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神级巨佬，被迫养崽 作者：三无是萌点 文案： 游青鸾跟十年前的自己互穿以后，遇到还没变成顶级大佬、而且还有中二病的幼崽期男朋友。 游青鸾重新回到2008年的东平八中，算无遗策的商界天神，决定用满级大号重征新手村。 一个叼着烟的金毛小同学堵住他，颓废又嚣张的哔哔，“这片地界是我罩的，在八中，老子就是规矩。” 游青鸾越瞅他，越像自己塑料男朋友，“池羲？” “我名字挺响亮啊。”中二少年欺近，喷了他一脸二手烟，“叫爷爷干吗？” “……” 我以后会跟这垃圾玩意儿处对象？ 杀了你，我回去守丧！ 有个重要会议等游青鸾主持，员工找遍全公司都没看到游总，只得求助他男朋友池羲。 池羲进到游青鸾办公室，找到躲到桌下的……小少年。 瘦了两圈、矮了半截的小青鸾抱膝缩在角落瑟瑟。 “你就是绑匪吗？”少年红了眼，倔强又悲怆，“撕票吧，我不想活了。” “游青鸾？！” ……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游总说‘不想活’三个字… 池羲想：我可能要殉情了。 从此，两位牛逼闪闪的大佬被迫成为问题儿童监护人。 为了把两位小同学，一起送进清北大学谈恋爱而努力！ 游青鸾：记住，考不上清北大学，你就会孤独终老。 中二病池羲：滚！老子日天日地，高考算个屁！ 游青鸾（捏拳头）：呵，日天日地？你试试啊。 池羲：刚才那道题听懂了吗？ 小可爱游青鸾：懂了，叔叔。 池羲：…叫哥哥。 成人组：商界大佬强强相慕的神仙CP 少年组：颓废小中二×幼崽期的混世魔王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甜文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游青鸾，池羲 ┃ 配角：专栏求收藏！专栏求收藏！专栏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满级大号重征新手村 ================== 第1章 2019年8月1日，07:49。 手机屏右上角显示无网络信号。 游青鸾掐紧关机键。屏幕黑了十秒，又再度亮起—— 07:50 他默默把手机揣回口袋，抬头，直面眼前的…荒诞？ 七月底，公司顺利完成一个小目标在游青鸾给出的死线之前，实现从籍籍无名到全国市值第一的壮举，同时把游青鸾推上财富榜榜首。 按照计划，今天应该召开表彰大会。游青鸾穿得格外隆重，戴上男朋友送的定制款星钻表，提前几分钟到公司。 踏进办公室的瞬间，身体突然一轻。 再睁眼，就站在这里，头顶上悬着东平八中的旧匾额。 游青鸾高中读东平三中，离八中只有两条街。他读高中时经常路过八中，认识旧匾额。 后来2010年，八中毕业的池姓大佬给母校捐了块金镶玉的牌匾，惹得当地片警每天夜里都得过来防火防盗。 学校外面有两面文化墙，左边墙上写着[喜迎奥运]，右边墙上画着5个没赶上网红时代的过气吉祥物贝贝、晶晶、欢欢、迎迎、妮妮。 犹记全民迎奥运，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他脑子里冒出‘穿越’俩字，迅速被自己掐死了。 没有证据以前，游青鸾是忠实的唯物主义者。 游青鸾转身，路边报刊亭吭哧吭哧拉起卷闸门。 他走过去问，“老板，有报纸吗？” “早报还没送过来，昨天晚报还剩几份，要吗？” “要，谢谢。”游青鸾维持礼貌和风度。 “好嘞，一块钱一份。”老板拿出报纸递给他。 晚报顶栏，白纸黑字印着日期2008年7月31日。 2008年…行吧，起码日期能对上。今天是8月1，奥运会开幕式前一周，东平市新高三年级暑期补课的第一天。 怎么偏偏回到这时候？ “老板，能用支付…”游青鸾习惯找付款二维码，话到一半才想起来，扫码支付还没生出来。 ——没有付款二维码，账户里上千亿流动资产，只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 游青鸾伸手摸摸衣服口袋，干干净净，一毛钱都没有。 “不好意思，报纸还你。”他把报纸放回柜台，撩起衣袖露出腕表凑过去，“老板，请帮我看看，时间准吗？” “啧，你都不卖报纸，还跟我臭显摆？”老板嫌弃地扫了眼，扭头从被窝里掏出一块尚带余温的金色板砖，重重拍在柜台上。 哇！八星八钻纯金手机，成熟和财富的象征！ 跳楼价只要998！赶快打进电话订！购！吧！ 镶钻按键顶上，还有个山寨诺基亚lo。 瞧老板一脸牛皮爆了，游青鸾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智能手机普及以后，正版诺基亚都查无此机了。 “这手机真高端，”游青鸾浮夸的‘哇’了一声，“引领时尚潮流。” “那必须！” 游青鸾太久不玩老式按键机，摸索了一阵才解锁，从马赛克画质里分辨文字 2008年8月1日，07:56。 来到这里，耗费七分钟时间接受现实。自己成为全国首富，登顶人生巅峰，然后… 打回原形，回炉重造。 游穷逼非常愉悦可以，挺刺激，强行结束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有钱生活。 重回十一年前，游青鸾暂时没啥想法，漫无目的望向马路对面。 报刊亭正对面是个小网吧，印了‘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塑料帘子撩起来，里面涌出十几个小屁孩。 打头三个非主流男孩直条条奔向游青鸾，左边男生用骷髅头创可贴封印了邪王真眼，右边葬爱蓝爵出征，彩虹鸡窝头狂拽酷炫。 在邪王和蓝爵衬托下，中间那小子打扮居然有点朴素。 凌乱的浅金色头毛，半长不短。穿了件黑色连帽衫，衣帽松松垮垮盖住金发。双手插口袋，摇摇晃晃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小金毛散漫又燥怒，满身戾气，仿佛下一刻世界毁灭也无所谓。脸上写着‘看你大爷’‘别瞎几吧惹我’‘老子是全宇宙中心’。 可惜金毛同学小脸篇幅有限，写不下那么多东西，最终汇总为大大的中二。 虽然他满身负能量，但长得够帅，游青鸾冒着当街斗殴的风险多瞅了好几眼。 瞅着瞅着，莫名觉得眼熟，游青鸾冒出比穿越更荒谬的念头。 不行，没有证据以前…… 滚他妈证据！！！这金毛绝对是池羲！ ——自己慎独、谦和、理性的男朋友，给八中捐了金招牌的池姓大佬！ 游青鸾初来乍到有点懵，才没能第一时间把这张颓废厌世脸对上号。 “烦。”池羲眯着眼，恹恹打了个哈欠。 昨晚他带班里男生翘了晚自习，去网吧通宵打魔兽争霸。结果被猪队友坑了一夜，这会怨气还没消呢。 旁边俩人操着变声期公鸭嗓，争论昨晚谁技术更菜，道理讲不通就互相盘点列祖列宗。 池羲骂，“你俩都菜，以后别跟我打魔兽了，玩qq偷菜去吧。” …qq偷菜多好玩！需要道具、等级和黄钻，凭啥歧视偷菜！邪王没敢怼，识相的换了话题，指向报刊亭问，“消消气，快看！对面有个人一直盯着你，看着还挺有钱，莫非是传说中的你亲爸？” “你爸！”池羲头也不回的说。 他顺着瞧过去，看到一身西装斯文儒雅，浑身散发成熟荷尔蒙的男人。 帅，真他妈帅，帅得惨绝人寰。 可能他爹妈诵经礼佛十几年，跪求老天爷赏赐一个世界上最英俊的儿子。 “池老板有这么年轻吗？”蓝爵小声哔哔。 “姓池？”对方听见了，试探着叫，“池羲？” “嘿，他认识你！”邪王勇者无畏，“咱爸真帅，还缺儿子吗？” “瞎叫个屁，那么喜欢认爹？”池羲一个肘击怼过去，“八中有谁不认识我？” “别打啊，我错了！”邪王避开攻击，做了个火影忍者里结印手势，封印语言功能。 游青鸾尴尬癌犯了中二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救了。 有了邪王衬托，池羲都显得稍微顺… ‘顺眼’俩字还没加载完成，金毛小同学大咧咧堵住他去路。 蓝爵立马从后面递过来一根烟，池羲松松叼住，邪王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小小年纪，逼倒是装得行云流水。 池羲欺身靠近，吊儿郎当朝游青鸾脸上喷了一口烟，看着对方皱了皱眉。 “哥们，表不错啊。”池羲斜了眼腕表，掠过目光审视对方，“瞧着你面生，以前没在八中见过，大清早戳校门口叫我名字…专门堵我呢？” 小同学抽烟架势挺娴熟，跟他那位发誓说‘如果抽烟就让我当一辈子处男’的模范男友像两个人。 …活该你母胎处男。游青鸾努力克制情绪，“兄弟，先借口烟。” “行。”池羲朝后伸手，蓝爵把烟盒递过来。 游青鸾抽出一根咬住，就着池羲那根点燃，呛得差点吐了。焦油混合尼古丁的滚烫，燎得嗓子生疼，他掐了烟咳了两声。 池羲没躲，也没想着躲。同样的烟雾从他嘴里呼出来，沾了柠檬薄荷的味，还挺好闻。 “池羲。”游青鸾咬牙再叫了一声，颇有‘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的壮烈。 池羲大咧咧应声，“在呢，叫爷爷干吗？” 艹！游青鸾彻底炸了。 这货还真敢答应，啥垃圾玩意儿！ 游青鸾难得想爆粗，他忍了。 “你属羊，生日在4月22，ab型血，对吗？” 池羲让他唬得清醒点，笑了，“呦呵，打架就打架，你还调查我。” “谁闲得慌调查你？”全是您亲口说的。 还瞎几吧吹自己品学兼优、尊师重道、奖状绕地球一圈… 崽种，什么谎话都敢编！ “语气挺狂，我喜欢。”池羲撩起袖子露出一截小臂，“直接开打吧，免得你以后总纠缠我。” 我纠缠你？嘴还挺甜。游青鸾懒得跟他废话，精准捏住池羲的胳膊，揪着衣服把人拽过来，一把按住扯开拉链—— 左边锁骨窝处，果然有个近似六芒星的朱红印记。 池先生曾经忽悠他 ‘这个啊？是守宫砂，代表我为你守身如玉，游总要试试吗？’ ‘我猜你也不信，这就是块胎记。’ 锤死了。 他未来会跟这垃圾处对象，还处了五年。 “离我远点，看见你那头黄毛就生气。” 游青鸾虚虚推开池羲，顺手替他拉好拉链。 “别逼我回去替你守灵。” 这两句话几乎贴着池羲耳廓说的。清润声线透着冷，不像前面几句，隔着敷衍的温和。 池羲没太明白意思，只觉得这音色危险又好听，能感受到不是一个量级…甚至不是一个次元的压迫感。 池羲舌头舔过虎牙尖，看着游青鸾，被勾起了压抑的血性。 他以为自己是亮出獠牙的猛虎。看在游青鸾眼里，撑死是只猫咪，没断奶肉垫软乎乎那种。 游青鸾特别烦躁，觉得‘青年丧偶’不太吉利才没动手。 这货再晃悠几秒，他连人类灭绝都计划好了。 ‘呲铃铃——’ 八中上课铃响起。 与此同时，游青鸾大腿根传来微弱的震动感。 “喂，上课了。”邪王冒死过来喊他，“快进去吧！咱们新换了班主任，你昨晚还说要日行一善，给人间播撒温暖。” “闭嘴！”池羲只想打架。他挥开邪王，才发现对方已经走远了。 男人迈开长腿，边走边用一根手指勾住领带，缓缓扯开，露出性感的脖颈和喉结。 池羲怔怔愣了会，又不想打架了。脑子里飞过一个念头，模模糊糊。 “算了，”池羲催促他俩，“快翻，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游青鸾松开紧缚的领带，从西裤口袋摸出手机。 无网络信号的手机弹出来电提醒，他接通电话，池羲…准确来说是2019年的池先生声音传过来。 “游总，贵公司表彰会已经开始了，你怎么没出席？”池羲简单说清意图，“副董他们满世界找你，都问到家里了。” “我遇到不可抗力，没办法出席。”游青鸾迅速做出决定，“你转告尚副董，让他负责主持。这段时间公司所有事务，都交由他负责。” “那你呢？”池羲来到游青鸾办公室，还是没看到人影，诧异的问，“你在哪里？” “我现在情况有点复杂。”游青鸾盯着‘喜迎奥运’四个字，轻描淡写的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游总说话，有谁敢不信…”池羲绕到办公桌后，说到一半的话生生哽住。 办公桌底下，一双穿着白色球鞋的脚，不安地向后缩了缩，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池羲注意到动静，迟疑几秒，小心翼翼俯身看向桌底。 小少年抱住膝盖瑟瑟蜷缩那儿，脸埋进自己怀里。 听到动静，他怯生生抬头，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睫毛沾了点水汽，目光澄澈又脆弱。 这、这孩子太软萌了！ 可可爱爱的，瞬间激发池羲无处安放的保护欲！ “你就是绑匪吗？”小孩声线很淡，有些飘，软得像。 “游、青、鸾？！”池羲凭借本能叫出这个名字。 疯了，肯定疯了！他居然冲小少年叫男朋友名字。 ——那位六年登顶财富榜，算无遗策，所向披靡，传说级别的商界天神。 池羲透过小少年不安仓皇的眼睛，硬生生窥见他日后叱咤风云的模样。 “你是…游青鸾吗？” 听到自己名字，小少年明显抖了下，大概认定池羲是绑匪，认命的把脸重新埋进怀里。 桌底传出幼兽般的呜咽声，听得池羲有点慌。 “游…小青鸾你别哭啊，我没绑架你，我是个好人…”池羲好声好气哄孩子，收效微乎其微。 池羲深呼吸几次，还是没缓过来，恍恍惚惚跟电话那边说，“你说吧，我现在什么都信。” 作者有话要说池羲我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 正文主视角2008年，穿插2019年，两种不同的带崽方式，双向治愈成长文。 会回去，所以成人组不会对少年组下手。 第2章 “我在东平八中。” 游青鸾沿着以前上学路线，慢悠悠往三中方向走。 他补充道，“08年的。” “08年？”池羲还是没缓过来，小学减法算了半分钟，“十一年前？” “对，我本来觉得是单纯穿越。”游青鸾记起刚才听到的响动，愉快的说，“结果是互换，真有趣。” 池羲用力揉揉眉心，“世界都乱套了，亏你还觉得有趣。” “脱离平平无奇的日常，当然有趣了。我刚才还碰到一个中二小屁孩，想找我打架。” 池羲心底‘咯噔’一声，有种不祥的预感。 游青鸾慢悠悠说，“黄毛，连帽衫。” “呃…” “叼着烟，翘课打魔兽。” “游总，咱们有话好说…” “脖子上还有池先生同款守宫砂。”游青鸾越说越高兴。 “够了！”池羲连忙喊停，硬生生转移话题，“我认为，现在应该先谈谈你之后的打算。” “我打算先去三中请个假，免得老师报警。” “我意思是，大方向的打算。”池羲补充道。 大方向吗？ 游青鸾放慢脚步，默默评估刚刚起步的东平市。 八中离市中心很近，周围随处是规划拆迁的城中村。隔了两条马路的正一街，几栋高楼即将竣工，已经有了中央商圈的雏形。 游青鸾知道，用不了多久，东平会接连拔起万丈高楼，变成西北一带的经济核心。 2008是个特殊的年份，国外大规模经济危机，无数资本垮塌。 这是最坏的时代。 但，他有幸生在最好的国家。 08年是祖国经济腾飞的重大转折点，史称龙抬头。大国崛起速度日新月异，短短10年做到综合国力稳二争一，改变了世界权势图。 稍不经意，就会错过这个国家的成长期。而他既然回来了，就不打算错过机会。 凡事一回生二回熟，当首富也是这个道理。 “我准备…”游青鸾缓缓说道，“把这里，变成属于我的时代。”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 “游总，”池羲叹了口气，“您哪有脸说我中二？” “不一样，你中二是异想天开，自以为是。”游青鸾轻飘飘说，“而我，已经有基本规划了。” “游总强，无敌！”池羲再次为男朋友献上膝盖。 他丝毫不怀疑那份规划的可行性。商界天神游青鸾，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当初他毫无经验，尚能凭着一腔孤勇笑傲群雄，更何况现在？ 池羲敬佩的说，“你准备用满级大号重征新手村？” “池总聪明，不亏是我选中的男人。” 池羲笑了下，“是啊，商业c，塑料男友呗。” 两人因为双方公司合作，巩固关系展开商业交往。至今五年一直没分手，可关系是虚的。 一起外出谈生意，别人还会给他们各塞一个小嫩模。虽然每次都被打发走。 “嗯，太塑料了。”游青鸾像模像样感叹，“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自己男朋友。” “游总，我错了。”池羲认错态度良好，“请您大发慈悲，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行，我就问一个问题。”游青鸾懒得跟他兜圈子，“你清北大学毕业证没造假吧？” 池羲连忙回答，“怎么可能呢，校友！” 没造假就好，金毛同学勉强算可回收垃圾。 那么问题来了，他那副没正形的模样，后来到底怎么考上清北大学？ 清北大学作为国内顶尖学府，每年只招收高考成绩最拔尖的1000人。09年游青鸾报名时，那届报考人数多达900万！ 结果池羲这玩意都能考上，莫非最终只有900个人参加考试，只要应试，保送清北？ 想到他糟心的样子，游青鸾深思片刻，脑子里开始构思金毛驯养计划。 池羲听电话那边没说话，干脆蹲下关爱藏在桌底的小可爱。 小青鸾停止了哭泣，眼睛还是红的，像小兔子。 “你在联系同伙吗？”小少年问。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坏人。”池羲语气尽可能柔和，关怀道，“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小青鸾轻轻摇头，声线还是很淡，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撕票吧，我不想活了。” 池羲愣了半晌。 他能清楚意识到，小朋友没有开玩笑。 他真的不想活了。 “游总，”池羲企图缓和气氛，“有生之年，我居然听到你说‘不想活’三个字，是不是得跟着殉情啊？” “稳住，小场面。”游青鸾听到那段对话，三言两语的解释道，“他妈死了，小朋友承受能力差，你多担待点。” “…抱歉。”池羲下意识为了那个玩笑道歉，尽管游青鸾声音很平静。 ‘我妈死了’这种话，以前听男朋友讲过几次，语气比‘多喝热水’随便。还以为他对待亲情和爱情都同样淡漠。 原来并不是，池羲心疼的望着小少年，突然开始后悔，一直忽视了男朋友的旧伤。 “无所谓，反正过段时间就缓过来了。总之…”游青鸾顿了几秒，语气郑重的拜托，“请照顾好我。” “放心，绝对尽我所能。”池羲敛起情绪，恢复玩笑语气，“咱俩虽然有名无实，关系虚假，我也是你男朋友，没必要用‘请’吧。” 游青鸾表示赞同，“有道理，假如我回不去了，你白捡了一个年轻十岁，又能为所欲为的小男友，也不吃亏。” “天地可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还是喜欢老的！” “老？”游青鸾慢悠悠挤出一个字。 “没，就…年纪大点？” “年纪大？”电话里的声音极冷，清润。那是游青鸾的本音，只有他动怒时能听到。 池羲绝望的想如果前面还能抢救一下，他这会彻底凉了。 “我错了，您永远十七——” 彼端声音戛然而止，池羲默默给自己上了柱香。 池羲收起手机，凝视乖巧安静的小青鸾。 “游…小先生？”他低低笑了下，好奇的嘀咕，“你现在多可爱，后来怎么长成那样了？” “不好意思啊，学校有规定，请长假必须要学生的直系亲属办理。”班主任抽出游青鸾的入学档案，满脸为难，“游青鸾同学入学时，亲属栏只写了妈妈。” “可是，我母亲已经过世了。”游青鸾接过入学档案，顺便捞起旁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我真的是他亲哥哥，我叫游红鸾，老师你仔细看看。” “这…”班主任瞅瞅他，再瞅瞅档案上带了眼镜的免冠证件照。 鼻子眼睛嘴，简直一模一样！ “我理解学校的规定，让老师为难，特别不好意思。可是你也知道，母亲过世对我弟弟打击很大。他现在情绪敏感脆弱，不适合来学校。”游青鸾扶了扶眼镜，表情沉痛，“我家情况特殊，我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却一直没办法见他。” “这次，我放弃了事业，就是为了好好照顾他，接回家请最好的老师教导。” “…老师，青鸾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游青鸾用一句话升华主题，真情实感的惹哭了老师。 “我明白、我明白！我这就帮你办手续，你们兄弟太不容易了！”老师感动的热泪盈眶。 嘁，这就相信了？ 亏他还编了失忆、器官移植、亲兄弟争夺继承权几场大戏，还没来得及讲。 游青鸾顺利拿到请假条，顺便去以前宿舍转了圈。 小青鸾把书包带走了，宿舍行李少之又少，游青鸾从枕头底下翻出身份证，印着他17岁证件照，一个模样惨兮兮的小可怜。 小可怜到池先生那边，肯定会被养的很好。 “加油，你比我幸运多了。”游青鸾对着照片说了声，收起身份证，步履轻快的离开学校。 三中走读学生多，学校外面的小店也多，营业范围包罗万象。 游青鸾路过挂着‘租碟卖碟’的盗版光盘店，停住脚步。记得以前他读书那会，校门口应该没有这间店… 他扫了眼店内，立刻认出里面光膀子穿了条裤衩的店主。 尚翔，游青鸾私底下叫他军师。几年后，他会应聘游青鸾公司，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游青鸾本来打算制定好规划就去找尚翔，结果人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可真倒霉。 “大哥，买碟啊？”尚翔迎出来，热情的招呼道，“里面请呀~” 堂堂副董，活像个老鸨。游青鸾硬憋着没吭声，装着不认识他，走进去打量店面。 十几平方的门面房，面积不算大，架子上摆了几个塑料筐，筐里整整齐齐码着各类碟片。 尚翔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卖力吆喝，“架子上所有碟，单张五块，买五还送一！” “嗯，知道了。”游青鸾继续转悠。 尚翔做生意特别精明，立刻发现这个打扮禁欲，一副斯文败类模样的客人对普通碟没兴趣，贴近他眉飞色舞的暗示，“大哥，我这里还藏了好东西，就是价格贵点。” “哦？”游青鸾故意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他对‘好东西’没兴趣，单纯想看看尚翔能有多猥琐。 游青鸾认识尚翔时，他穿得人模人样，编了份含金量很高的简历，从业经历密密麻麻写传媒行业优秀员工，影视娱乐行业精英骨干等等。 游青鸾刚刚才想明白，原来简历上‘影视娱乐行业’，是指卖盗版光碟！信了他的邪！ “不是我吹，你可真找对地方了，我店里要啥有啥！”尚翔从架子后面掏出几张，献宝似得给他展示，“瞧瞧，岛国小黄片，特别刺激！” 游青鸾索然无味的问，“就这？” “别急啊，还有欧美的片子，黑鬼老能干了！” “就这？” “黑鬼还满足不了你？行，我知道了！”尚翔掏出几张压箱底的碟，甩在他面前，“人与动物，够狂野吧！” 游青鸾眼皮一撩，“就这？” “咋滴，还没兴趣啊？”尚翔没辙了，奇奇怪怪打量他，“兄弟，你那方面不行吧？” 长得这么帅，可惜无能。 军师眼神充满了同情。 诽谤上司，你完了。游青鸾把这句话记下来，笑眯眯的问，“你想试试？” “不不不！”尚翔吓得退后两步，一道灵光闪过，“嗨，我知道你要什么了！” 他伸进裤衩口袋掏了掏，拿出一个大宝贝—— 白色瓶子，上面贴了个歪歪扭扭的标签印度神油。 游青鸾勉为其难接过来，“你这东西，有用吗？” “有用，当然有用，分分钟帮你重振雄风！一夜七次！找回男人尊严！”尚翔搓搓手，掷地有声的说，“骗你我痛经一辈子！” 话音刚落，只听‘嘶啦’一声。 游青鸾撕掉印度神油的标签，露出瓶子原本lo大宝d蜜。 尚翔嘴还张着，没发出任何声音，空气似乎凝固了。 “痛经一辈子？”游青鸾盯着他上下打量，“想去哪家医院做变性？” “艹…”尚翔硬邦邦爆了个粗，“操、你大爷！！” “口味真重。”游青鸾拍拍他的胸，“我大爷在奈何桥喝汤呢，先去学个招魂吧。”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一下预收，作话略长，可以直接跳下一章~~） 接档沙雕娱乐圈小甜饼《霸总喜欢的人设我都有》 蒲笙作为《戏精争霸》的最强戏精，靠千变万化的人设驰骋娱乐圈，台上台下都在演，各种狗血角色信手拈来 “啊啊啊崽崽真可爱！萌化了老父亲的心！电影男主归你、品牌代言归你，还要什么尽管开口！” 蒲笙喜欢可爱系？内心是软妹的精分杀人魔了解一下，娇软甜萌包你满意呦~ “小妖精，给老子骚一个，那栋临海别墅明天过户给你。” 蒲笙化身未来会成为千古暴君的青楼花魁，今天我千娇百媚以色侍人，明天血祭龙袍骨砌王座！ 大佬c“笙哥总攻气场a爆了！帅得我腿软！黑卡拿去随便刷！” 蒲笙一秒变成出家剃度的豪门霸总，苏宠撩，a又欲、童子金身不能破。 蒲笙各种人设无缝切换，每一个都鲜活又带感，不仅吸引了众多被‘性格’圈粉的粉丝，还得到大佬们万千独宠。 后来，蒲笙问鼎娱乐圈，还修炼出365个人设。 一天一个样，你想搞的人设我都有。 接档文《下凡被全世界争着宠上天》 上古祥瑞乘黄化名郗韶，下凡陪郁郁寡欢的客人聊天玩耍，还友好的请他们摸自己的尾巴。 光临郗韶店里客人，都是各界大佬濒临破产的商界总裁、黑料缠身的顶流爱豆、手部受伤的电竞选手、还有想抓他炼丹的妖王… 郗韶毛绒绒的尾巴一甩，大佬们都疯狂了—— 总裁我当上首富了，钱都给你花！ 顶流我拿到影帝了，奖杯给你玩！ 电竞选手我拿到总冠军了，打游戏带你躺赢！ …… 妖王每天让我顺毛，我就不抓你炼丹了 在作者专栏可以找到，感兴趣请一定收藏，收了我就是你的了~ 第3章 “大哥，”尚翔吵不过他，狠狠搓了把脸，“敢情你来我店里，存心找茬呀？” “不找茬。”游青鸾客客气气说，“找你。” “找我？”尚翔指着鼻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丫逗我’。 游青鸾绕着小店转了两圈，自然而然挑起话题，“你卖盗版碟，一个月能赚多少？” 尚翔盯着他瞧了半晌，确定他诚心提问。 “也没多少，千八百块钱，光够吃饭。”尚翔摸出根烟，到处找打火机。 “别抽。”游青鸾提前制止，他忍不了二手烟。 尚翔无端端有点怕他，就那么叼着给他讲情况。 “前两年还好，碟片成本低，销路广。打从过完年开始，一夜之间网吧开得遍地都是，有些手机也能看电影了，我这儿生意越来越难做。”尚翔皱着眉，表情烦躁。 游青鸾很清楚，大网络时代即将到来。 很快，互联网会成为影片传播的第一渠道，盗版光碟注定成为被淘汰的夕阳产业。 “生意难做，干脆改行呗。”游青鸾云淡风轻的说。 尚翔咬掉烟蒂，翻了个白眼，“说得容易。我这几年没赚到钱，拿啥改行？” “钱不是问题，有想法就够了。”游青鸾忽悠军师特别熟练，随口画了个饼，“你跟着我干，半年之内，保证你店里堆满黄金。” “呵？” 尚翔毕竟是社会人，有几年社会经验，哪能随便相信一个人陌生人？ 他上下打量游青鸾，突然往他肩上锤了一拳。 “别闹了，你有意思吗？”尚翔提高声调，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念完高中就出来混了，这些年啥生意都做过，也遇到过不少人…” 他说着说着，委屈起来，“以前有好几个老板，说过跟你一样的话，要带我赚大钱。” 尚翔没心没肺的笑了下，骂道，“就像逛青楼的嫖客，逢场作戏时承诺过两天就给我赎身。结果呢？捞了好处，爽够了，就再也没影了。” 尚翔说得生气，狠狠骂了好几句脏话。 “奶奶的，再相信这种鬼话，我就是龟孙王八蛋！” 那这次的王八蛋你当定了，龟孙。 “骂够了吗？” 游青鸾等他发泄完，抓起货架上的白色背心，照着尚翔脑袋扔过去。 尚翔接住衣服，有点后悔。 他再怎么委屈，也不该跟陌生人诉苦，矫情又娘炮。 他可不能娘炮，还没做变性手术呢！ 游青鸾已经走出店外，站在阳光里朝他勾勾食指，“尚翔，套上衣服跟我走。” “你咋知道我名字？”尚翔穿上白背心，“去哪？” “给你赎身。” 赎身这话说得轻巧，可帮军师改行需要本钱。游青鸾设想了十几种创业方案，也都需要启动资金。 游穷逼刚回到08年，手机账户里几千个亿没法用。 ——别说给尚翔赎身了，自己穷得该卖身了。 如何能快速弄到钱呢？游青鸾排除所有违法或牺牲色相的渠道，凭借记忆，一路找到东平典当行。 东平典当行的招牌传了上百年，中途换过几次老板，生意越做越大。 典当行里灯火通明，外厅整整齐齐罗列着几排展柜。隔着玻璃，放眼都是奇珍异宝，甚至还有房产证和名牌车钥匙，惹得尚翔惊呼‘这东西都能当’。 游青鸾瞧不上那些，绕过展柜径直来到里间。 接待小姐立刻迎上前，“你好，请问需要抵押还是典当？” “抵押。”游青鸾说。 “好的，请稍等，我去请鉴定师过来。”接待招呼他们入座，匆匆奔向办公室。 “游老板，你要当啥啊？”来的路上，尚翔已经知道他的名字。 “喏。”游青鸾晃晃右手腕。 “表？这么闪，不锈钢做的吧？”尚翔抓住他胳膊仔细瞅瞅，嫌弃的说，“人家都当房当车当媳妇，你弄一块破表，能值几毛钱？” 游青鸾逗他，“你猜猜？” “200？”尚翔报了个价，又自我否认，“你这样的，50块钱能买三块新表！” 游青鸾缩回手，“我等会给你五十，你照着样子买一块。” “行，多出来的给我当跑腿费！” 游青鸾爽快的同意了。 鉴定师和报价师很快出来，坐在两人对面审视他俩。 白背心男人一看就是穷鬼，没见过世面。他旁边那位挺有气度，西装也挺周正，可惜瞧不出名牌标识。 会光顾典当行，应该没啥钱。 “你好，请问你打算抵押什么？”鉴定师问。 “这个。”游青鸾伸出右手，手背向上压在桌上，解开表扣扔过去，轻轻把袖子往下拉了点。 “随便估个价吧。”游青鸾气定神闲的说。 他扔表动作特别粗暴，仿佛对待一块用过的厕纸。 肯定又是便宜货，想过来碰运气。报价员猜到结局，连请他滚蛋的话都想好了。 “先生，我们典当行只收贵重物品，这块表…” 鉴定师捡起他的星钻腕表，匆匆扫了眼，‘不值钱’几个字果断憋回去。 “嘶…”鉴定师倒吸一口凉气，套上白手套，翻来覆去把玩那块表。 他凑过去跟报价师耳语两句，这才转向游青鸾。 “先生你好，经过鉴定，这块表的材质是应该是990纯铂金。”鉴定师态度立刻恭敬。 对方刚才把这支表当成厕纸，要么是不知道表有多贵，要么是不在乎这么点钱。 “好像是吧，手表太多，我都忘了。”游青鸾轻描淡写装了个逼。 他不太喜欢戴黄金，池羲特意为他定制了铂金钻表，本来还觉得材料用便宜了。 倒也凑巧，08年是铂金炒作最夸张的时候，价格比黄金还高三倍。 报价师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赔着笑问，“先生，你有品牌鉴定证书吗？” 稀奇，抵押贵金属还需要证书？游青鸾不动声色回答，“没有。” “真可惜，那我给你报个价吧。”报价师拿过计算器，“由于你没有证书，必须得折价。所以，我们无法支付品牌价值和制作成本。” 创始人还在读高三，品牌效应当然没有。不过，游青鸾还是第一次听说，产品工艺要靠品牌来体现。 “继续。”游青鸾来了兴致，他超喜欢玩商业套路。 报价师见他挺好糊弄，内心一阵窃喜！连忙说，“经过讨论，我们决定给你一个非常高的价格！咱们典当行铂金收购价格是280元每克，你这支表净重400克，玻璃表壳除外，按照原材料价格给你十一万，怎么样？” “神啊！！十一万！”当事人还没反应呢，尚翔先发出鸡叫，“游老板，你的表这么值钱！” 他刚才还说人家表不值钱，五十块钱能买三块…尚翔追悔莫及，恨不得掐死自己。 报价师和鉴定师相视一笑，土包子果然跟他们想的一样好糊弄。 这个时代，11万绝对是一笔巨款，能在三线城市买套房。可通货膨胀以后，连市中心的茅坑都买不起。 游青鸾没那么好打发，他清楚典当交易水有多深。 典当行员工十分会做生意，擅长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市场行价砍一半都算客气。 游青鸾捏着手机，决定先给对方一条活路。 “请问，这是最终报价吗？” 报价师吃准他没脾气好欺负，挺挺胸硬气的说，“是，我们已经给出最高价了。” 游青鸾欠身，从容的喝了口茶，语带笑意，“行，既然你们只肯出材料成本，我就只要成本价。” 报价师内心狂喜，咧开嘴准备说话，眼前忽然掠过一片阴影。 游青鸾伸长胳膊，捞过他面前的拍卖槌，搭在玻璃表盖上，不紧不慢的说，“你刚才说，材料是纯铂金。出门右拐有个金店，谁去问问铂金现在的市场价多少？” 糟了！报价员脸色变了变，连忙改口说，“啊呀，是我记错了，店里收购价580，我重新算。” 按照市价，铂金折旧费起码600，不过游青鸾懒得计较这么点零钱。 报价员计算出结果，小心翼翼问，“22万，先生觉得合适吗？” 游青鸾斯斯文文笑了下，还是好脾气的模样。 “急什么，还没算完呢。” 报价员落于弱势，急急强调，“先生，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没有鉴定证书，典当行只能支付材料费！” “嗯，我理解，只谈材料对吧？”游青鸾把拍卖槌反过来，尖端朝下抵住表壳，声音挺温和，“但是，还有一样材料没算呢。” “什么材料？”鉴定师拼命回忆星钻腕表的细节，立刻想起来了，“钻！” 腕表内部，镶了十二颗质量上乘的钻！ “肯定是钻太小，你们没看到…”游青鸾掂了掂拍卖槌的手感，动手前随意翻了他俩一眼，“干脆我把表壳砸了，你再估估？” 砸开？！报价员脸色青了。 拿到表的瞬间，他立刻瞧出来，这是块好表，材料上等做工精细。尤其是做工，吊打业内所有大品牌。即使品牌没名气，工艺造价起码七位数。 要是砸了表壳，那还有什么价值？ “先生冷静，价格还可以商量！二十六万行…三十！三十五万！” 报价员拔高声调，惊慌失措，一直喊到38万对方才勉强满意。 “够了。”游青鸾丢掉拍卖槌，大发慈悲的说，“拿钱吧。” 报价员擦掉一脑袋冷汗，连忙去财务室开票。 尚翔刚才说错话，吓得大气不敢出。直到外人走了，才忐忑的问，“游老板，你刚才真准备砸？” 游青鸾低头看桌底，头也不抬的说，“哦，防弹玻璃，多砸几下没事。” 就算没事，那可是38万啊！ 面不改色爆锤38万！尚翔对游青鸾的敬佩，又上了一层台阶。 游青鸾没工夫理他，专心致志跟池羲聊天。 他刚刚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微信跟男友联系，就找他要了点市场资料。 池崽六百万的表，您当了三十八万，还是我认识的游总吗？ 当年池羲加游青鸾微信，附加信息是池总的儿子。 游青鸾掐头去尾，用池崽作为备注。 游青鸾通货紧缩，理解一下。 池崽我知道通货紧缩，但那块表是我为你定制的生日礼物，哪怕放在10年前也能卖出七位数。 游青鸾钱够用就行，我没准备卖。我保证，三个月之内肯定拿回来。 池崽不是那个意思，表当了就当了吧，它能帮到你，也算物尽其用。等你回来，我再送你一块。 游青鸾意义不同，那表是你亲手设计的。 池崽……你居然知道？ 池崽[日了狗了jg] 游青鸾池先生，如果你真想瞒着我，就别把废稿扔家里垃圾桶。 回复发送完毕，旁边接待小姐提醒他，“先生，这是38万现金，你清点一下。” “祖宗呐！”尚翔羡慕的盯着那堆钱。 “谢谢。”游青鸾礼貌地向她道谢，当场把钱分了分。 “喏，这些给你开店。”他递了十五万过去。 尚翔感恩戴德，就差当场给他跪下。 “恩人，请让我以身相许！” “……”游青鸾打量他背心裤衩，胡子拉碴的邋遢模样，“我后悔了，你回去卖印度神油吧。” “我错了，不相许！”尚翔连忙改口，“此生为你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倒不必，你先把店铺整理一下，过两天我拿初期营业方案给你。”游青鸾毫无负担的说，“刚开始创业应该挺累，辛苦你了。” 尚翔得寸进尺的问，“其实我挺怕吃苦的，有那种不辛苦还能赚很多钱的工作吗？” “还真有，买本致富圣经。” “啥？” “《刑法》。” 尚翔…… 算了，狗命要紧。 插科打诨的空档，游青鸾已经把剩下那些钱清点好了。 他给自己留了三万，将剩下20万装好交给尚翔，还写了一张纸条。 “你按照纸条的地址，帮我找一下你基…”‘基友’这个词怕尚翔听不懂，他改口道，“找个人，把钱给他，让他通过邮件跟我联系。” “好。”尚翔接过来，顺嘴问了句，“你不怕我拿钱跑了？” 游青鸾记下尚翔手机号码，笃定地说，“你不会，也不敢。” “这么信任我？”让他说对了，尚翔确实没想跑路。 他虽然爱钱，却也有义气和骨气。游青鸾给自己‘赎身’，他从此就是游老板的人了。 而且，尚翔真有点怕游青鸾。 尚翔把要做的事情记下来，又问，“游老板，事情都让我做了，你打算干什么？” “我打算啊…”游青鸾拖长调子。 尚翔瞎猜，“坑蒙拐骗？欺诈传销？” “挺接近了，我准备…”驯养金毛。 游青鸾清清嗓子，正儿八经的换了个说法—— “教书育人。” 作者有话要说金毛驯养师游青鸾我要来了，崽崽开心吗？ 池羲……[瑟瑟发抖jg] 每天18点更新，感谢评论收藏的小宝贝，么么哒~~ 感谢半个月x17、雨x2、晚安、35949518、蓬莱山辉夜、葵、江南浮客、asn、橙子给的霸王票！ 感谢清时羡、蓝染、璃月、葵、暮色苍茫、洛时人、橙子、一穷二白是真的很穷、柊归、君问、晴空、赫妙、璃月给的营养液！ 第4章 暑补第三天下午，自习课预备铃已经响了，高三九班教室仍旧群魔乱舞。 大前天晚上，八中小皇帝池羲带着九班男生翘掉晚自习，去网吧里通宵打魔兽。第二天上课好几分钟了，他们才大咧咧闯进教室，气得新班主任当场辞职。 这两天，九班语文课都由重点班老师代讲。重点班老师心气高，每次踏进九班收容所，脸色比棺材板还难看。 东平市有两所省级重点高中，八中稳居千年老二。 其实论生源和教学质量，八中并不比名校三中差。两所学校的差距，主要来自九班。 八中入校门槛很松，就算中考没过分数线，多交点儿钱也能挂个学籍。 许多家长砸锅卖铁想让孩子上个好学校，收容所九班就这么从钱堆里生出来了。 “大新闻！大新闻！”景宇轩风风火火跑进教室，一眼瞄见趴在前排正中央的池羲，声音低了点，“咋还睡着呢？” “早读到现在还没醒过，别管他。”祝燃习以为常，满不在乎的说，“这位爷睡着了，天塌下来都吵不醒。” 一般来说，上课睡觉肯定要选后排座位，天高皇帝远。 而池羲比较特殊，他高调霸占第一排正中间，c位接受老师检阅，然后—— 睡得昏天黑地。 重点班老师过来代课两天，无数次指桑骂槐阴阳怪气，想把池羲吵醒。结果池大爷依旧稳如泰山，蒙着连帽衫巍然不动。 老师不敢罚他，只得憋着气当没看到。池家有钱，新高三这栋教学楼是池老板赞助的，全校师生都不敢得罪小皇帝。 “景宇轩，你刚才说什么大新闻？” “哦，劲爆消息！”景宇轩想起正事，激情澎湃的宣布，“咱班有新班主任了！” “假的吧？哪有那么快。” “我用马灏的狗命发誓，绝对是真的！”景宇轩四指朝天，信誓旦旦，“我看见校长和新老师说话，应该是个男的。” “发你妹，关我屁事！”马灏骂了句。 但其他同学并不在乎马灏狗命，都在关注新老师。 “咱班今年气跑四个班主任了，还有勇士敢过来啊？” “佩服！” “谁这么不怕死啊，难道他有三头六臂吗？” 话音落地，外面伸进一只匀亭的手，缓缓推开教室门。 清润的声音飘进大家耳朵里。 “抱歉，没有三头六臂让你们失望了。” 仿佛从天而降的男人身形偏瘦，气质儒雅，一身文人风骨，语气斯文温吞。 ——比全校脾气最好的老师，看起来还要和蔼。 唉，又是个倒霉的软柿子。 “怎么是你！”景宇轩看清来人，声调骤然提高八度。 “嗯？”游青鸾仔细端详他，认出没黏创可贴的邪王真眼。 “同学你好。”游青鸾跟他打招呼，余光扫了眼昏睡的池羲，熟络的搭讪，“你们昨晚又去通宵了？” “没有！绝对没有！老师信我！”景宇轩求生欲爆发，否认三连。 游青鸾没说信或不信，环顾四周，挑出人群中最酷炫的彩虹鸡窝，直直走向葬爱蓝爵。 “喂，昨晚打游戏谁更菜？”游青鸾八卦兮兮问。 “当然是老景！”事关男人尊严，马灏拍桌而起，“他半夜三点还偷我菜！” 景宇轩差点让他气死，“你是傻逼吗！这么明显的套话都听不出来！” 马灏…… 草，大意了！ 游青鸾安抚性拍拍他，绕着教室转了一圈，走上三尺讲台。 全班三十多双眼睛死盯着他，底下窃窃私语，赌他几天会被气跑。 “我押十天！” “十天太多了，撑死五天。” “喂，你们对新老师好点，别气他，人长得多帅啊。” “帅有啥用？你们女生真花痴！” 游青鸾默默打量教室，后黑板顶上贴着‘崇德尚志，笃学致志’八个大字。 低头，讲台上摆着期末考试成绩单。 视野正上方，池羲小同学用帽子蒙住脑袋，几根浅金色头发从连衣帽底下钻出来，特别碍眼。 游青鸾嫌弃了几秒，摊开手，食指上套着钥匙环，底下连着宿舍和办公室钥匙。 他把钥匙举到池羲头顶，叮叮当当摇两下，和风细雨的叫，“同学，起床了。” 池羲毫无反应。 同桌祝燃劝他，“老师，没用，天王老子都叫不醒他。” “是吗。”游青鸾转向她，善良的提醒，“那你捂住耳朵。” “哦。”祝燃乖乖捂住耳朵。 下一秒，游青鸾用钥匙尖点了下黑板，试试手感。然后用力压紧，划出一条荆棘坎坷的痕迹。 ‘滋——拉——’ 硬物划过黑板表面，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噪音，引起大脑震颤。仿佛挖了谁家祖坟，被千年怨鬼缠身索命。 “啊啊啊！” “快住手！” “求你停下，我受不了啦！” ‘滋——拉——拉——’ ‘滋——滋——拉——’ 恐怖噪音足足绕梁二十秒，睡神池羲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脱离深度睡眠。 “操。”他脑壳一阵一阵的抽疼，哑着嗓子骂了句脏话，坐起来活动压麻了的胳膊。 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凤眼。 男人脱掉那身西装，只穿了件黑衬衣，腰很细，右手上换了块不锈钢的表。 池羲盯着那段腰线，烦躁的揉揉头发。 “同学，”游青鸾终于停止非人道折磨，毫无负罪感的问，“睡够了吗？” “没。”池羲皱了下眉，“这是我学校，你怎么进来了？” 祝燃凑过来回答，“他是咱们新班主任。” 啥玩意？班、主、任！池羲想起上次的异次元压迫感。 …接下来校园生活，恐怕不太好过。 “别睡了。”游青鸾从讲桌底下搬出椅子，姿态随意地摆摆手，“上自习吧。” “哈？” 底下同学有点反应不过来。 课表上这节课是班会，因为班主任辞职了，才改成自习。现在来了新班主任，应该按照原计划开班会。 况且，大家对于新老师一无所知，好歹得做个自我介绍吧？ 而游老师说了上自习以后，便没再搭理他们。 他拿起期末成绩单，上面两行是成绩总评。 九班不愧是‘废物收容所’，考试总分750，全班平均分只有二百多点，比成绩最差的平行班还少一百来分。 游青鸾在最底下找到池羲的名字，后面跟了一排个位数成绩，倔强的证明他没有旷考。 他把成绩单拍下来，用微信发送给池先生。 游青鸾[图片] 游青鸾池先生，你怎么考出这种屎一样的成绩？ 池崽…… 池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游青鸾崽，这是微信。 池崽我知道错了！我立刻去写熬夜五三！争取重新做人！ 池崽[轻轻跪下jg] 游青鸾戳了戳那张表情包，高抬贵手放过男朋友。 讲台前面有块略高的挡板，同学们看不见他手中动作，只能看到游青鸾对着成绩单，依旧满面春风。 真厉害！见到池羲个位数成绩，还能真情实感笑出来，新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倒也奇怪，平常老师絮絮叨叨特别招人烦。 新老师不太说话，同学们反而想跟他聊点什么。 “老师！”景宇轩犹豫良久，终于按奈不住举手提问，“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咦？”游青鸾收起手机，提醒道，“第一次见面，你不是想叫我爸爸吗？我答应了。” “呃…”景宇轩响起曾经说过的话—— ‘咱爸真帅，还缺儿子吗？’ “老师，那会我开玩笑瞎说的，你别当真！”景宇轩代替全班同学问，“我是说，你叫什么？” “想知道？”游青鸾问。 大家疯狂点头。 “既然大家想知道，那你们提问吧，我什么都可以回答。”游青鸾说完，紧接着又补充，“但是，有条件。” 条件？全班同学面面相觑。 第一次遇到老师回答问题，还跟学生谈条件的。 “我当老师，只负责教授大家文化课知识。回答私人问题超出业务职责，所以，问一道题十分。”怕他们听不懂，游青鸾抖抖成绩单，解释道，“也就是说，问一个私人问题，下次考试必须多考十分。” “凭什么啊！” “不凭什么，你情我愿罢了。”游青鸾翻了翻成绩单，快乐地说，“我刚才看过了，大家可用额度都很高，十分对你们不算难。” 可用额度高，代表初始数据低呗。 难怪他看到成绩单笑得那么开心！ 但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十分而已，多蒙两道选择题就有了，条件不算太苛刻。 “行吧，我要提问！”景宇轩豁出去了。 “提问之前，请报上你的名字，方便我登记。”游青鸾打断他。 “这不公平，你都不说自己名字！” “哪有不公平？”游青鸾把成绩单反过来，指着姓名栏，“同学，你们的名字是已知信息，属于非机密范畴，我稍微费点功夫就能对上号。” “再说，班里学生那么多，我没必要记住每个人。”游青鸾傲慢的说，表情仿佛在说‘我愿意问名字是你的荣幸’。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景宇轩只得报上名字，成为第一只小白鼠，“我叫景宇轩，可以说你名字了吧？” “游青鸾。”他没再难为小同学，免得一次性欺负狠了。 “哪三个字？”景宇轩又问。 游青鸾挑出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了游青鸾三个大字。 走笔利落，棱角分明，笔锋藏着凌厉和强势。 游青鸾扔掉粉笔，蹭掉指腹的灰尘，提醒小同学，“20分了，加油。” “这算两个问题？”景宇轩惊了。 “算。三道题了。”游青鸾兴致勃勃的追问，“还要我回答吗？” “不了不了！”景宇轩连忙坐下。 “还有我！”“我也要问！”“我先问！” 有人开了个头，一个勇士倒下，千万个勇士站起来！ 池羲被这波操作惊呆了。 游青鸾这人，狠。 真他妈狠。 先勾起同学的好奇心，然后趁机算计他们，玩弄他们，压榨他们。 魔鬼吧！ “游老师，九班这么乱，你为什么要过来？” “生活不易，混口饭吃。” “混？难道你不准备好好教我们？” “教啊。大家听，我就教。” “如果我们不听呢？” 游青鸾语气散漫，态度敷衍，“那样的话，你们都已经自我放弃了，为什么还要寄希望于老师呢？” “你逻辑不通！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每天来学校有什么意义？” “同学，我劝你不要对学校抱有太大期望，把它当作交友平台会收获很多快乐。而且还能顺便学到一点知识，多完美。” “……”好有道理啊。 道理说不过，同学干脆发动道德攻击，“你根本没有师德！校长为什么招你进来？” 游青鸾曲起手指敲敲讲桌，不紧不慢的回答，“哦，因为没有人接管你们班，校长才让我试试，病急乱投医呗。” 当然还有不方便说的原因游青鸾不要工资，只拿分成，提高一分十块钱。 他语气实在太欠揍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老子是宇宙中心’的中二毛病，最受不了敷衍和挑衅，你一句我一句斥责游青鸾道德沦丧。 直到前排正中间举起一只指骨匀亭的手，仿佛施了魔咒，全班同学陆续安静下来。 “我有问题。” 池羲甚至没站起来，抬起头仰视游青鸾，报上自己名字。 “池羲，伏羲的羲。” 伏羲。天。始皇。创世神。 特别霸气的名字。 “问吧。”小金毛终于出场了。游青鸾眼底飞快闪过一道光，唇角勾起，“不过，我对你有另外的条件。” “行，随你提。” 作者有话要说游青鸾我不要工资，只拿提成。 校长哈哈哈哈哈你快来上班！ 发工资时 校长（捂肾）……失算了。 安利一下同类型预收文《跟十年后自己互换之后》 文案苏爽养成系双向治愈暗恋成真 蔺棠溪跟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了。 2010年的蔺棠溪来到十年后，发现家中遭遇变故，自己居然成了以前的小跟班、商界新贵卿潭的商业男友。 落魄的小王子身无分文，只能试着跟塑料男朋友做交易 “收留我。” “请我吃饭。” “让我活下去。” “我、我把自己给你。” 卿潭觉得，未来男朋友似乎误会了什么，“……同学，我对未成年小孩没兴趣。” 蔺棠溪表面强势，却非常害怕卿潭不肯要他，怯生生的问，“那…你想要什么？” 卿潭握住他的手，温柔地凝视小王子，“宝贝，我要你把骄傲捡起来，江山我帮你收复，王冠我帮你戴。” 温柔大佬x小王子 在作者专栏可以找到，感兴趣请一定收藏，最好还能收藏我的专栏，收了我就是你的了~ 第5章 “是不是我们维持原状，你就会离开？”池羲仰起脸跟游青鸾对视，一身颓废无所畏惧。 “是啊。”游青鸾终于流露一丝丝赞赏。 虽然小同学垃圾了点，毕竟是自己未来选中的男人，拥有看透本质的能力。 池羲了然如果没办法改变九班，他就会走。 经池羲提醒，其他同学终于发现盲点，并进行错误解读 校长让游青鸾‘试试’，并非直接把九班托付给这人。 换句话说，大家完全可以把新班主任赶跑啊！！ “哇！”全班同学仿佛迎来希望曙光。 兴奋不过三秒，邪恶势力开始刁难学生起义领袖。 “接下来，轮到我提条件了。”游青鸾压根没费脑子，指着他的金毛命令道，“头发染回去。” “……”池羲沉默，窒息的沉默。 九班同学都跟着他沉默了。 俗话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发型，是每位中二少年的尊严！尤其池羲那头金毛，从高一开始就是羲皇最明显的标志。 八中学生就算不认识池羲，也认识他的头发，哪能说动就动呢？ “老师，过分了吧？”葬爱蓝爵马灏企图说个情。 游青鸾转向他，友善的提醒，“马灏，你的头发也不符合学生仪容。” 马灏吓得立刻闭嘴，怂的一逼，生怕自己的炫彩鸡窝头为了金毛陪葬。 “池羲同学。”游青鸾尾音上扬。 “……能换个条件吗？”池羲跟他商量。 池羲心高气傲，要面子。刚才他答应了游青鸾，本来一言九鼎没想着反悔，可谁能想到他要动自己头发？ ——池羲宁愿被他按住揍一顿。 “行啊。”游青鸾挺好说话，立刻同意了池羲交涉。 池羲左眼皮跳了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游青鸾像变戏法似的，从讲桌底下拿出一个裹了礼品纸的盒子。 粉色波点包装，上面还有个白色蝴蝶结。 “早猜到你不答应，幸好我提前准备了。”游青鸾把礼物盒递过去，摆在池羲桌面，“作为替代条件，以后你在学校里，必须带着这个。” “什么？” “打开看看，你肯定会喜欢的。”游青鸾像催促女儿拆礼物的老父亲。 池羲被脑补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在万众瞩目中，像拆炸|药包般，小心翼翼解开蝴蝶结。 藏在里面的东西露出本来面目，周围同学立刻围过来。 看清它真实长相，大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啥。 “这…” “太狠了！” “奇耻大辱啊！” “不至于吧，来真的？” 游青鸾柔柔的问，“池羲同学，喜欢吗？” “……” 池羲已经没声了。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顶款式时尚、造型拉风、青翠欲滴的—— 绿帽子。 “太变态了！太变态了！太变态了！强烈要求校长开除游青鸾！” “别妄想了，我在校长办公室外面示威了一上午，结果倒好，校长出来说游老师表现挺好，他非常满意！” “校长是满意了，咱班同学全惨了。我们几个昨天找他打球，想趁机让他尝尝教训。结果没捞到半点好处，还输给他几十分。” “天呐，提到分数我就头疼，景宇轩你说话啊，游魔王不是你爹吗？父爱如山。” “唉，魔王的父爱如山…体滑坡呀。”景宇轩众望所归，背着手走上讲台，先恭恭敬敬请示道，“羲皇，您老有啥高见吗？” 池羲昨晚没通宵，不困，只是懒得搭理他。枕着胳膊没吭声，把帽檐往下压了压。 游青鸾送的这顶帽子，虽然颜色有点难接受，但实用性很好，睡觉时一点都不透光，还挺舒服。 反正自己看不到，绿帽子就绿帽子吧。 绿色代表自然、生命、健康！ 绿着绿着，就习惯了。 昏君啊！羲皇你太让微臣失望了！景宇轩长叹一声，努力煽动大家情绪，“同学们，下节是游魔王的第一节 课。革命已经到了最危难的时候，咱们九班要团结…” ‘吱铃铃——’上课铃声响起，造反演讲还没完。 “跟他拼了！”说到激动时，景宇轩当场表演猴子捶胸。 游青鸾准时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正好碰上他捶胸咆哮，便曲起手指敲了两下门板。 “抱歉，打扰你卖艺了。” “反抗邪恶势力…嗝！”景宇轩咬牙切齿说完‘恶势力’几个字，转头看到恶势力本人，吓得打了个嗝，夹紧尾巴拖着发软的腿溜下讲台。 跑的急，他左脚绊住右脚，膝盖一软要往下跪。 “爱卿平身，无需行此大礼。”游青鸾反应敏捷，迈开长腿一步跨过去，稳稳托住他。 “老师，我…”景宇轩刚才还口若悬河，转眼间哆哆嗦嗦被他唬成了结巴。 游青鸾点点头，善解人意的说，“我理解，你喜欢跪着上课。但是别霸占讲台，我把校长办公室的送子观音像请过来，你跪它跟前？” “呃，别打扰她老人家，我坐着也行。”景宇轩尴尬的跑回座位，翻开语文书，牢牢挡住脸。 池羲本来就不太困，现在硬是笑清醒了，嘲讽道，“真行，整段垮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把语文书放下！”马灏捅了捅同桌，“不准听他讲课，你自己说的。” “你放心吧！”景宇轩铁骨铮铮的保证，“我景某人从来没听过课！” 游青鸾讲第一节 课，教案和课本都没带，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银框眼镜。 配上白衬衫，衬得他风骨更有气韵，像个满腹经纶的学者。 “上课。” “起立！”班长祝燃喊了声。 全班同学七零八落、不怀好意、并且早有预谋的喊“老师再——见！” 刚上课就喊再见，摆明给老师下马威。 前两天，大家用同样的套路对付重点班老师，气得那个老头脸色铁青，足足辱骂他们半节课。 池羲坐在前排，清楚听到班里同学乱糟糟起哄嘲讽。 收容所经常做这种事，故意把代课老师一个个气跑，显得自己多能耐。其中有几位老师，曾经真想好好教育九班。 可惜一束光照进地狱里，它就是罪恶的。 池羲向来不参加捉弄老师的活动，觉得没意思，也懒得管。 只是这次，他有点好奇… 好奇游青鸾究竟是‘混口饭吃’，还是想成为刺透地狱的光。 游青鸾一直没吭声。池羲不动声色把帽檐往上掀了点观察他。 班主任正在专心致志擦眼镜，神情像往常一样，根本看不透。 察觉到池羲的视线，游青鸾递给他一个眼神。 带了绿帽子的小同学，稍微顺眼了一丁点。 “同学们。”游青鸾把擦干净的平光镜戴好。太久没戴眼镜，一时间不习惯隔着玻璃看人。 游青鸾往上推了推镜框，“既然大家喜欢跟老师再见，那就再喊几遍。” 众人…这是啥变态要求？ “开始吧，多练习练习，喊好听点。”游青鸾说，“毕竟，这句话你们还要为我喊四百遍。” “四、四百遍？” 游青鸾轻飘飘解释道，“是啊，从现在到高三毕业，还有四百节语文课。” 日！400节！同学们两眼一黑，在他的命令下，不情不愿喊了几声老师再见，内心一片草泥马。 “乖，上课吧。”游青鸾放过小同学，挑出粉笔板转身写板书。 池羲目光跟随他那只手游走，游青鸾粉笔字很漂亮，在黑板正中央写下鲁迅两个大字。 在他写板书期间，底下同学进行了一场以‘不听课’为主题的信息交流会。 发起人景宇轩已经策划好了，大家都不听，然后跟校长举报游青鸾水平糟糕，不配当老师！ 计划太牛逼了，太完美了！他们不愧是‘气死老师’班优秀学员。 “这节课来讲鲁迅。”游青鸾写完板书，正儿八经的讲第一句，“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所有语文不及格的人，都应该被钉在文化的耻辱柱上。” 游青鸾想发个表情包，[鲁迅什么都是我说的jg] 装作不听见的叛逆学生其实都偷偷竖着耳朵，听到这话立刻炸了。 “鲁迅说过这句话吗？” “瞎编！” “鲁迅都不知道他说过！” “哦，原来你们还在乎鲁迅说没说过？”游青鸾顺势说，“那我讲几句鲁迅先生说过的话。他说青年人要有朝气，敢作为，发扬国魂。《记念刘和珍君》这篇课文里写过…” 打定主意不听课的同学，感觉剧本…似乎不太对。 说好师德败坏，混口饭吃呢？游青鸾讲课水准，肯定不比重点班老师差！ 而且他长得帅，声音好听，戳在讲台上特别招人！ 游青鸾讲课很巧妙，先立一个点勾起学生兴趣，将点连成线，把知识铺成网。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天罗地网团团兜住，不知不觉把他的话听进去，甚至还觉得意犹未尽。 “这节课就讲到这里，下课。”游青鸾放下粉笔，慢条斯理蹭掉指腹上粉笔灰。 大家才意识到自己津津有味上了一整节课，有几个同学甚至做了随堂笔记。 嘤，输了。 “亲爱的同学们，”游青鸾环顾四周，“不跟我说再见吗？” 一堆小屁孩如同打了败仗，蔫得跟小鸡仔似的。 “我觉得，你们还挺好教的。”游青鸾丢下这句嘲讽，踩着下课铃离开教室。 “啊啊啊啊啊！” 刚出门，身后教室里发出凄厉的尖叫。 “为什么要听课！你们这些叛徒！”景宇轩痛心疾首。 “得了吧，瞧瞧你的语文书。”马灏夺过他的语文书，字正腔圆的朗读，“鲁迅先生千古，国士无双…你居然把游魔王的话记下来了！” “要你管！”景宇轩抢回语文书，一溜烟跑到池羲面前，“池羲、羲皇！我们都战败了！现在只有你御驾亲征，才能带我们逆风翻盘取得胜利！你是咱们班最后的希望，救救孩子吧！” 池羲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说，“不。” “池…” “闭嘴。”池羲嫌他缠人，起身伸了个懒腰离开座位。 “哎，你要去哪？” “厕所。”池羲上课失眠，居然听了一整节语文课，准备找地方抽根烟酝酿睡意。 刚迈出教室，一纸粉红色信封挡住去路。 女生红着脸，扭扭捏捏说，“池羲，我注意你很久了，请、请收下这个！” “情书？”景宇轩扒住门框两眼冒光，灵光一闪，扯着嗓子喊，“伙计们！池羲他当众早恋！公然挑衅校规，大家快去告老师啊！” 池羲…… 池羲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啧，阴我？” 作者有话要说游青鸾哈哈哈哈某位小同学要绿我~ 池先生本是同根生，池崽放过我吧！[绝望jg] 第6章 高三年级组的大办公室没有空位了，校长给游青鸾单独安排了小办公室，紧挨着九班教室，里面要啥没啥。 讲完课，游青鸾准备到大办公室跟新同事借点教学用品。 年级组办公室门大敞着，谈话声从里面飘进来。 “赵老师，听说九班来了个新老师，你见过吗？” 一班班主任赵乃黄说话声很尖，带了点天然的娘娘腔，“没，我见九班老师干啥？” “也对，可能呆两天就走了。” “应该不会吧，我听校长的口气，对他很有信心啊。” “嗨，咱们校长那个人你还不了解？”赵乃黄不屑地说，“他对谁都有信心，总觉得学生都是栋梁，是千里马，只是缺好老师。前几天还让我给九班代课，教一群小畜生差点膈应死我了。” “嗨，我理解，他们班糟糕透顶，无可救药！” 游青鸾本来打算进去，听到这里，又缩回准备敲门的手。 算了，找个同学去后勤领教学用品吧。 他刚折回几步，马灏顶着鸡窝头狂奔过来，在走廊上划出一道彩虹。 “游、游老师！”马灏去他办公室没找到人，气喘吁吁跑过来，扶着膝盖汇报，“你快去教室，有、有人挑衅你！” “嗯，我知道了。”游青鸾顺便使唤他，“你先去后勤给我领一套课本和教材，还有教案本。” “好！”马灏答应下来，又连忙催促，“你快去看看，有人违反校规。” “稳住，小场面。”九班同学都违反校规，游青鸾压根没当回事。 “游老师！你必须要去！”马灏急了，“可不是小场面，羲皇…池羲他早恋！他跟校花在教室门口亲亲我我，没羞没臊，影响大家伙备战高考的热情！” 你们备战高考还需要影响吗？不过—— “池羲？” 游青鸾终于感兴趣了。 他回想小金毛这两天表现，虽然消极，却不抵抗。根本没有驯养他的机会，逼得游青鸾差点改变作战计划。 游青鸾不了解池羲同学的脾气，却非常清楚他的性格。想让他乖乖听话，首先应该找个契机，用实力征服崽崽，获得他的敬畏和…敌意吧。 毕竟未来男朋友才17岁，八成连性向都没搞清楚，不会那么早产生爱意。 游青鸾拐过弯，远远碰上池羲和一个漂亮女孩面对面，手里还捏着一封皱巴巴的粉色信封。 池羲刚带上他送的绿帽子，反手直接绿了自己。 “有一道绿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游青鸾现场为自己哼了一首《绿光》，拿出手机拍下几张照片。 照片里，池崽帽檐压得很低，估计表情不太好。 这货跟自己不同，天生就弯。被迫跟女孩子逢场作戏，绝了！ 池羲用力捏紧情书，视线跃过面前的女孩，不耐烦瞪着景宇轩。 “过来。”池羲阴着脸语气特别差，凉飕飕的说，“你接的，你负责。” “羲皇，你生气了？不至于吧，只是收一封情书，人家还是校花呢。”景宇轩刚才把情书强塞进池羲手里有多勇敢，现在就有多怂逼，“而且游青鸾还没来…” 听到游青鸾的名字，池羲把信封重重拍在他胸口，手插进口袋，头也不回的走了。 景宇轩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跟校花解释。校花也是惨，前一秒还以为告白成功，下一秒就被甩了，崩溃的当场哇哇大哭… 池羲走出十几米，还是觉得心烦，也不管自己还在教学区域，掏出烟盒娴熟的敲了下底部，一根烟弹出来。他叼在嘴里，从裤兜里找出打火机，按了两次才点着火。 池羲把烟凑近火苗，还没等点着，旁边冒出来一个人，同时抢走了他的香烟和打火机。 “学校内禁止抽烟，没收了。”游青鸾把那两样东西收起来，指了下池羲，“跟我来办公室。” 池羲嘴里还留了点烟味，舔了舔唇角过干瘾，跟着游青鸾后面问，“你准备教育我？” “换个词，我准备教训你。”游青鸾拿出钥匙，打开小办公室。 小办公室本来是楼梯间，面积很小，不透光，阴渗渗的。 游青鸾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添置东西，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坐吧，咱们先讨论你的成绩。”游青鸾打开昏黄的电灯，从抽屉里拿出几张考试卷，摆在池羲面前。 几份试卷写得满满当当，卷面也挺整齐，分数却特别惨不忍睹。 数学4分，语文8分，英语成绩最高，差点就突破两位数大关了。 昨天，游青鸾翻出试卷，虔诚的拜读了池羲的杰作，发现他考出这种屎一样的分数，并不是因为学习差，倒像是用低分试卷跟谁示威。 比如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给出一个组合图形，求某条线段长度，池羲分毫不差的写对了答案，然后在例图旁边，画了个刻度尺。 刻度尺旁边写着‘←就这么长。’ 语文试卷就更风骚了，他能把所有主观题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默写题‘天生我才必有用’下一句接‘百无一用是学生’，逻辑居然说得通。 作文题目是友情，池羲同学大笔一挥—— 《魔兽世界团战攻略》 “攻略写得不错。”游青鸾说。 池羲有些意外，“你看完了？” “嗯，感动吗？” “呵。”池羲往后靠了靠，吊儿郎当的说，“在你看来，我的感动就那么廉价？” “很好，希望你不要随便感动，毕竟我不是什么善良温柔的好老师。”游青鸾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这份试卷且不论成绩，主要是你考试态度有问题。” 池羲‘哦’了一声，姑且承认了错误。 游青鸾继续挑刺，“还有抽烟、烫头、早恋的毛病，我希望你尽快矫正过来。” “早恋？”池羲难以置信的瞪他，没想到游青鸾也是这种…荒唐的老师。 只因为刚才那封情书？他根本不了解情况就做出错误判断，认为自己早恋，然后不由分说的斥责。这和以前歧视他们的老师，跟一班的黄奶罩（赵乃黄外号，名字倒过来读）有什么区别？ 池羲有点失望，四十分钟前，自己觉得他是光… 光又灭了。 “怎么？”游青鸾好整以暇问，“需要辩解吗？” “不用！”池羲硬邦邦说。他常年叛逆，骨头硬，不服软。 误会就误会吧，关我屁事！反正误会他的人多得去了，多一个算什么。 “我本来就是差生，随便你怎么想。”池羲把手伸向游青鸾没收的烟盒，“走了。” “等等，把这个拿着。”游青鸾抽出一份《学生行为规范》，从身后给他递过去。 池羲当真停下来，把那份学生守则接过去。 游青鸾说，“罚你抄…” ‘嘶啦——’ 池羲看都不看，把那份学生守则撕的粉碎，用力往上面一抛，碎纸片像下雪似的，洋洋洒洒落在两个人身上。 “游青鸾！”池羲面朝他，倨傲又张狂，压抑的脾气一股脑全部爆发出来。 “搞清楚，别以为你是班主任就能拿我怎么样，我不会听你的。八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管我！” 池羲拽下绿帽子，重重摔在桌上，露出金毛原本的凌乱耀眼，目光凌厉凶狠，还是像一只张牙舞爪的… 软萌小奶猫，下一秒就会用肉垫挠他，喵喵叫唤那种。 游青鸾特别想笑，他强忍着憋住了。好不容易让颓废厌世的小朋友发点脾气，现在笑出声可不好玩了。 “我接受你的规则，只是站在九班的立场上，不代表我认同你。”池羲语气挺冲，却顾忌他是班主任，全程都没有说脏话。 游青鸾注意到这个细节，忽然觉得小垃圾居然懂得尊师。 有点可爱。 “我想知道，要怎么才能得到你的认同？”游青鸾问得特别认真。 “我只认同比我强大的人！”池羲给出中二少年标准答案。 “哦，所以我需要证明自己比你强大。”跟自己想的一样，游青鸾了然点点头，抬手伸向他的耳朵。 池羲以为他要在这里动手，反射性躲了下，整个人进入武力防御状态。 “紧张什么。”游青鸾替他拿掉头发上几张碎纸片，然后把平光眼镜摘下来，朝小朋友打了个响指，“我们走吧。” “去哪？要打架吗？”池羲警惕的看着他。 “打什么架，我们可以选择男人的解决方式。”游青鸾摇摇手指，教育道，“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和平主义者？ 池羲跟随游青鸾离开学校，坐了半个小时出租车，来到一片被铁丝网圈住，墙上地面都是弹孔的的空地，才明白自己理解错了。 游青鸾是一个‘核’平主义者！ “射击类生存游戏，你以前玩过吗？”游青鸾买了两张门票，熟门熟路带池羲挑枪。 08年娱乐场所比较匮乏，全东平最大的生存游戏场地，连基本的枪种类都不全，比几年后池先生带他去的生存体验会馆差远了。 “没有。” “哦，真可怜，你现在连吃鸡都没玩过。”游青鸾略表同情。 吃鸡？那是啥？能有反恐精英好玩吗？池羲抚摸器材区的枪，这些枪他玩反恐精英的时候都用过，非常清楚性能和游戏中的使用威力。 游戏和现实不同，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摸枪。虽然只是高仿货，可除了杀伤力之外，形状效果都跟真的差不多。 “别拿狙|击枪，你瞄准太飘了，不合适。”这边没有池羲最擅长的那款，游青鸾挑了一款他比较趁手的冲|锋枪递过去。 池羲没接，望着那玩意儿问，“这算什么？你带我玩游戏，享受天伦之乐？” “噗嗤！天伦之乐？崽啊，现在认爸爸认爷爷，我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希望开始后，你还能把这当成一场游戏。”游青鸾抓起他的胳膊，把枪硬塞进池羲手里，指了指场地入口，“进去吧，我给你三分钟躲猫猫时间。” 躲个屁！池羲讨厌被轻视，嚣张的说，“不需要，我倒是可以让你先躲十分钟。” “既然你不需要，我们一起进去吧。”游青鸾看都没看，随意从架子上捡了一把看起来就不好用的家伙。 池羲没再嘴上逞强，跟在他后面走进铁网中。 “规则只有一条，想办法杀了我。” 游青鸾说话时没回头，池羲看不到他表情，却能感受到初见的压迫感，危险又强大。 杀了他，池羲默念一遍。 这边射击器材简陋，场地却布置的有模有样，面积有一个小学那么大，里面为玩家设置了许多可以藏匿的隐秘物，还有一个安全区。 池羲刚开始接触所谓的生存游戏，骨子里好战天性叫嚣，却不得不先藏起来熟悉游戏。 他躲在一个大集装箱后面，按照打反恐精英的经验，先观察周围环境，仔细听周围动静。 耳边只有风声呼啸，游青鸾应该也躲起来了。 池羲摸索着把弹夹组装好，试了试手感，决定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我会让你后悔与我为敌。”池羲舔着下唇，从集装箱阴影里钻出来，迫切的想要用这把枪干掉游青鸾。 刚来到阳光底下，还没走出自己的安全区。身后一道新的阴影铺天盖地，覆盖他的视线。 池羲觉醒了野兽般的直觉，瞬间转过去扣下扳机。 他第一次开枪，出膛的子弹沿着游青鸾的侧腰飞过去。 速度很快，可惜精确度差了点，枪的后坐力震得拇指虎口发麻。 午后的阳光刺眼，逼得池羲眯起眼。 逆光中，游青鸾踩在集装箱上，风钻进他的衬衣里，肃穆的像个杀手。 “池羲，你天赋高，不要浪费。开枪前先瞄准，手别抖。枪是仿真的，打中虽然疼了点，但是死不了人。”游青鸾蹲在集装箱边沿，半个身体悬在外面，用枪膛宠溺的敲了下小朋友的眉心，“乖，让你跑三分钟，去玩躲猫猫吧。” 作者有话要说游青鸾[宠溺jg] 池先生我申请代打！ 小青鸾躲猫猫我玩了四章了，我要加戏qaq 感谢暮色苍茫 、吥离、云朵给的营养液！ 第7章 八月盛夏，午后日光浴宛若一场酷刑。 池羲舔了下唇，尝到咸咸的液体，是他脸上的汗。 “呸！”脏死了！ 池羲恶心的吐了口唾沫，感觉嘴里更干渴。 玩了一个多小时生存游戏，他深刻的意识到游青鸾，绝对是个变态！ 这场游戏规则简单，场地不算太大，池羲很快就适应了游戏节奏，学会如何逃生，应该在什么时候扣动扳机，瞄准的精确度也慢慢提高。 然而，过去一个小时里，游青鸾根本没开过枪。 游青鸾完美避开了所有攻击，还能游刃有余的捕捉池羲行动轨迹，趁着小同学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在他的头顶和身后，用枪膛指着他。 明明有无数次结束游戏的机会，游青鸾却没有动手，全然享受追逐猎物的快感，把池羲逼得疲于奔命。 啧，真让人不爽！ 池羲背靠着树干，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和，调动所有注意力观察周围环境。 东南角位置闪过一点光，他毫不犹豫的瞄准。 ‘嘭——’ 子弹几乎贴着游青鸾手腕飞过去，身后泡沫墙上多了一个弹孔。 “漂亮。”藏匿点已经暴露，游青鸾还有闲情逸致赞美对手。小同学常年沉迷射击游戏，学得挺快，比自己刚接触那会进步快多了。 “喂，”池羲远远朝他喊话，“把你表摘了，现在光线强，你就是个活靶子。” 靶子？ 游青鸾朝右手腕看了眼。太阳底下，表盖折射阳光，随时随地暴露自己位置，很容易被发现。 “这样啊…”游青鸾想起以前跟池先生比赛的时候，他每次都只攻击左侧，瞄准技术特别差。 应该是因为自己不肯摘表，池先生又不想占便宜。 难怪非职业赛射击冠军选手，实战每次都输。 游青鸾故意挽起衣袖，晃了晃手腕挑衅，“活靶子你也没打中。” ‘嘭——’ 又是一枪飞过来，擦着表盖上方三厘米的空气飞过去，枪法相当干脆。 “摘了。”池羲嚣张的说，“否则三枪之内打中你。” “来试试吧。”游青鸾挺喜欢他张狂的模样，改变策略快速跑向池羲。 池羲连忙举起枪，对准移动中的光点。结果压根追不上游青鸾移动速度，每枪都打偏了。 弹夹又打空了一个，他从上衣口袋摸出被汗水浸湿的备用弹夹，匆匆装上。 换弹夹的空档，游青鸾已经跑到他跟前，池羲慌忙举起枪。 胳膊刚抬起来，被对方用枪柄准确无误的击中枪体前端，手里的枪飞了出去。 “嘶！”池羲顾不得疼，身体反应特别快，迅速调整近距离作战模式，反手想抓住游青鸾胳膊把人放倒。 游青鸾像是开了天眼，能预料池羲接下来的动作，提前侧身避开，胳膊缠上池羲的脖子，膝盖重重顶在他背上。 “唔…”池羲闷哼一声。 前后半分钟的功夫，就被按在树上动弹不得，听觉敏锐的捕捉到皮带扣解开的声音。 “你脱裤子做什么？”池羲不受控制的想到撒尿之类的恶心事，捏紧拳头，凭借直觉挥过去。 还没碰到游青鸾的身体，手腕在空中被人握住，另一只手也被制服，用皮带干脆利落的绑起来。 “放心，我真脱了裤子也没你什么事。” 池羲挣扎了两下，那条皮带质量很好，他手腕都磨破了还没挣开。 “抱歉，我是个核平主义者，不准备跟你打架。”游青鸾举起枪，抵住池羲后腰的位置，缓缓扣动扳机… 地上倒影映出游青鸾的动作，池羲身体绷紧，陷入任由宰割的紧张，等待疼痛降临。 虽然用假枪，打不死人。 可枪械爆发力很强，这么近的距离被击中，肯定不会好受。 “池羲同学，投降吗？”游青鸾声音如同恶魔呓语。 池羲咬紧牙，没说话，愤愤的瞪他。 他玩游戏从来宁死不屈，谁要向敌人投降？ 游青鸾食指用力，空气中传来很轻的‘啪’一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身后响起空膛的声音。 他枪里… 压根没装子弹。 “你这算什么？！”池羲受到莫大侮辱，愤怒的挣扎，感觉自己彻底被玩弄了。 “怎么，屈辱吗？”游青鸾做了一件惦记了很久的事。 伸手揉揉他头发，揪住几撮，强迫池羲仰头看着自己。 “觉得屈辱，就记住这份感觉。早点变强，再向我讨回来。”游青鸾放开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枪，装进池羲口袋。 “你现在太弱了，选择依赖作战经验的决斗方式，本来就不公平。”游青鸾刚才摸了一把汗，湿漉漉的不太舒服，他顺势擦在池羲衣服上。 池羲…… 居然还羞辱战俘，有病！ “这次算带你体验一下，胜负留到下次吧。” 池羲双手还被绑着，脱力的靠在树干上，恹恹的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等你不那么垃圾的时候。” 其实，刚才拼命想打败他的池羲，已经很接近游青鸾认识的模样。 坚韧、勇敢、有谋略、目标明确，还有点a。可游戏一结束，他瞬间颓废了，又变成一滩垃圾。 什么臭毛病。 “回去以后，把学生行为守则抄一遍交给我。”游青鸾行驶班主任权利。 池羲想起撕学生守则之前的对话，沉默了几秒，突然硬邦邦替自己解释道，“我没早恋。” 游青鸾正抓着他的手，检查池羲手腕上磨出来的血印子。 听见他辩解，淡淡说，“哦，我知道啊。你要是早恋，刚才那枪就不是空弹了。” 绿了我还想活？再说，你男朋友正在2019年享受豪门生活，你跟谁玩早恋？ “你知道？那你还…”池羲有些怨气。 游青鸾从口袋摸出手机，把他用过的成语还回去，“想跟你享受天伦之乐，刺激吗？” 池羲冷漠刺激你大爷！ ……天伦之乐这个词，从此被他永久拉黑了。 2019年，池羲接到游青鸾电话时刚回到家。 “小凤凰？”池羲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叫了几声，没人搭理。他拿起电话问，“游总，有事找我？” “嗯，问问你对什么外伤药物过敏吗？” “我对所有药都不过敏，放心用。”池羲觉得他问话有些奇怪，“那个小金毛受伤了？” 游青鸾觉得这说法挺好玩，“咦，你怎么也把自己叫小金毛？他确实受伤了，下午被我打了一顿。” “呃…” 打、打了一顿？池羲默默同情自己三秒，苦逼兮兮问，“游总，要是我没记错，你的近身格斗术，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吧？” 游青鸾从善如流的回答，“嗯，射击也是你教的，所以对付你特别顺手。” 射击…池羲沉默了。男朋友不但暴力殴打，还拿枪扫射？想到游青鸾的武力值，和对自己行为模式的了解程度，池羲已经能脑补小金毛的惨状了。 十年前他还沉浸在‘老子天下无敌’的错觉中，没有系统的学过战术，估计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电话那传来手指触摸屏幕的响动，很快，游青鸾高深莫测的说，“对了，池先生，送你一张绝美珍藏照，纪念你青涩的初恋。” “青涩的初恋？我初恋应该是你吧？”如果塑料男友也算初恋的话。池羲满脑子问号，打开微信，一眼看到带着绿帽子的自己，收了一个陌生女孩的情书。 ！！！ 我出轨了？！ ——而且这个场景还被游青鸾撞到。四舍五入，等于他亲手绿了游青鸾。 “游总。”池羲迅速改口道，“打吧，留口气就行！” “冲着池先生的求生欲，我怎么舍得打死你呢？”游青鸾逗了他几句，才跟池羲解释来龙去脉。 提到生存游戏时，他特意强调了手表反光的问题。 “你对我真好，生死攸关，也情愿自己当睁眼瞎。” “游总那么厉害，即使我不避开，也照样会输。”池羲没想到自己瞒了那么久的细节，居然被小中二捅破了！ “算了，咱们现在见不到摸不着，计较这些没意思。”游青鸾响起电话刚接通的时候，听见的那个称呼，“你刚才在叫谁？” “小凤凰吗？叫你啊。”池羲说‘小凤凰’时，贴着听筒低低笑了下，明朗的嗓音带着暖意。 “我？”游青鸾很快想明白了。 青鸾算是凤凰，叫小凤凰没毛病。 游青鸾和池羲认识六年，一直叫‘游总’和‘池先生’才不正常。 “昨天客户送我桂花糕，小朋友挺喜欢吃的，我今天找到了那家做桂花糕的店，又买了一些。”池羲环顾空荡荡的豪宅，苦恼地说，“但是家里孩子丢了，怎么叫都不出来。” 游青鸾好奇地问，“你那么叫，孩子愿意理你吗？” “叫小凤凰会理一下，喊十句答应一声。”池羲老老实实回答，“叫小青鸟或者小朋友，就一句都不理我了。”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取奇怪的外号？ “真可怜。”游青鸾思考自己的行动模式，很快有了结论，“给你个提示吧，去二楼，我的收藏室。” “收藏室？”池羲迟疑几秒，不确定的问，“你的地方，我可以去吗？” 他们两个人住在一起，虽然没有约法三章，可游青鸾从来不会踏进他的私人房间，池羲也克制的尊重男朋友**，互不干涉。 池羲一直以为，游青鸾的收藏室，对自己是禁地。 “当然可以，我对池先生毫无保留。”游青鸾压低声音，暧昧的**，“连我的人都交给你了。” 人都交给你了…哪怕知道男朋友没那种意思，池羲还是心猿意马，脑补了一堆黄色废料。 通话已经无情的终止了。 “不愧是游总，永远只撩不负责。”池羲无奈的收起手机，带着桂花糕上二楼，敲了收藏室的门。 红木门拉开一条缝，小青鸾怀里抱着写了一大半的《政史高考精练》，小心翼翼露出半张脸，纯良的眼睛乖巧凝视他。 小宝贝太可爱了！躲在家里乖乖写作业，这是什么绝世小乖崽！ 池羲瞬间被萌到了，特别想戳戳他白嫩的小脸。 克制、克制… “小凤凰，我给你带了桂花糕。”池羲把桂花糕递过去，特别熟练的用哄孩子声音说，“你一直呆在房间里很闷吧？明天过七夕，晚上有烟火大会，你想看吗？” 小青鸾很轻的摇摇头，把桂花糕接过去，软着声说，“谢谢。” “乖，你喜欢我每天买给你。”池羲没有放弃劝他出来，继续说，“你再考虑一下，烟火燃放点就在附近，你只需要到院子里陪我一起看，不用出去，可以吗？” 见他英俊的脸上写满期待和渴望，小青鸾犹豫好久，低着头小声嗫喏，“我很无趣的，会让你不开心。” “不会。”池羲弯腰凑过去，凝视游青鸾的眼睛，认认真真说，“你这么乖，我看到你就很开心。” 小青鸾避不开他的目光，捧着一盒桂花糕，无措地抿了下唇。 “我一个人多寂寞啊，你就当关爱空巢老人，陪陪我吧？”池羲几乎用气音询问。 “我…”想到男人这几天对自己的耐心和照顾，小青鸾咬紧下唇，终于鼓起勇气点了下头。 “那我在楼下等你，一定要来，咱们拉钩钩？”池羲伸出小拇指，哄着小孩给出承诺，扭头给助理下了道命令。 ‘明晚安排一场烟火大会，放一晚上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池先生游青鸾你能跟我学学吗？对崽好点！ 小青鸾加戏加戏加戏加戏…… 游青鸾两位意见挺多呀~ 池先生立刻闭嘴，默默带着小青鸾去看烟花。 池先生我家宝贝这么可爱，才不会变成大魔王呢！ 感谢雨、暮色苍茫给的霸王票！ 感谢长生、无名氏给的营养液！ 第8章 “羲皇！”马灏拎着两个塑料袋，一屁股坐在池羲旁边，“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哦。”池羲应了声，头也没抬。 他课桌上摆着一份用透明胶带粘起来的《学生行为规范》，摊开作业本，一个字一个字抄过去。 当时光顾着爽，撕得太碎。 后来拼纸的人技术不过关，许多印刷字断胳膊断腿的，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池羲抄着抄着疯狂想骂人。 游青鸾那个魔鬼，罚抄也就算了，连份新的都不给，让他把办公室的碎纸拼起来。 变态！神经！ “你还没抄完啊？”马灏瞧他手腕上缠了两圈绷带，心有余悸的说，“唉，本来指望你赶跑游魔王呢，结果你第一个跪了。” 大前天晚自习，池羲裹着纱布进教室，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纸沫喊他们玩拼图，九班同学脑补了一出凌虐大戏，心拔凉拔凉的。 这招杀鸡儆…擒贼先擒王玩得太漂亮，班里其他同学举起白旗认怂，再也没人敢不怕死挑衅班主任。 “还剩多少，我帮你抄吧？”马灏把装着纸杯的塑料袋放在桌上，“你先尝尝这个，等会就不冰了。” 塑料袋表面覆了一层小水滴，弄湿了行为规范那张纸。池羲刚抄到23条正确对待困难和挫折，保持心理健康。 后面的字又看不清了，他一摔笔，拿起马灏带进来的淡蓝色纸杯。隔着透明塑料袋，纸杯上印了四个字初梦奶茶。 池羲问，“奶茶？哪买的？” “三中那边开了一家奶茶店，生意可好了，排队排了十几米。”马灏拿起池羲的笔，准备帮他继续抄。 “放下，你字太丑。”池羲扎进吸管，尝了一口，甜甜的巧克力味。 马灏悻悻放下笔，献宝似的问，“好喝吧？” 池羲嫌弃道，“太甜了。” 祝燃捧着奶茶杯从外面进来，非常内行的提醒，“觉得甜可以买半糖或者少糖啊。” “怎么你也买了？”池羲觉得挺纳闷，前两天还没听说东平有什么‘奶茶店’，一夜之间，周围所有人都捧着同样的杯子。 “我发现奶茶太好喝了！而且新店开业，排队还送礼物。” 马灏连忙说，“对对！他们太会做生意了，送的礼物男人根本无法拒绝！” 男人无法拒绝的礼物？ 妹子？房子？钞票？ “当当——”马灏亮出奶茶赠品，得意洋洋跟池羲显摆，“奥特曼大战小怪兽的碟！这可是最厉害的圣斗士奥特曼！” “……”池羲差点让奶茶里的珍珠噎死，“离我远点。” 真拉低智商！ “羲皇，你居然对奥特曼没兴趣？”马灏用‘你不是男人’的幽怨眼神盯着他，把碟收起来，神秘兮兮的问，“今晚八点，奥运会开幕式，你总该有兴趣了吧？” “准确来说，八点八分。”池羲重新拿起笔，指尖转了个花，继续抄行为守则。 “对！咱们国家第一次办奥运会，听说排场特别大，咱们晚上翻墙去网吧看呗？” “能带上我吗？”祝燃期待的问，“我也想看开幕式。” “行，到时候让你踩我肩上翻墙！”马灏一口答应下来。 池羲余光扫了眼窗户外面，坐直了些，一本正经的说，“我不去，八点要上晚自习。” “上啥晚自习啊？你对奥运会都不感兴趣吗？这可是举国盛典！错过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才有第二次！”马灏说到激动时，慷慨澎湃，“开幕式是咱们国家的荣耀，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呢！这可不是普通的表演，是国魂，是咱们的气节！” ‘啪啪啪！’ 身后响起清脆的掌声。 “说的不错，你还挺有民族使命感。”游青鸾等他说完，才拍着手走过来。 “游、游老师。”马灏气势瞬间蔫了，连忙给他让开位置。 游青鸾抽出池羲抄了一半的《学生行为规范》，仔细检查两遍，把本子还给他。 “字挺好看，继续写吧。抄完之后，我会一条一条纠正你。”游青鸾发表危险言论。 池羲下意识瞄了眼守则最底下，总共四十条要求。 一条条纠正…池羲咬住吸管，喝口奶茶压压惊。 “奶茶好喝吗？”游青鸾问。 “特别好喝！”奶茶爱好者祝燃抢答，“他觉得太甜了，我建议他下次买半糖。” 游青鸾听了她的意见，掏出一份表格勾了两笔，离开教室前跟池羲说，“不用半糖，你喜欢这种甜度。” “谁告诉你的？”池羲奶茶喝了大半杯，欲盖弥彰的强调，“都说太甜了。” 游青鸾已经走出教室，还听到崽崽嘴硬的反驳。 代沟太宽了，他搞不懂十年前中二少年的执念。 喜欢吃甜食，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池先生每次喝咖啡，一定要加五包糖，甜得腻人才肯喝。 想到池先生，游青鸾拿出手机，微信记录最后一条，男朋友发来的照片。 漫天烟花下，瘦削的小青鸾仰起脸，墨黑空洞的眼瞳终于映出星点流光。 旁边池羲半张脸出镜，偷偷用手给小朋友比了个兔耳朵。 游青鸾把那张照片设置成屏保，终于斟酌好回复的话。 游青鸾市区燃放烟花，池先生交了多少罚款？ 池崽不多，物超所值。 游青鸾你好像挺高兴？ 消息发出去，池羲回复隔得稍久了些。 五分钟过去，传来一段语音，游青鸾点开凑近耳边。 “叔叔。” 那边传来自己久违的少年音，惊得游青鸾差点摔了手机。 …少年声音淡，音色很干净，像只无害的小兔子。 游青鸾都快忘了，自己年轻时，还有那么……受的声线。 “小凤凰，我只比你大十岁。”池羲用哄小孩的语气循循善诱，“乖，叫声哥哥。” 小青鸾特别乖，软着调子轻轻叫，“哥哥。” 语音到此为止，池羲又发来两条消息。 池崽小凤凰真可爱。 池崽罚到破产我都认了！ 可、爱？ 这个形容词能用到自己身上？ 池羲才带了几天崽，滤镜也太厚了。 游青鸾单方面终止对话，加快步伐来到初梦奶茶店外，店门口的队伍排了一条街。 “老板！”尚翔看到他，立刻绕过柜台走出来，“您终于来临幸我了~” 他太风骚了，游青鸾没接话茬，把表格递过去，“喏，我在八中做了市场调查，学生反馈都挺不错。” “还是你的方案好，最近天热，大家都愿意喝饮料。而且听说排队送碟，好多人从早排到晚呢！”尚翔笑成了一朵菊花，“我估计，不到两个月，咱们店就能回本！” 游青鸾嫌弃，“两个月回本？你追求真低。” 08年，奶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个新鲜东西，拥有巨大的潜在市场等待开采。 初梦奶茶店创业方案和营业模式，完全复刻几年后的网红连锁店。市场风向流通很快，某个产业赚钱了，肯定会有更多人想投身进来，主动送钱加盟。 游青鸾的目标，并不是开奶茶店，而是悄悄打通整个东平的市场和人脉。 “先定个小目标。”游青鸾玩了个老梗，“三个月，赚它一个亿。” 尚军师受到了惊吓，“一个亿？你知道一个亿有多少吗？” “你现在的表情，非常让我怀念。”见他目瞪口呆的蠢样，游青鸾想起创业之初，尚翔问过类似的话—— ‘全国第一？你知道全国第一企业市值几千万亿吗？’ 后来，公司两年之内挤进全国企业一百强，从此尚翔再也没有质疑过他，尽心尽力辅佐游青鸾，共同让公司第五年冲上全国十强，第六年成功登顶！ “怀念啥？”尚翔满脑袋问号，突然注意到游青鸾手上那支不锈钢手表，记起遇到他的情景。 “行吧，一个亿就一个亿！”尚翔咬咬牙，“反正你安排，我听你的！” “放心，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肯定会用够本的。”游青鸾话锋一转，问道，“让你捎的东西，买来了吗？” “哦，买回来了！”尚翔钻进店里，拿出一个包裹严严实实的大盒子递给他，“我从云梦市扛回来的，路上没有一点磕磕碰碰，比保护老婆还尽心！” “辛苦了。” “还有你让我找的那个人吧，他、他太惨了！” “哦？” 卖盗版光碟的都说惨了，自家摄政王得多惨。 “他找不到工作，没钱回老家，在大马路上嗷嗷嗷跟野狗抢饭吃！”尚翔伸手过去，给他看大拇指的牙印，“那个疯子还以为我跟他抢火腿肠，咬了我一口，你瞧瞧，这算工伤吧？” “算工伤，我给你报销狂犬疫苗。”游青鸾强忍着说完，实在憋不住了，扶着墙笑得直不起腰。 业界首席研发、未来通讯科技之父、创造了智能时代的男人，居然… 跟狗抢饭吃！ 哈哈哈哈哈！早知道他就亲自去找摄政王，见证他光辉的黑历史了！ “景宇轩，直接翻出去没问题吧？”祝燃第一次逃课，胆战心惊的问。 景宇轩拍拍胸脯保证，“没问题！我们经常跟池羲翻墙，从来没出过事。” “可是，今天羲皇不在，咱们要是被拦住了怎么办？” “谁敢拦？想当初，我景某人早产半个月！我想出去，我亲妈都拦不住，学校算个屁！” 景宇轩豪迈的吼完，清润男声从头顶飘下来。 “哦，你早产啊？” 难怪一副智商发育不良的样子。 准备逃课的九班同学打了个哆嗦，齐刷刷仰起头。 游青鸾神出鬼没，踩在他们准备翻过去的墙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盒子。 “游、游老师好。” 游青鸾和蔼的打招呼，“亲爱的同学们，大家聚在这里，为了恭迎我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班里稍微乖一些的祝燃站出来，低着头汇报，“我们想翻墙去网吧，看奥运会开幕式。” “这样。”游青鸾从墙头跳下来，稳稳落地，“那回教室吧。” “哦…” 同学们哀怨，又失望。 翻墙计划泡汤了，也没胆跟游青鸾作对，不情不愿往回走。 “等等，”游青鸾叫住景宇轩，把大盒子递过去，“把这个带到教室，按照说明书接通。” 景宇轩蔫蔫的接过来，“这是什么？” “投影仪。”游青鸾把办公室钥匙递给祝燃，让她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无线网卡。 “笔、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和无线网卡都是稀奇玩意，好多同学都没见过，不知道游青鸾打算做什么。 “不是想看开幕式吗？”游青鸾指了指腕表，“还有二十分钟，你们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摄政王我，全文最惨。 小青鸾可爱的我又出镜了！ 池先生嘿嘿嘿（逐渐痴汉） 感谢半个月给的霸王票！ 感谢吥离、神的小雏菊、橘小包给的营养液！ 第9章 黑板颜色重，投影分辨率低，看不清画面。景宇轩从宿舍扯了条白色床单挂在墙上，按照说明书指示接通投影仪。 祝燃用对待传国玉玺的态度，小心翼翼把笔记本电脑端过来。 插上无线网卡，打开开幕式直播网站。 才七点五十几分，直播还没开始，九班同学已经集体嗑了假药，上蹿下跳如精神病院集体越狱般。 “哇撒，真的能看开幕式，投影仪太神奇了！” “游老师伟大！爱你！” “遇到您这样的好老师，我祖坟绝对冒青烟了！” “何止冒青烟，我祖坟肯定埋在火山上了，每天冒火！” 新班主任在他们眼里，浑身缭绕着圣光，那就是天使转世菩萨降临！ 这帮小兔崽子，半个小时前还高喊‘反抗恶势力，打到游魔王’，一个投影机就让他们集体真香了。 出息呢？ 游青鸾把视频调成全屏播放，趁直播开始前，先跟他们提条件，“既然大家那么期待开幕式，直播结束之后，每个人交一千字观后感给我。” “啊~~”哀嚎遍野。 看表演居然还要写观后感！ 而且要写一千字！ 高考作文才八百，简直难为学渣。 “不想写的同学，现在就可以出去了。”游青鸾制度特别民主。 “写！两千字都写！” “我绝对认认真真，捧出肺腑！” 写观后感撑死后悔两个小时，错过开幕式得后悔下半辈子！ 得到同学们的保证，游老师非常满意。估摸距正式开始还有几分钟，他朝祝燃勾勾手指，“班长，你带大家唱首歌。” “好！咱们来唱奥运会主题曲吧！”祝燃嗓子干净，唱歌特别好听，“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容纳天地~”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有勇气就会有奇迹！” …… 这首主题曲火得一塌糊涂，连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都会哼。 祝燃起了个调，大多数同学都能跟唱，特别有喜庆奥运的欢乐氛围。 游青鸾走下讲台，坐在祝燃位置上，听学生闹哄哄唱歌，恍惚有种时光倒错的感觉。 仿佛他真真正正活在当下、活在08年，跟他们一起期待已经经历过的开幕式。 上次开幕式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游青鸾有些记不清了，或许一个人孤零零躲在宿舍里，蒙着被子埋进黑暗。又或许漫无目的流浪街头，无休无止的自我厌弃。 奥运会申请成功时，游青鸾拥有完整的家庭，和小伙伴一样期待奥运会开幕。没多久，父母突然离婚，母亲查出身患绝症，父亲却有了新的家庭和小孩… 08年，曾经生命里最糟糕的一年，他根本没心情关注曾经期待的奥运会。 刚意识到自己回来的时候，游青鸾还觉得好奇，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年？ 直到今天，忽然有些懂了。 命运让他把错过的美好，全部补回来。 “喂，问你话呢。”池羲轻轻戳了下发呆的男人，“为什么给我们放奥运会？” 游青鸾收回思绪，说得冠冕堂皇，“如此有文化内涵的盛典，当然要跟大家共襄盛举。” “嘁，收买人心才对。”池羲一针见血戳穿。 前几天，游青鸾通过各种骚操作，让全班同学畏惧他，不情不愿接受教育。 学生对老师的畏惧，不代表尊敬。想彻底收复九班，光有畏惧远远不够。 游青鸾搞来大家没见过的新鲜设备，给他们放了开幕式。青少年们天真单纯，肯定觉得游青鸾是个好人。 他好个屁！ 池羲后来才想明白，那天射击游戏，他从头到尾都在套路自己。 脏！心真脏！太狡诈了！ “嗯，我想收买人心。池羲同学，看破不说破。”游青鸾弹了下他的帽檐，让池羲把眼睛露出来，大大方方接受小同学瞪视，“说起来，今天翻墙你居然没去？” 池羲拍开他的手，“我又不傻。” 游青鸾已经知道他们要翻墙了，肯定会做出应对措施。他们浩浩汤汤策划逃课，跟直接撞枪口有什么区别？ 那几个智商发育不全的傻子才做。 游青鸾满意的说，“挺聪明啊，我要重新评估你了。” 池羲问，“你以前对我什么评估？” 游青鸾想了想，煞有介事的回答，“只是因为在垃圾堆多看了你一眼。” “……”池羲眼皮耷拉下，凶巴巴扭过头，懒得理他了。 小同学居然生气了，游青鸾想到之前偷偷骂过的垃圾，心情特别愉快。 教室灯光全暗下来。 祝燃唱完歌，发现自己座位惨遭霸占，干脆留在讲台直接看电脑画面。 屏幕正中央亮起一个个白色方块，解说讲，那是一种叫‘缶’的古代乐器，响声磅礴，厚重又豪迈。 白色方块忽明忽灭，依次出现60、50秒数倒数。八点零八分，一道烟花点亮夜空，烟花绽放的巨大脚印，一路走向鸟巢… 开幕式表演震惊了世界，即使到了十年后，这场盛典也无法超越！ 同学们紧紧盯着屏幕，身心沉醉于节目中，持续发出‘哇塞’‘牛逼’‘好看’的赞叹，投入的连下课铃都没听到。 教室外噪音越来越大，把视频声音调到最大也掩盖不住，严重影响观看体验。 “外面干啥——啊！鬼啊！”靠窗的同学转过头，吓得惊声尖叫！ “干啥呢？一惊一乍…啊！” 四扇窗户外面，密密麻麻贴着一颗颗脑袋，五官扭曲如毕加索梵高合体。 其他班同学推推搡搡，费劲吧啦朝九班教室里张望，眼里充满羡慕。 “九班能看开幕式，咱们班怎么没有？” “后面别挤，我快看不到了！” “天呐，开幕式好精彩，我想回家。” “投影仪、笔记本电脑，九班待遇这么好，不公平！” …… 其他八个理科班、八个文科班学生听到风声，纷纷聚集过来，扒住九班窗户围观。 动静闹太大，隔壁八班盯晚自习的班主任被惊动，到九班教室外瞧了瞧，推门进去。 “哎，你们班投影仪哪来的啊？”八班班主任董斌问。 “我从云梦市买的，私人用品。”游青鸾稳稳坐着，回答道。 教室光线太暗，董斌这才看到他，“嗨，你是新班主任吧？我叫董斌，八班班主任，也是你们班的数学老师。” 他正好挡住投影仪的光，后面同学抗议，“董老师，你坐下！” “哦哦！”董斌应了两声，俯身蹲在游青鸾旁边。 董斌态度挺随和，看样子，跟九班同学处得还行。 游青鸾朝池羲那边挤了挤，把小同学挤到长板凳边缘，友善的招呼道，“坐。” “谢谢，我一直想跟你打招呼，几天都没见人。”董斌是个自来熟，刚坐下就有副‘普天之下皆兄弟的气场’，熟络的问，“投影仪多钱啊？我班同学听说你们放奥运会，老羡慕了！” “不贵，三千多点。”游青鸾只报了投影仪价格。 东平市场需求低，市场上不卖投影仪，得去电子科技最发达的云梦市，来回火车票还得好几百。 “三千多还不贵？我三个月工资呢！”贫穷让董斌打消了买投影仪的念头。 第二节 晚自习打铃了，他还赖在九班蹭开幕式看，玻璃上粘着的人头也赖着不肯走，推推搡搡生怕漏看一眼。 本来里里外外都挺和谐，直到尖锐的咆哮炸响惊雷—— “上课铃响了，你们耳朵聋了，听不见是不是？” 外面围观群众瞬间散开，嘴里喊，“黄奶罩来了，快跑！” “一班同学，快回教室做题，写不完放学留下！”赵乃黄一路骂到九班外面，身体探进教室，刻薄的说，“你们班真不像话，晚自习看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 同学立刻反驳，“啥叫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是奥运会开幕式！你不看开幕式吗？” 赵乃黄振振有词的反驳，“我不管什么开幕式。学校是学习的地方，看电视就是不务正业。瞧瞧你们考的烂成绩，有啥脸跟我说话！” 九班气呼呼的说，“我们班成绩轮不到你管！” “够了。”游青鸾喊住他们，“对老师要尊敬。” “……哦。”那几个还想说话的男生立刻闭嘴了，任由赵乃黄又数落了几句，才像只斗战胜鸡般仰头离开。 董斌围观全程，震惊又敬佩的仰望游青鸾。 不得了！居然能让九班学生听话，您是神仙吧！ 旁边池羲凉凉笑了，低声嘲讽道，“可以啊，你真能忍。” 游青鸾声音冷下来，哑着嗓子说，“小同学，谁告诉你我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游青鸾骂我学生？谁给你的勇气。 董斌有钱又厉害的大哥！小弟以后跟你混了！ 游青鸾蠢拒。 祝燃唱的歌名《北京欢迎你》 感谢半个月给的霸王票！ 感谢璃月、吥离、神的小雏菊、橘小包给的营养液！ 第10章 “老师，你刚才为什么不吭声？”外班人全部离场后，景宇轩立刻发问。 通过几天相处，九班同学眼中的游老师，虽然没有三头六臂，却能降妖伏魔。 千层套路，专治各种不服。 而且他记性好，贼能记仇。景宇轩随口一句‘咱爸真帅’，都放在脑子里那么多天，可见游青鸾绝对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赵乃黄闯进九班，骂完学生再骂老师，把游青鸾批判得一无是处。 游老师非但忍了，还不准他们骂回去，全班同学都委委屈屈憋了一口气。 魔王确实手段残暴，整天算计他们。可游青鸾讲课水平有目共睹，绝对不比重点班老师差！ “吭声？说什么？”游青鸾身体后倾，回头看他，“他也没说错。” “哪没错了？他说你不配当老师啊！” “黄奶罩压根没听过你的课，凭什么说你讲得烂？” “就是！黄奶罩上课像催眠，半点都比不上你，哪有脸瞎哔哔。” “安静点，他没说错。”游青鸾比了个手势，言简意赅的跟他们分析，“学生成绩是衡量老师教学水平的直接标准。他学生成绩比我学生好，确实有批评我的资本。” “打个比方，他月薪十万，我月薪八百，他骂我穷有问题吗？” …还真没问题。 游青鸾举例简单粗暴，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学生集体沉默了。 很多人此时才意识到，一个班的老师和学生是命运共同体。 他们成绩差劲，不止自己会被看扁，也直接导致游青鸾抬不起头。 年级组办公室那么大，可没有九班班主任的办公位置，只能去狭窄的楼梯间。黄奶罩用成绩嘲讽，只能忍气吞声。 游青鸾文学素养很高，一身文人风骨，甚至掩盖了他本性的算计和残暴。 至今上了四节课，大家每次斩钉截铁说‘宁死不听’‘谁听谁是狗’。其实每次都会沉浸在他讲述的世界中，做笔记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老师不比任何人差！却因为他们承受诋毁！ “游老师…”祝燃红着眼睛叫了声。 “咦，难过什么？”游青鸾云淡风轻的安慰他们，“等我的学生超过他以后，带你们一起骂回去。” 这话听起来特不靠谱，完全痴人说梦。 “做啥梦呢，人家是重点班！” “平均分是我们两倍多呢！拿命超？” 小兔崽子挺有自知之明，你一言我一语泼冷水，企图让游青鸾放弃疯狂的想法。 “问题不大，我相信你们。”游青鸾自负的笑了下，声音特别动听，“只要你们今天做得比昨天好一点，大家都有希望。” 希望。 编入九班之后，还是第一次有老师，对收容所的废物说这个词。 祝燃眼泪唰得下来了。她突然想起中考结束，自己发挥失常，差几分过重点高中录取线，父母借遍了亲戚朋友凑齐两万块钱‘赞助费’，满怀希望交给八中，想给她换一个光明的前途。 结果，祝燃等到了九班。 开学第一天，就有人告诉他们九班全是砸钱进来的，都是残次品，是废物！ ……是注定被放弃的孩子。 祝燃回忆父亲交赞助费时，跟她说‘别惦记钱的事，爸辛苦点无所谓。他们都说八中环境好，老师教得好，咱肯定能考上好大学！’。 她偷偷抹眼泪，讲台底下，同学们沉默地厉害，教室里只有电脑音响的声音。 “游老师。”池羲悄悄用气音叫住他，“我错了，我以为你只是对别人狠。没想到，你连自己都可以利用。” 池羲甚至有些怀疑，游青鸾刚才故意让黄奶罩骂他，趁机达到卖惨虐心的最终目的。 套路太深了！这他妈谁能玩得过？ “你又了解我一点，开心吗？”游青鸾语气愉悦，几乎贴在池羲耳边小声说，“再说，我干巴巴骂他两句，难道就不生气了吗？” “不会。” 游魔王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残暴阴险。 黄奶罩骂得那么狠，单纯骂回去，哪能解气。 “小同学，我是一个核平主义者。”游青鸾教育道，“能动手就不哔哔。” “……”信了你的和平主义，池羲想起那天的‘游戏’。 经过几天观察，池羲总算摸透了他的手段。 不怕魔王残暴，就怕变态有耐心。他折腾人，肯定是慢条斯理、润物细无声的，不会一次性给个痛快。 他喜欢享受过程的爽，战线拉得越长，他就越高兴。 真恐怖，池羲往旁边挪挪，决定暂时跟他保持距离。 开幕式直播结束，游青鸾重新打开灯，收起笔记本。 “投影仪先放教室，以后上课用。” 游青鸾大费周折搞来投影仪，不是为了给他们看奥运。游总身体矜贵，写了四节课板书，已经到达他的承受极限了。 “还有，观后感明天交。”游青鸾说完，以为小崽子肯定分分钟抗议。 结果出乎意料，大家几乎立刻开始翻箱倒柜，从桌膛一堆破烂里翻作文本。 “我没本子，谁借我两页纸啊？” “老师你放心，开幕式这么精彩，一千字观后感哪够啊？写不完三千字我景某人今晚不睡觉！” “老师我有个问题！观后感应该咋写啊？跟作文一样吗？” “完了完了，我金鱼脑子，已经记不清表演内容了。” …… 九班同学连作业都很少写，更别提观后感了，各种问题纷纷冒出来。 游青鸾被迫占用晚自习时间，简单给他们讲观后感的写作方式。 晚自习结束，董斌本来准备跟游青鸾交流感情。路过九班窗外，他差点怀疑自己瞎了—— 已经放学了，废物收容所依旧灯火通明，所有同学都在奋笔疾书。 间或有一两个学生举起手，跟讲台上的男人说几句话，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投身伟大的写作事业！ 神呐，世界末日要降临了！ 正午烈日当空，游青鸾来到校门口的报刊亭，叫住摇着蒲扇躺在摇椅里闭目养神的老板。 “老板。”游青鸾曲起手指，敲敲柜台。 “嗨，是你啊。”老板认出他，撑起身体说，“又借报纸吗？” “不要报纸，我来跟你谈生意。”游青鸾客客气气说。 “你真穷，又不买报纸。”老板嫌弃的爬过来，上半身搭在柜台上，懒洋洋问，“谈什么生意？” 他身上热烘烘的，汗气特别重。 游青鸾避开半步，余光似乎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翻过吉祥物文化墙，利落的钻进网吧旁边的小巷子。 翻墙？ 崽崽安分了好几天，终于憋不住造反了？ 真欠□□。 游青鸾还得谈生意，暂时没工夫管教他，只是下意识加快了谈判节奏，“你喝奶茶吗？” “奶茶？哦，你说三中那家店啊？”老板很快反应过来，羡慕地说，“他家店生意真好，哪像我的报刊亭，萧条呀…” “我觉得，你这个报刊亭地理位置更优越，如果加盟奶茶店，赚钱肯定比他们多。”游青鸾三言两语说通报刊亭老板，让他同意加盟。 加盟合约有两种加盟方式，加盟费和分成。加盟费需要一次性缴十万，分成只需要抽取净利润的15。 老板想都不想，直接选择分成的方式，还吐槽加盟费太贵。 ——等后来发现，按照奶茶店的盈利，五个月分成费用超过十万时，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合作愉快。等你收拾好店铺，会有人送原材料和机器…”游青鸾收好加盟合约，嘱咐的话刚说到一半。 “老师！” “游老师！” 马灏和景宇轩气喘吁吁跑过来，两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你快、快跟我们去找羲皇吧！” “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游青鸾奇怪，“他？不是去上网了吗？” “不是，有人放话要打死他！”景宇轩急了，语无伦次的说，“怪我，之前让羲皇接了情书，后来他又把情书还回去，结果人家女生觉得羲皇甩了他，到处告状。” 马灏补充道，“那女生认了个社会大哥，知道这事以后，叫了好多人要替妹妹出气！” “我让羲皇别去，他不听我的。”景宇轩急出一脑门子汗，生怕池羲出事。 “哦，”游青鸾听明白了，淡定的点点头，“那确实怪你。” 第11章 “找羲皇打架的混混头子叫猛虎，两年前也是八中学生，比我们大一届。他是高二老大，池羲是高一老大。” “猛虎听人说高一老大比他厉害，不服气，怒气冲冲找池羲单挑。结果俩人校内打架被教导主任抓住，猛虎直接被开除了，池羲口头警告。” 景宇轩和马灏你一句我一句跟游青鸾讲述前因。 游青鸾插一句，“单挑谁赢了？” “必须是羲皇！”景宇轩说，“他打架没输过，猛虎当场跪了！趴在操场上站不起来！” 意料之中，池先生武力值高，实战经验丰富，绝对从小…锻炼。 游青鸾比了个手势，“哦，继续说。” 马灏讲，“猛虎被开除以后，就对八中怀恨在心，勾搭了十几个社会混混，天天在学校附近收保护费。” “猛虎一直觉得池羲害自己被开除，总琢磨找机会干他！据说他为了教训池羲，把小弟全都叫上了！”景宇轩着急的说，“游老师，咱们报警吧？” “行，过十分钟再报警，我先去接池羲。”游青鸾迈开长腿穿过马路，站在小巷子口提醒，“别跟过来。” 景宇轩马灏缩回腿，彼此大眼瞪小眼。 “游老师能行吗？”景宇轩问。 马灏回答，“他细胳膊细腿的，好像不禁打…” 俩人又对视了两眼，景宇轩说，“我觉得没准，你忘了羲皇手腕的两片纱布了。” “对哦！咱俩快去报警吧，免得耽误事！” 自家崽崽遭到围殴，游青鸾丝毫不慌。 ……邪王蓝爵跑来找他时，离池羲翻墙已经过去十几分钟，要打早就开打了。 而且，他不相信池羲那么废物，对付几个小混混还得请外援。 果然游青鸾所料，他走进狭窄阴暗的小巷，里面战争基本结束了。 不足一米宽的巷子里挤满小年轻，池羲背对他站着，旁边哼哼唧唧撂倒了一片虾兵蟹将。 正对面戳着个胸膛纹老虎的男人，鼻青脸肿面相凶恶，应该是马灏说的猛虎。猛虎背后牢牢护着上次跟池羲告白，池羲理都没理的校花。 猛虎面朝巷子口，率先发现踏进战场的不速之客，提高声调问，“你谁？” 池羲注意力迅速转移，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心里‘咯噔’一声。 游青鸾径直走进来，轻描淡写回答道，“我是高三九班班主任，听说你打了我学生，过来瞧瞧。” “班主任？”猛虎轻蔑的说，“老子早都不上学了，还怕班主任？” “嗯，我挺欣赏你的无知和愚蠢。”游青鸾看他把‘文盲’写在脸上，还洋洋得意的样子，由衷说，“毕竟，我跟我学生都没办法体会了。” 池羲悄悄转过脸，飞快看了他一眼。 他还以为，自己又违反校规，游青鸾肯定会兴师问罪责怪他。 搞不好等会打完猛虎，还得跟魔王打一架。 猛虎听游青鸾前半句，气得撩袖子。听完后半句，忽然仰天狂笑，牵动脸上伤口依旧哈哈哈止不住。 “笑死我了！听你口气，你学生不愚蠢，他文明？”猛虎咧开嘴，嘲讽道，“新老师吧？不知道你学生池羲是啥人物？他可比我厉害多了。” 游青鸾扫视遍地尸体，四平八稳的说，“关于这一点，我看到你们身残志更残的样子，已经明白了。” “噗嗤…”池羲没忍住笑了下，声音有点低闷。 猛虎受到莫大侮辱，当即举起拳头，“王八蛋，怎么说话的？老子本来想放你一马，非逼我动手！” “你有完没完。”池羲嫌恶的骂了两句，暴脾气上来，发狠要继续打。 “停。”游青鸾动作更快，抢在他前面按住猛虎，“我是个和平主义者，拒绝武力。” “日！”猛虎挣扎两下，男人力气大，根本无法挣脱桎梏。 “同志，请冷静。如果你坚持在八中门口，殴打本校学生。我只能跟校长申请，开除校内不安定因素了。”游青鸾说话时，余光扫了眼躲在后面的校花，“勾结校外无业人员，伤害本校学生，这种同学，你猜校长留不留。” 猛虎没明白意思，该懂的人懂了。 “我、我错了！”校花读重点班，很有希望考上大学。 她害怕被开除，立刻推脱责任，“我不认识他们，老师别让校长开除我呜呜呜…” 校花梨花带雨，哭哭啼啼往外跑，浇了猛虎一盆冷水。 他两肋插刀帮干妹妹出气，结果出了事，人家第一反应摆脱关系。 “日！没劲！臭婊子浪费感情！”猛虎面子里子都过不去，架没法再打了。他绕过那两人往外走，咬牙切齿放狠话，“算了，我这次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谁放过谁？”池羲凉凉笑了，“再有下次，我打爆你的头。” 猛虎已经带着残兵败将走出小巷，朝池羲比了中指，张嘴刚要辱骂… 就听那个斯文儒雅的老师，正儿八经教育道，“小同学，爆头这种行为太残忍，而且杀人还要偿命。我改天送你一本《重伤量刑标准》，你仔细研究研究…” 猛虎……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庆幸，刚才没太招惹他。 闲杂人等陆续离开，小巷子重新恢复安静。游青鸾终于敛起笑意，转身直面池羲，仔细审视崽崽。 英俊的脸干干净净，没受什么伤。四肢健全，身体看起来似乎完好无损。 游青鸾目光下移几分，伸手过去，拉开池羲的连帽外套。 “你做什么？放开我！”池羲立刻挣扎，推开他胳膊。 游青鸾猝不及防伸手，在他小腹部按了下。 “唔…”池羲咬着牙闷哼一声，反抗力气骤然减弱。 游青鸾趁机掀开他长袖下摆，腹肌上几道青紫的伤痕，挂着血痕，依稀瞧见肉翻了出来。 “真惨。走吧，我帮你处理一下。”游青鸾把他衣服扯好，走在前面招呼他。 池羲还站在原地没动。 “不需要，我只是没躲开。”池羲不想表现出丝毫脆弱，低垂视线固执的说，“不是什么大伤，过两天就好了。” 好个屁！ 那种伤肯定是利器划出来的。 大夏天，伤口不处理等着发炎化脓吧。 “池羲同学，我知道你很厉害，逞强的样子也挺可爱。”游青鸾停住脚步，转头看他，“但是，用自己的身体任性，可太弱智了。” 池羲…… 好像是挺弱智的。 “听话，我又不嘲笑你。” “…哦。”池羲迟疑半分钟，别扭的应了声，跟在他身后走出巷子。 学校门口，马灏和景宇轩圆满完成任务，十几个混混全部被警察拦住，校花泪眼汪汪解释事情跟自己无关。 游青鸾带小同学从另一条路离开，直奔八中家属院。 池羲跟在后面问，“喂，难道你不生气吗？” “气什么？旷课、翻墙、还是打架？” 池羲沉默的想，自己罪状还挺多，除了抽烟喝酒烫头之外又加了几笔。 游青鸾带他拐进一栋老旧的家属楼，狭窄阴暗的楼道说话都有回声。 “什么破事都生气，我早就让你气死了。” 游青鸾宿舍在二楼，家属楼总共只有两层。 这栋教师楼是家属院最旧的一栋，年纪比池羲还大几岁，泛黄的墙皮七零八落，除了内部空间大没有别的优势。 池羲瞅见锈迹斑斑的铁栏杆，替游青鸾觉得委屈。 虽然不清楚男人来历背景，可从他戴过的那块表判断，游青鸾应该挺有钱的，居然屈尊降贵住贫民… 下一秒，池羲脑补停止。 因为贫民窟的大门向他敞开。 游青鸾随手把钥匙丢在电脑桌上，招呼道，“进来吧。我刚到搬宿舍里，家具不全，你随便找地方坐。” 家具不全？！你还想要什么？ 池羲环顾四周，崭新的组合电脑桌摆着两台电脑，除了池羲见过的笔记本，还有一台带主机的台式电脑。 台式电脑处于启动状态，屏幕里是他跟‘摄政王’邮件往来记录。 电脑桌旁边摆了大型咖啡机，也能当净水器使用。屋子中央铺着长毛地毯，地毯上放了个懒人沙发，旁边还有小书架。 双人床很大，豪华又舒适。单间宿舍角落，还用磨砂玻璃隔出浴室。 池羲透过模模糊糊的倒影，依稀分辨出，他浴室里还装了陶瓷浴缸… 他到底怎么做到，把贫民窟宿舍折腾成高级度假酒店的？ 游青鸾给他磨了一杯咖啡，加五包糖，从办公桌底下翻出上次用过的医药箱，回到池羲跟前。 “忍忍，会疼。”游青鸾记得男朋友不耐疼，养尊处优，娇贵的要命。 他拿镊子夹了酒精棉，给池羲腹部伤口消毒。 整个过程，小同学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额头冷汗密密麻麻。 “热？我给你开空调。”游青鸾故意问。 “不热。”池羲抽着凉气说。 “疼就叫出来，我不嘲笑你。”游青鸾把医药箱收好，拿起办公桌上一沓本子，盘腿坐在池羲对面。 池羲确实疼，酒精消毒太难受了。 可叫出来显得矫情，他强迫自己关注别的，转移注意力。 游青鸾拿着红笔，批改大家的开幕式观后感。 高中整整两年，九班同学还是第一次交齐作业。 居然认真批作业，还挺负责。 池羲不经意瞥了眼，发现有个长方体正从他口袋滑落。 “东西掉了。”他伸手接住，也不知道碰到哪儿，黑色玻璃屏出现一张照片… 照片中央，有个白净纤瘦的少年，跟游青鸾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仰起脸在很大的庭院里看漫天烟花，脑袋上还有一只爪子帮他竖着兔耳朵。 即使只看照片，也能感觉到男孩子可爱又天真，跟游青鸾气质南辕北辙。 “他是…你弟弟吗？”池羲问。 “算是吧。”游青鸾瞅瞅照片，又瞅瞅池崽，突然忧愁的叹了口气，“唉，他命真苦。” 第12章 “命苦？” 池羲仔细研究照片豪宅、烟花、零食玩具、身边还有朋友陪着。 没琢磨出哪里命苦。 他盯着照片多瞅两眼、倒多了点意外发现。 “你弟弟的朋友，长得真…”像我。 男人只露出小半张脸，池羲原本没注意。 他眼底带着笑意，弯出温柔又纵容的弧度，凝视拍摄镜头，仿佛要透过照片把温暖传递给谁。 若不是年龄明显大几岁，池羲肯定以为自己本尊出镜。 游青鸾放下笔，饶有兴致凑过来逗他，“怎么？比你帅吧？” “呵，放屁！”池羲受到挑衅，推开手机硬气的说，“我，宇宙第一英俊，比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老男人帅多了！” “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游青鸾仿佛被戳到莫名的笑点。肩膀乐得颤抖，几分钟没停下来。 有啥好笑的？ ‘阿嚏——’ 2019的老男人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伸长胳膊捞过手机。 私人手机安静如鸡，男朋友没有翻自己牌子。 小青鸾做题空隙，飞快瞄了他一眼。 进书房以后，他已经第27次看手机了，每次都按亮屏幕又放回去。 “哥哥。”小青鸾犹豫十几秒，终于叫住他。 “嗯？打扰你了？”池羲歉疚地说，“抱歉，我尽量克制点。” “不是，”小青鸾将目光从练习册上挪开，抬起头问，“你在等电话吗？” 池羲让他问得特辛酸，无奈的说，“有可能，也有可能发消息。当然，更可能什么都没有。” “那你还等？”小青鸾觉得男人奇奇怪怪。 “等着呗，万一呢。” 池羲给他剥了颗荔枝，用勺子喂到嘴边，“小凤凰，啊——” 共同生活好些天，小青鸾依旧难适应他体贴入微的照顾，无措的咬住荔枝，吞进嘴里，唇角沾了点汁液。 池羲等他吃完，递了纸巾过去，等他擦干净又拿回来扔掉。 太细致了…小青鸾连忙推拒道，“别剥了，我自己吃。” “好。”池羲把盛荔枝的果盘推过去，自顾自继续刚才的话题，“万一男朋友发来消息，我没能秒回，他等急了呢。” 小青鸾眨了下眼，表情迷茫，重点有些歪，“男朋友？” 池羲哥哥有男朋友，好像挺正常。 这栋宅子很大，里面没有任何女性用品，却处处充满两个人的生活痕迹，足以证明另一位主人性别为男。 男人和男人，原来可以谈恋爱啊。 “嗯，我男朋友。”池羲大大方方承认了，反正小孩迟早得知道。 “那，他人呢？”小青鸾轻轻问。 “呃…去了很远的地方。” 小青鸾回家之后，池羲把孩子照顾保护的很好。怕刺激小可爱情绪，暂时没告诉他互穿的事。 导致‘男朋友人呢’这件事，变得不太好解释，总不能说‘我男朋友就是未来的你’。 肯定会被小青鸾当成变态痴汉。 “等过段时间，我再好好跟你介绍我男朋友。”池羲没有避开话题，望着稚气未脱的小青鸾，郑重的说，“他是我遇到过最完美的男人。冷静、理智、强大。我曾经喜欢他杀伐果断的胆魄，算无遗策的谋略。” “现在不喜欢了吗？” 池羲摇摇头，温柔的说，“现在，我更喜欢他的全部。想舔掉他的眼泪，亲吻他的伤痕…虽然，男朋友肯定不会给我机会。” 小青鸾听得懵懵懂懂，轻声嘟哝道，“你真奇怪。” 池羲…… 幸好小青鸾负面词汇匮乏，没用痴汉形容。 隔了几秒，小青鸾又说，“但是我听出来了，你很喜欢他。” “是啊，很喜欢。”池羲第28次按亮屏幕，屏幕暗下时，映出满眼温柔。 他骗过游青鸾。 商业联姻一开始就是幌子，他单纯的看上游青鸾本人，疯狂想占有私藏，仅此而已。 新的一周，九班教室流传着游魔王的传说。 “啥？！游老师搞定了猛虎？” “搞得彻彻底底啊！你们回忆今天上学的时候，遇到猛虎和他小弟收保护费了吗？” “难怪我觉得少了点啥，原来猛虎消失了，游老师伟大！” “疯狂赞美游老师！今天语文课第几节？我迫不及待想见到我的男神！” “巧了，第一节 语文课，咱们给游老师策划个欢迎仪式吧？” 提议得到热烈响应，大家聚集一团商量，突然意识到—— 九班同学只有气死老师的手段，从未感谢过老师，不知道该怎么操作。 放十八响二雷子？ 还是祝他老人家永垂不朽？ 干瞪眼之际，游青鸾适时推门进来，把一沓破破烂烂的本子和废纸放在讲台上，“欢迎仪式不必了，把自己的观后感认领回去。” “我来发我来发~”景宇轩特别积极，“老师，我申请当语文课代表。” 游青鸾拒绝道，“课代表已经有人选了。” “谁啊？” 游青鸾指了指门外，池羲抱着笔记本电脑端上讲台，困得打了个哈欠。 “十七页t做好了，没我事了吧？”池羲满身颓废收不住，丧得只想回座位睡觉。 游青鸾夸奖道，“真棒！你下次再想通宵玩电脑，就来我宿舍，玩多久都可以。” 玩个屁！谁愿意通宵做t？ 池羲差点朝他比中指，被折磨一整夜的理智劝自己忍了。 他把青翠的绿帽檐往下压了压，冷着脸坐到自己位置上，四仰八叉趴下酝酿睡意。 游青鸾掏出钥匙，叮叮当当抖了下。 “……”池羲回忆起20秒魔音绕梁，他要是睡过去，游青鸾肯定恐怖升级。 艹！日子没法过了！ 景宇轩发完作业，每位同学拿到批改后的观后感，惊喜的发现游青鸾居然留了评语！ 他字特别好看，赏心悦目。不仅指出缺点和改进意见，文章优点也会提及。 “游老师居然改作业，我以为他肯定不会看。” “对啊，总觉得他很忙，每次下课就不见人。” “行文流畅，但是废话连篇，三千字没必要。”景宇轩快哭了，凑过去看马灏的评语。 ——字太丑，辣眼睛。 “哈哈哈哈哈！”心态瞬间平衡。 正式铃声响起，游青鸾放下鼠标，“上课！” “老师好！” “本节课讲评大家写的观后感。大多数同学能做到真情实感，水够字数。”游青鸾夸奖不过三秒，话锋一转，又回归游魔王模式，“当然，也暴露了很多瑕疵。我批改的时候，非常佩服你们写成这样还敢交作业的勇气。” “比如景宇轩同学。”游青鸾点了个名字。 “到！”景宇轩骄傲的站起来。 “絮絮叨叨写了三千字废话，实际内容五十字足以概括，文中还出现大量的脏话。”游青鸾戏精附体，痛心疾首的说，“孩子，爸爸对你很失望。” 景宇轩立刻接茬，“爸爸再爱我一次！” 游爸爸拒绝爱他，又点了其他同学的名字，简单评价两句。 “最后，池羲同学。”游青鸾抽出没发下去的一本作业，心情气和的说，“请你解释一下，《反恐精英全战术攻略》，跟开幕式观后感有什么关系？” 池羲扬起头，吊儿郎当的说，“没什么关系，想写就写了。” 态度嚣张，语气欠揍，狂拽酷炫。 游青鸾沉默十秒，劝自己留他一条狗命。 “哈哈哈哈不愧是羲皇，做游戏攻略稳得一比！” “反恐精英攻略也有了？我要瞻仰瞻仰！” “池羲这次有点，那啥吧…游老师对咱们多好？惹老师生气怎么办？”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可羲皇他…唉！” 游青鸾对他给出的理由毫不意外，从期末考卷便能看出来，池羲故意用低分成绩跟谁示威。 小同学警惕性很高，游青鸾试了几次，无法突破他的保护墙，又不能强行拔掉他的利爪獠牙，让小同学鲜血淋漓。 养崽真麻烦，要换成池先生，打一架什么事都解决了。 “攻略写得不错。字挺整齐，继续保持。”游青鸾还是上次那通夸奖，把本子还给他，“错别字和文法错误，我在旁边标注了。还有几处数据不太对，我写了参考数据。枪械性能我还算了解，能保证正确率。” 池羲接过本子翻了翻，正如游青鸾所说，错别字和语病全修改了，还贴了他不了解的几种枪的射程和评价。 纸页上赤红的字仿佛燃起烈火，灼伤池羲的瞳眸，逼得他立刻合起本子。 放弃我，快放弃我！ 池羲逼迫自己堕落，心底却有个细微的声音肆意聒噪，吵得他头疼。 “祝燃，你读一下自己的观后感。”游青鸾讲评结束，把班长叫上讲台读优秀文章，并自然而然跟她交换了位置。 祝燃带着作文本上台，声情并茂的朗读，“今天，我跟同学们一起观看了奥运会开幕式…” “池羲。”游青鸾挨着他坐下，曲起手指敲了敲课桌。 敲击声立刻吸引了池羲的注意力，他抿了下唇，没说话。 “考试和作业，你不想说，我可以我什么都不问。” 其实，游青鸾只要打个电话，就能知道真相，他没有那么做。 某些事情，必须小同学亲口讲。 “但是，你记住。”游青鸾看着他尚带青涩的侧脸，冷声承诺，“就算全世界放弃你，我也有理由握紧你的手。” “真烦，你救世主啊。”池羲枕着胳膊，闷闷地说。 “我不是救世主，”游青鸾惆怅的叹了口气，“只想抢救一下自己的下半生。” 男朋友是个垃圾怎么办？ 凑合过呗，假装自己是个垃圾净化桶。 祝燃念完自己观后感，没有直接下台。 她深呼吸两次，仿佛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其实，那晚对我触动最大的，是游老师说了‘希望’两个字。” “我心中有火，眼中有光，我不想辜负自己身上的希望。” 祝燃竭尽全力，拼命的喊，“我，想考大学！” 祝燃喊话之前，猜想过同学们会嘲讽、不屑、泼冷水。 差生集中营里，‘学习’会被当成丢人的事情。八中每一届九班的主旋律，全都是消极厌学。 大家以不学习为荣，崇拜成绩差的大佬，见到班里有成绩稍微好点的同学，总阴阳怪气讥讽‘人家好学生呦跟咱们不一样’。 为了融入集体，和多数人相同，祝燃浑浑噩噩随波逐流，顺应大环境。 直到今天，她才看清楚心底真正的渴望，鼓起勇气声嘶力竭。 九班同学安静了半分钟。 然后，不知道谁带了头。 掌声从稀稀拉拉到震耳欲聋。 “班长好样的！你成绩好，肯定能考上的！” “祝燃冲呀！” 没有人嘲笑她的格格不入，女生单薄胸腔内发出的呐喊，为所有人敲响警钟。 大学—— 听起来多么美好，有多么遥远。他们以前嘲笑‘好学生’，或许只因为人家还有盼头。 …自己却连想都不敢想。 ‘啪啪啪——’ 掌声雷鸣，前排游青鸾朝后面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祝燃同学，不要搞得这么壮烈。”游青鸾云淡风轻的说，“大学而已，你挑个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游总说命苦，意思是小青鸾要跟垃圾谈恋爱，命真苦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3章 “大学而已，你挑个喜欢的。”游青鸾轻描淡写的说，仿佛让她挑降价大白菜。 “好！”祝燃心中那团火炙热滚烫，驱散一切迷雾，前方道路宽广辽阔。 “谢谢老师，谢谢…”祝燃朝游青鸾鞠了两个躬，溜下讲台直奔最后一排，趴在空位上身体轻轻颤抖。 “还有，亲爱的同学们。”游青鸾出声，把大家注意力从班长身上拉回来。 “不需要眼巴巴羡慕别人，我第一天就说过，你们听，我就教。”游青鸾语气里没有特别的意味，只是平静的阐述道，“各位基本智力健全，又年纪轻轻。从现在开始，做什么都不算晚。” 教室里安安静静，没人搭话。 所有同学都很清楚，祝燃站起来了，她摆脱了废物收容所的泥沼。 ——那种感觉很奇妙。 以前，大家沿着错误轨迹前行，仿佛错的就是对的。 现在有一个人离群，换了条路。本来大家应该嘲讽她不合群，但他们很清楚，那条路才有光。 可他们已经在错路上走得太远太远，即使每个人心底，多多少少有所动摇，却不敢轻易脱离大部队，踏上自己表面不屑的锦绣前程。 沉默堕为死寂之前，游青鸾声音像利刃，划开最后几层麻木的伪装。 “刚才，有位小同学问我是不是救世主。”游青鸾瞥了眼装睡的池羲，轻笑着说，“抱歉，我没有那么善良。只因为作为九班老师，有责任每个人拉一把。愿不愿意伸手，选择权在于你们自己。” “其实，我搞不懂你们小屁孩的玻璃心。”游青鸾话锋一转，嘲讽道，“被区别对待编入九班，听老师和其他同学喊两句废物，七窍玲珑玻璃心就碎成渣渣了。何必呢？又没遇上什么挫折。” 饱受偏见和气势，这还不算挫折？！ 中二少年们不服气的想。 游青鸾压低声音，仿佛跟全班同学说，“记住，真正的挫折，不会给你叛逆的机会。” 他言语中许多深意，分毫不差的钻进池羲耳中。 那句…那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什么拉一把啊，刚才明明说就算我被全世界放弃了，也绝对不会放手。 池羲听人说话，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时候左耳朵都懒得进。 天知道为什么，游青鸾那句听过一遍，仿佛印在脑子里，连标点符号都记得分毫不差。 池羲从理发店出来，压低帽檐挡住午后刺眼的阳光，打着哈欠往八中走。 刚拐过弯，一条长长的队伍从街尾排到校门口。池羲绕开队伍，强打起精神瞧了瞧，发现报刊亭改成初梦奶茶店了。 奶茶店柜台内，两个负责收钱套袋的小店员特别眼熟。 “啊，羲皇！”景宇轩奄奄一息叫住他，气若游丝般说，“你等等我，再有两分钟我就下班了。” “我还有半个小时，命真苦。”负责套袋的学习委员甘峰说。 “呼…我终于解脱了！兄弟，挺住！”景宇轩拍拍甘峰肩膀，脱下奶茶店制服围裙，交给过来替班的小员工，从老板手中接过20块钱和两杯奶茶。 池羲发现，交班的小员工，也是九班同学。 ——难道他们背着自己，发动了啥集体自虐活动？ “羲皇，请你喝奶茶！”景宇轩把咖啡味奶茶递给池羲，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我用一滴滴汗水泡的，肯定特别好喝！” “真恶心，不想让我喝就直说。”池羲研究两杯奶茶，用咖啡味把他手里巧克力味换过来，跟景宇轩一起往教室走。 “咦？马灏说你不喜欢巧克力味啊。”景宇轩奇怪的问。 “我更不喜欢咖啡。”太苦，放五包糖才能勉强喝下去。 景宇轩了然点头。 羲皇真不容易，竟然愿意退而求其次，好比在两坨屎里选一坨好吃点的。 幸亏池羲没有读心术，否则今天奶茶怕是没法喝了。 顶着炎炎烈日，俩人走进新教学楼。 池羲奶茶喝了一半，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在奶茶店打工？” “嗨，我也没办法啊。”景宇轩叹了口气，“欠分太多，我本来想打工还分，顺便又能赚到钱。结果，我去了一次就不想再去了。” 打工真他妈辛苦！相比之下，坐在空调底下学习简直享清福啊！ “还分？” 游青鸾又搞了什么骚操作？ 景宇轩忧愁的叹了口气，“对啊，你进教室就明白了。” 九班教室在三楼角落，离年级组办公室最远，不受中央老师控制。 通常，自习时间九班总闹哄哄群魔乱舞，以上房揭瓦为己任。 当池羲拐过弯，没听到熟悉的嘈杂喧闹，还以为自己少上了一层楼。 推开教室门，里面坐满了人，却出奇安静，门板吱吱呀呀格外清晰。 废物收容所里熟悉的同类，仿佛集体被学霸大佬魂穿，一个个悬梁刺股奋笔疾书。 肯定是我进教室的方式不对。 池羲退后半步，再重新走进教室—— 学习氛围更浓郁了，差点把他熏出去。 池羲回到自己位置，发现黑板正中央贴着一张纸。他眯起眼仔细瞧了瞧，纸页最上方写着本月还分账单 账单表格列出每位同学的姓名，按照欠分从高往低排序，榜首的景宇轩欠分高达150！ 他上次期末成绩206，还清得考到356。 “你做了什么？”池羲问跟在后面的景宇轩。 “嗨，怪我废话多还喜欢跟他打球。”景宇轩狠狠抹了把脸，大义凛然的说，“这是游爸爸对我的关爱！父爱如山懂吗？” 其他同学暂时从学习中抽离，齐声怼他，“山体滑坡！” “嘤。”景宇轩难过的捂住脸，“没想到我景某人一世英名，可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高三。” 池羲满不在乎的说，“别理他不就行了？” “哪能呢。”景宇轩指着账单最底下几行小字，委屈兮兮说，“爸爸说了，赖账可以，但是银行不会贷款给征信记录太差的人。” 游青鸾没有放狠话，轻飘飘一句提醒，好多同学甚至不懂‘征信记录’是什么意思，却莫名怂了。 怕游青鸾真的放弃自己。 补充规则写了三条，池羲按着桌沿倾身向前，终于看清几行小字。 1，你们可以选择拖欠，后果自负。要知道，银行不会第二次贷款给征信记录差的顾客。 2，本账单支持分期还分。每次考试偿还一部分，高考前还清即可。分期客户继续享受本人服务，直至累积还分额度超过750。 3，自认为无力偿还的同学，可以到初梦奶茶店兼职，一个工时抵消一分（有兼职工资）。 难怪奶茶店内，九班同学排队兼职。 池羲目光抽离前，瞄到补充规则上方自己的名字。 池羲0 “羲皇，你怎么做到一分不欠的？”甘峰结束四个小时打工，气喘吁吁跑回教室，短袖都湿透了。 池羲在账单上找到学委名字，甘峰欠了60分，不算多。可他上次期末成绩397，进步60分太难了。 “我没做什么。”池羲回答。 “羲皇威武！” “呜呜呜羡慕哭了，早知道我肯定不欠那么多分。” 负债群众留下泪水，像极了十年后还不起花呗的人民。 池羲觉得挺奇怪。 仔细回想，其实游青鸾为他做过很多事，绝对能达到‘欠分’标准。 可游青鸾没有跟他算分的意思，甚至池羲唯一一次主动申请，他改变规则，给了顶绿帽子。 对方存心不想让自己欠分，为什么呢？ “嗨，别羡慕了，瞧瞧羲皇的绿帽子。” “哦…”刚才羡慕的男生闭上嘴，认命的继续做题。池羲的自由来之不易，他没那个命。 毕竟，不是所有男生戴上绿帽子，便会像池羲那么帅。 池羲听见他们议论，突然恹恹地宣布，“帽子我决定不戴了。” “羲皇？难道你要跟游魔王做…对、对…”马灏扬起炫彩鸡窝脑袋，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改口，“哇靠！羲皇你帅爆了！” 池羲摘下绿帽子扔到讲台上，露出他刚剪的新发型。 黑发利落潇洒，原本在凌乱发型衬托下格外颓废的脸，瞬间变为英气逼人的俊朗。 “羲皇我知道你帅，没想到你可以这么帅！” “我刚才学得快死了，看见这张脸，突然又有了生存的斗志！” “我要剪同款发型，羲皇爱我一次！” 池羲抠抠耳朵，嫌弃的骂，“不爱，滚。” 作者有话要说池羲绿帽子戴烦了而已，不要乱想。 第14章 小半节自习课过去，池羲换发型的大事已经闹得整个高三人尽皆知。 隔壁八班离得近，跟九班常来常往。刚打下课铃，八班交际花们立刻向九班伸出枝蔓，播撒验证传言的花粉。 “嚯！真染了！”池羲位置瞩目，进教室第一眼就能看到。 “羲皇什么发型都帅，爱了！” 上节自习课没班主任管教，池羲难得睡个安稳觉，枕着胳膊睡得好似一命呜呼。 几朵交际花盯着他后脑勺，乱吹了一通彩虹屁后，便飘到后排寻找关系好的男生聊天。 “老景，羲皇受啥刺激了？失恋？” 景宇轩差点笑出鸡叫，“哈哈哈哈他觉得早恋还没扫雷好玩，失谁的恋啊？” “对哦，羲皇对女的没兴趣，谈不成恋爱。那他咋说染就染了？” “肯定因为我们班主任！”马灏斩钉截铁的说，“游魔王动用了禁术，逼羲皇屈服！完了完了，我的头发估计也得染黑。” “你头发早该染了，五颜六色当调色盘吗？”景宇轩嫌弃的说。 “你们老师真有那么厉害？我不信。”八班同学没上过游青鸾的课，可相隔教室隔音不好，隔壁班经常能听到游青鸾讲课的声音。 嗓音清润温和，语气斯斯文文，完全符合他本人儒雅的模样。 哪像九班说的残暴魔王？ “兄弟，我作为过来人奉劝你一句，别被游爸爸表象欺骗了。”景宇轩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伸手一指示意他们看周围，“瞧见没，他们都是魔王的奴隶。” 已经下课了，许多同学依旧埋头苦学，争分夺秒做题。甘峰和祝燃坐在一起，给其他同学整理短期提分笔记。 高三学业紧张，其他班里，此类景象很常见。但是… 男生下意识瞥了眼墙上的班牌—— 高三九班 后来还跟着一个看不见，但全校人心知肚明的括号 （废物收容所） “挺稀奇，你们班还有人学习，有啥用呢？”男生跟九班玩得好，经常嘲讽他们废物学渣，冷水同样没过脑子就泼过去了。 往常九班或许还顺势自嘲两句，可这次不太一样。 景宇轩推了他一把，怒气冲冲的怼，“孙子，说谁没用呢？” “我说错了吗？你急什么？”男生冷不防被他一推，差点摔倒，脾气立刻点燃，“你今天吃炸药了？” “是，我不仅吃炸药，还吃了手雷、火箭、原子弹。”景宇轩以前没觉得，今天听他说话特别刺耳，摆摆手说，“快滚吧，小心我景某人炸了你！” 马灏帮腔，“滚啊，哪怕他吃了屎，跟你有关系吗？” 话音刚落，景宇轩怨毒的眼神飞过来。 马灏满脸无辜，用眼神表示‘兄弟，我在帮你’。 景宇轩目光更犀利了。 八班几朵交际花讨了没趣，一个个嘴里嘟嘟囔囔。 “九班最高分还没一班平均分高，装模作样做做题能改变啥，考不上还是考不上。” “对啊，现在想当好学生已经晚了，还不让人说。” “哪晚了？”前排祝燃听到，拦住他硬气的扬起头，“你说谁考不上？” “就是，我们才十七岁！现在开始做什么都不晚。”甘峰直接拿游青鸾的话怼过去。 “你们八班次次倒读第二，跑到我们班哔哔，脸皮真厚！” “倒数第二也比你们万年垫底强！” “倒数第二！” “万年垫底！！” …… 战场迅速从几位同学扩大到两个班，又演变成八班和九班堵住走廊，你来我往疯狂攻击对方成绩。 八班同学搞事经验少，没骂两句就落于弱势。同学见状，立刻派人找班主任董斌告状。 由于九班班主任更换次数频繁，新老师还没跟学生混熟便辞职了，导致班里高二期末评价表还没填。 月底考完试要召开家长会，用于家校沟通的评价表不能留空。游青鸾只得抽出时间，找董斌帮自己填表。 董斌给九班带了两年数学，了解班里大多数同学。他是真正意义的和平主义者，即使学生本人处处瑕疵，也能在老师评语栏昧着良心写聪明活泼，动手能力强。 聪明活泼，折磨老师本事多。动手能力强，打架斗殴一级棒~ 董斌写完手边几本，伸长脖子朝对面瞅瞅。 游青鸾对着测评表，认真思考半分钟，郑重的提起笔写学生优点健康。 “健、健康…没其他优点夸了吗？”董斌有些同情那位学生，他瞄了眼姓名栏池羲。 董斌决定，还是先同情游青鸾，“能想出他的优点，你也不容易。” “嗯，辛苦我了。”两个字耗费了大量脑细胞，他放下笔准备跟董斌道谢。 突然，办公室外响起一声高过一声的‘报告’。 “进来。”董斌问闯进办公室的本班同学，“急急忙忙的，出了什么事啊？” “老、老师！咱们班同学跟九班吵起来了！”告状同学瞧见游青鸾，仿佛见到活菩萨，激动地说，“九班老师，快去管管你班学生吧！” 游青鸾漫不经心‘哦’了一声，“吵架理由呢？” “因为九班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上节下课以后，咱班同学…”告状同学添油加醋讲述事情经过。 在他的描述里，八班同学简直是误闯盘丝洞的唐三藏，因为‘随便开个玩笑’，就被妖精缠住不放。 游青鸾提炼真实信息的能力炉火纯青，迅速拼凑出完整经过无非是八班仗着学校制度给的优越感，用玩笑做掩饰，肆意嘲笑讥讽，蠢坏而不自知。九班七窍玲珑玻璃心好不容易粘好，哪能再让他们踩碎？ “无论什么理由，吵架总是不对的，我去拦住他们！”董斌火急火燎起身。 “董老师。”游青鸾叫住他，朝告状同学比了个离开的手势，凑近董斌，低声交代几句。 董斌听完他的话，面露难色，犹犹豫豫说，“不好吧，学生那么信任咱们…” 游青鸾斯斯文文笑了下，“如果双赢的方案董老师不愿意，我只能带九班全面碾压了。” “呃…” 九班全面碾压八班，听起来比董斌当选总统还荒诞。 可想到他让九班臣服顺从的手段，董斌莫名发憷，咬咬牙说，“我干！” 第二节 晚自习已经开始，两班大战没有消停，反而越演越烈。 池羲中途就被吵醒了，趴着等他们熄火收兵。结果没等到世界重新安静，反倒睡意消磨没了。 他习惯性揉揉头发，没有以往拨弄杂草的触感，反倒挺扎手。 对，他剪了头发，游青鸾还不知道。 池羲伸伸懒腰，郁闷地拿回绿帽子，琢磨上厕所时顺路还给游青鸾。男人看到自己新发型，势必要感动哭了。 才出教室，董斌风风火火从他面前跑过去，钻进两个班中间。 “同学们，大家安静，听我说。” 池羲停住脚步。 他察觉董斌情绪挺微妙，语气严肃，不像平常的他。 “既然两个班因为成绩开始吵，咱们就用成绩解决问题。**班互相给对方制定一个目标，月底考试见分晓…怎么样？” 八班和九班面面相觑，觉得特有道理！彼此骂来骂去攻击对方学渣，倒不如让考试成绩证明谁更废物。 几分钟讨论过后，董斌宣布，“双方已经达成一致，下次暑补测试，九班目标平均分300，八班目标平均分400，失败班级要帮赢家做一学期值日，包括扫厕所。都输了就一起扫厕所，没问题吧？” “没问题！” “谁怂谁孙子！” 进展这么顺利，全都在游青鸾预料之中。董斌松了一口气，近乎虚脱的摆摆手，“事情解决了，回教室上自习吧。” 两班同学休战回教室。池羲欣赏完他拙劣的表演，差点笑死过去。 董斌全程处于紧绷状态，眼神已死，灵魂出窍，估计脑内在疯狂回忆下一句该说什么。 他嘴里冒出那些话，虽然用了自己声音和语气，可池羲轻易分辨出，背后绝对有游青鸾指点。 魔王太擅长玩弄和利用人际关系了。那种场面如果游青鸾出面，说同样的话，大概率没效果。八班同学跟他没有交集，不会听从安排。 董斌不同，他是连接**班的纽带，当见证人最合适。而且他天真单纯，挺好使用。 池羲把帽子重新戴上，双手插口袋里跟着工具人董斌。 董斌溜回游青鸾办公室，瘫坐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盯着电灯泡抱怨，“演戏压力太大了！我还幻想自己拿影帝呢，看来这辈子没机会了。” “辛苦了。”游青鸾递给他一张初梦奶茶店年卡，“谢礼。” 董斌连忙摆摆手，“别，咱们两个班不是双赢吗？说好一起提高成绩，我哪好意思要你东西。” 他太甜了，被游魔王利用，却沉浸于‘他是活菩萨’的自我感动。 “这是感谢…”你帮我填学生评价的礼物。 游青鸾话刚起了头，就被飘进来的巴掌声打断了。 池羲背靠门框拍了两下手，凉飕飕说，“游老师精心策划了一出大戏，真精彩。” “咦？你、你怎么来了？”董斌没想到会穿帮，紧张的想解释。 游青鸾安抚性拍拍他肩膀，几步来到池羲跟前，摘了他的绿帽子。 如他所料，健康的小同学剪了黑短发。 下次写评价，考虑多加一条优点容易驯服。 “崽，特意向我展示新发型？”游青鸾轻佻地吹了个口哨，赞美道，“挺好，比金毛顺眼多了。” “谁向你展示了？”池羲恼怒。 “乖，让我拍张照。”游青鸾解开手机锁，打开拍照功能对准他，“比个兔耳朵呗？” 池羲…… 耻辱，真耻辱！ “害羞？我给你比。”游青鸾说着，当真伸出剪刀手要举到他脑袋上比兔耳朵。 池羲拒绝接受这么娘炮的造型，连忙躲开骂，“滚滚滚！” 第15章 ‘叮’ 微信提示音打破客厅内诡异的寂静。 “抱歉，我先看条消息。”池羲朝两人说话同时，解开屏幕锁。 游青鸾传过来一张照片。炙热阳光洒在教学楼墙面，隔空都觉得燥热。 倒霉的崽崽明显被逼到绝境，背靠墙壁，额头渗出一层汗，清爽的黑短发湿漉漉。 少年不情不愿耷拉着脸，让游青鸾给他比了两个萌哒哒兔耳朵。 十七岁大男孩轻狂张扬，一身酣畅淋漓的青春气扑面而来，池羲硬生生瞧出一股子‘事后’的味道。 …羡慕哭了，他没跟男朋友玩幼稚的兔耳朵游戏，连躲猫猫都不玩。 池羲游总，请问您这是报复我上次给你比兔耳朵吗？ 大凤凰为了感谢你，礼尚往来。 感谢？池羲盯着这两个字，总觉得像恩将仇报。 池羲以前偷偷给游青鸾备注小凤凰。冒出小青鸾以后，便改成大凤凰了，免得搞混。 池羲你表达感谢的方式真惊悚…对了，我给你看个更惊悚的。 池羲打开拍照模式，不动声色的调整角度，将镜头对准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 半分钟后，游青鸾收到一张照片。 自家客厅内，尚翔和小青鸾面对面，瞪大眼睛互相观察，都觉得对方像奇形怪状的外星生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大凤凰他俩怎么碰上了？ 池羲军师不放心你，非要跟来家里看看，我没有立场拒绝。本来想打电话通知小凤凰，结果他一直没接，我以为孩子躲起来了，就… 池羲[我太难了jg] 大凤凰辛苦了。他不能一直躲在家里，早点遇到人也算好事。 池羲哈哈哈哈可是军师快吓死了 大凤凰他说了什么？ 池羲暂时什么都没说。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给你发语音通话 游青鸾接通语音，恰好听见尚翔鼓起勇气，磕磕巴巴打破沉默。 “这位是…？”尚翔没料到会碰到小青鸾。 他跟魔王长得太像了吧，难道是游青鸾的私生子？ 卧槽？豪门c真刺激！游总不仅绿了池羲，而且把孩子带回家养着？这种奇耻大辱，池羲怎么忍得下去！ 尚翔脑洞飘出银河系外，心怀鬼胎多看了小青鸾两眼，又紧急悬崖勒马。 小少年确实瘦弱，个子倒不矮，看起来至少十四五岁了。 十五年前，游青鸾小学刚毕业，即使能交|配也没办法生育，蹦不出这么大的崽崽。 小青鸾瑟瑟搂住抱枕，朝池羲身边缩了缩，伸手扯了下他衣角。 “哥哥。”小青鸾轻飘飘叫。 池羲握住他冰凉的手，安抚道，“别害怕，他叫尚翔，不是坏人。” “哦，”小青鸾全然信赖他，偎着池羲怯生生叫，“尚叔叔好。” “哎…你好。”听小孩叫池羲哥哥，叫自己叔叔，尚翔内心有些复杂。 他才三十四岁，咋就跟池羲差辈了呢？ 