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神秘山里汉,甜宠小农妻 作者:米椒爱公鸡 文案: 穿进书中,不仅身在农家,家徒四壁,还成了书中的恶毒女配。 相公不爱,儿子不亲,极品亲戚一大堆,一不小心成炮灰,怎么破? 云惜表示,我是恶毒女配我怕谁? 踩极品,握财富。 什么? 女主找来了? 什么? 男人要跟人跑了? 云惜看了一眼身边替她揉腿的男人,笑了…… =========== 第1章 穿成恶毒女配 大越王朝328年,春寒料峭。 “听说,沈家大房的儿媳勾搭男人,被原配抓住了。” 一句话,让平静的云岫村炸开了锅。 沈家。 “娘,这个小贱蹄子不安分,三天两头在外面勾搭男人,再这样下去,咱沈家的脸面,可都叫她败光了,连带我在娘家的脸面都不好看。” “可不是?现在出去,哪个不嘲笑我们沈家?眼瞧着小姑和玉霞到了说亲的年纪,尤其是小姑,我可听说,镇上的大户刘家的二少爷,瞧上咱们小姑了,这可是门难得的亲事,要是因着这个小贱蹄子给毁了,那可得不偿失。” 沈家老太爷沈兆霖早年过世,留下妻子宋氏并五个孩子:大姑沈明燕,老二沈明轩,老三沈明朗,老四沈明坤,小姑沈明琴。 说话的正是大姑沈明燕和老三沈明朗的媳妇孙氏。 “此话当真?”沈家老太太宋氏听到三儿媳的话,当即问道。 “娘,这么重要的事,我还能骗您?您可千万不能让小姑的幸福被这个小贱蹄子给毁了!”孙氏瞅了沈家老太太一眼,暗骂宋氏偏心,可面上却笑嘻嘻地应着。 沈明燕瞅了老太太一眼,心里也有些不舒坦。 当初给她说亲的时候,老太太随便找个人就将她应付过去了,如今轮到小妹,却如此热心。 不过面上却帮衬着孙氏说话,毕竟小妹要是真能嫁进刘家,对她也不是没有好处。 几人商量着,并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动了动。 疼~ 浑身都疼~ 云惜是被周遭的嘈杂声吵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袭来,让她有片刻的不适,当看清四周的环境时,她愣住了。 破败的农家小屋,充斥着古朴的味道。 飞机出事,就算没死,她难道不该在医院吗? 脑袋一疼,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竟然穿进了一本《农门锦绣》的小说中,书中有个与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慕云惜。 原主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被人陷害,流落乡野,被男主的母亲好心收留,然而原主为了生存,设计男主,迫使他不得不娶了她。 成亲之后,原主却不珍惜,作天作地,还嫌弃男主穷困潦倒,抛夫弃子,最后落得被他人分尸喂狗的下场。 原主虽然渣的人神共愤,可是却并非所有的一切,都是原主做的。 书中有一段,孙氏趁着男主不在家,串通暗门子,骗了原主,打算将原主卖给富户,却不小心被富户的原配发现,将原主恶打一顿后,送回了沈家。她就是这个时候,穿进了原主的身体里。 不过片刻的时间,她就理清楚了其中的关键。 反正她如今已经回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 以后,她就是慕云惜。 她绝对不会重蹈原主覆辙! 她记得,书中孙氏的算盘落空,害怕原主发现报复,就鼓动老太太宋氏,想要掐死她。 此刻,将要上演的正是这一幕。 云惜平静地躺在床上,听着沈家婆媳三人商量着如何弄死她,在孙氏靠近要掐死她的刹那,猛然睁开眼睛,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第2章 她这种人,就该自戕 宋氏几人完全没有料到慕云惜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孙氏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她有些被打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捂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慕云惜:“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敢打我?” 慕云惜坐了起来,微微垂着头,额前的刘海飘落,遮挡住一双眼睛,让人瞧不清眼底的神色:“刚醒来,瞧见床头站着一个人,想掐死我,没想到,是三婶啊~” 一句话,让宋氏几人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们刚才在这里商量了半天,可不就是商量着,怎么将她掐死吗? 原想着,趁着她还昏迷,将她掐死,然后再弄一个畏罪自杀的模样,这事儿就算了了。 谁曾想,她竟然醒了! 此刻最为忐忑的莫过于孙氏了。 慕云惜醒来,她生怕慕云惜将事情给抖了出来。 “你个小贱蹄子,你胡说什么?我们怎么可能杀你?”孙氏慌张地道。 慕云惜单手撑着脑袋,抬眸看着孙氏,眼底流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只是那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听着心惊肉跳。 “是吗?我还以为事情败露,三婶要杀人灭口呢?” 孙氏瞪大了眼睛,眼皮突突直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没有想到,慕云惜竟然会这么直白的将这些话说出来。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 不要怕,就算这个小贱蹄子真的说出来,旁人也不会信,要怪只能怪她以往不检点! “小贱蹄子,你自己干了肮脏事,污了我们沈家的门楣,如今还想将脏水往我身上泼!我呸!” 孙氏怒骂几句,转头与宋氏道:“娘,你们别信她的话,她这是自己一人脏,觉得不痛快,想拉我下水呢。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就不该活着!” 孙氏的眼底满是冷意。 沈家大姑沈明燕在一边帮衬着:“娘,玲玲说的是,这种人,多活一日都是丢人现眼。”孙氏原名孙玲玲。 沈明燕看着慕云惜的目光都带着轻蔑:“侄媳,莫怪大姑我们狠心,是你做的事情太丢人现眼,大姑若是你,都不用别人动手,就自个儿解决了。” 沈明燕说着,眼睛一眯,看到一把剪刀,拿了过来,放在了慕云惜的面前,那态度摆明了是让慕云惜自戕。 慕云惜低头,看着摆放在腿边的剪刀,只觉好笑。 这沈明燕未免太天真。 莫说是她,就是原主,都不会自戕好吗? 她将剪刀拿在手里把玩着,“大姑希望我自己动手?” 沈明燕昂着头,一副不将慕云惜看在眼里的模样:“我们让你动手,那是在成全你,免得你死了,还要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 慕云惜都快要笑死了。 她们都要逼死她了,还说她不孝? “我可以自己动手,不过死之前,我想问个问题。” 沈明燕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好说话,“什么问题?” “要我死,是娘和相公的意思,还是奶和大姑的意思?” 孙氏听到这话,当即嚷了一声:“还能是谁的意思?当然是大嫂和沈墨的意思,不然你以为,我们能进这屋对你动手?” “是吗?”慕云惜眼底的笑意更深,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孙氏。 她犯蠢,才会相信孙氏的话。 “三婶,你过来,死之前,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你直接说就好。”孙氏有些怕慕云惜耍花招。 “三婶,你确定?”慕云惜别有深意地看了宋氏一眼。 孙氏眼皮一跳,心中忐忑万分。 她若是真的将事情抖出来,依着老太太的脾气,她以后能好过? 当即走了过去,“有什么说吧。” 慕云惜慢慢靠近孙氏,含笑低喃一声:“三婶,你觉得,一个在你们眼中恶贯满盈的人,会主动赴死吗?” 孙氏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恐,下意识就要逃离。 还是迟了。 慕云惜举起手中的剪刀,朝着孙氏的脖子刺去。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外…… 第3章 光奶和大姑知道怎么行? 卖首饰得的钱,被她一气之下,给了孙氏。 沈墨卖野味倒是剩些钱,可他又拿那钱买回了珍珠耳坠,也不知道如今还剩多少。 她家可是真穷。 她得想办法,赚些银子才成。 慕云惜正一边扫地,一边琢磨着这事儿,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脚。 她抬头,就对上了沈墨冷硬的脸。慕云惜缓缓抬起头,看清了突然出现的男人。 男人穿着搭护,宽肩窄腰,身材高大颀长。 目光上移,就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剑眉英挺,挺鼻薄唇,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此刻正朝着这边望来,目光平静,未起任何波澜。 打量男人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鲜血从孙氏的脖子喷涌而出。 一旁看傻的宋氏和沈明燕,被声音惊醒。 “慕云惜,你疯了?”沈明燕嘶吼一声,瞳孔都在颤栗。 宋氏也满目惊恐:“你个小贱蹄子,你快放开你三婶,你是要杀死你三婶啊?” “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怎么会杀死三婶呢?”慕云惜一脸无辜。 她出生医学世家,自然能把握住轻重。孙氏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却并不致死。 宋氏气的浑身发颤,伸手指着她:“你还说你不是要杀死你三婶,你看看你在干什么啊?真是造了孽了,老沈家怎么就讨了一个这样的媳妇!” “沈墨,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你媳妇住手!”宋氏见慕云惜不松手,转头呵斥沈墨。 要是老三家的有个三长两短,她回去了,该怎么和老三交代啊! 宋氏呵斥沈墨的时候,慕云惜也在看着沈墨。 眼前的男人,也就是书中的男主,女主的丈夫。 如今的沈墨,不过是个山里汉子,日后,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宋氏话落,沈墨没动。 不动,并非他在意慕云惜。 而是,他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 能将自己的媳妇漠视为无物,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沈墨能做到了。 不过他不打算插手,倒是称了她的心意。 书中原主到死都背负着这份冤枉,她云惜却不会。 慕云惜低头,看着孙氏,面带微笑地道:“三婶,我并不想杀你,只是,我这人受不得委屈,是我做的事,我不会否认,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认下。三婶懂我的意思吗?” 孙氏疯狂点头,眼底满是惊恐,转头就要对宋氏和沈明燕说出实情。 “等等。”慕云惜笑:“光奶和大姑知道实情怎么行?” 慕云惜忍着身上的酸疼,下床,推着孙氏走了出去。 “她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宋氏问沈明燕。 沈明燕别过头。 院门打开,外面果然站了不少来看热闹的村里人。 他们见慕云惜推着受伤的孙氏出来,皆面露惊恐,顿时议论纷纷。 有的甚至上来斥责慕云惜:“慕云惜,你这是干什么?” 慕云惜没理会,而是看向孙氏。 孙氏看着四周的乡亲,差点两眼一白,直接晕过去。 若是当着乡亲们的面,将事情说出来,她以后哪还有脸面在村里待下去? “三婶,若是后悔了,也可以。反正我这条贱命不值钱,若是能有三婶陪葬,也值了,三婶可要好生掂量着。” “大家误会了,云惜和那富商并没有关系。”孙氏企图糊弄过去。 “三婶不老实哦?”慕云惜在孙氏耳边低语。 孙氏身体一颤,当即闭眼咬牙道:“是我不是人,收了暗门子的钱,将云惜骗过去,卖给了那富户!” 沈明燕扶着宋氏从屋内出来。 宋氏听到这话,气的差点没两眼一白,直接晕了过去:“她说的都是真的?” 沈明燕含糊地道:“娘,你别听这小贱蹄子瞎说。” 卖慕云惜的事,沈明燕也有掺和,听到这话,她心中暗恨孙氏竟然直接招了出来,转念一想,就算孙氏说了,可依着慕云惜的人品,恐怕也没人相信,心反而就放了下来。 正当这时,她又听慕云惜道:“三婶,你这样说,大家还当是我要挟你,逼迫你说的,大家可不会信哦?” 孙氏听到这话,当即嚷了一声:“我有,我有证据,证据就在我的怀中,是卖你时,和那暗门子签的书契!” …… 只一眼,她又收回目光,有些冷淡地道:“让让。” 这几日,在祠堂跪着的时候,她想了很多。 她要在这里好好的活着,可是对这人,她却不打算倾注太多的感情。 这人。 太冷。 若是太在意,受伤的终究会是自己。 沈墨没动,“那事情是你做的?” 低沉的音调,传入慕云惜的耳中。 她抬起头,逆着光,男人冷峻的脸庞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两人对视片刻,她拄着笤帚,低低笑了。 笑罢,道:“相公,你说什么呢?我这人愚笨,听不明白。” 沈墨皱眉,盯着慕云惜的眸光幽沉。 他能听出她语气的变化。 前几日,她曾直呼他名讳,也曾喊他“相公”,可那些称呼里,多少含着几分温情,然而今日,这一声“相公”却喊得极为冷硬。 慕云惜转了一个方向,打算继续扫。 “三婶的事。”顿了一下,沈墨又补充一句“三婶的脚崴了。” 慕云惜的眸光晃了晃,转头,笑对沈墨,眼底带着惊讶:“怎么?三婶的脚崴了啊?那可真是巧了,相公,你说,咱要不要去老宅看看去?” 她说着,凑近沈墨,面上极为热心,只是那眼底的目光却是冷的。 沈墨的眸光幽幽。 两人对视良久,沈墨转身离开,走出一步后,停了下来。 “日后行事小心点,别鲁莽。” 身后,慕云惜的眸光闪了闪,良久,低喃一声:“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你真当自己这么了解我?” 她心底一阵气闷,想将手中的扫帚扔出去发泄,可又怕弄坏了扫帚,又得花钱。 最后索性将扫帚放在了一旁,转身出了院子。 慕云惜并没有走远,而是绕着岐山脚下转了一圈。 山里的雪,还没化,不过等入了三月,天气转暖,雪应该差不多就化了,到时候可以进山里看看。 只是不知她家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她出身医药世家,一身医术。倒不是没想过,去给人治病。 可一来,她的名声太差,就算给人治病,旁人也信不过。二来,她突然会医术,又如何解释的清? 在山脚下琢磨了半天,她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转身正要回去的时候,却看到了背着弓箭朝着这边走来的沈墨。 沈墨看到她,顿了一下,继续朝山里走,经过她身侧的时候,也没停留。 慕云惜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了一句:“昨日里,才从祠堂出来,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两日——” 她还没说完,就听沈墨道了一句:“无碍。”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山里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转身回了村里,经过村口的时候,远远瞧见那边聚集了一群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老宅那边的。 “瞧,人沈家的玉成多本事,这是要去镇上的宏远学堂读书了,将来啊,少说也是个秀才。” 旁边传来村里妇人的议论,慕云惜朝那边看了一眼,那几个妇人瞧见她,立刻别开视线,朝着旁边的路走去,仿佛遇见她有多晦气似的。 她轻笑,并未理会,而是看着路口那边,心底疑惑。 沈玉成的学费凑齐了? 谁出的? 宋氏吗? 她想了一下,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转身回家去,刚到家门前,朱秀兰就扶着腿,从一侧跌跌撞撞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神情焦急地道:“惜儿,出事了,霆儿不见了?” “什么?” …… 第4章 狗咬狗 慕云惜伸手,果然从孙氏的怀中,摸出了一张书契。 这书契原先是孙氏害怕那暗门子说话不算数,以防万一才签下的,没有想到,如今却害了自己。 众人看到书契,当即哗然。 若说,原先孙氏说那话,乡亲们还不信,现在却是信了。 白纸黑字写的明白,哪里还能作假? 乡亲们虽然觉得慕云惜不是什么好人,可更加觉得,孙氏身为三婶,卖侄媳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 沈明燕在后面,将事情的经过看的明白,担心孙氏将自己抖出去,当即冲过来,把脏水往孙氏的身上泼:“三弟妹,你怎能做出这等肮脏的勾当?” 沈明燕呵斥完孙氏,转头在慕云惜面前充好人:“云惜啊,先前大姑误会你了。可大姑也是无辜的,大姑没有想到,你三婶竟然是这样的人!” 说着,还呿了孙氏一口:“简直败坏门风!” 慕云惜在心中冷哼。 这一家子,就没有省油的灯。 不过她刚受伤,现在精神不济,收拾了一个孙氏,已经很费力气,没有心力再收拾她。 她看了沈明燕一眼,抬眸,看向众人扬声道:“我知道,在大家的眼中,我慕云惜不是什么好人。可我慕云惜敢做敢当,是我做的事情,我不会否认,不是我做的,谁也别想冤枉到我身上。若是谁欺负我,我必定以牙还牙!” 乡亲们神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慕云惜吗? 他们怎么觉得今日的慕云惜—— 有些可怕? 只是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就听孙氏叫嚷一声:“沈明燕,事情败露,你竟然想将脏水都往我一个人身上泼,我告诉你没门。” “你想将自己洗干净,我呸!你可别忘了,这主意是你出的,暗门子可也是你联系的!” 宋氏刚回过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这回直接气晕了过去。 院门外,孙氏和沈明燕打到了一起,倒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慕云惜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并没有上前阻止。 看了会儿狗咬狗,觉得没意思,转身想要回院子,一眼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沈墨。 男人站在那里,看着院外发生的一切,神情淡漠,仿佛那边吵闹的不是他的亲人。 “沈墨,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阻止啊,这是让旁人看沈家的笑话啊。” 说话之人是周毅,二十来岁,瘦高的个子。 周家和沈家一向交好,周毅不忍沈家被看笑话,自认平日里和沈墨还能搭上话,来劝沈墨。 “你会去帮一个企图卖了自己媳妇,事情败露,又想害死她的人吗?”沈墨说,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情。 说完,转身进了屋内。 慕云惜扬眉。 她发现,她有点喜欢这个男人了。 周毅见沈墨不但不去阻止,反而进了屋,当即有些傻眼,“沈墨,他们可是你的亲人,你怎能这么冷血?” 回答他的,是沈墨冷漠的背影。 没能说动沈墨,周毅懊恼的不行,转头见慕云惜正看着他,当即气急败坏地走过去:“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可不是那种肤浅的男人,绝对不会被你蛊惑。你个祸害精,沈家迟早毁在你手里!” 周毅说着,一跺脚,扭头去通知沈家其他人去了。 留下被骂了一顿,一脸莫名其妙的慕云惜:“我什么时候蛊惑他了?” 慕云惜转头,目光落在了前方小屋…… 第5章 试探 慕云惜走进屋内,沈墨正弯腰整理刚才弄乱的东西,侧脸清俊,不苟言笑。 她斜靠在门边,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脑子里回想着沈墨的生平。 早些年的时候,沈家的日子不好过,沈老爷子没法,将大儿子沈明轩卖到南方做了长工,沈明轩后来就在南方成亲生子。 生下的孩子,就是沈墨。 沈明轩是个勤恳的老实人,兢兢业业,一家人在南方日子过的还算安乐。 却没想到,沈墨长到十五岁的时候,沈明轩突然出了事,人没了。 后来,沈墨的娘朱氏,就领着沈墨回了云岫村,投奔沈家。 不过在回云岫村前,朱氏和沈墨在南方住过一段时间,原主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朱氏救下来的。 书中对这段事情的描写并不详细,她也只是知道大概,不过倒是曾提起过,沈明轩出事后,沈墨伤心过度,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也就是说,以前的沈墨其实没有这么高冷? 慕云惜回过神来时,发现不知何时起,沈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盯着她看。 那幽沉犀利的目光,像是能将她的心思看穿。 慕云惜也不回避,任由他打量,她就不信,他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书中虽然描写的不多,可她也知道,沈墨对原主根本就不算了解,估计除了知道原主干的那些伤风败俗的事情,连原主如今多大了都不知道。 不过,她还是暗暗心惊。 一个农家汉子,就算性情大变,会变成这副模样? “你是谁?” 慕云惜正想着,忽然听到这话,心猛地一跳。 不可能! 他不可能看出她不是慕云惜。 “怎么?你不过是出了一趟门,就不认识我了?”慕云惜学着原主的语气边说,边走近沈墨,将手搭在沈墨的肩膀,一副柔弱无骨勾搭男人的模样。 果然,瞧见她这副模样,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厌恶。 沈墨将她推开。 她踉跄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她低笑两声,转过身,看着他,媚眼如丝:“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可是你媳妇,你就不顾着点?” 沈墨眼底的厌恶更浓,似乎不想和她多说,扭头就要走。 慕云惜暗暗松了一口气。 暗道,他刚才果然只是在试探她。 沈墨走到门前,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女人。 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朱唇,瓷白肌肤,慵懒的靠在墙边,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 这是他头一回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子,他不知道为何要注意她,许是今日的事情,许是—— “霆儿如今两岁了,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你若是还记得有这么个儿子,日后就收敛点自己的行为。” 说完,他踏出屋子,留下有些怔然的慕云惜。 他停下来,就是要和她说这些? 难不成他还以为是她主动勾搭的那富商? 慕云惜一恼,抬脚就要找他理论,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这才想起,她还带着伤,于是扬声道:“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点伤药,我受伤了……” 慕云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沈墨早已走的没了影…… 第6章 被看光了? 围在院外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宋氏几人,也回了沈家老宅。 折腾了一场,慕云惜也累了,靠在床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她记得自己是坐着睡着的,醒来却躺在床上,床头放着一个破碗,碗里是辨不清原本模样的药汁,散发着浓烈的味道。 慕云惜端过来嗅了嗅,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她轻笑,低喃一声:“还以为没听见呢。” 她将药碗放下,抬头看了看门,思索了片刻,觉得沈墨不会踏进屋内,就懒得去关。 于是,解开了衣带,这才看清了身上的伤痕。 不得不说,原主虽然渣,却有渣的资本,撇去容貌不说,肌肤瓷白如雪,身材更是前凸后翘,也难怪能惹得那些男人为她疯狂。 只是此刻看来,她的情况可不怎么好,瓷白的肌肤衬的青肿的痕迹更加可怖。 慕云惜的眉拧到了一起,有些觉得今日太便宜了孙氏两人。 她低头,往青肿的地方涂着药汁。 她涂得太认真,并没有注意到出现在门前的人。 霆儿不见了,沈墨原是找儿子,却没有想到,走到门前,瞧见的会是这样的景象。 床上的女人,微微倾斜着身体,衣衫半裹,低头涂着药汁,一头乌发垂落,遮住半边身体,露在外面的半个肩头,莹白如雪。 沈墨怔愣片刻,立刻转身,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慕云惜听见动静抬眸,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衣角。 她—— 这是被看光了? 慕云惜低头,看了眼自己,重要部位被挡着,只将肩膀露在外面。 还好,不算暴露。 不过,他刚才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难不成是生气了? 慕云惜撇撇嘴。 真是难以理解的男人。 慕云惜涂好了前面的伤处,却没法碰到背后的伤痕,正琢磨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沈墨,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她下了床,正打算去找沈墨,忽然听到了哈欠声,声音小小的。 她顺着身影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卡在床头角落里酣睡的小人儿。 白白胖胖的小奶娃,蜷缩在墙角,小小的一团,像是小猫一样。 慕云惜的目光瞬间软了下来。 她很喜欢孩子,不过,前世的时候,她一直忙着工作,直到死,都没能谈场恋爱,更别提孩子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将睡在那里的小猫儿抱了起来。 小猫儿睡得香甜,并没有被吵醒。 她将小猫儿放在了床上,替他盖上被子,看着他肥嘟嘟的脸颊,心软的不可思议。 小猫儿和沈墨的五官极为相似,简直就像是缩小版的沈墨,睡着的时候,嘴巴微微张着,一点也不像他爹一样冷冰冰的。 这就是原主和沈墨生的孩子,如今的他只有两岁,小小的一团,多么惹人怜爱。 慕云惜想,就算是为了这孩子,她也不能重蹈覆辙。 屋内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慕云惜回头,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沈墨…… 第7章 下回记得关门 沈墨的目光仍旧冷冰冰的,只是在看到小猫儿时,才多了几分让人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刚见他窝在墙角睡着了,就将他抱了过来,你刚才匆匆忙忙过来,是在找他吧?” 沈墨的神色有片刻的僵硬,须臾,又恢复如常,他缓步走了过来,弯腰,似乎要抱孩子。 慕云惜按住他的手:“就让他在这里睡吧。” 沈墨转头看她,眼瞳漆黑,眸光沉沉。 片刻,收回目光,拿开她的手,将孩子抱起。 睡梦中的孩子,似乎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下意识伸出小手臂,揽住了沈墨的肩膀,将脑袋趴在了他的肩头。 慕云惜有些难过,还有些羡慕。 羡慕孩子如此亲近他,难过沈墨并不信她。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她忍不住喊住他:“沈墨。” 沈墨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慕云惜深呼吸一口气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再是以前的慕云惜。我会改变,变得越来越好,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不起你和孩子,我会安分下来,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 话落,沈墨抬脚继续往前走,身形挺直坚定。 看着沈墨离去的身影,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可她并不会因此失去信心,谁让原主以前太渣呢? 要她说,沈墨如今没休了她,还将她留在家中,那简直是烧高香了。 慕云惜给自己打气。 沈墨走到门前,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忽然就想起女子生怕惊醒孩子,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床上的情形。 还有她看着孩子时,眼底露出的温柔。 他收回目光,“下回记得将房门关好。” 低沉的声音传来,慕云惜抬头时,沈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前。 这话虽然说的突兀,慕云惜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指的是刚才涂药的时候。 这么说,他刚才还是看到了? 慕云惜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忽然心情大好。 眼角的余光瞥见刚才的药碗,她端起药碗,就打算去找沈墨,却见一人走进屋内。 来人做妇人打扮,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深蓝短袄长裤,五官生的普通,面向却很和善,见到慕云惜,笑了笑,“墨儿让我来帮你上药。”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沈墨的母亲朱秀兰。 朱秀兰的脾气很好,却是个守旧的妇人,在她的观念里,都是一些相夫教子孝敬公婆的理念。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自打回了云岫村后,就没少被宋氏欺压。 不过,朱秀兰却对原主极好,即使原主在外面的名声那么差,朱秀兰一直都相信原主,直到后来,原主抛夫弃子,她才对原主彻底失望。 看书的时候,觉得朱秀兰性子太软,如今她却觉得这一点很不错。 起码婆婆省心,她日后也能过得舒坦。 只不过有一点,让慕云惜极为不喜,朱秀兰性子软,连带着耳根子也软。 “惜儿,娘刚从你奶那边过来,你三婶跟我说,她也是玉成要念书,一时鬼迷心窍,才听了别人的馊主意,做了这等错事,你就原谅她吧?”朱秀兰一边给慕云惜涂药,一边道…… 第8章 调教婆婆 慕云惜正享受着朱秀兰给她涂药,忽然听到这话,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着朱秀兰:“娘,三婶说的话,你真的信?” 婆婆耳根子太软,得调教,不然日后,三言两语就被老宅那边的人给说动,还能少了麻烦? 慕云惜下定决定,从今日起,就要将朱秀兰的观念给拨正了。 “你三婶看着也不像坏人。”朱秀兰憨笑。 “娘,你看看我身上的伤?这些可都是拜三婶所赐。说来,我还得感谢这些伤,要不是那富户的原配发现了此事,将我打一顿,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慕云惜说着,掩面而泣:“娘,你想想,三婶那像是缺钱的人吗?她身上穿的戴的,哪样不比您好?就算她真的缺钱,我可是她侄媳妇,她咋能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说句难听的,她不还有个女儿吗?玉霞可是黄花大闺女,将她女儿卖了,不比我值钱?” “你这孩子,怎能说这话?玉霞好歹是她女儿,她怎能干卖女儿的事?” “不能干卖女儿的事,就能干卖侄媳的事情?娘,我才是您的儿媳,你心疼别人,怎么就不心疼我?今日只差一点,我可就被卖掉了,霆儿可就没娘了~” 慕云惜哭的越发伤心。 朱秀兰也不是糊涂人,仔细一想,也琢磨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 暗恨自己不该耳根子软,三言两语,就被孙氏说动,平白无故惹得自家儿媳伤心,又瞅见儿媳身上青紫的伤痕,越发觉得自己糊涂。 “惜儿,你莫哭了。都是为娘的不好,不该听信旁人的话,以后啊,娘再也不在你面前说这些了。 慕云惜见好就收,抬起一双泪眼,看着朱秀兰:“娘,其实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一向心善,就是希望日后别人说的话,你不可全信。咱们虽然想做老实人,可也不能任由旁人欺负,你说是不是?” “是这个理。”朱秀兰盯着慕云惜看了会儿,然后笑着道:“总觉得咱家惜儿经历了这事儿,像是长大了。以后啊,别人说的话,娘都不听,只听咱们家惜儿的。” “真的?”慕云惜眼睛一转:“奶说的,娘也不听?” 朱秀兰犹豫了,“你奶毕竟是长辈。” 慕云惜撇撇嘴:“娘刚才还说都听我的。” 朱秀兰见她伤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顿时有些慌了。 “惜儿,我——” 慕云惜冲朱秀兰一笑,握住朱秀兰的手,“娘,我知道,您孝顺,奶说的话,您不好不听。娘,您看这样好不好,以后奶说的话,要是对的,您就听,若是不对的,您就别说话,我来应对,怎么样?” 朱秀兰点头:“好。” “那娘,我来测试你一下。” “好。” “如果奶问你要钱,你要怎么办?” “给。”朱秀兰下意识道。 慕云惜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看着她,耐着性子道:“娘,咱家的银子,是相公起早贪黑挣来的,又不是大水飘来的,若是奶问你要钱,你就给,咱家还怎么过日子?” “那、那怎么办?” 慕云惜笑着道:“以后奶若是再问你要钱,你就跟他们说,如今家里我掌钱,若是要钱,就让他们管我要。” 女子清浅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站在门前的沈墨微微敛眉,转身离开…… 第9章 你说,你是不是将我的身子看光了? 沈明坤年少时被卖做了长工,沈老爷子觉得亏欠这个儿子,当初盖房的时候,专门给大房留了一间屋子。 沈老爷子过世后,宋氏就做主,将那屋子给了二房,原因是沈玉成读书,需要书房。 沈家其余人虽然心存不满,可都知道,宋氏极为重视沈家唯一的书生,指望沈玉成读书出人头地,各个敢怒不敢言。 他们都以为沈明坤不会回来了,正当这个时候,朱氏带着沈墨和慕云惜回了村子。 想要孙氏将大房的房子吐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宋氏又偏心二房,于是一句“你们另立门户”吧,就将朱氏给打发了。 所以如今沈墨单住在外面,而不是沈家老宅。 相较于慕云惜这边的其乐融融,此刻沈家老宅可一点也不平静。 宋氏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看着沈明燕和孙氏,气不打一出来,她现在恨不得掐死眼前两人。 孙氏的伤口已经请了大夫看过,包扎了起来,并不打紧。 她抬眸看了一眼宋氏,别过视线,嘀咕一句:“娘,这事儿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小贱蹄子,要不是她拿着剪刀逼着我,我也不会将这事情说出来。” “你还有脸说!”宋氏抓起手边的茶碗,就想朝着孙氏扔过去,可又心疼钱,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你说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 想着如今全村的人都在看他们沈家的笑话,孙氏就气得喘不过来气。 “娘,您别生气,弟妹这么做,不也是想——” “我没骂你是吗?”宋氏吼了沈明燕一句,“要是没你出这样的馊主意,老三媳妇能干出这样的事?咱们老沈家的脸面,都让你们两个给丢尽了!” 孙氏听到这话,气的站了起来:“娘,你这是在埋怨我喽?说起老沈家的脸面,那个小贱蹄子丢的能比我少?娘怎么不去说她,反倒在这里骂我和大姐,真正丢老沈家脸的人,可住那边呢!”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宋氏气的嘴唇发颤。 孙氏眼睛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大哭起来:“娘,这事儿原先我是不想跟你说的,可你如今这样埋怨我,我可受不了这个委屈。我这么做,不光是想要将那祸害丢出去,还有另外的原因。” 孙氏见宋氏将目光转过来,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继续道:“刘先生很看重玉成,想要着重培养。前些日子过来找我,说想推荐玉成去宏远学堂上学。宏远学堂的名声,娘是知道的,出来的至少也是个秀才。只是这宏远学堂的学费不低,我念着小姑很快要说亲,需要钱,不好开口跟娘要钱,就打算自己想办法,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 一旁沈明燕的眼皮一跳,万没有想到孙氏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事儿,暗恨自己为啥不早点回婆家。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 沈墨正劈柴,慕云惜走了过去,“喂,你说,你刚才是不是将我的身子看光了?” 沈墨的手一抖,斧头从手中滑出去,差点劈中自己的脚…… 第10章 不欢而散 沈墨弯腰,捡起地上的斧头,放在一边,将早先劈好的柴,堆在柴堆上,然后抬脚,打算回屋内,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慕云惜挪了一步,挡住沈墨的去路,戏谑地问,“你这是做贼心虚吗?” “让开。”沈墨头也未抬地道。 这个男人怎么能冷成这样? 暮云惜不动。 沈墨微一蹙眉,挪步想要将她绕开。 暮云惜也跟着挪动一步。 “你想让我说什么?”沈墨抬眸,眸光清冽,波澜不惊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恼意。 她有些愣住了。 她不过是想逗弄他一下,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 不过愣神的功夫,沈墨从她身侧走过。 慕云惜回过神来,回头,看着男人冷毅的身影,忍不住道:“相公,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看见了也没什么,我们是夫妻,我身上哪个地方,你不曾看过,你不必落荒而逃。” 沈墨猛然回头,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抓过她的手,拉着她快步朝着屋内走去,到了屋内,一把将她甩到了床上,然后压了上去。 “沈墨,你干什么?”她吼了一声,眉头紧皱,身体微微发颤,心里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只怕开过了头。 同时也明白,眼前沉默寡言的男人,一点也不好惹。 沈墨停了下来,满含讥讽地看着她,“慕云惜,你挑衅我,想得到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慕云惜一愣,她知道眼前的人误会了。 “沈墨,我并没有挑衅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 她也说不上来,或许只是不喜她对她视若无睹的样子。 沈墨幽沉的眸光从她的面上掠过,缓缓起身,整理好衣衫,走了出去。 等到慕云惜回过神来,沈墨已经没了踪影,直到吃晚饭,她都没再见到沈墨。 这一夜,慕云惜睡得很不安生。 梦里翻来覆去,都是沈墨冰冷的眼神。 三更天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动静,她走到窗前,就看到了院子里站着一人,她心中一紧,还当是家中遭了贼,也不敢开灯,黑暗中,摸起凳子,朝着门边走去,“谁?” “是我。”沉冷的声音传来,她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凳子放下,转身回屋内点了灯,提着灯走了出去。 二月的风,吹在身上,冻的人直打哆嗦。 出了屋子,慕云惜才意识到她仅穿了里衣就出来了。再折回去穿衣,又嫌麻烦,犹豫了下,还是提着灯,朝着沈墨走去。 院子里,沈墨正蹲在地上,剥着狐狸皮,旁边还有三只兔子,两只野鸡,其中一只兔子皮已经剥好。 原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是进山打猎去了。 云岫村位于北方,前两日刚下过一场雪,沈墨的鞋头沾了不少雪。 他低垂着头,剥着狐狸皮,目光认真而专注,因着多了灯光,手下的动作更加熟练。 今晚的收成不错,猎了一只狐狸,三只兔子,两只野鸡。 肉并不值钱,狐狸皮和兔子皮卖了,倒是能得些银子,家里的米缸空了,到时候给家中添点米。 这些皮毛要想卖上好价钱,得皮相好。 沈墨的目光越发认真。 忽然,手肘被碰了一下,狐狸皮被撕裂一个口子。 一张上好的狐狸皮。 毁了。 “对不起。” 耳边传来女子歉意的声音,沈墨抬起头。 冷风中,女子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冻得瑟瑟发抖,手里提着一盏油灯…… 第11章 藏拙 云惜也知道那狐狸皮的珍贵。 因为她冷,脚都快冻僵了,她活动腿脚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沈墨抬头时,她以为又要遭到他的嫌弃。 却见他皱了皱眉,扯过旁边的破布,擦了擦手,解开身上的氅衣,递到了她的手中,顺便将油灯接到手里。 “穿上。”他道。仍旧是那听不出情绪的音调。 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朱秀兰刚带着沈墨回云岫村的时候,手里头是有些闲钱的,只是这两年,宋氏想着法子从朱秀兰手里骗钱,朱秀兰耳根子软,就给了,再加上原主不是个会过日子的,沈墨一个男人,又不会打理这些,一来二去,他们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沈墨递过来的氅衣,里面是一层粗布,外面却是用稻草绑着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带着几分风霜的味道。 “若是嫌弃,就回屋。”沈墨重新蹲下,剥着狐狸皮,不再看她。 不过,云惜却觉得,往日里冰冷的声音在这料峭的寒风中,多了一丝人情味。 她抿唇一笑,将氅衣披在身上。刚从男人身上取下的氅衣,还带着男人的体温,很暖和。 油灯被沈墨放在了地上,虽然不比举起来时看的敞亮,却能看清。 她看了一眼沈墨剥过放在一边的兔肉,转身离开。 听见脚步声,沈墨并没有抬头,只当她受不得苦,回了屋内。 成亲两年多,印象里,她就是个娇滴滴的女子,自然受不住这样的苦,今日回来,见她竟然会出来看看,已经让他感到意外。 对于慕云惜的离开,沈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仍旧低头剥着皮。 毁了一张狐狸皮,另外两张兔皮不能毁了。 当狐狸皮剥完,拿起兔子的时候,沈墨再次听到了脚步声,他下意识转头,就看到慕云惜端着盆走了过来,盆里还放着砧板和刀。 慕云惜重新回到这里,将盆放下,拿出砧板和刀,也不说话,拿过那只剥了皮的兔子,开始处理兔肉。 她虽然出生医药世家,却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军医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呆在军中,曾无数次出过外勤,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什么苦没吃过? 处理个兔子,自然不再话下。 不过原主却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即便她能很快处理好,却也得藏拙。 沈墨盯着她看了片刻,什么都没有说,收回视线,剥着手中的兔皮。 寒夜中,院中的两道身影各自忙碌着,谁也没有说话。 等到云惜处理完手中的兔子时,沈墨不仅将剩下的两只兔皮剥完了,还将兔肉处理好了,正站在那里,等着她,脸上没有一丝不耐。 她将兔肉放进盆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暗道:没有想到装笨竟然也是这样累的事情。 她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沈墨:“抱歉,以前没做过这些,让你等了。” 沈墨没有说话,目光从慕云惜的手上瞥过,瞧见了手指上的划口。 他一手提起油灯,一手端着盛肉的盆,朝着锅屋走去。 走了两步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黑暗中,男人的目光越发幽亮:“跟来。” 说完这一句,也不管慕云惜会不会跟上,径直朝着锅屋走去…… 第12章 上药 走到锅屋,沈墨将油灯放在灶台上,肉盆放在水缸边,重新拿出干净的盆,洗了手,然后舀了点水倒进锅里,盖上了锅盖,之后坐在锅洞前,开始烧火。 慕云惜发现,沈墨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专注,即使仅仅是烧火。 他也很本事,不管是打猎,剥皮,还是烧火。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已经将锅洞里的木柴点着。 “过来。”沈墨抬头看着她,眼瞳黝黑深邃,带着几分让人不容抗拒的力量。 慕云惜走了过去,沈墨站了起来,将凳子让给了她:“你先坐会,我去外面收拾一下。” 他说着,不等她回答,就走了出去。 慕云惜望着他坚毅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他的话多了起来。 她坐在锅洞前,锅洞里的火苗烧的很旺盛,连带着身上最后的一点寒意也被驱散。 沈墨并没有离开多久,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时,手中还多了一个破碗,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他拿过一个干净的盆,舀了点锅里的热水,然后兑了冷水,试了温度后,转头看着慕云惜,“过来。” 他盯着人看的时候,眼底的眸光幽沉,会让人有一种被关注的感觉。 慕云惜看了一眼那盆里的水,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一勾,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将手放了进去。 水温正好,不冷也不烫。 她洗了手,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又听面前的人道:“手伸过来。” 慕云惜下意识将手伸过去,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涂在了手上。她低头,这才发现,沈墨在替她涂着草药。 手上的伤,她自然知道是怎么来的。那是她为了藏拙,故意划得,就连她自己都忘了,没有想到他却注意到了。 男人微微侧着头,侧脸冷毅,眼睫纤长,眸光专注而认真。 慕云惜禁不住想起了下午两人的争吵。 “沈墨。”她喊了一声。 沈墨抬头看她。 “我为昨天下午的事情,向你道歉。” 沈墨的眼睫一颤,没有说话。 “我并没有想激怒你,我只是见你总是板着脸,想逗逗你。” 沈墨看了她一眼。 面前的女子微垂着头,侧脸柔和温顺。 他敛眉,低下头,片刻后,道了一句:“好了。天色不早了,去睡吧。” 说完端起旁边的肉盆,倒水开始洗肉,没有再和她说话。 她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坐在了锅洞前,看着他忙碌,他也没有来劝。 她知道,原主曾经对他做的事情,太过分,想要让他一下子转变对她的态度,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至少,今晚是个好的开始。 她看着看着,渐渐地趴在锅洞前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正要起床时,发现了趴在门边,怯怯地朝着这边张望的小脑袋。 慕云惜冲着他招招手。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挪进了屋内,有些拘谨地站在床边,怯怯地喊了一声:“娘亲~” 声音小小的,软软的。 她伸手,本想揉揉他软乎乎的脑袋,却不想,他像是受了惊似的,立刻闪躲开。 一股心疼涌上心头。 她收回了手,冲着小家伙一笑:“霆儿,娘知道娘以前对霆儿不好,现在,娘想做个好娘,霆儿能原谅娘吗?” 小家伙怯生生地看了她半天,点了点头。 “那娘能摸摸你吗?”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第13章 道歉? 原主虽然算计沈墨,怀了孩子,却一直不待见这孩子,没少打骂孩子。 慕云惜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朱秀兰,朱秀兰愣了一下。 慕云惜自然知道朱秀兰发愣的原因,她只当没有瞧见,走了过去:“娘,对不起,我今日起晚了。”眼睛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沈墨。 朱秀兰回过神,笑着道:“没事,墨儿都跟我说了,你昨晚帮他忙来着,都怪我昨日睡得太沉,墨儿回来的时候,我没听见。” 朱秀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又道了一句,“墨儿去镇上卖野味去了,晌午才能回来。” 被人识破心思,慕云惜有些羞赧,同时还意识到,她昨晚可能又做了一件错事,当时的兔肉,可能是拿来卖的,她却擅自将肉处理了。 “早饭已经做好了,你赶紧洗漱,然后来吃饭。”朱秀兰的声音传来,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从她的怀中接过孩子,让她去洗漱。 早饭吃的沈墨昨晚猎来的兔肉,锅盖一掀开,兔肉的香味迎面扑来,看着锅里的兔肉,就想到了昨晚的情形。 肚子里传来叫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朱秀兰一笑。 “饿了吧,赶紧吃吧。” 她点头,拿起兔肉,正要吃,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宋氏的声音。 “这什么味道,怪香的。” 她转头时,沈明燕已经扶着宋氏走到了锅屋门前。 浓烈的肉香,从灶台边传来,沈明燕探着脑袋张望,当瞧见锅里的东西时,双眸瞬间一亮。 “娘,是兔肉。”沈明燕在宋氏的耳边嘀咕一句。 “原来是大姑和奶啊,这大清早的,不知道大姑和奶来咱家有啥事?”慕云惜说着,捞出一块兔肉,放进碗里,递给了霆儿,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锅盖合上。 宋氏的眼底现出不满。 兔肉的香味在鼻端回荡,馋的的宋氏直吞口水。 为了省钱给沈玉成读书,宋氏规定,老宅每月只能吃三次肉,距离上回吃肉,已经过了五六天,现下闻到肉香,哪里还能克制的住? 沈明燕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盯着霆儿碗里的兔肉,眼睛都快看直了。 宋氏给沈明燕递了一个眼色。 “秀兰,你这日子过的不错啊,大清早的,就吃肉。”沈明燕说着,吞了吞口水:“这些肉哪里来的啊?闻着可真香。” “这肉是墨儿昨晚去山里打的。” “野味啊,难怪这么香?以前咋没听说,大侄子有这个本事?”沈明燕的眼睛转了一圈又道:“秀兰,娘一大早起来,就过来了,如今可还没吃东西呢。” 朱秀兰听到这话,转手就拿了碗,笑着道:“我这就去——” “娘,这锅屋没有凳子,你去帮大姑和奶搬两个凳子过来。”慕云惜打断朱秀兰的话,随手接过朱秀兰手中的碗。 朱秀兰不是糊涂人,当即明白了慕云惜的意思,转身走了出去。 宋氏正等着朱秀兰给她盛肉吃呢,见她就这么出去了,就有些火了,转头瞪着慕云惜:“好一个丫头。” 慕云惜一笑,只当没听明白宋氏的话,挪过锅洞前的杌子,坐下,将朱秀兰抱在怀中,随手拿起一块木柴,握在手中:“奶,咱们还是来说说,大清早的,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慕云惜脸上始终挂着笑。 沈明燕瞥了一眼她手中握着的木棍,想到昨天她对付孙氏时的狠劲,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云惜啊,你别紧张,今日我和你奶过来,是为先前对你做的事情,道歉来的。” …… 第14章 不可原谅 道歉? 慕云惜可不信。 沈明燕和宋氏是什么脾气,她可是清楚的很,那是会道歉的人吗? 再者,瞧瞧宋氏的态度,这像是道歉的样子吗? “大姑和奶的来意,我已经了解,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们可以回去了。” 沈明燕皱眉:“云惜,你这是什么态度?先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如今我们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慕云惜一笑,揉了揉霆儿的脑袋,柔声道:“奶奶去搬凳子还没回来,霆儿去帮娘看看,奶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好不好?” 霆儿抬头,盯着慕云惜看了会儿,然后点点头,捧着碗,跑了出去。 慕云惜送霆儿走到门前,见他的身影在堂屋消失的刹那,眸光一冷,瞬间回头,扬手甩了沈明燕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将宋氏都惊到了。 沈明燕捂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慕云惜,有些回不过神来。 待得回过神来,当即怒吼一声:“小贱蹄子,你竟然打我!”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慕云惜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弯腰成九十度,态度十分诚恳:“对不起大姑,刚才不小心,打了你一下,你能原谅我吗?” 沈明燕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疯了:“小贱蹄子,你打了我,还想我原谅你!除非——”沈明燕话还没有说完,扬手就朝着慕云惜甩去。 慕云惜抓住了沈明燕的手,含笑看着她:“大姑,您现在知道我的答案了吧?” “我不过打了大姑一下,大姑都能气愤成这样,即便我跟大姑道歉,大姑还是没法原谅我,只有打回去,才觉痛快。大姑和三婶合谋想要将我卖给别人,你说我能原谅吗?嗯?”慕云惜好心解释。 “慕云惜,你就是个疯子,这事情能一样吗?”沈明燕气愤地叫嚣。 “哦,是不一样。我的好像更严重些,所以,想要我原谅大姑和三婶,很抱歉,恕我心眼小,做不到。” 嘭的一声。 宋氏猛拍一下桌子,恶狠狠地瞪着慕云惜:“你大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要怎样?慕云惜,你别太得寸进尺!” “奶若是觉得我得寸进尺,那便是得寸进尺好了,反正想要我原谅,不可能。” “咱老沈家,怎就得了你这么个媳妇?”宋氏被气的快说不出话来。 沈明燕见镇不住慕云惜,当即嚷道:“大弟妹,你快来看看啊,瞧瞧你娶的好儿媳,这是要将娘气死啊?娘若真的被气死了,到时候看你怎么跟大弟交代!” 那边屋里,朱秀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走到锅屋,瞧见里面的情形,立刻要去扶宋氏,却被宋氏一把推开。 慕云惜皱眉,扶住朱秀兰。 “秀兰,你瞧瞧,娘都被气成啥样了?”沈明燕说着,瞪了慕云惜一眼,转头吩咐朱秀兰:“秀兰,还不快盛碗肉,给娘认个错。” 朱秀兰刚要应下,就被慕云惜拉住:“你们要来道歉,我接受,但原不原谅,就是我的事。想要认错,没可能,想要吃肉,可以,拿银子来,否则,免谈!”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老沈家竟然得了这么个媳妇,明轩啊,你若是还活着,哪里能让娘受了这等委屈啊!你这个小贱蹄子,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宋氏突然发狠,朝着慕云惜扑了过去…… 第15章 责怪 慕云惜知道宋氏是个不肯吃亏的主,早防备着呢,眼瞧着宋氏扑过来,往旁边挪了挪,面上不动声色,脚下却将旁边的杌子勾了过来。 宋氏卯足了劲,想要打慕云惜,眼睛里可都盯着她呢,哪里还能注意到脚下? 意识到脚下有杌子的时候,已经迟了,整个人朝着前面扑了过去,慌乱中,胡乱扯了一把,正好扯住了站在一边的沈明燕。 锅屋内响起一道惨叫声,两人齐齐摔倒了地上。 宋氏落地时,慕云惜拿着手中的木棍,撑了宋氏的腰一下,然后借力一堆,宋氏就砸在了沈明琴的身上。 宋氏到底年纪大了,经不得摔,她虽然不喜宋氏,却不能让宋氏在她家出了事。她倒是没什么,旁人骂就骂了,却不能让婆婆朱秀兰被人背后戳脊梁骨。 于是,沈明燕就成了垫背的,她差点没被压的吐血。 慕云惜在一边看着,都提沈明燕难受。 “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杌子摆在这里,您都没瞧见,您和大姑没事吧?”她立刻颠颠地上前关怀。 宋氏回过神来,瞅见慕云惜假惺惺的脸,差点没气的吐血,她扬手就要打她,却被慕云惜抓住手。 慕云惜看着宋氏,笑呵呵地道:“奶,您年纪大了,可经不得摔,这摔了一下,可别摔出好歹来,赶紧去找大夫瞧瞧,嗯?” 宋氏被气的接连翻白眼,指着慕云惜半天没说出话来。 慕云惜让开一步。 宋氏挪到一边,沈明燕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本想教训慕云惜,却见慕云惜手中拿着棍子,微垂着头,脸上的表情莫测。 这丫头被打了一回,怎么变厉害了? 沈明燕想着这两日的种种,心生怯意,转头扶起宋氏:“既然这丫头不领情,娘,我们就回去吧,省的在这里遭人厌。”前面一句是冲着慕云惜说的,后面半句,却是冲着朱秀兰说的。 朱秀兰的脸上现出焦急之色:“娘,大姐,你们——” 沈明燕冷哼一声,呸了一句:“秀兰,你心里对娘有怨言,就直接说,也不用指使这丫头,这般羞辱娘!” 朱秀兰的神色越发焦急:“不是,娘,我……” 宋氏扫了朱秀兰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沈明燕阻止。 “娘,我们走。”沈明燕冷冷扫了朱秀兰一眼,扶着宋氏,转身离开。 朱秀兰见此,就要追过去,却被慕云惜拉住:“娘你别去。” 朱秀兰一把甩开慕云惜的手:“云惜,她可是你奶和大姑,你怎能这么和长辈说话?” 她这是在怪罪她,慕云惜虽然觉得委屈,可也知道,朱秀兰的性子如此,若是昨日一时能将朱秀兰的性子矫正过来,那她就不是朱秀兰了。 眼瞧着朱秀兰要追出去,慕云惜立刻伤心地道:“娘,你这是在怪我吗?” 声音沙哑,满含委屈,朱秀兰顿住了脚步,缓缓转头,就见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落下,瞧着委实伤心。 沈明燕扶着宋氏出了院子,见朱秀兰竟然没有追出来,气得直跺脚:“可恶!” …… 第16章 继续调教婆婆(1) 锅屋内。 慕云惜含泪看着朱秀兰:“娘怨我不尊敬长辈,可他们值得的尊敬吗?大姑和奶嘴上说来跟我道歉,可那是道歉的样子吗?一进来就颐指气使,还嚷着要吃肉。娘,那肉怎么来的,您不清楚吗?” 朱秀兰身体一颤。 “是相公冒着危险进山打来的,这个季节,就是村子里的老猎户都不敢进山,凭什么他们过来,一文钱不给,要吃我们就要给?我受了委屈,可以忍,只是相公拿命换来的东西,恕我不能给!” 慕云惜说着,一抹泪,冷冷地道:“若是娘觉得儿媳的委屈可以白受,相公的命不值钱,那娘尽管将兔肉送到老宅那边,喂那些闲嘴,我不会再说什么。” 她说完,走到灶台前,盛了一碗兔肉,砸在了灶台上,冷着脸,从朱秀兰的面前走过,径直去了锅屋。 院子里,霆儿站在那里,看了看朱秀兰,又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离去的慕云惜,默默垂下了头,而后端着手里的碗,跟在了慕云惜身后。 她其实并不想说那些重话,不过,只有让朱秀兰认清情势,朱秀兰才有可能改变。 进了堂屋后,透过门缝,她瞅着站在院子里,神色不安的朱秀兰,暗道,她是不是太着急了些?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转念一想,若是继续让朱秀兰这样下去,他们一家迟早让老宅那边的人给吃了,只好咬牙狠下心肠。 不过,宋氏离开前,显然有话要说,却被沈明燕拦了下来。 她原先打算说什么? 慕云惜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她正想着,忽然觉得衣袖被扯了一下,低头,就见霆儿正举着手里的肉碗,巴巴地望着她:“娘,吃。” …… 另一厢。 沈明燕刚骂完,就听宋氏质问:“你刚才干啥拦着我?咱来这里的正事还没说呢?” “娘,你糊涂,今天闹成这样,那事儿说出来,还能成?” 宋氏听到这话,立刻将责任推到了沈明燕的身上:“这事儿都怨你,若你不提吃兔肉的事儿,那丫头能气成那样?” 被宋氏训斥,沈明燕心里委屈。 这事儿能怨我,就算我不提吃兔肉的事儿,那丫头只怕也不会好说。再说了,我想吃兔肉,您就不想吃?也不知道当时一个劲给我使眼色的是谁? 沈明燕在心里嘀咕着,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怨我,怨我,都怨我。不过,娘,你有没有觉得那臭丫头变厉害了?” 宋氏听到这话,斜了沈明燕一眼。 “那丫头原先就是个泼妇,能变成啥样?要不是你和老三家的整出那事情来,如今能成这样?”想着今日不仅事情没办成,还没吃到肉,宋氏就觉得嘴里没味儿。 沈明燕撇撇嘴,不敢反驳。 “现在闹成这样,你说咋整?”宋氏瞅着沈明燕。 像慕云惜想的一样,宋氏和沈明燕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来跟她道歉,他们过来,打的是问朱秀兰要银子供沈玉成读书的主意。 沈明燕接收到宋氏的目光,眼皮一跳,立刻道:“娘,咱家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玉林年前伐木受伤,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养伤呢,家里都解不开锅了,这几日我回娘家,原先就是想您接济我一下。” 宋氏听到这话一跳,当即破口大骂:“你这个赔钱玩意。老娘生了你有什么用?胳膊肘往外拐,尽想着从我口袋里掏钱……” 宋氏将沈明燕痛骂一顿,沈明燕垂着头,也不反驳,任由宋氏打骂。 想让她掏钱供老三家的读书,门都没有。 “娘,您别急,我先前拦你,不让你说,也是为这事儿?” “怎么说?”宋氏停止谩骂,看着沈明燕…… “那小贱蹄子这么厉害,如果要钱的事情,让她知道了,这钱恐怕就要不来。不如我们这样……” …… 第17章 继续调教婆婆(2) 云岫村背靠岐山,山林深,野兽多,尤其是天寒地冻没有食物的季节,时常有饥寒交迫的猛兽从山里跑出来吃人和牲畜。 若不是家中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云岫村的乡亲万不会迈进岐山,就算进山,大多都是三五人一群,进山了也好有个照应。 沈墨性子冷,乡亲们大多不愿与他一道,一向独自进山,危险就更大。 朱秀兰想着这些,又想着慕云惜先前说的话,心情越发沉闷。 她抬头瞥见灶台上放着的肉碗,走了过去,端起那肉碗,往堂屋走去。 慕云惜一直注意着朱秀兰的动静呢,见她端着肉碗走了过来,立刻板起一张脸。 年幼的霆儿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看了一眼,又默默地垂下头,啃着碗里的肉。 朱秀兰踏进屋内,瞅见慕云惜,咧嘴笑了笑,“惜儿还生娘的气呢?” 慕云惜没说话。 朱秀兰走到近前,将那兔肉放在了慕云惜的面前:“娘是一时糊涂,才说了那话,娘心里并没有怪你,娘知道,你都是为了咱家好。饿了一早上了,还没吃东西呢,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差不多了,慕云惜脸色稍稍缓和些,转头看着朱秀兰,道:“娘,我生气,并不是因为您责骂我。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些兔肉来之不易,不能因着奶和大姑的三言两语,就将这肉给了他们。” 朱秀兰笑着。 慕云惜继续道:“娘也是明白人,这些年,大姑和奶什么性子,不用我说,您也知道。这回,他们问咱们要兔肉吃,您二话不说就给了,轻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珍惜,下回他们想吃了,还来问咱们要,娘也可以给,可下下回,下下下回呢?他们每回要,娘都要给吗?” 朱秀兰垂下了头。 “是,相公本事,这么冷的天都能进山猎到东西,还毫发无伤,可那山里是什么地方?能保证相公每回进去都毫发无伤吗?说句不好听的,娘,您这给的不是兔肉,而是相公的命啊!” 朱秀兰的心一颤,眸光晃了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慕云惜坐在一边,默默擦着眼泪,心中却想着,得让朱秀兰彻底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才成。 屋外,提前回来的沈墨,站在门口,听到这话,目光闪了闪,片刻后,抬脚离开。 朱秀兰忍了忍,终究没忍住,掩面痛哭:“惜儿,娘知道错了,娘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慕云惜一边给朱秀兰擦泪,一边道:“娘,我并没有怪您的意思,我就是想让您明白这个道理。老宅那边就是无底洞,是永远填不满的。咱日子若是过的好,娘偏帮一下我绝对不会说什么,可咱家日子并不好,家里的东西咱就得紧着点,孝顺长辈没错,可也不能盲目,娘可明白?” “娘明白,娘明白。” “不仅兔肉,日后老宅那边问咱家要啥东西,惜儿都希望娘多考虑点。” 朱秀兰连连点头。 她又说了些话,觉得朱秀兰这回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当即松了一口气,端过旁边的兔肉,笑着对朱秀兰道:“娘,您也饿了一早上了吧,这兔肉咱一起吃。” “诶~”朱秀兰笑了。 经过这回,朱秀兰必然会吃到教训。 慕云惜美滋滋的想着,手里端着空碗,正要往锅屋进,却不想,撞在了一堵硬墙上,身体往后倾倒,腰间被人扣住。片刻后,稳住了身形,她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沈墨冷毅的俊脸…… 第18章 沈墨和人打架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有些愣神。 扣在腰间的手松开,慕云惜回过神来,觑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那啥,我刚才没看到你,才不小心撞上的。” “嗯。”男人轻应了一声。 她总觉得气氛更加古怪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墨盯着她,眼瞳幽沉,而后敛眉:“刚回来。” 不知为何,慕云惜听到这话,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并不觉得先前和朱秀兰说的那些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若是被他听到,她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吃了吗?娘煮的兔肉,我去给你盛点。”慕云惜说着,欢喜地朝着灶台边走去,到了灶台边时,暗松了一口气。 沈墨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 慕云惜盛了一碗兔肉,递到了沈墨的手中,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沈墨犹豫着接过了兔肉。 她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瞧见了旁边的米缸。 先前空了的米缸,现下已经多出了半缸米。 她转头,看向沈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昨晚并不知道那兔肉原先也是要卖的,对不起。” 正吃着兔肉的沈墨,听到这话,抬头看着慕云惜。 良久,复又垂下头。 “你不必道歉。”沈墨淡漠地道。 三两下解决了碗里的兔肉,将碗放到盆中,打算去刷,慕云惜抢过:“我来刷吧。” 沈墨顿了一下,并没有和她争抢,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即将走到门前时,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灶台边,女子将盛下的肉盛了出来放好,将早上用的碗筷放进里锅里,刷着。 大冷的天,桶里刚倒出来的水冷的刺骨,手伸进去的刹那,立刻又缩了回来,好看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旋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又将手伸了进去。 沈墨收回目光:“剥了皮的兔肉并不值钱,那兔肉原先就没打算卖。” 沉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慕云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墨这是在跟她解释。 等她回头去看时,只看道了他冷毅的背影。 这男人…… 慕云惜的眼底溢出几分笑意。 收回目光再看锅里时,给自己打气道:“不就凉点吗?慕云惜,你以前什么苦没吃过,还怕这些?穿进书里,成了农家女怕什么?起码你还活着。男人太冷又如何?就是千年钢铁照样让他变成绕指柔!” 慕云惜拿起旁边的抹布开始刷碗,顿时觉得对未来的生活信心满满。 等她从锅屋再出来时,沈墨已不在家中。 想到他自打昨晚就没睡过,她撇撇嘴:“还真当自己是钢铁做的?” 慕云惜正打算去找找他的时候,就见周毅匆忙跑了过来,瞅见她,一把拉过她的手:“正好你在,沈墨和人打起来了,旁人拦不住,你快随我去看看。” 暮云惜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二话不说,随着周毅离开。 不远处,藏在草垛后的沈明燕见慕云惜离开,得意一笑,从草垛后出来,扭着腰肢,朝着沈墨家中走去…… 第19章 识破 “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慕云惜被拉着走出一段距离后,甩开周毅的手。 她说这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落入周毅的耳中,却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周毅涨红着脸,眼神阴恻恻地瞪了她一眼,“你当我想拉你?要不是担心沈墨那家伙出事,我是半点也不想和你沾上关系。” 他说完,用那只拉过她的手,抓起一把枯草,在掌心搓了几下,嫌弃地扔在地上。 慕云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便是一阵气闷。 她一个女人被男人拉了,都还没说什么呢? 他一个大男人矫情什么? “神经病。”慕云惜嘟囔了一句,心里担心沈墨,也懒得跟周毅计较。 她三两步追上周毅。 周毅瞧见她,像是见到了瘟疫似的,加快步子,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慕云惜瞧见此,都被气笑了。 她凝眸盯着周毅半晌,轻笑一声,快步跟上。 周毅虽然是个男人,却是个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他走了一段距离后,本以为已经将慕云惜甩开,得意地转头,当看到脸不红气不喘跟在他身后的慕云惜时,瞬间脸黑。 慕云惜一笑,几步超过周毅,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周毅气闷,面上极为难堪。 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女子,这女子还是村里出了名的水性杨花! 他气的脸颊鼓鼓的。 见周毅气呼呼的模样,慕云惜总觉得心底舒坦了些,本想再挑衅他一下,转念想到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正事要紧。 “周毅,相公在哪里和人打架了?”慕云惜脸上没了先前的笑意,眉宇间带着几分担忧。 沈墨是个沉闷的性子,她很难想象那样冷峻的男人会因何与人打架? 却不想,周毅听到这话后,忽然停下了脚步,神情古怪地看着她。 慕云惜一愣,“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慕云惜,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她被周毅问的有些懵。 她怎么了? 周毅在停顿了片刻后,继续朝前走着,“你连去镇上的路都不认得了吗?别枉费心思了,你的这些花招对我没用!” 这男人—— 慕云惜嗤笑。 还真是自恋。 不过—— 镇上? 这回轮到慕云惜停了下来。 她盯着周毅的背影,眸光变得阴沉,“你是说,相公在镇上和人打了起来?” “不是镇上还是哪里?”周毅没好气地回头吼了一句,“你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万一要是出了人命——” “不可能。”不等周毅将话说完,慕云惜出言打断,她抬眸看着周毅:“谁告诉你,相公是在镇上和人打起来的?” 沈墨不久前还在家中,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镇上,更加不会和人在镇上打起来。 她怎么知道,这事情是旁人告诉他的? 周毅一愣,“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总之,我们再不赶过去——” 周毅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慕云惜转身朝村子里跑去。 她原先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 有人利用周毅,用沈墨打架的谎言,想要将她诱走。 不用多想,这人铁定是老宅那边的。 今日沈明燕和宋氏气愤离开,铁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宋氏那未说完的话…… 她忽然就想起一件事。 书中,孙氏联合沈明燕将原主卖掉,为的就是筹钱给沈玉成读书。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将这事告诉了宋氏。宋氏将几双儿女喊到面前,明面上是要平摊沈玉成的学费,事实上,却让沈家大房出了大头。 沈家大房哪里有钱? 那黑心的孙氏,竟然拐骗朱秀兰借了利钱,沈墨为了还利钱,不得不以身犯险,九死一生。 想到这里,慕云惜的眸光越发阴沉。 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慕云惜!” 身后传来周毅气急败坏的喊声,慕云惜像是没听见似的,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第20章 天价学费 沈家老宅。 宋氏斜靠在炕上,她的右手边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那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宋氏沈家幺女沈明琴。 宋氏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出名的美人,只是生下的孩子,却不像她,大多都继承了沈兆霖的模样,唯独小女儿沈明琴与她最为相似,因此,她对这个小女儿疼爱有加。 今日的沈明琴穿着对花小袄,坐在宋氏的旁边,给宋氏垂着腿,细长的丹凤眼里,流露出精明的光。 门口传来一丝动静,沈明琴转头,就见大姑沈明燕掀帘而进,身后跟着朱秀兰。 瞥见朱秀兰那憨厚老实的模样,沈明琴眼底闪过一抹嫌弃。 今日娘喊来这么多人,为的是什么? 她心知肚明。 大房那边这些年并不在云岫村,因此,她和大房那边的人并不亲厚,对于她娘和哥嫂们怎样算计大娘,她并不在意。 更甚者,她觉得即使朱秀兰被算计了,也是她活该倒霉。 谁让她就长了一副“我是软柿子,来捏我”的模样? 沈明琴打心底里瞧不起朱秀兰。 朱秀兰走进屋内,喊了宋氏一声。 宋氏点头,甚至都懒得看朱秀兰,随口道了一句:“来了啊,坐吧。” 朱秀兰打眼一扫,屋内哪里有位置? 唯独炕上的位置空着。 沈明燕进了屋后,倒是坐在了炕上,朱秀兰却不敢坐。 宋氏一向讨厌儿媳坐她的炕。 记得有一回,孙氏不经她同意,坐了上去。 宋氏就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半日,自那后,老沈家的媳妇就知道,不能随便坐她的炕。 朱秀兰朝着孙氏和沈明朗那边看去,两人齐齐转过了头。 她原想出去搬个凳子,正当这时,宋氏发话了:“明坤在镇上做生意,赶不回来。现在人到齐,我就把喊你们的来意说了。” 朱秀兰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 宋氏抬眸看向朱秀兰:“刘先生极为看中玉成,想要推荐玉成去镇上的宏远学堂读书,你们也都知道,这宏远学堂出来的,少说也是个秀才,玉成若是能去宏远学堂,日后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不过,这宏远学堂的学费可不便宜,今日我喊你们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这事情该怎么办?” 宋氏话落,屋内一阵安静。 良久,宋氏将目光落在朱秀兰的身上:“你是大嫂,你来说说,这事情该怎么办?” 朱秀兰不糊涂。 宋氏一开口,她就知道,是为钱来的,若是搁在往日,她觉得她这个做长嫂的,该有长嫂的样子,可惜儿的话犹言在耳,到了嘴边的话,转了几圈,“娘,玉成是三弟的孩子,这事儿得三弟说了算。” 宋氏听到这话,心底立刻有些不乐意了。 她这是摆明了装糊涂? 真当她听不出来? “一个两个都这么不顶用,遇到事了,连个屁都不敢放,我这个老太婆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还得在这里为你们操心,就知道你们拿不出好主意。” 宋氏骂骂咧咧了几句,而后道,“我先前已经想好了,还按照以往的规矩来。玉成去宏远的学费,各房平摊。明燕已经出嫁不算,明琴还小,与我算作一份。大房那边不用多出,一年拿出十两银子就成。” 宋氏说的轻巧,朱秀兰却听的心惊。 十两银子,就是杀了她,也拿不出来啊? …… 第21章 往死里逼 如今猪肉十二文钱一斤,好米八文钱一斤,好面也才六文钱一斤,半两银子足够一户普通人家一月的开销。 宋氏张口就要十两,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 就算朱秀兰不太了解宏远学堂,也知道,那学堂根本不可能要这么多的学费。 沈明轩还活着的时候,曾送过沈墨去读过两年的书,一年也不过二两银子的学费。 老宅这边的人,分明是想让大房将所有的学费背在身上啊! 宋氏这话出来的刹那,不仅朱秀兰惊了,就连沈明燕也惊了。 宏远学堂的学费一年五两银子。 早先他们商量过,就问大房要五两,却没有料到,宋氏临时变化,改口要十两! 沈明燕在心底咋舌,暗叹她娘可真狠。 她未出嫁前,隐约晓得家中的收入,宋氏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余下来的钱,也不到五两,更何况如今只有沈墨一人撑起来的大房? 娘这是在将大房往死里逼啊! 沈明朗犹豫着,本想说话,却被孙氏扯了一把,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吞了回去。 朱秀兰笑呵呵地看着宋氏,委婉地问,“每户出十两,一年就是四十两,那宏远学堂的学费不至于这么贵吧?” 宋氏斜了朱秀兰一眼,扬声道:“怎么?我还能讹诈你不成?” “大嫂,你家沈墨没读书,所以你不知道,如今这上个学,有多费钱。就这四十两,还是少的呢,学费,书本费,笔墨费,哪里不需要钱?不过想着日后玉成能当官,花这些钱,也是值得的!”孙氏接过话头。 朱秀兰笑笑没说话。 “你是不想出这个钱了?”宋氏见朱秀兰一直垂头不言,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忽然,她猛拍了一下桌子:“旁人都没话说,怎就你意见多?到底是明轩过世的早,留下个媳妇,我这个当娘的说话,不放在心上。若是他还在,定然会担起大房的担子,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当娘的这般辛苦?” 宋氏说着,眼瞧着就要哭闹起来。 那边孙氏也有些不乐意了:“大嫂,您这是什么意思?这钱是每户均分的,娘又没有问你多要,你还犹犹豫豫,是瞧不上玉成,还是瞧不上咱沈家,瞧不上咱娘?”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钱实在太多,就是杀了我,我也拿不出啊?” “我可是听说了,今早您家还吃肉呢,有钱吃肉,却没钱给玉成添学费?”孙氏阴阳怪气地道。 “我……” 沈明燕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 这主意虽然是她出的,可她没有想到,她娘会这么狠,看着朱秀兰被逼成这副模样,她也有些于心不忍。 “娘,秀兰她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我看,不如让秀兰家少出点——” 沈明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氏呵斥一声:“她少出的那部分,你来填吗?” 沈明燕瞬间不说话了。 “娘,这钱,我实在是拿不出啊?”朱秀兰的心有些凉。 她不是傻子,怎能看不出这群人摆明了在欺负大房? 想着她带着孩子回到云岫村,一心一意将他们当一家人,却没有想到—— “没钱就去借。” 朱秀兰抬眸,神情愕然地看着宋氏,口中下意识道:“可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识的人?” “没熟人,可以去借利钱啊?”孙氏笑嘻嘻地道。 …… 慕云惜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周毅怔愣。 一个女人咋能跑这么快? 他快步朝村里走去,一路上没有瞧见慕云惜,倒是在临近村口的时候,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墨?” …… 第22章 朱秀兰反抗 朱秀兰浑身一震。 她看着孙氏笑容满面的脸,从心底里冒着冷意,只觉身上阵阵发寒。 这就是她所谓的亲人,是真的将她往死里逼啊。 利钱那是能借的吗? 利钱,俗称高利贷。 这个时候的高利贷,简直就是强盗,今日你借一两银子,过个两日,要还的就是二两,如此利滚利,哪里是普通人家还的起的? 沈明燕也没有想到,孙氏竟然会说出这话,看着朱秀兰,越发不自在。 “这事儿,我看——” 她刚想说话,就被宋氏冷冷呵斥一声:“别多事。” 到了嘴边的话,被她艰难的吞了回去。 是啊,她多什么事,她自己现在的日子还过不好呢,又怎能顾得上别人? 她在心底叹息一声,别开视线,不再看朱秀兰。 朱秀兰难以置信地看着孙氏,“二弟妹,你刚才、刚才说什么?” “我说嫂子可以去借利钱啊?我认识一个利民……” 孙氏絮絮叨叨地说着,朱秀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目光是越来越冷。 她抬手,神情恍惚地擤了一把鼻涕,抬起头时,眼睛已经恢复清明。 “娘,抱歉,这钱大房不会出。” 老宅这边的人,听到这话惊了。 一向最为听话的人,竟然敢反抗? “你说什么?”等到反应过来,宋氏怒吼一声。 朱秀兰抬头,看着宋氏,眸光毫不退却:“娘,明轩过世后,我领着墨儿回到村子,本是想替明轩好好孝敬您。所以您说,没有大房的房子,让我们自己找房子住,我没说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您变着法子问我要钱,我虽然晓得你是故意骗钱,我也不说什么,认下了,我总想着,只要我孝敬你,凡事忍让,你总有一天,会晓得我的好。可是——” “我错了!惜儿说的没错,我的忍让退却,只会换来您的变本加厉。娘我不糊涂,明轩在世的时候,也曾送过墨儿去读书,学堂一年要多少学费,我心里有数!” 朱秀兰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玉成能被先生看中,那是好事。今日您若是说的少,或许我就认了,可是十两银子,你要的不是钱,是我们大房几口人的命啊!恕儿媳不孝,不能应承你。再者,玉成读书,原先就是二房的事,和大房有何干系?” 朱秀兰一番话落,彻底惊了沈家众人。 “大嫂,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孙氏吃惊地看着朱秀兰。 原本怔愣的宋氏,被孙氏的话惊醒,当你怒喝一声:“孽障!” 她说着,抓过旁边做女红的剪刀,就朝着朱秀兰扔了过去。 “娘!”沈明朗惊呼一声。 屋里的其他女人们瞧见这一幕,也有些傻了眼。 朱秀兰看着直直地朝着她飞来的剪刀,一时愣住了,忘记了躲闪,眼瞧着剪刀就要扎在她的身上,忽然一条手臂挡在了她的身前。 只听撕拉一声。 剪刀划破棉袄,擦着手背,划了过去,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慕云惜抬头看着宋氏,握紧拳头,眸光阴冷。 咚的一声。 一滴血珠,滴落在地面,染红了一滩…… 第23章 打回去 事实上,慕云惜早已到了门前,只是她到的时候,刚好听到孙氏那句“可以借利钱啊?” 她本是打算进来的,却听到了朱秀兰反驳的话。 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她想看看,朱秀兰到底能反抗到什么地步。 结果,她没有让她失望。 慕云惜觉得,这两日她的调教还是有效果的。 当她听见宋氏发火时,心道不好,一个健步跨进了屋内,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慕云惜的突然出现,让沈家众人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明燕。 对上慕云惜的眼神,沈明燕有些发憷。 这丫头不是被骗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明燕刚这样想着,就听耳边传来奇怪的惊呼:“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该——” 孙氏嚷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慕云惜转头,看着孙氏,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看着,让人背后发寒。 “我怎不能来这里?我不该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先前还只是怀疑,孙氏的那句话,已经确定了她心底的想法。 果然是老宅这边的人,找了周毅,将她引开。 “我怎么知道你该在哪里?”孙氏心虚地嘟囔了一句,别开头,不敢和慕云惜对视。 脖子隐隐发疼,昨日吃的教训,历历在目。 慕云惜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散发着骇人的光。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弯下腰,将地上的剪刀捡了起来,不急不缓地走到了炕边,猛然抬眸,举起剪刀,就朝着宋氏刺去—— “啊~杀人啦,杀人啦……” 宋氏吓得叫嚷,下意识抬手去挡,沈家众人的心也跟着一提,只是那剪刀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浅笑声传入耳中,宋氏放下手,就见慕云惜拿着剪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奶,你怕什么?您放心,再怎么说,您都是我的长辈,我不会将您怎样的。” 慕云惜笑着,缓缓垂下手,将剪刀放在宋氏的腿边,居高临下,看着宋氏。 “奶,这剪刀可是危险的东西,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下回可别乱扔。” 慕云惜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宋氏瞧着那笑容,却觉毛骨悚然,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等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被她给耍了,心底立刻现出一股恼意。 “你这个小贱蹄——”她抬手,就要教训她。 慕云惜稳妥地抓住了宋氏的手,“奶,你年纪大了,说话做事该平心静气,若是得了老年痴呆,可就不好了。” “你——”宋氏气的不行,想要教训她,手却被她越握越紧,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断,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得。 这个臭丫头,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宋氏暗暗心惊。 “奶,不知刚才你因何要对娘大打出手?嗯?” 慕云惜握着宋氏的手不松,宋氏疼的龇牙咧嘴。 沈明琴瞧见这一幕,瞪大了眼,担心宋氏,“你想干什么?快放开娘?” 她说着,想要将慕云惜的手掰开,慕云惜手一挥,沈明琴跌坐在炕上。 孙氏瞧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小贱人,你想害死娘吗?” 孙氏低吼一声,眼底闪过寒意,想借此机会,报昨日的一箭之仇,抬脚冲了过来。 慕云惜反手一个嘴巴子,狠狠地扇到了孙氏的脸上。 满含怒火的巴掌,力道自然不可小觑,孙氏脚下踉跄了几步,一头撞在了墙上,嘴里泛着血腥,有些被打蒙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第24章 施威 宋氏惊了。 万万没有想到,慕云惜竟然如此猖狂。 待得反应过来,怒吼一声:“臭丫头,你是想要弄死我们吗?” 另一边,沈明朗回过神来后,立刻冲到了孙氏的身边,将孙氏扶起来,冷眼看着慕云惜。 慕云惜一笑,松开了宋氏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奶,你说什么呢?你们都是惜儿的长辈,惜儿就算心里巴不得你们死,也不该明着来啊~”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可落入沈家这群人耳中,却暗暗心惊。 她竟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宋氏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口水,心底生出几分惧意。 沈明琴半趴在炕上,阴恻恻地盯着慕云惜,心底恨极了,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先前她放在那里的剪刀,恶向胆边生,她快速抓起剪刀,就要朝着慕云惜刺去:“你去死吧!” 慕云惜一个手刀砍在沈明琴的手腕上,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迅速夺过她手中的剪刀,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情势调转。 她一把抓住沈明琴的头发,手中的剪刀笔直地朝着沈明琴的脖子刺去。 惊恐爬上沈明琴的脸颊。 宋氏瞧见这一幕,惊恐地瞪大了眼。 “住手!”她颤着声音喊了一声。 剪刀在贴着沈明琴脖子的刹那,停了下来。 沈明琴漂亮的丹凤眼惊恐的张着,一张小脸惨白,身体绷直,就连呼吸在那一刻都停滞了。 宋氏的心悬在了半空中,看着慕云惜,哭嚷了一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慕云惜忽然“呀”的一声,将手中的剪刀甩开,好巧不巧的,那剪刀落在了蠢蠢欲动的孙氏面前,将她心底生出的恶念砸没了。 “小姑,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差点没收住手,瞧瞧,我刚才都说了,这剪刀太危险,小姑怎能乱玩呢?”慕云惜一脸无辜地道,说完还冲着众人一笑:“刚才没吓到大家吧?” 剪刀离开。 沈明琴无力地瘫软在了炕上,掌心冒出了一层冷汗,刚才的一幕,吓得她半个魂都没了,哪里还有心情理会慕云惜说了什么? 宋氏赶紧爬到沈明琴的面前,将沈明琴搂在怀中,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便是一阵心疼,转头看着慕云惜,到了嘴边的火气,被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慕云惜将沈家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笑嘻嘻地问:“来了这么大会儿了,还没问,奶,你喊娘过来干啥呢?” 她说着,眼睛从屋内转了一圈,拍拍旁边的炕,直接坐了上去。 屋内极其安静,落针而闻声。 沈明燕眼睛转了一圈,笑呵呵地道:“找秀兰过来,是商量玉成去宏远学堂读书的事。” “哦~原来是为这事儿啊,那商量出结果了吗?” “商量出来了,娘的意思是——” “各房平摊学费,大房那边每年出二两银子。”沈明燕抢过孙氏的话头。 “二两银子?”慕云惜惊呼,不满地嚷了一声:“大房凭啥出这个钱?” 沈明燕原先说二两,就是怕慕云惜再发怒,眼下听这意思,她是不打算掏钱了。 沈明燕正琢磨着该怎么应对,却忽然听孙氏嚷了一声:“大姐,你说啥呢?大房明明该出十两,你让大房出二两,剩下的你来出吗?” …… 第25章 沈老 沈明燕听到这话,却有些恼了。 她说二两,原先就是为了帮二房,可现在倒好,孙氏不但不感激她,竟然还说这话! 二两能要过来就不错了,还十两? 哼! 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打算再过问这事。 “十两银子?”慕云惜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透出的光极近危险。 她刚要说话,就听门前传来一声暴喝:“我倒要看看玉成上的是金学还是银学,一年竟然要这么多的银子!” 沈家众人齐齐转头,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站在门前,沉着面色的老人。 见到老人,宋氏立刻变了面色:“沈老,你怎么来了?” 慕云惜抬头,一眼就看到沈老身边站着的沈墨。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有片刻的交汇,而后沈墨敛眉,扶着沈老走了出去。 沈老,原名沈威,是沈氏一族的族长。 甭管宋氏在家中多么张扬跋扈,却不敢在沈老的面前放肆。 片刻后,沈家众人聚集在客厅。 沈老坐在正位上,出声洪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老,你瞧瞧我的脸被——” “闭嘴,我和你娘说话呢,有你什么事?”孙氏刚想诉苦,就被沈老冷冷一声呵斥了回去。 孙氏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心里委屈的不行。 老一辈的规矩,家中男人说话,女人不能插嘴,长辈说话,小辈不能插嘴,尤其像是沈老这种德高望重的老人,更加注重这点。 他岂能允许孙氏在这里放肆? “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玉成去宏远学堂上学的事儿。”宋氏说着,呵斥沈墨,“墨儿,你咋能这么不懂事,这点小事,还去麻烦沈老?” 沈墨眸光淡淡地看了宋氏一眼,没有说话。 “玉成去宏远学堂上学,这是好事。”话锋一转,沈老又问:“不过要大房出十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沈老,您听错了,并非是要大房出十两银子,而是玉成去宏远学堂一年的学费要十两,我先前跟明轩媳妇说,各房平摊,我多出一份,让大房掏出二两,可就连这点钱,大房也不愿意,我这才生气。”宋氏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将先前的话给变了。 慕云惜看了宋氏一眼,也懒得去和她争辩。 她正想着,又听沈老问:“大房这边的意思呢?” 听到这话,她有些担心婆婆说不好,又不敢贸然开口,怕和孙氏一样,遭到沈老的嫌弃。 她正着急着,就听沈墨道:“沈老,大房不该出这个钱。” 慕云惜抬眸看着沈墨。 男人微垂着头,态度恭敬,平静的面容上,仍旧不苟言笑。 只是看着那张冷峻的脸,慕云惜却觉得安心。 “早些年,我爹就被卖去南方做了长工,按理说,早就不是沈家人。在南方这么多年,沈家人对我一家不闻不问,后来我爹客死异乡,我娘念着家乡,带着我回到村子,却不曾想,被我奶赶出家门,另辟门户,既然如此,老宅这边的事,早就和我大房无关。”沈墨侃侃而道,说的在情在理。 慕云惜在一边听着,忍不住咧嘴偷笑。 她怎没看出来,像他这样冷的人,竟然还晓得以情动人的道理。 冷不丁的,一道目光朝着她看来,触不及防地对上那幽沉的目光,嘴边的笑容僵在了那里,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第26章 还挺毒 “墨儿,你怎能说这话?你这话,该让娘多寒心?”沈明朗痛心地道:“当年爹娘卖了大哥,也是家里日子太难过,逼不得已。” 沈墨看了他一眼,眸光仍旧冷冰冰的,“所以,如今为了玉成读书,再舍弃大房一回又何妨?” 他说出口的话,和他的神情一样,冷冰冰的。明明事关他自己,那声音里却没有任何温情。 沈明朗一愣,动了动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那边的孙氏有些坐不住了:“什么叫做舍弃大房?玉成读书,那是好事。大房出了力,玉成将来当了官,自然会感激大房!” “不需要。” 孙氏气的瞪眼。 她说了半天,气的半死,却换来沈墨如此冷冰冰的三个字,顿时气闷的不行。 慕云惜在一边瞧着,越看越觉爽快。 那感觉竟然比自己亲自动手教训老宅这群人更让她觉得兴奋! 让她更觉兴奋的是—— “难成大器!” 孙氏听到这话,都快气炸了,她转头,震惊地看着沈墨,回过神来,立刻叫嚷道:“臭小子,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要不是有沈明朗拦着,孙氏只怕要扑到沈墨身上去了。 慕云惜在心中啧啧赞叹。 她真没有想到,这男人还有这么毒舌的时候。 别说孙氏了,是个女人被人这么说自己的儿子,都会生气。 然而就算是孙氏气死了,沈墨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幽沉的眼眸,注视着沈家人,有种俯瞰众生的意味。 她越来越觉得,沈墨与沈家格格不入。 “都闭嘴!”沈老吼了一声。 他转头看了一眼沈墨,见沈墨始终面容清冷,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虽然觉得沈墨不该说那话,又确实心疼沈墨这孩子。 他算是看着明轩长大的,当年老沈家的近况,他也清楚,因而当他知道,明轩被卖去做长工的时候,他虽心疼,到底没说什么。 可谁料,那孩子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本想回村投亲,却被宋氏欺压。 沈墨变成如今这副性情,又怎能怪他? 沈兆霖临终前,曾叮嘱过他,若是明轩一家回来,让他护着,可他却没遵守,当初大房被宋氏赶出去的时候,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这事儿,他却不能再袖手旁观,再这样下去,明轩的遗孀可就要被逼死了! “这话沈墨没说错,族里的规矩,另立门户后,老宅的事,便与之无关。既然大房已经搬出去,玉成读书的事,就和大房无关。” 宋氏震惊,万万没有想到,沈老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老——” 宋氏刚想说话,就被沈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难道我这个一族之长的话不管用了吗?”沈老的拐杖震了几震。 宋氏不甘地垂下头:“不敢。” 沈老转头看向沈墨:“沈墨,你先扶着你娘,领着你媳妇回去。” 沈墨点头,经过慕云惜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犹豫着,吐出两字:“走吧。” 然后走到朱秀兰的面前,扶着她离开。 老宅的人虽然心有不甘,可有沈老在,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等到三人离去,沈老将目光落在宋氏的身上:“其余人都出去,兆霖媳妇留下。” …… 第27章 沈墨,你是八只爪的怪物吗? 沈明燕他们出去后,宋氏立刻道:“沈老,不是我说你,你今日这事处理的,可不凭良心?” “我不凭良心?我若是凭良心,该分给大房的房子如今能落到二房的手中?” 宋氏听到这话,不说话了,扳着一张脸,显然还在生沈老的气。 “兆霖媳妇,当初将大房赶出去的人,可是你自己,你如今又想大房出钱给玉成上学,这事能说的过去?” 沈老见宋氏不说话,继续道:“兆霖当年过世的时候,怎么交代的,你如今可还记得?” 宋氏的心底一阵沉闷,嘀咕一声:“这不是手头没钱吗?要不然我也拉不下这个脸问大房要钱。况且我也没多要,我不过——” “你真当我老糊涂吗?”沈老斥责一声,等到心绪平静些了,继续道:“大房这些年,不在你身边,你偏心二房,我能理解,可凡事都有个度,你若是真的将大房逼出一个好歹来,我看你百年之后,有什么脸面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 …… 孙氏气呼呼地走进屋内:“你说沈老什么意思?他这不是明显着偏帮大房吗?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来插手旁人的家务事!” “嘘,你小声点,沈老可还在堂屋呢,你嚷那么大声干什么?” “怎么了?他都不要脸做出这事了,还不准我说怎么滴?” 沈明朗暗自恼恨了一声,赶紧将孙氏往屋里拽。 一边的沈明燕听见了,钻进了二房屋里,质问道:“老三媳妇,我问你,你先前让我掏钱,是怎么回事?” 大房那边一文钱没要来,又被沈老教训了一顿,孙氏心里正窝着一肚子火呢,听到沈明燕的话,当即就嚷了起来:“能怎么回事,就是那么回事——”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来,沈明燕就一巴掌扇了过去:“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我好心帮你们,却没想到还惹了一身骚。墨儿说的没错,玉成注定难成大器,有你这样的娘,如何能成大器?” 沈明燕听到这话,当即扑了过去:“沈明燕,你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 “瞧,那不是沈家长孙吗?” “是呦,整日里绷着一张脸,瞧着怪吓人的。” “可不是?不过啊,这小子模样长的可真不错,你说明轩和她媳妇都普普通通的,怎生出这么俊的儿子?” “谁知道呢?不过再俊,也是人家的男人,我跟你说,他娶的那媳妇——” “他娶的媳妇如何?”慕云惜探着笑嘻嘻地问。 她原先正跟在沈墨的身后走着,忽然就听到了旁边两人的谈话声,听到他们提及沈墨,不免留意了一下。 当她们提及沈墨不像朱秀兰和沈明轩的孩子时,她正要跟着思忖,就听她们提到了她。 慕云惜忽然探过头去,那两人被唬了一跳。 这丫头什么时候靠近的? 两人勉强笑着,神色极为尴尬。 “两位婶婶,可千万不要背后议论人哦,不然的话,死后可是会变成长舌鬼的哦?”慕云惜说着,冲着两人眨眨眼,见两人神色越发惊恐,她还当是被自己吓的—— 眼前落下一排阴影,她转头,就看到了杵在身侧的大山。 沈墨冰冷的目光,从那两人身上扫过,吓得那两人哆嗦了一下,端起东西,落荒而逃。 “喂,沈墨,你是八只爪的怪物吗?仅仅往这里一站,就将人给吓跑了。” 沈墨拧眉,看向身侧的女子,半晌道:“走吧。” …… 第28章 死不了 幽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慕云惜的心头猛地一跳。 她刚才竟然将心底话说了出来。 看着男人黑黝黝的眼瞳,她心底有些怂。 就在她以为他要发火时—— “走吧。” 冷冽的音调在耳边响起,沈墨转身离开。 慕云惜暗松一口气,抬脚跟上。 看着沈墨冷峻的侧脸,她犹豫着道:“你、昨晚回来后,到现在是不是都没有休息?” 身侧的人没有说话。 看到他这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慕云惜的心底生出几分恼意,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沈墨垂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怒气匆匆的脸:“沈墨,你知不知道,长时间不睡觉,很容易猝死的?” 沈墨的眸光深了几分。 慕云惜一怔,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 “我并不是关心你,只是你如今是家中的顶梁柱,若是——” “死不了。”他冷冷地道,说完,从她的身旁绕过,走远。 不远处,一道身影躲在房角,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搅紧了手里的帕子,眼底泛着冷意。 片刻后,转身离去。 沈明琴回到家中时,迎面撞见了从屋内出来的孙氏。 孙氏还气着呢,沈明琴和她打招呼,她理也未理,就钻进了锅屋。 沈明琴眼睛一转,跟着走了进去,“二嫂……” …… 即将到家门前的时候,沈墨停了下来,“你先回去。” “你要去哪里?”见沈墨要走,慕云惜脱口问道。 沈墨看了她一眼,“去接霆儿回来。”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沈墨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奇迹般的,慕云惜就觉得,他是同意了,当即开心地跟了上去。 朱秀兰跟着沈明燕去老宅的时候,因着怕将霆儿带过去,会被二房的孩子欺负,就将霆儿放在了隔壁的牛婶子家。 慕云惜跟着沈墨过去的时候,霆儿怀里抱着一个碗,蹲在院子里,看着牛婶子摘菜,一双眼睛黑溜溜地转着,瞧着极为可爱。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转过头来,看到沈墨,眼睛一亮,立刻迈着小短腿,一垫一垫地朝着沈墨跑来。 沈墨弯腰,将霆儿抱在怀中。 牛婶子站了起来,“回来啦,没出啥事吧?” “没有,多谢婶子关心。我先带霆儿回去了。” 牛婶子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沈墨身后的慕云惜时,脸上的热络降了下来:“那成。” 慕云惜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牛婶子并不喜欢她。 不过这能怪谁?谁让原主太渣呢? 她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娘亲~” 她转头,正好对上霆儿水汪汪的眼睛,一时间,心都软化了。 她本想伸手捏捏霆儿的脸颊,沈墨下意识躲闪,她的手僵在了半空,“我只是——算了。”她讪讪收回了手。 有些失落地往前走。 “娘亲~” 慕云惜转头,就见小家伙伸手,自己捏了捏脸颊,而后叹息一声,“没nou、nou~”(没肉肉)而后失望地耷拉下小脑袋。 两岁的孩子,还吐词不清,慕云惜却被他的小模样逗笑了。 沈墨看着面前笑容嫣然的女子,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第29章 沈墨,你害羞了吗? 从牛婶子家回来,沈墨就抱着孩子,径直朝屋内走去。 走到门前时,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黝黑的眼瞳中,倒映着慕云惜的倩影。 “过来。” 正打算进锅屋的慕云惜,听到这声音,讶异地抬眸,看向沈墨。 “过来。” 沈墨又喊了一声。 慕云惜带着满心的疑惑,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内。 到了屋内,沈墨将孩子放在床上,让他自己玩耍后,走了出去。 片刻后再回来时,慕云惜又看到了熟悉的破碗。 她有些哭笑不得。 自打穿越后,她似乎和这个破碗极为有缘。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的伤。 剪刀划过来的时候,擦着棉衣而过,力道已经减弱了不少,因此,她手背上的不过是皮外伤。 “这不过是小伤,就不用上药了吧。”当年跟着军队南征北战,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点小伤,她是真没放在眼里。 沈墨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地拿过她的手,就开始上药。 “你不是最在意这些吗?”沈墨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瞳盯着他,洞悉人心。 慕云惜的眼皮一跳,暗恼自己疏忽。 她怎就忘了,原主可矫情的很,最为爱惜自己这身皮囊,半点损伤都大呼小叫,哪里会像她这样粗线条? “谁说我不在意了?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在你面前逞强,不想让你看扁吗?” 沈墨盯着她看了片刻,没说什么,低头给她上药。 片刻后,慕云惜看着被包扎起来的手掌,有些无奈地想,包成这样,她还怎么干活? 期间沈墨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件棉衣。 他走到她的面前,将棉衣递到她的手中:“把棉衣换了吧。” 慕云惜应了一声,下意识就要去解盘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眸,戏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要看着我脱吗?” 沈墨怔愣一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虽然他表现的很正常,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他有一丝的不自在。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墨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日她上药时衣衫半解,垂首涂药的温顺模样,眼底的眸色深了几分。 “好了。” 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头,就见她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他走过去,本要拿走换下的棉衣。 “沈墨,你害羞了吗?” 沈墨拿着棉衣的手僵了一下,而后面无表情地将换下的棉衣塞进她的怀中:“拿给娘,让她替你缝好。” 说完,走到一边,不再理她。 慕云惜盯着那张冷峻的脸,也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叹息一声,拿着棉衣离开。 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去后,红晕渐渐爬上了沈墨的脸颊。 如今这年头,和她处的那个时代不一样。寻常百姓家的衣衫烂了,缝缝补补,以后接着穿,尤其是棉衣。 仔细算起来,沈墨对原主已是不错。 朱秀兰领着沈墨回村子后,处处受老宅那边的人压榨,日子过的十分艰难。就连年幼的霆儿,也只不过一件冬衣,她却有两件。 虽然这其中不乏原主作妖。 慕云惜并没有将棉衣拿给朱秀兰。 她原以为,自己出身医药世家,平日里缝伤口都不再话下,缝补个衣裳,自然毫不费事。 可她却想错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双巧手,竟然在缝衣裳上,跌了~ 慕云惜看着不知怎的就被自己缝到一起的袖子,满脸黑线。 “小样,我就不信,老娘今日还治不了你了!” 她气鼓鼓地道了一句,重新拆线,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落在窗外人的眼中…… 第30章 墨儿说,以后这家你来当 沈墨收回目光,朝着锅屋走去。 锅屋里,朱秀兰正忙着做午饭。 “娘。” 她听到沈墨的喊声,回头看向沈墨:“惜儿的伤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 听到这样的回答,朱秀兰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很是感激慕云惜,若不是她,今日那剪刀砸在她的身上,可了不得! 朱秀兰想着,看着沈墨,犹豫着道:“墨儿,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娘,您说。” “娘知道,惜儿先前做了不少错事,你心里一直不喜欢她,可她心思并不坏,今日若不是有惜儿在,娘只怕——” 后面的话没说。 沈墨的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其实,娘这辈子没啥大愿望,就想着一家人能在一起,和和乐乐的。我瞧着如今惜儿有了改好的念头,墨儿你能不能看在娘的面子上,就原谅她以前做的糊涂事?” “娘,孩儿听您的。” 朱秀兰在心底叹息一声。 她哪里能听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这个儿子如此冷情冷性可该如何是好? 或许她当初就是错的,她不该—— “娘。” 沈墨的声音忽然将她惊醒。 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时,朱秀兰惊了一下,神色间多了一丝慌乱。 沈墨的眼睛微微眯起:“娘,你刚才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朱秀兰一笑:“墨儿,你刚才喊我干啥?” 沈墨将手中的荷包,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是卖野味买米面后,剩下的银子,娘你收好。” 朱秀兰瞧着那钱,却没收:“以后这钱,你还是给惜儿吧。我耳根子软,这钱落到我手中,说不得哪日,就被你奶要了过去。” “可是——” “墨儿,咱该相信惜儿。” “还是娘交给她吧。” 沈墨说着,将钱递到了朱秀兰的手中,抬脚就离开,朱秀兰想要拒绝都不成。 她看着沈墨冷峻的背影,叹息一声,将荷包收到怀中。 沈墨出了锅屋后,本想去劈柴,走了两步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回了屋子。 正坐在床上玩耍的霆儿见他爹进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爹,最后见他爹竟然走到了床边,躺了下去。 霆儿:“???” 慕云惜折腾了一中午,总算将棉袄缝好,她忽视掉那歪七扭八的针脚,将袄子放在了一边,松了一口气,正要出去,就见朱秀兰走了进来。 慕云惜这才意识到,忘了帮朱秀兰做午饭的事。 “娘,对不起,我忘了帮你做午饭。” “你手伤了,哪里能沾水,午饭我已经做好了。”朱秀兰说着,又道:“惜儿,今日多亏了你,不然娘就——” “娘,这事情都过去了,咱就不提了,娘心里晓得老宅那边是咋样的人就成。” 朱秀兰应了一声,笑了,“哦,对了,差点将这事儿给忘了。” 她说着,将怀中的荷包掏了出来,递到了慕云惜的手中:“这是墨儿给你的。” 慕云惜打开一看,瞧见里面是钱,愣了一下,“娘,这——” “墨儿的意思是,以后咱家你来当家,这银子就由你来掌管。只是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这些,所以让我来跟你说。” 慕云惜眨眨眼。 她娘说的,这是沈墨吗? 恐怕和她认识的那个,不是一个人吧? …… 第31章 没钱饿死好汉 她不糊涂。 她咋能不明白,她娘这是想撮合她跟沈墨。 不过,这话虽然不是沈墨说的,她也很开心。 若是没经过沈墨的同意,朱秀兰也不会让她掌家。 她想了想,将钱袋推了回去:“娘,这钱还是您来拿着吧。怎么说,您才是这一家之主,我年纪到底小,很多事,不如你经历的多,娘若是信得过我,日后家里有什么大事,都可来找我商量。” 她要等。 等有朝一日,沈墨心甘情愿将家中的财政大权交到她的手中。 朱秀兰听到这话,倒也不好说什么。 从慕云惜屋里出来,朱秀兰就去了沈墨那屋。 沈墨睡了半个时辰,已经醒来,正坐在屋内愣神,听见脚步声,见是朱秀兰,喊了声娘。 见朱秀兰将钱袋拿了出来,心底已经了然。 “墨儿,你看,要不还是你去吧?” “不必了。既然她不肯要,娘收着就好。” 沈墨神情冷淡地道。 说话间,他从床上下来,弯腰抱过一边玩耍的霆儿,朝着门前走去,走了两步后,回头看了一眼为难的朱秀兰:“娘,是不是该吃饭了?” 朱秀兰应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将钱收了起来。 沈墨话不多,朱秀兰又不太会说话,沈墨家中的饭桌上,总是很安静。 一顿饭吃完,慕云惜本想去洗碗,沈墨却率先一步站了起来,将所有的碗筷收拾好,端了出去。 “我来刷吧?”她想去接过。 沈墨的目光从她的手上扫过,冷淡地道:“不必。” 慕云惜还想说什么,却被朱秀兰拉住了手:“让墨儿去吧,这大冷的天,你手上有伤,沾水发炎了就不好了~” 她看着朱秀兰。 朱秀兰这个婆婆是真的好。 这年头,搁在哪家,媳妇不要烧饭收拾家务? 沈家二房的柳氏,家中在镇上也算是有头脸的人家。出嫁前,被人伺候着,嫁进沈家后,宋氏虽然纵着她,可家里刷洗做饭的事情,一样没少干。 她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朱秀兰对她好,她自然会加倍还给她。 慕云惜坐在院子里,看着沈墨刷碗的时候,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其他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中,原主离开沈墨后,沈墨发奋读书,最后走上了仕途之路。 只是如今的沈墨,还是粗野的山里汉,并没有读书的意向。 也不怪如此,她家如今连温饱都艰难,沈墨又怎可能去考虑别的? 她想到了午饭前朱秀兰给她的荷包。 买了米面后,也不过就剩下几十个铜板,不用想,她都知道,那些应当是她家如今仅有的钱。 真是少的可怜~ 真是应了那句,没钱饿死好汉!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钻进了屋内。 沈墨很能干,回了云岫村后,其实挣了不少钱,只是这钱一部分被宋氏骗了去,而另一部分—— 慕云惜看着原主一堆的头花首饰,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声“败家娘们~” 竟然收拾出一包头花首饰。 她琢磨着,等明日去镇上,将这些头花首饰卖了,好换一些钱。 正想着,忽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道喊声:“云惜姑娘在家吗?” 慕云惜没来由,眼皮一跳…… 第32章 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沈墨已经洗好碗,在院子里劈柴,强劲有力的手臂,握着斧头,一斧头下去,木柴一劈两半。 刘媒婆提声喊完,探着脑袋,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瞧见了正在劈柴的沈墨,立刻笑颠颠地走进了院子里。 “你就是云惜姑娘的哥哥吧?瞧瞧,长得真俊~哥哥如此,妹妹定然也不差,难怪让柳郎君如此惦记。” 刚走到门前的慕云惜,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啃屎,好在她及时扶住了门框,稳住了身形。 抬头的刹那,她下意识看向沈墨。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沈墨冷硬的侧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不过愣神的功夫,刘媒婆已经发现了慕云惜,当即扔下沈墨,扭着腰肢,朝着她走了过去。 “哎呦云惜姑娘吧?我可找到你了,你不知道,为了找你,我都快跑断腿了~”说着,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似的,还弯腰,捶了捶自己的腿。 “您是——” “我是刘媒婆啊~”不等她说完,眼前的人就道,“哎呀,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你认识柳郎君就好。” “柳郎君?” “柳意生,柳郎君啊,六云镇,柳家的。”刘媒婆笑嘻嘻地道,“今日里,我是替柳郎君,来向您提亲的~” 慕云惜听到这话,有些凌乱。 她下意识看向沈墨,果见沈墨凌然站在那里,身形挺直,一双眼眸阴沉的吓人。 慕云惜:“……” 她委屈。 这事儿,真的和她无关,而是原主造下的孽。 这柳意生,是六云镇柳家的三少爷。 柳家在六云镇,那可是出了名的大户人家。 两月前,柳意生来镇上谈生意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了原主,对原主一见钟情。 原主虽然嫁给了沈墨,可心里一直不安分,想着傍大款,见柳意生对自己有意,就欲擒故纵,想要攀上柳意生,隐瞒了自己已嫁人的事情。 原主的打算是,趁着哪一日,沈墨不注意,直接离开柳家,投奔柳意生。 可谁想,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就发生了昨日的事情。 她就一命呜呼了~ 谁能想到,这柳意生竟然找上门提亲来了~ 慕云惜看着眼前的媒婆就头疼。 瞅着沈墨的眼神就知道。 这回她要凉凉了。 刘媒婆显然不知道慕云惜的想法,还在喋喋不休地道:“你家爹娘呢?快喊他们出来,将这样的好事告知他们。” 刘媒婆见她一直傻愣着,还当她高兴坏了,自己进屋瞅了一圈,没瞅见人。 午饭后,朱秀兰领着霆儿出去完了,因此,家中就只有她和沈墨。 没瞅见长辈,刘媒婆又将目光落在了沈墨的身上。 “云惜姑娘她哥,你快去将父母喊来,好快点将这事儿说说,我好快些回去,向柳郎君禀报好消息~” “哥哥?”语调清冷,透着寒意。 沈墨看着慕云惜的目光晦暗不明。 盯着那样的目光,慕云惜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现在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 虽然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可她如今毕竟顶着原主的皮囊,这事儿,想逃都逃不掉! 慕云惜抬起头,看向沈墨,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到他的身侧,挽过他的手臂,转头笑着对那刘媒婆道:“刘媒婆,我想您搞错了,我并不认识什么柳郎君。” 顿了一下,她继续道:“还有,他不是我哥哥,而是我夫君。” …… 第33章 负气离开 一抹嫌恶从沈墨的眼底闪过。 他拧着眉,想要将手抽回来,却被慕云惜抱得死死的。 慕云惜了解沈墨的脾气。 他虽然沉默寡言,可她还是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两日他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若是这时不表明立场,只怕她又要被打回原形。 不! 或许被推的更远。 沈墨见抽不回,索性不问,任由她搂着。 那边刘媒婆听到那话,可着实将她给惊到了。 “夫君?” “对,夫君。”慕云惜很肯定地道:“刘媒婆,我想你可能弄错了。虽然你口中说的那人,和我同名,可应当不是我。这里是我婆家,我嫁进婆家也有几年了,村子里没人不知道。” 慕云惜抱着沈墨的手臂,硬着头皮道。 刘媒婆尴尬地笑笑。 她说了这么多年的媒,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又盯着慕云惜和沈墨看了会儿,还是觉得那里不对劲,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嘻嘻地道:“云惜姑娘,你就别逗我了,我咋可能弄错?我瞧着这位郎君对你如此冷淡,哪里有夫妻的样子?” 刘媒婆说着,去拉慕云惜:“我晓得的,大姑娘家,提到这事儿都害羞。不过我跟你说啊,那柳家可真是户好人家,柳郎君又生的俊俏,能被柳郎君看中,那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慕云惜有些傻眼。 这年头的媒婆都这么难缠的吗? 她都说了,她是有丈夫的人,她竟然还不信? 慕云惜避开刘媒婆的手:“刘媒婆,我并未和你开玩笑。他真的是我丈夫,只是平日里性情冷了些,再者,事关女儿家的名节,我断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慕云惜见这刘媒婆还纠缠不休,又怕沈墨真的生气,一咬牙,撂下一句:“这样你总该信了吧。” 她说着,踮起脚尖,凑到沈墨的嘴边,就亲了一口。 亲完,慕云惜就脸红了,也不敢看沈墨的脸色,将那刘媒婆赶了出去。 院门合上的刹那,她却不敢转头去看沈墨,一颗心跳的极快。 前世她虽然活了二十多年,可并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对她来说,那吻,算是她初吻。 就算她平日里表现的再冷静,到底还是女儿家,碰上这种事情,难免紧张。 等到她终于整理好情绪,打算面对沈墨时,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你走吧。” 她满心的热情,瞬间被冻成了寒冰。 一颗心冷的像这二月的天。 “沈墨——你、你说什么?” 沈墨看着她,眼神冰冷,未起任何波澜:“你原先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吗?” 慕云惜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那包袱里装的是她的头花首饰,她原先打算拿去卖的。 “那里面是——”她原想解释,可沈墨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将包袱放下,转身走进屋内。 嘭的一声,房门合上,传来巨响。 慕云惜气的想笑。 她莫名其妙来到这里,背上了原主的骂名也就算了,一再遭到他的冷遇,他知道,原主太渣,他不信任她,这很正常,只是—— “沈墨,你以为你是谁?当老娘没有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慕云惜怒吼一声,抓起地上的包袱,转身跑了出去。 屋内,透过窗子,沈墨看着愤怒离开的人,眼底的眸光暗沉。 村口。 刘媒婆从沈墨家中出来后,一路骂骂咧咧。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刘媒婆,请留步。” 她转头,就看到了身后温柔含笑的少女…… 第34章 卖首饰 她心里憋屈,跑出家门后,就一个劲地往前跑,也没看路,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陌生。 左右看了看,她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 等到冷静下来后,她才觉,自己负气之下离开,有多冲动。 她向来不是逃避事情的人,今日这番举动,太不像她的性格。 她已经变得快不像她了。 她想到了来到这里的种种。 对她来说,这里是个陌生的世界,所以她习惯性地依赖身边的人,对她来说,让她最为熟悉的,就是男主沈墨。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便是她如今的写照。 慕云惜扶额轻笑:“慕云惜啊慕云惜,你这两日究竟在干什么?” 手垂下时,眼睛已经恢复一片清明。 从今日开始,她才是真正的她。 上天让她重活一次,可不是让她泡男人的! 她要好好的活着。 她不会离开沈家。 凭什么他沈墨说什么?她就要听什么? 慕云惜抬脚,就要往沈家走去,走了两步后,注意到了手里的包袱。 略微迟疑一下,她抬头四下张望了一眼,朝着临近的一个村子走去。 大房的日子过的不算好。 因此,就算原主买头花首饰,大多也是不值钱的。 这些东西,即便是拿到镇上去卖,也卖不出一个好价钱,倒不如到村子里去***镇上的便宜些,自然有不少小姑娘来买。 原主的人品不咋地,眼光却不错,那些头花首饰都很漂亮。 正值午后,村里不少人聚在一起晒太阳。 慕云惜到了村里,找了一处女人多的地方,将包袱打开,摊在地上,开始叫卖:“便宜卖头花首饰了,走过路过都来看看。” 都是闲来无事的村里人,有的身边还带着十几岁的小姑娘,听到吆喝声,当即就凑了过来。 “这位姐姐,你戴这簪子可真漂亮,若是让你相公瞧见了,准移不开眼。” “这位妹妹,这珍珠耳环特别适合你,你的皮肤本就白皙,戴上之后,称的你越发俊俏,若是让心上人瞧见了,保准明日就上门提亲。” 东西本就好,价格又便宜,再加上她能说会道,哄得那些人开心,不到一个时辰,她带来的首饰就全部卖光了。 后面还有人想买,却没有了。 甚至还有人问她下回还来吗? “不来了。这些头花首饰,原先都是我自个儿的,若不是家里日子过不去,我也不会拿出来卖。今日里,多谢各位姐姐妹妹捧场~” 慕云惜道了谢,和人打听了村子的方向,就朝着家中走去。 草垛后,一人瞧着她离去的身影,眸光闪了闪。 刚巧,有个买了耳环的妇人从他身侧经过。 “可以将你手中的耳环卖给我吗?” 那妇人瞧着站在眼前的高大男人,唬了一跳…… 说了一下午的话,慕云惜觉得有些口渴,瞅见旁边的溪水,走了过去,蹲在水边,喝着溪水。 这年头的溪水干净澄澈,不像现代被污染的厉害,入口清冽甘甜,比现代超市里卖的矿泉水好喝多了。 夕阳照在水面上,泛着粼粼微光,徇烂多彩,她一时看的恍惚,等到发现身后有动静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劲被敲了一下,她晕了过去。 “这世上,还没有我刘媒婆保不成的媒~” …… 夜深渐渐深沉。 村口。 沈墨盯着这越来越浓的夜色,掌心的耳环越攥越紧。 良久,转身离去。 …… 第35章 被绑 车轮转动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响起。 后劲一阵难受。 慕云惜皱了皱眉,醒了过来。 刺眼的光线传来,她有片刻的不适应。 想要伸手揉揉眼睛,这才发现,她的手脚被绑住了。 扭头,就看到了旁边坐着的人。 “醒了?”正在啃大饼的刘媒婆,看了她一眼。 慕云惜的眸光微闪:“是你?” 刘媒婆冷哼一声:“我好声好气地,跑到你家去提亲,你不同意。软的不行,我就只能来硬的呗~” “我已经说过,我成过亲了。” “那又如何?”刘媒婆不屑地道:“只要我刘媒婆想保的媒,还没有办不成的。” 刘媒婆说着又道:“我看你啊,也就别装了。你是什么人,有人已经告诉我了,那柳家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只要你乖乖地嫁给柳郎君,你赚我也赚,咱们好说话~” 有人? 慕云惜敏锐地抓住了刘媒婆话中的字眼。 她盯着刘媒婆,眼睛一转,心底暗生一计。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慕云惜故意垂着头,假装不好意思地道。 刘媒婆见这情形,顿觉游戏:“自然。” 若是能和气做成这事,她也不想用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吗?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那我也就不装了。刘媒婆,就跟您说实话吧?我确实认识柳郎君,当初我还是故意接近柳郎君的。” “真的?”刘媒婆面上装出惊讶的模样,心底却对慕云惜极为不屑。 “嗯~”慕云惜点头,“您也瞧见了,我那婆家什么情况。自打嫁进他们家,我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想我生的花容月貌,那可是少奶奶的命,所以我不甘心,早先便想离开婆家。先前你来的时候,我并非故意不认,只是你不知道,我那夫君性情残暴,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事儿,我哪里还有命活?” 为了佐证她的话,她还让她掀开后背的衣裳。 “真是该天杀的,竟然将女人打成这样~”刘媒婆瞧见慕云惜背后的伤,当即嚷了一声。 她哪里知道,那伤并非沈墨打的? “这还是轻的,有几回,我差点被他打死,也是我命大,如今还能活着。昨日里见了您后,我找了机会,就出来,本想追您的,可谁料,却被您——” “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我原先哪里知道小娘子是这个意思。” “话虽如此,我已非完璧之身,只怕柳郎君那里——” 不等她将话说完,刘媒婆就冲着她挤眉弄眼:“这事儿小娘子莫要担心,我这里有的是办法。” 听到这话,慕云惜面上装可怜,心里却恶心。 瞧着这个刘媒婆熟门熟路的模样,这种事铁定没少干。 “哎呀~”她喊了一声。 刘媒婆立刻关心地问:“怎么了?” “手腕疼。” “瞧我,光顾着说话呢,将这事情忘了。既然小娘子是心甘情愿,就不必如此。”刘媒婆一边说着,一边帮慕云惜解开绳子。 绳子松开的刹那,一抹阴冷的光从她的眼底闪过。 下一刻,她一把掐住刘媒婆的脖子,将她按到了车壁上。 “小娘子,你这是干什么?” …… 第36章 千钧一发 “干什么?”慕云惜冷笑:“想杀了你!” 盯着刘媒婆的眸光阴恻恻的。 刘媒婆哆嗦了一下,神色间满是惊恐,叫嚷道:“小娘子,刚才我们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你这一眨眼——” 她手里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刘媒婆感到一阵窒息,说不出话来。 赶车的车夫听到马车内的动静,探头进头来,刚想要询问里面的情况,慕云惜捏紧刘媒婆的脖子:“让他好好赶车,不然我掐死你!” 刘媒婆惶恐,艰难地道:“好——好——赶——车!” 车夫听到这话,慌忙点头,继续赶车。 刘媒婆也不傻,这个时候已经反映过来,见抓着她脖子的手松了些,立即道:“小娘子,我不说这门亲了,我放你回去,你就放了我吧?我不过是收了柳郎君的钱,替柳郎君说媒而已。” “想让我放了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将我的事情告诉你的?” “是——”刘媒婆的眼睛往后瞟着。 慕云惜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转头看着那车夫举着刀朝着她砍了过来。 她猛地踹出一脚,将那车夫踢了出去。 马车外传来惨叫声,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慕云惜转头,看着刘媒婆,眼底一片阴鸷:“竟然敢耍花招?” “啊~”刘媒婆惊恐地惨叫一声,“小娘子别杀我,我知道错了。我告诉你,我告诉你那人是谁~” “说。” “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我并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哦,对了,那姑娘长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是她唆使我这么干的!” 沈明琴! 慕云惜的眸光一冷,低头看着刘媒婆。 “小娘子,我已经说了,你就放过我吧~”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你贪恋钱财,怎么会受人唆使?” “小娘子,我这也是为了过日子啊~” 慕云惜冷哼一声,“今日我且放你一马,日后若是让我知晓,你还干这缺德事,我绝对饶不了你!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 “回去之后,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说服那柳意生打消对我的念头,明白吗?” 刘媒婆有些犹豫。 “你若是不做,我就将你杀了,抛尸荒野!” “我做,我做,小娘子说什么,我都做!” 慕云惜说着,冷哼一声,松开刘媒婆,跳下马车。 刘媒婆松了一口气,掀开车帘,忽然惊恐地喊叫一声。 慕云惜听到喊声,转头,就见那马车径直朝着一处山崖撞了过去。 她皱眉。 迅速转身,跑了过去,几步追上马车,借着力道,翻上马车,拉紧马缰。 千钧一发之际,马车停了下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崖,她暗松了一口气。 掀开车帘,就看到刘媒婆惊恐地靠在马车上。 她将马车转了一个弯,停下马车,“下来吧。” 死里逃生,冒了一身冷汗,刘媒婆软着腿,从马车里下来。 她看了慕云惜一眼,犹豫一下,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包铜板,递到了她的面前。 慕云惜看过去。 “这原先就是小娘子的,是小娘子昏迷的时候,从你身上顺过来的。”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慕云惜听到这话,被气笑了。 这个刘媒婆可真贪心不足。 若不是她危机时刻,救下她一命,她还想贪了她卖首饰的钱! “你真是——” 刘媒婆扯嘴憨厚一笑。 “算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往后还是莫要太贪心,否则真正得罪了大人物,谁也救不了你。” “多谢小娘子教诲。” 慕云惜拿了银子,转身离开。 她没有动刘媒婆,是觉得她还算有些良知。 她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刘媒婆的声音:“小娘子,我送你回去吧。” …… 第37章 再添一笔又何妨? “确定吗?” 沈家老宅门前,沈明琴问着面前的孩子。 “琴姐姐,我看的可清楚了,那小杂种的娘不在家,我还听到朱奶奶让小杂种爹去找她呢?” 沈明琴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眼睛一转,从怀中掏了几颗糖出来,放到那孩子的手中:“来,这是给你的,拿好。记住,别跟别人说这事,否则下回可就没糖吃了~” 小孩得了糖,很是高兴,欢喜着就跑开了。 沈明琴在门前站了片刻,转头朝院子里望去。 黎家娘子一大早就来了家中,听她娘的意思,这黎家娘子多半是来替她那外甥说亲的。 这黎家娘子和镇上刘家有些渊源。 刘家,那可是镇上的大户人家。 想着自己日后若是能嫁进刘家,沈明琴这心里就禁不住得意。 她收起心思,朝着院内走去,打算在黎家娘子面前露露面。 “沈明琴!” 前脚刚踏进院子,就听到有人喊她,她转头,连来人是谁都没瞧清,就挨了一个耳刮子。 带着劲风的巴掌,甩了过来,沈明琴丝毫没有防备,踉跄了几步,撞在了墙垛上,这才站稳,转头就见慕云惜站在她面前,活动着手。 莫名挨了打,沈明琴心里哪里能舒坦? 当即就要发火,却在开口刹那,想到了堂屋里的人,于是捂着脸,委屈地看着慕云惜:“云惜,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打人?” 真是好一朵小白莲,装的还挺可怜,看着让人恶心~ “我为什么打你,你不知道?”慕云惜冷笑。 沈明琴心中一咯噔。 莫非她知道了那件事? 怎么可能。 她震惊,当抬头瞧见不远处站着的刘媒婆时,皱了皱眉。 她没有想到,那个媒婆这么没用,竟然连慕云惜一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 “云惜,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听不明白?”慕云惜眼底闪过一抹狠厉,“那我就让你听明白!” 沈明琴见她走过来,眼睛一转,提裙就要往院中跑去,边跑还边叫嚷,试图引起他人的注意:“云惜,你这是干什么?按照辈分,我可是你小姑~” 慕云惜看穿她的意图,也不怕,一个健步跨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扯。 沈明琴被扯得头皮发麻,龇牙咧嘴,整个人往后仰去。 她忍着疼,瞪着慕云惜,咬牙低语:“慕云惜,你不想活了吗?这里可是老宅。你再这样胡闹,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慕云惜扬眉:“我的名声?你不提,我倒还忘了,我原本就是恶名声,就算我今日做了什么恶事,也不过在原本坏名声上,再添一笔而已,没差。”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可小姑你就不同了~” 沈明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话中是什么意思,头皮就是一疼,她忍不住惨叫。 紧接着,脸上便是一疼。 这个贱人,竟然又打她! “云惜,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以下犯上,如此打我?”沈明琴委屈兮兮地看着她。 “沈明琴,我说过,我慕云惜从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我必加倍还之~装吧,继续装吧~” 慕云惜凑近沈明琴的耳边道,说着,又接连扇了她两个巴掌。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宋氏的注意。 宋氏走出堂屋,瞧见门前的情形,当即震怒:“慕云惜,你这是在干什么?” …… “沈墨,你快去看看吧,你媳妇在你家老宅那边闹起来了,眼瞧着就要将你小姑给打死了!” 沈墨的身形一顿,当即随着那乡亲,阔步朝着老宅走去…… 第38章 出丑(1) “云惜,我都说了,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又何必想要杀人灭口~”沈明琴哭哭啼啼,三言两语,将事情说的越发严重。 慕云惜低头,看着沈明琴,眼底满是冷笑。 杀人灭口? 那边宋氏听到这几个字,当即惊了。 “慕云惜,明琴好端端的又没有招惹你,你快将她给我放了!” 慕云惜刚想说话,便听沈明琴哭着道:“云惜,我真的没听见你和那媒婆说什么,只是偶尔听到一些‘什么柳郎君’‘聘礼”的字眼罢了~” 沈明琴说着,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脸色一白,牙齿紧咬着唇瓣,一脸无辜地模样:“云惜,我、我不是故意的。” 若是这事搁在旁人身上,倒也没什么。 只是慕云惜不同。 她现在做了那么多烂事,很容易让人往坏处想,旁人一琢磨,哪里还能联想不到? 慕云惜的眸光更冷。 宋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当即嚷了一声:“慕云惜,你自己做的哪些腌臜事,已经人尽皆知,还怕人知道吗?” “是啊~还怕人知道吗?”慕云惜听到宋氏的责骂,不怒反笑。 只是沈明琴盯着慕云惜的目光,却忍不住心底发寒。 “既然这锅我已经背上了,总该要有背的价值,小姑说是不是?” 沈明琴的眼皮急跳。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很快,这不好的预感就降临了。 只见她诡异一笑,迅速抽掉沈明琴的腰带,反手将她的手绑住,揪住她的衣襟,巴掌就落了下去。 啪啪啪!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等到沈明琴反应过来时,已经接连挨了几巴掌。 她被打的,已经忘记了伪装,刚想发火,就听慕云惜低语一句:“奶身边的那婶子是谁?怎么没见过?” 心底的火气,瞬间散了。 明明心里憋屈委屈愤怒的不行,可偏偏不能撒出来。 那边的宋氏和黎家娘子瞧着眼前的一幕都有些看傻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慕云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尤其是宋氏,觉得极为没面子。 自己好歹是宋家的老太太,却被一个小辈骑到了头上。 黎家娘子虽然震惊,可心里多少存了看笑话的意思,并不打算上前帮忙。 “慕云惜,你也太猖狂了!”宋氏嚷了一声,就要上前教训她,却被慕云惜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宋氏脚步一滞,心底竟然生出了惧意。 等到她再要上前时,却见慕云惜忽然冲她一笑。 下一瞬,她就见慕云惜推了沈明琴一把,沈明琴径直扑进了路过的男子怀中。 推那一下,慕云惜角度把握的极好。在旁人看来,是沈明琴挣脱慕云惜,自己跑开的。 说来也巧了,沈明琴被推开那一刻,绑在手上的腰带突然就松了。 与此同时,外衣滑落,沈明琴撞进了男人怀中。 那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周毅。 “啊!” 沈家老宅门前,响起沈明琴的惨叫。 慕云惜不动声色将勾着沈明琴衣衫的手抽了回来。 沈墨急匆匆赶来,刚好瞧见这一幕…… 第39章 出丑(2) 沈明琴爱美。 二月的天,春寒料峭。 旁人都还穿着棉衣,她却只着了几层单衣。 尤其是今日黎家娘子来,她有心在黎家娘子面前打扮,更加不愿意穿那臃肿的棉衣。 除了里衣外,外面也就只有一层单衣。 外衣褪去,便只剩下里面的里衣。 纵然并非果体,可云岫村民风保守,仅穿里衣暴露于人前,就算是失了体统。 宋氏瞧见眼前的一幕,都傻了,完全忘记了反应。 周毅瞧着撞进怀中的沈明琴,也有些怔然。 四周诡异的安静。 忽然,众人的耳边,响起一道清悦的女声。 “呦,小姑,你这么想男人啊?这么多地方,你不跑,偏偏往男人怀里撞?” 这一声,让众人猛然惊醒。 啪! 沈明琴反应过来,扬手就给了周毅一巴掌。 “谁让你碰我的?”明明是她自己的错,这个时候却怪上了旁人。 宋氏也跟着反应过来。 她快步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衣衫,披在了沈明琴的身上,而后对着周毅怒目而视。 “沈家与周家向来交好,我一向觉得周家教养良好,没想到,却教出了你这么一个畜生!” 周毅看着宋氏母子,满腹委屈,动了动嘴,却没有反驳一句。 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 不管这事的起因为何,他碰了沈家姑娘这事儿,就是他不对。 他看了沈明琴一眼,本想道歉,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却听沈明琴哭着嚷道:“看什么看?” 沈明琴吼完,就扑到宋氏怀中痛哭起来。 今日在这里闹出这样的笑话,她只怕要完了。 宋氏是又心疼,又气恼。 她想了想整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怪那个小贱蹄子! 她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慕云惜的身上,眼底满是狠厉,“你个小贱人!” 她放开沈明琴,快步走过去,扬手就朝着慕云惜甩去—— 啪! 慕云惜一巴掌甩到了宋氏的脸上。 而宋氏甩出的那一巴掌,却被沈墨稳稳接住。 宋氏有些被打蒙,忘记了反应! 慕云惜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沈墨,有些意外。 而沈墨却盯着宋氏脸上的巴掌印,皱了皱眉。 他没想到,慕云惜竟然敢还手。 不过一眼,慕云惜就收回视线,看着宋氏道:“奶,我知道,我今日跑来,打了小姑,你心里气愤,可我要说,小姑这巴掌挨得不冤。 小姑唆使媒婆,对我下手,想要将我配给旁人,若非那媒婆良心发现,最后放了我,我今日怕是不能站在这里了!” “你放屁,明琴万不会做出这般恶毒之事!” 慕云惜冷笑,转身要走。 她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人相信。 “小贱蹄子,你敢打我,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沈家姐姐,我先前与你说的事儿,你就当我不曾说过,今日,你家有事,我便先离开了。”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黎家娘子忽然开了口,说完,不顾宋氏的挽留,径直离去。 宋氏瞧见这情形,心底掀起滔天怒火,冲上去就要教训慕云惜。 慕云惜原本不过打算阻挡宋氏,只是手还没碰到宋氏,宋氏的身体就软了下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朝着这边急匆匆走来的沈老,沈墨眸光一沉,一巴掌甩在慕云惜的脸上。 “胡闹,目无尊长,立刻去跪祠堂!” 声音落下,寒彻入故。 慕云惜愕然抬眸…… 第40章 自罚 老宅门前,已经聚集不少看热闹的人。 慕云惜看着沈墨,朱唇紧抿。 那一巴掌落下后,沈墨不再看她,伸手就去扶宋氏。 见宋氏晕了过去,弯腰抱起宋氏,朝着屋内走去。 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慕云惜,眸光清冽:“去跪祠堂,立刻!” 脸上火辣辣的疼。 可她心里更难受。 凭什么他让她跪祠堂?她就要去? 慕云惜觉得好笑。 沈墨见她不懂,蹙紧眉头,刚要发怒,沈老走了过来。 “赶紧将你奶抱进屋内。小六,你去望水村将李郎中请来。”沈老道。 沈墨抱着宋氏进屋。 被唤作小六的少年应了一声,当即跑开。 沈老威严的目光从慕云惜的身上扫过:“你跟我进来。周毅也跟来。” 片刻后,一群人聚集在了老宅。 原先不在家中的二房一家也急匆匆赶了回来。 沈家大姑沈明燕上午和孙氏闹掰后,就气呼呼回了婆家。 回家的路上,孙氏和沈明朗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跨进屋内,瞅见慕云惜,冲过去就要打她,被沈老呵斥住。 “住手!你这是要干什么?” 沈老说着,斥责沈明朗:“你媳妇不懂事,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沈明朗:“沈老,我媳妇也是担心娘。她来时的路上,听到娘出了事,心里别提多担心了,到了家里,瞅见这个小——云惜,哪里还能忍得住?”后面的声音小了下去。 孙氏的眼睛一转,当即扑到了床边,嚎啕大哭起来:“娘啊,我咋就一会儿不在,你就出了事呢?这若是有个好歹,可让我和明朗该怎么办啊?” 孙氏哭着,并没有多少真心。 她打眼一瞧,就知道宋氏没啥大事。 今日发生这事,实则她心里是欢喜的。 反正这事儿到最后,吃亏的又不是她! 她哭这一场,不过是做戏给沈老看的。 “你媳妇也是有心了。行了,明朗,快劝劝你媳妇。” 沈明朗听到这话,当即去劝沈明燕,沈明燕一边擦着泪,一边眼睛滴溜溜地转,瞧见站在那里的慕云惜时,立刻推开沈明朗,跪在沈老的面前,哭哭啼啼地道:“沈老,您可要为娘做主啊~” “沈老,您瞧瞧,咱们云岫村,谁家的晚辈不是孝敬亲长?唯有我家这个侄媳妇,目无尊长,将娘打成什么样了?” 沈老的目光有些冷,“明朗媳妇,你放心,今日这事儿,我定会给你娘一个交代。” 孙氏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小贱蹄子,我让你猖狂,看你今日还如何能猖狂的下去? 沈老话落,就将目光落在慕云惜的身上:“你可知错?” “我——” 慕云惜刚要开口,就见沈墨跪了下去,“沈老,今日之事,罪在沈墨。皆是沈墨平日管教不严,才使得她如此泼野。沈墨愿同她跪祠堂三日,反省己过。” 慕云惜皱眉。 她不傻,她当然知道,沈墨为何这样做,不过,她不需要他的袒护。 “沈墨,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这事——” “闭嘴。”沈墨冷冷呵斥一声,转而抬头,看着沈老:“再加十棍,沈墨来受,以平息奶心底怒火!” 慕云惜心底一滞。 …… 第41章 多出一字,便加十棍 她定定地看着沈墨。 冷峻的男人,坚定地跪在那里,脊背挺的笔直,目光坚定而决绝。 慕云惜知道,她改变不了沈墨的决定。 非但如此,若是她再多话,惩罚只怕会再往上加。 她牙关紧咬,心底是又气闷,又无奈。 最后一咬牙,跪在了沈墨身侧,抬眸看着沈老:“沈老,不管今日有何种惩罚,我都愿意受下,只是这心底委屈,不吐不快。” 沈墨皱眉,想要阻止,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慕云惜继续道:“我自认蛮横,却并非无理之人,今日闯进老宅,事出有因。皆因我这小姑,心思狠辣,竟然唆使媒婆,妄图将我嫁到旁处,若非那媒婆良心发现,放了我,我只怕再难回云岫村!” 一直站在一边的沈明琴,听到这话,面色一白,当即嚷了一声:“沈老,您莫要听她胡说,她分明就是污蔑我,我怎会做出——” “小姑不用狡辩,我自有媒婆作证?” “谁知道你有没有收买那媒婆?” “我可没有——” “够了!”沈老呵斥一声。 最后将目光落在沈墨的身上:“此事,就按照你说的办。” 沈老说着,又补充一句:“明朗,你来执棍。” 慕云惜听到这话,心底一惊。 沈家二房和大房向来不对盘,若是沈明朗执棍,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她想要说什么,沈墨冷喝一声:“闭嘴,你若多说一个字,我便多加十棍!” “你——” “二十棍。” 慕云惜的瞳孔一缩。 沈墨转头,看向沈老:“沈老,沈墨以为,十棍太轻了,愿再加十棍。” 沈老没说话。 孙氏听到这话,面上却冒出喜色,瞧着沈明朗还站在一边发愣,连忙催促沈明朗去拿棍子。 沈墨说完,走到院中,跪在了地上,沈明朗拿着棍子,在一边站定,待得沈老示意后,举起棍子,就朝着沈墨背后狠狠抡去,毫不留情。 隔着一道门槛,慕云惜看着挺着脊背,跪在那里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眸光幽沉的可怕~ 孙氏凑到慕云惜的面前,得意低语:“哎呀呀,可真是没想到啊,有一天,他也能落到这样的下场。瞧着心疼吗?你先前不还是挺猖狂的吗?怎么现在倒是一声不吭了?” 慕云惜转头,清冷的目光,像是刀子,朝着孙氏射去。 孙氏有些害怕地吞着口水,“你看我做什么?这可是那小子自己求罚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我会讨回来的,不管是他的,还是我的。” 慕云惜咬牙切齿地道。 孙氏冷哼一声,扭头进了屋内,趴在宋氏的床边,又是一阵哭嚷。 慕云惜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门外,久久不曾收回视线,直到最后一棍落下,她走了过去,伸手将他扶起:“就算你如此,我也不会领你的情。” 沈墨看着她冷俏的侧脸,眸光闪动,而后转头,看向沈老:“沈老,沈墨这就领着媳妇去跪祠堂,奶这里,就请您多费心。” 沈墨话落,拂开慕云惜的手,抬脚离开。 慕云惜停滞片刻,跟着离去。 “等一下,你们就这么走了,娘看大夫的钱怎么算?” …… 第42章 夜深清寒 “拿去。”慕云惜从怀中掏出钱袋,砸到了孙氏的怀中。 孙氏打开钱袋,瞧清里面的数量后,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面上却道:“这点银子怎么够?” 慕云惜冷笑:“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等那大夫来了后,亲自结算。” 她说着,要将钱袋抢过来,孙氏立刻护牢:“不用了,就这些吧,若是不够,我们就吃点亏,自己补上。” 慕云惜冷笑,不与她争辩,抬脚离开。 没想到,她卖头花和首饰,辛苦得来的银子,竟然浪费在了这种地方! 沈明朗凑到孙氏面前咒骂:“这个猖狂的小贱人,只跪跪祠堂,真是便宜她了。” “你懂什么?这么冷的天,那到了晚上,祠堂阴冷,寒风呼啸。莫说是三日,只怕一日,那小贱蹄子都撑不住!”孙氏冷哼。 宋氏不过是怒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李郎中过来看过后,已无大碍。 宋氏醒来,得知沈墨挨打,如今两人还跪了祠堂后,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她醒来后,沈老问候了几声,就领着周毅离开。 先前沈老虽然将周毅喊进沈家,一直没有说话,等到出了沈家老宅,沈老当即道:“周毅,你不是我沈家人,按理说,我管不到的你,可今日这事,却和沈家有关。” 沈老说着,停下脚步,看着周毅:“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这事该怎么处理,你可知晓?” 周毅垂首:“周毅知。周毅这就回家中,让父亲来沈家提亲。” “好孩子。”沈老笑着道。 周毅回了家中后,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父母。 周毅的父亲周大福、母亲王氏都是明事理的人,虽然觉得这事周毅受了委屈,可也知道女儿家的名节重要,当即找了族人商量,去寻了媒婆,打算翌日去沈家提亲。 朱秀兰得知沈墨和慕云惜被罚,跑到老宅去求情,非但没有得到原谅,还被宋氏打发着干活、斥责羞辱了一顿。 晚上,朱秀兰顶着风霜,本想去给沈墨和慕云惜送些吃的,却被孙氏拦了下来。 “呦,这不是大嫂吗?正好,我正要去找您呢。”孙氏说着,瞅见了朱秀兰臂弯里挎着的篮子,当即笑呵呵地道:“你咋知道娘饿了?大嫂啊,还是你贴心。” 孙氏说着,不由分说,就去抢那篮子。 “二弟妹,这吃的不是给娘——”朱秀兰不放手。 “滚!”孙氏使劲推了朱秀兰一下,挎着篮子,扭头就走。 朱秀兰踉跄几下,没站稳,摔倒在地,本想起来去追,脚踝钻心地疼…… 沈家祠堂,位于岐山脚下。 正值二月,本就阴冷。 到了晚上,更是寒风呼啸,冷意彻骨。 自打进了祠堂,两人就没有说话。 连跪了几个时辰,膝盖已经隐隐作痛,这种疼痛,随着夜色的加深,越来越明显。 一阵寒风吹过,她冻得瑟瑟发抖。 折腾了一日,再加上昨晚睡得并不好,到了这个时候,疲惫也泛了上来。 纵使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她还是渐渐合上了眼睛。 身体慢慢地朝着身侧倒去。 沈墨垂眸,看着歪倒在怀中的女人,眸光闪了闪。 “冷。”一声低喃从她口中溢出。 他解下身上的棉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迟疑良久,伸手,摩挲她红肿的脸颊。 眼底一片幽沉。 蓦地,慕云惜睁开了眼睛…… 第43章 还疼吗? 四目相对,俱是一怔。 他的手仍放在她的脸颊上。 指腹传来粗粝的触感,她的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在怔愣三秒后,她闭上了眼睛,不但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厚着脸皮,往沈墨的怀中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 在她合上眼睛的刹那,沈墨立刻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热。 想着刚才的情形,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 怀中的人儿,又往怀**了拱,沈墨的眸光闪了闪。 本以为她会就此睡去,却没料到,在安静了片刻后,她忽然又坐了起来,盯着他。 沈墨的脊背微僵。 慕云惜站了起来将她身上的衣衫,重新披在他的身上,而后拿过他的手,搂过自己,将两人包在衣服内。 见她如此摆弄自己,沈墨皱了皱眉:“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慕云惜打断:“别跟我来不知廉耻那一套,我是你媳妇,别说今日包在一起,就是睡了,那也不过是履行夫妻间的义务。” “可——” “也别跟我讲罚跪的那一套。” “今日你说的,我本就没同意。再者,这里是你沈家的祠堂,又不是我慕家的。” “我只是想问你,还疼吗?”沈墨看着她的脸。 慕云惜的身体微僵,没料到他会说这话。 慕云惜窝在他的怀中,胸口闷闷的,什么都没有说。 半晌,伸手抱住他的腰,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沈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狠心地将她推开,也没有强迫她,规规矩矩的跪着。 温热的手指忽然落在她的耳边,片刻后,一片冰凉,在耳边坠下。 她伸手摸了摸,发现是一副耳环。 祠堂外,寒风呼啸。 慕云惜忽然觉得,这沈家的祠堂,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包袱里的,是首饰。” “嗯。” “那些首饰被我卖了。” “我知道。” “可恶,卖的钱竟然都进了孙氏的口袋。” 沈墨:“……” 第二日,慕云惜是沈墨喊醒的。 醒来,外面天刚泛亮,鼻端一抹飘着一抹药香。 那香味很淡,若不是她对这些味道极为敏感,只怕闻不到。 沈墨仍旧像昨日一样,跪的挺直,姿势都没有变化过。 她从他怀中起来,挪到一旁跪好,沈墨刚将衣衫穿好,外面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 沈家老宅。 沈家三房,大房分出去了,三房常年住在镇上,这每日做饭的事,就落在了孙氏的头上。 一大早,孙氏顶着寒意,从屋内钻出来,不情愿地去做饭,嘴里还说着抱怨的话。 等到早饭做饭,回房里,当着沈明朗的面,抱怨了几句,这才去宋氏屋里,喊宋氏吃饭。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宋氏的身子已经大好,瞧着和寻常没啥两样。 沈明琴因着昨日的事情,心情不好,姗姗来迟。 孙氏不满地嘀咕了几句,一家人这才坐下吃饭。 饭碗刚端起来,还没吃几口,院子里就传来了动静。 “婶子可在家?” 沈明琴抬头看去,便见周大福夫妇领着周毅,提着东西,笑嘻嘻地走进院子,旁边还跟着村里的孙媒婆。 沈明琴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 第44章 周家提亲 周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带礼,又是领媒婆的,明眼人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孙氏看了沈明琴一眼,见沈明琴面色泛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筷子往碗上一放,这下有好戏看了! 孙媒婆上前一步,笑着道:“呦,这正吃饭呢,咱来的可真不凑巧。” “明朗媳妇,赶紧去拿几副碗筷过来。” “是,娘。“孙氏应了一声,起身就要去锅屋,却被周毅的母亲王氏拦了下来:“妹子别忙活了,我们来时,都吃过了,你赶紧坐下吃吧。” 孙氏笑着又坐下。 沈明朗凑到孙氏耳边嘀咕几句:“周家过来这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氏拐了一下手肘,立刻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沈明琴瞧着眼前的一幕,低垂着头,牙齿紧咬唇畔,手扒着桌沿,越来越紧。 周家人没有坐下吃饭,沈家人自然也不能吃,哪里有家中来客人,主人不管不问,却在一旁埋头吃饭的道理? 宋氏给孙氏使了一个眼色。 孙氏立刻将桌上的饭菜撤下,很快给众人腾出了位置。 等到众人都坐下后,宋氏这才问道:“大福今日过来,这是做什么?” 虽然已经明白了周家人的来意,孙氏却装着糊涂。 “沈家婶子,我给你道喜来了。” “何喜之有?”宋氏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 她打心眼里,瞧不起周家人。 那媒婆正要说话,锅屋那边忽然传来孙氏的喊声:“娘,这碗放哪里啊?” “这蠢货,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宋氏勉强一笑,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你们先坐会,明朗你招待着。” “是,娘。” 宋氏走进锅屋。 孙氏立刻小声地道:“娘,我瞧着周家这是来提亲的。” 宋氏冷哼:“还能为了什么?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周家那小子德行,竟然还妄图娶我女儿!” “娘的意思是,不打算同意周家的提亲?” 宋氏听出了孙氏话里其他的意思,转头看着她。 孙氏勉强一笑,然后有些为难地道:“娘,依着儿媳的意思,您该答应这门亲事。” “明朗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您别着急,您先听我说。” 宋氏压下心底的怒火。 孙氏继续道:“昨日里,当着黎家娘子的面,小姑的清白毁在了周毅那臭小子手中。镇上的柳家,只怕不会再来咱家提亲了。” “没有柳家,还有孙家、杨家,我的女儿不愁嫁!” “娘,那是以前,如今可未必。小姑的清白如今可没了,就算小姑模样好,品行出众,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个肯娶小姑?与其让小姑嫁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家,倒还不如嫁进周家。” 宋氏看向孙氏,有些心动。 “一来,周家虽然不抵镇上的那些大户,可在咱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二来,都是同一个村子的,咱也知根知底,小姑嫁进周家后,当着咱家人的面,周家人好意思欺负小姑?再者,就算小姑有啥不顺心,这离得也近,想帮衬也容易。” “倒是这个理。”宋氏道。 “娘,这道理,儿媳可都跟你说明白了,至于该如何选择,可是要娘自己拿主意!” …… 第45章 不愿嫁 “刘媒婆?你怎么还没走?”慕云惜看着鬼祟着走进祠堂的人道。 刘媒婆将手里的篮子放下:“我担心小娘子,就没走,晚些时候,听闻你——”她看了沈墨一眼,继续道:“被罚跪祠堂,就留了下来。跪了一休了,定然饿了吧,我带了点吃的给你们。” 慕云惜有些感动。 不过她确实饿了,也不客气,拿起里面的窝窝头,就啃了起来。 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沈墨:“吃吗?” 沈墨没说话。 刘媒婆尴尬笑笑,将盛窝窝头的碗,放在了地上:“小娘子,耽搁了一日,我得回去了。这些窝窝头,我都给你留下,你吃完了,记得将碗藏起来,别让人瞧见了。” “嗯,好。刘媒婆,谢谢你。” “谢啥,若不是小娘子,我这老婆子的命可就没了!我走了啊。” “嗯。” 刘媒婆走后,慕云惜低头啃了两个窝窝头,然后将剩下的,挪到了沈墨的面前。 沈墨低头,看着那碗。 良久,伸手拿起碗里的窝窝头。 “我还当你真不吃呢?”慕云惜轻笑着道…… 宋氏从锅屋出来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我这儿媳,蠢笨的很,尽让我不省心。” 她嘴上这么说,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两人是在那屋里商量呢。 王氏笑笑:“宋婶子说的哪里的话,咱们村,谁不知道妹纸能干?” 宋氏的脸上多了几分得意,坐下后,当即便问:“今日来——” 孙媒婆立刻接过话头:“今日过来,是向您家来求亲的。村里人都知道,明琴秀外慧中,周毅这小子一早惦记着呢,做父母的,自然是向着孩子的心思,周家的哥哥嫂子便邀了我过来,替周毅向您家的明琴提亲,不知道宋婶子的意思——” 宋氏脸上堆着笑,刚要说话,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嘶喊:“我不会嫁给周毅。“ 沈明琴站了起来,恨恨地看着周毅,双唇紧抿,眼底满是不情愿。 这一声极为突兀,屋内的人,都愣住了。 孙氏从锅屋出来,刚好听到这道喊声,快步走过去,挽住沈明琴,拉扯着,就要将她往屋里拽,嘴里还笑着道:“这丫头害羞,害羞呢~” 沈明琴一用力,挣脱孙氏的束缚,冲到周毅面前,扬手就甩了周毅一巴掌,哭嚷着道:“你毁了我的清白,还妄图让我嫁给你,你凭什么?” “琴儿!”宋氏震惊地站了起来。 沈明琴转头,看着宋氏:“娘,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嫁给他。” “胡闹!”宋氏快步走到沈明琴的面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竟然还敢打你周大哥,简直不成体统,还不快给你周大哥道歉?” 按照辈分,周毅该喊沈明琴一声姑姑。 可宋氏既然打了将沈明琴嫁给周毅的念头,这辈分就不能乱。 两家本就不同姓,因此也没有篡辈的说法。 沈明琴捂着脸,嘴唇轻颤,心里满腹委屈,“娘,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要嫁给这个废物!” 沈明琴嚷了一声。 屋内众人皆惊。 周毅的母亲王氏,虽然先前和和气气的,可她向来也不是吃素的主。见沈明琴如此羞辱周毅,顿时忍不下去了。 “这便是沈家教导出的好女儿吗?” …… 第46章 都是算计好的? “听说了吗?周家去沈家提亲了?” “真的?这样的事,可得去瞧瞧。” 慕云惜跪在祠堂里,正闲得发慌,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谈话声。 她眼睛一转,将目光落在了沈墨身上:“喂,你说,奶会将小姑嫁给周毅那小子吗?” 沈墨岿然不动,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我们打个赌吧。我赌——”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沈墨道,“会。” 慕云惜一笑。 她还以为,他不会理她。 “那可巧了,我也觉得,奶会将小姑嫁给周毅那小子。” 沈墨转头,眼瞳黝黑如墨:“你故意的。” 慕云惜一点也不否认:“你说的没错,我昨日就是故意的。她不是想将我许配给别人吗?既然她这么热心别人的亲事,那我就替她找一门好亲事。” 沈明琴心高气傲,一直想嫁进大户人家。 如今却要嫁进周家,只怕要气炸了。 “我猜,奶起先可能不同意这门亲事,不过,奶最后一定会被三婶说服。然而两家人和和气气商量亲事的时候,沈明琴一定会忍不住爆发,不但嚷着不愿嫁周毅,还会将周毅羞辱一番。” 沈墨看着她,眼底的眸光一片幽沉。 慕云惜并没有察觉到沈墨的异样,仍旧得意洋洋地道:“她越是闹,越是会嫁进周家。周氏的娘王氏,可也不是好相与的。周毅偶然路过,天降祸事,她为了顾全大局,吞下这委屈,心里本就憋闷的很,沈明琴这一闹,她心底越发气愤。虽然最后会同意沈明琴嫁进周家,不过,日后沈明琴的日子可不好过~” “周毅路过,也是你算计好的?”沈墨问。 “当然——不可能。” 慕云惜一笑。 确实是她算计好的。 那日,刘媒婆送她回村的时候,她偶然在路上看到了周毅。 而周毅回家的路上,必然要经过沈家老宅。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慕云惜心底一咯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得意忘形。 她对上沈墨的目光,毫不退缩地道:“我一直都这么聪明,只是你以前从没注意过我。” 沈墨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这话,神色间多了几分不自在,缓缓转过了头。 慕云惜眼底多了几分笑意,“我猜,就算沈周两家这亲事定下,依着沈明琴那个性,也不会老老实实嫁进周家。” …… 王氏呵斥了一声,沉着脸,继续道:“昨日之事,若是追究起来,真正冤枉的还是我儿周毅。他不过偶然路过,却天降横祸,莫名污了你家姑娘的清白。受了这般委屈,我儿不哭不闹,回到家中之后,便请求我和他爹,来你沈家提亲。我和他爹心理虽然觉得这事荒唐,却觉不管如何,是他污了你家姑娘的清白,便允了这亲事。“ 王氏说着,眼底含泪:“连夜准备,今日早起,便匆匆过来,生怕耽搁了,怠慢您家。可你家姑娘倒好,竟然如此羞辱我儿?什么叫我儿废物?他顶天立地,不输任何男儿?他主动承担责任,却惹得一身唾骂。我儿何其无辜,平白让你们如此作践?” 王氏抹了一把辛酸泪,快步走到周毅的身侧,“你家姑娘瞧不上我儿,我周家也瞧不上你家姑娘,这般泼辣蛮横的媳妇,咱们周家要不得!” 王氏说着,拉着周毅,就往外走。 周大福也走了过来,经过沈明琴面前的时候,轻哼一声。 孙媒婆瞧见这情形,当即傻了眼,一跺脚,苦闷地道:“这好好的喜事,咋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呢?” 当即也跟着离开。 宋氏气得一阵胸闷气短,指着沈明琴,嚷了一句:“你没了清白,不愿嫁周毅,你告诉我,你要嫁给谁?” …… 第47章 不嫁也得嫁 被王氏一个晚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撂了面子,宋氏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扭头钻进了屋内,生着闷气。 “小姑,你说你这是干啥呢?你瞧瞧,你将娘气成啥样了?”孙氏叹了一口气,立刻钻进了里间。 “娘,你咋还坐着呢?赶紧跟我去周家啊?” “去周家干什么?丢人现眼吗?”宋氏心中有气,说话的态度就冲了很多。 孙氏坐在宋氏的身侧,苦口婆心地劝道:“娘,我知道您现在心里有气,可你也不想想,那周家人因何事冲着小姑发火?” “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了,干脆不嫁算了,我瞧着那周家,也没什么好的。” “娘,您这是在说气话呢?小姑不嫁周家,难道真的要找个穷人家将小姑打发了?” 宋氏瞅着孙氏,说不出话来。 小女儿一直是她捧在掌心的,当然舍不得小女儿受苦。 “可先前琴儿闹成那样,就算嫁进周家,那周家人只怕也不会善待琴儿。”嘴上虽然这样说,不过语气却软下来几分。 孙氏笑着道,“这议亲哪里有不闹矛盾的?不少人因着这事儿打起来了,可成亲后,那日子不也过的红红火火?” 她说着,继续道,“况且,小姑这么好的姑娘,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真的嫁进周家,成了一家人,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 “这倒是。不是我自夸,这十里八村,也找不出一个比咱家琴儿更好的。只是——” 这样好的女儿,却要嫁进周家,给他们作践,想想她心里就难受。 孙氏笑笑,看出了宋氏的几分心思:“娘这般疼小姑,小姑嫁进周家,两家就几步的距离,娘若是想了,就去周家坐坐,不然将小姑接回来也成,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那我这就去周家去?”宋氏看着孙氏。 “娘,这就对了。” 宋氏一咬牙又道,“为了琴儿,就算周家再怎么刁难,我也认了!” 宋氏说着,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孙氏跟在了宋氏身后,经过沈明琴身边的时候,劝了几句:“小姑,你也别在这里置气了。娘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将来自会明白的。” 说完,走了出去。 沈明琴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一脚踹在旁边的凳子上,“我不明白!” 一跺脚,跑进屋内,趴在床上痛哭。 宋氏和孙氏去了周家,放低姿态认错,好说歹说,才消了周家人的怒火,应下了这门亲事。 从周家回来,宋氏径直去了沈明琴那屋,“我已经去周家,将这门亲事定下了,往后,你就给我收收心思,在家待嫁。” “我不嫁,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要嫁给周毅那窝囊废!” 宋氏从周家回来,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见沈明琴冲她发脾气,当即就火了:“就算他是窝囊废,也是你自个儿招来的,你要不往人家身上扑,至于发生这事儿吗?出了事情,你还冲着人家发火,若不是你,我何必跑到周家受一肚子气?” “我让你去周家求亲了吗?那是你自个儿找气受,怨谁?” “你说什么?”宋氏气的瞪大了眼,身体都颤抖起来,她指着沈明琴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你不嫁,也得嫁!” 撂下这句狠话,宋氏气的离开。 沈明琴趴在床上痛哭。 忽然,她不哭了,转身跑了出去…… 第48章 洞悉 “慕云惜!” 跪了许久,膝盖有些不舒服,慕云惜正想活动一下膝盖,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怒喊,吓得她腿一软,差点摔到一边,好在旁边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她。 他看向身侧的沈墨,“谢谢。” 道完谢,却发现他压根没看她。 她撇撇嘴,将目光落在身后,没好气地道:“喊什么喊?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周毅气冲冲,闯进祠堂:“你干的好事!” 慕云惜眨眨眼。 她又干什么? 真是在沈家祠堂里跪着,都能无辜躺枪。 半个时辰前,沈明琴心底气不过,跑到周家,打闹一场,站在周家门前,哭哭啼啼,骂周毅,骂周家,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弄得人尽皆知。 周家人气的不行,王氏吵着要去周家退亲。 最后还是宋氏赶过去,将沈明琴给绑回家中。 慕云惜听着,心底可高兴了。 沈明琴越是闹腾,这门亲事到最后越是跑不了,日后她嫁进周家,越是没有好日子过。 “周毅,你可真是窝囊废,是沈明琴跑到你家闹腾,你跑到我面前叫嚣个什么劲?我可一直在这里跪着,连门都没出,又不是我让她去你家闹的?”慕云惜没好气地道。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娶她,她又如何不愿嫁我?” 她竟然从他的话音里,品出了几分心酸。 “怎么?你心上人伤心了,你这心里也不好受?” 被人看穿心思,周毅有些别扭。 等到反应过来,刚想反驳,却听她继续道,“不过周毅,你说这话,可不凭良心。昨日里那么多人瞧见,可是她自己撞进你怀里的。” “可是——” “我承认,是我先前扯掉她的腰带,绑住了她的手。可我哪里知道,好巧不巧的,她撞进你怀里的时候,外衣竟然脱落?” 周毅皱眉。 他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慕云惜冲着周毅挤眉弄眼:“依我看,你们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你想想,怎么偏生这么巧,她撞过去的时候,你偏巧经过?若换成旁人,今日,她要嫁的可就是别人了,你舍得?” “自然不能。”周毅想也不想脱口道。 沈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没有说话。 “这不就得了。如今她嫁给你,又是你的心上人,这是最好的事。” “可是——” “周毅,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你还算男人吗?难怪沈明琴瞧不上你!” “她是你小姑!”周毅不满瞪眼。 “是,我知道,她是我小姑,等她嫁给你了,你就是我小姑父~” “小姑父”三个字,在唇边饶了几遍才吐了出来,钻入周毅的耳中,周毅总觉得多了几分别的味道,让人听着面红耳赤。 “呸,不害臊!”周毅怒骂一声,一跺脚,转身跑开了。 慕云惜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 她说什么了?怎么又挨骂? “很好糊弄?” “是啊,其实,这小子还蛮可爱的,娶了沈明琴,有些可惜了?”慕云惜看着周毅离去的身影,下意识道。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话是沈墨问的。 转头,对上那双幽沉的眼眸。 她有些傻眼。 半晌,装傻:“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或许连周毅自己都没意识到,慕云惜三言两语,就消了他心里的怒火。 可有人—— 却洞悉一切。 …… 第49章 看似罚你,实则护你 刘媒婆已经回去了,连跪三日祠堂,慕云惜本以为,三日后,从祠堂出来,她会饿死。 却没想到,后面两日,早晨醒来时,总会发现面前多了一只烤鸡。 身侧的人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罚满释放,慕云惜觉得膝盖都不是自己的了。 同时,她也感受到,自己和沈墨的差别。 这三日,她虽然也跪,却跪的不正经,白日里做做样子,到了晚上,无人看管,都在睡觉。 沈墨却是跪满了三日。 然而,他起来时,却和没事人一样,她却连站都站不稳,若不是他扶了她一把,她就一头拱到地上了。 “小心。” “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瞧着倒像是以前常挨罚跪似的。”她抱怨一句。 并没有注意到,沈墨神情微怔。 他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祠堂,微微皱眉。 “走吧。” 沈墨扶着她走出祠堂,见沈老朝着这边走来,她当即甩开他的手。 沈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老这是看看我们还活着吗?”慕云惜笑着,挖苦了一句。 她这心里还怨他们被罚呢。 沈老看向沈墨:“你去前面等会儿,我有话跟这丫头说。” 沈墨看了慕云惜一眼,犹豫一下点头离开。 沈墨离开后,沈老走过去,“丫头还生气呢?” “怎么敢生沈老的气~” “成了,别跟我玩这套虚的,当我真看不出来?按理说,这惩罚,可是墨儿说的,你又怎能怨我?” 慕云惜轻哼一声,没说话。 “我刚去你家,看过你娘了。你娘的脚崴了。” “娘怎么会崴脚?严重吗?”慕云惜当即焦急地道。 “丫头是孝顺的。”沈老一笑:“放心吧,你娘没大碍。” 慕云惜撇撇嘴没说话。 “丫头也是个聪明人,不过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是好糊弄的,有些事情,要懂得适可而止才成。” “沈老说这话,我听不明白。” “不,丫头明白。”沈老笃定地道。 “莫不成,我受了委屈,还不能讨回来不成?” “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 “那可真不凑巧,我是小女子~” 沈老被气笑了:“你这丫头,怪会说些歪理,我不与你争辩,总之这件事情,你还是莫要再追究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慕云惜盯着沈老。 沈老年过半百,两鬓都已斑白,眼眸锐利,透着睿智。 “我答应您,我可以不再追究,可若是老宅那边的人寻我的麻烦,我也不会忍气吞声!” “不肯吃亏的丫头。” 慕云惜轻笑一声,抬脚就走,身后传来沈老的叹息。 “罚跪的事,也别怨沈墨,他看似罚你,实则是在护你。沈家族规森严,若是闹到族里,就不仅仅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沈老说着一笑:“这道理,丫头是知道的吧?” 慕云惜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说话,走到了沈墨面前。 沈墨的目光从她颤抖的腿弯扫过。 蹲下,将后背留给了她。 远远地,沈老瞧见这一幕,低喃一声:“这丫头变了……” …… 第50章 沈明琴闹事 那背—— 她最终还是没爬上去。 只是借了他一条手臂。 沈墨也没说什么。 “沈墨,你说,我们俩这样,像不像老弱病残?” 她自我挖苦一句,并没有指望他能回答她,却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应:“嗯。” 两人搀扶着朝家中走去,阳光下,耳朵上追下的珍珠耳环,熠熠生光。 朱秀兰在屋里,听到动静,扶着腿,走出来,瞧见两人搀扶着走进院中,当即落下泪来。 慕云惜走过去,扶着朱秀兰:“娘,我听沈老说,你崴了脚,如今怎么样了?” “沈老请了大夫,帮我看过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慕云惜艰难地蹲下,碰了碰,确定真的无碍,这才放心。 朱秀兰赶紧拉她:“我真的没事。你这丫头,如今都这样了,还来担心我,这回让你受苦了~” “娘,我没事的。” 听到这话,朱秀兰哭的更凶了。 慕云惜有些无奈。 她这婆婆还真是水做的。 不过,疼她倒是真的。 她好说歹说,安慰了一场,朱秀兰才不哭了。 “你这个贱人!” 慕云惜扶着朱秀兰正要进屋,身后就传来一道吼声。 沈明琴瞧见慕云惜,像是发了疯的野狗似的,横冲直撞,朝着慕云惜扑去。 若是搁在平日,她自然不怕沈明琴。 可现在她腿软啊! 当下怕牵连朱秀兰,赶紧松开,朝旁边挪了一步,被沈明琴狠狠往旁边推了一下。 她已经做好了摔个狗啃屎的准备—— 最后却落在了一个怀抱中。 沈墨冲了过来,虽然扶住了她,踉跄几步,才站稳。 虚惊一场,慕云惜转头就冲沈明琴吼道:“你发什么疯?” “贱人,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害我的?” 慕云惜冷笑:“笑话,那日那么多人在场,明明是你自己撞上去的,怎就成了我害你?” “就是你!”沈明琴嘶吼。 “沈明琴,我已经答应了沈老,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追究,你最好别再纠缠不休。你若是个明白人,就该回家,好好备嫁,周毅是个会疼人的,若你好好的,嫁给他,日后不会吃亏。”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嫁给他!” 沈明琴说着,就要去打慕云惜,沈墨护在了她的身前。 沈明琴见此,盯着慕云惜,眼神恶毒,像是淬了毒似的,“慕云惜,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完了,我绝对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沈明琴吼完,扭头跑了出去。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朱秀兰叹息一声,跑到慕云惜身边,紧张地问:“惜儿,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她看了沈墨一眼,“咱们回屋吧。” “哎~好。” 走到门前时,慕云惜忽然问:“娘,你的脚是怎么崴的?” 朱秀兰的身体一僵,而后含糊地道:“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崴到的……” 说完,别过头,不敢和她对视。 慕云惜盯着朱秀兰,眸光微闪。 临近傍晚的时候,膝盖好了些,慕云惜出去了一趟。 翌日,村里便传出,孙氏崴了脚的消息。 …… 第51章 霆儿不见了 卖首饰得的钱,被她一气之下,给了孙氏。 沈墨卖野味倒是剩些钱,可他又拿那钱买回了珍珠耳坠,也不知道如今还剩多少。 她家可是真穷。 她得想办法,赚些银子才成。 慕云惜正一边扫地,一边琢磨着这事儿,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脚。 她抬头,就对上了沈墨冷硬的脸。 只一眼,她又收回目光,有些冷淡地道:“让让。” 这几日,在祠堂跪着的时候,她想了很多。 她要在这里好好的活着,可是对这人,她却不打算倾注太多的感情。 这人。 太冷。 若是太在意,受伤的终究会是自己。 沈墨没动,“那事情是你做的?” 低沉的音调,传入慕云惜的耳中。 她抬起头,逆着光,男人冷峻的脸庞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两人对视片刻,她拄着笤帚,低低笑了。 笑罢,道:“相公,你说什么呢?我这人愚笨,听不明白。” 沈墨皱眉,盯着慕云惜的眸光幽沉。 他能听出她语气的变化。 前几日,她曾直呼他名讳,也曾喊他“相公”,可那些称呼里,多少含着几分温情,然而今日,这一声“相公”却喊得极为冷硬。 慕云惜转了一个方向,打算继续扫。 “三婶的事。”顿了一下,沈墨又补充一句“三婶的脚崴了。” 慕云惜的眸光晃了晃,转头,笑对沈墨,眼底带着惊讶:“怎么?三婶的脚崴了啊?那可真是巧了,相公,你说,咱要不要去老宅看看去?” 她说着,凑近沈墨,面上极为热心,只是那眼底的目光却是冷的。 沈墨的眸光幽幽。 两人对视良久,沈墨转身离开,走出一步后,停了下来。 “日后行事小心点,别鲁莽。” 身后,慕云惜的眸光闪了闪,良久,低喃一声:“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你真当自己这么了解我?” 她心底一阵气闷,想将手中的扫帚扔出去发泄,可又怕弄坏了扫帚,又得花钱。 最后索性将扫帚放在了一旁,转身出了院子。 慕云惜并没有走远,而是绕着岐山脚下转了一圈。 山里的雪,还没化,不过等入了三月,天气转暖,雪应该差不多就化了,到时候可以进山里看看。 只是不知她家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她出身医药世家,一身医术。倒不是没想过,去给人治病。 可一来,她的名声太差,就算给人治病,旁人也信不过。二来,她突然会医术,又如何解释的清? 在山脚下琢磨了半天,她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转身正要回去的时候,却看到了背着弓箭朝着这边走来的沈墨。 沈墨看到她,顿了一下,继续朝山里走,经过她身侧的时候,也没停留。 慕云惜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了一句:“昨日里,才从祠堂出来,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两日——” 她还没说完,就听沈墨道了一句:“无碍。”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山里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转身回了村里,经过村口的时候,远远瞧见那边聚集了一群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老宅那边的。 “瞧,人沈家的玉成多本事,这是要去镇上的宏远学堂读书了,将来啊,少说也是个秀才。” 旁边传来村里妇人的议论,慕云惜朝那边看了一眼,那几个妇人瞧见她,立刻别开视线,朝着旁边的路走去,仿佛遇见她有多晦气似的。 她轻笑,并未理会,而是看着路口那边,心底疑惑。 沈玉成的学费凑齐了? 谁出的? 宋氏吗? 她想了一下,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转身回家去,刚到家门前,朱秀兰就扶着腿,从一侧跌跌撞撞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神情焦急地道:“惜儿,出事了,霆儿不见了?” “什么?” …… 第52章 监守自盗 慕云惜皱眉。 霆儿才两岁,能到哪里去? 她心底也有些着急,可如今沈墨去了山里,她现在去将他追回来,已经是不可能。她这个婆婆又是没有主见的,她必须冷静下来。 “娘,您先别着急,您告诉我,霆儿是在哪里不见的?” “饭后,我闲来无事,就带着霆儿,去你牛婶子家说说话,想着霆儿在你婶子家,断不会有事,就没有太在意,哪里想到,这过了会儿,一扭头,霆儿却不见了!”朱秀兰说着说着,就哭了,心中是万分懊恼。 她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我着实不该只顾说话,忘了霆儿,若是霆儿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她说着,还要掌自己耳刮子,却被慕云惜抓住了手。 “娘,您别这样,霆儿许是自己贪玩,自己跑出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找霆儿。” “对,先找霆儿。”朱秀兰念叨一声。 那边牛婶子也追了出来,神色也很着急。 “霆儿年纪小,贪玩也跑不远,我们先在这附近找找,您和牛婶子去那边问问,我去这边,等会过来汇合。” 牛婶子走到朱秀兰面前,扶住她:“成,你去那边吧,我会照顾好你娘。” 慕云惜当即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牛婶子暗道,也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认真找? 不过这话,她并没有对朱秀兰说。 “秀兰,我们也往那边找找吧。” 片刻后,三人汇合。 “惜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慕云惜摇摇头。 “这可怎么办啊?”朱秀兰伤心不已。 “娘,您先别着急,你腿脚不便,暂时就别出去了,在家里坐着,说不定霆儿待会儿就自己回来了,我去找村里人问问。” 慕云惜说完,扭头就走了。 牛婶子扶着朱秀兰回院子:“秀兰,你也别太伤心了,霆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啊~” 左邻右舍地听说了消息,跑了过来看看。王大娘忍不住道了一句:“我瞧着这事蹊跷,指不定是出了家贼。” “我看差不离,有些人可嫌弃咱们霆儿呢,说不定就是有人监守自盗!” “瞎说什么呢?”牛婶子呵斥了一声,转头看了朱秀兰一眼,心里其实也有些怀疑。 “牛婶子,咱们可不是瞎说,村里可是有人看到她鬼鬼祟祟地从山里出来……” …… 慕云惜在村里找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霆儿的踪迹。 去问村里人,因着她名声不好,大多数村里人,都对她躲躲闪闪,不愿搭理,有些人更为过分,直接指了错的方向,糊弄她。 若是搁在平时,她定然不会放过他们,只是现在寻找霆儿要紧,她没功夫跟他们计较。 “呦,这不是云惜吗?怎么在这里乱转啊?” 慕云惜转头,看到了老宅的人。 孙氏的腿脚不方便,被沈明朗架着。 慕云惜想了想,走到宋氏的面前:“奶,霆儿走丢了,我正找霆儿呢,您若是瞧见了,麻烦告诉我一声。” “咋地,孩子丢了?云惜啊,不是婶子说你,你这么大个人了,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怕不是你故意弄丢的吧?” 慕云惜没理会孙氏的挖苦,知道老宅的人不会给她好脸色,也没在这里浪费时间。 “娘,你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孙氏抱怨了一句,催促着沈明朗扶着她回老宅。 半路上,有人寻沈明朗有事,孙氏和宋氏便先回了家中。 寻他那人,住在岐山脚下。 临近中午,他从山脚下回家,远远地,瞧见一道鬼祟的身影,朝着山里走去。 那人背着他,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隐约觉得背影有些眼熟。 那人怀中抱着什么,走动间,他看清了那怀里的东西。 是个孩子。 沈墨家的霆儿! 沈明朗心中一惊,再去看那身影,顿时明了,眼睛一转,快步朝家中跑去…… 第53章 没安好心的孙氏 孙氏翘着一条腿,在屋里叠着衣裳,沈明朗慌慌张张跑进屋内。 孙氏瞧见了,当即呵斥一声:“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地?” 沈明朗快步走到孙氏面前,气喘吁吁地道:“我看、我看见琴儿了。” “瞧见琴儿这不很正常地吗?这有什么可慌张的,我看你是没事干,起开,别在我跟前捣乱。” “你听我说完。我瞧见琴儿抱着霆儿往山里去了。” 孙氏手中的活停了,“你确定没看错?” 她想起先前瞧见慕云惜慌张找孩子的情形。 “我琢磨着这事情不对劲,只怕要出事,不行,我还是去大嫂那,将这事情告诉她。” 沈明朗说着,刚要转头,就被孙氏扯了回去:“你回来?你要干啥去?我问你你要干啥去?” “我——” “你这样一去,你打算害了小姑,还是想害了老宅这边?那个小贱人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上回发生那事,在老宅这边闹成那样,你现在去告诉他们,她还不将咱老宅这边的人都给吃了?” “可是——” “可是什么?玉成要学费的时候,大房那边推三阻四的,如今我们凭啥帮她?这事你别管。” 孙氏说着,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瞅着没人,将沈明朗拉到一边道:“你就别犹犹豫豫了,我瞧着这是好事。” “咋就是好事了?再不去,那孩子只怕——” “没了更好。” 沈明朗一惊。 瞧见他那呆愣的模样,孙氏骂了一声没出息,而后继续道:“我问你,若是孩子真的没了,这事儿会算在谁头上?” 沈明朗没说话。 “那丫头往日里什么性情?她可从来没将霆儿当成亲儿子,巴不得没有霆儿这个孩子。沈墨那小子,可将霆儿当成心头宝,若是霆儿真出了什么事,沈墨能原谅她?” “墨儿自然不会原谅她。” “不原谅就对了,不原谅,还不将她给休了?这几日,咱们可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这回,也轮到她了!” “可是,她如今不是变好了吗?墨儿能觉得这事儿是她干的?” “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着瞧吧。”孙氏眼睛一转,凑近沈明朗耳边嘀咕几句,沈明朗得了吩咐后,当即走了出去。 晚些时候,孙氏听到门外有动静,透过门缝瞧见沈明琴从外面回来,当即打开门,走了出去。 “呦,小姑回来了啊,这一整天是去哪里了?咋午饭都没吃?” 自打沈周两家定下亲事后,沈明琴是一直不同意。宋氏无法,就将她锁在了屋里。 昨日里,不小心让她跑了,老宅这边急的一团转,正当他们要去找的时候,沈明琴乖乖地回来了。 她瞅见宋氏,第一句话就是“我会好好待嫁。” 孙氏就觉得这事蹊跷,却没有想到,这丫头打的这主意。 她这个小姑,在外人面前的时候,装的文静温婉的样子,心肠最是狠毒,连谋害孩子这事儿,都能干的出来! 乍然听到这声音,沈明琴一惊,浑身抖了下,含糊地应了一声。 “小姑,送玉成回来的时候,瞧见大房那边在找孩子,不知你瞧见那孩子没有?” “没瞧见。”沈明琴冷冷道了一句,略显慌张地钻进屋内。 孙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直到天黑,慕云惜都没发现霆儿的踪迹,失落地回到家中,刚进家门,朱秀兰就焦急地迎了过来:“霆儿呢?” …… 第54章 误会 朱秀兰往慕云惜身后瞧了一眼,见她身后空荡荡的,两眼一白,差点晕了过去。 “娘。”慕云惜赶紧扶住,却被朱秀兰一把推开。 牛婶子在一边瞧着,笑了笑,出言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在这里呆了一天了,先回家去了。” 她说着,走了出去,临走前,看着慕云惜的眼神怪怪的。 牛婶子走了后,朱秀兰冷冷道:“你跟我进屋来。” 她跟在朱秀兰身后,走进屋内,本以为她有什么主意,然而,刚踏进屋内,她就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你将霆儿藏到了哪里?”朱秀兰含泪嚷道。 慕云惜抬眸,满目震惊地看着朱秀兰:“娘,您——在说什么?” “别在这里跟我装糊涂,若不是你故意将霆儿抱走,霆儿怎会不见?” “娘,我没有。” 朱秀兰不理会,自顾自地道:“往日里,我知道,你不待见霆儿,觉得霆儿是你的累赘,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能、怎能那么对他?” 朱秀兰说着,忽然跪了下去,抱住了慕云惜的腿,神情恳切地道:“惜儿,娘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你将霆儿还给我,娘给你做牛做马都成?” 屋内响起朱秀兰嚎啕的哭声。 慕云惜扬起头,将眼泪和心底的委屈憋回去。 她现在终于明白,牛婶子走时,那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娘,家里下午是不是还来了其他的人?” 朱秀兰的哭声顿了一下,继续哭。 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朱秀兰打她,冤枉她,她不怨,也不恨。 霆儿丢了,她心里急,又听了别人的编排,她都知道。 也不怪她信那话,谁让原主以前名声差? 这操蛋的原主! 她在心底骂了一句。 弯腰将朱秀兰扶了起来:“娘,我不知道,那些人跟您说了什么,霆儿不是我带走的。” 朱秀兰抬头,看着慕云惜,见她眼神真诚,一时有些怔愣。 “可他们说,瞧见你上午的时候,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山脚……” “我上午确实去过山脚,是去看看山里的雪什么时候化。咱家的日子不好,我想等着山里的雪化了,到近山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救济家里。” 缓了一下,又道,“我想着家里,总不能靠相公一人。还碰到了进山打猎的相公,娘若不信,可去问他。” “真的?” “娘,不管我以前做过什么,那都过去了,我已经打算和——相公好好过,好好带霆儿。” “惜儿,对不起。娘不该——” 后面的话,朱秀兰有些说不下去了,看着慕云惜脸上的指印,心底满是愧疚。 “没什么,我知道娘是关心则乱,我不怪你。” “疼吗?”她伸出手,颤抖着摸着慕云惜的脸颊。 慕云惜摇头:“不疼。” 她将朱秀兰扶到一边坐下,而后站了起来,“娘,你在家里等着,我一定会将霆儿找回来!” 慕云惜说着要走,却被朱秀兰拉住了手:“我随你一起去吧?” 她一笑,拂开她的手:“娘,您的腿脚不便,在家里好好呆着。等相公回来了,也好将这事情告诉他。” “好。”朱秀兰点头。 慕云惜跑了出去。 她又在村里找了一圈,问了一圈,仍旧没有发现霆儿的任何踪迹,有些失神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脑海中回荡着,第一次见小猫儿的情景。 那么小,那么软,蜷缩在墙角睡得酣然,瞧着可爱又可怜。 “你说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做娘的?真是可怜,那么小,就将他扔进山里,这晚上都是野兽的,还不被咬死……” 慕云惜正发着呆,耳边传来一阵谈话声。 第55章 有了线索 仔细一听,才听出,那几人正议论的人是她。 夜黑,那些人似乎没发现她,仍旧在说着。 忽然,她像是从那话中听出了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那几人见突然多出一个黑影,被吓了一跳。 月亮从乌云后露出,照亮慕云惜的面孔,那几人瞧见了,当即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 “啧啧啧,这不是沈家的那个媳妇吗?怎么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呆着,跑到这里,干啥好事呢?” 耳边响起一阵猥琐地笑。 那人笑着,伸手就要勾她的下巴,她的眸光一冷,伸手一扭,只听咯吱一声。 她捏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腕一扭。 其余几人瞧见了,当即想跑过来,却被她一个眼神,吓得跑走了。 慕云惜瞧见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 “你们回来,回来啊……” 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她转头,将目光落在身侧人身上:“他们不会回来了,一群孬种。” 男人吞吞口水,给自己打气:“慕云惜,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会怕——啊——”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知道,你刚才说那话,是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是我亲眼看到你抱着孩子——啊——” “说不说?” “我说,我说。”男人疼的额头直冒冷汗:“是你三叔,这话是从你三叔口中传出来的。她说,他亲眼看到,你抱着孩子,进了后山,想要害死孩子。” 慕云惜的眸光一闪,放开了眼前的男人。 这事应当不是沈明朗干的,他没有这个胆。 如果真是他,他也不会散播这样的谣言,除非—— “慕云惜,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完了,我绝对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沈明琴昨日离开时撂下的狠话在脑海中响起,她的眸光渐冷。 肩膀上忽然放了一只手,她抓过那手,一个过肩摔,就将他摔到了地上。 慕云惜看着地上呜呼哀嚎的男人,冷冷道:“你该庆幸我现在有急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慕云惜说着,朝着山里跑去。 沈明朗说,看见她进山,也就是说,沈明琴很可能将霆儿扔进了山里。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山里,她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千万不能有事…… 临近午夜的时候,院中传来一阵动静,朱秀兰一惊,赶紧出了屋子:“霆儿?” 沈墨转头,瞧见朱秀兰,皱了皱眉:“娘,你怎么还没睡?” 慕云惜走后,朱秀兰因着牵挂霆儿,就一直在屋内坐着,油灯里的煤油没了,她也没发现。 因而,沈墨回来时,并没有发现朱秀兰坐在屋内。 朱秀兰瞧见沈墨,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踉跄着走了过去,沈墨赶紧伸手扶住。 “墨儿,霆儿不见了……”朱秀兰含泪道。 沈墨的身体一僵,转身就跑了出去,朱秀兰哭着,跌坐在地上…… 从慕云惜手里逃出来的几人,惊魂甫定,满腹牢骚,抱怨着刚才的事情。 一转头,瞧见杵在面前的男人,当即吓了一跳:“沈、沈墨……” 黑暗中,男人的眼底散发着幽冷的光…… 第56章 你说,狼记仇吗? 夜色幽沉,比这夜色更幽沉的,是眼前的山林。 暗夜中的岐山,到处弥散着诡异的气息,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吼声,让人惊惧。 每听到一声野兽的吼声,她的目光就沉一分。 她是军医出生,越是危机时刻,越是冷静的可怕。 山林危险,沈明琴一个女子,纵然是白日里,也不敢往深山里进,因此,她不可能抱着孩子走太远。 山里的雪没化,冬日里,村民也很少进山,她一路走过,格外注意地上的脚印,好在今晚是圆月,雪地上的东西,清晰可见,也不知在山林里跑了多久,她终于发现了一排脚印,应当是属于沈明琴的。 她顺着那排脚印跑去。 忽然,一阵清晰可闻的狼吼,惊了她一下,她瞬间停下脚步,朝前看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疯狂朝前跑去。 远远地,当瞧见被众狼围着的霆儿时,慕云惜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深夜里,密林树下,小小的一团,埋头缩在那里,浑身颤抖,口中一遍遍喊着爹娘…… 哀嚎声传来。 沈墨冷冷看了一眼,身后堆起的人山,抬脚,朝着岐山走去,刚走到山脚下,就听到一阵群狼吼叫,他眸光一沉。 他是猎手,惯常出没山林,有着敏锐地嗅觉,只凭着狼吼声,他就听出了不对劲,快步朝着吼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暗夜中,女子手中拿着树杈,浑身浴血,将小小的孩子,紧紧护在身后,纵然浑身狼狈,那双眼睛却幽亮的让人觉得可怕。 比那狼王的眼神,还要幽亮的让人惊惧! 怔愣不过一瞬,沈墨立刻反应过来,拿过身后的弓箭,朝着狼群射去。 嗖—— 箭矢出窍,一箭刺穿狼的脖子。 慕云惜抬眸,看到沈墨,一颗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须臾后,在她的周围,倒下数具狼的尸体,沈墨踏雪走来,黑暗中,那颀长的身影,挺拔俊朗。 她转身,去看身后的孩子,小小的孩子,冻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她将孩子搂在怀中,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沈墨走到近前,弯腰抱起孩子,将孩子裹在怀中,虽然一字未提,慕云惜却从他紧抿的唇畔,看出了他的情绪。 “身上带刀了吗?” 沈墨正要走,听到身后的声音,顿下脚步,回头看她。 “没带也没关系。”她说着,蹲了下去,一把拔出插在狼头上的箭,正要折断箭头来用时,一把小刀扔到了她的面前。 她愣了一下,拿过刀子,就插在了狼身上,嘴里还念叨着:“敢伤我儿,我要拔了你们的皮,吃了你们的肉。” 暗夜中,女子像是疯子,不顾血腥,不顾身上的伤,刀子飞快攒动,扒着狼皮,割着狼肉。 这晚,她没有丝毫藏拙。 而他,只是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不发一语。 直到—— 所有的狼皮被扒光。 他将霆儿交到她的怀里,他将狼皮绑起来,留下两条狼腿,打算将剩下的残渣用雪掩埋。 “多留两条。”慕云惜补充一句。 沈墨看她,“狼肉不好吃。” “那算了。” 盯着那些狼的残尸,幽幽地问了一句:“你说,狼记仇吗?” …… 第57章 我来吧 天明之前,他们回到了村子。 慕云惜将孩子交给沈墨,接过他手里的狼皮,“你先回家,我有事要办。” “别冲动。” 慕云惜回头,笑着看他,那笑容极为灿烂,几乎晃花人眼,可那眼底,却散发着幽冷的光:“放心,我不会冲动。” 她说着,敛下眉眼:“我不会像对待狼一样对待她。” 只是,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她拨开沈墨的手,抬脚离开。 沈墨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皱眉。 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我来吧。”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慕云惜回头看他,眸光微闪。 “我比你更了解该如何做。” 沈墨让她离开,她却没走,而是在原地等他。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再回来,手中的狼皮已经没了。 他走过来后,熟稔地接过她怀中的孩子,往家中走去。 门外传来一阵动静,朱秀兰立刻站了起来,扶着门走了出去,当瞧见浑身是血的两人时,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吓了回去。 “娘,霆儿找到了,现下刚睡着。” 朱秀兰回过神来,“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而后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你们——” 沈墨打断朱秀兰的话:“娘,霆儿受了惊吓,你先抱他进屋,将他身上的衣裳换了。” “好,好,好。”朱秀兰接连应着,接过霆儿,抱着朝屋内走去,走了两步后,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担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屋。 “跟我来吧。”等到朱秀兰进屋后,沈墨道了一句,抬脚就要走,却觉自己的衣衫被扯了一下。 他回头看她。 “沈墨。”慕云惜叹息一声:“我撑不下去了。” 话落刹那,她两眼一抹黑,身体软了下去。 沈墨赶紧接住,看着晕倒在怀中的女子,眼底一片幽沉。 她不是神,就算有些功夫底子,可也无法在面对那么多匹狼的围攻,还能全身而退。 先前没事,不过是靠着一口恨意撑着,如今事情已了,她哪里还能撑得下去? 沈墨抱着她走进屋内,将她的外衣褪去,这才发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布,最为严重的是右腿和左臂上的两处,应当是曾被狼咬住过,皮开肉绽,瞧着极为可怖,先前有血的遮挡,又加之穿着棉衣,瞧着还不明显,没了血迹的遮挡后,伤口就清晰地暴露在眼前。 朱秀兰将霆儿安顿好后,走过来,瞧见屋内的情景,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 沈墨看了他娘一眼,“娘,去端盘水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朱秀兰慌乱离开,出屋子的时候,绊到了门槛,差点摔倒。 沈墨盯着女子紧闭的眉眼,眸光幽沉。 定然很疼吧~ 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腰带上,犹豫了一下,伸手,解下她的腰带。 慕云惜做了一个梦。 梦里,沈墨欺负她,她疼的厉害,忍不住破口大骂:“沈墨,你个王八蛋。” 随手抓过他的手臂,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死命地咬了好长时间,才觉解气,放开了他的手臂。 而后轻哼一声:“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 女子的低喃声传来,沈墨转头,看了一眼出血的小臂,眸光微闪,将袖子往下扯了扯,挡住出血的齿印…… 第58章 不能请大夫 临近中午时,慕云惜醒了过来,她缓缓坐起,看见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并没有觉得意外。 朱秀兰从外面进屋,见慕云惜坐在床边穿衣服,赶紧过去拦着:“惜儿,你身上有伤,怎么起来了?” “娘,我没事,我忽然想起,我有件事情没做,要出去一趟。” “你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去哪里?” 慕云惜没说话,笑了笑,忍着疼,走了出去。 走到门前时,回头看朱秀兰,“娘,昨晚的衣服洗了吗?” “没呢。” “搁在哪里了?” 半晌后,慕云惜从衣服上,剪下一块染血的布料。 临出门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娘,这几件衣裳别要了,找个地,挖个坑,将这衣裳埋了。” “哎,好。惜儿啊,你有啥事,等墨儿回来,让他去办吧?” “不用,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 片刻后,慕云惜看着老宅的门,迟疑一下,跨进了院中。 宋氏和孙氏一大早就去周家商议亲事去了,沈明朗去干活去了,老宅里只剩下沈明琴并二房的几个孩子。 慕云惜在屋内转了一圈,眼睛一转,将目光落在了一间屋内,抬脚跨了进去,嘴里还嚷着“霆儿”。 沈明琴正在屋内惴惴不安地坐着,忽然见慕云惜闯进屋内,当即就迎了出去,两人好巧不巧地撞在一起。 “慕云惜,你干什么?你儿子丢了,你跑我这里来找什么?”沈明琴一把将慕云惜推开,而后嚷了一声。 她一下就将她推开了,她还愣了一下。 她怎么这么好推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她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霆儿丢了?” 沈明琴的目光有些躲闪,而后又扬声道:“昨日村里都传遍了,我怎会不知?” 她说着,一把将慕云惜推了出去:“快滚,这边不怀疑你,若不是你,我也不用嫁给周毅!” 嘭的一声,房门合上。 慕云惜看着眼前合上的房门,眸光一片阴冷,而后,转身离开。 沈明琴,并非我要害你,而是你不该触犯我的底线! 朱秀兰在家中着急等待着,见慕云惜回来,她这才放下心来:“惜儿,你回来了,没事吧?” 慕云惜摇摇头:“娘,我没事。哦,对了,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霆儿是今日下午才找到的。” “嗯,好。”朱秀兰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是应了一声。 “娘,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了。” 慕云惜走进屋内,倒头就睡。 沈墨卖野味回来时,已经过了午时。 他走进屋内,看了一眼慕云惜,见她两颊绯红,当即皱眉,走过去,探了探她的脑袋,烫的吓人。 转身要离开时,手腕被人抓住:“别去。” 沈墨回头看她。 慕云惜虽然烧的有些糊涂,但理智尚在:“我受伤的事,必须瞒着,咱们不能请大夫。再者,咱家也没钱请大夫给我治病。不过是发烧,熬一熬,退了热,就好了。” 收回目光时,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了他小臂上的齿印,没等细想,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冷~” 一声低喃从床上传来,沈墨犹豫了一下,脱去外衣,躺在了床上,将她搂在怀中。 睡梦中的人,感受到身侧的温暖,往那温暖的地方凑了凑,紧紧抱住那热源…… 第59章 老宅进狼 啊哦—— 白日里,一声狼吼,惊了在山脚田里干活乡亲,他直起身体,往山里看了一眼,自言自语:“今日真是奇了怪了,大白天的,竟然有狼叫,我还是快点干完活,回家去吧。” …… 沈明朗干活回到老宅,见宋氏和孙氏还没回来,怕两人又在周家闹起来,就去周家接人。 好在两家人相安无事。 从周家回来,宋氏走在前面,孙氏扯着沈明朗说着悄悄话。 “大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沈明朗摇头。 “怎么会没动静呢?”孙氏嘀咕一声,总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能有什么动静?” “蠢货,这孩子丢了一晚上了,沈墨回来,能不找那贱人麻烦?” 沈明朗刚要说话,就听到一阵喧哗声。 孙氏抬头,远远看去,前方不远处,围着一群战战兢兢的人。 “这些人瞧什么热闹呢?咋都围在那里?”耳边传来沈明朗的低喃。 孙氏一琢磨,这事不对,她忽然惊叫一声:“那不是咱家吗?” 走在前面的宋氏回头看了孙氏一眼,赶紧抬脚,快步朝着家中走去,待得走近人群,瞧见那边情形时,她的脚步当即顿在那里。 孙氏和沈明朗跟上,瞧见那边的情形时,也有些傻了眼。 土墙四周,围着数十头狼,正龇牙咧嘴地,冲着院子吼叫,那狰狞的狼头,凶恶的很,隐隐从院内,传来孩子的哭声。 孙氏猛然惊醒,抬脚就要冲过去,却被沈明朗扯了回来:“你干啥去啊?” “孩子,我们的孩子啊?明朗,你快想办法,救救我们的孩子啊?”孙氏说着,差点没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她想着一双儿女,还在家中,心里就急得不行。 啊哦—— 一声狼吼响起,吓得孙氏立刻闭了嘴,她对着那狼王幽沉的眼眸,吓得腿都软了。 “怎么办啊?”孙氏焦急地道。 那声狼吼响起后,旁边的乡亲,吓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沈明朗看着自家的院子,也有些发愁,眼瞧着那锋利的狼爪已经将门抓出一个洞来,再这样下去—— 沈老也听到风声,赶了过来,瞧见眼前的情形,唬了一跳。 “这是咋回事?” 孙氏听到沈老的声音,赶紧扑了过去:“沈老,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明朗他媳妇,你别着急,我已经让小六去联合村里的猎人了,等他们过来,一准将这些狼给赶走。” 云岫村背靠岐山,村里每年都有野兽闯进村子,可像今年忽然闯进这么多匹狼的情况,却不多见。 而且这批狼不祸害其他乡亲,偏偏围堵在沈家,这情况有些奇怪。 “大家都散开,别围在这里,免得等会出事。” 不一会儿,云岫村的村长云山也过来了,他赶紧将乡亲们疏散开,等着猎人到来。 就在疏散人群的时候,群狼吼叫忽然响起,众人抬头,朝那边看去,却见一匹狼,跑出一段距离,而后发了疯似的,往那门上撞。 哐当一声。 门应声而倒。 屋内传来孩子的哭喊。 “我的孩子!”孙氏哭嚷了一声,直接吓晕了过去。 其余人都有些傻了眼。 云山和沈老瞧见这阵仗,也顾不得其他,招呼着轻壮年,拿起棍子冲进去。 然而,那些人,却在走到门前时,忽然停了下来。 院子里,二房的两个孩子,吓的抱作一团,缩在墙角,而那群狼,从孩子们面前经过,并未伤害孩子,径直朝着一间屋内冲去。 意识到那是谁的房间后,宋氏的瞳孔瞬间放大,惊吼一声:“琴儿!” …… 第60章 狼肉 慕云惜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她想要活动一下手脚,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别乱动。” 她这才惊觉,床上竟然还躺了一个人,而她正躺在他的怀里。 “沈墨?”愣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接受自己躺在沈墨怀中的事实。 沈墨并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探了探她的脑袋,见额头的热度已经退下去后,掀开被子,下了床,将身上的衣衫穿好,走了出去。 等到慕云惜反应过来时,沈墨已经不在屋内。 不过,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她抿唇一笑。 退了热,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她扶着床,缓缓坐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床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刻冲进屋内:“你乱动什么?” “沈墨,我出了一身汗。” 屋里的油灯没点。 黑暗中,她只能看到沈墨的身影,并不能瞧见他的神色。 沈墨没说话,只是站了片刻,而后走了出去。 过了会儿,朱秀兰走进屋内。 “墨儿这孩子真是的,怎么也没点灯?” 她摸到油灯前,将油灯点了。 屋内乍然亮起,她还有些不适应。 朱秀兰端着一盆水,走到了床边,“墨儿早先就吩咐我,烧一锅热水备着,你的烧刚刚退下,这天又冷,不宜洗澡,娘给你擦擦。” 慕云惜没拒绝。 她其实想自己动手,可是她手臂有伤,只好由着朱秀兰来,不过让别人替她擦拭身体,她还是有些别扭。 “娘,霆儿怎么样了?” “霆儿睡了一觉,现在已经没事了。孩子小,虽然受了点惊吓,不过忘性也快。” “下午的时候——” “一直是墨儿在这边照顾你。”朱秀兰抢过话头,“惜儿,墨儿虽然性子冷,又不爱说话,可他心里知道疼人。先前霆儿丢了,娘也是心里着急,才说那话,你别怪娘。以后,你就和墨儿好好过日子,娘会加倍对你好的。” “娘,你说这些干啥。娘对我如何,我心里知道。” 屋外,沈墨的眸光微闪,转身去了锅屋。 给她擦完了身子,朱秀兰就端着水,走了出去。 擦了身子,整个人舒爽了不少。 她靠在床边想事情,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她在往窗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瞧清。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以为是朱秀兰,随口问了一句:“娘,村里发生什么事了?” 问外,才发现来人是沈墨。 沈墨端着碗,走到床边:“傍晚的时候,老宅那边遭了狼。” 他说着,一双幽沉的眼眸,看着她:“那群狼闯进了小姑的闺房。” “然后呢?” “村里的猎人及时赶到,命救回来了,不过——”顿了一下,继续道,“右臂被狼给硬生生扯了下来。” “是吗?” “娘说,你上午的时候出去过。” “是我干的。沈墨,我就是个毒辣的女人,你怕我吗?”慕云惜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墨没说话,他低头,扯下碗里的一块肉,递到了她的嘴边:“饿了吧,吃吧。” 慕云惜嘴角抽了抽。 她没跟他计较。 “我可以自己来。” “你受伤了。” 不容拒绝的语气。 她无奈,只好张开嘴,将那肉咬进嘴里。 肉入口的刹那,她当即就吐了出来:“这是什么肉,这么难吃?” “狼肉。” 她眸光微闪,盯着那碗里的肉看了会儿,用没受伤的手,一把将那碗抢了过来,往嘴里塞,那恶狠狠的模样,仿佛与那狼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吃完了,她抬头看向沈墨:“还要。” 沈墨接过空了的碗,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碗里的不是狼肉,而是一碗清粥…… 第61章 内讧 “啊——” 一声惨叫,在屋内响起。 沈明琴挣扎着要去碰右边的臂膀,被大夫张罗着,让人按住。 她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额头的冷汗不停地往下冒,眼底满是惊恐:“我的手臂,我的手臂……” 她慌张地低喃,每发出一声,宋氏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看着女儿如此痛苦,她恨不得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娘,救我,我疼~”沈明琴转头,哀戚地看着宋氏。 宋氏终于忍不住,扑到床边,“琴儿,你忍忍,忍忍好吗?咱们忍忍就过去了。” “娘,我的手臂,我的手臂还能——啊—— 沈明琴又是一声惨叫,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宋氏紧抿着唇,眼泪是扑簌簌地往下掉,别过头去,实在不忍再看沈明琴的模样。 她每喊一声,宋氏都听的心惊肉跳。 又一声惨叫响起时,沈明琴痛晕了过去,李大夫抓紧时间,给沈明琴处理伤口。 “你们先出去吧。” 李大夫发了话,孙氏走到宋氏的面前,将她扶到了堂屋。 堂屋里,沈老和族长云山都还在,周家那边听到消息,也过来看看。 见两人从屋内出来,沈老立刻问:“情况怎么样了?” 宋氏别过头,泣不成声。 孙氏道:“命是救回来了,只是那手臂——” 后面的话不用说,众人已然明白了意思。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周毅母亲王氏感慨一句,心底却多了另外一层想法。 原先她就对和沈家的这门亲事不满,如今,这沈明琴缺了右臂,更是不能要了。 王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幸亏那些狼不伤害孩子,不然——”孙氏想到先前的情形,就觉心惊肉跳,不免感叹一句。 只是这句落进了宋氏的耳朵里,却成了别的意思。 宋氏一把甩开孙氏,孙氏没注意,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她的脸色极其不好。 “娘,您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还问我干什么?老三媳妇,我问你,你说那话啥意思?你是说,明琴活该被咬是不是?” “娘,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幸好咬的是明琴,不是两个孩子,若是孩子,哪还有命——” “孙氏!”宋氏怒吼一声:“你个该天杀的,琴儿往日里待你不薄,如今成了这样,你怎能说这等没良心的话?” 宋氏冲到孙氏的面前,抓住孙氏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 其余人瞧见这情形,愣了一下,赶紧上前拦着。 王氏站在一边却没动,她轻咳两声,别开视线,心底却觉,这沈家婆媳二人,当真搞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团结一心,反而起了内讧! 等到众人将宋氏拉开时,孙氏已经蓬头垢面,毫无形象可言。 索性她坐在地上也不起来了,撒起了泼来:“娘骂我没良心。我不过感慨一句罢了。难不成小姑是您的女儿,玉霞玉锦就不是您孙女孙子了?娘,你偏心也不带这样的。难不成,你还要玉霞和玉锦给小姑抵命不成?” 沈老叹息一声,上前劝道:“明朗媳妇,你看看你,你说这是什么话?明琴出事,你娘心里不好过,你说这话,不是戳你娘心窝子吗?” “沈老,不是我非要说这话,戳娘心窝子,是娘刚才那话,实在让我寒心啊!” …… 沈墨收碗,正要离开,慕云惜忽然开口:“你怀疑过我吗?” 沈墨回头看她,眼底的眸光幽幽…… 第62章 你究竟是谁? “没有。” 良久,沈墨道。 “谢谢。” 沈墨眼睫轻颤,而后抬脚离开。 再回来时,却见她从床上下来,正弯腰,艰难地穿着鞋袜。 他皱眉,快步走过去:“你身上有伤,瞎折腾什么?” 慕云惜抬眸看他:“沈明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大房若是没人过去,会引起他人怀疑。” “我去,你在家里。” “我要去。” 沈墨盯着那双眼睛。 澄净透彻,执拗的不容拒绝。 “我陪你去。”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一句:“不可久待。” “放心,这话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现下的身体,只能强撑一会,待久了,总会露馅。” 两人收拾好,从屋内出来时,刚好迎面撞见朱秀兰。 “这大晚上的,你们要去哪里?” “娘,听说老宅那边出了事,我们去看看,去去就回。” “我也跟你们去。” “娘,你就别去了,霆儿在家需要人照看。” 慕云惜说着,转头看沈墨一眼,沈墨扶着她离开。 两人到老宅门前时,刚好听到孙氏的那一声吼。 因着沈明琴出事,整个老宅都乱作一团。 沈老正拿孙氏没办法呢,抬头看到了沈墨两人,“你们来了。” 宋氏瞧见两人,当即就火了:“你们来干什么?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孙氏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慕云惜走过去,笑着道:“听说小姑出事了,我和相公过来看看。”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们滚,这里不需要你们看。”宋氏撵人。 “奶,如果我说,我有法子救小姑呢?” “你有法子?你能有什么法子?我看你是想害死琴儿,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嫁进了咱们老沈家,老沈家出了多少事~”宋氏一气之下,坐在地上,哭闹起来。 慕云惜看着那哭闹不休的宋氏,眸光冰冷。 她原先还想好心救她一救,如今看来,不必了。 “既然奶不待见我们,相公,我们回去吧。” “嗯。”沈墨点头,两人离开。 出了院子,沈墨问:“你真的有办法?” “我开玩笑呢,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她断了手臂,我怎么救?”慕云惜说着,脸上带着明艳的笑。 沈墨看着她,却不知道她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瞧着,这沈周两家的亲事,怕是要黄了。” 女子的神情淡漠,唯有那双眼睛,却冰冷异常。 他忽然就想起了,林中那一幕。 女子浑身浴血,眸光幽冷,仿佛来自地狱的女鬼罗刹! “你究竟是谁?” …… “瞧瞧,这沈家人什么德行,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闹起来了,也不嫌丢人。”出了沈家门,王氏便道。 “娘,你说什么呢?出了这样的事,周婶和孙嫂子心里肯定都不好受。”周毅道。 “这还没娶呢,就帮着别人了?我瞧着这亲事,还是作罢吧。” “娘,你怎能说这话?周家如今有难,我们却退亲,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就算被人戳脊梁骨,断臂的媳妇,我们周家也要不得。” “可是——” “可是什么?我看你是被那姓沈的狐狸精迷住了。你也不想想,今日闯进村里那么多匹狼,为何别家不去,偏偏闯进她沈家?那院子里几个孩子不咬,咋就偏咬她沈明琴?” “这——”周毅说不上来。 “我看啊她昧了良心,做了坏事,这是遭天谴了!” …… 沈明琴一惊,从梦中醒来,下意识去看左臂,果见那里空荡荡的,当即嘶吼一声。 宋氏听见声音,赶紧闯进屋内,扑到床边,焦急地道:“琴儿,你怎么了?” 沈明琴一把抓住宋氏的手:“娘,是慕云惜,是慕云惜那个小贱人!” 一激动,再次晕了过去…… 第63章 小猫儿 沈家老宅遭狼,沈明琴被狼撕咬掉手臂一事,很快在村里传开。 各种版本都有,有人说,是沈家干了缺德事,报应到了沈明琴身上。有人说,是山神发怒,惩罚他们云岫村,将这惩罚降在了沈明琴的身上。更多的人觉得,是沈明琴做了昧良心的事,遭了天谴。 要不那日,那么多匹狼,偏偏旁人都没伤害,单单咬了沈明琴的手臂,而后就离开了村子呢? 沈明琴的名声在村里,一下子就臭了。 她受伤的第二日,周家就去了沈家退亲,连先前送的彩礼都没要。 宋氏一气之下,跑到周家骂了一天,王氏可也不是吃素的主。虽然宋氏最后离开了,可心里却气不过,出去就传周毅的命硬,是他克了沈明琴,这才让沈明琴遭了殃,弄得十里八乡的媒婆,都不敢给周毅说亲。 王氏气的去找宋氏理论,两人大打出手,这么闹了一通,沈周两家几辈子的交情,就这么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昏迷了几日的沈明琴,再次醒来。 “娘,是慕云惜那个小贱人害了我,娘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娘!” …… 养了几日,身上的伤已经结痂,她已经能下床,稍微活动一下。 这日天气好,慕云惜坐在院子里,抱着霆儿晒太阳,小小的一团,缩在她的怀中,慵懒的像是只小猫儿~ 自从那晚后,这孩子极为粘着她,只要醒着,就在她面前转悠。 她看着怀中的小猫儿,禁不住想到了另外一人。 那夜从沈家回来,他忽然问:“你究竟是谁?” 她笑的花枝招展:“我是慕云惜啊?怎么不认识了?相公要不要将我的衣衫扒了,仔细确认一下?” 沈墨听到那话后,几乎落荒而逃。 这几日,她几乎没见到他。 她能感受到,他在躲着她。 “累了吗?要不我来抱会吧?”朱秀兰从屋里走出来问。 “不用了娘,我不累,小猫儿并不重。”慕云惜冲着怀里的孩子一笑,不自觉将给他取得外号都说了出来。 霆儿眨眨眼,看着他娘,隐约知道,那声“小猫儿”是在说他。 “小猫儿?”朱秀兰有些疑惑。 慕云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给霆儿取的小名。” “喜欢。” 她话刚落,就听到怀中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低头对上小猫儿甜甜的笑,一颗心都软了。 “慕云惜,你给我出来!” 一道吼声,在门外响起,她抬头,就看到了叉腰站在门外的宋氏,旁边站着孙氏,孙氏的怀里搂着沈明琴。 她眼睛一转,便猜到了这几人的来意。 “娘,你抱着小猫儿。” “惜儿——”朱秀兰有些担心她。 “娘放心,我不会有事。” 她说着,走了出去,看着门外站着的人,笑呵呵地道:“奶,今日刮的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贱丫头,少给我装蒜,你将琴儿害成这般模样,今日,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替琴儿报仇!” 宋氏说着,抓起早先藏好的棍子,朝着慕云惜抡去…… 第64章 山神显灵 慕云惜眼疾手快,抓住那根棍子,一用力,将棍子扯到了自己的手里。 宋氏见棍子眨眼间入了她的手,心下有些慌乱。 “你竟然还敢还手?” “为何不敢?”慕云惜抬眸看她:“奶,就算是死囚,死前也会让他死的明白。你这直接闯来便给我定罪,恐怕不妥吧。大家也来评评理。” 先前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村里人,听到这话,众人纷纷附和:“就是。” 沈明琴上前一步,怨毒地看着慕云惜:“若不是你,那些狼怎会冲进我沈家,咬断我的臂膀,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小姑,你断了右臂,我也很同情。可你不能空口无凭,随便冤枉我?” “我冤枉你?你说那日,你是不是来过我家,你走后不久,家门前就围了狼,不是你还能有谁?” 慕云惜轻笑:“小姑的意思是,那些狼听我的使唤,我让它们去哪里,它们便去哪里,让它们咬谁便咬谁喽?” 四周响起一阵哄笑声。 这话甭管怎么听,都觉得荒谬。 “笑什么?一定是你使得什么妖法!”宋氏忿忿。 “我若真会什么妖法,又何必去招狼,我直接念个咒语,小姑的命不就没了~”慕云惜一耸肩道。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声。 “宋婶子,我看你还是别无理取闹了,这事儿怎能怨在沈墨媳妇头上?”人群中有人喊道。 旁人的嘲笑声,传入耳中,沈明琴紧咬着唇瓣,心底是怨恨的不行。她看着慕云惜脸上明艳的笑容,便觉她是在嘲笑她。 她心底一恼,猛地推开孙氏,红着眼,就朝着慕云惜扑了过去:“慕云惜,你害我没了臂膀,我杀了你。” 慕云惜一边躲闪,一边激怒沈明琴:“小姑,你总是嚷着,我要害你,可我为何要害你?你这样冤枉我,我可受不住?” 沈明琴一惊被愤怒彻底冲昏了头脑,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就道:“你是在报复我是不是?”她说着,狂笑一声:“我告诉你,你猜的没错,霆儿就是我抱走的,我将他送到了一个地方,你这辈子也别想见到他!” 沈明琴昏迷了几日,自然还不知道霆儿已经找到的消息。 慕云惜的眸光闪过一抹冷意。 旁边围观的人,都傻了眼,听到这话,议论纷纷。 宋氏也满是震惊。 “琴儿,你说什么?”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沈明琴忽然清醒。 “娘,我——” 宋氏怒气冲冲跨到沈明琴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你胡说什么?” 慕云惜装出一副震惊地模样看着沈明琴,惊叫一声:“小姑,竟然是你!”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了她的身上。 慕云惜哭着道:“那日,霆儿不见了,我满村地找,遍寻不到,最后想着霆儿可能贪玩,误入山林也说不定,于是就去山里找,然后在山里找到了霆儿。霆儿找到后,我问霆儿,他怎会去山里,他却不说。我又问他,他这一日一夜在山里怎么过的,霆儿说,是狼救了他。原先我还当他小,在说笑,如今看来——” 她说着,跪在了地上:“真是山神显灵啊!” 伏地的刹那,耳边传来乡亲们的议论。 “这沈家小姑怎能干这般缺德的事?” “是啊,连侄儿都害。” “真是该天杀的,多亏了山神显灵,派了狼神救了孩子,不然——” “我瞧着,她被狼咬,这都是山神的惩罚。” “就是就是……” 慕云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慕云惜,你胡说什么?大家都别听她胡说!哪里来的山神?”宋氏气急败坏地嚷了一声。 …… 第65章 冻的 “奶,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您可莫要再说这话,免得冲撞了山神,这万一——” 后面的话,慕云惜没有再说。 宋氏听到这话,心底也有些发怂,想到近来发生的事情,难免有些害怕。 她自然不太信慕云惜的话,只是,若说她能操纵狼,却也说不过去。她一个女子,哪里来的那本事?可若不是,那些狼又怎会单单对付琴儿一个? “娘,我看,咱还是回家吧,万一——” 孙氏话说了一半,被宋氏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扶着琴儿,咱们回家。” “娘,你莫要听了这女儿的瞎话,她就是在糊弄大家的,哪里有什么山神?” 纵然沈明琴再不甘愿,还是被宋氏扯了回去。 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慕云惜扬声道:“小姑,我还没恭喜你心愿达成呢~” 几人听到这话,走的更快了。 沈明琴有什么心愿? 自然是不嫁周毅。 莫说周毅,这回,她想要嫁人,只怕都难了! 慕云惜轻笑,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墙角的沈墨。 清淡的目光投了过来,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片刻后,沈墨朝她走了过来,“我扶你回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成。” “你还能站的住?” 慕云惜的眸光闪动。 他总能一眼看穿她的尴尬。 她确实有些站不住了。 若是宋氏他们再闹腾一会,她受伤的事情,只怕要暴露了。 原先,她是没啥大事的。 宋氏抡棍子那一下,她虽然将棍子抢了过来,不至于被打,结痂的伤口,却崩裂开了。 沈墨将她扶到屋内坐下。 她去解衣裳,想要看看伤口。 做了一半,抬眸看他:“你怎么还不走?” 他听到这话,非但没走,还往前上了一步:“我们是夫妻,你身上哪一寸地方,我没看过?不必回避。” 慕云惜眨眨眼。 她怎么听着这话这么耳熟呢? “不是,沈墨——” 清冷的目光射来,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他将手放在了她的衣带上,那熟稔的动作,让她几乎以为,她这不是第一次给她解衣带。 一时间,她有些傻了眼,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脑子里想的却是—— 不是说,自打原主算计过他那晚,他再没碰过原主吗? 莫不成,算计他的那晚,还是他动手解的衣带? 不是,中了药的人,难道不是暴力地扯断衣带吗? 等到反应过来,她想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时,涨红了脸。 沈墨替她解衣带的时候,微微倾下身,冷峻的面容,近在咫尺,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纤长的眼睫,微敛的眉眼,以及—— 微红的耳根。 “沈墨。” 他看她。 这才发现,两人近在咫尺。 入眼的是那抹红唇。 鲜艳欲滴。 只要他微微低头,就会触碰上。 女子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馨香,他喉结滚动了两下。 “你耳根红了。” 沈墨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地道:“冻的。” “嗯,这天确实够冷的。” 沈墨的动作顿了一下,“抬手,将棉衣脱了。” 脱去棉衣,便只剩下里衣,衣带已经散落,她微微倾身,便能从领口看到里面的红色肚兜来。 沈墨的耳根更红了…… 第66章 我能相信你吗? “沈墨?” 见他半天没有动作,慕云惜回头看他,却见他眸光垂落,盯着一处。 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后,慕云惜的俏脸一红,整理了一下衣襟。 沈墨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像是没有瞧见似得,拿起她受伤的左臂,替她处理伤口。 伤口裂开,血渗出,黏在了布上,不好分开。 “忍着点。” 他说完,慢慢卷起袖子,小心处理伤口。 等到腿上的伤也处理好,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不仅慕云惜,就连沈墨都出了一头汗。 “这几日好好休息,别再莽撞。” 他撂下这句话,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整天,慕云惜都躺在床上,再也没下来。 沈墨则在院子里劈柴。 只是和往日里相比,这柴却劈的有些心不在焉。 晚些时候,沈墨出门打水,遇到了林叔。 “沈墨,你在这里呢,我正找你呢。” 林叔是林场的人,几个月前,林叔与几人去山里砍树,不小心遇到了野兽,是沈墨出手相助,将他们救下的,因此,林叔心里对沈墨一直心存感激。 “林叔。”沈墨认出了林叔,放下水桶:“你找我何事?” “是有个事要跟你说。你知道咱们村里,每年开春放排的事吗?” 放排是行话,就是伐木工将砍下来的木头,扎成排子,借住水流运输去买卖。 沈墨点头,“知道。” “沈墨,叔看重了你的本事,想邀请你今年一起去干。” 沈墨没说话。 林叔继续道:“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这放排的活危险,可收入却不少,这一来一回,不过两月的功夫,便可得十两银子。” 林叔见他不说话,又道:“虽然危险,可也有的是人想干。你与我有恩,我知道你家境不好,来找你,也是想报答你先前的救命之恩。” “林叔,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这事,我要考虑考虑。” “哎~是得好好考虑,甭着急,放排的事,得等到三月雪化,还有些时间,你慢慢想,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家去了。” 沈墨留他吃晚饭,被林叔拒绝了。 晚上,慕云惜的药是朱秀兰帮她换的。 她原以为,沈墨会继续躲着她。临到她要睡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睡了吗?” “没呢,进来吧。” 沈墨走进屋内,黑暗中,摸索了一个凳子坐下,也不说话。 “我去点灯吧。” 她刚想动,就被沈墨按住了手。 “别点,我就想坐一会。” “哦。”慕云惜应了一声,没说话。 她来到这里,也有十来日了,可沈墨心里在想什么,她是一点也不明白。 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手还被沈墨握着,想要抽回吧,又怕两人尴尬,最终装作不知,躺在床上。 黑暗中,她隐约觉得沈墨在看着她。 原先她以为,被他这样看着会睡不着,渐渐地,竟然也有些迷糊了。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我能相信你吗?”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而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沈墨走了出去。 嘭的一声,房门关上。 她瞬间惊醒,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屋子,心道,他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 第67章 去镇上 慕云惜躺在床上,琢磨了会儿,也没想明白,后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沈明琴干了缺德事,被山神惩罚的事,在村里传开,加之被周家退了亲,好些日子,老宅那边的人都没怎么在村里露面,做什么事,都藏头缩脚的,慕云惜过了一段时间的舒坦日子。 临到三月初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山里的雪也化了,她琢磨着,进山看看。 正要出门时,沈墨回来了。 她养伤的这段时间,沈墨似乎很忙碌,经常早出晚归,问起朱秀兰,朱秀兰只道他是去做活了,至于其他的,却说不明白。 算算日子,她有差不多十来日,都没和他碰面了。 两人乍一撞上,都有些微怔。 慕云惜最先反应过来,像是没事人似的,从他身侧经过。 忽然,沈墨抓住了她的手。 她看他:“有事?” “明早,你随我去一趟镇上。” “好。” 她应着,他仍旧没有松手。 “还有什么事吗?” “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近山看看。” “我陪你去。” 沈墨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 慕云惜也没阻止,抬脚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两人都没有说话。 等到了山里,她随处转悠,他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不得不说,沈墨跟来,她的胆子稍稍大些,原先只想着在山脚边转悠两圈,如今却决定往山里走走。 时节进入了三月,山脚下的雪已经化完,早春的杏花眼瞧着都要开了,地上已经冒出了绿芽。 她在山里转了一圈,就走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仍旧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慕云惜有些被气笑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沈墨,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是在担心我吗?” 如墨的眼眸,看着她,而后敛眉,淡淡吐出两字:“走吧。” 有时候,她真的想剖开他的心,看看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翌日,她醒来时,外面的天才微微亮。 她觉得自己醒来的已经够早了,穿好衣衫,走出去时,一眼就瞧见了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 男人似乎发现她醒了,朝这边看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继续拿着干柴往锅屋走去。 慕云惜想了想,跟着进了锅屋。 锅里已经冒出了热气,隐隐飘出了饭香。 见她盯着锅里看,他还当她饿了。 “很快就好。” 清冷的声音从灶台边传来。 明灭的火光照亮男人冷峻的面容,不苟言笑,眉眼却极为专注。 饭做好后,两人简单吃了点,将剩下的盖在锅里,知会了朱秀兰一声,就往镇上赶去。 云岫村离镇上并不算远,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若是走的快些,还要不到。 沈墨身形高大,步子也大,平日里又走惯了山路,脚程自然快了不少。 他走出一段距离后,发现她没有跟上,就停下来等她,如此两三回后,便放慢了步调。 等到两人到了镇上,天色已经大亮…… 第68章 买布 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来镇上,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繁华些,街道两边,铺子林立,还有一些叫卖的商贩,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慕云惜怕和沈墨走散,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摆。 沈墨低头,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眼底的眸光深了几分。 一辆马车从前方疾奔而来,四周人群骚动。 眼瞧着就要冲到她的面前。 身侧横出一只手,将她拉到了怀中。 脸颊贴着胸膛,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 马车疾驰而去。 人群恢复平静。 他拉着她的那只手,却没有松开。 冰凉的手被温热的大掌包裹着,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从那掌心传递过来。 她抬眸,看着身侧的男人,侧脸清俊,目视前方。 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去。 两人走进了一间布坊,停在了一堆成衣前。 “挑吧。” 慕云惜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并不明白他是何意。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道:“往常每季,你都要买件新衣。” 她听到这话,先是一怔,而后在心底骂原主败家。 都快吃不起饭了,还每季都要买成衣!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拒绝,眼睛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而后走到了布匹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挑了一匹黑色的布料。 “今年我不买成衣了,我想扯一段布。” 沈墨皱眉,走了过去,拿过另外一匹水红色:“如果你要买布,还是挑这个颜色吧,这个不适合你。” “我就喜欢黑色,不行吗?” 沈墨没有再说什么。 最后扯了十尺布,花了两百文。 从铺子里出来时,她捏着手里的布,质量谈不上多好,还这么贵。 接下来他们又去买了一些米粮。 当初朱秀兰带着沈墨回到云岫村时,宋氏昧着良心,将朱秀兰赶了出去,一点地也没分给大房,因此,大房吃的米粮全要从外面买。 这回沈墨买的米粮比较多,几乎花光了他带来的所有的钱。 她看着他买的米粮,皱了皱眉,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被她吞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 等到了家里,沈墨扛着米粮去了锅屋,她将布料放下后,就跟了过去。 “沈墨,你一下买这么多米粮做什么?”看着沈墨倒粮食,她问。 袋子里的粮食,倒了一半,剩下的,沈墨扛回了屋内放好,叮嘱道:“等锅屋里的吃完了,再将这些倒进去。” 慕云惜没回话。 沈墨转头,看着她:“我要离家一段时间。” “你要去哪里?” 慕云惜心底隐隐冒出了不好的答案。 原书中,朱秀兰被逼着借了高利贷,差不多这个时候,讨债地上门来,沈墨无奈,被逼答应去做事,此去凶险异常。 如今,明明朱秀兰没有借高利贷,沈墨为何还要出去? “林叔是林场的把头,开春了,那边需要木柴,他看重我的能耐,让我去帮着伐木。”沈墨还是瞒了她。 他说着,走到一边,拿出了一个钱袋,交到了慕云惜的手中:“这是林叔提前支给我的一点工钱,你拿着,省着点花,应当能撑到我回来。” “真的只是去伐木?” “嗯。” “能不去吗?” 沈墨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窗外。 到了嘴边的话,被她吞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的人,冷漠地撂下一句话:“随你。” 摔门而出。 她生气了? 沈墨的眸光微闪。 犹豫了一下,追了出去,刚走到院中,院外传来一道喊声:“沈墨。” …… 第69章 沈墨离村 慕云惜知道自己在生气。 至于生气的原因—— 倒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这个家。 沈墨若是出事,大房日后就没了主心骨,这世道艰难,他们家指不定还要被多少人欺负。 不过,或许真的是她太杞人忧天。 如今,朱秀兰并未借高利贷,沈墨也不过是去伐木,应当出不了大事。 心里想明白了这点,她却没立即出门。转头的时候,瞧见了今日买来的布料,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沈墨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旁边的屋门前,房门紧闭,瞧不清里面的情形。 朱秀兰从屋里出来,见他站在那里发呆,喊了声“墨儿”。 沈墨收回目光,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朱秀兰看了一眼慕云惜的房门后,跟进了沈墨屋内。 她本是要问他和慕云惜是不是吵架了,却见他在收拾东西,当即问道:“墨儿,你收拾东西干啥?” “娘,我要出门两月,这两月,你好好照顾自己。”顿了一下,沈墨的目光落在了一侧的桌子上,那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钱袋。 他走过去,拿起钱袋,交到了朱秀兰的手里:“娘,这钱,你拿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大小事多找她商量。” 她,自然指的是慕云惜。 朱秀兰听到这话有些急了:“出门?你要去哪里?” 自打回到云岫村,沈墨从来未去过镇子以外的地方。 “墨儿,你告诉娘,你是不是——” 沈墨投来怀疑的目光。 朱秀兰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别开视线,有些不敢和沈墨对视。 “娘,你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担心你,你这从未出过远门,我不太放心。”朱秀兰略显慌乱,心里含着几分担忧。 “娘放心,我并非一人去。娘还记得林场的林叔吗?如今开春,各地需要木头,忙不过来,他瞧上我的本事,想要我帮忙去伐木。” “是这样啊,那就好。不过墨儿啊,隔壁村离的也不远,你也不用带衣衫吧?”听到这话,朱秀兰松了一口气。 沈墨眸光微闪,“林厂忙碌,只怕没时间回来,带了衣裳换洗,在里面也方便。” “这样啊,这些事娘也不懂,只是——”朱秀兰欲言又止。 “娘,你有话不妨直说。” 朱秀兰抬眸看着他:“你爹临终前,叮嘱我,回了村子,让你将读书的事情再拾起来,都是娘不好,没有本事,让你整天为着这些琐碎忙碌。” 朱秀兰想到了伤心事,落下泪来。 “娘,你若是想我读书,等我这回回来后,我就再将读书的事情拾起来。” “真的?” “嗯。” “娘帮你收拾东西。”朱秀兰一边帮着沈墨收拾东西,一边道:“你说你咋走的这么突然?不能迟个两天吗?” “这事儿,月前就跟林叔说好的,原先打算过两日,刚刚林叔来找我,让我赶紧过去。” “早些过去也好,你那林叔是实在人,他念着你,你去了林厂,就好好干,别辜负了别人的心意。” “嗯。” 收拾好了东西,背在身上,出门时,沈墨朝停下,盯着慕云惜的屋子看了良久。 “墨儿,你还是去和惜儿打声招呼吧。”朱秀兰犹豫着道。 “不用了。” 沈墨抬脚离开。 望着沈墨离去的背影,朱秀兰的眸光剧烈闪动。 当年的事…… 应当没有想起…… 出了村子,沈墨停下脚步,回头朝着身后望了一眼。 “怎么?舍不得孩子媳妇?”林叔取笑道,“我年轻那会,也和你一样,可想着赚了钱,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走吧。”林叔拍拍他的肩膀:“早些忙完,早些回家。” 沈墨没说话,跟着林叔离开…… 第70章 今晚跟娘睡 慕云惜拿着布料,摆弄了半天,也没弄出一个所以然来。 想象的总是好的,下手的时候,却不知该怎么办,最后她只能去求助朱秀兰。 朱秀兰看着慕云惜拿着布料过来,笑着道:“今日去镇上买的?” “嗯。”慕云惜应了一声:“娘,您能教我做衣裳吗?” “给墨儿做的?” “不是。” “你就别否认了。” “我只是、我只是拿他试手。以前没做过衣裳,怕做的不好看,就用他来试手,练了技术,再给自己做。” “成,你说什么都成。”朱秀兰笑呵呵地道,低头教着慕云惜做衣裳。 她虽然没怎么缝合过衣裳,可针线的功底还是有的。自己摸索的时候,半天摸不出头绪,不过朱秀兰一教,她摸出了诀窍,临到晚上的时候,缝出来的针脚,已经像模像样。 朱秀兰瞧见了,也很惊讶:“惜儿,你以前做过针线活?” 至少她嫁进沈家这两年,她没见她做过。 “早些年的时候,碰过针线。” 这话,她可没说谎。 虽然缝的不是布料,而是人肉,不过也差不多。 朱秀兰听到这话,不疑有他。 “你先缝着,我去做饭。” 慕云惜听到这话,赶紧将手里的针线放下,“娘,我来吧,咋能让你天天烧给我吃?” 她刚要动,就被朱秀兰按住了手:“不成。你的伤刚好,哪里能碰水?你有这份孝心,娘就高兴了。若你当真想做饭给我吃,也得等你身上的伤全好才成。” 慕云惜犹豫了一下,笑着应下。 朱秀兰出去做饭。 慕云惜在屋内缝衣裳的时候,霆儿就趴在她的腿边看着她,一双眼睛清透黑亮,像是上好的黑曜石。 “等过段时间,娘赚了钱,买上好的布料,给小猫儿也做身衣裳,好不好?” 霆儿听到这话,开心地点头,大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线。 临到开饭的时候,沈墨还没回来,慕云惜出门转了一圈,见他的弓箭都在,当即皱了皱眉。 “娘,相公呢?” 朱秀兰正在摆碗筷,听到她的话,随口应道:“出门了。” 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着慕云惜,神色间有些拘谨:“下午你林叔来过一趟,突然要走,他就收拾东西跟着去了,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 “嗯。”慕云惜淡淡应了一声,走到桌前:“娘,咱们吃饭吧。” 朱秀兰见她似乎没有生气,当即松了一口气。 吃过饭,收拾好,要去睡下,霆儿扯着她的衣摆,怯怯地看着他,大眼睛里又是害怕又是期盼。 慕云惜叹息一声,弯腰将他抱起:“小猫儿今晚跟娘睡,好不好?” 霆儿搂住她的脖子,将脑袋埋在她的胸前,笑眯了眼。 等到朱秀兰进屋,慕云惜将这话跟她说,朱秀兰听到后,当即欢喜点头。 原主一直都不喜霆儿,如今见慕云惜如此亲近霆儿,她自是十分开心。 当晚,霆儿蜷缩在她的怀中,像是小猫儿似的,睡得香甜。 睡梦中,还扯着她的衣角,不愿松开。 三月中旬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手臂和腿上却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若这具身体还是原主的,瞧见这疤痕,只怕想死的心都有了,慕云惜却不怕。 她这么些年的军医,可不是白当的,这点小伤疤治不好,她就别在医界混了! 挑了一个好天气,背了沈墨的弓箭。 进山! …… 第71章 杨晓勇 三月中旬,岐山脚下杏花开的正艳,从树下经过,一片杏花烟雨。 早些日子,她就打起了这些杏花的主意。 杏花不仅可以补中益气,还可以美容养颜,正是她需要的东西。 这些树也不高,站在树下,就能采到花瓣。 她拿出先前准备好的布袋,采了一大包的杏花,挂在了腰间,这才往山里走去。 这个季节,山里的植物刚长出绿芽,并不是药材采摘的最佳季节,饶是如此,在近山转了一圈,得到的药材,足够她用上一些时间。 …… 沈墨随着林叔到了林场后,还碰到了一个熟人。 “表弟,你也在啊。”说话之人乃是杨晓勇。 是沈家大姑沈明燕的大儿子。 杨晓勇也生的高大,只是和沈墨的沉稳干练,身材适度不同,他则显得笨拙,身材粗犷,更加像是乡下的糙汉子。 “墨儿,你们认识?” 不等沈墨回答,杨晓勇就抢着道:“林叔,这是我娘娘家表弟。” 林叔笑笑,倒也没多说,招呼了众人,“买家那边催的紧,今年咱们抓紧干活,早些将木柴给人送过去,也好早些回家。” “好嘞!” 众人吆喝一声,各自干活。 杨晓勇凑到沈墨的跟前:“表弟,你是怎么搭上林叔的?” 放排的事危险,可每年却有不少人挤破脑袋往里进。 不过两月的时间,就能挣一年的银子,这样好的事情,谁不想干? 也因着危险,林场这边人员挑选方面,也就更为严格。这挑出的人,大多都是这方面的老手,像沈墨这种新人,很少见。 沈墨并未理会杨晓勇,转头打算去扎木筏。 杨晓勇见一咬牙,又凑了过去,腆着脸道:“表弟,你别被林叔忽悠来的吧?我告诉你,这放排可危险着呢,你这新手,还是快点回家去吧,免得出了事。” 沈墨仍旧没理会。 “看在你是我表弟的份上,我才跟你说这些。算了,你听不进去,我就不说了。不过,你还不会弄吧,我教你吧。”杨晓勇说着,就要上手。 “不用。”沈墨拨开他的手。 “杨晓勇,你就别热恋贴人家冷屁股了,人家不需要你,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一旁传来嘲笑声,杨晓勇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他瞪着沈墨,暗暗咬牙,末了低语一句:“好心没好报,倒时候出事了,可别来找我!” 他冷哼一声,走到了自己那边。 他走后,林叔走了过来:“沈墨,按照规矩,两人一队,你看看,你想和谁组队?” 林叔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为难。 按理说,是他将沈墨带过来的,可是,他要和自家儿子组队,没法带沈墨。 沈墨看出了林叔的心思。 “不用。” 林叔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你要一个人放排?”因着惊讶,声音不免大了很多。 林场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将目光投在了沈墨身上。有些胆大的,已经议论起来,说沈墨初出茅庐,不知好歹,放排这样危险,哪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 林叔将沈墨扯到一边,小声地道:“沈墨,我知道,你家里困难,你想要多赚些钱,可也不能拿命开玩笑啊。这放排的事,你没做过,你不知道——” “林叔,相信我。”沈墨打断林叔的话。 幽沉深邃的眼眸,透着坚定的光,让人莫名信任…… 第72章 好小子 “沈墨,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可是这——太危险了!” “林头,我这表弟能耐大的很,既然他想,你就让他干就是。” “就是,就是。让他干去,等他明白,什么叫一口吃不成胖子,他就不会这么狂妄了!” 面对旁人的言语挑衅,沈墨眸光平静,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沈墨,你真想清楚了?” “嗯。” 林叔一咬牙:“那成,就让你自己来。不过,你也别怪叔无情,你若是这样一意孤行,出了任何事,你都自己担着。” “嗯。” 林叔叹息一声,心底虽然有气,可也看不得沈墨这般去送死,他将放排的要求又仔仔细细说了一边,而后又问了沈墨的决定。 沈墨并没有改变。 “杨晓勇,瞧瞧,你表弟多能耐。”赵武吹了一声口哨。 杨晓勇冷哼一声:“能耐?将自己的命玩进去了,就知道什么是能耐了!” 他低头绑着木头,心里满是对沈墨的不屑,觉得他就是自不量力。 这几日绑木筏,队伍三天后出发,晚上,众人都去歇下了,沈墨就杠了几根木头,去水流平缓的地方,练习如何掌控木筏。 林叔心里藏着白日的事情,有些睡不着,蹲在坡头上抽大烟,远远地瞧见了不远处的影子,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看看,见是沈墨,叹息一声:“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沈墨抬眸,看到岸边站着的林叔没说话,仍旧埋头练习。 林叔在岸边看了会儿,叹息一声,磕了烟袋,收了起来,绑在腰间,跳上了筏子。 “墨小子,以后我就称你墨小子吧,我佩服你的骨气,若是这趟,你真能安然归来,出去了,可要称我一声师父。” “是,师父。” 临到午夜,林叔气喘吁吁地从筏子上跳下来:“不行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能教的我都交给你了,剩下的,你自己摸索吧,我先去睡了。” “嗯。”沈墨轻应一声,仍旧练习着。 林叔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 暗夜中,男儿面色沉沉,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脚下的木筏。 他轻笑,“好小子!” 转身离去,回屋睡下。 第二天,众人醒来时,见沈墨已经在绑筏子。 临到傍晚时,林场传出一阵阵抽气声。 “这沈墨莫不是在找死?一个人也就算了,还打算运这么多木材?” “就是活腻了。” “初出茅庐不怕虎啊!” 杨晓勇看了一眼沈墨绑出的木筏,暗自咬牙,转身回到自己的木筏前。 和他一起放排的,是林场的老人汪师傅,先前和他的父亲搭伙,见他过来,笑着道:“晓勇,咱们的木筏差不多了。” “再加十根木头。” “什么?”汪师傅震惊。“晓勇,不能乱来啊。” “他一个人都成,为何我们两个就不能?汪师傅,你是觉得自己比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吗?” 汪师傅哪里听不出他这是激将法? 可他也是好面子的,这几年,他放排的数量,可是林场里数一数二的,结果那小子一来,就抢了他的风头,他心里也不自在。 于是,他咬牙道:“再加五根,不能再多了。” “成。” 林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林叔靠在木屋前,抽着大烟,远远看着,却没靠近。 林叔的儿子林然走过去:“父亲,沈墨这么乱来,你不去劝劝?” “他是个有主意的,随他吧。跟下面人说,谁想加木头,我也不拦着,不过,出了事情,他们自己扛!” 到底都是惜命的,除了杨晓勇和汪师傅这一队,其余队伍,并未乱加木头。 三月初八,吉。 一行队伍,顺江而下,前往明江口。 林叔一队为首,沈墨在后…… 看了一眼背篓里的东西,觉得差不多了,慕云惜抬脚往家走。 远远地,瞧见家门前围了一群人…… 第73章 高利贷找上门 院子里。 朱秀兰护着霆儿,畏惧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几位爷,我想你们弄错了,我家并未向你们借过利钱。” “敢说没借过?这白纸黑字可都写着呢!”说话的是个壮年,皮肤黝黑,留着络腮大胡子,身材壮的像松柏,声音浑厚,响声震天。 除他外,还有几人站在这人身后,瞧着模样,一看就是打手。 朱秀兰向来是个性子绵软的,哪里禁得住这样吓? 顿时就心慌神乱,没了主意。 “老娘们,别婆婆妈妈的,赶紧还钱,若是不还——”说话人,长得贼眉鼠眼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在了朱秀兰怀中的霆儿身上,笑的极其猥琐:“这小娃长得倒是不错,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人说着,伸手就要摸霆儿的脸,被朱秀兰挡了一下,他立即冷下脸来。 “老子看上这小娃,那是这小娃的福气,竟然还敢挡?拿不出钱是吧,那就拿这小娃抵债!”那人伸手,就去扯霆儿。 “这位爷,你不能啊,霆儿还是个孩子!”朱秀兰哭嚷着,将霆儿紧紧护在怀中。 那汉子恼了,捏住霆儿的肩膀,就要将霆儿扯出来,见朱秀兰不松,抬脚就踹了过去—— 慕云惜拨开人群,闯进院内,刚好瞧见这情形,她眼睛一转,瞧见门旁立着的木棍,随手拿过来,快步冲过去,挡在了那人脚前。 那汉子直接踢在了木棍上。 啪的一声。 木棍从中间断开,踢成两端。 慕云惜伸脚,将汉子的脚挡了回去,并将朱秀兰和霆儿护在身后。 汉子低头,看着地上断裂的棍子,目光阴鸷。 “刘山,你这不行啊,你这一踢,竟然让一个女人给挡了回来,哈哈哈……” 身后传来嘲笑。 被唤作刘山的男子,眼底的恼恨更甚,抬眸看着慕云惜,眼底充满了怨毒:“没想到又来了一个美娇娘。反正这小娃也卖不得几个钱,不过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嘛——” 刘山伸手,就要去摸慕云惜的脸。 慕云惜抬手,捏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 一声惨叫,在院中响起。 “你个臭娘们,敢反抗老子,老子弄死你!”刘山怒吼,愤恨着就要教训慕云惜。 “我想爷是来要债,而不是来闹事的吧?”慕云惜看着站在几人身后的一个男人道。 男人不过七尺,模样普通,放在人群里,恐怕都很难找出来,唯有那双眼睛—— 犀利而冷冽。 她敢笃定。 这个看着不起眼的男人,才是这些人的头。 低低的笑声从男人的嘴边传出。 四周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正准备动手的刘山停了下来,众人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小娘子是怎么看出来的?”男人笑着,只是那笑容未打眼底,看似和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狠的气息。 “乔爷,别跟这女的废话,我瞧着她家也拿不出那钱,直接将这女人卖了,还——” 啪—— 一巴掌甩了过去,刘山的声音戛然而止。 慕云惜看过去,见刘山的脸颊都刮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红的血珠,溢了出来…… 第74章 借钱者另有其人 刘山那么大的块头,瞬间变成了小鹌鹑,缩着脑袋,身体都抖成了筛子,不发一言。 慕云惜的眼睛微眯,垂眸落在乔爷的手上。 男人的手细长,中指戴着一枚扳指。 那道血痕,应该是那枚扳指划出来的。 “女人的第六感。”她回答乔爷先前的问题。 乔爷听到这话笑了。 “女人的第六感?”他低喃一声:“有趣,有趣。” 陡然间,脸上的笑容消失:“女人的第六感可不能替小娘子还钱。” 乔爷说着,往后伸了一下手,旁边有人将借据递了上来:“瞧瞧吧。” 慕云惜拿过借据,借据上,清楚地写明了,借银钱五十两,每半月增加十两利钱。 落款朱秀兰。 瞬间,她的脸色阴沉的厉害。 这张借据,自然不可能是朱秀兰借的。 是老宅那边。 老宅人送沈玉成去读书的场景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就道,哪里来的那钱,原来孙氏打了这样的主意。 慕云惜眼底的目光一片阴沉。 “乔爷,这借据不是我家人写的。”慕云惜抬眸看着乔爷,目光毫不躲闪。 乔爷的手下听到这话,当即就要上来,却被乔爷抬手阻止。 “小娘子,你可知,你刚才在说什么?”乔爷笑着,转着手中的扳指,眼底的眸光阴恻恻的。 “我知道,不管说几遍,这借据都不是我家人写的。” 乔爷眼底的目光越发阴沉。 “不过我知道这借据是谁写的。有人冒用了我娘的身份,借了银子。” 乔爷笑了:“冒用了你娘的身份?” 不等乔爷将话说完,慕云惜就道:“乔爷,你们借利钱的,讲究的就是个名声,我想,你也不希望,有人说,你们随便借给旁人利钱,连人身份都没查清吧?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往后您的生意只怕不好做。” 乔爷的眸光一闪:“小娘子,你这是在教爷怎么做生意?” “不敢。只是觉得,这事情乔爷还是查清楚为好,莫要损了自家的信誉。” 乔爷没说话,盯着慕云惜的眸光一片阴沉。 良久,他轻笑一声。 “这钱是谁借的?” “是我。”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中间粗、两头尖枣核样的胖男人走到了乔爷的跟前。 男人叫孙六。 孙六怯怯地看了乔爷一眼,“乔爷,您别听这女的胡说,钱就是他们借的,他们这是想不还钱,这种事情兄弟们这些年见得多了。” “看清楚了!”乔爷扬声吼道。 孙六吓的哆嗦着跪在了地上,扬起头,“乔爷,小的不敢欺瞒——” 话还没说完,孙六就被踢了出去,狠狠地摔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声音阴沉。 “乔爷,这钱虽然不是她借的,却是他们家人,乔爷,是小的一时疏忽,小的——” 乔爷阴冷的目光,射在孙六的身上,孙六一哆嗦,吓得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孙六,你可真是好样的。”