐和三奶奶。” 不等梦溪说话,程苑说道: “快去吧,游湖不带上她,姐姐又该不是心思,知秋打小就跟着姐姐,姐姐有一丁点好处,都拉不下她。” 没理程苑半酸的话,梦溪对莺儿说道: “也好,你和知秋也不用急,一会儿追不上我们,走散了,就自己各处转转,记得晌午去得月楼,我们在那儿聚齐。” 莺儿应了声,返身向回走去。这边奶娘早将扬扬接了过去,程苑干脆和梦溪挤一辆马车,一路朝鹿鼎湖走去。 刚走几步,雪儿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梦溪叫住车,海棠打起车帘,只见雪儿来到车前说道: “回小姐,知秋说她原打算收了草药就来,可回去一看,那草药都太鲜,这大热天收了,怕坏,不收又怕万一来场暴雨,思忖了半晌还是在家守着才好,这才要奴婢给小姐传个话,要小姐和三奶奶别等她。” 这知秋,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愚了,交代个丫头看着就是,听了这话,梦溪总觉的哪不对,但一时也想不出来,随口问道: “莺儿呢,也在那儿陪着?” “莺儿,回小姐,奴婢没看到莺儿。” 见梦溪脸色沉了下来,程苑在一边说道: “姐姐算了,想是走差了路,莺儿见知秋不来,大概也不能来了,我们先走吧,妹妹今天可是起了个大早,眼见这日头都快过头了,还没看到鹿鼎湖的影子呢。” 今个儿出来,原本也是为了几个丫头乐和,现在可好,就一个海棠跟着,见程苑催促,梦溪想了想,改日让她们单独去玩也好,省得她跟着拘束,左右那龙舟画舫还有十多日才撤,于是冲雪儿说道: “见了莺儿,就说今个儿晚了,要她也不用来了,改日知春好了,再一起来玩。” 见雪儿应了,程苑早放下了车帘,车夫吆喝一声,马车徐徐地朝鹿鼎湖走去。 来的鹿鼎湖,放眼望去,只见湖面上各种龙船、彩船、乐船、画舱五颜六色,远远地传来丝乐声,锣鼓声和小曲声,伴着湖边传来的小贩们的吆喝声,好不热闹,把个扬扬乐的合不上嘴,拍着小手,看这看那,一会儿功夫,两只小手里便抓满了玩具,连奶娘手里都塞满了,冬梅紧紧地跟着小少爷,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有个闪失。 梦溪和程苑沿着湖边长廊,走走停停的来到亭碑旁,斜倚在栏杆上,望着湖中莲叶田田,菡萏妖娆,各种龙船、彩船更是争奇斗艳,梦溪心血来潮,想去坐船,程苑也拍手叫好,正要吩咐欧阳迪去租条彩船,只见一条硕大的装裱华丽的彩船驶过来,停在不远处,船头上恍然刻着萧家独特的弯月形标志,萧俊和萧韵双双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萧俊手打折扇,立在船舷笑盈盈地看着她。 梦溪猛一转头,只见程苑正朝船上招手,见她回头,一伸舌头,撒娇地叫了一声: “姐姐……” 见萧韵已将扬扬接上了船,恍然间这一切早有预谋,梦溪脸色微变,正要转身,被程苑一把拽住说道: “姐姐,左右我们都来了……” 正僵持间,萧俊已纵身过来将她抱起,转身一个腾跃,来到了彩船上,轻轻地将她放下,柔声叫道: “溪儿……” 虽然梦溪的气消了,但见萧俊笑吟吟地看着她,还是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见他搭讪,只做不见,一扭头来到船舷,自顾看湖上的景色。 “今年的花船多,听说李姑娘端午节没来,二哥才让苑儿约您出来,李姑娘别生气,二哥只是想给您个惊喜……” 见梦溪不理萧俊,萧韵在一边解释道,萧俊已追过来,拥着梦溪立在了船舷上,陪着她看湖中穿梭的彩船、龙舟,梦溪正要挣脱,忽闻舱里传来清雅的古琴声,却是她最喜欢的那首《飘渺离梦曲》,想也知道萧俊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不觉转头看了他一眼。 