池羲跟尚翔介绍，“他是游总的弟弟，叫…游凤凰。” “游总还有弟弟？”尚翔懵了。 他跟了游青鸾六年，对游家情况知根知底。 游青鸾父母早年离婚，他抚养权判给了父亲。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再婚，跟后妈下了一个妹妹，没听说有弟弟啊。 难道妹妹变性了？尚翔瞟向小青鸾下半身，无法控制自己野马脱缰的糟糕脑洞。 “堂弟，不是亲的。”池羲及时带过这个话题，悄悄捏了下小青鸾手心。 欲言又止的小青鸾抿了下唇，攥紧池羲温热的手，眼睫不安的颤动。 为什么要撒谎呢？莫非自己真实身份见不得光吗？ 还有，他们说的‘游总’是谁？ 尚翔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嘀咕道，“堂弟啊，长得太像了，简直跟游青鸾一模一样。” 游青鸾？小青鸾敏锐的捕捉到自己的名字。 我像我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 “尚副董！”池羲急急打断他，“你看到了，游总确实不在家。你有什么要紧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尚翔‘哦’了一声，立刻聊起正经事，“我找游总，主要是请他决定新产品的硬件供应商。现在有两家候选公司，一家是国内的，能帮我们稳固国内市场。另一家是国外大品牌，可以帮我们打通海外市场。” 尚翔拿出两边公司的意向书，简单跟池羲介绍情况。 池羲抽空询问游青鸾意思，并转述对方回答，“他说了，公司大小事务都由你定夺。” 尚翔难得换上一脸严肃，“池先生，这种大事我可不能做主。虽然不知道游总去了哪里，但只要他还在，就是公司最高裁决人。我身为下属，不能越级做决策。” 尚翔担心游青鸾消失太久，期间又不参与公司运营。等他回来时，会失去对企业原本的掌控力度。 即使他很清楚，重建威信执掌大权，对游青鸾轻而易举，却仍旧不想让那些破事发生。 游青鸾秒速回复我明白了，那让小凤凰做决定，就当是我说的。 池羲你确定？ 孩子还未成年，哪能那么早让他接触商场的尔虞我诈？ 大凤凰确定。 游青鸾听完军师的汇报，早已经做出定夺，可他还是把权利交给那边的自己。 小可怜确实年纪小阅历少，可他现在取代自己位置，就得学着适应那个位置的重量。 如果换不回来，他要成为算无遗策的商界天神。换回来了，这边准备了王冠等着孩子戴。 无论哪种结果，他都必须飞速成长，摆脱现在怯懦畏缩、只会哭唧唧舔伤口的自己。 游青鸾非常了解自我的能力，虽然早了点，他肯定能做到。 “尚副董，游总的意思是，这件事让小凤凰做决定。”池羲稍微处理了聊天记录，拿给尚翔看。 尚翔确定是游青鸾本人，毫无疑义的服从安排，“行，反正选哪家都行，小弟弟做决定吧。” “我…？”小青鸾虚虚伸手过去，又不安的缩回来，仰头看向池羲。 池羲安抚道，“没关系，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决定。” “我没有做过决定，怕做不好…”小青鸾特别惶恐。 打从记事开始，自己人生便一直交由别人安排，连父母离婚后，想跟谁生活都无法选择。 现在，他已经不敢奢想了，选择权却交到自己手里。 听刚才那段对话，尚翔叔叔好像要谈很厉害的生意。两份意向书报价高达几十亿人民币。小青鸾第一次接触，不敢轻易决断。 “既然游总让你代表他，你就随便选。”尚翔宽慰道，“只是洒洒水的钱而已，赔了游总也不在乎。当然，我跟摄政王不会让公司赔钱。” “那就…”游青鸾盯着两份意向书，认真思考了五分钟，终于指了指国外供货商那份，“选它，可以吗？” “行，按照小弟弟的意思办。”尚翔痛快地说，“下一步，进军海外市场。” 池羲发消息游总，打个分呗？ 大凤凰决定正确，可惜考虑太久了，60分勉强及格。 池羲对孩子宽容点，我家崽崽已经很棒了！我给100分让他随便骄傲！ 大凤凰…… 系统提示对方结束了语音通话。 父爱滤镜过厚、惨遭嫌弃的池羲送走军师。重新返回客厅，小青鸾搂着抱枕，露出委委屈屈的小表情。 “哥哥，我不是游青鸾的弟弟。”他刚才一直想问，硬憋到尚翔走了才说。 “其实，我…”池羲飞快思索应该怎么哄小可爱。 “告诉我！”小青鸾委屈极了，甚至有点生气。 “好…”池羲叹了口气，走过去拉起小青鸾的手，单膝跪在他面前，认认真真凝望小孩，“我本来不想瞒你。主要因为这件事…特别荒唐。” 小青鸾没说话，安安静静凝视他。 池羲温柔的笑了下，声音柔和，“我叫池羲。” “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池羲自我介绍道，“我是你未来的男朋友。” “游青鸾先生，我爱你，无论何时。” 小青鸾懵了下，脑袋瞬间空白。 这件事荒唐极了，仔细想想，又好像顺理成章。 “哦…”小青鸾很慢、很慢的点了下头，“你好，男朋友。” “宝贝，现在不是，别乱叫。”池羲竖起手指，压在他唇上，“你男朋友正在被我男朋友调|教呢。” 距离月底考试还有十三天。晚自习前，景宇轩马灏一左一右夹住池羲，企图用爱感化他。 “羲皇，你听过翻船理论吗？”景宇轩问。 池羲翻了个白眼，“我只听过吊桥理论。” “吊桥理论？咱俩说的不是一个东西。”景宇轩正儿八经跟他解释道，“翻船理论是说，大家在一艘船上，船翻了大家都得淹死。” 马灏补充道，“一荣俱荣，一耻俱耻懂吗？” 景宇轩疯狂点头，“对！咱们要跟八班战斗了，羲皇你这次要好好考，展现集体荣誉感！” “说够了吗？”池羲烦躁地吊起眼尾瞪他们，“我现在挺有集体荣誉感，把你们打死，集体只剩我一个，想怎么荣誉就怎么荣誉。” “羲皇息怒！” “羲皇三思！” 景马组合没能劝动池羲，唉声叹气，灰溜溜滚了。 晚自习铃声响起，游青鸾走进教室，一眼看到后黑板贴着文昌神像，底下还摆了个插成刺猬的香炉。 平常一个个都是无神论者，关键时刻，集体开始求神拜佛。 “各位，大家这种盲目迷信的行为，我很理解。”游青鸾说完，话锋一转，残忍的提醒，“你们记得吗？校长办公室供奉送子观音像，每天三炷香，结果他至今没能生出孩子…连老婆都没找到。” 同学们…… 校长你真不争气！ 游青鸾一挑眉，“愣着干吗？把香炉扔出去。” “喳！”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榜单缘故，提前把明天一部分更新也发出来了。明天更新时会修改，分到明天的章节里，恳请谅解~ 祝大家圣诞快乐！ 第16章 等贡香味散尽，游青鸾才重新踏进教室，怀里破天荒抱着厚厚一大摞书本。 ——魔王平常讲课，总是两手空空，压根不看教辅资料和备课本。 最开始几天，游青鸾还屈尊降贵给他们写板书。后来嫌粉笔粉尘太大，手写太累，直接让投影仪取代自己工作。 甘峰见他两手都抱着书，连忙跑上讲台，拉出底下的小板凳，用袖子擦了擦板凳，殷勤的恭请圣驾，“老师，你坐！” 扔香炉回来的景宇轩不乐意，“学委你抢我工作！孝顺爸爸是我当儿子的义务！” “别添乱，我有正事。”甘峰朝他摆摆手，毕恭毕敬的请示道，“游老师，我能问你两道题吗？” “能。在校期间，老师有义务帮学生答疑解惑，不收费。”游青鸾好整以暇看着他，“问吧。” 甘峰紧张地搓手手，满脸为难，吞吞吐吐的说，“那个…不是语文题。” 他有几道理综题不会做，跟祝燃讨论半天，也没得出答案，头发都快被自己揪光了。 甘峰本来想问代课老师，可九班情况特殊，除了数学老师愿意一视同仁，其他代课老师对九班同学天然抵触。平常上课跟哭丧吊唁似的，哪可能认真给他讲题？ 甘峰和祝燃有骨气，热脸贴冷屁股谁愿意做？他俩一合计，决定碰碰运气问游青鸾。 “哪道题？”游青鸾接过测试卷，研读甘峰勾出来的题目。几乎读完之后，立刻给出解题思路，“遇到算化学反应平衡的题目，首先判断等式哪边过量，然后…” “我懂了！所以这道题平衡应该向左移动！”董斌迫不及待追问，“底下那道有机方程式怎么写？” “这题很简单，主要你结构式画得太复杂，容易干扰思路。有机结构简式画碳链就够了。像这样…”游青鸾帮他重新画了有机结构，分析道，“两种反应物分别为羧酸和醇。” “哦！酯化反应，我会了，谢谢老师！”甘峰豁然开朗，激动的夸奖道，“游老师，你化学真好！我再遇到其它难题，还能问你吗？” “可以，在校期间讲题不收费。如果出了校门想继续问…你可以请我当家教。”游青鸾半真半假的说。 “您愿意给我当家教？！”甘峰激动得差点跪下。游魔王贴身补课，清北大学朝自己敞开大门！ 游青鸾慢条斯理的说，“愿意啊，一小时五百。” 甘峰…… “再见！”他纯纯的少男心被玩弄了。 “哈…”趴着装睡的池羲没忍住，低声吐槽道，“真敢要价。” 游青鸾耳尖听见，掰了半根粉笔砸过去，精准击中小同学手指尖。 当了老师之后，才明白丢粉笔真好玩。 池羲缩了缩手指，知道这是魔王的警告，懒洋洋坐起来。 八中小皇帝特别乖巧。他清楚，自己如果继续睡，游青鸾肯定会把一整盒粉笔掰成小块，对准他脑袋砸一节课。 “池羲同学，”游青鸾见他醒了，挺失望，把掰碎的粉笔又放回去，“你对我收费有意见？” “贵。”池羲言简意赅的嫌弃。 “对啊…”甘峰落下穷逼的泪水。他家每月总收入才3000，撑死请六小时。 “亲~抛开价值论价格都是流氓，判断一笔花销是否昂贵的标准，应该是所购买商品本身的价值。”游青鸾厚颜无耻的说，“按照我的能力，一小时收你们500，简直在做慈善。当然，我给你们当老师，本来就属于献爱心。” 前两分钟嚷嚷贵的同学们，听完这番高见，觉得似乎很有道理。游青鸾补课一小时值500，所以—— 他们正在上的晚自习，怎么能单纯自习呢！ 它是活生生的五百块钱！ 一寸光阴一寸金，浪费一次少五百。谁不问题谁傻逼，不能放过游青鸾！ “爸爸，我有问题！”景宇轩两眼冒光，抄起崭新的物理书跑上讲台，“我物理特别垃圾，你给我从头讲讲吧？” “不讲，学校没给我发物理老师的工资。”游青鸾戳着景宇轩脑门把他按下去，“先把这本书翻烂了，再来找我。” “嘤，父爱如山、如山…”景宇轩委屈的哭唧唧。 祝燃小心翼翼举手提问，“游老师，生物能问吗？” “可以，拿过来吧。”游青鸾讲题思路，跟他上课思路如出一辙。 除了让你弄懂题目本身以外，还会扯出背后知识点，连成线…要不到每道题考核知识点有限，他肯定又能织一张天罗地网。 听他讲一道题，基本上整个类型的题都通了。 “游老师，你思路真清晰。”祝燃敬佩的看着他，“你以前理科怎么学的？” 游青鸾扬了扬手里的《理综高考宝典》，回答道，“现在学。” “哈？！”全班震惊了。游魔王讲题溜得一比，读完题立刻有了解题思路，大家理所当然以为他是理科学霸。 这货居然是刚学的？让他们读了十几年书的现役学生情何以堪？ “很惊讶吗？”游青鸾提醒道，“我教语文，当然是文科生。” 文科生…池羲怔怔盯着大魔王。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游青鸾，结果发现，永远只是窥到了冰山一角。 池羲下意识问，“什么专业？” 游青鸾笑眯眯竖起一根手指，跟他做交易，“私人问题，一个条件。” “成交。” 游青鸾回答，“文物与博物馆专业。” ？？？ “哈？” “文物与…啥玩意？” 文博专业属于冷门到不能再冷门的专业，许多同学听都没听过。 景宇轩一拍大腿，不过脑子的说，“嗨，挖坟的！” “哈哈哈哈哈哈！” 游青鸾捏起半截粉笔丢过去，“儿子，挖通了送你下去喝汤。” “爸爸，你要挖咱家祖坟吗？”景宇轩把物理书顶在头顶上，躲到马灏后面用他当肉盾，“咱家祖坟埋在火山口，你冷静啊！” 游青鸾一把剩下的粉笔全都扔过去，砸他一个祖坟冒烟。 热热闹闹的晚自习结束，大多数同学留在教室，琢磨游青鸾给的解题思路。 唯有池羲独善其身，丝毫不受浓郁的学习氛围干扰，离开座位时，背影有种‘干脆明天炸了学校吧’的顶级学渣之气。 “池羲。”游青鸾揪住连帽衫的帽子，把带来的教辅书全塞进他怀里，勾勾手指说，“跟我走。” 池羲再三控制，才没把那些书拍游青鸾脸上，暴躁的问，“做什么？已经放学了。” 游青鸾顺理成章的说，“嗯，所以我要兑现刚才的条件了。” 晚自习上，池羲提了私人问题，代价为一个条件。 池羲跟在他们后面，踏着浓稠的夜色走出学校，闷闷说，“我头发已经剪了。” 八月天，晚上也热得厉害，让池羲觉得挺烦躁。 前方路有点熟悉，通往游青鸾那个高级度假贫民窟。 “剪头发是上次的条件。你见过谁付一次钱，能逛两次青楼？” “啧，谁要逛青楼啊！”池羲立刻反驳。他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青楼’上，不受控制脑补游青鸾开青楼的样子。 凭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肯定很赚钱。 池羲眼前仿佛出现他站在二楼，往栏杆上随便一靠，底下等着买他的女孩拿着号码牌，从青楼店外手拉手绕地球三圈。 或许还有男的排队，场景就更壮观了。 “抱歉，我不该跟未成年举这个例子，被尚翔传染了。”游青鸾说完，才意识到小同学才十七岁。 十七岁小处男，肯定受不了有颜色的黄段子。 都怪尚翔，最近越来越骚。每次过来找游青鸾，还装模作样给身上喷点花露水。混合他身上一股子汗味，熏得游青鸾想把翔爱妃按进马桶冲掉。 池羲第一次听他嘴里冒出陌生名字，好奇地问，“尚翔？你朋友吗？” “不算朋友。他是我的军师，我目前最信任的人。” 池羲不明白，“即使这样，你也不把他当朋友？” 听语气，他对‘朋友’似乎有某种执念。游青鸾难得好心解释道，“小同学，世界上要好的关系，不仅仅只有朋友。” 池羲反驳道，“除了亲人和爱人，还有什么比朋友重要？” “崽，你还太小了，眼里只有这三种人际关系。”游青鸾与他并肩，“恩师、合作伙伴、提携你的前辈…人际关系有很多种，不必非得求个好友位。” 池羲没说话，默默思考游青鸾的话。 他说得对，自己确实太小了。游青鸾列举的几种关系里，他只遇到过半个‘恩师’，其他几种都没碰到。 之所以恩师算半个，因为池羲觉得，游青鸾好像没教他什么。 “发什么呆？进来。”游青鸾从背后推了一把。 池羲被迫踏进他宿舍，将怀里书扔到电脑桌，恹恹的问，“对了，你还没说什么条件呢。” 游青鸾解开衬衫前两颗扣子，把衣袖挽上去，背对他说，“给你一个每小时赚500的机会。” 什么工作一小时能赚500？池羲思维还没转过来，退后半步问，“你不会…让我去你的青楼打工吧？” “哈哈哈哈…再等等，我开了青楼一定让你当花魁。”游青鸾差点让小同学笑死，回过头仔细打量他，“崽，你这种姿色，500卖亏了。” 池羲恼羞成怒，暴躁地说，“滚滚滚，谁要卖啊？你到底让我做什么！” 游青鸾一步步逼近他，吓得池羲节节后退，腰抵住办公桌沿，已经无路可退了。 男人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整个压过来，伸长胳膊—— 捞起刚才他胡乱扔下的教辅书，放在池羲脑袋上，让他乖乖顶着。 “免费补课，开心吗？” “……” 第17章 半夜十二点，静谧被一道重重的拍桌声打破。 池羲满腔怨气，全部倾注于撂笔这个动作中，差点把游青鸾刚买的办公桌拍成碎木屑。 “写完了？”游青鸾思绪被打断，来到池羲跟前抽走测试卷，“等我几分钟，卷子批完我送你回宿舍。” “我不住宿舍。”池羲好久没认真答题，长时间思考让他比平常更困，嗓音含含糊糊。 当时看到游青鸾拿出一套测试题，要检验自己真实水平，池羲很有骨气的拒绝了。 他颓废堕落好几年，怎么能因为魔王一句要求两声威胁就妥协？ 轻易认怂，八中校霸颜面何在？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但游青鸾是大魔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何况池羲连道都不是。他轻易用‘乖乖听话，我还带你去上次那里玩’‘还想跟我分胜负吗’‘拒绝也行，不过…’千层套路，成功让池羲屈服了。 先利诱，再威逼，中间顺带勾起中二少年的胜负欲。 池羲审时度势，最终认输了。 堂堂羲皇、每年用个位数成绩挑战校方威严的校霸，趴在老师宿舍做了两个小时测试卷。认认真真，费尽脑细胞。 “你不住宿舍？”游青鸾除了上课和晚自习外，几乎没去过学校，不清楚学生住宿情况，“我记得，八中是住宿学校？” “八中管得了我？”池羲反问。 也对，游青鸾没再问，“那我等会送你回家。” “我自己回去。”池羲说。 “听话，太晚了。”游青鸾泡了杯提神的咖啡，少放了一包糖拿给他，嘱咐道，“先去玩会儿电脑。” “又让我做t？”池羲对他电脑有阴影，浅浅尝了口咖啡，皱着眉抱怨，“苦。” “稍微苦点，能让你保持清醒。”游青鸾把屏幕页面全部最小化，打开游戏文件夹，把小同学按在桌上，“我这里网速比网吧快，随便玩吧。” 池羲放下咖啡杯，握住还带有游青鸾掌心余热的鼠标，戴上耳机点开反恐精英，轻声嘟囔，“我能自己回去，谁要你送了，多此一举。” 游青鸾当然知道，他能自己回家，可万一出事了呢？ 东平首富的儿子半夜三更，独自在大街上晃荡，跟一只膘肥体壮的小猪猪有什么区别？ 哦，他比猪值钱多了。 小同学自保能力不高，安全意识太差了，以后得慢慢□□。 游青鸾目光从哈欠连天的小同学身上抽离，先把测试卷改出来。 测试卷由游青鸾亲自出题，题目范围覆盖各科知识点。只要池羲认真做，绝对能检验出他真实水准。 游青鸾匆匆浏览试卷答题情况，发现形势比想象中更加严峻。 池羲是标准的天赋型选手，脑子聪明，理科思维很强，而且有数理化基础。自己今天晚自习讲过的题型，他全都做对了。只要稍加教导，考满分轻轻松松。 问题在于—— 他语文和英语怎么回事？ 语文稍微好点，勉强及格。英语简直一塌糊涂，连基本的规范书写都没掌握。 他前面几科试题都认真答了，没必要单独在英语上作假。所以，池羲小同学英语水平，大概是连26个字母都写得断胳膊断腿的程度。 垃圾！货真价实的垃圾！ 游青鸾一排红叉打下去，感觉自己幻想破灭了。 ……他以为，池羲小同学隐藏了学霸真面目。只要他认真学习，考个省状元轻而易举。 结果呢？游青鸾摸出手机，飞快的打出一排字发过去。 游青鸾池先生，请正面回答，你怎么拿到清北通知书的？ 池崽游总半夜审我，难道东窗事发了？ 池崽[瑟瑟发抖jg] 池崽我坦白，其实我家里动了点关系。当初我通过艺术生名额拿到通知书，入学以后转了专业。上大学后我叛逆期结束，洗心革面发奋学习。我没骗你，咱们确实是校友！ 清北大学艺术生分数线，比其它专业低一百多分，同样能拿到录取通知书。 只是艺术生想转普通专业，不仅需要到处找关系人脉，还需要一笔巨额费用。 游青鸾冷漠的想池老板那种精打细算的奸商，居然肯为儿子不计回报，真是感天动地的伟大父爱。 游青鸾哦，关系户，池老板破费了。 池崽惭愧… 游青鸾正巧我喜欢挑战，也给池老板省点钱。崽，老师让你堂堂正正进清北 池崽游老师，你想让我凭实力考清北，除非偷高考题！ 游青鸾你以为我没想到？我对了一下07年高考题，发现从来没见过，近两年高考题变了 池崽呃，那只能辛苦游老师了 池崽别打死，留我一条狗命 游青鸾放心，我是和平主义者。 池崽……你越这么说，我越害怕。 游青鸾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求生欲，想多逗逗池先生，突然听到池羲叫他。 “游青鸾，”崽崽语气没平常那么唯我独尊，明显有些心虚，“我…拆了你的邮件，手滑误点的。” 上次来时，池羲已经发现了，游青鸾经常用这台电脑跟一个叫‘摄政王’的人联系。 刚才他沉迷打游戏，摄政王邮件提醒突然弹出来。池羲反应过来时，已经擅自点开了。 网速确实很快，邮件内容瞬间铺满屏幕。池羲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游青鸾给对方设置了特别提醒。 池羲忍不住想到底怎样的人，在游青鸾那里算得上特别？ 拆邮件而已，多大点事。游青鸾随口问，“哦，他说了什么？” 池羲转述道，“他请你月底去云梦市，参观新公司。” “回复过去，说知道了，我还会多带一个人过去，让你安排行程。” “好。”池羲乖乖回复完毕，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蹦出一个疑问，“你要带谁？” 游青鸾收起手机，拿着批改好的测试卷，从背后递过去，“带你。” 池羲愣了下，结果自己的测试卷。 “只要你月考成绩超过班里平均分，我就带你去。”游青鸾顺手揉揉他头发。 池羲躲开他的手，抿了下唇，倔强的想要说些什么。 “池羲，你在说自己对世界没兴趣之前，首先应该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之前，你至少要拥有过值得拥有的。”游青鸾瞧他不情愿，没有继续揉头发，曲起手指在小同学额头上弹了下，“做一笔你情我愿的交易。只要你拿到门票，我保证让你人生充满刺激，没机会颓废厌世。” “会…比上次还刺激吗？” 游青鸾轻笑，“当然。” 池羲仰头看他，眼底亮出幽微的光芒，“成交，你…” “不会骗你，也不会抛弃你。”游青鸾抓住衣领，把人扯起来，“小同学，你应该给人生导师足够的信任。走吧，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送。” “别任性，我只送到外面，不参观你住的垃圾堆。” “你才住垃圾堆！” “不对，在你眼里，我住贫民窟。” 池羲愣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有什么好惊讶的？”游青鸾仰望星空，悠远目光仿佛穿过一个时空，“虽然很不情愿，但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游青鸾结束了一天的坑蒙拐骗欺诈传销，回到八中，又披上人民老师的皮囊。 他抱着各科教辅资料，像往常那样踏进九班—— 又退出来。 游老师觉得自己进教室的方法不对，决定再尝试一次。 他推开教室门，眼前景象依然如故。 全班同学，仿佛加入某个邪教，脑袋上全都绑了一根红布条，上面写着‘好好学习、干倒八班’。 虽然他们好好学习的动机不纯洁，可发展方向挺好，游老师表示非常欣慰。不过… “谁提议绑红布条，太丑了吧？”游青鸾问。 “马灏！他把自己床单撕了。”景宇轩骄傲的转了两圈，“游爸爸，看我酷吗？” 游青鸾拒绝回答他的问题，把马灏叫起来问，“马灏，你裸睡吗？” “裸睡舒服啊，怎么了？”马灏不明所以问。 “床单洗过吗？”游青鸾又问。 马灏立刻回答，“我只有一条红床单，昨天还铺着呢。” “咦…！” 其他同学脑补了一下，马灏曾经在自己脑门这块布上翻滚旋转，还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恶心的立刻把红布条扯下来。 红彤彤的班魂立刻没了。 游青鸾靠着门框，还是没进教室，用课本扇扇风问，“什么味道？” “老师，我妈做了炖猪脑，给我送过来了。”甘峰从桌膛拿出保温盒打开，殷勤的招呼，“就剩一个了，你尝尝？” “不了。”游青鸾饮食方面特别挑剔，不吃任何内脏和脑子。他摆摆手示意甘峰收下去，随口吐槽，“真行，以形补形，不怕补成猪猪吗？” “会补成猪吗？” “完了，我刚才吃了一大口！” “呕——现在扣嗓子吐出来有用么？” 游青鸾…… 大家这种狗啃过的智商，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挪到下午六点~~ 第18章 两节自习，游青鸾照例给他们讲题。 九班学生目前最大的问题基础太差。即使上课想认真听讲，也很难跟上老师进度。 幸亏班长和学习委员熬夜写了各科基础知识笔记，根据班里同学情况，整理最基础的知识点和练习题。 几天下来，大家渐渐发现学习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至少比班主任善良多了。 游青鸾通过讲题，摸索出各学科的教学进度，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顺便给大家布置两道题。 同学们发现，游老师每天心情都很好。只要有人不开心，魔王便会快乐！ 晚自习快结束了，几个同学围在讲台底下，边研究游青鸾布置的数学题，边讨论下周考试。 “我这次考试争取不拖后腿，考个三百！干倒八班！”景宇轩信誓旦旦保证。 马灏连忙举起手，“我也是！” “唉，大家都说努力考三百，但是…”祝燃忧愁地叹了口气，瞥向睡得正酣的同桌，偷偷用手指了下。 按照九班现在水准，每个人考到规定的三百分，已经是极限了，没有那么多分匀给池羲。 想到羲皇个位数的成绩，另外几个人瞬间明白班长烦恼。 景宇轩撸起袖子，“我来！” 马灏说，“还给他讲翻船理论啊？羲皇没有集体荣誉感，不吃这套。” “不，咱们换个策略，逼羲皇学习！”景宇轩鬼点子多，立刻有了新主意，挤到池羲身旁说，“羲皇，本太傅教你背诗，听着啊。” 景宇轩清清嗓子，学着游青鸾的斯文语气，“鹅、鹅、鹅，曲项向天…” “闭嘴。”没等他第二句念完，池羲暴躁地一把推开他。 他语文虽然差，也不需要从幼儿园开始补，景傻逼羞辱谁呢？ “我就说你不行吧？换我上！”马灏跟他交换位置，拿出幼儿园阿姨的语气，“羲皇，我教你乘法口诀哦。三乘以五等…” 池羲睡不下去了，坐起来凉飕飕瞪他。 马灏识相的缩缩脖子，“明白，我滚。” 他俩败下阵来，甘峰勇敢地拿起接力棒，“池羲，我教你英语吧？” 池羲瞪了他一眼，没反应。甘峰反应慢天然呆，对杀气感知不敏感。 甘峰翻开高中必备三千词，有模有样的讲，“先来学单词，about、大约！” 池羲…… 行吧，这科他真不会。 池羲强行压抑暴躁，听甘峰读了十分钟英语单词。旁边马灏和景宇轩手拉着手热泪盈眶，仿佛看到儿子金榜题名的老夫妻。 ‘吱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游青鸾从教室后排过来，才发现自己讲个题的功夫，讲台已经被占用了。 “同学们互相帮助，老师们很欣慰，继续保持。”小同学克制的表情特别好玩，游青鸾欣赏了两分钟，才朝他勾勾手指，“崽，走了。” 池羲终于得到赦免，干脆利落的拿起讲台上那堆资料，跟上游青鸾。 “咦，羲皇怎么天天跟游老师走？” “做t吧。” “哦！原来如此！” 已经晚上九点了，教室外面还是特别闷。校门口奶茶店生意火爆，这会儿才准备休息。 原来的报刊亭老板瞧见游青鸾，热络的招呼，“游老板，带杯奶茶回去呗？” “不了。”游青鸾只喜欢喝黑咖啡，对甜腻的奶茶无爱。他转过去问，“喝奶茶吗？” “不。” 小同学口是心非次数太多，游青鸾忽视他的意见，直接跟老板说，“一杯草莓…” “我真不喝！”池羲提高语调打断他。喝了奶茶，今晚就没有咖啡了。 重复两次，应该是真的，游青鸾改口，“不要了。” 老板劝道，“游老板别跟我客气啊！店里生意这么好，要多亏你让我加盟。这半个月我赚得钱，比去年一年都多！” “恭喜，等过两天生意会更好，你有的忙了。” 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对，要增加早餐和小吃的副业。我以前真没想到，我的小店能搞出这么多名堂！” 游青鸾打官腔跟他客套两句，带池羲离开。 离远了点，池羲才问，“初梦奶茶店是你开的？” 这个悄无声息覆盖整个东平、改变居民生活习惯、甚至引起顶层企业家关注的奶茶店，居然是游青鸾开的？ 他明明给九班当老师，哪来开店的时间？ “我负责投资，开店主要由军师打理。”游青鸾坦白。 “上次你跟我提过…开青楼那个？”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难怪游青鸾信任对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池羲松了一口气。 “嗯，记性挺好啊。”开青楼记得这么牢，难道真想来当头牌？ 刚知道游青鸾是初梦奶茶的金主，池羲有短暂的惊讶，又很快想通了。他那种人，老老实实当个人民教师，才比较可怕。 “怪不得…”池羲说话声被一声闷雷盖过去。 紧接着又是一声，雷光劈开漆黑的天幕。还没等街上零星几个路人反应过来，阵雨噼里啪啦砸下来。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游青鸾衬衫立刻湿透了，黏腻腻贴着皮肤。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沾水之后几乎透明，昏黄路灯落在他身上，一片暧昧的肉色。池羲望着游青鸾难得狼狈的模样，接下来的动作几乎没过脑子。他脱下连帽衫，裹住湿透了的游青鸾，抓住他手腕，快几步跑进家属院楼道。 总共就跑了几步，自己心跳急促，快得不正常。 游青鸾回宿舍换了件衣服，把自己和池羲的外套都丢进洗衣机，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新睡衣递过去。 “打雷了，今晚补课结束，你留我宿舍睡觉。” 池羲洗完澡出来，嫌擦头发麻烦，狗子似的甩甩水珠，问，“睡地毯吗？” “我今晚要加班，你睡床。”游青鸾指了指自己柔软的大床，“我会尽量控制声音。不过依照你的睡眠质量，应该不介意这点噪音。” 池羲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沉默的接过睡衣。 少年还在生长期，身高已经跟游青鸾差不多了，肌理匀称骨相优越。 他穿游青鸾的睡衣，居然有点小。 游青鸾不是为了收留池羲，才决定加班。最近初梦奶茶店要上线附加业务，云梦市的摄政王工作也渐渐步入正轨。两边事业刚起步，都需要游青鸾操心，他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了。 只是，今晚他一直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总是会注意小同学辗转反侧闹出的动静。 “池羲，”游青鸾靠着椅子转过去，“你不困吗？” “困…”池羲裹着空调被，含含糊糊抱怨，“这里太安静了…” “所以你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池羲蹭了蹭枕头，眼睛都睁不开了，轻轻嘟哝，“太安静了，一个人…” 因为太安静了？还是因为一个人？ 游青鸾没有仔细追究，只是有意识加重敲键盘声音。很快，耳边传来小同学均匀绵长的吐息。 原来太安静他会失眠，难怪总是昼夜颠倒上课睡觉。 游青鸾联想到无论多晚，都会秒速回复消息的池先生。本来他以为对方睡觉轻，被提示音吵醒。 ……原来因为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男朋友也太可怜了。 何必憋着呢？他提出要求，游青鸾还是很乐意为他制造睡前噪音。 嗯，陪|睡也行。 考试前一天，班会课，游青鸾通知考试安排。 “考试两天里，我不负责监考，也不在学校。有事情可以打电话，或者去三中门口的奶茶店找我。” 有同学举手提问，“那谁给我们监考啊？” “赵乃黄和董斌老师。”游青鸾回答。 听到棺材脸的黄奶罩要给自己监考，同学们全部怨声载道。 “别啊，黄奶罩会浇灭我跟学习之间擦出的火花！” “游老师，你为什么不监考？” 游青鸾散漫的回答，“我只是个混饭吃的，又没正式工资，又没教师编制，监什么考？” “噗嗤——”池羲控制不住笑出声。 他投资了生意红火的奶茶店，分成和加盟费肯定没少赚，哪需要来学校混饭吃。 池羲笑得太明显了，班里人理所当然的以为，池羲又不怕死嘲讽游魔王。 不愧是羲皇，太刚了！可惜他是猛虎，游青鸾是武松啊，肯定又会被报复！ 游青鸾盯着池羲，若有所思的想了会，突然问，“哪个男生宿舍还有床位？” “我！”景宇轩立刻举手，“爸爸，我宿舍就我一个！” “好，池羲你搬过去。”游青鸾不等大家说话，粗暴的给出理由，“这是校规，下课。” 班里同学目送游青鸾离去，噼里啪啦炸开了锅。 “唉，游魔王对羲皇越来越狠，绿帽子和t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羲皇家里那么有钱，他应该住紫禁城，哪能住宿舍呢？” “就是，我跟羲皇当了五年同学，就没见他住过校。” 景宇轩也觉得不太行，早知道游青鸾会把池羲请进来，他肯定不举手。 “羲皇，要不然你去跟游老师认个错，让他别逼你住宿舍了。”景宇轩求生欲爆发，小心翼翼的说，“我晚上翻身、磨牙、打呼噜、还梦游。他们嫌我太吵，都不跟我睡。” 池羲听完他的臭毛病，眉头都不皱一下，“宿舍在哪？” “羲皇三思！我会惊扰圣驾的！” “嗯，”池羲点点头，平静的说，“我下午就搬。” 景宇轩…… 生活终于对可爱的我下手了。 第19章 池羲搬进景宇轩的宿舍，晚间睡眠质量终于得到保障。 而与此同时，时空的另一端，池羲关闭床边的智能音响，听到轻轻柔柔的敲门声。 他翻身下床，急急打开房门。 小青鸾站在门外，穿着黑白花的奶牛睡衣，某时装大牌新款。前两天池羲看杂志觉得挺合适小孩，找人从国外带回来一件。 如自己所料，他穿上果然很合适，仿佛整个人都带着甜甜的奶香味，可爱值加倍！ 即使已经适应小青鸾出现在生活中，可每次看到他，池羲仍旧控制不住想我家宝贝真是神仙崽崽！ 太软萌了，他甚至控制不住想跟游青鸾生个孩子！ ……当然，这只是想想，他俩没办法生。 就算能生…池羲揣摩男朋友的脾气，默默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敲了好几次，卧室门终于打开，小青鸾却犹犹豫豫不进去。 “怎么？做噩梦了？”池羲揉揉他头发，温声询问。 小青鸾摇摇头，捏着手指犹豫良久才说，“哥哥，你每天晚上…不睡觉吗？” “嗯？我睡啊。” “可是，你房间里，每天都有响声。”小青鸾不解的仰头看他，“好吵啊，你怎么睡？” 吵？池羲回头看向音响，诧异的问，“你能听到？” 两个人卧室都在三楼，紧紧挨着。 别墅隔音效果很好，池羲心安理得外放了五年噪音，游青鸾从来没过问什么。 “能，我听觉比其他人好一点。”小青鸾捏捏耳朵，继续刚才的问题，“为什么啊？” “唔，这算是我的生活习惯吧，我每天都要这么睡觉。”池羲探出身体，朝相隔甚远的游青鸾房间瞧了瞧。 听觉真够灵敏，明明距离这么远。 “抱歉，吵到你了，我帮你重新安排房间。”池羲说完，突然涌上几分复杂的情绪。 如果游青鸾听觉同样敏锐，他肯定也能听到响动。五年，为什么从没提过呢？ 难道为了相敬如宾，连多问一句都不情愿吗？ “不用，我睡得着。”小青鸾拒绝他换房间的提议，垂下眼睫想了会，缓缓说，“听噪音不好。” “嗯，我知道。” “你想听声音，我读给你听吧。”小青鸾又说。 “……”池羲没想到，剧情会如此展开。 我家崽，宇宙无敌大可爱！ 小青鸾踩着棉绒软拖鞋跑回卧室，很快又折回来，手里果然多了一本书。 “我可以进去吗？” 池羲连忙让开门，“欢迎，我给你拿桂花糕。” 小青鸾搬凳子坐在他床边，翻开书说，“不要，我刷过牙了，而且我不喜欢吃桂花糕。” “欸？！”不喜欢吗？亏池羲每天下班绕路买。 “不喜欢。因为你第一次带东西给我，所以才吃了。”小青鸾想到他最近越来越令人发指的溺爱行为，索性一次说清楚，“我也不喜欢甜牛奶，不喜欢你哄小孩的语气，不喜欢…宠物睡衣。” “……”池羲低下头，默默接受小青鸾的抗议。 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个溺爱过度的失败父亲，溺还没爱对方向。 太蠢了！每天喂崽崽吃他不喜欢的东西，跟虐待孩子有什么区别。 小青鸾见他垂头丧气的失落模样，连忙安慰道，“但是，这些都是你给我的，所以我很珍惜。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他最近变本加厉，小青鸾实在憋不住了。 而且，他敢这么说，多多少少有些恃宠而骄的成分。 他可以任性一点，稍微对哥哥撒撒娇，这是池羲自己说的。 “我明白，幸亏你说了，不然我还会每天买桂花糕。”池羲凑过去，轻抚少年的脸，温柔跟他对视，“小凤凰，以后不喜欢的都告诉我，喜欢什么也告诉我，好吗？” “嗯。”小青鸾眼睫颤了两下，避开他滚烫的目光，举起书挡住自己的脸，嗓音又甜又软，“我现在喜欢读书给你听，你快躺好，闭上眼。” 池羲遵从小朋友的嘱咐躺下，慢慢合上眼。 耳边传来小同学一本正经的读书声，他起初没听懂，仔细分辨才发现，小青鸾用极为标准的英式英语发音，为他朗读英语材料阅读题。 池羲…… 魔王跟你通过气了？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听到英语就… 念头还没想完，池羲就枕着小青鸾的声音，被巨大的困意扯进梦乡。 八中。 昨晚，池羲睡得很好，状态比以前精神很多。 而他舍友景宇轩，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打着哈欠跟马灏去校外买早餐。 “老马，我太惨了！我为了防止磨牙，睡觉前嘴里咬了块白菜棒。结果醒来一看，菜帮子都被我咬透了。” “你牛批！你闹出那么大动静，羲皇没揍你啊？” “没，我还觉得奇怪呢。我偷偷在过道铺了张凉席，做好被羲皇赶出宿舍的准备，结果无事发生。”害得他白白提心吊胆。景宇轩又打了个哈欠，准备去街尾早餐店买两个炸油糕。 没走两步，就被熟悉到底队伍挡住去路。 “我记得，初梦早上不开张啊？”两个人顺着队伍瞧了瞧，发现奶茶店招牌底下挂了个横幅 ‘初梦健康早餐，隆重推出考神套餐！’ “考神套餐？”马灏景宇轩对视一眼，顺利达成共识，站在队伍末尾排队。 升入高三第一次考试，不像往常那样分考场，九班同学都在自己教室参加考试。 考场昨晚都收拾好了，桌上厚厚一摞书消失，取而代之人手一份‘考神套餐’。 一根油条，俩鸡蛋，形状特别像100。 按照迷信的说法，吃了就能考100分。 池羲无语的盯着这群智商被狗啃的同学，甚至能想象游青鸾会说的嘲讽——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知道高考满分多少吗？’ 750分的题目，你们考100有屁用啊！ “羲皇，我给你带了早餐。”景宇轩欢天喜地冲进教室，把一份考神套餐摆在池羲面前。 “……”池羲近距离观察考神套餐，发现纸袋上印着初梦奶茶，还贴了个小小的售价标签。 考神套餐66元 大魔王要价真狠，不愧是他！ 普通早餐店，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撑死一块五。 池羲现在还不知道有个叫‘智商税’，只能心里默默骂景宇轩智商发育不良。 “羲皇，你快吃啊！”马灏殷勤的怂恿道，“店主说我们花了六块六，考神保佑我们六六大顺，吃了能考一百呢！” 池羲嘴角抽了两下，“你吃完见到考神，记得替我问候他母亲哦。” 此次考试事关九班的荣耀，离考试还有几分钟，还有人临时抱佛脚，抓紧时间多看几道题。 考试铃声响起，第一科考语文，董斌带着密封好的试卷袋进入考场。 “大家把跟考试无关的东西收起来，开始发卷子了。”高三考试比较正规，董斌按照高考流程，给大家展示试卷的密封条。 赵乃黄呆在教室外，等开考铃声响起，才不情愿走进收容所。 “考试不准作弊，谁要搞小动作，我抓住直接处分。”赵乃黄拆开答题卡，随便分了分，交给前排同学往下传，闹得班里乱糟糟。 高考规定，必须监考老师一张张分发试卷和答题卡。 “赵老师，学校规定按高考流程。”董斌试卷发到一半，见他这么做，连忙提醒道。 赵乃黄不屑地说，“那么麻烦干啥？他们班有几个能参加高考的？” 后排响起几声咒骂，被赵乃黄扯着嗓子警告了。 池羲拿到试卷，先大致浏览了一遍，手指不易察觉的抖了下—— 他理科天赋高，文科却很差，勉强只有及格的水平。 但是这份试卷，他居然每道题都有思路！ 作者有话要说游总跟池先生双箭头，池崽没机会的。 而且，小同学连自己取向都没搞清楚。 （一大一小本质是我绿我自己，你们清醒一点！！！！！） 第20章 不仅是池羲，九班每位同学都有了解题思路！ 暑期补课一个月里，除了最开始，大家幼稚的决定‘集体不听课’以外，后来每节语文课，他们听得格外专注。不仅乖乖做笔记，连游青鸾布置的作业都认真完成。 原本还有人觉得，游青鸾讲课虽然生动，可他不按照教辅考纲讲，遇到考试肯定会吃亏。 可拿到考卷才发现，游青鸾讲课像是把那些有趣的小星球搬过来，左一个右一个，看起来似乎没有太紧密的联系。 积累多了以后蓦然回首，才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展示了知识宇宙中一整个星系！ 拿到监考安排表，赵乃黄心里千万个不情愿。年级组那么多老师，怎么偏偏把他分到九班？ 收容所这群废物，来学校只会白白浪费教学资源。他们学习态度散漫，上课无组织无纪律，哪有资格参加考试？ 批改他们的卷子，还让阅卷老师添堵。赵乃黄嫌恶的眉头紧锁，背过手绕着九班教室转圈，目光扫过几位‘臭名昭着’的差生—— 等等，什么情况？ 董斌认真核对每位同学的准考证号。他声音很低，生怕影响学生答题状态。 教室后排冷不丁炸响一声惊雷—— “你们怎么回事？居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作弊！把小抄交出来！”赵乃黄凶神恶煞把几个学生叫起来，不由分说翻找他们桌洞和口袋，试图找到作弊的证据。 “老师，我没作弊。”女生细声细气的说。 “不可能！你们那点小动作，休想瞒过老师！”赵乃黄抖抖她的试卷，发现底下压着一张纸，欣喜若狂拿起来。 结果发现，两面全白，是张普通的草稿纸。 “黄奶…黄老师，我们真没作弊。”马灏说。 “作弊也就算了，现在还串通起来骗老师，你们…”赵乃黄气得嗓音更尖，恐怖程度差点赶上游青鸾划黑板了。 “赵老师，先让他们答题吧。你这么闹，整个班没办法考试了。”董斌劝他。 赵乃黄死死瞪着那几份试卷，掐着嗓子说，“他们集体作弊了！还考什么考！” 要不是作弊，他们怎么可能答出那些自己都需要思考两分钟的知识点？ 董斌替同学们无力的解释几句，想让赵乃黄了解大家的努力，然而毫无成效。 赵乃黄没翻出任何证据，还不死心，甚至要求检查他们的身体，惹得女生当场哭出来。 “够了没？”池羲声音从前排飘过来，嚣张又霸气的说，“我敢发誓，他们几个没作弊。” “对，我也敢！”景宇轩硬气的瞪着赵乃黄，“作弊死全家。” “祖宗十八代一起死。” 池羲回过头，凉飕飕的识相笔直刺向赵乃黄。 “你可以查。但是查清楚以后，发现我们班没有人作弊，你必须为耽误我们考试这件事公开道歉。” 让他给废物公开道歉？赵乃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特别难看。如果换成普通同学，他肯定就端出老师的架子镇压了。 可池羲他惹不起，况且根据掌握的信息来看，赵乃黄没搜到任何证据，这件事属于自己理亏。 “继续答题吧。”他只得忍下这口气，让几个差生回座位考试，怨毒的目光萦绕着九班每个人。 刚下考，赵乃黄匆匆收起卷子，直奔年级组办公室。董斌慢了两步，听到他跟其他班的监考老师讨论九班作弊事件。 董斌收齐答题卡，艰难的朝他们笑了下，“别难过，老师相信你们，别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不会，习惯了。”谁会把黄奶罩的屁话放心上。 “他觉得我们作弊，说明咱们答得好呗。” “你们没看到啊，黄奶罩看到老马的卷子，都快气成紫奶罩了！” “紫奶罩哈哈哈哈！要我说啊，还是羲皇威武，不然都没办法收场了。” “赞美羲皇！羲皇伟大！” 池羲没觉得自己伟大。他本来想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结果控制不住引火上身。 其实最好的解决方式，应该让他一次性发泄爽快。黄奶罩说话刻薄，声音更刻薄。他在九班受了气，肯定会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这事怕是没完了，但愿别牵连游青鸾。 接下来几科考试，九班依旧是赵乃黄监考，监考力度特别苛刻。 赵乃黄一双绿豆眼紧紧盯着每个同学，哪怕打个哈欠，都要被他审查半天。 顶着巨大的压力，暑补考试终于结束。接下来再上两天课，开完家长会后，他们将会迎来一个小长假。 以往放假，是同学们最期待的事。但经过这些天勤奋学习，适应了忙碌节奏之后，放假反倒让他们有种焦虑感。 要紧紧抓住时间，不能再被抛下的焦虑。 赵乃黄每科考试结束，都像特务似的匆匆收起答题卡，一头钻进年级组办公室，也不知道跟其他老师商量什么。 最后一科英语考完，赵乃黄捧着四摞卷子，带着全体重点班老师直奔校长办公室。 景马组合得到消息，火速趴在校长窗台底下刺探敌情。 “作弊！肯定是作弊！” “对，还是性质恶劣的集体作弊！” 校长听完老师们控诉，仍旧乐观的说，“你也说了，没抓到他们打小抄，怎么能算作弊呢？我觉得九班最近氛围很好，还跟八班打了个赌，兴许此次成绩是他们努力的结果，不要轻易否定同学啊。” “校长，你没带过这届学生，不知道情况。九班基础特别差！” “而且新老师也有问题，平常十有**不在学校，上晚自习还给学生看乱七八糟的视频。” “对对！不严格管教也就算了，还占用学习时间不务正业，他怎么可能教出好学生。” “九班成绩肯定有问题！” 几个重点班老师群情愤慨，校长只得摆明立场安抚他们，“凡事讲究证据。别急着下定论。这样吧，先把九班班长叫过来问话。如果真有作弊现象，我肯定会公正处理。” 景宇轩和马灏知道，惊动校长，情况肯定严重了。黄奶罩不仅针对他们，还要泼游青鸾脏水。 “怎么办？”马灏问。 “我去通知班里，你快到三中把魔王请回来，凭咱们估计难搞。” “行！” 三中校门口，游青鸾正跟尚翔谈生意。 “…东平市场已经饱和了，现在周边几个县城眼红，想加盟咱们店。” 游青鸾说，“可以。但发展县城不是长远之计。” “我明白，人要往上看！我已经联系其他几个哥们，让他们去大城市探探风，扩展更大的市场。等下个月，咱注册公司的资金就有了。” “呦，可以啊。”游青鸾对他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他知道尚翔能力强，没想到军师成长速度这么快，已经能够应付这条加盟线了。 尚翔嘿嘿笑了两声，说话明显正经多了，“多亏老板教导有方，我不能让你的生意砸在我手上。” “行。等稳定以后，第二步就考虑变…”游青鸾思考接下来的策略，一不留神，小腿被旁边钻出来的小女孩紧紧搂住。 “哥哥，鸳鸯找到你啦！”小女孩估摸四五岁的年纪，仰着脸，水灵灵的眼睛会说话。 “你是谁？圆圆？”她奶声奶气的，游青鸾一时没听清楚，弯腰试图掰开小女孩的手，“请松手，我不是你哥哥。” “不，我不要放！放开哥哥就跑了，鸳鸯又要找好久。”小女孩非但不放，还把游青鸾抱得更紧，整个人盘在他腿上，一声声甜甜的叫他哥哥。 尚翔问，“老板，你妹啊。” “你妹。”游青鸾翻了他一眼，“没发现我不认识她？这小孩的父母呢？” 尚翔和游青鸾在旁边问了一圈，没人见到小孩的父母。她又死活不松手，还继续叫他哥哥。 “老板，要不然你先照顾孩子。等他父母找过来，我让他们去找你？”尚翔提议，“她那么小，一个人跑来跑去，多危险啊。” 游青鸾…… 照顾孩子？他养个池羲已经用光所有的爱心了。 游青鸾试图甩开小女孩，把她托付给军师。小圆圆却认定他了，非要跟着游青鸾走。 “……”游青鸾终于发现自己的弱点。他能应付老谋深算的竞争对手，却搞不定一个哭唧唧的小屁孩。 束手无策之际，听到街道那边，马灏拼了命喊他，“游、游老师！” “出大事啦——” 第21章 校长办公室内，祝燃面对高三年级组的骨干老师，竭力替同学们和游青鸾辩解。 “我们真的没作弊，请相信我们！”祝燃第无数次强调。 赵乃黄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拿起批改好的试卷抖了抖，“没作弊？没作弊怎么考出这种分数？” 九班物理老师摸了摸秃瓢脑袋，“对啊，物理第二道大题我都没讲过，你们居然答出来了。” 祝燃连忙解释，“那是因为游老师给我们讲过，还布置了练习题。” “呵，听听，终于藏不住了吧？”赵乃黄抓到把柄，喜滋滋跟校长说，“校长，你听见了吧？考试题讲过！他一个语文老师哪会讲物理题，绝对作弊了！” “没有！游老师讲得是题型和思路，他…” 赵乃黄刻薄的打断她，“够了，你们有没有作弊，老师自由判断！” “这是武断！”祝燃意思遭到曲解，她气得红了眼睛，颤抖着朝校长喊，“校长，你一定要相信游老师！” 校长张张嘴，刚要说话。周围老师左一句‘作弊’右一句‘开除’，彻底淹没了他。 办公室外，景宇轩蹲在校门口望眼欲穿，终于隔着铁栏杆看到游青鸾和马灏从出租车下来，身边还带了个小女孩。 “爸爸！”景宇轩叫声饱含情感。 此刻，游青鸾就是他亲爹！ 游青鸾付了打车费，跟小女孩一起走进学校，“现在什么情况？” 景宇轩汇报，“祝燃被叫去问话了，几十堂会审，她根本挺不住。” “知道了。”游青鸾点点头，把小女孩推过去，“我这就过去，你帮忙照顾她。” 小女孩抓紧他的衣角，期期艾艾的说，“哥哥，不要走。” “听话，我等会就回来。”游青鸾从军师店里顺了两根棒棒糖，给她塞了一根，成功把自己救出来。 “啊？她是谁？”景宇轩懵了，“你女…儿吗？” 话还没问完，游青鸾已经没影了。景宇轩盯着女孩的大眼睛瞧了会，单方面认定这是自己素未蒙面亲妹妹。 卧槽！游魔王的女儿，居然这么大了！ 游青鸾赶到办公室时，十几个老师团团围住校长，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纷纷请愿要他重罚九班和游青鸾。 祝燃气得浑身颤抖，强忍着没哭出来。 嘈杂中，女生微弱的辩解显得特别悲壮。 游青鸾径直闯进里面，迈开长腿挡在祝燃前面，慢条斯理的说，“打扰了。各位即使有天大的冤情，也应该等被告到场再宣判吧？” 他声调不高，却有压倒性的气魄，吵吵嚷嚷的老师们瞬间安静了。 游青鸾经常不在学校，即使来学校，也总呆在自己办公室里。共事近一个月，许多高三老师还是第一次见他。 他出乎意料的英俊，气场特别强大，不像个老师，倒像是古代微服私访的皇帝。 “你是九班的…叫、叫…” “游青鸾。”游青鸾报上名字，目光落在大办公桌上，校长面前摆着九班的各科试卷。 考试刚结束，试卷已经批好了。 重点班老师为了论证他们作弊，真够煞费苦心的。 同样是语文老师，赵乃黄瞧他特别不顺眼，尖着嗓子控诉，“游青鸾，你们班同学说你泄露考题，教大家作弊！” “哦？祝燃。”游青鸾一挑眉，扶着祝燃的肩膀让她站出来，“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祝燃见到游青鸾，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她擦掉眼泪，哽咽的重复道，“这次考试的题型游老师都跟我们讲过，还教了我们解题思路。” 九班物理老师立刻怼，“等等，你作为语文老师，为什么给他们讲物理？” 而且他讲了两年，学生都没弄懂的知识点，他讲几天就会了。 奇耻大辱！ “为什么？这就要问问学识渊博的物理老师了。”游青鸾压低嗓音，声音冷冽，“物理好好教了吗？” “还有，化学好好教了吗？” “英语课直接照着教辅书读，连陌生单词都不愿意翻译。” “……” “各位老师教得真好呀，逼我们班学生即使找语文老师，也不想跟你们请教。”游青鸾语气渐渐回暖，被他点了名的几位老师，脸上却挂了层寒霜。 房间里安静了。 校长终于找到发言机会，问，“你们平常怎么教九班的？” 没等各科老师说话，祝燃站在学生立场回答，“除了数学老师外，其他老师都照着备课本读一遍，根本不管我们有没有听懂。经常半节课骂人，半节课自习。下课找他们问题，总说没时间，转头就给其他班学生讲。” “这是真的吗？？”校长询问。 办公室安安静静，还是没人回答。 “不像话！真是不像话！你们这么上课，难怪会怀疑九班成绩。”刚任职两年的校长皱了下眉，觉得九班改革迫在眉睫。 “校长，可能老师教学有问题，可、可这更能说明他们班成绩有问题啊！”赵乃黄不死心，坚持自己理论，“游青鸾绝对偷题了，否则怎么可能短期提高那么多！” 游青鸾好整以暇看着他，“请问，我都没去过年级组办公室，怎么偷题？” 赵乃黄言之凿凿，直指游青鸾鼻尖，“你跟董老师关系好，肯定从他那里问的！” “不错，还有这种思路。”游青鸾敷衍的拍了两下手，态度散漫的澄清道，“大家呢，应该知道，我是个临时工。你们说我偷题无所谓，大不了换个工作。但这件事关乎九班全体同学的名誉，请让他们用实力为自己申辩。” 校长瞬间了然，配合的追问，“你的意思是…” “把他们叫过来，随便考呗。”游青鸾声音很淡，却掷地有声的说，“假如我们班同学作弊，我引咎辞职，并以个人名义捐一块金镶玉的招牌。” “好！”赵乃黄一口答应，并且小肚鸡肠的意有所指，“别人就算了，我要考考你们班那个倒数第一！” 倒数第一，谁都知道是池羲，他这是以权谋私蓄意报复。 其他老师明白他的意思，多多少少有些后悔。要是小皇帝生气了，他家里可得罪不起。 “行啊。”游青鸾眯起笑了下，“祝燃，把池羲叫过来。” 祝燃连声答应，一路跑回九班教室。 景宇轩和马灏哄孩子耽搁了不少时间，抢在她前面才进班里。 “老景，你抱了谁家小孩啊？” 景宇轩骄傲的回答，“游爸爸的，可爱吗？” “她可爱又不是你可爱，真把自己当魔王之子了。” “不过，游老师女儿这么大啦？我还以为他没结婚呢。” 女儿？池羲盯着景宇轩怀里的孩子瞧瞧，发现跟游青鸾确实有几分相似。 他…原来结婚了，还跟妻子生了女儿。 都带到学校了，肯定很宠爱吧。 池羲突然烦闷炸了，胸口沉沉的，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祝燃匆匆跑进来喊，“池羲，游老师找你去校长办公室。” “哦。”池羲抓抓头发，凶巴巴的往外走。 祝燃盯着同桌散发怨气的背影，茫然的问，“他怎么了？” “羲皇天天那样，别管他。快跟我们说，游老师怎么样了？” “好，情况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急，我选一下入v的时间，更大肥章！ 还有呀，两只崽崽很快就会见面了，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祝小宝贝们元旦快乐~2020年心想事成！ （2019要结束啦，请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和接档预收文，让三无陪大家一起过2020年吧，爱你们） 第22章 池羲裹着满身力戾气，踏着一路颓废，双手插兜闯进校长办公室。 周围空气都被他燥成了易燃易爆气体，一点就炸。 几个跟着搞事的老师本来就怕池羲，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一千一万个后悔。 好端端的，惹他干啥啊？ 游青鸾没有阻止他散发暴戾的意思，反倒虚情假意的安抚道，“抱歉，我的小同学脾气不太好。” 池羲斜了他一眼，觉得游青鸾脸皮挺厚。 他自己明明也生气了，只是那副斯文儒雅的皮相太具有欺诈性。 魔王生气可怕多了，哪好意思说他脾气差。 赵乃黄见池羲依旧垃圾，没有任何长进，居然觉得非常欣慰。 他太监似的尖着嗓子，宣布规则，“我刚才跟校长商量一下，我们几个重点班老师各出两道题，让池羲答。他只要能答出考试的水平，我就承认你们班没作弊。” “还要公开道歉。”池羲翻了他一眼，强调道，“开学以后，当着全校同学道歉。” “没问题！”赵乃黄一口答应。 他亲自挑的题目，不信池羲能答上来。集体作弊这个罪名，足够九班永不翻身，让碍眼的游青鸾滚出八中了！ 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嚣张。 重点班各科老师，纷纷掏出压箱底的参考书，有意识提高出题难度。 反观游青鸾，非但丝毫不慌，还拿出手机跟池先生跨时空网恋，把作弊的事当成笑话讲给他听。 池崽…哪里好笑了？万一我答不上来怎么办？ 游青鸾既然你这么废物，那就扔了吧 池崽游总？！玩这么大？ 池崽别扔啊，你当个宠物养呗，金毛多乖啊 嗯，金毛确实挺乖，可惜剪了，他现在连当宠物的资格都没有了。 池先生求生欲真强烈，甚至愿意当狗子。不知道小同学知道以后，会冒出什么想法？ 池羲坐在旁边，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游青鸾。 男人低头看手机屏幕，眼底眉梢流露出细微的温柔和喜悦。 那么点微不足道的情感，让池羲感觉更加烦闷。 他在跟那个女孩子的母亲发消息吗？聊了些什么？ 或者说，只要跟她聊天，魔王就会变得温柔。 池羲很不喜欢自己的猜想。一个月里，他逐渐适应了游青鸾，相信他‘绝不放手’的承诺，把对方当成特殊的人。 结果，游青鸾生命里有个更特殊的人，甚至能轻易主宰他的情感。 烦躁、烦躁，池羲听到自己混乱的心跳，像是某个倒计时，超过某个负荷就该炸了。 “题出好了。”赵乃黄把新试卷摆在池羲面前的茶几上，示意他作答。 池羲烦躁的扯过试卷，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各种复杂的情感，驱使他思维能力比平常更加活跃。 池羲发现，学习是一件比打游戏更能消除杂念的事。起码在做题过程中，他顾不上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做辅助线、列公式、配平方程式，都能让他平静。 十几个联名抗议的老师围着池羲，密切关注他答题。 伴随着落笔唰唰声，赵乃黄脸色越来越差，变成一块腐朽的棺材板。其余老师控制不住，议论声音越来越大。 “第二小问正确，可惜第三小问少了条辅助线…” “推断题全对，有机大题也对了。” “这可是江省联考题，他居然会做！” “天呐，这还是池羲吗？” 事实摆在他们面前，大家眼睁睁看着池羲解出一道道难题，不得不面对事实—— 游青鸾用一个月，做到了他们耗时两年也没做到、或者说没想着做的事。 这就是游青鸾的教学水平！ 刚才被他点名讽刺的几个代课老师，悄悄躲在后面，没脸见人了。 游青鸾听见他们议论纷纷，收起手机走到池羲身边，抽出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大略检查一遍。 “很好，你学得挺快。”不愧是让人嫉妒的天赋型选手，才补了半个月课，理综已经达到中等偏上的水平。 只是—— 他瞅瞅池羲的语文，勉强及格。英语，一滩垃圾。 跟他考卷上反应的学习程度完全一致。 “赵老师，请阅卷吧。”游青鸾把卷子递给赵乃黄。 赵乃黄从中途开始，就从‘我不听反正你们作弊了’的聋子变成哑巴，一个屁都放不出。 游青鸾递卷子过来，他铁青着脸退了两步，仿佛避开洪水猛兽。 游青鸾也不强逼，环顾四周问，“其他老师呢？不来阅卷吗？” 刚才振振有词的老师们，统统变成了哑巴。 “大家都不吭声，我是否可以单方面认为，你们承认九班成绩了？”游青鸾伸长胳膊，捞起四摞试卷，满意的翻了翻，“真辛苦各位老师，拼了命批改我们班试卷。既然成绩都出来了，就麻烦大家顺便登记，统计总分和平均分，让我尽快跟同学分享这个喜讯。” 各科老师…… “哈哈哈！”池羲答完题，心情轻松许多，还能因为游青鸾的恶毒笑出来。 游青鸾嘲讽技能满点，继续愉快的羞辱他们，“校长，我们九班同学取得让老师们怀疑作弊的好成绩，我想申请晚自习放假，带大家出去庆祝。” 黄奶罩气他不务正业，干脆做得再放肆点。 “准假，他们受委屈了，带出去好好玩。”校长爽快的批假了。池羲这次表现，让他更坚定自己理论。 少年都是可造之材，重点在于老师怎么引导。不能因为曾经失误，就让他们永不翻身。 游青鸾成功扭转局势大杀四方，监督其他老师登记好成绩才表示满意，拿着学生总评离开。 一条腿迈出办公室，他还不忘回头提醒，“对了，赵老师，请别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哦~” 黄奶罩没吭声，棺材脸都快风化成灰了。 终于从办公室出来，游青鸾一眼看到扒在窗户底下，泪眼汪汪的景马组合。 “爸爸，你帅爆了！”景宇轩朝他竖起大拇指，“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马灏感动的说，“游老师，还缺儿子吗？我愿意做小！” 游青鸾没接他们话茬，朝景宇轩旁边看了眼，“孩子呢？” 池羲双手插兜跟在后面，听到这话，心情又降到冰点之下。 “孩子？你女儿啊！”景宇轩连忙说，“她在教室，班里女生们看着呢。” 游青鸾‘哦’了一声，疑惑的反问，“我女儿？” “对啊，你女儿，我妹妹。”景宇轩无辜的眨眨眼，“难道不是吗？” “谁告诉你那是我女儿？我连女朋友都没有。”他替自己澄清两句，把新鲜出炉的成绩单塞给景宇轩，“去，把这个贴到班里。” “好嘞~”景马组合接到任务，迫不及待回班里公布喜讯。 池羲内心天气，迅速暴风雪转晴。原来他没结婚，也没女儿。 没有女朋友，那就是单身了。 池羲默默想着，感觉胸口压抑的烦闷消失了，甚至都忘了刚才气什么。 游青鸾摸摸口袋，翻出从军师那里顺过来的另一根棒棒糖递给小同学，“喏。” 池羲没接，口是心非的拒绝道，“我不吃糖。” “收下，这是奖励。”游青鸾硬塞进他手里，笑眯眯拍拍他，“小同学今天很优秀，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明天下午更新推迟几个小时，1月3日（周五）零点入v。 入v更两万字，可爱的小凤凰等着你们~ v后日更，偶尔加更，请大家，多多订阅呀。 第23章 教室里, 景马相声组合双双站在讲台上, 手里握住黑板擦一敲讲桌，添油加醋向大家讲述他俩扒在窗台底下看到的场景。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 游老师如天神降临，大喊一声‘谁敢欺负我的学生！’，然后单枪匹马闯进办公室, 救下我国人质祝燃！” “对面, 由黄奶罩带领的千军万马虎视眈眈啊, 一起围攻我方游老师。咱们游老师能怂吗？当然不能啊！只见他手起刀落…” 办公室太闹腾, 俩人没怎么听清楚。听清楚的部分，他们金鱼脑子也记不住，只跟根据主观臆测。 “哈哈哈哈打断一下，”祝燃本来哭得停不下来呢, 听到他俩的相声快笑死了, 捂着肚子打断道，“景宇轩，马灏, 你们能把自己的艺术创作去掉吗？我当时在办公室, 游老师根本没喊那句话。” 景宇轩傲娇的双手一叉腰，“嗨，那你来讲啊！” 旁边女生好奇的问，“对啊, 祝燃你在办公室里肯定听到了, 游老师喊了什么啊？” “我想想啊…”祝燃仔细回忆, 干咳两声模仿游青鸾的语气说，“游老师第一句说，‘打扰了。各位即使有天大的冤情，也应该等被告到场再宣判吧’，然后就把我护在身后。我抬头看到他的背影，突然就哭了，好丢人。” “天呐，如果换成我，我肯定哭得更厉害！” “游老师说话真有水平，比什么‘谁敢欺负我的学生’文明多了。打架找茬太暴力了，游老师又不是你们！” “对对，游老师是和平主义者。” “啊啊啊，黄奶罩吃瘪的感觉好爽，我更喜欢游老师了。” 祝燃怀里的小女孩含着棒棒糖咧开嘴，奶声奶气的说，“鸳鸯也喜欢哥哥！” 祝燃低头问，“你叫圆圆啊？游老师是你哥哥？” 刚才景宇轩回教室，已经说了她不是女儿，顺便排除游青鸾已婚的嫌疑。 “嗯！是哥哥。”小女孩仰起脸，滴溜溜看她，用肉呼呼的小手擦干净她眼角的泪痕，“姐姐不要哭哭。” 旁边女生捏捏小姑娘的脸，赞叹道，“哇，她好可爱啊。” 小女孩转过去，甜甜的夸奖，“姐姐你更可爱！” “小嘴好甜，真想把她偷回家给我当妹妹！”班里学生围住小孩，纷纷闹着要抱她。 游青鸾跟池羲进教室时，小女孩已经取代景宇轩，成为班里的新吉祥物了。大家排着队对小女孩又亲又抱，掐的她脸都红了。 “鸳鸯喜欢大家，但是我最喜欢…哥哥！”小女孩转过脸，瞧见游青鸾，立刻挣脱甘峰的怀抱，张开手臂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你回来了~鸳鸯很乖哦，一直一直等着哥哥！” “嗯，乖。”游青鸾能毁天灭地，偏偏对粘人的小女孩没办法。 她确实很乖，不吵不闹只是跟着游青鸾，长得还特别可爱，总不能无缘无故把人揍一顿。 游青鸾默默叹了口气，蹲下来跟她说，“听着，我不是你哥哥。” “你是哥哥！鸳鸯一直在找你~”女孩子坚定的说。 “圆什么…”凑近了些，他终于从女孩的口水音里，分辨出两个字发音微妙的不同。 女孩吸溜一下口水，认认真真重复道，“鸳、鸳。” 圆圆，没听错啊。游青鸾无奈的跟她讲道理，“圆圆，你在外面乱跑，家里人会着急。我等会把你去送到派出所，你在那里等爸爸妈妈过来接。” “游老师，她也不是你妹妹啊？”奇怪，她明明一直把游青鸾叫哥啊。 “不是，路上捡的。”游青鸾言简意赅的回答。 池羲双手环抱靠在门框边，舔了下唇，好笑的想真行，他什么都敢捡。 “我不想走，不要离开哥哥！”听说游青鸾要送走她，眼底浮现一层薄薄的雾气，委屈的快哭了。 “听话。”游青鸾没立场，也不愿意养这个孩子。 “那、那我乖乖听话。以后还能来找哥哥吗？”小女生吸吸鼻子，拉住他衣袖轻轻扯了扯，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游青鸾自认为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却无端端拿她眼泪没办法，只得退了一步，“可以。” “哇~”小女孩破涕为笑，搂住他脖子整个人埋进游青鸾怀里蹭了蹭，开心的说，“我最喜欢哥哥啦~” “居然不是游老师的妹妹？她真的好可爱啊！” “我也想要这种妹妹，游老师居然送她走，魔王你没有心！” 池羲没说话，默默盯着埋进游青鸾怀里的小女孩，萌生出一种叫‘羡慕’的情绪。游青鸾身上总有淡淡的香气，腰很细，不知道抱起来是什么感觉。 池羲试着脑补自己埋进他怀里场景—— 游青鸾应该不会温柔的抚摸他头发，还是算了。 他不想被魔王揪着衣领扔出去。 解决了小女孩的问题，游青鸾先把她送到旁边办公室，让九班同学们回到座位上，汇报作弊事件的处理结果。 “经过校长和年级组各科老师核实，我们班成绩完全真实，而且进步程度很大。”他拿出成绩总评表，抖了抖，慢条斯理的问，“想知道平均分吗？” “想！”大家已经熟悉游青鸾的套路，说完之后小心翼翼问，“有条件吗？难道又要计分？” “学习相关的事情，怎么会跟你们提条件呢。”游青鸾温和的说完，话锋一转，变相跟他们做交易，“但是，我公布成绩之后，成绩进步的同学，今天晚自习时间归我了。” “啊？”同学们集体发出质疑。 前段时间大家刻苦努力，成绩都让黄奶罩怀疑作弊了，肯定都有进步。游青鸾提出这种条件，摆明要占用大家晚自习。 质疑仅仅持续了三秒。 被游青鸾压迫久了，都知道反抗无用，只能选择躺平接受。三节晚自习而已，顶多讲讲题，写写作业而已。这段时间天天听课写作业，没啥大不了的。 “行吧，老师你快说。” 游青鸾折磨还没有结束，继续说，“别急，还有第二件事。成绩进步的同学，这次家长会必须让家长来学校。” “这…”有点难办。 九班是废物收容所，以前经常换班主任，有几次压根不开家长会。就算开了，也没家长愿意过来。 谁想听孩子被老师骂废物呢？ 游青鸾知道他们的顾虑，解释道，“这是学校规定，我也没办法。希望大家给老师点信任，我保证，不说你们坏话。” 游青鸾抖抖成绩总评，“再说你们进步这么大，不想让家里人跟着开心吗？” “有道理哦。” “好，请就请！” 全班同学积极响应，唯独池羲怔怔坐了会，突然拉起帽子蒙住脑袋，趴在桌上装睡。 ——小同学搬进宿舍后，在舍友景宇轩的噪音陪伴下，睡眠质量大幅度提升，已经很久没有上课睡觉了。 崽崽又怎么了？游青鸾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轻轻皱了下眉。他很快收敛情绪，念大家最关心的成绩总评。 “跟上回期末考试相比，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进步。这次全班第一名，总分519，祝燃。” “过五百了？”祝燃错愕的睁大眼。她感觉自己发挥很好，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直接提高了近一百分。 “哇！班长牛逼！” “班长真争气！总分超过一班的平均分了，看黄奶罩下次怎么嘲笑咱们！ “黄奶罩已经不敢来了哈哈哈哈哈，咱们把班长成绩单贴到一班门口吧。” “一班门口不够显眼，贴黄奶罩脑门上！” 赵乃黄和一班同学…… 不愧是游青鸾教出的学生，够狠毒。 “肃静。”游青鸾适时整顿纪律，继续念道，“第二名总分503，甘峰。” 游青鸾念出成绩，看向甘峰，“恭喜，欠的分数还清了。” 甘峰上次欠了六十分，按照规则，他考到四百六十以上就能还清。 “真的？！”甘峰惊喜的跳起来，很快又‘嗷’一声从大喜转为大悲，痛苦的捶桌哀嚎，“呜呜呜，我白打工了…我都工作十个小时了！” 游老师善良的安抚他，“别难过，你继续欠，总有还不上的时候。” 甘峰……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九班以前学习拔尖的好苗子没几个，第一第二总是他俩，没啥悬念。 相比之下，大家更关注万众瞩目的第三名，想知道九班崛起之后，谁是他们之间最有希望的。 游青鸾仿佛故意勾引大家，盯着总评表瞧了半晌，任由同学催促半晌，才缓缓开口宣布道。 “第三名，总分497。” “哇！这么高吗？” “差一点追上班长和学委了，谁啊？” “天降紫微星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知道谁是那个踩火箭飞升的。 游青鸾抿了下唇，隔了半分钟才念出紫微星的大名，“池羲同学。” “……” “…………” 沉默越来越沉，大家默不作声的把目光投向池羲。碍于羲皇天威，所有吐槽只能压在心里偷偷进行。 ‘池羲？居然是池羲？游老师您看错了吧！’ ‘突然相信作弊的说法了，这世界好他妈玄幻！’ ‘羲皇上次总分多少来着？27还是35？他这是原地升天啊！’ 游青鸾仿佛怕他们受到的刺激不够，还补了两句，“其实，要不是他英语只考了11分，总分还能更高。池羲同学，老师会帮你加强弱势学科。” “哦。”池羲枕着胳膊，闷闷应了声，没啥特别反应。 不骄不躁，云淡风轻的装了个天大的逼！ 英语考11，总分都快五百了。他要是文科成绩好点，总成绩放到一班也脚踩一片！ 不愧是羲皇，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有了进步四百多分的池羲压着，接下来进步几十一百多的同学，虽然成绩有了质的飞跃，可大家都没敢太狂。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他们还差得远呢。 公布完成绩之后，游青鸾提出刚开始那个条件。 “本次考试，我们班平均分3477分，远远超出大家预期的300。作为庆祝，我将占用大家晚自习时间…”游青鸾环顾四周，扫视全班小同学，语速很快的说，“带你们出去唱歌，大家准备一下，六点半校门口集合。” 说完，游青鸾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迅速撤离教室。 他走出三米，同学们才后知后觉爆发欢呼。 “啊啊啊！游老师伟大，我愿意把以后的晚自习都献给你！” “唱歌要去夜店吧？我要穿什么衣服去？” “没见识了吧？唱歌的地方叫ktv，夜店是跳迪斯科的。” “哇哦，我还没去过ktv呢！游老师真好，不仅帮咱们赢过八班，怼了黄奶罩，还带我们出去玩。” “是啊是啊~咱们这次赢过八班，给游老师争回面子，我忽然有了优等生的骄傲！” “终于觉得学习真好，知识就是力量，这巴掌打得啪啪响！” “我单方面宣布，以后游老师就是我偶像了！” “我也宣布！” 大家对游青鸾感激涕零、顶礼膜拜之际，前排飘过来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劝你们，别把他想的太好。跟八班打赌那件事，就是你们偶像一手策划的。” 什、么？ 打赌是游魔王策划的？大家懵了，齐刷刷看向说话的人。 “羲皇，不可能吧？” 池羲舔着自己尖利的虎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目光充满对傻逼的关爱。 有点脑子的同学顺着他的思路，仔细想了想，终于发现疑点，“对哦，咱们跟八班打赌，主要是因为董老师引导！” “这么一说，那天董老师特别反常。他平常肯定让咱们别吵架，那回却煽风点火，打赌也是他提出来的。” “所以，我们…” “被骗了！” “啊啊啊啊啊！反抗恶势力，打倒游青鸾！” “我景某人跟游魔王势不两立！” 游青鸾总能让同学们对他又爱又恨。就像上次看奥运会，本来感动的以为他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师，结果他逼大家写一千字读后感，分分钟变回大家熟悉的残暴魔王。 池羲憋了这么久，成功拆穿游青鸾的阴谋，惹得全班同学同仇敌忾。他在混乱中全身而退，深藏功与名。 被大魔王欺负那么久，终于报复成功一次，感觉真爽快！ 游青鸾结束简单的成绩总结会，回到办公室，董斌正做鬼脸逗得小女孩哈哈大笑。 “谢了。”游青鸾走过去，从董斌怀里接过孩子。 “哥哥~”小女孩甜甜的叫，调子比叫亲哥还亲热。 “谢什么？我可受不起。”董斌不好意思的挠挠脸，惭愧的说，“监考的时候，我也没帮啥忙。” 他给九班教数学，清楚知道同学的努力，能感受学生的进步。可面对赵乃黄的控诉，董斌却没有为他们辩解。 “至少，你让他们好好考试了，谢谢。”游青鸾再次向他道谢。 “那是我作为监考老师，应该的。”董斌只是做了分内的事，相比之下，游青鸾才替大家讨回了公道，而且把学生教的满额好。他羡慕的说，“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别学我，这是歪路，你已经很优秀了。”游青鸾连忙打消他的念头，生怕给祖国毁了一位优秀的园丁。 他牵着小女孩，准备带她去派出所报案。 “哦，对了！”董斌连忙叫住他，“我差点忘了，刚才保安打电话过来，说有个男人过来找女儿，可能是他爸爸。” “知道了，我去看看。” 游青鸾带着小女孩走出教学楼。 门卫室外面徘徊打转的中年男人看到他，远远迎过来，嘴里激动的叫女儿名字，“鸳鸳！你怎么能到处乱跑？爸爸快急死了！” “爸爸，我跟着哥哥呢，没有乱跑！”小女孩认真回答。 “胡说，你哥哥…”男人急匆匆跑向游青鸾，离他还有几步，看清楚游青鸾的长相，忽然愣住了，连女儿名字都顾不得叫。 游青鸾也跟着怔住了，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再次遇到游川辉。 ——遇到自己处心积虑，躲了十几年的父亲。 游川辉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唤，“青鸾？是你吗？” 叫完一声，他仔细打量游青鸾，才发现这位先生年龄跟儿子对不上，气质也有很大差别。 只是眉眼太相似了，跟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如出一辙。 游川辉近乎着魔的看着他，直到游青鸾皱了下眉，他才收回目光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您长得太像我孩子了。” 而游青鸾已经收敛全部情绪，仿佛对面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他瞥了眼小女孩，毫不客气的问，“哪里像？”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小姑娘奶声奶气说的是‘鸳鸯’而不是圆圆。 原来，她正是自己一直不愿意见的妹妹，游鸳鸯。 游川辉抱起女孩，连忙解释，“不是她，我还有个大儿子，今年读高三。可是从八月初开始，我一直没联系上他，就想着去学校里问问。结果没问到儿子，好还把女儿弄丢了。您长得跟我大儿子一模一样！他叫游青鸾，你…” “不认识。”游青鸾冷漠的回答。 “哦，也是…”世界上总有长得相似的人，自己肯定太久没见青鸾，思子成疾了。 游川辉艰难的笑了下，邀请道，“谢谢您照顾女儿，我请你吃顿饭吧？” “举手之劳，不用。”游青鸾立刻拒绝。 游川辉遭到拒绝，仍旧不肯死心，“您要是不喜欢外面的餐馆，我回家亲自下厨做两个菜，请你到我家做客。我厨艺很好的，我拿我儿子以前的照片给您看，他跟您真的很像。” “没空，我还有事。”游青鸾不想跟他多做牵扯，直接下了逐客令，“带着你女儿离开吧，别再丢了。” 游川辉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盯着游青鸾那张脸不断道谢，声音听起来有些沉痛。 “哥哥再见。”游鸳鸯朝他挥挥手，甜甜的说，“哥哥照顾好自己。” 游青鸾转过身，没多看那对父女，步履匆匆返回教学楼。 拐过弯，池羲叼着烟靠在墙边，手里拿着打火机正准备点。 “没收了。”游青鸾朝他走过去，把烟盒和打火机抢过来，抽出一根自己点上。 滚烫灼热的气体灼得嗓子生疼，呛人的尼古丁逼得游青鸾又咳嗽两声。 池羲瞧他这样，夺下刚点燃的烟掐灭了，提醒道，“你不会抽烟就别抽。” “嗯。”游青鸾呛得清醒了点，恢复平常状态，顺势提要求，“那你也戒了。” “……”跟我有屁关系！你自己不会抽，凭啥逼我戒烟？ 池羲不肯服气，盯着游青鸾看了半晌才说，“要我戒掉也行，但是你得告诉我，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或许平常人看不出来，但是池羲感觉到了，游青鸾情绪不对劲。 他情绪严重失控下，会有明显的征兆，比如抽烟。上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他们相遇的时候。 听到他的问题，游青鸾垂下眼睫。 他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可池羲隐约感觉到一点…脆弱？ 魔王也会脆弱吗？ 而且，他会在自己面前展露脆弱吗？ “你如果不想说…”池羲准备收回自己那个条件。比起好奇那个男人，他更不想让游青鸾露出这副表情。 没等他说完，游青鸾已经开口了，“他呢，是我曾经——” “最尊敬的人。” “是我生命的起源，人生的导师。” “我憎恨他，却无法报复他。” 游青鸾说着说着，居然笑出声来，盯着池羲说，“小同学，你肯定不明白这种复杂的感情。” 池羲双手插口袋，直勾勾跟他对视一会，认真地回答，“我懂，他是一个你讨厌，却不想伤害的人。” 游青鸾沉默以示赞同，小同学概括能力还挺高。自己恨游川辉，又不想伤害他，只能选择远远躲开他的新家庭。 游青鸾很清楚，游川辉没有做错什么。无非是终止一段婚姻，又很快开始下一段。除了接管游青鸾的抚养权，不让他跟随重病的妈妈生活之外，游川辉没做过什么亏欠他的事。 因为他看得太清楚了，才没办法对游川辉做什么，也不想破坏他后来那个幸福的家庭。 所以十六七岁的小青鸾失去母亲后，躲躲藏藏，考入离家很远的大学，从此再没有回过东平市。 “游青鸾，你比我聪明，道理肯定早都想通了，那就别想了。”池羲回想刚才看到的男人，遵循自己的感觉说，“反正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游青鸾听到‘坏人’这个说法，为池羲的单纯笑出声，扶着他肩膀问，“那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呃…”池羲陷入纠结。 他以前划分好人和坏人，都是根据主观情感。跟自己关系好就是好人，和他作对就是坏人。 可游青鸾是不同，他精通算计，千层套路，手段残暴，按照池羲的标准，肯定是大恶人。 而如果按照池羲的主观情感，游青鸾又不是坏人，他对自己很好。他认真想了想，实在没有结论。 “发现了吧？人类方方面面很复杂，不能轻易用好人和坏人判断。你能选择的，只是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走什么样的路。”游青鸾跟他聊了几句，心情忽然好多了。他看了眼腕表，招呼道，“走吧，快六点半了。” 六点半是他跟同学们约定的集合时间。 池羲听见了，却没动，依旧站在原地。 “喂，去了以后，就必须叫家长来学校开会吗？”池羲靠着墙，舔舔唇，咂摸嘴里剩余的烟味，闷闷地说，“我家里人不会来的。” “嗯？”游青鸾停住脚步，想到刚才说开家长会后，池羲趴下去那个动作。 小同学挪开视线，别扭的说，“没人管我，他们不会来的。” 哦，他一直说自己没人管，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小可怜。 游青鸾停住脚步，伸手凑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把池羲注意力拉过来。 “崽崽放心，我会让他来的。” 第24章 “崽崽放心, 我会让他来的。”游青鸾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高深莫测的说。 池羲愣了两秒，恼怒地推开游青鸾, “滚滚滚，我又没想着让他来。” 游青鸾被他推开，还骂了滚, 难得没有生气。 啧, 小同学又口是心非了, 这傲娇的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六点半, 游青鸾准时赶到校门口，九班同学们已经蹲在校门铁栏杆前，唱着《铁窗泪》望眼欲穿等着他了。 “爸爸。”景宇轩远远瞧见游青鸾，充满怨念的叫住他, 代替全班同学问, “羲皇说，我们跟八班打赌那件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真的吗？” 游青鸾转过去看了眼池羲。如他所料, 小同学偷偷笑着，眉梢眼底有种报复成功的爽快。 这么点破事，他本来就不介意被捅出去，有什么可开心的？ 不过, 他偷笑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有种十七岁小孩独特的幼稚。 “是啊。”游青鸾大大方方承认, “亲爱的同学们，惊喜吗？” “惊喜个屁！你居然利用我们，太过分了！”甘峰纯纯少男心再次被玩弄，他愤怒地说，“亏我们那么相信你，还觉得你是个好人。” 游青鸾‘哦’了一声，诧异地说，“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九班同学…… 恕我们直言，要不是打不过你，我们就动手了。 看到一张张愤怒扭曲的脸，游青鸾感知到他们的愤怒，玩弄够了小同学，这才慢悠悠，且没什么诚意的说，“别发脾气了，今晚我请大家吃饭唱歌，作为补偿，怎么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同意了这个条件。 其实，他们原本也没想跟游青鸾生气。毕竟师生一场，大家已经适应了游青鸾的风格和脾气，接受他大魔王的人设。 再说这件事虽然是游青鸾算计在先，可正因为那个赌约，让九班同学振作起来，彻彻底底出了一口气。非要算起来，他们还得感谢游青鸾。 本来大家就没想着真计较，闹了一场，换得游青鸾请他们吃喝玩乐，大家高高兴兴欢呼两声，成群结队走出学校。 东平市虽然还没有彻底规划起来，但ktv还是有的。08年大家娱乐方面的消费需求很少，ktv这种地方没多少人。他们去的时候，最大的包厢还空着。 同学们要集体出来玩，大家都很兴奋，还特意换了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现在是暑期补课，不是正式上课，大家都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等正式上课之后，学校规定要穿校服，不过以前九班没几个人遵守。 这年头ktv是新鲜玩意，九班大多数人没来过。 刚进包厢左摸摸右碰碰，叫的像养鸡场刚下蛋的鸡。 “啊啊啊啊啊啊！” “这里好多歌，灯一闪一闪的！” “我要唱爱情三十六计，你们都别跟我抢！！” 他们疯得比较早，游青鸾为了耳膜考虑，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知道你们心已经野了，不过剧本的规矩还要有。”游青鸾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给他们定下条件，“第一，不许抽烟。第二，果酒最多只能喝一杯。” “好！”同学们响应很积极，迫不及待冲到最前面点歌。 这年纪的小孩喜欢听歌。虽然手机听歌功能还不健全，那么多音乐a也没生产出来。不过他们都有自己的3，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带耳机听。 3这种东西，对游青鸾已经是古董级别了，装在里面的歌自然也是。 他们嘴里时尚流行，让游青鸾听起来，都是怀旧经典，老掉牙那种。 混乱喧闹中，他打量周围，没看到小同学的身影，叫过马灏问，“池羲呢？”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确定池羲跟在自己身边，结果一转身就没影了。 “羲皇嫌里面太吵，他去外面了。”马灏捂住耳朵，扯着嗓子回答，“羲皇让我们别管他，他一直不合群！” 游青鸾应了声，觉得小同学口是心非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明明他挺喜欢吵闹，喜欢朋友，最怕一个人呆着。结果这种热闹的场合，却总把自己搞得卓尔不群。 莫非这会蹲在哪个角落，扒着门缝偷看他们？ 脑袋上还得配一行字幕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游青鸾忍不住又冒出熟悉的想法代沟太宽了，他根本不知道现在的中二小孩脑子里想着点什么。 “游老师，”祝燃喜欢唱歌，立刻抱着话筒唱了第一首，间奏的空档还跟观众席互动，“游老师，你要唱歌吗？” “不了。”游青鸾拒绝道，他对唱歌没兴趣，对经典老歌更没兴趣。 不过这样的热闹气氛挺好，他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池先生，什么文字都没配。 此刻2019年，刚过吃完饭的时间，池羲收到照片时，正在帮小青鸾辅导数学。 他之前跟游青鸾说，自己开始做五三，并不是开玩笑。小青鸾不愿意走出别墅，不想跟陌生人接触，但他的学业还要继续。 池羲不放心外来的家庭老师，怕他们吓坏小宝贝。于是决定亲自上场，帮小青鸾辅导功课。 虽然他高中时期成绩比较垃圾，幸好池羲是天赋型选手，后来大学期间也算发愤图强了一阵子，高中题目难不倒他。 而且小青鸾比预想中还要省心很多，如果要用打游戏来形容，游青鸾教小池羲是地狱模式，他辅导小青鸾就是新手引导模式。高中部分大部分课程内容，小青鸾都可以通过网络授课和自学掌握，交出让人满意的答卷。池羲所能做的，只能为他舒适的学习环境，顺便帮小可爱听写单词，讲讲解题思路而已。 他打开手机，瞧见照片里，一堆十几岁的同学聚在ktv的包厢内挥霍青春，一张张脸笑得像花一样。 池羲转过去，看了眼旁边同样十几岁的小可爱。 神仙崽崽来这边快一个月了，每天乖乖写着作业，不吵不闹，特别听话。要不是池羲叫他，他肯定都没想着出去玩。 况且，就算小青鸾愿意出去，池羲工作忙不能时时刻刻照顾他，小孩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可真难办… 总而言之，小同学总是闷头写作业不是办法，娱乐生活太匮乏了。 憋着憋着，难怪他会进化为大魔王，原来是在沉默中变态了。 “小凤凰。”他凑过去叫了声，伸手在小孩眼前晃了晃。 “嗯？”小青鸾放下笔，仰头看他。 次数多了，小青鸾已经渐渐适应这个称呼。虽然他不太喜欢被取外号，可池羲那么叫着，有种深深宠溺疼爱的感觉，让他根本无法抗拒。 自从父母离婚之后，他孤零零的，已经很久没有被宠爱过了。 “总是写作业，很无聊吧？”池羲轻轻问。 “不无聊。”小青鸾认真说，“学习很有趣，写作业可以让我有事情做。” 听听，这是什么宝藏发言！ 池羲被他萌的小心肝颤了下，恨不得把小青鸾抱起来举高高！ 别人家长总发愁孩子不学习，他家小可爱居然觉得学习快乐，简直太萌了吧！ 池羲捂住胸口，克制自己痴汉的冲动，凑过去跟他商量，“但是你每天都在写作业，偶尔也应该做点别的事，对吧？” “我除了写作业，还会看书啊。”小青鸾眨眨眼睛，认真的说，“书房里那些书，我看了好多呢。” “你是说…书房？”池羲努力回忆，书房都有些什么东西。 ……天呐，那些都是游青鸾办公用书，指引他走向魔王之路。 书里充斥着各种商业谋略和尔虞我诈，哪适合小孩子看？ 不过听小青鸾的语气，他已经看过很多次。 “你能看懂吗？”池羲问。 小青鸾点点头，回答道，“嗯，很有意思。” 池羲…… 我都不愿意看的书，您居然觉得有意思？ 他现在有些肯定了，这个孩子，的确是以后的大魔王。 不过，在未来男朋友成长为大魔王之前，还是要让他适当放松心情。 “小凤凰，照顾你确实很省心，但是你让我太省心了，我反而会担心。”池羲伸手过去，合起他面前的书本，温柔的跟他商量道，“今天破个例，想不想尝试的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小青鸾听完他的话，没有直接回答愿不愿意，只是眨了下眼眼睛，继续等池羲往下说。 通常情况，小孩不说话，基本等同于默认了。 池羲渐渐了解他的习惯，拉着小青鸾的手，带他走出主卧房。 即将迈出门的瞬间，外面和煦的夕阳柔柔洒进来，小青鸾缩回快要出去的腿，仰头看向池羲。 “放心，不去外面。”池羲知道他害怕什么，握紧小青鸾的手说，“只是突然想到，你来了这么久，还没带你好好参观过家里。” “嗯？”小青鸾歪了下脑袋。他感觉自己该去的地方都去了，甚至池羲一直不肯进去的收藏室，他也天天在那里写作业，还有哪里没去过？ 池羲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说，“你还没有去过我的地方。” 说完，他握住小青鸾的手一用力，把他拉出房间。 这次小青鸾没有在退缩，顺着他的力道走出房间。 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外面人工池塘反射阳光，晚霞染红了一大片，还有几个白鹭飞在上空，吓得水里的鱼儿都躲在荷叶底下。 他住进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穿过玻璃，直接看院子里的池塘，和花圃里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花。 “那些都是你喜欢的。以后白天也出来吧，至少这个院子是安全的，全都是你的领地。”池羲带他转了圈，走到池塘跟前。 白鹭发现他们靠近，拍拍翅膀飞走了。水里的鱼从荷叶底下弹出图，原来是几条漂亮的白尾鲤鱼。 “喏。”池羲从旁边拿了鱼饵递给他，“洒在水里，鱼就会出来。” “以前，你男朋友经常这么做吗？”小青鸾接过鱼饵，好奇的问。 这还是他第一次好奇游青鸾的生活，居然是这么奇怪的点。 而且，‘你男朋友’这个叫法怪好听的。 池羲好笑的回答，“不，鱼都是我喂的。男朋友没时间，都不经常过来。” “哦…”小青鸾点点头。 “他工作太忙了。我们在一起住了五年，接下来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他也没去过。”池羲说着，示意他把鱼饵撒进去。 几条鲤鱼果然围过来，跃出水面，红色鳞片在夕阳照耀下很漂亮，鲜活而耀眼。 小青鸾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应该经常出来走走。 池羲说了，这个院子里，自己可以随意走动。 喂完了鱼，小青鸾跟随池羲绕到后面，才发现这里不止一栋楼。在他们居住的楼后面，还有一个类似宴会厅的建筑物，整体是圆形设计。 透过玻璃，小青鸾看到里面有一架白色的钢琴。 “进来吧，这是我休息的地方。”池羲推开门，邀请小青鸾进来。 进入内部，他发现里面不仅仅有钢琴，还有其他的乐器。一整个超级大的房间被隔开两边，左边摆放着各种乐器，右边是各式各样的仿真类枪械。 “本来，刚搬进来的时候，我就想请游总过来。结果错过了最佳的机会，后面一直不太好开口。”池羲松开他的手，坐在钢琴前面，笑了下说，“不过还好，你进来也是一样的。” 说完，他抬手按住琴键，流畅的音符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游青鸾说得没错，他确实不了解自己。 池羲在变得那么垃圾之前，曾经也有段闪闪发光的岁月，喜欢捣鼓钢琴，学学画画，做一个文艺又忧郁的少年。 后来中二期爆发，他把以前爱好都抛到一边，卯足劲作天作地。直到跟游青鸾交往后，才偷偷捡回来。原本想着什么时候弹琴给男朋友听，展现一下自己的逼格。 池羲曾经制定了追求男友的计划，第一步就是给他弹琴，唱情歌。然后才是放烟花，过七夕。 可惜男朋友没有心，从来不给他浪漫的机会。 “幸好，弹琴给你听，也不亏。”池羲说着，弯起眼睛对小青鸾笑了下。 这么多年没有听众，刚好拿小孩练练手，免得自己以后真有机会给游总弹，又因为太紧张闹出什么笑话。 舒缓的音乐流淌在房间内，池羲琴声格外温柔，唤醒了一轮月光。 小青鸾捧着脸，一眼不眨望着他，生怕看漏了什么。自己对音乐没有研究，只是觉得那首歌很好听，每个音符都满含爱意。 他甚至觉得，自己走过漫漫长夜，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也看到了，属于青春的，久违的色彩。 另一边，ktv包厢里的小孩已经完全疯狂了，一个个扯着嗓子做麦霸，还使劲撺掇游青鸾下场。 游青鸾当然没开嗓唱歌，他本来打算找机会离开，除去陪落单的小同学，无奈被几个同学缠住了。 虽然这年头，初代智能机还没打入国内市场，但是班里不少同学，已经有了自己的手机，其中也有能上网的。 不知道谁先提议，大家吵吵嚷嚷要加游青鸾qq号，说要拉个群，放假还能跟他请教学习问题。 ……你们啥时候，如此热爱学习了？ 虽然理由扯淡，不过游青鸾觉得机会难得，便用50分一个好友位作为条件，注册了一个新账号，跟他们加为好友。 十年以后，社交软件的重点已经从qq转移到微信了，游青鸾手机里连q软件都没装。因为要加他们，才注册了账号。 他惊奇的发现，这个号码，跟自己后来申请的那个q号，居然一模一样。 真神奇，看来是时候重新临幸小企鹅了。 “加好友居然要多考50分，游老师你好狠。” 游青鸾笑眯了眼，好整以暇的说，“我的规矩你们都知道。” “知道啦，你情我愿对吧？申请我已经发过去了，你快同意一下！”景宇轩催促道。 游青鸾打开好友申请，点开详细资料，突然有了后悔的冲动—— 来自草原的孤狼 ……我真的要把这种人，放进我的好友列表里吗？ 这么想想，50分简直便宜他们了。 游青鸾便宜的不止景宇轩一个，很快，他发现班里同学的网名，一个比一个不忍直视。 马灏叫哥是个传说。 祝燃叫水晶女孩。 其他类似莪嗳伱、寂寞玫瑰、一只孤单的猪之类的网名，特别具有时代情怀。 跟他们比起来，游青鸾觉得自己规规矩矩用字母缩写，简直太朴素了。 游青鸾加了所有人的好友，给高三九班拉了群组，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 祝燃热情招呼道，“游老师，来唱歌吧~” “不了，你们玩，我出去一下。”游青鸾摆摆手，走出包厢。 他刚才加了一堆妖魔鬼怪当好友，得快点离开此地，免得被同化。 出了包厢，他在不大的ktv找了找，一眼看到坐在前台，跟服务生要酒的池羲。 游青鸾悄无声息从后面靠过去，轻轻拍了下他肩膀，“小同学，你怎么不进去？” “太吵了。”池羲头也不回的说完，接过自己的酒，嚣张的问，“不让喝？” “现在出了学校，你随意。”游青鸾盯着那杯鸡尾酒看了会，突然问，“不过，你忍心让我看着吗？” 池羲抿了一口，发现酒劲比他想象中大。听到游青鸾的话，池羲皱了下眉，想起过来之前男人抽烟的样子。 明明不会抽，还非跟他要。 “你要喝酒吗？”池羲问。 游青鸾眯起眼睛笑了下，“看你请不请。” 他这么说，池羲要是不请，显得很小气似的。 小同学受不了激将法，转过去找服务员再拿来一杯递给游青鸾。 游青鸾接过酒杯，跟他碰了下，缓缓送到唇边，在池羲的注视中喝了小半杯。 他确实不会抽烟，也没兴趣，但喝酒还是会的。 毕竟是做生意了，他又是白手起家，跟池羲直接继承家业的情况不同。公司起步阶段，就算游青鸾不愿意，也多多少少要参加几场应酬。跟那些人觥筹交错，酒量也就练出来了。 池羲见他没什么太大反应，这才跟着喝了一口，低着头问，“你怎么出来了？不陪着他们吗？” “吵吵闹闹，有什么好陪的。”游青鸾坐在他身边，慢悠悠说，“而且，我觉得陪你更重要。” 游总毕竟二十多岁，阅历无数，撩人段位很高。这话说得太暧昧，小同学根本招架不住，半晌没说出话。 池羲狠狠灌了一口酒，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功能，故作满不在乎的说，“我不需要你陪。” 游青鸾没接他的话茬，笑了笑，提醒道，“你这次考的很好，超过班级平均分了。” 池羲动作顿了下，忽然知道游青鸾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之前他们约定过，只要自己超过平均分，游青鸾就会带他去外面看看，体验更刺激的事情。 到底有多刺激，池羲也不知道，心里却有点期待中。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 “崽，放假之后，我带你去云梦市。”游青鸾自己也没去过08年的云梦市，不过在他印象中，云梦这种沿海发达城市，十年前经济已经起来了，肯定比东平繁华许多。 池羲一直以来，都用颓废厌世伪装自己。可根据游青鸾的观察，他对未知事物仍旧充满好奇，肯定会喜欢云梦的繁华和新奇。 云梦市。池羲默念这个名字，忽然咬到一块柠檬，半天才反应过来，酸得他放下酒杯。 长到十七岁，池羲并没有离开过东平，每次爸爸问他想不想去旅游，池羲总算没兴趣。 他未必真的没兴趣，却是真的不想出去。所谓的旅游，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人孤单放逐。父亲工作那么忙，肯定没时间陪他。母亲眼里只有父亲，总是寸步不离跟着他，自然也没时间陪自己。 所以，池羲才不愿意离开东平。 他在故乡，都没人关心了，何况外面呢？ 但是，这次不一样。 池羲舔了舔嘴巴，隐隐有些醉意，意识又被酸味刺激的格外清醒。 他看向游青鸾，眼睛湿漉漉的，特别像温顺的金毛犬。 “就我们两个人吗？”池羲问。 “嗯，只有我们两个。”游青鸾回答。 “你会一直跟着我吗？”池羲又问。 游青鸾笑了，“小同学真敢说啊，不过你把所属关系搞错了，是你一直跟着我。” 无论谁跟着谁，似乎不怎么重要，反正会‘一直’在一起。 池羲懒得计较这些，他想了会，慢吞吞点了下头，“好，我跟你去。” 说完，隔了两秒，池羲低声嘟囔道，“好酸。” 他声音很轻，游青鸾还是听到了，凑过去才发现他把酒里用来提味的柠檬吃完了，杯子里的调酒也见了底。 调酒是很有欺诈性的东西，味道没有白酒那么烈，尝着比红酒还要甜，实际却是多种酒混合的产物，特别容易醉人。 他仔细观察池羲，发现小同学眼睛格外清明，平常颓废的样子一扫而空。 这种情况，简直像是… 游青鸾冒出个想法，询问道，“小同学，你是不是喝醉了？” “嘿嘿，”池羲笑得露出小虎牙，咧开嘴回答，“是哦，有点醉了。” 游青鸾觉得这幅样子格外好玩，追问道，“要么醉，要么没醉，有点是什么意思？” “哦，我醉了。”池羲眼睫颤了下，歪过脑袋说，“游老师，我错了，好学生不应该喝酒。” 游青鸾…… 人喝醉了以后，撒酒疯还真是千变万化。 又吐又闹，撒皮打滚的醉鬼游青鸾都见过，像池羲这种品种的还是第一次碰上。 “我喝醉了，你处罚我吧。”池羲认认真真的说。 第25章 游青鸾发现, 小同学喝醉以后, 变得格外…坦率。 游青鸾一开始见池羲买酒喝，还以为小同学酒量很好呢。结果, 池羲跟他印象中的状态差距实在太大了。 “游老师，谢谢你照顾我。” “你真好，长得也好看。” 游青鸾听见他胡言乱语, 笑了, “你应该夸我英俊。” “嗯, 你真英俊。”池羲晕乎乎, 顺从的改了口。 刚开始胡言乱语几句，说些平常绝对不会说的话崩人设也就算了。没过几分钟，小同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眼睛亮亮的, 目不转睛看着游青鸾, 还朝着他咧开嘴傻笑。 笑着笑着，还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呵，到底谁不能喝啊？”游青鸾低低吐槽一句, 夺走池羲旁边的酒杯, 低声交代道，“你坐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包厢里交代两句，等会送你回家。” 池羲脑细胞被酒精腌了一遍, 反应有些迟钝, 隔了会才点点头, “嗯。” 模样倒是格外乖巧，游青鸾甚至默默盘算多给他喝两杯。 算了，小孩未成年呢，喝酒伤身。 池羲浓密的眼睫眨了眨，脸红红的笑着，似乎有些害羞的小声说，“你要快点回来哦。” 可爱、真可爱，游青鸾不受控制冒出了危险的想法。 从回到08年之后，游青鸾第一次有种‘跟他谈恋爱也不亏’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就持续了三秒钟，大魔王又重新冷静下来。 选择一个清醒的垃圾，还是选择一个可爱的醉鬼？ 无论哪边，听起来都很糟糕，我命可真苦。 游青鸾付了包间和酒水的费用，回到包厢内，交代几个班委唱完歌监督大家回学校。 “老师，那你呢？”祝燃问。 “我有急事，先走了，等结束后你给大家买点零食。”游青鸾很大方，从钱包抽出500块钱递过去。按照08年的购买力，足够全班同学玩个痛快了。 祝燃受宠若惊接过钱，被游老师的一掷千金震撼了，同时又觉得遗憾，“你真的不唱歌吗？大家都想听呢，你随便唱两句吧？” “谁想听？”游青鸾挑了下眉。这帮崽子真够得寸进尺，他敢唱倒怕他们没命听。 祝燃觉察到危险，默默闭嘴了。 游青鸾慢条斯理的说，“谁如果想听，让他单独来找我。” “谁敢去啊？老师你好无情。”几个班委同时吐槽。 “多谢夸奖。”游青鸾当然没把这种不痛不痒的吐槽放在心上，转身离开包厢。走出去之后，还听到几个同学小声议论。 “游老师走得那么急，忙什么啊？” “肯定不愿意唱歌，所以才说有事要忙，太阴险了！” “既然大魔王不肯献唱，咱们找小皇帝吧，我觉得羲皇声音那么好听，肯定特适合唱歌！让他唱一首《波斯猫》！” “醒醒，羲皇根本没进来。” “啊？他俩怎么回事啊，咱们班难得聚一次，这么重要的两个人都不参与。” “他俩能有怎么回事？顶多游老师看羲皇不顺眼，经常教训他呗。别讨论了，快来唱歌！” 在九班同学眼里，游青鸾和池羲，类似于捕猎者和狩猎者的关系，单方面折磨。 然而，身为狩猎者的游青鸾走出包厢，直奔刚才安顿小同学的角落，不算温柔却动作很轻的把猎物抓起来，递给他一杯甜丝丝的热牛奶。 “好喝。”池羲尝了一口，舔掉嘴边的奶沫，仰起脸说，“但是不够甜。” “吃糖太多，容易得蛀牙。走吧，我送你回去。”游青鸾扶着他胳膊，想把小同学拉起来。 池羲躲了下，皱皱鼻子，垂下眼睫小声说，“不要回家。” 他浓密的眼睫颤了颤，沾着昏黄的灯光。游青鸾没说话，也没有继续拉他，双手环抱站在池羲旁边，沉默的看着小同学。 酒醉的池羲确实坦率，不等游青鸾追问，便自己坦白了。 “家里好安静，只有我一个人。”池羲轻声说。 游青鸾立刻懂了。前几次补课太晚，游青鸾受累把池羲送回家，从外面见过池家的豪宅。 池羲的父亲池俊峰手段强硬目光独到，是西北地区最早发达的生意人，08年已经成为东平首富。池家宅子很大，气派。可游青鸾送池羲回家时，偌大的三层小别墅，里面一点光都没有，死寂彻底笼罩着那里。 从小被父母冷落这件事，游青鸾依稀听池先生提起过。父母工作忙，总是顾不得管他，把生意看得比儿子重要很多。 游青鸾最初听到时，总觉得屁大点事。池老板那么有钱，肯定不可能天天呆在家里上演父慈子孝。事业和家庭，总要有疏忽的。 直到他遇到池羲，才察觉事情比自己想的稍微严重点。 池羲小同学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是个缺爱的小孩。他用嚣张轻狂作为伪装，隐藏自己七窍玲珑的缺爱玻璃心。 可事实上，小同学喜欢吃甜食，喜欢跟人相处，喜欢被人关注，也渴望父亲多陪伴自己。 还真是… 幼稚的小屁孩。 “我不要回家。”池羲低声重复道。 “知道了。”游青鸾伸手过去，凑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那我送你回学校宿舍？” “不要。”池羲摇摇头，抱着牛奶杯再次拒绝。 又不要？你以为自己在跟谁任性？游青鸾耐性不怎么好，连续被拒绝两次，不受控制的捏紧拳头。 小孩闹脾气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好不了就打两顿。 池羲没能感受到游青鸾的怒气，默默喝完牛奶，才小声说，“我想去你那里。” 游青鸾双手环抱，冷冷地说，“理由。” “你的床很软，很香。”池羲想了想，慢吞吞说，“ 咖啡很好喝。” 他只能想到这些理由，却好像都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池羲怎么都想不到，只是本能的想跟在游青鸾身边和他相处的久一点。 “池羲，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挺会粘人啊。”游青鸾翻了个白眼，从池羲外套里摸了摸，拿出手机，同时说，“我可以带你回去，但是你今晚睡地毯。” “哦。”池羲应了声，小奶音居然有点甜。 游青鸾从他联系人列表里，翻出池俊峰的手机号，记录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就作为我收留你的报酬。” 池羲眯起眼，看清楚自己父亲的名字，一把推开游青鸾的手，“随便你。” “行，但愿你别后悔。”游青鸾拿出自己刚收到的新手机，输入那个号码，发送短信。 正编辑的时候，池羲嘟嘟囔囔抱怨父亲不称职，总是冷落自己。 “我不想要他了，”池羲委屈的说，“你给我当新爸爸吧？” “……”游青鸾手一抖，编了一半的短信差点发出去。 他稳了稳心神，低头看向小同学。 “想让我给你当爸爸？”游青鸾问。 池羲慢吞吞点头，眼睛亮亮的，目光特别殷切。 他居然来真的。 “不行。”游青鸾直接了当的拒绝。要成为他爸爸，要么自己跟他妈结婚，要么等池羲投胎，游青鸾两个都不想选。 游青鸾对池夫人没兴趣，也不想介入别人家庭。而且他跟池先生在一起时，就注定断子绝孙了，池羲再有本事也投胎不过来。 再说，给男朋友当爹，这算什么事啊？ 池羲张张嘴，似乎很受伤的样子，委屈兮兮的问，“为什么？我很听你的话。” “嗯，你确实很听我的话。不过…”游青鸾曲起手指，在他脑袋上弹了下，理直气壮的说，“我不能对亲儿子下手。” 池羲捂住额头，困惑的望着游青鸾，显然没听懂他的意思。 下什么手？下手打他吗？ 他都很乖了，魔王为什么不能稍微温柔一点，比如让他抱一下呢… 与此同时，正在云梦市出差的池俊峰收到一条新信息。 他瞥了眼手机，见发信人是陌生号码，便没放在心上，继续跟合作伙伴讨论生意，提出想投资云梦市的房产市场。 “云梦市面积小地皮贵。虽然房价商铺升值快，可厉害的大佬都盯着呢。池老板想分一杯羹，难哦。”合作伙伴摇摇头，委婉的劝他打消念头。 “我给出三十个亿的预算，难道不够？”池俊峰懵了。三十个亿，在东平可以建设一大片了。 “伙计，三十个亿在你家那种小地方，或许足够。可放到云梦市，连个高端小区都盖不起来。”合作伙伴把他的意向书推回去，劝道，“池老板还是回去吧。云梦的商圈已经很成熟了，你想打进来，除非像凌腾公司那样另辟蹊径，才能被市场接纳。” 池俊峰捕捉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凌腾公司？” 他纵横商场二十多年，也算打通了全国的人脉，消息很灵通，却从来没听过这个公司。 合作伙伴点点头说，“对啊，你没听过吗？凌腾是这个月才注册的新公司，主攻电子信息和智能科技方面。他们公司成立了凌腾到家购物网站，一个月时间攻陷了整个云梦市！现在只要登录凌腾到家网站或者打购物电话，你想买东西会直接送到家门口，还可以网上点餐呢！” 池俊峰听明白了，“哦，就是个卖东西啊。” 不过，足不出户就可以买遍全城，是个好主意。 “卖东西？你太小看凌腾了。网站只是副业，人家公司主要做通讯科技的！瞧瞧，这是我从内部渠道弄到的新手机，酷吧！”合作伙伴掏出一个跟池俊峰那款老式按键机完全不同的手机，居然可以向上滑动的，外形也特别好看！ 而且手机屏幕很大，画面色彩度比池俊峰的手机好多了，还能拍照看电影听音乐，功能特别多。 “其实，拍照这些都是附加功能，上网才最主要，你瞧这个！”合作伙伴点开‘凌腾到家’的云朵图标，屏幕上立刻出现各种各样的商品，只要网上下单，当天就能送到家里。 池俊峰惊讶的看着页面，又瞧瞧自己黑白屏的手机，觉得那玩意确实落伍了。 “还有我听说，凌腾最近还会推出一个线上支付的网站，还可以拿来理财存钱，比银行利息高。现在云梦市重点扶持电子科技项目，我认识好多老总都等着投资呢。估计再有两个月，凌腾就在云梦站稳了，前途无量啊！” 池俊峰想到自己三十亿都啃不下来的云梦，羡慕地说，“原来还能这么做生意，我确实老了，他们老板肯定很厉害。” 合作伙伴摆摆手，笑着说，“嗨，可不是吗？不仅厉害而且神秘，我在云梦混了这么久，都只见过凌腾公司管事的人。至于老板，听说人家根本不在云梦市！” 老板人都不在云梦，却把云梦的市场攻陷了，这可不得了啊！池俊峰越听越觉得钦佩，很想见见凌腾公司背后的人。 合作伙伴看看时间，又劝了池俊峰几句，匆匆离开，说是他在凌腾网给老婆买的生日礼物要送到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夸奖，“凌腾网真方便！我工作忙，经常顾不上给老婆买礼物。现在不用愁了，用手机下个单就能把老婆哄得服服帖帖。凌腾的老总可真了不起！” 池俊峰附和了几声，若有所思的拿起自己手机。或许他也应该换个手机，下个凌腾网站用用。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事，云梦这块肥肉啃不下来，自己得早做打算。最近市场开始不景气了，可不能让三十亿预算砸在手里。 他想着想着，无意识按动手机，翻出刚才收到的那条信息。 ‘池老板，我有东平新区规划的消息，有兴趣详谈吗？’ 东平新区规划？池俊峰看到这条消息，心下一惊。东平要改革规划的消息，早两年就放出来了，可直到现在，新区那片仍旧是亟待开发的荒地，人烟罕至。 池俊峰盯着那片荒地很久了，因为一直没有承包开发的消息，才想着发展东平以外的地方。他作为东平老油条，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没打听到土地规划的消息，这个人怎么知道？ 而且，他从哪拿到自己的号码？ 池俊峰连忙一个字一个字回复，提出自己的质疑。 对方回复很快 ‘我是谁，见面自然知道了。消息来源不方便透露，不过保证真实。池老板如果不相信，我再跟你透露一条，9月16号后，国内银行贷款会大规模降息。’ 降息他都知道？！这件事，还是池俊峰费劲手段打听，才从朋友口中知道的，所以他才着急赶在降息之前，把预算款项投资出去。 否则，等银行降息了，大家都愿意跟银行借钱，他们民间投资可难办了。 既然对方知道如此重要的消息，还连大家都不知道的日期，都能分毫不差的说出来，肯定是哪位厉害的大佬。 池俊峰正需要合作机会，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询问对方如何详谈。 对方回复很快，出乎意料的是，他提出的谈话地点居然在东平八中？！ ‘池老板，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我儿子好像在八中读书，觉得有点意外。’ 游青鸾看到这条回信，默默在心里同情小同学。 ‘好像’两个字实在太伤人了，要是小同学知道，肯定又得哭唧唧。游青鸾这么想着，收起手机，在池羲脸上戳了下。 池羲已经抱着枕头睡下了。宿舍里开着空调，有点冷。他裹着空调被，把自己缩成一团，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味，身体均匀的一起一伏，更像小奶喵了。 少年还是长身体的阶段，虽然已经足够高了，骨骼却还带着未成年的青涩。掀开衣服下摆露出的腹肌线条很漂亮，又不至于壮硕到夸张，正是游青鸾最欣赏的状态。 平心而论，虽然小同学性格垃圾，可他的长相和身段，游青鸾都很喜欢。否则，游总如此不愿意受委屈的人，也不会屈尊降贵□□他。 最开始，他选择给池羲当老师是希望他快点长大成熟。 可现在，不知不觉的，想法似乎有些变了。 长慢点也好，小同学还是撒娇的年纪，又没遭遇什么艰难坎坷，不必被迫成长。 毕竟，养成虽然麻烦点，却也有独特的乐趣。就当他替小青鸾受点累，好好照顾他未来的男朋友呗。 旧家属院楼矮，被后面几栋高楼挡着，采光不是很好。池羲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灰蒙蒙的，他差点以为还是半夜。 宿舍里空调吹了一夜，他睡在地毯上有点冷，裹着空调被坐起来打了个喷嚏，用手指蹭蹭鼻子，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他环顾四周，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游青鸾的宿舍。可房间里空荡荡的，游青鸾并不在。 “唔…”池羲慢吞吞坐起来，冷硬的地板硌的他浑身上下疼，尤其是脑袋。 他扶着脑袋想了会，才一点点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恨不得重新倒回去让生命重来，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天呐，我昨天都做了些什么？！池羲想起自己不仅喝醉了，跟游青鸾闹脾气，还让他当自己爸爸。 最重要的是他还被游青鸾拒绝了！艹！ 池羲感觉，自己维持十七年的颜面，已经摇摇欲坠，这辈子没脸再见游青鸾了。 没道理啊，他昨天只喝了一杯。平常自己跟景宇轩他们喝酒，就算灌一瓶都不会醉，难道游青鸾在酒里下毒了？ ——可怜的小同学，到现在还不知道调酒和果酒的区别。 楼道里响起一连串脚步声，最终停在门外。 池羲行动比意识更快，立刻抓住空调被蒙住脑袋，躺回地毯上，假装自己还没睡醒。 轻微金属碰撞声之后，脚步声进入屋内，紧接着是塑料袋摩擦声和淅淅沥沥水声。 池羲听着听着，有些好奇，把空调被拉下来一些，发现游青鸾正背对着自己，在炉灶前忙碌。 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香味，惹得池羲有些饿了。 游青鸾居然会做饭吗？这个发现让池羲特别惊讶。看他平常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以为是家里会请厨师那种大少爷。 他洗手作羹汤的样子，意外的和谐，仿佛很习惯这种事。 游青鸾头也没回，背后却仿佛长了眼睛，吩咐道，“醒了就去刷牙，准备吃饭。”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池羲翻身坐起来，揉揉头发郁闷的问。为了装睡，他差点把自己闷死。 游青鸾轻笑一声，“小同学，下次装睡之前，起码别发抖。” 池羲被他噎了一下，不情不愿起身去洗漱。 他刷完牙出来，走到游青鸾身边。 大魔王自然而然吩咐道，“从橱柜里把碗拿出来，盯着那锅粥，熬好了就盛出来。” “……哦。”池羲昨晚在人间这里睡了一夜，虽然是地毯，毕竟也是游青鸾的地方。他不好厚着脸皮白吃白喝，乖乖端着碗去看粥了。 守着熬粥的小砂锅旁，池羲盯着冒小咕噜的锅瞧了会，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喂，你居然会做饭吗？” 游青鸾淡淡说，“嗯。我初中毕业就很少回家了，当然会做。” 有段时间，他偷偷在外面租了房子，因为性格孤僻，不愿意跟别人接触又不想饿死自己，慢慢摸索着学做饭。久而久之，厨艺居然锻炼出来。 后来高三，学校强制住校，加上租房那边面临拆迁，游青鸾才结束独居的生活。 当然，后面住宿生活还不如独居呢。游青鸾懒得继续想，瞥了眼池羲，忽然意识到—— 自己的男朋友，并不知道他会做饭，也没有尝过他熬的粥。 有几次，游青鸾生病，池先生还尝试着熬粥给他，结果差点炸了厨房，那个人明明是天赋型选手，却在做饭方面没有一点天分。 游青鸾当时还决定，等病好了之后，一定要手把手教池先生熬粥。结果真正病好了，堆积成山的工作，让他很快忘记这件事。碰上池羲生病，他总是请私人医生照顾。 ……等等，这种突如其来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池先生跟自己处对象，确实委屈了。 “熬成这样，算好了吗？”池羲问。 “哦，”游青鸾回过神说，“好了。配菜你想吃什么？” “我有选择权？”池羲有些受宠若惊，甚至想出去看看，太阳从哪边升起来的。 游青鸾回答，“今天例外。” 虽然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例外了，沾了池先生光的池羲还是兴冲冲报上自己喜欢的菜名。 他也算识相，没有选择‘惠灵顿牛排’或者‘芝士焗龙虾’这种欠揍的大菜，游青鸾很快起锅热油，炒好他想吃的西红柿炒蛋和酸辣土豆丝。 游青鸾厨艺比池羲想象中好，土豆丝每根都切得差不多，调料分量也拿捏的很好。 池羲小同学恍惚想起，自己昨晚醉了，下意识想认他当爹，虽然醒来时后悔的快哭了。不过，游青鸾当时如果答应了，好像也不亏。 如果游魔王肯每天这么照顾自己，叫声爸爸似乎也行。 “池羲同学，你想什么呢？”游青鸾觉得他脸色越来越不对，提高声调问了句。 “没什么。”池羲搪塞过去，别扭的说，“谢谢你的早餐。” “嗯，你确实应该对这顿饭感恩戴德。”游青鸾喝了一勺粥，突然冒出个好玩的想法。 如果池先生知道，小同学居然能吃到自己亲手做的饭，估计他会突破时光壁，杀过来抢小同学的饭碗。 他们自相残杀的场景一定很有趣，到时候必须拍个视频留念！ 某个魔王唯恐天下不乱的想。 第26章 东平正在规划的新区, 目前到处是等待拆迁的危楼。 这些阴暗潮湿的老房子挤成一堆, 面积小光线暗，全是土地拥有人随随便便盖起来, 等着忽悠拆迁款的。 有些楼甚至只盖了一半，红砖露在外面，顶层连窗户都没有。 这些没有安全保障的危楼, 其中不少间已经租出去了。住在里面的人, 大多是附近盖房子的农民工。 其中某一间房内, 马灏抓住自己的彩虹鸡窝头, 焦急的跟母亲说，“不行！你必须买套新衣服参加我的家长会。” “我衣服够穿，妈那天洗的干净点再去，行吗？”马灏母亲刘淑萍扯扯衣角, 好声好气跟马灏商量, “我这件衣服过年才买的呢。” “不行！你这件衣服太素了，一看就是便宜货。”马灏坐在凳子上，委屈的说, “跟我玩的几个, 他们家里都有钱。你穿这种衣服，我朋友以后就不跟我玩了！” 马灏知道自己家里条件不好，他已经接受了命运给予的一切。可他不愿意让同学们知道，尤其是池羲和景宇轩。 要是两个朋友知道他家住在这种地方, 以后肯定不带自己玩了。景宇轩那个大嘴巴, 还会闹得全世界都知道。 坐在床边抽烟的马爸爸听到这话, 用粗糙的手掐灭烟头，放回烟盒里，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碎步缝成的钱包，数了五张十块递给妻子。 “去买件新衣服吧，别给孩子丢人。” 刘淑萍盯着那五十块钱瞧了会，没有伸手接，满脸为难的说，“不行，这是给灏灏留的生活费。” “开完家长会我就放假了，先别管什么生活费。”马灏接过钱，一把塞进妈妈手里，“这次家长会很重要，班里同学家长都会去，那么多人看着呢！” “你们平常都不开家长会，这次是怎么了。”刘淑萍拿着那五十块钱，还是不情愿。 五十块钱虽然不多，可他跟丈夫加起来，一个月才赚1500。 而且当初为了马灏上学，找朋友借的钱还没还清。刘淑萍平常衣服都是别人穿旧了给她的，自己顶多趁赶集，买两件便宜又结实的衣服，哪穿过五十块的新衣服？ 马灏听到母亲发问，解释道，“我升入高三换了个班主任，教得很好，学校要求每个家长都了解孩子的学习情况。而且这次考试，我进步了一百分呢！” “可是…”刘淑萍还想说些什么。 “孩子进步是好事，你别婆婆妈妈的，给他涨涨面子。”马爸爸打断她。 刘淑萍攥着薄薄几张纸钞，想了会，突然有了主意，跟马灏商量道，“灏灏，要不然这样。钱还是给你留着当生活费，妈去跟你婶婶借套衣服，怎么样？” 马灏的伯伯在电视台工作，工资比他们高多了。当初马灏进八中的学费，还是伯伯借的。可婶婶本来就不愿意交他们这家穷亲戚，每次见面都没好脸色。刘淑萍找她借衣服，肯定会被奚落。 马灏根本没想到这茬，连声催促她快去。 七月二十七号，东平八中的高三年级家长会，时间定在下午最热的三点。 刚过两点，学校外面就被私家车围得水泄不通。 池俊峰绕着学校周围转了好几圈，终于在旁边街道找到停车位，蠕动着胖嘟嘟的身体艰难从车里钻出来。 “池老板，你确定对方约在这里吗？”池俊峰的助理擦擦额头的汗，顶着炎炎烈日环顾周围，并没有找到适合谈生意的地方。 池俊峰也觉得挺疑惑，把短信翻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确定上面确实写得东平八中门口。可八中门口面向学生营业，高端商务场所都集中在市中心。 他打量八中外面，诧异地问，“现在不是放暑假吗？八中怎么有这么多人？” “老板，听说八中高三补课刚结束，今天召开家长会呢。”助理回答。 “哦。”池俊峰随意应了声，没放在心上。 他工作那么忙，家长会是个啥稀奇玩意？ 隔了几秒，助理又说，“老板，池羲就在八中读书！” “哦，我前两天想起来了。”池俊峰回答。他在八中读书就读书，跟我有啥关系？ 老子工作那么忙，还想让我陪读吗？ 助理见他没反应过来，干脆提示再明显一点，“他读高三，今天也应该开家长会。” “呃…”池俊峰懵了几秒，诧异的问，“他不是上高一吗？” 高一？你说个高二也行啊！ 助理忧愁的叹了口气带不动、带不动啊。 “算了，管他高一高三，总之你定期把钱给他。我拼命做生意，努力赚钱，还不都为了那个臭小子。”池俊峰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那小子高三了啊，他学习不行，我得给他想想门路。” “老板，你都到校门口了，不去开个家长会吗？”助理豁出去了，冒死提醒道。 他本来没想进谏，毕竟池老板以前工作忙，不来挺正常。可今天到门口都不进去，小太子也太可怜了。 “开啥家长会，我过来谈生意的。”池俊峰没兴趣了解儿子学习，给某位知情者发去消息，询问他到底约在哪见面。 与此同时，游青鸾办公室内，身为课代表的池羲正不情不愿帮他登记成绩。 池羲虽然脾气不好，字却写得好，摆出去就是九班门面。 轮到自己那份，池羲随手扔在旁边，“我的成绩不用登了。” 反正他家里没来，也没人看。 “小同学，偷工减料不是好习惯。”游青鸾把他那份成绩单拿过来，填上分数，随意地说，“你怎么知道没人来？” “我都说了很多次……”池羲正要把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游青鸾挑了下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静静等他往下说。 池羲被他坑怕了，翻了个白眼，埋头继续登记成绩。 这个变态真够烦的，没人来就是没人来，还需要理由吗？ “那我也说过很多次，要你给老师一点信任。我都说过了，你爸爸肯定会来。” 池羲噎了下，收起自己那份成绩单，小声嘟囔，“随便，我也不是很想让他来。” “你如果不想，等会就赶他回去。”游青鸾把登记好的成绩册整理好，起身站起来，“我去外面接个人，你把成绩单拿到教室去。” “这种事，应该班长做吧。”池羲觉得很不可理喻。 他只是吃了游青鸾一顿饭而已，怎么沦落成他的苦力了。 可惜游青鸾这个人，从来不讲道理。他丢下这句话，径直离开办公室，把剩下的事全都交给池羲。 游青鸾边走边低头动动手指，给池俊峰回短信。走得急，他没注意面前有个女人贴着墙角走过来，不小心撞到了对方肩膀。 “抱歉。”游青鸾停住脚步，打量对方。 中年女人应该是那个学生的家长。她长相和气质都很素淡，身上却穿了件不符合形象的艳红牡丹花外套。手上戴着的钻戒明显大了，套在她干燥的手上，总往下滑。 女人显得很拘束，明明被撞到，却低着头小声说了两句对不起，倒像是她做错事似的。 “你是学生家长吧？哪个班的。”游青鸾猜她在走廊上转来转去，应该是找不到教室位置，便多嘴问了句。 女人飞快瞥了他一眼，垂下视线小声说，“请问，高三九班怎么走？” 她说话口音很特别，虽然尽量说普通话，还是能听出乡音。 高三九班？居然是自己学生的家长吗？ 班里有些家长提前到了，游青鸾刚才隔着窗户看了两眼。 九班门槛毕竟是钱堆出来的，前两年能拿出两万给孩子报名，说明家里多少有些家底，那些家长们一个比一个阔绰。 而面前这个… 游青鸾不用想，都能猜出来，他们家是怎么砸锅卖铁，甚至卖血卖头发才凑钱让儿子来八中。 班里有这种家境贫寒的同学吗？游青鸾努力想了会，没想出来，亲爱的同学们每个都光鲜亮丽，人模人样的。 “你好，我是九班的班主任。你顺着走廊直走，最前面那间就是了。”游青鸾给他指了下。 “你就是班主任啊？谢谢、谢谢。”对方慌忙跟他道谢，“我听孩子说过你，是个好老师。” “请问，你家孩子是…”游青鸾实在没对上号，干脆直接问了。 “他、他是个好孩子。”女人有意回避这个问题，躲开他的目光说，“我先去教室了。” 游青鸾没问出来，却也没逼着他回答。 他大概能想得到，肯定是妇人的孩子不愿意透露自己。平常他在九班这个小富二代圈隐藏自己，肯定害怕家里条件说出来丢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游青鸾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目送妇人走进教室，自己匆匆离开教学楼。 到达校门口时，池俊峰已经等了十几分钟了。助理排队买了两杯冰奶茶，恭恭敬敬递过去。 “这是什么？”池俊峰看着奶茶纸杯，觉得稀奇。 “是东平这个月新开的初梦奶茶店，已经有好多分店了，生意特别好。”助理回答，“咱们市好多老板，都盯上这家奶茶店，却不知是谁开的。” “又是这个月？”怎么跟凌腾公司一样，像是平地冒出来的。池俊峰觉得稀奇，接过来喝一口，居然还挺好喝，感觉闷热的暑气也消了几分。 游青鸾远远朝他走来，招呼道，“池老板，你好。” “你是…给我发消息的人？”池俊峰上下打量对方，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年轻。 这样的目光，很像几年后，他跟游青鸾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对方也被他年轻震惊了。 当然，更震惊的是后来，池羲带着他请池俊峰吃饭，向对方公开他们的情侣身份。 席间，游青鸾始终盯着池俊峰，亲眼见证他表情从‘卧槽我儿子居然是个同性恋还把男朋友带到家里了’，到‘老池家要绝后了这可不行我得阻止他’，再到‘不过他男朋友是游青鸾我好像惹不起’，最后变成‘行吧他俩高兴就行’的转化。 最终，池老板什么都没说，跟游青鸾碰了一杯。 其实跟家里公开之前，游青鸾难得跟池羲商量过。毕竟他们只是商业c，没到见家长的地步，他为什么要冒着风险陪池羲出柜？ 可池羲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反正我天生是弯的，迟早都得出柜。对象是你，家里压力会小很多…游总，不会连这点好处都不给我吧？” 游青鸾想想也是，毕竟他不怕池老板，就开出条件同意了池羲的利用。 “池老板，我叫游青鸾，见到你很荣幸。”游青鸾用同样开场白，跟未来男朋友的父亲打招呼。 “游先生，你好啊。”池俊峰跟他握手。 “叫我名字就行。池先生跟我过来吧。”游青鸾招呼了声，带池俊峰往学校的方向走。 池俊峰跟他走了两步，才觉得不对劲，“等等，咱们不是去谈生意吗？” 游青鸾四平八稳的说，“不急。我们先去教室开了家长会，再谈谈生意的事。” “家长会？”池俊峰懵逼之余，有点生气了。 “嗯。忘了介绍，我是你儿子池羲的班主任。”游青鸾来到校门口，朝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吧。” “游先生，你在耍我吗？我时间很宝贵，没时间开什么家长会！”池俊峰脾气立刻就上来了，挥挥衣袖准备离开。 由此可见，遗传果然是强大的，池俊峰这一年的脾气，跟池羲一模一样。 跟池羲一样不是坏事，某种意义上代表容易掌控。 “池老板别急啊，我没骗你，确实有生意要谈。不过在此之前，您是不是应该照顾一下更重要的方面呢？” “重要的方面？开家长会吗？”池俊峰看着他，觉得游青鸾搞不好疯了。 比起东平土地规划的消息，家长会算个屁啊！ “对，就是家长会。”游青鸾双手环抱，靠着文化墙，慢条斯理的说，“或许，游老板认为，生意比孩子重要的多。但恕我冒昧…万一你明天得重病呢？” “你……”好端端的，居然咒我！池俊峰被他噎了一下，觉得游青鸾这个人越来越不可理喻。 “你病得起不来，留下的基业要交给谁？我听说游老板是个读书人，你知道秦朝的故事吗？”游青鸾逼近他，发出灵魂拷问，“秦始皇那么厉害，为什么他死没多久，秦朝就灭亡了。” “因为他儿子不行。”池俊峰回答。 “对。所以我认为，你想把生意做好做大，绵延子孙…”游青鸾说到这里，顿了顿。 他觉得有点心虚。 池先生是独生子，也没有搞代孕的打算，很可能没有子孙了。 不过池老板还不知道这件事，游青鸾继续忽悠，“应该多重视池羲，要是把他培养起来，你以后就轻松了。” 池俊峰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 “而且池羲这次成绩进步很大，让校长都震惊了，你不去看看吗？” “校长都震惊了？我儿子真争气，随我！”池俊峰越听越高兴，快乐的朝助理摆摆手，“你先回去，我给儿子开家长会！” 助理…… 好一个慈父啊，十分钟前，是谁连儿子上高几都不知道？ 第27章 教室里空间太小, 无法同时容纳学生和家长。所以开家长会的时候, 同学们都在宿舍或操场晃悠，班里只有几个自愿留下来帮忙的同学。 景宇轩打了两壶热水回来, 钻进教室里看了眼，压低声音问祝燃，“班长, 家长到齐了吗？” “还差几个。”祝燃同样小声回答, “而且, 游老师也没来呢。” “我刚去办公室, 游爸爸没在，里面只有羲皇。”游青鸾不在学校是常事，景宇轩已经习惯了。 “哈哈哈哈！”祝燃让他逗得笑了下，差点把热水壶摔了。她连忙把壶放下, 扒着门框朝里面看了眼说, “你家长在那边坐着呢，你还叫游老师爸爸，不怕亲爸听到没？” “对哦, 那今天叫他父皇吧, 我景某人就是大太子了！”景宇轩探进头，朝自己位置上看了眼，瞧见亲爸孤零零坐在那儿，旁边马灏家长位置是空的。 “欸？老马不是说他妈到了吗？还有, 班长, 你家里谁来了？我想看看怎么样的家庭, 能养出你这样德才兼备的小美女。”景宇轩嘴甜的说。 “胡说什么呢？喏，我妈妈来了。”祝燃这次考得好，祝燃妈妈显然非常开心，坐在那儿笑得合不拢嘴。 祝燃还得给家长倒水，端着杯子走到母亲身边。她妈妈很温柔的样子，眉眼跟祝燃很像。她低声说了两句，宠溺的摸摸孩子头发。 景宇轩又瞅瞅自己亲爹，跟他对上眼神，嘿嘿笑了两声退出教室。 他家教挺暴力，父亲信仰棍棒教育，鸡毛掸子和拖把棍都是日常消耗品，搞得景宇轩特别怕他。 害怕到当时池羲和马灏染头发，他怂得不敢去，害怕亲爸打断自己狗腿。 景宇轩一时没想到要去哪儿，便靠着墙，漫无目的看着校门口方向。没一会，马灏走过来挨着他，隔着玻璃焦虑的看着教室里。 “老马，瞅啥呢？”景宇轩拍了下他肩膀，“你妈去哪里了？” “不知道。”马灏闷闷说了声，有些生气的样子。 话音刚落，就见走廊尽头，池羲从游青鸾办公室走出来，旁边还跟着刘淑萍。 “谢谢，谢谢。”刘淑萍连声跟他道了谢，低头走进班里。 景宇轩瞧见，没过脑子问，“羲皇，你妈啊？” “可能吗？”池羲凉飕飕反问。 “哦，不太像。”景宇轩很快反应过来，“你妈肯定是贵妇。” “贵个屁，我家没人来。”池羲双手抄口袋，一身颓废的走到景宇轩旁边，从口袋摸出棒棒糖。 游青鸾要求他戒烟，给池羲买了一大盒棒棒糖，让他烟瘾犯了的时候就叼一根。 哄孩子呢，谁他妈喜欢吃棒棒糖？ 池羲这么想着，还是剥开一根送进嘴里，用舌尖舔了舔，特别甜。 景宇轩凑过去，非要问刚才那女人是谁，根本没注意后面马灏越来越青紫的脸色。 马灏以为，让他妈借套衣服就能瞒天过海了。结果刚才母亲跟池羲一起出来，骨子里寒酸太明显了。他内心虚荣心全部转化为自卑，害怕旁边两个人发现，连忙指着前面说，“快看，游老师回来了！” “游老师什么时候出去了？”景宇轩顺着看过去，瞧见游青鸾旁边的人，更觉得诧异，“哇哦，他带了个野男人回来！” 池羲用舌尖把棒棒糖从左边拨到右边，懒洋洋扬起头靠着墙，漫不经心瞧过去。本来只是随便瞟一眼，下一刻，池羲看清楚游青鸾身边的人，瞬间愣住了。 怎么可能？ 不会的！ 他爸爸怎么可能来学校？ 打从池羲上高中开始，池俊峰一次都没来过学校，连八中校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之前池羲发脾气，闹过一次，池俊峰大手一挥，给八中捐了一栋教学楼。 ——他意思很明白，我为你花了这么多钱，闹什么闹脾气？ 在池俊峰观念里，钱可以代替一切。他愿意为池羲花钱，却不肯在他身上浪费一秒时间，比如开家长会。 池羲早知道池俊峰不会来，所以连提都没提，哪知道他真的来了。 池羲震惊了半分钟，脑子恢复正常功能后，冒出两个想法。第一个想法是游青鸾对池老板做了什么？ 第二个想法是池老板那么唯我独尊的人，怎么会同意进来？ 没等他想明白，游青鸾已经跟池俊峰走出来。 看到儿子，池俊峰快两步跨上台阶，来到他面前说，“乖儿子，爸来给你开家长会！” 池羲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池俊峰说这句话。他咔嚓咬嘴嘴里的棒棒糖，眉峰一挑，冷淡张狂的说，“谁让你来了？” “诶嘿，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老子给儿子开家长会天经地义。”池俊峰拍拍他肩膀，鼓励道，“听你班主任说，这次你考得不错，爸很欣慰。” 欣慰的池老板从口袋摸出钱包，拿出一厚叠钱，保守估计有七八千，数都没数直接塞进池羲手里。 “拿着，随便花，不够了再跟我要。”池俊峰表达父爱的感情很粗暴，充满铜臭味。 旁边的景宇轩羡慕的盯着，没出息的凑过去说，“叔叔，你还缺儿子吗？” 游青鸾慢悠悠跟过来，痛心疾首看了景宇轩一眼，“儿子，原来你人尽可父啊？” “啥人尽可父，我挺有原则的！只有厉害和有钱的人，才能当我爸爸！”景宇轩嘿嘿笑了两声，有种被捉奸的愧疚，打着哈哈说，“我内心的父皇只有你一个！爸爸你相信我！” “行了，别闹腾了。池老板，你先进教室吧。”游青鸾余光瞄了眼小同学，见池羲低着头，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脑袋肯定有好多抱怨和想法，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游青鸾很想揉揉头发，捏捏小同学的脸，不过他控制住了。 “池老板，”游青鸾叫住准备进去的池老板，邀请道，“结束之后，我找个地方请你和池羲吃饭，怎么样？” “行啊，不劳你破费了，我请客。”池老板爽快的答应下来，又说，“我小半年没跟儿子吃过饭了。” “…你也知道。”池羲低低吐槽。 “噗嗤！”游青鸾没憋住笑出声来。 池羲觉得丢脸，挑起眼角瞪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脸就被捏了一下。 游青鸾促狭的看着他，“你乖一点，我等会说完话就找借口离开，让你们享受父子之间的亲密时光。” “谁他妈…”谁需要亲密时光了？ 池羲咬着牙要骂，游青鸾已经走远了。 景宇轩围过来，羡慕的说，“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池老板了，他可真帅！” 马灏顶着池羲手里的钞票，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尴尬的说，“是啊。” 游青鸾走进教室，家长们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学生考试卷和成绩单已经摆在桌上，各位家长都表示非常满意。孩子进步飞快，大家对新老师很有好感。 然而，这份好感只持续了半分钟。 游青鸾长得斯斯文文，看起来像个好人。家长们满心以为，他说话应该如沐春风，并且对学生们的进步给予很大肯定。 然而，游青鸾一开口，把他们骂得一无是处体无完肤—— “班里有很多家长，对自己孩子不闻不问，把孩子完全托付给学校。” “请问，你们只有一个孩子，自己都不重视了，凭什么要求老师尽心尽力？” “还有一部分家长，习惯性否定孩子，擅自给孩子盖上‘差生’的烙印。虽然我无权干涉你们的教育观，但针对这种行径，我想请教一下原因？” “即使你们是父母，孩子脱离母体之后，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没有人有权利否定别人的人生。我想，你们孩子也不愿意被最亲近的人否定。” 他说话毫不留情，惹得班里很多家长愧疚的垂下脑袋。 游青鸾指出了问题所在，又提出几点要求，最后言简意赅的总结道，“高三这一年，我希望各位家长可以配合我，共同教育孩子。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强求。” 游青鸾语气轻飘飘，没什么分量，像春风似的。 说出来的话，却有千斤重。 “就像管理者不喜欢手底下员工亲戚闹事一样，我不希望学生进步的时候，被家庭环境影响。如果你们不赞同我的教育方针，大家可以选择转班或者退学，工地大门永远向大家敞开。” 班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游青鸾年纪很轻，说话却很不客气，带着久居高位的震慑力。要换了别人，换成别的时间，家长们肯定怨声载道了。 可面前摆着的成绩单，让他们通通闭了嘴。游青鸾真的能教好孩子，让孩子考上大学，走上光明的道路。 当初他们砸钱把学生送进八中，就为了这个结果。 “游老师放心，我们肯定配合！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很简单，”游青鸾用春风般语气，慢条斯理的说，“每个学生性格不同，配合方法因人而异。不过大致上来说，学生就像花朵，需要浇灌和摧残。我负责摧残，你们负责浇灌。” “怎、怎么浇灌？”其实家长更想知道，他打算怎么摧残自家宝贝疙瘩，但是没勇气问。 要是太变态，他们脆弱的小心脏可能承受不住。 “目前这个阶段，主要请各位家长极尽所能的关注和鼓励，夸奖他的每一分进步。至于后续方案，再根据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好！我回去就盯着他写作业。” “跟孩子他妈一起监督孩子学习。” “对对对，不能光想着把孩子交给学校！” 游青鸾得到意料之中的满意的结果，终于收敛了锐气，轻飘飘的说，“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希望接下来的一年合作愉快。” 他接下来还有事要忙，分析成绩的任务交给祝燃和甘峰。他把池俊峰叫出教室，离开之前，特意看了眼走廊上遇到的妇人。 家长座位是按照学生位置安排的，所以她孩子是…马灏？ 居然是葬爱蓝爵吗？ 游青鸾有些惊讶，马灏经常跟池羲和景宇轩混在一起。池羲爸爸不用说，景宇轩家里是个体户，开店的。虽然对孩子要求严格，零花钱却不会缺他的。 马灏经常跟这两人在一起，去网吧下馆子染头发，样样都没落下，可他母亲连合身的衣服和戒指都没有。 ……啧，情况不太妙啊。 “小游啊，你想什么呢？”池俊峰瞧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的问。 “我在想，令公子真是太懂事了。”游青鸾回答。 池羲？？？ 突然挨夸，我做了什么？ 第28章 虽然这两年很少留在东平, 池俊峰到底是本市顶级大佬, 对当地的形势非常熟悉。 他带着游青鸾和儿子，熟门熟路来到全市最大的餐厅。餐厅老板瞧见是他, 恭恭敬敬把人请进包厢里，连他平常点什么菜，哪道不加葱姜蒜都知道。 刚开完家长会, 知道儿子成绩进步很大, 一下子考了全班第三, 池俊峰高兴得像个四十岁的孩子。 加上游青鸾之前跟他讲秦朝灭亡那段话, 促使日理万机的池老板，对儿子成绩格外上心，进包厢之后就叨逼叨问个没停。 池俊峰得意洋洋的说，“我刚才坐在你们班第一的旁边, 那个叫祝燃的孩子总分比你高二十多分。我跟他妈看了一下, 那小男孩的理综和数学都比不过你，也就文科好点。” 游青鸾低低笑了声，纠正道, “池老板, 人家是女孩子。” “女孩？女孩怎么叫祝燃啊。”池老板噎住，觉得没面子，轻声嘀咕。 游青鸾四平八稳的怼，“男孩子还叫池羲呢。” “池羲怎么了？他这名字是有点娘里娘气, 其实我当初为了给儿子取名, 还请了算命先生。先生说他命格大, 得配个好名字，所以才叫伏羲的羲。”池老板挺能说，是个话痨，絮絮叨叨讲了半个小时池羲姓名起源。 还把他小时候穿裙子，结果差点给别人当童养媳的蠢事当笑话讲给游青鸾听，气得小同学咬牙切齿，饭都不想吃了。 直到包厢门被推开，送酒进来的服务生身后，跟了个比他更能哔哔的人，池老板才停下他的高谈阔论。 “老板，按照你的吩咐，人接过来了。”助理擦擦脸上的汗，走进包厢坐在池俊峰身边。 “咦，还有什么人？”池羲诧异的向外看。 小同学不知道他们要谈生意的事，以为只是普通吃个饭。 现在想想，游青鸾好像没理由跟学生家长吃饭吧？ 助理后面跟了个二十来岁的男人，长得有点痞，气质跟景宇轩有点像，从眼睛就能看出来是个逗比。 “恩公，奴家日思夜想，你总算翻我牌子了！”尚翔进入包厢后，直奔游青鸾跟前，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上次一别之后，你连个信都没有，还以为你冷落人家了~” 游青鸾闻到他身上骚气的花露水味，呛得打了个喷嚏，抽回手在尚翔脑门上敲了下，“说人话，要点脸。” “哦。”尚翔稍微正经了些，拉开游青鸾旁边的位置坐下，“刚才那伙计开着大奔来接我，吓了我一跳，还以为谁看上我的奶茶店，想绑架我呢！结果听说你找我，害得我衣服没换就出来了。” 绑架你？池羲打量他的短袖和裤衩，还有从澡堂子里偷出来的拖鞋，保守估计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三十块钱。 谁绑架他，图财还是图色？ 不如绑架游青鸾靠谱…如果能做到的话。 “他谁？”池羲凑近游青鸾，小声问。 游青鸾抓起菜单扇扇风，低声说，“开青楼的。” “哦。”池羲秒懂。游青鸾最信任的军师尚翔，今天可算见到了。 “这就是初梦奶茶店的总店长？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池俊峰上上下下打量尚翔，没从他身上瞧出撼动东平的势力，为什么自己几个老朋友都很忌惮？ 不过既然游青鸾把人叫过来，他也没啥想法，开了一瓶红酒说，“来来来，喝酒！” 国内谈生意总是这样，无论成功与否，上桌一定先喝酒。服务生拿着酒瓶，给他们倒了一圈。 轮到游青鸾这边时，尚翔迫不及待凑过来闻了闻酒香，没出息的说，“这酒看起来很高级，是传说中的82年拉菲吗？” “不是，82年拉菲整个东平都没几瓶。”游青鸾一把将他的脑袋按回去，又反应迅速的按住池羲酒杯，“崽，你喝果汁。” 池羲还没反应呢，池俊峰先愣了下。 他家宝贝疙瘩那副臭脾气，自己是知道的。从小家里人不太管，把小祖宗养的无法无天，谁的话都不听。 很多时候，池俊峰也管不住他，索性懒得管了。觉得孩子年纪小，叛逆期，等长大点就好了。 这会，游青鸾按住池羲酒杯，管教他的语气特别自然，还带有点命令，是池羲最讨厌那种。 “哦。”池羲却难得没抗议，默默放下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转过去看游青鸾那杯殷红色的酒，舔了舔嘴唇问，“红酒好喝吗？” “好喝你也品不出来。等你什么时候会品了，我请你喝82年拉菲。” 池羲应了声，懒洋洋趴在桌上，用发旋朝着对面。 池俊峰这时候才发现，儿子那头怎么都不肯染黑的金毛竟然剪了，不用想都知道谁的功劳。 我家无法无天谁都管不住的小皇帝，竟然这么听话？ 难道天上下钞票了？！ 而且，池俊峰从他们相处中，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场，不像老师也不像朋友，即使池俊峰见多识广，也说不准是什么感觉。 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毕竟他俩认识没多久，能培养什么关系？ 池俊峰没放在心上，清清嗓子跟他说正事，“小游啊，现在人到齐了，你该跟我谈谈土地规划的事了吧？” “可以，但是在那之前，我先提出自己的条件。”游青鸾抿了口红酒，身体往后靠了靠，双腿交叠，优雅又从容的开口，“我想跟池先生借十亿，作为投资。” 话音刚落，整个包厢寂静了。 尚翔原本专心致志品酒，听到这话，手猛地一抖，酒杯差点摔到地上。 池俊峰目光瞬间锐利起来，变成精明的商人，苛刻又挑剔的审视游青鸾，掂量他跟自己说这个话的资本。 唯独池羲反应淡定，轻轻‘啊’了一声，想起自己醉酒时游青鸾收留他，对方用池俊峰的号码做条件。 当时他还说‘但愿你别后悔’，池羲当时还想不通，给个号码而已，自己后悔个什么劲？ 现在明白了，原来他那时候就盘算好了。 游青鸾跟父亲借钱，池羲倒没什么感觉，反正那是他们大人之间的生意，轮不到自己费脑子。 只是被游青鸾利用这件事，让叛逆少年有点不爽。 ……真可悲，池羲仔细品了品，发现他被游青鸾利用习惯了，‘不爽’只剩下微乎其微的一点，还没游青鸾承诺的82年拉菲重要。 “游先生，你觉得我凭什么借给你？东平新区土地规划的消息是很重要，可我多等几天，相关部门就会公布…难道你认为，这点消息值十个亿？”池俊峰迅速变成精明生意人，跟他谈判。 谈生意最重要的原则，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露怯，要尽可能抬高自己。 池老板懂得这个道理，游青鸾当然更懂。池俊峰这话更多是试探，并非不愿意借。 相反，他愿意试探，说明已经动了念头。 “那么点消息当然不值，可池老板这段时间奔波劳苦，应该很清楚当前局势。现在是信息时代，我手里的消息，可不止区区东平的规划，还有全省，全国，甚至全世界。”游青鸾顿了顿，笑盈盈说，“而且凭我自己，也值得你投资十个亿。” 尚翔手抖了下，没想到游青鸾敢这么狂。 他本来没认出池俊峰，听游青鸾张口借十个亿才反应过来，这位是东平首富啊！他们只能仰望的大佬！ 游青鸾开口找人家要十个亿，比菜市场买两斤猪大肠还轻松，他以为池老板是散财童子吗？ 脑子正常点的人，肯定都不会同意！ 池俊峰不知道，他成了尚翔认为‘脑子不正常’的人。池老板沉思很久，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游青鸾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没有夸大成分，可能还说的有点含蓄。 加上他是池羲的老师，短短几十天就让孩子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也让池俊峰开始关注自家孩子，发现儿子不知不觉长大许多。 池俊峰对造成如此转变的游青鸾当然心存感激，然而，直觉和感激，不能成为池俊峰投资十个亿的理由。 池俊峰沉默半晌，松口问道，“让我投资之前，我先要知道，你准备用这笔投资做什么？” “东平新区规划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也想凑凑热闹。”游青鸾给出回答，缓缓摇动杯中的红酒，慢悠悠说，“我知道，池老板不放心我。不如咱们立个对赌条约，如果这笔投资赔了，我按照三分利还你十三亿。如果赚了，我全额还款还分10的股份给你，横竖你都不亏。” “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东平新区那么大，凭池俊峰一个人肯定吃不下。 而且，他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看游青鸾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或许他真的有办法呢？ “其实，即使游老板不肯借，这么点钱我通过别的方式也能弄到。前两天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游青鸾挑起眼尾，斜着瞟了一眼，慢条斯理的说。 前两天游青鸾为取得池俊峰信任，告诉他下个月降息的事。池俊峰本来以为那是单纯示好套近乎，现在想想，原来那是游青鸾的威胁。 如果池俊峰不借给他，下个月，他可以想办法找银行。而池俊峰拖到下个月，预定好的投资款就更难出手了。 ……这个游青鸾真可怕，从没见面起，就开始步步为营，把他往绝路上逼。 池俊峰背后猛地发凉。 “这件事我可以考虑，不过你要的数目太大了，空口白话我没办法借给你。”池俊峰咬咬牙，说，“等你提出完整的方案，我再跟公司股东商量，行吗？” “没问题，我尽快把方案给你，还有东平新区的规划图。”游青鸾答应下来，隔着桌子跟池俊峰碰了下酒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唉…说实话，我并不想跟你合作。”池俊峰把酒杯凑过去，心情很复杂，“我可不喜欢被人压制。” “哦，那我真荣幸。”游青鸾散漫又敷衍的寒暄两句，带着尚翔离开，按照约定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子。 “崽，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呦。”他偷偷拍了下池羲的肩膀。 “闭嘴！别跟我提这个词！”池羲想到那次屈辱的生存游戏，炸毛了。 走出包厢以后，尚翔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功能，磕磕巴巴问，“游、游老大，十个亿啊！他真的愿意借你？天呐，那么多钱！” “你很快就要当尚经理了，有点出息好吗？”游青鸾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他不但会乖乖借给我，还会对我感激涕零。” 尚翔摸不着头脑，“他傻吗？” 游青鸾递给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我觉得你比较傻。接下来有的忙了，希望你把自己的智商封印解开。” 游青鸾带着满身嫌弃，把要做的事吩咐给尚翔，便匆匆赶回宿舍，准备找池先生索要相关资料。 他顺着台阶上楼，停在熟悉的门前，拿出钥匙刚打开宿舍门。 突然，身体熟悉的一轻，像被扯进巨大的漩涡里，仿佛自己刚回到08年时那种感觉—— 下一刻，游青鸾睁开眼，发现泡在一个浴缸里。 温热的水从上面浇下来，身上衣服很快湿透了。 他缓缓抬眼，瞧见抱着睡衣的大号池羲一脸惊恐，半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 游青鸾头发上沾满水汽，他湿漉漉从浴缸里爬出来，冷冷嘲讽道，“池先生，你看到自己久别重逢的男朋友，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第29章 小青鸾脱掉衣服, 紧紧裹着白色大号浴袍，刚准备进入装满温水的浴缸里洗澡。 足尖还没有感受到水的温热呢, 脚底突然一凉。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紧紧抱住自己肩膀，竖起耳朵倾听周围动静，发现淅淅沥沥的水声消失了。 安安静静熬过几分钟, 小青鸾确定周围没有异常动静, 才缓缓睁开眼睛。自己所处的房间很陌生, 旁边拿新睡衣过来的池羲也消失了。 什么情况啊？突如其来的时空转换让小青鸾特别茫然, 他不安的眨眨眼，怯生生打量这个陌生中透着熟悉既视感的房间。 这个屋子跟他前些天的‘皇宫’根本没办法比，但卧室格局却很相似，尤其房间中央那块柔软的羊毛地毯, 简直一模一样。 小青鸾裹着大浴巾, 犹犹豫豫迈开腿走进房间内。办公桌上，启动状态的电脑响起一连串消息提示音。 小青鸾仿佛有某种感应般, 走到电脑前, 点开右下角疯狂闪烁的梧桐叶头像。 消息是池羲发过来的, 游青鸾注册账号之后，他也注册了一个新账号添加好友，居然真加上了，还能跨时空发送消息。 池羲经常用微信跟游青鸾联系, qq几乎当摆设。游青鸾懒得给他加备注, 弹出来的还是网名梧桐。 池先生注册账号时, 小青鸾守在旁边好奇地问，“哥哥，为什么叫梧桐啊？” “因为凤栖梧啊，听过吗？”池羲笑着回答道。 相传梧桐是灵树，能够知时知令。凤凰作为身怀宇宙的百鸟之王，只肯在梧桐树上停留休憩。 池羲总把游青鸾叫凤凰，而自己是他唯一能够停留的地方。不过这个网名的深意，池羲从没告诉游总，符合他一直以来的作风 爱得深沉又浪漫，可惜只能独自表演。 收到‘梧桐’发来的消息，小青鸾初来乍到的慌乱逐渐平息，情绪慢慢稳定，凑近屏幕仔细看他发过来的文字。 梧桐小凤凰？ 梧桐小凤凰，你能看到吗？ 梧桐我是池羲，看到消息请回复我！ 小青鸾读完消息，顺势坐在办公椅上，打字回复道。 yql在，我看到了 梧桐还好，跟游总预料的一样，你去了他的宿舍 yql原来这里是他的宿舍啊？ 难怪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小青鸾默默想。 梧桐嗯，准确来说是他在08年的宿舍。游总正忙着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我跟你解释一下 梧桐简单来说，就是你们短暂的交换回来了。游总说既然还能联系，证明之后又会换回去，只是他也无法确定时间。在那之前，你要照顾好自己 换回来了？ 小青鸾得知这个消息，第一念头居然是强烈排斥，他本能拒绝这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明明只在池羲身边呆了一个月而已，自己已经对那位温柔细致的男人产生了依赖。才刚刚离开，就觉得非常不习惯。 不可以这样，小青鸾默默告诉自己。他太依靠池羲了，会让对方很困扰的。 如果太粘人，即使是池羲，肯定也会觉得自己麻烦吧？ 梧桐小凤凰，别怕，那边也是属于你的地方 梧桐你如果觉得无聊，我可以陪你聊天，你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好吗？ yql嗯，谢谢哥哥 小青鸾下意识答应，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合适，连忙打字补充道。 yql还是不了，你好不容易见到男朋友，应该多陪陪他。 池羲回复隔得久了点，估计又被小青鸾萌到了。 梧桐崽，你不用这么懂事，我非常重视男朋友，也同样重视你。其实你跟他之间，不需要分得太清楚。游总所拥有的，总有一天会属于你，包括我。 这个男人明明跟自己相隔时空，距离迢迢。可看到他发过来的文字，小青鸾感觉自己被温暖笼罩，仿佛身边有人陪伴似的。 梧桐乖，先去洗澡吧，游总说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干净的，你随便穿。早知道会这样，就先带你吃晚饭了 yql没关系的，我去洗澡啦。 小青鸾发出回复以后，没有再打扰那边的池羲，给他留下足够的时间陪男朋友。 他穿上游青鸾的拖鞋，打开衣柜。 十年后的游青鸾，跟自己穿衣风格很不一样，衣柜里大多是各种各样的衬衫，还有一套高定西装。 小青鸾翻了半天，从里面找出一件最普通的白衬衫，配上一条普通的牛仔裤，走进浴室里洗澡。 把自己身体清洗干净后，又把浴室仔仔细细打扫一遍。当小青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肚子感觉有点饿了。 果然真应该先吃饭的…小青鸾默默想。 来到08年的游总，看起来依旧工作很忙。房间里虽然有炉灶和厨具，却没有冰箱，当然也没有准备食材和零食。 我应该去哪里找东西吃呢？小青鸾为难的想，他本来就不愿意出门，跟那些陌生人打交道。现在被池羲小心翼翼照顾了一个月，对这个痛苦又糟糕的时代更排斥，连呼吸08年的空气都觉得煎熬。 难道要饿到明天吗？还是请池先生问问游总，请他告诉自己去什么地方吃饭？ 小青鸾左右为难，还没想出解决办法，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毫无心里准备，被吓得一个激灵，来到门边小心翼翼问，“谁，谁啊？” “我，池羲。”池羲回答了之后，觉得有点诡异。 他以前擅自来过几次，也是直接敲门不打招呼。游青鸾从来不问是谁，似乎什么都能料到似的。 池羲？ 莫非他也跟过来了？ 小青鸾听到这个名字，心下一惊，脑子里冒出荒谬的想法。很快，他反应过来，外面应该是十七岁的池羲。 也就是—— 我未来的男朋友。 明明前面还有个‘未来’作为限定，小青鸾却特别紧张，开门时手心冒出了一层汗。 仿佛古代洞房花烛夜，要挑开红盖头，迎接自己素未蒙面的新娘。 ——虽然这个比喻，上下关系有待商榷，可小青鸾只能想出这个比喻。他激动又紧张，扭了两下才打开门锁。 “怎么磨蹭这么久？你在里面做…咦？你是谁？”池羲抱怨说到一半，剩下一半硬生生噎回去，诧异的上下打量突然出现的小少年。 小青鸾默默避开他视线，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结果，还是池羲先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哦，我看过你的照片，你是游青鸾的弟弟！” 七夕节前后，他在游青鸾手机里，见到了他弟弟看烟花的照片。 “…嗯。”小青鸾含糊的应了声，目光闪躲着回答，“我叫游凤凰。” “哈，凤凰啊。”池羲觉得他家人取名挺好玩，带着笑意叫了声，仔仔细细打量小少年。 虽然五官差不多，可游凤凰比自己矮大半头，目光飘忽闪躲，气质跟魔王差别很大，模样可爱又软萌，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似的，总想要躲避自己。 他身上穿着游青鸾的衣服，却因为撑不起来，宽松的衬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从领口能看到嶙峋的锁骨。 游青鸾本身已经够瘦了，他弟弟怎么更不长肉？难道家里不给饭吃？ 池羲没察觉自己皱起眉，他走进宿舍里，四处找了找，问道，“你哥哥呢？” 小青鸾不会撒谎，低头小声嗫喏，“他回家了。” “回家了？这么突然？刚刚我们还在一起呢。”池羲不解的嘟囔两句，却没有继续追问。他也没有离开，反倒盘腿在自己经常坐的位置坐下来，打开塑料袋招呼道，“过来，你还没吃饭吧？刚才你哥也什么都没吃就回来了，我打包了两个菜带给他，你凑合吃点吧。” 小青鸾犹犹豫豫走过去，眼睫轻轻眨了下，小声说，“嗯…你不是要给他吗？” “可是他不在，难道让我拿去扔了？”池羲觉得这问题很蠢，回答不由得提高声调。 他叛逆习惯了，声音稍微大点，听起来就凶巴巴。 吓得本来要走过来的小青鸾顿住脚步，身体抖了下，乌亮的大眼睛怯生生看他。 眼前的池羲明明跟池先生眉眼相同，却比一直照顾他的男人凶多了，脾气也不怎么好。 小青鸾认识池羲开始，第一次被他吼，居然因为这种无理取闹的理由，心里觉得有点委屈，可怜兮兮的揪住衣角。 “哎，我又没打你，也没骂你，你往后退什么啊？”池羲等了会，发现游凤凰瑟瑟的模样，觉得极度无奈。 天地可鉴，他刚才连脏话都没说一句，哪知道小孩这么不经吓。 “我错了，”小青鸾头压得更低，像做错事似的，软着声道歉，“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我？我…”我哪生气了？ 池羲从小到大没怕过谁，即使游青鸾恐怖如斯，他照样硬气的骂过。 小皇帝天生脾气暴躁，随心所欲。可到了小青鸾跟前，却像是遇到了报应。 小孩脾气太软了，像小小一朵蒲公英，软乎乎的比棉花还软。池羲生怕自己说话大点声，或者动作稍微粗暴点，带出的风把他吹散了。 “行吧，是我错，我不该吼你。”池羲挠挠头发，无奈的服了软，“我特意打包过来的饭菜，再不吃要冷了，你快过来吃吧。” 小青鸾飞快的扫了池羲一眼，确定他不会把自己骗过去欺负。 虽然脾气比较暴躁，可他果然是池羲，依旧那么温暖又柔软。 “谢谢你。”小青鸾谨慎的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又说了一句，“谢谢。” 如果池羲不送饭过来，自己很可能会饿过今晚。 “快吃吧，别光顾着道谢。”池羲挠挠头发，盯着游凤凰看了半晌，突然挪开目光，没话找话说，“我按照你哥口味打包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嗯，我很喜欢。”小青鸾说话时抬起头，认真的跟他对视，乌亮干净的眼睛澄澈见底。 “……”池羲怕陷进他眼中的深潭，沉默的低下头，更不知道往哪看了。 小少年穿着游青鸾的白衬衫，衣服松松垮垮的。他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白色布料沾了水有点湿，黏在身上几乎透明。 他盘腿坐在自己对面，领口大大敞开，从池羲的角度刚好能看过进去。少年身上皮肤被热水熏得泛红，发梢还湿着，水珠顺着脖颈一滴滴滑到锁骨窝… 游青鸾的宿舍由于位置原因，总是阴森森的，池羲这会却觉得有点燥热。 同龄男生的身体，他不是没见过。搬到学校宿舍以后，景宇轩和马灏那两个傻逼天天光着身体扭秧歌，池羲看都懒得看，觉得他俩辣眼睛。 可他看到游凤凰的锁骨，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仿佛某种说不清道不明，且无处安放的情感亟待破土而出。 池羲几乎狼狈的挪开视线，舔了舔发干的唇角，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乱糟糟的意识还没整理好，软乎乎的小少年轻声问，“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池羲没敢继续看他，习惯性从口袋里找烟盒，什么都没找到。 小青鸾‘哦’了一声，默不作声吃掉了晚餐，然后把餐具洗干净整理好，又抱着办公桌上的书本回到池羲身边。 池羲还没想到自己要说点啥，按照正常情况，自己差不多应该离开了。 游青鸾不在，他跟游凤凰刚见面，其实没理由继续留下。 可池羲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屁股都没挪位置，眼巴巴盯着小青鸾忙了一圈又坐回来。 他真可爱啊，无论长相，性格，还是说话时软乎乎的语气，都好他妈可爱啊！ 池羲明明不饿，却有咬他一口的冲动，试试他尝起来什么味道。 肯定很甜吧？ 池羲脑子里充满了乱七八糟的垃圾想法，小青鸾已经翻开书拿起笔，软着调子叫，“池羲。” “嗯？”池羲听到自己名字，满足的应了声。 声音可真软，比那帮变声期的公鸭嗓好听多了。 “谢谢你带晚餐给我，作为回报，”小青鸾把摊开的教辅书推过去，温声软语的说，“我教你学英语吧？” 池羲…… 小孩，我好心请你吃饭，你为何恩将仇报？ 池羲生平最讨厌英语，游青鸾曾经说过要教，都被池羲很有骨气的拒绝了。 羲皇曾发誓，死都不学英语。而现在—— “我们从字母开始学，好吗？”软乎乎的小蒲公英眨眨眼睛，滴溜溜看着他。 仿佛自己说一个‘不’字，他就会难过到自行消散。 池羲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咬咬牙，铁骨铮铮的说，“好。” 第30章 小青鸾在教师宿舍里, 耐着性子一点点教池羲学习英文字母。 少年声音很软很轻，语调特别好听, 知识点也讲得特别详细。 池羲原本还有点不乐意，听着听着，就陷进小青鸾的节奏里。 虽然他还是很讨厌英语这门学科，但小青鸾讲的好听, 仿佛有魔力似的, 让池羲不由自主陷进去, 跟随他讲课内容思考。 而与此同时, 2019年。 回到原本时空的游青鸾换了身干净衣服，来到书房打开电脑，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仿佛之前一个月里经历的那些，只是去远方旅个游而已。 拜托池羲搜集资料虽然方便, 毕竟不如自己动手效率高。选在这个时间点换回来, 真可谓是如有神助。 游青鸾搜集所有需要的资料，做完东平新区规划的企划案时, 夜已经深了。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揉了揉眉心。 书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适时递过来。池羲悄然出现在身后，轻声说，“辛苦了，你要吃晚饭吗？” “再等会儿, 我还有很多事…”游青鸾手放在键盘上, 正要处理公司积压一个月的文件和资料。 余光瞥见池羲悄悄缩回手的动作, 他顿了顿，决定先把那些破事放一放。反正已经积压足够久，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 “在哪吃？”游青鸾问。 池羲眼睛里的黯淡消失，眸底亮起光芒，立刻回答，“家里，我请餐厅送过来。” 小青鸾性格内向，躲在家里不愿意外出，更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最近这段时间的晚餐，都是池羲请附近餐厅送过来的。 游青鸾抬手看了眼腕表，起身说，“还要等他们送餐，太麻烦了，你跟我过来。” “好。”池羲习惯性顺应他的指示，跟游青鸾走下楼。注意到男朋友的新款不锈钢腕表，他抿了下唇，心疼的说，“我给你准备一块新表？” 在池羲眼中，游青鸾这么金贵的人，必须配上最豪华的房子，最漂亮的衣服，最顶级的表。 他这个人本人，就值得所有美好华贵的东西。 “不用，我用这个，功能都是一样的。”游青鸾拒绝道。 “可是…”从他认识游青鸾开始，这人一直高贵冷傲，什么时候带过那么廉价的装饰？ 赶在池羲说话前，游青鸾挑了下眉，“池先生，你有点烦。” 搁以前，池羲绝对不会干涉他代什么表。甚至费尽心思设计了一块星钻腕表，送给自己当生日礼物，第二天都不敢问游青鸾为什么不带。 唉，男朋友太卑微了。 这还怎么正儿八经处对象？游青鸾默默想。 “行吧，我安静点。”池羲没再多说什么，顺从的收了声，跟在男朋友身后，走进—— 厨房里？？？ 为什么他俩会来厨房？ 等等，原来游青鸾知道家里厨房在哪？ 现在好像不是惊讶那些的时候，池羲迅速冒出这两个念头，戳在那里愣了半晌，眼睁睁看游青鸾打开橱柜，拿出里面的厨具。 “晚上想吃什么？”游青鸾问完，又自说自话决定道，“算了，你肯定没主意。” “嗯。”池羲把嗓子眼的‘什么都行’憋回去，走到游青鸾身边，难以置信的打量他，“游总，你…” 如果他判断正确，游青鸾现在的架势，像准备下厨做饭吗？ 天呐，游总居然会下厨吗？ 池羲惊讶的同时，游青鸾已经拿出番茄和土豆塞进他手里，毫不客气的塞进他手里，“去洗干净。” “哦，好。”池羲接过来，走到水池边，才想起来问，“游总，你怎么想到亲自下厨？” 他很了解游青鸾，男朋友不是因为送餐‘麻烦’，就愿意屈尊降贵亲自动手的人。按照他的做事风格，更可能雇个顶级大厨当私人厨师。 游青鸾没有直接回答，似笑非笑看向他，“怎么？池先生不乐意？” “怎么会？我乐意至极。”池羲连忙回答。久别重逢，他隐约感觉到，游青鸾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男朋友变得温柔许多，甚至还附赠了居家属性。 换成以前，冷漠无情的游总肯定察觉不到，自己提出晚餐邀约时，言语中那么点隐秘的期待。 一个月没见，池羲特别想跟他好好吃顿饭，哪怕看着他吃都行。 游青鸾动作很快，简单的晚餐很快出锅。一锅白粥，配上小同学之前指名的番茄炒蛋和酸辣土豆丝。 游青鸾愿意亲自下厨，主要因为小同学已经吃过了，男朋友还不知道自己会做饭。这种事，游总实在不忍心告诉池羲。 ——毕竟池先生心眼这么小，如果他知道中二病自己，提前尝过游青鸾的手艺，说不定会生气。 还是让事实真相隐藏起来吧，免得池先生穿越回去动手掐死自己，游青鸾善良的想着。 池羲坐在餐桌旁，谨慎的喝了口粥，激动地恨不得把剩下半锅供起来！ 作为标准的富二代，池先生见多识广，尝遍了世间美味，区区一锅粥确实算不上什么。然而，一想到这锅粥是男朋友亲手熬的，他就觉得比星级餐厅的主厨做得还要好喝。 池羲轻易被感动了！ “我以前不知道，你居然会做饭。”池羲意外的说。 “所以说，我们离彼此了解还差很远。”游青鸾吃自己做的饭，倒没有什么感觉。可池羲满足的表情，让他觉得这一餐意外美味，牺牲工作时间也不亏。 池羲筷子顿了下，想到小青鸾柔软的模样，点点头应和道，“嗯，确实不够了解。”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想当然的以为游青鸾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却忽略了男朋友的脆弱，也没想过深究他的过往。 直到小青鸾出现时，池羲才意识到，他这些年的‘喜欢’，全都是自我感动和一厢情愿。 自己根本不了解游青鸾，没见过完整的他，凭什么大言不惭说爱他？ “不过，现在开始互相了解，也不晚吧？”池羲唇角扬起，眼带笑意凝视对面的人。 游青鸾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吊起眼尾斜了过去，“确实不晚。但是，池先生以什么身份要跟我互相了解呢，塑料男朋友吗？” 如果只是商业c，他们完全没必要互相了解，也无需知道彼此的过往。反正这种虚假的关系，随时会散，又何必较真。 池羲明白他的意思，思索了两分钟，放下碗筷迎上游青鸾的目光，认真打量他。 那张脸精致完美，如同初见一般好看。 却又比初见时，更加强势凌厉，难以掌控。 “游总这算明知故问？还是…” “明知故问？你什么都没说过，怎么肯定我知道？”游青鸾眼里流露出嫌弃和嘲讽，冷笑着说，“池先生，你招惹了我还想独善其身，世界上没那么便宜的事。” 独善其身？池羲从来没想过那种事。 论条件，池羲是个完美的男人，即使性取向特殊，也有大批大批趋之若鹜的追求者。偏偏他看上游青鸾，无论现在还是过去，游青鸾都是一株染了剧毒的红玫瑰。 美丽，但危险。 想把他摘下来，就必须做好搭上性命的准备。 池羲很清楚这个道理，从他喜欢上游青鸾开始，就比谁都明白。 “我从来没想过全身而退，游总，或许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从那天开始，我就做好死在你手里的准备了。”池羲垂下眼睫，陷入悠久的回忆中。 他们相识于六年前，也是个夏天。 游青鸾跟池俊峰公司有生意上的合作，池俊峰为了培养刚毕业的儿子，把合作业务全部交给池羲。 两个人通过微信联系以后，约在池羲特别喜欢的、当地一个生存游戏体验馆见面。 那时池羲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身上还有心高气傲的毛病，谁都不服，当然也不在乎一个刚创业的青年企业家。 结果，他猝不及防遇到游青鸾，第一眼就被他勾了魂。那天他被穿着白衬衫游青鸾按在墙上，用枪抵住脑袋时。比起失败的屈辱感，他所有意识都拼命叫嚣，疯狂想要占有这个无限趋近完美的男人。 后来，池羲合约上做出巨大让步，用利益换取跟游青鸾继续合作的机会。双方签约时，他提出‘商业交往促进合作’的荒唐要求。 本来以为游青鸾肯定不同意，结果他二话不说答应了。 “没问题，反正按照你给出的条件，我不吃亏。”游青鸾说。 “游总不排斥男人？”池羲小心翼翼的试探。 游青鸾带着新合约起身，云淡风轻的说，“无所谓排不排斥。只要能达到目的，哪怕魔鬼我都愿意相处。” 从最开始，池羲就看清了游青鸾，他是个无情的人，偏偏又散发着让人着迷的魅力。 起初，在游青鸾眼里，他们交往只是最单纯的合作而已。所以后来，池羲对男朋友温柔体贴，相敬如宾，为了让他在这段单方面感情里，得到足够的快乐和自由。 或许散场以后，大家还可以成为朋友，继续往来，池羲经常这么幻想着。 其实，决定交往的第二年，游青鸾已经有了摆脱自己的能力。后来更是超过池家公司的规模，根本不需要依附他。 可直到现在，游青鸾始终没提过分手。这是池羲期待的情况，同时他也知道，现在的状态特别危险。 自己早已经无法自拔了，游青鸾却随时能抽身。继续维持商业情侣的关系，总有一日，池羲会陷进自己的贪念里万劫不复。 过去很长时间，池羲一直等待打破僵局的机会，没想到，机会居然会以这种方式降临。 “游总，你是我遇到最聪明的人。我存了什么样的想法，你肯定早看出来了。或许我提出条件时，你就明白了。”池羲曾经设想过无数告白场景，想过无数情话，结果真正告白，却普通的毫无新意。 “我、喜欢你。”池羲顿了几秒，重复道，“嗯，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想跟你共度余生。” “哦。”游青鸾反应同样没有新意，甚至有点敷衍，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池羲掏心掏肺的表白听进去。 游总还抽空打开小企鹅，在班级群里发消息通知学生们放假注意安全。 池羲目不转睛观察他，摸不准游青鸾这是个什么反应。 见男朋友没有发表感言的意思，池羲按照自己想法继续往下说，“所以我想从现在开始了解你，追求你，可以吗？” “现在开始，追求我？”游青鸾终于抬起头，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盯着他瞧。 池羲有点慌，舔了舔发干的唇，说不出话。 完了完了，他第一次吃男朋友做的饭，没想到居然会成为最后的晚餐。 想死一死… 空气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游青鸾才再度开口。 “池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最烦过程中繁琐的步骤。”游青鸾撩起眼皮，打断道，“了解和追求都太慢了。你想跟我共度余生，应该邀请我上床，或者带我做财产公证，用各种各样的手段留住我。而不是自己溺在海里，却连手都不敢伸。” “我确实不敢向你伸手。”池羲苦笑一声，眼里满意的眷恋温柔，声音很暖，“被你推开，我肯定比淹死更难过。” 游青鸾扶着桌沿站起来，倾身靠过去，逼近池羲，一字一字质问，“你试都不敢试，怎么知道我不会拉住你。” 说完，他猝不及防拉进两人自己的距离，倾身凑过去，尾音淹没在交融的唇间。 这个姿势有点难受，游青鸾轻轻碰了下他的唇便坐回去，饶有兴致的跟他开玩笑，“池先生，你猜这是不是我的初吻。” 池羲沿着唇缝舔了一圈，才稍稍回神，压抑已久的情感瞬间失控，眼底几乎燃起一把烈火。 “我不知道。但是你刚拿走了我的初吻，本来要留给我未来爱人的。”池羲仰头看他，失神的问，“游总那么讲原则，肯定会对我负责吧？” “看你本事。”游青鸾干净利落的抽身，打了个响指说，“你洗碗。” “遵命。请问我明天能尝到游总亲手做的早餐吗？” 游青鸾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池先生，你可真够得寸进尺的。” “哪有。”池羲满脸无辜，“我只是突然觉得，在游总面前没皮没脸，更能讨到甜头。” “啧，去帮我把书房那份规划案改一改，再通知尚翔明早过来。” 堂堂池总被当成助理使唤，他本人倒挺高兴。 走上楼梯之前，听到身后的游青鸾问，“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池羲眼里闪过一丝得逞，乖巧地回答，“都行，我很好养的。” 第31章 如同游青鸾所预料那样, 自己跟小青鸾回到原本世界后的第二天傍晚，他带着东平新区的规划方案，再次站在自己宿舍里。 看到经过仔细打扫、所有东西摆得整整齐齐、几乎焕然一新的教师宿舍, 游青鸾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六点整，距离昨天换回去整整过了二十四小时。 还挺准时，像月末休假一样, 说不定还有下一次。 感觉还挺好, 虽然仔细想想，什么都没顾得上做。 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不过这次交换, 给游青鸾了很大帮助。 他趁着回到原本世界这段时间，不仅搜集相关资料，做了份完美的企划案，还跟尚翔仔细交代了公司后续运营规划，和问题处理方式, 免得公司刚爬上王座就被扯下来。 时间非常紧张, 游青鸾二十四小时都没合过眼。连续高强度工作了一天一夜，就算他是大魔王，此刻都有些困倦了。 他闭着眼睛揉揉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刚要整理自己思绪, 考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宿舍外响起不太正常的敲门声。 外面肯定是某位小同学, 不过他敲门方式太奇怪了。轻轻柔柔跟小奶猫一样, 仿佛害怕吓到谁似的。 才一天没见, 池崽受了啥刺激，居然转性了？游青鸾疑惑的转过身，拉开贫民窟大门。 “凤凰，你…”池羲卡着昨天同样时间，从餐厅里打包晚餐，过来陪刚认识的小伙伴吃饭。 那孩子似乎不喜欢外出，总躲在房间里。 游青鸾宿舍又没啥吃的。池羲放心不下小朋友，所以上赶着送温暖献爱心。 结果，却是大魔王过来给他开门，熟悉的脸居然让池羲有点失落。 “咦？”池羲越过他身体，朝里面看了眼，“你弟弟呢？” “回去了。”游青鸾回答。 这么快？连告别都来不及说吗？ 池羲‘哦’了一声，心里涌起说不上来的情绪，空落落的仿佛被游凤凰带走了一块。 游青鸾注意到他情绪变化，勾起唇笑笑，饶有兴致的问，“怎么？舍不得？” “谁舍不得了。”池羲嘴硬的怼回去。他拎着打包盒犹豫几秒，才抬腿走进去问，“你没吃饭吧？” “崽崽，难道你特意过来给我送晚餐？”游青鸾挑了下眉，别有深意的打趣，“这么乖？有企图吧？” “企图个屁！谁给你…”池羲嘴硬你想辩解两句，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他其实特意给游凤凰送晚餐，感谢他昨天教自己学英语。 本来还打算今天继续跟他学习，听游凤凰读单词呢，结果小孩却回家了。 池羲沉默的转念一想，意识到自己昨天过来，是为了给游青鸾送晚餐，他这么理解也没错。 “算了，”池羲懒得费脑子，烦躁地揉揉头发，瞪了他一眼，“你吃不吃？” “一起吧。”游青鸾拿了两套餐具，跟池羲面对面坐下。 两个人距离拉近，池羲才发现，游青鸾今天格外憔悴，眼底的青紫几乎无法掩饰。 小凤凰说他昨天回家，他回去耕地种田了吗？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还有，他家也是小凤凰的家吧？长什么样？ 池羲脑子里冒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游青鸾吃饭时不喜欢说话，他也跟着沉默了，脑子里兜兜转转都是不辞而别的小凤凰。 太过分了，我好歹请他吃了三顿饭，走之前起码说声再见吧？！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一顿饭结束，游青鸾自然的使唤池羲收拾餐具，自己坐在电脑前打开邮箱，跟摄政王确定明天过去的事。 耳边传来哗啦啦水声，他邮件刚发出去，脸上感受到一阵阵湿意。 偏过头，对上小同学恶作剧得逞的眼神。 池羲用洗完餐具湿漉漉的手，对着他弹了几下，溅得游青鸾一脸凉水。 小同学突然这么作？这是什么求调|教的新方式？ 游青鸾不动声色的打量他，眼睁睁看池羲凑过来抢走自己鼠标。 “我要玩游戏，你家网速比较快。”池羲蛮不讲理的说，推推搡搡挤开游青鸾。 “崽，抢我的鼠标，你考虑过后果吗？”游青鸾突然无法预料他的行动模式。 这段时间，池羲越来越乖巧，很少在他面前如此不要命。 今天吃兴奋剂还是喝假酒了？ 难道见到未来的男朋友，变态之魂觉醒，忘了自己姓谁名谁？ “你又想跟我提条件？随便吧。”池羲垂下眼，盯着游青鸾眼睑黯淡的青紫，吃了豹子胆抢过他的位置，理直气壮的挺直腰杆，“总之我要打游戏。你要是没事做，就去睡觉。” 游青鸾短暂的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崽崽应该算…关心自己？ ……这关心的方式也太别扭了，居然比池先生还含蓄。要不是游青鸾认识池羲六年，可能还体会不出来。 啧，男朋友的心思难猜，崽崽心思更难猜。 我命真苦，各种时期都苦。 游青鸾疲惫的扶着椅背站起来，直接询问道，“我现在状态很差吗？” 池羲本来不想回答，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关心大魔王。可听他这么问了，池羲点开上次下载的游戏，别别扭扭回答，“太差了，我怕你等会就死在宿舍里，没人收尸。” 游青鸾无所谓的说，“你不是在吗？记得给我选个漂亮的墓地。” “喂！”这话不是咒自己嗝屁吗？他可真行，什么都敢开玩笑。 “别当真，祸害遗千年，我命长着呢。昨天工作太忙，让你担心了。”游青鸾清楚自己身体，确实快到极限了。他顺手揉揉池羲头发，嘱咐道，“我睡觉很轻，你打游戏会吵醒我。” “啊？”池羲懵了。不能打游戏，自己坐在电脑前还能干点啥？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打开d盘，有我送给你的奖励，火爆刺激，记得带上耳机偷偷看。”游青鸾眯起眼睛，暧昧的笑着，然后抛下池羲径直上床睡觉。 奖励？ 火爆刺激！ 偷偷看… 这一连串的形容词，让池羲不受控制想到某个不可描述的方向。 龌龊！谁要看那种东西！ 纯情少年内心咒骂着，手不受控制的点开d盘，赫然看到文件夹命名—— 三个月英语速成魔鬼教程！ 最刺激的教程，最火爆的学习方法，尽在魔鬼英语！ 池羲…… 我他妈信了你的邪！ 池羲愤怒的摘下耳机，转过身想骂两句，却发现游青鸾已经睡着了。 男人长得很好看，池羲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游青鸾肯定受到上帝眷顾，才生得如此英俊。后来由于大魔王令人发指的行为，使得池羲常常会忽略他的容貌，其实格外清秀。 仔细看，游青鸾五官柔和，温润儒雅，特别和他眼缘。 这货昨天应该很累，才睡得那么快，真不知道有啥好忙的。池羲默默想着，转过去带上耳机，认命的听那个能送他下地狱的魔鬼英语。 视频里英语发音很标准，却仿佛少了点什么。他听着听着，不受控制想到游凤凰。 如果知道他回去的那么急，昨天池羲肯定想办法找他要联系方式。 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啊，真烦！ 2019。 被池羲同学惦记的小青鸾，此刻正在接受池先生如同x光般的仔细打量。 “瘦了。”父爱光环十层厚的池羲，特别心疼的叹了口气。 “哥哥，我只回去了一天。”小青鸾无奈提醒道。 “一天也瘦了，好不容易养出点肉，又瘦没了，晚上你要多吃点补补。”池羲脑补小可爱挨饿受冻，难过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小青鸾也不明白，八月底骄阳似火热得发疯，自己躲在冰箱里受冻吗？ 为了让溺爱过度的池先生，相信自己真的没挨饿，小青鸾在他面前站上体重秤。 体重秤显示，小青鸾体重终于突破三位数大关，比过去时还多了四两。 虽然他一米七几的身高，一百斤还是很瘦。 “我真的没挨饿。昨天晚上，你…不对，”小青鸾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男朋友给我送了晚饭。” “啊？”池羲惊讶，“你见到他了？” 池羲更意外小青鸾居然毫无障碍接受了‘男朋友’这个身份。 他追游总那么难，六年小心翼翼步履薄冰，凭什么？！ “嗯。”小青鸾慢条斯理给他讲了遇见池羲同学的情况。 池先生守在旁边听着听着，居然有点小紧张。 他了解十七岁的自己，从各个方面讲，都不算优秀的交往对象。 而且，他居然吼了小青鸾？ 艹！什么垃圾玩意儿啊！ “你对他感觉怎么样？”池先生等他说完，才小心翼翼试探道。 这问题大概有些难，小青鸾想了会，才缓缓说，“他很有趣。” “成功引起你的注意？” 小青鸾摇摇头，残忍又无情的说，“如果没有遇到你，其实我根本不会注意他。” “哦，很好。”池先生听到答案，点点头，心里平衡了。 某位中二少年想要男朋友，也得慢慢追哈哈哈哈哈哈！ 他把小青鸾养得这么乖巧可爱，软萌懂事。那只猪什么都不做就想拱白菜，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池羲先生愤愤想着，完全忘记拱白菜的猪，本质上就是自己这茬。 八中教师宿舍里，池羲接受了整整三个小时英语摧残，终于挨到游青鸾要求叫醒他的时间。 清醒的游青鸾伸了个懒腰，重新恢复魔鬼和残酷，按住池羲逼他重复视频里听到的知识点。 “没记住！我讨厌英语！”小同学咬牙切齿的说。 “你讨厌有什么用？高考不会因为你讨厌，就取消英语这项学科。”游青鸾顿了顿，问，“还是说，你非要我弟弟过来教你，才能学会？” 池羲愣了下，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暴躁地反驳，“你说什么？谁想了？” “行吧，那我等会就转告他，说你以后再也不想见他了。” 池羲…… 我什么时候说了，你不要冤枉我！ 眼瞅了游青鸾真准备打电话，他连忙过去，按住魔王的手。在他的注视中磨磨牙，挫败的说，“你别乱说，我没有不想见他。” “所以，你很想见他喽？”游青鸾一挑眉。 池羲抿着唇，脸上浮起可疑的红，声音很小的承认了。 游青鸾笑意更深，眼底闪过得逞的狡黠，“怎么办？我弟弟说过，他不想跟英语不及格的人交朋友。” 池羲默了。 你弟弟也是魔鬼吗？我请他吃了三顿饭，还比不上六十分的英语试卷吗？ ——不对，英语满分150，90分才算及格。 小同学想到自己个位数成绩，更绝望了。 最终，在游青鸾威逼利诱，各种套路和折磨下，池羲屈辱的同意以后每天过来学两小时英语，从最基础的字母和音标开始。 他想起自己曾经发过的誓我死都不可能学英语！否则祝我断子绝孙！ 就像他曾经发过誓，绝对不剪头发一样。池羲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以后不能随便发誓。 否则，如果誓言应验，他真的会断子绝孙，那可太悲惨了。 作为小同学体贴的回报，游老师又为他补了两小时英语，赶在池羲难过到自闭之前，才把小同学送回家。 “帮我把这份规划案带给你父亲。还有，晚上睡个好觉，明早八点我来接你。” 池羲收下那份文件，迷茫的问，“八点？做什么？” “去云梦，不是跟你说过吗？” 池羲想起来了，这是自己考过平均分的奖励。 当时游青鸾说，要让他看看更大的世界，免得他总颓废厌世，觉得活着没啥意思。 其实，打从认识游青鸾之后，通过跟他相处，池羲体会到很多前所未有的感受，对世界有了各种各样的好奇。不再像以前那样漠不关心，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他即使不带自己去云梦，池羲依旧会慢慢改掉自己的颓废和厌世，对生命和未来抱有期待。 不过，他也很想看看大魔王口中‘更大的世界’。 “好，我等你。”池羲面朝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游青鸾交代了几样要带的东西，特别嘱咐他把校服拿上。 “校服？”池羲皱眉想了会，我有那个玩意吗？ “嗯，八中校服，没有就去借，总之必须带上。”游青鸾朝他摆摆手，转身正要离开。 “好。那个…游老师。”池羲在后面叫住他。 夜幕中，少年看不清表情，所以格外坦诚。 “…谢谢你啊。” 第32章 上午十点, 游青鸾带着提行李箱的池羲小同学，来到东平旧火车站。 未来西北地区最大的经济枢纽——东平新站还没开始盖，旧火车站客流量密集, 放个屁起码会波及到周围250个乘客。 游青鸾坐在行李箱上双腿交叠，勉强忍受着糟糕至极的环境，差使池羲去买了两张到达云梦市的高铁票。 “喂, 为什么要坐高铁？”池羲拿到票,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盯着目的地‘云梦’两个字，不由得神情恍惚。 他很少离开东平市, 也没跟谁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但是池羲知道，飞机比高铁快多了！ 从东平到云梦，搭乘高铁需要七个小时，坐飞机两个小时就到了。游青鸾那么精明的人，为什么偏偏舍近求远。 “哦, 我没办法坐飞机。”游青鸾解释道。 坐飞机需要实名制, 用合法证件买票。他手边没有27岁的身份证，即使有也要等十年才能用，买不到机票。 而根据规定，火车和高铁2010年后才开始实名制, 不需要身份证也能买票。所以金贵的游总迫于无奈, 只能屈尊降贵坐高铁。 这话听在池羲耳朵里, 有了另一种理解。 他震惊地盯着游青鸾上下打量, 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偷笑着问，“没看出来，你居然恐高啊？” “跟恐高有什么关系？”游青鸾觉得莫名其妙，想不通他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难道小同学认为飞机底部都是透明的，低头就能看到云。或者搭飞机的乘客，都被绑在螺旋桨上转圈圈吗？ “不恐高，那你为什么不敢坐飞机。”池羲跟在他身后嘟囔，仿佛抓到什么了不起的把柄。 “崽，如果这么理解能让你高兴，那我没什么可解释了。”游青鸾默默记下这笔帐，顿了几秒又说，“不过，你连飞机都没坐过，怎么知道你自己不恐高？” “……”确实没坐过飞机的池羲被戳到痛点，总觉得游青鸾嘲讽自己没见识，别开视线嘴硬的说，“我什么都不怕！” “是吗？崽，”游青鸾指尖在他眉心戳了下，哑着嗓子，阴渗渗问，“你知道飞机失事后，乘客生还概率是多少吗？” “多、多少？”池羲脸色白了白，脑补飞机从几千米高空掉下来的场景。他学过物理，知道自由落体运动的速度多大，掉下来冲击力足够把人挫骨扬灰了。 “要么是100，要么是0。”游青鸾恐吓了小同学，瞧他那副瑟瑟发抖样子，内心非常愉快，打了个响指说，“走了，去检票。” 游青鸾金贵惯了，向来不愿意让自己受委屈，斥巨资买了两张商务座。 毕竟高出三倍的价钱在那里摆着，商务座位置特别宽敞，座椅可以放倒变成床。一长节车厢只有六个位置，剩下四个位置都空着，让他俩体会到‘这个高铁为你承包了’的爽快。 游青鸾落座后，就从行李箱翻出笔记本电脑，接通桌子底下的电源插销。 “你要在高铁上工作吗？”大人工作真辛苦，池羲有点同情他了。 然而，他同情了三秒，发现自己过于天真。 只见游青鸾紧接着拿出套头耳机，连接笔记本，然后不由分说把耳机按在池羲脑袋上。 池羲……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虽然忙，倒也不至于逼着自己，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工作。”游青鸾滑动鼠标，点开某个罪恶的文件夹，语调轻快的说，“这是给你准备的，刺激吗？” 话音刚落，昨天折磨他好几个小时的老师突然出现，占据了整个屏幕，耳机内传来让人想死的叽里呱啦。 又是什么火爆英语，刺激个屁！ 池羲皱了皱眉，转过去想跟游青鸾抗议。 “好好听课。”游青鸾抢在他开口之前，用哄小孩的语调说，“你乖一点。” 乖个屁啊！你那是什么恶心吧唧的语气？ 池羲很想抗议，却最终什么都没说，认命接受火爆又刺激的摧残。 相比游青鸾的变态手段，屏幕里这只魔鬼老师根本一点都不魔鬼。 车窗外风景换了一茬又一茬，历经了各种荒凉和繁华。 平常的七小时一晃而过，放在旅途中却显得特别漫长，时间流速也就比考试中慢一点。 幸好游青鸾给他找了个学英语的事情做，让池羲过得没那么度秒如年。中途他们还吃了顿很不美味的火车餐，嫌弃地游青鸾尝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赶在傍晚到来之前，终于来到国内目前最发达的云梦市。 从火车站出来，池羲便感受到很大的不同。周围的人们全都行色匆匆，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现代化的高楼，阳光都没办法插缝照进来。 火车站外便是地铁站，拱形的入站口内，似乎连接了未知世界。 东平发展慢，地铁的规划稿还在娘胎里酝酿。池羲还是第一次见地铁站往地底延伸的台阶，好奇的站在入站口外张望。 游青鸾没有骗他，外面世界果然很新奇，有太多太多他没见过的东西。 “想坐地铁啊？”游青鸾凑过来问。 池羲没有直接回答，转过脸反问道，“不坐吗？” 小同学藏不住心思，渴望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游青鸾思考片刻，决定改变原本机会，带小同学感受难得的初体验。 “虽然有点绕路，不过也能过去，走吧。” 池羲拎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一层层下到地铁隧道里，看到很多人在售票窗口前排队。 地铁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在地底下的售票处买票之后，还要再下一层楼梯，耳边隐约能听到呼啸而过的动静，还挺稀奇。 “原来这么深啊。”池羲不想暴露自己没见识，压低声音小声感叹，“东平也会修地铁吗？” “会，东平计划一次性开发四条线，再过三四年就通车了。”游青鸾说完，突然想起三四年后，作为本地人的自己跟池先生，都已经不在东平了。 他俩竟然都没坐过东平地铁，实在愧对祖籍。 下次有空闲，或许可以约男朋友回去看看。 唔，这应该算是约会吧？毕竟现在关系没那么塑料… 等等，游青鸾转念又想 他们好像只分享了彼此的初吻，作为交往五年的情侣来说，关系还是很塑料啊。 “喂、喂，你在想什么呢？”池羲问话没得到答复，提高声调呼唤游青鸾回神。 “想你啊。”游青鸾老老实实回答。 “啧，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这鬼话，池羲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拿着一次性地铁车票晃了晃，“这个要怎么用？” “到闸机上刷一下，像这样。”游青鸾先通过闸机，给他示范。 池羲学习能力很强，立刻掌握了使用方法，连忙通过闸机，紧紧跟在游青鸾旁边。 周围人来人往，客流量很大，稍有不慎就会被冲走。 池羲在东平习惯独来独往，一个人走夜路都不怕。可来到陌生的城市，十七岁小同学难免觉得没有安全感。 如果跟游青鸾走丢了，他自己肯定找不到方向。 “池羲，你现在的样子…”游青鸾觉得有趣，兴致勃勃取笑道，“像幼儿园小朋友。” “滚，我才不是！”池羲嘴硬的骂了句，却偷偷往他身边靠了靠，站在车门前等候。 游青鸾眉眼弯弯，继续逗他玩，“幼儿园小朋友多可爱。夸你天真活泼，你有什么不满意？” “游青鸾，你真变态！”池羲咬着牙，用一种无法理喻的语气咒骂道，“你带我过来，其实想羞辱我吧？” “怎么会呢。”游青鸾愉悦的说，“我在哪都能羞辱你，何必费这么多周折。” “……”池羲恼羞成怒，不想搭理他了。 游青鸾这个人，果然是宇宙级大变态！ 其实，游青鸾要去的地方，离火车站并不远，打出租半个小时就到了。却因为在另一条地铁线路上，搭地铁过去需要先到换乘点倒线路，得绕好大一圈，更费时间。 从地铁站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周围各种样式颜色的霓虹灯亮起，让黑夜如同白昼般明亮。 夏夜微风阵阵，大城市的发动机轰鸣取代了蝉鸣，整个云梦几乎找不到黑暗的角落。 繁华的马路边，池羲坐在行李箱上，用叉起游青鸾买给他的章鱼小丸子，仰头看前面高耸入云的国际酒店。 “这里跟东平真不一样，很热闹。”池羲咬了一口章鱼小丸子，默默想小吃也很稀奇，他以前都没吃过。 “再热闹，现在也不是你的。我们对于云梦市来说，都是过客。”游青鸾收起手机，拍拍肩膀跟他说，“走吧，希望下一次再过来，你可以跟我一起成为这里的主人。” 池羲把最后两个丸子塞进嘴里，拎起行李箱跟在他身后，闷闷嘟囔着说，“听你的语气，好像你已经成为主人了。” “暂时没有，不过很快了。”公司发展比想象中顺利，距离他在云梦站稳脚的日子，已经非常接近了。 不过，这一次，游青鸾目标不仅仅是云梦。 他想给全国、全世界，都打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很快是什么时候？你开个奶茶店，难道还想征服世界吗？”池羲拖着箱子快两步跟上，非常疑惑游青鸾哪来的自信？ 游青鸾没接话，高深莫测看了他一眼，表情仿佛说‘小同学 ，你还太年轻’。 年轻的池羲埋头走了很长时间，忍不住又问，“我们要去哪里？” 游青鸾转过弯，停在一栋写字楼底下，四平八稳的回答，“去我的公司。” “啥？”池羲震惊。 他居然有公司了？！ 什么时候成立的？ 游青鸾所谓的公司，只是大写字楼里两间办公室而已。 云梦已经入夜，写字楼里依旧灯火通明。池羲一路上去，隔着玻璃能看到里面很多人还趴在办公桌前，努力工作。 “快到了，他在5楼。”游青鸾看了眼旁边的标识，他们已经到四楼了。 “他？”池羲想了想，忽然记起来，“是我上次看到邮件的摄政王吗？” “对。” 池羲好奇的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应该…”游青鸾思索两分钟，才回答道，“是个绝对的天才。” 认识游青鸾这么久，池羲还没听他好好夸过谁，更别说用‘天才’这种词。 池羲爬上五楼，轻易被勾起了好奇心。 五楼总共只有两间办公室，全部属于‘凌腾科技’。跟底下几层办公室不同，五楼光线很暗，走廊没有开灯，只有其中一间办公室的玻璃门，透出幽微的荧光。 站在外面，几乎听不到响动，看起来应该没人。 “进去吧。”游青鸾已经料到这种情况，径直走到有光透出的那间办公室，推开门而入。 办公室里跟外面一样黑暗，空气中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两个人顺着光源，走到办公桌前，背对他们的人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连有生物靠近都没注意。 “周宁？”游青鸾含在男人背后，叫出他的名字，“请问，你还记得我今天要来吗？” “啊！”周宁惊叫一声，被冷不防冒出来的声音吓到，抖了下，才磕磕巴巴说，“本、本来记得。可、可是工作，就…忘了。” 他连忙站起来，摸索着按亮电灯开关，喑哑的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办公室里亮起来，池羲终于看清男人的样子，游青鸾也是第一次见十年前的摄政王。 算起来，他今年应该22岁，长得很年轻，看起来像高中没毕业似的。 由于常年宅在房间不见天日，让他整个人有种近乎病态的白皙，懒得打理的黑色长发松松扎起，露出清秀的容貌，五官有种超乎性别的漂亮。 一个脆弱而美貌的天才，池羲给他下定义。 “游总，你跟我想象中…”周宁仔仔细细审视他，憋了半晌，才隐晦的说，“不太一样。” “你也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游青鸾揉揉眉心，觉得一阵头疼。 几年后，游青鸾带着他还有尚翔一起创业，跟人打交道的事只敢交给尚翔。 因为周宁长得太漂亮，常常遭受骚扰。偏偏他性子软没脾气，还不怎么会说话。合作伙伴十个有八个想睡他，闹得游青鸾非常无奈，干脆把人藏起来。 直到后面公司势力大了，才敢让周宁抛头露面。 哪知道，他年轻的时候长得更漂亮，而且性格更加柔软不设防。 有这种美貌还做什么研发师？直接当花魁算了。 第33章 深夜，游青鸾和池羲并肩走进生意火爆的餐厅里。池羲来到云梦, 看什么都觉得特别稀奇, 一进来就左顾右盼四处打量。 而最了解云梦市的半个本地人周宁, 则全程躲在他俩背后, 压低帽檐努力降低存在感, 恨不得连呼吸声都开个静音。 “周宁，”游青鸾实在忍无可忍, 提着衣领把他揪出来, 沉声教训道, “你主动要求替我们接风，怎么一出来就躲躲藏藏的？” “你、你没说要来大餐厅接风啊。”周宁畏畏缩缩，目光闪躲。 “那你准备再哪接风？”池羲插了句。 周宁揪着衣角，小声提议道, “我们可以在办公室煮火锅，抽屉里有锅和底料。或者去我家…” “够了。”游青鸾懒得再继续听，满脸嫌弃的打断他，“你经常在办公室里煮火锅？” 难怪周宁办公桌旁边的一面墙, 都被烟熏黄了, 每次寄给自己的资料和文件，都散发着一股麻辣牛油的味道。 “不经常, 一、一个礼拜两三次吧。”周宁委委屈屈往旁边靠了靠，就差抱住膝盖蹲下种蘑菇。 那还叫不经常？和平主义者游青鸾努力控制打人的冲动, 发出灵魂质问, “去你家？你现在住哪？” “啊, 以前的房子已经退租了。我现在住办公室，里面有个小房间，我把被褥和行李搬过来…”周宁怕游青鸾生气，往旁边躲了躲，靠着墙轻声嘟囔道，“我、我不喜欢出门。” “噗嗤——所以，你每天24小时都在办公室呆着？”而且还不开灯？池羲敬佩的看着他。整天缩在那么小的空间里，竟然没憋死，真难得。 他可能不是人类吧，是蘑菇精或者吸血鬼，池羲冒出莫名其妙的想法。 “嗯，我从小就不敢跟陌生人说话，也不敢去热闹的地方，只有躲家里最适合我。”周宁飞快瞥了池羲一眼，对他显然有点畏惧。 周宁跟游青鸾经常通过邮件交流，已经提前习惯他的存在。虽然游总本人跟他想象中有差别，好歹算提前认识。 可池羲对于周宁而言，是彻彻底底、威胁指数9999的陌生人。 这人太怕生了吧？跟游凤凰有的比了。池羲皱了下眉，敏锐的发现周宁身体颤了下，默默又退后半步。 不对，池羲瞬间改变想法。小蒲公英虽然对陌生人特别抵触，却不算胆小，甚至熟悉以后还会展开小小的‘报复’手段，比如教自己学英语。 相比之下，周宁这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畏惧了。 “别退了，先跟我进来。你打算永远不跟别人说话吗？”游青鸾终究没太为难摄政王，定了个小包间，免得周宁因为社恐发作自爆而亡。 几年后，他俩初次见面，是在公司的招聘会上。当时游青鸾负责面试周宁，他耐着性子等了五分钟，周宁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幸亏他简历写得正和游青鸾胃口，再加上前一位应聘者尚翔实在太能叨逼叨，烦得游青鸾暂时不想听任何声音。否则，游总肯定会像其他老板那样ass他。 周宁正是因为性格孤僻沉默，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最终沦落到…跟狗抢饭吃。 所以，在他眼里，难道人类比狗更难交流？ 也是绝了。 三个人坐进包厢里，周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回答游青鸾刚才的问题。 “我、我知道这样不好，应该跟大家多、多交流，以后我尽量改正。”周宁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端正，连忙表态。 他知道，如果没有游青鸾，自己不仅会流落街头，满腔想法和热忱也无法实现。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成为好员工，免得伯乐失望，把千里马赶出家门。 游青鸾听完他的话，却淡淡地说，“哦，不需要。” “嗯？”周宁和池羲同时表示不理解。 “你其实不需要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只要你足够强大，别人都会迎合你，顺从你。”游青鸾撩起眼皮，解释道，“你可以选择跟谁说话，不跟谁说话。等你足够厉害了，遇到不愿意搭理的人，可以直接让他滚蛋。” “不行吧，而且我没有不愿意搭理的人。”周宁揪住发尾，无措的说。 “以后就会有了。”游青鸾一挑眉，打量他那张雄雌莫辩的脸，“凭你的长相，肯定能招惹一大堆。” “啊？”周宁不安的摸摸自己的脸。他长相怎么了？游青鸾为什么一副自己会招来变态的语气？ 我明明是男孩子啊！ 游青鸾懒得解释太多，转过去招呼旁边小同学吃饭。 云梦市高级餐厅的厨师，可比高铁快餐强多了。服务员端着托盘进来，池羲闻到香味，才觉得自己饿惨了，刚才那几个小丸子连塞牙缝都不够。 不需要游青鸾照顾，饥饿本能驱使他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的模样根本不像富二代。 周宁常年躲在房间里，日常运动量小，胃口也不太好。看到少年吃饭的样子，眼底有点羡慕。 “游总，他跟你什么关系啊？”周宁好奇地打听。 池羲拿筷子的手顿了下，仰起脸看向游青鸾，偷偷竖起耳朵，想知道游青鸾怎么定义自己。 师生？朋友？死对头？ 池羲小同学阅历有限，暂时只能列出这几种关系。好像哪个都对，又好像都不太全面。 然后，就听游青鸾正儿八经回答—— “我养的小金毛。” 周宁…… 这是什么复杂又畸形的人际关系？ 池羲…… 他养的小金毛？ 见鬼，游青鸾居然认为他们是主宠关系吗？ 池羲气得咬住筷子，愤愤瞪了游青鸾一眼，“谁是你养的？而且，我早就不是小金毛了。” “也对，你已经失去作为金毛的价值了。。”游青鸾点点头，继续说，“那就是我养的崽崽。” “都说了，不要用那种恶心的方式说话。”池羲闷闷抗议一句，埋头继续吃饭。 对面周宁越听越迷茫张张嘴愣了半晌，最终轻声总结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真扭曲啊。” 游青鸾平静的说，“习惯就好。” 游青鸾这次来云梦，带小同学旅游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做生意。原本计划抵达之后，先跟周宁谈谈公司运营，可一顿饭吃完，天已经彻底黑了。 ——算了，反正搞科研的周宁是个挂逼，自己没啥需要操心的。 他把胆子贼小的周宁送回写字楼里，跟池羲返回酒店开房。 “一个标准间。”游青鸾来到前台，把押金递过去。 池羲想起之前两次跟游青鸾睡一间房的糟糕经历，连忙说，“我有钱，开两间。” ——他不想知道云梦市的地板，跟东平睡起来有啥区别。 游青鸾仿佛没听到似的，坚持开一个标准间，拿了房卡带池羲上楼。 “喂，我都说开两间了！”池羲气呼呼跟进电梯里，手插在口袋不解的问，“难道你今晚又准备彻夜加班吗？” “不准备。”游青鸾气定神闲的回答，“我明天有很多事要做，今晚当然要睡觉了。” “那你为什么开一间房？”过去糟糕的同房经历支配着池羲，他戒备地竖起满身刺，打起十二万分警惕，“我今天没喝醉，不睡地毯！” 游青鸾靠着电梯壁，似笑非笑的说，“想得挺美，房间里没地毯。” “……”池羲绝望了。 游青鸾这个变态越来越过分，居然让花季少年睡冰冷的地板，他还是人吗？ “别怕，你今天很乖，我怎么舍得让你睡地板呢？”电梯重新打开，游青鸾手指夹住房卡晃了晃，走出去的同时附在池羲耳边问，“崽，你没跟别人开过房吗？” “我为什么要跟别人开房？”池羲下意识怼过去，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意思。 池羲虽然经历少，可经常跟几个青春悸动期的少年鬼混，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通常，一男一女开房，接下来肯定会做些不可描述的事。至少，他们晚上也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池羲虽然抽烟喝酒烫头，但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一直兴趣缺缺，也没做过那种事。现在游青鸾突然问起，他突然想起男生之间经常拿来开玩笑的，酒店房间的糟糕用途。 打住、打住！ 他俩只是普普通通找个地方住而已，再说他跟游青鸾都是男的，即使睡一张床，也压根不可能发生什么。 除非游青鸾是个女人！ ……他是吗？池羲假装不经意的瞥了眼，偷偷想挺大的，应该是男人吧。 小同学心里活动全都写在脸上，游青鸾觉得挺好玩，摸出手机问了个严肃的问题。 游青鸾池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弯了？ 池崽……游总，你怎么突然问这么羞耻的问题？ 池崽我必须回答吗？ 游青鸾我很民主的，你可以不回答 池崽哈哈哈我开玩笑的！游总都问了，我怎么敢不说呢！ 池崽其实，我遇到你以后才意识到…男男好像也可以。回去问了我朋友，才知道真的可以 池崽在那以前，我甚至觉得两个男人接吻，都是纯洁友情的象征 游青鸾纯洁友谊吗？ 游青鸾所以，我们上次也是表达友情？ 池崽！！！ 池崽不，你得负责！ 池崽游青鸾，你不可以说这种渣男发言！ 到底你蠢还是我渣？ 游青鸾调戏够了男朋友，心满意足退出微信，按照房间号走到自己房门前。 跟在后面的小同学仍然深陷纠结，皱着眉靠过来问，“所以，我们要一起睡吗？” 他倒是不介意，可是游青鸾睡觉那么轻，万一他踢人怎么办…池羲发愁的想。 “池羲同学，你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游青鸾勾起唇，凉飕飕嘲讽道，“谁要跟你一起睡？” 他刷开推开门，往旁边靠了靠，让池羲先走进去。 “艹，我不想了！你这人真矛盾，又说不让我睡地毯，也不让你跟你睡床，有病吗？”池羲骂骂咧咧走进房间，看清屋里构造—— 卧室正中央，摆了两张床，中间还有一道可以拉起来的帘子隔开。 那瞬间，池羲t到一个终身受用的知识酒店标准间，居然有两张床。 游青鸾肯定早就知道了，却故意不告诉他，任由自己乱七八糟想一堆有的没的。 “崽，你表情好像很失望，那么想跟我一起睡？”游青鸾故意调戏他。 “失望个屁！”池羲瞬间暴躁，恼羞成怒的骂，“滚滚滚！谁想了，我就算跟一只猪睡，也不跟你游青鸾睡！” “这话说的不错，再来一遍。”游青鸾兴致勃勃打开录音功能。 “呵，我懒得理你！”池羲翻了个白眼，挠挠头发去收拾自己行李了。 游青鸾非常遗憾，要是池羲刚才肯再说一遍，他就能把声音录下来给崽崽未来男朋友听，给他俩恋爱路上添点堵。 可惜，真可惜啊。 池羲从箱子里拿出牙刷，转过身，发现游青鸾从酒店柜子里翻出一次性洗漱用品，走进浴室里洗澡。 浴室装了不透明的磨砂玻璃，能隐隐约约看到游青鸾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池羲绕过去打开刚才那个柜子，看到另一套洗漱用品，还有一些未开封的盒子。 他好奇的把盒子拿出来看了看，‘安全套’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池羲意识到那是做什么的，心跳骤然加快，像被烫了手似的连忙放回去。 他莫名有些心虚，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 如果不是游青鸾打开柜子，他压根不知道酒店还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池羲坐在游青鸾床边，背对浴室，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忽然憋不住问，“喂，你那么了解酒店，以前经常开房吗？” 游青鸾的回答隔着水声传过来，“算是吧。最频繁的时候，我一个月里28天都住在酒店里。” “28天？”池羲被这个数据惊呆了。 “对啊。后来我觉得住酒店太不方便，就搬到…朋友家了。”其实他后来搬到了池羲家，不过这话解释起来太麻烦，干脆用朋友概括了。 男朋友也是朋友的一种，没毛病。 “朋友？”池羲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个词，来界定人际关系，好奇地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啊… 直到游青鸾关掉花洒，用浴巾擦干头发，换上衣服走出浴室，才终于想好答案。 游青鸾居高临下看着池羲，说，“他是我的报应。即使我发现他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整天编谎话骗我，而且还是个垃圾，却还是不打算跟他划清界限。” 不是没办法划清，而是不打算划清。 “唉，报应啊。”游青鸾总结道。 第34章 深夜，云梦市某个酒店房间内, 仍旧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 昏黄的灯光柔柔落在纸页上。游青鸾合起文件夹顺手放到床头柜, 躺下翻了个身, 正面对盘腿坐在床上, 边打坐边听课的池羲。 ——小同学情绪非常暴躁，必须用这种参禅的姿势, 才能控制自己保持理智, 别砸了电脑或者把游青鸾打一顿。 他八成打不过游青鸾, 动手可能会死。砸了电脑，游青鸾会揍他，还是会死。 珍惜生命，活着要紧。珍惜生命…池羲嘴里轻声嘀咕。 “崽, 够了。”游青鸾以侧躺的角度打量他，视线正好落在敞开的领口，看到他锁骨窝那枚守宫砂。 池羲不愧是犬科动物，用舌头散热就够了, 身上没有汗腺。 即将过去的炎热夏天, 他天天穿着厚外套和长袖，把自己裹得像个木乃伊, 跟蒸馒头似的。 这会刚洗完澡，换了宽松的夏季睡衣, 才让游青鸾能看到他锁骨那点朱红。 少年还处于发育期, 身上散发着十六七岁独有的青涩, 连守宫砂看起来都比较红。 有那么几秒，游青鸾真有点怀疑，如果池同学偷偷做点什么，胎记就会消失。 否则，为什么池先生的守宫砂那么黯淡？ “呼，快死了。”池羲用力揉揉眉心，扯掉耳机伸了个懒腰，烦躁地抱怨，“要不是你说每天三小时，我早都不想看他了，他讲课真他妈难听。” “哦，你觉得谁讲课好听？我找个声音差不多的。”游青鸾笑眯眯问。 池羲正准备躺下，听到这话愣了会，脑子里飞快转过一个想法。 他翻身背对游青鸾，硬邦邦说，“谁讲得都难听，我为什么非要学英语？” …实际上，让他心甘情愿学英语的人，还真有那么一个。 游青鸾已经习惯他口是心非的毛病，愉快地闭上眼睛，轻飘飘说，“同学，英语是肯定得学的。机会只有一次。你现在拒绝了，以后都得忍受难听的声音。” ‘以后’这俩字明明是高频词汇，每天都会听各种人说个几遍。但是从游青鸾嘴里冒出来，却很可怕，仿佛带了警告意味。 池羲考虑再三，翻过身去背对着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你、你弟弟。” 游青鸾眼睛弯了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拿出手机丢过去。 已经解锁的屏幕上，有一段暂停的音频，是他趁回到原本时代的机会，把池先生智能音箱里录制的语音全部备份，又重新剪辑起来的。 小同学这么乖，就大发慈悲送给他当深夜福利吧。 “什么啊？”池羲愣了下，点开播放按键。 寂静的前奏过后，小少年的轻柔声音从里面飘出来。 经过电子设备处理，依旧又软又甜特别好听，每个单词读音都咬得很清楚。 这些全都是小青鸾每天念给池先生听的睡前读物，崽崽好脾气又有耐心，坐在床边捧着书的乖巧模样，每天萌得池先生舍不得睡觉，怕听漏了什么。 可他又担心自己不睡觉，惹小孩守在床边一直念，影响小宝贝休息，便用智能音箱把崽崽声音录下来。 这么痴汉的事，身为当事人的小青鸾都不知道，却被游总发现了。 他揣着以后取笑男朋友的心思，偷偷备份下来。结果，刚巧就给池羲小同学用上了。 同样是英语，从小青鸾嘴里读出来，仿佛瞬间换了个语种，好听的让池羲恨不得一个词一个词查字典，弄明白他到底读了些什么。 “啧，便宜你了。”游青鸾盯着小同学的背影瞧了会，认命的翻了个身，心里给小青鸾上了柱香。 大的小的都是痴汉，可真是辛苦我了。 按照计划，八中新学期九月一号开学，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游青鸾和池羲旅途非常短暂，最多只能在云梦市停留三天。 来到云梦的前两天，池羲跟在游青鸾身边，拜访了许多连锁企业高层，和他们洽谈引入东平的相关事宜。 游青鸾谈生意本事很厉害，即使寒暄也没有半个字废话，每个标点符号都是陷阱，让那些久经商场的生意人都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甚至还有老板开出天价，想把游青鸾挖到他们公司当总经理。 池羲父亲虽然是商人，可池俊峰跟儿子相处时间很少，也从来不跟他提生意场上的事情。导致池少爷活了十七年，连公司‘总经理’和‘总监’的职能区别都搞不懂。 池羲小同学跟在游青鸾身边，才明白‘钱难赚屎难吃’的人生哲理。想应付生意场那些弯弯绕绕，至少需要修炼千百年道行。 优秀的企业家一个比一个心眼多，普普通通话从他们嘴里冒出来，带着许多算计和试探，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难怪从他记事开始，池俊峰就周转于各种商场应酬，连亲儿子都顾不上管。他总抱怨父亲不负责，似乎是不理解大人难处的自己……太任性了？ “喂，你谈生意，为什么带着我？”第二天晚上回到酒店，池羲终于忍不住问。 他跟游青鸾一起见客户，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有时候还会被对方误会两人关系，徒增麻烦。 “带你开开眼界。这些事，你以后迟早也会经历。而且…”游青鸾转过去看着他，解释道，“我要跟池老板借一大笔钱，投资新型商业区。你正好可以替他当监工，免得你父亲到时候亏得血本无归。” 池羲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靠着椅背不屑地说，“你找他借钱，关我什么事？” 中二病爆发的小同学，总认为自己是宇宙中心，圣洁又伟大，对那些充满铜臭味的交易不感兴趣。 游青鸾理解他的想法，轻笑两声，走过去站在池羲身边，居高临下俯视他，“确定跟你没关系？” “当然，我又不是他的附属品。”池羲嘴硬的说，“才不会走他走过的路。” 虽然池羲还没想好未来，但他总觉得，靠家里会显得自己很没出息。 “崽啊，你果然太年轻了。前面有长辈开路，并非什么丢人的事，相反，还特别让人羡慕。”游青鸾想起后来遇到池羲的模样。 他经过社会毒打，变得圆润许多，可身上还有富二代的娇贵和傲气。 在游青鸾看来，那些养尊处优的娇生惯养并不是坏事。人活一世，快乐自由最重要，没必要非得经历艰难坎坷。 “你沿着他的路继续走，达到他无法到达的位置，欣赏他没见过的风景，这也是一种成就。到那时，再不会有人把你当成池老板的附属品。” 游青鸾说得很有道理，这些年，‘东平首富的儿子’成了池羲身上最深的烙印，仿佛他存在本身并不重要，随便哪个阿猫阿狗生在池家，照样会有自己的待遇。 自以为是宇宙中心的池羲，讨厌那样没有姓名，只能作为别人附属品的生活。 可即使如此，他从来不敢想，自己能把主被关系反过来，让自己的光芒盖过父亲。 “那种事有可能吗？我爸爸做生意很厉害，我怎么可能超过他？”池羲虽然没说过，他心里还是很崇拜自己父亲的。 游青鸾一挑眉，“哦，没信心？” “谁没信心啊！”池羲最受不了激将法，一把拍开游青鸾的胳膊，“我，天下无敌！” “噗嗤——”游青鸾笑了。 神他妈天下无敌！ 你这个中二病怎么才能治好？ 游青鸾顺势坐在他对面，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池羲，你总说自己无敌，是宇宙的中心。其实也只是嘴上逞强，真正的你却习惯性压抑自己。” “人类经常会给自己划下许多限制，称为极限，用来束缚自己的可能性。离那道极限还有很远的时候，他们就放弃了。就比如你觉得自己赢不过我，比如你觉得自己成就无法超过池老板。说到底，这些都源于你本身的怯懦和恐惧。” 游青鸾直直看进他眼底，拍拍池羲的肩膀，“我认识的池羲，有无限种可能性，他可以做到任何事。” “我可以做到任何事吗？”池羲指了指自己，觉得游青鸾说这话，比他自封‘天下无敌’‘宇宙中心’还要荒唐。 或许，游青鸾才是中二病晚期患者吧？ “对，就是你。”游青鸾点点头说。 在他眼里，十七岁的池羲，或许比后来稳重慎独的池先生潜力更大。 ——毕竟，池先生遇到自己以后，就变成彻底的恋爱脑。现在又父爱泛滥沉迷养崽，已经没救了。 “你…你忽然这么正经，肯定又想算计什么，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池羲瞬间想起前几次被他算计的悲惨经历。 第一次，得到一顶青翠欲滴的绿帽子。 第二次，被迫放学后补课。 第三次，被他骗去池老板的手机号。 …… 池羲越想越冷漠，深深觉得在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会相信游青鸾的自己简直是个大傻逼，比猪还蠢！ “哈哈哈哈。”游青鸾见他草木皆兵的模样，双腿惬意的相互交叠，愉悦的问，“在你看来，我那么坏吗？” 坏？池羲摇头否认道，“不是坏，你不是坏人。” 游青鸾扬起唇角，笑意更深，“认识这么久，你界定人类的标准，还是只有好坏两种啊。” “要你管！”池羲受不了他这种不正经的语气，拿起旁边的靠枕丢过去问，“让开，我要睡觉了！” 游青鸾稳稳接住抱枕，没站起来，还得寸进尺的倒在池羲床上说，“躺下吧，你前天不是想跟我一起睡吗？” “谁想了？滚滚滚！”池羲强行推开游青鸾，夺回自己的床，拉起被子蒙住脑袋逃避现实。 意料之中，某个魔王成功捉弄了小同学之后，又笑疯了。 “不闹你了，好好睡，明天得六点起来。”游青鸾隔着被子拍拍他，交代起床时间。 “六点起床？你跟谁约了？养鸡场的大公鸡吗？”池羲拉下棉被露出眼睛，警惕地问。 正常人会选择六点起来谈生意吗？ 脑子都没清醒，哪有心情尔虞我诈。 “生意已经谈完了，明天是我们在云梦的最后一天，我答应带你体验刺激的东西。”游青鸾暧昧的压低声音，贴在他耳边说，“崽崽，咬着手指期待吧。” 池羲听见这话，甚至忘了反驳游青鸾。 他都觉得刺激的东西，会是什么呢？游青鸾都那么说了，肯定很好玩—— 呵。 好玩，当然好玩。 当池羲带着兔耳朵发箍，站在一群小屁孩中间时，他身体和灵魂都写满了冷漠，后悔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邪，才会被坑了那么多次之后，依旧选择相信游青鸾。 口袋里手机震动两下，景宇轩和马灏发来短信打探情况。 景宇轩羲皇，听说我爸爸带你去旅游了？你太过分了，爸爸的宠爱本来都是给我的！ 池羲你丫滚来云梦，我立刻跟你换 马灏羲皇，上线打游戏吗？ 池羲打个屁，我想打你 回复短信刚发出去，那边游青鸾举着一朵粉红色走过来。 正在游乐园门口排队的小女孩指着，渴望的说，“妈妈，我也要吃~” “不可以，糖吃多了会长蛀牙的。” “为什么那个小哥哥可以吃？”小女孩眼睁睁看他把给池羲，委屈的说，“那个哥哥都那么大了，还带着兔耳朵，我也想要兔耳朵，我也想变可爱！” 可爱的池羲摘下发箍，咬牙切齿的说，“都说我不要带这玩意了！还有，为什么带我来游乐园？小孩子才喜欢这里！” “你就是小孩子啊。”游青鸾体贴的帮他把兔耳朵扶正，满意的端详小同学，真情实感夸奖道，“完美！小乖乖，开心吗？” “艹！不要用那么恶心的方式叫我！来这么幼稚的地方，谁他妈会开心啊！”池羲气得快炸了，他以为游青鸾会像上次那样，带他玩生存游戏。 虽然被当猎物追逐的感觉很糟糕，可池羲玩过一次之后，隔三差五会想起来，反恐精英都没意思了。 结果呢？！ 游青鸾不知道又怎么发疯了，竟然带他来到处是人类幼崽的游乐园。 疯了吧？！ “你还没进去，怎么知道自己不开心呢？”游青鸾隔着栏杆，眺望目前全国最大的摩天轮，“你以前没坐过摩天轮吧？” “那又怎么样？那种转起来跟苍蝇眼睛的东西，我才不喜欢呢！” “……你到底遇到什么异种苍蝇啊。” 第35章 由于是暑假的最后一天，游乐场这种地方格外热闹, 到处是抓住暑假尾巴, 带孩子出来疯狂的家长们。 游青鸾四下观察，发现都是年纪稍微小点的孩子, 估摸平均学历不超过小学三年级。 ——毕竟, 稍微大点的学生，今天应该发挥传统才能，疯狂补作业。 所以, 池羲和游青鸾夹在售票队伍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俩身边没带小孩, 两个人年龄差明显不够做父子。 当兄弟吧…长得也不太像, 池羲身为当事人, 也说不上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他上次问过游青鸾，大魔王说是主宠关系, 池羲拒绝接受‘家养小金毛’如此扭曲的定位。 相比之下，他宁愿叫游青鸾爸爸，虽然对方明确表示拒绝。 游乐场铁门打开之后, 前面队伍迅速蠕动，很快轮到他们入场。 “你好，欢迎光临！”门口有个小姐姐负责给小朋友发气球, 轮到他们跟前愣了一下, 犹豫到底给还是不给。 “未成年都可以领气球吗？”游青鸾弯起眼睛, 斯斯文文朝她笑了下, 扶着池羲肩膀把小同学退出来, “他才十七岁，请给他一只。” “好。”小姐姐立刻挑了一只柠檬黄的递过去，温柔的说，“小弟弟，跟哥哥玩的开心点。” “他不是…”池羲想替自己解释，游青鸾已经从背后伸出魔爪，拎住他衣领走进里面扯。 “放开，放开！”濒临窒息的池羲挣扎着，终于摆脱他，摸着自己脖子暴躁地说，“你做什么？我快被勒死了！” 游青鸾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抱歉，你下次别穿连帽衫了，我看到总想扯扯。” “难道我换别的衣服，就没有衣领了吗？你应该控制自己的手，抓别的地方！”池羲咬着牙骂了句，紧接着手腕就被抓过去。 “这样？”游青鸾握住他手腕晃了晃，跟牵小孩似的。 池羲…… 这变态又想做什么？跟他手拉手逛游乐场？ 幼儿园小班没毕业吗？ 池羲内心默默吐槽的时候，游青鸾已经把气球的线绑在他手腕上，还打了个特别少女的蝴蝶结。 “这样你就不会走丢了，走吧。”游青鸾戳了戳气球上的笑脸，满意的打了个响指。 池羲记事开始，从来没做过这么娘兮兮的事，瞬间觉得尊严受到践踏，火冒三丈的说，“喂，你给我解开！绑你自己去！” “别闹。”游青鸾仿佛没听到，低头研究票面，“崽，你想去玩什么？” “听到没，你给我解开！”池羲撩起袖子，把手腕凑过去。 ——小同学智商大概被蝴蝶结封印，完全没想到还可以自己解这茬。 “去坐摩天轮吧。”游青鸾终于做出决定，“我看了看，只有那个不会弄破气球。” 居然因为气球才决定的吗？池羲嘴角抽了两下，“你有病啊，气球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不是气球，”游青鸾竖起手指摇了摇，正儿八经的说，“是你在游乐园第一次领到气球。” 第一次… 池羲忽然想起早几年，自己无数次站在游乐园外面，听约好带自己玩的爸爸和妈妈打个电话，然后总是轻描淡写地跟他说，“抱歉，公司临时有事，让助理叔叔陪着你，好不好？” 结果，池羲只能看着别的小朋友欢欢喜喜拿着气球，自己故作满不在乎的转身离开。 渐渐的，他终于对游乐园失去兴趣。 池羲哑了半晌，默默缩回手，把袖子往下扯扯，遮住绑气球的蝴蝶结。 “崽，十七岁大朋友逛游乐场不丢人，只要觉得开心就够了。你现在还小，再长大点，就更难体会单纯的快乐了。”游青鸾指着面前走过去的四岁孩子，“你可以假装自己跟他一样，天真活泼，无忧无虑。” 池羲顺着游青鸾的目光瞅过去，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打了个喷嚏，流出两行鼻涕。 小男孩咧开嘴嘿嘿笑了两声，用手指沾了沾，送进嘴里。 池羲……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游青鸾，“你要我跟他一样？” “呃…”游青鸾看着那小孩子把沾满鼻涕的手举起来，送进父母嘴里，还笑得没心没肺，立刻改口说道，“领会精神就够了，不用学的那么具体。” 池羲默默接受了这个提议，毕竟他如果做同样的事情，会被打死。 游乐场的摩天轮，其实要晚上坐才好看，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一大清早很少有人过来排队，池羲和游青鸾很快进入摩天轮里，把飘出去的气球扯进来抱进怀里。 小格子里只能容纳两个人，空间很狭窄，两个一米八的男人坐进来，腿几乎都放不下，只能相互错开。 池羲低头瞧了瞧，发现两个人身高明明差不多，游青鸾的小腿和大腿都要比自己长一点，身材比例特别优越。 他今天穿了条黑裤子，略紧显瘦，套在游青鸾修长匀称、肌理完美的腿上，比池俊峰那些动辄几千上万的西装都好看。 池羲目光顺着他的腿往上滑，落在游青鸾穿白衬衫的上身，想象这套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会怎么样？ 池羲想象不出来，反正他的白衬衫，穿在游凤凰身上很好看。 “嗯？你那是什么眼神？”游青鸾发完消息一抬头，发现小同学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好不容易坐一次摩天轮，他一次都没往窗外看过，难道自己脸上有花吗？ “喂，你衣服在哪买的？”池羲问。 “衣服？”游青鸾想了想回答，“尚翔帮我买的，得问他，怎么了？” “哦…”池羲听到答案，突然冷漠的移开视线，转向窗外说，“没事。” 他刚才肯定脑抽了，才会以为是游青鸾自己挑的衣服，甚至想让他带自己逛街，买件一模一样的。 没想到，他居然穿别的男人买来的衣服，真过分！ 虽然池羲说不上来具体哪过分，可他就是觉得生气！ “啧，莫名其妙。”游青鸾轻轻嘀咕一声，也扭头看向窗外。 巨大的摩天轮已经升到最高点，整个云梦的风景一览无余，甚至依稀能看到远处的海。 游青鸾是个理智过分，甚至占用了感性的人，无法产生‘两个人一起坐摩天轮好浪漫’的恋爱脑思维。 此刻，他单纯觉得还未完全成型的云梦市真好看，充满无限商机。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自己姓名，牢牢钉在这个城市里。 从摩天轮上下来，小同学最初的羞耻期已经过去，逐渐开始享受玩乐。 池羲其实本性挺活泼，有点野，爱玩，当然更喜欢惊险刺激的项目，连悬在空中的倒挂过山车都要求试试。 池羲把气球解开递给游青鸾，再次向他确认，“好不容易来游乐园，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吗？” “不了。”游青鸾接过气球，“我在底下等你。” 池羲露出了然的表情，仿佛抓到他的把柄般，“你果然恐高吧？” “你猜。”游青鸾模棱两可的回答。 其实他不恐高，只是单纯不喜欢遭受机器摆布的感觉。相比固定身体的过山车，他更喜欢蹦极。 池先生曾经说过，游青鸾是绝对主动型的，无论什么事都要自己掌握控制权，除了感情。 ——现在这句话应该改改，包括感情。 他分神想男朋友的空档，这边载着池羲的过山车已经启动了。 刚拐过一个大转弯，上面乘客们鬼哭狼嚎叫声凄厉，不用处理都能给恐怖片当背景音。 游青鸾掏出手机把尖叫声录下来，从里面分辨出池羲惊叫的声线，没心没肺的笑了。 哈哈哈哈到底谁恐高啊！ 恐高你就别上去呀！ 这条过山车很长，整个过程持续五分钟。抵达终点时，乘客们三魂六魄只剩下一半，每个人都是一脸劫后余生和‘我他妈死都不要再做这玩意儿’的表情。 池羲晕晕乎乎走下来，看到柠檬黄的气球，脚步虚浮着朝他跑过去，脸色白惨惨的。 “玩得开心吗？”游青鸾把气球递过去，顺手帮他把歪到前面的帽子整理好。 “嗯，开心。”自己选的项目，咬碎牙都得说开心。 “那再来一次？”游青鸾愉悦的提议。 池羲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他竟然要求再死一次，变态，你是魔鬼吗？ 好吧，他真的是。 “哈哈哈哈，你反应真好玩。”游青鸾笑得憋不住，赶在小同学恼羞成怒前，拉住他手腕说，“既然玩够了，我们去吃饭吧，周宁已经定好餐厅了。” 池羲注意力迅速被带偏，想想上次跟周宁吃饭的体验，皱着眉问，“在他办公室吗？” “他如果敢让我在办公室吃饭，我就让他坐十遍过山车。”游青鸾想到周宁可以当天然鬼屋的办公室，身上每个细胞都表示拒绝。 “那在哪里？”池羲问。 游青鸾翻出手机，同时回答道，“他说在整个云梦市最冷清的餐厅。” “……”池羲眼皮跳下来，有种不祥的预感，“那还能吃吗？” 众所周知，生意兴隆的餐厅不代表好吃，但是生意冷清的餐厅一定不好吃！ 游青鸾老神在在，随意安抚道，“问题不大，我们买两个煎饼果子带过去。” 所以，这顿饭意义何在？ 周宁订的餐厅位置特别偏僻，池羲和游青鸾兜兜转转绕了九曲十八弯，终于从胡同深处找到一扇没有招牌的小门。 进门之后有服务员迎接他们，并告诉他俩，吃饭还得上二楼。餐厅楼梯间阴暗又狭窄，晚上说不定会闹鬼，很符合周宁的气质。 池羲跟在带路的服务员身后，默默懊悔为什么不听游青鸾的话，路上找个卖煎饼果子的。 这家店里里外外，处处透露着阴森，估计拿不出人类吃的食物。 “到了，欢迎光临。”服务生撩起门帘，礼貌的介绍道，“我们店里每餐只接待三位顾客，中午只有你们三位，请慢慢享用。” “谢谢。”游青鸾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打量并不能称为‘餐厅’的小屋子。 整个二楼只有三张座椅，周宁提前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正跟店长聊天，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咦？店长是你朋友吗？”池羲嘴快，惊讶地问，“你这种人居然有朋友？” “不好意思，我家小同学不懂礼貌。”游青鸾道歉没什么诚意，说完又补充道，“其实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周宁居然有朋友？！ “你们误会了，我是他以前的老板。”老板是个开朗的胖子，乐呵呵回答，“周宁上大学时，为了赚学费，平常会在我店里打工。他想找最安静的工作，我就让他在店里后厨帮忙。” “嗯，幸亏老板照顾，我才能顺利读完大学。”周宁腼腆的笑笑，“我毕业找不到工作，他还借给我地方住。” “然后，你就去跟狗抢吃的？”游青鸾还没忘记这茬。 “我、我……”周宁涨红了脸，又开始结巴。 “哈哈哈哈哈！”老板仰天长笑几声，才代替周宁解释道，“其实他住我房子觉得不好意思，平常不找工作的时候，就来店里帮忙，我每天给他管饭。那天刚做好饭团，放在盘子里等他过来吃。结果被家里养的狗叼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周宁就追出去抢了。” 原来如此，游青鸾又问，“那你为什么咬了尚翔？” “他、他看我抢饭团，就帮着抢。我不认识他，下意识就…”周宁当时脑子短路，看到痞里痞气的尚翔突然杀出来抢东西，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想都没想就咬了他一口。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就好了，周宁懊恼的想。 “嗯，你做的很对。”游青鸾默默按下停止录音键，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么有趣的事，下次见到十年后的周研发师，必须跟他分享一波啊！ 相隔遥远的时空，正在写新程序的周宁突然浑身发冷，询问旁边的尚翔，“喂，你有没有觉得是降温了？” “八月份还没过完呢，降什么温？你肯定加班太累出现幻觉，我来帮你吧！”尚翔罪恶的小手伸向键盘，蠢蠢欲动代替他写程序。 “别！你不要碰我的电脑！”周宁连忙保护键盘，拒绝道，“够了你离我远点，游总失踪以后公司够乱了，你别给我添麻烦好吗。” “怎么能叫添麻烦？我不是你的精神支柱吗？”尚翔双手叉腰，振振有词的说，“当初多亏我替你遮风挡雨，否则你肯定会被流氓欺负。” 周宁叹了口气，无奈地嘀咕，“我现在也经常被欺负啊…” 第36章 开学前一天, 下午两点半, 身在云梦市的游青鸾才跟酒店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 带着小同学准备返程。 “喂, 从这里到火车站需要两个小时，我们得熬夜坐高铁吗？”池羲拖着大行李箱, 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问。 “坐高铁太慢了，明天开学, 今晚不能熬夜。”游青鸾朝后斜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问, “崽, 难道你很想跟我在火车上度过美好的一夜吗？” “谁想那种事了, 你别瞎说！”池羲嫌弃地皱了下眉，立刻暴躁地否认。他跟着游青鸾坐进出租车里, 又继续问，“那我们怎么回去？” 游青鸾没回答他, 而是直接告诉出租车司机，“师傅，去机场。” “好嘞！”司机师傅用标准的本地口音应了声，乐呵呵询问道，“你们俩是外地人吧？过来旅游的？” 池羲听到这话, 隔着窗打量来来往往的本地人，又低头瞅瞅自己, 疑惑地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 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他跟是本地人长得没有区别，司机难道靠气味分辨祖籍吗？ “我在云梦开了十几年车，本地和外地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司机师傅隔着后视镜打量他们一眼，很有逻辑的分析道，“云梦本地人，对这座城市有主人的姿态。只有初来云梦的外地人，身上会有很强烈的新鲜感，明显不属于这座城市。” “是嘛…”池羲若有所思的应了声，想起游青鸾之前的过客言论。 游青鸾泰然靠着椅背，全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等小同学安静了，他才慢悠悠说，“现在不属于，不代表以后也不属于。” 司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附和道，“嗯，有道理。” 司机师傅经验老道，很会看人。可天知道为啥，他盯着游青鸾多瞧了会，觉得他不仅不属于这个城市，甚至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 ……错觉吧。 司机师傅为人忠厚，并没有因为他俩是外地人，就拉着他俩多绕两圈。 当然，其中还有很大因素，是觉得游青鸾气场或许强大，自己招惹不起。 这年头由于互联网还在缓慢发展中，2g尚未普及，网络购票更是新鲜玩意儿。 绝大多数旅客选择到机场里买票，导致每个售票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全方位展示祖国的人丁兴旺。 游青鸾进了机场，交代池羲小同学先去排队，自己打开行李箱拿出点什么东西，匆匆走向拐角的休息室。 池羲盯着游青鸾背影瞧了会，估摸那个变态肯定差使他排队，自己躲进房间里偷懒了。 我真是命苦，到底造了什么孽。 池羲从小过着衣来伸手，养尊处优的生活。跟游青鸾来云梦之后，却被迫沦落为他的搬运工，现在还得帮忙排队，憋屈到家了。 啧，游青鸾凭什么啊？ 无论从身份从年龄讲，自己都应该是被包容照顾的那个吧？ 池羲愤愤的想着，差点准备撒手不干了。 幸好在他作死之前。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鼻息间飘来淡淡的柠檬薄荷香，特别好闻。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准备扔我在这儿一个人排队呢。”池羲抱怨两句，皱着眉转过去，猛地被吓了一跳。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背后的人差点说不出话。 背后靠近的人，身上穿着崭新的八中校服，柔软的黑发垂下来，略微挡住眼睛。清澈的目光干净又无害，看起来像个普通学生。 ——不，应该是非常英俊的普通学生。 “你怎么…”池羲晃了晃神，刹那间还以为自己遇到游凤凰，还想问对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云梦市。 他冷静了几秒钟，通过对比身高才发现，虽然脸长得很像，可这个人是大魔王游青鸾。 明明实际年龄已经快三十岁了，可他长得显小，穿上高中校服也不奇怪，还有种诡异的合适。 这年头，‘装嫩’的说法还不普及。池羲盯着忽然穿上校服的男人，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你怎么穿我的校服？”难怪出发之前，他三番五次要求池羲带上校服，原来打这个注意。 池羲仔细打量穿了校服的游魔王，八中红白配色的校服明明丑到爆炸，穿在他身上却非常好看，衬得游青鸾肤色更白，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书卷气，让他瞬间变成十几岁的少年。 即使凑近仔细看，也很难分辨他的真实年龄。 游青鸾拉好校服拉链，从口袋里拿出平光眼镜，随意编了个理由糊弄他，“崽崽，你不是想见我弟弟吗？我穿上校服，你可以假装自己跟他一起享受路程。” “呵，那怎么能一样？”池羲身上每个细胞都表示拒绝。他们兄弟俩性格差别太大了，根本没办法看做一个人。 ——可怜的池羲仍旧不知道真相。而他冒出这个念头，远在未来的小青鸾打了个喷嚏。 旁边池先生怕孩子感冒，立刻给他披上小毛毯。 “我跟弟弟长得一模一样，如果我不说话…”游青鸾扶了扶眼镜，把脸凑到他跟前问，声音刻意放软了点，“像吗？” 像吗…第一次听大魔王用这种接近少年的声线说话。 池羲怔怔盯着他那张跟游凤凰一模一样的脸，明明知道真相，自己都快分不清了。 啊啊啊为什么！他俩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连声音都一样！ “噗嗤，逗你玩的！”游青鸾伸手揉揉他头发，笑着说，“崽，你还是分清楚点比较好。” 这种越界的玩笑不能常开，自己也要跟游凤凰保持区别，免得池羲懵懵懂懂爱上自己。 虽然他爱自己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 可如果池羲把他跟小青鸾当成两个个体，然后选择自己，情况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如果他把自己跟小青鸾当成两个个体，然后选择我全都要。 游青鸾可能会失控，亲自动手让这个渣男死的很年轻。 他穿高中校服，并不是为了假装小青鸾陪池羲旅游，而是因为买机票需要身份证。 他手边只有小青鸾的身份证，只能把自己打扮的年轻一点。 真没想到，他游青鸾也有萌混过关的一天，感觉还挺好。 由于游总长相欺诈性太大，手持十七岁证件，顺利通过人眼安检和机器安检，顺利用小青鸾的身份买到机票。 池羲领到登机牌前后看了看，小同学第一次坐飞机，觉得挺稀奇。 “崽，你确定自己不恐高也不晕机吗？”办理登机手续前，游青鸾再次跟他确认。 “我…你别问了。”池羲说得有点心虚。本来他很确定，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坐个飞机有啥可害怕的？ 可经过游青鸾反复、多次的询问洗脑，他真有那么点畏惧，总觉得飞机会从万米高空掉下来。 池羲抗议两句，对上游青鸾促狭的笑眼，才意识到自己又被玩弄了。 小同学暴躁地眯起眼睛，“你故意的？” “是啊，”游青鸾大大方方承认，“谁让某个小同学来的时候，造谣我恐高呢？” 池羲…… 先生，你都二十七岁了，怎么能如此小心眼？ 其实，等池羲登机之后才发现，除了起飞和降落的两阵子比较颠簸，其余时间飞行都特别平稳，仿佛在平地上。 至于晕机，总共才飞行两个小时，还没体会到眩晕感，就抵达目的地东平。 游青鸾提前换下校服还给池羲，“喏，你校服好新，没穿过吧？” “嗯，八中校服丑死了，没人穿。”池羲嫌弃的说。 “好像没那么丑吧？”游青鸾懒得替设计者多做辩解，摆摆手敷衍的说，“算了，随便你，明天开学不要迟到。” “哦。”池羲接过仍带他体温的校服，若有所思的打量，眼前都是游青鸾穿校服的样子。 好像，这衣服确实没那么丑。 虽然比不上白衬衫好看，起码不是别的男人买的。 九月一号开学，是全国统一、延续十几年、雷打不动的惯例。 刚吃过晚饭，渐渐入夜。池羲却迟迟睡不着，盯着日历上红色的圆圈瞧了会。 终于，他下定决心，拿起面前厚厚的资料，走进小青鸾房间。 停留半分钟，想好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慢慢抬起手。 “小凤凰，我可以进来吗？”池羲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锁扣打开的声音，小青鸾从里面露出半张脸，漂亮的眼睛一眼不眨看着他。 “哥哥。”小青鸾软软叫了声，侧过身让他进来，一眼看到池羲手里花花绿绿的传单，和厚厚的调查表。 “有点事找你。”池羲把那些传单还有他请助理做的调查表摆在小青鸾面前，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说，“小凤凰，明天该开学了。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去普通学校比较…难以适应。所以我选了几个适合你的私人学校，可以先通过资料了解一下。” 池羲果然费了心思，给他选的几个都是小班学校，老师一对一单独教学。 为了让小青鸾更了解学校情况，他还找人去学校录了视频，采访每位代课老师和同学，确定不会有人对自家崽崽造成威胁。 而且，他选择的每个学校，都有专业的心理辅导室。 房间内沉默良久，小青鸾只是安安静静看视频，没有流露太多情绪。 见小青鸾半晌不说话，池羲连忙解释，“你不要觉得为难，我没有逼你上学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咱们哪都不去，我请老师来家里。” “……”小青鸾抿着唇，偷偷在心里说服自己。 明明池羲做了很多准备，仔细周密的调查环境，排除所有潜在威胁元素，却最终还是温柔的尊重自己意愿。 小青鸾知道，只要他摇个头，池羲肯定二话不说翻过这件事再也不提，把自己的良苦用心埋进坟墓里。 以前父母还没离婚时，小青鸾都没有被这么仔细慎重的对待过。 其实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胆子稍微变大了点，没有最初那么脆弱易碎。 跟陌生人接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我想去上学。”小青鸾答应下来，隔了几秒又说，“但是我不想住校，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池羲松了一口气。 崽崽愿意去学校，试着跟外界交流，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至于住校，别说小青鸾不想去，池羲还不愿意呢。 把小可爱放到学校，万一孩子被舍友欺负怎么办？ 池羲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跟他商量，“那我们一起选个学校，以后我每天送你上学，放学接你回来，好吗？” “你工作很忙，我可以自己去。”小青鸾乖巧的说。 池羲抬眼看着他，认真地说，“你可以，但是我会担心。我工作确实很忙，可它跟你比起来都不重要。” 小青鸾眨眨眼睛，抬起头，定定凝视池羲。 “我知道，让你去学校很勉强，所以我更要好好照顾你。”池羲撩起他耳垂柔软的头发，拨到耳后，一脸宠溺的说，“宝贝，不需要有所顾虑。你来到这里，就应该被我捧在手心。” 开学第一天，高三九班发生一件大事！ 班里同学踏进教室的瞬间，立刻像见了鬼似的推出去，然后转身奔向宿舍换校服。 天呐，羲皇都穿校服来上课了！ 肯定是游魔王用了什么手段，强迫小皇帝屈服，他们如果不乖乖穿校服，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哎，池羲。”本来就穿着校服的祝燃叫住池羲，疑惑地问，“你今天怎么穿校服了？是不是老师要求的？” 池羲迷迷糊糊从课桌上爬起来，皱着眉问，“要求什么？” “穿校服。” “没。”池羲伸了个懒腰回答，“我自己觉得校服好看。” 第37章 ‘吱铃铃——’ 熟悉地上课铃回荡在整个校园里, 游青鸾步履轻快穿过长廊, 跟八班班主任董斌一起往教室那边走。 “唉……你作为新老师不知道。其实正式开学比补课麻烦多了, 要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迎新会和秋季运动会就够咱们头疼的。”董斌想想就觉得心力交瘁，苦笑着说，“不过咱们带毕业班还好, 六月份就放假了, 一起加油吧。” “为什么要加油？”游青鸾奇奇怪怪看了他一眼, 敷衍的说，“我连正式编制都没有，你独自加油吧。” “什么？你还没有编制啊？”董斌一脸懵逼, “这不可能啊？你是咱们年级最优秀的老师, 咋能没有编制呢！” 游青鸾并不知道,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全年级最优秀的老师了, 可他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编制。 一个连教师资格证和身份证都没有的黑户，能混进学校就不错了, 要什么自行车？ 难道有编制，他就能出道参加教师101吗？ “无所谓, 反正不影响我上课。”游青鸾朝他摆摆手，“你走过了。” “啊呀！光顾着跟你聊天，我先进教室了。”董斌一条腿迈进去，还不忘探出身子朝他喊, “游老师, 一起加油啊！” “……”游青鸾不懂优秀老师的执着, 他明明已经说过很多次，自己压根无油可加。 新学期刚开始，总得有点新气象。游青鸾告别董斌走进九班教室，猝不及防看到全班同学新的面貌。 开学第一天，每位同学都打扮的人模人样，整整齐齐穿着红白校服，连马灏的鸡窝头都染黑了。 今天预定进行开学典礼，学校规定所有同学必须穿校服出席。 游青鸾刚来八中没多久，不清楚这些麻烦的规定，也没有给同学们通知。本以为就算说了，大家也懒得穿。 结果游青鸾走进教室，小同学们全部穿了校服，可真让人欣慰。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很自觉啊。”游青鸾走上讲台，慢条斯理的环顾全班，眉峰一挑惊讶的说，“今天这么听话。” “啊？自觉？”底下同学们比他更加惊讶。 景宇轩高高举起手，向当事人求证，“爸爸，不是你让我们穿校服吗？” “儿子，才几天没见，你变得更傻了。”游青鸾眼睛眯了眯，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你们穿不穿校服，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的班说，大型活动不穿校服会扣老师工资！”马灏立刻抢答。 “哦，那就扣吧。”游青鸾双手环抱，向后靠了靠，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又不领工资。” 他没有教师编制，不享受八中老师待遇。 那些违法校规扣工资的条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爱咋咋滴。 “咦？！” “你居然没有工资吗？” “游老师太可怜了呜呜呜……” 九班同学听到这话，集体同情了！ 大家以前只知道游青鸾没有教师编制，是校长从马路边随便雇来的。 却不知道游老师一直没有工资，难怪他曾经说给他们当老师，纯属献爱心。 太惨了！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们曾经还那么叛逆，想把善良伟大的游老师赶出学校，太灭绝人性了！ 花季少年少女们心性单纯，根据字面意思，轻易把游青鸾脑补成吃不饱穿不暖，在学校遭受欺负还没有工资的小可怜，对班主任涌现出无限怜爱。 唯独看破真相的池羲趴在桌上，肩膀发颤，笑得差点岔气了。 神他妈没有工资？！ 虽然池羲不清楚内情，可他敢保证，游青鸾那个人，绝对做不出委屈自己的事情，鬼知道背后有什么弯弯绕绕的。 “你们怎么了，一个个表情真诡异。”游青鸾从盒子里挑出一根红色粉笔掰碎，径直砸在笑个没完的池羲桌上，为新学期第一节 课鸣上礼炮。 “上课。”游青鸾说。 祝燃立刻提高声调喊，“起立！” 九班同学们齐刷刷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鞠躬，“老师——好！” 开学第一天，为了让大家先进入学习状态，各科教学进度都不是特别紧张。 整个上午授课结束，九班同学敏锐地发现，各科老师对待他们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变。 以前，那些代课老师只会按照参考书，像人工智障似的照着读。下课铃一响就匆匆厉害，比赶着投胎还着急。 经过上次作弊事件后，几个代课老师被游青鸾点名羞辱，教学水平遭受质疑。 也不知道他们这算是知错就改，还是蓄意报复，总之这学期对废物收容所的学生用心很多，上课期间还会偶尔提问。 毕竟，上次暑期测试题目很难，九班平均分考了三百四十多分，已经快赶上其他平行班的程度。有几位考得好的同学，甚至能摸到重点班分数线。 校长都命令要重视九班，代课老师自然不敢马虎。 午休结束，下午要举办新学年的开学典礼。中午刚放学，池羲就被校长叫到办公室去了，一直到上课前都没回来。 游青鸾依旧不在办公室，班长祝燃临危受命，组织大家搬着板凳去操场。 外面天气很糟糕，天黑压压的，呼啸地狂风像千年怨鬼，惹得大家骂骂咧咧。 “咱们都高三了，还参加什么开学典礼？” “学校规定呗，就算升上高三，所有集体活动也必须参加。” “开学典礼还算好的，坐着光听就行。想想后面迎新晚会出什么节目吧。” “九班108好汉三打马灏精！” “滚滚滚，老景我跟你没完！” 大家嬉笑打闹着走出教学楼，撞上从另一栋楼走出来的同学，班里几个男生眼睛亮起来，瞬间兴奋。 “喂喂，那个女生好可爱，是高一新生吧？” “哪个？”景宇轩顺着他手指方向瞧了瞧，撇撇嘴说，“哪可爱了？你审美能力有待提高。让我说，她旁边那个更好看点。” “旁边？老景瞎了吧？她腿比人家妹子腰还粗！” 景宇轩不假思索的说，“可是她胸大啊！” “咦——”周围同学全部发出嫌弃流氓的声音。 青春期同学们推推搡搡，互相起哄着来到操场。狂风吹得漫天扬起沙土，特别粗暴的糊了他们一脸。 “呸呸呸！”马灏吃了一嘴沙子，连续吐了好几口唾沫，还是觉得嘴里不干净。 景宇轩把两只手虚虚握住，假装望远镜，努力从风沙中寻找游青鸾。 “我爸爸呢？他连开学典礼都不来？”景宇轩找了两圈还是没找到。 “听说他跟池羲一起去校长办公室，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祝燃裹紧校服，抬头担忧的仰望层层乌云，“等会不会下雨吧？” “肯定不会，学校办活动，绝对看过天气预报了！”景宇轩乐观的立了个fg。 风越来越大，乌云也越来越低。 全校学生已经到坐齐了，娇嫩的花朵们在狂风中颤抖了半个小时，尊贵的校领导才姗姗就位，挺着大肚子登上主席台， 赶在正式开始前三分钟，游青鸾带着一把折叠伞，悄无声息混进九班队伍中，坐在前排空出来的位置上。 “游老师，你带伞做什么？”甘峰注意到他，好奇地问。 “看这鬼天气，等会肯定下雨。”游青鸾四平八稳的回答。 “啊？真的会下雨？”祝燃绝望了。她从小体质不太好，淋雨以后很容易感冒，感冒就会耽误学习。 景宇轩并不关心下雨，他朝游青鸾旁边瞅瞅，没瞧见熟悉的人，伸长脖子打听，“爸爸，你家羲皇呢？” “他已经变成我家的了？”游青鸾轻笑着反问一句，倒没否认，毕竟景宇轩也没说错。 他指了指操场前面的发言台，别有深意的回答，“好好听登台的人发言。” “啊？”景宇轩眯起眼，茫然的看向前方。 迎面刮过一阵妖风，把空气中的小虫子吹进他眼睛里，瞬间让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啊啊啊！我沙子里进眼睛了！”景宇轩揉着眼睛，痛苦的哀嚎，“谁帮我吹吹，我就以身相许跟他结婚！” 众人…… 本来准备给他吹眼睛的马灏，默默缩回手扭过头。 傻逼，你还是瞎着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八中开学典礼完美遵循全国惯例，学校各个领导挨个发言，每个人发言稿都又臭又长，特别催眠。 赵乃黄作为毕业班优秀教师代表，站在发言台正中央慷慨澎湃，唾沫星子飞溅三尺。 “…众所周知，高中老师是每个同学的人生导师。其中，高三老师又是整个高中阶段，对你们影响最大的老师。我作为高三年级组长，深谙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一刻都不敢松懈！” 他讲的情真意切，然而坐在台下的同学们知道他的尿性，纷纷在下面交头接耳小声嘲讽。 “黄奶罩真敢说，把自己吹上天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呗，唉，他们班同学真可怜，每天都要对着一张棺材板。” “好失望啊，为什么高三老师代表是黄奶罩？九班的班主任呢？” “对对，明明九班成绩进步最大！我好想听他们老师说话啊！” “九班老师长得特别帅！比明星还帅！为什么学校不让他发言？亏我之前期待了好久。” 景宇轩听到远处飘来的声音，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问，“对啊，爸爸你怎么没上台？” “哦，校长本来让我上去，但是我拒绝了。”游青鸾轻描淡写的回答。 “为什么？” “他拖欠我劳务费，而且还想跟我讨价还价。”游青鸾回答。 半个小时前，游青鸾在校长办公室里，跟满脸生无可恋的校长先生算劳务报酬。 “一共43610元，我给你抹个零，付我43600就行。”游青鸾把成绩单和当初签订的小纸条递过去，斯斯文文的笑着问，“请问，你准备怎么支付？” “四、四万…”校长捂着肾把自己的私房钱全拿出来，又掏空钱包东拼西凑，结果还差一万多。 他咬咬牙，把自己的血汗钱递过去，可怜兮兮跟游青鸾商量，“游老师，我觉得这种雇佣方式不好。以后我安排你享受正式教师待遇，每月领固定工资和补贴，怎么样？” 怎么样？ 他摆明是发不出工资，想求饶了。 游青鸾没难为他，回答道，“好啊，你先把我上个月补课费结清。” “游老师…”校长难过的快哭了，可怜兮兮的说，“我娶媳妇的钱都给你了，你可怜可怜老光棍吧。” “校长，恕我直言。你娶媳妇只准备这么点钱，难怪到现在还是光棍。”游青鸾满含怜悯的瞅瞅他，退了一步，“好吧，但是这个演讲，你找别人。” 游青鸾把优秀教师代表的演讲稿推回他面前，校长接过去，沮丧的叹了口气，“唉，其他老师都没你有能力，而且——” 而且后面应该还有什么话，不过那时池羲小同学刚好推门进来，校长打了个岔，就没继续往下说。 原本他打算说什么来着？ 游青鸾本来想试着推理，突然十级大风过境，空气中一团黑色不明物体起起伏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哇！”旁边同学爆发出兴奋的尖叫，仿佛见到恐龙复活般。 一坨黑毛，有什么好兴奋的？ 游青鸾随意的看向正前方，差点也跟着叫出声—— 发言台正中央，黄奶罩捂着自己闪闪发亮的光头，对着话筒气急败坏的大喊，“我的假发呢？谁捡了我的假发，快还给我！” 第38章 “哈哈哈哈哈哈！”全校师生看到赵乃黄光秃秃的脑壳, 如同乱砍乱伐之后的戈壁滩, 在狂风中挥舞盘旋时, 不约而同爆发出石破天惊的笑声。 “哇哦，他秃的好彻底！” “老师，你在哪个庙里出家啊？” “哈哈哈哈哈我以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从来没有看到黄奶罩头发长长过！” “居然是假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最前排同学们坐得近, 依稀能看到黄奶罩的秃瓢顶上，还有几根纤细脆弱的毛发迎风摇曳, 脆弱地仿佛等会儿就被吹断了。 居然还有几根，这样更悲惨了！ 听见全校同学的嗤笑声，主席台正中的赵乃黄暴跳如雷。 “不准笑！哪个班想笑了？把名字记下来，扣你们班分，全部扣完！”黄奶罩气急败坏捂住头顶, 一改刚才凛然正气的优秀教师模样, 在发言台上跳脚咆哮，“还有捡到我假发的学生，快点还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而, 他的垂死挣扎没有任何用处。 底下同学们经历短暂的安静后, 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哈哈哈哈！”连校长都没憋住, 张开嘴想说话, 却控制不住笑了几声。他清清嗓子稳住情绪, 端出正儿八经地领导架子, 摆摆手招呼黄奶罩，“赵老师，算了。这才刚开学，别跟同学们计较……噗嗤！” 校长用力掐住自己胳膊，肉都掐青了，才终于控制自己没不顾形象狂笑。结果说道最后几个字，还是盯着赵乃黄头上三根稀疏的长毛毛破了功。 天呐，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感谢赵老师牺牲自己，为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增添许多欢乐。 “赵老师，你发言时间到了。”开学典礼主持因为憋笑，整张脸五官彻底憋的扭曲了。她从后面扯开骂骂咧咧的黄奶罩，努力维持最后一丝丝端庄说，“接下来，有请优秀进步生代表发言。” “等等！”赵乃黄意犹未尽的扒住话筒，哑着嗓子嘶吼道，“刚才笑得同学都给我记住了！值日生扣分！全部扣分！” ‘轰隆隆——’ 老天爷为了配合他那几声嘶吼，特别应景的打了个两个闷雷。乌云底下的赵乃黄，看起来更像千年厉鬼转世索命。 “突然打雷，等会真的会下雨吧？”马灏抬头瞅瞅阴云密布的天空，发愁的问，“开学典礼还有多久啊？” “学生代表讲完就结束了，看他稿子能念多久。”景宇轩不怕淋雨，毕竟他是个笨蛋，传说中笨蛋不会感冒。 景宇轩悄无声息穿过人群，从最后几排猫着腰钻到游青鸾身边，献宝似得向他显摆手上一坨黑色、长毛、脏兮兮沾满灰尘的东西。 “爸爸，你看！刚才飘到围栏上，我跑去捡回来了~”景宇轩抖了抖，得意洋洋的挺起胸膛，“你儿子是不是很厉害？” 游青鸾斜了眼，原来是赵乃黄那顶假发。刚才失主在前面嚎了半天没找到，原来被这货捡去了。 他将视线挪回前方盯着发言台，敷衍的鼓励道，“很厉害，去还给他吧。” “还给他？凭什么？！”景宇轩扁扁嘴，拒绝道，“如果要还给他，我刚才肯定不大费周章捡回来！爸爸你看到黄奶罩刚才假发掉了的表情吗？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我要把假发带回班里，让大家轮流戴戴。” “咦——”游青鸾眉头打了个结，充满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别有深意的询问，“儿子，你知道假发是用来做什么的？” “带在头上的！”景宇轩立刻回答。 “既然你知道，还要让大家戴赵老师带过的假发套，他可是光头呀。”游青鸾眉峰一挑，凉飕飕询问道，“你是魔鬼吗？” “啊？光头有问题吗？”景宇轩有几秒钟反应不过来，愣了会，很快意识到了。 赵乃黄是个光头，他平常总戴假发，所以假发内部时时刻刻跟他光溜溜的肌肤亲密接触，充分接触黄奶罩的头油和皮脂。 自己把假发带回教室跟同学戴，等于让他们间接跟黄奶罩肌肤相亲。 呕！那可太恶心了！ 景宇轩脑子里冒出‘肌肤相亲’四个字，自己都恶心的快吐了。 游青鸾别有深意打量他，笑眯眯问，“儿子，你刚才…” “没有，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没有！”景宇轩否认三连，连忙背过手，把假发套藏在身后。 景宇轩悔得肠子都青了，心里暗暗决定，等会回宿舍必须彻底洗头！用硫酸洗！洗个十遍！ “知道了，跪安吧。”游青鸾心里惦记着别的事，难得善良了一次，看破没说破，摆摆手让蠢儿子退下去了。 开学典礼此刻出现了一点意外，主持人和其他几位老师好不容易劝赵乃黄冷静下来，把他带到后面。 按照流程，应该轮到优秀进步生上台，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 刚九月，夏末的暑气还没有彻底消退，远处闷雷越来越近。 层层叠叠的积雨云飘过来压在头顶上，伴随着几道电光，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天呐，果然下雨了！” “还打雷呢，怎么办？衣服都湿透了！” “还开什么开学典礼啊，让我们回教室呀，明天感冒怎么办？” 底下同学们纷纷抱怨，然而学校领导们坐在有屋檐的主席台上，根本没有叫停活动的意思。 八中开学典礼每个学年只有一次，从来没有中途停止的先例。即使突然下起雷雨，也要按照计划继续举行。 主持人得到‘继续进行’的指令，转过身，低声跟台阶底下等待的男生说，“该你发言了，过去吧。” “哦。”男生没什么精神，双手插兜，懒洋洋应了声。 雷雨下得又快又急，几分钟功夫，同学们的校服外套已经湿透了。 面对如此恶劣的天气，游青鸾难得没离场，众目睽睽下撑开折叠伞自己避雨，狠狠拉了一波仇恨。 “祝燃，你用我的外套吧。”甘峰脱下校服外套，在里面包了两本参考书垫着，让祝燃顶在脑袋上，“别感冒了。” 祝燃接过来，担忧的问，“那你怎么办？” “嗨，我身强体壮天天锻炼，淋点雨没事！”甘峰举起胳膊展示自己瘦弱干瘪的肌肉。 “阿嚏——”有人拉个喷嚏，小声祈祷，“但愿接下来上去的人能念快点。” “唉，别妄想了，每年学生代表的稿子都死长死长，念得又慢，没半个小时完不了。” “对了，今年学生代表是谁啊？”马灏问。 “管他是谁呢，反正是好学生呗，咱俩都不认识。”景宇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充满忧伤的仰望天空，“好羡慕羲皇啊，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不用参加开学典礼真他妈爽！” 马灏左右瞅瞅，疑惑地问，“对啊，羲皇去哪了？” 搁往年，池羲确实不参加开学典礼。可今年换了新班主任，他应该不至于挑衅大魔王。 “谁知道呢。可能在教室，也可能去网吧，还可能回他的豪、豪、豪…”景宇轩说到一半，两眼直勾勾瞪着前面，突然开始磕巴，语言功能惨遭封印。 “豪宅。”马灏替他把这个词补充完整，转过来嫌弃地说，“你突然吃屎了！” “吃个屁！”景宇轩骂了句，按住马灏的脑袋，指着最前面发言台说，“来，你跟我一起吃。” “滚啊！谁要陪你吃屎！”马海骂了句，被迫看向主持台正中央。 瞧见话筒前的男生，他张大嘴巴，惊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优秀学生代表长得特别帅，剑眉星目，一身戾气。 不是池羲还能是谁？ 他俩能一眼认出来，其他人肯定也能认出来。 池羲除了是八中小皇帝之外，还是东平八中货真价实的校草。 如果不是他性格太垃圾，导致大家只敢远观不可亵玩。否则全校女生肯定每天一封情书，把九班教室塞满。 即使刚进入八中的高一新生，都多多少少听过池羲大名，成群议论纷纷。 “哇哦，那就是池羲啊？长得真帅！” “雨这么大，你就别忙着花痴了。” “下雨怎么了？能听帅哥发言，淋雨不亏啊！” “要淋雨你自己淋，我只想早点回教室，但愿池羲稿子短点吧。” “……如果我没记错，池羲好像是问题学生吧？”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池羲去年上次全班第三，进步四百多分，够资格发言了。” 池羲作为学生代表，学校给他准备的稿子，肯定不可能短，他右手攥了厚厚一沓纸，粗略估计得有七八页。 池羲来到话筒前，夹杂着雨水的风糊了他一脸。 池羲皱着眉擦擦脸，还是没想明白校长哪根神经搭错了，好端端让他当学生代表。 ——而且，自己当初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鬼使神差同意了？ 雨越下越大，洋洋洒洒铺天盖地。 池羲眯起眼睛看向九班位置，在最前排找到人群中唯一撑伞的游青鸾。 他那把小黑伞太显眼了，仿佛水稻田里长出了一朵蘑菇。 池羲…… 他早该想到，游魔王是那种委屈全天下，都不可能委屈自己的人，哪可能乖乖淋雨呢。 小同学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的对着话筒开口，“我是学生代表，高三九班池羲，今天跟大家分享学习经验。” 他照着稿子读完第一句，就念不下去通篇鬼话，索性收起稿子即兴发挥。 “学习有个屁经验。”池羲简单粗暴的说，“不如现在回教室做题，散了吧。” “对！” “至理名言！” “说的太有道理，我都感动哭了！” 池羲讲话简直一呼百应，激动地同学们纷纷站起来，为他拍手呐喊。 雨势滂沱，确实不适合浇灌未来的花朵。听到池羲学长的金玉良言，大家起哄之后纷纷抄起板凳回教室。 短短半分钟时间，同学们集体撤退，操场上只剩下几位校领导在雨中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还没结束呢，都走完了。” 校长乐呵呵拍拍肚皮，“流程都过了一遍，也该结束了，咱们也解散吧。” “……那，散吧。” 成功用三言两语，强行结束开学典礼的池羲走下台阶，把厚厚的发言稿丢进垃圾桶。 他站在屋檐底下，默默眺望连成线的大雨。 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池羲无所谓地把双手插进口袋，正准备走进雨中接受浇灌。 腿还还没迈出去，头顶上多出一把黑色的伞。 游青鸾站在伞下，一言不发沉默地等他进来。 池羲沉默了足足半分钟，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先逃个命。 他盯着游青鸾的表情琢磨半晌，试探着问，“你又准备教训我吗？” 游青鸾握住伞柄，四平八稳的说，“为什么教训你？” “我发言的时候…”池羲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做出啥。 自己不愿意读稿子，底下学生不愿意淋雨，这不是互惠互利的一件事吗？ 我应该挨夸啊！ “哦。”游青鸾敷衍的拖长调子，把伞柄塞进他手里，“行吧，那罚你撑伞。” 池羲…… 这算什么惩罚？ 他很快明白了，游青鸾其实并不生气，也没想处罚他。 说得更清楚点游青鸾压根没觉得他错了。他破天荒过来接自己，很可能是通过这种方式，表示认同。 原来如此，池羲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撑着伞习惯性往教学楼拐。 “等等。”游青鸾叫住他。 “不回教室吗？”池羲懵了。 游青鸾眼睛弯了弯，沉下声低低说，“你不是邀请我处罚你吗？走吧。” 池羲？？？ 第39章 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伞布上, 池羲撑着伞的手, 能感觉到明显的冲击力。 他单手插着口袋, 跟在游青鸾旁边慢吞吞往学校外面走。 虽然不清楚男人想怎么样‘处罚’自己，池羲面对将要到来的折磨，心里已经麻木了，没有产生一丁点逃避或者抵抗的想法。 ——真不知道是麻木本身可怕，还是该说游青鸾让人逐渐认命的手段可怕。 八中锈迹斑斑的铁门, 经过雨水的冲刷，更像是囚禁未来花骨朵牢笼。 池羲来到铁门旁边, 熟门熟路拿出自己配的钥匙，准备动手打开门锁。 “崽，你要出去吗？”游青鸾发现他自己配了锁，诧异地问，“当着我的面逃课, 你终于活腻了？” “难道不出去吗？”池羲动作顿了顿, 缩回手想把钥匙收起来。 ……早知道我肯定不把备用钥匙掏出来，害得它现在暴露了，以后逃课怎么办？ 游青鸾一脸温和儒雅，把手伸到他面前, 手指勾了勾。 “给你、给你行了吧！好烦！不让我翻墙也就算了, 我配钥匙碍你啥事？”池羲皱起眉骂骂咧咧嘟囔两句, 最终认命的摊开手, 把钥匙交出去。 游青鸾将八中备用钥匙揣进口袋, 顺势揉揉他沾了点雨水的黑色短发, “真乖。” “好恶心，你什么语气？”小同学偏过头躲了躲，身体差点斜到伞外去，眉头皱得更紧，“不要用训狗的方式跟我说话。” “噗嗤，你不就是小金毛吗。”游青鸾笑了下，赶在小同学反驳前，指着校门旁边的门卫室，“跟我过来。” “咦，到门卫室做什么？”池羲更茫然了，嘀咕着跟在游青鸾身后。 狭小的门卫室里，摆着门卫大叔日常用品，空间显得格外拥挤。 收到消息赶过来的尚翔大大咧咧岔开腿，坐在大叔床上，明显等了好半晌，已经跟八中保安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了。 保安大叔跟他干了杯茶，高兴的说，“我瞅你这人挺好，聪明灵光。正好我有个女儿，咱们找个时间，让你俩见个面呗？” 游青鸾进门时正好听到这句，默默感叹尚翔不愧是未来商界的顶级交际花，套近乎能力依旧如此强大。 前后才认识几分钟，就忽悠的保安大叔把宝贝女儿许配给他，这本事可真让人佩服。 “行啊！你女儿啥情况！”单身多年的尚光棍顺嘴问。 “我女儿自己开店，可有出息了，每个月能赚大几千呢！”保安大叔乐呵呵介绍，“就是她离过婚，还带着孩子，已经八岁了，你不介意吧？” “呃……”神他妈不介意！ 离婚也就算了，还带着孩子，让他怎么享受纯洁的初恋？ 尚翔连忙摆摆手说，“不了，我现在事业为主，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哎，游老板你可算来了！” 瞧见游青鸾，差点被逼婚的尚翔泪眼汪汪扑过来，“人家等的你好苦哦~” “哪里苦？你不是聊得挺开心，还差点解决了终身大事。”游青鸾恶趣味爆发，顺着刚才的话题取笑道。 “讨厌！”尚翔故作娇羞的说，“我都是你的人了，终身大事当然要你给我做主。” 跟在后面的池羲听到这话，没忍住肩膀颤抖着，发出一连串，“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游青鸾从哪找来的军师，如此沙雕，怕不是跟景某人有亲缘关系？ 尚翔这才注意到跟在后面的池羲，好奇地问，“老板，你把小少爷带过来干吗？” “用来当苦力，使唤他比较顺手。”游青鸾从善如流的说，“让你买的东西呢。” “让首富儿子当苦力，您真厉害！东西买来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尚翔折回去，从保安大叔桌上拎起塑料袋递过去，“喏！我买的多，药店还多给我送了一根体温计。” “辛苦了。”游青鸾接过来，顺势塞进池羲怀中，吩咐道，“你把这个带回班里，让大家都喝点。” “啥啊？”池羲打开袋子朝里面看了看，发现里面都是药，塞了至少二十包抗病毒冲剂，还有一根水银体温计。 明明刚才打雷下雨的时候，游青鸾是老师中表现最冷漠的那个。 自己撑着伞，压根不管班里同学死活。 还以为魔王真的铁石心肠呢，池羲差点忘了，这个男人最擅长收买人心。 ——奇怪，明明现在的九班对他亲亲热热，已经不需要他费心收买了。 池羲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游青鸾从一开始，就单纯想对他们好。 他打了个寒颤，深深觉得给魔王当学生太不容易。 “崽，想什么呢？感动哭了？”游青鸾伸手凑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吸引注意力，“还不快去。” “哦，知道了。”池羲闷闷应了声，带着游青鸾的黑伞准备回教室。 临出门前，他瞅瞅手里的折叠伞，停住脚步问，“喂，你把伞给我，自己怎么办？” “哦，我在这儿处理一下尚军师的终身大事。”游青鸾弯起眼睛，笑眯眯说，“你把事办完了过来，跟我回教室补课。” “不、不是吧？”尚翔傻眼了，“真要处理我的终身大事吗？别啊老板，我现在心里只有事业，对你的忠诚日月可鉴！” 他还是个雏呢，才不要喜当爹！绝对不要！ 游青鸾面对员工一片赤诚，只是高深莫测斜他，“谁刚才说自己是我的人，让我为他的终身大事做主？” “老板！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尚翔撕心裂肺的哀嚎。 “哈哈哈哈！”池羲又被他蠢得笑出声，一直回到教室都没停下。 九班教室里，大家都把校服脱下来搭在窗台上，一个个擦着**的头发抱怨。 “谁告诉我绝对不会下雨的？给老子站出来！” “这雨下得太突然了，谁能想到啊？” “怎么想不到，天都阴得像黄奶罩的脸了，肯定会下雨呗。幸亏羲皇机智，否则咱们还在操场上淋雨呢！” “羲皇真伟大！说起来你们注意到没？游老师今天带伞了，他肯定早就知道会下雨，居然不告诉我们！” “唉……就算他提前说了，咱们还能集体不参加开学典礼吗？”马灏叹了口气，悠悠说道，“认命吧，校服都穿了。” 对哦，其他人同样想法这点。游青鸾还什么都没说了，全班同学都自觉穿了校服。 如果他通知让大家参加开学典礼，大家只能乖乖下去淋雨，连个屁都不敢放。 怂、真怂。 同学们都蔫了。 景宇轩钻进厕所洗了个头，终于把假发套味道冲掉了。他甩着脑袋像狗子似的出来，撞上正准备进教室的池羲。 “嗨，羲皇！”景宇轩挥挥手跟他打招呼，问道，“你提了什么？” “药，给你补补脑子。”池羲顺势脱手递给他，解释道，“游青鸾让我拿过来的。” 景宇轩瞬间感动，“嗨，爸爸真关心我！” 他激动的打开塑料袋，拿出传说中的补脑良药，脸上笑容慢慢消失。 “不就是普通的抗病毒冲剂吗？哪补智商了？”景宇轩信了他的鬼话，此刻特别失望，拖着塑料袋没精打采的走进教室里嚷嚷，“都滚过来吃药，我爸爸买给你们的。” 半分钟前，还振振有词抱怨游青鸾残暴邪恶，是个大魔王的同学们扑过来领了药，到嘴边的话瞬间变成‘赞美游老师’，‘游老师我爱你’，没出息的程度让人唾弃。 大家迅速划分了冲剂，每人领了两包。排队接热水冲药时，遇到其他班同学，忍不住炫耀了一波。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八中都知道高三九班老师自费给学生买药预防感冒的事。 同样淋了雨，其他班同学难免觉得不平衡。 “羡慕哭了，我居然也想去废物收容所。” “很正常，现在九班已经不是收容所了。别人家的老师真好，教得好长得帅，还那么体贴。” “那啥，九班的感冒药还有多的吗？我也想要一包…” 东平大雨倾盆，而十年之后的云梦骄阳如火。 明媚的阳光下，系着红领巾的小朋友们手拉着手，背着书包迎接新学期。 坐在车里的小青鸾眼巴巴望着马路对面，那群无忧无虑的小学生们。他手掌贴在凉丝丝玻璃上，目光带着羡慕。 “那边是小学部，难道你想去吗？”池羲停稳车，解开安全带凑过来问。 如果孩子回答‘想’，池羲会立刻给他伪造身份证，把小宝贝送进小学读书。 小青鸾摇摇头，抿紧唇没说话，睁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看他。 “那咱们下车吧，你也该去学校了。”池羲下车，绕过来给他开车门，握住小青鸾的手把他接下去。 双脚稳稳站在陌生的地面上，小青鸾眼睫颤了颤，小心翼翼打量之前在视频中看到的地方。 面前的学校很漂亮，门口栽了两颗梧桐树，所有教学楼都是温暖的米黄色。 隔着围栏，能看到一片绿油油的操场，几个跟游青鸾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在阳光下奔跑踢球挥洒汗水。 按道理，这里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他一直努力逃避，把这个年纪应该享受的快乐和友情全丢掉了，确实得不偿失。 “要进去吗？”池羲轻声问，生怕宝贝有所排斥。 “嗯。”小青鸾轻轻点头，伸手揪住他衣角。 池羲反握住小青鸾手腕，通过掌心的温度给他鼓励，带着孩子踏入校门。 刚进学校，一个留着板寸，看起来阳光热情的男人迎过来。 “嗨，羲皇！”男人朝池羲摆摆手打招呼。 池羲听到以前的中二称呼，嘴里控制不住抽了下，握紧拳头照着他肩膀砸了一拳，“正常点。” “咳、咳咳！”男人捂住胸膛咳嗽两声，改口叫，“池总！” 池羲对他的称呼还是不满意，危险的眯了眯眼，“景宇轩，你活腻了？” 觉察到一阵杀意，景宇轩连忙正儿八经叫，“池羲！池羲行了吧！” 总算从老朋友手底下捡回一条小命，景宇轩转向小青鸾，眯起眼睛打量他，“这就是你男朋友的弟弟？跟你男朋友长得真像！” “你啥时候见过我男朋友？”池羲有些诧异。 他跟游青鸾互不干涉交际圈。自己因为工作缘故，见过他身边的尚翔和周宁。 可游青鸾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朋友，甚至连景宇轩名字都没听过。 “没见过。”景宇轩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在梦里见过他。” 池羲脸色冷下来，凉飕飕威胁道，“…你梦见过我男朋友，还敢活着出现在我面前。” “不是那种梦！你这人，占有欲太可怕了！”景宇轩连忙替自己辩解，悻悻嘟囔道，“唉，游总真可怜，倒了几辈子霉摊上你。” 赶在池羲终于忍无可忍，要动手打自己前，求生欲爆发的景宇轩朝小青鸾伸出手。 “你好，游凤凰同学。”景宇轩避开攻击，清清嗓子正儿八经介绍道，“我是你的心理辅导老师，景宇轩。” “心理…辅导？”小青鸾第一次遇到心理老师，觉得相当茫然。 “对啊，心理辅导。我高考成绩不高不低，班主任建议我读心理专业。他说我这么沙雕，肯定能拯救大家的不开心。”景宇轩挠挠头，没心没肺的咧开嘴笑着说，“可惜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班主任已经看不到了。” “啊？”小青鸾忧伤的问，“他去世了吗？” “咳！”池羲一口气哽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第40章 “才没有去世！我高三班主任很年轻, 不可能那么短命呢！”景宇轩又摆手又摇头, 连忙表示否认, 还紧张兮兮盯着池羲，跟他确认道，“呐，对吧？” “啊…嗯。”池羲含含糊糊的应了声。 ——他知道真相，有点憋得慌, 偏偏又没办法说。毕竟那么荒唐的事，就算景傻逼也不会轻易相信。 “啊…”小青鸾好像有点懂了, 仰起脸看向池羲，恍悟道，“原来你们是高中同学啊？” 所以，景宇轩的班主任应该是… 游青鸾先生。 小青鸾沉默了半分钟，偷偷想他诅咒自己去世这件事, 游总会不会知道。 应该不会吧, 池羲哥哥那么温柔，绝对不会告密的！ 景宇轩没察觉他俩反应奇怪，挠挠头发继续说，“总之, 我们高三班主任特别厉害, 我那时候总拿他当爸爸尊敬。可惜高考刚一结束, 他就突然消失了。” “突然消失？”小青鸾紧张兮兮的问, “真的吗？” “应该是, 总之高考结束后, 我就没见过班主任，填志愿的那天也没看到，班主任像人间蒸发一样，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景宇轩皱着眉想了想，跟池羲确定道，“池羲，是吗？” “我好像记不清了。”池羲皱了皱眉。在他原本记忆中，高三一年过得普普通通，甚至可以用浑浑噩噩来形容，根本没有什么‘厉害的班主任’。 但按照景宇轩的说法，他敢肯定，那位凭空消失的班主任，绝对是游青鸾！ 之前一直没听景宇轩提起过，应该是游总和小青鸾互换之后，渐渐产生了微妙的影响，让他们记忆中出现了那个人。 “嗨，原来你记性比我还差。”景宇轩撇撇嘴，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我记得，应该就是高考结束，就再也没有见过班主任了。后来我们几个问了校长，还找到他的朋友，可是没人能说清老师去哪了。有的说转行，有的说出国，各种理由都有。” “这样啊…”小青鸾轻声嘀咕。如果他没猜错，高考结束，两个人就会恢复本来的生活。 “校长说他是暑假补课雇进来当临时工的，一直没有编制，没留下档案，连照片都没给我们留下。就算想写个寻人启事，都没办法配图。”景宇轩故作不经意的笑笑，“瞧我，一不留神又说多了。” “没关系。”