乔爷笑,笑的阴狠。 他一步步朝着孙六走去,每一步,都踩在了孙六的心尖上,弄的他心惊肉跳。 孙六的瞳孔渐渐缩小—— “乔爷!” 乔爷弯腰,伸手掐住孙六的脖子,将要拧断他脖子的刹那,身后响起一道喊声。 乔爷回头,看着慕云惜。 “乔爷,这是我家的院子,乔爷若是想要清理门户,还请换个地方。” 慕云惜话落刹那,咔嚓一声响传来…… 第75章 偷吃 孙六的脑袋无力垂下。 已经没了气息。 慕云惜的瞳孔一缩。 乔爷的唇边,还挂着笑。 “小娘子,孙六可是你害死的。”乔爷笑着站起来,掏出一块帕子擦手。 立刻有手下,将孙六的尸体抬了出去。 慕云惜的后背僵直:“乔爷可真会说笑,您清理门户,和我有何干系?” “没干系吗?” 慕云惜没说话。 “如今孙六已死,死无对证,小娘子,该还账了吧?” 慕云惜听到这话,气笑了:“乔爷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将账赖在我家身上?乔爷如此费尽心机,对付我一个女子,传出去,只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敢这样和我说话,就不怕我杀了你?” 乔爷的手掐住了慕云惜的脖子。 “惜儿!”朱秀兰惊呼想要扑过去,却被乔爷的手下拦住。 “因着我一个女子,毁了乔爷一世英名,恐怕不值得。” 乔爷狂笑。 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他放了慕云惜。 “你说的对,确实不值得。” 顿了一下,乔爷又补充一句:“还有一句话,你也没说错,做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信誉。说吧,这钱是谁借的?” …… 老宅。 孙氏和沈明朗躲在屋里吃肉。 “这老朱家的卤肉可真香,已经好久没尝过了。” 见沈明朗一个劲往嘴里塞,孙氏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吃慢点,给我留点。要不是我聪明,你哪里来的肉吃?” 沈明朗嘿嘿笑着:“不过,媳妇,真的不喊两个孩子?” “不喊,他们年纪小,万一说漏了嘴,让娘知道咱们躲起来吃肉,还不将我的皮给剥了?” “说的也是。” “不过,媳妇,你这钱哪里来的?怎给玉成教了学费后,还剩下这些?” 孙氏听到这话,赶紧捂嘴沈明朗的嘴,走到窗前,左右瞧瞧,见没人后转过身:“以后这话可别再说,我骗娘说,这学费先赊着。” 沈明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媳妇,你还想问娘要这钱?” “怎么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娘一心偏袒小姑,我不攒点钱,玉霞出嫁咋办?” 沈明朗听到这话叹息一声:“琴儿弄成这样,日后只怕难嫁了!” “那可不成,她若不嫁,咱家还要养她一辈子不成?等过段时间,风声没这么紧了,我想办法,给她找户人家。” 孙氏吃着肉,又叮嘱他,“咱有钱这事,别跟旁人说,听到没?” 孙氏话音刚落,响起剧烈的拍门声,她惊了一下,手里的肉都抖掉在了地上。 沈明朗瞧见了,赶紧捡起来塞进了嘴里。 孙氏瞧见了,瞪了他一眼,催促着他去看看。 沈明朗刚走到门前,就见宋氏已经出去,将门打开,一群人冲进了屋内。 宋氏瞧见慕云惜,当即就怒了。 “小贱蹄子,你来干什么?” 慕云惜没理会宋氏,转头看向孙氏所在的屋子:“应当在那房中。” “那小贱人带着一群人,闯进了咱家,正往——” 沈明朗话还没说完,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他摔趴在了地上。 屋内孙氏一惊,瞧见门前来人,送到嘴边的肉抖了三下,掉在了腿上…… 第76章 认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强盗啊?”宋氏嚷了一声,冲了过来。 一阵肉香传来,她转头,就瞧见了孙氏面前吃剩的半盘卤肉。 愣了一瞬后,她立刻扑了过去。 “该天杀的,竟然躲在房里偷偷吃肉,你这个不孝的,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养了你这样的儿子,娶了你这样的儿媳?” 乔爷眸光渐冷。 他可没空看这样的闹剧。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 宋氏立刻安静了下来。 转头看到乔爷一群人,这才想起了正事,愤然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我家,究竟想干什么?” 乔爷没说话,给刘山递了一个眼色,刘山将借据一抖:“这可是你借的。”刘山看着孙氏。 “你们拿的什么?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拿了一张纸,就能来我家中胡作非为,今日你们将我家的门弄坏,若是不赔就别想走出这个门!”宋氏叫嚷着扑过去,就要撕烂那张纸,却被乔爷的手下挡住。 慕云惜笑着看向宋氏:“奶,您别闹了,乔爷他们是来收账的。这张纸,就是借据。” “收账,收什么账?”宋氏一头雾水,“老三媳妇,你借钱了?” “娘,你别听他们胡说,我什么时候借钱了。”孙氏转头,看向慕云惜:“我看是这个小贱人故意害我!” 孙氏说着,瞅见那些个彪形大汉,心底却有些忐忑。 “不是你借的?”乔爷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孙氏看了乔爷一眼,见他不怎么起眼,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怎可能是我借的?要讲证据的好吧,那上面可不是我的名字。” “三婶怎知,这上面不是你的名字?”慕云惜眼底的眸光微闪。 孙氏心底闪过一抹慌乱,而后道:“废话。不是我借的,当然不是我的名字!” 乔爷没说话,给身后人递了一个眼色。 片刻后,孙六的尸体被扔到了孙氏的面前。 孙氏惊叫一声,眼底满是惊恐。 这孙六不是旁人,而是她娘家堂叔家的六子。 也正是这层亲缘在,她当初才敢放手,一下子借五十两。 却不曾想,竟是害死了孙六。 “这钱可是你借的?”刘山又问了一遍。 孙氏心神慌乱极了。 可这个时候,她仍旧知道,若是认下了这笔账,她可还不起。 五十两银子,经过半月,整整涨了十两,这样的涨速,杀了她也还不起啊! 孙氏刚要否认,却听慕云惜道:“是与不是比对手印便可。这签名可以冒充,手印可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替代不了。” 听到这话,乔爷看了慕云惜一眼。 时隔半个多月,当时写借据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孙氏也忘个差不多了,再加上,孙六的死对她的冲击太大,她早已心神不宁。 她看了一眼借据上的指印哪里能分辨出。 加之这个时候—— “刘山,若是不认账的,你知道该如何处置吗?” “家中有妻儿子女的,就典卖妻儿子女,若是实在没有的,就拿命偿还!”刘山一脚跺在地上,房子都跟着震了一震。 孙氏吓得一哆嗦,当即认下。 “是我,是我,是我借的。”孙氏跪在地上痛哭。 乔爷给刘山使了一个眼色,刘山走到前面:“孙氏借冒他人名讳借钱,乔爷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不过,这借据需要重新签订。” 刘山说着,将准备好的借据拿到孙氏的面前,拿过孙氏的手按手印,并签字,而后将先前的借据撕了。 因此,孙氏并不知,那张借据是临时写成,上面的墨迹未干。 “孙氏,还钱吧。加上这半月的利息,一共六十两!” 孙氏闻言,跌坐在地上,神情破碎…… 第77章 藏了私房钱 六十两! 就算杀了她,她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啊? 孙氏悔不当初。 咣当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刘山的震吼:“快还钱!” 孙氏被吓得一愣,赶紧爬起来,去到柜子里,将手中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数了数,还差五两。 孙氏眼睛一转,刚要求助宋氏,耳边传来宋氏的怒吼,“老三媳妇,你借了这么多钱,竟然瞒着我?” 事情闹到如今这情形,宋氏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儿媳妇,藏有私心啊~ 孙氏明知宋氏知道这事儿,一定不会饶了她,可如今情势所逼,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她跪到宋氏的面前,苦苦哀求:“娘,你借五两银子给我,让我将这钱先还了好不好?” “你借了这么多钱,却一个字都没告诉我,如今还想让我帮你还钱?孙玲玲,你安的什么心!” “娘,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我、我也是为了咱家好啊?娘,你看在我嫁进沈家这么多年,生了几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帮我这一回吧?”孙氏说着,转头看了刘山一眼,吓得一哆嗦:“你若不救我,我就完了!” 孙氏痛哭。 宋氏看着跪在面前的孙氏,面上现出为难。 她正要说话,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三婶借了五十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成上学,那银子也是从这里出的吧,另外还有这几日三婶和三叔吃喝花的银子。按理说,三婶手里的银子不足五十两才对,怎会有五十五两?” 老宅这边没分家,家中每月收入,可都是要交给宋氏的。 慕云惜这一提醒,宋氏瞬间醒悟。 “好啊,你不仅隐瞒,竟然还背着我,私藏银子!玉成上学的事,你说你借的钱,你说,你是不是还想从我手里骗钱?” 孙氏一震,张嘴想解释,却百口莫辩。 她能辨什么? 宋氏说的本就是实话。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这些私心竟然会被抖出来! 她这是想要害大房不成,反而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娘,你别信这个小贱人的话,她就是想要害死我。” 如今,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刚才心急之下,怎就将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了? 她怎就这么糊涂啊? 宋氏挣脱孙氏的纠缠。 “她害你?就算她想害你,也要你给她机会才成!我问你,这些银子,你怎么跟我解释?” 孙氏慌乱不已。 宋氏冷哼:“这钱是你自己借的,自己补上!” 宋氏撂下狠话,扭头就走。 孙氏抱住她的双腿:“娘,你不能走,你不能不管我啊娘!” “若是拿不出银子,可就要卖人了,瞧着你年纪大了,卖不了多少钱,卖进勾栏瓦舍恐怕都没有多少钱。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对吧?”刘山笑的斜逆。 “娘,娘,求求您了,玉霞不能被卖。娘,您今日替我出了这钱,往后我都听您的,都听您的!”孙氏痛哭,抱着宋氏的腿,不让她走:“明朗,快来帮我求求娘啊~” 沈明朗立刻跑到了宋氏的面前,一起哀求。 “没用的东西!”宋氏怒喝一声! …… 第78章 不能这么完 宋氏虽然对孙氏恼恨不已,可到底不能对孙氏不管不问,最后还是掏了那五两银子,将漏洞补上。 孙氏捧着银子,立刻将钱还上,拿过新的借据,当即就撕了。 看到借据在手中化成碎片,她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扭头瞧见慕云惜,神情变得狰狞。 “慕云惜,我要杀了你!”她怒吼一声,就朝着慕云惜扑去。 被刘山甩到了一边。 乔爷走了过去,踩住孙氏的手:“这第一回 也就算了,日后,若还是敢在我手底下耍这样的花招,当心你的脑袋!” 乔爷说完,转身离开,走到门边时,转头看了慕云惜一眼:“不走?” “走。”慕云惜一笑,跟着乔爷走了出去。 孙氏瞧见这一幕,恼恨不已,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出去,却被宋氏一个巴掌扇了回来:“你还嫌惹的事不够?” “娘,我……” 身后传来宋氏的打骂,孙氏的惨叫,慕云惜冷笑着,踏出沈家老宅。 “你的这些叔婶可真不是东西。” “没错,这群人,不是东西。” 乔爷愣了一下,而后笑了:“今日我走后,只怕他们会找你麻烦。” “乔爷觉得,我会怕吗?” 乔爷大笑。 须臾道:“先前谢谢你。” 他们是做高利贷的买卖,自然不怕麻烦,不过也希望,这麻烦能省则省。 原先,他们手中那张借据,并未按手印,不过一个签字,如果他们拿着那张借据去讨钱,别人若是不肯承认,硬讨也是讨不过来的,告到了官府,恐怕还要吃官司。 是慕云惜出主意,诈孙氏。 “乔爷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在帮自己,如果乔爷是个不讲理的人,今日吃亏的,只能是我家。”顿了一下,慕云惜又道:“不过,乔爷日后借人钱,还是让人按手印比较妥当。” “会记下。” “这边事情已经解决,我娘在家等的急了些,乔爷,我就先回去了。” 乔爷点头。 慕云惜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活动了一下手掌,掌心一片汗水。 这个乔爷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也不知,他是真的是个讲理的人,还是今日只是心血来潮。 不过,她不想再见到他! 看着慕云惜离去的身影,乔爷眼底的眸光幽沉,而后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乔爷,你今日为何要与这些人讲道理?按我说,直接问她家要钱不就得了?”刘山凑近道。 乔爷看了他一眼,笑的高深莫测。 “就按她说的办,日后借人钱,记得按手印!” “是。” …… 朱秀兰见慕云惜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惜儿,你没事吧?他们没将你怎么样吧?”朱秀兰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事。不过娘,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娘,带上霆儿,我们去一个地方。” 朱秀兰满目疑惑看着慕云惜。 …… 林叔带着队伍从山上一路而下,前往明江口,途径周家口,杜家湾,雁江口,最后到达明江口。每经过一处停靠岸,都会卸下一批货物。 不同的地方,价格自然不同。越远的地方,价格自然越高。 行里的规矩,在什么地方,哪些人的木头会被卖,将有买家挑选,卖者不可有意见。 沈墨一行,今日停歇在杜家湾。 …… 第79章 舍得 经过了两个地方,林叔和另外两队人手中的木头已经卖掉。 晚上,林叔将大家聚集起来,商议后面的事。 “之后,我和林然上沈墨的木筏,你们几个商量着,看上谁的筏子。” 按照规矩,先卖的人,上后面人的筏子,就等于帮那人,所以是要给一些银钱,这也是行里的规矩。 钱给多少,全看掌筏人的心意。 像林叔这样有资历的掌筏人,自然是众人争抢着要。 “林叔,我们的木头也不少,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吧,免得某些人没有经验,害了您?”赵武道。 沈墨性子冷,这一路走来,沉默寡言,加之他初出茅庐,却运了这么多木头,旁人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队伍里不少人都排挤他。 这一点,林叔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林叔看了赵武一眼,抽了一口旱烟:“我相信墨小子。今日都到这里,明日休息一日,咱们后天出发。” 众人散去。 杨晓勇暗暗瞪了沈墨一眼,转身离开。 接连在水上漂了五六日,终于得了休息。 众人就像是脱了僵的野马,翌日,纷纷跑到街上买东西。 “沈墨。”林然一大早醒来,没见沈墨,就去了岸边,果然在那里瞧见了他。 听到喊声,他回头看一眼,面上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沈墨,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一早上了。” “我检查一下木筏。”沈墨紧了紧木筏上的绳子,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松了一口气:“你找我何事?” “我喊你来逛街。我跟你说,虽说这杜家湾的东西不比明江口便宜,可东西的种类很丰富,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三个字到了嘴边,绕了几圈,又被他吞了回去。 脑海中回荡着那日,她在村子里卖首饰的情形。 “有卖首饰的吗?”他问。 “有,怎么没有?多的很,而且,我告诉你啊,这里的首饰可漂亮了,而且价格也没贵多少。怎么样?去吗?” 沈墨点头。 林然一笑,跳上了岸,回头见沈墨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 沈墨抬眸,犹豫了一下道:“我没有钱。” 林然愣了一下,而后嘴角抽笑不止,最后都笑的捧着肚子了。 沈墨看着他,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沈墨,哈哈……不是我说你,你怎能如此面无表情地说这几个字?难怪他们都不喜欢你……”林然笑了会,被沈墨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收起笑容,走到沈墨的跟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还当什么事,不就没钱吗?我借你,等你卖了木头,还我就成。” 沈墨生的高大,林然比沈墨矮了半个头,手搭在沈墨的肩膀上,委实有些滑稽,看着倒不像是他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更像是沈墨架着他似的。 “走,我带你去逛杜家湾去。” 沈墨低头,瞥见林然踮起的脚尖,只当没有瞧见。 “嗯。” …… “沈墨,你可真舍得。我可舍不得花半两银子给媳妇买支珠花。” 林然说着,见沈墨停了下来,抬头看到靠在墙边的杨晓勇,当即道:“沈墨,我先回屋去了。明日要赶路,你也早点回来休息。” 沈墨应了一声,林然离开。 杨晓勇讥讽地看着沈墨:“听说你花了半两银子,给你那水性杨花的媳妇买珠花,可真——”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挨了一拳头。 杨晓勇摸了摸嘴角的血渍,眼底满是愤怒:“沈墨,你别太过分。” 沈墨不言,眼底的眸光冰冷。 杨晓勇吐掉嘴里的血沫:“沈墨,我告诉你,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杨晓勇一甩袖离开。 沈墨停滞片刻,回了屋内。 夜半,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喧闹。 沈墨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惊慌的林然:“沈墨,你快起来,杨晓勇抢了你的木筏,打算连夜跑了!” …… 第80章 身手矫健 沈墨翻身而起,冲出了屋子。 放排人,本就是穷人家。他们出来放排,住客栈,也舍不得住上房,大多是一群人挤在一间大通铺。 林然的声音将屋内其他人也吵醒了,众人赶紧穿衣,往岸边赶去。 林然早就追了出去。 人虽然住在客栈,可每晚,岸边都会留人看木头。 今日留守在这边看守木头的就是赵武。 黑暗中,赵武瞧见一人朝着这边跑来,待得那人走的近了,瞧着模样像是沈墨。 他眼睛一转,将钱收入怀中,哭嚷着扑到了沈墨的面前:“沈墨,杨晓勇个子高大,将你的木筏抢走了,我拦不住啊~” 赵武嚷的声音极大,暗夜中,听起来格外响亮,不知是真的为丢失沈墨的木筏感到自责,还是在提醒谁? 沈墨皱眉,看了一眼攀附在身上的赵武,一挥手,想将他摔到了一边。 赵武抓的死死的。 两人纠缠了片刻,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赵武抬眸,瞧着像是大家都来了,这才卸了力,哎呦一声,倒在了旁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 而后回头嚷了一声:“沈墨,就算我没看住你的木筏,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吧?” 旁的人都赶了过来,瞧见这情形,赶紧将赵武扶起来,纷纷斥责起沈墨。 林然在旁边气的不行,嚷了一声:“你们这群人什么意思?沈墨也是丢了木筏,心里着急——” 林然正说着,却见众人直愣愣地看着身后,他立刻转身,却见沈墨纵身一跃,落在一个木筏上,身形极为矫健,随手拿起一个撑杆,朝着杨晓勇追去,那干脆利落的动作,便是连老排手都做不出来。 笨重的木筏,在他手中,像是化为了一叶轻舟,飞快地朝着前方而去。 林然都看呆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沈墨已经追上了杨晓勇。 夜色深沉。 远远地,他们瞧不清那边的情形,只隐约听到一声惨叫。 不一会儿,杨晓勇乖乖划着木筏回了岸边。 待得近了,众人这才瞧见,杨晓勇整个人鼻青脸肿的,众人闷笑不止。 赵武在心中暗骂杨晓勇没用。 他替他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然还能被追上! 林叔已经知道了这事,赶了过来,他瞅着站在岸边的人,语气森然:“杨晓勇、赵武你们随我来。” 晚上闹了这么一出,这晚注定睡的不好。 杨晓勇被喊走后,旁人各自回去睡下。 翌日,众人准备动身时,瞧见两人好好地待在队伍里。 “沈墨,瞧瞧,林把头平日里瞧着对你不错,可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不还是没将杨晓勇怎样?”说话之人眼底带着讥讽的笑。 沈墨像是没听见似的,上了自己的木筏,等着出发。 杨晓勇经过沈墨身边的时候,冷哼一声,低喃:“沈墨,这事儿,不会这么完的!” 沈墨眸光微闪,什么都没说。 林叔走了过来,跳上沈墨的木筏,喊了一声出发。 众人撑起筏子,继续朝下游而去。 筏子入了水,顺着水流,像是离弦的箭,眨眼间消失在杜家湾。 沈墨手撑杆子,目视前方,神情专注而认真…… 第81章 族里请 临近午时,众人找了一个水流缓和的地方停歇。 林叔走到沈墨身侧。 “我没处置杨晓勇,墨小子怨我吗?” 沈墨埋头啃着干粮,眼底的眸光幽沉:“林叔自有林叔的理由。” 林叔轻笑:“所以你心里还是怨的?” 沈墨没说话,目视前方。 “我也不是故意包庇杨晓勇,只是他父亲,是我的老伙伴。年前伐木,出了事故,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这条老命就没了。他的儿子,我自然要照料些。” 沈墨面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林叔盯着他看了会儿,叹息一声,低喃:“你这样沉闷的性子,可如何是好哦~” 过了杜家湾,再有五六日,便到了雁江口。 大多数人会选择在这里将木头卖掉。 虽然少赚些银子,可若是在明江口,没有人买木头,到时候,只能贱卖,或者逆流将木筏运回去。 这可要花比来时更大的力气。 因此,多数人都会选择贱卖。 林叔是老排头,他们一靠岸,就有不少人来问木头,价格比先前几处地方,高了不少。 队伍里的人,瞧着价格合适,便纷纷将木头卖了。 也有人来问杨晓勇他们的木头,汪师傅瞧着价格想卖,去问杨晓勇意见。 杨晓勇看了沈墨一眼。 沈墨坐在木筏上,神情未有任何变化,他面前围着的买家,比他这边的还要多,可他却没有要卖的意思。 “汪师傅,咱们不卖!”杨晓勇盯着沈墨道。 于是,出雁江口时,只剩下沈墨和杨晓勇手中还有木头。 …… “你说,你是不是哪里还藏了私房钱?快与我拿出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沈家老宅,宋氏怒气匆匆地道。 “娘,真的没了,儿媳以后再不敢做这样的事了~” “若是还有下回,你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去吧,咱们老沈家可要不起你这种媳妇!” “娘,儿媳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孙氏擦了擦眼泪,匍匐到宋氏的面前:“娘,若不是大房那个小贱人,我也不会沦落至此,也不用娘替我还那银钱,娘,你可不能饶了那小贱人啊!” 孙氏气愤地说着,丝毫不记得,这事儿起因,原是她要坑害别人! “你说的没错,那小贱人竟然帮着外人,坑害自家人,我绝饶不了她!” 宋氏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一道声音:“宋奶奶可在家?” 宋氏从屋内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小六。 “小六啊,有啥事?“宋氏的脸色并不好。 “宋奶奶,我是来传话的,族长让您和三婶子去族里一趟。” 宋氏听到这话有些蒙? 族里? 啥事? 转念一想,去族里正好,这回,她非要将那小贱人赶出族里不可! “老三,你和你媳妇随我去一趟。” 沈家在云岫村有个族堂。 但凡老沈家碰到什么大事,族里的老人都会聚集在这里商量事情。 “族长、几位长辈,老婆子心里有苦要说啊——”宋氏瞧见沈老,哭着跑进屋内,却在看到站在旁边的慕云惜和朱秀兰时,声音戛然而止,愣了一下,朝着他们扑过去,凶神恶煞地嚷嚷:“你这个小贱人,还敢出现在这里,今日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 第82章 颠倒黑白 “住手!”沈老冷喝一声。 宋氏哆嗦了一下,顿住脚步,瞅见坐在上首的几位族里老者,这才意识到眼下的境况。 她眼睛一转,就开始哭诉:“族长啊,几位长辈,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 她哭着,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慕云惜:“养儿不孝啊,就是他们。他们借了利钱,却非逼着我来还,真是作孽啊!那群恶人都闯进家里来了,差点将我家都给拆了!” “族长,几位长辈,你们若是不信,可去我家看看,我家那门到现在还没修呢。哦,对了,小六去过,不信,诸位可以问问小六。”宋氏将小六扯了过来。 小六尴尬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云惜站在一边,冷眼瞧着宋氏颠倒黑白,心底冷笑不止。 真是好一出恶人先告状啊! 沈老瞥了慕云惜一眼,再看宋氏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按理说,这原是他们家自己的事,可这丫头,却是个不饶人的,非要将事情闹到了族里几位长辈那里,如今这事情,他想私下里处置,恐怕都不行了! “族长啊,那利钱能是乱借的吗?这黑了心的,竟然——” “闭嘴!”眼瞧着宋氏越扯越离谱,沈老当即呵斥。 “族长,你呵斥我干啥?你怎不帮我教训这小贱——” “放肆!” 这一声,不是沈老呵斥的,而是族里的一位长辈。 按照辈分,宋氏该尊称他一声太爷爷,原是族里的老族长,便是沈老,对他都要敬让三分。 “一介妇人大吵大嚷,成何体统!”老族长呵斥,“沈威,这些年,你就是这么料理族里的事?” 沈老垂头,不敢反驳。 “老族长,你听我——” 宋氏刚要说话,又被老族长打断:“兆霖好歹念过几年书,怎就娶了你这么个泼辣蛮横的婆娘?” 被族里的老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宋氏的脸皮有些挂不住了。 “老族长,不知您这话是何意?”宋氏皮笑肉不笑。 “我在说你为老不尊!”老族长怒喝一声:“真是没有半点做长辈的样子!” “老族长,您说这话,我可不爱听?” “宋氏!”沈老呵斥一声。 “你不爱听,这就对了。身为家中长辈,理应一碗水端平,让一家人和和睦睦。可你倒好,私心偏袒,纵容小辈,还挑起家中事端,你这是做长辈的样子?” “老族长,你咋能这样说?”宋氏怒。 沈老冷冷扫了宋氏一眼,没好气地道:“借利钱的事,几位长辈已经知道了。” 宋氏听到这话,瞪大了眼,转头看了慕云惜一眼,当即就要扑过去:“好啊,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跑到族里来编排我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咣当一向传来,宋氏惊了一下。 孙氏看着地上摔碎的茶盏,有些忐忑地吞了吞口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宋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族长以及族里的这些长辈?” 沈老怒喝一声! …… 队伍一到明江口,就有不少商贩,上来问价,今年这明江口木材的价格,竟是比雁江口高了两成。 和雁江口不同,沈墨不再沉默寡言。 但凡上来问价的,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语条理清晰。 林然在一边瞧着,笑着与他爹道:“我先前还怕他不会说话,卖不出好价钱,却不成想,这心里明白着呢。” 林叔一笑,“墨小子是个做大事的人,他心里有杆秤。” “可不是。自个儿运了那么多木头过来,咱们都以为,他要出事,可人家弄得稳当当的。爹,你那日没瞧见,他去追杨晓勇时,那伸手可真是将我吓了一跳!” “杨晓勇那边卖的如何了?” 杨晓勇这边,也基本商议好了价格,正要卖时,却有两个其他队伍的放排人从旁边经过。 “你听说了吗?今年丹江口的木价比明江口翻了一倍……” 那两人走远,后面的话,杨晓勇没听见,心里却琢磨起了这事儿。 丹江口离明江口不远,不过一日的功夫。 多花一日的时间,却多出一倍的价钱,这样好的生意,去哪里找? “这些木头,我不卖了!” 汪师傅震惊地看着他…… 第83章 做主 “就算是族长和族里的长辈,也不能不分是非!”宋氏撂下一句狠话,还想要撒野,却听沈老冷冷呵斥一声:“宋氏,你若是再如此目无尊长,我就立刻将你除族!” 这话一出,宋氏立刻老实了。 这年头,全都仰靠族里的庇护,若是一人被除族,那几乎是要活不下去的,就算给宋氏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再猖狂。 孙氏反应过来,赶紧凑到宋氏的面前,搀着宋氏的手臂,低唤一声娘。 而后,她给沈明朗使了一个眼色。 沈明朗会意,腆着脸,笑着道:“族长,几位长辈,你们请息怒。我娘也是在气头上,这才失了分寸,还望你们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娘计较。” 沈明朗说着,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转头,冷冷呵斥朱秀兰:“大嫂,你也不看好墨儿媳妇,若不是她,咋能将娘气成这样?” “你也给我闭嘴!”老族长呵斥一声。 “老族长,您在、说我吗?”沈明朗有些不确信地问。 “不是你,还能有谁?” 沈明朗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长嫂如母,谁准你那么和嫂子说话的?” 沈明朗垂下头。 老族长又道:“先前,明轩媳妇找到我们,已经将今日的事情,与我们说了。” 沈明朗听到这话,当即道:“老族长,你们不能听信他们的片面之词啊!” “我们几个是老了,可还不至于老糊涂,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老族长怒喝。 沈明朗不敢再多言。 “兆霖过世的早,留下这一屋子的孤儿寡母,这些年,我本以为你能将家中管好,却没想到,竟然做出这么多的腌臜事!” 宋氏愕然抬眸,没想到老族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纵媳假借长嫂的名义借利钱,宋氏,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老族长,你——” “你还想狡辩吗?” 宋氏嘴唇蠕动,最后还是没敢反驳。 “宋氏,我再问你一句,这事,你认还是不认?” “族长,那利钱确实不是大房借的,可这事情,我先前确实不知,都是老三媳妇,是她背着我干的这事,先前我也是被蒙在鼓里啊。今日我还为了这事,赔出去五两银子~”宋氏痛哭。 老族长呵斥,“就算非你所为,也是你平日中纵容导致!掌家需一碗水端平,若非你偏袒太甚,又怎会闹出这事?” 宋氏无话可说。 老族长冷冷扫了宋氏一眼,将目光落在朱秀兰身上。 “明轩媳妇,今日族长和族里的几位长者都在,这事你想怎么解决,直说,我们为你做主!” 朱秀兰看向慕云惜。 慕云惜给朱秀兰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于是,朱秀兰大着胆子道:“族长、几位长辈,明轩过世后,我便领着墨儿回了村子。回来后,自认孝顺婆婆,不曾做过半点违心的事,却不曾想,老宅那边太过咄咄逼人。今日追债人找上门,若非那人明理,整整五十两,这是将我们一家往死里逼啊!” 朱秀兰深呼吸一口气:“原先之事,我没计较,是我念着情分,今日这事,着实寒了我的心,也不想再念及情分。” 朱秀兰说着,跪了下去:“秀兰恳求族里做主,将大房该得的东西讨回来!” “什么?”宋氏震惊,“朱秀兰,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 第84章 爹可能会带着爷爷一起去探望您 宋氏气的不轻。 她怒吼一声,也顾不得族里的长辈在场,扑过去就要打朱秀兰。 慕云惜一直防备着呢,眼瞧着宋氏扑过来,立刻将朱秀兰护在身后,一把按住宋氏,将宋氏的双手背在身后,按住。 宋氏瞧见这阵仗,更加火了,扬声怒吼:“小贱蹄子,你给我放手!” 慕云惜忍不住翻个白眼。 这宋氏在家中猖狂惯了,便觉得,谁都得听她的话。 她让她放手,她就要放手吗? 真是笑话! “奶,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您别让人看了咱家的笑话啊?”慕云惜和和气气地道。 宋氏听到这话,心中那叫一个憋闷,她转头,看到慕云惜,恨不得撕烂她的嘴脸。 可她的双手被她捏的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明朗,老三媳妇,你们都是死人啊?瞧见我被欺负,还站那不动?” 宋氏嘶吼一声,沈明朗和孙氏反应过来,刚要走过来,屋内传来巨响。 嘭! 沈老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宋氏,你非要逼的,我将你除族不成?”沈老震怒。 沈明朗和孙氏吓的僵在原地。 宋氏也有些萎了下来,可她心底不服气,抬头争辩:“族长,并非我非要闹事。您也瞧见了,是他们欺人太甚!” “我眼睛不瞎,究竟是谁欺人太甚,我看的清楚!” 慕云惜瞥了宋氏一眼,松开宋氏的手,“奶,惜儿在这里给您赔不是,刚才得罪了您,也是情非得已。” 宋氏心底本就恼火,瞧见慕云惜低眉顺眼的模样,原本被她压制下去的火气,立刻又窜了上来,“你这个小贱蹄子装模作样,看——” “小六,将族谱取来!” 宋氏后面的话,立刻吞进了腹中,转头看着沈老,心底委屈的不行。 沈老冷冷扫了宋氏一眼,转头呵斥慕云惜一声:“丫头,你也适可而止!” 慕云惜撇撇嘴,并未在意,走到了朱秀兰身后站着。 站定后,抬眸看了一眼族里的几位长者。 本就心含怒意的几位长辈,因着宋氏先前的举动,更加气愤。 她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目的已经达到。 今日,无论如何这些人也不会帮宋氏说话了! “宋氏,你简直、简直太——目无尊长!”老族长气的险些话都说不出来。 宋氏的脸色不好,在心中暗骂这群老不死的。 刚要发火,孙氏上前,扯了她一下,“娘。” 宋氏这才反应过来,现下不是生气的时候。 她眼睛一转,往地上一坐:“明轩啊,娘的好孩子啊。你咋去的这么早?想当年,你离家的时候,身体是多健壮啊,怎说没就没了?”她哭着,忽然瞅了朱秀兰一眼:“说不得是某人不安好心,故意将你害死的啊。”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明轩啊,我的孩儿啊,你咋就走的这么惨啊?自你走后,有些人就蹬鼻子上脸啊,娘快被欺负的活不下去了,你若在天有灵——” “爹若再天有灵,只怕会去找奶,替娘讨回公道。奶,爹若是真的去了,你怕吗?哦,爹可能不是一个人去,还会带着爷爷一起去看望您哦?”慕云惜抢过宋氏的话头,似笑非笑地道。 宋氏禁不住哆嗦了一下,都忘记假哭了。 她只觉背后阴森森的,冒着冷风…… 第85章 交代 慕云惜逼近宋氏,继续道:“奶,你口口声声喊着爹,不知这些年,你还记得爹的模样吗?” 宋氏动了动嘴,说不出话来。 “都是您生的,爹若是来找您,只怕要问您一句,当年为何将他卖了?又要问您一句,属于他的地哪里去了?还是说,你想将他的妻儿逼死,而后他们一家都来找您?” 宋氏的瞳孔一缩,眼底满是惊恐。 “云惜丫头!”沈老呵斥慕云惜,想要制止她。 慕云惜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道:“爷爷临终前,可曾嘱托您,若是爹娘回来,让您好生待他们,可你又是如何做的?爷爷若是来见您,你如何交代?再者——” “若是你百年归去,面见沈家列祖列宗,你又该如何交代?不知奶可曾听说,恶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过刀山火海!” 最后一声落下,掷地有声,宋氏浑身一震,跌坐在地上,满面惊恐,面色苍白。 “小六,将她给我拉过来!”沈老呵斥一声。 小六得了吩咐,立刻朝着慕云惜走去。 不等小六走过来,慕云惜已经转身,走回朱秀兰身边。 宋氏回过神,冲着慕云惜扬声喊道:“这是我沈家的事情,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沈家的事!”底气到底没那么足了。 慕云惜回头,冲着宋氏一笑,什么都没说。 宋氏瞧见那笑,只觉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云惜丫头,你刚才太过分了,你怎能如此对待你奶?” “抱歉,沈老。我刚才也是一时性急,才说了那话,族长想如何罚我,我绝无怨言。” 态度恭敬,认错诚恳,沈老一时倒也说不出什么。 他瞪了慕云惜一眼,将原先准备好训斥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我倒觉得这丫头说的不错!”老族长微微掀动眼皮,看了慕云惜一眼。 “老族长,你——” “今日,宋氏该给大房一个交代,否则,百年之后,有何脸面,见沈家列祖列宗?”老族长不给沈老说话的机会,“我今日将话撂这里,宋氏今日若是不给个交代,百年归去之后,不准她进沈家祖坟!” 众人听到这话一惊! “老族长啊,这可使不得啊。”沈明朗当即哀求:“我娘这些年为沈家,没有功劳也有苦——” “够了!” 宋氏脚下踉跄几步,孙氏赶紧去扶着,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入孙氏的怀中。 她低喃着:“想我一辈子为沈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却没想到——” 她深呼吸一口气,扬声道:“好,你们要交代是吧,我今日就给你们交代!” 宋氏说着,冷冷看向朱秀兰:“咱家一共十亩薄田,可这其中有四亩,是兆霖离世后,老三和老四挣得,和大房没有一点关系。先前那六亩,就按照孩子来分。五个孩子各一份,再加上我,正好一人一亩地。明燕出嫁时跟我说过,家中若是分东西,她那份,就分给明朗。如此,大房只得一亩地。” 出嫁的女儿,便犹如那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有分家产的道理? 任谁都看的出来,宋氏这是想占便宜。 还有那四亩—— 慕云惜冷笑,也不和她计较,想让宋氏吐出这一亩地,已是不易。 “晚些时候,我就让明朗将田契送到大房。”宋氏冷着脸说话,抬脚就要走。 “奶,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 第86章 以房换地 忘了什么? 她能忘了什么? 宋氏微眯着眼睛,看着慕云惜。 “我记得,爷爷临终前,曾说,老宅的房子,有大房一间。” “你还想占房子?小贱人,你别贪心不足!” 宋氏气头上,反应不过来。孙氏听到这话,心底却极为纳闷。 沈兆霖临终前,要给大房留房子的事情,除了沈家人,便只有沈老知道,她是如何知晓的? 孙氏眼睛一转,当即道:“你胡说什么?大哥早些年就离了家,爹咋能预知大哥一家会回来,更别说留房了!”孙氏想了想,觉得这留房一事,很可能只是慕云惜蒙的。 她绝对不可能知道。 慕云惜也不与孙氏争辩,转头看向沈老:“沈老,爷爷临终前,您应该在侧,有没有给大房留房,想必你应该知道。” 宋氏几人心头猛地一跳,齐齐看向沈老。 老族长问,“真有此事?” 沈老动动嘴,正要说话,却听慕云惜道:“爷爷与沈老数年交好,若是爷爷知道,自己临终时的心愿——” 后面的话,慕云惜没有再说,而是含笑看着沈老。 沈老心底一阵气闷。 这丫头是将他捏在手里了! “确有此事。”沈老回老族长。 他说着,看了宋氏一眼,继续道:“兆霖临终前,曾有言,当年家境不好,被迫将明轩卖做长工,若是有朝一日,明轩回来,便将家中西屋左侧的那间房留与明轩。” “如今那间房何在?” “给了二房长子做了书房。” “当真是岂有此理。你这泼妇,竟然违逆亡夫遗愿,简直、简直——”沈老半天也想不出该骂什么,气的猛捶桌子。 宋氏给了田地,可不想再没了房子。 “我并未做错。亡夫也说了,那房是留给明轩,并非是留给他们!”宋氏瞪了慕云惜等人一眼。 “他们是明轩遗孀!” “我可没承认。他们莫名其妙跑进村子,说是遗孀就是了?谁知道是哪里来的货色?说不定就是来咱家骗钱的!” “娘,你说这话,可曾凭良心?”朱秀兰气愤不已,“当年我回乡时,手里可有些银钱,最终到了哪里,娘心里能不知?” 朱秀兰说着哭了,“你如此冤枉于我,可对得起明轩!” “娘。”慕云惜扶着朱秀兰,安慰着。 宋氏瞥了朱秀兰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泼妇装什么装?当真是女表子,就知道博同情!” “宋氏!”老族长怒喝一声,连连敲着桌子:“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将那房子还给大房!” 宋氏瞪眼:“凭什么?” “好啊,如今我在族里说的话不管用了是吗?” “老族长,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沈老说着,转头冷冷瞪着宋氏:“你当真想要被除族吗?” 宋氏吃瘪。 心底怨恨的不行,却又无法,要让她将那房子吐出来,她怎能甘愿? 慕云惜看了宋氏一眼,而后道:“族长,几位长辈,那房子已经住了这么些年,我们也不稀罕,再者,若当真搬进去,今日我们如此做,奶必定心存记恨,我娘性子如此温软,还指不定如何被欺负!” 沈老刚想呵斥,就听老族长好声好气地问:“丫头的意思是——” “我想用那房子,再换一亩地!” “不可能!” …… 第87章 同意 “一间房子,你便想换下一亩地,简直痴心妄想!” “我今日给丫头做主,就换一亩地!”老族长厉声道,“你若不同意,我就让族里逼着你来。” 宋氏听到这话,刚想怒骂,却被沈明朗拦了下来。 沈明朗愤恨地看了慕云惜一眼,而后转向老族长:“老族长,按理说,这房子是大哥的,我们可以给。就像侄媳妇说的,房子玉成用这么久了,直接给房子,我们也不好意思。可若是想用房子换一亩地,却也说不过去。” “盖一间房,顶多不过十两银子,如今这一亩地,可就得十两,再说了,这地生钱,有地便每年都能得粮食。要不,我看这样吧,咱都退一步,半亩,半亩地换一间房,各位看如何?” 几位长者和沈老商议着。 慕云惜看着沈明朗,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这个二叔也不是好相与的,会这么爽快答应换地? 虽然只是半亩地。 “我们商量了一下,明朗说的话也在理。就用房子换半亩地。”沈老说着,看向慕云惜:“云惜丫头,你可有何意见?”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那眼神却暗含警告,让她适可而止。 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今日能平白得了一亩半地,她已经很满意了,当下点头同意。 “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散了吧。”沈老扫了宋氏一眼,而后吩咐:“小六,你下午的时候,去你宋奶奶家,将田契取了,给你朱婶子送过去。” 小六应下。 “大房的先留一步。” 沈老想留的是她。 慕云惜心知肚明。 宋氏带着人,气呼呼的离开,出了族里,孙氏立刻嚷了一声:“你怎么答应换房了?” “我不答应能行吗?难道真的看着咱娘被族里除族?” “那也不能将地给他们啊?” “你还有脸埋怨明朗,若不是你被那臭丫头抓了把柄,今日能闹成这样?”宋氏呵斥孙氏。 孙氏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反驳。 须臾,又犹犹豫豫地道:“可娘咱真的要将地给他们啊?” “自然不会那么便宜他们,你当我为何说是半亩?”沈明朗接过话头。 宋氏和孙氏纷纷看向他。 “娘,你们难道忘了……” 看着怒气匆匆朝着这边走来的沈老,慕云惜笑呵呵地道:“几位长辈送走了?” “送走了。别跟我笑嘻嘻的,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你还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自然记得。我答应过沈老,不寻老宅麻烦。” “你如今又是如何做的?” “沈老,您记性不好吗?” “你胡说什么?” “我当初只是答应你,沈明琴那件事适可而止,不追究老宅的麻烦,可没说后来的事。”慕云惜一脸无辜。 沈老气的想打人。 她瞧见了,偏生不怕他,继续道:“再者,我也说了,我慕云惜不是好惹的。老宅那边不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他们。如今他们都欺到我头上来了,难道沈老还让我忍气吞声?六十两啊!若不是我机灵,沈老现在瞧见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尸体!” 沈老一震,说不出话来。 …… 第88章 争得不是一口气,而是命 良久,沈老叹息一声:“丫头啊,你可知,家和万事兴。” “沈老,这个道理我自然懂。只是,您觉得老宅的那些人,将我们当成家人了吗?自打我们回乡后,他们除了欺压我们,还能做什么?这一回,更是差点将我们逼死!” 沈老又是一声长叹:“可你这回如此让你奶吃亏,依着她的脾气,只怕不会让你好受。你说你非要争这一口气干啥?” “沈老,我争的不是一口气,而是命。” 沈老皱眉。 “沈老可知,我们一家几口如今还能活着,靠的是什么?是相公在拼命。岐山危险,人人都知道,冬日更是无人敢进深山,可相公为了挣家里的口粮,一个冬天冒着生命危险,进出山林,每回他进山里,我娘总是提心吊胆,整夜不敢睡,生怕他进了山里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沈老的心一颤:“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老,一直以来,我们能活着,都是相公在拿命拼。我总不能一直让相公这样拼命,若是一直如此,真的很可能有一天,他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我争一争,咱家有地了,相公就不用这么拼命。” 慕云惜深呼吸一口气又道:“沈老可能不知道,爹未过世前,相公也是读书的,而且功课很好,只是回来后,为了生计,相公再没碰过书本。凭什么他沈玉成能读书,相公就不能?我想着,我争一争,咱家日子过的好点,或许将来相公还能去读书,也能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我也跟着沾光。” 说到动情处时,慕云惜眼底含泪,说到高兴的地方,脸上又露出几分羞涩地笑。 沈老看着,心底忍不住有些酸涩。 “丫头,真是难为你了。”沈老叹息一声,拍了拍慕云惜的肩膀:“若是兆霖还在,也能庇护着你们些。” “沈老,人不可能永远活在别人的庇护下,若想过的好,只能靠自己。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为我担心,可一味的忍让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敌人越来越猖狂。往后,我们家不会再躲避,该来的尽管来,我慕云惜不怕!” 沈老听得一愣一愣的,而后笑了:“丫头是个能耐的,倒是比我看的开。算了,我不管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沈老说着,抬脚离开。 望着沈老离去的身影,慕云惜扬声道:“沈老,别忘了田契的事。” 沈老脚下一个踉跄,而后没好气地道:“少不了你的!” 沈老离去后,慕云惜仰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山,眸光幽沉。 没有人知道,她先前的那番话是出自真心,还是不过为了糊弄沈老! 良久,慕云惜抬脚离去。 远远地,瞧见了站在路口牵着霆儿,等着她的朱秀兰。 她快步走了过去,唤了一声:“娘。” …… “你疯了?”汪师傅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晓勇:“你知道要去丹江口有多危险吗?” 杨晓勇挑衅地看着汪师傅:“汪师傅,你是觉得自己的技术不行,到不了丹江口吗?” 汪师傅皱眉不说话。 杨晓勇又道:“汪师傅,那丹江口再危险,总不能是天堑?别人都能过去,为何我们就过不得了?你想想,只多花一天的时间,这价格就翻了一倍,多大的好事儿啊?” “不成。不是我技术不行,就单凭我们两个,绝不可能过去。” “那若是多几个人呢?” 杨晓勇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抬眸时,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沈墨,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 第89章 不听劝 “爹,杨晓勇和汪师傅的木头没卖,他们好像要去丹江口。”林然气喘吁吁地跑到林叔面前。 林叔正和沈墨说着话,听到这话,当即呵斥一声:“这不是胡闹吗?”气得差点没将手里的烟袋给扔了。 他抬脚就要走,走了两步后,转头看向沈墨:“墨小子,你跟我一起来。” 沈墨点头,跟在林叔身后。 林叔过去的时候,杨晓勇周围围了一群人,众人瞧见林叔,立刻噤了声。 林叔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汪师傅身上:“汪师傅,晓勇年轻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咱们林场的规矩,放排只到明江口,你难道忘了吗?” 众人一听这话,便知林叔已经知道了,他们要去明江口的事。 “林叔,咱们也是想多赚几个钱。今年丹江口的木价比这边高了一倍不止,凭啥旁人去的,我们就——” “你给我闭嘴!”杨晓勇话说了一半,就被林叔呵斥:“你以为这些年,咱们林场的人都不知道丹江口木价高?你想过为何这些年咱从不去吗?” “为啥?”有年轻的问道。 林叔冷冷扫了那人一眼,看向汪师傅:“他们年轻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汪师傅闷声不言。 “这是早些年,林场就留下的规矩。十年前,我初入林场,头回跟着老把头放排,那时,就有人为了钱,想要冒险,不听劝阻,执意要去,结果——” 林叔声音沉闷,脸色不好:“去了十来人,全都没了。” 众人听着心惊。 “别的林场怎样,我不管,咱们林场,不准有人给我去,听到没?若是谁敢违背,就算你们活着,以后也别来林场干活了!”林叔撂下一句狠话,负气离开。 林然和沈墨跟上。 杨晓勇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神色阴沉。 “沈墨。” 忽然,他出声喊道。 沈墨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杨晓勇快步走过去,咬牙切齿地道:“背后打小报告的小人!” 沈墨看了杨晓勇一眼,神色未变:“并非我说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 沈墨并未辩解,只是给了杨晓勇一句忠告:“你最好听林叔的话。” 话落,抬脚离开。 杨晓勇眼底一片阴沉。 天色已晚,今日木头不可能再卖,因着担心杨晓勇不听劝告,晚上,林叔让林然去看的木筏。 临到半夜的时候,林然听到一阵动静,刚想去看,后劲被敲了一下,等他醒来时,再看岸边,哪里还有木筏? 他急匆匆跑回客栈。 “爹,不好了,杨晓勇往丹江口去了!” 林叔听到这话,心惊不已,当即喊了众人出来,一点人数,少了五六个小年轻,他低骂:“一群不要命的!” 白日里,虽然说了不问,可他是老把头,如何能不问? 若是那些孩子出了事,他怎么和他们父母交代? 当即追到了岸边,喊醒别家的排手,高价买了几根木头,帮成了木筏,“几个老排手跟我去将人追回来。” 话落,几个老排手都没动。 林叔扫了那几人一眼,心有些寒:“林然,你跟我去。” “好。”林然跳上木筏。 “林叔,我也跟你去。”沈墨道。 林叔刚要拒绝,却听他又道:“仅凭你们俩人,就算追上了他们,只怕也劝不回来。我跟去,劝不动,就将他们绑回来。” 林叔想到了沈墨的本事,当即点头,“好。” …… 第90章 出事 林然昏迷了半个时辰,他返回客栈,再回来,又折腾了一些时间,这段时间,杨晓勇一行也不知到了哪里。 水上夜路本就不好走,林叔又心急,木筏掌的磕磕碰碰。 林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鼓足勇气,想要上前时,却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回头,见是沈墨。 沈墨示意他回原先的位置,自己走到林叔的身侧,沉声道:“林叔,我来掌舵吧。” 林然连连点头:“是啊爹,让沈墨来吧,别看他是新手,技术可好了。” “不行,夜路不好走,而且从明江口到丹江口这段路极其危险。” “叔你走过这段路吗?” 林叔沉默。 “若是没走过,你我谁来掌舵都一样。若是我来掌舵,叔在傍边帮衬,发现情况不对,还能帮我调整。” 林叔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对,若是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出事,当即也不再多言,将位置让给了沈墨。 换由沈墨掌控后,筏子果然稳了许多,而且速度快了上去。 林叔瞧见这情形,叹息一声:“果然是后浪推前浪。墨小子,往后,你可愿来林场干活?” 能去林场干活,这可是门好差事。 就算不出来放排,单单在林场伐木,每年也至少能得十两银子。 “不了。”沈墨拒绝,没有多余的解释。 林然听后,气的骂道:“沈墨,我爹让你来林场干活,那是看中你,你怎么不识抬举?你知不知道,在林场做活,一年能挣多少?” 林然还要再骂被林叔拦了下来。 听到这样的答案,林叔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从遇到这小子的那日起,他就觉得他和旁人不一样。 “这事暂且不提,等将那几个臭小子追回来再说吧!” 林叔将主意里放在前方,一点不敢放松。 临近天明时,林然瞧见了前方有一行队伍,待得确认是杨晓勇等人时,林然激动地跑到林叔的面前:“爹,是杨晓勇!” 他说完,立刻扬声喊道:“杨晓勇,你停下!” 正艰难掌控木筏的杨晓勇,听到这话,下意识回头,当瞧见身后追来的人后,心下一惊,当即命令道:“快走,林叔追来了,若是让林叔追上,那银子你们就别想要了!” 察觉到惊动了杨晓勇等人,林叔回头呵斥一声:“喊什么?” 林然自知做错了事,不敢多言。 忽然,那边传来一声惨叫。 林然瞧见那边情形时,面色大变:“爹出事了!” 林叔自然也瞧见了,当下焦急不已,催促道:“快,赶紧过去。” 却原来,杨晓勇焦急催促之下,众人慌乱掌控筏子,失去了平衡,也不知那筏子撞到了什么,绑着木筏的绳突然散开,坐在中间休息的一人,从中间漏下,整个人被木头碾压。 鲜血四溅,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木筏上,一抹鲜血,在水中晕开,连呼救都没来得及。 杨晓勇带来的,大多都是林场的年轻人,也没出来放过几次排,还是头一回瞧见残忍的景象,都有些吓傻了,待得反应过来后,一个个惊慌失措。 “木筏散了,必须将绳子连起来,不然都完蛋!”林叔惊恐地念叨着。 沈墨回头看了林叔一眼,“林叔,你来掌舵!” 话落,一跃,落在了杨晓勇他们的木筏之上…… 第91章 恩将仇报 不过这片刻的功夫,又有几人从木筏上滚下,情形不如先前那人惨烈,却也多多少少受了伤。 沈墨落在木筏上,也顾不得旁人的情况,将中间的几根木头踢出,寻找断绳。 刚找到两边的断绳,想将木筏接上,别听耳边传来一道呼救声:“沈墨,救我。” 是杨晓勇。 沈墨眉微一蹙,理也未理,嘶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将断开的木筏硬拽到了一起,接上。 与此同时,一声震天惨叫响起。 “啊——” 杨晓勇的一条腿被陷在木头中间,挤成了肉饼。 木筏接上,还在木筏上的人转危为安。 杨晓勇的一条腿被挤断了,惨叫过后,他无力地躺在木筏上,见他走来,愤恨地看着他:“沈墨,你故意的!” “若是我那时救你,木筏上其余人都会出事,你断的就不止一条腿。” 沈墨沉声道,转身,刚要招呼木筏上的人下水救人,断竿从背后刺入。 沈墨低头,看着刺穿胸口的断竿。 身后有人推了他一下。 扑通,落水声传来。 赵武望着黑压压的河流,惊恐大喊:“沈墨!” 夜色漆黑,众人经历大难,惊魂甫定,并未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待得众人转头看去时,沈墨的身影已经从木筏上消失…… 云岫村。 午后,小六按照吩咐,去了沈家老宅,取了田契,只是当他拿到那田契时,皱了皱眉,刚要说话,便听孙氏道:“小六,地契给了你,你拿去便是,可别多事,再怎么说,这可是我们家的事。” 小六是晚辈,哪能说什么?心底虽气,却不敢说什么,窝着火,去了沈墨家中。 他到的时候,朱秀兰领着霆儿在院中玩耍,慕云惜坐在旁边缝着衣裳。 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就将衣裳拿来缝着,如今已经颇具雏形,再过个两日,差不多就要完成了。 “婶子和嫂子都在家啊。”小六走进院内,有些不敢看朱秀兰:“婶子,我将田契送来了。” “小六来了啊,赶紧坐。”朱秀兰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田契,瞧见田契,心下有些激动,往后啊,他们在这云岫村,也是有地的了! “婶子,我就不坐了,回去还有事。”小六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婶子,我没用,这田契上的地,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说完,扭头就跑了出去。 “你看这孩子——” 慕云惜把衣服放到了一边,走到朱秀兰身边:“娘,您将这田契给我瞧瞧。” 朱秀兰虽然不知为何,却还是将地交到了慕云惜的手中。 慕云惜看了田契,默默将地址记下,而后与朱秀兰道:“娘,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 “哦。”朱秀兰应了一声,见她离开,低头看着手中的田契,这才想到小六先前的话,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片刻后,慕云惜瞧见了那一亩半地。 两块地,分在南北两下。 南边的一亩地,地势低洼,脚踩上去,都能渗出水来,田里杂草丛生不说,麦苗被淹的奄奄一息。 北边的地,在岐山脚下,相较于南边的地还种点麦子,这北边的半亩地直接荒废着。 她看地的时候,有一对夫妻经过。 “我说你呀,就是浪费,你说你在这里种啥?还不都被山里的那群畜生祸害了?” “我原先不还想着能收点是点。娘子,我知道错了,往后不种便是。” 慕云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回家。 朱秀兰见她回来,立刻应了上去:“惜儿,那田咋样?” “田嘛,自然是好田!上好的良田!”慕云惜笑的意味不明…… 第92章 疑神疑鬼(1) “你说,这都过去几日了,那边怎么没啥动静?” 距离小六送田契过去,已经几日了,大房那边始终没啥动静,孙氏的心里就忍不住犯嘀咕。 “那小贱蹄子得了那样的地,怎能这般老实?也不去族里告了?” “她告啥,她要地,我们给了,当初也没说,那种田不行,她想告也没理,你就别在这里瞎捉摸了,省的被娘听见,又要找你算账。”沈明朗道。 孙氏还想说什么,却听隔壁屋子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她扬声怒吼:“摔摔摔,整天就知道摔,抱怨啥?若不是自己嫌弃这嫌弃那,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哪里能变成这样?如今倒好,变成一个废物,还要在家里吃闲饭,靠我们来养着——” 沈明朗扯了孙氏一把:“你就少说两句吧!” “我说的有错吗?难道她不是个吃闲饭的?瞧她那样谁还愿娶?”孙氏不但不收敛,声音反而大了。 宋氏从外面回来,听到孙氏的喊声,猛地冲进院子,“不想过了,就给我滚回娘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琴儿不好,你觉得你就好到哪里去?” 孙氏立刻梗着脑袋不说话了。 宋氏瞪了孙氏两眼,冲进屋内,转瞬出来,怀里抱了一堆衣服,出了门直接扔在了地上:“将这些衣服给我洗了!” 孙氏哪里敢反驳? 等到宋氏扭头进屋,孙氏委屈地看着沈明朗:“你看看你娘~” 眼睛瞥见地上的衣物,越发憋闷:“给你娘洗也就算了,竟然将小姑的衣裳也拿出来让我洗,还有亵衣~”孙氏气的直跺脚。 沈明朗连连在一边劝着:“利钱的事,让娘吃了这么大的亏,娘心里怨你,这两日你就忍忍,过段时间就好了。” 孙氏瞪了沈明朗一眼,暗骂他没用,而后将地上的衣服放进木盆里,端着木盆,往河边去,心里却在琢磨着,她得想办法,将这个废物早点打发出去。 她若不嫁,难道还想让他们养她一辈子? 简直做梦! “呦,这不是云惜吗?咋扛着锄头呢?” “刚从田里回来。” “哦,这事我也听说了,你奶给你们家分地了,那地如何?” “我奶和三婶都心疼我家,分的那地自然是极好的,我打心底里感激着呢。”慕云惜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不知道的人,还当她真的捡到了宝。 孙氏正琢磨着,就听到了她和村里人的对话,下意识朝那边看去,自然是瞧见了慕云惜脸上的笑容,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更甚。 这小贱蹄子傻了不成,那两块田能是好田? 慕云惜走过后,原先问她话的那村里人,脸上立刻现出嘲讽,嘴里嘀咕了两句:“狐狸精!蠢货,好田是吧,我看你能种出花来!” 村里这些人,向来瞧不上她,面上对她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却是另外一番说法,慕云惜怎会不知? 那人看似关心她,实则是在嘲笑她! 对此,她并不放在心上。 她自有变废为宝的法子。 眼睛一转,瞥见了孙氏,她当即走了过去。 孙氏见慕云惜径直走了过来,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惊恐地看着她:“小贱——惜儿,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 …… 第93章 疑神疑鬼(2) “三婶,您咋地啦?这么防备我干啥,我还能打你不成?我过来,是来感谢您的,多谢您和奶将那两块地给我,那可真是宝地,你不知道——” 慕云惜赶紧捂住嘴,笑呵呵地道:“不能告诉你。”而后偷笑两声,“多谢您和奶了,有了这两块地,这一年,咱家都吃穿不愁了~” 慕云惜说着,乐颠颠地离开了,从头至尾脸上的笑容都没消散过。 孙氏心底越发古怪。 她在原地琢磨了会儿,觉得定是她多想了,这丫头惯于使计,说不得又在背后算计什么呢?她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虽然这样想,可想着她那脸上的笑容,孙氏还是浑身难受:“莫不成,那地里能生出金子?不行,我得去看看。” 孙氏嘀咕了两句,端着盆,就朝着离着最近的一块地走去。 慕云惜走了一段距离后,回头望。 远远地,瞧见一道身影端着木盆,朝着田埂上走去。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转身回家。 孙氏跑完了山脚的地,又跑去了南边的那块湿地,并没能从那地里瞧出花来,最多只能说,原先地里遍布的杂草,被慕云惜清除了一部分。 孙氏瞬间放心了,“我就说,这里还能生出金子不成?果然是那小贱人唬我呢,没安好心。” 孙氏心满意足地去洗衣了。 “娘,我回来了。”慕云惜踏进院中,见院子里还坐了一个人。 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生的黝黑瘦削,身上穿的衣服也打了不少补丁,想来家境并不多好。 “惜儿回来了啊,这是你乐二叔家的二蛋,他要去林场做杂工,我琢磨着让他给墨儿带些东西。” “惜儿姐好。”二蛋瞧见慕云惜,站了起来,有些害羞地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看她。 “你好。” 慕云惜笑着应着。 这年头,可不比现代。家境好的,孩子可以多多读些书,家境不好的,从懂事开始,就要帮着家里做些杂活,待得到了十来岁,就要出去找活做,赚点银钱,补贴家用。 “你先等会,我去收拾东西。”慕云惜说着,转进屋内,心里却在琢磨着二蛋先前的话。 等从屋里出来,她又与朱秀兰道:“娘,你有什么要给相公带的,都放在这个包袱里吧。” 慕云惜将包袱递给朱秀兰,朱秀兰看了一眼,瞥见了慕云惜做的那件新衣,没说什么,接过包袱,进了屋内。 等到朱秀兰进屋,她立刻问二蛋:“二蛋,这都开春这些时候了,你咋才去林场?” 二蛋有些不敢看慕云惜,一直低头看着鞋尖,下意识搓着露出来的几个黑脚丫:“我也不清楚,不过招工的过来,说先头的排手,差不多将木头运完了,这两天需要木头,才招我们过去,给那些人打下手。” 慕云惜的眼皮猛地一跳,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待得朱秀兰从屋内出来,她立刻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包袱,“娘,我还是跟着二蛋一起去看看吧,反正也不远,去了,也好问问他还需要些啥,下回好给他送过去。” 慕云惜说着,娇羞地垂下了头。 朱秀兰看在眼里,只当她是想念沈墨,不好意思说,当即欣然答应。 “成,去吧。” …… 第94章 我是他妹妹 从云岫村到林场,不过半日路程。 路上,二蛋多次打量慕云惜,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云惜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慕云惜一路上都在琢磨沈墨的事情,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小孩子家的,懂什么?” 二蛋听到这话慌了,“云惜姐,我没说谎,你是二蛋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而且和他们说的不一样,你是好人。” 慕云惜眼底带笑:“这么说,在他们的口中,我是坏人了?” 二蛋动了动嘴,半天也没将那些话说出来。 云惜姐长得跟天仙似的,若是说出那些话,只怕会惹她伤心。 其实,二蛋不说,她也知道,不过她并不在意那些。 “行了,不逗你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嗯。” 二蛋笑着点头,别看他年纪小,又瘦,还挺有劲的,懂得照顾人。 午时刚过,他们便到了林场,在门前等待林场内人来接时,有个急匆匆的身影,从他们身侧跑过,嘴里还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去放排的人出事了。” 当即有人跑过去询问,“出了什么事?” “孙明没了,其余人也受了伤,还有沈墨——” 慕云惜的眼皮一跳:“沈墨怎么了?”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林场的一位管事问。 “我是——他妹妹。” “沈墨身受重伤,只怕——” 慕云惜的脸色一白:“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人动动嘴,吐出几个字,慕云惜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与二蛋道:“二蛋,你能再回村一趟,帮我给娘带个口信吗?” 二蛋点头:“云惜姐,你说。” “别告诉娘他出事的事,就说,林场需要做饭的,觉得我不错,留我下来,给林场做饭。” “好。”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已经稳定下来,走到林场管事的面前:“有什么法子,能尽快送我去那边吗?” 他不会死。 绝对不会! …… 从林场放排到丹江口,走走停停,需要个把月,若是从陆路直接前往丹江口,乘坐马车,也不过三日路程。 三日后,慕云惜跟着林场的人,到了丹江口。 正要进屋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谈话声:“抱歉,这人我救不了,你们还是尽早给他准备后事吧。” 慕云惜脚步一顿,立刻拉住与她同行的林场之人,将手中的包袱塞给他:“抱歉,我实在不放心家中,这东西,还是你替我转交给哥哥,我还是先回去了。” “喂,你等等,你——” 慕云惜扭头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那人眼前。 那人冷笑一声:“算什么亲妹妹?连亲哥哥死活都不管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包袱,刚要踏进屋内,就见大夫慌慌张张从屋内出来,身后还跟着满面疲惫的林叔:“大夫,你救救墨小子吧……” 后面的声音弱了下去,那大夫头也不回地离开。 慕云惜出来后,眼睛一转,抓过身侧经过的一位大婶:“婶子,可否和我换套衣裳?” 那大婶往慕云惜身上一瞅,见她那身衣裳布料柔软,样式好看,当即笑着点头:“好啊~” 换了衣裳,慕云惜掀开外衣,迅速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来,蒙在了脸上,而后盯着客栈的门,见那大夫从客栈出来后,将他拽到了一条巷子里…… 第95章 大夫 林叔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沈墨,哀叹一声:“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然上前劝道:“爹,您也别太伤心了,发生这样的事,你也不想的。” “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交到我的手里,就这么没了,我该如何向他娘交代?” “林叔,我看,咱还是将沈墨运回去吧,说不得,沈家的人,还能见他最后一面。”一人颤巍巍地道。 “你说什么呢?若不是为了救你们,沈墨能出事吗?”林然气愤地吼了一声。 那人别过头:“我自然知道沈墨对我们的恩情,只是他如今都已经这样了,大夫都说没有办法了,再在这里耗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林把头,我觉得姜力说的在理,我们还是回林场吧。”赵武敛去眼底的暗光。 “林把头,管事那边也让我传话,既然没有办法,还是先回林场再说。” 林叔长叹一声,刚要发话,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林然走过去开门,却见先前离去的大夫,又回来了,当即面上一喜:“大夫,你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治疗沈墨的办法?” 那大夫颤巍巍地看了慕云惜一眼,而后道:“这位是明江口最有名的大夫,她应当能救好那人。” 林然朝着大夫身旁看去,却瞧见了一名女子。 女子穿着花花绿绿,瞧的人眼花缭乱,发髻挽着,脸上覆着一块布,微垂着头,瞧不见原本的模样,怎么瞧都不像是大夫,更像是村妇。 “她真的是大夫?” “我是,我能治好那人。” 慕云惜抬起头来,林然瞧见了那双眼睛,微微有些怔神。 这大夫穿着品位奇差,可这双眼睛—— 晶莹剔透,澄澈干净,着实好看! 林然还是不信。 却听旁边那大夫道:“我已经将您带来了,我就先走了。” 林然只顾注意面前的女子,并未察觉到那大夫言语间的慌乱。 见那大夫落荒而逃,慕云惜也没将他扯回来,而是看着林然道:“若是你们还想救那人,就让我进去,多耽误一刻,那人便危险一分。” “林然,让她进来。” 林然让开道。 慕云惜这才看清屋内的情形。 一间不大的房间,围了不少人,有人身上还带着伤,忽然她察觉到一抹阴冷的目光,她的目光从那人身上扫过,迅速收了回来。 “你当真能救墨小子?”林叔跨步上前。 慕云惜点头。 缓步靠近床边,当瞧见沈墨时,脚步微顿。 这是她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沈墨。 奄奄一息躺在那里,一副了无生息的模样。 她的眸光微闪,走到床边,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只听撕拉一声。 她当着众人的面,掀开被子,将沈墨的里衣撕开,露出了伤口。 伤在胸前,皮肉炸开,狰狞可怖,虽然经过简单处理,却无效果,皮肉溃烂溃脓,偶尔还能看到木尖。 慕云惜心一颤,握了握拳。 林叔凑过来:“可有什么办法?” “死不了。” …… 第96章 是救他?还是想害他? 慕云惜走到旁边,迅速写下药方,交给林然:“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快点。” 林然愣了一下,迅速跑了出去。 慕云惜转头,看向林叔:“去准备热水、酒、刀子和针线和干净的布。” 林叔得了吩咐,立刻去准备,等到东西送来后,慕云惜拿过刀子放在火上烤,刀面烤热后,就往床边走去。 锋利的刀子泛着寒光。 在刀刃碰到沈墨的刹那,慕云惜的手被抓住。 她回头,看着抓住她的人,眸光冰冷。 赵武嚷道:“林叔,我看这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大夫。她恐怕不是想救沈墨,而是想要害她,哪有人救人需要用刀子的?” “放手。”慕云惜冷冷道。 赵武不松。 慕云惜冷笑,另一只手迅速接过刀子,刀刃从赵武的手背划过,带出一道血痕,他下意识松开手,后退一步。 “你——” 不等他开口,慕云惜冷冷道:“我和他往日无怨旧日无仇,我为何要害他?再者,我若不救他,他本就要成为死人了,我又为何要多此一举?” 她的目光扫向赵武:“倒是这位小哥阻止我救人,倒是想要害了他!” 赵武眼皮一跳:“你莫要血口喷人!” 慕云惜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赵武!”林叔冷喝一声,而后看向慕云惜:“请大夫救人,赵武也是心急,墨小子对他有恩,他自然不会害墨小子。” “是吗?”慕云惜看了赵武一眼,收回目光,“这位林叔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众人不愿。 “既然你们不想让他活,那我就走了。” 慕云惜作势要走。 “你们都出去。”林叔喊了一声,众人不甘愿离开。 林场来人又盯着慕云惜看了一眼,眼底满是疑惑,低喃一声:“奇怪,这人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那人踏出屋子。 “你见过她?”赵武问。 “只是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不过应当不可能,想来是我弄错了。”那人笑呵呵地道,便将这事抛在脑后。 慕云惜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眸光微闪,面上神色未变。 “大夫莫怪,大家也只是关心墨小子。” “嗯。”慕云惜轻应一声,没再多言,专心替沈墨处理伤口。 断竿刺进皮肉,木尖残留在皮肉内,没有得到及时处理,伤口溃脓腐烂,再加上伤处离心脏太近,有些棘手,那些大夫自然不敢下手。 “忍着点。”慕云惜低喃一声,也不管沈墨能不能听见。 话落,她深呼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伤口,开始处理。 整整一个时辰,她跪在床边,一动不动,将嵌在肉里的木尖仔细挑去,再将腐烂溃脓的肉刮掉,再用针线将皮肉缝合。 三月的天,不过稍稍暖和些,她额头的汗水,不停往外冒。 等到伤口缝合好,取来酒消毒后,将周围的血擦掉,把买来的草药捣碎敷上包扎好,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了沈墨一眼,擦掉额头的汗水,刚想站起来,腿一麻,差点一头拱到床上,好在及时扶住了床框,稳住了身形。 “大夫,你没事吧?” 慕云惜摆手:“我没事,只是跪的时间有些长,腿麻了。” “那墨小子——” 慕云惜转头,看向沈墨:“剩下的就看他想不想活了!” …… 第97章 貌丑,怕吓着旁人 “那墨小子——” 慕云惜转头,与林叔道:“您不必担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他度过危险期之前,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他,直到他无恙。” “如此,就劳烦大夫了。”林叔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却未多想。 自打沈墨出事后,他已然几夜未曾合眼,如今心底的大石稍稍卸下,便觉一阵疲倦袭来。 林叔盯着沈墨看了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墨小子若能安然醒来,我一定重谢大夫。” 慕云惜轻应一声,想到那伤口:“瞧着那伤口,像是被断木刺穿造成,只不知,这位小哥是如何伤的这般严重?” “哦,大夫有所不知,我们乃是排手。墨小子会受伤——皆是意外。” 慕云惜微微敛眉,听出了他话中的隐瞒,并未多言。 过了会儿,林然过来,林叔叮嘱了他几句,便转身要走。 沈墨出事后,林叔就特地开了一间屋,如今这屋内,只住了沈墨一人。 林叔走到门前时,回头,看了慕云惜一眼,而后笑道:“还有几位病患,劳烦大夫抽空也去看看。” “好。”慕云惜点头应下。 林叔出去后,林然立刻凑了过来:“沈墨怎么样了?能救回来吗?” “你很担心他?”慕云惜问。 “废话,他是我们的伙伴,若不是为了帮我和爹,他也不会出事,我怎会不担心?” “帮你和你爹?”她在套话。 林然也不是傻子,隐约觉得眼前这大夫有些奇怪,不满地呵斥一声:“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好好治你的病。” 他瞥了慕云惜一眼,嘀咕几句:“好好的一个人,偏偏还蒙着脸,搞得神神秘秘的,是嫌弃自己见不得人吗?” 他说的声音虽小,可她还是听见了。 “这位小哥说的是,我还真长得见不得人。年少时,得了一种怪病,这脸不堪入目,怕吓着旁人,这才蒙了面。” “吓到旁人?我偏不信,你生的再丑,能吓到我不成?” 林然说着就要上前。 慕云惜往后避了一下,微微敛眉,眼睫垂落,眼下现出一排暗,影说不出的哀伤落寞。 “这位小哥,我因病变成如此模样,已是极为伤怀,你又何必非要揭我伤疤?” 林然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鲁莽,一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地站在那里,正不知该如何办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他暂时不会醒来,躺在这里无事,这位小哥还是带我去瞧瞧其他的伤患吧?” “哦,对,我现在就带你去。” 林然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慕云惜一眼,见她低眉顺眼,终究是个姑娘家,又想到自己先前那话,着实伤人,于是挠着脑袋道:“大夫,我为刚才的事给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他憨笑两声。 “无碍。”她淡淡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间屋前,还未进屋,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道叫嚷。 “沈墨那小子死了没?” 慕云惜眼底的眸光一暗…… 第98章 嘴对嘴喂 咣当一声。 林然猛地推开眼前房门:“杨晓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若不是因为你,沈墨怎会变成这样?你还敢在这里咒他,看我不揍死你!” 沈墨出事这几日,林然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下听到这话,就像是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他冲进屋内,揪住杨晓勇的衣襟就要揍他,却被旁人拦了下来。 “林然,你别动怒,杨晓勇心情不好,才说的那话。” “他心情不好,就咒沈墨?你们几个还有没有良心?沈墨可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杨晓勇冷笑,“要不是他,我能没了一条腿吗?” 他低吼一声,眼睛都红了,额头的青筋暴起。 慕云惜顺着杨晓勇的腿看去,这才发现,他断了一条腿。 “杨晓勇这话说的也没错。”屋内有人道。 和沈墨的单间不同,这间是大通铺。 “没错?麻三,这话亏你能说的出口。当时情况危急,若不是他断一条腿,没得就是你们屋内其余人的命!” 这话落下,屋内其余人讷讷不言,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虽然觉得事实如此,可心里对沈墨却并不心存感激。 林然看在眼里,更是气愤:“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沈墨就不该救你们,我和爹也不该拦着,就该任由你们去丹江口送命!” 他说完,冷冷扫了屋内这群人一眼,走到慕云惜的面前,“还能骂救命恩人,我瞧着这些人没事,根本不需要看。” 慕云惜的眼睛从屋内几人身上扫过,毫无意外地瞧见了赵武,她微微敛眉,而后笑着与林然道。 “小哥,你刚才问我,屋内的那位小哥情况如何,我还没回答你呢,如果不出意外,明早,那位小哥便能醒来。” “你说什么呢,我刚才——” 不等林然将话说完,慕云惜就打断:“想来先前给这位小哥看病的都是庸医,那位小哥身子好的很,根本死不了!” 她眼睛一转,目光落在屋内:“你们也不必担心自己的救命恩人会出事。” 眼睛从屋内扫了一圈,不动声色转身离开。 转身刹那,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眸光冰冷。 林然赶紧追了上去,“你刚才说那话何意?沈墨当真没事吗?” “有没有事,过了今晚便知。” 林然:“???” “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云惜踏进沈墨房中,林然跟上。 她走到桌边,将林然早先抓好的药,拿起一包,塞入他的怀中,“再过半个时辰,他便要吃药了,你去将药煎好。” “你——” 林然瞪眼,最后一跺脚,嘟囔一句:“去就去。”而后转身离开。 等到林然离去后,她走到床边,看着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人,低喃一声:“早先便劝你不要去,可你偏不听,竟然还瞒着我……” 她说着,忍不住冷笑一声,而后骂道:“活该!” 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齿痕清晰可见。 是被咬的狠了,才会留下那样深的痕迹。 至今未消! 半个时辰后,林然端着熬好的药过来,却喂不进沈墨的腹中。 “喂不进去怎么办?”林然急的回头看向慕云惜。 她懒懒抬眸,看了一眼:“好办,嘴对嘴喂。” “啊?”林然有些傻眼,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第99章 先前没想起来 “这么看着我干嘛?听不懂人话?” 林然有些囧。 “不是听不懂,只是,沈墨是男人,我也是男人,男人和男人总有些那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慕云惜扬眉:“难不成,你还想我——” “那自然是不能。大夫是女子,哪里能——”后面的话他不说了,转头看着沈墨,一脸为难。 慕云惜站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下嘴吧,其实没啥。我瞧着这位小哥的模样不错,就算你啃他两下,你也不吃亏。” 林然:“……” 他看着沈墨。 沈墨长得是不错,模样俊俏,十里八村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沈墨好看的。 可是—— 想到男人和男人亲嘴—— 林然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要不,还是你来吧。我要真亲下去了,怕是对不起我媳妇。” “呦,还成亲了啊。你怕对不起你媳妇,就不怕他对不起他媳妇?别忘了,我可是女子。” 林然如梦惊醒。 “对,不能让你来。” 他转头盯着沈墨,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设,一咬牙,端起碗,灌了一口药进嘴里,闭上眼,就要—— 慕云惜的手忽然被抓住。 她低头,看着抓住她的手,眸光微闪,伸手,将林然扯了过来。 “怎么了?”林然一开口,将药吞进了腹中,瞬间苦涩难当,整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 慕云惜忍笑,轻咳两声:“瞧你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用你来了,还是我来吧?” “不行,你来了,我兄弟的清白不就没了?” “放心,不嘴对嘴喂,我有其他的法子。” “你有其他的法子,你不早说!”林然瞪眼。 “抱歉,我先前没想起来。” 林然:“……” 你瞧着可不像是没想起来的样子。 “你去厨房,给我找一根麦竿过来,快点去,不然这药都该凉了。若是没有麦秆,芦苇竿也成。” 林然心底虽然不忿,可到底还是更担心沈墨的身体,扭头离开。 “醒了?”林然离开后,她问。 话落,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呼吸均匀,便知他并未醒。 她轻笑一声,伸手想要将他的手掰开,却怎么也掰不开,索性就任由他拽着。 林然很快回来,手里拿了一根麦秆。 她微微扬眉,倒没有想到,他真的能找到麦秆。这个季节,麦秆可不好找。 她接过麦秆,揪了一截下来,放入药碗中,吸了一口,然后将另外一端,插入沈墨的口中,喂了进去。 见沈墨将药喝了进去,林然立刻喜笑颜开,转头这才注意,沈墨一直抓着慕云惜的手。 林然的神情有些古怪。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拉上了?瞧着这情形,难不成还是沈墨主动的? 遭了,他兄弟要对不起他媳妇了! 慕云惜可没功夫管林然在想什么,沈墨拉着她的手,弄得她喂药很费力,等到一碗药全部喂进他的腹中,她累的满头的汗。 转头却见林然在发愣。 “发什么呆呢?药已经全部喂下去了,去端盆水过来,今晚他只怕要发烧,我在这里看着。” “嗯,哦。”林然含糊地应着,并没有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妥,他茫然的往外走。 即将走到门前时,被慕云惜喊住:“等等,稍后你去再开一间房,留着我今晚歇息。” “好。” 林然应下,可他总觉哪里不对,想了想,没想明白,便不再去想。 慕云惜转头,目光落在沈墨的身上,低喃一声:“放心,就算你真的撑不过去,我也会替你报仇的。” 临近午夜时,门前传来一丝动静,须臾后,房门打开,一道鬼祟的身影,走进屋内…… 第100章 怎么会是你,沈墨呢? 哗啦—— 一杯冷水当头浇下,林然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惊叫出声:“下雨——” 刚喊出两个字,就被眼前女子捂住了嘴。 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人。 “别喊。”慕云惜刚要松开手,就有声音从掌下溢出,她立刻又捂住,“你再喊,信不信我让他现在就死?” 她指了指床上的沈墨。 林然连连点头。 慕云惜将手放开。 林然哭着脸,看着她:“大半夜的,你将我弄醒干什么?” 几个时辰前,他本要去自己的房中睡下,却被眼前人留下。 “你留在这里帮忙,我一个女子,和他待在一起,只怕要传出闲言碎语。” 他心想,两个男的和你待在一起,就不会传出闲言碎语了? 可被她那冰冷的眼神瞪着,实在不敢反驳。 开了一间房,她不住,却将沈墨换到了这边,空下了沈墨的那间,美其名曰,要贴身照顾。 他很想大骂,既然你要贴身照顾,又为何让他开房? 那房沈墨住过,一时退不了,也不好浪费,他左右琢磨了一下,就喊了他爹过去住。这几日,因着沈墨的事,他爹着实累的不轻。 可哪里想到,在这屋里住着,前半夜,被她使唤个不停,好不容易躺下,还没睡多长时间,又被泼醒,他心里能痛快? “瞪着我干什么?我也是看你睡得不舒坦,想着这边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去和你爹一起睡。” 林然看着慕云惜。 他怎么有些不相信她的话呢? 慕云惜双手环抱胸前,含笑看着他:“怎么?不困了?那成,你来看着这位小哥,我去歇——” “去就去,不去是傻子。”林然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慕云惜只觉好笑,待得他走到门前时,状似不经意地提醒一句:“过去的时候,动作轻点,这个时候,你爹必然已经睡熟,别吵醒了他。” “嗯。”林然轻应了一声,心里觉得她倒不是个坏人。这般想着,又觉得自己疯了,而后没好气地道:“不用你提醒。” 话落,出了屋子。 房门合上,慕云惜转头,盯着床上的沈墨看了一眼,而后伸手,替他掩了掩被子,整理好身上的衣衫,“你先在这里躺会,我去去就来。” 当她走到门前时,刚好听到客栈里传来的动静…… 深夜一道鬼祟的身影,摸进了沈墨原先的房中,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瞅见侧躺在床上的身影时,来人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并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待得靠近后,眸光一冷,伸手,掐住床上人的脖子。 一阵窒息的感觉袭来,林叔睁开眼,就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赵武~”林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床上人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脱口而出:“林叔,怎么会是你?沈墨呢?” 话出口的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底满是阴狠:“林叔,自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事儿,那就对不起了!” 手上的力道加重,林叔难受的无法呼吸,眼瞧着就要翻起白眼。 房门打开,林然小心翼翼地进房,却在瞧见屋内的情形时,愣了一下,而后快步扑过去,“哪里来的贼人,胆敢伤害我爹!” …… 第101章 拿下赵武 林然一把扑到了赵武的背上,用手臂勒住了赵武的脖子,赵武踉跄几下,松开了手。 林叔得了自由,趴在床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赵武眼瞧着自己的事情没办成,还被人撞见,心中焦急,只想着逃离。 他瞅了机会,一把将林然掀翻在地,扭头就跑,眼瞧着就要到门边,门前忽然现出一张面孔,大开的房门从外面合上。 他想要伸手将房门打开,林然已经跳了起来,再次勒住了他,林叔也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帮着林然制服了赵武。 “赵武,你为什么要杀我爹?” 房内传来林然的怒吼,慕云惜知道尘埃落定,轻笑一声,回了房中。 她回到房内,不一会儿,林然就押着赵武,过来了。 “你个贱人,都是你害的!”赵武见到她,立刻窜了上来,却被林然按住。 慕云惜一脸糊涂地看着赵武。 林然用力地拍了一下赵武的脑袋:“你叽叽喳喳的嚷什么?再嚷,信不信我用草鞋塞住你的嘴?” 赵武瞪了林然一眼,立即不说话了。 林叔看了慕云惜一眼,走了过去:“大夫,我们有事,要在这里处理,墨小子这边——” “非要在这里吗?” “嗯。” “我不阻拦,只是我得留在这里,时刻注意着,免得他出现危险。” “自然。”林叔话落,转头吩咐林然几句,林然走了出去。 走之前,还叮嘱林叔:“爹,赵武狡猾的很,你当心,别着了他的道。” “嗯,去吧。” 林然将所有的排手都喊了过来。 这些人睡得正香,突然被喊醒,牢骚连连。 “林然,这大半夜的,你将我们喊醒,有什么事?”说话人是姜力,他走进屋内,瞧见被绑着跪在地上的赵武,原本的睡意瞬间清醒。 “赵武?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叔,这是干什么?怎么将赵武——” 林叔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林然,将门关上。” 林然将房门管好。 林叔继续道:“除了杨晓勇,大家都在这里了,那我便将这事情说了。今日我睡到半夜——” 林叔将目光落在赵武的身上:“赵武突然闯进我的房中,要掐死我。” 众人听到这话,暗暗心惊。 而下一句话,更让他们觉得震惊。 “而我住的那间房,原先是给墨小子养伤的!” 众人都不是傻子,这话一出,心里哪还能没有猜测? 这赵武是要杀沈墨啊! “现下,当着墨小子的面,咱把话说明白!赵武,你为何要杀墨小子?”林叔厉喝! 赵武冷笑:“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也不反驳。没错,我就是要杀他,从他进林场的那天,我就看不惯他,他凭什么一副我比谁都强的样子?” “沈墨都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要害他,你简直不是人,枉费沈墨救你!”林然气的对着赵武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众人也不拦着。 最后还是林叔呵斥了一声:“够了。” 林然才停手,气愤地站在一边。 林叔盯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赵武,看了良久,问了一句:“那日在江上,墨小子出事,当真只是意外?” …… 第102章 送官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然转头看着林叔,神情怔愣。 林叔没理他,而是盯着赵武。 赵武冷笑:“林把头,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是我害的沈墨?我哪里有那样的本事?沈墨那么厉害,我如何能害的了他?再说了,那日大家经历劫难,都心慌意乱的,我也不例外,又怎会想着去害别人?” 林叔听到这话,神色未变。 “若是背后偷袭呢?”一道清浅的音调,忽然在屋内响起。 数道目光,落在慕云惜的身上。 慕云惜一笑:“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们放排的事情,我并不是很了解。我不过是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按理说,那日这位小哥,已经救了大家,又怎会在事后忽然被断竿插进胸口?” 众人愣了又愣。 慕云惜继续道:“若真的只是巧合,那这断竿只怕长了脑子,不但能自己飞起,插住了人的胸口,还离着心口这般近。并且从身后插入,伤口还不是斜的。真是好生奇怪呢。” 慕云惜每说一句,众人的目光就跟着沉一分,都不是糊涂蛋,这么分析,大家又如何不明白? “这位林叔想必心中早有怀疑了吧?”慕云惜看向林叔。 林叔没有说话,算是承认了她的话。 “爹,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林然嚷道。 林叔看了慕云惜一眼,而后道:“我先前只是觉得墨小子受伤有蹊跷,加之一直担心墨小子的安危,就没有太在意这些。直到今晚——” 林叔的目光落在赵武的身上:“那日,也是你动手害的墨小子。”并非是疑问句。 赵武动动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然又揍了上去:“你真是混蛋!若不是沈墨出手,你以为你还能活着?你竟然在他救了你们之后害他,你这个黑心肝的!” 其他人也连连斥责。 赵武心底满是怒火:“是,是我害的他,又如何?我只恨,他命如此大,没能就此死了!” “混账!”林叔怒喝一声:“若你有心认错,我尚且可饶你一回,你如今死不悔改,我绝不会饶了你!” 赵武不屑:“林叔,你难不成还想杀了我?” “你——”林叔瞪眼。 他不过是个林场的把头,自然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送官吧。” 慕云惜道。 众人再次看向她。 “没错,送官,这小子敢这么做,就该送官!” 林叔欲言又止。 赵武轻哼一声,似乎也并不怕。 慕云惜眼睛一转,又补充一句:“这事出现在明江口地界,便交由这边的父母官来处置吧。” 赵武愕然抬眸看向慕云惜,有些慌了。 “林叔,我可不是这里的人,就算要送官,也该回咱们那里去——” “就按照大夫说的办。”林叔打断他的话。 “林叔!”赵武震惊,而后愤怒地朝着慕云惜扑去:“你这个贱——” 林然从背后,将他一棍子敲晕。 慕云惜垂眸,眼睫敛下。 林叔盯着她,若有所思。 翌日一大早,林然就押着赵武去了衙门。 回来后,心情格外高兴。 林叔看到了,就问了一句:“怎么这么高兴?” “爹,我跟你说——” 话说了一半,林然不说了,他想到了两个时辰前的事。 两个时辰前,他押着赵武去衙门,在客栈前,碰到了慕云惜。 “你这样送他过去,衙门只怕不收。” “那怎么办?” “我有主意。”慕云惜将赵武领到一边,“你到了衙门,便说,这是你们那里土财主的儿子,往日里就是个横行霸道的主,强抢民女,连七八十岁的老婆婆都不放过,那些人自然会收。” 林然稀里糊涂地应了,没想到,到了衙门真的让她给说对了,于是,他便按照她说的说了。 那些人愤然将人扣下。 “爹,没什么,赵武被送到衙门,给沈墨报了仇,我高兴。” 那话,可不能让他爹知道。 什么连七八十岁的老婆婆都不放过,真是—— “爹,我去看看沈墨。” 林然逃也是的离开了…… 第103章 瞧着倒像是沈墨媳妇似的 “大夫,赵武被送进衙门了。”林然欢喜地闯进屋内。 慕云惜点头。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必然的结果,为何要惊讶?” 林然摸摸鼻子,觉得有些无趣。 看她盯着沈墨,无微不至地照应着,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喂,你先前是不是认识沈墨?” “怎会?”慕云惜眼睫轻颤。 林然呵呵一笑:“也对。沈墨这是头一回来这里,又怎可能认识你。不过,我说你——” 他的目光从慕云惜的身上扫过:“品位可真差。” 慕云惜手抖了一下,冷光从眼底倾泻而出,蔑向林然:“嗯?” “哈哈,我说笑,说笑。不过你也照顾沈墨一晚上了,你去休息会,我来照顾他吧?” “不用。他如今还处在危险期,正发着热,身上的热度退不下来,只怕会有生命之忧,我来便可。” 林然撇撇嘴,小声嘀咕一句:“瞧着倒像是沈墨媳妇似的。” 慕云惜扫了他一眼,他立刻不说话了。 慕云惜给沈墨换着额头的湿布,隔一段时间,又让林然用酒给他擦拭身体,如此循环往复,待得到了第二日早上,沈墨的烧已经退了下去。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赵武被送进衙门,沈墨也算是解除危机,林叔琢磨了一下,让大家都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耽误工夫,于是就留下他和林然照顾沈墨,其余人,让他们回去了。 临走前,众人将杨晓勇抬上牛车,他还在嚷嚷着。 慕云惜听到旁人喊杨晓勇,抬眸看了一眼。 那日她便觉得,这名字听得有些耳熟,一时却有些想不起。 算了,还是不想了。 都要走了,跟着慕云惜来林场的人,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将一个包袱递给了林然:“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瞧我将这事儿都给忘了。这里面的东西,是沈墨妹妹带给她的。” “沈墨妹妹来了?人呢?” “嗨,你不知道,他那妹纸长得跟天仙似的,可惜啊,是个没良心的。来了这里,听到沈墨病危,撂下东西,就走了。” “啊?” “不跟你多说了,走了。” 众人离去。 林然拿着包袱回来。 慕云惜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当日下午,慕云惜辞行。 “他已无生命之忧,这是往后几日的药方,你们按时给他服用,按照他的身体,不出半月,便能下床行走。” “可沈墨还没醒。” “他很快就会醒来。” “不行,你得等他醒来。” “林然,别胡闹。” 林叔抬眸,犹豫一下,问道:“大夫,我有个问题想要向你请教。” “请说。” “你早便知晓,墨儿是赵武所害?” 慕云惜听到这话笑了:“林叔,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你们的人,那日你们出事,我也不在场,我又怎会知晓?” “可我住在墨儿原先房中,是你安排。” 慕云惜眼底的笑意更深:“林叔,我不过是觉得那房间潮湿,不适合伤患居住,所以才临时起意,给他换了一个房间。我怎会知晓林然会将你喊过去住?” 林叔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慕云惜端看沈墨片刻,转身离去。 “爹,真的让她这么走了?万一沈墨再出事——” “林然,你将这几日和她有关的事都和我说说。” “啊?” 当日晚些时候,昏迷了数十日的沈墨终于醒来…… 第104章 你妹妹送来的 林然端着水,走进屋内,瞧见沈墨捂着胸口,想要坐起,赶紧走进屋内,将水放在一边:“沈墨,你醒了?” 他赶紧扶住沈墨。 “嗯。”沈墨皱眉轻应。 “你身受重伤,赶紧躺着,别乱动。”看到沈墨醒来,林然很是高兴:“你都不知道,你昏迷了这么些天,我们都快急死了,你差一点就——” 林然眼睫都有些湿润了,而后一笑:“瞧我说什么呢,你现在这不是没事了吗?” “我昏迷了很久?” “嗯,十来天呢。” 沈墨再次皱眉,想到那日的情形,刚要说话,就听林然道:“我真没有想到,赵武竟然是那样的人,你拼了命的救他们,他竟然还恩将仇报!不过,你放心,赵武已经被关进衙门了。” 林然欢喜地跟沈墨说着这件事,沈墨却听得微怔。 “你们怎知是赵武?” 那日,危险已经解决,他被人从身后暗算,落水前,回头,看到身后的赵武。 “是赵武那小子见你不死,恐怕是怕你醒来指认他,这才想要再害你,结果被我们误打误撞发现……” 林然絮絮叨叨地说着,沈墨听得不是很在意。 他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口,微微合上了眼睛。 林然说了会儿,瞧见沈墨闭着眼,还当他累了,当即一拍脑袋:“瞧我,你刚醒来,就和你说这些。沈墨,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睡会,不用理我。” 饶是谁,睡了十来日,这会儿也没了睡意。 “你定然饿了吧,我先去给你弄些吃的。”林然说着,慌慌张张跑了出去,出门时还碰到了林叔,他高兴地将沈墨醒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爹,沈墨醒了,你进去看看吧,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好,你去吧。” 林叔走进屋内。 “林叔。” “你别起了,好好躺着。”林叔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幸好你如今没事了,如若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与你交代。那大夫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林叔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沈墨:“墨小子,你可认识一个女大夫?” “女大夫?”沈墨一愣,“并不认识。” “那就奇怪了。”林叔低喃。 “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既然醒了,就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你也别在意了,你是因着大家受的伤,我们已经说好了,你治伤的钱,我们大家一起出。” 沈墨刚想要拒绝,林叔又道:“墨小子,这是大家的心意,你就收下吧,若不是你,大家的命只怕都要搭进去。” 沈墨没有再说什么。 林叔坐了会儿,就走了出去。 没过多会儿,林然端着粥进来。 一进屋,见沈墨盯着一旁凳子上的包袱发呆。 “大夫交代,你大病初愈,只能喝粥。”他走到床边:“那包袱说是你妹妹送来的。” 妹妹? 沈墨的眸光敛眉。 “不过林场来的人说,你妹妹听说,你受了重伤,扭头就跑了……” “林然。” “嗯?” “能将那包袱替我拿过来吗?” “嗯。”林然皱眉:“你那妹妹如此没良心,我瞧着那包袱里也没啥好东西,还是别看了。” “林然。”沈墨看着他。 “行了,算我服了你了。” 林然走过去,将包袱拿过来,扔到了沈墨的面前。 沈墨打开包袱,看到了里面的酱菜肉干,以及—— 一套黑色的衣裳…… 第105章 婆媳联手(1) 五日后,慕云惜回到了村子。 临回来前,她特地去了一趟林场,知会了二蛋一声。 二蛋瞧见慕云惜,当即焦急地道:“云惜姐,你可回来了。两日前,林场的人回来,我没瞧见你,都快急死了。” “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见到沈墨哥了吗?他情况怎么样?” “我——没见到他。”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一圈,换了。 二蛋愣了一下,本想问为什么,见慕云惜面色疲惫,于是道:“既然回来了,就早些回家去吧,这几日婶子想必也担心。” “嗯,二蛋,这回谢谢你了。等你回村的时候,姐给你弄好吃的。” 二蛋憨笑两声。 慕云惜转身离开。 看着慕云惜离去的身影,二蛋心想,云惜姐不是跟去了吗?怎么没见到呢? 当日下午,她就回到了村子。 “娘,我回来——” 慕云惜推开门,在看到屋内的人时,话音戛然而止。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在院子里忙碌着,看到她回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亲切地挽住她的手臂:“云惜姐,你回来了啊,这几日在林场干活,累了吧,来,赶紧进屋歇着。” 一连串话,说的体贴周到。 但是—— 慕云惜生出了一种她是主人,而她才是客人的感觉。 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自己进错了院子。环顾院子一周,发现这确实是她家。 “你是?” 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丹凤眼,眉眼细长,鼻小嘴大,模样生的倒是不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瞧着倒是和善,只是—— 那眼底暗藏的光可并不友好。 再者—— 慕云惜低头,眸光从她挽着她手臂的双手上瞥过。 指甲纤长,力道可不小。 “云惜姐,你不认识我啦,我是环儿啊。” 环儿? 慕云惜疑惑。 “你奶奶是我姑奶。” 慕云惜眼底的眸光一闪。 “不认识。”慕云惜说着,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宋环儿没有防备,右手中指的指甲瞬间被掀翻,鲜血喷涌而出。 宋环儿惨叫一声。 朱秀兰领着霆儿从屋内出来。 宋环儿瞥见了,当即委屈地看着慕云惜,“云惜姐,我知道你心里怨恨姑奶,可我并未得罪你,你怎能这么对我?” 慕云惜看着宋环儿掀翻的指甲,神情冷淡,手臂隐隐作痛。 宋氏这个时候,送了自己的外侄孙女过来安得什么心,她怎会看不出来? 掀翻她的指甲,确实是她故意的。 这个宋环儿和沈月琴不愧是表姐妹,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白莲! 她冷冷看了宋环儿一眼,并未打算理会。 宋环儿见她没什么反应,立刻楚楚可怜地看着朱秀兰,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婶子~” 朱秀兰惊呼一声:“环儿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干活将自己指甲都弄坏了,来来来,婶子拿水给你冲一冲。” 朱秀兰说着,钻进锅屋,舀了一瓢水出来,直接往宋环儿手上冲。 “啊!”宋环儿尖叫一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了的鞋子,眼底满是怨恨。 这可是她最喜爱的新鞋啊! 宋环儿心底恼恨不已。 “哎呀,环儿啊,真是对不住,你瞧,婶子笨手笨脚的,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宋环儿忍下心底的怒意,挤出一抹笑容,抬头:“婶子,没事的。”而后又哭哭啼啼地道:“血还在流,好疼啊~” 十指连心。 这疼,她可不是装的。 “嗯,血流的确实不少。我倒是有个止血的好办法。”慕云惜说着,钻进了锅屋。 宋环儿的眼皮一跳,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106章 婆媳联手(2) 她从屋内出来时,端了一铁锨的灶灰出来。 “娘,让一下。”她喊了一声,见朱秀兰让开后,直接将那铁锨上的灰往宋环儿泼去。 瞬间,漫天青灰落下。 慕云惜转头,抱着霆儿,进了屋内。 “咳,啊呸……” 远远地站在屋内,慕云惜看着宋环儿挥舞着手臂,去除周围的青灰,一声声咳嗽,从那边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四周的青灰才落下,宋环儿弄了满身清灰,她气急败坏地将身上的青灰除去,低头,就看到原先沾了水的鞋子布满了青灰。 她心急地弯腰去拍,却越拍越黑。 看到自己最心爱的鞋子变成了如此黑不溜秋的模样,宋环儿都快气炸了。 “慕云惜——” 慕云惜抱着霆儿,慢条斯理地从屋内出来,一脸无辜地道:“抱歉环儿妹妹,我只是想给你止血,没想到——咦,环儿妹妹,你的手是不是不流血了?” 原先顾着自己身上的青灰,自然也顾不得疼,现下被慕云惜一提醒,她这才感到钻心的疼。 她看着慕云惜,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神情狰狞的可怕:“你——” “惜儿,你瞧瞧,你咋这么笨呢?就算要给环儿止血,也不能将这么多青灰都撒过来啊?瞧,将环儿弄得,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可怎么见人啊?惜儿,还不快来给环儿道歉?” 朱秀兰及时开口,将宋环儿心底的怒火给按了回去,她又想到自己的来意,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 “对不起,环儿妹妹。”慕云惜装模作样地道歉。 那姿态任谁看了,都知道是装出来的。 宋环儿心底快气炸了,却不得发作。 朱秀兰又道:“环儿是个心胸宽广的姑娘,你表嫂就是个蠢笨的。她如今已经诚心道歉,环儿就莫要与她计较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宋环儿听到这话,差点没气疯了。 你是眼瞎了吗? 她那样也算道歉? 她差点没忍住,将心底话吼出来。 这个朱氏也真够蠢得,难怪那么些年,都被姑奶欺压! “无碍。”宋环儿强忍下心底的怒火道,一说话接连咳嗽两声,感觉嗓子里都是青灰的味道,神情扭曲的厉害,她强忍下不适,又道:“表嫂这也是担心我。表嫂的法子虽然蠢了些……还挺管用。”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将这些话说出来的。 “婶子,你瞧我现在着实狼狈了些。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宋环儿说着,也顾不得朱秀兰应允,扭头就走了出去,出门后,便是一声嘶喊,发泄心底的怒意。 朱秀兰赶紧走到院门前,将院门关上。 转头刹那,和慕云惜相视一眼,而后笑了。 霆儿见他娘和奶都笑了,也跟着笑了。 三人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娘,你今日可真厉害!”慕云惜夸赞。 朱秀兰骄傲地仰起了头:“那是。甭以为你娘是糊涂蛋,我以前就是耳根子软。往后可不会了,她好端端跑到这里来,那是司马昭之心!” “是,娘最聪明了。所以这屋里的活——” “那丫头来献殷勤,我就让她干呗,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娘,你变坏了哦~” “谁说的?”朱秀兰瞪眼,转而一笑:“你娘我啊——一直就是坏人!” 慕云惜哈哈大笑。 这边婆媳笑的极为畅快,另外一边,宋环儿顶着一身青灰,气急败坏回了老宅,一进门把孙氏唬了一跳:“哪里来的乞丐?” 宋环儿听到这话,差点半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第107章 赚钱就是要花的 她忍下心里的怒气,挤出一抹笑容:“表婶,是我,环儿。” 孙氏像是才发现似的,惊讶地道:“呀,原来是环儿啊,不好意思啊,先前真没看出来。不过,你咋弄成这样?” 宋环儿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孙氏的问题:“姑奶在屋里吗?” “在的。”见宋环儿要过去,孙氏提醒一句:“要去见娘啊,环儿,你还是洗洗换身衣裳吧。” 宋环儿没有理会,扭头钻进了宋氏的屋里。 孙氏见她进屋,赶紧钻进了屋里,扯着沈明朗,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那个宋环儿吃瘪了。” “吃瘪?怎么吃瘪的?” 孙氏白了沈明朗一眼:“蠢货。你娘这个时候,将这个宋环儿接过来,又往大房那边送,摆明了没安好心。” “你的意思是——” “你才明白?那小贱人三番两次和我们作对,娘是想来釜底抽薪。她心里想着破坏沈墨的姻缘,让宋环儿取代那小贱人呢。” 沈明朗一脸讶异。 “不过那朵小白莲哪里是那个小贱人的对手。献了殷勤,这回吃瘪了吧?你没瞧见,浑身青灰,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孙氏幸灾乐祸。 沈明朗没好气地道:“环儿吃瘪,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孙氏听到这话,斜睨着沈明朗,越品越不死滋味,当即揪着沈明朗的耳朵:“你瞧上了那小白莲了是不是?沈明朗,我可告诉你了,按照辈分,她可是你侄女!” “你小声点,胡说什么?” “怎么?有人长了一张狐媚子脸,还不能我说了?”孙氏扬声道。 隔壁屋。 宋环儿听到孙氏的吼声,暗自咬牙,心中气愤地不行,“姑奶,你看三表婶,她怎能这么说我?” “成了,别在我这里哭了。你三表婶不过是在和你表叔吵架。她那嘴惯常讨人厌。说说,你怎么弄成这样?” 提起这事儿,宋环儿满腹委屈,哭哭啼啼地跟宋氏诉苦…… 沈家大房。 两人在屋内笑了会儿,将院内的青灰清扫干净后,朱秀兰就拉着慕云惜钻进了屋内,坐在炕上。 “惜儿,让娘好好看看你。这些时日没见,惜儿都瘦了。”朱秀兰心疼地道。 她离村的时候,身上没带多少钱,后来沈墨出事,急急忙忙去明江口,为沈墨的伤势操劳,而后又匆匆忙忙回来。 身上的钱不多,自然得省着点花,有时一天只吃一顿,怎能不瘦? 慕云惜心里感动,可却不得不再做一件违心的事。 她当初离开前,怕朱秀兰担心,让二蛋说的,她在林场做饭,如今,她还得圆这个谎。 “娘,我累点没啥,就是、就是——” 朱秀兰看着她。 “娘,我在林场赚的银钱,都让、都让我买这身衣裳了。”慕云惜低头,瞅见身上的衣裳,咬牙道。 她并没有带换洗的衣裳,身上穿的,还是她与那大婶换的。 花花绿绿的。 慕云惜极为嫌弃。 朱秀兰愣了一下,而后笑着道:“我还当什么呢。你赚了钱,自然是要花的,这没什么。” “娘,你可真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慕云惜眼底眸光闪过。 前世,她虽然出生医药世家,却跟着祖父长大。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随军被炸死,母亲则在非典那年被病人传染离开了。 朱秀兰脸上满是笑容。 “娘,我想洗个澡。” “好,娘这就去烧水~” …… 第108章 廉价的喜欢 慕云惜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神清气爽从屋内出来时,朱秀兰已经做好了饭。 虽然都是一些粗茶淡饭,她却觉得很幸福。 “慢点吃,别噎着,不够的话,锅里还有,娘想着你饿了,做的多。”吃饭的时候,朱秀兰一个劲地劝着。 慕云惜只记得傻笑。 当晚,要睡下的时候,朱秀兰正整理着被呢,一转头,就见慕云惜抱着被,站在身后,霆儿站在她的腿边。 两人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那神情像极了。 看的朱秀兰一愣。 “娘,我和霆儿想今晚跟你睡。” 朱秀兰听到这话笑了:“好。” 当晚,三人睡在了一张床。 慕云惜心里很开心。 她不知道的是,朱秀兰也很高兴。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头一回这般亲近她。 翌日,朱秀兰起身时,慕云惜也跟着起来了。 朱秀兰去做饭,她就扛着锄头,下地干活。 去了一趟明江口,耽搁了数十日,地里的活就给落下了,她这些日子得赶紧将地整理好,再过不久就到了下秧的日子。 该吃早饭时,慕云惜扛着锄头回家。 一进家门,果然见宋环儿又来了。 慕云惜并没赶她走,问了她一句吃过了吗? 宋环儿矜持,“吃过了。” 她也就真的不再过问,放下锄头后,就进屋吃饭去了。 朱秀兰和慕云惜吃饭的时候,宋环儿就在一边看着。 吃完了饭,慕云惜又下地去了。 宋环儿见她走了,就接近朱秀兰,想趁她不在,拉近和朱秀兰的关系,却见朱秀兰抱着一堆衣服扔进了盆里,而后捶着腰道:“这人老了啊,洗衣服弯会儿腰,就难受的厉害。” “婶,我来帮你洗吧。”宋环儿脱口而出。 她本就是客气,心想昨日她手刚受伤,朱秀兰应当不会再让她沾水。 却没想到—— “好啊。”说着,将木盆塞进了宋环儿的手中。 宋环儿盯着手里的盆,有些怔愣,耳边传来朱秀兰夸赞的话:“环儿真是个勤快的孩子,若是谁家能娶了你做媳妇,可就要享福了~” 宋环儿心底的火气瞬间散了,娇羞着端着盆,去河边洗衣…… “慕云惜!” 慕云惜到了地里,刚放下锄头,就听到有人喊她。 她转头,看到了周毅。 好些日子没见他,他瘦了不少,整个人瞧着也没什么精气神。 “那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周公子指的什么事?”慕云惜扬眉。 “狼闯入沈家老宅的事。” 慕云惜轻笑,一边锄地,一边道:“周公子,那可是山神发怒,惩罚沈明琴的,与我何干?” “这些荒谬的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一定是你干的!” 慕云惜放下锄头,看着他:“你有证据吗?若是没有,请周公子不要乱说。” “我——”周毅皱眉,“你这毒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毁了她一辈子!” “周毅,我都说了,这事儿不是我干的。” 当然不是她干的,是沈墨干的啊! “还有,你骂我毒妇,你怎不说她沈明琴毒妇?我儿才两岁,她身为他的姑奶,竟然狠心将两岁小儿弃在荒野!她比我狠多了!” 她说着,逼近周毅:“你若当真那么喜欢她,来我这里嚷什么?你去娶她,给她幸福不就成了?” “我——”周毅说不上话来。 慕云惜冷笑:“周毅,你口口声声嚷着的喜欢,原来这般廉价!” 周毅一怔,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失魂落魄离开。 慕云惜嘲讽一笑,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翌日,她从地里回家时,见到了沈墨。 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第109章 该喊表嫂 她快步走了过去。 沈墨转头刹那,她忽然停了下来,到了嘴边的话,被她咽了下去,眼睛盯着他的胸前,似乎要将那胸膛看穿。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才过几日,就回了家,分明就是在强撑! 慕云惜深呼吸一口气。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气什么? “你——” 沈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走来的宋环儿打断:“表哥,你怎在这里站着,快进屋坐啊~” 宋环儿像是才看到慕云惜似的,有些讶异地道:“云惜姐回来了啊。”见慕云惜肩上扛着锄头,衣裤上都是泥土,一身臭汗,十分嫌弃。 收回目光时,就要去挽着沈墨,却被沈墨不着痕迹地躲开。 慕云惜轻蔑地看了宋环儿一眼,跨步走到沈墨的面前,“相公,你回来了,离家这些日子,在外面过的可好?” 她将宋环儿挤开,贴近沈墨,替他拍打着先前被宋环儿碰到的地方,仿佛那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宋环儿面色青白交加,紧咬唇瓣,心里愤怒极了,面上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个讨厌的慕云惜。 “环儿妹妹,你往后,还是莫要喊我云惜姐了。” 宋环儿一愣,有些弄不明白她想玩什么,结果下一句话—— “你是相公的表妹,而我是相公的媳妇,按照规矩,你该唤我一声表嫂才是。” 前面半句说的时候,慕云惜直勾勾地看着沈墨,媚眼如丝,落在旁人眼底,仿若眉目传情。说到后面半句时,她转头,看着宋环儿,眉眼间都带着笑意,整个人像是无骨蛇似的,靠在沈墨的怀中。 宋环儿吃惊地看着眼前一幕,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你、你怎能当着外人的面和表哥——你不知羞!” 慕云惜眨眨眼,一脸无辜:“我做什么了?竟让环儿妹妹骂我不知羞?不过啊,有句话妹妹没有说错,有些人啊确实是外人!” 慕云惜似笑非笑。 宋环儿都快气炸了,可当着沈墨的面,她又发作不得。 她抬眸,看向沈墨。 宋环儿自认不比慕云惜差,再者,她先前便听说,沈墨和慕云惜的感情不好,她巴巴地看过去,本以为沈墨会帮她说话,却没有想到看到的是,沈墨低垂着头,深情地看着慕云惜。 她呆愣了良久,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表哥,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改日再过来看你。” 宋环儿说着,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 宋环儿容貌不差,在宋家村也是数得上的姑娘。 然而这些年,她却没嫁出去。 倒不是没有来提亲的,都被她拒绝了。不是她眼高,是她心里藏了人。自打两年前见过沈墨后,便再也不能忘。 这两年,每每听到关于慕云惜的恶言恶语,她就心里高兴,她想着,这女人这么不知廉耻,表哥迟早有一日,会将她休了。 可是她等啊等,等到自己都快成老姑娘了,也没等来表哥休妻。 因此,姑奶去她家,透露想将她说给表哥的意思后,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即使,表哥还是有妇之夫! “表妹慢走!”慕云惜招呼一声,看到宋环儿出了院子,立刻从沈墨的怀中出来,放下锄头,转身就要进屋。 “你去过?” 沈墨看着面前的女子,眸光幽沉如谭…… 第110章 为何自称是我妹妹? 慕云惜转身,轻笑。 她走到沈墨的面前,抬眸,毫不避讳地盯着沈墨看:“去过?相公,你这话说的不明不白,我有些听不明白。” “明江口。” 慕云惜点头:“嗯,确实去过。有什么问题吗?” “为——” “相公是想问我,为何突然走了是吗?”慕云惜抢过话头。 沈墨的眸光微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她戏谑地看着他:“相公,你在期待什么?莫非——”她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低喃:“相公爱上我了?” 沈墨眸光一沉,瞬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避她如蛇蝎。 她见此,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我确实去过,不过,相公不必放在心上,我过去,主要是想将东西送过去,并没有旁的意思。在地里干了一日的活,身上又脏又臭,我去换身衣裳。” 话落,转身往屋里走。 “为何自称是我妹妹?” 慕云惜停下脚步,转头,勾唇一笑:“这不是怕相公介意吗?我若说,我是相公的妻子,只怕以我的名声,相公脸上会无光。” 慕云惜说完,进了屋里。 沈墨望着眼前的房门,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伤口一阵难受,他闭上了眼,寻了旁边的墙靠了会儿。 慕云惜猜的没错,沈墨确实是强撑着回来的。 他醒来后,怕家人担心,不过养了三四日的伤,不顾林叔的阻拦,就赶了回来。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慕云惜的房间,一道小身影,跑到了腿边,他低头,揉了揉霆儿的脑袋。 屋内。 透过窗子的缝隙,瞧见屋外的情形,慕云惜的眸光闪了闪。 良久,才去换衣。 慕云惜换好衣裳从屋里出来时,迎面撞见了牵着霆儿进屋的沈墨,她立刻转身进了屋里,将先前换下的衣裳拿了出来,走到院子里,放在木盆中,端着去河边洗衣裳了。 沈墨盯着她离去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霆儿仰头看看他爹,又看了看他娘离去的方向,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重生这么久,这还是她头一回洗衣,看着盆里的衣裳,她有些傻眼。 只顾着躲开沈墨,竟然忘了将棒槌带来了,这衣裳该如何洗? “嫂子。” 她正发愣,耳边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 她转头,就看到了几步外站着的少女。 十三四岁的年纪,生的眉清目秀,婴儿肥的脸蛋,瞧着有些讨喜。 是孙氏的二女沈玉霞。 “嫂子,你也来洗衣裳吗?”沈玉霞走过来,问道,声音温温吞吞的。 “嗯。”她应了一声。 “嫂子是忘了带棒槌了吗?刚好我洗的差不多了,我的借给你。” 慕云惜看着她,有些意外。 依着孙氏的个性,往日里在儿女面前,定然没少说她的坏话,按理说,沈玉霞应当不会跟自己说话。 若说她别有居心,却也说不过去。 女孩儿的眼睛很干净,并不掺杂其他的心思。 “若是借给我用,让三婶知道,你不怕三婶责骂你?” 沈玉霞羞红了脸,垂下了头,“我娘对嫂子有误会。不过,我知道,嫂子是好人。” 慕云惜轻笑。 确实和书中描述的一样,沈玉霞的性情温吞良善,不像孙氏。 “小丫头,我可不是好人哦~”慕云惜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接过了她手里的棒槌,去了河边。 沈玉霞抿唇一笑…… 第111章 尿床 沈墨家。 慕云惜走后,朱秀兰从锅屋出来,进了沈墨屋里。 “墨儿,娘有几句话和你说。” 沈墨抬头,看着朱秀兰。 “你离开的这两月,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情,若不是有惜儿在,娘也不知道要被你奶他们欺负成啥样。”朱秀兰说着笑了,“不过惜儿是个本事的,不仅没让老宅的人欺负咱们,还将原先属于你爹的地给要了回来。” 沈墨的目光沉了沉。 “你别怪娘多嘴,娘也是关心你们。我刚才在锅屋瞧着,你们俩——” “娘,我们没事,你不必担心。” 朱秀兰动了动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墨儿,我知道,惜儿先前做的确实不好。可如今她是真的在改。这些日子你不在,她主动揽下了地里的活,又帮着我烧刷洗弄的,尤其是霆儿,那是疼到了心坎里。我——” “娘,你不必多说,我懂你的意思。” 朱秀兰笑着道:“你懂就好。” 她说着,见沈墨不再说话,起身离开。 他的性子向来清冷,她是知道的,有些话,她说给他听,他明白就好。其他的就算她再逼他,也无用。 走到门前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事,转头与他道:“那套衣裳是惜儿亲手给你做的,穿的可还合身?” 沈墨启唇,缓缓吐出两字:“合身。” “合身就好,合身就好。”朱秀兰念叨了两边,脸上的笑容渐浓。 朱秀兰出去后,霆儿看着他爹,而后盯着身后的床,看了良久。 “爹,困困。” 沈墨将霆儿抱到了床上。 慕云惜回来的时候,天色都快黑了。 朱秀兰将饭菜拾掇到了饭桌上,就去喊霆儿吃饭,喊了半晌,也没见小家伙醒,就转身出了屋子,笑着与慕云惜和沈墨道:“霆儿这孩子贪睡,这会儿还没醒,咱们先吃吧,等待会儿醒了,我再喂他点东西。” 两人没说什么,坐下吃饭。 沈墨不多言,慕云惜也懒得说话,他们家的饭桌上向来很安静。 三人正安静的吃着饭,忽然沈墨屋内,传出孩子的嚎啕声,沈墨当即放下碗筷,蹿进了屋里。 慕云惜和朱秀兰随后踏进屋内。 一进屋,就看到沈墨神情古怪地站在那里,霆儿坐在床上哭个不停。 朱秀兰愣了一下,走了过去:“霆儿这是怎么了?哭的这么厉害?” 霆儿停止了哭声,瘪着嘴巴,眼眶中挂着两泡泪水,欲落不落。 他伸出自己白胖的手指,指了指床上,委屈巴巴地道:“尿尿……” 朱秀兰愣了一下,而后笑了。 霆儿见她笑,哭的更大声了。 朱秀兰赶紧弯腰,将霆儿抱到怀中,安慰着:“霆儿不哭,霆儿不哭,不过就是尿床而已,霆儿还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尿床,奶奶可没少给你爹洗床单。” 沈墨听到这话,有些脸黑。 慕云惜闷声憋笑。 她盯着杵在床边的男人,真的很难想象他尿床是什么样子~ 慕云惜也走了过去,“奶奶说的没错,你爹五岁的时候,还是个尿床精呢~” 霆儿听到这话不哭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慕云惜,倒是旁边的沈墨,脸色越发黑沉。 慕云惜瞥见了,心底越发欢喜…… 第112章 墨儿,今晚你就和惜儿睡一屋 慕云惜怕朱秀兰一直抱着太累,就从她手里接过来。 怀中没了霆儿,朱秀兰就走到了床边,瞧见床上的水印后:“霆儿这一泡尿可真足。” 慕云惜顺着朱秀兰的目光看去。 可不是? 好大的一泡尿。 铺的盖的无一幸免,全都湿了,瞧着这模样,这些床褥今晚怕是不能用了。 难怪刚进屋的时候,沈墨的脸色如此古怪。 慕云惜瞧见了,也没多想,倒是朱秀兰道了一句:“这床今晚怕是不能睡了,墨儿,今晚你就和惜儿睡一屋吧。” what? 慕云惜听到这话愣住了。 这才隐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她怎就忘记了呢? 她家穷,哪里有替换的被褥? 她刚想说“我和娘一起睡”,耳边就传来沈墨的声音:“嗯。” 她转头,震惊地看着沈墨。震惊于他竟然会答应,等到她回过神来时,朱秀兰已经走了出去。 “不是,娘——” 她刚要辩解,霆儿忽然搂住她的脖子,巴巴地看着她:“霆儿今晚要和爹娘一起睡。”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期盼,她到了嘴边的话,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给霆儿换了身衣裳后,几人回到堂屋,继续吃饭。 朱秀兰已经从慕云惜的怀中将霆儿接了过去,抱在怀中喂着,小嘴巴长得大大的,吃的极为香甜。 慕云惜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偶尔抬眸,看向沈墨,却见他端正的坐在那里,神色平静地吃着饭,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吃过了饭,慕云惜本打算去洗碗,却被沈墨拦下:“碗让娘洗,你帮我洗澡。” what? 慕云惜瞪着眼看着沈墨。 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受伤的事,不想让娘知道,免得她担心。” 朱秀兰已经走了出去,并不在堂屋。 “你伤在胸前,又不是伤了手臂,自己不能洗?”这话她脱口而出。 话出口后,她才知道自己一时说漏了嘴,转头,就对上了沈墨探究的目光,“你怎么知道我伤在了胸前?” 慕云惜白了他一眼:“我去过明江口,自然是听林场的那些人说的。”她的心跳的厉害。 “嗯。”他应了一声:“急着赶回来,伤口恐怕裂开,我自己不方便,若是再碰到水——”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 “那你可以忍些时候,等伤口好了些,再洗澡。” 沈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看的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受不了。” 算算时间,从沈墨受伤到现在,半个多月都过去了,他都不曾洗澡—— 可真够脏的啊! “我帮你。不过,你不准脱裤子。” 沈墨看着她。 红晕渐渐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天啊,她刚才说了什么啊? 她转过头,看向别处,装傻,只当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好在沈墨并不是多话的性子,并未与她计较。 只是当她准备给他搓澡,转头,看着只穿了短亵裤站在那里的人时,忍不住喊了声:“我不是说,不准你脱裤子吗?” 男人淡然吐出几字:“没听见。” 慕云惜:“……” …… 第113章 也不过如此嘛 这年头,自然没有现代的便捷,洗澡大多用澡桶或澡盆。 她家穷,自然没有澡桶,也就是找了木盆,倒点水,用巾布擦洗身体。 沈墨在澡盆前站了半晌,却没见人过来,转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女人低垂着头,缩着脑袋,嘴里也不知在念叨什么。 眼底的眸光微沉,“过来。” 慕云惜听到动静,浑身一激灵。 “又不是没见过。”他又道:“没什么可害羞的。” “谁告诉你,我害羞了?”慕云惜嚷了一声。 她抬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底嘲笑自己。 她怕什么?不就是男人的果体吗? 她是军医,见得多了!况且,那些军人的身材也不见得就比他的差! 这样安慰自己,她一鼓作气,走到了沈墨的面前,拿过旁边的巾布,沾了水,就要去给他擦洗。 可手快到跟前的时候,她又有些退缩。 虽然心底那样自我安慰,可不知怎的,还是有些不自在,脸颊隐隐发烫。 她微垂着头,能明显地感受到落在自己头顶的那束目光。 “你确实变了不少。” 慕云惜浑身一个激灵。 她恍惚间意识到,她现在忸怩的做法,可一点也不像原主,原主对待男人,那是何等的彪悍。 她猛然抬眸,直视沈墨:“你胡说什么呢?我没动手,那是、那是因为我在评价你的身材!” 她瞪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也不过如此嘛~”她说着这话,眸光下溜,强迫自己落在一处,面上的神情满是不屑。 沈墨的某处一紧。 他到底是个男人。 任哪个男人被女人盯着那处看,也有些受不了! 好在,慕云惜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给他擦洗身体,偶尔往那处瞥了一眼,见没啥动静,忍不住撇嘴,心道,这沈墨还是不是男人?被女人这样看着,竟然一丝反应都没有! 她哪里晓得,沈墨的煎熬? 擦完了前面,搓后背,搓完了后背,她正要给他擦洗双腿时—— “好了。”沈墨道,声音低沉,略显喑哑。 虽然不想承认,可沈墨的身材是真的好,倒三角身材,肌肉匀称而结实。 她正感叹他的身材,就听到了沈墨的声音,抬头看他,眼底还带着疑惑。 沈墨垂眸,便对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略微一怔,而后弯腰,不动声色地拿过她手中的巾布:“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喊你了,再进来。” 慕云惜假笑一声:“相公,剩下的,还是我来吧,你这身体不方便,万一要是在牵动伤口,那就不好了。” 可是你让我给你搓澡的,我就搓死你! 起先,她还有些尴尬,后来,她便将沈墨当成那些尸体。 裸尸她见得少吗? 不少。 那些外国人的—— 她瞥了某处一眼。 可比他雄伟多了! 光着的她都不怕,更何况是裹层布的? 不等沈墨发话,慕云惜抢过巾布,就蹲下,给他擦洗大腿。 沈墨盯着蹲在他腿间的人,眼底的眸光一片幽沉,额角的青筋暴起—— 倏地,他眸光一暗,伸手将她扯了起来。 慕云惜惊呼一身,贴在他光果的胸怀前…… 第114章 别动 “沈、沈墨,你要干什么?”慕云惜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慕云惜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不安地动了动,却被他紧紧地扣在怀中。 “别动。”沈墨凝眉看着她,眼底的眸光一片幽沉。 慕云惜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一抹红晕渐渐爬上了她的脸颊。 沈墨的眸光又沉了几分。 微微垂头,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馨香从她的身上溢出,他的心便跟着一紧。 他闭上了眼睛,压抑着心底的谷欠望。 “沈墨,我跟你说,我今日在地里干了一天的农活,还没洗澡呢,浑身都是汗臭……”她喋喋不休地贬低自己,怎么糟糕怎么说。 一阵闷笑传来。 慕云惜:“……” 见鬼了! 这家伙竟然还会笑。 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间,慕云惜吓的闭上了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她是有些能耐,可她那点能耐,摆在沈墨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沈墨要是真的想将她怎样,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好在他没有更深入的举动。 慕云惜稍稍松了一口气。 良久,面前的人动了。 沈墨抬起头,眼底的眸光已经恢复清明。 他拿过她手里的巾布,沾了水,将身体再擦洗一遍,而后穿上里衣。 沈墨做着这些动作的时候,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傻了似的。 等到沈墨穿好裤子,转头看她:“洗吧。” “你不是说自己身上脏,那就洗吧。” 慕云惜:“???” 他什么意思? 莫非真的要—— 慕云惜瞬间瞪大了眼,而后连连摆手:“我等会儿擦擦就行。” 眼睛瞄到他胸前的伤口,转移话题:“那啥,你不是说伤口裂开了吗?我给你换药。” “嗯。”沈墨轻应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慕云惜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决定今晚不洗澡了。 开玩笑。 她洗了澡,等着他上吗? 做梦! 裹着伤口的布拆去,露出里面的伤口来。 情况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好的多。 他估摸着是属牛的,那么重的伤,落在旁人的身上,又像他这样折腾一番,只怕半条命都要去了,可他的只是伤口微微裂开了些,倒是没有大碍。 瞧着这情形,再过个六七日,他就能下地干活了。 她是医生,对于伤口,有特殊情结,瞧见伤口时,会不自觉认真检查一番。 一时间盯得时间有些长了,引起了沈墨的注意。 “你在看什么?” 低沉的声音传来,慕云惜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赶紧收回目光。 “没什么。就觉得,你这人估摸是妖怪变的,这么重的伤,现在竟然跟没事人似的。” 沈墨敛眉,没说话,眸光幽沉地盯着她。 慕云惜被盯得心虚,下意识转移话题,戏谑地道:“沈墨,你刚才是不是有反应了?” 沈墨敛眉,淡淡道:“和你无关,就算面前站的是头母猪,也会一样。” 艹! 这混蛋竟然拿她和母猪比较。 “你口味可真重,对着母猪,都能下得去口。” “嗯,对着母猪。” 沈墨看着她。 慕云惜:“……” “你可真是饥渴!”她冷哼。 “慕云惜。”沈墨喊了一声:“你是在挑衅我吗?” “难道我不是实话实说吗?” 她话落,沈墨突然靠近。 慕云惜瞪大了眼…… 第115章 睡不下 不过咫尺的距离,沈墨停了下来,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生了一副桃花眼,眼角眉梢都会染上笑意。 那眉,是好看的柳叶眉。 鼻子小巧玲珑。 唇—— 如朱丹,鲜艳欲滴。 那迷醉的夜里,他曾尝过那里的味道,现下回想起来,却没什么印象。 微微倾身,贴上。 女人的瞳孔瞬间放大,眼底写满了震惊。 贴上后,含了一下,离开。 评价道:“一样。” 冷淡的两个字,不含情愫,那冷峻的面容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慕云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一样?” 沈墨没有回答,而是定定地看着她,眸光幽幽。 她不知怎的,忽然反应过来。 一样。 和母猪的味道一样。 艹! “沈墨!”她双眸喷火,扑过去,想要咬死他。 正当这时,门帘掀开,朱秀兰走了进来:“墨儿——” 沈墨伸手,将她捞在怀中,压在他的身上,恰好挡住了胸前的伤口。 朱秀兰抬眸,瞧见屋内的情形,后面的声音小了下去:“你们怎么了……”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道:“是娘不好,娘不知道——” 她慌张地说着,赶紧退了出去。 “娘——”慕云惜想要解释,朱秀兰已经离开。 她转头,瞪着沈墨:“你拉我干什么?” 沈墨没说话,而是朝胸前望去。 慕云惜顺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的胸前。 “你——” 她羞红了脸。 沈墨淡淡吐出一个字:“伤。” 慕云惜面色瞬间涨红。 她误会了。 她以为沈墨看的是—— 她呆愣在哪里,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起来。” 冷淡的声音再次传来,慕云惜才想起,自己还趴在他的怀中。 她赶紧爬了起来,闪身到了一边,脸颊滚烫。 沈墨像是没事人似的,扯过先前的布,将伤口裹上,然后穿好上衣。 走到一边,弯腰要端起澡盆。 “我来吧。”慕云惜匆忙走了过去,端起盆去倒水。 慕云惜走后,朱秀兰乐颠颠地走了进来:“往日里,我还说你性子闷,也不晓得体谅惜儿,如今看来——到底是我儿子,还是本事的。” 沈墨任朱秀兰说着,也没反驳。 朱秀兰说了一会儿,估摸着慕云惜快要回来了,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到你和惜儿和好,我就安心了。” “娘,你可是有事。”沈墨打断她的话 朱秀兰这才想起,“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我来,就是要告诉你,霆儿已经在我那睡着了,免得吵醒他,我就不将他抱过来了。” 沈墨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帘外的身影,明显地察觉到那身影一僵。 他收回目光,“好。” 朱秀兰掀开门帘走出去,刚好撞见站在门前的慕云惜:“惜儿回来啦,早些睡吧。” 见朱秀兰要走,慕云惜赶紧道:“娘,今晚我还是跟你睡吧。” “我那床小睡不下。” 慕云惜:“……”明明前日就三人挤在一起了。 她刚要说,就听朱秀兰又道:“前日里,挤了一下,弄得我腰酸背痛的,我这把老骨头啊,可经不得折腾。” 娘,你如今三十刚过半…… 这话她自不敢说,转头,对上沈墨的目光。 “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沈墨说着朝着床边走去…… 第116章 同床共枕 “等等。”慕云惜喊住。 沈墨回头看他。 她立即道:“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并不大乐意跟我一起睡,所以我还是睡地上吧。” “嗯。”沈墨听到这话,也没阻拦,自己上了床,自顾自地躺了上去。 慕云惜刚舒了一口气,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傻眼。 她睡地上,她怎么睡地上啊? 要不是没有被褥,他又何必睡到她这屋? 一阵风吹过,屋内的灯忽然灭了。 慕云惜站在黑暗中,有些怔忪。 她今晚—— “上来睡吧。” 淡淡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慕云惜没动。 “你在怕什么?” “胡说,我什么都没怕。” “那就上来吧。你不是累了一天了吗?” 慕云惜抿唇。 “你都说了,我讨厌你,不会动你。” 她本想反驳一句,他今日明明还亲她来着。 然而想到那似吻非吻的吻,她轻笑一声。 然后,快步走到床前脱了鞋袜,爬了上去。 她怕什么? 反正她今晚没洗澡,又脏又臭的,就看他能不能下得去口! 平日里,这床上就她一人睡,至多,就加个霆儿。今晚多了一个具有强烈侵犯气息的男人,她浑身不自在,根本睡不着,左右来回翻身,带的被子里风阵阵,原先有的几分暖意,都被她放跑了。 忽然,男人转了一个身,将她抱在了怀中。 “沈墨,你——” “你再这样翻下去,明日我俩都得生病。”不等她说完,冷淡的声音传来:“家里穷。” 没钱治病。 “……” 她心底的怒火瞬间被压了回去。 先前隔着一段距离,她辗转反侧。 如今倒好,她整个人被他禁锢在怀中。 男人的体温从贴合的地方传过来,忍不住发烫,她想要动弹,耳边再次传来他淡漠的声音:“你懂男人吗?”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莫名其妙地知道,他正看着她,那眼底的眸光幽沉。 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即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地窝在他的怀中。 她本以为,这一夜自己都会睡不着,最后,竟是何时合眼的都不记得了。 翌日醒来,沈墨已经起身。 被窝里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 她暗自恼恨,自己竟然在他怀中睡着了。 良久,她才从床上爬起来,刚要出门,就撞见了朱秀兰。 朱秀兰乐不可支地看着她:“昨晚累到了吧,怎么不多睡会儿?” 慕云惜:“……” 她哈哈笑着,知道她误会了,也没多解释。 她看的出来,她娘有心要撮合他们,若是她现在解释了,便是浇了她一盆冷水,她到底不希望朱秀兰难过。 这事儿,还得找沈墨算账。 她左右看看,并没有瞧见沈墨。 “墨儿一大早就扛着锄头出去了。” “什么?”她震惊,抬脚就朝外面跑去。 “惜儿这是怎么了?”朱秀兰一阵疑惑,没想明白,就不再多想,扬声喊了句:“早饭已经做好,见到墨儿了,喊他回来吃饭。” 慕云惜跑到地里,就瞧见了在锄地的沈墨,她眼底喷火,冲了过去,夺过他手里的锄头,怒吼一声:“你不要命了?” …… 第117章 荒田变宝地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想要砍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不辞辛苦,跑到明江口,守了几天几夜,才将他的命从阎王手里夺回来。 可他倒好,身体没好,就跑来锄地,是巴不得自己死了吗? 面对她的激愤,沈墨极为平静:“无碍。” 他说着,想要将锄头拿回来,慕云惜不给。 她冷笑:“沈墨,你当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是吗?好,你要找死,我不拦着你。给你,等你死了以后,娘若伤心,我去劝着!” 她一赌气,将锄头扔给他。 沈墨接过锄头,盯着她愤怒的小脸,眸光微闪。 “抱歉。” 慕云惜的心一动。 她闭了闭眼,忍下心底的怒火,而后心平气和地道:“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做些事情,不过你现在的身体并没有好,不能折腾,再有个三长两短——” 顿了一下,她继续道,“等你好了,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 沈墨没说话。 “你若当真想帮忙,我这里有个活,刚好适合你做。” 沈墨转头看她,眼底带着几分疑惑。 沈墨回来,带回了十两银子,多少解决了她家暂时的困难。 朱秀兰将这些银子拿给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全接,而是拿了二两银子,剩下的钱,让朱秀兰收着,叮嘱她去沈老家,向沈老买些稻种。 稻种买回来后,便用温水泡上,过些时候,差不多可以下稻籽了。 当日,朱秀兰琢磨着,又买了些小鸡仔回来。 而她拿了那二两银子,买了些铁丝等工具。 一大早,慕云惜拎着两只野兔,从田里乐呵呵地走了回来,村里人瞧见了,张着眼睛看着,有忍不住的,就张口问道:“云惜啊,你这一大早的,从哪里弄得野兔啊?” 慕云惜乐颠颠地道:“自己送上来的。” 那人听的糊涂,慕云惜凑过去,神神秘秘地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旁人,我奶分给我家山下那地,那可是风水宝地。” “胡说。”那人听了,自然不信。 村里任谁都知道,靠山的地根本收不到粮食,每年都有不少山里的畜生跑到田里祸害。 “婶,我没胡说。那地好些年没打理,都是树丛,有两棵还长成了大树,昨日里,我将那树砍了,谁知,今天早晨,我锄地的时候,就有两只兔子跑来,一头撞到了那树桩上,直接撞晕了,我一瞧,赶紧扑过去,将这两只兔子给抓了!” “竟然还有这等好事?”那人瞅了慕云惜手中的兔子一眼:“你唬我的吧,我看这两只兔子八成是墨小子抓的。” 那人不信。 慕云惜也不多言,乐颠颠地拎着兔子回家去了。 当日,沈家大房院里飘出肉香,不少人都闻见了。 谁想到,第二日,又有不少人瞧见慕云惜一大早拎着野鸡从田里回来。 旁人问了。 她一样的说法。 第三日。 第四日…… 每天慕云惜都能拎着野味回来,原先那些不信的人,如今却信了,村子里传出,山下地是宝地的说法。 旁的人家也跑到自家山下的地试了,却没遇到这样的好事,渐渐地,就传出,老沈家山下那半亩地,是宝地,野味都自投罗网,送上来给人吃的。 这消息自然传到了孙氏的耳朵里。 这日,见宋环儿从大房回来,孙氏一把扯过她:“我问你,这些日子,那小贱蹄子真的弄到了野味?” “那还能有假,表婶家可是顿顿吃野味,偏生不给我吃,馋的不行。”宋环儿委屈地道:“我就奇了怪了,那些野味咋就偏往她手里送……” 后面的话,孙氏没有听见,只是隐约想到,前些日子,慕云惜跟她道,那可是块宝地! …… 第118章 捡了野兔 宋环儿钻进屋内,和宋氏说道这事。 孙氏站了会儿,眼睛转了一圈,钻进了屋内,瞅见窝在炕边磕着瓜子的沈明朗,就气不打一出来,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揪住沈明朗的耳朵,“大房的现在整日里吃香的喝辣的,你倒好,成天窝在屋里,也不去做活,废物!” 沈明朗挥开孙氏,揉着耳朵,没好气地道:“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我又哪里惹你了?” 他说着又道:“大房什么情况,你不比我心里清楚?还吃香的喝辣的?”沈明朗显然不信。 见他这个态度,孙氏更火了。 “大房如今能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你的缘故?将好端端的福地当做贫地,送到了人家手中,若不是你,如今整天吃肉的该是咱们家!” “你说什么呢?越说越没谱。” “我看你是成天窝在屋里,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咱家给大房的那半亩地,是宝地,能生野味,这件事情村里都传遍了!” 沈明朗嗤笑一声,并不相信。 孙氏气的直跺脚,看着沈明朗生了会儿闷气,却又没有办法,暗自思忖了片刻,转头走了出去。 靠近山边的那点地,这些年都荒废着,就算有人家舍不得,种了庄稼,等庄家出来后,没过多久,也都被山里的畜生给祸害了,怎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指不定又是那小贱蹄子整出来的阴谋诡计! 这事儿,她必须去弄清楚。 孙氏气冲冲地跑到了那地边,左右转了两圈,除了地里的草除去了,其他的并无大的变化,和旁边的地压根没啥两样。 “一定是那贱丫头搞的鬼!” 她暗自嘀咕了一句,扭头就要走,转身刹那,却见一道黑黑影从眼前闪过,她下意识回头,就见不远处的树桩前,一只兔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孙氏瞪大了眼,在愣了一瞬后,立刻左右看看有没有人,见没有人后,欢喜着跑了过去…… 孙氏没离开多久,沈明朗就见她乐颠颠地回来了,一进屋,就将房门关上,惊喜地嚷着:“那真的是块宝地!” 孙氏说着,拎起手里的兔子。 沈明朗没有反应过来,瞧见那兔子,面上一喜,下意识问了一句:“哪里来的野兔?这下咱们中午有野味吃了。好些日子没沾荤腥了,嘴里都快淡出鸟屎来了~” 沈明朗立刻扔下瓜子,走了过来。 孙氏冷哼一声:“得亏我机灵,去那地里看了一眼,不然,哪里能有野兔?瞧瞧,多肥!” 孙氏高兴地说着,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没了,神色也跟着变了:“我说那是块宝地,你还不信。都怨你,若不是你,日后咱家就能日日吃野味……” 孙氏越想这事儿,心底越气,指着孙明朗骂个不停。 隔壁屋的宋氏听见了,皱了皱眉,忍不住站起来,冲那边屋吼了一声:“这一大清早的,吵什么?” 那边立刻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儿,孙氏拎着野兔走了出来,笑嘻嘻地道:“娘,咱今日有野味吃了?” “哪里来的野兔?”宋氏狐疑…… “你究竟想干什么?” 沈墨看着面前的女子问…… 第119章 不换 慕云惜从草堆后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野草:“前些日子分地,老宅那边那么多良田,是一分都没分给我们,我心里不痛快,想出口气不成?” 她看着沈墨,直言不讳。 当真有动物不好好活着,跑到这块地里来送死? 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 就算有,也只存在童话故事里。 这年头,山里的野味多,尤其是野兔和山鸡,她不过是让沈墨做了几个捕兽夹子,在上面放了些诱饵,晚上的时候,放在草丛中,第二日,就能捕获野味。 她又巧妙地利用了旁人的心思,制造出了宝地生野味的传言。 而刚才孙氏经历的那一幕,也是她精心设计的。 “你想换地。”沈墨又道。 慕云惜咧嘴一笑,“我原先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如今不想了。我忽然觉得,守着这块地的秘密,让老宅那边人眼红,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沈墨没说话。 慕云惜扛起锄头,回家,心里盘算着另外一块地的事情。 沈墨盯着她离去的身影,眼底一片幽沉,须臾,抬脚,随后回家。 两人一进家门,就瞧见了站在院子里的宋氏,孙氏站在她的身边。 瞧着两人,慕云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这两人为何而来,她自然知晓。 果然这两人见她回来,连问候都不打一声,便直接道:“前些日子,给你们家地的时候,我昧着良心,将那贫地分给了你们。这几日,晚上做梦,你爷爷总来找我,骂我没良心。我琢磨着,还是将地给你们换回来。” 这话,宋氏是对沈墨说的。 沈墨没说话。 宋氏还以为他是答应了,给孙氏递了一个眼色。 孙氏立刻走到了沈墨的面前,将一份地契拿出来:“这两日,我和娘左右想了一下,给你们那半亩地,实在有些对不住,因此,特地用这一亩地,换那半亩。” 好大的手笔啊! 慕云惜挑眉。 宋氏竟拿一亩良田来换那半亩贫地—— 啧啧,这回她可是真舍得! 慕云惜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将孙氏的手推了回去:“奶,三婶,如今咱家我当家,这事儿相公做不得主。” 宋氏一阵憋闷,让她向她低头,如何也不能。 可想着那块宝地—— 她给孙氏使了一个眼色。 孙氏的脸皮僵了一下,她自然也不想向慕云惜低头,只是—— 她扯着慕云惜,走到了一边,“云惜啊,不是三婶说,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还是赶紧将那半亩地的田契拿出来,将这份田契收下吧。” “三婶说的没错,这样好的事情,确实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孙氏见此,满心以为慕云惜要答应了,当即喜不自禁:“那——” 她刚开口说一个字,便听慕云惜又道:“可我不是那等爱占便宜的人,俗话说的好,天上不会掉馅饼。这田契三婶还是收着吧,我们无福消受!” “臭丫头,你别不识抬举!”宋氏厉喝! 慕云惜低眉颔首:“奶,这地,原先就是您分给我们的,如今我都收拾好了,你们却想要回去,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那句“原先就是您分给我们的”,慕云惜刻意加重了语调。 宋氏听到这话,心底越发憋闷,冷哼一声:“不换是吧,我自有法子让你换!” 宋氏冷哼一声,抬脚离去。 “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孙氏当即抬脚跟上。 见两人离去,慕云惜得意地凑到沈墨的身边:“瞧着她们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多解恨啊~我猜,他们一定去找沈老了,你说呢?“ 沈墨盯着她,将她的脸上的笑意揽在眼底,手指微动,抬了起来…… 第120章 那柔软的触感 女人的肌肤很好,细若凝脂。 温热的指腹摩挲着,传来粗砺的触感。 慕云惜愕然抬眸,在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时,像是触电似的,立刻弹开。 “沈墨,你干什么!” 沈墨愣了一下,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似的,慢慢收回了手,一点也不慌乱。 “我去再做一些捕兽夹。”语气平静。 话落,抬脚朝着屋内走去。 慕云惜有些恼。 这人算什么? 撩了人之后,就跑? 她抬脚,想要找他算账,却在抬出一步后,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说好的不在意他呢? 她将脚步收了回来,轻笑一声,扭头离开。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传来,已经走到门边的沈墨,顿住脚步,缓缓垂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恍惚。 刚才他—— 是怎么了? 禁不住想起了那日似吻非吻的吻。 仅仅是贴合了一下。 他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柔软的触感。 很美好。 他呆愣良久,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去做捕兽夹。 就像慕云惜猜测的一般,宋氏和孙氏离了她家后,就直接去了沈老家中,想着将换地的事情说了,却不成想,还碰到了几个村里人正和沈老说着什么。 两人仔细一听。 如何了得! 这几人竟然也是打了那换地的主意。 宋氏和孙氏怎能不火? 当下就和那几人吵了起来。 前些时候,给沈墨做衣裳还剩下一截黑布,她琢磨着,用剩下的布,给霆儿再做身衣裳。 她正给霆儿量着身高,小六就急匆匆闯进了她家。 “婶子在家吗?” 慕云惜从屋内走出来:“我娘跟牛婶去挖野菜了,如今还没回来,小六,你找娘有啥事?” “嫂子在家啊。你在家也成,你快随我去看看吧,五奶奶和三婶子和旁人打起来了!”小六口中的五奶奶和三婶子指的便是宋氏和孙氏。 慕云惜听到这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哦。” 而后一脸不在意地扭头,回了屋。 小六瞧见这情形,当下有些傻眼:“嫂子,你往屋里钻干啥,你快随我去吧。” “小六,不是我不随你去,只是这事儿我管不了。我奶和三婶,一向不待见我们家,我若去了,只怕劝不住,还添了他们的火气。小六,你该去老宅那边,喊三叔过去。” “这事儿非得你去不成,旁人去了不管用。五奶奶和三婶子是因着你家那山脚下的半亩地和旁人打起来的。” 原先她还想着,宋氏和孙氏不是去找沈老了吗?怎么好端端跟人打起来了。 听到小六说这话,顿时觉得稀奇的不行。 她琢磨了一下,决定跟去看看。 两人刚要出屋子时,沈墨从屋里走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也不等慕云惜说话,转身抱起霆儿,就朝着沈老家中而去。 慕云惜微一扬眉,抬脚跟上。 “那是咱老沈家的地,你们想换?我呸,门都没有!” 几人刚靠近院子,慕云惜就听到了孙氏的吼声。 待得进了院子,她就瞧见了院子里站着的几人,那糊里花哨的模样,简直就像是马戏团嘛~ …… 第121章 争人 院子里站了七八个人,各个都气喘吁吁的。 这打眼扫过去,还有个颇为眼熟的——赵三娘。 大脸盘子五官却长得紧凑,挤在了一起,眼小,半截眉,酒糟鼻子,身体肥硕,初步估计,她得有两个慕云惜那么重。 这赵三娘也算是她家的常客,时常跑到朱秀兰的面前,编排她。 好在她娘耳根子虽然软,可在她的事情上,向来坚信不疑。 不然,她早被她娘拾掇着沈墨,休了她十回八回了! 她还记得,上回霆儿丢失时,就是她一个劲的鼓捣她娘,才让她挨了那一巴掌! 这事儿她原先不知道,还是后来她娘说漏了嘴。 她还真没想到,她竟然也在。 院子里的人呢,各个身形狼狈,孙氏的发髻都散了,披头散发,若是大晚上瞧见,准以为是见着了鬼,宋氏也没好到哪里去,领口的盘扣被扯坏了。 另外几人脸上都青一块红一块。 这七八个人,不光是和宋氏两人打架的,还有沈老家里人出来拉架的,不过身上多少也都顶了些伤,站在一边,气愤地盯着孙氏几人。 如今院子里虽然算安静,可显然,在她来之前,这院子里经历了一场大战。 她撇撇嘴,觉得有些可惜,没能瞧见先前的大战。 小六进了院子,赶紧跑到沈老跟前:“您没事吧?” 沈老气的不想说话,抬头瞧见慕云惜和沈墨,冷喝一声:“过来!” 慕云惜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沈老,你心里有气,可也不能往我们身上撒啊?我们可没招惹你。” “就你话多!”沈老瞪她。 赵三娘瞧见慕云惜,当即笑着迎了上去:“云惜来了啊,婶有个好事,要跟你商量。” 她说着,就去拉慕云惜的手。 孙氏瞧见了,哪里能愿意? 她当即扯住了慕云惜另外的手,而后冲着赵三娘嚷了一声:“别在这里套近乎。惜儿是咱们老沈家的媳妇,可和你无关!” 连平日里挂在嘴边的“小贱蹄子”也不喊了。 赵三娘嗤笑一声:“我呸!孙氏,你还真有脸说这话!咱们村谁不知道,你们家苛刻大房,想着法子的占大房便宜,不知道干了多少黑心事!” “你胡说什么?我们干什么了?” “咋地,需要我一件件数落吗?旁的不说,就眼前这一件,明琴平日里瞧着柔柔弱弱的,竟然将两岁的侄孙扔进深山老林,这种黑心的事都干得出来,简直是要天打雷劈的!” 宋氏听到这话,当即火了:“赵三娘,你说什么呢?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不说,大家伙都心明镜似的,你们干了啥坏事,咱心里清楚,云惜有你们这样的亲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赵三娘说着,扯着慕云惜:“云惜,咱不和这样的黑心亲戚处,来,到婶这边来。” “咱怎么样,那都是咱老沈家的家务事,容不得你一个外人插手!”孙氏也拽。 慕云惜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还成了香饽饽。 只是—— 看着被扯住谁也不放的手臂,她皱了皱眉。 “你们都给我住手!” 沈老的怒吼,在此刻丝毫不管用,眼瞧着两边的人又要打了起来—— “咚咚”两声,孙氏和赵三娘松开了慕云惜,抱着手臂哀嚎…… 第122章 云惜丫头,你们是怎想的? 重获自由,慕云惜暗松一口气,她活动了一下手臂。 若是刚才再持续下去,她的手臂只怕都要被这两人弄脱臼了。 她正想着,就见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孙氏和赵三娘哀嚎两声,回过神来,想要再去抢慕云惜,却在对上沈墨幽冷的目光时,立刻怂了。 沈老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呵斥两声:“想打架是吗?别在我院子里折腾,想打出去打,最好将全村人都喊出来,看看你们两个是怎么打架的!” 孙氏仗着沈老是沈氏的人,大着胆子嚷了一声:“沈老,这事儿能怨我吗?是这个赵三娘蛮不讲理,非要和我打闹。您说,这地本就是我老沈家的,她来凑什么热闹?” 赵三娘听到这话,立刻不满意了。 “我怎么凑热闹了?孙氏,你这话说的可真好笑。你们当初,分给云惜他们的可是贫地,我拿着良田,跟你们老沈家换,我又没有占你们的便宜。你说我蛮不讲理,我看蛮不讲理的是你们吧。那地是沈家的不错,却不是你孙氏的。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事儿我们先来找沈老说的,可是你们上来就寻我们麻烦!” 先前这么多人瞧着呢,是孙氏和宋氏先闹起来的,这事情孙氏没办法狡辩。 孙氏动动嘴,无法反驳:“我——” 她轻蔑一笑,“赵三娘,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何想换那地?还不是瞧着那地能招野味?” “呦,弄得谁比谁高尚似的。”赵三娘撇嘴:“没错,我是瞧着那地能招野味。起码我赵三娘做事,不藏着掖着,不像有些人,眼瞎。将宝地当成贫地,给了人家,如今瞧见那地的好处来,就想换回来,可真要脸啊!” 宋氏在一边听着,都快气炸了。 她冷哼一声:“甭管怎样,这也是我老沈家的地,旁人想换,没门!” 赵三娘咧嘴一笑:“婶,别怪我说话难听,这地既然给了您家大房,恐怕你就做不得主了,肯不肯换,还是要问云惜。” 她说着,对着慕云惜一笑:“是吧,云惜?” 慕云惜没说话。 “族长,你听听,这赵三娘说的什么话?”孙氏说不过赵三娘,只好向沈老求助。 沈老冷冷瞥了她一眼,“赵三娘这话说的没错。这地如今是云惜丫头家的,这地换不换得他们自己做主。” 沈老抬眸,看向慕云惜:“墨儿,云惜丫头,你们是怎想的?” 沈老的二儿媳温氏走到沈墨的跟前:“将霆儿给我吧,我帮你们看着,你们先说事。” 沈墨将孩子递给了温氏。 温氏抱着孩子到一边玩耍去了。 沈老道:“先进屋说。” 片刻后,几人进了屋里。 沈老的大儿媳给众人送来了茶水。 “墨儿,云惜丫头,你们说说吧。” 沈老看着慕云惜,眼底带着几分暗示。 他虽然是沈氏的族长,可同生活在云岫村,却也不想和其他家族闹了矛盾。 按着他的意思,自然是希望这地谁都不换,这样也两边都不得罪。 慕云惜直接无视了沈老的目光。 她微眯着眼睛,看着虚无处,手轻敲着桌面,半晌都没说话,若不是那纤细葱白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旁人还当她睡着了。 就在众人都等不下去的时候,她轻笑一声:“这原本又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大家都想要那地,那就换呗?” 浑然不在意的语调。 话落,沈墨转头看着她,眸光幽沉。 沈老正喝着茶,差点一口茶没咽下去,被茶水活活噎死。 “云惜丫头,你可想好了?”沈老厉喝一声,声音中暗含警告…… 第123章 都换 各色野味争相跑到地里去送死? 这事儿,打死沈老都不信。 他料想,这事儿,定然是面前的丫头耍的什么把戏。 却没想到,还真糊弄住了这些蠢货! 沈老瞪眼看着慕云惜,希望她适可而止,别再胡闹。 “想好了。”慕云惜平静地道。 沈老放弃慕云惜,看向沈墨:“墨儿的意思呢?” 沈墨还没开口,慕云惜便道:“沈老,这事儿就是我和相公的意思。” 若不是屋内这么多人呢,沈老当真想跳起来指着她骂声“你胡闹什么?那能是墨儿的意思?你当我眼瞎不成?” 可他是一族之长,得注意身份。 “墨儿,云惜丫头说的是真的?”沈老微眯起眼睛。 沈墨垂眸:“是。” 沈老气的差点没一口气缓过来。 云惜丫头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什么? 他以为沈墨稳重,晓得其中的厉害,却没想到—— 他今日快要被气死了。 “沈老,不是我说你,既然这云惜都答应了,你还在这里婆婆妈妈些什么?这可不像你往日里的做法。” 赵三娘说着,转头笑嘻嘻地看着慕云惜,“云惜啊,你可是想将这地换给我?” 她不等慕云惜回答,就从怀中掏出一张田契。 再次开口前,还不屑地瞥了孙氏一眼:“云惜啊,跟我换地,我保准不亏待你。瞧,我将田契都带来了。你那三婶拿一亩地给你换,我这也是一亩地,上好的良田。你若是答应,今年这一季麦子,我也不要了,都给你家。” 赵三娘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这老沈家屋里的那档子事,她可是清楚的很。依着大房跟老宅那边的恩怨,她铁定不会将田给老宅! 赵三娘暗自得意。 慕云惜瞥了那田契一眼,笑呵呵地道:“婶确实很有诚意。” 话锋一转:“不过我奶那边的诚意也不差。再者,怎么说,我都是沈家的人,我若是将这田换给您,传出去了,恐要被说闲话。说我不孝顺。” 孙氏听到这话,当即双眸一亮,得意轻哼一声,“惜儿果然是个明白事理的。” 赵三娘不高兴了,“云惜,不是我说你,你将他们当亲人,他们将你当亲人了吗?往日里,可都是他们对不起你们,村里人心里都明白着呢,今日,你将田换给我,我保准那些人不会说什么!” “这——”慕云惜一脸为难。 孙氏那边又和赵三娘吵了起来。 慕云惜低垂着头,外人瞧着,一副为难不已的模样。 沈墨敛眉,瞥见她扬起的嘴角,不自觉往她的身侧靠一靠,将她脸上的得意挡住,免得行迹暴露,被人发现。 沈老眼看着两家人又要闹起来,他恨不得掐死慕云惜。 他也当了几十年的沈氏族长,这些年,办事都顺顺利利,可但凡遇到慕云惜—— 他就回回栽跟头! 他看了那边被耍的团团转的几人,在心底暗骂他们愚蠢。 眼瞧着那边又要打起来了,慕云惜忽然开了口:“我有主意了。” 瞬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孙氏和赵三娘等人齐齐转头,看向慕云惜,异口同声道:“什么主意。” 慕云惜一笑,“我谁也不偏颇,都换!” 众人傻了眼…… 第124章 一人一半 都换? 这是啥意思? “我琢磨了一下,手心手背都是肉,谁也不好得罪,既然如此,我就将那半亩地分成两份,你们每家各换一份就成。”慕云惜笑呵呵地道:“就婶家和我奶家,旁人就不给了。” “那怎么成?”众人同时反驳。 慕云惜硬气地道:“若是你们不同意,那这地便都不换了,也省的你们为这事儿争吵。” 她说着,也不等众人回答,转头与沈墨道:“相公,我们回去吧。” 沈墨点头。 她刚要抬步,就被赵三娘拦下:“换,换,多少都换。不过,既然这地没那么多,咱就不能用一亩地来换。” “那是自然。我哪里能占旁人的便宜。”慕云惜看着众人:“若是你们同意,就该多少给多少,不过——这一季,那换过地的地里的麦子就归我家了。” 赵三娘眼睛一转,立刻笑颠颠地道:“那成,我看这个主意好。” 她本打了用一亩地换半亩地的主意,如今这同等的地,就能换得,她自然很满意。 “奶那边的意思呢?”慕云惜问。 孙氏看向宋氏,宋氏不大乐意地道:“成。” 孙氏也觉得可以,不过—— “我家要有木桩的那边。” 这赵三娘只怕还不知道,得亏那个木桩,那些野味才能自投罗网吧? 孙氏暗自得意。 赵三娘一听孙氏刻意强调这话,顿时觉得这里面有门道,虽然她还弄不明白,却也跟着道:“我也要有木桩的那边!” 孙氏瞪眼,“赵三娘,我看你是没完了是吧?做什么都要与我家争抢!” 果然这里面有古怪! 赵三娘哼了两声:“我原先就打算要那边的,谁料到让你抢了先?” “既然我先说,就得分给我。” “按你的意思,那要换地的事,还是我先说的,那这些地都得换给我了?” “你——” “我看,还是按照老规矩,一人一半吧。”慕云惜适时插上一句。 “就这么办。”不等两边人争吵,沈老一锤定音,免得再吵起来。 孙氏和赵三娘勉强同意。 刚好老沈家有块地,挨着赵三娘家的,众人商量了一下,就从那块地头,辟出半亩地来,给大房。 交换田契前,慕云惜再三道:“今日当着沈老的面,有些话,我要提前说个明白。不用我说,村里人都知道,山脚下的那地可不是什么良田。若是换了地之后,谁还想换回来,我可不同意,去我家闹,那也不成。” 顿了一下,慕云惜又补充一句:“如今这地还没换,你们若是谁反悔,还来得及。” 几人听着这话,只当慕云惜不想换地,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一个劲地点头,说不会反悔。 慕云惜叹息一声:“算了,我瞧着这地还是不换了。” 她话刚落,赵三娘就道:“云惜别啊,咱原先都是说好的。” “可我这心里还是不放心,日后你们再跑到我家闹,我可折腾不起。”她看着那田契,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要不,我看这样吧,咱们立个字据,给你做个保证,让沈老做个见证,你看如何?”赵三娘咬牙道。 不等慕云惜回答,孙氏便点头附和。 两人的意见难得的达成一致。 在众人的注视下,慕云惜不甘不愿地签了字据,交换了田契…… 第125章 她胆小 交换了田契后,孙氏和赵三娘张罗着,立刻去地里,将那田给分了。 整个过程中,慕云惜都满脸的不情愿。 她越是这样,孙氏和赵三娘心中就越是欢喜,只觉得这回自己是捡到了宝贝。 往后啊,这家里可就少不了肉吃。吃不完,他们就拿去卖了,还能赚些银子,那可比种庄稼赚钱多了! 她们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被美梦冲昏了头脑,却不想,若是那地真这么好,慕云惜怎肯让给他们? 分完了地,几人捧着田契,乐滋滋地回了家中。 “相公,我们也快些回家吧。” 慕云惜拽起沈墨,就要逃。 “站住!”沈老喊住。 慕云惜缩了缩脑袋,缓缓转身,硬着头皮看着沈老。 “臭丫头,你一次次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真当我是死人吗?” “沈老,我哪敢啊?再说了,我耍什么花招了……”她小声嘀咕。 “你还敢跟我说,你没耍花招?”沈老扬声怒吼。 “沈老。”沈墨喊了一声。 “干什么?”沈老没好气地道。 沈墨瞥了慕云惜一眼,“她胆子小,你别吓她。” “……” 沈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拱到麦田里。 “你说什么?” 他瞪眼看着沈墨,却见慕云惜跟受惊的兔子似的,跑远了…… 沈老:“……” “沈老,我都说她胆子小了。” 沈老:“……” “她胆子小,我看着世上就没有比她胆子更大的了!她那胆子简直比老虎还大!不,比天还大!”沈老气急败坏地吼着。 吼完,对上沈墨面无表情的脸,顿时觉得有些挫败。 他指着沈墨,“你”了半天,却说不出半个字来,最后撂下一句狠话。 “你就纵着她吧,她这性子,迟早惹出事来。” 手背在身后,抬脚离去。 沈墨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缓缓道:“沈老,并非她惹事,而是那些麻烦找上她,你也瞧见了,以前,我娘总是忍气吞声,最后落到了怎样的下场?” 沈老的身体一僵。 “她很好。” 淡淡的声音,从身后飘入耳中。 沈老回头,隔着一截地,看着沈墨。 冷峻的男儿站在那里,脊背挺直,神情淡漠,古井无波的眼眸注视着远方。 良久他收回目光,叹息一声:“这事儿,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必然会去寻麻烦,若是出了事儿,就来找我吧。” “谢沈老。”沈墨躬身道。 沈老离开后,慕云惜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跳到了他身侧:“沈老怎么说的?有没有训你?” “没有。”他淡淡道,转头看着她,“不换?” 说完这二字,抬脚离开。 慕云惜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嘲讽她呢。 她不忿地嚷了一声:“我原先是没打算换,可谁让那赵三娘也掺和进来了呢?” 沈墨仿若未闻。 宋环儿家中出了些事,回了家中。没了她,大房清净了不少。 孙氏和赵三娘得了地,整日里便殷勤地去山脚下那地里守着。 两人一日里,总能见到两三回,一见面,就像那虎狼似的,争来斗去。 如此守了两三日,却一无所获,两人渐渐回过神来。 她们被骗了! 当即找到了沈墨家中。 慕云惜一脸无辜地看着两人:“换地之前,我便咱三提醒,那地可不是什么良田,是你们非不听,非要换,我又能怎样?如今你们想反悔可不成,咱们可是立了字据的,要不我去将那字据拿来与你们看看?” …… 第126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字据是她们心甘情愿立下,又当着沈老的面,想反悔都不成,她们也只能认下这闷亏。 想着贪便宜的两人,如今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谁说两分半地不多吧,可那地根本没法种庄家,摆在那里,就像是一块大石梗在心头,难受的厉害。 两人各自回了家中。 一路上,孙氏忧心忡忡,不知该如何将这事儿与宋氏说。 打定了主意,忍着一顿骂,一脚踏进家门,准备好的话,却在瞧见坐在堂屋哭哭啼啼的沈明燕时,憋了回去。 “娘,这回您可要替我做主啊,大房可真是黑心啊……” …… 气走了孙氏和赵三娘,慕云惜正要回屋,就见朱秀兰捧着几本书,高高兴兴地走了回来。 进了院子,瞧见了她,当即走了过来,一股脑将书塞进了慕云惜的怀中。 “娘,您这是干什么?”她有些发怔。 “这是娘给你找来的,等会墨儿回来了,你将这几本书拿给墨儿,就说是你替她买的。” 那日,因着霆儿尿床,两人睡在了一屋。朱秀兰心底高兴,可谁想,翌日,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又搬了回去。 她心里急啊,这些日子,总想再撮合两人。 慕云惜低头,看了一眼那几本书,是四书五经。 书不是新的,表皮已经破损,不过里面的内容却是好的。 “娘,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前几日去镇上,遇到了我以前的一个老姐妹,没想到,她竟然成了镇上一户大户人家的奶妈子,她跟我说,她手里有一套书,是她家少爷用旧的,问我要不要,我当即就高兴要了下来。这不,今日,我去镇上,就是去拿这些的。” 朱秀兰说着,叹息一声:“当年你爹还在的时候,墨儿也是读书的,只是跟我来了这边后,就荒废了。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就想将墨儿的书再拾起来。” 慕云惜扶着朱秀兰在一边坐下。 “你那日说的对,墨儿总是出入山林,实在太危险,咱不能那样过一辈子。我不指望墨儿靠着读书当官发财,想着他读两年书,识点字,到时候再去镇上做个账房先生,亦是不错的。” 您儿子日后的本事大着呢,一个账房先生可太屈才了! 这话,她自然不会跟朱秀兰说,只是感念朱秀兰的爱子之心。 朱秀兰见慕云惜半晌都没说话,还当她以为她在说笑,紧紧抓住她的手,恳切地道:“惜儿,娘一直都知道,你嫌弃咱家穷,嫌弃墨儿没出息,当初,都是娘拖累了墨儿,日后啊,墨儿定然是个有出息的,你答应娘,跟墨儿好好过日子成吗?” 慕云惜不忍拂了朱秀兰的心意:“好。” 朱秀兰立即喜笑颜开,“墨儿,你都听见了?” 慕云惜的身体一僵,转头看到了站在院门前的沈墨。 朱秀兰拍拍慕云惜的手:“你们俩说话,快午时了,我去做饭。” 这些日子,沈墨的身体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自打他身体好的差不多时,就从她的手里,接过了锄地的活,这几日,那一亩水田,也打理的差不多了,只等着插秧。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从慕云惜身上闪过,而后走进院子,将肩上的锄头放下,打了盆水,将脸上的土灰洗掉,而后进了屋内。 慕云惜看了一眼手边的书,捧了起来,跟了上去…… 第127章 沈明燕叫屈 “有事?”沈墨回身看她。 慕云惜将那几本书放在床头的衣柜上:“娘给你弄了几本书。” 沈墨看了一眼,轻应一声:“嗯。” “娘想让你将读书的事儿再拾起来。” “嗯。”又是一声轻应。 “沈墨,若是闲来无事,你能教我识字吗?” 沈墨停下脱衣的动作,回头看她,眼底带着几分探究。 良久,低语一句:“你不是识字吗?” 慕云惜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抬眸,就对上沈墨探究的目光。 书中,并未提到原主是否识字的问题,所以,她一直想当然的以为,原主是不识字的。 现下请求沈墨教她识字,不过是为了掩盖她认字的事情。 可他一句话,却提醒了她。 原主曾是个大小姐,流落到沈家时,也已有十四五岁,又怎会目不识丁? 然而,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却也不能完全确定。 她不敢肯定,沈墨的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试探。 不过片刻的功夫,慕云惜的鼻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那日,他在沈老面前护着她后,她对他的警惕性便松懈了下来。果然,和他相处,片刻都马虎不得。 她别过头,红着脸道:“我那哪里算是识字?” 她说着,佯装生气:“你若是不肯教就算了,不用拿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 她冷哼一声,抬脚就要走。 “我教。” 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慕云惜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看向沈墨,他已经收回目光,正翻阅着衣柜上的书,眉眼低垂,面无表情。 从他的神色,根本无从判断,他到底是否知道原主识不识字。 慕云惜跨出屋子,暗自在心里道,日后定然要万分小心。 她离开后,沈墨抬头,朝着门边望去,眸光幽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沈墨,你这个黑心毒辣的,你怎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啊?” 午后,慕云惜正带着霆儿睡觉,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怒吼传来,她惊了一下,原先酝酿好的睡意没了。 霆儿也被吓的打了一个激灵。 她低头,看向霆儿。 睡得正香甜的孩子,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后,揪着她的衣裳,又继续睡去,那模样着实可爱。 “霆儿,娘有事出去看看,你继续睡。” 迷糊的孩子点点头,那乖巧的模样惹人怜爱,只是抓着她衣裳的手却没拿开。 她尝试着将他的手拿开,见他并未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是一阵心酸。 她低头,亲了他额头一下,而后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沈墨刚好也从屋内出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见他往她屋里瞧,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道:“霆儿还睡着。” 他点点头,走了出去。 院外,沈明燕撒泼似的,坐在地上,哭嚷不休。 早先出去的朱秀兰,正一脸为难地劝着:“大姐,你这是干啥?有啥事,起来说啊?” 她说着,就要去扶沈明燕,却被她一把推开:“我不起来,今日你家不给我一个交代,打死我也不起来,我就让乡亲们都知道,你家沈墨是怎样狠心的主!” 朱秀兰没防备,差点跌倒。 沈墨伸手,及时扶住她…… 第128章 她娘知道了 沈明燕一番闹腾,院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慕云惜瞥了一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沈明燕,“大姑,你让我们给你一个交代,总该告诉我们,你因何事在这里闹腾啊?不明不白的,我们又如何给你交代?” 沈明燕听到这话,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们:“你们干了啥黑心的事,你们心里能没数?” “抱歉,我们还真不知道。”慕云惜一摊手。 宋氏像是才知道沈明燕闹事似的,匆匆忙忙地让孙氏扶着她过来。 一靠近,就神色焦急地问沈明燕:“燕儿啊,你咋地了?咋回来了,不回家,直接跑到这里来了呢?” 沈明燕见宋氏过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跪在宋氏的脚边,嚎啕:“娘,您可要为燕儿做主啊!这大房一家真是该天杀的。” 她嚷着,扭头愤恨地瞪着沈墨:“前些日子,晓勇接替他爹,去林场放排,无意中碰上了沈墨,念着表兄弟的情分,多番照拂。” 沈明燕的音量突然提高,“可他倒好,不但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害的我儿,断了一条腿。” 她收回目光,继续嚎啕:“娘啊,晓勇才多大啊,如今却断了一条腿,你让他下半辈子该怎么活?” 晓勇? 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联想到沈明燕刚才的一番话,她瞬间明白过来。 在明江口的时候,她就觉得那杨晓勇的名字有些耳熟,一时没想起。 可不就是沈明燕大儿的名字吗? 难怪沈明燕会突然跑到她家闹事。 她正想着,耳边传来沈墨的声音:“大姑,晓勇断腿,与我无关。” 声音冰冷,有些不讨喜。 他虽然说的是实话,可这话落入沈明燕的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与你无关?你竟然好意思说与你无关?沈墨,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晓勇——” 遭了! 慕云惜的眼皮一跳,隐约意识到沈明燕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 “晓勇与你一起去放排,我不期盼你能帮他,万万没想到,你竟害他,他是你表兄啊,年纪轻轻就没了腿,沈墨,你的心怎就这么狠?” “放排!” 耳边传来朱秀兰震惊的声音,慕云惜想要阻止,终究没来得及。 “墨儿,你不是说,你是去伐木吗?怎去放排了?” 沈墨皱眉。 慕云惜走到朱秀兰的身侧:“娘,这事儿稍后再说,先解决眼下的事要紧。” 朱秀兰看了沈墨一眼,心底有万千话,最后还是压了下去。 沈墨的眸光从慕云惜俏丽的面容上扫过,收了回来,落在沈明燕的身上:“大姑,你知道他断腿,可知他为何断腿?” “自然是你害的!”沈明燕笃定地道。 “若当真是我害的,林场的人为何会让我安然无恙的回来?又或者,林场那边送杨晓勇回去的人怎会不说什么?” 沈明燕一愣,迟疑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便是这迟疑片刻,又听沈墨继续道:“我们一行,抵达明江口,本该将木头全部卖掉,可杨晓勇听闻丹江口木价更高,不顾危险,一意孤行,领着数人走夜路,赶往丹江口。若非是我,大姑不仅见不到杨晓勇,他身上还要背负数条人命,这笔账都会留给大姑来还!” “你胡说!”沈明燕震惊…… 第129章 要不,我帮大姑去报官? 此次放排,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杨晓勇一直觉得,自己会断腿,都怪沈墨,若是沈墨当时救他,他定会没事。 因此,回到家中后,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沈墨的身上。 沈明燕爱子心切,自然遭受了蒙蔽。 “晓勇不是那样的人,定是你,是你想要将责任都推卸到晓勇的身上!”沈明燕叫嚣。因着气氛,神情都变得狰狞起来,“我要去找沈老,让沈老为我主持公道。” “此事,只要将林把头喊来,一切真相都可大白。大姑若是想去找沈老,尽管去,我问心无愧。”声音清清冷冷,掷地有声。 沈明燕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沈墨:“我不相信你说的话!绝对不相信!一定是你害的晓勇,一定是你!” 沈明燕嚷着,也不去找沈老了,而是折返回来,疯了一样往沈墨身上扑。 她原以为,宋氏和孙氏都会帮着她,却没想到,事到临头,那两人却在一边站着看笑话。 沈明燕自然不是沈墨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沈墨制服。 “大姑,这事情原先就不是相公的错,你在我家闹,也无济于事,你若真的觉得错在我家,大可以去报官。不过,我好心提醒大姑一句,若是查明真相,事情皆因晓勇表兄而起,那这件事只怕就没有这么善了了!”慕云惜冷哼。 而后扬唇一笑:“要不,我帮大姑去报官?” 沈明燕生生地打了一个哆嗦,面上现出慌乱来。 她挣脱了沈墨的束缚,踉跄着跑走,临走前,还撂下一句狠话:“一定是你害了晓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沈明燕仓皇离开,任谁都猜得到事情的真相究竟怎样。 孙氏在心底暗骂沈明燕没用,想悄悄扶着宋氏离开—— “奶,三婶,要不要在我家喝碗茶再走?” “不必了。”宋氏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后来,慕云惜才知道,沈明燕来她家闹之前,就去过林场那边。 沈骁勇断腿,下半生算是完了,她心里自是不甘,闹到林场那边,原想着好歹能得个赔偿,却无意中得知了真相。 可她却不相信。 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骗她,更加不甘心如今的这情形,这才辗转回了云岫村。 她原是打算,让宋氏将大房的人喊来,关在屋里,将这事情解决,是宋氏和孙氏,让她去大房门前闹。 她也是一时糊涂,听了他们的鬼话。 如今倒好,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将自己儿子做的“好事”抖了出来。 日后,晓勇怕是更没指望了! 孙氏扶着宋氏回到家中,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院中,冷眼瞪着她的沈明燕。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若非是你,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晓勇以后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沈明燕叫嚷着,就朝着孙氏扑了过去。 她心中有气,不能对着宋氏撒,只能瞄准了孙氏…… 瞧着众人散去,慕云惜刚松了一口气,耳边传来一阵动静,她转头,就见朱秀兰快步钻进了屋内。 慕云惜眨眨眼。 她娘这是生气了? 她转头,看向沈墨…… 第130章 这人来真的? “我去跟娘解释,你去看看霆儿。” “霆儿若是醒了,会喊我。我陪你一起去吧,这事儿,娘只怕也要追究我的责任。” 沈墨盯着她看了片刻,没说话,而后抬脚去了朱秀兰的屋里。 慕云惜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走进屋内,就见朱秀兰靠在床边,抹着眼泪。 她瞧见两人进来了,也没理会。 慕云惜走过去,“娘,对不起,并非是有意瞒着你,只是怕你担心。” “你们如今都能耐了,竟然合起伙来瞒着我!惜儿,娘往日里对你不薄,你竟然帮着他——”后面的话朱秀兰说不下去了,心里觉得越发伤心。 慕云惜蹲下,趴在朱秀兰的腿边,仰头看着她:“娘,这事儿都怨我,是我不好,我不该帮着这个混账,瞒着娘,娘要是心里有气,也别憋着。你、你就打我吧。” 她说着,抓起朱秀兰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拍。 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道:“反正我也是个皮厚的,多挨几下不碍事。” 朱秀兰被气笑了。 “说什么呢?你一个女儿家,皮薄的很,真正皮厚的,是这个小混蛋。”朱秀兰嗔了沈墨一眼。 见他娘笑了,沈墨松了一口气,他看了慕云惜一眼,又收回目光。 “其实,我也不是生你们的气,我是在气自个儿,若是我能本事点,你们也不用受苦。你当我不明白,墨儿为啥要冒那个险?”她说着,便觉一阵心酸。 沈墨走过来,“娘,只要你过的好,孩儿受再多的苦也值得。” 朱秀兰听到这话,哭的更凶了。 慕云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赶紧哄着:“娘,您别哭了,你瞧,相公如今不也没事吗?瞧着您哭,我也想跟着哭了。娘,我跟您说,我哭起来可丑了,鼻子还冒大泡。” 朱秀兰噗嗤一声笑了,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是,惜儿以后不说了,惜儿只做给娘看!” “没个正经。瞧,惜儿都让你带坏了。” “没错,都是他将我带坏了!” 沈墨:“……” 从屋内出来,沈墨看着她道:“刚才谢谢你。” “我并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看娘伤心。”慕云惜不在意地道。 她回了自己的屋,见霆儿没被吵醒,松了一口气。 沈墨跟了过来,安静地站在一边,漆黑如墨的眼眸锁定着她的身影,不发一言。 慕云惜知道他来了,却未理会。 良久,她听到他道:“你请我教你认字,必认真学,日后每日睡前,我会教你半个时辰,若你不好好听讲,我便要罚你。” 慕云惜转头,扬了杨眉,“我要说一句,多谢夫子肯教导小女子吗?” “嗯。”沈墨轻应一声,转身离开。 慕云惜:“……” 从她房间离开后,沈墨就出了门,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回来。 回来时,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她正忙着喂鸡,也没在意。 临到晚上,她已经忘了要识字的事情,正打算脱衣吹灯睡觉的时候,沈墨走了进来,她吓了一跳,赶紧将衣扣扣上。 “你怎么来了?” 沈墨走过来,“手伸过来。” 她狐疑地伸出手,而后—— 实实在在地挨了一下,疼的她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沈墨,你干什么?”她嚷完,就看到了他手里的戒尺。 “……” 这人来真的? …… 第131章 小把戏 这几日,霆儿都睡在她这屋。 听到屋里的动静,被子里钻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睁着圆溜溜地大眼睛,瞅着他爹娘。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见一个庞然大物,走到了他的面前。 是他爹。 沈墨弯腰,将霆儿抱起,“霆儿乖,今晚跟奶奶睡。” 霆儿瞅着他爹看了会儿,点点头。 沈墨抱着霆儿离开,回来时,见慕云惜垂眼坐在一边。 他走过去,将戒尺拿起:“你若不想学,我这就离开。” “回来,谁说我不想学了?” 沈墨转身看着她:“喊先生。” “……” 这人还拽起来了。 “先生。”她磨着牙,盯着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恨不得趴上去咬一口。 “我午后便提点过你,你晚上就忘,罚你一戒尺,以示惩戒。时间不多,就不耽搁,我这就教你识字。” “是,先生。”慕云惜皮笑肉不笑。 沈墨自然不跟她计较,他将一本书递到了她的手中。 是三字经。 她抬眸看他。 “娘给我找的那几本书,不适合识你,这本书比较适合。” 和朱秀兰带回的那几本书不同,这本三字经是崭新的,纸张也很好,没有那种低劣纸张的腐臭味。 他消失了一个下午,怕是去了镇上。 她不过提了一下,他便放在心上,还刻意给她买了新书。 慕云惜的眸光微闪:“沈墨,其实你不必——” 她话还没说完,手被拿起,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原本心底的感动,瞬间被冲的烟消云散。 “该叫先生。” 慕云惜:“……” 沈墨瞥了那书本一眼:“那书并非特意为你买的。既然要将以前的书拾起来,我也有必要看看这书,好将字认全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就掀开第一页,开始教她认字。 慕云惜装出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心底却在叹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要回炉重造。 大越王朝的字,不过是繁体字,她出身医药世家,中医西医双修,对繁体字并不陌生,虽不能写出来,却是能认得的。 她不仅要装不认识,还要装笨,明明认识,沈墨教了几遍,却仍旧说不会。 她承认,除了藏拙外,她还故意报复他。 谁让他先前打了她几板子? 半个时辰的功夫,沈墨先是将三字经通篇读了一遍,而后,不过教了她六句,她却始终“学不会”。 半个时辰一过,沈墨立刻将书收起来。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朝着门边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慕云惜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他虽然面上不显,心里指不定都快气成啥样了~ 哪知,沈墨走到门边,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将她眼底的得意看的一清二楚:“明晚之前,将三字经背下来,我要检查,若是背不出来,我会罚你。”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被震惊取代:“沈墨,你疯了吗?” 沈墨不言,转身离开。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他刚才分明将她的小把戏看在眼里,却不戳破,将她当猴耍呢? 转身刹那,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走到门边,一拉门—— 却没拉动…… 第132章 锁在了屋内 “你怎么不走了?” 她见他在门边站了半晌,却没出去,奇怪地问了一句。 沈墨没回答她,而是对着外面喊了声娘,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后转身,走到了床边,开始脱衣。 慕云惜的眼皮一抽,意识到这情形有些不对。 “沈墨,你干什么?” “睡觉。”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你睡觉回你房里睡,跑我屋里脱衣干啥?难不成你想乱、伦不成?” 被“乱、伦”两个字惊了一下,沈墨一个踉跄,差点拱到床上。 等他稳住身形,清冽的目光射在慕云惜的身上。 慕云惜红着脸,有些不敢看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是你让我喊你先生的,这能怪我?” 沈墨盯着她看了良久,却什么都没有说,脱去鞋子,上了床,就那样大咧咧的躺下了。 慕云惜吃惊。 瞧着他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脸皮竟然也这么厚! 鸠占鹊巢,她气呼呼地走到门边,原打算是她娘那里凑合一晚,一拉门。 她瞬间脸黑。 转头朝着床边看去。 男人不知何时翻了一个身,正侧躺在床上,看着她。 须臾,掀开被子一角。 “睡吗?” 虽然很不情愿,却挪了过去。 门自然不会无缘无故从外面锁上。 是谁干的,她心里明白。 只是她没想到,她娘为了撮合他们,竟然趁他教她的时候,将房门给锁了。 慕云惜脱掉鞋袜上了床,睡在了床边,有着先前一晚的经验,她当晚躺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原先还防备着,渐渐的,见身后的人并未有何动静,她的睡意渐渐犯了上来。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丝动静,她一惊,醒了,就见他的手伸了过来,她下意识往床边靠去—— 身体一瞬落空,她倒吸一口凉气。 一只手从背后,及时扯住了她,将她拉了回来。 “别再往外靠,当心掉下去。”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暗中,让人心禁不住放松:“我不过是想替你掩掩被角。” 慕云惜愣了一下,没说话。 片刻后,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墨坐了起来。 “你——” “我靠墙坐着,也能睡着。” 男人的声音极为平静,仿佛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她忽然想到,他出门打猎的时候,偶尔也有几日不回家的,那时,他如何睡的? 不外乎,在山林中寻一根大树,靠在上面,闭目一夜。 “你——还是睡在床上吧,若是娘明日起来,见你靠墙睡了一夜,该怨我苛待你。” “不会。” 沈墨仍旧起身。 慕云惜回头,一把抓住他的手。 黑暗中,两人对望。 良久,沈墨重新躺了回去。 慕云惜发了会儿呆,闭上了眼睛,缓缓入睡。 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沈墨转头,看向身侧的女子。 睡梦中的女子动了动,拱入他的怀中,他眸光微闪,迟疑一下,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翌日,慕云惜醒来时,同样没有瞧见沈墨。 她起身,刚走到门边,就听到外面传来沈墨的声音:“娘,你日后莫要如此做了……” …… 第133章 字跟狗爬似的 两人正说着话,慕云惜从屋内走了出来。 朱秀兰瞧见了,招呼一声:“惜儿醒了啊,昨晚睡得可好?” “好。” 她看向沈墨,正好和沈墨的目光对上。 须臾,沈墨收回目光。 朱秀兰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惜儿,你看,昨晚真是不好意思,娘平日里随手锁门习惯了,昨夜就——” “娘,你不用解释,没什么。” 朱秀兰笑呵呵,“你不怨我就好,我去做饭。” 她说着,转头看了沈墨一眼,叹息一声,进了屋里。 慕云惜迟疑了一下,转身进屋,拿过那本三字经,出门背书去了。 学医的人,书背的当然不会少。 她小时候不愿背那些繁复的医书,祖父就拿着棍子,看着她背。 只是她没想到,如今她竟然还要背书,原因竟然是为了—— 习字。 她苦笑一声。 低头认真背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 当晚,沈墨抽背时,她自然流利地背了出来。 沈墨没有多言,开始将她写字。 家里穷,没有笔墨。他就找来了一截树枝,在地上写画。 树枝虽然不如笔墨,可仍旧能看出,他的字极好,遒劲有力,隐隐带着几分锐利大气,胸有山河。 “先生的字不错,遒劲有力,胸有沟壑,看着倒不像是寻常人写出来的。” 她说完,抬眸看沈墨。 这话是她故意说的,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不想山野长工家长出来的孩子,原先这样的想法已经被按了下去,今日瞧见他的字后,又冒了上来。 沈墨眼睫轻颤,盯着地上的字迹良久,转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你——” 不等她将话说完,沈墨打断:“我生过一场大病,过往的事已忘记。今晚就先学到这里,你好生练习你几个字。” 沈墨站了起来,“明日我不想再看到,你那字像是狗爬似的。” “……” 慕云惜回头,看自己写的那几个字,比起沈墨的字,简直不堪入目。 她原本的字迹虽然比不上他的,却也娟秀好看,如今这字,不过是她故意藏拙罢了! 她在心底轻哼,发泄似的,将地上的几个字糊掉。 走到门边,嘭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回到屋内,吹了灯睡下。 院子里。 沈墨回头看了一眼那合上的房门,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微微敛眉,回了屋子。 不得不承认,沈墨是个负责的夫子,甭管白日里多么忙碌,晚上都不会耽误教她习字的事情,她也渐渐习以为常。 不过,她似乎没见他读过书。 …… 朱秀兰领着霆儿,坐在村头,和牛婶子说着话,耳边传来一阵动静。 她转头,远远瞧见,沈玉成回来了。 除了老宅的人,周围还围着不少村里人,一个个脸上带着笑。 “你家老三跟前的这个儿子出息了,去了宏远学堂不说,听说颇受到夫子的赏识。如今这回了村里,比村长的派头还大,瞧瞧,这还没当官呢,这些个不要脸的,就去巴结着。”牛婶子说着,看向朱秀兰:“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墨儿原先也读过几年书,咋后来不读了?” 朱秀兰笑笑,却什么都没说,低头若有所思…… 第134章 朱秀兰有心事(1) 这些日子以来,老宅那边和大房这里的几乎没什么联系。 可这日下午,孙氏特地跑到她家里坐了会儿,满面春风地念叨着沈玉成的事情。 “我跟你们说啊,我家玉成,如今可受夫子赏识了。夫子都说了,等来年开春,玉成准能一举考中秀才。” 孙氏脸上的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她说着,还瞥了一眼在旁边整修弓箭的沈墨:“不像有些人啊,一身蛮力,就知道和那些畜生打交道,没出息……” 一家人都知道,孙氏专门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炫耀。 慕云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将这话放在心上。 沈墨更是置若罔闻。 朱秀兰偶尔还挤出一抹笑容。 孙氏说了半晌,口都干了,见也没人搭理一句,当即冷哼一声,回家去了。 当晚,朱秀兰有些心事重重的,刷碗的时候,连摔了两个。 慕云惜只当她是累了,赶紧从她手中,将刷碗的活接了过来。 沈玉成没呆几日,便又回了学堂。 人走了,孙氏的得意却没落下,逢人便说道这事儿。 家里的稻籽已经下到了地里。 沈墨去山里打猎,临走前,说是两日后再回来。 慕云惜闲来无事,又开始琢磨着发家致富的法子。 虽说如今靠着沈墨打猎,加上那些捕兽夹,猎来的野味,足够她家吃喝,可相较于村里不少人家,她家的日子过得还是寒酸。 她想翻修房子、想给霆儿多置办几套衣裳,想给她娘屋里打几件家具,想…… 哪样不需要钱? 沈墨进山后,她又去近山转悠了两圈。 天气渐暖,不少草药都长了出来,她琢磨着,可以挖些草药拿来卖。 不过她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不然师出无名,又要惹得沈墨怀疑。 她琢磨着,明日去镇上买本草药相关的书籍放在屋里,这样沈墨问起时,她也有了解释的理由。 今日,朱秀兰早早出门去了。去近山前,她将霆儿放在了牛婶子家里。 回家前,她先去牛婶子家接了霆儿,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牛婶子已经对她改观了不少。 晚些时候,她见朱秀兰还没回来,就做了晚饭。 直到天黑,朱秀兰才眉开眼笑的从外面回来。 “娘,遇到什么事儿了,这么高兴?” 朱秀兰欲言又止,而后轻笑着道:“没什么。” 吃过饭后,临睡前,却又跟她道:“惜儿,等明日娘回来,有好事跟你说。” “好啊。”慕云惜应了一声。 翌日,慕云惜背着霆儿,去了趟镇上。 她先买了几本需要的医书,又跑了几家药堂,询问草药的收购价格,心中有了底后,给霆儿买了点糖果,回了家中。 回到家里,她娘还没回来。 她做好了午饭,等了良久,也没见她娘回来,就先吃了。 午后,她将霆儿寄放在牛婶子家中,“云秀,我出去一趟,傍晚的时候回来,你帮我照看下霆儿。” “哎~好。”正缝荷包的云秀,抬头应了一声。 她是牛婶子的女儿,今年十二岁,半大不小的年纪,女红做的不错,平日里帮衬着牛婶子做些女红小物件,拿出去卖钱。 云秀很喜欢领着霆儿玩耍。 霆儿很乖巧,不吵也不闹,并不耽误她做活。 霆儿见她离开,颠着小短腿,趴在门口看着她走远,这才回了屋,蹲在一边,盯着院子里的小鸡看。 临近傍晚的时候,慕云惜背着一箩筐草药,从山里回来,去接了霆儿。 云秀将霆儿交到她的手中,瞥见她背的东西:“云惜姐,你背的什么啊?” “我不像你这么本事,女工做的好,可以帮衬着补贴家用。我听说这些东西可以卖钱,就挖来试试。” 云秀笑笑,不再多问。 慕云惜领着霆儿回家。 等到她将草药清理了,晾好,做好了晚饭,始终没见朱秀兰回来…… 第135章 朱秀兰有心事(2) “霆儿,随娘去村头等奶奶好不好?” 霆儿正玩耍着,听到慕云惜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她的面前,牵住了她的手。 母子俩走到了村口,等到天都黑了,才瞧见朱秀兰的身影。 只是她一直低垂着头,有些神思不属,从她们身边经过,都没有瞧见她们。 霆儿松开她的手,冲了过去,抱住朱秀兰的腿,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奶奶。” 朱秀兰这才发现她俩。 “是霆儿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慕云惜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娘,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吗?” 朱秀兰抬眸看着慕云惜,那眼底藏着万千情绪。 嘴唇翕动,最终还是将原先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没。今日回来的晚了,让你担心了,咱们回去吧。” “嗯。” 当晚,朱秀兰并没有吃多少东西,饭后,早早便睡下了。 临睡前,慕云惜去敲了敲朱秀兰的门,隔着门道:“娘,您睡下了吗?” 屋内没有回应。 她又道:“娘,咱们是一家人,若是您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与我说说,兴许我有解决的办法。” 她话落,又在门外站了良久,没有得到回应,转身回了屋子。 翌日,天微明,她便起来了。 因着担心朱秀兰,便去她那屋瞧瞧,却见朱秀兰已经起来,家中也没见到她人,锅里的早饭已经做好。 她愣了愣。 当日晚些时候,沈墨从山中回来。 到家中时,没瞧见慕云惜,就去了牛婶子家。 “云惜姐出门挖草去了,将霆儿寄放在了我这里。” “嗯。” 他轻应一声,领着霆儿回家。 牛婶子从屋内出来,见云秀盯着沈墨离去的身影,便取笑一句:“瞧上你沈家哥哥了?” “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会瞧上沈家哥哥?我若是找相公,便要找个风趣幽默,知冷暖的。沈家哥哥的性子太冷,我可招架不住!” 牛婶子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小丫头才多大,就开始想男人了?” “娘,这还不是你提起的?” …… 沈墨回到家中,就开始处理猎来的野味。 霆儿蹲在一边伸手戳着野兔软软的皮毛,不吵也不闹。 慕云惜回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进了院子,放下背篓,立刻走过去,将霆儿抱到了一边,责备沈墨:“霆儿还这么小,你怎能让他看这么血腥的场面?” 沈墨低头,看了一眼,而后皱眉道:“先前没注意。”转头瞥见了她的背篓。 “这些是草药,前些日子,我买了草药类的书籍,想着日后进山挖点草药,拿去卖,也能补贴家用。” 沈墨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剥着动物皮毛。 这回,他猎来的野味不少,能换些银子。 慕云惜看了看沈墨,想了想,还是将朱秀兰的事告诉了他:“这两日,娘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我问了,娘不肯告诉我,今日娘回来后,你问问。” “好。” 晚些时候,朱秀兰回来,沈墨便问了这事儿。 朱秀兰含糊了过去。 不过,慕云惜瞧着她心情好了不少,还当是先前遇到了问题,如今迎刃而解,也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接下来好些日子,朱秀兰都早出晚归…… 第136章 口蜜腹剑 一大早,慕云惜就去了镇上,将处理好的草药,卖给了药堂。 忙活了这些日子,也不过得了两百文,她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只觉少的可怜。 不过聊胜于无,至少,这是她来到这里,赚的第一笔银子。 她左右看了看,打算给霆儿带些糖果回去。 “听说了吗?这两日,有个妇人,日日跪在宏远学堂前,请求院长让他儿子到宏远读书呢。” “怎么没听说?那妇人还真是蛮不讲理。那宏远学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自己儿子没能耐,进不去,就用这种法子?”一人不屑地道。 “宏远学堂可是咱镇上最好的学堂了,不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去,那妇人用这种下贱的手段,也不奇怪。” “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喽~” 慕云惜排着队,听到前面后面几人的议论,也没在意。 “姑娘想买些什么糖果?”店家的询问传来,慕云惜收回心思,指了两种霆儿爱吃的糖果,让店家包了起来,付了钱后,转身离开,将那几人的议论抛之脑后。 谁料,没走多远,身后跑过来几人。 “快去看,宏远学堂要赶人了。” 见那几人去看热闹,慕云惜轻笑。 不管哪个时代,都少不了八卦的人。 “玉成,我听说,跪在学堂前的那人,是你伯娘?” “嗯。”沈玉成轻应一声,尽量想要和朱秀兰撇清关系:“他们一家早些年都在南方,近几年才回来,与我家关系并不亲厚。她膝下只有一子,养的蛮横无理,不过就是个山野村夫,年纪轻轻就娶妻生子,如此也就罢了,偏生还是个无能的,任由妻子在外面勾三搭四,真是将我沈家的脸给丢尽了!” 沈玉成的几位同窗好友听得暗暗咋舌:“这种人若是进了咱们学堂岂不是败坏学堂名声?” “嗯。” 沈玉成轻应一声,并不多言,他听着几位同窗好友斥责大房一家,心中总算舒坦了不少。 这几日,他那伯娘跑到学堂前胡闹,不知损了他多少面子。 “山野村夫?蛮横无理?勾三搭四?纵然你那伯娘一家,当真像你说的如此不堪,可你一个读书人,竟然妄议长辈,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沈玉成正得意地想着,耳边忽然想起一道斥责声。 “什么人胆敢——”沈玉成转头,当看到站在一侧的慕云惜时,脸色一白,有些心虚地垂下头。 “沈公子的心里藏着剑,莫要让人瞧见了,还是多吃点糖果,让嘴变得更甜吧!”慕云惜说着,拆开手里的包装,将买来的糖果,一股脑地砸到了沈玉成的身上,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无数的糖果,朝着他砸了过来,粘腻地粘在他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弄得他狼狈不堪,连他旁边站着的同窗好友都不能幸免。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一群文弱书生哪里受过这等羞辱? 顿时,一个个面红耳赤。 最为难堪的,就数沈玉成了。 慕云惜刚才那话何意? 他怎会不明白? 她分明是在骂他“口蜜腹剑!” “玉成,那女子究竟是谁,怎如此泼辣?” 沈玉成微垂着头,一脸委屈,“她便是我那堂嫂。” …… 第137章 陈夫子 宏远学堂前,围着一群人。 学堂的陈夫子带着几个学生,站在学堂前,冷眼看着跪在那里的妇人,神情冷漠。 “你这妇人好生无理。学堂收学生,自有学堂的规矩,你莫要在这里强人所难,还是早些离去吧!” 朱秀兰抬眸,眸光恳切地看着陈夫子:“先生,我儿真的是个本事的,你们若是让他进学堂读书,将来必定是个有出息的。” 陈夫子嘲讽一笑:“笑话。能进宏远的,哪个不是有出息的?我已三翻四次劝解,你仍旧不听,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着,给学堂的护院递了一个眼色,那些护院上前,就将朱秀兰撵走。 朱秀兰不肯走,那些人竟然直接将她抬走了。 看着被抬走的朱秀兰,陈夫子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真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咱宏远?当真是笑话!” “陈夫子说的极对。”旁边的几个学生奉承着。 陈夫子的目光从那几个学生的身上扫过,叮嘱道:“这几日,院长不在学堂。这样的小事,我已经处理,等院长回来,就莫要拿这种小事叨扰院长了。” “学生们知道。”那几个学生谄媚地道。 孙源看着陈夫子得意的嘴脸,犹豫着道:“陈、陈夫子,你这样做恐怕不妥当吧,院长离开前明明就——” “孙源,你对我的这番处置有何不满吗?”陈夫子清冷的目光从孙源的身上扫过。 旁边站着的李运拉了他一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待得陈夫子离开,李运立刻道:“孙源,咱们不过是学堂的学生,陈夫子可不是我们能开罪起的。” 孙源抿唇不言。 李运看了他一眼,抬脚离开。 良久,他正要离开时,耳边响起一道悦耳的声音:“这位小哥,请问这里是宏远学堂吗?” 孙源转头,就瞧见了一名女子。 女子生的极好,面容娇媚,一双桃花眼甚为惑人。 他痴怔片刻,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有些不礼貌,脸皮有些红了。 “这里是宏远学堂。”孙源垂着头,不敢看面前的女子。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慕云惜。 她一路走来,耽误了些时间,刚好错过了刚才一幕。 确定这里是宏远学堂后,她左右看看,并未瞧见朱秀兰的身影。 正着急着,就听身侧的少年问:“姑娘可是在找人?” “我听闻这两日有一妇人跪在学堂前,小哥可知那妇人现在何处?” “你是她何人?” 看来眼前少年是个知情的。 慕云惜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是我母亲。小哥可瞧见她?” “先前学堂的护院将人抬走了。” 慕云惜的眸光微闪,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往哪里去了?” 她一把抓住孙源,焦急地问。 “往那边去了。” “多谢。”得到回答,慕云惜转头,就朝着孙源所指的方向跑去。 孙源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 不远处,乔爷瞥见慕云惜的身影,略微沉吟片刻,“跟过去看看。” 慕云惜一路打听,越走越僻静,她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更甚,直到靠近一处无人经过的空巷,隐约有谩骂声从巷子里传来。 她一怔,转头瞥见树在墙边的棍子,拿在了手中,朝着巷子走去。 巷子里,三个粗犷的大汉,盯着被扔在地上的朱秀兰,笑的一脸猥琐:“敢到宏远闹事,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日就让我们哥几个好好教训你。虽然老了点,模样丑了点,可好歹能用,老子已经好久没沾荤腥了,哈哈……” “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 巷子里的笑声越发猥琐,一个大汉将朱秀兰压倒在地,就在他要碰到朱秀兰的刹那,一个棍子,径直朝着他脸颊飞了过来。 一棍子,抡到他的脸上,颊肉抖动,两个血牙从他口中蹦了出来,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第138章 不够狠 “惜儿~”朱秀兰喊了一声。 慕云惜跳到她的身前。 朱秀兰看了看那几个大汉,抓住她的手臂,神色焦急地道:“惜儿,你快走,别管娘。” “娘,有我在,你别怕。”瞥见朱秀兰红肿的脸颊,凌乱的衣衫,她的眸光渐冷。 慕云惜的目光,仿佛有安定心神的作用,朱秀兰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呸!”摔到地上的大汉瞥见掉落的牙齿,眸光阴冷,他吐了一口血水出来,“臭娘们!”他骂了一声:“看老子今日不弄死你。” 他刚要教训慕云惜,就被旁边的人拦了下来,“我们兄弟几个正好嫌弃这个娘们太老,不够味,这就送上一个嫩的,生的还如此漂亮,今日可有福气了。” 几个大汉渐渐逼近。 慕云惜握紧手中的棍子。 只是还没等他们靠近,耳边便响起一阵惨叫。 几个人冲进了巷子,三两下就将那三个大汉制服。 慕云惜抬眸,就看到了站在巷口的乔爷。 “慕姑娘,还真是巧,今日,我这算是救了你一命吗?” 慕云惜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转身去看朱秀兰:“娘,你没事吧?” 朱秀兰摇摇头。 孙源气喘吁吁跑过来,瞧见巷子里的情景后,先是一愣,而后走到慕云惜的身边,将身上的衣衫脱下,递给慕云惜:“给婶子披上吧。” 慕云惜正要接下,旁边递过来一件女衣:“还是穿这件吧,免得被人传闲话。” 她看着乔爷手里的衣裳,皱眉。 “刚让人偷来的,敢不敢穿?” 她接过衣裳,披在了朱秀兰身上。 乔爷笑。 “多谢这位小哥,现下不用了,你还是穿上吧。”给朱秀兰穿好衣裳后,她转头感谢孙源。 孙源挠了挠头,将衣裳穿上。 “不用谢,刚才是我考虑不周。” 他话音刚落,一阵惨叫声在巷子里响起,他转头,就见那三个大汉的耳朵被削了下来,三人捂着耳朵,倒在地上,呜呼哀嚎。 “欺负你们的惩罚。”乔爷不咸不淡地道。 “你们怎能如此残忍?”孙源怒吼,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着。 他吼完,立刻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 “还请乔爷高抬贵手。”慕云惜道。 乔爷摆摆手,他的手下将孙源给放了。 “难怪我不喜欢读书人,一个个都是愣头青。”乔爷说着,看向慕云惜:“慕姑娘以为我处置的如何?” 慕云惜低头,温声与朱秀兰道:“娘,您先到巷子外等我,我随后就来。” 朱秀兰拉着她的手,有些不放心。 她拍拍朱秀兰的手,转头与孙源道:“劳烦小哥帮我照顾一下我娘。” 孙源点点头,扶着朱秀兰离开。 待得两人离开后,慕云惜抬眸,看向乔爷,“不够狠。” 她说完,走到那三人身边,抬脚,朝着他们的胯下,狠狠踢去。 巷子里,响起三声震天惨叫。 其余人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蓦地,觉得两腿之间的某处一疼。 便是连乔爷也不例外。 踢完,回头,笑着看向乔爷:“乔爷,我不想再看到这三人。乔爷若是能让他们悄无声息消失,我可助乔爷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乔爷脸上的笑意渐深。 他当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女子。 “好。” …… 第139章 朝秦暮楚、不敬师长 慕云惜从巷子里出来,朱秀兰立刻迎了上去:“惜儿,刚才——” “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神色平静地道。 孙源探头想要往里张望,却被乔爷的手下挡住了视线。 “这位小哥今日多谢你。” 慕云惜的声音,将孙源的视线拉了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并没有做什么。这事情原先就是我们学院不对,若非——” 不等孙源将话说完,慕云惜就打断:“小哥回去吧,今日这事儿别与任何人说起,只当没见过我们,免得给小哥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孙源还想说什么,乔爷清冷的眸光从他身上扫过,到了嘴边的话,被他吞了回去,他转身,慢吞吞的离开。 走了两步后,突然回身,快步走到朱秀兰的面前:“婶子,其实您儿子进学堂的事情,院长本是应下的,只是这几日院长不在学堂。有人在陈夫子面前说您那儿媳朝秦暮楚,不敬师长。陈夫子说你那儿子年少成家耽于享乐就罢了,便连自己妻子都管教不好。就将您儿子划去了。” 乔爷似笑非笑地看着慕云惜。 慕云惜只当这些话说的不是她。 “不过也有人说,是陈夫子一个表亲想要进学堂,可学堂没有名额了,其余人家收买了陈夫子,陈夫子便想法子,将您儿子给弄走。” 朱秀兰听得一阵伤心。 慕云惜将她搂在怀中。 “陈夫子是镇长的大舅子,我们吃罪不起,婶子还是莫要再追究了,若是想让您儿子来宏远,晚一年也可。“ “小哥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多谢你的提醒,至于我们要怎么做,就不劳小哥操心。小哥只要记得,出了这里,当做不认识我们便好。” 孙源盯着慕云惜看了会儿,抿唇离开。 他并非富裕人家的孩子,这事儿纵然他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朝秦暮楚,不敬师长?评价倒是中肯。”乔爷笑,“这读书人还真是耿直。” “自然不抵乔爷有手段。” 乔爷并未生气。 “想进宏远读书,这件事,我或许可以帮你。” “不必了,这是我自家的事,我能解决。”慕云惜说着,看向朱秀兰:“娘,你想让相公进宏远读书是吗?” “嗯。” “好。”慕云惜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流露着别人看不懂的光芒,她神色平静地替朱秀兰整理着衣衫。 良久,转头与乔爷道:“乔爷,先前答应你的事缓一缓,等我将眼下这事办了,再与乔爷细说。” “不急在一时。” “能否劳烦乔爷先帮我娘找一处歇脚的地方?” 乔爷给手下递了一个眼色。 那手下走到朱秀兰的面前。 “惜儿——”朱秀兰有些担心。 “娘,你先随他们去歇着,过会儿我去接你。” 朱秀兰犹豫了一下,点头。 等到朱秀兰离开,乔爷转头看着慕云惜:“你打算怎么做?” …… 一盏茶的功夫后,一个泼辣的妇人在宏远学堂门前吵闹不休,斥责学堂的陈夫子贩卖名额,牟取私利…… 而此时,面带薄纱的慕云惜,站在了一户寻常院子面前,略微迟疑一下,敲响了院门…… 第140章 后招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院子里的丫鬟匆匆跑到门前,打开院门,当瞧见站在门前的女子时,愣了一下:“姑娘是——” “小女子是一名大夫,经过此处,听到院内传来咳嗽声,想来是家中有人病了,故而来看看。” 那丫鬟打量着慕云惜,眼底满是警惕,须臾,道:“抱歉,我家并未有病人。” 她说着,就要将院门关上,慕云惜也不着急,而是不疾不徐地道:“听那咳嗽声,得病的应当是位老人,还是宿疾,老人年岁大了,若是不早些医治,再这样下去——” 她作势要走。 房门再次打开。 “你等等。” 慕云惜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姑娘有何事?” 丫鬟抿唇,而后道:“你说的没错,我们老夫人确实病了,你随我来吧。” 慕云惜一笑,并未责难她先前的隐瞒,随着那丫鬟进了院子。 这里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四合院,顶多也就比寻常人家的院子弄得精致些,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显见院子的主人是个爱花的。 此处不是旁处,便是宏远学堂院长母亲何氏的住处。 书中曾提到,宏远学堂院长元义是个德善之人,且重孝道,家中有一老母,常年卧病在床。 此番,元义不在学堂,便是母亲何氏的病情加重,去替母亲寻医问药去了。 慕云惜随着那丫鬟踏进内室,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人,时不时有咳嗽声从老人的口中溢出来。 老人生的一副和善的面容,能看的出来,年轻的时候,必然也是享誉一方的美人,只是这些年被疾病折磨,面黄肌瘦,异常憔悴。 丫鬟走到老人的身侧,“老夫人,院外来了一位大夫,瞧出了您的病情,我将她请来,给您看看。” 老人听到这话,微微转头,朝着慕云惜那边看去。 慕云惜冲着老人微微一笑,只是隔着面纱,老人瞧不见她脸上的笑容,倒是能看到她那双玲珑剔透的眼眸。 她收回目光,“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治不好,就不用麻烦了。” 丫鬟动动嘴,却不知该怎样劝说。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老夫人身边有一群珍爱您之人,就算是为了他们,老夫人也请珍爱自己。” 慕云惜说着,躬身作揖。 老夫人转头,昏黄的眼球,盯着她,良久才道:“你说的对。” 丫鬟听到这话,立刻眉开眼笑,欢喜地走到慕云惜的面前:“请大夫替老夫人看看。” …… 不过片刻的功夫,宏远学堂前,就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不少人听闻宏远学堂的陈夫子竟然做出这等事后,瞬间义愤填膺,跟着叫嚷起来。 一时间,宏远学堂门前乱了套。 不远处,乔爷瞧见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倒是本事。” “乔爷,手下不明白,这样做能有什么用?只这样说,又无凭无据的,只要宏远学堂报官,就能将这些人抓走。” “三人成虎。纵然没有证据,传的多了,假的也成真的。况且这事儿本就是真的,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再者,这些年,宏远学堂名声极旺,不少人都巴望着将孩子送进去,却不得门路,这番丑闻一爆出,就会有不少人觉得,他的孩子没能进去,就是因这陈夫子捣的鬼!” 缓了一下,乔爷又道:“法不责众。就算衙门来人,将这些人给抓了,可人数太多,也不能将他们怎的。不过——” “不过什么?” “她应当还有后招。” 仅凭这,只能对付陈夫子,又如何能让他男人进学堂? 她的后招究竟是什么? …… 第141章 识破 “大夫,我家老夫人的情况如何?” “别担心,老夫人这病虽然是沉珂,可并非没有法子医治。” 丫鬟听到这话,瞬间双眸一亮:“真的?”而后竟然给慕云惜跪了下去,“大夫,若是您能医治好咱家老夫人,奴婢便是给您做牛做马都愿意。” “医者父母心,治好老夫人的病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如此,起来吧。” 丫鬟哭着站了起来。 “可有笔墨?” “有的。”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刚出门,就瞧见了迎面走来的人,唤了声“二爷”。 片刻后,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走进屋内,瞧着模样似乎是匆匆赶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的风尘,应当是赶路回来。 慕云惜认出此人身份,神情未变地站在那里。 元义走进屋内,眸光从慕云惜身上瞥过,却并未在意,跨步走到床边。 老夫人瞧见儿子来了,当即要起身,却被元义扶住:“母亲莫要起身,这几日,身子可好些?” 元义话音刚落,丫鬟走进了屋内:“大夫,笔墨取来了。” 元义这才注意到慕云惜:“你是大夫?” 慕云惜微点头,并不多言,走到桌边,写药方。 元义和母亲说了会儿话,走了过去,那丫鬟走到元义的跟前,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元义听。 元义听着的时候,眼睛一直在打量着慕云惜,他总觉得她出现的太过巧合。 待得她将药方写好,他拿过来一看:“姑娘的字写的不错。” “不过是粗陋的字迹,哪里能入得您的法眼。” 原先,她是打的老夫人的主意,可现下元义在,这事儿就更加好办了。 元义侧头,审视着慕云惜。 慕云惜丝毫不畏惧他的打量,平静地道:“令尊的病由来已久,不过并非无法可医,暂且先按照这药方吃着,过段时间,我会再来替令尊诊治,适当调整药方。再者,病由心生。老夫人保持心情舒畅,才是根本。” “劳烦大夫。”元义说着,将药方交给丫鬟:“去按照这药方抓药。” 他说着,将目光落在慕云惜的身上:“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云惜点头。 两人去了隔壁屋子。 “姑娘特意打听我家消息,费心为我母亲诊治,不知所求何事?” 慕云惜一笑:“元院长是个明白人,我便也有话直说。” 她并没打算隐瞒。 只要不是糊涂人,就会想到,怎可能无缘无故有个大夫经过一户人家,便要给那户人家瞧病? 更何况,是一学堂的院长。 “小女子只是觉得,宏远学堂入学条件未免不够公证。” 元义的眼睛微眯,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怒意:“姑娘费此番功夫,若是为了想将谁人送入宏远读书,恕元某不能答应。” “元院长说的没错,我费这番功夫,确实是希望有人能进学堂读书,可我却也不屑于走后台,即便是进,我也希望他能堂堂正正的进宏远。我来找院长,只是希望院长能更改下学子进入宏远的方式。” 元义转头看着慕云惜,面色并未转好,在他看来,她不过是在强词夺理,不过,念在她医治了他母亲的份上,他愿意将她的话听完,“你说。” …… 第142章 我信他 “往常,学生能入宏远读书,多数都是通过下面私塾的举荐,可此种方法,举荐上来的未必就是才学优良之人。” “胡说!姑娘这是在折辱读书人吗?” “院长息怒,请让我将话说完。” 元义轻哼一声,示意她继续。 “我并没有折辱谁的意思。我知道元院长高风亮节,可并非所有人皆是如此,如果我猜测不假,这两年宏远入学学子的质量大不如前了吧?院长以为,仅仅是学生不好了吗?” 元院长不言。 “其实院长心里早有猜测,却不愿意承认。小女子私以为若想改变这种局面,可以效仿科举,择优录取。” 慕云惜看了元院长一眼,又道:“我知道,院长又要问,如此一来,不能保证学生的品性。院长也可设置环节,考教学生品性。再者,学堂本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小女子私以为,读书并非学堂要事,育人才是根本。” 元院长冷哼:“你还当真是煞费苦心。就算我真的听从你的话,进行改革,你觉得你心中那人就一定能踏进宏远?” “我信他。” 仅仅三个字,却让元院长心中一震。 他知道,她并非嘴上说说而已,那双眼眸里满含坚定。 他有些说不明白,那是种怎样的感受,他教了几十年的书,还从未瞧见这样的眼神。 “你走吧。” 元院长并未给她答复。 慕云惜也没纠缠。 她转身刚要离开,便听元院长问:“我可否看看你的真容。” 慕云惜笑而不语。 元院长已经知道了答案,轻哼一声:“脾气不小。那我如何知道,你不是糊弄我,我母亲的病——” “我答应的事,绝不会食言,令尊的病,我自会尽心,只是出于一些原因,我不便经常露面。” “但愿真如你所言。” 慕云惜一笑,本打算离开,想了想,又道:“院长若是现下有空。不妨立即去宏远学堂瞧一瞧。” 话落,她转身离去。 元院长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微怔。 而后低喃:“可惜了,若为男子——” 声音戛然而止。 他略微迟疑一下,进屋叮嘱了母亲两句,而后离开。 …… 出了院子,慕云惜便将脸上的面纱揭下,去了宏远学堂门前。 见她过来,乔爷问:“事情办妥了?” 慕云惜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她就瞧见元院长匆忙朝着这边走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离开,去寻朱秀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声怒吼,在学堂前响起。 乔爷略微挑眉,追上慕云惜:“现下该解决一下我们的事情了吧?” “不是我们的事,而是乔爷您的事。”慕云惜纠正他的说法。 乔爷笑而不语。 宏远学堂前。 元院长气急败坏瞧着眼前的一群人,而后扬声道:“此事,宏远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话落,冷冽的目光射在陈夫子的身上:“陈夫子,你随我进来。” “是。”陈夫子脸色有些难看地应了一声。 …… 酒楼靠窗的位置。 朱秀兰扭头,瞧见慕云惜安然无恙地走来,立刻松了一口气,迎了上去:“惜儿,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 她说着,含笑看向乔爷:“乔爷,如今都中午了,您如此宽厚的人,应当不会让我饿着肚子替您办事吧?” 乔爷被气笑了,“上酒菜。” 这女子竟然胆敢讹他一顿酒菜! …… 第143章 出主意 乔爷请客,酒菜定然不会差。 折腾了一上午,慕云惜确实饿坏了,她饱餐一顿后,又不怕死的让乔爷给朱秀兰寻个大夫,这才谈起正事。 乔爷闭着眼,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微微睁开眼睛,眼底流露出细微的光:“你让我替你善后,又讹了我一顿酒菜,还让我替你请了大夫,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他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乔爷放心便是。” 乔爷冷哼。 “乔爷,如今这利钱的生意怕是不好做吧?” 乔爷蔑了慕云惜一眼,没有说话。 利钱借出去容易,要回来难。很多时候,那些人都还不起,就算他们能暴力地将人给卖了,又能如何?银子还是要不回来。 “利息太高,利滚利,钱生钱,一日一个样,又有多少人能还得起?乔爷为何不将利息放低点?” “我还道你能说出什么花来。你以为利息放低,那些人就会还钱?” “乔爷没试过,又怎知不会还?” 乔爷看她,没说话。 “或许有些人不会还,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还。人都是惜命的,只要那利息在合理的范围,自然有的是人愿意还钱。” “若是利息太低,我们吃什么?”乔爷的一个手下不忿地道。 “这里并非乔爷一个放利钱的。你们若利息低些,自然有的是人来找你们借钱,人多了,利息即便是少,只要收得回来,还是能赚不少。再者——” 慕云惜抬眸看向乔爷:“乔爷可曾想过,拿钱帮助那些有能力做生意却没有本钱的生意人?” 乔爷若有所思。 “当然,这是有些冒险。所以在挑选人选上,就要格外注意。不过这借钱的条件,不能是日后还利钱,而是入股分成。除此外,乔爷还可将这利钱借给一些大户人家,大户人家虽然有地位,可最是怕丑闻,只要方法得到,利钱还是很容易收回来的。” “接着说。” “乔爷若是为以后考虑,还可将钱借给一些穷苦却有才能的读书人。不肖多,二三十两银子,便可供他们参加科考。至于回报,乔爷可以收利息,也可送人情。” “送人情岂不就是赔钱的买卖,这事我们可做不来。”乔爷的手下道。 “是不是赔钱的买卖,乔爷心底自然比我还要清楚。” 乔爷微眯着眼睛看着慕云惜。 他懂她的意思。 放利钱,自然不是正经的营生。 扶住商人,入股分成,可得正经营生。扶住穷困书生,参加科考,看似是本赔钱的买卖,却不然。 一来可以博名声,二来书生重情义,日后他们若是金榜题名,必然会感念于他,往后但凡遇到事情,也有人帮扶。 乔爷敛眉,把玩着面前的茶盏,而后抬眸一笑:“这忙碌一场,总算功夫没有白费。” 他话落,便有手下走到他的面前,在他耳边低喃几句。 听罢,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宏远学堂改革,往后但凡入宏远,皆要通过入门考核。你便如此自信,他定然能通过考核,进入宏远?” “他”指的是沈墨。 慕云惜扬唇一笑,刚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沉冷的喊声:“慕云惜。” …… 第144章 故意说的 “沈墨?”看到来人,慕云惜有些怔愣。 沈墨没有说话,快步走到跟前,拉过她的手,就要走。 慕云惜没动。 他回头,看着她,目光清冷。 慕云惜拨开他的手,转头看向乔爷:“乔爷,话我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相信乔爷是个聪明人,知晓该如何做。今日也不早了,我和娘也该离开了。” 乔爷并未理会,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沈墨的身上:“这位想必就是慕姑娘的夫君吧?”他说着,眼睛在沈墨的身上打量。 沈墨没说话,而是看着慕云惜。 “墨儿~”朱秀兰从茅房出来,瞧见沈墨,立刻高兴地迎了过去:“墨儿,你怎来了?” “娘。”他喊了一声,而后道:“我来镇上有事,路过酒楼外,瞧见了——”他看了慕云惜一眼,“就进来了。娘怎也在这里?” 他并未说。 他是见过了午时,仍不见慕云惜回家,特地来寻的。 朱秀兰面上有些尴尬:“这事儿说来话长,还是——” “娘,你受伤了?”瞥见朱秀兰青肿的脸颊,沈墨的眸光渐冷:“谁干的?” 朱秀兰欲言又止。 沈墨想当然地怀疑乔爷。 “不是,墨儿,这事儿咱们回家再说。”朱秀兰赶紧道。 她说着,看向乔爷:“乔爷,今日谢谢你帮忙,墨儿来接我们了,我们就先归家了。” 朱秀兰说着,拉着沈墨离开。 慕云惜随后跟上。 三人即将踏出酒楼,乔爷忽然扬声道:“慕姑娘是个聪明人,若是我希望慕姑娘来我身边帮忙,不知慕姑娘可愿?” 他说完,眸光一瞥,明显地察觉沈墨的身体微僵,他眼底的笑意更深。 “乔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就是个妇道人家,做不成你的大生意。” 慕云惜说着,看向沈墨和朱秀兰:“娘,相公,我们走吧。” 她语气虽然平和,和心底却含着几分怒意。 这个乔爷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他刚才那话,分明就是故意说的。 他当真是瞧上她的才能了吗? 自然不是。 慕云惜抬眸看了沈墨宽广的背影。 她是在故意离间他们夫妻。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在沈墨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她! 回去的路上,异常沉默。 沈墨搀扶着朱秀兰,走在前面,连一个目光都吝惜于她,估摸着,就觉得她狗改不了吃屎,又去勾、搭男人去了。 她也懒得去解释。 经过一处糕点铺子,她跑过去买了些糕点,待得买好时,发现两人没走,还在那里等她。 她快步走了过去,刚想要解释,他就扶着朱秀兰离开。 一回到家,他就扛起锄头:“娘,南边的那块地,还有些没整理好,我去将剩下的整理了。” 说完抬脚就走。 “墨儿,墨儿……”朱秀兰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转过头来,有些为难地看着慕云惜:“惜儿,你别放在心上,墨儿定然是误会了,等他晚些时候回来,我与他解释。” “娘,我没事。您今日受惊了,先去歇息吧,这事儿,稍后我与他说。” 朱秀兰抓住她的手:“宏远学堂那边——” 知道朱秀兰在担心什么,慕云惜一笑道:“宏远学堂半月后将进行入学考核,择优录取。届时只要相公去参加,定然能进学堂。” “好,好,好!”朱秀兰激动不已,“惜儿,这回多亏了你,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娘给你跪下了!” 慕云惜扶住她:“娘,您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 第145章 我会替你撑起这个家 慕云惜踏进沈墨的屋中,抬眼就看到了摆放在书柜上的几本书。 上面落了一层薄灰,显然自打书放在那里,就没怎么被动过。 她的眼睛被刺了一下,有一瞬间,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 她娘不顾屈辱跪在学堂前恳求,为的就是能让他进入学堂,可他这些日子却压根没碰过那书…… 沈墨从地里回来时,天色已经黑透,刚踏进屋子,就察觉到了屋内陌生的气息。 抬头,就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身影。 “怎么不点灯?”他问。 慕云惜没说话。 “娘怎么样了?” “娘吃了晚饭,已经带着霆儿睡下了。”她压着心底的怒意,尽量平心静气地道:“锅里给你留了些饭,你先去吃饭,待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他盯着黑暗中的身影,沉默良久,吐出一个“好”字,而后转身离开。 沈墨先去朱秀兰的房中看了一眼,见她已经熟睡,这才去了锅屋,洗手吃饭。 晚饭很快吃完,他回到屋内,站在门帘前,看着她,没再往前进一步。 慕云惜坐了会儿,到底没忍住,站了起来,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拉过他的手:“娘和霆儿已经睡下了,我不想吵醒他们,咱们出去说。” 沈墨没反驳,任由她拉着。 两人出了院子,到了无人的地方。 她转头,盯着他。 月光下,女子的眼眸清冽。 “沈墨,这些日子你虽日日教我识字,可娘给你找来的那几本书,你不曾翻过,是吗?” “是。” 良久,沈墨吐出一字。 “为什么?” 又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 “咱家的日子过的不好,读书必然会耗费钱财,我若读书,你——和娘还有霆儿该怎么办?” 慕云惜一怔,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 她深呼吸一口气:“沈墨,你不是想知道,我今日为何会在镇上和娘碰到吗?我告诉你。” 沈墨的眸光微闪。 “这些日子,娘早出晚归,并非是为了别的,而是去了宏远学堂,她日日跪在那里,请求院长能收你进学堂。可是她的一番苦心,却被那些人作践,今日要不是我偶然碰到——” 她将后面的话,吞了进去。 “宏远学堂的院长,感念娘的一片爱子之心,决定半月后,举行入学考核,择优录取。我希望你到时候能去参加考试,也免得娘的一片苦心白费。” 她并无告知他真相。 “我不会去。” 她话落,就听沈墨如此道。 “沈墨,你听到我在说什么吗?”她生气。 她没有想到,将一切都告诉他之后,他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举一家之力,供一人读书。因我让娘和霆儿受苦,这种事,我办不到。” 他话落,抬脚要走。 “我会替你撑起这个家!”慕云惜扬声道。 沈墨顿住脚步。 “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慕云惜一天还活着,我就不会让娘和霆儿饿着,在你功成名就之前,我定替你好好守护这个家。待得日后,你功成名就,由你来庇护我们!” 功成名就前,我来撑起这个家。 功成名就后,你来荫蔽我们! 沈墨眼眸幽沉,眸光剧烈晃动着,而后抬脚朝前走去。 女子的喊声再次从身后传来,“沈墨,你不信我吗?” 他没有说话,脚下的步子未停。 匆忙回了家中,却在踏进屋内时,停下脚步。 今日是十六,屋内的窗户开着,余光洒下来,照在衣柜上,清晰地映照出书本上的字迹…… 第146章 勒得慌,松松 慕云惜没想到,沈墨竟然会如此固执。 她好说歹说一番,他竟然无动于衷,她真想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他,让他直接死在明江口得了。 气归气。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沈墨的难处。 他未必就不是在体谅她。 说来,书中他在原主抛夫弃子,陷入窘境的情况下,都能坚持读书,怎如今却变了? “啊——真是烦死了,算了,不管了,爱读不读。” 她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回了家中,却见自己屋内的灯亮着。 她走过去,就看到了屋内的沈墨。 沈墨听到动静,抬起头,见她回来,“今日还未教你习字。” 慕云惜眼尖的瞥见了沈墨手边的书籍。 是《论语》。 心底的憋闷,瞬间烟消云散,她高兴地走进屋内:“沈墨,你愿意参加宏远的考试了,对吗?” 她话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耳边传来一板一眼的声音:“叫先生。” 她撇撇嘴,一脸委屈。 沈墨敛在眼底,嘴角微不可查一勾。 “不知这些时日,你可曾温习,今日就先将《三字经》通篇背诵一遍吧。” “啊?”她有些傻了眼。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采药赚钱,那日他检查后,就再也没温习过,前面的内容还背的顺畅,后面就有些磕磕绊绊,接连挨了好些手板,她不满地抱怨。 “你再打,我这掌心就要肿了,还怎么赚钱养家,供你读书?” 沈墨不与她争辩,照打不误,不过下手却轻了些。 今夜虽然仍旧教她写字,可她总觉得,气氛比往常好了许多。她练字的时候,沈墨就捧着《论语》在一边看。 偶尔抽空看她一眼,若是她偷奸耍滑,就要挨板子。 沈墨看书看得入迷,最后连到了时间都不知,慕云惜单手拖着脑袋看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到了。” “嗯。”沈墨轻应一声,收起手中的书,准备离开。 “沈墨。” 沈墨转头。 “俗话说的好,亦师亦友,你这样光看,恐怕也检查不出效果,不如往后——”她眼睛转了一圈:“我帮你检查功课吧?” 女子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想帮他检查功课是假,想要趁机报复他,恐怕是真。 沈墨并未拆穿她。 “好。”他应下。 慕云惜差点没欢呼雀跃。 不过在沈墨的注视下,她还是忍住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检查你的功课。” 沈墨起身离开,转身刹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即将走到门前时,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沈墨,你说,往后你读书的钱,得有我来出,你这算不算是被我包养了?” 沈墨:“……” 有些人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些? 沈墨背对着她,慕云惜瞧不见他的神色,不过她觉得,他一定铁青着脸。 良久,见他忽然转身,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放下书本,垂眸敛目,就开始解衣带。 “你要干什么?”她惊恐地道。 他面不改色地回:“腰带有些紧,勒得慌,松松。” 慕云惜:“……” 见鬼的腰带有些紧,绑了一天了,临到睡了,才紧? 他说完,拿起书本,转身离开,走到门前时,又停下:“那个乔爷——莫要靠的太近。”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心里还有气。 他刚才明明就是在故意耍她! 混蛋! 慕云惜在心底暗骂一声…… 第147章 沈玉成回来了 孙氏和沈明朗正要睡下,院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宋氏嚷了一声:“去开门。” “你瞧你娘!” 孙氏抱怨着。 “你先躺下,我去开门。” 沈明朗的话音刚落,就听宋氏又嚷道:“明朗不准去,让她去。” 这“她”指的自然是孙氏。 孙氏猛地掀开被子,踢了踢床,不甘不愿地去了,沈玉霞从旁边屋子出来:“娘,要不我去吧?” “你没听见吗?你奶非让我去。我若不去,她还不知道怎样折腾我,你回屋睡吧。”孙氏气呼呼地道。 走到院子里时,嘴里还嘀咕着,“大晚上的,谁这么不识——” 门打开,瞧见外面站着的人时,孙氏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玉成沉默着走进屋内。 孙氏赶紧问:“玉成,你这大晚上的,怎么回来了?”她满心疑惑。 沈玉成没有回答,她又道:“你还没吃吧?娘这就去给你弄点吃的。 “娘,不用了,我不饿。” 院子里的动静,将屋里的其他人都惊醒了。听闻宝贝孙子回来,宋氏赶紧披了衣裳,从屋里走了过来,走到沈玉成的面前,捧着沈玉成的脸,高兴地道:“玉成回来了啊~” 一边的孙氏瞧着这一幕,满心的不乐意。 那可是她儿子! 宋氏说完,就催促着孙氏去弄点吃的。 “娘,玉成说他不饿。”孙氏有气无力地回。 “玉成说不饿,那是孝顺你,不想你这大晚上的麻烦,你不知道吗?” 孙氏又被凶了一顿。 自打那日沈明燕离开后,老太太像是吃了炸药似的,孙氏可没少挨骂,她心里也不舒坦,刚要回怼两句,却听沈玉成道:“奶,我真不饿,我回来,是有正事跟你们说。” 片刻后。 除了断腿的沈明琴,以及二房的另外两个孩子,其余人都聚集在了堂屋。 宋氏有些急切地问:“玉成,你快说,啥事啊?” 她说完期盼地看着沈玉成。 沈玉成一时没说话,孙氏见她脸色不好,当即道了一句:“该不会是你被学堂赶出来了吧?”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氏心一松:“既然你没被赶出学堂,那就没啥大事。” “沈墨要进宏远学堂。”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震惊地看着沈玉成。 片刻后,倒是孙氏先反应过来,嗤笑一声:“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宏远学堂那是什么地方,他想进就能进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儿,还能和玉成你比?” 其余人听到孙氏的话,心跟着安了下来,可沈玉成面上的凝重却未减少。 “今日院长将原先推荐入学堂的方式改成了通过考试择优录取。” “那又如何?那个山野莽夫还能通过考试不成?” 村里人都知道,自打回了村子,沈墨可从不曾碰过书本,为了生计,还冒着危险去山林里讨生活。 俗话说的好,四肢发达的人,头脑就简单。 就算宏远学堂以考试,择优录取,那考试定然也不简单。 他能通过? 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玉成啊,你就别担心了,那小子铁定进不了宏远,咱老沈家,就属你最出息,谁也比不上~”孙氏笑嘻嘻地道,在她心里,自家儿子自然是最好的。 “沈墨要进宏远,偏偏在这个时候,院长改革入学方式,这岂是巧合?” “玉成,你是说——”宋氏到底比孙氏深谋远虑些…… 第148章 生事 “院长只怕是为了沈墨才改的考核方式。” “怎么可能?”孙氏一脸惊讶:“他们无权无势的,院长怎么可能因着那小子就改了几百年的考核方式?” 打死她,她也不信。 “这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前些日子,院长曾打算收沈墨这是事实,要不是他丑事太多,传入了陈夫子耳中,再加上陈夫子有个亲戚要进学堂,她早先就进去了。结果,院长一回来,不但处置了陈夫子,还为了让他名正言顺进学堂,特地改革入学方式!” 沈玉成虽然也觉得不可能。 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证明,沈墨和元院长确实有些关系。 若是日后,他当真进了学堂,知道他先前做的那些事儿—— 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他们怎可能认识元院长?这不可能。若是认识,早就让那小子进宏远了,何必耽误这几年?”孙氏立即反驳。 “谁知道他们用了怎样的手段?这几日,我那伯娘,可是日日去学堂。” 话,他只说了一半,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 几人原先对大房就有些偏见,再加上原主曾经干的那些腌臜事—— “这个贱、货如此丢我老沈家的脸面,今日我非去打死她不可!” 宋氏暴怒,站起来就要走。 沈玉成赶紧拦着:“奶,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无证据。兴许、兴许只是他和元院长认识,元院长赏识他的才华,才会有此举动。” “才华?”宋氏冷笑,“他能有什么才华?他若当真有才华,还能在这里呆着?玉成,你不必替他们说好话,那是一群什么货色,我心里清楚!” 宋氏说着,一把推开沈玉成,快步朝着沈墨家走去。 “这可怎么是好?”沈明朗哀叹一声。 “爹,不用着急,奶要闹,就让她闹。” “玉成,你是有什么主意了吗?”孙氏看他。 知子莫若母。 孙氏知道,她这个儿子心里有主意的很。 “爹,你先去装作拦奶。” “好。” 沈明朗匆匆离开。 “玉成,你支开你爹,是有话对我说吗?” “娘,不管他是因何得到院长的优待,总归不能让他进了宏远,若是他进了,抢了我的风头,依着我俩家的恩怨,日后宏远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你说的对。玉成,你想怎么做?” 沈玉成眼睛一转:“娘,你立刻去沈老家,就说奶嚷着要清理门户,你和爹拉不住。最好能将族里的几位长辈都惊动。” “好,娘这就去。”孙氏应着,转身跑开。 沈玉霞从屋内出来,看着站在院中的哥哥,哥哥俊逸的面庞在此刻看来,着实陌生。 “大哥。”她喊了一声。 沈玉成顿住脚步,“奶去了伯娘家,我去拦着。”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见沈玉成要走,沈玉霞立即道。 沈玉成回头,看着自家妹妹。 “伯娘一家与我家本就是一家人,大堂兄若是能进宏远,那也是我沈家的荣耀,你——” 不等沈玉霞说完,他急急打断:“你懂什么?赶紧回去睡觉,就当今晚的事,你都不知道。” 他说完,抬脚离开。 沈玉霞扶着门框,双唇紧抿…… 第149章 清理门户 嘭嘭嘭! 慕云惜刚睡着,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将她从梦中惊醒。 她有些烦躁的坐起来:“谁啊?” 朱秀兰已经披衣走了出去,听到她的喊声,道了一句:“惜儿,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她说着,走到了门边,房门刚打开,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来人。 “娘~” 听了朱秀兰的话,慕云惜刚想躺下,就听到院中传来一阵响动,她觉得这动静不对,立刻从床上爬起,披了衣裳,就走了过去。 “你个贱、货,咱老沈家娶了你这样的媳妇,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宋氏的暴怒在院中响起。 慕云惜抬眸,看到跌坐在地的朱秀兰,赶紧跑过去,一边拦下宋氏的手,一边将朱秀兰扶起来。 “娘,你没事吧?” 朱秀兰先前跌坐在地上,她不确定刚才究竟挨了宋氏怎样的欺负。 “好啊,又来了一个,一对的贱、货,今天,我就要替老沈家清理门户,将你们两个孽障扫地出门!” 宋氏嚷着,抓过门边竖着的锄头就往两人身上砍去。 那一下子若是砍在人的身上,就算不死,也能去半条命! 千钧一发之际,沈墨走了过来,一把抓住那锄头,拽了过来,扔到了地上。 他看着宋氏,满目冷冽! “你竟然还护着他们?你知不知道他们做了多少龌龊事?”宋氏爆吼。 慕云惜将朱秀兰护在身后,冷眼看着宋氏:“奶,不知我和娘做了什么,以至于您大半夜跑过来,要我和娘的命?” “不要脸的货色,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心里能不清楚?” “还真是不清楚,劳烦奶说道说道。” “你做的那些腌臜事,还用我说吗?村里谁不知道?” 宋氏说着,愤怒地盯着朱秀兰:“至于她!平日里的柔弱温善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就是个女表子!背地里勾、搭男人。朱秀兰,你对得起明轩吗?” 朱秀兰的眸光剧烈颤抖:“娘,你说什么?我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明轩的事。” 她说着,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有些担心宋氏是不是知道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了。 可那时,她也不想啊~ 慕云惜看出朱秀兰的想法,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盯着宋氏。 宋氏这大晚上跑过来闹,肯定不是因为朱秀兰差点被强、暴的事,定然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她怒气匆匆跑了过来。 “你从没做过?这话你还有脸说,你没做过,你告诉我,为何宏远的元院长偏偏为了他改了入学的方式?” 慕云惜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果然如此~ “宏远学堂改革的事,不过是今日才发生,奶和三叔三婶今日可都不曾去镇上,怎知这事?” 不等宋氏回答,慕云惜又道:“沈玉成回来了吧~” 除了沈玉成,旁人就算去了镇上,也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和玉成无关。她自己做了腌臜事,还怕旁人说吗?” “娘,我没有~”朱秀兰委屈。 “若不是你勾搭了宏远院长,怎会碰巧改革?” “奶,这事儿真的不怪伯娘,孙儿以为伯娘定是有苦衷的,伯娘,你快些解释啊~” 慕云惜正要说话,沈玉成匆匆赶来,拦着宋氏,颇为体谅地道…… 第150章 还真是文弱 好一句有苦衷。 这分明是在说,朱秀兰确实与元院长有染。 到底是读了这么多年书的,就是会说话! 慕云惜的眼睛眯起,透着危险的光。 “沈玉成。” 她喊了一声。 沈玉成像是惊弓之鸟似的,身体下意识一哆嗦。 慕云惜眼底染上几分笑意,显然,他因着白日她砸糖的举动,对她有所畏惧。 “看来你回去果然是吃糖了,这嘴巴越发会说话了~” “你胡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沈玉成别开视线。 “这么快就忘了我白日里请你吃糖的事了?对了,那些糖,你最后怎么去掉的?” 提起这事儿,沈玉成就气愤。 如今天热了,那些糖,见了空气,很快就化了,黏在了身上,脸上,头发上。 身上和脸上的都好弄掉,可那头发上的却着实难弄。 最后有些弄不掉的,只能一咬牙,将头发剪掉一缕。 瞧着沈玉成气愤的神色,慕云惜接着道:“看来白日里你的教训吃的还不够。” 沈玉成不理会慕云惜,与宋氏道:“奶,咱们还是回家去吧。” 这句话看似寻常,却是在提醒宋氏。 宋氏一听,想到来意,立刻吼了一声:“回什么回,今日若不将这两个贱人赶出老沈家,他日,还不知道怎样祸害老沈家呢!” 宋氏嚷着,当即就扑了过去。 沈玉成假装拦着,最后却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慕云惜冷嗤一声:“还真是文弱。” 沈玉成身体微僵,心底却得意。 只顾着他,是要吃亏的。 他满心以为,慕云惜和朱秀兰定然会遭到他奶的打骂,抬头的时候,却见他奶被制的服服帖帖的。 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沈墨。 而后,眼底掠过一道光。 果然野蛮! “堂兄,你快放手,奶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你这样折腾?”他惊恐地道。 “沈墨,放手!” 沈老快步走来。 一声“哀嚎”响起,宋氏的身体顺势支撑不住。 沈玉成赶紧去扶着,斥责地看着沈墨:“堂兄,你还不快放开?” 沈墨放开手。 宋氏一刹得了自由,跳起来就要打朱秀兰:“你这个贱、货。” 慕云惜眼疾手快将宋氏拦下。 “奶的身体还真是好的快!”她嘲讽地道。 哪知她话落,宋氏又开始装病装痛起来。 孙氏从人群中蹿出来,恶狠狠地叫嚷一声:“慕云惜,你怎如此恶毒?” 骂完就去关心宋氏去了。 宋氏一个劲地嚷着自己这里难受,那里也难受。 沈老瞧着眼前的情形,怒喝一声:“究竟怎么回事?” 他就奇了怪了,族里这么多户人家,怎就他家那么多事,片刻也不消停? 沈明朗冲到沈老面前,刚要开口,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有人污蔑我娘清白,兹事体大,还请沈老,还我娘一个公道。”沈墨一板一眼地道。 沈老瞪眼。 这话若是慕云惜说的,他必然要呵斥回去,可这话从一向沉默寡言不生事的沈墨口中说出,他不免要多多斟酌。 “进屋说。” 沈老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那里装病的宋氏:“你身体不适,要不回去歇着?” 宋氏立刻跳了起来,不要脸地道:“我没事了。” …… 第151章 一家子戏精 沈老冷哼一声,跨进屋内。 沈玉成瞥了孙氏一眼。 孙氏凑到他的身边:“我原先想去寻几位族里长辈,却被沈老拦下了。” 沈玉成没说什么。 他抬头时,见慕云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隐隐有些不安。 半夜睡得正香甜,忽然被人喊醒,任谁心里都不舒坦。 沈老坐在屋内,看着屋里站着的沈家一众人,那是窝着一肚子火。 “你瞧瞧你们这一家人,村里有哪户人家像你们家一样,三两天头闹事?有啥事不能等白天说,非要大晚上地闹?”沈老训斥着。 “旁人家不闹事,那是旁人家的媳妇孝顺,哪里像我家的这两个,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宋氏嘀咕着。 沈老扫了一眼,她立刻嚷道:“沈老,真不是我要闹事,实在是我这心里气不过。” 宋氏说着,哭了起来:“当年,将老大卖去做长工,这事儿确实是我对不住老大,这如今他们回来,我不也给了地补偿他们了吗?” 宋氏还真好意思说。 那地若不是她想的主意,她能给? “可她倒好!”宋氏指着朱秀兰,“竟然做出那等腌臜事,她对得起明轩吗?”宋氏痛哭起来,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慕云惜冷眼瞧着。 她来到这里已经几个月了,旁的没觉得,就觉得这老宅的人做戏的本事是个顶个的好,没去当演员,真是亏了! “什么腌臜事?” 沈老一脸糊涂。 宋氏哭个不停,孙氏为难地道:“按理说,她是嫂子,这事儿我原先不该说,只是,到底有损沈家的颜面,我也不好装糊涂。嫂子和宏远的元院长——” 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沈老皱眉,看向沈墨几人。 “沈老,我娘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爹的事。”沈墨站出来道。 “你知道什么?你娘和别人做出那等丑事,还能告诉你?” “无凭无据,你凭何污蔑?”慕云惜道。 “怎是污蔑?若不是她和那元院长勾搭到一起,元院长怎会为了这臭小子改革入学方式?” 沈老越听越是糊涂。 这都是哪跟哪啊? “什么入学方式?” 沈玉成站了出来:“沈老,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堂兄想进宏远,不知何故,元院长却答应了,可陈夫子觉得堂兄治家不严,不堪入学,就将堂兄的名字抹去了。元院长回来后,不仅治了陈夫子的罪,还改革了入学方式。所为何,不言而喻。” 慕云惜冷笑。 好一个沈玉成。 三言两语,便颠倒黑白。 这话说的,好似元院长专门替沈墨改的规矩。 事实上,似乎也确实有点这方面的意思,可却不是因为沈墨,也不是朱秀兰,而是因为她。 只是这些必定是背地里做的事,她也不好明说。 “当真有此事?”沈玉成看向朱秀兰,语气有些不好。 身为男子,最是讨厌女子变节,纵然沈老也不意外。 他可赞成女子改嫁,却绝对不允许女子偷男人! “沈老,我娘往日里什么品性,您该清楚,莫要听信旁人的污蔑。” “怎就是污蔑了?若非因此,宏远院长为何因这小子改了规矩?” “规矩立的久了,必然会出现漏洞,不适合再固有下去,元院长改革便是看到了这一点。”她说着,又道:“沈老,您就算不信我娘,也该相信元院长的品性吧。” 她说着,冷冽的目光射在沈玉成的身上:“堂弟,元院长是何等德高望重之人,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于他,这些话,若是传入他的耳中,不知是否还会将你视为得意门生?” 沈玉成一震,愕然地看着她…… 第152章 热心过了头 先前,沈玉成心里只想着,不能让沈墨进宏远,并未考虑其他,被慕云惜如此反问,他一时答不上话来。 倒是孙氏嚷了一声,暂时替他解了围。 “是大嫂做出此等丑事,与玉成何干?” “到了元院长面前,三婶还敢如此说吗?” 孙氏顿时语塞。 慕云惜转头,看向沈老:“沈老,我娘行的正,立得端,我们不怕去元院长面前辩个是非,就不知奶和三婶敢不敢去!” “元院长事忙,岂是你这样的人说见就能见到的?”宋氏嚷了一声。 “若真如奶所言,我娘和元院长有些什么,又怎会见不到?奶是怕,我们过去,见不到元院长,以至于你们的阴谋败露吧!” “荒谬,我们能有什么阴谋?”宋氏立刻慌张地嚷了一声。 慕云惜也不与她争辩,而是与沈老道:“沈老,学院改革,也是相公赶得巧了,这也只是偶然,哪里就像奶和三婶说的,如此不堪?” 沈老也觉这事兴许只是巧合,刚想说话,就听宋氏又道:“巧合?当真是巧合吗?这样的好事,怎偏生让他赶上,旁人就赶不上?” “奶,怎么说,相公也是你的大孙子,你就如此见不得相公好吗?” 宋氏一震,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这话。 孙氏赶紧抢言道。 “沈老,并非是我们见不到沈墨好。只是无风不起浪,若非发生了什么,也容不得我们在这里编排。为了咱沈家的名声,我觉得,不管是真是假,沈墨都不能去学堂,免得传了出去,还当我沈家走后门,败坏沈家名声不说,还耽误我家玉成的前程!” 慕云惜冷笑不止。 耽误沈玉成的前程? 若没有沈玉成,恐怕就不会有今晚这一出。 更何况,凭什么就要让他牺牲? “行的正,立得端,又何惧别人去说?再说了——” 慕云惜转头,看向沈老,“学院改革,以考试入学,学生各凭本事,若是相公没有那能耐,就算想进宏远,也进不去,怎就说,宏远的改革就是为了相公?若当如奶和三婶所言,元院长为何不直接将相公塞进去?” 宋氏和孙氏瞪着慕云惜,不知该怎样反驳。 沈玉成看着慕云惜,虽然心里不甘,却不敢再多言。 正如她所言,今日这些话,若是传入院长的耳中,被院长当了真,日后在宏远—— 沈老蔑了慕云惜一眼。 虽然这丫头的话不乏狡辩之言,可却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云惜丫头说的不假,我沈氏一族,堂堂正正做人,不惧他人流言。更何况这事儿本就是无稽之谈,宏远的院长分明就是觉得学院需要改革,恰恰让沈墨赶上,哪里有别的缘故?” 沈老厉喝:“我看就是你娘俩成日没事干,整日里想着寻大房的麻烦。宋氏,你大晚上睡不着觉,不若去沈氏祠堂跪上一跪,别在这里瞎折腾,扰了别人的好梦!” “沈老!”宋氏震惊。 不等她将话说完,沈老就呵止,“够了。墨儿想读书,那是好事,怎落入你的耳中,就如此污秽不堪?宏远学费不低,大房又不曾问你要上一分,你的热心可有些过了头!” 沈老话里有话,旁人怎听不出? 他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经过沈墨身侧的时候,低喃一句:“沈墨,若你能有幸进入宏远,定然要为我沈家争光。” “是。沈墨定不负沈老的期望。” 沈老拍了拍沈墨的肩膀:“好好对待你娘和媳妇。” 沈墨抿唇不言。 沈老走到门边,停下。 回头,眼睛转了一圈,“玉成,你送我回去。” …… 第153章 他不如我 “侄媳可真是巧言善辩,竟然连沈老都糊弄过去了。”孙氏冷哼。 这么好的机会,却没能扳倒大房,惩治这两人,孙氏心里怎能甘心? 慕云惜轻笑。 “承蒙三婶抬举,云惜就承下您的夸赞了。” “呸,不要脸。” 慕云惜不在乎。 她要是要脸,如何能活到现在?早让老宅这群人给生吞活剥了! “你别以为,有沈老给你们撑着,你们就能得意?宏远哪里是那么好进的?就凭他——”后面的话,孙氏没有说,一脸嘲讽,显然不将沈墨看在眼里。 “多谢三婶的鼓励。就凭三婶的这句话,我不吃馒头也争口气,定是要进宏远。旁的不敢说,压玉成一头,应当尚可。” 一向寡言少语的沈墨,忽然开了口,说出口的话,漂亮的不得了。 漂亮到—— 孙氏气的脸红脖子粗。 慕云惜真想给沈墨鼓个掌。 “好,好啊,大话说的不得了,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孙氏都快气炸了。 宋氏也气的不行,懒得多话,抬脚就要走。 沈墨盯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奶,叔婶,墨儿定然会考进宏远,好好光耀我沈家门楣,不辜负几位这几年的‘教导’。” 宋氏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沈明朗气的回头嚷了一声:“我沈家门楣自有玉成光耀,用不着你!” 沈墨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笃定地道:“他不如我。” 仅仅四个字,气得三人想跑过去揍他。 可他们三加起来,都打不过一个沈墨,他们凭什么揍? “你可真有脸!大话说的如此好听,可千万别跌了份,让自己下不来台!” “多谢三叔提点,沈墨铭记在心。” 沈明朗冷哼一声,“娘,我们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再待下去,只怕要被他们活活气死! 待得几人离去,朱秀兰走到沈墨的面前。 “墨儿~” 沈墨握住朱秀兰的手,敛眉道:“娘,没事了……” …… 沈玉成跟在沈老后,心思百转,有些不明白,沈老为何喊他送行。 “这么晚了,还匆匆返家,这一路想必走的很急,可累了?” “谢沈老惦记,玉成不累。” 沈玉成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眸,看向沈老,对上沈老凌厉的眼眸。 那是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眸。 他慌乱地跪在地上:“沈老,玉成知错了。玉成不该因着一时气愤,信了那些流言,就——” “一时气愤?”沈老微眯起眼睛。 沈玉成慌忙道:“沈老,您有所不知,今日在镇上,我与几位好友闲逛,碰到了堂嫂,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她二话不说,就将买来的糖块,全部砸到了我的身上。我在好友面前失了颜面,心中气愤,这才——做了错事。” 沈玉成低垂着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 “当真如此?” “玉成实在不敢瞒您。堂兄虽然与我不亲厚,可也是沈家人,若是进了宏远,日后我们二人,也能有个照应,我自然高兴。” “嗯,你能如此想,便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莫要学你娘和你奶,整日里胡搅蛮缠。” “玉成不会了。”沈玉成说着,抬眸看向沈老:“沈老,学堂因着准备考核之事,正好会放几日假,我琢磨着,去帮堂兄温习下功课,好助堂兄顺利通过考核,进入宏远。” “有心了。这事儿我同意了。今晚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不用送了。” “是。”