见梦溪转头,萧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很早就渴望能和溪儿一起游湖了,溪儿只立在这,不说话,也是一道风景,当真是湖美船美人更美……” 低哑而略带磁性的声音,令梦溪一阵神魂摇荡,别扭的萧俊,竟也说起了甜言密语,他终于肯花心思哄她了,不再不管她喜不喜欢,只一味霸道的给予,一丝温馨涌上心头,心里一甜,梦溪身子软软倚上了他的肩头。 三爷拽着程苑和众人悄悄地退进了舱里。 彩船徜徉在碧波荡漾的湖中,萧俊轻轻地拥着梦溪,指点着湖上的各色龙船、乐船、画舱等,两人津津有味地说着、笑着…… 春水碧于天,画舫听丝竹,舷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蓝天、白云、碧湖,画舫和舷边相拥的两个人,伴着若有似无的琴乐声,形成一道甜蜜诱人的风景,羡煞了一湖的游客。 直游到晌午,众人在船上用了午饭,这才弃舟上岸,萧夏早备了马等在那儿,看到自己的马车,梦溪刚要上前,已被萧俊一把抱起,飞身纵上了马背,梦溪身子一僵,回头望去,只见萧韵已抱着扬扬上了马,程苑也飞身上了一匹小红马,见梦溪回头看过来,大声说道: “姐姐,我们去天柱峡瀑布,这一路都是栈道,骑马要比坐车方便,先让马车在这候着,我们回来后再换马车回去。” 听说要去看瀑布,梦溪一皱眉,这两年,那瀑布她去了N次了,实在没什么看头,刚要开口,只听萧俊在耳边说道: “溪儿坐好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291章 作画 萧俊说完,一催马,那马如飞般窜了出去,惊的梦溪险些叫出来,忙闭上眼睛,紧紧地倚在萧俊怀里,只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 不长时间,马渐渐地慢了下来,耳边传来雷鸣般的瀑布声,梦溪这才睁开眼睛,只见她们已经来到一个岔路口,向左边下去便是天柱峡瀑布,向右一条栈道越来越陡峭,直奔天柱峰,这一路上坡,马也渐渐有些吃力。 天柱峰,顾名思义此峰像一根擎天玉柱,直插云霄,是鹿鼎山十八峰中最为高峻的一峰。 这天柱峰她也来过几次,试着攀岩过,均以失败告终,只能望峰山兴叹: 攀峰难,难于上青天。 汗,可惜了,没有缆车。眺望着高耸入天的天柱峰,梦溪不由想起现代的缆车,可以带自己直接登上那高高的峰顶,体验一下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滋味。 见梦溪望着山峰叹息,萧俊在她耳边说道: “溪儿想上天柱峰?” “这条栈道越是向上越陡峭,梦溪来过几次了,可惜都只爬了一半,便放弃了。” “溪儿想去,我带您上去。” “程苑不是要看瀑布吗,我们要不要……” 梦溪说着,回头望去,哪有她们的影子,早被远远地拉在了后面。 “不用管她们,找不到我们,她们自会回去。” 萧俊说着,一打马,直奔右面的青石栈道,渐渐的,感觉到胯下的马越来越吃力,发出突突的呼气上,抬头看看,依然望不到峰顶。 “二爷,路太陡了,马上不去。” “溪儿,我们爬上去” 萧俊说着已抱着梦溪飞身下马,一拍马背,让它在附近的森林中吃草游荡,带着梦溪顺着青石开凿的台阶一级一级向上攀去。 见梦溪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走路已有些气喘,萧俊掏出帕子一面为她擦汗,一面说: “溪儿还想自己走吗?” “不行了,实在走不动了,要有个滑竿就好了。” “滑竿?” 汗,这古代也真是落后,这么好的景区,没有缆车也就罢了,竟连滑竿也没有,貌似滑竿就是古代流传下来的,怎么这大齐竟会没有呢? 见萧俊疑惑地看着她,梦溪一激灵,随即解释说: “就是竹竿,可以拄着登山啊。” “登山可以怡情,所以才让溪儿自己登,溪儿累了,我带你上去,这峰顶有一个霞草花园,正是花季,溪儿见了一定喜欢。” “霞草花园?” “溪儿不知,这天柱峰顶的树林间有一片广阔的草坪,里面长满了霞草、百合、鸢尾等各种野花,到了这个季节,百花盛开,像个大花园,因为霞草最多,所以我娶名叫霞草花园。” “花园的名字是你给取的?” “嗯,这里太高,很少有人上去,小时候习武,和三弟常常来这儿,为了方便,才给取了个名字,溪儿把眼睛闭上。” 