小青鸾连忙说。他其实很抵触跟陌生人接触，却意外的不讨厌这个男人。 大概因为，对方身上有一股天然且无害的沙雕吧，真不愧是游总钦点的心理辅导师。 “小弟弟，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在学校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景宇轩拍拍胸脯，招呼道，“走吧，我带你去见班主任。” “新班主任找到了？”池羲问。 送小青鸾上学之前，他提前了解过这个学校情况。 经过调查，发现以前的班主任曾经体罚过学生，可能有暴力倾向，便强烈要求学校换一个。 即使那位班主任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对小青鸾动手，池羲仍旧不放心。他悉心照顾的小宝贝，绝对不能让别人碰一根手指头！ 池羲扭曲的父爱泛滥，强迫学校找个温柔无害，年轻漂亮，而且业务能力过关的新老师。 他提出的条件过于变态，本来以为天找不到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 “找到啦，前两天有个过来应聘的女老师，完全符合条件，你还认识呢。”景宇轩说着，突然神神秘秘朝他眨了两下眼睛，贱兮兮说，“真期待你俩再续前缘。” “滚！”池羲暴躁地推开他，连忙替自己澄清，“我有个屁前缘。” 小青鸾听到，慢吞吞应了声，“…哦，前缘啊。” 池羲觉得自己冤枉死了，跳进长江都洗不清，压低声慌忙跟崽崽说，“小凤凰，你听我解释。” 小青鸾脾气跟游总如出一辙，相信事实，很讲道理，凝望着池羲说，“你解释吧。” “……”未来男朋友给了自己机会，池羲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他都不知道自己‘前缘’是谁，这应该从哪说起？ 而且，自己明明是弯的，前缘居然是个女老师？ 他以前招惹过小姑娘吗？还是池俊峰曾经背着自己偷偷订过娃娃亲？ “看，你没话说了。”小青鸾收回视线，皱着眉，唇角往下压了压，轻声控诉道，“哥哥，你好渣。” “我没有…”池羲苍白且无力的自我澄清。 小青鸾气呼呼别开目光，故意假装不在乎。少年声线依旧很软很轻，听起来特别乖，“跟我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我男朋友。” 池羲……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如果不和你解释清楚，下半辈子就毁了。 小青鸾又等了半分钟，还是没听到池羲说话。他悄悄瞥了对方一眼，眼睛里写满了不开心，再次重复刚才的话，“哥哥，你好渣啊。” 这次池羲总算听出来，比起生气，他语气中更多是难过和郁闷，或许还有点伤心。 池羲光顾着把自己摘干净，一时间没考虑小宝贝的感受。 他说不是男朋友，其实想表示，自己并不想听解释。 崽崽只是想让他哄两句，安慰一下罢了。 “抱歉，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池羲渐渐冷静下来，握住小孩的手，在他掌心捏了捏，“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我只喜欢游青鸾一个人。” 小青鸾眼睫颤了颤，委屈地问，“真的吗？” “宝贝，你想听我发誓吗？”池羲轻轻戳了下他的脸，按出一个小酒窝，“别生气，也别难过。无论什么时候，我身体和感情都是你的。” “嗯。”小青鸾缓缓点头，即使心里还有点不太高兴，却还是乖巧地说，“好吧，我相信你。” 呼——鬼门关走了遭的池羲，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亏小青鸾好哄，这要是换成游总，他今天恐怕没命回去。 不过话说回来，景宇轩说的‘前缘’到底是哪位？ “哈哈哈哈哈~”景宇轩哼着神经病之歌，大步走在前面开路，压根没注意后面两个人私下里嘀咕些什么。 进入明亮宽敞的教学楼内，他径直推开手边第一扇办公室，乐呵呵挥手，朝里面的姑娘打招呼，“燃燃~我把人带过来啦，你俩快开始催人泪下的世纪重逢吧！” “什么世纪重逢？你今天又吃错药了？”背对他们的女人穿了条白色长裙，个子高挑，腰身曲线漂亮，背影中有优雅而知性的魅力。 她扎着利落干练的高马尾，正踮起脚尖，伸长胳膊够书架最上层的书。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映得她无名指钻戒熠熠生辉。 女老师拿到想要的书，转过来笑着朝羲招手问候，“嗨，池羲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祝燃？！”池羲从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看出熟悉的轮廓，惊讶地睁大眼睛，“居然是你？” 他跟‘前缘’果然很熟悉，一眼就认出来了。看情况，又不像老情人，小青鸾蹲在池羲身后悄悄问，“她是谁啊？” “我高中同桌，也是我们班的班长，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了。”原来景宇轩说‘再续前缘’是这个意思，害得他还以为自己啥时候招蜂引蝶绿了游青鸾，差点准备切腹谢罪。 池羲气愤地攥紧拳头，久违地想把那货按在地上揍一顿。 “羲皇饶命！我又没说错，同桌缘也是缘吧？”景宇轩敏锐的感觉到危险，求生欲瞬间爆发，连忙躲到祝燃旁边岔开话题，“班长你比以前更漂亮了，真羡慕甘峰那小子！积了多少德才能把你娶回家啊。” 祝燃笑了笑，没接他的话，径直朝小青鸾伸出手。 “你好，我叫祝燃，是你未来的班主任。”祝燃凝视他，声音带着温柔的力量，“你的情况我都知道，未来一年请多指教，我会尽我所能教好你。” 小青鸾看着他，缓缓伸手过去，握住她指尖。 “未来请多指教，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丧失希望。”祝燃眼睛眯成两弯月牙，温温柔柔安抚他，“我以前的班主任说过，从你这个年纪开始，想做什么都不晚。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喜欢自己，对自己充满期待。” “…嗯。”小青鸾听完她的话，认真点点头，“谢谢你，祝老师。” 小青鸾第一天上学的情况，比自己预想中顺利很多，池羲终于放心，把小宝贝留在学校。 他独自回到车里，忍不住拿出手机跟游总分享了今天的见闻。 游青鸾那边大概不忙，消息回复很快。 大凤凰哦，所以景宇轩变成心理专家，祝燃当了语文老师，还跟甘峰结婚了。 池羲……游总，您信息提炼能力真厉害。对于这些事本身，你就没有什么感受吗？ 大凤凰善有善报，他们对我好都是应该的，需要有什么特殊感受吗？ 池羲善有善报？？？ 池羲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但是我不敢说。 池羲心里偷偷吐槽游青鸾引用‘善有善报’这句话实在太讽刺，他用下半句‘恶有恶报’才更贴切。 男朋友仿佛有隔着网络读心的本事，新消息很快发送过来。 大凤凰毕竟，恶有恶报留给你了。 池羲？？？ 池羲游总，原来我是你的报应吗？ 大凤凰很高兴你终于发现了，如果觉得后悔，现在放过我还来得及。 池羲后什么悔？我决定立刻去庙里求神拜佛，保佑我们种孽因得孽果，祈祷我们之间的报应长长久久遗害万年。 大凤凰崽，佛门清净地，我劝你善良，再见。 游青鸾毫无留恋的发过去‘再见’俩字，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抬头看机场显示屏上的航班抵达情况。 “游老板，你看我这样行吗？”尚翔绕到他面前，挥动自制的硬纸板接机牌。 接机牌缠了一圈廉价的灯串，一闪一闪差点晃瞎了眼。纸板正中间用红色水彩笔写着大大的‘周宁’两个字，旁边还画满了艳俗的小碎花，参加幼儿园画展绝对能勇夺倒数第一。 “……”游青鸾斜过去瞥了一眼，嫌弃地往旁边躲开两米，“军师，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把那块板子吃下去，要么立刻离开机场。” “有、有那么糟糕吗？”尚翔翻过纸板瞅瞅，挠着头发说，“我画了大半夜呢！” “你可真闲。”游青鸾并没有被尚翔的‘大半夜’感动，反而更加嫌弃了。 如果尚翔用这块板子迎接自己，他们的友谊恐怕要翻车了。有画小碎花的时间，做点啥不好？ “老板，我牺牲这么多，全都是为了欢迎新伙伴啊！”尚翔振振有词的说，“我前天听你说周宁要过来，激动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我瞧你精神挺好。”游青鸾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眯了眯眼，问，“所以，你真的不打算把那块破玩意扔了吗？” 等会他把那块纸板挥起来，恐怕周宁还没呼吸到东平的空气呢，就得被吓回去。 “不！这是我的心血！”尚翔听他这么说，连忙把自己呕心沥血的得意之作藏在身后，害怕游青鸾一生气真的拿去扔了。 军师张张嘴，刚准备提自己的作品求求情，机场广播里响起航班抵达的信息。 “到了！”尚翔瞬间激动的挥舞纸板，跟随其他接机的人涌向旅客出来的通道，疯狂呼唤周宁的名字。 游青鸾从他身上，看到了未来脑残粉接机的疯狂，觉得一阵头疼，摆摆手随他去了。 搭飞机从云梦到东平，对周宁来说，难度不亚于让他重新投个胎。 即使选择客流量较少的小型客机，周宁在过程中，仍旧有种喘不上气的压抑，全程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终于抵达东平市，他不想跟其他人挤来挤去，趁着拿行李的时间磨磨蹭蹭。等其他旅客差不多都离开，才慢吞吞往外走，内心祈祷别人千万别注意他。 然而，苍天显然没听到周宁的祈愿。 他刚沿着通道走出来，就听到彼端有人疯狂呼唤他的名字，手里还挥舞着一个装了彩色灯串、一闪一闪的接机牌。 “周宁！周宁——周宁你怎么还不出来！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尚翔以前做生意练过吆喝，嗓门很亮。基本他吆喝一嗓子，半个机场都能听到，纷纷凑过来围观。 周宁…… 游总，我能回家吗？ 游青鸾此刻也有些后悔。他期待的三人史诗级重逢，绝对不是这样的。 第41章 “嗨！周宁——我在这里, 你看到了吗？”尚翔远远看到带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周宁，立刻提高嗓门, 挥舞着自制的五彩闪光接机牌朝他狂奔而去。 接机牌的闪光灯串，在空中拉扯出五彩斑斓的光线，看起来像夜店招牌。 “周宁~你快出来啊, 我跟游老板等你好久了呢！”尚翔发挥传统艺能，像青楼老鸨似的招呼他。 尚翔造型奇特, 光站在那里就足够让大家注目, 更别说他撒开脚丫子狂奔, 分分钟成为机场最沙雕的风景线, 搞得围观群众视线不由自主紧紧跟随他。 “你、你、你别过来啊…”周宁一紧张，舌头就打结。 他最害怕成为人群的焦点, 原本想趁着尚翔没注意自己, 偷偷退回去找其他通道出来。结果想法还没付诸实践, 自己就被引人注目的尚翔锁定。 我都已经武装成这样了, 你怎么还能认出来啊？ 周宁郁闷地想着, 偏偏被他认出来以后，又没办法再退回去，只能低着头假装自己是存在感稀薄的透明空气, 急匆匆走出旅客通道。 “嗨！嗨嗨！大兄弟。”密切关注他的尚翔立刻迎出来, 绕着他转来转去, 絮絮叨叨跟周宁强行聊天, “这一路辛苦了, 路上累不累啊？听说坐飞机只要两个小时, 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呢。” “周老弟，我跟游老板已经等你半天了，你怎么那么慢啊？在里面磨磨蹭蹭…便秘了吧哈哈哈哈！” …你才便秘呢！周宁咬着下唇，无奈又羞耻地瞪了他一眼。 “终于肯看我啦？周宁你快瞅瞅这块牌子，昨天晚上，哥亲手为你做的！炫酷吧！”尚翔把那块画满小碎花，并且闪闪发光的牌子凑近周宁，指着上面的字说，“尤其你名字这俩字，瞅瞅，这走笔，这气势，只有大师级书法家能写出来，我是不是很厉害？” 周宁瞥了眼那花里胡哨的玩意，和上面狗爪爪爬出来的字，别开视线轻声附和，“……嗯。” 毕竟尚翔为了他，熬夜做登机牌，周宁怎么都得给对方点面子，不能辜负未来合作伙伴的好意。 虽然，他发自内心觉得那玩意——真他妈丑。 “呵，这场景可真有意思。”远处，围观的游青鸾默默打开摄影模式，把他俩的互动全程记录下来。并决定把这个视频，当做自己永久的解压素材。 如果没有回到08年，游总压根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军师和摄政王这种猫捉老鼠的相处模式。 记得最初刚开始创业，游青鸾把他俩招进公司，都放在自己身边。 尚翔有段时间挺害怕周宁，隔三差五就会跟游青鸾碎碎念抱怨几句。 “游总，咱们公司新来的研发师特别恐怖，我没办法跟他当同事。” “你没觉得吗？他整天阴森森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跟幽魂一样。我最害怕鬼了，每次见到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老板，我很严肃！如果必须跟他当同事，我会辞职的，我真的会辞职的！” “哦，知道了。”游青鸾每次左耳朵连进都懒得进，敷衍地应付两句，没把尚翔的辞职威胁放在心上。 直到不久后的某天，尚翔浑身洋溢着荡漾的春光，踮着小碎步蹦蹦哒哒跑过来，一脸老树怀春的娇羞。 “游总~”尚翔转着圈圈靠近游青鸾，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凑过来悄咪咪跟他打听，“那啥，周宁旁边的办公室，还空着吗？” “嗯，怎么？”游青鸾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故意不肯说破，等尚翔自己暴露企图。 “也没啥大事。那什么…其实我想搬过去。”尚翔挠挠头发，不好意思地说，“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就让我过去呗？” 他左边脸上写着‘变态’，右边脸上写着‘流氓’，脑门上还有大大的‘别有用心’，游青鸾能同意他搬过去才见了鬼。 “咦？”游青鸾勾起唇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某个人说，即使辞职都不想跟周宁当同事。” “……嗨，那都是误会，一场误会。我今天才知道，他性格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还挺可爱的。”尚翔咂咂嘴，继续荡漾地说，“而且我看到周宁的脸了，长得特别帅！我愿意好好跟他当同事！” “嗯，当然可以，那就希望你们保持同事关系。”游青鸾屈起手指敲敲办公桌，冷漠而残忍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不许进入周宁的办公楼层。” “啊？！”尚翔绝望了。早知道这种结果，他肯定不来求游青鸾！ 后来，尚翔被游青鸾磨练地渐渐圆滑成熟，再不会因为同事关系骚扰游青鸾，也掌握跟周宁相处的分寸和尺度。 三个人齐心协力，尚翔主外，周宁主内，游青鸾负责掌控全局，共同努力才终于让公司有了现在的规模。 有阵子，公司员工还开玩笑说，他们三个是商界最强天团，富豪榜男团1。 天团c位成员游青鸾追溯历史，展望未来，没注意另外两个队员已经朝自己跑过来。 “游、游总，好久不见。”周宁躲到游青鸾背后，抱住自己膝盖把身体蜷成一团，才终于觉得心安，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仰起脸，像小动物幼崽似的看向游青鸾，磕磕巴巴说，“游、游总，我按照约定过来了。” 那种仿佛刚渡完劫的语气，仿佛他从东土大唐而来，途中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你辛苦了。”游青鸾由衷说。 “不辛苦，但是…”周宁往游青鸾身边靠了靠，瞥了眼原地蹦迪的尚翔，跟他商量道，“游总，你能让他离开吗？” “暂时可以。”游青鸾同情的看了周宁一眼，残忍地宣布道，“但是，你们两个很快就是同事了。” “……”我能拒绝吗？ 周宁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缓缓自闭。 机场里人来人往，耳目混杂。 加上周宁特别怕生，所以周围环境特别不适合他们交流。 幸好游青鸾提前给周宁定了酒店，就在机场旁边，尚翔自告奋勇帮他把行李箱送进房间里。 进入隔音效果超好的酒店客房，关上厚厚的防盗门，周宁从云梦一路紧绷到东平的情绪，终于得到缓和，摘下口罩露出自己的脸。 “周老弟，给你见面礼！”尚翔把亲手做的接机牌，大咧咧供在桌上，也不管周宁想不想要。 他调整好最显眼的位置，打开灯串开关，满意地自夸道，“多喜庆！它要是没电了，你记得换电池。” “哦…”周宁不情不愿应了声。 尚翔乐呵呵走到他跟前，弯腰凑到周宁帽檐下面，盯着他漂亮的脸问，“对了，你的头发呢。” “嘶——”周宁被他冷不丁凑近的脸，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习惯性往后躲了躲，然后才慢吞吞摘下帽子。 藏在帽子里黑色长发瞬间散落，披在周宁肩头，让他瞬间拥有雄雌莫辩的美貌。 周宁捏捏发尾，低头盯着自己脚尖，声音小的像蚊子嗡嗡，“其实我来东平之前，原本打算剪掉的，可是我站在理发店外，想到剪头发的时候要跟理发师接触好久，他还会问许多问题，所以就放弃了。” 其实，周宁原本还打算自己动手。可惜他天生是个手残，除了经商和电子研发外什么都不会。 万一剪头发的时候一个哆嗦，划破动脉可就糟糕了。 “为什么要剪？”游青鸾盯着长发周宁瞧了会，诚恳的说，“这样挺好看的。” “我、我是个男的。”男人留长发，怎么想都很奇怪。自己来东平帮游总打理公司，怎么能用这副模样？ “男人怎么了？如果你高兴，还可以穿裙子，我不介意。”游青鸾甚至脑补了一下周宁穿裙子的样子，绝对漂亮。 很好，青楼真的可以开张了。 “怎、怎么能穿裙子呢？”周宁显然也跟着脑补那个场面，羞耻地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转移话题，“快来谈工作！对，我们谈工作！” “行吧，我先大概告诉你东平市目前的发展情况…”游青鸾没为难自家摄政王，拿出之前备份的规划书。 接下来，话题进入尚翔无法理解的领域。各种听起来就很专业的词汇从他俩嘴里蹦出来，像紧箍咒似的让尚翔头疼。 反正只是个开奶茶店的，跟我没关系，尚翔乐观地想着。 还没等他庆幸结束呢，只见游青鸾放下规划书，起身同时轻飘飘说，“好，就按照我们商量的方法做。接下来的事情，全都交给你和尚翔。” “啥？我跟他？”尚翔惊讶地瞪大眼睛我只会卖奶茶啊！ “我跟他？”周宁发出同样的质疑，明显不愿意跟尚翔合作。 游青鸾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点点头确定道，“嗯。我还有事要忙，暂时顾不上这边，你们加油。” “老板，什么事啊？”尚翔想秃头都没想明白，有啥事比十亿投资更重要？ 游青鸾半条腿已经迈出房间，一本正经给出理由，“学校要开迎新会，我得看着他们排节目。” 尚翔？？？ 行吧，教书育人真了不起哦。 八中每个新学年开始，都会按照惯例举办迎新表演大会。由高二和高三年级准备节目，欢迎高一新生入校。 周一下午最后两节课，分别是班会和自习。根据学校安排，班会课要确定本班表演节目，然后利用自习和活动课排练。 游青鸾因为赶到机场接周宁的缘故，耽误了几分钟。等他姗姗赶到教室时，九班同学已经热热闹闹讨论了好一阵。 景宇轩站在讲台上，面红耳赤的捶着自己的胸膛，嘶吼道，“必须表演九班108好汉三打马灏！我剧本都想好了！” “老景傻逼，为啥不打你自己。” “可以是可以，不过……咱班哪有108个人？” “我们可以打两遍，两遍不够打三遍！”景宇轩强烈要求道，“必须演这个，否则我哭给你们看。” “呵。”游青鸾被他的威胁理由逗笑了，掏掏耳朵说，“儿子，没想到卖艺是你的传统艺能。” “欸？”景宇轩听到说话声，才发现游青鸾回来了，连忙换了一副表情楚楚可怜地说，“爸爸，他们欺负我~” “乖，谁让你欠揍呢。”游青鸾和善地说，“你再占用讲台，我也想欺负你了。” “哇！父爱如山，父爱如山…体滑坡！”景宇轩嚎了一嗓子，麻溜滚下讲台。 同样是欺负，游青鸾跟别人绝对不是一个标准。 瞧他没出息的怂样，全班爆发出爽朗的大笑。 等大家笑够了，游老师才掰了一根粉笔，砸在熟睡的池羲桌上，把小同学从梦境中拉回来。 “啊？”池羲有点懵。 游青鸾把人叫起来，温和地问，“池羲同学，这次迎新晚会，你有什么提议吗？” “没有，”池羲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众所周知，高中两年，羲皇没有参加过任何校内集体活动。祝燃以为新班主任不知道小皇帝脾气，轻声跟他解释。 “这样啊。”游青鸾了然的点点头，指着池羲说，“那这样吧。最终无论表演什么节目，你都要当主演。” “……”池羲刚睡醒，怔愣几秒才皱眉，“什么？” “啊？”景宇轩大大张开嘴，“要表演108好汉三打羲皇吗？” 全班齐刷刷转向他，“你可闭嘴吧！” 第42章 “啊啊啊浪费了好多时间, 咱们快点决定迎新会要表演的节目吧！” 由于霸道专治的大魔王游青鸾，强行指名池羲当男主角，然后又不负责任的把烂摊子丢给大家。 结果搞得‘迎新会表演什么’，变成九班同学最头疼的世纪难题。 众所周知, 池羲小皇帝叛逆又不合群, 怎么表演集体节目？ 难道让他当广播体操领操员？或者芭蕾舞剧的白天鹅？ 会被羲皇全宇宙追杀的！ “……其实吧, 三打马灏或者三打景宇轩我都可以啦, 但换成羲皇就算了, 我不敢打, 也打不过啊。” “对啊，咱们换个节目吧。”大家迅速达成共识, 否定了景宇轩上蹿下跳强烈要求的108好汉。 “等等，为什么打我你们就可以？”景宇轩抓住重点, 立刻提出质疑。 马灏惨遭波及，紧跟着说, “对，你们打老景那个傻逼就够了, 跟我有个啥关系？” “那还用说, ”旁边同学立刻给出值得信服的理由，“你俩不是欠揍吗？” “……”景宇轩和马灏骂骂咧咧退出群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同学笑够了, 又继续刚才的讨论。 说着说着，话题忍不住歪向奇怪的方向。 有个八卦的女生好奇地问, “喂, 你们说, 羲皇到底怎么得罪游老师了？他每次都被针对，好惨哦。” “对啊！羲皇被迫当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已经够悲惨了，现在还让他当众演男主角，那不是公开处刑吗？祝燃明明都说过他不喜欢集体活动了，唉…” “依照我的推测，肯定是羲皇得罪了游老师，游魔王才让他当学生代表。没想到他发言搞砸了，游魔王一生气，就惩罚他当男主了。” “有道理！”大家同时响起池羲开学典礼时，那场引发全校混乱的脱稿演讲。 虽然很酷，一呼百应，拯救大家于倾盆大雨之中。可如果换成普通学生，现在肯定得记过写检讨，连带老师也跟着遭殃，也难怪游青鸾生气。 “羲皇太惨了。” “对啊，咱们救救他吧？” “对对对，我们选个大家都能参与，男主角存在感低的节目。” “赞成！”这个提议得到所有人响应。 游青鸾身为班主任，却懒得费脑子给他们想节目。他坐在讲台上长腿交叠，无聊的边喝咖啡边用粉笔头砸池羲的水杯。 终于玩腻了以后，才蹭蹭指腹的粉笔灰，悠悠哉哉问道，“亲爱的同学们，想好了吗？” 吵吵闹闹的班级逐渐安静，大家你瞅瞅我，我瞧瞧你，没有人做第一只出头鸟。 “老师！”甘峰鼓起勇气，高高举起手说，“咱们班可以组成二人小组，上台跳交际舞！” 游青鸾没有评价这个节目好或者不好，他勾起唇角，重点特别歪的反问道，“让你和祝燃一组，好吗？” “哇哦，甘峰你好贼~”全班爆发出不怀好意的大笑。 甘峰暗恋祝燃，在九班不是什么秘密。祝燃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甘峰作为九班两株学霸苗子之一，有机会总会跟她讨论学习。 他俩同窗两年，无论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都能靠点边。昨天下大雨，甘峰还把自己校服借给祝燃当雨，自己在雨水浇灌中无怨无悔，当一个实名制的护花使者。 “我没想，你们别瞎说，真没有…”他平常被班里同学取笑习惯了，没想到连游青鸾都这样，臊得羞红脸，恨不得当场挖个洞跟祝燃一起钻进去。 “安静！”结果还是祝燃有气势，用班长的身份整顿纪律，“上课呢，都不要吵。” “哈哈哈哈！妻管严，班长好样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非但没收敛，反而笑得更大声了，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玩笑话都往外蹦。 ——谁能想到，再过几年，这些话就不是玩笑了。 游青鸾其实没打算故意刁难他俩，只是从池羲那边，得知两个人结婚生子的消息，不由自主想关注他俩的爱情长跑进度。 目前看来，现在长跑选手只有甘峰就位，祝燃那边似乎没啥反应，离起跑线还有十万八千里。 “作为老师，有些话我得提前告诉你们。大家现在都已经十七八岁了，想在最好的年纪谈恋爱，老师并不反对。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把恋爱当做生命的全部。” 为了避免他们走错路，游青鸾难得正经一次，提醒道，“无论什么时候，为了你的一厢情愿堵上两人前途，这不叫爱情。你喜欢他，除了要让对方感受到爱以外，更应该让他看到光明的未来，而不是自私的要求他为了爱情牺牲理想。” 未来，和理想。甘峰听完，偷偷瞄一眼女孩漂亮的侧脸，郑重点点头说，“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游青鸾点到即止，没有过多干涉的意思，转移话题说，“继续讨论节目吧，还有哪位同学想提建议？” “我我我！”景宇轩迫不及待举起小手，激动地蹦起来，“爸爸，我有想法！” “儿子，如果你的想法涉及血腥暴力，那就闭嘴吧。”游青鸾提前警告。 “不血腥，也不暴力，而且肯定会震惊整个学校！”景宇轩从位置上跳起来，兴致勃勃说，“咱们来集体装鬼吧？肯定特别刺激！” “不行！”全班异口同声否定道。21世纪，还有高中生玩装鬼游戏，怎么听都很傻逼。 “驳回，除了血腥暴力，恐怖元素也不行。”游青鸾嫌弃地瞥了眼，吐槽说，“还不如表演动物园，你本色出演黑猩猩。” “黑猩猩吗？”景宇轩认真考虑了会，点点头说，“也可以，我最喜欢吃香蕉了！” “你闭嘴，等会我请你吃香蕉。”游青鸾不想跟他浪费时间，转向又开始昏昏欲睡的池羲，掰断粉笔砸过去，“男主演，你有什么想法？” “哦，”池羲慢吞吞爬起来，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说，“随便吧，怎么都行。” 游青鸾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身体往前倾了倾，若有所思地打量池羲。 由于性格原因，池羲小同学从来没参加过学校集体活动。 眼瞅着快毕业了，他连班里的讨论会都没参加过，求学生涯真够可怜的。 这么下去可不行，小同学就该有小同学的样子。游青鸾同情地审视崽崽，立刻有了主意，命令道，“不能随便，下课之前我要听你给的方案。” “啊？非要我说吗？”池羲有些懵逼，不懂游青鸾突然之间怎么了，居然连套路都不走。 虽然魔王总是很残暴，其实他平常很少用这么强势的语气说话，通常会提出一个池羲死都不愿意接受的条件，然后才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今天如此简单直接，这让池羲一时半会儿有点不习惯，甚至怀疑自己的起床方式不对。 还没等池羲反应过来呢，景宇轩和马灏从后面跑过来，祝燃也迅速转向他。 “池羲，你听我说…把眼睛睁开！” “羲皇别睡了，快醒醒，狗命要紧！”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跟总想睡觉的池羲讨论节目主题，让他能赶在下课前跟游青鸾交差。 池羲在九班呆了两年，第一次参与全班集体讨论，感觉特别……微妙。 说不清喜欢还是讨厌，总之被大家包围的时候，能感受到同学们的热情，让池羲在那个瞬间，真切感受到所谓‘集体’的感觉。 听到周围同学为自己绞尽脑汁，池羲突然觉得，自己进入九班还挺幸运。 毕竟他脾气那么差，没被同学们谋杀，友情很深厚了。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九班这么多人，起码有十个诸葛亮！ 大家群策群力，终于赶在下课之前，确定了迎新会的表演主题，由池羲宣布。 “名着、名着啥玩意？”刚才他们七嘴八舌说了一堆，池羲接受信息量太大，反而把最重要的忘了。 祝燃连忙提醒，“选秀！四大名着选秀。” “哦，”池羲懒得重复，大大咧咧跟游青鸾说，“就是这个。” “我听到了。”游青鸾点点头，接着问，“具体呢？” “不知道。”池羲硬邦邦回答，听起来特别像挑衅，让全班同学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担心羲皇驾崩就在此刻。 “老师，让我来说吧！”祝燃无可奈何地站起来，代替池羲总结道，“我们打算用现在最流行的选秀节目的形式，就像《超级女声》那种进行表演。每几个人作为一个团体，分别扮演名着中的经典角色，比如唐僧四师徒，金陵十二钗。” “还有梁山108好汉！”景宇轩大声哔哔，“创意是我给的！” 马灏连忙捂住他的嘴，“傻逼，你可安静点吧，游魔王要听羲皇的创意。” “对哦！”景宇轩能屈能伸，立刻改口道，“创意虽然是我给的，不过是羲皇想的，我钻进他脑子里了。” “哈哈哈哈景宇轩你够了！” “越描越黑，吃你的香蕉去吧。” “啧，他脑子不干净了。”游青鸾表示嫌弃。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么一本正经的沙雕节目，肯定不是池羲想的。 说来也巧，08年最流行选秀节目，大街小巷都在为你喜欢的选手发短信投票。 十年后依旧流行选秀节目，打开各个社交网站，全都在怂恿你为支持的爱豆氪金打投，有种度过轮回的错觉。 “行，既然节目已经确定，那就开始分配角色吧。”游青鸾对演什么没意见，极其应付的问，“大家商量好了吗？” “商量好了！选秀节目肯定得有评委，所以有三个女孩子当评委！” “哦？哪几位？”游青鸾没想到刚那么短时间里，同学们讨论了这么多细节，惹得他还真有点好奇了。 “祝燃扮演一号评委貂蝉。” “冉婷婷扮演二号评委王熙凤。” 冉婷婷是上回考试时，被赵乃黄怀疑作弊，吓得抽抽搭搭的内向小姑娘。 这次迎新表演，全班计划每个人都得上。相比表演节目抛头露面，肯定坐着当评委更适合小姑娘。 “还有一个呢？”游青鸾问。 “当当当当~”后排同学转着手腕，假装花朵特效，簇拥着最后一位‘女’评委景宇轩。 景宇轩特别配合的‘啊~’了一声，摆出梦露捂裙子的经典造型，朝游青鸾疯狂抛媚眼。 游青鸾感觉有点反胃，差点恶心吐了。 “景宇轩扮演观音大士。”马灏贱兮兮的说。 “……”游青鸾环顾全班，认真地提醒道，“各位，我们班里比他更像观音的人太多了。实在不行，我可以把校长办公室的送子观音借过来。” “不要！校长这学期还是单身，他的送子观音太没用了！”同学们立刻拒绝。 “而且，我们都不想跟景宇轩一组，才让他去演评委的。” “为什么？我景某人如此英俊，又可爱，还英俊！” “他太烦了，大家都不要他。”马灏一针见血的拆台，“而且观音本来就是男的。” “欸？他本来是男的吗？” “是。”游青鸾给出肯定回答。 观音，引领女装狂潮几千年。 三位评委已经决定了，剩下的人当然负责表演节目。 池羲作为钦定男主角，关于他要扮演什么，大家还热热闹闹超过一阵，全班同学各持己见，主流倾向分为三派。 a派认为池羲那么厉害，必须演孙悟空，齐天大圣无所不能。可反对党表示孙悟空毛太多，挡住了池羲的盛世美颜！ b派表示曹操才是最适合池羲的角色，一代枭雄谁主沉浮！奈何《三国》把曹操黑得有点惨，许多人甚至觉得他是大反派，不适合作为男主。 最终经过一番争辩，在池羲完全没有表态的情况下，以全班女生为代表的女生取得胜利，最终决定让池羲饰演—— 女人堆里长大的贾宝玉。 虽然具体演什么节目没想好，可女生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演金陵十二钗，一个个千娇百媚等着入戏，甚至有的姑娘都开始葬花了。 “不错，挺适合你。”游青鸾试着脑补他演贾宝玉的样子，夸奖道，“天上掉下个宝弟弟。” “为什么掉下宝弟弟？”池羲想，不应该是宝哥哥吗？ “《红楼梦》里宝玉年纪小，叫弟弟没错。”游青鸾笑眯了眼，慢条斯理问，“崽，你为什么觉得不是弟弟？” “……”池羲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想让游青鸾叫宝哥哥，是把他放在林黛玉的位置上。 见鬼，游青鸾跟林黛玉哪里像了？ 他像刘姥姥还差不多！池羲毫无求生欲的想。 第43章 “诸葛亮必须是我的, 我早就占了这个角色！” “你占了有什么用？我负责给咱们组写剧本，诸葛亮必须让我演，否则我不给他安排台词！” “天真，演诸葛亮还需要剧本？上台背一遍《出师表》就够了, 我上我也行。” “你们都抢诸葛亮, 那关二爷能让我演吗？我特别会脸红。” “不行！” 迎新节目主题确定下来, 九班同学又开始闹革命。 除了男主角池羲以外, 其他人纷纷为争抢好角色大打出手。还有某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浑水摸鱼趁机添乱。 景宇轩强行加入《水浒》讨论组, 扯着嗓子声嘶力竭，“我推荐马灏演潘金莲！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演潘金莲。看在老马没几天能活的份上, 大家就让他如愿以偿吧。” “景宇轩滚你妈！”本来想饰演潘金莲她小舅子——武二郎武松的马灏掀桌而起, 满教室撵着景宇轩乱窜, “站住, 我要演武松, 你来演那个老虎！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哈哈哈哈哈你追不上我~”景某人笑的特别欠揍。 同组另一个男生站出来制止道, “兄台息怒, 我演武松, 要打也是我打！” “哈哈哈哈够了喂, 你们好烦啊，还能不能好好讨论了？” “安静, 听我说两句。”讲台上, 班主任拍了下讲桌。 见同学们吵吵嚷嚷, 讨论半晌没有结果, 人民教师游青鸾终于尽职了一次，耗费脑细胞帮大家想主意。 “既然讨论没有结果，大家干脆凭运气选角色，这样你们都没有怨言吧。”游老师给出最粗暴的解决方案，“负责写剧本的人，先确定出场角色。然后把角色名写在纸条上，盲抽，抽到哪个演哪个。抽到实在不合适的，再私下商量调整。” 否则他们乱糟糟哄抢，到最后肯定没完没了。 十年后的娱乐圈就是这个道理，正主和粉丝为一个角色撕逼好几年，缠缠绵绵无休无止的。 “对哦，凭运气决定吧。” 大家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考虑到节目时长和班级人员安排，全班同学总共分为四组，分别表演四个节目。 小编剧们很快把所有出场角色整理出来，放进标有男女的两个箱子里，让大家依次上来抽签。 用景宇轩的话来说，抽签过程一泻千里，比拉稀还顺畅。大部分同学对抽到的角色颇为满意，少数觉得不满意，跟其他同学商量着换一下，也都满意了，结果算是皆大欢喜。 “喂，你挺有办法啊。”池羲不知何时绕到讲台上，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身体没骨头似的靠着黑板，懒洋洋说，“我还以为他们起码得商量三天呢。” “算不上办法，只是一种非常普通的决策手段而已。毕竟我是这个班的管理者，无论什么情况，管理者只需要结果，过程不重要。”游青鸾没心没肺笑了下。 换句话说他们谁演什么角色，关我屁事，只要尽快把节目准备好，能参加迎新会就够了。 如果不是顾念同学们年纪小，还没到步入社畜时代、接受生活毒打的时候。 游青鸾差点想直接定个死线，通知到时候交不出表演，大家集体堕入地狱吧。 ——我果然被某个小中二传染了，连‘堕入地狱’这种羞耻的话都想得出来。 游青鸾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转过去看向无精打采的小同学，掰断半根粉笔作势要砸。 池羲反应慢了半拍，才迟钝地伸手准备挡。 如果刚才游青鸾真的砸过去，肯定正中他的天灵盖。 崽崽灵敏度比平常满太多了，这样的池羲，他能随随便便打十个。 “你好像很困，昨晚在家里又没睡好？”游青鸾好奇地问。 “不是没睡好，应该说压根没睡。”池羲小同学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困倦地说，“我爸爸知道我跟你去云梦市，昨晚终于突发奇想，半夜闯进房间里跟我促膝长谈，打听你去做了什么，然后我跟他说了。” “所以我们快乐的旅程，让你津津有味跟父亲分享了一整夜？”不至于啊，他们旅程中也没发生什么需要啰哩巴嗦讲一晚上的事。 而且小同学叛逆的毛病还没治好呢，能说出那么多废话吗？ “呵，怎么可能？我五分钟就讲完了。”池羲瞪了他一眼，长长叹息，郁闷地继续说，“都是你害得。我爸知道你带我谈生意，非要跟我打听你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说完以后，他就像疯了似的夸你是商业奇才。” “哈哈哈哈哈！”游青鸾憋不住笑出声。 其实，同样内容的吐槽，他后来听池羲先生提起过。 不过那时候两人关系非常塑料，还没有到相互吐槽，分享日常琐碎的程度。游青鸾只是简单听男朋友提了句‘我爸夸了你一晚上’，压根不知道背后的故事如此有趣。 亏了亏了，真想听池先生版本。 “他夸了你大半夜，比亲儿子还满意。然后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又转过头开始教育我，口口声声说是要把我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鬼知道被什么附身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池羲骂骂咧咧吐槽完，见游青鸾还是笑得没停，不爽地吊起眼尾瞪他，“喂，你笑够没？” “差不多了。”游青鸾终于收敛了点，清清嗓子严肃地说，“其实我笑点很高的，除非遇到非常好笑的事。” 池羲眼睛眯了眯，一时哑巴了。也就是说，在游青鸾看来，自己被池俊峰骚扰了一晚上，居然是‘非常好笑’的事？ 笑点在哪？ 池羲还没想到应该怎么怼呢，旁边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狂笑。 他俩立刻扭过头，看见景宇轩已经笑得浑身颤抖，满地打滚，牢牢抱住桌子腿大叫，“我的妈呀~” “……儿子，你可以滚出家门了。”景宇轩认桌子腿当妈，天天被这货叫爸爸的游青鸾觉得不太好。 这已经超出人种隔离、生殖隔离，到达魔幻也无法解释的领域了。 “这傻逼怎么了？”池羲直接问班长。 “哦，咱们班抽签选角色。结果设置的时候没弄清楚，女性角色比男的多一个，所以最后一个男生必须到女生队伍抽。”祝燃指了指旁边哭唧唧的马灏，“他是最后一个。” “他抽中了什么？”游青鸾问。 景宇轩激动的拍着大腿回答，“潘金莲！马灏要演潘金莲！不枉我求神拜佛十几年，菩萨终于听到我虔诚的祷告了。” 咦，马灏居然真的抽中了潘金莲？ 游青鸾特意绕到马灏身边，瞅瞅他手里的纸条，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潘金莲三个字。 什么诡异的巧合？游青鸾把纸条塞回他手里，拍拍马灏肩膀，又同情地看着满地打滚景宇轩有这种逆天的运气，买彩票不好吗？非要用来诅咒同学。 “哈哈哈哈哈哈哈！”全班同学都已经笑疯了，唯独马灏和另一个男生眼泪汪汪。 池羲指着另外一位泪流满脸的同学，询问道，“他呢，怎么了？” “噗嗤——”连祝燃如此稳重的女孩，都笑得憋不住了，身体一抽一抽回答，“他演西门庆。” 西门庆，也就是潘金莲的偷情对象。 抽到签的男孩子觉得日了狗，偏偏班里没有一个同学愿意跟他换。 “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景宇轩抱着桌子腿又叫了好几声妈，终于打了个滚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爸爸，你也会参加表演吧？” “不。”游青鸾一秒拒绝。 “爸爸你必须参加！而且你也要当主角！当舞台中最亮眼的星！”景宇轩双手合十仰望天空，如同少女般祈祷，“我愿意从此烧香礼佛，换游老师登台表演节目。” 游青鸾眯了眯眼，冷漠地想你祈福能不能求点正经事，比如让自己考进清北大学？ 有人起了个头，其他同学也不怕死跟着起哄，“我也愿意！” “游老师，我们给你留了角色。” “游老师，参加！游老师！参加！”大家异口同声的大声哔哔。 “同学们，大家知道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以前，造反有什么后果？”等他们闹够了，游青鸾才冷冷笑了下，威胁道，“你们想被连坐吗？” ‘连坐’这个词太高级，大部分同学想了会，才明白是什么意思。顿时蔫下来缩着脖子，像一只只怂鹌鹑，生怕被大魔王迁怒。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导致某个人狂拽酷炫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参加呗。”池羲看着他，跃跃欲试提出邀请，“一起演主角，你当林黛玉。” 全班同学…… 羲皇，我们总算明白了。 你每次被游魔王针对，都是有原因的。 “结果呢？你决定参加了？”池先生陷入糟糕的脑补中，带着笑意问，“演林黛玉吗？” “没，我让你演黛玉了。”游青鸾半真半假回答。 “呃…”池羲脑补能力过于发达，思索方向更加糟糕，眼前依稀浮现自己十七岁时，那张仿佛‘谁都欠他五百万’般欠揍的脸。 演林黛玉？他本色出演伏地魔还差不多！ “游总，你们玩这么大？”池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游青鸾确认，“假的吧？” “当然——”游青鸾恶趣味爆发，故意拖长调子折磨池羲。 池羲提心吊胆等了好久，才听对面慢悠悠说。 “是假的。小金毛还是演男主角，宝玉弟弟。” “呼，还好还好。”池羲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那你呢？” 虽然池羲很期待男朋友演林黛玉，不过凭他的颜值，演什么角色都很好看。 “他们角色已经分配好了，表演方面没有我什么事，就算有我也不会答应。”游青鸾顿了会，才慢条斯理公布道，“我当主持。” “哦，原来如此。”池羲顿悟，暗暗觉得有点失望。 难怪他们说一开始，游青鸾的角色就留好了。选秀节目当然要有主持，而纵观全班，谁当主持都不太合适，只有游青鸾能够胜任。 比起角色的合适程度，更让池羲惊讶的是，“你居然肯答应？” “没办法，谁让你都求我了，我怎么舍得不答应？”游青鸾敷衍的给出理由。 池羲听到这话，哑着嗓子笑了下。 声音通过电波传到游青鸾耳朵里，仿佛是贴在他耳边笑的，酥酥麻麻，还挺好听。 “我求了你就答应？”池羲厚颜无耻的问，“游总，你想听我怎么求？” 游青鸾顺着他的话思索片刻，故意挑逗道，“起码应该叫声哥哥。” “哥哥。”池羲忽略自己比游青鸾大几个月的事实，毫无节操的叫了。 “呵，”游青鸾轻笑了声，似乎还爆了个粗口，“隔着话筒真没感觉。” “那下次有机会，我当面叫？”池羲仿佛不懂‘收敛’两个字怎么写，得寸进尺的要求到，“叫了哥哥，你会满足我吗？” 游青鸾听出他不加掩饰的企图，一双长腿惬意的交叠，饶有兴致的取笑道，“崽，我是不介意陪你聊限制级话题。只是……你确定我再说下去，你还有命把车开到学校。” 差点闯红灯的池羲踩下刹车，望着挡风玻璃外穿梭的人群，老老实实回答，“没有，是在下输了。” “乖，去接你的小宝贝吧。”游先生又撩完不负责，丢下这句话，冷漠的挂断电话。 “嗯，宝贝就是你啊…”池先生习以为常的心猿意马一阵，摘掉蓝牙耳机，在绿灯亮起的同时把心思拉回来，稳稳驶向小青鸾的学校。 父爱泛滥的池羲着急接孩子，赶到学校时，小青鸾还没放学。 门口的保安认出他，邀请他进里面等。 为了帮大宝贝办入学手续，池羲来学校次数比小青鸾还多，熟门熟路找到教室的位置。 池羲怕打扰自家崽崽上课，特意绕到后门，隔着窗户玻璃暗中观察小可爱的后脑勺。 小青鸾后脑勺特别圆，即使搁一堆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学生中，也特别好认，圆滚滚的看起来超级可爱。 他就读的班级，经过池羲精挑细选层层考核，整个班算上他在内只有12名同学。 既能让孩子接触同龄伙伴，享受校园生活。又不会因为同学太多，让他感受到压迫感，或者消耗太多精力打理人际关系。 小青鸾习惯一个人独处，为了适应的空间，祝燃把他座位安排在第一排最角落，上课时只需要看老师，不用注视别人的背影。 其他人座位离得稍微远些，又不至于远得像特意孤立他。同学们都知道新同学的情况，却还是以正常方式跟他相处。 ——毕竟，新同学颜值碾压偶像明星，性格还如此可爱，谁不想跟他成为好朋友？！ 周围人的细致和温暖，让小青鸾对新环境没有太多排斥。仅仅只上了一天课，他就有点喜欢这个学校了。比起三中… 脑海里，三中的轮廓刚要浮现，就被小青鸾强行驱散。 他没有翻旧账卖惨的毛病，现在自己很开心，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至于那些弱小凄惨的黑历史，应该有多远滚多远。 假设自己以后真的会变成游总，就必须从现在开始强大起来。 那位轻傲矜贵、残暴果断的大魔王，肯定不会隔三差五追忆什么似水流年。 或许现阶段的自己，本来都已经被游总遗忘了，小青鸾默默想着。 有那么几秒，他突然很好奇—— 游总他，到底怎么看待我呢？ 会觉得我是个鸠占鹊巢的累赘吗？ 小青鸾刚冒出这个负能量满满的想法，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呢，黑板旁边的音箱里传来一段旋律，打断他思绪。 “该放学了，”正在写板书的祝燃转过身，面向同学们说，“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吧，下课。” 同学们齐刷刷站起来，朝她鞠躬，“老师再见！” 小青鸾太久没上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慢了半拍起身。准备跟大家一起喊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同学们先坐下，”祝燃双手向下压了压，比划一个请坐的姿势，跟班里同学说道，“放学之前，还有一件事情。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咱们班这学期转过来一名新同学。” “哇~”班里其他同学有些兴奋。 大家还以为，开学前三天内，都听不到可爱的新同学说话了。 “让我们用几分钟时间，给新同学开个短暂的欢迎会吧。”祝燃往旁边让了让，把讲台正中央空出来，看向小青鸾邀请道，“上来吧，大家都很想认识你。” “……嗯。”小青鸾犹犹豫豫应了声，回过头打量未来要相处的同学们，目光不经意扫向窗外，注意到站在那里的池羲。 池羲没说话，安静站在后门那里，注视着小青鸾，捏起拇指和食指隔空朝他比了个心。 接收到池羲发射的爱心光波，小青鸾扬起唇角朝他笑笑，而后起身走向讲台，直面未来会陪伴自己一年的同学们。 “大家好，我是今天刚转学过来的…游凤凰。”小青鸾声音很轻，说完还跟同学们鞠了个躬，“请你们多多指教。” 幸亏池羲每天‘小凤凰小凤凰’的叫，小青鸾现在对这个假名，居然比自己真名还适应。 班里同学反应很热情，见新同学没有主动介绍的意思，索性举起手来主动提问。 “游凤凰同学，你生日是几月几号的，什么星座的？” “7月27，星座…”小青鸾思索片刻，不确定的回答，“好像是狮子座。” 没想到新同学不仅长得英俊，而声音特别好听！爱了爱了！ 他有问必答的乖巧模样让大家疯狂，各种层出不穷的问题像雪花似的飘向小青鸾，大家都想趁机了解新同学，并给他留下记忆深刻的第一印象。 “身高呢？” “目前一米七五。” “游凤凰你看起来好瘦啊，体重超过100了。” “超过了，我最近在努力改善。” “新同学，请问你有女朋友吗？”躲在后排的女生悄悄问出大家最关心的八卦问题。 “呃……”小青鸾尴尬的摇摇头，软着声回答，“没有。” 立刻有人接着问，“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喂喂，适可而止，我还在教室呢。”祝燃连忙出面，阻止大家过分关注早恋话题。 “……”幸亏她拦住大家，才让小青鸾摆脱困境。 他压根不知道这些问题要怎么回答。 有女朋友吗？ 当然没有，但是以后会有一个男朋友，目前正在接受完美男友养成课程。 最初知道这件事请，小青鸾是以池先生的模样，脑补自己男朋友，所以毫无障碍的适应了自己会拥有一个男朋友这件事。 即使后来见到池羲同学，发现他跟自己想象中有些差距，小青鸾还是很自然的把他当成‘未来的男朋友’对待。 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这种事小青鸾以前没考虑过，以后应该也不会考虑。 他以后会喜欢看起来凶巴巴，实际却很温柔。 嘴上说着不要，其实什么都纵容自己的，名叫池羲的男孩子。 ——可是，这种答案，小青鸾显然没办法告诉大家。 “喂！”刚才提问的女生不死心，眼巴巴守着小青鸾走下讲台，趁新同学收拾书包空档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不喜欢女孩子。”小青鸾低声回答。 “那你……”喜欢男孩子吗？ 女生想继续问，话还没说完呢，一道走路带风的脚步声逼近，停在旁边。 从后门走进来的池羲一路来到小青鸾桌前，接过他收拾好的书包，声音低沉而温柔地问，“可走了吗？” “嗯。”小青鸾点点头，起身离开自己位置。 班里同学望着穿着黑色西装、帅得发光、浑身散发成熟男性荷尔蒙的池羲，激动地问，“游凤凰，他是你哥哥吗？” “不是。”赶在小青鸾开口之前，池羲代为回答道，“我是他的监护人。有我盯着，小凤凰绝对不会在校内早恋。” 池羲冷冽的目光，扫过刚才几个关心小青鸾情感状况的女生，视线带着威胁。 这群小屁孩，不知道好好学习备战高考，一个个想要绿我，简直太过分了！ 池羲愤愤地想早知道，当初做调查的时候，应该把觊觎他家孩子英俊的女同学，全部调走。 等等，小青鸾长得如此可爱，男同学也会觊觎他啊。 太危险了，世界太危险了！ 池羲带着小青鸾走出学校，表情逐渐冷漠。 “噗嗤——”小青鸾控制不住笑出声，“哥哥，你表情好可怕。” “这怪谁？”池羲吊起眼尾，无奈地瞪了小青鸾一眼，“难道你想找女朋友吗？” “他们乱说的，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吃我的醋？”小青鸾眨眨眼睛，一脸诚恳地问，“难道你男朋友以前，找过女朋友吗？” “……”池羲脸色了，懊恼地坐上车把脸埋进方向盘里，才闷闷说，“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我不敢问，要不然你帮我分析一下。”池羲爬起来，面色凝重的握住小青鸾肩膀，满脸严肃地提问，“你以后会找女朋友吗？” “哥哥，你清醒一点。”小青鸾轻轻搭住他的手腕，一针见血的提醒，“我又没有预知功能，你应该跟自己男朋友确认。” “我如果敢问他，也不至于跟他做六年塑料情侣。”池羲发愁的揉揉眉心，思索片刻，突然灵光一现有了主意，“对了，小凤凰，你想跟游总聊天吗？” “我？跟他？” 第44章 迎新会定在九月中旬，筹备时间比较仓促, 留给他们排练的时间, 只有短短两周而已。 九班要表演的节目决定以后，全班同学都投入紧张忙碌的彩排里。大家对集体表演的热情非常高, 每个人都努力贡献出自己的星星之火，为集体发光发热。 ——可惜空有满腔热情没用, 彩排刚开始，同学们便遭遇了技术性难题。 “那个……”首先发现问题的祝燃提出问题, “咱们扮演的都是经典角色，造型怎么办？” “在脑门上贴个纸条，写各自的角色名怎么样？”有人提出最普通的解决办法。 “呃……”祝燃有点为难。如果脑门上贴张黄纸条，上面再画乱七八糟的符咒, 变成什么了？ “不行！”景宇轩立刻代替班长拒绝道，“贴角色名太傻了, 我们又不是僵尸！而且坐在台下根本看不清。最重要的是，马灏那个傻逼必须穿潘金莲的衣服！” “滚滚滚！”马灏还没从女装的悲伤中走出来, 愤怒的骂了好几声，粗声粗气提醒道，“老景你有病啊！我穿潘金莲的衣服，你就得穿观音的衣服, 何必互相伤害呢？” 到时候别人打扮都很正常，只有他们家女装, 那场面简直有病！ 真不知道这个傻逼在高兴啥。 “我没问题啊, 观音哥哥一身纯白多帅, 看起来仙气飘飘的，我裹上几卷卫生纸就行！”说到这里，景宇轩又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鬼点子，“喂喂，咱们自己做衣服吧？我还有上次撕了一半的红床单…” “不要提你的红床单！”同学们瞬间想起暑假补课的时候，他把自己裸睡的床单撕成一条一条，让大家绑在头上的场景。 呕！ 又想吐了！ 班里同学果断决定忽视某个傻逼，群策群力，商量怎么解决演出衣服的问题。 而迎新会的两位男主角，却仿佛没事人似的，压根没有参与讨论。 最近两天池俊峰留在东平，不晓得忽然之间吃错什么药了，每天把池羲接回家关心爱护，半个三更上演父慈子孝。 父慈子孝没什么问题，重点在于池先生关心儿子的方式比较独特 开场先夸半个小时游青鸾，言语中透露着‘我要是有个女儿，必须嫁给他’的欣赏。然后像传授独门内功般，把自己领悟的经商经验一股脑全讲给池羲。也不管年仅十七岁、毫无经商经验的儿子能否理解。 最后，池俊峰必须要用漫长的时间寄予厚望，展望未来升华主题，场面话一句接一句听得池羲耳朵都起茧子了。 羲皇不愿意听，偏偏池老板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自己叨逼叨说个没完也就算了，还必须得到池羲的回应。 池羲小同学每天晚上感受热情又扭曲的父爱，导致睡眠不足。好学生当了没几天，又恢复上课呼呼大睡的常态。 ——每天晚上听池俊峰叨逼叨时，池羲总会特别怀念游青鸾言简意赅，能动手就绝对不废话的作风。 如果他愿意给自己当爹就好了，池崽再次冒出不要命的想法。 而与此同时，被崽崽惦记的游青鸾正在周宁房间里，边玩手机边给军师和摄政王当监工。 “东平新区那个…什么来着…竞标企划案，咱们准备这么多材料够了吧？”尚翔俩眼眶乌青乌青的，去动物园应聘当熊猫都不用化妆，“两位哥哥，行行好吧，我三天没睡了。” 论真实年龄，尚翔绝对是三人中最大的，亏他好意思叫两位哥哥。 “不够。虽然东平这边竞争压力小，我们也要做好所有准备，尽可能万无一失。”周宁身体斜到他的屏幕前，瞅瞅尚翔搜集的资料，果断又残酷的说，“你搜集的资料里，潜在优势和发展贡献都没有提，审核时很有可能不通过。” “专注竞标本身行吗？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吗？”尚翔勉强打起精神，气若游丝的问，“我还差多少？” 周宁一脸真挚地宣布，“差很多。你现在准备的资料，撑死只有五分之一。” “啊？差那么多？”尚翔哀嚎一声，还没爬起来又重新倒下去，目测短时间内起不来了。 五分之一让他做了几十个小时，剩下那五分之四……尚翔宁愿去死！ “哈哈哈哈。”游青鸾躺在后面摇椅上，围观他俩互动，没心没肺笑得很快乐。 后来，尚翔之所以害怕周宁，除了摄政王总阴渗渗感觉像幽魂之外，跟他工作时的画风也有很大关系。 谁能想到，胆小畏怯的周宁，一旦开始工作，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果断干脆，说一不二。 而且即使面对合作伙伴，也坚持着近乎吹毛求疵的苛刻，搞得后来公司里很多没见过的摄政王的人，一提起他便充满畏惧。 在游总和周研发师的衬托下，每天见人三分笑，从来不跟大家玩弯弯绕绕的尚副董，简直是整个公司的大型吉祥物。 结果，他变成一朵走到哪儿开到哪儿的，交、际、花。 尚翔听见游青鸾的笑声，恹恹掀开快盖上土的棺材板，挣扎着向游青鸾伸出一只手，“游老板、救、救我…” 尚翔清楚，跟魔王求救是很不明智的选择。游青鸾从来不会做亏本的生意，肯定会趁火打劫，榨干他体内最后一滴。 但不跟老板求救，自己今天就得死在这里！ “救你有什么好处？”游青鸾百忙之中从屏幕里挪开眼神，抽空瞥了他一眼，“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游老板，只要你救我一命，我以后不只是的你的人。”尚翔咬咬牙，豁出去说，“我还能为你做牛做马。” 游青鸾冷冷笑了下，安详的坐在躺椅里摇啊摇，目光重新看向手机屏，“小牛同志，那你就为我把竞标书做出来吧。” “游老板！”尚翔快疯了，扯着嗓子喊，“ 你就算把我当牲口使唤，也得先让小牛牛休息吧？动物也有尊严啊！” “小妞妞？你给自己的称呼还怪可爱的。”游青鸾觉得这叫法好玩，总算正视尚翔的诉求，起身走到他身边，大发慈悲说，“行吧，这份标书我来做，你帮我去话剧院借点东西。” “行，什么东西？”尚翔激动地问。 现在，游青鸾别说让他去借个东西。哪怕安排他去抢银行—— 狗命要紧，银行还是不能抢的。 幸好，游青鸾考虑他智商能力都有限，也没打算让这货抢银行。 他把要借的东西写在纸条上交给尚翔，跟军师换了位置，坐在电脑前登录自己小企鹅。 游青鸾做标书相当熟练，即使一边聊天一边工作，效率也比尚翔强个大概一万倍。 房间内只有此起彼伏的敲键盘声，隔了会，周宁才打破沉默。 “游总，”旁边周宁忽然叫住他，头也不抬的问，“梧桐是谁？” “咦？你居然会好奇吗？”游青鸾听到问题，觉得有点诧异。 这话如果尚翔问很正常，毕竟他天生长了一张八卦的脸。可周宁对工作之外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更不会主动问八卦。 游青鸾跟池羲交往很长时间后，公司里几乎都知道了。周宁有一次因为工作原因来游青鸾家里，才晓得他跟池羲交往。 没想到，年轻的周研发师，竟然会主动好奇这种八卦。 稀奇，真稀奇。 “抱歉，我刚才想跟你说话，不小心看到了对话框。”周宁眼睛盯着屏幕，尴尬地轻声解释，“我只看到了他的网名，没有偷窥你们聊天内容。只是我有点好奇，本来以为游总应该是跟我一样的人，没想到你会在工作的时候聊天。” 网聊这种事情本来就不符合他形象，游青鸾跟自己联系，都通过正式邮件，从来没有聊过q。 俩人甚至好友都没加，惨兮兮的。 “没关系。”反正游青鸾也不怕他看到，并大大方方承认说，“换成别人找我聊天，我肯定以工作优先。不过这个‘梧桐’比较特殊，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周宁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惊讶地转过来看他，满脸写着震惊。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游青鸾态度坦诚，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 “男人跟男人…吗？”周宁迟钝地反应了几秒，然后才点点头，继续回过头工作，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评价。 他反应跟几年后一样，没有任何主观情绪波动，仿佛只是接到一条‘明天有雨’的通知。 游青鸾观察了几秒，觉得无趣，收回注意力继续跟男朋友聊天。 ……准确来说，是跟使用男朋友账号的小青鸾聊天。 我跟我自己网聊。 自言自语的最高境界，感觉还真是奇妙。 梧桐冒昧打扰了。我想知道，你后来有没有谈过恋爱？ yql谁想知道让谁来问，我告诉他。 梧桐我… 梧桐我想知道。 yql啧，你确定想知道？ yql行吧，那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首先，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对面消息隔了两分钟，才慢吞吞发过来。 梧桐池羲 屏幕这边，游青鸾露出玩味的表情。 yql孩子，你改名叫池羲，经过我同意了吗？ 梧桐等等，你怎么知道是我？ 屏幕那边的小青鸾握紧鼠标，吓了一跳。 两个人明明通过文字交流而已，自己每句话都斟酌再三，也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身份的信息，为什么游青鸾会看出来？ 成长十年而已，他洞察力太惊人了吧！ yql你一句话就有瑕疵。如果是池先生，应该说‘以前’而不是‘后来’。 梧桐啊！大意了！ yql回答我的问题。 梧桐不介意的话，叫我小凤凰吧。 啧，孩子已经完全接受这个称呼了。 游青鸾盯着他发来的回复，似乎真的看到十年前逆来顺受的自己。 ……突然觉得心情复杂。 yql小凤凰，你想回来吗？ 梧桐等等，该我问了！ yql你打算跟我谈条件？ 梧桐…… 不敢，不敢。 小青鸾怂得飞快。 梧桐我知道我应该回去，却不想回去。可是我又不属于这个时代，没办法一直呆下去。 yql你只需要考虑想或者不想，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 对面回复隔了更长时间，然后才蹦出来四个字暂时不想。 yql明白了，你放心呆在那边，直到我把这里变成你喜欢的地方。 梧桐合适吗？我好像抢了你的东西… yql？？？ yql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游青鸾的，什么叫抢？ 梧桐……不一样，这些都是你得到的，我什么都没做。 yql有什么关系？我一直在想，如果有轻松取得成功的办法，我肯定要试试。现在正好，机会来了。 yql你没必要永远挣扎在痛苦和悲伤中，然后重新经历一遍我遭受的苦难。 梧桐这样，感觉像作弊吧？ yql呵，既然有作弊的办法，为什么不用？ 小青鸾盯着他发来的消息，若有所思想了会，觉得似乎是这个道理。 自己每天蜷缩在阴暗的角落，撕开伤口自怨自艾，度过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似乎没什么意义。 既然已经逃脱那种生活，自己为什么还要固执的计较什么黑白是非？ 梧桐我明白了，谢谢你。 游青鸾看到他发过来的‘谢谢’，被戳中了奇奇怪怪的笑点。 yql自己跟自己道谢，你不觉得有病吗？ yql还有，转告你的监护人，我第一个恋人姓池。 梧桐哦… “什么意思啊？”小青鸾前面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便把那句话直接拿给池羲看。 然后，理智慎独的池先生—— 他疯了。 游青鸾即使一心二用，做竞标书速度还是很快。 等尚翔喘着粗气，把他要用的东西从戏院里借回来时，关于东平新区的竞标书只差结尾了。 “游老板！你是神仙吧~”尚翔激动地扑过来，泪眼汪汪抱住他，“你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神仙，下凡辛苦了！” 游青鸾毫无防备，被他从背后猛地扑过来，差点撞到手边的咖啡杯。 “尚翔。”游青鸾声音骤然变冷，阴恻恻叫他。 “老板我错了！绕我一命！”尚翔伴君如伴虎跟在他身边一个多月，已经摸清楚游青鸾脾气，连忙道歉讨饶。 然而已经晚了。 游青鸾默不作声喝完咖啡，从位置上站起来，指着电脑吩咐，“收尾工作的交给你，今天晚上必须完成。” “游老板——！”尚翔悲痛欲绝，发出凄厉地呐喊。 残酷无情的游青鸾压根不理会他的哀嚎，拍拍尚翔的脸说，“小牛，如果你没有完成任务，我就给你穿个环，卖去耕地。” 当牛做马这个梗简直没完了，游青鸾竟然真把他当牛使唤。 “雅蠛蝶~”尚翔双手捂住胸，仿佛即将遭受轻薄地良家妇女，故意掐着嗓子娇滴滴说，“对人家温柔一点嘛~不要太粗暴。你想打唇环还是乳环~” “噗嗤——咳、咳！”游青鸾还没做出反应呢，吃瓜群众周宁被他飙车速度震慑了，红着脸连续咳嗽好几声，显然很少听尺度如此之黄的话。 尚翔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个脸皮薄的正经人呢，连忙插科打诨给自己找台阶。 没想到周宁脸皮那么薄，还没说啥实质内容呢，他就脸红了。 唉，看来以后那些说习惯的荤话，不能随便讲了。 “你们两个加油，我先走了。”游青鸾把尚翔从戏院搞来的大箱子踹到门口，拨通内线让酒店保安帮自己扛下去。 游总不愧是游总，‘事必躬亲’这四个字在他字典里绝对不存在。 临离开前，游青鸾还转过来慢悠悠说，“有什么问题…” 十佳员工尚翔连忙接话道，“明白，我会立刻联系你的！” “…不要直接来烦我。”游青鸾慢条斯理说完后半句，指了指旁边的周宁，“先跟他商量。” “啊？”尚翔扭过头，瞅瞅看起来就不太好商量的周宁，蔫啦吧唧说，“好吧，明白…” 熟悉游青鸾的人都知道，游总骄矜贵重，处理工作之外的事，都会极尽所能使唤别人。 他请两位身强力壮的保安，把沉重地大箱子直接扛进出租车里。到八中校门口，又提前打电话给祝燃，让她带班里几个力气大的男生在外面等着。 同学们原本都在排练，因为演出服装的问题愁眉苦脸。得到班长通知，便乌央乌央全涌出来了。 “爸爸，你回来了！”景宇轩狗腿又亲热地嚎了一嗓子，张开双臂像只大胖蛾子般扑向他。 游青鸾刚才在酒店遭到尚翔袭击，对‘扑’这个动作留有阴影，见他过来连忙往旁边躲了躲。 “哎呦……”由于惯性作用，景宇轩一时没刹住车，整个人奔过去贴在车上，两颗大门牙还把人家出租车啃掉一块漆。 “出租车好吃吗？” 景宇轩回答，“还行，有点咸。” “哈哈哈哈哈哈！” 幸亏开出租车的师傅善良，没计较景宇轩咬了自己的车，还帮同学们把箱子取出去。 否则，游青鸾肯定当场表演一出清理门户。 几个男生一路哼哧哼哧，连扛带拖把箱子带进教室，放在讲台上。 全班同学和几个其他班赶过来围观的学生，围着那个超大的箱子转来转去。 “这里面装得啥啊？” “好大的箱子，可以把马灏和景宇轩一起装进去埋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能游老师终于受不了他们，决定用箱子把他们关起来。” 他们叽叽喳喳讨论半晌，乱七八糟没得出结果。 人群外面飘来少年烦躁地声音，“让开。” “羲皇你来了。”注意到池羲，围观群众默契的让出一条通道，目送池羲走到箱子前。 池羲垂下是视线，盯着箱子瞅了会。 那箱子用一把小锁锁着，看起来有些年头，表面到处是磕磕碰碰的痕迹。表面隐约能分辨出‘东平剧院’四个字。 “想知道里面装什么，打开不就行了。”池羲随意说了句，揪住那个对他纯属摆设的小锁，正准备用力扯下来。 “住手。”游青鸾的粉笔头精准穿过人群，砸在池羲手背上。 旁边被震惊的小同学连忙散开，生怕自己也遭受粉笔攻击。 ——游老师练就此等粉笔神功，跟他平时有事没事砸池羲玩有密切关系。 大魔王高兴的时候砸一把，生气的时候砸一把，坐在池羲旁边的同学简直苦不堪言。 池羲被砸了一下，动作停住，扯着锁等游青鸾走过来。 “这破箱子是借的，用完之后还要还回去，别弄坏。”游青鸾摸出一个单独的小钥匙递过去，“喏。” “破锁还需要钥匙。”池羲嘴里嘀嘀咕咕抱怨，却还是接过游青鸾递来的钥匙，低头寻找锁眼。 他试了几次，钥匙都插不进去。池羲脾气本来就不好，反复多次的无用功惹得小皇帝有点烦躁。 “还是砸了吧。”池羲嫌弃。 “我来吧！”祝燃怕他一气之下真砸了箱子，连忙接过钥匙核对钥匙片和锁眼的形状，然后发现，“老师，钥匙不对。” 祝燃让开位置把游青鸾叫过来，“你看。” 游青鸾瞅了瞅，发现果然不对，钥匙片明显比锁眼大。他立刻给尚翔打了个电话。 “喂，游老板。”尚翔隔着电话线，胆子比天大，还敢用游青鸾说过的话怼，“你不是说有事没事，都不要打电话吗？” “我是说过。”游青鸾冷冷笑了声，慢条斯理的说，“但是，我突然想听听你最后的遗言。” “游总饶命！我又做错了什么？” 游青鸾不想听他废话，直接问了钥匙的事。 尚翔在口袋里到处摸摸，发出一声哀嚎，“啊！箱子钥匙还在我口袋里，我把自行车钥匙给你了！游老板，您能行行好给我送回来吗？否则我今晚只能睡…” 他话还没说完，游青鸾已经粗暴地挂断电话，仿佛无声宣告尚翔同志的死期。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扔了吧。 他转身跟大家说，“钥匙拿错了，换其它方式开锁吧。” “行。”池羲已经被箱子逼得失去理智，缓缓挽起衣袖准备砸了它，就等游青鸾发号施令。 班里其他学生都远远躲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池羲闹出石破天惊的动静波及他们，或者游青鸾带回来的箱子里，装着什么定时炸|弹。 “崽，冷静。”游青鸾按住池羲蓄力待发的手，斯文又儒雅的说，“我都跟你说了，别那么暴力。” 通常小皇帝要做什么事，也只有游青鸾敢拦。同学们从角落里探出脑袋，暗中观察这一幕。 虽然池羲以前都不反抗游青鸾，可最近两天羲皇明显固态萌发，不仅上课睡觉，身上还裹着一点就炸的暴躁，明显脾气不太好。 这样的池羲谁都不敢招惹，就算是游青鸾，也难保他不动手。 但出乎意料的事，池羲听到这话，仅仅皱了下眉，便按照游青鸾的意思缩回手。 见鬼，羲皇模样竟然还有点乖？！ “你准备怎么办？”池羲皱着眉问。 这种锁有跟没有差不多，还需要钥匙吗？游青鸾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手伸向祝燃，“发卡借给我。” “啊？哦…”祝燃愣了几秒，才从头上摘下一个小黑发卡，递到班主任手里。 然后，只见众目睽睽下，游青鸾把发卡掰了掰，然后捅进锁眼里转了两下。 一声很轻的‘吧嗒’响起，锁开了。 “砸了锁还要赔，这样就没问题了。”游青鸾把发卡掰回原样还给祝燃，轻描淡写地说，“要抵制暴力，我是和平主义者。” 围观群众…… 你和平个屁！警察叔叔快把他抓起来！ 第45章 虽然很想看大魔王进局子, 从此享受白金手铐, 时尚囚衣, 免费大套间。但大家也只能随便想想, 没人敢真的麻烦警察叔叔。 同学们强迫自己忽视游青鸾过于娴熟的开锁技术，把注意重点聚焦在大箱子上, 研究到底装了些啥宝贝。 “哇！好多衣服啊！”靠近箱子的同学发出感叹。 “真的好多，还都是电视剧里那种衣服…哇哦，还有簪子, 太漂亮了。” “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景宇轩像条滑溜溜的鲶鱼, 挤开人群中钻进来, 紧紧贴在池羲身边, 往箱子里面看。 能把两个大男生塞进去的大箱子里，装满各种各样的戏服，还有各种演戏才会使用的道具。 08年, 汉服唐服还没有形成流行圈子, 连sy都还是小众当众的小众，平常生活中根本接触不到。 那些仙气飘飘的古装长裙和发簪, 大家只有电视剧里能看到。 这会儿，实物突然出现在眼前, 惹得大家连声赞叹, 七嘴八舌高呼‘伟大’‘无敌’，你一句我一句把游魔王夸上天。 几个恰巧凑过来围观的八班同学羡慕的红了眼, 潜藏于内心的戏精蠢蠢欲动, 企图跟同窗套近乎, “你们班道具好厉害，那啥，能让我们试试吗？” “不行不行不行！谁让你们八班的班主任不是我爸爸呢？羡慕着吧！别磨磨蹭蹭，说好愿赌服输，快让你们班同学过来替我们打扫卫生。”景宇轩毫无回转余地的拒绝他们，从一大箱衣服里扯出一件最白的长裙，美滋滋披在身上转圈圈，“这应该是我扮演观音菩萨的衣服。羲皇你快瞅瞅，好看吗？” “滚，离我远点。”池羲挪开视线，甚至想高价求购一双没有看过他的女装的眼睛。毕竟，景宇轩这货穿白色裙子实在太毁三观了。 “宝玉哥哥，你看我百媚千娇，能不能当你的林黛玉呢~”景宇轩仿佛故意恶心他般，用白色衣袖半掩面，仿佛抽筋似的故意朝他眨眼睛抛媚眼。 这下不止池羲，连旁边其他同学都吐了。 游青鸾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看样子很想把这恶心巴拉的玩意按进马桶里冲掉。 “有病吧！”池羲推开他，躲到游青鸾身后抱怨，“都怪你，弄什么衣服？” 游青鸾低声说，“崽，你刚才不是挺积极吗？” “滚滚滚！谁积极了！”池羲日常嘴硬。 “老景你死一边去！”马灏忍无可忍，扯着嗓子骂他，“太他妈丑了，快脱下来！” “不嘛~我这么好看，你肯定嫉妒人家的美貌。”景宇轩撩了把不存在的长发，从箱子里又翻出一套粉色纱裙抛过去，“潘金莲的衣服给你，姐妹一起来嘛~” “太恶心了！谁要跟你当姐妹！”马灏立刻避开，拎着袖子把那件衣服扔远，浑身每个细胞都写着拒绝。 “喂，别把衣服乱扔。游老师说戏服都是借的，用完还得还回去，大家拿到各自的衣服之后，不要弄坏。”祝燃毕竟是班长，没有跟他们一起瞎胡闹。她有条不紊的按照戏服对应的角色标签，和同学们饰演的角色，帮大家发衣服。 很快，参与迎新会的同学全领到自己的衣服，迫不及待上身试穿，还互相帮忙挽头发系腰带。 热闹都是他们的，男主角池羲从开始等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他舔了下唇，沉默地靠着墙，假装自己并不在意。 “老师，好像少了一件？”祝燃分完所有衣服，对着空空如也的箱子说，“池羲没有戏服。” “哦，没有就算了。”池羲眯起眼睛收敛情绪，假装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班里同学瞧他习以为常、被针对到已经麻木的状态，对小皇帝充满同情。 “真可怜啊，游老师故意不给羲皇准备衣服。” “羲皇又做错了什么？难道他上辈子挖了游魔王祖坟？” 景宇轩连忙辩驳，“瞎说，我家祖坟埋在火山口，每天喷火呢！羲皇顶多在祖坟旁边撒泡尿。” “那不是比挖了祖坟更严重？难怪你爸爸报复羲…”马灏吐槽的话说到一半，大腿根感受到震动，他摸出家里刚给他买的手机说，“不跟你扯淡，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去吧。哎，你们说到时候表演只有羲皇没有衣服，会不会很尴尬？” “那必须！” 尴尬吗？ 池羲听见他们的议论，歪过头稍微脑补那个画面。 他脸皮厚，即使上台裸奔都不会觉得尴尬。但所有人都穿着戏里造型，自己站在中间肯定会很显眼，名副其实的全场c位。 池羲肯登台已经够勉为其难了，他不想那么瞩目。忍了半晌，终于撩起眼皮看向游青鸾，“喂，我衣服呢？” “呦，原来你在乎啊？”游青鸾促狭的看着他笑，仿佛就等他开口。 “你好烦！我衣服呢！”池羲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暴躁地提高声调，又问了一遍。 “因为戏院那边，贾宝玉衣服太旧了，不符合你富二代的身份。我帮你从其它地方弄了一件，过几天才能送到。”游青鸾伸手过去想揉揉他头发，念在围观群众太多有损羲皇尊严，才改成拍肩膀。 “崽，揪着衣角期待吧。”游青鸾用哄孩子的语气说。 “谁期待啊，神经病。”池羲凉飕飕骂了句，手插口袋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室，表面态度相当恶劣。 ——其实，小同学内心真有点期待。 期待游青鸾特别为自己准备的衣服。 九班教室里热热闹闹，就差放鞭炮庆祝，仿佛提前过年。 大家做梦也没想到，他们闹着玩的名着大乱炖，游青鸾不仅没有反对，居然还从剧院里把戏服借过来了！ 剧院那些戏服都是话剧演员登台表演穿的，虽然不算新，但却特别考究正式，让高三九班瞬间成为全校表演节目的班级里，造型最隆重的！ 本来就积极参与活动的同学们，表演热情更加高涨，张口闭口都是对班主任的夸赞。 打从游青鸾成为班主任以后，高三九班由臭名昭着的废物收容所，一跃成为全校最让人眼红羡慕的班级。 新班主任长相英俊，又特别有气度，平常从别的班级外面路过，里面同学肯定会探出脑袋多看两眼，感慨人家老师为啥那么帅。 再加上游青鸾各个方面都很有能力，而且出手阔绰，自费请同学们唱ktv，帮他们买感冒药，请喝奶茶都是日常。 最牛逼的是高三九班是全校唯一拥有投影仪的班级！偶尔班主任心情好，还会允许他们在班里热热闹闹看电影。 本以为正式开学后，高三忙碌的课程和八中校规校纪，应该会让游青鸾和九班同学收敛许多。 哪知道第一周还没结束呢，别人家老师就搞出此等天秀操作！ 下午最后一节活动课，全校都忙着排练迎新节目。其他班学生知道九班有戏服，都酸成了柠檬精。 唉，人家班主任牛逼也就罢了，偏偏九班同学一个个不知收敛，换上华丽又隆重的戏服在学校里乱转。 女同学一个个挽起发髻，穿上小姑娘童年时，曾经都扒在电视旁，梦寐以求的古装衣裙。 她们拿着漂亮的美人扇，手拉着手在学校广场上转个圈，分分钟成为八中靓丽的风景线，让其他班同学万分眼红，只后悔自己怎么没去游青鸾班里上课。 “这条红裙子好漂亮啊，头上的王冠也特别好看，你演的谁啊？新娘子吗？” 女生特别入戏，娇滴滴笑着回答，“女儿国国王，漂亮吗？” “漂亮！衣服和发饰特别好看！”问话的一班学生巴巴盯着她漂亮的衣服，眼馋地说，“我也想穿，让我试一下行吗？” 扮演女儿国国王的女生犹豫几十秒，为难地说，“我们游老师说这些衣服都是借来的，用完还得还回去，不能弄坏。” “哦……”一班学生特别失望，仿佛头顶上无形地耳朵都耷拉了。 女国王心软，见她失落成这样，连忙安慰道，“但是头饰比较结实，可以给你戴一下啦！” “真的吗？我也可以戴？” 一班学生露出激动又兴奋地表情，伸出蠢蠢欲动的小手，想触摸对方金闪闪的华美发饰。 还差几毫米将要触及时，旁边高三年级办公室门突然打开，赵乃黄像幽魂般飘出来，扯着粗粝沙哑的公鸭嗓子叫一班女生名字。 “我在班里说过多少次？让你们专注学习，多跟好学生来往，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赵乃黄迈开大步过来，劈头盖脸数落自己班学生，“作业和练习册都写完了？模拟卷都做了？父母把你送来学校，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而不是在学校里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知道她是几班的吗？” “赵老师，我…”一班女生觉得委屈，想替自己和朋友辩解两句，奈何话还没出口呢，又被班主任裹脚布般没完没了的责骂堵回去。 “行了，下次别让我抓住，快回教室写作业去！”赵乃黄摆摆手，把自己班女生赶回教室，然后将矛头对准备九班女国王。 女国王本来懒得理他，又怕黄奶罩跟进教室，才站在原地听他斥责。 对比之下，才发现刚才黄奶罩骂得还算收敛。面对九班学生，他辱骂火爆升级，变本加厉，似乎要让整个学校都感受到震慑。 甚至连离年级组办公室最远的九班，都能清晰听见每个字。 “瞧瞧你一身奇装异服，打扮成什么了？还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 “迎新会？参加迎新会就很了不起吗？所以我早就跟学校建议，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动，多耽误学习！”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你们班主任歪门邪道，教出的学生就不伦不类。” …… 小肚鸡肠的黄奶罩，从暑假补课开始就一直看游青鸾不顺眼，又在他跟前吃过几次瘪。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他摇身变成得志的小人，骂骂咧咧说个没停。 九班教室里，景宇轩和几个男生愤怒的撸起袖子，气呼呼说，“爸爸，他骂你！” “哦。”游青鸾敷衍地应了声，依旧坐在自己位置上喝咖啡。明明听得很清楚，却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黄奶罩骂得那么狠，仅仅只是为自己表演助兴。 “太过分了！他凭什么骂你，还说你歪门邪道！”他能忍，九班血气方刚的同学们不能忍，气焰熊熊地说，“我帮你骂回来！” 撂下话，男生们打开门，准备冲上战场。 “你们？”游青鸾听到这话，笑了，毫不客气的讥讽，“知道什么叫送人头吗？” 赵乃黄教书几十载，辱骂学生的本事常年累月积攒下来，早就成为某种本能了。 他现在骂得正起劲，班里容易冲动的男同学们冲出去，正好让他多骂几个，顺便开启群嘲技能，把整个九班拖下水。 “呃……”几个男生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全都蔫了。 “那怎么办？” “对啊，骂我们都无所谓了，总不能让他一直骂你吧？” “他有什么资格！” 游青鸾慢悠悠放下咖啡杯，环顾周围，看着同学们义愤填膺，想为自己撸起袖子冲锋陷阵的架势，陷入思考之中。 坦白讲，赵乃黄骂得再狠，游青鸾都没什么感觉。 他是个生意人又喜欢玩套路，以往得罪过的仇人数不胜数，每个都在背后偷偷骂他。 如果每个都计较，迟早会把自己累死。 戴王冠必承其重，游青鸾明白这个道理，便由着他们去。 所以从最开始，游青鸾就没把赵乃黄放在眼里，更懒得跟他计较。 但…… 既然班里同学都蠢蠢欲动，想要搞点事，自己就勉为其难奉陪吧。 我真是个好老师，游青鸾感动地想。 “开路吧。”游魔王矜贵地摆摆手。 “喳~”景宇轩变身太监，狗腿地应了声，还左顾右盼拖另一个太监下水，“马灏呢？” “他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事回家了。” “哦，那你也行，快来给我爸爸抬轿。”景宇轩招招手。 “咦——我才不要，你一个人当傻逼吧。” “你们这群人，一点都不给魔王御驾亲征撑排面！算了，我来就我来！”景宇轩摩拳擦掌，想当个孝子为爸爸撑起整片天空。 结果他爸爸曲起手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下，“儿子，你留在教室，免得影响我发挥。” “嘤嘤嘤…父爱如山、山……山体滑坡呜呜呜呜。” 游青鸾又出教室，语气平淡地叫了声，“赵老师。” 其他班同学纷纷停下手边正在做得事情，贴在窗户上强势围观。 ——黄奶罩在走廊上骂人不稀奇。 他天天骂月月骂年年骂，无论哪个年纪哪个班，只要做错事让他逮住都得骂。同学们早都听腻了，每次看到那张棺材板脸仿佛见到瘟神，能躲多远有多远。 但九班大帅比班主任游青鸾很少见。他刚来八中任职，只负责高三九班的语文课，平常又很少呆在学校。 可以说，能听到游青鸾说话，本身就是天大的福利！ “游老师好帅！日常想当九班学生。” “那位就是九班班主任？果然比明星好看，我服了！” “游老师今天居然在学校？说起来他找黄奶罩做什么？吵架吗？” “别吧，黄奶罩骂人那么恶毒，帅哥会吃亏的。” “游老师加油加油加油！不能输啊啊啊！” “游老师加油。” 并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拥有应援团的游青鸾，迈开长腿一路走到黄奶罩跟前说，“你扣住我们班同学训话，不合适吧？” “游老师，”黄奶罩体形瘦小还有点驼背，气势上被压制地彻彻底底。他努力挺挺胸，粗声粗气地说，“你应该好好管教你的学生，上课时间不要到处乱跑。” 女国王提起裙摆，一溜烟躲到游青鸾背后，瞬间得到跟黄奶罩互怼的底气，“这节本来就是活动课，学校要求排练。” “活动课也不行，乱糟糟像什么话？”赵乃黄皱起眉数落。 “嗯。”游青鸾点点头，竟然对黄奶罩的观点表示赞同。 周围吃瓜路人还以为游青鸾疯了，居然跟黄奶罩一个鼻孔出气呢。然后就听温和儒雅的游老师慢条斯理、甚至带了点笑意的说—— “都太乱了，还是赵老师头顶最干净。” 赵乃黄……？？？ 围观群众……！！！ 杀人诛心，这可太狠了！ 第46章 “你、你…”赵乃黄万万没有想到, 看着斯文儒雅、温和礼貌、没什么攻击性的游青鸾。真正被卷入风波时, 会如此不留情面锋芒毕露。 平心而论, 他说话语气并不尖锐, 没有半点争执或吵架的语气，甚至比平常还要温和点。 可寥寥几句, 却能直击痛点正中软肋，气得赵乃黄浑身打哆嗦，睁大眼睛瞪着游青鸾, 半晌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走廊旁边的几间教室, 围观同学们暗搓搓躲在里面, 忍不住为游青鸾拍手叫好。瞧见黄奶罩吃瘪的表情，都觉得特别爽快！ 要知道, 赵乃黄骂人功夫修炼了几十年, 嘴皮子磨得及其刻薄。他在八中, 几乎是毒瘤般的存在。以往同学和别的老师跟他吵架, 从来没有讨到便宜。 游青鸾可真够厉害，轻飘飘几个字就让黄奶罩气得满脸青紫，胸腔激烈欺负，半晌没憋出回击的话。 痛快！！！为饱受黄奶罩折磨的高三同学，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游青鸾是个坦荡的人, 没有捅完马蜂窝就跑的毛病。 他定定站在赵乃黄对面, 耐着性子等他反击, 还抽空朝躲在身后的女生说, “你先回教室。” “好。”女生甜甜应了声, 乖巧又懂事地说，“我回教室排练节目了，老师再见。” 她像只快乐的小鹿，蹦蹦哒哒跑回教室。空旷地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位老师。 “哼，光知道排练节目的学生，能有什么出息？”赵乃黄终于从人身暴击中缓过来，青着脸冷哼两声，撕破脸皮朝对面阴阳怪气，“果然，有个不务正业的老师，就只能教出一群妖魔鬼怪的学生。哼，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骂人其实没啥心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多听几次就腻了。 相比之下，围观学生当然更愿意听帅老师说话。 “我倒是认为，老师跟学生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应该区别看待。”游青鸾眯起眼睛笑了下，慢条斯理说道，“我就从来不歧视一班同学，他们又没得选。” 扒在墙边偷听的一班同学集体点头，委屈地两眼泪汪汪。如果能选择，大家都想去九班… 黄奶罩快被气出心脏病了！ 什么叫‘不歧视一班同学’？什么叫‘他们没得选’？ 言外之意，难道遇上我是他们的不幸，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赵乃黄又遭到游青鸾弯弯绕绕的嘲讽，刚才没顺畅的那口气又堵在嗓子眼，压得他差点没办法喘气。 赵乃黄怒火中烧快要爆炸，恨不得发挥毕生功力，用所有恶毒言语还击。 偏偏游青鸾最擅长诡辩，说得每句话，他都得费脑子认真想一会，才能理解他又怎么骂了自己，根本没办法立刻还击。 同为语文老师，赵乃黄又拉不下脸满嘴脏话，显得自己没有内涵。于是过招三四轮下来，渐渐落了下风。 围观同学越看越兴奋，眼睁睁看着黄奶罩逐渐气急败坏，而游青鸾还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外加气死人不偿命。 “我的妈呀，九班班主任太帅了吧！他全名叫什么？” “姓游，九班人叫他游魔王，名字我忘了。” “我知道！他叫游青鸾！啊啊啊太帅了，我能转班吗？” “第一次有人把黄奶罩骂得没办法回嘴，佩服！” 平常挨骂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得罪黄奶罩的同学，纷纷豁出去为英俊的游老师加油打call，把他当偶像一样崇拜。 “你、你…别以为自己能说会道，就算多有本事。我当了二十年老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赵乃黄哑着嗓子，气急败坏大吼，“跟我比，你还嫩着呢！” “我长得嫩，这不是很明显吗？”经常被误会是学生的游青鸾，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他年纪轻轻，如果变成黄奶罩那样满脸褶子脑袋秃秃，多可怕呀。 “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经验上的差距！”赵乃黄快被他气疯了，粗声粗气朝他嘶吼，“当老师你不如我，你的学生不如我的学生，明白了吗？” “哦——”游青鸾拖长调子应了声，漫不经心地敷衍道，“未必吧？” 自己经验方面确实比不过赵乃黄，但是拼学生…… 游青鸾想了想，自家小同学都是潜力股，未必会输。 “什么叫未必？想想你们班成绩，再看看我们班的成绩。”黄奶罩得意地挺起胸膛，“我的学生就是比你优秀！” 游青鸾还没说话，旁边同学们听不下去，一个个小声吐槽黄奶罩奸诈。 赵乃黄教的一班和二班都是重点班，入校平均成绩比九班高三四百分。而上次暑期考试由于题目较难，重点班平均成绩倒退了三十多分，九班却像是踩着火箭进步了一百多分！ ——亏黄奶罩还大言不惭，单纯凭借学生总体分数，觉得自己比游青鸾教得好。 厚颜无耻！臭不要脸！ “既然赵老师这么觉得…”游青鸾没有替自己辩驳，只是意味不明笑了下，好脾气跟他商量，“咱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赵乃黄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毫无防备的问。 而此刻，九班同学已经提前欢庆胜利了！ “哈哈哈哈哈我爸爸出手了！”景宇轩跳到桌子上，扭着腰挥动校服，“咱们赢了！大家跟我一起蹦迪！” “傻逼，滚下来。”池羲照着桌腿踹了脚，“你声音太大，听不清楚了。” “嘘——”其他同学也竖起食指，示意他安静。 “我错了，我这就闭嘴。”景宇轩蹑手蹑脚爬下来，小心翼翼说，“但是游老师出手，咱们已经稳了啊。” 虽然不知道他要赌什么，但所有同学心里有个共同认知魔王打赌从来没输过！ “就算稳了，咱们也要听清楚他赌什么。”祝燃满脸忧心忡忡，发愁的说，“如果让咱们跟一班比平均分呢？” “……”景宇轩想起暑假时跟八班打赌，大家被300平均分搞得求神拜佛，集体疯魔的场景，‘扑通’一声跪了，“爸爸饶命！一班不行，真的不行！” 重点班平均成绩460，他们搭上命也追不过啊！ 游青鸾似乎临时起意，认真考虑了两分钟，才正式提出赌约，“就比这学期结束时，年级第一在哪个班吧。” “哈哈哈哈哈哈！”赵乃黄原本还生气呢，一听这话就笑疯了，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游老师，你知道我们班第一考多少？650！国内重点大学随便挑！” “是吗。”才650啊。 当年东平市文科状元，高考成绩720的游青鸾，对他颇为怜悯。 650就高兴成这样，难怪八中一直比不上三中。 “你们班第一是谁？考了多少？”赵乃黄把小人得志诠释到极致，贱贱的嘲讽，“如果我没记错，她只有520吧？” “嗯。赵老师对我们班同学真关注。” “那个女生平常还算努力，放在你们班可惜了。老师不行，再努力也就那样。”赵乃黄像模像样感慨两句，跟他确认道，“你真的要跟我打赌？” 游青鸾没有流露任何情绪波动，反手使了一招激将法，“难道赵老师不敢？” “我不敢？笑话！”赵乃黄正处于最情绪化的状态，加上这个赌局怎么想都是自己稳赢不亏。他满口答应下来，“你要是输了，以后你跟你们班那些人见到我都得规规矩矩鞠三个躬。” “可以。”游青鸾顿了顿，诚恳地问，“要不要再上三炷香。” “上什么香？不用！”赵乃黄又气得脸色涨红，没好气问道，“你呢。” “我要求很简单。”斯文儒雅的游老师一脸纯良无害，还带着点商量的口吻，“你以后在学校不可以戴假发。” “哈哈哈哈哈哈！” 黄奶罩还没回答，围观同学们先笑疯了。 “九班帅老师太狠了，我喜欢。” “我也喜欢哈哈哈！这个老师好有性格！” “…还要在头顶上写自己的外号。”游青鸾恶趣味全面爆发，羞辱和嘲讽技能满点，提出让赵乃黄差点吐血的补充条件。 “不！”赵乃黄立刻拒绝。 “不愿意写，戴着那个外号也行。”游青鸾退了一步。 “……”戴什么？让我头顶黄奶罩吗？ 赵乃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五彩斑斓的像个调色盘。 九班同学都清楚，这是游魔王常用套路。 当大家不愿意接受他的条件时，游青鸾会提出更过分的条件。 相比之下，之前那个过分的条件都显得容易接受了。 “如果赵老师赌不起，就当我没说吧。”游青鸾套路似海深，以退为进逼得赵乃黄主动掉进坑里。 “谁赌不起？我答应你，反正我们班同学赢定了，咱们走着瞧！”黄奶罩扶着假发，鼻孔朝天傲慢地瞪了他一眼，“哼！” 游青鸾目送他背影远去，眼里露出明显的嘲弄。 赵老师明明吃了那么多盐，未免太好捉弄了，比班里十七八岁的学生还容易操控。 其实游青鸾并不讨厌赵乃黄老师，也没想难为他。 总体而言，那位老师除了性格暴躁、过于急功近利之外，工作方面还算负责任。所以，他也没打算要把赵老师怎么样，顶多给他添点堵。 因为游青鸾觉得，‘教书育人’这四个字，育人比教书更重要。 孩子们在成为学生之前，首先都是平等的‘人’，而不是学习机器。 赵乃黄那种极端的方式，或许会让取得好成绩，却没有告诉孩子成绩之外更重要的东西—— 人情。 游青鸾无意识转过许多东拉西扯的念头，同时顺着走廊缓缓走了几米，捕捉到一个越来越有人情味的小同学。 “喂，我建议你现在别进班里，他们都疯了。”池羲凉飕飕提醒道。 “嗯？”九班发疯是日常，可这次又为啥？ 池羲懒洋洋回答，“还不是因为你打赌。他们现在围着甘峰和祝燃，逼他们每天学习28小时，考年级第一。” 成绩进步是一个逐渐缓慢的过程。200分提升到300分很容易，只需要掌握课本基础知识，稍微努力点就能够实现。 然而500想提高到600，却非常艰难，这已经是普通本科和重点本科的分界线了。 过600分以后，想提高一分都不容易，再往上就该拼上运气和天赋。很多好学生保持自己分数，已经竭尽全力，更别提四个月提高一百多分这种妄想。 “哦，对不起他们。”游青鸾想想两位爱徒的惨状，道歉很没诚意，“早知道，我就跟一班比平均分了。” 池羲…… 竟然想把全班同学拖下水，你是魔鬼吗？ “行了，我们也走吧。”游青鸾愧疚顶多持续三秒，好看的手伸到池羲面前，打了个响指吸引他注意。 “去哪？”池羲懵懵地问。 “其他同学都有人监督学习，崽崽你太可怜了。”游青鸾正儿八经说，“去宿舍，我亲自盯着你。” “不，我拒绝！”池羲拒绝补课，连忙要跑。 还没跑远呢，听到游青鸾在后面说，“你乖乖补课，我等会联系池老板，说你今晚住学校。” “……”池羲想到最近每晚的挑灯夜谈，转过来问，“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游青鸾一挑眉，宠溺地朝他勾勾手指，“乖，走了。” 池羲同学把睡眠质量和自由摆在天秤两段，又加上游青鸾这个重量级砝码。 然后，他果断决定牺牲自由，拖着懒洋洋的身体跟游青鸾走了。 做人，有时候就需要能屈能伸。 第47章 顺着狭窄又破旧的台阶, 慢悠悠爬上二楼。年久失修的木板门吱吱呀呀, 声音竟然有点让人怀念。 游青鸾的教师宿舍，池羲之前来过许多次, 已经非常熟悉内部构造，连他习惯把什么东西放在哪个抽屉都知道。 时隔几天, 小同学又踏进贫民窟，轻车熟路来到自己熟悉的位置，戴上耳机一脸认命和无奈, 准备接受火辣、刺激、又变态的魔鬼英语洗礼。 “崽, 你今天很自觉哦。”游青鸾跟在后面进来，绕到电脑椅后面, 顺手摘下他的耳机绕在指尖转了两圈, 取笑道，“我还没动手呢, 怎么就自己屈服了。” 池羲同学最近越来越乖，小狼崽彻底变成小金毛。 游青鸾却觉得索然无味, 偶尔会怀念他亮出獠牙和利爪的模样。 “我倒想挣扎, 有用吗？”池羲吊起眼尾, 愤愤瞪了他一眼。 游青鸾盯着他, 思索半晌，诚恳地建议道，“唔…你可以试试。” “滚滚滚！”池羲感觉受到侮辱, 瞬间炸毛了。 游青鸾那个变态, 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 儒雅温和，表面挺像个人。 但其实他本性特别难搞，而且控制欲非常重，还特别小肚鸡肠，记仇能记一辈子。 池羲挺想尝试反抗大魔王，但回忆起刚认识没几天，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的情景… 小同学默默收起危险的想法，只怕自己试试，然后就该逝世了。 池羲从电脑桌前站起来，散漫地打了个哈欠，没骨头般伸了个懒腰。 抬手时，校服下摆向上露出一截腰线，肌理匀称结实，看起来比暑假时发育更好。 游青鸾目光流露轻佻，无声吹了个口哨。 池羲背对游青鸾，没察觉到他打量猎物的视线，皱着眉嘟囔道，“所以，你找我来做什么？” “补课啊，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游青鸾理所应当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几份提前打印好的习题，“喏。” “什么啊？又是高考模拟卷吗？”池羲最近做过许多模考题，渐渐觉得厌腻了。 高中范围知识点翻来覆去就那么些，各种真题和模考预测题做得太多，便会发现题型和考查知识点挺少，题干信息换来换去，本质依旧换汤不换药，没啥意思， 他兴趣缺缺接过那几张纸，粗略扫了两眼，才发现这套题内容，跟自己之前接触那些不太一样，难度明显增加许多。 “2007年寒假理科竞赛题？”池羲瞅瞅标题，扬起脑袋疑惑地问，“莫名其妙，为什么让我做？我又没学过竞赛。” 众所周知，每年一次的寒假理科竞赛，是全国范围的大型学神争霸赛。 只要国赛拿到名次，就能享受高考加分优待。竞赛中表现格外优异的学生，甚至会被择优录取，提前预定名校晋级位。 东平市每年有八个参与国家级竞赛的名额，数理化生各两个。很多学生为了拿到国赛名额，争取国赛奖项，从初中便开始补竞赛题。 ——然而，这些都跟池羲没什么关系。 别说全国竞赛题，他连《五三》都懒得写。 “我刚才不说说过吗？你现在可以试试。”游青鸾把笔和草稿纸交给他，催促道，“乖，快写，别磨磨蹭蹭。” 游青鸾语气敷衍又幼稚，像哄孩子似的。池羲最开始听见还会抗议，现在已经逐渐麻木，并默默接受了。 大魔王手段，还真是让人害怕。 “真的要我写？”池羲嘴里抱怨，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笔，皱起的眉毛几乎能打个中国结，再次跟他强调道，“我说实话，我真的没学过竞赛。” 游青鸾当然清楚，端了两杯咖啡，转过身说，“没关系。就算你算错2＋3，我也不会嘲笑你。” 让小同学做竞赛题，主要因为现在理综模考题对他没什么难度，游青鸾想摸清楚池羲的上限在哪里。 游青鸾以前读书时，也筹备过理科竞赛。虽然后来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中途从理科转到文科班，没能参与国赛，却因此非常清楚理科竞赛的规则和流程。 池羲理科思维很强，又是万里挑不出一个的天赋型选手。像这种依靠考前几天突击，掌握方法就能提分不少的竞赛，他应该非常适合。 小同学文科学得太垃圾，仅仅依靠高考成绩，即使从现在开始拼命到来年六月份，也未必能考上清北大学。 即使侥幸够到分数线，大概也没办法挑选喜欢的专业。 如果他参加竞赛拿到奖项，到时候也有更大的回转空间，多几分保障。 优秀教师游青鸾操碎了心，幸好害他劳心劳力的小同学比较乖。虽然嘴上抱怨和嘀咕没完没了，答题态度却相当认真，明显被游魔王管教所驯服。 因为池羲以前没接触过竞赛题，刚开始写得速度有些慢。 他摸索着掌握诀窍之后，渐渐答题速度加快许多，一晚上把四个科目理科竞赛题都写完了。 游青鸾接过来，对照答案打出分数，故作随意的问道，“你觉得自己哪科成绩最好？” “化学。”池羲理科给出答案。 游青鸾瞅瞅成绩。都是满分100的卷子，化学考了53，是四个科目当中最高的。 虽然离及格线还差七分，但对于没学过竞赛的学生来讲，已经非常惊人了。 对比之下，剩下三科真够磕碜。尤其生物，只有十几分。 “崽，你喜欢化学吗？”游青鸾把试卷和解析答案递过去。 池羲有些困，喝着已经凉透的现磨咖啡，含含糊糊说。“怎么可能喜欢，化学比较简单而已。” 游青鸾觉得好笑。其实认为某个科目简单，某种层面上已经算喜欢了。 而且，普通高中生肯定不会觉得化学简单。相比之下，他们更愿意选择体育。 如果体育科目列入高考，不知道多少人会获得额外加分。 “其实我一直觉得，生物应该算文科，为什么要被划分到理科？”池羲轻声跟他抱怨，声音里带了点睡意，像撒娇似的。 游青鸾用哄孩子的语气，笑着说，“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文科为何那么差？” “学文科有什么用？”池羲闭上眼睛枕着自己胳膊，不过脑子发表自己观点，“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你小小年纪，怎么能搞学科歧视呢？”文科生游青鸾怜悯地看着他，跟小同学分析道，“以后谈恋爱，连个情书都不会写。” 池羲不屑地哼哼，“我才不写情书呢，谁要做那种矫情的事？” “崽，你确定？” “确定！”池羲斩铁截钉的说。 “真的确定？”游青鸾变态趣味爆发，打开手机录音，又问一遍，“以后你想追喜欢的人，也不给他写情书？” “说了不写就不写，你好烦啊！”池羲终于不堪其扰，抱着背后的靠枕，顺势倒在游青鸾宿舍的小羊绒地毯上。 他挑了个舒服的位置，翻了个身用孤傲高冷的背影对着他。 小同学不仅闹脾气，还气呼呼主动睡地毯，这可真有趣。 上次池羲酒醉留宿之后，游青鸾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便把羊绒地毯又加厚两层。 ——至于为什么不买张折叠床…游青鸾表示，宿舍里如果有了床，他怕池羲同学三天两头过来留宿，那样不太合适。 游青鸾倒没觉得，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合适，游青鸾对未成年小屁孩没有任何兴趣。 主要因为池羲睡觉太不规矩，游青鸾怕自己起床气发作，让花季少年从此生活在寂静中。 九月渐渐入秋，老家属院潮气重，夜半三更会有点冷。 怕寒气侵入小同学身体，让他落下风湿骨痛的毛病，以后还得靠男朋友伺候。游总大发慈悲从柜子里拿出棉被扔给池羲，劈头盖脸蒙住他身体。 同时作为报复，顺手把刚才那段录音发给池先生。 深夜，收到录音的池先生，此刻才刚跟小青鸾回家。 他不设防的点开播放键，池羲同学说得每个字，都被他未来男朋友听到了。 ‘不写，你好烦啊！’ ‘见鬼的情书，矫情。’ “呃……”池先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空气特别安静，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足足过了五分钟左右，小青鸾才仿佛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轻轻‘啊’了声，然后拽着他的衣角轻轻扯两下。 “哥哥。”小青鸾仰头叫池羲，声音很软，乌亮眼睛映着别墅内的灯光，仿佛装着一整片星空。 “嗯？”池羲忐忑地应了声。 小青鸾眼睫眨眨，仰起脸认认真真问，“你从来没有给男朋友写过情书吗？” “没、没有。”池羲莫名觉得心虚。 他跟游青鸾是以‘商业合作’方式开始的，起初并不是可以随便写情书的关系。 而且，在信息交流高速发展的现代，就算可以写情书，池羲多半也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呢？”小青鸾仿佛没感受到池羲的难堪。 又或者明明感受到，却还是固执地追根究底。 “因为文科成绩太差吗？” “不……”池羲想否认，转念又想起今天拿到的成绩单，叹息一声，无可奈何改口道，“嗯，跟你比起来确实很差。” 前两天，小青鸾刚入学，碰巧赶上学校摸底考试。 今天成绩出来，池羲放学接孩子时，被班主任祝燃叫住，就小青鸾学习情况讨论了三个小时，害得他俩磨蹭到现在才回家。 跟小青鸾那种逆天成绩相比，池羲就算后来幡然悔悟悬梁刺股，也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惊天大学渣！ “小凤凰，情书话题暂且放到一边，咱们现在需要讨论你的成绩。”池羲破天荒摆出郑重的表情，跟小青鸾对面而坐，认认真真问，“这次考试，你拿到了文科班年纪第一。” “嗯。”小青鸾乖巧地点点头，看起来并没有因此骄傲自满，甚至连点高兴意思都没有。 19年文科高考范围，相比08年，肯定会有许多出入。 本以为自家崽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环境，哪知道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争气。如果不是怕宝贝生气，池羲都想拉两条横幅，全方位吹爆小可爱！ 小青鸾念的虽然是私立学校，可学校里，有许多作为豪门继承人培养的千金和少爷。继承人们从小接受名师一对一教育，耗费大量财力和精力堆出优异成绩。 教材经过无数次改革，竞争对手又多。小青鸾想考到年级第一，难得可想而知。 可让班主任和池羲震惊的，并非他的文科成绩。 “除此之外…”池羲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你理综成绩，也是年级第一。而且，比文综成绩还高。” 考完试，小青鸾自习课无聊，顺手写完了讲台上的理综试卷。祝燃不知道怎么想的，顺手请老师帮忙批改，得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成绩。 池羲平静阐述事实，没有表现任何主观想法。他静静凝视游青鸾，耐心等待小宝贝回答。 理科和文科不同，没有掌握基础知识，瞎几吧胡扯肯定扯不出来。 俗话说，世界会辜负你，但数理化不会。 数理化不会就是不会！ 高二就分科，文科班不再学数理化。小青鸾却在高三理综考试中，拿到近乎满分的成绩。 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小青鸾知道他疑惑什么。他目光闪躲，避开池羲探究的视线，轻声说，“高三以前，都是理科生。” 池羲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原因。 见小朋友露出那样的表情，却终究不忍心让他剖开伤口。 “嗯，我知道了。”池羲伸手，凑过去抚摸小孩头发，软着声温柔地说，“小凤凰，你教我学文科好吗？” 第48章 距离迎新会仅仅只有一周时间, 全校所有班级都在热火朝天的排练节目，争取能在迎新会上艳压其他班级, 成为比黄奶罩光头更加闪耀的那颗星！ 礼拜三下午最后两节是活动课, 同学们把所有课桌都挪到墙边, 将正中央位置全部空下来, 当排练场地使用。 三位扮演评委的同学，表演时只需要举分数牌, 任务轻松。他们便自觉担任后勤工作人员，帮大家确认走位，串联表演梳理，准备零食和各种演出道具，为节目演出最大的后勤保障。 “……嗨，排练结束的同学往旁边站。接下来轮到第三个节目彩排，表演水浒组的演员请准备。”祝燃捧着详细记录节目流程的小本子，用练习册卷成喇叭形状，朝大家喊话, 举手投足特别有当导演或者场控的架势。 “班长，我们组暂时没办法演。”扮演西门庆的男同学表情特别复杂, 悲伤之余又带着死而复生的庆幸, “潘金莲请假了，戏没办法演。” 祝燃立刻低头查找角色分配表，嘴里轻声嘀咕念叨, “潘金莲是…马灏啊。他今天怎么又请假？已经好几天了。” 从确定表演角色开始, 马灏已经连续请假好几天, 连个正经理由都不说。祝燃试着联系过他，手机一直打不通。 班里同学纷纷猜测，他肯定不愿意演潘金莲，才故意旷课不来学校，想躲过迎新会再说。 可祝燃隐隐约约觉得，马灏请假应该有别的原因，不止是逃避演出那么简单。 “景宇轩，你平常跟马灏关系最好，知道他为什么请假吗？”祝燃叫住扮演观音的景某人，顺嘴问道。 “不知道啊。我打过几次电话，他不肯接。后来我发短信轰炸，他回复我说自己没事让我别担心，然后就没消息了。”景宇轩停顿片刻，皱起眉又说，“我也觉得挺奇怪。他以前如果不想演潘金莲，肯定会骂骂咧咧每天追着我打。” 高中三年，就算遇到再不痛快的事情，马灏也很少旷课，更不会无缘无故人间蒸发。 奇怪，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咦，他也没有跟你说啊？”祝燃低下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考虑了会，扭头询问旁边听他们对话，始终一言不发的同桌，“池羲，你知道情况吗？” 马灏脾气挺好，开得起玩笑又挺热心，平常乐于助人，在班级里跟大家关系都还可以。但关系最好的，肯定还是池羲。 “你问羲皇有什么用？他平常独来独往，从来不主动联系我俩。”景宇轩挠挠头发，代替池羲回答道。 从他们三个认识到现在，池羲一直特别高冷。如果没有什么生死攸关的要紧事，绝对不主动联系他俩。 很多时候就算有要紧事，池羲也懒得联系，反正大多数时候，他俩只能拖后腿。 能把彼此间塑料友情保持到现在，其实多亏景宇轩性格大大咧咧，并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后来他发现，池羲倒不是傲慢，或者瞧不起自己这个穷逼。 ——他不主动联系，完全是由于自身性格缺陷，特别不擅长维系友情，某种意义来讲小皇帝还挺可怜的。 我不主动点，就没有人跟羲皇玩，景某人感动的想。 他以为这次池羲肯定也一样，即使马灏请假再久，他都不会过问。 哪知道话音刚落，就听到池羲闷闷地回答。 “我给马灏打过电话，问他出了什么事，我去找他。”池羲眼睛眯了眯，明显压抑着暴躁，“结果，他把我电话挂了。” “啊？他居然敢挂你电话？！” 完了完了，马灏肯定出大事啦！景宇轩脑子里迅速冒出这个念头。 否则，就是借给马灏十个胆子，他都不可能挂池羲电话！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马灏跟池羲的友情，严重不对等。 他、池羲、还有马灏，在外人眼里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而最初成为朋友的契机，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高一最开始，池羲身边只有景宇轩。两个人成为朋友的理由很简单，因为都喜欢打同一款网络游戏，网吧里组队玩了几场就熟悉了。 池羲打游戏特别厉害，技术神乎其神。菜鸡景宇轩虽然玩得烂，但是脸皮比城墙厚，每次都死皮赖脸求池羲带自己躺赢。 那时候池羲脾气比现在更暴躁，一身颓废和戾气，逼走了许多想要靠近他的人。 结果，神经太粗，没有眼力劲儿外加厚颜无耻的景宇轩，凭借浑然天成的沙雕和亲和力，渐渐成为池羲身边最要好的朋友。 马灏是后来才加入的。最开始，池羲对他态度极其糟糕。 因为马灏最初接近他们时，倒贴池羲的痕迹太明显，几乎把‘狗腿’两个字刻在脸上。 他表现实在太刻意了，而且带有特别明显的功利性。连景宇轩那么神经大条的沙雕，都能感觉出马灏动机不纯，更何况从小见惯了趋炎附势池羲？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池羲并没有接纳马灏，更不把他作为朋友对待。 后来有几次打架闹事，池羲到处点火，每次一搞就招惹一大堆人。偏偏他性格太垃圾，很少有人跟羲皇并肩作战，除了马灏。 马灏每次都跟着一起，积极护在池羲前面。虽然按照池羲身手，其实并不需要别人替自己挡着。 可他却没有拒绝马灏帮忙，想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想怎么样。次数多了以后，他终于意识到，马灏仅仅是想接近自己，得到‘朋友’这个身份而已。 虽然，池羲不清楚对方出于什么原因，非要赖在自己身边。但从那之后，他沉默的接受了马灏的靠近，从此跟带他一起旷课一起去网吧，不学无术的厮混了整整两年，成为别人眼中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连景宇轩都不知道，池羲后来为什么会接纳马灏。 只有他本人明白—— 从小到大，由于家庭和性格的原因，自己身边能够亲近的人，实在太少了。 虽然表面上，池羲对待他俩态度很随意，甚至还有点嫌弃。 其实察觉到马灏请假的异常后，池羲第一时间尝试跟对方联系。 结果马灏挂了电话，之后再没有打通过。 “不然，咱们去他家找找？”景宇轩难得提出正经建议，“总得问清楚原因吧？” 池羲斜了他一眼，“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不知道。”景宇轩蔫了。 仔细回忆，相识整整两年，他们经常去的几个地方网吧、游戏厅、池羲和景宇轩的家。 池羲家经常没什么人，三个人半夜上网后不想回学校，就去池羲家里过夜。而景宇轩每次考砸之后，就会哭爹喊娘把池羲和马灏拖回家，免得被亲爸打死。 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去过马灏家里。有几次随口提起，都被对方糊弄过去。 这么久了，作为好朋友，景宇轩连马灏住在哪都不知道。 “那找个屁！”池羲凉飕飕翻了他一眼，双手插在口袋里，故作满不在乎地说，“算了，继续排练吧。” “对哦，咱们还得排练呢！”景宇轩挠挠头，发愁地说，“可是潘金莲没来，他们组表演怎么办？” 池羲早就想到解决方法，伸手指向景宇轩，“很简单，你上。” “我上？！！！”景宇轩睁大双眼，指着自己鼻尖，满脸写着‘你他妈逗我吗’，“你让我演潘金莲？” 还没等景宇轩捶胸顿足发出抗议，旁边祝燃露出欣喜，从过来拍拍景宇轩减半，“好主意啊！同学，加油！” “姐姐，我不行啊！”景宇轩急得快哭了。 “他真不行啊！”抽到西门庆的倒霉蛋已经哭了。自己究竟得罪哪路神仙？还没从马灏版潘金莲阴影中彻底解脱呢，景宇轩版潘金莲又准备粉末登场了。 西门庆左拥右抱，哪个都无福消受。 俩苦命大男生达成共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乍看之下，场面居然有点像含情脉脉，惹得围观同学高呼‘在一起’，非要景某人扮演潘金莲。 “不行！这个真的不行！”景宇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斩钉截铁的说，“我宁愿演林黛玉，跟羲皇在一起！” “滚，离我远点。”池羲满脸嫌弃往旁边挪了挪，企图躲得远远的。 他刚躲开几步，后背突然撞到一个人，熟悉的清冽声音飘进耳朵里。 “咦——原来你想跟池羲在一起。”神出鬼没的游青鸾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眉峰一挑，似笑非笑看向景宇轩，慢条斯理说，“可以啊。” “爸爸！爸爸你终于来了！”景宇轩瞧见班主任，比看到自己亲爸爸还激动，连滚带爬朝他扑过去，抱住游青鸾大腿娇滴滴抱怨，“他们都欺负我~人家好可怜啊。” “咦，哪可怜？”游青鸾半真半假捉弄他，“女儿，你替自己找到如意郎君，还是个坐拥豪宅的官商二代，爸爸非常欣慰。” “屁如意郎君！我那就是打个比方，开玩笑乱说的！”景宇轩急了，连忙替自己解释，“父皇，我可是要继承皇位的嫡长子，不信你可以验身，我是纯爷们！” “呵，嫡长子？我还没驾崩呢，你就满脑子惦记着继位，大逆不道。”游青鸾顺着他的戏，大手一挥降下圣旨，“来人，把他拖下去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喳，我立刻磨刀！”旁边同学们笑得乐不可支，立刻接上戏。 “净身以后，潘金莲和林黛玉随便你挑。” “别挑了，两个都给你演！” “景宇轩你以后就是小公主了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即将变成太监的景宇轩‘哇’得嚎出声，抱着游青鸾的腿假装哭哭唧唧，“父爱如山，父爱如…” 游青鸾露出温柔又和善的表情，温柔说道，“女儿，你敢把眼泪蹭到我裤子上，父爱可能就变成火山了。” 景宇轩听到这话，吓得立刻撒开游魔王的腿，高举双手投降。 “哈哈哈哈哈哈！” 祝燃等这场闹剧表演结束，才捧着小本子凑过来，跟游青鸾说明现在情况。 “嗯，那就把马灏戏份先跳过，你们正常排练，顺便准备一份没有潘金莲的剧本备用。”天知道马灏要请假到什么时候，游青鸾立刻给出最佳解决方案。 “可是没有潘金莲，西门庆和武大郎要怎么办？”同学们发愁的问。 “他俩可以义结金兰，从此走街串巷共同卖烧饼。”游青鸾理直气壮的回答，“潘金莲和西门庆这段戏，本来就不适合学校迎新表演，更何况还是男版潘金莲……你们仔细想想，谁愿意跟他偷情？” 同学们…… 魔王说得好有道理，我们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游青鸾敷衍又随便的打发了同学们，向前半步走到池羲身边，扭头跟祝燃说，“你别管马灏的事情了。我明天去他家里，问问什么情况。” “好。”祝燃松了一口气，乖巧地点点头，“游老师辛苦了。” 祝燃走向教室正中间，帮助同学们彩排。 池羲目送她彻底走远，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才小声问游青鸾，“喂，你知道他家在哪？” 游青鸾瞥了他一眼，反问道，“很担心？” 喜欢口是心非的小同学抿了下唇，低低应了声，难得坦率了一次，“……他是我朋友。” 游青鸾勾起唇，也难得没有挤兑他，转向池羲邀请道，“那，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吗？” “嗯？” “我猜你朋友现在，应该也很想见你。” 第49章 《水浒之没有女装潘金莲》彩排过程经历种种困难, 以武大郎和西门庆仗剑走天涯为结局，总算平安结束。 名着选秀第四个压轴大戏, 便是由池羲主演、班里一大半女生集体上阵的《红楼梦》改编节目《算了别管宝玉, 咱们小姐妹独自美丽》。 听节目名如此独特, 背后当然有一段悲惨的故事。 负责改编红楼的小同学, 初衷本来想让班里女生打扮得漂漂亮亮，相互争奇斗艳比较谁更美丽，然后请男主角宝玉做决定。 结果经过几次彩排, 大家发现理想和现实, 真他妈有很大差距。 饰演金陵十二钗的女同学们, 表现都很完美。 即使平常很少化妆、不善于展示自己的小姑娘, 彩排时也努力‘搔首弄姿’, 努力证明自己饰演角色的魅力。 而几位会化妆的女生，从家里带来口红粉底眼影, 帮助大家描眉画眼，让自己和小伙伴变得更加漂亮, 使得演出效果更加完美。 经过长达一周彩排, 九班十二美人已经完全入戏，还摸索出每个人最适合的妆容, 装扮整齐一个个活色生香。 而男主角—— 唉…… 不提也罢。 其实吧，男主角并没有不配合。 相反, 池羲每次彩排必定到场, 台词也背得滚瓜烂熟, 全程没出过几次错。 问题在于他态度, 实在太冷淡了。 比南极和北极加起来还要冷！ 红楼梦里，贾宝玉是脂粉堆里长大的小少爷，特别懂女孩心思，人帅嘴甜会哄人，按照现代标准，妥妥是中央空调。 而羲皇呢？ 他天天翘课，性教育严重缺失。估计现在都不知道女孩子跟男孩子，除了小弟弟以外有什么区别。 在池羲眼里，四海之内皆兄弟，还分什么男女呢？ 打扮漂亮的同班女生，在池羲同学眼里，就像英语书换了新封面。 即使封面再漂亮，他会对英语书动心吗？ 不会！ 同理，池羲面对花枝招展的女同学，表现极其冷淡。他站在十二美女中间，就是块会说台词的木头。 “喂，景宇轩。”有人凑近景宇轩，神秘兮兮地打听，“你俩认识那么久，羲皇谈过恋爱吗？” “网恋算吗？”景宇轩回答。 “算算算！他居然对网恋有兴趣啊？真没想到。” “咦？网恋？”旁边游青鸾也挺好奇，没想到未来男友还有这么一茬，不由得认真偷听。 池先生那种懒癌晚期，跟谁玩网恋？ 景宇轩把视线从教室中间，认认真真排练节目的池羲身上收回来，清清嗓子用讲评书的语气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伸手不见五指…” “儿子，长话短说。”游青鸾很有先见之明，刚开头就打断他的废话。 “哦…铺垫也很重要啊。”景宇轩悻悻收起长篇大论，把脑袋凑到他们跟前，压低音量很小声讲述道，“高一暑假，我跟羲皇在家打游戏。打完一局以后羲皇去厕所，我无意间看他电脑上有人发消息，就就偷偷点开了。” “哇哦，你居然偷看羲皇消息？胆子很大啊！” “别打岔，听他继续留遗言！” “然后呢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 “咳、咳，我看到了…”景宇轩故意拖长调子，勾起大家好奇心，然后才故弄玄虚说，“我看到一个陌生账号，是个女的，给羲皇发了好多肉麻的话，还有自己……那种照片。” 景宇轩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两个大大的弧度，挤眉弄眼，暗示‘那种’是哪种。 “哇塞！传说中的裸…真的吗！”青春期男生听得脸红心跳，竟然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只有照片而已？游青鸾听得索然无味，他们认为‘劲爆刺激’的聊天内容，对见多识广的成年人毫无吸引力。 “池羲回复了什么？”游青鸾打断他们，淡淡问。 “回复？他没回复啊。”景宇轩迅速回答道，“羲皇看到以后，骂了声傻逼就把账号拉黑了。那个女生长得挺漂亮…唉，早知道我就先把照片保存下来了。” “切——”围观听众发出不屑的嘲讽，“这算哪门子网恋？” “所以羲皇没交过女朋友了？” “他该不会…对女人没兴趣吧？性冷淡？” “性冷淡听起来好可怕，他这辈子还能结婚吗？” “结婚也没办法生孩子吧？” 猜对了一半，池羲小同学确实对女人没兴趣。游青鸾默默想但他并不是性冷淡。 起码，池羲先生面对自己时，会产生各种各样不可描述的冲动。虽然他本人怂的一逼，从来不敢把冲动付诸现实。 可至少能够证明，池羲生理和心理机能都挺正常，唯独情感方面不太健全而已。 游青鸾远远看向小同学，他被一堆漂亮女孩围在中间，脸色阴沉，仿佛她们都是白骨精。 “……行，活动课快结束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祝燃痛苦地揉揉眉心，再次尝试跟男主演交流，“池羲，你觉得她们今天漂亮吗？” “还行吧。”池羲懒得看，敷衍的回答。 “那你应该表现出‘还行吧’的状态啊！”祝燃被他逼得快疯了，绞尽脑汁跟他解释，“演节目的时候要让大家觉得，你在看一个人，而不是一堵墙一棵树，稍微有点感情行吗？” 池羲眉头皱了下，看起来有些烦躁，却难得没有跟祝燃生气，耐着性子解释，“我看人都是这个表情。” 天生感情淡薄，我有什么办法？ 又不是我愿意性冷淡！ “……”祝燃认真回想，似乎确实如此。 从她跟池羲当同学到现在，同桌除了偶尔对景宇轩流露出明显的嫌弃之外，看其他人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 非要说，他现在眼神已经温和了不少。半年前的池羲颓废又暴戾，每次对上视线，都能感受到满满的厌腻。 祝燃心里清楚，池羲已经进步不少了。但即使如此，贾宝玉也不该变成性冷淡啊。 “我知道，但是……”祝燃揉揉自己头发，还想继续跟濒临暴躁的池羲交流沟通，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 “祝燃。”游青鸾几步走过来叫住她，抽了张初梦奶茶店充值卡递过去，“排练辛苦了，请你们喝奶茶，带大家过去吧。” 班主任声音如同三月春风，瞬间治愈了祝燃。 “游老师。”祝燃没有接那张卡，愧疚地低下头，小声说，“你对我们那么好，可是我没有完成工作，彩排还有很多状况。按照现在的进度，迎新会那天……” 肯定会搞砸的！祝燃有些绝望。 “我倒觉得，大家已经很完美了。”游青鸾很少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他环顾教室一圈，淡淡的说，“学校迎新会，主要是为了让你们和观众开心，又不是为了完美舞台。” 游总对表演节目没兴趣，连娱乐圈年度晚会都懒得去，更不会在学校迎新会找乐子。 ——他每次踏足娱乐圈，都会有小明星排队求包养，神烦。 “话是这么说。但老师你特意给我们借衣服，大家都想表现的好一点。”祝燃还是觉得不安，轻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游青鸾垂下视线看她，慢悠悠说，“我准备衣服，是想让大家漂漂亮亮享受高中最后的舞台。你们穿着都挺好看，为什么说对不起？” 祝燃和周围女生听到这话，都有种想哭的冲动，又费了吃奶得劲拼命憋回去。 自己好不容易化了美美的妆，可不能哭花。 “别有压力。节目表演成什么样，都跟我没关系。反正我没有编制，来学校混口饭吃，不要求那些形式主义。”游青鸾向窗外瞟了眼，漫不经心地提醒，“你在磨蹭一会，就该上晚自习了。” “哦哦！我这就去买奶茶！”祝燃连忙把手边东西放下，提高声调喊，“大家快去奶茶店排队，游老师请我们喝饮料。” “哇！游老师伟大！” “您今天也跟太阳一样闪亮！” “爸爸我永远爱你！” 班里同学七嘴八舌夸奖几句，跟在祝燃身后跑出学校。 其他人转眼间都走光了，教室里只剩下游青鸾和盯着表演剧本若有所思的池羲。 “崽，想什么呢？”游青鸾凑过去问。 池羲眉头皱得更深，转过来瞥了他一眼，满脸若有所思，“我看人是什么表情？” “你指什么时候？”游青鸾反问。 池羲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平常？” “没什么表情，很空。”游青鸾如实回答完，又补充道，“不过看我的时候，比较特别。” “……有吗？” 池羲动摇了几秒，立刻摇头否认，“肯定没有，我看你能有什么特别？” “有啊。”游青鸾曲起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下，正儿八经的说，“一脸欠揍的表情。” “……”池羲猝不及防又被弹了脑瓜崩，他捂住脑袋，克制的暴脾气‘噌’得冒上来，骂骂咧咧说。“滚！你才欠揍呢！” “你试试啊？” “有病啊！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咦，难道不是因为打不过？” “滚滚滚！” 哼，他就是打不过，否则早就动手了！ 他俩骂骂咧咧一起走出教室。池羲还没反应过来要去哪，就坐进游青鸾叫来的出租车，懵逼地听他报上一个陌生的地址。 “师傅，到东平新区。” “东平新区？那边都是荒地，还没开发呢，那么大的地界，你具体到哪啊？”司机师傅问。 游青鸾没有去过未开发的东平新区，只从马灏学籍表找到大概地点，说不上具体哪个位置。 “东平新区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吗？去那边干吗？”池羲满脸。 经他提醒，游青鸾才想起来，那边大部分没有住人。因此他要去的地方，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东平新区有片棚户房，你知道在哪吗？” “哦，知道！新区那边要开发，要把那些棚户房和私盖的民房都拆掉，还不赔钱。事情闹得挺大，附近村民和租户都在闹事。”出租车师傅都健谈，发动引擎送他去目的地，行驶途中还跟他唠了五毛钱嗑。 时间在司机扯淡中，过得飞快。短短半个小时，窗外，风景又换过一茬。 池羲见识过云梦市的繁华以后，总觉得正在规划中的东平特别萧条。 直到出租车驶向亟待规划的东平新区，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城市已经不止是萧条了。 水泥马路延伸到新区棚户房，就已经中断了，再往前没有任何建筑物，只有几辆作为开发先锋队的挖掘地，在夕阳底下艰难开荒。 从出租车里走出来，路两边是用薄金属板和石棉瓦简单搭起来的狭小空间，里面热的像蒸笼。 好几户棚户房里，连水电都没有供应，只能靠蜡烛照明，落魄的仿佛重回石器时代。 初秋傍晚温度挺高，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男人们，在房间里闷得呆不下去，蹲在屋檐底下抽烟聊天，用池羲听不懂的方言聊天，彼此有说有笑。 “喂，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池羲把目光从他们干枯皲裂的手上缩回来，透过狭小的窗户，打量里面只铺了报纸的木板床，紧紧跟在游青鸾身后问，“体验生活吗？” “想得美，体验生活就不带你来这里了。”游青鸾平静地看向他们，用陈述语气说，“他们都是背井离乡，来东平谋生的农民工。手脚健全，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虽然现在生活辛苦了点，但每天都有希望和盼头，不需要你怜悯同情。至于真正凄惨的人……你生活在城市里，根本没机会见到。” “……”池羲听完他的话，没吭声，心情有点复杂。 结果，他还是不知道游青鸾带自己过来做什么。 游青鸾也懒得解释，走向乘凉的几个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之前没收池羲小同学的烟，抽出几根递给他们，熟练的用跟他们差不多的方言搭讪。 “你为什么会说？！”池羲震惊了。 “你作为东平人，周边方言都不会？大惊小怪。”游青鸾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农民师傅打听，“跟你们打听个人，这附近有没有一家姓马的？” 农民工抽着烟，兴许一时间没想起来，彼此激烈讨论几句才跟他说，“姓马的有两家嘞，你问带老婆那个还是不带老婆的？” “姓马？难道…”池羲抬头看向那些随时会倒塌的破败楼房，隐隐约约意识到，他为什么带自己过来。 下一刻，游青鸾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 “跟老婆儿子一起住，儿子今年读高三那个。” 第50章 “这边所有房子都长得差不多, 马灏家到底住哪一间？” 池羲双手插进校服口袋，懒洋洋拖着步伐, 穿梭于破破烂烂的危楼中。 绕过散发臭味淌着脏水的垃圾堆, 小同学眉头越皱越深，内心非常怀疑这片地方，是否真有人类居住。 他以前总觉得，游青鸾住得教师宿舍破破烂烂，像贫民窟似的。 直到此刻，经过真贫民窟对比和衬托, 他那个单间小宿舍分分钟升级成豪宅, 还是精装修超奢华的豪宅。 游青鸾同样第一次过来, 却没有丝毫震惊。比这里更破旧的地方，他见得多了。 回忆刚才农民工告诉他的信息，回答道, “应该还要往前走, 最里面的巷子左拐。” “还要再往前？”池羲目光穿过狭窄拥挤的小巷子，抬眼眺望眺望远方。 巷子最尽头, 是一片还没盖好的烂尾楼。 破砖堆起来的墙面, 光秃秃暴露在空气里，墙体没有抹水泥也没有贴瓷砖, 甚至有几户楼房钢筋还暴露在外面。细细的钢筋断面尖锐，看起来特别吓人。 听司机师傅和刚才那些农民工说, 东平新区即将规划改建, 这片面临拆迁。附近村民想捞一笔拆迁赔款, 争先恐后买地盖房。 结果直到最近，村民们才知道，东平新区早两年就筹备规划，所有土地已经被登记征用。卖给他们地皮的‘领导’，压根没有土地使用权，只是单纯骗钱而已。 这些刚盖起来没多久的豆腐渣工程，很快就会被当做违章建筑拆除。 村民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结果拆迁款没等到，自己还得赔不少钱。 小气抠搜的当地民众当然不愿意，立刻扔下盖到一半的楼，到处抗议闹事。 而他们留下那些豆腐渣楼房，用得都是劣质材料，钢筋细得根本没有承受力。仿佛稍微用力踹两脚，整个房子都会顷刻倒塌。 ——那种地方，哪能住人呢？ 游青鸾肯定又在捉弄自己，池羲愤愤想。 “他们说，住那几栋楼，只要帮房东干活就不收租金。”游青鸾淡淡解释两句，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绕过迟疑地池羲，招呼道，“走吧。” 为了省租金，所以宁愿住那种随时会出事的危楼。 难道钱比人命重要吗？！ 池羲表情变得很复杂，终于忍不住想说的话，闷闷地问，“马灏他…他家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理由不是很明显吗？供儿子上学花光了所有积蓄，只能在衣食住行方面拼命节省。”游青鸾回过头，目光平静而深邃，说话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崽，你从小衣食无忧，大概这辈子都不需要体会人间疾苦。但是你必须知道，自己享受光明的时候，总有人活在黑暗里。” 游青鸾经历过许多，见识过许多，早就明白这些人间疾苦。 但池羲什么都不曾经历，所以小同学不明白人能穷成什么样。 别人说得再多，言语终究太苍白。他自己亲眼看看，才更能体会世间各种滋味。 池羲视线低垂，看到路边排水沟里躺了一只瘦骨嶙峋的狗，尸体已经干了。 他抿了下唇，轻声问，“所以，我错了吗？” “不，你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虽然生命是平等的，可生活并不平等。你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不需要因为自己拥有的太多而愧疚，也无法拯救所有贫瘠和苦难。”说到这里，游青鸾仿佛想到什么，顿了几秒后轻声说，“能拯救他们人生的，只有他们自己。” 池羲钻进牛角尖里，依旧无法释怀，“我以前，跟马灏……” “哦，你跟马灏关系不是挺好吗？”游青鸾接过话说，“难道你知道他家里情况，就会疏远他，或者时时刻刻摆出一副怜悯同情的施舍者表情？” “当然不是！”池羲立刻说。 游青鸾淡淡笑了下，继续带小同学往前走，“那就够了。既然他没有求你，你不需要特别做什么。” 学生阶段友谊最纯粹，不应该被其它因素干扰。 其实，上次开完家长会以后，游青鸾就一直考虑要不要去马灏家里拜访。 斟酌再三以后，他暂时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马灏家里情况比较困难，还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砸钱送马灏上八中，父母牺牲太大了。 可本质上来说，家长望子成龙，想给学生更好的学习环境并没有错。 再加上，根据游青鸾自己的了解和判断，马灏不算坏到骨子里的学生，顶多只是爱慕虚荣而已。 设身处地想想，他很理解马灏的想法。十几岁的孩子多多少少会有自尊心，尤其马灏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由于对原生条件感到自卑，从而那种不想跟其他同学有区别的虚荣会更强烈，所以才会千方百计隐藏家境。 适当的虚荣和自尊都不是什么坏事，它或许会促使马灏挣脱生活泥沼，凭借双手改变现状。 因此，游青鸾并不打算干涉他的生活，不分青红皂白批判他。之所以改变主意，大老远赶过来，是因为现在情况有些失控了。 穿过弥漫着腐臭味的巷子，他俩终于找到马灏家居住的烂尾楼。 听路口几位师傅说，这边几户烂尾楼偷工减料太严重，房东连门和窗户都不装。 那些独自生活的农民工嫌麻烦又危险，宁愿住路边钢板小单间。加上新区改革亟待拆迁，其他租户都搬走了，整栋楼里，只剩下马灏一家人。 池羲站在外面打量，轻易发现里面有两间住了人的屋子，跟其它空房间明显不同。 房间几扇窗户都用玻璃挡住，玻璃上还贴了废报纸捡的手工窗花，房檐底下挂着红色中国结。 两个房间各安装了一扇简易的木板门，门板上还贴着金色奖状。奖状有些褪色，隔得老远就能看到马灏大名。 游青鸾初映象判断，他父母都是心灵手巧的人，而且极度宠爱儿子。 从马灏平常吃穿用度也能瞧出来，他肯定有对温柔又纵容的父母。 “崽，你要进去吗？”游青鸾扭过头问池羲，“你应该没来过这种地方。” “嗯…”池羲盯着里面半掩地门，沉默地瞅了半晌，还是没得出结论，干脆把问题抛给游青鸾，“你觉得，他希望我进去吗？” “不希望。”游青鸾很快给出答案。马灏在学校拼命掩饰，正是不希望池羲看到自家情况。 果然如此，池羲表情更为难了。 “所以，你更应该进去，然后想办法挽回友情……如果你想继续跟他当朋友的话。” 池羲几乎立刻回答，“我当然想。” “嗯，我猜也是。”毕竟他们一直那么要好，加上小同学根本没什么朋友。 池羲虽然没说过，但一直对朋友看得很重。而且崽崽心性纯粹，肯定不愿意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就弄丢一个朋友。 游青鸾伸手过去揉揉他头发，“乖，走吧。” “……好。” 游青鸾和池羲刚进去，还没顾得上敲门。 里面刘淑萍听到声音，连忙迎出来问，“谁啊？” 她穿了件普普通通的灰色长袖，身上没有带什么饰品，模样比上次自然很多。 见到游青鸾，她表情闪过一丝慌乱，语无伦次的招呼，“啊？游班主任…哦，应该叫游老师。您来找马灏吧？我家住这种地方，真亏你能找到。” 刘淑萍胡乱在围裙上擦擦手，让开位置邀请道，“快请进！马灏在里面呢。我给你们去隔壁倒水！晚上想吃什么菜？我等会骑车去买。” “不用，我们不吃饭。”游青鸾连忙拦住她，询问道，“因为马灏三天没来学校，我过来看看，他怎么了？” “他、他……”刘淑萍脸上瞬间闪过绝望和崩溃，却终究不肯说理由，擦掉泪光艰难地笑笑，“没啥，家里出了点事，我都说不用他操心了，这孩子就是不肯听。我明天再劝劝，一定让他去学校念书。” “谁来了？”里屋马灏听到动静，掀开帘子走出来。 仅仅三天没见，他变得池羲几乎认不出来。眼圈乌青，皮肤黑了两个色号，嘴唇也裂开好几条血口子。 猝不及防看到老师和朋友，马灏几乎立刻退回去，躲进房间里。 “马灏，你出来。”池羲叫了声。 马灏跟他混了这么久，清楚池羲糟糕的爆脾气。 反正以后应该跟他见不了几次，最后也顺着他的意思吧。这么想着，他拖着沉重地步伐走出屋子，嘶哑的叫了声，“羲皇。” “你到底怎么了？”见他仿佛一夜之间被迫长大，从外表到气质都不一样，池羲连声追问，“发生什么事？” “家里出了点事，你……我能搞定。”马灏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向池羲开口。 起初他接近池羲，努力跟他成为朋友，只是想看看另一个世界的人，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后来他果真看到了，跟池羲相处时无忧无虑，马灏可以放心告诉自己看，自己跟有钱人的小孩没有区别。 他如果现在求池羲帮忙，仿佛瞬间被打回原形，最开始的友情，都是早有预谋。 “没什么大事，你别管我了。”马灏避开他视线，用蚊子嗡嗡声音说，“我以后不去上学了。” “嗯？不上学了？”池羲几乎立刻觉察到，马灏有事情瞒着自己。他讨厌被隐瞒的感觉，又追问了好几遍，“为什么？你老实告诉我。” 可无论池羲怎么追问，马灏如同特工般，死活不肯说，只是敷衍的给出退学理由，“我成绩差，学不懂。反正考不上大学，继续念书没意思。” “你觉得我信吗？”池羲睁大眼睛瞪他，“马灏，你把我当傻子？” “池羲，我没想骗你。”马灏苍白地笑了下，用绝望又无助的目光看他，“你跟景宇轩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真的不想上学了。” “你他妈……”池羲翘不开他的嘴，暴躁地几乎快动手了。 “池羲同学，这里是别人家，你要有点礼貌。”游青鸾终于做出行动，拦住池羲一本正经说，“马灏，你如果想退学或者休学，必须到学校办手续，不然校长会扣我工资的。” “你…”你不是没编制吗？扣个鬼工资？池羲被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震惊了。 “行，我明天过去。”马灏过去几天里已经心力交瘁，顾不得想太多，轻易相信了游青鸾的话。 游青鸾目光在房间里绕了一圈，高深莫测的说，“你明天必须来，我等着。” “喂，退什么学？他…”池羲还想说两句什么。 游青鸾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沉声提醒，“该走了。” 池羲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目光，愤怒咬咬牙，最后看了马灏一眼，抬腿离开屋子。 刘淑萍从隔壁房间倒了两杯水过来，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马灏一个人。 她把水摆在桌上，紧绷的肩膀垮下来，“灏灏，你怎么不留老师吃顿饭？” “没必要。”马灏硬邦邦说。 “也是，咱家拿不出像样的饭菜。”刘淑萍叹了口气，又说，“家里的事交给我，明天去上学吧。” “不去，以后都不去了。”马灏伸出双手，低头看着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如行尸走肉般说，“我跟工地那边已经商量好了，签十年合同，他们一次性付我十万。” “胡闹！十万让你干十年，不是趁火打劫吗？”刘淑萍坚决不同意，非要让马灏去学校。 “妈！”马灏嘶哑的叫了声，“爸还在医院躺着，没钱就不能做手术。” 刘淑萍骤然沉默，想到病榻上的丈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淌下来。 “别让我去学校了，我怕自己忍不住向同学要钱，以后一辈子欠人情债。”马灏握紧拳头，认认真真说，“起码，用我双手换来的钱，是干净的。” 干净个屁！ 已经离开巷子的游青鸾忍不住吐槽，“真固执，钱只是流通货币，哪有干净和脏的区别。” “他肯定有事情瞒着我，刚才真应该问清楚。”