沈玉成垂头,眼底眸光清冷,袖中拳头紧握…… 第154章 一直在屋顶 孙氏见沈玉成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沈老与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奶呢?” “回了骂骂咧咧了一阵,这会儿睡下了。不是我说,那沈老也真是,怎就偏帮大房?这事儿,明明就是——” “娘,这事儿,日后莫要再提。”不等孙氏将话说完,沈玉成就打断。 “咋地了?她敢做,就不兴旁人说了?” 沈玉成没说话,拉着孙氏进了屋,到了屋内后,这才道:“先前是我考虑的不周到。这事儿若当真传到院长的耳朵中,损害的还是我自己的名声,届时——” 他并未将话说完,孙氏也不是糊涂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当下暗暗心惊,感叹今晚这事儿没有真的闹大,若是闹大了,那她儿子—— “得亏你现下提醒我,若不然,明日我定然将这事情抖出来,看那小子还有什么脸面去宏远!” 孙氏转念又道:“那现在可怎么办?真的让他进宏远?” 沈玉成的目光渐冷:“想进宏远,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还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孙氏瞅着沈玉成,有些不明白儿子的意思。 沈玉成也没多言,只叮嘱一句,让孙氏这几日别轻举妄动,并让她看着宋氏,一切等他几日后回来再说。 孙氏当即应允。 翌日,沈玉成一大早就回了学堂。 昨夜折腾到大半宿,慕云惜今早起的就晚了些。 这要搁在其他人家,她起的如此晚,又不做早饭,只怕要被婆婆骂死。 可朱秀兰却是个疼人的,见她起来,还跟她道:“再去多睡会儿,我做早饭呢,等做好了,我去叫你。” 这婆婆做的,比亲妈都疼她。 老早以前,她就听说过一句话。 会做婆婆的,对媳妇比自家女儿还好。 如今她觉得这话说的极对。 任谁得了这样的好婆婆,怎会不对婆婆好? “娘,我睡饱了,去看看霆儿。” 朱秀兰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锅屋。 慕云惜去朱秀兰的屋子,小家伙已经醒来,正在床上打滚,听到动静,像是受了惊的老鼠似的,立刻钻进了被窝里,偷偷露出一颗脑袋,张望着,见是他娘,软软地喊了一声:“娘亲~” 慕云惜故意逗他,一本正经地走了过去,趁他不注意,掀开被子,挠他的咯吱窝,逗得他哈哈大笑。 母子俩闹腾了一会儿,见沈墨那屋一直没有动静,于是给孩子穿了衣裳,打算去奚落他一番。 进了屋内,却发现床铺整齐,显然这屋里的主人早起了。 她领着霆儿在院子四周转了一圈,都没瞧见他,回来的时候,却见沈玉霞杵在她家门前,犹豫不决。 “玉霞。” 喊声传来,沈玉霞回头,就看到了慕云惜,脸颊微微泛红,“大嫂。” “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吗?进屋说吧。” “大嫂,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既然没事,我就回去了。” 她说着,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后,又走了回来,“大嫂,我替奶和娘他们为昨晚的事,向您一家道歉。” 说完,也不等慕云惜回答,扭头就跑走了。 慕云惜轻笑。 收回目光时,瞥见了坐在屋顶之上的男人。 男人的眸光清冽,正盯着她看。 慕云惜:“……” …… 第155章 移交大权 朱秀兰喊了声吃饭了,沈墨当即收了手中的书,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回了房中。 慕云惜站在门前,神色微僵。 他一直都坐在屋顶上? 也就是说,刚才她绕着院子寻他的样子,他全看在眼里? “娘亲~” 身畔传来孩子软糯的喊声,慕云惜收回心思,牵着她去了锅屋。 早饭后,朱秀兰将沈墨和慕云惜喊到跟前。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盒子,打开。 里面是这些时日以来,她家剩下的银两。 沈墨去放排,拿命换的银两,再加上这些时日,沈墨进出山林卖皮毛和野味的钱,以及她卖草药得来的几百文。 如今她家约有十三两的积蓄。 这若是搁在以前,是朱秀兰想都不敢想的。 看着这些银子,朱秀兰既高兴,又难过。 这可都是拿命赚来的。 “惜儿,这些日子,你做的事情,无论是我还是墨儿,都看在眼里。我不是个会主事的,往后,墨儿去读书,咱家里的这些事情,就由牛来掌管。今日里,当着墨儿的面,我将家里的积蓄,都交给你。” 慕云惜没接着,而是看着沈墨。 沈墨眼睫微颤,从朱秀兰手里,捧过那盒子,递到了慕云惜面前,“往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他看着她,眼底满是诚挚。 昨日,她的那番话,对他到底是有些触动的。 他想,不管如何,就相信她这一回。 “既然娘和——你都这么看得起我,我就挑下这个担子。” 朱秀兰很高兴。 慕云惜从盒子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朱秀兰:“娘,这二两银子,您收着,是给您的零花钱,一些小的物件,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至于那些大物件——往后我会一件件给您置办回来。” “我要这钱干啥?往后墨儿读书,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再说了,我也没啥想买的东西。” “他读书需要用的银钱,我自有主意,这事儿,娘你就别担心了,我给你的银子,你尽管花。只有一点,可别便宜了老宅那边的人!” 朱秀兰听到这话笑了。 沈墨又劝了一句,她这才将银子收下。 她虽收下了,却不打算花,琢磨着存起来,日后若是有用钱的地方,再拿出来。 慕云惜想了想,又拿了五两银子出来,揣进了怀里:“娘,稍后劳烦您在家看着,我陪着相公去镇上,置办些需要的东西。” “还是惜儿想的周到,你们尽管去,家里有我呢,出不了事。” 慕云惜笑着点头。 她将盒子放下后,就随沈墨去了镇上。 一来是去宏远报名,二来是置办一些东西。 宏远头年以考试方式挑选学子,门前聚集了不少往年想进却没资格进的读书人。 哗啦啦的一群人,将宏远学堂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慕云惜估摸着排到他们得好些时间,就留了沈墨在此处排队,她则去置办东西。 离开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沈墨立于众人之中,神色未变,剑眉星目,皓然如月。众人推搡拥挤,急切焦躁,他却不见丝毫凌乱,于万千人中,沉稳端正,卓尔不群。 一眼,就能将他从万千人中分辨出来。 她收回目光,心道,若是将来,他真的封侯拜将,那她也算是第一大功臣! …… 第156章 好,我等着 半月后,宏远入学考核。 今日来置办东西,主要是给沈墨置办的。 慕云惜走进一间书房斋。 里面卖的皆是一些文房四宝书籍类的东西。 她也算自幼练习书法,对这些东西,也算了解一些。 原先觉得,她揣着五两银子过来,已是不少,待得进了这家店后,才觉捉襟见肘。 单单是一方好些的砚台,就要十两银子! 慕云惜暗自磨牙。 读书真是烧钱的玩意儿。 买不起好的,只能挑选那些低劣的砚台,可这些砚台,她着实瞧不上眼,想想当初,她练习书法的时候,可从没顾及过这些,那些可都是祖父替她找来的极品笔墨纸砚,如今万分后悔当初没能珍惜。 就算这破烂玩意的砚台,还要花去她二两银子。 简直就是在吸血。 砚台不能买好的,她琢磨着,笔墨挑选好些的,只是那好些的笔墨虽说比不得砚台,那“漂亮”的价格,却也让她想要诅咒资本家。 正当她打算咬牙卖下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刚拿起的笔墨放了回去,换成了低劣的笔墨。 “沈墨?” 沈墨没理她 去了一边,拿了一批糙纸。 这样的纸向来是供穷酸读书人用的,连现代穷人家用的那种厕纸都不如。 眼睛瞥过一旁上乘的纸张,犹豫了一下,他拿了一些过来。 而后拿着这些东西,放在了柜台上:“掌柜子,算算账。” “沈墨,砚台就算了,笔墨纸张还是换些好的吧。” “不必。若是有本事,就算是用树枝于砖石上,亦能写出上好的字来。” “公子说的好。”一旁的掌柜子,听到这话,忍不住赞了一句。 而后笑着替他们结账,并未因他们买的是低劣的东西,就轻贱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优惠的价格。 饶是如此,这些东西,还花了四两三百文。 临走前,掌柜子道:“公子乃是人中龙凤,日后必定是个有出息的。”他说着,从一旁挑出一只上好的狼毫,递了过来,“这只笔送与公子,望公子能尽早出人头地。” “多谢。”沈墨道了谢,却没接那支笔,转身拉着慕云惜出了铺子。 掌柜子看着沈墨离去的身影,捋着胡须,眉眼带笑:“此子不骄不躁,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出了铺子,沈墨才道:“买这些东西,不用买好的。我若去读书,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若凡事都挑拣好的,你和娘的日子还如何过?” 慕云惜听了这话,并未生气。她听出了他字里行间的决心。 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 他正是用这句话告诉她,他一定会进入宏远。 “沈墨,虽说如今,我买不起一方好砚,不过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用的笔墨纸砚,皆是最好的!” 沈墨看着眼前的女子。 柳眉笑颜,眸光坚信。 一抹笑容,在他的唇边绽开。 那笑,很暖,没有丝毫冷意。 慕云惜一时有些恍惚。 “好,我等着。”低沉的音调,从他口中溢出,似乎还带着些许笑意。 她禁不住红了脸,别开了视线。 他没事笑的这么好看干什么? “报名的事怎么样了?” …… 第157章 打横抱起 宏远头年以考试方式,收取学生,自然迎来了不少人的关注,报名的学子多不胜数。见此情形,宏远不得不提前给学院学子放假,抽调出更多的先生,来处理考试之事。 因此,沈玉成去了学堂没几日,就回了云岫村。 孙氏得知沈玉成回来,高兴的不行,出了村子十里地迎他,“玉成回来了。” 孙氏从沈玉成的手中接过行李,里面大多是脏衣裳。这些年,孙氏宠着沈玉成,从不让他干浆洗的活,每回去学堂换下的脏衣服,都让沈玉成带回来洗。若是长久不回来,孙氏就会让沈明朗特地去宏远一趟,将脏衣裳拿回来。 “娘,这里面是我给玉霞和玉锦带的糕点。” “回来就回来,给你妹妹和弟弟带啥糕点?” “都是同窗好友送的,不值几个钱。” 孙氏听到这话,心里很是高兴,觉得自己儿子有出息,在学院的人缘也好,将来必然是做大事的。 “娘,这几日大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沈玉成看着孙氏。他更想问的,其实是沈墨。 他回来前,已经在报名的册子上,瞧见了沈墨的名字。 “能咋样?还是那样呗?”孙氏左右看了看,见旷野无人,凑近几分又道:“我看着那小子也就说说。这几日,我刻意盯着呢,也没瞧见那小子看书,整日里就知道跑地里干农活,粗人一个。” 她继续不屑地道:“就那模样,能有什么出息?还想进宏远?真是自不量力,亏得那日他还好意思说比你强,我呸!” 想到那晚沈墨挑衅的模样,孙氏气的恨不得冲进大房,举起棍子,将那小子好好教训一顿。 沈玉成到底稳重些,即便听他娘如此说,仍旧没有什么表示,“正好我如今放假,明日就去堂兄家,帮他补习一下。” “你这等好心干嘛?”孙氏不满地瞪着沈玉成。 “娘,总归是一家人。那日沈老也教训了我,我也不好不给沈老面子!” 孙氏虽然没再说什么,心里却老大不乐意,将沈老给记恨上了。 沈玉成不是没看出来他娘在想啥,却没解释。 翌日一大早,他就去了大房。 慕云惜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忽然有一道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唬了她一跳,定睛一看,才瞧清是沈墨。 “怎么突然从上面跳下来了,吓人。”她惊魂甫定地拍拍胸膛。 每日清晨,他总会跑到房顶上看书。 说实在的,她其实弄不明白,他这是什么癖好。 不过,也懒得管。 就算白日里,他仍旧干活,不怎么看书,她也没有过问。 起先,朱秀兰还曾担心:“墨儿只早晨看那会儿,能考进宏远吗?” “能。娘,我们信他就好。”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朱秀兰的。 “他来了。” 慕云惜正想着,沈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 沈墨没回答她,而是转头盯着她。 盯得她头皮有些发麻。 还没等她弄明白,他想干什么,下一刻,她就被打横抱起,“别喊。” 她差点惊叫出声。 “沈墨,你想干什么?”她拼命的压低声音。 一颗心却怦怦乱跳,慌乱不安…… 第158章 大白天干那事 当她意识到,他要抱着她朝床边走去的时候,眼皮猛地一跳,在被放到床上的刹那,立刻跳了起来,想要跑走,却被他按了回去。 一只手将她死死地钳制在床上,另外一只手三两下将她的鞋子脱了,然后又脱了自己的,跳到了床上,拉过旁边的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沈墨,你——”慕云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嘘——” 沈墨转头,刚想说话,却对上女子慌乱不安的眼眸。暗黑的瞳孔里,隐约倒映着他的身影,淡淡草药香气她身上传来,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沈墨,你——” 耳边传来动静,沈墨转头,堵住了近在咫尺的唇。 用嘴堵的。 慕云惜的瞳孔瞬间放大。 一瞬间,她忘记了所有的反应,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不过轻轻触碰了一下,就离开。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平静低语:“别说话,仔细听。” 去你娘的! “沈墨,你个混蛋!”无端被人轻薄,慕云惜已经火了,哪里还顾得旁的? 当即怒吼一声。 刚刚进了院子的沈玉成,听到这声吼声,面上的神情僵了僵:“伯娘,这是——” “没啥,小夫妻俩吵架呢。你如今还没成亲,定然是不懂的。”朱秀兰笑的别有深意。 因着前几日的事,她对这个侄子并无多少好感。 “是吗?”沈玉成面上现出几分尴尬,刚要说话,就听那屋里传来咚的一声。 他一惊,赶紧提步过去:“堂兄和堂嫂怕是打起来了,堂兄那般没有轻重,只怕会伤了堂嫂。” 他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这事情透着古怪,想要一探究竟。 朱秀兰在后面喊着,他也没有理会。 钻进屋内,掀开帘帐:“堂兄你——” 目光触及屋内地上吻的难解难分的两人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立刻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朱秀兰,下意识往那边扫了一眼,瞧见屋内的情景后,立刻收回目光。 “你瞧,这大白天的,也不知收敛。回头,我定然好好教训你堂兄,玉成啊,你别介意。你如今没成亲,等你成亲了,你就知道了。”朱秀兰嘴上训斥着,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沈玉成讪讪应着,面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再如何,他也是未成亲的少年郎,何曾见过这等、这等—— 大白天的竟然蒙在屋里做此等龌龊之事,简直无耻! “玉成啊,你先坐着,我锅里还做着饭呢,你堂兄——应当过会儿就来了。” 沈玉成本要离去,却被朱秀兰按在了堂屋的凳子上,给他倒了杯茶后,就转身去了堂屋,不再理会他。 耳边隐约传来女子的低吟,沈玉成耳根红了,他有些心慌意乱地端起茶水来喝,那茶水滚烫,入了口立刻被他吐了出来。 “乖,一会就好~”男人轻哄女子的声音传来。 沈玉成的一颗心越发焦躁。 扭头时,忽然瞧见一道小身影立在里屋前。 听着那时不时传来动静的房间,心情越发烦躁。 忽然,那道小身影迈着小短腿,跑到了他的面前,歪着脑袋看着他:“小叔叔?” 他喊完,招了招小手,示意他矮下身子。 沈玉成迟疑了一下,照做。 等到他弯下腰时,小家伙突然转身,撅起了屁股。 沈玉成的心底隐隐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噗~ 一股浓烈的臭味,在他的鼻尖弥散。 某个做了坏事的小家伙,咯咯笑着跑开。 沈玉成:“……” …… 第159章 沈墨就是个蠢货(1) 沈玉成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咬牙,伸手抓住了小家伙的手臂。 正当这时,帘帐掀开,慕云惜红着脸,从屋内跑了出来,边跑,还边扣着盘扣。 沈玉成愣了一下。 沈墨随后从屋内出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冰冷的目光,从他的手上扫过。 沈玉成还没来得及转换嘴脸,就听“哇”的一声。 霆儿哭了。 沈玉成:“……” 那视线像刀子似的,盯着他握着孩子的手腕,他下意识将手松开。 沈墨快步走过去,将霆儿捞入怀中。 霆儿趴在沈墨的怀里,委屈巴巴地盯着沈玉成,那模样,仿佛他欺负了他似的。 沈玉成:“……” “堂兄,孩子不懂事。我刚才其实——” “呜哇……” 霆儿哭的更大声了。 沈玉成:“……” 沈墨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欺负一个孩子,你还要脸不? 沈玉成:“……” 我没有! 沈玉成差点跳起来。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 “堂兄,过些日子,宏远入学考核就要开始了。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那日是我不对,堂兄若也能进入宏远,是我沈家的荣耀。所以,这几日放假,我就想帮堂兄温习一下功课,不知堂兄如今功课如何了?” “尚可。”沈墨冷淡地道。 “那我考教你一番。子曰:学而时习之——下一句是什么?” 沈墨皱眉,疑惑地看着沈玉成,很“诚实”地道:“我没学过这句话。” “你怎会没学过?这是《论语》中最基本的!”沈玉成吃惊。 “《论语》是什么?”沈墨皱眉。 “……”沈玉成被堵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后犹豫着问道:“那堂兄学过啥,跟我说说。” “三字经。”沈墨答的理所当然。 “哦,三、三什么?”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字经啊。堂弟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大惊小怪。这些日子,我能将三字经倒背如流,想来进宏远不成问题,堂弟需要我背给你听听吗?” 沈玉成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三字经他怎会不知道? 是太知道了好吗? 可他将宏远的入学考试当成什么了?孩子习字的启蒙吗? 还倒背如流? 就算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也甭想通过宏远的考试! 沈玉成忽然觉得自己蠢的厉害。 他竟然会将这种蠢货当成劲敌。 他是疯了不成? 不过也难怪,想想也是,当年那人是卖到南方做长工的,就算送儿子去读书,又能学什么?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将震惊掩下,和声和气地道:“我原还想教堂兄,如今看来,堂兄才华横溢,哪里用得着我。” “嗯。”沈墨应了一声。 虽然他脸上没什么笑容,可沈玉成认定,他心里已经得意坏了。 蠢货! 他又骂了沈墨一句。 “虽说如此,不过,为了堂兄能顺利通过考核,我还会帮堂兄规划些东西出来。原先不知堂兄如此能耐,先前做的计划都不管用了,我这就回去,替堂兄重新规划,明日再过来。” “用不着,我定能进宏远。” 沈玉成眼底满是嘲讽,嘴里却道:“有备无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他不想和这个粗傻之人争论,快步离开。 沈墨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底的眸光幽幽。 “不亦乐乎。”耳边传来软糯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霆儿,眼底含笑。 抬眸时,瞥见杵在院子的慕云惜,眸光从那脸上的红晕掠过,略微迟疑一下,走了过去…… 第160章 沈墨就是个蠢货(2) 回去的路上,沈玉成琢磨着这些日子的事情。 因着沈墨要进宏远一事,他已经好些日子没睡好觉了,却没想到,他辗转反侧担心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蠢夫! “我真是疯了,竟然会觉得这样一个莽夫,能考进宏远?”沈玉成低喃。 孙氏正在扫院子,见沈玉成回来,讶异地问:“玉成,你咋回来了?” 沈玉成停下脚步,半晌发泄似的嚷了一句:“我那堂兄简直就是蠢蛋!就他那样的学业,还想和我比?” 他说着,钻进了屋内。 孙氏眼睛转了一圈,跟着走了进去:“发生何事了?” 沈玉成将先前的事,说与孙氏听,自然是略去了霆儿冲他放屁的那段。 孙氏听后,轻蔑地道:“大白天的,两个人竟钻进被窝干那事,真是不要脸,那小贱蹄子就是个狐媚子。” 她骂完了慕云惜,又骂沈墨:“原来就是个虚张声势的,亏得那日竟然放那等大话,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她说着,见沈玉成竟然走到桌前,开始动笔,当即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原先不知他的底细如何,我还想在中间使坏,如今得知他的底细后,我反而放心了不少,我倒要好好教他,如今,即便他考不上,也怨不得我,到时候,沈老那边也会对我多加赞赏,日后族里会更加器重我。”沈玉成有些得意。 孙氏这才知,沈玉成心里打的主意。 “还是玉成考虑的周到。不过,你教他,万一他考上了——” “不可能。以他现在的情况,再苦读个十年八年,都不可能考进宏远。今年宏远头一年改革,参加考试的学子成千上万,他一个只启蒙的,哪里能考过旁人?” “说的也是。这事儿,你心里有主意就好,娘也不多说。” 孙氏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叮嘱沈玉成一句:“你奶那个侄孙女又来了。这丫头心思鬼的很,虽说你奶的意思,是让她勾搭沈墨,不过你也要当心,千万别和这种女子沾上关系,耽误了你的前程。你如今前程似锦,等你功成名就,想要什么样的媳妇没有?” “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玉成说着,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慕云惜含羞带怯的模样,他暗骂一声狐狸精,而后拿过纸张,开始写画…… 另一边。 慕云惜看着靠近的人,扭头就要走,却被沈墨扯住手腕。 “刚才——” 不等沈墨将话说完,她就转头,轻蔑地看着他道:“你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我晓得,你是为了哄骗沈玉成。不过下回,还请你提前说声,你告诉我,我也一样会配合,原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被咬了两口,我并不在意。” 沈墨的话被堵在嘴边,辗转几圈,吞入腹中。 他盯着面前的人。 片刻后,松开了手,垂头敛眉:“你说的对。” 而后抱着霆儿,转身离去。 晚些时候,沈玉成带着自己准备的东西过来,却得知沈墨下地干活的消息,直等到傍晚,沈墨才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见此,沈玉成也不生气,拉着沈墨去学习,只是一句话,他教了一晚上,他竟然都没学会。 沈玉成想,若他当真是他的夫子,遇到这样笨的学生,只怕要被他活活气死。 不过,现下,他越是如此蠢笨,他越是高兴。 沈玉成教沈墨的时候,慕云惜在一边瞧着,越瞧越觉这场景有些眼熟,可不是很像前些时候沈墨教她识字,她藏拙的模样吗? 慕云惜:“……” 饭前,沈玉成满面喜色离开,回到家中,就见宋环儿正弯腰替他铺床…… 第161章 宋环儿的心思 宋环儿听到动静,只当不知,仍旧弯腰铺着床,这整理一下,那整理一下,腰肢扭摆,身躯曼妙。 沈玉成愣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么,红了脸。 而后又想起孙氏的叮嘱,别开视线,冷下心来。 宋环儿整理好床铺,转身要走时,冷不丁的瞧见身后站了一个人,当即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脚下没站稳,朝着沈玉成倒去。 沈玉成眼疾手快地扶住。 手触碰到宋环儿的腰肢,瞬间觉得女子的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 意识到眼下的情形,宋环儿立刻挪开,有些慌张地道:“表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回来了,乍一瞧见你——吓了一跳,这才——”宋环儿微微抬眸,看了沈玉成一眼,那眼神欲拒还迎。 “和你无关,是我没出声,惊到了你。”他看着那边的床铺:“日后我自己铺床就成。” 宋环儿羞红了脸:“表哥可是怪我?并非是环儿要来,是、是姑奶让我找些活干,免得姑妈说我……”后面的话,声音小了下去。 沈玉成没说什么,宋环儿在屋里站了会儿,走了出去。 刚出屋子,就被孙氏瞧见了,这可了不得,逮到宋环儿就是一顿叫骂。 “姑妈,我没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院子里传来宋环儿委屈的声音。 沈玉成走到门前看了一眼,刚好瞧见宋环儿哭着跑回屋子。 孙氏气呼呼地走到沈玉成的面前:“那狐媚子没对你如何吧?” 沈玉成哭笑不得:“娘,我是男人。表妹她一个女子能对我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好。今天是我一时疏忽,让她钻了空子。” 孙氏说着,又问起沈墨那边的情况,沈玉成一一说了。 当晚,沈玉成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醒来,察觉到裤裆里的异样,神色有些古怪。 他爬起来,迅速换了一条裤子,想着趁人不注意,拿去洗了,却没想到,刚出门,就见宋环儿从一侧屋内出来。 彼时,天刚泛亮。 “表哥起的可真早,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宋环儿笑着道。 沈玉成轻应了一声,扭头就要走。 宋环儿瞥见了他手里端着的木盆:“表哥这是要洗衣吗?我来帮你洗吧,你这双手可是写字的,哪里能干这些粗活?”她走了过去,就要端过木盆。 “不用了,我自己来。” “还是我来吧。” 两人拉扯间,木盆掉在地上,裤子掉落出来,好巧不巧的露出那抹让人难堪的痕迹。 沈玉成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宋环儿瞬间臊的面红耳赤。 宋环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哥哥未成亲前,家里的衣裳,都归她洗,最初的时候不懂,后来渐渐也就知道了。 沈玉成反应过来,赶紧捡起地上的裤子,慌张地道:“我自己洗就好,就不劳烦表妹了。”话落,端着盆走了出去。 即将踏出屋子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女子娇软的声音:“其实这也没什么,我娘说,男娃大了都会这样,表哥不必在意。” 沈玉成回头,瞥了宋环儿一眼,又匆忙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孙氏从屋内出来,瞧见站在院子里的宋环儿,“你刚才和谁说话呢?我跟你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没门。你还是将那心思放在大房那小子身上吧!” “是,姑妈,我去做饭。”宋环儿懒懒地应了一声。 …… 第162章 你头上落了片树叶 七八日,眨眼便过。 沈玉成在教了沈墨数日,确定沈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后,被孙氏催促着,提前回了镇上。 他虽然回去了,沈墨仍旧没有忘记装装样子。 功课到底拉下了很多年,虽说他胸有成竹,却仍不懈怠。 临近考试前,他不再去地里干活,每日里慕云惜去采药的时候,他就背着弓箭和捕兽夹进入山中。 进山之后,他也不捕猎,只将捕兽夹安置在动物出没的地方。 然后随着慕云惜一起,她采药的时候,他就窝在一边看书。 临到午时,慕云惜就将带来的锅架好,烧些野味汤。 花样繁多,味道极好。 一阵阵香味飘过来。 沈墨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去,挨着慕云惜坐下:“你何时如此会做饭了?” 这几日,伙食不错,他觉得自己长了好些肉。 “娘教的。”慕云惜随口道。 这不是她说谎。 她原先确实不会做饭,可耐不过她吃的多。 朱秀兰将她领进门后,她学以致用,将前世吃过的那些东西回忆一下,再利用如今的东西做出来,再加上这山里的东西,可是真正的野味,纯天然无污染,味道自然好。 “读书累了?” 沈墨看着她。 “正好,帮我看着火。” 沈墨:“……” 他沉默了片刻,果真认真照看起火来。 抬眸时,见她在野地里翻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找来几根野草,用山泉洗过后,扔进了锅里。 这几日,她总会扔些野草进去,虽然不知那些是什么,不过扔进去后,味道倒是不错。 “你扔的是什么?”他难得有兴趣问。 “香料。”怕沈墨怀疑,慕云惜又道:“我也是看了那些草药书后才知道,有些特定的草药,也可以当做香料,用来炒菜炖菜用,不仅吃了能增加饭菜的味道,对身体还很有好处。” 慕云惜正说的兴致勃勃,却见男人忽然靠近,心猛跳了一下:“你、你要干什么?” 不外乎她如此防备他,实在是这人有前科,那日之后晚上她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扰的她不安宁。 沈墨垂眸,盯着她。 从这个角度,刚好瞧清她纤长的眼睫,泛红的脸颊,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 “你头上落了片树叶。”他伸手,将那片树叶拿下来。 “哦,是吗?”慕云惜转移话题:“汤差不多可以喝了。” 吃过午饭,慕云惜继续采药,沈墨读书。 临到傍晚的时候,沈墨收起手中的书,去查看捕兽夹,若是有了收获,就拿回来,而后背着慕云惜一日采来的草药,回了村子。 …… 老宅。 孙氏正呵斥宋环儿,扭头瞥见沈明燕,当即懒懒问了一句:“大姐怎回来了?” 自打那日沈明燕闹了一场后,两家人都有些不愉快。 沈明燕瞅了孙氏一眼,见她没给自己好脸色,也没在意,“听说沈墨那小子要进宏远?” “嗯。” “你们怎能让他进宏远?他凭什么进宏远?”沈明燕立即爆了,直到现在,她仍旧将杨晓勇的事怪在沈墨的头上。 “就算他想进,就能进了?”孙氏不屑地道。 “啥意思?” 见沈明燕问的是大房的事,她也没隐瞒,拉着沈明燕走到一边,将这些日子得到的情形说了。 沈明燕一听,当即惊道:“如此,你便以为他进不得了?慕云惜那小丫头骗子何等狡猾,若这是她使的计谋,故意诓骗外人呢?” 孙氏的心底一个咯噔:“不能吧?” 莫名有些不安。 …… 翌日,便是宏远入学考试的日子。 …… 第163章 疯了不成 心里头有事,朱秀兰这一晚都睡得不踏实,早早起了身,去做饭。 等朱秀兰的饭都做好了,慕云惜才刚起。 她从屋里走出,刚好碰上从锅屋出来的朱秀兰。 朱秀兰随口道一句:“惜儿醒了啊,正好,我的饭也做好了。” 慕云惜愣了一下,瞧了眼天色,天才微微亮。 此时,朱秀兰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想着墨儿的事,有些睡不着。” 慕云惜笑了笑,没说什么,沈墨那屋传来动静,见他出来,朱秀兰当即问道:“墨儿醒了,考试要用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瞧着那神色,竟是比要考试的沈墨还要紧张。 “嗯。”沈墨轻应一声,神色倒是和往常一样,似乎并未将这样的考试放在心里。 前些日子不提,后面这几日,他倒是挺用功。她虽然不知他胸有多少笔墨,却觉这样的考核应当难不倒他。 “那——”朱秀兰有些不知该如何提早饭的事。 “娘已经做好了早饭,我去将霆儿喊起来,去吃饭。” “嗯。”沈墨应了一声。 慕云惜去给霆儿穿衣。 朱秀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娘有些紧张,起的早了些。” “没关系,早些吃过,早些过去也好。” “哎~”朱秀兰高兴地应了一声。 等吃过了饭,朱秀兰又帮着沈墨检查了下要带的东西,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催促着两人早些去镇上。 沈墨去考试,而她则是去镇上卖草药。 离去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搁在床头衣柜上的一个小盒子放在了竹篓下。 朱秀兰牵着霆儿的手,送他们到了村口。 “娘,你领着霆儿回去吧。” 朱秀兰笑了笑,看着沈墨,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墨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替朱秀兰捋顺额前凌乱的发:“娘,孩儿定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从慕云惜手中接过竹篓,快步朝前走去。 朱秀兰看着沈墨离去的身影眼底含泪。 慕云惜抿了抿唇,快步跟上沈墨。 “竹篓还是我来背吧。”她想将竹篓接过来。 沈墨并未给她,“我是——男人。” 一个“你”字,在舌尖转了一圈,被他吞入腹中。 一句话,堵得她无话可说。 两人走在路上,慕云惜正琢磨着,今日他考试,她要不要说些吉祥话,对面走过来两人。 原先也没在意他们。 却不料,那两人已经走过去了,忽然伸手去扯沈墨挂在肩头的包袱。 一扯,自然没扯动。 沈墨回头,只见那人诡异一笑,而后一阵清脆的响声传来。 这些小动作,不过刹那间,不等沈墨反应过来,那两人就迅速蹿进了树林中,眨眼间消失不见,显然对这附近的地形极为熟悉。 “怎么回事?”慕云惜问。 沈墨迟疑一下,迅速放下包袱,打开一看,其他东西完好,唯有那竿笔被折断了。 “三婶找的人?”慕云惜问。 “嗯。” 差不离。 这些日子,沈墨的戏做的如此周全,没想到,孙氏那边还是不放心,竟然想到如此法子。 沈墨说完,也不急着去追那两人,而是看着他们来时的路,眼睛微微眯起,透着晦暗不明的光。 片刻后,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出现:“沈墨哥,不好了,你娘出事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来人叫栓子,是云岫村人,不过和沈墨家不熟。 慕云惜刚要拆穿他,却被沈墨按住了手,她听到他道:“好,我们立刻就回去。” 她转头,震惊地看着他。 不去考试了? 沈墨,你怕不是疯了? …… 第164章 故意为之 后背被轻拍两下。 虽然满心狐疑,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她吞了回去。 “还是我回去,你赶过去考试吧。”她道。 沈墨的眉宇纠结在一起:“笔断了,没有笔,我又如何考试?还是回去看娘吧。” 他说着,也不等她回答,就随着那人离开。 慕云惜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跟着折返。 这一折返,必然就要浪费不少时间,只怕时间来不及。 沈家。 “你确定没错。” “婶,人是我亲自带回来的,能有错?而且,他的笔还断了,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参加考试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孙氏笑着念叨,瞅着面前少年笑嘻嘻的面庞,掏了些铜板出来,递到他手中:“这事情你做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娘,你做了什么?” 沈玉霞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孙氏惊了一下,赶紧催促着面前少年离开。 沈玉霞快步走了过来:“娘,你和栓子哥在说什么?” 这栓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偷抢爬拿的事儿,没少干。不过栓子他娘却和孙氏的娘家沾亲带故,因此,这栓子还听些孙氏的话。 “你个小丫头家家的,问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快去洗衣服?”孙氏遮遮掩掩地道,说完,扭头回了屋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踏进屋内,瞧见坐在那里的沈明燕,轻咳两声,“放心吧,他今日铁定没法考试了。” 沈明燕抬头看她。 慕云惜和沈墨回到家中,朱秀兰并不在家中。 “你去牛婶子家看看。”沈墨道。 慕云惜去了牛婶子家,刚好碰见从屋里出来的云秀。 “云惜姐,你咋来了?” “我娘可在你家?” “在呢。和我娘在屋里说话呢。要我去喊吗?” “不用,别跟娘说,我来找过。” “嗯。”云秀应了一声。 院子里玩耍的霆儿,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伸着脑袋张望几眼,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又收回了目光,低头继续玩耍。 慕云惜回去时,见沈墨正坐在屋内,摆弄那支断笔。 她略微迟疑一下,走到竹篓边,将下面的盒子翻了出来:“拿着。” 沈墨抬头看她。 “你不用多想,我就是怕万一,才买下这个。” 沈墨接过打开,瞧见了里面的毛笔,神情仍旧平静。 “谢谢。” “现下你已经有笔了,怎还不动。” “原来这是送给我的。”沈墨答非所问。 慕云惜愣了一下:“你先前就知道?” “无意中瞧见了,原先以为你买给自己用的。” 你那双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早就知道,我手里有另外一只笔,所以你才一点也不着急是不是?” 沈墨没说话。 有什么从脑海中闪过,她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你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是不是?凭你的身手,怎可能让那两人轻易折断你的笔?就算真的被折断,你若想追,又怎会追不上?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故意让那人折断笔,故意随着那人回来,沈墨,你究竟想干什么?” …… 第165章 半炷香不到 沈墨捏着手中的狼毫。 虽说不是上等的笔,却比他手中的要好。 “这支笔花了不少银子吧?” 她嚷了半天,却换来他如此轻飘飘的一句。 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气死了。 她当真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沈墨,你在听我说话吗?” 沈墨抬眸,看着她。 因着气愤,面颊微微泛红,如三月桃花瓣。 目光微微下移,落在那一开一合的小嘴上。 触不及防地伸手,扳过她的脑袋,亲了上去。 慕云惜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一触即分。 “沈墨,你——” “他们既然巴不得我赶不上考试,那我便如他们所愿,让他们高兴高兴。”他垂眸打量着手中的狼毫,似乎不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举动似的。 他站了起来,从她身侧走过,抿了抿唇,隐约觉得那里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 他弯腰,重新背起竹篓,将包袱扔到竹篓上,“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赶不及考试了。” 慕云惜从怔愣中回过神,转头对上他的目光,本想质问他刚才为何亲她,却在触及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率先出了屋子。 一路,再无阻拦。 宏远学堂前。 今日是个好日子,前来参加考试的学生,围在学堂门前,待得院门打开,考试的学子按照顺序,陆续进场。 待得时间一到,考试开始。 考试时间为两炷香,考试期间不得擅自离场、走动。因着参考学子甚多,教室不够用,特地选择露天考试,由宏远先生和学院特地挑选的学生负责监考。 沈玉成便在监考的学生之列。 考试开始后,沈玉成特地在考场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沈墨的身影,忍不住嘴角一勾,心道沈墨必然是怕了考试,不敢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 沈玉成暗想。 就算他现下赶来,只怕也来不及了。 还剩半炷香的时间,已经有人开始交卷,夫子们瞧见手中交上来的答卷,暗自摇头。 以考试择优录取,报名学子甚多,有美玉,自然也有糟粕。 相较于美玉,自然是糟粕更多。 有气愤的夫子,瞧过那试卷后,一时没忍住,当场摔了那试卷,“简直狗屁不通!” 元院长走了过来。 沈玉成瞧见了,连忙上前询问。 他却未做理会,直接走到几位收卷夫子面前:“交上来的试卷,可有几位出彩的?” “是有几份不错的。”那夫子说着,将那几分好些的,交到了元院长手中。 元院长瞧了两眼,确实不错,可也不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将试卷还回去,转头扫了一眼还在奋笔疾书的学子们。 他究竟是何人? 正想着,院门前传来一阵喧闹。 随后,一名负责守门的宏远学生匆匆跑了过来:“院长,几位夫子,门外有人说是此次的考生,要进来考试。” “考试已快结束,他才赶来,将宏远当成了什么?”陈夫子嚷道。 元院长瞥了一眼那边的染香,而后走了出去。 一眼看去,便瞧见了站在那里的清俊男儿。 男儿不过弱冠,却气度非凡,不若寻常文弱书生,一双眼眸揽尽世间苍茫,清冽幽沉。 “沈墨!”沈玉成惊呼。 沈墨拱手作揖:“因家中母亲突生意外,耽搁了时间,这才匆匆来迟。考试还未结束,请各位夫子准许沈墨,进去考试。” …… 第166章 惊叹众人 沈玉成看了元院长一眼,当即嚷道:“考试时间,很快便要过了,就算院长与各位夫子让你进去,你也答不完试卷,还是早先回去吧。” 此时此刻,他看着站在眼前的沈墨,没来由的心底不安。 他隐隐觉得,只要他踏进考场,有些东西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即便他笃信,这么短的时间,沈墨根本不可能答完试卷。 沈墨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身形未变,纵然微微躬身,却能从那弯曲的脊梁看出男儿的坚硬气魄。 “好。” 一道低沉的音调,响起。 旁人纷纷转头,震惊地看着元院长。 “院长,他迟到如此之多,您怎就答应了?”陈夫子道。 “百善孝为先,此子虽来的晚些,却事出有因,可以原谅。” “也许这只不过是他的诓骗之词?” “良善之人断不会拿生母开玩笑!”元院长冷喝一声,看着陈夫子的目光,多了几分不满。 沈玉成刚要说话,便听元院长又道:“我准你进去考试,可时间已经不多,能否通过考试,只看你的本事。” “是。”沈墨应道,直起身子,身形凌然,朝着学院内走去,纵然时间不多,仍旧不慌不忙。 经过沈玉成身侧时,他停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那一眼,只让沈玉成遍体生寒。 一股惧意,从心底深处慢慢升起。 他像是受了惊似的,忽然转头,看着沈墨的背影,面色青白,像是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玉成?玉成?” 同窗好友吴宇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玉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要不要与夫子说,让你早些回去,反正如今考试也快结束。” “不、不用了,我没事。”他恍然的应着,快步走进考场,便听到一声惊赞:“好字!” 他犹豫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当瞧见从沈墨笔下生出来的凌厉笔锋时,怔在当场,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沈墨的字他曾经见过,比狗爬的还不如,怎会如此遒劲有力? 他向来自诩字迹出众,若是放在他的字迹面前,定然会显得小家子气,根本没眼看。 元院长的字迹已算名家,若是将他的字迹与元院长的比较,也不会落于下风! 沈玉成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再观他笔下的内容。 笔速飞快,却丝毫不乱,内容无错,后面的论述内容更是条理清楚,字字珠玑,哪里还有往日里的笨拙? 沈玉成面无血色,脑中纷乱,只觉沈墨笔下写出的字,变成了一根根针,扎进了他的心里! 因着那夫子一声感叹,不少夫子都聚集了过来,而那些监考的学生也是心痒的不行,若不是还要监考,必然拔腿跑过去瞧一瞧。 要知道,发话的可是学院的闻夫子,他向来最为严苛,古板,寡言少语,能得他如此赞叹,那字该如何了得? 被众人围观,沈墨坐于当中,却不骄不躁,沉着冷静答题,神情专注,丝毫不曾受四周之人影响。 元院长端看那双眼睛。 有那么一刻,他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人的身影。 虽情形不同,表现不同,他却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自信与坚定! “好了。” 笔落,香烬。 闻夫子眼疾手快,赶在他人之前,抢过试卷,略微扫了一眼,双眸莹亮。 “好字,好人,好文采!”而后开怀大笑,足见对沈墨的肯定。 “闻老头,你看完了,也给我瞧瞧。” 夫子间相互传阅,连连称赞不已。 偏偏在这之中,也有相异的音调:“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怎可能答出这样的试卷?定然是作弊!” 闻夫子听了,也不知是谁提出,当即大笑:“怎可能是作弊?这份试卷,可是众人盯着答出。就算他当真得知试卷内容,提前准备,如此好的文章,便是连我都未必写的出!” 众人只顾惊叹沈墨的文章,自然注意不到,沈玉成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刚才那话,自然便是他问的。 此时,沈墨盯着他的手,眼底满是茫然。 他虽自信能通过考试,却不曾想竟然答的如此之好,刚才动笔之时,只觉那些内容落笔生就根本不用细想。 脑袋针扎似的疼。 他伸手撑住…… 第167章 不知道 “这是新的药方,往后按这药方抓药便可。这几日老夫人身体大好,若是无事,可扶着老夫人在院中多走动,心情舒畅了,有利于病情康复。” 慕云惜仔细地叮嘱着丫鬟晴儿。 晴儿一一记下。 虽说大夫是个女子,也不经常过来,每回来,都带着面纱,不过,多亏了她,老夫人的病情才能渐渐好转。晴儿打心底里感激。 给何氏看完了病,她背起竹篓,离开此处,摘下面纱,去寻沈墨。 一路上,就听到不少人在议论宏远的事情,她听着,也没在意。 算算日子,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有数月,朝夕相处,她自以为了解沈墨,直至今日,她才发现,她其实并不了解他。 城府深。 且狡狯。 就如今日的事。 今日赶到镇上的时候,宏远的考试刚刚开始。 两人分开前,她留了一个心眼,佯装离开,却并未走远,而是在一边看着,却见他并不急着进去,而是找了一处茶棚坐下,直等到考试快要结束时,这才前往考场。 慕云惜站在一边,一面觉得他如此做,待得通过考核后,瞧见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震惊的脸,极为爽快,一面又暗暗心惊。 如此城府。 有朝一日,她若得罪了他,也不知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她惹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了宏远门前。 考试已经结束,却仍旧有不少读书人聚在这里,议论纷纷。 “且不说其他,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竟是答完试卷,此等能耐,也非常人能比。” “是啊是啊。我离得稍稍近些,虽不曾瞧见那试卷上的内容,却能瞟到一二字迹,那字写的着实漂亮,想想我那字——唉!当真汗颜啊~”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那么短的时间,那小子真能写出什么好文章,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就是,我也不信。” 沈墨抬眸,看了一眼议论他的几人,微微敛眉,看向身前的女子。 女子背着竹篓,安静地站在那里,清妍明丽,面容姣好。 微微垂眸,落在女子垂在身侧的手上。 早些年并未干过粗重的活,皮肤白嫩,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他缓缓抬起手—— “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在我身后站着干嘛?”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头顶,察觉到异样,她下意识侧头,当瞧见身后站着的人时,惊了一下。 沈墨伸出一半的手,立刻收了回来。 “没什么。你草药卖了?” “嗯。”慕云惜瞅着眼前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回家吧。” 他说着,抬脚离开,步伐快速。 看的慕云惜有些怔愣。 他这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啊? 她琢磨不明白,抬脚跟上:“你考的如何?” “尚可。” “今日宏远考场上,似乎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沈墨理所当然地道。 刚巧从旁边经过的几个参加考试的学子:“……” 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怒火,想揍人! 几人纷纷握拳…… 沈玉成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 在院中补鞋的孙氏瞧见了,立刻乐颠颠地道:“玉成,你咋回来了?不过你回来的正好,娘告诉你一个好事,今日大房那小子压根就没去考试!” …… 第168章 癫狂 沈玉成缓缓抬起头来。 孙氏这才看清自家儿子的神色。 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眸血红,神情阴狠。 “你、说、什、么?”一字一句地吐出,字字阴沉。 孙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隐约意识到沈玉成有些不对劲:“玉成,你、你这是怎么了?” 沈玉成像是没有听见孙氏的关心,双手捏住孙氏的肩膀,目眦尽裂,怒吼一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孙氏从来没见过儿子变成这副模样,心底害怕极了。 “玉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肩膀被捏的一疼,孙氏惨叫一声:“玉成,你快松手,你捏疼娘了~” 沈玉成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而后猖狂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玉成啊,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孙氏都快急哭了。 “明朗,明朗……”她慌乱间低喃一声,想要去找沈明朗,还没跑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沈玉成癫狂的声音。 “骗了,都被骗了,我们全都被他骗了!” 孙氏愕然回首,看着沈玉成:“玉成,你在说什么呢?” 沈玉霞和沈玉锦听到动静,从屋内爬出来,趴在门边,朝着这边看着,有些惧怕此时的哥哥,不敢靠近。 “他不仅参加了考试,而且也不是蠢货,真正愚蠢的那个是我,那么多天,他一直都在做戏,我被他耍的团团转!”沈玉成嘶吼一声。 “玉成,你——”孙氏瞪大了眼,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沈墨那小子参加了考试?” “这怎么可能?”孙氏尖叫一声,“我明明让人折了他的笔,又将他中途骗回,他该赶不上考试才是。” 孙氏惶惶不安。 她明明确定沈墨不能参加考试,如今又怎会变成这样的情形? 她眼睛滴溜溜转着,有些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片刻后转身,逼问沈玉成:“你不是说,他就算考试,也不可能进宏远吗?” 沈玉成自嘲的笑着:“不可能进宏远?但凡他参加考试,就没可能不进宏远。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完成答卷,不仅字迹极好,答的也很出彩,博得宏远所有夫子的赞赏,这等才能,留在宏远,都是屈才,又怎会通不过一个简单的宏远考核?” “这不可能!他一个粗野小子,怎可能有这等才华?” “沈墨,没有。难道你就能有了吗?” 一道厉喝,忽然在院中响起。 孙氏和沈玉成恍惚转头,就看到了跨进院内的沈老。 沈老满面怒容地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在他的身侧,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沈墨。 “孙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对自家人,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数,简直有辱沈家门楣!” 沈老骂着,眸光一转,落在沈玉成身上:“还有你——这些年的书,简直都白读了!” 沈老气不过,抓起旁边的棍子,就轮到了沈玉成的背上,沈玉成踉跄了一下,差点趴到地上。 孙氏面色惨白,她回过神来,立刻去护着沈玉成,惶惶不安地道:“沈老,这些都是我干的,不关玉成的事,玉成根本不知道。玉成前些日子还给——” “你当我是聋子吗?”沈老怒吼一声,显然,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你们母子二人,都给我跪祠堂去,没有我的准许,不准起来!” 孙氏一惊:“沈老,我来跪,你让我跪多久都成,可玉成身子弱,禁不住啊,还请——” “娘,不用求了,我去跪。” 说着,抬脚往外走,经过沈墨身边的时候,咬牙切齿地道:“恭喜你考进宏远!” 沈墨满面谦恭:“多亏堂弟的教导。” 沈玉成整个人抖了抖,一时没忍住。 噗! 气急攻心,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玉成!”孙氏惊呼! …… 第169章 铁定考不上 虽说前些时候,沈明燕和宋氏大闹了一场,可母女毕竟是母女,又哪里有隔夜仇? 孙氏递来消失后,沈明燕就陪着宋氏去了镇上。 路上,沈明燕与宋氏说道着在镇上听到的消息。 “听说宏远今日考场之上,出现个了不得的学生,让不少夫子连连称赞。” 宋氏轻哼一声,满是不屑:“再本事,也比不过我家玉成。玉成那可是状元胚子。日后,等到玉成中了状元,你这个大姑少不得会跟着沾光。” “娘说的是。”沈明燕面上赔笑,心里却跟针扎似的。 老二家的孩子,不仅好好的,还有着大好前程等着他,她家晓勇呢? 宋氏说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劝说宋氏:“我这话不是刻意针对你。你别多想。说来,晓勇落到如今的模样,全都怨大房……” 宋氏骂着大房,一个个轮番地骂,一会儿说慕云惜不要脸,一会儿说朱秀兰没良心,一会儿说沈墨就是个白眼狼,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沈明燕在旁边听着,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宋氏骂了会儿,觉得累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了句:“那小子今日不也去参加考试了吗?” “是有这么回事。”沈明燕道。 “铁定考不上。”老太太笃定地道,“他连玉成的脚趾头都不如。” 沈明燕嘲讽一笑,并未和宋氏争辩。 哪里知晓,刚到家门,却得知孙氏和沈玉成被罚跪祠堂的消息。 “什么?”宋氏震惊,“你说沈老罚玉成去跪祠堂?他凭什么?” “娘,您快想想办法吧。玉成和玲玲那身子骨哪里熬得住啊~”沈明朗神情焦急地道。 他原先正做工呢,村里来人,给他带了话,说孙氏和沈玉成被罚了,他就跟工头请了假,焦急地回了家中。 沈明朗说着,神情变了,恶狠狠地道,“娘,这事儿都是沈墨那小子捣的鬼,要不是他,玲玲和玉成咋会被沈老罚跪祠堂?” 沈玉霞趴着窗户听着,听到这话,转头目光冰冷地看着身边的弟弟:“这事儿是你跟爹说的?” “姐,你这是干什么?” “谁准你跟爹说的?” “我又没说谎,爹问起,我当然要说。姐,你怎么帮着那些人?” “沈玉锦,你嘴巴放干净些。什么叫那些人?他们是你的伯娘和哥嫂!” “我才没有那样的哥嫂!” 沈玉霞气的不行,抬起手,就想教训沈玉锦,沈玉锦见状叫嚷着跑了出去,躲到了沈明朗的身后:“爹,姐要打我!” 沈玉霞追出来。 沈明燕扯过沈玉锦,又拉过沈玉霞:“你家里正乱着呢,玉霞,好生看着你弟弟。” 沈明燕话音刚落,就听宋氏嚷了一句:“他还真是翻了天了!” 宋氏叫嚷着,怒气匆匆地朝着大房而去。 沈明朗跟在其后。 沈明燕眼睛一转,也跟了上去。 到了沈墨家院外,宋氏掐腰就喊:“沈墨,你给我出来!” 朱秀兰正在锅屋忙着炒菜,庆祝沈墨考试结束。沈墨在院子里摆弄弓箭,他琢磨着,这两日再去一趟山里,趁着结果下来前,多赚些银子。 听到院外传来吼声,他抬头看了一眼,还没等到他出去,院门就被沈明朗一脚踹开,宋氏疯了似的跑了过来,抬手就要打沈墨。 “沈墨,你怎如此恶毒!” …… 第170章 仇报了 沈墨微微侧身。 宋氏来不及转向,拱着脑袋,就往前撞,差点一头拱到地上,撞个头破血流。 瞧着近在咫尺的地面,她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转头看到抓着她的沈墨,她伸手就要挠去。 沈墨突然松手。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知晓自己根本拿沈墨没有办法,干脆坐在院子里,大吵大闹。 “老天呀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我辛辛苦苦将老大拉扯大,还没享到他的福,他就去了南方。如今他人死在了南方,一双妻儿却回了村子,欺负我老人家,啊……” 慕云惜从屋里出来,冷冷扫了孙氏一眼,然后若无其事,从她身边经过,去了锅屋,扯了朱秀兰一把,然后与她有说有笑,帮衬着她做饭。 沈墨也重新拿起弓箭,继续摆弄。 三人完全视宋氏为空气。 沈明朗在怔愣片刻后,指着沈墨大骂:“沈墨,你怎能如此对待娘?” 沈墨眼睛调试着弓弦,不为所动。 他转头又朝着锅屋嚷了一句:“大嫂,你也不出来管管?” 朱秀兰与慕云惜道:“惜儿,你来尝尝这肉煮熟了没?” “嗯,熟了,娘炖的肉,就是好吃。” 肉香从屋内飘了出来,沈明朗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转开视线,眼睛在院子里飘了一圈,瞧见墙角竖着的棍,拿起来,冲着沈墨道:“信不信三叔打你?” 沈墨拉了一下弓弦。 铮~ 沈明朗举起棍子,叫嚷着,朝着沈墨跑去。 沈墨猛然抬眸,冷冽的目光,像是锐利的刀锋,射在他的身上。 他一哆嗦,手里的棍子,掉落在脚边。 沈墨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那边,弯腰捡起棍子。 沈明朗吓得弯腰抱住脑袋。 沈墨并未打他。 而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将棍子往膝盖上一砸。 手腕粗的棍子,在他眼前,断成两截。 沈明朗瞳孔一缩,身体哆嗦着。 沈墨将棍子扔到旁边,而后若无其事,坐回原先的位置。 那边的宋氏,也被沈墨的举动唬住了,她一愣一愣地看着沈墨,甚至忘记了吵闹。 半晌,两人反应过来。 宋氏连滚带爬起来,沈明朗去搀扶着,两人兢兢战战地离开,走到门前时,宋氏还不忘回头撂下一句狠话:“我定要请出几位长老,让他们替我这个老婆子做主,你们等着!” 声音哆哆嗦嗦,有气无力,一点威慑都无。 两人走后,慕云惜从锅屋出来,看向沈墨:“将奶和三叔气成这样,你刚回来那会儿去干了什么?” 沈墨抬眸看她,良久,道:“仇——” “报了。” 慕云惜:“??” 什么仇? …… 沈明朗和宋氏在大房吃瘪时,沈明燕在外面站着,见两人出来,她这才装作慌张赶来的模样,赶紧上前搀扶着。 宋氏憋着满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见谁都不顺眼,直接拍掉了沈明燕的手。 沈明燕也没放在心上,眼瞧着宋氏踉踉跄跄地朝着沈家祠堂走去。 一脚踏进祠堂,瞧见跪在那里的宝贝孙子,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 “我的玉成啊~” …… 第171章 哪里来的这等才华? 宋氏扑到沈玉成的面前,捧着沈玉成的脸,来回检查:“玉成啊,你受苦了。” “娘,你可来了。您不知道,这祠堂的地多凉,玉成咋能受得住?先前玉成还吐血来着。” “吐血!”宋氏惊骇,这才瞥见沈玉成衣襟前的血迹,更是扼腕痛心,她一抹泪,当即要拉着沈玉成起来:“玉成,走,咱不跪了,跟奶回家。” 沈玉成没动:“奶,你回去吧,我没事。是沈老罚我跪的祠堂,若是没有他的准许,我不能起身。” 他说着,眸光一冷:“况且我确实错了。” 他错在太自负,反而被他耍的团团转。 “你这傻孩子,你说什么话呢?你啥时候错了?”宋氏说着,瞥见了孙氏,扑倒了孙氏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我不过去了一趟镇上,你就害的我宝贝孙子跪了祠堂,这事儿都怨你,都怨你!” 孙氏委屈:“娘,这事儿怎能怨我,都是沈墨那臭小子,若不是他,沈老怎会罚我们?” 孙氏呜咽。 宋氏恍惚回神:“没错,怨他,都怨他。” 他转头,看了沈玉成一眼:“玉成,你等着,我就去找沈老,找几位长辈,你很快就能回家。” 她嚷着,又急匆匆离开。 孙氏冲沈明朗嚷了一句:“你快去帮娘。” “嗯,好。”沈明朗应了一声,追宋氏去了。 沈明燕却没离开。 她看着孙氏,皱眉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都跪在这里了?” “沈墨那小子使诈,我们都被骗了,他今日不但去了考试,还大放光彩!” 不得不说,这会儿的祠堂,也不是白跪的。在这里跪了会儿,孙氏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沈明燕忽然想起今日在镇上听到的流言,大惊道:“莫非今日在考场博得宏远众夫子赏识的就是他?” “不是他还能有谁?”孙氏怒气冲冲地道。 “怎么可能?她哪里来的这等才华?”沈明燕差点跳起来。 不可能,那小子怎会有这样的本事?若是有这等本事,这些年又何苦在山里讨生活? “怎么没有?他藏得深,将我们所有人都给骗了!” 沈明燕一怔,失魂落魄地离开祠堂。 她想着前前后后的事情。 同样去放排,他不但安然无恙的回来,还带回了不少银子,而她儿子却折了一条腿,下半辈子算是完了。 她原先想着,他整日进出山林,她就日日诅咒,诅咒他死在山中,尸骨无存。 可他要去宏远。 她以为他定然进不去。 却没有想到,他却在考场之上,如此风光。 他有此等才华,又进了宏远,有着那些夫子栽培,日后必定步步高升,一派繁华,可她的儿呢? 凭什么他如此命好,她的孩子下半生却要在孤苦中度过? 怨恨充斥着她的眼眸,她的一双眼睛都红了。 宋氏急匆匆赶到沈老家中,找沈老理论,却得了一句:“他身子骨弱?大冬天的,沈墨和她媳妇,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都不曾说上半句,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不过跪了会儿,就受不住了?玉成多好的一个孩子,如今变成这样,都被你们教坏了!” “让他跪着,他若是不跪个明白,知晓自己错在哪里,就别想起来!” “你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宋氏一时气急攻心,撅了过去…… 第172章 几位长辈来了 宋氏幽幽转醒,耳边传来沈明朗的哭声,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沈明朗,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玉成呢?” “沈老不准玉成回来,还在祠堂跪着呢。娘,一直跪下去可如何是好?不说旁的,玉成还要回学堂念书呢,耽误了功课,可如何了得?” 宋氏气的一阵眩晕,大骂一声:“他沈威果真不想咱家好了!”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他若不将玉成放回来,我今日就不让他好过!” “娘,你如此也没用,还不若让三弟去找族里的长辈,让那几位长辈去大房那边说情。这事的根结还在大房。” 宋氏看了沈明燕一眼,觉得她说的在理,当即让沈明朗去请族里的几位长辈。 “记得过去了,态度放好点,一定要请动那几位长辈,让他们替我们家做主。” “娘,我省得了,你身子不好,还是好生休息吧。” 宋氏恍然地点点头。 可她的宝贝孙儿,如今还跪在祠堂,她的心怎能安? “姑奶,表哥和姑婶也跪了好些时候了,这午时都过了,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呢。这事儿,环儿也出不了多少力,我就去给他们送点吃喝,您看可好?”宋环儿在一旁道。 宋氏才想起这事儿,连连点头:“好,你快去,多送点。” 宋环儿应着,赶紧出了屋子。 沈明燕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 沈明朗去了族里的几位长辈家中,先是将沈玉成的功课夸赞了一番,说夫子多么多么赏识他。而后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将他的委屈述说,瞧着要多心酸便有多心酸,族里的几位长辈虽然不太喜老沈家,可沈玉成往日里装的好,都觉得沈老这回罚沈玉成的事儿做的不对。 几位长辈吵着要去找沈老,却被沈明朗拦下。 “几位长辈,这事儿也怪不得沈老。沈老也是疼惜玉成的,可当着沈墨的面,他也不好收回先前的话,这事儿,还得那边的人让沈老放了玉成才行。” 于是一行人,辗转沈墨家中。 朱秀兰琢磨着,过不了些时候,沈墨就要去宏远了,她得多给儿子准备些衣裳鞋袜。 她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呢,沈明朗领着沈氏的几位长辈就来了。 她赶紧将鞋底放下:“几位长辈怎来了?” 慕云惜正要出来,瞥见族里的几位长辈,眼睛一转,进了沈墨那屋。 沈墨刚将霆儿哄睡下,扭头瞧见慕云惜,神情微怔。 “你三叔领着族里的几位长辈过来了,瞧着那情形,只怕要逼着你去求沈老,将沈玉成那小子给放了。” 现下,她已经知道,沈墨领着沈老去老宅,刚好碰到沈玉成和孙氏谈论今日阴谋的事情。 她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是巧合。 慕云惜看着眼前的男儿。 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你在屋里呆着,不要出去,我来应付就成。” 慕云惜说着,不等沈墨回答,扭头就走。 手腕。 忽然被抓住。 慕云惜回头看他。 “谢谢。” 他道。 乍然听到他说这话,她有些不自在,别扭的别开视线,道了一声“不用谢”,就出了屋子。 待得走到门前,整理了衣衫,笑着迎了出去:“呦,这不是几位长辈吗?什么风将您几位给吹来了,快坐。” 她一边说着,一边搬了几个凳子,放在了院子里,摆明了不想让几人进屋的意思。 …… 第173章 我男人是老实人 沈明朗冷冷地看了那凳子一眼,并没有坐下的意思:“几位长辈来,不是说闲话的。就算玉成做了些错事,可跪了这会儿了,也该够了,让沈墨去沈老面前说一声,允了玉成回来吧。” 沈明朗仗着有族里的几位长辈撑腰,说话的语气可一点也不客气,不像是求人的态度。 慕云惜一捋发,疑惑地看向沈明朗:“三叔,您这话是何意?” 她掩嘴一笑:“玉成堂弟跪什么了?这事儿有和我男人啥关系?我更是听不明白了。”她说着,转头问朱秀兰:“娘,您知道啥事吗?” 朱秀兰摇头。 慕云惜当即收回目光,状似自言自语地道:“我男人向来寡言少语,从不生事。也不能因着他是个老实人,就将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啊~” 她说起话来,是丝毫不害臊。 屋内,正准备出屋的沈墨,听到那句“我男人”,忍不住心底一荡,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涌动,柔肠百转,化为丝丝甜蜜。 他抬眸,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女子肆意张狂的身影。 不过,沈明朗听到这话,气的心肺肝都疼。 老实人? 他若是老实人,这天下就没有老实人了! “他不生事?若他不生事,玉成何故会被罚跪祠堂?” “谁罚的?”慕云惜眨眨眼,一脸懵懂。 “沈老。”沈明朗没好气地道。 “这不就得了,是沈老罚的堂弟,和我男人又有何关系?” “不是他,玉成怎会被罚?” 慕云惜笑嘻嘻地道:“三叔,你也知道,他就是个闷性子,这事儿,他也没跟我说。我还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要不,三叔与我说道说道?若当真是他的错,回头我就让他去找沈老,您看成吗?” 沈明朗冷哼一声,心里觉得,慕云惜定然是碍着族里几位长辈在,这才不敢像寻常一样那般猖狂,于是大着胆子道:“是他在沈老面前编排玉成,沈老这才罚他跪祠堂!” 慕云惜一脸疑惑不解:“不对啊,三叔,你口中那人听着怎么不像是我男人?” 沈明朗刚要辩解,慕云惜却没给他机会。 “就算真如你所言,沈老何等聪慧的人,我男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慕云惜神色变得古怪了起来,犹犹豫豫,最后吐出一句话:“几位长辈莫要怪罪我,我有话直说,听着三叔的意思,莫不是——在骂沈老老糊涂?” 沈明朗的眼皮一跳,当即跳起来,指着慕云惜叫嚷:“臭丫头,你胡说什么呢?” “三叔,你如此生气做什么?难不成真让我猜对了?” “你——”沈明朗气的说不出话来。 慕云惜抓紧机会。 她转头,看了朱秀兰一眼,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而后一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娘,这些话,我原先不想说,不过,既然几位长辈来了,我就说道说道。” “云惜丫头,你有何话要说?”族里的几位长辈一听这话,心底满是好奇。 沈明朗心头一咯噔,总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准没好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村里人都知道,我男人今日去参加宏远考试,可偏生在路上的时候,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情……” …… 第174章 妇唱夫随 “走在半路时,我们遇到了两贼人,那两贼人啥也不抢,却拼了命要毁了我男人的笔墨。毁了之后,匆忙逃窜,我赶忙追去,隐约听到那贼人说什么兄弟阋墙什么的。我一个妇道人家,没读过书,也不懂这意思。” 慕云惜说着,抬眸看了一眼族里的几位长辈,见他们紧锁眉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继续道:“等我回来,便见那个和三婶娘家有些亲缘的栓子跑来跟我男人说,娘出事了,我们二人匆匆折回,却见我娘好端端的,和隔壁牛婶子说话呢。” “和三婶娘家有些亲缘的栓子”几字,她咬的极重。 “这事儿要是搁在往日里,原也没什么。偏偏今日是我男人参加宏远入学考试的日子。好在我先前买过一支笔,想着有备无患,可即便如此,等我男人赶到宏远时,那考试都快结束了。若不是我男人本事,今日的考试恐怕就要落空了。” 慕云惜说着,脸上忽然堆起了喜色,面色嫣红,似高兴,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知,我男人如此有本事。” 一双眼睛里,满是崇拜:“几位长辈恐怕还不知道呢吧?我男人他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答完了试卷,还博得宏远不少夫子连连称赞呢。” 族里的几位长辈听着,倒吸一口凉气。 半炷香的时间? 还博得宏远夫子连连称赞? 这是何等本事! 他们原先以为玉成已是族里出类拔萃的人物,却不知,这些年,他们竟然忽视掉了另外一个! 这些事情,沈明朗也是第一次知道,当即反驳道:“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他哪里来的本事?定是、定是他作弊!” 慕云惜听到这话非但不生气,反而越发得意:“我原先也以为如此。不过后来我听说,当场就有人提出这说法。然后那学院的夫子怎么说来着?我想想。哦,他说啊,我男人的文章条理明晰,论证有力,便是他都未必能写出如此好的文章,哪里能是作弊?” “此话当真?” “云惜怎敢欺瞒几位长辈。” “不错不错,我就知道,墨小子是个本事的。” “可不是,我早先便看出,墨小子极为出息。” 沈明朗愣愣的,有些不明白,这些人不是来帮着他求情的,怎演变成夸赞起沈墨来了? 他心底怄的不行,正要说话,却见沈墨从院外进来。 折腾了这会儿,沈墨自然不能从屋内出来,他暗自琢磨了会儿,索性从后窗出去,饶了一圈,从正门回来。 “几位长辈怎来了?” 族里的几位长辈瞧见什么,半句不提沈玉成,对他连连夸赞。 慕云惜抬眸看到沈墨,皱了皱眉。 不是不让他出来吗? 他这会儿出来干什么? “几位长辈,玉成——”沈明朗刚要提沈玉成的事,就被其中一个长辈手臂挥开。 他气的快要出血。 沈墨瞥了沈明朗一眼,眼睛一转,而后道:“三叔可是为了玉成之事而来?” 沈明朗怔愣地看着他,弄不明白他为何主动提起。 正怔愣着,便听他道:“我今日考试颇好,回了村子,便去邀了沈老,想着让沈老从中调和,和缓与老宅的关系,谁知——” 他扼腕痛心,抬眸看向慕云惜,“娘子可记得今日遇到的那两贼匪和栓子诓骗娘受伤的事?” “咋啦?”慕云惜配合地问了一句。 “竟是三婶和玉成所为。” “什么!” 慕云惜满目震惊。 他这是怕她刚说的,那几位长辈没听懂,特地提醒来了。 沈氏的几位长辈:“……” …… 第175章 吓晕了 沈氏的几位长辈都不是糊涂人,慕云惜暗示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如何能没听懂?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他们之所以如此夸赞沈墨,也是不想将事情闹大。 可如今倒好,沈墨一下子将窗户纸捅破,他们想装糊涂也不行,登时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有些不满地看着沈墨。 沈墨冷着一张脸,只装作没看见。 一声哭闹,忽然在院子里响起。 “哎呦我的老天爷来呦。怎会有这种该天杀的亲戚,都是一家人,咱就这么不盼着咱家好?”朱秀兰叫嚷着,神情哀戚。 慕云惜起先愣了一下,而后垂头闷笑不已。 她还真没想到,她娘竟然将宋氏闹腾的模样都学了去。 她伸手捂住,生怕露出点声儿,身体抖动不止,落在旁人眼中,却以为她在为这事儿伤心。 沈明朗有些傻眼。 他匆匆赶回,一心想着将沈玉成和孙氏从祠堂弄出来,哪里追问过他们为何被罚? 如今瞧见眼下情形,一时有些慌了。 族里的几位长辈面色变了几变。 他们不是蠢蛋,怎会看不出,这是在赶鸭子上架,逼迫他们呢。 最后,一个长辈一咬牙,转头对着沈明朗,便是一顿厉喝:“子不教,父之过。你和孙氏混账,也就算了,瞧瞧,如今将玉成教导成什么样?简直败坏沈家名声!我看,罚跪祠堂都是小的,若我来处置,定要打他几棍!” “没错。既然罚了玉成,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免责,我看就罚上五棍,以儆效尤!” 什么? 沈明朗都有些傻眼了。 他怎么都弄不明白,这些人不是来帮他求情的吗?如今怎要打他了? 只是还不等他想明白,沈墨已经将准备好的棍子,递到了一位长辈的面前。 那长辈瞧着那棍子,嘴角抽搐。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几位长辈之间相互推诿,谁也不想得罪人。 最后一位长辈道:“我们年纪大了,举不动棍子,墨小子,这事儿还是你来吧。” 沈明朗毕竟是沈墨的亲叔。 那长老天真的以为,沈墨定然不会打沈明朗,却不想—— “长辈命,断不敢辞。” 于是,拿着棍子,朝着沈明朗走去:“三叔,得罪了。” 手里的棍子被他高高举起。 不知怎的,沈明朗忽然想到,沈墨当着他的面,将手腕粗的棍子折断成两截的情形,两眼一白,直接晕了过去。 族里的几位长辈瞧着瘫软在地上的沈明朗,简直没眼看。 沈墨若无其事地收回棍子,而后平静地道:“想来三叔已经得了教训,日后该会学乖,沈墨以为这五棍还是算了。” 几位长辈舒了一口气,瞬间觉得沈墨懂事,夸赞沈墨孝顺,而后命人,将地上丢人现眼的家伙,拖了回去。 瞧着众人离开,朱秀兰立刻跳了起来,兴冲冲地问慕云惜:“惜儿,娘刚才装的怎样?” “好极了。连我差点都被娘骗过去呢。”慕云惜笑着道。 朱秀兰高傲地昂了昂头,轻哼一声:“这些年的欺负,可不是白挨的。”她说着,看了沈墨一眼,识趣地道:“院中这般吵闹,霆儿估摸着被吵醒了,我去看看。” 慕云惜本想说,娘,我去看吧。 然而她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耳畔传来一道古怪的声音:“你男人?” 慕云惜:“……” …… 第176章 你在怕我 “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不必放在心上。娘进去这么大会儿了,还没出来,我去看看。”她借口就要离开。 身侧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用力,将她带入了怀中。 慕云惜仰起头,就对上了沈墨清俊的容颜,那双幽冷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隐隐还带着怒意。 慕云惜:“……”她别开视线。 “你在怕我。” 绝对的肯定句。 慕云惜咧嘴一笑,仰起头,强迫自己和他对视:“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怕你?”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似的,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胸前。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放心,我不会将那些心思,用在你身上。” 她本该听不明白,可那一刻,不知怎回事,她偏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别怕。 我不会算计你。 这是他的承诺。 一抹古怪的情绪,从心头升起,她很想嚷一句莫名其妙,可偏偏嚷不出来。 手微微蜷曲成拳头,而后慢慢握紧。 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却没推开他。 直到—— 她微微抬眸,瞥见趴在门前,朝着这边张望的一大一小,两颗脑袋。 慕云惜:“……” 她伸手推开他,有些不自在地捋着头发,嘟囔一句:“说什么呢,听不明白。”而后身形略显慌乱地回了屋子,留下有些怔愣的沈墨。 须臾后,他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理解她为何突然推开他。 迟疑会儿,继续去调试弓箭。 …… 沈家老宅。 看着被抬回来的沈明朗,宋氏震惊不已:“明朗怎么了?难不成是沈墨那小子,他竟然敢打明朗!我——” 送沈明朗回来的人,赶紧打断:“婶子,你别生气,沈墨并未将明朗如何。他——”那人犹豫了一下,将后面的话补全:“……是被吓晕过去的。” 那人说着,看了沈明朗一眼,就觉得丢人。 棍子还没挨着呢,就直接吓晕了,着实丢人。 “吓、吓晕过去的?”宋氏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见眼前人不似说谎,顿时脸通红。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嫌丢人。 那人见宋氏不说话,也不想在这边久呆,于是道:“往脸上泼点冷水,应当很快就会醒。几位长辈让我给您带句话,玉成年纪轻,不懂事,犯了做,这也正常,受点惩罚,也没什么。沈老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会让人出了事,让婶子尽管放宽了心。” 那人瞅了一眼宋氏的神色,见宋氏面色阴沉,心底暗暗叫苦,他这是轮到了什么差事啊。 这宋婆子最为蛮横,若是将责任怪在他头上—— 他快速地道:“另外,几位长辈,还让我替他们恭喜您家又出了个状元胚子,日后啊,您必定是享福的。人已送到,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人匆匆说完这几句,也不等宋氏回答,抬脚就走。 笑话,现在不走,难道留下来,让这宋婆子折腾吗? 待得出了院子,他这才抹了一把汗,随后就院内传来一声吼:“他们这是任由玉成挨欺负,不打算管了吗?” …… 第177章 去大房赔礼道歉 宋氏心中恼火的不行。 转头,让沈玉霞端了一盆冷水过来,将沈明朗直接泼醒。 沈明朗打了一个激灵后醒来,瞧见满面怒容的宋氏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房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宋氏怒问。 沈明朗将大房那边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 事实上,就算他不添油加醋,宋氏也已气的不轻。 果然,她听完,气的跳脚,差点又厥过去。 她坐在床上,哭了会儿,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站了起来,去了沈老家中。 沈老嫌她烦,直接不出来见她。 倒是沈老的媳妇秦氏走了出来,宽慰宋氏:“好嫂子,你来这里闹,没用。你若当真想玉成和她娘早先回家,就听我一句劝,收收您的脾气,去你家大房,放下身段,好声好气地恳求,这事儿,兴许还能有些转机。” “我身为长辈,怎能向他一个晚辈低头?再说了,这事儿原先就是他们不对,凭什么我们要认错?他那个黑心的,就看不得玉成好。生怕玉成日后在宏远抢了他的风光,这才处处针对玉成!” 秦氏尴尬一笑。 心里只觉这宋氏好不要脸。 今日这事儿,是什么情况,她心知肚明。再者论起风光—— 据她所知,那墨小子今日在宏远考场上,可是风光无限,日后若真是进了宏远,只怕比玉成不知能耐多少。再者,他那种清冷的性子,又怎会主动与人争抢? 这宋婆子的心思实在狭隘。 这事儿若是出在她家,她定会想方设法,缓和与沈墨家的关系,日后他出息了,她也能跟着沾光,哪里有像她这样胡搅蛮缠的? 秦氏原先就知宋氏偏心,却不知她的心竟然如此偏,简直都歪到天边去了! 要不是嫌弃她在她家又吵又闹,她才懒得管这事儿。 “好嫂子,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你这边低了头,我瞧着秀兰和墨小子也不是不懂事的,又怎会一直与你计较?而且今日这事儿,确实是玉成和明朗媳妇不对,那些话,是我家相公亲耳听见的,墨小子并未编排。” 宋氏听到这话,心里老大不乐意,刚要反驳,就听秦氏又道:“你这样一直闹下去,也不是事。如今,事情如何,不过几个人知道。若是闹大了,玉成和他娘做的这些事儿,传到了宏远学堂夫子的耳中,说玉成一句失德,将玉成赶了回来,那可是自毁前程的大事!” 秦氏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如今科考,虽注重才学,可品行也极为重视。若真是传出沈玉成失德,被赶出学堂事小,不准沈玉成参加科考,那真真是大事! 宋氏顿时心里打起了鼓,手不安地动着,也不敢吵闹了。 她暗自沉思良久,冲着秦氏咧嘴一笑:“妹子说的在理。我这就回去。” 宋氏说着,匆匆回了家里。 到了家中,她暗自思忖了会儿,就吩咐道:“明朗,你去将家里摆的上台面的礼品拿出来,跟我走一趟。” “娘,咱不是想办法将玉成给弄回来吗?要礼品干什么?” 宋氏一咬牙:“去大房——赔礼道歉!” …… 第178章 低头认错 直到走到沈墨家门前,沈明朗还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怎么都弄不明白,他娘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咋就转性了? 跟大房的人赔礼道歉? 这事儿他做梦都不敢想! 抬眸,瞅着眼前的院门,他着实不想进去。 宋氏看出了他的犹豫:“你还想不想救玉成了?” “娘,就算要救玉成,也不必非用这法子吧?让我给他们低头,我实在做不到。” “让你认个错,你有什么做不到的?不就是一张嘴的事吗?是你这张老脸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命和前程重要?” “娘,我琢磨着,让玉成跪个几日,也没什么,沈老总不会将他折腾死。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宋氏痛心,“你这像是当爹的说出的话吗?成,你不愿意去,我自己去!等日后,玉成若真的功成名就,你也别指望他孝敬你!” “娘,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自己不去!”沈明朗撇撇嘴,一咬牙,硬着头皮跨进了屋内。 宋氏也跟着走了进去。 沈明朗拉不下脸面,宋氏又如何能拉下脸面? 她在朱秀兰的面前,一直都作威作福,何时低头过? 因此,当她瞧见朱秀兰时,还有些犹豫,最后一咬牙,走了过去。 为了她的宝贝孙子,她这张老脸就豁出去了! “秀兰,往日里都是娘不好,娘不该如此刻薄大房,求您看在我生养明轩一场的份上,莫要与我这个老婆子计较,可好?” 宋氏一把抓过朱秀兰的手,就是一阵哭诉。 宋氏何曾向她服软过? 朱秀兰有些怔愣,弄不明白,她这是又要玩什么把戏。 “明朗。” 宋氏喊了一声,沈明朗立刻将肩上扛的稻子放下。 宋氏平日里扣扣索索,家里哪里有什么像样的东西? 她琢磨着,沈墨家中原先没有粮田,最缺的就是米粮,就让沈明朗扛了半袋稻谷过来。 “秀兰,你家先前没地,家里定然很缺米粮,这半袋,你先拿去,若是不够了,再去老宅,我给你拿。”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宋氏为了沈玉成,可真是舍得! “娘,这稻谷都是三弟辛苦种的,我怎能要,您还是拿回去吧。” 宋氏见她不要,心底暗骂她贪心不足,差点没忍住,直接发火。 她最后一咬牙,“秀兰啊,我知道,我往常刻薄你,你心里有怨,你打我,骂我都好,可玉成是无辜的,你别跟这孩子计较啊!我给你跪下了!” 宋氏说跪,就真的跪了。 朱秀兰赶紧拦着。 说是拦,也只是虚扶了一下,做做样子。 前番的一些事,宋氏彻底寒了她的心,如今朱秀兰的心里,对宋氏是一点情分也无。 眼下瞧着她跪在自己面前,心里那是说不出的痛快。 不过面上,却道:“娘,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啊?你快起来?”她说着,转头看向沈明朗:“老三,你快将娘扶起来?” 沈明朗刚要说话,便听宋氏呵斥一声:“明朗,还不快给你嫂子跪下认错?” 沈明朗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下了。 朱秀兰心里彻底爽快了。 “娘,玉成是个好孩子,不过这事儿,我说恐怕不管用,我去问问墨儿的意思。” 朱秀兰说着,进了屋,半天也没出来。 宋氏和沈明朗就在院子里一直跪着…… 第179章 借机骂他 透过窗子,看着跪在院子里的两人,朱秀兰感叹道:“真没想到,你奶和三叔竟也有求我的时候。” 慕云惜抿唇笑:“怎么?娘心软了?” “心软?那可不会,我现在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朱秀兰说着,拉着慕云惜,笑眯眯地道:“我都觉得我现在变狠了,瞧着你奶和三叔那样,也心里还乐呵呵的。” “那不是娘心狠,是他们活该!” 瞧着差不多的时候,沈墨和慕云惜走了出去。 此时,沈明朗和宋氏已经在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 宋氏虽看出,这一家人是故意晾着她,心里有火,却不敢发。 慕云惜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瞧见跪在院子里的两人,一脸惊讶:“奶?三叔?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跪着啊?都怪我不好,这一觉睡得太沉,娘喊我都没听见。” 她说着,赶紧走到宋氏的面前:“奶,赶紧起来,赶紧起来,你说,你咋就一直跪着,不知道起来呢?” 宋氏气的差点没吐血。 慕云惜只当没看到宋氏的神色,转头斥责沈墨:“相公,你说说你,我睡得沉,你怎也睡得这么沉?简直跟死猪一样!” 沈墨:“……” 她这是在借机骂他吗? 跪的时间太久,加上她年龄大了,站起来时,宋氏的两条腿,都在打哆嗦。 慕云惜松开手。 她差点一头拱到地上。 好在脸即将挨到地面前,又被人扶住。 宋氏抬起头,听到面前人歉疚地道:“奶,当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站不稳,这才松了手。好在我及时扶住,不然您就——” 宋氏:“……”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心里有再大的火气,宋氏都往自个儿的肚子里咽。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慕云惜和沈墨:“云惜丫头,往日里,都是我这个老婆子不对,今日,我特地来给你们赔不是。跪的再久,都不能洗刷我身上的罪孽,不过,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定然不会忍心我受罪。” 慕云惜很想道,不啊,您跪着,跪再久,我都无动于衷。 “玉成真的是一时糊涂,都是你那三婶鼓捣的,等回头,我定然好好教训她,你们看在我的面上,去沈老面前,帮玉成说说情,成吗?” “罚玉成的是沈老,只怕我的话,不管用。”沈墨道。 “什么管用不管用的,你不说,怎知道?”慕云惜瞪他。 她转头又与宋氏道:“奶,您和三叔就先回去吧,回头我就陪他去找沈老,看着他给玉成求情,保准让玉成扭头就回家去。” “哎。云惜丫头,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 慕云惜笑着应下宋氏的夸赞。 等到沈明朗扶着宋氏离开,沈墨看着她问,“你真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人都求到这里来了,不放过怎么行?再说了,就算不看在人的面子上,看在这半袋稻谷的面子上,也得放过不是?” 沈墨看着她,见她眼底带笑,满是狡黠,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算了。 …… 果然。 沈明朗和宋氏回到家中,不到半个时辰,孙氏就扶着沈玉成回来了。 只是两人当宋氏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时,神情颇为古怪。 直到孙氏嚷了句:“好什么好?沈老让玉成明日去村里,挨家挨户地念一遍《道德经》!” …… 第180章 铭记终生 沈玉成这辈子,也没有如此丢人过! 他涨红着脸,低垂着头,每走到一户人家,就要背诵一遍《道德经》。瞧热闹的人,将他围住,还有孩子在他四周转圈,弄得他心烦意乱。 他盯着在四周转悠的孩子,眼底的目光阴沉,拳头紧握,心底的怒意渐深,他如今最想做的事,就是一闭眼,一脚踢开面前吵闹的孩子。 可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有些人想要看他笑话,他偏生不能让那人的奸计得逞。 远远的,沈明朗扶着孙氏,见众人瞧着沈玉成的笑话,心中是又心疼,又是气愤。 她抓着沈明朗的手臂抱怨:“沈墨那小子究竟安的什么心?他分明就是羞辱玉成!你说你和娘昨日去给大房认错,又有什么用?” “起码你和玉成从祠堂回来了不是?”沈明朗的声音越来越小。 “回来?”孙氏冷笑:“我倒宁愿如今还跪着,玉成也不要受这般侮辱。你瞧瞧,那些都是什么人?他们有什么资格听玉成背书?有什么资格?” 孙氏气的蹲在地上哭。 只觉得沈老此番作为,分明是在作践沈玉成。 几步外,沈明燕瞧着这边情形,心底竟然生出几分快意。 “不行,我不能看着玉成受到这般羞辱!”孙氏猛然站了起来,一抹眼泪,抬脚朝着沈玉成冲去。 沈明朗想要拦着,却晚了一步。 孙氏冲过去,拨开人群,一把拉住沈玉成的手:“玉成,咱不背了,咋不受——” 孙氏的话还没说完,沈玉成拨开了她的手,含笑看着她道:“娘,我没事。沈老让我给大家背《道德经》,这是对我好,亦是对大家好。” 他说着,给孙氏递了一个眼色,将孙氏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我挨家挨户的背过去,往后,村里人皆知德道礼法,这可是沈老的用心。”几句话,将自己受惩罚的事情掩了过去,反倒说的自己在做好事似的。 孙氏听的有些怔愣。 沈玉成一笑,继续背着。 旁人仍旧在开着笑话,只是他却不像先前一般。而是抬起了头,脸上被羞辱的神色荡然无存,瞧着倒是坦坦荡荡。 沈明朗走了过来,将孙氏拉到了一边,刚要训斥两句,孙氏趴到他的怀中痛哭起来。 自己生的儿子,她如何不知,他面上看似无事,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她看着着实心疼。 沈玉成背到大房时,一路跟随的孙氏,上前拉住他:“这里就别背了!” 沈玉成笑笑,还是踏进了院子。 慕云惜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瞧见沈玉成含笑走进来,微微扬了扬眉,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沈老的话,就算宋氏再怎么蛮横,也不敢不听。 沈玉成会背《道德经》,她倒是没觉得意外。 只是—— 她没想到,沈玉成的神色间竟然不见半分羞辱。 她眼底的眸光沉了几分。 他越是表现的心平气和,越是说明他城府深,心怀恨意。 “大嫂,我遵照沈老的命令,前来背诵《道德经》,劳烦嫂子将堂兄和伯娘请出来。”始终挂着一张笑脸。 沈墨扶着朱秀兰从屋内走出来,沈玉成开始背诵,背完之后,眸光从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慕云惜的身上,恭敬地道:“《道德经》已背完,希望嫂子日后能识德明理。” 慕云惜冷笑。 他这是在嘲讽她不明事理,缺乏德行吗? “定然不辜负玉成这番苦心。不过——”她一笑,“我觉得,堂弟比我更需要懂得其中的道理才是。” 沈玉成的眸光渐冷,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良久,咬牙道了一句,“是。” 随后,抬起头,凝视沈墨良久,走到他的面前,咬牙低语一句:“堂兄的教诲,玉成必定铭记终生!” …… 第181章 你是孩子他娘(1) 道完这一句,沈玉成转身离去,前往下一家,继续背诵《道德经》。 慕云惜下意识走到沈墨身边,吐槽一句:“你这堂弟倒是能屈能伸。他似乎将你记恨上了。” 话落,一道目光落下。 她转头,对上那道炙热的目光,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你这么看着我?” “你是在担心我吗?” 慕云惜轻笑:“我担心你?我作何要担心你?莫名其妙。” 她自顾自地念叨着,转头却见他笑的春光灿烂。 “你笑什么?” “没笑。”他立刻收起嘴角的弧度。 “……” 当她是瞎的不成? “你放心,我知道,你并不是在担心我。” “……” 她忽然觉得,这里有些待不下去。 一旁站着的朱秀兰,看到沈墨先去露出的笑容,有片刻的恍惚。待得回过神,立刻弯腰抱起霆儿,乐呵呵地离开,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这几年,她还是头一回瞧见沈墨露出笑脸。她先前还担心,沈墨会一直介意慕云惜,如今看来—— 朱秀兰笑的更开心了。 她弯腰,与霆儿道:“霆儿,奶奶拿糖给你吃,好不好?” “好。”软糯糯的小奶音。 “……” 看着那两个离去的人,慕云惜转身要走,衣袖却被人拉住。 她回头,看着勾住她衣衫的手指,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沈墨生的人高马大,那手自然也很大,可偏偏,此刻只用一根手指勾着她的衣袖,瞧着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她心底有些烦躁。 艹,真是见了鬼了! 她稳住心神,抬眸看他。 明明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冷峻模样。 “有事?” “嗯。” 他应了。 她等着。 可—— 他却半天没有下文了。 只是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若是换成旁人,她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可他是沈墨。 她是想揍来着。 奈何—— 她打不过他。 “你真的有事?”她耐着性子,再问。 “嗯。” “……” 有事你倒是说啊? 这回,沈墨没有再晾着她。 “过些时候,宏远的成绩下来,我怕是要去宏远,家里得你来撑着。” 她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良久他才道:“晚些时候,我要再进一趟山里,尽量多抓些野味回来,可能会在山里呆上几日。”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往常他进山,可从不和她说。 沈墨盯着她,一双眼眸幽沉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良久,他道:“因为你是我孩子他娘。”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了起来。 “哦。”她别开视线,红晕渐渐爬上了脸颊。 哦什么哦? 见鬼的哦。 还有—— 她脸红个什么鬼? 瞥见女子脸上的红晕,沈墨的眼底多了几分温情,他伸手,替她捋顺凌乱的发,低喃一句:“放心吧,他不能将我怎样。” “……都说了,我没担心你。” “嗯。你说了,我听见了。” “……” 沈玉成挨家挨户背完《道德经》已经过了晌午。 回到家中,孙氏心头不顺,逮到宋环儿训斥了一顿,惹到了宋氏不快,婆媳俩吵了起来。 因着断臂,一直躲在屋内的沈明琴,透过窗户,看着院内,眸光阴恻恻的,收回目光时,瞥见了站在一边的沈明燕。 略一沉吟,走了过去。 “大姐。” 沈明燕回头,见沈明琴出来,着实意外。 她刚要说话,就听沈明琴道:“我那外甥和我还真是同病相怜,我断了手,他断了腿。只是啊,某些人却过的更好,这马上就要去宏远读书了,日后——”她轻笑:“别瞧着玉成这番受了委屈,可他到底还是有远大前程的。可晓勇呢?晓勇该怎么办啊?” 她笑的越发灿烂。 那笑容刺痛了沈明燕的眼睛。 屋内,沈玉霞听到这话,隐隐有些不安…… 第182章 你是孩子他娘(2) 朱秀兰倒水的时候,瞧见沈明燕在不远处站着,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大姐,要去家里坐坐吗?” 同样是做母亲的,杨晓勇出了那么大的事,沈明燕伤心难过,她能理解,所以上回,她来家里闹腾,她并不记恨沈明燕。 沈明燕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冷笑:“你是来笑话我的吗?”说着,扬手就要打朱秀兰。 朱秀兰侧了侧身体。 那巴掌落空了。 沈明燕盯着落空的手,嘲讽地笑了:“你如今真是能耐了。往日里,这巴掌你是如何也不会躲的,就算明知被打了疼,也会生生挨着。” 她好心关心,她反而要打她。朱秀兰的心冷了,也跟着笑了:“那是因为我蠢。” 沈明燕轻笑,道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凭啥你们的儿子都好好的,而我的——” 她哽咽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转头看了朱秀兰一眼,转身离开。 朱秀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总觉得,沈明燕最后看她那一眼阴恻恻的。 她不安地回了家中,将这事情跟慕云惜说了。 “惜儿,你说,你大姑她——” “娘,你别担心,许是晓勇出事,她伤心,还没缓过劲来。” 慕云惜安慰朱秀兰。 “是这样吗?”朱秀兰还是担心。 “嗯。” “哦。”朱秀兰出了屋子。 慕云惜想了想,去找了沈墨。 沈墨晚上要进山,正在收拾东西,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 “刚才娘说,大姑来过了,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她心里应当还将杨晓勇出事的事记恨在你的头上。” “会整理包袱吗?” “啊?”慕云惜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墨转头看她。 “会。”她道。 沈墨将手中的包袱递到她的面前:“这些还有这些以及那些干粮都要带着,你帮我整理好,放进包袱里。” 沈墨指着一旁的东西道。 慕云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开始帮他整理东西,待得收拾好,准备放在包袱里时,这才意识到他竟是在一旁站着看。 “……你没事?” 沈墨看她,没说话。 慕云惜也没说话,可那眼神却在说,你没事,你干啥不自己整理? 沈墨像是看懂了她的眼神似的,平静地吐出一句:“你是孩子他娘。” “……” 她是孩子他娘就要整理这些了? 往日里也不见他让她做过! 慕云惜有些恼火,总觉得这几日,沈墨变得有点无理取闹。 “凭什么我干活,你在旁边站着?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收拾。”慕云惜气呼呼地道,说完,瞅着自己收拾整齐的东西,又觉得不解气,随手将那些东西弄乱了。 沈墨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那你站着,我来收拾。”收回笑容,平静地道,说完,就去收拾被她弄乱的东西,也不生气。 “???” 慕云惜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 “不是,我来又不是看你收拾东西的,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沈墨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看着她:“你想让我说什么?” 略沉默片刻,他又道:“说你关心我?” 慕云惜:“……” …… 第183章 烤不好 这是重点吗? 慕云惜看着眼前这张冷峻的面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还真是多管闲事! “是我糊涂了。”她嘲讽一笑,转身要走。 沈墨拉住她。 她没回头。 女子的手柔软,肌肤细滑,触感极好,让人不想松开。 “我不会有事。” 慕云惜眸光微闪,转头看他。 那双眼睛幽沉黑亮,像是上好的黑曜石。 她收回脚步,走到包袱前:“我帮你收拾东西,你去忙其他的吧。” 他应了一声,走到一边,拿起弓箭,状似在检查弓箭,却留出了几分心思,注意着她。 慕云惜整理着包袱,瞥见旁边的干粮。 那是朱秀兰刚烙的大饼。 现下看着热乎乎的,过了半日,就会变的硬邦邦的,很难入口。 虽说能吃上大饼,已是不错,可是—— 她将目光收了回来。 “你在山里也别光吃这大饼,山里野味多,你猎来了,烤着吃。” 沈墨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她。 女子眉眼低垂,手下动作灵便,快速地整理着东西,不一会儿,就将包袱整理好。 在她抬头时,他迅速收回目光,将弓箭背在身上,走过去,拿起她整理好的包袱:“烤不好。” 他扔下一句话,抬脚走了出去,走到门前时,回过头来,跟她道了一句:“我进山了,这几日,家里就麻烦你照顾。” 慕云惜点头,想了想,叮嘱他一句:“去跟娘说声。” “嗯。” 沈墨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慕云惜的眸光微闪。 烤不好? 她轻笑。 这一听就是胡话。 沈墨会做饭。 虽然谈不上多好,可解决口腹之欲,还是可以的。 他如此说,不过是想省下野味,卖些钱罢了。 沈墨一句话,她也就没将沈明燕的事放在心上,许是她太自信,觉得就算沈明燕做出什么来,她也有法子对付。谁想,沈墨出门不过两刻功夫,沈玉霞匆匆来了她家。 “堂嫂,堂兄可在家中?”沈玉霞问,瞧着神色不大对劲。 “你堂兄片刻前,进了山里,怎么了?” “进山去了?”沈玉霞念叨了一遍,忽然握紧她的手:“堂嫂,这事儿,兴许是我多想了。”她抿唇,而后道:“今日,我瞅着大姑的神色不对,就留了一个心眼,不久前,我见她出去,因为担心,就跟了过去,跟到山脚下的时候,忽然见大姑不见了。” 她咬牙,“大姑应当是进山了。” 慕云惜微微眯起眼睛,似在揣测她话中真假,似在揣度沈明燕冒险进山意欲何为。 …… “墨儿。” 沈墨刚进山中,就听到有人喊他,转头见是沈明燕,“山里危险,大姑还是早些回家吧。” “墨儿,先头是大姑怪罪你了,前些时候,大姑已经回家问过,确实是晓勇的过错,大姑这里给你赔罪了。”沈明燕说着,就要跪下。 沈墨冷眼看着,并没有拦着。 她尴尬一笑,而后又道:“这些日子,晓勇的伤口发炎,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姨夫出事,家里早没钱了,听那大夫说,这山里有治疗的草药,我就想亲自挖点草药,替晓勇做点事。不过这山里危险,墨儿可否让我随你进山?” “大姑还是回去吧,你需要何种草药,我弄来给你便是。” “那草药我也说不好,不过我见过,只要再见到,就能识得。墨儿,我想替晓勇做些事情,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大姑还是回去吧。” 他说着,转身就走,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沈明燕还在跟着,犹豫了下,到底没说什么。 沈明燕抬眸,看着沈墨的背影,眼底冷光乍现。 …… “沈明琴当真说过这话?”慕云惜心底大惊,一股不安,从心头升起,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活:“玉霞,我娘在牛婶子家,劳烦你跟她说声,我有事出去一趟,让她别担心,还有,这事儿,别告诉娘。” 话落,跑进了锅屋,四下扫了一眼,操起桌上的菜刀,别在腰间,转身跑了出去。 “大嫂,你去哪里?” …… 第184章 都回不来了 沈玉霞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慕云惜的身影,她隐隐觉得慕云惜怕是进了山里,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她稳了稳心神,先按照慕云惜的吩咐,去了牛婶子家,将慕云惜出门的事,告诉了朱秀兰,见朱秀兰不疑有他,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 待得出了牛婶子家,原先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毕竟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心底没啥主意,她惴惴不安地回了家中,刚进院门猛然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沈明琴。 沈明琴正定定的看着她,眼神阴鸷。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沈玉霞扭头,想要避开她,即将回到屋内时,沈明琴的声音乍然响起。 “玉霞。” 沈玉霞浑身一震,瞳孔放大。 沈明琴微眯着眼睛看她:“你刚才去了哪里?”她说着,朝着沈玉霞走近。 沈玉霞不敢回头。 在她的记忆中,小姑姑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姑姑变了,变得阴沉,让她觉得害怕。 她的手紧紧地搅在一起,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阵轻笑钻入耳中:“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个小贱蹄子,竟然跑去给那边的人报信!” 啪! 沈明琴扬手就甩了沈玉霞一巴掌。 沈玉霞捂着脸,委屈地看着沈明琴,“小姑姑,我不明白,您为何偏偏要和伯娘家过不去,伯娘他们——” “若不是他们,我如何会变成这样?你还问为什么?你就不觉得可笑吗?” 沈明琴面目狰狞可怖。 一阵清风吹过,右边的袖子空空荡荡、晃晃悠悠。 她收起激动,冷冷一笑,逼近一步,用左手捏住沈玉霞的脸颊:“不过,我或许还得感谢你。我原先还想着,对付了沈墨之后,该怎么对付那个贱人。如今看来——” “不必了。现下倒是一举两得了!他们都回不来了!”沈明琴大笑,转身要走。 沈玉霞扯住她,满目惊恐,手不停地哆嗦:“你做了什么?” 沈明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目光,让沈玉霞遍体生寒。 她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却被沈玉霞一把扯住头发。 “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再让你去通风报信吗?”她一用力,将沈玉霞扔进了屋内,立刻将房门锁上,完全不顾沈玉霞在里面的叫嚷。 沈明琴冷笑一声,转头,目光落在空荡荡的袖子上,左手攥紧空袖,眼神怨毒…… 慕云惜忽然停下脚步,抬头,茫然四顾,根本不知沈墨会朝哪个方向走去。 现下她已经冷静了下来,盯着腰间别着的菜刀,只觉分外可笑。 她这么慌慌张张的赶来,这是干什么? 凭着沈墨的本事,沈明燕一个妇人,又能将他如何? 不过,想到沈明琴,她还是有些不安。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回去吗? 她一咬牙,硬着头皮往山里走去。 日头渐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沈明燕看着沈墨手中提着的两只兔子,眼底的嫉恨更甚。 于是,当沈墨坐下休息时,她厚着脸皮走了过去:“天色晚了,这走了半日的山路,也饿了,墨儿啊,我瞧着——”她伸手就要去拿那野兔,沈墨的冷光扫过,她讪讪收回了手。 沈墨拿出大饼,埋头啃着,并没有询问沈明燕的意思。 沈明燕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看着沈墨手中的大饼,直吞口水,“墨儿,我——” “山中危险,大姑还是先回吧。”沈墨头也未抬地道。 沈明燕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吞了回去。 一声狼吼,乍然响起,沈墨心生警惕,凝眸看向眼前的密林…… 第185章 你早就知道,我要杀你? 他侧耳细听。 那声狼吼过后,并未有其他狼吼响起,原先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许是他多心了。 他转头,瞥了一眼身侧的妇人,拿出一块大饼,递了过去。 沈明燕怔愣了一瞬,而后接过大饼,三两下吞入腹中。 沈墨没再理会沈明燕,休息片刻后,开始狩猎。 沈明燕见他动了,立刻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夜色静谧。 今晚沈墨的运气出奇的好,夜色落下,不过两个时辰,他就猎到了两只狍子,一头鹿,还有一些野兔和野鸡。 他要再狩猎时,瞥见了身后沈明燕的身影。眸光微闪,迟疑片刻,收回了脚步,抬头往一处看去,而后径直朝一处走去,最后停在了一处山崖上。寻了一处宽阔的地方,将猎来的野味放在一边,点燃一堆篝火,靠着树,合上了眼睛。 一旁沈明燕见此情形,心底暗喜。 夜色渐浓。 沈明燕眼底的阴沉越发浓郁。 深夜的山林,野兽的吼声此起彼伏,她本该惧怕,然而那点惧怕已经被仇恨湮没。 她怨毒地盯着靠在那里的人,按捺着心底的激动。 从瞧见他踏进山林的那一刻,她就想要了他的命,可她却没动手,她知道,凭着她的能耐,根本动不了他。 所以她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就是现在。 “墨儿?墨儿……”她试探地喊了几声,始终不见任何回应。 杀意起。 她站了起来。 她看着靠在山崖边树旁的人,心底高兴坏了。 他竟然对她毫不防备,如此大咧咧睡在悬崖边。 只要她走过去,那么轻轻一推,他就会掉下山崖,她儿子的仇就报了! 沈明燕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痛快。 三步。 两步。 还剩最后一步。 她走了过去。 伸手,用力一推—— 眼睛忽然睁开。 幽冷的眸光射来。 她的心头剧烈一跳。 手下推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拱去,当意识到前方就是万丈悬崖时,满目惊恐。 啊—— 一声喊叫,在山林响起,惊动了四周的走兽。 耳边风声猎猎。 沈明燕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恐惧瞬间袭遍全身。 就在她以为,她会落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体无完肤时,一只手,抓住了她。 她抬头,对上了沈墨幽沉的眼眸。 他一用力,将她拉了上来。 脚踏实地,沈明燕惊魂甫定,回头看着身后的万丈悬崖,先前的恐惧袭上头来,心底的悸动久久难以按下。 忽然,她无力跌坐在地上,神色茫然。 沈墨平静地看着,未置一词。 良久,她抬头看向沈墨。 “你早就知道,我要杀你?” 经历了一场生死,她原本被仇恨冲昏的头脑,总算冷静了下来。她不糊涂,冷静下来后,又如何看不明白前事? 他根本早就看穿一切,却装作不知,还故意给她制造机会。 一切都算计的很好。 只是—— “你知道我要杀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沈明燕想不明白。 沈墨眼底的眸光暗沉,动了动嘴,吐出四子:“爱子心切。” 沈明燕听到这四字,悲恸不已。 沈明燕不是糊涂人,一直以来,所有事情她都明白。 她心里清楚,究其原因,自己儿子出事,乃是咎由自取,可她不能这样认为,她需要有怨怼的对象,这人不能是儿子,只能是别人。 只是没有想到,她最后自欺欺人,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杀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 沈明燕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墨看的动容,正要弯腰,将她扶起,一阵动静从身后传来。 他瞬间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双幽绿的眼瞳,散发着骇人的光…… 第186章 菜刀 是狼。 而且不是一匹。 而是一群。 沈墨盯着眼前的狼群,眸光幽沉的可怕。 沈明燕还在痛哭,丝毫无所察觉。 直到—— 嗷呜—— 一声狼吼在耳边响起。 她抬眸,眼底的泪水甚至来不及收,怔然地望着眼前的狼群低喃一声,“怎么会有这么多狼?” 沈墨没有说话,盯着眼前的狼群,一动不动。 沈明燕在怔愣片刻后,这才意识到害怕,当即尖叫一声。 沈墨立即皱眉,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一声尖叫,像是导火线,刺激到了眼前的狼群,他们像是疯了一样,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嗷呜—— 一声狼吼传来,慕云惜猛然抬头,朝着狼吼传来的方向看去,总觉得这声狼吼有些不同寻常。 她眼睛一转,朝着那边飞奔过去。 …… 沈家老宅。 看着头顶皎洁的月,沈明琴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她缓步出了屋子,打开沈玉霞的房门。 沈玉霞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浑身颤抖地看着眼前人:“你根本就是个魔鬼!” 话落,跑了出去。 …… 沈家大房门前。 “都这个时候了,惜儿怎还不回来?”朱秀兰站在门前,神色焦急地向外张望,心底隐隐不安。 她念叨一声后,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腿边的霆儿:“霆儿,夜深了,快去睡吧。” 霆儿仰着头,看了朱秀兰一眼,双唇抿成一条线,小手紧紧地攥着朱秀兰的衣裤,低唤一声:“爹,娘。” …… 惨烈。 极为惨烈。 眼前的一幕,让她想起了那个雪夜。 而如今,人物的主角成了沈墨。 身形高大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四周风声猎猎,散乱的青丝飞扬,手中握着一柄短刃,一滴滴的鲜血,从刀刃上落下。 于这幽暗之中,男人的眼眸清冽,神情镇定,仿若天神临世。 在他的周围,散落着野狼尸体,能清晰地听到尚存气息的野狼的喘息。 而在他的眼前,还剩四五匹狼,与那男人对视。 狼的眼神幽冷,弓起脊背,蓄势待发。 男人的眼眸比之更加幽冷。 慕云惜被眼前的一幕慑住了。 直到一头狼猛扑而起,她才回过神来,抽出腰间别着的菜刀,嘶喊一声,冲了过去。 女子的喊声传来,沈墨有片刻凌乱,狼爪从手臂擦过,留下几道血痕。 他皱了皱眉,恢复平静。 慕云惜已冲到他的身边,眼睛盯着剩下的那几匹狼,问道:“沈墨,你没事吧?” “我……”他正要说话,却在瞥见她手里拿着的菜刀时,神色一言难尽,“……没事。” “没事就好。”她道。 下一刻,他就见她,拿着那把菜刀,朝着一匹狼冲了过去。 沈墨:“……” 他迅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弓箭,抽出箭羽,朝着那匹狼射去。 狼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慕云惜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在那狼的身上,一通乱砍。 虽然她有些乱来,可到底是多了一人,替他争取了些许时间,他就有了足够时间,拉弓射箭。 一人射狼,一人补刀。 没有言语,两人配合极为默契。 最后一匹狼倒下,慕云惜扑了上去,一刀将那狼头砍下,狼头滚落,鲜血喷涌而出。 一直躲在树上的沈明燕,缩了缩脖子。 慕云惜满意地看着滚落在地的狼头,抹了一把脸上喷的血,扭头,对上沈明燕的目光。 沈明燕骇然,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 眼神惊恐地看着慕云惜。 此刻的她,像极了刀口上舔血讨日子的暴徒…… 第187章 你用着趁手就好 月色清亮。 慕云惜一步步走近。 沈明燕下意识往后退去。 直到退无可退。 她扑到慕云惜的脚边,一把抱住她的双腿:“云惜,都是我糊涂,我不该做出这样的混账事,就算你今晚杀了我,我也不会说什么。” 慕云惜看着腿边嚎啕的沈明燕。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杀了她,可现在又觉得她挺可怜。 她弯腰。 染血的菜刀豁然出现在沈明燕的眼前,沈明燕一哆嗦,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慕云惜瞅着她的神色,轻笑一声,伸手在她身上一通乱摸。 直到—— 摸到了一处异样。 眼底一片阴沉,一用力,将沈明燕身上的外衣撕掉一块。 沈明燕惨叫一声,还当她要将她怎样,最后却见她那外衣竟然含着夹层,她一抖,从里面抖落一块狼皮。 她双眸瞬间放大:“怎么会有这东西?” 慕云惜冷笑:“大姑,这衣裳是沈明琴给你的吧?早知她心狠手辣,却不知如此心狠手辣。她想害我们,竟然连你这个亲姐姐的命都舍得。” 沈明燕面色惨白,怔愣当场。 沈明琴不蠢,如何料不到,依着沈明燕的能耐,哪里能对付了沈墨? 所以,她早就备下了后招。 她已经知道了那群狼会去老宅的原因,所以打算用同样的方法,结果了沈墨。 可惜啊,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沈墨的能耐。 她恐怕万万都想不到,那群狼根本奈何不了沈墨! “明琴断臂一事果然是你干的。”沈明燕怔怔道。 “是。”慕云惜没否认,“那些狼之所以只攻击她一人,就是因为这块狼皮。” 沈明燕的脸色白了些,神色恍惚。 “怎么会?怎么会?”沈明燕低喃,而后捂脸痛哭:“我是她亲姐姐啊,就算她要报仇,又怎么能拿我的命去——” 沈明燕悲愤地说不下去了。 慕云惜冷冷地看着,不为所动。 事情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就算她不做什么,沈明燕也已受到惩罚。 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拿她的命去报仇,她还稀里糊涂地上了当,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嘲讽的事吗? 慕云惜不在理会沈明燕,快步走到沈墨的身边,“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沈墨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菜刀,欲言又止。 慕云惜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别看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啥,事情发生突然,一时只想到了家里还有把菜刀,就拿了来,当武器。” 她说着,挥动两下,尬笑:“用着还挺趁手的。” 沈墨嘴角抽动两下,而后道:“……你用着趁手就好。” 慕云惜:“……” 你那什么表情? 沈墨抬眸,看了眼森然的树林,凝眉:“这里血腥大,恐会引来山中其他野兽,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 说着,转头,看了沈明燕一眼。 沈明燕咬牙道:“沈明琴你好狠的心!” 她一抹泪,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沈墨和慕云惜:“云惜和墨儿的恩情,大姑记下了,日后,我定会偿还。” 而后率先离开。 慕云惜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 就算她不去收拾沈明琴,往后,只怕沈明琴也不会好过! “走吧。”身侧传来沈墨的声音。 “嗯。” 离去前,她忽然转头,盯着一颗狼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 第188章 感情很好 沈墨操起地上猎来的野味,背在身上,就往山外走去。 原先打算在山中呆几日,出了这样的事,必然得出山。 山路不好走,尤其是夜路。 来时,慕云惜倒是没觉得,稀里糊涂就跑了过来,回去的时候,才觉艰难。 双脚隐隐作痛,带着几分粘腻,应该是磨出的水泡破了,她皱了皱眉,忍着难受,打算继续朝前走。 忽然,右肩被按住。 慕云惜回头看沈墨,“有事?” 她话音刚落,在她的惊呼声中,沈墨弯腰,将她抱起。 想着沈明燕还跟在一侧,慕云惜羞臊的不行,伸手捶打着他的胸前:“沈墨,好端端的,你这是干什么?” 沈墨倒不若她的羞臊,沉静的眼眸盯着她:“难受就说出来,不必忍着。”看了她的双脚一眼。 慕云惜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别开视线,嘀咕一声:“不过是有点难受,我还能走。” 沈墨没理她,抬脚就朝前走去。 慕云惜:“……” 她早该料到,他不会听她的。 只是—— 眼下这情形看着着实暧昧。 弄得她真的像她的小媳妇似的。 她在心底暗自念叨。 念叨完了,又觉得这话不对。 她如今是慕云惜,在旁人眼里,原本就是他媳妇。 慕云惜的脸微微发热。 她暗自庆幸,有夜色遮挡,沈墨并不能看到,否则,只怕又要说她自作多情了。 沈明燕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了一句:“我原先还当你们二人感情不和。” 沈明燕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好,想要辩解,却听沈墨道,“没有。我们感情很好。” 慕云惜:“……” 她从来不知道,他说谎,能说的如此面不改色。 这十里八村的哪个不知道,原主给他带的绿帽子都快能堆座山了,而他从来都吝惜看她一眼。 这感情能好?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些,她只是在心底想想,倒也没驳了沈墨的面子,就算是看在他抱她回去的面子上。 反正抱都抱了,他都没在意,她也不多想,索性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了上去,合上了眼睛。 这一路闯进山中,提心吊胆,到现下,她也累了。 与狼厮杀过,男人的身上还沾染着血腥气息,只是他脚下走的稳当,胸膛温暖,让人觉得安心不少,渐渐地,竟然靠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平稳的呼吸,从怀中传来,沈墨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睡得安稳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而后,面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只剩那双幽沉的眼眸,低喃一声:“山里危险,你怎能贸然闯入?” 沈明燕正走着,忽然听到这话,浑身一震,猛然抬眸看向沈墨。 他低垂着头,眉眼低垂,敛尽锋芒,眼角流溢的清冷,让人胆寒。 看似寻常的一句低喃,却让她凭生畏惧。 她怔在当场。 良久,才回过神来。 看着四周幽然的山林,禁不住哆嗦一下,拢了拢衣衫,快步跟上。 天微亮,沈玉霞看到几道身影,从山中走出,一夜的提心吊胆,彻底放下,那一刹那,她喜极而泣。 她抹了一把泪,快步跑过去,刚要说话,就被沈墨制止。 “嘘!她睡着了。”他压低声音道。 沈玉霞一愣,她还是头一回,从这个堂兄的身上瞧见名为“温柔”的东西。 她立刻噤声,见沈墨神色平静,料想两人无事,这才安下心来,只是在看到两人身后的沈明燕时,脸色有些难看。 “回去再说。” 沈墨道,多看了这个堂妹一眼。 …… 朱秀兰忽然察觉到怀中的霆儿一动,跑了出去,她立刻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几人,当即双眸一亮:“墨儿!” …… 第189章 女子大了,该出嫁了 朱秀兰走近,这才看清两人身上沾染的血迹,瞬间面色一白,嘴唇颤抖:“这——” “不是我们身上的。”他看了慕云惜一眼,“她只是累了,睡着了。” 说话间,怀中的人还翻了个身,往他胸前凑了凑。 他瞧见了,禁不住抿唇一笑。 她倒是什么地方都睡的自在。 收回目光时,看到朱秀兰怔愣的神色,也没解释,抱着她进屋,将她放在床上。 朱秀兰跟着进来,看了眼床上的慕云惜,压低声音问:“惜儿怎会——” 不等她说完,沈墨打断,“娘,你先让大姑和玉霞在堂屋坐会,我过会儿就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皱眉,将她染血的外衣脱去,又端了水来,将她脸上手上干了的血迹擦掉,这才发现,她身上有不少划伤。 应当是抹黑走山路留下的。 他又瞥了一眼她的双脚,而后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凝视良久。 那目光不再是以往的沉静幽深,多了些许复杂的东西。 收回视线时,他找来伤药,抹在那些伤口上,而后走到床尾,脱掉她的鞋子,瞥见那染血的袜子时,眉头紧皱…… 堂屋里。 沈明燕惴惴不安地坐在那里。 片刻前,她本要回老宅,找沈明琴算账,却因沈墨的一句“随我来”,到了大房。 沈墨迟迟不来,她有些揣摩不透,他想干什么。 沈玉霞也跟来了。 她一直盯着沈明燕,揣测着山林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沈明琴笃定他们回不来? 为何他们回来了,却浑身染血? …… 脚步声传来,沈墨出现在堂屋。 沈明燕像是受了惊吓似的,豁然站了起来。 沈墨抬眸,淡淡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而后与朱秀兰道:“娘,你去补个觉吧。” 他们一夜未归,她必然担心了一夜。 朱秀兰看了沈明燕一眼,知道他有话要跟沈明燕说,点点头,回了屋子。 见朱秀兰离去,沈玉霞再也按捺不住性子,焦急问道:“堂兄,你们在山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墨看她,平静地问:“是你通知的她,她才进的山。” 不是询问,而是确定。 沈玉霞愣了一下,而后咬唇:“是。”她现下心中万分自责,若非她中了小姑的计,堂嫂决计不会进山。 她想到了沈明琴那阴毒的眼神。 若是堂嫂当真出事,那她真是难辞其咎。 “我没有想到小姑竟然是故意的。”沈玉霞眼底含泪。 沈墨敛眉。 他看的出来。 若非她不是有意,就连她—— 他也不会放过。 “在山脚守了一夜?” “嗯。” “回去吧。” 沈玉霞反应不过来。 “你也累了一夜,回去吧。” “小姑那边——”触及到沈墨冷漠的眼神时,话音戛然而止,她抿了抿唇,转身走了出去,即将走到门前时,听身后传来男子冷淡的声音:“这事与你无关,你只当不知,莫要与他人提及。” 沈玉霞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转身离开。 沈玉霞走后,沈明燕看着沈墨:“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会放过沈明琴。 沈明燕看着他的眼神,心底笃定。 “大姑,女子大了,该出嫁了……” …… 屋内,霆儿不知何时,爬到了慕云惜的床上,小小的一团,缩在她的怀中,眼角还挂着泪痕。 沈墨折回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心底的某处被拨了一下。 迟疑片刻,他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 第190章 那把菜刀……我替你收好了 沈明琴做了一个梦。 梦里,群狼扑到仇敌身上,往日里得意的那张脸,瞬间被撕得粉碎。 她在梦里猖狂大笑,心底舒畅不已。 睁开眼,对上了一颗骇人的狼头。 硕大的狼头,挂在她的眼前,正怒睁着幽绿的眼瞳,森然地看着她,她猛地一怔,吓得面无血色。 “小妹也会怕吗?” 一道声音传来,她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一侧的沈明燕。 她惊恐万分:“你是人是鬼?” 一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狼头,她惊叫一声。 沈明燕笑着走进:“是人是鬼?小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活的好好的,怎么就会是鬼呢?”眼底冷光乍现。 沈明琴听到这话,神色不但未转好,反而更加难看。 “你竟然还活着?你怎可能还活着?”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沈明燕还活着,也就是说—— “小妹,我知你心眼多,却不知你竟然如此狠毒,我是你亲姐姐啊,你为了对付大房的人,竟然连我的命都要!”她扑了过去,揪住沈明琴的衣襟。 沈明琴已经回过神来。 她轻笑,并不为之所动:“大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外甥报仇?” “沈明琴,你还有没有良心,连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口!”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可是亲耳听到这些话,沈明燕还是觉得痛心。 沈明琴根本不理会她,而是冷哼一声:“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没用,枉我费尽心思,可你倒好,竟然跑了!” 沈明琴以为,若非是沈明燕贪生怕死,临时逃了,依着计划,沈墨和慕云惜是万不可能活着。 沈明燕听到这话,笑的越发惨烈。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关心的竟然还是沈墨和慕云惜的死活,根本不将她这个大姐放在心底!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没有逃。” 沈明琴的双眸瞬间一亮:“那他们——” “他们活的好好的。”沈明燕看着沈明琴一字一句地道。 “不可能!如果你没有逃,他们怎么可能活的好好的?” 沈明燕嘲讽一笑:“小妹,你到底不了解我们那侄儿,区区的一群狼,又怎能对付得了他?”忽然,他凑近沈明琴,诡异一笑:“他们不仅活着,还知道了你玩的把戏,你说,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你?” “他们不可能活着!”沈明琴惊吼一声,“我不相信你的话!” 她单手挥开沈明燕,仓皇下床,跑了出去…… 有什么东西在她怀中蹭了蹭,慕云惜幽幽转醒,就看到了窝在怀中的小猫儿,小小的一团,软萌可爱。 她抿唇轻笑。 忽然,察觉到一道注视的目光。 她抬头,这才发现床边坐着的人。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被她发现,他并未觉得难堪,不但没移开视线,反而和她的视线对上,良久不言。 慕云惜:“……” 这么看着她干啥,她脸上真的长花了不成? 她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正要别开视线时,听到他道:“那把菜刀……我替你收好了。” 慕云惜:“……嗯,好……” 一动动静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尴尬,两人转头,就看到了出现在门前神色惊恐的沈明琴…… 第191章 得了疯病 沈明琴盯着屋内的两人,在怔愣了片刻后,忽然狂笑起来:“老天不长眼,竟然真的没让你们死!” 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屋内的两人,目光像是淬了毒似的。 慕云惜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笑意,状似漫不经心地道:“是啊,没死。谁让我们如此福大命大呢?老天爷让我们活着,还给了我们一条使命。” 她说着,眼睛看向沈明琴的断臂:“它让我问候您,您的那条断臂可还好?” 沈明琴的双眸骤然红了。 红的沁血! 她一忍再忍,终究没忍住,怄出一口血来。 “是你,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她殷红着双眸,就要朝慕云惜扑去,却被随后赶来的沈明燕,拉扯住了。 “小妹,你这是干什么?想来是疯病又发作了,快随我回家去。” 沈明燕说着,就将沈明琴往外拉。 沈明琴哪里敌得过沈明燕的力道? “你放开我,我没疯?” 沈明燕笑呵呵地道:“谁说你没疯了?你从断臂的那日起,就已经疯了,小妹,这事儿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 沈明琴猛然看向沈明燕。 那眼神骇人,沈明燕却没松手。 她连她的命都不在意了,她又何必再顾念姐妹情分? “大姑,既然小姑得了疯病,您还是早些将小姑带回去,请了大夫,给她好生瞧瞧。”慕云惜漫不经心地道。 “侄媳说的是。”沈明燕笑嘻嘻地将沈明琴拉扯了出去。 沈明琴哪里肯愿意? 一路上,两人拉扯不休。 沈明燕将她疯了的事挂在嘴边,念叨一遍又一遍,待得宋氏闻讯赶来时,沈明琴疯了的消息,早已在村里传开。 宋氏找到两人时,一头雾水,瞧着疯狂嘶喊的沈明琴,只好先将沈明琴弄回家去。 而沈明燕则去请了大夫,旁人问起,便说沈明琴得了疯病,寻大夫去看看。 一时间,沈明琴得了疯病的事,在村里传遍。 啪! 宋氏咬牙,一巴掌狠狠扇在沈明燕的脸上:“谁让你胡乱说你妹妹得了疯病的?” “娘,我可没乱说,小妹本就是得了疯病!” “莫说你妹没得,就算得了,你也不能说,你如此一说,琴儿日后还如何嫁人?” “哎呦,娘,我也是一时慌张,没想到这点,您若是怨我,就打死我吧!” 宋氏见此,还能说些什么,听到沈明琴那屋传来叫嚷,当即跑过去瞧沈明琴去了。 孙氏眼睛转了一圈,走到沈明燕的跟前:“昨晚怕是发生了什么吧?否则,那丫头怎会如此激动?” 沈明燕扫了宋氏一眼:“三弟妹还是管好自己的事。” 她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后,回头看向孙氏:“三弟妹可真是好脾气,瞧着是打算养小妹一辈子吗?” 孙氏脸上的笑容没了。 沈明燕一笑,转身离开…… 原先沈明琴断了一条手臂,虽说嫁不进富贵人家,可找个人品不错的穷人家还是尚可的,只是这疯病一传出,她再想嫁人,只怕就难了。 慕云惜听着旁人的闲聊,回想着,书中,沈明琴最后嫁给谁来着? 她想了半日,也没想起来,转头时,瞧见旁边坐着的人时,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坐这里的?” …… 第192章 不动,却也撩人 沈墨盯着她,“刚坐下。” “……” 瞧着可不像。 “有事?” 沈墨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脚上:“好些了吗?” 慕云惜活动了下脚:“没什么大事。” 不过是山路走多了,磨破了水泡,一点皮肉伤,好在清理的及时,没有发炎。这两日,她又趁着旁人不注意,敷了些草药,基本无碍了。 “明日宏远学堂的考试结果就下来了。”他看着她道,黝黑的眼瞳,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哦。”慕云惜应了一声,不太明白他跟她说这事儿干什么。 “你明天要去镇上卖草药吧。” 慕云惜转头,看了一眼堆在那边的草药。 这几日,她脚不方便,就没进山,倒是朱秀兰和牛婶子闲来无事,询问了她一些草药的长相,去了山里,采了些回来。 她就在家将草药处理了下。 确实堆了不少草药,且她好些日子没去那药堂送草药了,是该过去了,不过她脚不太方便,再过两日,也无碍。 她正想说,就听身侧的人道:“明日我送你去。” “啊?”慕云惜没反应过来。 沈墨已经起身离开。 他还没走远,就见霆儿捧着一个破碗,扭着屁股,走到了慕云惜面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娘,药。”转头看了看沈墨。 那意思是在说,他爹该上药了。 沈墨皱了皱眉。 折了回来,接过霆儿手中的药碗,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娘脚不方便,别麻烦她。” “你受伤了?”慕云惜惊呼。 沈墨侧头,对上那双玲珑剔透的眼眸,一句“无碍”到了嘴边,变成了轻应:“嗯。” “为什么不说?”慕云惜皱眉。 她早该想到。 沈墨又不是神,那日山顶围了那么多匹狼,他又要护着沈明燕,如何能全身而退? “伤在了哪里?” 她眼睛在他的身上扫视,瞧着那模样,大有他不说,她就要扑过去,撕裂他的衣衫,寻找伤口似的。 “你不必在意。”顿了一下,瞥了霆儿一眼:“我自己上不了的地方,霆儿帮我便好。” “你让霆儿帮你上药?”慕云惜惊呼。 霆儿瞅了他娘一眼,委屈地嘟着嘴。 “他才两岁,你就是这么对你儿子的?” 沈墨:“……” 霆儿眼睛里挂着两泡泪,都快哭了。 慕云惜从他的手里夺过破碗,嘴里念叨着:“上药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来就成,何苦虐待霆儿?” 沈墨动了动嘴,而后“嗯”了一声,见慕云惜朝屋内走去,他跟了过去,走了两步后,回头看霆儿。 霆儿低头玩着手指,见他爹看过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爹。 沈墨收回目光,踏进屋内。 慕云惜见他进屋,直接问道:“伤在了哪里?” 沈墨盯着那双澄净的眼眸,略微迟疑片刻,开始解腰带。 慕云惜:“……” 身为医生,上辈子男人的果体见得多了,再不可描述的地方都见过,可今日也不知怎的,看着沈墨赤果的上半身,她竟然觉得脸颊发烫。 沈墨的身材是真的好啊! 肌肉精瘦,又隐含着蓬勃欲出的力道。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淡漠的目光投来,含着几分禁欲的味道。 不动,却也撩人。 她低头,戳着碗里的药。 她究竟为何要揽下上药的活? 就算没有霆儿,不还有她娘吗? …… 第193章 考得不错 良久,沈墨问,“何时上药?” “啊?对。”慕云惜反应过来,端着药碗,走了过去,将药汁涂抹在伤患处。 被狼抓或者撕咬过的地方,伤口容易发炎,需要精心处理,沈墨当是明白这点的,所以伤口处理的不错,并没有发炎。 那夜的情形如此惨烈,他身上的伤确实留下不少。 只是—— “……这些伤,你自己涂药不就可以了,不用霆儿来吧?” “背上。”他平静地道。 慕云惜往他后背看了眼。 他背上确实有不少伤口。 其中一道,极为显眼,左肩头,横亘到腰下,极为狭长的伤痕,当初受伤时,也不知他是怎么挨过来的,不过历史久远,伤疤虽有,却已经淡了。 其余的伤疤,也都是早先留下的,并没有新的伤口。 “……背上并没有新伤。” “是吗?许是我记错了。”他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慌乱,眼神依旧平静。 “……” 这种事,还能记错? 他若无其事地将衣衫穿好,而后要去脱裤子。 慕云惜眼瞧着这情形有些怪异,赶紧制止:“你脱裤子干什么?” “腿上有伤。”他仰头看她。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她轻咳两声,有些不自在地道:“腿上的伤,你能够着,我就不帮忙了,你自己来。”她慌忙将药碗放下,略显仓皇地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沈墨的眼底多了几分笑意,而后端过旁边的碗,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残留在碗沿上的热度,过了会儿,他将碗放下,穿好裤子。 其实—— 他腿上并无伤。 当晚,沈墨又去了山里。 不过并未在山中过夜,天未亮前,回了家中。 睡得迷迷糊糊时,慕云惜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却没能起来,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察觉到了旁人的注视。 睁开眼,天已亮,屋内并无他人。 一颗小脑袋从怀**了出来,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冲她甜甜一笑:“娘~” 吃过饭,两人去镇上。 也不知沈墨从哪里借来了一辆牛车,将猎来的野味和这几日得来的草药,都放在了牛车上,赶着牛车,载着她去了镇上。 牛车虽慢,到底是代步工具,若是有了牛车,日后去镇上卖草药也能方便点。 慕云惜琢磨着,待得日后有了银子,也得弄辆牛车。 到了镇上,沈墨将她送到药堂卖草药,他则赶着牛车卖野味,她卖好了草药,没一会,就见他赶着牛车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如此迅速。 而后两人又买了一些东西,这才去了学堂,查看成绩。 宏远学堂前,围了一群查看成绩的学子。 此次参加考试的人虽多,可宏远也就收三十人,其余人要么等来年,要么就只能投奔其他学院。 不出意料,沈墨通过考试,且榜上头一名。 看到自己的名字立于榜上,他神色平静,周围有认出他的人,连连道贺恭喜,与他套近乎。 他神色如常,拨开人群,回到慕云惜身侧:“通过了。” 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榜首。”幽沉的眼眸,盯着她。 “……” 通过了就通过了,榜首就榜首,这么看着她做什么? 慕云惜略微沉吟片刻,犹豫一下道:“……考得不错。” “嗯。” 某人矜持一笑。 慕云惜:“……” …… 第194章 你说谁是醉鬼? 回到家中,两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朱秀兰。 朱秀兰高兴坏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色,“好,好,我去炒菜,难得家中有这样的喜事。”她说着,就笑着钻进锅屋,还差点撞到门框。 沈墨能考上,慕云惜很确定。因此得知这消息时,并未觉得意外。可眼下,瞧着朱秀兰如此高兴,她心里也禁不住高兴起来。 转头时,却见沈墨正盯着她看。 她总觉得这几日,沈墨奇奇怪怪的,没事就盯着她看。 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她心底有些不安,正要离开,却听沈墨道:“跟我来。” 她敛眉,犹豫了一下,跟着沈墨进了屋。 “这是这些日子卖野味得的银子,你收好。”他将怀中的银子掏出来,递给慕云惜。 慕云惜没接。 她粗略瞥了一眼,零零散散的加起来,约莫有三四两。 这要搁在往常,亦是不少,起码够她家三月的开销,可如今,这点银子着实少的可怜。 “家中还有些银子,足够往后的花销,这些银子你拿着。等后日学堂开学,你在学堂必然能用得着。” 沈墨盯着她良久,漆黑的眼瞳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她下意识觉得紧张。 他走近一步,她本想往后退,后腰被拦了一下,他拿过她的手,将银子塞入她的掌心:“你拿着吧,我用不着。” 慕云惜张了张嘴,没拒绝。 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他想逞英雄,她又何必多事,等到日后,他在学堂混不下去了,看她来不来求她。 她将银子收下了。 朱秀兰高兴,午饭炒了五六个菜,还让慕云惜去朱三家买了点桂花酒。 朱三家酿酒,远近驰名。尤其是桂花酒,最为好喝,而且还便宜,不过这酒喝的时候没什么,后劲却不小。 慕云惜的酒量不差,当年随军出外勤的时候,那也算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 原主的酒量不好。 喝的时候,没啥感觉。等吃过了饭,要收拾碗筷,站起来时,她身体一晃,直接朝着旁边歪去。 沈墨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他低头,瞥见女子醉酒后嫣红的脸颊,眸色沉了三分。 “你喝醉了。” 慕云惜傻傻一笑,只觉眼前这张木头脸惹人生气的很,她毫不客气地伸手,拍了拍那张冷脸:“你说什么呢?我酒量好着呢,怎么可能会醉?” 沈墨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正在伸舌头舔碗底酒的霆儿,听到这边的动静,歪着脑袋看了一眼,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晶亮。一边瞧着,一边还不忘偷偷舔酒。 正站起来的朱秀兰,见慕云惜拍沈墨的脸,吓了一跳,生怕沈墨生气打她,赶紧道:“墨儿,云惜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喝醉了,你别生她的气。” 沈墨瞥了怀中的人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娘,别担心,我不会和一个醉鬼计较。” “你说谁是醉鬼?” 一声喊叫,在屋内响起,朱秀兰提着的心还没放下,在她看到慕云惜的举动时,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醉酒的女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扯着冷峻男人的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盈着愤愤不服,仿佛在叫嚣着,她不是醉鬼! 男人的面色越来越沉。 女人的瞳孔中,倒映出男人缓缓抬起的手…… 第195章 咬了一口 朱秀兰的眼皮一跳。 “墨儿,不能打!” 她喊叫一声。 沈墨抬头,看她一眼,刚想说,他并不是要打她,就见怀中女子猛然扯住他的前襟,往下一拽,踮起脚尖,趴到他的下巴。 使命地—— 咬了一口。 疼! 眼前的一幕,让人措手不及,朱秀兰在一边都看傻了,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哭好。 谁也没有注意,原先扒拉着舔酒杯的霆儿动了一下,撅了撅屁股,撞了她娘一下。 下一瞬—— 慕云惜整个人扑到了沈墨的身上。 沈墨一时不防备,整个人朝后仰去。 原本,按照他的能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摔倒的,可偏偏,身后放着一个凳子,慌乱间,他根本没有注意,结果—— 可想而知。 咣当一声巨响传来。 摔倒在地的时候,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幕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朱秀兰在一旁都看傻了。 等到反应过来时,刚要过去将两人扶起,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小身影,迅速跑了过去。 别多想,霆儿不是过去扶他爹娘的。 而是快速跑到他爹娘旁边,拉开他爹的长手臂,躺下,枕在了他爹的手臂上,咯咯笑着。 沈墨:“……” 朱秀兰眼珠子转了一圈,瞅着眼前的情形,安静了片刻之后,忽然跟着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墨:“……” 他瞥了眼霆儿,又看了一眼折腾了一番后,趴在他的胸前呼呼大睡的女人:“……” 朱秀兰笑了会儿,不好再笑,走了过去,将霆儿抱了起来,替他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嘴里教训着:“你这熊孩子,你爹娘摔跤,你还跑过去凑热闹,那是地,又不是床,你说你躺下去干嘛?” 朱秀兰说着,眼底还挂着笑意,想着刚才的情形,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霆儿睁着一双大眼,懵懂地看着朱秀兰,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朱秀兰一边教训着霆儿,一边分心注意沈墨和慕云惜,见沈墨扶着慕云惜起来,于是问道:“墨儿,你和惜儿没事吧。” 沈墨:“……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看了一眼熟睡的慕云惜:“惜儿只是喝醉了,你别怪她。” “……嗯。”沈墨斜了慕云惜一眼。 两人成亲数年,他还是头一回见她这副模样,不过比起这些日子,在他面前时的乖顺,醉酒后这副乖戾的模样似乎才是她本来的性情。 “娘,我抱她回房。” “哎,好。” 沈墨抱着慕云惜离开后,朱秀兰摸着霆儿的脑袋低喃:“霆儿,你说,什么时候,你爹娘才能真正在一起?” 霆儿仰着脑袋,看着朱秀兰,似懂非懂。 慕云惜醒来时,还未过未时,她躺在床上,揉着有些犯疼的脑袋,隐约知道自己当时喝醉了,至于先前发生了何事,她却有些不记得了。 她—— 应当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吧? 过去,她甚少喝醉,不过她自觉喝醉后,酒品良好。 躺了会儿,她起身出屋,刚好碰见从对面出来的沈墨,眼睛扫过他下巴上的齿印,想也不想惊呼一声:“你下巴被狗咬了?” …… 第196章 你……那样挺好 沈墨抬眸,眸光幽幽地看着她:“……嗯。” 慕云惜:“……” 她忽然觉得背后发寒,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哈哈笑了两声,一时脑袋打结,随口道了一句:“这狗可真高。” 说完,她懊恼的闭上眼睛,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是挺高。” 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 慕云惜:“……” 霆儿从沈墨的身后,钻出一颗脑袋来,盯着她娘看了一圈,还以为她娘是真的不理解,跑了出去,抱了一根棍子回来,极其形象地表演着先前的情形。 轮到咬下巴的时候,他啊呜一声,啃了一下那根棍子,还特别尽职地学着先前情形,倒在地上,在他的身下压着那根棍子…… 尽职地表扬完后,仰头看着慕云惜,指了指棍子:“爹。” 又指了指他自己:“娘。” 慕云惜:“……” 霆儿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慕云惜咬牙切齿。 片刻后,她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那啥,我记得,我的酒品……很不错的……”后面的声音小了下去,十分没有底气。 “……哦。”某人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 “……” 还不如不应。 沈墨抬脚走了出去,没跟她计较,走了两步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女子微垂着头,眉眼拧在了一起,仿佛还在为自己醉酒后干的那档子事纠结。 “你……那样挺好。” what??? 慕云惜抬头时,沈墨已经出去,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他没发疯吧? 慕云惜愣了片刻,不再去想,偶尔碰到沈墨,瞥见他下巴上的齿印,还是觉得尴尬。 想来那时她下口时,也是用了十二分的气力,不然怎会留下这样深的齿印?估摸着没有十天半月,也是消不下去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一二分。 只要想到,往后十来日,沈墨都要顶着她的齿印在外面招摇,慕云惜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酒后误事,这话说的一点不假。 后日,他就要去学堂,到时—— 该如何是好? 慕云惜纠结了一下午,沈墨当时处之泰然。 晚间的时候,她将捣鼓了半日的药汁,拿给沈墨:“你后日就要去学堂了,留着那痕迹总归不好,这是我询问旁人,弄得药汁,你抹上,后日痕迹也能淡点。” 沈墨凝望她片刻,“嗯。”伸手接过。 等到慕云惜离开后,沈墨盯着那碗里的药汁看了片刻,并未使用。 沈墨以榜首的成绩,考进宏远的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相较于当初沈玉成进宏远,沈墨能进宏远,更惹村里人关注。 第二日,慕云惜午时从山里回来,就瞧见家中坐了一群人,其中不乏原先瞧不起他们家的人,那些人围在朱秀兰的身侧,说着奉承的话,瞧见慕云惜回来了,还笑着和她打招呼。 在此之前,这些人瞧见她,可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和她接触了,就沾染了她身上的坏名声。 人,往往都习惯了趋利避害。 她也懒得和这些人计较。 倒是老宅那边,得知这情形后,孙氏气的不行。 “一群势利眼,当初玉成进宏远的时候,就巴结我们,谁料这转头,就跑到大房去了。他们倒是热心,就怕那热脸最后贴上了冷屁股!” …… 第197章 走前布置作业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抱怨了。抱怨有什么用?”沈明朗双手抱在胸前,有些厌烦孙氏整日就知抱怨。 “我抱怨没用?是,你有用,你有用怎么被一个死人欺负到头上去?” 沈明朗瞪眼,而后别开头:“行了,我不跟你吵。最近烦心事已经够多的了。” “你能有什么烦心事,这家里里里外外,还不都是我在操心?”孙氏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凑到沈明朗的面前道:“旁的事我不说了,眼前有一件打紧的事,我不好直接跟娘提,你去跟娘说说。” 沈明朗转头看着孙氏,有些讶异:“什么事?” 孙氏一笑:“好事。小妹的亲事。” …… “墨儿,今日你便要去宏远了,往后在学堂里,好生和同学相处。”一大早,朱秀兰就来帮沈墨收拾东西,叮嘱他话,“不过,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也别忍着,大不了咱不在宏远读书了。” 沈墨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他娘。 他虽然不说,可心里却明白,能去宏远读书,是他娘求来的。 可见她多么盼望,他能在宏远读书。然如今却说出这话—— 这段日子,他娘确实变了不少。 “娘放心,我会和同学好生相处。不会辜负娘的一片苦心。” “哎,好。”犹豫了一下,朱秀兰又道:“读书虽然要紧,不过,也别忘了——家里人。有空,就时常回来看看。” 沈墨明白了那句“家里人”的意思,点点头。 朱秀兰笑的越发灿烂,她想了想,走了出去,过一会儿,慕云惜走进了屋内:“你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娘让我来给你收拾一下。” 沈墨看着她,知道这是他娘再给她俩制造相处的机会。 这些年,别人总说,她生的好看,他一直都没放在心上。这些日子,却觉,她长得确实好。 即便不施粉黛,也极其惹眼。 心底一瞬悸动。 他收回目光,走到衣柜前,拿起早先准备好的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这留给你。” 是一沓纸。 上面勾勒着遒劲的字迹。 看到《千字文》三个字,她嘴角抽了一下。 下一瞬,男子低沉的音调传来:“这是《千字文》,这两日,我默写下来的,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每晚也不能松懈,等我有了假期回来,会来检查。” “……” 艹! 这都要走了,还给她布置作业。 慕云惜万分懊恼。 当初她究竟是为什么要说自己不识字?随便扯个谎,说自己识字不就得了? “要背熟,里面的有些字,你可能不认识,还有些时间,我通篇读一遍,再将那些难写的字,教你写一遍。” 慕云惜有些无语。 现在终于明白,撒了一个谎,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圆的苦楚。 她只能装作不识,让他来教。 她今日学的并不认真,只想耗着时间,将他快些送走。 却不曾料—— 沈墨看着她笔下写出的字,皱眉:“不是这样写的,我再教你写一遍。”沈墨在她身侧蹲下,右手从她身后绕过,握住了她的右手。 他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抵在了她的头上,淡淡的清香从她的发丝间溢出。 强烈的男儿气息传来,慕云惜的身体微僵,手背抓住,温热从他的掌心传来:“先写一横……” 低沉而磁性的音调在耳边响起…… 第198章 家人顽皮咬的 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颊,熏红了那张脸。 一颗心鼓动的厉害。 眼睛盯着笔下的字,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她还有些恍惚。 “会写了吗?” 沈墨声音平静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举动,当真是随性做出,而不是刻意为之。 “会写了。”她慌乱应着,“时间不早了,后面的我自己琢磨,不会的,等你下次回来时,再来教我,我去看看娘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说着,看也不看沈墨,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就跑出屋子。 直到出了屋子,她才回头看一眼。 沈墨已经站起,此刻正看着她,一双眼睛如两汪幽沉的潭水,让人揣摩不透他心底的想法,下颌的齿痕清晰可见。 她赶紧收回目光,捧着手中的《千字文》回了屋内。 那千字文是用前些时候,买来的好纸所写,字迹遒劲有力,笔锋锐利,气势磅礴。 直到沈墨离开,慕云惜都没有再出屋子。 她捉摸不透,沈墨那番举动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想到他的城府,她轻笑,他厌恶原主至此,又怎会是故意在撩拨她? 她将心底的悸动按下,在沈墨离开后,背着竹篓去了牛婶子家,喊了牛婶子和云秀,去山里挖草药去了。 前些日子她腿脚不方便,牛婶子帮了不少忙,她琢磨了下,总是自己挖草药,也不是事儿,就想着,趁着有时间,教牛婶子和云秀认草药,再过段时间,打算成立一个收购点,直接收购草药,卖给药堂,从中赚取利润。 不过,要想真的赚钱,还得想办法将收购价格给提上去。 …… 沈墨踏进宏远,孙源笑着迎了过去:“你便是沈墨吧,我是孙源,日后,我们就是同学,我领你进去。” 沈墨看了孙源一眼,“有劳。” 孙源笑了笑,总觉这个以榜首进入宏远的人太冷。 余光瞥见那下巴上的齿印:“你下颌上的伤——” “家人顽皮咬的。” 孙源笑笑,只当是家中孩子顽皮咬的,并未追问。 今日是宏远新生入学的日子,四周不少学子,沈墨左右扫了一眼,见那些学子盯着他的目光不太友善。 余光一瞥间,瞧见了站在一处墙角的沈玉成。 沈玉成迟疑一下,快步走了过来,瞥见他下颌的齿印,轻蔑一笑,而后垂眸状似害羞:“堂兄下颌的齿印瞧着像是女人咬的~”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四周的人听见。 孙源身体微僵。 “堂兄,你往日里——就算了,如今进了宏远,可要好生自律才是。” 话说一半,暧昧又引人遐想,并不提及沈墨已婚,按照年岁,沈墨虽性情清冷,可从外表看来,不过十七八岁,并未想到,他已婚。 加之他生的俊逸出尘,清隽雅贵。 这话落入旁人耳中,就成了—— 沈墨性情风流,放荡不羁…… 听着耳边传来的议论,沈玉成眼底溢出一抹笑意。 沈墨盯着眼前看似恭顺的堂弟,眸光幽沉…… 慕云惜背着草药,回到家中,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院子里拿着糖果逗弄霆儿的乔爷…… 第199章 乔爷的生意 霆儿酷酷的。 撅着屁股,拿着根棍子,在地上不知道画些什么,对乔爷和他身后的彪形大汉,视若无睹。看到慕云惜时,立刻扔了手里的棍子,欢快地跑了过去。抱住她的腿,喊了声“阿娘~” 乔爷站了起来,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回来了?”淡淡的问了一句,像是熟稔的好友。 看到她背上背的竹篓,给刘山递了一个眼色,刘山走过去,要接下竹篓。 “不用。”慕云惜拒绝。 朱秀兰走了过来,接下她的竹篓,压低声音道:“午后就过来了,等了半日了。”她说着,觑了乔爷一眼。 虽说上回在镇上,乔爷帮过她,可朱秀兰还是有些怕乔爷这种人。 慕云惜点头,也没在意,而是弯腰逗了霆儿会儿,然后进了锅屋,找来盆,弄了些水,慢条斯理地洗脸。 乔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怒反笑,坐回凳子上等着她,并不着急。 等到慕云惜收拾停当,这才问候起乔爷来:“今日吹的什么风,将乔爷给吹来了?” “你这小娘子,好生胆大,竟然敢叫乔爷等这么长时间,若是换了别人,你的脑袋都没了!”刘山抱怨。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慕云惜抬眸看了刘山一眼,“乔爷都不曾说什么,你急什么?“ “你——” “再说了,乔爷来之前,又没找人通传一声,我哪里知道他要来?难不成我每日什么事都不做,专门在家里等着?我不出去赚钱,谁来养活我?你吗?” 刘山气的瞪眼:“泼妇!” “谢谢夸赞。”慕云惜不害臊地应承。 刘山气的脸红脖子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对慕云惜颇有几分顾及,见她扫过来,下意识捂了一下裆部。 轻笑声传来。 刘山羞红了脸。 乔爷适时制止:“他如何能说得过你?”乔爷看想慕云惜。 慕云惜一耸肩,直视乔爷:“乔爷,天色不早了,家中都是女人,也不好留你在这里过夜,免得被说闲话,您此次过来,若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乔爷笑了,也没卖关子。 “是有事。于你来说,是好事。”他说着,眼睛从那竹篓里的草药扫过:“听说你在卖草药。” 慕云惜看着乔爷,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先前听了你的话,我就开始扶持商人。近日刚好与江南一处药堂有合作,他们需要常年收购草药,我听闻,你在卖草药,就来寻你。” 乔爷说着,犀利的眸光从慕云惜的脸上扫过。 从认识她的第一日,他就知道,她绝对不是甘于平凡的人。 那双看似沉静的眼眸里,藏着野心抱负。 慕云惜掩嘴,低低笑了:“乔爷,您看的起我,来寻我,我很高兴,只是,您说的这事儿,我恐怕做不来,你也看到了,我如今不过就是个挖草药的,你要合作,必然需要大量的草药,我哪里弄得来~” 慕云惜一摊手。 乔爷是个危险的人物,避而远之是最好的结果。 “天色不早了,乔爷还是回吧。” 她话落,抱起霆儿,就要往屋内走去。 乔爷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一语中的:“若是今日,和你说这话的人是旁人,你怕是会答应吧?” 慕云惜顿住脚步,笑语:“乔爷说笑了。” 乔爷的眸光从眼前的院落屋舍扫过:“听说,他今日进了宏远学堂。” 宏远一年开销,可不低! 话说一半,两人心知肚明。 慕云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乔爷深呼吸一口,站了起来:“无论何种草药,收购价格都会比市面上高上一成。你不是个安于平凡的人,想清楚了,来醉韵楼找我。” 乔爷又看了一眼慕云惜,眼底满含笃定,轻笑离开。 慕云惜抱着霆儿,眼底的神色越发清冷。 “娘~”霆儿低唤,搂住慕云惜的脖子。 …… 第200章 强扑民男 乔爷离去后,朱秀兰从屋里出来:“惜儿。”她欲言又止,有些担心她。 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总觉乔爷来者不善。 “娘,我没事。这些事情,我心里有分寸,你不用担心。”慕云惜说着,将霆儿递给朱秀兰:“地里的麦子差不多能收割了,我去瞧瞧,若是差不多了,这两日就将那麦子收了。” “哎~”朱秀兰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她心里明白,慕云惜去看麦子是假,想事情是真。她看着慕云惜离去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喊住她:“惜儿。” 慕云惜回头。 “如果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去镇上,和墨儿商量一下。” 慕云惜笑着点头离去。 乔爷说的没错,她并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 她有野心。 若说她和原主有何相似之处,怕就只有这点了。 只是,原主为了达到目的,靠的是依附男人,而她靠自己。 高出市面一成的价格,对她来说,着实是个诱惑。 平心而论,她动心了。 即便明知乔爷是个危险的人。 慕云惜坐在地头,闭目想着,女子柔声细语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 “你、你还喜欢我吗?” 她猛然睁开眼睛,双眸幽然一亮。 下意识朝着声音来处看去。 眼底立刻多了几分笑意。 果然是沈明琴! 而她对面还站着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周毅。 此时,沈明琴眉眼低垂,含羞带怯地看着周毅,面含春色,若是不在意那少了的臂膀,倒当真是秀色可餐。 啧啧啧,没想到来想事,都能碰上这样的热闹瞧。 慕云惜的眼底闪过一抹兴味盎然。 她也没出去打扰,而是乖乖地待在原地瞧着。 麦秸的长度,刚好将她的身形遮挡,那边的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未注意这里还有一人。 “我……”周毅瞥见沈明琴的断臂,欲言又止,而后别开视线,红着脸道:“……对不起。” 沈明琴愕然抬眸,看着周毅,眼底满是浓烈的嘲讽。 只是周毅低垂着头,并不能看见。 “我心底虽有你,只是先前我们两家闹成那样,我也不能不顾父母的感受,所以——”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不等周毅将话说完,沈明琴扑进他的怀中,抬眸看他,神色楚楚,眼底含泪,那模样说不出的动人。 周毅一时有些恍惚,显然没料到,沈明琴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想伸手推开她,女子身上的幽香钻入鼻子,心底竟然生出不舍。 这一犹豫,耳边就传来女子的低泣:“周郎,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我才看清,我还是在意你的,都怪我原先太糊涂,没能看清自己的心。你——还愿意娶我吗?” 不等周毅回答,沈明琴急急道:“我保证,我嫁给你后,必然会好好孝敬你的父母弥补先前对你爹娘的不敬!”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她,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任由哪个男人,也不忍心拒绝。 “我——” 周毅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沈明琴一咬牙,闭上眼睛,直接亲了上去—— 一阵鼓掌声,乍然响起。 “啧啧啧,听过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还真没见过光天化日之下强扑民男的?” …… 第201章 恭喜 看着忽然出现的慕云惜,沈明琴的小脸陡然一白,她紧咬着唇瓣,眼底满是羞愤。 她最不想的,就是慕云惜瞧见她如此落魄的模样! 一道力道袭来,沈明琴没有丝毫防备的被推开,脚下踉跄几步,跌倒在麦田里,压弯了一簇麦子。 周毅红着脸解释:“你别误会。” 看到沈明琴跌进麦田里,周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想要去扶,走出一步,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慕云惜。 慕云惜一扬眉,恍然大悟似的:“哦,看来你们是你情我愿,我是打扰你们喽,那我这就走,好给你们腾地方。” 她说着,作势要走。 周毅急忙道:“我和明琴没什么。正好我们的话也说完了,家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快步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转头看向沈明琴,“……对不起。” 一咬牙,快步离开。 看着周毅匆忙离去的身影,慕云惜脸上的笑意渐浓。 “你故意的!”沈明琴愤怒地瞪着慕云惜。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她走到沈明琴的面前,“沈明琴,往日里自己瞧不上的,如今避你如蛇蝎,现下心里是什么感受?” “慕云惜!”沈明琴嘶吼一声,扬手就去打她。 啪的一声脆响。 慕云惜一手捏住沈明琴的手臂,另外一只手,甩到了沈明琴的脸上,沈明琴的脸歪到了一边,猛然转头,怨毒地盯着她。 慕云惜边活动着手,边道:“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你咋就忘了呢,你如今可就剩了一条手臂?” 慕云惜一笑,继续道:“不过我还真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猴急地想要嫁给周毅?嗯?” 这句话,正好踩到了沈明琴的痛处,她的脸色一阵难看。 慕云惜试探地问:“莫非三婶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 瞬间,沈明琴变得面无血色,“你知道?”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激动地道:“是你,是你干的是不是?” 慕云惜挑眉。 她还真的猜对了? “如此,我可要恭喜你了。” “慕云惜你这个魔鬼,你怎敢如此对我?”沈明琴嘶吼。 慕云惜眼底的眸色冷了下来:“我劝你最好别乱喊,否则我一个不顺心,你这如花似玉的脸恐怕要遭殃了。” 沈明琴一哆嗦。 慕云惜松开她,站了起来:“你不说我是魔鬼,我都忘了上回你做的事。你说,你诱拐我和他进深山,差点没出来,我要不要趁你大喜之际,再送你一份大礼?嗯?” 慕云惜说完,瞥见她惊恐的神色,大笑离去。 回家之前,她还特地去了一趟老宅,找了一个孩子,将先前的事,透露给了孙氏。 孙氏得知消息大惊,当即就朝着麦田那边走去。 慕云惜走后,好一会儿,沈明琴才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嘶吼:“好一个小贱蹄子,聘礼都收下了,你竟然不要脸的,给我整上这样一出,看我不打死你!” 孙氏吼完,劈头盖脸地朝着沈明琴打去。 “啊——” 旷野里响起一声惨叫…… 第202章 舍友 宏远素来是个看中学生才能的地方,因而分班不按入学早晚,而是按学生才学。学院班级以天干命名,甲班为首,癸班为末。 沈墨在入学考试那日,大放异彩,按照成绩,本该分到甲班,却不知为何,分到了癸班。 此次进入宏远的三十名学子中,也唯有他进入了癸班。 看过了分班表,沈墨的眼底未起任何波澜。 孙源见他神色平静,还当他并不知宏远班级安排,有些难以启齿地解释道:“癸班是宏远排名最次的班级,听闻你在考核那日大放异彩,兴许这排班有些问题,我看,你还是去找夫子问问吧。” “无碍。”沈墨道,“都一样。” 孙源愣了下。 以他的成绩,必然能进甲班,如今却被分到末流,他却能丝毫不放在心上,怎能不让他觉得吃惊?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追上沈墨:“你当还不知道,癸班虽说也是宏远的班级,可这班上的学子多是——” 他话刚说一般,对上沈墨平静无波的眼眸,不知怎的,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他是真的不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还是带你去学舍吧。” 孙源叹息。 路上跟沈墨解释宏远的学舍情况。 “宏远学舍皆为四人间,以班级分学舍,刚好我们房间剩了一个床铺,就将你分了过来。除了我之外,还住了两人,他们——”孙源的神色有些古怪,“你若不喜,不理会就是。” 两人刚好走到他们的学舍前,有奇怪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到那声音,孙源的脸瞬间爆红,羞于看新来的同窗。 沈墨看了孙源一眼,知道他先前的欲言又止是何意。 孙源冲他尴尬一笑,推开房门,刚要说话,一阵霹雳咣当的声音响起,随后传来一道暴喝:“握草!孙源,你进屋来之前,不知道先招呼一声吗?老子差点萎了!” 孙源:“……” 床上的人赶紧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怒瞪着眼睛,盯着孙源,在他身旁还散落着一本图画书,书上男女身影交叠正做着不可描述之事。 沈墨走进屋内,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味道,微微抬眸,幽冷的眼眸,落在床上那人身上。 “握草,孙源,这人谁啊,这么俊俏?” 男儿身形颀长,悠然立在那里,粗布烂衫难掩身上清贵。 秦汉头一回见沈墨,脑海中只冒出四个字:此人不俗! “这是沈墨,日后便是我们的同窗。” “握草,你就是那个沈墨!”秦汉激动的跳了起来,没系腰带的裤子直接滑到了脚边,两腿凉飕飕的,低头,愣了一瞬,“握草!” 当即捡起被子,裹在腰间,而后缓缓抬起头,笑的傻不拉几:“老子大不大?” 孙源抚额,实在没眼看。 沈墨:“……嗯。” 屋内爆发出一阵狂笑,孙源看去,只觉秦汉左眼傻,右眼逼。 “还不快穿好衣服,将东西收起来。”孙源瞥了一眼那摊开的书,立刻别开视线。刚想和沈墨解释,见他已经走到空着的床位前,将自己的行礼放下。 新来的同窗瞧着冷,似乎没有那么难相处。 孙源想。 “秦汉你已经见过,另外一位舍友是李珩,你——见了就知道了。”孙源欲言又止。 沈墨转头,看向隔壁空着的床位,被褥整齐,床头摆放着一摞书…… 第203章 想挑事? 秦汉虽然有些时候荒唐了些,性情却极为豪爽,为人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很是自来熟。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收拾好了自己,就凑到了沈墨的面前,问东问西,那模样好似相交多年的友人。 “听说你考试的时候才华出众,惊叹了宏远一众夫子,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孙源下意识看了沈墨一眼,生怕这个性情清冷的舍友,一个不痛快将秦汉掐死,可让他意外的是,面对秦汉这样无聊的问题,沈墨却并未生气:“嗯。” 虽然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孙源却松了一口气,对沈墨的好感又增了一份。 “握草,兄弟,你了不得啊,可真是厉害,你是这个!”秦汉对着沈墨竖了一个大拇指,抬起手臂,想要搭在沈墨的肩膀上:“兄弟,你这种实诚的性子我喜欢。震惊众人,就震惊众人,不像有些人跟娘们似的,还娘了吧唧地说些虚——” 沈墨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秦汉的手。 秦汉的笑容僵了下,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兄弟,都是男人,你介意什么~”很不客气地拍了拍沈墨的肩膀。 沈墨皱了皱眉。 屋内响起一阵狂笑。 秦汉拉着沈墨说了好些话,虽然大部分时候,沈墨并不接话,可秦汉也不生气,反而自顾自地说的极为开心,孙源在一旁瞧着,有些无奈,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以带他去看学堂为由,将沈墨领了出来。 路上,孙源道:“秦汉就是这副聒噪的性子,你若是不喜欢,日后避着些就好。” “没什么,他很好。” “你不觉得他聒噪?”孙源讶异地看着他。 秦汉是个话唠,他自诩脾气好,有时候尚且忍受不了。 “嗯。”沈墨轻应。 孙源盯着沈墨,从那张毫无变化的脸上,他始终看不出什么,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逛了一圈学堂回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宏远在学堂内,有自己的饭堂,价钱尚可。瞧着到了吃饭的时间,孙源就带着沈墨去了饭堂。 两人刚进饭堂,就听到一声吆喝:“孙源,兄弟,在这里。” 孙源转头,就看到秦汉坐在一处,兴冲冲地冲着两人招手。 他转头看向沈墨,刚想说“你若不想过去,可以不必理会。” 然而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沈墨走了过去。 秦汉面前的桌子,摆了一桌的菜肴。见两人过来,秦汉当即乐呵呵地道:“我都等了你们好些时候了,今日兄弟进入宏远,成为我的舍友,宏远规定不可在学堂内喝酒,就以饭代酒欢迎兄弟你!” 孙源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转头看沈墨。 沈墨什么都没说,直接坐了下来。 秦汉咧嘴一笑,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道嗤笑声:“呦,我还当什么呢,这不是考试那日博得众夫子赏识的人吗?你不是榜首吗?如今怎跟癸班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了?” 他旁边一人道:“你还不知道吧?他如今可是被分到癸班了。” “啧啧,那么厉害的人,咋就被分到癸班了呢?” “操你娘的,你再跟老子瞎逼逼一句试试!”秦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秦汉,这里可是宏远,你想闹事不成?” 饭堂内的气氛,一触即发…… 第204章 抱歉,手没拿稳 沈墨抬眸,冷冽的目光,射在那人身上。 那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底骇然。 这人的目光怎如此慑人?不是说,他不过是个山野叼夫吗? 只一眼,沈墨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那人回过神来,心底便是一阵懊恼。 他竟然被个山野叼夫吓住。 抬眸看向秦汉。 这秦汉是个火爆脾气,只要他再挑衅两句,他就会—— 心中这般想着,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嗖—— 有什么从半空中飞过,斜插进他的发髻之中。 他吓得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饭堂瞬时变得安静。 秦汉的双眸骤然亮起。 沈墨手中的筷子只剩下一根。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斜插进那人发髻中的筷子,“抱歉,手没拿稳。” 饭堂内的众人:“……” 沈墨说着,站了起来,走到那人面前,将筷子拿了出来,在那人眼前一用力—— 咔嚓一声。 筷子断成两截。 他回头看向秦汉:“脏了。” 秦汉一拍大腿,立刻笑呵呵重新递上一双筷子:“用这双。” 沈墨接过,若无其事地回到原先的位置。刚刚坐下,便听扑通一声,先前那人被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秦汉抬手就要揍他—— “吃饭。”清冷的音调传来,秦汉转头,就对上了沈墨幽冷的双眸:“不值得。” 沈墨道,说完,继续低头吃饭。 “没错,兄弟说的对,不值得。” 众人在愣了一瞬后,立刻收回目光,饭堂里安静的诡异,只有筷子碰撞的声音,谁也不敢再挑事。 饭后回去的路上,秦汉兴奋地不行,不停地追问先前的事:“沈墨兄弟,你刚才那一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唰的一下,可真是漂亮!” 沈墨一直沉默,秦汉说的津津有味,孙源跟在两人身后,隐隐有些担忧。 三人回到学舍,刚要推门而进,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人走了出来。 沈墨抬眸,和两人目光相对,只一眼,对面的人就移开目光,从三人身侧离开。 耳边传来秦汉不满的声音:“嘁~拽什么拽,整日里捧着一本书看,又能如何?还不是在癸班,一辈子出不去?” 沈墨看了秦汉一眼。 “他就是李珩。”孙源道,“他和我们不一样。不,应当说,你们和我们不一样,日后你就会知道了。” 沈墨没有多问。 临到很晚,李珩才回到学舍,回到房间放下书本,就躺在床上睡下了,和他人并无交流。 秦汉趴在床头,点着油灯,翻着书,偶尔发出些动静,孙源忍无可忍,踢了秦汉的床一下:“你有完没完。” 沈墨缓缓合上眼睛,忽然想到了白日里的那个不是拥抱的拥抱,女子身上的清香,仿佛还在鼻端萦绕。 虽说甲班为首,癸班为末,甲、癸两班真正差的不过是学习的氛围,夫子教书倒是一样的教,第一天进学堂的时候,班里所有人看着沈墨的眸光都极其诡异。 可沈墨向来不在意这些,对他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即使在癸班,仍旧处之坦然。 三五日后,便和秦汉孙源二人熟识起来。 秦汉够义气,得知二人家境不好,恰逢其叔叔开的书斋需要人抄书,就将这活介绍给了二人。 沈墨渐渐适应宏远生活,可这几日慕云惜过的着实不如意…… 第205章 委屈 已经是第几家了? 慕云惜不记得了。 这情形和两日前无什差别。 头一回来到镇上,那些药堂不收她的药材,说是最近不缺药材,她信了,悻悻而归。 隔了几日再过来,还是如此,除非她傻了,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 慕云惜看着眼前的药堂,也不打算再进去,她知道,就算进去了,结果都一样。 有人在逼着她去找他。 隔着远远的距离,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沈墨还当自己看错了。 仔细确认,是她。 在她的身侧,还堆着一堆药材,只是和往日的神采飞扬不同,她的眉宇蹙着。 沈墨将这几日所抄书籍,一股脑塞入秦汉怀中,“你帮我送过去,我有些事。” 话落,径直朝着他走去,神色匆匆。 “沈墨,你去哪里?”孙源扬声问,沈墨没理会。 秦汉啧了一声:“还是头回瞧见他这么着急,瞧着这模样,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去私会姑娘去了。”秦汉说着,当即瞪大了眼,激动地抓着孙源的手臂:“艹,这家伙还真是去会姑娘了!” 隔着一段距离,女子的面容又被沈墨挡住了,孙源看不清女子的模样,只隐约瞧着严肃,刚要抬脚过去,就被秦汉扯住:“沈墨去会小情人去了,我们就别跟去凑热闹了。”说着,就将孙源拉走。 “沈墨?”慕云惜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神情微怔,而后站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墨凝眸看她,淡淡道:“路过。”瞥了一眼她竹篓里的草药:“来卖草药?” 他话落,也不等慕云惜回答,走过去,将草药背在身上:“我陪你去。”眼前就是一家药堂。 “不用了。” 沈墨回头。 慕云惜笑:“我忽然不想卖了,这些草药又不多,还是等过两日,攒的多了些,再拿过来卖吧。” 幽沉的眼眸,含着探究的光。 他盯着她看了良久,而后道:“好。我送你回家。” 说着,径直朝前走去。 慕云惜咬牙,赶紧追上:“你还是将竹篓给我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如今可是宏远的学生,擅自回家不好。” “无碍。” 和平日里相比,沈墨的脚步匆忙,若是搁在往前,他必然会照顾她的步伐,可今日却没有。 慕云惜皱眉,跟在身后追着他的脚步,谁料,他紧走两步后,忽然又停下,凝眸看着她,眸光清冽,眼底散发着骇人的光。 “出了什么事?” 慕云惜一愣,撇撇嘴,不知为何,心底忽然冒出一丝委屈。 她早该料到,这事儿根本瞒不住他。 “也没什么,就是药材卖不出去而已。”她尽量用无所谓的语气道,“这几日药铺的生意不好做,并不收药材,想来过几日就——”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他拉入怀中。 男儿的胸怀宽大,将她小小的身躯妥帖地搂在怀中,护的极为周全。 慕云惜一怔,而后软下身体,闷闷地道:“我真的没什么。” 两人此刻还站在大街上,耳边隐隐传来旁人的议论,慕云惜羞红了脸:“你快放开我吧,这里人多。” 沈墨却没放开,幽沉的眼眸,盯着前方,低喃一句:“事情会解决的。” “……嗯。”一股安心从心底升起。 他松开她:“我送你回家。” “好。” 沈墨送她回家后,并未停歇,直接回了学堂,刚进学舍,秦汉就迎了上来:“你小子怪行的,没白瞎了你的好相貌,说说,是个怎样的女子?” 沈墨并未回答,而是问:“秦汉,你可认识什么药堂能收草药。” 秦汉一愣…… 第206章 不肯低头 当晚,慕云惜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沈墨。 大街之上,她不顾旁人的眼光,将她抱在怀中,原本浮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醒来时,天还没亮。睡不着,索性也不再躺着,穿好衣服,下了床去看堆积的草药。 草药好些日子没卖出去,已经堆积了不少,她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去,凝眉沉思,等回过神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朱秀兰醒来,见慕云惜不在屋内,寻了一圈,最后在草药堆旁看到了她,吓了一跳:“惜儿,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慕云惜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娘,我去一趟镇上。” 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朱秀兰赶紧跟出去:“吃过早饭再去吧?” “我不吃了,娘你吃吧。”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朱秀兰低喃,慕云惜的身影已经在眼前消失。 醉韵楼。 乔爷正准备吃早饭,刘山走了过来,“乔爷,那位小娘子来了。” 乔爷轻笑,拿起巾布,擦了擦嘴:“让她进来。” 慕云惜走进屋内,眼睛从桌上扫了一圈,嬉笑着道:“来的不巧,不曾料到乔爷正在吃饭,没耽误乔爷吧?” “不耽误。”乔爷看了慕云惜一眼,“刘山,将书契拿来——” “不必了!”慕云惜打断。 乔爷转头,眼底带着几分讶异。 “我不是来跟乔爷做生意的。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乔爷,我慕云惜从来都不是能被他人随意拿捏的人。宋氏拿捏不住我,孙氏拿捏不住我,就算你乔爷,也不能!” “可我并未想要拿捏你。” “是吗?乔爷,我若是愚笨之人,你这话,我或许听不明白。可惜,我不是。这几日,乔爷做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乔爷又何必非让我点明?” 乔爷脸上的笑容没了,眼睛微微眯起,透着几分危险:“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 “正因为我是个明白人,我才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慕云惜!”乔爷厉喝。 一直以来,和她相处时,他都客客气气,这还是他头一回用如此严厉的语气:“你不该挑战我的底线。” “乔爷有底线,我也有。我慕云惜从来不挑事,可事情若是找上门来,我也不怕事!若换成他人,许是会顺应乔爷,可我不会,我天生长了一根逆骨,别人越是用些手段逼迫我,我越是不肯低头。” 乔爷的眼底多了几分阴沉,抓在手中的巾布起了褶皱。 “我知乔爷能耐。可是——”清冷的眸光从乔爷身上扫过:“我慕云惜也不是好惹的!” “话我已说完,就不打扰乔爷用饭了。”她说着,转身离开。 刘山挡住她的去路:“你别不识抬举,乔爷与你合作,是看得上你。” “对不起,我眼瞎,看不到乔爷。” 她绕开刘山,朝前走去。 “慕云惜,你会后悔的!”乔爷盯着女子倔强的身影,咬牙切齿地道。 慕云惜顿住脚步,一字一句地道:“绝——不——会——” 话落,抬脚离开,身后传来一阵碗筷落地的声音,慕云惜没再理会。 走出醉韵楼,找了一个角落,慕云惜失力地靠在墙上,低头,瞥了一眼掌心的汗水,轻笑:“她娘的,慕云惜,你肯定是疯了!” 抬起头时,眼底满是坚定,略微迟疑片刻,朝着一处走去…… 第207章 他是我哥 慕云惜兴致勃勃地走过来,去没想到,被拦了下来。宏远学堂入学期间,不准他人随意进入。 她在学堂外站定片刻,而后转身离开,没走两步,手忽然被人拉住,她下意识要给对方一个过肩摔,却被他扣住手腕,整个人带到了身前。 “沈墨?” “嗯。” 沈墨轻应一声,松开她的手,慕云惜活动了下刚才被捏疼的手腕,抱怨道:“怎么无声无息地就走过来了?刚才差一点我就——” “你动不了我。” “……” 虽然说是实话,可从眼前人嘴里吐出来,让她想抽他。 “美人,大美人,沈墨,你可真不够意思,藏着这么漂亮的姑娘,都不告诉我们。”秦汉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慕云惜这才发现,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侧还跟着两人,其中一人她还认识。 “是你!”孙源看清女子的面容,当即一怔。 慕云惜一笑:“是我。” 沈墨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们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慕云惜不欲多说。 孙源看了沈墨一眼,又看了慕云惜一眼:“你们——” 沈墨刚要开口,就听慕云惜道:“他是我哥。” 瞬间,清冽的目光射在了慕云惜的身上。 幽沉的眼眸,盯着她,眼底一片幽沉,薄唇抿成一条线。 “哥哥?”孙源和秦汉瞪大了眼睛。 慕云惜扬唇一笑,凑到沈墨的跟前,挽起他的手臂:“是啊?难道我们生的不像吗?” 沈墨盯着她,眼底的眸光又沉了几分。 秦汉的眸光在两人之前逡巡一圈,见沈墨盯着他的眸光发寒,嘿嘿笑了两声,没说什么。 要说这些年,他的那些话本子图册也不是白看的,一眼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没这么简单。 孙源在男女之事上,哪里有秦汉通透,当下就信了孙源的说法。 “确实挺像。”孙源道,一双眼睛盯着慕云惜,心扑通跳着。 “他们是我的舍友:秦汉和孙源。” 沈墨简单介绍了两人,而后又道,“你找我?” 沈墨垂眸看着身侧的女子,眼眸低垂,眼睫纤长,眼下刷出一排暗影。 “路过,就打算过来看看。” “我若不出来呢?” 慕云惜看着沈墨,总觉得今日的他有些咄咄逼人。 “自然是回家去,我还能硬闯宏远不成?” “很好。”沈墨抽出手臂,冷着一张脸。 慕云惜总觉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她隐隐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刚要说话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听沈墨冷冷地道:“如今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慕云惜盯着眼前人,轻笑:“嗯,看到了,是该回去了。” 说完,她果然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汉瞧着这情形,气的一跺脚,连喊几声,慕云惜都没理会,反而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几人的眼前。 等到慕云惜消失,秦汉转头,怒瞪沈墨:“真是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我要猜的没错,你问我那事,就是为了她吧,怎现下见了,也不好好说?” 沈墨不言,抬脚跨进宏远学堂,掌心的纸条握紧。 “真是牛脾气。”秦汉抱怨,赶紧追了上去,跑了两步后,却见孙源仍旧站在原地,“孙源,你愣什么?走啊?” “没、没什么,你先去。”孙源垂下头,脸颊微微发烫…… 第208章 做了好事不说,那就是傻逼 秦汉看了孙源一眼,也顾不上他,赶紧去追沈墨。 “我说你还是不是读书人,怎么走的这么快,跟个武生似的。”秦汉气喘吁吁地追上沈墨,见沈墨绷着一张脸,试探地问:“那姑娘——不是你亲妹子吧?” 瞬间,沈墨的目光落在秦汉的身上。 目光清冽,吓了秦汉一跳。 “你——看出来了?” 听到这话,秦汉乐了:“小爷藏在被窝里的那些书可不是白看的,也就孙源那书呆子看不出来。” 他轻拍了沈墨几下,试探地问:“我好奇,她究竟是你什么人?” 沈墨动了动嘴,吐出三字:“我媳妇。” “握草,难怪你这么生气。”秦汉惊呼一声,见沈墨冷眼看着他,立刻讪讪一笑:“早先就听说,你已经成亲,我原本还以为,那不过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你小子够可以的,成亲这么早。” 察觉到沈墨的眸光越来越冷,他嘿嘿一笑,“话说回来,你媳妇怪漂亮的。” “嗯。”沈墨应了一声,面上的冷意缓和了不少。 秦汉瞅着眼前人的神色,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 “……” 大兄弟,请你解释一下,你这副与有荣焉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秦汉自觉有些受伤。 自己男欢女爱的书,可是看了不少,然而至今仍要靠着五指姑娘,可他倒好,闷不吭声娶了媳妇,还贼漂亮。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秦汉觑了沈墨两眼,试探着道:“兄弟,其实你也别伤心。我瞧你那媳妇不错,可能就是年纪小,还不懂你的心。你听我的,等学堂放假了,回了家中,扛起你那媳妇,往床上一扔,然后——” 对上沈墨越来越阴沉的目光,秦汉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嘿嘿一笑:“开玩笑,开玩笑。不过兄弟,你刚才那态度,可不怎么好。依着我看了这么多年嗯就是那些书的经验,对待小媳妇,得和声和气的。你一撂脸色,也别怪人家姑娘生气。” “我……刚才的态度……很不好?” “嗯。”秦汉郑重点头。 “可是——” 想到那一声“他是我哥”,沈墨的心底就升起一股子怒意。 “你媳妇是跟我们说,你是她哥不假,可谁说情哥哥就不是哥了?”秦汉嬉皮笑脸地道:“再说了,你媳妇那样说,指不定有什么苦衷。” 沈墨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纸条。 “秦汉,你帮我一个忙吧。这两日,他必然会去你家药堂卖草药,到时候,你叮嘱家中掌柜,将草药收了便好。” 说来也巧,秦汉家里,做的就是药材买卖的生意,昨日,沈墨将事情一提,秦汉就乐了,当即拍着沈墨的肩膀:“兄弟,这事儿你来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 秦汉一听这话,当即道:“别啊。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副闷性子,可不好。你对你媳妇好,费心思替她谋划,咋能不让她知道呢?就该让她知道,她知道了,才能承你的情!对着喜欢的女人,做了好事不说的,那就是傻逼!” 沈墨眼底的眸光幽然亮了起来。 秦汉瞅着他酌亮的眼眸,有些害怕,刚要说些什么,就听他道:“秦汉,谢谢你。” 话落,转身跑走。 秦汉愣了一下,而后乐了:“跑的还挺快。”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扬声喊道:“说了话,就赶紧回来,午后是陈夫子的课,别耽误了!” 沈墨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第209章 我是你男人,不是你哥 慕云惜梗着脑袋回村,路上想到先前的情形,就觉一阵气闷,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两声。 忽然手腕被抓住。 “沈墨?”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沈墨没说话,抓紧她的手腕,眼睛四下一扫,拉着她朝着一处走去。 “沈墨,你要带我去哪里?” 慕云惜挣了一下,没能挣脱,又见他不说话,只好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片刻后,两人停在了一处无人的小巷。 慕云惜看着面前的人,刚要说话,掌心里就被人塞了一张纸条。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纸条,脑海中一串问号,正想着,耳边传来沈墨低沉的声音:“往后,你若有了草药,就卖给纸条上所写的药堂,我已与他们谈好,无论多少药材,他们都会收。只要能保证药材质量,价格会比市面上收的药材价格高上两成。” 慕云惜的双眸幽然一亮,抬眸看着沈墨:“所以你今日出宏远并非偶然,原本就是想将这消息告诉我?” 沈墨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轻应一声:“……嗯。”而后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别看了视线。 “宏远的课程渐紧,往后,若非放假,我只怕很难出宏远。今日出来,本是想托人将这纸条送与你,没想到会在门前遇见你。” 慕云惜心底一动。 他这是在和她解释? 这么久了,她还是头一回见他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 原本心底的那点不快,立刻散了。 “谢谢。” 慕云惜心里感动。 今日她虽然在乔爷面前放了狠话,可真要在乔爷的压力下继续做草药生意,她心里其实没底。却不曾想,他在这个时候,给她送来了这样的好消息。 “你不必谢我。”沈墨盯着她,眼眸幽沉如两汪潭水,“我不是你哥,我们是夫妻。” 慕云惜一怔。 “我是你男人!”沈墨语气坚定地道。 脸颊蓦然一红,在他的注视下,她慢慢垂下了头,竟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忽然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墨的眸光一沉,伸出手,将她捞进怀中。 强烈的男儿气息在鼻尖萦绕,慕云惜有片刻恍惚,嘴巴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耳边传来男子低沉的音调:“我纵然在学堂读书,可我仍旧是家里的男人,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不必瞒着我,我会陪你一起想办法。” 慕云惜的眸光微闪,心里乱糟糟的,眼前情形的发展,似乎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沈墨垂眸,见她趴在他的胸前,十分乖顺,心底的气顺了不少,眼底也多了几分温热。 眸光渐渐下移,落在那红润的唇瓣,眼底的眸光深了几分,喉结滚动,缓缓垂下头。 当柔软贴上的那一刻,慕云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 沈墨竟然在清醒的状态下,不含任何目的的—— 亲了她! 轻轻贴合一下,便离开,将她震惊的神色揽在眼底,沈墨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下意识伸手,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做完,又觉得失了分寸,轻咳两声,收回了手。 “我稍后还有课,不能久留,得先回去了,等我回家。”说着,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后,他又停下脚步,看着身后仍旧神情怔怔的人,神色幽然转冷:“我是你男人,不是你哥!” 话落离开。 良久,慕云惜回过神来,垂下了头,双颊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被他亲过的唇瓣灼灼发烫。 “他一定是鬼上身了。” 她低喃一声,说完,却忍不住笑了…… 第210章 嗯,很甜 沈墨走出一段距离后,停下脚步。忽然像是偷吃了糖果的孩子似的,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那里,隐隐还残留着属于她的味道。 嗯,很甜。 一抹笑意在唇边荡漾开来。 忍不住回头看去,迟疑片刻,转身跑了回去。 刚到巷口,就见慕云惜从巷子里出来。 慕云惜根本没想到,刚出巷子会再次看到沈墨,想到先前的情形,忽然有些不自在,不敢和他对视:“你——” 她还没说完,就听沈墨道:“我不放心你,送你回去。” “……哦。”她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当即道:“我自己回去就成,你还有课,还是回去吧。” “不急。”眼底带着坚决。 她知道,他但凡做的决定,说了也不管用,就没有再说。 垂着头,从他的身边走过。 沈墨看着她走过,瞥了一眼她的手,见她两只手攥在一起,眼底闪过一抹失落,而后又恢复如常,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走出一段距离后,见他并没有跟上来,还当他已经回去了,慕云惜回头一看,却见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隔着一段距离,送着她。 心底忽然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 一路上,只要她回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一直送她到了村口。 她回头,见他没有再跟来,而是停在了不远处。 见她回望,沈墨道:“我要走了,再过十余日,学堂放假,我再回来。” “好。” 沈墨没动,又盯着她看了会儿,这才抬脚离开。 见他离开,慕云惜忽然想到他再三重复的那句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扬声道:“我说你是我哥,是怕我名声不好,连累你!” 沈墨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她,目光如炬:“我不怕。” 他不怕? 什么意思? 慕云惜一怔,忽然明白过来,瞬间脸如火烧,心底一阵懊恼,扭头跑回家去。 沈墨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唇角的笑容漾开。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转身离开。 沈墨回到宏远时,早过了午时。 秦汉见他回来,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你可回来了。我还当你一时兴起,然后——” 沈墨的眼神扫了过去,秦汉将到了嘴边不着调的话吞了回去,“瞧,我给你留的,赶紧吃吧,是小爷我藏在怀里,偷偷给你带回来的,还带着小爷的体温。” 沈墨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包子。 秦汉很受伤。 “逗你的,快吃吧,再不吃,你可就要饿着肚子上陈夫子的课了。” 沈墨接过包子,三两下吃了,随着秦汉去上课。 这陈夫子便是先前扣下沈墨的那位先生。 因着这事儿,他被元义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革除了原先他手中的权力,如今只落得教书的名头,心底一直不忿,他博不过元义,就将这笔仇,记在了沈墨的头上。 接连几日,在他的课上,他总故意刁难沈墨,想要借机奚落,可偏偏,沈墨比他料想的还要出众,根本找不到他的错处。 这日,踏进课堂,他冷冷扫了沈墨一眼,走上了讲堂,将书一合,“身体不适,你们自学。” …… 第211章 针对 往后数日,皆是如此。 癸班虽为宏远末流,可这里毕竟是宏远,除了零星几个,是被家里逼着来的宏远,余下的可都是拼搏努力进来的,眼下却被晾在一边,不免心生怨念。 钟声响起。 一堂课结束,陈夫子捧着书离开。 李珩犹豫了一下,快步跟上,“陈夫子,不知你身体何时能好?” 陈夫子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眉眼清俊,带着阴郁之气,倒是个好人才,只可惜—— “李珩,你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说含糊话。我这些日子身体并无不适,我只是瞧着有些人不顺眼,只要他离开,往后,该怎么教我还怎么教,绝对不比甲班的差!” 陈夫子仰着头,说着这话,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看到沈墨从课堂出来,并未放低语调。 他就是刻意说这些话的,免得有些人一直装糊涂,不识趣。 李珩顺着陈夫子看去,就瞧见了沈墨。 秦汉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冲上去和陈夫子理论。 孙源及时出手按住了他。 陈夫子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他知道,这些话很快就会传到癸班其他学子的耳中,不肖他做什么,自有人逼着他离开! 沈墨,这可怨不得我,要怨,就怨你不走运,毁了我的财路! 看着陈夫子得意离去的身影,秦汉暗骂:“娘的,瞧他那得意的样。我这就去将这些话告诉院长,让他好看。” 秦汉捋着袖子,怒气冲冲地就要找院长。 “别去。”沈墨平静地道。 “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拦着我?那姓陈的摆明是想将你赶出宏远!”因着气愤,秦汉的面容有些狰狞。 他叔叔和元义有些关系,自他八岁的时候,就进了宏远。可他资质比不得旁人,这些年一直在癸班混着。 呆的久了,见的也就多了。这种挤兑人的事,可从没少发生,五年前,这陈夫子用相同的手段,还逼死过人。 可他一句“与他无关”,又找不到任何证据,堂而皇之的置身事外。 不过这些,他没对沈墨说。 他只是觉得沈墨颇对他胃口,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在沈墨的身上。 秦汉平静了些道:“这事你别管,我去和院长说,我叔叔和院长有些交情,我的话,他会听些。” “你去了又能如何?” 秦汉脚步顿住,低垂着头。 “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他都说了,他身体不适。” “去他娘的身体不适,他身体不适,怎偏生其他班都教,就我们癸班例外?”秦汉发泄了一句,而后梗着脑袋。 “秦汉,你信我吗?”沈墨看着秦汉的眸光幽幽。 “我信,可是,你不知道那些人的——” “你若信我,就什么都别做。” 秦汉沉默良久,轻声问了句:“你不会离开宏远?” “不会。” 进宏远来之不易,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秦汉低声咒骂一句,有些恼恨地抬起头,瞥见站在一旁的李珩,快步走了过去:“我不管你以前什么尿性,我劝你最好什么都别说,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珩淡淡看了秦汉一眼,捧着书离开…… 鸿升书斋。 “听说今年宏远收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你却将他放入癸班,这是为何?” …… 第212章 切磋学问 元义一子落下,抬眸看向秦钰。 两人乃是少时同窗,多年好友,二三十年的交情。 这么多年,他起起伏伏,他们二人的关系始终不减。 “汉儿跟你说的吧?”元义笑,等到秦钰落下一子后,略微思量一下,跟着下了一子。 棋盘上,黑白棋分明,差不多到了终盘。 “这小子进宏远多年,甚少谈及宏远的事,只是近来多为照顾一人,时常在我耳边念叨,还央求我,让那人接下书斋抄录书籍的事。虽说这活是这小子替那人央求的,不过那字——绝非凡品。” 秦钰话落,看向坐在棋盘对面的友人:“想来能让宏远众夫子惊艳的人,才学定然斐然。” 元义脸上的笑容浓了三分:“你说的不错。” “理由呢?”问的是分班的事。 “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癸班很好。” “哦?原来如此,我还当你如此不惜才呢,下回那臭小子若是问起,我也有话回他。” 元义笑了笑。 “不过我听说,他进宏远,颇费了些周折,似乎还得罪了陈夫子,你虽将他放在癸班,只怕——”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秦兄是见过他的字的,以为如何?”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 陈夫子与李珩说那话的时候,周围本只有沈墨、秦汉和孙源五人,可到了傍晚,陈夫子的意思却传到了癸班其他人的耳中。 不过从学舍到饭堂短短的距离,沈墨就遭受了旁人明丽暗里的刁难。 饭吃到一半,秦汉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气冲冲地朝着学舍走去。 李珩正窝在床边,一边看着书,一边啃着干粮。 硬巴巴的干粮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入口干涩难当。 嘭的一声。 房门被踢开。 秦汉冲了过来,猛地揪住李珩的前襟,吃了一半的干粮,滚落在地。 他父母早亡,留下姐弟二人,他姐辛苦攒了钱,才供他在宏远读书,因着他身份特殊,便是想找个书写类的活,都难以找到,省吃俭用,便是连饭堂都不敢去,只是放假时从家中带些干粮过来,支撑过去。 可即便如此,他每日也不敢多吃。 可就连这口粮食,如今也掉在了地上。 李珩的眼底现出怒意。 “李珩,你他娘的不是人,是你打的小报告是不是?小爷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不是?”秦汉狂怒之下,一拳揍在了李珩脸上。 李珩没理会,盯着地上的干粮,眼见秦汉一脚踩上去,当即就怒了,瞬间,两人打了起来。 秦汉没想到李珩竟然会还手,愣了一下,瞬间和李珩打作一团。 孙源和沈墨赶来时,两人已经扭打在了一处,屋里乱糟糟的。 “你们快住手,要是被夫子知道,该如何是好?”孙源急的不行。 “住手。”沈墨冷喝一声,见两人不听,眸光幽然一冷,一人一拳,而后抓住了两人的后颈,像是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秦汉:“……” 李珩:“……” 孙源:“……” 沈墨刚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动静,下一刻,陈夫子就领着几个学子,出现在门前:“怎么回事?” 秦汉眼皮一跳,下意识搂住李珩,笑呵呵地道:“没事,我和李珩同学切磋学问呢。”一说话,肿起的嘴角疼的一抽…… 第213章 解答 切磋学问? 两个人都鼻青脸肿的,这话说出去谁信? 陈夫子嘲讽一笑:“切磋学问?切磋学问能将屋里弄成这样?” 陈夫子懒得看秦汉,将目光落在李珩身上,眼底带着期待:“李珩,你说。”只要李珩说实话,他就能想法子,将这事情扯到沈墨的身上,到时候—— 陈夫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 秦汉的脸皮僵了僵。 他下意识看向李珩,却见李珩盯着地上的一摊碎屑怔怔发呆。 秦汉回想了会儿,才记起那是什么。 他压低声音,在李珩耳边道:“李珩,咱们打归打,那可都是内部的事情,最好别扯上外人。再说了,这事儿如果真的闹大,我被学堂开除,你也别想跑。” 李珩看他,眼底满是愤恨。 秦汉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地道:“我先前也是气头上,没看见你在吃饭……等事情过去,我赔你双倍!” 李珩性子闷,和几个室友接触的不多,饶是如此,秦汉也知道,李珩的家境不好,他从不去饭堂用饭,而是蹲在学舍,啃那些干硬的干粮。 秦汉家境好,却没有那些少爷的骄横性子,平时干些混事,心地却极好,也曾私下里同情李珩。 李珩动了动嘴:“……十倍。” 秦汉瞪眼:“你小子还坐地起价?” 李珩毫不畏惧盯着他看。 “……好,成,十倍就十倍,就你那破干粮,小爷请你吃二十倍的都不成问题。” “好。” 秦汉瞠目结舌。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秦汉,你小子是不是威胁李珩了?李珩,你别怕,尽管说实话,夫子保证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陈夫子看着秦汉轻哼。 “陈夫子,我们确实是在切磋学问。” “……” 陈夫子默了片刻,气的差点没跳脚:“切磋学问?你们两个真当我眼瞎不成?切磋学问能弄得鼻青脸肿的?” 秦汉脸皮厚,嘿嘿笑着道:“还不是李珩——”见李珩瞪眼看他,秦汉生怕惹得他一个不高兴,突然改口,于是道,“我,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李珩来扶我,结果磕到了。” 秦汉胡扯八道,陈夫子都气笑了:“好啊,你告诉我,怎么磕的,还能磕到眼睛?你磕一个给我看看?” 沈墨冷不丁地插了一句:“陈夫子想知道?” 陈夫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沈墨走了过来,忽然抓住他的后颈,朝着一处按去。 一声惨叫响起。 下一瞬,陈夫子就多了一个黑眼圈。 “沈墨,你敢大逆不道!”陈夫子捂着眼睛,气的叫嚷。 沈墨面不改色地道:“夫子想知道怎么磕的,学生不过是身体力行,为夫子解答。” 陈夫子:“……” 他气的拿手指着沈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众人朝着他那眼睛看去。 嗯,还别说,磕的还挺像。 旁人忍不住偷笑。 陈夫子气的差点没呕出血来。 “好,好你个沈墨,好你个秦汉。李珩,我没想到,你竟然也跟他们是一丘之貉,咱们走着瞧。” 陈夫子领着意中人,气急败坏离开。 屋内只剩下四人。 秦汉在沉默片刻后,搂着李珩大笑…… 第214章 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墨,真有你的。瞧瞧那老东西的老脸,可真是难看,这些年,我还是头回见他气成那样。” 沈墨神色仍旧平静。 孙源无奈一笑,眼底多了几分担忧:“今日陈夫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怕什么?反正沈墨不给他来那一下,陈夫子也不会放过他。刚才那一下,可真是痛快。是不是啊?”秦汉下意识拍了拍李珩的肩膀。 拍完,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转头和李珩的视线对上。 李珩的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僵,而后像是触电似的,立刻跳开。 末了,秦汉瞅着李珩的熊猫眼,忍不住又笑了。 李珩紧抿着唇,眼底暗含气恼,而后咬牙道:“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秦汉立刻不笑了。 李珩转头,盯着沈墨看了片刻,犹豫着道:“不是我。” “我知道。”沈墨回。 李珩愣了一下。 “你不是那种人。”沈墨看着他,语气平静。 李珩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为什么?”他低喃。 沈墨没解释,反倒是秦汉追问一句:“真不是你说出去的?” 李珩盯着秦汉,不言语。 半晌,秦汉大骂一声:“握草,我竟然冤枉了人。”而后转头怪孙源和沈墨:“你俩怎么不拦着我点?” 孙源无奈道:“我们倒是想拦,也得追上你才成。” 秦汉憨笑两声,看着屋内凌乱的模样,又看了看被他捶出熊猫眼的李珩:“那啥,我太冲动了,李珩,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计较。” “哼!” 呦呵,还挺傲娇。 李珩瞥了他一眼,提醒道:“二十倍!” 秦汉:“……” 沈墨轻笑,转头与孙源道:“我带他们出去看伤,你留下来,将房间整理一下。” “嗯。”孙源点头。 “我不去。”李珩别开视线。 秦汉瞅了他两眼,似乎料到了什么,当即勾着他的肩膀道:“你的伤,是我打出来的,我得负责,必须去。” 说着,不顾他的反对,勾着他朝外走去…… 不曾想,就在药堂碰到了慕云惜。 慕云惜看着沈墨身后跟着的两人,没忍住笑了:“这是怎么了?两人怎弄成这样?” 秦汉丝毫不害臊地道:“切磋学问闹的。” 切磋学问,还能弄成这样? 慕云惜笑,也没追问。 秦汉到了自家药堂,自然是熟门熟路,给沈墨递了一个眼色后,就勾着李珩找人看伤。 沈墨走到慕云惜身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 “我来送草药,掌柜子觉得我卖的草药质量上乘,就想和我做长远的生意,签了书契,磨磨蹭蹭弄到了现在。”距离上回见他,已经过了些日子,现下见到,想到上回的情形,隐隐有些不自在。 沈墨见她低垂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就想去拉她的手,她忽然抬起头,他立即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 “我刚才听,铺子里的人喊秦汉少东家,这药堂是他家的?” “嗯。” “你——”慕云惜本想和他道谢,犹豫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就变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慕云惜瞬间脸颊发烫。 沈墨的双眸蓦然一亮。 …… 第215章 兄弟你——辛苦了 女子微垂着头,两颊粉红,露出半截颈部,白皙如玉。 此时的她,瞧着极为温顺可人。 沈墨心底一动。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骤然传来:“啊!你不能轻点吗?妹子,你快来,我不要他,妹子来帮我上药。” 沈墨:“……” 慕云惜听到那嚷嚷声,噗嗤一笑,而后道:“我过去看看。”说着,也不等沈墨回答,快步朝着那边走去,心底的慌乱渐渐降了下来。 沈墨的面色有些阴沉。 片刻后,跟上。 内室。 李珩斜着眼,看着秦汉。 秦汉可不顾旁人的目光,叫的极其惨烈。瞥见慕云惜进来,当即笑了:“妹子,你总算来了,老王一个男人不行,笨手笨脚的,弄得疼死了,妹子行行好,帮我上药——” 一道阴冷的眸光飘来,秦汉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汉:“……” 兄弟,你别那么看着我,我害怕。 慕云惜瞥了一眼秦汉脸上的伤口,没好气笑了。 两个文弱书生之间打架,伤口能多严重? “你确定让我给你上药?” 秦汉瞥了沈墨一眼,有美色在前,壮着胆子,直接无视了兄弟的警告,笑呵呵地点头。 慕云惜抿唇一笑,走过去,就要接过老王手里的药碗。 老王是秦家的老大夫,也是看着秦汉长大的,知道这孩子最是怕疼,见他让慕云惜给他上药,有些犹豫:“少东家,还是我来吧,这位姑娘——” “老王,不是我说你,你一个汉子粗手粗脚的,哪里有妹子温柔。”秦汉嘿嘿一笑。 王叔:“……” 慕云惜不置可否。 她接过老王手里的药膏:“王叔,您去忙您的吧,我来给他上药。” “怎好麻烦您?” “不麻烦。”慕云惜冲秦汉一笑。 秦汉心底一个咯噔,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那笑容究竟是何意,一阵痛意传来。 啊—— 秦汉叫的更惨了。 沈墨眼底的冷意骤然消散,他闲适地坐在旁边,悠哉地喝茶,对着那杀猪般的惨叫,仿若未闻。 “好了。”上好了药,慕云惜将剩下的药膏放在一边。 秦汉看着她,可没了先前的嬉皮笑脸,浑身哆嗦,眼泪汪汪。 “大妹子,你——”他欲言又止。 慕云惜的眸光扫过来,一扬眉:“哪里还有伤?一并说了,我给你上药,不用嫌麻烦。” 秦汉都要哭了。 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 大妹子,你如此彪悍,对得起你那天妒人怨的脸吗? 秦汉连连摇头:“……没了。”而后转头看了老王一眼,递过去一个眼神:老王,还是你温柔。 老王瞬间昂起了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看着慕云惜的眼神又友好了些。 收回目光时,秦汉看向沈墨,有气无力地道:“兄弟你——辛苦了。” 沈墨一派淡然地看着他。 秦汉:“……” 慕云惜并未理会秦汉的小动作,不过从秦汉的话中,也隐约听出,他怕是已经知晓了她和沈墨的关系。 想着那日沈墨的举动和往日有异,只怕也和这个秦汉有些关系。 慕云惜抬眸看向李珩:“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李珩正端着药,要给自己上,忽然听到这话,手一抖,药勺掉在了地上,“……不用了。” 秦汉:“……” 他觉得自己成了一只送上门的小白鼠…… 第216章 被叫走 秦汉觉得和李珩打了一场,都没觉得疼,上回药,却去了半条命。 他忍不住偷偷觑了慕云惜一眼。 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等到李珩上了药,一行人离开。 离开前,老王问,“少东家今晚可要回府休息?” “不回了,再过两日,学堂就会放假,到时再回去。” 老王没再多言。 几人离开秦家药堂。 搁在往日,有慕云惜这样的美人在前,秦汉必然要凑上去嘴巴巴地说个不停,今日里却极为老实,走在后面,大气不敢出一个,惹得李珩频频看他。 到了宏远门前,沈墨回头与二人道:“你们先回去,天色晚了,她一人回家,我不放心,我送她回去。” 秦汉看了慕云惜一眼,鼓起勇气走过去,将沈墨拉到一边,小声嘀咕几句。 慕云惜隔着一段距离站着,不知道那两人在嘀咕什么,只见沈墨忽然回头看了她会儿,眼底的眸光清亮。 “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你还是顾好自己的伤吧,别再和李珩打起来了。”顿了一下,沈墨又道:“陈夫子那边小心点,你那些书——这两日收好。” 秦汉从他话里听出了些许的门道,当即傻笑,“知道了。” 沈墨不再理他,走到慕云惜身边,“走吧。” 两人离开。 秦汉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笑的一脸发、春的模样。 李珩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抬脚进了宏远。 秦汉赶紧追上,伸手勾住他:“李珩,以前呢,我对你有些误会,今日你够义气,没在陈夫子面前告状,往后,我也会将你当成朋友。” 李珩转头瞥了他一眼,嘴唇翕动,“二十倍。” 秦汉:“……” 孙源见两人回来,当下松了一口气,没瞧见沈墨,奇怪地问道:“沈墨呢?” 秦汉刚要回答,就有人敲门道:“李珩,陈夫子寻你。” 秦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两人下意识看向李珩。 李珩的身体微僵…… 天色已黑,两人安静地走在路上。 往日里倒是没觉得,今日,沈墨走在她身侧,她颇觉不自在。 “其实,你不必送我。”她转头看他,却见他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顺着他的眸光看去,就瞧见了她的手。 慕云惜:“……” 她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天晚,不安全。”沈墨不动声色抬起头:“我送你回去,再赶回学堂即可。” 慕云惜看着他清冷的侧脸,一时也不好说什么,继续朝前走去。 忽然,有什么碰了她手一下。 她没在意。 又碰了一下。 她转头,奇怪地看着他:“你——” 沈墨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没什么。”慕云惜道。 沈墨忽然鼓起勇气,伸开五指,快速捉住她的手。 心。 鼓动猛烈。 慕云惜看他。 他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地道:“夜黑天凉,怕你冻着。握着暖和。” 慕云惜:“……” 六月的天,你跟我说,怕我冻手? …… 陈夫子勾着眼睛,看着站在面前,低垂着头,十分乖巧的李珩:“今日为什么不说实话?” 李珩仍旧垂着头,眼睫颤动:“回夫子,李珩说的是实话。” 陈夫子扬手抽了过去:“李珩,你直到现在还跟我说谎?” …… 第217章 查房 脸颊灼痛,李珩忍着。 陈夫子放低语气:“李珩,我知道,你是个好学生,今日下午的事,不过是受了秦汉的蛊惑,你只要将实情说出来,我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李珩刚要回话,就听陈夫子道:“李珩,你该知道,依着你的身份,本不该留在宏远吧?”陈夫子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而后抬眸,冲着李珩一笑。 李珩猛然抬眸,望见陈夫子脸上的笑容,眸光震颤…… 李珩已经离开有两盏茶的功夫,孙源有些不放心,来回踱步。 “你走什么?走的心烦。” 孙源停下脚步,看着秦汉:“陈夫子这个时候请李珩过去,绝对没好事,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我担心——” “你说,他会不会将下午的事情……说了?”孙源试探地问。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开门声。 李珩低垂着头,站在门外。 秦汉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李珩,你回来了,陈夫子没为难你吧。” 李珩垂着头,也不说话。 微微侧头时,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线,秦汉瞥见了他肿起的脸。 秦汉清楚地记得,那不是他打的。 他眼底的眸光幽然一变:“李珩,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李珩别过头。 秦汉直接捧住他的脸。 李珩的脸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李珩生的白,肿起的右脸清晰可见一道巴掌印。 “姓陈的那个畜生打你了?”秦汉的神色有些阴沉,“我去找他算账!” “别去。”李珩赶紧拉住他,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动静,孙源刚想去看发生了何事,房门被推开,沈玉成带着几个学生,闯了进来。 他眼睛从屋内扫过,并未看到沈墨:“有人与陈夫子举报,说学生间,有人私藏污秽书籍,吩咐我们几人,过来搜查房间,希望几位同学配合。” 秦汉的眸光瞬间落在李珩的身上,脸色一白。 秦汉虽然为人大大咧咧,可他也明白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他心里清楚,那些荒唐的事,关起门来做做就好,因此,在外面的时候极为收敛,也从不曾提过关于那些书的事,知道这件事的,唯有同学舍的几人。 李珩瞧见去了陈夫子那里,后脚就有人来搜查,秦汉难免不多想。 沈玉成话落,就带着人翻找床褥。 孙源在一旁心底暗暗着急,眼瞧着那些人要翻到了秦汉的床头,一颗心狂跳,他去看秦汉,却见秦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珩,神色前所未有的可怕。 直到—— “什么都没有。” 搜查的人与沈玉成道。 沈玉成站在沈墨的床头,随手翻了翻沈墨的书,趁着旁人不注意,将几张纸夹在了沈墨的书中。 听到他人的回禀,他收回视线:“没有就好。来时,陈夫子让我通知癸班的人,明日会进行小考,让你们好生准备。” 话落,沈玉成带人出了屋子。 “竟然什么都没找到?”一人凑到他耳边道。 “估计是听到风声。”沈玉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过——” “不过什么?” “无事,陈夫子让我们搜查,我们带人搜查就是,其他的不要多说,陈夫子若是问起,我们照实说就好。” “沈兄说的对。” 沈玉成一笑,带人装模作样去搜查其他的学舍。 而屋内,秦汉盯着李珩,眼底满是嘲弄:“让你失望了?” …… 第218章 明日再走 朱秀兰见天色晚了,慕云惜还没回来,就领着霆儿在村头等着。 忽然,她听到霆儿喊了声“爹”,还当他是想爹了,刚要说话,就见慕云惜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她身旁还跟着沈墨。 朱秀兰的双眸一亮,当即笑着迎了过去:“总算是回来了,怎么弄到这么晚?” “有些事情耽搁了。” 朱秀兰将目光落在沈墨的身上。 沈墨解释:“偶然遇到,见天色晚了,送她回来。” “好好好。”朱秀兰瞥见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眼神越发亮了。 “你如今已经安全到了村子,我该回去了。”沈墨说着,脚步却有些迟疑。 “要不……你在家住一晚,明日再回去吧?”慕云惜迟疑着道。 “好。”沈墨立刻答应。 慕云惜:“……” 你答应的是不是太爽快了些? “该这样。你们都还没吃晚饭吧?走,赶紧回去吃饭,吃过了,早些休息,明日才好早些起了回学堂。”朱秀兰说着,眼睛时不时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一眼,心底可高兴了。 慕云惜察觉到了朱秀兰的注视,当即想要抽回手,却没抽动。 双颊瞬间滚烫。 她抬眸,瞪着他。 被他无视。 “娘说的对,早些回去,早些休息。” 说着,弯腰,单手抱起攀在腿边的霆儿,拉着她,朝家中走去。 朱秀兰的嘴巴都快咧到了下巴。 霆儿见到他爹,也极为高兴,抱着他爹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 吃过晚饭,朱秀兰收拾碗筷,慕云惜正给霆儿洗脚,沈墨走了过来:“好些日子没回来,也不知你的功课落下没有,我来检查一下。” 慕云惜:“……” 她能说,这些时日,事情太忙,她压根将那本《千字文》忘了吗? “那啥,沈墨,你看,今晚天色也不早了,明日你还要起早去学堂,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你早些睡,等你下回回来的时候,我再背给你听?” 漆黑的眼瞳盯着她。 慕云惜大气都不敢出。 心道,这回完了。 她是一句没背,也不知道要打多少板子。 “嗯。” 当这声轻应响起时,慕云惜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嗯?” “怎么?你很想背?”沈墨看她。 慕云惜当即嬉笑着道:“我自然是很想背的,不过嘛,我心疼你,哪里能让你这么辛苦?” 这句话沈墨听了,颇为受用,“说的是。” 慕云惜:“……” 只要不今晚背书就成,她懒得跟他计较,“那你快去睡吧。” 慕云惜话音刚落,外间传来朱秀兰的喊声:“墨儿,前些时候,药材多,你的屋子用来堆草药了,今日虽然腾出了位置,可屋子我还没收拾,如今天色太晚,我也懒得动了,今晚你就在惜儿的屋里睡吧。” 朱秀兰话落,慕云惜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听沈墨应了一声:“好。” 而后他大咧咧朝着床边走去。 慕云惜:“……” 喂,你问过这屋里的主人了吗? 沈墨走到床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道:“早些睡。”顿了一下,补充一句:“若是你睡不着,不妨背——” 不等他将话说完,慕云惜立即道:“睡得着!” 沈墨笑。 慕云惜:“……” …… 孙源趴在门边,确定人离开,将房门管好,刚回过头,就听见了秦汉的话,他转头,看着李珩,一时间倒是不知该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他道:“这事儿兴许和李珩无关。” “和他无关?你他娘的告诉我,他前脚去了陈夫子那里回来,后脚就有人来搜查,怎就这么巧?” …… 第219章 怎么听着像是两个小孩赌气? 孙源动动嘴,不知该说什么。 这事情确实太巧了。 他盯着李珩,期望他能说些什么,可他却一直梗着头,不说话。 “亏我先前还觉得,你他娘的是个人。亏我见你受伤,还想替你出头,可我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秦汉暴怒。 秦汉为人直爽,但凡他认定的兄弟,他会诚挚以待。 今日,两人虽打一架,可李珩没在陈夫子面前戳穿他的谎言,秦汉觉得他还算义气,已然将他视为朋友。 可他前脚将他当朋友,后脚就被人戳了心窝子,也难怪他如此气愤。 秦汉嚷了半天,见他闷头不吭声,心底的火气更大,冲到他的面前,揪起他的衣领,就要打他,孙源一惊,赶紧要拦着,却见秦汉手都抬起来了,却没有落下去。 他的心放了下来。 知道秦汉其实下不了手。 孙源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秦汉,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将书藏了起来,不然今晚只怕——” “藏了起来?沈墨虽然提醒了我,可小爷还没来得及——”秦汉说到了一半,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哦,对,小爷的那些书呢?” 秦汉也顾不得去打李珩了,扭头去扒拉自己的书。 孙源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书不是你藏起来的?那那些书呢?” “小爷整天看,我藏他干啥?”秦汉埋头翻着,哪里能翻得到? 要是有,早让沈玉成几人翻出来了。 “别找了,我知道书在哪里。”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道身影。 两道目光齐齐落在李珩的身上。 “书在后院的树上。” 孙源的双眸一亮:“这么说来,那些书是你藏的?” 秦汉嘲讽地道:“说不定是他想看那些书,故意偷去的!” 李珩被秦汉无耻的话,气的羞红了脸:“你无耻,别弄得他人都和你一样不要脸。” “呦,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成了,你们俩别吵了,生怕引不来外人,知道那事儿?” 两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李珩道:“我并没有和陈夫子提这事儿。”他抬眸又看了一眼秦汉:“你往日里不知收敛,时间长了,总有人能察觉到一二,被人举报,也是正常。” “你放屁!小爷平时小心的很,从不——” “若是有人经过门外,听到那不知羞的声音,又怎会不知?”这种事,李珩想也不敢想,仅说说,就羞红了脸。 秦汉不说话了。 “今日我回学舍的时候,听到有人谈论这事儿,说是要告诉陈夫子,回来时,就将你的书翻了出来,趁着众人去饭堂,藏在了树上。” 孙源听到这话,当即道:“李珩,谢谢你,如若不然,我们都会出事。” 秦汉藏那些书的事情若是抖了出去,其他三人的名声自然也会受影响。 “他才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他自己。”秦汉道。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为了自己。”李珩撂下这句话,抖了抖,床铺,躺了上去,闷声道:“那些干粮……不用你还了。” 他在宏远恐怕也呆不了几日了。 “你不让小爷还,小爷还偏要还,小爷才不愿欠什么人的账!”秦汉冷哼一声,也掀起被子,就那么躺在了凌乱的床铺上。 孙源:“……” 怎么听着像是两个小孩赌气? …… 第220章 夹在书中的纸 天还未亮,沈墨便起身离开。 离开前,慕云惜还睡着。 他盯着床上熟睡的人看了会儿,走过去,弯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而后转身离开。 沈墨离开后,慕云惜忽然睁开眼睛,只觉被他亲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她啊了一声,略有些烦躁地道:“最近究竟怎么了?” 沈墨翻墙回到学舍时,天刚亮起,抬眸,见秦汉披着衣服,在门前坐着。 秦汉向来懂得舒服,每日不睡到时间,绝对不起来。 这么大早的,坐在这里,极为反常。 他走了过去:“昨晚可是出事了?” “沈墨,你回来啦。”秦汉双眸一亮,回想他刚才的问题,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嗫喏:“没、没什么……” “秦汉。”沈墨喊了一声。 秦汉一怔,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沈墨眼底一片幽沉,听罢,道:“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对吗?” 说的是昨晚的事,也说的是李珩。 秦汉的眸光晃了晃,而后别开视线,良久轻应一声:“……嗯。” 秦汉烦躁的挠了挠脑袋,“啊,小爷在别扭什么?真是发了疯了,好好的觉不睡,坐在这里伤春悲秋。” 沈墨轻笑。 身后的房门突然开了。 秦汉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李珩。 他迟疑一下,刚要说话,李珩从他身侧经过,径直离开。 秦汉:“……” “小爷讨厌他果然没有理由的,瞧瞧,这什么脾气?小爷都想好声好气地给他道歉了,他竟然扭头就走?”秦汉一脸的难以置信。 沈墨盯着秦汉看了两眼。 “……成,小爷追上去跟他道歉,成不?”秦汉抬脚去追李珩去了。 沈墨走进学舍,见孙源坐在床上,眼神崇拜地看着他:“沈墨,还是你有办法,这两人闹了一晚上了,跟个孩子似的,你三言两语,就没事了。” “不是我的话奏效,秦汉是个明白人。”沈墨道,走到床边,眼睛从床头的书上扫过,眸光微闪:“昨日谁带人搜查的房间?” 沈墨有个习惯,他的东西,若是旁人碰了,一眼,他就能看出。 这种习惯仿佛与生俱来,他也不知是何时养成。 他的书高度有差别。 虽然不过是很细微的变化。 “甲班的沈玉成,怎么了?”孙源察觉到沈墨的神色不对。 沈墨盯着面前的一摞书,沉默片刻,拿了起来,一本本翻阅。 倏地,一张纸条,从书中掉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孙源一愣。 沈墨弯腰捡起,打开纸条,眸光从上面扫过:“除了查房,昨日沈玉成还说过什么?” “好像没——哦,对了,他还说,陈夫子让他传话,今日要小考。” 沈墨的眸光微闪,抬眸看他:“知道甲班今日会考核吗?” “应当会,陈夫子这人有个习惯,若是小考,必然会所有班级都会参加,甲班今日应当也会考试,不过考题会稍有不同,沈墨,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知道了。”沈墨并未多做解释。 “沈墨,你——怎么了?”孙源觉得沈墨的神色很不对劲。他往常虽然也面色清冷,可现下目光尤其冷冽,身上隐隐散发着阴寒的光。 孙源心底生出了几分惧意。 沈墨将手中的纸条折起:“没什么,我有事,出去一趟,离天亮还有会儿,你可以再睡会。” 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前时,忽然停了下来,回头问:“那些书在哪里?” “后院的树上。” 沈墨点头离去。 “沈墨,你要去哪里?” 沈墨的身影已经消失…… 第221章 考题 宏远为了方便夫子们教书方便,在学堂内,为夫子们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学堂开课期间,大部分夫子都会住在学堂内。 陈夫子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耳边传来的动静。 他下意识睁开眼睛,朝着屋内看了两眼,空荡荡的屋内,并无其他。 他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去。 沈玉成从屋内出来,就看到了背对着房门,站在院中的沈墨,他与舍友简单道了几句,朝着他走了过去:“不知什么风,将堂兄吹到我这里来了?” 沈墨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外人面前,他总是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唯有那双盯着他的眼睛,暗藏恨意。 “你昨天带人去搜了我的学舍?” “堂兄说的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奉了陈夫子的命,搜查学舍,整顿学风,并非针对什么人。” “沈玉成。” 沈玉成看着沈墨,“堂兄何事?” 他永远不会忘,他曾让他受的屈辱。 “你若恨我,就光明正大的冲我来,别牵连他人。” 沈玉成轻笑:“堂兄说什么呢?你我本是堂兄弟,何来恨一说?堂兄若是无其他的事,我先走了,甲班不若癸班,学业方面抓的紧,片刻都耽误不得。” 沈玉成说着,不等沈墨回答,抬脚离开。 沈墨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底一片幽沉…… 陈夫子的课,安排在下午。 临上课前,沈墨将秦汉喊到跟前。 “沈墨,你找我有事?” “秦汉帮我一个忙?” 秦汉看着沈墨,一头雾水,沈墨没有多言,将一篇文章,递到秦汉的手中,“仔细看两遍,记住大致的内容。” 秦汉虽然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却还是照办。 直到—— 下午陈夫子小考。 秦汉盯着陈夫子布置下来的考题,当场有些怔愣,下意识看向沈墨,恰好和沈墨的目光对上。 他拼命地对沈墨使眼色,沈墨看着他无声道:按照我先前说的做。 话毕,拿起一旁的笔,埋头答题。 秦汉盯着眼前的考卷,犹豫良久,一咬牙,听了沈墨的安排。 陈夫子从讲堂上下来,经过李珩和孙源面前时,微微皱了皱眉,再经过秦汉桌前,看到秦汉笔下的文章时,双眸当即一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而后不动声色,从秦汉身侧离去,眼底胜券在握。 小考结束,陈夫子拿起答卷,离开前,别有深意地看了沈墨一眼。 沈墨端坐在桌前,平静地收拾答卷。 秦汉见陈夫子离开,立刻冲到沈墨的面前,拉起沈墨就往外走。 孙源正收拾东西,瞧见了,赶紧追了过去,刚回到学舍,就听秦汉压低声音道:“沈墨,你怎会知陈夫子的考题?” 孙源当即一怔,推门而进:“你们在说什么?” 秦汉的面上浮起一抹难色,不知该不该讲。 “无碍,不必隐瞒。”沈墨说着,转头看向孙源:“还记得从我书中掉落的纸张吗?” 孙源疑惑。 “那不是我的,是有人故意塞进我书中。”沈墨顿了一下,又道:“上面写的就是今日陈夫子给癸班的考题!” …… 第222章 房外有人 “谁放的?”孙源脸色难看地问。 秦汉也不是糊涂的人,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症结,神色难看至极:“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是有人故意给你的,你为何还要将题透露给我,还在考前跟我说那样的话?” 秦汉懊恼至极:“小爷原以为你是个冷静聪慧的,这才信了你的话,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照你说的做。他娘的,这摆明了是有人给你设计的圈套,沈墨,你疯了不成,竟然还傻逼兮兮地主动往里面跳!” 秦汉看着那张泰山崩于前,仍旧面不改色的一张脸,恨不得扑过去,抽他两巴掌,将他抽醒。 他嘴里念叨着“完了”,陈夫子现在是看他们百般不顺眼,巴不得抓住他们的把柄呢,可现在倒好,他们还给他送,现下他不晓得该多得意呢? “原先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和小爷一样,是个蠢蛋!”秦汉暗恨恨咬牙。 沈墨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你终于承认自己蠢了?” 秦汉没好气白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 说着,气愤地别过头。 孙源到底要比沈墨冷静些,见沈墨胜券在握的模样,隐约觉得这事不寻常。他眼睛一转,沉声问道:“那纸张呢?” “烧了。”沈墨道。 秦汉猛然抬眸,看向沈墨。 “沈墨,你想做什么?” 秦汉也竖着耳朵听。 沈墨看着孙源道:“幸好咱们学舍只有一个蠢蛋。” 秦汉撇撇嘴,心里颇不是滋味,转过头,想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心里实在痒得很,一时没忍住,跳了起来:“算了,算了。蠢蛋就蠢蛋吧,小爷承认,和你们这群聪明人比起来,我就是蠢怎么地?” 我蠢我骄傲! 秦汉和沈墨相视一眼,笑了。 秦汉跳到沈墨面前:“沈墨,快说说,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心都要痒死了。” 沈墨瞥了急不可耐的秦汉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门前:“进来吧。” 听到这话,秦汉和孙源心头俱是一惊。 外面有人? 什么人? 刚才他们的那些话,要是被旁人知晓了,那还了得? 秦汉慌忙去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李珩。 偷听被人捉在当场,李珩有片刻反应不过来,待得反应过来,当即道:“我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他合上嘴,又张开:“我什么都没听见。” 李珩转身要走。 “你听见了。”沈墨盯着他,笃定地道。 李珩顿住脚步,眸光剧烈震颤。 “李珩,昨晚,陈夫子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拿离开宏远,威胁你?” 李珩猛然回头,眼底满是震惊。 他猜了个十成十。 “你……怎会知道?” “只是猜测。我虽不知你境况,可从你平日功课,也能看出,你才华斐然,如此一人,为何偏偏留在了癸班?” 李珩的眸光晃了晃,而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空有一身才学又能如何?” 他说着,忽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样辛苦,才进了宏远?这几年,我兢兢战战,生怕惹事,给了旁人借口,将我赶出去,可到头来——” 他恶狠狠地盯着沈墨:“还是被你给毁了!沈墨,我听闻你也是好不容易才进的宏远,可你为何不能像我一样,安分守己?若你能安分守己,我又何必受你牵连?” 李珩蹲下,抱头痛哭:“我怎能糟蹋了阿姐的苦心……” …… 第223章 背负深重 铁骨铮铮的少年儿郎,此刻却像是一个孩子,半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孙源和秦汉看的动容。 他们同寝数年,仿佛第一天认识李珩似的。 李珩从来都不是话多的人,这几年,和他们俩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句。他们虽然隐约知道李珩的身世,却不知,李珩的心底埋藏了这么多的痛苦。 算算年纪,李珩如今不过十八。同样的年纪,秦汉享受着家人的宠爱,挥霍着青春的日子,孙源家中虽也穷困,可却无旁的难处。 李珩呢? 他们从来就没想过,李珩身上背负的,是怎样沉重的东西,他又是怎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中,踽踽前行? 沈墨眸光微闪,走到李珩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李珩,忍让换来的未必都是海阔天空,也可能是敌人将你逼近绝路。如果忍让不能换来旁人的尊重时,我们为什么不拿起手中的刀枪,勇敢冲上去?” 李珩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仰起头,看着沈墨。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大部分时候,李珩觉得这个人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塑像。 然而,在这样一张无波澜的面容下,却藏着一颗热情蓬勃的心。 他自傲,自强,从不屈服! 一味的忍让。 如果换不来旁人的尊重,那么,只会使得自己的底线一步步退守…… 李珩不哭了,“我……我还能反抗吗?” “为何不能?李珩,外人的眼光,对你来说重要吗?” 沈墨的眼睛微微眯起,并未看向李珩,而是看着远处的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珩没有回答。 “若是你觉得不重要,你还怕什么?人与人之间,其实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若你觉得低人一等,那不怨别人,而是你自贱!” 李珩浑身一怔。 “若旁人没有给予你他人同等的对待时,我们就靠自己去争取!” 心,像是这广袤无垠的大地,有什么正挣脱地表的束缚,冒出头来。 “你说的对。” 李珩眼底,没有犹豫,只剩下坚定。 秦汉和孙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良久,秦汉低喃一声:“孙源,这还是我们认识的沈墨吗?我怎么觉得,我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是,是我们认识的沈墨。只是曾经我们认识的他,不过是冰山一角。”孙源看着沈墨,心底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为什么? 因为他的那一番话。 明明是说给李珩听得,他却觉心潮澎湃的厉害。 李珩走进屋内。 房门合上。 秦汉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抵赖。” 这话,不是沈墨说的。 而是李珩。 秦汉愣住。 沈墨看了李珩一眼,而后笑了。 李珩的聪明或许比他想象的更甚! 秦汉:“???” 和一群聪明人待在一起—— 真他娘的累! …… 云岫村。 自打将草药卖给秦家后,慕云惜就开始收购草药。 她询问了朱秀兰,找了数十个村里勤快又忠厚老实的妇人,教会他们认识草药,带着他们进山挖药,以市价收购新鲜药材,自己再处理。 收购草药渐多,忙不过来时,她左右思量,私下里找到沈玉霞,教她识得草药,领着众人,进山挖药。 这日,挖药时,她一个不留心,滑入了大坑中,呼救良久,才见上面探出一颗脑袋:“姑娘你等着,我这便想法子救你。” 沈玉霞抬眸,只见一个男子站在坑边,探出头来,身后还背着一摞柴…… 第224章 用意颇深 秦汉一脑袋浆糊地看着眼前几人:“沈墨,你究竟是怎样打算的?” “你无需多问,你只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等到陈夫子问起时,不管你是耍无赖也好,装糊涂也罢,只不认就成。” 秦汉:“……” 这算是什么回答? 孙源也听的一知半解,不过他见沈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不再多问,反而将不停追问的秦汉拉到了一边。 李珩看着沈墨,压低声音问:“你如此做,恐怕不光是要撇开嫌疑吧?若是要撇开嫌疑,你又何必想方设法让孙源写出一手好文章?” 沈墨但笑不语。 当日秦汉在惴惴不安中度过,陈夫子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晚上,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当看到其余三人呼呼大睡的模样时,忍不住心底一阵气闷。 忽然,盯着沈墨床头的一摞书,双眸灼灼发亮…… 翌日,秦汉正睡得香甜,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吵闹。 他猛然坐起,惊呼一声:“下雨啦~” 迷迷糊糊瞥间,屋内三人神情严肃。 沈墨道,“来了。” 沈玉成领着人,再次以整顿学风为由,要搜查学舍。 只是这一次—— 陈夫子将元义也请了过来。 所有的学生,都被喊到了一起。 “近日,我听闻,学院里风气不正,私藏败坏学风之书,今日,特邀元院长坐镇,肃查此事!” 陈夫子话落,就被沈玉成几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前去搜查。 “等等。”沈墨站了出来。 陈夫子和沈玉成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两人身上。 沈墨完全不理会,盯着元义道:“元院长,学生以为,既然要搜查,就该公平公正,不能只由甲班的学生来搜查,应当从各个班级抽调几名学生,并安排几名夫子跟随,互相搜查,免得包庇自身。” 陈夫子听到这话,当即怒斥:“沈墨,你休要胡言!甲班学生品学兼优,岂是你口中那等污秽之徒?” “其余班级学生不过是才学差点,难道就该被怀疑吗?”沈墨言辞犀利,“还请元院长给予公平公正!” 其他班级学生猛然转头,神情怔怔地看着沈墨,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听到人说这样的话,像是猛然被什么刺激了下,齐声到:“还请元院长给予公平公正!” 陈夫子瞧着眼前情形,当即瞪眼:“沈墨,你是想带头闹事吗?” 元义抬手制止:“就按沈墨说的办。” 陈夫子怒瞪沈墨,轻哼一声。 沈墨,别以为你如此做,就能逃脱罪名,你越是如此,越是能证明你的罪行! 他的心情好受了些。 谁料,他刚舒坦了些,就听沈墨又道:“沈墨还有个请求。” 他斜眼看着沈墨。 “请将夫子的住处,一律搜查!” “沈墨,你太放肆了!” 元义盯着沈墨,端看良久,而后扬声道:“师为尊,需做表率。既然要整顿学风,便要做到师之表率,该查。那么查过学舍后,就先查我的住处吧!” 元义带头,就算有些人心底不服,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一时间,宏远忙碌了起来。 沈玉成走到沈墨的学舍,径直翻找沈墨的书本,在书中发现了那张纸张,当要去查看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可找到?” 沈玉成点头,心头忽然不安,心念一起,将那纸张递给李陵:“还是你来吧,他毕竟是我堂兄,我实在是……不忍心。” 李陵并未怀疑,加之在夫子面前,有心邀功,当即欣然接过,也未查看…… 第225章 可别后悔 宏远的广场上,一群师生焦急地等待着。 一个时辰后,搜查的人陆陆续续归来。 陈夫子给沈玉成使了一个眼色,得到回应后,他立刻满意一笑,眸光一瞥间,瞧见一学生手里领着的包袱,他的眼皮没来由一跳。 元义抬眸,看着搜查归来之人,随着前往搜查的夫子,走到元院长的面前,低唤一声元院长。 元义看着他的神色,就知此次有所收获。 “元院长,既然已经查出一些事,我私以为,将涉事人员喊入房内,仔细审查便是,无需当着这么多师生的面,当众彻查了。”此人姓钟,学生皆称其为钟夫子。 他此话,便是想给所有人都留些脸面。 哪里知道,陈夫子听到这话,当即反驳:“钟夫子,此言差矣。既然要整顿学风,就该当众查清,也免得有些人说,我们冤枉他!” 陈夫子有意无意瞥了沈墨一眼:“这才公平公道!沈墨,你说是不是?” 沈墨抬眸看了陈夫子一眼:“陈夫子说的是。” 钟夫子瞥了陈夫子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陈夫子,你确定要如此?” “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陈某顶天立地,断不会怕人查,难不成钟夫子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钟夫子没想到,他好心给人留面子,那人不但不领他的情,还奚落他! “但愿稍后,陈夫子莫要对现在所说的话感到后悔!” 陈夫子:“???” 什么意思? “既然陈夫子如此说,那就当众公布吧。”元义看了陈夫子一眼,而后道。 “等等。”陈夫子转头,看了沈墨等人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得意,而后转过身,恭敬地道:“院长,我以为即是要整顿学风,若当真查出事情,绝不能姑息养奸,免得学风不严,学子日后有样学样,罔顾法纪!” 其余夫子皱眉。 元义微眯着眼睛,看着陈夫子:“陈夫子以为该当如何?” “一旦查出有人破坏学风,当赶出学堂,以儆效尤!” 众人瞬间议论了起来。 “元院长,我觉得这事儿,还是从轻处理的好。若当真——” 钟夫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夫子打断:“钟夫子,你莫不是想要将我们宏远的荣誉抛之门外?” “陈夫子!”钟夫子惊呼。 陈夫子不屑地瞥他一眼。 钟夫子冷哼:“你最好记住现下说的话!” 你会后悔的。 陈夫子现在满心都是如何将惹他不快之人赶出宏远,哪里还惦记别的? “请院长定夺。”陈夫子道。 “就依元院长的意思。” 陈夫子满意笑了。 沈玉成凝视沈墨,见沈墨神色如常,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甚,暗自庆幸,自己提早撇清关系,将此事交给李陵。 正想着,就听陈夫子喊了一声:“你们可曾查到什么?” 李陵立刻上前,自信满满地道:“院长,各位夫子,学生在雅居竹舍搜到一张奇怪的纸条,这纸条上的内容竟与昨日陈夫子给癸班出的考题一般无二,请院长和各位夫子查看。”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沈墨和李珩皱眉。 孙源看着沈玉成手中的纸条。 暗惊! 不是烧了吗? …… 第226章 撇清关系 秦汉瞥了那纸条一眼,差点没憋住笑。他忍下笑意,冲出去:“李陵,你别以为,你是甲班的,就可以随便污蔑人。我们竹舍怎可能有什么考题?” 沈墨看了一眼如此激动的秦汉,又瞥了那张纸条,似有所悟。 只是—— 为何不是沈玉成? 他微微转头,恰好和沈玉成的眸光对上,瞥见他嘴角的笑意,瞬间了然。 沈墨,你当我果真是那等蠢笨之人? 此事成也好,败也罢,都与我无关! 眸光对上,沈玉成暗自得意,只是当他瞥见沈墨仍旧平静的神色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心底没来由一阵慌乱。 他左思右想,却始终想不到,隔着虚空,面色惨白无声问了句:你还做了什么? 沈墨平静地收回目光。 沈墨! 沈玉成隔着虚空,无声喊着。 沈墨却再未理会。 身侧有人见他神色不对,关怀一句:“沈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沈玉成勉强一笑:“我没事,可能是早晨吃坏了肚子。”一双眼睛却盯着沈墨,心中惴惴不安。 此时,陈夫子已经从李陵的手中,接过纸条。 他拿过纸条打开,看也未看,就对向众学生:“冤枉?这就是证据!前日里,我觉我的东西似乎被翻动过,当时也没在意,却没想到,你胆子如此大,竟然敢偷考题,难怪你昨日文章能答的如此好!” 陈夫子太过自信,丝毫没想过,那纸张上的字会有问题,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毕,才觉众人神色有些怪异。 那些人—— 似乎……是在强忍笑意。 “哎呀妈呀,我实在憋不住了。陈夫子,你可真逗,拿着这张纸,就想冤枉我们竹舍,真是笑死我了!” 秦汉放肆大笑。 旁边有人提醒陈夫子,陈夫子这才转头看向手中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哈哈,你个蠢货,被骗了吧! 陈夫子瞬间脸黑。 孙源在紧张一瞬后,瞧见上面的字,差点没憋出笑来。 同舍多年,那狗爬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不是秦汉的,还能有谁? 他瞥了秦汉一眼。 你小子啥时候干了这样的坏事? 秦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李珩松了一口气,转头见沈墨神色平静,“你早就知道?” 沈墨摇头,“秦汉站出去时,才隐约猜到一二。” 李珩看着秦汉,不说话了,他有时候小气的很,心里还在记恨秦汉冤枉他的事。 陈夫子气的差点没厥过去,待得清醒过来,抖着手中的纸张,怒喊:“李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陵面色惨白,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陈夫子为人睚眦必报,如今得罪了陈夫子,往后就算还能待在宏远,也绝对会过的生不如死。 正想着,又听陈夫子道:“你是不是拿错了?” 陈夫子做最后的挣扎,微眯着眼睛,暗示李陵。 李陵又哪里有后手,猛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转头,看向沈玉成,“陈夫子,是沈玉成,那纸张是沈玉成递给我的,都是他,是他!” 沈玉成正惴惴不安间,忽然听到质问,当下按下心底的慌乱,稳住心神。 先应付掉眼前的情况再说,也许,那不过是他多想,沈墨哪能有什么后招,他自己吓自己罢了! 沈玉成换步走到众人前,恭敬地道:“学生从未见过这张纸张。” …… 第227章 稍安勿躁 沈玉成看着李陵,满目哀戚:“李陵,我知你也是想开罪,可你又为何平白冤枉我?” 李陵的面色更加难看,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明明是你,是你将这——” “够了!”元义厉喝一声,不想听两个学生在这里狡辩,他瞥了陈夫子一眼,当即转开话题:“这等荒谬的事——” 不等他将话说完,秦汉就吆喝一声:“元院长,还望你还我竹舍清白。” 元义瞪眼。 臭小子,你还想凑什么热闹? 秦汉只当没瞧见他的眼神,走到陈夫子面前拿过那张纸条,嬉皮笑脸地道:“这张纸条呢,原本是我和沈墨开玩笑,故意夹在他的书中,戏弄他来着,却没有想到,这些搜查的人,寻了过来,交给了陈夫子,陈夫子看也未看,就说这里是他前日小考的考题,你说好笑不好笑?” 先前李林和沈玉成的争论,倒是将众人的思绪引开,现下被秦汉这么一说,又怎能不想一想? 能进宏远的,都非蠢笨之人,哪里能想不明白? 秦汉虽未明说,可话里话外,却都表明了,陈夫子在针对竹舍之人! 陈夫子的脸色一阵难看。 “沈墨,秦汉这样折腾下去,会不会有事?”孙源有些担心秦汉。 “不会,随他折腾。”沈墨看着秦汉,虽然面色清冷,可眼底却带着几分纵容。 秦汉本就是个好事的主。 先前被陈夫子欺负,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好不容易逮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他哪里能放过? “陈夫子,你倒是说说啊,给学生一个解释。” 陈夫子吞吞吐吐地辩驳道:“我、我是听信了李陵的话!再加上你往日学业平平,此次小考,却文采出众,我合理怀疑,实属正常!” “陈夫子,我承认,我的才华是不怎样,可就不兴,我哪次小考灵感爆发,超常发挥吗?” “你——” “成了,事情就这样。陈夫子随意冤枉学生,扣一月月奉,以示惩戒。” “我认罚。”陈夫子有些不甘不愿地道,盯着秦汉的眼神,恨不得将秦汉吃了。 秦汉还有些不甘愿,刚要说话,却被沈墨按住了手,“稍安勿躁。” 秦汉看向什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闭嘴不言。 沈墨给李珩递了一个眼色。 李珩会意。 李陵凭借一张玩笑纸张,污蔑学子,罪名可大可小,元义和夫子们商量了一下,等所有情形禀报后,再一同论罪。 李珩瞅着情形,见元义和夫子们商量好后,立刻上前道:“学生搜出一物疑点诸多,请各位夫子鉴别。” 李珩抬手,将一沓纸张奉上,“有同行几位同学作证,此物并非我栽赃冤枉,而是确确实实,从清苑文舍沈玉成枕下搜出。” 此话一落,众人哗然。 正要回原处站定的沈玉成,听到这话,蓦然回首,看到李珩交上去的纸张,瞬间面无血色。 他终于明白,他心底慌乱不安的原因了,原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几位夫子上前接过,查看了那些纸张,赫然便是沈玉成来宏远后,所经大小考核的考题! 沈玉成心底勃然而怒。 沈墨,你用同法,让人捧着这么多过往考题,是在污蔑我的智商吗? 羞辱! 赤果果的羞辱! …… 第228章 纯心羞辱 秦汉回头,瞥了沈玉成一眼,见沈玉成的面色都快变成猪肝色了,顿时觉得心底畅快不已。 他平日里脑袋不怎么灵光,可当下像是有大仙飞过,点化了他的灵智似的,忽然聪明的很。 他动动脚指头,就知道,这事儿是沈墨干的。 只是—— 秦汉忍不住在心底狂笑。 他真没看出来,一向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人,竟然能使这种不要脸的法子。 计策不高明。 那是一点也不高明。 可耐不住好使。 能气死人啊~ 秦汉能想明白的事,孙源当然也能想明白,一时看着沈墨的神色古怪极了,仿佛觉得这事儿是沈墨干的,又不该是他干的,陷入了纠结之中。 众夫子看了那些纸张后,问沈玉成:“你有何话要说?” 沈玉成一脸菜色,往前走去,不过几步路程,心底却千般思量,待得到了近前,已经有了对策:“那些,确实是我有。”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他曾在沈墨手中吃过亏,这事儿沾上沈墨,他难免多思量。 他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 沈墨如此做,必然确定,那些纸张,他就算不想认,也得认。 如若他猜的不假,那纸张上的字迹,想必确实是他的无疑。 他曾教过沈墨几日,沈墨是知道他的字迹的。 不过—— 沈墨竟能模仿出他的自己! 让他心底骇然。 他忽然觉得,便是这些时日见到的惊才绝艳的沈墨,也不过是凤毛麟角。 藏在那身体中的东西,更多,更让人惊颤! 一番思绪从脑海中过,也不过片刻,沈玉成的心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抬眸看着众人,双眼中带着几分怅然:“学生有一习惯,喜欢将考过的考题记下收藏,以便警醒自己。若是夫子与众位同学怀疑我,可当众出题,考教学生,看看学生是否有真才实学。” 一番话说得坦然又思虑周全。 人人都有小习惯,沈玉成若是有这样的习惯,却也无不合理。 这番话一出,加之他平时在宏远表现良好,众人对他不但不无批判,反而赞誉有加。 不过为显公平,考教还会在后续安排。 沈玉成当即松了一口气。 无过还得赞赏,本是高兴的事,但只要想到,沈墨用这等粗劣的法子,对付他,他就如鲠在喉,羞愤难当。 他度过惊险,再去看沈墨,但见他长身玉立,神色淡然,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就明了,神色陡然又变的难看。 那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自己像被他捏在手中的猴子,怎么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他的那些计谋,在他眼中,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伎俩! 沈玉成往回走去,面无任何喜色,反而脚步虚浮,有些神思不属。 秦汉低咒一声:“艹,这个狡诈的沈玉成,就这么让他逃了,真是不甘心。” 李珩从沈玉成身上,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沈墨,见他神色如常。 他恍然间明白,沈墨或许—— 早就明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既然明了,还如此做,目的只有一个—— 纯心羞辱! …… 第229章 不堪之书 李珩回到原位站定。 秦汉还在抱怨沈玉成为何不否认。 李珩左右思量,心中不得不承认,沈玉成是聪明的,若他否认,只怕就要行至断崖,向前,就是万丈深渊。 他承认了,反倒是挥退了黑暗,独添心头几分窒闷。 可是—— 沈玉成再聪明,到底比不过一人! 李珩看向沈墨。 他原以为,此次搜查差不多到此为止,正当他放松心情时,一直沉默的钟夫子,忽然道:“此次我带人抽查,竟在一位夫子房中,搜出不堪之物。” 钟夫子说着,似乎觉得这些话难以启齿,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众人本都懈怠,却不曾想,竟然还有此等重头戏,原本昏昏欲睡的众学子瞬间提起了精神。 钟夫子一挥手,有人将一个包袱拿了过来。 包袱里的,是一些书籍,隔着一段距离,学子们大多数只能看到书封。偶尔有离得近的,瞧见了书名,便是满面羞色。 包袱打开的刹那,秦汉就瞪大了眼,一把捏住了孙源的手臂。 没有人比他更为熟悉那些东西,他结结巴巴地道:“书、书……” 脑海里却想,这回完了。 他的老底真让人抄出来了。 被赶出宏远,也就罢了,他原也不在意,若是让他叔知道他的这些荒唐事,还不将他剥掉一层皮? 孙源见他如此激动,也隐约知道那些书是什么,心底也跟着紧张起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道:“等等,钟夫子先前那话的意思,好像这些书——是从一个夫子的房中搜出来的……” 当下,两人皆是一愣。 前方,元义和钟夫子瞧见那些污秽书籍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从哪里搜出来的?” 这些书,若是从夫子房中搜出,那还如何了得? 正所谓上行下效,若是传出去,宏远师德不修,他们宏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陈夫子瞥了一眼,压根没想到这事儿会跟自己有关,刚要嘲讽一句,就听钟夫子坚定地道:“乃是从陈夫子房中搜出!” 瞬间,众人大惊! 陈夫子满目惊骇。 李珩微怔片刻,下意识看向沈墨,恍然间明白。 原来,沈墨从一开始要对付的就是陈夫子,而沈玉成不过是下酒小菜。 故而,他是否逃脱罪名,他都不惊不喜! “不可能,这些书绝对不是我的,我从没有、没有看过这些书!”陈夫子眼睛从那些书上瞄了一眼,满目嫌弃,一挥袖,像是怕沾染了上面的污秽似的。 却不知,他惊慌下做出的举动,更像是在狡辩。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那些议论传入耳中,陈夫子越发气急败坏:“我怎可能会私藏这些伤风败德的东西?” 没人理会他的怒吼。 东西出在他的房中,他百口莫辩。 秦汉瞧着陈夫子气红了眼的模样,恨不得抚掌大笑:“陈夫子,你往日里总以整顿学风为由,搜查我们的房舍,却不想,原来最该搜的,是你的房舍,当真是老不要脸!” 这话,也只有秦汉敢说。 陈夫子气的双眼血红:“是你,一定是你,这些书一定是你的!” 秦汉一摊手:“真是好大的冤枉啊。陈夫子,这些书可是出现在你的房中,而不是我的房中~” “你——” “陈夫子,你还有何话要说?”元义问。 陈夫子百口莫辩,书在他房中搜出,就算他说什么,也无法自证清白! …… 第230章 人人喊打 “院长,这些书不是我的,你信我。” 元义冷冷看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无关乎信不信,当着全学堂师生的面,将这些东西拿了出来,他必须得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陈夫子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钟夫子瞥了陈夫子一眼,半点也生不起同情心,他这是自作自受。 他想了想,上前道:“院长,此事关乎宏远名声与前途,必当重惩,否则日后,宏远如何让众人信服?” 元义未知可否,心底却早已有了盘算。 陈夫子面色赤白:“钟夫子,你分明就是落井下石!” “陈夫子此言差矣,先前可是你自己说的,一旦查出,必将重罚,怎转眼就忘了?” 钟夫子往日在学堂,仗着家世,横行惯了,不少夫子都不喜他,此番他落难,自然无人肯站出来给他说话,反倒是有不少人站出来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学堂的夫子?以我等看法,就该像陈夫子先前所说一样,赶出宏远,以儆效尤!” 钟夫子身形一震。 