萧俊说着已经将她抱起。见梦溪小鸟依人般趴在怀里,乖巧地闭上了眼睛,萧俊趁机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不待她反应,已然纵身而起,向上攀去。 梦溪但觉耳边呼呼的风声,吓的紧紧地搂着萧俊,不一会儿,只听萧俊说道: “好了,溪儿睁开眼睛。” “满天星!” 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半人高绿茵茵的草地上,地毯般缀满了洁白如云的满天星,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淡紫色鸢尾和红色的金莲花等,四处弥漫着淡淡的幽香,仿若人间仙境,梦溪忍不住叫出来。 “满天星!溪儿是指这花吗?” 这种花在前世叫满天星,又名爱情草,花语为‘爱的表白’,难到大齐还没有这个名字,见萧俊面色疑惑,梦溪猛想起他刚刚说的霞草,大概就是指这满天星了,转头笑着说道: “二爷不觉得小花斑斑点点的,像满天的星星闪耀吗?” “溪儿一说,还真的蛮像” “可惜了……” 看着如画的美景,梦溪想起了前世的照相机,这两年游历山水,梦溪最为遗憾的便是这个,美丽的东西,总是无法留住。 “溪儿可惜什么?” “这么好的风景,却带不走,留不住。” 听了这话,萧俊眼前一亮,说了声: “溪儿等等!” 说着,萧俊向草坪边的树林跑去,梦溪仔细瞧去,才发现,树林边有一个小木屋,萧俊已经飞身进了小木屋。 见萧俊离开,梦溪向四处望去,只见草坪不远处,一对对松树和桦树相缠相依在一起,松树高大挺拔,庄严肃穆,桦树枝叶舒展,婀娜多姿,像一对对热恋情侣,又恍若相湍以沫的夫妻。 松桦恋! 此情此景让梦溪想起前世游览的长白山著名景观“松桦恋”,不觉叫了出来。 记得前世导游说过,植物学家对这种现象解释说,长白山顶部海拔高,土层薄,风大水多,松树或桦树在这里单独都不易生存,极易被风刮倒,而两树相伴而生便是同严酷的环境抗争的产物,也是长期自然选择和淘汰的结果。 不想在这高峻的天柱峰上竟能看到前世的奇景,梦溪一时间百感交集,飞快地跑上前去,伸手轻轻抚摸着光洁的桦树和粗糙的松树,她们正像一对历经严寒的情侣,因为恶劣的环境,让她们相拥的更紧…… “溪儿没见过吧,这也是天柱峰一绝,叫夫妻树,只在这峰顶才有,他们不仅树干并在一起,树枝挽在一起,他们的根也盘根错节的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传说,很早以前,有个小女孩叫……” 不知什么时候,萧俊已从小木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笔和纸,见梦溪站在夫妻树前发怔,便娓娓地讲起了关于夫妻树的传说…… 萧俊讲完,已将手里的纸铺在草坪间的一块光洁平整的青石上,说道: “溪儿坐好,我要画了” 正沉浸在故事中的梦溪,听了萧俊的话,转头见他已铺好了纸,准备做画,眼前一亮,怎么忘了,萧俊是平阳四公子中以书画著称的冷面公子,这可是现成的照相机。 盈盈一笑,说道: “好,二爷,就画这对夫妻树好了,梦溪喜欢。” 梦溪说着,已经倚坐在松树边,头顶在树杆,手里拿着一小把刚采的花,向萧俊摇了摇。 调好了颜色,萧俊拿着画笔,构思了良久,忽然说道: “溪儿等等……” 说着,放下笔,随手摘了一朵红色的金莲花,轻步来到梦溪身边,替她插在鬓角,笑道: “溪儿的打扮总是这么素气了,这样才好,美人如花。” “二爷……” 见萧俊转身要走,梦溪一把拽住,她想说把他也画进去。 