池羲烦躁的问，“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游青鸾摘下耳机，四平八稳的说，“银行现在已经关门了，带我去你家吧，我想跟池老板借点现金。” “借钱？你又想做什么？” “购买廉价劳动力。现在清仓大甩卖，买一年送九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谁会买一年送九年，他有病吗？” 游青鸾勾起唇，冷笑道，“崽，不要骂得那么委婉，他就是蠢。” 第51章 “嗨，老景早上好啊。” 清晨, 同学陆续踏进教室, 挥挥手跟后排趴在课桌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景宇轩打招呼。 “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睡觉啊？被羲皇传染了？” “什么传染。”景宇轩揉揉眼睛, 勉强坐起来打个哈欠, 含含糊糊说，“我昨晚压根没睡。” 他舒展四肢伸个懒腰, 眼睑底下挂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 应聘大熊猫都不需要化妆，看起来确实没怎么休息。 比起身体疲惫, 景宇轩两只眼睛黯淡无光, 看起仿佛奈河桥上走过一遭, 根本不符合他平常那种沙雕逗比的气质。 “没睡？你昨晚干啥去了？”同学被他模样吓了一跳，惊讶而诧异地问, “抢银行吗？” 不应该啊，凭借景某人出类拔萃的智商，他如果真抢了银行, 现在肯定去局子里享受白金手镯，豪华单间。 “没。”景宇轩揉揉头发，强迫自己坐起来，靠住后面桌沿，气若游丝的回答, “我找马灏去了。” 他昨天晚上耗费整整一晚上, 找遍所有马灏可能出没的地方, 问过所有可能知道他行踪的人，结果却一无所获。 自己朋友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起来也奇怪，平常在学校俩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互相伤害互相嫌弃，一言不合问候列祖列宗，仿佛跟对方有仇似的。 可马灏突然消失，他才意识到，朋友在自己生命里有多重。 虽然没有达到‘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但自从九班少了马灏，景宇轩呆在学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生活失去色彩。 教室门被重重推开，发出一声巨响，打断景宇轩的思绪。 “喂喂！特大消息！”甘峰从外面闯进来，气喘吁吁，扶着讲桌断断续续说，“我、我、我看到马灏了！” “啥？！” “在哪？” “刚从外面进来，我也没注意去哪。”甘峰回答。 他话刚说一半，原本要死不活的景宇轩立刻从教室弹起来，火速冲出教室，朝校门方向狂奔而去。 马灏到校时间特别早，还没打上课铃，学校老师也没有正式上班。 游老师吩咐他先去办公室等着，等八点上班以后，再带他一起去找校长退学或休学手续。 但马灏没去游青鸾办公室，走进熟悉的八中，径直奔向校长办公室。 他等会还得回工地干活，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再说，马灏并不想让游青鸾陪着自己，他害怕站在熟悉的人身边，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要重回学校。 “报告。”马灏来到校长室外面。 “哦，进来吧。”校长回答道。 见马灏走进来，校长表情有些意外，明显游青鸾把他当工具人还没提前打招呼。 “你是九班的学生，叫……马灏对吧？有事找我吗？”校长有些疑惑。 “嗯，我来办手续。”马灏闷闷地说。 啥手续？找我能办什么手续？校长疑惑地想了想，还没琢磨明白呢，旁边沙发里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注意力吸引过去。 “马同学你先坐在那边等会，我先把他们这茬处理好。”校长摆摆手示意马灏先坐，又忙不迭转向那群吵吵闹闹的人。 坐在另一边的中年女人明显哭过，两只眼睛红彤彤的，脸上写满悲怆和难过，“我家孩子摔得那么严重，双腿粉碎性骨折，医院说彻底治愈起码要上百万，保险只能赔那么一点吗？” “大姐，您心情我理解。我们公司也没有推卸责任，已经按最高标准赔付了。”业务员拿出保险单，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瞧，合同里白纸黑字写着在学校内遭遇意外，最高可获得20万赔偿金，死亡可获得30万。这些学校给孩子买保险时已经注明，您也勾了同意啊。” “我当时也没仔细看过…”家长听到这话，崩溃的捂脸大哭，“买保险那时候，谁能想到它会用上！” “唉……大姐，保险不就这么回事吗？买的时候没想到能派上用场，但是意外真的发生了，它虽然不能帮忙避免，起码能降低损失。”业务员拍拍家长肩膀，安抚道，“我们公司没办法了，您快想想，家里还有没有买别的保险？” “呜呜呜…” 马灏坐在旁边听他们对话，敏锐地捕捉高频关键词，“保险？” “嗯，对啊。”校长在那边暂时插不进话，扭头跟马灏解释道，“上学期，你们年级有个女生从楼梯上滚下去，摔得挺严重，你应该听说过吧？学校老师知道情况，想起学校给所有学生都买了意外险，就帮忙联系保险公司理赔。” “那种意外保险，我们每个人都有吗？”马灏连忙问。 校长干脆地回答，“是啊，入校时给大家都买了。在校期间发生任何意外，保险公司会进行赔偿。” 意外险。 重伤20万，死亡30万。 这两条信息瞬间占据马灏所有意识，他目光逐渐放空，失神地望着桌上那份理赔合约，某个想法渐渐在脑子里成型。 “对了！”校长絮絮叨叨说完，又紧跟着问，“你刚才说，找我办什么手续？” “那个…没什么。我突然记起自己还有点事，先走了。”马灏连忙摆手，语速飞快说完这些话，急匆匆走过校长办公室。 他远去的背影特别奇怪，仿佛有卸下负担的释然，每一步又格外沉重。 “着什么急啊？奇怪。”校长莫名其妙嘀咕两声，没放在心上，继续帮受伤女生家长处理保险问题。 经过校长调节，家长和保险公司很快达成共识，事情完美解决。把他们送出办公室，校长正准备喝喝茶看看报享受悠闲时光。 他哼着小曲准备关办公室门，一条胳膊突然凭空而降，挡住即将闭合的门。 “校长。”游青鸾脸出现在外面，声音冷冽萧瑟，带着让人腿软的强大气场。他死死盯着校长，劈头盖脸问，“马灏在吗？” “他刚、刚刚来过，又走了。”校长打开门，被他吓得硬生生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说，“游老师，进来喝杯茶吧？” 游青鸾现在哪有喝茶地心情？上前一步逼近校长问，继续逼问，“他去哪了？” 校长可怜兮兮摆摆手，弱小又无辜地问，“我不知道啊，没回教室吗？” 何止没回教室！ 游青鸾从门卫那里，打听到马灏已经来学校的消息，办公室和教室里却不见人影。然后便跟池羲找遍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结果都没有找到。 现在九班全体出动搜寻马灏，结果还是没发现他。 “呼……” 失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必须冷静下来。游青鸾闭了闭眼，让紧绷地情绪稍微缓和，心情气和向校长打听，“抱歉，请问他说过什么吗？” 校长见他这么严肃，连忙一五一十汇报道，“他说要找我办手续，也没说清楚具体什么手续。我当时忙着处理其它事情，就让马灏先坐着等。我忙完那边要帮他办手续，他却说没什么，然后表情很奇怪的离开了。” 校长仔细回想，才意识到马灏离开时，表情和语气都特别奇怪。 “游老师，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游青鸾应了声，算是回答，靠着门框陷入沉思。 根据校长描述，整个过程乍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 可游青鸾仔细研究，还是琢磨出许多蹊跷。 首先，马灏直接来找校长，肯定想自己办退学手续，最后为什么说没什么呢？ 根据游青鸾初步推测，应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突然开窍，觉得校园生活无限美好，决定不退学了。 第二种便是他在此期间，想出别的解决办法，并决定付诸行动。 游青鸾略作思考，直接排除第一种可能性。马灏离开办公室以后，没有直接回教室，证明他进水的脑子并没有想通。 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 游青鸾撩起眼皮，沉声问，“校长，你刚才处理了什么事？” 突然接到游青鸾指示，同学已经找疯了，恨不得把学校翻过来。 “男厕所也没有，我每个隔间都找过了。” “音乐教室、美术教室，还有体育器材室都没有。” “门卫说马灏没出去，外面奶茶店老板也没看到他翻墙。” “奇怪，马灏还能去哪呢？”祝燃拿着手绘的八中地图，给找过的所有地方都打了个叉，忧愁地皱起眉。 “游老师回来了！”景宇轩立刻迎过去，张嘴刚要询问情况，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游青鸾露出一种大家从未见过的表情。 眉头紧锁，脸色阴郁地可怕，仿佛真正从地狱归来的魔王，浑身笼罩着毁天灭地的气焰。 “我知道马灏在哪。” 池老板捐赠的新教学楼投入使用后，八中年久失修的旧高三楼便彻底废弃了，学校已经计划拆除它。 相比光鲜亮丽，又高大气派的新楼，只有三层高的旧教学楼仿佛燃烧殆尽的蜡烛，只剩下一滩蜡油，无人问津。铃声响过三次，全校开始上课，更不会有人过来。 前些天东平下过几场雨，炙热明媚的夏天已经过去，毕业前最后一个暑假也跟着结束。 马灏坐在天台栏杆外面狭窄的水泥台上，试探着将上半身探出去，俯瞰自己生活两年的学校，以往经历的种种画面重新浮现在眼前。 或许等十年后、二十年后，自己也会经常回忆高中阶段，回想生命中最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两年。 ——如果有机会，真想继续那种生活啊。 明明自己努力变好了，明明已经看到希望了。 马灏紧紧抓住栏杆，把两条腿伸到外面晃了晃，试探着往底下看。 三层楼平常觉得矮，真要自己往下跳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挺高。 “从这栋楼跳，不会摔死吧？”马灏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轻声自我安慰，“应该不会，听说工地有人从六层脚手架摔下来过，现在照样活蹦乱跳。没事没事…” 马灏狠狠闭上眼睛，努力给自己洗脑，“跳下去就有钱了，我只要十万就好，老天保佑啊…” 只要得到十万，他就能换回爸爸。马灏这样想着，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可真正要付诸行动时，身体和意识却本能的感到恐惧。 万一摔死了呢？我才十七岁啊！ 马灏用力握紧围栏，在风中天人交战，思绪绷得很紧，甚至没注意到有人悄悄接近。 直到从后面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他扒着栏杆的手腕，马灏整个人僵住，猛地睁开眼。 “马灏，我草你大爷！”突然冒出来的景宇轩紧紧握住他，脸因为愤怒和用力涨红，咬着牙狠狠说，“快上来。” “不、我…”马灏想挣脱他的手。 “你他妈快滚上来！”景宇轩牢牢握紧他手腕，指头几乎用力到要掐紧肉里，撕心裂肺地骂，“我今天必须打死你！” 他俩平常总喜欢相爱相杀，没少打打闹闹。可这次，第一次见到景宇轩动怒的样子。 趁马灏愣神的空档，后面几个男生跑过来，纷纷伸出手把他从栏杆外面拖出来。 “你们…”马灏震惊地说不出完整话。 他挑选的地方这么隐蔽，为什么大家会找过来？ 他问题还没说出来，景宇轩已经攥紧拳头，毫不留情迎面砸过来。 “畜牲、败类、人渣！”景宇轩把他按在脏兮兮的水泥地面，边打边骂，一拳拳又重又狠，表情特别狰狞。 旁边几个同学本来还觉得马灏该打，见景宇轩气成这样，连忙过去拉开他。 “老景！够了，你再打会出事的。” “呼、呼——”景宇轩瞪大眼睛，胸腔气得激烈起伏，咬牙切齿质问道，“马灏，你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 马灏本来想爬起来，听到这话，又瞬间被抽干力气重新栽倒回去，用微弱声音回答，“我有！” “你有个屁！什么都不说，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人间蒸发，然后偷偷背着我们跳楼，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景宇轩气得红了眼，大颗大颗眼泪涌出来，带着哭腔质问，“马灏你有没有心啊？” “我有！”马灏声音大了点，也跟着不争气的哭出声，“我特想跟你们当朋友！” 两个大男生互相睁大眼睛，瞪着彼此，谁都不肯哭出声，眼泪却一个比一个汹涌。 直到凉飕飕的声音传过来，才终于打破僵局。 “年度苦情大戏演完了吗？”游青鸾缓缓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马灏，“脑子里水流干了吗？” 第52章 “今天就讲到这里, 下课。”午休铃声响起, 数学老师董斌收起课本和教案, 离开教室前多嘴夸奖道，“稀奇, 你们班今天真安静。” 众所周知, 作为废物收容所, 九班向来是课堂纪律最差的。上课说话、打闹、睡觉都是小毛病，严重点还会集体为难老师。游青鸾任教之前，很多老师都被他们气跑。 但九班今天上课确实安静, 全程没有人吵吵闹闹，教室里只有窸窸窣窣写笔记声音。 虽然班里许多同学两眼放空, 明显心不在焉, 但课堂纪律确实比重点班还要好。 “大家不必进步这么快。你们太|安静，我反而有点不习惯了。”董斌夸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也懒得多计较, 迈开腿轻快走出教室。 最后一节课结束，已经到了学校午休时间。全班同学依旧坐在各自位置上，不去吃饭也不回宿舍，集体静寂无声。 想起早上那件事, 大家都想说点什么, 却没有人第一个开口。 终于, 板凳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打破这场死寂。 前排正中间的池羲踹开长凳, 从容站起来往外走, 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酷又帅。 他像往常那样，浑身裹着一点就炸的戾气，头也不回迈开长腿。 “羲皇，你去哪？”后排景宇轩连忙问。 池羲停住脚步，冷冰冰回答，“吃饭。” “你还有心情吃饭，不管马灏吗？”景宇轩又问。 “呵。”池羲凉凉冷笑一声，斜眼看过去，反问道，“你觉得，他需要我管吗？” 景宇轩被他问住，低垂视线望着他跟马灏共同的课桌，闭嘴不说话了。 马灏如果需要管，肯定早都开口了。但他什么都没说，鬼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池羲，你别光顾着生气。”祝燃眼瞅他俩争执，也跟着站起来，斟酌再三，才犹犹豫豫说道，“马灏情况有点…总之，他需要我们。” “对啊，我们都应该帮帮马灏。” “大家都是一个班的，祝燃组织一下，给马灏捐点钱吧？” “好，我把这学期零花钱省一半给他。” “我回去跟我妈商量商量，大家凑凑就够了。” 九班同学迅速达成共识，一个个准备慷慨解囊，帮同学渡过难关。 唯独家里最富裕，完全有能力拯救马灏的池羲没什么反应，仿佛什么事都和自己无关般淡漠。 “帮什么？捐什么钱？” 池羲眉结微微皱起，平静重复刚才的话，“他不需要。” “喂，羲皇你就算再生马灏的气，咱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谁见死不救？池羲本来耐性就差，跟他们说了两遍没说通，语气瞬间变得气冲冲的，“我没生气，他不需要。如果他肯接受你们捐款，就不会想着跳楼骗保了。”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感觉确实是这个道理。 大家一厢情愿施舍，马灏大概不愿意接受。就算他收下，高中剩下的时光，同学之间的关系也回不去了。 “那怎么办啊？”祝燃更加发愁。 “别管。”池羲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抬腿朝外走，压低嗓音轻声说，“反正有人能解决。” 午后，阳光笼罩整个云梦市。 池羲正巧在小青鸾学校附近谈生意，估摸快到小宝贝中午放学时间，便顺路赶过去接他吃饭。 结果把车开到学校门口，恰好赶上学校规定的午饭时间。刚下课同学熙熙攘攘涌向食堂，闹得池羲进去不太方便，干脆给小青鸾发了条消息，自己守在外面等他。 发完信息，他靠在车边向校门内张望。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小青鸾没等到，却遇上另外一个熟人。 “嗨！羲皇！”景宇轩兴奋过度，摇摆双臂朝他挥挥手，然后张开胳膊像只大胖蛾子，扑棱着翅膀狂奔过来。 “停！”池羲反应迅速，赶在他扑上自己前，敏捷地往旁边躲了躲。 景宇轩跑得太快刹不住腿，整个人扑到池羲的豪华跑车上，像块狗皮膏药紧紧黏住，大门牙生生咬下来一块漆皮。 “咦——”池羲推开他，盯着那两枚明显地牙印瞧了瞧，“明天我把车送去修，修理单寄给你。” “别啊，求放过。我等会偷祝燃的指甲油给你的车抹抹，保准跟新车一样。”景宇轩立刻耷拉着脸，可怜兮兮求饶道，“行行好吧，我只是个穷苦的工薪阶级，辛勤工作一整年，还买不起你一个车轱辘。” 这话虽然卖惨痕迹重，但说得基本符合事实。学校内的闲职，能领工资就不错了。 “啧，谁让你懒，刚毕业就躲进学校享清福。”池羲满脸嫌弃。 “躲进学校那叫享清福呢？池羲你脱离学生时代太久了，哪知道现在高中生有多难搞。”景宇轩揉着肩膀，嘟嘟囔囔跟他扯淡，“不过啊，我确实挺懒。比起来，马灏就不一样，年纪轻轻当高管…他跟你男朋友合约还有几年？” “四年或者五年吧？”池羲想了会，不确定地说，“忘了。但是按照目前情况，即使合约到期，他肯定也走不掉。” “栋梁之才，哪能说走就走了？”景宇轩咧开嘴贱笑两声，八卦兮兮说，“对了，游总到现在也不知道你跟马灏的裙带关系吧？” “有个屁裙带关系，又不是我把他卖给游青鸾的。”池羲充满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再说，游总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马灏是分公司高管，没机会在游青鸾面前刷存在感，太可怜了。 “哈哈哈哈好惨！说起来咱们三个好久没聚聚了，我给马灏打电话，中午一起喝个酒吧。” “开车不喝酒，吃饭我没问题，但是要问问小凤凰。” “咦——羲皇你当奶爸好敬业。” 池羲被迫听了两遍中二时期外号，斜眼瞪过去，“又活腻了？” “饶命饶命！我滚去给老马打电话！”景宇轩攥着手机，飞快溜走了。 小青鸾听说要跟池羲发小吃午饭，思索半分钟，乖巧地同意了。 他跟随两个大人来到约定好的饭店，池羲父爱再度泛滥，点了一大桌小青鸾喜欢的菜。 结果等菜上齐，池羲体贴照顾着让小青鸾吃了个半饱，被工作绊住的马灏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马灏声音从外面飘进来，听起来成熟又稳重，字里行间写满靠谱。 包厢门被推开，小青鸾放下筷子抬头看过去，瞧见一个西装笔挺，规规矩矩打着领带的青年男人，步履轻快朝他们走过来。 “老马，你好慢！”景宇轩瞧着碗吆喝，“来来来罚酒三杯！” “欠着吧，我下午还要回公司开会，没办法喝酒。”马灏敷衍地糊弄两句，落座立刻端起碗筷，像饿死鬼投胎般风卷残云。 池羲见他狼吞虎咽，顺手把小青鸾不喜欢的果汁推过去，好笑地问，“你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贵公司有那么忙吗？” “我们公司为什么忙，池总应该很清楚吧？”马灏吃饭间隙，抽空瞪了他一眼，“游总请年假以后，不仅总公司工作量增加，连我们分公司也跟着遭殃，我已经忙得两个月没放假了！” “咦，社畜真惨啊。”景宇轩庆幸的嘀咕，“我刚放完暑假，在学校任职最幸福。” 小青鸾安安静静看向他，好奇地打量马灏，心里疑惑地想他明明是池羲的发小，怎么后来进入游总公司任职？ 马灏终于填饱肚子，两口喝完果汁，这才觉得自己满血复活，有心情跟他们聊天。 “游总的弟弟？长得真像。”马灏仔细审视小青鸾，笑了，“我给游总当了六年苦工，都没找到机会跟他说话。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跟他弟弟吃饭，缘分还真奇妙。” “马灏哥哥，你好。”小青鸾轻声问候。 马灏被他叫的一愣，脸上写满‘消受不起’，惊讶地跟池羲确认，“喂，游总弟弟这么乖？” 池羲得意的炫耀，“对啊，我家小凤凰就是这么乖，意外吧？” “没想到，真没想到，跟他哥哥差距太大了。”马灏赞叹地跟池羲说，“说起来，你男朋友比我小两个月吧？他如果叫我一声哥哥，我愿意再为他卖命五十年。” “滚滚滚！叫个屁！”池羲瞬间暴躁，没好气辱骂道，“他叫哥哥我都没听过呢。再说，五十年后你半截身体都入土了。” “入土又怎么样？我托梦让我孙子继续发光发热。”马灏乐呵呵说，“为游总死而后已，我真是优秀员工。” 小青鸾听他们谈话，忍不住内心好奇，轻声询问道，“你为什么会替、替我我哥哥工作？” “唔，这个啊，说来话长。”马灏想了想，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家里曾经遭遇过一场变故，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差点选择最愚蠢的解决办法。结果有个人帮了我一把，让我看到光明的未来，还给我找了一份好工作。” 说到这里，马灏哑着嗓子笑了两声，“虽然工作有些辛苦，但我非常感激现在的一切。” 如果按照原本的选择，他现在都不能坐下来和朋友一起吃饭了。 “啊？”小青鸾听得似懂非懂。他说了那么多，却没讲为游青鸾卖命的理由。 “啧啧，那件事都过去十年了，你每次都说得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头脑。”景宇轩换了个简单粗暴的方式，解释道，“十年前他父亲重病，有个人替他出了所有医药费和大学学费，条件是马灏毕业之后，必须去他指定的公司任职。” “哦……”小青鸾眨眨眼睛，有点明白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池羲接过话茬说，“不然我就跟他签卖身契了。” 马灏立刻怼，“别想了，我才不卖给你。” “为什么？”池羲脸上写满不可理喻。 “原因不是很明显吗？”马灏理直气壮的说，“你没游总帅，也没游总有能力。本来有个‘钱多’优势，现在也没了。我很想知道，游总为什么还没有抛弃你？” “哈哈哈哈哈哈！分手！分手！” 池羲表情越来越阴郁，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服务员，他俩买单。” 景宇轩和马灏立刻笑不出来了。 东平八中，游青鸾办公室内，正在举行一场小小的签约仪式。 马灏眼眶乌青，嘴角贴着创可贴，挨打以后整个人看起来惨兮兮的。 他一声不吭提起笔，在看起来很正规的卖身契上，提笔写下自己名字，出售自己毕业之后整整十年的劳务自由。 游青鸾接过合约，盯着少年的签名和血色指印，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合约即时生效。你余生里有整整十年要替我卖命，请保持最基本的四肢健全。” “我根本不值那么多钱。”马灏搓掉手指上的血痂，不安地说。 签约以前，他甚至不知道有‘劳务自由’这种东西。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价值？ “现在确实不值得。但某种意义上，它是最值钱的东西。”游青鸾把合同收起来，认认真真跟他说，“值多少钱，不是你现在能决定的。” 马灏扬起鼻青脸肿的脑袋，凄凄惨惨看向他。 “这种无形财产，要靠未来的你做决定。如果你变成足够优秀的人才，肯定会有大公司出高薪挖角，到那时候这份合约不就值钱了？”游青鸾把装有现金的箱子递过去，“这些你靠自己换来的。以后要努力让自己劳务自由变得有价值，别让我做赔钱买卖。” 第53章 马灏无缘无故旷课整整一周多, 期间还因为企图跳楼, 被景宇轩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班里同学们年纪小经历少, 没有遭遇过能把人逼上绝路的困难，都挺好奇他为什么想不开。后来隐隐约约得知情况, 全部为马灏担忧时，还提议给他捐款援助。 捐款计划还没有启动, 当事人又若无其事回到学校，坐进教室里跟同学们照常上课,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马灏，你、你……”马灏重新返校的第一天，跟他关系还可以的男生叫住他。想打听情况, 却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 关心我爸啊？”马灏主动挑起话题，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他现在已经转到大医院了, 专家医生说发现还算及时, 如果尽快安排手术治疗，完全治愈的可能性很高。我爸身强体壮, 肯定能挺过去, 大家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同学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庆幸之余见马灏完全恢复平常模样, 也有心情跟他聊点其他话题。 “喂, 老马。你一直没参加彩排, 你们组节目怎么办？” 迎新会今天下午召开, 马灏就算现在背过台词参加彩排，也来不及登场。 马灏一脸无所谓的回答，“不表演了呗，我正好不想演潘金莲。听说他们重新编了武大郎和西门庆义结金兰，从此仗剑走天涯，我觉得挺有趣。”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幸亏游青鸾让编剧临时改剧本，不至于耽误整个组。 问题在于—— “那你怎么办？”祝燃忧心忡忡。 九班集体表演，所有人都参与其中，只有马灏坐在台下当观众，搞得像是全班集体孤立他。 “嗨，没事。”马灏本人却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我还有别的任务，忙着呢，你们别管我了。” “忙啥啊？” “等下午你们就知道了，记得来找我。”马灏笑嘻嘻糊弄两句，径直走到自己位置上。 自己那边半张课桌还像以前一样，书本和文具都没挪动过，维持马灏在校时的模样，各科老师新发的试卷和作业都被塞进桌膛里。 旁边景宇轩一动不动趴着，死气沉沉的，也不知道真睡还是闭眼装睡。 马灏挨着他，都坐下好半晌了，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哎，老景。”马灏用手指敲敲桌面，突然叫了一声。 景宇轩依旧那样趴着，安安静静毫无反应。 “这次是我犯浑，对不住了。”马灏转过去，对着景宇轩后脑勺重复道，“对不住啊。” 景宇轩手指动了动，明显听见了声音。 他埋着脑袋没抬头，从臂弯里闷闷骂了句，“傻逼。” 马灏松了口气。景宇轩肯和自己说话，说明友情还能抢救一下。 “是，我确实傻逼。”马灏自知罪孽深重，破天荒没跟他互怼，由着景宇轩骂。 “白痴、弱智、操你大爷！”景宇轩咬着牙又骂了好几句，才终于换了个姿势爬起来，吊起眼睛瞪着他，粗声粗气说，“喂，我下午过去给你帮忙。” “嗯？”马灏没反应过来他啥意思，脸上写满茫然。 “打工啊。我从羲皇那里听说了，下午我过去给你帮忙。”景宇轩照着他木然的脸轻轻扇了两把，郑重声明立场，“但是我景某人从来不白干活，你要请我喝奶茶，听见没？” 马灏咧开嘴笑笑，爽快的答应，“行，请你喝两杯！” 铃声响起，第一节 正好是语文课，班主任两手空空踏入教室。 最近天气渐渐冷了，游青鸾白衬衫外面罩了件卡其色针织衫，衬得大魔王气质更加温和，极其具有欺诈性。 当然，模样也更加英俊。以致于九班学生虽然知道大魔王真面目，却仍旧被眼睛看到的假象蒙蔽，为大帅比班主任沉醉痴迷。 他站在讲台上环顾整个教室，轻飘飘问，“人到齐了？” “齐了！”同学们异口同声。 “行。”游青鸾云淡风轻的说，“上课吧。” “老师好！” 今天学校安排，全校师生只上半天课，下午开始为迎新会做准备。 伴随黄奶罩骂骂咧咧几声‘开迎新会有个屁用’、‘学生就应该专注学习’、‘你们一个两个诚心想气死我吗’的吼叫，本学年迎新会正式拉开帷幕。 九班同学迫不及待搬出装戏服的大箱子，欢天喜地装扮起来。 出演红楼的十二美人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描眉画眼，沉浸于让自己变漂亮这个过程中无法自拔。 直到祝燃拿着花名册确认演出人数，大家才反应过来，红楼男主演突然消失了。 “咦？羲皇去哪了？” “谁知道呢，反正他在或者不在，都没什么区别。” “也是哦，找块木头都比他演得好…哎，你想不想试试这个蓝色眼影？肯定很妖媚。” “蓝色奇奇怪怪，给旁边西游组的白骨精涂吧。” “什么蓝色眼影？让观音娘娘先试毒！景宇轩呢？” “景宇轩没在，他跟马灏一起出去了。” “啊？他俩也走了。这仨偷偷摸摸，到底干啥呢？” 消失的三个人，确实做了点不为人知的事。 建校以来，八中迎新会举办过很多次，已经成为学校传统。迎新会一直是半开放模式，表演期间学生家长也能进校园内参观，还有附近闲得发慌的老头老太太赶来凑热闹。 作为东平市规模最大的高中之一，八中整个学校总共有六十多个班级。 即使高一年级不参加，剩下四十多个班级，每个班级表演五分钟，都需要耗费许多时间。 大家只觉得迎新会流程拖沓，表演时间过于漫长，坐在底下一动不动怪无聊的。而某个头发丝都写满算计的商人，立刻发现其中商机。 在奸商指使下，马灏和景宇轩一人一边，哼哧哼哧推着小推车，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进学校内。 池羲手插口袋跟在他们后面，大摇大摆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看起来一脸没睡醒的表情，搞不清楚到小祖宗底过来帮忙，还是千里迢迢赶来当监工。 景宇轩向来乐观，神经比大象腿还粗，能生气三天已经是他极限了。 只是跟马灏坐在一起上了几节课，两人又恢复平常相处模式，路上吵架拌嘴插科打诨。 打打闹闹间，景宇轩还好奇跟他打听，“喂，你今天卖一下午奶茶，能赚多少钱啊？” “不清楚，游老师说给我营业额的5，应该挺多吧。”马灏推着满满一车零食和奶茶，不太确定的说。 “5应该是…”景宇轩成绩虽然渣，简单数学题还是会算的，掰着手指念叨，“也就是说，你卖出去100块钱就能得到5块钱，卖1000就有50…喂，咱们大概能卖多少啊？” 后面池羲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回答，“三中门口奶茶店生意最好的时候，营业额能稳定上万。” “我艹，上万？！”景宇轩表示震惊，“如果销售额能卖到一万，你就能拿到整整五百块钱！哇哦，咱们快努力卖啊！” 五百块钱！几乎能顶普通人小半个月工资！如果能赚到那么多，自己就可以给爸爸买些补品，让他快快康复。 马灏心里美得冒泡，已经计划拿到钱要买什么东西，可他看着满当当的推车，又发愁挠挠头发，“等等，咱们要怎么卖啊？” “……不知道。”景宇轩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当然排不上用场。 池羲家里虽然做生意，可他本人却没打过工，天知道应该怎么做生意。 正当他们三个一筹莫展时，旁边暗中观察池羲好久的外校女生凑过来，推推搡搡互相怂恿，红着脸跟池羲搭讪。 穿着校服的女生，小声绕到池羲前面问，“同学，请问你们推着这个做什么？表演节目吗？” 池羲我行我素，懒得搭理。前面景宇轩瞧见小肥羊主动送上门，立刻眼睛发亮，热情招呼道，“哎，看校服，你们俩是三中过来的吧？平常喜欢喝奶茶吗？” “还、还行。”女孩回答。 “那买杯奶茶吧！除了奶茶还有瓜子花生爆米花，四个小时迎新会，你们不吃点啥吗？” “对啊对啊~奶茶各种口味、热的凉的都有，有特殊要求还可以通知店里现做！” “大姐，买一杯吧！” “傻逼，怎么能叫大姐呢！”景宇轩愤愤骂了句，转向两个姑娘时立刻换上满脸谄媚，殷切又狗腿地说，“好妹妹，买一杯吧~” 两个女生本来冲着池羲过来，却被他俩逗得花枝乱颤，“哈哈哈！你们好有趣，那就给我两杯吧。” 马灏和景宇轩相视一笑，提高声调异口同声喊，“谢谢惠顾！”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被他们闹出的动静吸引，纷纷凑过来围观小推车。 家长们以前听过初梦奶茶店，知道学生都喜欢这家店饮料，掏出钱包要给孩子带一杯。 结果马灏还没到操场呢，一车饮料就卖光了，连忙折回校门口让店长补货。 景宇轩一个人应付不来，死皮赖脸把池羲扯过来，让东平首富儿子间接给游青鸾做苦工。 “羲皇你站在我旁边，帮忙收钱就行了。”景宇轩皱起眉，认认真真提醒，“千万不要低头，好多女孩子冲着你的脸消费呢。” 池羲…… 出卖色相，我是青楼头牌吗？ 好吧，他明白为什么好多品牌，都要请偶像明星做广告了。 池羲板着一张英俊的脸，帮着当了会收银员。 直到马灏推着另一个小车车跑回来，气喘吁吁说，“羲皇！剩下的交给我吧，游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干吗？”池羲问。 “没说，反正他挺着急，你快点去吧。”说着，马灏接过他手上的工作，立刻进入工作状态，笑容满面招呼客人。 池羲‘哦’了声，朝游青鸾办公室方向走出几步以后，又停下脚步，转过去看向马灏。 经历了一场风波，马灏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跟他们说笑打闹。 但池羲分明能感觉到，自己朋友变得不一样了。他卸下身上的桎梏，没有负担的面对友情和未来人生。 现在情况，比自己预想中最好的结局更加完美，池羲默默收回视线，唇角挂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浅浅笑意。 池羲穿过长长走廊，发现办公室门半掩着，便直接推开门走进去，不耐烦地问，“喂，你找我……”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双手，猝不及防扣住池羲肩膀。 “草！”池羲忍不住爆了个粗。 他反应慢了半拍，没躲开，紧接着自己双手就被反绑住。 对方绑人技术娴熟，用脚趾想都知道是谁，惹得池羲不禁猜想那个变态以前到底做什么的？ 专业拐卖人口吗？ “啧，这么容易就被我抓住了，你真是毫无进步。”游青鸾揉揉他的头发，曲起手指在池羲眉心正中弹了个脑瓜崩，愉悦地说，“也好，省得我玩换装游戏之前，还得跟你打一架。” 池羲眉毛死死打了个结，气冲冲问，“什么换装游戏？你又想做什么？” 游青鸾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按住池羲肩膀把他压在凳子上，拿起桌上一条镶嵌暖玉、跟红楼梦电视剧中贾宝玉同款抹额，神神秘秘说，“宝弟弟，你等会就知道了。” 池羲小同学右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心底萌生不祥的预感。 “我求饶，来得及吗？”池羲经过千锤百炼，终于学会珍爱生命，及时认怂的道理 “崽，你觉得呢？” 第54章 “喂, 变态, 你搞完没有？” 办公室里，池羲双手背到身后，被一条绳子紧紧绑住。 眼睛也让红色抹额蒙住，挡住大部分视线。 如果换个场景，池羲肯定以为谁要绑架他, 并且激烈反抗, 把绑匪按住打一顿。 奈何‘绑匪’变成游青鸾, 他只能乖乖被挟持，怂得一比。 游青鸾故意把抹额绑的很松, 没有完全挡住视线, 还留出两条缝隙。 透过红布条, 池羲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那个变态拿起假发套, 要往自己头上套。 “喂喂！”小同学没带过假发，被这么摆弄，觉得挺紧张。 他靠着椅背双手用力挣扎两下，并没有什么用处。 鬼知道游青鸾怎么绑住的，绳结特别结实, 使出吃奶的劲也挣脱不开。 上次他想挣脱游青鸾的皮带，结果手腕都磨破了，还裹了好几天纱布。 直到今天，景宇轩那傻逼一有机会就旁敲侧击, 想知道那天游魔王到底怎么‘蹂|躏’他。 蹂个屁！校霸觉得很没面子。 他日天日地, 各种不服, 结果被游青鸾一条皮带捆住了，从此循规蹈矩五讲四美。 这话说出去，他都觉得自己丢人。 “游青鸾，你玩够了吧？”池羲小同学被迫任由他摆布，渐渐有些不耐烦，语气暴躁地问。 “唔，基本是好了，还差衣服没换。”游青鸾替他带好假发套，伸手过去把抹额往上扯了扯，绕过假发重新绑好。 游青鸾退后半步，审视小同学变成贾宝玉的模样，表示相当满意。 粉雕玉琢的池羲弟弟，唇红齿白，扮相还挺逼真。 真人换装游戏特别好玩，游青鸾露出满脸愉悦，笑眯眯问，“崽，衣服你自己换，还是让我帮你？” “把我解开！”池羲又扭动着挣扎两下，不情不愿的屈服，“我自己来，自己穿行了吧！” “等会，让我先拍个照。”说着，恶趣味的游魔王拿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对准他，“乖，笑一下。” “……你有病。”池羲特别不情愿，从脸上到心里写满冷漠。 碍于手还被绑着，他硬生生扯了扯唇角，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太假了，重来。”游青鸾撩起眼皮，残忍地要求道，“要表现出发自内心的高兴，你可以的。” 池羲…… 高兴个屁！羞辱我很好玩吗？ 与此同时，八中迎新会，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班级出场顺序由学校商量决定，前面正在表演高三一班集体合唱，整个节目从选歌到走位毫无新意。 在黄奶罩的指挥和带领下，一班表演无趣至极，操场学生和家长，被催眠了一大半。 而等一班下台之后，便轮到前期噱头最大、道具最豪华的高三九班闪亮登场。 然而，距离登台还有五分钟，男主角池羲却迟迟不露面。 侧舞台候场的祝燃已经急疯了，揪住景宇轩衣领用力摇晃他，“池羲去哪了？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我也不知道啊！”景宇轩被她剧烈摇晃，都快搞吐了，支支吾吾说，“别摇了，我用卫生纸缠的裙子都摇散了！” “我推车那边忙着呢，你们找谁？”连数钱数到手抽筋的马灏也被抓过来盘问，一脸真情实感的懵逼，“羲皇？他只是过来帮我收了会钱，早就跑没影了。” “所以，他去哪了啊？！”盛装出席的十二美人也急了，生怕自己排练那么久，还特地精心梳妆打扮，结果连登台表演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男主角演技很糟糕，每次彩排都一脸冷淡，仿佛感受不到他们的美。 之前对池羲稍微有点意思的妹子，经过这几天羞辱，都渐渐断了念想。 大家甚至私下讨论，找个录音机戳那儿，都比池羲演得好，起码他们可以找个感情饱满的配音演员念台词。 但男主角真的跑了，女孩子们眉头一皱，终于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节目全部围绕池羲演，他消失以后，为了整个班表演完整性，《红楼》整个节目都会被取消。 那她们花枝招展，艳冠群芳，还有什么意义？ “别催别催，我仔细想想啊！”马灏被她们吵得脑子乱糟糟，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自己往后躲了躲，托着下巴想了半晌才说，“啊，对了！羲皇被游老师叫走了！” “嗯？”九班同学下意识想小皇帝又怎么得罪游老师了？ 眼瞅演出快要开始，还得被大魔王针对。 “我知道的都说了，再见呦！”马灏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临走前还招呼道，“我继续卖奶茶去，你们演完之后，记得过来关照我生意啊。看在老同学面子上，我给大家十二折优惠~” 马灏同学已经完美胜任销售业务，这波广告打得猝不及防，搞得他们不去都不行。 重点是—— 十二折优惠？！ 老同学情谊这么值钱，老同学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知道了，滚吧你。”大家摆摆手赶跑他，继续讨论消失的男主角。 “老马说他去办公室了，喂，游老师办公室找过吗？” “嗯，刚才有人去过了，发现办公室门没开，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现在要过去找吗？” “啊啊啊！又一班快唱完了！现在怎么办，谁能过去找游老师？” 即将正式演出，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 全班同学都要登台，每个组都想趁着开始前再背背台词，免得等会丢人丢出校门。 而几位相对比较清闲的评委，今天得第一批上去，全程坐在评委席，根本脱不开身。 大家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表示很为难。 正在他们愁得互相拔头发时，旁边悠悠飘过来熟悉的清润嗓音。 “你们找我吗？”游青鸾凭空出现，而且久违地带上银框眼镜，缓缓走过来调侃道，“怎么，我不在台下看，大家紧张的不会演了？” 他戴眼镜的模样尤其英俊，惹得旁边看台那边，几个小姑娘激动地议论纷纷。 “爸爸！你终于来了！”景宇轩裹着一身卫生纸，张开双臂，亲亲热热扑过去要抱住他。 游青鸾往后退了退，躲开卫生纸怪物的袭击，充满嫌弃地皱起眉结，“儿子，我不是给你准备了戏服吗？这一身卫生纸怎么回事？” 游青鸾工作忙，彩排时能偷懒就偷懒。 所以直到现在发现，景宇轩自己用卫生纸和旧伞撑做了件蓬蓬裙。他手艺挺好，小裙子特别有洛丽塔风格。 “咳、咳…这中间有点意外。”景宇轩脸上写满尴尬，目光飘乎乎说，“我觉得卫生纸更好看，引领时尚潮流！爸爸放心，我身上卫生纸都是干净的，没有做过奇怪的事！” “景宇轩你闭嘴吧！我们不想知道你买这么多卫生纸，要做什么事！” “龌龊！流氓！在女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咳咳，其实因为他腰太粗了，剧院那套观音的衣服，穿在身上像露背装。”祝燃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带过话题，急切地询问道，“游老师，池羲在你那边吗？” 游青鸾猜到他们要问什么，大大方方承认道，“嗯，你们先上台吧。轮到池羲的时候，他肯定会登场。” “呼…那就好。”祝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招呼道，“轮到咱们班了，大家先上去吧。排练那么久，我们已经很努力，演出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对，我们九班是最酷的！” “老娘必须艳压全场，姐妹们冲啊！” “哈哈哈哈景宇轩你够了，谁跟你是姐妹？” “过分！本来我刚要感动，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游青鸾站在台阶下面看着他们，伸手推了下眼镜，轻笑着说，“加油。” “爸爸放心，我绝对给咱家光宗耀祖！” “呵。”游青鸾嘲笑两声，正儿八经说，“我不要求你光宗耀祖，但求日后别人问起，你不要说我的名字。” “爸爸，说好的父爱如山呢？” “哈哈哈哈哈当场逐出师门，太惨了！” 有景某人坐镇，气氛压根严肃不起来。 九班同学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即使偶尔有几个紧张的同学，也被欢乐气氛冲淡。 游青鸾目送大家勾肩搭背踏上台阶，才转过身，迈开长腿走到学校预留给老师的观众席。 观众席最前面两排留给各班班主任，座位严格按照老师数量准备，一张板凳都不多。 其他老师闲着也是闲着，早早到场看节目。 他们提前选好位置，结果，整片区域只剩最招人嫌的老师，旁边那张椅子还空着。 而那位老师浑然不觉，还板着脸骂骂咧咧，批判学校不应该搞迎新会。 游青鸾径直走向那个位置，非但没有任何排斥的意思，还转过去问候旁边人，“赵老师，你好。” “哼！”赵乃黄瞧见是他，板着脸冷哼一声，算是对游青鸾回应。 暗中观察的其它老师心里犯嘀咕赵乃黄和九班新班主任撕破脸皮的事，已经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大家以为，起码在公共场合，这两位会做点表面功夫，保持同事和睦。 哪知道人家新老师主动示好，赵乃黄却冷脸相对，根本懒得维系塑料同事情。 唉，人家游老师真可怜，明明都那么委曲求全了。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对游青鸾致以深切同情，还增加了许多好感度。无形攻略，最为致命。 然而，屡战屡败的赵乃黄已经看清游青鸾真面目。 赵乃黄别过脸不愿意理他，招招手把刚表演完的一班学委叫过来，要给他训话。 “唱完歌让咱班同学回教室上自习，已经高三了，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不能浪费时间。”赵乃黄近乎苛刻地要求道。 学委急急忙忙跑过来报告，“老师，咱们班同学唱完歌口渴，都去买奶茶了。” 赵乃黄听到这话，瞬间暴躁，骂骂咧咧问，“买奶茶？谁允许他们出校门？” “没出校门，操场旁边就有个小推车，那边什么口味都有。老师…”学委想问赵乃黄喝不喝，瞥见黄奶罩的棺材板脸已经黑了，连忙把话憋回去。 “为什么奶茶会推到学校里卖？那种花里花哨的饮料，简直是骗学生、骗父母的血汗钱！用心险恶！如果让我知道谁是主谋，我肯定……”黄奶罩越说越义愤填膺，什么恶毒的话都往外蹦。 人家辛辛苦苦把奶茶和零食推进学校里，方便同学造福大众，到他嘴里似乎变成十恶不赦的事。 其它老师听他越骂越过分，即使知道赵乃黄就是这副脾气，也觉得难以忍受。 唯独奶茶店幕后老板稳得一比，目光专注望着前方，似乎啥都没听到。 黄奶罩长篇大论刚骂到一半，‘罪犯’马灏终于卖完一茬，推着小推车跑过来，远远呼唤游青鸾。 “游老师！”马灏停在他面前刹住车，从小推车底下掏出小保温杯递过去，“给！店长特意为你做的咖啡，还热乎呢！你坐这边看表演挺无聊，爆米花和巧克力要吗？” “不用，我看完下一个表演就走。”游青鸾接过咖啡，拿出钱包递了两张整钞过去，语气如春风般斯文儒雅，“其他老师坐了这么久，肯定也渴了，也请他们喝一杯吧。” 旁边眼巴巴羡慕游青鸾奶茶的其他班老师，听到这话，对新老师好感度瞬间刷满，连忙走了波假意推辞的流程。 “嗨，那怎么好意思呢？” “哪能让游老师请客！” 马灏推销业务已经很熟练了，连忙说，“老师们别客气，我钱都收了。咱们初梦的草莓和巧克力奶茶都好喝，不喜欢奶茶可以尝尝蜂蜜柚子。各位老师经常说话，多喝点蜂蜜对嗓子好。” “真的吗？正好我就厚着脸皮谢谢游老师了，同学你给我一杯蜂蜜柚子吧。” “我以前喝过草莓，想尝尝巧克力。” “好嘞~” 马灏热情的把奶茶和吸管递给各位老师。 老师们坐了这么久，正觉得又饿又渴，又跟马灏买了许多零食。 短短几分钟时间，人手一杯奶茶，有吃有喝气氛欢乐，纷纷夸赞小推车贴心 只剩赵乃黄拉不下脸，干巴巴坐在那儿，用余光偷瞄小推车里，琢磨自己要喝点啥。 “黄、赵老师，你想喝什么口味？”马灏拖到最后，才不情不情愿转向他，就差把‘不想请你’写在脸上。 没等赵乃黄回答，游青鸾就接过话说，“赵老师就不用了，他不喜欢花里胡哨的饮料。” “……”黄奶罩棺材板脸，顿时更难看了。 “哈哈哈哈！”后排老师没忍住笑出声，觉得这波报应真是爽快。 第55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师们手里捧着奶茶, 全都有吃有喝，唯独赵乃黄啥都没有，还惨遭游青鸾嘲讽。 大家乐乐呵呵笑出猪叫, 都觉得天降正义, 大快人心！ 马灏使劲掐住自己大腿根，才努力憋着笑，跟游青鸾一唱一和说，“赵老师不喝啊？正好！剩下那杯奶茶我给校长送过去，感谢他同意我进学校摆摊。” “去吧, 校长喜欢草莓奶茶，他说有初恋的味道。” ——虽然事实证明，初恋奶茶喝得再多, 也无法改变他是老光棍的事实。 “好嘞~”马灏连声答应，拿起一瓶甜丝丝的草莓奶茶, 故意举到赵乃黄眼前, 晃了几下，“还得谢谢赵老师, 舍己为人大公无私, 把自己的奶茶让出来。” “……”赵乃黄一口老血哽在喉间，气得脸都歪了。 旁边老师听见, 好奇地接过话说, “咦？原来校长让你进来的？刚才赵老师还在哪儿说呢, 在学校里买奶茶, 就是骗学生和家长血汗钱。如果让他逮住罪魁祸首, 肯定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我没说。”赵乃黄硬邦邦否认，说得特别没底气。 “哦，天呐！”马灏浮夸地捂住胸口，故意摆出惊讶，“赵老师说过这种话？那你得去给校长开个染坊了，加油。”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闹得不止围观老师们，连旁边一班学委都没忍住，跟着嘿嘿笑了两声。 赵乃黄气得牙根痒痒，却管不住游青鸾和其他老师。只能拿一班倒霉的学委撒气，皱起眉毛狠狠剜了他两眼。 “我平常怎么教你的？笑什么笑？快让一班全部回教室，全部补课做题，我等会检查作业！”黄奶罩扯着嗓子，怒气冲冲骂道。 “可是，赵老师，”学委双手捂住嘴，挡住疯狂上扬的唇角，犹犹豫豫汇报道，“他们说，要先看完九班的节目，才肯回教室。大家期待了好久呢。” 赵乃黄想都不想，怒气冲冲怼，“期待啥？九班那群妖魔鬼怪瞎折腾，有啥好看的？” 人家班级用心准备半个月，赵乃黄用‘瞎折腾’形容，一班学委都替他们觉得委屈。 这次没等学委反驳，游青鸾先接过话，慢条斯理地说，“嗯，我们班节目确实存在很大的瑕疵。” “啥，啥瑕疵？” 赵乃黄听到这话，心底‘咯噔’一声，右眼皮疯狂抽搐。 他觉得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甚至想在游青鸾说话之前让他闭嘴。 依稀记得，游青鸾上次赞同自己观点之后，下一句就讽刺自己头顶干净。 气得赵乃黄回家后悔了好几天，总结出一本厚厚的《吵架没发挥好》，卧薪尝胆发誓要报仇。 很快，赵乃黄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没请你演鲁智深，非常抱歉。” 游青鸾目视主席台，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歉意，听着还有些诚恳。 周围有老师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虚心向文科班老师求教，“鲁智深是谁啊？赵老师都没有那啥了，应该演唐僧吧？” 文科老师倾情回答，“唐僧有点太温柔了，不适合赵老师。鲁智深出自《水浒传》，也是个和尚。三拳打死彪形大汉，倒拔垂杨柳，想起来没？” “哦！想起来了，确实应该让赵老师演！” “你、你们……”赵乃黄气得胸腔起伏，却半晌说不出囫囵话。 气得他狠狠瞪了游青鸾两眼，当场拂袖离开，准备冲回教室，逼一班同学通宵补课，再写两千本《吵架没发挥好》。 旁边老师知道赵乃黄尿性，默默替重点班同学上了柱香。 他俩吵架，因为级别悬殊太大，还没开始的就结束了。 跟游青鸾私交还算融洽的八班老师董斌，捧着奶茶千里迢迢从后面角落挤过来。顺势坐在黄奶罩空出来的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陪他闲聊。 “游老师，我听说你们班表演你也要参加，还是主角之一。现在节目都快开始了，你怎么过来了啊？” 游青鸾四平八稳回答，“表演节目，又不需要我本人登台。” “啊？难道你表现太差，被淘汰了？”董斌觉得有些懵。本人都不上场，还叫表演节目吗？ 游青鸾猜出他疑惑，没有直接揭晓谜底，高深莫测的示意他往前瞅，“我要出现了，看着吧。” “你怎么出现？”董斌瞧瞧旁边稳如泰山的游青鸾，又瞧瞧已经摆好道具，准备开演的主席台，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难道游老师其实是忍者，会使用□□术吗？ 迎新会主持人报幕，“接下来请各位欣赏由高三九班带来的节目红游演传。首先，请人工智能主持人l号登场。” 啥玩意？人工智能主持人？ 08年，智能手机都没有普及，绝大多数人根本无法理解‘人工智能’。 可光是听这四个字，大家觉得有点厉害，纷纷伸长脖子期待黑科技。 于是，在万众瞩目中，一个载着录音机的儿童滑板闪亮登场，惊得大家目瞪口呆。 录音机顶上，还插了一面小旗子，写着大大的‘l号’。 一个破录音机，这玩意算哪门子的人工智能？ 信了你的邪！ 没等全校观众反应过来，录音机里响起男人说话声，声线清润又好听。 稍微熟悉点游青鸾的人，都能听出那是他。 游魔王还真的参与演出了，只是方式有点特殊而已。 l号人工智能一本正经为全体观众做解说，邀请三位评委登场。 景宇轩被两个女生夹在中间，磨磨蹭蹭搔首弄姿，还因为走得太慢被走在后面的祝燃踩住卫生纸裙子。 卫生纸一圈圈散开，露出腿毛茂密的性感大腿。 他风骚至极的捂住裙子‘啊’了一声，嗲嗲的说，“讨厌啦~你们都不许看！” 恶心巴拉的话刚说完，躲在后面的九班同学纷纷呕吐，辱骂声顺着话筒从校内广播里传出来。 “呕！景宇轩那贱人恶心死我了！”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老子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不演了不演了，让他自己丢人去吧。” 后台同学以为自己偷偷吐槽没人听到，结果大喇叭以广播，全校同学和家长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班太有趣了！不枉大家盼星星盼月亮期待！ 董斌反射弧有点长，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游青鸾通过什么方式参与演出，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还有这种操作？” “当然。”游青鸾理直气壮的说，“我没时间参加彩排，又懒得背台词。他们想让我参加演出，只能使用这种办法。” 如果真让自己登台，游青鸾才不同意。 抛头露面，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该死，啊啊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董斌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他就答应八班同学，也给自己搞个人工智能山寨版——人工智障了。 九班演员们挺有职业道德，即使嘴里把景宇轩嫌弃一遍又一遍，吐得胃酸都快出来了。 当轮到自己上台时，他们冲得飞快，热热闹闹为大家带来欢乐。 迫于登场时间有限，每组同学只能表演三分钟。前面三组节目删减了部分剧情，只留下最精华最搞笑的部分，每句台词都让大家笑出眼泪，拍案叫绝。 三组同学表演结束以后，全场热情观众无比高涨，大家翘首期待期待最后的《红楼》组。 人工智能主持人报出节目名，终于，全校同学最为期待的九班十二美女千呼万唤始出来。 刚一登场，便如同召开粉丝见面会，引发尖叫连连。 “学姐！你们太漂亮了，随便分一个给我当女朋友吧！” “滚滚滚，学长还没喊呢，你们一群小屁孩凑什么热闹。” “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好好学习，不要早恋。我已经毕业了，等会咱们换个企鹅号呗？” “天呐羡慕哭了！彩排的时候我就觉得九班戏服很漂亮，正式登场更漂亮了。” “我也好想穿啊，为什么我不能去九班？我没有九班那种班主任？” “九班老师又帅又有钱，简直太完美了。再看看咱们班黄奶罩？唉……” 主席台正中央，十二位美人个个花枝招展，都觉得自己最美，互相都不肯服气。 其中扮演林黛玉女孩子伶牙俐齿，顺畅的念出台词，“既然咱们谁都说不过谁，干脆找个不相干的人，为我们评评理呗？” “好啊好啊”其他女孩子嘴上赞同，心里却悄悄犯嘀咕 虽然游老师说过，池羲会准时登场，可截止她们上台之前，男主角依旧连个影子都没有。 再说就算池羲露面了，他那种性冷淡的演技，或许会影响大家表演的热情。 女同学们登台之前，全都拼命给自己洗脑‘老娘最好看’，‘老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妲己见到我都觉得自己愧为狐狸精’。 直到刚才为止，她们都沉浸在洗脑光环中。可每次池羲出场，摆出写满厌腻和无趣的目光。大家的自信心仿佛被戳了两针，气都漏光了。 正当十几位女演员心慌慌，沉浸在深深的担忧中时，全场又响起第二阵骚动。 前面几排，距离主席台特别近的女孩子，纷纷用手捂住鼻子，免得鼻血流下来。 背朝演员入口方向的女孩子们，此刻觉得非常迷茫，不知道发生什么。 全场观众眼睛直勾勾盯着主席台，似乎拼命压抑自己想尖叫呐喊的冲动，连面对他们的三位评委，脸上都闪过惊艳。 女同学们互相交换一个写满问号的眼神，缓缓转过身—— 正后方，池羲穿着宝玉初登场的金百蝶穿花红衣缓缓而来。 池宝玉齐眉束着镶玉的红色抹额，唇红齿白，粉雕玉琢。 恍惚间瞧一眼，还以为他刚从书里走出来。 池羲长相本来就好看，换上这套华贵光鲜的衣服，衬得他容貌更加俊俏，几乎艳压十二美人，成为本场选美大会的c位。 同场演员刚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不放心。 人靠衣服马靠鞍，池羲登场确实解决了，可性冷淡的演技问题还没有，真让人发愁。 身在正式舞台，几个女孩子也不敢明说，只能内心疯狂祈求，让池羲这块木头突然开窍，召贾宝玉之魂附体。 虽然今天的池羲帅炸天，九班同学清楚他们羲皇彩排状况，都忍不住偷偷捏了把汗，彼此有了同一个信仰。 只有班主任丝毫不慌，稳得一比。 游青鸾悠悠哉哉品尝自己的咖啡，还抽空提出几条建议发给尚翔，要求军师改良配方。 池羲来到正中央，不动声色看向台下，一眼找到正在发短信的游青鸾。 自己都出场了，他还有心情玩手机？ 池羲在心里默默给他记了一笔仇，然后才开始演出。 “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难道是等我吗？”池羲目光扫视一圈，真情实感的赞美道，“你们今天打扮的好生漂亮。” “是、是啊。”搭戏女同学被他夸得身体一震，受宠若惊。 虽然大家心里偷偷求神拜佛，但那只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精神寄托。 当神佛真正显灵时，只会让人觉得格外惊悚。 池羲感受不到她们的惊恐，兀自一字不差背出自己台词，把女孩们挨个夸一遍。 整段戏表演生动，感情真挚，语气诚恳，听得之前对校草已经死心的妹子，那点少女心再次冒出火星死灰复燃。 “啥情况？”评委席上，祝燃觉得着转变太荒谬，侧身凑过去小声问，“池羲怎么了？” 景宇轩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也想知道，你说，羲皇有没有双胞胎兄弟？” “没有吧？”祝燃不太确定。 东平首富家里，只有池羲一个小皇帝，这在八中是人尽皆知的事。 可他们现在真怀疑池羲有双胞胎弟弟！否则，眼前这个风流纨绔怎么解释？！ 你谁？ 把性冷淡羲皇还给我们！ 唯一知道真相的游青鸾动动手指，把相册中几张小少年的照片删掉，勾起唇，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其实吧，池羲那么好哄，让他入戏很简单。 自己只是给崽崽看了小青鸾的日常照片，顺便说了两句话而已—— ‘你把女同学都想象成小凤凰，现在能夸出感情了吗？’ ‘乖，你好好演，我让弟弟请你吃饭。’ ——虽然他‘弟弟’远在十年后，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游青鸾可没骗池羲，只能怪崽崽自己太好哄。 什么鬼话都信，天真。 第56章 “下周开始, 全校要进行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希望各位同学回家好好复习。” 九月最后一个周五, 班主任祝燃来到教室里, 特意跟大家强调月考的注意事项。 “……最后, 祝大家周末愉快，放学吧。” “知道啦, 老师再见！”班里同学收拾好各自书包，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跟祝燃挥手道别。 等到其他同学全部走光了, 小青鸾才默默背起书包, 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往外走。 路过讲台时, 他声音很轻的说了句, “祝老师再见。” “好, 你回家注意安全。哦对了…”祝燃正准备放他离开，又记起摸底考试的情况, 连忙问道，“需要我帮你留一份理科班试卷吗？我跟理科班老师商量过, 如果你现在想继续学理科, 转班过去, 他们非常欢迎。” “不用。”小青鸾乖乖巧巧摇摇头，“文科班就很好，我想留在这里。” “知道了, 我会帮你转告理科班老师。”祝燃笑了下, 故作轻松地说, “我也不愿意未来的高考状元，被他们理科班抢走。” 其实，高考竞争对手很多，小青鸾未必能拿到高考状元。 祝燃这么说，一来表示对他有信心，二来不想让小青鸾有心理负担。 这孩子太乖了，总害怕辜负别人好意。 “谢谢祝老师，那我回家了。”小青鸾朝她挥挥手，背起书包走出学校。 他故意磨蹭几分钟，其他班学校着急回家，小青鸾不用跟别人挤来挤去。 刚踏出校门，一眼看到停在熟悉位置的车，驾驶座池羲降下车窗，朝自己比划手势打招呼。 小青鸾快几步跑过去，拉开车门钻进去，坐进副驾驶位置，乖乖叫了声，“哥哥，你等很久了吧？” “还好，你每周都是这个时间出来。”池先生每天接送孩子，业务已经非常熟练。他像往常那样询问道，“小凤凰，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嗯，开心。”小青鸾点点头回答，顺便向他汇报道，“老师说下周要月考。” “又要考试啊？你平常心，别有压力。”池羲把着方向盘，目视正前方，发动引擎同时轻飘飘安慰道，“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在乎成绩。” 池羲说这话，主要目的是帮小青鸾调整状态，别因为考试，把自己逼得太紧。 他清楚自家宝贝有多么优秀，可相比之下，池羲更愿意小青鸾呆在自己身边，能尽可能快乐和轻松。 池先生本意很好，然而这话飘进某个人耳中，便有了不同理解—— “池先生，你为什么要用一副‘肯定会考砸’的语气？”男人声音清润，斯斯文文，特别好听。 突然出现在副驾驶的游青鸾，对现在发生的事，已经见怪不怪。 他迅速适应眼前的情况，甚至能毫无障碍跟池羲对话。 “……”池羲却没办法立刻接受现实。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和语调，整个人明显怔住，手猛的一抖，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幸亏旁边游青鸾镇定，反应极快伸手过来，按住他的爪子，接过操控主权，才堪堪在撞上护栏前刹住车，救了池羲一条命。 “池先生，”游青鸾勾起唇角，斜眼别有深意望着他，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每次看到自己久别重逢的男朋友，都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上次游青鸾都忍了，他居然还敢来第二次，这以为自己脾气好吗？ “游总？”池羲恍恍惚惚叫了声，似乎觉得自己刚才开车方式不对。否则，旁边的小凤凰怎么变成游总了？ 游青鸾猜到这货脑子里想点啥，曲起手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下，凉飕飕问，“疼吗？” 池羲抬手摸摸被他碰到的那里，全情投入的体会了一阵，然后才皱着眉，老老实实回答，“好像不怎么疼？” ……一个月没见，男朋友感官神经出问题了吗？ 游青鸾嫌弃地瞥了眼，动手解开安全带，倾身靠向他，缓缓拉进彼此距离。 通常这种动作，似乎…池羲感应到什么激情讯号，转过脸，配合地闭上眼睛。 然后—— 游青鸾贴过来，张嘴在他下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他下嘴根本没留情，两个人几乎同时尝到血腥味。 一个根本算不上亲吻的重逢之吻，池羲居然很享受，妄想让他多咬几下。 “疼吗？”游总舔舔唇缝，抽出纸巾把沾到的血迹蹭干净。 “嘶——疼。好吧，我果然没有做梦。”池羲把他用过的纸巾拿过来，顺手给自己擦擦。 然后，理所当然受到男朋友凝视变态的目光。 “咳、咳。”池羲挪开视线，干咳两声掩饰尴尬，硬生生转移话题道，“你回来了，那小凤凰呢？” “他啊…”游青鸾话刚起了头，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游总难得欲言又止，表情非常忧愁。 ——唉，早知如此，他不该跟池羲小同学瞎承诺。 2008年，又是游青鸾那个教室宿舍。 俗话说，凡事一回生二回熟。 小青鸾第二次来到这里，明显没有上次那么惊慌，还有心情做做家务。 他顺手整理好桌上散乱的文件，把游总扔在床上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坐在电脑椅里发了会呆。 这次交换的时间，又不太凑巧。自己刚刚放学，还没来得及吃完饭。 唉，似乎自己每次回来，都要为了吃饭问题发愁。 不过，相比起来，这次交换的情况，已经比上次好许多了。 起码适应一个月校园生活的自己，现在能够自己走出门买东西，不至于躲在房间里，悄无声息饿上天一夜。 想到买东西这茬，小青鸾恍惚记起月初前后，刚跟自己交换过一次的游总，托福池羲转告自己的话。 “应该在这里吧。”小青鸾轻声嘀咕着，弯下腰，拉开最底下的抽屉。 抽屉里，果然摆着游总留给自己的大木盒子。 木盒上面黏了张便利条，上面极其草率的画了只鸟，头和屁股都分不清。小青鸾琢磨，这幅抽象派大作，应该代表凤凰的意思。 明明凤凰也是他本人的名字，游总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吗？ 小青鸾把木箱搬出来，打开锁扣。 箱子里面有宿舍备用钥匙，还有装了厚厚一叠整钞的备用钱包。 钱包底下压着一套换洗衣物，和几本高三文科复习资料。 小青鸾翻了翻，发现对方竟然连内裤都准备了！ 之前听池先生说，游总特别金贵麻烦，私生活方面又比较散漫，需要别人伺候。 没想到他照顾起别人来，竟然意外的细致，真让小青鸾受宠若惊。 虽然被自己照顾这件事，仔细想想，还真有点微妙。 小青鸾拿出那套很符合自己年龄的衣服，对着镜子在身上比划。衣服大小刚刚好，可惜稍微有些宽松。 游总肯定是误会了，他们交换的两个月期间，池先生养猪工作，并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 自己至少要再胖二十斤，他买的衣服才合身。 或许，这是游总对我的要求吗？ 小青鸾盯着衣服，忍不住想那增重之路，可真是任重而道远。 刚把钱包和备用钥匙拿出来，认真考虑自己应该去哪里吃饭。 宿舍外忽然响起一连串敲门声，打断小青鸾思路。 “谁啊？”小青鸾还是紧张，下意识询问道。 “小凤凰吗？”池羲几乎立刻分辨出他声音，停下敲门的手，隔着木板门回答道，“是我。” 哦，未来的男朋友呀。 他到底有什么灵异功能？每次都能这么及时。 小青鸾连忙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锁，然后退到旁边轻轻邀请道，“请进来吧。” “你真的来了。”池羲看见他，眼睛明显亮了下。 自己突然出现，对方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有种期待已久的惊喜。 惊喜？ 为什么惊喜啊，莫名其妙。 “没想到，你哥哥还挺守信，他人呢？”池羲问。 之前，学校迎新会顺利结束，九班表演大受好评。尤其是池羲的贾宝玉，受到全场师生一致称赞。 按照登台之前的承诺，游青鸾应该把弟弟叫过来，请自己吃饭。 结果从迎新会结束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周过去，期间游青鸾只给过他两颗棒棒糖。 见鬼的棒棒糖！那个变态，把谁当孩子哄呢？ 气得池羲小同学狠狠记了一笔仇，每天都来讨要说法。 原本以为，按照游青鸾的脾气和应该，请客那件事很可能随便说说，玩弄自己。 结果，大魔王竟然真的把小青鸾叫过来了？！ 池羲见到久违的小少年，默默向心里被问候八百遍的游青鸾道歉不好意思，冤枉你了。 “我哥哥…”小青鸾不擅长撒谎，也想不出新理由，索性继续用上次的借口，“他回家了。” “又回家？”池羲闪过一瞬间的诧异。 游青鸾可真奇怪，每次都把弟弟丢在宿舍忍饥挨饿，对他不闻不问。 太残忍了！ 他是灰姑娘的恶毒后妈吗？ “他……算了，你们的家事我不方便干预。”即使池羲拥有干预权，他也不能把游青鸾怎么样。 打不过啊！池羲小同学也很无奈。 池羲欠身，稍微站得端正一些，等游凤凰主动聊吃饭的事。 可是，他戳在门口那么久，游凤凰却没有提起请客这茬。 池羲本来耐性就差，不愿意再等下去，索性厚着脸皮问，“走吧，你准备请我去哪吃饭？” “啊？”小青鸾听到这话，愣了下，表情明显有些茫然，“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啊？” “咦，你不是来请我吃饭的吗？”池羲右眼皮跳了下，心底产生不祥的预感，试探着问，“等等，你哥没告诉你吗？” 小青鸾眨眨眼睛，茫然地更真实了，“他应该告诉我什么吗？” “……”池羲一口气哽在喉间，小同学彻底愤怒了。 亏他几分钟前，还以为游青鸾是个守信用的好人，自己为何如此天真？ 游青鸾果然是个喜欢玩弄他的大变态，艹！ “虽然他没说过，不过，为了感谢你上次特意送饭过来，今天就让我请你吧。”小青鸾眯起眼睛笑了下，声音很轻的样子，“你想去哪里？” “真的？”池羲脾气迅速雷阵雨转晴，直勾勾盯着他，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嗯。”小青鸾把钱包和备用钥匙装进口袋里，温和地跟他商量，“我们先下楼？” “好。”池羲立刻答应下来，心里还忍不住犯嘀咕。 小少年还像上次自己见到的那样，柔柔软软，像一朵软乎乎的小蒲公英。 可仔细分辨，却分明有哪里改变了。 如果是一个月前，小青鸾肯定不会问自己想去哪里，而是让他把饭菜带回来，自己连宿舍门都不肯出，在阴暗的房间里缩成小小一团。 还不到三十天时间，他变化那么大，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两个男生并肩走下楼梯，九月底昏黄的夕阳落在他们肩膀上。 池羲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一边，顺口问，“小凤凰，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都可以。”小青鸾慢了半步，落在他后面，小声回答。 幸亏他们出来晚，八中和家属院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外面一条街空旷安静，没几个人路过。 即使如此，小青鸾还是有点紧张，躲在池羲背后跟他商量，“你喜欢吃甜食吧？我们在附近找家店，好不好？” “谁说我喜欢吃甜食？是不是游青鸾？”池羲立刻反问。 在羲皇认知中，吃甜食这种癖好娘唧唧的，不符合自己形象。 因此，池羲就算喜欢甜食，却从来不肯承认。 “咦——”小青鸾听他否认，好奇地凑过来观察他表情，一本正经问，“你不喜欢吗？” “……”池羲准备像往常那样反驳，可是对上游凤凰乌溜溜的眼眸，话卡在喉咙吐不出来。 对着小青鸾的脸，他根本说不出违心的话。 铁骨铮铮的池羲一咬牙，掷地有声的说，“喜欢，我喜欢吃甜食，行了吧？” “我就说嘛。”小青鸾点点头，“那你肯定知道哪家店甜食好吃了？” “……听说，附近有家奶茶店卖蛋糕和手工饼干，但是那家店只有小女生会进去。”池羲撇撇嘴，不情不愿说。 小青鸾看穿池羲的心思，眯起眼睛朝他笑笑，“没关系，你就说我想吃，这样就不觉得尴尬了。” “等等，那你怎么办？”游凤凰也是大男生，如果被人误会喜欢甜食，肯定也会觉得羞耻吧。 “我怕什么？有人天天夸我吃甜食的样子很可爱。”小青鸾有点无奈。 池羲听得一脸嫌弃，“啧，谁那么猥琐？” 第57章 池先生非要投桃报李, 请游总品尝自己煎得牛排。 于是, 两个人没有在外面吃饭, 直接赶回别墅。 游青鸾知道, 自己跟进厨房会带给男朋友压力, 便钻进书房，打开电脑处理公司九月份的工作。 书房窗户没有关, 突然一阵冷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卷走桌上的几张纸页。 游青鸾感受到凉意, 敲击键盘的动作堪堪顿住, 右眼皮极微弱地跳了两下。 这些都是不好的征兆, 他抬手揉揉眉心, 抿了下唇。 游青鸾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 盯着书桌旁边2008年的月历, 眸色逐渐深沉，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过了几秒, 他突然想起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自己好像忘了告诉池羲同学—— 别去带小青鸾去三中。 夕阳笼罩着八中家属院, 天边晚霞明烈, 少年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池羲双手插进口袋里, 迈开腿晃晃悠悠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背影嚣张又张扬。 实际上，他每走出几米, 都要回过头瞧瞧, 检查后面的小凤凰有没有跟过来。 经过上个月, 他们在宿舍里的短暂相处。 池羲知道小少年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有些害怕跟陌生人交流。 所以他刻意绕过主街道，穿过弯弯绕绕的小路，避开人群走向初梦奶茶总店。 小青鸾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东平人，在东平市里生活整整十七年。 但他从小性格乖巧，有些偏内向。平常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学习，很少在外面闲逛，也不敢去不熟悉的地方。 因此东平市内许多胡同巷子，他都没有钻进来过，更不知道通向何处。 走了约莫十分钟左右，当小青鸾亦步亦趋跟在池羲身后，从小路上穿出来时。 他一眼看到侧前方的校门时，再后悔已经晚了。 “喏，就是那家奶茶店。”池羲伸手指了指方向，扭头看向身后的游凤凰，才发现对方有些不对劲。 小少年眉头打了个结，脸色有些泛白，淡色的唇都轻轻颤抖着，整个人笼罩着强烈的排斥感。 “小凤凰，你怎么了？” 池羲敏锐的觉察到异常，连忙询问道，“身体不舒服吗？如果太难受，我们就回去吧。” 说老实话，池羲从小就喜欢吃甜食，他挺想尝尝传说中特别好吃的，初梦奶茶总店的新品蛋糕。 可自己都忍了那么久，再忍忍也是可以的。 既然游凤凰不喜欢，他宁愿不吃了。 小青鸾没回答，只是摇摇头，暂时说不来出话。 他飞快瞥了眼校门，又回忆起过去一年，自己所遭遇的侮辱。 悬挂在空中‘东平三中’四个楷书大字，每个笔画仿佛都是一根刺，牢牢戳在自己脊梁骨上。 如果早知道池羲要带他来三中附近，小青鸾肯定拒绝。 可现在他们来都来了，再回去好像不太合适。 而且他都已经答应池羲，还让未来男朋友那么期待—— 小青鸾收回视线，低低垂下眼睫，睫毛轻轻颤了两下，内心疯狂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又不进三中里面，只是在校门口吃点东西而已。 应该碰不到那些人…吧？ “我没事，走吧。”小青鸾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轻声说道。 “小凤凰，你真的没事吗？”池羲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不太相信这个说法，“确定？你脸色好差。” “我真的没事，可能有点饿了吧，咱们快过去。”小青鸾勉强笑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池羲，催促他快点过马路。 池羲被他推着，心里还是不放心，“你如果不想在外面吃东西，我们买了蛋糕以后回宿舍，怎么样？” “嗯，知道啦。”小青鸾让他的再三叮嘱闹得有些烦，仿佛又感受到池先生泛滥成灾的父爱，无奈吐槽道，“你有点啰嗦。” 池羲…… 你以为我愿意唠叨？ 八中谁不知道我池羲沉默寡言，人狠话不多。 啧，小蒲公英真不乖！ 东平市，中学生统一作息表，三中放学时间跟八中一样。 周五下午，三中住校学生也早早回家了，校门口初梦奶茶店难得清闲，进店居然连队都不用排。 池羲虽然没有亲自买过奶茶，却喝过好几次，比较了解各种口味。 他按照自己的搭配，熟门熟路给游凤凰也点了饮料和蛋糕。 池羲点单之前，问过游凤凰想喝哪种。小少年说自己不挑食，吃什么口味都行。 后来池羲觉得不太行，又反复追问了几次。 游凤凰心里想早点离开，嫌弃他磨蹭。大概是被问得烦了，自暴自弃说，“跟你一样吧。” “好，刚才点的再来一份。”池羲向店员说着，同时心里默默记住小少年的喜好。 巧克力奶茶，加草莓蛋糕，原来他也喜欢甜腻的食物。 明明他哥只喝苦死人的咖啡，他们兄弟除了长相，其他方面简直天壤之别，不明真相的池羲小同学想 “好的，两杯巧克力奶茶再加两份草莓蛋糕，是吗？”店员小姐姐把他们点单内容记下来，朝柜台里看了眼，歉疚地说，“不好意思，蛋糕卖完了需要现做，你们等十分钟可以吗？” 如果没有蛋糕，自己特意跑过来干吗？ 奶茶在八中也能买，池羲有种‘做了多余事情’的愤愤不平。 仅仅等个十分钟而已，自己倒是无所谓，关键是—— 池羲没回答，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小青鸾。 “好吧。”小青鸾考虑几秒，点点头表示同意。 顺手拦住习惯性准备付钱的池羲，掏出自己钱包说，“我来吧。” 池羲下意识说，“你怎么……” “不是说好我请客吗？”小青鸾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认认真真说，“你上次请我吃饭，我还没有好好道谢呢。” 池羲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还是沉默了。 其实他一直记得游凤凰要请客这件事，心里还暗搓搓期待了很久。可真正如愿以偿了，他却不怎么开心。 主要是，听到小少年给出的理由，池羲很不舒服。 游凤凰执意请客，为了还清上次自己请他吃饭的恩情。仿佛要急着撇清关系般，吃了这顿彼此各不相欠。 ——池羲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那顿饭一直欠着，他们是不是可以多见几次？ 这个疑问徘徊在池羲脑子里，最终也只是想想，没有问出口。 这话如果问出来，搞得好像自己多希望跟游凤凰见面似的。 ……虽然那是事实。 池羲不知道理由，但就是想多见见游凤凰，跟他随便说说话就很开心。 哪怕一起学英语，池羲都是快乐的。 有生之年居然，我会觉得学英语快乐，简直有病啊！ 池羲都觉得自己变态。 “喂？喂！池羲你听见了吗？”小青鸾连续叫了好几声，池羲依旧戳在柜台前面没有反应。 他表情恍惚，鬼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青鸾没办法，为了不让这人影响人家店里做生意，轻轻扯了下池羲衣袖，总算把他神游外太空的魂魄召唤回来。 “啊？”池羲发出茫然的声音。 “你别站在这儿，我们去里面坐着等。”小青鸾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哦哦，好。”池羲连忙答应下来，跟小青鸾走进店里，挑了最靠角落的位置。 池羲要见他一面实在太难，每分每秒都需要珍惜。 刚坐下来，便迫不及待跟游凤凰尬聊。 “小凤凰，你很少来你哥这边啊，平常住在哪里？”池羲好奇的问，琢磨要是住得近，以后可以自己去找他。 当然住你家啊。 小青鸾无奈的想，这个问题简直没办法认真回答。 我又不会撒谎找借口，也不想瞒着你啊… “住…住在我另一个哥哥家。”小青鸾隐晦的回答。 “咦？你居然还有个哥哥？他比游青鸾年纪大还是小？”没想到游魔王兄弟那么多，池羲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 小青鸾没问过池先生生日在哪天，隐隐约约记得是新年前后，不确定的回答，“大半岁左右？” “才半岁？来不及生吧。”池羲掐指一算，想都没想就问出来。 小青鸾愣了几秒，才明白问题什么意思，尴尬地说，“他不是亲哥哥。” “哦，表哥。”池羲了然的点点头，又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住在表哥家？父母呢？” 如果放在两个月前，小青鸾肯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解，他总算能直面过去的遭遇，坦然相告，“我母亲生病，去年过世了。” 池羲没料到会听到这种答案，连忙说，“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小青鸾勉强笑了下，没有跟他计较的意思。 倒是池羲怕他在意，连忙把马灏和景宇做过的蠢事全部当笑话抖出来，试图哄游凤凰开心。 俩二货黑历史太多，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小青鸾见过十年后的马灏和景宇轩，知道他们以后会成为怎么样的人，听到这些事觉得挺稀奇。 景宇轩倒还好，十年间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沙雕的一如既往。 但是马灏—— “他真的染过蓝色头发吗？”小青鸾问。 “真的。”池羲肯定的回答，“不止蓝色，绿色和紫色也染过，你哥哥总吐槽他是葬爱蓝爵…葬爱蓝爵是什么意思？” “就是…彩虹鸡窝头吧？”小青鸾知道葬爱蓝爵的梗，想起那些鲜艳绚烂的照片。 他脑海中浮现马灏西装革履的稳重模样，用脑补调色工具，了个调色盘在他脑袋上。 噗嗤——这种黑历史也太黑了吧？ 他觉得自己以后，应该都没办法直视鸡窝了。 刚才的话题总算被翻过去，池羲松了口气。 “对了，”池羲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听说你跟我同级，读哪个学校啊？” “呃…” 游凤凰声音突然卡住，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池羲察觉到他的变化，暗暗想明明刚才提起母亲都那么坦然，难道学校怎么了吗？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奶茶店外面响起一串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还没靠近，就提高声调在外面嚷嚷。 “老板，老样子。” 奶茶店里呼啦啦进来七八个男生，都是常客。 店员姐姐见到他们，熟练地招呼道，“好，稍微等一会。” 池羲扭过头，瞥向涌进来的男生们，居然认出其中几个，都是三中比较混账的，前两年还过来八中找过茬。 不过他们混账程度，相比池羲差得太多。 被羲皇按在地上摩擦几次就学规矩了，从此路过八中校门口，也下意识躲远三米。 从良的校霸看到熟人，懒得打招呼。意兴阑珊收回目光，看向游凤凰。 池羲几乎立刻发现，游凤凰状态很不对劲。 小青鸾头埋得很低，害怕被发现，刚才被自己逗乐的一点笑意也消失了。 小少年肩膀绷得很紧，明显在畏惧什么。 果然很奇怪，从进入奶茶店之前，池羲就觉得他不对劲了。 游凤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池羲问清楚，柜台旁边几个男生东张西望，注意到小青鸾，哄笑着走过来。 “呦！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不是咱们班以前的好学生呢！” 小青鸾听到声音，身体缩了缩，恨不得钻到桌下把自己藏起来。 特意走过来的‘同学’们，却没有收敛，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嘲讽他。 “哈哈哈哈哈！缩头王八还是老样子，他又躲起来。” “他除了躲还会点啥？” “人家会告老师呗！说咱们理科班呆不下去，转到文科班，有啥用？王八到哪都缩着头！” “原来你在文科班吗？几个月没碰面，我还以为你已经去找你妈了。” 小青鸾默默承受着熟悉的羞辱，紧紧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他又被卷入熟悉的噩梦里，挥之不散的阴霾缠绕着自己。 内心还未成型的东西，正在渐渐崩塌…… 以前，面对各种诋毁，小青鸾总想息事宁人。 偏偏那帮小畜生就喜欢看他忍气吞声的样子，辱骂非但没有收敛，愈发变本加厉。 就像现在这样—— “喂，王八！”为首男生上前，想把小青鸾抓出来羞辱。 他刚伸出手，还没碰到人呢，胳膊就被人钳制住。 “你们再骂一句试试？”池羲握住他手腕，反手干脆利落的拧到背后。 抬起退把男生踹到墙边，一把揪住头发。 “池、池羲！”那边几个都认识八中老大，惊得腿都软了。 “你见过王八吗？它的头要缩进脖子里。”池羲用力扯住头发，逼迫他后仰着头，凉飕飕威胁道，“老子今天心情好，也把你脑袋砸进去。” 第58章 天已经彻底黑了, 初秋的晚风凉飕飕的，有点冷。 池羲怕游凤凰会害怕, 回去的时候没有走小巷子, 顺着大路慢慢往回走。 马路边上几个路灯，用得时间久太了, 光线很暗, 只能隐隐约约映出他俩轮廓, 彼此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纱。 池羲刚才打架弄伤了手, 路过街边小药店时，迫于小青鸾再三催促，走进去随便买了创可贴和消毒药水。 他提着塑料袋, 很快从药店里出来。走到路边, 看见游青鸾拎着奶茶和蛋糕, 缩成一团蹲在电线杆旁边。 小少年大概觉得冷，抱住自己膝盖, 那副样子还挺可爱。 “喂，小凤凰，该走啦。”池羲吆喝一声，好笑的问，“你蹲那边数蚂蚁吗？” “才不是。”小青鸾听见他说话声，缓缓起身，几步走向池羲。 犹豫了好半晌, 小青鸾才目光闪躲地说, “喂,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 池羲挑了下眉毛，满脸真切的茫然。 “你刚才问题明明很多…”小青鸾依旧跟在他身后，声音很淡，斟酌良久才憋出半句话，“刚才那几个人…” 那些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他们嘴里说的话、还有不经意提起的往事。 他们见到自己，那样肆无忌惮的侮辱和嫌弃。 这些……池羲真的不觉得好奇吗？ “哦，我打都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池羲把带血的手藏进口袋里，用满不在乎的态度说，“反正他们欠揍，我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池羲其实挺生气。 那群杂碎，仗着人多无法无天，竟然敢在自己面前骂游凤凰，打一顿算轻的。 池羲愤怒同时，心里又觉得慌乱。 幸亏他碰上了，如果今天，自己没跟游凤凰一起呢？ 他会遭遇什么？ 或者说，他以前遭遇过什么？ “那我呢？”小青鸾垂下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视线落在池羲手腕位置，小心翼翼询问道了，“你觉得我没有错吗？” “咦？你有什么错啊？”池羲听到这个问题，觉得挺莫名其妙，不假思索回答道，“那几个畜牲犯贱，关你屁事？” 别说他认识游凤凰，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哪怕池羲两边都不认识，也会把那几个人渣打一顿。 以多欺少，还拿别人过世的亲人开玩笑。 畜生！ “……我也想知道，关我什么事啊？”小青鸾孤立无助的忍受了这么久，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 直到听见池羲说‘关你屁事’，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积攒了满肚子委屈，总是憋着藏着。 痛得太久，让他错误地以为自己麻木了。 刚才那几个男生，是自己曾经的同学。 因为他们之中的一个人，跟小青鸾存在竞争关系，而且在竞争中处于劣势。 所以从高二分班以后开始，他们便联合起来孤立、针对小青鸾。 后来，母亲去世，小青鸾沉浸于巨大的痛苦和悲伤中。这种霸凌变本加厉，逼得他转到文科班。 在此期间，他多次向老师和校领导求救，却没有人愿意站在他这边。 而且那些大人言语之间，还隐隐透露出对自己的责怪。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班里那么多人，他们为什么只针对你？’ ‘学生小打小闹开玩笑，你别太较真。’ 过去一年里，小青鸾听过太多这种话。 以致于，就算他后来转去文科班，也继续遭受偏见。文科班同学都觉得他‘孤僻’、‘不安分’、‘喜欢跟老师告状’。 虽然没有人明说，可新班级同学也有意识的孤立小青鸾。 久而久之，上学居然成为他最恐惧的事情。 “关我什么事啊。”小青鸾喃喃重复一遍。 池羲听出他语气里，藏着苦苦压抑的情感，停下脚步向后瞥了他一眼。 池羲想安慰他，可自己从小到大没安慰过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唉…如果游青鸾在就好了。他情商高，肯定知道怎么哄小凤凰开心。 池羲这么想着，思量再三，总算凑成一段完整的话。 “小凤凰，那个吧…我虽然不好奇，但是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也可以当听众。”池羲故意用勉为其难的语气说。 小青鸾明明委屈极了，迫切想找一个发泄口。 但是，听到他明明好奇死了，还用那种语气说，忍不住拆穿道，“你真的不好奇吗？” “……”池羲被他问的噎住，转过来面向他。 昏黄的灯光中，男生表情特别无奈。 这朵小蒲公英，最近处于叛逆期吗？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非要拆台？ 他真不乖，偏偏池羲又不能把人怎么办，还得小心翼翼替他遮风挡雨，免得蒲公英消散在风雨里。 沉默地对视良久，池羲咬咬牙，无奈地说，“……好吧，我有点好奇，满意了吗？” “你早说不就好了。”小青鸾被未来男朋友逗得差点笑出来，心里的难过和委屈缓解许多。 他向前两步，靠近池羲身旁，跟他并肩往八中方向走。 两个人走得很慢，一路上，小青鸾低声跟他讲自己遭遇的事情。 本来吧，听小青鸾讲述经过以前，池羲还觉得自己出手太重，都搞得见血了，可能还有骨折的。 听完之后，他特别后悔。 后悔自己下手轻了！ 如果再遇到他们，池羲起码要让那几个畜牲从此不能人道！ 三中理科班排斥小青鸾理由，其实非常简单。 简单到池羲都想剖开那几个人渣的天灵盖，看看他们脑子上有没有褶子。 众所周知，三中和八中不同，只能凭成绩考进来，没有‘废物收容所’。 除非有池羲那样的家底和背景，否则根本不可能砸钱进来。 再加上，虽然同为重点高中，三中成绩一直比八中好点。导致三中从老师到学生，都有高其他学校一等的优越感，和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 他们认为成绩就是全部，甚至有的人为了提高分数，可以不择手段。 小青鸾分班考试时，成绩排在全理科班第一。学校里最好的待遇都所有都属于他，比如奖学金和竞赛名额。 东平三中参加过许多次竞赛，得奖荣誉栏挂满了勋章。学校里成绩好点的同学，都对竞赛非常看重。 如果获得国家竞赛的名次，高考至少有二三十分的加分。表现特别优异的学生，还能提前锁定名校席位。 当时小青鸾成绩好，被老师推荐进入竞赛班。理科竞赛班是全校尖子生集中营，里面每个人成绩都很好。 然而二十个人参加竞赛课程，只有班里第一名能参加省赛，竞争相当激烈。 班里有个叫任显的同学，为了参加竞赛，苦苦准备五年！可是，竞赛班几次模拟考试，他都是第二名。 任显害怕再这么下去，自己连省赛名额都拿不到，便将矛头对准小青鸾—— 任显这位同学，平时非常会做人。 他是班里的体育委员，经常组织大家踢球打球，平常还会帮同学们讲题，考试会给普通班学生‘送温暖’。 日积月累下来，任显在男生中非常有威望。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带头针对小青鸾。身边几个玩得好的男生急着为他两肋插刀，不分青红皂白开始孤立小青鸾。 十几岁正是喜欢跟风的年纪，各种流言蜚语一传十、十传百，最终让小青鸾百口莫辩，决定如他所愿离开理科班。 任显目的达成了，三中理科班没人跟他争，然而霸凌造成的伤害并没有停止。 他们叫小青鸾‘王八’，把书包扔进男厕所小便池。甚至连母亲过世这件事，都成为他们口中的报应。 渐渐的，小青鸾非常讨厌东平三中那个地方，呆在学校每一秒都是煎熬。 但，他又无法回家。 曾经能够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地方，早就在父母离婚时消失了。 在遇到池先生以前，小青鸾每天每夜躲在角落，陷入无穷无尽的绝望个自我厌弃中，差点想过放弃自己。 幸好，想法付诸行动以前，池先生在办公桌底下找到了自己。 池羲听他讲，越听越生气，咬着牙愤怒地骂，“艹！他们有病吗？” 八中小皇帝性格挺糟糕，从小到大他遇到的人，要么顺着他，要么躲着他。 池羲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没遭遇过人间疾苦，无法对别人的悲惨感同身受。 他只是听游凤凰描述，都觉得难过窒息。 更何况眼前的少年，是真正遭受伤害的那个人。 难怪他第一次见游凤凰时，对方表现的害怕又畏怯。 自己声音稍微大点，他就会往后缩。 那些参与恶行的人，全他妈是人渣！ 还有那个叫任显的畜牲，池羲恨不得马上把他揪出来，让那个败类也感受一下校园暴力！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如果不是偶然在奶茶店碰到，小青鸾绝对不会剖开自己伤口，回忆那些不堪的记忆。 他在池先生身边生活久了，那些遭遇已经恍如隔世。 小青鸾现在说出来，竟然有种‘彻底放下’的释怀。 “反正，我以后不想看到他们。”小青鸾深深呼出一口气，往前走两步，转身过来挥挥手上的袋子说，“回去吧，奶茶快凉了。” 池羲皱着眉，久久不能平息胸腔涌起的愤怒。 他快几步跟过去，叫住前面的人，“喂，问最后一个问题。” “嗯？” “这些事，你哥知道吗？” “当然知道啊。”哪怕全世界都不知情，游总肯定知道的最清楚了。 池羲眉皱得更紧，难得想跟游青鸾实打实打一架。 他既然知道，还任由自己弟弟被欺负？ 那个变态对又狠又有心计，池羲不信他对付不了三中几个畜生。 难道变态没有心吗？ “呃…你好像误会了。我跟哥哥…情况有点特别。他那时候在很远的地方，没办法帮我。”小青鸾吞吞吐吐解释着，低头看着脚下熟悉的土地，突然有些理解游总的想法。 游总没有对那些人做任何事，应该是为自己考虑。 “我也不能……一直依靠别人啊。”小青鸾抬眼，凝视池羲，认认真真的说，“我必须自己面对这些，然后，快点赶上他。” 自己不能安于现状，继续软弱了。 他已经看到未来的模样，不能辜负拼命过的自己。 “嗯？”池羲有些懵，不懂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似乎被打通任督二脉。 小青鸾豁然开朗，没有跟他多说，轻快的踏上楼梯，催促池羲快跟过来。 两位同学在回来路上磨蹭太久，回到宿舍，买来的奶茶果然凉了。 既然凉都凉了，他们也没急着喝。 小青鸾先让池羲坐下来，接过药店的购物袋帮他处理伤口。 池羲打架那会儿没觉得，打完了才发现手有点疼，大概是被谁拉链刮伤了。 刚才他说自己手流血的时候，小青鸾没看清。现在仔细瞧瞧才发现，伤势比自己想象中更严重。 池羲肤色偏白，几道沾着血痂的伤口看起来格外刺眼。伤口看起来很深，旁边肉都翻出来了。 “啊，很疼吧？”小青鸾皱了皱眉，解开购物袋拿出他买来的消毒药水，诧异的问，“你怎么买酒精啊？酒精消毒特别痛，应该买碘伏才行。” “碘伏和酒精不一样吗？”池羲自言自语。 他打架厉害，除非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否则轻易不会受伤。 就算受了伤，也有人帮他处理，根本不需要池羲亲自买药。 现在买都买来了，他懒得大半夜回去退货，又怕在游凤凰面前丢人。 拿回去退，仿佛明明白白告诉他‘我怕疼’。 “我不怕疼。”池羲咬紧牙，铁骨铮铮的说。 “可是真的很疼，我看看宿舍里有没有碘伏。”小青鸾说着要站起来。 池羲小同学拉住他，非要逞强，又重复一遍，“没事，就用酒精吧，我不怕疼。” “真的吗？”小青鸾听他这么说，决定顺池羲的意思。 他用棉签沾了酒精，同时轻声安抚道，“那你忍忍啊。” “嘶——疼。”酒精棉签接触到伤口，池羲身体忍不住缩了缩。 “忍着。”游青鸾凉飕飕蹦出两个字，顺手换了两根新棉签，沾着酒精，打算给嘴角咬伤的痕迹也消消毒。 池羲脸上写满拒绝，挣扎着往旁边躲了躲，用讨饶的语气说，“放过我吧，真的疼。” “啧，只是消个毒而已，你到底有多怕疼？”游青鸾没强迫他，扔掉棉签用纸巾擦擦手。 游总环顾四周，吐槽道，“煎牛排不仅炸了厨房，还搞得自己满手是伤，池先生可真厉害。” 第59章 游青鸾拿出医用纱布和创可贴, 把池先生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包扎起来，最后还在他手腕上绑了蝴蝶结。 池羲垂下视线，盯着那个蝴蝶结瞧了会儿, 感受到男朋友无处安放的恶趣味。 “好了。”游青鸾扣起医药箱, 坐在池羲对面双腿交叠，好整以暇盯着他, “现在你可以解释了。” “解、解释什么啊？”池羲不敢乱动，规规矩矩坐在小板凳上。 受到男朋友的审问, 他突然有点慌, 偷偷咽了下口水, 看起来挺乖巧的样子。 其实心里想着我男朋友真帅，想亲！ 池羲把付诸行动之前, 被游青鸾的声音拉回理智。 “我刚刚在书房里，听到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还有——”游青鸾垂下视线，瞥了眼他包成粽子的手。 游青鸾勾起视线, 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 见池羲凄凄惨惨的模样，他似乎还有点愉快。 “还有，你说要请我吃你亲手煎的牛排, 结果怎么把自己手煎了？” 游青鸾说完，脑子里冒出危险的想法池羲的手挺好看，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池羲注意到男朋友表情的变化, 连忙说, “游总, 相信我，你看到一切都是意外。” 其实吧，酿成这场事故的具体原因，池羲自己也不清楚。 他明明严格按照网上教程操作，选择‘新手也能做’的半成品牛排套装。 之前看商品评价里写着，这种谷饲牛排不需要太多烹饪技巧，成品特别美味足以媲美米其林大厨。 池羲想得挺美好，自己亲手煎好牛排，餐桌上再摆一盏香薰蜡烛，倒两杯红酒…… 蜡烛点燃，游青鸾感动的都哭了！ 池羲计划了很长时间，已经把游青鸾最喜欢的红酒准备好了！ 按照他的计划，只要把牛排用黄油煎到五分熟，再淋上酱汁，一顿浪漫又有气氛的烛光晚餐就做好了。他还认认真真看教程，确保不会出错。 结果，池先生还是低估了自己。 事实证明，作为天赋型选手，他在炸厨房方面天赋异禀，总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方式。 池羲哪能想到，牛排套装里带包装盒的酱汁，丢到微波炉里居然会爆炸？ 爆炸来得猝不及防，让正在煎牛排的池羲手一抖，差点把自己爪子按进煎锅里。 说时迟那时快，池羲迅速缩回手，结果小拇指不小心碰到滚烫的锅沿。 他天生痛觉敏锐，立刻把手里的锅丢掉了。 ——接下来，便引发一连串兵荒马乱，最终演变成游青鸾看到的那样。 我凉透了，池羲在心里默默给自己上了三炷香。 “算了，问题不大。伤口别沾水，过两天就好。”游青鸾在处理伤口方面经验丰富，轻飘飘说道。 “哦。”池羲应了声，又连忙问道，“那你晚饭怎么办？” 池羲这会有点愧疚，早知道自己会搞成这样，还不如刚才回来的路上，就跟游青鸾找个地方共进晚餐。 现在他们都回来了，游总忙着日理万机，肯定不愿意浪费时间，跟自己出去吃饭。 池羲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见游青鸾起身走到玄关，拿起挂在旁边的外套，一副准备外出的架势。 游青鸾瞅瞅池羲的手，又翻出自己车钥匙，姿态随意的说，“厨房已经不能用了，咱们出去吃吧。” “…啊？”池羲脑袋还没缓过来，懵了几秒。 我怕不是聋了，游青鸾居然主动邀请我吃饭！ 啊啊啊啊啊！ 明天的太阳不会升起了吗？！ “怎么？”游青鸾一挑眉，“你不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池羲怕他曲解自己意思，连忙从小板凳上爬起来，“愿意疯了。我们能去情侣餐厅吃烛光晚餐吗？” “……”游青鸾没忍住，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是不是还要我把牛排切开，一口一口喂给你？” 池羲顺着他的话，脑补那个情景，厚着脸皮说，“好啊，如果你愿意的话？” “呵，池先生？”游青鸾被他惹笑了，慢条斯理问道，“你想知道，自己饿几天会死吗？” 池羲听到这话，求生欲终于上线，疯狂摇头。 最终，赶时间回家工作的游总，只是带池羲去了离家最近的快餐店。 并且给28高龄的池羲先生，点了一份超豪华儿童套餐，汉堡包上面会差小旗子那种，超级可爱。 池羲盯着那个小旗子，总觉得那是自己曾经立下的fg，最终化作报应。 跟上次的情况类似，24小时后，两个人再次悄无声息的换回去了。 从这周三开始，八中安排了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游青鸾虽然有校长给的特殊优待，不需要坐在考场监考。但紧张刺激的考前复习，游老师想躲都躲不掉。 周末下午，所有同学按时返回学校，开始新一周课程。 游青鸾踩着晚自习的上课铃声走进教室里，就瞧见一个个奋笔疾书，埋头苦学的脑袋。 他默默退后几步，抬头看向门框上方的标识 高三（九）班 嗯，没走错。 只是进门的方式不对，撞邪了而已。 “嗷嗷嗷游老师！你终于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游老师快给我讲道题。” “爸爸先给我讲！我比较急！” 九班同学们求知欲爆发，闹得游青鸾还有点不习惯。 实际上，在来学校之前，游魔王心里还考虑应该怎么套路他们，让自己班同学们好好备战考试。 现在挺好，省得他走套路拉仇恨。 “讲题可以，但是谁能先告诉我——”游青鸾顿了顿，抬眼看向教室最后面。 九班后黑板上，歪歪扭扭写着两行粉笔字 力压八班！赶超三中！ 决战高考！唯我不败！ “……八班我可以理解，三中又是怎么回事？”游青鸾觉得这事挺玄妙。 通常来说，三中整体成绩比八中高几十分。 凭九班学生目前成绩，想要达到八中平均水平，都需要再努力努力，更别提赶超三中了。 “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大家如此膨胀？”游青鸾好奇地问。 不是游青鸾对大家没信心，他作为班主任，非常清楚同学们实力。 大家悬梁刺股努力一年，多拼几个一本线还有可能。想赶超三中，除非自己去偷考试题。 同学们口气这么狂，就差直接喊‘人人满分，个个清北’了。 啧啧啧，心里没点逼数。 “爸爸，你有所不知。这两句口号都是有原因的。”景宇轩放下两年前没写完的练习册，爬起来奄奄一息说，“八班上次输给我们，要给咱们班做一个月值日。现在一个月快完了，他们班不服气，要跟咱们班再比一次。” “这次比平均分，谁高谁赢。我们上次使了吃奶得劲儿，八班平均分还比我们多二三十呢。” “对啊！而且前两周，咱们班都在准备学校的迎新会，耽误了好多时间，这两天必须抓紧。” “咱班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气！绝对不能被八班比下去！” “不能被八班比下去！” “跟他们拼了！” “停，安静。” 游青鸾嫌弃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太吵闹。揉揉耳朵，比了个手势让同学们安静下来。 “八班我明白了，那三中呢？” 两所学校隔了两条街，又互相看不顺眼，平常很少往来。 打从自己当班主任之后，九班一个个乖巧又安分，怎么突然就跟三中结仇了？ 景宇轩大声回答，“三中那茬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因为羲皇。” 旁边马灏连忙补充，“听说羲皇把三中理科重点班的学生打住院了，人家老师带着受伤同学来咱们学校讨说法。” “哦。”游青鸾波澜不惊应了声。 住院而已，问题不大。 倒是其他同学紧张，絮絮叨叨替池羲说话。 “肯定不是羲皇的错，他从来不主动打人！” “那个老师居然让校长开除羲皇，有病吧！” “就是，池羲又不是三中学生，他们凭啥插手？” “讨说法，然后呢？”游青鸾问话同时，余光看向池羲。 前排正中央，池羲小同学定定趴在那里，也不知道真睡还是装睡。 “然后校长没同意呗，说先要搞清楚为什么打架，就带他们去打架的奶茶店，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 “哦，这样。”游青鸾点点头表示明白，又瞥了眼毫无动静的池羲，掰断粉笔头砸到他桌上。 池羲果然在装睡，砸了两下就有反应。 他懒洋洋坐起来，恹恹地看着他，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嚣张表情。 游青鸾没打算把他怎么样，只是吩咐道，“崽，我现在要去趟校长办公室，你过来坐在讲台上盯晚自习。” 游青鸾自顾自说完，又扫了眼全班同学，对他们说，“数理化生遇到不会的问题，可以问池羲同学。” “哈？你开玩笑吧！”池羲脑袋上冒出无数问号。 我以为你把我叫起来，是为了教训我打架。 结果却让我维持晚自习纪录，顺便给大家讲题？ 这是什么新型惩罚方式吗？ 我一个校霸，不要尊严吗？！ 游青鸾理直气壮扫了他一眼，“愣着干吗？同学们都愿意为了你赶超三中了，难道你不愿意为大家领航吗？” “领个屁航！”池羲骂骂咧咧抱怨两句，身体却很诚实，慢吞吞离开座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讲台。 经过游青鸾身边时，对方不经意低头瞥了眼。 “你手也受伤了？”可真巧。 “嗯？”池羲敏锐地察觉到隐藏意思，下意识追问，“也？还有谁手受伤了？” “我的报应。”游青鸾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把，敷衍的鼓励道，“我先走了，你加油哦。” 游青鸾放心把晚自习纪录交给池羲，都不担心劣迹斑斑的问题儿童，带班里同学集体翘课。 九班发表‘赶超三中’的豪言壮语，这会恐怕打开校门让他们逃课，同学们都会坚守在教室里。 校长办公室里挺热闹，游青鸾还没靠近呢，隔着好几米，就能听到里面的争执和议论。 噪杂纷乱的声音中，有个特别耳熟的男人嗓音说，“这件事非常严肃，造成后果特别恶劣！我没时间了解前因后果，总之八中必须处分池羲，给我们学校受伤学生一个说法。” 游青鸾停在校长办公室外面，脚步顿了下。 他仔细想了会，依稀记起那位是三中教导主任。 十年前，他曾经也找过这位教导主任。结果对方始终端着架子，用敷衍高傲地官腔糊弄自己。 只是个地方高中的教导主任而已，硬生生让他做出玉皇大帝的感觉。 游青鸾至今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我工作很忙，班里的事情让班主任处理，不要找我。” “你们学生之间那点小打小闹的事情，别拿来烦我。” “说过多少次了，整个三中都要我管，本主任哪有闲时间给你解决小纠纷？” 尊贵的教导主任那么忙，仅仅因为这次牵扯到八中，便屈尊降贵亲自驾到，可真稀奇啊。 游青鸾心里嘲讽两句，伸手推开办公室半掩的门，悄无声息走进去。 办公室里除了校长之外，三中校领导来了七八个，把办公室堵得严严实实。 也难怪，生源和教师质量都比不上自家学校的八中，竟然在高三这个最重要的节骨眼，出手打伤本校重点班学生。 那几个平常自视清高、看不上八中的校领导，肯定要借题发挥。 最好趁机把八中名声搞臭，然后大肆宣扬出去，为自己学校招揽生源。 “……可是，奶茶店那几个店员都说了，是你们学校那几个同学突然骂脏话，还先动手打架的。”校长无奈的重复道，“池羲同学参与打架，这件事我会交给九班班主任处理。但三中各位领导，是不是也应该约束贵校同学？” 三中校领导立刻炸开锅—— “哼！肯定是奶茶店的店员胡说！我们学校学生个个品学兼优，怎么会做那种事？” “几位受伤的同学现在还在医院呢！他们说自己只是进店买奶茶，也不知道池羲发什么疯，突然就动手了。” “再说，池羲是个怎么样的学生，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三中重点班的孩子个个要考名校，前途一片光明，怎么会去招惹那种学生。” 校长只有一张嘴，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正此时，办公室最后面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难道各位觉得，我们班池羲前途不光明吗？” 游青鸾嘲讽技能满点，环顾周围一圈，轻笑着说。 “池羲以后子承父业，只怕贵校学生名校毕业以后，想给他打工，面试都无法通过吧？” 第60章 “游老师，你终于来了啊！” 听到游青鸾声音, 校长激动地从自己太师椅上起身迎过去, 眼睛里满含殷切的欣喜。 那个瞬间, 游青鸾甚至觉得校长老头激动的有点过。 居然见到自己, 比找到媳妇还高兴，至于吗？ “校长，请你有点出息, 把这种情绪留到自己结婚那天。”游青鸾避开校长的热情拥抱, 嫌弃地瞥了眼，越过三中校领导缓缓走到办公桌后面。 三中领导们扭过脖子，目送游青鸾缓缓从后面走过来, 都流露出不同程度的好奇和疑惑。 教导主任盯着游青鸾多看几眼, 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是谁？”政教处带头发问, 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显然被游青鸾怼得受了内伤。 仔细想想, 他们生气也挺正常。 长久以来, 三中都给学生们灌输‘成绩就是一切’的思想，不管学校同学的性格、爱好、关于未来的理想, 而一视同仁把他们当成学习机器。 而游青鸾刚才那番话, 无异于告诉他们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成绩好, 并不代表光明的前途。 其实, 大人的社会规则很复杂, 不可能凭着一纸成绩单就畅通无阻的。 或许正像游青鸾说的那种情况, 池羲爸爸是首富，他一出生就站在别人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位置。以后他长大继承家业，一辈子都过得顺风顺水。 而很多名校学子悬梁刺股，终于以优异的成绩拿到毕业证！结果想去他家公司上班，还得先通过笔试和面试。 ——但说句实话，那时候的事，已经跟高中学校的领导没关系了。 只要三中升学率好看，东平高考状元每年都在自己学校，三中领导阶级依旧混的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等到来年，全校再继续摆出‘成绩代表一切’那套说辞，洗脑新来的学生，让下一届学生也变成学习机器。 所以他们听到事实，才表现的如此气急败坏。三中想继续辉煌，就必须否定游青鸾，不能让他的声音成为主流。 看见这样的领导班子，游青鸾不由得同情三中学生，和曾经的自己。 其实，游青鸾本人很赞同‘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但他绝对不会把‘知识’和‘成绩’画上等号。 一个人只要愿意学习知识，无论学习画画、唱歌、甚至打游戏，都可以收获光明的未来。高中阶段比起‘我要考多少分’，学生们更应该考虑‘我要走哪条路’。 游青鸾后来见过很多人，拥有辽阔的世界。所以更觉得这批毫无梦想的校领导，实在太悲哀了。 悲哀到游青鸾听到他们恼羞成怒的争辩，都懒得多废话。 人生在世几十年，何必浪费时间跟老古板讲道理？ “先听我说两句，行吗？”校长提高声调，连续喊了两三次才让办公室安静下来，连忙趁此机会介绍道，“这位是带九班的游老师，池羲就是他们班学生。” 听到‘九班’两个字，办公桌前面的人脸色变得很精彩。 “哦，九班啊。”教导主任语气中，透出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嫌弃。 政教处那位领导扶起老花镜，上上下下打量游青鸾，苛刻地挑剔道，“被安排到你们学校、还教九班，肯定不是什么好老师吧？” 校长想帮游青鸾说几句话，“其实，自从游老师当班主任以后，九班学生已经改变很多了…” “我是怎样的老师，不需要你们评价。”游青鸾却不想计较，打断校长接下来的话，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等会还要上晚自习，时间很宝贵，咱们就事论事吧。” 教导主任非要挑刺，撇撇嘴不屑的说，“你们班还上晚自习？” “哈哈哈哈！”其他人跟着嘲讽。 等他们嘲讽够了，游青鸾才心情气和的说，“不管我们学生怎么样，我作为班主任，在其位谋其职，当然得对学生负责。” 他斜了教导主任一眼，似笑非笑的嘲讽，“总不能天天端着架子说我很忙，然后躲在办公室里看小黄片吧？” “你、你怎么知道？”天天做这种事的教导主任听到这话，又对上游青鸾凉飕飕的视线，仿佛被扯掉身上的遮羞布。 “呵。”游青鸾只是凉凉笑了声，上前两步，坐在校长办公室里唯一一张太师椅上。 校长主动让出自己宝座，怕游青鸾坐得不舒服，还给他递了个靠垫，又亲手泡了杯茶。 这服务周到的，三中那帮人简直搞不清楚谁才是八中校长了。 游青鸾很少喝茶，随意的抿了一口，就把那个据说是‘江西景德镇官窑烧制’，实际上批发市场十块钱四个的茶碗推开。 他很有气势的双腿交叠，眼皮一撩目光环顾每个人，好整以暇的说，“既然各位兴师动众，来我们学校问罪，我勉为其难听听你们的诉求。” 毕竟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游总很清楚怎么激怒别人，马蜂窝一捅一个准。 那几个优越感甚高、自以为比八中厉害、在校长面前都敢咄咄逼人的校领导，瞧见一个小班主任端出这么大架子，原地表演了几个火冒三丈。 “你们班池羲打我们学校学生，还是重点班的！这事你知道吗？” 游青鸾敷衍的应声，“哦。” “现在那几个学生都住院了，起码要耽误好几天课，下次考试成绩要退步多少啊？”提起成绩，教导主任痛心疾首。 “就是！这件事太恶劣了！”政教处接过话，义愤填膺，“至少让池羲赔偿医药费！记过！写检讨！给我们学生当面道歉！” “记过太轻了，那种危险学生，必须直接开除！” “对，开除！” 他们情绪激动的嚷嚷好半晌，游青鸾没什么反应，也不给回话，中途还拿出手机看了好几次。 大家骂骂咧咧，把自己说的口干舌燥。 等他们陆续闭上嘴，太师椅上的游青鸾终于开了自己尊口，“说完了？” 三中那几个一口血哽在喉咙里，气得吹胡子瞪眼，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 “解决办法呢？！” “哦，我只是班主任，还没有编制，不能随随便便开除学生。退学这种事，需要家长和学校讨论…这样吧。”游青鸾在手机上啪啪啪按了两下，递到他们跟前，“我正好有池羲家长的号码，你们把刚才那些话再原原本本跟他说一遍，只要他同意处分池羲，我立刻让校长安排。” “我……”校长本来还想说两句，偷瞄一眼游青鸾表情，他心领神会的附和道，“好。” 听到这话，刚才口口声声嚷嚷‘开除’‘必须开除’的几个人全都蔫了。 全东平的人都知道，池羲的父亲池俊峰有钱，是东平市首富。大家都很清楚，能把生意做到那种规模，除了本身聪明有远见，发展人脉打通关系是必不可少了。 池俊峰在东平，就是个得罪不起的主。 听说他最近还扩充势力，相关部门刚刚规划的东平新区，周围地皮都被池老板和池老板投资的一个新公司承包了。 本来他承包就承包了，几块鸟不拉屎的荒地也没人在意。谁知道竞标会结束没多久，就有消息称东平新区计划修建西北地区最大的国际机场和高铁站，预计两个站加起来每日接待客流量上百万。还有东平市筹备开挖的地铁，终点站就在东平新区！ 池老板跟他投资公司的几块地皮，紧紧挨着三个站，还都是最好的地段，地价一夜之间翻了十倍！ 尤其是那个新公司，本来以为拿来凑数两块犄角旮旯，竟然正好在机场门口！ 到时候机场投入使用，那边无论盖餐厅还是当酒店，肯定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明眼人都清楚，池老板这一手玩得太高明。恐怕再过个两三年，他就不止是东平首富，还会在全国名列前茅。 这种情况下，普通人上赶着巴结池老板还来不及，谁还敢得罪他啊？ 三中校领导过来施压，本来就想借此机会，让八中得罪池俊峰。 哪知道游青鸾手段高明，三言两语就把烫手山芋抛给自己这边，让领导团队集体傻眼。 游青鸾从他们脸上看出答案，满意地说，“既然谁都不打算打这个电话，我就默认各位领导已经达成共识，不打算处分我们班池羲了。” 躲在后面的年级组长小声嗫喏，“可……医药费和检讨不能少吧？学生都被打成那样了。” 游青鸾捕捉到声音，把手机递过去，“请。” 那人往后缩了缩，立刻闭上嘴，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对面领导团队觉得很没面子。 他们兴师动众过来找茬，结果非但目的没达到，还被八中一个小老师逼到绝路，闹得他们这会上不去下不来。 教导主任和政教处对视一眼，低声商量他们继续讨说法呢，还是找个借口回学校。 在他们各持己见，互相争辩的时候。游青鸾手机突然响了两声，吸引大家注意。 游青鸾瞥了眼，轻声嘀咕道，“终于收到了。” 几十兆的视频，竟然传输了二十分钟，他真怀念以后有ifi的时代。 “校长，电脑借用一下。”游青鸾开机之前，象征性跟他打了个招呼。 “请用请用！”校长连忙说。 “各位别急着走啊，事情还没解决呢。”游青鸾找来一根数据线，把视频传到电脑上，同时语气轻快地说，“我这个人讲究证据。既然几位尊贵的校领导，一口咬定是我们学校池羲先动手，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你们学生。咱们就一起来看看当时情况。” 说着，他打开尚翔发过来的监控视频，三中几个领导不情不愿凑过来。 说来也巧，这年头很少有门店内装摄像头，只有那些大型超市会使用。 但因为游青鸾和尚翔平常都太忙，没时间去店里转悠。干脆在装修时顺手搞了两个摄像头，远程监控。 哪能想到，摄像头竟然在这种时候排上用场。 这俩摄像头是尚翔在云梦市买的最新款，不仅能拍到画面，还能听到声音。 视频最开始，只有池羲带着一个年级差不多的男生，坐在店里等蛋糕。 没多久，三中那几个被打的同学出现在屏幕里，嘴里冒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每句都让人怀疑他有没有爹妈和老师。 听到本校‘品学兼优’的学生主动挑衅骂人，几个校领导嘴巴仿佛被屎糊住了，一个个说不出话。 游青鸾眸光黯淡几分，瞧不清楚眼底闪过什么情绪。仅仅隔了几秒，他又变回往常的毫不在意。 视频最后省略了血腥暴力画面，但明显能看出，是三中几个人主动走向池羲，还伸手想跟他后面那个人打架。 “精彩，真精彩。”游青鸾笑着看完视频，拍拍手表示满意，“领导们看够了吗？” 几个人觉得难堪，推推搡搡半晌，才由教导主任发言。 “那个……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这件事肯定会严肃处理。” 游青鸾才不相信这套官腔，直接拆台道，“嘴上严肃就够了？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校长，他们刚才怎么要求的？” “啊？”校长还在研究视频，突然被点到名字，慢了几秒才重复道，“他们要求我处分池羲，让他写检讨，赔偿受伤学生医药费，还强烈要求开除池羲。” “哦。”游青鸾转向他们，用慢条斯理，甚至带了点商量的语气说，“开除就算了，给那几个学生记大过，让他们出院之后写检讨贴在八中外面文化墙上。” “那怎么行！”校领导立刻拒绝。 三中学生的检讨挂在八中外面，明年还有几个人去他们三中？ 游青鸾仿佛没听到，继续说，“还有，我们班池羲同学也在冲突中受伤了，他医药费你们得负责吧？” “等等，他受了什么伤？”年级组长憋不住问。 “池羲同学除了手受伤之外，其它伤还很难说。”游青鸾像模像样的装出一脸担忧，“你们也知道，池羲从小娇生惯养，磕磕碰碰都不得了。他得去国外医院，做最全面的检查。我保守估计，你们起码要赔个八万十万吧。” 教导主任官腔都不打了，骂骂咧咧说，“八万十万？你怎么不去抢劫！” “不想赔？当然可以。”游青鸾笑眯眯的说，“我明天就去电视台买黄金档广告，让贵校学生的丰功伟绩广为流传。” 游青鸾说完，还没等对面几个人暴跳如雷，他又指了指头顶上，慢悠悠补充道。 “忘了说，校长办公室也装了监控，正好让全东平的学生和家长们，仔细欣赏各位校领导的尊容。” 三中领导班子…… 九班这位老师是何方神圣？ 太他妈狠了吧！ 第61章 晚自习刚刚开始，班主任游青鸾仅仅露了个面, 就转身一去不返, 把自己的工作交给池羲。 结果,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某位大魔王依旧没见人影。 学习氛围浓重，比六神花露水还熏人的九班教室里，只剩下暴躁校霸, 在线骂人。 “景宇轩, 你他妈是智障吗？这个知识点我都讲过三遍了！”池羲气得快要失去理智，用力揉揉头发, 声音中透着满满的烦闷和厌腻。 看他的架势, 似乎特别想把景宇轩天灵盖打开，瞅瞅里面有没有褶子。 物理老师反反复复讲过八百遍知识点, 池羲耗费三分钟就搞明白, 偏偏这个白痴学不会。 “你去搞头猪过来, 我教猪都比教你容易！”池羲跟景宇轩认识两年半，第一次对他的智商感到绝望。 “我怎么能跟小猪猪比呢, 它比我聪明多了。羲皇息怒！保重龙体！”景宇轩认错态度非常积极，迅速向池羲滑跪，贴在他身边给小皇帝捏肩捶背, “消消气~” 池羲快被他气死了, 瞅着这货越看越烦, 如同驱赶苍蝇般挥挥手, “滚滚滚！” “可是…”景宇轩挨着他, 没有半点挪动身躯的意思，反而亲亲热热趴在池羲旁边，腆着脸说，“羲皇，人家刚才那道题没听懂嘛~” 原本打算问道题的马灏，刚走到一半，听见如此让人反胃的声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池羲被他矫揉造作的声音恶心吐了，感觉一口老血哽在喉间，隔了半晌才说，“下节课再问，草！”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 为什么要给景宇轩讲题 艹！都怪游青鸾，这笔账必须跟他算清楚。 “好嘞~羲皇你好好休息！”景宇轩把练习册当成小手绢挥了挥，如同一只欢乐的花蝴蝶，高高兴兴飞走了。 留下给同学讲了一节课题，搞得自己口干舌燥的池羲，盯着他背影越来越气。 池羲想抽根烟缓解烦躁，双手插进口袋里随便摸摸，翻出一根棒棒糖。 “啧，那个变态什么时候塞进来的？”池羲盯着那根草莓味棒棒糖瞧了会，剥开包装纸，不情不愿塞进嘴里叼着，懒懒散散朝教室外面走。 棒棒糖就棒棒糖吧，过个嘴瘾，总比啥都没有强。 池羲脑子里这么想着，左腿刚迈出去，耳边突然飘过来一个阴魂不散的清冽声音—— “池羲同学，你打算翘课吗？” 池羲立刻反应过来，抬眼瞧过去，愤愤瞪了他一眼，“翘个屁，已经下晚自习了。” “哦，”游青鸾把身体探出栏杆外，发现其他班也有同学出来，张张嘴没什么诚意说，“抱歉，我冤枉你了。” 他语气里，半点听不出冤枉人的意思。 “算啦，老子懒得跟你计较。”池羲‘咔嚓’一口咬碎棒棒糖，挑起眼尾，故意用不在乎的调调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游青鸾勾起唇笑了下，解释得云里雾里，“我受累，帮某个正义使者讨回公道去了。” “啥玩意？”池羲没怎么听明白。 见鬼的正义使者？ 这是什么中二发言啊！ 游青鸾没打算跟他细说，越过池羲往教室走。 路过少年身边时，大魔王猝不及防伸手过去，赶在崽崽避开之前揉揉他的小黑毛。 游青鸾贴近小同学，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崽，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先说好，我要收辩护费，咱们五五分成。” “哈？”池羲迷茫地更真切了。 池先生最近几天，特别迷茫。 惹他迷茫地罪魁祸首，当然是自家小宝贝。 在小青鸾跟游总互相交换的24小时里，鬼知道在原来那个时代经历了什么事情，让孩子性情大变。 从他回来以后，池先生悄悄观察崽崽，发现小可爱居然试图改变自己的性格和脾气？！ “呼——呼——”少年喘息声，在深夜时听起来，更加单薄。 半夜十一点，小青鸾终于肯偃旗息鼓，从家里的健身房走出来。 他浑身湿哒哒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小凤凰，你还好吧？”池羲守在旁边，把干毛巾递给小青鸾擦汗。 父爱泛滥的监护人，瞧见自家孩子累成这幅样子，担忧地询问道，“你刚开始锻炼身体，就尝试这么大强度，太勉强自己了吧？” “嗯，我明天适当减少一些运动量。”小青鸾也觉得勉强，接过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水，慢慢调整自己吐息，决定以后再慢慢增加运动量。 “明天还来？”池羲惊了。 明天白天小青鸾要考试，他以为崽崽至少会休息一天。 太拼了吧！池先生想想自己，流下懒惰的泪水。 “嗯，我身体太虚弱了，什么都做不到。”小青鸾说着举起胳膊，按了按自己柔软的肌肉，表情特别忧愁。 凭借这副身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别急，身材也不是一两天能锻炼出来的。”池先生怕自家小宝贝难过，连忙提议道，“我帮你请个健身教练，怎么样？” 小青鸾轻轻摇头，“比起那个…哥哥。” “嗯？”池羲听到呼唤，立刻垂下视线低头凝视他。 “你以前教过游总的近身格斗，可以教我吗？”小青鸾仰起脸，认认真真问。 池羲没有立刻回答，微微皱起眉审视小青鸾的身体，眸中隐约有些担忧。 “可以是可以，但是……”他瞅瞅小少年的细胳膊细腿，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游总大部分近身格斗的技巧，是自己教的没错。 既然他俩是同一个人，按照道理，游总都能学会的东西，小青鸾能掌握也没错。 可当年池羲胆敢放心大胆的教导游总，是因为他们刚刚认识时，游青鸾武力值已经高得吓人了！ 男朋友甚至精通攀岩潜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连第一次接触的生存游戏，都能快速掌握诀窍，然后轻轻松松反杀池羲。 池羲教学过程中，感觉到游总进步神速，飞快超过自己曾经一度是绝望的—— 男朋友身体素质比自己还好，又掌握了自己倾囊相授的全部技巧。 以后他们如果吵架，俩人打起来… 我还有活路吗？ 池先生怀揣着担忧，却仍旧毫无保留的帮男朋友，朝魔王之路大踏步前进。 现在同样的情况，轮到小青鸾，池先生却变得犹豫不决。 倒不是因为他同情池羲小同学，怕教会可爱的小凤凰之后，未来的自己永远生活在家庭暴力的阴影下。 既然自己注定打不过游总，池羲同学那么作，必须提前享受被男朋友压制的待遇。 主要因为，小青鸾底子实在太差了，细胳膊细腿仿佛纸糊得，一碰就断。 惹得池羲小心翼翼照顾崽崽，实在不忍心朝他动手。 “哥哥，我会尽快变得坚强，不会放弃，也不抱怨。”小青鸾仰起脸看向他，眨了眨眼睛，眼瞳含着殷切地期盼，“可以吗？” “……”宝贝，你在卖萌吗？ 池羲对上他乌亮的眼眸，更不忍心拒绝。 仔细想想，小青鸾来到这边以后，很少向自己要求什么。 孩子太乖巧，用害怕给自己添麻烦。 这次好不容易向池羲提出请求，他当然要想方设法满足小宝贝。 游青鸾总说，自己是他的报应。 其实认真来说，他游青鸾才是自己的劫数吧？ 避不开，逃不掉，无能为力。 偏偏又心甘情愿。 “行。”池羲咬咬牙答应下来。 赶在小青鸾笑容加载成功之前，他先提出自己的条件。 “但是！怎么教、每天教多少，要由我决定。你如果觉得吃力要及时喊停，绝对不能强迫自己。” “好。”能得到他许可，小青鸾已经很满足了，接下来自然对池羲言听计从，乖乖巧巧表示同意。 “乖，我尽快安排一下。”池羲把他用过的毛巾接过来，心疼地说，“你今天很累了，先去洗澡吧。” “好……啊！”小青鸾刚准备按照他意思去洗澡，突然又想起什么，叫了一声说，“不可以，我要先去书房？” “嗯？去书房做什么？”池羲下意识瞅瞅墙上的挂钟。 已经深夜十一点多，听话的小朋友都应该上床睡觉了。 “我跟周宁哥哥提前约好了，他晚上会告诉我一些公司的事……现在应该快到了。”小青鸾回答。 其实，小青鸾原本想让尚翔跟自己讲解。 可经过几次沟通和接触之后，小青鸾发现尚副董那个人吧，实在太能叨逼叨了。 跟他交流，十句有九句都是插科打诨的废话，剩下那句也没多大用处。 于是，小青鸾按照游总意思，把求救讯号传递给素未蒙面的首席研发师周宁。 “你找了周宁？” 池羲不赞同的皱着眉，“他那个人较真起来，可以几天几夜通宵不睡。你明天还要考试呢，如果在考场上犯困怎么办？” “没关系啊，考试过程中可以抽时间睡觉。”小青鸾理直气壮的说，“反正我早早写完试卷也没事做。” 池羲…… 好吧，不能跟学神讲道理。 池羲明显感觉到，交换回来之后，小青鸾更积极的参与公司运营了，这是他另一个改变的地方。 以前小青鸾虽然会通过尚翔，接触自己未来公司——凌腾公司的决策，但从来不会主动接触。 他闲得无聊时，经常会翻阅游总办公室的书籍，却没有表现出想把理论知识付诸实践的想法。 而现在不同，小青鸾在完成自己学业之外，抓紧课余每一分每一秒时间，竭力兼顾各种各样的事情。 池羲能清晰意识到他渐渐朝向自己熟悉的游青鸾靠拢。 虽然心里很清楚，伴随小青鸾成长，这种变化必然会发生，他曾经还隐约好奇和期待过。 可变化真正到来时，池羲发现自己心疼的快死了。 逼迫自己蜕变，把以前的躯壳打碎，用自己最柔软的模样迎接各种摧残。 ——这到底是多么痛苦的过程？ 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池羲把小青鸾送进房间内，周宁已经早早到了，还带着公司过去几年的重要企划案和财务报表，一副准备通宵的架势。 池羲给他们准备了饮料和零食，然后默默退出书房。 离开房间后，他靠在走廊墙壁上思考了十分钟，终于拿出手机，拨通游青鸾电话。 游青鸾向来睡得晚，等待音刚响两声就接通了。 “稀奇，你居然这个时间联系我。”游青鸾轻飘飘的声音，伴随着敲击键盘的噼里啪啦。 游总认为打游戏太浪费时间，也不喜欢跟人网聊，所以肯定又是半夜处理工作。 日理万机，可真够辛苦。 “游总，打扰你了？”池羲询问道。 “还好，快结束了。”游青鸾那边继续敲打键盘，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池羲立刻不说话了，也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耐着性子等他处理完工作。 游青鸾知道他有话说，也没吭声，加快速度把修改意见通过邮件发送给周宁，然后关闭电脑起身，把手机换了个方向。 “说吧，什么事？” 池羲前前后后斟酌了半个小时，也没想好措辞，憋了半晌蹦出来一句，“……其实，也没什么事。” “啧，池先生，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吗？”池羲说的这些鬼话，游青鸾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如果没什么事，池羲绝对不会半夜三更连个招呼都不打，贸贸然给自己打来电话。 “不是，我没那么以为。好吧，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池先生说完，求生欲很强的补充道，“当然，你可以不回答！” 不得不说，池先生求生欲堪称业界模范。 如果某位小同学能学到一半，他起码能避开游青鸾99的折磨。 游青鸾顺手褪下外套，坐在床边淡淡地说，“问吧。” 池羲张张嘴，发现自己没办法直接问出来，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小凤凰这两天有些反常，突发奇想要健身，还非让我教他近身格斗。现在又让周宁来家里，跟他讲公司的事。” “哦。”游青鸾淡淡应了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觉得，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像你了。” “所以呢？你到底要问什么？”游青鸾逐渐失去耐心，直接催促道。 听筒内沉默了很长时间，长得游青鸾差点忍不住要挂电话。 耳边突然响起吐息声，池羲似乎在酝酿勇气。 又隔了几秒，他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我想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轮到游青鸾沉默了。 电话里，池羲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怕惊动他似的。 “游青鸾，你愿意告诉我吗？” 第62章 “呵。” 游青鸾轻笑一声, 没有直接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游青鸾语气中没有其它深意, 仿佛只是简简单单陈述这件事而已。 “嗯, 决定打电话之前, 我也以为自己不会问。”池羲嗓音压得很低，轻的刚说出口，就会融化在空气里。 鬼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挣扎，才终于有勇气, 让男朋友翻开过去。 池羲甚至觉得这是他前半生, 最勇敢的时刻。 仔细算算，两个人相识到现在，整整过去六年。 虽然没有共同经历困苦, 也算是分享过彼此的喜怒，了解对方的脾气。 六年以来，游青鸾倒是第一次, 听出池羲的哀伤。 “游总。”池羲用那样的声音叫住他, 语气中压抑着浓稠的情绪，“你之前说过, 我们离相互了解，还有很远的距离。” “哦，你还记得啊。”这种随口一提的只言片语, 游青鸾自己都记不清了。 “你说过的话，我怎么敢随便忘记？”池羲勾起唇角, 没什么笑意的笑了下, “我本来打算, 慢慢缩短之间的距离……可是我发现，我现在等不及了。” 池羲能够肯定，自己喜欢游青鸾这个人，有足够的耐心，甚至愿意把往后余生都搭在他身上。 可池羲不想再慢慢了解游青鸾，等待一点点聚沙成塔。 那个过程太煎熬了。 每次多知道一点，多靠近他一步，时间拖得越长，池羲就觉得自己越心疼。那种痛楚断断续续，仿佛用一把没开刃的刀慢慢切割。 既然必须要心疼，自己逃不过去，干脆一次性疼得彻底吧。 他可以把心脏都挖出来，捧出肺腑，豁出性命，跟所爱的人坦诚相待。 池羲隔着时空，一字一句问，“游总，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啧，说什么愿不愿意——其实我本来也没想隐瞒你。只是觉得，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没必要拿出来说而已。” 那边游青鸾大概有些困倦了，说话声渐渐变淡，听起来有些不真实。 “游总的事情，怎么能说微不足道呢。”池羲调整情绪，从善如流觉接过话茬，把男朋友夸上天。 “是啊，我的事情，这种说法真不可思议。”游青鸾神情恍惚，“才过了六七年的事情，我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因为不愿意回想吗？ 游青鸾只是稍微感慨了一下，池羲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压得喘不过气了。 以前池羲没有问，除了怕游青鸾不愿意说之外，更害怕自己接受不了。 加入可以，池羲宁愿跟游青鸾交换。 那边的人没有立刻回答，听筒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游青鸾侧躺在床上，找了个舒服地姿势，翻过身惬意地合上眼睛。 “池先生，你应该记得吧？前几年流传过一句挺文艺的话你看过凌晨四点的世界吗。” “嗯，我记得。”池羲回答。 自己刚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跟游青鸾吐槽，说世界上失眠的人真多，凌晨四点还要看看世界。 “凌晨四点的世界我看过很多次，也看过很多种。山峰、深海、峡谷、极地…不止凌晨四点，我看过它们从黑夜到白天的每一分钟。” “等等，你为什么会去那里？”池羲连忙追问道。 游青鸾去过深海和极地，可是他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或许按照游总的标准，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见鬼的微不足道！那种鬼地方会死人吧？ “为什么去？碰碰运气吧。”游青鸾随意地笑了几声，用非常无所谓地语气回答，“池先生应该发现了，我本来是个胆小怯懦的人。” “不，你不是！”池羲连忙否认，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说，“游总，别那么说自己。” “……”游青鸾话还没说话，思绪突然被他打断，语气里染上几分无奈，“池羲，你已经二十八岁了，学会接受现实吧。” “我知道啊。” 池羲知道自己二十八岁，也早就过了‘何不食肉糜’的年纪，明白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苦难。 可他无法接受游青鸾诋毁自己的现实。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右手一直带着腕表吗？”游青鸾突然转移话题。 池羲呼吸蓦得停顿几拍，没有说话。 突如其来的沉默，已经说明答案。 “哦——”游青鸾拖长调子，轻描淡写的嘀咕，“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游总，这件事我可以解释，都是意外！”池羲急急替自己辩驳。 ——犹记当时，他们已经交往两年了。 因为游青鸾工作特别忙，所以见面机会少之又少，感情也处在相敬如宾阶段。 那天池羲下班时，意外发现游青鸾已经到家了，便放下东西便去他房间找人。 他敲敲门，游青鸾在里面喊‘进来’。 池羲得到许可，推门进去。发现塑料男朋友刚洗完澡，还没有来得及戴上腕表，正背对自己系衬衫扣子。 抬起胳膊时，衬衫袖子往下滑了一截，让池羲不经意看到他的手腕。 那一瞥过于触目惊心，池羲至今回想起来，仍旧有种惊魂未定的恐慌。 