不久前,怎料到,自己说的话,最后反而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转头看向元义:“院长,这些书当真不是我的。我在宏远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怎会——” 他话还没说完,秦汉就嚷了一句:“你也算兢兢业业,你看不惯我们,就借病为由,数日不与我们上课,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秦汉带了头,癸班的人纷纷应和。 若在平时,癸班学生都忌惮陈夫子三分,如今他落难,没了往日威风,他们何须惧怕? “闭嘴,你们——你们都给我闭嘴!”陈夫子气的一时有些疯癫。 “请院长定夺。”其余夫子道。 “钟夫子品行不端,师德不休,至今日起,赶出宏远,纵身不得录用!” 朗润的声音乍然响起,众人安静了下来,听到这话,学生们欢欣鼓舞,陈夫子却绝望地跌坐在了地上,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原本该除去心头大恨,痛快一场的情形,为何反倒成了—— 自己如今啷当的模样! 学院里,陈夫子的大旗跌落,往日里受欺负的学子,纷纷走上前,唾骂陈夫子,饶是有众夫子在,却仍旧不能震慑住那些学子。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混乱中,秦汉凑了过去,偷偷地踹了陈夫子两脚,瞬间觉得心头大块。转头瞥见了一旁站着的李珩,于是扭头跑了过去,将他拉了过来:“快点踹,我给你挡着,别让其他夫子看到。” 李珩怔愣着盯着陈夫子,往日里被欺负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他又看了秦汉一眼,见他满脸兴奋。 不知怎的,脚竟然真的伸了出去。 踢完后。 顿觉心底畅快不已! 而后还蹲下,捏着陈夫子的耳朵,道了一句:“记得离开宏远前,将那扣的一月月奉交了!” 陈夫子气的吐血。 秦汉站在一边,双眸一亮。 待得反应过来,拍着李珩的肩膀:“哈哈,李珩,没想到你也能干出这事来?” 李珩转头看他,一本正经地道:“我干什么了?” 而后整理衣衫,若无其事离开。 一盏茶的功夫后,宏远的夫子们,才稳定住局面。 陈夫子被赶出宏远。 陈夫子倒台后,李陵将所有脏水都泼在了陈夫子身上,一口咬定,陈夫子支使他污蔑沈墨。 李陵虽未被赶出学堂,却从甲班调到了一直被他引以为耻的癸班。 此事至此告一段落,翌日学堂便会放两日假,众人回去收拾东西,元义喊住了秦汉…… 第231章 沈墨说,你狡狯的很 秦汉在旁人面前狂的起来,在元义面前,却不敢。 书房内,秦汉站在元义的面前,见元义迟迟不说话,心底有些忐忑不安。 沉默良久,硬着头皮问:“元叔,你喊我过来,有啥事?” 私下里,秦汉都是喊元义叔叔,而不是那声生疏的元院长。 元义抬起眼皮看他,他就是在等他着急了,先开口。 “秦汉,既然你喊我一声叔,那叔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 秦汉心底一咯噔,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当即找借口:“叔,明日放假,我有好些东西要收拾,还是先回去了。” 说着,扭头就走,哪里知道,刚跨出一步,就听身后之人道:“走吧,过会儿,我就去找你叔叙叙旧,好好说道说道今日的事情。” “……” 秦汉立刻怂了。 他转头,苦笑:“元叔,您可是宏远的院长,咋能这么无赖?” “院长又如何?院长就不是人了?况且,我这不叫无赖,对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法子。”元义说着,觑了秦汉一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陈夫子往日里在学堂什么作风,我心知肚明,说他欺压学生,我信,但是那些书——” 元义一摆手:“算了,你还是回去吧,回头我去寻秦钰,将那些书带过去,与他分享一二。” 秦汉的眼皮一跳,立刻上前,抓住元义的手臂,惶恐地道:“元叔,你不能啊,二叔会打断我的腿的!” “这么说来,那些书还真是你的?” 秦汉一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暗恼自己说漏了嘴。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见秦汉不说,元义又道:“秦汉,你且知,我为何私下问你。” 秦汉一瞬间明白了元义的意思,犹豫着,将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元叔,这些都是我干的,你别牵连他人,我看不惯陈夫子的做法,才做出这事。” 秦汉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元义听罢,嗤笑一声:“秦汉,你当我老糊涂不成?你有几斤几两,我能不清楚,你当真觉得,我看不出来,这些事情皆是沈墨主导?” 秦汉一听这话,心下登时急了,本要去替沈墨辩解,却猛然听到一声“好小子!” 他抬眸,看向元义,见元义面带笑容,竟隐隐自傲,登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知道元义并没有责怪沈墨的意思,于是在他面前,将沈墨好一顿夸赞。 秦汉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时,学舍里只剩下孙源和李珩,他跨进屋内,就问孙源:“沈墨呢?” 孙源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回家去了。” 秦汉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两人竟是不慌不忙地捧着书看,当下就怒了:“你们一个俩个没良心的,我被院长喊了过去,你们都不担心我的?” 孙源继续看书,都懒得抬头看他:“沈墨说,你狡狯的很,不会有事。既然他都如此说了,我们又何必担心。” 秦汉听到这话,一阵哑然,不知是气好,还是笑好:“什么叫我狡狯?” …… “前面就是我们村子,你送我到这里便好。”沈玉霞看着面前的少年一眼,略显娇羞地道。 少年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村庄,又看了一眼面前少女,知他若强送她归家,必然影响她的名声,就不再多说,当即转身离去。 盯着离去的少年,良久,沈玉霞才扶着腿,小心归家,刚至家门,孙氏就拉住她的手:“玉霞,你可回来了,有喜事,大喜的事!” 什么大喜的事? 沈玉霞一头雾水…… 第232章 甜不甜 从宏远出来,一眼,沈墨就看到了沈玉成。 隔着不远的距离,沈玉成盯着他,眼底的目光清冷愤恨。 他快步走了过来,到了沈墨跟前,正要说话,却见沈墨若无其事从他身侧走过,像是没有瞧见他一般。 沈玉成的身体僵了僵,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瞬间回身,望着沈墨的背影,讥讽一笑:“今日,你没能将我赶出宏远,是不是很不甘心?” 沈墨顿住脚步,回头。 漆黑如墨的眼眸无波无澜。 “这是警告。” 仅仅四字,蕴意深远。 你还留在宏远,乃是我手下留情。并非你侥幸或是聪明。 这是警告,若是下回,你还来招惹我,必然不会像这次一样,侥幸逃脱。 这是那四字蕴含的深意。 话落,沈墨抬脚离开。 沈玉成站在原地,盯着他离去的身影,心头蕴藏着滔天怒火,咬牙切齿地道:“沈墨,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后悔你今日对我所做的一切!” 离家好些时日,中间虽曾回过家中,大多都是匆匆一别。 沈墨归家心切,原本想着早些回去,却在经过一处糕点铺子时,顿住脚步,而后转头,走了进去。 …… 白日里,众人出去采药,临到傍晚时,会将采来的药材,卖给慕云惜。 慕云惜看着堆放在院中的草药,隐隐有些发愁。 瞧着这天色,晚些时候怕是要落雨。 若是将这些药材就放在外面,只怕要坏了。 “惜儿,我看就将这药材搬进墨儿的房中,反正他如今不在家中。”朱秀兰做主。 慕云惜想着,他虽说过,近几日归家,却并未说是何日,总不会巧到,便是今日,于是点头同意。 这一日收了不少药材,竟是将沈墨的房中堆得满满当当。 不过现下看着不少,等到整理后晒干,也就没有这么多了。 草药刚收进屋中,外面就开始滴答落下雨来。 她在门前痴症片刻,打算去锅屋做饭,扭头间,就瞧见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她忽然愣在了雨中,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门外头戴巾布的人,一时有些恍惚。 待得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不要脸,竟然看男人看的痴了,当即提着裙子,钻进锅屋。 沈墨正要唤她,却见她含羞带怯地跑进锅屋,微怔片刻,心底忽然像是被猫抓了一下似的。 有点痒。 他抬脚,正要过去。 朱秀兰从正屋出来,“墨儿回来啦!” 她欢喜地迎了过去。 沈墨只好转了脚步,走到朱秀兰的面前:“学堂放了两日假。” 他说着,朝着自己房间走去,朱秀兰刚要喊住他,他已然看到了自己房门的情形。 “原没想到,你今日会回来。” “无碍,我睡她的房中。”他随口道,仿佛这是再熟悉不过的话。 朱秀兰原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现下听沈墨自己说出口,便又觉得不一样。 一双眼睛莹亮,往外冒着喜色:“好,好。” 沈墨只当不明白她娘的心思,他进了慕云惜的屋子,将包袱放下,从中拿出一包糕点,去了堂屋。 霆儿见他爹回来,自然十分高兴,随着他爹跑,一阵甜糯的香气传来,见他爹解开一包糕点,他欢喜地跑过去,啊啊啊地张着嘴巴,本以为他爹会拿块糕点塞进他的嘴里,却没料到—— 沈墨瞥了霆儿一眼,“自己吃。” 而后挑了两块糕点,拿在手中,走了出去。 慕云惜正淘着米,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张嘴。” 她下意识张口,一块糕点进了她的口中,甜糯的香气在唇齿间化开。 “甜不甜?” …… 第233章 我炒的不如你好吃 慕云惜转头,对上男人期待的目光,身形微怔。 糕点软糯香甜,很是好吃。 只是—— 她现下的感觉颇为奇怪。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总是绷着一张脸的沈墨竟然会主动给她塞糕点吃。 末了,还满目期待地问,“甜不甜?” 沈墨等了会儿,没等到回答,瞥见女子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淘米下锅添水,动作一气呵成。 “很甜,很好吃。”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一抹笑意,在他唇边绽开。 “你若是喜欢,下回学堂放假,我再带点回来,给你——们吃。” “嗯,好。” 慕云惜垂头应下,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朱秀兰本打算来做饭,走到屋前。瞥见屋内的情形,当即掩嘴一笑,扭头去哄霆儿去了。 米下锅后,沈墨就转头到一边,动手和面。 他的动作极为顺畅,很快,一盘面粉就被他添水揉成了面团,手上竟然也十分干爽。 慕云惜站在一边看着,心中暗自感叹,这男人当真是做什么都好。 打猎,做学问,便是连和面,都和的如此好。 他要做,她也不和他争,四下瞧了一眼,坐在了锅洞前,瞅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开始烧火。 很快,面团在沈墨的手里,变成了面饼,放在了锅里蒸。 做完了这些,沈墨看着她,“我来添火,你来炒菜吧。我炒的不如你好吃。” 这话他说的坦荡,并未觉得不好意思。 慕云惜眉眼间浮起一丝得意。 至少,她也有不输他的地方。 沈墨回来,她决定晚上添个菜,她拿出一只野兔,清理了出来。 自打沈墨去了学堂后,捕兽夹猎来的野味,慕云惜就没拿去卖过。 靠着买草药的钱,足够他们日常花销,这些野味她就拿来给家人补身体。 很快,一盘香喷喷的红烧兔出锅。 如今正逢夏初,正是蔬果菜肴多的季节。 一盘清炒豆角,一盘红烧茄子,再来一盘凉拌黄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沈墨添着火,偶尔抬眸,看着那边忙碌的女子,眼底渐渐染上了温色。 慕云惜忙碌间,隐约察觉到他的注视,脸颊灼烫。 心底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又想不起来。 一场雨,倒是让窒闷的天气稍稍清爽了些。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晚饭,朱秀兰时不时问些学堂的事,沈墨捡着有趣地说,眼角的余光却注意着身侧人的动静,瞥见她脸上的笑意,他的目光也跟着柔了几分。 朱秀兰看出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的很,帮衬着他,多问些学堂的事。 饭后,朱秀兰主动揽了洗刷的活:“饭是你们做的,这碗筷就由我来洗。” 慕云惜本想去拦着,却被沈墨拉住,她会头看他,却听他道:“让娘来吧,趁着这个时间,我刚好检查你这几日的功课。” 慕云惜瞬间僵在那里。 她想,她终于想起,她忘记了什么。 她把功课给忘了! “那啥,你今日刚回来,想必是累了,功课明日再检查也不迟,我去烧些水,你洗洗。” 话落,也不等沈墨回答,便溜之大吉。 望着女子逃窜的身影,沈墨抿唇而笑,只觉她这模样可爱极了…… 第234章 挺翘有肉 她给沈墨送了水,就借口去朱秀兰那里洗漱,扭头离开。 等到她回来时,见沈墨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她喊了两声,见他没有任何动静,当即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床边,看了一眼那张严肃的脸,又看一眼,最终还是没忍住,脱掉鞋子,爬上床,指着他,一阵低声数落:“你瞧瞧你整日里板着一张脸,明明十八九岁,却弄得像是老学究似的。还有还有,你整天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竟然一直记着我的功课。功课功课,一天不检查又怎么滴?” 剩下的人翻了个身,慕云惜吓的噤了声。 她安静了片刻,见他并未醒来,当即松了一口气,拖着脑袋,歪着头看他,良久,忍不住伸手,拨着他的眼睫:“一个男人睫毛竟然这么长,这不是纯心惹人嫉妒吗?” 过了会儿,她又轻笑:“原以为你是个警醒的人,没想到睡觉的时候,竟然也跟死猪一样。” 慕云惜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双眸瞬间变得幽亮。 她下意识垂眸,瞧着沈墨的屁股看过去。 隔着一床被子,并不能瞧见那屁股的形状,可是她却知道,沈墨的臀型很好。 她瞅了沈墨两眼,又瞅了他两眼,确定他不会醒来后,欢喜地爬了起来,跑到了床内侧,定定地盯着沈墨的屁股看了良久后,伸出脚—— 揣了上去。 而后迅速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本该熟睡的人:“……” 闷笑声从慕云惜的手低溢出。 良久,笑声没了,身侧传来清浅的呼吸。 沈墨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向里侧的人。 女子已经睡着,眼角还带着笑泪,想来先前,忍得极其难受。 “坏东西。” 他捏了她鼻子一下,轻笑一声,想到她先前的举动,神色又有些古怪,片刻后,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睫。 他看不到,并不觉得多长,反观面前女子的眼睫,却不多短,此刻还挂着些许湿润,看着尤为动人。 而后—— 他捏了捏自己的—— 屁股。 挺翘有肉。 难怪她这么钟情。 沈墨如是想。 他伸手,将女子卷进怀里,从一侧的衣物中,摸到了一枚铜板,弹了出去,熄灭屋内的灯。 灯灭了。 他却有些睡不着了。 往日里心底没有念想,这么睡在一起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什么,而今,她躺在怀中,身上的幽香在鼻尖萦绕,身体的某处渐渐抬了头。 怀中的女子忽然一动,一声呓语:“哪里来的棍子。” 一把握住。 沈墨:“……” …… 翌日天没亮,沈墨隐约间听到衣衫窸窣的声音。 他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见慕云惜穿了衣裳,拿了《千字文》,走了出去。 他闭上眼睛,只当没看见。 他静静躺在床上,估算着时间,估摸着她差不多将《千字文》背下后,才起身。 刚出屋子,就见她神清气爽地从锅屋出来,见了他,看了看天,还嘲笑他一句:“去了学堂些日子,你可变懒了,如今天都大亮了才起身。” 沈墨:“……” “不过正好,昨晚我回屋时,你已经睡下了,也没来得及检查我的功课,现下我背与你听。”某人自信满满。 “……好。” …… 第235章 风吹的…… 一篇文章,自信满满地背完,没有任何错处。 慕云惜不得不感叹,自己当真将当年大学期末考的态度拿了出来。 “背的不错,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并未将功课落下。”沈墨毫不吝惜的夸赞,纵然这样的结果事实上是他有意为之。 听到夸赞,慕云惜想到自己是临时抱佛脚,终于感到些许的不好意思来。 她垂着头,微红着脸颊,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墨有些心猿意马,想到昨晚的情形,他不自觉吞咽了几下喉咙。而后闭上了眼睛。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 再睁开眼睛时,神色已经恢复成往日的冷峻。 他熟稔地牵过她的手,“跟我来。” 手,被牵住,慕云惜愣了一下,盯着他牵着她的手,暗暗想着,最近,沈墨牵她的手是不是牵的太随便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却并没有抽出。 初夏,手掌交合,相贴的掌心,传来阵阵湿意,却并不让人觉得厌烦,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脑海中猛然冒出一个词。 相濡以沫! 腾地一下,脸颊红了。 “脸怎么这么红?” 耳边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声音,慕云惜吓了一跳。 还没等她回答,面前的人停下脚步,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低喃道:“并未发热?”眉头微微蹙着。 她微微扬起头,刚好对上男人俊逸的面庞,脸颊越发烫了。 “风吹的……” 这话脱口而出。 说完,才觉尴尬。 无风的天,便是连最高树上的叶子都没有任何动静。 “……嗯。” 慕云惜:“……”你应得我心虚。 见沈墨并未执着这个问题,慕云惜的心稍稍安些。 他拉着她进了屋中,而后走到一边,从包袱里拿出一两银子给她。 慕云惜一愣:“这是干什么?” “这钱你拿着。” “你哪来的银子?” 瞧着她一惊一乍的模样,沈墨只觉得好笑:“我还能去偷去抢不成?” 自然不会。 他不是那样的人! 慕云惜笃定。 “这些银子,是我抄书得来的。”沈墨将秦汉介绍他们给他叔叔秦钰抄书的事情说给了慕云惜听。 慕云惜听罢,犹豫片刻道:“沈墨,你可是不信我?”她仰着头看着他,眼底满是认真。 “虽说如今,我挣不了大钱,可渐渐的,我会挣得越来越多,支撑家中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不必——” 不等她将话说完,沈墨便道:“我并非不信你,可到底我是男人,不能看着你一个女人这般辛苦,我知你聪慧,能赚钱,可我——” 还是希望你能轻松些,别将自己逼至绝路,我心疼…… 这话他没说,而是道:“不过,你放心,我抄书,并未只是为了挣点银钱。秦钰叔叔的书斋里的书,好些是学堂里都没有的珍品,我抄书的过程中,也在学习,这些日子受益匪浅。” 慕云惜禁不住在心底啧啧称赞。 到底是沈墨,便是连抄书都能抄出七窍玲珑心来。 屋外,本是要喊两人吃饭的朱秀兰,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欢喜着离开。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倒是晴了,天色极好。地里的麦子能收割了。 她家总共就那半亩地的麦子,也不多,沈墨打算趁着他在,将麦子收了。 割麦子,清理出麦粒,也不过一日的功夫,到了晚上,两袋麦子就收拾好了,只等着这两日晾晒好,就能收起来。 忙了一日,也都累了,慕云惜本打算收拾好,赶紧睡下,哪里知道,一进屋,见沈墨捧着一本书,在那里等着她呢。 慕云惜:“……”他倒是不嫌累。 她正要说话,一阵敲门声响起,她赶紧跑到院子里去开门。 门刚打开,沈玉霞就扑到她的怀中,哭了起来。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 第236章 心里有人 沈墨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院门前的情形,“先进屋里。” 大晚上的,沈玉霞哭着跑过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秀兰也跟着出来了,她赶紧走过来,给慕云惜递眼神,示意她先带沈玉霞进屋,而后在外面张望了几眼,见院外并无人后,将院门关上了。 沈玉霞哭了好一会才停下。 慕云惜抓住时机,“玉霞,发生了何事?” 沈玉霞哽咽着道:“奶和娘给我寻了一门亲事。” 慕云惜听到这话,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喜色。 说亲乃是好事,可事情若是这么简单,沈玉霞就不会哭着跑来了。 “我知道,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小姑娘,也不好违抗,可是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不讲理的?”沈玉霞说着,又气哭了。 慕云惜和朱秀兰相视一眼,并未插话,等着沈玉霞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对方是颂海镇穆家,据那媒婆说,是一门好亲事,家里是开酒楼的,家中富贵。只是——” 沈玉霞抬眸看慕云惜:“奶让我和小姑一并嫁过去,说是、说是我给小姑做陪嫁!” 朱秀兰一惊,差点没从凳子上跌下来。 慕云惜心底也震惊不已,暗骂老宅那边的人还真不要脸。 姑侄同嫁一人这样的事,宋氏也能干得出来,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娘怎么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朱秀兰气呼呼地道,“这事儿你娘能同意?” “我娘还被蒙在鼓里,她还当奶真的给我寻了一门好亲事。”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慌乱地抓着慕云惜的手道:“可是我没有骗你们。我也是今晚路过小姑的窗前,猛然听到奶和她谈论这事儿,才知道的。” 沈玉霞说着,咬牙道,眼泪涟涟:“若不是我无意中撞见,怕是要等我稀里糊涂嫁过去之后,才会知道这事儿!”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朱秀兰气的不行。 老宅那边的人如何,暂且不说,只是这些日子,沈玉霞的品性,朱秀兰全都看在眼里,心知这是个好孩子,怎能任由旁人这样糟蹋? “嫂子,我知道你主意多,你救救我吧,就算那穆家有泼天富贵,我也不要嫁!”沈玉霞哭的泣不成声。 这些日子,沈玉霞帮她良多,慕云惜自然也不忍心她陷入火坑。 “这亲事如今答应了吗?” “没有。”沈玉霞见慕云惜如此问,就猜到她有法子,当即将眼泪擦了:“说是穆家过几日会来提亲。” “没有应下就好。”慕云惜说着,转头看沈玉霞:“玉霞,我问你,你可当真不愿嫁进那富贵的穆家?” “不愿嫁。我与小姑不同,我只想找个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管他富贵也好,贫穷也罢,即便吃苦受累,只要他待我好,我满足了。” 沈玉霞说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人面容,脸颊飘过一抹红晕。 慕云惜眼角地捕捉到了,轻笑着问:“心里有人了?” “没有!”沈玉霞当即否认,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渐渐垂下了头,“我只见过他一面,甚至连他是否娶妻都不知道。” 慕云惜下意识看向沈墨,似乎想要他的回应,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脸颊微微发烫,立刻收回视线。 虽然不过刹那,他还是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当即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侧,将手伸到桌下,勾着她的小手。 慕云惜猛地一跳…… 第237章 蔫坏 她震惊地转头看他,却见他神色平静地看着沈玉霞,似乎并未干什么坏事。 掌心忽然被挠了一下。 她差点跳起来。 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朱秀兰轻咳两声。 慕云惜瞬间回过神来,赶紧压下脑中纷乱的思绪,强迫着将注意力集中在沈玉霞的身上:“不管有没有可能,总是要去试一试,稍后,你随你堂兄过去,试着能否将那人画出来,咱们好将人给找出来。” 沈玉霞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听到这话,顿时脸颊羞红,都不敢抬头看几人了。 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女儿家自己谋划着找夫郎的? “嫂子,我只是不想被小姑利用,称了小姑的心意,其实——” “一样。”不等沈玉霞将话说完,慕云惜就打断。 沈玉霞一愣,暗道嫂子做事还是如此干脆。 “我记得,你娘给小姑安排了一桩亲事。”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户人家——前些时候,奶和娘因着这事儿,闹的不可开交,想必这亲事恐怕不能作数。”顿了下,沈玉霞又道,“那人……是个傻子!” 慕云惜的双眸一亮。 傻子好啊! 沈墨微微转头,瞥了她一眼,便知她心里在想写什么。 她啊—— 蔫坏! “玉霞,你先回家一趟,想办法将你娘给请到这边来,暂时别告诉她,是因为这门亲事。” 沈玉霞也知,他们两户的关系不怎么好,不过—— “嫂子,真要将这事儿告诉娘?我怕娘会惹出事来。” 慕云惜一笑,“放心吧,你娘虽然平时糊涂莽撞些,可有些事情还是拎得清的。” 沈玉霞点头,起身就去寻她娘。 过了会儿之后,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孙氏显然是被骗过来的,见是大房后,嚷着就要回去。 “三婶莫不是怕我们吃了你不成?胆子也忒小了些!”慕云惜走了出去,斜靠在门边,浑身散发着慵懒之意。微眯着眼睛,似乎带着轻蔑,瞧着那模样就不将孙氏放在眼底。 孙氏的眼皮一跳,她原就是个经不得挑拨的主,当下嚷了一声:“我岂会怕你?” 大踏步进了大房。 沈玉霞在身后给慕云惜竖起了大拇指:嫂子,真有你的! 小意思! 慕云惜一扬眉。 转头对上沈墨炙热的模样,轻咳两声,将房门带上,避着他的视线,扭头回了屋。 孙氏已经在屋里坐好,扭头看了堂屋里坐着的几人,心底有些发虚,这才暗恨自己招了他们的道。 她挺了挺胸膛,“我告诉你们,你们别想对我做什么,我来时,可是告诉明朗了,你们若是敢对我做什么,他立刻就会去请沈老!” 一眼,就能看出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慕云惜懒得与她计较:“三婶,你可是玉霞请来的,你不相信我们,还能不相信玉霞吗?” 孙氏皱眉,转头看了一眼沈玉霞,而后道:“你们找我过来,想干什么?”盯着慕云惜他们的目光中,还带着警惕。 慕云惜给沈玉霞递了一个眼色:“玉霞,将你知道的都告诉你娘吧。” 片刻后,屋内传来孙氏的惊呼:“什么?” …… 第238章 疯子配傻子天生一对 “真是该天杀的,这种龌龊的主意,亏他们能想的出来?”孙氏气的心口疼,待得缓了会儿,吵嚷着就要去找宋氏和沈明琴算账。 眼见孙氏要冲了出去,慕云惜厉喝一声:“站住!” 声音洪亮,凌厉恫吓! 孙氏下意识停住脚步,转头就对上慕云惜冷冽的目光。 “三婶,我让玉霞将你请过来,可并不是想你跑到奶的面前,大闹一场。” “她都要将我女儿送进火坑了?还不许我去闹?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闹了一场又如何?奶才是沈家的长辈,她若是非逼着明琴嫁过去,你能怎样?难道要忤逆长辈不成?” 孙氏一愣,而后道:“忤逆长辈又如何?我也不能让那个小贱人祸害了我女儿!” 孙氏气的直蹦。 沈玉霞在这边看着。 往日里,她总觉得她娘糊涂,总是随着她奶,欺负伯娘他们,又觉得她娘唯利是图,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娘还是疼他们的。 “娘,你别急,嫂子让我请您过来,就是来商量主意的。” “三婶,我们虽然有不少过节。可谁说敌人的敌人就不能成为朋友?如今我们可要对付同一人,三婶可愿坐下来好好聊聊?” “同一敌人?”孙氏糊涂。 “前些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没怎么张扬,三婶可能还不知道。沈明琴利用大姑,将我和沈墨诱入林中,这笔账还没怎么算呢。先前若是她老实一点,传她个疯病就完了,可现下看来,却不能就此罢休。” 孙氏一惊:“沈明琴得了疯病的事,是你和大姐——” 慕云惜一笑。 后面的话,孙氏立刻闭了嘴。 她在院中站了片刻,而后转身,回到屋内,“你想怎么做?” “三婶不是给小姑定了一门亲事吗?我觉得极好,疯子配傻子,可是天生一对。” 慕云惜与孙氏在堂屋商量,沈墨领着朱秀兰和沈玉霞去了里间。 怎样对付沈明琴的事,能让孙氏知道,可给沈明琴寻夫郎的事,却不能让孙氏知晓。 若是沈玉霞心中那人家室尚可倒也罢了,若是不好,只怕孙氏不会同意。沈明琴嫁给那傻子后,沈玉霞若没成亲,只怕沈明琴绝对不会让沈玉霞好过。 所以,必须在沈明琴事情解决的同时,给沈玉霞定下一门亲事。 半个时辰后,一副画像跃然纸上。 沈玉霞看着画像上面的人,面颊绯红:“堂兄画的真好。” 她原先以为她这个堂兄不过山野村夫,却没想到,不但文采不错,就连画像都画的如此好。 他哥哥的才华尚且不错,可和堂兄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沈墨的神色淡淡,他将画像收起来,而后道:“出去吧。” 几人出去,慕云惜和孙氏刚好谈妥。 她看了沈墨一眼,得到他的眼色后,一颗心松了下来,转头叮嘱孙氏:“三婶回去后,切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让沈明琴察觉,毁了计划。” “成。” 沈玉霞和孙氏离开,慕云惜起身走到沈墨面前:“画像呢。” 沈墨拿出画像,递给她。 慕云惜眸光一闪。 画中人栩栩如生,功底深厚,“画的不错。” 她眸光微闪。 书读的好,倒也罢了,这画—— 朱秀兰和沈明轩皆是寻常人家能供得起孩子读书,也能供得起他学画吗? 慕云惜陷入沉思…… 另一边,出了大房,沈玉霞道:“娘,日后莫要让哥哥和堂兄比较了。” “为什么?” 沈玉霞没说。 她知道,那些话,就算她说了,她娘也未必爱听…… 第239章 存心试探 沈玉霞和孙氏走后,慕云惜交代了朱秀兰几句,就让她去歇下了。 她和沈墨却没歇,而是陪着沈墨,让他再临摹几幅画像。 沈墨临摹的时候,慕云惜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男人低垂着头,眉眼间满是专注,生态认真,笔下飞快,甚至不需要多看那画像,一笔一划皆能看出功底。 不过半个时辰,又多出了两副,且和先前那一副画像无什差别。 慕云惜捧着画像看了一眼,“你画的正好。没想到爹和娘这等寻常人,眼界却如此好,竟然肯舍得花钱请先生教你作画。” 沈墨放笔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她,陷入了怔然。 女子的面色平静,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画,那话像是无意中说出。 沈墨垂眸,将目光落在那画上,眼底一片幽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低喃:“以前的事……我并不记得多少。” 而后转身,朝着床边走去。 慕云惜的身体微僵,而后臊的慌。 她承认,刚才那话,是她故意说得,存心试探。 而他—— 似乎看出来了。 她抬眸,看向那道挺拔的身影。 男人的身影极为高大,可此刻,她忽然从那道身影中看出几分萧瑟来。 不管是谁,若是忘记前世,总会有些茫然的,而她刚才那番试探,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 “忘记便忘记吧,做人,还是得往前看。过去的已然过去,眼下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这话脱口而出。 沈墨的身形一顿,回过身来看她。 良久,轻应一声:“嗯。”须臾又道:“天色很晚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事做。” 直到躺下,慕云惜才想起,他今日将教她功课的事给忘了,一时心底忍不住窃喜。 可她哪里知道,沈墨并未忘,只是见她今日累了,不忍见她辛苦。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而后闭上了眼睛。 忽然被身侧人搂住,慕云惜的身体一僵,她微微侧头,见沈墨已然睡着,暗想,这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她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反而被他越搂越紧。 慕云惜:“……” 她喊了几声,见没人回应,只好就这样睡下。 不过,睡着前,心里却想着:明日得分出一条三八线来。 她却没想起,如今不缺被子,其实可以再抱一床被子,两人睡两个被窝。 免得夜长梦多,第二天,几人就行动起来。 孙氏天还没亮,就去了那傻子家,与那傻子家人,商议此事。 慕云惜等人则拿着画像,去寻那少年。 临到傍晚时,始终无所获,就在沈玉霞垂头丧气坐在路边歇脚时,温煦和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可是又伤到了?” 沈玉霞的身体整个一颤,她抬眸,看着面前的少年,那一刹那,差点哭了出来。 她怔愣了片刻,猛然站了起来,扑到少年的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少年怔住,“姑娘你——” 慕云惜和沈墨找到沈玉霞时,恰好瞧见眼前情形,当即露出了笑容,她下意识转头,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那眼底的灼热,烫的她脸颊发红,她别开视线,转移话题:“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沈墨抬眸,幽沉的目光从不远处两人身上扫过,而后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 第240章 谁让你疼? 少年名唤柳青昀,是柳家村人,样貌寻常,只是给人的感觉却很舒服,像是春风般和煦柔顺。 不过柳青昀却是个孤苦的人,父母早亡,下面有个叔叔,叔叔软弱,娶得媳妇却极为尖酸刻薄,没少欺负柳青昀。这些年,柳青昀但凡赚得银钱,都被她以替他攒媳妇钱为由,将钱直接支走。 然这话说了这么多年,媳妇倒是没替他娶,钱倒是没少要。 打听清楚这些,慕云惜皱眉,有些担心沈玉霞嫁过去后,会被欺负。 她将沈玉霞拉到一边,将这些利害关系说了。 沈玉霞听后,笑着道:“嫂子,他那婶子是个厉害的,我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主。旁的不说,这些年我娘和奶蛮横的模样,我可是见得多了,我平日里不声不响的,那是不在意,若是谁欺负了我,我定然如嫂子一般,绝对不会忍气吞声!” 沈玉霞说着,看了柳青昀一眼。 清瘦的少年就站在不远处,正朝她看过来,眼底隐约带着担忧。 她收回目光:“嫂子,你相信命中注定吗?自打见他第一眼,我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若我还能见他,不管吃多少苦,我都要嫁给他。如今我真的见了,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他前十几年,活的太苦,老天让我遇见他,就是让我以后的日子,好好疼他!” 沈玉霞的话,像是狂风,吹过慕云惜的心底,在她心里掀起巨浪。 在她的印象中,这就是个温柔懂事的小姑娘,从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能从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仅仅见过两面的人,就能让她付出如此的深情吗? 她一时怔住,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你已选好这条路,就好好的走下去。”沈墨道。 沈玉霞点头:“嗯,我会好好走下去,绝不后悔。”沈玉霞说着,又看了慕云惜一眼,转头跑到柳青昀的身边,与那柳青昀低语,少女笑的明烈,脸颊微微泛红,能看出她是极为幸福的。 慕云惜一时有些恍惚。 手忽然被握住,温热从掌心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男子低沉的嗓音:“不用羡慕,我以后也会好好疼你。” 男人说着这话的时候,神色仍旧平静,只是她却听出了那话语中的郑重,双颊当即羞红。 她轻轻甩开男人的手,“谁让你疼?”这一声虽是懊恼,可听起来更像是娇嗔。 “我难道不会自己疼自己吗?”她又道。 手不过离开刹那,又被沈墨抓住,这回抓的紧,她无论如何也甩不开:“嗯,你疼,我也疼。” 慕云惜的双颊瞬间红成了茄子,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这人怎能这样? 沈墨低垂着头,将女子的娇羞模样揽在眼底,眸色深了几分。 好想抱抱她…… 眼角的余光瞥见朝着这边走来的两道身影,他立即将脑海中的念头丢掉,声音略有喑哑地道:“他们过来了。” 慕云惜恢复理智,只是那脸颊还有些泛红。 “青昀是吗?玉霞心悦你,不用我说,你也该看出来了。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愿娶她,并保证一辈子对她好,不辜负她的深情?” 柳青昀看了沈玉霞一眼,女子低眉浅笑,温顺动人。 他收回目光,看着慕云惜,郑重地道:“我愿意。” 慕云惜咧嘴一笑:“既然如此,玉霞,我和你堂兄便再送你一件礼物。” 沈玉霞疑惑。 …… 第241章 我心悦他 柳家村。 柳青昀叔叔柳圣耀家中。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吃着饭,妻子杨氏给小儿子夹了一块肉放入碗中,嘴里还念叨着:“今日我去那边结工钱,比上月少了三十文,你那侄儿这些时日,必然偷懒了,回头他回来,你好好说说。一月就赚这点银钱,还想娶媳妇,简直是做梦,他这样懒,哪个媳妇愿嫁给他?” 柳圣耀是个老实人,性子软,见杨氏这么说,心头虽然不快,到底没反驳什么,整个饭桌上,就听杨氏不停数落柳青昀,半点也不说他好。 柳圣耀越听越觉刺耳,实在听不下去,他将碗筷一扔,“吃饱了。” 而后拿了一双干净的碗筷过来,盛了些饭,往里夹着菜。 杨氏瞧见了,当即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昀儿还没吃,我给他留点饭菜。”柳圣耀闷声道。 “弄啥弄啥?赶紧放下。干啥给他另留,等他回来,吃我们剩下的就是,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哪里就那么金贵?” 柳圣耀眼中现出怒意。 最终还是将碗筷砸在了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他不想跟她吵,她若是不痛快了,整个家里都不安生。 最初的时候,她对昀儿不好,他还与她争吵两句,可谁知,他转头就将气撒在了昀儿身上,昀儿是个懂事的,不想让他为难,闹的一家人不安生,就瞒着他。 他心疼孩子,久而久之,能忍则忍,却不想,这些年,她愈发变本加厉。 她原先不是这样的啊! 柳圣耀怎么也想不通,刚成亲那会儿,那个温柔贤惠的媳妇哪里去了…… “柳圣耀,你如今能耐了,竟然敢对我发脾气了……” 妻子的叫嚷声传来,柳圣耀不予理会,埋头往前走,天都要黑了,他知道自己该在家里呆着,可他就是觉得那个家憋闷,一刻也待不下去。 “叔。” 柳圣耀正想着,忽然听到了柳青昀的声音,他轻笑一声,还当自己出现了错觉。直到第二声喊传来,他才抬起头,看到了都快走到近前的柳青昀。 在柳青昀的身侧还跟着几人,而且此时自己这个一向乖巧规矩的侄儿,正牵着一个姑娘的手。 柳圣耀的双眸瞬间一亮。 柳青昀见柳圣耀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松开手,却没能松开。 下一刻,他就见沈玉霞拉着他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地道:“叔叔您好,我是沈玉霞,您可以喊我玉霞。” “这位姑娘是——”柳青昀问着,可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心里已经明白一二。 柳青昀刚要回答,就听沈玉霞道:“叔叔,我心悦他,您能同意青昀娶我吗?” 柳青昀当下愣住了,心底忽然冒出一阵阵甜意,一张脸红了。 沈玉霞虽然也觉得女儿家说这样的话有些臊的慌,可仍旧不躲不闪地看着柳圣耀。 柳圣耀显然没想到沈玉霞竟然说的如此直白大胆,一时愣住了。 “果然是女儿大了,留不住了,瞧,也不嫌臊的慌,这话都能说出来!”慕云惜笑着道,一句话化解了眼下的尴尬。 柳圣耀回过神,也跟着笑了,他嘴笨,只一个劲地道:“好,好姑娘。”眼睛却有些湿润了。 …… 第242章 这位大婶,你早起刷牙了吗? 杨氏正生着闷气,眼角的余光瞥见柳青昀的身影,当即嚷了一句:“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嚷完,这才瞧见他身边除了柳圣耀外,还跟着几个外人,尤其是看到与沈玉霞极其亲密时,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他们是谁?” 沈玉霞见杨氏态度如此凶,于是皱了皱眉,看到桌上已经吃了七七八八的饭菜时,双眸立刻就冷了下来。 他还未归家,他们却已吃过,可想而知,他平日里在家中,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柳圣耀走过去,扯了一下杨氏,“说什么呢?进屋说。” “干啥要进屋说?”杨氏更加不满了:“外人来我家里,我难道问清楚还不成吗?” 柳圣耀刚要回答,就听柳青昀道:“婶,你别为难叔,她是玉霞,这两位是玉霞的兄嫂。” 柳青昀的眸光定了定,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要娶玉霞为妻。” 即使心底早有预感,可是听到这话,杨氏的心底还是猛地一跳。 而后脸上现出浓浓嘲讽:“我倒是什么人呢?原来是狐狸精,想要勾搭汉子来了。” 杨氏这话着实难听。 饶是沈玉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可她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听到这话,当即臊红了脸皮,羞愤不已。 柳青昀的身体亦是一僵,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 他仰头,看着杨氏,正要说什么,就听身侧传来女子明朗的声音:“婶说的是,我就是狐狸精,是我勾搭了青昀,这辈子,我非青昀不嫁,婶就是想赶我,也赶不走!” 柳青昀猛然转头,望着少女俊秀的脸庞,双眼一热。 少女的双颊绯红,明明是羞愤的,可即便如此,她却毫不退缩,仰头看着杨氏,坦荡地说出这样的话。 杨氏做梦都想不到,沈玉霞会说这样的话,一时竟然愣了。 慕云惜噗嗤一声笑了,低喃一声:“我原还担心玉霞日后若真嫁进柳家,会受欺负,如今看来,是不用了。” 这个平日里瞧着温吞的姑娘,并不是个能任人拿捏的。 杨氏在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红着脸骂玉霞:“你才多大年纪,竟然如此不要脸,我们柳家绝对不会要你这样的媳妇。” 她数落完了沈玉霞,又与柳青昀道:“我道你上月怎就结了那点工钱,原来是做这等羞耻之事,你看看你,这是招惹了什么货色?” 杨氏的话是越说越难听,沈玉霞一边羞愤不已,一边又心疼柳青昀,刚要说话,就觉后背被拍了一下,“别忘了,你还有娘家人,若是觉得累了,还有我呢。” 慕云惜说着,并不看沈玉霞的面色,走到二人面前,将两人护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杨氏道:“这位大婶,你早晨起来刷牙了吗?” 杨氏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慕云惜一笑,给杨氏解释:“嘴巴可真臭,说出来的话,真是难听啊~” 沈玉霞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沈墨:堂兄,堂嫂平日里都是这么嚣张的吗? 沈墨没有说话,沈玉霞却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了答案。 杨氏听到这话,气的脸色铁青:“小小年纪,竟然敢如此猖狂,今日,我非替你娘,好好教训你不可!”杨氏说着,撸着袖子,就朝着慕云惜冲了过来。 慕云惜不但不怕,还悠闲地转过头来,冲着沈玉霞道:“玉霞,我今日就教你如何惩治恶妯娌,你可看仔细了,日后用的着!” 话落,慕云惜脸上露出一抹凶横,反手一个巴掌,甩到了杨氏的脸上,将杨氏甩的踉跄几步,跌坐在地,愣愣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第243章 吓怕了 这一巴掌。 慕云惜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甩完之后,掌心都是麻的。 她活动了几下手掌,想着再接再厉,好让杨氏吃了教训,日后能老实一点,刚要抬步,却觉手被抓住,有人正揉着她的掌心。 慕云惜怔愣回眸,一脸懵逼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沈墨:“你……这是干什么?” 沈墨抬头看她,平静地回:“甩疼了,给你揉揉。” 慕云惜瞬间臊红了脸。 这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呢? “我不疼,不用你揉。”她赶紧要抽回手,沈墨却不依,非给她揉的觉得她不疼了,这才松开她的手。 慕云惜的脑袋都快缩到脖子上了,脸颊红扑扑的,心里想着,她本打算趁着气势,好好教训杨氏来着,现下这股子凶狠的气势,都被他整没了。 慕云惜抬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而后甩开他的手,朝着杨氏走去。 那边沈玉霞瞧见这一幕,先是一愣,然后神色古怪极了。 柳青昀有些担心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你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堂兄这样。我原先还以为——” “什么?” “没什么。”沈玉霞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以为堂兄和堂嫂的感情不合…… 杨氏反应过来,听见沈墨的话,气得双眼圆睁,差点没吐血。 她这个挨打的都没喊疼呢,她那个打人的倒是疼了? 眼下看着慕云惜缓步走过来,杨氏有些慌了。 旁人可能没看出来,可她身为当事人,可是看得极为明白,她那巴掌甩过来的时候,压根就没看她,却准确无误的甩到了她的脸上。 疼! 火辣辣的疼啊! 疼的她眼泪水都要落下来了。 可她压根没注意到,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杨氏明白,她与那些寻常的山野妇人不一样,出手快准狠,她若是落在她的手里,准没有好果子吃。 慕云惜往前走,杨氏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了墙根,眼瞧着慕云惜就要走到她的面前,她当即转头,冲着柳圣耀喊道:“你是死人吗?就看着旁人这么欺负我?” 到底是多年夫妻,杨氏被打,柳圣耀也生出几分怜惜,只是想到过往这些年她蛮横的模样,一咬牙,别过头,只当没看见! 柳青昀知道,他叔叔这回是真的狠下心肠了,念及此,心底便是一酸。 这些年,婶子对他不好,可叔叔却是疼爱他的。 不过—— 柳青昀看向身侧的女子。 她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选择嫁给她,并义无反顾地护在他的身前,他绝不能负她! 慕云惜走到杨氏的面前蹲下,一把抓住杨氏的衣襟,扬起头就要再打她,杨氏被慕云惜先前的那一巴掌恫吓住了,巴掌还没落下,她就惊慌地闭上了眼睛,叫嚷起来,都忘记反抗了。 “不过一巴掌,就吓成这样?”慕云惜一扬眉,站了起来,“日后都是亲戚,我也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现下你对这门亲事还有何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什么意见都没有,娶,我们娶,明日我就派人到你们家提亲,保准将这门亲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不必了。” …… 第244章 要工钱 杨氏怔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若将这亲事交由你来办,我还真不放心,所以这亲事我会亲自操办。” 杨氏僵了一下,在对上慕云惜冰冷的眼眸时,当即点头应是。 转头瞥见门前站着的一对儿女,想着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丑,竟然被他们瞧了去,心底越发羞愤。只盘算着,先将眼前这关应付过去,余下的账稍后再算。 她正想着,就听慕云惜问柳青昀:“你从几岁开始与人砍柴卖钱?” 柳青昀道:“八岁。” 沈玉霞听到这话,心又是一疼。 她八岁的时候,虽然也帮着家中做些活计,可那都是轻松的活,与砍柴可不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柳青昀之所以八岁开始砍柴,那是因着八岁那年,他父母双双离世,他寄养在叔叔这里,才会砍柴。八岁前,他也是父母疼爱的宝贝。 杨氏听慕云惜如此问,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想着,就听慕云惜道:“从八岁到如今,约莫十来年,按照每年一两银子算,这十年,他就赚了十两,其余的都当是他的伙食费。” 慕云惜说着,看向杨氏:“婶子,他如今都要成亲了,你也该兑现当初的诺言,将他这些年的工钱拿出来了吧?” 杨氏的眼皮猛地一跳:“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他这些年哪能余下这么多银子?” 当初那样说,原先就是找个借口,想要吞了柳青昀的工钱,这些年,他赚的钱都让杨氏归入了自己的口袋,想让她掏出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怎么不能?” 杨氏震惊地看着柳圣耀,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话落,第一个站出来反驳她的,竟然是往日里软弱的丈夫! 柳青昀说完,也不等杨氏回答,抬脚就朝着屋内走去。 杨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眼底立刻现出惊恐,慌乱地就追上去,一把抱住柳圣耀的手臂:“你干什么?我问你,你要干什么?” 柳圣耀回头,看了杨氏一眼,一咬牙,将她甩开。 他往日里不与杨氏争吵,那是他不想一家人闹的不可开交,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收拾不了杨氏。 杨氏再怎样猖狂,到底还是一个女人,除了一张嘴,力气又哪里能比得过他? 柳圣耀进了屋,片刻后再出来,手里拿着二十两银子,朝着柳青昀走去,完全不顾杨氏的叫嚷。 “青昀,这是这些年,你该得的工钱,如今你要成亲,叔也没啥能给你的,这些工钱,你都拿去吧。” 二十两可不少,只怕是杨氏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钱了。 他叔对他好,柳青昀并非不知道。 他走过去,只拿了十两:“叔,不管往日如何,这些年,毕竟是你们养的我。我拿这十两就够了,剩下的,您留着吧。” 柳圣耀本打算都给他,沈玉霞道:“叔,嫂子说十两我们就拿十两,多一分,我们都不拿。” 柳圣耀还是有些不愿同意,他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走到了杨氏的面前:“起来,收拾东西,咱们今晚就搬出去!” 杨氏愕然抬眸,满目震惊,“你说什么?” …… 第245章 以心换心 原来柳圣耀和杨氏如今住的房子是柳青昀父母留给他的。 当年柳青昀父母离世,杨氏就没羞没臊地打着照顾柳青昀的旗号登堂入室,这一住就是十来年。 这么些年过去了,柳圣耀仍旧记在心里。 杨氏听到这话,当即就跟疯了似的,站起来又蹦又跳,不停叫嚷:“我不搬,凭啥叫我搬?这是我的房子,你若想让我搬,除非打死我!” 柳青昀的父母未过世前,柳圣耀和杨氏是住在老房子的,那老房不但阴暗潮湿,遇到恶劣天气,漏风又漏雨,着实没法住人。 杨氏不想再回去过那样的苦日子。 “好,你不走,你耍无赖是吧,我今天就打死你!” 柳圣耀也气了,眼睛一扫,看到墙边竖着的手腕粗的木棍,拿起来,就要朝着杨氏打去。 原先缩在门边的一对儿女瞧见这情形,立刻扑了过来,护着杨氏,恳求柳圣耀。 柳圣耀手中的棍子举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下去,一双眼睛早已模糊。 沈玉霞看着柳青昀,瞧出了他眼底的不忍。 她知道,他并不是软弱,而是在心疼柳圣耀。 这么多年,杨氏虽然待他不好,可柳圣耀却将他视如己出。 沈玉霞一咬牙,扬声道:“我们不要这房子。” 柳家人看着沈玉霞都愣住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房子原先就该是昀儿的。”柳圣耀道。 “可这些年,这里已经充斥了别人的气息,而且——这里留给他的记忆并不快乐。” 沈玉霞看着柳青昀继续道:“我们要建属于自己的家,我要让他以后有人疼,每天都过的快乐。” 柳圣耀怔住了。 柳青昀笑中带泪。 须臾,深呼吸一口气,转头与柳圣耀道:“叔,这房子就留给你们吧,我和玉霞去住老房子。” 顿了一下后,柳青昀又道:“从今往后,我虽然还是你的侄儿,可和你们再无瓜葛!” 沈玉霞垂眸笑了。 她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她将一颗心掏出来疼他,他便也用一颗心来回报。 虽是侄儿,再无瓜葛。 他这是在和柳圣耀一家撇清关系,往后他们的事情再和他们无关,杨氏也甭想再插手他们的事! 话落,柳青昀怀揣着十两银子,牵着沈玉霞离开。 这一回,不是沈玉霞主动牵着他,而是他紧紧扣住她的手。 慕云惜和沈墨相视一笑。 虽然结局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可还不错。 两人随在他们二人身后,离了这小院。 “昀儿~” 柳圣耀的呼唤声传来,柳青昀也没理会。 柳青昀将三人,一路送到了村口。 他看着慕云惜和沈墨忽然就跪了下去。 两人也没拦着,坦然受下了这一跪。 “兄嫂肯在我穷困之时,将玉霞嫁我,我今日在这里起誓,日后,我定让她过上好日子,爱她护她一生,不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沈玉霞怔怔地看着柳青昀,脸上浮起几分羞涩,完全没了对待杨氏时的果敢。 慕云惜看了沈玉霞一眼,并没有为难柳青昀:“你起来吧,我们虽然是玉霞的兄嫂,到底做不了玉霞的主。这亲事是玉霞自己挑选的,不过,能不能娶到玉霞,还得看你的本事。” 顿了一下,慕云惜又道:“三婶那一关,只怕没那么好过。” 提到孙氏,沈玉霞也禁不住皱起眉头。 “我明日便去沈家提亲,婶子不答应,我绝不罢休!” “我倒是有个主意。”一直沉默的沈墨忽然开了口。 …… 第246章 夜半床边坐了个人 几人回到云岫村时,天色已黑。 朱秀兰站在门前,瞧见几人回来,赶紧将人迎进屋里:“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沈玉霞一脸娇羞地道。 朱秀兰瞧着她的神色,就知道这事儿成了,当下高兴地道:“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娘,咱还别高兴太早,人是找到了,不过这事儿还没完呢。”慕云惜和沈墨相视一眼,收回目光时,让沈玉霞回家,趁着众人不注意,将孙氏找来。 孙氏过来时,一脸的不高兴:“你们这一整天拎着玉霞去哪了?”她看着大房的人,眼底满是防备。 沈玉霞心底咯噔一下。 今日她一日外出,怕是引起了娘的怀疑,她正琢磨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打发她娘,就听慕云惜道:“三婶在前面忙活,我们自然也不能闲着。今日我领着玉霞,去了一趟赵家,散播小姑的坏话去了。” 慕云惜睁眼胡说八道,得亏孙氏竟然信了,沈玉霞垂头忍笑。 “至于为什么去散播小姑的坏话,不用我说,依着三婶的聪慧,也该猜到了吧?” “知道,我怎会不知?”孙氏当即道,说完,还夸赞沈玉霞:“玉霞,这回做的好!” “啊?”突然被夸赞,沈玉霞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后含糊应着:“嗯。” 她娘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沈玉霞看向慕云惜,慕云惜转头看向她处。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为啥要去说沈晓琴的坏话,你娘知道~ 生怕孙氏待会儿反应过来,察觉到不对劲,慕云惜赶紧转移话题:“三婶,我让玉霞喊你来,是有正事要谈。” 慕云惜说着,看了沈墨一眼,而后道:“我们重新商量了一个计策,将小姑悄无声息嫁过去,且不让奶责难你。” 孙氏的双眸幽然一亮:“什么计策?” …… 是夜,秦汉睡得迷迷糊糊,掀开被子,打算去放水,骤然发现,床头坐了一个人,正无目表情地看着他,他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吓的当即想要大喊—— 只是那叫声没喊出来,就被床头人捂住了嘴:“别喊,是我。” 是沈墨。 沈墨一路扯着他,捂着他的嘴,出了房舍,到了无人的地方,这才放开了他。 秦汉一边拍着受了惊吓的小心脏,一边道:“沈墨,你说你干啥?大半夜坐我床头,就算你瞧上小爷,觊觎小爷的美色,也不能这么干啊?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小爷刚才差点被吓尿了。” 沈墨面无表情地听着,等他说完,问了一句:“说完了吗?” “……说完了。”秦汉道。 “说完了,有正事找你做。” “大半夜的,你把我叫起来,能做啥事?”秦汉笑的贼贱:“莫非——”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眼前人提着后领,像是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秦汉:“……” 后面的话,全都被他憋在了嘴里。 两盏茶的功夫后,他终于知道,他口中的正事,是啥事了。 元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微掀眼皮,就看到了杵在床边的两个大神,半条魂都被吓没了。 片刻后,两人从元义房中出来,秦汉捏着手中的请假条,憋着笑。 沈墨瞅了他一眼:“要笑就笑,不用憋着……” 秦汉当即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兄弟,这事儿,也就你能干出来,哈哈哈……” …… 第247章 提亲 沈家老宅。 天一亮,孙氏就起来给众人做早饭。宋氏磨蹭到早饭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她刚踏出屋子,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一大早的,谁啊?”她喊了一声,不满地走到门前,当瞧见门前站着的人时,当即愣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少年,玉面金冠,甚是俊俏,浑身珠光宝气,手腕的玉扳指幽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宋氏当即双眸一亮:“这位是?”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秦汉挺着胸,派头十足:“您是宋老太太吧,我姓柳,名唤青昀,今日过来,是来向您家提亲的。”他说着,一招手,后面的人就跟着走了进来。 媒婆两人,身后跟着七八个仆役,各个手中端着东西。 宋氏的眼睛更亮了。 老宅其余人听到动静,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们都是乡下人,哪里见过如此富贵的场面? 宋氏当即笑呵呵地道:“不知这位爷看上了我家哪个姑娘?” “我也不知她姓甚名谁,只是无意中瞧见一眼,便对她一见倾心,回家后,就将她的画像寻人绘了出来。”他话落,当即有人将画像展示出来。 画上的不是沈玉霞还有谁? 沈明琴站在窗口,瞧见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恼恨。 她这个侄女还真是有福气,竟得这样的人看上! 若她不曾出事,这个家哪里容的她如此张狂? 宋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孙氏听到这话,当即笑呵呵地迎了过去。 宋氏眼底俱是不满,想要拒绝这门亲事,扭头的时候,却见沈明琴正冲着她招手,她当即让孙氏应承着秦汉,转身去了沈明琴屋内。 宋氏进了屋内后,沈明琴张口便道:“娘,这门亲事你得应下。” 宋氏听到这话,脸色当即不好:“我作何要应?我们原先不是商量好的吗?借着玉霞的名头,将你与她一并嫁进赵家?” “娘,我现在改注意了。”沈明琴眸色阴沉,带着冷笑:“娘觉得,赵家与这人相比如何?” 提起这个,宋氏双眸一亮:“自然是比不得,我刚才瞧见了,这人身上戴的那些东西,可都不是寻常物。” “娘说的不错。比财力,赵家比不上,比人——娘,我听说,赵家那位是个病秧子,半条命都踏进棺材里了,赵家如今娶亲,就是给他冲喜,不然也不会瞧上咱们这样的人家。” 沈明琴勾唇一笑:“既然有更好的送上门,我们为何不要?赵家能用那法子,这家为何不能?” 宋氏听到这话笑了。 宋氏从屋内出来时,当即答应了这门亲事。 秦汉心中虽然狂喜,面上却不显,端着态度道:“既然您已经同意这门亲事,至于合八字什么的,也就算了,我并不介意这些事情。十日后,便是良辰吉日,届时我登门迎娶。” “这么急?”宋氏暗惊。 “我思之若狂,盼着早些迎进家门,还望体谅。” 宋氏笑笑,不在说什么。 “家中还有事,我就先行离开了。”秦汉说完,作势就要走,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下意识朝着一处窗口望去,当瞧见站在窗前害羞带怯的沈明琴时,双眸瞬间一亮,他似乎想要询问什么,身旁小厮低语一句,当即收回目光,笑着离开。 谁知,刚出村子,没走多远,再次见到了跌倒在路边的沈明琴。 秦汉当即两眼放光,色眯眯地走了过去:“姑娘,你没事吧?” …… 第248章 入套 沈明琴瞥见他那色眯眯的神色,一边嗤笑,暗道男人所谓的深情不过是假象,先头还在她娘和三嫂的面前,说如何如何看上玉霞,如何深情不许,结果转头呢?瞧见她,还不是被她勾上? 一边暗自欣喜。若他不露出这般模样,她心底的盘算,许不会成,如今他这副模样—— 沈明琴在心底冷笑。 而后垂着头,含羞带怯地道:“公子和我那侄女的亲事定下了,时间仓促,我那嫂子又不是好相与的,您刚离开,就逼迫着我——”沈明琴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哀伤,而后用手绢拭泪,瞧着好不可怜:“我匆匆赶路,就——”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脚,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当真是岂有此理,我瞧着玉霞是个可人的,没想到你那嫂子竟是这种人!” 秦汉满目气愤。 沈明琴瞥见他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而后又道:“不过我也习惯了,谁让我——”她贝齿咬牙,单手捂住右臂,似乎极难启齿:“我失了一条臂膀,嫁不出去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耳边传来洪亮的声音:“谁说你嫁不出去的?”秦汉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瞧着姑娘挺好。” “真的?” “当真。” 秦汉犹疑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你若愿意,我将你和玉霞一并娶了就是,反正我柳家家大业大,都能养得起,只是不知——你可愿意?” 沈明琴在心底呸了一声,暗骂一句色鬼。 面上却急切地道:“我愿意,我怎会不愿?我原都是嫁不出去的姑娘,如今公子愿意收留我,我感激不尽,只是——玉霞那里只怕——” 秦汉在一旁来回踱步,片刻后,双眸一亮:“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姑娘你肯不肯?” 他将那主意说了,沈明琴的眸光微闪。 良久后,秦汉将沈明琴送到了老宅前。 在距离老宅还有几步路的时候,沈明琴婉拒了他要送她回家的意思,站在原地,只等着秦汉离开,这才扶着腿,装作不方便回了老宅。 刚进院子,她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就要回去。 孙氏从一旁屋子走了出来,瞧见了她,当即板着脸问:“去哪里了?” 沈明琴回头,看着孙氏,眉眼间难掩得意:“二嫂,我知道,我如今是嫁不出去的姑娘,可也轮不到你如此作践,再怎么说,这个家还是我娘当家,我去了哪里,还容不到必须与你汇报吧?” 沈明琴说着,抬脚进了宋氏的屋子。 孙氏在屋外,气的双手掐腰,骂咧咧嚷了几句。 沈明琴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过不了多久,她就再也不用受这个家的气了! 沈明琴抬眸,瞧见歪坐在床边的宋氏,笑着走过去,将先头的事情说了:“娘,这事儿成了,那柳公子,表面上瞧着心悦玉霞,可就是个花心的,你不知道他见了我,就跟见了天仙似的,两眼放光。他还给我出了个主意,迎我过门。” “什么主意?” “他说,他和玉霞成亲那日,会同时让他好友前来迎亲,这亲,是他好友代迎的,在外人眼中,这是旁人迎娶的我,村里人知道,也不会说道什么,等到进了柳家门,便让我和玉霞一同拜堂成亲,我俩同时进门,不分大小!” “真的?”宋氏双眸一喜…… 孙氏在门外,隐约听到屋内两人的对话,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得意,须臾,回了屋,高兴地拉着沈玉霞道:“你奶和小姑还在哪里得意呢,焉不知,她就是那套里的人!” 沈玉霞看了她娘一眼,有些心虚地别开眼,什么都没有说…… 第249章 不是咱们,是你回去 另一边,秦汉离了村子,走出一段距离,估摸着不会有人发现后,就将那媒婆和仆役打发走了。转头摸着小路,绕着人,重新回了村子,进了沈墨家中,将前头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给几人听。 “你们是没瞧见你那小姑的模样,当真是巴不得往男人身上贴,亏得小爷我瞧不上。”秦汉继续得意地道:“你们刚才没瞧见,小爷演的可好了,活脱脱地演出了一个有钱色流氓的模样。” 沈墨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冒出一句话:“不是你本色出演?” 秦汉的脸皮僵了一下,扫了一眼捂嘴偷笑的慕云惜,当即拐了沈墨一下,“兄弟,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秦汉平日最老实了。” “嗯,是挺老实的。” 秦汉:“……” “行了,你就别欺负他了。”慕云惜笑着与沈墨道:“这回的事还得亏了他帮忙。” 秦汉嘿嘿一笑:“还是妹子知道心疼我。” 沈墨斜了他一眼:“谁是你妹子。” “……成,不是妹子,是嫂子,嫂子总成了吧?”秦汉哼了一眼,而后笑呵呵地问慕云惜:“嫂子,你家中还有妹子吗?若是有,你觉得我如何?” 秦汉的话音刚落,就觉得耳朵一疼,他嚎叫地看着沈墨:“兄弟,有你这样过河拆桥的吗?你轻点,疼疼疼~” “轻了,你不长记性。这边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也该回学堂了。” “现在就回学堂啊?这眼瞧着都快中午了,咱们好歹吃过饭再回去啊?” 沈墨瞥了他一眼,很是无情地道:“不是咱们,是你回去。” “……” 兄弟,有你这样对待自家兄弟的吗? 秦汉自然不会就这么回去,他脸皮够厚,就赖到了这里,沈墨要赶他也不过做做样子。 朱秀兰知道,秦汉要留下来,中午的时候,忙碌了好大一会。 沈墨性子清冷,从不曾带朋友回家,她看的出来,儿子虽然对这个好友的态度冷冰冰的,心里却是在意的。 秦汉赖在沈家,吃了一顿饭,饭桌上,连连夸赞朱秀兰的手艺好,逗得朱秀兰直乐呵,临走前,心底颇为不舍。 若是可以,沈墨很想在家留一晚,可秦汉是他带来的,他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去。 吃过午饭后,沈墨就像是跟屁虫似的,跟在慕云惜的后面。 慕云惜刷碗的时候,他跟着。 慕云惜处理药材的时候,他也跟着。 慕云惜进屋,他还跟着。 也不说话,就那样跟着,弄得她浑身不自在,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转头,略显无奈地看着他:“沈墨,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沈墨盯着她,半晌道了一句:“家中的麦子已经收了,过两日天气好,你弄出去晒晒。” 慕云惜一扬眉:“还有吗?” “我要去学堂了,九日后才能归来。” “就这些?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你就和秦汉回去吧,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慕云惜说着,转头忙碌去了。 真不知道他在这里别别扭扭,想要干啥。 正想着,耳边又飘来一道声音:“还有一件事。” 慕云惜正要问“还有何事”,腰忽然被人环住,下一刻,温软的唇畔,贴合在她的双唇上,她瞪大了眼睛…… 第250章 不能再亲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微张开双唇,某人便得寸进尺,将舌头伸了进去。 轰的一下,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 慕云惜的双脸瞬间爆红。 她想要推开面前的人,却忽然觉得双手根本使不上力道,浑身都软绵绵的。 她这是怎么了? 良久,沈墨将她放开。 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喘、息,双眼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颗心狂跳,久久不能平静。 她知道,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转身,狠狠地甩他一个巴掌,然后怒骂一声“你这个臭流氓!” 可她偏偏做不出来。 竟然还有些贪恋这种靠在他怀中的感觉。 这样的念头从脑海中划过,她被惊了一下。 沈墨抬眸,将女子的神色揽在眼底,忽然心头一动,手放在了她的唇畔。 指腹粗粝的触感传来,慕云惜抬起头,当对上沈墨那饿狼似的眼神时,惊了一下,立刻跳出他的怀中,一句话脱口而出:“不能再亲了!” 话出口,她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她都说的什么啊? “再亲,嘴就要肿了,让娘看到了不好?”慕云惜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什么意思? 肿了不能亲,难道不肿就能亲吗? 她干脆晕死过去好了? 真是越解释越乱。 慕云惜的脑袋都快贴到胸口了,此刻,她只想做一只小鹌鹑,自我麻痹。 “嗯。” 沈墨低应一声,伸手将面前的小鹌鹑搂入怀中:“不亲。” 前后不过几字,慕云惜却能明显地听出那话音里的笑意,脸更红了。 不知是羞得,还是气的。 秦汉不知屋内生的事情,哼着小调,走了过来:“沈墨,咱们什么时候回——” 话说了一半,再瞧见屋内的情形时,当即停了,笑嘻嘻地道:“你们继续抱,继续抱,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什么都没生过。” 慕云惜一把将沈墨推开,然后转头与秦汉道:“你这个屁恐怕没法忽视。”她虽然已经恢复平静,可双颊还是红扑扑的,被亲过的双唇水润亮泽。 秦汉可是深知此道,又怎会不知,先前生过什么,当即笑着,轻拍了自己一下:“都怪我这个屁太响!” 慕云惜被逗笑了,先前的尴尬倒是没了。 几回相处,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秦汉就是个逗比。 不过,人很好。 几人又磨蹭了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慕云惜送两人离开。 秦汉虽然来了不过半日,却极得霆儿的喜欢,秦汉要走,他扯着他的衣角,不想让他走。 秦汉低头,看着腿边孩子仰着头,巴巴的望着他,双眼水灵灵的,看的他那叫个心头一热,都想现在回家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了。 怕引起旁人怀疑,两人是绕路走的,离了村子后,秦汉拍着沈墨的肩膀道:“兄弟,你可以啊,若不是来你家,我都不知道,你原来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原先瞧你那纯情的小样,还当你和妹——嫂子刚成亲不久呢?兄弟,快告诉我——” “秦汉。” 秦汉话说了一般,忽然被眼前人打断,当即疑惑地嗯了一声,便听沈墨道:“想体会下小倌馆的滋味吗?” 秦汉:“……” 他当即闭了嘴。 几番相处下来,他可明白的很,他这个整日里绷着一张脸,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的兄弟,内心里一点也不正经! 须臾后,秦汉忽然觉,这路有些不对,“兄弟,这不是回学堂的路吧?” “嗯。” “你知道?你知道咱们还往这边走?” “还有一件事没办。” “啥事?” 秦汉一头雾水…… 第251章 我有媳妇 良久后,秦汉瞧见一群人,为首那人穿金戴银瞧着挺有钱的,身侧似乎还跟着媒婆样的人,一旁还有几个仆役,瞧着和他上午时在老宅的行头有些像。 “这云岫村到底在哪里啊?怎么走了这多半会儿还没到?” 他刚听到这话,心里还想,呦呵,巧了,这不是他兄弟的村子吗? 下一刻,他就瞧见,他兄弟撸起袖子,挥着拳头,走了过去,将那群人痛揍了一顿,末了还逼着他说:“玉霞是我看上的,我早就和她私定终身,你们别想打她的注意,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还敢去她家提亲,我就见一次,我——这兄弟帮我打你们一次。听到了没?” 秦汉面上凶神恶煞,心里却在泪奔。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一个文弱书生,怎就变成了这般恶霸模样? 那些人告饶后,沈墨带着他离开。 回去的路上,秦汉有些不服:“沈墨,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人明明是你揍的,坏人凭啥让我当?” 沈墨转头,幽幽地看他一眼:“我有媳妇。” 所以那些话不能说,对不起我媳妇。 秦汉:“……” 得,就欺负他没有媳妇是吧? 秦汉的拳头都扬了起来,最后在沈墨的注视下,放了下去,很没骨气地道:“得,我好学生不跟你这种坏学生计较。” “从哪里看出来的?”顿了一下,似乎怕秦汉没有听懂,又补充一句:“你是好学生?” 秦汉:“……” 他能绝交吗? 沈墨回了学堂后,慕云惜还担心,万一赵家的人找来,宋氏改变主意了该如何? 结果提心吊胆了几日,始终不见赵家那边来人,她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正赶上夏收,这几日,家家户户都忙着收麦子,宋氏几人,也无心在关注赵家。 天气好时,慕云惜和朱秀兰将家里收的两袋麦子弄出来晒晒,看着黄澄澄的麦子,朱秀兰脸上的笑意始终不散:“这若是搁在以前,哪能奢望?” “娘,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没过几日,村里传出沈明琴定亲的消息,婚期恰恰和沈玉霞同日。 人忙碌起来,就不会觉得日子有多长,九日眨眼就过,当日晚上,沈墨回来,径直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了慕云惜的房中。 慕云惜瞧见了,当即道:“你的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 意思是,你往后睡在自己屋里就成。 “嗯。”沈墨应了一声,却没动,而是走到她的面前,将一本书递了过去。 慕云惜定睛一看,是一本草药类的书籍,她翻开,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再熟悉不过。 “前些时候抄书,正好抄的草药类的,想着你必需要,就向秦叔讨了一本过来。” 是他亲手所写。 慕云惜随手翻阅几下,确实是本好书。 “谢谢。” 见她喜欢,也不枉这些日子,他挑灯夜战。 秦钰让人所抄书籍,大多都是给学子提供的,又哪里会有医书? 能抄到这本医书,可费了他不少心思。 如此一折腾,慕云惜就把将他赶回房间的事儿忘了,等到她收拾好东西,想要睡下时,就瞧见了那个大咧咧躺在她床上的男人。 “喂,沈墨,你的屋子已经空出来,你可回自己屋里睡。” 床上那人鼾声震天,雷打不动。 慕云惜:“……”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睡觉还打鼾? …… 第252章 你去睡吧,我回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慕云惜站了会儿,见床上没有动静,就没有再喊。她转身,打算去沈墨那屋睡一晚,可当她走到门前,看到锁着的房门时,有些傻了眼。 六月的晚风燥热,吹在脸上并不觉凉爽。 她盯着那房门半晌,走到朱秀兰的房门前,想要开口询问,最终闭了嘴。 屋内人的呼吸匀畅,想来已经熟睡。 况且,她真的将她喊醒说什么? 说我虽然是你儿媳,可我不想和你儿子睡? 这话说的过去吗? 她叹息一声,想着这夏日,找个凉席在地上躺一夜也没什么,转身刹那,却见沈墨杵在身后。 眼瞳黝黑,幽幽沉沉,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黑暗中,两人对视良久,沈墨缓缓开口:“你去睡吧,我回房。” 男人的声音低沉,在暗夜中响起,格外好听,只是那其中却夹杂着几分可怜的味道。 慕云惜的喉咙一动,在他与她擦身而过的刹那,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你去哪里睡?” 她动了动嘴,解释道:“你那屋锁了,钥匙应当在娘手中,娘已经睡下了,这么晚了,喊醒她不好。” “我去锅屋凑合一晚。”他低喃,要剥开她的手,却没剥开。 他凝望着她。 慕云惜垂着头,心底有些紧张,良久,她道:“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沈墨没有说话。 “我、我只是还不太适应。” “嗯。”沈墨缓缓开口:“我知道。” 他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的脑袋揽在胸前,低声安慰着:“我可以等,去睡吧,天色不早了,明日还有事要做。” 心底的某块忽然柔的不可思议。 沈墨将她松开,转身就要走,却听她道:“要不——你还是睡床上吧,锅屋睡觉毕竟不踏实。” “没事,我是男人。” 沈墨话落,慕云惜扯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你确定?” 沈墨问。 “嗯。”慕云惜红着脸,别开视线。 她在心里跟自己道,慕云惜,你怕什么?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他还能将你吃了不成? 沈墨也不是矫揉造作的人,当下牵着她的手,回了房内。 直到躺下,慕云惜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事情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转头,盯着沈墨近在咫尺的脸庞。 男人的双眸闭着,呼吸听着十分匀畅。 可慕云惜知道,他其实并未睡着,只是在照顾她的感受,不想她不自在。 他其实—— 意外的体贴。 慕云惜一笑,往他怀中靠了靠,阖上了眼睛。 沈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抵在他胸前的女子,心底一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睡得迷迷糊糊,慕云惜听到了耳边的动静,她睁开眼睛,就见沈墨已经起身,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一片漆黑,天还未亮。 “怎么现在就起了?” 听到身后传来女子呢弄细语,沈墨回头:“我有点不放心秦汉他们那边,赶过去,再叮嘱一遍,天色还早,你再睡会。” 他说着,走到床边,帮她将被子掩好。 慕云惜含糊地应了一声,侧个身,继续睡去,丝毫不觉这一幕有些老夫老妻的感觉…… 第253章 喜服 沈墨赶到镇上的时候,秦汉他们已经起来,沈墨将秦汉拉到了一边,将事情仔细叮嘱了一遍。 而后去了一趟柳家村。 柳家村里。 柳青昀兴奋的一夜未眠。 今日他娶亲,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爹娘早已过世。 这喜房,是他们家的老宅子布置的。 说是布置,其实也就是打扫了一遍,贴上了几张喜字,点上了红烛,说出去都觉得寒碜,柳青昀看着,忽然觉得眼酸,他想着日后挣了钱,他一定要给她补上。 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柳青昀从床边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前,打开房门,瞧见了门前站着的柳圣耀。 柳青昀父母过世十来年了,这么多年,和他还联系的亲戚,也不过这个叔叔,所以成亲前,他将今日要成亲的消息,告诉了柳圣耀。 柳圣耀看着面前清俊的侄儿,腼腆一笑:“昀儿,我知道,你不太想见叔叔,可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叔叔想着,总要送你点什么。” 柳圣耀说着,将手中的喜服递了过去。 “这是叔叔自己攒的钱买的喜服,昀儿,你能穿给叔叔看吗?”柳圣耀的眼底满是期待,大红的喜服捧在手中,说不出的喜庆。 “正巧,我没准备喜服。叔,你这礼物送的很及时。”他伸手接过,转身回屋,片刻后,身穿喜服的俊俏少年出现在屋内。 柳圣耀当下眼睛就热了,一个劲地说好,转过头,偷偷抹着眼泪。 良久,这才道:“看到你成亲叔说不出的高兴。稍后叔还有事,就不过来吃酒了。”他怕柳青昀介意杨氏,见了他不高兴。 柳青昀看着柳圣耀黯然离去的身影,心念一动,扬声道:“叔,今日侄儿成亲,若是你事情办完,还是来吃碗酒吧,多晚,侄儿都等您。” 柳圣耀的身形一顿,猛然回身,看着柳青昀,眼底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好,好,叔定然将事情早些忙完,过来吃酒。” 柳青昀点头:“嗯。” 柳圣耀高兴的离开,柳青昀瞧见,从一侧的屋后走出来的人:“刚才的情形堂兄都看到了?” 犹豫了一下,他又问:“堂兄可觉得我多事?” “没有。” 柳青昀看着身上的喜服:“其实,我原先也准备了喜服,那是我爹当年娶我娘的时候穿的,可他拿着这身喜服过来时,我偏偏不忍看他失望。” “你叔是个好的,之后只要看住你婶,别让他欺负了玉霞,你叔那边心软点也无妨。” “嗯。堂兄这么大清早的过来,想必是有事情要叮嘱吧。”柳青昀看着沈墨,笑的温润和煦。 沈墨的脚程快,回到村子时,天色刚大亮。 慕云惜见他回来,就给他盛饭。 沈墨一边吃早饭,一边道:“玉霞出嫁,沈玉成昨日已回来,他识得秦汉他们,怕他坏事,稍后,我会想办法,将他引出去。” “还是我来吧。” 沈墨看着她。 慕云惜娇笑一声:“你糊涂了不成?沈玉成被引走了,若你也不见,玉霞上轿谁背?” …… 第254章 亦是哥哥 云岫村有个规矩。 家中有女儿出嫁,兄弟是要背着上轿的,若是谁家的新嫁娘没人背,是要被嘲笑家里没男人。 沈墨当下应了一声:“好。” …… 一日之内,沈家老宅,两女出嫁,老宅的人自然是忙碌不已。 沈玉成正忙着,忽然有个孩子跑到了他的面前,将一张纸条交代了他手里:“玉成哥哥,有人让我将这张纸条交给你。” 沈玉成接过,当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后,当即眸光一闪,瞧着天色尚早,迎亲的人还没过来,抬脚就走了出去。 然而当到了山脚下,看清找他的人时,沈玉成的脸色一变:“怎么是你?沈墨呢?” 慕云惜双手背在后面,嬉笑着走到他的面前:“自然是我,我家相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又哪里有空招待你?” 沈玉成直觉他这话有些不对劲,刚要询问,就见慕云惜的双手从身后出现在了前面,手里拿着手腕粗的棍子,直接朝着他抡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后脑勺一疼,他就被抡晕了过去。 沈玉成两眼一白,身体软倒在了地上。 慕云惜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沈玉成,用脚踢了踢,又喊了两声,确定他是真的晕了,低笑一声:“这么不经敲?” 而后左右看看,想着将他藏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处地方,双眸幽亮…… 沈玉成走后没多久,迎亲的队伍就上了门,说来也巧,两个队伍竟然同时上门。 吹吹打打,一路到了沈家老宅,别提多热闹了。 宋氏远远瞧着,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了嘴边。 孙氏看着,虽然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感叹,慕云惜和沈墨这注意出的好。 只怕到死,宋氏都不会知道,沈明琴要嫁给怎样的人!只要沈明琴被看的老老实实的,谁又能知道这事儿? 孙氏收回目光,钻进屋内,见沈玉霞正在打扮,当即夺过她手中的胭脂水粉:“打扮什么?反正今日真正要出嫁的是她沈明琴,你该去瞧瞧,你奶那笑都快咧到嘴边了。” 沈玉霞抬眸,见她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中计,在心底暗自叹息一声,而后道:“娘,既然是做戏,总要做足了去,万一我要是哪里有个疏忽,被小姑瞧了去,岂不是坏事?” “这倒也是。” 沈玉霞看着她娘,在心底默念一声:娘,女儿今日就要出嫁了,日后你要好生照顾自己,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待得事情过后,女儿定然携着您的女婿来向您请罪! 沈玉霞想着给孙氏磕个头,以跪谢这些年的恩情—— 她刚要坐外边传来一阵炮仗声,瞬间将她惊醒,暗恼自己差点做了错事。 她若是跪了,她娘岂不就看出来了? “新嫁娘准备好了吗?新郎官来啦~”媒婆的喊声传来,孙氏赶紧将沈玉霞的盖头盖上。 耳边一阵喧闹,“新娘的兄弟呢?快来背新娘上花轿啊?” 一阵人仰马翻,而后听人道:“没找到人?” 沈玉霞正疑惑,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哥识得秦汉,你嫂子将你哥引开了,若你不介意,我来背你上轿。” 沈玉霞点头:“堂兄亦是哥哥。” 下一瞬,沈玉霞从盖头下,看到了一方宽广的后背,她小心爬了上去。 今日—— 她真的要出嫁了…… 第255章 近墨者黑 孙氏出了门,就看到迎亲的队伍,一遛穿的喜服,乍一眼,都辨不出,哪个才是新郎。 她好不容易寻到秦汉,走了过去:“这是干啥?怎都穿着喜服啊?” 秦汉笑呵呵地道:“都穿喜服,这才喜庆不是?”他说着,凑到孙氏耳边,小声地道:“那傻子就混在这一群人中间,免得传出去,旁人说,不是那傻子娶得人!” 孙氏听到这话,当即笑了,而后叮嘱道:“等回头将人送到,再将我女儿给送回来。” 这几日忙得糊涂,孙氏被诱导着,只想着让沈明琴这个祸害不好过,却忘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里有再送回来的道理? 不过,就算她先前反应过来,慕云惜也自有一番解释。 秦汉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在他身旁,柳青昀站在人堆里,看着孙氏,心中念叨:今日所亏欠,日后定然偿还。 沈墨背着沈玉霞上了花轿。 沈明朗也早早地被宋氏喊过去,给沈明琴送亲,便是连女儿出嫁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这么稀里糊涂,将两人送走了。 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离开,出了云岫村,到了前方的岔路口时,队伍一分为二。 一队向西去了那傻子家中,一队向东,去了柳家村。 沈明琴坐在轿子里,想着日后的好日子,心底满是得意。 她断了一条手臂又何妨? 所有人不都看不起她吗? 她照样嫁的比任何人都好,等到日后,她混出一个模样了,定要慕云惜那个小贱人好看! 一阵幽香传入鼻端,她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睡了过去…… 后脑勺疼的厉害。 一阵挥之不散的恶臭在鼻端飘荡,沈玉成缓缓睁开眼睛,当看清自己躺在什么地方时,浑身一个激灵,身体僵了有半刻钟,而后像是触电似的,猛地跳了起来,迅速从茅房里蹿了出去。 即便已经离开,身上的臭味仍旧挥之不去。 他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忽然,他觉得屁股后面有些潮呼呼的,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然后—— 他将手放在了眼前,当看到指尖那泛黄的污秽物时,瞬间脸色铁青。 “慕——云——惜!” 山脚下,响起一声愤怒的吼叫。 等到他偷偷摸摸回到老宅时,迎亲的队伍自然已经离开。 孙氏从屋里出来,瞧见了他,当即道:“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这么臭?” 沈玉成的脸都黑成了锅底。 当他气冲冲找到沈墨家时,慕云惜已经跟着沈墨,领着朱秀兰和霆儿去柳青昀家喝喜酒去了。 柳青昀这边没啥亲人,今日喝喜酒的,不过是帮着迎亲的那一二十人,总共摆了三桌酒席。 酒菜还是朱秀兰和慕云惜帮着忙碌的。 人不多,却也热闹,本该有的喜庆一点不少,沈玉霞在一群人的哄笑中,开开心心地嫁给了心上人。 酒宴散去,有些喝高了的秦汉,勾着沈墨的鼻子,乐呵呵地道:“知道吧,小爷刚见他的时候,还当他特正经,是属于正人君子那种,谁料想——这人就是个坏胚,蔫坏的那种!贼闷骚。” 冷飕飕的目光射在他的身上,秦汉有些无意思地抹着后脑勺:“咋忽然变冷了?”他没意识到哪儿不对劲,继续说道。 慕云惜听着秦汉在那边编派什么,正笑的乐呵,忽然见沈墨正盯着她看。 “你就这么开心?”他凑近她的面前道:“知道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吗?” 慕云惜:“???” “近墨者黑。”那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四字。 慕云惜:“……” 这回换沈墨笑了,笑的极为开心。 …… 夜晚,沈明琴幽幽转醒,发现自己的盖头已经被去了,床边正蹲着一个人,不停地冲她傻笑,她惊了一下,往后靠,“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你是谁?” 傻子傻笑,喊了一声“娘子”,朝着沈明琴扑了过去。 “你是谁?我不是你娘子,你走开?”沈明琴慌乱推开身上的傻子,朝着门边跑去,却见房门已锁。 傻子冲了过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拽的她头皮发麻,将她往床上拽去。 暗夜中,房内传来沈明琴绝望的惨叫…… 第256章 孙氏反应过来 迎亲的队伍离开,沈家老宅门前,渐渐冷清了下来。 孙氏站在门前,琢磨着他们啥时候能将沈玉霞给送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段时间被紧张和兴奋冲昏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孙氏的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这股不安,在日头落下时,变得越发强烈。 “这玉霞咋还不回来呢?” 孙氏嘀咕一声,不巧被从旁边经过的沈明朗听到,他笑着道:“说啥话呢?孩子已经出嫁了,哪里能说回来就回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孙氏浑身一个激灵,猛然僵在了那里,抬眸,愕然地盯着沈明朗。 须臾,回过神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陡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沈明朗愣住了,他扬声喊道:“天都要黑了,你干啥去?” 孙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憧憧的房影间。 孙氏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眼底的愕然逐渐转变为愤怒。 她疯了似的,跑到了大房,嘭的一声,推开房门。 慕云惜抬眸,就看到了衣衫凌乱,头发散乱的孙氏,此刻的孙氏毫无形象可言。 沈玉霞成亲,朱秀兰吃了酒,这会儿已经带着霆儿睡下,堂屋里,只坐着慕云惜和沈墨两人。 孙氏看到他们,双眼都红了,她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疯了一样喊叫一声:“你们是故意的?从一开始,你们就是连我都骗!” 慕云惜和沈墨没有说话。 孙氏惨笑一声:“好,好啊,可真是好。”眼泪都落了下来,“我还真是没想到,就连我的亲生女儿,都跟着你们骗我!” 孙氏的双眸骤冷,一把冲了过去,揪住慕云惜的前襟:“玉霞在哪里?你们将我的玉霞弄到哪里去了?”孙氏痛哭。 沈墨皱眉,想要上前将孙氏拦下,正当这是,一道喊声传来:“娘。” 众人抬眸,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红装,站在院门前的秀丽女子,女子挽着发髻,看着这边,眼底眸光闪动,在她的身侧,还站着一男子,同样是一袭红裳。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沈玉霞和柳青昀。 孙氏怔怔看着来二人,而后一抹泪,冲到沈玉霞的面前,一把拉住沈玉霞的手,口中道:“玉霞回来了啊,回来就好,这就跟娘回家。” 沈玉霞没有动,她定定地望着她娘,缓缓道:“娘,我已经出嫁了。” 声音轻柔,落入孙氏的心口,像是刀子,正割着她心底的肉。 啪! 孙氏反手给了她一个巴掌。 “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什么?谁说你出嫁了?” 沈玉霞歪着脸,没去看孙氏,脸上的巴掌印鲜红:“娘,女儿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的大红花轿,就算你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胡说什么?今日的这些原就是一出戏,目的是为了骗——”后面的话,孙氏说不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须臾,嘶吼一声:“你怎能联合外人骗我!!!” 孙氏气的抬手又要打沈玉霞,柳青昀瞧不下去了,将她护在了身后:“娘若是怪,就怪我吧,这事都是我的错,和玉霞无关!” “你谁啊?我和女儿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 第257章 这人——蔫坏! “娘,这是青昀,是女儿的夫郎。”沈玉霞道。 孙氏听到这话冷笑:“你的夫郎?女儿大了,果然本事了,竟然敢自己挑选夫郎了。青昀,柳青昀是吧?”孙氏终于明白,这一切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局,他们要诓骗的不仅仅是宋氏和沈明琴—— 还有她! 亏她还傻呵呵地往里跳。 她真是蠢,简直是蠢透了! “我不管他是谁,今日你必须跟我回去!”孙氏说着,拉着沈玉霞就走。 “娘,我回不去了。我一旦回去,小姑那边的事情就会暴***必然不会放过娘,日后娘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算没有好日子过,我也绝对不允许你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孙氏回头嘶吼一声。 “三婶不在意自己,不在意玉霞,可曾想过玉成?” 孙氏当即顿下脚步,回头看着慕云惜,眼底的眸光阴沉。 慕云惜接着道:“在外人眼中,玉霞今日可是风光出嫁,三婶面上很是有光。可若你现在领着玉霞回去,三婶想过如何与大家解释?” “说这不过是骗婚?三婶若当真这样说了,沈家人日后可就成了村里的嗤笑对象,你们是可以不在意,沈玉成呢?这会不会影响沈玉成的前途?再者,在外人的眼中,玉霞已经是出嫁的姑娘,若是回去,可就代表被休,日后还如何能嫁得好人家?” 孙氏一震。 沈玉霞泪眼婆娑,跪在了地上:“娘,女儿这一生,就任性这么一回,当初就料定,若是直接与你说,你定然不会同意我嫁给青昀,这才想了这样的法子。娘,女儿是真心喜欢青昀,求娘成全女儿吧~” 孙氏目视前方眼底含泪。 她心底藏着气,心底藏着怨,却又不知该从何发泄。 是,她是贪图富贵,可她希望女儿能嫁进大户人家,过好日子,这有什么错? 孙氏一抹泪,狠心地道:“这事儿,我不会说,你们走吧,就当——” 她一咬牙:“就当我从没生过你这样的女儿!” “娘!”沈玉霞惊呼。 孙氏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身离开,身形略显凄凉。 看着孙氏离去的身影,慕云惜叹息一声,走到二人面前,将沈玉霞扶起来,安慰道:“你也别难过,三婶还是疼你的,等到日后,你俩日子好了,再多回来看三婶,三婶自然会原谅你们。” 沈玉霞看了慕云惜一眼,而后点点头。 “你们原先就不该今日过来。”慕云惜叹息一声。 “这事儿是我做的,总不能让堂兄堂嫂担了过错。” 几人又说了几句,柳青昀这才扶着沈玉霞离开。 等到两人离开后,慕云惜将院门关上,转头看着立在堂屋里的高大身影,半晌歪着脑袋问:“故意的?” 沈墨看着她,“不懂。” 说完,转身进了房中。 慕云惜哑然失笑,她又怎能看不出来,他这是在跟她装糊涂呢。 他岂会不懂? 这几日,这些事情忙得她晕头转向,故而一时没反应过来,如今才明白,他是刻意将孙氏也诓进去的,如若想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又怎会没有? 她忽然就想起了秦汉今日说的那话。 这人—— 蔫坏! …… 老宅。 夜半,沈玉成想着今日的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心底憋屈,眼睛一转,瞥见了扔在地上的污秽衣裳,眼底一阵阴沉。 “沈墨、慕云惜!” 咬牙切齿! …… 第258章 门被卸了半扇 今夜,沈墨并未睡在慕云惜的房中,而是回了自己的房内。 临到半夜,他忽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准备穿衣,拿着挂在墙边的弓箭,抬脚出了院子,而后将院门关好。 黑暗中,他并未注意到,一双眼睛正幽幽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转身正要离开,一道声音乍然响起:“大半夜的,你去哪里?” 沈墨转头,就看到了慕云惜。 她懒懒地靠在墙边,打了一个哈欠,透过氤氲着雾气的眼眸,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浑身都透着懒意。 “方便。”他面不改色地道。 慕云惜的脸皮僵了一下,差点没忍住,扔个白眼出去。 方便? 谁大晚上方便,穿戴如此整齐? 最主要的是,身后还背着弓箭? 就算要找理由,也不找个合适的。 “哦,方便啊,那你继续,我去睡了。”慕云惜说着,打着哈欠,进了院子,当着他的面将院门插上,并且—— 上了门闩! 沈墨:“……” 他站在门外踟蹰了良久,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 一会儿看看远处的大山,一会儿又看了眼面前的房门。 耳边并未传来脚步声,他知道她就在门后,他走到门边,抬起手,想要敲门,最后又收了回去,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山里走去。 慕云惜站在门后,看着沈墨犹豫不决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他何时露出这般模样? 最后见他离开,心道,他面上看着冷,可是一颗心别提有多热了! 一路小心。 慕云惜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在心底默念一声,而后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口中低喃一声:“也不早些出来,害的我等这么久。” 而后转身,回了屋睡下。 迷迷糊糊间,有什么掀开了她的被窝,一阵凉意钻了进来,隐约还带着几分湿气,她皱了皱眉,还当是天亮了,霆儿胡闹,她随手往后拍了一下,低喃一句:“霆儿别闹,娘困的很。” 某个正钻着被窝的人:“……” 片刻后,他贴在她耳边,低问一句:“生气了?” 见她不答,他又道:“我并非有意骗你。”话说完,却见她正睡的香甜,轻笑一声,正要收回目光时,却瞥见了那张红唇,喉结滚动,一时没忍住,亲了上去。 慕云惜做了一个旖旎的梦,梦里,她满面娇羞,被一个“老流氓”给吃了,而后她惊醒了过来。 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身侧的男人。 因着熬夜,男人的胡渣都冒了出来,刮在她的脸颊上,酥酥痒痒的,让她禁不主想起那个旖旎的梦。 这人怎么进她屋的? 她明明记得昨晚她将房门的门闩也插上了? 然而第二眼,她就透过门帘的缝,看到了被卸掉的半扇门,偌大的缝,呼呼地往屋里冒着风。 再然后—— 啊! 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下一刻,朱秀兰一掀门帘,闯进了屋中,叫嚷着:“惜儿,不好了,昨晚家里遭了贼,这房门都被人卸了!” 恰逢此时,某个罪魁祸首皱了皱眉,往她肚子前拱了拱。 慕云惜:“……” 朱秀兰:“……” …… 第259章 你别跟我装 朱秀兰在愣了一瞬后,老脸羞红,“娘什么都没看见?”而后慌慌张张地转身出去,因着慌乱,还被门帘绊住,然后—— 整个门帘被她扯了下来! 门帘外,霆儿睁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正朝这边望着,刚好瞧见,他那高大威猛的爹,此刻正将一颗脑袋枕在他娘的身前,半边脸颊上,还多出了些许的红印。 朱秀兰:“……” 慕云惜:“……” “那啥,娘不小心。”朱秀兰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而后弯腰抱起霆儿,从那门缝中钻了出去。 慕云惜扶额。 这一早上都是什么事儿啊? 怀中传来一阵动静。 她垂眸,看着枕在她身前的男人,面色有些黑。 “沈墨。” 她喊了一声,声音有点阴沉。 某人仍旧睡得香甜。 “你别跟我装,你给我起来!”慕云惜怒了。 他骗鬼呢? 依着他的身手,平日里又是那般警醒的人,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他没醒? 他要没醒,她就将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果然,这话落,沈墨幽幽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迷茫,问了一句:“怎么了?” 艹! 还装! “咦?门帘怎么掉了?房门怎么被卸了半扇?” 还装上瘾了是吧? “不是你干的?” 沈墨不答。 “不是你干的,我问你,你昨晚是怎么跑进屋里来的?难不成还从地底下钻进来的不成?”慕云惜嘶吼一声,一巴掌将沈墨从她的身上拍过去。 嘴巴隐隐有些痛,她也没在意,直到—— 她坐在了妆奁台前,本想梳头,却看到了那模糊镜面中的人。 镜子虽然不若现代的清晰,多少能照出人的模样,然后—— 镜中女子的双唇鲜红,瞧着都快滴出血来了! “你昨晚究竟干了什么!!!” 房间里传来女子的怒吼,沈墨心虚地仰头看着房顶,装着无辜…… 柳家村。 柳青昀早起推开房门,一下竟没推动,他一用力,将房门推开,就看到了先前挡在门前的东西。 是一头野猪。 他转头,朝着屋里道:“娘子,咱家屋门前有头野猪,不知是谁送来的。” 沈玉霞走过来一看,而后笑了:“是堂兄。” 有些话,其实不说,她也明白,可她不怨,若没有他们,她如何能嫁给心爱之人? “相公,我们要做个感恩图报的人,要念着那些对我们好的人。” “嗯。”柳青昀握着沈玉霞的手道。 这头野猪柳青昀最后也没留着,而是悄悄送到了沈家老宅。 孙氏瞧见那野猪,当下就明白,这是谁送的,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 半日里,沈墨在修窗帘。 慕云惜在院子里处理草药。 朱秀兰抱着霆儿,在一边看着沈墨修窗帘,心底颇有几分愧色。 “墨儿,都是娘不好,不小心将这窗帘扯了。惜儿是个女儿家,脸皮子薄,估摸是因着这个,才和你置气,你也别往心里去。” “嗯。”沈墨应着,脸上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瞧着颇有几分滑稽。 “不过,我说你也是,好好的,怎么将家里的门给下了?” “……” “算了,就不说这个了,你明日就要回学堂了,晚上好好哄哄,惜儿是个好脾气的,你好好哄哄,就没事了。” “……嗯。” 沈墨好好哄的结果就是独守空房。 晚上,躺在空落落的床铺上,很是不习惯。他盯着门帘看了半晌,蹑手蹑脚想要摸到隔壁,刚到门前屋内就传来一道喊声:“你若是敢再踏进一步,就一辈子别想再爬上我的床!” 沈墨:“……” 他只好不甘不愿地摸回自己的床。 直到天亮离开前,都没能得到她的原谅。 他背着行李,一大早赶到宏远,刚进学舍,孙源就扑了过去:“沈墨,你可回来了,出事了!” …… 第260章 这是沈墨吗? 宏远放假,大部分学子会提前一晚回到学堂。 竹舍四人,也就沈墨会在第二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回学堂,其余人都不愿早起赶路。 也就因着这早来的一晚,就出了事。 秦汉向来是个冲动的性子,昨日傍晚,秦汉与孙源、李珩三人去饭堂用饭,听到人在背后污蔑沈墨。 “我看李陵那小子说沈墨作弊,这事儿未必就是假。我跟你们说,我小姑就嫁到了他们村,我听她说啊,那沈墨原先就是个山野猎户,性格孤僻的很,也没见他读过书,你说咋就这么有文采?除非是妖怪变的。” “我觉得这事儿不假,不然怎被分到癸班?瞧瞧癸班都是一群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这些人不仅污蔑沈墨,还污蔑癸班,秦汉听到这话,当即就火了,和那些人吵了起来,一时冲动之下,夸下海口:“别太小看我们癸班,下月模拟考,我癸班定然比你们丙班考的好,若是考不过你们,我和沈墨就自动退出宏远!” 孙源神色急切地将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 “沈墨,你快想想办法啊,距离下月模拟考,也不过二十来天,咱们如何能考的过丙班?若是考不过,你们可就要离开宏远了?要不我们去告诉院长,让他——” “做的不错。” 回过神来,秦汉也知道当时太过冲动,孙源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正满心懊恼中。 你说他退出宏远也就算了,怎么将沈墨也带上了? 他正懊恼中,就听沈墨来了这么一句,当即都有些傻了。 傻的不止秦汉,孙源也有些傻。 “沈墨,你说什么呢?你没糊涂吧?” 坐在床边看书的李珩,也察觉到了沈墨的不对劲。 这么冲动,可不是沈墨的性子。 沈墨像是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神色似的,直接道:“我们虽是癸班的人,可并不代表我们就是宏远的末流,也是时候让宏远的其他人看看,我们癸班人的风采!” “不是,沈墨,我那是一时冲动,你别跟我一起犯傻。” “不过二十来天的时间,咱们怎么能超过丙班,那可是丙班啊!” “也不是不能。”一直沉默的李珩,忽然道了一句。 秦汉怔怔:“完了完了,沈墨疯了,李珩也跟着疯了,都怪我这张破嘴,要不是我一时冲动,说错了话,也没有这些事。” 李珩收起手中的书,站了起来:“我说的并不是疯话。”他看了一眼沈墨又道:“算算时间,我和秦汉在癸班呆的时间最久,故而对癸班的情况最为了解。在外人看来,癸班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前些年,宏远入学条件没有那么严格,有不少富家子弟混了进来,都分在了癸班。” 顿了一下,他又道:“可这并不代表,富家子弟就不聪慧,我观察过,他们大部分人虽然顽劣,却很聪明。而且——” 李珩一笑:“我隐约知道,这次模拟考,会着重考核基础知识,只要抓紧这二十天,超过丙班,也不是不可能。不过——” 李珩将目光落在沈墨身上:“就要看你有没有法子降服这群纨绔子弟!” …… 第261章 跟吃了火药似的 秦汉看着那边坐在窗前热烈讨论的人,想痛扁自己一顿的心都有了:“你说我好端端的,说那话干啥?现在可好,就连李珩都跟着疯。” 孙源也是满心无奈:“沈墨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性子,他这是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似的。” 秦汉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 孙源看向他:“难道什么?” 秦汉挠着脑袋笑笑:“没什么。” 两人正说着,忽然察觉到两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登时,后背凉飕飕的,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书院的一角,两个少年正站在那里说话,仔细一看,不是李陵和沈玉成,还能有谁? 李陵满目愤恨地看着沈玉成:“沈玉成,你还有脸找我?” “李陵,我知道,你心底气我,可我也是无辜的,那时,我也不知道那纸条里的内容已经变了。”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我现在能沦落到癸班,成了众人嗤笑的对象?” “李陵你该冷静点,你要明白,真正将你害成这样的可是沈墨,不是我!” 李陵冷哼:“是沈墨不假,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抬脚就要走。 沈玉成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轻笑:“难道你甘愿吞下这口气,不想报仇了吗?” 李陵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听说了秦汉叫嚷癸班要在下月考核胜过丙班的赌注了吗?” …… 慕云惜收药材的事,在十里八村流传开来,秋收一过,闲在家中的妇人,就跟着辨识药材采药卖药,慕云惜每日里光收药材处药材时间都不够,也就不再进山采药。 人手不够,慕云惜就想到了沈玉霞和柳青昀,让他两帮着她收药材,也不规定每月给多少工钱,就按照分成来。 沈玉霞和柳青昀当下答应。 有了两人的帮忙,慕云惜的工作也不轻松,随着每日收购的药材渐多,慕云惜已经从以前隔几日去镇上送一次药材,到后来的隔一日送一次药材,再到如今每日都送一批药材过去。 好在秦家药材生意做的大,即便她如今的量再大个十倍百倍都不成问题! 看着渐渐鼓起的腰带,慕云惜心底越发踏实,朱秀兰也高兴,就是有时候担心慕云惜太累,会吃不消。 如今村里的人再提起慕云惜时,甚少有人再说她只是个会勾引人的贱胚子,逢人见到朱秀兰,便会夸赞两句,说她娶的媳妇好,会赚钱。 眼瞧着大房这边日子红火了起来,宋氏就有些眼红。 宋氏看着眼前的咸菜窝窝头,就有些咽不下去,当下将碗筷往旁边一扔:“不吃了。没胃口。” 转头瞥见孙氏吃的津津有味,就找茬:“吃啥吃,人家天天吃肉,你在这里吃咸菜,亏你吃的下去?旁人的儿媳都有本事赚钱,我怎就摊上了你这个好吃懒做的?” 宋氏说着,已然忘记,不久前,她是如何嫌弃慕云惜的。 “娘,你若是想吃肉,去大房要去就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孙媳妇。不过就怕你撂不下这个脸面!”孙氏讽刺一句。 宋氏听了当即拍桌子:“真是反了天了,你如今都敢跟我说这话来了?” “娘,我又没说啥?再说了,你要真想过好日子,不还有你的宝贝女儿吗?怎么?她如今嫁了大户人家就转脸不认娘了?” 这话,孙氏是故意说给宋氏听的。 想享沈明琴的福,只怕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 第262章 房氏 宋氏被气急了,当即装胸口疼,在家里到处叫嚷,孙氏只当没看见,仍旧吃自己的东西,任宋氏折腾。当日下午宋氏折腾了半日,见孙氏不搭理,当即拎着东西,回了娘家。 宋氏出嫁前,和娘家嫂子房氏关系要好,两人总是说话能说半宿,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宋氏就和房氏睡一被窝,后来出嫁了,这么多年关系都没淡。 宋氏回了娘家,向房氏倒苦水。 房氏听罢便道:“妹妹啊,你就是心肠太好,这要是搁在我身上,哪里能任由家里小辈这么折腾?你瞧瞧我家,这下面的小辈,哪里敢在我面前嚷个半句?” “我就是知道嫂嫂治家有方,这才想让嫂嫂帮我想想办法。” “你家那个大房二房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大房那边好办,纵然你和大房的关系不好,可明面上,你还是沈家的老太太,是你家老大的娘,你若是搬到大房那里住,让大房的人伺候着,她敢说一个不是?她要是敢,那就是大不孝!至于你家二房嘛——” 房氏掩嘴一笑,“也不难办。我瞧着,明朗那媳妇就是仗着玉成本事了,想着玉成日后出息,她跟着享福,就脱离你的掌控,不用看你的脸色行事了。” 宋氏眼睛一转,当即赞同:“正是这个理。” “所以啊,你就得赶紧给你家玉成找个媳妇,最好啊,这个媳妇是自己人,听你的话,以后你掌控住了出息的孙子,还怕你那儿媳不听你的话?” 宋氏心念一动,恰逢此时,宋环儿端着茶水,笑着走进屋内:“姑奶,你来了,就在咱家多住几日,环儿有些日子没见您了,可想的紧。” 吃过午饭,宋氏就回了沈家。 宋氏离开后,宋环儿与房氏道:“奶奶,你何故与姑奶说那话?” 房氏伸手戳了戳宋环儿的脑袋:“你这个傻丫头,你当奶奶看不出你的心思?不过啊,你挑的不错,那沈玉成是个本事的,日后少说也是个秀才,说不定还能考上状元,那你可就是状元娘子,咱家也能跟着沾光,而且还是头婚,可比她那冷冰冰的大孙子好多了!” 宋环儿羞涩一笑。 宋氏回了沈家后,简单收拾了东西,背着包袱就跑到了大房。 宋氏过去的时候,慕云惜出门收药材去了,院子里只剩下朱秀兰正帮着慕云惜整理药材,霆儿在院子里玩耍。 宋氏拿着行李,径直闯进屋内,左右看看,直接将自己的包袱,扔到了慕云惜的屋里。 朱秀兰追过来,就听宋氏道:“从今日起,我就住这屋里了!” 朱秀兰皱眉,眼瞧着宋氏要动慕云惜的东西,当下火了,眼睛一瞥,扫见门口竖着的棍子,当即大喊一声:“啊,老鼠!” 顺溜地抓起那根棍子,举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那边抡去,那棍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宋氏的手背上,宋氏惨叫一声。 “混账东西,你要造反吗?”宋氏捂着发疼的手背,气的双眼都红了…… 第263章 多多夸赞咱奶 慕云惜赶着牛车,将收的药材运回家中,还没进家门,就听院中传来她娘哼的小曲。 她心底呐喊。 朱秀兰听见动静,一抬头,见慕云惜回来了,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帮慕云惜搬运药材。 瞧着四下无人,就凑近凑近慕云惜地面前道:“刚才娘来了?” 慕云惜停下动作,看着朱秀兰:“娘,您没被欺负吧?” “嗨,我如今又怎会受她欺负?她也不知怎的就心血来潮,忽然拎着东西,跑到咱家里来,说要在咱家住下,还瞧上了你那屋。这我哪里能乐意?” 慕云惜眨眨眼,瞧着她娘这开心的模样,也知道没被欺负,可她有些好奇:“娘,你是怎么将奶撵走的?” 朱秀兰凑到慕云惜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慕云惜听着,噗嗤一笑。 她这一笑,倒是让朱秀兰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也没啥,不就是装疯卖傻呗?” “甭管用啥法子,娘,咱就得这么硬气,若是退让了这一回,总会有第二回 ,这回奶吃了亏,下回想欺负咱们,就得掂量着。” 慕云惜一边说,心里还一边琢磨着,宋氏吃了憋,就这么回去了,只怕这事儿没那么完。 她将药材卸下,去还牛车的时候,路过村里的王三婶家中,眼睛一转,就走了过去。 “请问三婶子在家吗?” 这王三婶可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当年可没少在背后数落慕云惜的不是,即便是如今,旁人都夸赞她,她也是一脸不屑。而且这人人前是一副面孔,人后又是一副面孔。 慕云惜喊完,过会儿,锅屋里走出一个妇人。这妇人生的高挑,可偏生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加之年岁大了,脸皮褶皱很深,瞧着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乍一看,倒也没什么,就瘦了点,可再仔细看两眼,这女人的眼尾下拉,瞧着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样。 “干啥?”王三婶显然正做饭呢,随意打量了慕云惜一眼,用围裙擦着手,似乎不太待见慕云惜。 慕云惜只当没瞧见她的态度,笑着道:“是这样的,这两日收的药材有些多,我一个人处理不过来,听说婶子手脚勤快,就想婶子喊几个人,帮我忙活个把时辰。” 慕云惜说着,又急急道:“也不需人多,加婶子三四个人就成,一人我给——二十文钱,婶子是带头人,我多给您十文,婶子觉得如何?“ 王三婶听到这话,眼神幽然一亮。 不过就忙活个把时辰,却能赚三十文钱,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原先冷淡的神情没了,立刻热络了起来,可即便热络,那张脸瞧着也不怎么和善。 “云惜啊,不是婶子自夸,这事儿你来找婶子,这可是找对人了,这云岫村,还没有比我人缘更好的,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挑几个人来。” 慕云惜笑着应下。 王三婶解了腰间的围裙,出了院子,半晌后再回来,身后跟着三个人。 慕云惜打眼一扫,都是村里爱嚼舌根的,当下笑着领着几人回了家中,将这活儿交代给了几人。 不过是挑拣草药的简单活,轻松好做,几人就坐在药堆前忙碌着。慕云惜抽了空,将朱秀兰拉到一边,叮嘱道:“娘,待会儿我来做饭,你帮我跟他们一起整理药材,另外,在他们的面前多多夸赞咱奶。” …… 第264章 好话成了歹话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朱秀兰总要问句为啥。 可如今她是一点就通。 也不用慕云惜多说,当即搬了一个凳子,坐到几人中间,叙着闲话,然后就将一些事儿引了出来。 慕云惜领着霆儿在锅屋里做饭,时不时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见她娘演的感动涕零,心中不觉好笑。 还真没想到,她娘也是个演员! 她随手捏了捏手边霆儿的脸蛋:“奶奶很棒是不是?” 霆儿扭头看了朱秀兰一眼,收回目光,又看了慕云惜两眼,甜甜道:“娘也很棒!” 慕云惜笑的更欢。 说是一个时辰,一点也不多耽搁,到了点,慕云惜就将工钱结了,让几人回家。 此时,太阳刚落山。 乡下人无事的时候,吃的都早,这会儿吃过了的人,都在一处说话儿,几人一边走一边议论,刚好经过那处,有熟识的人喊住他们,说了两句话,便不知不觉将后面的话给引了出来。 话说另外一边,宋氏憋着一肚子火气回了老宅,刚好碰到孙氏从外面回来,逮到孙氏就是一通打骂,临到晚上时,心里才舒坦些,想着明日再去大房,一定要想法子,赖在大房不走。 可谁知,翌日她刚出老宅,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村里几人坐在旁边议论。 “瞧,宋婆子又腆着脸去贪便宜去了。不是我说,她可真好意思。以前他家大房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她嫌弃的不行,如今瞧着人家那日子红火了,就腆着脸赶过去,连二房这边都不管了。” “可不是?以前她什么时候给大房带过孩子?如今瞧见大房的日子好了,又是给大房洗又是给大房弄的。我听说啊,就连女人家的那啥布,她都给洗,可不要脸了。你说说,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什么时候给孙媳妇洗过那东西?真是掉价!” “你那算什么?我听说,她……” 众人越说越过分,也没注意到宋氏黑着脸,走了过来。 “你们胡说什么呢?”她当即嚷了一声。 那几人一惊,立刻笑嘻嘻地道:“宋婶子来了啊,我们大伙儿这正夸你呢,说你脾气好,这么大年岁了,还体贴小辈,照顾小辈。” “你们真当我耳朵聋了?没听见你们刚才说了啥?”宋氏怒吼:“整天吃了饭没事干,就知道在这里编排人,如今还编排到我头上来了,我呸!一群吃屎长大的!” 宋氏骂完,铁青着脸离开,只是这会儿,她不是去大房,而是回老宅去了。 那群人见宋氏离开,不屑轻哼一声:“自己能做,难道就不准我们说了?瞧瞧村里哪个人,像她这么大年纪还去贴小辈屁股的?真是给我们这些长辈掉份儿!” 朱秀兰刚好从这边经过,瞧见这情形,扭头回了家中,将这事儿告诉了慕云惜,“还是惜儿聪明,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你是没瞧见,你奶那脸气的铁青。” 慕云惜一边忙着整理药材,一边与朱秀兰道:“昨日里那几人都是爱嚼舌根的,又见不得旁人好,那些好话进了她们的耳中,再出来定然会变了味,我才想了这注意。往后奶定然不会想着要住咱家了。” 慕云惜说着,抬头看向朱秀兰:“娘,我想买头牛,弄辆牛车。” …… 第265章 怕啥? 慕云惜并非心血来潮。 往后她的药材生意会越做越大,总部能一直用别人的牛车? 再者,有了牛车,以后再买了犁耙,耕地什么的都轻便些。 这算是他们家的大事儿,朱秀兰自觉做不了主意。 “这事儿你不用问我,你和墨儿商量就好。” 提到沈墨,慕云惜皱眉。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点点头。 翌日,送完了草药,她就去了一趟宏远。 慕云惜站在宏远门口,正犹豫着该找谁给沈墨传话,刚巧看到秦汉从学堂里走出来,接家人送的东西,她立刻走了过去。 “秦汉。” 听到喊声,秦汉回头,看到慕云惜,双眸当即一亮,将手里的东西放回仆人手中,立刻朝慕云惜走了过去:“哎呀,大妹子,你可来了!” 慕云惜一愣。 秦汉这神色咋回事? 怎么瞧着像看到了救醒似的。 秦汉将慕云惜领到了墙角,见四下无人,这才道:“妹子,我问你,前些日子,你跟沈墨是不是吵架了?” 慕云惜一扬眉,“怎么了?”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秦汉。 她心里是有些气他来着。 “沈墨疯了!” 慕云惜:“???” 秦汉将事情前前后后一说,慕云惜听罢,噗嗤一笑:“嗨,我还当是什么事儿,瞧将你吓的。我瞧着你也不是认怂的,比就比呗?这和我有啥关系?” 秦汉听得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慕云惜竟然是这个反应。 “不,不是。不对,大妹子,你就没看出来,沈墨这小子举动反常。他那沉闷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冲动过?说比就比,那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吗?你不知道,丙班虽不是宏远最好的班级,可癸班和丙班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哪里是二十来天就能解决的事儿?” “二十来天怎么了?怕啥?再者,听你刚才那话,这事儿还是你允下的,你不会被吓住了吧?” 想当年,大学学末考试,那可是一星期的功夫,解决一学年的课本! 秦汉有些傻眼。 这怎么还兴奋上了?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唉,算了,不管了,我先带你去见见他,他见了你,许就不会这么头脑发热了。”秦汉说着,扯着慕云惜就往学堂里带,旁人拦着,秦汉就说是自己妹子,还真将她带进了学舍。 这会儿学堂还在上课,学舍里并没有人,秦汉将她放在学舍,让她等着,就匆忙离开了。 慕云惜打量着眼前的学舍,四个床铺,唯有一张乱七八糟,瞧着像是狗窝似的,其余三张床都极为整齐。 不用猜她也知道,那张床是秦汉的。 她将目光落在了秦汉隔壁的那张床上。 两张床中间像是隔了楚河汉界似的,泾渭分明,一边纷乱不堪,一边整整齐齐,床尾的木桌上,还摆放了不少书,上面的字迹,她极为熟悉,随手抽出一本翻阅着,打发时间。 封面上印着论语描黑的大字,只是—— 里面的内容打开一看—— 慕云惜瞬间面红耳赤。 恰逢此时,身后的房门推开,沈墨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你来了……” …… 第266章 我喜欢你这样对我使小性子的样子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脸颊微微泛红,清亮的眼眸中,蕴含怒意。 沈墨微怔,总觉得这情形有些不对。他按下心底这点古怪的念头,朝着她走了过去,“你——”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一本书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沈墨,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他怎么了? 沈墨有些被砸蒙了。 见女子匆忙要从他身侧离开,他赶紧伸手抓住她:“我——” 慕云惜回头,讥讽地看着他:“沈墨,你这学上的可真好,今日我若是不过来,恐怕还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 “你是不是打算将那些、那些手段都用在我身上?”这句话说完,慕云惜面红耳赤。 什么手段? 沈墨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转头,将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书上。 书本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来,那旖旎的画面,让人面红耳赤。 沈墨一怔。 慕云惜见他不答,只以为他是承认了,心底越发别扭,气愤甩手,转身就要离开。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不过就是买个牛,弄辆牛车,钱是她赚的,她有什么不好拿主意的,作何来找他? 见她真的打算负气离开,沈墨一下有些慌了,想也不想转身从后面,将她整个人抱住,“别走。” 慕云惜的身体一僵。 沈墨也是一愣。 待得反应过来,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没有放开的打算。 抱都抱了,他有啥不好认的? 他微微敛眉,瞥见女子泛红的面颊,低喃一句:“那书不是我的。” 慕云惜仰头,冷笑看着他,显然不怎么信。 “不过,我确实想——”后面的话,沈墨没说出来,盯着慕云惜的眸光炙热,眼底像是藏了一团火。 慕云惜瞬间面如火烧,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下意识问:“你想——什么?” 话音落下,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羞恼的不行,转过身,捶打着他:“混蛋,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还说那书不是你的?还想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那书明明就放在你的床头!” 她用的力气并不大,捶在他的身上,他并不觉得疼。 沈墨任由她捶打着,也不阻拦,还笑。 而后揽着她的脑袋,按住他的胸前,笑语道:“我喜欢你这样对我使小性子的样子!” 慕云惜的身体略微一僵,而后放松下来,周身萦绕着男儿的气息,她想要忽视都不行,念及他刚才说的那话,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气好,该是无奈才好。 “谁跟你使小性子了?”她不满低喃一声。 耳边就传来他的低笑声。 他的声音很好听,便是连笑声都极为悦耳。 慕云惜撇撇嘴,脸颊更红了。 良久,她听他又道:“那书真不是我的,是秦汉的,估摸着是昨晚他将书扔到了我床上,早晨我整理时,没注意,就收到了自己的书堆里。” 慕云惜本想嚷一句“是不是你的与我何干”,刚动动嘴,就听他又道,“惜儿,我是男人,你是我媳妇。” 就算我对你有些想法,也是正常! 一声“惜儿”喊的柔肠百转,说出口的话更是让人面红心跳。 慕云惜双颊瞬间爆红:“呸,不要脸!”她一把将面前人推开…… 第267章 这都好几个秋了 女子仰着头,怒瞪着她,漂亮的大眼睛水润润的,像是会说话似的,看的他心底一动。 反正这屋里就他俩人,他也不觉害臊,被推开了,就厚着脸皮凑过去,又将她搂在怀中,“我就只对你不要脸。” 慕云惜:“……” 她忽然觉得秦汉说的没错,他疯了! 到底是男人,力道比她大,慕云惜推了几下,这男人涎着脸皮,搂的更紧,她索性就不推了,任由他抱着,只等他什么时候腻了,自己松开。 可谁想,等了好大会儿,他都没有松开。 慕云惜有些脸黑,斜眼看着他:“我以前怎不知你这么没脸没皮?” 当初那个高冷的男人呢? “好久没抱了,想多抱抱你。”女子的身躯娇软,带着淡淡的药香,让他不舍松开。 癸班和丙班要一较高下,往后这些日子,他必然十分忙碌,就连几日后学堂放假,可能都回不去了…… “又没分开几日。”慕云惜嘀咕一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好几个秋了。” 慕云惜:“……” 她怎么不知道他以前这么会说情话? 外面传来一阵动静,慕云惜推了他一下:“好像有人来了。” 沈墨没理会,直到房门被推开的刹那,他才松开她。 慕云惜赶忙扭头整理衣衫。 来的是秦汉。 他刚才慌忙将慕云惜带进来,把家里来人给他送的东西给忘了,于是又单独跑了一趟,这会儿捧着东西进屋。 一进屋,瞧见两人的情形,隐约嗅到了什么,当即嘿嘿一笑:“你俩继续,将我当成空气就成。” 话音刚落,秦汉就觉背后凉飕飕的,脚下刚好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赫然是他的宝贝,想也不想就叫嚷一声:“我的宝贝怎么落这里了?” 齐刷刷两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秦汉的身体微僵了一下,而后抬起头,迅速反应过来,谴责沈墨:“兄弟,你怎能将这东西乱扔呢?咱宏远管教森严,要是让夫子知道,你可就完蛋了。” 说着,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上面的灰,放在了沈墨床头的书堆上。 慕云惜:“……” 沈墨:“……” 嘭的一声,慕云惜夺门而出。 冷飕飕地目光射在秦汉的身上。 秦汉强挤出一抹笑容:“我这不是怕给妹——嫂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吗?”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秦汉。”阴嗖嗖的眼神从秦汉的身上飘过,沈墨没有再说其他的话,秦汉却知,往后的一段日子,他只怕要不好过了! 沈墨追了出去,临到学堂院门前的时候,将慕云惜追上,不顾他人的目光,一把将她抱起,往回走。 慕云惜羞红了脸:“你干什么?你快将我放下来,这里是宏远,你不想在这里呆了?” 沈墨停下脚步:“我将你放下来可以,你不准跑。” “我不跑。” 沈墨将慕云惜放了下来,看着她绯红的面颊,缓缓道:“惜儿如此聪明,定然看的出来,刚才是秦汉栽赃给我的。” 语气里还有点小委屈。 慕云惜眨眨眼。 兄弟,你这是捧杀吗? …… 第268章 那你为何不回? “我又不傻,自然看的出来。”她嘀咕一声。 沈墨冲着她笑,笑的贼好看。 “你笑什么?” 他也不说话,伸手撩拨着她的发丝,指腹偶尔划过脸颊,酥酥痒痒,惹得她心底生出一抹异样。 她往后一跳,紧张地道:“不管那书是不是你的,往后你不准跟秦汉学坏,不能看那书。” “嗯。”沈墨应了一声。 慕云惜总觉眼下的气氛有些旖旎。 “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我想买头牛,再弄辆牛车……”慕云惜将大蒜与他说了,心底的羞怯随着话语渐渐散去,她慢慢平静了下来。 “家里的这些事儿,你做主就好。可缺银子?” “应当差不离。” 来时,慕云惜就仔细算过,这些日子,卖药加上沈墨抄书,攒了些银子,虽然不算多,不过买头牛再想办法弄辆牛车,还是够的。 “若是缺银子,与我说,我来想办法。” 慕云惜本想说,就算缺银子,她也能想办法弄点,只是在对上沈墨的目光时,将这话吞进了腹中。她怕这话一说,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以前的沈墨,她还能隐约琢磨出点味道,如今的沈墨,她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嗯。” 她应了一声。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慕云惜动动嘴道:“没有其他的事儿了,我先回家去了。” 慕云惜说着,却见沈墨拉着她的手不松。 原本恢复的脸颊瞬间又飘上了些许的红晕,幸好现下是上课时间,不然让路过的学子看到,那还如何了得。 “你也别在这里耽搁了,赶紧回去上课吧,免得被夫子训斥。” “不急在这一时。”也知他害羞,缓了下,沈墨道:“下回学堂放假,我就不回去了。” “嗯,好。”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不回?” “那你为何不回?” “秦汉应当与你说了。”沈墨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叹息一声,满目愁容:“癸班和丙班如今算是杠上了。若是下月考核时,癸班不能超越丙班,我和秦汉就得离开宏远。” 慕云惜看着他,她没觉这事儿有那么困难,他怎就如此发愁呢? “所以你怕了?” “怕倒不是。癸班这些人,并非蠢笨,可大多都是些纨绔子弟,想让他们收心苦读,恐怕没那么容易。”沈墨说着,双眸忽然一亮,看向慕云惜:“惜儿向来聪慧,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嗨,我还当是多大的事儿,这有什么难的?那些公子哥儿,虽然顽劣,可自尊心也最强,只要让他们尝到强烈羞辱的滋味,必然会发愤图强!” 沈墨灼灼,似是激动地捧着慕云惜的手:“惜儿说的极是,不过具体该如何实施,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惜儿能否每日过来指点一二?” 慕云惜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哪里透着不对劲,略微迟疑一下,还是点头答应。 沈墨满意一笑。 如此以来,便能每日见到她~ 某人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在开心地摇着狐狸尾巴…… 第269章 挑两本好的,送与我吧 先前做了坏事,得罪了沈墨,秦汉也没心思再回课堂,正忐忑地窝在学舍,等着沈墨回来。 他煎熬了半日,直到快午时下学了,沈墨才回来,难得的,那张冷峻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笑意。他当即腆着脸,凑了上去:“怎么样兄弟?占到便宜了吧?” 沈墨一把将秦汉推开:“那是我媳妇,怎能说占便宜?” “兄弟说的是。”秦汉奉承着,瞧着那模样,像是哈巴狗似的,见沈墨坐下,当即跑过去,给沈墨捏肩:“兄弟还生我的气吗?” 沈墨斜了秦汉一眼,随手拿起那本书。 秦汉见此,脸色一变,刚要去将那书拿回来,却没能抢回来。 秦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当即苦着脸道:“兄弟,我当时就一时嘴贱,才说那话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正说着,就听沈墨问:“这样的书,你有多少?” 秦汉有些愣,不明白沈墨何意。 “下回学堂放假,挑两本好的,送与我吧。” 秦汉怔愣片刻,而后反应过来,拍了拍沈墨的胸膛,笑的极其猥琐:“兄弟,我就说嘛,你这人蔫坏。怎么瞧着这书好了,想要用在——” 沈墨一个眼神扫了过来,秦汉立刻将后面的话吞入腹中。 恰逢孙源和李珩下学回来,秦汉赶紧将那本书收了,就听沈墨道:“我有了收服癸班其余人的主意。” …… 从镇上回来,慕云惜就直接去了沈老家中。 她要买牛,要弄牛车,这方面的事情,她并不懂,沈老的经验却不少。 到了沈老家,她将这事儿说给沈老听。 沈老的媳妇秦氏端着茶水过来:“丫头刚从镇上回来吧,瞧着累的,来喝口茶水,将事情慢慢说给老头子听。” 慕云惜笑着接下,道了谢,等着沈老的话。 “这事儿不难办,我下午就帮你去问问。” 也是她运气好,当日下午,就有了消息,隔壁和田村有户人家不仅卖牛,就连牛车都要一起卖。 慕云惜当即拿了银子,跟着沈老,去了和田村。 临近傍晚时,领回了牛车。 不出半个时辰,慕云惜买了牛车的消息,就传遍了云岫村。 老宅。 沈家人正吃着饭,宋氏有下没下的扒拉着饭菜,“听说那个贱丫头弄了辆牛车回来,明朗媳妇,明日我想去趟镇上,你回头将牛车借过来,给我使使。” “娘,你刚才说的啥?也不知怎的,我这耳朵最近背的很,时常听不到别人说什么?” 咣当一声。 宋氏将手里的碗砸到了桌子上,怒吼一声:“明朗媳妇,你这是和我装糊涂是不?” 宋氏得理不让,孙氏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当即婆媳俩就吵了起来,最后宋氏往床上一趟,又装起病来。 孙氏听的烦,当下收拾东西,就走。 “你这个时候去哪里啊?娘病了,你赶紧去床前伺候着。” “我伺候着?你娘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她那是病了?她根本就是装的!” “娘还不是被你气着了?你过去服个软,这事儿不就算完了?” “完了?沈明朗,你说的好听。咱这边如今和大房那边是什么关系,你心里不清楚?你娘让我去借牛车,啥意思?让我服软没门,你没瞧见,这几日,我在家里受了多少窝囊气,反正我是受够了,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 孙氏嚷完,提着包袱,就走了出去。 沈明朗想要追,屋内传来宋氏的喊声,他当即去哄宋氏了。 沈玉霞和柳青昀正要睡下,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会过来?” “我去看看。”沈玉霞道,当她打开院门,瞧见站在门前的人时,面上一喜:“娘!” 孙氏看了沈玉霞一眼,又瞥了眼柳青昀,冷着声音道:“我来你家住上几日。” …… 第270章 乖学生 翌日,慕云惜赶着新买的牛车,载着一家人,去了镇上。 她来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带着家人来镇上。 两岁的霆儿,窝在朱秀兰的怀中,东张西望,瞧见什么都觉得好奇,朱秀兰看着来往人,也笑的合不拢嘴。 等到了秦家药铺,慕云惜就将牛车停在旁边,嘱托店里的伙计帮看着,然后领着朱秀兰和霆儿去逛逛,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在沈家,宋氏可是抠唆的,平日里不舍得花钱,朱秀兰却不是。 朱秀兰觉得没钱的时候,省着点,若是有了钱,该花的就花,可不能刻薄了孩子。 因此,今日慕云惜买了这些东西,朱秀兰半个字都没劝,还说着,让她多给自己买些。 等买完了东西,慕云惜就赶着马车,到了宏远的学堂前等着。 宏远上午会有两堂课,课堂中间会休息一刻钟。 昨日离开的时候,慕云惜就和沈墨说过,她会在课间的时间,在学堂外等他。 果然等了没一会儿,沈墨就出来了,身边还跟着秦汉。 出了学堂,两人一眼就瞧见了牛车边等着的几人,瞧见霆儿,秦汉当即笑着迎了过去,捏着霆儿的脸颊:“小东西,你也来啦?”而后才毕恭毕敬地喊了朱秀兰一声“婶子”。 “沈墨,咱家的牛车。”慕云惜与沈墨道,言语间颇有几分骄傲。 “嗯。”沈墨看了一眼,不吝夸赞:“很不错。” 话落,就觉一个小东西扑到了他的腿边,沈墨低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爹~” 甜甜的喊声传来,沈墨弯腰,将霆儿抱了起来,逗了会儿。 朱秀兰走过来,将霆儿接了出来:“我带着孩子。”朱秀兰知道,慕云惜今日来找沈墨,是有正事要说。 当即几人也不再说什么,走到了一边。 慕云惜知道时间不多,也不绕弯子,开口直接问:“有什么问题吗?” 秦汉刚想说“嗨,能有啥问题,你不知道,沈墨这小子聪明着呢,啥都难不倒他,如今癸班的人和丙班的人几乎势同水火!” 只是这话还没说口,就被沈墨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然后要就看到,往日里在他们面前挥斥方遒的男人,此刻像是一个乖学生似的,扔出一大堆的问题…… 秦汉:“……” 兄弟,你能摸着良心说,这些问题,你真的没解决吗? 慕云惜没注意到秦汉的面色,认真地回答着沈墨的问题,等到说完,两人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沈墨犹豫着道:“我先按你说的办,至于会有怎样的结果,等明日见了你再说。” 意思是,明日她还得过来。 秦汉心底啧啧有声,暗叹他兄弟的手段高明,却再不敢乱说话,坏了兄弟的好事。 时间不多,慕云惜也不多言,当下点头应承。 反正她每日都要来送药,顺便过来一趟也不费多大的事儿。 几人说着,慕云惜就回头赶车要离开,临走前,沈墨忽然道了一句:“明日我想吃你做的炖肉。” 慕云惜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这人说什么呢? “好,明日我让惜儿与你做。”朱秀兰笑着应下。 慕云惜本想回答,沈墨已经和秦汉转身进了学堂。 慕云惜回头,无奈地看着她娘:“娘,今日咱们可没买肉。” “那还不简单,晚上回去,弄两个捕兽夹,明日准有肉~” 慕云惜:“……” …… 第271章 赌局 从昨日起,宏远学堂就传出一些流言,说是丙班的人骂癸班的人都是窝囊废、蠢货、便是连猪狗都不如。 癸班的那些少爷们虽然是纨绔,却自尊心强烈,听到这话,心中一惊憋着已经火气,不过短短半日,两班的人已经吵了数架。 不过两边的人都压着火气,暂时还没打起来。 纵然如此,这事儿还是传到了那些夫子和院长的耳中。 “院长,这眼瞧着两班的学生都快打起来了,您真的不打算出面?” “我作何要出面?”元义轻笑着道:“这原就是学生之间的小孩子脾气,咱们年轻的时候,谁没冲动过?” “话是这样说,可这事情若当真闹大了,也不好收场。算起来,都是沈墨和秦汉这两小子挑的事,我就不明白了,秦汉挑事也就罢了,沈墨怎么也跟着胡闹!” 元义收起手中的笔墨,看着桌上的是个大字“平心静气”,满意地点点头,“老钟,我当年将班级按照天干来分,可不是为了划分学生优劣,也不知真的,这些年竟然成了这般模样,若癸班真的能越过丙班,未必就不是宏远的一件幸事。” 钟夫子听得糊涂,“院长是不打算管这事儿了?” “且看看再说吧。”元义说着,将手里的字递给钟夫子:“瞧瞧我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 …… 沈墨和秦汉刚回到课堂,李珩就走了过来:“沈墨,刚才两班差点打起来,不过被赵夫子及时拦了下来。” “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沈墨转头看向秦汉。 秦汉被看的头皮发麻,“你、你想干什么?” “学堂里有暗桩吗?” 秦汉的眼皮一跳。 沈墨解释:“赌局的那种。” 秦汉当下想要否认,就听沈墨又道:“没有也没关系,想办法开一场,尽量将赔数弄得不公平。对外宣称,赌癸班那群猪赢的赔率是一赔一百吧。” 秦汉:“……” 你这是在骂自己是猪吗? 很快,学堂里私下开赌局的事,就在学生间秘密流传开来。 自然,赌癸班那群猪赢的赔率是一赔一百的事儿也传入了癸班学子的耳中。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难道在他们眼中,我们癸班的人就不是人吗?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没错,这口气无论如何,我们都咽不下去。” “我看,干脆我们几个凑钱,找人,将丙班的那群人打一顿算了!” “打一顿,你们就觉得出气了吗?”众人正热烈的讨论着,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就看到了以沈墨为首的几人。 沈墨清冷的目光,从这些人的面上扫过,而后淡淡开口:“就算你们花钱,将丙班的所有人都打的满地找牙,那又如何?在他们心中,我们是猪就还是猪!如此恼羞成怒,反而让众人以为他们丙班说对了!要想撒出这口气,我们就堂堂正正的证明自己!” 李珩接着道:“他们不是觉得,我们癸班赢不了丙班吗?那咱们就赢给他们看!” “说的好听,差距如此大,怎么赢?” 沈墨嗤笑:“看来,在你们的心中,都认为自己是猪,更何况是别人?” 瞬时群起激愤:“谁说我们是猪了?” 秦汉和孙源相视一眼,而后笑了。 成功! …… 第272章 打哑谜 “论起学识,沈墨,你是咱班最厉害的,只要能胜过癸班,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这段时间,我们拼了!” 李陵站在人群后,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趁着人不注意,悄然离开。 李珩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出声提醒:“沈墨。” 沈墨点头,轻应:“嗯。” 看着李陵的身影完全消失,沈墨收回目光,与众人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与那些人布置了昨夜后,李陵问:“你说李陵会去什么地方?” 沈墨停下脚步,看向李珩,没有说话,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珩轻笑:“看来你与我想的一样。” 秦汉在一旁听得抓耳挠腮:“你们俩个在打什么哑谜?就不能说的明白点吗?” “说明白点,你也未必懂,如此正好,免得白费口水。”李珩道。 秦汉:“……” 他想和这个傲娇的小子打一架成吗? 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们计较。 想到先前的事情,秦汉忍不住高兴:“别说,沈墨,你这主意还真是管用,那群纨绔少爷还真的听你的话,开始好好学习了。” 李珩瞥了秦汉一眼,泼了一盆冷水:“别高兴的太早,事情没这么简单。” 秦汉听到这话,当即笑不出来了:“不,不是,李珩先前不是你说,只要他们肯努力,我们定能胜过丙班吗?” “我只是说有机会,没说一定。毕竟差了这么多功底,就算现在开始努力,想要超越丙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人故意给咱们使绊子。 李珩转头看着沈墨,见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沈墨,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沈墨并未回答李珩,而是看着秦汉和孙源道:“临到考试前这段时间,你们帮我盯紧一个人。” 两人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谁?” …… 李陵怒气匆匆,闯进学舍,一把夺过沈玉成手中的书:“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看书?” 沈玉成轻笑:“慌什么?瞧你如此匆忙过来,我想沈墨一定收服了癸班那群纨绔。” “你知道?”李陵略有些吃惊,“你既然知道,你还能这么淡定?” “纵然收服了,那又如何?癸班和丙班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岂是这二十来日就能弥补的?” 李陵冷笑:“你可别忘了,带头做这件事情的可是沈墨。想当初,恐怕谁也料想不到,他在入学考核上大放异彩,便是连你这个堂弟都不知他才学如此出众吧?陈夫子费尽心思想要将他赶出学院,可结果呢?非但没赶出去,还将自己都搭了进去,就连你——” “够了!” 沈玉成的手握成拳头,越攥越紧,他抬头,眸光阴冷地盯着李陵:“就算他有才华,就算他运气好,可那又如何?这回,我定让他毁在我的手里!我就不信他真有通天的本事,凭一己之力能力挽狂澜!” …… 次日,同一时间,慕云惜来到了宏远学堂前,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她低头,盯着手中的饭盒,神色颇为古怪。 “等久了?” …… 第273章 我想你 熟悉的声音传来,慕云惜抬起头,就看到了沈墨。 她当即一笑,“没等多久,刚到。”说着,将食盒递给沈墨。 怕他误会,当即解释:“别多想,这可不是我做的,娘一大早起来,给你弄得。” 沈墨打开食盒看了一眼,是兔肉,伴着酌料红烧出来的兔肉,香味浓郁,惹得人嘴馋。 一眼就看出,这兔肉是谁做出来的。 慕云惜见他抬起头,不自觉别开视线,脸颊微微泛红。 “秦汉呢,秦汉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慕云惜岔开话题。 “他今晨说,要发愤图强,不能拖癸班的后腿,这会儿正努力看书。” 沈墨话落,一双眼睛盯着她:“这么关心秦汉?你就不问问我?” 慕云惜瞥了他一眼,略显不好意思地道:“问你什么?你不就在我眼前吗?瞧着精神抖擞的,没看出什么问题。” “惜儿。”沈墨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慕云惜挣了一下,没能挣脱。 学堂前不少来来往往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弄得她面皮臊的慌。 他却平静地像是没事人似的。 “好好的,你拉我干啥,快放开,让旁人看到了不好。” “不会看到。” 宽大的衣袖垂下,恰好将两人相握的手挡住,确实不会看到。 “我想你。” 冷不丁从男人口中冒出三个字,慕云惜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当即面红耳赤。 “你说什么呢?越来越不正经。”她梗着脑袋,都不敢看他了。 她发现,自打学舍那日后,他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你马上就要回学堂了,不是还有问题要问吗?你赶紧问啊?” “没……”沈墨一时说漏了嘴,反应过来,当即改口道:“我是说事情还在进展中,得看情况,兴许你明日过来,就会有不少问题了。” 慕云惜转头看他,眼底多了几分审视。 她忽然发现,这几日,她似乎被他牵着鼻子走。 依着他的聪慧,真的没有办法对付那些学子吗? 有什么豁然开朗。 “你又骗我?”她瞪着他,眼底满是怒意,想将他推开,却没推动。 沈墨知道她已经反应了过来,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惜儿,你再挣扎,我就在这里抱着你。” 慕云惜:“……”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我也没想骗你,我就是想你每日来看看我。”某人说的可怜巴巴的。 “呸,谁要看你。” 慕云惜一把将沈墨推开,转头跳上牛车,驾车离开了,离开前,还回头瞪了沈墨一眼,那一眼看的沈墨心窝里热热的。 慕云惜驾着牛车离开,他贪恋地看着她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这才收回目光,拎着食盒,回了学堂。 并不知,慕云惜没走多远,就被人给拦下了。 看着挡在车前的刘山,慕云惜的眸光暗了暗,片刻后,她被领到了一人面前。 乔爷抬眸,清浅的目光落在慕云惜的身上,勾唇一笑:“许久未见,看来你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得乔爷吉言!” …… 第274章 回礼 乔爷将慕云惜请了过来,并未将她怎样,只是请她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客客气气,似乎先前两人从未发生了什么矛盾。 他这般态度,让慕云惜心底越发警觉。 “怎么不吃?怕我在饭菜里下毒不成?”乔爷将一块羊肉夹进她的碗中,见她未动筷子,抬眸看她。 慕云惜仍旧未动:“乔爷,咱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你直接开口就是,不用弄这些虚的。若是你无事,我家中还有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 慕云惜抬脚就走,乔爷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她的身影,微眯起眼睛:“买卖不成仁义在。依着我们的关系,如今难道和和气气坐下来吃顿饭都不能了吗?” 慕云惜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乔爷,算起来,我们也并无啥关系。当初你去我家要债,我帮你找回了债主,这算是清了。后来你在宏远帮了我,可我也还了你的恩情,这也是两清。所以从始至终,咱们就没啥关系。你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过就是乡下的无知妇人,实在入不得你的眼。” 乔爷端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眼底的眸光暗沉,半晌抬起头,幽沉地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句:“若偏生入了呢?” “那乔爷就将我当眼屎,挤出去就好。” 慕云惜一笑离开。 乔爷看着满桌的酒菜,想着她最后那话,不知是笑好还是无奈好。 刘山走了过来:“乔爷,要我将人抓回来吗?” “不必了。” “那秦家那边——” “刘山,你觉得,我若当真使些手段对付她,她会服软吗?” 刘山:“这世上还没有乔爷治不了的人。” 乔爷轻笑,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 “可偏生这世上,就有那么些人,纵然你想掌控,却会生出些许的意外。” 自打上回那事后,他就知道,她若不想做的事,谁也逼不了,你越是逼迫,只会将她推的更远! 乔爷站了起来,目光从桌上的酒菜上扫过,而后道:“刘山,帮我做件事,将这些酒菜打包送到宏远,告诉沈墨,今日我请她吃了酒,也不好厚此薄彼,少了他那份。” “是,乔爷。” 临到午时放课,沈墨从学堂出来,就收到了刘山送来的酒菜,并将原话带给了沈墨。 这声势弄的浩大,宏远不少学子都瞧见了。 刘山那话说的隐晦,一个“她”代替了慕云惜,可旁人听不出来,秦汉却听得出来。 呦呦呦,这是沈墨的情敌来了,瞧着这阵仗,派头还不小。 他觑着沈墨的神色,生怕自家兄弟一个没忍住,然后暴走。 若是搁在以前,他也不担心,只是自打上回的事后,他就知道,事情但凡沾到慕云惜,他家兄弟就会有些丧失理智。 秦汉盯着沈墨,紧张地都快忘记呼吸了,忽然,他见沈墨抬起了手,当下想也不想按住了他的手,然后急切地道:“兄弟,别冲动,这里是宏远,你可悠着点。” 沈墨轻笑,伸手揉了揉秦汉的脑袋:“乖,放心,我不会冲动。” 而后转头,看着刘山道:“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替我感谢乔爷的厚爱,不过乔爷请我吃了这等大餐,我也不能白受,是要回礼。” 半个时辰后。 咸菜窝窝头摆到了乔爷的饭桌上。 那咸菜,还是刚从老坛里捞出来的,散发着一股股酸臭味。 “乔爷,那小子说,这是给您的回礼。”刘山犹豫了下,将后面的话补了出来:“他还说,只有您能称得上这回礼……” 乔爷:“……” …… 第275章 想他干啥? 沈墨拎了菜,给癸班的人加餐了,都是识货的,一眼就认出,这些饭菜出自哪里,当日午时,癸班众人吃的可欢了。 不过那些菜,沈墨是一筷子没动,他捧着一盘红烧兔肉,吃的津津有味。 秦汉想吃,被他冷眼瞪了回去,于是,秦汉便明白了那盘兔肉的来历。 “小气!”他嘟囔了一句,吃着大餐馆的菜去了。 鼻子嗅到了手上的酸臭味,一时撇撇嘴。 没错,沈墨送出的那咸菜,就是他亲手从饭堂的老坛里捞的,虽然事后洗了许多遍手,可手上的味道仍旧挥之不去。 他几乎能想象地到那人收到咸菜后的诡异神色。 …… 乔爷给沈墨送饭菜的事,慕云惜自然是不知道的,从乔爷那回来,她提心吊胆了几日,本以为乔爷会有啥动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也就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她心里对沈墨还有气,就并未去宏远。 头两日,沈墨在宏远外头等,只等到上课,也没见慕云惜来。心里还惦念着,随着时间越发紧迫,他也就没时间再去惦念其他的事。 未免事后学堂查起来,秦汉开的暗桩限制了金额,最大押注也不得超过十文,饶是如此,私底下都吵翻了,赌癸班赢的赔率已经从一赔一百,升到了一赔一千,饶是如此,压癸班赢的,也只有癸班为数不多的几人,更甚者,就连不少癸班自己的人,也偷偷参加了押注,押的是丙班的赢。 除了沈墨几人,旁人并不知道,开暗庄的人是秦汉,秦汉看到了那些押注名单后,气的心肺都快炸了。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连咱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指望什么赢?” 李珩与沈墨道:“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很难赢过丙班。” 沈墨对此表现的几位平淡:“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了好些天都没有动静。 这期间,慕云惜这边却遇到了些问题。 生意做得好了,就会有不少人眼红。 不少原先挖药材的人,跟着慕云惜学,也不挖药了,到处收药材。 这原先也就在她意料之中,发生这种事情后,她也不慌乱,仍旧照常收药材,唯一不同的是,那几日收来的药材量不如往日的多。 这种情形持续了几日后,渐渐也就稳定了下来。 闲谈时,沈玉霞问慕云惜:“嫂子,这情形你早就料到?” “人总是唯利是图,旁人见你做的好,就会眼红,也想跟着做,不过秦家给我的收购价格优惠,是市面上给不了的,而我收购药材的价格,是按照市面上来的,他们若是按照这样的价格收购,只亏不赚,日子久了,吃到苦头,自然会放弃。” 虽然嘴上这样说,不过从这件事上,慕云惜还是察觉到了隐忧。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能出比她更高的价格,来收购药材,那她就要成了那个吃苦头的人! 所以,她要有自己稳定的药材供应。 不能只靠收,还得种! “听说,三婶这些日子都住在你家中,怎样了?” “我娘还是疼我的,虽然嘴上嫌弃这嫌弃那,到了我家后,也没闲着,帮着我又做这又做那的。”沈玉霞笑着道。 两人正说着话,柳青昀来接沈玉霞,看着耳鬓厮磨的夫妻俩,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沈墨来。 已经—— 好些时候没见他了。 算算日子,明日正赶上他放假。可他早先便说,这次放假,他不回来了。 慕云惜皱了皱眉,低喃一声:“想他干啥?” …… 第276章 还是来了 当晚,慕云惜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门,翌日醒来,都理不清她究竟梦见了什么,推门出去时,见外面下起了雨。 朱秀兰从隔壁屋出来,“下雨了。惜儿,你今日还去镇上吗?” 下雨天,是没法送药材的,就算冒着雨送过去,药材是湿的,也不好收。 “去。” “哎~”朱秀兰应了一声,看着她笑的极为灿烂,也没戳穿她。 慕云惜禁不住红了脸。 等到吃过了饭,她就穿上蓑衣,出了门。 临走前还听朱秀兰道:“前些时候,有人给云秀说亲,定了今日去相看,你牛婶子让我过去长长眼,今日上午就不做饭了,你在镇上吃了再回来。” 朱秀兰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热切。 慕云惜含糊应着,只当不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赶着牛车,去了镇上。 牛车下意识赶到了秦家药铺,等到了地方,看着空荡荡的牛车,她才觉得不好意思来。 她这是魔怔了吗? 赶个空车来镇上,想干啥? 店里的伙计,瞧见她的身影,笑着迎了过来:“慕姑娘,这大雨天的,你还——” 他本想说,她还来送药材,却没见她车上有药材,于是后面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慕云惜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从牛车上跳下来:“今日索性无事,过来帮帮忙。” 那伙计应着,也没说什么。 往日里她来送药材,见铺子里忙不过来,也会帮些忙,铺子里的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今日下雨,王掌柜来的晚些,瞧见慕云惜的时候,当即眉开眼笑:“慕姑娘来了,下雨天还来送药材?” 慕云惜尴尬地道:“不是。今日下雨,在家里没事干,就过来帮帮您的忙。” “如此正好,我正有件事,想麻烦慕姑娘。” 慕云惜一脸疑惑。 不久后,她就被带进了一处宅院。 宅院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两进的院子。王掌柜带着她径直朝西厢走出,刚靠近,就听到了从一间屋里传来的男儿的声音。 那声音清冽低沉,富有磁性,是她熟悉的。 她微微仰头,透过开合的窗子,就看到了屋里的一群人。 王掌柜走到门边,敲了几下,门打开,他对着屋内的人道:“我给你们送了一个人,有她在,这两日,你们的吃食,就不用担忧了。” 沈墨将目光投过来,刚好瞧见慕云惜的身影,原本冷冽的眼眸,乍然一亮。 屋里响起一阵口哨声和议论声,多半是在猜测慕云惜的身份。 孙源笑着走过去:“沈家妹妹,你来了?” 慕云惜刚想回答,沈墨就走到了她跟前,他将手中的书递给李珩:“你们先带着大家学习。” 而后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慕云惜离开,身后一阵戏谑声。 孙源看着两人相牵的手,略微皱眉,秦汉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是不是很登对?” 孙源觑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李珩轻咳两声:“继续上课。” 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众人不再多言,专心上课。 另一边,沈墨将她拉到一间屋内,盯着面前的女子,心里极为欢喜。 良久,问了一句:“冷吗?” …… 第277章 我穿,我穿还不成吗? 慕云惜抽了抽手,没能抽离,别开视线,不去看他:“六七月的天,冷啥?这下了雨正好,还凉快些。” 她话音刚落,沈墨就脱了外衣,递到了她的手中。 慕云惜:“……” 她都说不冷了。 “你淋了雨,外衣都湿了,将我的换上。” “我作何要换你的衣服?”慕云惜红着脸,将衣服塞回他的手里,“我觉得穿着这湿衣挺好,凉快的很。” “乖,别胡闹。”沈墨宽大的手掌,揉着她的脑袋。 有那么一刻,慕云惜觉得,在他的眼中,她成了胡闹的孩子。 “不穿。”她穿了他的衣服,若是被旁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她话落,就见男人手伸到了她的腰间,慕云惜瞧见这阵仗,赶紧按住自己的腰带,略显惊慌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穿,我帮你。” 慕云惜羞愤不已。 她有时候觉得沈墨就是头倔牛! 比她还倔。 “我穿,我穿还不成吗?” 沈墨满意地收回了手:“乖~” 乖你个头! 慕云惜瞪了他一眼,想要换衣,却见他一直盯着她看:“我换衣,你不回避吗?” “我想看看。”他逗她。 在她羞红的面颊中,慢慢背过身去。 慕云惜盯着他看了会儿,觉得他不会转过头,这才解了外衣。 耳边传来衣衫窸窣的声音,沈墨不知怎的,忽然想到那时她换药的情形,肌肤雪白,莹莹如玉,透着光泽,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他偷偷转过头,本打算看一眼,这一眼,却有些挪不开视线。 六七月份,天气燥热,慕云惜虽不能像在现代一样露胳膊露腿,却也不愿多穿,因此外衫脱去,里面就只有浅粉的肚兜,淡淡的粉色,称的圆润莹白的肩头更加娇嫩。 慕云惜正穿着,忽然觉得肩头有些炙热,她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了沈墨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愣住了。 慕云惜反应过来,羞恼不已,慌乱用衣衫裹住自己,怒骂一声:“沈墨,你无耻!” 哪里想到,这声刚骂完,沈墨却不知羞愧,反而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慕云惜脸如火烧,差点眩晕,刚要骂他两句,房门被推开,“沈墨,你好了没,大家还等着——” 秦汉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内两人抱在一起,动动脚指头,秦汉都能看出先前这里发生了啥,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那啥,兄弟,嫂子,我知道你俩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不过还是要等等,这大白天的……也不好是不是?” 秦汉说着,给沈墨递了一个眼色,然后转身离开。 “秦汉,你等等——” 秦汉已经关上门走远。 慕云惜:“……” 她收回目光,仰头看着他:“还不松手?” 温软在怀,有点不想放开。不过怕她真的恼羞成怒,一气之下离开,他还是忍着不舍,放开了她。 得了自由,慕云惜也不管他在看,当下利索地抖开衣服,穿在了身上。 反正就是些皮肉,看就看呗,又不是没被看过。 心里虽然这般想,可那一张面皮还是透着红,久久不散…… 第278章 相思成疾,瘦的 沈墨厚着脸皮,走过去,将她的衣衫捡起,打算晾一晾。 慕云惜立刻跑过去,一把抢了过来:“我自己来。” 沈墨从左边瞅她两眼,慕云惜抱着衣衫将头扭到右边,他又从右边探头,她再扭到左边。 最后伸手一捞。 将她捞进了怀中。 慕云惜挣扎,却挣脱不掉。 “不就看了一眼,小气。”沈墨道。 慕云惜瞪大眼。 她小气? “是啊,我是小气,你觉得谁大方,就去看谁的呗?我瞧着那些个勾栏瓦舍就是个好地方,你赶紧去。我保准,她们被你瞧了去,不但不生气,还很欢喜,估摸着还恨不得以身相许。” “可我不稀罕。”沈墨盯着她道,“我就稀罕你。” 慕云惜的脸瞬间红透了。 “我才不稀罕你。” 沈墨也不生气,反而一个劲笑,弄得慕云惜都快没脾气了。 “涎皮赖脸,你说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慕云惜没好气伸出手,死命地拧着他脸颊肉。 沈墨捉住她的手,一点也不害臊,“想你想的。” 慕云惜瞬间无话可说。 沈墨搂着她不松手:“让我抱会儿,我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若再过些时候才来,只怕就认不识我了?” 慕云惜斜眼看他。 啥意思? “瞧,相思成疾,瘦的。” 慕云惜:“……” 不过有句话,他没说话,这些时日,他确实瘦了不少,刚才捏他脸的时候,都没捏出多少肉来。 “学堂这两日放假,我要趁着这几日,多给他们不补习,期望着下月考核,能赛过丙班,正巧你来了,这两日就留下来,帮着做些饭菜可好?” “我又不是做饭奴,凭啥留下来给你做饭?你给工钱吗?” “给,将我许给你可好?” 慕云惜:“……” “你不舍得我再瘦下去的是不是?” “谁不舍得了?你别太高看自己!”慕云惜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一把将他推开,开门走了出去。 沈墨也没追,只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笑的愉悦。 秦汉走进屋内。 他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兄弟啊,你行不行啊,怎么才这点时间,衣裳都穿好了,我还以为,我要再等一会儿呢?” 冷飕飕地目光射在他的身上。 秦汉刚抬起头,就听他道:“比你厉害,瞬射!” 秦汉的身体僵了僵。 兄弟,你这是人身攻击啊! 沈墨没理他,穿着里衣,就去西厢教课去了,秦汉看到了本想提醒,想着他的羞辱,果断闭嘴,想要看他笑话。 却不想,那就是个千年老妖精,他根本就是故意大摇大摆这么出去的。 前头,有他衣衫整齐的出去,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里衣,后面有慕云惜穿着他的外衫给众学子整菜,一个个都不是傻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吃饭的时候,慕云惜被癸班的学生一把推到了沈墨的面前,周围都是口哨唏嘘声,慕云惜红着脸头都抬不起来,偏偏某人还想没事人似的,淡定地给她夹着菜:“尝尝这个。” 慕云惜转头,不满瞪他,用眼神控诉:你怎么不穿外衫? 沈墨:给了你,没带其他的。 慕云惜:…… 孙源眼底掠过一抹黯然,明明这是他头一回吃她做饭,可却觉无味。 “孙源?”秦汉喊了一声。 孙源立刻回过神来:“啊?赶紧吃,吃过了还要继续学习。” 沈墨眼角的余光从孙源身上收了回来,又给慕云惜添了一个菜…… 第279章 已经娶了,她是我媳妇 孙源没吃几口,就起身去读书了,李珩见了,想要跟过去,被秦汉按住了:“让他自己去吧。沈墨应当也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今日才这么招摇,这事儿早些断了好。“ 李珩盯着秦汉,秦汉低着头,吃着饭菜,刚才那话不像是他说的。 他收回思绪,继续吃东西。 那边沈墨仍旧照顾着慕云惜,碗里已经堆了不少菜,还大多都是她爱吃的。 慕云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这么了解她了。 见他还要给她夹菜,她不满地道:“我有手有脚,不用你给我夹。”瞅着自己碗里的菜实在太多,根本吃不掉,又不想浪费,眼睛一转,瞥见了他的饭碗,想也不想就将多余的菜夹到了他的碗里。 周围响起一阵吆喝,慕云惜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瞬间面红耳赤,她低头,扒拉两口饭菜,将饭碗一扔:“我吃饱了,你们慢吃。”而后敛身进了锅屋。 隐约还能听到外面的谈话声。 “沈墨,艳福不浅,这妹子漂亮,打算什么时候娶进门啊?” “已经娶了。她是我媳妇。” “沈墨,你手够快的啊~” 又是一阵哄笑声。 慕云惜缩在锅屋,听见了,“呸,谁是你媳妇~”脸上的热度却怎么也降不下去。 众人吃过了饭,被秦汉赶着去学习。 沈墨收拾了碗筷,端进屋里,见慕云惜坐在那里,愤恨地盯着他,只觉好笑。 “生气了?”他凑过去。 慕云惜冷哼一声:“谁是你媳妇?” “你啊。” 慕云惜:“……” “我俩衣服穿成这样了,我若跟他们说,你是我妹妹,他们也不信啊?” 慕云惜:“……” 套路都是套路! “再说了,你本来就是我媳妇。”沈墨单手搂她。 “将你的手拿开,刚端过碗,油乎乎的,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就算弄脏,也是弄脏我的衣服。我不怕衣服被弄脏。” 慕云惜:“……” 她无话可说。 沈墨抱了会儿,觉得心满意足了,主动去将剩下的碗筷收了,然后刷好,摆放在一边。 临走前,还不忘与慕云惜道了一句:“秦汉与我说,他已经派人去咱家,将你要留在这里几日的事情说了,下午的时候,我还要与他们讲课,你若是无事,可以出去走走。” “等等,谁说我要在这里过夜的?” “你不留下来?” “不留。”慕云惜说的坚决。 沈墨皱了皱眉:“不留……也成吧。只是秦汉派的人,这会儿也该到咱家了,你若是再回去,娘只怕又要以为咱们吵架,难免要担心。”说着便是一声叹息。 慕云惜:“……” “……我留。” “嗯,这里的屋舍恐怕不够,你晚上就跟我一个屋吧。” 沈墨说完,不等慕云惜回答,抬脚就走了出去。 慕云惜:“……” 等回到西厢,见了秦汉:“今晚,你领着李珩和孙源去其他房里挤一挤。” 秦汉:“……” 好兄弟,说好的要在一屋,住一辈子的呢? 秦汉在心里,默默地骂了沈墨一句“见色忘友!” …… 第280章 你们很般配 慕云惜将锅屋收拾好,去西厢看了两眼。 清俊的男儿站在人群中,与众人讲解着课题,都是些四书五经类的东西,她听得晕头转向。不过这些人倒是真的努力,显然为了这次能胜过丙班,也是拼了,或许这辈子,他们都没这么拼命过。 慕云惜看了会儿,就离开了,下午无事,她就去了秦家药堂帮忙。大多数时候,她都在一边看着,并不插手。 秦家在医药界也算是有名望的,一般的病症,也难不到他们。 临到快傍晚的时候,慕云惜从药堂回去,给他们准备晚饭。 都是些清粥小菜,他们也吃的香甜,三两下解决晚饭,就各自捧着书去看,等众人都吃过,又聚在了西厢。 晚饭后,慕云惜收拾好,就回房,捧着本草药书看,这是下午从王掌柜那借来的。 看着看着,竟然歪倒在床头,捧着本书睡着了。 沈墨进屋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床前的情形。 他在门边静静地看了会儿,才走过去,将她手里的书拿过来,放在了一边,替她将搁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里。 “呸,不要脸!” 女子传来一声呓语,不用猜,他也隐约知道是骂谁的,禁不住笑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而后赞同地道:“嗯,就是不要脸了。” 然后熄了灯,在她的身侧躺下,搂着她睡去。 他没睡几个时辰,就起了。 起床时,惊动了慕云惜,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瞥了他一眼,而后呢喃:“也不害臊,才读了几日的书,就想着教别人了~” 沈墨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再仔细听了一会,见她没有再说话,像是又睡了,这才出了屋子,去了西厢,见不少人都趴在桌上睡的。 不过二十来天的功夫,想要赢过丙班,哪里那么容易? 这些人也是下了苦功夫,不分昼夜,昨晚有好些人都没回去睡。 孙源迷迷糊糊醒来,转头时,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沈墨。 他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出众的,却也是睡得最晚,起的最早的。 其实,他本可以不这么辛苦。 孙源走了出去。 沈墨见他过来,神色淡淡。 不等他开口,沈墨便道:“并非故意瞒着你,只是上回,她跟我使小脾气,才说是我妹妹。” 孙源愣了一下,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站了良久,孙源转身打算离开,这时却听沈墨道:“孙源,你喜欢她是吗?” 孙源怔住了。 心思被人赤果果的解开,而且还是他的好友,亦是她的丈夫,一时间,觉得有些难以自处。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允许你喜欢她。不过她只会是我的妻。”沈墨又道:“而你亦是我兄弟。”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从心田划过,他看着他神情怔怔,说不出话来。最后动动嘴唇,只道了一句“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直接与你说,并非是要羞辱你,只是希望将话摊开来说,免得有些人利用这点,离间我们。” 孙源怔怔地看着他,良久道了一句:“沈墨——” “你们很般配!” …… 第281章 沈墨,你有完没完 生平第一次心动,对方却已经嫁给了自己的兄弟,孙源虽然明白,心里多少还有些难受,尤其是瞧见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想,他先前怎会如此蠢,竟会以为他们是兄妹? “想什么呢?”秦汉走了过来,勾着他的肩膀,顺着孙源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在那边拌嘴的沈墨和慕云惜,“我这妹子是漂亮,可总归是别人的了,你就别惦记了啊~” 孙源收回目光:“我的心思就这么明显?” 秦汉听到这话笑了:“别人看没看出来,小爷不知道,可你这点儿小心思,绝对骗不过小爷的眼睛。你当小爷那些书都是白看的?” 孙源:“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可不是你妹子,就你这张脸,咋可能有她这样的妹子?” 孙源将他的手甩开。 秦汉听得瞠目结舌:“不,不是,孙源,你什么意思,小爷这张脸怎么了?小爷帅气的很!” 秦汉说着,转头询问李珩。 李珩什么话都没说,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秦汉:“……” 慕云惜在这里呆了两日,每日睡前,沈墨还未睡,第二日起来时,沈墨已起。 她虽待在这里,可大部分时候,沈墨却没时间与她单独相处,转日,宏远就要开学。 天还没亮,他就已经醒了,怀里搂着慕云惜,有些不想松手。 等天一亮,他们就得回宏远,她就回村去了,下回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被盯得久了,即使在睡梦中,慕云惜都有些察觉,她缓缓睁开眼睛,见沈墨手拄着脑袋,盯着她看,也不睡觉,当即伸手,拍拍他的脸,嘟囔一句:“天还没亮呢?不睡觉,干啥呢?癔症了?” 说着,侧了一个身,想要继续睡。 沈墨将她箍入怀中。 如今她已经习惯了沈墨的这些动作。 反正她睡觉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睡觉大,他的一些动作,她也可以忽略。 即将分离,他不舍得合眼,她却睡得香甜,沈墨瞧着瞧着,就有些不舒坦了,盯着她白玉的脖子怔怔出神,而后—— 趴上去,就吸了一口。 “沈墨,你干什么呢?” 慕云惜猛然惊醒,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捂着脖子,气愤地盯着某个做了坏事的人。 “天亮了,我就要回宏远了。”他看着她道,一点没有做了坏事的自觉,声音还是像平日里一样平静。 好梦被人打扰,慕云惜心头本就不爽,听他说了这么一句有些不着调的话,心里就憋着火气:“回去就回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正困着呢,别来打扰我。” 她掀过被子,就要继续睡。 沈墨盯着她沉静的睡颜,有些不甘心。 片刻后,一声惊叫从房里传来:“沈墨,你有完没完!” 这一声可谓石破天惊,将左右房间的人都给吵醒了。 众人惊醒,起先还不知道怎么了,侧耳细细听,隐约听到了女子的哭声,便察觉出了门道。 “握草!”秦汉低喊一声,当即穿了裤子,去了沈墨的房前,听墙角去了,他到的时候,那门前已经聚集了几人。 癸班不少富家公子,别看他们年纪不大,很多事情却明白的很。 秦汉到的时候,就听屋内传来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 秦汉暗惊! 握草,兄弟,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这么勇猛! …… 第282章 你跟我闹,我心里欢喜 这动静持续了片刻,忽然安静了下来。 房门打开,沈墨穿着里衣,站在门前,冷眼从四周趴着的人身上扫过:“都听够了?听够了,就回去收拾东西,回宏远。” 一群人哈哈笑着装傻,探着头想要往里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瞧见沈墨的脖子上,被女人抓出了几个指甲印,鲜红,有些地方还冒了血。 这些日子的相处,癸班这些人,大多也知道沈墨的能耐。 不仅文采出众,那本事也厉害。从他们中间挑出壮实的,四五个人一起上,也未必是沈墨的对手,因此,谁也不敢触沈墨的眉头,当下做鸟兽状散开,去收拾东西。 众人散开,沈墨关上房门回来。 好梦被沈墨折腾了,慕云惜自然心头不爽,刚才两人打了一架,嗯,虽说大部分时候,都是她打他,他只是涎皮赖脸地搂着她,可她却将自己的头发都弄乱了,此刻顶着鸡窝似的头坐在床上,愤恨地瞪着沈墨。 沈墨走进屋来,瞧着她那模样,忍不住笑了。 自己笑了会儿也就罢了,还特别好心,去了一边,寻了一面镜子来,在慕云惜面前举着,非要让她瞧瞧自己现下的模样。 此处是秦家的一处别院,虽然院子不大,长久都不见有人来住,可这屋里的摆设不知比寻常人家好多少。 因此,当慕云惜往镜子里瞧时,一眼就瞧清了自己的疯婆子模样。 就连自己瞧着,都没忍住笑了。 “你神经病,拿个镜子非要让我看干啥?”本是气头上,忽然就这么笑了。 她笑着,伸手扒拉掉那面镜子,他就换个位置。 慕云惜收起笑,翻眼看着他:“沈墨,你就存心找茬是不是?你要是不将镜子收了,我咬你,你信不信?” “嗯,让你咬,不过地方能让我挑吗?” 慕云惜的脸微微泛红,动动脚指头也知道,他准说不出好地方! 她赌气不理他,赤着脚下床,拿起一边的梳子,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你若爱举着,那你就一直举着吧,看你累不累。” 沈墨当真就这么举着了。 当初他进山打猎,背着一头野猪,走个一夜的山路都不觉得累,更遑论举个镜子? 慕云惜见他真就听话,乖乖那么举着,渐渐也就不气了。眼睛瞥见他脖子上被她抓出的痕迹:“你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疯,非要折腾我,弄成如今模样,还被人瞧了笑话,你开心了?” “开心。”沈墨道,“你跟我闹,我心里欢喜。” 慕云惜梳头的动作一顿,听到这话,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她不是木头,这些日子,沈墨对她的好,她自然能感受到,可这样的感觉,她总觉有些不真实。 就像那镜花水月,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慕云惜敛去眼底的黯然,嗔了沈墨一句:“真是贱骨头,别人跟你闹腾,你还开心?” 沈墨将镜子收起来,走过去揽着她:“不是别人跟我闹腾我开心,而是你跟我闹腾,我开心。” 沈墨垂眸,盯着怀中女子柔美的面容,低喃:“惜儿,往后天天,你都来学堂看我,可好?” …… 第283章 乔爷,真巧 “你去宏远是上学的,我天天去看你干啥?”慕云惜掩下心底的慌乱,夺过他手里的镜子:“都是你折腾的,弄得我现下也没了睡意,镜子给我,我梳了头,早些回家,还能赶上早饭。” 说完,眼角的余光瞥到沈墨,见他站那里不动,又忍不住心软,状似无意地道:“我如今要收药材也忙,并非日日都有空,若是有空,我就去看看你。” 她说的声音小,沈墨却听见了,当下双眸一亮,蹬鼻子上脸:“宏远饭堂的菜,我不爱吃,你若是来,就给我带些饭菜。” 慕云惜听到这话,转头瞪他:“你上个宏远,还养出挑拣的毛病来了?” “饭菜贵,从家里带饭,省钱。”他睁眼说瞎话。 慕云惜明知他在说瞎话,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等到两人从屋里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其余的学子也收拾的差不多。 沈墨打算送慕云惜一段。 慕云惜和其余人分别时,那些人揶揄了两句,赞她菜做的好吃,让她有空再做给他们吃。 慕云惜怼了他们一句:“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厨子,想吃找家里的厨子做去!” 几句话,秦汉李珩几人带着其余人回学堂。 沈墨送她。 他赶着牛车,慕云惜坐在后面,慕云惜眼瞧着这好像不是回村的路。 “沈墨,你要去哪?” “先办一件事。” 沈墨继续赶着车,最后在一小楼后的巷子停了下来。 慕云惜正疑惑着,忽然被沈墨一把捞进了怀中,随后吻就落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吻,让慕云惜愣住了,等回过神来,沈墨已经登堂入室。 这个不要脸的,惯会蹬鼻子上脸。 慕云惜捶打着他的胸前,提醒他适可而止。 可今日的他像是魔怔了似的,将手按在胸前,一直不放开。 慕云惜几乎能听到,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口水声。 等到放开时,她大脑有些缺氧,晕晕乎乎地靠在沈墨的胸前,脑袋里却在想着,他的吻技似乎长进了不少。 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臭流氓!”她怒骂他一声,将他从牛车上赶下去,凶狠地道:“你自己走回宏远吧。” 然后赶着牛车,扬长而去。 沈墨望着她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笑的欢喜。 片刻后,他收起笑容,仰头看向站在二楼的人,客气地打招呼:“乔爷,真巧。” 而后收回目光,抬脚离开。 徒留乔爷站在楼上,望着男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接连几日,沈墨的心情都极好。 李陵经过癸班两个学生身侧,听着那两人竟然对答如流,心情说不出的古怪。 何时这群大少爷们竟也能如此努力学习了? 想着这些时日,走哪总能看到癸班学生刻苦的身影,李陵心底就浮起一股说不出的烦闷。 沈玉成和舍友从饭堂出来,瞥见了站在树下的李陵,他笑着与舍友说了两句,朝着无人处走去,李陵跟了过去。 “沈玉成,你究竟怎么想的?你都不知道,这几日,癸班的那些人像是疯了似的读书,再这样下去,癸班真的要胜了丙班!” …… 第284章 仅仅胜过癸班,又有什么意思? 沈玉成斜了李陵一眼:“你慌什么?就算将那些书倒背如流,那又如何?若只是背了书,就能中状元,天下间何来这么多落榜之人?” “可这是宏远的小考核,又不是考科举。更何况,我听说,这次小考,本就考的是基础知识,他们将书本背透,很可能赢了丙班!” “谁告诉你,一定就考基础知识了?”沈玉成脸上浮起诡异的笑。 李陵隐约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沈玉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且等着吧,癸班永远也不可能胜过丙班,就算有他沈墨在,也不能!” …… 自打放假回来后,秦汉隐约察觉,这些日子,沈墨每日都很晚才休息。 他心底觉得奇怪,便将这事儿说给李珩听,他觉得,竹舍除了沈墨,就数他最聪明。 “李珩,你说说,他究竟在干什么?他何等才学,瞧着竟是比我们还累?你说,是不是他心里其实压力很大,只是不愿与我们说?” 压力如何? 不用说,也知道不小。 癸班长期以来都是宏远垫底,想要短短二十来日时间,越过丙班,不说难如登天,也非易事。 李珩盯着秦汉,半晌没说话。 秦汉被看得有些发毛:“你有什么话倒是说啊?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若是早些年有这等觉悟,早早地用功,沈墨也不至于这么焦心焦力。” 秦汉有些傻眼:“不是,若我早先年就用功,我如今哪里还能呆在癸班?” 李珩不理会他,起身去找沈墨。 他在一处树荫下,看到了沈墨,沈墨正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他走了过去,在他身侧坐下:“在宏远这么多年,聪明人来来回回见了不少,可这么些人中——沈墨,你是最让我看不透的。阿姐总说我像父亲,心思重。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在想什么,却始终猜不透。” “沈墨,你在想什么?”李珩说着,将目光落在沈墨的身上。 沈墨睁开眼睛,幽沉的眼眸深邃如谭。 良久,他轻笑:“仅仅是赢了丙班又有什么意思?若是一向不曾被人放在眼中的癸班,成了宏远之首呢?” 那宏远的历史只怕要改写了! 李珩的眼眸幽然一亮。 这句话他差点脱口而出。 他看着男儿缓缓离去的身影,那颗已经如死灰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有什么在心底呼之欲出。 他坐在那里,痴症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沈墨的身影早已消失。 良久,他捂脸轻笑:“原来这才是你的想法。” 很沈墨的想法! “说的没错,仅仅是胜过癸班,又有什么意思?” 他放下手,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抬眸看着前方,双眸熠熠生光! 再见沈墨时,沈墨将一沓纸递到了他的手中。 李珩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内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半日的功夫,秦汉发现不仅沈墨疯了,李珩也跟着疯了。 这疯,一直持续到了临考的前一天,癸班的学生,除去李陵,每人手中,都收到了一份东西…… 第285章 真是可怜 夜色清幽,李陵摸着黑,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绕到了午后,瞧见了站在那里的沈玉成。 他快步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喊我过来有何事?明日便是小考,我还需回去准备。” 李陵话落,却听沈玉成道:“你无需准备。” 李陵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如今也是癸班的一份子,若是你考的好,亦是为癸班出力。” “所以你让我故意考砸?”李陵震惊,双拳紧握,心底觉得屈辱。 李陵曾是甲班的学生,可想而知,他的才学并不差,纵然如今身在癸班,可心底作为读书人的傲气却一点也不少,只要这份傲气还在一天,他就无法忍受有人让他故意考砸! “我做不到!”他别过脸,神色冰冷。 “不,你做得到。”沈玉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陵,你该好好想想。我只是让你这回考差,又不是让你回回考差。先前你也说了,不过是宏远的小考,无伤大雅,你就算考的不好,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只会觉得癸班果然是乌合之众,烂泥扶不上墙。” 他斜了李陵一眼,继续道:“仅仅是一次的考砸,却可以换来沈墨和秦汉离开宏远,何乐不为?” “癸班那些人本就乌合之众,就算我考好,也未必能拯救那些人!” “你也说了,沈墨这些日子,格外努力,癸班近来极为团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陵抿唇不言。 沈玉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作势抱了他一下:“李陵,我让你做的这些,可都是为了对付沈墨。等沈墨离了宏远,我必去夫子那里,帮你求情,让你重回甲班。” “此话当真?”李陵有些心动。 “自然。” “我想想。” “你会想明白的。” 李陵怀揣着心事离开,沈玉成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垂眸冷笑,而后转身离去…… 心里藏着事,回去的时候,李陵有些心不在焉,因此,身后的那点动静,他都没有在意,直到—— 一个麻袋当头罩下,耳边传来吆喝声,“叛徒,给我打!” 而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李陵疼的直哼哼。 须臾后,停了下来。 李陵从麻袋里挣扎着出来,四周什么人都没有。 他暗自咬牙,吐了一口吐沫,里面还混着血水,脸颊青肿的地方泛着疼:“我呸!” 他吐出一口唾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快步朝着一处走去,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挡了下来。 李陵抬眸,看着挡在眼前的人,眸色阴沉不定:“沈墨?” 李陵眼底闪过一抹怒意,扬起拳头,就朝着沈墨冲了过去:“沈墨,你个小人,惯会使用这些无耻的伎俩!” 一拳头砸了过去,像是砸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力度,被沈墨稳稳接住。 沈墨冷冷地看着面前鼻青脸肿、愤恨不已的李陵,“你以为是我找人打了你?” “难道不是吗?”李陵咬牙切齿。 片刻后。 丙班的几名学生,将手里的麻袋扔在了地上:“打的可真爽。” “不过这样真的能离间癸班那群人?” “管他呢,赢的一定会是我们丙班。” “不过,我们现在为何会打那小子来着?” “自然是——”那人话说了一半,却有些想不起来了,回想起先前的事,也觉荒唐,他们念叨了几句,就回了学舍。 沈玉成从暗处走出来,看着被扔在地上的麻袋,嘴角勾起一抹笑,低喃一声:“真是可怜。” 而后离开。 李陵看着这一幕,恨得咬牙切齿,口中泛着血腥,不知是被刚才那些人打的,还是气的怄出了血…… 第286章 搜出了东西 见沈玉成离开,他抬脚就要冲过去,却被身侧人按住。 李陵转头,面目狰狞地看着沈墨:“你放开我,我要去问他,为何要这样对我?” “你问,他就会说吗?”秦汉嗤笑:“蠢货,你在沈玉成那阴小子手里吃的亏还少吗?” 李陵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你倒好,上回他将你害的差点都赶出宏远了,你还跟着他混?” 李陵瞪眼,刚要说话,又听秦汉道:“呦呵,还瞪我?难道小爷说的不对吗?小爷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想说,是我和沈墨害了你是不是?你简直像头蠢猪!哦,对不起,别误会,我对不起猪,你的智商根本就不配和猪相提并论!” 李陵气的呕血。 想着这些时日,这小子也不知跟沈玉成送了多少他们的消息,秦汉就有些刹不住嘴,巴拉巴拉说着,差点将李陵气晕过去。 秦汉都想好了,要是这小子真晕过去,他就捋捋袖子将他打醒。 一道冷冷的目光扫过来,秦汉清咳两声,知道自己有些啰嗦了,正事要紧,然后伸手,在李陵身上一顿摸索。 李陵瞬间憋红了脸。 “秦汉,你干什么?你在我身上乱摸什么?”李陵的声音有些慌乱,也不知道想歪到哪里去了,脸越发红。 秦汉摸了会儿,也不知怎的突发奇想,看了李陵一眼,这一眼,他的眼睛差点没瞎了。 李陵正红着脸,似娇似嗔地看着他。 他立刻像是触电似的,从李陵面前跳开:“握草,他娘的还是个断袖!” 瞬间,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感觉刚才像是碰了脏东西似的。 “我就道你们三个怎么让我搜他的身准没好事!你们早就知道是不是?” 李陵那边都快被气晕了,终于得了机会,嚷了一声:“你他娘的才是个断袖!” “你不是断袖,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秦汉抖了抖,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娘的,我刚被人打,浑身都疼,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我那是疼的好吗?” 果然土匪窝里呆多了,他这个正经的读书人都学会骂娘了! 秦汉听到这话,好受了许多。 可不是? 被人连踢带踹,打了那么会儿,身上能不落伤,那伤能不疼吗? 沈墨懒得听这两人说些乱七八糟的废话,看着秦汉直接问:“找到了吗?” “沈玉成这个阴儿吧唧的,果然不是什么好鸟。”秦汉啐了一口,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众人的眼前,“得亏咱们防备着,不然真就要中了招了。” 秦汉手里的是一包粉末。 虽然旁人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却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陵看到那包东西,脸色当即一白。 秦汉阴沉地盯着李陵:“沈玉成将这包东西给你,想干什么?” 旁人不清楚,秦汉还是知道那包是什么东西的。他也是医药世家出生,就算不精通,这些年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些。 毒药倒不是毒药,只是人吃到肚子里,可绝对不好受。 是巴豆粉。 这包东西的分量,都能放倒上百头战马了,若是放在他们的饮食中,可想而知。 “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李陵慌乱地道…… 第287章 就这么放了? “这孙子装蒜呢?东西在他身上,还说不知道?”秦汉嚷着,撸起袖子,就要去揍李陵。 沈墨伸手一拎,将李陵像是拎小鸡似的,拎到了一边。 李陵:“……” 李珩拦住秦汉。 “李珩,你拦着我干啥?让我揍他,揍听话了,就什么都说了。” “癸班想要胜过丙班,李陵明天也必须参加考试。” 若是缺了一人,都很难胜。 不过李珩没说,有人野心大着呢,不仅想胜过丙班,还想在这次小考中,让癸班拔得头筹! 缓了下,李珩又道:“他应当没有说谎。” 秦汉愣了,忽然反应过来,低骂一声:“沈玉成那小子果然够阴。” 秦汉都能想明白的事儿,李陵又如何想不明白? 他现在的脸色难看极了。 沈玉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这包巴豆粉放在了他的身上,却不曾告诉他,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沈玉成打算对癸班的人下手,可又怕事情暴露,牵连到他的身上,所以提前找了李陵做替死鬼! “艹!”秦汉又嚷了一声,心里觉得沈玉成忒阴。 李陵的脸色越发难看。 沈墨沉脸看他:“如今,你还要帮着他吗?” 李陵现在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正想着,又听沈墨道:“沈玉成应当还让你故意考砸吧?” 李陵抬眸看着沈墨,也不说话。 “李陵,抛开其他的不说,你是个读书人,有才气的读书人,你骨子里的傲气,能允许你做出这样的事?” 自然不允许! “我知道,上回的事情,你恨我。不妨告诉你,我也不喜欢你。可若你真恨我,咱就凭着读书人的本事来,在你的才学上碾压我,那才是你正正经经的胜利,而不是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纵然你用这些手段,将我赶出宏远,你又觉得开心吗?” 李陵垂头,不说话了。 沈墨拍了拍李陵的肩膀:“你也是癸班的人,若是癸班能胜了,也有你的一份努力。明日还要考试,早些回去睡吧。” 李陵猛然抬眸,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墨:“你这是——要放了我?就这么放了?” 他以为,被沈墨他们抓住,起码会像先前的那些人一样,将他痛扁一顿,然后将他绑起来,不准他参加明天的考试。 亦或者,将这事情告诉院长,那他必然会被赶出宏远。 他已经做好就算他离开宏远,也绝不让沈玉成好过的觉悟! 吃惊的不仅是李陵,秦汉和孙源也觉着吃惊,李珩倒是像明白了沈墨的意思似的,还算平静。 “明日小考,癸班的人缺一不可。”沈墨又道:“李陵,我想你绝对不会对不起这些年你度过的书!” 沈墨话落,转身就要走。 李陵看着沈墨离去的身影,神情怔怔,良久,扬声喊了一句:“沈墨,这次的考试,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就算他们将书本倒背如流,也不可能胜过丙班!” “我知道。”沈墨的声音,隔着虚空传来。 李陵听到这话,越发怔愣。 所以—— 你究竟打算拿什么赢了丙班? …… 第288章 担心(1) 沈墨忙着准备考核的时候,慕云惜正在村里忙着插秧。 好在就只有一亩半的地,囫囵着也就过去了,不过这插秧的活可真累,那几天睁开眼就下地,回到家累的腰酸背痛,倒头就想睡,白日里还要顶着大太阳暴晒,她整个人都黑了三度,好在她皮肤好,不过几天的功夫,又给捂回来了。 插秧的这几日,慕云惜就没去镇上送药材,等插完了秧,就忙着给镇上送药材,若不是王掌柜提了一嘴,她都忘了答应沈墨,要抽空来见他的事儿。 “今日就是宏远小考的日子,考完了,明后两天会放点假,姑娘可要去接沈公子?” 慕云惜愣了一下,含糊地应着。按理说,王掌柜都这么说了,她该往宏远走一遭,可临到了头,她心底却生出了几分胆怯。 自打上回在秦家别院分别,她就没去看过他,他心里可怨她?若现下去了,他会不会与她算账?又想到了临别时的那一吻,一时间,心里乱糟糟的,等到她回过神来时,牛车已经停在了宏远门口。 她抬头盯着宏远的大门,正发着呆,游移不定,就见一群人相互搀扶着,从宏远走了出来,那些人的模样,还挺眼熟,可不就是癸班的那些学子吗? 她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走了上去:“你们这是怎么了?” 癸班的那些学子也都是认识慕云惜的,见是她,当即一脸难受地道:“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不行了,我们得去医馆~” “怎么都吃坏了肚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回答。 “沈墨呢?” 他们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慕云惜在一边等得急了,也顾不得等这些人回答,扭头就往学堂里跑去,看门的人当下要拦住她,癸班的学生拖着难受,一拥而上,将那看守人给拦了下来。 “刘先生,我们肚子难受的厉害,现下正好有牛车,您能送我们去医馆吗?” 被喊做刘先生的人抬头张望,哪里还有慕云惜的身影? 她担心沈墨,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一路跑到了课堂附近,寻到了癸班,却见癸班早已空了,这个时候,其他的班级还在考试。 癸班没人,她又怕和沈墨错过了,当即又去宏远门前等着,等了片刻,也没见沈墨出来,乍然间想到了竹舍,慌张就朝着竹舍跑去。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午时,宏远的小考也已结束,她一个女子在宏远里跑动,自然引起了旁人的目光,她也不去理会。不过耳边时常传来他人的谈话。 “听说了吗?癸班的人不知怎的,考到一半全都闹肚子,去了医馆了。” “怎么会这样?丙班岂不是赢定了?” “就算癸班没出事,只怕也赢不了丙班。” 议论声从耳边一闪而过,慕云惜皱了皱眉,寻了去竹舍的路,跑了过去,瞧见竹舍,想也不想推门而进:“沈墨!” 屋内,四个人因着这动静,几乎同时转头,看向突然闯入的女子。 女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衣衫略显凌乱,眼底带着急切,她似乎眼底只看到了沈墨,当即冲到他的面前,“你没事吧?”随后便是一阵乱摸。 沈墨及时抓住她的手。 耳边传来几道笑声,慕云惜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当下闹了一个大脸红…… 第289章 担心(2) “嫂子,别担心,这人皮糙肉厚,好好的呢。”秦汉揶揄一句。 慕云惜脸更红了。 沈墨瞪了他一眼,秦汉适可而止,招呼着孙源和李珩走了出去,临走时,还留给沈墨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沈墨不与理会,等到房门合上,垂眸看着面前含羞带怯的女子,面上虽然平静,一颗心却有些激动。 “你、在担心我?” 慕云惜动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担心是什么? 得知癸班的人出事,她都不听完那些人的话,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到处乱撞,只以为他出了事。 心里是明白的,却嘴硬道:“我担心你什么?我没担心你。” 话落,忽然觉得被她握着的地方滚烫,当即将手抽离。 却不曾料到—— 下一刻,沈墨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得! 这回接触的更多了。 脸颊滚烫。 耳边还传来他的低笑:“你就是担心我。” 沈墨说的笃定。 “都说了,没担心你!” “……那好吧,你说没担心,就没担心。” 慕云惜:“……” 沈墨就那么抱着,也没松手,慕云惜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忘记了挣扎,许是她骨头懒,不想动。 良久,低沉的音调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你这么担心我,我很开心。” 慕云惜刚想反驳,就听他又道:“原本这些时日你也没来看我,我是有些生气的,现下也不气了。” 慕云惜撇撇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门外传来秦汉的喊声:“兄弟好了没?有什么要办的,回家再办就是,何必急在这一时?” 慕云惜瞬间反应了过来,当即将沈墨推开。 温香软玉乍然离去,沈墨有些失落,只是瞥见她俏红的脸颊时,心底说不出的欢喜。 “我没事儿,你若是不信,等回了家中,我让你检查,怎么检查都成。” 慕云惜转头瞪他一眼,“呸,不要脸。” 沈墨笑,也没否认她心底想的那层意思,他在一边等了会儿,见慕云惜脸上的红晕降下去些后,这才走到门边开门。 秦汉三人才笑着进屋,收拾东西。 沈墨也不避讳三人,转身要收拾东西时,瞥了慕云惜一眼,“媳妇,你来帮我收拾东西可好?”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 慕云惜瞬间面红耳赤,说话都结巴了:“谁、谁是你媳妇?” “可不就是你吗?” 慕云惜转头问秦汉:“他平日里就是这么涎皮赖脸的?” “嫂子,这你不比我们清楚吗?” 慕云惜不说话了,敢情这几人都看她笑话呢。 几人说笑几句,知道慕云惜害羞,也不再捉弄她,各自收拾东西,然后离开宏远,去了秦家医馆看癸班的学生…… 除却秦汉几人无事,此次癸班无事的,还有一人。 李陵抬眸,看着眼前的院长书房,眸光一沉,抬脚迈了进去。 片刻后,屋内传来愿意低沉的声音:“考试已经结束,你先回家休息两日,这事情等休假结束后,再行计较。” “是。” …… 第290章 我帮娘吃 几人赶到宏远时,癸班的那几个学生都快拉的脱水了。 王掌柜上前,将情况说给几人听:“不是什么大事,应当是误食了巴豆,好在量不大,拉个半日也就好了。” 误食巴豆? 怎偏偏就癸班的人出事,宏远其他学生没出事,还偏生出现在小考这日? 慕云惜当下将心底的想法说与沈墨几人听。 秦汉听了笑声不止:“当然只会是癸班的几人出事。那巴豆本就是我们自己下的。”谈起这事儿,秦汉还有些得意,转头看着沈墨:“兄弟,我做的不错吧?我可是算好了每人的量,估摸着时间下的。” 沈墨看他一眼,“嗯,做的很好。” 秦汉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总觉得沈墨那眼神怪怪的。 背后忽然刮了一阵冷风。 他缓缓转头,就见拉的虚脱的癸班学生趴在门口,扣着门框,那眼神阴森恐怖,末了,所有人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 秦汉的眼皮一跳,总觉那东西有些眼熟。 他当即转头看向沈墨。 沈墨面无表情地道:“他们自愿服下巴豆,我答应过他们,等考试结束后,随他们来。” “秦汉~秦汉~” 一道道阴森可怕的声音传来,下一刻,那些学生就像是小鬼似的,朝着秦汉扑去。 秦汉惨叫一声,抬脚就要跑,沈墨微微探出腿,他摔了个狗啃屎,被身后追来的人按在了地上,巴豆粉倒入口中前,秦汉嚷了一声:“沈墨,你——真是好样的!” 耳边传来“嘤嘤嘤”的声音,沈墨回眸看他一眼,特别谦虚地回:“过奖。” 慕云惜眼睁睁地看着,癸班的学子将那包巴豆粉倒进了秦汉的口中,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秦汉就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她在心底啧啧。 按照刚才那个量,秦汉放假这两日,只怕都要在茅房里呆着了! “那这次考试,你们——” 还能不能赢? 沈墨看着她,一脸的高深莫测…… 这个问题,直到归家,沈墨都没回答她。 忙着考试的事,好些日子,沈墨都没有回来,朱秀兰见到儿子,当即亲切的不行。霆儿也有些想念他爹了,自打见到他爹,就抱着他爹的腿不松手,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走哪跟哪。 而沈墨却跟着慕云惜。 一时间,慕云惜的后面跟了两个跟屁虫。 慕云惜正忙着做饭,沈墨在她面前磨蹭,有些碍手碍脚的,“沈墨,你若是无事,能去堂屋坐着吗?” “不能,我帮你做饭。” 霆儿听到这话,扬起小脸,特别骄傲地想要跟他爹学,话到了嘴边,又耷拉了耳朵,皱了皱小眉头。 他好像不会做饭哦~ 半晌,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大眼睛一亮,骄傲地扬起小头颅:“不能,我帮娘吃!” 慕云惜:“……” 你们是魔鬼吗? 慕云惜无话可说,既然某人要帮她做饭,她也不客气,指挥他干着干那,朱秀兰歪着头,在门口看着,瞧着一家人忙活的样子,乐不可支。 晚上吃饭的时候,朱秀兰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要不,你们将房给圆了吧?” 吧嗒一声。 慕云惜的筷子惊掉到了地上…… 第291章 偷偷放在你和惜儿那屋了 这些年,对于两人的关系,朱秀兰虽然没说什么,可她心里明白的很。 除了那一回,沈墨再没碰过慕云惜。 前些时候,两人虽睡在一起,却也什么都没发生。 以前,墨儿总是对着惜儿不冷不热,惜儿也怎么将墨儿放在心上,这也就罢了,她这个当娘的也不好勉强。可现下—— 她看的出来,墨儿对惜儿很是上心。 慕云惜没想到,朱秀兰会突然蹦出这话,吓得不轻,她红着脸,将掉在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而后借口重新拿筷子,走了出去,在锅屋里磨蹭着,不愿出去。 可她家的院子本就不大,锅屋到堂屋也没多少距离,朱秀兰低声的询问,飘入她的耳中:“墨儿,你实话跟娘说,你是咋想的?” 沈墨抬眸,看了他娘一眼,给他娘夹了一个菜:“娘,这事儿孩儿心里有数。” 朱秀兰嗔他:“你真心里有数?娘跟你说啊,惜儿是女孩子,面皮薄,有什么自然不会提,你是男人,就敢主动点,两个人往被窝里一趟,你就——” “娘。”沈墨适时打断朱秀兰的话。 被自己亲娘交代这事儿,沈墨总觉有些尴尬。 朱秀兰似乎也觉得自己说这事儿不好,叹息一声:“你爹去的早,你那叔叔和咱家又不亲,这事儿娘也只能厚着脸皮与你道。娘知道,先前你和惜儿——不太愉快。可并不代表都是那样,你可能还不懂,所以娘给你找了些东西。” 朱秀兰说着,冲着沈墨眨眼:“已经偷偷放在你和惜儿那屋了,你等会记得看看。” 沈墨:“……” 朱秀兰说着,神秘一笑,低头扒拉饭,扒拉了两口,见慕云惜还没回来,就念叨一句:“惜儿怎还没过来?” 慕云惜知道躲不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刚不小心将筷子又弄掉了,索性倒水洗了一下。”她说着,一张脸却通红。 沈墨瞥了她一眼,知道刚才他娘那话,她都听见了。 吃过饭,进屋时,沈墨瞧见了他娘说的那包东西。盯着那些东西,他神色颇为古怪,也难为他娘一个妇道人家为他操心这些事儿。 他迟疑了一下,也不将那东西藏起来,就大咧咧放在屋内的桌子上。 果然,慕云惜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桌子上摆放的包袱,虽然隔着一层布,瞧不见里面的东西,可她还是冷不丁想到了朱秀兰的话,猜到了那是啥东西。 脸瞬间红了。 沈墨走过去,“你是咋想的?” “什么咋想的?”慕云惜像是受惊似的,猛然道,见沈墨要去拉她,赶紧躲开,一颗心乱糟糟的。 “你听到了。” 她听到什么啦? 慕云惜当即想要否认,可又觉这话有些此地无银,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我烧了水,端过来给你洗脚。”她转移话题,抬脚就走。 身后从后面,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喃:“惜儿,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慕云惜一颗心狂跳,赶紧挣脱他的怀抱,慌乱地道:“我去将水弄来,不然该凉了……” …… 第292章 塞进了怀里 慕云惜慌乱地逃了出去,一头钻进了锅屋,脸颊红的像是火烧,在锅屋内来回踱步,惴惴不安。 须臾,平静下来,暗骂自己没出息,瞅着已经凉了的水,又填了把火,加热。 然后又愣了。 等反应过来,又去添火。 如此重复了两三回,门前响起沈墨的声音:“你已经热了三回了。” 慕云惜转头看着他,想到他先前的话,脸瞬间红了,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吗?” 沈墨瞥了她一眼,拿起脚盆,走到灶台前,往脚盆里舀水,“娘那屋灯还亮着。” 这话听着没头没闹,慕云惜却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娘这是等着呢。 沈墨舀了水,在旁边等着她,她不好再磨蹭,只好站起来,随他回屋。 进了屋内,擦洗过后,慕云惜像是鸵鸟似的,立刻钻进被窝,背对着沈墨,一时又有些别扭,侧了一个身,恰好瞧见沈墨站到了桌子前,原本放在桌上的包袱已经打开,而他正捧着一个物件研究。 穷人家的东西,做工谈不上精细,可却也能让人一眼看明白,那是什么。 是个木雕,上面雕的便是“鸳鸯交劲”,男女相贴,衣衫凌乱,做什么,再清晰不过。 “沈墨,你——” 慕云惜瞬间面红耳赤。 被捉当场,沈墨却不显慌乱,手里还拿着那物件,淡然地转头看着她:“娘送来的东西,不好让她的苦心白费。” 下一刻,屋内的灯,熄了。 沈墨走了过来,掀开被子躺下,一抹冰凉贴在她的脸上。 “什么东西?”她脱口问道。 沈墨拿过她的手:“你摸摸。” 触碰一下,立刻弹开,明了那是什么东西,羞恼地道:“你怎、怎将这东西拿过来了?” 耳边传来低笑:“当初的那股子野蛮劲哪去了?还嗤笑我,我瞧着你就是个纸老虎。”黑暗中,她瞪了他一眼,不与反驳。 可谁知,这人竟然没脸没皮,将那物件塞到她手中,让她捧着。 慕云惜只觉掌心烫。 “你——” 鼻息喷在他的脸上,沈墨凑过来,堵住了她的嘴,将她后面的话吞入腹中。 屋内传来一阵动静,朱秀兰满意一笑,哼着小调,回了屋,熄灯睡下,躺下前,捏了捏霆儿肉呼呼的脸颊,低喃一句:“咱家霆儿很快就要有小妹妹喽~” 屋外的脚步声远去,良久,沈墨才放开身下的人,气息不匀地替她整理凌乱的衣衫,眸光触及那圆润白嫩的肩头,深了几分,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只一下,又恢复如常,迅将她的衣衫整理好。 翻身躺在一侧,某处难受的厉害,不能出去冲澡,担心他娘察觉,只好将被子掀开。 被子里,慕云惜蒙着头,脸颊红的烫,不肯出来。 “娘的一片苦心,不好让她失望,如此,她日后就不会再难为你了。” 良久,耳边传来男人的低喃。 慕云惜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 那双眼眸因着情谷欠渲染,氤氲着薄薄的雾气,瞧着水蒙蒙的。 沈墨乍然间转头,恰好撞见这样一双眸子,便觉某处一紧。 女子娇软的声音传来:“你、还好吗?” …… 第293章 不然摆在桌上 “不好!”沈墨很诚实。 慕云惜暗恼。 她怎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你要帮我吗?”沈墨继续厚着脸皮问。 “谁要帮你。”慕云惜咬牙,“不好,你就忍着。” “忍着难受。”他说着,侧个身,隔着被子,将她搂住,像是小猫似的,蹭着她的脖颈。 “……难受也忍着。” “无情。” 她就是无情,怎么滴。 沈墨忽然翻了一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和她对视:“你是我媳妇。你这个媳妇不称职!” “你要是觉得我不称职,那就休了我便是。” “不休。不称职我也要。” 慕云惜心底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犹豫了一下道:“你、还是进被窝来吧,别着凉。” “进去更难受。” 慕云惜涨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如,你让我亲亲,亲亲或许会好些。” 慕云惜忍不住翻白眼。 这是什么歪理? 只是不等她回答,他就亲了上去,她想将他推开,他却隔着被子,将她搂的死死的,她没法反抗,只好任人宰割,整个人被亲的晕晕乎乎的。 后来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只是隐约间记得,睡着前,他仍旧隔着被子抱着她,不愿松开,心底的某块忽然软的一塌糊涂。 翌日醒来时,外面的天大亮,沈墨已经起身。 抬眸的时候,触及床头那东西,瞬间惊坐起来,裹着被子,盯着那鸳鸯交颈的木雕看了许久,不知该拿那东西怎么办,只觉碰一下都烫手。 “惜儿,醒了吗?” 外面传来朱秀兰的声音,慕云惜吓了一跳,赶紧将那东西用被子盖住。 朱秀兰走进屋内,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她暧昧一笑,只当看不明白,眼睛从慕云惜敞开的衣襟瞥过,瞧见上面留下的暧昧痕迹,心里是越发开心。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收拾一下,就能吃饭了。” “嗯。”慕云惜含糊地应着,红着一张脸,等到她娘离开后,这才掀开被子,下了床,回头盯着那东西看了半晌,只觉无措,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慕云惜转头,见是沈墨,当即指着那东西道:“你快想办法将这东西拿走。” 沈墨瞥了一眼:“又不是什么大事,羞成这样?如此,更应该多看看。”说着还揽着她,走到床边,拿着她的手,拿起了那东西。 慕云惜:“……” 她有些眩晕。 见她对他怒目而视,沈墨也不再闹她,将那东西拿到了一边,藏进了衣柜里。 慕云惜瞧见了怒斥一句:“你怎将那东西放那里?” “不然摆在桌上?亦或者——还给我娘?” 慕云惜想晕死。 他就是故意的。 “大混蛋!”她怒骂一声,寻了外衫想来穿,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衫领口大开,露出昨晚某人留下的暧昧痕迹,朱秀兰欢喜的模样从脑海中闪过,当即她觉得天打五雷轰! “是你解的我衣扣?”她昨晚明明扣好了的! 沈墨瞥了一眼,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而后面不改色地道:“应当是你昨晚睡觉不老实,蹭开的,我给你扣上。”而后淡然地走过去,将她的衣扣扣上。 慕云惜:“……” …… 第294章 你后面舒服了? 吃过了早饭,慕云惜要去镇上送药材,等到她要去搬药材的时候,才发现,沈墨一大早就将药材搬好了,这会儿正坐在牛车上,等着她过去。 霆儿就坐在他的身边,晃着两只小短腿,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显然心情不错,察觉到她过来,父子俩齐齐转过头来,两双黝黑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那模样,就算旁人说霆儿不是他沈墨的种,恐怕都没人信。 慕云惜走过去,“我要去镇上送药。” “嗯。” 你嗯啥嗯,我要去送药,你坐在牛车上啥意思? “我陪你一起去,娘托我去镇上带些东西回来。”沈墨随口胡诌一个借口。 恰好朱秀兰从屋里出来,听到了连连点头:“是啊,我让墨儿帮我带个东西,你们一起去吧,一起去也能照应着。” 慕云惜只好笑着应下,上了牛车。 沈墨盯着她看了会儿,捞起霆儿,放在她的怀里抱着,而他则坐在娘俩的右侧,赶着牛车,朝着走上走去。 霆儿的心情显然很不错,一路上都咿咿呀呀地哼着小调,问他哼的什么,他就害羞地往慕云惜怀里钻。 沈墨一边赶着车,一边看娘俩说话,眼底也多了几分温情。 到了秦家药铺,沈墨先下了车,将霆儿从慕云惜的怀中接过,然后很自然地转身,要去接慕云惜。 慕云惜察觉到他的举动,俏脸一红:“我又不是霆儿,多大的人了,还用的着你——” 一个“抱”字还没说完,沈墨的大掌揽在她的腰间,将她抱了下去。 秦汉过来的时候,刚好瞧见这情形,吆喝两声,慕云惜拧了他一眼,他立刻识趣地抱起霆儿,招呼着人来卸药材,然后凑到沈墨面前低语:“兄弟,小爷都快不认识你了,想当初,你多高冷的一人啊,谁想到——”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慕云惜一眼。 沈墨斜了他一眼:“你后面舒服了?” 秦汉:“……”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他就想到了这茬。 他一大早的怎会待在药铺这边? 还不是昨晚拉的太厉害,回不成家,就在这里睡下了,好在他家是开药堂的,他对药理懂一些,昨晚给自己整了点药吃,不然他现在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说话吗? 沈墨不说,他还不觉得什么,沈墨一说,他就觉后面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是错觉还真有那么回事,又觉肚子不太舒服。 沈墨瞥了他一眼,高深莫测一笑,而后从他怀里将霆儿接了过来:“霆儿,莫要打扰你秦叔叔,他现在腿软的很。” 沈墨:“……” 这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别扭吗? 还腿软? 搞得他像是娘们似的。 秦汉回味过来,忍不住骂上一句:“握草!沈墨,你什么意思?” 沈墨只不理会,走到慕云惜身边,看着她和王掌柜结账。 如今这收药材,生意比以前做的大了,每天跑上这一回,少说也能净赚半两银子。 几人一说话,才知道,昨日孙源和李珩都未归家,两人昨晚也留在了药铺这边,一大早就去了秦汉叔叔的书斋,抄书去了。 见他们来了,秦汉拉扯着,不准两人走,一路将他们一家三口拽到了秦钰的书斋。 李珩和孙源瞧见沈墨腿边攀着的奶娃,瞠目结舌。 秦汉一抚掌,高兴地揉着霆儿的脑袋,道了一句:“沈墨家的孩子。” 瞧他那骄傲地劲,不知道的,还当霆儿是他家的孩子…… 第295章 想都别想 说不吃惊是假的。 若他们没读书,只是寻常人家的儿郎,这岁数有媳妇孩子,他们也没觉什么。可他们读了书,成了读书人,十之八九都还是童子鸡,突然来个人,不仅媳妇有了,孩子都两岁了,他们的心情就有些古怪。 好些时间,李珩还有些缓不过劲:“这娃真是你家的?” “嗯。”沈墨应。没什么不能应的,他从不将霆儿当成他的耻辱,就算以前不待见慕云惜的时候,霆儿也是他的心头宝。 李珩又不说话了,一个劲地盯着霆儿瞧。 霆儿和沈墨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除了肤色,他的肤色随了慕云惜,生的白嫩,再加上这些时候,吃的好,养的白白胖胖,瞧着极为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捏捏。 沈墨抬眸看向孙源,孙源正盯着霆儿,似乎也不太明白,沈墨怎么稀里糊涂就造出了这么大的儿子,想着前些时候,他还觊觎他媳妇来着,心情有些难辨,收回目光时,对上沈墨的笑,他也回以一笑。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兄弟还是兄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归从一开始,他不过就是单相思。 几人玩闹了会儿,孙源提起了小考的事,沈墨沉默片刻,便道:“等放假回去,小考的成绩怕是就出来了。” 他这话,是让他们别急,且耐心等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霆儿被秦汉逗急了,跑到他的腿边躲他,沈墨低着头,看着抱着他大腿的霆儿,眼底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这个时候,众人才恍惚,他当真是做了父亲的人了! 秦汉在一边瞧着,眼红不已,缠着慕云惜问家中可有姐妹,慕云惜扔给他一记白眼,倒是孙源道了一句:“我记得李珩家中似乎有个姐姐。” 瞬间,屋内安静了片刻。 秦汉的目光虎狼目光瞬间落在了李珩的身上,李珩当场大怒:“你想都别想,就算嫁给谁,我也不会让我姐嫁你!” “小气!”秦汉嘟囔了一声,又旁敲侧击地探听李珩姐姐的情况,李珩紧抿着唇,坚决不说,嫌弃秦汉嫌弃的要命。 慕云惜在一旁瞧着,觉得有趣。 沈墨这几个舍友很好,是真的好! 沈墨走过来,慕云惜想也不想便道:“李珩瞧着很可爱。” “你喜欢?” 慕云惜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些许的异样。 她轻咳两声,别开视线,“只是觉得,我若是有这样的弟弟,必然会好好地疼着,护着。” “你若当真如此想,就帮帮她吧。” 慕云惜转头看他,不知他口中的是“他”还是“她”。 半晌她听到他低喃一句:“李珩的身份有些特殊。” 至于怎么个特殊法,沈墨没说,他只是道:“他家中便也只剩下她姐弟二人。” “怎么?怜香惜玉了?”这话虽然是刻意说的,可她心里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有些期盼他的回答,又有些害怕。 沈墨侧头看着她,似乎是在揣摩她话里的意思,半晌将头往她面前探了探:“醋了?” …… 第296章 臭脾气 “你才醋了呢。”慕云惜嘴硬。 “我连人都没见过,你不必乱吃醋,便是我见到了,也不会觉得什么。毕竟——”他的眼睛溜到了慕云惜的身上:“我身边有个更好的。” 慕云惜登时面红心跳,生怕别人看过来,听到他先前说了什么羞人的话。 她瞪了他一眼,扭头不理他,过会儿,瞧着李珩空下来,便将李珩喊到了一边说话。 沈墨说,李珩的家境特殊,想必是不太希望很多人知道他家里的情况,那她就单独问他。 “李珩,我刚才听孙源说,你家里还有个姐姐,不知你姐姐现在在何处,可做啥活计?” 李珩听到这话,立刻警惕地盯着慕云惜,即便她是沈墨的媳妇。 这是长久养成的习惯,慕云惜知道,和人无关,她也没在意,于是笑着继续问:“你别紧张,你知道,我在做草药上的生意,近来比较忙,人手不够,若是你姐姐得空,能过来帮我吗?至于工钱——咱们按比例抽成。” 慕云惜看着李珩。 李珩的品性不错,能教出这样的弟弟来,想必姐姐的品性也不差。 “真的吗?” 李珩听到这话,双眸一亮,虽然还有些犹疑。 “自然。” “那我回去问问阿姐。”李珩心里一阵欢喜。 他是个明白人,自然看的出来,慕云惜是个能干的,阿姐若是能跟着她,必然能少受些苦。 他欢喜着跑回去,打算收拾东西回家,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感激地看着慕云惜:“谢谢你,也谢谢沈墨。” 他知道,必然是沈墨与她提的。 慕云惜一笑,“若你姐同意,我每日上午都会去秦家药堂送药材,让她去秦家药堂等我便是。” “嗯。”李珩应着,进屋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 秦汉问他去哪儿,他瞪了秦汉一眼,就跑走了。 “臭脾气!”秦汉嘟囔了一句,转头去逗霆儿去了。 临近午时,他们从秦钰的书斋离开,离开前,沈墨还领了一些书准备回去抄写。 下午的时候,慕云惜和朱秀兰在院子里整理药材,沈墨就搬了桌椅出来,在院子里抄书,霆儿靠在他的腿边,沈墨拿着木棍,在地上写了一个字,交给他,他似模似样地画着,瞧着倒也祥和。 临近傍晚的时候,慕云惜要去收药材,沈墨也收了书,陪着她一起去,直到天快黑,收了一大车药材,这才归了家。 李珩急急归家,想着将这好消息告诉阿姐,谁料刚跨进小院,就听屋内传来一阵动静,那动静听着有些不对劲。 他当下脸色一白,提衫跨进小院,冲进屋内,当瞧见那个压在他姐身上的猪头时,心中一阵气血上涌,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珩儿~”瞧见李珩,李璟怜低唤一声,紧咬贝齿,不曾想竟被弟弟撞见这样难堪的场景,她羞愤难当:“出去!” “出去干什么?你这个弟弟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让他知道,什么是女儿家的滋味~” 李珩的双眼当即就红了,抓起旁边瓷瓶,一股脑朝着那猪头砸去。 瓷瓶碎裂,猪头的额头被砸出一个血窟窿,倒地哀嚎。 李珩慌乱地替李璟怜整理衣衫,拉起就走,经过那猪头身边的时候,连踢两脚:“我姐不会再来了!” …… 第297章 回去?回哪去? 当年李家落难,兄妹俩沦落乡野。弟弟才情横溢,颇有乃父之风,李璟怜不忍李珩的前途就此断送,元义面前,苦苦哀求数月,这才允了李珩进了宏远。 为了供给李珩读书,她只能到处给人浆洗缝补,后来得吴青峰收留,在家中做活。 吴青峰便是被李珩打的那个猪头。 最初的时候吴青峰装的一副翩翩君子模样,兄妹俩谁也没察觉,渐渐地,本性暴露,总有意无意占李璟怜的便宜。 李璟怜为了供养弟弟,只能忍着。 却不曾想,今日他竟然恶向胆边生,趁着她不注意,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企图—— 想到这番情景,竟然被弟弟撞见,李璟怜不免觉得难堪,又想到,若是不曾被弟弟撞见,今日她只怕—— 心底越发难受。 李珩拉着李璟怜,一直跑出吴家很远,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李璟怜。 “阿姐,那吴青峰可是第一次——”后面的话,李珩有些难以启齿,好看的眉宇皱着,心底万分恼恨,恨自己身为李家男儿,竟然护不住亲姐姐。 李璟怜眼聪目明,当即就明白了李珩的意思,急急道:“这是第一回 ,你放心,姐姐并未让他得逞!” “若我今日不曾撞见呢?” 李璟怜咬着唇瓣,不说话了? 李珩忍不住爆出口。 他多斯文的人啊,竟然也忍不住爆出口,可见也是气急了。 “那吴青峰就不是个好东西。他虽未得逞,以前却也没少占阿姐便宜是不是?”他心底怒极,一时有些疯了头,抓着李璟怜的手臂晃悠。 李璟怜有些被弟弟的模样吓住了,她这个弟弟从来都是沉默寡言,懂事的很,何时露出过这般狰狞的模样? “阿姐,这些事儿,你为何从未告诉我?”怒极之后,反是一阵无力。 若不是他,阿姐也不用寄人篱下,忍气吞声。 “珩儿,你别这样,阿姐有些怕。” “阿姐~”李珩跪在李璟怜的面前,抱住她的腿,将脑袋枕在她的双腿上,闷着头,也不说话。 李璟怜的身体颤了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这个弟弟年纪不大,却极其隐忍,有时候他倒是希望他能哭出来,这样也会好受些。 良久,李璟怜垂眸,慈爱地看着李珩,轻抚着他的额头:“珩儿,阿姐不觉得苦,只要珩儿能出息,阿姐受再大的罪都值得。” 李璟怜说着,抹掉脸上的泪,将李珩扶了起来:“走吧,咱们回去吧。” 李珩缓和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回去?回哪去?” 自然是回吴家。 面对弟弟阴沉的面色,李璟怜有些说不出口。 “那混蛋都要——阿姐你,你还回去?” 李璟怜抬头,冲着李珩一笑:“其实也没啥,左右就是被他瞧上,做他的妾,不过如此一来——” “阿姐若是回去,我现在就冲到吴家,就算拼了我这条小命,我也要取了那吴青峰的小命!” 李璟怜看着李珩阴狠的面容,怔怔说不出话来。 良久,李珩一把将李璟怜抱住,哭着道:“阿姐,我们不回去,再也不回去了好不好?” “可是我们不回去,又能去哪里?” 天下之大,他们姐弟俩却早已没家了…… 第298章 眼熟 临近吃饭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慕云惜看向院门,“这么晚了,谁会来?”她一边念叨着,一边朝院门走出,门打开,瞧见站在外面的两人时,当下愣住了。 看到慕云惜,李珩的脸上也现出了难色。 他瞧着眼前破旧的院落,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竟不知沈墨家竟然如此落魄…… 慕云惜在愣了一瞬后,回过神来,从屋内喊了一声:“沈墨,李珩来了。” 沈墨从屋内走了出来,眸光从李璟怜的身上略过又收了回来,招呼着李珩:“进屋吧。” 慕云惜也走到李璟怜的面前,笑着道:“你是李珩的姐姐吧,他经常提起你,我相公和李珩是舍友,你也别拘谨,只当这里是你们家就好。” 听到那声“我相公”时,沈墨瞥了她一眼,见她待人温和,颇有家中妻子的风范。 朱秀兰听到声音,知道家中来了人,赶忙招呼着人进屋坐,又添了两副碗筷。 李璟怜见他们正在吃饭,越发有些不好意思,拘谨着不知该不该坐下:“没想到你们在用饭,你们先吃吧,我和李珩先回去,改日——” “客气啥。你们还没吃吧,坐下来一起吃,说来也巧,我今晚做饭的时候,一不小心做的有些多,可能老天爷知道你们今晚要来,故意的。”慕云惜说着,拉着李璟怜坐下。 李璟怜心头的那点拘谨转瞬没了。 她看着眼前嬉笑的女子,虽然才第一次见,却觉亲近。 她又抬眼看向弟弟的舍友。 这一看,却有些发愣。 男人生的俊逸挺拔,模样极为出众,冷峻着一张脸,有着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度,一瞧就不凡,看着不太像是农家汉子。 可让李璟怜发愣的不是沈墨的气度,而是她觉得沈墨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许是盯得时间长了,惹来主人家的不满,一道冰冷的目光射过来,她当即打了一个哆嗦,立刻收回目光,垂着头又想了片刻,始终想不起,便也不想。 见李璟怜垂下头,沈墨收回目光,想了想,又看了眼慕云惜,见她给李璟怜夹菜,像是没瞧见刚才那一幕似的,心头又有些不顺。 别的女子那么觊觎他,她怎就跟个无事人一样呢? 慕云惜虽然表面上镇定,其实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她觉得李珩这姐姐甚为无礼,头回来旁人家,就盯着人家的丈夫瞧!可她又觉得,她应当不是这样的人。心里很是矛盾。 好在后来,李璟怜没再盯着沈墨瞧,先头心里的那点异样,就被她忽略了。 一顿饭,只有慕云惜和朱秀兰招呼人的声音,沈墨和李珩都不是多话的人,也没说啥话,只沉默地吃着。只是偶尔,沈墨会给李珩夹点菜,这点李璟怜也都看在眼里。 这沈家住的地方,瞧着不如何,不过这饭桌上的菜色,却极其不错,白面馒头三素一荤,李璟怜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吃到这样的饭菜了。 饭后,李珩和李璟怜坐在那边,不知如何开口。 慕云惜给朱秀兰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先招呼着,而后引了沈墨去锅屋说话,哪知一到锅屋,沈墨就将她搂到怀里,发狠似的,亲了两口…… 第299章 我心里其实不好受来着 慕云惜被亲的有些懵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沈墨,不晓得他又发的哪门子疯,脸颊却红扑扑的。 还没等她说话,就听他问:“李珩姐姐那么盯着我看,你心里什么滋味?” 她心里啥滋味? 有些不好受呗? “没啥滋味,能有啥滋味?许是人家头一回见你,想看清弟弟的舍友是个怎样的人。”慕云惜嘴硬。 沈墨一恼,趴到慕云惜的唇边,就咬了一口,直到尝到了腥甜的滋味,这才放开。 慕云惜嘶了一声。 倒抽一口凉气。 嘴里泛着丝丝血腥,慕云惜羞恼地瞪着他:“你属狗的吗?竟然这么狠。” 这回可好,等她出去,李珩姐弟还指不定以为他们在这屋里干啥好事呢。 慕云惜训他,可瞧着他紧绷的一张脸时,又不免觉得好笑,盯着她瞅了会儿,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嘴角,亲了一口,嘟囔一句:“我心里其实不好受来着。” 说完,慕云惜的脸就红了。 沈墨正生着气来着,乍然听到这话,双眸瞬间一亮,低头看着她,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反正我就说这一回。”慕云惜红着脸道。 沈墨将她揽在怀中,笑嘻嘻地哄着:“再说一遍,我想听。” “不说。你别搂的这么紧,大热的天,闷出一身臭汗。” 慕云惜话落,沈墨不但不松,反而搂的更紧:“你再说一遍,我就松松。” 慕云惜闷笑,实在没好意思说第二遍,转移话题:“别闹,我跟你说正事。” 她的面色沉了下来:“我原先与李珩说,若是他姐姐同意,就到秦家药铺等我,可这大晚上的,他们姐弟寻了过来,只怕是出了事。” 沈墨也隐约察觉到了。 “不过,李珩怕是到了咱们家,瞧见咱家这破房子,觉得咱家也有难处,不好意思开口。” “等日后我挣了钱,就让你住进新房子。”沈墨插了一句。 慕云惜白了他一眼:乱插什么话? “今晚你与李珩睡一屋,好好与他说说,让他定定心,我再与他姐姐谈谈心。”顿了一下,慕云惜又道:“往后,他姐弟俩只怕要在咱家住下了。” 人家姐弟有难处,寻到他们这来,就说明将他们当自己人了,慕云惜也不忍心伤了人家的心。 可真要住下来,她家这房子—— 慕云惜一时有些发愁。 算了,不想这些,车到山前必有路! 慕云惜正想着,耳边冷不丁冒出一个声:“你就不怕那是个狐狸精,将我勾了去?” 慕云惜:“……” 这人私底下说的话真是越来越不害臊。 “怕什么?我瞧着你更像是不要脸的骚狐狸!” 沈墨听到这话也不恼:“那勾了你的心没有?” 慕云惜侧头,盯着男人看。 男人生的是真的好,绷着一张脸的时候,冷峻酷帅,如今嬉笑的时候,仿若冰河乍裂,春暖花开,暖着人心,也惑着人心。 她伸手,将男人的脑袋扳下来,踮起脚,趴在男人的唇边啃了几口,而后松开,撂下一句:“你猜?” 逃也似的离开。 身后,沈墨抚着被女人亲过的唇瓣,痴笑…… 第300章 收留 慕云惜和沈墨先后从锅屋出来时,李珩姐弟正要走,朱秀兰有点拦不住。 沈墨走到近前,看着李珩道:“天色晚了,暂且留下吧,其余的事,明日再说。” 李珩刚要拒绝,沈墨冰冷的目光射在他的身上,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的就说不出口,而后乖乖地跟着沈墨,去了他那屋里。 慕云惜走到李璟怜面前:“李珩姐姐,不知我该怎么称呼你,你如今年岁几何?” 李璟怜道了年纪、名讳。 比她虚长两岁:“那我日后就喊你璟姐如何?” 李璟怜点头。 “璟姐若是不嫌弃,今晚就同我睡一屋吧。” 李璟怜自然不会说什么。 慕云惜将一切照顾的周到,晚上两人睡一屋,李璟怜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慕云惜躺在床上,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姐姐今天来,我是欢喜的。不瞒姐姐,我是个有野心的,我不太安于眼前。李珩许是跟姐姐说,我在做药材生意。如今做的也还算有些模样,可我想做的更好,生意做的更大……” 李璟怜转头,看向慕云惜。 黑暗中,女子的模样都是模糊的,可她能感觉道,女子的眼睛却很亮。 她身在富贵人家,从小娇养,从未想过,这辈子自己想要什么。小时,母亲说,金尊玉贵的娇养着,日后好嫁个好郎君,她便以为这就是她的目标。 后来,家中出事,父母罹难,只剩下她姐弟,母亲临终前告诉她,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于是,她将照顾弟弟看做自己的目标。 似乎,这辈子她所有的目标都是别人给定下的。 可眼前人不一样,她有自己的想法,有她想做的事,这样的女子和她过往接触的都不一样。 “如今我身边,就缺个像璟姐这样的帮手,璟姐可愿意留下来?” 李璟怜怔怔点头,像是被蛊惑了一样。 和慕云惜这边长谈不同,沈墨那边,进了屋后,只给了李珩一句话:“惜儿说,让你姐姐日后住在咱家,好帮她忙。” 其余的话再无。 虽然那声音冷淡,李珩却觉窝心。 一句话,解决了他难以启齿的尴尬。 当晚,李珩姐弟做了一个梦,梦到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一家人和乐融融,醒来,眼角挂了泪珠,窗外天色大亮,他们却躺在别人家的床上,可这个别人家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慕云惜昨晚睡下后,发现李璟怜身上似乎有伤,早晨早早起来,去弄了些药汁过来,给她涂抹上,李璟怜冲她感激一笑,感念她的细心。 话,她不多说。 恩情,他们姐弟会记在心里。 当日吃过早饭,沈墨跟李珩帮着慕云惜去送药材,李璟怜就向慕云惜讨教草药类的知识。 李家未生变故的时候,李璟怜是读过好些年书的,教起来就轻松许多,一些基本的东西告诉李璟怜后,慕云惜就将她买来的草药类叔给了她,让她去看。 当晚,姐弟俩又各自睡在一屋,让人家夫妻分离,李璟怜颇觉不好意思。 不过翌日,沈墨和李珩就要回宏远了…… 第301章 我要你 天还未亮,李璟怜听到了扣墙声,她仰起头往门帘处看了一眼,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可否让我与她呆一会。” 门外的人似乎料定,醒来的人是她,而不是另外一人。 李璟怜垂眸,看着身侧熟睡的女子。 得要多熟悉,才能从细微的动静,听出是不是她? 她微怔片刻,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穿好衣衫,掀帘走了出去,看到了站在一侧的冷峻男儿,“你进去吧,她还睡着,我去看看珩儿。” 沈墨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内,未曾多看她一眼。 李璟怜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是有点羡慕的。 母亲在世的时候常说,女人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寻一个知她爱她宠着她的夫郎。 李璟怜默默收回目光,寻李珩去了。 慕云惜正睡着,忽觉一人蹭了过来,将她搂在了怀中。 她微微皱眉,往前躲了躲,却不想身后人贴的更紧了,嘴巴一阵吃痛,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就对上了面前的人,先是一怔,而后伸手推开他:“你怎么在这儿,璟姐呢?” “今日回学堂,她念着李珩,去了那屋,我不好妨碍他们姐弟谈心,就过来了。” 慕云惜总觉不对劲,还没待她想明白,就听他又道:“人家姐姐做的多好,弟弟回学堂,心里还念着,可你呢?身为人妻,没点自觉,竟在这里呼呼大睡。” “不就去个宏远,又不是不回来了,用得着这么矫情吗?”慕云惜撇嘴,打了一个哈欠,想翻个身,继续睡。 她现下还困倦的很。 沈墨一时气闷,趴在她玉白的颈部啜了一口。 疼的慕云惜的睡意瞬间没了。 她将被子一掀,气闷地看着他:“沈墨,你就是不想让我安生睡觉是不是?” “是。”沈墨很诚实。 慕云惜瞪眼,拉过被子,倒在床上,不想理他。 沈墨扯被子,想要再钻进去。 慕云惜死命压着被子。 可到底抵不过他的力道。 他将被子一扯,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被子落在两人身上,盖住。 慕云惜被他逗笑了,伸手推了推他:“幼稚,跟个孩子似的。” 说完,才觉两人的姿势有些尴尬。 沈墨盯着她没动,也没笑,一双眼睛幽沉的可怕。 慕云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了。 他渐渐垂下头,吻了上去。 慕云惜也不知道事情最后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可她心里明白,此刻动了情的,不止是沈墨。 若不是门外的那声动静,将沉迷的两人惊醒,慕云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两人身体相贴,谁也没动一下,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与喘、息。 良久,沈墨侧头,亲了亲她的耳廓,在耳边低喃:“三月后院试,若我院生考试拔得头筹,送我一件礼物吧?”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 沈墨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道,眼底毫不掩饰对她的谷欠望…… 沈墨和李珩刚回到宏远,就见到了在宏远门前站着的李陵。 李珩顿住脚步,“李陵。” 沈墨抬眸,隔着几步的距离,看到了李陵,而后继续朝前走去,只当不曾看到他,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李陵的面皮僵了僵,擦肩而过的刹那,李陵迅速回身,面露嘲讽:“果然,你从不曾将我放在眼里。” 沈墨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朝前走去,身后传来李陵的喊声:“沈墨,今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 第302章 焦急难安 李珩听到这话,皱了皱眉,看了沈墨一眼,男儿神色平静,无丝毫慌乱:“沈墨,你说李陵那话是什么意思?” “无碍。” 什么话都好,与他并无大关系。 李珩思来想去,琢磨不出所以然来,他隐约觉得沈墨应当猜到一二,不过却没多问,事情该来的时候,总会知道。 两人刚进学舍,秦汉就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你们终于回来了。今日可是公布成绩的日子,你们咋还能如此淡定,挨到今日才过来?” 秦汉心里一直牵挂着考核成绩的事情,昨日刚过午时,就有些坐不住了,磨蹭到秦钰面前,指望着他叔叔能帮他从元义口中打听小考的事,秦钰却不答应。 他只好自己来了学堂,想要从元义口中套话,他那心思都写在脸上呢,元义半句话不透露,熬到了现在,秦汉都快焦灼死了。 昨晚上,他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着若是癸班真的胜了丙班,那可是宏远建校以来,最伟大的壮举! 可转念一想,要是癸班没胜呢? 那就要卷铺盖走人。 想着那寥落凄惨的模样,秦汉又不免心酸。 如此反复琢磨,他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可更让他气闷的是,他在这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沈墨却跟无事人似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李珩心里原先也有些急了。 虽然他觉得必然能胜过癸班,可成绩未下来之前,一切都是个未知数,可眼下见秦汉如此着急,又觉秦汉的模样委实滑稽。 当即挺了挺胸膛,气秦汉一气:“急什么?没出息。” 秦汉瞪眼。 他现在满嘴火气,急的嘴角起泡:“李珩,这个时候,你最好别招惹小爷,不然小爷怕你这小身板禁不住!” 秦汉本是随口一说,只是这话听着有些暧昧,李珩当即面红耳赤,骂秦汉无耻,秦汉本想教训李珩两句,被沈墨一个眼神制止,他这才想起正事来,扯着沈墨的手臂,急急地往外走:“沈墨,我等不及了,瞅着现下还没上课,你陪我去夫子那里,问问情况,你才学好,夫子必然喜欢你。” 哪里知道,两人还未走出学舍,就有其他班的学子跑了过来,通知众人召开全体大会。 秦汉听到这话,一阵眩晕,慌乱地念叨着:“完了完了,准是癸班没考好,我和沈墨要被赶出宏远了!” 孙源赶紧去劝。 李珩没理秦汉的胡话,心底一咯噔,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李陵。 为着一次小考,召开全体大会,宏远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半盏茶的功夫后,众人聚集在了广场上。 七月的天,本就燥热,今日又无风,即使是大清早,不少人也忍不住冒汗。 钟夫子询问了一边后,走到元义的身侧,低语一句:“院长,人都来齐了,可以将事情说了。” “嗯。”元义点头,而后向前走了两步,眸光从下面的学生身上掠过,而后扬声道:“今日将大家聚集在此处,主要为了两件事。先说第一件。” 元义忽然将目光落在了沈墨的身上,眼底的目光俱是骄傲:“癸班史无前例,在小考中拔得宏远头筹!” …… 第303章 第一,第一,竟然是第一 一声落下,众人只觉心肺震撼! 随之冒出的念头便是—— 怎么可能? 台下安静了片刻,转瞬就被议论取代,这其中有震惊,亦有怀疑。 人群中,沈玉成愕然抬眸,看向沈墨。 沈墨也正看着他。 隔着数道人影,两人对望。 一人震惊错愕,一人目无表情。 “这不可能!”慌乱中,这句话脱口而出,声音异常尖利,划破整个广场。 众人讶异的目光投来,沈玉成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稳了稳心神,站出来道:“癸班向来都是宏远末流,怎可能突然考了第一?” 这话平日里私下说说,倒是没什么,可当着众师生的面说出来,却有些鲁莽。 元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对着众人,扬声道:“宏远建立之初,按照天干分布班级,并非是以成绩来划分,可不知何时,大家竟然排出了一个优劣来!” 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这话虽然不是冲着沈玉成来的,可他前头说了那话,元义便道了这么一句,任谁都看的明白。 沈玉成顿时面红耳赤,羞辱难当,就连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都觉得是在奚落。 他咬牙忍着。 耳边再次传来元义的话:“我也知,癸班突然拔得头筹,大家必然不信,我已让钟夫子,将癸班的考卷拿来,若不不信,大家自然可上前观看,有任何意义,都可提出。” 众人一拥而上,甚至有急切地撞了沈玉成两下。 沈玉成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人不知道,沈墨知道。 他怕了! “沈墨,这是真的吗?” 耳边传来秦汉惊喜的声音,沈墨收回视线,见他要抱过来,立刻挪了挪身体。 这会儿秦汉高兴极了,哪里会跟沈墨计较,见沈墨嫌弃他,扭头就抱住了旁边另外一人。 “第一,第一,竟然是第一,想我秦汉在癸班呆了这么些年,还从没见癸班考过第一。”随后便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完了,忽然又正经起来,自夸道:“不过也正常,我早就觉得,我们这次能考第一。考试的时候,小爷答的可是十分顺溜。” “神经病。”李珩被秦汉抱着蹦了又跳,终于忍无可忍,骂了一句。 秦汉这才看清他抱得是谁,当即惊叫一声“握草”,一跳八丈远,正好跳进了癸班的人窝里,被癸班的学子举了起来,往天上抛。 他们选秦汉不是没有理由的。 沈墨太高冷,他们可不敢轻易去招惹,李珩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数来数去就秦汉好点。 秦汉高兴的不行,可没想到,这群人负责将人抛上去,却不负责接住。 秦汉四仰八叉地摔到地上,差点没摔的吐血,大骂一声,就要找这群人算账,却听台上道了一句:“好了,都看好了吧?看好了就回去,院长还有话要说。” 众人议论纷纷地回来,眼睛却盯着癸班的人,虽然仍有怀疑,可更多的却是震惊和佩服! 癸班的人个个抬头挺胸站直,那模样像是在说“看见没,小爷的文章也能写的那样漂亮!” 癸班的文章漂亮,漂亮在何处? 漂亮在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切合实际,与他们各自的家境结合在了一处,若说作弊,哪还可能? 这就是考试前那些日子,沈墨和李珩辛苦来的结果! “癸班的人那日考试中途退场,怎还能做出这样的文章?” 不过仍旧有人不信,便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元义抬眸,看了那人一眼,而后道:“我要说的这第二件事,便与这事儿有关。” …… 第304章 踢馆 慕云惜像往常一样,来秦家药堂送药,刚到药堂前,就见四周围着一群人。 她将牛车停好,往里张望了两眼,药堂门前,端坐着一人,瞧着二十出头的年纪,面色蜡黄,面露讥笑看着秦家药铺之人。 而王掌柜站在他的对面,面色凝重。 铺子里的伙计眸光一瞥间,瞧见了慕云惜,挤出人群,与慕云惜道:“慕姑娘,今日这药材咱们恐怕没法收,您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吧。” 慕云惜往里面觑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那伙计叹息一声:“来踢馆的。” 武堂教场有踢馆的,这医馆也有。只是医馆向来讲究个医术切磋,像如此这般堵在人家门口,妨碍人家做生意,摆明了是存着敌意来的。 这叫砸场子! 秦家屹立百年,这种事自然没少见,瞧着王掌柜的神色,就能看出,今日来的人有些棘手。 “你知道这人什么来头吗?”慕云惜问。 “还不知道呢,这人一来,就说要切磋医术,可哪里有人切磋医术像他这样堵门的?这摆明了就是想寻秦家麻烦?”伙计说着又道:“可人家又是有真本事的,咱这铺子里的大夫,都被难住了,再这样下去,秦家的招牌只怕要被砸了!” 慕云惜一扬眉。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秦家于她有恩,在她危难的时候,曾出手相助,她不能忘恩负义。 再者,就算没有这份恩情,看在秦汉的面子上,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慕云惜哎呦一声,捂着肚子。 “慕姑娘,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你帮我看会儿牛车,我去个茅房。 她说着,也不等那伙计搭话操起马车上的一个包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附近。 “慕姑娘,我这还有事……”后面的声音小了下去,成了满腹疑惑:“去茅房用得着拿着包袱吗?” 自然用得着。 那包袱,是慕云惜临来前,朱秀兰塞到牛车上的,让带给沈墨。 里面是给沈墨做的新衣,沈墨早晨离开时,朱秀兰忘记给他了。 现下,这东西却派上了大用场。 她找了无人的地方,将包袱打开,直接将衣裳套在外面。 沈墨生的高大,她穿上那衣衫,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瞧着那坠地的长度,慕云惜有些默然,半晌呢喃几句:“没事生的这么高大做什么?” 弯腰,动作麻利地将裤腿袖子卷起来,而后将头发散下来,绑成个马尾,转头出去看到脂粉店,买了些胭脂水粉囫囵地倒在脸上,往镜子里一照,整个就是花脸猴,不过到时辨不出她原本的模样来。 做好这些,赶紧朝着秦家药堂走去。 药堂里。 面黄男子讥讽一笑:“看来堂堂秦家,也就这点能耐,我瞧着门上的匾额,也该摘了吧。来人啊,秦家人拉不下脸面,我们就好心帮他一帮!” “你倒是有能耐,便是连自己病入膏肓都察觉不到,又有何脸面,来拆我秦家匾额?” 那些人正要动手之际,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就见一粉面小哥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第305章 你送的礼,我已经还给你了 李珩看了李陵一眼,见李陵站在那里,目视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微皱眉,想要与沈墨说话,侧头,才发现沈墨不知去了哪里。 他左右看看,随后在沈玉成的面前,发现了沈墨的身影。 沈玉成盯着沈墨,眼底还有些错愕。 他好端端跑到他面前干什么? 沈墨盯着他也不说话,眸光幽幽的,却不移开视线,看的沈玉成心头狂跳。 “……沈墨,你发什么癔症?” “看看你而已。”沈墨平静地道。 四周投来奇怪的目光,沈玉成阵阵脸黑。 忽然,他向前一步,微微弯腰,在他耳边低语:“你送的礼,我已经还给你了。” 一句极清浅的话,落在沈玉成的心头,却惊起了千层巨浪。 沈玉成的瞳孔渐渐放大:“你知道了?”音调都变了。 沈墨忽然一笑。 那笑极为好看,眉眼盈盈,灿若星空。 而后,他听沈墨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一直记恨我名声,这才到处编派,污蔑我媳妇的名声。可她是好的,你日后莫要再如此污蔑她,若你心头不快,只将那些脏水扣到我的头上便是。” 一番话说得哀怨非常。 “你我皆是男子,那等想法还是早些抛去的好。” 沈玉成听得心惊肉跳。 恨不得一跳,离沈墨八丈远。 “沈墨,你胡说什么?你疯了不成?我——” 沈墨又是一阵叹息,然后转身飘飘然离开。 沈玉成有些怔住。 等到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众人瞧着他的目光有些古怪,他猛然惊醒,心底愤怒难当,想也不想,冲着沈墨怒吼一声:“将刚才的话说清楚!” 四周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玉成的面皮僵了又僵。 沈墨却像是无事人似的,已经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他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向台上。 沈玉成转头。 讲台上,钟夫子阴沉着面色看着他。 沈玉成有些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 没等他想明白,一声怒斥降了下来:“沈玉成,你莫要以为自己才学不错,就可以对着师长大吼大叫!” 却原来—— 片刻前,沈墨与沈玉成说那话的时候,元义正说起癸班出事的事儿,元义请沈玉成上台,喊了几遍,都没得到回应。 钟夫子是爱才之人,平日里沈玉成学业做的好,他极为喜欢这学生,眼瞧着元院长的脸色不太好,就帮衬着喊了一句,恰恰此时,沈玉成喊了那么一句,旁人听着,恰好像是在回应钟夫子,且那语气极其不好! “你给我上来。”纵然惜才,这会儿钟夫子也有些恼了。 沈玉成忍下心底的火气,走上台,要与钟夫子解释,只是他话还没开口,就听元义道:“沈玉成,有人去我那里,说你挑起癸班丙班之争,就连此次丙班集体出事,亦是你所为,你有何话要说?” 沈玉成听到这话,瞥了沈墨一眼。 暗道沈墨也不过是如此愚蠢之人。 他早在做这事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打算,自然不会将自己陷进去。 “请院长夫子明察,这事儿与学生无关,纯属无稽之谈。” “沈玉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吗?” 沈玉成抬眸,就对上了李陵讥讽地笑…… 第306章 罪责 他上来干什么? 李陵走到沈玉成身侧站定。 沈玉成低喃一句:“李陵你发什么疯?” “发疯?我可没发疯,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李陵大喊一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扬声道:“我李陵愧对这些年所读圣贤书。可圣人说的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我李陵决定洗心革面!” 李陵说着,猛然转头,盯着沈玉成,眸光狠烈:“你们眼中的才子沈玉成不过是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他见不得旁人比他好,就用尽手段,想将人赶出宏远。可怜陈夫子自以为聪慧,却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被小人利用。” “李陵你胡说什么?”沈玉成有些慌了。 “你就不怕被赶出宏远?”这一句话,他的声音极小,只有两人能听到。 李陵却不管不顾,说的极为大声:“我怕,可即便是被赶出宏远,我也要说……” 李陵一股脑,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学子们听的震惊,便是连那些夫子也俱是惊骇,谁能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沈玉成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沈玉成气的快要吐血。 他只觉李陵疯了。 “院长,钟夫子,你们莫要听他胡说,我怎会是那等人?”他说着,恶狠狠地盯着李陵:“李陵,你自己干的坏事,可莫要栽赃到我的头上。” 沈玉成又慌张地道:“院长,这一切都和我无关,一定是李陵干的,想冤枉我,搜身,对,搜身,一定能找到证据。” “沈玉成,你想从我身上搜到什么?” 沈玉成按下心底的慌乱,得意一笑,刚想说话,却见几个夫子走了过来。 先前混乱,他竟然连那几个夫子何时离开的都不知。 那几个夫子走到台上,与元义道:“院长,我们在沈玉成的枕下找到了这个。” 一包药粉。 那药粉是何物,不用猜也知道。 沈玉成的脸色当即一白。 他忽然间想到了沈墨先前在他耳边说的那话。 他那时因着他后来的话,气恼极了,就忽视了,没有在意,现下才明白那话的真正用意。 他猛然转头,惊惧地看向沈墨,仿佛看的是一个恶魔。 黑暗将他笼罩,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正向他扑过来,扼住了他的脖子,弄得他喘不过气来。 “沈玉成,你还有何话要说?” 耳边传来质问声,沈玉成慌乱转手,指着沈墨:“院长,不是我,是沈墨,那药粉是沈墨故意放在我床头的,是他冤枉我!” 沈墨不辩驳,也不解释,只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沈玉成慌张的,像是个跳梁小丑似的。 他话音刚落,便有另一夫子道:“我们还在沈玉成的床头搜出了一本账册。” 沈玉成猛然地看过去,却不知那是何物。 秦汉瞧见那东西,心头却是一跳。 那东西他再熟悉不过好吗? 那是他开暗庄的账册。 怎么会在沈玉成手中? 还没待他想明白,便听钟夫子一声呵斥:“沈玉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学堂暗设赌局!” 沈玉成抬眸,满目惊骇。 从始至终,沈墨站在人群中,面无波澜,仿若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殊不知,他才是背后操盘的人…… 第307章 粉扑朔朔往下掉 王掌柜抬眸,看着走过来的少年,神情有些怔愣。 那少年面上扑了厚厚的脂粉,委实辨不清模样来,走动间,脸上的脂粉刷刷地往下落,他忍不住嘴角抽动了几下。 他刚想上前,劝说那少年,就见少年走了过来,猛拍他的肩膀一下:“叔,什么时候,咱秦家药堂门前,也能允许这些阿猫阿狗撒泼了?” 原本紧张的气氛,因着少年的一句话,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王掌柜虽觉少年话说的解气,可是—— 若是惹恼了这些人—— 在对上少年目光时,王掌柜猛然一震。 少年满面白粉,无骨头似的,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似娘里娘气,上不得台面,可那一双眼睛却清冽逼人。 这少年—— 王掌柜的面色陡然一变,眼底多了几分笑意,随后哀叹一声:“也怪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就让那些阿猫阿狗蹬鼻子上脸了!”他顺着慕云惜的话道。 甭管这少年什么来头,此刻是友非敌,而且—— 他并非贸然出头! 两人一唱一和,这话落入面色蜡黄的楚云深耳中,顿时掀起腹中怒火:“哪里来的娘娘腔,也敢在这里指桑骂槐?这秦家药堂不如我家,众人也都瞧见的,怎允你三言两语就诋毁?” 楚云深话刚落,却见原本站在王掌柜面前的少年,陡然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动作之快,他甚至都没看清。 他心底一骇,下意识往后缩,便听见一声嗤笑。 他抬眸,对上一双轻蔑的眼睛。 那眼睛分明不将他放在眼中,可那红润的嘴里,吐出的话,却戏谑的很:“公子,我说你病入膏肓,你偏不信,还说我诋毁你?我怎生诋毁你了?我说的是阿猫阿狗,又没有说你,你急着上来承认啥?” 慕云惜说着,恍然大悟:“哦。难不成公子觉得自己是阿猫阿狗?” 楚云深气的瞪眼,刚想要怒喝,就听面前人又道:“我从来只听人自比鸿鹄大鹏,可从来没听过人自认是阿猫阿狗的。” 慕云惜看着楚云深,抿唇轻笑,围观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楚云深面色阴沉。 慕云惜瞧着他又要说话,率先抢过他的话头,“不过公子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我确实是娘娘腔。” 她说着,伸了个头。 楚云深坐着,慕云惜站着,她探了探头,说话间,脸上的白粉是扑朔朔往下掉,只呛的楚云深鼻子痒,慕云惜眼瞧着情形有些不对,眼疾手快地闪身避开。 阿嚏—— 楚云深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众人再看去,却见他鼻涕都流了多长,瞧着委实恶心。 “呦~”慕云惜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公子,不是我说你,你瞧你这副邋遢的样,我若是病人,都不放心去你家看病,别自己的病没看好,反倒让你惹了一身的病!” “你——”楚云深颤抖着手,指着慕云惜,气的说不出话来。 身侧的随从,赶紧掏出手绢,递给楚云深,楚云深刚要擦掉鼻涕,耳边又响起慕云惜的声音:“啧啧,还说我娘,也不知道谁娘,一个大男人竟然跟个娘们似的,用手绢,还绣花,啧啧啧……” 手绢已经送到了鼻子前,楚云深低头,盯着那手绢,是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不过这片刻的犹豫,众人就见那鼻涕直接滴到了手绢上。 一道响亮的嫌弃声,在众人耳边响起:“瞧,滴下来了。” 楚云深:“……” …… 第308章 鼻涕虫 楚家,乃是江南一带医药大家。 近来,楚家打算往北方发展,楚云深想要在家中争面子,就主动请缨。 楚家在大越王朝,屹立几百年,家中名医更是无数,这一路走来,楚云深逢药铺,就砸场子,之后再建药铺,很快就将楚家的名声在当地建立了起来。 如此上百来回,也就熟门熟路,楚云深却没想到,今日在这间药铺却碰到了砍。 前头的几回医术切磋,楚家虽胜了,可也都有惊无险。 不过好在胜了,楚云深也就没那么在意,谁想,临到头,却又冒出个娘娘腔来。 这娘娘腔看着不怎么正经,几番话,将他先前的努力全都推翻,还让他成了这里的笑柄! 周遭的嘲笑声,一遍遍传入耳中,楚云深盯着面前的少年,心底的火气是越来越盛,转头,“只会耍嘴皮子的娘炮,你们秦家便是这般无耻吗?医术切磋,输了却不服气,就找来这等无耻之人,来羞辱旁人吗?本以为秦家在这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不曾想,这样的脸面是使用这等无耻手段挣来的!” 铺子里的伙计听到这话气的要上前打架,却被王掌柜拦了下来。 王掌柜不气吗? 他也气,不过他知道,越是生气,越不能失了身份,那岂不是中了对方的奸计? 他下意识看向先前那少年,却发现那少年不见了。 一阵失望从眼底闪过。 到底还是逃了…… 他正想着,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都让让。” 众人瞬间朝着那少年望去,却见那少年不知何时,竟然去了后院,现下从后院出来,端着一个木盆,疯疯癫癫就朝着这边跑来,几个迈步到了药堂前,手一掀—— 哗啦一声,一盆冷水,全部泼在了楚云深的身上! 四周的空气静默了片刻,陡然间动了,楚云深猛然站了起来,扬声怒吼:“你干什么?” 他这回是彻底怒了! 慕云惜却不怕,她将木盆往地上一放,漫不经心地道:“鼻涕虫别生气嘛,我这不是瞧你头脑不清醒,想让你清醒一下吗?我这是好心帮你,就不用你感谢了。” 众人听到这话,只在心里道这少年好不要脸。 虽然这样想,可这戏他们看的贼带劲。 楚云深可没看戏的心思。 慕云惜话落,他的身体抖了抖。 抱歉,不是冻的。 七月的天,哪里能冻着? 是气的。 鼻涕虫? 楚云深的身体抖了三抖,一双眼睁得斗圆,仿佛不可相信,那是在喊他。 半晌,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艰难地道:“你、你喊我什么?” “鼻涕虫。”慕云惜含笑道,直中要害,半句废话也没有。 楚云深手抬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又抬起,气的眼睛都红了,最后咬牙道:“我不跟你一个娘娘腔一般见识。” 他的眼睛一冷:“秦家不过一群庸医,配不上悬壶济世的匾额,将这匾额给拆了!” “呦,鼻涕虫,你连自己病入膏肓都不知道,还敢说秦家是庸医?” 楚云深冷哼:“就算你巧舌如簧,也无用,秦家的匾额,我今日拆定了!” “成吧,那你明日横尸街头,可莫要怨我没提醒你!” “你——” 眼前人说的那般自信,楚云深竟然也有些不确信,心底惴惴不安起来…… 第309章 去秦家药铺,找那人 楚云深既然来砸场子,自然是带了不少楚家有名望的大夫。 慕云惜话落,那些大夫就观察起楚云深来,见他面色蜡黄,只当他整日浸yin酒色所致,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且他年少健壮,哪里能得什么大病? 明日便会横死,当真是笑话! 接收到楚家大夫递来的眼神,楚云深安心了不少:“你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按照先前的约定,医术切磋,我们赢了秦家,现下拆了秦家匾额,你们可服?” 王掌柜看了慕云惜一眼,心底叹息。 这本就是秦家的事,如何能指望别人? “秦家心服口服。” 楚云深见慕云惜不说话,只当他认输,当即得意一笑,命人拆匾额。 匾额递到他的面前,他当下想将那匾额砸了,腿刚抬起,却听到一声叹息。 “你叹什么气?”楚云深下意识问。 慕云惜扬眉:“你这病,原本可活到明日午时,可偏生,你这爱怒的脾气,我瞧着,等离开这里,不出两个时辰,你恐怕——” 慕云惜一阵摇头。 她说的笃定,四周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楚云深越发恼怒:“你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年少健壮,怎会如你所言?再者,你当我楚家的大夫和你们秦家一样都是庸医不成?” 慕云惜扬眉不言。 楚云深盯着那匾额一眼,刚想抬腿,不知怎的,又放了下去,竟然没砸,而是让人将那匾额直接扛走了,然后冲着人群道:“三日后,楚家要在镇上开药堂,此匾额,便会挂在我们楚云堂的上面!” 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知这一行人的身份。 “竟然是楚家,不过也难怪!”王掌柜感慨一句。 慕云惜扬眉:“楚家怎么了?”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楚家本是在南方,近些时候往北方发展,一路来使用手法极其恶劣,不少药堂都着了楚家的道!只是没想到,今日我秦家竟然也——” 慕云惜轻笑:“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慕云惜看向王掌柜:“叔可信我,叔若是信我,一个时辰内,帮我找来这些东西。” 慕云惜说着,列出一些东西。 而后笃定地道:“一个时辰后,他们势必抬着那鼻涕虫来这里。” “那楚家的公子当真病了?” 慕云惜笑而不语。 却说这楚云深一路回到住处,也没觉出自己的毛病来,心中越发觉得,那少年不过是信口胡扯,隐隐觉得有些困倦,就让人收了匾额,去了房中歇下,这一歇,就出了事。 迷糊中,他只觉腹中绞痛,难受的厉害,一个翻身,竟是吐了。门外的仆从,听到屋内的动静,赶紧跑进屋内,却见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先前还生龙活虎的人,面色竟然泛青,隐隐有些断命的征兆。 楚家这回带来的大夫,全部聚在了楚云深的院子,给他一番诊断,又灌下不少药,却始终不见起色,一时都有些惊怕。 楚云深难受的厉害,却意识尚存,耳边隐约能听到家中大夫的议论,知道他们已束手无策,迷迷糊糊中,脑海中回想起那少年来,当即抓住身侧一人,强忍着难受道:“去秦家药铺,找那人!” …… 第310章 扬眉吐气 楚云深被送来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过去,不过楚家的那些大夫,也不是白混的,拼劲了全力,吊着他的气。 托楚家这么一阵疼,秦家药铺今日的生意自然不好,门庭极其冷清。 楚家人过来的时候,秦家正焦急地等着。 先前慕云惜虽然说了那话,可他们心底都存疑,不知这突然跳出来的少年,究竟能不能挽救秦家。 因此,当楚云深被抬过来的时候,众人的脸上当即露出了喜色。 门前早先准备好了几盆水,见他们过来,过去一溜人,端起水,就朝着楚家人泼去,楚家众人瞬间成了落汤鸡,心底火的不行。 可如今人命关天,可不是闹着玩的,且这还是他们的少东家,若是出了事,他们回了楚家如何交代? “先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公子,还望公子高抬贵手,救救六少爷。” 楚云深在楚家行六。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楚家折返秦家药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又有先前知道这事儿的人,瞧见楚云深奄奄一息地躺在担架上,想到了先前慕云惜的话,顿时心底暗惊。 “这怎么回事啊?有谁知道吗?” 那知道的人听到这议论便道:“这地上躺着的,是楚家人。前头这人带着一群大夫砸了秦家的牌子,将秦家‘悬壶济世’的匾额都扛走了。不过那秦家少年——” 那人指了指慕云惜,“说这人得了重病,不出两个时辰必亡。健壮的少年,哪能说病重就病重?可谁想,这才过了一个时辰,他就奄奄一息躺在这里,被楚家人抬过来了。” “真的啊?” 这些人一听,心觉了不得。 秦家在此处也是老字号了,不少人都知道秦家本事,听到这些话,纷纷留下来瞧热闹,不过片刻的功夫,秦家药铺前就围了一群人。 