夫妻树下,她和他,背靠背,相偎在一起,诉说着那个古老的美丽的传说,此生,尽管来自不同的空间,不同的年代,但她已被他牵绊,像这夫妻树,虽然品种不同,却依然相缠相绕,相依相伴,再分不出彼此…… 张嘴叫住了他,却说不出嘴里的话,看着萧俊,卡在了那儿。 “溪儿想要什么?” “噢……没什么,这花……很漂亮,梦溪很喜欢” “我也喜欢这儿,常常来这儿作画,那个小木屋就是几年前搭建的,一会儿画完了,带你进去看看,溪儿喜欢这儿,以后我们一起过来。” 萧俊说着,趁梦溪不备,偷吻了一下额头,梦溪一怔神,随即将手里花砸了过去,萧俊已跳起跑了回来,草坪上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看着那翩翩的身影,梦溪下意识的抚上额头,心里漾起一丝淡淡的甜蜜…… “二爷画完了,梦溪看看” 见萧俊放下笔,仔细地端详着手底的画,一脸的陶醉,梦溪起身跑了过来。 “还没,溪儿快坐好了,这张坏了,我重画一张,一会儿就好。” 见梦溪过来,萧俊紧张地说着,一面伸手就要收起眼前的画,不想梦溪已来到了跟前。 一见之下,梦溪不觉睁大了眼睛。 画面里,蓝天、白云,开满鲜花的草地,夫妻树下,不是背对背,他和她相拥在一起,诉说着缠绵悱恻的故事,恍若她们便是那传说中的男女主人公…… “溪儿……那个,我……” 见梦溪怔在那儿,萧俊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解释。 “溪儿,不要!” 见面无表情的梦溪手指轻颤地伸向画纸,以为她恼了,要毁了那张画,萧俊急的叫了起来,伸手挡了过来,指尖碰触的瞬间,一股电流击遍了全身,一阵轻颤,梦溪快速收回手,红晕慢慢地爬上了两腮,看着萧俊,吃力地说道: “不是的,那个,我……我很喜欢……” 听梦溪自称我,听她说喜欢这幅画,萧俊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也吃力地说道: “溪儿真的喜欢?” 嘶哑的声音带着一股磁性,让梦溪意乱情迷,眼神也痴迷起来,见她点头,萧俊一阵狂喜,伸出手,一把将她带入怀中,低头吻了下来。 碧草、绿树、微风吹过,伴着阵阵花香,那洁白的小花如满天的星星闪耀。她和他相拥缠绕的身影,仿佛一道美丽剪影,传播着浪漫的气息,谱写着一曲千古绝唱,仿若天地间最美好的极致…… 第292章 天长地久(大结局) 梦溪和萧俊回到约好的地点时,只有萧夏和欧阳迪在那,程苑和三爷早下来了,等不到他们,便先回了。 上了马车,一路到了瞻园,停住马车,梦溪打起车帘说道: “二爷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正要随着进瞻园的萧俊一怔,随即说道: “也好,那溪儿也早些洗漱了休息。” 萧俊说着,已掉转马头,望着萧俊消失的背影,梦溪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舍,很想叫住他,终是没说出口,心里一阵失落,随手放下车帘,一路回到沧海小筑。 知秋等人早候在门口了,梦溪实在累了,一下车就要回卧室休息,被知秋拽住,说道: “小姐,奴婢知道你游了一天准会累,早准备了热水,你先泡一泡会舒服些” 知秋说着,已扶梦溪向一楼的浴室走去,梦溪想想也是,泡个澡会舒服些,也解解疲劳。 一进浴室,梦溪便惊住了,这个知秋,真能折腾,只见一池晶莹剔透的水面漂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徐徐冒着热气,回头说道: “不过洗个澡,还费这么多事儿,这个水池底是用墨玉铺的,泡出的水就很养生了,用不着折腾这些。” “小姐不知,欧阳公子说,这花香能让人心情放松、消除疲劳,洗后肤色留香,特别清爽、惬意……花瓣不同,作用也不一样,比如这芍药花……” 又是欧阳迪!她不过说了一句,这知秋就说了一堆,听知秋念经似的说着,梦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怕了知秋的唠叨,梦溪闭了嘴,乖乖的洗了起来。 