游青鸾肤色偏白，可手腕上七道泛白的伤，仍旧很刺眼。 如同一块上好的汉白玉，却被摔得四分五裂。 “看到也无所谓，我本来没想瞒你。” 游青鸾字里行间都带着置身事外的淡漠，似乎在讲述别人的事。 “十年前，我十七八岁的时候，胆小又怯懦，连自杀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割腕不敢划太深，像玩过家家一样，流血之后立刻给自己包扎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安眠药刚吃三分钟，又压着舌根全部吐出来。” “还打算放煤气自杀，结果受不了窒息的感觉，最后只能把写好的遗书扔进去烧掉。” 游青鸾讲着往事，被年少的自己蠢到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换成现在的我，如果决定自杀，早就投胎一百次了。” “游青鸾！”池羲被他千奇百怪的自杀方式，吓得一颗心悬在半空，连忙叫住他。 游总真无情，他也不想想，自己离开这个世界，我要怎么办？ 池羲怂，怕自己没勇气殉情。 “放心，我现在特别惜命，八十年内不可能自杀。”游青鸾很没诚意的安抚两句，又继续说，“后来我发现，凭着自己的破胆量，自杀估计是行不通了，所以就想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 “我大学四年里，去过很多地方。在国外山谷上走过钢索，跟冒险队去极地看企鹅蛋，还试着穿越过传说中‘无人生还’的峡谷。” “结果我每次都活下来了，大概死神不愿意接管我吧。”游青鸾说到这里，遗憾地叹了口气。 池羲默了。 您到底为什么遗憾？ 我只是听你讲这些，都觉得自己心跳紊乱，快滚去见死神了好吗！ “后来我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所谓的天意，注定我命不该绝吧。” 游青鸾躺在床上就容易犯困，全部讲完以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再后来，我大学毕业，没时间折腾了。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池先生听的还满意吗？” 池羲以为他在讽刺自己，愧疚地说，“抱歉，让你想起很多不愉快的过往。” “嗯？哪有不愉快？”游青鸾惊讶两秒，慢条斯理解释道，“其实，我后来玩得挺开心。跟随冒险队去极地探索的时候，队伍里同行的人都很厉害。返程之后我开始创业，他们还给了很大帮助。” “真的吗…”池羲心情总算好受了点。 “说起来，池老板就是他们介绍我认识的，然后才能遇到你。”游青鸾难得流露出一点真情实感，“我经常庆幸以前的自己那么懦弱，所以今天的我还活着。” “嗯。”池羲被抽干全部力气，靠着墙壁感慨道，“如果我能在十七岁遇到你，就好了。” “有点难，我的十七岁，已经过去很久了。”游青鸾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十七岁的我，你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吗？” 十七岁的游青鸾啊。 池羲下意识抬眼，看向书房的方向。 确实，不仅能够看到，还可以帮他避开那段堪称壮烈的遭遇。 游青鸾笑笑，重复自己回到十年前的第一天，跟池羲说过那句—— “池先生，请照顾好我。” 池羲立刻就想起来，反问道，“哎，我上次怎么回答的？” “忘了，好像是尽你所能？”游青鸾只能记住大概。 “嗯，那我现在换个说法。”池羲清清嗓子，郑重许下承诺，“我池羲必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 “噗嗤——我又不会遭遇暗杀，不需要那么悲壮。” 游青鸾嘲讽技能满点，含情脉脉的气氛瞬间消散。 “……游总，我以为你至少会装模作样感动一下。” “哈哈哈哈！那重来一次，让我先酝酿感动的情绪。” “不用。你都困了，早点睡吧。”池羲被游青鸾笑得很挫败，闷闷说，“晚安，还有…” “嗯？”游青鸾闭上眼睛，大拇指已经按在红色的挂断按键上。 “我爱你啊。” “……”听到这四个字，游青鸾瞬间睁开眼睛，手按在挂断键上，一直没挪开。 池羲也没挂断，像往常那样等游青鸾先动手。 “池先生，”游青鸾诚恳地发问，“你挑这个时候表白，是想让我早点睡呢，还是让我今晚别想睡了？” “欸？我什么都没想，因为想表白所以说了。”池羲这才意识到，自己选的时机有点糟糕，试探着问，“我明天一大清早跟你表白？” “哦，让我今晚别想睡，明天也别想专心工作？” “……不，我只是想表个白。”池羲无力地辩解。 “那你再说一遍”游青鸾要求道。 “嗯？” “我录下来。” “好吧。我、我…爱…”池羲听说他要录音，紧张到结巴。 “哈哈哈哈哈哈！”游总更加愉悦了。 池羲…… 男朋友，捉弄我很好玩么？ 好玩你玩一辈子啊！ 东平新区的竞标会结束，新冒出来的凌腾公司凭借十亿本金，拍下三块位置绝佳的地皮，成为东平规划最大赢家。 竞标会结束以后，游青鸾以三块地皮作为抵押，贷款给公司置办了办公楼和各种设施，招纳了第一批员工。 短短两个月时间，游青鸾所创办的凌腾，已经颇具规模，发展速度快得惊人。 就连一路跟随他的尚翔都不敢相信！ 自家老板开局只有一块手表而已，现在还抵押在典当行没赎回来。 秋高气爽的上午，甩手掌柜难得亲自来公司转悠。 “老板，你终于想起我啦~”尚翔注意到他，矫揉造作的招呼道，“这两天我们青楼开业大吉，游老板来光顾，头牌免费让你临幸。” “哦？头牌是谁？”游青鸾难得没让他滚，还配合的问了句。 “讨厌~”尚翔掐着嗓子，疯狂眨眼睛企图放电，娇滴滴骂了句，“头牌就在你面前站着呢！” “……”游青鸾上上下下打量他两眼，颇为惋惜的挪开视线，“那我觉得，这间青楼下周该倒闭了。” “哈哈哈哈哈！”尚翔自己也恶心得演不下去，嘻嘻哈哈笑了一阵，好奇地问，“游老板，你今天心情很好吗？是不是因为后天要放小长假啦？” “啊？什么小长假？”后面周宁终于听到动静，茫茫然问。 “十月一啊，忘了吗？放假七天呢！” “哦。”周宁听到要放假没有任何反应，敷衍地应了声，又转过去埋头继续工作。 周宁作为员工楷模，无论春夏秋冬，黑夜白昼，都时时刻刻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特别让游总感动。 反观尚翔，已经开始惦记七天假期要去哪里逍遥快活。 游青鸾耐着性子，等他说完自己的假期计划，才残忍又无情的宣布道，“抱歉，十月初有件大事要做，你们都得留在公司。” “啊？”尚翔表情瞬间垮了，“放假还要加班？老板你没有心！” “没办法，放假我才有空来公司。要不然，你替我去八中上课吗？” “不了不了！”尚翔自己心里有逼数，连忙摆摆手说，“我替你上课，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周宁听到这里，看了眼屏幕右下角，“说起来…今天又不是节假日，你怎么有空来公司。” “哦，今天月考，所以我放假。”游青鸾笑眯眯说，“真希望学校每天举行一次大规模考试，对吧？” 尚翔、周宁…… 每天考一次，你是魔鬼吧！ 第63章 由于高中考试频繁, 八中学生又挺多。每次考试排考场, 都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因此，除了期中期末两次大型考试, 和全省模考以外, 八中举行其它考试，都不会单独安排考场。 英语考试结束，九班教室里。 董斌和另外一位监考老师，将最后一科试卷收上来, 快速清点完毕。 离开教室之前, 董斌提前祝福道, “考试结束了，高三年级明天开始当四天假，大家假期愉快。” “才四天啊…”有人抱怨道。 十月一本来应该放七天假, 但他们身为高三学生, 假期补课是基本操作，能放四天已经很宽容了。 “唉，一起快乐…”底下同学们蔫啦吧唧。 “哈哈哈哈！你们看起来不太快乐啊。大家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大学。免得明年复读，再不快乐一年。” 董斌乐呵呵取笑两句, 跟他们闹够了才离开教室。 两位监考老师前脚刚走出去, 九班立刻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这次月考题谁出的？我要问候他全家！” “还用问吗？每次都是那几个重点班老师出题，唉！” “题目太难啦, 我数学有可能不及格, 糟了糟了！” “班长, 物理最后一道选择题是多选吧？” 祝燃写完试卷，同样觉得心力交瘁。她努力从课桌上爬起来，翻出理综试卷回答，“嗯，应该是多选题，我选了a和d。” “还有c。”因为考试，跟她隔了一条过道的池羲头也不抬，“你再看看。” “啊？”祝燃捏紧试卷，仔仔细细把试卷读了一遍，更加愁眉苦脸，“真的，c也正确，又少了三分。” “呜呜呜呜我更惨…”景宇轩两眼泪汪汪，悲伤泛滥成灾，“爸爸讲过的原题，我都能写错。爸爸知道以后，肯定不爱我了。” 全班同学齐声说，“他本来就不爱你！” “嘤。”景宇轩更难过了。 被月考绊倒的同学们，终于因为打击景宇轩，变得稍微开心了那么一点。 大家嘻嘻哈哈着，很快又恢复平常的没心没肺。忘记忧愁，又变成一个个快乐的小傻逼。 祝燃把课桌拉回原来位置，想跟同桌对一下理科答案。 结果试卷还没推过去，池羲已经把各科考卷胡乱塞进桌膛，起身准备离开。 “池羲，你要走了吗？”祝燃有点吃惊。 通常情况，池羲是班里回家最不积极的那一批。 “嗯，我家里有事。”池羲垂下视线，瞧见祝燃推过去的试卷，指了指自己位置说，“你自己拿出来对答案吧，我得回家。” “好，谢谢。”祝燃拿出几张已经揉成废纸的试卷展开，努力捋平整。 她捧着皱巴巴地试卷，又转过去瞅瞅已经走远的同桌，轻声嘀咕，“他有什么事啊？那么急？” 池羲刚走出八中校门，一眼瞧见池俊峰助理开着车，停在路边静静等着。 车内，副驾驶和后座都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说好过来接他的池老板，又又又又鸽了。 池羲迈开腿大步走过去，皱着眉毛询问道，“我爸呢？” 助理怕小祖宗生气，连忙揣摩这他脾气，回答道，“家里来客人了，池老板忙着招待人家，抽不出空过来接你放学。” “又在这种时候来客人？明明已经跟我说好，今晚全家人一起吃饭的，”池羲眉头皱得更深，凶巴巴问，“是不是等会还得出去应酬？” “不会不会，池老板说今天就在家里待客。董姐亲自下厨，就等你回家吃饭了。”助理说完之后，又立刻补充道，“那位客人你也认识。” “嗯？”池羲听到这条提示，隐隐约约猜出来是谁。 很快，助理验证了他的猜测，“是你的班主任。” “哦，行吧。那快点回家。”池羲原本的怒气瞬间消散了。 如果池老板答应自己后，又要跟生意伙伴应酬，池羲肯定扭头就走，随便找个网吧通宵。 既然是游青鸾，那就没什么问题。 池羲想让他跟自己家人一起吃饭，也没啥不能接受。 游青鸾是特别的，虽然池羲说不清楚，游魔王到底特别在哪儿？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游青鸾划分到‘最亲近的人’这个范畴内了。 大概因为明天要放小长假，东平市难得堵了会车。 池羲路上稍微耽搁几分钟。从车里下来，穿过偌大的院子时，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 小时候熟悉的味道，勾得他肚子有点饿了。 池羲母亲董桂兰隔着厨房玻璃瞧见他，急匆匆从房间里出来，温温柔柔招呼道，“羲羲，你回来啦。” “妈。”池羲叫了声，加快步伐朝她走过去。 “快进屋里洗洗手，准备吃饭吧。妈妈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和酱肘子。”董桂兰招招手，仿佛自家孩子只有三岁似的，仔仔细细嘱咐。 “说起来，我好几个月都没给宝贝儿子做饭了。”董桂兰毕竟是贵妇，养尊处优，难得洗手作羹汤。 她弯起眼睛，笑眯眯讲，“今天要多吃点。” “好。”池羲答应着，进房间之后径直左拐，到洗手间里洗手。 他刚给手上涂了洗手液，背后冷不防飘过来一个声音—— “羲羲？”游青鸾学着他母亲的语气，呼唤小同学。 “啊！”池羲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哆嗦。 手上泡沫飞到镜面上，不偏不倚，正好糊住镜子里那张年轻又英俊的容颜。 “你怎么在这里？”池羲隔着镜子瞪他，气呼呼问。 游青鸾眼皮一翻，“做客，没有人告诉你吗？” “我知道你过来做客，但是你为什么躲在洗手间里？”池羲问。 那么大的客厅，容不下你，偏偏守在洗手间。 你他妈想吃—— 池羲危险念头冒出一半，即使刹住车。 万一游青鸾有读心术，自己就不止是挨顿打了。 “哦，我本来用完洗手间正准备出去，结果外面正好有人表演母慈子孝。我如此识相，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破坏气氛。”游青鸾恶趣味爆发，压低声音叫，“对吧，羲羲？” 喊羲羲的时候，唇角会疯狂上扬，怪可爱的。 游青鸾谈了六年恋爱，还是第一天知道，男朋友如此这么可爱的小名。 “我以后叫你池羲羲吧？”游青鸾提议。 对此，池羲表示非常羞耻。 第三次听他叫这个称呼，终于忍无可忍，原地爆炸，“艹！别那么叫我！真变态！” 池羲边骂边往外面走，每个标点符号，都努力发泄自己的恼羞成怒。 游青鸾却只是跟在后面，斯斯文文笑着，任由小同学发泄情绪。 ——可怜池羲认识游青鸾这么久，却还是没发现。 游青鸾安静的时候，比他说话时更加危险。 安静的大魔王要么在蓄力，等待放个大招。要么，就是等着借刀。 果然，不等游青鸾亲自教育小同学。转悠到客厅的池老板听见儿子骂骂咧咧，立刻沉声呵斥道。 “池羲，不准对客人没礼貌！”池俊峰大步过来，摆出典型的‘严父’做派，“快跟老师道歉，说对不起。” “……”说个屁！谁要跟他道歉？ 池羲从小到大，始终过着不服管教，无法无天的生活，很少正儿八经跟谁道歉。 游青鸾露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笑着说，“没事，我不跟小屁孩计较。” “…………”池羲已经气到没声音了。 明明是你先挑衅我的，该计较的人应该是我吧！ 池羲愤愤瞪了他游青鸾一眼，用目光控诉他阴险。 竟然用家长压制自己，真他妈损！ 游青鸾笑意更明显，“崽，不用那么感激我。” 池羲咬咬牙，决定暂时避开他。否则还没开饭，自己就气饱了。 晚饭在池羲回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所有饭菜都是董桂兰亲自下厨。 董桂兰是标准的富家千金，娇生惯养，按道理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她娘家经营食品餐饮行业，父母都是顶级厨师。董桂兰从小耳濡目染，做菜手艺当然不差。 池羲从小就喜欢吃妈妈做的饭菜，他一直觉得，那是全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伴随着年龄渐渐增长，池羲却很少能品尝母亲的味道。 主要因为—— “我家羲羲从小时候，就喜欢吃我烧的红烧肉和酱肘子。我以前隔三差五就做这两道菜，羲羲怎么吃都吃不腻。但是——” 董桂兰捧着脸，感伤地说道，“但是后来俊峰工作忙，我跟他天南地北到处跑，没时间那么多时间给羲羲做饭。” “你可以留在家，为什么要跟着池老板？”游青鸾觉得好奇，顺嘴问了句。 “呃，那是因为…”董桂兰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垂下眼睫，脸上浮现几分可疑的红晕，“因为俊峰每次会离开很久，我不愿意跟我丈夫分开，他也离不开我。” 池老板连声附和，“对对对！老婆不跟在身边，我觉得吃饭也不香，睡觉也没意思。还有外面那些人，见我一个人出差，总想怂恿我做点啥。哼！我们老池家的爷们，哪能做对不住媳妇的事！” “老池，别说了！”董桂兰脸更红了。 亲爹亲妈在那里一唱一和，池羲冷漠的吃饭，内心压抑不住吐槽的**哦，搞了半天，你们两个大人离不开彼此。这个家中，只有我能随随便便离开。 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吗？ 游青鸾对池羲小同学表示同情，与此同时，他确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池先生绝对是亲生的！ 他无可救药的恋爱脑，简直跟父母一脉相承。 晚餐结束，游青鸾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跟池老板谈谈即将开业的大型综合商场。 ——游青鸾竞标拍下的两块地皮，当然还没有建成。 即使建成了，现在东平新区那边都是荒地，商场开业也只能赔本两年。 而计划下个月开业的大型综合型商场，原本是池老板投资建设的写字楼，坐落于市中心最繁华的位置。 游青鸾早早看中那个位置，从云梦市回来没多久，便跟池俊峰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谈判。 ‘池老板当然可以不租给我。但是你别忘了，我投资的那两块的地皮，还有你10股份。’ ‘我赚不到钱，就没办法开荒搞建设，你的10也只能闲置着。’ ‘我租！我租行了吧！’池俊峰终于反应过来，当初游青鸾提出条件时，就已经计划好了。 亏池俊峰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游青鸾真阴险，居然阴了自己两次！！ 池俊峰最开始，还觉得有点被算计的憋屈。但看过游青鸾公司交出的企划案，池老板那么点小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投资游青鸾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他还有啥不乐意？ 很快谈完生意上的事，游青鸾又跟董桂兰聊了二十多分钟，然后才推开半掩的门，进入池羲房间。 进入房间时，池羲正躺在床上打游戏机，余光瞥见是他，漫不经心的问，“你怎么还没走？” 游青鸾第一次进入池羲房间，先四处打量屋里环境。 池崽房间出乎意料的普通，没有游青鸾脑补的各种中二摆设，墙壁上没有乱七八糟的涂鸦，连床单都是普普通通的米黄色。 游青鸾目光注意到床单时，不经意瞥到床底下，露出衣服的一角。 大概是池羲同学之前脱掉衣服，忘记收拾。知道自己来家里，才匆匆忙忙塞到床底下，企图欲盖弥彰。 游青鸾立刻开始脑补刚才池羲同学回到房间后，手忙脚乱把屋子收拾整齐，然后床上拿起游戏机，假装自己专心致志打游戏。 明明特意整理了房间，却在自己进来时，故意用冷冰冰的语气问‘怎么还没走’。 崽，你傲娇属性需要贯彻的这么标准吗？ 游青鸾眯了眯眼睛，潜藏于内心的邪恶突然爆发，存心想要逗逗他，“不欢迎我？那我走了。” “喂！”池羲听到这话，连忙坐起来，“我也没说不欢迎啊，你来都来了…” 池羲特别郁闷。他如果不进来，自己刚才为啥费劲巴拉收拾房间？ 游青鸾见招拆招，云淡风轻的说，“我来你家找池老板，跟你又没什么可聊的。” “……”池羲不擅长挽留人，憋了整整半分钟才说，“那你给我讲讲月考题吧，这次考试挺难，我有几道题不会。” “也行。”游青鸾终于踏进房间里，低头盯着池羲，“你卷子呢？” “呃…”池羲语塞。 草！早知道就不把试卷借给祝燃了！ 他现在要怎么留住游青鸾？ 第64章 明明池羲主动要求讲月考题, 他却磨磨蹭蹭拿不出试卷。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卧室空气突然安静。 池羲怀疑自己刚才脑抽了, 才会想出这种拙劣的理由。 或者自己放学那会儿脑抽了，才会把试卷团成球, 塞进桌膛里。 丢脸, 太丢脸了。 “崽, 试卷呢？”游青鸾好整以暇看着他, 又问了一次。 “那个…”池羲支支吾吾，半晌回答不出来，心虚的挪开视线。 游青鸾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却觉得他这副样子挺有趣, 故意多逗了几句。 小金毛其实并不温顺，特别容易生气，一点就炸。 最近虽然被游青鸾驯养的乖巧许多, 偶尔还是会变成叛逆期少年, 得顺着毛抚摸。 揣摩小同学快控制不住，濒临爆发边缘。 游青鸾才意犹未尽收起自己的千层套路, 迈开一双长腿走进房间。 池羲耷拉着眼皮, 翻身坐起来, 盘腿坐在床边，撩起眼皮恹恹瞪着他。 游青鸾三两步来到床边, 居高临下俯视池羲。扬起唇角, 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池羲同学, 你应该学着诚实点。”游青鸾曲起手指, 在池羲额头上轻轻弹了下，“比如现在，你应该直接请我进房间里，陪你喝杯咖啡。” 崽崽如果学不会坦率，以后跟喜欢的人交往六年，还只能当塑料男朋友。 真亏，游青鸾想想就觉得可怜。 整整六年，如果每次都自己动手，怕不是得搓成针。 ——脑补渐渐朝向危险的地方，游总及时刹住车。 “我……”池羲捂住被触碰的额头，张张嘴露出别别扭扭的表情，刚准备说话。 “你应该清楚，我不会反复给你机会。” 游青鸾赶在那之前打断他，声音冷淡几分，带着类似‘警告’的意味。 “不…我本来想说…” 池羲停顿了很长时间，躲开他审视的目光，才如同蚊子哼哼般说，“我家里没有咖啡，喝茶行吗？” 池羲隐约记得，游青鸾对饮品特别挑，只喜欢不加糖的现磨咖啡。 他就喜欢苦不拉叽的东西，口味真独特。 “噗嗤——”游青鸾被戳中莫名的笑点，顺势揉揉池羲小同学的头发，无比自然的吩咐道，“我只喝第二次泡的茶，快去吧。” “嘁，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凭什么使唤我？”池羲嘴里嘟嘟囔囔抱怨着，身体上却特别诚实。 他立刻用脚尖从床底下勾出拖鞋，离开自己卧室，去厨房那边烧水泡茶。 游青鸾独自留在卧室里，趁着池崽出去泡茶的空档，用最快时间，检查了他藏匿黑历史的床底。 本来只是想瞧瞧，池羲私生活能有多邋遢，却从床底下意外发现许多宝藏。 游青鸾粗略扫视两眼，就决定收回两分钟前，觉得‘池羲房间很普通’的单纯想法。 他一眼瞧过去，发现里面不仅仅有脱下来，没来得及收拾的脏衣服和鞋子。还有各种各样的玩具枪|模型，以及相关书籍，把床底下大部分空间堆满。 那些技巧类的书，边边角角都打了卷，明显被经常翻阅。 这些东西，足以证明池羲对上次玩生存游戏，被自己按在地上摩擦那件事，心里到底有多么在意。 除了衣服跟玩具枪之外，游青鸾眼尖，瞧见了一些按理来说，不应该被藏起来的东西 几本化学竞赛的复习资料。 “咦？”游青鸾觉得挺惊讶。 他本来还想着过段时间，东平市竞赛报名开始以后，如果池崽对竞赛有兴趣，再考虑帮他买几本资料呢。 毕竟参加竞赛，本质上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如果池羲能够把‘锦’编织得足够华美，添不添花而已无所谓。 换句话说，只要池羲能提高英语成绩，即使不需要竞赛加分，也能考上清北大学。 没想到，还没等游青鸾做出行动，小同学已经默不作声自己准备了。 挺好，驯养的男朋友越来越乖了。 真可爱。 游青鸾内心刚转过‘可爱’的念头，可爱本人重新回到卧室，直直撞见游魔王把自己藏起来的竞赛题翻出来，坐在床边大咧咧翻阅。 “喂！”池羲立刻炸了，冲过去把茶杯放在书桌上，将游青鸾手里那两本竞赛题夺回来，怒气冲冲斥责道，“你怎么乱翻我东西？这叫侵犯个人**，明白吗？” “哦，你做题正确率有点低。”游青鸾绕过**话题，评价道。 “哈？我只是随手写写，又没认真答，你管我正确率低不低！”池羲仍旧觉得愤愤不平，仿佛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咪，“谁允许你乱翻我东西？” 游青鸾仿佛没听见他的控诉，自顾自继续说，“既然你想参加化学竞赛，明天开始我亲自教你。” “咦，你会教吗？你明明是文科生。”池羲上上下下打量游青鸾，表示深深怀疑。 一个语文老师教化学，这个变态都不害怕误人子弟吗？ 游青鸾双腿交叠，轻飘飘解释道，“我读高中的时候学过理科竞赛，经验丰富，绝对比你自己瞎捣鼓靠谱。” “你既然是文科生，为什么会参加理科竞赛？”池羲皱着眉，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明明是文科生，高中时期却学过理科竞赛，而且听他语气，似乎还成绩挺好的样子。 游青鸾这种过往，简直跟他弟弟游凤凰的遭遇一模一样！ 也太凑巧了，池羲觉得不可思议。 即使他俩是亲兄弟，但年龄相差悬殊。时隔十年，经历相同的变故，未免太离谱了吧？又不是什么家族传统。 池羲同学脑子里的想法，刚刚冒出头，又立刻被自己否定了。 即使结果相同，游青鸾放弃理科竞赛，其中肯定有别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校园暴力！ 毕竟游魔王那种性格，任凭池羲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他被欺负的模样。 池羲内心疯狂说服自己，眉头却越皱越深，始终无法忽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如果游青鸾也经历过那种事，如果他曾经也和小凤凰一样。 不，那种事情，太绝望了… 游青鸾仿佛有读心术，猜出他的心思，笑眼弯弯，漫不经心的回答，“因为理科竞赛太简单了，我总要给理科生留条活路。” “呃……这样啊。”听到这话，池羲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给别人留条活路，听起来确实像‘核平’主义者游青鸾能做出的事情。 “你有病啊！既然不想参加，为什么要学？”池羲骂骂咧咧问。 “为了教你啊。”游青鸾理直气壮的回答，“感动吗？崽。” “感动个屁！你读高中的时候，怎么知道自己会遇到我？”池羲怒发冲冠，暴躁地说，“还有，你随随便便翻我东西，要怎么解释？” “呵呵，我翻你东西还需要解释？”游青鸾嚣张地斜了他一眼，特别蛮不讲理，“你的就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池羲气得差点失去理智。 我爸妈都不敢这么说话，你以为自己是谁？ 池羲把自己气成河豚，准备整顿好语言，引经据典跟游青鸾吵架。 只听游青鸾悠哉悠哉继续说，“还有，我遇到你是必然的事情。” “哈？”池羲满头问号，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游青鸾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说，“池羲，我以前是个无神论者。” “后来，我相信了命运。” 他碰上池羲同学。 池先生遇见小青鸾。 这些都是命运的必然。 十月第一天，全国都在欢度小长假。 享受假期的人们，要么出去旅游吃吃喝喝，要么宅在家里一觉睡到自然醒，逍遥快乐胜过活神仙。 而位于市中心的凌腾公司，仍旧能在假期里，享受工作的快乐。 一大清早，尚翔拖着懒洋洋的身体，打着哈欠来到公司。 左腿刚迈进凌腾的新办公楼内，随意瞅瞅，就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小祖宗，端端坐在前台那里，吓得他瞌睡都醒了。 尚翔以为自己进门的方式不对，退出大门又重新进来。用力揉揉眼睛，首富儿子还坐在那里。 而且那位少爷换了个姿势，掏出一套竞赛模拟题，开始认认真真写作业，吓得尚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天呐，大白天活见鬼。 肯定是放假加班遭报应了！ 尚翔蹑手蹑脚绕过池羲，踮着小碎步，一溜烟跑向游青鸾办公室。 “老板！游老板！”尚翔扭着秧歌，扑到游青鸾办公桌边，气喘吁吁的问，“你、你怎么把金疙瘩带过来啦？” 游青鸾头也不抬的说，“什么金疙瘩？” 尚翔指了指外面，“就那边写作业的宝贝疙瘩，多金贵啊。” “哦，人家有名有姓，叫池羲。” “池羲啊……等等，他叫什么重要吗？重点是你为什么把池老板的宝贝儿子，带来咱们公司？” 游青鸾正在写字的笔尖顿住，抬头看向尚翔，一本正经的解释，“因为，我昨晚跟池俊峰先生谈判破裂了。” “那肯定破裂啊！就算池老板是个傻子，也不可能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吧？”尚翔按照自己想法评价两句，才说，“然后呢？” “然后我把他儿子绑架了，作为人质，准备索要巨额赎金。” “哇，老板？！”尚翔信以为真，提高声调叫出来。 缓了整整半分钟，才朝游总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真狠。” 难怪那个脾气超差的儿子，会坐在他们公司乖乖写作业，原来是被绑架了啊！ 尚翔恍然大悟，根本不怀疑游青鸾说的鬼话。 “过奖。”游青鸾笑眯眯问，“你觉得，咱们赎金应该要多少？” 尚翔没想到，游青鸾会跟自己商量这么大的事。一辈子遵纪守法的小老百姓，紧张的咽下口水说，“既然是池老板的儿子，起码也得要个五百万吧？” “好。”游青鸾没有异议，点点头表示同意，“那勒索信就交给你来写了，加油。” “收到！”尚翔立刻双腿并拢，朝游青鸾敬了个不标准的礼，手舞足蹈冲出办公室。 老板把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代表着他对自己的信任。 我必须好好完成任务，写出一份最完美的勒索信！ 尚翔内心骄傲地想着，蹦蹦跳跳顺着走廊，准备奔向自己办公室，奋笔疾书。 ——可怜军师没有犯罪经验，都不知道勒索信这玩意，不能留下笔记。 尚翔跑到一半，正巧遇到刚结束一段工作，从楼上飘下来觅食的周宁。 他迅速憋住笑，免得被‘外人’看出端倪。 周宁走下楼梯，先进入茶水间，给自己冲了一包早餐麦片。 从茶水间钻出来，他目光掠过表情扭曲的尚翔，落在池羲身上。 “你怎么来了？”周宁停在他正前方三米。 “那个，其实……”尚翔连忙扑过来打圆场，免得自家老板绑架未成年人的罪行暴露。 池羲埋头在草稿纸上列方程式，头也不抬的回答，“游青鸾要教我化学竞赛，让我在办公桌外面写卷子，有不会的题拿进去问题。” “嘎？”尚翔终于知道真相，懵逼了。 如果他没记错，自己以前在三中外面卖盗版光碟时，池羲是远近闻名的大学渣，每科考试成绩只有个位数。 他大清早守在办公室外面，单纯为了请教题目，这理由比被绑架还荒谬。 金疙瘩，如果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哦，”周宁倒毫无障碍接受了这个理由，点点头问，“那你怎么不进去啊？” “我都会写！”池羲铁骨铮铮的说。 周宁盯着他的试卷，不给面子拆穿道，“但是你已经连续写错六道题了。” 总共才写了八道题的池羲，“……” 怎么可能？！ 池不服气，羲翻出参考答案仔细核对，发现自己真的写错六道题。 “……”羲皇觉得更丢脸了。 “既然你不想问游总，那我给你讲吧。”周宁提出建议后，又立刻补充道，“但是你要先加我好友，我回办公室，用网络视频给你讲。” “为什么？”池羲感觉这种讲课方式，简直又麻烦又荒谬。 “因为，我没办法跟别人近距离接触。”周宁不安地捏捏发尾，怕池羲误会，连忙补充道，“我跟游总汇报工作，也总是通过网络视频的方式。” “哈？”池羲脑袋上，冒出更多小问号。 公司有这种员工，游青鸾工作也不容易。 假期里，小青鸾每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 上午视频沟通结束，小青鸾刚准备退出账号，屏幕上突然探出一条新消息。 周宁其实，你是游青鸾吧？ 第65章 周宁其实, 你是游青鸾吧？ 突然间，那行文字毫无征兆冒出来。 小青鸾蓦得睁大眼睛，感觉浑身血液渐渐变得冰冷, 整个人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隔着屏幕，周宁又陆续发过来几条消息。 周宁虽然年龄和性格不同，你思考方式, 解决问题的切入点跟游青鸾一模一样。 周宁我始终相信, 伴随着人类成长, 容貌和性格都会渐渐改变, 但思考方式不会。 周宁即使是亲兄弟, 也不可能思维完全共通。 周宁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你是游青鸾吧？ 接连冒出的新消息，潜藏着巨大的信息量, 让小青鸾乱了阵脚。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 慌得朝外面叫了声，“哥哥…” 刚叫出来，小青鸾又意识到更重要的事, 立刻收住声。 “嗯？怎么？”池羲听到呼唤, 远远给出回应。 小青鸾张张嘴，准备告诉他自己没事。 但一转念, 又想起池羲对自己很了解。 小青鸾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打扰他, 谎称没事, 反而更容易引起他怀疑。 “那个…我饿了。”小青鸾忐忑地找了个理由, 企图糊弄池羲。 “咦, 你今天这么早就饿了？”池先生全然相信小青鸾，压根没有怀疑他。 所以，池羲并不知道，自家单纯天真的小可爱，开始慢慢跟自己玩套路。 “那我现在给餐厅打电话，中午吃川菜可以吗？”他轻而易举的相信了，错过把魔王基因，掐死在成长期的最佳机会。 “好。”小青鸾乖乖巧巧配合着池先生，先把监护人打发走。 然后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应付看穿真相的周宁。 摄政王已经猜到了，应该怎么回答呢？ 周宁给出的理由很充分，自己如果否认，反而会因为没办法解释，导致越描越黑。 小青鸾独自思索良久，终于将手放在键盘上。 小凤凰周宁哥哥，你愿意相信我吗？ 周宁你是游青鸾，我当然选择无条件相信和服从你。 周宁的回复中，已经没有任何疑问。 他从小青鸾那个问题中，找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小凤凰这件事情非常荒谬，我不方便跟你解释。总之，正如你想的那样，我的确是游青鸾。 周宁我不需要知道过程，也会替你保守秘密。 周宁只有一个问题，游总还会回来吗？ 小凤凰会。 周宁嗯，我明白了。以后你有需要，请随时联系我。 小凤凰好的，谢谢周宁哥哥。 周宁的反应很平淡，仿佛只是验证一道题目。平淡同时，又特别让人安心。 小青鸾悬着的心脏落回原位，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从对方发过来那条消息，他心里就明白自己瞒不过周宁。 毕竟，周宁是游总身边最信任的摄政王。他那么聪慧敏锐，又相当了解游青鸾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 几乎刚开始跟周宁接触，小青鸾就能想到，被周宁看破真相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周宁居然这么快察觉，反应速度实在让小青鸾惊讶。 除过池羲之外，周宁应该是最了解游总的人了。 又或许，连池羲都不需要排除。 应该让他们比一场，看看谁更了解游青鸾。小青鸾凝视屏幕，心里默默想着。 在他胡思乱想期间，周宁那边又发来新消息。 周宁对了，我正好有一件不方便告诉游总的事情。 周宁你愿意听吗？ 小凤凰什么事？游总都不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周宁你等等。 这次等待时间稍微长了，整整过了五分钟，周宁那边才发过来几张图片。 几张图片右上角标注着日期和时间，每张图存档年份不同，但主角都是小青鸾很熟悉的中年男人。 从摄像角度推断，那是凌腾公司外面的监控录像。 从凌腾公司成立到现在，整整六年时间里，每年七月份，那个中年男人都会出现一次，躲在公司外面鬼鬼祟祟偷窥。 七月，正是小青鸾出生的月份。 他紧紧盯着照片里，那个两鬓渐渐斑白的男人，发现他苍老速度，比自己想象中更快。昔日高大的身躯，已经微微佝偻。 突无数情绪涌上胸口，压得他连打字力气都没有，只能两眼茫然，接收周宁发过来的消息。 周宁三年前，我偶然调查监控记录时，发现这个男人。 周宁每年七月中下旬，他都会突然出现在的公司外面，却一次都没有进来过，也不肯写预约访客登记。只是守在门外面，要么一天，要么连续好几天。 周宁我觉得非常迷惑，就在下一个七月仔细留意对方，暗中观察整整三次，终于发现他为什么守在那里。 周宁他只是想见游总一面，每次远远看到之后就会离开。 周宁后来我冒昧的调查了对方，得知他叫游川辉，是游总的父亲。但游总曾经提起过，他跟自己父亲已经将近十年没有任何来往，感情并不好。所以，我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小青鸾并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挣扎了很久，才勉为其难敲下文字。 小凤凰周宁哥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小凤凰……我也不想知道这件事 周宁我选择告诉你，主要有三个原因。 周宁一、这件事，游青鸾本人应该有知情权。 周宁二、我认为旁观者清。即使是游总，一旦遇到涉及自己忌讳的事，也有可能感情用事，无法准确判断。而现在站在你的立场，或许能更客观看待这件事。 小青鸾心情渐渐平静，接受这两条理由，并且觉得十分有道理。 小凤凰好吧，那第三个原因呢？ 周宁最后一条原因格外简单粗暴游总会打我，你不会。 小凤凰…… 虽然周宁说的有理有据，小青鸾还是觉得自己受到成吨伤害。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池羲哥哥勤学苦练！ 游青鸾结束上午工作，终于离开办公室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守在前台悬梁刺股的池羲小同学，在周宁远程网课指导下，一早上写完了两套竞赛题。 “不错嘛，进步很大。”游青鸾把他做过的试卷抽出来，粗略检查一遍，点点头满意地说，“别忘了给我家员工付补课费，一小时五千。” “哈？！”池羲懒腰伸到一半，露出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不是说免费吗？而且，一小时五千太贵了，你怎么不去抢劫？” 按照目前薪资水平，5000能顶普通高中老师，两三个月工资。 敲诈都不带这么狠的！ “崽，我是你的班主任，给你补课确实免费。但周宁又不是你的老师，没理由献爱心做慈善。”游青鸾顿了顿，又继续回答他下半句，“至于收费问题，我暑假补课的时候，就已经回答过了。周宁一个小时能够为我们公司，创造无可估量的效益，只收你5000，简直太便宜你了。” 本来游青鸾只是觉得有趣随便说说，逗他玩而已，没打算当真。 这种随口冒出来的话说过以后 ，他自己都会很快忘记，当然不可能跟池羲收钱。 只要小同学识相点，卖个萌撒个娇，这一页就能随随便便翻过去。 奈何池羲出了名毫无求生欲，不知死活继续挑衅道，“呵呵，我记得某个人补课一小时只有五百啊，难道你只有周宁十分之一的水准？” 游青鸾眯起眼，盯着池羲，唇角冷冰冰勾起弧度。 “哦？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到。”游青鸾听到十分之一的说法，忍不住笑了，“池羲，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顺着你的思路，找周宁比一场，论证自己比他厉害十倍？” “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池羲连忙替自己解释。 如果游青鸾跟周宁打起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周宁肯定吃亏。 知识层面，或许周宁不一定输。但是比赛讲究套路，游青鸾直接碾压。 “放心，我作为一个和平主义者，坚决抵制内斗这种事。”游青鸾眼睛一弯，笑眯眯说，“我只会带上周宁那份怒气，一致对外。” 被一致针对的那个‘外人’，终于后知后觉体会到危险，往旁边缩了缩说，“变态，你他妈想做什么？” 游青鸾没回答，高深莫测的扬起下巴，朝池羲勾勾手指，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这个熟悉的讯号—— “要打架吗？”池羲冒出这个念头，难得对‘打架’有点怂。 怂完之后他又觉得很没面子，好歹自己是八中校霸，在学校里打架从来不输，曾经让无数问题少年闻风丧胆。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怂了呢！ 池羲重新找回自信，重重拍了把办公桌，从位置上站起来。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谁都不服’的表情，跟游青鸾走出公司大楼。 “喂，去哪打架啊？”池羲嚣张地问。 游青鸾没有回答，站在大马路边问，“崽，你会开车吗？” “哈？”池羲好不容易积攒的气势被打断，怔愣几秒才回答，“我才十七岁，明年才能考驾照，只会骑摩托车。” “啧。”游青鸾斜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浓浓地嫌弃，“去打个出租车过来。” 摩托车怎么了？摩托车去哪里都不堵车，酷炫又拉风，凭啥瞧不起摩托？ 池羲丧丧应了声，听话的站在路边打车。 隔了会，小同学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为什么打车啊？咱们要去哪打架。” “谁要跟你打架？没意思。”游青鸾轻飘飘说。 如果池先生邀请自己打架，核平主义者游青鸾或许还会考虑，顺便提出一系列不平等条件。 换成池羲小同学就算了。游青鸾就算闭上眼睛，再让他三十几招，崽子都不是自己对手。 还是别欺负自家宠物了。 “那你让我打车，要去哪儿啊？”池羲刚说完，就看到马路对面行驶过来一辆没有载客的出租车，连忙招招手拦下来。 “已经到中午了，当然去吃饭。”游青鸾回答同时，用一脸‘你有没有脑子’的表情盯着他。 “……”吃饭这种事，你不能直接告诉我吗？还搞得要去打架一样！ 而且只是吃个饭而已，坐什么出租车？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找个荒凉的地方，把我打死以后抛尸呢？ 其实，池羲逻辑没有毛病。 别人吃饭当然不需要坐车，走两步路就到了。 但游青鸾这个人金贵又散漫，超过十分钟的徒步路程，对他来说就是万里长征，能不走就不走。 偏偏他吃饭又很挑剔，不愿意委屈自己吃商业区附近的快餐盒饭，便决定带池羲去其它地方吃。 游青鸾偶尔也会觉得自己这么麻烦的人，池先生居然喜欢了整整六年。 ——他果然是个抖吧，欠虐。 “所以我们要去哪吃饭？”池羲坐进车里，转过去问。 游青鸾只是不愿意吃快餐盒饭，对于要去哪里吃饭，却没有任何构思。 他想了想，把问题抛给池羲，“你想去哪？” “啊？”池羲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意见，“去哪都可以吗？” “基本可以。只要你口味不是特别奇怪，喜欢吃什么蟑螂苍蝇炖老鼠。” “呕！你快闭嘴吧，再说下去我什么都不想吃了。”池羲连忙打断游青鸾，扭头跟司机师傅说，“去三中。” “咦？” 游青鸾没想到，他会选择去三中那边吃饭。 黄金周期间，学校里的师生都放假了。 三中外面只有几间小吃店，平平无奇，放假还总不开门，能有什么好吃的？ 他俩赶到三中外面以后，游青鸾才发现，原来池羲惦记初梦奶茶店的小蛋糕。 三中外面的初梦奶茶店，原本是尚翔那间盗版光碟店。后来因为游青鸾给他启动资金和经营方案，才成为生意火爆的初梦奶茶连锁店的发源地。 由于三中这边是总店，初梦奶茶店的所有新品，都会先在这里试卖，比如刚刚上市的水果奶油小蛋糕。 “我前两天吃了草莓蛋糕，今天想试试蓝莓和巧克力的。”池羲眼馋的说完，对上游青鸾玩味的目光，沉下脸凶巴巴嚷嚷，“怎么，不行吗？” “你激动什么？我……”游青鸾刚从车里下来，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便遭到意外袭击。 “哇！”小女孩兴奋的扑过来，一路跌跌撞撞，抱住游青鸾的大腿，奶声奶气叫，“哥哥！鸳鸯幼儿园放假，我来找你啦！” “？？？”游青鸾看清小女孩的脸，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头疼，“哎，怎么又是你？” “哥哥！”游鸳鸯扬起小脸，甜滋滋叫了一声。 第66章 “哥哥~”小女孩手脚并用紧紧抱住游青鸾，努力让自己成为他的腿部挂件。 “放手。”游青鸾眉头一皱, 明显想远离游鸳鸯。 偏偏她年纪太小, 不能像对待池羲那样, 一脚把小女孩踹开。 可他又实在不愿意跟游鸳鸯有太多接触，冷着声凉飕飕提醒，“我上次已经告诉你了，我不是你哥哥。” “上次呀, 哥哥给我的棒棒糖很好吃，谢谢哥哥！”游鸳鸯小脑瓜里, 似乎装了一个巨型语言过滤器, 只能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 比如提起上次见面时, 她选择性遗忘游青鸾从始至终的排斥，只记得哥哥用来摆脱自己的棒棒糖, 还甜甜的道谢。 “嗯, 糖确实挺好吃。”得到另一根棒棒糖的池崽, 不知死活的幸灾乐祸。 话音刚落, 就被大魔王狠狠瞪了一眼, 无声宣布他的死期。 他对四岁女孩没办法, 折腾小金毛的方法却有1001种。 “哥哥, 鸳鸯在幼儿园的时候, 每天都好想你啊~”游鸳鸯扬起小脸看着游青鸾，咧开嘴笑出甜甜的小酒窝, 奶声奶气说, “我上美术课画了哥哥, 老师还夸我画的好看呢！” 游鸳鸯迫切的希望哥哥夸奖自己，把那幅画夸得天花乱坠，仿佛自己是未来的达芬奇。 “哦，”游青鸾毫无兴趣，满脸冷漠，“你说够了吗？放开我。” “鸳鸯不放！放开你就跑了，我又找不到你。”游鸳鸯听到哥哥要求，非但没有松手，还用力抱得更紧。 她吸溜一下口水，立志成为黏在游青鸾腿上的一块狗皮膏药。 认识游青鸾整整两个月，难得遇到大魔王逐渐烦躁，却对人家小姑娘束手无策的模样，旁边围观的池羲特别快乐。 报应啊！他游青鸾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 “游老师，人家小姑娘都叫你哥哥了，你忍心把她丢着不管吗？”池羲事不关己的双手插兜，煽风点火和落井下石，搞得特别熟练，“她好像跟家里人走丢了，你放着不管，万一出事怎么办？” 走丢？ 游青鸾往旁边瞅瞅，确实没看到女孩子的监护人，原本恶劣的心情加了一层霜。 啧，她家长不在附近，还没办法把她丢在马路边。 游青鸾虽然知道这丫头住在哪里，却完全没有送人回家的打算。 “你爸爸呢？”游青鸾沉声问。 游鸳鸯睁着乌亮乌亮的大眼睛，咬紧下唇摇摇头，满脸无辜表示自己不知道。 “他让你一个人过来？”游青鸾表情更加糟糕。 游川辉现在怎么搞得？越来越冷血，女儿一个人跑丢了都不管。 “哥哥。”游鸳鸯眼睫忽闪忽闪，“鸳鸯迷路了，好害怕呀。” 迷个屁路！游青鸾强烈克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这丫头一个人跑出来不害怕，独自在三中门口晃悠大半天不害怕，一见到自己立刻害怕。 难道她的‘害怕’还有开关，看到自己立刻启动吗？ “游老师，你有点人性吧。”池羲小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说了两句风凉话，怂恿游青鸾接手那个小麻烦。 池羲刚说了两句，游青鸾冷冰冰的目光已经扎在他身上，眼中含着危险的威胁意味。 自己人性尚未泯灭，不能对四岁小姑娘下手，这会正想找个人迁怒呢。 毫无求生欲的池羲小同学真体贴，害怕自己找不到理由，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制造献祭的机会。 游青鸾觉得，自己不‘满足’一下池羲，都对不起他拼命刷存在感。 “喂，你放开我。”游魔王冷冷出声，命令自己的腿部挂件。 “呜呜呜，鸳鸯不要！”游鸳鸯以为自家哥哥真的铁石心肠，要把自己拿去扔掉。 她连忙努力揉眼睛想挤出两颗金豆豆，以此博取哥哥同情。 游青鸾观察能力敏锐，自然注意到小丫头偷偷摸摸挤眼泪的举动。 “……”你以后不去当演员，绝对是娱乐圈一大损失。 这孩子小小年纪，已经学会玩套路。简直不用亲子鉴定，就能得出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结论。 呵呵，第一次见面时怎么没认出来？ “眼泪憋回去，听我说完。你放开我，去缠着他。”游青鸾伸手，指向强势围观的池羲，慢条斯理吩咐道，“你用同样的办法缠住他，我就同意你暂时留下来，还可以请你吃蛋糕。” “哇哦~我知道啦！”游鸳鸯得到指令立刻执行，为了能够留下来不择手段，狗皮膏药立刻转移目标。 “喂喂…”池羲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引火上身，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要逃跑，往后退了两步。 可是已经迟了，没等他彻底转过身，游鸳鸯已经如同小火箭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腿，像刚才纠缠游青鸾那样勾住不放。 小女孩年纪小，力气却不小，胳膊缠住胳膊抱的很紧。 而且她看起来瘦瘦弱弱，一拳头就能打散架。池羲终于感受到游青鸾的痛苦，根本拿他没办法。 “哥哥~”游鸳鸯甜甜的朝着他笑，模样特别可爱，长相还跟游青鸾有几分相似。 可被叫‘哥哥’的池羲，并不觉得开心。 “乱叫什么？我是独生子，没有妹妹！”池羲连忙摆手拒绝，努力跟他撇清关系。 “人家小姑娘都叫你哥哥了，你忍心把她丢着不管吗？”游青鸾把刚才池羲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全部还回去。 那瞬间，池羲恍惚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什么叫‘现世报’。 “你讲点道理…”池羲企图挣扎。 “你有点人性。”游青鸾轻飘飘，又甩出一句池羲说过的话。 池羲…… 自己刚才为什么想不开，非要冒死招惹游青鸾呢？ 终于摆脱缠人的腿部挂件，顺便给池羲小同学添了点堵。 游青鸾心情迅速多云转晴，迈开长腿走进路边的初梦奶茶店。 “老板好！”店里几位老员工都认识他，连忙打起精神向游青鸾问好。 店长从柜台后面绕过来，跟游青鸾详细汇报道，“老板，今天才1号，店里上个月的财报还没做好。不过九月份学生开学之后，店内日均营业额有明显提升，肯定能为老板赚更多钱！” “辛苦你们了。但是，我今天不是过来视察的。” 游青鸾阻止店长继续往下说，走到点餐柜台前，把所有蛋糕都点了一份。 “再要两份巧克力奶茶和一杯温水。”他最后点了饮品。 “温水？”负责点单的店员愣了下，明显第一次接到这种奇怪的要求，“先生你不需要什么饮料吗？如果不喜欢奶茶的话，我们店里还有几种果汁，味道非常好喝，需要为你推荐吗？” 没等游青鸾说话，店长连忙接过话说，“听说老板喜欢和咖啡，最近店里刚推出拿铁和咖啡味奶茶，您要试试吗？” “不用，给我一杯温水。”游青鸾还是坚持原本的要求。 “温水，这……？”负责打票的店员和负责做饮料的店员，同时露出为难的表情，不知道温水该怎么卖。 “他不喝饮料，咖啡只喝现磨黑咖啡，别费劲吧啦迎合这个人的口味了。”池羲拖着大型腿部挂件，哼哧哼哧走进店里，一屁股坐在位置上，“你们就按照最贵的奶茶卖给他，奶茶里不要奶也不要茶，也别加珍珠椰果不就行了。” “也可以。”游青鸾表示同意，“打票吧。” 店员仍旧为难的看了店长一眼，得到许可后，便倒了一杯温水，准备用奶茶的价格卖给游青鸾。 正准备结算前，被游青鸾叫住了。 “等等，温水跟前面那些分开算。” “咦？好。”服务员很快修改方案，带着微笑跟他说，“四份蛋糕加两份奶茶一共49，单点的那杯温…奶茶五元。” 游青鸾抽出一张奶茶的充值会员卡递过去，“用这个付49，温水我给你现金。” 说话同时，游青鸾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藏蓝色、风格特别炸裂的钱包。 “啊！”池羲叫了声，连忙伸手摸摸自己口袋，果然空了。 “那是我的钱包，你什么时候顺走了？” 游青鸾没有立刻回答，从里面拿出五块钱付了账，又把钱包扔给池羲。 “连什么时候丢了东西都没发现，你警惕性太差了。”游青鸾捧着自己的温水走过去，在池羲面前晃了晃，“崽，谢谢你请客。” “我草…”池羲控制不住想爆粗口，对上游鸳鸯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又强迫自己忍了回去。 池羲贵为首富家的金疙瘩，当然不会在意区区五块钱。 再说游青鸾请他吃蛋糕，四舍五入下来还是池羲赚了。 但那五块钱意义不同！ 池羲本来想让游青鸾吃个哑巴亏，哪知道兜兜转转，结果自己变成了冤大头，这种奇耻大辱怎么能忍？ 游青鸾看他生气的样子觉得有趣，故意挪了挪坐在池羲对面，欣赏小同学气成河豚。 奶茶店内地方很小，只有三张桌子，还都只能坐两个人。 游鸳鸯很有眼力劲儿，自己哒哒哒跑到旁边，使出浑身解数搬了张板凳过来，摆在游青鸾旁边。 但店里板凳全是给大人使用的，高度快比游鸳鸯头顶高了。 她就算把板凳推到游青鸾身边，自己也爬不上去，急得原地蹦蹦跳跳张开胳膊，“哥哥，抱抱鸳鸯！” 游青鸾置若罔闻，慢悠悠喝着自己那杯温水，对可爱妹妹的求助毫无反应。 对面池羲光顾着跟游青鸾生气，也没理会这茬。 于是，一直到店员把蛋糕和奶茶送过来，游鸳鸯还没爬上板凳，扒住桌角目光幽怨的盯着小蛋糕，口水淅淅沥沥三千尺。 她倒坚强，即使被忽视也不哭不闹，游青鸾暗暗想着。 “哥哥！哥哥~”游鸳鸯转过来，认真地问，“你不把我抱上去，那我可以坐你腿上吗？” “不可以。”游青鸾想都不想，立刻拒绝。 游魔王见多识广，轻易看穿游鸳鸯的套路。 当方案a遭到拒绝时，提出要求更离谱方案b，会大大提高a的成功率。 这种熟悉的套路，游青鸾不知道用过多少次。如果池先生会生孩子，游总肯定怀疑她是不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 ……等等，即使池先生会生孩子，好像也没什么卵用。 先不考虑其它因素，他肩膀上的守宫砂还在呢。 游青鸾见招拆招，指向埋头吃蓝莓蛋糕的池羲，笑眯眯说，“你可以坐在他的腿上。” 用方案b来衬托方案a的套路，游青鸾玩过很多次，每次都特别成功。 因为天真单纯的同学们，并不清楚破解方法跳出a和b二选一的状态，引入对自己绝对有利的方案c，掌握主导权。 “我不要！”游鸳鸯瞧了眼池羲，疯狂表示拒绝，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池羲？？？ 为什么我要遭受嫌弃？ 小妹妹，你知道八中多少女的想坐在我腿上，我都懒得搭理！ “哥哥！”游鸳鸯终于发现自己斗不过游青鸾，决定使用自己天然优势，软磨硬泡让哥哥把自己抱上去。 结果她刚叫了一声，这次游青鸾立刻有反应了。 “喏。” 游青鸾把刚才答应她的草莓蛋糕和奶茶拿过来，摆在游鸳鸯面前的凳子上，高度正好让她能够到。 “吃完我送你去警察局。”游青鸾说。 小姑娘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嘴巴里，含含糊糊抗议，“鸳鸯不要去警察局。” “那你就自己回家。”游青鸾眯起眼睛，眸底浮现明显的探究，“你应该认识路吧？不然怎么每次都跑到三中门口。” 游鸳鸯嘴里塞满蛋糕，‘唔唔唔’说了几句听不清楚的话，满脸无辜的盯着游青鸾瞧。 “算了。”游青鸾挪开视线，懒得再跟小姑娘计较。 父母离婚的时候，这丫头连胚胎都没形成呢。 游青鸾就算再讨厌游川辉，也不可能因为迁怒报复一个小姑娘。 游青鸾脑子里刚转过念头，不经意抬头瞧了眼。 某个招自己厌烦的那个人从三中出来，急匆匆跑过奶茶店门口。 “鸳鸯，你在哪？”游川辉着急的呼唤。 刚才装聋作哑，企图萌混过关的游鸳鸯听见，立刻提高声调回答，“爸爸，我在这里呢！” 游青鸾几乎立刻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看向游鸳鸯，“原来你没迷路？” “唔，那个…”游鸳鸯心虚，用讨饶的语气说，“哥哥，蛋糕很好吃！” 游青鸾…… “哈哈哈哈哈哈哈！”毫无求生欲的池羲同学，笑得特别张狂，“游青鸾，你居然被一个三岁小孩算计了哈哈哈哈哈！” 第67章 “鸳鸯！爸爸进学校之前, 跟你千叮咛万嘱咐, 让你乖乖乖在路边等我, 怎么不听话啊？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游川辉急匆匆走进奶茶店里, 牵起哒哒哒跑过来的游鸳鸯，二话不说就要带她回家。 “爸爸, 鸳鸯不要走嘛~”游鸳鸯往后缩了缩, 用力挣脱游川辉，委委屈屈说，“我蛋糕和奶茶还没有吃完呢, 让我吃完好不好？” “什么蛋糕？”游川辉觉得莫名其妙, 瞥了眼店内新品宣传图，“你想吃蛋糕吗？爸爸给你买了蛋糕，咱们就回家。” 游鸳鸯把小脑瓜摇成拨浪鼓，伸出小手指向游青鸾，兴高采烈地说, “才不要你买的, 哥哥请我吃蛋糕, 可好吃了~” “胡说，你哥哥在哪？”游川辉听到这话, 眉头微微皱起。 他趁着单位放假，特意赶来三中这边找儿子。意料之中, 再次扑了个空。 听见女儿提起‘哥哥’, 游川辉愣了下。 他缓缓扬起视线, 顺着女儿手指方向，看到定定坐在那里的游青鸾，瞳孔骤然收缩。 即使已经在八中见过他，也知道这个人存在。可再次看到那张跟自己儿子十分相似的脸，游川辉仍旧会感到震惊。 “你、你…”游川辉紧紧盯着游青鸾，大张着嘴巴，结结巴巴半晌都没把话说完整。 游青鸾端端坐着，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他眼睫低垂眸光黯淡，声音冷得吓人，“池羲，你蛋糕吃完了，先去外面等我。” “我…”池羲想说自己蛋糕明明没有吃完，可对上游青鸾的视线，无端端感觉浑身发凉，话到嘴边改口说道，“我知道了。” 虽然不清楚什么情况，但池羲秒懂游青鸾的意思他不愿意自己继续留下。 池羲不想窥探别人的私事，捧着没喝完的奶茶往外走，跟游川辉擦肩而过时，侧过视线不经意瞥了他一眼。 游青鸾曾经说过，这位是他曾经最尊敬的男人。 即使加了‘曾经’作为时间限制，起码以前尊敬过。但是看他现在的表现，哪有半点尊敬的意思？ 呵呵，最讨厌还差不多。 池羲还真有点想知道，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怎么把游魔王得罪那么狠。 池羲径直走出奶茶店，恹恹蹲在路边，咬住吸管吧嗒吧嗒，假装过个烟瘾。 游川辉盯着游青鸾，呆呆瞧了好半晌，才终于恢复语言功能。 他谨慎的走向游青鸾，搓着手尴尬的跟对方打招呼。 “你好，我记得，你是东平八中的池老师吧？” 游川辉说话时，视线紧紧锁定游青鸾。近乎渴望的盯着他的脸，魂不守舍说，“又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女儿。” 太像了，简直太像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如果他换上三中校服，游川辉肯定会扑过去叫儿子。 他虽然思子成疾，至少保持基本的理智。自己儿子今年才十七岁，怎么都不可能去八中当班主任。 “谢谢哥哥！”游鸳鸯绕过桌子，跑过去扒住游青鸾身边那张板凳，奶声奶气向他道谢。 游青鸾浑身散发着嫌弃，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一脸冷漠的说，“既然知道给别人添麻烦，以后就把自己女儿看住。” “你别误会！其实，我把鸳鸯放在路边是有原因的！因为三中门卫说学校今天放假，外来人员不允许进学校。我说了半天情，门卫也只同意让我一个人进去，只能让鸳鸯暂时在学校等我。” 游川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害怕被对方曲解，絮絮叨叨解释，“我上次应该跟你提起过，我有个长得跟你很像的孩子，正在三中读书，明年就要高考了。” “可是从八月初到现在整整两个月了，我都没见过他，去银行查账发现存进他卡里的生活费，也两个月没动过了。我现在特别着急，就想着来学校找找，结果…” 结果他找遍了教室和宿舍，问了所有值班老师，却只得到儿子休学的消息。没有一个人知道游青鸾去哪里了，让由游川辉心里千万分忐忑，害怕他遭遇意外。 这种时候，遇见跟儿子十分相似的八中老师，更让他情绪失控，不由得唠叨的多了些。 “说完了吗？”游青鸾缓缓站起来，表情里写满了厌腻和不耐烦，“这位先生，我对你的家事毫无兴趣。”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游川辉见他要走，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说，“谢谢你两次帮我照顾女儿。那个，起码让我请你吃顿饭吧？如果你不想吃饭，那你需要什么谢礼？或者、或者让我给钱也行！” 听见这话，走在前面的游青鸾堪堪停住脚步，“你准备给我多少钱，五万还是十万？” 虽然游青鸾跟家里断绝往来，却清楚游川辉的薪资水平。 游川辉是一名医生，任职多年，工资在东平不算低。 但十万元，几乎是他工作两年的全部收入，怎么可能说给就给？ “我…”果然，游川辉犹豫了。 “不需要答谢。只要你跟你的女儿，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游青鸾冷冰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凭他现在的能力，想要报复轻而易举，稍微动动手就能让游川辉身败名裂妻离子散。 可游青鸾只想躲远点，永生永世避开这个人。 “爸爸，”游鸳鸯唇角还沾着奶油。她目送游青鸾背影远去，扬起小脸天真的问，“为什么哥哥要走啊，他不跟咱们回家吗？” 游川辉摸摸女儿的头发，耐心解释，“鸳鸯，他不是你哥哥。你哥哥今年才十七岁，还是个高三学生呢。” “他就是哥哥，他跟照片里的哥哥长得一模一样！”游鸳鸯不听解释，撅着嘴嚷嚷，“鸳鸯想让哥哥跟我们回家，我给哥哥画了画呢，我还可以把喜欢的玩具分给他！” “鸳鸯，你哥哥大概……不会再回咱们家了。”游川辉宣布这个残忍的真相，用近乎哽咽的声音说，“是爸爸没做好，爸爸对不起他。可是那种时候、那种时候，我也没有办法…” “爸爸不要哭。”游鸳鸯拽着游川辉的衣角，认认真真跟他说，“哥哥肯定会回家的！他对鸳鸯特别好，还请我吃蛋糕呢！” 游鸳鸯脑袋里，果然装了一个大型过滤器，只能记住自己愿意记住的事情。 她完全忽视自己骗游青鸾迷路，惹游青鸾生气那茬，只记住甜甜的奶茶和蛋糕。 哥哥上次给自己吃了一根棒棒糖，这次都变成奶茶和蛋糕了！ 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次再见面时，亲爱的哥哥肯定会请自己吃满汉全席！ 游鸳鸯活在梦里，美滋滋的想。 “喂。”游青鸾走出奶茶店，叫住蹲在路边咬吸管的池羲，“有烟吗？” “你好意思问我？我每次买到烟还没抽呢，就被你收走了。”池羲正好犯烟瘾，翻了个白眼说，“我还想抽呢。” 游青鸾从善如流的命令，“那你去买吧，今天破例。” “真的吗？”池羲原地复活，吐出破破烂烂的奶茶吸管，站起来正准备奔向马路对面，冲向便利店。 还没跑到马路中央，小同学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紧急折返回来。 “等等！你让我过去买，难道你要跟我一起抽吗？”池羲向他确认。 游青鸾没回答，用一脸‘那不然呢’的表情盯着他。 “你要抽就算了。”池羲耸耸肩，放弃的特别干脆。 他继续悻悻叼着吸管，继续自娱自乐。 池羲可没忘记，游青鸾压根不会抽烟。前两次吸一口就咳嗽，差点把整个肺咳出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不会抽烟，也就算了。偏偏游青鸾这个人出了名的麻烦又金贵，整个人身体里，也不知道内置了多少精密仪器。 他对烟味出奇敏感，稍微闻到一点都会觉得嗓子不舒服。 暑假补课期间，班里经常有男生第一节 课躲在后面抽了烟，结果第三节语文课被游青鸾闻见味道。 然后，游魔王就会把那个男生抓出来，让他张大嘴巴在风扇底下罚站，把嘴里烟味吹散。 一边罚站还得一边观看科学纪录片吸烟者的肺。 大魔王闹过几次，吓得班里男生一大半戒了烟。少数几个没有戒烟的勇士，每次都小心翼翼确认语文课时间，至少提前三小时躲在厕所抽完烟，然后仔仔细细刷个牙，才能安心回到教室。 大家经常调侃，游魔王嗅觉比狗都厉害。 他只是闻闻就那么排斥，更别说自己抽了。 “行吧，你不去就算了。” 游青鸾确实觉得烦躁，想找个发泄渠道。 但排解烦躁的办法有很多种，不是非得折磨自己，也可以通过折磨其他人，转移自己注意力。 比如，现在手边就有个工具人。 池羲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突然感觉阵阵阴风袭来。 右眼皮毫无征兆的跳了几下，萌生出不详的预感。 “崽。” 游青鸾双手相扣，慢悠悠捏紧拳头，用力压过每个指节。 他逼近池羲，缓缓拉进两人距离，笑眯眯询问道，“玩游戏吗？” 池羲心底警铃大作，他很清楚，这一定又是游青鸾的套路，却忍不住主动跳进坑里。 “什么游戏。”池羲有点好奇，试探着问，“好玩吗？” 游青鸾高深莫测的回答，“好玩，你肯定会喜欢的。” ‘嘭——’ 一道低闷响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 小青鸾仰躺在海绵垫上，怔怔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感觉自己头有点发昏。 身体陷进柔软的海绵里，小臂疼得近乎麻木，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第多少次被摔过来了。 一连串脚步由远及近，最终停在自己身边。 池羲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小凤凰，没事吧？”池羲老父亲特别关切。 “唔……没事。”小青鸾咬着牙，费劲的撑起身体。 其实，池羲在教导过程中，已经将安全系数控制在最高领域。训练室内到处都是地毯和海绵垫，尽量让他摔得轻一点。 然而真正交手过程中，多多少少会有磕碰。小青鸾身上，难以避免留下淤青或者擦伤。 “今天就到这里，起来吧。”池羲伸手过去，把自家崽崽拉起来，从上到下仔细检查。 小青鸾不愧是未来的大魔王，性格坚强又擅长忍耐，无论受了什么伤都假装无事发生，害怕池羲不肯再教自己。 池先生渐渐发现小可爱的‘叛逆’，每次他说没事之后，还必须自己检查一次才安心。 “这里…”池羲瞥见他手腕发红，立刻要把小青鸾衣袖拉起来。 “别！”小青鸾下意识想缩回手。 “乖一点，不准动！”池羲压低声呵斥，趁其不备，强行把小青鸾衣袖拉起来。 果然跟他猜测一样，少年的手腕到小臂的皮肤擦伤了，伤势严重的部位还在渗血。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难道自己感觉不到疼吗？”池羲心疼，难得用严厉的语气，板着脸教训小青鸾。 “我错了…”小青鸾垂下眼睫，乖乖巧巧讨饶道，“哥哥，你别生气。” 少年声音特别软，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谁还忍心继续生气？ 小青鸾继续说，“我怕你担心…我肯定会好好处理伤口，你别生气。” “怕我担心就瞒着我？你都不怕我生气吗？”池羲无奈斜了小宝贝一眼，却终究不忍心责备他，悠悠叹了口气说，“你一只手也不方便处理，去我房间吧。” 小青鸾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池羲，目光怯生生，怀着惴惴不安的忐忑。 池羲知道他心里担忧什么，抬手揉揉小青鸾的头发，温柔地说，“知道了。我既然答应教你，肯定负责教到底。” 小青鸾得到池羲的承诺，终于安心，眼睛亮起神采，跟着他走向房间。 “不过，直接从实战开始太着急了吧？你身子骨太弱，目前还应该以锻炼为主。”池羲根据小青鸾实际情况，提出中肯的建议。 “我知道要锻炼，可是没时间了。”道理小青鸾都懂，但时间不等人，他没有悠悠哉哉的锻炼。 “宝贝，你才十七岁，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池先生深感惭愧，轻声嘀咕道，“我如果有你一半的上进心，就好了。” “你缺的不是上进心，”小青鸾一本正经告诉他，“你男朋友说你是恋爱脑，所以成不了大事。” “呃……” 池羲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屈辱的承认。 “我男朋友真了解我。” 第68章 四号下午, 东平八中毕业班提前结束假期，全部返回学校补课。 上课铃声响起之前, 高三九班教室里热热闹闹, 班里同学们成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假期见闻。 “哈哈哈哈哈，你们绝对想不到我放假去哪儿了！”景宇轩强势占领中心位置, 企图给大家卖关子, 脸上表情大咧咧写着‘问我、快问我’。” 班里同学对这货没兴趣, 都翻着白眼，懒得搭理。 “你们真的不问我吗？”景宇轩锲而不舍, 连声催促好几遍。 “唉，好吧。”幸亏祝燃心地善良, 受不了这货的精神污染, 无奈配合他的表演，“你去哪里了？”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景某人就大发慈悲告诉你！”景宇轩咧开嘴，给自己配了个超级傻的音效，正儿八经宣布道，“我跟马灏去医院里打工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医院？”祝燃睁大眼睛，觉得惊喜又意外, “医院那种地方, 居然可以随便进去打工吗？你们两个在里面当护士吗？” “吹牛！” “哈哈哈哈哈！如果景宇轩跟马灏俩人当护士, 我以后没办法直视护士姐姐了。” “祝燃你就不应该搭理他, 这货又瞎扯淡！” “哼哼，谁吹牛了？”景宇轩猜到同学们会有这种反应，得意洋洋叉了会腰，“我们俩去住院部那边，当临时护工。” “护工又是个啥？”旁边同学更觉得满脑袋问号。 景宇轩也说不明白，索性胡乱解释，“护工就是护士姐姐的老公…” “滚滚滚！你越说越乱。”马灏嫌弃的推开景宇轩，跟同学们汇报道，“其实吧，因为我爸爸上个月刚做完手术，我早就计划去医院里探望他，景宇轩那个傻逼没非要跟着。” “啥叫我非要跟着？”景宇轩强行挤过来，不服气的嚷嚷，“马叔叔看见我可高兴了，还想认我当干儿子呢！” “行了，大家都知道你人尽可父。全世界都是你爸爸，不需要强调了。”马灏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景宇轩你别打岔！”祝燃帮着数落两句，代替所有人急切的追问，“马叔叔住院那么久了，身体怎么样啦？” “需不需要咱们班组织一下，集体去医院探望他？” “别别别！千万别！”马灏连忙拦住大家，“我爸爸手术很顺利，再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游老师替我们家找了一间廉租房，等出院以后大家再过来吧。” 马灏已经不介意大家知道自家情况，笑了两声继续说，“我爸那个人闲不住，现在能翻身下床，什么事情都想亲力亲为，根本不需要我们俩照顾。” 景宇轩凑过来，急不可耐的补充道，“然后我们俩呆在医院，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给病房里那些家属没时间照顾的病人当护工，帮他们拿药和化验单。每个人一天五十块钱，四天赚了好多呢！” 景宇轩骄傲的挺起胸膛，假装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 突然，后面飘过来一道裹着戾气的沙哑声音。 “啧，被你照顾的人真可怜。”池羲慢悠悠从教室外走进来，一脸恹恹地模样，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哇，羲皇！”景宇轩听到熟悉的嘲讽，兴奋的边转身边嚷嚷，“羲皇我好想你…妈呀！” 重逢的感动刚起个头，景宇轩转过去，看清楚池羲的模样，吓得惊叫一声。 不止是他，其他同学也流露出不同程度的震惊，纷纷围着池羲打量老弱病残。 “天呐，就只是放了三天假而已，羲皇你经历什么？” “池羲你咋搞的啊？怎么脸上都带着伤，难道放假去抢银行了？” “就算抢银行也不至于鼻青脸肿啊，警察叔叔直接抓进局子里。再说了，羲皇缺啥都不缺钱，需要抢银行吗？” “太狠了！打人不打脸啊。” 池羲拖着沉重的步伐，径直走向自己座位。他紧紧皱着眉，听同学围着自己叨逼叨。 “闭嘴。”池羲打断他们，暴躁地说，“烦。” 小皇帝明显心情不好，周围几个准备说话的同学乖乖闭起嘴巴。 池羲坐在位置上，先伸手到桌膛里到处摸索什么。 摸了半天没找到，池羲向旁边祝燃摊开手，“我试卷呢？” “哦，在我书包里呢。”祝燃打开自己书包，很快翻出池羲借给自己那份试卷，递过去同时说，“谢谢。” “嗯。”池羲淡淡应了声，把自己那份月考试卷接过来。 祝燃不愧是九班无数男生的暗恋对象，做事情细致又温柔。 她把池羲揉成球的考试卷捋顺压平整，还将已经撕破的边边角角，用透明胶带黏起来。终于让池羲原本破破烂烂的考卷，看起来不那么像厕纸。 池羲盯着考试卷瞧了会，没有重新揉的皱巴巴。默不作声从书桌里翻出一本大书，把试卷夹进去，等下次让游青鸾单独讲题。 祝燃犹豫了几分钟，觉得自己要担负身为班长的责任。 她斟酌一下语言，问出全班人好奇的问题，“池羲，你放假跟谁打架了吗？” “没，打个屁。”池羲提起这件事，语气更加暴躁了，咬牙切齿的说，“我自己摔的。” “哈？？？” 围观同学们发出同样的疑惑。 羲皇你照镜子瞅瞅自己，摔一次能有那种效果吗？ 您自己要多不小心，才能一步一跤，搞得自己姹紫嫣红。 ——其实池羲同学没有胡说，他脸上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全部都是自己摔出来的。 一号那天，池羲跟游青鸾喝完奶茶以后，那个变态遇到一个陌生中年男人。 也不知道男人说了些什么，惹得游青鸾突然情绪失控，差使池羲去买烟。 池羲拒绝买烟的要求之后，又被游青鸾怂恿着去玩‘特别好玩的游戏’。 见鬼的游戏！！！ 老子信了你的邪！！！ 池羲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当初很傻很天真，轻而易举掉入游青鸾的陷阱中。 池羲怀揣着‘玩游戏’的心情，陪游青鸾兜兜转转，来到一个位置特别隐蔽的格斗练习场。 从隐秘的入口进入练习场里面，游青鸾还算有点人性，给池羲租了全套防护装备。 然后，像雄狮玩弄小兔子般，足足折腾了他整整三个小时！ 以前，池羲小同学想要暴力反抗游青鸾时，他总会在心里默默劝自己算了吧，我很可能打不过这个变态。 而现在，池羲能够自信的把‘可能’去掉，大声哔哔—— 他真的打不过游青鸾！ 进去练习场的第一个小时，池羲凭着天赋和爆发力，还有多年打架斗殴经验，勉强能从游青鸾手底下无伤逃跑。 但伴随时间越拖越久，战线逐渐拉长，池羲的短板渐渐暴露出来 由于缺乏锻炼耐力比较差，只会凭借本能攻击，动作太容易看穿，没有战术不带脑子等等。 其实暴露缺点不可怕，而最让池羲感到屈辱的是游青鸾严格没有认真跟他动手，全程只守不攻。 游魔王用行动告诉池羲你不值得我出手。 整整三个小时，游青鸾只会游刃有余避开攻击，然后瞄准机会抓住他，让池羲以各种姿势摔倒在地。 到最后，池羲甚至累得爬不起来，气喘吁吁被游青鸾拖进出租车里，回家躺了整整两天。 屈辱！实在太他妈屈辱了！ 池羲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丢脸过。 导致他自我安慰了整整三天，都没有想通，今天收假返校，整个人仍旧像吃了火|药般，浑身戾气一点就炸。 羲皇威名在外，发起脾气谁都害怕。 大家有意识离他远了点，生怕不小心就让这个炸|药包点火发射。 羲皇所到之处，鸦雀无声。直到晚自习铃声响起，都没有人过来招惹他。 班里同学听到铃声，自觉回到自己座位，打起精神准备上晚自习。 两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教室外面，八班班主任董斌急匆匆跑过来，远远叫住游青鸾。 “游老师，你拿到月考成绩总评了吗？”董斌气喘吁吁飞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们班同学都想知道你们班成绩。” 月考之前，九班同学又跟八班打赌，比这次考试两个班的总分和平均分。 “拿到了，”游青鸾停住脚步，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成绩总评表，“你们班多少？” “平均总分401，全年级理科班排第六，比上次进步很多。”董斌嘿嘿笑了两声，“暑假输给你们班，大家都怀恨在心。” 没等游青鸾说话，教室里面已经乱了。 “我的妈呀！八班平均分居然过四百了，这么牛批？” “四百分，人均三本线以上，咱们班能比过吗？” “不能吧。隔壁班一直是年级第八，月考冲到年级第六了，咱们班拿头比！” “唉……乖乖帮人家做值日扫厕所吧。” “啊？我们能不做吗？八班进步那么大，全靠对咱们班怀恨在心，我可以继续让他恨啊。” 哈哈哈哈！好一个怀恨在心。 同学们反复念叨‘怀恨在心’，突然觉得就算打赌输了，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 “董老师，我理解你是教数学的，但是请不要乱用成语。”游青鸾听他被同学们取笑，于心不忍的提醒。 “嘿嘿，没关系，意思到位就行。”董斌又乐呵呵笑了好几声，显然学生成绩提高，让他非常高兴。 “游老师，你还没告诉我呢。”董斌连声催促道，“你们班成绩多少啊？” “暂时保密。”游青鸾扬起下巴，神神秘秘高深莫测，“我正准备公布成绩，你要不要进来听？” “好啊好啊！”董斌快乐的同意了。 游青鸾走进教室。 第一排正中间的池羲坐直，脸色更加差劲，满脸阴郁的瞪着他，用视线表达自己的愤怒。 “池羲。”游青鸾对上他快要喷火的视线，眼睛笑眯眯弯起来，语气中带着疑惑，“你的脸怎么了？” “……”你也好意思问？！ 池羲感觉自己憋了满肚子气，好不容易找到发泄对象，对方却装傻充楞糊弄自己。 生气！太生气了！ “真的，池羲你脸上的伤好严重。”游青鸾身后，跟了个真愣的董斌，凑过来盯着池羲的脸说，“怎么搞的？打架啦？要不要老师送你去校医室？” “……不用。”池羲无处发泄，硬生生把怒火憋回去，屈辱的说，“别管我。” “董老师别费心了，我们班池羲同学唯一的优点就是耐打。”游青鸾清楚池羲伤势情况，轻描淡写说了句。 “这样啊。”董斌恍惚记起暑假补课时，游青鸾给池羲写的评价表。 优点身体健康。 没了。 ——原来是这么个健康法，池羲同学也真够不容易的。 游青鸾随意安抚两句池羲，迈开长腿走上讲台，跟底下同学说，“各位同学，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放假期间，年级组办公室已经把所有试卷改出来了。” 高三年级组办公室很大，全年级所有老师都在里面办公，除了九班班主任游青鸾。 他也是全年组唯一一个不用加班改试卷的老师。 董斌眼巴巴看着他，觉得非常羡慕。 不用监考、熬夜批改试卷，可以尽情享受假期的老师，简直太让他嫉妒了！ 遭受嫉妒的游青鸾老师，悠悠哉哉继续说，“下面我来公布咱们班成绩，大家想从哪个同学开始听？” 景宇轩缩着脖子，小声嘀嘀咕咕，“都行，只要别念我的。” “哦？”游青鸾低头瞥了眼成绩单，“既然景宇轩同学迫切要求了，就从他开始吧。景宇轩总分394，班级排名第29名。” “爸爸！！”景宇轩凄厉的叫了声，原本想阻止游青鸾继续往下念。 听清楚自己成绩之后，景宇轩和全班同学都震惊了。 “多少？三百九？爸爸你没骗我吧！”景宇轩从座位上跳起来，感动的快要哭了。 游青鸾勾勾手指，让他过来看成绩单，淡淡分析道，“你理科成绩进步幅度较小，但语文考了127。” “127？就凭景宇轩？语文组阅卷老师瞎了吧！” “卧槽，咱们班居然有十个人排在景宇轩后面。你们反思一下好吗！” “景宇轩都能考四百，我突然对自己的有信心了！游老师，我呢我呢~” 赶来围观的数学老师董斌，飞快转动脑筋，脑子里算了一笔账。 九班倒数第十一名，总成绩将近400，那九班这次平均分…… 董斌忍不住为自己学生落下同情的泪水。 唉，又输了。 第69章 游青鸾公布成绩的方式, 跟他本人性格一样难以揣摩。 魔王念成绩并没有特定顺序，完全随心所欲，逮到谁念谁。 就像彩票开奖似的, 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落在谁头上。 为了制造悬念，他刻意把全班前三名成绩, 留到最后再公布，倒数第四个念了马灏。 “马灏同学总分465分，成功挤进全班前十。”游青鸾眼皮一撩，将视线从成绩单移到马灏脸上，“恭喜，进步很大。” 恭喜同时，游青鸾还带头为他鼓掌。 “谢谢游老师！”马灏听到自己分数, 明显松了口气, 信心满满的说, “我会继续努力的！” 如果保持现在的势头, 自己肯定能让父母骄傲, 还能让游青鸾在自己身上赚回本钱。 我要再加把劲才行！马灏心里暗暗想着。 “哇！马灏真厉害！”九班同学和董斌, 都被马灏的进步幅度震惊了。 其实，马灏的中考成绩, 距离八中录取分数线只差十几分。相比班里纯靠砸钱进来的学生，算是比较优异的。 由于初中基础不错, 他读高一的时候, 也经常能考进全班前十名。 但后来由于九班整体消极厌学, 被学校老师和其他班学生区别对待, 导致成绩越来越差，后来再也没起来过。 游青鸾执教以前，马灏成绩跟景宇轩差不多，都是班里垫底水平，全部科目加起来不到二百。 短短两个月而已，他已经重镇旗鼓，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哇哦，比上次考试又多了一百来分！好像除了羲皇之外，马灏肯定是进步最大。” “羲皇那个情况特殊。他以前都没有认真考过试，咱们不知道真实水准，不能算。” “四百六能上二本了吧？感觉二本也不难啊，我突然有了动力！” “醒醒吧！想考四百六不容易，瞅瞅最近马灏学习多拼，每天晚上都在宿舍里通宵。” 景宇轩心直口快接过话，“对啊，要考二本你得先跳个楼……” “喂！”坐在前排的男生连忙转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景宇轩一下，压低声音提醒，“咱们说好不提这茬呢！” “啊！”景宇轩立刻反应过来，磕磕巴巴跟马灏道歉，“我错了！老马你知道，我这人就是嘴贱，没别的意思。” “傻逼，你跟我道什么歉？”马灏压根没往心里去，笑着骂了句，紧接着又说，“不过你们别为了考460跳楼，不划算，游老师会骂大家没出息的。” “是挺没出息，四百六太少了。” 游青鸾听见他们对话，慢条斯理说，“如果跳楼能让大家考到760分，我肯定会组织大家集体跳一次，由池羲同学打头。” 全班同学？？？ 池羲…… 魔鬼，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池羲坐在自己位置上，控制不住脑补自己站在天台，被游青鸾逼着跳楼的壮烈情景。 十月份以前，池羲或许会以为他只是开个玩笑。 但经历过格斗练习场里，长达三个小时的摧残和折磨之后，池羲完全有理由相信游青鸾是认真的。 这个变态，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幸亏跳楼无法提高成绩，否则自己肯定会死的很年轻，且尸骨无全。 “最后，还有全班前三名成绩没公布。”游青鸾放下成绩单，没有立刻公布的意思，“不如大家赌一下名次和分数，每个人可以用十分下注，赌赢了可以翻五倍。” 暑假那会儿，游青鸾刚刚接管九班，跟班里同学定下一个规矩10分回答一个私人问题，或者帮他们做一件小事。 暑补考试之前，同学们还为了补上所欠的分数悬梁刺股，打工还债。 而现在只要参与赌局，就能轻轻松松将赌注翻五倍，等于他们可以免费差遣游魔王五次！ 五次，整整五次！ 这可以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傻子才会错过！ 自认为不傻的同学们，纷纷撸起袖子加入战局。 为了最大限度保证胜利，从游青鸾手中争取福利，大家下注之前，还召开了一场临时作战会议。 “等等，咱们班前三名都是谁啊？”冉婷婷提问道的。 “咱们伟大的班长，还有班长的跟屁虫甘峰。” “喂喂！谁是跟屁虫？”甘峰连忙抗议，拒绝这个标签。 然而他抗议太微弱，根本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祝燃和甘峰啊，那不用想肯定祝燃第一啦，班长在我心里永远是智慧和美貌的化身！” “那么问题来了，前三里面还有谁？” “我记得冉婷婷成绩挺好，第三名是冉婷婷吗？” 冉婷婷连忙回答，“我是第四名，游老师早就已经念过了。” 所以冉婷婷才特别好奇前三名是谁，想知道自己跟他们之间的差距。 游青鸾闲得发慌，用粉笔头逗池羲玩。 听他们猜来猜去没结果，善良的提醒道，“这次月考前三名，跟暑补考试前三名一致。暑补考试前三名分别是祝燃、甘峰、池羲。” “哦哦哦！还有羲皇！”景宇轩夸张的大叫一声，“羲皇我对不起你，请允许人家以身相许吧~” “滚！”池羲抓住砸过来的粉笔，头也不回全部抛给景宇轩那个傻逼。 不仅仅是景宇轩，其他同学也选择性遗忘了池羲的名次。 主要是他以前个位数成绩，以及语文作文各种游戏攻略，给大家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导致大家经常忘记池羲理科成绩逆天这件事。 既然把三位候选人搞清楚，接下来排列组合就容易多了。 “我觉得排名跟上次一样，祝燃、甘峰、第三名是羲皇。” “不不不！”景宇轩连忙提醒大家，“别急着下结论，既然爸爸给咱们开了赌局，说明事情肯定没有咱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难道班长这次不是第一了？甘峰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可怜甘峰立刻坦白，“我跟祝燃对过卷子，她起码有三门考试比我高！” 总共只考了四科，甘峰现在输了三科，已经没救了！ 马灏沉思良久，提出另一种可能，“我觉得，有可能排名根本没有改变，游老师在诈我们！” “对对对！游老师太阴险了。” 经过最终商量，全班80同学选择和‘上次一样’，另外17选择‘甘峰、祝燃、池羲’或者‘祝燃、池羲、甘峰’的选项，还有一位当事人表示弃权。 祝燃负责统计结果，轮到池羲跟前时，她再次跟同桌确认道，“你不参加吗？” “嗯。”池羲恹恹地说，“参加也没用。” 池羲并不想要求游青鸾做什么。 而且就算自己提出要求，游青鸾那个人，肯定也有一千种套路毁约。 既然如此，何必白费力气呢？ 池羲愤愤的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求于他！ “那好吧。”祝燃将收起来的小纸条交给游青鸾，“收齐了，老师公布结果吧。” “嗯。”游青鸾正式宣布之前，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同学们，记得愿赌服输哦。” 大家无端端打了个寒颤，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池羲身体后仰靠在后面桌子上，扬起脸瞪他，“你快点，别磨磨蹭蹭。” “乖，别急，马上就给你了。”游青鸾顺嘴开了个他听不懂的车。 如果池先生在现场，肯定觉得车轱辘碾到自己脸上了。 “我按照上次排名公布。”游青鸾总算给了个痛快，清清嗓子公布，“祝燃，总分571分，总体非常稳定。” “卧槽！五百七？” “班长牛逼！我下课要去一班门口转两圈，让黄奶罩知道这个成绩。” “一起一起，我也要去。” “你各科成绩很稳，没有特别偏科，这是你的优势也是劣势。”游青鸾三言两语替她分析道，“你成绩达到六百分上下，之后进步幅度会比较慢。不过你还有大半年时间，加油。” “谢谢老师，我已经很满足了。”月考成绩比祝燃预期分数高了不少，已经达到一本分数线，她本人相当满意。 “人生很多时候最害怕满足。祝燃同学，你不应该止步于此。”游青鸾魔鬼本性发作，轻飘飘说，“起码考个六百七八再满足吧。” “呃……”祝燃笑容渐渐凝固，“游老师，你开玩笑的吧？你想让我死吗？” “你觉得呢？”游青鸾递给她一个‘不要怂就是干’的眼神，对着成绩单继续念，“甘峰520分。这位同学，你如果还想追求自己的恋爱对象，起码努努力跟她考同一个大学吧，不然你们只能网恋了。” 甘峰脸立刻通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说，“好，我会努力的。” 祝燃和甘峰排名确定，只剩下池羲。 鉴于池羲平常敷衍的学习态度，和极度不端正的考试姿态，同学们都觉得大局已定。 就算池羲运气好，比甘峰多几分，照样有人猜对排名，赢得这场赌局。 全班同学非常兴奋，已经提前进入狂欢状态。 有几个人甚至开始妄想，赌注翻五倍之后，应该怎么使唤游青鸾。 对此池羲想送他们一句话呵呵，活在梦里。 这群傻逼，一个比一个天真。 “最后来宣布池羲同学的成绩。由于这位小同学成绩太喜感，我会把各科成绩都报一下。”游青鸾恶趣味爆发。明明念其他同学成绩，都只报总分而已，轮到池羲却要公开处刑。 他清清嗓子，对照成绩单字正腔圆念，“理综267，全年级排名第三。数学139全年级排名第六。池羲同学理科成绩一如既往优秀，如果高考只考理科，我觉得你可以直接保送了。” 池羲听着他的阴阳怪气，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 我也想高考只考理科，我早就受够了那个见鬼的速成英语！ 池羲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又想起给自己补课的游凤凰。 …算了，英语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 池羲理科成绩简直高的可怕，听得学渣们想把膝盖献给他。 游青鸾慢悠悠继续念，“语文101分，恭喜，这次总算及格了。英语64，是所有科目中进步最大的。” “哦。”池羲听到英语的64，居然比听到理科成绩还高兴一点。 虽然英语满分150，他目前距离及格线还差了一大截。 但自己提高了几十分，起码能跟每天给自己念英语的游凤凰交代了。 ——并不知道那些英语录音，其实是池先生睡前读物的池羲同学如是想着。 与此同时，全班并没有人注意池羲的情绪波动，大家心心念念牵挂着赌局。 “羲皇这次考得特别好，好像比甘峰分数高。” “算出来没有？池羲总分多少？” “别急我正在按计算器……卧槽！” “多少啊？让我看……卧槽！！” “到底怎么了？难道羲皇总分比祝燃还高？”景宇轩凑过去瞅了瞅，忍不住也爆了个粗，“卧槽，羲皇也考了571。” “并列第一，这他妈谁能想的到？” “狠还是游魔王狠，跟他打赌，咱们一个也别想赢！” 大家讨论的时候，压根没有把并列第一考虑进去。 不愧是游青鸾，碾压全场。 赶在游青鸾宣读班级总排名之前，董斌已经偷偷溜走，回去安抚自己班同学了。 九班这次平均分410，全年级理科班排第四，彻彻底底摆脱‘差生集中营’和‘废物收容所’的头衔。 同学们虽然打赌输给了游青鸾，却依旧沉浸在欢乐气氛中，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大家一个个仿佛突然有了梦想似的，冲劲十足。 临下课之前，游青鸾经过池羲课桌时，突然低声叫住他。 “嗯？”池羲抬头，“有事。” 游青鸾突然欺近，“崽，想要奖励吗？” 第70章 池羲早就应该想到, 游青鸾承诺的‘奖励’，通常来说跟惩罚区别不大。 甚至比某些惩罚手段的更折磨人！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对这个男人怀有一丝丝期待。 月黑风高夜，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特别适合在小黑屋里做不可描述的事。 瑟瑟冷风拍打着窗户, 两块年久失修的玻璃, 发出即将碎裂的响动。 池羲小同学被囚困于教室宿舍里，余光密切关注那扇窗户, 心里暗搓搓琢磨如果玻璃真的碎了, 我能不能趁机钻出去？ 池羲现在发自内心觉得，外面飞来飞去的苍蝇都比他自由！ 我他妈到底经历了什么人间疾苦？？？ “池羲同学。”游青鸾发现他不专心，掰了小半截粉笔砸过去。 ——这个变态为了更好的调|教自己, 竟然特意从后勤处领了一整盒粉笔回来，池羲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 游青鸾善良又体贴的提醒，“我劝你你专心一点, 讲课过程中, 我会随时考察你的学习成果。” 池羲忍无可忍, 暴躁地抗议，“你别讲了！老子一点都不想学。” 他今年还不到十八岁, 为什么要从现在开始学习经商？ 游青鸾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慢悠悠询问道, “提高公司效益的四个基本方法是什么？” “哈？”池羲皱眉, 露出满脸真情实感的迷茫, “不是三个基本方法吗？” “嗯, 确实只有三个。原来你听课很认真嘛。”游青鸾带着几分敷衍地笑意，夸奖道，“真乖。” 铁骨铮铮表示‘宁死不听课’的池羲，有种突然被看穿的羞耻感。 没错，他虽然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的擅自听课。 游青鸾真狡猾，竟然用这种方式诈自己。 阴险！邪恶！变态！ 池羲顿时拍桌而起，恼羞成怒辱骂，“滚滚滚！我不干了，谁爱学谁学去！” 丢下这些话，凭着不知道哪来的豹子胆，大步离开教室，勇敢奔向自由。 游青鸾抬起手，瞅了瞅自己腕表。深夜十点半，也确实到了小同学下课时间。 他收起自编的《如何成为奸商》教学素材，朝着走出宿舍的池羲说，“崽，明天记得准时过来。 一声沉重的摔门声，毫无求生欲的孩子，以行动回应。 勇气可嘉，游青鸾忍不住为他点了个赞。 外面池羲又走出好几步，路过窗户时，才不情不愿说，“啧，知道了。” 终究帅不过三秒，又怂的顶天立地。 “噗嗤——”游青鸾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给面子取笑道，“真可爱。” “呵呵，谁可爱了？”池羲嫌弃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咬牙切齿赌咒发誓，“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地上，乖乖向我认输！”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很期待呢。”游青鸾笑盈盈说。 他不由得想起池先生。 啊，梦想多么美好啊。 十月中旬，东平市内天气渐渐凉了。 游青鸾耐热不耐冷，早早换上秋天的外套。温暖柔软的装扮，让大魔王外表看起来更加斯文儒雅，人畜无害。 每天穿梭在八中校园里，其他班学生碰见游青鸾，都以为他是温柔善良，和蔼可亲的优秀教师。 这天，游青鸾上课之前，接到由学校直接下达的通知，赶到校长办公室开临时会议。 “全市教学公开课，为什么偏偏选中九班？”游青鸾抿了一口咖啡，斜眼看向校长，“我好像只是个临时工，没必要做这种事吧。” “别那么说嘛…”特意为游青鸾准备咖啡的校长，表示委委屈屈。 “对啊！”高三年级组长赵乃黄立刻接过话，“游老师连校内公开课都没上过，缺少经验！全市公开课评比事关八中的荣誉，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名额给新老师？” “嗯。”游青鸾嫌麻烦，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这种机会，当然要留给同学们都敬重的赵老师。” “……”赵乃黄拉下棺材板脸，阴郁的想游青鸾说这话，到底是夸自己，还是嘲讽自己。 跟游青鸾多吵几次，赵乃黄总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语文老师。 语言等级差太多了。 “其实，让游老师代表八中参加，是全体校领导讨论之后决定的，”校长还是一副老好人模样，乐呵呵解释道，“赵老师的班级去年已经参加过了，总要让市里的评审员看看新面孔。” “也是，往年公开课每次都是我上！”赵乃黄勉强接受这个理由，洋洋得意吹捧自己以往的功绩，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 校长嫌他啰嗦，配合的夸奖两句，总结道，“赵老师发挥很稳定，每年都能给我们学校拿回二等奖。” “呃…”赵乃黄顿时语塞。得到这样夸奖，并不觉得开心。 他每年公开课只能拿到二等奖，一等奖年年花落三中。 这件事，被赵乃黄视为教学生涯中最大的污点。 不过想到今年公开课交给游青鸾来讲，他又重新变得尖酸刻薄起来，标准的严以待人，宽以律己。 赵乃黄小眼睛眯成两条缝，阴阳怪气的提前挤兑道，“游老师，今年交给你了。东平市里那么多学校竞争，你可要好好讲课，起码排进前十名拿个鼓励奖，别拉低我们八中老师的整体水平。” 游青鸾没有接他的话茬，缓缓放下咖啡杯，转向旁边看热闹的单身狗，“校长，我必须要参加公开课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校长立刻追问。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怕给学校惹麻烦。”游青鸾斜睨，说话时语气带了点笑意，“别人或许会认为，八中老师明明教的不差，可是往年每次上公开课，都派一个残次品搪塞。” “你、你说谁是次品！”赵乃黄听明白他的意思，气得想原地爆炸。 游青鸾还没开口，校长先站出来当和事佬，给他俩调解，“赵老师，你别那么激动，游老师也没说你啊。” “他……”赵乃黄觉得委屈。他就差戳着我的脊梁骨，指名道姓念出我的名字！ 校长赶在他说话之前，抢先堵住自己一只耳朵，又转向另外一边，“游老师，既然公开课没什么问题，你就去准备吧。” “哦。”游青鸾轻描淡写应了声，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 “事情得到圆满解决，太好了！”校长沉浸于自我感动，拍了两下手说，“赵老师，你之前参加过那么多次公开课，经验丰富。而且又是高三年级组长，一定要多帮帮游老师呀。” “哈？让我帮他？”赵乃黄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尖，仿佛听到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要求。 校长理直气壮的回答，“对啊！正好九班该上语文课了，你跟着游老师一起去教室吧。” “什么？！”赵乃黄快疯了。 不仅让自己帮游青鸾，竟然还让他跟着去九班教室，赵乃黄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能够选择，他宁愿从今天开始改行当体育老师。 等等！ 赵乃黄绝望之前，突然灵光一现，转念想到，自己特别讨厌游青鸾。同样，游青鸾非常讨厌自己。 他不愿意帮助游青鸾，设身处地想想，对方肯定也不愿意接受仇人的恩惠啊！ 赵乃黄感觉世界重新明亮起来，把所有希望寄托于游青鸾身上，期待游青鸾能干脆利落拒绝校长的要求。 结果，游青鸾却毫无排斥的朝他伸出手。 “赵老师，请多指教。”游青鸾说得那叫一个虚情假意。 希望落空的赵乃黄…… 苍天，这个年轻人好狠！ 课表上第三节 是语文课，班干部那里也没接到临时换课通知。 然而距离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游青鸾仍旧没有现身，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以前，游青鸾虽然经常不在学校，偶尔还会偷懒翘几节晚自习，教学态度极其散漫。 但课表上每节语文课，游老师都准时上课按时下课，从来没有迟到或者早退。 游青鸾信用记录很好，因此同学们就算9点59分没在学校里找到人，也不担心他10点整上课迟到。 所以，今天是个什么情况？ “啥情况啊？游魔王居然会旷课？” “难道他睡过头了？”景宇轩瞎猜一个理由，扯着嗓子朝第一排喊，“羲皇，你快去宿舍叫叫呗？” “滚！要去你自己去。”池羲最近对那个宿舍深恶痛绝，尽可能想要远离。 他又不是傻子，明知那里是龙潭虎穴，还要傻乎乎自投罗网。 有病吗。 马灏在后面不要命的提醒，“羲皇，你还记得自己是语文课代表吗？叫老师是你的责任！” “对对对！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闭嘴！”池羲被他们吵得心烦，凶巴巴说，“游青鸾早就来学校了。” 要说池羲为什么知道。 十分钟之前，他还被那个变态强迫着，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奸商。 游青鸾传授的那些知识深奥又复杂，可怜池羲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觉得自己脑细胞不够用。 “咦？游老师已经来啦？” “那他人呢？” 同学们疑问刚冒出来，立刻得到解答。 姗姗来迟的游青鸾推开门，三两步走上讲台，“抱歉，刚刚遇到一些事情耽误了。” “咦？” 什么事情胆敢耽误大魔王？底下人纷纷觉得好奇。 没等他们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教室外面磨磨蹭蹭着，又走进来一个人。 大家仔细瞧，居然是那个眼睛长到天上，每次路过九班门口，都如同躲瘟疫般避开三米远，看他们各种不顺眼的黄奶罩！ 游青鸾主动介绍道，“这次东平公开课选中了我们班，赵老师作为拥有丰富经验的前浪，这两天会经常过来旁听。” 他深谙不用爆粗就气死人的说话方式，随便几句话，就把赵乃黄定位成注定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九班同学得到游青鸾真传，你一句我一句给黄奶罩身上捅刀。 “游老师，咱们班可以拒绝让黄老师指导吗？他每年都只能拿第二！” “对啊对啊，一班这次月考成绩也不怎么样。” 赵乃黄受不了激怒，听到这话立刻反驳，“谁说我们一班不怎么样？你们也不瞧瞧自己那点分数！” 大家已经经常被赵乃黄用分数嘲讽，好不容易现在可以扬眉吐气，就等着他说这句话。 景宇轩叹息一声，“唉……我们九班分数不怎么样，语文平均分也就一百零几，太对不起游老师了。” 上次月考中，九班同学语文单科成绩排名全年级第二，平均分只比一班低了零点几分，差一点就能后来居上把一班踩在脚下。 游青鸾配合的说，“是挺对不起我。” “唉…我们班理综最高分才考了全年级第三。” “年级第三？”赵乃黄先前只听说九班月考成绩很不错，没想到居然好到这个地步。 他拒绝接受事实，想也不想说，“谁能考年级第三？怎么可能？肯定是作…” ‘作弊’两个字还没说完，坐在最前排的池羲凉飕飕看过来。 “是我。”池羲字里行间裹着强烈的戾气，也不晓得他生什么气。 赵乃黄对上他的视线，吓得把作弊两个字憋回去，闭上嘴巴退到一边安静如鸡。 他可没忘记放暑假的时候，自己怀疑九班集体作弊，结果被池羲当众怼了回去。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逼得赵乃黄必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跟废物收容所的学生道歉，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打从那件事情之后，赵乃黄自然不敢再得罪池羲。 “闲话说完了，开始上课吧。”正式上课前，游青鸾觉得讲台上戳着一个人挺碍眼，和善的提醒道，“赵老师，你可以选择站在教室后面或者讲台旁边。” 众所周知，这两个地方，都是教室里的御用罚站位置，专门针对上课说话捣乱、开小差不认真听课、作业没写完等等问题学生。 黄奶罩作为资深教育专家，罚站过的学生手拉手能绕八中好几圈，再打了一个中国结。 而游青鸾是一位和平又民主的老师，上课从来不搞体罚那一套。 谁能想到，他第一个罚站对象，竟然是年级组长黄奶罩。 这可真刺激。 “那个，年级组办公室有空板凳。”赵乃黄不愿意罚站，硬邦邦提醒道，想让游青鸾派学生给自己搬个椅子过来。 “赵老师，作为人民教师，请你多为学生考虑可以吗？”游青鸾转向他，一脸诚恳的说，“你已经耽误我们班学习了。” 赵乃黄…… 我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 第71章 “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吧。” 下课时间刚到, 优秀教师游青鸾一秒都不耽搁, 立刻结束了自己的工作。 “欸？已经讲完了吗？”同学们表情怔愣，写笔记的手微微颤抖。 “我怎么觉得今天语文课特别短？” “废话, 因为游老师迟到了整整十分钟！” “哦对！”景宇轩恍然大悟，扯着嗓子不怕死的朝讲台喊, “爸爸！你必须再讲十分钟！” 游青鸾冷漠拒绝，“不, 已经下课了。” 游青鸾从来不是慈善家, 没有义务劳动的良好美德。 底下齐刷刷抗议, “就算下课了, 你少讲十分钟也是事实！” 池羲同学的求生欲发挥稳定, 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煽风点火不嫌事大，“喂, 你一个当老师的, 不能随便偷工减料。” 挺有勇气啊, 游青鸾对崽崽表示赞赏，并且决定今天晚上奖励加倍。 “对对对！快把知识还给我们！” 九班同学求知欲旺盛, 纷纷要求游青鸾拖堂。 他们学习热情激烈如火, 点燃了旁观的赵乃黄。 资深教师赵乃黄当老师几十年, 拖过的堂加起来, 恐怕能够见证无数生命的生老病死。 然而, 过去那么多拖堂经历中, 没有一次是学生主动要求的。 很多时候，拖堂还会引起学生的负面情绪。 比如上午最后一节课，学生们都期盼着快点下课，准备以最快速度冲出去吃饭，心思早就飞向食堂了。 赵乃黄想要在这个时候拖堂，还必须配合‘再讲三分钟’或者‘讲完这个知识点就下课’之类借口。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学生主动要求拖堂，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停，语文课已经结束了，我拒绝在工作以外的时间贡献劳动力。”游青鸾比个手势，瞄了眼黑板边边的课表，大发慈悲提出解决方案，“下节是班会课，班会结束以后给你们补十分钟语文课。” “哇！好呀好呀好呀！” 九班沉浸在欢快祥和的氛围，唯独池羲小同学被‘奸商养成课程’洗脑了，听到这话以后，鬼使神差问了句，“不付利息吗？” “哦？”游青鸾原本都打算离开了，没想到孩子如此出息。他停住脚步，眉峰微微一挑，“崽，既然你那么想要利息，晚上记得准时来我宿舍报道。我单独给你补课，补多久都行。” 一点都不想补课的池羲…… 艹，我刚才干吗要嘴贱！ 班里其他同学深谙游青鸾可怕，能得到补偿已经很满足，从来没奢望跟大魔王商量利息。 大家集体目送游青鸾离开教室，又瞅瞅池羲突然落寞的背影，脑袋挨着脑袋小声议论。 “喂喂，你们有没有觉得，羲皇每次被游魔王针对，好像都是他自找的。” “对啊，我早就发现了！实在搞不懂羲皇，他明明斗不过游老师，为什么还要一次次挑衅他。” “这可能是一种扭曲的感情，我们正常人无法理解。” “……我也不想理解那种扭曲，被游魔王针对太可怕了，嘤。” “对啊，我现在竟然开始同情黄奶罩了。” “靠！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同情黄奶罩了。” “黄奶罩真可怜，我今天不骂他了。” 与此同时，九班同学集体同情的黄奶罩，正屁颠屁颠跟进游青鸾小办公室里，非常努力的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游老师，我以年级组长的身份警告你，你上课习惯太差劲了。”赵乃黄绕着他办公桌转悠好几圈，挑剔又刻薄的说，“上课没有教案，也不写板书，你是不是从来不备课？” “是啊。”游青鸾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非常散漫的回答。 “你居然好意思答应？自己都不觉得害臊吗？每天不写教案不备课，像你这样怎么能成为好老师？怎么能教出好学生！”赵乃黄仗着自己资历深，趾高气扬的说，“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每天写教案写到半夜，每年都能评上学校的优秀教案奖。” “哦。”游青鸾四两拨千斤，轻飘飘问了句，“那些教案让你的学生个个考985、211了？” “……”赵乃黄哑巴了。 那两年赵乃黄刚踏上工作岗位。他简历不够优秀，也没有经验，不能直接进入八中，而是在东平一个三流高中教普通班。 三流高中生源连九班都比不上，教出来的学生能考上大学已经阿弥陀佛，哪敢奢望个个都能进985、211之类的重点名校？ “赵老师，我不否认你所做的努力。”游青鸾抬眼看向他，勾起一抹没有笑意的嗤笑，“只是你愿意愚公移山，不能阻止别人另辟蹊径吧？” 赵乃黄不服气的辩解，“愚公移山怎么了？愚公移山赞扬的吃苦耐劳，勤勤恳恳的精神！这种精神，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学习的！” 赵乃黄发动‘谁听谁瞌睡’的功力，耗费整整五分钟时间，全方位夸奖愚公。 觉得让他继续说，自己上课又要迟到了，游青鸾终于打断他。 “赵老师，既然你是教语文的，应该知道愚公移山故事结局，愚公他自己并没有把山移走，而是因为精神感动上天，传说中的神帮他挪走大山。”游青鸾心平气和的跟他阐述，“但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不相信神佛，只相信我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嘲讽我迷信吗？”赵乃黄糙着嗓子，情绪马上就上来了。 赵乃黄觉得挺蹊跷，每次跟游青鸾吵架，他都无法准确揣摩游青鸾的意思，经常怀疑自己阅读理解能力，是不是有啥障碍。 “没有什么特殊意思，我该去上班会课了。”游青鸾离开自己位置走出办公室。 出门之前他又停住脚步，转过来说，“对了，赵老师。别的我不敢说，如果比努力和勤奋，我肯定不输给你。” 游青鸾没有胡说，如果比努力和勤奋，他至少能赢过世上999的人。 遇到池羲之前，游青鸾生命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依靠，连‘活着’本身都仿佛一场赌博。 而他本人根本没有退路，只能比别人更加拼命，一往无前，假装自己无所畏惧。 日子久了，他倒真的无所畏惧了。 游青鸾没有忆苦思甜的毛病，也懒得翻以前那些旧账。 丢下脸上写满懵逼的黄奶罩，大步离开办公室。 他赶到教室里时，时间正正好。 全班同学坐的整整齐齐，等待游青鸾补给他们十分钟语文课。 游青鸾不是喜欢长篇大论，跟大家絮絮叨叨讲道理的性格。毕竟这位核平主义者，向来信奉能动手就绝对不哔哔。 所以，游老师上班会课总是特别敷衍。要么直接交给班委安排，要么把时间留给大家自由讨论，或者干脆上自习。 本来今天也没有要说的事情，游青鸾连班会主题都没想好。 但校长可能觉得他太清闲了，临时给他了讨论素材。 “补上语文课之前，我们先来讨论全市公开课。”游青鸾悠悠起了个话头。 全班同学望着讲台，眼巴巴等着他往下说。 然而等了好半天，游青鸾却没有出声的意思。 池羲等得不耐烦，催促道，“讨论什么？” “不知道啊。”游青鸾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只是一个临时工，没上过什么公开课，哪知道要说什么？” “呃…”班里同学集体无语了。 虽然一直知道，他们班主任是一个没有正规编制的半吊子。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游青鸾当老师能敷衍到这个地步。 “其实…”祝燃一脸为难，代替大家说，“我们班也没上过公开课。” “对啊，以前每节公开课都选重点班。咱们班能有老师进来上课都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公开课我小学好像上过，早就记不清了。” “我记得！”马灏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中翻出一个轮廓，边努力回忆边跟大家说，“我念小学那会儿，上公开课之前要彩排好几次，老师会把哪个问题由谁回答安排好。然后到了正式上课的时候，班里会过来很多听课的老师，跟同学挤在一条板凳上。” “我还记得，那时候老师告诉我们，遇到提问环节，就算不会也要举起手。”马灏举起手来比划两下，“会的同学举高点，不会回答的同学举低一点，老师就不会点你的名字了。” “哦，原来如此。”游青鸾点点头表示明白，紧接着又说，“彩排就算了吧，我不想把同样的课程重复好几遍。” “而且我们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上课的时候谁还举手回答问题啊。” “全班都举手太浮夸了，我还想要脸呢。” “那还讨论什么。”池羲恹恹打了个哈欠，“按照你本来的方式上课呗，实在不行就给他们讲鲁迅。” “哈哈哈哈哈！”甘峰重复游青鸾第一天上课的开场白，“鲁迅先生说，所有语文不及格的人，都应该被钉在文化的耻辱柱上。” “对对对！跟他们讲鲁迅。” “亲爱的同学们，我必须跟你们坦白一件事。”提起这茬，游青鸾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底下同学们也变得紧张起来，一个个神经兮兮，眼睛紧紧盯着游青鸾，以为他要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发言。 “其实，鲁迅先生确实没说过那句话。” ？？？ 就这破事？ 游青鸾正儿八经继续道，“不过他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等等，鲁迅说过这句话吗？” “……好像说过又好像没说过。” “放过鲁迅吧，什么都是他说的。” “哈哈哈哈哈！鲁迅的棺材板按不住啦！” 周六学校放假，小青鸾抽出半天空闲时间，跟随周宁来到凌腾公司总部。 “哇哦…”小青鸾刚从车里下来，看清眼前超越自己认知范围的建筑物，不禁发出感慨。 凌腾公司总部，小青鸾其实之前来过一次，还躲进了总裁办公桌底下。 然而除此之外，他对于凌腾公司毫无印象。除了听周围人提起公司名之外，今天还是第一次窥见公司全貌。 这栋建筑造型别致，大厅四面都是落地窗。比起公司总部大楼，小青鸾更愿意相信它是音乐厅、宴会礼堂、或者什么高级商场。 “凌腾公司以前规模小，都在租的写字楼里办公。这栋办公楼是前年才建成的，”周宁带他走进办公大楼内，平静的陈述道，“整栋办公楼，几乎完全遵从你的要求。” “我？”小青鸾好奇的左右张望，小声嘀咕道，“我以后会喜欢这种风格啊。” 小青鸾现在喜欢的风格比较简单，甚至可以用‘质朴’来形容。 踏进如此奢华气派的办公大楼，他还会觉得有点不适应。 “准确来说，并不是你喜欢这种风格，而是你需要这种风格。”周宁简单粗暴的告诉小青鸾，“你说过，公司建设搞好点，会显得我们公司比较有钱。” “呃……”小青鸾被如此直接的炫富方式震慑了。 没想到游总那么强势的人，也会大费周章搞面子工程。 可仔细想想，似乎又很有道理。 有了‘我们公司看起来很有钱’这个认知以后，凌腾确实变得超级有钱了。 周宁是游青鸾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在公司内职位很高。 总公司上班的人都认识他，瞧见周宁走进来，纷纷迎过去打招呼， “周副董好。” “周组长早啊！你身边这个孩子是谁？怎么看起来跟游总那么像？” “他是游总的弟弟。游总休假以后没人照顾，所以就让我带他来公司。”周宁随便两句打发掉过来询问的人，带着小青鸾走进直达电梯，直接往最高层去。 小青鸾还是有点怕生，直到电梯门彻底关闭以后，他才小声问周宁，“周宁哥哥，他们为什么有的叫你副董，有的人却叫你组长啊？” 即使小青鸾不太了解公司的职位分级，也知道副董的地位比组长高多了。 周宁如同精通读心术，瞬间看穿小青鸾的心思，“你肯定认为副董比组长厉害吧？” “难道不是吗？”小青鸾面露迷茫。 “按照一般情况，确实如此。但凌腾有点区别，不要用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判断这里。” 小青鸾好奇地问，“什么区别？” “详细情况你等会就知道了，总之，凌腾跟其它公司最大的区别在于——” 周宁一字一句告诉他。 “凌腾是商界天神游青鸾的地方。” 第72章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 小青鸾总觉得他们口中经常提起的游青鸾和‘游总’, 是自己完全陌生的另外一个人。 那个游青鸾英俊完美，成熟强势, 几乎无所不能。 不仅拥有自己难以企及的财富和地位, 有为他掏心掏肺的朋友，以及—— e…… 还有一个恋爱脑十级的痴汉男朋友, 明目张胆暗恋了游总六年。 池先生如果知道自己这么想，肯定会难过。 小青鸾默默把对他的形容改成温柔又专情，十佳男朋友。 自己跟那个游青鸾拥有同样的血脉，同样的少年遭遇, 甚至连思维能力都高度一致。 然而直到现在，小青鸾也经常会怀疑, 再过十年之后, 自己真的会变成那样吗？ 然而, 最近这段时间, 他脑子里某种荒谬但注定会实现的认知, 逐渐清晰起来。 现在所得的一切, 都是自己未来的人生。 “凌腾公司办公楼总共35层，从27层往上，全部是你直辖的办公区域。31层开始是你的私人区域, 有些地方连我跟尚翔都不会随便进去。”周宁带着小青鸾来到27层，边走边跟他介绍。 小青鸾能察觉到, 周宁对待自己, 态度非常普通。 因为太普通了, 反而让人觉得诧异。 他跟游总相互交换之后，池羲虽然没有明说过，却总是把他们当成两个人对待。 连游总本人跟他对话时，都带着‘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的疏离，如同碰到久别重逢的故人。 唯独周宁没有把他们两个分开对待。 向小青鸾介绍公司时，会用‘你的办公室’这种说法，而不是说‘游总的办公室’。 在摄政王眼里，仿佛自己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忽然失去了十年记忆，仅此而已。 “游总…我…”小青鸾配合着将代称改为自称，才继续说道，“我办公为什么要用那么多地方？” 凌腾公司占地面积很大，几乎等同于两个大操场。底下楼层中，每一层都安排好几十个办公室，空间依旧绰绰有余。 游总一个人却占用整整八层，小青鸾很好奇，自己到底占用那么多地方做什么？ 撒泼打滚吗？ 周宁补充道，“当然不止你一个人使用，比如花园和咖啡厅，普通员工也可以进去休息。而且管理层办公室都集中在27到29楼，我跟尚翔的办公室在29层。” 小青鸾有些好奇，“咦，你们两个平常一起办公吗？” 他对于周宁和尚翔不算了解，却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两个人性格和习惯截然不同。 他俩表面看起来，并不像能好好相处，共享一片区域的融洽关系。 “不是，虽然办公室距离很近，但我跟他平常很少在公司里见面。”周宁猜到他要问什么，赶在小青鸾开口以前，主动说，“我负责处理公司内部的工作，上班时间总呆在公司里。尚翔那个人坐不住，而且他对很多核心技术问题不了解，即使留在公司也没什么用。” 周宁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尚翔的嫌弃。 “这样啊。”小青鸾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怪前段时间，自己想跟尚副董请教公司的事，被游总一秒拒绝，并且火速向他推荐周宁。 还以为游总嫌弃军师废话多，原来尚翔压根不懂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依照尚翔的资质，竟然能够成为国内市值1的大型跨国企业副董，也真够了不起的。 “因为他在公司里没用，所以主要负责外面的工作。外种需要凌腾派代表出面的官方场合，还有大大小小的出差和应酬，全部由尚翔出席。” 他们两个人当了六年同事，一直分工明确，互不干涉。 说话间两个人转完27层，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 28层跟27层构造基本相同，至于具体人员安排，小青鸾也不需要在意。 周宁没有多做停留，带着他继续往楼上走。 29层是周宁自己的办公楼层，整层楼空旷又安静。 周宁停在楼梯口，指着角落一处有点像杂物间的小房子说，“那个是尚翔办公室。” “呃……”小青鸾望着贫瘠的犄角旮旯，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即使尚翔经常不在公司里，让堂堂副董在杂物间办公，未免太磕碜了吧。 “当初规划新楼，安排办公室的时候，你说要给我们各安排一层楼。我已经选中29层了，尚翔却说自己用不了一整层楼，非要跟我挤一挤，你就把他安排在那里了。”周宁顿了顿，又接着说，“而且尚翔还很高兴。” “他竟然很高兴？”小青鸾有点明白，心里暗暗想 尚副董或许喜欢周宁哥哥，才想要跟他留在一个楼层办公，离自己喜欢的人近一点。 小青鸾没有把自己心里想法说出来，盯着凌腾‘摄政王’的脸仔仔细细瞧了会，又觉得可以把或许两个字去掉。 周宁哥哥长得好看又聪明，脾气还特别好，必须招人喜欢啊。 “对了，要来我办公室看看吗？” “好。”小青鸾立刻答应。 周宁带他来到自己办公室前面，刚准备通过指纹识别技术打开门锁。 手指按下去之前，他用余光瞄了眼旁边的小青鸾，突然缩回自己的手，转而跟小少年说，“你试试。” “我？”小青鸾懵懵眨眨眼，“我可以解开吗？” “可以。”周宁立刻回答，“你是公司内部防盗系统的总管理员，身份信息能够打开所有防盗设备。” “可是…”我跟游总之间相差整整十年，身份信息能用吗？ 小青鸾怀拆着这个疑问，将自己手指按在识别器上。 经过错误率低于千万分之一的防盗系统，两次精确扫描之后，安静的走廊响起很轻的‘咔嚓’声，办公室门锁应声而开。 小青鸾还有些愣神，慢吞吞缩回手指，轻声喃喃道，“居然打开了啊。” 自己果然很游总是同一个人，是这间公司最大的股东。 周宁丝毫不意外，表现的一派理所当然，“当然能打开，要不然整个公司防盗系统都得重新调试了。” 周宁办公室里，除了有各种各样的办公室设备，里面还有个复式小套间。 小套间内摆着各种家具，而且还配备了厨房和浴室。 套间里到处是周宁的生活痕迹，不仅有衣服和日常用品，桌上还有他拆开吃了一半的薯片和饼干。 周宁从冰箱里拿出饮料和焦糖布丁，摆在小青鸾面前。 “家里没有接待客人的东西，你将就一下。” “谢谢。”小青鸾坐在沙发上，竟然有种在朋友家做客的感觉，“你住在公司里面吗？” “嗯，对啊。” 周宁坐在他对面，打量自己温馨的小屋子。 “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也不擅长跟邻居打交道。挑选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你就帮我在里面隔出一个小屋子。直接住在公司里，也不需要把大量时间浪费在上下班的途中，很方便。” 对于周宁来说，这种安排最妥帖，他本人满意的不得了。 小青鸾呆在他房间内坐了会，吃完布丁，两个人继续往楼上走。 “周宁哥哥，30层是我的办公室吗？”小青鸾问。 小青鸾虽然在办公室里躲藏过，却早都记不清具体楼层了。 “不是。”周宁摇摇头，“你的几个办公室都分布在私人区域。” 小青鸾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几个？” “嗯。因为你说过，总呆在一个地方办公，会很快觉得厌腻，影响自己的工作状态和心情。” “……那我可真是个麻烦的人。”小青鸾低低嘀咕道。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池羲先生总觉得自己金贵又难伺候了。 “其实严格来说，你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只要你自己高兴，休息室、咖啡厅、或者顶层的露天小花园都可以用来办公。” 周宁直勾勾盯着游青鸾，平静的陈述道，“因为你经常会在书房工作，所以大家习惯把书房当成你的办公室。” “哦，原来如此。”所以自己上次躲藏的地方，应该是公司里的书房才对。 “不过——”周宁话锋一转，颇为无奈的告诉小青鸾，“因为你通常心情普通，所以最近两年很少主动办公。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尚翔或者我带领的小组。” 小青鸾…… 他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游总居然这么懒吗？ “也幸亏凌腾内部有个最高机密小组，可以应对所有紧急情况。否则你一声不吭玩失踪，整个凌腾公司就乱套了。”周宁表情木然，流露出一脸残念，“现在想想，当初建立这个应对紧急情况的机密小组，大概是你早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吧。” “或许？”小青鸾也说不清楚当初游总怎么想的。 “总之…”周宁打开第30楼，“欢迎来到商界天神亲自建成的凌腾最高机密小组。” 小青鸾没说话，穿过那扇门，谨慎的往里面走了一步。 整层楼所有墙壁全部打通，形成一个巨大的密闭空间。 整个空间内没有一个生物，只有无数正在运作中的电子仪器。 “里面没有人。这个小组只有我们能进来。”周宁跟他解释道，“如果我被系统革职，就只有你跟新组长能进来了。” “等等，为什么会被系统革职？”小青鸾觉得他的说法有些奇怪。 “其实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这个最高小组并不是一个组织，而是凌腾公司内部，基于人工智能的一套考核标准。”周宁示意他看向周围，“最高小组考核范围包括凌腾总部和分公司所有正式员工，这里总共有一百台模拟器，每个模拟器代表一个员工名额。公司里，员工只要综合评定进入前100，就会自动通过模拟器进入最高小组。” 说话间，周宁来到第一台机器前面，指着显示屏上提示的信息跟小青鸾解释。 “系统考核中，排在第一的人成为组长。最高小组从成立到现在，组长一直是我。所以你经常会开玩笑叫我周组长，久而久之就有人跟着叫了。” 原来‘周组长’是这个意思，确实比副董厉害点。小青鸾凑过去，仔细阅读屏幕上显示的信息。 模拟器记录着周宁每天的工作时间，还有非常详细的工作轨迹。 系统甚至还会给出工作建议，并且确定后续工作方向和内容。 周宁带他一台台模拟器转过去，小青鸾还在其中找到马灏的名字，综合评价相当高，属于‘老板必须给他升职加薪，不择手段留住这个人才’那种。 “如你所见，最高小组专用于特殊时期，可以最大限度保障公司发展和运营。因为审核标准的限定，能加入小组的几乎都是凌腾总部和分公司的管理层，要先稳住他们才能稳住基层员工。系统安排工作之后，我会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但基本来说，很少出现错误。” 小青鸾看得目瞪口呆，表示叹为观止，“难怪游总请假那么久，公司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周宁附和道，“所以我偶尔觉得，即使你没有成为企业家，仅仅贩卖创意，肯定也能成为特别厉害的人。” 我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小青鸾竟然有些害怕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巨大潜力。 “走吧，我们该去参观你的豪华度假村了。”周宁淡淡招呼道，“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在办公大楼顶上建游泳池是什么心态？” “游泳池？！”小青鸾震惊的睁大眼，“真的有吗？” “嗯，你带泳裤了吗？” 东平。 凌腾公司刚租下的办公大楼，还没住热乎呢，游青鸾已经把新的办公大楼规划方案扔过来了。 尚翔接过去翻了翻，懵逼的问，“老板？这是我们新公司的设计图吗？” “嗯，两年之内盖起来。”游青鸾提出要求，又递给周宁一个硬盘，“两年之内把这个系统做出来。” “游总？”周宁扬起白惨惨的小脸，心里存着最后一丝侥幸，“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想什么呢？乖乖写程序吧。”游青鸾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否则，以后后悔的绝对是你。” 尚翔和周宁两个难兄难弟，面面相觑。 “游老板让我在办公楼上面挖一个游泳池…”尚翔委屈的说。 “那算什么？”周宁难得有些生气，“他让我做出一百个模拟大脑！” 尚翔沉默了几秒，心里突然就平衡了。 “我去挖游泳池啦~” 第73章 十月, 最后一个周末来临之前，游青鸾仿佛有了某种感应, 或者摸索出什么规律。 前两次, 自己跟小青鸾互相交换, 恰恰都在每月最后一个周末。 如果自己没猜错，小青鸾这两天就该过来了。 周四下午，他难得抽出时间，带着自己的御用苦力池羲，径直赶到东平新开张的综合型商场。 商场内大多数商铺，是游总亲自邀请进来的, 营业范围包罗万象。 他购买了许多小孩子喜欢的零食和玩具，还有自己十七岁时, 可能感兴趣的书。 虽然游青鸾早就忘了，自己十七岁时对什么感兴趣。 “啧, 好重…”池羲苦力嘴里抱怨一直没停。 游魔王买的东西太多, 他手里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塑料袋, 摇摇晃晃跟在游青鸾身后，快要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 而压迫和剥削他的游青鸾，却惬意的两手空空, 迈开大步走在前面。 浑身上下，一点都看不出来欺压未成年的愧疚。 “喂！你还要往哪走！”池羲脾气本来就差, 忍无可忍终于爆发怒气, 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全部扔到地上, 远远朝游青鸾嚷嚷。 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啥时候被这么惨无人道的使唤过？ “哦，我还要去给我弟弟买两套衣服。本来想让你帮着参谋。”游青鸾停住脚步，转过身凉飕飕瞥了池羲一眼，“你如果不乐意，就自己打车先回去吧。” 等等，给他弟弟买衣服？ 那不就是—— 池羲小同学脑补能力格外强悍，立刻在幻想世界中玩游凤凰版本的变装y，脑内给游凤凰穿上各种各样的衣服，整个人沉浸在深度妄想中无法自拔。 一想到自己能真的给游凤凰挑选衣服，他突然觉得手边几个购物袋重量都消失了，浑身又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 “等等，你没有骗我吧？”池羲对眼前这个变态信任度为0，语气中充满真切的怀疑。 游青鸾眼睛一弯，笑眯眯问，“崽，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通常游青鸾用这种语气说话，往往表示他正在算计什么。 池羲揣摩不出内心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呵，我也想知道。” 骗我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游青鸾虽然经常喜欢捉弄池羲，但这次真的没骗他。 自己确实要给小青鸾买两件衣服，免得小少年总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换洗衣服。 新开的商场面积很大，占据东平市中心黄金地段最显眼的位置，里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其中买衣服的店铺很多，可小青鸾衣服不太容易买。 倒不是因为小青鸾眼光挑剔，恰恰相反，那个孩子现在正是最好养的时候，给什么穿什么。 池先生经常感慨相比起金贵难伺候的游青鸾来说，小凤凰简直就是可爱的小天使。 主要问题在于，少年个子不算矮，身子骨却很瘦削。即使男装最小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依旧有些宽松。 游青鸾又不愿意委屈自己，去女装区挑衣服。因此，想买两件合身的衣服挺不容易。 两个人几乎转遍了整个商场，才终于找到小青鸾能穿，并且还算适合他风格的衣服。 游青鸾买好衣服之后，瞧见旁边气喘吁吁的小同学，模样实在可怜。于是他大发慈悲，勉为其难给池羲也买了一件款式相同，但颜色和型号有区别的衣服。 得到新衣服的池羲，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过度，终于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行李太多，搞得他晕头转向。 池羲走出商场时，稍稍不留神，竟然被店里锋利的装饰品挂了下。小臂到手腕的位置，划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看起来还挺恐怖，外套瞬间被染红了。 “呦，”游青鸾盯着那条伤，幸灾乐祸的吹了个口哨，“你可真会没事找事。幸亏今天尚翔开车过来的，顺道去趟医院吧。” 池羲后知后觉感受到尖锐的刺痛感。他天生怕疼，皱着眉说，“没事，死不了。” 自己也真够倒霉，上次在三中外面打架，弄出来的伤口还没彻底痊愈，现在手上又多了新伤疤。 打从认识游青鸾之后，自己的生活变得格外多灾多难。 池羲心里默默想，有空得去拜拜观音菩萨，早点把这尊魔王送走。 “嗯，通常来说确实死不了。”游青鸾点点头，又不紧不慢继续说，“但是，万一你伤口感染，得了破伤风呢？” 池羲…… 你在威胁我吗？ 游青鸾嗓音压低，叫住他的名字，“池羲同学，你猜破伤风会不会死人。” 池羲……破伤风会死人吗？从来没听说过！ 你果然在威胁我对吧！ “崽，我最后问你一遍。”游青鸾声音重新变得欢脱又愉快，“去医院吗？” 即使游青鸾没有把威胁明明白白说出来，池羲却能感觉到他的深意，仿佛不去医院自己就会死掉。 “我去！我去行了吧！”池羲的坚持薄如蝉翼，很快举起白旗缴械投降。 迫于游青鸾的威胁，两个人返程途中，顺便来到东平市中心医院处理伤口。 东平市中心医院是全城最大的综合医院，通常东平本地人生了大病，其它小诊所小医院治不好，才会过来医治。 池羲感觉自己那点小伤，压根够不上中心医院住院门槛，原本打算随便在附近找个诊所足够了。 结果却被游青鸾三言两语，轻易忽悠进来，还用‘可以顺便探望马灏父亲’作为借口，让池羲心甘情愿给自己挂号排队。 池羲深深觉得，自己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游青鸾的千层套路。 池羲虽然被忽悠到‘感觉自己不来医院就会死’的地步，实际上他手上的伤确实不严重。 甚至连医生都用不到，随便找了个有空闲时间的护士姐姐，给他清洁伤口，消毒包扎，全套流程还不到五分钟。 治疗流程结束，池羲捧着自己裹上纱布的手，感觉自己受到了玩弄，跟在游青鸾身后一路嘟嘟囔囔。 “伤势不严重，你应该觉得庆幸才对。”游青鸾斜了他一眼，半真半假问，“既然你那么失望，需要我帮你再补一刀吗？” “不用！你想对我做什么？”池羲反应敏捷，立刻把自己受伤的手藏在背后，“请停止你的变态行为。” 经过日久天长的蹂|躏与折磨，池羲终于修炼出一丁点求生欲。 普天同庆，可喜可贺。 游青鸾觉得他反应特别有趣，“开个玩笑而已，你越来越不经逗了。” “滚滚滚！”池羲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的辱骂道，“老子不乐意跟你开玩笑！” 池羲同学的求生欲像沙漠中的雨水，有生之年就落下那么几滴。还没等积成小水池呢，又因为温度变成水蒸气蒸发了。 也幸亏游青鸾今天心情好，又可怜池羲受伤，懒得跟他多计较。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住院部，进入马灏爸爸所在的楼层。 马爸爸转来中心医院之前，游青鸾提前给他预交了住院费用。动完手术之后，马爸爸就被安排进单间小病房里休养，得到最好的术后照顾。 小病房面积小，里面摆了两张床，方面家人守在跟前陪护。 中心医院住院部意外热闹，游青鸾池羲顺着走廊往前走。 还没走到病房呢，就听到旁边病房里七嘴八舌呼唤马灏。 “马灏，帮叔叔打一壶热水！我正在打吊针不能动！” “好嘞~你先躺着，热水马上就送过来。你准备用热水泡茶还是泡脚？泡茶的话我先帮你把茶叶放进杯子里。” “马灏你等会有时间吗？我的验血报告快出来了。” “阿姨你的报告先不急，护士姐姐说等两个小时再去拿。我已经定好闹钟了，你就放心吧。” “孩子你忙来忙去辛苦啦，奶奶这边有苹果和香蕉，还有我儿子买来这些糕点，你都拿去吃吧。” “谢谢奶奶！您先收起来吧，等会我如果饿了再找你。” 见此情景，池羲诧异了几秒，又很快想起来，“哦，马灏说他晚上会过来这边当护工。” “他看起来挺忙。”游青鸾语平静，没有对马灏这种行为表现任何情感波动，淡淡跟池羲说，“我们去病房里等着吧。” 他后来问过池先生，才知道十年后的马灏，真的通过面试进入凌腾，现在已经是分公司总经理了。 未来马灏创造的价值，远远超出游青鸾现在的投资。 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是马灏救命恩人，只是做了一笔交易，物超所值。 不过，看到这位年轻人终于找到生命的方向，游青鸾还是挺替他欣慰。 ——他已经完全忽略，马灏其实比自己大几个月的事实。 游青鸾进入病房时，病榻上的男人刚刚睡醒。马爸爸做完手术没多久，精神看起来有些虚，脸色倒恢复了一些红润。 刘淑萍守在病房边，拉着丈夫的手，温温柔柔跟他说话。 马爸爸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半坐半躺呆在病床上，安安静静听着。 余光注意到走进来的游青鸾，他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诧异，“你是？” “这位就是灏灏的班主任，我之前跟你提过好几次那个游老师。”刘淑萍瞧见游青鸾，连忙激动的站起来说，“灏灏也跟你说起过，你的手术费和住院费，全部都是游老师借给咱们家。” “原来你就是游老师！”马爸爸硬撑着要下床，“我听灏灏说，你不仅借钱给我们家，还要给他介绍工作！这么大的恩情我们怎么受得住啊！我本来还想说出院之后，立刻当面跟你道谢。治病的那些钱，我以后肯定还给你。游老师你放心，我们马家人一定说话算话。” 由于情绪波动过大，沉默寡言的男人不仅说了一大堆，甚至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马…先生，你先躺下。”游青鸾想了半天，决定用马先生称呼对方。 按照实际辈分，自己其实应该称呼他为马叔叔。但按照现在两个人的差距，马爸爸顶多就比自己大十几岁。 游青鸾又不习惯用哥哥或者大哥称呼人，干脆直接叫他马先生了。 “帮你治病那笔钱，是我支付给马灏的预定薪酬，你不用还给我。”游青鸾停顿两秒，赶在马爸爸开口之前又继续说，“除非马灏想违约，毕业以后不来我的公司上班。那么按照合同要求，他还得赔偿我一笔违约金。” “游老师你放心！”刘淑萍连忙说，“马灏如果不去，我跟他爸爸第一个不同意。” “那就是了。你们都愿意把宝贝儿子交给我，剩下的就是我跟马灏之间的事情。”游青鸾很会拿捏说话的分寸，三言两语抹平他们近乎惶恐的感激，“我相信马灏，他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也请你们相信自己儿子。” “我们当然相信他。”刘淑萍笑中带了一点泪花，用近乎哽咽的声音说，“灏灏一直是好孩子。” 跟在后面的池羲小同学听他们对话，有些惊讶的盯着游青鸾。 ——原来这个人会好好说话啊。 池羲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游青鸾不嘲讽，说话不带刺，认认真真安慰别人的时候，其实还挺温柔的。 有生之年，他居然会把游青鸾跟‘温柔’两个字联系起来，真可怕。 估计是自己受刺激太大，脑子不清醒了。 “哦对了！说来也巧。”刘淑萍情绪缓过来，怕自己影响大家心情，连忙换了个话题说，“我前两天才知道，给我丈夫治病的医生，也姓游。” 马爸爸连忙附和，“对对对！