慕云惜冷眼瞧着楚家众人:“抱歉,我秦家都是庸医,怕是救不了你家六少爷,楚家医药大家,又怎救不了他?” “我等才是庸医。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公子救救人命。” 慕云惜端着态度,没说话。 楚家的管事立刻招手,让人将匾额给抬了过来,臊着脸皮重新挂上。 先前信誓旦旦地来砸人家的牌子,可这不过一个时辰,又腆着脸,来将匾额挂上,这等丢脸的事儿,也是没谁了? 楚家众人自觉脸皮挂不住,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慕云惜仍旧不说话。 那管事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当即领着楚家众人直接跪了下去:“求公子救救我们六少爷!” 齐刷刷跪了一排,秦家众人瞧着,只觉扬眉吐气。 “救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嘛~”慕云惜眼睛从那些人身上扫过:“你们现下求人的时候低声下气,等会儿我若是救了人,你们又往秦家身上泼脏水,说是我故意害这条鼻涕虫,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只怕我有理也说不清了。” 那管事是个精明的,当即站起来,与众人道:“此番我家少爷生了病症,乃是自己所得,并非他人谋害,请众人做个公证。” 那管事说完,看向慕云惜。 慕云惜满意一笑,大手一挥:“将人抬过来吧。” 人被抬进秦家药铺,铺子前竖起一道屏风,楚云深被放在了屏风后,楚家人站在了屏风傍,就见一伙计端着一碗药,灌入楚云深口中。 紧接着,白面少年挽起袖子,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白刃朝着楚云深走去,掀开楚云深的衣衫,要朝他的肚皮划去。 众人惊在当场…… 第311章 不行 一旁站着的楚家人,瞧着这阵仗,瞬间被惊到了,那楚家管事当即骇白了脸,赶忙上前阻止:“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刃尖抵着楚云深白嫩的肚皮,尖刃戳出了血珠,慕云惜像是没事人似的,抬眸淡定地看着楚家那管事:“楚家的人都这么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吗?你究竟还想不想我救人了?若是要救,就给我闭嘴,不想救,立刻将人抬回去,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楚家那管事盯着慕云惜手中的刃尖,本就觉得心惊肉跳,又被狗血淋头一顿打骂,顿时羞恼不已。 若是搁在平时,哪个少年公子哥这么骂他,他准给他脸色瞧。可现下,他却不敢,自家少爷的命如今还握在人家手里头呢。 “救,救,人一定要救,可——”楚家管事苦笑:“公子,哪里有你这样救人的啊?”他指了指慕云惜手里的刀子。 这哪里是救人,分明就是要人命啊! 慕云惜的眼睛一眯,溢出冷冽的光,神情极其严肃,可那语气却变得轻慢了起来:“好啊,你看不惯我这救人的法子,那让你们楚家的人上啊?” 楚家管事想哭的心都有了。 楚家的那些没用的大夫,要能明白少爷究竟是怎么了?他还用得着来这里低声下气,让人瞧笑话吗? “若是你们楚家人不行,就别乱插嘴,我可不敢保证,你这么磨蹭一会儿,我还能不能救活这个鼻涕虫。” “不行”二字,慕云惜说的时候,话语间满是戏谑,还刻意瞥了一眼楚家管事的裆部。 这一幕,落入旁人的眼中,自然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一时间,楚家人个个面红耳赤。 都是男人,哪里能不明白这意思? 秦家的人个个闷笑。 原先瞧见这少年,让他们准备那些东西时,他们也都糊涂,却不曾想,他竟然要将那东西用在人的身上。 看着他要划楚云深的肚皮,他们亦是一惊,只觉周围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可没料,这一番争执,这般狰狞可怖的场面,倒瞧着有几分滑稽了。 楚家人瞧着,那是敢怒不敢言。 此番,从楚家出来,老东家可是将楚云深交到了楚家管事的手中,若是他在他手里出了事,等回了楚家,他这条小命也甭想要了。 于是,他眼一闭,心一横,咬牙道:“公子动手吧!” 一道屏风,将外面看热闹的人视线遮挡,有秦家的人拦着,免得外面人闯进铺子,弄得一片混乱。 这些人是只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却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时间心痒的不行。 “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了?” “那秦家少年究竟打算怎么给那楚家的少爷治病?” 外面议论纷纷,屏风内众人,却看的心惊肉跳。 他们眼睁睁的瞧着,白面少年手执白刃,干净利落地在楚云深的肚子上,化开了硕大的一个口子,个个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别开头,不忍再看。 唯有慕云惜,手执白刃,盯着切口,冷静的让人胆寒…… 第312章 毒誓 “我没有!”沈玉成怒吼,整个人慌乱的不成样子,一双眼睛都红了:“那赌局不是我设的。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给我,对,是有人栽赃陷害给我。” 沈玉成说着,忽然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墨,扬手一指:“是沈墨,没错,就是沈墨,是沈墨故意陷害我的!”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沈墨的身上。 秦汉心一跳。 暗道完了。 这事儿都怨他,是他没有将账册藏好,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偷账册,竟还想污蔑沈玉成? 秦汉心里慌乱的一逼。 李珩瞥了他一眼:“没出息。” “我没出息?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李珩微微眯起眼睛:“你可以更大声点,好让沈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顿了下,李珩又道:“那账册应当是沈墨塞到沈玉成那里的。” “我——你说什么?”秦汉惊疑地看着李珩。 李珩懒得再跟这个蠢货说话。 他抬眸看着沈墨。 清朗的男儿,站的挺拔,能顶天能立地,幽沉的眼眸沉静的如一汪湖水,不起任何波澜。 众人看向他的那一刹那,不自觉噤了声,等到秦汉反应过来时,才觉四周安静的可怕。 他抬眸看着自家兄弟,只见他缓缓抬头,向沈玉成投去波澜不惊的眼眸,缓缓吐去几个字:“玉成,我知你恨我,却不知你竟然——” 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而是幽幽叹息一声,那声叹息里,似乎含了许多的无奈,又带着几分幽怨。 沈玉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但凡知道些的,都晓得沈墨和沈玉成有恩怨,沈玉成如今做出这番举动,更像是事情败露想要将脏水都泼在沈墨的身上。 而沈墨—— 何其无辜! 秦汉忽然觉得牙疼。 他表面上平静,心里都快翻江倒海了! 握草! 他娘的! 他这兄弟也太不要脸了吧! 娘的! 兄弟啊,你能别用那张冷脸做出这么无辜可怜的表情好吗? 虽然沈墨是他的好兄弟,铁杆的那种,可瞧着自家兄弟这副模样,他都不得不替他恶心。 秦汉叹息。 行吧,他知道,他这兄弟是不懂得害臊二字怎么写的,他就替自家兄弟害臊一回吧。 孙源转头的时候,瞥见秦汉有些脸红,多嘴问了一句:“你脸红什么。” 秦汉随口扔了一句:“别打扰我,我在替那小子害臊。” 孙源:“……” 你怕不是傻、逼吧? 沈墨幽幽地扫了秦汉一眼。 秦汉猛地和那目光对上。 握草! 这小子不会听到他说的话了吧? 秦汉顿时觉得背后阴飕飕的。 他抬眸再看去时,却见沈墨已经收回目光,看着沈玉成。 台上的沈玉成简直快要疯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墨,怒骂一声:“沈墨,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这回,轮到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了? 一朝风度尽失,便和那街头泼妇无异,众人怎么都没想到,沈玉成竟是这样的人! 沈玉成被盯得脸颊火辣辣的,可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其他,眼里心里都是沈墨。 准确地说,是对沈墨的恨! “沈墨,你敢对天发誓,这东西不是你放进我书房里的吗?” 众人又立刻朝着沈墨看去,就见沈墨慢悠悠地抬起一只手,淡然地道:“我敢对天发誓,那账册不是我放进沈玉成房中的,若违此誓,便让我终生不得中举!” …… 第313章 赶出宏远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都是读书人,自然明白,对一个读书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莫过于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而对于沈墨这等穷困人家的孩子来说,此点尤为重要。 更何况沈墨是如此有才华之人! 那日入学考核,夫子们的惊叹历历在目,他中举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 可他却说的面不改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玉成却听得心头一梗,一口血没憋住,吐了出来。 他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这账册定然是沈墨搞的鬼,只是他没想到,他却如此不要脸,发这等毒誓否认? 他轻笑一声,看着沈墨:“好,好,好!沈墨,你够狠,你就不怕你的功名前途尽废吗?” 沈墨幽幽地看着他:“既没做过,又何须怕?” 你还要点脸吗? 沈玉成差点狂吼。 他还要说话,钟夫子直接将那账册,甩到了他的脸上,棱角擦过脸颊,立刻刮出一道红痕:“敢做不敢当,竟还污蔑他人,沈玉成,这些年的圣贤书你究竟是怎么读的?” 沈玉成有才华。 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钟夫子原也是个惜才的人。 可他更痛恨,有才华的人,不爱惜自己的才华,尽弄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你还好意思说是沈墨污蔑你?你瞧瞧这上面的字迹,除非我瞎了,才认不得这是谁的字!”钟夫子嘲讽地看着沈玉成:“赔率都涨到一赔一千了,沈玉成,这一回,你只怕赚了不少吧?” 一赔一千? 几个字猛地从沈玉成的脑海中闪过,他开口,刚要说话,便听沈墨扬声道:“夫子,此等人留在学堂,只会败坏学堂风气,学生建议,将此人赶出学堂。” 沈玉成气恼地怒吼:“沈墨,你好狠的心呢,你还记不记得,你姓什么?”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记得,可你却忘了。”沈墨眸光幽沉。 这么一打断,沈玉成却忘了先前要说的话。他想起来时,扬声便道:“院长,夫子,请听我一言,若这赌局当真是我设置,那我该巴不得赢,又为何要下药害癸班的人?” 他的话音很快被淹没在宏远众学子的声音中,众人看着沈玉成,怒骂着冲了过去:“沈玉成,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快将我们的钱还来!” 众学子一拥而上,将沈玉成围起来狂揍。 元义皱眉看着眼前的情形。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微微侧头,朝着沈墨看去。 男人仍旧清冽着一双眼眸,盯着这里,幽冷的眼眸无悲无喜。 元义的神色变得沉思起来。 场面一度混乱,等到学堂的夫子将那些学子制止住时,沈玉成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啷当地躺在地上。 隔着一段距离,他看着沈墨,男人的侧脸清俊,冷血无情! 他忽然狂笑起来。 栽了,他这回是真的栽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栽的如此惨烈! 好一个局,好一个沈墨! 伴随着他的狂笑声,元义宣布:“沈玉成陷害同窗,私设赌局,罪无可恕,赶出宏远!此事不得再提!” …… 第314章 真不是你放的?那是谁放的? 宏远到底是仁慈的。 这里出人才,也惜才。 元义和众夫子们商量后,只将沈玉成赶出宏远,并未对外将他做的事公布出去,并且对内将这事儿压制下来,禁止学子们再谈论这些事儿。 李陵因改过自新,得到了元义和众夫子的原谅,还将他留在癸班,等待观察。 众学子散去,宏远的人一面议论着癸班此次如何如何出彩,石破天惊;一面痛骂着沈玉成不是人。 闹了这么大的事儿,夫子们知道众人无心上课,暂且放了半日的假。 宏远自建校以来,也没出过这等事儿,夫子们也有些反应不过来,需要时间缓缓。 众人散去后,沈玉成仍旧躺在地上,又哭又笑。 有气愤的学子,跑过去,往他身上吐唾沫,他也完全不理会。 沈墨瞧见了,走了过去,冷眼从那人身上扫过,那人立刻跑开。 沈玉成扭头看他:“怎么?现在做好人了?你看到我如今的模样,难道不该开心吗?” “我本无意为难你,是你太咄咄逼人。” 撂下这一句,沈墨转身离开。 沈玉成坐了起来,冲着沈墨嚷了一声:“沈墨,你来说这话,不觉得虚伪吗?” 沈墨顿住脚步:“不觉得。” 沈玉成气的咬牙切齿,良久怒吼一声:“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就算没了宏远,有的是学堂要我,终有一天,我让你沈墨哭着来求我!” 沈墨脚步未停,显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一旁等着的秦汉几人,见他过来,立刻走了过去。 “他现在这副模样,看着还挺可怜的。”孙源道。 “可怜什么?那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心太坏?他若不存着坏心眼,又如何会落到如今的下场?”秦汉反驳,他说着,忽然沉默地盯着沈墨,接二连三叹起了气。 李珩听得脑仁疼:“你叹个没完了?” “我这不是在替沈墨愁吗?” “愁什么?”沈墨随口问。 “你说说你,好好的发那么毒的誓干吗?你要发誓发个轻点的不就行了?比如说让自己变丑什么的?” 李珩都要晕死了。 你说的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你说你,日后要真的不能中举咋办?” “那也是我才疏学浅,和誓言无关。”沈墨淡定地道。 “怎么就无关了?谁让——” “那账册不是我放的。” 秦汉的声音戛然而止,瞪着眼睛,看着沈墨:“真不是你放的?那谁放的?” 秦汉第一反应看向李珩。 李珩嫌弃地别开视线。 不是李珩。 他又将视线落在孙源身上。 孙源轻咳两声:“不是我。” “都不是,不是你还能有谁?”秦汉冲着沈墨道。 沈墨也没说话,眸光幽幽地盯着秦汉。 秦汉心头一跳,有些可笑地道:“难不成还是我?”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真的是我?”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若这事儿是我干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沈墨循循善诱。 于是乎,秦汉猛然间想到,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正睡得香甜,忽然被人喊醒,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道:“随我出去办点事儿。” 于是他就乖乖地醒来,随着那人到了沈玉成的房中…… “我艹!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做梦!”良久,秦汉震惊地惊呼一声。 孙源李珩:“……” 一个仆从瞅见秦汉,赶紧跑过去,神色焦急地道:“少爷,我可找到你了,你快去看看吧,药铺出事了!” …… 第315章 神医 一截变了质的肠子,被扔到了盆里,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冒了出来,众人纷纷别开视线。 别开了,又忍不住将目光转回来,盯着慕云惜的手瞧。 那画面,血淋淋的,却又让人移不开视线。 尤其是那些大夫们。 他们行医数年,从不曾见过这等治病救人的法子。 古书上虽有记载,曾有一位无名大夫替一贵人刮骨疗伤,可谁都不曾亲眼见过,那大夫在替那贵人刮骨疗伤后,不但没得到嘉奖,反而被一刀斩杀,这也是这件事成了谜的原因。 而今日,他们竟然能亲眼瞧见,开肠破肚给人治病的! 面对众人炙热的目光,慕云惜不慌不乱,坏肠截掉后,立刻穿针引线缝合,手下动作飞过,若是不仔细看,就错过去了。 有大夫不过一个眨眼,就见原本断开的肠子,已经被缝合好。 再看去时,她已经开始缝合楚云深的肚子。 缝合是个技术活,一针一线都要仔细,等到针脚缝上,慕云惜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汗水,她收起针线,闭上眼睛,在原地蹲了会儿,这才站了起来。 王掌柜反应过来,去后院,亲自动手,端了一盆水来,给慕云惜洗手,看着她的眼眸酌亮。 手术前,伙计给楚云深灌的那碗是麻药,里面还添了些安眠的药。 她一边洗手,一边估摸着药劲,等擦手的时候,刚好听到后面传来楚云深的哼哼声。 慕云惜起身后,众人本就忐忑地盯着楚云深,当那一声哼哼声发出后,众人的双眸瞬间一亮,楚家的管事当即扑了过去:“六少爷,你醒了?你没事吧?” 楚云深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当他睁眼瞧见管事时,差点没喜极而泣。 “我没死啊?” “六少爷,你说什么呢?你可是大富大贵之人,吉人自有天相,怎会死?呸呸呸,瞧我说什么呢?”楚家管事说着,看向慕云惜:“是这位公子救了少爷。” 楚云深转头,刚好见慕云惜含笑看着他,一时间,他心情有些复杂,脸红了一片。 羞得! 先前他信誓旦旦说自己年轻健壮,可转头就奄奄一息跑来求人家! 他这张脸都被自己丢尽了! “醒了?可觉哪里不舒服?” 楚云深沉默地感受了下,“肚子有些疼……” 楚家管事的嘴一抽。 先前开了那么大的口子,能不疼吗? “疼,那就意味着有感觉了,正好可以办最后一件事。” 楚云深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儿,就见慕云惜端了一碗酒,坏笑朝着他走了过来,然后—— 将那碗酒倒在了他的肚子上。 啊—— 杀猪般的惨叫,从屏风内溢了出来,外面看热闹的人,听到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然而,众人愣了片刻后,忽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那个少爷的声音吗?” “就是那个少爷,我先前听过,记得。” “听听,这喊声中气十足的模样,这说明没事了?” “好像是没事儿了!” “那都快死的人了,如今这是救活了?” “神医啊,可真是神医!” …… 第316章 竟然还冒风 楚云深疼的嘴角只抽搐,五官都移了位。 屏风内的众人,一边嫌弃,一边不忍看楚云深的惨样。 楚家管事见楚云深受此折磨,当即就斥责一声:“公子这是干什么?” “杀菌杀毒。”慕云惜平静地道。 “娘娘腔,你在骂本少爷吗?”楚云深龇牙咧嘴地道。 这个蠢货听不懂人话吗?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抢着当异类! “人身上若是有伤口,容易感染,需要用酒精消毒,这点常识,三岁小儿都知道,鼻涕虫,你别告诉我,你一个成人了,竟然不知道?” 楚云深瞬间面红耳赤,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不叫鼻涕虫,我有名字,我叫楚云深!” 旁人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知道是同情他好,还是笑好。 “还有,我身上哪来的伤口?” 慕云惜都要翻白眼了。 这哪里跑来的傻缺? 还医药世家的公子哥? 脑子里缺根筋吗? 都会嚷疼了,竟还问她这么白痴的问题? 慕云惜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喊声:“老王,老王,铺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慕云惜下意识朝着身影来处看去,只见秦汉已经冒出了一个头,后面似乎还跟着其他的人,她心下暗惊,转身朝着后院蹿去。 沈墨随着秦汉走进药铺,只见一道身影闪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后院,他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衣袖。 “我艹,这是哪个傻缺,竟然露着肚皮,躺在这里!” 秦汉的嚷嚷声传来,当即将沈墨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垂眸,就看到了满脸黑线躺在地上的楚云深。 楚云深气的差点没将伤口的缝线崩裂。 可他没想到,这人嚷完了,竟蹲在他面前研究了起来,还伸手戳了戳他的伤口,然后傻兮兮地嚷了句:“握草!这里竟然还冒风?” 秦汉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 去你娘的冒风! 楚云深要不是伤口疼的厉害,真想将旁边这个傻子一脚踢开。 “沈墨,你来戳戳,还挺好玩的?” 楚云深连翻白眼。 你将本少爷当成什么了? 楚云深深深的觉得,他今天没病死,却要被眼前着傻、逼气死了! 好在他发火前,沈墨伸手,将他拎了起来,嫌弃地瞥了楚云深一眼:“不嫌脏?” 声音不大,语调浅淡,传入人耳中,听着可气人了。 楚云深肚子的伤口突突往外冒血。 楚家人慌了赶紧上前,想办法给楚云深止血。 命保住了,止血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他们的。 王掌柜趁机走到秦汉的面前,神色复杂地道:“那是江南楚家的六少爷。” 顿了一下:“原是来咱铺子踢馆的。” 这事儿,秦汉当然知道,他之所以匆匆赶来,就是因着听说了这事儿。 他特地将沈墨抓来,想着若是打起来了,正好让沈墨收拾他们。 却没想到,匆匆赶来,瞧见的是这样的场面。 “踢馆的怎么自己躺下了?老王,难不成你们揍他了?” “没有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乱揍人。”王掌柜慌忙道:“是楚家公子生了重病,被——被我秦家人给救了。”王掌柜转头,寻找白面少年的身影,四处都没瞧见,“咦,他去哪里了?” “谁?” …… 第317章 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了 秦汉疑惑地看着王掌柜。 王掌柜瞥了楚家众人一眼,那少年自称秦家人,本就是为秦家撑场面,有些话,他一时也不好说:“没谁。” 沈墨看了王掌柜一眼,没说什么。 秦汉有些狐疑,却也没多问,他左右看了看,想找个地方坐会儿,冷不丁地瞥见了一摊东西:“我草!这是什么?怎么这么恶心,谁放这里吓小爷的?” 此刻,楚云深刚好被众人架着抬了起来,顺着秦汉的目光瞧去,瞥见那里面的东西,也是一脸嫌弃。 王掌柜像是才想起这事儿似的,他看了楚云深一眼,而后给一个小伙计递了一个眼色。 那小伙计立刻忍着恶心,端起那盆,送到了楚家众人的面前。 “秦楚两家想来脾气不合,楚家的东西我们秦家要不起,这东西本就是楚少爷身上的,还请楚少爷带回去吧?” 楚云深整个人瞬间僵在了那里:“你、你说什么?你说这恶心的东西是我身上的?” 他立刻将视线转向楚家众人,楚家众人纷纷别开视线。 楚云深已经知道了答案。 楚家管事见楚云深僵愣在那里,只好硬着头皮让人将那盆东西接下,然后跟众人,灰溜溜地离开了秦家药铺。 楚云深来的时候,是奄奄一息被众人抬着来的,走时,却是被人架着走的,虽然面无血色,神色憔悴,可明眼人都能看明白,楚云深已无大碍。 楚家人一出来,不少人就唏嘘,随后往他们身上扔着菜叶子:“秦家药堂最棒,姓楚的滚出镇子!秦家药堂最棒,姓楚的滚出镇子……” 众人一声接着一声喊着。 楚家的人个个面红耳赤,狼狈至极。 还有谁比他们更可笑的吗? 威风凛凛地跑到人家地盘上来踢馆子,抬走了人家的匾额,却不曾想,连自己病入膏肓都不自治,还得靠人家来救,这等丢人的事,简直将楚家八辈子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慕云惜换好衣裳出来,刚好瞧见这一幕,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而后朝着牛车那边走去。 铺子里。 大堂已经被清理干净,屏风撤掉。 络绎不绝的人前来看病抓药。 秦汉急吼吼地将王掌柜扯进了后院,“老王,你快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头伙计来传话,不还说铺子里出大事了吗?” 王掌柜瞥了沈墨一眼,见秦汉不避讳他便问,想来是极其信任的,于是便将这前前后后的事儿说了。 秦汉听罢,当即追问:“那现在那少年呢?” 院子里,沈墨仰头,看了看墙角的凳子,接了一句:“翻墙走了。” 两人齐齐朝着那处望去。 半晌,王掌柜感慨一声:“可惜了,这么厉害的少年,也不知他师承何处,若是能归入我秦家,那可是天大的幸事。”说着,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我还没问那少年,楚家的少爷究竟得了什么病呢?” 看牛车的小伙计瞧见慕云惜回来了,兴奋地道:“慕姑娘,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这一去,错过了多么精彩的场面!” 慕云惜故作惊讶:“咋地啦?” 那小伙计正要说,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担忧地看着她:“慕姑娘,你肚子没事吧,你都在茅房蹲了几个时辰了,莫非你也误食了巴豆?” 慕云惜嘴角抽搐。 好在这伙计也是个好糊弄的,并未多追问,不然她还得想个理由应付着。 正想着,又听小伙计嚷了一声:“哦,对了,沈公子也来了。” 慕云惜眼皮一跳,刚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那小伙计已经热情地朝着铺子里喊道:“沈公子!” …… 第318章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沈墨清朗的身影,从后院走了出来,渐渐出现在慕云惜的视线之中,想到今早的情形,她就忍不住脸颊发烫,只当没瞧见他,转头与那伙计道:“我瞧着今日铺子里忙,想来没空收药材,我还是回去,明日再来吧。” 她说着,扭头跳上牛车,拉起缰绳,就要离开。 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手。 慕云惜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抬起头,呵呵地冲着沈墨笑:“呀,真巧,你怎么在这里?” 这蹩脚的开场白,让沈墨的嘴角抽了一下。 “不巧。知道你这个时候在,才来的。” 慕云惜:“……” 这人就不能说的委婉些吗? “下来。” 慕云惜不动。 沈墨挑眉,“难道需要我抱你?”他左右扫了一眼。 街上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人将目光投了过来。 哪里知道,他扫了一眼后,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弯腰就将她从牛车上抱了下来。 慕云惜:“……” 哪里有这样的? 才说完就抱? 慕云惜哭笑不得。 “沈墨你放我下来。”察觉到旁人投来的目光,慕云惜轻捶着她的胸膛,有些懊恼地道。 沈墨垂眸,瞥见怀中女子羞红的面颊,心中欢喜的厉害,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不放。” 就这般大大咧咧抱着她穿过前铺,进了后堂。 秦汉正和王掌柜说着话,扭头就瞧见了这一幕,瞬间觉得辣眼睛:“握草!兄弟,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你这样,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秦汉觉得自家兄弟越来越不是人。 可沈墨非但没低调,还询问了王掌柜,借了一间屋子,径直抱着慕云惜,朝着那屋子走去。 秦汉:“……” 这人还要脸不? 他忽然回想起一件事来。 前头,他听闻药铺出事,就想带着沈墨一起来瞧瞧,他原先还以为沈墨不会答应,却不曾想,他话音刚落,他就点头了。 当时他还挺感动,觉得自家兄弟挺重义气,还在心里念叨着,回头定要请沈墨吃顿好的。 可现在看来—— 这小子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墨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我过来,究竟是念着我,还是念着大妹子?” 走到门前的沈墨,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郑重地道:“秦汉——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话落,沈墨一脚跨进屋内,房门合上,阻隔了秦汉的视线。 院中,秦汉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僵在了那里,王掌柜站在他身侧垂头闷笑。 他家少爷这同窗着实有趣。 半晌,秦汉回过神来,睁着大眼睛,指着门质问王掌柜:“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王掌柜笑眯眯地道:“少爷,我觉得沈公子说的对。” 对个头! “你怎能拿自己和慕姑娘比?在沈公子的心里,怕是十个少爷都比不得一个慕姑娘。”王掌柜叹息。 秦汉瞪眼。 老王,你是在说我傻叉吗? 哦,不是,我就那么廉价? 屋内。 慕云惜梗着脑袋,心中万分忐忑,不敢抬头看沈墨。 半晌,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却不曾想,对上一副幽怨的脸庞。 “惜儿便是这般不愿见我吗?” 慕云惜一噎。 她怕不是要得心梗了吧? …… 第319章 牙口不好 明明是那样冷峻严肃的面孔,此刻偏偏做出一副幽怨的模样,那表情—— 嗯,有些一言难尽。 慕云惜动动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沈墨。” 沈墨定定地看着她。 “你实在不适合装可怜。”她说着,自己忍不住先笑了,“瞧着有些滑稽。” 慕云惜明显地察觉到,沈墨的脸肉眼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于是她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笑开。 盯着怀中笑的东倒西歪的女子,沈墨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就那么不适合这神情吗? 好一会儿,见她仍旧在笑,沈墨有些不开心了。 “笑够了吗?”他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眼角溢出些许危险。 “笑够了。”慕云惜虽然应着,可显然还憋着,窝在他怀中的身体,还一抽一抽的。 沈墨的眼一厉,垂头,趴了过去。 “啊!” 屋内传来一声惨叫,随后是女子暗恼的声音:“沈墨,你干什么?”那声音听着有些难以启齿。 院子里,秦汉听到了,忍不住在心底大骂。 握草! 禽、兽! 大白天的,如此不要脸! 秦汉心里有些委屈,幽怨地盯着那道门。 说好的来替他撑腰? 可现在呢? 留他一个在外面蹲墙角,还得受这等折磨。 王掌柜刚好从旁边经过,秦汉一时忍不住,问了一句:“老王啊,你说,我爹娘咋就没给我找个媳妇呢?” 这话忒酸。 酸的他牙都快掉了。 王掌柜瞅了秦汉一眼,末了转身离开,片刻后再回来,将一面镜子扔到了他的手里:“少爷,好好拿着,照照你就知道了。” 说完,王掌柜就径直去忙了。 秦汉还真就举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映照出他的盛世美颜来,他看的极为满意,忽然,他的身体一僵,随后爆发出喊声:“老王,你个不要脸的,你当我蠢吗?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变着法子说我长得丑吗?我要告诉我爹,扣你工钱!” “少爷,只有小孩子受了委屈,才会动不动就找爹娘。少爷,你是小孩子吗?” 秦汉:“……” 屋内。 慕云惜捂着脖子,两颊气鼓鼓地,瞪着面前的人,眼底氤氲了一层雾气。 这人属狗的吗?竟然咬她! “不就笑话你一会,竟然咬我,至于吗?”慕云惜不满地控诉。 沈墨满足地像是偷了腥的猫,他什么都没说,将手伸到了慕云惜的嘴边。 慕云惜翻眼看他,没好气地问:“干嘛?” “让你咬回来。”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一句:“咬几口都成。” “这可是你说的。”慕云惜狠狠地道,说完像是怕沈墨后悔似的,抓过她的手,趴上去就咬—— 坚硬的皮,咯的她牙疼,啃了白天,弄得全是口水,却连红印都没出来,她气急败坏地将他的手甩开:“不咬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手上的茧子多,咬不动,这才将手递过来的!” 这人,心眼贼多! “那是你牙口不好。”沈墨嘲笑她,见她背着脸,气呼呼地不看他,他又道:“要不,你自己挑,想咬哪里都成。” 他话音刚落下,就见慕云惜忽然转过身来,迅速扒拉开他胸前的衣服,踮起脚,趴上去就咬了一口…… 第320章 她的新功课 沈墨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咬那里! 女子温软的唇,贴在胸膛,一抹异样从胸前传来,他浑身一个激灵,当即僵直当场。 咬下的那一刻,慕云惜也僵住了。 她先前不过是任着性子来,哪里会想那么多,眼下才觉,她好像咬的不是地方。 一粒小突起就在舌尖上,她的舌尖一颤,下意识想将舌头收了回来,却不曾想,不小心划过了那里。 一道闷哼在耳边响起。 那声音低沉又性感。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 脸颊像是有火在烧,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环在腰侧的手紧了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几乎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等到反应过来,她立刻松开,就想逃离他的怀抱,却被他又按了回来,耳边响起男人喑哑的声音:“故意的,嗯?” 一声轻“嗯”像是从鼻子里冒出来的,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她下意识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俊逸,很是好看,此刻脸上半点笑意也无,神情认真,尤其是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 幽沉深邃,如一团旋涡,似乎要将人吸进去。 有那么一瞬,她忘记了呼吸。 “我、我没有故意。”她收回视线,脸颊红扑扑的,声音轻微。 天哪,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都刻意舔了一下了,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慕云惜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其实你不必这么费事,还故意设了一个局,引诱我,你若是想的话,与我说一声,我、我都给你——”男人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竟然还听出了几分羞涩。 慕云惜看的瞠目结舌,她竟然还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大色、狼的错觉! 这人怎么能这般没皮没脸,不知羞臊? “说的好像我多有心机似的,分明你才是最有心机的那一个,都是你在算计我,想着——” 面对这样的指责,沈墨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想着什么?” “想着——你这人怎这般没皮没脸?”她羞得打他。 他乐呵呵地将她搂在怀中:“皮脸那是给外人看的,你是内人,自然不需要。不过,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有心机,我整日里没事,坐在那里,想的都是怎样将你……” 沈墨凑近慕云惜的耳边,低语一句。 慕云惜立刻羞得抬不起头来。 沈墨看着怀中害羞的女子,欢喜的不行。 “这些日子,你我都忙,也忘了检查你功课情况。现下瞧见你,干脆将下回回去要检查的功课也布置一下吧。” 慕云惜听到这话,立刻如临大敌,哪里知道—— “娘给我们的东西,就放在柜子里,你没事的时候,将那东西拿出来,好好研究一下。” 慕云惜:“……” 这人怎能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呸!不要脸。”慕云惜怒骂。 “我认真地,难道你忘了今晨答应我的事了吗?” 慕云惜:“……” 她现在装晕,来得及吗? 慕云惜推他,他却涎皮赖脸的缠上来,她无法,只能随着他,好在他后来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抱着她。 良久,沈墨才道:“今日小考的成绩下来了,癸班考了第一。” 慕云惜没来得及欣喜,就听到了他下一句话,“沈玉成被赶出了宏远。” …… 第321章 属于她的草药香 当初得知沈玉成要进宏远的时候,宋氏和孙氏不晓得多开心,如今在宏远呆了不过几个月,就被赶了出来,这事若是传回村子,还不知道两人要如何闹起来! 慕云惜没问沈墨。 沈玉成被赶出宏远,是不是他干的。 答案很明显。 至于沈墨为何针对他。 恐怕也是沈玉成自找的。 “你在担心我们?” 良久,她问了声。 沈墨点头。 如今他在宏远,不能时刻在家中,若是宋氏和孙氏那边闹起来,还得她撑着。 沈墨想了想,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慕云惜。 “若是奶和三婶真的闹起来,你就以此要挟他们。如今沈玉成虽然被赶出宏远,可夫子们并未对外宣扬他做的事情,他还可以去其他的学堂,以他的才能,定有不少学堂肯收留,想来奶和三婶为了沈玉成的前程也不敢放肆。” “我记下了。你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慕云惜仰头看他。 沈墨幽幽道:“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变了个人似的。” 慕云惜心头一笑,而后笑呵呵地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会变了个人。难道我原先不是长这样不成?” “不管你变没变都好,我喜欢现在的你。”沈墨将她妥帖的搂在怀中,暖意从相贴的胸膛传来。 慕云惜心一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化开。 她转头,靠在他怀中,脸贴着他的胸膛,莫名想哭。 “沈墨,如果有一天,有个更好的人站在你面前,你会不会不要我?” “不会有那一天。” 等两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秦汉也不知蹲在地上数几圈蚂蚁了。 他抬眸,看着沈墨。 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酸涩的很。 沈墨懒得理会他,送她到了药铺门前。 车上的草药,已经被铺子里的伙计卸了,王掌柜将今日的药材钱劫给她,沈墨先到了牛车前,不经意间,瞥见了牛车上放着的一个包袱,包袱的一角露了出来,能隐约猜出里面包着一件衣裳。 于是,他伸手,将那包裹打开。 慕云惜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沈墨拿着那衣裳往身上比划,一颗心登时跳到了嗓子眼。 她迅速在那衣衫上打量了一下,并未瞧见血迹,立时松了一口气。 恰好沈墨抬起头问他:“给我的?” “娘给你做的,早晨你走时,忘了给你,就让我给你带来。”慕云惜说着,走过去,要将那衣服抢过来:“我来时不小心将这衣服弄掉了,沾了些灰尘,等回头,我洗了再给你送过来吧。” 那衣衫她毕竟穿过,想到他就直接那么穿,她一时有些脸热。 可她却没抢过来,沈墨将那衣服收收,放进了包袱中:“无碍,我瞧着并不脏,就不必麻烦了。”他瞥了一眼慕云惜红了的面颊。 他刚才似乎从那衣服上闻到了属于她身上的草药香。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王掌柜从门前经过,刚好瞧见沈墨在收衣服,隐约觉得那布料有些眼熟,一时却没想起来,耳边传来秦汉幽怨的声音:“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又将小爷扔在这里,让小爷一个人回去!” 他当即转头,笑呵呵地道:“少爷,要不我找个伙计,送你回去?” “滚!” …… “表哥。” 沈玉成刚踏出宏远,耳边传来一道喊声,他侧头,就看到了站在几步外巧笑嫣然的宋环儿…… 第322章 女大十八变 七八月份,天气燥热。 房氏躺在凉席上,手里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精神有些恹恹的。 忽然院中传来一道喊声:“奶,娘,你们快出来,表哥来了。” 表哥? 哪个表哥? 房氏忽然一怔,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紧走几步,到了床边,透过窗子,瞧见了院子里的宋环儿和沈玉成,面上当即一喜,笑呵呵地走了出去:“哎呀呀,玉成来了啊,怎么也不提前说声?” “我今日去镇上,路过宏远的时候,刚巧瞧见了表哥,正好听说宏远放假,我就邀表哥来家里住上几日。”宋环儿笑呵呵地道。 “那敢情好啊,玉成好些时候没来了吧。读书辛苦,回头我让环儿娘多做点好的,给你补补。”房氏说着,这才瞧见沈玉成脸上的伤,面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关心地问:“玉成,你这是咋地啦?哪里来的伤?” 沈玉成动动嘴,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听宋环儿道:“奶,都是我不好,回来的路上,想着表哥来咱家,太过兴奋,就没注意路——”宋环儿说着,眼睛都红了:“表哥是救我,才伤成这样的。” 沈玉成眸光微闪,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房氏听到这话,那还了得? 当下二话不说,找来家中的伤药,递给宋环儿,让她去给沈玉成上药。 瞧着两人进了屋,房氏心中欢喜不已。 上回,宋氏来找了她一趟。 她旁敲侧击,还以为没过多久,宋氏就会来将宋环儿接过去,可等的她头发都白了,也没见个动静,她正愁着,没有办法将宋环儿送到沈玉成身边呢,这机会不就来了? 两人走进屋内,宋环儿道:“这屋原先是我二哥住的,这几日,我二哥刚好去了我舅舅家,表哥若是不介意,住这里可好?” 宋环儿笑着,转头看向沈玉成,询问他的意见。 沈玉成点点头,想到了刚才的事儿,犹豫了一下道:“先前谢谢你。” 宋环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谢啥,又没什么事儿。” “你就不好奇,我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好奇这个干啥?表哥若是想说,自然会与我说,若是不想说,那必是表哥不愿提的事儿,我若问,不是让表哥难受吗?” 沈玉成看着宋环儿,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表妹。 小时候,两人倒是时常在一起玩,只是后来,渐渐大了,他专注学业,甚少归家,就算回家,她来,十回里也碰不上一回。前些时候,听闻奶有意将她许给沈墨,他还曾嗤笑,眼下却觉,女大十八变,她倒是越发温柔体贴,若是真配给沈墨,着实可惜了。 宋环儿见沈玉成不答,眼睛一转,道:“表哥若真想谢我,那不如你在我家住的这段时间,教我习字吧。”提到这事儿,宋环儿有些害羞:“我也想能识文断字,像表哥一样厉害。”她羞怯地抬眸,看了沈玉成一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沈玉成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忽然觉这些日子被沈墨打击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好。” …… 第323章 沈玉成没回老宅 和沈墨分别后,慕云惜担心沈玉成回了家后,宋氏和孙氏得知沈玉成被赶出宏远的消息,会跑到她家闹事,也不敢耽搁,赶着牛车,直接往家里走去。 到了家里,见朱秀兰抱着霆儿在院中玩耍,一颗心就安了下来。 “回来了?没遇到什么事儿吧?”朱秀兰见慕云惜神色有异,就问了句。 霆儿挣脱了朱秀兰的怀抱,扑到了慕云惜的面前,一下子抱住了她的双腿,仰着头巴巴地望着她。 慕云惜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拉着她娘去了屋里,“娘,今日奶那边没过来寻你麻烦吧?” “没有,自打上回的事后,你奶好些日子没过来了。怎么突然提这个,是不是发生了啥?” “沈玉成被赶出宏远了。” “什么?”朱秀兰震惊。 “奶和三婶这会儿没找来,想来还不知道这事儿。” “你三婶和你奶上回吵架,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一直在玉霞家住着呢,这事儿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老宅那边还不翻了天?” “所以我才提前将这事情与你说,让你好有个心理准备。” “玉成究竟为啥事被赶出宏远?” 慕云惜犹豫了下,将事情说了。 朱秀兰到底是护犊子的,听到这话,没责备沈墨半句不是,逮到沈玉成,骂了半天:“好好的书不读,成日里竟整这些下三滥的,活该被赶出宏远,我看赶出宏远都是轻的,该让他一辈子不能读书!” 慕云惜闷笑不止,随口问了句:“相公呢?” “墨儿那叫惩恶扬善!谁都没我家墨儿好!” 瞧,那骄傲的样! 早晨沈墨和李珩离开后,慕云惜就将一本草药书递给了李璟怜,让她先将草药辨认全,这会儿李璟怜遇到了问题,在外面喊她,慕云惜就走了出去。 朱秀兰在屋内暗自琢磨了会儿,这才出了屋子,临出去前,还不忘骂沈玉成一句:“混账东西!” 出了屋,见慕云惜正叫李璟怜辨认药材,她远远的瞧着。 两个姑娘都是模样极好的,可一比较,慕云惜更明艳动人些,朱秀兰满意一笑,去了锅屋准备午饭。 午饭过后,慕云惜并未急着出门,直到未时,也没见老宅那边有什么动静,这才领着李璟怜出门收药材,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朱秀兰将门关好。 临到傍晚,两个人收了一车药材回来,老宅那边仍旧安静如常,慕云惜将药材放好后,转头进了锅屋,瞧见了昨日里捕的一只野兔,犹豫了一下,拎了起来,去了老宅。 孙氏一怒之下,去了沈玉霞家,这几日家里没个做饭的人,宋氏只能自己动手。不过这饭,宋氏做的自然很不情愿,慕云惜一踏进老宅,就听到了锅屋里传来宋氏的谩骂声。 她轻笑一声,朝着锅屋走去,宋氏一见她唬了一跳:“死丫头,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你这不声不响地出现,存心想吓死我不成?我瞧着这个家,没一个好东西,都巴不得我早些去了!” 宋氏越骂越是难听。 “奶,我没那个意思,我这不是来孝敬你了吗?”慕云惜将野兔递了过去:“早晨刚捕的,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送来给你补补身子。” 这丫头能这好心? 宋氏不信:“这兔肉怕不是被你下了毒吧?” 慕云惜一扬眉:“反正这兔肉我是放这里了,奶若觉得有毒,扔了就是,家中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慕云惜说着,也不等宋氏回答,转身走了出去,离开前,眼睛从院子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瞧见沈玉成的身影。 奇怪,沈玉成不在老宅,他能去了哪里? …… 第324章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房氏是个好强的性子,也巴望着子孙能好,像沈玉成一样出息,可到底是子孙不争气,没有一个读书的料。 孙子辈的几个,早早就出来做活了,平日里都是个混不吝的。 宋环儿的二哥宋季成这屋里,自然也谈不上多干净。 宋环儿给沈玉成抹了药后,就去收拾屋子,宋环儿抖被子的时候,有什么掉在了地上,只听啪的一声,沈玉成立刻转头看去。 书页翻开,里面露出一副不雅的小人画。 等到他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下意识抬眸,看向宋环儿。 却见宋环儿也瞧见了。 四目相对,宋环儿脸红成了茄子。 她反应过来,赶紧弯腰,将书捡起来合上,像是烫手的山芋似的,放在了一边,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这、这应当是我二哥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他屋里为什么会有这个。” 沈玉成转过视线,“以后,你哥哥的房间,你还是少来些吧。”他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宋环儿身侧:“这床我来铺吧。” 宋环儿羞怯地让开位置,“我去看看饭烧好了没。” 宋环儿说着,走了出去,走到门前时,她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那本被她放在床头的书,犹豫了一下,没有将那书带走。 晚些时候,宋家的人都回来了,房氏准备了一桌好菜,招待沈玉成。 沈玉成在宋家感受到了被奉为上宾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好些日子没享受到了。 于是当晚,不免多饮了两口酒。 躺在床上,只觉闷热的厉害,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了宋环儿的身影,他又想到了那夜光怪陆离的梦,一时更难以睡下,扭头时,无意中瞥见了放在床头的书。 他盯着那书良久,才伸出了手。 这些年,一直苦读圣贤书,以前,见别人碰这类书,总会嗤之以鼻,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碰。 看着上面露骨的描述与画面,沈玉成只觉脸颊发烫,明明知道这事儿如此羞耻,却忍不住地想要看下去。 当晚,他又梦见了宋环儿…… 接连几日,老宅那边都安静如初,沈玉成仍旧没有回来。 慕云惜心底疑惑不已。 因此今日送完药材后,她特地去了宏远找沈墨,将这事儿说了。 沈墨虽也疑惑,不过并未将沈玉成放在心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云惜:“你有几日没来见我了?” 她正说着正事,冷不丁听到他冒出这么一句话,当即瞪了他一眼:“你是来宏远读书的,还是等着来见我的?”她撂下这句,将今晨准备的红烧兔肉塞入他的怀中:“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转头就要跑,却被他拉住了手:“要看吃什么?” 吃你就能! 炙热的目光盯着她,弄得她面红耳赤。 慕云惜呸了一声,甩开她的手,跳上马车。 “我明天想吃红烧鱼。” 沈墨含笑点餐。 慕云惜嗔了他一眼,赶着牛车离开,双颊粉红。 翌日,慕云惜去秦家药铺送完药材,刚要离开时,却被王掌柜喊住:“慕姑娘,老王想厚着脸皮与你谈笔生意,不知慕姑娘可有兴趣?” …… 第325章 她要的是属于自己的药田 王掌柜要和她谈的,自然是药材生意。 “秦家这些年在乐山镇,也算积累了些名声,可这么多年,有药铺,却没有药田。老东家早些年就动了种植自己药田的打算,不过却一直没有找到能打理的人。” 王掌柜说着,和蔼地看着慕云惜:“这段时间与姑娘接触,觉得姑娘是个本事的,前两日,我将姑娘的情况与老东家说了,老东家也觉得姑娘是个不错的人选。” 慕云惜表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激动。 王掌柜这一波可谓是一场及时雨。 其实,她也早就动了自己种药材的念头,可手里没钱,她压根就买不了地,没有地,又如何种药材?再加上,若是种植药材必然要雇佣人手—— 因此,她虽然动了念头,却迟迟未有动作。 “王叔是希望我替秦家种药材?” 慕云惜不得不承认,这么久以来,秦家对她帮助良多,心存感念是一回事,可做生意是一回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混淆。 王掌柜点头。 慕云惜微眯起眼睛,看着王掌柜,看着秦家药铺,良久都没有说话。 王掌柜见她迟迟不语,于是道:“姑娘若是同意,我们老东家说了,秦家断不会亏待你。” 这年头,人们对女子多有偏见,女子抛头露面的少,想要混下去,其实很不容易。秦家能不在乎这些,肯跟她合作,而且从未看低她,这已经是很给她面子。 老东家给的条件也是极为丰厚,那些条件,王掌柜已经瞧过,走遍隔壁的镇子,只怕也找不出比他家更好的。 况且,她一个女子行事多有不便,若是有了秦家当靠山,自然更加便宜。 王掌柜以为,她必然会答应。 却不想—— “我不同意。” 良久,慕云惜道。 话出口,她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考虑良久的结果。 无关乎人,只对事。 当初乔爷找她时,她没答应,如今自然也不会。 不为别的,她不想成为谁家的附属,她慕云惜要干,就要干自己的!日后但凡有个什么事儿,也不用被别人左右,自己就能当家做主! 她要的—— 就是这份当家做主的自由! 这事儿若是搁在旁人身上,只怕要骂她一声不识抬举! 可王掌柜听了,并未生气,虽然先前觉得她必回答应,可如今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又觉得理所当然。 其实这很矛盾。 可搁在眼前女子身上,又似乎没那么奇怪。 “能问下理由吗?” 慕云惜含笑看着王掌柜:“王叔,咱们的生意可以一直做下去,药材我也会种,不过却不是秦家,而是为了自己。” 王掌柜一震,暗叹此女的气魄竟不输男儿! “姑娘这才刚刚起步,若想种药材,只怕非一朝一夕的功夫。若是你肯加入秦家,这些问题都不用姑娘来考虑,姑娘只要好好打理,便能轻松有不菲的收入,难道不好吗?” “不好。”慕云惜想也未想就道,“王叔说的条件很诱人,我也相信,若我答应秦家必定不会亏待我,可那到底是属于秦家的,而不是属于我的。我慕云惜要做就要做自己,而不是别的谁谁谁的,哪怕眼下还没那个条件,可有朝一日,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到!” 慕云惜看着王掌柜又道:“也请王叔放心,我慕云惜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秦家于我有恩,不管将来我能做成何样,享誉大越也好,安于一隅也罢,只要我还做药材生意,最先紧着的都是秦家!” …… 第326章 借她 一番话说的平实,却也让人听得心潮澎湃,王掌柜听得连连点头。 旁的不说,便是有这份气魄在,他相信,面前的女子总会走出一条宽广的路来。 良久,王掌柜叹息一声:“老东家说的果然没错,如姑娘这般的人物,想必不会同意。” 王掌柜含笑道,早先他将这事儿告诉老东家时,老东家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他还觉得能说动,如今看来,还是老东家高明些。 如今两人待在后院的书房,这里是王掌柜平日处理事情的地方,房间里也没旁人。 王掌柜笑罢,站了起来,朝着一侧的柜子走去,片刻后,捧着一方盒子过来,推到了慕云惜的面前。 慕云惜满目疑惑。 “打开看看。” 慕云惜疑惑地打开,当瞧清里面的东西后,震惊不已。 “王叔,你这是何意?我并未同意——” 不等慕云惜将话说完,王掌柜就道:“这是老东家给姑娘的。准确地说,是借给姑娘的。老东家说,当年秦家祖先便是白手起家,其中不易,万分艰辛。你一个女子想要撑起一片天,更是难上加难。他敬佩你的气魄,决定帮你一帮。” “不过,老东家还说,做事还得脚踏实地,一步步来。因此,并未给你多,这里只有一百两,姑娘拿着这钱,先买地种上属于自己的药田。至于这还钱的事——” “一年。老东家给姑娘一年的时间,若是一年以后,姑娘能将钱还上来就罢了,还不上来,他自有法子收了你的药田。” 秦家在乐山镇呆了百年,根基深厚,与那些名望人家都有些关系,慕云惜知道,王掌柜口中的话并不是虚的。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 秦家要捏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 “一言为定。不过老东家的钱,也不能白借给我,一年后,我会还他两百两!”慕云惜信誓旦旦地道。 王掌柜愣了一下,而后笑了。 慕云惜将盒子里的银票拿了出来,把盒子还给了王掌柜。 这银票还是揣在怀里头比较踏实。 一百两啊! 这可是她穿来后,见过的最多的银子了! 虽然是旁人借给她的,可揣在怀里,她也觉得底气足了些。 “王掌柜,下回见了老东家,代我谢过他,他的大恩大德,慕云惜必不会忘!” “姑娘严重了。老东家不过是惜才而已。” 慕云惜没有再说什么,有些话说多了,就会显得虚。 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便是。 恰逢铺子里的伙计来寻王掌柜有事,慕云惜就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踏出房门前,隐约听到王掌柜和那伙计的谈话。 “仍旧没打听到吗?” “没有。说来也齐了怪了,我整个镇子都打听遍了,除了那日在铺子里,旁人似乎都没瞧见过神医。” “好好的一个人,究竟去了哪里?难不成人家蒸发了?” 自从那日慕云惜以白面少年身份救了楚云深之后,坊间就给她冠上了“神医”的名头。 听到身后的谈话,慕云惜才知,这些日子秦家正找她呢。 可是他们如何找得到? 谁又能知道,当日英勇神武的白面少年其实是个美娇娘? …… 第327章 那姑娘是咋回事 慕云惜一笑,踏出屋子,离开了秦家药铺。 怀揣着一百两的银票,她想着,回去后,就立刻找沈老,帮忙看看谁家要卖地,多买个几亩地回来,早早拾到好,将药田给弄起来。 想的太兴奋,就将一些事儿忘在了脑后,等到回了家中,瞧见牛车上的食盒,她才想起没去宏远。 左右她已经回来了,总不能再回去? 想来沈墨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不会与她计较。 她心里惦记着买地的事儿,也就将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宏远。 沈墨念着昨日的话,晓得她今日回来给他送吃的,下了一堂课后,他就跑到宏远门前等着,可等到快上课,始终没有瞧见慕云惜的身影。 他看着来往的人,眼睛微微眯起,透着暗沉的光。 恰逢秦家来给秦汉送东西。 秦汉刚拿到东西,就觉背后一冷,他转头,瞧见沈墨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恨不得能盯出一个洞来,当下手一抖,差点将那东西直接扔了。 “你家人给你送的?”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阴沉。 秦汉吞了吞口水。 兄弟,你咋地啦? 还没等他询问,沈墨已经转身回去,只是那背影—— 瞧着有些阴郁。 秦汉:“……” 慕云惜回到家中,将牛车停好,也没等到吃过午饭,和朱秀兰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沈老家。 她去的不是时候,沈老有事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沈老的媳妇秦氏蹲在地上摘菜,家中的其他人都去地里干活去了,都不在家。 秦氏说,沈老过会儿应当就回来了。 慕云惜琢磨了一下,决定在这里等沈老。 闲来无事,她就过去帮着秦氏摘菜,两人唠着闲话。 “沈墨如今在宏远怎么样?” “好着呢,前几日还跟我说,他又考了宏远第一。” 秦氏听到这话,笑的乐开了花,瞧着那模样,好像是听到旁人夸赞自己孩子似的。 “沈墨是个本事的,以往也没见他读过书,不曾想读书竟这样厉害,日后必定有出息。” “我原先也没想到他这样厉害,不过听娘说,早些年在南方的时候,他是读过几年的书的,只是后来回了村子——” 后面的话,慕云惜没有再说,秦氏是个明白人,又在一个村子,也算是知根知底。他们回了村子这些年,一直被宋氏欺压着,家里只靠着沈墨,哪还有心思再去读书? 念及此,秦氏抬眸看着慕云惜:“丫头也是个本事的。这些日子,沈墨读书,家里都靠你撑着,可觉得累?” “他们都好就成,我累点也开心。等日后,他若真的学出了本事,我也跟着享福不是?” “丫头能这么想就对了。”秦氏说着,收起了脸上的笑,瞧着左右无人,这才问道:“丫头,听说你家近来住进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是咋回事?” 秦氏这话,不是随口问的。 他们家平白住进了一个姑娘,且李璟怜模样又极为出挑,自然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加之早些时候,慕云惜的名声不好,虽然这几月有所改观,可很多人对她的看法并未有多少变法,因此不免要多想。 这几日村里传出了不少流言,慕云惜也听过不少,不过她没将这些放在心上。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了不是? “她是我娘家表姐,另还有个表弟,如今都住在我家。他们俩也是个可怜的人,今年家中闹灾害,我那表舅和表嫂——”慕云惜叹息一声:“没了。虽说家中还有叔婶,可那叔婶不是好相与的,无奈之下,就来找了我。” …… 第328章 嘴硬 慕云惜并非有意欺骗秦氏。 不过李璟怜姐弟俩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者,她说他们是表姐表弟,还能减少不少麻烦。 果然,秦氏听了这话,口气松了不少。 “确实是个可怜孩子,也亏得你好心。不过,丫头,你家日子也不好过,这事儿你多顾虑些。另外,就算是你表姐,你也注意点,别让她更墨儿走的太近,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慕云惜知道,秦氏只是给她提个醒,并无旁的意思。 这事儿若是搁在以前,秦氏恐怕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个时候沈墨毕竟只是山野猎户,平日性子又冷,就算有女儿家瞧上他,也被他那冷冰冰的模样冻坏了。 可如今不同了。 沈墨对待旁人的时候虽然仍旧冷冰冰的,可却添了读书人的名头,如今乡下读书人可是香饽饽。 亏得沈墨成亲早,不然这会儿沈家的大门恐怕都要被踏破了。 念及此,慕云惜忽然觉得有些憋闷。 啥时候那人竟然被这么多人惦记了? 秦氏话落半晌,也不见慕云惜回应,转头就见这丫头发愣呢。 她是过来人,一眼就瞧明白慕云惜在想什么,当下道:“想墨儿了?想的话,没事就去看看,反正你每日里都要去一趟镇上,走一遭也不多耽搁事儿。” “秦奶奶,您说啥呢?谁想他了,他有什么值得想的。” “嘴硬!” 两人正说着,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丫头来了。” 慕云惜抬头,就瞧见了沈老。 手里的菜也摘好了,秦氏端了起来:“丫头,我先前跟你说的话,你记着,并非咱们存心害别人,只是留个心眼。” “秦奶奶,我记着了。” “我去做饭,你有啥事,就跟老头子说吧。”秦氏说着,转头进了锅屋。 沈老看了两人一眼轻哼一声:“祖孙俩说啥呢?弄得神神叨叨的。”听那话音,竟然有些吃味了。 慕云惜没想到,沈老往日里处事的时候,一脸严肃,和秦氏相处时,竟是这般模样,有些孩子气。 “这是我们祖孙俩的事,你一个老头子多问啥?” 沈老瞅了秦氏一眼,不说话了。 慕云惜闷笑。 “笑啥,有啥好笑的?你这丫头过来,准没好事。”沈老呵斥一声,往屋里走去:“跟上。” 慕云惜乖乖跟了进去。 到了屋里,沈老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啥事?” 沈老走到茶几旁,拿了自己的烟袋,往烟葫芦里装着烟草,然后拿着火折子点燃,刚吸了一口,就听慕云惜道:“沈老,我想买地。” 沈老停下动作,抬眸看她,而后又敛下眼:“想买多少?” 他知道,这些日子,慕云惜贩卖药材,赚了些银子,不过也不会有太多,他估摸着,也就一两亩田,于是他思考着,谁家有田要卖。 正想着,就听慕云惜道:“至少十亩吧!” “多少?” 沈老瞬间惊到了,连大烟都不抽了。 如今市面上,良田少说也要十两一亩,十亩地,那就得上百两银子。 她才卖了多久的药材,又能赚多少? “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沈老神色严肃,有些担心慕云惜走了歪路。 毕竟她可是有迹可循的…… 第329章 都是屁话 慕云惜瞧着沈老的神色,就知道他想岔了。 “沈老,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慕云惜无奈一笑。 “你这丫头,啥事干不出来?”沈老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也没再追问慕云惜银子的来历,而是吸着旱烟,微眯着眼睛,“十亩地有些多,恐怕不好办。别村的成吗?若是可以,我就帮你打听一下。” “别村的有些不方便,就不要了。” “本村的,我就听西头的三喜家要卖地。三喜他爹是个混账的,不知咋的,染上了赌,家里的地都让他败光了。”沈老叹息。这些事儿,他听了会感叹两声,不过却不会做什么,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 “沈老,这地我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沈老歪着头看她。 “沈老,咱村里,靠山的那一片有多少地?” 来时,她都琢磨好了。 村里靠山的那一片地对与村里人来说,可以说是鸡肋,种吧,压根收不到粮食,还浪费种粮,不种吧,好好的地放在那里荒废瞧着有些可惜。 那地虽然不能种粮,种药材倒是不错。 “少说也有二十亩。”沈老说着,反应过来,转头看她:“你要那地干啥?你不会打算买那地吧?” “嗯。”慕云惜也不否认:“沈老觉得如何?” “云惜丫头,你没疯了吧?先前你奶曾给过你半亩,那边的地,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是个啥情况。莫非你真的觉得,原先你家那地有野味送来,真的是你家那地好?你不知道,自打你将那地给了你奶之后就——” “我知道,那原先就是我诓骗我奶设的局。” 沈老说了一半,被慕云惜打断,等到反应过来,慕云惜刚说了什么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他愣了会儿,气急败坏地道:“你这丫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他原先还奇怪呢,没想到—— 更让他无语的是,这丫头还直接跟他承认! 瞧瞧这猖狂的样! 原先他还觉得,她做了些日子的生意后,性子收敛了不少,变得沉稳了,可如今看来,都是屁话! 这丫头压根没变!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要买那地?我问你,你买回去干什么?” 慕云惜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 她先前究竟干了啥,咋就这么不让沈老放心了? “种药材。”她实话实说。 “种——种药材?”沈老的声音降了下去,他审视着慕云惜,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你想清楚了?” “嗯。” “既然你想清楚了,我就去找村长问问。不过,云惜丫头,卖地的钱,可不是小数目,买了那地后,你可得好好打理,不然那些钱,可就打了水漂了。” “沈老,这点你放心,那钱也是我借来的,日后还得还,我不会胡闹的。” “借的?问谁借的?你借利钱了?” 若不是利钱,沈老实在想不出,慕云惜问谁借的那么多银子。 慕云惜想了想:“沈老,您对外就帮我说,是借的利钱吧。” 沈老不是糊涂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外说是借的利钱,那就不是借的利钱。 当日下午,慕云惜借了利钱,要买山下那片地的事儿,就在村里流传开。 村里人惊叹。 这慕云惜怕不是傻了吧? …… 第330章 咋会没钱? 孙氏去了沈玉霞家里,一直没有回来,沈明朗这段时间,接了个活儿,白日里在外头干活,临到了晚上才回来,整个老宅就只剩下宋氏这个老婆子,还有八岁的沈玉锦。 老宅的院子里,栽了一颗枣树,是十来年的大枣树,树上挂满了青绿的枣子。 宋氏午睡刚醒,从屋里出来,站在房檐下,盯着那枣子瞧了两眼,有些馋。 犹豫了一下,走到了墙边,拿起了竖在那里的竹竿,举起来,打了两颗枣子下来。 也不洗,捡了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就直接塞入嘴里。 这个时候枣子还不太熟,一口咬下去,像是咬在了石头上,没啥滋味,还硌牙。宋氏囫囵的啃了两口,满脸嫌弃,一阵清新的味道传入鼻子,她眯着眼睛嗅了嗅,抬脚跨出了院子,朝着隔壁走去。 走到了隔壁的院门前站着,隔着几步的距离,瞅见隔壁张家人在院子里啃西瓜,鲜红的瓜瓤仅瞧着,就觉好吃。 她舔着脸,笑嘻嘻地道:“吃西瓜呢,这大热的天,吃西瓜舒服啊。” 宋氏抠门的厉害,在加上今年掏了不少钱出去,整个夏天,宋氏都没舍得买个西瓜吃,现在瞧着别人吃,别提多嘴馋了,盯着张四宝手里那西瓜,眼睛都放着光。 张四宝是张家最小的孩子,今年不过五岁,察觉到宋氏那虎狼似的目光,立刻捧着西瓜,躲在了母亲杨氏的身后。 杨氏抬头,对上宋氏的目光,心里老大不满意,面上却笑嘻嘻地回应:“是啊。” 她话落,见宋氏竟站在那里不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骂了宋氏一句“老不要脸”,虽然极不情愿,还是捧了一角西瓜,走到了宋氏的面前:“大热的天,婶子也尝一尝吧,这西瓜是我家那口子刚买的,特甜。” 她如此一说,也不过是场面话,谁晓得,宋氏嘴上说着:“你们尝就是,我这老婆子这些年啥没吃过,以前你叔在的时候,咱家还种过半亩地的西瓜,可甜了。” 手上的动作,却比谁都快,似乎生怕杨氏将那西瓜拿回去似的,赶紧接了过来,就咬了一口。 嘴里一阵清爽,宋氏暗道,这西瓜吃起来可比那歪枣好吃多了。 宋氏刚咬了第一口,就觉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裤,沈玉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腿边,巴巴地看着她:“奶,我也想吃西瓜。” 宋氏盯着手里只吃了一口的西瓜,有些舍不得。 抬头看向杨氏,探着脑袋,朝屋里那桌子张望。 张家的人瞧见宋氏看过来,当即将桌上剩下的最后两角西瓜分吃了。 宋氏气闷。 这张家人也忒小气! 宋氏虽然很想吃,可到底是心疼沈玉锦,将手里的西瓜递给了沈玉锦,沈玉锦接过,三两下解决了,一口也没给宋氏留。 杨氏在一旁瞧着,觉得宋氏当真可笑。 这季节西瓜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说常吃,隔几天吃一次,还是吃的起的,可沈家呢? “婶子,不是我说你,你家又不是没钱,咋就不舍得买点吃的给孩子呢?你瞧瞧,都将玉锦熬成啥样了。” “这不就是没钱吗?要有钱,哪里还能苦了孩子?” “婶子,你就莫诳我了,云惜那丫头都要买地了,咋会没钱?” “什么?”宋氏抬眸,错愕地看着杨氏,惊吼一声:“那丫头哪里来的钱买地?” …… 第331章 家里的小坏蛋 因着要等沈老那边的消息,慕云惜这日下午就没出去收药材。 她将家中剩余的药材打理好后,就抱着霆儿在院子里玩耍,开春的时候,家中养的小鸡仔,这会儿也成了半大的鸡,咯咯咯地在她身边转悠找着吃食。 霆儿窝在慕云惜的怀中,好奇地盯着那些小鸡,趁着她娘不注意的时候,就伸手去捉从他旁边经过的鸡,他手下不知力道,那鸡被掐疼了,嗷嗷直叫,吓得他一眨眼,赶紧将鸡放了,抬头的时候,却见他娘正盯着他瞧。 他立刻将手背在了身后,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无辜样。 慕云惜有些被他的模样逗笑了。 “霆儿想吃鸡了?” “不吃,玩,好玩。”见他娘笑眯眯地看着他,并没有责备的意思,霆儿立刻大了胆子,再有鸡经过的时候,他又动手去掐,有了第一回 ,这回他没被吓住,掐完了转头看他娘,见他娘没有责备,胆子更大了。 那鸡在他手里,嗷嗷叫个不停。 慕云惜瞧着,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可心里却觉得,她这儿子简直就是鸡杀手,那鸡再被他多撸几下,就算不死,也会被撸成一个秃子。 可他倒还,像是来了兴趣,掐了几次,见她不管,胆子越发大了,竟然脱离了他的怀抱,追着跑,顿时,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要是院子里有狗的话! 他似乎被这场景吓住了,呆愣了一瞬,立刻扭头扑到了慕云惜的怀中,软糯糯地道:“娘,怕怕。” 慕云惜一怔无语,翻眼看着怀中的小坏蛋。 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些鸡吓成这样,那些鸡尚且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怕成这样? 慕云惜弯腰,将霆儿抱了起来,拧了拧他的鼻子:“小坏蛋。” 霆儿扁着嘴,揉了揉自己的小鼻子,委屈地道:“霆儿不是小坏蛋,鸡鸡才是!” 瞧着他那可怜无辜的样,慕云惜哑然失笑。 她以前怎不知道,他竟然还会耍赖皮? “简直和你爹一模一样!”慕云惜恨恨地道。 朱秀兰切了西瓜,捧了几角出来,递给慕云惜和霆儿,接过话头:“咱们霆儿是爹的乖宝宝,自然像爹爹是不是?” 霆儿接过西瓜,啊呜咬了一大口,还不忘道一句:“霆儿像娘。”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贼亮。 慕云惜:“……” 宋氏气呼呼跑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看着这一家人有说有笑,还吃着西瓜,眼睛都红了。 同样要养读书人,凭啥他们省吃俭用,饿着自己,可二房这些人却整日里吃香喝辣的,大夏天的还能吃西瓜? 宋氏瞥见了小鸡啄的西瓜皮,里面还有红瓤呢,就连这鸡吃的都比他们好! 她有些想不明白,就在几月前,二房的日子过得还比老宅差了不知多少,怎这短短几月的时间,二房就过的如此好了? “秀兰啊,你这可不实诚,买了西瓜,也不知道给我送点,孝敬我。”宋氏气呼呼地走进院内,也不等人招呼,一屁股坐了下去,抓起两角西瓜,左右开弓,吃了起来,简直和那街上的恶霸无异! …… 第332章 喂了鸡 慕云惜看的嘴角一阵抽搐。 她将霆儿放了下来,走到桌前,递给朱秀兰一角西瓜,给李璟怜留了两角,剩下的,一股脑的拿起来,端了出去,当着宋氏的面,直接扔进了院子里喂鸡。 宋氏正吃到一半,瞧见这举动,当即瞪大了眼,也不顾自己满嘴的西瓜水,当即嚷了一声:“你这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我就是瞧着这天热,人热,鸡也热,拿点西瓜喂鸡,让鸡也解解暑。”慕云惜整理着衣袖漫不经心地道。 “秀兰,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媳妇的?哪里有这么浪费粮食的?” 那么多的西瓜,眼都不眨一下,就喂了鸡,她才刚吃了两片! 宋氏气的心肝疼。 “奶,我这怎么能算浪费粮食呢?这鸡吃到肚子里,可是会长肉的,等长肥了,就宰了吃,这可不算浪费,总比——”后面的话,慕云惜不说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氏。 宋氏一阵气闷。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就是故意气她,不想她吃。 她这样,她还非吃不可了! 宋氏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慕云惜留下来的两角西瓜,当即伸手就要拿,还没碰到,手背就被敲了一下。 她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死丫头,你干什么?” “娘,您手里的两角可还没吃完呢,咋能浪费?这两角是我给璟姐留的,可不是给你的。” 她说着,给朱秀兰递了一个眼色,朱秀兰走到桌边,拿起那西瓜,进了沈墨原先的屋子。 这会儿,李璟怜正坐屋里看书呢,她虽然听见了堂屋那边的动静,可到底不是沈家人,也没好意思出来。 见朱秀兰捧着两角西瓜进来,她立刻迎了上去:“婶,我并不渴,您婆婆要吃,就给她吧。” “给她干啥?吃了就是浪费。”朱秀兰也知李璟怜好心,“咱家的事情有些复杂,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那婆婆可不是好相与的,家里的一粒粮食,我都不想给她吃。给你了,你就吃着,总归有惜儿在,出不了大事。” 说到后面的时候,朱秀兰隐隐有些自豪。 她心里明白,若不是慕云惜,她家如今也不能过成这样,瞧着宋氏像是八辈子没吃过西瓜的模样,她就觉得解气。 活该如此,若非她当初做的太决绝,如今她又怎会连块西瓜都不给她吃? 宋氏眼瞅着朱秀兰问都不问她,就将西瓜端进了另外一屋,气得心肝疼。 当初她这个儿媳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别提多听话了,可这才多久,竟然敢这么晾着她了? “成啊,你们二房本事了,就瞧不起我这个老婆子了,如今便是连一个外人,都比我强。我看你们的良心简直都要被狗吃了!”宋氏怒气匆匆地骂着,越骂越是难听,加上这段时间孙氏晾着她,她心里憋着的气,一股脑地全撒了出来。 慕云惜才不理会,任由宋氏骂着,等她骂完了,她转头去了锅屋,舀了一碗清水过来,递到了她的面前:“奶说的口干舌燥了吧,喝口水,润润喉,若是觉得不够,待会儿继续说。” 反正浪费的又不是她的口水。 宋氏一噎,只觉先前的气全都撒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力道。 “骂啥骂,你们若不是犯了错,我能骂你们?我今日来你家,可不是想骂人的,我是来说正事的。” 慕云惜挑眉。 正事? 宋氏来她家还能有正事? 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听人说,你要买地,这事儿我不同意。”宋氏理直气壮地道。 …… 第333章 有什么资格? 慕云惜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 她奶有时候可真逗,明智她如今已经镇不住他们了,竟然还跑过来,理直气壮地不同意她买地? 她有什么资格? 慕云惜收起脸上的笑容,微微眯起眼睛,眼角流溢出冷冽地光,半晌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宋氏那话说完,表面上一派平静,心里也紧张,正琢磨着,若是这丫头不同意,她该怎么治这丫头,就听到了这话。 她当下有些愣了。 这丫头这么好说话? 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正想着,却听慕云惜道:“奶的意思我知道了,不过买地的事儿,奶恐怕做不了主,这事儿是我一早就决定的,如今决不会改变。” 宋氏听到这话,瞬间就火了:“你以为你卖药材,赚了两个钱就了不得了,如今竟然敢借利钱买地了?你要买地也就算了,那么多地你不买,偏偏要买山下的那些没人种的地,慕云惜你就这么爱做冤大头,急着给那些人送钱去?” 听到慕云惜要买地时,宋氏是震惊的,那一刹那,脑海中只冒出一个念头,那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 一打听,才知道,她竟然借的利钱! 上回孙氏借利钱的事,让宋氏对利钱深恶痛绝,她没想到,慕云惜竟然重蹈覆辙! 慕云惜好笑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宋氏。 “奶,要买地的是我,借利钱的也是我,你着什么急?” “你当我不知道,你若是还不上钱,那些人还不是要找到我们沈家?丢的还是我沈家的脸面!” 嘴上这样说,可宋氏的心里是有些虚的。 她其实真正怕的—— 是二房的日子越来越好! 慕云惜一眼将宋氏的想法看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冷。 这个宋氏啊,可真是从来都没让她失望过! 自己日子过的不好,也巴望着别人的日子过的不如她! “奶若是担心这个,尽管放心,日后当真出了什么事儿,那钱也不会让奶替我还。” “你——”宋氏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指着慕云惜道了一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以后有的你苦吃。” 宋氏骂着,扭头的时候,瞥见了站在隔壁屋门前的朱秀兰,故意道了一句:“你当我不知道,你家穷成这样,肯有人借利钱给你?怕是你又做了什么腌臜事吧!我们老沈家的脸面,简直让你丢尽了!” 宋氏骂完,一甩袖,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带走吃剩的西瓜,经过那些鸡旁边时,瞧见那被鸡啄碎的红瓤,心里又忍不住骂败家,一阵眼热。 直到出了院子,想起自己最后说的那话来,才觉心里舒坦点。 她就不信,秀兰能不多想? 迟早将这丫头赶出沈家,那二房还不任由她拿捏?到时候二房的东西,可还都是她的。 宋氏却忘了,若是没有慕云惜,或许就没有今日的二房。 等到宋氏离开,朱秀兰从屋里出来,气呼呼地道:“旁人家的长辈,都巴望着晚辈好,可你奶倒好,巴不得挑拨我们婆媳的关系,让我们打起来!” 慕云惜抿唇一笑,正要说话,就见外面跑来一人。 是小六。 小六瞧见慕云惜,道了一句:“嫂子,买地的事儿有消息了,沈老让我请你去村长家里。” …… 第334章 直接砍去一半 云岫村山脚下的二三十亩地,一直也是村长云山的心头病。 你说好好的地,也不是不肥,可偏生没法种粮食,放在那里,就是浪费。 如今听说有人要买,他自然是高兴。 慕云惜到的时候,云山正乐呵呵地和沈老说着话,瞧见她来了,云山当即问:“云惜丫头,沈老跟我说,你要买了山脚下的那二三十亩荒地,这事儿可是真的?” “嗯。” “你要买那地做什么?” 沈老虽然说了慕云惜要买地,可并未将慕云惜买地的用途告诉云山,沈家二房如今过成这样不如意,他怕若是让旁人知道,有人不安好心。 云山一开口,慕云惜就猜到了沈老的意思,于是也没明说:“买地自然是有些用途,是必须说明白,村长才肯将地卖给我吗?” “那倒不是。”云山面上有些尴尬,也觉自己打听的有些多。 “山脚下那一片约莫有二十五亩地,如今这市面上,是十两银子一亩,按照这计算,估摸着要二百五十两银子,云惜丫头能掏出这么多的钱?” 慕云惜听到这话,眼睛一眯。 沈老亦是一阵不悦:“云山,你这话怕说的不实诚吧?寻常的良田,十两一亩自然不多说什么,可那山脚下的不过是荒地,你也想收云惜丫头十两一亩?我看五两一亩都多!你别当云惜是个丫头,就欺负她,她爹虽然过世的早,可我们沈家还有我在呢!” 沈老将话说的这般直白,弄得云山有些羞恼。 这丫头买地,这小老儿跟着凑什么热闹?哪户人家买地,不想将价格抬高点? “沈老,你说的话,我自然明白。可山脚下的那些田虽然荒着,到底是良田,五两一亩实在太少,下面的人我交代不过去。” “沈老,村长,二位不必为了这事儿争吵。”慕云惜说着,抬眸看向云山:“云惜以为,再肥沃的田,若是种不出粮食来,也是废的。沈老若是觉得那是良田,要按照十两一亩来卖,那村长还是去找别的买家吧,我买不了。反正临山有田的,又不止我们云岫村,我去别的村子问问。” 慕云惜话说的不温不火,可那态度却极为坚决。 云山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 他原先还当有人求着要卖地,他就是主导的一方,能控制着价格,却不想,这丫头如此精明! “云惜丫头莫急。这事儿可以商量,我先前那话,也就是说说而已。云惜丫头先前说的对,田再好,种不出粮食,也是废的。”云山说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一咬牙道:“你看这样吧,咱们都退一步,八两银子一亩,你看如何?若是可以,我就将大家伙喊来,看看能不能今天将这事儿定下。” “四两一亩。” 慕云惜眼都不眨地道。 云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沈老吸了一口凉气,觉得有些牙疼。 他原先觉得五两一亩已经有些过分了。 可这丫头比他更狠。 竟然直接在云山的价格上砍了一半! …… 第335章 一口价 “云惜丫头,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好半晌,云山才反应过来,硬着头皮,笑呵呵地问。 “村长,这种事儿,我哪里会开玩笑。”慕云惜抿唇一笑。 该以怎样的价格,买了那些地,慕云惜心里有数。 云山的脸当即耷拉了下来。 他一拍桌子,震慑道:“云惜丫头,你这是打算买地,还是抢地?四两一亩,那可是上好的良田,你说你给这个价格,说得过去吗?” “我若是不买,那地放在那里,一文钱没有。”慕云惜直接将现实挑明。 云山站在那里,僵着身体,脸色跟那茅坑似的,很臭! 沈老瞥了云山一眼,昧着良心道:“云山,你也莫激动,我瞧着云惜这价格也合适。”这句话说得,沈老都觉得牙疼。帮着这丫头,他也不知道要折多少寿,“反正那地搁在那里也是搁着,不如就卖给云惜丫头。” 云深翻眼瞅着沈老,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怕不是瞎了,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得出来! 这分明就是倚老卖老! 云山算是看明白了,这一老一少今日是跑到他这里打擂来了。 云山心里气的不行,却不能撂了脸面,都是一个村子的,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沈老在村里可是德高望重,若是得罪了他,日后准没有好事。 “沈老,这不是我一句话同意不同意的事儿。若那山脚下的地,是我一个人的,瞧着云惜丫头不容易,同意了也无妨。可那地是大家的,我若跟他们说,我四两银子一亩,要将他们那地给卖了,他们还不将我给生吞活剥了。你也是一族之长,该了解我的难处!” 云山说着,苦着一张脸,转头看向慕云惜:“云惜丫头,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这一口气,将我给的价格砍了一半,这说得过去吗?要不——” 不等云山将话说完,慕云惜就道:“村长,您若觉得这价格不合适,自己做不得主,不妨将有地的人家都喊过来,咱们一起商量,若是他们不同意,那也无妨,我就去其他村里问问,也不让村长为难。” 云山气得差点没跳脚。 听这口气,这价格是不打算变了? 这世上的买卖,哪个不是讨价还价的?有谁一口定价,绝不更改的? 云山觉得慕云惜蛮不讲理,可又不想错过如此好的机会。山脚的那地都晾了这么些年了,如今有人想买,那可是好事,若是就这么没了,也着实可惜。 云山又盯着慕云惜看了几眼。 十八九岁的姑娘,生的着实明艳动人,微合的眼角,露出几分精明的光。 可任由她再精美,年龄到底是摆在那里,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场子若大了,还如何能震慑的住? 一时间,云山心里有了主意。 等将村里人请来,那些人七嘴八舌一闹,只怕这丫头不想让步,也得让步! “成,就将大家伙喊来,一起商量一下,若是大家都同意,我这个当村长的,也没话说。”云山说着,吩咐儿孙去村里喊人。 慕云惜抬眸,瞥了云山一眼,见他转瞬间就变得和颜悦色,勾唇一笑。 云山的那点小心思,她如何看不明白? …… 第336章 本事 沈老瞥了慕云惜一眼,心里有些担心,他觉得慕云惜先头那话,有些鲁莽。 他是当族长的人,自然明白,这人一多,若是商量起事情来,就麻烦不少,想要谈成,只怕更不容易。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心道罢了,谁让她是沈家人,今日便是将这张老脸豁出去了,也要护住这丫头! “那啥,您和沈老先聊着,我想方便一下。”慕云惜垂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去吧。他们过来,还要一会,等下赶紧过来就好。”云山笑呵呵地道,眼睛却盯着慕云惜离去的身影,见她那急匆匆的模样,只当她知道村里人要来,有些被吓住了。 到底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丫头,还能掀了天不成? 云山轻哼一声,不再将慕云惜放在心上,转头与沈老说着话。 做戏要做全。 这茅房,慕云惜是真的去了。 只是回来的时候,饶了一下路。 她回院子的时候,见云山和沈老说着话,也没注意到她,扭头就朝着云家的锅屋走去。 她在锅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搁在砧板上的菜刀上,微微眯起眼睛。 嗯,看来看去,还是这家伙好用。 她走过去,将那菜刀拿了起来,别在了腰后,然后从锅屋出来,若无其事坐回了原先的位置,摆出了一副寝食难安的模样来,时不时朝着院外看一眼。 云山和沈老聊着天,见慕云惜回来后,就分心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神色焦躁,心下嘲笑。 这丫头急了吧,先前说将大家喊来,只怕也是冒失地说出来的,现下回过神,怕是后悔了。 不过啊—— 后悔也没用了! 云山心里一阵得意。 他想着,待会儿等大伙儿都到了,定然要将场面弄的越混乱越好,让这丫头吃吃苦头,看她日后还敢不敢在他的面前如此猖狂! 慕云惜回来后,坐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靠山有地的人,陆陆续续到齐了。 大家伙突然被喊过来,又见慕云惜和沈老都在,想起村里的流言,隐约都猜到将他们喊来为什么事儿。 这群人里,自然包括宋氏和当初换地的赵三娘。 上回换地后,赵三娘心里吃了闷亏,一直记恨着,可却找不到机会出气,现下瞧见这阵仗,瞬间觉得让她逮着了机会,瞧着站在那里的慕云惜,当即出言奚落:“呦,先前咱们都知道,云惜丫头是个‘本事’的,眼下这‘本事’真是越发的厉害了,用着那‘本事’贩卖药材赚钱不说,如今竟然要买地了!” 赵三娘话里有话,她口里的那本事,可不是什么正经的本事,都不是傻子,哪里听不明白?登时,院子里一阵笑闹。 宋氏站在人群里,翻眼瞅着慕云惜。 老沈家的脸面,简直让她给丢尽了。 有人瞅见宋氏,见她铁青着一张脸,特地问候一句:“宋婶子,云惜丫头可真是给沈家‘争光’啊~” 宋氏气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看着慕云惜的目光,阴沉沉的。 慕云惜早先就知道,村里这些人,没事的时候聚在一起,一张嘴能喷粪,不知道有多坏,如今才真正领教到。 可她不怕,她脸皮可是厚的很,铜墙铁壁都不如她的一张脸! 慕云惜眼一垂,面一红,只当听不出那赵三娘话里的意思,羞答答地道:“多些三婶夸赞。我确实很有本事。要不是三婶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说不定本事比我还强!” 赵三娘脸上的笑容转瞬没了,耳边传来哄笑:“赵三娘的本事也不差!” …… 第337章 云惜丫头嘴笨,说不利索 赵三娘脸色铁青地看着慕云惜,“死丫头,你跟我装傻是不是?” 慕云惜一脸讶异:“三婶,你怎么生气了?我刚才那都是说的真心话。三婶若是年轻些,本事必然是比我强的,便是在场的所有女子,都不如三婶厉害。” 一句话,便是将先前奚落慕云惜的妇人都给带了进去。 那些妇人听了,心里能不气吗? 自然气,却又没那么气,毕竟这里面,可是只有她赵三娘是最sao的! 赵三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别提有多难看了。 今日来的,可不光是家里的妇人,还有不少男人。那些男人听了慕云惜的话,有些不要脸的,对着赵三娘就吐些yin言浪、语。 气得赵三娘脸色越发难看,也顾不得与慕云惜争吵,转头去骂那些男人。 云山瞥了一眼慕云惜。 她单薄的身形,柔柔弱弱地站在那里,瞧着像是任人揉捏的小白兔,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云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暗自琢磨了会儿,还没能琢磨明白,就听院子里传来叫嚷声,转头一看,赵三娘都快跟人家打起来了,顿时一阵头疼。 “成了,都别闹了,我喊你们过来,可是说正事的,不是来吵闹的,若是要打架,等出了我家院子,爱咋打咋打,我决不过问!” 一句话,院子里众人安静了下来。 云山瞥了一眼慕云惜,笑呵呵地道:“云惜丫头,这毕竟是你的事儿,还是你来说吧。” 冷不丁地,听到云山说这话,沈老气得脸僵了一下。 他以前怎不知,云山竟然这么不要脸。 他才是村长,竟然将这事儿扔给毛头小丫头? 可要脸了? “云山,这事儿要云惜丫头说什么,我瞧着还是你说吧,云惜丫头嘴笨,说不利索。” 那丫头嘴笨? 沈老,你睁眼说瞎话吧? 听到这话,宋氏瞪眼睛,不过她可不会当众拆沈老的台。 云山是村长,沈老是族长,按理说,云山的身份该比沈老的高。可事实上,族长在族里的权威,却是高过村长的,若是族里出了什么事,村长虽可过问,但是却不能反驳族长的决定。 宋氏就算看不惯慕云惜,可她到底还是沈家的人! 云山有些不悦。 他好不容易将皮球扔给了这丫头,这个沈老却又将它踢了回来! 他说就他说,他就不信,这丫头等会儿能镇住场子! “想来,我不说,大家都该听说了,云惜丫头想买靠山的那几十亩地。”云山瞥了下面众人一眼:“地呢,大家估摸着也想卖,至于这价格——” 云山看了慕云惜一眼,眼底放着冷光:“四两一亩,云惜丫头说了,没得商量!” 云山话落,赵三娘当即掐腰吼了一声:“四两一亩?那些可都是良田,云惜丫头,你怎么不去抢?” 这一吼,顿时将众人的情绪带动了起来。 其实那地多少钱一亩,赵三娘并没有那么在意,她统共也不过两分五厘的地,卖不了多少钱。 她要的,不过是找慕云惜的不痛快。 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云山很满意这效果,心底洋洋得意,转头去看慕云惜时,眼皮猛然一跳。 只见慕云惜低垂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也不语,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这丫头不该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吗? …… 第338章 吓得腿软 “大家都商量好了吗?” 良久,慕云惜才抬头问了一声。 然而,这一声砸下去,像是小石子落入了大海,没有泛起任何的涟漪,完全被周遭的声音盖过。 云山得意一笑。 心道,他先前可能是多虑了。 这等混乱的场面,就连他都控制不住,莫说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他就等着看好戏。 先前只他与她商量,算是好心帮她,可她偏不识抬举,就莫要怪现在吃苦头。 然而—— 他的笑容还没咧到嘴边,就见慕云惜忽然站了起来,而后从腰后掏出了一把菜刀,一刀劈在了她原先坐着的椅子上。 啪! 哗啦一声,椅子被一刀劈成两半,从中间断裂开来! 云山眼睁睁地瞧着这一幕,骇的瞳孔放大,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巨响传来,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齐齐回头,看向声音传来处,只见椅子断裂的地上,慕云惜凌然而立,手里拿着一把菜刀,阳光下,那把菜刀锋利无比,泛着阴森的光,女子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飘落下来,遮住了一双眼睛。 这般模样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女子怯弱,反而—— 觉得女子浑身散发着阴冷的光。 众人抖了抖。 在这七八月的天里,竟然感觉到了丝丝冷意。 “讨论好了吗?” 良久,浅淡的语调,从她的口中吐出。 慕云惜缓缓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看向众人,眸光清冽慑人。 不等众人开口,慕云惜拿着手里的菜刀,挥舞了两圈。 云山正怔神,只见锋利的刀刃贴着脸颊闪过,他吓得脸色一白,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沈老伸手将他扶住,笑眯眯地道:“云山,你才多大年纪啊,这筋骨就不成了,平日里还是要多些锻炼啊~” 云山脸气的一阵青一阵白。 慕云惜一脸歉疚地道:“村长,不好意思,我平日里胆子小,得拿点东西在手里,才敢说话,没伤着你吧?” 云山刚要说话,慕云惜又一刀从他眼前挥了过去。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慕云惜一笑,不再看云山,转头将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众人身上,缓步朝着他们走去。 “大家都知道,我一个小姑娘,想要做点什么,也不容易。这回啊,是我豁出去了,借了利钱,才能买那地,不过这利钱我也不敢多借,四两银子一亩地,不能再多了。都是同村的人,那些地,我也知根知底,你们也不能诓骗我,我若不买,那地就常年放着,一点粮食也不收。可我若买了,你们就能得个四两银子,不也挺划算?” “其实啊,我也不是非要买你们的地,其他村子也有靠山的地,不过是念在同村的份上,想要帮衬点,你们若是不愿意,我就去其他村子买也成。” 慕云惜边走边说,边说边耍弄着手里的菜刀,瞧着有人要说话了,就快步走到那人面前,多耍弄一会,当即将那人到了嘴边的话,吓得憋了回去。 院子里的众人,各个心惊胆战,吓得脸色惨白。 云山瞅着众人,气不打一出来。 这群窝囊废,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镇不住! 却忘了,片刻前,是谁被吓的腿软? …… 第339章 多抱两个 “卖地的事儿,我也知道,对一家来说,是大事,我也不着急,你们先回家去,多和家里人商量商量,若是同意,就和村长说一声,三天之后,我会再来找村长问问。” 慕云惜说完,回头,冲着村长扬唇一笑:“村长,刚才一时失手,不好意思,砍了你家的凳子,等回头,我去买一把,再给你送过来。哦,还有这菜刀也是你家的,现在还给你。” 她说着,并不是将那菜刀递给村长,也没有送回锅屋,而是直接将菜刀扔了过去。 锋利的菜刀从头顶飞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可在那弧线下方的众人,并不觉得那线多美,一个个惊恐尖叫,生怕那菜刀突然就落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咚的一声! 那菜刀不偏不倚地砍在了断椅的木头上,刀刃传来铮铮的响声。 云山一个没撑住,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 刚才,他还以为那刀要砍在他的脸上呢! 云山看着被削掉一片的衣袖,心里止不住一阵阵后怕,双手不停地颤抖。 “云山,你这不行啊,平日里得多锻炼锻炼,瞧你这小身板柔弱的,不过站了这么会儿就支撑不住了!”沈老捋着胡须,笑眯眯地道。 说完,也不看众人的脸色,阔步朝外面走去。 不得不说—— 刚才的这一幕—— 贼爽! 他绝对不会承认,就在先前,他也看的心惊胆战来着。 沈老笑呵呵地出了院子,追上了慕云惜,当即绷起了脸:“你这丫头,先前也太胡闹,若是伤到了人,该怎么办?” “治。” 沈老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伤到了就治呗。” 沈老被噎了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 心里其实挺骄傲,觉得慕云惜今日镇住了场子,倍儿给沈家人争脸面,可面子上却仍旧摆出长辈的样子,训斥了几句。 慕云惜瞥了沈老一眼,看破也不说破,任由沈老摆着长辈的谱。 等沈老说的差不多了,她这才道:“沈老,你再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语气比往日里都好了些。 “这两日,你若是无事,多去其他村里走走,和那些村里的村长唠唠嗑。” 沈老可是明白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慕云惜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当即是不知气好,还是高兴好。 “我就道你这丫头能这么好心,竟还给了三天宽限的时间,我看你这不是宽限,是逼着那些人吧。怎么?四两一亩,你还不满意?” “四两一亩倒也满意,可这价格若能再便宜,我心里当然更加欢喜。” “贪心不足。” “沈老,这可不叫贪心不足。我这是在为村里做好事呢。你想想,那些地在那里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给了我,我多少会给些银子,他们也是赚了。” “鬼丫头,我看偷奸耍滑的本事,没人能比得了你!”虽是斥责的话语,沈老却笑着说的,那语气里隐隐有些骄傲,“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才懒得帮你。” 明明你挺稀罕我的,沈老,承认就这么难吗? “如此,就辛苦沈老了,等事成之后,我一定抱着两个大西瓜,上门感谢你。” “我就稀罕你那两个西瓜?”话锋一转:“多抱两个,夏天天热。” “好嘞。”慕云惜抿唇偷笑。 事情搞定,慕云惜欢喜地回到家中,想将这好消息告知朱秀兰,却不曾想,她还没动手,房门自动打开了,一座冰山杵在眼前。 慕云惜:“……” …… 第340章 谁还不是小公主? 傍晚的日头已经落下,夏风却仍旧滚烫。 沈墨站在门前,木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慕云惜抬眸,对上那冰冷的一张脸,七八月的天,深深地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她怕不是眼花了吧? 怎会在这个时候瞧见沈墨? 她很想伸手,掐一掐那张脸,看看真不真实。 可她没敢。 那张脸严肃的有些可怕。 “你怎么回来了?”她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问。 沈墨没回答,冷冷瞥了她一眼,然后扔给她一个冷冽的背影。 眨眼间,消失在了房内。 朱秀兰从锅屋里出来,“惜儿,你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嗯,办的差不多了。”慕云惜含糊地应着,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喜庆,盯着那屋,心里有些忐忑:“娘,沈——相公怎么回来了?” “我也正奇怪呢,不过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瞧着他心情不太好。”朱秀兰心下也有些忐忑:“惜儿,你说墨儿不会也被宏远——” 赶出来了吧? 后面的几个字,她没敢说。 “应当不是。”慕云惜道:“娘,你先去做饭,我过去看看。” “哎,好。你们俩千万别吵架,若是问不出来,就算了。” “我知道了。” 应了朱秀兰,慕云惜就进了屋。 沈墨在屋子里整理东西。 李璟怜来了他们家后,一直跟着她住一块儿,原先这屋里属于沈墨的东西,都被她搬到了他屋里。 于是当她踏进屋后,吓了一跳。 这屋里摆放的,到处都是他的东西。 “沈墨,你这是在干什么,璟姐如今和我住一屋,这屋里有你的东西,恐怕不太方便。” 李璟怜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 “往后她住我那屋。”沈墨冷冷地道。 那你呢? 慕云惜没傻到问这句。 这男人现下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她又不瞎,怎能看不见? “这恐怕不太妥当。李珩毕竟年岁不小了,让他和璟姐住一屋不太妥当。”慕云惜委婉地道。 “我已与秦汉说好,往后放假,李珩会去他家住。”又是冷冰冰的语调。 慕云惜还要说些什么,沈墨直接将冷脸扔给她,不再回答。 这死人! 慕云惜气闷地在心底大骂,趁着沈墨转过去的时候,冲着他张牙舞爪做鬼脸,等他转过脸时,又笑嘻嘻地道:“我今日不是故意没去,我鱼都准备好,也带过去了。可因着有事,就急匆匆的,没来得及去宏远。” 她琢磨了会儿,也隐约琢磨出,这男人是因着什么生气。 她可不敢说是她忘了,她要说忘了,准能折腾出事儿。 可饶是如此说,沈墨仍旧没有好脸色。 得! 错总归在她,她陪着就是。 她也不敢再提去宏远找他的事儿。 接下来的时间,就絮絮叨叨地将下午的英伟事迹说了。 可沈墨的脸色仍旧不见好。 晚上睡觉时,他早早地爬上了床,将一个大屁股对着她。 折腾到这会儿,她也没了耐心,懒得再管他。 谁知临睡前,这人突然问了句:“秦家借给你多少银子?” “一百两!”慕云惜没好气地扔了一句。 谁还不是小公主? 她也是有脾气的人。 扔完,就不再理她,闭上眼睡了,这一日,她可折腾的不轻! …… 第341章 她自己滚下去的? 周遭安静下来,漆黑的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 沈墨微微侧头,见身侧的女子弓着身体,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透着几分倔强。 她怎么就不再哄哄他呢? 这样的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耳边就传来细小的鼾声。 沈墨猛然坐起,那么大的动静,也没能将身侧的人惊醒,他盯着那安睡的小脸,心底一阵气闷。 她可真心大,转头就睡着了,还睡得这样香甜? 沈墨不爽快,很不爽快。 于是,他一伸脚。 慕云惜正睡的香甜,就觉屁股被踹了一下,然后她一咕噜,连人带被子都滚到了地上。 这一下,将她给摔醒了。 刚醒来,还有些懵,旋即反应过来,先前发生了什么,怒气冲冲地爬起来,质问床上的人:“沈墨,你又发什么癔症?” 吼完,她才发现,床上的人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似乎没有动过。 听到她的质问,他这才缓缓转身,瞥了她一眼:“是你自己睡觉不老实,滚下去的。” 声音冷冰冰的,仿佛不过在陈述事实! 慕云惜皱眉。 真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困意泛了上来,她也赖得再去计较,抱着被子爬到床上,这回往里面凑了凑,保证自己不会滚到地上。 结果—— 片刻后,慕云惜再一次落地。 这一回,她是真的感受到了。 她虽然睡着了,却没睡熟,真切地感受到了,有人踢了她一脚,她才滚下来的。 “你还想狡辩?” “不是我。” 慕云惜:“……” 这人还要脸不? 大晚上的,朱秀兰和李璟怜都睡下了,她又累了一天,现在困倦的很,不想和这人吵,索性就把屋里的凳子往墙角上一堆,再将被子裹在身上,就那么坐在凳子上,歪着脑袋靠墙睡着了。 须臾,当那细小的鼾声再次响起时,沈墨又一次坐了起来,只是这回,盯着歪在墙角都能睡着的人,沈墨不气了。 他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了会儿,竟然觉得有几分心疼。 良久,他缓缓地下了床,走了过去,弯腰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而后放在了床上,这么大的动静,她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反而扭个头,靠在了她的怀中,低喃:“沈墨,你别跟我闹了,好不好?我好累,好想睡觉……” 软语哀求,听着着实可怜,隐约还多了那么几分心酸的味道。 沈墨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眸光幽沉。 须臾,他伸手,轻轻捋着她的发丝,“好。” 他将慕云惜放回床上,却再没有睡下,盯着女子安详的睡颜,琢磨着先前她与他念叨的那些事儿。 她想买地,手里却没那么多银子,想来废了不少心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墨站了起来,穿了衣裳,替她掩好了被子,走了出去,并将房门带好。 月光透过房门的缝隙,照进屋内。 屋子里,女子睡得沉,可那好看的眉头却微微蹙着。 宏远。 秦汉正睡得香甜,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动静,他一惊,醒了过来,猛然睁开眼睛,就瞧见了坐在床边的人。 “啊~” 夜半,宏远的学舍里,爆发出一声惨叫…… 第342章 这个神还挺接地气(第十更) 竹舍里,秦汉惊魂甫定,一脸幽怨地盯着沈墨。 而被惊醒的李珩和孙源,却盯着秦汉,想拿刀砍了秦汉的心都有了。 良久,秦汉哭丧着脸道:“沈墨,算小爷我求求你,下回你别夜半三更突然出现,坐在我床头了好吗?小爷就算能活到百岁,被你这么多吓几回,也会英年早逝的好吗?” “不就是床头坐个人,有必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吗?我看你没被吓死,反倒将我们给吓死了!”秦汉的话刚落,就被孙源怼了一句。 李珩虽然没说话,可那凶狠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末了,他收回目光,看向沈墨:“沈墨,你下午不是回村去了吗?怎三更半夜回来了,可是有事?” 沈墨不是鲁莽的人,若不是有事,也不会三更半夜坐在旁人床头。 其实—— 他也觉得,这法子有些瘆人! 沈墨看着他们,也不客气,直接道:“我需要你们帮忙。” 提到正事儿,秦汉也不含糊:“什么事儿?” 沈墨扫了几人一眼,而后道:“只有你们几个恐怕还不够。” 听到这话,秦汉的双眸登时一亮。 随后一盏茶的功夫里,就听见癸班的学舍,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一盏茶的功夫后,秦汉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了沈墨的身边,身后还跟着癸班的学生。 自打沈墨带着他们,考了一个全宏远第一后,莫说在宏远,就是回了家,他们都倍儿有面子。 往日里,谈起他们这群纨绔子弟,可都不是什么好话,可这回却不一样了。 因此,面上他们虽然没说啥,可私下里已经将沈墨看成他们的老大了! 三更半夜被喊醒,他们的心头自然很不爽快,恨不得合起伙来,将秦汉按到地上打一顿,然而当他们瞧见沈墨时,立时浑身一震。 “沈墨,大半夜的,你将我们喊过来,有啥事?”问话的人,名叫黄恽,家住在县城,是县城的大户,是这些纨绔之中出类拔萃的。 这回小考,他考的很好,得了夫子的表扬,他写信将这事儿告诉家里人后,第二天家里就给他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至此,沈墨在他心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黄恽问完,期待地看着沈墨,只见沈墨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瞧着正气凛然,刚正不阿! 却不曾想—— 片刻后,癸班的学生,集体翻墙出了宏远,沈墨带的头。 于是乎—— 众学子觉得,神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开始倒塌。 他们嘴角抽搐,心道,这个神还挺接地气? 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都觉得,像沈墨这种学业好,长得又一脸正气的人,该是遵守法纪的好学生,却没想到—— 此刻,他们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有一点他们可以确定。 神终究是神,就连那翻墙的动作,都做的干脆利落,帅气的让人崇拜! 这群学子里,虽然不少都是纨绔子弟,可那也都是假纨绔,若当真是彻底的纨绔,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在宏远呆这么些年,故而这翻墙的事儿,还是头一回做。 等他们翻出了宏远时,好不容易回过神,便觉得沈墨三更半夜将他们喊来,如此兴师动众,必然是要去干什么大事,却不成想…… 第343章 歪神 云岫村在此处,存在了几百年,到如今也是有几百口人的大村子。 早先住着的人,基本都靠中心住着,后来渐渐的人多了,就有些人家在靠山的地方盖了房子。 栓子家就靠山住着,睡到半夜,他被尿憋醒,迷迷糊糊起来撒尿,尿撒了一半,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动静,他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有什么从眼前飘过。 他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却又什么没有。 他轻哼:“还当见鬼了呢。” 这才注意,他将撒尿的事忘了。 尿有些撒到了裤子上。 他皱眉:“真是晦气。” 话音刚落,一道影子从眼前飘过。 他身体一僵,下意识抬起头,朝着那边看去,就见黑暗中,一道人影立在不远处的荒地上,一双幽绿的眼眸正盯着这边。 “啊,鬼啊!”他尖叫一声,往家中跑去,慌乱间,被裤子绊了一下,摔了一个狗啃屎。 他颤抖的身体哭着,慌乱的脱下裤子,也顾不得穿,光着两瓣白花花的屁股,就朝着家中跑去,跑进房中关了门,就钻进了被窝里,却不曾想,一阵哭声,不停地在耳边环绕,吓得他窝在被子里,直哆嗦。 这哭声,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停下来。 背后忽然被拍了一下,秦汉吓得惊跳起来。 “别害怕,是我。”黄恽将前面的头发撩到了后面,笑嘻嘻地道。 “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秦汉气急败坏地吼道。 黄恽撇撇嘴:“我说秦汉,你这胆子也忒小了吧,就你这胆子,还出来吓人?” 他话音刚落,后背就被拍了一下,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脸都成了豆绿色。等到反应过来,立刻抱着脑袋道:“姑奶奶,神仙婆婆,我黄恽虽然做过不少混账事,可我真的是个好人啊,您就网开一面,别来找我了~” “是我。”李珩黑着脸道。 “草!李珩,你小子弄这么吓人做什么?”黄恽破口大骂。 “装鬼就该尽职尽责。” 黄恽&秦汉:听着怎么这么欠扁? “走吧,去找沈墨。” 片刻后,一群人在村口集合。 他们互相看着自己的装扮,都快笑趴下了,闲来无事的,还相互攀比,瞧瞧谁的看起来更像鬼,最后他们一致觉得,李珩最像。 然而,当他们话落刹那,就见到不远处,立着一道身影,众人瞬间僵在了那里。 “那、那不会真的是鬼吧?” “你瞧见没,那眼睛幽绿幽绿的,你见过哪个人是那样的?” 众人的慌乱,在瞧见那人朝着他们“飘”过来时,达到了顶点。 一阵惨叫在旷野响起,众人颤抖着抱在了一起。秦汉吓的当即跳到了李珩的身上。 直到—— “是我。”沈墨清冷的声音传来。 众人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有那么一刹,忘记了反应。 等到反应过来,纷纷忍不住破口大骂。 秦汉瞥了眼李珩,立刻从他的身上跳下来。 李珩握拳的手也松了,掌心一片汗水。 黄恽:“……” 神,就是神,就连扮鬼都出类拔萃的! 不过,人家的神都是正能量,他们这个神似乎有点走歪了…… 第344章 闻着味儿,就往我怀里钻 沈墨点了下人数,确定没少人后,就让秦汉带着众人先回去。 “沈墨,你让秦汉带着我们先回去,你去干嘛啊?” “这还用问吗?我可是打听到了,这里是沈墨家,你说沈墨这个时候回去干啥啊?” 众人一阵哄笑。 沈墨也不生气,只道:“今晚谢谢你们。”末了补充一句:“明晚继续。” 众人一怔哀嚎。 在众人的哀嚎中,沈墨往村子里走去。 秦汉带着人回了学堂。 天还未亮。 沈墨回到家中时,慕云惜还未起来,他站在床边看了片刻,脱掉鞋子和外衣,上了床,躺在了慕云惜的身侧,伸手将她搂在了怀中。 慕云惜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近在迟尺的男人,源源不断的热气从男人的身上传来,相贴的身体冒出了一层细汗。 她正要起身,却不曾想,刚动,就惊动了面前的人。 沈墨睁开了眼睛。 她立时推开他,离开了他的怀抱,刚想质问,沈墨清冷的音调,就在她耳边响起:“你是属狗的吗?晚上闻着味儿,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走。” 慕云惜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一脸地难以置信:“不、不是,你是说,是我钻进你怀里的?” “难不成还是我搂进来的?”说着,还拍了拍胸口,一脸嫌弃。 在慕云惜的震惊中,他绷着一张脸,下了床,穿好衣衫走了出去。 走到门前时,他顿了一下,缓缓回头,看向身后,慕云惜仍旧杵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那模样瞧着极为可爱。 他抿唇一笑,走了出去,去了朱秀兰房中,和她打了招呼,看了眼霆儿后,回了学堂。 接连两日,沈墨都来回奔波,他虽然回来,却总没给她好脸色。 不过这几日,村子里却渐渐传出了那片荒地闹鬼的事情。 不仅是荒地闹鬼,便是连有地的人睡在家中,都能夜夜听到鬼哭,一时间,这事儿在村子里流传开来,众人描述的绘声绘色,瞧着别提有多真实了。 再加上沈老这几日,日日往其他村子跑,众人心中不免有了猜测,不等到第三日,慕云惜去找云山,那些人便找到了云山,让云山把慕云惜请来,要求卖地。 云山让人来请慕云惜时,慕云惜正在家里整理药材,心中生着沈墨的闷气。 她听闻来人的意思,并未急着过去,而是拐了一头,去了沈老家中。 刚巧沈老在家,他知道慕云惜的来意,二话不说,就随着她去了村长家。 路上,沈老与慕云惜说着话。 “听说这几日,荒地那边闹鬼,这事儿可是你弄的?”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过不是我干的。” 沈老原先以为,这事儿是慕云惜干的,还想叮嘱她,即便是地卖了,也还整几日,免得让人怀疑。却听她道,不是她,当下也疑惑了。 “不是你,还能有谁?” 慕云惜愣了一下,心里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来。 “不管是谁,三日前,我四两银子要买地,他们不愿,如今恐怕没那么高的价格了!” 慕云惜微眯起眼睛。 沈老瞥见了,直接骂了一句:“奸商!”可那脸上分明带着骄傲的笑…… 第345章 什么闹鬼?没有的事儿 村长云山家中。 院子里吵吵嚷嚷,跟鸡窝似的,云山被众人围在中间,吵得脑袋都疼了,抬头一见沈老和慕云惜来了,跟瞧见救醒似的,赶紧走了过去:“云惜丫头啊,你可来了,你若再不来,我就要被他们给吃了。” 几日不见,云山眼圈下多了一圈青色,他笑呵呵地看着慕云惜,态度不知比先前好了多少。 “村长,这不是还没到三日吗?这么巴巴地将我喊过来,有啥事啊?”慕云惜故作不知。 “云惜丫头,这个时候,你就别在这里端着了。今日将你喊过来,就是谈谈那卖地的事儿,我和大家伙商量过了,那地——” 不等云山将话说完,沈老就道:“先头,我和云惜丫头碰到,正要和她说这事儿呢。前两日,见大家似乎不愿意卖地,我就替她去其他村子走了走,有不少村子,肯将靠山的地卖了,而且价格还便宜。” 众人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 “云惜,你咋能这样呢?说好了要买咱们的地,怎转头找了别家?” “就是就是啊。” “云惜丫头,你还是买咱们的吧,都是一个村子的,离得近,也好打理,买了别村的地,来回走动,也不方便不是?” “没错,你瞧,我们将地契都拿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道。 慕云惜瞧着众人,丝毫不见慌乱。 她哀叹一声:“各位叔婶兄姐说的都不错,可是我也没啥银子,借的利钱也不多,能省我自然要省,再说了——” 她瞅了众人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我听说,咱们村靠山的地闹鬼,这我还敢买吗?我左右思量,还是买别村的靠谱些,就算别村的也闹鬼,可我家住的远,他们家的鬼,必然也找不到我家。” “云惜丫头,你说啥话呢,什么闹鬼?没有的事儿。” “就是啊,我没听过,你听过吗?” “没有,你听过吗?” 众人相互推诿,打死不承认这闹鬼的事儿。 赵三娘今日也跟着过来了。 这两日,她被闹的不得安静,眼下的青紫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瞧见。 隔着几步距离,她盯着慕云惜,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眼睛转了一圈,扬声道:“谁说没闹鬼?明明就有,你们怕承认,我可不怕!” 她说着,拨开人群,走到了慕云惜的面前:“说来也巧了,你若不买地,也没有鬼出现,可你一买地,这么多人家都不安生。云惜丫头,我不得不替大家问一句,这事儿怕不是你自己干的吧?” 原先众人都被吓的,忘记了这茬,赵三娘一说,众人纷纷惊醒,议论纷纷,盯着慕云惜的眼神都变了。 “三婶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要买地,那可是诚心的,作何使这等手段?若这事儿真的是我干的,我又为何要去问别村的地?三婶若是怀疑这事儿是我干的,那成,咱们村靠山的地,我还真不买了,我去买别村的就是。” 慕云惜话落,转身就走。 这下众人都不乐意了。 “云惜丫头,你别走啊,我们没有怀疑你。赵三娘,你今早吃了屎吧,嘴巴这么不干净?你若不想将地卖给云惜丫头,我们卖。这事儿怎会是云惜丫头做的?” 一个大婶出来,直接将赵三娘推到了后面,而后笑嘻嘻地与慕云惜道:“云惜丫头,你别听赵三娘胡扯,没鬼,没什么鬼!” …… 第346章 又砍了一半 “真的?”慕云惜不确定地问道。 “真的,比真金还真。” 慕云惜眼睛瞟到了赵三娘的身上:“可是三婶明明说,有鬼的。”她一脸单纯地问。 “怎么可能有鬼,你别听她胡说,这娘们就没安好心,她自己不想卖地,也不想我们卖。你忘了,她这人心眼贼坏,巴不得别人比她差!” “是啊,云惜丫头,你可千万别信她的话!” 赵三娘被推到墙角,听着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编排她,她都快气炸了。 “你们这些人可要脸了,一个个都是怂货,不敢承认。这事儿要不是那丫头干的。我就将脑袋砍下来。” 慕云惜笑眯眯地看着赵三娘,在心中道,抱歉,这事儿还真就不是我干的! “我怎么听着三婶说的话像是真的。若真的没有鬼,你们怎么一个个眼圈都是青的?”慕云惜不愿信。 众人静默了三秒。 而后有个人上前道:“我的眼圈青,可不是闹鬼吓的睡不着,而是我不小心碰到的。”那人说着,还极为卖力地在手腕上掐了一下:“你瞧,这青是不是一样?” 慕云惜差点没憋住笑喷了。 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傻娘们,为了证明自己,竟然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于是,众人纷纷站出来,找各种理由,证明自己的青眼圈和闹鬼无关。 更有甚者,直接揉着眼圈,将青了的眼圈揉红了,然后咧嘴冲她笑嘻嘻地道:“你瞧,我这青眼圈是假的,涂了颜料弄的。” 看着众人卖力的表演,慕云惜真的很想问一句,在你们的心里,我就是傻、逼吗?这么简单的伎俩,都能被你们骗过去? 可现实中,她还真的只能乖乖做一个被欺骗的傻、逼! “瞧着、倒像是这么回事。不过——”慕云惜叹息一声,转头与沈老道:“沈老,你前头说,有个村子肯二两一亩,将那地卖给我,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还是买那地吧。” 沈老的眼皮一跳。 他什么时候说这话? 他在心里怒瞪着慕云惜,觉得牙疼。 这丫头可真狠,四两银子一亩还不满足,如今竟直接又砍了一半! “嗯。”心里那般想着,面上却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慌了,也不等慕云惜开口,直接道:“云惜丫头,你别走,三两,三两银子一亩,我就卖。” “对对对。” 其余人跟着附和。 慕云惜抿唇不说话。 “二两半,二两半成吗?”那人咬牙道:“你看,别的村子的地,你买了终究不方便,不若自己村子的,虽说多出半两,可日后也省的你来回跑,累的慌,你说是吧?” “好像是这么个理。”慕云惜犹豫了一下道:“那成吧,二两半就二两半,都是村里人,我多少也得照顾点。” 众人听到这话一高兴,赶紧将地契递到慕云惜的面前,那焦急的模样,生怕慕云惜后悔了似的。 慕云惜转头与沈老道:“沈老,麻烦您和村长,帮大家登基一下,收一收地契,我刚才出门,不晓得是为了这事儿,就没带银子,我现在回家拿去。” 慕云惜说着,就朝外面走去,即将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眼睛在人群中溜了一圈,而后道:“三婶先前怀疑我,想来那地也是不想卖给我的,就不要了吧!” 反正也不过那二分五厘的地。 “爱要不要!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都被这丫头给诓了,就等着后悔吧!” 赵三娘气冲冲嚷了一句,而后抬脚离开…… 第347章 三个二百五 料想这两日,能将这地买下来,昨日里,慕云惜特地去了一趟镇上,将一百两的银票,兑换成了碎银子。 若是没有这闹鬼一事,这地就算不是四两一亩买来的,也差不了多少,秦家借给她的那一百两未必够,如今才二两半一亩,这一百两足够了。 她回到家中,并未将一百两都拿去,而是数了七十两出来,找了一个布包裹着,放在了竹篓里,背着朝云山家中走去。 慕云惜折回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各家按照位置排列站好,只等着慕云惜过来。 云山瞧见慕云惜,当即迎了上去:“云惜丫头,我与大家商量了下,稍后,谁家上来交地契,沈老就将这家的情况登记一下,你就将银两算了给他,你看如何?” 慕云惜自然没意见。 于是几人站好,开始忙碌了起来。 “栓子家,一亩七分五厘地,得银四两三百七十五文钱。铁牛家,八分六厘地,得银……” 一顿忙活,直到傍晚,才忙得差不多。 慕云惜活动脖子,想要将剩下的钱收起来时,就瞧见了院子里唯一还剩下的,握着地契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宋氏。 她抬头,笑嘻嘻地看着宋氏:“奶,你手里的那两分五厘的地要卖吗?” 宋氏很想有骨气地说“不卖”,可二两半一亩,也是钱啊,拿到手里,总比将地放在那里荒废了要强,再说了,这几日,老宅那边可被闹腾的厉害。 再者,这丫头的钱,不赚白不赚! “卖,为啥不卖?”宋氏扬声道,走到沈老的面前,就将那两分五厘的地契拍在了桌子上,那架势若是旁人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地呢~ 她也不和宋氏计较,规规矩矩地数了六百五十文给宋氏。 宋氏瞧着慕云惜手里拿着的银钱,有些眼红,甭管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可握在手里,就是实在的。 “我可是你奶,你给旁人二两半一亩,可不能给我这个价,我也不问你多要,你就给我七百文吧,凑个整数!”宋氏极其不要脸地道。 慕云惜一扬眉,“奶既然都开口了,我也不能不卖奶个面子,我看也别七百文了,就七百五十文!” 三个二百五! 宋氏显然没听懂慕云惜的意思,还挺高兴,乐呵呵地接过钱,“算你丫头还有点良心。” 她只当自己占了便宜,乐呵呵地回了家。 身侧传来沈老的声音:“云惜丫头,你这样做,若是让村里其余人知道了——” “沈老,你记账的时候,还按照原先的价格记,多出来的那一百文,就当是我孝敬奶的。” 这丫头何时这么好心了? 沈老狐疑地看着她。 慕云惜也不解释,瞧着刚才宋氏乐呵呵地离开的模样,简直就是个二百五! 花钱买个高兴,她乐意! 沈老也没再问,整理了一下,将账册和地契都递给了慕云惜。慕云惜看了看,觉得没问题后,把地契收了起来。 她拿了七十两来,如今还剩下六两多,看了一眼云山,拿了二两银子出来,“村长,这几日,也辛苦你了,这点银子你拿去,买点酒喝。” 虽说云山曾存了坏心眼,可他到底是村长,日后若当真有个什么事儿,还得他来帮忙。 二两半一亩就卖了地,云山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可现下见慕云惜出手如此阔绰,竟然拿了二两银子来给他,心中的郁气瞬间减了大半。 “云惜丫头,你说你这是干啥?我是村长,为村里做事,哪里能要你这个钱?”嘴上如此说着,手下的动作却不含糊,迅速地接了银子,塞入了怀中…… 第348章 沈老的良苦用心 从云山家里出来,沈老不满地道:“云惜丫头,你说你给云山那小老儿塞钱干啥?” 不经事儿,看不透人。原先沈老还觉得云山这人不错,可这几日,他才真正看透云山的那副嘴脸。 “沈老,我知道你气啥,不过你信我,这钱我花的不冤。再说了,这些地,我原本准备用一百两买下的,如今不过花了六十几两,省下了好些银子,这便是我赚的。给他二两,只盼着他心气顺点,日后找他办事方便点。” 沈老不说话了。 慕云惜买那地干啥,她从来没瞒着他,沈老是过来人,自然晓得,若是想要弄个药田,买地只是刚刚开始,以后麻烦事多着呢。 沈老正想着,一包银子,就出现在要眼前。 他吓得一跳:“云惜丫头,你这是干啥啊?” “沈老,这些日子,您替我奔波劳碌,不但辛苦,还耽误了您不少事。云山那个狗东西,我都给了好处,自然也不能少了您的。我来时就揣了七十两,如今这剩下的,都给您,您拿去,买点好的烟卷。” 沈老听到这话,不但没高兴,脸色还沉了下来。 “云惜丫头,你将我当个啥了?你是兆霖的孙媳妇,我替你跑,也不过是照顾兆霖的子孙,可不是为了这个,若我当真收了这钱,我和云山那狗东西又有什么区别?” 沈老将慕云惜的手推了回去:“这钱你且收着吧,你要弄药田,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能省则省。你若真心记得我的好,我家那两小子如今闲在家里也无事,就让他们去你那药田帮忙,给个活做,工钱你看着给就成。” 沈老说着,将手背在了身后,往前走去。 慕云惜站在原地没动,她瞧着沈老离去的身影,心下感动。 她又怎会不懂沈老的良苦用心? 不收这银子,表面上让家里的两小子去给她干活,算是受她的恩惠。 可事实上,他是在帮她。 她一下弄了二十多亩地在手中,想弄药田,必然需要不少人力,沈老这是怕她往日里人缘不好,没人肯帮她,这才将家里的两个孩子扔了过来,给她做帮手。 什么闲在家里无事? 那根本就是瞎话。 “沈老,您的心意我领下了,您放心,我慕云惜也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慕云惜扬声喊道。 沈老的脚步顿了一下,扬了扬笑,“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四个大西瓜!” “成,拉一车去都成!” “莽撞的丫头。你拉一车干啥,放那里坏吗?”沈老回头瞪眼。 慕云惜闷笑。 沈老气呼呼地瞥了她一眼,抬脚快步离开,表面上看着像是嫌弃,其实那脚步轻快的很,明明是极欢喜来着。 直到沈老的身影消失,慕云惜这才回了家中。 到了家里时,沈墨已经回来了,正弯腰在院子里劈柴,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她想到了闹鬼的事儿,走到沈墨的面前:“村里闹鬼的事儿,是你做的吧?” “什么闹鬼的事儿?我不知道。” 话落,转了个身,将背对着慕云惜。 慕云惜:“……” 朱秀兰从锅屋走了出来,瞧见她,笑嘻嘻地迎了过去:“事儿办好了吗?” “办好了,地契都揣到怀中了。”慕云惜眼角的余光瞥了沈墨一眼,刻意道:“不过,赵三娘家的那点地没卖。” “没啥,也不过那点。赶紧去洗个手,就能吃晚饭了,已经做好了……” …… 第349章 一言不合就开吻 夜半,沈墨睁开眼睛,微微侧着头,瞥了一眼身侧的女子。 女子呼吸均匀,睡得极为香甜。 他看了会儿,这才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起床下地,穿了衣裳,走了出去。 这一去,就去了一个时辰。 再回来时,天都快亮了。 在即将靠近家门时,隐隐察觉了些许的不对劲,抬眸的刹那,就看到了披着外衣,斜靠在墙边,含笑看着他的女子。 他动动嘴,刚想说话,却被女子抢先一步:“你别告诉我,你打扮成这个鬼样子,是半夜睡不着,出门溜达去了。” 沈墨:“我没说我出门溜达,我——” “难不成方便去了?方便要出去这么久?还要打扮成这个样子?”慕云惜说着,打了一个哈欠:“你都离开个把时辰了!” 慕云惜说着,走到沈墨的面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后仰着头问:“相公,大半夜的,你出门扮鬼吓唬谁呢?” 眼底分明是戏谑。 沈墨的眸光一沉。 慕云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眼前的人按在了墙边。 有一瞬的慌乱,而后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仰头和他对视。 “你不怕?”他问。 音调沉沉,听不出其中的语气。 “怕什么?你再打扮的怎样,到底还是沈墨啊?” 到底还是沈墨啊? 一句话,传入沈墨的耳中,在心间回荡,百转千回。 看着那一张一合的伶俐小嘴,忍了这些日子,再也憋不下去,低头就吻了上去。 慕云惜眨眨眼。 一言不合就开吻吗? 察觉到唇边的甜蜜,慕云惜一笑,伸手勾住了沈墨的脖子。 沈墨的身体先是一僵,而后伸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两人纠缠的唇齿,变得越发激烈。 慕云惜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 房门被一脚踹开,传来一阵巨响。 慕云惜捶打着他的胸前:“要死了,娘和璟姐都还睡着,若是听到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朱秀兰的询问:“怎么了?” 显然刚被惊醒,话语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娘,没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了门上。”沈墨平静地道。 “哦。”屋内应了一声。 两人等了会儿,没再听到动静,才确定朱秀兰又睡着了。 沈墨这才抱着慕云惜,朝屋内走去,到了屋里,将她一把扔在了床上,而后压了上去,手撑着身体,直勾勾的看着她,良久,趴到她的脖子上,就咬了一口。 慕云惜气闷:“你果然属狗的,就知道咬我。” 只这声音落下的刹那,沈墨的动作却变了,不再是咬,而是轻啄。 慕云惜打了一个激灵,像是有一道电流从身体划过,她僵在了那里,一时忘记了动弹。 直到沈墨的脑袋渐渐往下,她赶紧喊了声:“沈墨!”声音有些喑哑。 沈墨抬起头,眸光幽沉地盯着她,盯着他水润的眼眸看了片刻,而后翻身,躺在了一边,良久不再有动作。 屋内静谧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亮了,朱秀兰应当是起身了,隐隐能听到院中的动静。 沈墨翻身坐起,慕云惜盯着男人清俊的侧脸,一时有些怔愣,而后不知哪根筋不对,喊了声“沈墨”,不等他反应,一把捧住他的脸,亲了过去…… 第350章 咱能换个死法吗? 不,准确地说,是撞过去的。 她心下激动,想的多美好来着,却不曾想,经验不足,力道有些大,直接撞到了沈墨的嘴唇上。 牙齿磕到了唇瓣,一道吸气声在耳边响起。 她懵懂地抬起头,就看到沈墨的嘴唇被她撞的出血了。 轰隆一声—— 一道天雷劈下,将她劈的外焦里嫩。 她双脸爆红,羞囧地垂着头,不敢看沈墨。 天哪,她怎么这么蠢? 这么浪漫的场景,怎么演变成这个样子? 沈墨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亲他,可这结果—— 他转头,见她跟个乌龟似的,想要把自己缩起来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真笨。” 低沉的声音传来,下一刻,慕云惜的脸就被捧住,沈墨亲了过来。 口舌缱绻,她隐隐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这吻并没有持续多久,沈墨就将她放开。 “我要回学堂了。” 再不回,就得迟了。 只是—— 有些不舍。 “嗯。”慕云惜闷声应着,偷偷瞥了一眼他被她撞破的唇角,想着他那些同窗瞧见后的反应,就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你没去宏远的事儿,我就不怪你了,不过下回,你若是还敢将我忘了,我就咬死你!” 慕云惜:“……” 咱能换个死法吗? 这死法太旖旎,我怕自己吼不住! “嗯。” 她应了一声,良久,沈墨没有再说话,站了起来。 她心一急,就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沈墨转头看她。 被那样炽热的目光盯着,慕云惜有些受不住,微微撤开视线:“这几日忙着买地的事儿,也没怎么去秦家送药材,我今日会送过去,你中午想吃啥吗?我顺便给你带过去。” “就鱼吧。” “……好。” “方便的话,多带些,这次的事,班里的那些小子,也帮了不少的忙。” “嗯。” “走吧。”慕云惜琢磨着到哪里弄那么多鱼,这话脱口而出,干脆利落。 沈墨的身体一僵。 盯着慕云惜看了会儿,见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点也没送他的意思,一时又有些气闷,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慕云惜茫然地抬起头来。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唉,不管了,先去想办法多弄些鱼吧! 因着红烧鱼带的多,家中的食盒不够,慕云惜又跑到沈老和牛婶子家,将他们家里的食盒都借来了,这才运送着药材,去了镇上。 这回,去镇上,不是她一个人去的,还带了李璟怜。 她琢磨着,日后药田的事忙起来,她可能没空去送药材,这事儿只能交给旁人,如今她手边能用的,也就只有李璟怜。 到时候让沈玉霞陪着她一起,柳青昀则留在家中收药材。 到了镇上,先去了秦家药堂,将药材卖了,并将卖地的事儿告诉了王掌柜,王掌柜听着替慕云惜高兴。 离了药堂,慕云惜又去买了一些小吃,这才和李璟怜两人,去了宏远。 知道慕云惜今日会带不少东西过来,沈墨怕一人拿不下,就将秦汉几人都喊了过来。 远远的,秦汉就瞧见了站在慕云惜身侧的女子,阳光下,那女子清婉动人,与慕云惜不妨多让。 一时间,有些怔愣,低喃一句:“大妹子身边的姑娘是谁啊?” 李珩瞪了秦汉一眼,快步朝着那边走去。 “姐!” …… 第351章 秦汉也会害羞 “我去,竟然是李珩姐姐?怕不是一个爹娘生的吧?”秦汉觉得,自己都快要怀疑人生了。 沈墨冷冷地扫了秦汉一眼,没再理会这傻、逼朝着慕云惜走了过去。 秦汉还在身后鼓囊了一句:“怎就差别这么大呢?” 孙源懒得看他,也走了过去。 以前,李璟怜在吴家做着浆洗的活,李珩即便是放假,也想着找些活,不想让李璟怜那么辛苦,姐弟俩甚少见面。如今隔了不过十日,见到李珩,李璟怜自然十分高兴,盯着弟弟一个劲打量。 李珩见姐姐满面笑容,当即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些日子,姐姐在沈家过的不错。 李璟怜扫到了随后走过来的孙源和秦汉,笑着道:“珩儿,他们都是你舍友吧,不给阿姐介绍一下吗?” “这是孙源,睡我旁边。”李珩瞥到秦汉时,颇有些不乐意地道:“这是秦汉。”极其冷淡地介绍完。 “握草!李珩,你要不要这么随便?搞得我就跟咱学堂里的树似的,随口介绍一下就完了?”秦汉不乐意地道。 李珩不满地看着他:“你想我怎么介绍,难道跟我阿姐说,你那些——” 李珩本想说秦汉整日在学舍不干好事,就知道捧着那些污、秽书籍看,这话到了嘴边,被他吞了回去。 “珩儿向来不会说话,秦公子莫要介意,我瞧着秦公子的性情极为不错。”李璟怜笑着道。 秦汉盯着李璟怜温婉的笑脸,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李珩其实也挺好的,是我刚才态度不好。” 说着,脸悄悄红了…… 李珩奇怪地看了秦汉一眼,觉得秦汉的脑袋被门夹了,否则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璟怜其实很高兴。 她家未生变故前,弟弟的性子也是极为活泼的,只是后来,出了事儿,他渐渐变得沉闷起来,后来碰到人,更是一言不发,只和她还能说几句。 有时候,她都会担心,弟弟会憋坏。 如今瞧见他竟然会和人争得面红耳赤,也是稀奇。 她想,这个秦汉对弟弟来说,其实也算是特别的。 这边几个人笑着说话,并未注意,一旁的慕云惜却悄悄红了脸。 她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 男人目视前方,眸光清冷,侧脸清俊,只是那垂在身侧的手,却偷偷地钻进了她的袖口,找寻她的手。 沈墨,你能别一本正经地干这么不要脸的事吗? 对这人,慕云惜已无话可说。 瞧见那边的几人将目光转过来,慕云惜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要将他的手甩开,可却被他抓的更紧。 慕云惜:“……” “握草!真是辣眼睛,沈墨,你能别这么骚气吗?” 秦汉转头,瞥见沈墨的小动作,直接嚷了出来。 慕云惜:“……” 秦汉这个大嗓门,他能找东西将他的嘴巴封了吗? 因着他那一声喊,不仅李珩几人将目光投了过来,就连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 沈墨却像是无事人似的,一本正经地道:“将这些食盒提过去,今日给大家加餐,马上要上课了,动作快点。” 秦汉&孙源&李珩:“……” …… 第352章 宋氏大方了一回 李璟怜抬眸,朝着那边望去,男女并肩站在一起,瞧着极为登对,眸光往下略去,就瞥见了两人相握的手。 男人的神情依旧冷冰冰的,可她却见过他温柔的模样。 似乎他所有的柔情蜜意,都给了身侧的女子。 李璟怜收回视线,与李珩道:“时辰确实不早了,你们拎了东西,就回去吧,往后我可能要经常来镇上,会时常来瞧你。” 沈墨听到这话,转头瞥了慕云惜一眼,眉头微蹙,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慕云惜清咳两声,压低声音道:“这事儿说来话长,还是等你放假再说。” 沈墨没再追问,见秦汉等人已经拎了食盒等他,抬脚朝着那边走去。 慕云惜犹豫一下,喊道:“沈墨,这两日家里可能比较忙,我就不过来了。” “嗯。”他轻应一声,倒也没有不高兴。 她刚买了那么多地,手边定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四人进了宏远后,慕云惜和李璟怜就坐回牛车,回了村子…… 昨日里买地,多得了一百文钱,宋氏自觉自己占了便宜,今日里,就去镇上买了一个西瓜,又买了点肉。 沈明朗今日无事,闲在家中,瞧见宋氏不但抱了西瓜还带了肉回来,大吃一惊,自觉今日里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娘,你咋又买了肉,又买了西瓜?”沈明朗盯着那西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要知道,今年入夏以来,他还没尝过西瓜呢,只要想到那香甜的味道,他就馋的不行。 “你昨日里回来的晚,这事儿我还没与你说,咱家靠山的那两分多地卖了。” “什么卖了?”沈明朗反应过来,立刻笑呵呵地道:“卖了好啊,反正又没办法种粮食,放那也是浪费,不过,是谁那么傻,竟然买那地?” 他话落,见宋氏脸上一点笑意也无,反而冷眼瞪着他,他当即将脸上的笑收了:“不是娘,那地是你卖的,你这样看着我干啥?” “你不是想知道,那地是谁买的吗?是那个臭丫头买的。” “谁?”沈明朗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些日子,他手里有事,一直早出晚归,压根分不出神去过问别的事儿,自然也不知道慕云惜要买地的事情在村里闹的沸沸扬扬的。 “娘,你是说是二房那个贱丫头?” 沈明朗有些茫然。 “是啊,他不但买了咱家的那二分多地,村里靠山的地,都让她买了。”宋氏阴阳怪气地道。 “不是,娘,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 难不成这段时间,那丫头挣了这么多? “借的利钱。” “她疯了不成?” 沈明朗话音刚落,就被宋氏怼了一句:“我看你疯了才是。你瞧瞧,老二家那日子,可是越过越红火,她借利钱,她有本事还,可你媳妇呢? 你媳妇当初弄出的烂摊子,还得我给她收拾!可她倒好,良心被狗吃了,我被她气病了,她连个错都不认,扭头就跑到了玉霞家去,到现在都不回来!还打算我去将她请回来吗?” 突然被骂的狗血淋头,沈明朗硬着头皮笑笑:“娘,咱不谈这事儿,咱吃西瓜,消消火气。” 沈明朗抱着西瓜去洗,心里还在琢磨着,孙氏这回确实有些过分了。 “娘,咱家那地怕是卖了不少钱吧?” “七百五十文。” “什么?” 沈明朗一个手没拿住,西瓜直接掉在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第353章 点醒 宋氏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蹿过去,逮到沈明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要死啦!我咬牙掏点钱,买个西瓜,全都让你给浪费了!你这是作践我呢?” 噼里啪啦的巴掌落在他的头上、脸上,偏偏打他的人是他娘,沈明朗哪里敢反抗。 “娘,这事儿您也不能怪我。”沈明朗委屈,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移话题:“不过,咱家那二分地咋就卖了七百五十文?这也太少了吧?” “少?这还是我问那丫头多讨了一百文的结果,旁人家可都按照二两半卖的!” 沈明朗听到这话,更觉奇怪:“娘,那臭丫头平日里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怎会平白多给你一百文?” “还不是怕了我?”宋氏骄傲地道。 沈明朗觉得这事儿透着不对劲。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瞬间绿了。 “娘,那丫头是变着法着骂你呢!” 宋氏怔愣地看着他:“啥意思?” “七百五十文,可不正好是三个二百五吗?”他话落,忽然觉得连自己都骂进去了,脸色越发古怪! 宋氏在安静了片刻后,暴跳如雷:“臭丫头,我就说她哪里来的那等好心,竟然变着法子骂我,看我不找她算账去!” 宋氏刚走,就被沈明朗拉住:“娘,你若找她,她让你将一百文还回去咋办?” 宋氏的神色极其古怪:“……” …… 慕云惜和李璟怜回到村子,踏进院子,慕云惜就瞧见了院中站着的两个小伙子。 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健壮憨实,皮肤略微有些黑,应该是常年被晒的缘故,不过五官倒长得不错。 两人见慕云惜回来,立刻站了起来,略微年长的道:“嫂子,爷爷让我们兄弟俩来你这里干活。”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沈老的两个孙子,大点的叫沈念广是沈老大儿子膝下的二子,小点的叫沈念恕是沈老二儿子膝下的大子。 “念广和念恕来了啊,你们先坐回,做活的事儿不急。” 慕云惜说着,招呼着朱秀兰切西瓜给两人吃,她先去将今日卖药材的钱放下,然后出来,与两个小伙子道:“我知道,沈老让你们过来,是来帮我,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慕云惜将规矩说了,然后将两人暂时的工钱明确了一下。 然后带着两人拿着工具,去地里干活。 山脚下的那些地,这些年都荒废着,基本没打理过,上面生了不少杂草,想要将二十多亩地处理完,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沈念广和沈念恕干活的时候,慕云惜也没闲着,和他们一起干,到底是两个年壮的小伙,力气大,临到了午时,三个人竟然整出了半亩地来。 瞧着这进度,慕云惜很是满意,中午的时候,在家中吃的。好在捕兽夹猎来的野味,慕云惜一直都没卖,留了自家吃,中午的菜也算丰盛。 吃过了饭,他们就继续下地干活,就连朱秀兰也带着霆儿下了地,牛婶子听说了消息,也过来帮忙。 不过这大半日的功夫,整出了一亩地,也算收获颇多。 傍晚的时候,几人回家,那两小伙实诚,见天未黑,还想多干会儿,被慕云惜强制领走了。 “紧着干活是好事,也不能累着了,往后还要忙很多天,若是今日累坏了,日后还咋办?” 晚上,几人自然又在慕云惜家中吃的晚饭。 饭后,她塞了五个西瓜给两人,让他们带回家。 接连几日,皆是如此,眨眼便又要到了宏远放假的日子…… 第354章 捡石头,好玩 这些日子,忙着地里的活,照镜子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似乎黑了不少,可瞧着并不难看,反而觉得很健康。 一大早,慕云惜扛着锄头要下地的时候,朱秀兰从屋内出来,喊住了她:“惜儿,你今日还要下地吗?” “嗯。”慕云惜点头,这些日子,送药材的活,她已经交给了李璟怜和沈玉霞,基本一整天,都在地里呆着。 “墨儿晚上怕是要回来了,我想今日随李姑娘一起去镇上,买些菜。” 慕云惜明白了朱秀兰的意思,当即道:“娘你去吧,霆儿我带到地里就好。” 慕云惜领着霆儿到地里的时候,沈念广和沈念恕已经在忙了。 除了第一日,这两人基本都是从家里直接来,她不在的时候,也很勤快。 慕云惜觉得沈老的这两个孙子着实不错。 “霆儿,你在这里玩耍,别乱走动,娘去干活,有啥事,你就喊娘,知道吗?” 霆儿乖巧地点点头。 两岁大的孩子,并不像旁人家的孩子那般调皮,很是乖巧懂事,这让慕云惜越发疼他。 起先霆儿还在一边玩耍,渐渐的,他见慕云惜时常弯着腰,捡地里的石子,眼睛一转,也不玩了,跑过去帮他一起捡。 慕云惜瞧见了,不知说什么好。 这般懂事的孩子,当初原主究竟为什么那么狠心? “霆儿乖,这便不需要你帮忙,娘自己来就好,你去那边玩耍吧?” 霆儿摇摇头:“娘,捡石头,好玩。”说着,就认真地低头开始捡石头,捡到石头了,还拿给慕云惜看,一副很高兴的模样。 “嫂子,霆儿真懂事。”就连沈念广和沈念恕也忍不住夸赞。 慕云惜笑笑,与有荣焉。 …… 宋环儿走进屋内的时候,见沈玉成在收拾东西,当下脸色变了变。 她稳住心神,走了过去:“表哥,你这是在干什么?收拾东西?表哥你要走?” “也在这里住了这些时候了,该回去了。” 明日宏远放假,他若不回去,只怕不好交代。 被赶出宏远的事,他有些难以启齿。 “怎这样匆忙?这几日跟着表哥学习,我有好些问题,还想问表哥呢,表哥再住几日如何?”宋环儿期盼地看着沈玉成。 “不能再住了。” 宋环儿抿唇:“表哥,就算你要走,这事儿也得给奶奶说一声,我现在就去告诉她。” 宋环儿说着,跑了出去,沈玉成阻拦都没来得及。 屋内。 “什么?”房氏听说沈玉成突然要走,十分震惊。 “奶,你快帮孙女想想办法,表哥这一走,只怕孙女再也见不到他了?” “没出息的丫头。”房氏冷哼一声,走了出去,就见沈玉成背着行李,站在了院子里,她的脸色当即就耷拉了下去:“玉成,你这做的可不像话。在我家住了这些时日,可是我这个老婆子苛待了你,不声不响地就要走?” “舅奶,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不等沈玉成将话说完,房氏就道:“就算要走,也明日再走,今晚我要你舅妈做顿好的,让你舅舅陪着你喝两杯,明日再走。” 沈玉成犹豫了下,点头答应。 转头回了屋里后,房氏与宋环儿道:“找人,去你姥姥家,让你二哥去你姑奶家一趟,想办法明日一早,将你姑奶请过来。” 宋环儿看着房氏,心猛地一跳,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第355章 沈墨的温柔 临近中午的时候,慕云惜领着霆儿,与沈念广和沈念恕回家吃饭,下午的时候,没再将霆儿带过来。慕云惜也没让朱秀兰再跟着,只和念广念恕两兄弟去了地里,忙到了太阳下山,她就让两兄弟先回了家,自己留下,将剩下的点地给整好。 念广念恕都是勤恳能干的,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已经整出了七八亩地。 以前,她家里条件不错,可没吃过这等苦,可如今干活累是累的,她却也不觉得苦,看着翻整好的地,她只觉心里踏实。 等到回过神来时,她才觉天色渐渐黑了。 转头,朝西边望去,夕阳的余晖只在那里留下了一抹红色的晚霞,早已瞧不见太阳的踪迹。 昏暗中,有道身影缓步朝着这边走来,渐渐的,面容清晰起来。 是沈墨。 在离着十步距离的地方,沈墨停了下来,遥看着几步外的女子。 不过三四日子不见,她黑了,只是那眼睛却酌亮,比往日里更多了几分神采! “沈墨?” 见他站那里不动,也不说话,慕云惜低唤一声。 他这才走到她的身侧,接过她手里的锄头:“天黑了,我来接你回家。”转头瞥了一眼山下的这片地:“也不急在一时。” “忙得都快忘记时间了。” 如今天热,这个时候太阳落山,干起活来,反而是最舒适的,汗珠从她的脸上落了下来,笑容里带着几分憨气。 沈墨恍惚间想着,不知道何时,那个整日里就想着美的姑娘,竟然也卸下妆容,素面朝天地在地里干活,不知劳苦。 他挽起袖子,伸手毫不客气地在她脸上胡乱地擦了一遍,惹来慕云惜的不满。 “你干啥?” “给你擦汗。” “有你这样擦汗的吗?你就不能温柔点?” 温柔? “好。” 于是,慕云惜就看到,沈墨捏起了袖子的一角,翘着兰花指,要给她擦汗,那模样别提有多别扭了。 慕云惜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拦住他的手,“成了,我自己擦。” 慕云惜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眼前的田地,“沈墨,你知道吗?看着眼前这片地,我心里特别踏实,过不了多久,我会在这里,种下属于我自己的药田。”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浅笑,那双眼睛晶莹亮泽,熠熠生光,看的沈墨心下一动, 低头。 凑了过去。 一抹温软贴在嘴角。 慕云惜回过头,瞥见男人纤长的眼睫。 “……沈墨,你在干嘛?” “没干嘛?”沈墨淡定地道:“就是想亲你,所以就亲了。” 慕云惜:“……” “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娘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等明日,我也过来帮你干活。” 他说着,不由分说,将锄头扛在肩上,牵过她的手,朝着家中走去。 慕云惜盯着沈墨的手。 男人的手掌宽大,掌心结了厚厚的一层茧,磨着她的手,可却让她觉得踏实安心。 经过老宅的时候,隐隐听到里面的谈话声,她往院中探了一眼,刚好对上宋氏的目光,宋氏瞪了她一眼,转头招呼别人。 “老宅好像来了客人。”她念叨一句。 他轻应。 沈墨走了许久,朱秀兰见人还没回来,就到院门前等着,远远瞧见两人回来,立刻招呼着去屋内吃饭。 一夜安眠,翌日吃了早饭,便去了地里干活,临到中午回来,才知道老宅那边出了事…… 第356章 交代 宋氏嫁进沈家多年,和娘家的关系都还不错。 宋环儿的二哥宋季成过来时,宋氏自然很是高兴。 他在老宅住了一夜,第二日要归家,临走前,劝宋氏回娘家过几日,宋氏这些日子心头发闷的厉害,想着正好回娘家,找房氏聊聊,给她再出出主意,当下点头答应。 因着宋季成说,今日有活要做,所以两人天还未亮,就起身往宋家村赶去,到了村子时,天色才亮起。 宋季成扶着宋氏高兴地到了家门前,刚想喊一声,就听院内传来一阵惊呼。 “这是怎么了?”宋氏一脸疑惑。 宋季成也摇头,他推开院门,扶着宋氏踏进院子,就见房氏和母亲杨氏站在自己房间门前,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听到动静,两人齐齐回头,瞧见宋氏和宋季成,脸色更是难看。 “妹子啊,你咋来的这么早?”房氏有些不安地道,边说还边给杨氏递了一个眼色。 杨氏回过神来,似是非常难堪,赶紧将那房门关了。 宋季成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娘,你这是怎么了?我那房中有什么?” “没啥。”杨氏敷衍地道。 宋季成自是不信,抬脚就朝着那房间走去,杨氏阻拦不住,就见宋季成将房门推开,当瞧见屋内的情形时—— “你个狗东西!” 宋氏正被房氏扶着,要去她那屋坐,就听身后传来宋季成的暴喝,随后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隐隐还听到了宋环儿的哭声:“二哥,你别打了……不是故意的……” 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 转瞬又听宋季成吼道:“你说话啊?哑巴了?” 宋氏是过来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能不知,宋家这怕是出了什么丑闻,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只听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 仅仅说了这么一个字,宋氏心底大惊,整个人抖了三抖。 这分明是玉成的声音啊! 这下宋氏呆不住了,她一把推开房氏,朝着那边跑去。 “妹子,你别去啊~” 房氏焦急的喊声,从后面传来,宋氏也没理会,一脚踏进屋内,当瞧见室内的情形时,登时愣在了那里,待得反应过来,惊呼一声:“玉成,你怎么会在这里?” 屋内,沈玉成光着身子,坐在床边,瞧见宋氏突然出现,满目震惊。 在他身侧,宋环儿裹着被子,抽抽噎噎,听到宋氏的声音,也愣住了,待得反应过来,宋环儿立刻扑到宋氏的面前:“姑奶,你莫要怪表哥,都是我都是我的错,这事儿与表哥无关~” 宋氏瞥了宋环儿一眼,一把将她甩开…… 堂屋内,房氏和宋氏坐在中堂之上,沈玉成和宋环儿跪在两人面前,杨氏和宋季成站在一边。 “我本是好心,让玉成在家中住下,你说这好好的,怎就发生了这事儿?”房氏拍着手,一脸忧愁。 宋环儿抬起头,泪眼婆娑地道:“奶,都是我不好,昨夜表哥喝醉,朝我扑了过来,是我没能推开表哥,这才、这才铸成大错。这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和表哥无关,我这就去割了发,做姑子去。” 宋环儿说着,站起来就朝外面跑去,杨氏一把抱住她的腰,哭着道:“环儿,你这是干什么啊?” 房氏瞧着宋环儿的模样,亦是一阵心疼,转头瞥了宋氏一眼:“妹子,不是我不厚道,可环儿也是我的心头肉,她好好的黄花大闺女,现下变成这般模样,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 第357章 说露嘴 宋氏盯着沈玉成,半晌回不过神来。 昨日宏远放假,她这个宝贝孙子不曾回家,怎就跑到了她娘家来?竟然还发生了这等—— 想到先前瞧见的情景,她就觉得污了眼睛。 她又不是瞎子,怎还不知,昨晚发生了啥? 先头,听了房氏的一番话,她是有心想撮合宋环儿和沈玉成,可她有想法是一回事,如今被人逼着又是一回事。 宋氏的心里有些堵,半晌都没说话。 宋环儿趴在杨氏怀中哭着,心里却有些不安。 她这回可是全都豁出去了,若是她不能嫁给表哥,该怎么办? 嘭! 房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玉成,往日里,我见你也是个品行端正的,如今你做出这等事,身为男儿没有担当,莫不是真的要让我家环儿替你担下这罪名?” 宋氏气闷。 她翻着眼,瞥了房氏一眼。 房氏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 说他们沈家没有担当,吃了她家的闺女,还不想认账! 这是在威胁她呢! 难不成错全在玉成,她家闺女就没错了?这事儿一个巴掌能拍的响吗? 沈玉成有些回不过神。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昨晚的事情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玉成,你与奶说,这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氏的询问,在耳边响起,随后传来宋环儿的哭喊“表哥”,他想着这几日的事情,咬牙道:“是我对不住环儿表妹,我承担责任,等我回去后,便和父母商量,让爹娘来宋家提亲。” 宋环儿心中一喜,面上却仍旧是凄楚可怜的模样:“表哥,你不必如此。” 沈玉成却没有说话。 宋氏气的想要站起来,却又被房氏按了下去。 房氏扫了几人一眼,而后吩咐杨氏将宋环儿扶回房中,又让宋季成将沈玉成带走。 等到人都走了,宋氏转头,恶狠狠地看着房氏:“嫂子,你是故意算计玉成的是不是?” “妹妹,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等人?就算我真的有心算计,玉成可是读书人,他那么聪明,怎会上我的当?再说了,我又没给玉成下药,他若没存那心思,我还能逼着他要了环儿不成?” “你——” “成了,这么生气干什么?其实发生了这件事,对你来说,不也是好事。环儿若当真嫁给了玉成,日后自然是向着你的,你若想对付你那儿媳,还不容易?” “老三媳妇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宋氏皱眉道。 房氏冷哼,“她敢不同意?除非她不想要玉成的前程了!”见宋氏瞪眼,房氏又道:“放心吧,我只是吓唬吓唬她,自然不会来真的。稍后我陪你一起回沈家,保准促成这门亲事。” …… 慕云惜和沈墨从地里回来,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沈玉霞和柳青昀。 “你们怎么来了?” 沈玉霞急匆匆走过来,也顾不得回答慕云惜的问题,神情急切地道:“一个时辰前,我爹去了我家,将我娘喊了回来。”顿了一下,沈玉霞又道:“我哥出事了。” 慕云惜的眼皮一跳。 “你哥回来了?奶知道了你哥被赶出宏远的事?” “我哥这回怕是要娶了环儿表姐了。” 两人同时说。 话落,两人齐齐愣住。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 第358章 娶定了 慕云惜轻咳两声,意识到自己一时最快,说露了嘴。 不知道该怎么和沈玉霞解释。 “我哥他——怎么会被赶出宏远?”沈玉霞犹豫着问道。 相较于宋环儿那件事,若是这间被她奶和爹娘知道,老宅恐怕要掀了天。 “玉成违反宏远规定,被元院长赶了出来,这事儿被压了下来,其他学堂并不知此事,他还可去其他学堂读书。” 沈墨道。 他并未多说沈玉成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沈玉霞看着堂兄冰冷的侧脸,那双眼睛寒凉,瞧着并没有什么温情,她又想到了她哥看着堂兄时,那眼底的愤恨。 或许她早该料到,会有今日,都怨她,当时不能劝住她哥。 “堂兄嫂子,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两人看着她。 “我哥被赶出宏远的事,别告诉我娘他们。” “嗯。”慕云惜点头:“要说我们早就说了。不过,你哥怎会和宋环儿扯到一起的?”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看了慕云惜一眼:“我哥被赶出宏远的这几日,没有归家,应当是住在了舅奶家里,我爹来找我娘的时候,脸色不好,只怕我哥必须娶了环儿表姐了。” 慕云惜一扬眉。 早先的时候,宋环儿虽然经常往她家跑,可那是被宋氏逼迫的,心思明显不在沈墨的身上。 后来,宋环儿那一双眼睛就挂在了沈玉成身上。 这事儿只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玉霞,你哥只怕是被人给算计了。” 沈玉霞心头猛地一跳。 老宅。 孙氏盯着宋家人,气的火冒三丈:“这事儿我不同意,绝不会同意。” 算算年纪,沈玉成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若他不曾读书,早就娶妻生子,这些年,孙氏之所以没动过这念头,不过是想着,等到沈玉成功成名就之后,找个大户人家的姑娘。 便是连她娘家哥哥,想将女儿许给沈玉成,她都瞧不上,如今她宋家的女儿,竟然想嫁给他,凭什么? 也不看看那宋环儿配吗? 房氏可不管孙氏如何想。 她斜蔑了一眼孙氏:“外甥媳妇,这事儿,恐怕你不同意也不成。我家环儿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被你家玉成给污了,你们家若是不娶了她,我就将这事儿宣扬出去,我看你们家玉成还想不想要前程了?” “房氏,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宣扬出去,你宣扬出去,我看她宋环儿还想不想活了?” “嘿~外甥媳妇,你可不能不讲理,是你家玉成做出的这等丑事。若是宣扬出去,亏心的也是你们沈家,大不了我那可怜的环儿,我就送她去观里做姑子去!”房氏说着,开始抹眼泪,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孙氏被气的七窍生烟,“明明是那宋环儿不要脸,勾、引了我儿玉成,如今你们竟然还恶人先告状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孙氏说着,转头看向宋氏:“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宋氏原先心中也有些不舒坦,可瞧见孙氏如此嫌弃她宋家人,她心里的那点舒坦反而没了。 “我瞧着这门亲事挺好,老三媳妇,我倒是想问一句,咱们宋家的闺女,哪点不好了?” 孙氏差点没气晕过去。 …… “这事儿,只怕理不清,你哥怕是娶定了宋环儿。”慕云惜一番分析后道,“你若真想帮,就回去劝劝你娘,让她同意了这门亲事。” …… 第359章 房氏要住在沈家 这话,慕云惜可不是随口一说。 她记得,原书中,沈玉成就娶了宋环儿。 不过,最初,书中对沈玉成为何会娶宋环儿,并未详说。 只道孙氏瞧不上宋环儿,起初没有同意这门亲事。 宋氏的那个嫂子房氏,可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会让苦心白费,既然沈家人不给她脸面,她索性也不给沈家人脸面。 她是个能豁的出去的主,索性让宋环儿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后来将事情给闹大了,孙氏怕影响了沈玉成的前途,低声下气地去了宋家,将宋环儿给求回来的。 不过原书中,沈玉成并未被赶出宏远。 她隐隐觉得,自己的到来,多多少少改变了书中的故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沈玉霞听了劝告,回了老宅后,就去劝说孙氏。 临到傍晚,就传出了宋沈两家结亲的事儿。 对于这样的结果,宋氏极为满意,这会儿,已经忘记了被房氏算计的事儿,和房氏待在房中,一顿姑嫂亲热。 孙氏却在房里,哭啼不止。 沈玉霞在旁边劝着:“娘,你就别哭了。算算年纪,哥哥也不小了,娶亲是好事。” “什么好事?她宋环儿算什么东西,怎能配上你哥哥?你舅舅要将你那表姐许给你哥,我都没同意,凭什么他们宋家占了这等便宜?” 沈玉霞哭笑不得,“娘,你换个角度想想。日后宋环儿嫁进咱家,就是您的儿媳,到时候,你想做啥,还不是您说的算?” …… 房氏和宋氏说了半晌的话,瞧着外面的天色暗了,转头与宋氏道:“我来你家一趟,也不容易,就在这里住几日,也好帮你调教一下两个儿媳。” 宋氏一听这话,顿时欣喜不已:“嫂子此话当真?” “如今咱们两家,可是亲上加亲,我还能骗你不成?” 房氏说着,就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沈玉霞好不容易将孙氏劝好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房氏的声音传来:“外甥媳妇,天色不早了,该做晚饭了,你娘还等着吃呢,别偷懒。” 沈玉霞皱眉,刚要说话,就见她娘忽然站了起来,拉开房门,一巴掌甩到了房氏的脸上。 她看的瞠目结舌…… 慕云惜正吃着饭呢,就见沈玉霞跑了过来:“嫂子,你家里有这几位药材吗?” “这是怎么了?我看看。”慕云惜接过沈玉霞手中的药材,带着她去抓药。 沈玉霞边走,边道:“我娘气不过舅奶,将她给打了,闪了腰,这会儿正躺我奶那屋呢。” 慕云惜听得一愣一愣的,再看沈玉霞,也不见她有多着急,于是问:“舅奶被打了,你挺高兴?” 沈玉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觉得挺解气。其实也没啥,就是太气那房氏,她可是宋家人,凭什么跑到我们沈家来指手画脚?” 沈玉霞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舅奶原先好像就打算在我家住些日子,现在闪了腰,只怕更赖着不走了。嫂子,你这边也注意点,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第360章 嗯,这个姿势不错,我们以后可以试试 沈玉霞拿了药,就回了老宅,慕云惜坐下继续吃饭,将老宅那边的事说了。 朱秀兰听了啧啧:“如今我倒是庆幸,你奶当初将咱们赶出老宅。若是咱如今也住在那宅子里,还不知道你奶要怎样折腾。她做梦都想将几个儿媳拿捏在手中,偏生玉霞她娘也不是好欺负的,能不闹起来吗?如今看来,倒是你四婶最聪明。” 除了沈明朗外,沈墨还有个四叔沈明坤。 沈明坤早些年在县城做活的时候,认识了县城杂货铺老板的女儿柳氏,后来与柳氏成了亲。 那柳家没儿子,就只有柳氏这么一个女儿,虽说柳家没让沈明坤入赘,可两人成亲后,柳氏就说服沈明坤,随着她住在了县城,不常回村。 宋氏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这个儿媳几回。 吃过饭,各自洗洗睡下。 霆儿好些日子没有见沈墨,晚上的时候,赖在他们房中不走。 慕云惜进屋的时候,就见沈墨坐在床边,哄着霆儿睡觉,微垂眉眼,慈眉善目,和往日里大相径庭。 甭看这人平时冷冰冰的,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却是一个好父亲。 慕云惜走过去。 霆儿躺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那张肉嘟嘟的笑脸,和沈墨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睡着了?” “嗯。” “自打你去了学堂后,陪着他的时间就少了,十天半月才能见上你一回,虽然不说,可我知道他挺想你的。要不——” 慕云惜本想说,要不你明天别去地里了,在家陪陪霆儿。 可话还没说完,就听沈墨道,“若是你真的不忍心看我们父子分离,日后就多带他去镇上瞧瞧我。” 慕云惜:“……” 沈墨将霆儿放在床上,趁着她怔神的功夫,一伸手,将她拉到怀中,垂眸低喃:“我与你布置的功课,你看的如何了?” “功课”二字在唇边辗转,被他念出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爆红。 “你说什么呢?”她想将他推开,脱离他的怀抱,却被他搂的更紧。 “我要检查。”声音平静,说的一本正经。 慕云惜:“……” 他揽着她,朝着柜子边走去,熟门熟路,找到了被塞进柜子底部的东西,看他当真将那东西拿了出来,慕云惜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他偏不知害臊,见包袱没动过,还皱了皱眉,斥责她一句:“不是好学生,我布置的功课,竟然看都未看。不过你这段时间事忙,我体谅你,就不与你计较了。” 听到这话,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这事儿就会如此过了,谁料—— “反正这东西,我也不甚熟悉,就陪你学习一二吧。” 慕云惜:“……”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她就被沈墨强制搂在怀中,拿着她的手,一页页翻着书页,她看的面红耳赤,心跳如鼓,可沈墨却翻的极为淡定,偶尔瞧着有趣的了,还会在她耳边念叨一句:“嗯,这个姿势不错,以后我们可以试试。” 慕云惜:“……” 她怕是穿进了一本盗版书里,遇到了一个假的沈墨…… 第361章 勉为其难地给你吃吧 霆儿醒来时,发现他盖着自己的小被子,爹娘睡在一个被桶里,他和爹娘的距离有一个他这么远,瞬间有点不开心了。 他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看了眼睡在身侧的爹娘,盯着两人之间那小小的空隙,脸颊鼓成了包子。 良久,他哀叹一声,爬到了他娘的面前,把他娘的头转了一个方向,让她娘的嘴巴,刚好对上他爹的嘴角。 做完这些,他正窃喜着,扭头的时候,对上了他爹清亮的眼眸,他吓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生怕他爹会打他。 哪里知道,他爹看了他一眼后,又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霆儿:“……” 他坐了会儿,见他爹没有再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拿了自己的衣服,趿拉着鞋子,去找他奶去了。 肚子正饿的咕咕叫,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块红烧肉,馋的她直流口水,慕云惜立刻张嘴咬了上去。 一阵吸气声,在耳边响起,“你偷偷亲我就算了,竟然还咬我?” 慕云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沈墨蹙起的眉,幽沉的眼眸正盯着她,眼底带着几分不满。 唇侧传来柔软的触感,她舔了舔,淡淡的血腥气,在唇腔蔓延,当意识到自己舔了什么东西时,瞬间坐了起来。 “你还说我是属狗的,我瞧着你才是属狗的,你数数,这段日子,你咬了我多少次嘴巴?” 明明是控诉的话,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偏偏多了几分奇怪的味道。 慕云惜扭头,本想辩驳,当瞥见他破了皮的嘴唇时,禁不住红了脸。 “谁要咬你,我明明是在啃红烧肉,你快将我的红烧肉还我!”她厚着脸皮道。 沈墨静默了片刻。 慕云惜原以为,这厮被他拆穿了,无话可说,却不成想,他将被子掀开,大咧咧地躺在那里,极其厚颜无耻地道:“既然你觉得我是红烧肉,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吃。” 慕云惜:“……” “等你吃完了,能让我咬你一口吗?” 慕云惜气闷,扒拉开他的衣衫,趴倒他的肩膀上就咬了一口。 头几年,沈墨虽然常年出没山里,可那皮肤却很好,面上的肤色虽然是小麦色,不过那衣服下面裹着的皮肤,白的却有些晃眼。 想着她不过在外面晒了几日,就黑了一个度,心下又添了几分窒闷,多咬了几口。 沈墨没反抗,起先也没啥表示,正当她越发畅快的时候,她听到—— “嗯~” 一道轻吟,缱绻柔肠,要多销、魂,就有多销、魂。 慕云惜浑身一个哆嗦,再也啃不下去。 “我呸,不要脸。” 她一巴掌拍到沈墨的肩头。 只听拍的一声,很响,却不多疼。 拍完,跳下了床,懒得理他。 沈墨歪着脑袋,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笑的像是偷了腥的猫。 “如何?红烧肉好吃吗?” “呸!又骚又臭,难吃死了。” “口不对心,你明明啃了这么多口,想来味道一定不错。”沈墨说着,还挺了挺自己的肩头,上面都是她的口水。 慕云惜被这人不要脸的精神臊红了脸。 “操,一大早的,沈墨,你要不要这么骚?” 秦汉掀开帘帐,瞧见眼前一幕,只觉辣眼睛的很…… 第362章 媳妇留的,香(第三十更) 听到秦汉的声音,沈墨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又变成了那个高不可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沈墨。 他也不擦掉肩头的口水,淡定地将衣衫整理好。 秦汉瞧见这一幕,瞠目结舌:“不是。沈墨,你都不擦擦吗?” “擦什么?” “你当我瞎啊,你肩头的口水啊。” 话落,秦汉只觉背后凉飕飕的。 慕云惜斜了秦汉一眼,摩挲着下巴,琢磨着怎么杀人灭口! “不用擦,媳妇留的,香。” 秦汉觉得牙疼。 他真的想拿刀将这闷骚的人给砍了。 这世上怎有这样的人? 明明那张脸正经的不行,可说出口的话—— 恶心! 忒恶心! 沈墨慢条斯理地将衣服整理好,这才抬头,给了秦汉一个眼神,只是那眼神瞧着可不怎么友好。 “秦汉。” “嗯?” “你这些年的圣贤书怎么读的?” “???” “进来前,不知道先打声招呼吗?万一我们夫妻——” “沈墨!”慕云惜赶紧呵止。 要死了,这个人说什么呢? 沈墨乖乖闭了嘴,只是盯着秦汉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握草!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秦汉平日里莽撞惯了,刚才闯进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么多,现下听他说这话,才觉其中的不妥来。 可这人说的这像话吗? 他想揍人,很想很想。 “墨儿,惜儿,怎么了?” 这边屋里的动静,惊动了朱秀兰,她探着脑袋,朝着这边张望。 要是刚才的一幕,让朱秀兰知道了,她觉得自己真要没脸见人了。 她瞪了沈墨一眼。 都是你的错。 而后朝着外面道:“娘,没什么,是秦汉他们过来了。” 哪里知道,慕云惜这话刚落,就听朱秀兰惊呼一声:“什么?” 那语气听着似乎有些不对。 下一刻,她就见朱秀兰气冲冲地闯进了屋里,瞅见秦汉,就揪着他的耳朵道:“你小子,小夫妻的房间是随便乱进的吗?万一惜儿和墨儿要是在那啥,你这不是坏人事吗?怎就这么不识趣?” 慕云惜的身体抖了抖,哭丧着一张脸。 我的亲娘额,你咋能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 得! 她这张脸彻底丢完了。 朱秀兰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啥,转头冲着慕云惜笑呵呵地道:“惜儿啊,娘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我带着这小子出去,你和墨儿继续,该干啥就干啥。” 慕云惜:“……” 娘,你还是别解释了。 朱秀兰领着秦汉匆忙逃了出去。 慕云惜转头,就瞧见了某个坐在床边闷笑的人,她现在真的想咬死这人的心都有了。 “都是你干的好事,成了,这回娘还指不定将我当成什么祸国殃民的妖精呢。” “你要当真是祸国殃民的妖精,娘指不定多高兴呢。” 慕云惜翻眼瞅他。 “不对。” 她扬眉,这人终于良心发现了? “你咋能成为祸国殃民的妖精呢?你只做祸害我的妖精就成了!” 慕云惜操起手边的一本书,看也未看,就朝着他砸了过去。 他稳稳接住,随手一翻,“惜儿,你这是在暗示我吗?” 忽略某人脸上的坏笑,瞥了一眼那书,赫然便是昨晚两人看的那一本…… 第363章 都给我下地干活去 秦汉不是一个人来的,随他来的还有李珩。 两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秦汉正和李璟怜说着话。 李璟怜询问着学堂的事儿,秦汉柔声细语地回着,想到好玩的事儿了,还多说几句,逗得李璟怜抿唇浅笑。 李珩呆在旁边,很不乐意秦汉和李璟怜搭话,寻着机会,就要将秦汉挤过去,却被李璟怜呵斥了句。 李珩瞬间面红耳赤,乖乖站在旁边,翻眼瞅着秦汉。 李珩抬眸的时候,看到了沈墨,招呼了一声:“沈墨,嫂子。” 竹舍里四个人,算年纪,沈墨略长他们些,因此,除了秦汉偶尔喊她大妹子外,其余的两人如今都喊她嫂子。 慕云惜笑着应了声。 沈墨不等他们多说,走到墙边,拿了工具,分到了两人的手中:“既然来了,也别闲着,都给我下地干活去。” “下地干活?干啥活?” 李珩也有些懵。 三人里,除了沈墨,正经的农汉出生,李珩和秦汉差不多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 秦汉是压根没干过这类活。 李家后来出事,李珩虽然也吃过苦,不过李璟怜将他护的不错,农活他也是没干过的。 沈墨才不理会这两人什么反应,转头与慕云惜道:“早晨你就别去了,在家中做饭。” 慕云惜点头,也不拦着。 沈墨就拎着两个有些懵的人,去了地里。 李璟怜抬眸,看着李珩离去的身影,眼底隐隐有些担忧。 慕云惜走过去,“不用担心,这事儿沈墨有分寸。再说了,一味的保护,对李珩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李璟怜迟疑一下,点点头。 门外传来秦汉的嚷声:“李姐姐,你别担心,不就是干农活吗?读书我们都成,还怕农活?李珩若是不会,我罩着他!” 李璟怜抿唇笑了。 沈墨踹了他一脚:“先前谁一脸不懂?” “我那是故意的!” 沈墨直接提着他的后颈,将他给拎走了。 秦汉在李璟怜面前大话说的好听,可到了地里,没干多久,他就混蛋了。大少爷的日子过惯了,养的细皮嫩肉的,哪里干过这等糙爷们的活? 没一会儿就喊苦喊累,被沈墨连白了几眼。 倒是李珩不多话,默默地学着沈墨的样子,做的还像模像样的。 秦汉嚷了几声,见没人心疼他,也就闭上了嘴,瞅着念广念恕两兄弟,认真学了起来。 偶尔还与两兄弟说些话。 两兄弟很高兴。 他们是真正的庄稼汉子,平日里哪里能见到这等读书人,就算是见到了,也都是鼻孔朝天,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可秦汉却不同,与谁都能聊起来,不一会儿,就和两兄弟混熟了。 沈墨偶尔瞧一眼,瞧见秦汉的模样,眼底带着几分纵容。 临到吃早饭的时候,秦汉已经与念广念恕两兄弟称兄道弟了。 人多,又是强大的劳力,不过一早晨,就整理了半亩地出来。 吃过饭,慕云惜也随着众人下了地,只是下地没多久,云秀就匆匆来了地里:“云惜姐,沈大哥,我娘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宋奶奶领着一个人,到你家去了,你们快回去看看。” …… 第364章 是吗?我瞧瞧 宋氏领了一个人去她家? 动动脚指头,她都知道是房氏,至于为何? 慕云惜冷笑。 她将锄头往肩膀上一扛,回头与沈墨道:“我回去看看,你就别回去了,待在地里继续干活吧,待会儿,瞧着天热了,就带着大家回来,别中暑。” 沈墨点点头,继续干活。 秦汉磨蹭过来:“沈墨,这是有人来你家找麻烦了?你就任由大妹——嫂子一个人回去,不怕嫂子被欺负?” “不怕。” “沈墨,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了?” 沈墨没说话,而是扭头看了慕云惜一眼。 秦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慕云惜扛着一把锄头,往家中走去,步履轻快,瞧着那模样一点也不觉害怕,反而—— 有些兴奋…… 秦汉:“……” 沈墨收回目光,斜了他一眼:“知道了?” “……知道了。” 秦汉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你说,人家漂亮姑娘,都生的娇滴滴的,等着人去宠爱,可大妹子倒好—— 那虎虎生威的模样,瞧着谁要敢惹她,她能一锄头将人给砸死! 慕云惜扛着锄头到家的时候,房氏正在家中对着朱秀兰颐指气使。 她进了院子,猛地将手里的锄头砸在了地上,震得咣当响,吓得两人齐齐回头。 房氏看着慕云惜,虎目圆瞪,那模样,恨不得将慕云惜给吃了。 这一瞧,不得了。 房氏将慕云惜上上下下打量了遍,心底暗惊。 这丫头原先她是见过一回的。 因着模样好看,故而记忆比较深刻,那个时候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瞧就是个招蜂引蝶的浪货色。 可如今见着,怎么变了样? 没等房氏想明白,慕云惜就道:“昨日里就听闻舅奶来了,不过不小心闪了腰,还想着挑个时间,去瞧瞧舅奶,不曾想舅奶先来了,舅奶,你的腰还好吧?” 房氏眼皮一跳。 不提这个,她还不来气,一提这个,她就气的不行。 昨日里,孙氏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对她大胆出手! 她到底不如孙氏年轻,吃了亏,可她也不是白混的,昨晚里逼着孙氏来给她赔罪,孙氏不肯,她就让沈明朗跑到了她房中伺候了一夜。 本以为今日孙氏会低头,却不曾想,那个贱胚子,竟然天没亮就随着沈玉霞又走了!弄得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这丫头故意提起这茬,是在火上浇油呢! “让云惜丫头担心了,我筋骨好,如今已没什么大事了。” “是吗?我瞧瞧。” 慕云惜说着,也不等房氏回答,一个健步,跨到了房氏的面前,捏了她的腰一下,疼的房氏嗷嗷叫,那凄厉的喊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在杀鸡呢。 “你这死丫头,明知道你舅奶闪了腰,你还去碰,你是纯心让你舅奶不好受吗?” 慕云惜眨眨眼,一脸无辜:“奶,我没有那么意思,我只是关心舅奶,想看看舅奶好没好,可我没想到——舅奶,您不怪我吧?” 房氏疼出了一头的冷汗,良久才找回声音,挤出一抹笑:“不怪,不怪……” …… 第365章 她奶说 慕云惜听到这话,转头就跟宋氏道了一句:“奶,舅奶和您说的不一样。” “???”慕云惜突然冒出这一句,宋氏是一脸糊涂。 却听她又道:“舅奶,以前常听奶提起您,她说您这人最是小气,而且很喜欢斤斤计较,若是谁得罪了您,你势必要找回来,如今瞧着,您宽容和蔼的很。” 房氏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她瞥了宋氏一眼:“你奶当真这般说的?” “可不是。她可跟我们提了不少您的事迹。”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你们提过嫂子,你别乱说?”宋氏有些急了,可她这副模样,落在房氏的眼中,分明就是想掩盖自己的罪刑。 房氏笑眯眯地看着宋氏:“妹妹,你别急,就让云惜丫头说说看,我也想知道,我在他们的心中是个什么模样。” “舅奶,既然你想听,我就说了,不过您可别生气。”慕云惜看了宋氏一眼:“也别生我奶的气,您知道,我奶这人惯是心直口快,直肠子,不会那些弯弯绕绕,可她没有坏心。” “我知道。”房氏咬牙。 好气哦。 可还要保持微笑。 “我奶说,舅奶虚伪的很。明明就是个尖酸刻薄的样,对待几个儿媳都不好,可她每回去您家,您却与她道自己本事,将几个儿媳都拿捏在手里,不敢乱折腾。说在外面,旁人都道你是个泼辣货。” 房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可却仍旧维持着。 “不止呢,还有。我娘说,当年我太姥姥过世,也是您捣的鬼。太姥姥平日里手脚利索的很,怎说跌跤就跌跤?而且小小的摔了一跤,咋就那么没了?” 房氏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 “我奶还说你不要脸,当年要不是你缠着舅爷,还没成亲,就和舅爷那啥,舅爷是无论如何也瞧不上你,断不会将你娶回家中。说你这些年脸上的褶子都没变过,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多。” 房氏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神色极其阴沉。 “我奶还说,我舅爷过世的时候,您都五十了,可还不安生,想学那大姑娘扮俏。舅爷过世一年,你就瞧上了隔壁村的老王,想跟那老王好,可那老王没瞧上你,你还整天往他家里倒贴东西。我奶还说——” “够了!”房氏转头,怒气冲冲地看着宋氏:“好啊,宋秀娟,你可真行啊!亏我这些年一直将你当亲妹妹,你镇不住儿媳,我还巴巴地跑来,想着帮你出头,你倒好,背地里竟说我坏话。全是胡扯八道!什么隔壁村的老王?我问你,哪里来的隔壁村的老王?你哥哥过世这些年,我一直为他守寡,不曾逾越半分,如今却被你说成这般腌臜模样!” 房氏气的脸色铁青! 宋氏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嫂子,你别听这丫头胡说,她故意离间我们呢?” 慕云惜没说话,垂着一颗脑袋,瞧着老实巴交的模样。 “她胡扯?我看你才是胡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今日才算是彻底瞧清了你的真面目!” 房氏气得站起来,扭头就走,却不想牵动了腰,只听一声脆响,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第366章 目标房氏 慕云惜一闭眼。 那声脆响可不小,她都听的明明白白的。 可不? 房氏躺在地上,疼的面目狰狞,半晌,才缓过神,呼痛。 宋氏紧张地过去瞧着:“嫂子,你没事吧?” 却被房氏一用力挥开:“我不要你假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们沈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嫂子,你别信了这丫头的话,她一向满嘴胡扯,我冤枉啊,这些年我真的没有说过你的坏话?” “你没说,那丫头怎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若她是胡扯,她至于吗?她告诉我这些,对她有啥好处?我若是走了,你还不是要收拾她?我看这丫头比你实诚,甘愿冒着风险,将这些告诉我,让我知道你是个咋样的人!” 慕云惜在一边听得直点头。 这房氏可真是体贴啊,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懂她。 俗话说的好,忠言逆耳。 房氏认定的事儿,宋氏是百口莫辩。 “你个死丫头,尽在这里挑拨,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宋氏说着,瞥见了一边放的锄头,跑过去,就要举起来,打慕云惜。 慕云惜盯着宋氏,趁她跑过来的时候,使了点小手段,就见宋氏忽然转了一个身,手里的锄头,直接朝着房氏砍去。 “舅奶!” 慕云惜惊呼一声。 宋氏眼睁睁的看着锄头朝着房氏砍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想要收回那锄头,已经来不及,整个人都朝着房氏倾斜。 底下的房氏,更是瞠目结舌:“宋秀娟,你、你想干什么?” 嘭的一声! 锄头擦着房氏的脸颊,砸在了她旁边的地上,她瞪着眼睛,还没来得及后怕,就见宋氏朝着她压了过来。 又是一阵咔嚓声~ 房氏快要痛晕过去。 她觉得自己的腰要被宋氏压断了。 院子里静默了三秒。 房氏反应过来,迅速从宋氏的身上爬起来,慌张地道:“嫂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丫头,我才——”她说着,慌乱的要去检查房氏的身体,却不想碰到了房氏的腰,就听到房氏一阵惨叫。 “你、你是想砍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房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忍着痛,怒吼一声,这一吼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嫂子,您说啥话呢?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那锄头怎就——” 宋氏瞧着旁边的锄头,隐隐有些害怕。 “奶,这事儿你栽到我头上呢,那锄头分明是你自己拿的,我刚才怕急了,还以为你要砍我呢,可谁料,你却冲着舅奶去的。”柔柔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氏气的要吐血。 可房氏比她更气:“宋文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嫂子,我真的没有~” 慕云惜往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石头,弯腰捡了起来,朝着宋氏的膝盖弹了过去。 正要起身的宋氏,忽然觉得膝盖一疼,腿一弯,直接坐在了房氏的身上。 只见房氏的上半身起了一瞬,而后又跌了下去,一口老血从房氏的口中喷出,房氏直接晕了过去。 “嫂子!”院子里响起宋氏的惊呼…… 第367章 一片苦心(1) 慕云惜先前说了一大堆胡话,可至少有一点是真的。 当年宋氏的母亲,便是因着年纪大,摔了一跤,之后没撑过去,就没了。 眼下宋氏瞧见房氏晕了过去,也顾不得和慕云惜算账,生怕房氏死在了沈家,赶紧从房氏的身上爬起来,呵斥着朱秀兰,帮着她将房氏扶回了老宅,又让沈玉成去请了大夫过来,给房氏检查身体。 好在有惊无险! 折腾了一场,不过一个时辰,房氏就转醒。 房氏醒来后,也顾不得其他,吵着嚷着要回宋家。 宋氏好说歹说,房氏什么都不听,姑嫂二人这回算是撕破了脸。 宋氏无法,只好去将沈明朗喊了回来,让沈玉成和沈明朗送房氏回了宋家。 朱秀兰从老宅回来的时候,脸上那是掩不住的笑容,回到家中,逮到慕云惜,就将老宅的情况说了一通。 “还是惜儿有本事,这房氏回了娘家后,估摸着很长时间都不会和你奶有来往了。” 朱秀兰说着,脸色又沉了下来:“不过你现在在你奶那边,说了那话,你奶回过神,只怕绕不了你。” 朱秀兰的话音刚落下,院外就响起了宋氏的吼声,母女俩朝外面望去,就见宋氏气冲冲地朝着院中走来。 “说曹操,曹操到。”慕云惜抿唇一笑。 见她要出去,朱秀兰有些担心,伸手拉住她:“惜儿——” “娘,你别担心,奶如今可对付不了我。” 慕云惜拍了拍朱秀兰的手,跨出了屋子。 宋氏瞧见她从屋里出来,那是眼冒青烟,将近五十的老人了,脚下就跟生了风似的,怒气匆匆地朝着慕云惜走去,到了近前,红着眼,扬手就要打慕云惜:“你这贱丫头安得什么心?” 慕云惜抬手,轻松地握住了宋氏甩过来的手,宋氏见一手被握住,又要甩另外一只手过来,结果全被捏住,且瞧着丝毫不费力气。 宋氏瞧见这情形,气得越发火大。 “好啊,你如今本事了,我是打不得了!!!” “奶,我这也是为你好,我皮糙肉厚的,打伤了不要紧,若是震伤了您,可就不好了。” 宋氏瞠目,万万没有想到,慕云惜竟然这般不要脸,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 “奶,我知道,您现在是在气头上,我说什么恐怕你都听不进去,不过,我先前那般做,一片苦心都是为了沈家啊。” “慕云惜,你好大的脸面啊?你为了沈家,你是为了对付我,纯心不想让我好过吧?”宋氏气的胸前起伏不定。 “奶,我当真是为了沈家。”慕云惜委委屈屈地道,“奶,你当真以为,舅奶过来,是为你好,来给你撑腰的?” “难道不是?若不是你从中挑唆,我与你舅奶的关系,那是再好不过!” 想到因着慕云惜,如今房氏对她理也不理,心头就是一阵气闷。 “奶这样想,恐怕舅奶不这样想。若是舅奶当真将咱家当成亲戚,又怎会设局算计玉成?” 听到这话,宋氏的脸色一白,她狐疑地盯着慕云惜:“你知道了什么?” …… 第368章 一片苦心(2) 慕云惜见宋氏已经平静了下来,于是将握着她的手松了,继续道:“奶有些事儿发生了,就算你相瞒也瞒不住。” “贱丫头,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将这件事泄露半个字,我和你没完!”宋氏低吼,看着慕云惜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安。 “奶,你尽管放心好了,虽说二房和老宅的关系不好,可怎么说,我们都是沈家人,相公姓沈,我损了宋家的脸面,对相公又有什么好处?” 宋氏听到这话,气顺了些,斜了慕云惜一眼,低声道:“你说说,你舅奶怎么不将我当亲人了?” “玉成和环儿表妹的这桩亲事,奶满意吗?” “环儿如此好的姑娘,我怎会不满意?” “就算这其实是他们宋家设局,硬逼着玉成娶的?” 宋氏皱眉。 “奶,他们宋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想过吗?若是舅奶当真瞧上玉成,环儿表妹又是个好的,舅奶跟你的关系不错,她过来提亲,您能不同意?” “你舅奶是怕你三婶不同意。”宋氏冷哼,提到孙氏,仍旧没有什么好气。 “三婶就算不同意,就能做主了?你若是真想让玉成娶了宋环儿,三婶还能跟您拼命不成?” “那倒不会。” 平心而论,这么些年,孙氏虽然做过不少出格的事儿,可对她还算孝顺,若是她强硬地同意这门亲事,孙氏也没辙。 “这不就成了?奶都能明白这点,舅奶那么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她既然明白了,为什么还设局引诱玉成入套?“ “为什么?”宋氏问。 “舅奶这是没将咱们沈家放在眼里,她觉得,她将你拿捏在了手里。这事儿发生了,就是一个把柄,握在她的手中,将来玉成功成名就,宋家想要什么东西,就会来沈家要,沈家若是不给,她就可以以此威胁奶。舅奶这是想握着一个把柄,吃咱们沈家一辈子!” 宋氏的嘴唇颤了颤:“这事儿——真这么严重?” “奶,其实你心里早先就有了底,只是因着你是重情的人,不肯将舅奶想的那么坏罢了。” “臭丫头,你少唬我了,你舅奶如今可什么都没提!” “不提,那是玉成还没功成名就,她心里清楚,狗急了可是要跳墙的。您可不是怕事的人,逼急了,你说不得要来个鱼死网破,最后两家都捞不到好处。舅奶的眼光长远着呢。” “都怨我,一时糊涂,着了你舅奶的道。如今可怎么办,咱家还真让她拿捏一辈子?” 宋氏这会儿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自然不能。所以我才说,我先前做那事,是为了奶好。舅奶心思深着呢,她表面上和奶走的近,装作是帮着奶管教儿媳,事实上,却是要插手咱们沈家的事,这会儿她帮了奶,让奶吃了甜头,下回奶还会找她,久而久之,奶就养成了依赖她的习惯,日后咱沈家的事儿,只怕都得由她来做主了!” 宋氏听得暗暗心惊。 顺着慕云惜的话想着,越想越觉得房氏不是个东西。 “亏我将她当成好嫂子,却不曾想,她竟然安了如此歹毒的心思,我呸,什么东西!” 慕云惜听着宋氏在那边低骂,忍不住在心底偷笑,面上却一副为沈家操碎了心的模样:“奶,你现下总该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 第369章 都是胡扯八道 “房氏不是东西,你别以为你就是好东西!都不是东西!”宋氏冷哼:“我这就回娘家,将玉成和环儿的亲事给退了,让那房氏的歹心不能得逞!” 先前喊一口一个“嫂子”叫的亲热,不过转眼的功夫,就直呼“房氏”了。可见宋氏虽然口口声声嚷着,和房氏姐妹情深,实际上,就是塑料花姐妹,不过别人的三言两语,她就失去了对房氏的信任。 不过,宋氏想要退亲,这自然是不能的。 那宋环儿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留了她在沈家,日后折腾宋氏,也省的宋氏来他们家找麻烦。 “奶,这亲事恐怕不能退?” “怎么就不能退了?”宋氏翻眼看她。 “奶,你难道忘了,你当时是因着什么答应这么亲事的了?” “自然是怕毁了玉成的前程!” “当初怕,现下就不怕了?舅奶怕你狗急跳墙,难不成您就不怕舅奶狗急跳墙了?” 宋氏恶狠狠地盯着慕云惜,心头的气有些不顺。 死丫头,当她听不出来,她这是变着法子骂她狗呢? 可现下宋氏也懒得与她计较。 她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 相交这些年,房氏了解她,她也了解房氏,若是逼急了,房氏就是一条疯狗,真的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像你说的,我还不能干什么了?只能等着沈家被她一个外人拿捏?” “自然不能。原先,她想凭着和奶的关系,通过奶掌控沈家,只要奶和她保持距离,知道她的黑心肝,提防着,舅奶想要掌控沈家,怕是没可能。” “这倒是。”宋氏点点头,表示赞同:“可环儿日后总归要嫁进来的,等她嫁过来以后,房氏不也可以通过环儿了拿捏咱们家吗?” “话是这般说,可上头毕竟还有奶不是?奶,你若信我,我就给你出个主意,保准房氏想拿捏咱家都不成,反而咱还将宋家拿捏在手里!” “什么主意?”宋氏将信将疑地看着慕云惜。 “奶可曾与宋家商量何时迎娶环儿表妹过门?” “没有。” “既然不曾说,那就拖着呗,只要两家的亲事在,宋家就不会和沈家撕破脸,环儿表妹的年纪也不小了吧,宋家总有着急的时候,等到日后,宋家过来求您让环儿表妹过门,那主动权可都在了您这里,想提什么要求,还不是您说的算?就算是你想一分钱不掏,就娶了环儿表妹,也不是不可能!” 慕云惜的话落,就见宋氏的双眸一亮。 她冷笑。 这个宋氏,还真不是一般的抠门,娶孙媳都想不掏一分钱! “算你还有点用,虽说你存了私心,可也是为沈家着想,今日的事儿,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慕云惜嘿嘿一笑:“奶现在心里只怕欢喜还来不及,今日奶可是快将舅奶的腰坐断了,解气不?” 宋氏没说话,扔给慕云惜一个得意的眼神,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等宋氏走后,朱秀兰才从屋里出来:“你奶可真不是个东西,亏得当初你爹去了南方做长工,不然那些年若是待在老家,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提到沈明轩,朱秀兰就不免怅然。 这样的人,你说当初她怎就奢望,她的孝心能感动宋氏呢? “不过惜儿啊,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啊?我又不是舅奶肚子里的蛔虫,咋知道她心里咋想的,都是胡扯八道。” 朱秀兰:“……” 惜儿,你奶听到这话,得气死! …… 第370章 支开 真假与否,并不重要,关键看宋氏信不信。 宋氏回了老宅后,越想慕云惜的话,越觉得有道理,当下在屋里翻找了一通,将先前房氏送与她的东西,都检查了一边,能扔的扔,能烧的都给烧了,又将沈玉成喊到面前,好生叮嘱了一番。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沈玉成心里乱糟糟的,被宋氏训了话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内,一整日都没出来。 折腾了这么会儿,慕云惜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就没再去地里,留下来帮着朱秀兰做饭。 没一会儿,沈墨瞧着天气太热,就将人都带了回来。 这年头可没有空调,便是连电风扇都没有,大热的天,一个个累的满身是汗,躲在阴凉处乘凉,手里拿着扇子扇着,李璟怜将切好的西瓜给几人送过去。 如今太阳毒的很,不过半日的功夫,秦汉的手臂就晒红了皮,火辣辣的疼,他钻进屋里,跟慕云惜讨要晒伤药。 “哪里就那么金贵。晒伤药没有,西瓜皮倒是不少,你吃过了,往上面擦擦,管用。” “大妹子,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我像是开玩笑的吗?” “我家是开药堂的,我都不知道西瓜皮还有这作用。” 慕云惜咧嘴:“只能说你游手好闲,孤陋寡闻。” 秦汉不说话了。 他低头盯着手里的西瓜看了会儿,三两下将西瓜吃了,转头寻思着让谁帮他擦擦,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李璟怜的身上。 谁料他还没跑过去,就被李珩挡住了。 “要擦吗?我来帮你。” “不用了,我让——” 秦汉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西瓜皮就被李珩抢了过去,他一把拿起秦汉的手,用着蛮力朝着那晒红的手臂上擦去。 院内顿时响起一阵惨叫。 握草! 你是帮我擦西瓜皮的,还是要我命的? 秦汉疼的眼泪汪汪。 “娇气。”李珩擦完,将西瓜皮往地上一扔。 秦汉转头瞅着自己的手臂。 娘的,这擦过了比没擦还疼! 过了会儿,隐隐觉得好受了些,当即双眸一亮。 没想到这西瓜皮还真管用。 “秦汉兄弟,其实没啥,多晒几回,皮厚了,也就不疼了。”沈念广跑过来,搂着秦汉道。 秦汉翻眼看他。 还多晒几回? 小爷保证只此一回! 谁料,下午他躺在床上装病,不想去地理,还是被沈墨暴力地拎了过去。 秦汉泪水连连地看着头顶的太阳:“……” 这人咋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呢? 几个人,忙了一整天,竟然整了两亩多的地。太阳落山后,慕云惜让念广和念恕两兄弟回家去了,两兄弟刚走,沈墨转头与秦汉道:“你和李珩也回去吧,剩下的我和惜儿弄就好。” 李珩想拒绝,却被秦汉勾住了肩膀:“这坏家伙难得发善心,咱们就别客气了,走吧走吧,快点回去,我都要累死了。” 他叫嚷着,就勾着李珩离开了。 慕云惜笑了笑,也没觉得留下来整理剩下的点地有什么不好,只是当她拿锄头要继续干活的时候,手被沈墨按住:“咱们也走吧。” 慕云惜:“???” 那你跟秦汉和李珩说,剩下的我们来弄是几个意思? …… 第371章 有些小失望 都说这女人的性情,像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 可慕云惜觉得,沈墨也差不多。 走就走吧,反正今日她也累了。 慕云惜扛起锄头,就要往家中走去,可那脚步才踏出去,肩膀上的锄头就被沈墨抢了过去,而后牵过她的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沈墨,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往那边去? 慕云惜有些摸不透,这人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沈墨带着她来到一处水潭。 溪水从瀑布上方落下来,一泻千里,瞧着委实壮观。 来了这里这么久,她还不知道,村子附近竟然有这么处好地方。 “沈墨,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早些时候就知道了。干了一天的活,累了一身的汗,我带你过来洗洗澡。”沈墨盯着她,眼底的眸光一片幽沉。 慕云惜没有注意到沈墨的眼神,而是低头嗅了嗅,一身的臭汗,确实不好闻。 抬眸再看向眼前的水潭时,不免有些向往。 不过—— 她不会水。 没什么比一个旱鸭子,炎炎夏日,站在如此壮阔的水潭前,却不敢下去更残忍的事了! 她转头,看向沈墨:“沈墨,我想下去。可是——我不会游泳。” 沈墨面上虽然仍旧平静,只是那双眼眸幽然一亮。 “没事,我带你。”他牵过慕云惜的手,朝着水潭走去。 沈墨并不知道自己的一身本领,究竟是哪里来的,记忆中有很大一片,是空白。按照他娘的说法,他爹过世的时候,他伤心过度,生了好些日子的病,病好了以后,将前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身的好本事。 他眼力好的很,往水潭四周一扫,就知道哪里平坦,哪里石头比较多。 他静默了一瞬,领着慕云惜,朝着那石头多的地方走去。 脚下的石头太多,慕云惜走的磕磕绊绊,被潭水冲刷的石头,滑溜溜的,脚踩上去,很容易打滑,一个不小心,她脚下滑了一下,她下意识朝着沈墨靠去,直接倒在了他的怀中。 慕云惜惊魂甫定,看了一眼脚下的石头,背后冒出一层冷汗,还没太回过神,就听身侧的人道:“我忘了件事。” 慕云惜仰头看他。 就见她将他扶稳站好后,开始解衣带,当着她的面,将上衣给脱了,露出光果的上半身。 慕云惜:“……” 沈墨脱完了,幽幽扫了她一眼:“你也脱了吧。” 脱个鬼! 夏天衣服本来就少,她贪凉快,外衫里面就只有一个肚兜,那肚兜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若是脱了,岂不是什么都被他瞧见了? “不脱。” 沈墨瞥了她一眼,有些失望。 慕云惜:“……” 你那什么眼神? “你真不脱?若是弄湿了,等会儿就贴在身上了,很是难受。”沈墨鼓动她。 “不脱。” 沈墨叹息一声,也没再勉强。 慕云惜瞅着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没忍住,抬脚揣了他一下:“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脚踹在这人腿上,像是踹到了石头上似的,一个没站稳,脚下瞬间打滑,直接朝着他扑了过去。 下一瞬,只听扑通一声。 慕云惜连人直接将沈墨按在了水中…… 慕云惜:“……” 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最近胖了不少! …… 第372章 你怎知道,我没偷偷摸过? 哗啦一声,落入水中,沈墨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待得回过神,就瞧见慕云惜跨坐在他的身上,一脸憋闷。 “……沈墨,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良久,慕云惜才憋出一句。 “没有。” 听到这样的回答,慕云惜立刻喜笑颜开:“没有就好。” 要是让他知道,她天天下地干活,不但没瘦,还胖了,她还要不要活了? 慕云惜偷偷地捏了捏小肚子上的肉,心底有些发愁。 你说前些时候没那么多事的时候,也没见胖,怎现下忙了,反而胖了? 原主这是什么鬼体质! 慕云惜欢喜地从沈墨的身上下来,想要朝着水深的地方走去,还没走两步,就听身后人道:“……惜儿,你是不是胖了!” 秒回头,怒目瞪着某人。而后掏耳朵,笑着装糊涂:“可能刚才耳朵进水了,我没听见你说的话,沈墨,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沈墨憋笑走了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惜儿,你是觉得自己胖了吗?”他说着,眼睛往她身上遛去:“要不,我帮你鉴定一下?” “臭沈墨!”慕云惜喊完,抬脚踢了过去。 落水的瞬间,慕云惜想,她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这一倒,就飘到了深水区,整个人浮浮沉沉的,踩在水上,像是踩在了虚空里,她这才慌了。 “沈墨~”她喊着沈墨的名字,音调里都带了几分哭腔。 下一瞬,她就被沈墨捞了起来。 终于有了可以仰仗的东西,慕云惜像是猴子似的,攀在沈墨的身上。 直到这个时候,慕云惜才真切的感受到,两人身高的差距来。 她踩不到潭底,可那水线不过到了他的胸前。 她惶恐不安的搂着他,却听到他闷声道了句:“嗯,惜儿没胖,只是有些地方长了不少。” 他低头,往她胸口瞥了一眼,因着水的浮力,衣衫漂浮在上面,隐隐露出了一个弧度,瞧着有些诱人。 被他这么一闹,她倒是忘了害怕,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胡扯八道什么?你又没摸过,你怎知大了?” 原主和他两年分居,他什么时候碰过? 谁料—— 沈墨凑近她的耳边道:“你怎么知道,你睡着的时候,我没偷偷摸过?” 慕云惜:“……” “不逗你了,我帮你洗洗。” “谁要你洗?我自己来。” 慕云惜话落,却僵在了那里。 沈墨看着他:“惜儿,你不是要自己洗吗?你的手挂在我的脖子上,你怎么洗?” “我——” 慕云惜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这里水深,她害怕,压根都不敢松开他。 她翻眼看着沈墨:“你给我洗吧,不过别乱动手动脚的。” “……你让我给你洗,我不碰你,怎么洗?算了,惜儿,还是你自己来吧。” “……” 直到这个时候,慕云惜才知道,自己是着了他的道。 干活流了一身汗,她为啥不回家烧水洗,要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那你给我洗吧,不准乱来。” 等两人从谭中上来的时候,慕云惜已经被折腾的没了力气,两颊粉红,纵然心底气闷不已,也没力气跟他算账。 沈墨将她抱在怀中,把自己上衣披在她的身上,抱着她往家中走去,还未到家,她就累的睡着了。 天色已经黑了,沈墨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只觉满足。 临到家门前的时候,瞧见了一道身影,待得走近,才看清是沈玉成! …… 第373章 娘昨晚是被爹抱回来的 浅淡的目光,从沈玉成的身上瞥过,径直朝前走去,未做任何停留。 在他从身侧经过的时候,沈玉成扬声道:“沈墨,我承认,我如今不如你,可我不会永远被你压着,终有一天,我会超越你,让你为今日对我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 沈墨从他身侧经过,脚步未停。 沈玉成信誓旦旦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就像这夏日的夜风,从左耳朵钻进去,又从右耳朵钻了出去。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你将他刻骨铭心记在心底,视为仇敌,可他压根没将你放在眼里。 说的,便是沈墨! 慕云惜这一睡,晚上就再也没起来。 沈墨几次试图将她喊醒无果后,就任由她睡了。 翌日醒来,瞧见外面大亮的天光时,慕云惜还有些回不过神。 耳边传来得得得的脚步声,她转头,就见霆儿小脸兴奋地跑了过来,软糯糯地道:“娘醒啦。” 慕云惜懒懒地伸手,捏捏霆儿的脸颊,肉呼呼的,格外舒服,就听耳边砸了一道雷:“娘昨晚是被爹抱回来的,爹好棒。” 慕云惜的手一僵,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 话落,才觉语气有些重,吓到了霆儿了,这才克制心底的震惊,笑眯眯地看着霆儿:“霆儿,你说,昨晚你爹就那样大咧咧地将我从外面抱了回来,你瞧见了?” 霆儿乖巧地点头:“还有奶。”然后他低头扳着手指头数着:“秦叔叔,李哥哥,李姐姐,牛奶奶……” 慕云惜已经没心情计较霆儿这混乱的称呼,不过,谁能告诉她,牛婶子他们怎么也都在? 慕云惜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转头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她原先还觉自己起晚了,得赶紧起来去干活,可现下只想在屋里当一天的缩头乌龟。 甭管什么,总归是要面对的。 因此,当慕云惜出去的时候,对上的就是旁人别有深意的目光。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她脸皮够厚,不在意。 谁知沈墨凑过来,第一句就是:“都怪我不好,昨日累着你了,今日你该在家里好些休息,怎来了?” 慕云惜:“……” 她不信这人不知道,这话有多让人误会! 她当真想扬天大吼一声,老娘还是黄花闺女呢! 哦,不,如今她的这副躯体是原主的。 早在两三年前,原主就把他给强了…… 两天假,眨眼就过去,多亏了几人的帮忙,等到他们回学堂的时候,不过剩下十来亩的地,等到下回沈墨再归家的时候,那些地已经整理好。 按照她原先的意思,手边的钱不够,在地四周整上篱笆,也能防止山里的动物来祸害药田,不过买地的时候,省了不少钱,她与柳青昀一合计,索性就建了围墙,以绝后患。 花了大把的银子,买了靠山种不了的地不说,如今又花了大把的钱,建围墙,她的这等做法,在云岫村的村民看来,简直是糟蹋银子。 可慕云惜却觉得,自己的药田正在她心底渐渐清晰。 临近入秋时,围墙建了起来,早先整理好的地,也已经洒上粪肥,种上了药材。 这个时候可没有药材育种一说,那些药材,都是从山里挖来的,慕云惜又让人在围墙四周挖了一个深坑,一来坑里积攒的雨水,可以用来浇药田,二来也可以防贼。 慕云惜忙着整理药田的时候,沈墨正准备着院生考试的事情。 沈玉成离开宏远的事儿,到底还是被宋氏等人知道了,不过也不知道沈玉成怎么说的,老宅那边并没有闹起来。 沈玉成没有留在宏远,而是去了县城的一家书院,备战院生考试。 等到慕云惜从药田里回过神来时,发现几日后,便是院生考试…… 第374章 院生考试 投机取巧的把戏,或许能胜过一时,却不能胜过一世。 癸班拔得宏远头筹,不过昙花一现。 后来几月的小考,癸班没再胜过甲班,不过却也不若当初,一直处在末流。 一次的胜利,让癸班的那些纨绔,都尝到了甜头,有不少人竟然真的开始发愤图强。 这其中进步最明显的,就是黄恽。 临到院生考试,便是连秦汉都紧张了起来,他也不好意思再看那些浑书,竟真的捧着书,用功苦读了起来。 临考试的前几天,学堂放了假,让学生们认真准备院生考试。 秦汉几人又腆着脸,跑了过来,这回来,倒不是玩的,就指望着沈墨能帮他们临阵磨磨刀。 建药田围墙的时候,慕云惜一咬牙,在药田里盖了两间房,如今他们过来了,倒也不怕没地方住。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打赌的时候,他们也在努力学习,而她就负责给他们填茶倒水做饭。 沈墨还和往常一样,表面上一本正经,偷偷地使坏,可大部分时候,还是认真的。 偶尔的时候,秦汉会提起沈玉成的事情,知道他竟然去了县城读书后,忍不住暗骂几句。 临考的前一夜里,几人都睡在了沈墨家中。 安平府距离云岫村,也没多远,不到一个时辰的距离。 寅时三刻,慕云惜几人就起来了。 李璟怜帮着朱秀兰做饭,慕云惜则收拾东西。前一晚,她将几人需要的东西,都提前备好了,装在各自的行礼中,这会儿放在牛车上,又仔细确认三遍,没有少这才安下心来。 李璟怜和朱秀兰也做好了饭,慕云惜去喊了沈墨,让沈墨将几人喊起来,各自吃了点东西,就赶着牛车,往安平府走去。 临走前,朱秀兰还好生叮嘱了几人一番,这才让几人离开。 为了让几人好生休息,牛车是慕云惜赶的。 他们起的早,临到安平府,不过天刚亮,离着开考,还有一段时间,可考场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各个手里捧着一本书,有的甚至边吃边看。 十年寒窗苦。 这个时候,慕云惜才真正感受到,这句话背后的心酸。 瞧着眼前的情形,秦汉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也是读书人。 他们还瞧见了沈玉成,沈玉成并未捧着书看,显然胸有成竹,只是那双眼睛,却盯着沈墨,眼底带着怨毒。 慕云惜又去买了几个包子,给几人送来,让几人再添点肚子,免得考试的时候饿着。 半个时辰后,考场开了,呼啦啦一群人,涌了进去,由县衙的官差,维持着秩序,安排众人进去。 慕云惜看着这群人,与沈墨道:“你们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沈墨点点头,跟着众人进了考场。 沈墨他们进入考场后,慕云惜就在外面等着。 考场外有不少人候着,有年迈父母,有家中的仆从杂役,也有她这般的妻儿兄妹。 这个时候,可没有现代考试的限时,只要你有能耐,考完了,就可以从考场出来。 考试总共要进行四场,将要考两天,这两天,吃喝拉撒睡全都在里面。 她并未一直在考场外等着,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后,慕云惜就在安平府转转。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出了镇上以外的地方。 不得不说,安平府到底是省会,这里的繁华,自然是小小的乐山镇不能比的,便是连永宁县都比不上。 今日院生考试,江念离由丫鬟搀扶着,出来瞧瞧热闹,一女子从她身侧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一抹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划过,再回头,那女子已经没入了人群中。 “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 第375章 第一个出来 再繁华热闹的地方,逛多了,也会觉得累。 临到傍晚的时候,慕云惜回了考场,刚巧看到有个考生被扔了出来,和他的父母抱头痛哭。 慕云惜听了旁人的议论才知道,那考生考试的时候作弊,三年内,不得参加院生考试。 不经历,不知道科举考试的残忍。 不过能怪谁? 慕云惜并不同情他们。 她找了个地方,坐在牛车上等着。 之后陆陆续续又被扔出了一些人,渐渐的,等候的人已经麻木,不再讨论。 虽说考试要历经四场,可这四场考试的试卷,会同时发下去,很多考生为了热情不减,会选择不睡觉,连夜答题,早些从考场出来。 要知道在那样紧张的气氛下,恐怕也睡不安稳。 临近子时的时候,考场的门再次开了。 这回走出来的,不是旁人。 是沈玉成。 隔着一些距离,慕云惜见到那些官差对他毕恭毕敬,而后又听到旁人的议论,说他是第一个交卷的人。 沈玉成这次考试,是沈明朗专程送他过来的。 沈明朗瞧着沈玉成这会儿就出来了,急吼吼地跑过去,皱眉道:“怎么这半会儿就出来了?这不还有一日吗?你出来的这么早,试卷答的没问题吗?” 沈玉成没理他,眼睛从四下扫过,并未瞧见沈墨,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将目光落在慕云惜的身上,跨步走了过去。 看到沈玉成走了过来,慕云惜一扬眉。 “堂兄还没出来?”沈玉成在她旁边站定,而是轻笑:“学的扎不扎实,关键的时候,才能瞧出本事。我还当他当初在宏远大出风头的样,如今能第一个出来呢。” 他这么急着出来,为的就是压沈墨一头! 慕云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说来,我还得感谢堂兄。若不是他将我赶出宏远,我恐怕还不会去县城读书,又怎会知道,这世上比宏远出众的学堂数不甚数?” 不过短短几月,慕云惜总觉得沈玉成身上的阴暗气息,越发浓烈了。 “啧啧啧,怎大半夜的,就有人在这里放屁呢?”慕云惜扬手扇着。 若是搁在以往,沈玉成早就暴跳如雷了,可如今却没有,而是阴恻恻地瞧着她。 “倒是长进不少。不过,沈玉成,你嘚瑟什么?你以为你提前出来,就证明你赢了沈墨了?你有本事,你去沈墨面前炫耀去?你一个大男人跑到我一个女人面前嘚瑟,也不觉丢人!” “你——” 沈玉成终于被她惹怒了。 气得扬手要打她。 不等他手落下,慕云惜就扬声道:“大家都来看啊,这人以为自己第一个出来,就一定能得榜首了,我不过说他两句,他就要打我~嘤嘤嘤~”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沈玉成的身上。 沈玉成的脸皮僵了一下,而后收回手,转身离开,回到了沈明朗的身边。 “那贱丫头脸皮厚的很,你说,你和那个贱丫头掰扯什么?”沈明朗打了一个哈欠:“出来就出来吧,等了这些时候,我也累了,咱们早些回家,能早点休息。” 沈玉成没动,阴沉地盯着慕云惜:“我不回去,我倒要等在这里,看看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 第376章 尤其重要 子时过,第二个考完的出来了。 不是沈墨。 寅时的时候,李珩从里面走了出来,没过多久,孙源和黄恽也出来了,秦汉就跟在两个人的屁股后面。 几人出来的时候,见慕云惜一人坐在牛车上,都愣了一下。 怎么沈墨还没出来? 这个念头,在秦汉出来的时候,替大家说了出来。 只是秦汉话落,众人都沉默了。 难不成这次的考题将沈墨难住了? 这个念头刚起,他们都觉得自己疯了。 沈墨是什么人? 连他们都会做的题,又怎会难倒沈墨? 可若是难不倒他,凭着他那嚣张的性子,又有慕云惜在外面等着,他怎会不急吼吼地做完题,从考场出来? 直到天亮,沈墨都没从考场出来,众人开始忐忑起来。 秦汉烦躁地揉着脑袋:“握草,这题有这么难吗?他怕是要在考场里定居了吧?” 沈明朗打了一个哈欠。 沈玉成抬眸,朝着那边看了一眼,见就连秦汉都出来了,沈墨却仍旧没有动静,不免有些失望。 他恐怕太将他当回事了! “爹,走吧,我们回家。” 沈明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嗯,好。” 沈玉成前脚离开,沈墨终于从考场里走了出来。 瞧见他出来的那一刻,几人当即迎了上去。 秦汉一拳头垂在沈墨胸口:“兄弟,你在里面墨迹什么呢?咋到现在才出来?” “这次考试,对我来说,尤其重要,自然要好生琢磨。”沈墨抬眸看了慕云惜一眼,慕云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蓦然红了脸。 秦汉听得有些傻眼。 “兄弟,你不是吧你,我以为殿试你都不会放在眼里,怎么一个小小的院生考试,你这么在意?” “嗯,殿试确实不重要。” 秦汉:“……” 兄弟,你脑抽了吧? “不管怎样,院生考试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咱们就等着放榜好了。离放榜还有三日,我们先回去吧。”黄恽笑着道。 “李珩,我想问问你,你如何答的题?”孙源小声地问李珩。 李珩看着孙源。 他虽然出来的挺早,可他总觉得孙源很不安。 他犹豫着,正要开口,秦汉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呵呵地道:“考都考完了,就别想了,剩下的等放榜再说。” “嗯。”李珩轻应一声,不再多说。 秦汉转头与慕云惜嚷道:“大妹子,咱回家,小爷请你们吃酒去。” 一行人,推搡着上牛车。 沈墨要上牛车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有人正盯着他看。 他皱眉四下扫了一眼,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女子。 那女子僵直着身体,直勾勾地盯着她,那样毫不避讳的目光,惹得他心头一阵不快。 他跳上马车,接过慕云惜手中的绳子,沉声道:“我来赶车。” 调转了个方向后,赶着牛车扬长而去。 江念离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却没当心脚下,被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丫鬟绿柳赶紧跑过来:“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摔疼?” 绿柳话刚落下,就见江念离一把握住她的手,兴奋地道:“绿柳,我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 谁? …… 第377章 竟是第二 三日后,放榜。 放榜这日,柳青昀那边收药材,出了点问题,慕云惜就没过去,沈墨随着秦汉等四人,去了永安府。 李珩站在榜下,搜寻了半日,瞧见了自己的名字,榜上第八名,眸光往上瞟,并未瞧见沈墨的名字,反而看到了沈玉成的名字,高居榜首,当即皱了皱眉。 “这群人弄错了吧?怎么可能没有沈墨?”耳边传来秦汉的嚷声。 黄恽也顾不得寻找自己的名字了,立刻将目光调转过来,寻找沈墨的名讳,可找了半天,也没瞧见沈墨二字,倒是瞧见了自己的名字,排在第四十八位,孙源的拍在第三十二位。 这本是大喜的日子,黄恽却有些笑不出来,几个人转头,齐刷刷地看向沈墨。 半晌,秦汉烦躁地挠着头:“一定是弄错了,我去找学政问问。” “回来。”沈墨道。 相较于几人的暴躁与难以置信,沈墨倒是表现的极为平静。 “沈墨。”李珩走了过来,仅仅喊了他的名字,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呦,这不是堂兄吗?当初费尽心机,将我赶出宏远,怎么?现在怎没瞧见你的名字?” 几人转头,就瞧见了朝着这边走来的沈玉成,那脸上的得意再明显不过。 怎能不得意? 找遍了整个榜单,都找不到沈墨的名讳,可沈玉成的名字,却高挂榜首,晕黑的字,瞧着格外显眼。 沈墨眸光淡淡地看着他,不悲不喜。 沈玉成皱眉。 没能通过院生考试,得中秀才,他难道不该焦急难过吗?这般平静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墨怎么可能考不中,沈玉成,是你捣的鬼是不是?” 秦汉一冲动,直接扑到了沈玉成的面前,揪住沈玉成的衣襟,就要揍他。 哪知拳头落下的瞬间,被人握住了。 秦汉转头看着沈墨,有些烦躁:“沈墨。你这是干什么?我要揍这个畜生,要不是他搞得鬼,你怎么可能不中?” “不关他的事。”沈墨道,“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被沈墨证明清白,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可他说这话,他怎么那么不爱听? 沈玉成咬牙:“沈墨,你瞧不起我?” 沈墨淡淡瞥了他一眼,像是瞧着白痴似的。 难不成他说,这事儿是他干的,他才高兴? 秦汉虽然气愤,可也知道,沈墨那话说的有道理,沈玉成说白了,不过是乡下小子,断没有那个手段,能妨碍院生考试。 可—— 这榜上怎么就没有沈墨的名字呢? “沈墨,你不会考试的时候睡觉,交的白卷吧?” 若非如此,他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 秦汉越想,越觉得只有这个可能。 沈墨微微眯起眼睛,扬了扬下巴,示意旁人看向那榜单:“仔细看看。” “看啥。” 沈玉成哼了一声,懒得理会这群人。 他得了榜首,将沈墨压到了十万八千里,往后,他只会越来越比沈墨好,两人之间的差距,会变得越来越大,而他将成为大越王朝的肱骨之臣,而沈墨—— 只能是个乡野粗汉! 所谓的才情卓然,果然不过是笑话! 这样的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就听耳边传来秦汉的声音:“咦?你若不说,我还没注意,沈玉成虽然是排在榜首,可那前面的名次,却写的是第二名!” 沈玉成愕然转头,朝着榜单上看去,那晕黑的名字前,赫然是个“二”,上面的一横,许是刚写下没多久,就被人蹭掉了一半,因此,看的并不多清晰,而在他的名字上方,显然空出了一个位置! 怎么会这样? …… 第378章 迟来的榜首 沈玉成慌乱地冲过去,扒开人群,仔细的打量。 是第二! 没错,是第二,不是第一。 那个被蹭掉一半的“二”字,高高地挂在那里,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耳边传来旁人的议论。 “说来也奇怪,往年放榜,都是连着榜首,一起放出来,今年这是怎么了?将榜首名字空了,把第二名搁在了上面。” “就是,我乍一看,还以为这个叫什么沈玉成的是榜首呢?” “这人也是可怜,明明就是这榜上的第一个名字,却是第二名。不得不说,今年这学政可真会玩~” 一旁的沈玉成听得面红耳赤。 半晌,他猛然转身,走到沈墨的面前,嘲讽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将榜首抹去了。可就算如此,你便以为,那榜首一定是你吗?沈墨,你别高兴地太早!” 沈玉成说了一大堆话,却听沈墨淡淡地吐出四字:“一定是我。” 语气坚决,他抬起头来,眼底透出清冽的眸光,一阵不容忽视的气势,从沈墨的身上散发出来,慑人的很。 莫说沈玉成,便是迟钝的秦汉都感受到了。 握草~ 兄弟,你今天怎么了? 这么久以来,秦汉头一回,对沈墨生出了惧意。 李珩也皱起了眉。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李璟怜曾与他说的话:“珩儿,你有没有觉得沈墨眼熟?” 李珩盯着沈墨的面颊,男儿的侧脸清俊,气势骇人。 他自问没什么印象。 可阿姐的记忆一向很好,她若说沈墨眼熟,那必然是见过的。 什么时候? 唯有他家出事前,那个时候他年纪尚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 可那个时候的沈墨,不是在江南吗? 阿姐又怎会见过? 良久,沈玉成才回过神来。 他轻笑一声:“沈墨,你莫要太狂妄自大。这是院生考试,整个永宁府的人都在这里,你以为你入学的时候,得了宏远夫子们的夸赞,你就能称霸天下了?” “我没觉自己能称霸天下,可压过你一头,绰绰有余。” 沈玉成被气的差点吐血,“好!你厉害,我现下就撂下狠话,那第一名若是你,我就——” 沈玉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那边传来一阵喧闹,众人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就见此次院生考试的学政,亲自捧着一张纸条,走到了第一张榜单下面,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张纸条贴在了沈玉成的头上。 溜黑的大字,挂在那里,赫然便是沈墨的名字! 沈玉成瞪大了眼睛。 这打脸来的太快! 他甚至有点反应不及! 那学政贴好后,转过身来,笑眯眯地与众人解释:“迟迟未曾公布这榜首,实乃这榜首的文章做的极好,让老夫看的入了迷,老夫在这里与众人说声抱歉。” 江苏新说着,眸光从众人面上扫过:“敢问这榜首沈墨可在,是哪位学生?” 话落,众人哗然。 这么些年,安平府可从没出过这等人才,竟然让学政甘愿纡尊降贵,亲自询问。 秦汉激动的不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扯着李珩的袖子,欢喜地道:“是沈墨,榜首是沈墨。沈墨,学政寻你呢?” 秦汉转头,身侧哪里还有沈墨的影子? 唯有沈玉成,一脸难以置信地站在那里。 秦汉冲着他仰着下巴,脸上挂着不怀好意地笑:“沈玉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说沈墨若是榜首,你就怎样?” 沈玉成:“……” 江苏新仍旧期待地看着人群,却无人出来应声。 不远处,江念离朝着人群望去,却始终没见那熟悉的身影,耳边传来绿柳的劝阻:“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让老爷瞧见了,又要挨训了!” …… 第379章 晚上记得洗好,等着我 被秦汉怼了一句,沈玉成气急败坏地离开,走时,脚下步伐踉跄,似乎还不愿接受沈墨中了榜首这一事实。 秦汉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忽然有些同情。 “虽说吧,这小子混账了些,可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本事,竟然能在安平府这么多考生中脱颖而出,得了第二名!” 秦汉话落,又听江苏新询问的声音。 他左右瞧瞧,没看到沈墨,当即扯着李珩等人,走到了江苏新的面前:“学政好,我是宏远学堂的学生秦汉,这三位是李珩、孙源和黄恽。沈墨是我们的好友,都是宏远的学生,先前他还在这来着,不过一眨眼,就不见了,估摸着是回家给他媳妇报喜去了……” …… 慕云惜回到家中时,沈墨已经回来,正坐在院子里,调试弓箭。 自打他进了宏远后,几乎没再碰过弓箭,如今怎又碰上了? 就连她回来,都像是没瞧见似的,仍旧低着头,摆弄着弓箭,瞧着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瞧见朱秀兰,慕云惜当即走了过去:“娘,他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只知道,他和秦汉他们去看榜,一个人回来的,回来后就是这副模样。”犹豫了一下,朱秀兰道:“我估摸着,是没考上。” 朱秀兰叹息一声,继续道:“我刚才出门,听说玉成考上了,还是第二名,如今你奶和三婶可高兴坏了,嚷着要给玉成摆酒席呢。墨儿这——只怕是觉得愧对我们。惜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会说话,去劝劝。” 朱秀兰说着,将慕云惜推了过去。 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可真到了跟前时,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劝,索性挪了一个凳子,坐在了他的身侧,陪着他。 可他像是回到了她刚穿来那会似的,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给她。 “沈墨,你咋又摆弄上弓箭了?” “调试一下,打猎。”沈墨绷着一张脸:“我可能不是读书的料。” 慕云惜心底一咯噔。 果然,他没考好。 有不少人,平时学的好,临到考场发挥却掉链子。 这事儿慕云惜并不觉得奇怪,也就没多想。 “其实,一回没考好,并不代表什么。你好好学,咱们来年再继续便是。你瞧着当初你刚去宏远那会,咱家多艰难啊,如今也撑过来了。一回没考好,咱就多考几回,总之我养得起。” 沈墨转头看她,幽沉的目光,晦暗不明:“要是一辈子没考好呢?” “养你一辈子呗。”慕云惜顺口道。 说完,就见沈墨盯着她,眸光幽幽,瞧着有些可怕。 沈墨抬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有些酥痒。 搁在平日,她早躲开了,可今日,她却没动。 谁都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先前她生气,都是他纵着她,这回轮到她纵着他。 忽然,脸颊被掐了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 刚才还郁郁寡欢的人,忽然将手里的弓箭收了起来,凑在她的耳边低喃一句:“晚上记得洗好,等着我。” 话落,抬脚朝着屋内走去,脚步轻快。 慕云惜僵在了那里。 他什么意思? 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中了? 那他们—— 真、真的—— 要圆房了? …… 第380章 不在意 “沈墨?沈墨!”慕云惜还没回过神来,就听门外传来秦汉的大嗓门,她转头,就见秦汉跨进了院内。 秦汉瞧见她,笑了笑,然后问:“大妹子,沈墨呢?” 慕云惜的目光往屋内飘去。 秦汉当即朝着屋内走去,走了两步后,才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回头看了慕云惜一眼,只见她脸颊飘着红晕。 大妹子这是咋啦? 他刚想问问,眼角的余光,就扫见了沈墨的身影,当即走了过去:“沈墨,你咋突然就走了?你不知道,学政在榜前找了你好大会儿,瞧着那模样,似乎格外欣赏你。人人都道,若是能得学政另眼相看,日后必然前途无量,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错过呢?” 秦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慕云惜这才恍惚地想到,沈墨必是过了,且还考的不错。 李珩从她身侧经过的时候,慕云惜伸手扯了他一下:“沈墨考过了?” “嗯,且是第一。”李珩道。 慕云惜听到这话,神情有些怔愣。 宏远入学考试那次,她就隐隐知道,沈墨的文采斐然,却不曾想,沈墨的文采竟然这样好,整个安平府的院生考试,他竟然也能拔得头筹。 她愣了会儿,隐约察觉到不妥,又补充了一句:“其他人呢?” “我们几人都中了秀才,虽然名次与沈墨差了许多。”黄恽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这事儿若是搁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李璟怜听到了李珩的声音,从屋内出来,就听到了黄恽的话,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李家出事后,姐弟俩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如今李珩能中了秀才,往后的日子,也能有个盼头。 路上的时候,想着回到家中,将这样的好消息告诉姐姐,姐姐该又多高兴,可真当到了家,瞧见了李璟怜,李珩却有些情切,他看着几步外的李璟怜,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只喊了李璟怜一声,然后道:“阿姐,我中了秀才。” “好,好,好!”李璟怜抹了眼角的泪,走过去,将李珩搂在怀中。 生平第一次,李璟怜发现弟弟长大了。 当年不过到她腰窝的孩子,竟是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孙源瞥了李珩一眼,也替他感到高兴。 他转头,将目光落在慕云惜的身上:“嫂子,沈墨突然在考场前失踪,我就是跟着过来看看,如今见沈墨没事,我也该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了。” “我也该回去了。”黄恽跟了一句。 “成吧,今日这情况特殊,我也就不留你们了,赶紧回去,将好消息通知家里人,等得了空闲,我再专门摆酒宴,请你们吃酒。” “这酒,我们一定会吃,谁让沈墨考了咱安平府独一无二呢?” 慕云惜抿唇笑了,眼角眉梢染上了几分笑意,那模样仿佛在说,瞧,他们口中说的那个本事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她的相公。 这安平府的独一无二,得了学政的另眼相待,甩了第二名的沈玉成十万八千里。 屋内,沈墨瞥见慕云惜脸上的笑容,嘴角勾起一抹笑,收起笑容时,看向沈墨,淡淡道:“那又如何?” …… 第381章 秦汉的小心思 那又如何? 简简单单四个字,若是让其他的考生听到,只怕得气死! 能得学政的另眼相待,那可是很多考生盼都盼不来的事情。 可他这兄弟呢? 压根就不在意! “不是,沈墨,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学政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好生表扬了你一番,若是你能在学政面前露个脸,将来参加乡试、会试,那可都要被人另眼相待!” “嗯。”淡淡应了一声,并无其他。 秦汉简直要晕死,敢情他的口水都白费了! 他这兄弟是真的不在意! 秦汉坐在屋内,独自生着闷气,气了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就想明白了,竟然不气了。 “不过说来也是,我兄弟那是什么人啊?这安平府的头一无二份,得了一个学政的赞赏,又有什么稀奇的?等将来参加乡试、会试还不知道要得多少人的赞赏呢?”秦汉勾着沈墨的肩膀道。 沈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将目光落在秦汉的身上:“今日大家考中,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后日学堂才开课,李珩和他姐姐这些年待在这里,恐怕也没转转,稍后你就带着他们,好好转转吧。” “嗯,好,这个主意不错。”秦汉说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和大妹子不一起?” “我们就不去了,惜儿弄了那些药田,需要人看顾,正好趁着我闲在家中无事,帮她分担些。”沈墨说的一本正经。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出去玩了,留下来帮大妹子吧,这段时间,我们准备院生考试,着实辛苦了大妹子,说来我们能考中,多亏了大妹子的功劳。” 秦汉自顾自地说着,总觉得脖子里有些凉飕飕的,他伸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转头就对上沈墨阴恻恻的目光,那目光看的他毛骨悚然。 兄弟,你这么看着我干啥啊?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就听沈墨道:“秦汉,你喜欢李璟怜?” 这话一出口,着实将秦汉给惊着了,他下意识朝着门外看去,见李璟怜正和李珩高兴着,压根没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收回目光时,看着沈墨,神色有些古怪。 他对李璟怜算是一见钟情。 他原先以为这样的事情,都是话本子里的故事,谁想到,有一天也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瞧见李璟怜的那刹,他只觉这姑娘美且温柔,哪哪都好,那一句,他娶定了她,差点脱口而出。 可还是被他忍住了。 别看他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若真的遇上个自己喜欢的,反而不敢开口了。 他一直以为这段时间自己隐藏的极好,却没想到——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秦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说完,脸颊都红了。 平日里对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籍,也没见脸红过,这会儿仅仅因着一句话,却脸红了。 他这是真的陷进去了。 可关键是,他稀罕的那人,怕是连他的心思都不知道,还只当他是弟弟。 秦汉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只要不眼瞎,都看的出来。”沈墨白了他一眼。 “有这么明显吗?”秦汉震惊地瞪大眼…… 第382章 支开 当然没有那么明显。 沈墨唬他呢。 他隐藏的很好,可到底瞒不过他的慧眼,抵不上他的聪明。 秦汉开始忐忑起来。 他琢磨着,要是璟姐察觉到了他的这点小心思,不喜欢他,厌恶他,以后都不理他了该怎么办? 越想,他心里越慌。 显然忘记了,当初他是怎么劝沈墨来着。 “逗你的。” 良久,沈墨道。 秦汉差点没心梗。 “兄弟,你吓死我了。”秦汉拍着胸膛。 “秦汉,你打算什么时候说?”沈墨问他。 秦汉沉默了,良久摇了摇头,“李珩那么优秀,璟姐日后必然也想找个如李珩一般的,我算什么?不过是个混日子的,在璟姐心里,只怕瞧不上我。” 往日里那般大胆的人,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沈墨神色古怪地看着秦汉。 都快觉得眼前这个不是秦汉。 他拍了拍秦汉的肩膀:“你很好,并非不优秀,如今你不也中了秀才吗?这两日无事,带着他们走走,正好多多相处,让李珩姐姐知道你的好,必然会对你另眼相待。” “当真?” “嗯。” 秦汉明知道,沈墨怕是要支开他们,和慕云惜你侬我侬,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上当。 谁让他提的事情,那么诱惑他呢? “可这事儿我答应了也不管用。李珩的牛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我不顺眼,多半不会同意。” “你去将李珩喊来,我来说服他。” 秦汉将信将疑地点头,出了屋子,将李珩喊了过去,他并没有跟过去。 李珩不在,他正好逮着机会,与李璟怜说话,心底不知多欢喜。 只是还没说两句,就见李珩从屋内出来了,两颊粉红,脚步虚浮,瞧着极像醉酒的姿态。 若不是他和沈墨都是男人,若不是他知道,沈墨心里只有慕云惜,他都要怀疑这两人没干好事。 李珩出来后,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与李璟怜道:“阿姐,这两日我正好无事,你随我们出去转转,就当庆贺我们中了秀才,秦汉做向导。” 李璟怜很想去,可是—— 她看向慕云惜。 如今往镇上送药材的事,几乎全落在她的身上,若是她走了,只怕—— “你去吧。明日我和惜儿就不去了,送药材的事儿,我们来办。”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李璟怜应了一声,抬眸见男人盯着慕云惜,眼底的眸光有些炙热,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脸红的像是火烧一样。 当日下午,秦汉就领着李珩和李璟怜去了镇上,打算明日从秦汉家中出发。 几人走后,院子里变得冷清了起来,朱秀兰隐约察觉到了这气氛有些不正常。 临到傍晚的时候,朱秀兰忽然抱着霆儿出门。 慕云惜瞧见了,一阵疑惑:“娘,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哦,惜儿啊,先前忘了与你说了,你牛叔今晚不在家,你牛婶子喊我,去她家陪她睡一晚。” 牛叔不在家,不还有云秀吗?再说了,也未必要带着霆儿啊? 只是这话,慕云惜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朱秀兰已经抱着霆儿,出了院子,一阵心虚的模样。 慕云惜皱眉,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的容颜清俊,定定地看着她,黝黑的眼瞳闪烁着昏暗不明的光。 她忽然紧张了起来…… 第383章 做着做着就黑了 沈墨忽然抬步,朝着她走了过来,脚步并不重,一步步却像是踩到了她的心尖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快要跳了出来。 在他停在她面前的刹那,她当即道:“天色不早了,我去做饭。” 说着,转身就要朝着锅屋走去。 只是脚还没踏出去,就被沈墨捞进了怀中,男儿的强烈气息在鼻尖萦绕,慕云惜只觉脸颊烫。 她伸手推了推他,“你干什么?我要去做饭。”出口声音不大,竟隐隐有些撒娇的意味。 沈墨没松开她。 女子身上特有的草药香传来,说不出的好闻。 他盯着女子泛红的面颊,眸光沉了几分。 “家中只剩下我们二人,不急在这一会。” 沈墨盯着她,继续道:“我中了秀才,且是榜,惜儿高兴吗?” “嗯。”慕云惜有些不敢看她,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她就是紧张的要死。 “我想听惜儿夸夸我。” 慕云惜:“……” 这人怎这么不要脸? “你还没听够夸张吗?前头秦汉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学政当着众多考生的面,可是将你好生夸了一通。” “我走了,没听见。就算听到了,也不觉得什么,本就是应该。” 慕云惜:“……” 你能别这么自恋吗? “其他人的夸张,我都不在意,我只想听听惜儿夸夸我。” 慕云惜:“……” 良久,慕云惜才道:“你最厉害,旁人都不若你。” “看着我说。” 慕云惜:“……” 要求真多。 慕云惜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却不依,将他搂的更紧:“惜儿若是不说,也不用等到晚上了,现下就履行你先前答应我的事吧。” 沈墨说着,作势就要将她抱起。 慕云惜的心下一慌,当即道:“沈墨最棒,不仅模样生的好,有一手打猎的好本领,便是读书,整个安平府都没有一个能胜过你的!” “嗯,说的还算中肯。” 沈墨说完,弯腰将她抱起。 双脚离地,她一阵惊呼,赶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我已经说了,你怎么还抱我啊?” 沈墨眼睛微微眯起,眼底含着几分浅笑:“我有说过,你夸了我后,我就一定会等到晚上吗?” 慕云惜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人分明就是在耍无赖嘛~ “沈墨,我饿了,你放我下来,我去做饭,好不好?” “嗯,我也饿了。”沈墨点头,眼睛看着她,后面的话没说,可那眼底的意思分明在说:你就是那可口的饭菜。 慕云惜:“……” 她挣扎了两下,可哪里能挣脱沈墨的怀抱? “沈墨,你瞧,如今天还亮呢,大白天的,做那事不好,咱还是等到晚上吧,晚上好吗?” “没啥不好,再说了,做着做着,天也就黑了。” “……” 这是什么话? 当后背接触到柔软的被褥时,慕云惜终于意识到,她今晚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现下家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余人都被他支开了,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个混蛋,就连这种事,也算的好好的。 得,躲避不了,反抗不行,她认命成吧? 慕云惜一咬牙,将手按在沈墨的胸前,翻个身,压在了沈墨的身上,一脸凶狠地扯着身下男人的腰带。 沈墨的双眸幽然一亮…… 第384章 我脱给你看 慕云惜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要不是肚子里唱了空城计,估摸着这会儿,她还睡着。 醒是醒了,她却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整个人像是被拆开了重组似的,酸疼的厉害。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眼睛咕噜一转,赶紧扯过被子,将整个人都给盖住。 沈墨走进屋内,瞧见这一幕,眼底染上了一抹笑意,走到床边站定,也不说话。 许久,慕云惜都没听到耳边传来动静,偷偷地拉下被子,露出半个脑袋,冷不丁地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瞬间涨红了脸,又要将脑袋蒙上,却被沈墨按住了被子。 “别蒙了,再蒙,可就闷死了。” “……哪里有那么娇气。”她闷闷地道。 沈墨低笑:“昨夜里,也不知道有些人多么英武,怎么这个时候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回想起昨晚的时候,慕云惜就觉臊的慌。 那会儿她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那么不知羞耻!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昨晚明明就是你不要脸!” 她才不要承认,那人是她呢。 “成,我不要脸,我逼着你骑在我身上,然后——” 慕云惜赶紧跳了起来,伸手捂住沈墨的嘴,羞恼地瞪着她:“你、你要是再胡说,我就三天不理你。” 沈墨将他的手拿下来:“成,我不说了。” 衣襟滑落下来,露出一片肩头,沈墨瞧见他昨晚留在她身上的痕迹,目光变得炙热。 慕云惜赶紧将衣襟抓严实了:“看什么看?有啥好看的,也不怕长针眼。” “惜儿自然是哪哪都好看的,我不怕长针眼,惜儿还是让我瞧个够吧。”沈墨说着,就将脑袋往慕云惜的面前凑去,还不要脸地去扯她的衣襟,羞得慕云惜面红耳赤。 “昨晚还没看够,有啥好看的,你咋不看你自己的?”脸颊气的鼓鼓的。 “我的有啥好看的,也看了二十来年了,有什么没看过的?倒是惜儿不曾怎么看过,我记得昨晚惜儿可都看直了眼,想来定然没看够,我脱给你看,好不好?” 沈墨说着,也不嫌害臊,动手就去扯腰带,慕云惜觉得自己眼都要瞎了,赶紧伸手按住他的手:“我才不要看!” “真的不看?” “真的不看。” “没关系,这会儿不想看,晚上或许就想看了。” 慕云惜瞪他。 她自认为自己的脸皮够厚,却仍旧不抵面前的人。 沈墨坐在床边,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不闹你了。昨晚——我放纵了些,你现在还难受吗?” 慕云惜原本缓下来的面色,瞬间涨红,梗着脑袋,不好意思说。 却察觉有只大手,伸进了被子里,慢慢摸了过来,她赶紧伸手按住:“你干什么?大白天的,别乱来,我还难受着呢。”她越说越不好意思,慢慢别开了视线。 “是我昨天鲁莽了,我原也没想干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还难不难受。”沈墨道。 这厮说什么呢? 还看看? 能随便看吗? 再说了,光看看,你上手干啥? …… 第385章 说不得你昨晚就有了 慕云惜憋着脸不说话。 沈墨料到她不太舒服,变戏法似的,将一个药膏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慕云惜瞧见了问。 “昨日里,从府城回来,顺便去药堂买的,我给你上药可好?” 轰的一声。 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慕云惜瞬间明白了,这药是干嘛用的。 她扭头,捶打着面前的人:“你这个坏人,你早就别有居心,竟然连药都准备好了!” 沈墨将她作乱的小手抓住:“怎能说我别有居心呢?我们原先不就说好的,我若通过了院生考试,你便应了我。再说,我准备这药,不也是为你好,我知道我那物异于常人,怕你受不住。” 慕云惜翻眼瞅他。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竟然还自夸起来了! “那这药你还用不用?” “拿来。”慕云惜一把将药瓶夺过,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出去。” “你身子不舒服,还是我帮你吧?”沈墨试探着问。 “滚不滚?” 沈墨没在多说,转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帘外,“我就在外面站着,你若是觉得不方便了,就喊我,我立刻进去帮你。反正你身上哪里我没瞧过,也没啥好害羞的。” 沈墨话落,就觉门帘被砸了一下。 他低头,瞥见了枕头露出了一角。 抿唇一笑,知道她害羞,也没再多说。 屋内,慕云惜瞥了一眼手里的药瓶,羞红了脸。 沉默了良久,别别扭扭地将那药涂了,总算好受了些。 等到慕云惜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刻钟以后,堂屋的桌子上,摆上了早饭。沈墨坐在饭桌前,见她出来,赶紧走过去,伸手扶着。 慕云惜没好气地将他的手甩开:“我又不是身怀六甲,让你扶什么?” “说不得你昨晚就有了。” 慕云惜:“……” 怪她,嘴贱,说什么不好,说自己身怀六甲。 “咱还是吃饭吧。” 昨日晚上本就没吃,又被折腾了一夜,现下慕云惜是真的饿了,闻到饭菜的香味,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在桌前坐下,左右瞧瞧,并没有见到朱秀兰,便问:“娘和霆儿呢,怎么不来吃饭?” “早晨娘回来过,见我们还睡着,就帮我们做了饭,说是谁家娶媳妇,就领着惜儿,一起过去了。”沈墨说着,抬起头,看着慕云惜,刻意道:“今日家中只有我们两人。” 谁要跟你两人! 慕云惜哼了一声。 想着朱秀兰只怕是猜到昨晚两人发生什么,又觉得羞臊的厉害,一顿饭,都没怎么给沈墨好气。 吃过饭,沈墨见慕云惜作势要收拾碗筷,赶紧抢先一步:“惜儿,你坐着休息,碗筷我来刷就好。” 三两下将碗筷摞在了一起,捧了出去,蹲在院子里刷着,还特地找了个地方,只要慕云惜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慕云惜没好气瞪他一眼,面上表现的气呼呼的模样,心里却有些甜蜜。 虽说昨晚她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可给了沈墨,她心甘情愿。 他虽然对旁人冷淡,可待她倒是极好的。 慕云惜盯着沈墨,忽然间觉得,那男人哪哪都好,没有一点不好的,在心底暗骂自己花痴…… 第386章 这男人真好 她心里其实也不气沈墨,就是两人发生了那事后,有些娇羞罢了。 以前对沈墨,虽然喜欢,可还端着态度,往后,只怕是不能了。 沈墨刷了碗后,见慕云惜坐在那里,又是给她倒水,又是给她捏腿。 她见着一个大男人纡尊降贵,替她忙前忙后,跑东跑西的,忽然心里很是感动。 沈墨再次靠近的时候,她忽然扭过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怎么了?”沈墨问。 “没啥,就是想抱抱你。” “那就抱吧,抱多久都成。” 一句话,又将她逗笑了,先前的伤感,半分也无。 半日里,慕云惜好受了些,就打算去药田瞧瞧,沈墨跟着。 一路上,有不少人将目光投了过来。 慕云惜做贼心虚,便以为他们是看出了什么,临到快到地里,有个村里的奶奶问:“沈墨啊,院生考试的成绩下来了吧,听说你也考了,考的咋样啊?你三叔家的玉成,就考的不错,你婶子打算晚上在家里办酒宴呢。” 沈墨抬眸,看了那老人一眼。 这两年,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沈家的几人,这村里的人,他从不放在心上,自然也记不住,只是瞧见的时候,会觉得面熟罢了。 若是搁在往日,这样的询问,他大多不太理会,只是今日,他的心情好。 “考的尚可。”他答。 那老奶奶听了,还当沈墨考的不怎么滴,劝慰道:“考得不好也没啥,来年继续考,你这不过上了半年的学,不若玉成考的好,也是应该。” 沈墨也没反驳。 旁人的言论,他一向不太在意。 那老奶奶见沈墨不再说话,扭头走了。 慕云惜这才明白,村里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只怕都听说了沈玉成考了安平府第二,却没听沈墨这边有什么消息,在同情他呢。 可他需要同情吗? 她男人考的自然是最好的。 “回头,我也大办一场,让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考了榜首!”慕云惜信誓旦旦地道。 沈墨瞥了她一眼,闷笑着道:“何必呢。浪费钱,省点钱,留给你种药材也是好的。” “成吧。不过咱也不能憋屈。既然不大办,那咱也请几个人吃吃饭,总不能这样的喜事,都闷不吭声。也不请旁人,将秦汉几人请来,再把沈老请来,这些日子,沈老帮了咱家不少忙。” “嗯,这些事情,你拿主意就好。日后,家里的事情都由你来,外面的事情,我替你担着。” “呦呵,有几分家里男人的味道。” “惜儿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味道。” 慕云惜盯着沈墨端详了会儿,而后伸手握住了沈墨的手。 男人的掌心火热,握的无比安心。 “小墨,日后好好学,等你考中了状元,我和霆儿就等着你养我们。” “养你们倒是没问题。不过,咱俩可是夫妻,你就算不喊我相公夫君,至少也得喊我大墨,小墨有些名不副实。” 沈墨话里有话。 慕云惜反应过来,臊红了脸。 这男人在夸自己那物呢。 “呸,不要脸!” 慕云惜甩开沈墨的手,快步朝前走去…… 第387章 满身的痕迹 到了地里,慕云惜远远地和沈墨拉开距离,起先沈墨还蹭过去,可他刚过去,慕云惜就走开了。 后来他索性不往那边蹭了。 药田如今弄好了,不过念广和念恕却没走,慕云惜之前去了沈老家,将念广和念恕签了下来,让他们给她做帮手。 两兄弟都觉得不错,给的工钱不低,而且就在家门口,也能照应家里。 都是实诚人,慕云惜给了他们工钱,他们自然卖力的干活,就算平日药田无事,也会来药田呆着。 慕云惜和沈墨过来的时候,两人就在药田里除草。 沈墨瞥了一眼两兄弟,又看了一眼竖在墙边的锄头,走过去,将上身的衣服脱了,搭在院墙边,扛起锄头,开始除草。 虽说入了秋,可这天气还热得很,在家里倒是不觉得,做活的时候,就热得慌。 乡下原先就没那么讲究,村里的男人做活的时候,实在太热,也会将上衣脱了,光着膀子干活。 慕云惜瞟了一眼,一开始还没注意,目光刚收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转头,又落在了沈墨的身上。 沈墨以前干活的时候,都甚少脱衣服,因此那身上肉是又白又嫩,只是这会儿,那白嫩的身躯上,却遍布着红痕,只要不傻,一眼就能猜出,那痕迹是怎么来的。 那些痕迹,有的是昨晚她难受的时候挠的,有些是她气急的时候咬的,大大小小,可不少,傻子都能看出,昨晚发生了什么。 慕云惜被惊了一下,迅速跑到院墙边,将他的衣服扯下来,红着脸,朝着他奔过去,扔到他的身上,压低声音道:“干活就干活,发什么骚气,还脱衣服。” 沈墨含笑看她:“不远远躲着我了?” 慕云惜瞥了他一眼,“赶紧把衣服穿好。” “有什么好遮的,该看的,不该看的,他们都看到了。” 沈墨说着,扬了扬下吧。 慕云惜顺着那方向看去,就见念广念恕两兄弟都看傻了。 瞧见她正看着他们。 两兄弟立刻垂下头锄地,装什么都没看见,只那脸都红的不行。 慕云惜想抚额。 天哪,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慕云惜没好气地踢了沈墨的腿一下。 却没注意脚下,差点仰头摔倒在地,好在沈墨及时出手扶住了她。 只是她还没稳住心神,就听沈墨道:“惜儿,你昨晚累到了,我都说了,让你在家好生休息,可你偏不听,非要过来,现下连站都站不稳了吧?” 那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脸上也不是一惯的冰冷,而是含着笑意。 慕云惜想晕死的心都有了。 “你故意的!” “你瞧瞧你这样,我能不担心吗?”沈墨说着,瞬间收起脸上的笑,抬眸看向那边已经看傻眼的两兄弟。 就连沈墨冰冷的目光扫向两人,两人都没回过神来。 “你嫂子不太舒服,我抱着她先回去了,地里的事就劳烦你们了。” “嗯,好。”半晌,念广回过神,应了一声,而后垂下头,脸都能滴出血来。 慕云惜现在只想干一件事,趴在这人身上,将他咬死。 他就那样大咧咧地,抱着她出了药田,却没离开,而是绕到了墙后,听墙角。 兄弟俩的谈话,从院内传来。 “没想到沈墨哥那样冷的一个人,对嫂子还不错。” “嗯,我也没想到。不过,嫂子够火辣的。哥,你知道女人啥滋味吗?” 后面的话,慕云惜听不到了,她已经被沈墨抱远了…… 第388章 请他们吃饭 离了药田后,两人也没回答,沈墨抱着她直接进了山,找了一处高坡,坐了下去,将她搂在怀里,从那个角度,刚好将整个云岫村看清。 山脚下,依稀还能瞧见念广念恕两兄弟忙碌的身影。 他先头闹了那一出,她心底原本是恼他的,只现下,瞧着眼前壮阔的景象,她的一颗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惜儿,这是咱们住的村子。” 后面再无话,只是那样静静地抱着她,盯着山下的村庄。 秋日的阳光,撒在身上,说不出的慵懒惬意。 渐渐地,她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她仍旧躺在他的怀中,在他的脚边,躺了一只野鸡。 “哪里来的野鸡。”她迷糊糊地想着,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你睡着的时候,我解了腰带,像是背孩子似的,将你背在了身上,去猎来的。” 慕云惜:“……” “逗你的,刚才这只野鸡,从我头顶飞过,我用石头打中了它的翅膀,它就落在了我的脚边。原想着,午时的时候,烤了吃,可谁知道,你跟小猪似的,这么能睡,到现在才醒。” 慕云惜:“……” 她睡这么久,是谁的错? 还不是因为他? “我饿了。” “旁边就有条山泉,我们去将这野鸡处理了,烤了来吃。” 慕云惜点头。 两人去了临近的山泉边,很快将野鸡处理好,点火烤上。出来的时候,没想过会在山里解决午饭,慕云惜自然什么东西都没带,可即便是这样烤出来,她也觉得很香。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人才回了家。 还没到家门前,就见门口站了一个人,离得近了,才瞧清是宋氏。 宋氏见两人回来,没好气地道:“去哪了?老半天都没见到人,让我好等。” 事实上,她不过刚到。 “奶,有啥事?” 听见慕云惜询问,宋氏立刻喜上眉梢:“玉成院生考试,考了安平府第二名,家里摆酒宴,你们也过来吧。” 宋氏说着,瞥了沈墨一眼:“你这次没考好,也没啥,原也就知道,你不若玉成本事,下回接着考就成。”沈玉成考了安平府第二名,宋氏心里高兴,对着沈墨两人的脾气也好了不少,甚至还宽慰沈墨。 不过,显然,宋氏和前头他们碰到的那个老奶奶抱着一样的想法。 显然,沈玉成回去后,并未将沈墨考了榜首的事情,说给家里人听。 也能理解,沈玉成一向自尊心极强,自然不会主动与家人说。 以至于,宋氏以为沈墨考的不好。 以为沈墨考的不好,还来请他们过去,宋氏这安得什么心?分明就是炫耀。 “好啊,奶,晚上我们一定过去。”慕云惜笑眯眯地道。 宋氏来请他们,沈玉成估摸着不知道吧,她晚上倒要看看,沈玉成是什么脸色。 两人原先打算回去收拾一下,再过去,却不曾想,宋氏直接道:“你们就直接过去吧,也省的再开家门了,你娘和霆儿已经过去了。” …… 第389章 只听人话,从不见狗吠 两人跟着宋氏到的时候,朱秀兰和霆儿果然在了,村里不少人都过去了。 不过并没有瞧见沈玉成。 两人走到朱秀兰的身侧坐下。 朱秀兰侧头与慕云惜道:“玉成考了个安平府第二,你奶就巴巴地将我们请过来,这是打算笑话咱们呢?” “谁看谁的笑话,恐怕还不一定呢。” 朱秀兰想到沈墨考了榜首,脸上就乐开了花:“惜儿说的是。” 两人坐下没多久,沈玉成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年龄相仿的人,估摸着是去请好友了。 他走了过来,转头当瞧见坐在酒宴上的沈墨时,当即身体一僵。 “玉成,你这是怎么了?”袁硕问道。 这几人都是去镇上前,沈玉成在原先学堂认识的好友,如今他考中了秀才,他们可还没考上呢,今日将几人请过来,其实是存了炫耀的心思。 除却袁硕等人,便是连他去宏远前的授业恩师也请了过来。 这些人,可都不知道沈玉成在宏远发生的事,只当他在宏远学业极为出色,后来才去了县城。 袁硕的声音传来,沈玉成回过神:“没什么。” 袁硕可不信,他顺着沈玉成的目光看去,就瞧见了沈墨:“那不是你堂兄吗?听说他也去了宏远。” 袁硕说着,就走了过去,沈玉成想要阻拦,都来不及,只好跟过去。 袁硕看着沈墨,又瞥了一眼坐在她身侧如花似玉的女子,心底隐隐有些记恨。 这等山野村夫,竟然娶了这般美貌如仙的女子,当真是糟蹋了。 “这不是玉成的堂兄吗?听说你也去了宏远,这次院生考试也参加了,玉成考了安平府第二名,不知你考了第几名?”袁硕刻意提高了音调,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说完,他看着沈墨,眼底满是奚落。 沈玉成眉头皱在了一起,心底万分后悔将袁硕这小子喊来。 他上前拉过袁硕:“袁硕,你别胡闹。” 袁硕甩开他的手:“玉成,我没胡闹,你一向脾气好,不与人计较,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听说你这堂兄,可一向不将你放在眼里,我今日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本事,也好意思不将你放在眼里!” 呵! 这是来替沈玉成出头来了。 慕云惜在心底冷笑。 只是这人简直就是蠢蛋,连情况都没摸清楚,就在这里瞎出头,也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墨抬眸,瞥了他一眼,就将目光移开,抓了一把瓜子,剥了几颗瓜子仁,再塞进霆儿的口中。 “沈墨,我问你话呢,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装没听见呢?”见自己被无视,袁硕当即火了,一把拍在桌子上。 沈墨抬眸,冷冷瞥他一眼:“抱歉,我一向只听人说话,从不见狗吠。” 慕云惜肉眼可查地瞧见袁硕的身体抖了抖。 气的! 沈墨递了一粒瓜子仁过来,她张口吃了。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这男人好,与人干嘴炮,还不忘给他们娘俩剥瓜子仁。 袁硕气的快要吐血,半晌,他压下心中的怒火,扬声道:“沈墨,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怕是自己考得太烂,不好意思说吧?” 沈玉成听到这话,恨不得一蹄子踹开袁硕的脑袋,看看这个蠢货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都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挑衅沈墨的吗? …… 第390章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沈墨抬眸,咸淡的目光从袁硕的面上掠过,看向沈玉成,“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声音浅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这话落在沈玉成的耳中,却觉心惊肉跳,如鲠在喉。 若院生考试安平府的榜首,不是沈墨,这本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可眼下—— 那浅淡的话,却让他听出了威胁。 他刚想走到袁硕的面前,阻止袁硕继续撒野,却不曾想,刘先生抓住了他的手。 “玉成啊,这就是你那位堂兄,听说他在宏远入学考试后,大放异彩?” 刘先生是沈玉成去宏远前的授业恩师,因着沈玉成学业出众,对他颇为喜爱。 即便他没有特意打听,也知道自己的爱徒在宏远的时候,颇受到这位兄长的压制。旁的时候也就算了,如今爱徒学业有成,却没听闻这位兄长的任何消息。 他自认为,做人该得意的时候,还是该得意的! 可他哪里知道,沈墨并非是考的不好! 沈玉成看着刘先生,心里焦急,可今日是他的庆贺宴,若是他说了,岂不是要让沈墨抢了风头? 不过这一迟疑,耳边再次传来袁硕的声音:“你问玉成干啥?他脾气好,从不与人计较。我若是你,都没这个脸面来吃这顿——” “知道他为何只是第二名吗?”不等袁硕将话说完,沈墨便问。 说着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他,瞧着那模样,并未将他看在眼里。 袁硕有些被问蒙了,实在不明白他是何意。 沈玉成眼皮一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就算玉成考了第二,那也是极其光宗耀祖的事情,可不像有些人,自以为高高在上,不过就是个山野村夫!” “因为那第一名是我!”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落下。 话落,众人惊了! 袁硕惊了。 什么? 他刚才出现了幻听吧?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按理说,这边闹成了这样,宋氏和沈明朗早就该过来阻止,可两人却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摆明了想要看沈墨他们的笑话。 眼下听到沈墨的话,满目震惊。 那小子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他考了第一? 他怎么可能考第一? 慕云惜抬眸,看了一眼在坐目瞪口呆的人,笑嘻嘻地道:“昨日里,相公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和大家一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我当时的反应就是,要好好给我家相公大办一下,让乡亲们都高兴高兴,可相公说,玉成堂弟十年寒窗苦,不过考了一个第二名。 他只上了半年的学,便考了安平府榜首,若是办了,玉成堂弟只怕会心里不痛快。相公又说,奶一向疼爱玉成堂弟,若是知道玉成堂弟考的这般好,必然会办酒宴,他若是还办,那不是打玉成堂弟的脸吗?所以,咱不但没办,对外也没敢说,却不曾想——” 幽幽的目光从袁硕的面上扫过,颇带了几分哀怨:“咱们低调,反而被人欺负,如今就连相公的良苦用心都白费了!” 一番话说得,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袁硕的脸色一片惨白,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抖…… 第391章 宋环儿心急 安静。 诡异的安静。 除了沈墨仍旧悠闲地剥着瓜子的声音,其余人仿佛僵直在了那里。 半晌也不知是谁反应了过来,道了一声:“老婶子,你可真有福气啊,你家玉成就是个本事的,没想到,沈墨更加本事。” 一时间,众人看着沈墨都两眼放光。 当初不被人关注的人,瞬间成了香饽饽。 宋氏能咋办? 当着众人的面,她能掉脸色吗? 自然不能。 只能苦哈哈地笑着,应着。 沈明朗赶紧招呼着大家吃酒。 袁硕有些难堪地走到了沈玉成的面前:“玉成,我原也没想到——” 他话还没说完,沈玉成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今日原本的好心情,现下是彻底没了。 没走两步,他就被宋氏拉到了一边:“那小子怎考了第一,你先前怎么也不说?” 沈玉成气闷。 他难道要到处宣扬,他有个堂兄,不仅将他赶出了宏远,在院生考试的时候,还拔得头筹,处处压他一头吗? “虽说他考了第一,可到底不过是个院生考试,这可不代表什么。” 日后,他定然会比他考的更好。 宋氏皱了皱眉,见沈玉成脸色不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目光瞅向沈墨所在的位置,变得凶狠起来。 事情闹到了这个境地,这场酒宴,自然已经不能单单算是庆贺沈玉成的了。 席上,有不少人都端着酒来恭贺沈墨,想要在沈墨面前混个脸熟,可是瞧着沈墨始终态度冷淡后,来敬酒的也就少了。 不能讨好沈墨,他们自然又将目光落在了沈玉成的身上,老宅几人的脸色又好看了些。 一场酒宴直到天黑才散去。 桌子上杯盘狼藉。 吃酒的时候,被人夸赞,宋氏还是挺高兴的,可眼下要收拾碗筷时,她的脸色却有些不好。 转头的时候,瞧见朱秀兰,于是理直气壮地道:“秀兰,待会儿你留下,帮我收拾碗筷。” “娘,我这两日想要给相公做套衣衫,有些方面不太懂,你回去的时候,教教我可好?”慕云惜的话完美地将宋氏的声音盖过,不等朱秀兰回答,她就搂过朱秀兰的手臂,朝着家中走去。 沈墨抱着霆儿,跟在了两人身后。 宋氏瞧见这一幕,气的抓起旁边的碗,就砸在了地上。 摔完了,瞅着地上的碎片,她又觉得心疼。 沈玉成考的好,举办酒宴,孙氏回来了,连带这宋家那边都来了几人。 宋氏摔了碗,转头,目光落在了孙氏的身上。 