沐浴出来,擦干了头发,知秋正要挽起,梦溪挥挥说道: “这么晚了,别挽了,就这么着吧。” 说着,梦溪已站起身来,只见知秋支吾着说道: “小姐,刚刚您在池子中睡着了,奴婢没告诉您,二爷来了,正在厅里等着,知春已去给您准备衣服了,一会儿就过来。” 听说萧俊又回来了,梦溪一阵喜悦,却总觉得哪不对,看了一眼知秋,疑惑地问道: “不是刚回去吗,怎么又回来了,这么晚了,又有什么事儿?” “奴婢不知,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 正说着,知春已经捧着一摞衣服走了进来,梦溪看了一眼,皱皱眉,这知春,真是跟红色拼了命,这大晚上的,怎么又找出这么一套大红的衣服来穿! 虽然一向讨厌大红,但和萧俊游了一天,梦溪心中满是异样的情愫,这红色看起来也没那么扎眼了,想着萧俊还在等她,便也没说什么,任知秋、知春一阵折腾,装扮好了,知秋甚至还在她鬓角斜插了一支红色的绢花。 梦溪白了她一眼,伸手要摘下来,知秋慌忙阻止道: “小姐,你平日太素气了,这样多好,正配您的衣服。” 听了这话,梦溪猛然想起白天萧俊给她戴花的情形,他也说她太素气,想到这,梦溪放下了手,仔细照照镜子,大红的礼服,三千青丝被知秋精心挽起高高的同心髻,别一支银质镂空金凤步摇,举手投足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美目轻转,镜中的她显得异常的娇艳,绚丽。 看着镜中异常艳丽的她,尽管很不合她一贯的清淡,但她去见他,白天的丝丝甜蜜还没退去,心似乎还飘在那高高的峰顶,她愿意为他美丽。 扶着知秋缓缓来到了客厅,一推门,梦溪不觉怔在了哪。 她在水池中到底睡了多久? 候在厅中的萧俊也洗漱的焕然一新,竟然也穿了一身大红的礼服,看看萧俊,再看看自己,这装扮,拿到前世,整一套情侣装! 她怎么越看她们越像一对刚拜过堂的新婚夫妇。 摇摇头,自己今天真是累晕了,这种想法都能冒出来。 见萧俊痴痴地看着她,梦溪心跳漏了一拍,深吸了一口气,莲步轻移,梦溪缓缓上前轻轻一福,说道: “二爷安,这么晚了,二爷怎么又回来了?” 听了这话,萧俊才回过神来,神色略微局促地看着梦溪,轻咳了一声,说道: “那个,溪儿,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梦溪一阵迷茫,五月初八,貌似不是什么节日啊,虽然她对古代的农历节不太懂,但毕竟来这六年了,怎么也想不起今天是什么节日,摇摇头说道: “不是刚过端午吗?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啊!” 萧俊听了,神色一黯,说道: “看来溪儿是真不记得了?” “二爷说出来看看?” “溪儿,今天……今天是我们大婚六周年纪念日。” 萧俊低哑而略带磁性的声音,让梦溪一阵迷乱,她们结婚这么久了,她竟不记得,是有些太粗心了,难怪他神色黯然,刚要开口,瞥见萧俊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梦溪猛的清醒过来,脸瞬时冷了下来,开口说道: “二爷忘了,我们四年前就已经离婚了” “离婚?” 萧俊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不觉一怔,随口重复了一遍。 汗!怎么又冒出了现代语。梦溪猛一激灵,额头沁出一层细小的汗珠,人也更清醒了,瞥见萧俊正疑惑地看着她,咳了声说道: “那个,二爷听错了,是离开,梦溪是说四年前二爷就写了休书,梦溪离开了萧府,怎么还说我们结婚六年了呢?” 听了这话,萧俊摇摇头,疑惑地问道: “我给溪儿写过休书吗?我怎么不记得,想是溪儿也记错了,我们一直是夫妻啊,哪来的休书!” 萧俊今天怎么了,竟睁眼说瞎话?梦溪伸手向他的额头摸去,嘴里说道: “二爷没发烧吧,怎么说起了胡话?” 萧俊伸手握着梦溪的小手,严肃地说道: “溪儿,别胡说,你说的休书在哪,拿来我看看。” 对上萧俊异常自信的目光,梦溪心一动,猛回头看向知秋,只见知秋和知春脸色煞白,紧张地看着她,抽出手,梦溪出了客厅,直奔楼上的书房。 来到书房,从靠西墙的一个小柜里,取出一个盒子,伸手打开,里面空空,那封休书竟不翼而飞! 转身向小柜里找去,却看到了她早已做了死当的嫁装,这嫁妆什么时候回来的,记得她后来有钱了,要李度去赎过,但当铺掌柜的说,都转手了,无法赎回,现在怎么都回来了。 搬出那个小梳妆盒,哗啦一下倒了出来,一件一件地看去。 是谁?竟把休书换成了嫁妆! 能进这书房又能打开这柜子的只有一人…… “溪儿,我们的婚姻一直还在,这嫁妆便是证明。” 听了萧俊的话,梦溪浑身一颤,猛转过身来,只见随她上来的知秋、知春、欧阳迪等都屏息看着她。 “你们……” 见梦溪语气严厉,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目光中透着一丝冰冷,众人扑通扑通都跪了下来。 知秋颤抖的说道: “奴婢发誓对小姐绝无二心,知夏去世前唯一的心愿便是小姐和二爷能有个好结果,奴婢求小姐成全知夏这唯一的心愿。” “求小姐成全知夏的心愿!” “求小姐成全知夏的心愿!” 知春、知冬也磕头附和道,提到知夏,梦溪的心一阵刺痛,目光一一掠过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停在欧阳迪身上,这四个丫头打小在一起,感情自是深厚,为了知夏的遗愿,也说的过去。但欧阳迪不同,难道因为喜欢上了知秋,便不再忠心了吗? 这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重色轻友! 注视着欧阳迪,心念电闪间,梦溪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欧阳迪不觉打了个寒战,磕头说道: “主人,萧大哥对您情有独钟,弟子真心希望您和萧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担心万岁下旨赐婚,酿成悲剧,弟子才出此下策,弟子发誓,弟子对您忠心无二,弟子和知秋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求主人成全” 听了这话,梦溪又疑惑起来,她自信还是个开明的主人,果真两情相悦她怎么会不成全,做出棒打鸳鸯之事,让她们都背叛自己? 梦溪自信,她还没那么煞风景。 瞥见知秋脸胀的通红,紧张而又殷殷地看着她,梦溪更加疑惑起来,她喜欢调侃她们,但从没流露出阻止之意,她怎么会…… 见梦溪眉头紧皱,知秋跪爬两步磕头说道: “小姐,奴婢曾发过誓,如果小姐被休下堂,奴婢也一生不嫁陪着您,小姐果真想孤独一生,奴婢一定陪您……” 知秋一句话,梦溪如梦初醒,这就是了,知春和知冬早就配了人,但舍不得自己,才一直跟在身边,知秋已经21岁了,却一直不言婚嫁,自己也曾提过,但知秋只说不急,虽说在古代,知秋这个年龄算是老姑娘了,但拿到现代却正是豆蔻年华,眼见知秋和欧阳迪两情相悦,她便没着急,不想竟是自己耽误了知秋。 抬头看看萧俊,也不过赌气给他出个小难题罢了,不想竟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连知秋这个忠心的小辣椒都背叛了她,竟把她辛辛苦苦要来的休书给偷跑了。 只为了她那一句,没有休书,那誓言便不生效!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矫情了,以前有祖训阻隔也就罢了,现在萧家为她改了祖训,她再一意孤行的话,不说寒了他的心,耽误了知秋,怕是这些人真的要和她背心离德了,想一想,那样的日子可怎么过,绝对是一个惨绝人寰! 正想着,一股暗香袭来。 百年好合散! 