却见孙氏扭头就走了。 宋氏气的又是一阵胸闷。 却见这时,宋环儿走到了她的面前,宽慰她道:“姑奶,您别生气,我帮您。” 她和沈玉成的亲事虽然定下,可拖了几月,迟迟未定娶亲的日期,到了这个时候,宋环儿其实心里急了,旁的不说,若是日后,沈玉成不愿娶她,她的清白已经没了,谁还肯要她? 听到宋环儿的话,宋氏的脸色总算好了些。 可宋环儿没想到,宋氏竟然如此不要脸,竟是将那些碗筷,全都留给她来弄。 等到她洗刷收拾好,已经快到子时。 宋环儿扶着酸疼的腰,想要回房睡下,抬眸,就瞧见了站在门前的沈玉成。 她一咬牙,走了过去,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声“表哥~” …… 第392章 婚期定下 大清早,老宅那边就闹出了一阵动静。 孙氏早起,从沈玉成房前经过时,竟然听到屋内传出女子的声音。 她心下大惊,想也不想就闯进了屋内,这一瞧,可不得了,宋环儿正衣衫、不整的躺着自家儿子怀中,屋内弥散的气息,无一不在昭示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周氏尖叫出声,气急败坏地扑了上去,逮着宋环儿就是一顿打骂:“宋环儿,你这个小贱蹄子,我就知道你巴巴地跑过来,不安好心。你们还没成亲呢?就往玉成的床上爬,你还要不要脸了?” 宋氏听到了动静,赶紧钻进了屋里,瞧见缩在沈玉成怀中的宋环儿时,也是一阵眩晕。 她怎么都没想到宋环儿竟然这么胆大包天,这还在他们沈家呢,就敢明目张胆地勾、引沈玉成了! 这阵动静,闹的可不小,左右的邻里可都听见了,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在村里传遍了。 慕云惜醒来时,这事儿已经在村里穿的沸沸扬扬的。 她当初还想帮宋氏一把,将这事儿瞒着呢,可谁料—— 这事情到底也没瞒住。 这下,怕是沈玉成要娶宋环儿了。 临到半天的时候,宋家那边的人就来了。 又闹了一场,临到下午的时候,婚期就定下了。 下月初八。 慕云惜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婚期定的如此匆忙,是因着孙氏下手狠了,将宋环儿给敲晕了,宋氏请了大夫过来给她看病,这一看不得了,竟然还整出了喜脉。 事情闹成这样,再过个几月,就算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为了沈玉成的前程,孙氏也只好忍气吞声, 老宅的糟心事,传到慕云惜的耳中,她也不过嘲讽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当日下午的时候,秦汉将李璟怜和李珩送回来了,一进屋,就见沈墨春光满面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他得逞了。 可他呢? 想想这两日,秦汉就不免觉得悲哀。 这两日,每每他想和李璟怜接触的时候,李珩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搞得两天了,他和李璟怜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见人都在,慕云惜和朱秀兰就商量着,晚上在家里办酒宴,庆祝沈墨,也庆祝李珩和秦汉,顺便将沈老和念广念恕都请来了。 沈老已经得知沈墨考了榜首的事儿。 “墨小子,好样的,当初就看出来,你迟早会出人头地!”酒宴上,沈老笑呵呵地道,看的出来,他是真的替沈墨高兴。 当晚几人喝的酩酊大醉,沈老最后是被秦氏带着两个儿子给抬回去的,念广念恕回去的时候,脚步也有些踉跄。 秦汉也喝了不少酒,他喝醉了之后,撒酒疯,抱着李珩的大腿一阵猛亲,惹得李珩一阵嫌弃,恨不得直接将他扔屋外面。 慕云惜扶着沈墨回屋。 他似乎也喝醉了,脚步虚浮,东倒西歪,她差点扶不住他,好不容易将他扶到了床上,累的满头大汗。 她正要给他脱鞋子,腰忽然被搂住,下一刻,她就被捞到了床上,被他压在了身下…… 第393章 上课也抱着 黑亮的眼眸,氤氲着醉色,雾气朦胧,浓郁的酒香,熏得她脸颊绯红,纤腰被男人紧紧的搂着,慕云惜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伸手推了推他,“别闹,赶紧起来,你鞋子还没脱呢,我给你脱鞋。” “不用。”他道,话落,不用慕云惜动手,直接用脚蹭了蹭,鞋子就掉在了地上。 慕云惜:“……” 他要亲她,却被她避开:“我外面的碗筷还没收拾呢。” “有娘。” “你好意思吗?什么都让娘做?再说了,我的鞋还穿着呢。” 他用脚,在她的脚上蹭了蹭,三两下就将她脚上的鞋也蹭掉了,那熟练的动作,都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练过。 慕云惜动动嘴,还要说些什么,只是这回,沈墨没给她机会,直接将她的嘴巴堵住,手渐渐变得不老实,从她的衣襟下面探了进去…… 慕云惜是被一阵动静吵醒的,睁开眼,外面的天还黑着,她懒懒地躺在床上,不太想动,床边坐了一个人,是沈墨。 沈墨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见她醒了,弯腰亲了亲她的嘴角。 慕云惜有些被他的胡渣扎到了,酥酥痒痒的。 她有些嫌弃地,将他的下巴挪开,“扎人。” 沈墨却像是得了趣似的,拼了命往她的脸上蹭,故意扎着她。 “你这人怎这么烦人。”慕云惜被他逗笑了,没好气地瞪着他,索性也不闪躲了,任由他扎着。 沈墨闹够了这才放开她。 “我过会儿就要回宏远了,若是现下不烦你,得有好些日子不能烦你了。”沈墨道。 说着这话的时候,沈墨脸上没有笑容,看着慕云惜的眸光深沉。 他有些舍不得。 都说,让男人得手后,便不会再缠着你。 慕云惜觉得,这话一定是骗人的,不然她怎觉得,沈墨恨不得将她拴在腰带上,走哪带哪? “眼下药田这边的事情也算稳定下来,你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多去镇上送药材可好?” 让她去送药材是假,想她去看他才是真。 沈墨摩挲着她的掌心,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沈墨。” “嗯。” “我看你还是将我拴腰带上得了,也省的你如此惦记。” “好啊!” 这人还真应了! 慕云惜瞠目。 下一瞬,她就被眼前人抱了起来。 “将你拴在腰带上带着恐怕做不到,你太重,可就这样抱着你,还是可以的。” “去宏远也抱着?” “抱着。”顿了一下,沈墨补充一句:“上课也抱着。” 草! 那样她的脸只怕要被丢尽了!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快将我放下来。” “不想放。惜儿,要不,我不去宏远读书了。” “你不去宏远读书你想干啥?” “想留在家里——干你。” 她恨得趴在他的下巴上就咬了一口:“呸,不要脸。”脸颊却红扑扑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估摸着是秦汉和李珩从药田那边回来了。 沈墨也不再闹她,将她放回了床上,替他将被子盖好,而后道了一句:“我走了。” 慕云惜有些嫌弃地道:“走吧走吧,走了就别回来。” “嗯。” 慕云惜瞪眼:“你还真应啊?” 沈墨笑。 她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不舍。 过了会儿,她道:“我一得空,就会去镇上看你。” 话落,脸红的跟茄子似的。 沈墨笑眯了眼,瞧着媳妇那红扑扑的脸颊,一阵心旌荡漾,当真是不想走了…… 第394章 江学政来了 心里再舍不得,还是要走的。 沈墨掀帘出了屋子,又去朱秀兰那屋,看了霆儿,这才离开。 再出来的时候,瞧见慕云惜在窗口趴着,隔着几步的距离,两人对望,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又猛然转身,走到了窗前,他本想和她再说两句话,却不曾想,她忽然捧住他的头,就吻了起来。 握草! 秦汉瞧见如此辣眼睛的一幕,不禁暗骂。 这天还没亮呢,就瞧见如此亮瞎眼的一幕。 兄弟啊,你们就不能收敛点吗?不就是回宏远吗?以前不是没回过,也没见你们这样要死不活的样! 慕云惜脑子一热,亲完,将沈墨的脑袋一推,而后爽快地道:“好了,你滚吧。” 话落,也不等沈墨反应,直接将窗子给关了。 一窗之隔,两人的心都跳的厉害。 沈墨抬手,摩挲着唇瓣,那里还残留着属于她的香甜。 回宏远的一路上,沈墨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傻笑。 秦汉瞧着,真的很想将自家兄弟按在地上痛扁一顿! 想到自己估摸着无疾而终的感情,秦汉就觉得悲哀。 人比人咋就这么气人呢? 三人到宏远时,天色已经大亮。刚到门口,就瞧见了焦急等在那里的黄恽和孙源。 两人瞧见三人,当即迎了过去。 “沈墨,你怎么今日才来?”黄恽神色焦急地道。他和孙源昨日下午就提前来了宏远。 秦汉听到这话,当即讶异地问了声:“瞧你们火急火燎的,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黄恽和孙源相视一眼,而后道:“昨日,江学政来了宏远。” “来就来呗,有啥——”秦汉话说了一半,终于反应过来,江学政为啥而来,“我草,兄弟,你牛逼啊,当时放榜的时候,得了夸赞就算了,如今江学政竟然为了你,专程跑来宏远一趟!” 他咋就没有这样的好运呢? 秦汉有些嫉妒。 不过,想想,他也就明白了。 谁让他的文章做的不如沈墨的好? 他忽然很想知道,沈墨在考试的时候究竟写了什么,能得江学政如此青睐有加! “嗯。”沈墨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显得多激动。 黄恽有些傻眼:“沈墨,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江学政为了你,专程跑了一趟宏远。” “我知道了。” 他怎能如此平静? “还有其他的事吗?”沈墨又补充一句。 黄恽哑然无语,倒是孙源道:“昨日里,江学政来宏远,没找到你,就去了元院长那里,他这次来,估摸着不仅仅是来见见你这么简单。” 自古科考,就有个习惯,若是哪个学子能得当时监考学政的赏识,那个学政会收他为名义上的学生,送他去更好的学堂。 这些话,孙源没有明说。 在场的,都是在宏远混了几年的,不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孙源相信,以沈墨的聪明,一定也听懂了。 只是—— “嗯。” 仍旧是淡淡的轻应,而后道:“时辰不早了,早先回学舍准备一下,而后去学堂上课。” 这课注定上的不平静,刚开始没多久,江学政就在元义的陪同下,来到了癸班。 元义朝课堂内望去,指向端坐在那里的清冷男儿:“那便是沈墨!” …… 第395章 是宏远教导的好 癸班出了一个安平府院生考试榜首,这等事儿,自打宏远建立以来,都不曾有过,便是那考得榜首的不是他们,癸班的其余学生,也跟着高兴。 不少学生,早在昨日,就已经听说了江学政亲自来宏远的事儿,一大早就隐隐有所察觉,所以这堂课上的并不安生。 课堂内夫子还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班里的学子早在看到门前站在的人时,就炸开了锅。 他们虽然不曾见过江学政,可如今能让元义亲自陪同的,可没有几人。 江苏新抬眸,朝着课堂内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那里,认真听讲的沈墨。 男儿的侧脸冷峻清冽,一双眼瞳盯着讲堂,认真而专注,丝毫不受周遭的一切影响。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 他从沈墨的身上看到了文人的傲骨,也看到了武将的英气勃然! 这世上竟然能有人将这两种气质完美结合! 他忽然就想到,那力透纸背的字迹,都说字如其人,果然不假! 两人并没有在门外站多久,就离开了。 癸班的学生见两人并未将沈墨喊出去,不免有些失望。 下课时,不少学生都围到了秦汉几人的面前,打听沈墨的想法,倒是没有敢去打扰沈墨。 白日里,江学政再没有出现过。 就在癸班的学子都以为,江学政未必是来看沈墨的时候,沈墨被元义请了过去。 沈墨到的时候,元义正和江学政说着话,瞧见沈墨过来,当即笑着将沈墨喊到身边。 宏远作为乐山镇最好的学堂,每年都有不少学子能考中秀才,可能考得榜首的,自打宏远建校以来,也不出三个。 沈墨便是其中一个。 沈墨考的如此好,元义脸上自然有光。 江苏新此次来宏远的目的,元义心知肚明,他打心底里,不太想让沈墨离开宏远,可又不想耽误了沈墨的前程。 都说宏远是乐山镇最好,可若是放在整个安平府,那又有些不够看。 “沈墨,快过来,来见过江学政。” 沈墨走过去,看了一眼端坐在元义身侧的中年男人,男人瘦高的个子,并不像寻常当官的一副富态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极为温润端和。 “江学政。”沈墨拱手作揖,态度不卑不亢。 江苏新吃了一惊。 原先沈墨坐着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什么,现下瞧来,沈墨长得着实不矮,非但如此,还气度不凡,一点也不像旁人口中说的,不过是乡下来的读书人。 “好一个沈墨,鄙人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那日放榜,鄙人就想见你一见,却不曾想,你同窗说你已然归家。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果然是个不错的。” 江学政逮到沈墨夸赞了一通又道:“听闻你来宏远,不过半年,怎得就能做出如此一手好文章?”江学政至今忘不了,那日瞧见他那文章时的激动心情。 沈墨抬眸看了元义一眼,而后道:“是宏远教导的好。”半字未提来宏远之前曾读过书的事儿。 江苏新未必不知道这事儿,他来宏远之前,定然是将沈墨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他现下再问这话,其实有些不妥当。 不过他仗着官威,也没什么顾虑。 他只等着沈墨说出前由,好找个理由,将沈墨挖走,却不曾想,沈墨竟会这般回答,一时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第396章 委婉拒绝 江苏新脸上现出了几分不悦:“宏远自然不差,可你先前若是没有些底子,又如何能有如今的成就?我听说,你来宏远前,曾读过书,不知当时教导你的是哪位先生?” 他这下可是当面打元义的脸了,元义心头气闷,暗骂江苏新不要脸,可民不与官斗,他纵然有功名在身,亦是不敢在江苏新的面前放肆。 元义正气闷着,就听沈墨道:“早些年,我爹曾在江南做长工,我与娘都生活在江南,只是爹过世后,我大病一场,前尘尽忘,后来回了老家,也从未碰过书本,现下所学,皆出自宏远。” 见他处处维护宏远,元义心底大乐,对沈墨越发满意,可与此同时,他更加觉得不能耽误了沈墨的前程。 “沈墨,江学政过来,可不单单与你叙旧,江学政有意收你为徒,不知你可愿意?”元义主动提起这茬。 这种收徒,并非是像在学堂一样,真的教授你知识,大多时候,不过是挂个名,若是沈墨同意,以后他便是江学政的门生。 这种事儿,大多数学子都乐意,毕竟不过是喊别人几声老师,就能得到他的庇佑,日后无论是参加科考,亦或者在朝为官,都能得到方便。可点头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你将被纳入他的阵营,无论日后他做了什么决定,参与了怎样的事情,都脱不了干系! 这其中的厉害,不用旁人说,但凡读书人都能明白一二。 江苏新见元义主动提起这事儿,心下舒了一口气。 这可谓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原以为,沈墨听了,必然会同意,却不想—— “正所谓尊师重道,学生先前已经认过您为老师,又怎能随意再认他人?”沈墨抱拳,冲着元义恭敬地道。 元义一愣。 他何时拜他为师了? 这念头从脑海中划过,便明白了沈墨的意思。 他这是在委婉的拒绝。 心底觉得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可惜。他教书这么些年,自然看的出来,沈墨是个千古难得的人才,若是他能跟着江苏新离开,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不过,他若留在宏远,也未必不能出人头地,只是这其中的艰辛,必然不少。 元义叹息一声,而后转头与江苏新道:“江学政,我原先想着,你若瞧中了沈墨,便将他带去无妨,可谁知,这小子心里还念着我呢,我这个做老师的,若是执意赶他走,倒是显得无情无义了。” 沈墨的话不多,元义却看出了他的态度。 他既然说出口的事,必然轻易不会更改,就如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坚定。 “沈墨,你再想想,你若跟着我离开,待得来年科考,你必然能中举,日后中状元都未必是难事,而后——” 不等江苏新将话说完,沈墨就出言打断:“多谢江学政的美意,沈墨心领了,可沈墨心意已决。” 江苏新皱着眉,嘴里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却觉得沈墨委实不识抬举。 他瞧上了他,不辞辛苦,想要提拔他,可他呢? 简直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 第397章 舍不得媳妇 江苏新后来没再与沈墨说话,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显然还生沈墨的气。 元义将人送走,回来时,瞧见站在那里的沈墨。 男儿的身姿挺拔,刚硬不折,神情平静,似乎任何事都掀不起他面上的悲喜。 “不后悔?”元义问。 指的自然是他拒绝江苏新的事。 “不后悔。” 元义又是一声叹息:“沈墨,你是个本事的,我曾与秦钰说,将来你必定能成大器。眼下江苏新过来,想要带你走,我虽然心里不太乐意让你离开,可又希望你离开。宏远在乐山镇是数一数二,可出了这里压根什么都不是。” 沈墨转头看着他,眸光定定地道:“院长,你既与我说,我是个本事的,将来必定能成大器,那我待在何处又有何妨?跟着江学政,我能中状元,封侯拜将,难不成我待在宏远就不能了吗?能否有所成就,与出身无关,更与环境无关,我沈墨只靠自己!” 元义一震。 他向来知道,他胸有沟壑,却不成想—— “倒是我拘泥了。不过,日后也别喊我院长了,先前你既喊了我一声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沈墨的眸光一闪,眼底多了几分柔意:“是,老师。” “既然现下你我都成了师徒了,总该告诉我,你究竟为何不愿随那江学政走。可别拿你先前那话唬我,我不信。” 沈墨的面上露出几分羞赧,半晌嗫喏一句:“我舍不得媳妇……” 元义气的瞪大了眼睛。 亏他还觉得这小子有骨气,这样大好的机会,他都拒绝,却不成想—— 竟然是这么没骨气的! “滚!” 沈墨摸着鼻子,灰溜溜地离开。 离着元义书房不远的地方,秦汉和李珩几人正焦急地等着,从沈墨进去的时候,他们就提心吊胆的。先前看到江苏新离开,他们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眼下瞧见沈墨过来,纷纷围了过去。 “沈墨,你没事吧,你们在书房里究竟说了啥?”黄恽都好奇死了。 沈墨没出来的时候,秦汉急的要死,这会儿沈墨出来了,秦汉倒是不说话了,都没有上前,而是隔着几步距离站着,瞧着沈墨。 “沈墨,你是不是要离开宏远了?”憋了会儿,这话还是说了出来。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 在李珩几人看来,江苏新来了,要带沈墨离开,这是多好的机会,沈墨必然会跟着走的。 可他若走了? 宏远怎么办? 他们怎么办? 沈墨没有说话,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这种沉默,在他们看来,算是默认。 秦汉的眼眶热热的。 他觉得自己忒不争气。 忽然,他像是小陀螺似的,快步走到沈墨的跟前,揪起沈墨的前襟:“你混蛋,说走就走,都不顾念我们这些兄弟的吗?” 吼了一句,却觉自己无理取闹,松开沈墨:“要走就走吧,我们不会想你。” 他说着,拎起黄恽的后劲,转身就走。 “秦汉,你要带我去哪?” “这家伙都要走了,好歹兄弟一场,咱们给他收拾东西。他忘恩负义,咱们可不能。” 秦汉的肩膀忽然被按住,他回过头,对上沈墨的目光。 “秦汉,你知道吗?你现在像个怨妇。” 你才怨妇! 你她娘的全家都是怨妇! “谁说我要走了?” …… 第398章 不走 秦汉正在心底抱怨着,冷不丁地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当下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 秦汉瞬间破涕为笑,用拳头踹了沈墨一下:“你不走?你没骗我吧?” “算了,你还是当我骗你好了。”沈墨说着,抬脚就要往前走去。 却听耳边传来一阵大笑:“沈墨,我就说,你小子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绝对不会俗气,可不就让我说对了?” 秦汉猛地跳了起来,伸手勾着沈墨的脖子,笑的像个傻子。 沈墨无奈看他一眼。 先前也不知道是谁,认定他一定会走。 “我兄弟就是牛逼,这样大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都不稀罕!” 李珩几人相视一笑,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说,他们都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可打心底里,他们都不希望沈墨走,若是沈墨走了,总觉得缺了什么。 原以为,这事儿就会这样过去,却没想到,翌日傍晚,他又见到了江苏新。 江苏新穿着便服,站在树下,一副温润如雅的模样,若不认识,必然会将他当成学堂里的某位夫子。 江苏新瞧见沈墨,抬步走了过去:“沈墨,陪我走走如何?” 秦汉几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沈墨冲着他们点点头,几人离开。 走出好远,秦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沈墨已经跟着江苏新离开。 “你说这江学政是不是瞧上沈墨了?怎么整日里没事干,跟狗皮膏药似的,就知道粘着沈墨?” 昨日里离开时,江苏新是气的,可那点气,到底抵不上对沈墨的赞赏,今日里,又来了。 这回,他放下了官威,不再摆谱,试图给沈墨一个好印象。 沈墨见江苏新的时候,确实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可这却不会影响他的决定。 两人出了宏远,沈墨带着他在镇上走了走,一路上,江苏新也没提拜师的事儿,仿若今日来找他,当真不过单纯地让他陪他游玩。 临分别的时候,沈墨直接道:“江学政日后不必再来了。我既已做的决定,绝对不会更改,就算你再来几次,也无用。” “沈墨,这机会难得,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或者,你别将我当成老师,不过是好友,我推荐你去更好的学堂,帮助你——” “我已经想好了,不会更改。” 江苏新的面色沉了下来:“是因为你的家人吗?” 瞬间,沈墨的眼底迸发出厉光。 江苏新自以为,他能给出的条件,如此诱惑人,沈墨没有理由不答应。 若是拒绝,必然是因着什么。 他昨日回去后,有调查了一番,最终觉得只可能是他的家人。 “若你同意,便是连你的家人,都可一同接过去,日后我必然会好生照料。” “江学政,抱歉。眼下天色不早了,沈墨也该回去了。” 话落,不等江苏新再说什么,沈墨就抬脚离开。 江苏新看着沈墨离去的背影,眸光沉了几分,须臾,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转身离开。 翌日一大早,沈家迎来了一位客人…… 第399章 被拆穿 “请问,有人在家吗?” 一大早,朱秀兰正在院子里喂鸡,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道声音,她转头,看到站在门前的中年男子,疑惑地问:“请问你找谁?” 江苏新走进院子,跟在他身后的小厮,走到朱秀兰的面前,将礼物送给朱秀兰。 朱秀兰没接。 江苏新笑着道:“我姓江,是沈墨的朋友,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您收下。” 江苏新说着,眼睛四下打量着,纵然眼前的院子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可仍旧不能掩盖它的破败。来之前,就听闻沈墨家的情况不太好,可眼下瞧着比他想象中的,似乎更差。 知子莫若母。 沈墨什么性子,朱秀兰自然清楚。 他向来朋友不多,又怎会认识这样一人? 瞧见江苏新进了院子后,到处打量,眼底更是伸出了警惕,转头朝屋内喊了一声:“惜儿,你快来,咱家来了客人。” 慕云惜听到喊声,从屋里出来,瞧见院子里的人时,皱了皱眉。 朱秀兰走到慕云惜的身边,“他说他是墨儿的朋友。” 慕云惜的眼睛从江苏新的身上溜了一圈,而后笑呵呵地问:“不知这位老爷贵姓,是如何认识我家相公的,认识多久了?” 自打江苏新当官之后,就很少被这么质问过,一时间有些愣住了,旋即又生出几分不满,只觉眼前的女子好没有规矩。 他正想回答,却听她又道:“这位老爷恐怕不是我家相公的朋友吧。我家相公那脾气,我还是了解的,平日里对人都是冷冰冰的,怎可能有老爷这样的朋友?” 慕云惜说着,眼一凌:“你是谁?来我家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说着,走到了墙边,抓起竖在那里的棍子,就握在了手中,虎虎生威。 江苏新看的瞠目。 江家本就出身富贵,哪里见过如此泼辣的乡野妇人做派? 一时间,竟然有些被骇住了。 不过愣神的功夫,却听那年轻妇人又道:“我告诉你,别以为相公不在家,你就可以蒙骗我,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手里竟然都握了棍子,眼瞧着两人举着棍子,要将他们赶出去,江苏新赶紧道:“我确实不是沈墨的什么朋友。我姓江,是此次安平府院生考试的学政!” 慕云惜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瞧着温润儒雅,确实挺像读书人。 她将手里的棍子放下:“如何证明?” 江苏新又是一愣。 他如何也想不到,来了这里后,碰上的竟然会是这般场景。 因此,自然不会带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再说了,就算他带了,一个乡下的妇人又如何能知道? 江苏新气闷。 “若是不能证明,那就请回,如今相公不在家,你若是当真认识他,有事可以去宏远找他!”慕云惜下逐客令! “我叫江苏新,姑娘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衙门查查,看我有没有骗姑娘!” “你说你叫什么?”慕云惜转头,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握着棍子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第400章 劝不动(1) 原书中,沈墨的所有改变,都要从一个人的出现开始。 那个人就是江苏新。 人人都道,千里马只有遇见了伯乐,才能成为真正的良驹。 如果说,沈墨是那匹千里马,那沈墨的伯乐非江苏新莫属。 江苏新慧眼如炬,一眼看出了沈墨将来必定能出人头地,于是提拔沈墨,收他为门生,为沈墨提供最好的机会,这才有了后来的沈墨! 不过,让慕云惜震惊的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 沈墨后来娶的女子,便是江苏新的女儿江念离。 只是,原书中,江苏新是在沈墨中举之后,才出现的,如今怎会出现的这么早? 江苏新已经出现,那么江念离呢? 天空突然降下一场大雨,将这两日的甜蜜都冲刷了,慕云惜忽然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那话,不过是江苏新焦急之下说出,却没有想到,慕云惜听了竟然会如此震惊。 “你认识我?”江苏新微眯着眼睛,眼底也生出了几分警惕。 慕云惜立刻将嘴巴合上:“不认识。” 江苏新:“……” 不认识你那么震惊? 先前他有些被慕云惜的彪悍骇住了,倒是没怎么注意她,这会儿才认真打量起来。 女子瞧着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容貌极好,便是连离儿站在她面前,只怕都要逊色几分。 不曾想在这乡野的地方,竟然能有如此出色的女子。 只是江苏新隐隐觉得,这女子的面貌有几分眼熟,他仔细想了想,却没能想起来。 不过,除了最初听到她名字时,她似乎很震惊,这会儿倒是平静,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江苏新也就信了她“那句不认识”。 “既然现下你已知道我是谁,总该相信我了吧?”江苏新道。 他自觉,将自己的身份亮出来,面前女子便会对他恭敬三分,却不想—— 女子嗤笑一声,眼底带着嘲讽:“喂,我说你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吗?连村里的三岁小孩都明白,这年头骗子多,谁知道你跑到我家,安的什么心。你说你是江苏新江学政,我便要信了吗?我呸,我要信了,我岂不是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江苏新气的脸红脖子粗。 “那究竟要怎样,你才能信?” “怎样我都不信。我说了,你要是有事,直接去宏远找相公,来这里没用。” “可我不是找沈墨的,而是找你。” 慕云惜的目光立刻沉了下来,抬眸看着江苏新,眼底流溢着精明的光:“你找我何事?” 一句话,江苏新就明白,眼前女子或许并非不信他的身份,不过是在与他装糊涂。 不过眼下,既然她愿意好好说话,这事儿就好办。 “沈墨才学匪浅,我想收他为学生,送他去更好的学堂,你觉得如何?” 他原以为,这话说了,女子定然会欢喜地答应,却不想,她竟然冷笑看着他,直笑的他有些毛骨悚然,这才幽幽道了一句:“假定你真的是江学政,你说的又是真的。你为何不直接去找相公?眼下你来找我,只怕相公那边没同意吧?” 江苏新眼皮一跳,又听慕云惜道:“既然相公都没有同意,我自然也不能同意。” 江苏新气得快要吐血。 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第401章 劝不动(2) “无知妇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若是沈墨肯同意拜我为师,日后自然是前程无量,又何必居于这等陋室?”江苏新气急败坏地道。 面对他的气闷,慕云惜表现的却极为平静:“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你为什么非要让相公拜你为师?” “自然是看中他的才能!” “如你所言,相公是个有才能的人,又何必非要拜你为师?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没了你,相公照样能彰显他的本事!” 江苏新气的瞪眼:“你说的是没错,可你又知道,这一路走来,他会有多艰辛?身为他的妻子,你难道就不心疼?” “自然心疼。”慕云惜点头道:“可如今的艰辛,未必就不是将来的财富。便是连他都不怕这份艰辛,我自然愿意与他同甘共苦,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江苏新忽然觉得,他这一趟是白来了。 他忽然想到了朱秀兰,将目光落在了朱秀兰的身上。 然而他还没开口,就听朱秀兰道:“我不过是个没主见的妇人,向来都听惜儿和墨儿的。” 江苏新:“……” 这沈家人怎都属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胸前忽然落了一颗石头,江苏新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几步外的孩子,那孩子见他抬起头,骂了一声“坏人”,而后钻进了慕云惜的怀中。 慕云惜抬起头,笑呵呵地道:“江学政,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想来你当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吧?”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能计较吗? 不过他着实没想到,沈墨瞧着年纪不大,媳妇有了,竟然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江学政,其实你不必来我们这里浪费口水,你直接去宏远,若是你能劝得动相公,我们祖孙三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他若是能劝得动沈墨,还会想着另辟蹊径吗? 江苏新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然会折在一户农家手里。 “姑娘,若是你能劝得动沈墨,日后你们就不必住在这样的陋室,有什么不好?” “江学政觉得这是陋室?可我却觉得这是幸福窝。” “……姑娘难道不想穿金戴银享受荣华富贵?” “穿金戴银富贵荣华谁不想?可这些若是强迫相公换来的,我宁可不要。江学政,您还是回去吧,我还是那句话,相公若不同意,我不会去劝。” “姑娘话可别说的太满,万——” “没有万一。这辈子,相公若是有本事让咱们穿金戴银,咱们就穿戴,若是没有,便是住在这陋室,咱们也住的心甘情愿!” “好一个顽固不化的妇人!你会后悔的!”江苏新气的,一甩袖离开。 宋氏本要去镇上,经过大房门前的时候,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谈话声,她下意识去听一听,这一听不得了,竟然来了一个大人物。 听了半会儿,也听出了门道,见慕云惜顽固不化,宋氏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在想些什么。 见最后几人都没谈拢,眼瞧着江苏新气愤离开,宋氏忽然心头一动,在江苏新跨出院门时,抬脚迎了上去:“江学政您好,我是沈墨的奶奶,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 第402章 结发妻 江苏新看着眼前的老人,心念一动,特意朝着院中看了一眼,而后笑着应道:“自然。” 随后跟着宋氏去了老宅。 朱秀兰见江苏新跟着宋氏离开,皱了皱眉:“你奶不会——” 不等朱秀兰将话说完,慕云惜就截断:“不会,她做不了咱们的主。不过——” 后面的话,慕云惜没说,朱秀兰却明白了。 不过,她却能做的了沈玉成的主。 她都能想象地到,江苏新去了老宅后,宋氏将怎样夸赞沈玉成,保不齐江苏新当真会瞧上沈玉成。 然而慕云惜却明白。 若是沈墨执意不去,最后江苏新一定会带沈玉成走,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一口气。 带沈玉成离开后,他势必会好好栽培沈玉成,他会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沈墨、告诉她,他们现下的决定是错的! 三日后,慕云惜得知消息。 江苏新果然挑中了沈玉成。 她会知道这个,还是宋氏特地跑来告诉他们的。 “到底是学政,那眼光就是比旁人好,一眼就挑中了咱家玉成……” 慕云惜瞥了宋氏一眼,很不客气地道了一句:“也只有奶,捡了人家不要的,还这么高兴!” “死丫头,你说什么?什么捡了人家不要的?明明是江学政瞧上玉成的,他可是对玉成赞赏有加!” “奶,你确定?那成,等明日里,我就去宏远一趟,劝相公答应了江学政,看江学政还要不要玉成。” 宋氏当即气的不说话了,扭头就走了,也不炫耀了。 看着宋氏离开,慕云惜轻笑一声,背起竹篓,准备去药田瞧瞧。 刚出家门,就察觉到一道目光。 她转身,朝着那处望去,远远地,瞧见两女子,只是离得太远,瞧得不甚真切。 她将目光收了回来,也没太在意,转身朝着药田走去。 “姑娘,那便是沈墨的结发妻。”绿柳与江念离道。 她垂眸,就见江念离揪着手中的帕子,上好的巾帕,都被她扯出了褶皱。 江家在安平府,不说是豪门显贵,也算是世家大族,姑娘从小更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生的美貌,又才名在外,十三岁上,前来江府提亲的人都快将江家的门槛踏破了,不过是夫人念着姑娘年岁小,这些年一直没为姑娘定下亲事。 却不曾想,姑娘如今偏偏瞧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绿柳实在瞧不出,那男子有什么好。 他们远远地瞧过几次,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那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冰冷,一点也不温柔。 就算他模样好些,可姑娘这等身份,想要找个比他样貌更出众的,又不是没有。 姑娘为何偏偏瞧上了他? “姑娘,沈墨那边已经拒绝了老爷,老爷如今挑中了另外一人。”不仅冷,这人还很不上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瞧着这妇人没什么好看的。” “暂时不回去,绿柳,你去村里找人打听打听,看看那妇人如何?” 绿柳皱眉,还是点头应下。 她左右瞧瞧,刚好瞧见一妇人经过,于是凑了过去,偏生也巧,她问的不是旁人,正是宋氏。 宋氏斜眼瞥着绿柳:“你打听那死丫头干什么?那就是个不要脸的货色……” 绿柳神色古怪的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与江念离说了。 江念离听罢,冷笑一声:“果如梦中一般无二!” …… 第403章 莫不是瞧上了我家相公? 慕云惜刚出药田,就瞧见了在药田外站着的两人。 只淡淡一瞥,就要离开,却见那两人走了过来。 “可是慕姑娘?”其中一位女子道。 瞧着两人的身份,应当是一主一仆,说话的,便是主人。 “我认识二位,早晨出来的时候,远远地打过照面。”虽然那时隔的距离有些远,慕云惜还是能确定,这两人就是早晨站在那里的两位。 江念离愣了一下,而后一笑:“姑娘好眼力。” “不知两位寻我有什么事?” “我姓江,父亲便是今年院生考试的江学政,有些话,想与姑娘说。” 慕云惜猛然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 江念离来了? 为什么? 她记忆中,就算江念离和沈墨见面,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她怎会突然出现? 原书中,对江念离这个女主的描写,可谓是极尽华丽的辞藻,仿佛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无。 不过眼下瞧来,江念离生的确实不错,可比原主还要差了那么几分味道。 若说原主是娇艳的玫瑰,明艳动人,那江念离就是那水中的白莲,出尘脱俗。 慕云惜审视着江念离,想到沈墨竟然喜欢这一款,心底竟有些不是滋味。 “江姑娘来寻我,不知所谓何事?”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冲了几分。 慕云惜的态度陡然间转变,让江念离一愣,竟有些不适应,不过她只当慕云惜是原型暴露,不愿多余她攀扯,于是道:“今日来,是为了沈墨的事。” 她话音刚落,便听慕云惜道:“江姑娘出嫁否?” 言语间,竟然有些奚落的意思。 江念离并不知她这话何意。 绿柳十分不满慕云惜的态度,抢先道:“我们姑娘自然还未出嫁。” “既然江姑娘还未出嫁,却巴巴地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找一个妇人,还对这妇人说,是为了妇人丈夫的事,江姑娘觉得合适吗?” 江念离动动嘴,刚要说话,便听慕云惜又道:“我不知道,江姑娘的父母是怎样教导你的,不过就连我这乡下的粗鄙妇人都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该怎么写,难道江姑娘会不知?” “你胡说什么?”绿柳气的涨红了脸。 江念离毕竟是大家小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也被骂的满面羞红。 “慕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虽然是为了沈——你丈夫的事情,却是为了我爹爹,爹爹他极为看中沈墨,还望姑娘劝劝沈墨,能拜爹爹为师。我想身为妻子,你自然也不想耽误了沈墨的前程吧?” “耽不耽误,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教我吗?今日里,我还就耽误了怎么着?就算他真的被我耽误了,他也乐意,你信不信?” 江念离一时脸色难看,竟然不知该如何辩解。 “江姑娘口口声声打着令尊的旗号,可我记得令尊已经另择他人了吧?江姑娘还凑过来,莫不是瞧上我家相公了?” “你胡说什么?”绿柳大吼,“我们家姑娘怎可能、怎可能稀罕一个有妇之夫?” 慕云惜含笑看着江念离:“江姑娘,您的丫鬟说的话,能代表您的意思吗?” …… 第404章 你呀太平了 江念离始终没有说话。 慕云惜从她的沉默中,隐隐察觉到了沈墨。 不知出于何故,江念离已经看中了沈墨。 不过她始终不明白,沈墨这些年一直待在乐山镇,江念离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又是如何碰上沈墨的? 慕云惜心底隐隐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江念离忽然没了先前的柔弱,眸光变得冷冽了起来,她冷笑一声,一个健步,跨到了慕云惜的面前。 “慕云惜,你在猖狂什么?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守住沈墨了吗?我今日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就是瞧上了沈墨了,我不嫌弃他是个有妇之夫,你迟早会成为弃妇,他注定会娶我,最后能陪伴他走完这一生的,只有我江念离,而不是你慕云惜!” 慕云惜心头大骇! 她果然猜的没错。 江念离知道,她将来必定是要嫁给沈墨的! 只是,她有点想不通,若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何不早点出现,寻找沈墨? 所以江念离不是重生,定然是什么原因,让她知道,沈墨必然会成为她的丈夫! 慕云惜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平静的可怕。 良久,她嗤笑一声:“如今的大家小姐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绿柳站在一边,也听得瞠目结舌。 她从没见过她家姑娘露出这般势在必得的模样。 那神情就像是猎户瞧中了合眼的猎物,一定要将那猎物猎在手中! “真正不要脸的怕是你吧?”江念离道,眼睛从慕云惜的身上略过:“你这副身子不知被多少男人玩弄过?嗯?” “我不知道江姑娘从哪里听来了怎样的谣传,不过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江姑娘,我这副身子,只被一个男人玩弄过。江姑娘想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吗?” 慕云惜咧嘴一笑又道:“那个男人叫沈墨。在过去的年月里,不知多少个日夜,我们躺在一张床上颠鸾倒凤,他不知为我如何神醉情迷呢。” 江念离再如何,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如此露骨的话,听得她面红耳赤,又想到自己未来的丈夫,如今竟然跟另外一个女人日日笙歌,她心底便是一阵气闷。 噗! 竟然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绿柳愣了一瞬,赶紧去扶着:“姑娘,你没事吧?” 慕云惜瞥了江念离一眼。 小样,还想跟她斗,她到底不是原主了,就算她是女配,她是原女主又如何? 反正如今沈墨是她的,谁都别想从她身边将沈墨抢走。 在她的世界里,她才是真正的女主! 她不过三两句话,就将她气成这样,就她这点小能耐,还想和她斗? 太嫩了! 江念离抬起头,愤恨地看着慕云惜,咬牙切齿地道:“你别得意,就算现在你还在沈墨身边又如何?迟早有一日,沈墨会休了你!我说了,和沈墨走到最后的,注定是我!” 江念离笃定地道。 慕云惜丝毫不怯场:“是吗?咱们走着瞧!” 慕云惜抬脚离开,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江念离道:“江姑娘,我劝你一句,想抢沈墨的话,回去多喝点猪蹄黄豆汤,你呀太平了,瞧着跟男人似的,摸着没感觉。沈墨不喜欢太平的,他喜欢摸我的。” 慕云惜说着挺了挺傲然的胸,而后大笑离开。 身后传来绿柳的惊呼。 江念离竟然被气晕了过去。 她竟然敢嘲笑她胸平!!! …… 第405章 从我的心里 午时,沈墨刚下课,就被通知有人寻他。 他还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找他,没想到来到宏远门前,就瞧见了两个小可怜。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蹲在墙角,耷拉着脑袋,那一瞬间,心底的某块角落,忽然就软了下来。 他快步走了过去,弯腰将霆儿抱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那里的女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慕云惜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仰着头,看着沈墨。 秋日的光线打在男人的脸上,那张成日没什么变化的冰山脸,竟然也多了几分柔和。 “霆儿想你了,我带他来看看你。”直接将理由推到了儿子身上,她没有任何觉得害臊的。 沈墨的一双眼睛,已经洞悉一切,也不拆穿她。 “蹲着很舒服?” “不舒服?来的稍微早了些,这会儿腿早就麻了。” “那还不起来?” 慕云惜没动,直勾勾地看着他。 沈墨将手伸了出来。 慕云惜将手交给他,他一拉,就将她带入了怀中。 “你搂我干嘛?” “我估摸着你想我搂你了。” “你哪里看出来了?”慕云惜嘴硬,死不承认。 “从我的心里。” “那是你想搂我了吧?算了,我今日心情好,就让你抱抱。” 慕云惜说着,将脑袋枕在沈墨的胸前。 院墙的角落里没啥人,沈墨的身形又高大,恰好能将她整个人遮挡,她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况且,就算真的有人看见,这会儿她也想抱抱他。 沈墨看着怀中的女子,眸光暗了暗。 抬眸,左右瞧了瞧,看到了不远处的小饭馆。 “还没吃饭吧,我带你们俩去吃东西。” 察觉到了沈墨的意思,慕云惜扯着他的手没动:“沈墨,霆儿不想去那里吃,霆儿想吃包子。” 沈墨捏了你她的脸颊:“你们不想吃,我想吃,花不了几个钱,这些日子,空闲的时候,我又抄了些书,够养活你娘俩的。” 沈墨说着,不由分说,拉着慕云惜走了过去。 心底却有些酸涩,想当年,面前的女子花钱总是大手大脚,何曾未他、为这个家考虑过?如今一颗心却全都牵在了他和这个家的身上,便是连她当年喜欢的首饰,都不带了,出门的时候,总是素面朝天的。 沈墨心下一动,顿住了脚步。 “惜儿,你先进客栈,点几个菜,我去给霆儿买点糕点,待会儿,你们带回去吃。” 慕云惜知道,沈墨疼孩子,再者在霆儿的吃食上,她从来没有不舍得,当即点了点头,让他们去了。 见慕云惜进了饭馆后,沈墨收回目光,垂眸问霆儿:“你娘最近可曾见过什么人?” 霆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个坏人。还有两个坏女人。” 前面那个坏人,指的自然是江苏新,后面的那两个坏女人,指的便是江念离和绿柳。 慕云惜与江念离发生争吵的时候,并没有注意,霆儿就在不远处玩耍,两岁的孩子将那边的情况瞧得一清二楚。 “霆儿乖。”沈墨带着霆儿,去买了些糖果,又带了点包子回来,在饭馆里瞧见慕云惜,走了过去坐下…… 第406章 带着妻儿去上课 饭馆不大,不过收拾的却很干净。里面的饭菜都是一些家常菜,也很合口,关键是,价格也不贵。 一顿饭,慕云惜吃的很是舒心。 饭间,她偷偷地掐了自己几把,感觉到疼,然后暗暗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不是在做梦。 饭后慕云惜要带着霆儿回村,沈墨问:“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领着霆儿一路走过来的,反正也闲来无事,就到处走走。” 家里的牛车,自然是拿去送药材了,她可不能随便占用。 “嗯。”沈墨点头,并未说其他,反而抱着霆儿,一路朝着宏远走去。 临到了宏远门前的时候,慕云惜出言道:“沈墨,再进去就是宏远了。” 你该将霆儿给我了! 却不想沈墨转头,冲着她笑:“惜儿,想不想看看我们是怎么上课的?” 慕云惜心念一动。 宏远的下午,会有两堂课,只是今日这两堂课,癸班上的颇为不安稳。 讲堂上,夫子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沈墨身侧坐着的一大一小,原先坐在沈墨身侧的人,已经给慕云惜腾了地方,与其他学子挤一挤。 说来,这并不太合规矩,只是那多出来的两只,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地坐着,并没有影响上课,且那小的那个,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盯着上课的夫子,双眸水灵灵的,可爱的不行,让人不忍呵斥。 大的,冰冷的沈墨,他们可是整日里都能瞧见,如今来了一个小的,沈墨的翻版,关键是那小的还软萌可爱,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别提多惹人心痒了。 于是,当夫子们走进课堂,瞧见癸班的变化时,也不过清了清嗓子,就继续上课,只当没有瞧见坐在沈墨身侧的两人。 慕云惜坐在沈墨身侧,瞧着那些学子,跟着夫子们之乎者也,摇头晃脑,不禁觉得有趣。 不过沈墨却是这里面唯一不同的。 他读起书来的时候,身体挺直,像他做任何事情一样,那双眼睛都极为专注认真。 课间的时候,平日里恨不得全钻出去的癸班学生,这会儿都坐在位置上不动,碍于沈墨的威严,不敢靠近,都坐在位置上,偷偷地瞅着。 秦汉几人和霆儿算是熟悉的,他直接将霆儿抱了过来,“小东西,你咋来了?” 霆儿窝在秦汉的怀中,乖巧的不说话。 旁人过来,想要碰碰霆儿,就被他呵斥过去:“别乱碰我儿子,万一碰伤了咋办?” 其他人听到这话,当即起哄:“秦汉,你说小东西是你儿子,也不问问沈墨乐不乐意。” 瞬间,秦汉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干儿子不行吗?” 秦汉立刻改口。 不过片刻的功夫,等霆儿再回来的时候,怀里落了一顿好吃的。 他这来转悠一下,简直成了癸班的班宠。 下午的头一堂课,是陈夫子上的。 癸班里现下热热闹闹,却不知道,现下那些夫子的书房里,也炸开了锅。 “你们是没瞧见,沈墨那儿子瞧着可可人疼了,小小的一只,跟小猫儿似的,一点都不随他爹冷冰冰的模样。” 因着这一句话,癸班的学生就发现,后面的一堂课,总有夫子有意无意从癸班窗前走过。 弄的他们神经高度经常,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下课后,元义就将沈墨喊了过去,慕云惜和霆儿也被他带了过去,见到元义,沈墨当即道:“老师,这是我的妻儿。” 元义转头看向慕云惜,微微皱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这女子有些眼熟…… 第407章 沈墨,我喜欢你 许是看的太久,惹得沈墨不满了,元义发现,沈墨刻意往旁边挪了挪刚好挡住了慕云惜。 元义的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这小子啥意思?他都快年过半百的人了,还会觊觎他媳妇不成? 元义将沈墨喊来,其实也并无他事,不过是听闻了钟夫子的那句话,心里也有些痒痒,又不好意思像那些夫子那样,明目张胆地去癸班看,只好将沈墨喊过来,碰碰运气。 却不想,这人真的将她给带来了。 他看啊,他这辈子,会被这女子吃的死死的。 不过这女子生的漂亮,瞧着也是个安分守己的,与沈墨还挺登对。 元义随便闲聊了几句,就放沈墨离开了。 除了元义的书房,慕云惜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她差点以为元义要认出她来了。 不过,这种局面不能再持续下去了,她会医术的事情,迟早得让沈墨知道,她总不能瞒沈墨一辈子? 不过这事儿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走吧。” 慕云惜正想着,就听沈墨道了一句,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回家。” 慕云惜这才意识到,如今已经是傍晚了。 “我和霆儿回去就成,你还是待在宏远吧,明日还得上课。” 说着,她就要接过霆儿,沈墨却没给。 “天色不早了,你们俩回去,我不放心。我随你们一起回去,明日起早过来就成。” 慕云惜没说什么。 回到家中时,天还没黑,有沈墨抱着霆儿,他们走的也快些。 沈墨将霆儿放下后,就出去了,等到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壶小酒。 “怎买了酒回来?”朱秀兰瞧见了问。 沈墨的酒量好,可从来不贪杯,他以前常说,喝酒误事,因此,除非迫不得已,很少喝酒。 “没什么,就是想喝点。娘,你再添几个菜吧。” “哎~”朱秀兰应着,并没有多问。 晚上的时候,几人都喝了两杯,慕云惜的酒量不好,很快就醉了。 吃过饭,朱秀兰收拾碗筷,沈墨抱着慕云惜回房。 起先还安安静静的,却在他将她放下时,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襟。 醉酒后的女子,双眼氤氲着雾气,醉意朦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沈墨,我喜欢你。” 见面前人每一偶反应,像是没听见似的,于是大声喊道:“沈墨,我喜欢你!” 端着碗筷刚走到院中的朱秀兰,听到屋内传出的喊声,先是一愣,而后抿唇笑了,“这孩子……” 屋内。 沈墨的喉结滚动,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女子美滋滋的笑了,笑着笑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拿着他的手,覆在了某处隆起上:“大不大?” 掌下的触感柔软,心底划过一抹异样,沈墨的眸光暗了暗,“大!”声音都变得沙哑了起来。 女子嘿嘿地笑着:“我就知道,你是喜欢的对不对?那个江念离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可能喜欢她?” 江念离? 谁? …… 第408章 沈墨,我要给你生娃 沈墨自认,他并不认识什么江念离,可怀里的女子,竟然醋成这样,他觉得无奈的同时,又心底欢喜。 “没有什么江念离,只有你慕云惜。”他垂眸,低喃一声。 女子欢喜地笑了。 “对,没有什么江念离,她算什么女主,我才是女主!” 听着她嘴里冒出的古怪词汇,沈墨皱了皱眉,可不等他多想,脖子就被她搂住,耳边传来她嬉笑的言语:“沈墨,我给你生娃,生好多好多娃,好不好?” “好,惜儿想生几个,我们就生几个。” 他的话音刚落,她就扳着他的脖子,仰头亲了上来。 沈墨想,到了这个时候,他若还能忍着,那他就是禽、兽。 其实,也没什么好忍的,身下的本就是他媳妇,夫妻俩做这种事,那叫闺房之乐。 翌日,慕云惜醒来时,只觉双腿酸疼的厉害,显然一副纵谷欠过度的模样,沈墨就睡在她的身侧,至于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脑袋疼,完全想不起来。 额头被亲了亲,慕云惜仰着头,看向沈墨,试探地问:“我昨晚没撒酒疯吧?” 沈墨幽幽叹息一声,又将问题抛给了她:“你说呢?” 慕云惜的心咯噔一跳。 沈墨这反应,总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于是就听他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着娘的面,捧着我狂亲,将我的嘴巴都给亲肿了。” 他说着,还特地将嘴巴凑到了慕云惜的面前,果然有些红肿。 “这还叫没什么?” 她怎就如此饥、渴,当着她娘的面干出这等孟浪的事儿? 瞧着她懊恼的模样,沈墨心底欢喜,将她搂在怀中:“没有的事儿,我骗你的。昨晚你很老实,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 至于那些—— 只当她从没提就好。 “真的?”慕云惜有些狐疑地看着沈墨。 她怎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 “真的。”见他说的认真,慕云惜暗暗松了一口气。 半晌,沈墨又道:“惜儿?” “嗯?” 沈墨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揉着,“再给我生个孩子吧。” 慕云惜眸光一闪。 那一刹那,他忽然懂了沈墨的意思。 虽说他们已经有了霆儿,且都跟疼霆儿,可霆儿的出生到底是不一样的。那是原主强上了沈墨后,怀上的孩子,纵然他仍旧疼爱霆儿,可霆儿却不免带着几分不愉快的过去。 “嗯。”慕云惜点点头。 “既然惜儿答应了,趁着天还没亮,我们再努力一把,多努力些,你也好早些怀上。” 慕云惜:“……” 等到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屋内已经没了沈墨的身影,不过盖着的被子,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让人觉得安心。 她转头在床框上,用指甲画上一横。 上面已画上了一个完整的“正”字,今日又多出了一笔。 这是上回沈墨去宏远的时候她刻下的,两个正字画完,就代表他要归家了,如今距离他归家,还有四日。盯着那一笔一划刻下的正字,又想到今晨的事,慕云惜只觉心底甜蜜。 她翻个身,躺在床上,拉高被子,躲在里面偷偷地笑。 忽然头发被拉了一下,她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就摸到了一支木簪。 那是昨日,沈墨借着给霆儿买吃食的空档,专门去挑选的。今早离开前,替她簪在了头上…… 第409章 猜到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人通传,说宏远门前,有人寻他。 沈墨还当时慕云惜,低笑一声,去了门前,秦汉厚着脸皮跟上,可没想到,两人到了宏远门前,并没有瞧见慕云惜的身影,反倒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请问可是沈墨沈公子?” 沈墨点点头。 “我奉了家中老爷之命,给沈公子送午饭。”小厮说着,将食盒递到了沈墨的面前。 沈墨的眸光一沉。 秦汉一脸疑惑:“你家老爷是谁?为何要给沈墨送饭?” “我家老爷姓江,乃是此次院生考试的学政。” 江学政竟然还没放弃? 可他给沈墨送饭—— 饶是神经大条如秦汉,也嗅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若是搁在往常,听说有吃的,他必然欢喜的接过来,眼下却没动。 “这饭菜我不能要,你回去回江学政,我既然已经拒绝的事儿,就不会改变主意,还请她莫要在打扰我的家人。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可身上却生出了几分反骨,若是她再敢做出什么让我家人不快的事情来——” 后面的话,沈墨没有再说,只是那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秦汉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握草! 他这兄弟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竟然敢说这话? 沈墨说完,也不等那小厮再说什么,扯着秦汉离开。 “沈墨,你说那话是不是不太好?”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再怎么说,江学政都是个官,他若想捏死他们,恐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那饭菜不是江学政送的。” 秦汉一脸震惊:“不是江学政,还能有谁?” 沈墨却没再多说,径自去了饭堂,留下满心不解的秦汉。 良久,他低喃一句:“确实不太像江学政所为,送饭这种事,瞧着倒像是女儿家能干出——” 后面的话,被他吞进了嘴里,半晌他冲着沈墨的背影嚷了一声:“沈墨,我可跟你说,你要是敢对不起大妹子,我跟你没完!” …… 江家别院。 江念离看着原封不动被送回来的饭菜,抬眸看着小厮:“他果真这样说?” “是。” “姑娘,我当真不知道,那沈墨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为他花心思。可他呢,根本就不领你的情,还如此奚落老爷。”绿柳抱不平。 却不想,江念离不怒反笑。 姑娘,你莫不是傻了? 绿柳傻眼:“姑娘,那沈墨这样奚落老爷,你还笑?” “他不是奚落爹,他那番话是说给我听的,他知道,那饭菜不是爹送过去的。” “奴婢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他聪慧过人吗?想来他已经从这顿饭菜,推出了我的身份。” 可那又如何? “绿柳,我要去宏远,亲自见他。” 绿柳一惊。 姑娘,你莫不是疯了吗?你知道这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吗? …… 当晚,沈墨仍旧没住在宏远,而是回了家中,翌日离开前,他在慕云惜耳边念叨:“惜儿,今日午时,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 第410章 冰冷 “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宏远门前,绿柳看着江念离,眉头紧皱。 也不知道姑娘中了哪门子的邪,偏偏瞧上了那个沈墨! “绿柳,我不会回去,我是他命中注定的妻,我要在这里等他。”江念离笃定地道。 可他明明就有妻子! 绿柳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眸光一扫间,忽然瞧见有人朝着外面走来,定睛一看,不是沈墨还有谁? 男儿冷峻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的刹那,梦里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江念离的一颗心狂跳,瞧见他朝着这边看过来,她双眸瞬间一亮! 难不成他也是认识她的? 眼瞧着他一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江念离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等到他靠近的刹那—— “沈——” “来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沈墨从他的身侧走过,走向了她的身后,脸上的笑容羞涩在那一刹那全部消失,她立刻转身,当瞧见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时,瞳孔渐渐放大。 沈墨从宏远内出来时,就看到了站在宏远外的江念离和绿柳。 他虽然从不曾见过她们,只一眼他就猜出了两人的身份。 眼睛四下一扫,并未瞧见慕云惜的身影,还当她不来了,正要离开,就见她赶着牛车,匆匆朝这边走来,他当即就走了过去。 不等她停下牛车,便道,“你来了。” “嗯,原本早该来的,不过中间有些事情耽搁了,弄到现在才过来。当当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慕云惜举起手里的食盒,一阵肉香从食盒里飘了过来。 沈墨一笑,“红烧肉。” “嗯,还有两个青菜,你配着吃。我就先回去了。” “不急,陪我吃吧。” 慕云惜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那饭菜她原先就带的多,本就是有这样的打算。 “那我将牛车停好。” 江念离瞧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女子脸上的笑容刺眼极了,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扯出了褶子,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脚朝着那边走去,扬声喊道:“沈墨。” 绿柳眼皮一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紧赶几步,追了上去。 慕云惜这才注意到江念离。 她怎么会在这里? 慕云惜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沈墨。 沈墨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将牛车停到墙角,我们就坐在牛车上吃吧。” “嗯。” 慕云惜将牛车往墙角赶,沈墨提着食盒,跟着牛车走,从头到尾都不曾关注过江念离,那双冰冷的眼眸只有看向慕云惜时,才带了几分温情。 江念离心底刺痛,在她的印象里,那样的眼神,沈墨只有对着她的时候才会有,如今,她怎能那样看着别的女人? “沈墨!”慌乱之下,江念离伸手,扯住了沈墨的手臂,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在他人看来如何不妥。 冷冽如刀的目光,瞬间射在了她的手上。 “放手。”冰冷的两个字,不含任何情绪。 他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只是那冰冷的目光,差点将她冻伤。 他怎能用那样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明明该出现在那个女子身上?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错误? 慕云惜停下牛车,跳到沈墨的面前,一把将江念离的手剥开,搂住沈墨:“江姑娘,大庭广众之下,你扯着我相公的手臂不放,是几个意思?” …… 第411章 已成家立室 慕云惜的声音不小,立时引来了经过人的注意,众人看着江念离,开始指指点点。 江念离的贝齿紧咬着唇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人,脸色极其难看。 并非是因着四周人的指点,而是—— 他竟然任由她拉扯着,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在她的梦里,她虽然是他的前妻,可却不是个检点的女人,他从来对她都厌恶至极,何曾这么亲近? 江念离的一双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绿柳眼瞧着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快急死了,可奈何自家姑娘像是魔怔了一般,始终不离开。 她的一颗心跳出了嗓子眼,生怕江念离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可她到底还是担心过了头。 良久的怔愣后,江念离微微躬身福礼,笑的温柔得体:“这位姑娘怕是误会了,我并无他意,只是先前唤他,他并未理我,情急之下,这才有些逾越。” 江念离到底是江念离,书中能得沈墨倾心的女子,又哪里是个好对付的? 慕云惜眼看着她在瞬息间平静下来,微微眯起眼睛。 手忽然被人抓住。 她仰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一抹安心从掌心传来。 “我并不认识你。” 冰冷的声音传来,江念离的心口又是一滞。 然而不过转瞬,她就恢复过来。 江念离深呼吸一口气,“我爹是今次院生考试的监考江学政。我来是想说服沈公子,能随我爹去安平府读书。” 江念离自认这番话,自己说的得体有礼,却不曾想—— “数日前,我就已经拒绝了江学政。更何况,江学政想劝我过去,怎会让自己女儿过来?” 沈墨话落,江念离面色一阵难看。 沈墨不过是平静地质问,只是这话说出来,落入旁人的耳中,可就成了另外一种意识。 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在揣摩,他究竟明不明白,他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江念离不懂。 慕云惜却懂。 她怔怔地看着沈墨。 可以完全肯定,他懂。 他懂,还故意说,那就是在替她出气? 她什么时候知道她见过她的? 难道是那一声“江姑娘”,还是更早之前? 他生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总能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出什么。 不过—— 慕云惜此刻很开心。 像吃了棉花糖似的。 心里甜甜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有正妻的自觉来。 如今,她才是沈墨的妻子,才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侧的人! 江念离僵了良久,才回过神来,略显难堪地道:“我、我爹并不知道我过来,不过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体谅爹爹的心酸,知他极其欣赏你,希望替他分忧解难。” 沈墨淡淡瞥了江念离一眼,那双幽幽的眼眸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江姑娘。” 江念离抬眸。 “多谢你抬爱,不过我已成家立室,儿子都已两岁多,算是老男人,实在不值得你挂念,你日后不必再打着令尊的旗号,前来宏远寻我。” 话落,沈墨扯着慕云惜的手离开。 江念离却愣在那里,周遭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觉的无地自容,眼底满是震惊。 他怎能对她说出如此伤她心的话? …… 第412章 不及你万一 这世上最让人觉得痛快的事是什么? 最痛快的事,莫过是看着自己的男人,为了维护自己,啪啪打脸情敌! 此刻,慕云惜别提多爽快了,她恨不得扑上去,猛亲沈墨一口。 他怎就这么可爱呢? “江姑娘,我相公就是这么直接,他的话,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带了些饭菜过来,你要与我们一起吃吗?”慕云惜笑的招摇。 那分明是被男人宠着的笑。 看的江念离心尖儿疼。 只恨不得将那女人一双惑人的眼珠子挖出来,看她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她强撑着脸皮,挤出一抹笑容:“沈公子,你误会了,我对你——” 并无他意,四个字,怎么也挤不出来。 “我真的只是想替爹爹分忧。”她垂着头,一副楚楚可怜、柔弱无辜的模样。 梦里,她和他曾做过几十年的夫妻,对他,自然是十分了解的,往常他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但凡她露出这样子,他便会来哄他。 可是现在—— 沈墨连一个眼神,都吝惜于她。 “咱家的这等粗茶淡饭,只怕江姑娘会不适应。” 沈墨道。 说着牵着慕云惜,走到牛车边,将食盒放在了牛车上,然后抱着她坐上了牛车,两人姿势极其亲密。 她在这边装着委屈柔弱,夫妻俩却在牛车上吃的欢喜,明明是慕云惜来给沈墨送饭的,可那菜最后大部分都堆在了慕云惜的晚上。 江念离一时没忍住,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姑娘!”绿柳惊呼,她看着江念离唇边的血,心痛不已。 她就不明白了,那男人一心只牵挂着那女人,姑娘为何还将自己逼到死胡同? 难道这天下间,就只有他一个男人不成? 牛车上,慕云惜也瞧见了那边的情形。 “她吐血了。” “嗯。”沈墨淡淡应了一声,给她加了一块红烧肉:“无关紧要的人。” 慕云惜瞅着面前的男人,眼底带着审视:“沈墨,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心动?” 沈墨抬眸看她。 慕云惜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江念离有出生,家室好,人又长得漂亮,还温柔,你真就不心动?” 沈墨眼睛微微眯起,眼底带着几分警惕:“你真那么觉得?” “难道你不那么认为?” “出生家室好,这点却不假,至于长得漂不漂亮,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 “没看过,不记得。” “撒谎,你刚才明明就看了她好几眼!”慕云惜撇撇嘴。 “你吃味了?” “没有。”她矢口否认。 沈墨敛眉,无意识低喃一句:“她是挺漂亮的。” “你不是说你没看?” 沈墨仰起头,冲着她一笑:“不及你万一。”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慕云惜脸如火烧,“说什么浑话呢?吃你的饭菜。”慕云惜一股脑地将碗里的饭菜都堆到了他的碗里。 看着女子羞红的面颊,沈墨心下欢喜,眼睛一转,又凑到她耳边低喃一句:“更不及你的身材好。” 不远处,江念离终于瞧不下去了,一跺脚,愤恨离开。 …… 第413章 老男人与老太婆 慕云惜再抬头时,江念离已经离开。 她搁下手中的碗筷,盯着沈墨,笑眯眯地问:“老男人,来说说,今天这出究竟是什么回事?”她还不相信,天下间会有这等赶巧的事,江念离的出现,他虽然表现的冷漠,可一点也不意外。 沈墨吃着饭菜,极其平淡地道:“昨日里,有人以江学政的名义,给我送了一顿饭菜。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慕云惜啧啧两声,看着沈墨,不知说什么好。 江念离不过是以江学政的名义,给他送了顿饭菜,他就能猜到那人是江念离? 她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 正想着,就见沈墨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日后,这种事,你不必瞒着我,若是你心里不安,那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我没能给你安全感。” 慕云惜抬眸,怔怔地看着他。 一句话,她就知道,他原先就知道江念离的存在。 她垂着脑袋,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菜,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那日,我去药田的时候,她来找过我,言语间对你颇为中意。” “所以你便醋了?” 沈墨说着,言语间都带着笑意。 慕云惜抬眸,没好气地瞪着他:“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醋了,怎么了?江念离她出生好,家世好,又温柔可人,我担心她将你抢了去,那又怎样?” “你会为我吃醋,我心里甚为欢喜。不过日后,这样的醋,还是莫要吃了。为了外人,不值得。” 一句“外人”说的没有任何温情,慕云惜看着眼前的沈墨,很想说,你如今不在意,不过是因为,你并不知道,她是你命定的妻子! “沈墨,你对江念离当真没有动心,哪怕一点点?” “没有。”沈墨的眼底满是认真:“我的心不大,装了一个你,哪里还能装得下别人?” 慕云惜的心狂跳起来。 虽然这些日子,听他说了不少的甜言蜜语,可眼下听来,还是觉得心底欢喜。 她垂头,抿唇笑了。 沈墨拉过她的手,郑重地道:“惜儿,我不知道,她的出现,为何让你那么害怕,不过别担心,你该相信我,我是怎样的性情,你当了解。我这辈子既娶了你,就再不会娶别人。” 慕云惜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想,原主当真是眼瞎,这么好的男人,竟然都瞧不上,还去外面拈花惹草,不过幸好,幸好她来了,幸好她遇到了他! “老男人,我记住了!” “不准喊我老男人。”沈墨有些不悦。 “我就喊,也不知道先前是谁对着别人自称自己是老男人的。” “我要是老男人,那你就是老太婆,谁也跑不了!” 慕云惜:“……” …… 江念离气呼呼回到家中,发现江苏新正在宴客,她本要绕道离开,经过客厅时,却被江苏新喊住:“离儿回来了,过来与沈公子打个招呼。” 因着沈墨,她如今对沈这个字格外敏感,听到父亲的话,立刻将目光朝着厅内望去,就瞧见了端坐在那里的白面书生。 生的文秀俊逸,瞧着倒也器宇轩昂,只是和沈墨却差了许多。 “听说,今年院生考试的榜首便姓沈,可是这位公子?” 沈玉成皱了皱眉,碍于江苏新的在,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此次院生考试的第二名,头名榜首,是我的堂兄沈墨。” 竟是沈墨的堂弟? 江念离的双眸幽然一亮…… 第414章 梦见自己掉了马甲 慕云惜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江念离被气走后,就能彻底断了对沈墨的念头。 若真的那么容易断,只怕就不是书中命定的女主了。 不过她也不怕,她就不信自己一个活了两世的人,还对付不了一个作古的原女主? 沈墨吃过了午饭,时辰也差不多了,就进了学堂。 离开前,慕云惜问沈墨,“你晚上还回来吗?” “回。” 等到沈墨的身影消失在学堂内,慕云惜就赶着牛车回了云岫村。 临到傍晚,沈墨本要离开,却不曾想,秦汉忽然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学舍里,李珩和孙源都是个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也就数他力气大,当即就背着秦汉,去了秦家药铺。 秦汉躺在沈墨的背上,哼哼唧唧还不老实,双手搂着沈墨道:“沈墨,小爷的头回可给了你,这辈子,小爷可还没让谁背过呢?” “那我现在就放你下来。” “别啊,兄弟,你看小爷我都这样了,你忍心吗?” 秦汉这回可病的不轻,等到他将秦汉送到秦家药铺,刚放下,秦汉就开始上吐下泻。 王掌柜赶紧寻来大夫给秦汉诊断。 这一看,竟然是食物中毒。 沈墨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的预感实现了。 没过多久,不少宏远的学生,都来了秦家药铺,好些的,是相互搀扶着过来的,情况糟糕的,来的时候,脸色发青,只吊着半口气。 秦家的大夫忙得团团转,眼瞧着忙不过来了,王掌柜亲自出马,去其他的药铺请了人过来帮忙。 医者父母心,更何况今日里出事的,都是宏远的学子,这些人里大部分人日后可都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沈墨作为为数不多的无事的人,自然不能就此离开,只能留下来照顾旁人。 临到半夜,那几个情况严重的,总算救了回来,王掌柜这才跟着众人松了一口气。 学堂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元义和宏远的众夫子自然也不能安心休息,都来了药铺,跟着照顾众学子,得到众人无事的消息后,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这边心刚放下来,元义就与其他的夫子道:“这次的事情,情况特殊,回去之后,一定要彻查。” 元义说完,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沈墨,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身形清冷,却异常挺拔,他走了过去:“沈墨,你说这次的事情——” “应当只是意外。”沈墨猜到了元义想说什么,抢先道:“应当是今日中午饭堂的食物出了问题,但凡今日午时没吃过饭堂食物的,现下都没事。” 元义点点头,恰逢钟夫子来找他,他就与钟夫子说话去了。 忙到了大半夜,王掌柜才得以喘息,转过头,刚想与沈墨说说话,就瞧见了沈墨身上的衣裳,眸光微闪。 他眼睛一转,走了过去:“沈公子身上的衣衫瞧着不错,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 “没想到令尊的手艺如此好,沈公子好福气,这衣裳可是秦家药铺出事那日,穆姑娘送给公子的?” “王叔如何知道?”沈墨皱眉。 王掌柜听到这话,心底大惊! 还真是!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日那“神医”穿的便是这件衣服! 王掌柜的一颗心狂跳不已…… 慕云惜猛地点了下脑袋,头差点撞到桌面上,抬眸的时候,见都子时了,沈墨竟然还没回来,撇撇嘴,嘟哝一句:“大骗子!”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狐狸皮跳舞,谁知跳到一半—— 她的马甲掉了! …… 第415章 以为他死了 慕云惜猛然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准备翻个身起床,才发现怀中窝着一颗小脑袋。 怀里的人似乎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偷偷地掀了一个眼皮,看了她一眼,见她醒来,立刻闭上眼睛,纤长的眼睫打落一排。 慕云惜捏了捏他肉呼呼的小脸:“太阳都晒屁股了,小坏蛋还不起来?” 霆儿立刻睁开了眼睛,有些害羞地盯着慕云惜,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瞅着慕云惜:“娘,也没起,娘才坏坏。” “那坏坏的娘给咱们的小坏蛋穿衣好不好?” “好!”霆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朱秀兰听到动静进屋的时候,就瞧见慕云惜正给霆儿穿衣裳,她看了一眼,就笑着走了出去。 吃过早饭,李璟怜本要去送药材,慕云惜让她留在家里看书,她自己亲自去了镇上。 刚到镇上,她就听说昨日里宏远学子出事的事情,也顾不得去卖药材,调转车头就要去宏远,走了一半忽然想了起来,若当真是学子们中毒,此刻也该在药铺。 于是立刻去了秦家药铺。 刚到药铺里,就瞧见了四下躺着的学子,她四下扫了一眼,并没有瞧见沈墨,问了两个熟人,也有气无力,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又听药铺的伙计说,后半夜,有几个学子病情忽然加重,没留住,就去了。 慕云惜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去了后院,好不容易瞧见了躺在床上的秦汉,她立刻冲过去就问:“沈墨呢?” 秦汉的情况,在这些人里也算是严重的,可好在沈墨送他来的及时,现在已无大碍,没像那几个命薄的,昨晚突然就没了。 这会儿虽然无事,可也折腾了一场,虚弱的很。 眼下瞧见慕云惜,又见她焦急问沈墨的情况,他说话就大喘气。 “沈墨、沈墨他,唉——”秦汉想到了那几个命薄的同窗,不免哀叹一声,可不曾想,这声哀叹落入慕云惜的耳中,就成了其他的意思。 她轻笑着看着秦汉:“不可能,他还要大富大贵,成为人上人呢?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她笑着,眼眶里还挂着泪珠。 秦汉愣了一下,终于回过味来,刚想要解释,就听慕云惜道:“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说着,疯了似的,朝着外面跑去,瞅着院子里躺着的人,就四下翻看。 刚好有户学子的家人,听到了消息,前来给人收拾,慕云惜只瞧着那学子的身形,隐隐和沈墨有些相似,当即就扑了过去,嚎啕大哭起来。 “沈墨,你起来啊,我们说好了的,如今我赚钱养你,等将来你有能耐了,就养我和霆儿,让我们享福的呢?你昨日还喊我老太婆,今日怎、怎就躺在了这里了呢?” 慕云惜哭的肝肠寸断,丝毫没有注意,那学子的家人呆愣在了那里。 谁料想,昨日里临到半夜,原本稳定情况的学子,又突然出了事? 沈墨昨晚可是一夜未合眼,临到天亮时,又送了元义回去,刚折返回来,就瞧见了眼前的一幕。 隔着几步的距离,瞧着扑在旁人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儿,沈墨一时哭笑不得。 须臾,他抬脚,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416章 闹了一个大乌龙 慕云惜正哭的伤心,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根本不理会,只要想到沈墨就这么没了,心底除了伤心外,还有后悔。 沈墨为啥没了? 原书中,沈墨最后可是极为风光的人物。 他突然就没了? 莫不是她的到来,改变了历史的轨迹,而后—— 她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隐隐有些耳熟。 她正伤心,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她就被人抱在了怀中,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她抬起婆娑泪眼,透过模糊的视线,瞧清了眼前的人:“沈、沈墨?” 脑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墨笑而不语。 她愣愣地扬手指了指那盖着白布的尸体:“你是沈墨,那这里躺着的——”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后面的话立刻吞进了府中。 沈墨略带歉意的看向那学子的家人:“抱歉,我媳妇一时以为我出了事,这才——对不住了。” 那学子的家人也是善解人意的,又或者见慕云惜哭的那般伤心,倒也没说什么,让人抬着尸体走了。 慕云惜羞窘地将脑袋埋在沈墨的胸前,不敢抬起头来。 天哪,她竟然闹了一个大乌龙! 沈墨瞥了一眼,闷笑不已:“虽然现在说这话,可能场合不对,可刚才瞧着你知道我没了,哭的那般伤心,我心里其实挺高兴。” 慕云惜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秦汉由铺子里的伙计搀扶着,虚弱地走了出来:“大妹子,沈墨他——” 在看到沈墨的人时,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慕云惜从沈墨的怀中出来,怒瞪着秦汉:“都怨你,若不是你,我怎会以为他——” 秦汉:“……” 他表示自己很冤枉,他大喘气,又不是他的错? 虽说闹了这么一场,可好在沈墨安然无事,一颗心总算安了下来。 事后,慕云惜才知,这些中毒的都是因着昨日中午吃了饭堂的饭菜出的事,她想着,幸好她昨日中午去了,不然沈墨就真的可能没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怕。 临到中午的时候,去世学子的尸体,才被领完,出了这样的事,不管最后宏远给出怎样的交代,宏远的名声只怕都要大受影响。 “元院长那边怎么说?” “这件事情,老师还在调查,没有查清楚之前,应当不会对外宣布。不过这次的事情闹的这么大,只怕没法善了。” 提起这事儿,秦汉几人眼底都带了几分忧愁。 他们都在宏远呆了许多年,多少生出了几分感情,如今让他们眼睁睁地瞧着宏远受难,却无能为力,心下都有些难受。 “干啥呢?一个两个都蔫儿吧唧的,别丧气,我们该相信宏远,相信元院长,宏远在镇上开了数百年,哪里会就这么玩了?” 沈墨宠溺地看着慕云惜,什么都没有说。 宏远屹立数百年,自然不会这么完了,只怕有些人,不想让宏远再继续风光下去! 江府别院。 “宏远数百学子中毒?这事情可是真的?”江苏新的眼底隐隐带着几分兴奋…… 第417章 该叫你慕姑娘,还是神医少年? 沈墨几人在屋内说着话,慕云惜见也帮不上忙,就想着折腾了一宿,估摸着也都没怎么吃,就出来,想与王掌柜借一下灶房。 秦家药铺的后院里,是有一处灶房的。 不过这灶房平日里并不是用来做饭的,而是给病人熬药用的,虽说是熬药用的,可用来煮饭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刚到院子里,就瞧见王掌柜蹲在一处,弯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见她走过来,随口就招呼道:“慕姑娘,你来了,正好,来帮我一个忙。刚才有只鸡飞到了院子里,我怕惊扰了病人,就想将这只鸡赶走,可没想到,这只鸡受了惊,碰伤了自己,背上开了霍大的一个口子,我琢磨着,将这伤口缝上,可我一个男人手太笨,慕姑娘你来吧。” 王掌柜这番话说的极其随意,她也没留意。 瞥了一眼脊背上的伤口,并不是什么难事,当下就答应了。 她从王掌柜手里接过针线,就开始缝了起来,一时不设防,就忘记了藏拙,动作熟练,三两下就将那伤口缝上了,然后打结断线,动作一气呵成。 “好了。” 话落,慕云惜盯着那缝合的伤口,身体忽然一僵,才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抬起头,就对上了王掌柜亲切含笑的脸庞:“我该叫你慕姑娘呢?还是该唤你一声‘神医少年’?” …… “表哥。” 沈玉成刚到村口,就瞧见了站在路边的宋环儿。 宋环儿的肚子如今不过两三个月,隔着衣服还瞧不出来。 原先他觉得,这个表妹百般温柔体贴,哪哪都好,可今日见了江姑娘后,他却觉得她实在登不上台面。 “你怎么来了?”沈玉成皱眉,言语间透着几分不耐烦。 不知怎的,今日瞧见她,却觉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魅惑,他忽然就想到前几次与她发生关系—— 怕都是她有意无意蛊惑! 宋环儿垂眸,害羞带怯地道:“表哥,你有好些时日没来瞧环儿了,我们的孩子有些想你。”宋环儿说着,轻抚着小腹,眉宇间都泛着几分母爱。 平日里娇俏可人的言行,眼下瞧着,忽然有些做作,让沈玉成觉得极其不舒服。 “大夫说,头三个月,孩子不稳当,最是应该好生休息,日后若是无事,就莫要随意来找我。”沈玉成压着心底的那份不舒服,语气冷淡地道,说完就要离开。 宋环儿猛然抬眸。 表哥这是怎么了?今日怎对她如此冷淡? “表哥,许久未见,你就不想环儿吗?” 不想。 沈玉成犹豫了会儿,还是将这两个字吞了回去,不管如何,她到底也不顾女子的名节,与他在一起。 “想。这几日有些累了,就没时间过去看你。不过,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成亲。” 宋环儿的面上露出几分娇羞:“如此,环儿就心满意足了。既然这几日表哥事多,环儿就不打扰表哥了——” 宋环儿还要说些什么,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沈玉成就轻应了一声,抬步回了沈家。 宋环儿愣愣地望着沈玉成离去的身影。 表哥,你难道都不送我一送吗? …… 第418章 讨价还价 周遭瞬息安静。 慕云惜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树叶飘落的声音。 须臾,她咧嘴一笑:“王叔,你说什么呢?什么神医少年?像我这么美的姑娘,哪里能和少年沾上关系?” 她面上虽然一派平静,可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她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面前人看出了破绽。 很明显。 所谓的鸡误入受伤都是假的,不过是他为了试探她,故意设下的圈套。 “慕姑娘,你就莫要骗我了,我的这一双眼睛可不是白练的,这么些年,但凡和药材医术有关的,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也一样。” 王掌柜说着,眼睛落在那鸡身上缝合的伤口上:“有些东西,你可以骗人,可是习惯总不会骗人,你给鸡缝合伤口的手法可不像是缝衣该有的针脚。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何人像你这般缝衣的。更何况这等手法,我曾经见过一回。” 哪回? 王掌柜自然不必多说。 慕云惜心知肚明。 事情都已经被说的这么透彻,她若是再遮遮掩掩,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朝着屋内看了一眼,见沈墨并未朝这边看过来,于是轻笑着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自问,自己的容貌与那日的白面少年,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慕姑娘很聪明。可到底是有疏忽。”王掌柜捋着胡须,还颇有几分洋洋自得:“不妨与姑娘说,我家的老婆子在女红上面颇有几分造诣,年轻的时候,没少被她逼着瞧一些针脚,因此,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 王掌柜说的极其无奈:“但凡瞧见人身上的衣服,都要看一眼针脚,再和我家那老婆子比较一番。尤其是在意的人,那日神医少年出场何等惊艳,不免就多看了两眼。” 后面的话,不用王掌柜多说,慕云惜也已明白。 沈墨如今身上穿的,可不就是那日她穿的那身衣裳? 她嘴角抽搐,没想到千算万算,问题竟然出现在这里。 谁能想到一个药铺的大掌柜,竟然有事没事喜欢研究旁人衣服的针脚? “若是有机会,当真想去拜会下婶子。” 王掌柜怎会听不出慕云惜在奚落他? 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 “谁能想到,众人挤破脑袋,想要找的神医少年竟然会是个女娇娥!” 若非他赶得巧了,又怎能发现? 慕云惜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慕姑娘,你竟有如此一身医术,又为何一直隐藏,不展露于人前?” “我自然有我的苦衷。今日被王叔你发现,算我认栽,不过,我还是希望,王叔能帮我隐瞒。” “想让我替你隐瞒不是不可以。” 慕云惜总觉得他有后话。 “不过,姑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慕云惜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条件?” “每日来秦家药铺坐诊。” “不成。” 慕云惜想也不想就拒绝。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将姑娘会医的事与沈公子好好说道说道。” 慕云惜的嘴角抽了一下,平日里也不见王掌柜这般无赖。 眼瞧着沈墨就要从屋内出来,她当即道:“每日不成,每月三天。” “半月。” 那边的房门已经打开。 慕云惜一咬牙:“十天!” “成交。” 房门打开,沈墨从里面走了出来,疑惑地目光投在慕云惜的身上。 王掌柜笑呵呵地道:“沈公子,我瞧着慕姑娘颇具天资,想安排她在药铺跟着大夫,学习医术,不知沈公子的意下如何?” …… 第419章 元义出事(1) 慕云惜见王掌柜开口,先是心头一紧,听他说的却是这话时,当即松了一口气,看着王掌柜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 她原先就打算,找个合适的理由,顺理成章地将她会医术的事情,展现在沈墨的面前,如今王掌柜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往后,她以学习医术的名义,来往济仁堂,就算日后,她利用医术救了什么人,也有了合适的理由。 “她喜欢就好。” 沈墨对这事儿,自然不反对。 王掌柜笑着捋着胡须,“沈公子既然这么说,我就当您答应了。”他说着,将目光落在慕云惜的身上:“慕姑娘,别忘了日后你可也算是咱们秦家药铺的一员了,我定然会为你挑选一个最好的大夫,来做你的师父。” 王掌柜笑的跟只狐狸似的,明显的话里有话,不过那话中的真正意思,也只有他和慕云惜懂。 沈墨虽然隐约瞧出两人之间有古怪,不过并不能猜出具体是什么。 原本离着放假还有两日,可出了食物中毒案,元义和夫子们商量后,决定提前放假,趁着这几日,好好将事情调查清楚,并前往出事学子的家中赔礼道歉。 沈墨和孙源几人说了些话,李珩就随着他们回了云岫村。 回到家中,李璟怜听说宏远出了这等事,也是一阵阵后怕,仔细询问李珩的情况,见他是真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虽说如今,李璟怜兄妹二人,住在沈家,可李珩并未改变以前的习惯,大部分时候,还是会带着干粮,甚少去饭堂。因此,昨日食物中毒一事,他也逃过了一劫。 朱秀兰听了这事儿后,心底也忍不住一阵后怕:“幸好两个孩子都是福大命大的,没有出什么事儿。”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去找来了桃枝,给两人去去晦气。 晚上,慕云惜躺在沈墨的怀中,和他说着宏远的事情。 “怎么说元院长如今也是你的老师,这几日学堂虽然放假,你也不能在家中呆着,明日里,你就去宏远瞧瞧,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元院长的。” 沈墨点头,“这事儿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去。”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睡下了。 翌日天还没两,门外就响起一阵动静。 “沈墨,沈墨!” 似乎有人在喊沈墨。 慕云惜迷迷糊糊醒来,就见沈墨正要下床:“怎么了?” 沈墨回头,“听着像是秦汉的声音,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 秦汉天没亮,就急匆匆跑了过来,一定是有事发生。 慕云惜的睡意瞬间没了,沈墨出去后,她也没躺下,穿了衣裳,就跟着走了出去。 沈墨已经开了门,将秦汉迎进了堂屋。 他本就是大病初愈,这会儿脸色并不好,瞧着病歪歪的。 李璟怜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见情形有些不对,转头就去寻李珩去了。 “怎么了?”慕云惜问了一句。 秦汉抬起头,看了慕云惜一眼,沉声道:“子时的时候,一群官兵闯进了元家,将元院长关进了大牢。”他说着,只觉心中憋闷的狠,忍不住破口大骂:“草他娘的,明明是饭堂做饭师父犯的错,关元叔什么事?” …… 第420章 元义出事(2) 秦汉的叔叔秦钰和元义是同窗好友,相交多年,秦汉打小就认识元义,这些年,他在宏远混的相安无事,也多亏了元义的照顾,如今元义出事,他自是比谁都着急。 他其实心里明白,元义出事,他来找沈墨,多半也没多少用处,可如今除了他,他也不知道该找谁说这件事。 “沈墨,元叔这回不会真的出事吧?我就不明白了,这事明明就和元叔没有任何关系,那些官差凭什么抓元叔?”秦汉有些烦躁地抓着脑袋。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具体的情况知道吗?” “我晚上起来小解,无意中瞧见我叔来找我父亲,见他行色匆匆的,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然后就听到了我叔说起这事,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我叔应当也是元婶来找他,他才知道的这事儿。”秦汉闷声道。 秦家在乐山镇虽然有些本事,可说白了,就是一介商贾,在官府那边,也说不上什么话,秦钰虽然来找他爹,多半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没过多久,李珩也过来了,听说了元义的情况,沉默异常。 当年李家就是突遭变故,即便那个时候他年岁还小,也隐约明白,官场上的事情不是一张嘴就能说清楚的。 宏远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元义会不会出事,单看上面的人想要怎么办? 良久,他才闷声道了一句:“元院长只怕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想要对付元院长,所以才借了这次的事情。” 宏远食物中毒案,引起的轰动确实不小,可说到底,真正犯错的不过是饭堂的人,元义身为宏远院长,顶多就是失职,可现在,人却被关押在大牢,显而易见,有些人不想元义好过。 秦汉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你放屁,元叔那样和善的一个人,怎可能得罪什么人?”他叫嚷着,就要上去打李珩,却被沈墨拉住。 “秦汉,你冷静点,李珩说的没错。” 秦汉梗着脑袋不说话了。 其实,他心里也不是不明白这点,不过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沈墨,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秦汉哀求地看着沈墨。 “等明日,先去一趟县衙,看看能不能见到老师,再说其他的。”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下半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同窗三人窝在屋子里,想办法。 这边的动静吵醒了朱秀兰,慕云惜去了那屋里,将元义的事情说了,朱秀兰听了,也是一阵感慨:“你说好好的,怎说出事就出事了?不管怎样,那元院长都是墨儿的老师,往日里对墨儿不错,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不能落井下石,能帮得上的,咱就帮帮。” 慕云惜点点头,又劝了朱秀兰几句,让她先睡下了。 朱秀兰睡下后,慕云惜去了那屋看了两眼,见秦汉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沈墨和李珩都皱着眉,她放下帘帐,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发现李璟怜也没睡,此刻正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 今晚的天色并不好,夜空乌漆墨黑的,连一颗星星都瞧不见。 慕云惜走过去:“璟姐,你去睡吧,这边若是有什么事,我照应着呢。” …… 第421章 媳妇,我饿了,想吃肉 “我不困。”李璟怜摇头:“元院长是个好人,当年我家遇难,我和珩儿流离,背井离乡,背负着那样的罪名,没有学堂肯收留珩儿。只有元院长,他不计较我们的出生,愿意留下珩儿在宏远读书,还夸珩儿本事,将来毕竟是个有出息的,却没想到——” 事实难料,当年李家何曾不是无端被牵扯其中? 最终李家满门不过剩下他们姐弟二人! “璟姐,你不必担心,我相信,好人终究有好报。” 天一亮,沈墨就赶着牛车,载着李珩和秦汉,去了县城。 临到中午的时候,李珩和沈墨回来了,两人的神色并不好,一问才知,县衙的人并没有放他们去见元义。 秦汉没跟着他们一起回来,而是回了家中,看秦钰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下午的时候,孙源也听到了消息,跑来他家打探消息,得知消息后,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晚上,孙源留宿在家中。 慕云惜睡到半夜醒来,迷迷糊糊摸了摸身侧,发现旁边空空如也。 她翻身坐起,略微沉吟片刻,披了衣服,走了出去。 漆黑的夜空下,沈墨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侧脸清俊。 慕云惜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沈墨握住她的手,微微侧头道:“是我吵醒你了?” 慕云惜摇头:“是我自己醒了,发现你不在,所以过来看看。” 慕云惜说着,转了一个身,和他面对面:“你在为元院长的事情担心?” “嗯。”沈墨点头,并没有瞒着她。 她微眯起眼睛,看着沈墨,眼底带着几分深思,片刻后问道:“沈墨,你知道元院长的事情,是谁在背后捣鬼是不是?” 沈墨没说话,算是默认。 切~ 慕云惜伸手戳了戳沈墨的胸口:“你还让我别多想,可你现在犹犹豫豫的又是怎么回事?你既知道是谁在捣鬼,如今却不过去,为了什么?是在怕我误会是不是?” 沈墨握住她的手,含笑看着她,并不说话,只低垂着头,摩挲着她的掌心,搔的她掌心痒痒的。 慕云惜心念一动,忽然踮起脚,压下他的脑袋,就亲了上去。 这个吻亲的有些凶狠,只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吞进腹中。 沈墨睁着清亮的双眸,盯着面前的女子,任由他亲着,也不反抗。 半晌她放开了他,一双眼眸晶莹透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沈墨,我刚给你烙下烙印了,往后啊,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没法摆脱我,浑身上下都是属于我慕云惜的味儿,你去吧,离那个江念离远点,必须给我全须全尾的回来。” 沈墨宠溺的捏了捏慕云惜的鼻子,“不过就是想办法救老师,怎从你嘴里说出来,搞得像我要慷慨赴死一样。” “难道不是?你如今在江念离的眼里,可就是大肥肉,她若瞧见你凑过去了,还不想法子将你给吃了?” 沈墨嘴角抽了抽,“我在旁人眼中是不是块肥肉我不知道,不过——”沈墨的双眼一眯,“如今你在我眼里,可就是块肥肉。” 沈墨话落,弯腰将慕云惜抱了起来:“媳妇,我饿了,想吃肉~” 慕云惜:“……” 翌日,慕云惜醒来,沈墨已经离开…… 第422章 并非善类 秦钰靠着关系,得以见元义一面。 沈墨三人到秦家的时候,秦钰和秦汉正要去县衙,三人当即跟着同去。 五人进牢房时,瞧见元义坐在那里,处之泰然,手里还捧着一本书,一时不免眼热。 秦汉第一个冲进牢房,“元叔,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看书。” 他说着,上前就要抢元义的书,却被元义护在了怀中:“你小子可别乱抢,这是我被抓进来的时候,求着那些官爷让我带来的,这里的时光如此无聊,我就指着这书打发时间呢。” 秦钰笑着道:“你啊,永远都是这副模样,当年若非——你也不会——”秦钰摇头轻笑,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干啥?”元义笑着道,转头瞧见沈墨:“你也来了?” 沈墨点头。 “我被抓了后,宏远那边——” “一切安好。” 元义就不再多问。 秦钰又道:“我已写信给老师,拖他想办法帮忙,看看能不能——” “老师的年岁都这么大了,你又何必麻烦他?我如今待在这里也挺好,不愁吃不愁喝的,还有书看。”元义说着,看着面前的几人两眼:“你们也不必担心,说不得过两日,我就出去了。” 元义说的轻松,可甭管是在场的人,还是他自己都知道,这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就结束。 许是说的激动了,他轻咳两声,用手捂着嘴,手腕上的一抹红痕在袖口若隐若现。 沈墨眼底的眸光沉了几分。 耳边絮絮叨叨地传来谈话声,他的一双眼睛却再也没有移开过。 元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下意识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将手腕遮了遮。 探视的时间不长,很快他们就要离开了。 离开前,沈墨盯着元义道:“我想和老师单独说几句话。” 元义收他未徒的事儿,并未瞒着李珩几人。 这事儿秦钰也是知道的,元义收徒那日,还特地跑到他家里喝酒,平日里温润的做派,那晚极其兴奋,他永远都会记得,元义信誓旦旦地与他道,他这个徒儿将来必定是个顶出息的,不会和他一样。 秦钰带着其余人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师徒二人。 元义抬眸,含笑看着沈墨:“瞧见了?” 问的是身上的伤。 “嗯。” 元义的神经一松,不再掩藏,瞬间整个身子都垮了下来,差点没坐稳,歪倒在一边,沈墨立刻弯腰将他扶住。 元义轻咳两声,惨笑道:“我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可还是没逃过你的眼睛。” 沈墨没说话。 “出去的时候,别告诉他们,不想让他们担心。” “是江学政吗?”沈墨问。 元义没有直言,而是道:“你别多想,这事情和你无关。其实他这次来,是想吞了宏远,被我拒绝了。不过他只是想让我屈服,至于这身上的伤——” 元义轻笑,后面的话没说。 沈墨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陈夫子。 沈墨虽然没太关注,也知道,陈夫子离开宏远后,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听说,他去了府城的一家学堂,他原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可现下瞧来,那陈夫子委实斤斤计较,竟然趁着宏远出事,落井下石。 可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因着江学政! “老师,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 沈墨说着,站了起来,抬脚就要走。 “沈墨。”元义喊住他:“别投入江苏新门下,他并非善类。” “我知道。” 一个因着拒绝他的要求就斤斤计较的人,又如何能算的上是好人? 不过—— 他沈墨也不是善茬! …… 第423章 他竟然答应了? 见沈墨从牢房出来,秦汉立刻迎了过去:“沈墨,你和元叔说了什么?” 沈墨没说,抬眸看向秦钰,见秦钰冲他一笑。 沈墨便知,元义受伤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很善解人意的没有拆穿。 “没说什么。” 沈墨道。 “知道他现下无事,又在里面过得不错,你们就别担心了,我会想办法将他救出来,你们在家中等消息就成。”秦钰宽慰几人。 秦汉几人没说话,可心里还是担心的,秦钰也没劝,他知道劝了也没用。 几人刚出县衙,就见对面站着一女子,那女子容颜清丽,身侧站着的丫鬟,替她打着伞。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江念离。 江念离见几人从县衙出来,缓步走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沈墨:“沈墨,能与你说几句话吗?” “秦叔,你带着他们先走一步,我稍后追上。”沈墨与秦钰道。 秦钰点点头,带着秦汉几人离开。 沈墨直接开门见山:“江姑娘想与我说什么?” “沈墨,那日的事情当真只是误会,我并无恶意,我——” “如果江姑娘寻我,只是要说这些,那就不必了。误会与否,我并不在意。”不等江念离将话说完,沈墨直接打断。 江念离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憋在了喉咙口,再也吐不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有些难过。 良久,她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沈墨,我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冷淡地对我。” 沈墨淡淡瞥了她一眼:“江姑娘并未做错什么,我向来对人如此,你不必介怀。” 江念离听到这话,不但没有感到释怀,心里反而愈发难过。 他这是在告诉她,她与旁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吗? 江念离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容来:“沈墨,其实我今日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元院长的事儿。” 沈墨看向她。 “我也听说了宏远的事儿,其实仔细算来,宏远的这事儿和元院长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如今之所以会被关在县衙大牢,是我爹下的命令。” “所以呢?” 江念离还当沈墨有所松动,立即道:“你是个聪明的人,我爹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你心底应当最清楚,他这人最好面子,可你却拒绝了他,驳了他的面子,偏偏这个时候,宏远出了事,我爹其实也不想伤害元院长,他不过是想利用元院长,让你乖乖听他的话。” 江念离说着,并没有瞧见沈墨眼底的嘲讽。 “沈墨,只要你现在跟我去见我爹,跟我爹说,你同意入他的门下,他定然会立刻放了——” 江念离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沈墨道:“好。” 她当即愣在了那里,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沈墨,你说什么?你是答应了吗?” 她还以为要颇费些唇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沈墨点点头。 江念离欣喜万分,并没有怀疑,当即带着沈墨,去了江家别院见江苏新。 江家的根基虽在安平府,可在永宁县却有处别院,这段时间,江念离一直跟随江苏新住在江家别院。 江念离将沈墨带到江苏新面前的时候,江苏新正在宴客,请的还都是永宁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第424章 奚落 江念离见到她爹,刚想高兴地告诉江苏新沈墨元义投奔他麾下的好消息,却不曾想,沈墨一个健步跨到了江苏新的面前:“学生原先以为,江学政刚正不阿,是个好官,如今瞧来,也不过是个下作的东西,只因我拒了您的好意,便落井下石,对付元院长,因着一件小事,让他下狱,还在狱中百般凌辱,如此公报私仇,委实令人发齿!” 江念离到了嘴边的话,僵在了口中,她抬眸,满目错愕地盯着沈墨。 他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她爹? “沈墨,你疯了不成?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江念离吼了一声。 “我并未答应江姑娘什么。”沈墨转头,轻蔑一笑,“哦,江学政的这出美人计使得也不怎么好!” 沈墨说着,眼睛从江念离的身上扫过,他虽然没有明说,不过那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江念离瞬间脸色惨白。 江苏新的一张老脸都绿了。 可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好当众发火,强硬地挤出一抹笑容来:“沈墨,你说什么呢?我和元院长无冤无仇,我又为何要对付他?况且——沈墨,你别自视太高。是,我承认,你的才学斐然,可放在整个安平府又有些不够看。还有什么美人计,那更是荒谬!” “是吗?”沈墨勾唇一笑:“你敢发誓吗?” 江苏新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他气的猛拍了一下桌子:“沈墨,你别太过分了,这里是江府,可不是任由你撒野的地方。来人——” 不等江苏新将话说完,沈墨就出言打断:“不用了,我自己会走,不过还希望江学政能管好自己的女儿,我家中已有妻儿,万不会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江念离的一张小脸已无血色。 江苏新气的快要将桌子给掀了。 沈墨瞅准了时机,转身离开,离开前,清冷的目光从江念离的身上扫过,骇的她一阵胆寒。 嘭的一声,无力跌坐在地上,盯着沈墨离去的身影,满目哀戚。 你怎能这般对我? 被沈墨这么一闹,这场宴客自然是无疾而终,旁人也不好再待下去,各自寻了借口离开。 等到众人离去后,江苏新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江念离的身上:“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等从江府出来,沈墨就去寻了秦钰,“秦叔,我有办法救老师,不过还需要大家的帮忙。” 瞬间,众人将目光落在了沈墨的身上。 …… 江念离被江苏新狠狠训斥了一顿,罚她闭门思过。 闺房内,江念离趴在床上痛哭。 绿柳上前劝道:“姑娘,你也别太伤心了,老爷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我瞧着那个沈墨,也没啥好的,对姑娘又冷冰冰的,今日还利用姑娘,让老爷跌了面子,这种人,姑娘还是忘了吧?安平府那么多大家公子,等回去后,让夫人——” “你懂什么!他注定是我的,都是那个女人,若不是她,他绝对不会对我如此冷漠!” 江念离猛然抬眸,目光盯着前方,一双眼睛幽怨阴毒,像是淬了毒似的。 绿柳的一颗心猛然一跳,“姑、姑娘你想干什么?” 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第425章 县衙门前唱起了大戏 翌日,钟夫子领着宏远众夫子及学生,手捧万民书,跪在了县衙门前,逼着县衙交人,县衙不交人,当日下午,众学子们,就在县衙门前搭起了擂台,唱起了大戏。 唱戏的,自然是宏远的学子们,唱的自然是事情的始末,不过对其中有些修改,将宏远饭堂的事情,描绘成了有人指使,这么一唱出来,情况就变得有些微妙。 一时间,县衙门前热闹非凡。 县太爷终于顶不住压力,从小门出去,去找了江苏新。 “江大人,我真的是顶不住了,你也不瞧瞧,那些学子将事情说成啥样了?” “难道还翻了天不成?” 可还真就翻了天了! 那戏是从沈墨院生考试拔得榜首开始说的,将江苏新对沈墨的青睐说的绘声绘色,最后又说了沈墨是如何拒绝江苏新,往后就没怎么再提起江苏新。宏远饭堂的事情,里面描绘成了钟夫子怀恨在心说的,戏里三言两语,提了钟夫子和县太爷的关系,这里面的一切虽都没明说,还隐约有那么个意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唱的是一处官人勾结的戏码。 江苏新被县太爷说的,也去看了那戏,气的登时一个脸红脖子粗。 可他又没法发火,他若是发火,那岂不就是承认了那戏文里的事情? 当晚,县衙就准备放人了。 可元义呆在里头,却不想出来了。 县太爷听到下面人的回禀,气的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 “那个元义还住得劲了是吧?” 县太爷过去的时候,见元义手捧着一本书,看得正津津有味,瞧着那模样委实惬意悠然,他心底一阵憋闷,很不想管这事儿。 可外头一群人堵着呢。 若明日里,他还没出去,只怕还有大事发生。 他只好腆着脸,凑了过去:“元院长,这事情已经查明了,您可以出去了,都怪我们不好,冤枉了您。” “别啊,大人,我在这里呆的挺好的,你去继续查。” 县太爷好说歹说,始终说不动元义,心里暗骂元义厚脸皮,可他也不是傻子,心里清楚根结出在哪里,于是连夜去了江家别院,将江苏新请了过来。 江苏新气呼呼地过来,就见元义的面前已经摆上了酒菜。 “你这个老泼皮,你还走不走?” 元义抬眸,含笑看他:“走自然是要走的,不过走之前,想跟你说两句话。” 江苏新瞥了他面前的酒菜一眼:“牢房的酒菜你都敢吃,就不怕毒死你?” “有何不敢?我若是当真死在了这里,你恐怕不好交代吧?”元义抬头道:“我那徒儿用法子逼着你放了我吧?”眉眼间隐隐有些骄傲。 江苏新冷哼一声,“那就是块臭石头。” 元义给江苏新倒了一杯酒:“当年,我没本事,栽在了你的手里,来到了乐山镇,做了宏远的院长。沈墨却不是我,他比我当年有才,也比我当年聪明,你是斗不过他的。听我的一句劝,别在想着他了,否则,你迟早要在他手里吃苦头。” 江苏新转头看着元义,眼睛微微眯起。 很少人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 第426章 恩怨 当年江苏新和元义同科中榜,年少轻狂的两人,也算是义气相投,最后同朝为官,不过元义的学识更扎实,字写的极其漂亮,颇得上面人的喜欢,只是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他就犯了事,被罢黜了官位,并责令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穷困潦倒的他,回了老家。 多年后,才想明白,当年他本该官运亨通,怎就出了事! 不过是他自以为的同窗好友,给他使了绊子。 只是时过境迁,他已经不计较了,这些年,他待在宏远,也觉得挺好。 他不恨,只因不在意,如今的江苏新,在他眼中,早已不是当年的好友,和陌生人无异。 前些时日,他来找他,像是无事人似的,想问他讨厌沈墨。 他念着沈墨的前途,琢磨着让沈墨跟着他也不错,眼下看来—— 这人生就了一颗坏心,也许当年他认识的那个江苏新,不过是他的一场错觉。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江苏新矢口否认。 元义也不在意,“装了这么些年,你也不觉得累吗?” “装?我何时装过?” “你不承认就算了。”元义站了起来,拍了拍江苏新的肩膀:“不过做人啊,还是实诚点好,装是没办法装一辈子的。” 他说着,走了出去。 江苏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底一片暗沉,须臾,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低喃一声:“既然你已猜到,又怎能如此平心静气地与我说话?” 他当年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如今仍旧是! 元义从县衙出来时,跪在外面的学子,立刻迎了上去,元义笑着宽慰众人。 事情虽然有惊无险的过去,宏远的声誉到底不如从前。 再开学后,不少学子都选择离开了宏远。 虽然食物中毒的事情,并非元义所为,可他到底是宏远的院长,得为这事儿负责,众人返校的第一日,元义就退位让贤,转而成了宏远的一个教书先生。 与此同时,沈家却发生了一件事。 沈玉成和宋环儿原定初八成亲的时间被推后,这事儿还是沈玉成主动提出的。 眼见着宋环儿的肚子要大了,沈玉成却要推迟日子,宋家的人自然不愿意,房氏跑到宋家大闹了一场,最后也没改变结果。 婚期被推了一个月。 孙氏得知这消息,心里自然是开心的。按照她的想法,这亲最好不结,她也并不在意宋环儿肚子里的孩子,虽说那孩子是沈玉成的,可却是宋环儿算计来的,那就是个满腹心机的货。 元义的事情已解决,沈墨就回了宏远上课,慕云惜也成了秦家药铺的常客,打着学徒的名义,做的却是大夫的事儿。 王掌柜也没亏待她,该给的诊费,是一点也没少,不过慕云惜给人看病的时候,脸上都带着面具。 如今带着面具,倒不是防备着沈墨,只是她给人诊病的法子,与如今的大夫有些不同,怕旁人再如王掌柜一般,看出端倪,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却不曾想,这日来了一位特别的病人。 前来请大夫的不是旁人,正是江念离的丫鬟绿柳,且听闻,秦家药铺有位女大夫,点名要女大夫过去…… 第427章 给江念离看诊 慕云惜提着药箱,跟在绿柳的身后,去了江家别院。 自打沈墨那日离开后,江念离就生了病,这些日子一直没好,此刻瞧着,脸色有些难看。 慕云惜过来的时候,她抬眸瞧了一眼,见她带着面具,并没有太在意,显然没有认出她来。 她本着医者父母心的精神,只当江念离和寻常病人一样,将药箱放下后,就给江念离把脉。 江念离盯着她看了会儿,见她微垂着头,认真替她看病,也就没再多看,转头询问绿柳:“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似乎觉得慕云惜不过是寻常大夫,且这里是江府,就算她听到了什么,也不敢随意乱传,就没有避讳。 绿柳看了慕云惜一眼,大约和江念离一样的想法。 “那边来了消息,说已经摸清楚了她大致的行踪,今日就会动手。” 慕云惜正百无聊赖地给江念离诊脉,忽然听到了这主仆俩的对话,心念一动。 这主仆俩说的不会是她吧? “记得安排的周密点,另外,你询问好了时间,让人将沈墨请过去,制造一个偶然相遇的场景,让他明白,那女人究竟是什么烂货色!” “奴婢明白了。” 慕云惜的眼睛微微眯起。 若说先前还不过是猜测,现下却已经刻意肯定,江念离要对付的就是她。也不知道这女人想了个什么主意。 只是—— 啊喂,江念离,你这样在我的面前,和自己的丫鬟商量着怎么对付我,不好吧? 慕云惜的双眼莹亮,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不过却没忘了正事。 见主仆二人不再说什么,于是收回了手,压着嗓音道:“好了。” 绿柳立刻询问:“我家姑娘没事吧?” “这病原先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是郁结于心,这才憋出了病来。只是姑娘年纪轻轻,心思却很重,只怕——” “只怕什么?”绿柳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慕云惜叹息一声,“只怕长此以往会身体孱弱下去。” “大夫,那可有什么法子医治?” 慕云惜身后的狐狸尾巴翘了起来,来回晃啊晃。 “法子自然有。我原先不就说了吗?姑娘这是憋得,释放出来就好。” 绿柳不解:“请大夫明说。” “既然是憋,自然是要找个男人——” “放肆!”江念离呵斥一声:“绿柳,你哪里找来的大夫,说的什么胡话?” 绿柳没反驳,可她看着慕云惜,却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可不就是因着一个男人吗? “姑娘,我可没胡说,你这郁结于心,本就是因着男人。” 江念离瞥了眼前的大夫一眼,总觉这人猥琐至极,要不是她也是个女的,她早就将人赶出去了。 “不过我也明白,姑娘毕竟是大家闺秀,这话不好说。没事,我还有一套治疗的法子,保准姑娘药到病除。” “什么法子?”江念离这病,也拖了好些日子了,她心里有些焦急,现下听她这么说,便想着试试又何妨。 “针灸。” 半晌后,江念离趴在床上,背对着慕云惜。 慕云惜将针灸包摊开,绿柳眼睁睁地瞧着她拿出了根中指长的银针,忍不住头皮发麻,吞了吞口水,她动动嘴,刚要说话,就见慕云惜直接将那针扎到了江念离身上。 “啊!” 绿柳吓得一哆嗦,赶紧闭上了眼睛…… 第428章 “如花”美眷 良久之后,慕云惜收了针,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被她扎成了一个刺猬球的江念离,很是满意。 那些针,有的是必须扎的,有的却是她胡乱扎的,但凡对她生命无害的地方,她都给扎上了,扎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温柔,有的地方都冒出了血珠。 不过,反正疼的不是她,她又不会下不了手。 绿柳在一旁看着,都傻了眼。 期间好几次出生询问,都被慕云惜呵斥了回去:“究竟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绿柳听到这话,当即就闭了嘴。 “好了,等到两个时辰后,你再将这些银针拔了,她就没事了。” 绿柳听到这话,整个人一抖:“大夫,你不帮着拔吗?” 她吞了吞口水,看着江念离背上密密麻麻的银针,有些不敢。 慕云惜拍了拍绿柳的肩膀,“别害怕,尽管下手就是,你拔的越果断,你家姑娘的病就好的越快。” 才怪! 绿柳还是不敢。 慕云惜冲她比划了一下手指。 绿柳当即去屋内,拿了几两银子过来,递到了慕云惜的手里。 慕云惜好人做到底,留下给江念离拔针。 嗯,自然,也不会好好的拔。 两个时辰后,等到慕云惜将那些针给拔了后,江念离直接痛晕了过去。 绿柳瞧着那叫一个心胆颤:“大夫,我家姑娘——” 慕云惜毫不在意地道:“没事,这是正常现象,等过会儿她醒来后,保证通体舒畅。” 绿柳将信将疑地送慕云惜出去。 反正她也不怕,若是她家姑娘当真出了什么问题,她直接找到秦家药铺便可。 慕云惜自然不会拿秦家药铺开玩笑。 她说江念离的病会好,自然就会好。 不过病好了,身体却要吃点苦头。 离开前,她还特地叮嘱绿柳:“你们家姑娘醒来后,可能会觉得全身酸疼,不过没关系,那不过是大病一场的后遗症。这些日子,莫要给你家姑娘吃的油腻。哦对,最好就每日喝粥,能清心养性!” 没错,就是清心养性,清洗清洗那歹毒的心思,少惦记她家相公。 绿柳应着,将慕云惜的话奉若圣旨,因着这一句话,江念离喝了半月的粥,嘴巴都淡出鸟屎来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 慕云惜离了江府后,回了秦家药铺,离了药铺后,并未急着回村,而是去了一户酒家。 僻静的小巷里。 女子轻移莲步,身姿曼妙,一步一挪都带着万种风情,从背后看,定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流氓,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摩挲着手掌,凑了上去:“怎么样?小娘子,陪小爷几个玩玩?” 女子的身形一顿,慢慢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如花“面容来。 眉毛粗的像是两个毛毛虫趴在那里,眼圈花的黝黑,脸颊涂得跟猴屁股似的,更惊悚的是,那女子竟然生了满嘴的胡子!!! “好啊好啊,多谢几位小爷看上我,小女子名叫如花,这厢有礼了~” 那几个流氓再也忍不住,扶墙狂吐起来,吐完了就要跑,却被那女子一把扯了回来:“瞧上了本姑娘还想跑,没门!” “救命啊!”巷子里传来流氓绝望的惨叫…… 第429章 没让你们占到便宜,我觉得特对不住你们 嘭的一声,女子将几个小流氓扔到了慕云惜的面前。 这女子不但生了副“如花”般的面孔,名字还真叫如花,不过她虽然长得丑,人却很善良,是慕云惜给她看病的时候,两人认识的。 不过她倒没有打扮的这么丑,只是在慕云惜的拜托下,才刻意打扮了一下,故意恶心这几个小流氓的。 几个小流氓被扔下后,立刻哆嗦着缩到了一起,瞧着如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恐惧,显然像是遭受了怎样的柔蔺似的。 如花鄙夷地瞥了那几人一眼,拍了拍手:“云惜,这人我给你抓来了,你看怎么处置吧?” 那几个小流氓眼睛贼溜溜的,瞅着机会就要跑,慕云惜一抬脚,踩在了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跑什么?我们两个女的,能吃了你不成?” 几个小流氓这才兢兢战战地转过头来,瞧见慕云惜的模样时,显然被慕云惜的容貌给惊到了。 不过,慕云惜觉得,有如花对比在前,就算她不过容貌平平,这几个小流氓恐怕也觉得她跟天仙似的。 虽说她生的好看,可几个小流氓却也不敢像放肆。 一来有如花插着腰站在旁边,横眉冷目的,瞧着极为吓人。 二来,慕云惜虽然言笑晏晏,可不知怎么的,他们盯着那笑容却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眼前这个笑着的比那边那个冷着一张脸的还要可怕! “两位姑奶奶,你们就饶了我们吧,我们真不知道是你们,要是知道——” “搞得像是你们认识我们似的。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么本事,拿捏着你们就像是拿捏着蚂蚁似的吧?”不等他们将话说完,慕云惜就打断。 几个小流氓笑的嬉皮笑脸,自然不能说什么。 “嘿嘿嘿~” 慕云惜嘿笑两声,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把菜刀来。 几个小流氓瞅见她手里的那把菜刀,眼睛都瞪直了。 “其实呢,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我知道,你们也不过是听从别人的吩咐罢了。”慕云惜说着,把玩着菜刀,手指从刀刃上弹过,传出铮铮的响声,吓得几个小流氓不停的吞咽口水。 慕云惜抬起头来,笑嘻嘻地看着几人:“只是眼下,你们想占便宜,没占成,我就觉得有点对不住你们。” 几个小流氓听到这话,连连道:“对得住,对得住,没什么对不住的,只要你们放了我们就成。” 咣当一声,慕云惜将手中的菜刀砍了下去。 锋利的菜刀,插着一个小流氓的腿砍在了旁边的门框上,差点将那个小流氓给吓尿了。 他怔愣了一瞬,瘫软在地上。 慕云惜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干啥啊?没让你们占到便宜,我就觉得很对不住你了,你咋能给我五体投地呢?” 那流氓心底叫苦不迭。 他能说他这是被吓的,不是给她五体投地吗? 他不能说。 他敢肯定,只要他说了,刚才那一下就不是看在门框上了。 “姑娘、您想干什么,您就说吧,别这样吓我们成吗?”其中一个流氓哭哭唧唧地道。 “别啊,其实我也没想干啥,不过是觉得没让你们占到便宜,有些对不住你们,所以给你们找了一个姑娘?” 谁? 几个流氓抬眸,瞥见她嘴角勾起的诡异笑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第430章 江姑娘被人给糟蹋啦~ 慕云惜走后没多久,江念离就醒了过来,虽说浑身酸疼,可真像是她说的那般,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绿柳见此大喜。 这一激动,就将派人去通知沈墨的事情给忘了。 等到瞧见落在后院的信鸽,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绿柳走过去,将信鸽身上的信件取下来,刚要查看,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喊声:“绿柳,是那边来消息了吗?” 绿柳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口的江念离,她想了想,将那信件递到了江念离的手中。 “姑娘,得手了。” 江念离捏着那信,眼底一片暗沉。 “绿柳,帮我更衣。” 绿柳听到这话,心底大惊:“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自然要去看看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姑娘,你不能去,你如今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好全,万一再染上风寒——再说了,你若是去了,被旁人知道,这件事情是你——” 江念离又怎肯听绿柳的话? 不管绿柳如何劝阻,江念离还是执意要去。 江念离来到了那处僻巷,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瞧见什么人,转头看向绿柳:“人呢?” 绿柳知道劝不动,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人,只盼着莫要让旁人撞见这件事。 然而,她刚离开一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声。 她立刻回头,就见江念离身侧忽然跳出了几个男人,一把将江念离抱在了怀中。 绿柳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脸色一白,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等到回过神来,刚想要去救江念离,就听耳边响起一阵铜锣声。 “快来看啊,都快来看啊,大户人家的姑娘不甘寂寞,出来勾搭男人来了……” 这一阵动静可不小,饶是这里是僻巷,也迎来了不少人,不过转瞬间,巷子里就堵了一群围观的人。 江念离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这些年接触的人,也都对她毕恭毕敬,何曾有男人敢对她如此放肆。 她被抱住后,当即就要挣扎,就听到了一阵喊声,她隐约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只是却来不及多想,眼睁睁地就看着抱着她的男人,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一股恶心从心头泛起,她扭头瞥见那满口熏黄牙齿的男人,胃里一阵翻腾,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 周围的议论声想了起来,众人对着她指指点点,难听的话钻入耳中,她气的眼睛都红了。 长这么大,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本就大病初愈,身体娇弱,一时气急攻心,两眼一白,竟是气晕了过去。 隔着人群,慕云惜瞧着那边的情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扬了扬手里铜锤,幽然离开。 与此同时,如花慌慌张张地跑到了衙门,“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呢,江姑娘在巷子里,被几个流氓给——给糟蹋啦!” 要问哪个江姑娘? 自然是江府的江姑娘! 这一声可不小,县衙不少人都听到了。 当即有人去将这事儿通报给了县太爷,县太爷立刻领了官差,匆忙赶去,将江念离给救了出来,并将那几个流氓抓紧了大牢! …… 第431章 沈墨,我好爱你 如花远远瞧着,江念离被抬回江府,那几个流氓被抓紧大牢,转头看向身侧坐着的女子,啧啧有声:“妹子,你可真狠。说好了,他们帮你办事,你就放了他们的呢?” 慕云惜眨眨眼:“我放了他们啊,可谁让他们屡教不改,被衙门的人给抓了呢?怎么?如花姐心疼了?” 虽然说,那几个流氓不过是受人支使,可若他们没有存了干坏事的心,又怎可能会听从别人的支使?再说了,这次,他们虽然没祸害得了她,以往还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呢。 她这么做,不过是替天除恶! “心疼,怎么不心疼?有一个长得还不赖,我还没碰呢。” 如花话落,两人相视一眼,而后笑了。 为了感谢如花的帮忙,慕云惜特地从她家的酒坊买了两坛子酒。 如此一番折腾,等慕云惜从酒坊出来,也到了傍晚,她赶着牛车,去了宏远。 自打她去秦家药铺做“学徒”后,但凡她过来的日子,每日傍晚,都要去宏远等沈墨,沈墨会陪着她一起回村子。 慕云惜到宏远时,宏远已经下学,远远地就瞧见沈墨等在宏远的门口。 她赶着牛车,停在了沈墨的面前。 沈墨一眼就瞧见了牛车上放着的两坛酒,“碰到了开心的事儿?” “嗯,碰到了开心的事儿,还是极开心的事儿。”慕云惜笑笑,却并未与沈墨提起江念离,沈墨也没问。 他上了牛车,接过赶车的活,慕云惜盯着他,笑眯了眼睛,左右瞅了瞅,见无人朝着这边看过来,捧着沈墨的脸,就亲了一口:“沈墨,我好爱你。” 沈墨呆愣了一瞬,而后抬起头,轻抚着她的脑袋:“这事儿回家说。” 慕云惜眨眨眼,有些不开心。 她这么激动地跟他表白,他的反应怎就这么冷淡? 当晚,慕云惜才知道,他不是冷淡,而是激动的十分内敛。 第二日沈墨回宏远,就听秦汉乐呵呵地描绘着江念离出事的事情。 他听后,抿唇一笑,总算明白了昨日里她那般兴奋的缘由。 经此一闹,江念离自然不好再抛头露面,一直窝在家中养病。 她养病的这段时间,沈玉成几乎日日前来探望。 只是江念离对沈玉成的态度总是冷冰冰的。 看着沈玉成离去的身影,绿柳叹息着道:“姑娘,我觉得这个沈玉成挺好的,对你可谓是关怀备至,你说你怎就瞧上那个冷冰冰的沈墨,走不出来了呢?” “好?”江念离冷笑:“你当真觉得沈玉成对我好?” “难道不是?” “他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我是江学政的女儿,他若是攀上了我,日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这样的人,我若是当真嫁给他,这一辈子才算完了。” “就算沈玉成不好,可沈墨呢?” 江念离没说话。 不过她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一直觉得,沈墨终究会是她的。 “如果不是那个慕云惜,沈墨才不会对我如此冷淡!还有这次的羞辱,我会一并还给她!”江念离说着,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她的那处药田瞧着还真不错!” …… 第432章 出事了 金秋十月,正是收获的季节。 前些日子,她家的稻子也收了。 今年的气候不错,加之朱秀兰打理的好,一亩半的地收了将近四百斤稻谷。 药田里的草药,也种下去两个月了,再过半月,其中十亩地的药材,差不多就能采挖了。 因着快要收割,念广念恕也格外小心,这几日,慕云惜也时常过去瞧瞧。 她算了一下,等这一季的药材收割掉,差不多就能将买地的本钱给赚回来。 再加上这段时间送药材以及王掌柜给的诊费,她手里也算是小有积蓄,她琢磨着,等来年开春的时候,找几个泥瓦匠,将她家这房子翻新一下。 慕云惜琢磨着这些,便觉心中欢喜。 这两日,宏远放假,沈墨从外面进来,瞧见她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根毛笔,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一个劲的傻笑。 于是走了过去,伸手扯了扯她的脸皮:“傻笑什么呢?” 慕云惜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别总是没事就扯我的脸皮,你瞧我的脸皮都被你扯松了。” “扯松了?我看看。”沈墨说着,果然捧着慕云惜的脸端详了起来,时不时还哼哼唧唧地点点头。 哪个女子不爱美? 哪个女子不怕老? 刚才那话,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见他竟然这么认真端详,还当自己的脸皮真的松了,心底有些忐忑起来。 却见他端详了半天,什么话都没说,吧唧一下,亲了她一口:“没松,紧实着呢。” 慕云惜被他逗笑了,没好气地拍了他几下,“不行,等赶明儿,你得去镇上,给我买些胭脂水粉回来。” 她也是喜欢那些胭脂水粉,珠钗首饰的,当初将原主的那些东西卖了,不过是因着手里没钱,现下他们有钱了,她还是想美回来。 沈墨听了这话,啧啧两声:“我还道你要修身养性呢?原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那你给不给我买?” “买,媳妇要多少,我都买。” “没个正经。” 慕云惜想了想,将先前心底的想法跟沈墨说了,沈墨听着,始终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眼底满是宠溺。 当晚临到半夜的时候,刮起了大风。 呼啸的风,在耳边飒飒作响,让人睡得极不安稳。 正翻来覆去的时候,一阵剧烈的拍门声响起,慕云惜像是受惊似的,猛然坐起,趿拉着鞋,就跑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只觉今晚的夜空有些亮,她抬头,看像夜空,并没有瞧见几颗星星,就连月亮也忽隐忽现。 房门打开,露出念广难看的面色。 “嫂子,出事了。” 沈念广三更半夜地跑过来,告诉他出事了,唯一的可能只有药田! 那处药田,可是她数月来的心血! 她面色一变,伸手拨开念广,就跑了出去。 沈墨披衣跟出来时,只瞧见她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下意识抬起头,朝着药田的方向望去,隐隐觉得那边亮的有些古怪。 他皱眉,抬脚走了过去:“念广,想办法让全村的人帮忙救火。” …… 第433章 药田毁了 慕云惜跑到药田的时候,火已经烧了起来,漫天的大火,将整个山脚照亮,药田的两间房屋已经被火势吞没,李珩拖着受伤的腿,和沈念恕一起提水救火,可是杯水车薪,根本救不了。 刺眼的火光,照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眶热热的。 可是她没哭。 她冲到了李珩和沈念恕的面前,一把夺过他们俩手里的水桶:“别白费力气了。”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沈念恕盯着眼前的大火,一拳头捶到了地上:“都怨我,若是我也守在这里,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沈念恕是半夜出来方便时,偶然间瞧见了药田这边的火光,这才匆忙之下喊了沈念广,兄弟俩跑过来的。 他们来的时候,李珩正被人按在地上打,若是他们再来迟一步,李珩怕是要被人打死了。 那些人见有人过来了,这才放了李珩,匆忙逃窜,离开前,一把火扔到了茅屋里。 兄弟俩都没有追人,他们心知,救火才是最重要的。 念恕留下询问李珩的情况,念广去喊人。 李珩腿疼的厉害,他一时没忍住,跌坐在地上,单手扶着腿。 慕云惜皱眉,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腿上:“腿怎么了?” 念恕抿唇:“被人给打的。”他一时没忍住,扬声道:“嫂子,有人瞧我们不顺眼,这火是他们故意放的。” 慕云惜没说话,弯腰给李珩检查腿伤。 李珩的腿伤的不轻,若是再耽误一刻,只怕这腿就别想要了。 当下她也顾不得其他,让沈念恕去找了几根木头来,进了药田,捡那些还完好的药材弄了一些出来,敷在了李珩的伤口上,用木棍将他的腿固定。 沈墨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慕云惜忙碌的身影。 火光的映照下,女子的侧脸清冷,不悲不喜,一双眼睛,却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沈念广喊了村里的人过来,众人连忙帮着救火。 一个时辰后,大火被扑灭,抢救回了部分药材,可大部分药材,全都毁在了大火中。 慕云惜踩在被烧成灰烬的药材上,一眼望去,竟是灰败。 身后传来脚步声,慕云惜转头,见是沈墨。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吧,天塌下来,还有我在。” “沈墨,我心里是难受,可是我不会哭。哭又有什么用呢?这些药材没了就是没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了,我总能再种,就当这些药灰算是下一季的肥料。” “嫂子,都怨我,我要是睡在这里,李珩兄弟也不会被打,药田也不会——” 念恕自责地扇自己巴掌。 “念恕,这事儿不怨你,有些人瞧我不顺眼,想对付我,就算不出在药田上,也会出在别的地方,好在如今人没事,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这账——” 她会算! 慕云惜冲着沈念恕一笑:“念恕,你家还有多少煤油,能借我吗?” “嫂子,你要煤油干什么?”沈念恕满目错愕。 “别管这么多,借还是不借!” “借!” 慕云惜转头,看向沈墨:“相公,帮我一个忙吧。” 江念离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喊声惊醒。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瞧见了眼前熊熊的火光…… 第434章 火烧江府 啪—— 一道惊雷打在了江府别院的屋顶上,熊熊的火焰,瞬间蹿了起来,不过眨眼间的时间,就弥漫到了整个江府。 江念离半夜惊醒,瞧着眼前的火光,惊得面无血色。 院中,绿柳焦急地喊人来救火。 天空中落下雨来,可是奇怪的是,那雨不但没能将江府的火光浇灭,反而越燃越旺。 住在附近的人,都被江府的动静吵醒,纷纷从家中出来,来看热闹,瞧见江府的情形,都忍不住感叹。 嚯! 好大的一场火啊。 怎么越扑燃烧的越旺呢? 围观的人只觉江府这火起的离奇,烧的也离奇。 那天上的雷光打的更是稀奇,一下一下全部都打在了江念离的房屋上。 有人说,定是这江府的人做了孽,这才天降惊雷,惩罚江府呢。 要不然那雷光怎生其他人家不打,偏偏落在江家的屋顶上?要不然这火怎么都扑不灭呢? 还有人说,那是妖火,是江家的人作恶太多,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才招致这样的祸患。 眼瞧着这火救不了,江家众人都从府里跑了出来。 绿柳扶着好不容易从屋内救出的江念离,跌跌撞撞出了府邸,转头就见,身后的大火熊熊,可奇怪的是,那火只烧江家,隔壁住的人家却好好的,浑然没受到任何影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江苏新对着管家大发雷霆。 江念离惊魂未定,一颗心还狂跳着,眼底满是惊恐,不敢瞧眼前的火光。 却不曾想,转头时,瞧见了混迹在人群中的女子。 那女子平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明明极近温柔,却骇的江念离浑身发颤。 她的瞳孔渐渐放大。 是她,一定是她,是她放火烧的江府! 她怎能敢!!! 江念离嗯嗯啊啊想说着话,可无奈嗓子被烟熏哑了,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挣扎着,想要朝着慕云惜扑去,却被绿柳紧紧抱住。 绿柳并不知怎么回事儿,只当江念离不过是受了惊吓,于是安慰着:“姑娘,你别怕,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你没事,没事的。” 江念离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愣是憋不出一个字。 可更让她觉得心痛的是,沈墨竟然陪在她身侧,望着江府的大火,眸光满是清冷。 她张嘴,无声的说着。 沈墨,你看清了吗?看清你身边的女人是怎样恶毒的人了吗? 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复。 隔着一段距离,慕云惜盯着在那边苦苦挣扎的江念离,无声道:你毁了我药田,我就烧了你们江府! 以一片药田,换整个江府—— 值了! “沈墨,我困了。”慕云惜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男人。 “困了就睡吧。” 沈墨弯腰,抱着她,朝牛车走去…… 身后,是气急败坏的江苏新,可饶是他再聪慧,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件事情因何而起。 就算江念离告诉他是谁干的,那又如何? 终究是没有证据。 而沈墨已经带着慕云惜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墨架着车,慕云惜靠在沈墨的怀中,闭眼呢喃:“沈墨,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嗯,贼坏。“ 慕云惜猛然睁开眼睛,就听沈墨道:“不过就算你是坏女人,我也认了。”沈墨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是坏女人,谁说他就是好人? …… 第435章 雪中送炭与火上浇油 昨晚,药田的大火,烧的极旺,闹的动静不小,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事儿,就算不知道的,今日早晨醒来,也听别人说了这事儿。 沈墨和慕云惜回来的时候,从村口一路回到家中,都能听到村里的议论。 听着那耳边传来的议论,沈墨有些担心她。 转头时,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真的没事。药田毁了就毁了,我即便是要死要活大哭大闹,也不能将药田变成原来的样。再说了,我不也找回本了吗?那江府别院,怎么也比我这处药田值钱。沈墨,我现在一点也不伤心难过,真的。”慕云惜看着沈墨,笑着道。 沈墨盯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刚到家中,就听到了院中传来宋氏的声音。 “我说什么来着,早些时候,我就让你们别弄那什么药田,现在好了吧?一文钱没赚到,还赔了吧?” 两人踏进院子里,就瞧见了宋氏正数落着朱秀兰。 朱秀兰怀里抱着霆儿,梗着脑袋也没说话。 显然药田出事,她心里不好受。 屋里除了朱秀兰和李氏,还有牛婶子,以及秦氏。 秦氏转头的时候,见她和沈墨回来了,当即走了出去:“惜儿,你们可回来了,你们这是去哪里了?药田那边的事儿,我都听念广和念恕说了,我家那口子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 秦氏说着,转头又与沈墨道:“你奶听说了药田的事后,一大清早就过来了,一直数落着你娘,你快去劝劝吧。” 沈墨点点头,进了屋里。 慕云惜看向秦氏:“秦奶奶,我没事,药田那边也暂时不需要帮什么忙,只是这两日,恐怕也没有什么活了,您回去的时候,让念广和念恕在家歇两天,等过两天,我有了想法了,再告诉他们。” 秦氏听了这话,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左右瞧了瞧,将慕云惜拉进了锅屋。 这才压低声音道:“云惜丫头,药田的情况,念广都跟我说了,他说那火是有人故意放的,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秦奶奶,这事情都过去了。”慕云惜看着秦氏道了一句。 秦氏盯着她的眼睛,隐约琢磨出了慕云惜的意思,“既然丫头是个有主意的,我也就不多说了。药田毁了也就毁了,重新种就是。我来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已经说了,甭管什么时候,我家那两小子都等着你,这些时候,你困难,工钱什么的就算了,等日后你要是出息了,再将他们的工钱补回来就成。” 秦氏说着,拍了拍慕云惜的手,其他的也没多说,又叮嘱了她两句,就回了家去。 耳边传来宋氏的训斥声,看着秦氏离去的身影,宋挽歌觉得心里暖暖的。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秦氏比宋氏更像是亲人。 沈老一家在她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可她奶呢? 只会火上浇油。 慕云惜从锅屋出去,进了堂屋的时候,宋氏瞧见她,指着她就是一顿大骂:“当年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丫头就是个扫把星,眼下瞧来,一点也没错,我——” 慕云惜微眯起眼睛,不等宋氏将话说完就道:“奶,就算药田毁了,那药田也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似乎和您没有一点关系,你在这里这么激动作何?” …… 第436章 沈墨出门去了 宋氏一噎。 她这么激动,自然是逮着机会,想要过来奚落她一番。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不能这么说。 “云惜丫头,你说这话可就不凭良心了。我好歹是你奶,你出了这事儿,我关心几下怎么了?我说你,那是对你好,若是旁人,我还不乐意说呢。可你倒好,我不过说你两句,你脾气还上来了?” 宋氏说着,指着慕云惜,与屋内的其他人道:“你们都瞧瞧,谁家的孙媳妇,像她这样,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长辈顶嘴了!” “奶,我谢谢您的关心,可我不需要,你若是有这个心思,还是过关心关心玉成堂弟吧。” 宋氏听到这话,眼皮一跳:“玉成怎么了?臭丫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沈玉成怎么了? 慕云惜其实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沈玉成主动要求将婚期延后这件事,很不寻常。 耳边传来村里人指责的声音,慕云惜有些不耐烦的皱皱眉,不等她说什么,沈墨清冷的声音就在屋内响起:“多谢各位对我家的关心,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请回吧。” 这话并没有多骇人,可那冰冷的目光,却吓得众人一哆嗦,当下众人也不敢多呆,各自寻了理由离开。 唯有宋氏赖着不肯走。 “臭丫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奶,玉成什么性子,想来你比我更清楚。先前,宋家的人来商量亲事,玉成都积极配合,怎突然就想要延后婚期了?奶就不觉得奇怪?” 宋氏皱了皱眉,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忐忑,可面上却强撑着:“那是玉成以学业为重,不想耽误了功课,臭丫头,我可告诉你,出去别乱编排玉成。” 宋氏说着,又道:“我看你那药田也赚不了几个钱,还是早些关了算了。” 撂下这句话后,宋氏离开了大房,离开前若有所思。 慕云惜看了一眼,也没在意。 转头对上朱秀兰担忧的目光,慕云惜笑了笑:“娘,我没事,别担心。早饭我不吃了,我去药田看看,计算一下损失。” 沈墨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慕云惜已经离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沈墨的眸光沉了几分。 一场大火,几乎将整个药田毁了,剩下的没有受到火灼的草药,也不过一亩地左右,药田里的那两间茅屋,也被烧的光秃秃的。 重建药田,再将茅屋搭起来可都需要银子。 她在药田站了一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回了家中,在家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瞧见沈墨的身影。 “你离开没多久,墨儿就出门去了,他说他和一个朋友约好了今日出去,晚上就不回来了。” 听说沈墨不回来,慕云惜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身侧空牢牢的床板,忍不住捶了两下,不满地抱怨几句:“混蛋,就算我真的不伤心难过,你也不能如此心大,竟然还和朋友出去。” 不过—— 究竟是他哪个朋友? 沈墨今日出去,找的不是旁人,而是秦汉:“兄弟,我有事相求,你愿意帮忙吗?” …… 第437章 药田又出事了? 沈墨不在,慕云惜这一晚睡得都不太踏实。 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她耐着性子,又在床上躺了会儿,等到外面的天色亮起,这才起了。 走到堂屋的时候,听了听旁边屋子的动静,见没什么声音,就知朱秀兰还在睡着,她也没去打扰,径直去了锅屋,开始做饭。 等东西都拾到进锅里,开始添火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些许的动静,慕云惜当即欣喜的跑了出去,还以为是沈墨回来了,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但却在瞧见院中的人时,眼底的欣喜渐渐淡了下去。 朱秀兰正拿着东西,忽然见慕云惜从锅屋跑出来,愣了一下,然后道:“惜儿已经起了啊。” 慕云惜应了一声,回了锅屋添火,却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会儿,李璟怜也起了。 昨日里李珩受伤,李璟怜就将李珩安置在了她的房中,她则在地上打了一个地铺,照顾李珩。 李璟怜进锅屋的时候,慕云惜询问了几句李珩的情况。 “伤筋动骨的,需要好生养着,幸亏昨日里云惜搭救的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点慕云惜自然也明白,可小心为好,怎么说李珩那伤都是为了她的药田才伤的。 等锅里的饭差不多了,她洗了洗手,又去给李珩检查了一遍,确认伤口并没有发炎,这才松了一口气。 慕云惜给李珩检查情况的时候,李璟怜就在一边看着,她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见她动作熟稔,不免问了一句:“云惜是个聪慧的,瞧着这手法,若不是和你相处了一段时间,我都要以为你是个老大夫。”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慕云惜心中咯噔了一下,抬眸看了李璟怜一眼,只应下了她的夸赞,并没有多说。 直到吃过饭,仍旧没见沈墨回来,慕云惜心底一阵气闷。 他对她还真的如此放心! 慕云惜站在屋里,盯着沈墨摆放在书桌上的书,直翻白眼,只当那是沈墨,指着那书就是一通大骂,正骂到兴头上,就见念恕气喘吁吁的跑进了院子里,与朱秀兰道:“婶,嫂子呢?” 慕云惜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我在呢?有啥事?” 她记得,昨日里秦奶奶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叮嘱了秦奶奶,这两日让念恕念广两兄弟休息,不用来她家了。 难道秦奶奶忘了与他们说? 慕云惜琢磨着,正要看口,就听念恕道:“嫂子,您快去药田瞧瞧吧。” 念恕说着,脸上竟还隐隐露出几分笑意。 不过慕云惜没注意。 药田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儿? 那草药已经被烧的七七八八了,就算再出事能出到哪里去?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只是脚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娘,我去药田看看,家里的事儿,你照应着点。” “唉,好,你去吧,有什么事儿,就来家说,别一个人扛着。” 慕云惜已经跟着念恕走远。 她原以为,她家的药田已经这样了,还有人来祸害!正琢磨着,该怎样收拾那祸害的人,却没想到,急急忙忙赶到药田,瞧见的会是这样的情景。 被烧毁的屋子前,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呼呼大睡的人,而昨日里还黑乎乎的药田,此刻瞧着青翠一片。 而在这群人中,靠墙睡着一人,眉眼清俊,满面疲惫。 不是沈墨,还有谁? …… 第438章 不过是你染指了我的男人 那一刹那,眼泪夺眶而出。 昨日里,眼睁睁地看着药田被毁的时候,她没有哭,却没想到,眼下瞧见这个,就不争气的哭了。 慕云惜觉得自己忒没出息。 可哭了一下后,她又笑了。 这一群往日里在宏远趾高气昂的学子,此刻却像是街头乞丐似的,弄得灰头土脸,寻了一处田间地头,就能睡得如此香甜,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就连冷峻如沈墨,此刻的形象也有些滑稽。 倒不是他的形容狼狈,而是他靠在墙边坐着,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着,而在那条伸着的腿上,竟然枕着几颗脑袋,那些人显然是将他的腿当成了枕头。 这帮人平日里敬畏沈墨,像是敬畏神仙似的,怎这会儿倒是不怕了? 更让人觉得好笑的是,秦汉就躺在沈墨的身侧,他的一条腿竖在沈墨脸边的墙上。 他一动,直接踢到了沈墨的脸上。 沈墨就被踢醒了。 他皱眉睁开眼睛,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秦汉的脚,毫不客气地将那只做怪的脚扔到了一边去。 正打算再躺一会的时候,就扫见了一道人影,他抬眸朝着那边看去,就看到了站在那里又哭又笑的慕云惜。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禁止了下来。 隔着几步距离,两人对望。 而后,沈墨笑着道:“又哭又笑,像什么样子?”他说着,别开了视线,片刻后又转了回来。 “你好意思说我,你也不瞧瞧你现在是个啥样子?” 慕云惜说着,快步走了过去,挨个将压着沈墨的人踢醒:“都起来,沈墨是我男人,可不是你们的,谁准你们这么枕着他的?你们经过了我的同意了没?” 忙碌了一晚的人,累的腰酸背痛,此时困倦的厉害,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吵醒,心里定然不痛快,只是当他们瞧见慕云惜时,到了嘴边抱怨的话,立刻吞了回去,纷纷起身,笑呵呵地站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 慕云惜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沈墨也不插手,只是坐在那里,含笑看着她。 最后轮到了秦汉。 慕云惜的眼睛微微眯起。 嗯,她这人可记仇了。 她还没忘记,刚才这货竟然将他的脚都伸到了沈墨的脸上了! 慕云惜盯着秦汉的屁股瞅了会儿,然后缓缓地抬起脚,牟足了劲,冲着那里踢去—— 哦~ 白日里响起一声惊天的惨叫,剩下的没被喊醒的人,都被这声惨叫给惊醒了。 “出什么事了?” “杀人了吗?” “还是刮风下雨了?” 药田里一阵喧闹,不过这阵喧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众学子纷纷将目光落在了秦汉的身上。 就见秦汉抱着屁股,憋得双脸通红。 慕云惜拍拍手,冲着众人一摆手:“没啥,大家都别在意,继续睡,不过是秦汉的屁股被虫子咬了。” 众人瞠目。 那得多大的虫子咬的,才能叫的这么凄惨啊~ 明知这里里面有问题,众人都乐意装糊涂。 秦汉一脸幽怨地盯着慕云惜,压低声音道:“大妹子,我和你有多大的仇恨啊,至于你下这么重的狠手。” “没多大的仇恨。”慕云惜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你染指了我的男人。” 瞬间,秦汉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 第439章 亲上了,亲上了 秦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慕云惜。 “大、大妹子,你、你说什么?”这话问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慕云惜斜了他一眼,扔给他一个你自行体会的眼神。 秦汉接收到那样的眼神后,一颗小心脏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昨晚,难不成他真的对沈墨做了什么? 可他怎么完全没印象啊? 他偷偷地觑了一眼,坐在那里像是大爷似的,到现在都没坑一声的沈墨。 忽然瞧见,沈墨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秦汉:“……” 兄弟,你这是啥意思? “将你脑子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清理干净。你也不想想,现实吗?就算你真的想对我做些什么,就你那样的,我能乐意?” 秦汉嘴角抽了一下。 不是,兄弟,我有你说的那么差吗? “你不过就是睡觉不老实,将脚踢到了我脸上。” 秦汉瞪大了眼睛。 “就为了这事儿,大妹子,你至于这么踢我吗?” 秦汉这一声喊得声音可不小,在场的人可都听见了,四周瞬间响起一阵闷笑声。 秦汉脸黑,转头呵斥一声:“都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被打了,你不笑话大妹子,怎么都来笑话我?” “秦汉,你一个男的,被嫂子打了,你还觉得光荣不是?” 秦汉的脸更黑了。 “怎么?秦汉,你还想打回来吗?成,我今天心情好,就站在这里让你打。”慕云惜有恃无恐。 秦汉苦。 他敢打吗? 他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家兄弟就将冷刀扫过来了,他若是敢碰她一下,他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秦汉认怂。 不过,他向来自我安慰的精神不错。 他想着,将自己的臭脚丫子,伸到了沈墨的脸上,其实他是占了一个大便宜,挨踢了一下又如何? 瞬间又美滋滋了。 只是当沈墨的冷光扫来时,他立刻将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慕云惜看了一眼药田的草药,与众人道:“昨晚,谢谢大家的辛苦了。感谢是真心的,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那啥,有些你们可能要白种了。” 众人正高兴地听着,忽然听到这话,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我刚才瞅了一眼,里面有些不是草药,而是杂草。” 慕云惜话落,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道声音。 “握草!辛苦了一晚,怎么就种了草呢?” 秦汉的身体一僵。 下一刻,就见众人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汉拔腿就跑:“你们别来找我啊,我也不知道那些竟然是野草。” “秦汉,你家不是开药堂的吗?怎么连野草和草药都分不清楚?” “那能怪我吗?还不是有些野草和草药长得太像了!” “你怎么不说你学艺不精?” 乌拉拉的一群人,都追着秦汉跑了出去,慕云惜正探头张望着,就觉手被人扯住,下一瞬,她就跌入了沈墨的怀抱。 男儿强烈的气息袭来,慕云惜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沈墨,虽然你们种了不少野草下去,可是看到这些,我还是很开心,谢谢你。” “你要怎么谢我?” 不等慕云惜说话,沈墨就亲了上去。 药田的院墙边,爬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亲上了,亲上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而秦汉—— 被这群人踩在了脚下,当成了垫脚石。 秦汉:(ㄒoㄒ)~~ …… 第440章 那只是利息 都是一群读书人,让他们读书还成,种药材还是有些勉强,不过他们肯熬夜替她种药材,慕云惜心里很是感动。 安抚了沈墨后,她就让沈墨带着他们去找些吃的,剩下的活,就由她和念恕几人来干,李璟怜听到消息的时候,也过来帮忙。 除去一些野草,再将一些栽种不合格的去了,不过一日的功夫,药田就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只是原先有批草药差不多能采挖,可眼下的这批草药却是不行了。 中午的时候,慕云惜也是在药田吃的,沈墨送的饭。 等到天黑的时候,慕云惜才回了家。 那些学子们,已经被送走,朱秀兰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回去吃。 晚上,慕云惜躺在沈墨的怀中,仰头看着他:“沈墨,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嗯,既然你那么感谢我,那就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 沈墨翻身,将她压在身上。 “白日里不是谢过了吗?” “那只是利息。” 慕云惜:“……” 宏远不过两日的假期,翌日沈墨又要回宏远了。 早晨听到身边人的动静,慕云惜第一次耍无赖,抱着沈墨的腰,不想让他走。 沈墨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又觉得欣慰。 心里那是像灌了蜜似的,甜甜的。 往常都是他粘着她,她何曾这么直白地对他表示留恋? “天亮了。”沈墨道。 “嗯。”慕云惜轻应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我再不走,怕是要耽误上课了。到时候夫子若是问起,我就说,家有娇妻,娇气的很,将我缠在了床上,舍不得让我走。” 听到这话,慕云惜立刻松开了他,坐了起来,没好气地瞪着他:“呸,不要脸,这话你也说的出口。搞得我像是狐狸精似的。” “你可不就是狐狸精?”沈墨拧了拧她的鼻子:“专门勾、引我的狐狸精~” 慕云惜被他逗笑了。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狐狸精,专门勾、引你的狐狸精。”慕云惜说着,捧着沈墨就亲了上去。 良久,沈墨放开了她。 “惜儿,我真的要走了。” “走吧。” 慕云惜话落,钻进了被子里,将自己给蒙了起来,须臾,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 知道他怕是离开了。 这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就觉自己连人带被子被抱了起来。 她露出一颗脑袋,瞧见了沈墨。 沈墨道,“干脆我抱着被子,带你一起去宏远吧~” 慕云惜噗嗤一声笑了,没好气地推推他:“那我怕是要被宏远的师生给笑死。别闹了,你快走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 沈墨将慕云惜放了下来,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沈墨走后,慕云惜躺在床上,想着这两日的事情,偷笑了会儿,这才起身。 既然药田重新恢复,她就要振作起来,为了沈墨,更是为了她自己! 俗话说的好,当恶势力欺压你的时候,最好的做法,不是当缩头乌龟,而是压回去,且活的更好! 沈墨没想到,刚到宏远,会看到等在那里的江念离。 江念离看着他,“沈墨,我们能谈谈吗?” …… 第441章 我的妻子只有她 “我和江姑娘没什么可谈的。”沈墨说着,抬脚朝着宏远走去。 “沈墨,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一个大家闺秀,为何抛下脸面,对你一个有妇之夫如此执着吗?” 江念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话落入沈墨的耳中,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不想知道。”四个字,冰冷而无情。 江念离轻笑:“我早该知道,你对我的事情漠不关心。”她说着,深呼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泪水憋了回去,“沈墨,就算你对我的事情不感兴趣,那慕云惜的你也毫不关心吗?” 沈墨转头,阴冷的目光射在江念离的身上:“你要做什么?” 男人的话,像是冰锥,落入耳中,钻进心里,句句刺骨! 江念离将心底的难受压下:“其实,不用我做什么,她也是注定要离开你的。沈墨,我知道你和我,还有她的未来!她注定会成为别人的妻!” 沈墨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的眸光一片幽沉。 片刻后,宏远附近的茶楼。 沈墨抬眸,看着江念离:“你先前的话究竟何意?” “真是讽刺,我才是你命定的妻子,可如今倒好,你却对着我,质问我,关心另外一个女人。” 沈墨皱眉,起身就要离开。 江念离当即道:“你不是想知道吗?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沈墨重新坐下。 江念离道:“从我满十六岁起,我就每晚都在重复做一个梦……” 那是属于她的梦,时间久了,她才明白,那或许就是她的前世今生。 梦里,她会梦见一个男子,那男子的面容是模糊的,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将会是陪伴他一生的丈夫。 直到院生考试,她一眼瞧见了他,梦里男儿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她知道他就是她要找的男人。 她未来的丈夫。 “也许你觉得这些很可笑,可是我坚信,这就是我们的未来,我注定是要嫁给你的!” 沈墨没说话。 “你觉得,她慕云惜现在是你的妻子,将来还会是吗?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出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才是她最终的归宿,她会毅然决然地弃你而去,嫁给那个男人!” 沈墨猛然抬起头来,清冷的目光射在江念离的身上:“是谁?” 江念离的身体一僵,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我不知道。”江念离别开视线。 “那人是谁?”沈墨猛然站了起来,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一阵窒息的感觉传来,江念离快喘不过起来,眼瞳里满是惊骇。 她艰难地道:“我、我真的、不、不知道。梦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模糊的、除非、除非我见到那个人、否则我不认识他!” 沈墨放开了她。 江念离得到了喘息,她护着脖子,不停的咳嗽。 耳边传来沈墨的声音:“事情并非按照你梦中的景象发展是不是?” 江念离的瞳孔一缩。 沈墨一针见血。 “沈墨,你什么意思?”江念离抬眸看他。 沈墨冷笑:“如果事情当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就不会这么亟不可待地来寻我。我不管在你的梦里,你是不是我最后的妻,我只知道,眼下我的妻子只有她。现在是,将来也是,谁都不可能将她从我的身边抢走!” 那一刹那,江念离从冷漠的身上瞧见了嗜血的杀意。 那凌冽的杀气,是梦中的沈墨绝对不会有的! 话落,沈墨抬脚离开…… 第442章 他都将自己整成一座冰山了 良久,绿柳才走过来:“姑娘,沈公子已经走了。” 江念离转头,看了绿柳一眼,神情怔怔的,似乎还回不过神来。 她扶着桌子,想要站起,却一个不小心,跌在了地上。 “姑娘!”绿柳惊呼一声,赶紧跑了过去,“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绿柳顺着江念离的目光看去,竟然瞧见她的双腿在颤抖。 “姑娘,你——”绿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江念离猛然抓住绿柳的手:“绿柳,我竟然害怕他,我竟然会害怕他,你能想象得到吗?我竟然会害怕沈墨?那可是我未来的丈夫!” “姑娘~”绿柳忽然有些心疼江念离,她伸手,将江念离搂在怀中。 沈墨第一堂课到底是迟到了。 钟夫子询问的时候。 沈墨只有两个字:“有事。” 那冰冷的音调,几乎将整个癸班的人都给冻伤了。 秦汉抬眸,怔怔地看着沈墨。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钟夫子也愣了一下,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冷冽的沈墨。 他竟然因着沈墨的一个眼神,双腿忍不住颤抖。 这一堂课,癸班的气氛都冷冰冰的,班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钟夫子抱着书本扭头就走,这癸班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想想也丢人,他如今都是做院长的人了,竟然会被一个学生吓成这样! 一下课,癸班的学生也都被沈墨那副生人勿进的气息给吓到了。 往日里,他们都道沈墨冷,却从来没见沈墨竟然冷成这样。 “秦汉,你去问问,沈墨这模样,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平日里就数你和沈墨关系最好。” “你怎么不去问?” “我这不是怕沈墨打我吗?” 你怕,我就不怕了吗? 秦汉和黄恽躲在墙角议论着。 最终,秦汉还是硬着头皮凑到了沈墨的面前。 “兄弟,你没事吧?” 沈墨的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吓得秦汉的肝胆都颤了起来。 “没事。”冷硬的没有任何语调。 秦汉:“……” 你这副样子,你说你没事,骗鬼呢? 秦汉气的牙痒痒,有些想揍人。 可是他没那个胆,再说了,就算他有那个胆子,他也打不过沈墨啊? “兄弟,你究竟遇到了啥事,你就跟兄弟我说说呗?又不是大妹子不要你了,至于这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吗?” 秦汉话落,他就觉得,沈墨的眼神瞬间化为了刀子,刷刷刷地插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插成了马蜂窝! 握草! 该不会真的是大妹子将他给甩了吧? 秦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沈墨这人平日里对什么都冷冰冰的,只有遇到关于慕云惜的事情的时候,才变得不正常。 往日里,秦汉自诩自己这张嘴极其厉害,这会儿嗫喏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半晌,挤出来一句:“沈墨,那啥,小夫妻闹别扭,这是正常的,等回头哄哄,也就好了。” 昨日里,他们走的时候,两个人不还甜的如胶似漆吗? 怎么这才一晚的功夫,就成这样了? 秦汉心底叫苦不迭。 大妹子哇,你究竟干了啥,惹得他都将自己整成一座冰山了? …… 第443章 他像是那种人吗? 慕云惜正在院子里整理药材,就见秦汉火急火燎地跑进了院子。 她下意识朝着秦汉身后看去,并没有瞧见沈墨:“你怎么来了?沈墨呢?” “沈墨没来。”秦汉道,说着就拉着慕云惜要走:“大妹子,你快随我去宏远一趟。” 慕云惜拨开秦汉的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出了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这眼瞧着就天黑了,我跟你去了镇上,住哪儿啊?” 虽说从云岫村到镇上要不了多长时间,可这一来一回,天准黑,晚上走夜路,她一个姑娘家,到底不安全。 秦汉来的时候,也没考虑这些,现下听慕云惜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道:“到时候住我家,我家有的是屋子给你住,实在不行,住客栈也成,钱我来出。” 慕云惜一听,这事儿更不对劲了。 她扭头,进了屋里,给秦汉倒了一杯水:“你别急,过来与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妹子,你怎能就这么淡定呢?”秦汉都要急哭了。 慕云惜抬眸看他:“我不将事情问清楚,怎么跟你去?万一你不安好心,将我给卖了呢?” 秦汉:“……” 他像是那种人吗? 怎么不像? 慕云惜挑眉。 秦汉被噎了一下。 他梗着脑袋,将大致的情况说了。 “我还当什么事呢?既然相公他既没打你们,也没骂你们,至于你这么紧张吗?” “大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墨那脾气,那模样能将人活活冻死。” 慕云惜笑了笑,不过还是收拾了一下,跟着秦汉离开了。 离开前,去看了李珩一眼,给他检查了一下情况,秦汉这才意识到,他急匆匆赶来,心里只惦记着沈墨呢,倒是将李珩给忘了,于是去关怀了几句。 趁着秦汉关怀李珩的时候,慕云惜去找了朱秀兰。 “娘,秦汉来寻我,说药铺那边寻我有事,我现在就过去,你别担心。” “那你晚上还回来吗?”朱秀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担心地问。 “不回来了,您别担心,药铺那边有地方给我住。” 听到这话,朱秀兰松了一口气,又叮嘱几句,这才让慕云惜离开。 慕云惜从屋里出来后,就瞧见了灰头土脸站在门口的秦汉,心知他肯定是被李珩嫌弃了,也不戳破,只是离开前,见他还望院子里张望,似乎是在看什么人。 慕云惜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瞧见谁。 “你在看什么?” 她问。 “没看啥。”秦汉挠着脑袋,憨笑两声,收回了视线,“咱们还是赶紧去镇上吧。” 秦汉来的时候,是坐着马车过来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镇上。 秦汉让她在宏远门前等他,他就钻进了宏远,片刻后,她就见他推着沈墨走了出来。 沈墨看到她后,转头瞪了秦汉一眼:“多事。” 秦汉撇嘴:“兄弟这也是为你好,有什么事儿,你和大妹子说开了,不就完事了吗?不要整天板着一张脸,能活活将人给冻死。我家那处别院,你还记得吗?我已经和人打好招呼了,你上了马车,车夫会送你们过去,今晚就别回来了。” 秦汉说着,冲沈墨挤挤眼,一脸暧昧。 沈墨伸手,将他的脸拨开,朝着慕云惜走去…… 第444章 被宋环儿堵在了客栈门口 马车边,慕云惜似笑非笑地瞧着朝着这边走来的沈墨。 嗯,这人瞧着是比平时冷了几分,那一张臭脸上,分明就写着“我不爽”几个字,也难怪秦汉非要将她给请过来。 “别听那小子胡说,我送你回去。”沈墨说着,就扯过她的手要走。 “沈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慕云惜道。 沈墨回头看她。 “若是搁在以前,我就算不过来,你也巴不得我过来。我来了,你是决计不会赶我走的。”慕云惜有些委委屈屈地道。 沈墨愣了一下,没说话。 “说吧,遇上了什么事了?” 沈墨转过身,走到慕云惜的身边,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看着苍茫的虚空,低喃一句:“惜儿,你会离开我吗?” 慕云惜想要侧头看看他的神情,就被他将脑袋按了回去。 “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想问问你。” 慕云惜闷笑一声:“傻瓜,你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那万一呢?” 慕云惜离开沈墨的怀抱,抬起头,眸光诚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没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除非我死了,或者说——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沈墨的眸光一闪。 心底有什么东西忽然涌现了出来,他捧住慕云惜的脸,就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急切的吻。 吻里带着些许不安的东西,又或者说,是害怕。 良久,他放开她,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嗯,不说了。那你还赶我走吗?” “不走。”沈墨说着,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去秦家别院。 …… 江念离回到客栈,瞧见等在房门前的沈玉成,眸色一变:“你怎么来了?” “我今晨听闻府上出了事,就过来看看,江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 …… 沈玉成从客栈出来,已经到了晚上,脸上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姑娘今日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两人吟诗作对,下棋聊天,很是舒畅。 却不曾想,他刚出客栈,就从一侧冲出一人。 “表哥!” 喊声在耳边响起,沈玉成抬眸,就瞧见了站在几步外,面色铁青的宋环儿。 沈玉成的脸色一变,下意识朝着客栈里望去,见并没有人发现后,这才快步走到宋环儿的面前,扯着宋环儿就要走:“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宋环儿甩开沈玉成的手:“我是跟着表哥过来的。表哥,你扯着我干什么?有什么话,咱们难道不能在这里说吗?” “这里说话不方便。”沈玉成皱眉。 宋环儿冷笑:“恐怕不是不方便,表哥是怕我们的话,传进有些人的耳朵里吧?”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吗?表哥,我就道你最近对我怎如此冷淡,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推迟亲事,却原来被狐狸精给勾走了心!” “你莫要胡说,我和江姑娘并没有什么,不过是知己好友!” “既然如此,表哥便与我一起,到那江姑娘面前说清楚!”宋环儿说着,扯着沈玉成的手,就要往客栈走去,被沈玉成一把甩开:“宋环儿,你闹够了没有?” …… 第445章 动了胎气 宋环儿冷笑不止:“表哥,你不是说,你和江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吗?怎么连和我去她面前理论的勇气都没有?” 她说着,泪水从眼角落下:“表哥,我知道,江姑娘好,有家室,有才学,又有容貌,可她是江学政的女儿,是千金小姐,她是不会瞧上你的。只有我,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我们才是门当户对的。表哥,就算环儿求求你,你别执迷不悟了好不好?” 面对宋环儿的苦苦哀求,沈玉成到底有些心软了。 他想着,面前女子虽然满心小算计,可那一颗心为了他,这倒是真的。 他又想到,他穷困潦倒时,她的悉心陪伴,不得不说,那个时候,若不是有她陪着,他会更加难受。 沈玉成将宋环儿搂在了怀中:“别哭了,我和江姑娘真的没什么。我靠近她,并非是喜欢他,不过是想借着她,得到江学政的青睐,对我日后有好处,我做这些,其实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真的?”宋环儿看着他。 沈玉成点点头:“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她面前,告诉她,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 宋环儿垂下了头,面上露出了几分羞怯,将要离开的沈玉成扯住了:“表哥,你别去。” 顿了一下,她又道:“我其实也不是怀疑表哥,只是我太在意表哥了。其实,对我来说,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就足够了。等我和表哥成亲后,表哥若是真的喜欢江姑娘,且江姑娘又愿意的话,表哥将江姑娘娶进门来,也无妨。” “环儿~”沈玉成握着宋环儿的手,心下感动。 客栈二楼窗口。 透过窗子,江念离将楼下的一切看在眼里,眼底满是冷笑。 “一个慕云惜,不将我放在眼里,与我抢沈墨也就罢了。如今她一个无名小卒,也敢公然与我叫板,真是好大的胆子!”江念离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将那桌子拍的咣当响! 绿柳虽然吓了一跳,可宋环儿的话,也让她气愤不已。 “原先我还觉得这沈玉成是个不错的,现下看来,就是个混账,明明已经有未婚妻了,还跑到姑娘面前献殷勤。我刚才瞧了,那女子挺着肚子,少说也有三四个月了,还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我呸!” 绿柳正骂着,就听江念离道:“绿柳,这几日,你日日派人去沈玉成的学堂,以我的名义,给他送餐。” 绿柳听到这话,震惊地瞪大眼睛:“姑娘,莫非你当真瞧上了那沈玉成?姑娘,原先奴婢说的那可都是瞎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这个沈玉成他——” “我自然瞧不上他,可他是沈墨的堂弟啊。还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任意来践踏我!那个小贱人竟然还想着,等她嫁给沈玉成后,让我给沈玉成做小,喊她一声姐姐?简直做梦!” 江念离微眯起眼睛,眼底一片冰冷:“她竟然敢动这样的念头,简直就是在找死!” 绿柳猛然抬眸,看向江念离,当瞧见她眼底的阴狠时,整个人一颤。 须臾,慢慢垂下了头,双手不安地搅动着,颤抖着声音,应了一声:“是。” 当晚,宋环儿没有回家,而是和沈玉成住在了客栈,挺着肚子,与沈玉成在床上缠绵,还因此,动了胎气…… 翌日,秦汉见到神清气爽回到宏远的沈墨时,当即松了一口气…… 第446章 只怕,没有命撑下去! 慕云惜醒来时,沈墨已经回了宏远,她从床上起来,将屋里收拾妥当,并没有回村子,而是去了药铺。 她刚戴上面具,准备坐诊,就瞧见了沈玉成扶着宋环儿走进了药铺,于是笑着走了过去。 她的眼睛从宋环儿的肚子上瞄了一圈:“夫人这是动了胎气吧,赶紧随我进隔间。” 两人听到声音,抬眸看了慕云惜一眼。 宋环儿隐隐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眼熟,不过那声音听着并不怎么熟悉,肚子里一阵绞痛传来,她当下将思绪收了回来,任由沈玉成扶着她跟着女大夫进了隔间。 隔间里,有张小软床,慕云惜让沈玉成将宋环儿扶过去躺下,然后替宋环儿诊脉。 宋环儿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沈玉成,而后抬眸看向慕云惜:“大夫,我的孩子没事吧?” 宋环儿心里清楚,沈玉成对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如今,他们能定下亲事,不过就是因着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这孩子没了。 她只怕就留不住沈玉成了。 她并不傻。 她知道沈玉成对江念离动心了。 昨日里他之所以会说那话,不过是想安抚她罢了。 “姑娘既然如此紧张这孩子,就不该做出那等莽撞的事儿。” 原先还喊“夫人”呢,这会儿却喊了“姑娘。” 宋环儿皱了皱眉,只觉这话听着有些刺耳。 她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大夫,你这话何意?” 慕云惜淡淡瞥了宋环儿一眼,“姑娘,非要我将话说的这么明白吗?身为女子,就该爱惜自己的身子。姑娘为了这么一个臭男人,不惜没了清白,以未嫁之身替这人怀孩子,可这人却在姑娘怀孕期间,毫不爱惜姑娘,竟然还与姑娘行那等苟且之事。他这不是爱姑娘,根本就是要姑娘的命!” 宋环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沈玉成的脸色也不好。 “大夫,你说什么呢?谁、谁说我没嫁人了?再说了,我们、我们也没做什么……” “姑娘,你说你嫁人了,为何梳着未婚人的发髻,你说你没做什么,更是荒唐,我是大夫,这点事儿,又怎能瞒得了我?姑娘连实话都不肯说,恕我没法帮姑娘保住这个孩子,姑娘还是另寻他人吧。” 慕云惜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宋环儿赶紧抓住她的手:“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说着,别过头,有些扭捏地道:“我们昨晚、确实、确实做了那事。不过这事儿和他无关,是我、是我耐不住寂寞,这才……” 慕云惜看着宋环儿。 她真没想到,宋环儿竟然真的爱沈玉成。 为了维护他男人的尊严,竟然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当着她一个外人的面,承认自己不甘寂寞。 可显然,沈玉成并不领这个情。 他连看都不看宋环儿一眼,眼底满是嫌弃,似乎很想从这里离开。 她轻笑一声,在旁边坐下,给宋环儿诊脉:“我要给姑娘施针,男子留在这里不便,请公子到外面等候。” 慕云惜话落,沈玉成连一句客套的话都不说,掀开帘帐,就走了出去。 施针结束,宋环儿离去前,慕云惜好心劝道:“姑娘,那公子不是良人,姑娘还是趁早抽身的好。” 宋环儿回头看了慕云惜一眼,笑了笑,“我何尝不知?可这亲事是我挣来的,就算再苦,我也要撑下去……” 宋环儿此时还不知道,有些人,并非是你撑下去,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只怕,没有命撑下去! …… 第447章 宋环儿与人私奔了? 沈宋两家的婚期将近,纵然孙氏满心的不情愿,还是要替沈玉成操办亲事。 她若是不弄,那还不宋氏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成亲的前一晚,宋环儿出事了。 宋环儿留书一封,与人私奔了。 信上,宋环儿用大量的辞藻描绘她移情别恋的情景,自称自己对不住沈玉成,可又不能嫁给他,只好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宋家找遍整个宋家村,都没有寻到宋环儿的身影。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宋环儿的母亲,百思不得其解。 房氏坐在上面,一言不发,她抬眸,看着站在堂中,穿着一身红衣的沈玉成,眸光幽沉。 她太了解自己那个孙女了。 她一颗心里只记挂着一个沈玉成。 虽说当初,是他们算计了沈玉成,和沈家定下了这门亲事,这事儿并不光彩。 可是她那个孙女对沈玉成的心却是真的。 她绝对不会在两人将要成亲前,与人私奔,纵然那信上说的那么真实,纵然那字迹确实是她孙女的无疑。 可有人比他们都了解她孙女的字迹。 沈玉成! 她孙女的字就是他一点一滴教出来的。 可现在,人没了? 想到那种可能—— 房氏遍体生寒。 “所有人都出去,我想和玉成说两句。” 屋内,猛然想起房氏的声音,那沉冷的音调,让众人浑身一颤,当即收了眼泪,默默退出了屋子,并将房门管好。 屋内安静了下来,房氏垂眸看向沈玉成。 而后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玉成,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不与你计较,你若不想要这门亲事,退了便是,我也绝对不会说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将环儿放了吧!” 房氏觉得她错了。 而且错的离谱。 让宋环儿嫁给沈玉成,是她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 “舅奶您说什么呢?玉成听不懂。表妹突然走了,玉成心里也不好受,我原以为表妹是爱我的,却没有想到——” 咣当一声。 房氏将桌子上的茶盏挥落在地。 “沈玉成,现在已经没有旁人了,你还与我装什么装?环儿是我的孙女,她是什么性情,我能不知道?”房氏说着,声音降了下来:“玉成,算我求你了,老婆子什么都不求了,只求环儿平平安安的归来。是,当初我算计了你,可再怎么说,环儿都是无辜的,她是真的喜欢你,她是你表妹啊,她没有错,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就饶了她,好不好?” “舅奶,玉成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玉成,算我求你了成不成!” 咚的一声,房氏扶着椅子,跪在了沈玉成的面前。 沈玉成低垂着头,始终没有抬眸看她。 “舅奶,环儿离开,你怕是伤心过度了。你放心,这事儿我不会追究,环儿寻到了她喜欢的,我忠心地祝福她,就当咱们沈宋两家从没结过这门亲,日后还是亲戚。” 沈玉成说着,抬脚朝外面走去。 房氏跌坐在地上,有些失神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低喃一句:“环儿她——是不是没了?” 回答他的,是沈玉成离去的背影。 房氏闭上了眼睛,眼泪夺眶而出:“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 第448章 无意中救下的人 沈玉成和宋环儿的亲事成了天大的笑话。 背地里,旁人都骂宋环儿不要脸,是个贱货,有知道宋环儿怀孕的,都在猜测,宋环儿那肚子里的孩子,只怕也是那奸夫的,沈玉成被宋环儿带了绿帽子。 从始至终,沈玉成都是那个无辜的受害者。 旁人提起他时,虽然觉得他就是个笑话,也不免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有好些的,更是夸赞他品性良好。 这事儿若是搁在旁人头上,只怕要大发雷霆了,可他却什么都没做,在外人面前的时候,还替宋环儿说话,也没和宋家人撕破脸皮。 这件事里,他好人做尽。 如今,最高兴的,莫过于孙氏。 她原先就不喜欢宋环儿,现下更是不用娶了。 和宋家的亲事一了,孙氏就张罗着媒婆给沈玉成说亲。 论起身份,沈玉成如今也是秀才,想要说一门体面的亲事,那是轻而易举,原先镇上有些蠢蠢欲动的人家,见机会一来,立刻遣了媒婆过来,说亲的人,都快将沈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孙氏都挑花了眼。 不过,这亲事沈玉成一个也没同意。 众人都说,沈玉成是个念旧情的人,虽然宋环儿对不起他,可他心里却仍旧记着宋环儿呢。 如此以来,说亲的不但没少,反而越发多了。 慕云惜听到这些话时,不过一声冷笑。 她提着手里的东西,走进一间茅草屋里,看到了躺在那里的人,“给你送了点东西,吃吧。” 床上躺着的,是个女人。布满疤痕的脸,看不出原来的面容,微微隆起的肚子,里面住着一个小生命。 这是月余前,她无意中救下来的一个女人。 那晚,她因事晚归,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旁边的草丛里,伸出了一只血糊糊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腿。 透过月亮微薄的光线,她瞧见了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 她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见她另外一只手,护着肚子,极其虚弱地道:“救、救我的孩子……” 说完这一句,她就晕了过去。 也许当时她是昏了头,竟然难得地生出了恻隐之心。 后来,她就将她带到了这个破草屋。 草屋已经好些年没有人住了,不过好在还能挡风遮雨。 这一月来,她一直住在这里。 慕云惜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不过,不得不让她感慨的是,她的孩子竟然保住了。 这简直是个奇迹。 只是从那晚她求她救她孩子的那句话后,这一月来,她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每日里,她会带点吃的过来。 从最开始,必须由她来喂,到现在的自己吃。 她从不说话,却从不放弃一顿饭。 没次吃完饭后,她都躺在床上,双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头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她吃完,慕云惜收拾好碗筷,准备离开,离开前,朝着她看了一眼,然后道:“一直这样躺着,对孩子也不好,你如今已经能下来走动,多走走,对生产更好。还有,你的脸,我会想办法帮你医好,虽然不能恢复如初,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 就在慕云惜以为,她会像以往一样,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她开口了。 “不用了。”声音沙哑生涩难听。 应当是许久不曾开口的缘故…… 第449章 重生 慕云惜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讥讽一笑:“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会选择一辈子当哑巴。” 女子的眼底闪过一道异光,她小心扶着床,慢慢坐了起来,靠在墙上,抬眸看着慕云惜:“你知道我是谁?” 慕云惜低笑一声,将视线别开:“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无意中救回来的一个丑女。除此外,一无所知。” 经历了这番磨难,女子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这话若是搁在以前,她可能听不明白,如今却一瞬就明白了。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我救回来的一个丑女,除此外,对你一无所知。至于为什么救你,你就当我脑袋一时被门夹了。” 女子忽然咧嘴笑了,原本就丑陋的面容,看着越发狰狞:“慕云惜,谢谢你。” 慕云惜没说话。 “我喜欢丑女这个名字,以后就叫我丑女吧。” 慕云惜不置可否:“你真的打算顶着这张面容一辈子?” 丑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屋子里没有镜子,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可她也知道,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觉得挺好的。”她敛眉道。 心钻心刺骨的疼,有些人带给她的伤害,她要记住一辈子。 “我真不该救你。”慕云惜低喃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几步后,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那日在秦家药铺给我诊脉的大夫是你吧?” 慕云惜已经走远。 不过这话她听见了,却没有回答。 她—— 其实知道她是宋环儿。 或许在救她的时候,还不知道那个被毁容,全身是伤的人是谁,后来却知道了。 不过,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又有什么影响呢? 若是重来一回,人,她还是会救。 十二月的天,寒风呼啸。 一抹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脸颊上。 慕云惜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 下雪了。 她忽然回头,朝着身后的茅草屋看去,面貌丑陋的女子,已经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门口,正抬头朝着这边看过来,那双曾经布满小算计的眼里,含着世事沧桑。 她知道,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宋环儿,只有一个叫做“丑女”的女人。 慕云惜离开了,又折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落起纷纷雪花。 她走进屋里,抬眸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女子,将怀里的被子摊开,盖在了女子的身上。 她以为她睡着了,就没打扰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压抑的哭声从被子里传了出来,慕云惜的身体一僵,打算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她叹息一声,用脚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去,透过开着的门,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无聊到坐在这里,听着一个曾经要抢她丈夫的女人哭。 她没劝,也没说话。 那些话,即便是不说,其实她自己都明白。 她要的,也不是旁人说的话,而是别人的陪伴。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慕云惜转头,看向身侧的女子,有些无奈地道:“你还没哭够?你要哭,自己哭吧,外面的天都要黑了,我得回家去了。” “我都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了,你就不能陪陪我?”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 第450章 被捉当场 “你让我陪你,你就不觉得可笑吗?” 慕云惜话落,许久,被子里的人都没说话。 她看了一眼,抬脚离开,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丑女道:“慕云惜,谢谢你。” “嗯,总算说了句人话。”慕云惜转头,看向外面苍茫的天色:“哭够了,就把眼泪擦干净,你还怀着孩子,哭多了,对孩子不好。还有,那种男人其实没什么好哭的。外面下雪了,晚上将房门关结实了,我可不想明日过来,瞧见的是一尸两命!” 慕云惜话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内,丑女露出脑袋,抱着暖和的被子,将眼泪擦干…… 慕云惜回去的路上,雪越下越大,她紧了紧身上的蓑衣,恨不得揍自己两下。 她真是神经病犯了,冒着这么大的雪,去给宋环儿送被子。 正抱怨着,忽然觉得四周的风雪小了,她抬起头,就瞧见了沈墨。 沈墨将她搂在怀中,护的老老实实的,偌大的风雪,全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慕云惜勾唇一笑,伸手环住沈墨的腰,往沈墨的怀里缩了缩。 沈墨一路护着她回家。 朱秀兰早早地在门口等着,见两人回来了,赶紧帮两人拍掉身上的雪,催促着两人进屋烤火。 “这雪真是说下大就下大,你们俩没冻着吧?”朱秀兰关心的问。 “娘,我没事。”慕云惜笑着道,转头瞧见穿的跟个球似的霆儿,挪了过去,趁着朱秀兰不注意,将冰凉的手,塞到霆儿的后劲,霆儿冻得直打哆嗦,缩着脑袋,却咯咯笑个不停。 “傻小子。”慕云惜将手抽了出来,捏了捏霆儿的鼻子。 霆儿笑呵呵地凑到她的怀里。 沈墨假装瞥见了,默默地挪了过去,趁着慕云惜不注意,将手伸到了慕云惜的后背。 她浑身一个激灵,惊叫出声。 朱秀兰迅速回头,将沈墨的小动作抓个正着,拍到着沈墨:“臭小子,那手多凉啊,就往惜儿的后颈放,要是冻病了咋办?” “娘,我才是你亲儿子。”沈墨抱怨了一句。 朱秀兰愣了一下,嗔了沈墨一眼:“你是我亲儿子又怎样?惜儿还是我闺女呢!” “娘,你最好了。”慕云惜欢喜地搂住朱秀兰的脖子,转头冲着沈墨做鬼脸。 沈墨略显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嬉笑声传入耳中,李璟怜抬眸看了一眼,眼底有些羡慕。 若是李家没有突然遭难,如今她和珩儿也能像这般,在父母的膝下承欢。 她收回目光,看向李珩,见他仍在尝试走路,就劝了两句:“珩儿,歇歇吧,你这腿刚好,走太多也不好。” “嗯。”李珩应了一声,李璟怜走过去,扶着他在床边坐下。 李珩抬起头看着李璟怜,忽然问了一句:“阿姐过了年便二十二了吧。”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早已出嫁,只怕孩子都生了三两个了。 李璟怜愣了一下,而后一笑:“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阿姐,等过了年,我去跟婶子说,托她找个媒婆,与你说亲吧?” “好好的,怎么——” 不等李璟怜将话说完,李珩便道:“阿姐,李家早就不在了,我不能成为你一辈子的拖累……” …… 第451章 自以为好的未必好 姐弟俩不欢而散。 生平头一回,温柔的李璟怜冲着李珩发了火。 她其实明白,李珩是为了她好。 可是他们父母不在了,他只有她这一个姐姐,让她如何安心嫁人? 她没跟李珩说,她其实早就做了此生不嫁的打算。 长姐如母。 父母都不在了,她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看顾好。 慕云惜踏进锅屋的时候,就见李璟怜躲在一侧偷偷的抹眼泪,见她进来,李璟怜迅速将脸上的泪水擦了。 “是要做饭了吗?”李璟怜问,音调平稳,听着像是没事人似的。 “璟姐,你和李珩吵架了?”先前那屋的争吵他们都听到了,慕云惜来的时候,已经让沈墨去看看。 李璟怜和李珩差了五六岁,且她脾气又好,对李珩,她向来有最大的宽容,眼下竟然冲着李珩发脾气,可见是真的被李珩气着了。 “我没事。”李璟怜道。 慕云惜走到李璟怜的身侧:“璟姐,你瞧,我们也认识了许久了,难道有什么话,你还不能和我说说吗?” 李璟怜看着慕云惜久久不言。 年少李家未出事前,她也是有好几个闺中密友,女儿家的心事,不能与父母说的,她就与那几个闺中密友说,只是李家出事后,各个怕惹上祸患,那些个闺中密友就渐渐没了联系。 这些年,但凡有些苦楚,她都独自儿吞进腹中,已经快忘了和别人倾诉是怎样的感受。 “其实,也没什么……”她以为自己说不出来,可开了口后,却发现也没什么难的。 慕云惜听到李璟怜的话后笑了:“璟姐,今日这事儿,我不得不说句公道话。李珩其实并没有错,他这么做,其实为你好。” “云惜,你不明白,我家中,就只剩我们二人了,若是我出嫁——” 不等李璟怜将话说完,慕云惜就打断:“璟姐,在你的眼中,李珩算是什么?” 李璟怜瞬间就愣住了,她不明白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是当年那个李家出事连记事都记不太清楚的孩子吗?璟姐,这么些年过去了,李珩早已不是个孩子,他已经长大了,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就在不久前,他还考中了秀才。他心思细密,性子沉稳,又不骄奢淫逸,这样的男儿,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李璟怜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一直以来,她都将李珩当成一个孩子,从来也没想到,孩子其实会长大的。 “璟姐,有时候,你自以为陪在他身边,就是对他最好的,可是却没想到,其实,那样只会让他对你愧疚。” 李璟怜敛眉:“我知道了,惜儿谢谢你。” 那边沈墨去了李珩的屋子后,其实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瞧着那边李璟怜从锅屋出来后,就出了屋子。 李珩本想问沈墨“你来我这屋坐这么一会儿要干什么?” 只是话还没开口,就见李璟怜走进了屋内,他想着先前两人的争吵,深觉自己不应该,正要与李璟怜道歉,就听李璟怜道:“珩儿,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姐姐错了,你放心,往后若是遇到合适的,姐姐会嫁。” 一时间,李珩愣住了…… 第452章 我来陪媳妇 吃晚饭的时候,李璟怜姐弟已经和好。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姐弟两个都是聪明的,说开了也就好了。 晚上,慕云惜泡了脚后,爬上床,缩在沈墨的怀里,说着这事儿:“你说药田的事情,我如今都顾不过来了,整日里还瞎起劲,去处理别人的事干啥?” 沈墨在宏远上学,每次分别,就要十来日才能见,这会儿见到慕云惜,自然是想念的很,不太想理会这些事儿,见慕云惜钻进被窝里,一门心思就想着动手动脚。 就连霆儿都不来打扰她们夫妻二人,凭什么让这些糟心的事来破坏他的好事? 慕云惜再要说的时候,沈墨就干脆果断地将她的话给堵在了嘴里。 一夜折腾,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晚了些,慕云惜去茅草屋给丑女送了吃的后,沈墨就赶着牛车,载着她去镇上。 一来送药材,二来是在秦家药铺坐诊。 她在药铺里当“学徒”也当了两三个月,如今给人家看诊,也没有什么毛病,只是沈墨瞥过来的时候,她就有意无意地装笨。 秦汉听说沈墨过来了,就从家里出来,来了秦家药铺,两人去了后院闲聊。 “沈墨,不是我说你,大妹子来药铺给人看病,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陪媳妇。”沈墨理直气壮地道:“我至少还有个事儿做,你呢?” “我——”秦汉瞪眼,有些被问住了,而后一咬牙道:“我自然来陪你!” 话落,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味呢? “抱歉,我已有媳妇。”沈墨道。 “握草,沈墨,你别给自己长脸了,兄弟我可不喜欢男人,我喜欢的是女人。”秦汉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呵呵地道:“不对,我只喜欢璟姐。你快与我说说,璟姐这几日怎么样了?” “想知道,自己去看。” “那你们下午回去的时候,我就跟你们一起过去。” “没你的地方睡。” “不是兄弟,没有你这样做人的。想当初,你和大妹子没走到一块儿的时候,可是我鼓励你的,如今兄弟我有了心仪的对象,你怎么就不帮我呢?” 沈墨盯着他看了会儿,纠正他的用语:“我认识你的时候,和惜儿已经成亲了,孩子都已两岁了。” 言外之意,他和慕云惜能有今天,和他没啥关系,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兄弟,有你这样过河拆桥的吗?” “你若真想跟去,我家的柴房倒是可以收拾出来给你睡。” “你真当我不睡在你家,就没地方睡了吗?我告诉你,今天,我跟着你去定了,晚上我——” 沈墨看着他。 “我睡念恕兄弟家去!” “你好意思嘛?”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秦汉还真的跟了过去,不过他也没好意思去麻烦沈念恕。 而是跟沈墨挤在了一床。 慕云惜则跟朱秀兰睡在了一处。 躺在床上的时候,慕云惜琢磨着,药田的那两间屋子,还是得重新整出来,要不然家里来个人,连招待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如今怕是不能了。 只能等来年雪化。 翌日就是腊八…… 第453章 你懂个屁 秦汉厚着脸皮,在沈家过了腊八节,过完了腊八后,跟着沈墨一起回了宏远。 临近小年的时候,宏远放了年假。 宏远放年假的那日,慕云惜没去药铺送药材,一大早就赶着牛车,拉着朱秀兰、霆儿,以及李璟怜去了镇上等着沈墨。 沈墨从宏远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家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秦汉有些嘴酸地道:“瞧,千年冰山融——” 玩笑话在瞧见李璟怜的时候,戛然而止。 李珩瞥了秦汉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快步走到了李璟怜的面前:“阿姐。” 李璟怜笑着道:“珩儿,我们来接你们回家。” 李珩和沈墨坐上了牛车,秦汉要跟着凑过去,被沈墨一脚踹了下去。 朱秀兰笑着道:“这眼瞧着就要放假了,你父母怕是都盼着你回去呢,你还是回家去吧,等过了年,婶子欢迎你们来家里玩。” 秦汉揉着屁股,笑呵呵地应着,扭头上了秦家的马车,直到看着李璟怜的身影消失,秦汉这才让车夫赶车回家。 “少爷,你既然心里牵挂着李姑娘,怎憋在心里,不跟李姑娘说啊?这可不是你的性格。”说话的,是秦汉的贴身小侍福音。 说是小侍,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其实更像是兄弟。 福音的爹是秦家的管家,也是府里的大婆子。 “你懂个屁!” 福音撇撇嘴:“我不懂?少爷,你可别忘了,我都是成亲的人了,而你——” 福音嫌弃地看了秦汉一眼。 秦汉瞬间觉得憋屈。 如今连福音都能嫌弃他了。 年二十六的时候,沈玉霞回了一趟云岫村,柳青昀陪着他一起回来的。 两人帮衬着慕云惜弄药材,如今日子过得不错,过来的时候,杠了半个猪腿过来,当做年礼,孙氏瞧见了别提多高兴了,拉着柳青昀一个劲地吹捧,都忘了当初自己是如何嫌弃柳青昀的。 沈玉霞抽空,来大房坐了会儿,与慕云惜说说心事。 “嫂子,你都不知道,我奶那个抠门劲,这马上要过年了,家里竟然连半点肉都没买,要不是我和青昀送了点肉过来,她只怕要全素过年?” 沈玉霞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也明白,宋氏这么抠唆,还是为了沈玉成。 如今沈玉成在县城读书,花销那是与日俱增,如今沈家都快撑不下去了。 “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为何非要死撑着让大哥读书。” “玉霞,玉成的事儿,你最好留点心,他的开销有些不对劲。这回你回来,奶瞧着你的日子过好了,只怕要打你的主意,有些话,不用我多说,你心里也该明白。” 沈玉霞心底一咯噔,当即留了一个心眼。 她原以为,她奶没那么厚脸皮。 可没想到,还真是让慕云惜料中了。 都不等中午吃过饭,吃饭的时候,宋氏就提起了这事儿,孙氏也在一边帮衬着。 沈玉霞心里其实明白,孙氏虽然疼她,可到底不如沈玉成。 她原先就想好了,爹娘要是开口,她多少就帮衬着点,也算父母养育了她一场。 却不曾想到—— “玉霞,你和青昀如今日子过的不错,你哥读书,家里的开销大,今年过年,我也不问你多要,就给十两银子的孝顺钱就成。” …… 第454章 大发雷霆 沈玉霞瞬间就被惊到了。 十两银子还不算多要? 是,她和青昀跟着嫂子做药材生意,如今手里是赚了点钱,可也没有那么多啊? 她奶这是狮子大开口,将她往死里逼啊! 沈玉霞气得脸色都变了。 她转头,将目光落在孙氏的身上,见孙氏梗着脑袋,并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 她当即就气笑了。 “娘也觉得,我该给这十两银子?”她压着心底的火气,尽量平心静气地问。 孙氏抬起头,腆着脸道:“你也瞧见了,咱家如今的日子不怎么好。玉成是你亲哥,若是你有能力,就帮衬着点,等到日后,你哥考中了状元,你也跟着沾光——” “沾光?娘,咱家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我真不明白,哥为啥还要读那劳什子的书。究竟是他读书重要,还是咱们沈家上上下下的命重要!” 在沈家,沈玉霞的脾气向来是最好的,从不曾顶撞任何人。 如今突然发难,众人都愣住了。 孙氏脸色难看的不行:“玉霞,你说什么浑话呢?” 孙氏的话音还没落下,宋氏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一声:“我告诉你,就算咱们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死光了,你哥的书也必须读下去!” 沈家众人听到这话,虽然觉得不味,可也没反驳。 沈明朗有些嫌弃地看了沈玉霞一眼:“玉霞,你出嫁前可不是这样的,如今嫁个人,脾气还涨了?”他说着,有意无意地扫了柳青昀一眼,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沈玉霞变成如今这样,都是柳青昀教唆的! 沈玉霞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她能受得了任何委屈,却偏偏不能忍受柳青昀受委屈。 哗啦一声。 她一伸手,将桌子都给掀了。 沈家众人都惊到了。 “我以前没脾气,那是我能忍,不想和你们吵,如今我已经出嫁了,我不想再忍你们。你们想要供大哥读书,读到什么时候,我都不管,只要你们有那个能力,可你们若是想让我和青昀一辈子受你们拖累,我告诉你们,没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早就不是沈家人了!” 啪! 沈明朗扬手就甩了沈玉霞一个巴掌。 四周安静了下来。 沈玉霞抬眸看着沈明朗,仿佛不认识这个爹一般。 她以为她会像刚才一样打发雷霆,可是她没有! 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静过。 她从怀里,掏出了二两银子,扔在了地上。 “我如今只有这点钱,你们若要就拿去,从此以后,我不再是沈家的女儿!” 沈玉霞说着,拉着柳青昀,就离开了沈家。 “你娇惯出来的好女儿,你看看像什么样子?”沈明朗暴跳如雷。 声音从身后传来,沈玉霞本想回头,看看母亲会是怎样的反应。 就见她奶要去将那二两银子捡起来,而她娘生怕她奶将那银子抢了去,迅速蹲下,将那银子捡了,揣进怀里,半分也没有关心她的样子。 沈玉霞有些寒心。 这个家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腹中一阵绞痛,她倒在了柳青昀的怀中。 “玉霞,你怎么了?”柳青昀神色焦急地问。 “青昀,我肚子有点疼。” “我这就抱你去找大夫。” “不,扶我去堂兄家。” …… 第455章 沈玉霞有孕 “嫂子。” 朱秀兰听到喊声,朝着院外望去,就见柳青昀扶着沈玉霞走进院子,沈玉霞的脸色极其难看。 朱秀兰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出去:“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柳青昀道,“玉霞说她肚子疼,嫂子可在家?” 慕云惜听到动静,从内室走了出来,瞧见沈玉霞皱了皱眉,赶紧让柳青昀将人扶到床上躺着,然后给沈玉霞诊脉。 朱秀兰将柳青昀拉到了一边:“玉霞这是怎么了?先前不还好端端的吗?怎么这会儿就——” 柳青昀抬眸看了沈玉霞一眼。 不管怎么说,孙氏和沈明朗都是他们的长辈,他不好多背后议论,只道了一句:“吃饭的时候,和爹娘他们闹了些矛盾。” 沈玉霞被气成这样,可见这矛盾不小。 慕云惜听到那边的话,眸光从沈玉霞的面上扫过,瞥见她红肿的脸,皱了皱眉。 “嫂子,我没事吧?” 慕云惜正要起身,沈玉霞抓住她的手问。 “没什么大事。只是气大,动了——”慕云惜将后面的两个字吞了回去,看着沈玉霞道:“你怀孕的事儿,知道了吗?” 沈玉霞的脸瞬间红了,她刚想说话,就听那边传来惊呼:“什么?玉霞怀孕了?” 柳青昀快步走了过来,略显惊喜地看着慕云惜。 “嗯,两月了。月份不大,还没显怀。” 柳青昀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显然有些被这样的惊喜砸晕了。 沈玉霞看了柳青昀一眼,羞怯地梗着脑袋,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慕云惜一眼,这才道:“虽然不确定,可隐隐有些感觉。” 她上个月的月事就没来了,原打算去找大夫瞧瞧的,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去看,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慕云惜本想叮嘱她几句,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柳青昀就扑到了床边,捧着沈玉霞的手,兴奋地道:“玉霞,你真的怀孕了?你要当娘,我要当爹了?” 他说着,一双手想要放在沈玉霞的肚子上,可又像是怕碰坏了似的,不敢放上去。 柳青昀头一回当爹,有些紧张。 沈玉霞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拿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咱们的孩子如今就在这里。”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沉浸在二人的世界中,将周遭的一切都给忘记了。 慕云惜叹息一声,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算了,等会儿再说也不迟。 她回屋,开始写药方。 沈墨不知何时,凑到了慕云惜的身后,从后面抱住她,手搁在了她的肚子上。 慕云惜正写着药方呢,察觉到她的动作,手一抖,快写完的药方就这么毁了。 “你干什么呢?”她有些没好气地回头看着他。 沈墨一个劲地盯着她的肚子:“玉霞都怀上了,你这肚子怎就没有动静呢?估摸着是我平日里还不够努力。” 慕云惜的双脸瞬间涨红。 这人一天到晚就不能想些正经事? …………………… 第456章 找了个好人 慕云惜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拍开:“别胡闹,我在这些药方呢。” “你写你的,我摸我的,一点也不耽误。” 慕云惜斜眼看他。 她写药方的时候,他一个劲地摸她的肚子,让她怎么写? “要不,我拿你的手写?”沈墨瞥了一眼旁边的药方,一只手,拿着她的手,重新拿来一张纸,照着原先的那张重新写一遍。 看着他一手揉着她的肚子,一手平稳地将药方重新写好,且那字迹平稳好看,慕云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嫂子,我——” 一阵脚步声传来,柳青昀走过来,当瞧见眼前的情景时,愣了一下,脸瞬间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而后仓皇地退了出去。 慕云惜用手肘顶了沈墨一下。 沈墨吃痛,立刻将她放开。 慕云惜整理了一下,赶紧走过去:“青昀,可是玉霞又不舒服了?” 柳青昀连连摇头:“没有。玉霞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只是先前一时激动,忘了与嫂子询问,需要注意什么,这才急匆匆跑来,一时间——嫂子,没打扰你和堂兄吧?” “没有。我刚才就在写药方,不过我的字不若你堂兄的好看,我就让他写一份,是你堂兄非要说,若是他写,就不算我的功劳了,非要拿着我的手写。”慕云惜满嘴胡话。 柳青昀听了笑笑,也不多问。 慕云惜将药方递给柳青昀。 “家中都有草药,回去的时候,按照这个药方抓药煎药就成。如今玉霞怀孕了,有好些草药需要避着点,别让她碰了,稍后我会列个单子,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都给你列上。” “谢谢嫂子。” 柳青昀欢喜地应着,他将药方收进了怀里。 慕云惜想了想,还是将柳青昀喊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奶他们是不是问你和玉霞要钱了?” 柳青昀点点头,并没瞒着慕云惜。 “奶和二婶他们就那样,你也别往心里去,晓得这边的事情,往后就少往这边来。玉霞如今有了身孕,更是受不得气,等会儿你和玉霞也别回老宅去了,这边不安生,等玉霞好一些,我让你堂兄赶着牛车,送你们回去。” 慕云惜倒是很想将沈玉霞和柳青昀留下,可无奈她家房子不够住。 她有心无力。 柳青昀也知道他家的情况。 他想了想,就将老宅那边的情况和慕云惜说了。 她听后,嗤笑不已,只觉宋氏几人贪心不足。 “其实,这些事儿,我也没放在心上,我如今就想着玉霞能好好的,其他都别无所求。” 慕云惜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她这个堂妹,一辈子温温吞吞,倒头来,却找了一个好人,也无怪乎她如此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玉霞既嫁给了你,就是你们俩个过日子,其他的人都不必理会就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去了沈玉霞那屋。 朱秀兰正坐在床边,叮嘱沈玉霞一些注意事项,沈玉霞听得认真。 稍后慕云惜抽空,将一些特别需要注意的事情列出来后,就让沈墨送着两人回去了。 沈墨离开后,慕云惜在家中待了会儿,去了茅草屋…… 第457章 还挺会自娱自乐 慕云惜过去的时候,宋环儿正挺着肚子生活,似乎要烧水。 她的肚子差不多五个月了,能明显看出小腹的隆起,弯腰的时候,行动有些不变。 前几日,刚下过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还没化。 隔着几步的距离,慕云惜站在雪地上,瞧着宋环儿,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宋环儿似乎察觉了些许的异样,抬眸的时候,就瞧见了站在那里的慕云惜,她将手里的柴火扔在地上:“我说你当初给我找住处的时候,怎么也不挑个好地方,就这个破茅草屋,连个烧水做饭的地方都没有,你若十天半个月不过来给我送饭,只怕得饿死!” 慕云惜白了她一眼,走了过去:“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大户人家的后院?我不过就是个乡下女子,手里又没钱,到哪里去给你找那等好地方?再说了,如果有这样的好地方,哪里轮得到你?我家里的那些人都快住不下了。我说你就别挑三拣四了。” 慕云惜说着,觑了一眼那地上的火堆:“我瞧你这不整的挺好的吗?” 宋环儿成为丑女前,也是乡下的苦孩子。虽说当初她心里的算计不少,可不得不说,她是个本事的,家里烧刷洗弄的活,就没有她不会干的。 因此就算落入到现在的境地,她其实也没觉得有多艰难,不过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活人,眼下瞧见慕云惜来了,随便找个话头罢了。 慕云惜也隐约猜出她的心思,顺着她的话道:“等我回头,从家里弄点红薯什么呢,给你堆到那屋里,若是我哪天将你忘记了,你就将那红薯拿出来,这样烤着吃,也是一种美味。” 她走过去,掀开的茶壶,也不知道宋环儿从哪里弄来的,整的还不错。 “你如今倒是做起甩手掌柜了,连给我送饭菜的事儿都想赖掉了。” “我是你的谁啊?我凭什么将你们母子救活,还要供你们吃喝?请问,你们给我银子了吗?” 慕云惜看着宋环儿,半开着玩笑地道。 这话落入了宋环儿的耳中,却当了真,她看着慕云惜道:“等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后,我就去找活干,我们母子俩欠你的情,我会慢慢还。” “救命之恩也能还的请吗?”慕云惜笑眯眯地看着她。 “怎么就还不清,我这辈子还不清,就让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还不清,还有我的孩子的孩子,总有还的清的时候。” “成了吧,谁稀罕你那点恩情。再说了,你就这副模样,等你好了,想要去找活干,只怕也没人要你。” 宋环儿有片刻的沉默。 慕云惜看着她。 其实,这话是她故意说得。 她其实觉得,女人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非要整成如今这副丑陋的模样。 宋环儿低头,看着煮沸的茶壶,眼底一片苍茫。 良久,慕云惜才听到那苍凉的嗓音:“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可我不想改变,就这样挺好,就当自己犯傻的惩罚吧。” 她说着,提起茶壶,朝着茅草屋走去,走到门前的时候,回头看她一眼:“要喝茶吗?没有茶叶的那种,只有白开水,当然,你也可以想象这里面是放了顶级茶叶的。” 慕云惜一扬眉。 呦呵,还挺会自娱自乐…… 第458章 跟我回家吧 刚煮沸的茶水,倒进碗里,氤氲出一层雾气。 透过那层雾气,慕云惜看着宋环儿,缓缓道了一句:“快要过年了。” 宋环儿倒水的手一顿。 是啊,还有几天。 “你爹娘还有祖母,自打你和沈玉成成亲那日,就再也没有见到你,他们定然以为你——你不回去吗?” 宋环儿的眸光一闪,良久,她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浅淡的笑,那样的笑容,若是搁在以前,必定是娇俏可人的,可此刻放在那张可怖的脸上,只让人觉得狰狞。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回去了,他们瞧见了能开心?” 慕云惜没有说话。 “我早说过,宋环儿已死,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个丑女。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是我不孝顺,没能尽到为人子女的职责。我已经不是一个好子女,可是我想做一个好母亲。” 宋环儿说着,手覆在了小腹上。 那里孕育着一个生命。 曾经她试图用哪个生命想要拴住一个男人,可后来她才明白—— 这世上,一个人若真的狠下心来,没有什么能栓得住他! “跟我回家吧。” 耳边冷不丁地冒出一道声音,宋环儿抬起头,盯着慕云惜。 她盯着她看了良久,久到碗里的茶水都凉了。 她低头。 浅笑。 “是我疯了,还是你傻了?就你家那破屋子,哪里能容得下我?再说了,你可别忘了,当初我可想着抢你丈夫来着。”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再过两日,就是新年,我不能日日都过来,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你跟我回去吧,到时候也好照顾你。” 原先慕云惜是没这个打算的。 只是今日瞧见沈玉霞时,忽然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几分同情来。 她并不喜欢宋环儿,可孩子是无辜的。 “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回去过年的,你若当真担心我,就像你原先说的,给我送点红薯过来,我饿了,会自己烤着吃。俗话说的好,祸害遗千年,那晚我都没死掉,如今更加不会让自己死。” 宋环儿拒绝了。 慕云惜也没强留,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抬脚就出了屋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宋环儿忽然就喊住了她。 慕云惜回头看她。 “慕云惜,你是个好人,远比你表现的要善良。” 慕云惜轻笑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当日下午,她又来了一趟,像她说的那样,给她带了一点口粮。 来的时候,她还将沈墨带来了。 夫妻俩花了一下午的功夫,在茅草屋旁边,搭了一个草棚,用砖石简单的堆出了一个锅灶来,将先前带来的铁锅放了上去,搭成了一个简便的灶。 夫妻俩做着这些的时候,宋环儿没有出去,她就靠在床边,透过窗户,往外瞧着,那两人虽然不曾说话,可言语间流露出的默契和情义却让人羡慕。 她忽然就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两人感情不合的? 怕是眼瞎吧? 灶搭好了后,慕云惜进来,又给宋环儿诊了次脉,确定无什么大事后,这才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有那么一刻,“我跟你们回去”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可在嘴边辗转几圈,又被她吞了回去。 她是个不幸的人,又何必祸害别人呢? …… 第459章 冤大头 两人回到家中没多久,宋氏就和沈明朗过来了。 “秀兰,你给我出来。”到了门前,宋氏也没进院子,就站在院外大喊。 朱秀兰要出去,被慕云惜拦住了。 她走了过去,“奶,不知道你喊娘有何事?” “我不找你,我找你娘。”宋氏见出来的是慕云惜,是一脸的嫌弃。 她如今已经知道,这个丫头厉害的很,她说不过她,就挑着好欺负的朱秀兰来。 “我娘现在手边有事,不方便过来跟奶说话,奶若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就成。”慕云惜平静地道。 宋氏听到这话,当即瞪大了眼睛:“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我一来她就有事?我瞧着她是故意躲着我吧?”宋氏故意从屋里吼了一声,见朱秀兰并没有被她激出来,心底就是一阵气闷。 她又看了慕云惜一眼,这才不甘不愿地道:“玉霞可是来了你家?” “先头是来过了,不过这会儿已经走了。”慕云惜实话实说。 可宋氏显然不信。 “你就别骗我了,将玉霞喊出来,我是她奶,我有话跟她说。” “奶她真的不在,您若是有事,就去柳家村找她吧。” 宋氏听到这话,气的跳脚:“真是翻了天了,如今你们一个两个都翅膀硬了,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吧?成,你不将玉霞喊过来,我自己去喊!” 宋氏说着,抬脚就跨进了院子。 “云惜丫头,你将玉霞喊出来就成,这里没你什么事儿。”沈明朗一脸不耐烦道。 那边宋氏已经闯进了屋内,朱秀兰赶紧从屋里出来,拦着宋氏:“娘,玉霞真的已经走了。” 宋氏探着脑袋张望了几下,确实没瞧见沈玉霞的人。 “什么时候走的?谁让你们放他们走的?” “奶,玉霞是人,又不是什么小动物,腿长在他们的身上,我们为何要拦着?”慕云惜说着,眼睛从宋氏的身上扫过:“倒是奶兴师动众的来找玉霞,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儿?” “那个臭丫头,扔了二两银子就走,她将我们当成什么?叫花子吗?” 沈玉霞此刻若在这里,只怕要被宋氏的话气笑了。 纵然这话不是对她说的,慕云惜的心里也隐隐浮起了怒意。 沈玉霞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了,沈玉成读书,她给钱,那是她的慷慨,她不给,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可她奶倒好,要钱还要的这般理直气壮! 沈玉霞是走了,可眼前不还有个冤大头吗? 玉霞可是给这丫头帮忙的,她能赚到钱,说明这丫头赚的更多,宋氏转头,瞧见锅屋里挂着的腊肉,就有些眼红。 少说也有十来条吧? 若不是玉霞送来那点肉,他们今年可是连肉都吃不上! “云惜丫头,你今年卖药材,赚了不少银子吧。再怎么说,玉成也是你堂弟,他若是本事了,你也能跟着沾光不是?如今玉成读书没钱,你身为咱们沈家的一份子,多少也出点吧。” 玉霞那丫头都能拿出二两来,这丫头好意思不多拿点? 慕云惜听到这话都气笑了。 她奶还真是有脸。 “没钱。”慕云惜冷冰冰地道…… 第460章 沈墨发狠 “没钱?”宋氏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你卖了这大半年的药材,又是买地种药材,又是收养那些没干系的人,又是过年买那么多肉的,你说你没钱?云惜丫头,你说这话,可不凭良心!” 宋氏说着,啐了一口,显然是气的不轻。 慕云惜看了宋氏一眼:“我那地怎么买来的,奶应当很清楚,那是借了利钱,得要还的。璟姐和李珩并非是我收养,而是我雇佣来帮忙的人,还有那些肉——” “如今要过年,那些银子,是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大过年的,总不好连点肉都不买?” 后面这一句,纯属瞎说,就是说出来故意气宋氏的。 果然宋氏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 她刚要反驳,就听慕云惜又道:“奶,你别忘了,你们要供养沈玉成读书,我家相公也是要读书的,难道沈玉成要花钱,我家相公就不用?莫说我如今手里没钱,就算是有钱,我也没有义务给您,当初分家的时候,咱们就说好的,从今往后,我们家的一分钱可都不给您!” 宋氏听到这话,一脸吃惊:“你这丫头什么意思?你是要气死我不成?不管怎么着,你也是老沈家的人吧?除非——除非你不是老沈家的人了,我一分钱也不会去问你要!” “奶,你这些话,可恐吓不了我。你想要钱是吧,成,咱们去沈老面前好好说说,但凡沈老点个头,我绝不说二话,就算砸锅卖铁,也将银子给你凑了!” 宋氏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她先前是怎样对大房的,族里谁家不知道? 这事情要是闹大了,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她不要脸。 “说什么说?这是咱自家的事,要别人说道什么?”宋氏见说不过慕云惜,转头冲着朱秀兰就是一顿呵斥:“你还愣着什么?没瞧见她是怎么目无尊长的吗?你还不快让那小子将这丫头给休了!” 朱秀兰没说话。 沈墨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慕云惜的身侧,抬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了宋氏的身上:“这位婆婆请回吧。” 沈墨话落,众人都愣住了。 沈明朗吃惊地看着沈墨,“沈墨,你喊娘什么?” 沈墨淡淡地瞥了沈明朗一眼,“若是奶执意让我休妻,那我也只能离开沈家。就算不认你们这些亲人,我也绝对不会休妻。” 宋氏和沈明朗听到这话,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沈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明朗怒吼。 沈墨神色平静地站在那里,那样的话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并非是莽撞之言:“稍后我便去沈老那里,将这件事情说了。” 沈墨说着,淡淡瞥了两人一眼:“你们放心,我虽然不是老沈家的人了,却不会离开沈氏,到时候,我会记在沈老的名下,日后,不管祸福都再和你们无关!” 宋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沈玉成去了县城读书,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儿,只是这些日子,沈玉成的开销太大,她有些撑不下去了,这才想着法子,想从他们身上搜刮些银子过来。 这样的结果,可不是她想要的啊? …… 第461章 装傻也不管用 宋氏不傻。 虽然不明白,沈墨哪里来的本事。可是从一开始,她就明白,沈墨的能耐就比沈玉成大。 若是这个孙儿的心向着她,那也就罢了,可他的一颗心偏生和她是反的。 于是,宋氏就想着将沈玉成培养出来,忽视了沈墨的能耐。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沈墨脱离老沈家。 她心里其实还存着一点希冀。 若是将来,沈墨当真是能耐了,到底是老沈家的人,她毕竟是他奶,若是她有事求过去,他焉能不帮忙? 就算他不帮,到时候,她也有的是法子让他帮,可眼下——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早先就知道,这个孙儿冷情冷性,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绝情! 宋氏的脚下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只觉头疼的厉害。 沈明朗眼疾手快地扶住宋氏,神色关切:“娘,您没事吧?” “明朗啊,我喘不过气来,你快点扶我回去吧。” 难受也是真的,想要逃避眼前的情况也是真的。 只是宋氏没想到,沈墨竟然会如此决绝。 她回了老宅没多久,沈老那边就派人,将他们请到了族祠。 宋氏踏进族祠,瞧见族里的几位长老以及站在那边的沈墨等人时,就明了是为了什么事儿。 她差点两眼一白,直接晕过去。 这个小子,她都已经打算息事宁人了,可他非要这般咄咄逼人吗? 宋氏浑身抖得厉害,几乎要站不住。 可沈墨却看都未看他一眼。 沈老的话传来:“兆霖媳妇,今日将你喊过来,是有事情想要与你商量。”沈老说着,眸光从沈墨的身上扫过:“墨儿说,这事儿他先前就与你说了。” 宋氏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容来:“啊?什么事儿啊?墨儿,你与我说啥了?”她开始装傻。 总归是不能让这小子真的脱离了老沈家! 沈老也看出她在装傻,不过没关系。 “墨儿说,他想脱离老沈家,记在我家的名下。” 宋氏抬眸看了沈老一眼,忍不住在心底大骂。 你这个老东西,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小子甘愿记在你家的名下,你必定高兴的不行,竟还有脸问我? “竟有这事儿?”宋氏的脸色大变,“墨儿,你究竟为何、为何要这么做啊?” 宋氏装出一副痛心的模样。 沈墨看着前方,直言不讳:“奶,有些事情,你也莫在这里装了,今夜无论你说什么,我心意已决,任谁都改变不了。” 这头倔驴。 宋氏的心肺都快气炸了。 “你过来前,我就将这件事情跟众位长老说了,长老们说,只要你没什么意见,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沈老道。 宋氏听到这话,差点没翻白眼。 既然你们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还来问我干什么? “沈老,当年你和我爹,那也是亲如兄弟的好友,我爹过世如今不过十几年,你却来抢我老沈家的子孙,这事情你做的恐怕不厚道吧?”沈明朗质问。 不等沈老回答,沈墨便道:“这事儿和沈老无关,是我执意如此,就算真的算起来,也只能是我不孝。若是爷爷当真问起来,日后我归去时,自然会去和爷爷与父亲解释!” 沈明朗听到这话,震惊不已,半天竟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最后不过是怒吼一声:“沈墨,你疯了不成?” …… 第462章 心意已决 沈墨终于转过头来,看向沈明朗几人:“我没疯。或者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过。当初,我和娘从江南回来,本就是想要投靠亲人。可这些年,奶和三叔是怎么对我们的?当初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恐怕比我们心里都清楚。 今日,你们见我们的日子好过了些,就理直气壮地过来问惜儿要钱,惜儿不给,你们就要命令我休了她,你们将惜儿置于何地?又将我当成了什么?如今倒是装作情深一片,不愿我脱离了,不过是想着,日后我若是有了成就,你们好借光不是?” 沈墨向来是冷清寡言的性子,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在老沈家的人面前说过这么多话。 如今说了,句句切中要害。 不光是老沈家的人愣住了,就连沈老和族里的几位长老都愣住了。 有些话,其实不说,大家都明白。 可他们没有想到,沈墨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将这些话说出来。 众人感叹。 沈墨今日怕是要铁了心离开老沈家了! “今日你们让我休妻,我若忍气吞声,他日你们要是要我的命,我也得给吗?” 沈墨看向沈老等人:“我心意已决,绝对不会更改,料想父亲和爷爷泉下有知,也绝对不会反对我如此做。” “沈墨,你是纯心想将我活活气死是吗?”宋氏叫嚣了一声。 沈墨面不改色。 宋氏见他不为所动,眼睛一转,将目光落在了慕云惜的身上:“都是你这个贱丫头,是你叫嚣他这么做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咱们老沈家就不能留你,今日我就弄死你,看你还如何祸害老沈家!” 宋氏嚷着,就朝着慕云惜扑去,瞧着那架势,像是要将慕云惜掐死似的。 “够了!”沈老怒喝一声,将手边的茶碗砸在了地上。 清脆的响声传来,将宋氏给震慑住了。 沈老脸色难看地道:“宋氏,当着我和众位长老的面,你都能如此猖狂,私下里,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这事儿,原先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可现在觉得不必了,我尊重沈墨的决定。” 今夜宋氏的嘴脸实在是太丑陋,几位长老都看不下去了,就算他们有心偏袒,也是无力。 在他们眼中,沈墨是他们沈氏一族的荣耀,只要沈墨还在沈氏,记在谁家的名下,对他们来说,都没有所谓,日后沈墨真的飞黄腾达,他们沈氏一样能跟着一起荣耀。 宋氏怔愣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沈墨:“你真的非要做的这么绝?” 沈墨神色未变,看也未看宋氏。 宋氏哭嚷着捶打着地面:“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可不就是她造的孽吗? 若非她一步步将人逼到了这个地步,沈墨又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看着沈墨的名讳,从他们家的名簿上除去,落在沈老家的名簿上,宋氏终于有些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她怕了。 怕百年之后魂归地府,沈兆霖跑到她面前逼问她,为何逼沈墨至此! 怕沈明轩含泪看着她,道一句,娘,你好狠的心! …… 第463章 特别英勇 “娘!”沈明朗惊呼一声,赶紧扶住宋氏,见宋氏晕了过去,转头就呵斥沈墨:“你别以为你如今不是老沈家的人,你就能摆脱干系,若是娘有个三长两短,沈墨,我跟你没完!” “三叔,你不用担心,奶的命硬的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沈明朗气的快要吐血,“沈老,你看这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 沈老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沈明朗自知无趣,呵斥了孙氏,帮她扶着宋氏,打算离开。 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慕云惜道:“三叔,我劝你一句,莫要受奶的影响,将事情做绝,否则,沈家失去的,将不止咱们。” 沈明朗冷笑一声,显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 慕云惜摊摊手,也没在意。 “几位族长大晚上的还劳烦你们,真是抱歉,如今事情已了,都回去休息吧。” 沈老说完,安排人送几位长老回去。 等到人离开后,沈老这才与沈墨道:“你今晚来找我,说要脱离老沈家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如今瞧来,你奶——” 后面的话,沈老没有说,而是叹息一声。 沈墨去找沈老的时候,并没有解释,只是道了一句,他要脱离老沈家,记在他家的名下。 沈老当时心底是惊骇的。 可他熟知沈墨的脾气,知道他但凡下定决心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更改,这才将族里的几位长老喊来,又让人将老宅的人喊了过来。 “今日的事情麻烦沈老了,他就是这个脾气,决定的事谁说也没用,也不爱多解释。”慕云惜笑着道。 不过对于沈墨今晚的决定,慕云惜倒是没有反对,心里还隐隐觉得甜蜜。 她心里清楚,沈墨今晚能如此激动,只怕还是因着宋氏要休了她! “你们夫妻俩,没一个好东西,算了,我也不想多说你们。” “沈老,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我们夫妻俩没一个好东西?如今怎么说,我们也算是你的孙子辈,你说这话,是在骂你自个儿吗?” 沈老瞠目。 沈墨宠溺地瞥了慕云惜一眼:“沈老,她就是这个口没遮脸的性子,你大人有大量,就莫要与她计较了。” 沈老瞪眼。 他这还没说什么呢? 他就袒护上了? “成,你们年轻人有主意,我就不说什么了。”他说着又道:“你娘还不知道消息吧,赶紧回家去,将这事情告诉你娘吧。” 朱秀兰没有来。 一来是因着天色晚了,霆儿留在家里,需要照顾。 二来—— 沈墨和慕云惜都不希望朱秀兰来,免得她瞧见老宅那些人的嘴脸伤心,再者,也是怕朱秀兰不好面对老宅的人,再怎么说,宋氏都是她的婆婆。这事儿由沈墨和慕云惜出面,日后旁人也不会说朱秀兰什么。 两人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星空下,慕云惜牵着沈墨的手,仰头看着他:“相公,我觉得你今晚特别英勇。” 沈墨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你喊我什么?” “相公。喜欢听吗?若是喜欢,我以后都这么喊你。” “嗯。”声音虽然平静,沈墨却笑眯了眼…… 第464章 卖春联 沈家大房脱离老沈家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又赶上大过年的,大部分人都现在家里无事,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不过大部分人也只是知道,如今沈家大房记在了沈老家的名下,至于因何发生了这事儿,却不得而知。 这些也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谁家没有个事儿? 正赶上过年,这事儿众人议论一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今年没有年三十。 临近新年的时候,沈墨和李珩也没闲着。 二十七的早上,秦汉厚着脸皮跑了过来,身后跟着黄恽、孙源和其他几个癸班的人。 “我闲来无事,琢磨了一个赚钱的商机,兄弟,你们肯不肯随我干?” 秦汉所谓的商机,就是去卖对联。 都是读书人,其他的本事没有,也就能卖弄几个学问。 几个人一合计,沈墨、李珩和孙源三人的字是几个人里最好的,他们就负责写,其余人则负责卖。 慕云惜在旁边听了那几人商量着在镇上如何如何卖,就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他们考虑普遍撒网,别憋在镇上,也可以遛乡卖。 秦汉来时,就打听好了价格。 一副对联,别人卖八文钱,他们就卖六文钱,抛却工本费,一副对联,赚个两文钱,做个小本生意。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沈玉成竟然也联合了三五好友,做了同样的事情。 只是他字到底不如沈墨的好,而且他们自视身份,价格卖得不低,一副对联,竟然要卖十二文钱,用他们的话说,这是秀才写出来的,贴了他们的对联,家里的读书人也能中秀才。 秦汉他们卖对联的时候,碰到了这伙人,他有些受不了沈玉成那帮人吹嘘的模样,于是就将摊位摆在了他们的旁边,直接杠上了! 都是对联,字还比他们写的好,价格便宜了一倍,会买谁的对联,可想而知! 而且沈玉成他们并没有遛乡卖。 秦汉他们在镇上摆摊,卖了不少钱,他们遛乡卖的,也挣了不少。 如此忙活了两日,二十八晚上的时候,众人将银子一分,每人竟然分了足足一两银子。 别的不说,起码能买好些肉回去过年了! 秦汉家有钱,是不太稀罕这一两银子的,可这好歹是他赚的第一笔钱,他也高兴。 忍了两日,忍无可忍,二十八晚上的时候,沈玉成找到了沈墨。 “沈墨,你什么意思?我们卖对联,你们也卖,还故意将摊位摆在我们旁边,价格还卖的这么低?” 秦汉还没走,他那个火爆脾气,听到这话,当即就受不了了:“我们那叫实诚,不像某些人,就知道赚黑心钱!什么秀才写出来的,买了就能中秀才,瞧瞧这吹嘘的,咱们这里有个榜首都没敢这么说!” 沈玉成心里有气,可他压根打不过沈墨,只能过来这么狂吠乱叫一通,而后灰溜溜地离开。 沈墨他们的对联,只卖到二十八,二十九这日,他们没去,沈玉成他们卖了不少对联,赚了些银钱。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写了两日的对联,沈墨的手都酸了,晚上,他冲慕云惜撒娇:“惜儿,我的手酸了,你给我揉揉~” …… 第465章 怎么都不够 慕云惜转头,看着那个斜靠在床边的男人,清俊的眉眼,挂着几分娇嗔,和他整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心疼的,放下手边的活计,走过去,给他揉着手。 男人的掌心厚实,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即便是后来不再打猎,长期握笔,掌心的那层茧都没有消散下去。 这样厚实的一层茧,必然是长期磨出来的,肯定不会是一直在江南读书的人会有的。 “相公,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 原本一直埋在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沈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瞧见了掌心的茧,看到那些茧子,他的眸光没有什么波动。 “嗯。” “就没问过娘?” “问过。” 沈墨回想起以前的事。 任谁对于是过去的记忆一片空白,也会觉得恐慌不安,想要了解清楚。 沈墨当初也是问过朱秀兰的。 只是那个时候,沈明轩刚过世,每当他提起这事儿,朱秀兰都难过的不行,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问了。 再加上这些年,朱秀兰对他那是真的好,心底的疑惑,也被渐渐压下。 沈墨伸手,将慕云惜揽在怀里:“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并不在意,只要你往后陪在我身边就好。” 说好的揉手,渐渐就变了味道。 慕云惜推拒几下不见效果,也就随他去了,不过还不忘提醒一句:“明日里是除夕,你别折腾的太厉害,我还得早起。” “嗯。” 某人应着。 后来慕云惜才明白,男人在这事儿上说的话,那都是狗屁。 第二天鸡鸣时,她强撑着眼皮,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觉双腿酸疼的厉害,懒懒的躺在那里不想动,转头瞅了一眼身侧呼呼大睡的人,她恨不得一脚将他从床上踢下去。 说好的不折腾。 竟然还将她折腾到半夜! 在床上磨蹭了会儿,慕云惜还是强撑着精神起来。 今日除夕,有不少活要做。 她坐起,身侧的人就将手环在了她的腰上,一把将她带入怀中。 她再次跌进他的怀里。 “别闹。”她推了推。 沈墨微微睁开眼,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再睡会。” 慕云惜没好气地趴在他的唇上啃了一口:“你能睡,我可不能睡了,我若不起来,今天那么多的活谁来做?” “有娘在。” 慕云惜气笑了:“你可真是孝顺儿子,我看娘白十月怀胎生了你了!” “我这是疼媳妇,娘若是瞧见了,不晓得多开心。” 慕云惜哑然失笑,懒得与他理论,察觉到他的手隐隐朝着下三路滑去,慕云惜赶紧夹紧腿,一张俏脸红了,没好气地捶打他:“你干什么?大清早的~昨晚还没折腾够吗?” “不够,怎么都不够。” “别胡闹,我得起来了。”慕云惜将她的手拿开。 “我这是心疼你,你昨晚累了,该好生休息。” “谁让我昨晚累到的?”慕云惜没好气地道,恨不得咬死他! 沈墨将手收了回来,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再睡会,过会儿,我陪你一起起,帮你一起弄。” …… 第466章 那些女人不需要我们 抵不过他,慕云惜又在床上窝了会儿,隐隐听到外面有动静了,这才不敢再睡,扯着沈墨陪她一起起来。 他原先答应好的,自然不会赖在床上。 夫妻俩穿了衣服,很快从屋里出来了。 踏出房门的刹那,一阵寒气扑面而来,慕云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冬天啊,还真是冷。 朱秀兰和李璟怜已经起了,正在锅屋里,盯着结了冰的水缸发愁。 昨晚天气太冷,缸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沈墨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找来箭头,将那冰给凿开了。 几人这才忙碌起来。 说是帮忙,可沈墨总在她身边磨蹭,碍手碍脚的,慕云惜后来有些受不住了,就将他推了出去:“霆儿应当醒了,你去看看他,帮他穿衣服吧。” 沈墨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被自家媳妇嫌弃的滋味。 他从锅屋出来的时候,刚好瞧见从屋里出来的李珩,见他似乎要去锅屋帮忙,冷声道了句:“那些女人不需要我们。” 话语里竟隐隐有些生气。 李珩看着沈墨愣了一下,而后笑了。 沈墨在家的时候,和学堂是不一样的。 怎么说呢? 在家的时候,多了几分人气。 既然不需要他,李珩也就没过去,沈墨帮着霆儿穿衣服的时候,李珩在旁边看着。 当初知道沈墨成亲并有了孩子的时候,李珩是震惊的。 在他看来,读书人很少会成亲这么早,按照年纪来说,沈墨差不多—— 嗯,十六岁就已经成亲。 “沈墨,你当年为何会成亲这么早?” “因为遇到了个想娶的就娶了。”沈墨穿衣的动作顿了下,微微眯起眼睛,想了会儿,然后道。 他说的这都是瞎话。 当年两人成亲的那会儿,他其实并不喜欢慕云惜,至于后来怎么就喜欢上了? 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也不记得自己那会儿有多讨厌她了。 似乎在喜欢上她的那一刻,那些刻进骨子里的讨厌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这样的回答,俗得不能再俗。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珩哑然无语,总觉得这样的话,不该从沈墨的身上听到。 李珩将目光落在三岁的孩子身上,孩子长得很好,像极了沈墨,不过却没有遗传沈墨那副清冷的性子,此刻,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瞧,瞧得他颇有几分不自在。 哪知—— 沈墨给霆儿穿好了衣裳后,霆儿立刻跳下了床,冲到李珩的面前:“李叔叔,新年快乐。” 一双白乎乎的小手,就伸到了李珩的面前。 李珩自诩聪明,可瞧着他这副小模样时,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而后顿觉无语。 他这是被一个小孩子惦记上了? 他在怀里掏了掏,最后只掏出了昨日里分的卖对联的钱,整整一两,是他昨日里没放下去的。 沈墨眯眯眼,缓步走到了霆儿的面前,揉了揉霆儿的脑袋,“霆儿,看你李叔叔多大方,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快谢谢你李叔叔。” “谢谢李叔叔。”孩子甜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珩咬牙,将那一两银子递到了霆儿手里,心里却忍不住骂沈墨。 这个黑心的混蛋! …… 第467章 一个铜板换一两银子 辛苦了两日,累的手酸的端着饭碗都抖,赚来的一两银子,眨眼间就这么没了。 李珩瞅着捧着银子开心不已的霆儿,那叫一个心疼啊。 他回想着,自己三岁时候的新年在干什么?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大家公子,就晓得捧着银子,给家里的仆从散钱,傻乎乎的,不知道讨要压岁钱。 和眼前的孩子一比,他只觉自己当年蠢的透顶。 “霆儿,今天过年,你李叔叔都给你压岁钱了,你就没什么表示?” 李珩正想着,就听霆儿道。 那小家伙像是反应过来似的。 从旁边搬了一个小凳子,放在了旁边,踩着凳子,爬上了床头,捧出了一个小罐子。 李珩眼睁睁地瞧着,他辛苦赚来的一两银子,被那小家伙扔进了那个罐子里。 然后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那罐子里掏啊掏,像是掏到了什么似的,将罐子放好,从床头爬了下来,拿过他的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入他的掌心:“李叔叔,这是霆儿给你的压岁钱。” 李珩低头,就瞧见了掌心躺着的孤零零的一个铜板。 “李叔叔,霆儿还是个这么大的小不点,不能赚钱,手里的钱不多,你可不能嫌少哦~”霆儿说着,还比划着。 李珩嘴角抽了抽。 用一个铜板换一两银子,这生意—— 谁能告诉他,这真的只是三岁的娃吗? 因着失去了一两银子,李珩整个上午都闷闷不乐的。 李璟怜察觉了李珩的情绪时常,就去询问了几句,知道来龙去脉后,笑的不行:“珩儿,你真是越过越回去了,如今倒是不如三岁的霆儿聪明。” “霆儿不过只有三岁,他哪里能想到这些?准是那黑心的沈墨干的!”李珩忿忿。 “说什么胡话呢,他那样冷冰冰的性情,哪里会干这样的事儿?” 李珩:“……” 姐,你被沈墨那张脸给骗了,这家伙不知道心多黑呢! 这话李珩最后也没说,他知道她姐是不会信的。 晚些时候,霆儿跟慕云惜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慕云惜听了后,第一个就想到了沈墨。 她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掐了沈墨一下:“你鼓捣霆儿去诓李珩的那一两银子了是不是?” “惜儿,你冤枉我了,这事儿真的和我无关,是你家儿子自己要的。” 慕云惜盯着沈墨瞧了会儿,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一时间有些神情莫变。 中午吃过饭后,霆儿忽然闹着问慕云惜要浆糊,她也不知道他要干啥,不过还是给他弄了。 一整个下午,霆儿都将自己关在屋里,也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门闩被闩上了,旁人也开不了。 直到吃年夜饭的时候,才从屋里跑了出来。 吃饭前,慕云惜提着一个食盒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家里就开了饭。 饭后,霆儿窝在什么怀里,十分正气凛然地道:“好了,吃过饭了,霆儿要给大家发压岁钱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五个模样有些丑的红包,一人递了一个…… 茅草屋。 宋环儿打开门,瞧见地上放着的食盒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耳边响起了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她弯腰,将食盒拿进了屋里…… 第468章 媳妇面前不需要骨气 一人一个红包,递到了每个人的手里,慕云惜着实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会想着给他们发红包。 可更让她觉得意外的是,那红包的分量。 慕云惜没有拆开看,可是摸着那形状,少说也有一两银子。 她打眼扫去,她娘的那份自然也不少。 虽然没瞧见李璟怜和李珩的红包,可从两人的神色来看,那红包只怕也不低。 李珩瞅着手里的红包,此刻心情有些无法言语。 他这份红包,不止一两银子。 “这——” 他刚要说话,就听小家伙仰着脖子,一脸骄傲地道:“好了,现在轮到你们给我发红包了。”他说着,转头看了李珩一眼:“李叔叔先头给我发过了,我就不要了。” 霆儿将目光落在了朱秀兰和慕云惜的身上。 朱秀兰愣了一下,而后笑着道:“好好好,给咱家的宝贝疙瘩发红包!” 朱秀兰的红包,是早先就准备好的,和霆儿的一样,家里的每个人都有。 不过相比较沈墨他们的,霆儿的自然要小点,不过就几文钱。 可他收了那钱,一样很开心。 慕云惜也给了他一个小红包。 至于李珩和李璟怜她倒是没给。 众人嬉笑着,唯有李珩捏着掌心的红包,看向了沈墨。 平日里冷峻的男儿,此刻正微垂着头,看着身边的妻儿,眉眼间没了平日里的冷漠,多了些许的柔和温润。 发完了红包,沈墨就抱着霆儿出去放小烟火去了,慕云惜跟在身后。 三人离开的时候,朱秀兰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一句:“要当心。” 没过会儿,牛婶子过来,喊朱秀兰去她家说话,朱秀兰就过去了。 家中一时只剩下李璟怜姐弟。 李璟怜收回目光时,见弟弟一直盯着手里的红包发愣,了然一笑:“现在是不是很想收回原先说的那话?” 李珩哼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捏紧了手中的红包。 他向来聪明,又怎会瞧不清? 他们手里的红包分量可不轻,这么多的钱,又哪里是个三岁的孩子能拿得出来的? 不过是有些人知道,直接将钱给他们,他们必定不会要,于是借了霆儿的手,将银子交到了他们的手里。 “珩儿,沈家对我们有恩,不管什么时候,咱们都不能忘记沈家的恩情,你可懂?” “姐,我知道了。”李珩低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掌心的红包,被他捏紧。 …… “霆儿的法子,是你教的?”慕云惜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问道。 她也不傻,三岁的孩子,就算再聪慧,可也不过是个孩子,有些事儿怎能想到? 沈墨看着她,“嗯,不过一下花了这么些银子,我有些心疼。” 慕云惜掩嘴笑了,瞪了他一眼。 这男人虽然总是摆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可她知道,只要他在意的人,他就会对他们好,很好很好。 “没事,你媳妇我多的是本事,银子没了,咱们再赚,终有一天,你媳妇我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富婆!” “那未来的大富婆,求包养~” “沈墨,你能有点骨气不?” “媳妇面前不需要骨气~” …… 第469章 包饺子 霆儿玩够了,慕云惜抱着他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朱秀兰还没回来,李珩姐弟俩在堂屋里包饺子。 “孩子给我吧。”沈墨道。 回来的路上,霆儿就已经睡着了,这孩子玩闹了一天,这会儿也累了,睡得跟小猪似的。 慕云惜将霆儿递给了沈墨,然后去洗了手,帮着李家姐弟俩包饺子:“我原想着等回来再包来着,没想到你们给弄了。” “反正我俩在这里闲着也没事,索性就包饺子,也不耽误——” 李璟怜的声音戛然而止。 慕云惜抬眸,就见她正朝着院门前看去,神色有些怔愣。 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宋环儿。 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慕云惜也是愣了一下,不过转瞬就回过神来,含笑看着她:“既然来了,就进来啊。怎么?还让我过去请你吗?” “不用。我自己有腿有脚,又不是走不动,让你请作何?” 这开了口,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路,也就没有那么难走了。 李璟怜瞧见宋环儿的模样时,微微愣了一下,不过转瞬就反应了过来:“我去给你搬个凳子。” “璟姐,你别忙了,这里她比你熟,她自己找个地方坐就成。” 慕云惜这话听着不客气,可宋环儿不生气。 她这么说,是没将她当外人,她听得出好歹。 李璟怜倒是有些意外。 听着慕云惜的语气,这还是沈家的常客,可她在这里住了也好些日子了,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女子。 这女子的面容毁成这样,若是见过,她又怎认不出来? 不过她向来都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谁没有个艰难的时候,虽然最初有些被女子的容貌吓到了,倒是没有去问。 李珩向来心性沉稳,只是瞧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宋环儿知道她家里住了两个外人,她既然过来,都做好了接受旁人打量目光的准备,眼下,他们并未多看,也未多问,仿佛她不过和寻常人一样,这让她舒服了不少。 她看了眼慕云惜。 这人的眼光不错,便是结交的人,都是极好的。 以前她倒是没有发现,如今却感受极为深刻。 “我也来帮你们包饺子吧。” “水在哪里,自个儿洗个手去。”慕云惜道。 “不洗手也毒不死你!”宋环儿怼了一句。 不过还是起来去洗了手。 沈墨将霆儿放在床上后,折身回来,就瞅见了眼前的场景,他犹豫了下,就没出去。 人手多,几个人很快就将饺子包好了。 宋环儿起身离开:“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慕云惜好笑地看着她:“你巴巴地跑来这一趟,就为了包这几个饺子?” 宋环儿还以为她要留下她,却听她又道:“好歹是自己包的饺子,就不带些回去?” 她笑了,笑的有些狰狞。 这才是她的脾气嘛~ 不过大晚上的,慕云惜到底不放心她一个孕妇回去,进屋里将沈墨喊了出来,陪着她送宋环儿回去。 宋环儿本想拒绝的。 可想了想,却没说。 她其实怕了。 怕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死在了什么地方,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多年后,人们一不小心,瞧见了她的尸骨,只能对着感叹一句:“也不知道是谁当年就死在这儿了?” …… 第470章 新年快乐 慕云惜嘴上一副极其不待见宋环儿的模样,可是送她回去的路上,却一直搀扶着她,生怕她滑倒了。 一路上,宋环儿都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盯着身侧的慕云惜。 慕云惜被她盯得不自在了,就道了一句:“一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可别看上我了,我有丈夫,再说,我也不喜欢女的。” “别自恋了。”宋环儿怼了一句,而后沉声道:“慕云惜,我若是男儿,也必然会喜欢上你。” “你若是男儿,我也不会喜欢你,我已经有相公了。”慕云惜说着,回头和沈墨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环儿脸黑。 她嘴贱,为啥要跟她说这话? 她一把挥开慕云惜的手,几步走到茅草屋,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了。 “你的饺子不要了?我可告诉你,明天我不会再来给你送饭了。” 房门再次打开,宋环儿从沈墨的手里接过饺子,关门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跟慕云惜道:“滚吧,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说真的?” “假的!” 宋环儿承认自己很没骨气。 可她是她最落魄的时候,唯一肯伸手拉她一把的人,否则,她真的要跌进万丈深渊了。 “没骨气的家伙。”慕云惜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喃一句:“宋环儿,新年快乐。” 说完,松开她,转身朝着沈墨走去,牵起沈墨的手离开。 宋环儿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睛有些湿润了。 她原本以为,这个新年来临的时候,她已经嫁给了沈玉成,陪着沈玉成一起过,还有他们的孩子。 然而—— “新年快乐。”宋环儿低喃一声,将房门关上。 回去的路上,沈墨和慕云惜一起牵着手,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源源不断的热流,从男人的掌心传递过来。 临近子时的时候,慕云惜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身侧的男人,星眸璀璨:“相公,新年快乐~” 说完,踮起脚尖,扑在沈墨的嘴角,亲了一口。 亲完,本打算跑来着,只是没跑掉,被沈墨扯进了怀中。 他低下头来,就亲了上去。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新年。 爱情有了,事业也在蒸蒸日上,慕云惜在新年的烟火里,在心底默默许下一个愿望,她希望在日后的每个新年里,眼前的男人都能陪在她的身边,将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 慕云惜惊呼一声,被男人一把抱在怀中,朝着家中走去。 四野不停传来鞭炮声,在这样的鞭炮声中,慕云惜撒着性子欢呼,沈墨只是低垂着头,看着她跳脱的模样,嘴角挂着浅笑。 秦汉耐着性子,在家里待过了初二,初三一大早,就让福音赶着马车,带着礼物,来了沈家,瞧着那模样,嫣然要在沈家住下了似的。 不过,秦家在镇上,也算是大户人家,新年这几日,走亲访友的可不少,临近傍晚的时候,就被福音逼着回了秦家。 初四过了之后,陆陆续续有些学生,来了沈墨家里,朱秀兰热情招待着,以前沈墨的性子冷,身边没什么朋友,如今有那么多人愿意过来,她自然高兴的不行。 初六的时候,沈墨和慕云惜领着霆儿去给元院长拜年…… 第471章 耳熟 元府,慕云惜也算是熟门熟路,不过跟着沈墨过来,这还是头一回。 他们过来的时候,恰好元义正和秦钰在下棋,正下到了难处,被秦钰逼到了绝境,瞅见沈墨,赶紧将他喊了过去:“沈墨,你快过来,帮我看看下一步怎么走?” 秦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真是越来越会耍赖,哪里有老师下不过,学生来帮忙的?” 秦钰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压根没将沈墨当回事。 秦汉没少在他的面前念叨沈墨的事情,沈墨又帮着他抄书,因此,沈墨家里的事,他也算清楚。 沈墨这小子聪明,才学不错,这他知道,可论起下棋,他自诩鲜少有低手。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 沈墨走过去,不过是看了一眼,就拿起了棋子落在了一个地方。 秦钰乍一眼还没看出什么门道,只是走了两三步之后,才隐隐察觉到那步棋下的有多巧妙。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下棋?”秦钰着实有些讶异。 在他看来,沈家的情况可不怎么好,沈墨能有如今的才学,已经是不容易,却不曾想他的棋都下的这么好,那执棋的手法老道,颇有几分大家之风,可不像是小门小户培养出来的。 秦钰看出来了,元义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先头喊他,其实也不过是随口一喊,他也没想到,沈墨竟然还懂棋。 不过他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捋着胡须,满脸挂笑:“秦钰,怎样?我这个学生不错吧,这回你可算是要遇到敌手了。” 慕云惜并不懂棋,可从几人的话语和神情中,也隐约能猜出,沈墨的棋艺只怕不错。 “云惜丫头,他们男人啊就好这口,我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到那边去坐着,吃点东西,聊聊天。”慕云惜正想着,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说话的是云氏,元义的妻子。 她是一个极为温和柔婉的中年女子,和元义极为相配。 慕云惜点点头,随着云氏走到了一侧坐下。 老夫人也在,慕云惜带着霆儿过去的时候,老夫人抬眸看了慕云惜一眼,一眼竟是觉得慕云惜有些眼熟,只是没想起来。 “你就是沈墨的媳妇吧,早就听义儿说,沈墨的媳妇生的漂亮,今日一见,果然是好看。” 老夫人说的自然是客套话。 元义一个男子,又是沈墨的老师,自然不可能在旁人面前如此夸赞慕云惜。 不过也不难看出,老夫人其实还算喜欢她。 老夫人说着,将目光落在了霆儿的身上,见他生的白白胖胖的,就觉讨喜的很,冲着霆儿招招手:“这是沈墨的孩子吧,快过来,让我瞧瞧,呦,看看,生的多俊,白白胖胖的,真好看。” 霆儿看了慕云惜一眼,再得到了慕云惜肯定的答复后,就凑了过去。 元义也是有两个儿子的,不过那两小子都大了,最小的也已经十五岁,如今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又都没成亲,下面还没有孩子,像霆儿这种年岁的孩子,她自然招架不住,一高兴就赏了霆儿一个银镯子。 “老夫人,这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慕云惜这一开口,老夫人愣了一下,抬头笑嘻嘻地看着慕云惜:“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总觉得你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 第472章 沈墨的身份 能不耳熟吗? 您不知道曾经听我说过多少次话! 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 “可能我的声音比较大众,老夫人以前听过类似的,所以觉得熟悉。”慕云惜笑着道。 “你的声音可不大众,好听着呢,听着跟百灵鸟似的。不过我老婆子年岁大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好棋!”元义忽然惊呼一声,将老夫人的注意力打断。 老夫人笑了笑:“瞧,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这么咋咋呼呼的,没点长辈的样子。” 她虽然这样说,可看着元义的目光却是宠溺的。 好在她没有再提前头的事情,慕云惜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送的礼,慕云惜见推拒不得,也就收下了,她在心里记着这份恩情,想着等哪日,若是得了空闲,再给老夫人瞧瞧身体。 吃过了午饭,沈墨和慕云惜又在元家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沈墨走后,秦钰将元义拉到房中说话,“元兄,你这个徒弟只怕不简单。” “你也看出来了?”元义扬眉。 “我原还以为你不知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怎么可能瞧不出来?他出生贫寒,身上的本事却不小,有些东西可不像是穷困人家培养出来的。不过我原先也打听过,他爹本是沈家的大郎,后来家中清贫,就被父母卖到了南方做长工。早些年,他一直和爹娘待在江南,直到父亲因着意外过世,这才回了老家。” 秦钰听罢,沉吟片刻,这才道:“我觉得你有必要托人去南方打听一下。” 元义原先没觉得这事情有多严重,再加上,这本就是旁人的家事,他不好多过问,可眼下秦钰都这么说了,他忽然觉得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嗯,这事情我记下了,等过了年,我就找人去打探一二。” 秦钰和元义说的话,沈墨是不知道的。 纵然后来宏远开学,已经去上课了,元义都没将这事情跟沈墨提。 他曾试探着问过沈墨。 沈墨只说自己曾大病一场,对过去的事情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他就没再追问。 他是见过沈墨的母亲的,那是个淳朴善良的妇人,对沈墨和慕云惜都好。 年假一过,宏远开学。 在经过了一段不适应之后,众人也都渐渐适应了起来。 乡试在金秋九月。 虽然离着乡试还有大半年,宏远的秀才们都开始努力起来。 秦汉其实没怎么将乡试放在心上,可无奈身边一群热爱读书的人,他就算不想放在心上也不成,竟然也难得的好好读书起来。 他爹娘因着这事儿,感动的不行,就连秦钰都曾夸赞过他的学业。 秦汉也隐隐尝到了读书的乐趣。 开春雪化了之后,慕云惜就重新找人,将被烧毁的两间屋子修缮了起来,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又焕然一新。 赶着入冬前,收割了一批药材,如今春天来了,重新种上了一批。 过完年后,这边的药材供应不上,念广和念恕在慕云惜的提议下,去了一趟南方,竟取得了那边一个药材商的代理权。 这算是这么久以来,很值得她高兴的事儿。 有了供应商,就得有销路,连日来,慕云惜都领着念恕到处跑,想要将几家药堂的供货商给签下来…… 第473章 温玉 永宁县下属五个城镇,大大小小的药堂不少,可真正排的上名号的,却没有几家。更何况,这些药堂原先就有稳定的供货商,想要将他们拿下来,并不容易,慕云惜领着沈念恕跑了三回,饶是她伶牙俐齿,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将供货商给拿下来。 慕云惜正琢磨着,要不要换个其他的法子,或者,将目标转到永宁县外的时候,一个人找到了沈家。 那人来的时候,慕云惜刚好从药田回来,远远的,就瞧见了家门前停着的马车。 那马车虽然谈不上多华丽,可绝对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坐得起的。 刚靠近家门,就隐隐听到了院中传来的谈话声。 她走到院门前,抬起头,就看到了院中站着的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生的一副温润柔和的好相貌,气质卓然,就像是那些温和的中药,一眼望去,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 朱秀兰正给那人倒着茶水,抬眸的时候,瞧见慕云惜回来了,“惜儿,回来了,你快过来,这位是温公子,他听说咱家卖药材,想与咱们购买药材。” 来人名叫温玉。 名如其人,温润如玉。 不过,慕云惜倒不会被这人和善的样貌给欺骗。 他出现的有些不符合常理,让她生出了几分警惕。 不是她多心。 她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药商,求到人家的药堂,人家都未必与她合作,如今突然主动跑来这么一个人,要购买她的药材,她能不怀疑吗? 温玉乍见慕云惜的时候,眼前一亮。 温家是大户,这些年温玉接管温家的产业,走南闯北,阅人无数,容貌出众的女子,自然也见了不少,可她还是让他惊艳了一把。 没想到,这等乡下,也能养出这般出众的女子。 “药材是姑娘卖的?” 温玉的语气平和,谈吐间,并没有对慕云惜的歧视。 这段时间,那些药堂不想与她合作,多半也是瞧不起她是个女子,可在温玉的眼中,慕云惜瞧出了平等。 “嗯。”慕云惜点头:“温公子莫要觉得我无礼,我不过是做点小生意,谨慎惯了,有些问题,我想先向温公子问清楚。” “应该的。”温玉含笑应着。 “温公子是什么人?从哪里知道,我做的药材生意?又是如何得知我家的地址?” “我家住安平府,家里世代为医,祖父更曾做过宫廷御医,我在家中行三,名玉,姑娘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安平府打听,我家在安平府颇有些威望,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至于如何知道姑娘做的药材生意——” 温玉一笑:“温家和秦家颇有渊源。前些时候,我家药材的供货商出了些问题,恰好秦叔在场,就与我推荐了姑娘,说姑娘为人实在,且药材的品质好,劝我有空,可以来你这里瞧瞧。至于姑娘的第三个问题——姑娘还需要我回答吗?” 慕云惜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若人是秦家介绍过来的,那么会知道她住在那里,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过慕云惜还是道:“公子话中的真假,我自然会去调查,不过眼下,我倒是可以先带公子去看一下药材。” 温玉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姑娘果然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若是此番能达成合作,我也能放心将温家的药材供应交给姑娘。” …… 第474章 避嫌 慕云惜并没有独自带温玉过去,她带着温玉,先是去了沈老家,将念恕喊了出来,三人一同去了药田。 温玉见慕云惜如此安排,特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她这是在避嫌,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温玉自认,自己虽然长得并非极为出色,可在公子哥中间,也是出类拔萃的,且他能力出众,这些年见到的女子,无不对他痴迷,可眼前的女子不同。 他的容貌和气质,似乎没有引起她的丝毫兴趣,他说谈生意,她便只当他是生意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三人过去的时候,李璟怜正在地里检查药田,遇到了些问题,就将慕云惜喊了过去,只留下温玉和念恕两人。 念恕早些年的时候,是读过几年书的,后来自知自己不是读书的那块材料,认识几个字后,就不读了。 这段时间,他跟着慕云惜走南闯北,也练就了一些嘴上的功夫,且他本就是老实人,说的话也实在,旁人听着,倒是比那些夸夸其谈的要好的多。 温玉也是行家,很多东西,即便是念恕不说,他其实也看的出来。 这片药田被打理的很好。 “不光这里的药田,我们如今还和南方的一家药庄签了书契,基本上温公子需要的药材,咱们都能给温公子弄来,当然除了那些珍惜的东西。” 温玉明白念恕的意思:“开药堂的,能用到的无非是常见的那些药材,那些珍惜的就算你们有,我们也未必用不着。” 温玉对药材还是很满意的。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转头打量着慕云惜,聊点闲话:“别处的药田管事的,都是男子,为何你们这里是个姑娘?” 这样好奇的,曾经也有。 之前,念恕听到这些言论的时候,心里是气的,那些人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眼底的轻蔑不言而喻,都不把慕云惜放在心上。 可今日,念恕却没生气。 这位温公子的语气平和,言语间并没有轻视,真的只是好奇。 “温公子,你别看嫂子是个女子,可比许多男儿都能干。若不是嫂子,这处药田也撑不下来。” “嫂子?” “哦,她是我堂兄的媳妇。” 温玉点头,倒也没有说什么。 “她如此出色的女子,想必嫁的人也是人中龙凤。” 提起什么,念恕一脸骄傲。 他见温玉人不错,就哗哗啦啦将沈墨的事情说了,说完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瞧我,温公子是来看药材的,我却与你夸一通堂兄,若是让嫂子知道了,该骂我了。” “骂你什么?”慕云惜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念恕吓了一跳。 温玉回头,含笑道:“夸你嫁的人好。” 念恕惊。 温公子,你怎能这么实在呢? 温玉其实存了试探的心思。 他话落,面前的女子表面上瞧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他却注意到,女子的眉眼柔和了不少。 慕云惜瞪了念恕一眼,倒是没怎么责备他,转头看向温玉:“温公子觉得这些药材如何?” “不错,至于能否与慕姑娘合作,我还要回去与人商量一二。” …… 第475章 印象不错 温玉若是一口答应了,慕云惜反而要怀疑他了,现下他这么说,她反而放下心来。 做生意的,一般都要谨慎再谨慎,更何况像温家这样的大商户? 慕云惜没有意见。 她本是要留温玉吃顿饭,温玉拒绝了。 “来日方长,若是日后,与慕姑娘合作了,慕姑娘再请我吃酒也不迟。”温玉笑着,就出了药田。 慕云惜和念恕送他到了村口,见他上了马车离开后,这才回来。 回去的路上,念恕高兴地道:“嫂子,你觉得这个温公子有戏吗?” 慕云惜摇摇头。 她其实看不出温玉在想些什么。 惯经商场,那人早将自己的一副心思,掩藏在自己温润如玉的面庞之下。 平心而论,她其实不想和这种人做生意,指不定哪天就被别人拿捏在手里,可她也知道,她的生意要做大,往后遇到的人只怕比温玉还擅长隐匿心思。 “不用管这些,若是能合作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咱们再联系其他的药堂,总归有能合作的。” 念恕点点头,他看了慕云惜一眼又道:“我倒是觉得温公子能与咱们合作,他和我们先前见过的那些都不一样。” 慕云惜一笑:“看来你对他的印象不错。” “像温公子这般知书达理的商人可不多见。” “那还是你见得少了!”慕云惜笑他一笑,不再与他多言。 翌日的时候,慕云惜去了一趟镇上,向王掌柜打听了温家的事情。 “温家和秦家确实有些渊源。若是从根源上说来,秦家还得算的上温家的一脉。” 王掌柜这么说,倒不是秦家是温家的旁支,而是秦家往上数不知多少辈,曾拜过温家的祖宗为师,后来才有了如今的秦家。 这些年,温秦两家的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 慕云惜跟王掌柜打听温家事情的时候,温玉正呆在江府。 “表哥,我托你办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江念离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男儿,眼底满是期待。 鲜少有人知道,江念离的母亲姓温。 温氏虽出生温家,可却是个早产儿,自小体弱多病,后来嫁给了江苏新,生了江念离后,没两年就过世了,后来江苏新又娶了续弦,温氏很少再被人提起,因此,很少有人知道,江念离的母亲其实是姓温。 “念离,你确定你口中所说的是那女子?” 他所见到的慕云惜,和自家表妹口中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江念离听到这话,眸光有些冷:“表哥,难不成就连你也被那女子迷惑了?” 温玉无奈摇头。 姑母过世的早,独留她一个女儿,这些年,温玉自然对江念离疼爱有加,见她生气,于是道了一句:“许是她善于伪装。” 温玉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并不这么觉得。 可难保这世上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江念离听到这话,心情舒畅了些:“那我与表哥说的那事,表哥能否答应?” 温玉一笑,“千金难买表妹高兴。” 她若是能开心,宠她一下又何妨,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表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温玉离开后,沈玉成就来了。 江念离看着面前的温雅公子:“沈玉成,你喜欢我吗?” 沈玉成一愣…… 第476章 欣赏 温玉走后,两日都没有消息。 慕云惜以为,这桩生意泡汤了,说不失望是假的,可她也没惆怅多久,琢磨着再去寻些药堂试试的时候,温玉的马车停在了沈家门前。 朱秀兰正要出门,见温玉从马车上下来,朝着屋内喊了一声:“惜儿,温公子来了。” 慕云惜正在屋里琢磨着哪间药堂可以再去试试,听到这话,随口问了声:“温公子?哪个温公子?” “前日里,要来买咱药材的温公子啊?”朱秀兰有些哭笑不得。 慕云惜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 温玉瞧见慕云惜,笑着道:“看来我这人长得太大众,那日来没能给慕姑娘留下印象,这不过两日的功夫,姑娘就将我给忘了~”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未免显得轻佻。 可他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番感觉。 慕云惜觉得羞愧,脸颊有些发烫。 不过片刻,她就回过神来:“哪里是没留下印象?是印象太深,一时没想到你会过来,太过惊讶。” 温玉笑笑,没说什么。 朱秀兰赶紧将温玉迎进了屋里,给温玉倒茶。 李璟怜今日也在家里,慕云惜去了那屋,将李璟怜给喊了出来。 原因嘛~ 还是为了避嫌。 温玉心底的那点古怪感觉更浓了。 什么时候他都成了龙蛇虎豹了,让人这般嫌弃?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点念头抛之脑后了。 他今日来,自然不是来闲聊的,当然是来谈合作的事。 无论是他还是慕云惜,心里都清楚这点,也都不是废话的人,直接就谈到了正事。 不管怎样,温玉还是生意人。 谈起正事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慕云惜也不是好惹的。 两人你来我往,据理力争,临到中午的时候,才将具体的事宜谈妥。 慕云惜偷偷地活动了一下手指,掌心一片汗水。 “温公子若是觉得没问题,咱就按照商量好的来,我去拿笔墨,立下字据。” “好。” 慕云惜进屋里,将笔墨拿了出来。 这些东西,原先都是给沈墨备着的,这些日子,她倒是用了不少。 她心里想着先前商量好的条款,走到桌前的时候,提笔就写,倒是忘了其他的。 她的丈夫,是个读书人,温玉是知道的。 可他没有想到,她的字竟然也写的如此好。 温玉着实有些意外。 都说字如其人。 慕云惜的字里行间透露着几分正气。 温玉抬眸,看了女子一眼。 见她眉眼低垂,眼神专注,一双眼眸清亮灼人。 心,猛地跳了一下。 李璟怜察觉到温玉的眼神有些不对,出声喊了一声:“温公子。” 温玉收回目光。 “喝茶。”李璟怜给温玉倒了杯茶,忽然转头与慕云惜道:“惜儿,今日沈墨回来吧。” 慕云惜正写的认真,不知道李璟怜为何提起沈墨,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嗯。” 温玉转头,看了李璟怜一眼,眼底的眸色深了几分。 李璟怜也是好看的,可如李璟怜这般的女子,温玉其实见过不少。 察觉到温玉的注视,李璟怜回头冲她一笑,而后转头问慕云惜:“待会儿,你可要去接他?” …… 第477章 被诓了 慕云惜转头看向李璟怜,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 这种场合下,其实不适合谈及这样的私事。 可她却频频提起。 慕云惜自认为,李璟怜当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若是你等会儿去接,我与你一起去吧,咱们快些弄好这书契。”李璟怜道,神色平静。 慕云惜将注意力又放在了书契上,不在多想。 温玉看着李璟怜笑而不语。 李璟怜也笑,笑的坦然。 都是聪明人,温玉怎么能看不出,李璟怜刚才的举动,是在针对他? “姑娘多想了,我只是觉得慕姑娘的字写的极好,这才多看了两眼。” 轰的一下。 李璟怜瞬间脸如火烧。 她万万没有想到,温玉竟然如此直白地将这话说出来。 慕云惜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李璟怜刚才为何频频提起沈墨? 李璟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云惜看了温玉一眼,皱了皱眉。 “璟姐,茶没了,你能去添点茶吗?” 李璟怜应了一声,提着茶壶离开,缓解了先头的尴尬。 李璟怜走后,慕云惜看着温玉道:“温公子刚才的那番话,可不像是大家公子所为。” “什么才是大家公子所为?难不成明知旁人误会了自己,自己却不说话,还默认,这就是大家公子所为?我以为我这么说,对慕姑娘也是好的。” 慕云惜:“……” 她竟然没法反驳。 她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璟怜提着茶水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在签字按手印。 谁也没再提刚才的事儿,李璟怜松了一口气。 按理说,达成了合作,慕云惜该请温玉吃酒,可因着先前的事情,慕云惜对温玉有些生气,也就没了那个心情。 对吃酒的事儿,绝口不提。 倒是温玉提了一句:“慕姑娘还在生我的气?” “温公子说笑了。” “是吗?若没生气,上回看药材的时候,穆姑娘都说要请我吃酒,今日你我两颊合作,慕姑娘反倒是没什么表示了?” “温公子也瞧见了,咱们这个地方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酒楼,等改日,改日我去了府城,定会请温公子吃顿好的。” “我倒是觉得穷乡僻壤的颇有一番风味。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日吧。姑娘不是要去镇上接夫婿吗?你随我马车一同去,咱们去镇上吃,你看如何?” 温玉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慕云惜能说什么? 不过她先头还真没看出来,这个温玉的脸皮竟然也这样厚。 她都明摆着拒绝了,他还凑上来。 “就如温公子所言吧。镇上我还算熟,您先做马车,去镇上的其红楼,先挑拣自己爱吃的,点着菜,我随后赶车牛车就过去。” 温玉应下,上了马车。 慕云惜去了沈老家,将念恕念广和沈老都喊上了,与朱秀兰说了一声,这才赶着牛车去了镇上。 其红楼不是别家的酒楼,正是如花开的,慕云惜如此做,也是为了照顾如花的生意。 不过,她却没过去,牛车经过宏远门前的时候,她就下来了,念恕赶着牛车,载着沈老和念广去的其红楼。 温玉瞧见来人的时候,哑然一笑,顿时就明白,他是被那女子给诓了…… 第478章 这个模样可真招人疼 慕云惜到镇上的时候,刚赶上宏远午休。 有学子经过门前的时候,认出了慕云惜,当即去将这消息告诉了沈墨。 不一会儿,沈墨就出现在了宏远门前。 “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没好意思打扰你。”慕云惜左右瞅了瞅,并没有瞧见什么人时,冲着沈墨撒娇:“相公,我还没吃午饭,现在有些饿了~” 沈墨一笑,不知说什么好。 他瞅了一眼在那边打盹的守门人,低语一句:“今日里,我带你吃咱们饭堂。” 话落,忽然弯腰抱起慕云惜,就朝着宏远跑去。 守门人正打盹,忽然察觉到一阵劲风吹过,他猛地就醒了,然后就瞧见沈墨抱着一个女子进了宏远。 “这小子~” 他轻笑一声,翻个身,只当没看见,继续打盹。 “沈墨,你快放我下来。”慕云惜捶打着沈墨。 真是臊死了。 沈墨知道她脸皮薄,也没为难她,将她放了下来,盯着她瞧个不停,猛然道了一句:“惜儿,你只怕不能这样跟我去饭堂。你若这样过去,只怕不一会儿,咱们就要被赶出来。” 那怎么去? 慕云惜抬眸,疑惑地看着他。 片刻后,沈墨踏进了宏远的饭堂。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扭捏的少年,瞧着像是小媳妇似的。 经过了上回的事情后,宏远饭堂的管理比以往更加严格,饭菜也好了不少,来饭堂用餐的人比以前也多了。 秦汉正左右张望呢,抬头瞧见沈墨过来了,赶紧招呼道:“沈墨,快过来,在这里。” 他嚷着,忽然瞧见沈墨身后还跟着个人,只是角度问题,他瞧不见那人的容貌,只从穿着来看,是个男子,且两人还牵着手。 秦汉只觉眼睛要瞎了。 他赶紧推了推身侧的李珩:“李珩,你快看,沈墨的旁边是不是还跟着个人?他——是不是还牵那人的手了?” 秦汉话落,这才发现,饭堂里不少人都在瞧沈墨。 沈墨如今怎么也算是宏远的风云人物,自然有不少人认识他。 慕云惜顶着那些目光,忽然有些后悔。 她是疯了吗?竟然打扮成这样,跟着他来宏远饭堂蹭饭吃? 李珩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瞧见沈墨身侧的少年时,眉头皱了皱。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秦汉打骂一声:“他娘的,沈墨这厮竟然背着大妹子干坏事,他连我的手可都没牵过~” 李珩斜了秦汉一眼。 这是你关注的重点吗? 下一瞬,他就瞧见秦汉蹿了出去。 “沈墨,你她娘的脑子被屎吃了,你怎么能背着——” 秦汉的声音戛然而止。 慕云惜抬起头,冲着秦汉一笑。 秦汉瞬间化作了石雕。 片刻后,秦汉回过神来,朝着沈墨挥出去的拳头,瞬间变成了手掌,拍在了沈墨的肩头:“兄弟,好样的!” 沈墨嫌弃地看了秦汉一眼,将他的手从他的肩头拍开,拉着慕云惜,朝着原先的位置走去,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将秦汉的位置都给霸占了。 而后转头,温柔地看着慕云惜:“想吃什么?” 李珩孙源等人,看着坐在沈墨身侧的小媳妇,眨眨眼,再眨眨眼。 他们没看错吧? 这不是嫂子吗? 哎呦喂,嫂子这个模样可真招人疼~ 一道冰冷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扫过,他们迅速将目光收了回来……… 第479章 那姓温的长的极好? “吃什么都成,你看着给我弄点。”饶是她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受不住。 倒不是她女扮男装难为情,而是—— 她身上穿的可是沈墨的衣服啊~ 想到这里,她的两颊就烧的厉害。 秦汉见沈墨去打饭了,腆着脸凑了过来:“大妹子,你这样可真俊。小爷要是好男风,准被你迷的七晕八素的。” 秦汉说话不经过大脑,说这话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些奇怪,说完了,才觉得不对劲。 李珩和孙源斜了他一眼。 他才知道哪里隐隐不对。 认识秦汉好些时候了,慕云惜也知道,秦汉不过开个玩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瞧着沈墨打饭回来了,秦汉乖乖闭了嘴,免得被抽。 慕云惜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沈墨打回来的饭菜,全都是她爱吃的。 她转头,看向沈墨。 这个男人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多言不多语的,可那心细着呢。 慕云惜低头吃着饭菜,虽然只是一些粗茶淡饭,她却吃的很开心。 从饭堂出来的一路上,沈墨都牵着慕云惜的手,仗着她如今穿着男装,也不避讳,将她带到空地上时,竟然还直接抱着她坐着。 好在周围也没多少人,那些人惧怕沈墨,也不敢将目光转过来。 慕云惜也就厚着脸皮,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别人没瞧见。 “你当着学堂这么多人的面,和我如此亲热,就不怕别人传你好男风?” 慕云惜与他开玩笑。 “如此正好,旁人就不会与你抢我。” 慕云惜闷笑,心里却甜甜的。 靠在沈墨的怀里,垂着吹风,闭上了眼睛,惬意舒服。 她与沈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与温家达成合作的事儿。 沈墨听着,末了问了句:“那姓温的长得极好?” 慕云惜没多想,随口道:“谈不上多好,不过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且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她评价的很实诚,只是这话落入沈墨的耳朵里,就成了别的味道。 一抹温软靠了过来,慕云惜瞬间就惊醒了。 她惊慌地四下瞧着,怎么也没想到,沈墨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吻她,她仿佛已经瞧见四周人惊呆的模样了! 沈墨却全然不在意,见她不专心,竟还咬了她的唇瓣一下,羞得慕云惜脸红成了柿子。 良久,沈墨放开她。 慕云惜将整个人埋在沈墨的怀里,羞得无地自容,恼恨地骂着他,偏他还笑,气的慕云惜恨不得咬死他。 沈墨还要带她去上课,被她果断拒绝了。 癸班的哪个学生不认识她? 她若是去了,脸面就真的没了。 “我在门前等你。” 撂下这句话后,她就落荒而逃了。 沈墨看着她逃跑的身影,只觉心痒痒的厉害。 午休过后上课,路上,秦汉问沈墨:“听说,你先头在广场那边亲大妹子来着?”那眼睛酌亮。 “嗯。且亲了好长时间。” 秦汉原先好奇问问,他本以为沈墨不会回答,却没想到—— 他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个,简直是在找虐! 瞧着沈墨那一副吃饱了的模样,秦汉越发郁闷。 兄弟,咱这还有孤家寡人呢?你就不能低调点?非要这么骚气吗? …… 第480章 你都跟谁说了? 先头被虐了一下,临到宏远下课,秦汉都有些缓不过神来,整个人蔫蔫的。 慕云惜从宏远出来后,也没一直在外面等着,而是去了秦家药铺。 半日的时候,念广赶着牛车过来一趟,将吃酒的情况都与她说了,要将牛车留下时,被慕云惜拒绝了:“你将牛车赶回去吧,劳烦沈老一趟,若还让你们走回去,就有些不像话了。” 念广看了沈老一眼,沈老道:“就按照丫头说的来。” 沈老没将慕云惜当外人,也就没客气。 约莫着宏远快下课时,慕云惜就从秦家药铺往宏远赶。 刚到没多久,就见沈墨从宏远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垂头丧气的秦汉以及李珩。 秦汉瞧见慕云惜,立刻蹿到了她的面前,要跟她告沈墨的状,“大妹子,我跟你说,沈墨这家伙就是老——”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沈墨堵住了。 沈墨斜眼看他:“你该回家了。” 而后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出了几步远。 秦汉得了自由,冲着沈墨道:“我不,我要去你家。”瞅了瞅两人之间的距离,秦汉觉得安全,于是嚷了一声:“大妹子,沈墨就是个老流氓,他今天忒不要脸,竟然跟旁人说,他亲了你好长时间!” 轰的一声。 慕云惜的脸瞬间就红了。 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能—— 她有些心肝颤。 她想问他这是不是真的,又不好意思开口。 只暗暗磨牙。 秦汉见出了口气,总算爽快了,跳到慕云惜的面前,想要在说什么,沈墨一个冷眼扫过去,他立刻闭了嘴,往后跳开几步。 回去的路上,秦汉都隔着十步的距离,远远的跟着,直到到了沈家,这才一头钻进院子,只是在瞧见李璟怜时,顿住脚步,而后若无其事地逗弄霆儿。 李璟怜瞧见李珩后,快步走了过去,将李珩手里的书本接过:“累了吧,赶紧进屋休息,喝杯茶水。” 转头瞧见李珩,顺带招呼一声:“秦公子也去吧。” “谢谢璟姐,我不渴。”秦汉憨笑两声又道:“璟姐日后不要喊我秦公子了,喊我秦汉就好。我和李珩是同窗,你这样喊我显得怪生疏的。” 李璟怜没有多想,应下了。 慕云惜拉着沈墨,进了屋里,瞧着旁人不注意,就瞪眼看着他:“你真的跟旁人说,你亲我——” “嗯。”不等慕云惜将话问完,沈墨就道。他觉得这事儿没什么不能说的。 慕云惜闹了一个大脸红:“你都跟谁说了?” “没旁人,秦汉先前问了下,我就应了。” 慕云惜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他不是随便将这种事情说给别人听的人。 沈墨默默看了他一眼,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别人瞧见的,可不算是他说的。 慕云惜还要说什么,朱秀兰在门外喊她,慕云惜就出去了:“娘有啥事?” “帮我做饭。”朱秀兰说着,却对慕云惜挤挤眼。 慕云惜知道她娘找她准有事,就任由她拉着,去了锅屋。 这才瞧见,牛婶子也在那屋里…… 第481章 心事暴露 牛婶子对慕云惜招招手:“快进来。” 朱秀兰朝外面张望一眼,见李璟怜进了屋和李珩说话后,这才放下心来。 慕云惜瞧着这两人,觉得有些好笑:“牛婶子,娘,你们这是干啥呢,弄得神神秘秘的。” “云秀夫家有个堂兄,今年二十五,读过好些年的书,如今在镇上给人做账房先生,人长得好,家里条件还不错,我想给李姑娘和云秀夫家的堂兄做个媒,你觉得如何?” 闹了半天,是要给李璟怜做媒啊~ 考虑到李璟怜的情况,慕云惜有些犹豫。 李家当年也是大户人家,只是后来出了事,才沦落到如今的田地。 牛婶子说的这门亲,若是放在寻常的人家,自然是好的,可是—— “我不同意。” 慕云惜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答呢,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道声音。 慕云惜转头,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秦汉。 一时间,屋内的几人都愣住了。 秦汉原先是在院子里陪着霆儿玩耍的,忽然就听到了先头的那番话。 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只觉得那么美好的璟姐,怎能随便就嫁给一个账房先生呢? 等到反应过来,那话他已经说出口了。 朱秀兰没往那方面想,听到这话,当即笑了:“你不同意,你不同意啥?我们是要给李姑娘说亲,又不是给你,就算要不同意,也是李姑娘不同意才对。” “我——” 一时间,秦汉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慕云惜盯着秦汉看了会儿,皱了皱眉,转头与朱秀兰道了一句:“娘,这事儿咱们不能拿主意,得问过璟姐的意思。” 眼瞧着,秦汉要说话,慕云惜走过去:“秦汉,你跟我过来。” 那话说出口后,秦汉才知自己有多莽撞,一时间憋红了脸。 听到慕云惜这话,乖乖地跟了出去。 算算年纪,他其实比慕云惜还大,可这个时候,他却有种她真的是他的嫂子的错觉。 走出了家门,寻了一个稍微偏僻的地方,慕云惜才停下,她盯着面前的少年。 秦汉虽然在宏远呆了好些年,可年岁其实比沈墨小,今年不过十八,正是男儿读书的大好年华。 平心而论,秦汉模样生的不错,人也好,就是有些孩子气,不够稳重。 “喜欢璟姐。” 慕云惜开门见山。 肯定句,并非是询问。 秦汉自知瞒不住,点了点头。 她看着秦汉,忍不住笑了。 她以前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明明眼前的人最不擅长藏起自己的小心思。 “藏得可真够深的。” 慕云惜说着,心情却有些沉重。 秦汉绝对不会是李璟怜心仪的类型,他的一片痴心,只怕要付之东流了。 “秦汉——” 她刚说出两个字,就被秦汉急急打断:“嫂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我其实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觉得,璟姐那样好的姑娘,应该找个更好的人来配她。” 那个账房先生不配。 他—— 更不配。 慕云惜看着秦汉,忽然有些心疼他。 “你跟我来。” 她扯着他,就往院子里拉。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喜欢吗?去说啊,说不定璟姐其实喜欢你呢?” 秦汉挣脱开她的手:“嫂子,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知道的,我其实什么都知道……” …… 第482章 往后可能再遇不到 秦汉自问,这么久以来,为何不说? 是因为答案,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怕说了,日后他连远远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秦汉。” 慕云惜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角的余光扫到一道身影:“你若是不说,璟姐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你将来会后悔的。” “那也不能说。” 秦汉低垂着头,此刻的他不是十八岁的少年,而像是单纯的孩童。 门前的人离开了。 慕云惜叹息一声:“算了,只当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嫂子,谢谢你。” 慕云惜回了院子,刚好瞧见李璟怜回屋的身影。 她可以确定,刚才秦汉的话,她已经听见了。 听见了却没有什么表示—— 慕云惜的眸光微闪。 晚上吃饭的时候,几人都像是没事人似的,先前的事似乎从没发生过。 饭后,秦汉迟迟不愿去药田那边睡觉,以请教沈墨为由,捧着一本书,却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沈墨瞧见了,也不戳破。 慕云惜去刷洗。 朱秀兰则寻了空,将那事儿与李璟怜说了。 慕云惜洗刷好回堂屋的时候,朱秀兰刚好从李璟怜的房中出来,瞧见慕云惜,拉着她的手就高兴地道:“璟怜答应了,说是去瞧瞧,若是觉得合适,这门亲事只怕就能定了。” 咣当一声。 秦汉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立刻弯腰去捡,不知怎的,弯了半天,书都没捡起来,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他心疼。 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那书后来是沈墨捡起来的。 “既然看不下去,就不要看了,别糟蹋了书。” 秦汉仰起头,眼泪汪汪地盯着沈墨,“沈墨,我难受~” 沈墨抬手,替他擦了下眼泪,“真丑~” 他才不管丑不丑呢。 一把搂住沈墨,就哭了。 朱秀兰听到屋里的哭声,有些讶异:“这是秦汉的声音吧,怎么哭了?” “估摸着功课做得不好,被相公骂了。娘,你别担心,秦汉那就是玻璃心,过会儿就没事了。天色不早了,您先去休息吧。我回头看看。” 朱秀兰狐疑着回屋了。 慕云惜叹息一声,也没去看秦汉,而是去了李璟怜那屋。 她过去的时候,李璟怜正坐在床边发愣,见她来了,才回过神,扯出一抹笑:“惜儿过来了。有事吗?” “哭声听到了?” 李璟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 “秦汉是真的喜欢你。” “他是个好孩子,可我不适合他。他还年轻,有大好的未来,我不能耽误了他。” 听着李璟怜如此平静的回答,慕云惜有些气,可她也知道,自己的气没有缘由。 感情的事情,原本就不能勉强,李璟怜不喜欢秦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她真的想吼一声,为什么那个账房先生可以,秦汉就不行? 这话最后她都没吼出来。 “璟姐,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怪你,不过,你舍弃了秦汉,往后可能再遇不到一个像他这样喜欢你的人了……” 秦汉那么直接大胆的人,遇到她后,也变得谨小慎微了,可见是真的放进了心里。 李璟怜的心刺痛了一下,见慕云惜离开后,跌坐在床上,望着虚空怔怔发呆…… 从李璟怜的房中出来后,慕云惜找了块巾布,弄湿后,拿着走到了秦汉的面前,从沈墨的怀里,将他捞了出来,用巾布胡乱的擦一下,恶狠狠地道:“哭什么哭,不就是不稀罕你吗?你也不稀罕就成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嫂子保证,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 朱秀兰一直没睡,听到了那屋的动静,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第483章 可以看出一个娃来 翌日醒来时,秦汉就跟没事人一样,对着人该笑的时候就笑,该开玩笑的时候就开玩笑。 朱秀兰察觉到了秦汉的心思,自然不能不管,瞅到了空,将慕云惜拉到了一边:“璟怜那事儿我还要不要去跟你牛婶子说?” 朱秀兰打心眼里喜欢秦汉这孩子。 虽说家世不错,可不像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昂着头看人。 人单纯,心地也好。 “说吧。璟姐心里没秦汉。” 朱秀兰叹息一声,有些心疼秦汉。 可她也不能因着秦汉,就耽搁了李璟怜,将他俩强扯到一块,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 于是,她就去了牛婶子家,将李璟怜的意思说了。 下午的时候,牛婶子又过来了一趟,说那边已经同意了,定了明日去相看。 牛婶子并不知道秦汉的心思,说着这话的时候,也没避讳,秦汉就在旁边,他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可还是要强忍着欢笑。 慕云惜瞧不下去了。 “秦汉,我要去药田瞧瞧,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说着,也不管秦汉同不同意,就扯着他离开了。 一路上,秦汉都有些懵懵懂懂的。 慕云惜有些瞧不上他这副模样:“如今璟姐不过是说个亲,你就这副模样,若是日后嫁人生子你难道就不活了?你若真是舍不得,就冲到璟姐的面前,绑也给绑到你家去,等生米煮成熟饭,璟姐就是不想嫁你也不成!” 秦汉听了哭笑不得,不过倒是好受了些。 转天一大早,秦汉就回了家。 他怕了。 怕听到李璟怜同意嫁给别人。 可这事儿不管他怕还是不怕,李璟怜还是同意了。 朱秀兰陪着李璟怜去相看的,李珩也跟着去了。 回来的时候,朱秀兰对对方好一番夸赞,显然人是不错的。 李珩虽然神色淡淡的,可慕云惜也能察觉出,他对那人其实挺满意。 唯有李璟怜面上看不出悲喜。 喜欢与否,慕云惜其实并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她可以肯定—— 若不是确定了秦汉对她的心意,李璟怜或许不会这么轻易就应下来。 晚上的时候,慕云惜躺在床上,越想这事儿,就越觉得心里不舒坦,翻来覆去的不安生。 沈墨被她翻的有些无奈,抬手将她按在了怀里:“怎么了?” “沈墨,你说,秦汉那么好的一个人,璟姐怎么就不喜欢呢?他知根知底的多好,璟姐非要嫁给那个不知来路的账房先生?” “你这么希望她嫁给秦汉?” “难道你不希望?” 慕云惜话落,就见沈墨起身。 她赶紧翻身:“你去哪?” “去将她绑了,扔到秦汉的床上去。” 慕云惜忽然就被他逗笑了,赶紧跳下床拦着他:“你回来,谁让你去干这事儿了?我就是说说,没真的想——”慕云惜叹息一声。 沈墨低头看她:“事情已经如此了,你在这里纠结也没用。倒不如多看看我。” 慕云惜盯着他:“多看看你干啥?还能看出朵花来不成?”她没好气地笑了,翻身上床。 沈墨凑了过去,“虽然不能看出朵花来,不过——可以看出一个娃来~” 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慕云惜羞红了脸…… 第484章 宋环儿生产 二十五六还没婚嫁,在古代,年纪已经不小了。 既然双方都同意这门亲事,男方那边的父母就比较急,希望早些将这亲事定下来。 日子定在了五月初八。 是个极好的日子。 临近四月。 宋环儿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瞧着就要生了。 慕云惜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茅草屋,就将人挪到了药田那边。 药田平日里没什么人过去,也不担心沈玉成会发现她。 不过,她的担心也许是多余的。 即便是宋环儿如今站在他的面前,他只怕都认不出来。 离着生产还差半个月的时候,慕云惜搬到了药田,陪着宋环儿一起住。 某日夜里,她忽然听到一声动静,惊得她翻身而起,就见宋环儿咬牙看着她,艰难地道了一句:“我怕是要生了。” 前世,她虽是大夫,可必定不是妇产科方面的,对接生这事儿并不了解。 有一瞬间,她是慌乱的。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宋环儿如今能依靠的,只能是她了。 她凑到宋环儿的面前:“宋环儿,你先忍着,我去找稳婆。” “不要稳婆,你帮我接生。”宋环儿咬牙道。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上走一遭。 宋环儿害怕,她这么一走,万一她撑不过去,临没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多可怜啊。 “你别胡闹了,我哪里会接生。”慕云惜呵斥一声。 “你当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看了好些接生方面的医书。” 慕云惜哑然。 她确实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不过那是以防万一,临到头了,她其实有些手足无措。 “别怕,来吧,慕云惜,我只信你!” 宋环儿抓着慕云惜的手,坚定地道。 不知怎的,那一刻,她忽然平静了下来。 “成,你信我,那我就给你接生一回。不过咱们事先说好,若是我没接生好——” “我们母子这条命,原本就是你给的,若是没了,也只能说,老天爷想要收回去了,不怨你!” 慕云惜其实不知道,当晚她是怎么过来的。只是生平头一回明白,生孩子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外面天色渐渐亮起时,孩子嘹亮的哭声在屋内响起,她才仿佛的意识到,她接生成功了。 看着怀里的孩子,她很是高兴地转头与宋环儿道:“宋环儿,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床上,宋环儿已经累的睡着了。 慕云惜一笑,找来襁褓,裹在孩子的身上,将孩子放在了宋环儿的身侧。 宋环儿挣扎着睁开眼睛,瞥了身侧的孩子一样,将脑袋往孩子的身边凑了凑。 宋环儿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宋家的丫头,有祖母的宠爱,有兄长的关爱。 醒来,她躺在陌生的屋舍里。 光线照在脸上,有些刺眼,一个女子端着鸡汤,走了过来,“醒了?来喝点鸡汤。” 宋环儿生产,母子平安。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模样还有些难看,随后一天一个模样,十来天后,慕云惜几乎想不起他出生那会儿是什么样了。 不过孩子的眉眼,随了他爹。 眨眼间,就入了五月。 五月初八,李璟怜出嫁。 秦汉没来,只是提前几日,将礼钱交给了李珩。 李家除了李珩,已经没有什么人健在了,再者,李家的根基本就不在这里,她出嫁的时候,身边除了李珩,不过是沈家的几人。 李璟怜出嫁后,李珩也没再住在沈家,而是像以前一样,搬回了宏远,便是放假都不曾回来过。 不过,这段时间,慕云惜的药材生意却做得不错…… 第485章 就这一两日吧 随在温家之后,慕云惜又和其他的几家药铺签了书契。 念广念恕不再只待在药田,大部分时候,兄弟俩都是南来北方,运送药材。 慕云惜怕人手不够,又招了几个人帮他的忙。 家里这边的药材收购还在做,主要是柳青昀负责。 七月份的时候,慕云惜实现了先前对秦家的承诺,将欠秦家的钱,连本带利还了。 还了钱后,虽然手里又空了,可她心里却踏实了不少,往后,她就不欠谁的了。 “王掌柜,这些日子,药材生意好了不少,有些忙不过来,日后我来药铺的时间可能会越来越少。” 王掌柜并没有为难慕云惜:“你如今的生意做的好,我比谁都高兴,尽管忙你的,若是遇到了棘手的情况,我再让人寻你便是。” 温府。 温玉正与手下人商量近来的事情,江念离领着绿柳闯进了他的书房:“表哥,你可还记得先前答应我的事?” 温玉挥挥手,让人下去。 “如此莽莽撞撞地闯进来,为了何事?”温玉含笑看着她。 江念离道:“表哥,你莫与我装糊涂,你先前答应我的事如今都过去几个月了,你怎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先前答应你何事了?”温玉拿起一本账本,随意翻看着。 江念离的眸光有些冷:“表哥,莫非你反悔了?” 温玉抬起头来,端详江念离半晌,忽而笑了:“既是答应你的事,我又如何会忘?不过是前些日子,手边事情太忙,将这事儿暂时搁在了一边。” 江念离显然不信。 “今日表哥必须给我一个准话,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温玉站了起来,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就这一两日吧。” …… 慕云惜正要出门,瞧见了停在沈家门前的马车,她一笑,走过去,敲了敲车门。 “温公子既然来了,怎不进屋坐坐?” 温玉从马车上下来:“我就坐在马车里,想看看云惜什么时候能发现我。” “若是我一直不从家里出来,你就要在这里坐一上午不成?” 慕云惜抬眸,看了看天。 七八月的天气,可热的很。 起先,慕云惜对温玉还有些戒备,不过几月相处下来,她觉得温玉这人还不错,是真的温文有礼,而且进退有度,让人讨厌不起来。 时下,已经能像知己好友一样闲聊了。 她看的出来,温玉对她有欣赏,可是那双眼睛里其实并无爱慕。 这人其实很光明磊落。 “温玉,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一般无事,不会来找她。 “好事。” 慕云惜扬眉看着他:“什么好事?” “不知云惜对与其他药堂的合作还感兴趣吗?” 怎能不感兴趣? 她整日里想的,就是如何再找一些合作商。 温玉给她介绍的,必然比她自己找的要好很多。 “一位好友今日约我去他家别苑,据我所知,近日他家有意找药材合作商,我就想到了你。你愿与我一同去瞧瞧吗?” 慕云惜听到这话,有些犹豫。 这两日念广念恕去了南方运药材,她身边没有个人,若是跟他去了,有些不合适。 可诱惑太大,她还是同意了。 不过临去前,却将地址问清楚了,将具体的情况告诉了朱秀兰。 大晴的天,没想到说变就变,慕云惜走后没多久,天空就下起了雨来…… 第486章 不按套路出牌 马车在路上走了两三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庄园。 温玉原先以为,慕云惜必然会问,却没料到,她不但没问,反而上车后,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医术,歪在马车上,看的专注,那模样像是料定了他们必然会走远路似的。 等到马车停下时,她这才将手里的书随意地别在腰间,“到了?” “嗯。”温玉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她别在腰间的书,觉得好笑。 怎么说呢? 眼前女子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乡野女子该有的,可有时候,她的一些举动,又显得痞里痞气的,颇有几分地痞无赖的感觉。 一个女子能将这两种矛盾的气息结合在一起,还不让人觉得厌烦,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温玉先从马车里跨了出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早有下人在外面擎着伞等着他出来。 慕云惜等到他下了马车后,这才随后出来。掀开帘帐就瞧见了温玉手里擎着的伞,她往旁边看了看,那下人并没有拿第二把伞。 “想来庄园的下人没想到我会带客人过来,并未拿两把伞,云惜不介意与我共撑一把伞吧?”温玉话落,含笑看着慕云惜。 慕云惜一笑。 “我毕竟是个妇人,不好跟温公子同撑一把伞,免得污了温公子的名声,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温公子就先进去,随后与庄园的下人说声,让人再给我送一把伞过来就成,我在这里等着。”慕云惜说着,很坦荡地靠着车壁坐了下去。 温玉似乎没有料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解决方案,一时愣在了那里,随后抿唇一笑。 “算了,云惜到底是我请来的客人,我怎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先进了庄园,这不是怠慢了吗?” 温玉说着,将手里的伞递给了旁边的下人:“你撑着这把伞回去,再多拿几把伞过来,如今下雨,你们也该打着伞,若是淋了雨,生了病,这庄园可就没有照看的人了!” 他话落,竟然回了马车,大咧咧地坐在了慕云惜的身侧。 车门前一个人坐着还算宽敞,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可就不怎么宽敞了。 在温玉坐下前,慕云惜站了起来:“既然温公子怕怠慢了我,那我就先陪着他过去,温公子在这里等着。” 慕云惜说着,也不给温玉反应的机会,跳下马车,钻进那下人的伞下,催促着那下人,就朝着庄园里走去。 温玉看的目瞪口呆。 良久他都回不过味来,怎就成了现下的模样? 她不愿和他同撑一把伞,怕污了他的名声,眼下就不怕污了那下人的名声? 还是说,他如今竟不如一个下人了? 一个人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了一会,竟然忍不住笑了。 慕云惜没离开多久,就有人拿着伞,从庄园里跑了出来,将温玉接了进去。 温玉过去的时候,慕云惜已经坐在客厅里吃茶了,瞧见温玉,她还仰头招呼了一声:“温公子快些过来,你这好友庄园的茶不错,如今下雨,有些冷,吃了暖和了不少。” 知道下雨有些天冷,还将他一个人扔在那里? 温玉没将这话说出口,而是沉默着走到慕云惜的旁边坐下,半晌还是没忍住,抬眸看向慕云惜:“云惜,温玉今日可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冷落温玉?” …… 第487章 留在庄园 慕云惜愣了一下,而后特别不在意地摆手笑了。 “温公子,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冷落了你?再说了,你用这个词也不太对,搞得我是帝王,你是我后宫的妃嫔似的。” 温玉正在喝茶,听到这话,猛地呛住了,不停地咳嗽。 他这才意识到,先前那话有些不妥。 “是我失言了。”好些了后,温玉道了一句,没再纠结先前的事情。 这会儿临近午时了。 两人坐在客厅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庄园的主人过来,倒是庄园里的下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温玉看着桌上的酒菜,招呼着,“想来我那好友有些事情耽搁了,兴许下午就到了,如今午时,咱们先吃东西吧,我与他相熟,等他过来了,我和他解释便好。” 慕云惜也没客气,到了这会儿,她其实也有些饿了,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饭后,庄园的下人才匆匆走了过来,说是他们的主人临时有事,这会儿赶不过来了,只怕得晚上才能赶过来。 听到这样的话,慕云惜也没觉得意外。 倒是温玉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天色阴沉,雨越下越大,瞧着那天色,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完。 他转头,满目歉疚地看向慕云惜:“瞧着这天色,晚上只怕要下大雨,就算晚些时候,我那好友赶过来,只怕今晚也回不去了。云惜若是一晚不回去,你相公会担心吗?” “许是会吧。” “我那好友也真是,非要约我来这里见面。算了,云惜,我改日再带你来见他吧,趁着眼下雨势还没下大,我们回去吧,免得你家人担心。” 慕云惜也没反对。 两人站起来正要往外走时,却见庄园的管事人神色难看的走了过来:“两位可是要离开?” “正是。”温玉道。 “两位今晚怕是走不了了。老奴刚得到的消息,来庄园必经之路的那座桥,因着年久失修,被突然暴涨的喝水冲断了。眼下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也不可能冒雨修补,只怕等雨停了,桥修好了,才能走。” 温玉皱眉:“就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吗?” “有道是有。不过那是山路,原先就不好走,非要走,也不能过马车,更何况眼下下雨,更是步步艰难,而且你们现在走,估计明日里才能到乐山镇,晚上走山路,可是很危险的。” “这——”温玉有些为难地看向慕云惜:“看来我们今晚是必须住在这里不可了。” “那就住下,我瞧着这庄园如此大,房间可不少,总不会没有咱们住的地方。” 慕云惜话落,温玉和那管事都愣了。 谁也没有想到,慕云惜会这么爽快地就应下。 倒是那管事先反应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有,有,房间多的是,姑娘若是愿意,一个人住一个院子都不成问题。” 那管事笑着,就去安排了。 温玉看着慕云惜道:“你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下?若是你丈夫知道,你夜不归宿,恐怕会误会你我二人。” “误会与否暂且不提。不过眼下,咱们除了住下,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自然没有! …… 第488章 识破 这是一处农庄。 除了种了不少稻谷外,还种着一些瓜果蔬菜,就算他们被一直困在这里,也不愁吃喝。 那管事给慕云惜安排的院落还算雅致,温玉的院子就在她的旁边,两个院子中间,还有一道小门,显然是方便两个院子的来往。 慕云惜简单观察了一下后,温玉就过来了:“云惜对此处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我让人将管事喊来,让他再给你换一处。” “满意,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又不是什么娇气的闺门姑娘,就算给我一间柴房,我都能睡得安生,更何况是这样的大房子?我慕云惜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呢。” 慕云惜说着,还拍了拍屋里的东西,脸上洋溢着市侩的笑容。 温玉瞧见那笑容,心情有些古怪。 他在院里呆了片刻,就出去了。 直到晚上,他都没过来。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有下人端了酒菜过来,慕云惜坐了过去,就吃了起来。 守门的两个丫鬟,见慕云惜吃了,就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跟瓢泼似的。 过了会儿,丫鬟再过来时,发现盘子里只剩下了残羹冷炙,而慕云惜吃过饭后,就歪倒在床边睡着了,肚子上盖着被子。 丫鬟走了过去,将她身上的被子盖好,然后将那些盘子撤了出去。 夜色渐浓,外面的雨还在不停的下。 温玉撑着伞,站在了慕云惜的房门前,迟疑了一下,伸手将眼前的房门推开,踏了进去。 他抖了抖雨伞上的水,将伞放在了一旁。 抬脚朝着内室走去。 内室暖意融融,女子侧躺在床上,脸朝着床外,一眼就能瞧见她恬静的睡容。 温玉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盯着她看了良久,而后伸手,去掀她身上的被子,不过掀开了一角,又被他放下了,轻笑一声,缓缓道:“既然没睡又何必装睡?” 慕云惜睁开眼睛,清亮的眼眸里,没有半点睡意。 她含笑看着温玉:“温公子不是挺希望我睡着的吗?” “是吗?” “难道不是?温公子费尽心思,将我诱到这里来,又在我饭菜里下药的,难道就打算在床边坐一晚上?” “我没对云惜做什么?云惜很失望?” “当然,像温公子这般的男儿,若是能睡一晚,其实我也不亏。” 温玉的脸皮抽了一下,很想忽视她手里的那把剪刀。 如果他真的碰了她,不晓得眼下,他还有没有命活着。 “怎么看出来的?” “你猜?” “猜不出来,我自认自己演的挺好,可还是让你识破了。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慕云惜笑而不语。 真不是她多聪明。 而是前两日,她去镇上的时候,偶然碰到了秦汉的母亲钟氏。 钟氏拉着她闲聊了两句,她原先不过是得知她在和温家做药材生意,就关心了两句,末了感叹了一句:“温家的生意做的如何,我倒是不多清楚,不过我却知道,温家有位姑娘容貌极其出众,当初在安平府颇有才名,后来嫁给了当年还是秀才的江学政,只可惜,红颜多薄命,去的早,只留下了一个女儿。” …… 第489章 都听到了 慕云惜这才猛然想起,江念离的母亲是姓温的。 有些事,虽然不太被人提起,可未必没有人知道,只要查就能查出温玉和江念离的关系。 温玉出现的有些蹊跷,慕云惜可并未相信,自己真的魅力那么大,因此,温玉为什么出现,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她其实能看出来,温玉并没有要伤害她。 如果他真的打算伤害她,可用的法子有很多,也未必非要自己出面。 就像是今晚,即便是他真的看出来她是在装的,他也可以下手。 可是他没有。 其实,她原先跟他过来,就是在赌,赌的就是温玉的人品。 不过好在,她的眼光不错。 “那温公子要下狠手吗?” 温玉一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念离说的不一样。” 温玉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慕云惜既然能识破他的计谋,估摸着已经得知他的身份。 他站了起来,给慕云惜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一揖,“温玉为这段时间的不礼貌给云惜赔罪。” 他说完,挺直了腰背,看着她:“念离是我姑母唯一的孩子,姑母出嫁前,爹和祖父都对其宠爱有加,后来姑母早逝,家中长辈更是将对姑母的遗憾弥补在了念离的身上,以致于将她养成了如此骄纵的性子。我不知道念离因何会瞧上你家夫君,可我为没能阻止念离的念头,还助纣为孽感到羞愧。不过——” 温玉说着,话锋一转,竟是跪在了慕云惜的面前。 慕云惜有些震惊,就听温玉又道:“到底是长辈这些年宠在掌心的孩子,虽然骄纵了些,可温玉也得宠着,今日,我以念离兄长的身份,恳求云惜,可否将沈墨让给念离。” 慕云惜听到这话,气笑了。 她承认,他被温玉的爱妹情深感动了。 若是她能有这样的哥哥,估摸着能幸福死。 可是,他又觉得温玉的做法很是可笑。 慕云惜没说话,温玉又道。 “我温家可以用千金换取,以云惜的好样貌,想要再寻觅一个好郎君,不是难事。” “若是我要嫁你,做你温家的当家主母呢?” “可。”温玉眼睛眨都不眨就答应了。 “温玉,你觉得,我将沈墨让给江念离,就是真的对她好吗?温玉,你是商人,惯经商场,看淡世事百态,你会不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割舍的? 莫说你温家的当家主母,便是将你整个温家摆在我的眼前,我都不换。没错,我慕云惜是爱钱,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可沈墨在我心里却是无价的,任何东西都换不了他!” 温玉轻笑一声,并没有觉得意外。 他站了起来,“慕云惜,我没看错你,你和别的女子不一样。沈墨何其幸运能遇到你。” “温玉你错了,不是他遇到我何其幸运,是我遇到他何其幸运。” 温玉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了屋外。 一阵脚步声传入耳边,慕云惜抬眸,就瞧见了缓缓朝着屋内走来的人。 除了一脸气愤的江念离外,竟然还有沈墨。 慕云惜一愣。 他怎会也在? “你刚才的话,他刚才都听见了。”温玉低语声在耳边响起…… 第490章 你样样不如我,她完全瞧不上你 慕云惜轻咳两声,转头看了温玉一眼,忽然有些不明白温玉在耍什么把戏。 只是还没等她多想,江念离已经跑到了温玉的面前,脸色难看地道:“表哥,你为何要给她跪下?你如此尊贵,她何德何能受你一跪?” 温玉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问道:“刚才她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江念离说着,转头看向沈墨,不甘示弱地道:“沈墨,就算今日,换了一个位置,我若是她,我也会说出那样的话。” 沈墨像是没有听见江念离的叫嚣似的,缓步走到了慕云惜的面前,低垂着头,看着他,低语一句:“随随便便就跟着一个男人走了,这事儿等回家,我再与你算账。” 顿了一下,沈墨又道:“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一把将慕云惜搂在了怀里:“惜儿,我很开心。” “沈墨,你将我当成了什么?我才该是你的妻,才是注定要陪你走完后半生的人,当着我的面,你却和旁的女子卿卿我我,你将我当成了什么?” 江念离叫嚷着,就要冲过去,却被温玉拦了下来:“念离,你还不明白吗?沈墨的心里没有你。如若今日站在这里,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是你,沈墨听了,心里不会掀起任何波澜,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你。” “他不在意我,只是他还没看清那女人的真面目。表哥,你信我,我才是他命定的妻子,而不是这个女人!” “念离~”温玉看着江念离,一脸无奈。 江念离猛然将温玉推开,冷笑看着他:“表哥,你忘记了你答应我什么?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可最后呢?你竟然在偏帮这个女人!” 温玉的眸光幽然转冷,他看着眼前近乎疯癫的女子,狠下心肠:“来人,将姑娘拖下去。” 温玉话落,就有两个下人走进屋内,不顾江念离的挣扎,将江念离拖走了。 江念离离开前,还在喊着沈墨。 可是沈墨看都未看她一眼,眼里只有慕云惜。 江念离的身影消失在屋内后,温玉这才将目光转向慕云惜:“念离年纪小,不懂事,说的话二位莫要放在心上,回去后,我会好好教导,日后——” 温玉看了沈墨一眼,“我保证不会让念离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不仅仅是因着沈墨,更是为了江念离。 “断桥一事不过是谎话,你们二人可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里,我会让人送你们离开。亦或者,你们若是不愿留下,今晚也可走。” “我们今晚就走。” 沈墨道。 温玉显然是个聪明人,似乎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答案,并未觉得意外。 他看向慕云惜:“虽说当初,因着念离才刻意接近云惜,不过,能和云惜将生意做下去,却和念离无关,我希望温家和云惜的生意能一直做下去。”温玉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要走,却被沈墨喊住:“温公子。” 温玉回头。 “惜儿会继续和你做生意。不为别人,只因你样样不如我,她完全瞧不上你。” 温玉愣了。 慕云惜想捂脸,她觉得丢人。 她怎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来? …… 第491章 他和温玉谁强? 直到温玉离开,慕云惜才抬起头来。 她没好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可真要脸,还样样不如你,你怎么不说,他在你眼里就跟蝼蚁似的?” “我原想那么说,怕他自尊心太强,伤了他。” 她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好心? 没等慕云惜说话,沈墨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宋挽歌,声音略显低沉:“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还是说,在你心里——他其实比我强?” 慕云惜的心咯噔一跳。 除非她是傻子,才听不出这里面的陷阱。 “想听实话?”她问。 “嗯。” “自然是——”慕云惜的眼睛一转,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我相公比较厉害!” 她嬉笑着说完,跳了起来,亲了他嘴角一下,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沈墨的心一跳,他哪里能让她就这么跑了? 长臂一伸,就将她揽入了怀里。 慕云惜瞧着眼前的情形,有些气闷不已。 “你犯规。长得手长脚长的,就不能让我多跑一会吗?” “不能。在你没跑之前,我要将你圈在自己的怀里,哪也不能去!” 慕云惜的心跳的快了些,心里甜滋滋的。 她作势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就不动了,窝在他怀里,看着外面的雨。 过了会儿,用手肘碰了碰他:“我们今晚真的要走吗?” “不然要在别人的地方要了你吗?” 慕云惜羞。 这人如今说话怎如此不害臊! “还是说你瞧上那个伪君子了?” “温玉怎么就成了伪君子了?” “怎么就不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沈墨瞪眼。 慕云惜瞥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计较。 温玉如果真的是伪君子,如今她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吗? 她是大夫,自然晓得,即便温玉在她饭菜里下了药,下的也都是一点不痛不痒的药,药量也不多。 他是医药世家出生,如果真的想将她怎么着,就不会下那么轻的药量了。 “既然你觉得他是伪君子,怎么还让我和他做生意?你就不怕他将我吃了?” “嗯,温家的钱多,咱们得将温家的钱给赚来。况且,他也没胆子吃了你。” 慕云惜闷笑,不知怎么说他好。 “那咱们还走不走了?”慕云惜仰头看着他。 走,自然是要走的。 两人等了片刻,见外面的雨势小了下来,就离开了。 温玉早已让人备好了马车,在庄园外面等着,沈墨也没客气,拉着慕云惜就上了马车。 等到两人离开后,管事的走了过来:“少爷,人已经走了。” 温玉点点头,仍旧能听到内室里江念离传来的叫嚷声,他生平头一回觉得烦躁,揉着额头。 管事的犹豫了一下又道:“沈公子离开前,让小的给少爷传句话。” “说吧。” 温玉没在意,只以为那男人又要说什么威胁他的话。 其实说来,今日是他头一回见沈墨,不过他隐隐明白,为何表妹对他一见不忘。 那样的男儿—— 实乃人中龙凤! “沈公子说,今日的事,不管少爷怎样打算的,他都欠沈公子一个人情,将来少爷若是有事求到他的面前,他定会答应。不过——此事无关姑娘。” 温玉笑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就这么笃定,将来他会飞黄腾达,他混的不如他吗? …… 第492章 言行不一的守门人 天色已黑。 外面的雨虽然小了,可还在下着,马车走在泥泞的路上,其实并不好走。 紧绷的神经,在出了庄园时,渐渐松懈了下来。 慕云惜靠在沈墨的怀中,渐渐睡着了。 沈墨低头,看着怀中合眼的女子,将外衣脱了,盖在了她的身上。 等到两人回到家中时,已经到了子时。 朱秀兰见到了这么晚,慕云惜还没归来,心里有些担心,晚上睡得很不踏实,院子里传来动静时,她立刻就披衣起来了。 出门时,瞧见沈墨愣了一下:“墨儿?” 她话落,才看到他怀里的慕云惜。 她躺在他的怀里,睡得安详,朱秀兰将心底的疑惑压了下去,等到沈墨将人抱进屋里时,她立刻跟了过去,掀开被子。 沈墨将人放在了床上,把被子扯过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瞧着她睡得如此安稳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倒是睡得踏实,也不怕把我累着。” 睡梦中的女子翻了一个身,低喊一声“相公”。 沈墨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知道朱秀兰还在外面等着,沈墨走了出去。 见沈墨出来,朱秀兰立刻压低声音问:“惜儿不是去谈生意了吗?怎会和你碰到一起?” “路上遇到的。”沈墨道,并没有将实情告诉朱秀兰。 朱秀兰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实情并非这样简单,可见沈墨不愿多说,两人又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争吵,她就没再问,只询问沈墨吃没吃,要是没吃,她去做点。 沈墨说吃过了。 朱秀兰又说了几句,就让他回去睡下了。 第二天慕云惜醒来时,沈墨已经不在了。 今日宏远并没有放假,沈墨还得回宏远上课。 不过离开前,沈墨给她留了一张纸条:你轻易就跟陌生男人走的事,等放假,咱们再算! 慕云惜撇撇嘴,指着那张纸念叨了半晌:“什么叫陌生男人?温玉那是陌生男人吗?还跟我算账,我还没问你怎么和江念离一块儿出现了呢?” 慕云惜冷哼一声,将那纸揉揉,很想将它塞进嘴里吃了,可盯着那纸张看了会儿,一脸嫌弃,最后拿来火折子,将那纸给烧了。 门外传来沈念恕的喊声。 慕云惜走了出去。 兄弟两已经将药材给运了回来,她去帮着兄弟弄药材去了。 转日里,慕云惜心情好,一大早就提着食盒去了宏远,在宏远门前等着。 到了宏远门前,见那守门人看了她一眼,然后冲她摆摆手:“姑娘,这里是宏远,你不能在这里站着,快点走吧。” 守门人嘴上说这话,手却往宏远里摆。 慕云惜当即双眸一亮。 她应当没有猜错他的意思吧? 于是,她提着食盒,朝着宏远内走去,见那守门人闭上眼睛不看她,心底窃喜。 来了宏远几回,如今她的脸皮也厚了,若是搁在以前,她恐怕还不好意思进,可现在见那守门人默许,提着食盒,大摇大摆就进去了。 她原先着去竹苑等着沈墨的。可走了一半,改了主意,调转了方向,直接去了癸班。 于是,正在上课的癸班学子,就见屋外有个女子,从旁边走来走去。 沈墨忍无可忍,喊了声“钟夫子”…… 第493章 申请去教训媳妇 那么大个人,在课堂门前,走了一遍又一遍,钟夫子怎能没注意? 可他压根不想理会,因此沈墨喊他的时候,钟夫子只当没听见,继续上课。 于是,沈墨又喊了一遍。 钟夫子警告地瞪了沈墨一眼。 你还有完没完了? 显然,沈墨没完。 喊到最后,钟夫子想忽视都不行,只得没好气地问一句:“沈墨,你有何事?” “内子不懂事,在外面干扰学生们上课,我申请去教训她一下。” 钟夫子听到这话,满意一笑:“去吧。” 想来是他误会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深明大义。 沈墨得了应允,走了出去一把牵过慕云惜的手,就带走了,癸班的学子垂着口哨,心痒的不行。 秦汉赶紧站起来道:“钟夫子,我请求去监督沈墨教训他媳妇!” “滚滚滚,那是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就是啊秦汉,你要是眼红,你也娶一个呗?” “滚蛋,就小爷我眼红,你们不眼红,瞧瞧你们一个两个那脖子伸的跟老鹅似的!”众人好一场哄笑。 沈墨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春风满面,任谁都能看出,那“教训”恐怕别有深意。 他回来后,就坐回原先的位置乖乖上课了,什么都没说,惹得癸班的众学子好奇不已。 秦汉私下里偷偷问他:“你回来了,嫂子呢?” 沈墨扔给他一个你自行体会的眼神。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所有人都聚在了沈墨的面前。 这群人不晓得平日里多害怕沈墨,这会儿倒是全都不怕了,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沈墨,快与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教训嫂子的?” “想知道?”沈墨问。 “今年秋,你们若是能全部考中秀才,我就告诉你们!” “啊?” 顿时一片哀嚎,坐回了位置上。 秦汉凑了过来:“我已经是秀才了,你告诉我吧。” 沈墨看着他:“你得是举人才行。” “沈墨,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 秦汉气的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沈墨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勾唇笑了。 李璟怜成亲后,秦汉已经很少露出现下的模样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虽然从不说,逢人的时候该笑就笑,可是他并不开心。 沈墨能感受的出来。 不过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旁人也不好插手。 慕云惜也没去哪。 她在竹苑等着沈墨。 等到中午下学的时候,沈墨就带着秦汉去了竹苑。 瞧见慕云惜带来的饭菜,秦汉笑了:“兄弟,还是你够意思。” 这里到底是宏远,慕云惜也不好多呆。 守门人对她还算宽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她放了进来,她不能给他惹麻烦。 午休过后,慕云惜就从宏远出来了。 好些日子没去秦家药铺,她本打算去瞧瞧,却在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许久没见乔爷,她都快将这个人给忘了。 “乔爷,人带到了。”刘山恭敬地道。 乔爷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前的慕云惜,扬眉一笑:“慕姑娘,好久不见~” …… 第494章 除了钱和权势,还有什么? “请坐。”乔爷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既来之,则安之,慕云惜坐了下去。 “真是许久未见乔爷,我还以为乔爷都快忘了我这号人了。” 她心里其实巴不得他将她忘了,她并不想和乔爷这种人打交道,虽然迄今为止,乔爷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甚至还帮过她。 “慕姑娘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我自然不会忘,只是前些时间,手边的事情比较忙,这才怠慢了慕姑娘。” 乔爷说着,让刘山去上酒菜。 “乔爷,我刚吃过,酒菜就不必了吧?” “我没吃。” 慕云惜没再说话。 “就当是陪我吃吧。” 乔爷说着,给刘山递了一个眼色,刘山会意,走到慕云惜的面前,给慕云惜杯子里的茶添上,“慕姑娘怎么不问问我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 “我不问,乔爷就打算不说了吗?” “我想说给你听……” 乔爷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手里的生意。多亏了当初慕云惜给他提的建议,如今他手里的生意做的很好,已经有很多家商户的分成。就在前些日子,乔爷帮助的一个穷酸学子,中了二甲榜首,如今进了朝堂做官。 乔爷絮絮叨叨地将自己的事情说完,抬眸看向慕云惜:“可曾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与我合作?” “不后悔。乔爷如今能飞黄腾达,我恭喜乔爷,说实话,我确实有些眼红,可是那是乔爷的本事。” “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慕云惜一笑,没有说话,答案已经很明显。 乔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将手里的筷子放在了桌子上,揉着额头。 “慕云惜。” 这是他头一回,连名带姓喊她。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懂我的意思,对吗?” “不懂。” 乔爷抬眸看她:“如果刨除一些杂念,你会愿意与我合作吗?” “不会。”慕云惜回答的很果断。 乔爷嘲讽一笑:“我这些日子,虽然不在乐山镇,可不代表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既然都能和温家的那小子合作,为什么我就不能?” 慕云惜听乔爷这么说,就知道,他只怕连昨日发生在那庄园的事情都已经知道。 “乔爷,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乔爷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看着慕云惜的眼神有些复杂。 良久,他按下起伏的心绪:“跟着我不好吗?那个穷小子能给你什么?除了让你陪他吃苦,他什么都做不到,即便是现在,他都得靠你一个女人养着!这还算什么男人?” “乔爷想知道原因?” 乔爷看着她。 “他就从来不会跟我说这样的话。绝对不会因着我是个女人,就觉得我不能养他,也不会觉得丢人。乔爷,我和他是夫妻!” 夫妻从来都不分彼此。 “乔爷,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慕云惜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前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嘲讽地看着乔爷:“乔爷觉得自己很好?可你除了钱和权势,还有什么?” 话落,慕云惜离开,走的拒绝。 哗啦一阵动静传来。 隐约像是掀桌子的声音。 “乔爷!”刘山喊了一声…… 第495章 处境艰难 她得罪了乔爷。 慕云惜心里清楚。 从镇上回来后,她就将柳青昀几人喊了过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咱们的生意恐怕会出现些问题,不过,不用担心,不管怎样的坎,咱们都能度过去!” 不出她的意料。 他们的生意出了问题。 先是有人高价收购药材,他们在本地区的药材收购量急剧下降,紧接着,原先与江南谈好的药田毁约,慕云惜的生意做到如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接连好些日子,慕云惜都忙得脚不沾地。 她还跟着念广和念恕亲自跑了一趟江南,都没能将挽留住那处药田,对方不惜赔付高额的违约金,也要毁约。 这背后是谁在推手,慕云惜心知肚明。 从江南回来,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跑到药田里,对着药田发呆。 宋环儿抱着孩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几个月大的孩子,双眸清亮,极其乖巧,小脸嘟嘟,十分可爱。 “听那两兄弟说,你要完蛋了。”宋环儿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也许吧。” 慕云惜伸手,逗弄着小娃,小娃咧嘴笑了。 “这小破孩,长大了准是个好色的,我天天抱着他,也没见他对我笑多少回,倒是你回回来,他都对你笑。” “你儿子才多大点儿啊,别乱说,我瞧着他知道,我是他的大恩人,所以在对我表示感谢。” 两人闲扯了几句,慕云惜拍拍屁股上的灰,准备回家。 宋环儿喊住她:“慕云惜,若是撑不下去,就别撑了。反正这小家伙喜欢你,到时候你回来,替我看孩子,我去赚钱养你。” 慕云惜低头抿唇笑了。 她什么也没说,摆摆手离开。 宋环儿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孩子:“铭恩,你要快快长大,到时候你娘去赚钱,养那个没用的干娘好不好?” 铭恩冲着宋环儿笑了。 铭恩,铭恩,铭记恩情。 饶是慕云惜再努力,如今手里合作的,除了秦家和温家,已经没了旁人。 最主要的是,眼下除了那二十来亩的药田,几乎没有其他的药材来源。 本地区的药田几乎被乔爷的人高价垄断。 慕云惜是不能提高收购价格的。 她心里清楚,和乔爷拼财力,她根本就拼不起! 不过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完蛋了! 乔爷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天色。 七八月份,天气说变就变,瞧着那阴沉的模样,只怕过会儿又要下起雨来。 他垂眸,朝着下面望去。 就是那里。 当初有人在那下面向他示威。 那日里,她在他面前赞他,他很快会让她知道,谁才是最本事的那个! 刘山走进屋内,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乔爷,沉声道:“乔爷,除了温家和秦家,慕姑娘手里已经没有合作的药堂了。药材收购方面,也已经中断,除了那处药田,已经没有其他的药材来源。慕姑娘应当撑不了多久了。” “嗯。”乔爷沉默了片刻又道,“很快句要乡试了吧,听说,沈墨有个堂兄,今年也会参加乡试?” 为什么说也? 因为沈墨也是要参加的。 “是。” “她如今处境如此艰难,沈墨知道吗?” “慕姑娘应该没告诉他。” “派人将她的近况告诉他。” “是。” …… 第496章 用心险恶 临近院生考试和乡试,宏远不少学子都紧张起来。 癸班的秀才不多,加沈墨几个在内,总共也就八个人,多出来的那几个,还是早先年考中的。 自打上回的事情后,癸班不少学生也发奋起来,立志要考中秀才,他们央求着沈墨帮他们补课,因此上回宏远放假,沈墨都没能抽空回家。 加之慕云惜又忙,也没能过来看他。 两人有半月未见,弄得秦汉还以为两人吵架了,总是在沈墨的耳边念叨。 沈墨也知道,他们很久没见了,可这段时间,他确实抽不开空。 偶尔的时候,他也会胡思乱想,她是不是被温玉拐跑了,他没空,她也不晓得过来看看他? 直到,他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 信上将慕云惜这段时间来,生意流失的所有情况,都写了下来。 他看着那些事情,眉头越皱越紧。 沈墨看信的时候,秦汉就在傍边,“握草,这是哪个用心险恶地寄过来的?沈墨,你别信,嫂子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 在沈墨的注视下,后面的话,秦汉有些说不下去了。 沈墨不知道,秦汉却不可能不知道。 他前些日子回家的时候,听老王提过。 私下里也去见过慕云惜一面,不过她不让他将这事情告诉沈墨。 乡试在即,她不想让他分心。 “你知道。” 沈墨肯定地道。 秦汉的脑袋都快贴到胸口了。 “嫂子怕让你分心,她还说,她有办法解决。” 沈墨没说话,将那封信收进了袖子里,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秦汉瞧见了,赶紧扬声问:“沈墨,你去哪里?待会儿还有课呢?” “我回家一趟。” 后面就没了声音。 秦汉从屋里追出来时,早看不到沈墨的影子了。 沈墨回家时,并没有在家中瞧见慕云惜。 朱秀兰见他这个时候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讶异地问:“墨儿,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没事。娘,惜儿呢?” 沈墨急着找慕云惜,含糊地应了一下,就问。 “惜儿一大早就去药田去了。” 沈墨听到这话,转身就朝着药田去了。 他到了药田的时候,隔着一段距离,就瞧见她挽了裤腿,在药田里侍弄药材,那副闲适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是要大难临头的感觉。 宋环儿正坐在一边哄娃呢,见沈墨急忙忙来了,轻笑一声,抱着铭恩进屋去了,嘴里还念叨着:“你干爹来抓你干娘喽~” 慕云惜正认真侍弄着药材,并没有注意沈墨的到来,等到发现时他已经到了近前。 “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见到沈墨,慕云惜有些惊讶。 先前没见到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这会儿见到了,沈墨才知自己有多想她。 他看着女子明艳的小脸,伸手将她捞入怀中,低头就吻了上去。 急切的吻,带着几分霸道凌厉,不复往日里的温柔缱绻。 慕云惜被亲的有些招架不住,直接软倒在他的怀中。 眼瞧着他大有一发不可收的趋势,她赶紧红着脸按住他的手:“别,这里是药田,可不是家里。” 沈墨这才收了手,逮着那唇就狠狠咬了一口,只咬的慕云惜吃痛…… 第497章 在我面前,任性多少回都没关系 唇腔内隐隐弥散这血腥气息,慕云惜捂着嘴,瞪着沈墨,没好气地道:“我又哪里招惹到你了,这么狠心咬我?” 不用看,她也知道破了皮。 “不知道?看来我咬的轻了,再咬一下。” 见沈墨真的要腰,慕云惜赶紧捂嘴嘴巴,小心地觑着沈墨的脸色,这才发觉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你这是怎么了?” “惜儿,我是谁?” “沈墨。” “还是谁?” 慕云惜的眼睛一转:“我相公。” “在你的心里,真的将我当成你的相公吗?” 沈墨的双眸紧紧地锁着面前的女子,将她的神色变化全看在眼里。 “瞧你这话说的,我没将你当成相公,会和你做那么亲密的事?” “可你连自己遇到了难处,都不与我说。”沈墨叹息一声,心疼地将慕云惜搂在怀里。 两人半月没见,他忙,原先心里还埋怨她也不来寻他,却没想到,她兴许比他更忙。 慕云惜心里一动。 她明白,他已经知道了。 “你马上要参加乡试,我怕让你分心,就不想拿这些事情打扰你。况且,我又不是没有法子了。” “我自然知道,我的惜儿聪明过人,点子过。旁人轻易不能将你怎么样。可我还是希望,在你难过的时候,我能陪在你身边,即便什么都帮不到你,也让你明白,你不是一个人。” 沈墨侧头,亲了亲慕云惜的额头。 慕云惜只觉眼睛一热,心里酸酸的。 她一时没忍住,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相公,其实我这段时间很不好受。”她软了下去,抬眸看着沈墨:“我能任性一回吗?” “嗯,别说一回,在我面前,任性多少回都没关系。” “那你这两日能别去宏远,在家里陪我吗?” “好。”沈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慕云惜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轻笑着道:“我果然不是个好女人。明知道你很快就要参加乡试,我不该让你分心,还提这么任性的条件。” “谁规定的,我在宏远呆着就能安心了?先前不知道你的事情倒也罢了,如今知道了,我若还在宏远乖乖呆着,那才是真的分心。” 慕云惜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远处,宋环儿透过窗户,瞧见那边的情形,低头拨了拨铭恩的脸:“什么叫红颜祸水,你干娘就是。不过铭恩啊,等你以后长大了,要做你干爹那样的人,千万别——” 学你爹…… 后面的几个字,宋环儿没有说出来。 沈墨没去宏远,倒也没闲着。 慕云惜忙着处理药堂的事情时,他就捧着一本书,在旁边陪着她。虽然两人并没有说话,可抬头时,就能瞧见坐在不远处的沈墨,慕云惜就会觉得安心。 晚些时候,念广和柳青昀过来了,瞧见沈墨,还愣了一下。 “今日宏远没放假吧,堂兄怎回来了?”念广问。 沈墨没说自己为啥回来,而是道了一句:“这两日我都会呆在家中。” 念广还要再问,被柳青昀拉住了,两人看了慕云惜一眼,隐约明白了为何。 三人谈事情的时候,也没闭着沈墨,沈墨眼界深远,看事情也比他们透彻,往往能给他们提出好的建议。 可不管怎样,他们的药材生意,如今陷入了困境,这倒是真的。 翌日一大早,慕云惜起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沈墨,只当他回了宏远一趟。 毕竟他昨日回来的时候,没有跟宏远的夫子请假。 温玉从温府出来,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沈墨?” 沈墨走到温玉身边,抬眸看着他:“温公子可否帮我一个忙?” …… 第498章 不在家,也没来学堂 临近傍晚的时候,沈墨才回村子。 刚到村口的时候,就瞧见了等在那里的慕云惜。 他走了过去,“怎么在这里等着我?” “想你了。” “要是我不回来呢?” 不会。 他答应她的事情,向来言出必行。 “咱们夫妻心有灵犀,你信不信?” “信。” “真是的,我说什么你都信。”慕云惜说着,牵过他的手,朝着家中走去:“你今日回宏远,夫子可又怪你昨日擅自回来?” 沈墨看向慕云惜。 他知道她误会了,不过也没解释。 “不曾。不过请假的事,夫子没同意,惜儿,我只怕要食言了,明日里,我恐怕还得回宏远。” 慕云惜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笑着道:“嗯,去吧,还是乡试比较重要,等你考中了举人,我就是举人夫人了,还卖什么药材,就等着你让我享福气了。” “嗯。” 沈墨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两人早早地睡下了。 翌日醒来,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铺,慕云惜有些恍惚,那空了的地方已经凉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她拍了拍两下:“慕云惜,赶紧振作起来,你男人都这么努力,你也不能差!” 吃过了早饭,慕云惜就领着柳青昀出门去了。 他们两个人忙碌的时候,念广念恕也没闲着,两人又跑了一趟南方,看能不能签下其他的合作商。 眨眼间又过了半月。 这回宏远放假,沈墨也没回来。 这些日子,慕云惜和柳青昀去和药堂谈合作,眼瞧着有了转机,她也就没顾得上沈墨那边的情况。 等到终于将与这药堂的合作谈妥,慕云惜才想起沈墨来。 谈妥了一个药堂,慕云惜的心情好,就提着食盒去了宏远,打算将这好消息告诉沈墨。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见到他,她就拍着胸膛跟沈墨道:“沈墨,你女人是个本事的,你尽管读书,你女人养你。” 然而,这话她却没有机会说。 “什么?你说沈墨这半个月都没来过宏远?”慕云惜惊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汉一脸愁苦地道:“可不是?你都不知道,钟夫子的脸都耷拉了下来,要不是有元院长在旁边帮着说好话,钟夫子可能就要将沈墨赶出宏远了。嫂子,我知道,你近来处境不太好,可你也不能将他绑在家里,你回去后,还是让沈墨回来吧。” 秦汉原先以为,慕云惜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还算深明大义,可这回的事情,他觉得她做的有些不明智。 秦汉有些气慕云惜,他觉得她有点矫情。 然而—— “沈墨不在家。” 这回轮到秦汉惊了。 秦汉看着慕云惜,眼睛睁的斗圆,那模样仿佛觉得慕云惜在跟他开玩笑。 慕云惜苦笑:“他真的不在家。半月前,他就离开家了,我还当他回了宏远,加上这段时间我也忙,又临近乡试,上回宏远放假,他没回来,我也没意识到……” 慕云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心底恼恨的不行,就算再忙,也不该不来看看沈墨,身为妻子,眼下她连自己的相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第499章 要去拼命 秦汉也是满心懊恼。 上回沈墨从宏远离开后,他觉得他有些意气用事,又加之他几日没过来,他觉得是慕云惜将沈墨留下了,心里有些别扭,就没好意思去沈家,却没想到,沈墨竟然没在家。 他这个兄弟怎么当的? 秦汉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都怪我,沈墨这些时候没来,我应当去嫂子家问问的。” 秦汉话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既没回家,又不在宏远,他去哪里了?” 秦汉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许多可怕的念头,脸色瞬间一白:“该不会——” 李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胡思乱想。沈墨性子沉稳,不会莽撞行事,他这段时间消失,定然有什么原因。嫂子,你也别担心,你先回家去问问,看看有谁这段时间见过沈墨,我们在宏远找人问问。” 慕云惜恍惚的应着。 忽然间没了沈墨的消息,一向冷静的她,变得有些六神无主。 她有些茫然地回到家中,想看看沈墨有没有跟她留下只言片语,只是找了半晌,都没有找到任何消息。 朱秀兰见她回来后,就在家里翻找,有些担心地问:“惜儿,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慕云惜瞧见朱秀兰,心里就有些难受,沈墨失踪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娘,没什么,就是沈墨先前给我买的一个簪子不见了,我找找。” 没有确定的消息前,慕云惜不打算将沈墨的事情告诉朱秀兰,免得她跟着一起担心。 接连两日,都没有任何关于沈墨的消息。 她急的都快要去官府报案,满大街贴寻人启事了。 慕云惜不敢将这事儿告诉朱秀兰,只能每日里去宏远和秦汉商量。 “嫂子,你好好想想,这两日沈墨可曾得罪什么人,兴许——” 后面的话,李珩没有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沈墨性子冷,若是得罪人,那是很有可能,可是通常也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她这段时间得罪了一个人。 想到乔爷慕云惜的眸光渐冷。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出了宏远。 李珩瞧见了,隐隐有些不安:“只怕要出事。” 话落,就赶紧跟上了。 秦汉和孙源也瞧着慕云惜的神色不对劲,一起跟了过去。 几人跟在慕云惜身后,就瞧见慕云惜去了其红楼,片刻后从其红楼出来,手里就拿着一把菜刀,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竟是要将什么人给剁了! 马车在街道上不急不缓的走着,温玉转头看向坐在身侧闭目养神的男子,摇头轻笑:“幸亏你是个书生,若你做生意,只怕这个镇上,就没了旁人的容身之地。” 温玉的话传来,男子并未理会。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嫂子,你别吓我们。” 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男子下意识睁开眼睛,掀开窗帘,朝着外面看去,就见宽广的大街上,模样出挑的女子此刻却一脸凶神恶煞,手里举着一把菜刀,昂首阔步,朝前走去,那狠辣的模样瞧着像是要与什么人同归于尽似的。 “停车。” …… 第500章 胆儿肥了 慕云惜提着菜刀,朝前走着,目标明确。 她都想好了,什么生意她也不要了。她现在就去质问乔爷,如果是他对沈墨动的手,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她也要替沈墨报这个仇。 就算她和沈墨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死的时候,她也要陪着沈墨,起码黄泉路上不孤单。 反正她原先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不就是再死一回吗? 有什么可怕的? 慕云惜想的出神,秦汉李珩的话她都没听到。 气势汹汹的她忽然就撞在了一堵肉墙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里的菜刀已经被眼前人给夺了过去。 慕云惜抬起头,看着面前胡子邋遢的人,一脸嫌弃:“你谁啊?快将菜刀还我,我跟你说,我现在愤怒的恨,有人害了我男人,我要去给我男人报仇,你别耽搁我时间!” 她说着,就要去抢菜刀,可无奈对方比她高太多,她根本抢不过。 “连我都打不过,你怎么去给我报仇?” 熟悉的声音传来,慕云惜瞬间僵在了那里,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 等到反应过来,立刻跳了起来,一把搂住沈墨的脖子:“相公,你是相公,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激动的不行,周遭的一切都被她抛在了脑后,没有什么比她眼下瞧见沈墨更让她觉得高兴了。 她抱着沈墨,就狠狠地亲了过去。 沈墨的身形一震,被他搂的踉跄了一下,手里还拿着菜刀,怕碰伤了她,只好单手扶着她。 连续半月,沈墨忙得脚不沾地,不修边幅,长了一脸的胡子,慕云惜亲着亲着,就咬了一嘴的毛,她回过神来,松开了沈墨,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脸上的胡子。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怎么弄得这么邋遢?” 沈墨有些无奈。 小媳妇这是嫌弃他了~ 他弄成这般究竟是为了谁? 她竟然还敢嫌弃他? 沈墨故意用大胡子蹭了蹭慕云惜,弄得慕云惜痒的不行,伸手推着他的脸:“别蹭我,痒~” 沈墨蹭了会儿,这才放过他,将她搂在怀中,一颗心才觉得踏实了许多。 “我去了南方。” 其他的话,沈墨没多说。 慕云惜忽然眼泪巴巴地看着他。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墨好笑地看着她:“我都不知道惜儿什么时候竟然成了爱哭鬼了。这哭唧唧的模样,真丑。” “再丑,我也是你媳妇,你不能娶别人!沈墨,你怎么就那么好呢?” 好的她特别想,造一座金屋,将他藏到里边儿。 沈墨看着慕云惜,眼底挂着浅笑。 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几分。 好些日子没见她了,他心里想念的紧,明明已经疲惫到一合眼就能睡着,却还想将她扔到床上,好好收拾一下。 想到右手上拿着的菜刀,沈墨的眼睛微微眯起,凑近慕云惜的耳边道:“惜儿,我一段时间不在,我才知道,你的胆儿如此肥,竟然都敢拿着菜刀去跟人拼命了!” 若是他晚回来一步,若是他不曾在街上恰好碰到她—— 那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不远处,温玉瞧着眼前的一幕,放下车帘:“回府。” …… 第501章 像是从难民营回来的 秦汉几人还处在震惊中。 隔着几步距离,秦汉见慕云惜对面前的男人又是搂,又是亲,又是抱的,整个三观都快被颠覆了。 显然,他也没能认出,那人就是沈墨。 这也不能怪他。 实在是眼下沈墨的模样和平日里天差地别,让人很难联系起来。 沈墨可是个很干净的人,就算当年出去打猎时,回来后都会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更别提后来去宏远读书。 在旁人的印象里,沈墨干净整洁的都不像是一个男人。 可眼前的男人呢? 若说他是难民,都没有人怀疑。 好在这回,秦汉稍稍冷静了下。 他还没太过冲动。 他想着,这个世上能让慕云惜从魔鬼瞬间化为小媳妇的,恐怕也只有沈墨了。 确定那人是沈墨后,秦汉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握草!小爷的眼要瞎了,差点没认出来!” 李珩是几个人之中最稳重,也是最聪明的,他是第一个认出沈墨来的,不过饶是他也愣了一下。 孙源压根就没认出来,而是秦汉说话后,才隐隐觉出什么。 三个人回味过来后,就觉得辣眼睛。 心道这两人也不要脸了,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就又是搂又是亲又是抱的,若是这事儿传出去,知道他是沈墨,还是宏远的学子,只怕宏远的夫子们好些时日都抬不起头做人。 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到慕云惜和沈墨的身上,秦汉机灵地矮下身子,从孙源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蒙在了脸上。 “秦汉,你撕我的衣服干嘛?” “那两人都快被街上人的目光烤化了。小爷我得去将那两个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人敲醒,借你身上的一块布,遮遮脸,等回头,小爷再将这块布给你缝上。” 孙源听的想晕死。 你缝的衣裳能穿吗? 不过这话他没说,扯着李珩就脱离战场,免得眼熟的人认出他们来,给宏远丢人。 秦汉蒙上脸,确保别人不会认出他来后,就跑了过去,“我说,人现在好好的,没啥事,你们俩有啥事,就回去再说,当着一大街的人,在这里秀恩爱,委实有些不厚道了。” 秦汉的一句话,慕云惜这才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地方,瞬间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墨抿唇一笑,伸手将慕云惜揽在怀里,搂着她就走了。 几人既没回宏远,也没回沈家。 沈墨如今这个样子,任谁瞧见了,都会以为他是从难民营回来的。 他们去了秦家的别院。 秦汉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问,可到了别院后,沈墨就挑了一间屋子,搂着慕云惜进去了。 别误会,两人什么都没做。 接连半个月,沈墨每日里最多只合眼一个多时辰,这会儿事情办妥,疲倦的不行,搂着慕云惜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等到沈墨睡着后,慕云惜才从屋里出来。 秦汉见她出来,立刻上前问道:“沈墨呢?” “睡着了。” “他失踪了半个月,我们这一肚子疑惑呢,他回来后,也不给我们个说法,就那么睡了?” “他累了,有什么回头再问吧。”她说完,就去了锅屋。 她打算做些吃的,等他睡醒了后吃…… 第502章 惜儿得负责将我喂饱 沈墨醒来时,外面的天都黑了。 她做的饭菜,已经热了好几遍。 沈墨躺在床上,看着黑乎乎的屋子,还隐约觉得自己还在江南,转头瞧见拄着脑袋,坐在桌子上睡着的女子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回来了。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了她的身侧,亲了亲她的脸颊。 慕云惜被弄醒了。 “你醒了?”慕云惜迷迷糊糊地道,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怎么不去床上睡?” “我不知道你啥时候醒,想着你醒了就能吃到饭菜,就在这里等着你。饿了吧,我再去将饭菜热热。” 慕云惜说着就要起来,却被沈墨扯到了腿上坐着。 身体相贴,热度从沈墨的身上传过来,慕云惜有些不自在的扭了几下。 “别乱动。”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慕云惜隐隐察觉到那声音里的异样,当下也不敢动了,老老实实地坐在他的身上。 “你放我下来,我去将饭菜热了,你就能吃了。” “不用热,这饭菜还温乎着呢。再说,我也不饿,就想这样抱着你。”沈墨将头趴在慕云惜的脖颈间嗅了嗅,女子身上淡雅的香气传入鼻端,他满足一笑,就想这样一直抱着她。 慕云惜没好气地伸手将他的脑袋推开:“你属狗的吗?还闻闻,我昨晚都没洗澡,也不嫌臭。” “不臭,很香。再说了,臭我也不嫌弃。” 慕云惜闷笑。 沈墨侧了侧身,拿起桌上的筷子:“还是惜儿做的饭菜好吃。” 慕云惜见他要吃饭了,就要起来,却被他搂的更紧:“别乱动,我吃饭呢,你再动几下,我就吃不下去了。” 至于吃不下去后会做些其他的什么? 不言而喻。 慕云惜羞红了脸,嗔怒道:“你吃饭呢,我坐在这里,你怎么吃?” “我这不是吃的挺好的吗?我就想这样抱着你吃。” 慕云惜哑然失笑,知道这人的流氓劲又犯了,也懒得与他计较,就看着他吃,时不时还给他夹了点菜。 “你不吃?” “你睡着的时候,我吃了点,现下不——” 一个“饿”字还没从嘴里说出来,沈墨已经将一块肉塞进了慕云惜的嘴里。 今日她做的是他最爱吃的红烧肉。 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经过长时间的煮炖,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很是好吃。 慕云惜吃的一口肉香。 油润泽着她的唇瓣,光鲜亮泽,瞧着很惑人。 沈墨没忍住,趴上去啃了一口,而后砸吧嘴,回味地道:“好吃。” 慕云惜只觉好笑。 哪有人这样的。 她吃肉,他吃她! “别闹,好好吃饭,这一桌子菜,可都是我专门给你烧的,犒劳你这些日子的辛苦。” 沈墨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微眯着眼睛,看着慕云惜:“惜儿难道不知道,其实犒劳我最好的法子,并不是这一桌子菜肴,而是——” 眸光从慕云惜的身上扫过。 下一刻,沈墨就抱着她站了起来,朝着床边走去。 慕云惜惊呼,赶紧攀住他,“你吃饱了吗?” “没饱。”沈墨一笑:“所以惜儿得负责将我喂饱。” …… 第503章 你们怎么不拦着? 沈墨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他朝着门外瞥了一眼,很想将秦汉扔到院子外面。 拍门声还在继续,沈墨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慕云惜,皱着眉起来,披了一件外衫,就走了出去。 胸前的衣裳敞着,露出身上暧昧的抓痕。 秦汉几人瞧见沈墨的刹那,瞬间就骚红了脸。 将近二十来岁的男儿了,虽然没成过亲,对那方面的事情懵懵懂懂,可瞧着沈墨的骚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握草!” 秦汉只觉有一万头草泥马从心头奔腾而过。 孙源和李珩盯着秦汉的目光没好气。 一大早他要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劝过,奈何秦汉压根不听。 秦汉也有些气自己。 那些书,他简直都白看了。 他明明是几个里面最通晓这些事情的,咋这会儿反倒是糊涂了呢? 不过秦汉还真没想到,沈墨竟然会这般急不可耐。 他翻眼瞅着沈墨裸露的胸膛:“沈墨,一大早倘胸露怀的,你不觉得冷吗?” “八月的天,冷什么?” 沈墨像是不知道秦汉在说什么似的,将衣服还扯开了点,身上的痕迹更加明显了。 握草! 这家伙还要点脸不? 秦汉烦躁的想打人。 李珩和孙源也是一脸黑线。 “孙源,李珩,你们别拦着我,我今天非揍这个人不可!” 他也不过说说,谁知,话落身后两人果真没有拦着,他黑着脸,转头看着他们俩:“你们怎么不拦着?” “你揍吧,我们也很想揍,这不是打不过他吗?”孙源道。 秦汉:“……” 你们打不过,我就能打过了? 秦汉气闷。 沈墨耳尖的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动静,他皱了皱眉,怕惊醒了慕云惜,“她昨晚累到了,现在还在睡着,我们去那边说话,别吵醒了她。” 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柔意。 秦汉几人神色古怪极了。 她累了? 还不是你让他累的? 不过还是走到了其他屋里坐下。 坐下前,沈墨将衣衫整理好了,几个人这才觉得舒心了些。 秦汉喝了口水,正了正嗓音,自觉到了自己的主场,“老实交代,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干嘛去了?” 慕云惜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秦汉几人已经回宏远上课去了。 她原以为沈墨也跟着去了,穿好衣衫打算离开时,听到了锅屋那边传来的动静,下意识就挪了过去,于是就看到了站在灶台边忙碌的男人。 沈墨会做饭,虽然谈不上做的多美味,却也不难吃。 都说君子远厨疱,可慕云惜却觉得,沈墨做起饭来,帅的不行。 她也没上前帮忙,而是靠在门前看着,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直到沈墨回过头来,与她道:“快去洗手,很快就可以吃了。” 慕云惜这才回过神来。 甭管沈墨做的饭菜如何,这顿饭,慕云惜吃的都倍儿香。 吃过饭,沈墨得回宏远一趟,他失踪了这么些天,宏远那边总要给个交代。 慕云惜则回了村子。 刚到家中,就瞧见了坐在院子里的念恕和念广,兄弟两人见到慕云惜,高兴地走了过来:“嫂子,江南那边药材合作商的事情解决了。” …… 第504章 还知道回来? “我们在江南遇到了堂兄,这件事情是他帮我们解决的。”沈念恕说着这话的时候,眼底放光,一脸对沈墨的崇拜。说完后,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件事情本该由他们来做的,最后却劳烦到了堂兄。 兄弟俩只当沈墨去江南,是和慕云惜商量好的,他们并不知道,在此之前,慕云惜也被蒙在了鼓里。 听到两人这么说,慕云惜也没觉得意外。沈墨虽然没与她明确说,可早在他说,他去了江南的时候,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嗯,我知道了,这一趟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回去休息。” 两兄弟点头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慕云惜的眼底一片幽沉。 虽然他们如今度过了危机,可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朱秀兰走了过来,关切地问:“惜儿,昨晚你没回来,没事吧?” 慕云惜这才想起,昨日里沈墨回来,她太高兴了,就留在了镇上,一时倒是忘了与她娘说,昨晚,她娘该担心坏了。 “娘,我没事,昨晚,我留在了镇上,和相公在一起。”慕云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瞥见朱秀兰有些发红的眼,心底愧疚。 朱秀兰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这几日,见你魂不守舍的,你昨晚又没回来,我心里担心。惜儿,娘不过是个愚钝的妇人,我知道这些日子,你的生意出了些问题,娘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有些话,娘还是要跟你说。” “娘,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生意没了就没了,再不济,咱还过回以前那样,娘就算靠浆洗缝补,也能将咱家的日子过下去,你千万别苦了自己。” 这些日子,慕云惜的辛苦,朱秀兰全都看在眼里,心疼的厉害。 “娘~”慕云惜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走到朱秀兰的面前,抱住了她:“娘,你放心吧,我不会苦了自己,也不会让你去浆洗缝补,咱家的日子还没那么差。再说了,眼下这个坎已经过了。娘只管放心,你儿媳我本事着呢,绝对不会让你和霆儿吃苦。” 霆儿原先正在院子里撅着屁股玩耍,扭头的时候,瞧见那边的动静,眼睛转了一圈,立刻站了起来,朝着这边跑了过来,一把将两人抱住,仰着头看着两人,软糯糯地道:“霆儿也要抱抱~” 慕云惜低头,看着腿边的小不点,抿唇笑了。 “好,咱们霆儿也要抱抱。”慕云惜松开朱秀兰,将霆儿抱在怀里。 这些日子,她忙着生意上的事,就将这个小家伙冷落在了一边。不过霆儿很是懂事,似乎察觉到了她遇事儿,也不会来烦她,偶尔想她了,见她忙,就在旁边玩耍,安静懂事的让人心疼。 慕云惜吧唧一下,亲了霆儿一口:“咱家霆儿怎就那么可爱呢?” 霆儿搂着慕云惜的脖颈,咯咯咯地笑了。 宏远。 元义瞅着站在面前的沈墨,气不打一处来,良久,冷笑着道:“呦,这谁啊?这不是沈墨吗?我还当你又病了,将咱们宏远给忘了,不知道怎么回来了呢?” …… 第505章 敲手板 秦汉几人跟着沈墨一起过来的。 不过他们没敢进屋,而是等在了外面,探着脑袋往屋里看。 元义刚才的声音可不小,秦汉几人也都听见了,忍不住抿唇笑。 他们还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温润柔和的元院长竟然也能说出讽刺人的话来。 元义听到外面的笑声,没好气地朝那边瞪了一眼:“笑,就知道笑,亏你们自诩沈墨的好友,他跑了半月,你们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你们就不觉得惭愧?” 几人被训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秦汉弱弱地道了一句:“元叔,您还是沈墨的老师呢,您不也不知道吗?” 元义瞪眼,抓起旁边的戒尺,就要打他,秦汉吓得立刻就跑。 “元叔,你可别忘了正事。”秦汉提醒。 元义这才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沈墨,呵斥一声:“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元义如今可不是宏远的院长了。 想他一辈子英明,天晓得这些日子,在钟夫子面前说了他多少好话,要不然,以他的行径,早就被赶出宏远了。 “我心里记得您,自然是要回来的。” 嗯,沈墨就连说这些奉承的话,都能说的面不改色。 外面的几人听得牙都酸了。 元义的老脸涨红。 他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奉承的话,倒像是讽刺呢? “将手伸出来!”元义板着一张脸。 沈墨还是很听话的,当即乖乖将手伸了出来。 啪! 一戒尺敲在了他的掌心。 沈墨皮糙肉厚的。 这一戒尺下去,他并没有觉得有多疼,可心里却生出一股古怪的感受来。 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挨戒尺。 都是为了何人? 嗯,为了他媳妇。 若是日后她敢欺负他,看他怎么收拾她! “不打你,你不长记性。你将宏远当成什么了?酒楼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段时间,若不是我护着,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在宏远呆着吗?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成熟稳重的,没想到,你比秦汉还任意妄为!” “元叔,你教训沈墨呢,能不能别捎上我?再说了,我也没有多任性妄为吧?”秦汉觉得委屈。 元义的目光扫了过去,他立刻乖乖闭嘴。 “老师,我知道错了。”沈墨认错。 外面的几人又是一阵牙酸。 在心底暗骂,没骨气的家伙,竟然这么快就认错。 元义也惊了一下。 他还以为,沈墨是属牛皮的,会无动于衷呢。 “认错的速度这么快,你确定你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了。” “那你下回还敢吗?” “没有下回了。” 元义隐约觉得这对话有些怪,可也没多想。沈墨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教训了这么一顿,他心里已经不气了。 “成吧,既然知道错了,就走吧。” 秦汉几人听到这话都惊了。 “元叔,不待这样的吧。沈墨犯了这么大的错,你就敲了一下手板?” 想当年,他小时候调皮,教书先生都敲他三下,沈墨如今才挨一下? 这不公平!!! “有本事你的学业能像沈墨这么好,我绝对一下都不打你!” 秦汉瞬间语塞…… 第506章 还要请半日假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像沈墨那样的成绩,他这辈子都达不到。 “要不这样,我给你打个折,这回乡试,你若是能中举,你屋里藏的那些书,我都不管了,若是日后被搜出来,我还护着你如何?” 秦汉惊了。 “元、元叔,你、你怎么知道——” 不等秦汉将话说完,元义冷笑道:“你真当你们这群学生神通广大?我在宏远呆了这么些年,什么事情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以后别跟我玩这些弯弯绕绕的,你们还嫩了点。” 秦汉彻底不好意思了。 他平日里瞧那些书,被好友知道,他也没觉不好意思,可若是让长辈知道—— “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要真想,就学沈墨,早些娶个媳妇得了!” 秦汉的脸都快红成茄子了。 “成了,你们都回去吧,待会儿还要上课。” 元义说完这话,刚要坐回书桌前,却听沈墨喊他:“老师。” 元义回头看他。 “我要再请半日假。” 秦汉肉眼可见地看到元义抖了下。 他想要扶额,这人怎就这么不吃教训呢?刚被打过,还要请假? 他以为元义必定是要发火的,等了半天,却听元义问:“理由。” “我离家半月,回来后,就直接来了宏远,还没回家报平安。” 秦汉在一旁听得咋舌,忍不住在心里痛骂沈墨不要脸。 什么回来就直接来了宏远? 明明是在他家别院,和自家媳妇温存了一宿,这才来的宏远好吗? 元义听到这话,有些嫌弃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明日里,你就得回来。” 沈墨点头。 他刚要走,就听元义道:“不过,沈墨,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元义的面色沉了下来,神色间没了半点玩笑的意思,“我要你乡试再得魁首!” “好。”沈墨答的好不犹豫。 秦汉到了嘴边,也要回家玩一天的话,被吞了回去。 开玩笑,让他中举只怕都不容易,更遑论魁首了? 不过,他可真敢应下,那可是魁首啊! 乡试和院生考试毕竟不同。 院生考试,不过是踏进科举的敲门砖,乡试才真正的是迈进了门槛,一朝中举,身份就会大有不同。 有些人一二十岁就成了秀才,可临到死都未必能中举! 秦汉很想问一句,兄弟,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元义笑了。 他就喜欢沈墨这副自信的模样! “成了,走吧,早去早回。” 几人离开。 秦汉等人送沈墨出了宏远,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秦汉酸涩地道:“李珩,你说,人比人怎就这么气死人呢?” 李珩翻了他一眼:“你有这个时间纠结这个,倒不如多看些书,也许你能比得上沈墨的脚趾头。” 秦汉:“……” 他就这么不行吗? 好歹也是手指头吧? 慕云惜瞧见沈墨回来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他离开宏远半月,眼下又回来,莫不是被宏远开除了吧? 沈墨看出她在想什么,走过去,捏了她的脸颊一下:“别胡思乱想,我就回家看看,反正也离开半个月了,不差这半天。” …… 第507章 商场的事商场结 这会儿朱秀兰不在,她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在屋里玩耍的霆儿,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跑了出来。 霆儿有好些日子没见沈墨了,乍一见沈墨,愣了一下,而后迈开小短腿,就朝着沈墨扑了过来,一把将沈墨抱住,脑袋埋在了沈墨的腿边。 瞧见霆儿,沈墨的心底一软,弯腰将霆儿抱了起来,这才发现霆儿竟然哭了。 他心疼地将霆儿抱在怀里:“怎么哭了呢?”声音柔的不可思议。 霆儿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搂着沈墨的脖子,小身体一抽一抽的。 慕云惜瞧着这一幕,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霆儿是真的想他了。 过会儿,霆儿不哭了,不过却一直搂着沈墨不松手。 沈墨也很无奈,只好那么抱着霆儿进了屋。 进屋后,慕云惜与沈墨道:“你去江南的事儿,我没告诉娘,怕她担心,等回头娘回来,你也别说漏了嘴。” “嗯。我知道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沈墨抓住了慕云惜的手。 他离开,没有告诉她,她一定担心坏了。 其实他原先也是想将这事儿告诉她的,不过他离开前,并不确定能不能办妥这事儿,怕她白高兴一场,就没说。 “相公,下次不能再不告而别。” 这回,她是真的急死了。 那几日,手里的生意也不顾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沈墨真的出了事,她也就不活了。 沈墨没说话,抚了抚她的发,这才道:“不会了。” 晚上,慕云惜躺在沈墨的怀里,与沈墨道:“乔爷那边,你别插手,我们两的恩怨,我来解决。” 沈墨聪明。 很多事,即便她不说,他也能猜到,慕云惜也就不瞒着他,有什么话直接敞开了说。 良久,她听他应了一声:“好。”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墨就回了宏远。 沈墨醒的时候,慕云惜也醒了,她生平第一回 ,有了妻子的自觉,从床上爬了起来,给沈墨穿衣。 然后送着他到了村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这才回了家中。 沈墨回宏远后,正式开始备战乡试,而慕云惜则开始了自己的战场。 正所谓,商场的事情,商场结。 乔爷高价收购药材,受难的药材商,可不止她一个。 这段时间以来,因着附近大部分药材,都落在了乔爷手里,不少其他的药材商,也怨声载道。 乔爷供货的药铺,也苦不堪言。 乔爷是黑背景走出来的人,向来手段强硬,不知道软法子。他以高价收购药材,可也不想亏,硬是提高了卖药材的价格,那些药铺也是满腹怨恨。 慕云惜得了空,就和念恕几人搜集到了这些消息。 她看着搜集来的消息,眸色一片平静。须臾,将那些消息扔到了一边。 念恕立刻上前询问:“嫂子,你打算怎么做?” 慕云惜瞥了那些消息一眼:“再等等。” 不够,还不够。 “不管旁人怎么做,这段时间,将咱们原先的药材价格降一成,卖给各家药铺。” 听到这话,柳青昀皱了皱眉:“嫂子,如此以来,咱们可就等于不赚钱了。” …… 第508章 信任 如今,他们手里的药材供应,除了自家的药田,几乎只剩下了江南那边。 可江南那边毕竟远,来回一趟,也需要时间,且花费的人力物力都不小,原本赚的利润就薄,价格再降一成几乎就要亏本了。 “念恕,我知道,若是这么做了,大家这段时间必然过的艰辛,可乔爷若是一直在,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大威胁,我们必须在这个威胁成气候前,将他拔了!眼下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点,白出点力气,等熬过这段时间后,我保证,一定会给大家补回来!” 他们手里自己的药田也建了有一年了。这段时间,甭管是柳青昀还是念恕念广两兄弟,因着跟她做生意,家里的情况都改善了不少。 他们也都是自己人,知道能有今日,也是慕云惜的功劳,又不是吃不得苦。 “成,嫂子说什么,我们都听你的。不过就是吃点苦,熬一熬,总能过去。再苦的日子,咱也过过。不过多出点力气吗?别的没有,我们都年轻,有的就是使不完的力气。” 慕云惜一笑。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转日,慕云惜去了一趟府城。 对于慕云惜的到来,温玉着实意外,可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 慕云惜直接开门见山:“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话如此直接,温玉笑了。 “成,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就同意了。” “都不问问我想求你什么事,你就这么答应了,不怕我将你卖了?” “嗯,我想想,你若是真能将我卖了,我要不要帮你数钱?” 慕云惜收起脸上的笑,“温玉,我是来向你提前支钱的。” “怎么个支法?” 慕云惜将原先准备好的字据拿了出来。 “这是我早先写好的,你看看。我想从你这里,提前支取一千两的药材钱。” 一千两,对于温家来说,其实不算是什么,可对于如今的慕云惜来说,却是个天文数字。 按照眼下他们给温家提供的药材量来算,一千两的药材,也得提供一年。 “你要这些钱干什么?”钱对温玉来说,并不是问题,如果慕云惜需要,他从自己的私账上借给她一千两都成。 不过他好奇她的理由。 “药田。” 慕云惜只说了两个字。 温玉就明白了。 她是想要扩大药田。 这回的事情,让慕云惜吃到了教训。 要想真正不被人掣肘,她需要有自己足够大的药田。 若是药田足够大,她就不用再去收购别人的药材,也不用因着江南那边的合作商中断,就陷入困境。 “云惜,我没有看错你。你有雄心,有抱负,也有那个能力。” 温玉话落,却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手指在桌子上敲了良久,才睁开眼睛,“五千两。我支给你五千两,这两年温家的药铺也会做大,五千两的银子,你们给温家提供两年的免费药材,你看如何?” 这其实是画了一个很大的圈。 没有人知道,这两年温家会发展到什么境地,需要多少药材。 当然,温玉同样要担风险,若是这两年内,慕云惜出了事,他的五千两,也就打了水漂。 温玉会这样说,其实是对慕云惜足够信任。 她懂! …… 第509章 积怨 温玉是个爽快的人。 慕云惜应下的那一刻,温玉就让人将银子支给了她。 从温府出来后,她怀里揣着五千两的银票。 虽然不过是几张纸,可却沉甸甸的。 她匆匆回到家,叮嘱朱秀兰几句,就将念恕几人聚集在了一起。 五千两的银票,慕云惜留了一千两给柳青昀和念广,用来在本地区买地。 她则领着念恕,带了三千两,去了南方。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乔爷站在窗前,朝外望着,手里把玩着两个铁球。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是刘山过来了。 刘山进了屋内,看了一眼乔爷,直接道:“乔爷,这两日那边仍旧没有动静,和原先一样平静。” 乔爷听到这话后,眉拧到了一起:“一直没有动作?” 这不太像她的风格。 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又没想起来。 “沈墨那边呢?” “前些日子,沈墨似乎离开过宏远一段时间,如今已经回来,正在备战乡试。” “我让你接近的那几个学子呢?” “已经按照乔爷的吩咐,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条件。” 乔爷不仅要让慕云惜屈服,还要对付沈墨。 前些日子,他让手下的人,挑选此次参加乡试,比较出挑的人物,为的就是让沈墨在乡试里出丑! “成了,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乔爷的眉宇又恢复了平静。 他会让她知道,文弱书生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刘山却没走,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就说吧。”乔爷察觉到了刘山的异样。 “乔爷,其实,咱们的生意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 “那些药堂似乎不太想收咱们的药材。”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得着来烦我?按照以往的方式处理就好。” 刘山动了动嘴,本想说,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不值得,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下去。 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手下,其实没资格说这些。 刘山退了下去。 脚步声渐渐远离,乔爷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明白刘山刚才想说什么。 其实——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乔爷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唯一知道的是,这辈子,他唯一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他就得必须得到! 手里的铁球碰撞,传出剧烈的响声,乔爷的眼底放着冷光。 半月后,慕云惜带着满身的疲惫,从江南回来,沈念恕却没跟着她一起回来,而是留在了江南,处理后续的事情。 这一趟,他们去了江南,挑选了一处偏僻的乡野,也是他们运气好,花了两千两银子,就卖下了一处山头。这年头良田贵,山头可没那么贵,好在种药材在山上也可以,未必需要良田。 她回来的时候,柳青昀这边的地买的也差不多了。 他们将沿山的那些不能种稻谷的地,以低价,全部卖了下来,手里的一千两花光了,两人私下里又垫了点进去。 不过两人商量好了,不打算将这事儿跟慕云惜说。 他们不说,慕云惜又怎会不知? 她在心里将这份恩情记下了。 如今地这么多,定然不能靠他们几个来种,需要雇人,慕云惜将这事儿交给了沈念广。 而她则带着柳青昀去拜访那些因着乔爷遭受苦楚的药材商和药铺老板。 晾了这半月,这些人心里的积怨也差不多了…… 第510章 官差临门 临到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乔爷靠在床边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很快,就到了耳边。 浑身湿透的刘山,出现在屋内。 若是搁在往日里,刘山断然不敢踏进这屋内,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其他了。 “乔爷,出事了。”刘山的脸色很不好,就像是外面的天气。 乔爷睁开眼睛,眼神还算平静,目光落在刘山的身上,神色间带了几分倦怠。 这几日,他睡得并不太好。 “原先收购咱们药材的药堂,突然间,全部不收咱们的药材了。” 乔爷皱眉。 跟在乔爷身边多年,刘山对乔爷的脾气可谓很是熟悉,乔爷一向不将喜怒形于色,眼下这副模样,实际上是有些生气了。 刘山咬牙,硬着头皮,将剩下的话说完:“他们、他们说我们卖给他们的药材价格太高,再这样下去,他们的药堂要开不下去了!” 哐当一声,乔爷将手里的茶壶扔了出去,里面的茶水洒落一地:“他们就不能提高药价?” “属下说了。可是他们说——”刘山看了乔爷一眼,吞了吞口水:“他们卖给的是百姓,若是药材价格提的太高那些百姓就没法活了。而且,他们还说、还说咱们的药材质量不行,根本达不到标准。” “不就弄个药材,要什么标准?”乔爷怒吼一声。 他甚少发火,这还是刘山头一回瞧见乔爷发火。 刘山吓得立刻噤了声。 乔爷瞥了唯唯诺诺的刘山一眼,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镇上的药堂若是不收,咱们就去其他城镇,定然有药堂会收。不过有一点——” 乔爷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道狠厉的光,“告诫他们,不准收她的药材,否则,让他们小心点。” 刘山想了想,小声地道:“已经收了……” 瞬间,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刘山的身上。 “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刘山吓的腿一哆嗦,差点跪在地上。 他梗着脑袋继续道:“乔爷,其实这事情,也不能怪他们。小的已经打听过了,慕姑娘联合了那些药材商,结成了一个药商联盟,还规定了统一的价格,比咱们的要低很多。” 乔爷的眸光越发阴沉。 良久,他笑了。 那笑容阴冷的让刘山头皮发麻。 “乔、乔爷,您没事吧?” “我倒是真小看了吧,我原本以为——” 乔爷轻揉着额头:“不过她以为,她这样就能对付的了我吗?我能走到今天,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对付的了!” 乔爷抬脚走了出去。 只是还没出府,就有一群官差闯进了府内,管家匆忙来禀报,可还是迟了一步。 乔爷看着面前出现的官差,脸色阴沉的可怕。 刘山挡在了乔爷的面前:“张捕头,您这是何意?” 乔爷在永宁县混了这么些年,黑白两道都是认识人的。 每年,乔府都会送一部分银子去县衙府衙,孝敬两位大人,这些年来,乔府从未有官差踏入过,眼下还是头一次! “药商联盟状告乔爷恶意抬高药价,损害百姓利益,我奉大人的命令,请乔爷过去调查,乔爷,您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 第511章 乔爷出事 这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乔爷看着张捕头,眼睛微微眯起,眼底透露着冷冽的光。 这些年,乔府送过去的孝敬,他们可从来没少收,绝不可能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就请他过去。 “张捕快,这里是乔府,你以这样的理由,就抓我们乔爷过去,恐怕有些说不过去。” “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乔爷莫要与我为难。若是乔爷执意不肯跟我走,那么我也只好对乔爷动粗了。” 乔爷没有说话,而是抬脚随着张捕快离开。 他原以为,即便是过去了,衙门的人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可他到底料错了。 他压根没有见到县太爷,就被关进了县衙。 刘山担心乔爷,跟在后面过去的,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将乔爷关进了大牢,他才慌了。 “张捕快,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山凶神恶煞地看着张捕快,要不是怕惹事,他都要揍人了。 “刘山兄弟,听我一句话,这回乔爷摊上大事了,你若是聪明点,就赶紧回府,想办法打点一二,让乔爷少在里面受点苦。” 刘山的脸色一变:“张捕快,你什么意思?乔爷又没有犯法,怎么可能——” “这不在于犯不犯法,而是——”后面的话,张捕快没有说,他拍了拍刘山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刘山本就是个粗人,也没有什么法子,以前他们放利钱的时候,也不过就会动粗,可饶是他再笨,也知道眼前这事儿不是动粗就能解决的。 他听了那张捕快的话,回了家中,拿了银钱去牢中打点,可连乔爷的面都没见上。 他怎么都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一思量,他去了县衙,想办法见了县太爷一面。 县太爷瞥了刘山一眼:“我知道,您是来替乔爷来找我的,可这事儿,我也没法子。乔爷恶意抬高药价,这可是大罪,上面追究下来了,我也没有办法。” “大人,这些年,您和咱们乔爷的关系可是很不错的,您再想想办法,若是缺银子,我这就回家——” 不等刘山将话说完,县太爷就打断道:“刘山,其实乔爷出事了,对你来说,反倒是好事。你想想,乔爷因何落到这不田地?我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吧?这种人能成什么大事?” 刘山有些不懂地看着县太爷,县太爷继续道:“乔爷手下可是养着一批兄弟吧?他胡乱来的时候,可想过下面的那些兄弟怎么活?刘山,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今我只抓了乔爷一人,已算客气。其实换个想法,乔爷若是出了事,你不就成了你们的大哥了吗?” 刘山的心念一动。 “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至于听没听明白,就看你自己的了。” 刘山从县衙出来的时候,有些浑浑噩噩的。 他已经不记得县太爷跟他说了什么,只是意识到,他脑子里多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刚进家门,老母亲就神色焦急地跑了出来。 “山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弟弟就要没命了~” 刘山立刻将思绪拉回来,问道:“娘,你别急,慢慢说,小弟怎么了?” …… 第512章 背叛 刚进牢房的时候,乔爷是有些暴躁的,可随后,他却冷静了下来,坐在牢房的地上,止不住冷笑。 他靠在墙边,竟然还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年少的时候,老家发大水,父母和姐姐拼了命,将他从水中托起。 许是他命大,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可是他爹娘和姐姐的命都没了。 有时候他在想,当年还不如跟着他们一起死了。如此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可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以致于后来活的生不如死。 他这辈子什么苦没吃过?艰难的时候,都和狗抢过食。 那个时候,他蹲在大户人家的后巷,看着那些畜生吃的都比他好,就想着,这人活的还不如畜生,真是日了狗了了! 当时他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 后来就混到了今天。 银子和女人,他什么都不缺,可他其实活的不快乐,总觉得这辈子少了什么。 直到遇到了她。 他忽然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可他没想到,这辈子唯一一次想要争取一样东西,却落到了如此的下场。 大水灌到了他的鼻腔。 乔爷梦见他随着父母姐姐一起去了…… 他从梦中惊醒,瞧见的就是慕云惜,那个他想得到的人。 眼睛从四周扫过,才恍惚间回想起,眼下他不是在乔府,而是在牢房。 他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面前的女子,良久轻笑一声:“怎么将我弄进来的?” 他不傻,自然明白,恶意抬高药价,不过是个幌子,一定还有更深的目的。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给了县太爷一个抓你的理由,再告诉了他一件事。” “什么事?” “乔爷,你这一年走的太快了,总有那么些眼红的人。我不过将你赚钱的法子,告诉了县太爷。” 乔爷听到这话笑了。 人心都是贪的。 亦如他当年贪狗的饭食,县太爷如今也瞧上了他吃饭的家伙。 “他是官,不可能走上我的路。” 否则早就走了。 “如果有人愿意当他明面上的那把手呢?” 谁? 差点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又被他吞回了嘴里。 他知道她在暗指谁。 “不可能。” “乔爷,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就比如在此之前,你会相信,我一个柔弱女子,也能将你送进来吗?那个时候乔爷只怕是笃定,我要败在你的手里,迟早会找你低头认错吧?” 乔爷没说话。 他心里确实是那么想的。 “乔爷,我不适合你,你心里该明白。你需要的是那种陪伴在你身边的金丝雀,可我不是,我是刺猬,因此,你想要强制将我留在你身边,必然要被我扎伤。” “就算我不能将你留在身边,刘山也不会背叛我。”乔爷笃定地道。 慕云惜轻笑:“乔爷,我忽然想到一个好玩的问题,就说给乔爷听听吧。假设乔爷和刘大强同时落水,只能救一人,您说刘山会救谁?” 刘大强是刘山的弟弟。 乔爷的眸光一沉:“刘大强出事了?” “乔爷,刘山背叛了你,他为了弟弟,做了县太爷明里的那把手!” …… 第513章 妒夫 乔爷原以为,听到这话的时候,他会暴怒,可是他没有,而是看着慕云惜,笑了,笑的很是恣意。 “乔爷,你不该小看了我。当初,我替你出的主意,让你爬上了高山,同样也可以想法子,将你从高山上推下去。乔爷,现在你感觉到疼了吗?” 疼,怎么不疼?钻心的疼。 可是走到今天,他不后悔。 “慕云惜,老子只有一句话,瞧上你,老子不觉得亏,败在你手里,老子也觉得心甘情愿!” 慕云惜淡淡看了乔爷一眼,走了出去。 人其实就是这样。 如果今日,给她下套的人是沈墨,她或许会心甘情愿地钻进去。 可换了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在别人看来,或许会被乔爷感动的一塌糊涂,可是在慕云惜的心思,掀不起一丝波澜。 慕云惜走了,身后传来乔爷的大笑。 乔爷这回是彻底栽了,栽在了她的手里。 许久之后,慕云惜才知道,她离开牢房没过多久,乔爷就没了。 至于是怎么没的,就不得而知了。 县衙那边给出的说法是乔爷畏罪自杀。 刘山做了县太爷的走狗。 不过刘山却善待了乔爷的家人。 这些都是后话。 慕云惜从县衙出来后,就去了宏远,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沈墨了。 九月的天,慕云惜坐在宏远的草坪上,看着头顶的白云。 这个时候的天空不像现代已经被污染,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侧头,就看到了沈墨。 “来了怎么也不说声?我要是没瞧见你,你岂不是要在这里傻傻坐着?” “你若是没瞧见,那就说明咱俩没缘分,那我坐会儿,就走了,让你后悔。” “那如今我瞧见了呢?” 慕云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沈墨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慕云惜将他的腿摊平,枕在了他的腿上。 “相公,事情已经过去了。” 沈墨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任由她这么躺着。 偶尔有宏远学子从旁边经过,瞧见了那边的两人,也不过是酸了一下,就径直离去,似乎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 良久,慕云惜坐了起来,看着沈墨,神情认真地道:“再过几日,你就要参加乡试了吧。你若能乡试中举,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沈墨的心底一动:“不要礼物,将你送给我就够了!” 慕云惜瞪了他一眼:“我保证,这个礼物你会喜欢。”慕云惜站了起来,弯腰亲了他嘴角一下:“成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回去了。” 沈墨扯着她的手,有些不想让她走:“你是属小猫的吗?撩了我一下,就想跑?” “你觉得我是,那就是吧。” 慕云惜趁着沈墨不注意,捏着他的脸就掐了一把。 嗯,手感还不错。 掐完了,扭头就跑。 这回沈墨没逮住她,她跑的比兔子还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你是属小猫的吗?撩了我一下,就想跑?”秦汉从树后出来,学着沈墨的调调,对着李珩重复先前的话。 说完了,一副恶心的不行的模样:“沈墨,亏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受不了~” “我看你是嫉妒。”沈墨站起来离开。 秦汉震惊地瞪大眼睛,指着离去的沈墨,转头问李珩:“他说什么?” “妒夫。”李珩扔下一句,抬脚离开。 秦汉的身体在风中抖了抖…… 第514章 送行 大越王朝的乡试,一般安排在每年的八九月份,具体时间,各个府城又不一样。 今年安平府的乡试安排在九月中旬。 乡试比起院生考试来,要严格的多。 乡试会考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考试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 不仅考试的时间比院生考试严格,就连考生都要比院生考试多出不少,且有才能的人更多。 和院生考试不同,乡试的考试时间长了不少,慕云惜就没有跟着,只是在他们去安平府的前一天,慕云惜来给他们送行。 李璟怜也过去了。 这还是她嫁人后,慕云惜第一次瞧见她。 当初温柔娴静的女子,挽起了妇人发髻,瞧着更加恬静,李璟怜的旁边,还跟着她的丈夫,模样并不出挑,一眼瞧过去,只觉是个儒雅的人,似乎对李璟怜不错。 不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慕云惜总觉得李璟怜的眉眼间多了几分疲惫。 他们之间割了数十步的距离,李璟怜夫妇正仔细地叮嘱李珩一些事情。 慕云惜看说去的时候,秦汉也朝那边看着。 虽然自从李璟怜成亲后,他再没提起过李璟怜,可是慕云惜知道,秦汉心里其实忘不了李璟怜。 秦汉正看的出神,脑袋被拍了一下:“别看了,就算看的再多,也不是你的。” 秦汉心里一阵难受,将目光挪了回来,嘴硬道:“谁说我看她了?我看的是李珩。不过就去安平府参加乡试,又不是没去过,李珩那小子矫情的,一家人都来送他。瞧,我就没让我爹娘过来。” 沈墨瞥了他一眼,也没拆换他。 慕云惜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秦汉:“管他矫情不矫情。反正我给相公准备东西的时候,也给你备了一份,你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嫂子用心准备的,我若是不要,哪里能对得起嫂子的一片苦心?”秦汉立刻笑呵呵地道。 “你要是真的想对的起我的苦心,就考个举人回来。” 秦汉听到这话,挠头笑了:“这个还是算了吧。有沈墨在那,他可是在元叔那里下了保证,要拔得头筹的,像我这样的,也就是去走一遍过场。” 自己有几斤几两,秦汉心里是清楚的。多少人数年寒窗苦读,都未必能考中举人,他这临时抱佛脚的,又如何能中举? 他都想好了,这回去,不过是去瞧瞧,等到来年,他发愤图强,再去努力一试。 慕云惜笑笑,也没说他什么。 她将自己早先研究好的,需要注意的东西,一一说给两人听,其实这些早些时候,元义已经私底下找他们说过一遍了。可这会儿听着慕云惜说,沈墨也没觉得腻,就连秦汉也没表现出不耐烦来,只是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大致的事情交代完,几人就上了马车。 这马车,是宏远专门给要参加乡试的学子准备的。 等到瞧着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收回视线,扭头的时候,就瞧见了站在一边的李璟怜。 犹豫了一下,她走了过去:“璟姐,好久不见。” …… 第515章 刻薄的婆婆 先前她还瞧见李璟怜的丈夫在这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你家相公呢?”慕云惜问。 “惜儿好久不见。他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原先相熟的两个人,这会儿竟然有些无话可说。 慕云惜大抵能明白,她对李璟怜的这份生疏来自哪里。 “璟姐,你现在过的幸福吗?” “嗯。” 李璟怜应了一声。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寻了一个理由,就各自离开了。 慕云惜走出一段距离后,就停了下来,回头。 女人的身影窈窕,渐渐消失。 她在怔愣了片刻后,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慕云惜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里,也可能就是单纯地关心她,想知道她过的真的好不好?也许是想去瞧瞧,她没选择秦汉,到底值不值得? 最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李璟怜进了一处院子。 慕云惜早些时候就听说,李璟怜成亲后,就和她的丈夫搬到了镇上来住。 站在外面,瞧着眼前的院子,院子不大,可瞧着还不错。 她放了心,正要离开时,却听到院中传来李璟怜惊疑的声音:“娘,你怎么来了?” 如今能被李璟怜喊一声娘的,想来就是她婆婆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怎么?你背着轩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我发现了?” 李璟怜的婆婆是赵氏,她成亲的时候,慕云惜远远瞧过一回,当时瞧着还挺和善,可眼下看来,人不可貌相,这说出口的话,听着着实有些刺耳。 “娘,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 “别在我面前装柔弱,轩儿吃你这套,我可不吃。你有没有,不用你说,我长了一双眼睛,看不见吗?你瞧瞧,当初我不让你们搬到镇上来,你非鼓捣着轩儿,要搬来镇上,你们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那屋里可都落了一层灰了。你又不需要做活,整日里都干啥去了,连家里都不知道打扫的?还有……” 赵氏逮到李璟怜就是一顿数落。 李璟怜觉得心里委屈。 当初要搬到镇上,并不是她的主意,而是她丈夫提的。 一来,他在镇上做活,住在镇上,方便,二来,珩儿在宏远,他们也方便照顾。 当时他提的时候,她觉得挺好,也就答应了。 谁料,这事儿却成了赵氏心头的一根刺,赵氏总觉得,是她讨厌她这个婆婆,在他面前吹枕边风,这才搬到了镇上。 李璟怜曾经试图解释过,她丈夫也去跟赵氏说过,可是赵氏认定的事,就算谁说都没用。 于是瞧着她越发不顺眼,对她做的事儿处处挑刺儿。 这院子她早起就打扫过了,根本就没有灰,赵氏却偏偏说有。 她也不敢反驳,按照以往的情况,若是她眼下反驳了,她会有着没完没了的事儿。 “娘说的是,我这就去打扫。”李璟怜应着,垂首就要去锅屋,却被赵氏喊住:“回来。” 李璟怜顿住脚步。 “我说你怎么跟算盘珠子似的,我说什么,你才做什么?不知道变通怎么回事儿?你没瞧见这眼瞧着就中午了吗?家里一点菜都没有,你不出去买菜,中午想饿死我吗?” “是,我这就去买菜。” “嗯,多买点肉回来。轩儿在那边做事,辛苦的很。中午做好了饭,你给送点饭菜过去。” 李璟怜张了张嘴,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到底没有反驳…… 第516章 她怎就将自己活成了这样? 提着菜篮子,出了院子之后,这才难过的落下泪来。她抬起袖子,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却没想到,抬头的时候瞧见了站在几步外的慕云惜。 她愣了一下,赶紧将泪水收了,挤出一抹笑容:“惜儿怎么来了?进屋坐——” “璟姐,若是觉得难受,就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慕云惜原先想,若是瞧见李璟怜过的不好,她就跑过去,将她狠狠嘲笑一番,然后质问一句:“当初没选择秦汉,而是决定嫁给这男人,值不值得?” 眼下真的瞧见李璟怜被欺负,她又觉得自己瞧不下去了。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很想冲到院子里,将那个赵氏揍的鼻青脸肿,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揍了,一时半会儿是出了气,可她离开之后呢? 李璟怜已经嫁人,那赵氏再不好,也是她的婆婆,依着她守旧的理念,绝对不会跟那男的和离,她去大闹一场,之后让李璟怜更难做人。 “你都听见了?”李璟怜脸上的笑容暗了下去。 慕云惜没说话。 良久,李璟怜抬起头,看着她道:“惜儿,有空陪我去喝碗茶吗?” 那茶,自然是不可能在她家中喝的。 慕云惜带她去了其红楼。 如花特地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安静的包间。 “今日里让惜儿见笑了。”良久的沉默后,李璟怜道:“其实我刚嫁过来的那会儿,她对我还不错。就是前些时候,我们搬到镇上,我婆婆她误会是我唆使相公搬过来的,对我有些误会,难免挑刺儿。” 慕云惜没说话,李璟怜继续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还是我做的不够好,我若是做的好,她也就挑不出毛病了。” 慕云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就是你想了一路,想要对我说的话?若是一个人想要挑毛病,就算没毛病也能挑的出来。璟姐,你这是在自欺欺人。你原先不是这样的,如今你怎变成这样了?” 慕云惜有些生气。 她如今仍旧记得。当时她在她家时,每日里捧着一本医术,两眼放光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模样,可眼下呢—— 她竟然变得如此懦弱。 慕云惜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怒:“李珩知道你在婆家过得并不好吗?” “其实我过得挺好的。”李璟怜道。 “她娘的好个屁,你看你都将自己委屈成啥样了?” 她这个暴脾气上来了。 桌子上的茶杯被她砸了出去。 李璟怜显然有些被吓住了。 等到回过神来,心底泛起一抹酸意。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惜儿,我原先以为,我没选择秦汉,嫁了别人,你会一辈子不理我了。” 可谁料,当她知道她过的艰难后,却第一个站出来替她抱不平。 李璟怜想抱抱她。 很想很想。 自打她爹娘过世后,她以为,除了弟弟李珩,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心疼她了~ 那一刹那,慕云惜只觉,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鱼刺,难受的厉害~ 她怎就将自己活成了这样? “惜儿,你能抱抱我吗?”李璟怜祈求地看着她…… 第517章 有麻袋吗?借我一个 李璟怜有自己的骄傲,当初,她和李珩无家可归时,都不曾这般哀求过旁人。 眼下,她却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慕云惜怎么舍得? 慕云惜伸手抱了她,可是一双眼睛却冷得可怕。 李璟怜抱着慕云惜,柔声道:“惜儿也不必为我担心,虽说婆婆对我刻薄了些,可相公他对我其实挺不错。再者,如今我们住在镇上,又不住在一块儿,即便是她过来,当着相公的面,她也会装的和和气气的。她应当不会在镇上多呆,估摸着晚些时候,相公回家前,她就会走……” 李璟怜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慕云惜,还是安慰她自己。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就整理了仪容,提着篮子站了起来:“惜儿,我不能在这里多呆了,等改日有空,我让珩儿叫上你和沈墨,我请你们吃酒,眼下我得去买菜,赶紧回去,不然我婆婆又要寻我的毛病了。” 李璟怜话落,等了会儿,见慕云惜没有说话,就提着篮子离开了,眼底难掩失落。 等走到酒楼门前的时候,店里的小二却挎了一篮子菜出来,递给了李璟怜:“李姑娘,这是慕姑娘吩咐我们替你准备的。” 李璟怜看着那满满一篮子的菜,心情有些复杂。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将那一篮子菜接了过来,抬头,再看了二楼的包厢一眼,转身离开。 见李璟怜离去,如花跨进房间:“明明关心的要死,偏还嘴硬。我瞧着她也是个命苦的,不过,你就让她这么回去了?” 慕云惜冲着如花冷笑一声:“您们酒楼有麻袋吗?借我一个。” 如花的双眸一亮:“有,你要什么都有!” 李璟怜回到家中,不出意外,又遭到了赵氏一顿数落,原因就是骂她菜买的太多,吃不完浪费。 李璟怜默默垂头挨骂,并未反驳。 等做了饭,赵氏也不准她吃,让她提着食盒,去给她丈夫送饭。 她嫁过来也已经好几个月了,只知道他男人在镇上做账房,具体哪里却没过问。 不过她隐约知道大致的地方,也不敢去问赵氏,只能去了那边,一家家的问过去。 最后在一家玉器店,找到了她丈夫。 男人见她来给他送饭,很是欣喜,拉着她就不太想松手。 吴青峰刚接管了一家玉器店,还没来看过,今日得了空,就想过来瞧瞧。 和铺子里的掌柜子说了两句,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躲在后院里的两人,那男的他记得是铺子里的账房,至于那女的—— 他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正想着,就见那女子转过头来,露出了半张脸。 瞬间一抹怒火冲上心头。 这不是李璟怜吗? 她怎会和那男的如此亲密? 那夜,他们姐弟俩从吴家跑走后,他本是要派人寻找,刚好吴家在北方的生意出了事,他就急急忙忙赶去了北方,这一走,就走了半年多,再回来的时候,早将他们姐弟俩给忘了。 却不曾想,今日却让他在这里瞧见了她! “沈掌柜,那院子里的女子是何人?” “哦,她旁边的那男的,是咱们铺子的账房,她是他媳妇。” “哦~” 真是长本事了,还不到一年,她竟然都嫁人了! 吴青峰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第518章 尾随 李璟怜提着食盒,往家中走去,一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然而等她回头的时候,却没瞧见什么人。 战战兢兢了一路,眼瞧着再过两个巷子,就要到了家里,她的一颗心就松了下来。 谁料到,就在此时出事了。 身后忽然生出一双手,将她搂在怀里,李璟怜惊了一下,立刻挣扎起来:“是谁,快放开我?” “怎么?还不到一年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璟怜当即回头,当瞧见身后的男人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恐惧猛然袭来,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眼前都黑了。 “吴、吴公子——” “不喊我老爷了?”吴青峰的脸上挂着痞笑,见李璟怜挣扎,他搂的更紧:“璟怜,你不知道,老爷心里多想你,自打你走后,对你茶不思饭不想的,要不是家里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我跑到了北方去,早就派人来将你抓回去了。” 吴青峰说着,将鼻子凑到李璟怜的脖子里,像是狗似的,在那里嗅着。 李璟怜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吴公子,璟怜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如今也已经嫁人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李璟怜的心肝都在颤。 “放了你?”吴青峰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我吴青峰这辈子想要得到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你说你嫁人?就那个穷酸的账房?璟怜,你说你跟着我,做我的姨娘有什么不好?作何要跟着那种男人受苦?” “吴公子,人各有志。” “那我的志就是你!今日我就将你给办了,我看你还跟我谈人各有志!”吴青峰说着,弯腰就要将李璟怜扛了起来。 李璟怜瞅到了空档,抓紧手里的食盒,就朝着吴青峰扣了过去。 吴青峰吃痛,一时疏忽,松开了她,就让她扭头跑了。 吴青峰揉着脖子,过了会儿缓过神来,抬头朝前望去,哪里还有李璟怜的身影? 他啐了一口,用手指摸着嘴巴:“跑?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他眼睛一转,整理了一下衣衫,人模狗样地从巷子里走了出去。 李璟怜跑出很远,才敢停下来,朝身后看去,见吴青峰并没有追过来,当下松了一口气,背靠在墙上,滑坐在地上,将脑袋埋在双膝间,身体止不住发颤。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整理了衣衫,朝着家中走去。 手里的食盒早在打吴青峰的时候就掉了,她也顾不得捡,眼下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婆婆交代呢? 好在赵氏见她回来,也没多问,只看了她一眼,就去了她和丈夫的房里午睡去了。 李璟怜愣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 她在院子里站了会儿,肚子叫了两声,她才想起要吃饭的事情,转身走进锅屋,却见灶台干干净净,锅里的饭菜已经没了。 饶是她再坚强,这会儿也有些撑不住了。 她恍惚的走到锅洞前坐着,将脑袋埋在双膝间,眼睛湿润了。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当初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 第519章 收拾赵氏 慕云惜在其红楼呆到了下午,瞧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拿着手里的麻袋,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如花靠在门边问她:“不需要我帮忙吗?这种事儿,我还是很乐意的。” “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你还很乐意帮忙?万一我是去杀人放火呢?” 如花撇撇嘴,“你这人吧,瞧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很惜命,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慕云惜一笑,也没辩解,不过这事儿,她一个人来就成,也没喊上如花。 慕云惜先前就打听过了。 赵氏回村,必然会经过一个路口。 她就拎着麻袋,在草丛里蹲着。 临近傍晚的时候,赵氏才哼着小曲,从前方走来,手里还领着一些肉和饭菜,那肉她无比熟悉,正是她让如花给李璟怜准备的。 而那些饭菜,一看就是中午剩下的。 慕云惜可不会单纯的以为,李璟怜做饭,能剩下这么多,略一想,她就明白了,这个赵氏估摸着中午没让李璟怜吃! 慕云惜捡起脚边的木棍,戳着地面,恨不得将地面戳出一个深坑来。 等到赵氏从她眼前走过后,她迅速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拿起麻袋,就套在了赵氏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罩住,往草丛里一推,举起先前准备好的棍子,就往赵氏的身上抡去,直打的赵氏嗷嗷叫。 过了一会儿,赵氏不喊了。 嗯,别误会,她没死。 她打人的时候,注意轻重呢,没往要害上打,不过是将她打晕了。 赵氏晕过去后,慕云惜也没再打,而是扯着赵氏去了近处的一个村子,寻了一个粪池,将她直接扔了进去。 而后拍拍手,这才离开。 四周弥散着一股恶臭,过了许久,赵氏才幽幽转醒,当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一个粪池里时,立时惨叫一声,想晕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等经过的村民,将赵氏从粪池里弄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虽说这不是他们村子,可也离着他们村子不远了,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也都会认识几个。赵氏怕有熟人认出她来,从粪池里出来后,就遮着脸,仓皇地逃离了。 真是丢死人了,这事儿若是让旁人知道,她还怎么活? 赵氏顶着一身恶臭回到家中,立刻让人烧水给她洗澡,可洗了一晚上,也没见身上的味道下去,只隐隐觉得家里四周都弥散这这股味道。 赵氏双眼冒火:“别让我逮到你,若是让我逮到,我一定砍了你!” 翌日,赵氏就怒气冲冲去了镇上。 她想了一晚上,她平日里在村子里名声还不错,从来不曾树敌,旁人根本不会寻她的麻烦,只有她那个不让她顺心的媳妇。 赵氏是气的一夜没睡,到了镇上的时候,天刚马虎亮。 昨日里,李璟怜的月事来了,眼下身上很不舒服,她男人心疼她,就让她在床上躺着,没让她起来。 赵氏匆匆赶来,瞧见这个那还了得? 当下将李璟怜从床上扯了下来:“你这个惫懒的,你男人都起了,你却还在床上躺着,你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她男人匆匆赶来,没能拦住赵氏,见李璟怜摔倒在地,心疼的不行:“娘,你这是干什么?璟怜身子不舒服,是我让她躺着的,你有什么就冲我来,折腾璟怜干什么?” …… 第520章 怪罪李璟怜 赵氏心里本就窝了一团的火,听到这话,更是火大。 “好啊轩儿,你本事了,如今为了这么一个女人,都敢冲我发火了?” “娘,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璟怜是我的妻子。” “我还是你娘呢?你知道你媳妇背着你干了什么吗?” “娘,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我又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痛快了。”李璟怜身体本就不舒服,这会儿从床上摔下来,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脸色越发苍白。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自个儿心里不清楚?你都不知道昨晚我被多少人笑话!”赵氏狂吼。 李璟怜的丈夫皱眉:“娘,你在说什么?” “轩儿,我昨日里过来,不过是教训了她两句,教她怎么为人妻,可她倒好,将我记恨上了,竟然将我打了一顿,扔进了——扔进了粪坑里!” “娘,这事情不是璟怜做的,昨日里我回来的早,璟怜一直陪着我,又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不是她亲自做的,就不能是她找人做的?” “这更是荒谬。娘,你忘了璟怜的身世了?” 赵氏一时愣了。 李璟怜并不想嫁人之后,和丈夫有了隔阂,她一直都觉得,除了父母兄弟,丈夫应当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所以,早就将家里的情况跟丈夫一家人说清楚了。 李家的根基并不在安平府,如今也就只剩下他们姐弟两人。 李珩昨日里已经去了安平府准备乡试,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回来的,又有谁能帮她? 赵氏一琢磨,也觉得自己可能弄错了。 想到自己先前莽撞,竟然当着儿子的面,露出丑陋的嘴脸,一时后悔不已。 她咧嘴笑了笑,立刻凑了过去:“璟怜啊,娘其实不是故意的,娘就是昨日遭遇了那等事,一时在气头上,才误会了你,你没事吧?” 李璟怜别过了头,不太想瞧见赵氏。 赵氏见此,脸色就冷了下来,想要怒骂,却在瞥见站在一旁的儿子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娘,璟怜今日身子不爽利,劳烦你去帮璟怜弄些吃的,暖暖身子。”他说着,将李璟怜扶了起来,去床上躺着。 赵氏瞥了一眼,心里不痛快极了。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昨日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这个当儿子的,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竟然还让她去伺候儿媳? 哪里有婆婆伺候儿媳的道理? 身子不爽利就是借口了? 想当年她身子不爽利,寒冬腊月的天,还得去河边洗衣,她可不像她这么矫情! 赵氏虽心里不满极了,不过当着儿子的面,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在屋里站了会儿,就去了锅屋,做饭去了。 她想好了,等儿子去做活的时候,她再收拾这个小贱蹄子。 可谁料,她儿子今日竟是不去做活了。 家里还有事儿等着她去做,赵氏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眼瞧着寻不到机会,只好回了家去。 见母亲离开后,李璟怜的丈夫才沉声问她:“昨日里,母亲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 第521章 宋环儿毛遂自荐 参加乡试,沈墨要离家半月。 这半月里,慕云惜的生意也比较忙,不过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想,沈墨在考场上是如何的光芒万丈,会想他考到了哪里,那题目难不难?会想他何时归家。 不过好在,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 虽然当初,建立药商联盟不过是想要对付乔爷,如今药商联盟却发展的极好,他们一致对外,很快就开发出了外面的市场。 一边面对的市场的扩大,一边是药田的建立,这段时间,几人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 念恕仍然待在江南,这些时候,慕云惜和他的书信往来就没断过。 念恕机灵,办事灵活,这段时间,这边的事情太多,慕云惜很想将念恕喊回来,帮着手边的事情,可江南那边的事情还没定下来,若是将他喊来,那边就没自己人看着了。 慕云惜正在发愁的时候,宋环儿与她道:“你瞧我如何?” 乍然听到这话的时候,慕云惜笑了。 她对着宋环儿笑了好半会。 可笑过之后,她还真就思考了起来。 “成,就让你去。” 宋环儿其实也就这么一说,其实没报多大希望。眼下见慕云惜真就同意了,一时有些愣了。 她虽然没去过江南。 也隐隐知道,慕云惜在江南那边的药田上砸了不少银子,若是那边的事情搞砸了,可是要亏不少。 “为什么会答应?” “信你。”只有两个字,没有更多的话,“不过,丑话我可要说在前头。江南那边的药田,我可是很重视,若是真的被你搞砸了,嗯,我想想。” 慕云惜微微眯起眼睛,手摩挲着下巴:“到时候就将你卖了赔钱。” 宋环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将她卖了赔钱? 就如今她这模样,能卖多少钱? 恐怕还要倒贴吧? 生平头一回,她感受到了压力。 “我不会让你亏的。” 这事儿就这么玩笑似的决定了。 不过慕云惜并没有让宋环儿自己去。 她忽然就想到了沈墨放排时,陪着她一起去找沈墨的二蛋。 她去了二蛋家里,将事情与二蛋说了,最后是二蛋带了几个靠得住的人,陪着宋环儿一起去的南方。 至于往后,能不能镇得住下面的人,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宋环儿走后,铭恩就交给了朱秀兰带,对外只说是朋友的孩子,放在她家中寄养,因着这事儿,宋氏还来大房说了些难听的话。 朱秀兰听了,并没有将那话放在心上。 不过离开时,宋氏却盯着那孩子瞧了好半晌,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 暗自琢磨了会儿,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再去想。 毕竟沈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玉成的身上。 沈玉成参加乡试,宋氏可是狠心了一回,让沈明朗全程陪同的,想要第一时间得知考试结果。 且不说沈明朗半月不去做工,要耽误多少工钱,就是在镇上呆半月,那开销也不低! 几日后,报喜的人,来到了云岫村。 彼时无论是沈玉成,还是沈墨,都还没回村子…… 第522章 直接截走了 报喜的车队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慕云惜正赶着牛车,要去镇上,瞧见那支队伍,还当是村里的哪户人家要娶亲,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耳边传来朱秀兰的声音:“算算日子,墨儿也快回来了,今日咱们去镇上,多卖些东西,这些日子,他在安平府恐怕吃不好也住不好,说不定都瘦了,到时候给他补补。” “嗯。”慕云惜应了一声,就赶着牛车,朝着镇上走去,霆儿就坐在她的旁边,朱秀兰的怀中还抱着几个月大的铭恩。 等到几人从镇上回来的时候,都快到午时了。 到了院门前,连锁都没看,牛婶子就急忙忙跑了过来:“哎呦喂,秀兰、云惜啊,你们两个怎么才回来。你们家出大事了!” 慕云惜一听这话,心里就觉不是什么好事,却听牛婶子道:“你们刚走没多久,报喜的人就来了。” 慕云惜一时没反应过来:“报喜的人?咱家能有什么喜事?” 牛婶子都乐的合不拢嘴了:“中了,墨小子中了,他可真本事,又是榜首,报喜的人可是从安平府直接赶过来的!” 牛婶子说着,脸上的笑容忽然就降了下去:“不过被你奶瞧见了,直接就将那些人领到老宅去了,你是没瞧见,你奶那嘴脸,啧啧……” 牛婶子提到这事儿,就觉得来气。 你说说,当初也不知道多嫌弃大房,如今大房的人出息了,就巴巴地往上凑了。 “那相公呢?相公回来了吗?” 慕云惜眼下最关心这个。 “倒是没瞧见墨小子。反正眼下那群人都在你家老宅呢,你过去瞧瞧,也好问问,顺便将那些人请过来。明明是墨小子挣来的荣誉,怎能让那群人沾了光?不知道的还当是玉成考的好呢。” 慕云惜点点头,叮嘱了两句,就去了老宅。 还没踏进屋里呢,就听到了宋氏的笑声。 慕云惜只觉宋氏可笑。 心里不知道怎样嫌弃他们,可这沾光的事情,倒是巴巴地往上凑了。 宋氏正笑着,瞧见慕云惜过来了,立刻站了起来,笑着与众人道:“惜儿啊,你来的正好,来,大家都瞧瞧,这是我家墨儿的媳妇。我家墨儿本事,娶的媳妇不仅漂亮,还很能干。” 众人听到这话,对着慕云惜就是一顿夸赞。 沈墨连中两元,说不得还能三元及第,将来前途自然不可限量,这些人自然奉承着。 慕云惜笑着接纳。 众人见此,双眸都是一亮。 宋氏他们是瞧见的,一身乡下妇人的气息。他们原先以为,新进举人的媳妇,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眼下瞧着却不一般,虽是乡下妇人,可这一举一动,都颇有风范,瞧着倒不像是乡野妇人,与那大户人家的夫人也不惶多让。 “奶,先头我不在,多谢你帮我招待诸位,眼下我回来了,就不劳烦奶了。”慕云惜说着,看向报喜的众人:“诸位随我去家里坐吧。” 众人听到这话,当即就是一愣,面面相觑。 这难道不是她家吗? …… 第523章 早就不是老沈家的人了 宋氏听到这话,脸都绿了。 她什么意思? 故意来拆她的台吗? 宋氏将心底的火气压下去,强迫自己挤出笑容:“云惜啊,你这说的什么话?这里怎么就不是你家了?墨儿那可是我嫡亲的孙子。” “奶您忘了,相公如今可是寄养在沈老的名下,若是仔细算来,咱们已经不算是您家的人了!” 宋氏听到这话,脸色铁青。 “云惜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如今墨儿记在了沈老的名下,可甭管怎么说,他身上流淌的,可还是我老沈家的血!” “奶说的没错,可这事儿还得按照族谱上的来。奶若是觉得不痛快,想要认回相公也成,您去找沈老,与沈老好好说说,若是同意了,你再来也不迟。” 慕云惜说着,将目光转向报喜的人:“诸位且随我回家去吧?” 他们时常与人报喜,见得场面可多了去了,一个个都精明着呢,晓得先前进错了门,心底有些愧疚,可瞧着新进举人娘子没有怪罪的意思,当下拿了东西,随着慕云惜离开了。 身后,宋氏瞧着离去的众人,气的心肺都快炸了。 她一蹦三尺高,跑了出去,指着慕云惜就嚷着:“你别得意,玉成考的也不会差!” 慕云惜笑笑,并没有将宋氏的话放在心上。 沈玉成考的什么样,她可不在意,她只要知道,眼下乡试的榜首是她相公沈墨就成了。 沈玉成考的再好,还能好过沈墨不成? 慕云惜走后,朱秀兰在家等着,牛婶子也待在大房,两人琢磨着,慕云惜多半会将人领回来,就忙着添火烧茶。 一锅茶刚烧好,牛婶子听到动静,出门瞧了瞧,就见慕云惜带着报喜的人过来了。 她赶紧钻进锅屋,接过朱秀兰手里的活:“秀兰啊,你赶紧起来,去屋里坐好,报喜的人来了,这烧水的活,我来帮你干。” 牛婶子说着,推搡了出去。 慕云惜也领着人进了家门,院子里早已摆好了大长凳。 家里没有这么多,有些凳子,是牛婶子帮忙借来的。 等着众人坐下后,牛婶子就提着壶,拿着茶碗过来了。 “诸位匆忙赶来,想必劳累了,来来来,刚煮好的茶,都来喝一碗。” 众人笑着接下,会说话的,晓得朱秀兰的身份后,就给朱秀兰道喜。 朱秀兰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慕云惜钻进了屋里,再出来时,袖子里藏了好些个红包。 那些红包是她早先就准备好的。 沈墨说,他能考得榜首,她便信。 如今,果真就考上了,这些红包也没白准备。 慕云惜将那红包发给了众人,她眼力劲好,看人给的红包,身份高点的,那红包就大些。 都是铜板碎银子,众人一捏,就能察觉出来,当即都乐呵呵的。 心道,这新进的举人娘子不但胆识过人,模样好气质不俗,出手还大方,得亏先前他们没留在那里,不然眼下哪里能有这等打赏? 慕云惜不但给了众人打赏,还和牛婶子商量了,临时置办两桌酒席出来,犒劳报喜的人。 当初沈墨中秀才的时候,他们不声不响的,眼下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村里人晓得的,谁能不问? 于是,很快,沈墨乡试考中榜首的事儿,就在村里传开了…… 第524章 办的体面 秦氏听到消息时,那可高兴坏了。 如今,沈墨可是记在了她家名下,眼下沈墨中举,就是她家的孩子中举,当即带了几个儿媳孙媳来了慕云惜家里。晓得慕云惜要置办两桌酒席后,就张罗着帮忙。 原先也不知道报喜的人回来,她家里也没有那么多菜,秦氏就让几个媳妇回家,将秦家今日买的菜给拿了过来,牛婶子又回去,将她家有的菜给拿了过来,凑足了两大桌子的菜。 如今沈墨还没回来,她家也没男人,快要吃饭的时候,慕云惜找沈老商量了一下,于是去将沈氏的几位长老和村长一起喊了过来。 这一顿饭吃的热闹,将那些报喜的人送走时,一个两个脸上都挂着笑容。 末了,秦氏留下来帮着慕云惜收拾残局,忍不住在朱秀兰的面前夸赞慕云惜:“秀兰,你这媳妇娶的好,办事周到,这顿酒席办的体面,给墨小子长脸。数数这十里八村的媳妇,没有一个能做的和惜儿一样周到的。” 朱秀兰听到这话,也与有荣焉:“婶子,你可就别在这里夸我了,你可别忘了,墨儿如今也是你们家的孩子,难不成你不想认墨儿了?” 秦氏听到这话笑了。 “对。墨儿如今也是咱们家的孩子,有这样的子孙,我们俩都觉得高兴。” 秦氏帮着朱秀兰,将那些碗筷收拾好,又将凳子还了,才回了家。 临走前,见慕云惜在门口张望,笑着走了过去:“别瞧了,你也忙了一日,该累了,回屋里歇着吧,那些人都说了,墨小子眼下可是大红人,被留住了,得过个几日,才能回来。” 慕云惜羞红了脸,含糊的应了一声,却没回院子。 秦氏笑了笑,也没再劝,回了家去。 过会儿,霆儿从院子里跑出来,牵着慕云惜的手,陪着她一起等着。 慕云惜有种直觉,沈墨今日会回来。 大房这边热闹。 老宅那边可要冷清许多。 宋氏笃定沈玉成考的不会差。 可她从上午等到日落,都没等来报喜的人,临近天黑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她急匆匆的跑过去,见是沈明朗,脸上的热忱立刻降了下去:“怎么是你?” 沈明朗听到这话有些奇怪。 “娘,不是我还是谁?”沈明朗的声音里隐隐有些兴奋,“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玉成中了。” 宋氏听到这话,双眸瞬间一亮:“真的?” “嗯。” “第几名?” 大越王朝的规矩,乡试出了头十名,往后是没有排名的。 “没有说第几名。” 也就是说,仅仅是中了,却没有什么名次。 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 要是搁在往常,只要沈玉成中举,甭管什么名次,宋氏都会高兴。 可眼下,出了个榜首沈墨,且沈墨原先也是她老沈家的人,只是后来被记在了旁人的名下—— 宋氏只觉有人在打她的脸,且打的很疼。 无形中似乎有人在嘲笑她。 蠢货宋氏,都是你,若不是你,沈墨怎会记在沈老的名下?若不是记在沈老的名下,你出去后,不也能吹嘘一句,我孙儿乡试中了榜首! …… 第525章 好生想想 “娘,玉成中了举人,你不高兴吗?” 宋氏斜了沈明朗一眼:“没出息,有什么可高兴的?连个来报喜的人都没有。那小子考了榜首!” 宋氏哼了一声,继续道:“你是没瞧见,白日里那报喜的人就来了村子,好大的排场,眼下村里人都知道那小子中了榜首。” 沈明朗愣了。 放榜的时候,看榜的人太多,他只顾着找沈玉成的名字,就没有注意沈墨的,万万没想到,沈墨竟然是榜首! “就算中了榜首又如何?就他那性子,也没什么前程,还不若咱们玉成。”沈明朗说着,一脸骄傲:“娘,我跟你说,刚放榜,江学政就派人,将玉成请到了府上了。” “真的?”宋氏瞬间高兴了起来。 沈玉成去江府的时候,心底其实极为忐忑。 一直以来,他都自认学识不错,可真正到了大考,他才知道,什么叫人上有人。 以前,他就被沈墨压着,如今,他彻底化为了大海中的小虾米,他的那点才学,放在整个安平府的学子面前,简直不够看。 这次考试他连名次都没获得,原以为必然会受到责骂,可江学政见了他后,非但没有责骂,还夸赞了一番。 “安平府有才学的人众多,你能接连考中,实属不易,想当年,我中了秀才后,考了两次,才能中举,你已比我出色许多。虽说你没你那堂兄沈墨考的好,可你也别泄气,假以时日,你必然能超越他。” “下次学生定然不辜负老师的期望。”沈玉成道。 江苏新笑了笑,继续道:“我今次派人将你请过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上面人递来的消息,过些时日,上面会派人在各个府城抽出一百名学子,进行集训。今次举人的头三名,不用人举荐,会直接加入。” 也就是说沈墨必然会加入其中。 “我手里有三个名额,我会推荐你进去。” 沈玉成听到这话,双眸一亮,正要感谢,就见江苏新走了过来,拍了拍沈玉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沈玉成,你知道吗?我曾有个好友,当年我们同时参加科考,亦是同时高中,可他比我考得好,然而最后,我在官场上立稳了脚跟,他却沦落成了一个教书先生,知道为什么吗?” 沈玉成的身体一僵。 江苏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等你想好了,将来你必然比我走的更远!” “是,学生会好生想想。”沈玉成恭敬地应道。 …… 慕云惜点了一下脑袋,整个人朝前倒去,困意猛然惊醒,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啃屎时,却一头扎进了一人的怀里。 “我的惜儿真是本事了,如今便是连站着都能睡着了,这练得是什么功夫?” 慕云惜抬起头,就瞧见了熟悉的面容。 她囧。 “我家相公也本事了,如今讽刺人的话,已经说得这么炉火纯青了。” 沈墨抿唇一笑,掌心摩挲着她的脸颊:“惜儿,我回来了。” “嗯,我看见了。” “我中了榜首。” “嗯。” 所以你要给我的礼物是什么? “话说,兄弟,你和嫂子要站在这里你侬我侬到什么时候?”秦汉忽然插了一嘴,沈墨那句话没来得及说。 他转头,幽冷的目光射在秦汉的身上,想杀他泄愤的心都有了。 秦汉缩了缩脖子。 他又做错了什么? …… 第526章 被打断了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沈墨盯着秦汉,眸光深冷,话语里含着几分不容拒绝。 “沈墨,你没瞧见如今天都黑了?眼下你竟然还赶我回去,你还是不是人了?小爷生的这般俊俏,万一回去的路上,被谁给瞧上了,将小爷绑去做压寨夫君怎么办?”秦汉瞠目叫嚷着。 “你放心,以你的姿色,除非那些山匪瞎了,否则绝对不会瞧上你。” 秦汉:“……” 有你这么重伤兄弟的吗? “我不回去。我都好些时候没过来了,想念霆儿的紧。”秦汉说着,欢快地蹦跶到了霆儿的面前,伸出小指勾了勾霆儿的下巴:“小霆儿,你说,你是不是想念秦叔叔了?” 霆儿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躲到了沈墨的身后。 秦汉的手指一僵。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秦汉:“……” “小爷不回去,凭啥你让小爷回去,小爷就回去,那多没面子?” 秦汉嚷着,跳到了慕云惜的面前:“嫂子,我可跟你说,这回乡试,我竟然也中举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慕云惜听到这话,着实有些吃惊,不过心里却替秦汉高兴,只是面上却故意逗逗他。 慕云惜摩挲着下巴,微眯起眼睛,一副认真打量的模样,须臾道了一句:“嗯,确实不像你能考出来的。” 秦汉:“……” 他虽然也觉得,这次自己能中举,简直就是个奇迹,可眼下听慕云惜这么一说,他怎就觉得那么奇怪呢? “我不管,小爷这回中举了,嫂子得给小爷做顿饭吃。” 沈墨嫌弃地看了秦汉一眼:“就没见过跑到人家家里蹭吃蹭喝,还蹭的这么没脸没皮的。” “我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今晚不走。” 秦汉说着,伸手拨开两人,就钻进了院子里,张嘴就喊朱秀兰。 慕云惜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转头的时候见沈墨正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询问了一句:“其他几人考的如何?” 除了秦汉,李珩、孙源和黄恽和沈墨的关系都还不错,上回五人就是一起考中的秀才,若是眼下还能一起中举,那再好不过。 “李珩过了。” 言外之意,其他两人都没过。 黄恽没过,慕云惜也不意外,只是孙源—— “孙源的功底不错,可是心态不好,上回院生考试,虽然过了,考的并不多好。这回——” 没能稳住。 慕云惜叹息一声。 “你很关心孙源?”男人幽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慕云惜抬眸,见沈墨皱着眉,一脸不开心的模样,闷声笑了,“怎么?吃醋了?” 沈墨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我关心他,主要还是因着你,若他与你不是好友,我管他是谁呢。” 沈墨听到这话,心里总算舒畅了。 他见眼下没人打扰,握住了她的手,靠近了几分:“惜儿——” “既然回来了,就别在外面站着了,赶紧进屋,饭菜娘都给你们做好了。”朱秀兰的话适时响起,打断了沈墨后面的话。 沈墨脸黑。 怎么都这么会挑时候? “娘,我们这就进去。”慕云惜应了一声,回头看向沈墨:“相公,你想说什么?” 沈墨抿唇:“没什么。” …… 第527章 蠢萌的霆儿 “哦。”慕云惜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沈墨见此,有些傻眼。 如此你就不问了吗? 沈墨低头的时候,见霆儿仍旧站在他的腿边,睁着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他,他弯腰,将霆儿抱在了怀里,抬脚跨进院子,进了堂屋。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秦汉来沈家,从来不会将自己当外人,边吃着饭,边和朱秀兰他们说着考场上的事情。 朱秀兰听得有趣,见不过半月,两人似乎都瘦了,不停地给两人夹菜。 吃过了饭,慕云惜帮着朱秀兰去洗刷。 沈墨看着跟大爷似的摊在椅子上的秦汉,嫌弃地问:“你还不走?” “不走,今晚我就睡你家了,我就勉强陪你睡一晚。” 沈墨冷笑:“想留下?” “难不成外面天都黑了,我还回去?我要这个时候回去,我爹娘才不放心呢。” “那成。” 咦? 沈墨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下一刻秦汉就听到:“不过我不会陪你睡,晚上我和惜儿睡一屋,你睡那边的屋子。你不是想念霆儿吗?晚上霆儿陪你睡。” 秦汉:“……” 不等秦汉反驳,这事儿就这么排版敲定了。 沈墨起身回了屋。 秦汉想要追过去,却见脚边多了一个小不点。 霆儿扯着他的衣角,抬头巴巴地望着他,软糯糯道了一句:“秦猪猪,你在嫌弃霆儿吗?” 瞧着那吧嗒吧嗒的大眼睛,若是他敢说是,他只怕就要哭了。 秦汉哪里能受得了这个? “不嫌弃,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呢?不过霆儿啊,我记得你都三岁了吧,怎么这说话还这么不清楚呢? 他是秦叔叔,可不是秦猪猪! 霆儿歪着脑袋看他,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秦汉叹息,“你说你爹那种聪明到变态的人,怎就生出你这么一个蠢萌的儿子呢?” “蠢萌是啥意思?” “蠢萌啊,就是又蠢又萌。”秦汉仗着霆儿年纪小,必然听不懂那话是什么意思,说起来也是毫不避讳。 因此,晚上他就彻底体会到了霆儿的蠢萌。 秦汉临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被旁边的霆儿推醒。 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旁边的孩子。 “霆儿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有什么事情吗?” “秦猪猪,我要撒尿。” “那你去尿。” “可是我不会。” 秦汉有些烦躁的揉揉头,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抱着霆儿走了出去,将他往墙根边一****吧。” 霆儿回头看他:“秦猪猪,霆儿要去茅房尿,在这里霆儿尿不出来。” 秦汉头一回知道,那般可爱的霆儿,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毛病。 他抱着他去了茅房。 茅房里可不好闻,刚要走,衣衫就被霆儿扯住:“秦猪猪,太黑了,我也尿不出来。” 秦汉瞪眼,无奈只好抱着他回去,提了油灯过来。 只是他还没尿。 “秦猪猪,我不会脱裤子。” 秦汉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九月的秋夜,有些冷。 等好不容易那一泡尿撒了,秦汉的鼻涕都快被冻出来了。 小家伙撒了尿后,他立刻抱着他回了屋子,谁知没睡多久—— “秦猪猪,我渴了,要喝水……” 一晚上,秦汉就没睡个好觉…… 第528章 又被打断了 天亮了。 秦汉趴在堂屋的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抬头见是沈墨,冲着沈墨挤出一抹难看的笑。 “兄弟,你儿子这么能折腾,你知道吗?” 沈墨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霆儿,却见霆儿一脸无辜地转开了视线。 “霆儿乖得很。” 秦汉满脸震惊。 兄弟,你这么昧着良心说话,真的好吗? 那叫乖? “不行,我得回去补个觉。” 秦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了。 霆儿动了动,转头看了他爹一眼,见他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当即迈开脚步,跟着秦汉进了屋里。 片刻后,屋里传来霆儿稚嫩的嗓音:“秦猪猪,天都亮了,你怎么能睡觉呢?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陪着霆儿玩耍的?” 秦汉觉得自己要疯了。 吃过了早饭,赶在自己疯了之前,秦汉回了镇上。 看着秦汉离去的身影,慕云惜道:“你们去府城考试的那日,我找璟姐说了些话。璟姐如今的日子过的并不怎么好。她是个温软的性子,偏生她那婆婆又是个事儿精。” 慕云惜说着,叹息一声。 她时常会想,如果当初李璟怜能选择秦汉,该多好。 秦汉这人吧,虽然看着不震惊,实际上很会疼人。 “旁人的事儿,自有旁人来解决。惜儿,咱是不是应该谈谈我们的事情?” 慕云惜有些不明白。 沈墨凑近慕云惜的耳边,咬着耳朵道:“惜儿,我可是记得,你说我若是能中举,就——” “嫂子!” 沈墨脸黑。 他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念广,很想杀人。 察觉到沈墨的目光,念广的心底一骇,这才隐约察觉到,自己来的恐怕不是时候,他有些窘迫地站在那里,后面的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念广,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慕云惜朝着念广走去。 沈墨见她离着自己越来越远,脸色有些阴沉。 两人说了几句,慕云惜竟然跟着念广就离开了。 媳妇,你没觉得,你如今对我越来越冷落了吗? 沈墨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身侧传来一丝动静,他垂头,就瞧见霆儿跑到了他的面前,拉住了他的手。 “你娘平日里都是这么忙的?” 霆儿疑惑不解地看着沈墨。 他不懂。 沈墨觉得脑袋隐隐作痛,他现在想冲过去,将她直接关在屋里,只他们两人,好好呆个几日。 只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镇上就来人了。 是癸班的学生,来给元义传话的,请他过去。 沈墨只好将其他事情搁置。 他过去的时候,李珩和沈墨竟然都在,还有宏远另外两个学子。 秦汉见到沈墨,哼了一声,显然还为先前的事情生沈墨气呢。 沈墨懒得理他。 几人等了片刻,元义才过来了。 见到沈墨几人,元义笑的合不拢嘴。 虽说他先前就觉得沈墨能拔得乡试头筹,眼下真的实现了,他还是有些意外。 “这次你们考的不错……”元义将众人嘉奖了一番,这才说起了正事儿…… 第529章 有了 元义要说的,便是上面派人,要挑选学子,对学子们进行集训的事儿。 集训的名额,每个学堂都有,因着沈墨这回出众的表现,宏远分到了六个名额。 榜首虽然是沈墨,可李珩考的也极其不错,排名第三。 所以两人是不会占用名额的。 因此,宏远就会有八个人参加。 总共就一百个人,他们可是占了很大的比重。 集训的对象,是举人。 因此,元义和宏远的夫子们商量了一下,挑出了六个人,这其中就包括秦汉。 宏远这些年虽然人才辈出,每年都有不少人中举,可也有不少人,在中举后,寻到了更好的发展,就去了其他的学堂,对于这样的情况,元义从不曾阻拦,因此,宏远里挂着举人名头的,也不过二十来人。 秦汉能进,一来是运气好,二来就是元义的照顾了。 不过元义也不是昧着良心照顾,主要还是秦汉这段时间表现极好,给了元义推荐的理由。 集训的时间,被安排在十月中旬,距离集训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 听到这时间的时候,沈墨皱了皱眉,本想说什么,在触及元义的目光时,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事情说完了后,元义将沈墨单独留了下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前要说什么?将那事儿给我憋回去。你别以为你连中两元,你就开心了,就能无法无天了,我可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比你本事的人多的是,莫要为眼前的蝇头小利,忘掉了日后。等你功成名就了,想和你媳妇怎么腻歪,我都不会说你!” 沈墨摸摸鼻子:“老师,我也没说什么。” “你是没说,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元义说着,叹息一声,语气忽然沉重了起来:“沈墨,当年你老师我,没能做成的事儿,我希望你能。你懂吗?” 沈墨的眸光微闪,什么都没有说,躬身拜别。 “等等。”元义忽然将他喊住。 沈墨抬眸,疑惑地看着元义。 元义走到书桌前,拿了一封书信,递到了沈墨的面前。 “我和秦钰都觉你身世有些蹊跷,前段时间,我就托人去江南查探了一番,这是查到的消息,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回去你自己看。” 顿了一下,元义又补充一句:“你别怪老师不信任你,老师这么做,也是关心你。” 沈墨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捏着那封信离开。 沈墨进村子,就瞧见了等在村头的牛婶子,牛婶子见到他,神色急切地走了过去:“哎呀墨小子,你怎才回来,快回家看看吧,云惜在药田忙的时候,忽然就晕倒了。” 沈墨愣了一下,当即就朝着家中走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牛婶子的面前。 牛婶子愣了一下,低喃一句:“墨小子——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沈墨冲进屋内时,慕云惜已经醒了,脸颊泛着红晕,朱秀兰就站在床边,面上带着喜色。 “惜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会晕倒?”沈墨太心急,就没注意到屋内的氛围。 他话音刚落,就听朱秀兰道:“墨儿别担心,惜儿没事,她只是——有了!” …… 第530章 想要个妹妹 有了? 什么意思? 沈墨皱眉。 “笨蛋。”慕云惜嗔了他一眼。 沈墨回味过来那话是什么意思后,就有些蒙了。 须臾回过神来,还有些不敢置信:“娘的意思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目光落在了慕云惜的小腹上,眼底闪烁着光芒。 慕云惜娇羞着应了一声。 朱秀兰笑了笑,很识趣地出了屋子,将空间留给小夫妻俩。 沈墨坐在床边,开心地将慕云惜搂在怀里。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压抑着心底的欢喜。 虽说,他们俩早先就有了霆儿,可如今这孩子对他来说,意味的东西不一样。 “你去参加乡试之前就知道了。” “所以你说的要送给我的礼物就是这个?” “嗯。我先前怕影响你乡试,就没跟你说。相公,你如今对这个礼物满意吗?” “嗯。”沈墨搂着她,很想将她嵌进身体里,不知怎的,心里忽然闷闷的难受,他将脸埋在了慕云惜的肩头。 察觉到了沈墨的异样,慕云惜问:“相公,你不会是哭了吧?” “没有。就是高兴。” “真是笨蛋,不就是我怀孕了吗?至于高兴成这样?丢人。你这副模样若是被秦汉几人瞧见,只怕得笑死。” “他们要笑,就让他们笑吧。” 慕云惜抿唇笑了,心里有些甜蜜。 她靠在沈墨的怀里,有些不想说话。 她喜欢此刻的静谧。 其实,刚得知怀孕的那会儿,她也很激动,可怕被他看出来,整日里还要拿着端着,这会儿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慕云惜转头,搂住沈墨的腰,撒着娇:“相公,我有些困了。” “那你睡。” “我想这样搂着你睡。” “嗯,我在这里陪着你。” 慕云惜醒来时,沈墨没在,霆儿趴在床边,眼眸莹亮地盯着她。 她刚醒来,一身慵懒,伸手捏了捏霆儿的小脸。 霆儿任由她捏着,过会儿见她不捏了,就找了一个小凳子,踩着爬上了床,躺在了她的怀里,小手还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奶声奶气地道:“娘,我想要个妹妹。” 慕云惜轻笑:“为什么想要妹妹?” “妹妹和娘一样漂亮,听话,霆儿会一辈子宠着妹妹。” “那万一要是个弟弟呢?” “要是弟弟的话,霆儿虽然不会像妹妹一样疼他,不过霆儿也会爱护弟弟。” “咱家的霆儿怎么就这么可人疼呢?” 慕云惜弯腰,吧唧亲了霆儿一口。 霆儿有些害羞地钻进了慕云惜的怀里。 沈墨走过来,瞧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他走到床边,将霆儿拎到了一边:“你娘如今身子不方便,别叨扰她。” “爹,我没叨扰娘,我在和娘讨论是弟弟还是妹妹的问题。” “讨论出结果了?” “没有。不过我更想要个妹妹。” 沈墨的眼睛一眯。 嗯,这小子的话很合他的心意,不枉他平日里这么疼他。 “睡了一个多时辰,饿了吧,娘做好了饭菜,咱们出去吃吧。” 慕云惜出了屋子才发现,她家还来了客人。 秦汉几人瞧见慕云惜出来,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嫂子好~” 慕云惜眨眼。 怎么都来了? …… 第531章 虐谁呢 沈墨紧绷着一张脸,扶着慕云惜坐下。 “兄弟,你这么急吼吼地将我们喊来,到底有什么事儿?”秦汉是个急性子,见慕云惜坐下后,就急吼吼的问。 眼睛落在沈墨扶着慕云惜的手上,还有些奇怪。 嫂子啥时候这么娇弱,都需要人扶了? 其他几人听到了秦汉的询问,都竖着耳朵听呢。 沈墨坐下后,才抬头看了几人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将你们喊过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李珩看他。 “惜儿怀上了。” 一旁的慕云惜想要扶额。 她就知道,他要说这句话。 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坐上其余几人,神色怪异极了。 半晌,就听秦汉嚷了一声“握草!” 他们简直被虐的不要不要的好吗? “沈墨,你还要不要脸了,嫂子怀了,你还特地喊我们过来,你虐谁呢?” 沈墨淡淡瞥了几眼一眼。 那眼底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虐你们呢! 秦汉几人:“……” “小爷要娶媳妇,现在马上!” “咱家里只有一只母鸡,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同意。”沈墨道。 秦汉:“……” 慕云惜抿唇笑了。 转头看向众人:“我代相公,给大家道歉,他就是发神经了,因着这事儿,还特地将大家喊过来。” “嫂子,您别这么说,您怀了,我们还是挺高兴的,就是——” 黄恽瞥了沈墨一眼,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沈墨这么炫耀的他们难受啊! 你说说,差不多的年纪,别人功成名就,娶妻生子,如今连第二个孩子都怀上了,他们连女人的小手可都没摸过呢~ “我忽然不想现在娶媳妇了。”秦汉笑呵呵地道:“小爷想明白了,小爷要等着,等嫂子肚子里的生了,若是女娃,小爷的媳妇就是她了。” “秦汉,你可要脸了,老牛吃嫩草。”黄恽吐槽一句。 沈墨淡淡瞥了秦汉一眼:“喊声爹来听听。” “小爷凭什么——”秦汉话说到一半,忽然回味过来。 屋子里响起其余人的笑声。 “秦汉,你要娶沈墨的女儿,沈墨可不就是你爹吗?还没见过这么赶着认爹的~” 秦汉囧。 一顿笑闹后,酒宴开席,可瞧着沈墨和慕云惜你侬我侬的模样,其余几人却被虐到了,一个个眼红的不行。 你说说,媳妇是什么? 冰山木头沈墨,都能化为柔情似水的宠妻郎。 黄恽瞧不下去了,推了推秦汉,嚷了一句:“秦汉,我要吃鸡腿,你夹给我吃。” 秦汉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别恶心小爷了,要吃你自己夹。” 秦汉夹了点菜,就端着碗出去了。 出去后,盯着碗里的饭菜,他却有些吃不下去了。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秦汉回头见是李珩,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就问了句:“李珩,璟姐如今还好吗?” 李珩微眯着眼睛,看着秦汉,没有说话。 “李珩,我曾经喜欢过璟姐来着。” 李珩皱了皱眉。 半晌又听秦汉哈哈大笑两声:“我逗你呢,被我吓到了吧,哈哈哈……” 秦汉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他闷头死命地扒拉着饭菜,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嗯,好吃,婶子做的饭菜就是好吃。” 事实上,食不知味…… 第532章 烧了 李珩也没说话,坐在了秦汉的身边,陪着他一起吃。 良久后,李珩碗里的饭吃完了。 他转头看着秦汉,低喃一句:“如果当初,阿姐嫁的是你,我兴许也不会反对。” 说完这一句,李珩站了起来,端着碗去了锅屋,留下神情怔愣的秦汉。 怎么办?他又想哭了。 他一个大男人,整天哭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几人吃过饭,在沈家呆了些时间,才告辞离开,慕云惜勒令沈墨,将他们送回家。 他强制将人弄来,如今又让他们自己回去,像什么样子? 这些人里,她唯独留下了秦汉。 “秦汉,我有些话,想让你带给王叔,你等会才走。” 当着旁人的面,慕云惜是这么说的,等到几人离开后,慕云惜却道:“在我家住几日吧。” 秦汉没反对。 慕云惜领着秦汉去了药田。 如今村里的药田,长势极好,眼下不少都能采挖了。 “秦汉,抬头看看眼前的药田。还记得去年的时候,药田被人毁过吗?我至今仍旧记得,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可是烧了就是烧了,我无力救回原本的草药,只能在这上面种上新的,瞧,如今这些草药长得多好?” 慕云惜转头看着秦汉,道出最后一句:“其实人也一样。” 秦汉的眸光有些恍惚。 慕云惜离开了,秦汉却没走。 有一批药材已经被挖走了,眼下要种上新的药苗,秦汉随着那些人,一起种着。 当初干点活都要嚷累的大家少爷,如今竟然种了一下午。 晚上的时候,倒头就睡。 他忽然梦到了当初的自己。 年轻气盛的少年,情窦初开,瞧见心仪的女子,饶是往日里脸皮再厚,这会儿也红了脸。 眨眼间,那女子就身穿嫁衣,盖上了红盖头,准备嫁人。 可是新郎不是他。 睡梦中,一滴泪水从秦汉的眼角落下,滴落在枕边,消失无痕。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日她出嫁的时候,他曾远远地瞧过,瞧见她坐在牛车上,就那么简单地被人接走了,接走她的人相貌平平,不过是镇上的一个账房先生…… 当晚,看着熟睡中的妻儿,沈墨拿出袖中的信,走到油灯前,烧了。 至于信的内容—— 他未看一眼。 半个月之后,安平府下各个城镇的学子奔赴安平府,在早先安排好的地方,开始集训,谁也不知道,这次集训的真正目的,只当是上面的人对下轮会试极其重视。 而集训的夫子,将会从各个学院挑选,元义和钟夫子赫然在列。 宏远的学子过去的时候,就是由两人带队,一起过去的。 这一别就要半年。 慕云惜心里不舍,很想送沈墨到府城。 可她的肚子如今未满三月,身子还不算稳当,被沈墨勒令在家中休息。 临走前,沈墨与她道:“在家好生养着,不准让自己瘦了,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看你们。平日里,我会给你写信。” 谁知,沈墨这一走,就是一月杳无音信。 这段时间,慕云惜的妊娠反应的厉害,加之生意上的事情要忙,就抽不开空,顾及其他。 这日里,她从午睡中惊醒。 梦里,她梦见沈墨喊着想他。 醒来后,她盯着窗外看了半晌,心底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第533章 来了府城 进来手边的事情比较多,温玉从药铺出来的时候,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脑袋:“近来府城这边可有什么动静?” 这些日子,温家在向其他城镇发展,温玉一直在其他地方呆着,今日里刚回来,就来药铺走了一遭,府城的情况,暂时还不清楚。 “步云街那边近来有一家新的铺子在装修,瞧着模样是打算开药堂。” “可知道是哪家新增的药堂?” “打听过,应当不是谁家新增的,而是一家新的药堂。” 温玉放下手,眼底闪过一抹兴味:“哦?这倒是新鲜,安平府已经好些年没有新的药堂过来抢生意了,走,去瞧瞧。” 温玉过去的时候,见那药堂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摆设,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家药堂有不少小隔间,上面眼下还没有标识,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温玉坐在马车里,端详了片刻,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打算离开,琢磨着等过些时候,再来瞧瞧。 他刚要走,就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勾唇一笑,抬脚跨出了马车。 “我刚回安平府,就听说将要新增一家新的药铺,却不曾想,这药铺原来是云惜建的。怎么来了安平府,也不跟我说——” 温玉的声音在慕云惜转身的刹那,戛然而止。 许久未见,她似乎胖了不少。 不过却不难看,反而有一种独特的风韵。 “你自己也说了,你前段时间不在安平府,我去找你,又有何用?” “我不在,温家却在,总会能帮到你。” “温玉,我可是要建药铺,与你抢生意的,你还帮我,就不怕我药铺建立起来,抢了你们温家的生意?” “云惜若是有本事,尽管抢,我温家若是留不住病人,也只能说我温家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慕云惜抿唇一笑,微微侧了侧身。 温玉这才隐约察觉出什么来。 “云惜有了身子?”他试探着问。 他出生医药世家,对这事儿向来比旁人敏感些,些微的细节,都能捕捉到。 慕云惜娇羞一笑:“嗯,四个多月了。” 温玉拿过慕云惜的手,给她号了个脉:“惜儿养的很好。” 慕云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温玉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我班门弄斧了。惜儿既然敢在府城开药铺,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如果说,我来府城开药铺,只是为了离我相公近点呢?” 温玉有些讶异:“沈墨来了府城?” 他旁边的小厮,凑近他的耳边道:“两月前,乡试,沈公子名列榜首。都城那边来人,在府城弄了一个集训,将各个学堂有才学的人,都集中在了府城东郊教导他们。” 温玉自觉惭愧:“这些时候,家里的药铺比较忙,就没顾到这些,云惜不会怪罪我吧?” “不会。” “如今云惜住在府城,住处安排好了吗?若是没有——” 慕云惜打断他的话:“已经安排好了,在城东租了一处房子,等改日里得了空闲,请你去喝茶。” 温玉一笑,知道她往常的处事原则,只道了一句:“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温府找我,能帮的我必然帮云惜一把。” “多谢。” …… 沈墨拿着写好的信,走到门卫那里,“劳烦再帮我将这封信送出去。” “好。” 守卫的人应下。 沈墨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顿下脚步。 他来这里已经快到两月了,每隔三天,就会托人送一封信出去,却从未收到过一封,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 江府。 绿柳拿着信,走到了江念离的面前:“姑娘,沈墨最新写的信。” …… 第534章 巧遇 江念离淡淡瞥了那书信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倒是长情,每隔三日就送一封信出来。” “姑娘,你做这些事情,要是让表少爷知道——” 也不知道那个沈墨,给姑娘下了什么蛊了,让姑娘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前段时间,姑娘一直被扣在温府,受着表少爷的管教,她还当姑娘是真的将那个沈墨给忘记了,却没想到,回了府后—— 江念离清冷的目光,猛然落在她的身上:“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表哥怎会知道?绿柳,你不会背叛我吧?” 绿柳慌忙跪在地上:“绿柳不敢。绿柳是姑娘的丫鬟,不管姑娘做什么,绿柳都是站在姑娘这边的。” “你知道就好,若是让表哥知道了这件事,我就让府里的管事嬷嬷,将你发卖出去。” 绿柳听到这话,脸色一白。 她本事府里的丫鬟,出生本就不好,如若从府里发卖出去,那卖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绿柳一定听姑娘的。” “行了,你起来吧,只要你忠心待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年岁也不小了,等过两年,我瞧瞧,若是有合适的,定然会为你找一户好人家。” 听到这话,绿柳的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绿柳先谢过姑娘。” 她说着,抬头看向江念离:“只是姑娘,奴婢不明白,你拦了沈墨的信又有什么用?” “这事儿看起来确实微不足道。可有时候微不足道的事情,也会产生大影响……”江念离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铺子装修的差不多了,慕云惜将店铺的门关上,起身回家。 她每日回家的时候,都会饶个远路,经过一处地方,不是他处,正是沈墨他们进行集训的地方。 此次集训,是上面安排下来的,这集训的地点,还是她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地点虽打听到了,里面的管理却极为严格,可不像是在宏远的时候,她进出宏远,那守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进不去,可又禁不住对沈墨的思念,因此,每日里,她总会来这附近站上一段时间。 纵然见不到沈墨,能离他近些,她也能稍稍安心一些。 她靠着墙根坐下,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落日,夕阳的余晖晒在地面上,泛着金黄的光。 她轻抚着小腹,眼底露出母亲般温柔的目光,口中低喃着:“你爹如今就在这个高墙之后,正用功读书,为咱们将来过上好日子努力,咱们娘两就坐在这里,陪他会儿。” 慕云惜话音刚路,就听院墙那边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我操,那夫子什么意思?摆明了刻意为难沈墨,这几日,总给沈墨使绊子,要不是怕给宏远惹麻烦,我真想将他按在地上摩擦,眼下瞧见那张嘴脸,我就够了。” 秦汉? 慕云惜的双眸瞬间一亮,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瞧见左右无人后,喊了一声:“秦汉,是你吗?” 秦汉正发泄心底怒火呢,忽然听到这声音,也惊了一下,“李珩,我没出现幻听吧?我怎么好像听见嫂子的声音了?” …… 第535章 寒夜会面 “你没出现幻听。”李珩盯着眼前的院墙。 眼下,就他和秦汉在这里,他们两个纯粹的文弱书生,根本翻不过去,更何况,那院墙上还插着碎瓷片,一看就很危险。 “在墙后。” 秦汉听到这话,立刻凑到墙边,“嫂子,是你吗?” “是我。” 秦汉的双眸酌亮:“嫂子,你怎么来安平府了?” 秦汉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 她能为什么而来? 还不是为了沈墨? 想到先前他还在这里叫嚷着沈墨多不好,就有些后悔。 秦汉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他这个大嘴巴。 “我在安平府开了一家药铺,往后都会呆在安平府。” “嫂子来安平府开药铺啦?恭喜嫂子。嫂子,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我身体很好。”慕云惜顿了一下问道:“秦汉,你先前提到相公,他现在——” “嫂子,你别担心,不过就是些小问题,依着沈墨的聪明,还为难不到他。” 吃饭的钟声敲响了。 “嫂子,我们要去吃饭了,不能与你多说了,沈墨现在手边有些事情,也没办法将沈墨喊过来。” 犹豫了一下,秦汉才道:“嫂子若是方便,今晚子时,你还来这里,我带着沈墨来见你。” “好。” 慕云惜应了一声,而后听到了旁人的一声吆喝,之后是一阵脚步声,秦汉和李珩离开了。 她又在原地站了会儿,确定两人彻底走了后,这才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临近半夜时,慕云惜拎着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出了门,朝着集训营那边走去。 她租的地方,就在城东,从这里到集训营那边,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慕云惜担心灯光会引起里面人的注意,等快到地方的时候,就将油灯给熄了。 今夜无月,周围黑漆漆的。 黑暗中,她也瞧不见前面有没有人,等快到了地方时,抬眸看了一眼,隐约觉得那里并没有人,正想着,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带入了怀中。 慕云惜心中一惊,手里的油灯差点砸了出去,却在嗅到熟悉的气息后,将抬起的手又放下,随之而来的是热切的吻。 “喂,我说,你们也注意一下影响,这里还有人呢。” 秦汉抱怨的声音传来,沈墨这才放开了她。 慕云惜脸红如火烧,将脑袋埋在了沈墨的怀里。 沈墨搂着她半晌才动,揽着她,朝着那边走去,绕过一个小山坡后,停在了那里,李珩在那边升起了一堆火,隐隐能闻到红薯香。 瞧着李珩熟练地翻动红薯的模样,显然这群人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这里在山坡的背面,离着集训营那边又有些距离,不容易被发现。 “冷吗?”沈墨问。 如今已经进十二月了,夜晚的寒风瑟瑟,确实有些冷。 慕云惜点点头。 沈墨带着她到了火堆前,将她抱进了怀里。 慕云惜看了秦汉和李珩一眼,虽然都是熟人,可她仍旧觉得不好意思。 “沈墨,你能别这么嚣张吗?好歹顾虑一下我和李珩的感受。”秦汉抱怨着。 “我媳妇冷了。” 他替他媳妇暖着,有什么错? 沈墨说的理直气壮…… 第536章 没收到? 秦汉觉得,他就不该说那话。 他转头,瞥了李珩一眼,学着女子的模样,娇嗔一声:“李珩,我也好冷啊~” 李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无情地道:“滚开!” “李珩,像你这种,活该没有女人喜欢。” 李珩将一个红薯扔到他的手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好烫好烫~”秦汉叫嚷着,将红薯兜在怀里。 慕云惜瞧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笑了。 “你们哪里来的红薯?” 集训营管的严格,平日里他们不可能出来。 秦汉听到这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还多亏了小爷我。小爷我早就打听好了集训营的位置,让人提前在这里藏好的。” 秦汉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地方。 那里开了一个洞,依稀能瞧见埋在里面的东西。 还真是有备而来。 “想吃吗?”沈墨低头问她。 沈墨捞了一个红薯,剥给她吃,那仔细的模样,看的秦汉一个劲的牙酸。 李珩也有些瞧不下去了,稍稍挪了挪身子,装木头人。 那红薯烤的正好,又香又甜,又热乎乎的,几口红薯下肚,慕云惜觉得身子都暖和了不少。 沈墨一边帮慕云惜剥着红薯,一边和她说着话:“这些日子,我给你写的信,为何不回我?” “你给我写信了?”慕云惜一脸讶异:“可是我一直没收到过一封,我还以为你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呢。” 旁边埋头啃红薯的秦汉和李珩,也朝这边看了一眼,而后两人相视一眼,隐隐察觉到了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嫂子,你真的连一封都没收到?沈墨每个三日,就会托人送一封信出去。” 慕云惜摇头。 沈墨的眸光沉了几分。 “这就奇了怪了。”秦汉低喃。 “这件事情暂且不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可好?” “你放心吧,娘和霆儿都很好。” “你呢?” 慕云惜瞥了秦汉和李珩一眼,两人很自觉地别开视线。 “我很不好。”慕云惜对着沈墨撒着娇:“这么久没见到你,我觉得快要死掉了。” 沈墨的心一紧,很想将慕云惜按到怀里,狠狠地亲下去,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是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以缓解心底的相思之苦。 “秦汉说,你在安平府开了一间药铺。”他转移话题,怕再继续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嗯,铺子大体的东西已经安排好了,眼下还差一些后续的事情。” 慕云惜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沈墨。 “我给你带了一些钱过来。” “还是嫂子实在,知道咱们眼下最需要什么。”秦汉笑呵呵地道。 沈墨一个眼神扫过去,他立刻收敛起了笑容。 “我不需要,你如今开药铺,处处需要用钱,拿着吧。” 慕云惜瞪了沈墨一眼,将钱袋扔到了秦汉的怀里:“秦汉,他不要,你收着。” 她说过,转过头,伸手捏了捏沈墨的脸:“不用替我省钱,你媳妇我眼下有的是钱。” “嫂子,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让人觉得不爽啊?” “羡慕?那也娶个媳妇养你。” 秦汉:“……” 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像嫂子这样会赚钱的? …… 第537章 原封不动送过去 说了会儿话,慕云惜就有些困倦了。 沈墨瞧见了,与秦汉和李珩道:“我将你们先送回院子,然后去送惜儿回去,她累了。” 两个都是明白人,知道沈墨这一送,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就点头同意。 沈墨松了两人,回了院内。 他离开前,李珩与他道:“早先回来,若是让他人发现只怕会惹麻烦。” 沈墨点头。 此次参加集训的人,大部分都是府城的学子,沈墨今次乡试,考了榜首,刚进入集训,就被其余人针对了。 他就像是处在一群鸡里的鹤,太过耀眼,锋芒毕露,总会惹来群鸡的不快。 这些日子,那些人明丽暗里可动过不少手脚,不过沈墨足够聪明,至今仍旧安然无恙。 两人回了集训营后,就回了房舍。 沈墨跳回了院外,看到了在寒风中等着他的慕云惜。 慕云惜眸光灼灼地看着他:“沈墨,我想你背我回去。” 慕云惜很少向他撒娇,偶尔撒上一回,惹得沈墨心痒。 他走到她面前,将她打横抱起:“你如今怀有身孕,背着怕压到肚子,我抱你回去。” 沈墨就那样将慕云惜抱回了家。 慕云惜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儿,夜晚的寒风吹在身上,她也不觉得冷了。 铭恩已经半岁了,朱秀兰带着,她怕铭恩晚上哭闹,吵了霆儿,大部分时候,霆儿是跟着慕云惜睡一个屋。 霆儿夜里起来撒尿见她娘不见了,也没吵闹,就坐在床上等着,迷迷糊糊间,瞧见他爹抱着他娘回来了,瞬间清醒了。 他蹭了过去,扯着他爹的衣袖抹了一把辛酸泪,就挤到了两人的中间,躺下了,连撒尿的事情也忘了。 沈墨没好气的笑了,低头亲了亲霆儿的额头,拉过被子,替母子俩盖好。 沈墨一夜未睡,看着躺在身侧的母子俩,他觉得无比满足。 临近天亮的时候,他才不舍的离开。 秦汉这一晚睡得也不是很安稳,直到外面天马虎亮的时候,瞧见沈墨回来,这才安心睡下,只是还没眯多大会儿,就爬起来晨读了。 说是集训,也确确实实就是集训,每日里的课程都排的满满的,压的人几乎喘不过一口气来。 秦汉的基础不好,眼下才真正体现出来,每回小考,他几乎都是垫底的那个。 他觉得自己太给宏远丢人。 怕辜负元义的期望,他每日里都起的极早。 秦汉晨读回来的时候,恰好瞧见沈墨送信回来。 他心底纳罕,就走了过去,疑惑地问:“沈墨,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嫂子了吗?怎么还往外送信?” 沈墨看了秦汉一眼,“好好读你的书。夫子昨日里布置的功课,你可都完成了?” 秦汉立刻苦下脸来。 那封信,同样落在了江念离的手中。 只是—— “姑娘,沈墨的信又送出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回不是送给他娘子的,而是送给表少爷的。” “送给表哥?” 江念离皱眉。 “姑娘,是和往常一样继续扣下,还是给表少爷送过去。” 江念离犹豫了一下道:“原封不动地给表哥送过去。若是表哥给沈墨回信,就帮表哥送。” 若是沈墨不能收到表哥的回信,只怕要怀疑了。 …… 第538章 跳进了圈套 江念离不知,这原先就是沈墨设下的一个局。 沈墨左思右想,唯一有能力且会拦下他信的,只可能是江念离。 他不想和江念离再有什么交集,于是给温玉写了一封信。 江念离如今还不知道,他和惜儿已经见面,定然怕引起他的怀疑,将信原封不动地送到温府,至于那信上的内容—— 温玉看了信后,眉头紧皱。 他有些烦躁的揉着脑袋。 沈墨确实很不错,可到底是个有妇之夫。他不明白,表妹堂堂的大家小姐,为何对他执迷不忘。 前些日子,他将表妹关在温府月余,那一月,她老老实实的,什么事都没做,也没想着法子联络沈墨。 他还以为她已经将沈墨忘记,老实了,却没想到—— “去打听一下,表小姐眼下可在江府。” 江念离一直都老老实实待在江府,在外人的眼中,这段时间她都未出去过。 隔日里,沈墨又送出去了一封信。 这回,是送给慕云惜的。 看着那送信的人离开,沈墨收回视线,回了课堂,接着上下面一堂课。 再次收到信,江念离心里有些烦躁:“这都快两月了,他怎么还能对她念念不忘,天天给那个贱女人送信,他难道就不怀疑吗?” 江念离随手抓过一个瓷瓶,就砸在了地上。 绿柳捧着信,战战兢兢。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绿柳回头,当瞧见来人是谁,想要禀报时,已经来不及。 温玉已经在她开口前,踏进了屋内。 见到温玉,江念离有片刻的慌乱,旋即迅速挤出一抹笑容,整理衣衫:“表哥怎么来了?” 温玉的眸光从地上的碎片划过。 “都是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将花瓶打碎了一个,表哥当心点,别伤了脚。”江念离斥责绿柳。 绿柳反应过来,迅速将信塞入袖中,低头认错,然而话还没出口,温玉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袖子里藏了什么?” 绿柳一直觉得,表少爷是个温柔的男儿,这还是她头一回听见温玉用这般森冷的语调说话,她吓得一哆嗦,袖子里的信滑落出来。 温玉的贴身小厮快步走过去,将那封信捡起来,递到了温玉的面前。 温玉仅淡淡瞟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了江念离的身上。 那目光,有些冷。 江念离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反应还算快的,立刻转头呵斥绿柳:“绿柳,我都告诉你了,我如今并不想知道关于沈墨的任何消息,你作何要将这信递过来?” “都是绿柳的错,绿柳不该自作主张。”绿柳赶紧跪下认错。 温玉心里很是难过。 他惯经商场,看惯了别人这般虚伪的做派,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最疼爱的表妹,竟然会用这样的法子,对待自己。 额头胀胀的疼。 他抬手,揉了揉,半晌才道:“念离,再过些时日,你就十七了吧,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嫁人的时候了。” 江念离抬眸,看着温玉,下意识低唤一声“表哥”。 温玉没理会:“祖父向来疼姑姑,你是姑姑唯一的女儿,她又过世的早,这些年来,祖父一直怕你以后嫁了人,受了委屈,所以早些年就跟我说——” 温玉看着江念离,眸光清冽,缓缓吐出几句话…… 第539章 温玉要娶江念离 “不管我心悦谁,都不能娶她为妻,正妻的位置,必须给你留着。” 江念离抬眸,看着温玉,满目错愕:“表哥,我是你表妹,我怎能嫁给你?” 温玉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你自小,我瞧着你长大,在我心里,一直将你当成亲妹妹。当初祖父说这话的时候,我也这么回答祖父的。知道祖父怎么对我的吗?” 江念离没说话。 温玉继续道:“当时,祖父已经将温家的事情都交给我全权打理。不少事情都等着我忙碌,可为了你,祖父命人打了我五十板子,在床上躺了半月。” “表哥,我不爱你,我怎能嫁给你?我去跟外公说。”江念离说着,朝着外面走去,经过温玉身侧的时候,却被温玉抓住了手。 “念离,原先就算执意要违背祖父的意愿,我也不会娶你的。可如今,我改了主意了。” “表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念离有些慌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这个表哥看似温柔,若是做出的决定,谁都不能违抗。 只要他去跟她爹说,她爹必然会同意这门亲事。 温家在安平府,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母亲英年早逝,祖父对她爹有意见,自打她娘过世后,两家的联系就少了,若是能靠着她,重新稳固温江两家的关系,她爹绝对不会不同意。 “念离,嫁给我,做温家的少夫人,没什么不好的。我是你表哥,自然会宠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表哥,你要是真的宠着我,就不该娶我,你应当帮着我,让沈墨娶了我。” “念离,你怎就看不明白呢?沈墨对你来说,就是一条不归路,就算你强行拆散了他和云惜,嫁给了沈墨,你也不会过得幸福。沈墨那等人,城府极深,不适合你。” “我不听,我不听,表哥,我求求你,你不要娶我好不好?” 温玉没说话,而是给身侧的小厮递了一个眼色,那小厮会意,将手里的信封拆开,江念离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一张白纸。 “这不可能?”江念离低喃。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拦下沈墨送出的信,想要离间他们夫妻的关系,可沈墨早就识破了你的计谋。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怀疑到了你,所以他给我送了一封信。 他料定你不会将那信拦住,于是,那封信到了我的手里。知道信上说了什么吗?信上只有一句话:管好你!” 温玉叹息一声,继续道:“念离,沈墨心里没有你。你越是做这些,他越是会厌恶你。他甚至都懒得动手对付你,而是寻了我。你还看不明白吗?你自以为的小聪明,在他的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温玉顿了一下,又道:“云惜来了安平府,而且她又怀了沈墨的孩子,他们夫妻之间,根本没有旁人插足的机会。” 江念离听到这话,猛然抬眸,神情激动地道:“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还会怀了沈墨的孩子?” 在梦里,他们绝对没有第二个孩子! “这是事实,我亲眼见过。”缓了一下温玉又道:“明日我就会跟你父亲提亲,将你再娶回温家。” 温玉说着,转身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看向绿柳:“念离,你身边不需要自作主张的丫鬟,这个丫鬟我就带走了,我会重新挑选几个丫鬟过来照顾你。” “表哥,其他人我不要,我就要绿柳。” 温玉没理会,已经抬脚离开。 屋内,江念离跌坐在地上…… 第540章 贤妻良母 一阵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来了。”朱秀兰嚷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快进十二月了,天气冷的厉害,下午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雪花。 眼下雪正下的大。 朱秀兰匆匆忙忙跑出去,心里还在狐疑,都这个时候了,谁会过来。 开门的时候,就瞧见了站在门外的温玉。 一身白衣,站在寒风里,显得人越发挺拔俊俏。 朱秀兰不免在心底感叹,这温家公子乍一看倒不觉得什么,眼下越看,越觉得俊俏。 “娘,谁来了?” 身后传来慕云惜的喊声。 朱秀兰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请温玉进屋,同时回头冲着屋里喊了一声:“温公子来了。” 温玉被请进堂屋的时候,慕云惜刚好掀起帘帐,从里屋里出来。 他抬头打量眼前的院子。 院子不大,瞧着却挺温馨。两排房,主屋这边,左右各有一间房,院子的左侧还有一排房,不若主屋这边大,右侧是一间锅屋。 如今天冷,府城不比乡下,没有炕,沈家如今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屋里点上了火盆。 温玉跨进屋里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暖意。 “你怎么过来了?” 下这么大的雪,温玉会过来,慕云惜着实感到意外。 “我似乎没与你说,我家具体住在哪里吧?” “这里是府城,温家若是想找一个人都找不到,这么多年,在府城也白呆了。”温玉笑。 朱秀兰送来茶水,“来端着,不喝捧着也能暖暖手。” 温玉笑着接过。 慕云惜直觉温玉有事,可他坐下半晌也没说话,发呆似的看着屋外。 慕云惜琢磨不透他想干什么,索性进了屋,拿了针线和布料出来,挪了一个凳子,在旁边坐着,低头缝补。 那是她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的小衣裳。 她的女红其实不好,可她就是想给孩子做,只要想着,自己的孩子穿着她做的衣裳,她就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平日里事忙,她也没空摆弄这些东西,今日里下雪,她才抽了空出来。 温玉侧头看着,一时屋里无话,眼瞧着外面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慕云惜做的出神,就将温玉给忘了,瞧着看不见了,一抬头见温玉还在那里坐着呢。 “真没想到,你也能成为贤妻良母。” 慕云惜听到这话,觉得好笑:“我怎么就不能是贤妻良母了?” “你该——” 话说了一半,温玉摇头笑了。 笑罢,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慕云惜也没拦着。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借着昏暗的光线,慕云惜微眯着眼睛,看着温玉离去的身影,“温玉,你是不是遇到事儿了?” 温玉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他仰头,看了看天空,苍茫的天色,那雪像是无穷无尽,“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烦闷,想来你这里坐坐,眼下已经好多了。” 朱秀兰从锅屋里走了出来:“温公子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吧。” “多谢婶子招呼,不过今日就算了,他日若是有空,温玉再来吃您做的饭菜。” 温玉抬脚朝前走去,走到院门前的时候,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那里,回身望去,昏暗的光线里,女子坐在屋内,身形恬静。 “云惜。” “嗯?” “我要成亲了。” 温玉一笑,转身离开。 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若身在寻常人家! 他想,如果他和他一样,身在这样寻常的人家,他是否也能寻一个平凡的女子,这样安谧地度过一声,夫妻相敬如宾? …… 第541章 那正好,我给你暖暖 算算年纪,温玉今年也不小了,临近三十而立的年纪。 这样的年岁,若是其他人家的公子,只怕早就成家立室。 慕云惜从来不曾打听过这其中的缘由,可是她却听出来了—— “我要成亲了。”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里,含了多少无奈。 良久,慕云惜收起手里的针线,将东西拿回了房内。 连他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她其实也帮不上忙。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 温玉要娶的,竟然是江念离。 这年头,表哥表妹成双对的事儿虽然不少,可那日庄园里,慕云惜看的出来,温玉其实只将江念离当妹妹,不掺杂其他的感情。 眼下竟然要娶她? 消息传来的时候,慕云惜正在药铺里忙碌着,眼下药铺的东西已经置办的差不多了。年里头,也没什么好日子,因此,她将开铺的日子放在了过年后。 温家去江家提亲的事,闹的轰动,整个安平府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觉得意外,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没过多久,就传出消息,两人的亲事定下了。 连日期都选好了,正月初六。 这日子选的可真急。 江念离不愿嫁给温玉。 接连三日,不肯吃喝,反抗两人的亲事。 江苏新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温玉抽了空,来了江府,瞧见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面上并无波澜,他抬脚,走到了江念离的面前。 “念离,你这样是没用的。你该知道,若是我决定的事情,就算你再反抗也没用。” “表哥,我不明白,你明明不爱我,你为什么非要娶我?” “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你们都说为我好,你们可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我喜欢的是沈墨,我要嫁的人也是沈墨,表哥,我不爱你,你这样强娶了我,我就会幸福吗?” 温玉没说话。 “表哥,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大不了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去找沈墨了,我已经得不到幸福了,我不能毁了表哥你的幸福。” 江念离扑到温玉的面前,抓住温玉的衣衫。 温玉垂眸看着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念离,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没抓住。你不能怨表哥太狠心,这么做真的是为你好。” 温玉挥开江念离的纠缠,转身朝着外面走去,眸光冰冷:“姑娘若是再不肯吃饭,就算是硬逼,也要让她将饭菜吃下去!” 江念离抬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温玉离去的身影。 须臾,一抹冰冷爬上了她的眼眸,她嘶吼一声:“表哥,你如此逼我,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 温玉充耳不闻:“将姑娘看好了,不准她踏出这里半步,否则,拿你们试问!” “是。” …… 慕云惜睡到半夜时,察觉到一阵寒气钻进被子里,她转个身,整个人埋入来人的怀里。 沈墨低头,看着怀中女子的举动,有些好笑:“别靠的太近,我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寒气重。” “那正好,我给你暖暖。”慕云惜伸手,搂住沈墨的腰,须臾低喃一声:“沈墨,温玉要成亲了,和江念离,这事儿你知道了吗?” 慕云惜的话音刚落,嘴巴就被堵住了…… 第542章 去林家 第二天,慕云惜醒来时,沈墨已经离开了,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不准想别人,我才是你男人,只准想我! “霸道。”慕云惜低喃一声,抿唇笑了。 床边传来一阵动静,她转头,就瞧见霆儿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一颗小脑袋,她将手里的纸条,抖给霆儿看:“你说说,你爹是不是很霸道?” 霆儿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娘。 “你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她太喜欢霆儿这副懵懂的模样了,高兴地走过去,搓着霆儿胖乎乎的笑脸,母子俩笑作一团。 年前虽然不用开铺,不过还有一些后续的事情需要去办,其中最主要的一件,就是招人。 慕云惜虽然很想从念恕他们几个中调个人过来,可如今药田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她若是还调个人过来,只怕那边要撑不下去了。 因此,心里虽然很想,还是忍住了。 某夜沈墨回来的时候,慕云惜还没睡,她就将这事儿与他说了,沈墨给她推荐了一个人林然。 慕云惜对林然还有些影响。 当初她家的情况不好,和沈墨一起放排的人,林叔的儿子。 为人爽朗,粗中有细,还算不错。 慕云惜暗自琢磨了下,就去了林家。 这几日下着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牛车在路上不好走,她本是早上就出发了,等到了林家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慕云惜下牛车的时候,在心底感叹一句,早知如此,还不若她靠两条腿,说不定比牛车还快。 林叔膝下有两子一女。 林然是家中老大,女孩是老二,如今十四,下面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弟。 慕云惜刚靠近家门,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争吵声,她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正琢磨着,院门从里面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端着脏衣服,从院里走出来,瞧见慕云惜的时候,愣了一下。 “你是——” “我是来找你哥哥林然的。” 林湘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有些怔然。 她长得可真好看,哥哥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好看的姐姐? “你非要死了,让我守寡,你才开心是不是?” 身后传来嫂子古氏的哭声,林湘的面上有些尴尬,她让开位置:“先进来吧。” 林湘将人带进了院子里,领着她去了堂屋,找了个凳子,给慕云惜坐,然后去敲了敲哥嫂的屋子:“大哥,有位姐姐找你。” 林然掀开帘幔,看着林湘,面上带着几分疲惫:“谁来找我?” “我不认识。”林湘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刻意压低声音道:“长得很漂亮,跟天仙似的。” 反正她这辈子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林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身后是妻子哭哭啼啼的声音,林然对林湘道:“你先去招呼一会,我去去就来。” 林湘点头。 她见哥哥进了屋,显然是去哄嫂子去了,她有些担心,片刻后,将目光收了回来。 家里来了客人,总不好让客人一个人在那里坐着。 慕云惜抬眸,见小姑娘一个人过来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 第543章 沈家的嫂子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年前林然跟着他爹去放排的时候,差点出了事,好在他爹反应的快,救了他一命,可是他爹却断了一条手臂,木屑戳进了眼里,瞎了一只,往后没法再放排了,一家的重担都落在了林然的身上。 这些年,林然头一回感受到了压力,一下子懂事了许多。 可林家放排了几辈子,除了伐木放排,他们也不知道还能做些其他的什么事。 眼瞧着过了年,就要开春,又要去放排。 古氏怕了,怕林然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 爹娘在家的时候,夫妻俩还忍着,不想让二老担心,昨日里林母的娘家办喜事,二老去参加酒宴去了,两个人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就爆发了,争吵了起来。 不过林湘跟慕云惜并不熟识,也不知道慕云惜究竟是哥哥的什么朋友,见她问起这事儿的时候,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林湘回头的时候,就瞧见了朝着这边走来的林然。 林然在瞧见慕云惜的时候愣了一下。 “你是?” 他对这个漂亮的女子,着实没有什么印象。 林然不认识她,慕云惜并没有觉得奇怪。 当初沈墨出事,她匆忙赶到,后来给沈墨看病的时候,都是蒙着面巾的。 “小哥可能不认识我,不过必然识的我丈夫,我夫家姓沈。” 林然的双眸猛然一亮。 “你是沈家的嫂子?” “应当没错。”慕云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这封信是沈墨提前写好的,为的就是怕林然不认识她。 只是当她将信拿出来的时候,林然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嫂子,这些字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林家的日子不怎么好。 林然年少时,一家人都靠着父亲放排过活,若是年成好点,日子过的还成,若是年成不好,就过得苦哈哈。 他是家里的老大,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去了林场做活,刚开始就是做些零散的活,后来大了些,就跟着长辈们伐木放排。 那是一天的书都没读过。 “嫂子,这信我就不看了,我信得过你。”林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隐约间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 两人正说着,走来一个年轻妇人。 妇人穿的极其素净,用巾布包着头发,模样虽然谈不上出挑,也是个清秀小佳人。 来人就是古氏。 古氏端了一盘瓜子过来,放在了桌子上。眼下正赶上快过年,就算家里日子过得再不好,也会买上一些小零嘴,放在家里。 “家里也没啥东西,这是自家炒的瓜子,姐姐尝尝鲜。” 古氏说着,就要离开。 “你不用走,也过来坐着吧,不用喊我姐姐,随林然喊我嫂子就成。你可能没见过我,我丈夫沈墨,原先和林然一起去放过排。” 古氏听到这话,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林然。 林然冲她点点头。 古氏在林然的身侧坐下了。 慕云惜看了夫妻俩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小夫妻吵架了?” 林然赧然一笑。 “林然,平日里让着你媳妇点,你沈墨哥就从来不和我吵。” 林然囧。 有一种被秀恩爱的感觉…… 第544章 来解决矛盾的 “让嫂子笑话了,相公他没跟我吵,是我有些无理取闹了。”古氏体贴地道。 慕云惜瞧着,觉得林然这个媳妇不错。 体贴又懂事。 “既然你们都喊我嫂子,我就多说两句,你们也别怪我多管闲事,或者说我大耳朵。先前你们争吵的东西,我隐约听到了些。” “嫂子,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让你操心这些,我这里实在是——” 不等林然将话说完,慕云惜又道:“眼瞧着天就要黑了,林然,我也不和你多说废话,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的。”她顿了一下,瞥了古氏一眼:“或许还能解决你们夫妻今日的矛盾。” 林然和古氏相视一眼。 “嫂子,你说吧。” “你沈墨哥放排回来后,就去读了书,这事儿你知道吗?” “听说了些。还听说,沈墨哥的学业不错。” 慕云惜一笑:“年前的时候,他中了举人。” 林然听到这话惊了。 这一年多以来,林家出了不少事情,就没有什么心思去关心别人,偶尔的时候,也能听到沈墨的一点消息,只是得知沈墨去了宏远读书,成绩挺好,却不知原来成绩这么好! “嫂子,恭喜你了。” “我来可不是专门听你的恭喜的。我如今做着药材生意,年后的时候,想要在安平府开一家药铺,你沈墨哥忙着读书,没空帮我,我缺点人手。你沈墨哥说你不错,就给我推荐了你。” 小夫妻俩眼下已经听出来慕云惜的来意了。 林然心里虽然有些激动,可却还有自知之明。 他赧然地挠着脑袋:“嫂子,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是清楚的,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我能帮到你什么?” “所以林然,我给你一月时间,你能保证自己能识文断字吗?” 林然听到这话愣了。 他打小就没功底,眼下去识字确实有些勉强。 可他要做她的帮手,就必须得识字,否则很多事情都没法做。 当然,她也可以就安排他做铺子里的一个小伙计,可那又有何意义? 这样的活谁都能做,她又何必跑这么远,请他过去? “嫂子,你真的肯请我过去?” “嗯。暂时来说,我不能保证,你在药铺的收入一定会比放排赚的多,可我能保证,一定会比放排安全。” 这句话,说中了古氏的心事。 古氏巴巴地看着林然。 林然一咬牙道:“成。承蒙嫂子看中,这一月,就算我咬牙,也会将那些字都认全了。” 慕云惜一笑又道:“只要你有这个决心,就一定能办到。我已经为你联系好了一家私塾,学费也已经帮你交了,明日里,你就过去报到。” 慕云惜说了那私塾的地址和名字,“林然,年后的时候,我的药铺就要营业了,至于到时候你能坐在什么位置上,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一定不会辜负嫂子的期望!” 慕云惜起身要离开,古氏道:“嫂子,已经中午了,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雪路不好走,我这就回去了。” 古氏见留不住,就让林然去送慕云惜。 临走前,慕云惜与林然道:“你媳妇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别没事就跟你媳妇吵,一家人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嗯。” 慕云惜刚回府城,就瞧见了坐在她家院里的宋氏和沈明朗。 “呦,瞧瞧,这是谁回来了啊?” …… 第545章 想住这里?门都没有! 她奶怎会在这里? 宋氏年纪大了,就不太愿意走动,甚少出远门,眼下怎来了府城?瞧着那一脸得意的模样,似乎还很高兴? 朱秀兰凑到慕云惜的身侧,耳语两句:“我刚才去给两个娃买糕点,被你奶和三叔跟踪了。” 朱秀兰话落,院子里就想起了沈明朗的声音:“云惜丫头可真是本事了,不声不响地搬到了府城,住进了这么好的地方,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今日里来府城,我和娘偶然间碰到,恐怕还不知道呢。” 慕云惜微眯着眼,看向沈明朗,一身懒意:“三叔,这事儿恐怕没有跟你报备的必要吧?” “慕云惜,你啥意思?” 慕云惜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三叔,没想到你的记忆这么不好。奶,你怎么就不提醒三叔一下呢?三叔,你难道忘了,如今咱可是记在沈老的名下的?” 慕云惜眨巴眨巴眼。 沈明朗愣了一下。 他确实将这事儿给忘了。 “就算如此,亲缘上,我们还是你的亲人,你就说都不说,就举家搬走了?” “三叔眼下知道也不迟。” “慕云惜,你这什么态度?” 慕云惜笑。 沈明朗忍了忍,忽然就笑了:“你以为你做个药材生意,赚了两个破钱,你就能得意了?眼下,我们可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沈明朗说着,昂了昂脖子:“知道我和你奶这回来府城,是干嘛来的吗?” 慕云惜侧耳倾听,事实上压根没放在心上。 却听沈明朗道:“是和江家结亲来的!” 慕云惜脸上的笑容没了:“江家?哪个江家?” 沈明朗见慕云惜这副模样,还当她是怕了,越发得意:“这安平府还有几个江家?多亏我玉成本事,得了江学政的看重,如今要将他的掌上明珠,嫁与我家玉成做媳妇!” 沈明朗的鼻孔都快朝上天了。 慕云惜却皱了皱眉。 她眼睛微眯。 脑子里在回忆。 回忆江家究竟有几个到了婚嫁年龄的女儿。 她想了许久,就只有江念离这么一个! 可是,数十日前,江念离明明和温玉结了亲。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宋氏冷哼:“那小子没本事,就娶了你这么个登不上台面的玩意,我们家玉成本事,这才得了江府的看中,日后,玉成有个做学政的岳丈,将来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那小子乡试榜首又能怎样?如今他们攀上了江家,那可是顶富贵的事儿。让她先前瞧不上他们,眼下还不赶快过来巴结? “明日里,我们就要去江家提亲了。原先我娘决定住客栈,可既然你们在府城有院子,我和娘也就不浪费那个钱了,今晚就住在这里了。” 沈明朗趁机占便宜。 他觉得,如今他们攀上了江家,他们绝对会巴结他们,不会将他们赶走,却不知—— “想住在这里?” 慕云惜冷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竖在旁边的扫帚,慢慢地朝着那边挪了过去,猛然抓起扫帚,就朝着宋氏和沈明朗扫去,“门都没有!” 宋氏和沈明朗叫嚷着跳出了院子。 慕云惜立刻将院门闩上,门外传来宋氏的叫嚷:“臭丫头,今日你敢这么对我们,他日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个屁! 若不是她眼下有孕在身,一定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 第546章 只怕不光彩 良久,院外没有动静了。 朱秀兰凑了过来:“惜儿,你说你奶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吗?” 温江两家结亲,当初动静闹的很大,这事儿朱秀兰也是知道的。可刚才瞧着宋氏和沈明朗的德行,又不像是在说谎,他们不过是小老百姓,惜命的很,绝对不敢乱传这样的事情。 这事情只怕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这其中估摸着发生了她不知道的变故。 “娘,你在家里照看两个孩子,我去温府看看。” “哎,那你当心点。” 慕云惜到温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下牛车的时候,脑袋有些眩晕,这才记起,这一日她都没怎么吃东西。 她到了门前,与那门童说了一声,那门童就进府禀报了,没过多久,就将她带进了府里。 温玉正在书房处理事情,门童领着慕云惜过来了,她刚跨进屋内的第一句话就是:“温玉,快吩咐你家的下人,给我准备些东西吃,我都要饿死了。” 慕云惜话落,屋里就想起一阵闷笑,有温玉的,也有小厮的。 慕云惜也不害臊,眼下她还怀着孩子,吃饭最是要紧。 温玉吩咐了小厮,去准备些饭菜,转头的时候,看着慕云惜轻笑着道:“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来我家讨饭吃的呢?怎么?你最近的生意不好,赚的银子都不够你吃一口饭了?” “那倒不是,今日太忙了,就没顾上。”慕云惜猛喝了两口茶水,这才抬头,看向温玉:“若不是为着你,我眼下估摸着已经在吃饭了。” “说说我如何让云惜操劳了?饿着两张嘴,也要急匆匆跑来寻我。” 慕云惜的眼睛微微眯起,眸光变得幽沉:“今日我奶和三叔来了,他们说,他们此次来府城,是特地到江家提亲的。” 温玉替慕云惜添茶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没了。 慕云惜的眸光一闪。 不过这细微的动作,她便知,温玉早就知道此事。 须臾,温玉将手里的茶壶放下:“我还道云惜急慌慌跑来,是为了何事,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又恢复成往日里那副温润的做派,让人揣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刚认识那会儿,慕云惜只觉他心思太过深沉,让人揣摩不透。 眼下,她却觉得,他是在掩藏。 他其实挺伤心的。 良久,慕云惜嗤笑一声,张开怀抱,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来吧,今日我就背着我男人,豁出去一回,给你个拥抱,安慰你一下。那什么,不就是个女人吗?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没有?” 温玉笑了。 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 “你的拥抱我要不起,我怕你男人来杀了我。放心吧,我挺得过去。其实这事儿,原也没什么,念离心里没有我,这事儿我早知道,我也只是将她当成妹妹。我伤心是觉得,她为了摆脱我们两家的亲事,竟然用那样决绝的方法——” 后面的话,温玉没有再说。 慕云惜觉得,那方法定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然也不会逼的温江两家放弃原先的亲事,选择和沈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农户结亲。 就算江苏新再看重沈玉成,也不可能! …… 第548章 没忍住 温家是安平府的大户,世代为医,他出生在温家,也算是含着金钥匙长大,这些年虽然不顺心的事情有过,可从来也没吃过苦。 眼下他也不缺钱,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在这寒冬腊月,缩在寒风中—— 嗯,烤红薯。 这事儿稀奇,生平头一回遇见。 几步外,沈墨看着坐在那里的贵公子,皱了皱眉:“怎将他带来了?” 温玉虽然帮过他的忙,可对着这个处处周到的公子哥,沈墨谈不上喜欢。 或许在他看来,温玉这款的男儿,正是女子喜欢的,生怕他会将慕云惜抢走。 亦或者—— 天底下所有的男子,都是他的情敌。 “怎么?生气了?他这两日心里不痛快,我带他来散散心。” 他们两并没有避讳,声音传入温玉的耳朵里,温玉有些想扶额。 这散心的方式也太特别了些。 耳边传来秦汉的声音:“温公子,本以为你是个大家公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没想到这烤红薯的本事和李珩有的一拼。” “我可以当做是夸奖吗?”温玉无奈一笑。 寒风吹来,他冷的瑟缩了一下,有些后悔今日出来的时候,没多穿点衣服。 “这原本就是夸奖,温公子没听出来吗?” 温玉又是无奈一笑。 那边慕云惜已经将沈江两家要结亲的事情告诉了沈墨。 秦汉听到这事儿,咋咋呼呼:“我操!沈玉成那小子越发本事了,如今都能勾搭上江家了!那个江念离也太没有眼光了吧,连沈玉成那等货色都能瞧上?” 慕云惜掩嘴轻咳。 秦汉他们并不知道,温玉和江念离的关系,也还不清楚,温江两家结亲的事情。 “那啥,温玉,你别介意,秦汉就是这样,说话莽莽撞撞的,不过没有坏心眼,比较心直口快。” “嫂子,我不过就说江念离两句,你给温玉道歉干啥?” 李珩看了温玉一眼,隐约明白了什么。 温玉摸了摸鼻子,缓缓开口:“不巧的是,你口中的那位江念离,正是在下的表妹。” 秦汉的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他眼下的情形,就相当于踩了一炮狗屎,却恰恰,拉屎的那条狗就站在你面前。 须臾,他挠挠脑袋,哈哈笑了两声:“那啥,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李珩白了他一眼。 这一波装傻,还真是拙劣。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表妹她——算了,不提也罢。” “红薯好像烤熟了,咱们吃红薯吧。”秦汉赶紧转移话题,他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具体的,靠着他的脑袋,又想不明白。 因为心里愧疚,秦汉专门挑了一个大的红薯,给了温玉。 哪里知道,那红薯虽大,里面却没烤好。 秦汉瞬间尴尬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好在温玉脾气还不错,并没有在意。 等热乎乎的红薯下肚后,他就觉得顺畅了很多。 虽然这红薯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可他吃的却很香,比平日里的那些山珍海味都香。 眼下他也没这么冷了。 只是—— 噗~ 一阵古怪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温玉有一刹那的僵硬,而后慢慢垂下头,红了脸:“那啥,不好意思,没忍住。” 秦汉哈哈大笑:“原来大户人家的公子放的屁,也没比咱们的香~” 沈墨李珩齐齐嫌弃地看了秦汉一眼。 …… 第549章 泼辣的名声响遍安平府 次日午后,府城就传出江府与温家的亲事取消,转而与沈家结亲的消息。 众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俱是震惊不已。 当初温江两家结亲,那动静闹的这么大,这才几日啊,亲事怎就取消了? 更让他们好奇的是,这沈家究竟是何许人也? 满安平府的人,几番打听,才隐约将这沈家的情况,探听出来。 旁人说起来的时候,只道:“哦,那沈家啊,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是乡下的一户农户,只因着家中出了一个举人,颇得江学政看中,两家这才结了亲。” 别人谈及沈家的时候,更多的可不是羡慕,而是挖苦,都道沈家攀龙附凤。 彼时,宋氏和沈明朗还没离开,听到众人的议论,心底那是一阵气闷,依着宋氏的脾气,哪里能忍住,当下就和那些人吵了起来。 “沈家怎么了?我们那孙儿本事,如今不过二十,已经中了举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有本事,你们家也出个举人试试?什么攀龙附凤,我看你是吃屎了吧?我孙儿玉成,和江家姑娘那是情投意合……” 宋氏双手掐腰,站在人群中,直怼的那些人不敢回话。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府城的人就见识到了宋氏的泼辣。 她见众人不反驳,还当已经无话可说,事实上,那些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江府。 绿柳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江念离,将事情说了。 江念离搞出事情后,温玉的心就寒了,当日就将绿柳送回了江念离身边。 “不必理会,任由她折腾就是。”江念离冷冷地道,低头挑选着妆奁台前的首饰。 绿柳皱眉。 她觉得表少爷不错,若是姑娘能嫁给表少爷,那也是极好的一桩亲事,她不明白姑娘为啥非要折腾一场,最后挑中了—— 沈玉成! 绿柳咬牙,猛地跪在了地上:“姑娘,恕奴婢斗胆,想要说几句话。奴婢实在不明白,姑娘为何挑中了沈玉成?沈家并不是好的归处。” 江念离斜眼看着绿柳:“当初,你不是觉得沈玉成挺好的吗?还劝我不要执迷于沈墨,考虑考虑沈玉成,怎么眼下反要劝我不要嫁给他了?” “当初奴婢那么说,不过是没看清楚沈玉成的为人。” 江念离冷笑。 “姑娘,奴婢觉得,你这么做,不过是为难你自己。” “为难我自己吗?可我不这么觉得啊?我觉得我挺好的。沈玉成也好,绿柳,你就别担心了,这门亲事可是我自己挑选的,我满意的很~” “姑娘,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念离伸手,将绿柳扶起来:“明白,明白的很,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过~” 绿柳痛哭:“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绿柳我会过得很好,你相信我。” 绿柳不停的摇头。 江念离却没有再理会。 五日后,临到新年,集训营放了十日的家,沈墨归来,而江念离和沈玉成的婚期,就定在年二十八…… 第550章 突如其来的戏班子 慕云惜捏着手里的请帖,若有所思。 她手里的这份请帖,不是沈家那边送来的,而是沈玉成亲自交到沈墨手里的,他似乎很怕他们不过去。 自然,沈家那边也送来了请帖。 这么好的向他们炫耀的机会,依着她奶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不过—— 直到现在,慕云惜都没将沈玉成要成亲的事情告诉宋环儿,她不知道,宋环儿如今得知这事儿还会不会有什么感觉。可若是让沈玉成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娶了别人,她又觉得心里不痛快,这一年多以来,宋环儿受的苦就白挨了。 慕云惜的眸光一闪,将请帖捏在掌心。 她起身,走到床边。 铭恩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几个月大的孩子丝毫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将要娶别人。 更甚至—— 他那个父亲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若是知道—— 只怕会非常不喜欢他活着。 慕云惜伸手,点着铭恩的面颊,脸颊肉呼呼的,摸上去很软。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铭恩,你爹很快要成亲了,你娘赶不回来了,我代你娘,给你爹送一份大礼,你觉得如何?” 年二十六,沈墨他们放假后,他们就赶着牛车,回了村里。 秦汉他们坐着她家的牛车,一起回的镇上。 到了镇上后,慕云惜去了其红楼一趟。 约莫停留了半个时辰,才从其红楼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等到回到村里,天色已经黑了。 刚进村,就听到了一阵唢呐声。 云岫村的规矩,几乎每家成亲,都会请来唢呐班子,到家里吹上一阵,不过正常的人家只会提前一日请,这回她奶竟然提起了两日,也是咬牙狠下心花钱了。 牛婶子在屋里忙碌着,听到隔壁有些动静,就出门瞧了两眼,见是慕云惜他们回来了,就上前招呼着:“我听到动静,就知道你们回来了。忙着回来,累了吧?都还没吃吧?你家好些日子没人住了,还要打扫,就别做饭了,我今晚刚巧做的多,来我家吃吧。” 牛婶子不由分说,就将人拉到了她家。 慕云惜想了想,也没跟牛婶子客气。 卧房什么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了,若是点火烧饭,要更折腾些,她眼下也不太想动。 他们过去的时候,带了些从府城买的东西,送到了牛婶子家。 牛婶子见推迟不过,就将东西收下了。 吃饭的时候,牛婶子说起沈家的亲事。 “你奶啊,这回可真舍得,你没看那排场摆的,大着呢,村里好些人家的桌椅凳子,都被借过去了。摆那么多桌,也不知道后日里有没有那么多人来。” 吃过了饭,几人又在牛婶子家闲聊了会儿,这才回了家中。简单收拾了一番,就睡下了。 第二天,他们刚吃过早饭,秦汉就领着宏远的几个学子就过来了。 用秦汉的话说,他们就是来看热闹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村里来了一批戏子,到了沈家。 沈明朗匆匆忙忙见到来人,匆匆忙忙跑到了屋里寻宋氏:“娘,你何时请的唱戏的,怎不跟我说?” …… 第551章 被气走 她没有请过唱戏的啊? 宋氏听到这话,心底里也纳罕。 “先去瞧瞧,请人唱戏,一天可要花不少钱,我哪里有那个钱啊?” 如今提前几天请人吹了唢呐,她都心疼,更别提请人唱戏了~ 沈明朗听到这话也愣了:“不是娘请的,那是谁请的?眼下那群人已经来了,正在外面搭台子呢。” 宋氏听到这话,赶紧出来瞧瞧。 这群人的动作很快,戏台子都快搭到了一半了。 “娘,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是江家请过来的?我可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就爱听人唱戏,没事的时候,就会请戏园子回府里唱上几出。” “管他呢。反正这些人眼下也没问咱们要钱,有了唱戏的,明日里也能热闹些,就算他们问咱们要钱,那也是明日宾客散了之后。反正不是咱们请来的,到时候不给钱,他们就算告到县太爷那也没理去。再说了,咱亲家可是学政,就算是知府大人,也得给咱们亲家三分薄面,谅他们也不敢问咱们要钱。” “还是娘聪明!”沈明朗的双眸一亮,顿时心里美滋滋的,当下也不再理会那些人,扭头去安排其他事情去了。 沈玉成当日下午才从府城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戏台子已经搭好,在那边开唱了起来,戏台子四周围了不少看戏的人,村里人见了他就夸:“玉成如今本事了,考中了举人不说,还要娶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回来,给咱们村里人长脸面,如今连戏园子都请了过来,真是本事。” 沈玉成被夸的心情愉悦。 正好那戏正唱到村里有人中举,县太爷去给那举人道喜,他就生出一种在唱他的自豪,在戏台前站了会儿,听着那县太爷吹捧那举人,他心里也颇为受用。 还是沈明朗从屋里出来,瞧见他在那里听戏,才将他喊了过去。 晚些时候,沈玉霞也过来了。 几月前,她生了个女儿。 她刚进家门,还没站热乎呢,宋氏从屋里出来,瞧见了沈玉霞,没什么好脸色地道:“当初让你拿点钱出来,供你大哥读书,你推三阻四的,如今你大哥本事了,你倒是巴巴地跑过来了?” 沈玉霞听到这话,气的不行。 她回来,不过是念着那是她大哥,他成亲,她怕家里人手忙不过来,特地来帮忙的。 可眼下她却觉得,她是来讨嫌的。 “奶若是不待见我,我现在走就是。” “咋地?现在本事了?我说两句都不行了?竟然还敢跟我甩脸色,不就生个丫头吗?你还觉得自己本事了是不是?” 虽说她生的是个女儿,可柳青昀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喜欢的紧。 可这事儿落在宋氏的眼里,瞧着倒像是不光彩的事儿似的。 沈玉霞听到这话,当即就火了:“丫头怎么了?丫头比儿子贴心,还少花钱。奶如此嫌弃丫头,当初为何又要问我这个丫头要钱?” 沈玉霞一口气发泄完,扭头就走了出去。 宋氏气的跳脚,指着沈玉霞就嚷道:“臭丫头,你说什么?你给我回来,你听到没有?” 沈玉霞头也不会地皱了。 宋氏察觉到旁人的注视,这才收了嘴巴。 要不是明日是他们沈家大喜的日子,她收拾不好她! 简直是翻了天了! …… 第552章 我没够 沈玉霞是和柳青昀一起回来的,只是进老宅前,她担心柳青昀受欺负,就让柳青昀去了大房。 沈玉霞气冲冲从老宅出来,直奔大房,瞧见坐在院子里的丈夫和孩子时,心底的怒火才渐渐熄了。 柳青昀转头时,瞧见沈玉霞,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旋即就反应了过来:“又和他们吵了起来?” “我觉得我就不该回来。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心疼他们忙不过来,想着过来帮忙。”沈玉霞走到丈夫旁边,气呼呼地道。 柳青昀眼睛一转,觉得自家媳妇这副模样很是可爱。 他四下扫了一眼,见并没有人,当即将嘴巴凑过去,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慕云惜本要从屋里出来,瞧见这副情景,当即又退了回去,却不想沈墨就在身后,一下撞进了他的怀里。 沈墨抬眸,朝着院中看了一眼,而后垂眸看向慕云惜,低语一句:“羡慕了?” 慕云惜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觉脸颊上落下一吻,她羞红了脸,没好气地瞅着他:“我什么时候说我羡慕了?” “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羡慕。”顿了一下,沈墨又道:“够吗?若是不够,我再亲两下。” 慕云惜囧。 这人怎这么不要脸? 她不过就是慢了片刻,沈墨又亲了过来。 “我没说。”慕云惜顾着脸颊看着他。 “你没说,在我眼里就是默认,所以我又亲了两下。” “那我现在说够了,成吗?” 她话音才落,沈墨又亲了两下。 “我都说够了,你怎么还亲?” “我没够。” 慕云惜:“……” 这人永远有理。 这边的动静,柳青昀和沈玉霞早就察觉到了,瞧着沈墨竟然捧着慕云惜亲个不停,两人觉得有些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免得打扰到了他们。 不过沈玉霞不知道的是,就算沈墨知道他们瞧见了,也不会避讳,该亲的时候,还是要亲。 嗯,没办法,对待自家媳妇儿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不要脸。 慕云惜被沈墨的不要脸精神打败了,一把将他推开,朝着院子里走出去。 “玉霞来了。”她招呼着,只当不曾瞧见刚才柳青昀亲她:“老宅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不管怎样,都不关我的事,我前脚刚踏进院门,就被奶给赶出来了。”沈玉霞道:“随他们吧,他们爱咋咋地,反正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几人正说着话,朱秀兰抱着铭恩回来了。 柳青昀和沈玉霞过来的时候,朱秀兰已经抱着铭恩出去了。 眼下两人见朱秀兰怀里抱着个孩子,都有些讶异。 “嫂子,你可够快的,这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怀上了吧?”柳青昀以为铭恩是慕云惜的孩子。 沈玉霞听到这话气笑了,猛地踩了柳青昀一脚:“笨蛋,这孩子咋可能是嫂子的?你整日里跟着嫂子做生意,先前见嫂子怀孩子了吗?” 柳青昀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沈玉霞呵斥完柳青昀,转头就与慕云惜道:“嫂子,他说话都不经过大脑的,你别介意。” 慕云惜自然不会介意。 她看了铭恩一眼,这才道:“这是我朋友的孩子,如今放在我家寄样。” …… 第553章 亲近 “嫂子朋友的孩子啊,我瞧瞧。”沈玉霞当了母亲后,对孩子格外喜爱,尤其像铭恩这般老实乖巧的孩子。 兴许孩子天生就比成人敏感。 铭恩意识里或许知道,他是个没爹的孩子,打小就比旁的孩子省心的多,从来也不哭闹,很是好哄。 沈玉霞乍一见铭恩,只觉眼前孩子瞧着有些眼熟,可若是让她说像谁,她一时间又有些说不上来。 她盯着铭恩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忽然见铭恩对她笑了,她眼睛一亮:“瞧见没,这孩子好像很喜欢我。” “玉霞,你抱抱她吧。”慕云惜心念一动。 沈玉霞听到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下就将铭恩抱在了怀里。 小家伙柔软的身体,贴在她的身上,从心底生出一股亲切感。 不知道为何,她喜欢这个孩子。 朱秀兰是知道宋环儿的身份的,这事儿她没瞒着她,瞧见这一幕,她不禁觉得心酸,偷偷背过身,抹了两下泪,怕沈玉霞看出什么来,找个理由进了屋。 慕云惜看着铭恩,心道:铭恩啊,好好瞧清楚,眼下抱着你的,是你的亲姑姑,那个家里唯一还有些人情味的人了。 许是感受到了慕云惜的想法似的,七八个月大的铭恩,冲着沈玉霞咧嘴笑个不停,看的沈玉霞有些嫉妒,转头与柳青昀道:“相公,你瞧瞧,这孩子多乖巧,不像咱家的痞丫头,就没个老实气,只会折腾人。” 柳青昀听到这话笑笑,心疼地将自家女儿搂在怀里,心道,宝贝女儿,你娘说胡话呢,别当真,你娘心里最疼你了~ 他的念头刚落下,怀里的女儿就哭了。 沈玉霞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慕云惜抿唇笑了,从她怀里将铭恩接过来,她立刻去哄自家女儿去了。 虽然嘴里满是嫌弃,可瞧着女儿哭的那么伤心,她却心疼的不行。 慕云惜转头与沈墨道:“要是咱们女儿日后像这丫头这么爱哭咋办?” 沈墨默了片刻才道:“女儿若是爱哭,不随我,随你。” 慕云惜听到这话,有些无语。 可她竟然没法反驳? 沈玉霞没再回老宅,晚些时候,在这边吃了饭,就和柳青昀他们去了药田那里住下。 路上,沈玉霞边走边道:“相公,你有没有觉得铭恩那孩子瞧着很是眼熟。” 柳青昀和沈玉霞成亲虽然也有一年多了,可因着沈家人不待见他,他们来沈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每次来,沈玉成基本不在。 因此,他对沈玉成并不熟悉。 “孩子都肖父母。嫂子说,那孩子的父母是她的朋友,没说名字,想来是我们不认识的,你既然没见过,又怎会觉得那孩子眼熟?多半是你多想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他挺眼熟的。” 吃过饭后,老宅那边的唢呐又响了起来,传入沈玉霞的耳中,她忽然受惊了似的,“那孩子像我哥!” 柳青昀听到这话愣了。 “玉霞,你莫不是出现癔症了?嫂子朋友的孩子,怎会像兄长?” “就是像我哥,尤其是那眉眼,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 沈玉霞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不过还是感叹一句:“若环儿表姐怀的孩子是我哥的,眼下只怕也这么大了~” “这事儿都过去了,兄长如今都要娶亲了,你就别再想了。” “嗯。”沈玉霞应了一声,没有再多想。 只是当晚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孩子爬到了她的床头,喊她姑姑,她睁开眼睛看去时,却见那孩子化成了铭恩的模样。 一阵敲门声响起,将她从梦中吵醒…… 第554章 好戏开唱 沈玉霞的孩子如今小,容易饿。 昨晚被孩子折腾了几下,爬起来喂奶,眼下正困顿。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谁啊,这么大清早的?” 柳青昀亲了亲她的脸颊:“你继续睡,我去瞧瞧。” 柳青昀去开门,才发现来人是孙氏。 “岳母。” 柳青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玉霞瞬间惊醒了,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娘家,今日她大哥要成亲。 “玉霞起了吗?家里忙不过来,想找她去帮帮忙。” 这声音沈玉霞听见了,她原本不想理会,可到底狠不下心肠,起身穿衣。 柳青昀已经让开了道,孙氏进了屋,瞧见沈玉霞,脸上陪着笑:“听说你奶昨日里惹你不痛快了?” 沈玉霞没说话。 “你奶就是那个性子,你也别往心里去,眼下你大哥成亲,这才是咱家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孙氏早些年就盼望着沈玉成能娶个有脸面的媳妇。 如今江念离正符合了她所有对儿媳的期望,这桩亲事她可是极其满意的。 孙氏笑着,走到了床前,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铜板,塞到了孩子手里,哄着道:“囡囡乖,你满月的时候,姥姥手边有些事情,就没过去,这些银子,就当姥姥给你穿锁绳子的钱。” 孙氏说的这话,沈玉霞有些不爱听。 什么有事没过去? 不过就是重男轻女罢了,知道她生的女儿,就没当回事。 眼下需要她帮忙了,拿了几个钱过来,塞到孩子的手里,也不知道在恶心谁? 沈玉霞想发火,被柳青昀拦住了:“大喜的日子,和和气气的,气大伤身。” 她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了。 柳青昀走过去:“谢谢娘了,让娘破费了。” 沈玉霞收拾了一下,给孩子喂了一下奶,就随着孙氏离开了。 他们本是来喝喜酒的,按理说,孙氏离开的时候,该喊柳青昀一起过去,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就领着沈玉霞走了。 柳青昀在屋里坐了会儿,想了想,就抱着孩子去了慕云惜家里,与来喊他们吃饭的朱秀兰刚巧撞上。 一对比,饶是他脾气好,都觉得孙氏几人太不是东西。 明明是最亲的亲人,却还不若旁人。 嘴里说着对外孙女的亏欠,可走的时候看都没多看一眼。 朱秀兰得知沈玉霞被喊走了,也没说什么。 等到柳青昀抱着孩子过来后,慕云惜几人就跟着动了筷子。 正吃着饭呢,就听到唢呐声从家门前过去了。 这是去接亲去了。 江念离是从府城出嫁的。 好在从云岫村到府城也没多远。 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接亲的队伍就到了村口。 沈玉霞忙完,见她娘没有去请大房那边的意思,就自个儿跑了过去,将大房那边的人都请了过来。 慕云惜等人到的时候,戏台上的戏刚好开唱。 而迎亲的队伍,还没到老宅门前。 唢呐声接近的时候,戏台上的擂鼓声骤然响了起来,一出好戏,正唱到了关键的地方。 洪亮的声音,盖过了唢呐声,众人下意识朝着戏台上望去。 沈玉成也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瞬间面无血色。 那戏台上唱的,正是一出陈世美攀龙附凤,抛妻弃子,痛下杀手的戏码…… 第555章 沈玉成失态 做贼的人,总会心虚。 这场戏,别人看的津津有味,可沈玉成却看的心惊胆战。 那陈世美,因着买凶谋害妻儿,最终攀上了富贵,只是这样的富贵,并没有持续多久,数年后,他的亲生儿子,长成大人,回来找陈世美报仇。 他这才知,原来当初他的原配虽然死了,可儿子却好好的活了下来,已经记事的儿子,将母亲的惨死看在眼里,这些年怨恨积攒,对陈世美可谓是恨之入骨,最后寻到陈世美,一刀当头劈下,鲜血喷涌而出,陈世美被亲儿子活活砍死! 沈玉成只觉的,那刀像是砍在了自己的身上,浑身一震,竟吓的从马上狼狈跌落。 旁人眼下都盯着那戏看的入迷,压根都没瞧见这新郎官的模样。 沈玉成回过神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翻身上马,只是腿有点发抖,他竟然一下没上去,旁边伸出一只手,扶了他一把,沈玉成回头,想要跟来人道谢,转头就对上了面色冷峻的沈墨。 “这戏好看吗?”沈墨道,幽幽的眼瞳盯着沈玉成。 沈玉成觉得自己像是陷在了旋涡中,回不过神来。 四周响起一阵吆喝声。 他转头,就见陈世美倒在了地上,四周弥散着鲜血,死相要多惨烈,就有多惨烈。 那一刻,他仿佛魔怔了似的,将倒在地上的人看成了自己。 他一把甩开沈墨,朝着戏台子跳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戏园子的几个人,神情阴狠地逼问:“谁准你们演这出戏的?” 小夫妇成亲,请了戏园子来唱戏,原本不过就是图了热闹,因此那唱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戏,旁人都不会说什么。 众人瞧着站在戏台上,状似疯癫的沈玉成,实在瞧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 原先老宅的人,都等在门前迎亲呢,这会儿发生这样的变故,老宅的人也都看见了。 “玉成,你这是干什么?你快下来啊?”孙氏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可她声音太小,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别人的议论声中,可若是喊得大了,怕引起更多的人注意。 沈明朗更是干脆,直接跳到了戏台子上,将沈玉成扯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玉成,你糊涂啦?接亲到了家门前,该进屋才对。” 花轿就停在离戏台不远的地方。 江念离坐在花轿里,只能听到耳边的动静似乎有些不对劲,并不能瞧见外面的情况。 绿柳站在花轿旁,将看到的一切转达给江念离。 江念离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语一句:“生气?不过是做贼心虚罢了。也不外乎他这么生气,今日这出戏唱的还真是好!绿柳,去打听一下,这出戏是谁安排的?” 绿柳应了一声。 那边沈玉成已经清醒了过来,深知自己酿成了大错,指着那些戏子骂道:“今日我与娘子成亲,你们却在这里演上这么一出始乱终弃的戏码,究竟何意?” 那些戏子跪在地上,敢怒不敢言。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眼瞧着时辰快到了,沈玉成也不敢耽搁,在沈明朗的催促下,就去迎新娘子进门了。 戏台上重新唱起了大戏,这一回唱的是花好月圆,下面看戏的人,却觉得这出戏没有先前的那一出有味道了! 瞧着沈玉成将江念离迎进沈家的门,慕云惜低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眸时,就瞧见了站在人群后的一道身影…… 第556章 还送了一样大礼 宋环儿真的没想过来看沈玉成成亲。 她特地从南方赶回来,是想回来过年的。 过年,原本就是要和亲人团聚的。 如今对她来说,慕云惜等人就是她的亲人,还有她的儿子,可谁知,刚进了村,就听到了这热闹的唢呐和唱戏的声音。 她去了家里,才发现家门锁着。 耳边隐约听到旁人说,沈家老宅办喜事,就走了过来。 当然,刚才那一出精彩的戏码,宋环儿也是看到了。 看的她心潮澎湃,不知道有多爽!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瞧,沈玉成其实还是害怕的。 他怕自己和那陈世美一样,沦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 “怎么回来了?”慕云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环儿轻笑一声:“怕我知道伤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我?” 慕云惜没有说话。 宋环儿深呼吸一口气道:“其实你不用刻意瞒着我,就算他今日要三妻四妾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我早就说过,宋环儿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叫丑女的女人。不过,这处戏不错,请了戏园子过来,花了不少钱吧?” 那可不是标准的陈世美,还是有些出入的,简直就是为沈玉成量身定做的,因此,沈玉成看了之后,才会这么激动。 “不过,你也别误会,我眼下出现在这里,可不是还在意他。我就是回来过年的,可刚才回家,见你们都不在,就听到了他成亲的事儿,过来瞧瞧。” 犹豫了一下,宋环儿又道:“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他娶得谁?” “江念离。” 宋环儿笑了。 “他这算是得偿所愿了。” 当初,她就觉得沈玉成想要勾搭江念离,那个时候,他还不承认。也是当时她太糊涂,才会信了他的鬼话! “慕云惜,你说我当初脑子里是不是进了狗屎了,怎么就看上了他这么个人呢?” 慕云惜想了想,才道:“大抵所有女人都这样,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他千好万好,就连他放的屁都觉得是香的。可分手后,就算他身上带了香囊,你也会觉得他是臭的。” “不,他就没香过,只不过是我以前眼瞎,这才会瞧上他。” “许是吧。不过——”慕云惜冲着宋环儿勾唇一笑:“我还替你送了他一样大礼。” 宋环儿一扬眉:“慕云惜啊,幸好我如今不是你的敌人,不然——” 后面的话,宋环儿没说。 恶心也被你恶心死! 拜天地的时候,沈玉成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浑浑噩噩拜完天地,几杯酒水下肚,沈玉成的脸色才觉得好了些。 酒宴开席,宾客吃酒,沈玉成作为新郎官,自然要陪酒的。 前日里,牛婶子说,老宅这边桌子摆的多,估摸着坐不完,这样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沈玉成娶得可是江念离,镇上但凡有些脸面的,都过来了,就连县城和府城的人都来了不少。 这一场喜宴一直吃到半下午,众人才渐渐散去。 沈玉成喝的有了些醉意,不过意识尚且清醒。他脚步踉跄着进了新房,就瞧见了端坐在桌边吃东西的江念离。 她的盖头,已经自行去了。 见沈玉成回来,转身与他道:“沈玉成,有些事,我要与你说清楚,我虽然嫁你,可我并不爱你,所以日后,请你自己睡一间屋。” 沈玉成心里今日本就憋着一团火,眼下听到这话,心里的火气就腾腾腾地升了上来,借着酒意走了过去,一把将江念离甩到了床上…… 第557章 假惺惺 “沈玉成,你想干什么?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你是我沈玉成明媒正娶的妻子。”沈玉成的眸光有些阴鸷。 绿柳瞧见情形不对,赶紧上前拦着:“姑爷!” 却被沈玉成一把甩了出去。 他转头眸光阴沉的看着绿柳,冷冷呵斥一声:“出去!” 绿柳打了一个哆嗦。 这副模样的沈玉成,让人瞧着有些害怕。 忽然,他一个健步跨到了绿柳的身边,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怎么?连你也想将我赶出去吗?我可告诉你,如今我娶了你家的姑娘,她就是我的妻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就算这事儿闹到老师那里,老师也绝对不会说什么。” 沈玉成话落,将绿柳甩了出去。 绿柳的脑袋撞在了柜子上,传来咚的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绿柳的脑袋是蒙的。 等到回过神来,就听到了江念离慌张的声音:“沈玉成,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碰我。” “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碰你?” 绿柳想要跑过去救江念离。 沈玉成猛然回头:“你现在还不出去?是想看我怎么要了你家姑娘吗?” 绿柳一哆嗦,吓得站在那里不动了。 沈玉成冷笑一声,朝着江念离压了过去,屋内响起了江念离的叫嚷声。 绿柳急的都要哭了,可她知道,她根本打不过沈玉成,再者,他说的没错,他和姑娘已经成亲,是江家的姑爷,他们夫妻行房的事谁能管的了? 绿柳正着急着,忽然耳边的动静没了。 绿柳抬头的时候,就见沈玉成手里拿着一块染血的肚兜,脸色极其难看。 “这肚兜哪里来的?” 沈玉成阴冷的目光射在绿柳的身上。 绿柳整个人一哆嗦,在他发火前,赶紧道:“我没见过这肚兜,再者这里是沈家,我们并不知道。” 她话音刚落成,就见眼前的人像是一阵风,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绿柳愣了一下,赶紧扑到了江念离的身边,“姑娘,你没事吧?” …… “很好奇,你究竟给他送了什么礼物?”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将你那块被鲜血染红的贴身小衣送给他了。” “你够狠的,先是一出陈世美,然后又来一件带血的贴身小衣,他必然会觉得我还没死,可偏生又找不到我,往后只怕惶惶不可终日。” 宋环儿说的没错。 沈玉成确实寝食难安。 他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宋家。 房氏瞧见沈玉成,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你还来干什么?” 可沈玉成模样做的好,去了宋家后,就跪在了房氏的面前,“姑奶,我今日来,是给您负荆请罪的,是我对不起环儿,眼下我已经成亲,还请姑奶宽恕。” 房氏听到这话,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如今这是演的哪出? “沈玉成,我环儿究竟如何了?你比我这个做祖母的还清楚,你眼下跑到我面前,这又是演的哪出?” 沈玉成的眼睛在宋家转了一圈,确实没瞧见宋环儿的身影。 他其实并非来请罪,而是来找心安的。 昨日里的种种,让他怀疑宋环儿还活着,他怕,怕自己跟陈世美一样,最终沦落到那般凄惨的下场…… 第558章 有趣的开铺活动 沈玉成最后被房氏乱棍打了出去。 他离开后,房氏就病了。 宋家顿时乱成了一团。 当日晚些时候,宋家门前多了一个篮子,篮子里放了好些肉,在那些肉的下面还多了几两碎银子。 “真打算一辈子不回去了?” “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回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如今沈玉成恨不得我死,我没有能力对抗他,我若是在宋家出现,只会连累了奶他们。” 慕云惜没有再说话。 新年刚过宋环儿就回了南方,她走的时候,还将铭恩带走了。 她做的很好,南方那边的药田,如今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她能确保给铭恩一个安全的环境。 宋环儿走后没多久,慕云惜他们也去了府城,初六的时候,集训营那边又要开学了。 等到开学。 她和沈墨又要过上夜半见面的日子。 她曾和沈墨私下里说过,那情形,就像他是她的情夫似的,每日里只能偷偷幽会,结果被沈墨狠狠收拾了一番。 抽空的时候,她去了一趟林家,询问了林然的情况。 林然很珍惜这次机会,学起来很刻苦,眼下大部分的字已经能认识,只是写的有些难看。 识字容易,若是想将字写的好,并非是一日之功。 这事儿慕云惜也不急。 林然人不错,慕云惜有心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可毕竟经历不够,还需要磨练。 十五里头,温玉来找过她一回,给她送了一份大礼。 一个药铺主事的掌柜,两个颇有名望的大夫。 这礼着实贵重,不过确实她如今正需要的。 “云惜,这礼你收下吧,不用有心理负担,他们我也并非就给了你,而是先借你用上半年。眼下你怀有身孕,不易太过操劳,就算为了你腹中的孩儿着想,你也该收下。” 礼,她原先是想拒绝的,可他这么一说后,她反而不能拒绝了。 礼物她收下了,不过相应的,对那两个大夫,她也没有任何隐瞒。 她想着,温玉在她艰难的时候,送她这么一份大礼,她也不能亏待了他,她虽然不敢自夸自己的医术如何如何,可到底积攒了几千年的经验,比他们懂得的要多些,等他们回到温家后,学到的东西,必然也能帮到温家的。 不过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必须培养自己的大夫。 只是大夫的人选—— 慕云惜再三斟酌后,挑选了五个家境贫寒为人勤恳机灵的姑娘。 药铺,慕云惜取名怀仁堂。 怀仁堂开业那日,慕云惜举办了一个活动,弄了一个圆盘放在门前,每个进门的客人,都可以通过转动圆盘,获取今日福利。 那些福利有大有小,大到免费看诊抓药,小到打个九折,情况不一。 至于能选中哪个,全靠运气。 不少人觉得这法子新奇有趣,都聚了过来,有些个没病的,也上来凑个热闹。 怀仁堂来者不拒,就算没病,添个人气也不错。 慕云惜还弄了一个积分制,每次有人抓药后,就按照一定的银钱比例,记下积分,积分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能根据积分相应的兑换东西。 至于兑换的东西,都摆在铺子门前的柜子里,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药品,多少积分兑换什么东西,里面都写的一清二楚。 因着这新奇的法子,怀仁堂开铺当日,人气颇高…… 第559章 不吠的狗 怀仁堂开铺的时候,温玉曾亲自来过,他原先还担心,可瞧着铺子的生意还不错后,就放下心来。 贴身小厮瞧见了怀仁堂的法子,笑着道:“公子,慕姑娘的点子可真多,还挺有趣。我若是病人,也想来瞧瞧新鲜。” “想生病?跳到冰河里冻伤半日,你下午的时候就能过来了。” 眼下可还没出正月,还冷的很,那冰河里的问题,简直能将人冻伤。 小厮光听听,都觉冻得发抖。 他怎么觉得,公子和慕姑娘待得多了,人也变坏了? 温玉不过在怀仁堂外呆了片刻,就离开了。 怀仁堂开铺的前半月,慕云惜担心铺子里会出问题,就整日里在铺子里呆着,后来见情况稳定下来,铺子也没出过什么事,且那管事的处事能力极强,也就放下心来,偶尔才过去一趟。 如今她的肚子也大了,日日过去也不是很方便。闲在家里的时候,她就将早先给孩子做的小衣裳拿了出来。 前些时候事情太多,这事情也就搁置了。 一直做到日落,有些疲惫了,她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在霆儿的陪同下,出门走走。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集训营的外面。 看着眼前高耸的院墙,慕云惜恍惚间想,沈墨似乎好些日子没有回来过了…… 沈墨其实很想慕云惜。 可这几日手边出来些事儿,以致于他分身乏术。 自打过年之后,再回集训营,沈玉成可谓是将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不知道沈玉成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前些日子,他回来的时候,差点被他撞见。 也自打那日后,他没敢再莽撞出去。 这些日子,就连秦汉和李珩都不再出去烤红薯了。 两人虽然没有跟他说,可沈墨隐隐觉得,他们必然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这几日两人总是愁眉不展的。 沈墨得了空,将李珩和秦汉带到了无人的地方。 “出了什么事?” 秦汉刚想说话,就被李珩扫了一眼,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没什么事。”李珩道。 沈墨心思细腻如发,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他又怎会察觉不到? “秦汉,你说。” “沈墨,真的没什么。不过是学业上遇到了点难题,这几日有些烦躁罢了。”秦汉笑呵呵地道。 沈墨的目光渐渐变冷。 秦汉觉得此刻的沈墨有些吓人,他缩了缩脑袋,心里觉得害怕,一时有些顶不住,就说了,“握草!小爷憋不住了。沈墨,我跟你说,沈玉成好像知道我们出训练营的事情了。那天我和李珩回去,就瞧见那小子阴森森的站在黑暗里。我还当他会去跟夫子们禀报,我都做好了卷铺盖走人了,谁料这都过了好些日子了,他那边愣是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那小子心里憋了什么坏呢?” 集训营有规定,不得私自离开,若是谁敢违抗,会被直接赶出去,情况若是更严重的,很可能会夺去身上的功名! 这种不吠的狗,总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沈墨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们这几日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我会想办法对付他。” …… 第560章 死了 李璟怜正缝补着衣衫,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窗户忽然被刮的嘎吱作响,屋里好些东西,都被吹的乱七八糟。 她将手里的衣衫放下,摸到窗边,将窗户关紧。 关好了窗户,她赶紧去院子里,将院子里能收的东西,收起来。 眼下刮这么大的风,只怕过会儿,就要下大雨了。 只是正月里头,是很少刮这样的大风的,瞅着眼前的大风,李璟怜有些难以心安。 乌云遮住了天空,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黑漆漆的,像是到了晚上似的。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李璟怜以为是他男人回来了,赶紧跑过去,开门。 门刚开了一个缝,就瞧见了站在门外的吴青峰。 她的小脸吓得瞬间惨白,慌忙将院门关上,可到底还是迟了,吴青峰已经探出一只手来,将院门推开。 “吴青峰,你出去,你再不出去,我要喊了。” 吴青峰冷笑:“你喊啊,这么大的风,眼瞧着要下大雨了,只怕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帮你。” “我男人就要回来了。” “是吗?他恐怕永远不会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李璟怜的面色一变。 她本想退到屋里,将房门闩上,可速度还是慢了点。 那一刹那,她反应极快,迅速退到了女红扁子前。 这年头,女子做女红,那扁子里除了有一些针线外,必备的还有一把剪刀。 李璟怜将手背在身后,把那把剪刀握在手中。 吴青峰已经邪笑着走了过来:“李璟怜,当初我好声好气地与你说,让你跟了我,你偏不听,非要逼着我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你。我的小妾你不肯当,如今,我就让你做我的小情人,你说好不好?” 吴青峰狂笑着,朝着李璟怜扑了过来。 李璟怜瞅准了时机,举起手中的剪刀,插进了吴青峰的肩膀上。 屋内响起一声惨叫,吴青峰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肩膀,看着落荒而逃的李璟怜,面目狰狞:“好个李璟怜,敬酒不吃,偏吃罚酒是吧?” …… 李璟怜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她也不敢回家,更不敢在家附近呆着,她怕吴青峰还在她的家里,怕吴青峰的人会找到她。 大雨落了下来,打在身上透心的凉。 弟弟李珩如今还在府城,婆婆不待见她,除了她丈夫,她现在不知道该去找谁。 她踉踉跄跄的,朝着丈夫做活的铺子跑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周围的不少铺子都关了,因着大雨,街道上没有什么人。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丈夫做活的地方,远远地,瞧着那铺子露出一个门缝,不过里面的灯光已经熄了,她还当是正在打烊,也没有多想,慌张就跑进了铺子,去找她丈夫。 她丈夫给人做账,一般都会坐在楼上的小书房,寻常不会有人打扰。 她就朝着那边跑去。 安静的屋内,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响起咚咚咚的声音,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她丈夫也该听到了。 可是屋里没有传来任何人的询问声。 屋内太暗,她根本什么都瞧不见,刚跨进门口的时候,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她踉跄着扑倒在地,手触及地面,掌心传来一阵粘腻,她似乎压在了什么上面。 正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透过那扇小窗,照亮了眼前的小书房,她看到了被她压在身下的人—— 是她的丈夫。 而此刻,她的丈夫怒眼圆睁,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胸口,地上一片血污。 “啊!” …… 第561章 家书 秦汉担心了好些日子,始终没见沈玉成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便觉得,沈玉成怕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出去过,那日兴许真的只是无意中碰见,于是就放下心来。 正当这个时候,李珩收到了一封家书。 看清信上的内容,李珩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大变。 彼时,宏远的几个学子,正坐在一起,准备明日的考核。 秦汉就坐在李珩的身侧,信纸从李珩手中滑落,李珩也不自知,须臾后,猛然朝着外面跑去。 秦汉已经低头,捡起了那信,当瞧见信上的内容时,脸色也难看了下来。 他赶紧将信塞入袖中,追了出去。 刚踏出房舍,迎面撞见先前去方便的沈墨,沈墨察觉到秦汉的神色不对,赶紧将他拦了下来:“出了什么事?” 秦汉神情恍惚地转头看着沈墨,无意识地低喃:“沈墨,璟姐出事了,璟姐出事了,我得去救她。” 沈墨皱眉:“出了什么事?” 秦汉像是没有听见沈墨的问话似的,一个劲地念叨着“我得去就她。” 一封信,从秦汉的袖中飘落,沈墨弯腰捡了起来,当瞧见信上的内容时,眸光变得幽沉。 秦汉已经趁着这个空档,挣脱了他。 他赶紧追上去,将秦汉打晕了,将他扛回了房舍。 旁人与他道,“沈墨,李珩先前看了信,慌慌张张就出去了。” “帮我照看好秦汉,不准他出去,我去看看。” 众人应下,沈墨就去找李珩。 李珩稳重,不会像秦汉这样没有章法,不管不顾。 他从房舍出来后,就去找了集训营的院长。 此院长姓李,原是府城学堂的一名院长,后来被派到这里来,管理集训营。 李珩过去的时候,李院长并不在,他在外面等了很久,都不见李院长回来,就去找了元义,希望通过元义能请假离开。 元义如今不过是这里的一个夫子,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帮不到他。 “李珩,明日就是小考,能够告诉我,你这么急着要离开,是出了什么事吗?” 李珩犹豫了一下,将事情告知了元义。 元义听后,大惊:“什么?你姐姐谋害了你姐夫?这不可能!” 当初,就是元义收留了李珩,李璟怜他是见过的,虽然那个时候,李璟怜的年岁还小,可已经颇见风骨,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也相信姐姐没杀人,可姐姐如今只有我一个亲人在,眼下被关在大牢,我必须回去,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也要陪着她。” “好,我带你去找李院长,帮你求情。” 两人在过去的途中,碰到了沈墨。 沈墨也跟着过去了。 只是三人等到天黑,都没瞧见李院长。 询问旁人,都不知道李院长去了哪里。 不得已之下,几人只好回来。 沈墨和李珩回到房舍的时候,秦汉已经醒了,不过被其他人看着,他根本出不去,见两人回来,秦汉立刻窜了起来:“怎么样了?” 李珩没说话,秦汉已经知道了结果,忍不住破口大骂。 不过也不知道他怎样想的,秦汉也没再吵闹。 深夜,李珩从床上坐起,转头时,就见秦汉也坐了起来…… 第562章 给自己准备的 两人出了屋子,李珩看着秦汉道:“秦汉,你不必如此。我——” 他本想说,他姐姐毕竟已经出嫁。 可还没等他说完,秦汉就打断了他的话:“李珩,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姐。我也知道,我笨,去了不一定能做什么,可我就想着,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能陪在她的身边。璟姐那么好的人,我绝对不相信她会干出那样的事。” “我也不相信。” “那我陪着你一起回去,我们一起证明璟姐的清白,好不好?” 李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可就在他点头的时候,秦汉忽然将什么放在了他的鼻子前。 李珩只觉有片刻的眩晕,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晕倒前,他低喃:“秦汉、你、这是、干什么……” 秦汉看着李珩,苦笑:“李珩,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你是璟姐的心头宝,璟姐这辈子就盼着你出息,这次集训,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去吧,放心,我跟你发誓,我一定会将璟姐完完整整的救出来。” “你确定这样去,就一定能将她救出来?”沈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汉回头,瞧见沈墨惊了一下,他敛眉道:“沈墨,你要阻止我吗?” 秦汉说着,豁然亮出了手中的菜刀。 这菜刀是傍晚的时候,他从饭堂里偷来的。 沈墨瞧着秦汉手里的那把菜刀笑了。 “你觉得,你用这把菜刀就能对付得了我?” “我自然知道,就算我拿了把剑都对付不了你,更何况是菜刀?所以这把菜刀,我是给自己准备的。” 秦汉说着,将菜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沈墨,你若是拦着我,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 沈墨:“……” “就算、就算你眼下有本事拦住我,可你也看不住我一辈子,今日只要我出不去,我就想法子自杀,反正——” 秦汉委委屈屈,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哭腔:“璟姐要是出事,我就不活了。” “出息!” 沈墨翻了一个白眼。 “我知道你觉得我没出息。可你该了解我,今日,若出事的是嫂子,你还能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吗?” 沈墨不说话了。 秦汉一抹泪:“不管怎样,我必须回去。” “我又没说,不让你回去。”沈墨无奈。 秦汉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愣了会儿才道:“你的意思,你是让我去了?” “嗯,我陪你一起去。” 秦汉激动地站了起来:“不行。” “那你今日也别想走了。别拿你那一套寻死觅活的法子来要挟我,你真当我没法子?只要卸了你的手脚,挖了你的舌头,让你整日里摊在床上,我就不信你还有办法寻死!” 秦汉:“……” 要这么狠毒吗? “放心吧,我去,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李珩。李珩的身份特殊,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眼下绝对不能出了岔子。”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若是能在这场考核脱颖而出的人,有机会不用参加会试,就能入朝为官。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机会,所以不少人都抓的牢牢的。 而李珩的才学不凡,有很大的机会脱颖而出。 可沈墨的机会更大! 不过他并不在乎,若想做官,参加会试,他一样能脱颖而出! “……好。” …… 第563章 一片苦心 两人离开前,去见了元义。 不管是秦汉还是沈墨,元义都极其看中,这次离开,只怕两人都要被赶出集训,如此也就辜负了元义的期待。 元义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动静,当转头,瞧见床边站着的两座大神时,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 “我说你们两个大半夜跑到我这里,站在窗前想吓死我是不是?不是,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元义话落,就知道原因了。 他房间的门竟然硬生生地被卸掉了一半。 元义:“……” 秦汉可没心思理会元义是怎么想的,直接开口道:“元叔,我和沈墨是来跟你辞行的。” 元义听到这话一愣。 他料到发生这样的事,会有人跟他辞行,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人不是李珩,竟然是秦汉和沈墨。 元义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李珩姐姐出事,你们辞什么行?” “我喜欢他姐。”秦汉毫不避讳。 元义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你就不能委婉点? 他看向沈墨。 那你呢? 沈墨道:“我是为了李珩,也是为了秦汉。老师觉得我的才学如何?” “我这辈子教过不少人,也见过不少人,没有几人的才学能好过你。” “既然如此,我即便参加会试,也能一举夺魁,并非一定要通过此次训练营。” 元义:“……” 你就不能谦虚点? “李珩姐姐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我对她有一定的了解,绝对不可能杀人,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秦汉笨,我怕他过去了,不但不能将事情解决,只怕还会弄得一团在,我若不在,我怕他连自己都弄进去了。” 秦汉:“……” 我有那么蠢吗? “……说的有道理。” 秦汉:“……” 元叔,怎么了连你都不相信我? “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你们可要想清楚,一旦踏出这个门,想要回来就难了,日后可千万别后悔。” “不后悔。”沈墨和秦汉异口同声道。 沈墨看着元义:“老师,学生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 李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他躺在床上,缓了会儿,才想起昨晚的事情,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出门,却在踏出房门刹那,瞧见了坐在门口喝茶的元义。 元义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李珩一眼:“醒了?那就随我去考场吧,今日是小考。” 李珩没动:“我不能随您过去,我——” 元义打断他的话:“沈墨和秦汉为了你,已经离开了。他们临走前,没啥嘱托我的,唯一想让我办的事,就是不准你踏出这里一步。” 李珩震动。 “李珩,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很懂事,难道你希望秦汉和沈墨的心血白费?亦或者,你想让你姐姐看到你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伤心?” “我——”李珩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宏远这次总共也没来几个学生,我最看好的那个,已经跑了,你也要不乖,惹我伤心?亦或者,你可以像沈墨一样,立下军令状,今年春的会试捧个状元回来,我就准许你去,如何?” 李珩:“……” …… 第564章 见到李璟怜 沈墨和秦汉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去了慕云惜那里住了一晚。 慕云惜也得知了李璟怜出事了,她连夜将药铺的事情安排了一下,翌日就跟着两人回了县城。 李璟怜眼下被关在县衙的牢房里。 三人到了县城,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就想办法见李璟怜。 眼下几人对具体的情况都不知道,得先问问李璟怜,看她知道什么。 傍晚的时候,几人进了县衙大牢。 当初李家出事,李璟怜虽然过得艰难,也从未在牢房里待过,眼下在牢房里呆了几日,只觉举目无亲,伤怀的很。 这几日,她那婆婆也来过,可并不是来看她的,见了她,对她就是一阵打骂。 认定了是她杀了她儿子,不管李璟怜怎样辩解,都没有用。 眼下见到慕云惜几人时,李璟怜有些愣了:“你们怎么来了?” 李璟怜反应过来,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难看:“珩儿呢?珩儿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事?” 秦汉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不妥,沈墨的眸光却沉了几分。 当初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沈墨就觉得奇怪。 李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在这边,李璟怜出事被关进牢房,按理说,是没办法给李珩递消息的,那封信究竟是谁送出来的? “璟姐,你别担心,李珩还不知道这事儿,他如今好好地呆在集训营。”秦汉说谎了。 他只是不想让李璟怜担心。 这几日,李璟怜在牢房里吃了不少苦,脸上隐隐还能瞧见有伤,瞧见他这样,秦汉心痛的不行。 他想,早知道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当初就该去抢婚,把璟姐绑在身边,即便让她恨自己,也比眼下在这里受苦强。 “他不知道就好,他不知道就好,你们千万别将我的事情告诉他。”李璟怜说着又道:“珩儿在集训营,你们怎么过来了?” “其实集训营这几日放假,我们回来了,就听说了你的事,李珩想好好学习,就没回来。”秦汉从没想过,有一天,他撒起谎来,也能这样面不改色。 李璟怜这些日子,本就因着这事儿被弄得有些心慌意乱,眼下也没听出秦汉话里的不对劲,只点头应着。 “璟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人会说你杀了你的丈夫?”慕云惜问。 想要救李璟怜,一定得将事情的真相弄清楚。 李璟怜摇头,双手捧脸痛哭:“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氏虽然对她一直不好,可她的丈夫对她却是极好的,眼下她突然遭到噩耗,又被冤枉入狱,心中积攒了太多的委屈。 李璟怜哭了会儿,就絮絮叨叨的将事情说了,一点也没隐瞒。 那日里,她去了铺子刚发现丈夫的尸体,就有一队官兵闯了进来,说她谋杀亲夫,就将她抓了起来。 听了李璟怜的叙述,慕云惜和沈墨相视一眼。 两人脑海中的想法一样。 这也太巧了些! “璟姐,你再好好想想,在此前,可曾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李璟怜的面色忽然一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吴青峰曾说过一句话,原话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他的意思是,我只怕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 第565章 扑朔迷离 慕云惜他们不能在牢房呆太久,很快几人就出来了。 原先在李璟怜面前的时候,秦汉还压制着,等出了牢房,他怒骂一声:“去他娘的吴青峰,小爷这就去拿刀砍了他!” 秦汉的性子本就冲动,再加上这件事情涉及李璟怜,他更是失去了理智。 沈墨拦住他:“你若是一直如此冲动,就滚回集训营,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我碍手碍脚?这件事情摆明了是吴青峰杀了璟姐的男人,冤枉了璟姐!” 慕云惜皱眉。 不对,这事情有哪里不对。 “未必是吴青峰。”沈墨道。 “沈墨,你脑袋被门夹了吧?不是他还有谁?”秦汉吼道。 “吴青峰想要得到她,如果是他杀的,为什么要将这事情栽赃到她身上,这样他的念想岂不是落空了?” 秦汉也愣住了。 “如果不是他,他说的那句璟姐永远见不到她男人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发生在镇上,还得去镇上寻找线索。”慕云惜道。 沈墨点点头。 秦汉心里有些烦躁,他是一天也不想让李璟怜在牢里呆。 “秦汉,我和沈墨回镇上找线索,这些时日,你就待在县城,若是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 “不要冲动,若是想做什么,得提前问过我,得了我的同意,才能去做。”沈墨补充一句。 秦汉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有些冲动,沈墨这么说,他并没有反对,当下点头同意了。 商量好后,三人就直接分开。 秦汉回了客栈,沈墨和慕云惜则回镇上。 慕云惜刚走两步,就觉一阵眩晕,沈墨赶紧扶住她,低声询问:“怎么了?” 她的肚子已经快六个月了,这几日劳心劳力的,难免有些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要不你跟秦汉一起留在县城,我回去就好。” 慕云惜摇摇头,握紧沈墨的手:“我想跟你在一起。放心吧,我没事,我不会拿孩子开玩笑的。我自己就懂医术,若是有不对劲,我绝对不会跟你过去。” 沈墨的心窝子暖暖的。 他想到了自己擅自离开集训营的事。 “惜儿,对不起。” 慕云惜明白了他的想法,轻笑道:“别说对不起。” “你不怪我?” “不怪你。璟姐出了事,若是你眼下还稳稳当当地待在集训营,我才要怪你呢,我会想,我嫁的男人怎会如此冷血?可事实恰恰相反,我男人看着冷冰冰的,不好相处,可却是这世上最重感情的人,讲义气。我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我很骄傲!” 沈墨的眸光闪了闪,“惜儿~” “相公,我们快走吧,早些救出璟姐,也能早些安心。” “嗯。” 沈墨应了一声。 两人回了乐山镇,找了一间客栈,在镇上住下,几日里,一直在李璟怜丈夫做活的附近,打探消息。 这一打探才得知,那铺子竟然是吴青峰的地方,知晓吴青峰近来处处针对他。 几日后,当他们查出些头绪的时候,吴青峰忽然死了! 与此同时,县城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李璟怜越狱了! …… 第566章 一夜未睡 消息传来时,沈墨和慕云惜还在镇上,两人刚看到官差来到吴家,将吴青峰的尸体抬走。 凶手一刀插进吴青峰的心脏,毙命而死。 死法和李璟怜男人的死法一样。 两人得知消息,立刻赶回县城,就得知,秦汉和李璟怜都被抓紧了牢里。 官府那边给出的理由,是秦汉是李璟怜的姘头,且当时,李璟怜会越狱,是秦汉帮的忙,官府还将吴青峰的死,也扣在了李璟怜和秦汉的头上。 据传闻,官府的人找到秦汉和李璟怜时,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衣衫不整。 沈墨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慕云惜,慕云惜只觉可笑。 显然有人在背后捣鬼,想要陷害秦汉和李璟怜。 秦汉容易冲动,只怕是上了那人的当。 而这个人,除了沈玉成,沈墨想不出第二个人。 若是搁在以前,沈玉成或许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如今,他背后有人。 沈墨隐隐能察觉,沈玉成这么做,只怕也是受了江苏新的支使。 他们真正要对付的,只怕是他! 沈墨的眸光一片幽沉。 他看向身侧的慕云惜。 连日来的奔波,慕云惜的面上已经现出了疲态,她如今身怀六甲,他不该让她为他这么奔波劳碌。 “惜儿,我送你回去吧。”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沈墨第一次开口让他离开。 如今秦汉和李璟怜已经入了大牢,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只怕就是他了! 他有些担心,她若是待在他的身边,会受到牵连。 “我不走。”原先慕云惜还没有多想,然而眼下,他这么说,她却不得不多想:“沈墨,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那背后的人其实是冲你来的。” 沈墨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瞒着慕云惜。 “既然如此,我更加不能走了。不管怎样,我都要陪在你身边,就算有什么困难,我都要和你一起扛。沈墨,我们是夫妻,如果我现在走了,岂不是成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沈墨轻抚着慕云惜的脑袋,猛地扳过她的头,狠狠亲了几口。 “好,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不分开。” 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去了县衙一趟,不出所料,县衙的人,并没有让他们见秦汉和李璟怜。 出来的时候,沈墨若有所思。 当晚,等到慕云惜睡下后,沈墨就去了县衙。 其实,慕云惜并没有睡着,沈墨离开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不过她也知道,她若是跟过去,只会成了沈墨的累赘,于是他走后,她就在坐了起来,等着沈墨回来。 一夜未睡,临近天亮的时候,沈墨才回来,瞧见他回来,慕云惜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墨踏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抱着被子靠床而坐的女子,他走过去,揽过她的头,亲了亲额头,而后问:“一夜未睡?” 因着整夜未睡,沈墨的声音有些喑哑。 慕云惜点点头。 “陪我睡会。” 沈墨说着,就搂着慕云惜躺了下去。 说是睡觉,其实两个人都没睡。 沈墨絮絮叨叨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昨晚,他趁着夜色,摸进了县衙,将他们离开县城后,发生的事情问清楚了…… 第567章 判决 秦汉到底是冲动了。 沈墨和慕云惜两人离开县城后,秦汉一开始还老实等着消息,忍着不去见李璟怜。 可等了两日后,也没收到慕云惜他们发来的消息,又想着李璟怜可能在县衙会受苦,就有些按捺不住,想法子又见了李璟怜一次。 他想的很是单纯,进去了,即便什么都不能做,陪着李璟怜说说闲话,她能见到熟悉的人,也会觉得心安些。 这有了第二次,就有了第三次。 正所谓关心则乱。 秦汉丝毫没有意识到,像李璟怜这样的杀人犯,他怎能如此轻易的就见到? 终于这日,再去看李璟怜的时候,他出了事。 这日,他本是和往常一样,去见李璟怜,刚踏进牢房,就见李璟怜衣衫染血地躺在牢房里,显然不久前曾经受过刑。 他心头一乱,就没有注意其他,跨进牢房,就去将李璟怜扶起,想要询问她的情况—— 结果—— 在他碰到李璟怜的刹那,有人将他敲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们二人在一处农家,并不在牢房里。 当时李璟怜身上带伤,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形,秦汉还当是沈墨将他们救出来的,也顾不得想其他的,只匆忙找了大夫,来给李璟怜看伤。 李璟怜那伤瞧着吓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秦汉的一颗心也就松了下来,只想着陪着李璟怜好好养伤。 那处农家,只有一老一少,瞧着极其憨厚淳朴,秦汉和李璟怜也就没有防备,谁知—— 却出了事。 当晚,那老人在给他们的饭菜中下了药。 说他们杀人是假,他和李璟怜发生关系却是真。 虽然这样的事情是在无意识下发生的,事后秦汉非常自责,后来两人被抓,官差再审理的时候,秦汉为了保李璟怜,承认了自己是李璟怜的姘头,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秦汉糊涂啊!” 慕云惜听得心底气愤。 沈墨刚听到事情经过的时候,气的一点也不必慕云惜少,不过眼下他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再去怪罪谁都没用。 当日下午的时候,县衙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 秦汉承认了所有罪名,夺去了他举人的名号,秋后问斩。 慕云惜听到这个消息,暗暗心惊。 眼下这事情还没传到镇上,秦家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该怎样告诉秦家人。 若是可以,慕云惜真的想冲进县衙大牢,扒开秦汉的脑子,看看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沈墨觉得脑子涨涨的疼。 吴青峰的死暂且不提,就只说李璟怜丈夫死的时候,秦汉还在集训营,根本不可能来杀人,可县太爷根本不管这点,硬是将杀人的罪名安在了秦汉的头上,摆明了是要弄死秦汉。 相救秦汉,只怕普通的方法不成了。 沈墨睁开眼睛,眼底已经恢复一片清亮。 “咱们先回府城。” …… 小考的成绩已经下来,虽然没了沈墨,沈玉成的成绩考的也不多理想,他看着高挂榜首的李珩,眸光沉了沉。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到了沈玉成的面前:“姑爷,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这小厮是江府的人…… 第568章 虚情假意 按照集训营的规矩,沈玉成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可这样的规矩,对于有些人来说,不过是形同虚设。 沈玉成到江府的时候,江苏新正在书房里练字。 一横落下,一个“胜”字跃然纸上。 江苏新抬起头来,看向沈玉成:“你来了。” “是,老师。” “喊老师生分了,以后还是喊我岳丈吧,毕竟念离已经嫁给了你,当初不管你是怎么娶了念离,既然娶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是。” “昨日里,念离跑了回来,待会儿你走前,去看看她。她从小到大娇养惯了,最是受不得苦,被你奶教训了两句,就跑到了家里来,这怎么行?” 沈玉成明显地察觉到江苏新话里有话。 不过他仍旧点头应着。 “今日我喊你过来,并非是说念离的,是因为这个。”江苏新拿起一个东西,递到了沈玉成的手上。 那是一封信。 看到是谁寄来的后,沈玉成的眉头皱起。 “沈墨约我见面,你猜是为了什么事?” “恕小婿愚笨。” “你不是愚笨,你只是不敢说。”江苏新轻笑:“你呀,做事还是嫩了点,不够狠心,所以我就帮了你一把。你这段时间,待在集训营,可能还不知道。沈墨身边那个叫秦汉的,已经被夺了举人的身份,判了死刑。” 沈玉成听到这话,猛然一惊,抬眸看向江苏新,手里的信捏紧了几分。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太心狠手辣?” 沈玉成敛眉:“小婿并没有那么觉得。” “不用在我这里遮遮掩掩,你还嫩了点。我知道你觉得我心狠手辣,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沈墨这人,看似薄情寡性,可最是重情义,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其实比这罪落在他自己身上,更加让他难受。” 江苏新一笑,又道:“不过,他够聪明。竟然猜到是我做的。只可惜,这样的人才,那颗心偏生不是向着我!” “是沈墨不识抬举。” 江苏新轻笑,在屋里踱步,忽然转头,看向沈玉成:“不如,你去帮我见他一见?” “小婿惶恐,恐怕不能胜任。” 江苏新的眼睛微微眯起:“玉成,你该知道,我虽然有两个儿子,可这些年,我没有时间去管他们,都被他们的娘宠坏了,难成大器。你是我的女婿,等我百年之后,是要继承我的衣钵的,你若一直这般胆小推诿,怎能成长?” 沈玉成跪在了地上:“承蒙岳丈抬爱,若是岳丈信得过,玉成就斗胆,替岳丈去一去。” 江苏新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婿。你起来吧,记住,你和沈墨迟早有一天会对上,眼下早点倒也无妨,不过我得提醒你,沈墨那小子城府极深,当心着了他的道。” “小婿记下了,多谢岳丈的提点。” “成了,你去看看念离,和沈墨约得时间是明天,明日我会派人将你从集训营接出来。” 沈玉成点点头,就离开了。 他去看了江念离,可江念离不想见他,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沈玉成站在门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比沈墨强。” …… 第569章 出卖 翌日一大早,江苏新就派了人来,将沈玉成接了出去。 江府。 江苏新盯着眼前的棋盘,陷入沉思,耳边传来管家的回禀:“老爷,姑娘出门去了,昨日里,她让人调查了慕姑娘的住处,应当是去见慕姑娘的,要拦下吗?” “不用。” 管家得了吩咐后,就下去了,没过多久,耳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江苏新头也未抬地道:“日后涉及姑娘的事,都无须跟我说,她毕竟大了,这些事情,她该有分寸。” “江学政,是我。” 江苏新抬眸,看向沈墨,眼底闪过一抹讶异:“原先,我还当你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却不曾想,你竟然不惊动府里的下人,就来了我这里,沈墨,我还是太低估了你。不过我记得,你出生农家,这一身本事哪里来的?” “江学政,我来找你,可不是说这个的。” 江苏新大笑:“我自然知道你是来找我做何的?定然不会来投奔我的,依着你的脾气,也不会来找我求情,让我想想?” 江苏新凑近沈墨,在沈墨耳边低语:“你是想来套我的话的?” 沈墨的眸光微闪。 “沈墨啊沈墨,在你眼里我就是沈玉成那等莽撞的少年吗?这里是江府,你当真觉得,你在这府里做什么,我会不知道?不过,沈墨,我欣赏你,所以,我会送你一个人情。” 江苏新一笑,快步走到外间的帘帐后,就瞧见了被藏在哪里的永宁县的县太爷,还有集训营里的几位夫子。 “各位大驾光临,江某未能远迎,深表愧疚,我已经让府里备上了酒菜,稍后各位与江某小酌一番?”江苏新话落,见无人回应,愣了一下,“诸位怎都不说话?” 他将目光落在了沈墨的身上。 沈墨走过去,将几人的穴道解了。 县太爷能开口说话,当即就呵斥一声:“沈墨,你好大的胆子,你将我几人抓来,究竟意欲何为?” 沈墨还没开口,江苏新便道:“大人莫要生气,这事儿和沈墨无关,是我的主意,我想给诸位一个惊喜,诸位若是有气,就冲着我来便好。” “江学政?” 众人显然不信。 可江苏新一口咬定,他们倒是不好怪罪沈墨了。 众人只呵斥一句,这事情也就此过了。 沈墨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眼底的眸光一片深沉。 江苏新劝了几人去吃酒,经过沈墨的身边时,他低语道:“沈墨,今日里我如此帮你,你该如何感谢我?” 江苏新说着,大笑着离开。 沈墨的眸色越发深沉。 他有一种被江苏新玩弄于手掌中的感觉。 生平第一次,沈墨心底生出一种恐惧…… 沈玉成坐在马车里,满心以为,车夫会送他去见沈墨,对江苏新丝毫没有怀疑。 “到了。” 车夫的声音传来,沈玉成下了马车,抬眸,当瞧清眼前是什么地方时,皱了皱眉。 随后一群官差拿着刀剑,将他团团围住。 瞧着眼前的一幕,沈玉成的面色一白,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第570章 罪己书 大牢里,传来沈玉成的叫喊声:“你们一定抓错了人,我并没有犯什么罪?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沈玉成,我的岳丈是江学政,你们放我出去……” 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传来,沈玉成朝前望去,就瞧见了渐渐出现在视线中的人。 见到来人,沈玉成的面上一喜:“岳丈大人,你来了,你快跟县太爷说,他手下的人弄错了,让他们将我放了。” 江苏新悲悯地看着沈玉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玉成,你做错了事,我可不能因着你是我女婿,我就将你放出来,这样做,不是知法犯法吗?我不能这么做。”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是什么都没有做,可你安排了别人去做啊?” 沈玉成糊涂。 江苏新摆摆手,让身侧的人都下去了。 他走到近前,看着沈玉成道:“玉成,你虽然不若沈墨聪明,可到底也是个聪明的人,我不信你眼下还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嗯?” 沈玉成的身体一僵。 而后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是的,他早就猜到了。 可他不愿意相信。 沈玉成仰头,看着江苏新:“岳丈大人,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做,我是你的女婿啊,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江苏新轻笑:“不过是为了痛快罢了,你若怪,就怪在不该惹恼了我。” 沈玉成摇头。 他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惹恼了他。 当初,暗示他对付沈墨的,也是他,如今将他关在这里的,还是他! “玉成,你是我的学生,说来也挺聪明的,可到底还不够聪明。我早些时候,就教过你,做人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可你是怎么做的? 我让你来见沈墨,你就真当是来见沈墨的?玉成,你怎么就那么听话呢?” 沈玉成的脸色一阵难看。 “你不知道你为何惹恼了我,好,我可以告诉你。”江苏新的面容变得阴鸷了起来:“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应该的就是毁了温江两家的亲事!” 沈玉成猛然抬眸,看着江苏新,眼底满是愕然。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问题是出在这里,可是当初,是江念离主动勾、引他的,并非是他——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定然觉得委屈。可若你心里没有起贪念,又怎会受了念离的诱惑。念离的年纪小,不懂事,你的年纪还小吗?” “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能将我关在这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你出不去了。你得死在这里。至于死因——” 江苏新一笑,后面的话没有说,他转身,走了出去,隐隐的笑声传来,沈玉成只觉遍体生寒。 他无力跌坐在地上,黑暗将他笼罩而来。 沈玉成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做了举人,然后又考中了状元,当了大官,娶了美娇娘,他终于将沈墨压在了身下,沈墨卑躬屈膝的求他,沈家众人都以沈家能有他这样的子孙而感到骄傲…… 江念离本是要去见沈墨的,却被温玉拦在了外面。 “念离。” 喊声传来,江念离看着出现在身后的人,眸光闪了闪。 …… 翌日,官差寻牢的时候,发现了沈玉成的尸体,在他的尸体旁,还放在一份罪己书,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他这辈子犯过的大大小小的罪过。 当日下午,秦汉和李璟怜都被放了出来…… 第571章 出狱 在沈玉成的罪己书中,曾提到,他因在宏远的时候,与沈墨和秦汉等人结下了梁子,成了江府的女婿后,就借由江府的便利,找人害死了李璟怜的丈夫,又害死了吴青峰,将所有的罪名都栽赃到了秦汉和李璟怜的身上。 虽然秦汉被放了出来,可他和李璟怜发生关系的事情,却成了事实,名声毁了,举人的身份是要不回来了。 从牢里出来的时候,秦汉才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只是知道事情经过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觉得不该是这样,可他笨,想不出真相究竟是什么。 沈墨什么都没有说。 慕云惜给两人接风洗尘,对先前的事情避而不谈。 当问起秦汉的功名时,秦汉毫不在意地道:“嗨,没了更好,反正我本身就不是读书的料,原本我就是凭着运气考上的举人,也不可能再考的更好,眼下没了,我也不用备战会试了,我爹娘的年岁也都大了,我都想好了,等回去后,就跟着王叔好好地学习打理药铺,继承家业。” 秦汉真的以为自己是不介意的。 可这话说着说着,他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端起桌上的酒,猛灌了两口,将心里的难受压下。 李璟怜看了秦汉一眼,没说什么。 饭后,慕云惜与李璟怜说着话。 沈墨找到了秦汉。 秦汉知道沈墨要问什么,不等他问,自己就先开了口。 “沈墨,其实我不是个好人。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我反而挺高兴,我想着,我终于可以娶璟姐了,璟姐这回也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了。” 他说着,冲沈墨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墨,你兄弟我,也要成为有家室的人了,你不恭喜我吗?” 沈墨看着秦汉:“你真的觉得这是最好的决定?” “不是吗?” 沈墨敛眉。 当日下午,秦汉就带着李璟怜回了秦家。 沈墨和慕云惜回了府城,经过县衙门前时,瞧见了沈明朗和宋氏等人来给沈玉成收尸,沈明朗跪在地上,一脸地难以置信。 他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儿子,怎么就这么没了? 沈玉成的死,对老宅的人来说,无异于天塌下来了。 牛车上,沈墨与慕云惜道,“背后真正的凶手,不是沈玉成,是江苏新!” 牛车渐渐走远,沈墨眼底的眸光一片阴沉。 安平府。 众人得知此事后,纷纷去江府拜见,宽慰江苏新。 江苏新当着众人的面哀叹:“我当初收他为徒,便是觉得他才华出众,为人不错,可谁料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他却背着我,干出这么多事来。差点因着我,酿成了大祸,都怨我识人不清,还连累了我女儿,你们说说,念离日后可怎么办哦?” “江大人,这并不是你的错,怎能怪您呢?要怪只怪那沈——”那人笑笑:“辜负了江大人的一片栽培和苦心。令爱才情出众,日后自然会有好的姻缘。” 在别人瞧不见的地方,江苏新眼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第572章 琐事 沈墨回安平府后,给李珩递了一个消息,告诉他,李璟怜一切安好,让他勿念。 因为他擅自离开集训营,眼下已经没了资格,集训营的夫子们得知这事后,不免有些唏嘘。他们不得不承认,沈墨是个人才。 离开集训营后,沈墨也没回宏远,慕云惜的肚子日渐大了起来,将妻儿老母扔在府城,他也不放心。 眼下药铺的生意刚刚起步,慕云惜也走不开。 会试每隔三年才会举行一次,下一次会试,在明年开春,距离会试的时间,还有一年,沈墨有很长时间准备,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慕云惜的生意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找沈墨帮忙,沈墨对医术方面的事情虽然不懂,但就做生意来说,还是懂的不少的。 沈玉成出事没多久,江苏新就升了官,调到了都城,江念离也跟着过去了,没过多久,慕云惜从温玉的口中得知,江念离嫁给了户部尚书做了填房。 慕云惜自打穿过来后,就没出过安平府,整日里为这家中的柴米油盐犯愁,对于大越王朝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个户部尚书,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 不过,户部尚书这个职位,可是个肥差。 能将江念离嫁给一个足以做她爷爷的老人,可见江念离其实对这个女儿并没有那么重视。 秦汉回到家中后,就与家里人说了要娶李璟怜的事情,他爹娘都是个开明的,一向尊重秦汉的决定,对李璟怜也是极为喜爱,并不介意李璟怜成过亲,李璟怜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偶尔,赵氏会跑到秦家闹,一口咬定是李璟怜谋害了自己的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氏就这么稀里糊涂没了儿子,也是可怜。 秦家也并未为难赵氏,每回赵氏来闹,只将赵氏赶走。 李璟怜如今也算是住在了赵家,不过两人的亲事还没办,他们商量好了,等到李珩集训结束,再办喜宴。 沈玉成的死,对老沈家的人打击极大,很长一段时间,孙氏都在家里哭,期间沈玉霞回去看过,叹息几声又离开了。 好在两人还有个沈玉锦。 宋氏一夜之间白了头。 她原是将老沈家的所有希望,都压在了沈玉成的头上,却没想到,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药铺的生意倒是好了不少,慕云惜肚子大了后,不能走动,就让人帮忙找了一些穷人家的聪明又肯吃苦的女娃,开始教导她们医术。 有不少人,前期都是不识字的,正好沈墨现在在家里,就教导她们认字。 等到她们学会了字,慕云惜就开始讲解医术方面的东西。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都很乐意学这些。 等到怀孕到九个月的时候,慕云惜就停了对那些女娃的教课,而请专门的人来教导他们。 临近五月,外面的风有些大,瞧着似乎要下雨了,慕云惜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动静,是她家的木盆被吹翻了,她拖着腰,走到院子里,弯腰想将那木盆捡起来。 朱秀兰瞧见了,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我来,我来就好,你如今大着肚子,怎能做这些?” …… 第573章 生产 慕云惜前世活到最后,连恋爱都没谈过,自然不可能怀孕。怀孕之后,她的体型变化不小,原本清瘦的脸颊,都快胖成一个大圆盘了,照镜子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嫌弃。 亏得沈墨每日里守着她,一点也没厌烦。 她觉得自己怀孕后,脾气变差了不少,稍微有些不顺心,就想和沈墨吵,有时候事后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太过无理取闹,可沈墨偏还冲她笑呵呵的,见她心情不好,还哄着他。 朱秀兰将木盆捡起来后,就扶着慕云惜进了屋,没过多久,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这两日药铺那边出了点事情,今日沈墨去了药铺,临近傍晚的时候,沈墨才回来,后来还跟着林然。 药铺开铺的时候,林然就去药堂忙活了,那个时候,大部分字他都认识,只是写的还不太好,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白天在药铺帮忙,晚上就回去练字,眼下那字虽然谈不上多好,也极其公正。 两人一进屋,朱秀兰就上前将两人身上的雨拍掉:“你说,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打个伞?” 林然笑着道:“先前我和沈墨出去的时候,还没下雨,谁知回来的路上就下大了。” 来了府城后,林然时常来沈家,和朱秀兰已经熟悉。 朱秀兰听到这话,嗔了沈墨一眼:“你的书都白读了,下雨都不知道?” 沈墨无奈一笑。 这年头,家里的长辈总以为,读了书,就出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可他又不是神算子。 慕云惜站在内室的门口,听到朱秀兰的话,抿唇轻笑。 沈墨瞧见慕云惜,就要走过去,却被朱秀兰扯住了:“回来,你想去哪里?眼下你身上的衣服可都湿透了,别将身上的寒气过到惜儿的身上,等换了衣裳,过会儿身上暖和了,才准碰惜儿,听到没有?” 朱秀兰训着沈墨,跟训着两三岁的孩子似的。 林然每每瞧见这一幕,都忍不住偷笑。 在外面多么威风凛凛的人,到了家里,和寻常人也没啥两样。 沈墨点头应下。 慕云惜绕开道,他就进了屋,自己找出干爽的衣裳换了。 林然寻常都是住在药铺那边的,只是眼下下这么大的雨,暂时没法回去,也不能让他就这么穿着湿衣,朱秀兰就将沈墨的衣裳找了一套来,让林然换上。 这一场雨,持续了两三天。 最后一天的晚上,慕云惜还在睡梦中,忽然觉得肚子一阵不舒服,她立刻伸手,抓住沈墨的手臂。 沈墨原先睡觉就惊醒,这些日子,慕云惜的预产期快到了,睡得更加不安稳。 她刚动,他就察觉了不妥当,立刻翻身坐起:“要生了?” 慕云惜点点头。 沈墨立刻下了床,瞧着还算平静,可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走路时同手同脚。 他先是将朱秀兰喊了过来,照看着慕云惜,然后就去找了稳婆和大夫。 提前半月,沈墨就与他们打好了招呼,知道慕云惜怕是要生了,这些人立刻带上东西,跟着沈墨过来了。 都说生孩子像是鬼门关走一遭,这话一点不假。 虽说这不是他第一回 有孩子,可沈墨站在院中,几次想冲进去,最后都被人给拦了下来。 不过好在,慕云惜后来这段时间,身子养的好,没折腾多久,孩子就生了下来。 当一声哭啼响起时,沈墨什么也不顾了,当即闯进了屋里…… 第574章 是个弟弟 刚刚生产过,慕云惜的身体还很虚弱,她微微侧着头,看着稳婆用棉花替孩子擦干净身子,耳边就想起了沉稳的脚步声。 见沈墨闯了进来,慕云惜意料之中。 沈墨闯进屋内,看也没看那孩子,就扑倒了床边,握住了慕云惜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慕云惜摇摇头:“我很好。你去看看孩子吧。” 沈墨转头瞥了一眼,见刚出生的孩子,被几个人抱在怀里瞧着。 “他有人照看着,不需要我关注,眼下,你更需要我好好看看。” 大抵当母亲的刚生产完,都会产生一种思想。 希望丈夫去看看孩子,可更喜欢丈夫陪陪自己。 或许是害怕,害怕有了孩子后,丈夫对自己的关注就少了。 听到这话,慕云惜抿唇笑了 因着太疲惫,没过多久,慕云惜就睡着了。 沈墨也没离开,就在旁边蹲着。 稳婆来清理东西的时候,见小夫妻俩的手还握在一起,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 过了会儿,稳婆将孩子抱过来,放在了慕云惜的床边,母子俩躺在了一起。 也没打扰小夫妻俩,转身就走了出去。 朱秀兰已经准备好了红包,见人出来,每人给了一个红包。 稳婆笑着与他道:“夫人这儿子不错,孝顺,对媳妇也好,您是个有福气的。” 朱秀兰笑的合不拢嘴。 霆儿跑过来,扯了扯朱秀兰的衣衫。 朱秀兰低头,瞥了霆儿一眼,笑着道:“霆儿,你娘生了,生了一个弟弟。” 霆儿撇撇嘴。 他其实更喜欢妹妹。 不过弟弟就弟弟吧,他也会一样疼的。 霆儿朝屋内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看看朱秀兰。 朱秀兰道:“想去瞧瞧就去吧,不过你娘现在睡下了,别打扰了她。” “嗯。”霆儿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跑了出去,到了门边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露出一颗小脑袋,往屋里张望。 沈墨瞧见了,就冲他招招手。 霆儿立刻跑了过去,窝在沈墨怀里坐着。 一抬头,就能瞧见他娘给他生的弟弟。 弟弟小小的一团,睡在襁褓里,整个人都红彤彤的,瞧着有些丑。 他有些嫌弃。 他就说,该要个妹妹,要是妹妹一定不会这么丑。 沈墨像是瞧出了他在想什么,低喃一句:“你刚出生那会儿,比他还丑。” 当初原主,虽然利用孩子拴住了沈墨,成功嫁进沈家,可并不待见霆儿,怀孕的时候,就不曾注意,当时害怕怀孕影响了身材,平日里也吃的不多,都快生的时候,原主都没胖什么,生出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有多大。 沈墨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霆儿只有巴掌大小。 他虽然很不待见原主,可是瞧见那孩子的时候,心就软了。 他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啊! 不管他娘是不是亲娘,可这孩子却是他的亲生骨血! 一眨眼的功夫,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她和他的第二个孩子都出生了。 霆儿趁着他爹不注意的时候,拿手戳了戳弟弟的脸颊,软软的。 嗯,他才不信呢,这么丑,他出生的时候,一定比弟弟长的好看! 霆儿如此笃定…… 第575章 满月 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 几日之后,霆儿就发现,他的小弟弟变好看了。 出生第二天,朱秀兰抱着那孩子说:“这孩子简直跟霆儿小时候生的一模一样。” 当时霆儿听到这话,还很不乐意,眼下再听别人谈起这话,有些与有荣焉。 孩子出生的第二日,温玉派人送来了一个小床。 朱秀兰就将孩子放在了小床里,每日里,霆儿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踩着凳子,趴在小床边看着弟弟。 他要看着弟弟长大。 旁人来看慕云惜时,瞧见那边的兄弟俩,都忍不住笑,自然也是羡慕的。 沈墨给二儿子取名沈沥。 慕云惜坐月子,自然是不能出门的,沈家的生意,都落在了沈墨的身上。 这日里,沈墨从外面回来,刚踏进屋内,就瞧见了躺在床上的母子三人。 慕云惜睡在里侧,霆儿睡在外侧,沥儿睡在两人的中间。 因着夏天,天气热,慕云惜和霆儿都将肚皮上的衣服掀开,母子俩都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肥肉,一脸的嫌弃。 沈墨被这样一幕逗笑了。 他走了过去。 慕云惜听到动静,抬眸看向沈墨:“相公,咱们晚上炒肥肉吃吧,也不用买了,直接拿刀来从我的肚子上割。” 霆儿有样学样:“爹,咱们晚上炒肥肉吃吧,也不用买了,直接拿刀来从霆儿的肚子上割。”霆儿说着,还捏了捏自己的小肚腩。 嗯,还挺有弹性的。 “爹,你看看,我都快和娘一样肥了。” 如今她家的伙食好了,霆儿确实胖了些,不过还没胖到要减肥的地步。 听到霆儿竟然拿她来做比,慕云惜很受伤。 沈墨察觉到自家媳妇隐隐有些不开心,恶狠狠地瞪了霆儿一眼:“胡说什么呢?你娘一点也不胖。” 霆儿转头,瞥了一眼慕云惜的肚子。 爹胡说,明明她娘的肚子就比他的还大! 慕云惜:“……” 沈墨凑过来,想亲亲她,被慕云惜一把拨开:“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理你。沈墨,你没觉得你如今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 沈墨眨眨眼:“我胡说什么了?”他装傻。 慕云惜:“……” 她总不能开口说,她自己很肥吧? 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中间的沥儿醒了,咯咯地笑了起来。 慕云惜:“……” 霆儿的双眸一亮,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捧着他弟弟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两口,然后奶声奶气地道:“弟弟,虽然娘真的很肥,可是你不能笑话娘,不然爹会打你的小屁屁,听到没有?” 扎心了! 沥儿两月的时候,他们回了云岫村,给孩子办了满月酒。 满月酒在沈老家办的,宋氏也过来了,不过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旁边,远远地瞧了会儿,然后留下点东西,就走了。 那东西最后给了秦氏,秦氏将东西递给了慕云惜。 是个铜锁。 虽然不算贵重,也算是宋氏的一点心意。 “玉成的走,对你奶的打击挺大。你三叔和三婶吵闹不休,也和离了,那个家就这么散了……” …… 第576章 勾起往事(1) 虽说如今他们记在沈老的名下,可不管怎么说,血缘上的那层关系是洗刷不掉的。 沈玉霞过来看孩子的时候,不免也提到了沈玉成的事儿。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沈玉霞都觉得,自己的大哥变得她有些不认识了,可突然人就这么没了,她也难免伤怀。 “你说,当初大哥若是和环儿姐在一起的话多好,如今孩子都该会跑了,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儿了。” 这话,沈玉霞其实也就感慨一下,其实她心里明白,依着沈玉成好强的性子,她是不可能安分守己的。 “到头来,人没了,连个后都没有,我那嫂子根本就是个薄情寡性的,大哥前头走了,她后脚就跟着她爹走了。” 准确的说,当初江念离回了府城后,就再没有回来过,哪怕是沈玉成的葬礼,她都没来参加,连样子都不曾做。 如果沈玉成能瞧见这一幕,是否会后悔,当初为了攀附权贵害了宋环儿? 沈玉霞说着,难免有些伤怀,慕云惜在一边看着,那一句“宋环儿还活着”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最后还是被她忍住了。 沈玉霞哭了会儿,而后抹了抹眼泪,自个儿笑了:“你瞧我,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怎在嫂子面前说这些。” 沈玉霞说着,不再缅怀,而是逗着沥儿玩。 “这孩子长得和霆儿小时候一模一样,都随了堂兄……”沈玉霞夸了几句,就出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慕云惜犹豫了一下道:“玉霞,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关键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沈玉霞一笑:“嫂子,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吧。” 晚些时候朱秀兰去了一趟老宅,呆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回来后,就止不住叹息。 “娘,你这是怎么了?”慕云惜刚将沥儿哄睡下,肚子有些饿了,本打算出来找些吃的,就瞧见了坐在堂屋里的朱秀兰。 朱秀兰见慕云惜出来,招招手。 慕云惜在朱秀兰的身侧坐下。 她将先前在老宅瞧见的情况说了。 “你奶一辈子争强好胜要面子,却不曾想到,老了落到了这副模样。” 哪副模样? “以前玉成还在的时候,即便你三婶不在,你奶精神还挺好,没事的时候还收拾一下,起码到了饭点,会做点饭吃。前头我过去的时候,你奶就坐在玉成那屋里发呆,也不说话,你三叔不在家,玉锦就站在她的旁边,一个劲地嚷饿,她就像是没听见似的。还是我过去,给他们弄了点吃的。云惜啊,你说你奶这不会是得了离魂症了吧?” “娘心疼了?” 朱秀兰叹息一声:“你说以前吧,你奶那副性子,瞧着就气人,可眼下看到她变成这副模样,瞧着也挺可怜的。我就想着,若是这事儿搁在我身上,我只怕——” 后面的话,朱秀兰说不下去了。 她忽然身体一僵,像是回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而后只道自己累了,就匆忙回了屋里,睡下了。 慕云惜看着朱秀兰离去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 她娘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晚些时候,沈墨回来,慕云惜将这事儿跟沈墨说了,沈墨去敲了敲朱秀兰的门,半天也没得到任何回应,回来与慕云惜道:“娘兴许真的是累了,眼下已经睡下了,别多想。” …… 第577章 勾起往事(2) 屋内。 朱秀兰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她听到那屋传来的声音,一颗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疼的厉害。 如今儿子对她好,儿媳也对她好,孙子都有了两个,她觉得什么都挺好的,唯一不好的是—— 那儿子不是她亲生的! 当晚,朱秀兰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还在江南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的男人还活着,每日里干完了活,总会早早的回来,回来的路上,必然会买两个肉包子拎回来。 肉包子是她和儿子都爱吃的。 男人疼她,儿子聪明,功课很好,又很懂事,她觉得自己怕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可噩耗突降。 丈夫一夜之间出了事。 她甚至连谁害了她男人都不知道。 她只清晰的记得,那日天空飘着大雨,丈夫一夜未归,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儿。 翌日天还没亮,她就去东家那边询问,可还没等她走到,就瞧见了街上的骚动。 大雨中,三三两两的人,围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她不过是好奇之下,朝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便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了。 雨水打落下来,滴在了躺在地上那人身上,那人的周围一摊血污,那张面孔,她再熟悉不过…… 她的男人没了。 死于一个雨夜。 儿子得知这个消息后,大病一场,病好后,就变得痴痴傻傻的。 她带着儿子去看大夫,那大夫说,儿子是烧坏了脑子,没得救了。 她不相信,带着儿子到处寻医问药。 却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她和儿子走散了。 她找了两天两夜,始终没有瞧见儿子的身影。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痴傻般地坐着,那个时候的她,和如今的李氏无异。 在第二天的天亮,当她决定去见儿子和丈夫的时候,打开门,一个人倒在了她家门外。 那人的年纪,与她儿子相仿。 她那时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将浑身染血的少年,抱回了屋内。 三日后,少年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谁?我又是谁?” 纵然那时,少年的眉眼清冷,可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开口道:“你不记得了吗?墨儿,我是你娘啊。” 少年忘记了前尘往事,从此成了她的儿子沈墨。 这些年,她小心地将这件事情珍藏,若不是李氏,她都快忘了,如今的沈墨,原本不是她的儿子…… 睡梦中,一滴泪水从朱秀兰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枕边。 “墨儿。” 她低喃一声。 半夜起来给朱秀兰掩被子的沈墨,听到这声低唤,眸光微闪,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转身走出屋子…… 五月低的时候,李珩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从集训营脱颖而出,过不了多久,都城就要来人,将李珩在内的三人,带回都城,打算封官。 李珩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抽空回来。 秦汉就和李璟怜商量,趁着李珩还在安平府的时候,将两人的亲事办了。 两人成亲的时候,慕云惜还在月子里,不方便过来,沈墨一个人去的,如今办满月酒宴回来,慕云惜就与沈墨道,趁着这机会,去秦家瞧瞧…… 第578章 与宏远告别 办满月酒前,慕云惜和沈墨商量了下,打算单独请一些好友,就没有通知秦汉他们。 宋挽歌上回见秦汉,还是半年前。 不过半年的时间,秦汉稳重了不少,当年那个莽撞的少年,似乎不见了。 慕云惜其实明白,这样的改变对秦汉来说,未必不好,可看着他与旁人冷静谈笑的时候,心里难免感慨。 秦汉与沈墨说了两句,抬眸的时候,看到了旁边的慕云惜,走了过去,笑了笑,喊了一声“嫂子”。 喊完,又腼腆笑了。 慕云惜看着他笑了笑,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的难过压了下去:“秦汉,你还没见过你的小侄子吧,来瞧瞧。” 秦汉顺势接过。 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从来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抱着的时候笨手笨脚的,格外小心。 沥儿似乎也喜欢秦汉,被秦汉抱着的时候,不然没哭,还一个劲地冲着秦汉笑。 秦汉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睛有些湿润了。 他低喃一句:“嫂子,能瞧见你和沈墨这么好,我很开心。” “你以后也会过的很好,如今你和璟姐也成了亲,过不了多久,你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秦汉听到这话,抹掉眼底的泪水,冲着慕云惜笑了:“嫂子,你说的对。” 当日午时的时候,秦汉派了府里的下人,去了宏远一趟,将当初癸班的学子,都接了出来,他们回到了当年一起备战考试的秦家别院。 慕云惜和李璟怜下的厨,给一群人置办了几桌酒菜,看着他们吃喝说笑。 “当初,他们这群人,就是在这里苦读了几日,后来让原本排在末流的癸班,一跃考了宏远第一。” 那个时候,他们是真的用功,也是真的苦,可最后收获时,他们也是真的高兴。 明明这些事儿,不过就是这两年发生的,慕云惜生出了几分此去经年的感慨来。 她转头,看着李璟怜:“璟姐,秦汉是真的爱惨了你,希望你日后能好好对他。” 李璟怜抬眸,看着在酒桌上嬉笑的秦汉,神色有些恍惚。 当日下午,醉酒的癸班学子们,回到了宏远。 集训营结束后,元义等人就各自回了各自的学院。 一大伙人闹哄哄地跑回宏远的时候,元义等人正在给学生们上课。 他们就那样大咧咧地闯进了课堂,惹得宏远众夫子们气得大骂。 最后一群人都不上课了,提着戒尺,就去追着这些学生打。 只是那戒尺还没碰到他们,他们就嗷嗷叫,惹得那些夫子们很是无奈。 众人闹了一阵,最后不闹了,安安静静地站在广场上。 秦汉从众人中走了出来,脸上始终带着笑,他的眸光从众夫子面上扫过,最后跪了下去,“请各位夫子们,最后一次让我做回宏远的学子吧。” 秦汉此次回来,是来告别的。 他从府城回来后,虽然一直呆在镇上,这却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踏足宏远。 他整个青少年时代,都呆在宏远,以前嬉笑怒骂的时候没有觉得,如今真的要离开了,他才觉得宏远其实对他来说,是那么重要。 秦汉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癸班的学子们纷纷别开视线。 元义轻笑,走了过去,抬起手中的戒尺,重重地打在了秦汉的掌心:“当初,是我同意你进来的,如今我第一个送你走!” …… 第579章 透露身份 “你这小子在宏远的时候,不好好读书,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中了举,如今没了,也好,免得对不起旁的读书人!” “混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你当初读书的时候,在床底下藏了多少那种书?” “秦汉——哎,我也不说什么了,打你一下再说。” …… 戒尺落在秦汉的掌心,痛的却不止秦汉一个人。 不少夫子瞧着秦汉,都忍不住湿了眼。 秦汉在宏远的时候,确实闯过不少祸,可在他们眼里,这其实就是个莽撞单纯的少年,而这个少年也曾给他们带来过不少欢笑。 如今属于宏远的时光还在,属于他的宏远时光却没了…… “谢谢。”秦汉低喃一声,在地上给宏远,给众夫子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站了起来朝着竹舍走去,抱走属于他的铺盖,离开了宏远。 走的头也不回。 从此,他再也不是宏远的学生,宏远的历史上,也不需要他这个败笔。 …… 转日里,慕云惜和沈墨去了元义家里。 如今慕云惜在府城开了药铺,从府城回来前,他们住的那处的房主要卖房,慕云惜就和沈墨商量,将那房子给买下了。 眼下他们算是在府城安家落户了。 此次来找元义,就是来和元义辞行的。 元义听到这话,并没有觉得意外。 他一直都知道,沈墨是个顾家的男人。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元义问的自然是沈墨的学业问题。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虽然往后不会在宏远读书,可我也不打算去其他的学堂,等去了府城后,我也不会将学业放下,等到来年开春,我会进都城参加科考。” 元义听到这话笑了:“沈墨,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依着你小子的才学,必然能有一番不错的前程。” “这是我原先就答应好老师的事,自然不会违背。” 言外之意,若不是先前答应下的,只怕就不会去了。 元义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你小子,别以为有几个才华,就能如此恃才傲物,我可告诉你,这天底下,有才能的多着呢,你虽然在安平府是出类拔萃的,可出了这安平府很可能就能耐不起来了!” 沈墨也没反驳。 他陪着元义下了两盘棋,瞧着时间不早了,就告辞离开。 从元义的书房出来的时候,元义问:“我先头给你的信,你瞧过没?” 沈墨一笑:“老师,对我来说,眼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我原本是谁,我并不太想知道。” 元义叹息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他送着沈墨和慕云惜离开。 慕云惜离开前,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将早先准备好的药方,递到了老夫人的手中,在她耳边低喃:“老夫人,您如今的身子虽然大好,可还要仔细调养,不能怠慢。” 话落,冲老夫人一笑。 老夫人只觉那笑有些古怪,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到慕云惜和沈墨离开,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药方,“这字——”忽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义儿,你快过来看看,这字有没有觉得眼熟?” 元义好奇地走过去,是觉得这字有些眼熟,不过一时倒没想起,却听母亲气急败坏地道了一句:“你笨啊,这不就是当初给我看病的女神医的字迹吗? 元义的眸光陡然一亮。 想到这前前后后的种种。忽然豁然开朗,“这夫妻俩还真是……” 真是什么? 元义却有些说不上来。 …… 第580章 女医馆 回了府城的第二日,慕云惜就让人在怀仁堂的门外贴了一个招工的告示,告示上点名招收女大夫,但凡有些经验的,都可来试一试。 众人瞧着那招工的告示,都觉得奇怪,寻常药堂招大夫,招的可都是男大夫,怀仁堂怎偏偏要招收女大夫? 这年头,人们大多都觉得,女子就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不该抛头露面,即便是那些医药世家,家中的医术大部分都不会传给家里的姑娘。 告示贴出了几日,都没见有人来应征。 就在慕云惜以为,她会一个人都招不到的时候,来了一个女子。 “请问,这里是招女大夫吗?” 说话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年纪不大,婴儿肥的脸蛋,透着稚嫩,不过那双眼睛却很清亮,身上穿着旧衣,上面已经打了不少补丁,应当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慕云惜瞧见来人,当即双眸一亮,立刻将小姑娘给迎进了屋内。 如此热情,将那小姑娘吓了一跳。 “姑娘别怕,只是这招工的告示贴出去几日了,也没见个来应征的,眼下来了你这么一个,有些激动。” “你们这里真的招收女大夫?不介意是女子吗?” 莫说眼前的小姑娘有如此疑问,就连林然等人都问过。 “没错,我们招的就是女大夫。” 那小姑娘听到这话,当即松了一口气:“那我来应征。” 谈及正事,慕云惜收起了脸上的笑。 她既然招的是女大夫,就是要有真本事的,若是没有真本事,她可不会要,她也会根据前来应征的女子的情况,考虑是否让她们成为学徒,不过还是会征求他们的意愿。 小姑娘的名字叫黄芪。 黄芪祖上都是行医的。 早些年,还颇有些名望,只是后来渐渐没落了。 到了他爹这一代,不过是个小郎中。 黄芪自小就很有医学方面的天赋,只是他们家有规矩,医术传男不传女。 可她娘生她时,难产的时候过世了,她爹一直也没有再娶,膝下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她爹又疼她,耐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就开始教她医术,不过她爹却不准她在外面展露医术。 若不是她爹如今病重,家中没有银钱治病,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让别人知道,她会医术的事情。 慕云惜考验医术,除了问一些基本的知识外,还会让她给新来的病人看诊。 当然为了避免那些病人的抵触情绪,他们是坐在隔间里,隔着一道木板给人看病的。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隔着一道木板,大夫瞧不见病人的神色,也不能发出声音,让对方知道你是女子,只能透过切脉来判断病情。 黄芪做的很好。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当日,她就决定将黄芪留下。 得知她家的情况后,还让人将后院的一间小屋收拾出来,给他们父女俩居住,且她父亲治病的药费,全由药铺出。 黄芪瞧见那告示的时候,本就是想着碰碰运气,却不曾想,那告示上说的竟然是真的,且主家对她极好。 她当即就想着,等日后,定然要好好报答主家。 有了黄芪开了头,后面就有不少女子前来应征。 其中有几人确实有真本事,而有一部分人,不过是穷人家的女孩,想来浑水摸鱼,骗点工钱。这一部分,她也没全部赶走,而是根据情况,留下了一部分,当做女学徒,跟着旁人学习医术。 一月后,慕云惜招了五个女大夫,加上年后就开始教导的那几个,让他们一起在药堂坐诊,与此同时,怀仁堂也正式成为女医馆…… 第581章 分科 女医馆的病人,主要针对的是女子。 女子的身体本就较男子更为娇弱,容易生出一些病症,可这年头,男人们讲究避讳,很多女子即便得了病,可能都不会请大夫回家中给她们治病,就算请了,也有诸多不便,耽误病情的治疗。 若是女子为大夫,就不必担心这点,当然这还是得他们的医术过关,女医馆的名声,才能打响。 不过女医馆刚建立的时候,生意并不怎么好。 主要是时下人对女子有偏见,潜意识会觉得女大夫不如男大夫本事。 面对这样的困境,慕云惜也不怕,一方面开始的头一个月,铺子里的药材半价售给前来抓药的病人,另一方面,她和温玉那边达成了合作,若是遇到不方便看诊的女病人,可以将这事情推荐给他们。 府城的许多大户人家的姑娘,得知了女医馆的存在后,府内若是有个女眷身体不适,就会请过来给她们瞧瞧。 也许最初不过是抱了试试看的态度,渐渐的却对她们的医术信服。且女子心细,行医的时候可能注意到很多细节,在他们手中医治的病人,往往好的比寻常大夫手中的病人要快了许多。 这主要的原因,还是在慕云惜曾将她们喊到一起,仔细叮嘱过。 大夫给人看病,不光看的是那病情本身,病人的一些饮食作息,其实都和人的身体息息相关。 女医馆在安平府建立了不过三月,在府城的名声就响亮了起来,下面不少城镇的大户人家,若是离着府城不远的,家里若是有女眷生了病,也会让人来女医馆将人请去出诊,当然也有人来看诊的。 这些女大夫中,有不少,先前都没有什么经验,是慕云惜后期教导出来的,短期的教导,他们不可能将所有的病症都记住,所以她当时就想到了分科。 时间短,将所有的东西都学会,可能不容易,但是捡一个方面钻研透,却不是没可能。 这是她一早开铺的时候,就想好的,因此,那铺子都是有隔间的,如今每一个隔间上面挂了一些牌子。 有皮肤科、泌尿科、眼科等等许多科目,不少前来女医馆看病的人都觉得新鲜,简单说出了自己的症状后,会有专门的人员带着他们到专门的科目去看病。 如此不但会显得很专业,还会井然有序。 到了十月底的时候,慕云惜已经在安平府下面的城镇建了两家分铺,新的一批女大夫,也被安排到了下面去。 每隔半月,慕云惜都会抽出一部分时间,去一间铺子,教导那些女大夫新的知识,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几乎不怎么让慕云惜操心。 如今,慕云惜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女医馆上面,至于药材贩卖那边的事情,几乎都是柳青昀和念恕念广在打理,每隔一月,他们会来府城一趟,将当月的一些账目报备给沈墨。 自打沈墨不去宏远后,药材贩卖那边的事情,就是沈墨在帮她打理,若是谁问她药材那边的情况,她都未必能答得上来,只隐约有个印象,她家的药材生意一直做得不错,好像又在南方新增了几个药田,其他的事情,她并不过问,因此并不知道,如今,每月她手底下的那些药田,如今至少能有一千两银子的进账…… 第582章 李珩的消息 眨眼间就入了冬。 李珩已经去都城约莫半年的时间了。 今日里,沈墨收到了李珩的来信,信上写了一些他的近况。 李珩在集训营成绩突出,到了都城后,很得上面人的赏识,没过多久,就被分到了翰林院修书。 李珩在信上说,每日里他都忙得昏天黑地,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想起宏远的日子,想起沈墨他们。 李珩还问了沈墨明年参加科考的事情。 并在信上提到,若是参加科考,过了年后,就该起身来都城了,眼下已经有不少学子去了都城,一来是提前适应那边的环境,二来也是为了交友。 信的末尾,还说了想要找机会,替李家翻案的事情。 沈墨看了信,回了李珩明年回去参加科考。 慕云惜端着鸡汤,进了屋,见沈墨坐在书桌前给留给李珩回信,她走过去,将鸡汤放在她的手边,瞥见信上的内容,笑着道:“李珩如今也是本事了,若是璟姐知道这消息,必然很高兴。” “李珩是个有才华的人,势必会有人瞧见他的才华。”李珩能受到赏识,进翰林院,并不是意外。 沈墨话落,瞥了信最后的那句话,想了想,在信上写了八个字:根基不稳,稍安勿躁! 当年李家出事的时候,李珩还小,具体什么情况,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事情没查清楚前,还是莫要冲动的好。 沈墨回了信,转头将慕云惜搂在怀中。 慕云惜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将鸡汤打翻。 屋子里,两个孩子正躺在床上午睡,她下意识朝着那边看了一眼,而后转头嗔怪道:“瞎胡闹什么?让两个孩子瞧见了多不好?” “瞧见了正好,早些学会怎么疼媳妇!” 慕云惜没好气地白了沈墨一眼。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哪里有这么教导儿子的? 不过近来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忙,已经有好些时间没有亲近了。 慕云惜见两个儿子还好好的睡着,就大大方方地坐在沈墨的腿上,用手勾着沈墨的脖子。 “等过了年,你就得去都城参加会试,可有什么想带着的,趁着眼下没啥事,我早些给你备上。” “除了你,什么都不想带。” 慕云惜抿唇笑了,脸颊红扑扑的。 心里虽然很是欢喜,嘴上却道:“你是去考试的,带着我去像什么样子?到时候怕是那监考官都不让你进去,就直接将你轰出来了!” “那我就问他,若今日站在这里的,是你媳妇,你还轰吗?” 慕云惜被他气笑了。 不过想到他年后就要离开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尤其是沥儿,他过了年才不过半岁,正是会认人的年纪。 等沈墨这一走,再回来,怎么着也得半年后,到时候回来了,沥儿还认得他这个爹吗? “相公,要不咱们干脆不考了,我觉得你陪着我,在这里买卖药材经营个药铺,赚些银子也挺好的。” “好,惜儿说不考,咱们就不考。” “我就说说的,你还真不考啊?” 沈墨一笑。 他媳妇怎就那么可爱呢? 他想亲亲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床上坐起的两个小家伙,不过愣了一瞬,还是亲了过去。 霆儿:“……” 爹,你就不怕我们长针眼吗? …… 第583章 父子连心 算算时间,慕云惜来到这个世界,也差不多两三年了,两人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不少了,不过每回沈墨要亲她的时候,她还会觉得心犹如小鹿乱撞,脸颊红扑扑的。 咯咯地笑声传来时,慕云惜立刻推开沈墨,当瞧见已经醒来的两个孩子时,有些傻了眼。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霆儿,将你弟弟的脑袋转过去,你娘害羞。” 慕云惜:“……” 霆儿还真听话的,将沥儿的脑袋转了过去,自己背过身去。 慕云惜嘴角狠狠抽了几下,没好气地瞪了沈墨一眼,走到床边,将沥儿抱了起来。 沥儿刚刚醒来,这会儿也饿了,慕云惜就给他喂奶。 沈墨不但不避讳,还走到床边看着,盯得她脸上的热度一直降不下来。 她没好气地抬头啐了他一句:“有啥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快去写你的回信。” “是看过,不过没怎么看够。”沈墨说着,目光却没有移开。 慕云惜被看的浑身酥麻,等到给沥儿喂好奶后,立刻要将衣服穿好,却见他弯腰,一手将沥儿抱了起来,一手拎着霆儿朝外走去。 他边走还边跟霆儿道:“你和弟弟午睡好了,现在轮到我和你娘午睡了。我把弟弟交给奶奶,霆儿帮奶奶看着弟弟,听到没有?” “好。”霆儿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功夫,外面就传来沈墨和朱秀兰的对话。 “娘,昨夜里,沥儿闹腾的厉害,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眼下想补个觉,你帮忙照看下沥儿。” 屋里,慕云惜脸色臊红。 亏得他能编出这样的理由来。 她累了,要补觉,不还有他能照看孩子吗? 眼下他将孩子丢给她娘,傻子才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慕云惜抬眸,瞧了一眼窗外。 眼下不过是半下午。 她赶紧跑到门口,本想将门给关了,可还是迟了一步,刚走到门前,沈墨就回来了。 沈墨瞧见她,直接走过来,将她扛在了肩膀上。 慕云惜没好气地捶打着她的后背:“沈墨,你还要不要脸了,快将我放下,天色不早了我得去帮娘做饭。” “天色还早,咱们都不饿,不急在这一时。” 沈墨说着,就将她扔到了床上,直接压了上去,拨弄着她颊边的碎发:“惜儿,霆儿说,他想要个妹妹。嗯,沥儿也是这么说的。” “你胡扯什么?沥儿不过半岁,哪里就会说话了?” “我是他爹,父子连心,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这么想的。” 去你娘的! 慕云惜的粗口最后被沈墨堵在了腹中…… 临近新年的时候,沈墨再次收到了李珩的信,随信还寄来了几本书,说是对他年后的科考可能有用。 信上说,他虽然想替李家翻案,不过不会冲动行事。 他向来性子沉稳,这一点沈墨还是很放心的。 至于那几本书,沈墨无事的时候,就翻来看看。 年前的时候,秦汉还领着李璟怜来看过他们一回,吃饭的时候,李璟怜不太舒服,慕云惜当即给她诊脉,是喜脉。 秦汉高兴的像个孩子。 慕云惜见了,也跟着笑了。 秦汉这是真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 第584章 在你娘眼里,你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今年的新春,慕云惜一家没有回云岫村,就在府城过的。 除夕夜里,一家五口人围坐在桌子前,吃着年夜饭,朱秀兰看着两个孙子,笑的合不拢嘴。 饭后,霆儿抱着弟弟,问爹娘和奶奶讨要压岁钱,作为小人精的他,将弟弟的压岁钱也塞到了腰包里,美其名曰,弟弟还小,他要帮弟弟拿着。 如今他们家的日子已经过得好了很多,并不缺那点钱,且霆儿又是个懂事的,他们都纵着他。 初一一大早,温玉就过来了。 朱秀兰去开的门。 温玉瞧见朱秀兰,笑着道:“婶子,我来你家蹭饭吃,不知您给不给?” 朱秀兰笑着将人迎进了屋里。 沈墨瞧见温玉,随后,板着一张脸,见温玉要在屋里坐下,还给霆儿递了一个眼色,让霆儿去使坏,将温玉的凳子偷了。 温玉瞧见了,也不点破,只挪了一个位置,在旁边坐了下去。 这么久以来,沈家和温家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两人也打过不少交到,可沈墨对温玉的态度,始终冷冰冰的,见温玉过来,还冷言冷语地道:“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呆着,跑到我家来蹭饭,怎么去年温家的生意不景气,一顿饭都吃不起了?” “若是我说吃不起,沈兄能日日让我来你家蹭饭吗?” 沈墨看着温玉冷笑一声,那意思不言而喻。 霆儿无意中瞥见他爹的冷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走到一边,搂着弟弟沥儿嘀嘀咕咕。 “弟弟,我跟你说,咱爹就是个大醋坛子,瞧见长得好看的,都觉得是他的情敌,你瞧,眼下咱爹就对着温叔叔散发醋味了。要是哪天,咱娘不要咱爹了,我都不觉得奇怪,你说吧,咱爹冷冰冰的一张脸,瞧着可是一点都不讨喜。温叔叔就不一样了,总是笑呵呵的,瞧着多舒服啊。” 慕云惜去堂屋里送茶的时候,经过两个孩子身边,就听到了霆儿的碎碎念。 “……” 这话要是让沈墨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她磨蹭了过去,踢了踢霆儿的小屁股。 霆儿见慕云惜发现了,立刻闭紧嘴巴,捂着小屁股,吃惊地看着她娘。 “不准这么说你爹,你爹在娘眼里,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谁都比不过他。” 沈墨和温玉从屋里走出来,刚好听到这话。 他立刻转头,得意地看了温玉一眼。 温玉:“……” 沈兄,我只是单纯地将惜儿当成好友,真的对惜儿别无居心! 慕云惜也隐约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劲,缓缓转身,当瞧见站在身后的两人时,尴尬一笑。 “怎么出来了?进屋里坐,外面天寒地冻的,冷的厉害。” 年前的时候,才下了一场雪,眼下那雪还没化。 温玉笑着应下,转身要回屋,就听沈墨与慕云惜道:“惜儿当真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好的,比温玉好?” 温玉:“……” 沈墨:“……” 温玉的贴身小厮都有些瞧不下去了,在旁边气呼呼地道:“沈公子,你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咱们公子只是将慕姑娘当好友。年前的时候,咱们公子已经定亲了,咱们未来的少夫人,可是书香门第出生的姑娘。” 温玉抬脚踢了那小厮一下。 小厮不满地抱怨一句:“公子,你踢我干嘛,我说的可是实话?” 温玉想要扶额。 他怎就找了这么笨的一个人留在身边伺候? …… 第585章 男人真是善变 温玉冲着慕云惜尴尬一笑,而后道:“他并没有瞧不上惜儿的意思。只是嘴笨,不会说话。” 温玉这么一说,那小厮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啥,顿时面色羞红。 慕云惜自然也明白。不过—— 他真的要成亲了? 只是这话她还没来得及问出来,沈墨就冷嘲一句:“老男人终于有人要了。” 慕云惜:“……” 温玉:“……” 咳咳,他承认,三十岁才成亲,确实年纪有些大了,可总不至于排入了老男人的行列了吧? 慕云惜没好气踢了沈墨的腿弯一下。 而后看着温玉笑着道:“别听他胡扯,他惯常说话不讨喜。要不然以前也不会没朋友。” 沈墨瞅了慕云惜一眼,眼睛微微眯起,透着几分危险。 惜儿,究竟谁才是你男人? 见慕云惜伸手挎着她的手臂,沈墨的脸色才好了些。 “是哪家的姑娘?”慕云惜问沈墨。 “她家不在安平府,也不算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过祖上都是读书人,虽然如今家道中落,不过早些年的时候,她祖父也曾做过京官。人也很好。” 温玉说着这话的时候,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 他向来对人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不过熟悉的人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的情绪变化。 见他这般模样,慕云惜就知道,他对那女子其实是满意的。 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总不会差,这种女子是最适合温玉的。 “可定下婚期?” 温玉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帖。 “今日过来,主要也是想通知你们这件事。”温玉说着,看了沈墨一眼:“家里人也觉得我年纪不小了,所以想早先将我的亲事给办了。婚期就定在二月初六,我知道沈兄要去都城参加科考,若是届时还没走,定要来喝杯喜酒。” “自然会过去。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姑娘,能瞧上你这种老男人。” 温玉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他深呼吸一口气,抬眸笑眯眯地看着沈墨:“其实,我一直也很好奇,像惜儿这般本事的女子,怎会瞧上你这种吃软饭的冰山男?惜儿,往日里你和沈墨呆在一块的时候,一定会觉得烦闷无趣吧。” 慕云惜:“……” 温玉啊,你变了,你一直都是温润男儿啊,怎么也学会和人争锋相对了? “一个老男人,一个冰山男,呵,我瞧着,你们俩个倒是很登对,不然我看温玉,你也别娶媳妇了,我将沈墨休了,你们俩在一起得了!” 慕云惜笑着。 温玉和沈墨相视一眼,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和他过? 开玩笑! 两人的脑海中闪过相同的念头。 “冰山男?老男人?嗯?” 温玉笑了笑,走到沈墨的面前:“沈兄,我觉得,你的冷是因为你将所有的温情都给了爱的人,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你更好的男儿了,惜儿会瞧上你,实属正常。” “温兄,你虽然年纪大了点,可却很显年轻,瞧着跟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似的。” 慕云惜看着突然变成哥俩好的两男人:“……” “唉,男人真是善变~” 腿边传来霆儿的哀叹…… 第586章 郑云 过了初三,他们一家人回了一趟村子,给沈老拜年,顺便又去瞧了瞧老宅的人。 还没踏进屋子,就听老宅传出一阵打骂。 沈玉成出事后没多久,沈明朗就将家里的希望寄托在沈玉锦的身上,可沈玉锦偏偏不是块读书的料,沈明朗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他们并没有在老宅呆多久,主要是不想看沈明朗那副丑陋的嘴脸。 离开前,慕云惜多看了李氏两眼,总觉得李氏眼下的情形,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不过她并没有太在意。 他们并未在村里逗留多久,初六就回了府城,期间还去了元府和秦家。 初六回来后,陆续有人来给他们拜年,多数都是女大夫。 她们大多原先在家中的地位都不高,如今成了女大夫,颇受人推崇,不仅收入好了,在家里也收到了重视。 黄芪的父亲黄鸣原先是不喜女儿学医的事情被人知道的,后来见女儿治病救人,一点也不比别人差后,就隐隐觉得骄傲。 眼下黄鸣的身体也好了。 慕云惜曾考教过他的医术,见他医术底子扎实,且这些年行医的经验颇为丰富,就留了他当老师,教导新的女大夫。 这事儿黄鸣原先是不同意的。 毕竟黄家的祖训,医术传男不传女,且不传外,后来在黄芪的劝说下,才勉强点头答应。 虽然一开始,很不情愿,可渐渐的,他却从教人医术中,重新认识了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尤其是看到他教出来的学生,能给别人治病后,更觉荣耀。 过了正月,慕云惜又在几处地方,开了女医馆。 这几处都不是在安平府内,而是挑选了其他的城镇。 她建立分铺前,早早地就找人做了铺垫,花钱请了一些乞丐,又买通了一些茶楼的说书先生,编了几个故事,将那故事给了茶楼的说书先生,替女医馆造势。 做了这么多的铺垫后,果然女医馆开业后,收到了当地人的追捧。 二月初六,温府办喜宴。 沈墨和慕云惜都过去了。 那是慕云惜生平头一回瞧见温玉穿红衣。 艳红的喜服穿在他的身上,衬上那温润如玉的面庞,称得上是丰神俊朗。 新娘子盖着盖头,她倒是没能瞧见其人,不过新娘子的娘家哥哥却来了,是个儒雅的读书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端正明理,听说了沈墨后,还来找沈墨说了会话,新娘的娘家哥哥也个举人,也要参加会试,听说了沈墨也去后,还邀着沈墨同去。 沈墨点头同意了。 等参加完喜宴,回家的路上,慕云惜得知这事儿后,不免多问两句:“可知那男子叫什么?” “郑云。”沈墨平静地道。 “郑云?”慕云惜听到这名字,心底大惊。 她穿过来时间久了,慕云惜都快忘记了,她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原本是一本书。 而按照书里的记载,沈墨其实并不是今年参加的会试,他还要晚三年才是,而郑云,就是今科状元。 书中,他比沈墨早三年中状元,可后来,却和沈墨成了至交好友。 而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化,不仅两人会在同一年参加会试,而且还提前认识了! 如此,谁会成为今科状元? …… 第587章 到了都城先买房 慕云惜怔怔出神,就连沈墨与她说话,她都没有听见。 “惜儿?”沈墨又喊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啊?” “郑云怎么了?” 慕云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吃惊,竟然惊叹出声。 “没怎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 沈墨狐疑地看着她。 郑云这个名字挺好? 他怎么觉得挺普通的? “相公,我先前远远地瞧了,郑云这人看着不错,日后你要好好与他相处。” “嗯。” 沈墨应了一声,不过态度有些冷淡。 慕云惜没怎么察觉。 不过她并不知道,因着她的一句话,过几日,郑云联系他,邀着他同去参加科考的时候,被他一口回绝了。 不过郑云也没在意,只当他确实有事,这才回绝,于是独自一人进都城赶考去了。 眨眼间,二月已经过半。 沈墨还在家中呆着,慕云惜还当他和郑云约好,郑云一直没来找他,他也就没去。 直到二月底,沈墨才收拾东西,离开家门。 送他离开时,慕云惜探头张望了几眼,并没有瞧见郑云的身影,就问了一句。 沈墨面不改色地道:“他不是安平府的人,我们约好了在其他的地方汇合,到时候在那边碰头。” 慕云惜停了不疑有他,只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别替他们省钱。 她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如今她很有钱,不说富可敌国,起码可以说,她手里的钱,几辈子也吃不完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沈墨竟然将他们家的药材生意做到了他国去。 知道他们有钱后,慕云惜原先还想给沈墨雇个书童,陪着他一起去都城,可想到他的性子,怕雇个书童不但不能给他减轻负担,还会成了他的累赘后,就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不过,沈墨临走前,问她要了林然。 慕云惜同意了。 沈墨是二月底去的都城,不过他脚程快,三月下旬的时候,就到了都城,竟是比提前半月出发的郑云,还早了几天到达都城。 沈墨出发的时候,就和李珩联系了。 不过李珩没想到沈墨竟然会这么快就到都城,因而并没有派人来接沈墨。 沈墨到了都城后,也并没有直接去找李珩,而是和林然找了一处安静的四合院,直接将那处四合院买下了。 沈墨来都城前,慕云惜就跟人打听过了,知道都城的物价比安平府贵了不少,为了给沈墨一个好的环境,将大半的家底,都给了林然。 主要怕给沈墨,沈墨不会收。 哪里知道,两人刚到都城,沈墨就与林然道:“将惜儿给你的银票拿出来,先去找人,买一处四合院。” 慕云惜将钱给他的时候,曾千叮咛万嘱咐,莫要让沈墨知道了,眼下听沈墨突然这么吩咐,林然有些傻眼。 “那啥,沈墨,你说啥呢,东家没给我钱。”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临走前,惜儿给了你一万两的银票。” 林然:“……” 这夫妻俩玩什么? 既然给了他钱后,她转头就告诉了他,为啥还叮嘱他,让他瞒着他? 林然以为,沈墨会知道他手里有钱,是慕云惜告诉他的。 在药铺呆了这么久,林然见了不少人,活络了不少,当日下午,就找到了一处不错的院子,将那院子买了下来…… 第588章 沈墨太能花钱 林然虽然将院子买了下来,却觉一阵肉疼,面上他虽然没说,可心里却责怪沈墨不知道省钱。 你说说,不过就来都城考个试,非要买个院子干啥? 这样的院子,在安平府顶多就要二百两银子,可在都城,却花了足足一千两! 一下子,就将嫂子给他的钱花去了大半。 其实若是这钱花在了刀刃上,林然也不觉得什么,主要他真的觉得,这个院子买的没必要。 他认为,若是真的喜欢这地方,在都城的这段时间,想要住在这里,他们大可以租了此处,虽说都城的房租也很贵,不过这么一处地方,一月也不过付个五两银子的房租。 就算他们家如今有钱了,也不能这么花啊? 因着沈墨如此会花钱,林然有些不高兴。 在林然的印象里,沈墨一直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当初去放排,一来一回也不过赚个十来两银子,可他却舍得拿个几两银子去给嫂子买首饰。 他暗暗在心底告诫自己,既然他跟过来了,这几月里,他定要将沈墨看好了,虽说这银子嫂子给了他,就是供他花的,可他也不能真的就花完了,沈墨不会省钱,他就替沈墨省着。 当晚,林然睡觉的时候,心里想的好好的,等到翌日醒来后,沈墨真问他要钱的时候,他还是稀里糊涂地就给了。 这回,沈墨从他手里,一下子就支出了两千两。 两千两,这可是不小的一笔数目啊。 如今他们房子都买了,林然实在想不出,沈墨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花这么大笔钱的。 沈墨拿着钱离开后,他才想起要问他要这笔钱干啥,可当他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沈墨的身影? 都城可不比安平府。 一直以来,林然都觉得,安平府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方了,这回跟着沈墨出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和这个世界想比,安平府简直小的可怜,繁华程度自然不能和都城比。 光都城的一个东城区,都比安平府要大的多。 他初来乍到,也不敢乱跑,沈墨出去了,走的时候,也没带钥匙,他又怕沈墨回来了,没人给他开门,因此白日里,就出去了一趟,买了些米粮和生活必备品,就匆匆回来了。 本以为他回来后,沈墨也该回来了,可直到中午,沈墨都没回来。 沈墨是在天黑后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疲惫。 傍晚的时候,林然见沈墨迟迟不归来,心里焦急,就搬个凳子在院门前等着,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他家的门童呢? 可林然也不在意,只担心沈墨。见沈墨回来后,他立刻跳了起来,“沈墨,这一整日你都去了哪里?还有我早晨给你的银票呢,听说都城的偷儿多,别被偷儿给偷了,赶紧拿出来瞧瞧。” “拿不出来了。”沈墨抬眸,看着林然,平静地道。 啥? 林然有些傻眼。 “拿不出来是啥意思?” “已经被我花了。” 林然惊了:“两千两啊,你拿去做什么了?这才一天的功夫,你就花完了?” 林然有些担心沈墨拿了那些银子,去干了坏事…… 第589章 眼界 在安平府的时候,他就常听人说,都城是个好地方,不少读书人去了都城之后,就学会了花天酒地,变坏了。 若不是干这个,林然实在想不出,不过一天的时间,去哪里能花两千两银子,两千两银子啊,给了他,十辈子都花不完。 怎么到了他手里,一天就没了呢? 林然心底懊恼不已,暗恨白日里沈墨要钱的时候,自己为啥稀里糊涂给了他?又恼恨自己,他离开的时候,他发什么愣,咋就不快点跟上去? 林然正胡思乱想间,沈墨就将几张纸递到了林然的面前。 “我在外面转了一天,综合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这地方不错,已经将这地方买下来了,你将具体的地址记下,明日里带上点银子,找点工匠,去将这铺子翻新一下。” 沈墨递过去的,就是铺子的房契。 林然还沉浸在沈墨一天花了一千两的震惊中,听到这话,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痛心。 “你怎么还买房子?” 沈墨瞥了他一眼,“这是商铺的房契。” “商铺的房契更贵——” 林然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抬眸看了沈墨一眼:“你想将药铺开到都城来。” “算你还不是太笨。” 他眼下虽然知道了沈墨的用意,也晓得他没有乱花钱,可一双眉头还是皱着。 在他看来,他们的铺子在安平府开的好好的,为啥非要开在都城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沈墨应当是猜到了林然心底的想法,耐着性子解释:“林然,做人得往长远来看。都城是个繁华的地方,我觉得惜儿的药铺立意很好,若是放在都城,应当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咱们的药堂。” 自然,也能赚更多的钱。 不过他若说这个,未免显得俗气了。 林然听得心下一动。 仿佛间,他好像瞧见了整个大越都布满他们的女医馆的情景。 念及此,再回想起这一整天,他总是担心沈墨拿着这钱乱花变坏,不免觉得自己心胸太狭隘。 他这样的性子,又怎会变坏? 就算变坏,也不会变化的这么突然! 林然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沈墨笑笑。 沈墨自然不会跟林然计较,他心里清楚,林然先前会与他说那话,其实也是关心他,真的为他好。 “我饿了,有饭吃吗?” “有,自然有,早就做好了,你先进堂屋里坐着歇歇,我这就将饭菜给你端过来。” 吃过饭,沈墨去看书,林然很主动的,将碗筷刷洗了。 翌日一大早,他就按照记忆中的地方,找到了地址。 沈墨选的地方,确实很不错,四周也有几家其他的药铺,不过林然觉得,都没有他们的好。 摸清楚地址之后,林然就去找工人来帮忙做工了。 虽说他不过是第二日到都城,可他能说会道,做人也灵活,很快就找来了工匠,帮着铺子施工,沈墨偶尔得了空闲,也会来指点一二。 如此忙碌了五六日,铺子装修的也就差不多了,后续的只剩下一些药柜等的木匠活。 林然找了木匠定制好这些后,也就闲了下来。 闲来无事时,他就待在家里看书,虽说眼下大部分的字,他都认得了,也写的马马虎虎,可他觉得多看些书总是好的。 沈墨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窝在屋檐下看书的林然,他想了想,与林然道:“林然,我要出去一趟,你随我一起来吧。” …… 第590章 那茶怕不是金子养大的 沈墨去的,是都城的聚义楼。 从外面看,这不过是一处普通的茶楼。 进了茶楼后,才会发觉有所不同。 在茶楼里喝茶的几乎全是些年轻的读书人,若是有人愿意,聚义楼的中间,有个台子,那读书人就可以上去发表自己的看法,对一本书,对某个人,亦或者议论时事。 林然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座聚义楼是当年大越王朝的祖皇帝建立的,专门供参加考试的举子高谈阔论,曾有言,在此楼内发表的任何言论,除了此楼后,任何人都不与追究。 每日下午,沈墨都会来这里坐一坐。 在都城待得时间越久,沈墨越觉得,他对这座都城,并不陌生,很多地方,就极其熟悉,就比如这聚义楼,仿佛间,他觉得自己曾无数次来过这个地方。 不过对这些若有似无的熟悉感,沈墨并没有深究,就像当初,元义明明将有关他身世的信件,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却没有看一样。 聚义楼沈墨虽然来了几次,可林然却是头一回来。 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瞧着新鲜,看到台子上,两个举人为着一句话争的面红耳赤,就想着,原来读书人也会和人争吵,不过是吵得比较文明罢了。 不过—— 这聚义楼的主子可真赚钱。 旁的不说,就他们眼下喝的这一盏茶,就要一两银子。 这简直就是抢钱吗? 他们这喝的,还是这楼里最便宜的茶,那菜单他刻意瞧过了,好的茶可要二三十两一壶! 他瞧见那价格的时候,真的很想问,那茶是金子喂大的不成?竟然这么贵! 不过,来了这茶楼,你也可以不吃茶。 楼下靠门前的地方,会摆上一排长板凳,只要两文钱,就能在那里坐上一天,不少穷困的读书人,都会选择坐在那边,听着那些学子们高谈阔论,长长见识。 林然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很想劝沈墨,他们干脆也像那些人一样,在那凳子上坐一天得了,反正他们都是穷苦出生的,再说这里也没啥熟人,不怕旁人瞧不起他们。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将这念头抛之脑后了。 沈家如今其实不缺这个钱。 再者,他也明白,沈墨本事,万一将来,沈墨真的状元及第,到时候旁人谈起时,都会说,瞧见没,那就是当初那个蹲在聚义楼门前,听咱们高谈阔论,后来考了个状元。 嗯,林然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好听,那仿佛就像是在形容,村里的一群抠脚大汉,蹲在路边聊天似的。 还是多花点钱吧,反正这钱也不用他赚。 “沈墨?” 林然正想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他抬头时,就见一个儒雅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一双眼睛盯着沈墨,熠熠生辉,那模样像是瞧到了什么宝藏似的。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郑云。 “沈墨,真的是你啊,我还当是我看错了。”郑云瞧见沈墨,很是欣喜。 沈墨看到郑云,可不怎么开心,见他直接在旁边坐下,很想开口将他赶走,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郑兄。”态度很是冷淡…… 第591章 都城的人都是傻蛋 郑云没察觉出沈墨的不妥。 在他看来,沈墨对所有人都如此冷淡。 “我昨日里才到都城,不成想,今日就在这聚义楼瞧见了你,可真是缘分。”郑云欣喜地道,说完又问沈墨何时到的。 沈墨刚要回答,就听林然道:“我们已经到了七八日了。” 郑云听到这话惊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兄应当是在我后面来的都城,怎反而比我早了这么些时候到呢?” “我和沈墨都是糙人,不像郑举人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养的精致,路上赶点,自然就早些到了。” 这年头,凡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多半都会将他的功名喊上,被喊的人也会觉得很高兴。 沈墨嫌弃地看了林然一眼,有些后悔带林然出来。 “以前没来过都城,怕耽误了时间,路上就赶了几天的夜路,这才比郑兄先到。”沈墨端起茶喝了两口,压压心底的火气,他怕忍不住将林然掐死。 同样是举人,他怎么没见林然见到他的时候这么热络? 林然可不知道沈墨怎么想的,他只觉得郑云这人不错,虽然是举人,出生还好,可一点也没有架子,比沈墨好相处多了。 有小二过来招呼郑云。 郑云直接就道,在这边坐下,与郑云一同过来的,还有一名举子,叫应容。 也是参加此次科考的。 两人同住在一间客栈,门对门,都是读书人,闲聊几句也就认识了。 两人都坐了下来,郑云又点了一壶茶。 林然见郑云点的是五两银子一壶的那种,不免咋舌,心道,果然相比较起来,还是沈墨最好,起码沈墨就不会点五两银子一壶的那种茶,他真的不知道那茶喝起来和一两银子的一壶有啥分别。 “沈墨,你来了都城后,住在哪家客栈,不若搬到滕福楼,与我一同住吧,咱们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林然来了都城第一天,就已经打听过了。 都城有家客栈,叫滕福楼,专供前来应考的学子们住的,环境好,住的好,吃的也好,非常适合应考学子,不过那价格也很美丽,最差的房间,住一晚上也得半两银子。好的,那更是不必说了。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这都城的人,都是傻蛋吗? 怎么银子这么好赚? 可这滕福楼贵,你也不一定能住的上,听说要提前半年在滕福楼预约,才会有房间住。 因此,这能住进滕福楼的举子,一般家境都不一般,自然也有挤破脑袋住进去,想要攀上些关系的。 眼下郑云竟然主动邀约,对旁人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不了,我已有了住处。”沈墨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郑云听他这么说,也没再提。 在他看来,沈墨是不缺这个钱的。 虽说他穿着普通,可一身气度着实不凡,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他曾听他那个妹夫说,沈墨在安平府乡试中曾一举夺魁,才学不凡。 这样的人,他是很乐意结交的。 虽说沈墨冷是冷了点,可他觉得这其实挺好,至少有什么说什么,还算爽快。 彼时,郑云还不知道沈墨对他做的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要是知道,只怕要气的吐血…… 第592章 浪费 林然虽然现在在读书,可很多东西还是一知半解,加之那些学子经常引经据典,且那话都是书中原文,林然听得有些糊涂,不过让他觉得高兴的是,沈墨虽然瞧着冷冰冰的,只要他不懂的问他,他很乐意告诉他。 最开始的时候,林然还问的小心翼翼,渐渐地,发现沈墨并不生气,胆子就大了起来。 郑云瞧见这一幕,眼底闪烁着几分讶异。 他和应容进来的时候,见沈墨身边坐着的那人,瞧着衣着打扮,只当是沈墨的书童,他向来平易待人,也没觉得那书童与沈墨同坐有什么不好。 后来见那书童问询沈墨,他还以为沈墨会冷着脸不回答,却没想到,他还挺有耐心,一时对沈墨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一行人直到傍晚,才从聚义楼离开。 离开的时候,林然觉得这半日在这里坐着,确实长了不少见识。 只是临走前,瞧见两边的茶壶里还有茶,尤其是郑云他们那壶,竟然还剩了大半壶,于是厚着脸皮问道:“郑举人,你们剩的茶不喝了?” 郑云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林然。 “你们若是不喝,就给我喝吧。” 五两银子一壶的茶啊,若是不喝完,多浪费啊。 见郑云点头,林然就提起茶壶,将那剩下的茶壶喝了。 他喝茶的动作太过粗狂,引来不少打算离开的学子的注意,对着林然指指点点。 郑云和应容就站在这边,瞧着他人投来的目光,脸有些红了,隐约有些不好意思。 郑云心里其实有些恼。 他没有料到,沈墨带来的人竟然如此没有规矩。 这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他就瞧见了沈墨。 刚毅的男儿,负身而立,抬头挺胸,面对他人的指指点点,处之泰然。 一时间,郑云愣住了。 那一刹那,他隐隐觉得,站在这里的不是书生沈墨,倒像是指点江山的王者! 林然喝完了,打了一个饱嗝,笑呵呵地与郑云和应容道:“喝完了,这么贵的茶,若是剩了,实在是太浪费了。” 郑云忽然觉得,林然还挺可爱。 林然此刻也注意到了他人头来的目光,他仿佛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什么蠢事。 一时有些局促。 沈墨从他身侧经过:“喝好了?” “嗯。” “既然喝好了,咱们就走吧。” 沈墨阔步离开,林然冲着郑云和应容一笑,跟在了沈墨身后。 两人离开后,应容与郑云道:“郑兄,你这教的什么朋友?他那小厮也太过无礼,简直像是没有见识的穷人家的孩子!丢人的很!” 郑云转头,看着应容,对待他的态度,没有先前那般热络了:“应兄觉得那小厮无礼?我反倒觉得很真。那小厮是穷苦人家出生,不喜浪费。应兄可知,今日我们喝的这一壶茶,抵得上一户五口之家半年的开销。” 郑云的目光渐渐冷了:“我观之应兄的出生应该也不算多好吧,应兄住在滕福楼的时候,可曾考虑过,你住一日,那房钱可能就是你父母辛苦一年所得?” 应容被说的面红耳赤。 他家境确实不好,父母一辈子辛劳,就想着他能读出头,他也善于专营,因此得知滕福楼的时候,他就想方设法,住了进去。 郑云说完,就离开了,应容想要挽回点面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593章 被诓了 郑云来都城以前,听闻滕福楼是学子的好住处,可眼下他却不那么觉得了,如今的滕福楼,早不如当初建立的时候那么纯净,而变成了学子们攀附的地方。 “沈兄。” 郑云气喘吁吁地追上沈墨。 沈墨不想理他,只当没有听见,继续朝前走着。 可林然听到郑云的喊声,当即就停下了脚步:“郑举人,你有什么事吗?” 沈墨瞥了林然一眼,觉得林然有些热心过了头,今日他就不该带他出来。 郑云冲着林然一笑,而后看着沈墨问:“不知沈兄住在哪家客栈,那家客栈可还有空房间,我想搬去跟沈兄同住。” 林然本想说,他们并没有住在什么客栈,而是自己买了宅子。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沈墨道:“鸿运客栈。” 林然:“???” “我住在鸿运客栈,至于有没有房,我并不清楚。不过,滕福楼不错,沈兄还是莫要随便搬动。” 郑云笑笑,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何要搬离滕福楼,只觉得沈墨这样安静的人,挑选的地方一定很不错,于是道:“正好,我随沈兄一同过去,问问可有房间,若是有,我立刻就搬过去。” 沈墨的表情微僵。 林然察觉到了,差点捂嘴偷笑。 他恨恨地瞪了沈墨两眼。 让你骗人,要露馅了吧? 也不知道这鸿运客栈是个什么鬼地方,有没有都两说。 “好。” 林然正想着,就听沈墨这么应了一声。 随后就见沈墨朝前走去,那模样丝毫没有什么异样,瞧着那模样,就连他都觉得,他们是住在那劳什子的鸿运客栈。 林然原以为,沈墨是在胡扯,可没想到,最后他们真的来了那鸿运客栈,而且中间没有走过岔路。 此时,林然瞧着沈墨,就跟见了鬼似的。 不过那鸿运客栈瞧着有些冷清。 临近春闱,各家客栈几乎都爆满,唯独这鸿运客栈例外,竟然没几个人,冷冷清清的。 林然总觉得这间客栈有些诡异。 不过林然不知道的是,这一幕落在郑云的眼中,却觉得再正常不过。 他觉得这样冷清的地方,很符合沈墨的特点。 当下走进客栈,与那老板娘定了一间房。 那老板娘瞧见郑云,别提多高兴了,恨不得把郑云当祖宗供着。 林然在一边瞧的嘴角抽搐。 他都快怀疑,沈墨其实是这老板娘请来的托了。 郑云虽然有些不自在,不过不疑有他,就要回去搬行李,那老板娘还找了小二,随着他一同回去。 “沈兄,你也劳累了一日了,先去休息,等我搬了行李过来,晚上请沈兄吃酒。” 郑云话落,就领着那小二走了。 眼瞧着郑云走远,沈墨抬脚踏出客栈。 林然当即问:“沈墨,咱们这就走?不等郑举人了?” “你想留下?那我走。” 林然打了一个哆嗦。 开玩笑! 他可不留下。 郑举人要是知道,他们诓骗了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沈墨,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林然叫嚷着,跑了出去,离开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客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嗯,希望郑举人吉人自有天相! 郑云兴冲冲的搬着行李回来,本想寻沈墨彻夜长谈,却从老板娘那里得知:“下午与你同来的那位公子并不住在我们这里。” …… 第594章 曾经住过 郑云听到这话,气的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他万万没想到沈墨竟然会骗他! 更让他觉得无奈的是,眼下他再想搬到其他的地方去,却已经没了住处。原先他在滕福楼的房间,他刚搬出来,立刻有举子搬了进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这里住下。 不过好在,这鸿运客栈环境确实还算可以,只是不知为何,会凋零成这般模样。 住在这里两天后,郑云才从旁人的口中得知情况。 原来着鸿运客栈也曾和滕福楼一样,辉煌一时。 只是三年前,上一次科考的时候,有个举子没考好,心伤哀恸之下,从楼上跳了下来。 按理说,这楼层并不高,从楼上跳下来,应当不会摔死,可那举子摔的巧了,脑袋正好磕在了桌角,脑浆都蹦了出来,当场就死了。 从此后,这鸿运客栈就成了霉运客栈。 人们怕沾染了晦气,就不敢再住这间客栈。 郑云听到这些,只觉好笑,他对这些东西,并不相信,也就没放在心上,反而舒舒服服地在鸿运客栈住下来。 旁的不说,之前在滕福楼一日的房钱,够在这里住上十日的,且还包吃,那吃的也很好。 郑云觉得,他虽然被坑了,这地方却也挺不错的。 郑云再遇到沈墨时,已经是在考场前了。 大越春闱一般安排在四五月份。 今年的春闱,就安排在了四月初五,考试会持续半月时间,这半月,学子们只能在考场里生活。 林然陪着沈墨,在考场前等着的时候,就瞧见郑云走了过来。 瞧见郑云,林然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 沈墨倒是毫不避讳。 “沈兄,你那日的玩笑开的可真大!”郑云苦着脸道,不过心里其实并没有多怪罪沈墨。 “嗯,我忘了与你说,我前些时候确实住在那里,只是后来搬走了。”沈墨面不改色地道。 郑云:“……” 我信了你的邪! 两人并没有聊多久,考场开场,学子们准备进入考场…… 慕云惜从午睡中惊醒,下意识朝着窗外望去,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瞧着似乎要下雨了。 她转头,看着身侧的孩子,沥儿如今已经十个月了。 沈墨可能不知道,他走的那日,沥儿对着他远去的身影,突然就喊了一声“爹”,她当时高兴坏了,可是那一声“爹”,他没有听见。 如今他连娘都会喊了,虽然还有些口齿不清。 如今天气热了,沥儿很容易流汗,不过午睡这一会儿,身上已经留了不少汗,她起身,找来巾帕,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汗水擦了。 不过如此小心的动作,还是将他惊醒了。 突然醒来,他也不哭闹,愣愣地看了她两眼后,往她的怀里钻。 慕云惜被她逗笑了,拨弄着他肉呼呼的小脸:“沥儿咋地啦?可是想你爹了,娘也想你爹了。” 慕云惜算算时间,心道,这个时候,他也该到都城了,也不知道那边他能不能适应,林然有没有将他照顾好,她给的银子够不够他们花! 恍惚间回想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二次分开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是他去放排,那次差点没了命。不过这一次她却不担心,按照书中所述,这一次,沈墨不会出事。 只是沈墨和郑云同年参加科考,也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 这么想着,她又胡思乱想起来…… 第595章 榜上无名 当晚就下了雨,雨水打在房檐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朱秀兰从外面跑进屋内,瞧见慕云惜在窗前站着,立刻走了过去,将窗户关了:“下雨的天,别站在窗口吹风,容易着凉。” 不经意间,听慕云惜道:“娘,我想相公了。” 朱秀兰关窗户的手一顿。 她也想了。 以前没觉得,如今离开了,才觉想念的厉害。 “娘,不如——我们也去都城吧?” 朱秀兰听到这话笑了:“傻孩子,墨儿去都城考试的,咱们去都城干什么?” 当他们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朱秀兰还有些稀里糊涂,不知道怎么就真的来了,想想她都觉得荒唐,这事儿要是搁在以前,她都觉得自己疯了。 儿子去赶考,老娘和媳妇在家里想了,就坐着马车,也跟去都城,这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娘,您不用有心理负担,咱们可不是去找相公的,咱们母女俩是去都城干大事的。眼下咱们的女医馆可开了不少分铺。听说都城繁华,遍地都是金子,咱们也去都城分一杯羹。” 霆儿听到他娘的话,仰头看着朱秀兰道:“奶奶,等到了都城,霆儿也要去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来孝敬娘和奶奶。” “哎呦喂,奶奶的小贴心。”朱秀兰笑了,将霆儿搂在怀里。 沥儿见朱秀兰抱霆儿,张开胖乎乎的小手臂,巴巴地看着朱秀兰,嗯嗯啊啊地也要奶奶抱。 朱秀兰一时笑的合不拢嘴。 这是慕云惜来到这个世界后,头一回走出安平府,对与外面的世界,也有几分好奇。 因此他们走的并不快,遇到不错的城镇,还会停下来歇歇脚,在那里住上些日子,玩耍一遍。 有时候遇到了想去的地方,还会绕路走过去一下。 如此,等他们到了都城已经进了五月。 说来也巧,他们到的那日,刚好赶上放榜。 慕云惜琢磨着,既然放榜,沈墨和林然必然会在榜下去瞧情况,就直接过去了。 等过去了之后才发现,那边围了不少人,除了等待放榜的读书人,竟然还有不少富商,有中榜的举子从他们旁边经过,他们会立刻围了过去,询问那举子可曾娶亲,家室情况,瞧着那模样,像是要抢亲似的。 慕云惜瞧见了,有些担心沈墨被抢,依着他的好样貌,只怕得被不少人瞧上。 人太多,他们又来的有些迟了,根本挤不进去,只好在外面等着,企图能碰到沈墨和林然。 不过他们没碰到沈墨和林然,倒是先碰到了郑云。 还是郑云先认出的她。 “真的是沈夫人,我还当自己先前瞧错了,沈夫人怎么来了都城?” 郑云看着慕云惜道。 那日他妹妹成亲的时候,郑云听闻沈墨,就格外在意,因此也对沈墨的家人多了些关注,加之慕云惜容貌出众,很容易被人记住,所以见到慕云惜的第一眼,他就认了出来。 说实话,他挺羡慕沈墨。 不仅有才学,还有如花美眷陪伴在侧,幼儿饶膝,人生所求不外乎此。 “刚好路过都城,想着相公在此处赶考,就过来看看。” 郑云自然听得出来,慕云惜不过随便找个理由,若当真路过,怎会拖家带口? 不过他也没在意,倒是—— 郑云皱眉,“今日放榜,我并没瞧见沈兄,而且——我并没有在榜上瞧见沈兄的名讳。” …… 第596章 新科状元 郑云皱了皱眉。 这样的结果,着实让他觉得意外,他原先以为,依着沈墨的才华,不说高中状元,三甲还是唾手可得,可不知为何,竟然榜上无名。 不过,这也不无可能。 毕竟那种平日里才华出众,每逢考试的时候却总是考不好的人,他也见过不少。 这种人大多心态不好,到了这种大考,就会失去平常心。 可这事儿若是搁在沈墨的身上,郑云就觉得稀奇。 他总觉得沈墨不该是这样的人。 可如若并非如此,为何那榜上没有沈墨的名讳? 郑云百思不得其解。 那日考试,他和沈墨并没有分到一个考场,因此并不知道沈墨在考场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慕云惜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一瞬惊愕。 不过惊愕过后,她在意的却不是沈墨考的如何,而是沈墨现在究竟在哪里? 慕云惜还想询问几句,就见报喜的人走了过来。 毫无意外。 郑云是今科状元。 报喜的人过来的时候,郑云的面颊羞红。 他觉得这些人赶来的太不是时候,他刚与人家妻子说,你的丈夫没在榜上,报喜的人就过来了,搞得他好像特地在她面前炫耀似的。 尤其是,那些人还误会了慕云惜他们的身份,还当他们是他的家人,郑云更加窘迫,慌忙解释:“你们弄错了,她并非我的家人,只是我好友的妻儿。” 郑云解释完,又跟慕云惜道歉,见慕云惜似乎真的没有介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恭喜郑公子高中,令妹与您的家人若是得知这消息,必定极其高兴。” “多谢。” “郑公子去忙吧。” 郑云也确实该离开了,报喜的人还在身后,他也不好一直这么晾着。 郑云走出几步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与慕云惜道:“哦,对了,沈兄来都城后,买了一处宅子,在东城云桂巷,具体哪户我就不得而知了,你若是在这里碰不到沈兄,可以去那处瞧瞧。” 这地址,还是郑云进考场当日,软磨硬泡问出来的,他那个时候满心懊恼,劝沈墨跟着他去住客栈,后面具体的地址就没记住,只记了大概,眼下却觉有些后悔。 想了想,他又道:“我如今住在鸿运客栈,若是你们寻不着沈兄,可来找我。” 不管是看在沈墨,还是温玉的面子上,郑云觉得他都该照顾一下他们。 慕云惜点头应下,郑云这才放心离开。 他领着报喜的人,去了鸿运客栈,向来门庭冷落的鸿运客栈,因着出了一个新科状元,热闹了起来,那老板娘见到郑云,就像是见到了摇钱树似的,开心的不行,更是直接将郑云这段时间的房费都免了。 他们的客栈出了一个状元,日后谁还敢说他们客栈霉气? 郑云在鸿运客栈接受众人追捧的时候,慕云惜还在榜前等着,等了半日,不少人都散去了,她上到榜前仔细看了两眼,确实没有瞧见沈墨的名字,她敛眉,也并没有表现多失望。 十年寒窗苦。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曾考中,这样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眼下,她只想快点找到沈墨。 她有些担心沈墨…… 第597章 人间蒸发 即便只是都城的一个东城区,地方也不小。 等到他们找到云桂巷都找了一个时辰。 不过好在,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刚好在巷口碰到了林然。 “林然。” 熟悉的喊声传来,林然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等转头,瞧见慕云惜时,他差点没哭了。 “嫂子,婶,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听说,都城遍地都是黄金,就琢磨着,将生意做到都城这边,所以过来看看。” “嫂子倒是和沈墨想到一块去了。”林然梗着脑袋,情绪似乎不太高:“沈墨刚来的时候,不仅在都城买了一处宅子,还买了一间商铺,眼下那商铺都弄得差不多了。不过——” 林然抬起头,一瘪嘴,忽然就跪在了慕云惜的面前:“嫂子,婶,我对不住你们,你们让我好好照看沈墨,可是我将沈墨弄丢了!” 慕云惜一愣。 朱秀兰满目惊骇,慌忙问道:“小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然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片刻后,林然带着他们,来到了沈墨买的那处宅子。 宅子很是幽静,比他们在安平府的那处宅子大了些,后院还有一处小花园,种了些花花草草,打理的很是不错。 沈墨原先就住在主屋的东侧,西侧他原打算留给两个孩子的,而东屋那边是留给朱秀兰住的。 如今主屋东侧的房屋里,还残留着沈墨的气息,可沈墨人却凭空消失了。 主屋里,林然一边哭,一边述说着近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沈墨那日进了考场后,就再也没出来。我对科考了解的不多,我原先还当沈墨还在考试,可我后来问,旁人说考完了,里面没人了,我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我问那些人,那些人只说考场里没了人,我以为我不在的时候,沈墨已经回家了,可我回了家,也没瞧见沈墨。” 考试将进行数十天,林然不可能一直在考场外守着,他估摸着,考试期间,沈墨也不会出来,就去忙商铺的事情了,这也是他原先和沈墨商量好的。 沈墨还跟他约定了去等他的时间。 可是那日,他在考场外等了一日,都没能等来沈墨。 沈墨从进了考场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任何消息。 “好好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朱秀兰听到这消息,痛哭不止。 慕云惜闭眼揉着额头,只觉脑袋涨涨的疼。 她也想不通,沈墨究竟是出了何事。 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在考试中作弊,被罚入狱。 可就算她对科举不是很了解,也知道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毕竟会有很多人议论,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 可如果说,沈墨没事,将所有的科考都进行完了,可那榜上却无沈墨的名讳。 其实她还是觉得,依着沈墨的才学,不可能没考取名次。 再者,若他顺利地进行了科考,必然也会顺利地结束,从考场出来。 既然他没什么事,那为什么不回来?就这么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慕云惜的心一沉。 沈墨,你究竟在哪里? …… 第598章 堂堂正正 “惜儿,沈墨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朱秀兰惴惴不安地看着慕云惜。 “娘,沈墨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定不会出事的,你别太担心,等明日里,我去找人问问。” 恰逢这个时候,沥儿突然哭闹起来,慕云惜借口哄不住孩子,将沥儿交给了朱秀兰,随后扯着林然出去说话。 朱秀兰也知道,慕云惜是怕她太担心,就坐在屋里,哄着沥儿,只是一双眼睛却盯着外面,心下有些不安。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她恍惚间现想着,莫非墨儿是记起了以前的事情,去找他的家人去了? 不要他们了? 这般想着,朱秀兰看着怀里的沥儿,不免有些难过。 沥儿如今才刚满一岁,他真的就这么狠的心? 屋外。 慕云惜问林然:“你们来都城这些时日,可曾招惹过什么人?” 林然摇头:“没有,从未去招惹什么人,这些日子,除了忙着商铺那边的事,沈墨多半在家中读书,最多就是去聚义楼坐坐,听听那些学子争论。嫂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绝对不可能是仇家想害沈墨。” 慕云惜也觉得不可能。 林然见慕云惜不说话,又开始自责起来:“这事儿都怨我,若我寸步不离地守着考场,兴许就能知道沈墨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会出现眼下的情况。” “别太自责,这事情和你没关系,你是个人,得吃喝拉撒睡,不可能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事情若是要发生,就算你真的守在那里也没有用。” “起码我现在也该知道沈墨怎么了,去了哪里!” 林然蹲在地上抱着头,他在生自己的气。 “林然,站起来。” 慕云惜的声音传来。 林然抬眸,见慕云惜的神色少有的严肃。 “你看看我,在瞧瞧那屋里的人。你可是咱们这群人里,唯一的男人,眼下咱们这些老弱妇孺可都指望着你呢,若你一直蹲在这里自怨自艾,谁能帮我们找沈墨?” “可、可我能找到沈墨吗?” “能。”慕云惜的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吧,不管什么时候,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站的堂堂正正的。虽然我不知道沈墨现在在哪里,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 “嗯。” 林然应了一声。 “你跟我来。” 慕云惜重新回了屋子,踏进东侧间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与朱秀兰道:“娘,我刚才与林然谈了谈,觉得相公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儿,耽搁了,所以没回来,等过段时间,定然会来找我们的,眼下咱们对这都城人生地不熟,还是别乱找,免得惹了事,我先写封信给李珩,看他那边能不能帮忙找找。” “嗯,好。”听到慕云惜这么说,朱秀兰的心稍稍安了些。 慕云惜进了东侧间,找来沈墨平日里用的笔墨,开始写信,她写信的时候,几乎能想象地到沈墨平日里握着笔,站在这里挥毫的情形。 “嫂子?” 林然喊了一声,慕云惜回过神来,看着写好的信,将手里的笔收了,把信晾干,放在折好的信封里。 “林然,你去打听一下,新封的翰林院编修李珩的住处,将这封信送到他府上。” 林然接了信,就点头应了。 …… 第599章 送信 林然得知女医馆要开在都城后,想着日后定然能用的到,没事的时候,就曾在都城里四处跑动,打听一些消息,因而便知,都城里的大部分官员,都住在北城区,靠近皇城附近。 林然跑到那附近,找了几个大臣府中的门童询问了一番,就得知了李珩如今的住处。 相较于旁人的府邸,李珩的府邸可谓是寒碜的可以,还不若他们如今住着的那个院子。 此处府邸,是李珩来都城的时候,秦汉给的银子,逼着他安定后买下的,不说别的,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本身院子就不大,自然也不需要什么打理的人,怕临时有人找他找不到,李珩就招了一个小厮,打扫看管院子。 自打入了翰林院后,李珩手边有不少事情要忙,忙起来的时候,时常几日几夜不归家,也就只有这个小厮,在家里帮他看着。 林然找来时,正好赶上李珩不在。 “我们老爷前日里进宫之后,就没回来,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小的也不知晓。” 林然听了小厮的话,想了想,将手中的信交给了那小厮:“你们老爷若是回来,务必将这封信交到你们老爷手中。” 那小厮是个老实的,问了林然的姓名后,就将林然的信给收了。 林然送了信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慕云惜已经劝着朱秀兰睡下了。 她见林然回来,就将给林然留的饭菜端了出来。 林然将情况与她说了。 慕云惜点点头。 她知道,这事儿不能心急。 等林然吃了饭,慕云惜就让他去休息。他也在外面跑了一日了。 慕云惜洗刷的时候,霆儿扶着门站着,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娘:“娘,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慕云惜刷碗的动作一顿,冲着霆儿一笑:“别乱说,你爹不会不要我们的,他只是有事耽搁了,一时回不来,等他将事情办完了,就会来找我们。” “嗯。”霆儿应了一声,没有在说话。 他耳尖的听到了一阵敲门声,还当是他爹办完了事情,回来了,就急慌慌地去开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外的郑云。 “你好,你娘呢?” 慕云惜听到郑云的声音,从锅屋里走了出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慕云惜说着,将人引导了堂屋里坐着,然后给郑云倒了水。 “本该早就过来的,不过事情太忙,走不开,才折腾到现在。”郑云是新科状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有不少人会来巴结他,与他攀交。“我有点担心沈墨,过来瞧瞧。” 郑云始终觉得,依着沈墨的才华,不该籍籍无名。 郑云说着,四下看了两眼:“沈墨呢?” 他话落,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来的太晚,沈墨已经睡下了吗?” “相公进考场后,就没再出来过。”慕云惜如实道。 她眼下跟郑云实话实说,只是想着,若是迟迟联系不到李珩,或许能通过他打探到那日考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郑云听到这话惊了:“这怎么可能?” …… 第600章 沈墨,你媳妇喊你回家吃饭 郑云震惊地站了起来。 末了,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态,又坐了下去,安静了片刻,问向慕云惜:“沈夫人这话可确信?” “相公进考场前,曾和林然约定了碰面的时间,他向来也出必行,只是那日,林然在考场外,等了一日,都没等到相公。” 慕云惜继续道:“相公与您同一日参加科考,我想询问您,考试那几日,可曾听见考场上有什么动静?” 郑云想了想,然后道:“我与沈墨并非在同一考场。不过若是其他考场发生了什么大事,按理说出来的时候,旁人也会议论——” 郑云口中的大事,一般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然一个人进了考场,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就没了。若是被抓走,一定会闹出什么动静。 “有没有可能,沈墨提前离场了?” “就算提前离开,相公也该回家。” 而不是现在没有任何消息。 郑云皱眉。 他原以为沈墨榜上无名,是不是没发挥好,却没想到,他整个人都不见了。 “沈夫人也莫要着急,近来在都城,我也认识了不少朋友,我帮你向他们问问,兴许就有跟沈墨一个考场的,知道沈墨出了什么事情。” “多谢。” 慕云惜又摆脱郑云,若是进宫之后,能见到李珩,务必给李珩带句话,让李珩回府一趟。 郑云记下了,谢绝了慕云惜的挽留,连夜又回了自己先前住的客栈。 这一屋里住的,都是沈墨的家眷,他一个男子,住在这里多有不便,且他眼下身份有些特殊。 慕云惜一夜没睡。 沈墨没消息,她睡不着。 第二天天没亮,她去给一家人做了饭,然后托朱秀兰在家招待孩子,就和林然去找了画师,将沈墨的模样画了出来。 那画师的技法谈不上多好,加之也没见多沈墨,只能通过慕云惜的描述,将沈墨的模样画的三分相似。 看着那画像,慕云惜笑了,最后还是没用。 从画师那里出来的时候,慕云惜瞧见了窝在墙角的乞丐,犹豫了一下,四下看了一眼,瞧见了一处卖包子的铺子,走过去,买了两笼屉的肉包子,拎了过去。 午时,乞丐们缩在墙角,一个两个都懒洋洋的,饿的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就瞧见一个天仙似的人儿,走了过来,肉包子的香气,在鼻尖弥散,勾的他们肚子叫的厉害。 “饿了吗?想吃肉包子吗?想吃的话,帮我一个忙。” 乞丐们巴巴地看着那天仙。 “我说一句话,明日里,你们若是能喊得都城大部分人都知道,没人我给你们买十天的包子如何?” 乞丐们双眸一亮。 “什么话?”他们问。 “沈墨,你媳妇喊你回家吃饭。” 慕云惜走开时,手里提着的包子没了,身后一群乞丐吃的急吼吼的,他们吃完了包子,并没有将正事忘了,就开始满大街的叫嚷着:“沈墨,你媳妇喊你回家吃饭!” 不过半日的时间,都城就流传了一个笑话,都说,这也不知道是谁,管不住自家男人,竟然想到了这种烂招式,将自己男人喊回家。 “沈墨,你媳妇喊你回家吃饭。” 一个乞丐从一辆华丽的马车边跑过,清风掀起车帘一角,露出男人的一抹衣角。 马车内传出少女的浅笑:“也不知道谁,竟然想到这种法子找丈夫,这个叫沈墨的男人的媳妇还真是有趣……” …… 第601章 请帖 要说都城近来发生了啥有趣的事,就是街头巷尾都流传着一句话,那就是“沈墨,你媳妇喊你回家吃饭”,众人纷纷猜测,汉喊话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有人说,那女子必然是没本事的,才喊这样的话,让自己的男人丢尽脸面,逼着自己的男人回家。 也有人说,那女子必然是个痴情的,她男人只怕出了事,她用这话来找她男人…… 街头巷尾,众说纷纭。 郑云偶然间听闻了这句话,心情有些复杂。 慕云惜的这举动,对与现在很多女子来说,可谓有些出格,却又让人觉得佩服。 因此,今日里,去当朝面生的时候,他逮到了机会,见了李珩,就将慕云惜的话,传达给了李珩。 李珩听罢,立刻回了家中,瞧见了慕云惜的信。 他捏着信,就要去找慕云惜。 慕云惜让人喊了话后,每日里除了出去给那些乞丐送吃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中,等着消息,只不过,她没等到郑云的消息,也没等来李珩,倒是等来了一张请帖。 请帖上,只有三个烫金的大字玲珑宴! 慕云惜收到这张请帖的时候,只觉一头雾水。 上面除了那三个字,其余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她坐在家中,想了半日,忽然就想起了原主的身世。 原主可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姑娘,她原是都城慕家正经的嫡女。 慕家,那可是大越世袭勋爵。 不过她这个嫡女,可不怎么受待见。 当年原主的亲生母亲,是因着联姻才嫁进的慕家,因此原主的父亲并不喜欢原主的母亲,且原主的父亲本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原主的父亲原是要娶她为正妻的,因着原主的母亲,他那表妹最后甘愿为妾。 不过原主的母亲虽然是正妻,却得不到丈夫的宠爱,她本不过是个温婉的小女人,后来在剩下原主后,郁郁寡欢,最后离开了人世。 随后,原主的父亲就将自己的表妹服了正,与之生儿育女。 正所谓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原主自然也不受父亲的待见。 继母上位后,就背着慕家,将原主发卖了出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原主本是都城人,为什么会在江南,碰到沈墨的原因。 她是在发卖途中,逃出去才碰到了沈墨母子。 慕云惜端详着手中的请帖。 莫非这张请帖是慕家送来的? 她捏紧手里的请帖,良久站了起来。 不管这张请帖究竟是不是慕家送来的,她都要去看看。若当真是慕家,那她就要回去,替原主夺回一切,最主要的是—— 为了沈墨。 慕家在都城,非富即贵,若是慕家能帮忙,兴许知道沈墨在哪里! 李珩正往慕云惜那边赶去,眼瞧着就要到了云桂巷,却不曾想,被拦了下来:“老爷,宫里来人了,请你进宫。” 李珩捏紧手里的信,眉头紧皱,半晌转身,“先进宫。” …… 俊逸挺拔的男子,负身站在窗口,看着窗外,一双眼眸幽沉。 秦雨凝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窗前的男子,忍不住撇撇嘴:“哥,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回来后,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 …… 第602章 怀安王府 都城向来是世家大族、豪门显贵云集之地,而在这群世家大族之中,尤为尊贵的,莫过于怀安王府。 那是大越王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得到皇上允许,能住在都城的异姓王。 据流传,当年大越王朝初建,初代怀安王秦渊,乃是大越王朝先皇的结拜兄弟,兄弟俩一同建立了大越,如今大越的皇位,本该由秦家来做,不过秦渊自觉难当大任,能耐不若先皇楚凌,于是就将皇位转手相让。 楚凌为表示对秦渊的敬重,封秦渊为大越王朝第一个异性王爷,并下旨,秦家世世代代与楚家享有同等的荣耀,楚家后人永远不可对秦家后人痛下杀手。 秦渊离世的时候,也曾给秦家后人穿过一句话,秦家后人,不得生有二心,僭越王权,否则,自会有人来取他首级。 据传言,秦渊过世后,曾经跟随他的一名极其勇猛的副将,跟着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传言,那名副将得了秦渊的命令,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训练后人,等到执行秦渊的命令,若是秦家后人敢有移动,那些人就会出现,来取了秦家后人首级。 也有人说,那些人藏了起来,隐在暗处,保护秦家后人。 流言众多。 不过事情的真相只有秦家没代嫡系知道。 也因此,秦家向来是个嫡庶极其分明的地方。 不过秦家一直以来,都是镇守大越最勇猛的一支部队。 五年前,老怀安王战死沙场,其年仅十六岁的嫡子秦湛,承袭父亲爵位的第二日,就领着心腹,前往战场,这一走,杳无音信,所有人都以为,秦湛死了。 可谁想到,五年后的今天,秦湛竟然回来了。 而所谓的玲珑宴,就是秦湛的母亲,老王妃替秦湛举办的。 而这个母亲,却不是秦湛的生母,秦湛生母早在秦湛八岁那年,被敌人掳走,死在了敌人的刀下,只留下了年仅八岁的秦湛,以及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秦雨凝。 两年后,老怀安王将侧妃朱氏扶正,也就是如今秦湛的继母。 老怀安王是个念旧情的人。 朱氏原是他身边的老人,为老怀安王育有两子一女。 长子竟是比秦湛还要长了两岁。 也是秦湛的生母敦孝郡主仁慈宽厚,才能容忍侧室先于她替老怀安王留下子孙。 不过好在,秦湛没出生多久,其祖父就将宣布,他才是怀安王府正统的世子,因此,就算后来朱氏被扶了正,他的大儿子秦慎也不能逾越了秦湛成为怀安世子。 “哥,你一回来,那个女人就急着为你举办玲珑宴,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我看明日的玲珑宴,你还是别去了。” 秦雨凝话落,抬头看向床边的男人,男人仍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叹息一声。 这两年她哥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否则,怎会比先前更冷了? 不过,原先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她的印象里,她哥总是板着一张脸,便是对她这个嫡亲的妹妹,都是不冷不热的。 “我估摸着,这名为玲珑宴,只怕是那女人又想法子,往你身边塞女人,想要将你掌控在手中。” “雨凝。” 秦雨凝正在为她哥的未来堪忧,突然听她哥开口了,她抬眸,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去帮我办件事。” …… 第603章 不怂 都城挺大,可那消息也传的快,若是有个风吹草动,总是瞒不住众人的耳朵。 慕云惜不过是到他人面前,提了提那玲珑宴,旁人就将这玲珑宴的情况,告诉了她。 原来这玲珑宴乃是老王妃为怀安王举办的,听说那怀安王年岁不笑了,老王妃甚是操心,想要替儿子将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事情的真相与否,眼下已经不太清楚,不过慕云惜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玲珑宴经过众人这么一传,就成了风花雪月的事儿。 不过,有一件事,慕云惜倒是可以确定,这请帖不是慕家那边送过来的。 可除了慕家,她实在想不到,会是谁给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妇人送了一张请帖。 如果这宴会真的是替怀安王找媳妇的,让她一个有夫之妇去干吗? 慕云惜捉摸不透那人背后的用意,她只知道,明日去的,应当都是豪门显贵,兴许能从那些人的嘴里打探出沈墨的消息。 这玲珑宴既然是为怀安王举办的,自然是安排在了怀安王府。 等到了这日,慕云惜将两个孩子留给朱秀兰好好照看着,就领着林然,去赴宴。 来的时候,慕云惜并没有刻意打扮。 即便是打扮了,也没有用。 就算她如今有钱了,可和都城的这些豪门显贵相比,自然是比不上的,更何况,她也没心思与他们攀比,最好那些人将她当成小透明,她才好打探沈墨的消息。 玲珑宴宴请宾客,以请帖为准,只要你手里有请帖,不管什么人都能进去。 不过,能被请来玲珑宴的身份都非比寻常。 林然跟着慕云惜,来到怀安王府外,就被怀安王府的气派震慑住了。 “这怀安王府可真大,像都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么大的宅院,都要多少钱啊。别说这院子了,就是门前的这两头石狮子,我这辈子恐怕都买不起。” 林然以前放排,大多都是在水上漂,即便会上岸去一些地方,也不会是热闹的市斤,买一些小东西,就算能见到一些大户人家,可那些地方的大户人家,怎能和都城的比? 其实他来都城这段时间,也算是长了不少见识,如若不然,眼下站在怀安王府门前,只怕腿都要吓软了。 慕云惜瞧着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倒是不怂。 搁在现代的时候,莫说这样的王府,就是皇宫她都进过。 再者,她是战场上走出来的人,战场可比眼前这座死物吓人多了! 瞧着慕云惜抬脚就要过去,林然赶紧扯住她的手臂:“嫂子,咱们的那张请帖是真的吧?你确定咱们能进去?” 他可是瞧见了,先前进去的那些人,都是坐着马车过来的,那马车装饰的很是华丽,各个都穿金戴银,非富即贵。 林然虽然觉得,他们现在也是有钱人,可他们手里的那点钱,放在眼前这群人面前,就有些不够看。 “怎么?怕了?你若怕了,就在这外面等着我,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林然当即挺了挺胸膛:“我已经没看好沈墨了,若是在将嫂子弄丢,那我就真的没脸回家见爹娘了!” 慕云惜抿唇一笑,抬脚朝着府门前走去,将请帖递了过去,怀安王府的管家在看到慕云惜递来的请帖时,讶异地看了慕云惜一眼,不过还是让她进去了。 等她和林然走后,那管家立刻喊来旁边的小厮,低语道:“你快去派人打听一下,刚才过去的这位姑娘手里的请帖是谁送的。” …… 第604章 开门的是个孩子 刚才的那位姑娘,虽然素面朝天,却生的貌美,只是,他怎么不记得,都城那些大人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女儿? 身为怀安王府的管事,察言观色、通晓各个氏族人家少爷姑娘那是基本的能力,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就别在都城混了。 慕云姝从马车上下来,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当下一愣。 田氏走了两步后,见女儿没有跟来,而是出神地站在原地,狐疑地问道:“怎么了?” 她顺着慕云姝的目光,朝着前往望去,只瞧见怀安王府门前,管家在迎客,旁边站了两个小厮,除此外,再无其他。 田氏抿唇一笑,还当女儿是头回来怀安王府,有些被怀安王府的气势吓到了。 慕家虽然也算是都城的世家,可和怀安王府一比,就有些登不上台面。 尤其是这些年,慕家并没有什么较为出众的子孙,可怀安王府不同,虽然怀安王府嫡系一脉一直比较凋零,可辈辈都极其出色,撑得起怀安王府的门面。 “别看了,有啥好看的?”田氏说着,见他人没有注意这边,压低声音在慕云姝的耳边道:“今日里,若是那怀安王能瞧上你,往后啊,你就是这处宅子的主人。” 慕云姝并没有多高兴:“可是娘,我听说怀安王和老王妃不对付,说的不哪一日,怀安王的爵位就——” 田氏瞪眼:“这话可不能胡说。我跟你说,就是老王妃有那个心也没用,只要眼下的怀安王还活着,这王府就是他的。老王妃算个屁!你呀,今天就给我美美地出现在怀安王的面前,博得怀安王的青睐就成。” 慕云姝娇羞一笑。 她想着,先前可能是她看错了。 慕云惜那丫头早就死了,如今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们俩在这里说什么?还不快些进去?”身后传来慕永年的声音。 慕云姝回头娇笑着应了一声:“是,爹。” 一家三口踏进了怀安王府…… 秦雨凝看着眼前的院子,斜眼看了身侧的侍从一眼:“庆安,你确定是这个地方?” “回郡主,这上面的地址确实是这里。” 秦雨凝皱眉,小声嘀咕一句:“奇怪,哥怎么认识住在这种地方的人?” 眼前的院子在寻常人家的眼中,已经极好了,可若是和怀安王府相比,简直没法看。 “郡主,你小声嘀咕什么呢?”庆安问。 “没什么,赶紧去敲门。” “哦。”庆安应了一声,立刻上前去敲门,刚走了两步,就听秦雨凝道:“等等,算了,还是我去敲门吧。” 她哥吩咐她办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是特地交代过她,让她一定要很客气地将人给请来。 她还是头一回见她哥这么郑重地叮嘱她。 所以,这小破房子里住的一定不是寻常人。 秦雨凝笃定地想着。 她走过去,亲自敲了敲门。 片刻后,院子里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 院门开了。 秦雨凝抬眸,竟然没看到人。 随后,他就察觉到,衣衫被扯了几下,稚嫩的嗓音从腿边传来:“我在这里。” 秦雨凝低头,就对上了霆儿圆溜溜的眼睛。 开门的竟然是个孩子? …… 第605章 王爷像是会生孩子的人吗? 秦雨凝有些傻眼。 来之前,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她觉得,她哥让她来接的人,估摸着是他哥极其尊敬的某位长者,又或者,是他的老部下,还或者是他们秦家的某位远方亲戚。 嗯,她压根就没想过,她哥让她接的会是女人,更加不会想到,还有孩子。 她潜意识里总觉得,像她哥那样的冰山死鱼脸这辈子都不会和女人孩子扯上关系。 尤其是,在察觉到眼前的这孩子瞧着那么眼熟后,秦雨凝更是惊了。 “请问你找谁?” 四岁大的霆儿,盯着秦雨凝的眼中带着几分警惕,一直守在门前,呈现护卫的姿态,不给秦雨凝进屋的机会。 今日里,他娘和林叔叔不在,他爹也不在家,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他要保护好奶奶和弟弟,不能让别人伤害他们,就算眼前的这个姐姐长得很漂亮也不行! “那啥,我谁也不找,我是来接人的。”秦雨凝说着这话的时候,一个劲地给庆安递眼色:庆安,你快来看看,我怎么觉得这小子瞧着那么眼熟呢? 庆安算是自小跟在秦雨凝身边,对秦雨凝的心思可谓极其了解,当下就走了过去,当瞧见那小娃的模样时—— 他也惊住了! 这孩子—— 怎么那么像王爷! 可是,王爷像是会生孩子的人吗? 秦雨凝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眼睛看到的,抓着庆安的手臂,“庆安,你快告诉我,我眼睛出了问题,我看到的不是真的。” 庆安轻咳两声。 秦雨凝就知道,并不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而是眼前的孩子确实很像她哥。 霆儿歪着脑袋看着门前站着的两人,总觉这两人很奇怪,当下就想将门关上,却听眼前的叔叔道:“别关,我们是来接你们的。” 庆安话落,就见面前的孩子忽然瞪圆了眼,下一刻,就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奶奶,有坏人!” 然后迅速跑进了屋里。 不过眨眼的功夫,屋里就蹿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她操起院子里的扫帚,就护卫在霆儿的身前,“坏人在哪里?” 门前的秦雨凝和庆安瞧着眼前的一幕:“……” “庆安,我们怕是走错了吧?” “郡主,你看看那孩子,还觉得咱们走出了吗?” 秦雨凝瞧瞧那孩子,更觉得自己像是走错了。 开玩笑,她哥像是会有孩子的人吗? 而且这孩子竟然还这么大了!!! 庆安像是察觉到了秦雨凝心底的想法似的,瞥了秦雨凝一眼:郡主,你敢将你心中的想法,当着王爷的面说出来吗? 秦雨凝和庆安“眉目传情”的时候,朱秀兰也已经瞧清了突然出现在她家院子里的两人,她看了两眼,觉得这两人的穿着打扮都挺好,瞧着并不像是霆儿口中的坏人。 “请问你们——” 秦雨凝回过神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挠了挠脑袋:“那啥,是我大哥让我来接你们的。” 庆安:“……” 朱秀兰皱眉,“你大哥是谁?” “我大哥是——” 在秦雨凝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之前,庆安捂住了秦雨凝的嘴,他走到朱秀兰的面前,将肩膀上的包袱拿了下来,递到了朱秀兰的手中…… 第606章 又抱出来一个!!! 那包袱是两人过来的时候,怀安王派人交到他们手里的,至于包袱里是什么东西,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这位夫人,您先看看这包袱里的东西。” 包袱交到他们手里的时候,那人只说,若是让他们请来的人,不跟他们回来,就将这包袱给那人看。 朱秀兰犹豫了一下,将扫帚放了下去,接过包袱,当着众人的面,就将那包袱打开了。 包袱里面,是一件衣裳。 当瞧见那衣裳的刹那,朱秀兰潸然泪下。 她认得那衣裳,是墨儿要都城赶考前,她亲手缝制的。 秦雨凝有些烦躁地挠挠脑袋。 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庆安在她耳边低喃:“听说他们找到王爷的时候,王爷身上穿着一件寻常衣衫,想来就是这一件。” 说是寻常衣衫,对寻常人家来说,那布料已经是很好了,只是在庆安和秦雨凝眼中,那布料不过寻常。 “你们是沈墨人?跟墨儿什么关系?墨儿人在哪里?” 这么长时间,没有沈墨的踪迹,朱秀兰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比谁都担心。 纵然他不是她亲子,可这么久以来的朝夕相处,她早就将他当成了亲生儿子! “墨儿?哦,你口中的墨儿应当就是——” “夫人莫要着急,你随我们过来,自然就能见到穿着这件衣裳的人,就是此人让我们来接你们过去。”庆安打断秦雨凝的话。 他们虽然接到安排,让人来接人,可还不知道王爷打算怎样安排他们,暂时还是莫要将王爷身份透露比较好。 “你们真的能带我去见墨儿?” “夫人,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带你过去,你看,我们也不像坏人是吧。”秦雨凝道。 此刻,她心里跟猫抓似的,很想知道,这一家子跟她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尤其是那个孩子—— 到底是不是她哥的种啊? 朱秀兰听到这话,立刻擦了眼泪,“好,好,好,我这就跟你们过去。” “奶奶。”腿边传来霆儿的喊声。 朱秀兰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着宋雨凝两人,笑了笑:“我可能不能跟你们走,惜儿眼下不在家,若是她回来,没瞧见我们,一定会很着急。” 惜儿? 宋雨凝明显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眼。 “要不这样,我们留个人,等她回来了,让人将她也接过去,亦或者,你也可以给她留个书信。” 朱秀兰实在是想要知道沈墨的消息,当下就点头同意了。 她不会写字,庆安就代笔,留了一份书信,并将怀安王府的地址都留下了。 朱秀兰接过信,将那信压在了东侧屋的床头,若是慕云惜回来,一定能瞧见。 昨晚了这些,庆安道:“没其他事,咱们就走吧。” 他话刚落,就听那妇人道“等等”,他转头,就见那妇人撞进了东屋里,过会儿再出来的时候,怀里还抱了一个约莫一岁的孩子。 孩子先前可能在睡觉,这会儿被那妇人抱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宋雨凝瞧见那孩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一把抓住庆安的手臂,激动的不行。 庆安,瞧见没,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第607章 兄友弟恭 若说一向养尊处优长大的怀安王府小郡主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打击是什么,那就是,她以为她那个冷冰冰的大哥,一辈子都不会和女人沾上关系,可不过半日,她却瞧见了两个和他大哥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家伙。 大的四岁,小的不过刚回走路。 秦雨凝只觉得这个世界都变了。 庆安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是他家的小郡主已经魂不附体了,他得装的镇定点,不然谁来主事? 直到上了马车,秦雨凝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她盯着那两个孩子瞧,还是觉得自己怕是出现了幻觉。 “那啥,他们俩个是兄弟?” 朱秀兰听到这话,神色僵了一下。 庆安想要扶额。 他的傻郡主呦,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来这俩娃是兄弟好吗? 秦雨凝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呵呵笑了两声。 “这位小弟弟,你几岁了?”她用尽量温柔的语气与霆儿说话。 说完了,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这孩子要真是她哥的,那她不就是这孩子的小姑,她还他小弟弟,岂不就是差辈了? 她如今也不过十四五岁。 她没想到,她这么年轻,就要做人家的小姑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她那个冰山死鱼脸的哥哥竟然都有女人肯要了,偏偏她还待字闺中。 “四岁。”霆儿吐词已经咬的很清晰了。 秦雨凝听到这年龄,心就狠狠揪了一下。 想她哥始终了五年。 这孩子都四岁了,再加上怀胎十月,那岂不是她哥失踪没多久,就将人家闺女的肚子给搞大了?这搞大一个也就算了,竟然还搞大了两回。 不过有一点—— 这俩娃生的还是很可爱的,长得真像他哥,她怀安王府的基因果然够强大! 不过更让秦雨凝高兴的是,这两娃虽然模样像她哥,可性情却不像。 虽然那小家伙上了马车后,就一直拧着小眉毛,可别以为她没发现,他的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小桌子上的糕点呢。 秦雨凝笑嘻嘻地将那糕点推到了霆儿的面前:“吃吧,很好吃的。” 说着,她还自己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企图诱惑眼前的小不点。 “我真的可以吃吗?” “吃吧,我不收你钱。” “不,我得给你钱,这样我吃的才能安心。”霆儿人小鬼大,他说着,从自己的小兜里摸出了两文钱,递到了秦雨凝的手里。 秦雨凝瞅着掌心的两文钱,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这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大”面额的钱了,“大”的她差点没认出来这其实也是钱。 霆儿拿了一块糕点,不过他并没有自己吃,而是先送到了沥儿的嘴边。 沥儿就着霆儿的手,啃着糕点,他的牙还没长齐,啃气东西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可爱,瞧着像是小仓鼠似的。 秦雨凝觉得,自己都快被眼前这一幕兄友弟恭景象感动哭了,想她长这么大,就没见她哥喂她一块糕点吃。 秦雨凝将那糕点又往霆儿的面前推了推:“你也吃吧,若是不够,我这里还多着呢。”秦雨凝拉开了马车里的一个箱子,将她的存货,都展现在了霆儿的面前。 霆儿的双眸一亮,而后拧着小眉头道:“我出门没带那么多钱。” 秦雨凝:“……” 她像是那么缺钱的人吗? 不过—— 哇,她貌似的小侄子真的好可爱哇~ …… 第608章 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李珩刚进怀安王府没多久,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嫂子? 他刚想过去,就被同僚挡住了去路。 “李珩,你想往哪里去?我可跟你说,那边可是女眷们休息的地方,瞧着你这样子,不会是瞧上哪个姑娘,春心萌动了吧?” 说话的人名为赵劲,是他的同僚,两人都是从集训营出来的,不过却不是一个地方的集训营,进了都城以后,同被分到翰林院。 原本以李珩的性情,是不喜和他人交往的,可看着赵劲的时候,他仿佛从他的身上,瞧见了秦汉的影子,他最是拿这种人没辙,于是就“被”做了朋友。 那日他没半路拦截进宫之后,就再没出来过,忙得脚不沾地,就连今日,都是被赵劲强拉着过来的,用他的一句话说“不能白瞎了这张玲珑宴的请帖”。 他说,这怀安王府玲珑宴,请的都是都城的达官贵人,像他们这种小虾基本不会请。 李珩也不知道,怀安王府的人为何给他送了这么一份请帖,他想可能是府里的人搞错了。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反正,眼下他就被强拉着过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瞧见嫂子的身影。 不过—— 嫂子怎会在这里? 李珩朝那边看了两眼,隐约瞧着不少女眷都往那边去,若是他就这么过去,确实不好。 “李珩,快与我说说,你瞧见那户人家的姑娘了?兄弟我给你长长眼。” 耳边再次响起赵劲的话,李珩将目光收了回来,扭头就走,心里却在琢磨着,怎样能和慕云惜见上一面。 “喂,我说李珩,你走这么快干嘛?你快与我说说吗?你瞧瞧你这样冷冰冰的性子,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回答赵劲的,是李珩的沉默。 赵劲:“……” 李珩? 林然正走着,忽然听到熟悉的喊声,抬眸朝前看去,只瞧见少年清瘦的身形。 他并没有见过李珩,不太确定,这个李珩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 犹豫了一下,他跑了过去,将李珩拦住。 两人正走着,忽然被人拦下,赵劲皱眉:“你是哪家的小厮,懂不懂规矩?” 林然有些无语。 不过他眼下的穿着瞧着确实像是哪个府里的小厮,也不怪赵劲会误会。 林然也不理会赵劲,冲着李珩一笑:“大人可是李珩李大人?” 李珩抬眸,狐疑地看着林然。 “我是林然,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印象。”林然那日送信的时候,特地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了那小厮,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住在云桂巷的那个。” 李珩的双眸幽然一亮,他立刻抓住林然:“人可都还好?” 林然瞥了赵劲一眼。 李珩会意,拉着林然走到了旁边说话。 赵劲瞧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傻眼。 这是啥意思?公然被嫌弃了? 李珩容貌清俊,且才情不俗。赵劲原以为,今日参加玲珑宴,勾走李珩的会是那户人家的姑娘,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被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给勾走了。 这李珩—— 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赵劲心惊,觉得自己怕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609章 她家相公从来不随便看其他的女人 “我刚才看到嫂子,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你们怎么会来这玲珑宴?” “有人给嫂子送了一张请帖。” “谁?”李珩问。 林然摇头:“不清楚,不过可能是别人送错的吧,不然咱们和这怀安王府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怎么会有人给咱们送请帖?” 李珩心下一咯噔。 他的请帖收到的也很莫名其妙。 “嫂子写信,让我找她,说是有重要的事情与我说,究竟是何事?” “沈墨不见了。” 李珩听到这话,当即愣了。 沈墨来都城赶考,按理说,他该找人去照料的,只是那段时间,他手边的事情太忙,几乎夜夜宿在宫里,一时就将沈墨的事情给忙忘了。 等到抽出身来的时候,考试已经结束了,他想去找沈墨时,并不好找,也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 他想着,依着沈墨的才学,必然能高中,到时候两人再碰面也不迟,这段时间忙得,他压根没有关注科考的结果,自然也不知道沈墨榜上无名。 林然将那些事情絮絮叨叨的说了,李珩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既然这玲珑宴,是老王妃举办的,目的是为着给怀安王择妃,那么女眷这边,老王妃自然会出来招待。 慕云惜走到这边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前方的凉亭里,围坐着不少官宦家眷,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典雅贵妇,应当就是老王妃。 虽然被人称一声老王妃,可她的年岁其实不大,估摸着也就四十出头,再加上身在显贵之家,保养的很好,瞧着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 老王妃的左右,各坐着一名女子,年纪稍微长点的,就是老王妃的大儿媳容氏,年纪稍微小的的,应当就是她的女儿秦云双。 虽说也是嫡女,可不知出于何故,并没有郡主的封号,身份也不过就是比寻常官宦小姐尊贵些。 而在秦云双的身侧,还坐着一人,云鬓朱钗,打扮的极为娇俏,那是个容貌极其出众的女子,脸上盈盈带笑,惑人的很。 此刻,不少人的目光可都落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虽然众人嘴上没说,可心里都明白这场宴会的用意,因此,宴会上,谁坐的离老王妃最近,很可能就是日后的怀安王妃。 只不过这名女子的身份,唯有少数的人知道。 这女子名为宁小蝶,乃是老王妃的娘家人。 “这老王妃这是何意,是打算扶这宁小蝶坐上王妃的位置?” “你可就别说笑话了。我觉得老王妃倒是想,可这宁小蝶什么出身?就算有老王妃扶持,只怕皇上那边也不会同意。” “哦?你知道这宁小蝶的出身?” “知道,怎么不知道?老王妃虽然对外人说,宁小蝶是她的娘家人,可根本就是八竿子都快打不着的关系,都不知道又多远,不过是生的貌美,才被老王妃瞧上,想着能笼络怀安王的心。” 慕云惜从旁边经过,听到这两人的对话,眉一扬。 看来这怀安王和老王妃的感情不好。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做宁小蝶的女子。 嗯,美则美矣,不过却美的失去了灵性。 这怀安王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恐怕瞧上这跟玩偶似的美女。 “不过老王妃若是想,这宁小蝶被封为侧妃也不是不可能,男人嘛,总是爱美人的。” 慕云惜瞪眼。 虽说的,她家相公就从来不随便看其他的女子…… 第610章 听八卦 “不过啊,你听说没,当年怀安王出征前,老王妃就给怀安王订过一门亲,是苏相的女儿,苏晴。可能先前因着怀安王一去就是五年,战场上又生死未卜,所以这事儿一直被压着,今日这玲珑宴,其实就是为了宣布这件事情的。” “真的?” “那如此一来,咱们的女儿岂不就没了机会?” “也别太丧气,男儿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更何况是怀安王这等人物?怀安王和老王妃一直不对付,说不定老王妃安排的人,他一个都不喜欢,就瞧上咱们的女儿了呢?” 这两个也不知道是哪位官宦的家眷,在这里议论,也不怕这些话传入了老王妃的耳朵里,找他们算账。 不过慕云惜听八卦却听得很带劲。 慕云惜原先想的很好,来了这里,或许能打听一二沈墨的消息,可来了这里之后才发现,根本没可能。 这些妇人眼高于顶,瞧见她时,虽然眼前一亮,只是看到她的衣着时,纷纷退避。 慕云惜有些后悔。 她来时应该狠狠地花上一笔银子,将自己收拾一下,让这些只知道躲在后院吃软饭的夫人还敢瞧不起她。 不能与这些妇人混到一起,慕云惜就知道与他们带来耳朵下人们闲聊。 可别小看这些下人,哪个府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可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虽然不能跟他们打听府内的一些秘密,她询问他们有没有听过沈墨这人时,他们还是很乐意回答的。 不过,每当她问时,他们都会回答:“听过,怎么没听过,如今怕是整个都城,没有人不知道沈墨!说来那位女子还真是有趣,竟然想到这种法子,寻自己的男人。” 当事人本人:“……” 得,她这算是栽到了自己挖的坑里了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用她问,那些丫鬟们就聚集到一起,讨论起这事儿,慕云惜就在一边听着,看看能不能碰到哪个人真的知道。 她正听得入迷,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云惜,原来真的是你,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呢?” 慕云惜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妇人。 迎着光,她一时没瞧清那妇人的长相。 这人是谁啊? 还没等她弄明白,又冒出一个人。 这回是个年轻的女子,比她小个几岁。年轻女和那妇人生的有五分相似。 “云惜姐,你回来啦?不过你怎么和一群下人待在一块?” 少女这话虽然听着惊喜,可慕云惜却看出来,她其实对见到她,并不觉得高兴。 慕云惜的眼睛微微眯起。 嗯,她想,她差不多能猜到,这母子俩的身份了。 如今在这都城里,能认出她的可不多。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两人应当就是原主的继母田氏和继妹慕云姝! 不过,按理说,就算他们认出她了,恐怕也会假装不认识,眼下竟然主动与她打招呼—— 难不成是觉得她如今混的不好,想要来嘲笑她一番? 不过,很快,慕云惜就知道了,原因并不止于此…… 第611章 戳穿田氏真面目 她的这个继母田氏,不仅生了一副温婉的模样,且最是会装。 瞧见她后,立刻扑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抱住,开始痛哭起来:“你这丫头,这些年在外面,必然吃了不少苦吧?当初我就与你说了,那男人不是个好东西,你偏听不进去,竟然还跟着那男人私奔,你都不知道,你爹和我这些年为了找你,托了多少人,多少个夜里,我都睡不着,生怕你在外面过得不好……” 田氏呜咽着,泣不成声。 慕云惜在心底呵呵。 她和男人私奔? 这是败坏她名声的。 当年明明是她找人,将她发卖了出去。 也就是她爹不疼,没了娘,才能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不然的话,原主震惊的慕家嫡女,谁敢将她卖出去? 还替她担心? 只怕夜夜都在家中诅咒她,让她在外面过得不好吧。 慕云姝是田氏的嫡亲闺女,这些年跟在田氏的身边,那是深得田氏的真传。 她站在一边,也哭的梨花带雨:“姐姐,你如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跟着咱们回家,好好过日子。就算你没了清白,也没关系,娘一定会帮你找户好人家,让你后半辈子无忧。” 得,又提醒别人一句。 她如今是个清白不在的女子! 若当真为她好,这母女俩至于一口一个私奔,一口一个没清白吗? 真是假惺惺! 慕云惜冷笑,伸手轻拍着在她怀里哽咽的田氏,笑着道:“母亲大人不必如此伤心,云惜如今过的很好,说来若不是母亲大人当初找来钱婆,将云惜发卖出去,云惜还不能找到这么好的婆家,留在慕府,还不知道要怎样受到母亲大人的虐待呢。” 慕云惜搂着田氏,一直都笑呵呵的,只是那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暗暗心惊。 田氏都吓得忘记哭了。 当初她将慕云惜发卖的事儿,做的极其隐秘,她可以保证,慕云惜绝对不会知道这事儿,所以刚才才敢那么说。 可眼下呢? 她怎么知道的? 田氏惊。 慕云姝亦是一惊,耳边响起议论声,慕云姝回过神来,当即嚷了一声:“姐姐,你说什么呢?什么发卖,什么虐待?我母亲何时那么对过你?你当初在家的时候,性子就刁钻古怪,如今竟是学会了冤枉人?” 慕云姝梨花带雨:“不过姐姐,云姝和娘都不怪你,我们都知道,这些年,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性情变了,也是正常。” “我都说了,我过的很好,怎么?你们听不懂人话是吗?” “慕家的姑娘是吧?你母亲可不是你嘴里说的那样的人。”有人帮着田氏说话。 慕云惜冷笑看向那人:“这位夫人是我母亲肚子里的蛔虫吗?她是不是那样的人,你怎知道?” 那人脸色一阵难看。 “云惜,你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在外面呆了几年,越发不像样子了,快给刘夫人道歉。”田氏呵斥一声。 “田氏,你别以为,我喊你一声母亲,你就真的是我母亲了,我娘可不姓田,还有,我如今变成什么样子,难道不是你促成的吗?” “云惜!”田氏面红耳赤。 瞧见他人来哄劝她,田氏立刻又变成了柔弱的模样,哭哭啼啼地与他人道:“云惜原先不是这个样子的,当初她对我还是挺尊敬的,眼下成了这副样子,必然是被那个野男人给教坏了!” “啊——” 一声惨叫忽然响起…… 第612章 野男人来了 慕云惜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手腕,眸光冰冷地盯着田氏:“我可警告你,你怎么骂我都成,可别随便骂我男人,否则,这回是一巴掌,下回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慕云惜那一巴掌甩的很,田氏的一张俏脸,当即就肿了起来。 今日乃是玲珑宴,在场的可都是官宦女眷,往日里她们在后院里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向来都是一些隐晦的手段,何曾见过像慕云惜这等粗暴的? 当即都有些傻了眼。 倒是慕云姝最先反应过来,她怒气冲冲地看着慕云惜:“姐姐,你怎能打娘呢?” “她说了不该说的话,难道不该打?” “你——” “人人都道,慕家长女蛮横粗暴,原先我还不信,眼下却信了。和二姑娘相比,你简直太上不得台面!”老王妃忽然发了话。 不少夫人都躬身垂首。 慕云惜一笑,冲着老王妃道:“老王妃,这后院里的手段,相比你瞧的比我多了去了。我这位母亲,说她对我好,就真的对我好了?贩卖家中嫡女这种事,有谁家的夫人能干的出来?这事儿,我都可以不计较了,知道她不待见我,这些年我虽然还活着,也没回家,去讨她的嫌。可如今见了面,就骂我男人,这是什么道理?” “你自己与男人私奔,做了丢人现眼的事,还妄图往你母亲身上泼脏水,你母亲是什么性情,往日里我们这帮老姐妹相处,最是清楚,她是这天底下最最和善的人了,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 “没错,我觉得母亲根本没骂错,你那男人不是野男人是什么?” 老王妃都没开口,众人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田氏窝在自家姐妹的怀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死丫头,想和我斗,还嫩了点。 想到自己先前挨得那一巴掌,田氏心底就气愤。 她敛下眼底的怒火,抬起头,可怜巴巴地道:“诸位,你们就别骂惜儿了,这事儿说来,都怨我不好,她娘过世的早,这些年,都是我没将她教导好,才让她跟着那野男人跑了,还学坏了。她要打我,要骂我,我都认了。” “我是不是说过,再骂我男人一句,我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了?” 田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慕云惜已经走到了近前,有人想要阻拦,直接被她一脚踹开,那做法要多粗暴就有多粗暴,简直不像是个女人。 随后,啪啪的巴掌就落了下来。 众人只见,田氏的脸被打的左右甩,嘴里只嚷着救命。 所有人都傻了眼,万万没想到,慕云惜竟然如此畅快。 “天哪,天哪,真是没枉法了,大庭广众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女儿竟然敢如此殴打老母了!来人啊,将这女子给我拦下来!” 慕云惜被扯了过去。 不过被扯开前,还不忘往田氏的肚子上踹了一脚。 老王妃差点没气晕过去,指着慕云惜就骂:“你怎能如此无法无天?我也骂一句野男人,你便是连我都要打吗?” “母妃是在骂我是野男人吗?” 一道沉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瞬间,朝着那声音的来处望去…… 第613章 打脸 身形高大的男人,缓步朝着这边走来,神情冷峻,眼眸幽冷,清冽的目光,射在众人的身上,让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怀安王来凑什么热闹? 众人脑海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老王妃也没想到,秦湛会突然出现。 还有—— 他刚才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娘!”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道孩童稚嫩的喊声,下一瞬,众人就见,一个孩子松开了怀安王秦湛的手,扑到了—— 先前众人痛斥的女子怀中! 先前,因着秦湛的出现,众人将目光都落在了秦湛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秦湛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 那可是怀安王秦湛啊,冷傲孤僻,身边竟然会跟着一个孩子?这等事情,谁能想象地到? 可今日,他们就明明白白地瞧见了。 且那孩子—— 竟然生的和秦湛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光众人傻眼,慕云惜也有些傻了眼。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瞧见自家儿子,且霆儿像是经过仔细打扮了一番,瞧着金尊玉贵的,活脱脱地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至于那众人口中的怀安王—— 慕云惜眯眼望去。 怎么瞧,怎么觉得,这怀安王长得像她男人。 秦湛,嗯,也就是沈墨,走到慕云惜的面前,柔声问道:“先前都有谁骂我野男人?” 那声音极近温柔,可落入众人的耳朵里,却觉胆战心惊。 慕云惜扬手一指:“她,她,她,还有——她!” 她最后指的不是旁人,正是老王妃。 众人见此,心底满是惊骇,只觉慕云惜太过猖狂。 那可是老王妃,就算真的骂了,怀安王还能打老王妃不成? 谁料—— “打!” 仅仅一个字,除此外,再无他言。 众人都傻了。 难不成连老王妃都打? 还真是打! 秦湛话落,贴身护卫佟卓,就啪啪啪,甩了那几人一巴掌。 都是各个府里尊贵的夫人,被一个护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场打脸,她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所有人都觉得怀安王太过分了,可却谁都不敢反驳一句。 轮到老王妃—— 秦湛转头,冷冽的目光,像是利刃,射在老王妃的身上:“母妃是自己动手呢?还是孩儿替您代劳?” 秦云双震惊:“哥,你怎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打母妃?” 秦湛没说话。 佟卓代言:“老王妃先前骂的是王爷。” 言外之意,并非是为了一个女人。 老王妃咬牙,拳头紧握,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半晌,松开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是我失言,既然犯了错,就该受罚,王爷做的好,很好!” 老王妃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秦湛转头,看着慕云惜,呵斥一声:“你们是怎么伺候母妃的,早晨都没伺候母妃吃饭吗?” 老王妃的身体一僵,抬眸震惊地看着秦湛。 一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那巴掌打的响亮,不少人可都听见了。 本以为这事情就此了结,却不想—— “不知母妃先前骂了几句,可要我再询问一声?” 老王妃一咬牙,啪啪甩了自己两巴掌,众人看的暗暗心惊! 这怀安王是真的残暴无情! 老王妃的脸可都被打肿了! …… 第614章 怀安王妃 都城人人都知,老王妃和怀安王不对付。 可毕竟是豪门显贵,就算继子不喜继母,也万不会做出这种掉继母脸面的事。 可怀安王不但做了,还半分脸面都没给老王妃留。 这是要公开告诉旁人,他们母子不合吗? 不过老王妃也是好气量,脸都肿成了那样,竟然也没离开,脸上还能露着笑,打量着慕云惜,询问道:“不知王爷和慕姑娘是何关系?” 众人这才想起,先前怀安王出现时,为何会让人责打众人,皆因那一句“野男人!” 如此说来,怀安王是主动认下了自己是野男人,也就是说—— 怀安王就是慕云惜当初私奔的对象? 众人想明白这点,禁不住笑了。 若是能和怀安王结亲,还用得着私奔吗?这多么好的亲事啊,怕是旁人盼都盼不来! 一时,众人看着田氏的目光变了,不禁开始思考,当年慕云惜是真的和男人私奔,还是如她所言,是被田氏贩卖了出去。 身为嫡母,竟然发卖家中嫡女,这事情若是传出去,脊梁骨可都要被人戳断了。 田氏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先前听慕云惜说她嫁了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嫁的竟然是怀安王。 慕云惜出现的时候,穿着打扮都不算好,谁又能想到,她竟然会是怀安王的女人? “母妃一向聪慧过人,这样的问题,难道自己看不出答案吗?”秦湛说着,将慕云惜的手握在掌心。 老王妃的脸都绿了。 今日这场宴会,表面上说是为了怀安王接风洗尘,可目的究竟为何,众人心里都明白,眼下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女人来,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不过到底是老王妃,惯经各种场面,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道:“慕姑娘天生丽质,难怪能得湛儿的欢心,男儿本该三妻四妾,这并没有什么。不知道慕姑娘现如今住在哪里,等宴会结束后,我就派人过去,将慕姑娘接进府里,让我想想,就住在枫林苑如何?” 在场的夫人们,听到这话,暗自松了一口气。 都是精明的人物,自然听出了老王妃的言外之意。她这是暗指,慕云惜不过是个妾,旁人都还有机会。 “就不劳母妃操心了,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东西,将人都给接过来了,往后,王妃会与我一同住在紫竹院。” 众人的一颗心还没放下去,听到这话就惊了。 紫竹院那是什么地方? 就算不是怀安王府的人,他们也知道,那是怀安王的院子,这些年出了怀安王和雨凝郡主,便是连老王妃都没踏入过半步。 更何况—— 他直接喊慕云惜王妃! 老王妃的一张脸铁青。 秦湛,你今日非要和我对着干是吗? “湛儿,你可不是普通人,你的王妃人选向来都是要圣上下旨承认的,可不是你说说就能算的。”老王妃尽量好脾气地道。 秦湛给佟卓递了一个眼色。 佟卓会意,从怀里掏出了圣旨,直接打开。 众人瞧见圣旨,立刻跪下。 “今晨一早,王爷就进了宫,替王妃请来了甚至,眼下穆家嫡长女慕云惜已经是怀安王妃!” 老王妃听到这话,彻底说不出话来,气的浑身发颤,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湛。 好啊,真是好啊! 她的这个儿子,真是太好了! …… 第615章 惩治田氏 田氏和慕云姝跪在地上,脸色也极其难看。 先前见到慕云惜的时候,瞧着她穿着普通,还当她日子不好,竟然沦落到给那户人家做下人了,却没有想到,一眨眼之间,她不但不是谁家的下人,竟然还成了怀安王妃! 那可是满都城未婚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啊! 田氏和慕云姝虽然不愿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可眼下更让他们觉得害怕的是—— 慕云惜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如今她又成了怀安王妃,会不会—— 这个念头刚起,男子清冷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惜儿,你我成亲这些年,我竟然不知,原来你也是都城人士,竟然还是慕侯的女儿。” 慕侯指的就是慕云惜的父亲。 “若是没来都城,没那么巧地碰到了我这继母和继妹,我也差点将这事儿忘了。”慕云惜说着,瞥了田氏和慕云姝一眼,继续道:“相公,说来还要感谢我这继母呢?若不是她当年,怕我留在府内,报复他她,将我发卖了出去,我还未必能遇到相公。相公,你说,我们要不要感谢一下他呢?” 田氏听到这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感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姐姐,你莫要在这里胡说,我娘不是那样的人,这种狠毒的事情,她万不会做!”慕云姝抬眸道了一句,一双眼睛却巴巴地看着秦湛,企图能让秦湛看她一眼。 可秦湛压根没有回头,而是冷冰冰地道:“做没做,一问便知。” 秦湛话落,就有侍卫将田氏的贴身女仆带了过来,按在了地上。 佟卓立刻走了过去,冷冷问道:“你的主子这辈子,可曾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女仆听到这话,刚要回答,却听佟卓又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就回答,这里是怀安王府,当着老王妃的面,若是敢撒谎,那是诛六族的大罪!” 那女仆吓得当即一哆嗦,将这些年田氏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吐了出来。 要说各府的夫人,这些年都做过什么,最为清楚的,摸过与她的心腹女仆。 众人听着那女仆的话,一时觉得背后发毛,生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心腹也会这般出卖自己,一时又忍不住惊叹,原来这些年,她们竟然都被田氏给骗了,田氏竟然是这等恶毒的人! 慕云惜也是今日才知道,当年原主母亲的过世,竟然还是遭了田氏的暗害! “她说谎!”慕云姝站起来叫嚷着。 可谁都不会相信她的话。 田氏最后竟然活活气晕了过去! 秦湛字淡淡扫了一眼,就吩咐道,“佟卓,将田氏的罪名记下,誊抄两份,一份送给侯爷,让他瞧清楚,这些年睡在他枕边的究竟是什么女人,另一份送到宗人府!” 秦湛的眸光从田氏的身上扫过,“另外,将田氏也送过去,此乃罪妇,但不得侯夫人的身份!” “是!” 各夫夫人瞧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只觉脊背发凉,生怕牵怪到她们的头上来。 若是真正调查,她们又能比田氏干净多少? 好在秦湛只是为慕云惜出气,并未没有责难旁人的意思。 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倒是老王妃咽不下这口气,她看着秦湛,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湛儿,今日乃是我举办的玲珑宴,你在这里闹这么一出,将我置于何地?” …… 第616章 王妃?什么王妃? “母妃莫要生气,你向来公正严明,若是让这等恶毒之人,混进了你的宴会,这才是对你最大的不敬!”秦湛镇定自若。 “田氏如何,那也是慕侯的家务事,这事儿与你何干?” “母妃,你怎如此健忘,我既娶了惜儿,那慕侯家的事,就不能算是和我没有关系。” 老王妃一时语塞。 她倒是忘了,慕侯的嫡长女,眼下已经是她怀安王府的王妃了! “湛儿,你私自请命皇上,将慕姑娘册封为妃,恐怕不妥当吧?你难道忘了,你出征之前,就曾和苏相之女有亲事在身?苏相之女这些年,为了你,可是一直未嫁,如今你却说你娶了他人,苏相那里,你该如何交代?” “是吗?我何时与苏相之女定亲了,这事儿我怎不知?还是说,我不在的时候,穆妃擅自做主,替我定下这门亲事?来人,去将苏相请来,这事得询问清楚,免得惜儿误会与我,离间了我二人的夫妻感情。” 老王妃气的快要吐血。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搞得像是专门将苏相请来,不是为了弄清楚婚约,倒像是为了证明清白似的。 很快,就有人将苏相请来了,同行的,还有不少大人。 田氏罪证书已经送到了慕侯手里,这些人已经隐约知道,这边闹出了事情,大部分都来看热闹的,当然,慕侯是为了来求个明白。 慕云姝瞧见父亲过来,当即扑倒了慕侯的面前:“爹,你快救救娘,娘并没有做那些事情,都是那个奴仆在胡说。” 慕侯握了握女儿的手,转头将目光落在秦湛的身上,当瞧见站在秦湛面前的慕云惜时,脸色一变。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纵然这么些年没见,慕侯还是一眼将她认出。 “云惜,你怎会在这里?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慕侯看了一眼她身侧的秦湛,当即皱眉:“大胆,你什么身份,也敢站在王爷的身边,还不快过来?” 他先前只是接到了那份罪证书,也没细看,只是觉得秦湛突然命人将他的夫人关进宗人府,太过分,因此,也并不知道,慕云惜竟然在这里,而且眼下已经是怀安王妃的事情。 秦湛听到慕侯的斥责,眸光渐冷。 “慕侯,见到多年未见的女儿,你不问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上来就出言斥责,这恐怕不是一个做父亲该有的表现吧?向来先前本王派人送去的罪证书,你恐怕没仔细看。佟卓,仔仔细细地读一遍,让慕侯知道,这些年,睡在他枕边的,究竟是什么人!” “是。”佟卓应下,当着众臣的面,就大声读了出来。 先前田氏丢人,也不过丢到了内院,如今却是满朝文武百官都知道了她做的丑事。 慕云姝瞧着眼前的情形,终于撑不住,也晕了过去。 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娘做的那些恶事,日后她还能嫁个好人家吗? 慕侯听着,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一派胡言,我夫人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慕侯瞥见站在秦湛身侧的慕云惜,怒吼一声:“定然是你,是你这个逆女,竟然胆敢在众人面前,污蔑你的母亲!” 佟卓读完,冷淡地看了慕侯一眼,补充一句:“以上所有的内容,皆出自田氏贴身女仆之口,与王妃毫无干系!” “王妃?什么王妃?”慕永年有些回不过神…… 第617章 得喊一声王妃 霆儿拧着小眉头,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伯伯,扯了扯秦湛的衣衫,扬起小脑袋,不满地与秦湛道:“爹,霆儿不喜欢这个伯伯,他是个坏伯伯。” 秦湛拍了拍霆儿的脑袋,冰冷的面容上,难得露出几分温柔:“爹也不喜欢。” “那爹将他赶出去好不好?” “好。” 秦湛抬起头,又恢复成原先冰冷的模样。 众人先前过来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被慕永年牵住了,并没有发现秦湛旁边站着的孩子,眼下才注意到霆儿来。 这一看可了不得。 那小娃竟然和秦湛长得如此相似。 他们可从没听说怀安王成亲,别说成亲了,这些年,他们都不知道怀安王身边竟然还有女人!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秦湛道:“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诋毁王妃,罪无可恕,不过念在你是惜儿父亲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赐棍!” 整个大越,除了当今圣上,怀安王就是最大的权威,怀安王的话,任何人都不敢违背,因此,众人听到这话,虽然满心惊骇,却不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当下就有人将慕侯按在凳子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了十大板子,最后直接将人赶出了怀安王府,就连慕云姝也不能幸免。 没有其他原因,只因那孩子的一句话! 因此可见,怀安王对那孩子及其生母的重视。 也因此,虽然慕云惜的穿着和周围一众的贵妇相比,实在太不起眼,可没有人再敢轻视她! 开玩笑! 有怀安王这棵大树护着,谁敢去找惹? 有了田氏和慕侯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因此,当秦湛问苏相“怀安王府可曾和苏家定下亲事”时,苏相想也不想就直接摇头。 能混到相位的,可都不是一般的人,精明的很,他心里清楚,这怀安王府到底还是怀安王的天下,老王妃可做不得主。 既然怀安王已经心有所好,他即便硬着头皮,攀下这门亲事,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弄得两败俱伤。 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直接否了这门亲事,怀安王那里,也算是欠了他个人情,日后有什么事,他相信王爷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秦湛听到满意的答案,转头看向老王妃:“母妃,苏相的话,您可听见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王妃瞪眼。 她能说什么? 要问苏相,他先让人将慕侯打了一通,给众人来了一个下马威。 他如此猖狂胆大,就算真的有这门亲事,那老奸巨猾的苏相还敢认吗? “兴许是我记错了,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总是记错一些事情。湛儿向来是个宽宏大量的,应当不会与母妃计较。不过——” 老王妃将目光落在慕云惜的身上:“虽说湛儿和慕姑娘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可到底没有明媒正娶,若是就让慕姑娘住在王府恐怕不太合适,倒不如先将慕姑娘送回幕府,等过些日子,择了几日,替你们将亲事办了,再——” “不必了。”不等老王妃将话说完,秦湛直接打断:“早在几年前,我已与惜儿拜堂成亲,如今惜儿已经是怀安王妃,母后日后莫要再喊惜儿慕姑娘,得喊一声王妃!” …… 第618章 立世子 “二弟,你这说的什么话?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你说的算?再者,母妃再怎么说,也是母妃,你让母妃喊她一声王妃,这是何意?”一道厉喝声陡然响起。 慕云惜转头,就看到了说话之人,那人年纪比秦湛年长几岁,眉宇间和秦湛倒是有几分相似,应当就是秦湛同父异母的兄长秦明。 面对秦明的斥责,秦湛的神色丝毫未变。 “大哥难道忘记了,在怀安王府,无人的地位能超过怀安王,自然怀安王妃的地位,只在怀安王之下,便是连怀安王的生母,都无权命令怀安王妃,更何况——”秦湛冷笑:“她并不是本王的生母!” “你——”秦明气急,可秦湛的话,他却没法反驳。 那是先祖立下的规矩,只要秦湛一天是怀安王,他的话对与整个怀安王府来说,那就是绝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抗! “明儿,这不过是小事,莫要因着这事儿和你弟弟发生争吵,让旁人瞧了笑话。” 老王妃说着,转头与众人赔笑:“让诸位见笑了,是我教子无方。”说到“教子无方”四个字的时候,老王妃特意看了秦湛一眼,很明显话里有话。 秦湛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将目光落在众人身上:“佟卓。” 他喊了一声,佟卓会意,又从怀中掏出一道圣旨出来。 “今日我去宫里,替惜儿求取位份的时候,顺便还求了一道圣旨。” 老王妃盯着那圣旨,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正想着,忽觉秦湛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我母妃过世的早,这些年多亏了老王妃的养育。尤其是近几年,老王妃为着我的终身大事和怀安王府的未来,操碎了心,今日里,我就一下子圆了老王妃两个愿望。” 一个自然指的是纳了慕云惜为妃,另外一个是—— “如今我后继有人,这另外一道圣旨,便是封我儿霆儿为世子。” 老王妃听到这话,满目震惊,一直维持着的笑容,眼下龟裂了。 她谋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儿女谋划一个好前程,可是到头来,这人不但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不仅妃子有了,儿子也有了,如今还要当即立下世子? 那她这些年的谋划算什么? “湛儿,立世子乃是怀安王府的大事,这事情总该要找族里人商量一下,你这般匆忙立下,恐怕有些不妥吧?” “母妃觉得哪里不妥?” “这女子的出身——” 老王妃话说到一半,立刻被秦湛打断:“惜儿出身侯门世家,是慕侯的嫡长女,这样的出身母妃觉得有什么不妥?” 慕侯嫡长女虽说出身差了些,可也能说的过去。 老王妃语塞。 她刚才将这事情给忘了。 “若是我无后,倒也罢了,如今霆儿是我亲生骨血,我为何不能立他为世子?” “可——” “难不成母妃觉得,我不该立霆儿为世子,而该——”后面的话,秦湛没有说,只是看着秦明冷笑不止。 秦明惊骇,怕他人多想,当即道:“母亲不过觉得,你如今年轻力壮,眼下立世子未免有些过早。” “可圣上的圣旨已经赐下了,母妃若是不妥,不妨亲自去找圣上说说?” 老王妃:“……” …… 第619章 这辈子就你一个女人 在场的文武官员,都是明白人,瞧着眼前的情形,当即跪在地上,直呼:“恭喜怀安王与王妃一家团聚,贺喜怀安王府新添世子!” 四岁的霆儿,站在爹娘的面前,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叔叔伯伯,一脸懵懂。 “我累了,稍后就劳烦母妃帮我照顾各位大人和夫人!” 秦湛话落,弯腰抱起霆儿,拉着慕云惜离开。 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众人才回过神来,在心底暗暗感叹。 到底是怀安王府的血脉。 五年前,怀安王出事的时候,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已经颇见锋芒,五年后回来,比当年更加雷厉风行,让人心生敬畏! 众臣之后的一个角落里,林然略微回过神来,扯了扯身侧的李珩:“李大人,我方才没有看错吧?那不是沈墨吗?那些人怎么喊沈墨怀安王?” 李珩看了林然一眼,眉头紧皱。 这件事情,他也弄不清楚。 正想着,就见原先跟在秦湛身侧的护卫停在了两人面前:“王爷请二位过去。” …… 秦湛离开后,老王妃借口换衣,离开了人群。 “娘,秦湛什么意思?”秦明气急败坏地问。 老王妃冷哼:“什么意思?他这是给我下马威,想要我死了这条心呢!” “那咱们就这么算了?” “算?怎么可能算?若是就这么算了,我这些年的辛苦经营,岂不是白费了?他以为找来一个女子,生了几个孩子,就能对付的了我?算他命大,躲过一截,可我不信,他回回都能这么走运!” …… 紫竹院。 慕云惜双手环抱胸前,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怀安王秦湛?” “嗯。”沈墨应了一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耀武扬威,在慕云惜面前—— 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沈墨,你可真是本事啊,我让你来都城赶考的,可不是让你来换身份的。可你倒好,从考场上给我玩失踪就算了,眨眼间竟然告诉我,你是什么劳什子的王爷!” “我是王爷不好吗?”沈墨问。 这事儿若是落在别的女子头上,那女子恐怕得高兴坏了,可眼前的人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 “好?好你个头!若是旁人告诉你,你以后恐怕要被关在后宅里,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你会觉得好?” 沈墨听到这话闷笑。 伸手将慕云惜环在怀里:“惜儿莫生气,我与你保证,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女人。” “我才不信。”慕云惜冷哼一声。 沈墨垂头,将慕云惜的神色揽在眼底,想着两人自打分开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不禁有些心痒。 他低头,在慕云惜的嘴边轻啄一下,然后才道:“惜儿只晓得怨我,我倒还没有问问惜儿,你什么时候竟然成了慕侯的女儿了?嗯?” 提到这事儿,慕云惜有些心虚。 她原先就不是什么慕侯的女儿,不过是异世界飘来的一缕孤魂,所以压根就没有慕家大小姐的自觉,因此穿过来之后,就想着赚钱好好过日子。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早在田氏将我发卖出去,我那狠心的爹对我不管不问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再不是慕侯的女儿!” 沈墨听到这话,不免觉得心酸。 他想着,若不是她那是逃了出来,恰好遇到了他,她最后会沦落到怎样的下场? 这样想着,沈墨的目光不由得冷了几分,心底隐隐冒出几分杀意…… 第620章 哥,我可是你亲妹 “咱们不是在说你吗?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就成了怀安王了?” 沈墨将思绪拉了回来,看着慕云惜道:“惜儿,我本来就是怀安王,不过是五年前,出了一些意外,失去了记忆。你不是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吗?” 慕云惜闻言,眸光微闪。 她确实早就怀疑他的身份了,可她明明记得,书中沈墨就是什么,怎么出现了变故? 就算她怀疑,也不过是觉得他可能是那户人家的大少爷,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怀安王! “相公,这件事情娘知道了吗?”慕云惜话落,抬起头来,小心地打量着沈墨的神色。 他本是赫赫有名的怀安王,却成了乡下籍籍无名的沈墨。 可想而知,当年朱秀兰必然是故意隐瞒了他的身份。 她有些担心,沈墨会因着这件事情怨恨朱秀兰。 慕云惜不知道,当年朱秀兰为何要欺骗众人,他是她的儿子沈墨,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朱秀兰并不坏,就算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些年来,却对她视如己出。 沈墨叹息一声,将慕云惜揽在怀里:“惜儿,你在怕我吗?” 慕云惜的身体一僵。 “不管我真正的身份是谁,可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沈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恨娘,我反而感激她,是她让我度过了五年平凡安逸的生活。你永远是我娘子,她也永远是我的母亲。” 慕云惜听到这话抿唇笑了。 她回抱住沈墨:“相公,我就知道,你就是你,不管怎样,你都不会改变。” “惜儿?” 沈墨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心下一动,慢慢垂首—— 嘭的一声。 房门被猛地推开。 “哥,听说你将嫂子请过来了,快让我瞧瞧,是怎样的天仙人儿,竟然能将你这块冰山给融化了!” 冷冽的目光射在身上,秦雨凝抬眸,当瞧见眼前抱在一起的男女时,才隐隐意识到什么,她伸手挠挠脑袋,哈哈一笑:“那什么我突然失明,什么都瞧不见了,哥你在这里吗?哦,你可能不再。” 她说着,慢慢退出屋子,迅速要将房门关起来。 “进来。” 冷冷的呵斥声从屋里传来,秦雨凝吐了吐舌头,硬着头皮踏进屋内:“那啥,哥,我不晓得你们——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沈墨脸黑:“你再说半个字,就给我滚出去。” 秦雨凝立刻闭了嘴。 眼睛往沈墨那边瞄去,从她的角度,只隐约瞧见一抹女子的衣角,完全看不到女子的面容,一时心痒的不行。 天哪天哪,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真的能瞧见他哥搂着一个女人! 今日的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吧? “相公,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慕云惜红着脸从沈墨的怀里退出来。 沈墨嫌弃地看了秦雨凝一眼:“不用理会,无关紧要的人。” 秦雨凝:“……” 哥,我可是你妹妹,嫡亲的! …… 第621章 可以装点回家去吗? 秦雨凝的五官和沈墨有五分相似,不过眉眼要比沈墨柔和很多。 沈墨如今可是怀安王,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这个天下恐怕也没有几个人。 因此,很容易猜出秦雨凝的身份。 慕云惜在沈墨腰间拧了一把,嗔了他一眼:“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沈墨揉着腰间的软肉,委屈地看着慕云惜:“媳妇,我才是你男人,你怎么能为着一个外人掐我?” “她是外人吗?” 沈墨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一旁的秦雨凝都看傻了眼。 这些年,她从他这个大哥的脸上,见过的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偶尔有些变化,也不会是微不可查一笑,从来也没有想到,能在他的脸上瞧见这么丰富的表情。 如果不是碍于沈墨的威严,秦雨凝当真想扑倒沈墨的脸上,好好拧拧捏捏,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哥。 看玩笑,她哥是会笑、会委屈的人吗? “你应当就是雨凝郡主吧。”慕云惜笑着走到秦雨凝的面前。 先前混迹在那群妇人中间,闲话也不是白听的,多少知道了些关于怀安王府的事情,眼下也不会一脸糊涂。 都说如今的怀安王才情无双,冷血无情,自幼丧母,若是还能得这位怀安王另外相待的,也就只有他同母的妹妹雨凝郡主。 不过,这也只是别人眼中的怀安王,慕云惜眼里的沈墨,可不是这样的,她男人可不晓得多有人情味。 “嫂子认识我?”秦雨凝的双眸一亮,这才仔细打量起慕云惜来。 她先前对这个慕云惜可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些的,不过是接了那妇人和孩子后,派人去打听了一下,知道那妇人是乡野出身,她原先以为,她哥给她找来的嫂子,也是乡野的妇人,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美丽的女子。 不仅美丽,而且气质很好。 慕云惜看着秦雨凝笑的温和。 秦雨凝看着慕云惜,觉得越发喜欢,她蹦到慕云惜的面前:“嫂子,你就别喊我什么郡主不郡主的了。你跟我哥一样,喊我凝儿就成。我原先心里就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然能博得我哥的青睐,眼下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秦雨凝说着,就要去挽慕云惜的手臂,只是她还被碰到,手就被拍了一下,下一瞬,慕云惜就到了沈墨的怀里。 秦雨凝瞧见这一幕:“……” 哥,你用得着这样吗? “人眼下也见到了,你可以出去了。” 秦雨凝撇撇嘴,这才想起正事来:“哥,我来找你,是告诉你,那位老夫人已经安顿好了,就在隔壁的院子里。还有哥,刚跟你走的我那大侄儿呢?” 沈墨和慕云惜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我在这里。” 稚嫩的嗓音从内室里传来,几人转头,朝着那边望去,就见霆儿端着一盘糕点,从内室钻了出来。 “爹娘进屋后,就把我忘记了,我怕瞧见什么不该看的,就进屋吃点心去了。爹,这里的点心好好吃,霆儿可以装点回家去吗?” …… 第622章 不得打扰 霆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爹娘,不满地撇撇嘴,那副模样可爱的不行。 秦雨凝瞧见了,立刻扑了过去,将霆儿搂在了怀里:“我可怜的大侄儿啊,没想到就连你都被你那狠心的爹无视了,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 慕云惜想要扶额。 谁能想到,堂堂怀安王府的雨凝郡主,竟然是这副性情。 慕云惜忍不住打量身侧的男人,“相公。” “嗯?” “你是在母体里变异了吗?” 所以才会是这副冷冰冰的性情。 “母体变异的那个不是我。” 沈墨抬眸,看向秦雨凝。 正抱着霆儿哭的稀里哗啦的秦雨凝身体一僵。 霆儿得了空隙,从秦雨凝的怀中钻了出来,一脸嫌弃地看了秦雨凝一眼:“我才不和你同病相怜呢。爹不晓得多疼我。” 霆儿说着,蹬蹬蹬地跑到了沈墨的面前,仰着小脑袋,巴巴地看着他:“爹,我想弟弟了,你抱着我去看弟弟吧。” “嗯。”沈墨应了一声,当着秦雨凝的面,将霆儿抱了起来,牵着慕云惜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秦雨凝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幕,犹如被雷劈。 果然在这个家里,她才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秦雨凝愣了片刻,抬脚就要跟过去,却在院门口,被佟卓拦了下来。 “郡主,王爷有话要与屋里的人说,吩咐旁人不得打扰。” 秦雨凝抬眸,朝着院子里看去。 中年妇人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双眸含泪地看着缓步朝着她走来的男人,身体轻轻颤抖着。 那一刹那,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也许,在旁人的眼中,怀安王依旧如当初一般,冷酷无情,唯有她知道,他哥变了,她从那冷酷无情的兄长脸上,看到了人情味。 她喜欢有人情味的兄长。 所以,她不介意,她的兄长喊了屋内那中年妇人五年的娘亲。 她想,若是母妃在世,瞧见如今的兄长,也必然是欢喜的。 …… “其余人等,都出去。”沈墨话落,屋内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 他弯腰,将霆儿放下,霆儿似有所觉,跑到朱秀兰的面前,扯了扯朱秀兰的衣袖,一岁大的沥儿,从朱秀兰的怀里滑了下来,被霆儿稳稳地接住。 忽然,沈墨当着几人的面,跪在了地上。 “墨儿!”朱秀兰惊呼一声,惊讶地捂嘴了嘴巴。 慕云惜抿唇一笑,牵过两个孩子的手,朝着离间走去,将外室留给了他们母子。 …… “你说什么?”咣当一声,茶盏从手中滑落,华安王妃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传信的人:“那小子竟然要认一个乡野妇人当母妃?可笑,真是可笑,她将我当成什么了?我才是堂堂怀安王府的老王妃!” “老王妃,您息怒,这事儿兴许只是谣传,做不得数!” “就算是谣传,也不该有!我还活着呢,这个家恐怕还轮不到她来做主,我现在就去找他,将这事情问清楚!” “不劳驾母妃寻我了,我来了!” 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老王妃抬眸,就看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冷峻男儿,那幽冷的眸光,不含一丝温情…… 第623章 话里有话 沈墨踏进屋内,清冷的眸光从老王妃的面上扫过,不等老王妃招呼,就坐在了主位上,而后抬眸,看着老王妃:“不知母妃寻我,可有何事?” 老王妃瞧见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阴沉,她将心底的怒火压下,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容来:“听说湛儿将这几年收养你的妇人接进了府内?” “是有此事。” “湛儿,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收养了你几年,你急着她的恩情,想要报答她,也是应该,稍后,我吩咐人从账房支些银子,给那妇人,保准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也就是了,实在不值当将人接近府里。毕竟是乡野的粗鄙妇人,万一——” “母妃,我已经吩咐下去,过些时日,就会举办认亲宴。”沈墨打断老王妃的话。 “什么?”老王妃震惊:“湛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何等的万金之躯,怎能认那等粗鄙的乡野妇人做母亲?你的亲生母亲,若是知道你眼下的做法,该有多伤心?” 沈墨面带嘲讽地看着老王妃,一字一句地道:“母妃是真的觉得我生母接受不了这事儿,还是怕我认了她为娘亲后,这府里没了您的地位?” “湛儿,你说什么呢?”老王妃的神情僵了一瞬。 沈墨收回视线:“母妃不必担心,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是怀安王府的老王妃,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会对你做什么。” 老王妃的身体一僵,愕然抬眸看着沈墨,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湛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母妃很快就会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母妃,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沈墨话落,起身离开。 他离开后,老王妃的两个儿子,神色难看地跑了过来。 “母妃,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老王妃心里本就窝了一团火,眼下见两个儿子这么慌慌张张的过来,脸上越发难看。 都是秦家的子孙,秦湛如此出类拔萃,可偏偏她生的两个儿子,没有一个出息的,若是他们能出息一点,何苦她这些年的苦心谋划? 想到沈墨离开时说的那话,老王妃顿觉一阵心惊肉跳。 他——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母妃,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两个儿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们也是怀安王府的嫡子,慌张成这样,像什么样子?说,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了?” “母妃,刚才我安插在秦湛身边的人过来与我说,沈墨已经着手像圣上请旨,让我兄弟二人去建设西北。那西北乃是苦寒之地,这和杀了我们有什么分别?” “什么?” …… 林然呆呆地坐在屋内,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屋子,直到这会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李大人,沈墨真的是怀安王?” 李珩皱了皱眉,正要回答,一阵脚步声传来,他转头,朝着那边看去,就瞧见了缓步朝着这边走来的女子。 慕云惜一脚踏进屋内,笑着道:“李珩,好久不见。” …… 第624章 没变 李珩站了起来:“嫂子。” 李珩抬眸,朝着慕云惜的身后看去,并没有瞧见沈墨。 慕云惜察觉到了李珩的意图,淡淡道:“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就没有过来,他让我转告你,改日,他得了空闲,定然会去找你饮酒,还有你心里最关心的事情,他也会设法帮你解决。” “这么说来,沈墨真的是怀安王!” 耳边传来林然的惊呼,慕云惜转头,看着他,勾唇一笑:“你说呢?” “沈墨竟然是怀安王?沈墨怎么会是怀安王?”林然低喃两声,神情怔忪地跌坐在一直上。 他来了都城,已经有好些时日了,就算不刻意去打听,也听过关于怀安王府的传说。 他原以为,这些事情距离自己太远,却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离自己这么近。 慕云惜将林然的反应揽在眼底,想到她来时,沈墨叮嘱她的那句话,眼睛一转,“林然,我来时,他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聚义楼乃是怀安王府旗下的产业,你若是喜欢喝里面的茶,他请你免费喝个够。” 林然听到这话,难免想起过往的事情来,不免窘迫地挠着脑袋,都不好意思抬头看慕云惜了。 他想着,得亏沈墨—— 不,眼下应当称呼他为怀安王了。 得亏他没来,不然他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慕云惜与林然说了两句,就将目光落在了李珩身上,询问了李珩来了都城后的一些事情,并将秦汉了李璟怜的消息告诉了李珩。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人才从怀安王府出来。 李珩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府内,而林然则去了那处院子打点一二,晚些时候重新回了怀安王府。 李珩返回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暗,他被小厮一路带到府内,还以为会给他安排在下人的住处,却不曾想,那小厮一路领着他,来到了一处院子。 他正要询问那小厮,是不是带错了路,抬眸的时候,就瞧见了站在院中的男儿。 清冷的月光下,男儿的身形颀长,背对着他而站,身上隐隐散发着让人畏惧的气势。 隔着几步距离,林然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儿。 那一刹那,他清晰地感受到,他面前的那个男人是沈墨,却又不再是沈墨。 明明还是同样的容貌,可有什么地方却和以前不同了。 林然走进院中,下意识要给眼前的人行礼:“小的林然见过——” 只是他还没有跪下,手就被人拖住。 林然抬眸,看向拖住他的人。 “林然,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我就只是沈墨。”沈墨道。 那一刹那,林然松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他却忍不住哭了。 “沈墨,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嫂子交代了!” 这些日子来悬着的心,在瞧见沈墨的那一刹那,彻底放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清楚的明白,在他眼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冰冷的高高在上的怀安王,而是曾经与他同患难的好兄弟沈墨! “沈墨,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变成怀安王了呢?” “林然,这不重要,我稍后要说一些话,你千万要记住……” …… 第625章 别有居心 林然并没有被安排在下人的房中,也没有单独辟出院子,沈墨将她和朱秀兰安置在了一个院子里,林然也是次日醒来时,才知道的这个消息。 看到朱秀兰的刹那,林然想,沈墨永远是沈墨,绝对不会因着他所处的地位而改变。 不过—— 林然想到昨晚沈墨的叮嘱,眸光沉了几分。 没过几日,怀安王已娶妻生子的消息,就在都城中传来,且那些人传的有模有样。 众人在津津乐道的时候,不免要谈起怀安王府的规矩,都道这回,怀安王府后继有人,只怕很快就要变天了。 消息传入王府。 老王妃听到那些消息,心中的火气更甚,又想到那日两个儿子的话—— 老王妃的目光闪了闪。 “月娘,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可打听到了?” “奴婢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王爷要替两位公子请命的事情是真的。不过这些时日,王爷忙着与妻儿团聚,一直没有去早朝,那个折子眼下还没传出去,还压在王爷的书房。不过——” “不过什么?”老王妃转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了月娘的身上。 月娘哆嗦了一下。 她跟在老王妃身边多年,前前后后替老王妃办了不少事情,还从来没有见过老王妃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 “不过,王爷要认那个乡下妇人为母的请帖,已经发了出去。” “一个乡下的无知妇人,竟然也想爬到我的头上,简直是痴心妄想!”老王妃的眸光一冷,一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须臾,她的眸光一变,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月娘,说来湛儿的这位养母也在咱们府里住了好些日子了,我也该去看看了。还有咱们那位貌美如花的王妃!顺便啊——将我准备的礼物带上。” 月娘的眸光一闪,躬身应了一声:“是。” 刚靠近院子,就听到了一阵孩童的笑声,老王妃抬眸,朝着那边望去,就瞧见了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 那两个孩子生的好,模样简直和沈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王妃盯着那两个孩子,眼底闪过一抹怨毒。 那个女人还真是好福气,生了连个孩子,都这么像秦湛! 老王妃敛了敛眉,抬脚踏进院中:“妹妹也在府里住了好些时日了,按理说,我早该来看看妹妹了,奈何这王府后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如今都还需要我来打理,一时半会没能抽出空来,瞧瞧妹妹。” 朱秀兰正盯着两个孩子,猛然听到这话,抬眸瞧见老王妃,吓得面色一白,立刻就要行礼。 老王妃赶紧扶起朱秀兰:“湛儿虽不是我所生,我却将他视如己出,妹妹既然对湛儿有救命之恩,自然也就是我的恩人,无需如此客气。” 老王妃说着,眼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两个孩子的母亲呢?” “惜儿今早有事出门去了。” “是吗?”老王妃的眸光一闪,“孩子的母亲不在也无碍。月娘,将我带来的礼物,送给孩子们吧。” 朱秀兰有些担心地朝着那些礼物看去,老王妃一把握住了朱秀兰的手:“妹妹,咱们屋里说话。” 话落,不由分说地将朱秀兰拉进了屋里…… 第626章 烧了 老王妃踏进屋内后,仔细瞧了瞧屋内的装饰,然后笑着道:“湛儿果然有心,竟然替妹妹选择了如此雅致的地方,委实不错。这里妹妹住的可还习惯?” “劳烦老王妃挂念,小妇人在此处住的极好。”朱秀兰说着,目光时不时朝外面看去,有些担心两个孩子的情况。 “我瞧着妹妹总是往外看,可是在担心那两个孩子?”老王妃拍着朱秀兰的手道:“妹妹放心,算起来,我也是那两个孩子的祖母,自然会好生照看那两个孩子,绝对不会让他们出事。” 老王妃说着,忽然叹息一声,落下泪来:“湛儿母亲过世的早,这孩子又性情清冷,这些年与我这个母亲总是不甚亲近。今日里,我瞧见那两个孩子,就想起了湛儿小时候来——当年我也是太忙了,若是能多抽点时间陪他,兴许他就不会与我这般疏离。” “老王妃不必伤怀,墨——王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老王妃对他的好,他自然会记在心里。” “真的吗?”老王妃一把抓住朱秀兰的手,期待地看着她。 朱秀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妹妹,我瞧着湛儿和你甚为亲近,你可否帮我做件事。” 朱秀兰疑惑地看着她。 老王妃转头,给身侧的丫鬟递了一个眼色,那丫鬟捧着一件衣裳走了过来。 老王妃接过那衣裳,递到了朱秀兰的面前:“这是前些时候,我为湛儿亲手缝制的衣衫,可你也知道,湛儿的心思沉,和我又疏离,我怕我将这件衣衫给他,他不要,希望妹妹能帮我代劳,也好全了我这个当母亲的心。” “这——” 朱秀兰正要说话,就听老王妃道:“妹妹若是不答应,我就给妹妹跪下了!” 老王妃说着,作势就要跪下。 朱秀兰瞧见这一幕,惊得不行,赶紧托住老王妃的手:“老王妃,您这可使不得,你快起来,这衣裳我帮你送就是。” “我怕湛儿知道这衣裳是我做的,不会收下,还请妹妹莫要将这事儿告诉湛儿。” 朱秀兰想了想:“好。” 老王妃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慢慢站了起来。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头,见是霆儿走进了屋内,瞧见霆儿,她走过去,就要抱他,霆儿一扭头,跑到了朱秀兰的身后站着,冷眼瞧着老王妃。 老王妃抬起的手僵在了那里,转头,看着那个躲在朱秀兰身后的孩童,眸光微闪。 “老王妃,霆儿有些怕生,你莫要和他计较。”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会和他计较?他自小就没见过我,会不让我抱,也是正常。今日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离开前,老王妃转头,瞥了霆儿一眼。 霆儿小小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是夜,老王妃正要睡下,门外响起佟卓的声音。 “老王妃,王爷命属下,给你送样东西。” 老王妃走出内室,就看到了摆在外面的火盆,盆里的东西还未燃尽,露出衣衫的一角。 她的拳头握紧。 佟卓道:“老王妃,王爷让我转告您,这些年,您对他的恩情,他会铭记在心,必然会偿还于您。另外,王爷让我转告您,如今府里已经有正经的王妃,从明日起,府内的大小事务,将由王妃打点,老王妃年纪大了,就莫要再操心这些事情了!” 佟卓说完,纵身离开。 老王妃望着佟卓离去的身影,目眦尽裂,一挥袖,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他怎么敢?” “老王妃,您息怒。” 老王妃眸光闪了闪,良久,冷冷道:“月娘,去将几位爷都喊过来……” …… “王爷,老王妃已经派人去请几位老爷了。” “嗯。” …… 第628章 请君入瓮 怀安王府嫡系一脉虽说人丁稀薄,可旁系的人却不少。 此刻,坐在屋内的,就是秦家旁系的几位老爷。 众人抬眸,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老王妃,犹豫了一下,秦家旁系的大老爷秦修笑着开口道:“老王妃深夜将我等唤过来,不知有何贵干?“ 老王妃抬眸,清冷的眸光从众人的面上扫过:“不知几位可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件事?” 众人闻言,愕然抬眸,脸色惨白地看着端坐在哪里的妇人。 将众人的神色揽在眼底,老王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五年前。 边关动乱,当时还是秦湛的沈墨,奉了皇命,带兵前往边关,上阵杀敌,却没有想到—— 他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却差点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而这一切—— 却是他至亲之人做的手脚。 沈墨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身后的棋盘,眼底闪过一道微光。 三日后,边关忽然传来急报,一道圣旨下,沈墨奉命出征。 老王妃得知消息时,喜出望外:“你确定着消息是真的?” “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千真万确,如今各个府里都在谈论此事。说是军情紧急,皇上命王爷明日就出发。” 老王妃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好,真是好啊,就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翌日天没亮,紫竹院那边就传来了动静,老王妃一夜未睡,在得知沈墨出征后,心头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她看着外头黑沉的天色,眼底闪过一道光。 这一次,她定要让他有去无回! 三月后的夜里,老王妃忽然收到了前方传来的消息。 沈墨中了暗算,身亡,只是军中怕此消息传出,扰乱军心,并未将这消息散播出去。 老王妃瞧见那消息的刹那笑了。 当即领着人,闯进了紫竹院。 夜晚的紫竹院,幽静异常。 清风拂过,紫竹叶飒飒作响。 忽然,一阵兵戈相见的声音响起。 为了拿下紫竹院,老王妃这回可是下了血本,调动了不少自己精心培养的死士。 嘭的一声。 院门被撞开。 老王妃抬眸,看着眼前的院落笑了。 她嫁进怀安王府这么多年,若说有一处地方,她始终未曾踏足过,那么就是这处紫竹院,然而眼下—— 怀安王府再没有什么地方能拦得住她了! 老王妃昂起胸膛,抬脚朝着院内走去。 转过一处廊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房屋,原本该熟睡的女子,被院外的动静惊醒,此刻正站在门前,抬眸看到气势汹汹朝着这边走来的人群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深更半夜,老王妃带着一群人,擅闯入紫竹院,不知有何贵干?”慕云惜漫不经心地勾着发丝,似乎没有察觉到即将逼近的危险。 “闯?这本就是怀安王府的地方,我是府里的老王妃,我踏进这里,怎能算闯?” “老王妃,你这样做,若是让相公知道,他可是要生气的。” “他知道?”老王妃听到这话笑了,骤然收起脸上的笑,眸光阴冷地看着宋挽歌:“他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来人,将她给我抓住。” “老王妃,我可是怀安王妃,你抓我,恐怕需要理由吧。” “买凶意图谋害本王妃,这意图够不够?” 老王妃话落,瞬间有人朝着慕云惜冲了过去。 慕云惜冷眼瞧着朝着她冲过来的人,嘴角勾着一抹浅笑,不见丝毫慌乱。 老王妃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可等到她发现的时候,还是迟了—— “母妃如此兴师动众,是在欢迎孩儿凯旋归来吗?” 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老王妃抬眸,就看到了从屋内走出来的冷峻男儿。 瞬间呆愣当场…… 第629章 超级奶爹(终章) 沈墨抬眸,清幽的目光,射在老王妃的身上,带着彻骨的冷意。 老王妃深深地打了一个哆嗦,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良久,才回过神来,指着沈墨道:“你——” 她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沈墨打断:“母妃是不是想说,我不是战死沙场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沈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因为从一开始,这不过就是一个局,等着母妃往里面跳的局,我从未离开过怀安王府!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 “你故意的?秦湛,你故意的!”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老王妃听到这话笑了:“秦湛,你好深的城府啊!”老王妃一咬牙,眸光变得阴鸷的可怕:“开工没有回头箭,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杀!” 最后一个字从她的嘴里吐出,原本她带来的人,却突然转过身,将矛头对准了她。 老王妃瞧着眼前的变故,脸色瞬间一白。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让你去杀了那两个人,不是让你们来对付我!” “母妃,你还不明白吗?你眼中的自己人,其实都是我的人,他们刚才——不过是配合你演了一出戏,不知道刚才的戏,母妃看的可还痛快?” “秦湛,我并没有将你怎么样,你不能动我!” “是吗?” 沈墨走到老王妃的面前,勾唇一笑:“穆妃,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日,我不小心透漏了行踪,让我的那两个兄弟知道了,然后——” 后面的话,沈墨没有再说,老王妃面色忽然慌张了起来,他抓着沈墨衣衫,慌乱地问:“秦湛,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其实什么也没做,不过碰巧的是,当时我正在招待一位好友,而那位好友的身份,尊贵无比!” 这个天下,能让怀安王秦湛都觉得尊贵无比的人,那只有一人。 老王妃一阵眩晕。 她就道,今日一天,都不曾瞧见他那两个蠢儿子,还当他们又在哪里花天酒地了,却没有想到—— 噗! 老王妃被气的生生喷出了一口老血,跌倒在地…… 沈墨冷冷瞥了老王妃一眼,一拂袖,转身离开。 “将老王妃带下去,好生养着,千万别让老王妃想不开,自寻短见!” 沈墨走到慕云惜的面前,牵过慕云惜的手,柔声道:“媳妇,咱们继续休息。” “相公。” “嗯?”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琢磨着该告诉你。” “什么事?” “两月前,有个梁上君子,趁着我晚上睡觉不注意,摸到了我的床上,对我又是动手又是动脚的,我一个‘不小心’让你戴了绿帽子,如今——”慕云惜垂眸,摸了摸小腹:“只怕是怀了那‘坏蛋’的骨肉,相公说怎么办?” “那就生下来,我养着。” 两月后,装着两颗首级的盒子,被送到老王妃面前,老王妃瞧见那盒子,两眼一白,直接晕死过去。 没过几日,她就疯了…… 次年三月,都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翰林院学士李珩,为李家翻案,经查证,此事竟然和当年怀安王遇刺一事有关,圣上大怒,彻查此事,处死大小官员数十。 同年四月,女医馆在都城名声大燥,四月底,就开了三家分店。 六月里的某天,平静的怀安王府,忽然乱了起来。 丫鬟们在房间里进进出出。 佟卓看着穿着官服,匆匆从朝中赶来的男人,心下一急,直接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王妃在生产,王爷不能进去,王爷若是非要进去,那佟卓只好死在王爷的面前。” 沈墨冷冷地瞥了佟卓一眼:“那你死吧。” 话落,拨开佟卓,闯进了屋内。 佟卓:“……” 沈墨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刹那,一声孩子的哭声,从屋内传来。 佟卓的衣衫被扯了两下,他低头,就对上了孩子澄澈的眼眸,“佟卓叔叔,爹已经闯进去了,你怎么还不死?” 佟卓想吐血。 这父子有毒! 霆儿鄙夷地看了佟卓一眼,抬脚进了屋内。 他身后,跟着两岁大的沥儿,沥儿经过佟卓面前的时候,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然后用那口齿不清的发音道:“同猪猪,侬、怎、不、屎?” 沥儿说完,迈着小短腿,赶紧去追他哥哥去了。 佟卓:“……” 这兄弟有毒! 与此同时,稳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妃生了个小郡主~” 沈墨为女儿起名秦怜。 人人都道,嫁入富贵人家,享受荣华富贵,可怀安王府,偏偏有位不安生的王妃。 小郡主秦怜六个月大的时候,怀安王妃就忙得见不到人影,怀安王秦湛无奈之下,升级为超级奶爹。 于是,每日里,大越王朝的早朝之上,都能瞧见这般奇葩的一幕。 最是清冷的怀安王,背后背着个奶娃子,身边拖着两个小娃上早朝,严肃的早朝气氛,被着三个小娃的闯入,生生破坏。 每当大臣们正争吵的热烈,当瞧见那三个小娃时,都忍不住出戏。 就连当今圣上,也不例外。 某日里,圣上忍无可忍,当朝斥责怀安王:“秦湛,你家里连个照顾孩子的稳婆都没有吗?” 圣上每每瞧见秦湛抱孩子的情形,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想当年,怀安王秦湛,是多么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啊,可眼下—— 整日里抱个孩子,娘里娘气的! 若是让他国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没有,家里穷,请不起。” 满朝文武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在嘴角抽搐。 皇帝听了,更是指着沈墨的鼻子打骂:“秦湛,你还要点脸不?你手里的聚义楼日进斗金,你好意思说你穷?你怕是比朕都有钱!” “皇帝叔叔,我爹没说谎,他要养娘,还有我们几个,很费钱的!”五岁大的霆儿,眨巴眨巴眼,一副可怜样,看着皇帝。 皇帝:“……成——”皇帝瞧见霆儿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有些心软,赏赐的话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被他吞了回去,转头怒斥沈墨:“秦湛,别跟朕胡扯,明日里,你若再敢带着几个孩子上早朝,就别来了。” 于是乎,翌日里,皇帝果然没在早朝上瞧见怀安王秦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