知秋什么时候在书房里点起了这东西? 想起这香是知秋前些日子因为她哥哥李度要大婚,求她给配的,说是要在新婚之夜偷偷的放到洞房里,当时她也起了恶作剧的心,竟随知秋胡闹起来,给她配了。 果然恶人做不得,自己配了香去害别人,不想来了个现世报,这样想着,不觉有些口干舌燥,想叫人倒杯茶来,低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的人都退出去了,只剩她和萧俊。 萧俊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她的身边,正目光迷离的望着她,见她终于看向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唤了声: “溪儿……” 萧俊声音低哑而略带磁性,口中带出的气息轻抚耳间,梦溪一阵酥麻,不觉浑身燥热起来,望着那微微蠕动的喉结,那温润的嘴唇,仿佛看到了一股渴望已久的甘泉,梦溪不由自主的迎了上去。 见梦溪主动吻上来,萧俊先是惊讶,继而呼吸急促起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由浅入深,如饥似渴的品尝着她的柔软,直到无法呼吸,才放开手。 深情的凝望着萧俊,芊芊玉指轻轻的抚上了他的眼、鼻,轻轻的划过他的唇,到颈下,划过喉结,越往深抚去……萧俊的呼吸越来越重,额头渐渐现出了汗珠,迷醉的望着梦溪,嘶哑的问道: “溪儿,准备好了吗……” 梦溪不语,手指渐渐探入了罗衫,向下划去,一圈一圈的…… 喉结一动,猛咽了一口唾液,萧俊一把将梦溪打横抱起,向卧室走去。 踢开卧室的门,梦溪不觉惊住了。 床上、窗上都贴着大红双喜,案上两支红烛早已被点燃,摇曳的烛光,将卧房笼罩在一片朦胧红色中,透着一股温馨的喜庆。 纱帐、被褥都换上了大红色。 鲜花! 布置的焕然一新的卧房中竟摆满了玫瑰,华丽却并不拥挤,大红的玫瑰!浓郁的花香,营造了一室的浪漫,令梦溪心里透出丝丝甜蜜…… 怪不得,程苑偏偏选了今天来约自己,一大早的,这些丫头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有事,最后只有海棠跟着自己……看着这些人的良苦用心,梦溪的眼里升起一层雾光。 这样的朋友,这样的爱人,一生何求! 萧俊贴着梦溪的耳边说道: “溪儿,喜欢吗?” 梦溪嘤咛一声。 “溪儿曾说过,玫瑰代表爱情,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代表天长地久,好在5月正是玫瑰盛开的季节,否则,我又要花心思制作绢花了,溪儿,这里正好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不仅要今生,我们两个要生生世世永相随……” 对上那意乱情迷的风眸,听着暧昧缠绵的情话,梦溪仿佛置身于童话般。 这一刻,幸福离她不再遥远。 红帐中,看着梦溪笨拙地为他解着扣子,萧俊的额头的汗水变成了小溪,极力克制着早被点燃的欲望,嘶哑而吃力地说道: “溪儿,我来就好,等你解开了,我,我会……” 梦溪主动诱惑的结果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和萧俊夹杂着内疚和狂喜的自责。早已汗如雨下,咬着呀一动不敢动,强烈地克制着的萧俊,不知所措的呢喃道: “溪儿,你,你……怎么会……” 一个元帕,让他们蹉跎了六年,到最后才发现,他对她的误会是那样的深,尽管这一切早已因爱而化解,对于他和她已经不重要了,但这一夜梦溪送给他的大礼依然让他震撼。 这一刻,除了怜惜,还是怜惜,尽管已汗如雨下,但仍小心翼翼得替她擦拭着额头,直到见她面色缓和,萧俊才试着轻轻地动了起来…… 烛光摇曳,轻纱波动,芙蓉帐暖,春宵正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