游医生竟然跟灏灏的班主任同姓！我本来打算跟灏灏说，结果睡着睡着就忘了。” 姓游的医生？ 游青鸾右眼皮突然跳了两下，萌生出不太好的预感。 马爸爸并没有察觉到游青鸾的情绪，还在自顾自继续感慨，“唉，游医生真是个苦命的人。听人说，前几年媳妇生了一种难缠的病，前前后后住院好几年还是没保住，害得游医生倾家荡产，又背了大几十万外债。他这两年一有时间，就留在医院加班赚钱。结果忙得顾不上别的，最近他读高三的儿子又丢了。” 游青鸾虽然不想理会游川辉的事情，听到这种荒谬的话，姑且还是问了句，“他妻子一生病，两个人就离婚了，哪会背上那么多债？” 旁边刘淑萍接过话，“是离婚了。我听护士说，他老婆知道自己病没救了，以死相逼，非让游医生跟自己离婚。这件事当初在医院还闹得挺大。资历老一点的医护人员都知道。” 第74章 游青鸾从病房出来, 以‘要找个人’当做借口，差使池羲先去医院外面等。 他沿着走廊缓缓往前走着，精神难得有些恍惚，还想起一些很久不曾记起的往事。 马灏父亲口中, 那段关于‘游医生’的故事, 跟自己真实记忆截然不同。 游青鸾高考结束, 填报志愿时, 几个志愿全部填报外省大学。 他是当年东平市文科状元，分数很高, 顺利被第一志愿清北大学录取。 拿到录取通知第二天，游青鸾头也不回离开东平, 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学阶段，游青鸾因为种种原因, 慢慢改变了性格和生活方式, 努力从暗无天日的泥沼中挣扎出来。 还没等本科毕业，便着手成立公司, 日渐变成现在的商界传奇, 过着无数人羡慕的生活。 他工作忙碌生活充实，没时间也不愿意让自己总沉浸于过去的痛苦中,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 渐渐不怎么想起以前的事情。 久而久之，关于东平和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都被尘封在某个角落里。 如若不是意外回到08年, 或许游青鸾这辈子, 都不会再想起那个男人，更别提跟他见面。 游青鸾的记忆中，自己幼小的童年，确实度过一段温馨幸福的时光。 父亲斯文儒雅，从事着一份人人羡慕的体面工作。母亲漂亮端庄，温柔娴静，还烧得一手好菜，让他每天生活都过的温馨喜乐。 这种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初二那年，某个普普通通的下午。 那天，游青鸾放学回到家中，母亲没有像往常那样准备好热气腾腾的饭菜。 她眼睛红红的，看起来还有些肿，应该之前应该哭了很久。 “妈妈，你怎么了？”游青鸾问话时，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 “青鸾。”母亲叫住他，勉强笑了下，声音还像往常那样温柔。 “爸爸和妈妈要分开了，明天开始你跟着爸爸生活，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妈妈捧着游青鸾的脸，深情凝视他，“记住，妈妈永远爱你。” “妈妈！”游青鸾慌得厉害，连忙抓住妈妈胳膊，追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没办法陪伴在你身边了。”妈妈心里清楚，对于十三岁的孩子来说，‘绝症’和‘死亡’太遥远。 她不愿意让儿子看到自己生命结束的模样，所以换了一种更加文艺的表达方式。 “妈妈先去别的地方守护你了，青鸾你要好好生活，每天快快乐乐，不要经常想我。”说到这里，妈妈终于忍不住情绪失控。 她把游青鸾紧紧抱紧怀里，温柔抚摸他的头发，声音几度哽咽。 “如果可以，我真想亲眼看看你长大的样子。” 她并不害怕死亡，只是非常遗憾，没办法亲自把孩子抚养长大。 “妈妈…”游青鸾有些茫然，不明白母亲语气为什么会如此哀伤，又如此绝望。 后来妈妈说过些什么，游青鸾回忆模模糊糊，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最后分别的时候，妈妈隔着泪眼跟他说。 “孩子，你知道吗？青鸾是凤凰的意思，希望你以后也能变成像凤凰一样的人。” 从那天起，游青鸾再也没听过母亲声音。 又过了很久，游青鸾才从左邻右舍口中得知，妈妈患了一种当前医疗科技无法治愈的病，用通俗的说法来讲，就是绝症。 按照医生的说法，她最多只能活半年。 妈妈刚刚确诊生病没多久，游川辉就跟他登记离婚了。 游青鸾从此失去了母亲，他努力找遍了所有角落，却都没有找到自己妈妈。后来没过多久，游川辉带着另外一个女人，说是自己的新妈妈，让她成为家里的女主人。 他的新妻子同样美丽又温柔，对待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游青鸾，也特别照顾，完全不像童话故事里那些恶毒继母。 但游青鸾始终无法接受她，无法接受有人以‘后妈’的身份进入自己生活。 那段时间，是游青鸾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任性闹脾气。他用尽所有手段，终于让自己搬出那个家。 游青鸾成功离开家，立刻单方面切断跟游川辉的联系。 游川辉对此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竭尽全力挽留儿子，只是隔两三个月会到他住的地方探望他一次，留下许多日常用品和生活费。 游青鸾有时候能碰上他，有时候不会碰见。摸索出规律以后，还会想方设法避开游川辉。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的缘故，游青鸾能明显感觉到，游川辉苍老速度明显加快许多。 中间仅仅只隔了两个月，下次见面时他也会比上次见面老一大截，整个人憔悴许多，形容枯槁，再没有以前的斯文儒雅和风度翩翩。 游川辉每次过来，送完东西就走。即使碰到游青鸾，也不会跟他说太多话。 他清楚儿子心里排斥自己，因此每次都是急急而来匆匆而去，很少多做停留。 几年间，关于游川辉的事，竟然都是游青鸾从别人口中听说。 听说他又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小姑娘，取名叫鸳鸯。 听说他从副主任医生变成主任医生，升职加薪，工作也更加忙碌了。 听说游川辉是中心医院最敬业的医生，为了给病人治病，一年到头不怎么休息，累得晕倒好几次。 听说，游医生的前妻病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游青鸾感觉自己也死了一次。 多么讽刺。 自己妈妈去世的消息，他竟然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游川辉真够绝情，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透露。 记得当时东平特别冷，积雪没过脚踝。游青鸾恍恍惚惚守在街边，手冻得青紫也浑然不觉。 从黄昏一直等到深夜，终于见到迟迟回家的游川辉。 他向男人验证那个消息，怀揣着最后一丝微小的希冀，期盼游川辉能够否认自己的说法。 结果他等了很久。 寒风凛冽的冬夜里，向来不抽烟的男人连续抽完了两根烟，才哑着嗓子低低跟他说，“对不起。” “我妈妈…真的走了吗？”游青鸾拒绝接受这个事实，身形在寒风中摇晃着，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游青鸾扑过去，拽住男人的衣领，哑着嗓子质问，“你不是说，她只是生病而已，过段时间就会痊愈吗？” “对不起。” “你明明答应过我，等妈妈病好了就让我见她，永远跟他一起生活。” “对不起，全都怪我不好。” 游青鸾强忍着泪水，睁大眼睛瞪着他，“所以，你早就知道妈妈会走，却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对不…”游川辉仿佛说不出别的话，从始至终一句解释都没有，张嘴只会跟他道歉。 “你闭嘴！”游青鸾不想听，也不愿意接受他的道歉。 少年胸腔急剧起伏，语气中压抑着巨大的愤怒，用发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游川辉，一字一句跟他说，“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这是游青鸾跟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后来他换了个住所，拒绝男人的探望和金钱，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路半死不活挣扎到大学。 母亲去世，游青鸾感受到的伤害和痛苦是终身的。 他没有博大胸怀，不想知道游川辉那么多次欲言又止，究竟想告诉自己什么，也不愿意设身处地思考男人的心路历程。 就那样怀着满腔恨意，离开这座让自己痛苦的城市。 多年之后，他已经渐渐淡忘这段遭遇了。 结果，却意外发现，自己那么多年耿耿于怀，梗在心口的一根刺，很可能并不像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么尖锐。 游青鸾很清楚，其实不应该理会这件事的，反正自己早就不在意了。 他的青少年时期已经彻彻底底过去了，现在的游青鸾无坚不摧，没有什么能撼动自己。 没错，原本应该是这样，游青鸾曾经最不理解非要把伤疤揭开，让自己重新鲜血淋漓的人。 但是—— 自己以为痊愈的伤口，还有人正在疼痛。 游青鸾沉思良久，终于来到医院前台询问值班护士，“请问，游川辉在吗？” 值班护士摇摇头，回答，“你是游医生的熟人吗？他昨晚通宵值班，一直工作到刚刚才离开。” 游青鸾不动声色皱了下眉，“他回家了吗？” “没有吧。最近游医生不会直接回家，应该去找他儿子了。”值班护士补充道，“游医生发现自己儿子走丢了，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到处找找。他本来就是全医院最忙的医生，也不知道这么下去，身体吃不吃得消。” 游青鸾耐着性子听他说着，良久没有接话。 “……其实医院方面已经尽可能给游医生优待了，但是他之前的妻子住院三四年，杂七杂八的费用算下来花费了上百万。唉…游医生真是个苦命人。”值班护士实在同情游川辉，忍不住嘴碎多念叨两句。 抬眼瞧见游青鸾还在面前站着，连忙跟他说，“先生，你如果有要紧事找游医生，就请你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明天游医生过来上班，我替你转告他。” “好。”游青鸾接过笔，在她推过来的联系记录簿上写下自己联系方式，姓名栏中单单写了个池字。 第一次在八中见到游川辉，他忽悠对方说自己姓池。 因为游青鸾成长了十年，模样几乎没怎么变过，使用自己本来的姓风险太大。 他又没办法欺骗游川辉说自己是游青鸾的哥哥。 肯定会被分分钟拉去做亲子鉴定。 “你跟他说我是八中的老师，他会明白的。”游青鸾把写好的联络登记簿推回去。 “好的，我明白了。”值班护士帮他加上备注。 游青鸾想了想，又补充说道，“如果游川辉要见我，让他明天下午五点来八中。” “好。” “崽，让你久等了。” 游青鸾大步迈出国立医院大门时，池羲小同学等的太无聊，正蹲在路边百无聊赖的数蚂蚁。 “好慢！”池羲同学扶着膝盖站起来，充满嫌弃的嘟囔，“你找个人，怎么去了那么久？” “纠正一下。我并不是找个人去了那么久，而是去了那么久还没找到。”游青鸾说完，赶在池羲吐槽之前招呼道，“走吧，我请你吃饭。” “啊？” 池羲听到这话，立刻扬起脖子抬头看天。 “你居然要请我吃饭？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来吗？” 也有可能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但是自己看不到了。 “为什么不会？”游青鸾眉峰一挑，“我好像经常请你吃饭。” “那都是你心情好的时候。”池羲跟在他后面，边走边嘟嘟囔囔抱怨，“你这个变态心情不太好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尽办法折磨我。” 比如上次池羲撞到游青鸾情绪极度糟糕的时候，就被他带到格斗训练场，以‘玩游戏’为名虐待了整整三个小时。 “咦？”游青鸾觉得挺稀奇，“你能分辨出我心情吗？” 孩子居然学会察言观色。池崽有那么懂事吗？ “啧，当然能，”池羲接过话茬，漫不经心的随口说，“刚才在病房里，从马灏他爸提起那个医生开始，你心情就不太好了。” 池羲觉得游青鸾这个人真麻烦。 变态也就算了，竟然还喜怒无常。 “放心吧，还没有糟糕到让你舍命相陪的地步。”游青鸾本来心情是不怎样，跟池羲聊了两句之后明显好多了。 他继续回到前一个话题，“你想吃什么？” “烤肉！”池羲几乎立刻给出回答，“对了，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夜市，每天晚上都特别热闹，你要不要去？” “烤肉？”对于他的决定，游青鸾明显有些惊讶，“你现在口味挺质朴啊。” 如果换成池先生，提起去外面吃饭，他肯定首选什么牛排刺身焗龙虾。 还有什么藤壶、法国大蜗牛之类游总听到名字就会一秒拒绝东西。 即使难得正儿八经吃顿中餐，也得非常做作的选择国宴标准。 像夜市那种不上档次的地方，估计连池先生的候选名单都上不去。 “质朴？”池羲同学冒出满脑袋问号，“你看不起烤肉吗？那边夜市的烤肉真的很好吃，肉又嫩又新鲜，师傅手艺也很好。” “行吧，我听出你很想吃烤肉了。” “喂喂，你不是觉得烤肉质朴吗？我跟你说…”池羲小同学企图据理力争几句，为自己喜欢的烤肉讨回公道。 游青鸾凉飕飕威胁，“再不走我们就不吃饭，换个地方玩游戏。” 池羲一秒闭嘴。 第75章 “审题时需要特别注意, 意境和意象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主要区别在于…” 游青鸾课才讲到一半, 突兀地铃声忽然飘进教室里, 打断接下来的话。 他停下写板书的动作, 把半截粉笔顺手丢进黑板槽里, 转过身表情明显有些诧异，“已经下课了吗？” 一节课结束, 自己计划中安排的内容还没讲完。这是游青鸾担任班主任之后, 破天荒的第一次。 底下同学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这节语文课挺蹊跷。大家难以揣摩游魔王的意思, 不敢轻易说话。 教室里沉默了半分钟, 安安静静鸦雀无声，一直没有人回答游青鸾。 直到前排正中央, 趴着睡觉的同学缓缓睁开眼。 “没下课。”池羲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恹恹跟他说，“这是数学课的上课铃。” 周五的下午课表, 语文课排在倒数第二节 ，接下来是数学课。 听到这话, 游青鸾下意识看向门外。 果然, 董斌已经带着教案站在那里，一脸尴尬和为难,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抱歉。”游青鸾耽误别人上课, 淡淡道了歉, 跟董斌擦肩而过走出教室。 “没事没事, 当老师谁没拖过堂啊，不用道歉。”董斌当然不可能因为拖堂的事情跟他计较，进入九班教室，依旧温吞又好脾气，“既然语文课刚下，大家休息五分钟吧，要上厕所的同学快点去。值日生过来，把黑板擦一下。” “等等，先别急着擦！”景宇轩大吼一声，“我要把爸爸的板书拍下来！永久留做纪念！” “我也要拍。”甘峰也跟着掏出自己手机，捣鼓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小灵通压根没有拍照功能。 “天呐！真稀奇啊，自从有了投影仪之后，我已经两个多月没看到游老师写板书了。” 董斌忍不住替游青鸾说了句话，“用投影仪更方便啊。” 景宇轩用力点点头，“对啊！我爸爸那么懒的人，有了投影仪之后居然亲自写板书，他今天特别不对劲。” “连你都发现了？游老师今天讲课也不对劲，语速特别慢，每句话之间的停顿都比之前长。” “而且，他竟然连自己拖堂了都没注意，太奇怪了吧。” “已经不止是奇怪了！前两天让他给咱们补十分钟语文课，还得集体抗议，今天居然主动延长了十分钟，他还是游魔王吗？” “所以你们都不提醒他下课了，你们都好坏啊！” “还有！！！他今天上课没有用粉笔砸羲皇！” “哈哈哈哈哈哈羲皇故意用睡觉吸引游老师注意，结果还是没被砸！”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连董斌也觉得游青鸾挺奇怪，张张嘴刚准备参与讨论，余光注意到准备往外走的男生，连忙叫住他。 “池羲，你去哪？” “我有点事，请个假。”池羲一如既往的颓废又嚣张，姑且还是跟董斌打了招呼。 “可是，数学课上完就放学了，你等不到放学吗？”董斌好脾气的问他。 “等不到。”池羲双手插在口袋里，硬邦邦说，“我比较急。” “那你去吧，要注意安……全。”董斌最后一个‘全’字还没说完，池羲同学已经跑得没影了。 “欸？今天一个两个都跟着了魔似的，”景宇轩伸长脖子，费劲吧啦张望池羲背影，嘴里嘀嘀咕咕，“什么事情那么着急啊。” 游青鸾大步走出八中大门，环顾四周。 游川辉已经早早来到约定的地点，怀中像宝贝般搂着一个袋子。 远远瞧见游青鸾，男人如同着了魔，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使劲瞧。 “池老师。”游川辉连忙迎过去，语气掩饰不住激动，“你真的愿意听我儿子的事吗？” “嗯。”游青鸾淡淡应了声，抬起腕瞧瞧自己的星钻腕表。 ——正是那款池羲为自己设计的生日礼物。 游青鸾初来东平时一穷二白，只能把这块表抵押到典当行，换来35万启动资金。 当时他跟典当行签下合约，三个月之内赎回。 结果三个月期限还没到，典当行大老板就带着游青鸾抵押的星钻腕表，屁颠屁颠来到凌腾公司，想在新商场里得到一个铺位。 当初抵押出去那块表，又作为礼物还给游青鸾，让他终于能够把五十块钱三块的不锈钢表换下来。 “不过，我只是三十分钟时间，你务必长话短说。”游青鸾面对这个男人，态度依旧冷淡至极，“跟我来吧。” 游青鸾私人领地意识很重，即使对方是自己熟悉的人，也不愿与让他进入自己生活空间。 所以，没有把游川辉带回自己的豪华贫民窟，而是在八中附近，选了一个适合说话的茶馆。 游青鸾偏爱咖啡，不喜欢喝茶，甚至还有些讨厌。 主要原因是从他记事开始，这个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总是一身茶香。 因为只有半个小时，游川辉果然没废话，刚坐下来就直接切入主题，进展快到让游青鸾差点措不及防。 “这些都是我儿子以前的照片。”说话间，游川辉从袋子里拿出大大小小的照片和相框，“他叫游青鸾，跟你长得很像。” 游川辉收集的相册里，自己从小到大的照片被保管的很好。 最早那些照片由于年代久远，甚至有些泛黄了。照片中游青鸾还是小小婴孩，被父亲或者母亲抱在怀中，拥有最平凡的美满和幸福。 跟家里的合照，到十三岁戛然而止。十三岁之后只有零星几张证件照，游青鸾孤单又落寞的模样留在相册中。 犹记那时，自己已经单方面跟家里断绝联系了，也不知道游川辉从哪弄到这些照片。 桌上的热茶已经凉了，茶香也渐渐散去。 明明是游川辉最喜欢的茶，坐在对面的游川辉却一口都没有喝，争分夺秒抓紧时间，跟与自己儿子高度相似的‘池老师’夸奖游青鸾。 “……他从小就特别聪明，也肯努力，学习成绩特别好。” “我工作的单位里，好多人想跟我儿子订娃娃亲，我全部拒绝了。我和他妈妈想着，婚姻大事要让他自己做主。也不知道青鸾以后会跟什么人结婚。” “我家青鸾是个重感情的人，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 “只可惜，我跟他妈妈都见不到他结婚的样子。” “为什么？”游青鸾冷声问。 虽然自己跟池先生没办法领结婚证，但办个婚礼问题不大。 游青鸾向来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只要他愿意，分分钟公开举办盛大婚礼，让池羲穿婚纱。 “他妈妈前两年过世了。病得太重，即使请来全国最好的专家，结果也只能让他多活两年而已。”游川辉声音骤然低落，压抑着巨大的悲伤，“我妻子生病之后，我总忙着照顾他，跟青鸾就渐渐疏远了。” 游青鸾身体后仰，靠在茶馆的藤椅上，目光锐利直直逼视他，“只是因为忙？” “不……还因为我再婚了。”游川辉声音压得很低，近乎哽咽，“全部都是我的错，我是罪人。” 直到如今，游青鸾眼里的父亲，始终是个坚强儒雅的人。 他万万没想到，游川辉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轻易红了眼眶。 “我以为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结果却错得一塌糊涂，还伤害了我最亲近的人。”游川辉从颤抖的双手捂住脸，坐在那里，身形佝偻，反复喃喃道，“都是我的错。” “既然后悔，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游青鸾真有些搞不明白。 游川辉选择再婚时，就应该考虑过儿子无法接受新家庭这个因素。 但是他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让一个陌生女人以‘后妈’的身份登堂入室。 其实，现在游青鸾重新审视整件事，似乎处处充满‘大可不必’。 母亲身患绝症去世，并不是游川辉的错。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游青鸾总会接受现实。 到那时，游川辉再跟自己商量续弦的事，游青鸾已经升入大学，十有八|九会表示同意。 但游川辉偏偏选在错误的时间，用了错误的方式，让一切因果往最惨烈的方向发展。 “错就是错了，哪有为什么？”游川辉盯着桌上那么多照片，目光都带着苦涩，“我讲出再多的隐情和苦衷，听起来，都像是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吧？” 不得不说，作为亲生父子，游川辉跟自己的思维方式及其相似 游青鸾也非常讨厌解释。在他眼中虽然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但每件事都有绝对的正误。 按照游青鸾的判断标准，他遇到认为是错误的事，往往会考虑处理方法或者解决方案，而不是找一堆理由替自己辩解什么。 生平第一次，他竟然想听别人说理由。 “总有个原因吧？”游青鸾表面一片云淡风轻，漫不经心的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你为什么决定再婚？” 他反应平淡，语气自然，仿佛真的在讨论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如果池先生在场，估计会怂恿游青鸾改行当演员，进军娱乐圈，让自己拥有疯狂给男朋友的砸钱的机会。 “其实…”游川辉深深呼入一口气，让自己平缓的情绪先稳定下来，然后才说，“再婚是我妻子要求的，我现在的妻子，也是他帮我介绍的。” “什么？！”游青鸾竟然有好长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当时，我妻子知道自己病得很严重。她怕自己离开之后，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又不肯再找一个老婆，所以帮我选了现在的妻子。”游川辉苦笑，接着继续说，“起初我不同意。因为我清楚，自己没办法再成为一个好丈夫了。果然，跟现在妻子结婚后，我处处都亏欠她们母女。” 游川辉亏欠再婚妻子，其中道理游青鸾很容易想通。 他虽然不了解后来嫁过来的女人，却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消息。 那个女人比游川辉小七八岁，还是第一次结婚，却上赶着找了个二婚的。 她长得漂亮，学历和家境都不错，追求者中不乏有条件比游川辉强许多倍的。 但她偏偏相中游川辉，匆匆领了结婚证之后，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还要被迫面对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 而且她很清楚，丈夫心里始终有一个无法割舍的女人。 这一切的一切，对方都选择全然接受，游青鸾甚至有点同情她了。 “为了让我妻子接受治疗，我只能接受她的安排。结婚登记的时候我还在想，万一奇迹真的发生，我妻子的病好了，这段婚姻又应该怎么办？” “结果奇迹没有发生，生活也被我搞得一塌糊涂。妻离子散，就差家破人亡了。” 说着，游川辉抬起头朝他看过去，熟悉的名字几乎脱口而出，“青鸾，你应该没见过比我更失败的男人吧。” 叫出青鸾两个字之后，他立刻意识到失态，连忙说，“抱歉…因为你们长得太像，我一时间弄错了。” “哦。”游青鸾淡淡应了声，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这些事，为什么不告诉你儿子？” “我怎么说？我不能说。”游川辉望着凉透的茶盏，整个人充满悲怆，“我妻子骗青鸾说我们只是离婚了，骗他说自己的病可以治好，让青鸾不要担心。她到死都不敢出现在青鸾面前，害怕他看到自己病态枯瘦的样子，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出来？” “呵。” 游青鸾冷冷笑了声，他现在思维有些混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以为，自己这样很伟大吗？” 伟大？ 游川辉把那些照片仔仔细细收回去，才轻轻摇头，“我不伟大，只是个什么都办不好的罪人而已。” “……”游青鸾突然明白，自己少年时期根深蒂固的自我厌恶是从哪继承的。 “池老师，谢谢你今天愿意听我说这些话。”游川辉已经平复情绪，最后又深深看了游青鸾一眼，“你长得跟我儿子真像，让我有种跟他说话的感觉。如果青鸾以后能够变成你这样就好了，我也不用担心他总委屈自己。” 游川辉说完，转身离开茶馆包厢。 游青鸾看了眼腕表，一秒不差正正好半个小时。 男人从坐下到离开，光顾着说自己的话，从始至终也没喝他面前那杯碧螺春。 游青鸾伸长胳膊把茶杯端过来，凑到自己唇边，慢慢喝完那杯茶。 茶凉透之后苦味更加浓郁，似乎一直苦到伸出被隐藏的角落。 游青鸾放下空茶碗，盯着对面空下的座位，用淡到几乎融入空气中的声音说—— “如你所愿。” 第76章 傍晚, 游青鸾的教师宿舍内。 池羲懒洋洋趴在电脑桌边, 视线一直盯着屏幕右下角，眼睁睁看着那里显示的时间从17:45一点点变成17:55。 很好，他又成功消耗的生命中漫长的十分钟。 昨天夜里，他跟游青鸾在医院附近的大排档吃完烤肉, 池羲有点撑。 两人没有打车, 踩着昏黄的路灯，慢慢悠悠往八中走。 直到校门口, 池羲已经倦了，困得朝他挥挥手，“我回学校了。” “等等。”游青鸾突然叫住池羲，递过来一串钥匙。 “明天下午六点，你来我宿舍。” “啊？去你宿舍做什么？”池羲小同学接过来，顺嘴问。 关于‘每月最后一个周末互换’的规律, 只是游青鸾根据前两次情况推测，并没有实际依据。 他无法100确定小青鸾过来, 便没有明说，含含糊糊告诉池羲, “你记得过来。” 游青鸾只是懒得过多解释，随便敷衍了句。 然而池羲小同学脑回路九转十八弯, 立刻对这段话进行深层解读。 通常, 游魔王很少把一句话重复两遍。 如果他愿意耗费时间重复, 表示这件事很重要。 再加上今天下午语文课, 游青鸾全程表现不太正常, 竟然把反常表现的那么浅显。 惹得池羲更觉得事态紧急，他甚至翘了数学课，翻墙离开八中后，直奔家属院那个豪华贫民窟。 但池羲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才发现游青鸾并没有回来，房间里安安静静，还有点冷清。 贫民窟比平常整齐，散落的衣物和资料都收起来了，屋子有明显布置过的痕迹，仿佛要接待什么客人。 正中央，地毯上支了一张小矮桌，桌子上摆着昨天买来的零食玩具和衣服，还有几套最近刚发售的高三文科模拟试卷。 池羲经常来游青鸾宿舍，知道他住处平常有多么凌乱。 那个人私底下慵懒又散漫，如果没有‘非做不可’的理由，他很少屈尊降贵亲自收拾房间。 偶尔大魔王丧心病狂，还会使唤池羲帮自己收拾。 想必等会要来的人应该对游青鸾很重要，难道是昨晚他要找的那个？ 池羲绕着大魔王亲手整理好的小桌子转了几圈，瞻仰那个麻烦又金贵的男人，难得劳动的成果。 小同学体内求生欲罕见发挥作用，让他终究没有大咧咧坐过去，破坏收拾整齐的桌面，免得被等会杀回来的游魔王灭口。 他后退几步拉开电脑椅，坐在电脑桌边，随便抽出一张化学竞赛题开始写。 前些天，游青鸾已经替自己报名东平市竞赛考试，全东平只有两个化学竞赛名额，通过市考试才能拿到省考名额，进而参加国赛。 虽然化学竞赛考试，整个东平也没几个人参加。 可对手都是有竞赛经验的人，为得到竞赛名额，辛苦筹备几个月甚至几年。池羲想要凭借运气和天赋通过考试，概率实在太低了。 池羲勉强自己写了几道题，却始终无法集中精神。 距离六点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干脆把试卷推开，琢磨打两局游戏，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 结果他打开平常最喜欢的游戏，也玩的心不在焉，感觉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连续输了两局之后，池羲干脆退出游戏。 他觉得自己心烦意乱，莫名有些急躁，却说不清楚为什么急躁。 习惯性摸摸自己口袋，想抽根烟打发时间，结果摸来摸去，浑身上下却只找到一根棒棒糖。 “啧，怎么又是棒棒糖？”池羲皱了下眉。 他现在看到棒棒糖，就会想起游青鸾那个变态，总拿自己当小孩哄。 唉，棒棒糖就棒棒糖吧，将就着吃，有总比没有强。 池羲憋屈的撕开塑料包装纸，刚把糖送进自己嘴里。 宿舍外面的走廊，终于响起一连串脚步声。 小同学早就等的急不可耐，匆匆站起来拉开门，跟外面回来的人抱怨，“喂，你好慢……咔嚓。” 池羲话刚说完半句，看清楚朝自己走过来的小青鸾，用力咬碎自己嘴里的棒棒糖，发出清脆的响声。 “咦？”小青鸾受到他半句抱怨，茫然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说，“我下次尽量走快一点。” “小凤凰，怎么是你？”池羲惊讶的盯着他，“你哥哥呢？” 池羲看到小少年，当然觉得惊喜。 可明明是游青鸾叫自己过来，他怎么突然消失了？ “他……”小青鸾张开嘴刚要回答。 “又回家了？”池羲接过话，抢答道。 对于这个说法，小青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认真告诉池羲，“他去约会了。” “哈？！”这下换成池羲茫然了，“他居然有约会对象？” 谁如此想不开，愿意跟游青鸾那种变态谈恋爱？ 他约会对象怕不是疯了吧。 与此同时，被自己认为‘疯了’的池先生，刚跟自己男朋友交换了一个快要窒息的吻。 “游总，你怎么了？”接吻间隙，池羲努力维持自己最后的理智，努力跟游青鸾拉开距离。 他直直凝视对方双眼，仿佛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 游青鸾勾起一个寡淡的笑，没有半点笑意，随意糊弄道，“心情好，突然很想临幸你。” “游总，这个玩笑并不有趣。”池羲捧着他的脸，用大拇指给游青鸾按了个酒窝，“瞧，你哪像心情好的样子。” 游青鸾回避了心情好坏的话题，又向前两步缓缓逼近池羲，“所以你不愿意侍寝吗？” “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又何必明知故问。”池羲哪可能不愿意？从遇到游青鸾开始，他惦记了对方整整六年。 可是真等到这个时候，池羲却没办法轻易接受男朋友邀请。 “你会后悔的。”池羲露出一反常态的认真，深深看着他说，“游青鸾，我不想看你换着花样折磨自己。” “咦？折磨自己？”游青鸾视线往下压了压，盯着腰部以下打量，若有所思说道，“原来你技术那么差，难怪一直不肯跟我上床。” 池先生………… 我技术哪里差？ 你一个没试过的人，不要随随便便人身攻击好吗？！ “放心，我能折磨的人那么多，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游青鸾心情似乎好了些，慢条斯理跟他说，“只是我现在很烦，想找点刺激的事情。你如果不想陪我，我还有很多选择…” “游青鸾！”池羲连忙叫住他，生怕再让游青鸾的继续说下去，自己头顶该长出一大片青青草原。 “呵，紧张什么？”游青鸾满含嘲弄斜了他一眼，“我对别人没兴趣，否则你早该绿了。” “呼——”跟他谈恋爱真考验心脏功能。池羲长长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刚才想说什么？” “池先生如果不陪我，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游青鸾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现在并不想回公司，又改口说道，“实在不行，我勉为其难在上面也行。” “呃……”池羲听到这话，沉默了整整两分钟，脑内进行了108次天人交战，才终于下定决心跟他说，“好吧，如果是你，我都可以。” “噗嗤——”游青鸾全程观察他的反应，笑声终于染上了欢喜和温度。 “池先生这算是邀请我？”游青鸾恶趣味捉弄他。 “嗯。”池羲回答的格外坦然，把主动权交给对方。 “咦，池先生可真会强人所难。”游青鸾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他，目光挑剔，带着半真半假的嫌弃，“明明知道我对你硬邦邦身体兴趣不大，也懒得出力气。” “游总……”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游青鸾眉峰一挑，质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换个称呼？每天只知道叫小凤凰，难道池先生有□□，只跟高中生亲近。” “可是，你还不是叫我池先生？”池羲满脸无辜地说。 池羲求生欲强到一定境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因为六年间游青鸾一直没改过称呼，搞得他也只能生疏又礼貌的称呼游总。 游青鸾听到这话，奇奇怪怪瞪了他一眼，“先生原本就是亲近的叫法，难道你不知道‘我先生’是什么意思吗？” ……我先生？ 池羲后知后觉想起来，似乎决定交往之后，游青鸾对自己的称呼才从‘池经理’变成‘池先生’。 当时池羲还以为，这是游青鸾划清界限的方式。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改改。”男朋友废话太多，游青鸾已经说得有些累了，敷衍的问，“亲爱的怎么样？” “……你还是叫池先生吧。” 从游青鸾嘴里冒出‘亲爱的’三个字，总让人毛骨悚然。 “行吧，池先生，你成功消磨了我所有的耐心。”游青鸾脱掉外套，扔到旁边沙发上，勾勾手指示意他跟自己上楼，“本来我应该剥夺你的选择权，不过这种你情我愿的事，姑且还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嗯？”池羲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路盯着游青鸾的腰臀线。 还没看几眼，男朋友仿佛背后有眼睛似的，转过来居高临下俯视他。 “我说，你视奸了六年还不够吗？”游青鸾带着满满的嘲讽。 “你知道？”池羲惊讶。 “你眼睛都快把我扒光了，想装不知道都难。”游青鸾翻了个白眼，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他说得如此露骨，已经不是暗示了。 池羲没有直接回答，他眸光骤然深沉，突然伸手握住游青鸾的肩膀，把他推在墙边，“如果你明天后悔了——” “我…”游青鸾刚想说，自己才不会因为着点破事后悔。 就见池羲表情变得无比温柔，软着声跟他说。 “我就把你养在家里，每天哄三次，直到你气消了也不停。” “游先生，你想怎么生气都行，记得给我留一口气。” “我还没有跟你白头偕老，我不能死。” 游青鸾被他黏糊又温吞的态度，突然弄得没了脾气，推着池羲说，“你好烦，离我远点。” “抱歉，”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哑着嗓子说，“来不及了。” 夜色深沉，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比外面高了十几度。 仿佛经历过一场浩劫的床上，薄被突然掀开一角，裹在里面的男人翻了个身。 “几点了？”游青鸾转过来问。 “已经快两点了，你肚子饿吗？要不要我给你弄点东西过来吃？” “不用。”游青鸾嫌弃地说，“你弄的东西不能吃。” “呃…”池羲再次对自己的手艺绝望了，“那你想吃什么？现在快餐店和24小时便利店都营业，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游青鸾把池羲准备起来的身体压回去，“睡觉。” 池羲依言躺在他身边，侧过身，盯着游青鸾的脸仔细看了半晌，确认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大逆不道’的事情生气。 “小凤凰。”池羲试探着叫了声。 “你叫谁？”游青鸾立刻问。 “叫你。”池羲不怕死的回答，“其实在遇到那个孩子之前，我一直想这么叫叫你。” 论年纪，池羲比他整整大半岁，叫小凤凰好像也没毛病。 游青鸾没再理他，安安静静躺着，仿佛睡着了。 池羲却知道他很清醒，而且估计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不喜欢吗？那你想让我怎么叫你？”池羲又换了几种叫法，试探他的反应，“青鸾？青青？鸾鸾？阿鸾？” “池羲。”游青鸾说话声顿时咬牙切齿，“你在测试我的容忍底线吗？” “我错了！”池先生滑跪非常迅速，从善如流选择自己最喜欢的称呼，“暂时叫你大凤凰好了。所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游青鸾说。 池羲迅速领悟，“不能告诉我啊。” “没有不告诉你，只是真的无关紧要。”游青鸾原本也不打算隐瞒，闭着眼睛，三言两语讲清了全过程。 池羲全部听完，才说，“所以……这些年都是你误会了伯父？” “我误会什么了？”游青鸾平静的说，“只是我知道的真相，跟他以为的真相存在偏差而已。归根究底。整件事情没有谁是无辜的。所以闹到现在的下场，也只能说咎由自取。” 池羲已经心疼坏了，皱着眉说，“可你又做错了什么呢？” “现在翻旧账没意义，改变不了任何事。”所以游青鸾才说，自己知道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真相。 游川辉的解释，对他来说，早过了应该发挥作用的时效性。 “比起那些……”游青鸾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问，“池先生，你的守宫砂还在吗？” 第77章 “守宫砂？当然还在啊, 都跟你解释过那块是胎记了。” 池羲说着，扯开刚穿好的睡衣领口, 给男朋友看自己锁骨。 形状优美的锁骨上, 近乎七芒星的朱红色胎记依旧清晰可见，并没有像传说中的守宫砂一样, 因为池羲做了什么就消失。 游青鸾若有所思盯着那块守宫砂，认真瞧了会, 突然撑起身体, 朝他勾勾手指，示意池羲靠过来。 池先生虽然理解他的意图，却不明白男朋友想做什么，满脸茫然的把身体凑过去。 把两人之间距离拉进到无限接近0, 池羲张张嘴，正准备问游青鸾叫自己过来做什么。 结果他还没发出声音，就毫无防备被游总狠狠咬了一口。 锁骨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迅速麻痹池羲所有感知神经, 剧烈的痛楚袭来。 “嘶——” 他忍不住叫了声, 伸手过去按住游青鸾稍微长了些的头发，轻轻揉了揉，没敢太用力。 池羲放软声音，没出息的跟男朋友讨饶。“…疼，别咬了行吗？” 游青鸾听到他求饶, 才意犹未尽松开嘴, 探出舌尖舔舔下唇, 味蕾尝到明显的血腥味。 他垂下眼睫，检查自己刚才咬过的位置。 那块胎记上印着很深的牙印，让整个胎记变得血色模糊，已经分辨不出原本形状。 “啧，这么点小伤都受不了。”游总用‘事不关己’的语气，充满嫌弃评价道，“你还是这么怕疼。” …明明是他亲口咬出来的，游青鸾却不觉得自己过分，反倒理直气壮指责池羲。 不愧是他。 池羲没有否认‘怕疼’的说法，只是用指腹蹭掉他唇角没舔干净的血迹，朝男朋友笑了下。 游青鸾咬得毫不留情，别说娇生惯养特别怕疼的池羲，恐怕换个皮糙肉厚的肌肉猛男，都受不了那种尖锐又刺激的折磨。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忍得住，被他咬住那么久都没躲开。 “很好，现在你的守宫砂没有了。”游青鸾’随意抽出两张纸巾，帮他胡乱擦干血，对自己‘劳动成果’非常满意，极其没有诚意的说，“恭喜啊。” 为什么要恭喜？ 因为守宫砂没了，代表自己正式脱离处子之身了？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原来你要咬，是这个原因吗？”池先生眼前仿佛出现‘自作孽不可活’几个大字。 早知如此，他肯定不骗游青鸾，非说那玩意儿是守宫砂。 池羲刚冒出这个念头，转换思路又想，其实被男朋友咬一口也不亏。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特殊吻痕。 冲他咬得那么狠，伤口起码能保留好几个月，足够池羲拿出去炫耀了。 这是我男朋友咬的，羡慕吧你们这群单身狗！ 池羲丧心病狂的想。 “我困了。”游青鸾终于把自己折腾累了，躺回床上翻过身背对池羲，“晚安。” 他自己倒是睡得安稳，全然不顾旁边池羲死活，渣的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偏偏池羲就算知道他渣，也不能把金贵的男朋友怎么办。 “游青鸾先生，请问我今晚可以留在你房间吗？”池羲小心翼翼凑过去。严肃郑重向男朋友请示。 游青鸾简单粗暴抛出四个字，“别吵醒我。” “明白，”池羲连忙做出保证，“我尽量不呼吸。” 为了贯彻自己的说法，池羲有模有样憋气了三秒。 游青鸾已经准备进入睡眠状态，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笑了下。 池先生求生欲真是业界楷模，如果某位小同学能继承一半，也不至于隔三差五被自己蹂|躏折磨。 说起来，他以前那么叛逆，现在旺盛的求生欲到底怎么培养出来的？ 罪魁祸首真情实感表示好奇。 房间里空调温度设定太高，害怕男朋友半夜被热醒，池羲睡前蹑手蹑脚打开窗户，让外面凉风透进来。 于是，第二天清晨，池羲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 睁开眼瞬间，他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游青鸾床上，还以为自己活在梦里尚未清醒。 幸亏锁骨上隐隐作疼的伤口，清晰提醒他关于昨晚的记忆，全部都是现实。 啊，居然不是梦…… 我到底哪来的胆量，竟然敢对男朋友做那种事。这是池羲彻底清醒之后，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紧接着又冒出第二个想法，自己墓志铭必须加上一行字 死于爱人之手。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写出这种话的人，身上肯定也有许许多多的故事，池羲表示很理解他。 池羲觉得，自己这辈子圆满了，没什么遗憾。 所以，游青鸾呢？ 池羲从床上坐起来，环顾整个房间，都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大清早的，他去磨刀了吗？”池羲低声跟自己开了句玩笑，话说出来，又觉得可能不是玩笑。 按照游青鸾的性格，他如果认为这件事违背自己意愿，或者不应该发生，便会简单粗暴斩断祸因。 游总那么擅长折磨人，应该不会让自己立刻去另一个世界。 或许会选择将自己软禁起来，每天喂□□，或者用最锋利的小刀一点一点凌迟。 但愿男朋友念在六年塑料情侣的份上，对自己温柔一点，使用味道很甜的毒药。 凌迟就算了，昨晚被他咬一口疼到现在，刺痛感还没消除呢。 池先生不抱希望的幻想了一会，终于恋恋不舍离开游青鸾的床。 他先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毕，换了套干净衣服，才顺着楼梯缓缓下楼。 刚走到一楼，池羲居然闻到食物香气。 习惯性早起的游青鸾已经穿好正装，坐在餐桌旁喝牛奶。而他对面空位上，摆了一份相当丰盛的早餐。 “游总？”池羲惊讶的瞪大眼睛，怀疑自己起床方式不对。 ——我的男朋友不可能那么居家，大清早起来帮我准备早餐。 肯定是游总打算用这种方式投毒！对！一定是这样！ 如果游青鸾以亲自下厨的方式投毒，池羲心甘情愿被他毒死。 “池先生。”游青鸾放下牛奶杯，凉飕飕瞪了他一眼，“如果你的称呼没办法纠正，我不介意帮帮你。” “抱歉，叫顺嘴了。”池羲走向从餐桌，立刻改口叫，“大凤凰，你这是……？” 游青鸾从容擦擦嘴，起身同时回答，“我准备去公司。消失了一个月，总要过去看看。” “让我送你去吧。”池羲连忙说。虽然游青鸾什么都没表达出来，他还是担心男朋友会感觉不舒服。 “哦，也行。”游青鸾应了声，又重新坐回去，“先把早饭吃了。” 其实池羲刚刚就想问这个，他坐在游青鸾对面，打量餐盘中形状完美的煎蛋，深深觉得今天早上有点玄幻。 “这是你做的吗？”池羲试探着问。 “不然呢？”游青鸾朝厨房斜了眼，“家里请田螺姑娘了？” “可是，你怎么会想到做早餐？”池羲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受宠若惊’形容。 他想把煎蛋泡在福尔马林里供起来，每天烧三炷香。 “我每天都自己做早餐，有什么好奇怪的？”游青鸾递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每天？！”池羲发誓，自己今天第一次见游青鸾做早餐。 “对啊，以前都在公司里吃早餐。”游青鸾慢吞吞说，“今天心情好，多准备一份。” 凌腾公司内部有两个食堂，聘请的厨师个个手艺精湛。 然而他们加起来，都无法满足游青鸾对早餐的挑剔。 反正每天早早去公司没事做，游青鸾干脆装修一个私人厨房。 “哦，这样。”池羲感动值降低为99，低头咬了口煎蛋。 “说起来，我曾经想过顺带帮你准备一份。”游青鸾眉头一皱，回忆起某些痛苦往事，“你起来太晚，害得我那天吃了两份早餐。” ？？？？ 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游总你如果提前通知一声，我哪怕通宵不睡觉都行啊！ “都是我的错，”池羲认错态度积极诚恳，“我活该。” 池羲仔细品尝煎蛋和烤面包，顿时明白为什么特级厨师无法满足男朋友了。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游青鸾胃不太好。因为早些年营养不良，加上工作初期各种各样的应酬，导致他偶尔会胃痛，因此三餐必须准时吃。 偏偏游青鸾刚起床没胃口，味道稍微重点的食物根本吃不下去。 因此他早餐的煎蛋和面包，几乎没有任何滋味，连鸡蛋原本的味道都很淡。 男朋友从来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那些厨师不知道真正原因，当然做不出合游总口味的东西。 “对了，不如你教我煎蛋吧？”池羲放下筷子。忽然提议道，“我以后早点起床帮你做早餐？” “教你？”游青鸾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很闲吗？” “我没有那么觉得。”池羲连忙说。 话音刚落，就听游青鸾继续往下说。 “虽然我确实很闲，但是我没有挑战人类极限的打算。”游青鸾瞥了他一眼，嫌弃地说，“与其教你，还不如让周宁研究会做早餐的机器人。” “……我有那么糟糕吗？”炸掉厨房很多次的池羲，语气中充满不确定，“只是煎蛋而已，我应该能学会吧？” “醒醒。”游青鸾把自己车钥匙丢给他，“走吧。” “好！”池羲连忙喝完温牛奶，跟在游青鸾身后走出别墅。 离开前，还顺手抓起昨天晚上，丢在沙发上那件外套。 十月末，清晨气温很低，还嗖嗖刮着冷风。 池羲把外套仔细披在男朋友的身上，盯着他仔细打量，欲言又止。 “那个…你…”池羲吞吞吐吐好半晌，还是没把问题说完整。 “嗯？”游青鸾停住脚步，拿出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耐性 池羲斟酌半晌，终于小心翼翼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原来你想说这个啊？”游青鸾表情变得玩味又嘲弄，“我是不是应该回答‘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安慰一下你摇摇欲坠的自尊。” “我没有那个意思。”池羲无奈的看着他，纵容又温柔。 即使已经相处六年，游青鸾仍旧不适应他这种照单全收的温柔。 太磨人了。 即使游青鸾真生气，也早就被他磨得没了脾气。 况且游青鸾本来就没生气，他昨天就像告诉池羲，他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把你那种眼神收起来。”游青鸾说，“我又不像你，那么怕疼。” “我倒宁愿你更难伺候一点，”池羲从后面抱住他，一点点帮男朋友把扣子系好，贴在他耳边说，“这样，全世界就只有我能容忍你了。” “小凤凰，你每天闷在宿舍多没意思？走吧，咱们今天出去走走。” 因为这种理由，周六清晨，小青鸾被迫陪着池羲逛商场。 位于东平市中心的商场刚刚开始营业，立刻成为当地着名打开景点。 由于东平市发展刚刚起步，以前大家买衣服去服装市场，吃东西在餐厅或者街边小店。 这种生活过了十几年，已经习惯了到处跑。综合型商场开始营业之后，大家突然发现买东西方便很多，逛商场逛累了还能去楼上吃吃饭喝喝下午茶。 以前最讨厌陪妈妈逛街买衣服的小孩，也经常缠着家人往商场里跑，每日客流量高的吓人。 今天又是周末，新商场里比平常更热闹。 池羲隔着玻璃门，瞧见里面人满为患，想起小凤凰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原本打算放弃。 结果，小少年却先他一步过了马路，停在马路对面好奇的转过身。 “不进去吗？”小青鸾眨眨眼，疑惑地问，“你不是要来商场吃早饭。” “哦。”池羲三两步穿过马路，跑到他跟前诧异地问，“你不觉得人很多吗？” “是有点多。”小青鸾朝里面瞧了两眼，又继续说，“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不是很饿，可以边做题边等。” “咦？”原来他重点在那里吗？ 池羲上次还觉得是错觉，现在他真正意识到，每次自己见到的小凤凰，都会比上次见面时成熟一点。 小青鸾晃晃手里的练习题，又继续说，“我带了英语复习资料，等会还可以给你讲讲语法和时态。” 池羲…… 为什么又是英语？ 池羲同学为自己曾经怀疑过他跟游青鸾的血缘关系，而表示深深忏悔。 现在的小少年，气质和性格越来越接近游青鸾了。 “你学点啥不好？为什么非要学你哥哥？”池羲小声嘀咕。 “嗯？”小青鸾看向他，眼睫轻轻忽闪两下。 池羲立刻改口道，“快进去吧，我迫不及待想学英语了！” 第78章 尚副董火急火燎从车里钻出来, 急匆匆跑进凌腾公司办公大楼，搭乘电梯直奔三十一层。 刚踏出电梯，便跟刚要下楼的摄政王打了个照面。 “周宁！”尚翔连忙叫住他, “听说游总来公司了。” “嗯，他正在顶楼浇花。”周宁回答。 “浇花？！！！”尚翔惊了，“他老人家一个月就来公司一次，竟然浪费时间浇花, 心情那么不好吗？” 近两年游青鸾越来越懒, 只有心情愉快时, 才愿意对工作亲力亲为。心情比较普通时, 基本只处理重要工作和文件。 如果碰上游总心情糟糕, 员工们便自觉避开他, 内事找周宁外事找尚翔，谁都不敢轻易招惹游青鸾。 周宁认真回想游青鸾的状态，摇摇头说, “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那…” “只是无心工作。”周宁顿了几秒，又说, “这件事应该跟池总谈谈。” “咦？需要跟池总谈吗？”尚翔有些懵逼, “我只负责跟池老板对接, 池总那边生意一直是游总亲自经手啊。” “不是生意，”周宁觉得自己没办法解释, 指了指顶楼说, “你见到游总, 就明白了。” 尚翔本来就懵, 听他说完更觉得莫名其妙，带着满脑袋问号踏上顶楼。 凌腾公司顶层与其说商业办公楼，像大老板的度假村。 顶层春秋两季是露天花园，75面积都用来种植各种花花草草。 秋冬升起保温棚，整栋楼开始供暖，便形成人工温室。 花园旁边竟然有个游泳池，里面盛着水，明显有投入使用中。游泳池换掉的水，可以直接用来浇花，某种层面上也算设计科学。 所以，偌大花园并不需要特意浇水。 而尚翔来到顶层，却看到他震惊他下半辈子的事情。 金贵的游青鸾坐在玫瑰花圃旁边，用自己的咖啡杯慢悠悠给玫瑰花苞浇水。他目光专注的盯着花骨朵，表情竟然意外的柔和。 “游、游总？”尚翔托起自己快掉到地上的下巴，三两步走过去，“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游青鸾把咖啡杯放到旁边，抬眼瞥向尚翔，慢悠悠问，“这几株玫瑰什么时候开花？” “哈？”尚翔搞不懂游青鸾为什么突然问玫瑰的事，还是如实回答道，“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玫瑰这种畏寒的花，一时半会开不了。等过段时间搭上保温棚，它就会开花了。” “这样。”游青鸾算了下时间，淡淡吩咐道，“开花之后剪几朵下来，送到我家去。记得告诉池先生，说这是我亲手种的。” 尚翔…… 这里从修建花园、选花苗，到花园日常维护，全都是我负责的。 您只是浇了一杯水，玫瑰就变成你种的了。 池总那么好忽悠吗？！ ——后来尚翔替游青鸾送花时，才发现池羲不仅好忽悠，而且还很容易感动。 惹得尚翔实在看不下去，把真相告诉池羲。 池羲却丝毫不介意那些细节，依旧沉浸于感动中，“游总不仅为我准备生日礼物，还亲自浇了水，真是辛苦他了。” “浇个水而已！”尚翔又强调了一遍，然后才捕捉到重点，“你今天过生日吗？” 游青鸾只是交代他，开了花就送过来，并没有要求具体哪天。 尚翔随便挑了个时间送过来，竟然赶巧碰上池羲生日？ “不是，”池羲摇摇头，回答，“我生日在二月份，过年前后。” “呃…”尚翔打开日历确认时间，更无奈了，“这还有两个多月呢。” “有礼物就不错了。”池羲低头轻嗅玫瑰，得意的跟尚翔炫耀，“你收到过游总的生日礼物吗？” “……”尚翔沉默了。 别说礼物，游青鸾连他哪天生日都不记得。 “所以，他会给你送礼物吗？” “嗯。”池羲点点头说，“每年生日，他会送给我一句真挚的祝福。” 尚翔沉默的想起游青鸾每年收到的超豪华生日礼物，觉得池羲上辈子大概挖过游总祖坟，这辈子才会跟他谈恋爱。 而现在玫瑰还没有开，尚翔只是默默把游青鸾的要求记下来。 “游总，你还有其它要求吗？”尚翔问。 “暂时没有。”游青鸾总算把心思从浇花上挪出来一点，身体后倾靠在躺椅上，淡淡问，“找我有事？” “哦，我来跟你汇报这个月的……工、工作。”尚翔往前走了两步，拉进跟游青鸾之前的距离。 一低头，视线落在游总颈侧，吓得向来伶牙俐齿的尚翔话都说不囫囵。 游青鸾脖子上那玩意，是吻痕吧？！ 尚翔有那么几秒，想欺骗自己，假装是蚊子咬的。 但是仔细想想，十月底哪还有蚊子？而且蚊子也不可能咬那么大范围，绝对是吻痕啊！ 难怪周宁说，游总无心工作这件事，得跟池羲谈谈。 “汇报工作啊，”游青鸾气质比平常更慵懒些，漫不经心说，“行吧，你挑重点说。” 尚翔这个人太啰嗦，让他自由发挥，汇报一次工作能絮絮叨叨三个小时，游青鸾总让他挑重点说。 “其、其实也没啥大事。”尚翔思维混乱，几乎停止思考，磕磕巴巴回答。 “哦，你今天倒是格外简洁。”游青鸾随口快乐句，“既然没什么事，你就去工作吧。” “好。”尚翔机械性应了声，转过身正要下楼。 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改变方向折回来。 游青鸾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沐浴着秋天的阳光，惬意的边赏花边翻阅资料。 听到尚翔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他头不抬的吩咐，“有事快说。” “游总，”尚翔小心翼翼问，“咱们公司最近出了什么问题吗？” 尚翔还记得，最初游青鸾突然宣布有男朋友，是打着‘商业合作’的由头。 那时候凌腾刚刚起步，全公司从上到下不到一百个人，还没有池俊峰那边一个部门人多。 所以游青鸾第一次跟池羲见面，尚翔前前后后联络了三次，最终地点确定在一个不怎么正规的场所。 后来没多久，池羲那边商业资源几乎无条件向凌腾倾斜。 按照尚翔思路，肯定是游青鸾委曲求全，牺牲自己跟池羲进行某些交易，才换来那些资源。 后来凌腾公司逐渐强大，规模和市值都超越池老板的企业，游青鸾却还没跟池羲分手。 尚翔以为，是因为他们跟池家公司还有合作。 结果这两人交往整整六年，越来越偏离原本塑料男朋友的状态。 终于，尚翔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天呐，我家老板竟然被睡了？！ 池羲还活着吗？ 之所以尚翔能确定游青鸾‘被睡’，是因为他作为游青鸾的军师，很清楚自家老板性格和脾气。 游青鸾这个人，对人类没什么**，简单点说叫性冷淡。 而且，就算他觊觎池羲身体，冒出那么点微不足道的想法，也会因为自己懒得出力而放弃。 但相比之下，尚翔觉得游青鸾被睡这件事，似乎更加惊悚一点。 他还以为那两个人能玩一辈子柏拉图呢。 “公司最近的运营状态，你应该比我了解。”游青鸾满脸事不关己，冷漠又无情，“出了问题就想办法补救，别让我收拾烂摊子。” ——好吧，按照尚翔对公司运营情况的了解，凌腾现在还是商界扛把子，几年之内不会倒闭。 “那你为什么…”尚翔偷瞄游青鸾的脖子，再度欲言又止。 “你磨磨蹭蹭，到底想说什么？”游青鸾没什么耐心，皱起眉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跟池总……他强迫你？”尚翔小心翼翼试探。 “哦。”游青鸾总算听懂他意思，扯出一抹带着嘲弄的笑意，“你可太看得起池先生了，他那点胆量，我强迫他还差不多。” 尚翔顺着他的话问，“所以你强迫他了。” “呵呵，”游青鸾冷笑着抬眼，凉飕飕瞪尚翔，“我们两个在谈恋爱，为什么非要玩强迫。” “游总，”尚翔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你这话说的，我更害怕了。” 他宁愿相信池羲强迫他家老板，毕竟尚翔完全无法想象游青鸾那种人，怎么会愿意主动委身。 “尚副董，”游青鸾放下手边资料，朝他勾勾手指，“如果你对我的私事那么感兴趣，下次请你过来旁观，怎么样？” “不不不不！”尚翔连忙摇头拒绝，麻溜滚开几米远，“我一点都不感兴趣！老板你当我刚才的话都是放屁，我去工作了！” 丢下这些话，尚翔以最快速度离开顶层，把空间让给游青鸾。 周围又重新归于平静，游青鸾垂下视线，盯着含苞待放的花骨瞧了会，低声自语道，“原来是白色的。” 送花给男朋友，红玫瑰才应该是首选。 “算了。”游青鸾决定不计较这些细节，“反正他容易打发。” 商场的某间餐厅里，池羲耐着性子听小青鸾讲什么‘现在过去将来进行时’还有‘过去现在完成时’，感觉自己脑子都快被乱七八糟的时态绕晕了。 终于，在池羲小同学智商被英语吞噬之前，他们两个人点的早餐终于在午饭时间送过来。 池羲要了一份牛肉面和许多炸串，分量特别足，他却担心不够吃。发育期的少年，从早上饿到现在，感觉自己能吃下整整一头牛。 “给。”小青鸾把一次性餐具递过去。 “谢谢。”池羲接过餐具， 视线扫过小青鸾面前那份白粥，清汤寡水，看起来就没什么滋味。 “你只喝粥吗？我请客，不用替我省钱。”货真价实的富二代特别阔气。 “没有客气，我喝粥就够了。”小青鸾认真回答，“我早上不太有胃口。” “可是，现在已经中午了。” “对我来说还是早饭，”小青鸾舀了一勺粥，吹凉送进嘴里，轻声说，“其实白粥挺好喝的。” 相比吃个烤肉，都要一点点把肥肉挑出来的游青鸾，这孩子简直太好养了。 池羲突然想起游青鸾给自己形容口味质朴。 “早知道我就不来商场了。” 池羲看看自己面前怼了半碗牛肉的面，再看看小青鸾那碗寡淡的粥，感觉自己真没人性，居然连这么过分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耽误你吃早饭了。”池羲愧疚地说。 小青鸾埋头喝粥，毫不在意说，“没关系，现在也不是很晚，而且我出门之前喝了牛奶。” 小青鸾对口腹之欲的需求很淡，并不会因为他吃肉自己喝粥，而觉得心里不平衡。 池羲在自己碗里挑了半天，突然跟他说，“张嘴，啊——” 小青鸾茫然抬起头，池羲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肉送到他嘴边。 “这片肉没有沾上汤汁，我还涮了两遍，你要不要尝一尝？”池羲盯着他，眼中带着幽微的期盼。 小青鸾张开嘴巴，咬住那片肉，在池羲注视中慢吞吞吃掉。 “我只是没什么胃口而已，又不是不能吃。”小青鸾软着声替自己解释。 池羲放心下来，锲而不舍的说，“好吃吗？你还要不要吃？” “你自己吃吧。”小青鸾没忍住说，“你不觉得周围那么多人，很羞耻吗？” “羞耻吗？”池羲大概天生没有羞耻神经，并不觉得两个男孩子互相喂饭，有哪里不对。 “算了…”小青鸾放弃跟他讲道理。 “你如果吃不下这些油腻腻的东西，等会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你很想吃吗？” “也不是特别想。”池羲企图逞强。 “那就不吃了。”小青鸾故意说。 “……”池羲小同学没说话，但是情绪肉眼可见的落寞了。 小青鸾瞧见他这副模样，体内恶趣味因子渐渐觉醒，又问，“喂，你真的不想吃吗？” “……”池羲沉思片刻，不情不愿回答道，“也就普通想。” 小青鸾忍不住笑出声，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未来男朋友真好懂。 让他学英语时，会露出满脸忧愁。不跟他去吃冰淇淋，眼底又会带着一丝委屈。 以前小青鸾把池羲当成‘未来男朋友’，80是因为客观原因。他第一次见到池羲同学，想跟他谈恋爱的想法并不强烈。 毕竟，那时候池羲凶巴巴又暴躁，确实不适合交往。 但是现在，小青鸾突然觉得，如果未来跟这个人一起生活，肯定会很有趣。 “你想什么呢？”池羲注意到他表情，顺势问了句。 小青鸾想了想，跟他说，“唔…你想过谈恋爱吗？” “谈什么恋爱？”池羲立刻皱起眉，“那种事太麻烦了，还不如打游戏呢。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学习。” “哦。”小青鸾冷漠的应了声。 第79章 “你在那边万事小心, 务必照顾好自己。” 池羲仔仔细细替游青鸾打好领带, 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等你回来。” “池先生, 你在担心什么？”游青鸾好笑的问他。 “我知道你很厉害, 但我还是很担心。”池羲替他整理好衣领，温温柔柔望着游青鸾, “你要离开那么久, 总不能连这点权利都不给我。” “随便你吧, ”游青鸾从他眼中，瞧见类似‘幽怨’的情绪。思索片刻, 松口说道，“我把课表发给你一份, 以后你就算没什么要紧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可以每天都打吗？”池羲问。 “呵。”游青鸾冷笑。 “可以每天打三次吗？”池羲跃跃欲试。 “池先生, ”游青鸾眯了眯眼，凉飕飕威胁，“你在邀请我拉黑你吗？” “抱歉, 我错了。”池羲耷拉着眉毛，“我以为你的意思是, 只要我想你了, 都可以给你打电话。” 他情话说的溜, 又恰到好处，让游青鸾不会觉得腻歪。 游总愉悦的夸奖道, “你那么多棒棒糖没白吃, 嘴可真甜。” “尝起来更甜, 你要不要试试。”池羲倾身凑过去，想找男朋友要个告别之吻。 结果，眼瞧着要得逞了—— “哥哥？”小青鸾轻轻软软的声音，突然传进耳朵里。 “啊？”池羲满脸失落，明显的丝毫不加掩饰。 “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小青鸾眨巴眨巴眼睛，表示非常无辜，“我做了什么吗？” “没什么…”池羲迅速收起情绪，一秒切换慈父状态，招呼自己崽崽，“这次没发生什么意外吧？瞧瞧你又饿瘦了，晚饭想吃点什么。” “没什么事，晚餐吃什么都可以。”小青鸾简单回答了池羲的问题，目光迅速注意到对方居家服下面，锁骨那枚若隐若现的牙印，伤口痕迹很新。 “哥哥，”小青鸾叫住他，试探着问，“你受伤了？” “这个？”池羲捂住伤口，习惯性想炫耀一波。对上小青鸾澄澈干净的目光，又硬生生改口说，“小孩子不要问。” “哦。”小青鸾点点头，立刻懂了，“你男朋友咬的。” 池羲难得感觉到尴尬，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这个话。 “可是，他为什么会咬你呢？”小青鸾若有所思歪过脸，冒出一个理由，“不满意吗？” “才不是！”池羲立刻否认，却又没办法把具体情况告诉小青鸾，结果只得端出大人姿态，压低声音说，“你还未成年，不要问那么多。” “好吧。”小青鸾根据他的态度揣测，心想果然是游总不满意，才会咬得那么狠。 我暂时不要早恋了。 未来男朋友不仅钢铁直，似乎技术还不太好。 小青鸾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唉，我跟游总都好惨。 周一清晨。 并不知道自己凭借实力，又成功多单身一年的池羲小同学打着哈欠，揉着头发，懒洋洋拖起沉重的身体赶到教室，准备趁着早读时间再睡一会。 左腿刚迈进教室，他看清坐在讲台上的人，立刻又退回去，下意识说，“啊，走错了。” 池羲原路折回去，睁大眼睛瞅瞅旁边标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高三（九）班’几个字，自己并没有迷迷糊糊闯进游青鸾办公室。 所以，游青鸾为什么会坐在那儿？ 理论上，他身为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游青鸾跟其他班主任不同，并不会时时刻刻留在教室，隔三差五扒住后门窗户往里面瞅，晚上还来宿舍楼里，巡查一下大家睡觉情况。 游青鸾作为一个没有教师编制的‘临时工’，非常懂得如何在学校里偷懒摸鱼混工资。 通常，游青鸾会赶在语文课上课前三分钟来学校，下课之后立刻消失，一秒都不多耽搁。 除了考试前一周之外，平时晚上自习课，游青鸾一周来三次都算勤快。 盯早读课这种浪费时间又毫无卵用的工作，在他眼里就是义务劳动。 大家敬爱的游老师，即使任职最初几天，都没有屈尊降贵来教室里上早读，今天难道见了鬼。 池羲重新进入教室，刚坐在自己位置上。 后面景宇轩千里迢迢跑过来，跟祝燃交换了位置，利用语文书作为掩护，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跟池羲说，“羲皇，你周末两天见过我爸爸没？” 池羲无精打采的回答，“没有，怎么？” “所以，连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景宇轩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叹着气说，“看来，我妈妈要成为千古之谜了。” “啥乱七八糟的。”池羲皱起眉，“那么想你妈，回家找去。” “羲皇，我好端端跟你说话，你怎么随便问候我母亲！”景宇轩嘟囔着抱怨两句，跟他把话说清楚，“不是我亲妈，是游爸爸的结婚对象。算起来，咱们应该叫师娘。” “他结婚了吗？”池羲立刻就清醒了，睁大眼睛表示不可思议。 从自己认识游青鸾到现在，从来没见过他有关系密切的人。 即使跟尚翔周宁相处，经常只谈公事。 池羲连他会交怎么样的朋友，都无法想象，更别说他会跟怎么样的人结婚。 “应该结婚了吧？”景宇轩不确定的说，“如果我没记错，我爸爸今年都二十七八了。” “那也未必结婚。” 天知道为什么，池羲莫名排斥‘游青鸾已婚’这件事。 “也没人规定，二十八岁必须结婚。”池羲努力为游青鸾开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服谁，“而且他平常也不像已婚的样子。” 景宇轩丝毫没察觉池羲的排斥，隔着书本偷瞄游青鸾一眼，压低声音继续说，“就算没结婚，肯定也有女朋友了。反正他俩发展到那种关系，她就是我素未蒙面的妈妈了！” “你不仅人尽可父，现在还人尽可妈了，也不问问人家想要你这个儿子吗？”池羲嫌弃的瞪了景宇轩一眼，“而且你怎么知道游青鸾有对象？他亲口告诉你了？” 池羲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语气除了暴躁和不耐烦之外，还有一点慌。 他说不上来自己慌什么。 打从记事开始，池羲对感情反应很迟钝。 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对周围的漂亮女孩，电视里的女明星，甚至某些有颜色片子里的大胸美女，都没有什么反应。 周围其他男生很感兴趣的‘那方面’，池羲一直提不起兴趣，也懒得参与他们资源共享。 其实学校里早恋情况并不少见，池羲初中开始，便偶尔会听说哪个男生跟哪个女生处对象。 行走在校园里，会碰到偷偷拉手打啵的男生女生，彼此似乎都很开心的样子。 只是拉个手而已，有啥好玩的？ 两个人嘴巴碰到一起而已，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池羲小同学一直搞不明白。 他接收到‘游青鸾有女朋友’这个消息，那些曾经让池羲困惑的疑问又卷土重来。 为什么游青鸾也会跟别人谈恋爱？池羲拒绝接受这件事。 “还用亲口告诉我吗？”景宇轩还在旁边喋喋不休，“你瞧瞧我爸爸的脖子，啧啧啧，我素未蒙面的妈妈一定是个热情又精力旺盛的人。” “脖子？”池羲抬眼，目光落在他脖子上，仔细观察了半分钟，“他那么招蚊子啊。” “羲皇！马上十一月了，哪有蚊子啊？”景宇轩忍不住提高声调说，“那是吻痕！吻痕懂吗！” 景宇轩嗓门大，声音又很好辨认。 即使夹在朗朗读书声中，依旧让游青鸾迅速锁定他，朝池羲这边瞥了眼。 “景宇轩同学。”游青鸾好声好气叫住他。 “爸爸！我看不清黑板，所以才跟班长换了座位。”景宇轩随便找个理由。 “傻逼。”池羲，骂了句，不给面子拆台，“早读课，你看个屁的黑板。” “呃…”景宇轩也意识到这茬，懊恼地说，“完了完了，我今天肯定得死在这里。” 其他同学注意到这边骚动，纷纷放下课本，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哦？既然你看不清黑板…”游青鸾起身走过来，话刚刚说到一半。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意外拯救了景宇轩一条狗命。 游青鸾听到铃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都没有看来电铃声，立刻接通示意对方说话。 电话那边，池先生听到嘈杂的背景音，疑惑地问，“你在哪里。” “教室，班里正在上早读。”虽然同学们见他打电话，已经陆陆续续安静下来。 但游青鸾没有当众跟男友打电话的癖好，迈开长腿往教室外面走，“我出去跟你说。” 接通电话时，池羲小同学跟他之间距离只有半米，能清晰看到游青鸾表情变得柔和。 那样的游青鸾平常根本看不到，只有接通电话时才会出现。 刚才还拼命找理由的池羲，突然自暴自弃，接受现实，回想前天游凤凰说过的话。 ‘我哥哥去约会了。’ 他当时还以为游凤凰在开玩笑，毕竟游青鸾那种人，怎么看都不可能谈恋爱。 可是把‘吻痕’，‘约会’，‘特殊的通话对象’三条线索串联起来—— 果然是女朋友吧。 旁边，捡回一条小命的景宇轩还在叨逼叨，旁边心不在焉的人突然站起来。 “欸，羲皇你去哪？”景宇轩仰头看他。 “抽烟。”池羲暴躁的回答。 “可是你已经…”景宇轩话还没说完，见池羲已经离开教室，后面声音变得很小，“…戒烟了啊。” 池羲走出教室，才记起自己已经戒烟这茬。 手伸进口袋里摸索半晌，连根棒棒糖都找不到。 池羲以前总嫌弃游青鸾，觉得男人把他当小孩子哄。 突然发现对方沉迷谈恋爱，懒得哄自己时，池羲情绪更加暴躁的厉害。 即使没找到烟盒，池羲也暂时不想回教室，沿着教室外走廊无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游青鸾办公室外。 隔着一道半掩的门，他正坐在自己位置上。 也不知道跟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叨逼叨半天没完。 池羲隔着门缝盯了半晌，暴躁值终于攀上顶峰。让他失去理智，推开门走进里面。 游青鸾似乎早料到他会进来，除了撩起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动作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谁来了？”电话里的人问。 游青鸾带着笑意回答，“小金毛。” “那你挂电话好了。”池先生意犹未尽，又跟男朋友请示，“我晚上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你不觉得自己有点烦吗？”游青鸾完全忽视站在面前的小同学，声音里笑意越来越浓。 “我总要多刷几次存在感，免得你忘记我。”池先生厚颜无耻，软磨硬泡，“所以，可以吗？” 游青鸾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而是说，“我晚上要工作，看你运气。” 对于池先生来说，这已经是答应了。 他又说了几句**话，刚准备让男朋友挂断电话。 “对了，”游青鸾突然提议，“你要不要跟小金毛说几句话，他看起来快得狂犬病了。” “你才得狂犬病。”池羲骂了句，游青鸾正好按下免提，电话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池先生感觉，小金毛就算没得狂犬病，他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惨不忍睹的求生欲，竟然能在游青鸾的手底下活到现在？！ 男朋友肯定很爱我，恋爱脑的池先生再度陷入自我感动。 “这个，”池羲小同学大概不知道什么叫‘拐弯抹角’，指着游青鸾脖子直接问，“怎么回事？” 游青鸾笑眯眯看着他，“你觉得呢？” “蚊子咬的。”池羲瞬间给出答案。 “果然，不愧是你。”游青鸾夸奖道，“毕竟在你认知里，接吻都代表友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有说过那种话。”池羲追问了半晌，都没得到答案，搞得自己越来越生气，语气变得更加恶劣，“到底怎么搞的？” “金毛同学！”池先生怕他再说下去，男朋友会把这笔仇全部记在自己身上，连忙抢着打断他。 男、男人？ 原本气到快原地爆炸的池羲，瞬间熄火了。 他苦恼的皱着眉，满脸茫然。 怎么会是男人？游青鸾的女朋友呢？ 而且，池羲觉得对方声音特别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知道真相的游青鸾，笑得越来越开心，饶有兴致看他们俩跨越时空通话。 “你谁？”池羲硬邦邦问。 “我是谁不重要，”池先生一本正经说，“但是你刚才骂了我男朋友，请跟他道歉。” 男、朋、友？ 男、朋、友！ 我听到了什么？ 第80章 男朋友。 池羲震惊了整整十分钟, 也没能消化这话三个字蕴藏的巨大信息量。 08年网络刚刚开始普及, 很多人家中没有电脑，通话还在使用小灵通, 连拍照功能都没有，更别提上网了。 东平又不是一线城市，信息传播速度更慢。 大多数人并不清楚‘性取向’的概念, 遇到两个男人谈恋爱，还会用有些微妙的口吻嘲讽他们‘同性恋’。 池羲对大众化的异性恋，都没什么看法, 更别说同性之间新奇的恋爱方式了。 他思考整整十分钟，还是没想明白, 原来男人之间也可以在一起这个道理。 “男朋友…”三观稀碎又重塑的池羲呆呆开口, “是男性朋友的意思吗？” 神他妈男性朋友！游青鸾听见问题, 忍不住嘲笑出声。 跟池先生的通话, 已经在小同学刚才漫长的是沉默中结束了。 游青鸾收起手机, 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微微挑眉，“池羲同学，你会跟自己男性朋友做这种事吗？” 说着，游青鸾动手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让池羲能够完全看清脖子上的印记。 昨天游青鸾洗完澡，路过镜子前面不经意瞄了眼, 被自己身上的吻痕数量惊呆了。 身体前前后后都是他留下来的痕迹, 池先生怕不是有什么标记癖好。 “你那个, 是蚊子咬得吗？”池羲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其实他看清楚吻痕全貌后，自己也不相信这个说法。 游青鸾饶有兴致跟他开玩笑，“难道几万只蚊子集体诈尸，复活过来围攻我？” “呃……”池羲沉默了。 “需要我跟你仔细解释一下，如果才能留下这种痕迹吗？”游老师耐着性子问。 池羲连忙摇头，疯狂摇头。 虽然对男生之间的那种事不是很清楚，但池羲毕竟是十七岁大男生，即便平时再不关注，也多多少少知道怎么种草莓。 回归原本问题，自己会允许男性朋友在脖子上种草莓吗？ 池羲先把景宇轩和马灏轮流带入这个‘男性朋友’中，发现别说种草莓了，他俩离自己稍微近点，池羲都控制不住内心想打架的**。 “肯定不会…”池羲张张嘴，刚准备回答游青鸾的问题。 突然间，他不知道哪根大脑神经搭错了，开始幻想游凤凰凑过来要给自己种草莓的情景。 干净清秀的少年，声音很软，边叫自己名字边靠过来。 他腰那么细，仿佛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掐断。 小蒲公英那么脆弱，池羲肯定狠不下心拒绝游凤凰。 他仔细想想，发现自己还有些期待。 如果是小凤凰的话—— “也可以吧？”池羲模棱两可给出回答。 “崽，”游青鸾慢悠悠提醒，“你确定，自己只把那个人当普通朋友？” “确定。”池羲连忙回答，“当然确定。” 游青鸾点点头，接着问，“如果他跟别的男生谈恋爱呢？” 小凤凰跟别的男生谈恋爱？ 这种事情，池羲连脑补都不愿意。 “不可能！”池羲掷地有声的说，“我刚刚教育过他，不能早恋，要专心学习。” 游青鸾？？？ 我本来还想帮这货一把，既然崽崽情商那么低，还是让他继续单身吧。 “所以，你为什么过来找我？”游青鸾把扣子重新系好，直直看向池羲，“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池羲揉揉头发，感觉自己思维很混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想法。 经过半节课的冷静，他原本的冲动和躁动已经平息。 他难得思量再三，反复斟酌措辞，想了好久才说，“你跟男朋友约会，很开心吗？” “开心。”游青鸾回答，“虽然我男朋友胆小、啰嗦、矫情、还总想做黑暗料理给我吃，但是挺有趣。” 池羲不解的皱起眉，“他已经那么磕碜了，你为什么还不跟他分手。” ——刚挂断电话，正抱着手机思念男朋友的池先生，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并不知道，十年前的自己，正在劝游青鸾分手。 否则池先生很可能想办法冲过去，以比较特殊的方式自杀。 还好，游青鸾并不打算接受这个提议，笑眯眯说，“他的缺点我能够接受，为什么要分手。” “因为、因为…”池羲烦躁的又揉揉头发，把自己心里想法说出来，“我不想让你跟别人在一起。” 池羲从心底不希望游青鸾跟别人谈恋爱，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拥有什么优点和缺点。 不知不觉间，游青鸾已经成为自己除了父母之外，最最亲近的人，甚至隐约又超越父母的趋势。 他无法接受游青鸾的生命里，出现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人，完完全全占据他的关注。 小同学产生强烈的危机感，害怕游青鸾拥有男朋友之后，会彻底忽视自己。 “池羲。”游青鸾听出他的慌张，难得沉下声，用正经语气叫住他。 “嗯？”池羲闷闷应了声，听起来竟然有些失落。 他向来不会藏匿情绪，游青鸾能够轻易看穿对方心里想法。 崽崽不想让自己谈恋爱，并非由于‘吃醋’之类基于爱情的原因。 池羲在感情方面异常迟钝，他都没办法弄清楚自己最基本的亲情、友情、和爱情。 池崽对于自己的情感，跟类似于一个亲近的哥哥。 很多当弟弟的，很不希望自己哥哥姐姐结婚，总觉得他们结婚之后就变成外人，不会像以前那样关注自己，爱护自己。 “我跟你认识只有三个月，但是跟我男朋友已经谈恋爱六年了。” “六年？”过去三个月中，池羲确实没有发现游青鸾身边，有其他人的痕迹，甚至那个高级贫民窟，也只有自己进去过。 现在，对方却告诉自己，远在他们相识之前，游青鸾就不是单身了。 池羲听到这件事。本来应该生气，他竟然隐瞒自己那么久。可不清楚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有点安心。 既然那个男朋友早就存在，以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取代自己在游青鸾心里的重要程度。 “嗯，其实仔细算算，我们说不定认识十年了。”游青鸾盯着池羲，思考应该怎么界定他们相识时间。 “为什么说不定？”池羲觉得挺莫名其妙，“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呵，不知道的只有你而已。”游青鸾凉凉嘲笑两声，吐槽道，“其实我很好奇，这么明显的事，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明显？什么明显？”池羲更加懵逼了。 “你想知道？”游青鸾故意问。 其实，原本游青鸾想等他自己发现，然后顺势解释清楚。 哪知道他跟小青鸾都见过三次了，却丝毫没有怀疑。 池羲同学观察能力这么差，他能平安活到十七岁，真算得上是世界奇迹。 “随便吧，你想说什么？”池羲犹豫片刻，硬邦邦说。 小同学的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表面却仍装作满不在乎。 仿佛只要表现出‘我很感兴趣’，自己就输了。 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较劲。 “一件你本来早就该知道的事。”游青鸾说着看了下腕表，轻描淡写说，“快上课了，你先回教室吧。” “喂，那件事呢？！”池羲连忙问。 “呦，这么感兴趣啊？”游青鸾轻易戳破他伪装。 “你快告诉我！”池羲恼羞成怒。 “别急啊，你如果知道以后接受不了晕倒，我可不想背你回宿舍。”游青鸾淡淡说，“今天晚上补完课，我再告诉你。” “你…”池羲烦透了补课，刚准备拒绝。 游青鸾又补充道，“哦，这件事跟我弟弟有关。” 池羲沉默几秒，双手插进校服口袋，不情不愿说，“……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打算会教室。 “崽，等等。”游青鸾叫住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包东西丢过去，“棒棒糖你应该吃腻了，换换口味。” “哈？”池羲准确接过来，发现是一包长条形的小饼干。 “塞不进你口袋里，以后每天来我办公室拿吧。”游青鸾说完，见他一脸复杂盯着饼干，又问，“难道你更喜欢棒棒糖。” “谁喜欢了？”池羲粗暴地扯开包装袋，拿出一根饼干掉进嘴里，头也不回说，“我走了。” 走出办公室，池羲唇角勾起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意。 原来，他没有因为谈恋爱就忽视自己，勉强原谅一次好了。 说起来，游青鸾交往对象竟然是男人！ 原来两个男性，也可以谈恋爱啊… 上午第四节 ，是两周一次的体育课。 难得能在繁忙的高三生活里偷个懒，每次体育课，同学们都异常亢奋。 “羲皇！”景宇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过来，趴在池羲课桌旁边说，“我跟马灏讨论了三节课，终于知道我素未蒙面的母亲是谁了！” 马灏紧随其后，跑过来跟池羲说，“十一放假的时候，我打工结束提早回家，看见游老师跟一个瘦瘦高高长头发的人说说笑笑！当时我怕打扰他说话，就没过去打招呼。现在想想，那肯定是他老婆！” 池羲问，“那个长头发的人，是不是一米七几，皮肤特别白？” “对对对！还挺漂亮！”马灏连连点头，“羲皇，你也见过师娘啊？” 池羲嫌弃到翻白眼，“师娘个屁，那个是他同事，叫周宁。” “只是同事吗？”景宇轩表示真情实感遗憾，“那么漂亮的女同事，说不定能发展一下呢？” “什么女同事。”池羲斜了他一眼，替摄政王正名，“人家是男的。” “男的？！”马灏震惊的瞪大眼睛，“难怪个子那么高，竟然是男的啊…” “所以咱们师娘到底是谁？”景宇轩好奇心太强，非要弄个明白，“羲皇你知道吗？” “知道有什么用？”反正他晚上就告诉我了。池羲偷偷在心里补充一句，暴躁的推开他们说，“滚滚滚！别挡路，我要去操场了。” 景宇轩连忙迈开腿跟上他，去操场的途中，还叽叽喳喳讨论他突然冒出来的妈妈。 池羲被烦的受不了，把景宇轩按住，装模作样揍了几下。 三个男生互相打打闹闹，磨蹭到操场已经迟到了。 刚绕过教学楼，池羲一眼瞧见某个不应该出现在操场的人。 今天正好是晴天，秋日暖阳温暖和煦。 游青鸾坐在全操场采光最好的位置，晒晒太阳喝喝咖啡，旁边还支棱一个小桌子，桌上摆着几杯奶茶和配奶茶的糕点。 金贵的游老师，平常很少在学校出现。 其他班同学只听说高三九班的班主任特别英俊，比电视明星还帅，然而很少有机会跟帅比老师在学校偶遇。 今天游青鸾竟然大大咧咧坐在操场上晒太阳，对于其他班同学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利。 操场里一起上体育课的班级，都心不在焉站在各自班级，或明或暗偷偷看游青鸾。 毕竟自家老师，九班同学反应就大方多了，纷纷过去跟游青鸾打招，还从他那儿蹭一点零食。 “游老师好。”祝燃好奇的问，“你怎么来操场？” “围观你们上体育课，不可以吗？”游青鸾回答。 “当然可以！”祝燃连忙说，“但是，高三体育课都是自由活动，应该没什么好看的。” 游青鸾抿了口咖啡，慢悠悠说，“我也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不用管我。” 周围同学听到他的话，感觉更加古怪了，纷纷聚在一起小声讨论道。 “游魔王最近好奇怪！” “嗯嗯。”大家拼命点头。 “他周五那节语文课感觉有什么心事，今天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我明白！这个是爱情的悸动！” “咦——你想想游魔王的性格，再想想他的年纪，是因为爱情悸动的人吗？” “但是游老师真的很奇怪，他以前忙得都没时间来学校，今天居然坐在操场边喝咖啡，还说自己要打发时间。” “对啊，他的时间不是很贵吗？” “所以，游老师真的很奇怪！” 被全班同学用‘奇怪’形容的游青鸾，合起手里的书，撩起眼皮，恰巧看到池羲朝自己走过来。 “喂，”池羲站在游青鸾面前，垂下视线看他，“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晒太阳。”游青鸾回答。 “晒太阳你可以换个地方，为什么非要选操场？”池羲视线不受控制，落在他颈侧的吻痕上。 虽然其他人离得远看不清楚，但池羲靠近之后，那片痕迹看得一清二楚。 “你在展示那个吗？”池羲企图让他有点羞耻心。 “对啊，让你多看两眼。”游青鸾笑着说，“要不然，过两天消失了怎么办？” 池羲…… 这个人好他妈下流！ 第81章 九班同学们日日生活在大魔王的‘掌控’中, 对游青鸾的敬畏，几乎已经深入血脉之中。 见自家班主任坐在操场边上, 他们连体育课都上的格外认真，一个个勤勤恳恳运动锻炼。 几个活跃的男生还总想找机会, 跟游老师展示自己尚在发育期的二两肌肉。 “爸爸！”景宇轩抱着球朝他跑过去, “看儿子我给你表演一个带球过人！” “行。”游青鸾把书本倒扣在膝盖上, 好整以暇看着这只沙雕。 “看我华丽丽的的带球过…咦，好像没有人能给我过。”景宇轩左顾右盼朝周围瞧瞧，远远招呼自己好基友, “老马！你来一下呗！” “滚滚滚滚！”马灏躲开十米远，扯着嗓子骂他，“你自己一个人傻逼吧，我才不配合你呢！” 围观群众爆发了哄堂大笑，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景宇轩。 ——大家都很好奇, 他用一个兵乓球, 要怎么表演带球过人？ “啧啧啧, 我算是看透你们了，一点都没有同学爱。世态炎凉啊, 唉！”景宇轩像模像样感慨两句，委委屈屈唱起了小白菜。 “你还表演吗？”游青鸾今天心情果然很好，被这只便宜儿子消磨了那么久, 还能余出一点耐心。 “爸爸！没有人让我过！”景宇轩大声哔哔。 游青鸾‘哦’了一声, “谁都行吗？” “对啊对啊！”景宇轩快乐的回答。 刚说完, 就见游青鸾朝池羲勾勾手指, “崽，过来。” 由于班主任破天荒赶来围观，九班同学上体育课格外认真，但其中并不包括池羲。 池羲从上课开始，便双手环抱靠着围墙，一脸颓废和厌腻，冷冰冰的，仿佛全世界都欠他几百万。 “干吗？”池羲皱起眉，嘴里嘟嘟囔囔抱怨，身体却很诚实的朝他走过去。 “配合景宇轩搭个戏。”游青鸾说。 “让羲皇来？”景宇轩顿时露出一脸惊恐。 他本来准备跟马灏表演，假借带球过人的名义，按住他脑袋从马灏头顶跨过去。 现在配合对象换成池羲，就算借给景宇轩一千个胆子，让他下辈子只喝胆汁，景宇轩都不敢让自己屁股越过池羲的头顶。 “啥啊。”池羲没太听明白，凉飕飕瞪了景宇轩一眼，“你要表演。” “嗯，”景宇轩机械性点点头，僵硬着回答，“我来给大家表演一个生吃兵乓球。” 说着，他反手把乒乓球塞进自己嘴，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惹得围观群众疯狂大笑，一个个东倒西歪。 “就这？”池羲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压低声音威胁，“你应该试试生吃我的拳头。” “不了不了不了！”景宇轩连忙把乒乓球吐出来，疯狂摇头以示拒绝。 开玩笑，池羲大家远近闻名的厉害，曾经有一拳把三个核桃砸成沫沫的记录。 试试用脸接他的拳头？自己怕不是得逝世。 “羲皇你好，羲皇再见！”景宇轩擦干净嘴边的口水，飞快溜走了。 倒是游青鸾，真情实感为这出精彩的表演拍拍手。 “你怎么把我儿子吓跑了。”游青鸾语气遗憾，“我还没看够了。” “够够的了。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池羲目光落在熟悉的位置，口不择言的辱骂，“伤风败俗！” 游青鸾没生气，还笑眯眯夸奖，“不错，这么难的成语你都会用了。” “……”池羲被他噎了几秒，再接再厉继续辱骂，“下流！龌龊！你都不觉得羞耻吗？” “不觉得啊。”游青鸾理直气壮的说，“难道你以后不会跟男朋友睡吗？” 池羲想都不想怼他，“谁要做那种事啊？！” “哦？”游青鸾微微挑眉，声音里笑意更浓，“我记住了。” “你记住什么呢？”池羲觉得莫名其妙，又肆无忌惮骂了句，“神经病。” ——此刻，池羲小同学并不知道。 短短十二个小时以后，得知真相的自己，后悔的差点想咬舌自尽。 其他班学生跟游青鸾不熟，更不敢接近池羲，几个同年级女生聚在一起，暗中观察的同时还窃窃私语。 “九班的老师真帅啊！听说他教得好还有钱，我为什么没有遇到这种老师？” “想遇到这种老师，你得先进九班。” “那算了，我爸妈不可能让我去废物收容所。” “废物收容所是以前了，十月底期中考试，九班平均分全年级第三，七个平行班里排在第一，离重点班就差十几分，气得黄奶罩连续在年级组办公室骂了好几天。” “九班成绩进步是好事，为什么要骂人？” “黄奶罩总仗着学生成绩优秀，处处挤兑游老师。当初九班班主任不能进年级组办公室，就是黄奶罩规定的。现在不止是咱们年级九班，听说高二和高一的九班也在拼命学习，想把废物收容所的帽子摘掉。” “……其实这么一说，感觉我们以前做的确实不对。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为什么因为他们在九班就要受到歧视。” “对啊，我以前还骂过他们，等会过去道个歉，也不知道他们接不接受。” “还有我，咱们一起去吧！” 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操场里，原本习惯性跟九班泾渭分明的其他班同学纷纷过来道歉。 之后另外那些没体育课的学生，也从教学楼里跑下来，主动跟以前骂过的学生道歉示好。 九班同学内部一直挺团结，曾经还一致对外，骂人打架的本事样样精通，以前也没少让他们吃亏。 年少气盛的孩子都不怎么记仇，三两句话就冰释前嫌，凑在一起玩游戏打球，搞得体育课跟午休时间合在一起，变得格外漫长。 下午第一节 语文课，是高三九班的全市公开课。 游青鸾是个随性的人，懒得搞那些复杂的仪式感，接到通知以后并没有告诉本班学生。 当九班男生大汗淋漓回到教室，才发现教室后面坐着许多赶来听课的领导，班主任正在讲台上准备课件。 为了考察每所学校的教学水平，东平市每年都会安排中小学全市公开课。 这周轮到高中上公开课，全市二十多个高中都要参加。 负责听课的教师小组已经听了一上午公开课，之前每个学校每位老师，纷纷表露出对公开课的精心准备和严阵以待。 小组前脚刚从三中出来，三中负责公开课的老师，光教案写了厚厚两大本，上课每个流程和细节都是计划好的，讲课过程中声音都绷着紧张。 而同为省级重点中学，八中这位老师除了电脑什么都没带。 甚至听课小组走进教室时，离上课时间仅剩三分钟，偌大教室只有零星几个人。 那位年纪很轻，据说第一次教书的老师，仿佛没看到听课小组和各位领导，交代学生把电脑接上投影仪之后，不紧不慢打开一个空白t文档，敷衍又潦草的写上公开课信息，然后切换成全屏。 听课小组？？？ 你不要觉得我们不懂电脑，就可以随便糊弄！ 你这个t课件明明只有一张！ “校长，”听课小组跟旁边校长确认，“公开课确定是高三九班吗？你们学校那个老师，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准备啊！” “嗯，确实选在高三九班。”校长点点头，有理有据的说，“市里策划公开课，难道不是为了考察教学情况吗？这就是我们学校平常最真实的教学情况。” “有道理哦。”听课小组轻易被他说服了。 “但是你们学校那么多班，为什么偏偏选择九班呢？” “九班班主任最帅啊！”校长愉快的回答，“长得帅可以加分吗？” “……原则上是不行的。”小组成员纷纷看向游青鸾，小声跟他说，“但是你们学校这个老师特别帅，我可以破例。” 预备铃声响起，九班同学才陆陆续续到齐。 发现要上公开课，疯疯癫癫的熊孩子踏进教室，瞬间安静许多，特别给游青鸾留面子。 “上课。” “老师好！” 游青鸾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轻描淡写说，“今天随便讲一节公开课吧。” 众所周知，游魔王是个言必行的人。他说‘随便讲’，一整节课讲的果然都很随便。 先接着上节课的内容，讲完期中考试卷。 听课小组和学校领导，提前并不知道游青鸾的讲课内容，也没有准备相应考卷，只得跟前面学生借了两张试卷，几个人凑合的看了一张。 “我以前听说八中的九班，学习成绩都不太好啊。” “语文不是考的还行吗？这位叫景宇轩的同学除了字写的丑，答题思路和重点很清晰啊。”“我仔细听了听，发现老师讲的确实好。” “对对！这个年轻老师不仅每句话都言之有物，而且讲课方式特殊，学生都喜欢听。” “游老师很优秀吧~”校长得意的捋了把并不存在的胡子。 游青鸾讲课向来言简意赅，剩余半张试卷讲完，离下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他把考试卷放下，淡淡说，“今天机会难得，我跟大家讲讲中学阶段，和你们未来人生中的形式主义。” 教室后面的听课小组，齐刷刷露出懵逼脸，不懂游青鸾这到底是陈述呢，还是嘲讽。 “我个人并不喜欢搞形式主义，各种各样的固定流程实在太繁琐。但我认为，规矩和仪式并不是坏事。就比如，你们觉得学生为什么要穿校服呢？” “校服是身份的象征？” “可以这么说。学校规定穿校服，很大一部分理由是消除差异化，为大家相对平整的教学环境。” 其实在八中，九班就是平等中的不平等。 游青鸾无意深究这个话题，草草掠过之后继续下一个话题。 “再往大一点讲，其实高考也能算形式主义。既然是形式主义，肯定要走形式的过程。你们小初高一路走来，正是经历这个过程。”游青鸾语气格外平静，叙述道，“只不过后来，有人形式完成漂亮，有的人却很敷衍。” 前排池羲提问，“你在讲人生道理吗？” “人生道理需要我讲吗？”游青鸾环顾全班，“你们应该听过很多了，心里比谁都清楚。我身为教师，主要任务是帮你们完成走形式的过程。” ‘啪啪啪——’感性的景宇轩同学，不知何时红了眼眶，用力拍拍手。 “游老师讲的真好！”景宇轩真情实感的夸奖。 “泪点在哪里？”游青鸾嫌弃的吐槽两句，话锋一转说，“接下来，我们来讲如何运用形式主义做写作文。首先…” “哈？”景宇轩酝酿到一半的眼泪，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原本以为，游青鸾会告诉大家一些感性的大道理。 嘤，游老师又骗我！ 游青鸾卡点一如既往优秀，三种套路讲完之后，公开课正好结束。 其他老师讲完公开课之后，都会急不可耐奔向听课小组成员，跟他们交流攀谈，旁敲侧击打听评委对自己讲课的反应，条件允许还要请听课小组吃个饭。 而游青鸾将特殊进行到底，上课前对他们视若无睹，上课过程中还借题发挥评价了他们的‘形式主义’。 最过分是上完课之后—— 年轻英俊的老师，仿佛赶着去投胎似的，迅速关闭从头到尾只有一张图的电脑，迈开长腿踏出教室，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们。 听课小组成员急了，连忙急匆匆追出去，叫住游青鸾。 “有事？”游青鸾问。 来人立刻说，“那个…评分表格需要老师签字。” “好。”这种举手之劳也不算麻烦，游青鸾接过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把表格递过去的时候还冲他笑了下。 听课小组里，几位女性瞬间听到桃花朵朵开的声音。 “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先走了。”游青鸾姑且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哎！”组长连忙叫住他，好奇地问，“你不想知道我们的评价吗？” “为什么要知道？”游青鸾理直气壮的说，“你们的评价，并不会影响我。” 说完，他丢下还沉浸于震惊中的听课小组，头也不回走向自己办公室。 “啊呀，大家怎么惊呆了？”校长慢悠悠过来，继续用炫耀的语气说，“我们学校的老师很帅吧？” “校长，你从哪里请来这样的老师？” 校长如实回答，“路上捡的。” “路上还有吗？我也想捡一个。” 他们的讨论，没有对游青鸾造成任何影响。 游青鸾回到办公室，桌上安安静静躺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躺着尚翔送过来的三中校服。 啧，十年不见，三中校服还是丑的一如既往。 第82章 语文课结束之后, 接下来两节课，池羲小同学脸上写满了心不在焉。 终于挨到放学，他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匆匆离开教室, 直奔游青鸾宿舍。 刚进门，池羲在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同的气味, 仿佛阴冷的空气突然照进阳光。 池羲心下微微一动，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 他谨慎的走进房间，一眼瞧见坐在小桌子旁边的游凤凰。 他身上穿着三中校服，蓝白配色的运动装, 宽松又肥大, 款式跟八中校服如出一辙，丑得仿佛是情侣装。 然而再怎么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似乎变得好看许多。 小凤凰头发刚洗过, 还没有彻底吹干, 模样柔软又垂顺。 他静静坐在桌边凝视池羲，目光很干净, 澄澈的眼底映着池羲模样。 “你怎么来了？今天是周一啊。”池羲觉得挺奇怪，“你们学校放假了？” 他虽然不清楚游凤凰学校里的事情, 但却知道小少年就读于三中，周一到周五要住校。 桌边的人回答, “我退学了, 打算转到八中来。” “转到八中？好啊！你干脆转来我们班吧, 以后我罩着你。”池羲朝他走过去，越靠近，越能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小凤凰今天气质，似乎跟平常不一样。 虽然每次池羲见到少年时，总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变化。 可这次仅仅分开两天，按理来说同一个人，不可能在48小时里变化那么大吧？ “你为什么要罩着我？”对方又问。 “因为…”池羲挠挠头发，没办法清晰说出所以然，内心那股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 游凤凰声音也有点不一样了，池羲心想。 以前小少年声音很淡，漂亮的音色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发虚。 现在他说话声音，虽然同样很软很好听，但能明显感觉到跟以前不同的底气。 游凤凰和他哥哥游青鸾长得太像，很多时候，池羲无法从长相区分他们，只能依靠身高和声音。 “又或者说，”穿校服的人撩起眼皮，直勾勾看向池羲，“你站在什么立场，说要保护我这种话？” “我…我们是朋友啊。”池羲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事实上，让池羲承认‘朋友’关系，并不算什么容易的事。 景宇轩和马灏陪他疯了两年，也不曾得到这种殊荣。 “只是朋友？”对方垂下眼睫，淡淡说，“但是，我没有把你当朋友。” “那你……”突然间，池羲感觉浑身血液冷了一瞬。 游凤凰不把自己当朋友，那他把自己当成什么？ 池羲想起曾经，游青鸾告诉自己的关系论，企图找到一个更合理的说法，界定两人之间关系。 然而除了朋友，池羲似乎想不到其它。 他很想质问小凤凰，在对方意识里，他们两个到底算什么关系。 话到嘴边，又被池羲憋回去了。如果游凤凰回答‘哥哥的学生’之类，池羲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或许会驱使他跟游凤凰绝交。 但是池羲并不想跟游凤凰绝交，所以他决定转移话题。 “那个…你哥哥呢？”池羲左顾右盼，寻找游青鸾的身影。 “在这里啊。”对方回答。 “在哪里？”池羲还特意绕到浴室瞧了眼，里面空空荡荡，哪有游青鸾的影子。 “都说了，在这里。”桌边的游青鸾恢复本来声音，不再刻意提高音调，模仿自己的少年音。 他揉揉头发，把过长的刘海拨开，放下辅导书从旁边站起来。 池羲这才从声音和身高中分辨出来，对方是游青鸾。 “喂！你有病啊！”池羲愣了三秒，很快反应过来，皱着眉辱骂道，“变态！骗我很好玩吗？” 池羲骂骂咧咧好半晌，自顾自发泄自己的躁怒。 亲切问候了游魔王祖宗之后，池崽理智终于回归。 ——自己刚才骂的很爽，估计也见不到明天太阳了。 池羲偷偷抬眼，打量游青鸾表情。 才发现男人不仅没有折磨自己的意思，还露出一道难以揣摩的笑。 “骂过瘾了？能好好听我说话吗？”游青鸾笑着问。 他慢条斯理说话，总比平常冷嘲热讽更让池羲毛骨悚然。 “你说吧。”池羲同学一秒乖巧。 “我没有骗你，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你喜欢的游凤凰，确实是我。”游青鸾懒得跟他绕弯子，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告诉池羲。 “呵呵，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俩性格差别那么大，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以为我会相信这种事？”池羲四仰八叉坐在床边，撇撇嘴说，“我又不傻。” “对，你不止傻，还特别蠢。”游青鸾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怜悯，“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池羲翻了个白眼。 游青鸾最近刚睡了男朋友，心情挺好（？），连带耐性也成倍增长。 面对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池羲，也没有立刻赏他个痛快。 反而还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跟你的小凤凰，确实是一个人。性格差异大是因为我二十八岁，他十七岁，我们中间相隔整整十年。” 池羲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大大张着嘴巴，睁着眼睛死死盯住游青鸾，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玩笑的成分。 然而，游青鸾说话时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并不像平常捉弄自己的姿态。 “其实我不属于2008年，我是从十年后的世界回来的。”游青鸾用一种‘教幼儿园孩子学1 1’的语气问，“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池羲机械性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隔了几秒，他又立刻摇摇头，依旧坚持自己原本观点。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池羲大声反驳，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我理解你。毕竟和这种事很荒谬，真实发生在我身上之前，我听到也会质疑。”游青鸾随意吹了个口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了翻。 “你以前不认识我，所以无法判断我是否属于这个时代。但是，这个人呢——”游青鸾说这话，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那是池羲初次见到小凤凰的照片。 七夕节，漫天烟花璀璨。 小少年坐在偌大庭院里，仰起脸安安静静看烟花，头顶上被比了一双兔耳朵。 时隔两个多月，池羲同学才终于看到那双手的主人。 他长了一张自己每天照镜子时，总会瞧见的脸，看向镜头的眼睛里，带着无比温和的笑意。 池羲瞪大双眼，几乎能听到自己世界观崩塌的声音。 “你、你、你男朋友该不会…”池羲磕磕巴巴，半晌都没有把话说完整。 正巧此时，他握在掌心的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出‘池先生’三个大字。 “呦。”游青鸾轻佻地吹了个口哨，“我男朋友给我打电话了，接一下。” 他男朋友。 池羲仿佛已经失去思考能力，机械的按下接通。 池先生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出来，池羲可算明白，对方声音为何如何耳熟。 这不就是自己的声音吗！！！ “晚上好。”电话接通，模范男友先请示道，“我运气还行吧？” “嗯，今天可以听你多啰嗦两句。”游青鸾回答。 “看来我今天转发的锦鲤奏效了，我等会要去还愿。”池先生语带笑意，先是不厌其烦的催促游青鸾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然后才把话题扯到小凤凰身上。 “小凤凰把期中成绩单拿回来了，又是年级第一。我接他放学时，还被理科班老师拦住了。”池羲一副炫耀自家崽崽的语气，“他们软磨硬泡，想让小凤凰去理科班。” “转来转去真麻烦。”游青鸾轻描淡写的说，“为什么高考不能文综理综都参加？” “亲爱的，给学渣留点活路吧。”池羲诚恳地说，“我学一科已经很困难了。” “哦，你就不能努力点。”游青鸾语气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嫌弃。 池先生无辜的说，“我谈恋爱很努力啊。” 池先生已经彻底陷入恋爱脑，明目张胆肆无忌惮，每天沉迷思念男朋友，无心工作。 他家公司还没倒闭，可真不容易。 “对了，你早上跟我说，今晚还要工作。”池先生关切的问，“什么时候开始？” “本来呢，确实准备工作。”游青鸾瞄了眼旁边听到自己声音，彻底石化的小同学，淡淡跟池先生说，“但是情况有变，我决定把剩下工作全部交给尚翔。” “哈哈哈。”池羲没心没肺笑了两声，“尚副董从十年前，就这么苦命了。” “你很同情他？”游青鸾意味深长的问。 “哪能呢！尚翔总是一副很闲的样子，应该多给他安排点工作。”池先生心里偷偷给军师道歉。 “有道理。”游青鸾点点头表示赞同，余光瞟见某位同学，濒临停止生命特征了，才突然问男朋友，“你家族有没有心脏病史？” “心脏病？”池羲仔细想了会，摇摇头回答，“没有。” “哦，”游青鸾收起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那就没关系了。” “有什么事吗？”池先生听出一些端倪。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游青鸾淡淡说，“我把事实告诉小金毛了，他现在正在听我们打电话。” “呃………”池先生陷入漫长沉默。 他回想十七岁的自己，虽然叛逆，中二，但本质异常单纯。 简单点来说，就是傻白甜，肯定接受不了如此超脱现实的事。 游青鸾突然说出真相，恐怕会对他心脏造成不小的打击。 池先生有点为自己担心，转念一想，好像小金毛三观崩塌，跟自己也没太大关系。 ——而且他上午还骂了游青鸾，也确实该遭点报应了。 否则这货以后跟小青鸾谈恋爱，不知天高地厚，伤到自己崽崽怎么办？ “小金毛同学，”池先生想通以后，愉快的叫住池羲说，“你现在知道了，骂别人男朋友，是要付出代价的。” 池羲…… “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你男朋友了。”池先生声音更加愉快，“你再对我男朋友发脾气，我让你一辈子找不到男朋友。” 池羲？？？ 等等，如果我们俩是一个人，我的一辈子不包括你吗？ 本是同根生，您对自己何必这么狠！ 池羲同学感觉自己脑袋里都是浆糊，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直到那通漫长的电话挂断，他才一点点找回意识，目光深深凝视游青鸾。 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游青鸾也懒得再穿着三中校服。 他把外套脱下，随便丢在桌子上，揉揉头发看向池羲。 在游青鸾的注视中，小同学清楚看到他脖子和锁骨的吻痕，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 “你发烧了？”游青鸾觉得挺稀奇，他还是第一个看这个直男脸红。 毕竟是说出‘谈恋爱不如打游戏’的钢铁直男。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连两个男性谈恋爱的概念都没有，还觉得接吻也代表友谊。 然而现在，在游青鸾眼皮底下，池羲脸红的都快冒烟了。 “那个…你把外套穿上吧，房间里面挺冷的。”池羲语气和动作都变得局促，坐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干脆从游青鸾床上站起来。 他从衣橱里，拿出游青鸾经常穿的外套，红着脸递给他。不需要游青鸾使唤，他格外主动把换下来的衣服捡起来，丢进洗衣机里，然后又不太熟练的帮他把房间整理好。 “你晚饭先吃什么？我给你打包回来。”池羲说话时，眼神飘飘忽忽，甚至都不敢看自己。 男朋友！ 这是我未来的男朋友！ 难怪刚见面的时候，游青鸾揪住他衣领说，‘别逼我回去给你守丧’。 难怪他们还不熟悉的时候，游青鸾清清楚楚告诉他，‘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你，我也有绝对不松手的理由’。 池羲当初很好奇，游青鸾凭什么说那种话，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 景宇轩那个杂种，还说老子注定孤独一生！ 瞧瞧我男朋友，长得英俊，腰细腿长，还那么有钱，性格……也挺厉害的。 多完美啊！ “我先给你买饭，等你吃完饭，再给我补课。”池羲突然间，连深恶痛绝的《奸商养成课程》都不排斥了，乖巧的仿佛换了个人，脸还是红的厉害。 游青鸾总算确定了，这位宇宙级钢铁直男，竟然t了‘害羞’技能。 “崽。”游青鸾勾起唇角，善意的提醒，“记得你之前，都骂过我什么吗？” “呃…”小同学骂过游青鸾的话太多，这会儿感觉头皮发麻。 “忘记了没关系，”游青鸾笑得更善良了，“其实我刚刚录音了，咱们来慢慢回忆。” 第83章 对九班同学来说, 这个周二开场过于玄幻。 一大清早, 深秋冷风呼啸, 冻得他们瑟瑟发抖。 同学们加快脚步, 哆哆嗦嗦跑到教室, 然后—— 大家集体看到震惊自己下半辈子的场景，吓得瞬间忘记了窗外严寒。 八中校霸端端坐在讲台上，看起来有些困倦, 脸上挂着明显两个黑眼圈，却难得没有倒头就睡。 非但如此，他手里还捧着一本自己深恶痛绝的英语书, 竟然在认认真真背单词。 “羲、羲皇。”景宇轩叫他的声音, 都打着颤, “你今天起床方式不对吗？” “是不是今天做噩梦了？”马灏跟着问。 “做个屁。”池羲凉飕飕撩起眼皮，瞪了他们一眼, “滚进来上早读。” “哈？！！”景马组合表示无比震惊。 要知道，他俩跟池羲当了两年朋友, 陪他翘课打架玩游戏，就是没有一起学过习。 暑假那会儿, 全班同学为了赢过跟八班的赌局，都开始头悬梁锥刺股, 唯独池羲依旧我行我素。 虽然他后来受到游青鸾专属教导，一下子考了全班第三, 但依旧却无法改变羲皇颓废厌学的本质。 今天太阳打哪个方向出来了？池羲竟然主动要求他们学习！ 景马组合转过身, 朝窗外瞧了眼。 哦, 今天是阴天，本来就看不到太阳。 “听不懂话吗？”池羲见他俩戳在那儿，凶巴巴瞪了眼，“滚去上早读。” “好好好！”马灏连声答应，回到位置上拿出英语书。 景宇轩跟着坐下，凑到旁边跟马灏说，“老马，你觉得…” 话还没说完，一根粉笔头准确砸过来。 “读书。”池羲凉飕飕说。 于是，苦逼的两个人只能改用眼神交流。 景宇轩疯狂挤眉弄眼羲皇今天中毒了吧？ 马灏而且是剧毒，没救了那种。 景宇轩对啊对啊对啊，他平常那么讨厌粉笔，恨不得让你吃下去。 马灏滚滚滚滚！明明是让你吃下去！ 景宇轩讲点道理啊，我这么可爱，羲皇怎么舍得。 马灏景宇轩我觉得你他妈活腻了吧？放学别走。 景宇轩呵呵呵，来打架啊，我怕你！ 于是，后来进班级的同学们，发现校霸池羲坐在讲台上，认认真真背单词，间或还维持一下早读纪律。 而他两个小跟班坐在那里，疯狂眉目传情。 ？？？ 这是怎么了？ 难怪今天是阴天，恐怕不想让他们看到天上异相。 大家以为池羲乖乖背英语单词，这事已经够惊悚了，哪知道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早读课只是个开头，接下来一整天，平常总喜欢上课睡觉的池羲同学，明明困得厉害，却一次都没有往桌上趴。 而且课间大家路过池羲桌边时，还发现平常颓废厌学的八中小皇帝，竟然在认认真真，争分夺秒做竞赛题！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上午，景宇轩终于憋不住，想过去跟池羲打听，他家是不是快破产了。 还没靠近，便听到他跟同桌一段很神奇的对话。 “喂，清北大学很难考吗？”池羲问。 “对啊，东平市每年考上清北大学的学生，加起来不到十个，其中一大半都在三中，咱们学校顶多两三个，有时候一个都没有。”祝燃认认真真回答。 “也就说是我考到年级第一，就有可能考上清北大学。”池羲点点头，表示明白。 “只要分数超过录取线就行，我记得去年理科录取线698，如果参加竞赛拿到国家名次，还能额外加三十分。” “知道了。”池羲在纸上，无意识写下698这个分数，然后在旁边又写了103和242两个数字。 他现在的分数，距离录取线差103分。 从现在到高考还有242天，他必须在242天内，把这个分差抹平。 听游青鸾说，后来他们确实是校友，游青鸾作为全省文科状元考中清北大学。 池羲也就读那所高校，不过那是因为池俊峰花钱疏通关系，让他以艺术生名义拿到通知书，后来又通过转专业考试。 小同学清楚，自己完完全全可以按照同样的方式，跟小青鸾成为校友。 但池羲想起那个少年，突然觉得自己不能那样。 他那么好，自己应该为了跟他走到一起，付出点努力。 而且—— 池羲觉得，如果自己无法靠实力考上大学，游魔王肯定会阻止他们谈恋爱。 毕竟，等到他毕业时，凌腾已经不需要商业c来维持运作了。 到时候他接手池俊峰的生意，说不定还得抱男朋友大腿。 如果再不努力。 我真的要单身一辈子了。 池羲小同学想到这点，顿时感觉学习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快乐。 天阴了一个上午，终于淅淅沥沥下起雨。 雨势越来越大，直到下午语文课之前，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外面还积了小水洼。 物理老师刚下课，池羲就冲到后排，打劫了马灏的雨伞。 马灏的雨伞，是他爸爸工作之余，用剩余材料给他做了一把，又大又结实，底下能站好几个人。 “羲皇你要干吗？”马灏把伞交给他，一脸懵逼的说，“你想出去，用景宇轩的伞呗。我这把伞骨是实心的，特别重。” “你别管了。”池羲懒得解释，丢下一句‘我又不给你弄坏’，便急匆匆跑出教室，只给他们留了一个冲进雨中的背影。 游青鸾坐在车内，抬头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琢磨能不能使唤司机师傅，下车去给自己买把伞。 虽然只有几步路，但金贵的游总一想到要淋雨，就觉得特别心烦。 他还没想好使唤司机的措辞，突然瞧见学校里面冲出来一个人，撑着一把很大很结实的黑伞朝自己跑过来。 池羲一路跑到车边，气息还没喘匀，便伸手过去替他拉开出租车门。 “你下来吧。”池羲把伞斜了斜，挡在他头顶，护着游青鸾让他不淋湿一点。 游青鸾余光瞄见他淋湿的肩膀，觉得这场景挺稀奇。 “池羲同学，你不觉得自己态度转变太快吗？”游青鸾怕他又分不清感情，提醒道，“准确来说，我不是你男朋友。而且就目前情况来说，小凤凰也不是你男朋友。” 由于某个宇宙级钢铁直男，发表了‘恋爱不如打游戏’的精彩言论，彻底打消小凤凰早恋的想法。 呵呵，活该。 “我知道啊。”池羲奇奇怪怪看了他一眼，“我分的很清楚，我喜欢你。” “你确定你分清楚了？”游青鸾听到猝不及防的表白，琢磨是不是应该再跟他谈谈。 “分清楚了。我虽然不知道，我们现在应该算什么关系，但是我喜欢你。”池羲顿了几秒，又继续说，“他替我照顾我男朋友，我也会替他好好照顾他男朋友。” 小同学的逻辑，似乎没什么毛病。 看来他确实分清楚了。 “崽，”游青鸾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你确定要照顾我？” 游青鸾向来金贵、麻烦、难伺候、脾气又差。 池先生要照顾自己，都勉勉强强，更别说换成这位小同学了。 “嗯。”池羲难得这么坦率，见游青鸾一副怀疑的表情，终于恼羞成怒，“你今天好烦，罗里吧嗦的。快进教室！” 这货终于知道，游青鸾不能随便骂了。 “咦，这就没耐性了。”游青鸾曲起手指，在他眉心轻轻弹了下，“不过，倒是越来越可爱了。” “我说过多少次了，别把我当小孩哄。” 游青鸾没接这个茬，淡淡嘱咐道，“把伞撑直，你把自己淋感冒了，指望我给你守灵吗？” “喂，你不要随便咒我。”池羲不服气的嘟囔，“感冒而已，怎么会死人？” “你猜每年有几千人死于感冒？” “几千？不至于吧。”池羲受到恐吓，莫名觉得害怕。 他照顾游青鸾的同时，也得好好保护自己，免得男朋友跟了自己之后，就开始守寡。 并不知道，此时小青鸾已经不想跟他早恋的池羲同学如是想着。 打从东平新区开始规划之后，池俊峰大部分生意，都挪回东平，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曾经池羲总觉得家里冷清，没有烟火气。 现在只要回到家，妈妈就会准备他喜欢的饭菜。 吃完之后，爸爸还要来他房间里，洋洋洒洒夸半个小时游青鸾，反复说对方有多么优秀，做生意多么厉害，池羲能有游青鸾一半，自己死了都能笑诈尸。 池羲以前总不愿意听，还觉得‘死了也能笑诈尸’这个说法太荒唐。 “你那么喜欢游青鸾，让他给你当儿子吧。”池羲曾经这么怼。 池俊峰居然认真想了会，才叹息的说，“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生儿子，你爷爷会打断我的狗腿。” “……”池羲沉默了。 “而且，如果游青鸾是我儿子，你就不会出生啦！”池俊峰快乐的说，“我跟你妈只打算生一个！而且人家游青鸾那么优秀，我还要你干啥。” 池羲指了下门口，“请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今天，池羲听爸爸夸奖游青鸾，竟然听得格外认真，还催促他多说两句。 “他那个公司总部在云梦市，才两个月就站稳脚跟了，还在商业区买了一大片地区盖办公楼。”池俊峰感慨，“唉，如果我有女儿，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当我女婿。” 池俊峰念叨完，又觉得不对。 游青鸾虽然特别优秀，但他那种性格，女孩子跟了他肯定受不了。 “你准备现在生女儿？”池羲凉飕飕怼了两句，突然指着自己推销道，“虽然没有女儿，儿子怎么样？” “哈？”池俊峰听到这话，还认真想了想，自己儿子跟游青鸾在一起的情况。 似乎挺合适？ 反正儿子皮实又叛逆，看起来挺耐折腾。 重点是，那样游青鸾就可以叫自己一声爸爸了！ 这笔交易简直血赚！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要没记错，你今年才十七吧？游青鸾已经二十八了，哪能看得上你这种小屁孩。”池俊峰嫌弃的错。 “等等！你为什么对我的年龄抱有疑问，却把游青鸾年轻记得那么牢！”池羲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真的是垃圾桶捡来的。 不过年龄话题不是重点，池羲企图从现在开始，让父亲潜移默化接受自己男朋友，免得到时候出柜过于惨烈。 其实他应该找池先生请教一下，怎么跟家里出柜，父母比较容易接受。 “游青鸾他还有个……弟弟，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毕竟真实情况过于玄幻，池羲选择沿用本来的说法。 “今年也十七岁，读高三。学习成绩特别好，次次考年级第一。性格也挺可爱，以后还会接管他家生意。”池羲试探着问，“我如果跟他谈恋爱，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池俊峰立刻拒绝，沉着脸严厉警告，“次次考年级第一，那孩子肯定很努力。你别糟蹋人家！” “我……” 池羲确定了，自己真的不是亲生的。 “你难道不觉得，我想跟男孩子谈恋爱，这个想法有问题吗？”池羲皱着眉，直接把话题挑明。 “哦，你不是一直有问题吗？”池俊峰老神在在说，“人家这个年纪小孩，床底下都有什么花花公子啊，那种碟片啊。再瞧瞧你——” 池俊峰说着，掀开池羲的床单，露出他床底下一大堆棒棒糖的糖纸，和空蛋糕盒子，还有今天从游青鸾那里得到，没来得及吃掉的小饼干。 “儿子，”池俊峰提醒，“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胖了吗？” 池羲恼羞成怒，指着池老板肚子说，“你看看你的啤酒肚，哪有资格说我！” “但是，你妈妈就喜欢我的啤酒肚，她说当枕头正合适。”池俊峰拍拍啤酒肚，快乐地说，“你未来对象，会喜欢你的啤酒肚吗？” 池羲脑补了一下，突然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走出房间。 “干啥啊？”池俊峰问。 池羲头也不回的答，“去跑十公里。” 深夜，小青鸾在周宁指导下，完成了一次风投预判。 周宁仔仔细细研读小青鸾的企划案，然后转过来跟他说，“你学得很快，我已经没什么能够教你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小青鸾觉得非常不安，“可我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运作一间公司。” “因为理论知识终究有限，接下来就要你亲自尝试，慢慢积累经验了。”周宁翻了翻桌上积压的文件，抽出几份跟他说，“从现在开始，我会把一部分工作交给你处理。” “那……”小青鸾皱着眉，抿了下唇，小心翼翼问，“我如果搞砸了，怎么办？” “问题不大。”周宁理直气壮说，“反正也是赔你自己的钱。” 第84章 虽然摄政王说的没心没肺, 仿佛公司倒闭也无所谓，但他对待小少年已经足够温柔了。 念在小青鸾经验浅薄, 而且还要兼顾学业，周宁分配给他的工作量很少, 尚不足以前游青鸾创业阶段的1。 饶是如此，小青鸾依旧忙忙碌碌战战兢兢，周末还得整天呆在书房加班工作。 收到游总发来的信息时, 小青鸾刚完成一个小节点。 正准备做套模拟题，休息几分钟, 池先生便敲开书房门。 “你把我的账号登上吧，”池先生转达到, “我男朋友要跟你聊天。” “好。”小青鸾点点头。 小青鸾后来尝试过很多方法，最终发现，想跟游总聊天, 只能通过池先生。 这大概是他们情侣之间的特殊绑定，小青鸾轻易接受了这个设定。 小青鸾刚登陆账号，特别关注的对话框立刻弹出来, 对面已经开始刷屏了。 yql在吗？ yql小凤凰？ yql真的是小凤凰吗？游青鸾会不会又骗我！ yql还不在？ yql游青鸾果然骗我！你怎么会取梧桐这种网名！！！ yql算了…我不能骂他。 小青鸾几乎立刻得出结论, 屏幕对面不是游总，而是上次单方面拒绝早恋的池羲小同学。 他发消息喜欢刷屏的毛病, 倒是随了池先生。 梧桐在的。 简简单单两个字，吓得池羲手一抖, 差点砸了游青鸾从十年后带过来的手机。 为什么游青鸾会大发慈悲, 同意池羲同学跟小青鸾聊天呢？ 这件事得从上次, 他跟小青鸾见面开始说。 得知真相之后，池羲后来想了很久，才意识到上次在商场，小青鸾问他‘想谈恋爱吗’是什么意思。 自己当时怎么回复的？ ‘你好好学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如果自己也掌握回到过去的技能，池羲小同学肯定立刻回到三天前，赶在说话前死死捂住嘴，顺便抽他两巴掌。 你会不会说话！ 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活蹦乱跳可可爱爱的男朋友，让你两句话搞没了！ 池羲一旦知道‘小青鸾是自己未来男朋友’这件事之后，连续好几天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后悔。 于是，他难得牺牲尊严，软磨硬泡，苦苦哀求，终于从游青鸾那里，得到跟小青鸾交流的机会。 可游青鸾把手机地给自己之后，池羲发了无数条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他越等越觉得焦躁，百无聊赖开始刷屏，结果就被刚刚上线的小青鸾看到。 游青鸾把手机交给自己，便因为公司的事情被叫走了。 空荡荡的教师宿舍内，池羲抱着手机，睁大眼睛盯着屏幕上两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咽了下口水，在对话框内打出几个字，又很快删除。 反反复复好几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池羲仍旧没想好，应该跟未来男朋友说点啥。 倒是那边等了五分钟以后，主动发来消息。 梧桐你找我什么事情啊？ yql那个……你在做什么吗？ 梧桐刚忙完别的事，准备写一套文综试卷，让自己放松点。 yql？？？？ yql写文综试卷放松？？？？ yql你确定吗？ yql那个姓池的就是这么照顾的你的吗？ 小青鸾洞察能力优越，比池羲同学至少强个一百倍，很快捕捉到对方言语中泄露的信息。 梧桐你知道了？ yql…………嗯 池羲那边又陷入漫长的沉默，小青鸾盯着对话框上‘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突然有些期待下一条消息。 某位同学肯定不知道，十年后的聊天软件，会显示打字状态，忠实记录他纠结的全过程。 又过了五分钟，对面似乎终于整理好心情。 yql那我以后，可以继续叫你小凤凰吗？ 梧桐可以的。 梧桐还有，你刚才不是吐槽这个网名吗？它是池羲哥哥取的。因为青鸾是凤凰的意思，传说中凤凰非梧桐不栖 yql这样啊哈哈哈哈 池羲企图通过哈哈哈哈掩饰自己的尴尬，如果现在有撤回功能，他肯定要把刚才那些话撤回一百次。 太尴尬了！ 果然自己要多读点书，否则连高端情话都不会说。 yql那个……我听游青鸾 yql呃，怎么觉得好奇怪？ yql我说的游青鸾，是我班主任 yql就是十年后的那个你 池羲换了好几个称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因为跟自己聊天的那个人，也叫游青鸾，这是他们两个共同的名字。 小青鸾感受到他的陷入纠结，觉得这样实在太浪费时间，等到天黑，他都说不完想说的话。 于是，赶着做题的小青鸾，主动提出解决方案。 梧桐你可以用游总称呼他，这样就不会弄混了。 梧桐他跟你说了什么？ yql他说你每个月底会过来一次。这个月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带你去好不好？ 梧桐不用，挑你喜欢的吧 池羲还想说点什么，又收到下一条消息。 梧桐我现在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没时间到处玩。至于想吃什么，哥哥已经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带我吃过了。 池先生养猪事业非常顺利，从过来到现在，小青鸾已经胖了整整十斤。 幸好他最近运动量大，非但外表看不出变胖，身段反而越来越优越，最近还在池先生怂恿下，开始玩他最喜欢的生存游戏。 池羲稍加推理，便猜出他说的‘哥哥’代指池先生。 脑补了一下小少年温温软软叫哥哥的语气，池羲可耻的羡慕了。 同时，心底又感受到一阵酸意。 yql你为什么叫他哥哥？ yql我也比你大好几个月呢！ yql你以后也会叫我哥哥吗？ 梧桐不会 冷漠的两个大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池羲感觉受到了伤害。 yql为什么？我们才是……那种关系啊？ yql难道你更喜欢那个老男人？ 梧桐你在生什么气？ 小青鸾觉得他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梧桐哥哥才二十八岁，并没有老。而且我们以后都会到这个年纪。 梧桐如果非要二选一，我宁愿选哥哥。 梧桐你好幼稚。 yql………… 池羲纯洁的少男心，碎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失恋了。 可转念一想，属于自己的甜甜恋爱—— 并没有开始过！ 池羲最初联系小青鸾，就是想跟他把上次的事情说清楚，免得未来男朋友以为自己真的不想谈恋爱。 yql小凤凰，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吗？ 梧桐哪句？ yql关于恋爱那句 梧桐是‘谈恋爱还不如打游戏’呢，还是‘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学习’这句？ yql呃，我说了这么多吗？ 池羲见屏幕上跳出这两句话，后悔的恨不得把舌头咬断。 好端端的，他都说了点啥屁话！ 而且，未来男朋友记性太好了吧？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小同学揉揉头发，愁得快秃了。 yql两句都是，总之你能不能忘了它？ yql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话！ yql虽然我对其他人没兴趣，但是我挺喜欢你的，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很喜欢了 梧桐我知道，游总告诉我，你之前没有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不怪你。 yql你真的不怪我吗？！ 池羲大喜过望，恨不得穿过屏幕，钻到那边抱住小青鸾。 男朋友脾气太好了，这是什么可爱的神仙大宝贝，如此善解人意！ 对比一下，池先生可真惨，啧啧啧… 小同学高兴不过三秒，低头瞧了眼屏幕，当场表演个[笑容逐渐消失jg]。 未来男朋友发来的消息，仿佛没有温度般，冷冰冰的。 梧桐当然。不过你那扇大门可以关上了。 梧桐我认为你的话很有道理，我现在这个阶段，有很多事情要学习，而且还要兼顾学业，确实不应该把时间消耗在感情问题上面。 梧桐你如果无聊，就打两局游戏吧。我要去做题了，再见。 发完这一串消息，对面梧桐叶的头像变成灰色。 池羲…… 他刚才为啥一点逼数都没有？竟然去同情池先生。 池先生已经把吻痕留在大魔王脖子上了，但是自己什么都没有，未来男朋友还因为学习抛弃自己。 我当初为什么要打游戏？！ 我好惨啊…池羲盯着得不到回去的消息，委屈的想哭。 隔了几秒，池羲小同学走到桌边，翻出理综模拟题开始写。 四舍五入，也算隔空陪男朋友学习，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 而临时被叫到公司的游青鸾，面前摆了张金色邀请函，看起来特别隆重。 “我不去。”游青鸾淡淡拒绝。 “游老板，我知道你不想去，已经帮你推辞三次，但张老板非要我把邀请函递给你。”尚翔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看啊，张老板铁了心要把女儿嫁给你。” 游青鸾那般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张老板意图？ 请他谈生意是假，让他跟张千金见面才是真。 尚翔还在旁边感慨，“其实人家张老板的女儿长得漂亮，还有硕士学历，家境又那么好。你跟他商业联姻，血赚不亏啊。” “哦。”游青鸾淡淡应了声，“那你替我娶了她。” “这可不能开玩笑！”尚翔连忙摆摆手，余光瞥了眼后面正在工作的周宁，连忙拒绝道，“张家大小姐，那可是公主级别的人物，我哪能随便高攀呢？” 其实尚翔这话太谦虚了，他交际能力很强，让凌腾这个新公司在东平如鱼得水，许多老板暗搓搓想挖墙脚。 如果尚翔愿意跳槽过去，张老板为了留住他，招他做女婿也很有可能。 这种事放在两个月前，尚翔肯定屁颠屁颠答应。 但现在—— 尚翔又看了眼周宁，义正言辞说，“结婚这种事，怎么能随便替？老板你实在不愿意，我再去拒绝张老板一次。” “算了，你说多少次他都不会死心。”游青鸾拿起邀请函，随意扫了眼，“我自己处理。” “老板，你决定赴宴了？”尚翔连忙问。 “怎么可能？”游青鸾冷笑一声，“我刚才都说了不去。”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啊？”尚翔有些懵。 “我等会儿亲自告诉张老板。”游青鸾慢条斯理把邀请函撕碎，丢进垃圾桶，意味不明的说，“我非常讨厌商业联姻。” “商业联姻有啥不好？”尚翔觉得他奇奇怪怪，“商界这种事情多常见啊，用联姻维持的利益关系，肯定稳固一点。” “对，所以我才讨厌。”游青鸾勾起唇角，笑了下，“因为利益关系稳固，感情本来就淡了。” 什么感情？ 为啥游老板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话？ 尚翔冒出满脑袋问号。 话中深意，自然只有游青鸾明白，连池羲也听不懂。 六年前，他跟池羲确实因为商业合作，在对方要求下成为恋人关系。 起初游青鸾觉得无所谓，毕竟他对人类没什么兴趣，想来以后很难喜欢谁。 既然扮演他的男朋友，能为公司换来大把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池羲不知道，游青鸾答应那个条件时，已经考虑过更深一步的关系。可交往之后，池羲一次都没有提，他反而觉得奇怪。 不仅没有提过分的要求，连后来同居，他都小心翼翼跟自己商量。 “我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下，给你腾出房间和卧室，等你搬进来再装锁。” “位置离你公司很近，我可以每天送你上班。” “庭院里还养了上次居酒屋里，你多看了两眼的那种鱼。” “游总，你愿不愿意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其实交往没多久，游青鸾就已经模糊了商业合作的界限，认认真真跟池羲交往生活。 偏偏那个人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给自己划下界限，总不敢轻易逾越。 当初明明他自己提出‘以合作为前提的交往’，却慢慢变成束缚他的楚河汉界。 试探了六年，也不知道怎么攻敌营。 如果池羲当初坦荡一点，从约会开始追求自己，他们两个也不至于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所以游青鸾才觉得，商业联姻这种事真够讨厌的。 相比之下，他反而有点羡慕小青鸾。 起码，他的男朋友不会扯着‘各取所需’的幌子，偷偷暗恋他六年。 游青鸾冒出这个念头之后，转念又想 如果池先生依旧是小同学那种性格，他恐怕刚表白就被自己拒绝了，也没有后来慢慢暖化男朋友的机会。 “老板？”尚翔觉得他表情奇怪，好奇地问，“你想什么呢的？” “我在想…”游青鸾缓缓说，“你去联系张老板，说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了。他特别烦人，不嫁给我就会死。” 第85章 尚翔用‘我家游总已经有未婚妻了, 胸大腰细还跟他订了娃娃亲’作为理由, 顺利拒绝张老板和他女儿的一厢情愿。 沟通过程中, 尚翔还掌握了游青鸾满嘴胡话的精髓，把压根没见过面的老板娘夸得天花乱坠，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 进军娱乐圈就没那些女明星什么事了。 军师不但点亮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传统艺能，还发挥自己想象力, 为游青鸾和自家老板娘编造了一段可歌可泣、你侬我侬、海誓山盟的绝美爱情。 “别看游总现在挺洋气，其实他是标准农村小伙, 家里一穷二白，连个窝窝头都吃不起。” “虽然家里穷吧, 但大小伙总有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春天来了，我家老板也跟村长家水灵灵的大姑娘看对眼了。” “村长家那可不得了, 住着全村唯一的二层小洋楼, 当然看不上我老板这个穷小子。” “可村长闺女偏偏就相中我家老板，要死要活非他不嫁。然后俩苦命鸳鸯手拉手，一起私奔到外地闯荡！结果你也看到了，游总现在事业有成，跟他未来媳妇感情也挺好。张老板这么通情达理的人, 肯定也不想拆散他们吧？” ——游青鸾意外听到尚翔打电话全过程，忍着把人开除的冲动, 认真分析这个故事。 军师按照自己目前的年龄, 把时间再往前退十年, 倒回上个世纪, 然后杜撰了一个符合当时社会背景的故事。 虽然‘一清二白的穷小子’和‘村长千金’两条设定，槽点满满。 但认真想想，似乎没啥问题。 游青鸾当年跟家里断绝生活来往，直接掰了游川辉给的银行卡，状况比一穷二白还要惨点。 而池羲作为东平首富的太子，虽然没有豪华游轮私人飞机，但从小肯定锦衣玉食，从来不会为金钱烦恼。 按照当年真实情况，十七岁的两个互不相识，却同样选择离开东平，去往清北大学读书，后来再没回来过。 隔空私奔也算私奔，游青鸾接受了这个设定，把自己顺手录下的故事内容发给池羲。 游青鸾村长千金，有什么想法？ 池崽……原来尚副董十年前就这么会讲故事了，真精彩。 池崽如果故事是真的，我做梦应该都会笑醒。 游青鸾？？？ 做梦都会笑醒？ 变成村长千金，你就那么高兴吗？ 游青鸾表示非常迷惑。 池先生恋爱脑稳定发挥，硬生生从这么土味十足的故事中，抠出自己跟游青鸾的糖。 池崽你愿意跟我私奔，你一定很喜欢我。 跟他私奔啊……愿意吗？ 游总仔细想了想，回复道。 游青鸾如果当初我们认识，你邀请我离开东平，我肯定答应。 其实那种环境下，就算不是池羲，换成别的什么人。 只要他能带游青鸾离开东平，游青鸾都会答应。 池羲清楚这一点，感觉刚才磕到的糖不甜了。 池崽现在不行吗？如果我真的邀请你私奔呢？ 游青鸾池先生，你马上三十岁了，不要用私奔当做逃避工作的借口。 游青鸾短期旅游可以考虑。等我有时间的时候，你挑地方吧。 池崽！！！！！！ 池崽你居然答应了？！！！ 池崽你能空出多少时间？三个月？五个月？不如我们去环球旅行吧 游青鸾呵呵，你看不懂短期两个字？ 池崽可是，五个月已经很短了。 池崽跟你一起旅行，五十年我都觉得不满足。到时候我们变成两个老爷爷，你如果走累了，我就用轮椅推你看世界。 池崽我经常设想咱们一起变老的情景，却又希望时间对你温柔一点，让你永远都是年少的模样。 池先生情话课绝对能够拿到满分，不重复的甜言蜜语能说十分钟。 他洋洋洒洒发了几十条消息，才终于换来男朋友的回复。 游青鸾最多十天。 池崽已截屏√。 偌大的庭院里支起露天烧烤架，穿在铁签上的肉油脂被烤出香味，油花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快烤好的肉串上，再撒一把孜然和辣椒粉，闻起来特别香。 露天烧烤本来是池先生提议的，他请助理准备好半成品送过来，直接将肉烤熟就行，助理还贴心准备了流程和烧烤时间表。 然而，池先生的天赋一点点都没有分给厨艺，烤出来的肉串一半焦黑，另一半还没熟。 旁边做题的小青鸾看不下去，强行替换他的位置，很快烤出两把色香味俱全的肉串。 “哥哥，给。”小青鸾把香味四溢的烤肉地过去，凑近池羲，瞧了眼他跟游总的聊天记录，好奇地问，“你都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吗？” 池羲觉得旅游五十年都不够，结果游青鸾只给十天，他竟然很高兴的样子。 “我已经争取过了。”池羲跟他说，“按照我男朋友的标准，他说的短期旅游，差不多三四天。” 现在竟然给出十天的期限，池羲已经很满足了。 “你这个样子，也算争取吗？”小青鸾觉得挺好奇，征求池羲同意后，往前翻了翻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两个人愉快的分吃烤串，偶尔会互相交流一两句。 “尚翔哥哥讲的故事真好玩，说起来，他现在好像没怎么变。” “嗯，毕竟本性难移。”池羲评价道。 “所以，你以前跟游总，到底怎么交往啊？”小青鸾讲手机还给他，疑惑地问，“你好像不敢跟他要求什么。” “只要他愿意在我身边，我没什么要求。”池羲温柔的回答。 “可是……”小青鸾眨眨眼睛，皱了下眉，“你明明想要的更多。一直压抑自己，不觉得很辛苦吗？” “辛苦啊，当然很辛苦。”池羲眸光黯淡一瞬，无奈地说，“但是我曾经勉强过他，总不能让男朋友一直忍受我的无理取闹。” 小青鸾曾经听他提起一些，立刻对上号，“你是说商业合作吗？” “嗯。”池羲点点头，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苦涩，“起初，他并不是因为个人意愿，才跟我交往的。” 池羲用商业合作作为理由，卑劣的要求游青鸾跟他交往。 其实提出那个条件没多久，他已经后悔了。 他非常喜欢游青鸾，想跟这个人有进一步发展。 可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为什么要用合作强迫对方呢？ 但游青鸾答应的实在太快了，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给池羲。 非常喜欢的人，竟然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愿意今后以‘男朋友’的身份跟自己交往。 池羲没办法拒绝，他害怕自己拒绝，便会拉开跟对方的距离。 但他一直很后悔，认为自己束缚了游青鸾，把两个人摆在不平等的位置。 所以后来他竭尽全力对游青鸾好，除了因为真的太喜欢之外，还想降低自己的负罪感。 池羲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睡前都要想一想—— 如果游青鸾提出分手，自己应该怎么收场，才显得比较洒脱。 他又想着，两个人分手之后，他能不能重新追求对方。 或者，变成朋友关系也好啊。 然而，整整六年过去，池羲构思的分手场景并没有派上用场，两个人还变成有名有实的男朋友。 交往之后，游青鸾从来没提起过商业联姻的事，也没有发表任何评价或看法。 但池羲心里非常在意，隔三差五就要提心吊胆，防止男朋友跟自己翻旧账。 “其实，我跟游总交往故事很无趣。你真的想听吗？”池羲讲述之前，先再次跟小青鸾确认。 “嗯。”小青鸾把吃完的铁签放在旁边，捧着牛奶杯，聚精会神望着池羲，等他开始讲述。 池先生觉得他‘前排吃瓜’的样子有点好玩，故意问，“要不要给你准备点瓜子花生爆米花？” “我不喜欢吃那些。”小青鸾从旁边找出一大袋薯片，抱在怀里说，“现在可以讲了。” “……”池羲瞧他坐等吃瓜的架势，隐隐有些担忧。 小青鸾难得求知欲这么旺盛。但他听完故事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池先生很清楚，自家喂养的小少年，跟男朋友是同一个人。 而在相处过程中，为了避免自己心猿意马，池羲把他俩界限分的特别开。 直到这种时候，池先生才会记起，男朋友和小青鸾拥有同样的思维、意识、灵魂。他曾经没有从游总那里的得到的答案，或许会从小少年这里得知。 即使担忧，池先生仍旧选择原原本本告诉小青鸾。 反正他迟早躲不过，或许提早接受审判，也算某种解脱。 “我记得很清楚，最开始，我跟游总交往第一个月，他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那时候我们没有住在一起。他经常出差，连上班接送的机会都不给我。每天唯一的联系，就是早上和晚上两条消息。” “我习惯起床问候他早上好，晚上发一条晚安。他早上通常不回复我，晚上要等很久才回复。”池羲提起这段往事，就觉得阵阵辛酸。 果然，游青鸾对商业联姻很排斥，甚至连他的消息都不愿意看。 “啊，我知道理由。”小青鸾放下手里的薯片，跟池羲解释道，“周宁哥哥提起过，你早上起的很晚，每天九、十点才起床。” “九、十点算晚吗？而且周宁怎么知道？”池先生有点懵。 “因为他撞见过游总读消息，还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复。” 池先生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挺直腰背，紧张地等待小青鸾往下说。 小青鸾压低声音，努力模仿游青鸾的声音和语气。 “你辛苦工作三个小时后，收到别人发来的‘早上好’，肯定也不想回复。” 池羲…… 好吧，游青鸾确实没有赖床的毛病，每天准时六点起床。 也就是说，男朋友每天工作三个多小时，才收到自己刚起床的消息。 池先生设身处地想了想，觉得游青鸾没有拉黑自己，果然是真爱！ “至于晚上，他应该睡觉之前才给你回复吧。”小青鸾有理有据的替他分析，“否则他跟你说了晚安以后，自己却没有睡觉，这不是很奇怪吗？” “等等，原来是这个原因吗？！”池羲回想自己收到消息的时间，几乎都在游青鸾固定的睡觉时间前后。 两个人开始同居，男朋友每晚睡觉之前，也会特地给自己说晚安。 ——原来他忽视消息，不是因为讨厌自己吗？ “我一直觉得他讨厌我。”池羲挫败的说，“后来，我负责的项目开始跟凌腾合作，工作场合见面的次数多了许多。每次见面之前，我都会很紧张。” “直到见面第三次，他才答应跟我下班一起吃饭。” 小青鸾立刻问，“你前两次，请的是早饭吧？” “嗯。”池羲连忙辩解，“因为前两次，他晚上都要加班，所以只能请早饭。” “可是我早上什么都吃不下，当然不会答应你啊。”小青鸾捧着脸，发出灵魂质问，“哥哥，其实最开始的你，也是钢铁直男吧？” “……嗯。”池羲想了想后面发生的事情，无奈承认。 “我跟游总第一次约会，请他逛街吃饭看电影，特意选了狗血爱情片。还准备了玫瑰花和巧克力。”池先生咬咬牙，把曾经的黑历史告诉小青鸾，“全部都是按照网上约会教程，据说恋人一定会被感动到哭。” “所以，你男朋友陪你去看电影了？”小青鸾惊讶的问，“他愿意进电影院。” “去了，但是带着口罩，从开场到结尾没跟我说一句话，中途还睡着了。”池先生揉揉自己头发，无奈地说，“我后来才知道，他讨厌黑暗、潮热、空气不流通的环境，所以从来不去电影院，也很少看电影，而且狗血爱情片是他最大的雷点。” “我不喜欢逛街，好累。”小青鸾补充道，“也太浪费时间了。” “看完电影，我还请他吃了全套法式大餐。”池羲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从前菜到饭后甜点，加起来要吃两个小时那种。” “哦，游总一定觉得你在谋杀他。”小青鸾点点头说，“周宁哥哥说，创业期前三年，他把吃饭睡觉时间都压缩了。” 池羲过了很久，跟尚翔他们熟悉后，才知道这些事情。 当初，他仅仅以为男朋友不喜欢约会，便小心翼翼打消所有约会计划。 “哥哥，我倒是觉得，游总早就喜欢你了。”小青鸾得出结论，认认真真说，“他耐性那么差，却一直为你忍耐。” “真的吗？”池羲对上他目光，心里很是惶恐。 他当时那么糟糕，游青鸾怎么会喜欢呢？ 第86章 十一月, 池羲顺利通过东平市化学竞赛, 拿到参加省赛的资格。 跟池羲同场参加竞赛的，还有当初奶茶店骂小青鸾那个杂种。 刺激的池羲超水平发挥, 把三中那个鼻孔长在头顶上，总用成绩耀武扬威的败类，狠狠踩在脚底下。 九班同学得知这个消息，嚷嚷着要给池羲庆祝。 “羲皇伟大！羲皇牛逼！” “晚上去吃烤肉呗？医院门口那家。” “吃烤肉？好啊好啊好啊！但是晚上要上自习吧？” “嘿嘿，自习算个球。根据我长期观察，游老师今天大概率不来学校, 咱们把作业带去烤肉摊写吧。” “好主意！”马灏比了个大拇指，扭过头问，“羲皇, 你觉得怎么样？” 翘掉自习出去吃烤肉？ 如果放在以前, 池羲肯定没什么意见。 毕竟在他眼中，自习压根不算课。 但现在情况不同, 池羲小同学哪还敢翘游青鸾的课？ “我说，你们…”池羲清清嗓子, 正准备说点什么。 一句话还没说完，教室外突然飘来熟悉的温润音色, “好啊。” 景宇轩立刻顺着声音看过去，瞧见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游青鸾, 尴尬的打招呼, “呃……爸爸。” 刚才怂恿大家的翘课的魄力, 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景宇轩乖乖巧巧坐在自己位置上，怂得像只鹌鹑。 “游老师，那个…”马灏同样感受到危机，硬着头皮站出来解释，“羲皇他好不容易通过市赛，我们都挺高兴，所以才想帮他庆祝一下。” “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翘晚自习。” “老师，对不起。” “咦？”游青鸾走进教室，把打印好的省赛报名函递给池羲，目光淡淡环顾整个教室，“大家既然都想去，我等会跟校长申请，今天晚自习停上。” “真的？！”景宇轩高兴的立刻跳起来，张开胳膊朝游青鸾扑过去，“爸爸你太伟大了！” 游青鸾瞧见他飞扑而来的巨大身影，敏捷地往旁边躲了躲。 由于惯性，景宇轩直接跑过游青鸾，张开双臂跟黑板来了个亲密拥吻。 “你真够不挑食，什么都吃。”游青鸾随意评价一句，转向全班同学说，“我同意大家出去，但规矩还是要讲的。” 游青鸾竖起三根手指，慢条斯理跟大家约法三章。 “一、作业按时完成。二、赶在宿舍门禁之前回学校。第三条——” 游青鸾用一种‘多吃点，瞧你们多瘦啊’的慈蔼语气说，“下次平均分再提高十分吧，现在太低了。” 九班同学？？？ 十分？！ 您认真的吗？ 高三越往后，提高成绩就越难。九班同学明显感觉，现在学到的知识越来越深奥，想保持成绩都需要费点力气，更何况平均分再提高十分。 要知道，期中考试时，他们九班跟重点班差距也就这么点。 通过几个月悬梁刺股，能够在平行班中考到第一，已经堪称奇迹了。 游青鸾这个魔王，竟然还觉得不满足，想把黄奶罩他们班比下去。 全班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希望寄托在池羲身上。 前几次游青鸾提出苛刻条件，只有池羲同学敢跟他讨价还价，最终牺牲（？）自己，为大家谋取福利。 结果无数道期盼的眼神扎在池羲身上，他们万众瞩目的羲皇，却只是把腰挺直了一些。 “哦，知道了。”池羲大概不知道，平均分提高十分意味着什么，答应特别干脆。 同学们瞬间绝望了。 “比起那个…”池羲直勾勾看向他，提出邀请，“吃烤肉，你要不要来。” “不了。”游青鸾拒绝道，“我家里准备了烧烤架，等着我回去吃。” 池先生前两天发了照片，他跟小青鸾在院子里吃烤肉。 手上的肉串火候正好，色泽诱人，一看就不是某位‘做饭小天才’烤的。 游青鸾所以，你烤的肉呢？ 池崽呃…… 池崽[思考人生jg] 池崽我的手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相信赶在你回来之前，肯定能熟练掌握烤肉这门技术。 池崽[我真的很不错jg] 游青鸾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池先生糊弄不过去，经过漫长的心理斗争之后，终于发过来一张照片。 游青鸾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那坨东西的巨大毒性。 池崽……我会努力的。 游青鸾把烤架收起来，别糟蹋食物了。 池崽[委屈jg] 池崽给个机会嘛…我一直想跟你在院子里烤肉 游青鸾我意思是说，把烤架收起来，等我回去。 池崽！！！！！！ 池崽啊啊啊啊我爱你！！！ 池崽我可以去买一整只牛吗？ 游青鸾滚 游总连标点符号都懒得发。 他男朋友明明以前挺正经，看起来稳重又成熟。 只有熟悉之后，才会发现，这货非常精通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得寸进尺，以及萌混过关技能。 啧，简直满身都是瑕疵。 池羲小同学并不知道，在游青鸾认知中，他男朋友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只是听到他说家里有烤架，池羲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某个豪宅，池先生围着烤架忙忙碌碌，旁边坐在等待投喂的小青鸾。 原来池先生还会做饭啊，自己也要快点学着下厨，以后天天做饭给小青鸾吃。 池羲快乐的想着。 小青鸾…… 我谢谢你全家。 游青鸾毕竟比他们年长十岁，而且还有‘班主任’这个特殊身份，跟着去庆祝会，大家肯定放不开。 他拒绝池羲的邀约，却在同学们浩浩汤汤准备离开时，堪堪叫住池羲。 “吃完饭来我宿舍一趟。”游青鸾说，“小凤凰听说你通过市赛，要送点东西给你。” 小凤凰要送他东西！ 池羲听到这个消息，瞬间连饭都不想吃了。 “不能现在给我吗？”池羲迫不及待想知道，未来男朋友要送给自己什么庆祝礼物。 “没办法拿过来。”游青鸾回答。 没办法拿，难道还是什么大件？ 他是不是把自己送给我了？池羲活到十七岁，终于体会到幸福冒泡泡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飞上云端。 “先跟他们去吧。”游青鸾摆摆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反正他又跑不了。” “好…”池羲被他勾得更厉害了，跟他们撸串的时候，脑子里也都想着神秘的礼物。 “羲皇！你太牛逼了！我做梦都想不到，你理科成绩竟然那么厉害。” “来，我敬你一杯！你喝啤酒还是白酒？” “哦。”池羲听到问话，淡淡说，“喝果汁。” “哈？！”周围一群人被他的回答震惊了。 这群年纪的孩子，早已经模仿大人的模样，一口烤肉一口酒，快乐胜过活神仙。 池羲作为堂堂校霸，颓废叛逆的典范，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按道理，打开酒瓶一口吹，才更符合他的人设吧？ “喝果汁。”池羲重复一遍，把准备开酒的几个人喊回来，“都给我把酒放下！明天还要上课，等会喝醉耍酒疯，我就把你们按在地上打死！” “羲皇别那么暴躁，”旁边男生见他生气，连忙凑过来安抚，“抽根烟消消气。” “抽个屁！”他一把夺过那盒烟，扔进垃圾桶里，抽出一根长条巧克力饼干塞过去，“叼着这个。” “不是，羲皇…”男生懵了，“这饼干他没有烟味啊！” “哈哈哈哈哈你完了！”旁边景宇轩笑得没心没肺，“我上次也说这个，然后羲皇给我拿打火机把饼干点着让我抽。” “要试试吗？”池羲面无表情的举起打火机。 “不不不不不！”递烟的男生连忙躲开三米远，叼着巧克力饼干瑟瑟发抖。 嘤嘤嘤，以前只是游青鸾不让抽烟，九班烟民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现在再加上池羲，他们想抽个烟，肯定比考过一班还难。 这么一想，大家还是好好学习吧。以后去没有池羲和游青鸾的学校，感受世界和平。 一大群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好不容易从沉重的学习压力之余，偷来几个小时空闲。 一顿烤肉吃着吃着，大家都开始放飞自我，开始上蹿下跳胡乱闹腾。 女孩子聚在桌边，说说笑笑讨论喜欢的饰品，最近流行的衣服，还畅想毕业之后要去哪里玩，几个月后想在哪个大学寄托自己的未来。 男孩子可就没那么安静了。 十一月晚风已经很冷了，喝果汁都能把自己灌醉的景宇轩脱掉外套，只穿了一件贴身小背心，绕着烤肉桌扭秧歌。 “我今天特别高兴！” 景宇轩边蹦跶边喊，惹得烤肉摊其它几桌也瞧过来。 “我最好的朋友！池羲！他通过了一个特别厉害的考试！” “我真的很高兴！我朋友家里特别有钱，他以后肯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景宇轩嗓门特别大，幼稚的像个孩子，“我要跟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欸？羲皇呢？” “你喊到一半，他就受不了走了。”马灏指了指旁边空位，回答，“羲皇走之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景宇轩好奇地问。 马灏模仿池羲的声音骂，“傻逼。” “呃…”刚才还热情洋溢的景宇轩，感觉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只穿着背心的身体凉飕飕的。 就听马灏继续说，“你再嚷嚷，他下辈子就跟你绝交。” “哈？”景宇轩想了会，才琢磨过来。 下辈子绝交，也就表示池羲愿意跟自己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景宇轩热情再次被点燃，绕着烤肉摊大声哔哔，“我还特别高兴！我我有一个特别好的老师，他叫…” “景宇轩你可闭嘴吧！别逼我录音给游老师。” “他不用等到下辈子跟你绝交。” “哈哈哈哈哈哈！” 烤肉摊热热闹闹，一直吃到游青鸾给的门禁时间，才磨磨蹭蹭散伙回学校。 而与此同时，池羲早已经按照约定，来到游青鸾宿舍。 “他要给我什么礼物？”池羲急不可耐的问。 “别急，先坐。”游青鸾指了下小桌子，桌面上摆着笔记本电脑。 池羲按照他的意思坐下，催促游青鸾快把东西拿出来。 “已经给你了。”游青鸾淡淡说，“你自己看。” “哈？”池羲疑惑的晃了下鼠标，待机状态的电脑屏幕立刻亮起。 池羲握住鼠标的手微微颤抖，他看到安安静静躺着一个包含两百多个文件的文件夹，每个文件命名都很魔鬼。 《七天让你爱上英语》 《语文高考冲刺三十天》 《数学5000题精编精练》 《理综高考全书——让你全方位攻克高考》 …… 小青鸾给他补过几次课，非常清楚池羲的薄弱科目，因此200 个文档里面，以文课类最多，还把自己的笔记扫描之后发给对方。 由于他接下来还得参加化学竞赛的复赛，小青鸾还特意准备了几十套竞赛题，希望池羲好好准备。 “这些，都是他给我的？”池羲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嗯。”游青鸾凑过来，拍怕他的肩膀，掏出手机打开一条语言消息。 “池羲，祝贺你通过化学竞赛。我分析了你最近几次的考试成绩，发现你的进步空间很大。” ‘进步空间很大’这种话，游青鸾也说过。 空间大往往代表基础低，毕竟高考满分750，天花板是固定的。考700分的人跟考400分的人，提升空间当然不同。 池羲听到这话，本来想反驳一下。 毕竟他期中考试总成绩595分，放在高考中已经很高了。 但池羲想起小青鸾的成绩单，模拟考低于700分，他都觉得自己考砸了，七百二三是日常操作。 行吧，跟学神谈恋爱真难。 池羲默默把话憋回去，听未来男朋友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整理了一些很实用的习题，希望能帮到你。” 小青鸾声音温软无害，听起来很好听。 然而传到池羲耳中，跟恶魔的低语没什么区别。 “……这些只是第一批，你抽点时间写完，我再把整理的第二批资料发送给你。” 魔鬼！魔鬼！魔鬼！ 池羲同学心里疯狂吐槽。 他果然是游青鸾！灭绝人性，丧心病狂。 “加油，期待我们成为校友的那一天。”语音中，小青鸾最后说道。 池羲听到‘校友’两个字，心里微微动了下。 离高考只剩半年时间了，男朋友和未来都在等着我。 校友这个词从小青鸾嘴里说出来，怪好听的。 “你不给他回个信吗？”游青鸾提醒。 “哦。”池羲倒腾了半天，才找到发送语音的方法，对着手机说，“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把它们全部写完的。” 第87章 东平似乎只有两个季节, 夏天和冬天。 作为过渡的秋天，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十一月末几场阴雨之后, 整个城市温度迅速降下来, 寒冬来得猝不及防。 游青鸾向来畏寒, 早早穿上厚外套，却还是不幸感冒了。 由于早年成长经历过于坎坷，游魔王虽然武力值很高，但身子骨和免疫力并不太好，一场感冒缠缠绵绵病了四五天还不见好转。 临近周末, 重感冒的游青鸾又有发烧迹象，45分钟的语文课期间，断断续续咳嗽了十几次。 “状态不好，抱歉。”病重的游青鸾声音懒洋洋，听起来还有些含糊。 “没关系没关系，老师千万要好好休息啊！” “游老师快点回家休息吧！” “爸爸早点康复啊, 我挺怀念你活蹦乱跳欺负我们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神他妈活蹦乱跳！” 全班同学叽叽喳喳, 祝愿游青鸾早日康复。 池羲同学再次露出全世界都欠我五百万的表情, 双手插在口袋里，起身跟同桌说, “喂, 等会帮我跟董老师请假。” “你又要翘课？！”祝燃诧异地说，“每次都是数学课, 董老师会觉得你对他有意见。” “最后一次, 以后不翘课了。”池羲越过她, 脚步匆匆往教室外走。 他熟门熟路翻过八中文化墙，一路跑向旁边家属院。 游青鸾今天状态确实很差，脑袋晕晕乎乎，感觉浑身都使不上劲儿。 由于体质原因，自己每年秋冬换季时都会感冒几天，渐渐已经变成习惯了。 除开创业初期之外，游总后来每次感冒，都会给自己放假，呆在家里好好休养。 然而今年情况比较特殊，游青鸾久违的体验了一把勉强自己的感觉。 终于结束本周最后一节语文课，他硬撑着赶回宿舍，重重倒在自己床上，连根手指都懒得再动。 又累又难受，身体沉重的感觉让他格外烦躁。 还没等游青鸾考虑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池羲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 “喂，你还好吧？！”池羲闯进宿舍，一眼瞧见躺在床上的人，连忙朝他跑过去。 “都说让你请个假，别上课了。”池羲停在他床边，看清对方苍白的唇色，眉头皱得死紧。 “如果我请假，学校会安排赵老师过来代课。”游青鸾淡淡解释。 游青鸾当然考虑过请假，周五下午比较特殊，没有课的老师会提前回家。 整个高三理科班，只有游青鸾和赵乃黄两个语文老师。 如果让赵乃黄给九班代课，全世界都不开心。游青鸾想了想，最终决定自己硬撑着把课上完。 “先量个体温吧，我去帮你烧水吃药。”池羲把体温计递过去，笨拙的找热水壶给他烧热水。 游青鸾生病以后，变得比平常更懒，整个宿舍乱糟糟的，衣服和书本散乱一地。 池羲小同学笨拙的烧上水，想帮他收拾宿舍，琢磨半天不知道从哪下手。 “喂。”池羲转过去问，“你男朋友知道你感冒吗？” “不知道。”游青鸾用棉被把自己裹住，“他知道也没用，只会瞎担心。” “原来他没什么用啊…”池羲突然萌生出莫名的优越感。 池先生连生病的男朋友都不会照顾，那还是自己比较优秀，起码能给他烧水吃药。 “可是，等会你那个、那个…”池羲那个了半天，都没憋出完整的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成他跟小青鸾互换这种现象。 今天是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按照规律，半个小时后，游青鸾就会回到十年后。 “你如果回家里…”池羲最终选择小青鸾告诉自己的说法，来到他床边关切的问，“病得这么严重，你男朋友肯定会发现，怎么办？” “放心，我会替你说两句好话。”游青鸾闭着眼睛，淡淡说，“告诉他不是你的错。” “等等！本来也不是我的错！”池羲连忙说。 “你真的没错吗？”游青鸾把眼镜睁开一条缝，凉飕飕看了他一眼。 “呃……”池羲原本很确定，被他这么一问，却没什么底气了。 游青鸾这次为什么感冒呢？ 池羲后来认真分析原因，觉得很可能因为他每天晚上给自己补课，结果受凉了。 ——小同学不知道，每次他离开之后，游青鸾洗完澡都懒得吹头发。 家属院本来就阴冷，加上又没供暖，他把自己折腾病几乎是意料中的事情。 然而游青鸾这个人，向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理由，顺理成章的怪罪池羲同学。 放在前两年，池羲知道他懒散的毛病，每天都会帮游青鸾吹干头发。 虽然无法改变游青鸾在公司里，依旧懒怠散漫的毛病，起码能帮他规避感冒风险。 “好吧，是我的错。”池羲经过权衡，屈辱的说，“你别告诉他。” 池先生虽然不会当面揍自己，万一他要给小凤凰说点什么，自己单身之路又将宽阔一点。 “那个，水烧好了，先吃药吧。”池羲从来没照顾过人，到处翻箱找柜，好不容易找了个干净的玻璃杯，急急忙忙把热水倒进去。 然后，空气中响起‘咔嚓’的声音。 不耐热的玻璃杯立刻炸了。 游青鸾被吵得皱了下眉，“我等会把杯子小票给你，你照着买个一样的回来。” “啧，什么破杯子，太不结实了！”池羲咬牙骂完，发现玻璃杯的水全部露出来，把游青鸾的羊毛小地摊都浇湿了。 “等会记得把地毯送去洗。”游青鸾淡淡吩咐。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人好麻烦！”池羲抱怨两句，终于找到一个耐高温的咖啡杯，倒上水送过去，“快吃药。” 游青鸾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撩起眼皮瞪向池羲，“池羲同学，你觉得我身体比那个玻璃杯耐热吗？” “啊？”池羲一时半会没听懂。 游青鸾拿出体温计，朝他递过去，“我现在发烧389，喝完这杯水，就能跟室温保持一致了。” 人死了无法维持恒温，当然跟室温保持一致。 “那怎么办？”池羲挠挠头发，“我给你兑点凉水？” “你还是闭嘴吧。”游青鸾朝他摆摆手，“我怕等会自己控制不住，让你生命永远留在08年。” 游青鸾知道，池羲以前没有照顾过病人。 类似今天的场景，在他们同居后不久，也发生过一次。 或许由于生病的缘故，游青鸾格外困倦，小同学闭嘴没一会儿，他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出现悠远的回忆。 那时池先生初出社会，还没有现在的成熟稳重。 游青鸾感个冒而已，就把他急得到处转圈圈。 “你今天别上班了，我请的家庭医生马上就到，先让他帮你看看病，实在不行我送你去医院里。” “你生病应该吃点清淡的吧？我这就把餐厅大厨请回来，让他帮你熬粥。” “呀，网上说感冒应该好好休息，多出汗有利于身体健康。你快回房间躺下，我帮你开暖风。” “你别害怕啊，不会有事的…过两天病就好了。” 那天池羲格外强势，逼游青鸾在感冒之中休息了一个上午。 他守在病床旁边，又端茶又送水，紧张兮兮隔几分钟问两句，仿佛游青鸾在坐月子似的。 直到现在，游青鸾再想起这些，仍旧觉得那天池羲非常烦。 耳边响起很轻的脚步声，睡梦中感觉有人停在身边。 男人用近乎气音的温柔语气抱怨道，“都说了让你好好照顾自己，结果还是感冒了。” 游青鸾隐隐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思维觉得自己应该跟他打个招呼，意识却被拉入更深的混沌中，睡得更熟了。 游青鸾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天已经黑了。 屋内温度很高，他躺在自己床上，整个房间光线很暗。 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睡衣，抬手摸摸额头，揪下一片冰凉的退热贴。 身上还残留着汗意，黏糊糊的，却明显没有睡觉之前那么沉重了。 举起手腕看看时间，刚过九点。 如果按照之前规律，自己已经回来三个多小时。 游青鸾撑着床，慢吞吞坐起来，环顾周围，没有看到应该出现的人。 池羲并不在房间里，让他觉得有点稀奇。 早几年，每次自己感冒。他虽然派不上用场，却坚持要守在自己身边，还叽叽喳喳说些加油打气的话。 生病的游青鸾脾气更烦躁，每次被吵得受不了，都会咬牙骂两句。每逢此时，池羲便展现出惊人的耐心，对男朋友百般顺从。 游青鸾想把他赶走，都不知道怎么说，只得继续忍受这货的骚扰。 今天倒是稀奇，他竟然主动离开了。 游青鸾惊讶的想着，突然闻到空气里，食物散发的香气。 池先生端着托盘走进卧室，瞧见坐起来的游青鸾，自然而然跟他打招呼，“醒了啊，先吃点东西吧。” “你又把厨师请到家里了？”游青鸾眉峰一挑。 “没有，你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池羲先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拿起旁边小桌子，撑开支在床上。 他给游青鸾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让他靠的舒服些，然后才把微微冒着热气的碗端过来。 游青鸾低头瞧瞧，发现碗里并不是白粥，而是云梦当地很少见的醪糟汤圆。 “周宁送我一个智能煮饭机器人，只要插上电源就可以煮饭，手艺看起来比我好多了。”池羲把勺子递给他，“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我还以为是你煮的。”游青鸾盯着碗，苍白的笑了笑。 通常情况下，游青鸾其实并不喜欢吃醪糟汤圆这种甜丝丝的汤。但每次生病之后，总会格外怀念这个味道。 犹记今年春天，同样是换季前后。他病得迷迷糊糊，顺嘴跟池羲提过一次。 池先生明明记性不好，这件事却记得很清楚。 “其实我本来想自己做给你吃，但是我学了三个月，还是没学会。”池先生对自己的厨艺显然绝望了，表情变得委屈又无奈。 游青鸾轻笑两声，舀起汤圆尝了尝味道。 汤圆是红豆馅的，又软又甜，暖到心里。 池羲靠过来，左手撑在床边，右手缓缓伸向游青鸾的额头，用手背试试温度。 “没那么烫了。你刚回家那会烧的厉害，差点吓死我。”池羲悠悠松了口气，又不放心的说，“明天还是要去医院。那边医疗条件没家里好，让你病了那么久。” “我不想去。”游青鸾说。 “你听话点…”池羲软着声跟他商量，“我们不去大医院，人太多了。到社区诊所，或者请私人医生，怎么样？” “我每年感冒，吃药已经没什么用了，又不想打针。”游青鸾默默喝了口甜汤，盯着碗里的汤圆说，“比起那些方法，我知道一个更有效的治疗方案。” “什么？”池羲连忙问。 “把感冒传染给别人，会好的特别快。”游青鸾抬头看着他，半真半假的说，“我觉得你就不错。” “……如果这个办法真的可行，那你传染给我吧。”池羲凑过去，毫不介意的跟他交换了一个亲吻，“我很担心，你要快点好起来。” 游青鸾盯着男朋友看了会，突然伸手，把他推开了一些，“还是算了吧。” “嗯？” “我可不想用同样的方式照顾你，麻烦。”游青鸾想了想，自己很少有机会照顾池羲。 他从小就是活泼好动的叛逆少年，身体素质比自己好太多了，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病，在去医院途中便能自愈。 惹游青鸾颇为感慨，同样是人，体质差异可真够大的。 “我不需要你照顾啊。”池羲连忙替自己解释，“如果我病了，你不用管，我也不会怪你。” “我知道啊。”游青鸾托着脸，慢悠悠说，“但是我一想到男朋友生病，就觉得无心工作。” “欸？！”池先生认真琢磨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惊讶的问，“你这算是…跟我表白吗？” “把这种话当表白，你要求太低了吧？”游青鸾嘲讽般看着他，“我以前没有跟你说过吗？” 池先生立刻摇头。 “哦。”游青鸾懒洋洋打了个哈气，敷衍又没诚意，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我喜欢你。” “！！！”即使如此，池羲依旧感觉自己热血沸腾，激动地快要原地爆炸。 “可以再说一次吗？”池先生迅速拿出手机，“让我录个音？” “你把你想听的话都打印出来，我给你照着念，怎么样？”游青鸾笑眯眯问。 “可以吗？！”池先生暗搓搓让助理找十万字情话。 “池先生，你觉得呢？”他男朋友笑意渐渐冰冷。 第88章 半夜里，池先生悄无声息醒过来好几次, 轻手轻脚替游青鸾换了新的退热贴, 又给他量了几次体温。 直到窗外天微微亮起, 男朋友体温终于恢复正常。 池羲松了一口气，卸下所有紧绷神经之后，困倦感立刻袭来，让他整个人陷进睡意中。 池先生无声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过去，胳膊自然而然搭在游青鸾腰上，把他轻轻带向自己怀里。 睡梦中，池先生迷迷糊糊翻过去，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脑袋还不知死活枕在男朋友胸口, 把对方当做人形抱枕使用。 游青鸾被他抱住的瞬间, 便已经清醒了。 他本来就觉少，昨天又睡得早，也到了该起床的时间。 睁开眼睛，房间内光线很暗，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能看见外面的一线光亮。 游青鸾动了动身体, 发现自己被男朋友紧紧纠缠, 没办法随意动弹。 他睁着眼睛, 静静躺了会。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腕表, 只能从外面天色估摸时间, 大概六七点了。 放在平常，已经该到自己的起床时间。 “池先生。”游青鸾叫了声。 旁边的人安安静静，毫无反应。 “池羲。”游青鸾又叫了一声。 “嗯？”池羲把脑袋埋在他肩窝蹭了蹭，声音含含糊糊，明显没清醒。 他头发已经被蹭的乱七八糟，埋在游青鸾颈侧，闹得他非常痒。 “你把头挪开，”游青鸾把他脑袋往旁边推了推，无奈吐槽道，“跟狗一样。” 池羲没有任何回应，顺从的换了个位置，下意识把旁边人圈的更紧。 游青鸾意识很清晰，自己应该起床了。 一个月没回来，公司里还有工作等着自己。 他体温已经降下来了，感冒却还没有好彻底。去医院的路上，还要顺便去买两管泡腾片。 除了工作之外，自己还有很多事…… 游青鸾脑袋里冒出各种各样的计划，可他终究没有推开池羲。 听着男朋友的军均匀绵长的呼吸，游青鸾叹了口气。 唉，果然是报应吧。 最近几个周末，池羲同学行程十分规律，周五刚放学便急匆匆赶回家吃饭，第二天睡到大中午再起床，比猪生活的更像猪。 然而池俊峰昨天发现，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自家儿子才懒洋洋回家。 周六一大清早，鸡还没叫呢，他又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 “我出门了。”池羲跟他打了个招呼。 “等等，你要去哪啊？”池俊峰问。 “我跟朋友约好，今天去他那边写作业。”池羲给出一个听起来很像扯淡的理由。 按照池俊峰对亲儿子的了解，按照池羲的性格，能让他这么起床人，肯定不简单。 而且，还让他这么早起床学习—— 那必须是生死之交啊！ “哪个朋友啊？”池俊峰关切的问，“是不是去年我见过的那俩男生，一个彩色头发，一个眼睛上贴创可贴的？” 池羲脑袋还没清醒 ，认真想了会，才知道他说的是邪王真眼状态的景宇轩，和葬爱蓝爵造型的马灏。 “不是他俩。”池羲说，“而且他们现在已经不染头，也不玩创可贴了。” “我就说，怎么好长时间没见过那两人了。”池俊峰用松了一口气的口吻说，“我还以为你脾气太差，他们跟你绝交了。” “绝个屁！我脾气哪差了？”池羲挠挠头发，翻了个白眼说，“懒得跟你说，我走了。” “喂，别急啊！”池俊峰跟在后面说，“你还没吃早饭呢，你妈说早上摊煎饼，先吃两个再走吧。” “煎饼……”口味质朴的小同学，脚步顿了几秒。 转念想到小青鸾还在等自己，他又重新坚定了自己决心，准备过去跟小凤凰煮点泡面凑合呢。 就池俊峰又说，“要不然我开车送你过去，把你朋友接过来，一起吃点呗。” “欸？”池羲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 这、这不就是传说中见家长吗？！ 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池羲同学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太突然了吧。”池羲声音很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会害羞的。” “害羞啥？”池俊峰觉得莫名其妙，“你那个朋友是女孩子。” “不是！”池羲连忙否认。 “那害羞啥？又不是大姑娘见公婆。”池俊峰快乐地说，“再说，就算是你女朋友也没关系。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去你姥爷家里提亲啦~” 池羲捕捉到重点，“你意思是说，我现在也可以提亲吗？” “想啥呢？我们那会还没有谈恋爱的说法，提亲就等于两个人处对象了。至于你…”池俊峰上上下下打量儿子，摆摆手说，“不行不行！又懒又能吃，脾气还差，长得也马马虎虎，谁愿意跟你啊。” “等等！”池羲暴脾气瞬间上来了，“别的也就算了，我长得那里马马虎虎？” “怎么？说你马马虎虎，你还不乐意？”池俊峰挑剔的说，“我觉得人家游青鸾那样才顺眼呢，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再瞧瞧你，看着就凶，也不知道像谁。” “像我妈。”池羲回答。 “臭小子！你不准污蔑我媳妇！她长得多温柔啊~” 结果父子俩斗嘴，吵了半天，还是厨房里的池妈妈听不下去，把他俩扫地出门。 坐进车里，池羲怕小青鸾吓到，先给他打了个电话。 结果出乎意料，小青鸾立刻就同意了，说收拾好书包在楼下等他们。 “那今天就在你家里写作业吧。”小青鸾说，“免得你总嫌弃桌子矮。” “写作业没问题，但是我爸我妈在家。”池羲怕他听不出重点，再次强调道，“我爸我妈在家！你没什么反应吗？”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小青鸾茫然的问。 见公婆的反应啊！！！ 你难道不觉得害羞吗？！ 池羲坐在父亲身边，也没办法说的太清楚，只能心里干着急。 其实他不知道，小青鸾在那边，隔三差五会跟自己父母见面。 高中阶段，池先生觉得父母不关注自己，故意叛逆了一段时间。 染头、抽烟、到处打架、考试故意当倒数第一，气得老师家长都很头疼。 临近高考，亲眼看到池俊峰为了自己前程奔波，放下身段到处跟人说好话，池先生这才扭转心态，慢慢改变跟父母之间的关系。 后来他毕业之后，跟父母一起住在云梦市，见面机会多了。 池羲跟游青鸾交往之后，便搬出家里跟男朋友同居。 池羲交男朋友这件事，并没有在家里掀起多少风波。毕竟跟池羲曾经的叛逆相比，他能找到一个端正、优秀、人人都想嫁的男朋友，某种意义上还挺让家里放心的。 池俊峰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俩人谈恋爱，自家儿子赚了啊！ 只是两个男人住一起，两个家长难免担心。 池羲从小没做过家务，厨艺方面天赋在负值以下。 而游青鸾吧…看着也不像会照顾人的。 他俩凑在一起，吃饭生活都是问题。 于是两位长辈隔三差五过来晃荡晃荡，免得他俩把自己饿死。久而久之，居然形成习惯。 记得池俊峰第一次见到小青鸾，惊讶的半天合不上嘴。 “现代科技真发达啊。”池俊峰仔仔细细打量他，“这孩子是代孕还是克隆的？” “你正常点。”池先生冷着声回答，“他是游总的弟弟。” “瞎说，游青鸾哪有弟弟？”池俊峰立刻反驳，“我比你了解他，别说游青鸾没有弟弟，就算有弟弟，也不可能来你家。” 最初知道这俩孩子处对象，池俊峰总想着跟亲家见个面。后来知道游青鸾家里情况，才默默打消念头。 “肯定是他在外面有了私生子，用弟弟当幌子糊弄你。”池俊峰同情的看了眼儿子，仿佛他浑身冒着绿光，“我看这孩子的年纪，应该是你俩处对象之前的事了，也算不上出轨。” “不是你想的那样。”池羲懒得解释了，索性说，“这是我的崽。” “你的崽跟游青鸾长得一样？可能吗？”池俊峰嘲讽道。 “我俩夫夫相。” “呵呵。” 好在，池家没有太计较小青鸾的身份，像个温和的父亲般，把他当自己小儿子照顾。 毕竟是当过父母的人，他们俩照顾孩子的手法，甚至比池先生更加细致。 “天冷了，我给你跟池羲织了条围巾，别感冒。”池妈妈把围巾给小青鸾带上，美滋滋欣赏一会，感慨道，“可惜今年你哥不在，给他织的围巾送不出去。” “阿姨，那个…”小青鸾以为她难过，正准备安慰两句。 就听池妈妈继续说，“也收不到他给我的衣服包包鞋子，唉。” “衣服和包我也可以买，为什么非让他送。”池羲表示抗议。 “你懂什么？青鸾眼光比你好多了！我把包拎出去，多少人羡慕呢。”池妈妈捧着脸说，“青鸾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真的不要你了。” “应该不会。”小青鸾连忙替池羲说话，“他们俩感情很好的。” “嗨，你小孩家家，不懂大人的事。”池妈妈拉住小青鸾，絮絮叨叨跟他说，“你以后找对象啊，别找我儿子这样的，太不省心了。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喜欢把头发染成黄色，天天跟人打架闹事，你体会一下。” “妈？”池先生企图制止他。 “他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还有个特别傻的外号，叫什么……羲皇。”池妈妈皱着眉，越说越嫌弃，“当时我就觉得啊，他找不到对象，还真是自己活该。哪个小姑娘受得了自己男朋友张嘴闭嘴要征服世界，还觉得自己宇宙无敌呢。” “唔……”小青鸾艰难的说，“其实，还可以接受？” “妈！”池先生连忙叫住她，“走吧，我去给你买包！你别打扰小凤凰写作业了！” 如果池妈妈多聊两句，某位小同学单身之路，肯定得再长两年。 太可怕了。 池俊峰难得自己开车，按照儿子指挥，一路驶向熟悉的方向。 “还往前？”池俊峰疑惑的说，“那不是你学校吗？你朋友周末还住校啊？” “我学校旁边，他住家属院。”池羲说。 “家属院啊，”池俊峰想起来了，“游青鸾就住家属院，你说的朋友该不会是他吧。” “算是…”池羲没有明说，含含糊糊敷衍道，“你过去就知道了。” 既然目的地是八中家属院，池俊峰迅速掌握方向。 车还没停稳，他隔着车窗，瞧见路边背着书包的小少年。 随意扫了眼，池俊峰震惊了。这孩子跟游青鸾，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鼻子嘴都一模一样，甚至连气质都带着那个男人的风采。 “嗨，小凤凰。”池羲跳下车，结果他手里一大堆参考书，急匆匆解释，“我爸不认识路，多绕了几个圈子，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小青鸾摇摇头，走到池俊峰身边说 ，“谢谢叔叔。” “！！！”池俊峰感觉自己圆满了。 这孩子长得像游青鸾，可比游青鸾礼貌多了。 他跟游青鸾合作那么久，也只得到‘池老板’这个称呼，亏他还一直妄想让游青鸾当自己儿子。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小少年年龄和性格正合适，乖乖巧巧的，完全满足池俊峰的需求。 “你叫小凤凰？”池俊峰立刻变成亲切的怪叔叔，热情招呼道，“是池羲提起的那个……每次考试年级第一的孩子吧？” “对！就是他！”池羲抢着回答，“不仅每次考试年级第一，现在还学着做生意了。” “真好，真好！”池俊峰满意的点点头，转过去看自家儿子，眉头不由得皱起脸，“你看看人家孩子，再看看你，让我说点什么好？” “？？？”池羲冒出满脑袋问号，不明白自己为啥突然挨骂。 “快上车吧，你阿姨摊了煎饼。中午写完作业留在家里吃饭吧，想吃什么菜我去买。”池俊峰替小青鸾拉开车门，热情的招呼，“我媳妇手艺可好了，你肯定喜欢。” “谢谢，我什么菜都吃，不用特别招呼我了。”小青鸾连忙说。 “那怎么行？”池俊峰对他满腔热情，“下午我带你跟池羲出去玩，听说新区刚建了公园，里面还有人工湖。你要是不喜欢公园啊，咱们还可以去看电影。” “还是去公园吧，”小青鸾连忙说，“我不喜欢看电影。” 旁边池羲默默掏出小本子，翻开第一页的约会安排，把看电影那项划掉。 听说某个人跟男朋友第一次约会，闹得处处踩雷，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第89章 凌腾公司，周宁带着整理好的文件走出办公大楼, 跟拿着车钥匙的尚翔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有种老了十岁的沧桑。 ——毕竟, 一大清早接通老板的请假电话，换成哪个员工都会觉得身心疲惫。 尤其是在那之前，他们老板已经消失整整一个月了。 “唉，我听说游总今天会来公司，特别激动。因为没买到直飞航班，转了三趟高铁才从外省赶回来。”尚翔脸上满是愁容，眼睑下黑眼圈特别明显。 从公司成立开始，尚翔便隔三差五去外地出差，这两年更是天南地北到处飞。 随着凌腾公司市值增加，尚翔身份地位也跟着直线提升, 无论往返都有人帮忙订机票, 安排专车接送。 昨晚连夜挤高铁，是他今年体验最差的一次。 可只要想到自家老板，尚军师萌生出‘为了游总什么都值得’的自我感动精神。 哪知道刚从车站出来，便收到这种噩耗，委屈的他原地自闭。 “那我还好，”周宁脸色也不太好, 但声音听起来毫无波动, “也就是通宵加班而已。” 即使游青鸾不回来, 他工作忙起来也经常通宵加班。 以前游总在的时候, 还制止过好几次, 他这么一走，周宁正好放飞自我。 再加上周宁是全公司里，唯一知道小青鸾就是游总的人，因此并没有‘游青鸾消失四个月’的实际感受，当然也不会拼死拼活就想见他一面。 “通宵加班？？？”尚翔听到这话，眉头紧紧皱起，“你怎么又通宵？” “要把上个月的重要文件和报表都整理出来，毕竟他一个月只处理一次。”周宁回答。 “那些文件你都批阅过了，为什么还要整理？”尚翔眉头皱的更紧，问出一个荒谬的问题，“难道你喜欢游青鸾？” “哈？”周宁听到这话，露出很微妙的表情，“应该你喜欢他吧？” 为了见游总一面，这两年愈讲究排场尚副董，竟然屈尊降贵转了三趟高铁，一大清早守在公司门口自闭。 在周宁眼里，他仿佛一个千里迢迢想见男神一面，结果被放鸽子的舔狗。 可怜又卑微，唉。 “等等，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游青鸾？”尚翔满脸不可理喻，提高声音强调道，“游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我才拼死拼活努力工作。至于喜欢…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啊。” “哦，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周宁用陈述语气，淡淡感慨一句，走过去招呼尚翔，“走吧。” “去哪？你对我的表白没有任何反应吗？”尚翔亦步亦趋跟在周宁后面，气得牙根痒痒，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尚翔甚至觉得，某些时候，周宁比游青鸾更难驾驭，因为他根本没情感神经。 “去游总家，我要跟他汇报工作。至于表白…”周宁歪过头想了想，淡淡的说，“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按照我的意思？我的什么意思？”尚翔疑惑的跟在暗恋对象身后，目送他坐进车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宁，你终于愿意跟我谈恋爱啦？” “我不会谈恋爱，”压根没有恋爱细胞的周宁，隔着玻璃看他，“不过，我以后会试着跟你一起生活，行吗？” “行！行的不能再行了！”尚翔周身阴霾瞬间一扫而空，乐呵呵绕过去坐在周宁旁边，突然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所以，你真的对游青鸾没那种意思吗？” “……”周宁无语的盯着他瞧了会，决定撤回刚才的话，“我后悔了，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别别别！”尚翔连忙阻止他，“我错了，我这就送你去见游总。” 此时，游青鸾房间内，时间已经到了上午十点。 游青鸾读书时，便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初中以后，他还是第一次在床上躺到这个时间。 “唔——”把他当成人形抱枕的池先生，终于有快清醒的迹象，发出近乎梦呓的声音。 他胳膊收紧一点，紧紧抱住游青鸾，在他身上蹭了两下，才缓缓睁开眼。 刚清醒的池羲，眼中带着明显的迷茫。 看清楚自己揽在怀中的游青鸾，他先愣了几秒，然后揉揉头发茫然的说，“欸，梦中梦吗？” 听起来，他刚才在梦中也见到游青鸾。 “算了，管它呢。”池羲决定忽视那些细节，倾身过去亲了亲他，露出温柔又满足的笑意，“宝贝，早安。” “嗯，”游青鸾任由他亲够了，冷着声说，“可以放开我了？” “你还没跟我说早安。”刚睡醒池羲无理取闹。 已经清醒三个多小时的游青鸾…… “池先生？”他扯了扯男朋友的头发，尾调上扬，听起来轻佻又危险，“你耽误我三个小时，现在还要求我跟你说早安吗？” “我怎么耽误…”池羲刚觉得疑惑，突然清晰感受到头皮的撕扯感。 有点痛，原来自己没有做梦。 池羲垂下视线，瞧见自己紧紧抱住男朋友的胳膊，以及盘住他的长腿。 等等，这居然不是做梦吗？ “那个…”池羲有点慌了，“现在几点？” “十点二十分。”游青鸾和善的回答，“你愿意起床了吗？不愿意需要我帮忙吗？” “啊！”池羲短促的叫了声，立刻翻身坐起来，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凑过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还好，没有再发烧了。”池羲凝视他，语气仿佛一潭化开的水，“你还没吃早饭吧？想吃点什么，我让机器人帮忙做。” “随便。”游青鸾淡淡说。 “你还在生病，胃口肯定更差，喝粥怎么样？”池羲继续问。 “你真烦，我都说随便了。”游青鸾推开他，慢慢解开睡衣扣。 昨天晚上断断续续出了几次汗，又被池羲抱着睡了大半夜，现在急需洗个澡。 池羲身体温度很高，惹得他身上那股黏腻的感觉久久不曾消退。要不是池羲睡得太熟，怎么都叫不醒，游青鸾早就想掀开他了。 池羲站在床边，看他慢条斯理解开衣扣，露出漂亮的锁骨，肩颈弧度格外诱人。 之前帮游青鸾换睡衣时，他就发现，男朋友身上的吻痕已经消了，自己锁骨上的伤还在。 要是吻痕能多留两天就好了。 要是自己留下新吻痕就好了。 池羲控制不住危险的想法，在死亡边沿疯狂试探。 “怎么？”游青鸾对上他视线，毫无芥蒂的问，“欲求不满吗？” “唔，要我怎么回答？”池羲陷入挣扎。 “要做吗？”游青鸾干脆利落把睡衣脱下来，朝池羲伸出手。 池羲在他勾住脖子之前，退后几步，狼狈的避开视线。 “别闹，你还在生病。”池羲闷闷地说，“快去洗澡，我帮你准备早餐。” “啧，果然本性难移。”游青鸾望着他的背影，淡淡说，“无论小的还是大的，都喜欢口是心非。”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突然响起主人的轻笑—— “真好玩。” 东平市，池家的三层自建小别墅内。 池老板满脸带着慈祥的微笑，五分钟之内，在二楼书房外面晃了两圈。 这栋小别墅是前两年盖起来的，当时池羲刚升上高中，池俊峰为了给孩子良好的学习条件，特意把二楼最大的一间当做书房，里面书桌和书柜，比自己办公室还豪华。 然而自家叛逆期的儿子，压根不懂的父母苦心，天天|朝网吧和游戏厅钻。 今天以前，这间大书房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常常进来。 池俊峰工作忙，没太多时间照顾儿子，然而他还是发自内心希望池羲好好学习。 瞧见自己准备的书房，终于派上用场，他乐呵的眼睛都没了。 “老池。”池妈妈端着果盘，几步从楼底下上来，叫住他说，“你在外面做什么？” “瞧瞧孩子，那两个在里面学习呢。”池俊峰提起俩小子，笑得更开心了。 “他俩学习，你就别在外面晃了。”池妈妈说着，推开他要往里面走。 “等等！”池俊峰连忙叫住自己老婆，“你进去干什么？” “送水果啊。”池妈妈说，“他们学了半天，肯定口渴了，我等会再送点饮料过来。” “你去拿饮料吧，水果我来送。”池俊峰硬是把果篮拿过来。 书房隔音太好，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他刚才就想知道俩孩子在里面做什么。 “你啊……”池妈妈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池俊峰去了。 池俊峰美滋滋捧着果篮，刚伸出手推开书房门。 看清楚里面景象，他愣住了，脸上表情渐渐消失。 隔了几秒，池俊峰严肃的说，“池羲你做什么呢？为啥把人家小凤凰压在身底下！瞧人家身上没有二两肉样子，能撑得住你那个庞然大物的躯体吗？” “我？庞然大物？”池羲受到来自亲爸的人生攻击，突然间特别怀疑人生。 他一米八几身高，体重才刚刚一百四，全身大部分都是肌肉，怎么就庞然大物了？ 非要说的话，明明是小少年太纤细了。 而且把小青鸾压在身下这事，还真不是池羲的错。 “其实…”池羲想给自己解释。 “你要压死人家？快下来！”池俊峰粗暴的说。 “咳咳、叔叔。”小青鸾终于解脱出来，红着脸咳嗽两声，“不是池羲的错，我们俩闹着玩呢。” “唉，哪有那么闹着玩的？”池俊峰摆明不相信，觉得肯定是池羲欺负人家孩子，还威胁人家，又数落了好几句。 池羲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 小青鸾其实没袒护池羲，刚才他们俩确实闹着玩。 池羲在未来男朋友的监督下，写完两套题之后，呈现出奄奄一息的状态。 为了帮他放松心情，小青鸾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天，无意中提起最近跟池先生的训练成果。 池羲对‘近身格斗术’非常感兴趣，睡意迅速一扫而空，问小青鸾能不能跟自己试试。 小青鸾正好想要检测自己的学习成果，便答应了。 两个人动手，按理说小青鸾体力和经验都占绝对劣势。 但真正打起来，场面并没有呈现一边倒的局势。倒不是因为小青鸾学得快，毕竟他跟八中校霸差距太大。 主要由于池羲处处留情，加上小青鸾是池先生亲手教出来的，很清楚他的套路和手法。 两位小朋友你来我往打了半个小时，结果小青鸾体力太弱，撑不住又要倒在地上。 池羲伸手过去拽他，非但没把男朋友拉起来，结果还被一起扯下去。 “抱歉，我这就……”池羲想快点拉他起来，对上小青鸾清澈干净的眼瞳，却有点说不出话。 他眼睛太漂亮了，澄澈干净，清清楚楚映出池羲的身影。 皮肤莹白通透，淡色的唇微微张着，因为刚才运动，导致呼吸有点急促。 太、太可爱了。 池羲小同学忍不住冒出某种危险的想法，保持压在他身上的姿势，目光直勾勾黏在小青鸾身上，直到池俊峰进来。 “你说要跟同学在书房写作业，我还信了你的邪。”池俊峰痛心疾首，觉得自己真傻。 他家祖坟还没冒青烟呢，池羲怎么可能写作业？ “叔叔，他真的写了。”小青鸾拿起池羲的卷子，连忙解释，“他刚才做了两份卷子，我们才稍微放松一下。你别生气，我这就跟他继续学习。” “不用，你多玩一会没关系。”池俊峰连忙说，“你平常学习肯定很辛苦，周末还要陪池羲写作业。” “爸？”池羲指了指自己，“我平常学习也很辛苦。” 尤其是你面前这个魔鬼，给他布置了一百多套卷子，还有十几本参考书！ 池羲感觉，自己是全东平最辛苦的高三学生。 “你有啥辛苦，”池俊峰每天就看他吃饭睡觉，不给面子的吐槽，“你床底下那么多零食包装盒，你辛苦长胖才对吧！” “什么包装盒？”小青鸾问。 “你想知道啊？”池俊峰热情招呼，“走走走，我带你去看。” 小青鸾应了声，刚要跟他走。 “别去！”池羲突然叫住小青鸾，把他留住，揉揉头发说，“就是…咱们一起吃过蛋糕什么的盒子，忘记扔了。” 忘记扔了？ 小青鸾依稀记得，他们当初在宿舍里吃过的蛋糕，他带回自己家里忘记扔了？ 怕不是把自己家里当垃圾堆了。 “哦。”小青鸾慢吞吞应了声，从书包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幸运符，“那你把这个也放床底下吧，这是我跟哥哥去庙里求来的考神符。” 池羲接过那个幸运符，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反应。 “我觉得应该当面跟你说一次…”小青鸾一字一句说，“恭喜你通过初赛。” 第90章 仅仅过了两天周末, 游青鸾重回学校, 感冒已经彻底痊愈了，又变成九班同学熟悉的大魔王。 十二月里, 高三年级学习压力越来越重, 大大小小的考试, 折腾得他们连喘息时间都没有。 而除了学校里大大小小的考试之外, 池羲还要参加全省化学竞赛。 拿到全省前两名, 才能获得国赛入场券。 省赛地点就定在省会城市东平，周五下午, 池羲小同学又翘了董斌的数学课。 因为全体竞赛生必须赶在五点之前, 前往三中确认报名信息, 晚一秒钟就视为放弃资格。 如果上完数学课再过去, 时间肯定来不及。 “为什么每次都挑我的课？”董斌表示无辜又无奈，“池羲同学，你真的对我没有意见吗？” “这是意外…”池羲同样觉得无辜，谁让他要在周五最后一节上课。 “希望你下不为例, 数学也是很重要的课程。”董斌到底好说话，笑着给他批了请假条，“竞赛加油，祝你顺利通过省赛。” “谢了。”池羲把请假条接过来，又跟他说, “如果我通过省赛, 以后还得旷几次数学课。” “……呃。”董斌流露出更明显的无奈, “你真的对我没有意见吗？” 省赛比市赛正规许多, 不仅要学生本人到场，每个学校还有两位带队老师。 由于池羲加入八中竞赛队伍，校长觉得别的老师管不住小皇帝，便把带队名额给了游青鸾。 另外那位老师，显然不想招惹池羲，带着其他学生早早离开了。 池羲带着请假条回教室，游青鸾和其他同学都在等他。池羲有生之年，竟然也体会了一把依依送别的肉麻场景。 “羲皇！”景宇轩情绪非常饱满，呼唤他名字时还打着颤音，“你这一走…” 通常这四个字开头，接下去往往都是fg。 “你闭嘴。”池羲听了个开头，就懒得再往下听，满脸嫌弃的表示拒绝。 “哈哈哈哈哈！景宇轩你够了！” “就是，羲皇参加省赛挺严肃的事，别随便开玩笑。” “傻逼！让开。”马灏一把推开景宇轩，挤到前面，递过去一个蓝布包着的保鲜盒，“我妈听说你参加省考，要去三中住两天，做了点卤味让我拿给你。” 马灏妈妈手艺很好，卤味刚送来的时候还热乎，满教室都是香气，惹得景宇轩忍不住伸出罪恶的小手，企图偷鸡翅。 结果被马灏发现，不仅鸡翅没吃到嘴，俩人还打了一架。 池羲显然不习惯这种温情，愣了会才接过保鲜盒，低声说，“替我谢谢阿姨。” “我早就说过了。我妈说…也没说啥大不了的。”马灏也不习惯这么正经，挠挠头，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马灏妈妈原话说‘谢什么？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爸爸生病还过来探望过。关系那么好，别总搞这么客套。’ ——其实，马灏心里也这么觉得。但这话太肉麻了，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哇！原来这些是给羲皇的，难怪你不让我吃。”景宇轩跑回座位，从自己桌膛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小木盒。 “嘿嘿，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东西，刚才差点忘了送。” 其实景宇轩很少正儿八经送池羲礼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是我爸的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圆规和套尺，说是特别精准。”景宇轩笑嘻嘻说，“我爸说等我高考那天，再让我用，我偷偷拿出来送给你。” 池羲盯着那套明显价值不菲的数学仪器，努力克制了半分钟，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景宇轩，老子过去考化学，用个屁的圆规！”池羲把盒子甩回去，凶巴巴命令道，“你快把圆规放回去，免得你爸打死你。” “欸？”景宇轩茫然的特别真实，“化学竞赛原来不用圆规吗？！”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九班同学纷纷表示，这才像他们几个相处模式，刚才那么温情和谐，搞得大家怪不适应。 “羲皇竞赛加油！” “干掉他们！你是东平第一！” “不，宇宙第一！” “……”池羲听他们一声比一声响亮的口号，陷入诡异沉默中。 曾几何时，自己也喊过如此**的口号，觉得自己是宇宙第一。 不知道为什么，打从认识游青鸾之后，他感觉‘xx第一’的说法格外…羞耻。 突然就明白，刚才游青鸾为什么要躲在外面了。 池羲虽然觉得羞耻，但毕竟是自己吹过的牛逼，也不能随便打脸。 他捧着保鲜盒，单手插进口袋里，扯出个嚣张至极的笑，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身后仿佛大型追星现场，大家配合的为池羲呐喊。 “啊啊啊羲皇好帅！” “羲皇天下无敌，全八中没有一个能打的！” “严谨点，是全宇宙没有一个能打的！” 他们扯着嗓子，拼命提高声调，外面等候的游青鸾自然听到了。 “呦，”游青鸾吹了个口哨，轻飘飘嘲讽道，“天下无敌。” “别说了…”池羲觉得更加羞耻。 游青鸾觉得好玩，凑过去拍拍池羲肩膀，“恭喜咱们宇宙第一，终于要脱离中二期了。” 他绝对是故意捉弄池羲，‘宇宙第一’几个字咬得格外重，生怕池羲咽得下这口气。 压根经不起激怒的小同学，意料之中的恼羞成怒了。 “够了，你好烦！”池羲现在虽然学乖了不少，总算不敢一言不合问候他十八代祖宗了。 但该有的脾气，却一点都没少。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池羲瞪了他一眼，拍掉游青鸾的手说，“快走！” “崽。”游青鸾顺手揉揉他头发，“你现在越来越可爱了。” 池羲…… 这货还没完了。 池羲气呼呼憋了一路，硬生生没理游青鸾。 俩人走到三中外面时，还差十分钟就五点整了。 池羲望着三中校门口，突然犹豫起来，磨磨蹭蹭停在奶茶店旁边。 “怎么？”游青鸾从后面跟过来，“想喝奶茶？” “谁想了？”池羲瞧瞧他，又瞧瞧三中校门，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那就快进去。”游青鸾说着，已经走到校门边。 “你真的要进去吗？”池羲跟过来问，“那个，你应该不愿意回学校吧？” “为什么不愿意？我回来第一天，就在三中转了一圈。”游青鸾回到东平第一件事，就是到三中跟老师请假。 时隔几年重回三中，他心里毫无波动，根本不会被故地重游影响心情。 “池羲同学，把你的担心收起来。”游青鸾斜了他一眼，“现在，能影响我心情只有你。” “我？”池羲指了指自己。 我那么牛逼，我自己都不知道。 “对啊，你是我留在东平唯一的原因，否则我早就去发展云梦市场了。”按照自己掌握的信息，现在说不定已经拿下云梦，开始发展全国甚至全球了。 结果因为要给池羲补课，游青鸾只能继续呆在东平市。 “你可以理解为，除了你的其它因素，都不重要。” “把你那些徒劳的担心收起来。” “我没你想的那么矫情。” 游青鸾说完这些话，向前径直走进三中，按照指示做竞赛生登记。 倒是池羲愣了会，才加快脚步跟进去，环顾周围打量小青鸾曾经读书的地方。 三中没有‘九班’，也没有东平首富赞助的教学楼。 因此，虽然教学能力比八中强，学校硬件设施却远远比不上八中。 刚进入学校，两边的树都已经枯黄，搭配有些年纪的老教学楼，看起来毫无生气。 池羲突然庆幸，当初自己没来三中读书。 其实按照池俊峰的财力，完全有能力把池羲送进三中。 但池羲懒得破坏他们学校的原则，自己选择只要分数过普高录取线，砸钱都能进来的八中。 八中虽然对九班不友好，起码班级内的氛围鲜活欢快，比死气沉沉的三中好太多了。 “喂，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很无聊吧？”池羲追在后面问。 “记不清了。”游青鸾敷衍的说，“每天只知道学习，特别无趣。” “可是你成绩好啊！” “也只有成绩好。”游青鸾从登记处领了钥匙，转过来跟他说，“后来我才知道，无论人生哪个阶段，成绩都不是最重要的。” 池羲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顺势问，“那什么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找到自己。”游青鸾猜他听不懂，解释道，“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在人世间找一条有意义的路，这些比成绩重要多了。” “有意义的路…”池羲喃喃，“我好像不知道，自己应该选哪条路。” “哦，你啊。”游青鸾想想他十年后的样子，随意说道，“现在这样就很有意义了。” “我现在怎么样？” “恋爱脑。” “……恋爱脑是啥？” 游青鸾懒得跟他解释，晃着钥匙来到三中安排的宿舍楼。 三中除了高三年级外，其余学生不要求强制住校，因此宿舍楼空房间有很多，足够全省的竞赛队伍入住。 三中每年承办全省竞赛，并不是因为闲得慌，而是因为举办竞赛，能够为竞赛学生□□食宿。 所以参与全省竞赛的学生，要在三中进行两天两夜的封闭考试，住宿舍和吃饭都需要收钱，最低标准每个人一千，四人合住一个房间。 像游青鸾和池羲这俩祖宗，肯定不愿意跟陌生人合租。校长眼泪汪汪从学校经费里拨出一千块钱，池老板又大手一挥补了四千，给他们俩在教室住宿楼包下两个单间。 “所以，这就是住一晚上1000的豪华宿舍？”池羲推开房间门，瞧见除了床和书桌，什么都没有的房间，木着脸说，“还不如你的贫民窟呢。” “严谨点，1250一晚。”游青鸾走进房间里，淡淡评价道，“这个价钱，即使放到十年后通货膨胀那会，也足够住五星级酒店的标准间了。” “三中领导都是奸商吗？！”池羲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心疼钱。 “他们很有坑蒙拐骗的潜质，这是我住过性价比第二低的房间。”游青鸾倒不是心疼钱，反正不用自己付费。 只是宿舍环境太简陋，他受不了这种委屈。 “算了，反正竞赛也没规定，带队老师不能出学校，我晚上回去住。”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翻墙。 “喂！你想临阵脱逃吗？！”池羲扯住他衣袖，秉承死也要找个垫背的心态，强行要求道，“你必须留下，否则我举报我自己作弊，让你补的那么多课打水漂！” “你随意，”游青鸾笑眯眯说，“反正也不是我给你补的。” “……”池羲想起来了，关于化学竞赛的部分，似乎都是小青鸾给自己补的。 他可以辜负游魔王，但是—— 池羲默默把刚才那句话憋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对了，你刚才说这是性价比第二低，那最低的是什么？”池羲假装自己很好奇的样子。 游青鸾倒没卖关子，干脆直接的回答，“你开的房间。” “啊？”池羲这次，真情实感的好奇了。 “我们认识第二年，你差点搞砸一笔生意。”游青鸾翻开回忆，三言两语跟他讲述，“那笔生意是我们两个合作，如果搞砸了，至少要赔几亿。” “现在想想，几亿亏损都不算亏。但当时，我们都无法承担这么大的损失，只能连夜去跟厂商谈判，要求改合约。” “谈判结束之后，我本来打算住进酒店以后，就跟你把责任划分清楚，免得以后再出现这件事。” “那几天刚好的当地旅游旺季，又撞上好几场明星演唱会，酒店都没有房间了。大半夜跑了三家酒店，才订了一个单间。” “……说起来，我本来想跟你一起住。结果你把房卡塞给我，自己跑的比兔子还快，去附近快餐店喝了一晚上可乐。” 游青鸾说话时，带着嫌弃的笑意。 “后来，我就懒得跟你划分生意界限。直到现在，还是盈亏一体的状态。仔细算算，我亏了何止几个亿。” “好在你后来比较争气，工作没有出过差错。”游青鸾说完，突然若有所思的嘀咕，“说起来，结婚之前好像应该做共同财产公证。” “是、是吗？”池羲听他说结婚的话题，有些意外，“你真的愿意结婚吗？” 结婚啊，池羲觉得这件事离他很遥远。 听游青鸾这么说，遥远突然有了清晰的期限，让他忍不住满心渴盼。 “嗯。”游青鸾漫不经心的说，“谁让男朋友非我不嫁呢。” 第91章 三中的晚饭, 跟住宿环境一样，性价比低的令人发指。 食堂里, 游青鸾把几道菜尝了一口, 便金贵的放下筷子，打电话喊尚翔过来送饭。 池羲以前觉得自己挺挑食, 今天有了他当反面例子, 小同学觉得自己什么都吃, 简直太好养活了。 军师已经被自家大佬使唤习惯了，很快去游青鸾经常光顾的餐厅里，打包了两道菜，托门卫大叔送进房间。 池羲和游青鸾的房间紧紧挨着，他本来在自己房间刷题, 闻到香味，突然间又觉得饿了，捧着马灏给的卤味，钻进游青鸾房间里。 “我记得，你刚才吃了两碗饭？”游青鸾似笑非笑盯着他。 “咳、”池羲咳嗽一声，眼神飘忽, 企图掩饰自己尴尬，“食堂太难吃了。” 难吃你也吃了两碗饭。 你是猪吗？ 游青鸾把自己的饭菜给猪分了一半, 自己夹起保鲜盒里的鸡翅, 以缓慢却优雅的姿态啃着。 不愧是用筷子撸串的人, 瞎几吧讲究。 池羲嘴里闲不住, 边吃还要边跟游青鸾唠嗑。话题兜兜转转好几圈, 最终绕回小青鸾身上。 “他……没发消息吗？”池羲期待问。 “这个时间，他还在忙，你指望什么呢？”游青鸾斜了他一眼。 “还忙什么啊，都已经九点半。”池羲小声嘀咕。 “九点半算晚吗？”游青鸾把完整的鸡骨头扔进垃圾桶，抽出纸巾擦擦嘴说，“我通常十二点睡觉，每天睡五个小时左右。” “欸？你早上六点起床，应该是六个小时吧。”这种幼儿园级别的算数，池羲还是懂的。 “睡眠质量不太好。”游青鸾淡淡说，“入睡慢，还容易被吵醒。有时候我真想请教你，如何做到每天睡二十八个小时。” 一讨论睡觉话题，池羲又有些困了，放下筷子打了个哈欠。 “天生的。”池羲揉揉眼睛，语气懒洋洋的，“我妈说我出生前三个月，除了吃奶没清醒过，所以发育非常快。” “哦，”游青鸾了然的点点头，“难怪你看起来，早教不怎么成功。” “喂！你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讽刺我吗？” 此时的2019年，书桌上日历已经翻到今年的最后一个月了。 小青鸾握紧鼠标，食指僵硬几秒，才终于按下刷新。 别墅联网速度很快，页面只加载了零点零几秒，很快显示结果。 看到盈亏结果后面，那一串带正号的数字，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今天也没有亏损。 隔着屏幕，跟他视频的周宁很想告诉他真相，又觉得于心不忍。 ——如果换成游青鸾本人，付出大量精力，只赚了这么多钱，他肯定觉得自己亏大了。 “你很厉害，已经连续盈利十天了。”周宁夸奖。 这样的成绩，别说他只是个高中生，哪怕换成已经踏入社会、有两年工作经验的人，也非常厉害。 “可是，我赚的太少了。”小青鸾没有被他的夸奖蒙蔽，清晰的指出问题，“跟付出精力不成正比，对吧？” 如果没有游总对比，小青鸾很可能为现在的成绩满足。 但他看过游总以前的工作记录，同样的项目，同样的时间。 他盈利是自己的一百万倍。 一百万倍！ 这还只是自己跟两年前游总的差距。 至于现在呢？小青鸾不敢想象，他害怕吓到自己。 “周宁哥哥。”小青鸾轻轻叫住对方，认认真真请求道，“你可以再教教我吗？” “可以。但是你也知道，我主要是负责技术的。”周宁语气明显有些无奈，“论资本流通和公司盈利，我肯定比不过你。中间整整十年的差距，还是要靠你自己。” “我知道的，谢谢周宁哥哥。”小青鸾认真跟他道谢，又看了眼屏幕上的数字，才关闭那个页面。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等会儿还有工作要处理，你早点睡吧。”周宁看了眼自己满当当的行程，想了几秒，跟他说，“从明天开始，我让尚翔也过来给你上课。他虽然不精通专业领域，但是可以帮你跟别人打交道。” “好。”小青鸾自然同意，跟他说了晚安之后，关闭了视频通话。 还不到晚上十点，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还不到自己睡觉时间。 小青鸾先回房间洗了澡，用大毛巾胡乱擦擦头发。 ——这是池先生要求的，每天必须等头发晾干之后才能睡觉。 池先生对他很纵容，唯独几条铁律不能违抗。 十二点必须上床睡觉，早上再没胃口也要吃早餐，以及不准头发湿漉漉就睡觉。 小青鸾很讨厌用吹风机，因此池羲说过之后，他每天会提前一小时多洗澡，然后边做其他事边等头发自然晾干。 洗澡过程中，小青鸾终于记起明天要参加省级竞赛的池羲同学，惦记着等会要给他发条消息。 未来男朋友性格相当幼稚，如果自己忘记了，他肯定能记仇一辈子。 小青鸾把毛巾洗干净晾起来，换上干净的睡衣，走出房间去找池先生。 通常这个时间，池先生早已经打着哈欠等他念睡前读物了。 如果小青鸾抽不出时间，他自己用以前的录音，也能凑合。反正小青鸾前前后后念了那么多睡前读物，也不差一两天。 今天倒有点稀奇，小青鸾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以为池先生已经睡了，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呢，却又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他顺着声音下楼，发现池先生懒洋洋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面前还摆了两个酒杯。 “哥哥。”小青鸾软着声叫住他，“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池先生酒量并不太好，这点小青鸾是知道的。 他早就戒了烟，也从来没有酗酒的毛病。 “小凤凰，你还没睡啊。”池羲看到他，眉头皱了下，“跟你说过多少次，头发要再擦干点。” “我会等头发干了再睡觉的。”小青鸾连忙说。 他走向沙发，盯着池羲面前酒杯瞧了瞧。 度数很低，价格却相当昂贵的香槟，绝对不是喝闷酒的首选。 两个酒杯都倒了酒，池先生只喝了小半杯，目前神智清楚，并没有被自己灌醉。 从他拿毛巾给自己擦头发这点，小凤凰就能判断出来，他目前还是清醒的。 “哥哥，你心情不好吗？”小青鸾试探着问。 “没有啊。”池羲立刻否认，对上小青鸾怀疑的视线，他笑着说，“你那是什么眼神？以为我大半夜睡不着，想把自己灌醉吗？” “难道不是吗？”小青鸾歪了歪脑袋。 深更半夜，空荡荡的大房间内，一个寂寞的男人，抱着一瓶酒。 这样场景出现在眼前，即使小青鸾联想能力不太丰富，也肯定觉得池羲遇到烦心事，想借酒消愁。 何况他还用了两个杯子，看起来更凄惨了。 “当然不是，”被他误会的池羲哭笑不得，“其实，我在庆祝跟男朋友初次见面的日子。” “庆祝啊…”小青鸾低头看看香槟，还特别有仪式感的绑了蝴蝶结。 呃，似乎确实挺像庆祝。 “算起来，我们认识第七年了。”池羲带着笑意说，“时间过得好快。” 小青鸾记不清自己第一次遇到池羲是几月几号了。 他眨眨眼睛，有些羡慕的问，“你们每年都一起庆祝吗？” “不能算一起庆祝吧，”池羲想了会，才跟他说，“最开始工作都很忙，顶多只有一起喝杯酒的时间。后来变成习惯了，每年今天都会跟他喝杯酒。” “虽然初次相遇，好像也不是特别有纪念意义的事情。”池羲说着，又笑了下。 “但是吧，跟他在一起每个时刻，我都想好好记住。” 池羲眉眼很温柔，眼底仿佛藏着漫天星辰。 虽然‘喝杯酒’这种庆祝方式很简陋，但年复一年形成习惯，感觉也不错。 原本池羲还觉得，自己一个人喝酒，确实有点寂寞。 结果刚动了念头，小青鸾就过来了。 “那…”小青鸾盯着另一个香槟杯，轻声提议道，“我陪你喝，怎么样？” “你？”池先生立刻拒绝，“不行！你年纪太小，怎么可以随便喝酒。” “哥哥，我快十八岁了。”小青鸾干脆在他身边坐下，认认真真强调，“而且我酒量比你好点。” “？？？” 池先生危险的眯了眯眼，“你跟谁喝过酒。” “也…没谁。”小青鸾感觉到一阵心虚。 确实没谁，也就周宁、尚翔、景宇轩、马灏他们。 临近年底，池羲工作渐渐开始忙了。 有时候他下班来不及，几个人便轮流接他放学，然后请小青鸾吃饭。 先是尚翔职业病发作，以‘餐桌上怎么能不喝两杯呢’为理由，忽悠小青鸾喝了点酒，接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是弥补不能跟游青鸾喝酒的遗憾，又或是提前培养小青鸾的应酬技能，他们都喜欢餐前餐后让他喝一点度数不高的起泡酒。 很快，大家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 小少年跟大魔王一样，是酒精不敏感体质。 简单来说，笑傲酒场，千杯不醉。 饶是如此，池先生仍旧觉得不放心。 “你还有几个月才十八岁，他们几个疯了吗？”池先生捏捏拳头。 “哥哥，来…”小青鸾心虚的厉害，连忙举起酒杯说，“干杯。” 池先生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鬼使神差跟他碰了下，深更半夜跟一个未成年人推杯换盏。 刚才那种没能跟男朋友喝酒的遗憾，迅速被抹平了。 池先生酒量确实不太好，即使香槟度数很低，两杯下去也开始犯迷糊，渐渐有了醉意，开始跟小青鸾说胡话。 “其实，游总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最喜欢他哪里。” “啊？”小青鸾被来电铃声吵到，没听到他说话。 瞧见屏幕上弹出‘大凤凰’三个字，他下意识把电话接通。 “你说什么？”小青鸾又问了一次。 池羲自顾自继续说，“他肯定觉得我是个肤浅的颜狗，其实我最开始，喜欢他的性格。” 性格？ 电话那边的游青鸾默了，认真考虑了三分钟。 刚认识池羲时候，自己性格很好吗？ 把他按在墙上爆头那种性格，算好吗？ 游青鸾虽然总觉得，男朋友有点抖倾向，却没想到他的如此彻底。 小青鸾显然也很意外，连续追问好几声。 “我也说不清楚，”池羲笑声都带着醉意，“但是遇到他，我就想要得到他。” 怕小青鸾无法理解，池羲还认认真真跟他解释，“他那时候真的很酷，比现在还要…锐利。” 当时的游青鸾跟死神周旋了好几次，走过无数风霜雨雪，在坎坷中让自己满身棱角。 “他跟我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池羲提起初见的游青鸾，语气除了温柔之外，还带着明显的怜惜。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感情很迟钝的人。” “嗯。”小青鸾点点头。 他听别人提起过，认识游青鸾之前，他看到两个男性接吻，都觉得那是纯友谊。 感情已经不止普通的迟钝了，小青鸾都怀疑，如果按照那种趋势，池先生很可能会单身一辈子。 “但是我见到游青鸾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他。” “那种感觉很特别也很强烈，我意识向我清楚的传达这个消息。” “我不是被他的长相或者性格吸引的…虽然我最开始也怀疑过。” “后来我很确定了，我喜欢他这人。虽然认真来说，游青鸾并不适合当男朋友。” “……他也不喜欢我，起码最开始不喜欢。”说这话时，池羲有些闷。 电话那边，游青鸾想了想说，“确实，不能算喜欢。” “！！！”池羲听到熟悉的声音，吓得立刻弹起来。 什么情况？！ 他刚才说的话，游青鸾全部都听到了？！ “刚才打过来的。”小青鸾看了他一眼，无辜的解释，“从你说喜欢他的性格开始。” 池先生努力回忆了一下。 很好，为情所困的恋爱脑塑造的非常成功。 男朋友肯定会嫌弃自己的… “准确来说，我那个阶段，对所有人类都无法产生好感。”游青鸾轻描淡写的说，“但是，起码我不讨厌你。” “真的吗？”池羲小心翼翼问。 “嗯。否则我不会同意那种交易。”游青鸾重申道，“我从来不让自己忍辱负重。” “所以…”池羲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 小青鸾捧着酒杯，感受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呵呵。 “对了，纪念日快乐。”游青鸾嫌弃的吐槽，“今年终于不用跟你喝酒了。” “一喝就醉，醉了就开始发酒疯。” “偏偏每年都要喝。” “你明年乖乖喝ad钙奶行吗？” 第92章 电话到最后, 小青鸾终于记起池羲考试这场，敷衍的隔空鼓励两句。 未来男朋友的鼓励，显然很有效果。 两天化学竞赛，池羲答题格外顺利, 超常发挥拿下全省第二，顺利取得国赛资格。 那句鼓励的效果甚至维持到几天之后, 池羲同学全省模考挤进年级前五, 引来无数难以置信的震惊。 “天呐, 这真的是咱们班成绩吗？离一班平均分只差一分？” “严谨点好吗？只差零点八七分, 还不到一分。咱们班总体成绩比较平均, 大家都在进步, 虽然前面的比不上, 但是年级五十到一百区间内有二十多个, 平均分当然不低。” “谁说前面比不上？我羲皇年级第三你们看不到吗？”景宇轩作为头号羲吹，表情比自己考了年级第三还要得意。 “池羲太厉害了，两个月前还跟祝燃并列第一, 现在已经甩掉祝燃五十分了。” 祝燃听到这种话，莫名有些无奈。其实自己的成绩一直在进步, 她本人已经非常满意了。 但是跟天赋型选手果然没办法比啊。 她同桌池羲皱了下眉，冷着声骂，“你们看够了吗？快滚, 别在我眼前晃荡。”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还没夸够呢, 羲皇害羞了？” “害羞个屁, 滚！”池羲对他们的夸奖无所谓, 就是觉得他们继续说，旁边祝燃会显得很尴尬。 再说，他目标一直不是超越祝燃。 现在成绩确实还行，但是离清北大学门槛还差很多。 跟未来男朋友更没办法比，听说小青鸾上次考试总分735。 池羲想起未来男朋友，又觉这个分数没什么可骄傲的。 “谢谢。”祝燃低低跟他说，“恭喜你考了年级第三。” “第三有什么可恭喜的？又不是第一。”池羲从桌膛里抽出一份卷子，冷冰冰跟她说，“快做题，下次年级排名我第一你第二，不然我就揍甘峰。” 甘峰？？？ 等等，管我什么事？！ 游青鸾走进教室准备给他们上班会课时，同学们已经激动过好几茬了。 后排几个活跃的学生还心心念念，想去一班教室外面炫耀一波，再看看黄奶罩吃了屎的表情。 ——当初，黄奶罩嘲笑一班同学成绩差，嘲笑游青鸾不会教。 那时候游青鸾并没有反驳，还给他们讲道理。 几句道理，大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最后结论每个人都背在脑子里。 ‘等以后你们成绩超过一班，我带着你们骂回去。’ 当时他们觉得那个以后遥不可及，转眼间，跟一班的距离已经触手可及。 九班同学的每一次进步，就是黄奶罩脸上响亮的一巴掌。 最近几天，走廊上都听不到黄奶罩骂人的声音了。 “同学们，”游青鸾听到他们的议论，开玩笑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家这么惦记赵老师，迫不及待想跟他分享喜讯。” “对对对！” “我们可喜欢黄老师了！” “我想把羲皇的成绩贴在他脑门上，省赛通过的证书也贴上去！” 隔了一道门，教室外面的赵乃黄表情复杂，默默缩起准备进去的脚步。 “那个…”赵乃黄犹犹豫豫，想跟游青鸾说自己先走了。 结果，游青鸾突然走过来打开门，笑着问，“赵老师，听到没有？我们班同学特别欢迎你。” “我……”赵乃黄脸色更难看了。 “哇！我们最敬爱的黄老师！” “黄老师，快看黑板上，我们班的成绩单！” “自从你不代课之后，我们班成绩进步飞快。” “这一切都要感谢的赵老师，如果没有你的对比，我们肯定不会珍惜现在的幸福。” …… 底下同学们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听起来像是歌颂赵乃黄。 他们嘲讽技能深受游青鸾影响，但跟本尊差得太远了，赵乃黄轻易分辨出字里行间的阴阳怪气，表情越来越糟糕。 “大家适可而止。”游青鸾等他们嘲笑够了，才没什么诚意的维持纪律。 以前最难管教的同学们，此刻非常听话，立刻见好就收。 “赵老师有事情要通知，大家仔细听。”游青鸾比了个手势，“说吧。” 赵乃黄黑着一张棺材脸。 本来要通知的事，就让他很不高兴。现在九班同学又是这种态度，让赵乃黄更加生气。 奈何他是高三年级组长，又不能随随便便罢工。再说，他想起以前骂过九班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特别没底气。 于是，赵乃黄忍下喉间老血，努力忽视他们的话，开始说正事。 “其实，是这样的。”赵乃黄清清嗓子说，“现在已经十二月了，咱们年级组认为，新年要有新气象，因此决定元旦之后重新排班。” “排班？”同学们觉得莫名其妙，“我们都高三了，排什么班？” 八中从入校到毕业，只分一次班，高二刚开学时分文理班，同时前一百名按照成绩交叉编入1、2两个重点班。 而九班由于成绩太差，其它几个平行班不愿意接收‘废物’，因此一直不参与分班。 现在离高考只剩一百多天了，高三年级突然要重新排班？ 即使换班频繁、采用末位淘汰制度的三中，毕业班最后几个月也不会随便换班。 “正因为你们高三了，学校和年级组认为，要让好学生受到最好的教育，所以才决定换班。”赵乃黄扯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游青鸾懒得跟他周旋，再加上基于班级同学‘想出一口气’的愿望过于强烈，才同意赵乃黄过来通知事情。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什么‘公正待遇’，‘让好学生受到好教育’都是扯淡。 赵乃黄之所以拉下脸面，想重新排班，无非是想保全重点班的面子。 否则明年宣传时，红榜上一片高三（九）班，他这个年级组长和一班班主任，脊梁骨，肯定会被戳烂。 “所以呢，等十二月底的月考结束，成绩出来之后，学校会把两次考试成绩综合排序。” “两次考试平均名次在前一百名的学生，可以进入一班和二班，成为重点班学生。” “我会跟学校申请重点班奖学金，每个人一百块钱。”赵乃黄说完，虚情假意的鼓励，“所以大家要努力考进一班，知道吗？” 底下同学该干啥干啥，并没有人认真听他说话，更没有人回应他。 赵乃黄觉得挺尴尬，咳嗽两声吸引大家注意，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说一遍。 没等他开口，前排传来嚣张又轻佻的声音。 “呵，一百块钱就想来九班挖墙脚？”某富二代语气各种不屑，“奖学金是吧？我给你们每个人一千。” “……”赵乃黄被他的壕气噎住了。 校长其实不愿意给某个班学生发奖学金，这一百块钱还是他磨了好久，才以各种名义要过来的。 两个重点班名额一百个，加起来一万块钱，相当于自己半学期工资。 结果池羲一开口，随随便便就是每人一千，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羲皇你过分了啊！池老板那么有钱，你只给我们一千？”景宇轩嚷嚷。 “你考上清北，我给你十万。”池羲壕无人性的说，“全班都一样，拿到通知书找我要。” “十万听起来好厉害…但是我就算考上了也不会问你要的。”祝燃笑着说，“我想留在九班，跟钱没关系。” 祝燃这学期成绩一直在年级前五十，这次考了年级前二十，按哪个标准都能进去重点班。 “你想清楚啊，”赵乃黄连忙说，“一二班代课的，可都是特级教师。” 九班其余代课老师，最近几个月教他们认真很多，但他们能力还是跟重点班老师比不上，有时候解决问题，还需要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或者等游青鸾有空时给大家答疑解惑。 “老师，我很清楚。”祝燃丝毫没有改变立场的意思，“条件不足，我可以用努力弥补。但离开九班，我会损失很多。” 赵乃黄有些慌，强硬的说，“年级组已经决定了，分班这件事没得商量。” “哦，你刚才说按两次综合成绩分班，对吧？”祝燃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我下次交白卷。如果你非要我进一班，我每次都交白卷。” “哈哈哈哈哈！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大家忍不住给班长点赞。 “不愧是九班顶端的女人。” “祝燃牛批！” “班长我陪你一起交白卷啊！” “你、你们…”赵乃黄站在讲台上，看起来会被他们气昏了。 “赵老师。”沉默许久的游青鸾终于加入话题，淡淡说，“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你做不到就知难而退吧，至少还能留住最后的体面。” “年级组已经决定了！”赵乃黄涨红着脸说。 “决定有什么用？”游青鸾凉凉笑了声，“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能力？” 赵乃黄见他逼近，下意识退后两步，气势上突然矮了一大截。 游青鸾迈开长腿，两步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赵乃黄。 “为什么你一直觉得，自己能在我的地方为所欲为？”游青鸾眯起眼睛，寡淡又危险。 赵乃黄被震得说不出话，感觉被巨大的危险笼罩。 最终，他避开视线，含糊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匆匆离开九班教室。 教室里安静良久，继而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游老师伟大！” “爸爸我爱你一辈子！” “哈哈哈哈哈游老师不愧是人家的偶像，太厉害了！” “我好幸福！”景宇轩激动的跳起来，“爸爸，你刚才说九班是你的地方，有种黑老大的霸气。” “闭嘴吧你！”旁边马灏朝他吼，“会不会说话，不要把游老师跟黑老大画上等号。” 游青鸾嫌他们吵，捂住耳朵比了个手势，“大家安静点，这节班会课来分析成绩。” 同学们一个个坐好，等班主任给自己一朵大大的小红花。 然后，就听游青鸾说—— “这次考试呢，大家总体成绩不太理想。” “尤其是池羲，理综比上次低了两分。” “欸？！”同学们震惊了，“但是羲皇英语及格了啊，他考了年级第三呢！” 年级第三还觉得低，你是什么魔鬼？！ 池羲同学本人，面对老师的批评，竟然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 “哦，”他想想自己的理综试卷，“确实没考好。” “答题专心点。如果再有这种情况，我会延长你的补课时间。”游青鸾轻飘飘威胁两句，不顾池羲复杂的小表情，继续往下分析，“祝燃，你不要总是做基础题。” “可是，那些难题我都不太会…”刚才在赵乃黄面前刚得一比的班长，突然变成文弱少女，声音小小的。 “正因为不会才要学习。你如果不走出自己的舒适圈，以后进步也不会明显。”游青鸾三言两句剖析他的问题，又点了个名字，“景宇轩，你这次语文年级第一。” “都是爸爸教得好！”景宇轩骄傲的挺起胸膛。 “但是总成绩不高，”游青鸾话锋一转，提议道，“如果只有语文好，建议你转文科。” “爸爸！”景宇轩捧着脸，委委屈屈的说，“你不要你可爱的儿子吗？” “你已经长大了，”游青鸾接过他的戏，“下次再考这样，我就送你去文科班和亲。” “嘤！”景宇轩嚎了一嗓子。 游青鸾把每个人成绩分析一遍，全程没有夸奖，而是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让他们正视自己的差距。 几分钟前，还因为成绩沾沾自喜飞上云端的同学们，迅速回归人间，再次投入紧张的学习状态。 池羲诧异的看着游青鸾，如果不是了解这个人，他肯定以为对方是教育专家，很懂得什么时候抑什么时候扬，及时为大家调整状态。 他们这次考试确实不错，但还不到得意忘形的时候。池羲脑子里这么想着，不自觉盯着游青鸾，凝视了很长时间。 这个男人真他妈优秀！ 压力好大…… 我要再努力一点。 云梦市下第一场雪时，池先生赶到学校，给自家崽崽开高考动员的家长会。 刚进入高三教学区域，走廊旁边的小黑板上，第一排就写着小青鸾的名字，后面跟着735分几个大字。 不少家长站在黑板前感叹，好奇这个学生是谁家小孩？家长怎么教育的？怎么这么争气？ 池先生听着他们议论，莫名觉得骄傲，站在原地听大家怎么夸小青鸾。 啊，小凤凰真可爱。 干脆别让他回去谈恋爱了，一直给自己当崽崽多好。 第93章 “哥哥。” 教室里，小青鸾瞧见池先生的身影, 走出来叫住他。 “你怎么不进教室啊？”小青鸾来到身边, 顺着池羲目光看过去，瞧见黑板旁边聚集着的人。 “嘘——”池羲竖起食指, 压在唇上，凑过去悄悄跟小青鸾说, “听，他们夸你呢。” “啊？你就因为这个不进教室吗？”小青鸾感觉难以理喻, 眨眨眼睛跟池羲说，“他们天天夸我。” 毕竟，‘成绩好’已经远远不能形容小青鸾，他入校以来，每次考试分数都是逆天的程度。 而且不止文科成绩好, 理科成绩也非常优秀。 其他同学都高呼学校来了个顶级挂逼，搞得他们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池先生听到这话, 也觉得自己太少见多怪。 自家崽崽这么优秀，挨夸是日常操作。 “咱们进教室吧。”池羲扶住小青鸾的肩膀, 刚准备跟他一起进教室。 走廊那边突然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高声招呼他, “羲皇！你终于来看我啦！” 景宇轩浑身笼罩着相声演员的光芒，语言情感特别丰富, 惹得大家情不自禁顺着他声音瞧过去, 无数道目光看向池羲。 “闭嘴！”池先生中二时期黑历史被扒拉出来, 嫌弃的咬着牙骂, “离我远点，我不认识你。” “羲皇？！”景宇轩捧着心脏，一副深受伤害的样子，“你变了，不是当初你侬我侬的时候了…” “滚！”池羲朝他摆摆手，转过去跟自家崽说，“小凤凰，我们进教室。” “小凤凰啊，”景宇轩见好哥们不理他，立刻转移目标，拍拍手浮夸的说，“恭喜你又考了年级第一！735呢，真牛逼！” 小青鸾…… 你能小声点吗？ 刚才围在光荣榜旁边，羡慕别人家孩子成绩的家长们，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暗搓搓小声议论。 “那就是考了735的学生啊？长得也好看，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 “他家长好像很有钱的样子，长得也帅。” “不过他爸爸太年轻了吧？算起来，应该十六七就有孩子了。” “十七岁挺正常，未婚先孕吧，有钱人家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吗？” 池先生听清楚他们的议论，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早点进去。 “哎，”他叫住小青鸾，表情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岁，“我看起来像你爸爸吗？” 小青鸾还没回答，旁边景宇轩接过话说，“爸爸已经很好了，难道你还想给他当爷爷吗？” “景宇轩，”池先生叫住他，咬牙切齿的说，“墓地选好了吗？” 景宇轩觉察到危险，连忙闭嘴。 高考动员会跟普通家长会没什么区别，说的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希望家长不要给孩子压力，配合学校备战高考什么的。 说完各种套话之后，班主任祝燃换了个话题。 “动员会之前，我接到很多消息。各位家长都对咱们班第一名很感兴趣，所以我征求了学生本人的经验以后，请他来动员会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和学习心得。”祝燃带头拍手，“大家掌声欢迎。” 底下家长们鼓掌非常真情实感，瞬间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围观别人家孩子。 小青鸾刚走上讲台，就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少年穿着看起来很温暖的针织毛衣，头发长度很清爽，普普通通的打扮却无法掩饰他身上的光芒。 如果他背后不是黑板，底下家长还以为自己看电视，瞧见很合自己眼缘的新人明星。 小青鸾提前几天知道自己要上台讲话，他没有准备发言稿，因为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站在讲台上，面对底下无数陌生人，他心情竟然非常平静。 明明几个月之前，他对来学校这件事都格外排斥。 大半个学期下来，自己跟陌生人接触，已经非常游刃有余了。 小青鸾启唇，发表了一番魔鬼言论—— “各位家长好，我是游凤凰。” “祝老师让我分享经验和心得，但是我没有什么能分享的。” “以前，我认为勤奋刻苦，好好学习就够了。” “但是从这个学期开始，我并没有把全部精力用在学习上，感觉自己生活充实了很多。” “尤其这两个月，因为别的时间占用了大量时间，我经常连作业都写不完。” “……所以我只能考735，离目标还有十五分差距。请大家不要向我学习，作业还是要好好完成。” “我认为，学习成绩不是最重要的。”小青鸾想了想，认认真真告诉他们，“像我，虽然没有考到自己理想的成绩，但我还是很满意。” “谢谢大家。” 小青鸾分享完自己的学习心得和经验，在家长们满脸问号中，缓缓下台。 底下坐着的其他学生家长，每个人都化身**表情包，拼起来就是一个大大的‘卧槽’！ 神他妈忙得作业写不完！ 神他妈离目标还有十五分差距！ 考试满分只有750，您考735毫不满足吗？ 这分数就算倒扣15分，送给我家孩子，我们特么的都能笑醒，每天给冒青烟的列祖列宗烧三炷香好吗？ 重点是他刚刚说了什么？ 精力没有完全用在学习上，感觉生活很充实？！ 家长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一脸复杂的向小青鸾投去敬畏的眼神。 他们明白自家孩子为什么考不高了。 这大概就是学神和普通人的差距吧。 “感谢游凤凰同学。”祝燃重新回到讲台，拍了拍手。 这次，除了池先生，没有人配合她。 “希望他的学习经验和心得，能够帮助大家。” 坐下家长一脸冷漠。 帮助个屁！ 他们现在只想把那位同学的脑子偷过来，拯救一下自家孩子。 开完动员会之后，池羲本来想带着小青鸾回家，结果被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景宇轩叫住了。 “池羲，跟我来一下。”景宇轩叫住他，转过去跟小青鸾说，“你去别的地方转转，行吗？” “好。”小青鸾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要说，没有非要跟过去。 景宇轩一路把池羲带回自己的心理咨询室，翻箱倒柜搜查资料。 池羲趁他找东西的空档，环顾整个房间。 这里虽然是校内的心理咨询室，但设施非常完善，该有的仪器都有，甚至还有独立的倾诉小房间。 “啊，找到了。”景宇轩从众多资料中，找到关于小青鸾的文档，把评测结果递过去。 “按照你的要求，从那个孩子进学校以后，我每周都会找他聊一次。最开始他话很少，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在说。后来话慢慢变多，现在已经愿意跟我分享自己的事情了。” “根据我的判断，他以前抑郁和自闭的倾向很强烈。幸好干预及时，现在各项指标明显好转。我前两天让他做了测试，已经很接近正常人的数据了。” 具体心理咨询资料，因为涉及**，景宇轩并没有拿给他看，只是递给他一张可以看到直观结果的数据报告。 报告显示，小青鸾心理各项数据逐渐接近正常标准。到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正常。 “我知道了。”池羲接过来，郑重的跟他说，“谢谢。” “口头谢多没诚意？请我吃饭呗，把老马也叫上。”景宇轩咧开嘴，笑着说，“你家孩子事情解决，我就可以放心辞职了。” “辞职？”池羲觉得挺意外。 “其实我暑假那阵就打算出国工作，顺便深造一下。结果你联系我，那边就暂时鸽了。”景宇轩惆怅地说，“你耽误我多少赚钱机会。” “你如果早点说…”池羲起了个头。 “嘿嘿，我出国以后，估计两三年才能回来。必须给你一个欠我人情的机会，免得你忘记我。”景宇轩有些遗憾，“唉，可惜我都要走了，还没跟你男朋友喝过酒呢。” “你为什么总惦记我男朋友？”池羲翻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谁让你把男朋友藏那么严实。”景宇轩跟在后面叨逼叨。 前面池羲脚步一顿，突然说，“你明年夏天有空吗？” “有空吧，就算没空也能请假，怎么？” “请你喝喜酒。” “欸？！！！”景宇轩懵了，“你们俩要结婚啦？这么刺激？！游总同意了？” “他还不知道。”池羲笑了下，“但是我想结婚了。” 景宇轩沉默了几秒，决定为池羲勇气点赞。 跟游青鸾结婚这事，是你想就能办的吗？ 游总那个性格……景宇轩琢磨了一下，觉得先把行程空出来。 就算喝不到他们喜酒，起码还能出席好朋友的葬礼。 池羲找到小青鸾，说了请客的事，又把忙忙碌碌的马灏叫出来。 他们几个到餐厅点了菜，马灏照例迟到了几分钟，才风风火火赶过来。 “大忙人来了。”景宇轩阴阳怪气怼他，“还记得你最好的朋友，我景某人吗？” “记得，当然记得。”马灏赔着笑说，“最近太忙了。等忙完这两天，我给你送机。” “你居然能请假？”另外几个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请假。”马灏摇摇头说，“凌腾的摄政王给我发了调职通知，让我下个月去总公司。办理交接手续的空档，有三四天假期。” “恭喜啊，你终于成为游总直属了。”景宇轩惊喜的说，“你去总公司任什么职位？” “副总。”马灏回答。 “啊。”小青鸾突然想起周宁前两天提过的职位变动。 据说，因为分公司有位很有能力的年轻管理者，各项数据非常优秀，决定调来总公司任职。 小青鸾记得，周宁还跟自己讨论过职位安排，最终是游总亲自定的职位。 “哪个部门副总啊？”景宇轩搞不明白，“从经理变成副总，你这是明升暗贬啊。” 马灏喝了杯酒，强调道，“凌腾公司副总经理。” “卧槽！！！”景宇轩反应过来了，“你从分公司经理直接变成总部副总？这么牛逼，踩着火箭升职吧！” 凌腾分公司很多，遍布各个省市。 公司员工经常开玩笑，把总公司比作京城，其他各个分公司算是地方郡县，分公司总经理相当于知府或者县令。 而总公司中，除了万人之上的游青鸾，位置最高的自然是周宁和尚翔，再往下就是副总了。 “老马，以后你也能进入游总的豪华度假村了，苟富贵勿相忘！”景宇轩拍拍他的肩膀。 “好说，你以后要饭路过我家门口，我请你吃泡面。” “去你的！”景宇轩笑着骂了句，由衷为马灏高兴。 “仔细算算，你那个合约快到期了吧？”池羲突然提起马灏的卖身契。 “什么合约啊，我早就忘了。”马灏又喝了杯酒，脸上藏不住的高兴，“工作使我快乐，干杯！” 他举起酒杯，然而几个朋友没有响应。 只有小青鸾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下，“马灏哥哥，恭喜你。” “喂，这让我怎么喝。”马灏跟他碰了下，突然喝不下去了，“我只能跟中学生喝酒吗？你俩给点面子啊！” “我倒是想跟你喝来着，”景宇轩指了指对面，“那边坐了个一杯倒，你把他灌醉了，你老板一生气，你又得被流放了。” “……”马灏看着池羲，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无奈地说，“算了，喝果汁吧。” “那…”小青鸾捧着自己的酒杯，犹豫了几秒。 “你给我放下，”池羲把酒杯抢过来，凶巴巴说，“小孩子不许喝酒。” “哦，好吧。”小青鸾手里一空，无奈的嘀咕，“你紧张什么啊？” 2008，东平。 赵乃黄闹了几天，重新排班的事情还是不了了之。 然而，高三学生都听说了这件事，少不了议论两句。 “听说了吗？黄奶罩去九班挖墙脚了。” “啊？当初他天天骂九班，现在真有脸去啊。” “其实仔细想想，九班现在成绩，已经跟一二班差不多了，好多人能进重点班。” “问题是九班不愿意走啊。你想想，班级风气好，团结，老师还那么帅。” “这么一说，我如果是九班学生，我肯定也不愿意走。” “那如果九班成绩超过重点班，要怎么办？” 校长办公室内，游青鸾提出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 “不需要那么麻烦，直接把九班变成重点班，不就好了。”游青鸾坐在校长位置上，轻描淡写的说。 “那怎么行！八中从建校以来，理科重点班只有一二班！”赵乃黄据理力争。 “哦。”游青鸾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希望明年放榜时，赵老师还能这么有底气。” 赵乃黄…… 我就只能认命吗？ 第94章 每年高考成绩出来时, 八中都会用毛笔，在红纸上写一份光荣榜。 光荣榜上不仅有被各大高校录取的优秀毕业生名单、他们的高考分数, 还有每个人在八中所属班级。 往年为了把重点班和其他平行班区分开，写光荣榜的校工, 都会在重点班学生名字前面画个小星星, 让大家直观感受重点班录取率。 赵乃黄当了好几年重点班的班主任, 每当放榜时, 都非常期待学生名字前面画着星星，后面写上自己班级的感觉。 而今年—— 赵乃黄瞥了眼桌上的成绩单。 光荣榜前两页总共有100个名额, 正好是两个重点班的人数。 而上次模考中, 年级第一百名分数刚过400, 而高三九班挤进前一百的有25人。 九班人少, 总共只有39个学生，余下那十几个也在一百多范围内徘徊。按照他们进步趋势, 挤入前一百是迟早的事。 赵乃黄几乎不敢想象，今年放榜时, 家长们瞧见八中光荣榜，会说些什么。 ‘重点班前面的星星怎么断断续续的？’ ‘我记得，九班是全年级最差的班啊？’ ‘唉, 难道学生在重点班上了三年，结果连最差的班都不如。’ ‘以后别上重点班了, 没用。’ 赵乃黄耳边突然出现幻听, 感觉后脊一阵发凉。 “九班这次的成绩, 确实符合重点班标准了, 而且你们班最后一名，比一二班最后一名分数都高。但是啊，重点班不是说加就能加的。”校长听赵乃黄没声了，才耐着性子跟游青鸾解释，“每个年级重点班名额只有两个，文科两个班，理科两个班。” “倒不是因为要遵守什么死规定，不能给九班加。主要是学校资源有限，师资力量有限，重点班的代课老师虽然有能力，但教两个班已经很累了。” “我就算同意九班成为重点班，也只有个虚名而已。”校长说累了，喝了口茶，才接着问道，“游老师，你提出这个方案，应该不是为了虚名吧？” “嗯。”游青鸾并不在乎‘重点班’这个名声。 毕竟，九班以前都被叫‘废物收容所’了，学生们一个个经历了大风大浪，谁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而且按照游青鸾的思路，放榜时，九班同学强势屠榜，后面再加个差班的标志，才更加解气。 他之所以提出那个方案，是因为游青鸾发现，本班同学以前跟不上老师进度，几个月恶补下来，倒是老师跟不上同学们了。 平行班老师都有一套授课方案，进度比重点班慢，也比重点班浅。毕竟平行班目标是努力过线，保三本争二本，而重点班目标是全员一本。 目标高低不同，授课老师选择的方式也不同。 就跟公司里的职位一样，更高的职位对应更好的机会，更高的待遇。 员工表现优秀，就应该给他升职加薪，让他往更适合的方向发展。 九班进步显而易见，却得不到升职加薪的机会，一直被固定在原本的位置上。长此以往，他们当然无法发挥最大的能力。 “你不能多请点老师吗？”游青鸾冷漠的问。 校长听到这话，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眼游青鸾，“我老婆本都给你了，哪有钱请老师？” 办公室外面，大咧咧靠在墙边偷听的池羲小同学，差点把游青鸾给他的ad钙奶吐出来。 他连忙放开吸管，努力回忆，才想起‘老婆本’是怎么回事。 暑假那会儿，游青鸾没有教师编制，为了混进学校，就忽悠校长说自己不要工资，班级总分提高每一分，给他十块钱报酬。 校长想想九班那鬼见愁的成绩，愉快的同意了。 然后，他把私房钱全部给了游青鸾，现在还欠他五位数，每天惨兮兮念叨自己的老婆本。 “恕我直言，你老婆本就那么点，就算我还给你，也请不到好老师。”游青鸾嫌弃地说。 校长眼睛亮起来，“那你愿意还给我吗？” “我牺牲劳动赚来的报酬，为什么要还给你？”游青鸾冷笑一声，余光瞥向满脸纠结的赵乃黄，慢悠悠问，“赵老师有什么高见？” “我、我觉得…这个问题，确实应该解决。”赵乃黄咬咬牙，不情不愿的说。 比起到时候，重点班的星星被九班打断，倒不如让九班也变成重点班。 这样，放榜时，又是一片星辰，他可以继续吹重点班的繁华盛世。 大不了偷偷跟校工说，今年别写班级了，赵乃黄暗搓搓想着。 “招新老师肯定来不及。就算现在找到新老师。学生也不一定接受。”赵乃黄虽然平常经常给游青鸾使绊子，但作为高三年级组长，他还算清楚学生情况。 “再说，咱们普通班的老师，水平也不差，个个都是名校毕业的优秀教师。可能是常年没教重点班，所以懈怠了。” 赵乃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背着手说，“这样吧，等会我召集高三年级组开个会，商量一下这个事。” “行，那就交给你了。”校长从幽怨状态中走出来，跟赵乃黄说，“赵老师，我知道你最近有很多意见，总觉得不顺心。” 这算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感觉自己忍辱负重的赵乃黄黑着脸，刚想说些什么。 校长没等他开口，继续说，“但是你要记住，咱们当老师的，得为学生多想想。你这几个月光顾着跟游老师争面子，有没有想过你那两个班的学生？他们到你班里时，可是全年级最优秀的孩子啊。结果这两次考试一次比一次分数低，还要被后面的班级追上，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 “我……”赵乃黄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连续两次没考好这茬，赵乃黄几乎每天都要在班里发脾气，动不动数落学生，还经常用九班刺激他们。 仔细想想，重点班成绩不进反退，跟班级环境有很大原因。 他本来就喜欢发脾气，这几天更是变本加厉。 而九班呢？他去听过两次课，明显感受到氛围不同。 生平第一次，赵乃黄居然有了‘反思’的意思。 “那啥，游老师。”赵乃黄手伸进假发下面，挠挠自己头皮，难得好声好气跟游青鸾说话，“等会年级组开会，你也过来吧。” 以前游青鸾从来不参加高三老师会议，瞎子都能看出赵乃黄排斥他，以为组长不愿意游青鸾去。 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真正原因。 “不去。”游青鸾拒绝的非常干脆，“废话太多。” “你！你这个人！”赵乃黄那点示好的念头，立刻消失了，伸出手指颤抖的戳着游青鸾，“我要解决你们班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来。” “想要要听赵老师开会，我就觉得浪费时间。”游青鸾虽然没参加过年级组开会，却也能脑补赵乃黄开会的风格，淡淡说，“这样吧，看在校长的面子上，我派个学生参加。” “哈？”被点到的校长突然美滋滋，“我还挺有面子。” 赵乃黄…… 清醒点，你那点面子，也不值他亲自出席。 游青鸾解决了这边问题，走出教室，瞧见因为无聊，喝完一排ad钙奶的池羲小同学。 “崽，好喝吗？”游青鸾笑眯眯问。 “嗝。”池羲打了个奶嗝，嫌弃地说，“好喝个屁，为什么突然给我喝这玩意儿？” “隔空庆祝。”游青鸾回答。 “哈？！”池羲觉得非常懵逼。 游青鸾没有解释，勾勾手指带他离开学校。 其实，今天是他跟池先生决定交往日子，某个有仪式感的人，肯定又在给香槟酒瓶上绑蝴蝶结。 得从小培养他喝ad钙奶的好习惯，免得以后一遇到这种时候，就把自己灌醉发酒疯。 ——游青鸾并不知道，此时的池先生，正在往绑了蝴蝶结的香槟酒瓶里灌奶。 “我男朋友真的会喜欢喝这个吗？”池先生表示深深怀疑。 他喝醉了之后，容易断片，已经忘了那天打电话的事。 “算了，不管了。”池先生觉得忽视那些细节，“反正小凤凰说他喜欢用ad钙奶庆祝。” 游青鸾带着喝奶喝到饱的池羲，回自己宿舍里学了一下午英语作为庆祝。 池羲被搞得奄奄一息，趴在桌上，考虑应该怎么逃离魔窟。 而八中那边，蠢蠢欲动的小手推开高三年级组大办公室半掩的门。 办公室里，高三各位老师注意到门外动静，纷纷露出不同的表情。 给九班代课的老师，很好奇游青鸾会派谁过来。 他们几个还讨论了一会，觉得应该会找祝燃或者学委甘峰，或者全班第一的池羲也有可能。 而另外那些老师，听说了这件事之后，表情就变得非常奇怪，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曾经轻视过的九班学生。 “报告。”代替游青鸾开会的是个男生，听起来还挺有礼貌。 声音不像池羲，应该是学习委员甘峰吧。 “进。”赵乃黄闷闷地说。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外面男生先探进半个身子进来瞧了瞧，“老师们好啊。” 看清楚那双充满喜气的眼睛，九班一个代课老师眼前一黑。 游青鸾真是选人鬼才。 怎么选了这活宝代替他开会？ “各位老师好，你们还都不认识我吧？”男生手里只带了作业本和笔，步伐轻快的走到正中间，占领办公室c位。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景宇轩，风景的景，器宇轩昂的宇轩，是不是觉得人如其名？”景宇轩首次出席这种场合，一点都不怯场，仿佛来到自己的个人演唱会。 “我外号叫景某人，是游老师最器重的学生，我跟他关系亲如父子，所以亲切的叫他爸爸。” “董老师，”景宇轩讲着讲着，还跟底下观众开始互动，“你看到我过来开会，而不是祝燃，是不是觉得惊讶？” “是有点。”董斌配合的说。 景宇轩得意洋洋说，“那是因为，在我爸爸心里，我的地位远远高于祝燃。我相信，如果现在重新选班长，他会毫不犹豫…” “说够了吗？”赵乃黄不耐烦的打断他。他一直以为自己能讲废话，没想到来了个比自己更啰嗦的。 突然明白，游青鸾为什么不愿意来开会了。 “呃，没说够，不过我代表游老师过来开会，为了大局，我可以忍忍。”景宇轩把后面话憋回去，自觉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赵乃黄瞪了他一眼，才继续说，“这次开会呢，主要讨论一下九班的问题。刚才在校长办公室，游老师提议说，希望让九班成为重点班。” “我同意。”董斌抢先表态，“九班学生真的很认真，每天我去宿舍查寝的时候，还能看到九班同学蹲在走廊做题。” “他们每天跑操的时候还在背单词。” “对啊，挺辛苦的。” 给九班代课的老师纷纷附和。 其他班老师本来还想说点啥，听到这话，纷纷闭嘴了。 九班成绩摆在那儿，变成重点班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想到九班能做到的事，他们却做不到，老师们莫名有点面上无光。 赵乃黄虽然已经接受这件事，发现没人抗议时，还是觉得很不爽。 “现在问题在于，九班变成重点班之后，就要享受重点班的待遇。他们现在授课强度和深度，远远跟不上重点班，所以咱们得想个解决办法。” “我负责教八班和九班的数学，以后可以根据学生水平跟授课进度做两份教案。”董斌也不嫌麻烦，好脾气的说，“正好我最近觉得，我们八班这段时间冲劲很足，也可以慢慢加深难度。” 八班和九班一直处在良性竞争的状态，目前分别占领平行班的一二名。 “我也可以。”英语老师是个文文静静的女老师，声音挺温柔，“九班以前英语最差的学生，这次都考及格了，我也想给他们多讲讲。” 英语最差的池羲，突然打了个喷嚏。 “主课老师都这么说，我这个课少的当然没意见。” “现在学生越来越难教了，上次想给池羲辅导化学竞赛，我都不会做他的题。” “我也被他们的问题难住过，咱们当老师的，自己也得多学学。” 旁边老师听见，突然冒出一句，“九班进步那么快，感觉跟做梦了一样。” “老师。”景宇轩会议记录写到一半，突然抬起头说，“如果你来我们九班，就不会觉得做梦了。” “我们每个人都非常努力，想给自己，给我们班主任争一口气。” “暑假那会儿，有人说游老师是废物的班主任。” “我们不想让他被骂第二次。” 第95章 九班成为高三年级第三个理科重点班的申请，很快得到校方批准。 十二月底的某个周五, 大家瞧见班级标牌底下的‘重点班’几个字, 感觉整个教室都闪烁着光芒。 然而，进入光芒璀璨的教室之后，接下来听到的通知, 却让他们高兴不起来。 “接到学校通知, 这个周末不放假。”董斌知道游青鸾不在学校, 所以他平常传递学校通知时, 也会捎上九班。 “周六按照课表上周二的课, 周日上周三的课, 给元旦调休。学校说元旦只放一天半，二号下午来学校补课。”董斌说完, 朝他们笑笑, “再坚持几天，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唉, 没人性啊，元旦放的比周六周末还少。”同学们哀嚎。 “以前周六周末放两天，是因为咱们班周末不补课。以后变成重点班，估计要像一班那样，周日补一整天课。” “还要补课啊？变成重点班就必须承受这种压力吗？” “咱们还好了，你想想游老师。他平常已经很不愿意上课了，现在还让他过来补课。” “哈哈哈哈！游魔王觉得学校要逼死他。” 听到有人提起游青鸾, 趴在桌上的池羲皱了下眉, 浑身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情绪缠绕着。 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周五, 按照规律，小青鸾下午应该会过来。 但明天早上有语文课，游青鸾如果不在，谁来给他们上课？ 池羲这会儿又想见到小青鸾，又不能让游青鸾旷课，整个人陷入两难的纠结中。 明明换来换去的又不是自己，当事人都无动于衷，也不知道他烦恼个什么劲。 最近两天，九班同学明显感觉到老师授课方式变了，不仅仅讲最基本的知识点，还会适当引入新知识新题型。 周五最后一节还是数学课，池羲全程心不在焉，惹得董斌又怀疑他对自己有意见。 放学铃声刚响，老师都没出教室呢，池羲第一个冲出去。 “他怎么了？”董斌茫然的问。 “呃……他隔三差五就会这样。”景宇轩解释，“你就当他急着拉屎吧。” “哈哈哈哈哈哈！”马灏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你完了，这话我肯定要说给羲皇听。” 池羲赶到游青鸾宿舍时，已经六点过五分了。 他推开宿舍门，里面空空如也，小青鸾并没有出现在宿舍里。 “啧，乱跑什么？”池羲烦躁地揉揉头发，担忧又焦虑。 他刚念叨完，后面飘了熟悉的清润声音，“崽，你说谁乱跑？” 池羲听到声音，转过去，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游青鸾。 “你、怎么…”池羲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这货真的是游青鸾。 所以，他为什么没换回去？ “不知道，大概这种事也随着时间调整吧。”游青鸾淡淡说了句，勾勾手指招呼道，“你来的正好，过来帮我写学生评价。” “啥玩意？”池羲冒出满脑袋问号。 “你们综合素质手册上的学生评价，学校非让班主任写。”游青鸾把他叫进宿舍里，指了指桌上一堆棕色小本本，扬起下巴说，“你对自己同学更了解，随便写两条优点就行。” “哈？你认真的？”池羲觉得他不可理喻。 自己从进入八中之后，一直保持着‘看谁都不顺眼’‘全世界欠我五百万’，颓废又厌世的状态，什么时候夸过人？ 竟然要自己给其他同学写优点，池羲觉得游青鸾真会异想天开。 “当然。”游青鸾坐在电脑椅，打开邮件同时，没什么诚意的说，“等会给你吃棒棒糖。” “……”我特么一根棒棒糖就能收买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 池羲憋了满肚子火，瞧见游青鸾背影，又说不出来了。 凌腾公司已经在云梦市和东平站稳脚跟，最近正在发展全国市场，游青鸾工作肉眼可见的忙，确实没时间写学生评价这种浪费时间的玩意。 池羲骂骂咧咧抱怨两句，翻开素质手册，照着已经的评价随便编了两句。 写了两三本，翻到景宇轩。 之前评价是董斌写的，善良的董老师瞎扯了一大堆，什么‘乐观开朗’‘善于人际交往’‘尊敬老师爱护同学’，看得池羲都替他良心疼。 池羲笔一挥，在新年的评价里写跟去年一样。 这已经是他想到最大限度的夸奖了。 接下来是马灏的，池羲难得多夸了两句，把写好的册子丢在一边。 写了十几本之后，他困得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翻开下一本。 ——然后，瞬间清醒了。 学生姓名池羲。 班主任评价健康。 健康？？？ 这就是游青鸾对自己评价吗？ 神他妈健康！ 难道自己除了健康，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喂！”池羲气呼呼叫住游青鸾，把素质报告册摔在他面前，“这是你写的？” “很明显。”游青鸾大大方方承认了。 “你写了些什么东西？”池羲气的差点爆炸，“什么叫健康？” 游青鸾眼皮一翻，淡淡说，“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健康这个优点。否则……” 他没继续说，但池羲已经能脑补接下来的话。 池羲嘴巴张了又闭，最终什么都没说。 小同学决定，自己要从现在开始养生保健，免得失去自己唯一的优点。 这个月情况果然很奇怪，12月31号，日历上今年的最后一天，是个普普通通的星期二。 小青鸾却回到了东平，出现在池羲面前。 池羲挠挠头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支支吾吾嘀咕道，“这还…挺人性化。” “噗嗤——”小青鸾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 池羲觉得有点没面子，尴尬的想着怎么给自己解围。 结果，竟然是马灏打来电话，把他从找不到台阶的情况下拯救出来。 “羲皇！出来跨年啊！大家都在呢，就等你啦。” “我们在广场这边，就是去年那片地方等你呢。今天要玩到十二点，一起倒计时。” “来啊来啊来啊~”电话里，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招呼。 “不去，”池羲硬邦邦说，“我有事。” “有什么事比跨年还重要？”那边问。 池羲瞥了眼小青鸾，含含糊糊说，“我有个朋友过来，我要陪他，你们自己玩吧。” “哪个朋友啊？我们认识吗？”景宇轩是个自来熟，听到这话更兴奋，“带出来一起玩吧！咱们可以去商场逛一圈，冉婷婷她们要去夹娃娃。” “怎么她也在？”去年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广场那边等倒计时。 而今年，池羲起码听到六七个人的声音。 “咱们班好多人都来啦，祝燃他们找了个地方写作业呢。本来大家还想叫游老师，但是电话打不通。”景宇轩快乐的说，“你带着朋友来吧~” 池羲其实很喜欢热闹的场合，有些心动。 但看到旁边的小青鸾，他又很快拒绝道，“都说了…” 话还没说完，旁边小青鸾突然说，“欸，我也可以去吗？” “羲皇的朋友？欢迎啊。”马灏立刻说，“你跟羲皇过来吧，我去给你们买奶茶，要喝什么口味？” “都可以。”小青鸾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外套，转过去跟池羲说，“我们走吧。” “你真的要去？他们都是一群人来疯。”池羲不太想让他们见到小青鸾。 谁知道那几个傻逼会对自己男朋友做什么，太危险了。 “没关系，我跟他们…好像挺熟悉。”小青鸾想了想，轻笑着说，“虽然他们现在不认识我。” 这种话，无论说多少次，小青鸾都觉得挺有趣。 池羲听他这么说，也不再阻拦，带着小青鸾去广场跟大部队会合。 东平市中心广场面积挺大，夏天经常有人在这里乘凉玩耍。 08年广场舞还没有席卷全国，这片广场每到冬天就没几个人，只有过节时热闹点。 广场正中间有个大钟，每到元旦前和除夕晚上，总会有许多人聚在这里倒计时。还有小情侣特意蹲在钟底下许愿，说是在钟下跨年的恋人，就能钟情一生。 池羲带着小青鸾来到广场，叫他过来的人却没在原地等着。 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原来买奶茶时被冉婷婷叫住了，正在那里玩很稀奇的夹娃娃机。 “你们几个多大了，还玩那么幼稚的东西？”池羲嫌弃的骂骂咧咧，“行了行了，我去找你们。” 东平新商场不仅为生活了方便，还让大家见识了很多新鲜东西，比如在一线城市已经很常见的夹娃娃机。 池羲赶到时，几张熟悉的面孔守在一排夹娃娃机前面，一个比一个玩的认真。 倒是旁边想要娃娃的冉婷婷她们小声劝，“算了，你已经夹了十次，十块钱够买一个娃娃了。” “不！那个娃娃已经到边边了，我再夹一次肯定能中。”景宇轩摸摸口袋，自己零花钱已经没了，扭头朝旁边喊，“谁还有硬币？” “傻逼…啊，我也没了。”马灏本来想给他，摸摸口袋，发现自己换到的硬币也用完了。 景宇轩不甘心的看着那个娃娃，正准备找人借点钱。 突然从后来伸过来一只手，白净的掌心托着一枚硬币，“给。” “谢了…妈呀！”景宇轩话说到一半，看清楚对方，吓得虎躯一震，“爸爸！” 小青鸾让他称呼逗笑了，“你又叫妈又叫爸，我到底是什么啊？” 景宇轩和周围同学这才发现，他虽然长得跟游青鸾一模一样，但并不是大家闻风丧胆的大魔王。 “他是游青鸾的弟弟。”池羲简单介绍。 “啊，吓死我了。”景宇轩拍拍自己胸脯，惊魂未定的顺了口气，又觉得不太对，“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只是玩夹娃娃，又没有偷偷去网吧。”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响起一阵狂笑。 景宇轩得到小青鸾赞助的硬币，瞄准当初出口的娃娃，又夹了一次。 结果不仅没夹起来，还甩的更远，气得他瞪大眼睛。 无奈自己已经彻底没钱，又不好意思再找小青鸾要，只得悻悻偃旗息鼓。 “唉，咱们走吧。”景宇轩难过的说。 几个女生早就想走了，没想到请他抓娃娃，还让他把自己的钱搭进去。 大家达成共识，正准备离开时，小青鸾突然叫住他们。 “你想要那个吧？”小青鸾指了指他刚才夹过的娃娃，从口袋又摸出三个硬币。 “没有的，那个很难搞，三个根本夹不到。”冉婷婷劝他，“别浪费钱了。” 小青鸾没接话，转过去问池羲，“你想要哪个？” “啊？”池羲愣了会，盯着里面看了半晌说，“那个小兔子。” 他记得第一次见小青鸾照片时，对方顶了一对兔耳朵。 可爱炸了。 “好。”小青鸾点点头，把三枚硬币丢进去，握住摇杆。 “那啥，游老师的弟弟我应该叫叔叔吧？但是你看起来比我小啊……”景宇轩在旁边纠结辈分问题，正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突然，旁边女生响起一阵欢呼！ 小青鸾用抓手勾住娃娃的商标，成功把它抓到出口，让娃娃落下来。 “给你。”小青鸾拿出娃娃，递给景宇轩。 “哇！叔叔！”景宇轩毫无障碍的喊，“收我为徒吧。” “不用拜师，这个很简单的。因为娃娃机的钩子很松，直接抓基本抓不起来。像这样把娃娃卡在里面…”小青鸾用相同的娃娃给他示范，轻轻松松把那个娃娃抓出来，送给很想要的冉婷婷她们。 景宇轩是典型的‘一看就会以学就废’，蠢蠢欲动找女生借了一块钱，结果又失败了。 小青鸾耐着性子又教他一次，顺便给池羲抓了一只粉嫩嫩的小兔子。 “新年礼物。”小青鸾把兔子递给池羲，“跟你很配。” “？？？”池羲接过兔子，有点茫然。 “欸，你不是小兔子吗？”小青鸾歪了下脑袋，翻出一张几乎被池羲淡忘的照片。 那是他剪了头发之后，被游青鸾堵在墙角拍的，头上还报复般比了两个兔耳朵。 “我觉得很可爱。”小青鸾认认真真说，“我一直觉得你是小兔子。” “……”池羲沉默着想算了，他喜欢就好。 两人视线交换了几秒，突然，远处景宇轩声音飘过来。 “羲皇！借我五块钱，我想拍大头贴。” “拍个屁。”池羲骂骂咧咧翻出一百块钱扔过去，“滚滚滚，别烦我了。” “你没零钱吗？一百块钱人家找不开啊…不然你跟我叔叔也来拍吧~机子上的小兔子相框特别可爱，还能拍双人大头贴呢。” 马灏在旁边喊，“傻逼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谈恋爱的人才拍双人大头贴，两个男的能随便拍吗？” 谈恋爱的人… 池羲立刻叫住他。 “等等，我拍。” 第96章 毕竟是一年一度的跨年狂欢，商场附近和中心广场的人很多, 热热闹闹的共同编织成盛世繁华。 拍大头贴的小店里, 老板把他俩带到拍照的机器面前，稀奇的嘀咕，“你们两个男生要一起拍啊？” 她开店这么久, 见多许多小情侣过来拍双人大头贴, 也见过女生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好闺蜜, 亲亲热热过来拍照。 而男生, 基本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她很少见到两个男生一起拍照, 而且还是这么俊的两个男生, 着实有些惊讶。 池羲听见这话，觉得尴尬, 板着脸凶巴巴不说话。 “对啊。”倒是小青鸾大大方方承认道, “我想试试，但是一个人拍不完那么多张。” “哦哦, 我就是觉得挺少见，随便问问。你们两个进去拍照吧，拍好我给你们选照片。” “好，谢谢阿姨。”小青鸾朝他点点头，带着池羲进入有格挡的狭小空间。 池羲默默站在他旁边，正对着拍照机器，还是沉默的不肯说话。 “池羲, ”小青鸾叫住他, 不确定的问, “你刚刚……在害羞吗？” “没有。”池羲硬邦邦否认，说话特别没底气。 “噗嗤——”小青鸾笑了，眼睛眯成两道月牙，轻声跟他说，“没必要不好意思啊，如果她问起来，就说我们是好朋友就行了。” 池羲闷闷地说，“我不想跟你当好朋友。” 虽然朋友前面加了‘好’作为修饰，但池羲还是不满足。 他意思很明显，小青鸾却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不想当朋友，你想当什么？”小青鸾眉梢眼底带着笑意，侧着看向他，静静等着池羲回答。 池羲脸皮比自己想象中还薄，目光闪躲着避开，小声嘀咕，“……男朋友。” 小青鸾眼中笑意更深了，还带着明显的玩味。 “刚刚好像有人说话，不过我没听清。”小青鸾转向前面，仿佛无事发生，淡淡招呼道，“来，拍照吧。” “喂！”遭受玩弄的池羲暴躁了，“你明明听到了！” “我已经选好相框了，看镜头。”小青鸾轻轻松松带过话题，“是你说要拍照的，快点呀。” 池羲立刻转回去，配合的跟小青鸾合照。 这间店十块钱可以拍三十张照片。 小青鸾对拍照兴趣不大，反而觉得挑选相框，让池羲变得可可爱爱比较好玩。 结果照片打印出来，池羲单独照片占一大半，剩下几乎都是合照，小青鸾照片只有寥寥三张。 小青鸾把自己最喜欢的合照，还有大部分池羲单人照挑出来，剩下的都递给他。 “喏，一人一半，这样你就不用对着那张照片了。”小青鸾跟他说。 “你怎么知道？”池羲惊了。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悄咪咪把照片从游青鸾手机里偷出来，然后暗搓搓打印了好几张，夹在自己钱包里…… 池羲以为，这件事游青鸾都不知道！ “你刚才掏钱包的时候，我看到了。”小青鸾眨了眨眼睛，认真跟他商量，“你能把那张照片换掉吗？” 小青鸾不是很喜欢那张。 当时他脆弱又无助，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认命的坐以待毙，等候命运安排。 对小青鸾来说，这跟池羲的中二期一样，都是不愿意揭开的黑历史。 “我不！”池羲想都不想的拒绝。 小青鸾没说话，抿了下唇，睁大眼睛凝视池羲，眼中带了点控诉的意思。 池羲同学本来立场很坚定，被他这么盯着看了会，没出息的动摇了。 “好吧，我换个地方放。”池羲无奈的在那些大头贴里翻了翻，找出一张他要求放大的小青鸾，仔细放进钱包里。 小青鸾虽然觉得，把自己照片放进钱包里这种行为，似乎已经与时代脱轨了。 但想了想现在的年份，终究什么都没说，接受了池羲这种行为。 两个人走出拍大头贴的小店，提前拍完照片的景宇轩和马灏已经逛了一圈，扒在四楼栏杆上朝他们挥手。 “羲皇，上来给我爸爸选礼物啊！”景宇轩拼命朝他招手，“快来快来。” 他嗓门大，且天生具有独特的喜剧天分，惹得底下许多人伸长脖子看。 “闭嘴吧你。”池羲皱着眉骂了声，粗声粗气说 ，“在那儿等着。” 商场四楼主营男款服装，池羲走上去，发现九班大多数同学都围在那里凑钱。 “我妈出来给了我五十。刚才夹娃娃花了20，现在剩下不到三十。”冉婷婷数了数，转过去问朋友，“哎，你有多少啊？” “十几块钱…早知道刚才不夹娃娃了。”女生沮丧地说。 “我身上的钱都是找羲皇借的。”景宇轩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你们先给我算上，等会羲皇上来我找他借点。” “咱们要给游老师买什么礼物？我打工攒了点钱。”马灏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自己钱包数了数，阔气的问，“一千够吗？” 池羲上来听到这话，动手抢过马灏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整钞，然后又丢回去。 “你自己留着，回去给你爸妈买点东西。”池羲走到他们中间说，“怎么突然要给他买东西？” 几个同学看到小青鸾，纷纷觉得诧异，跟他打过招呼之后才回答。 “游老师带咱们这么久，好不容易过个大节，我们应该送他什么。” “对对对！本来应该教师节送，但咱们班从来不过教师节，也没想起来，他自己也没提。” “马上就要到新的一年了，大家就想着给游老师准备点礼物。” “但是咱们班临时起意，大家刚才疯了半天，带来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祝燃摊开手，为难地说，“我们凑了凑，这会儿也就三百多块钱。” 三百多块钱其实并不少了，其他班过教师节给老师送礼物，撑死也就五十块钱。 但很显然，游青鸾跟其他班老师不一样。 三百块钱能打发他吗？ 不能，在后面添个0才勉强可以。 池羲听到这话，淡淡问，“所以，你们准备买什么？” “本来打算买衣服，但是我们选的衣服他不一定喜欢。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穿什么码。” “所以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他到买个表。”祝燃说，“你想想，咱们每次见到游老师，他都带着自己的表。” “啊……”小青鸾叫了声，想起关于那块表的事。 据说，昔日艺术生池先生，跟全公司的顶级设计师，认认真真设计了三个月，才搞出来那一块全球限量款，送给游青鸾作为生日礼物。 又据说，后来游总把他当掉了，只换来35万。 为此池羲郁闷了的好久，隔三差五念叨两句。 好在最近游青鸾又把那块表拿回来，池先生才终于换了个方向念叨。 “你说他会喜欢那块表吗？” “果然，那块表还是男朋友呆上最好看了。” “我现在设计今年的生日礼物来得及吗？” 游青鸾自从重新戴上表之后，就没有摘下来过，想必应该很重视它。 这会他的学生也要给他送表，如果游总收到之后，把原本那块表换下来… 小青鸾觉得有些苦恼，他已经不想听池先生自闭了。 “别买表，听起来像给他送终。”池羲随便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打消了大家的念头。 隔了个时代的池先生？？？ 送什么？ 你再说一遍！ 池羲环顾一圈，思索片刻，跟他们说，“干脆买个钱包吧？” “哦，对啊！钱包也可以天天用。这么说起来，游老师好像没有钱包。” “嗯。”小青鸾知道，他在那个时代，基本已经不使用钱包了，当然不会使用这种累赘的东西。 “好啊好啊好啊！”景宇轩举双手双脚赞同，“买了钱包之后，咱们班可以集体拍一张照片，像羲皇那样放进他钱包里。” “好主意。”其他人也觉得挺好。 “等等，羲皇钱包里有照片吗？这不是的谈恋爱以后才做的事情吗？他放了谁的照片？”马灏冒出一连串问题。 “没，他看错了。”池羲硬邦邦否认。 “明明就有！我刚才没看清，让我再看一次！”景宇轩说着，利落的掏出池羲的钱包。 他刚翻开，池羲就把钱包抢回去，顺便抽了他两把。 “看个屁！”池羲暴躁的说。 “嗷！”景宇轩捂住屁股，嚎了两嗓子，委委屈屈说，“羲皇，虽然我还是没看清，可是这跟刚才那张不一样啊，难道你脚踩两只船。” “踩个屁！我会做那种事？”池羲又抽了他一把，“管好你自己！” 小青鸾退了半步，远离他们纷争，眼中笑盈盈的注视着这三个人。 虽然相处模式不同，但池羲和朋友关系一直很好，他觉得非常开心。 正想着，景宇轩突然嗷嗷叫朝他跑过来，“小凤凰救我，他要杀人啦！” 景宇轩躲在小凤凰身后，避开池羲的攻击。 “你给我出来！”池羲暴躁地说。 “羲皇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也不敢了！”景宇轩躲躲闪闪的讨饶。 人家都求到自己了，小凤凰脾气好，护着景宇轩催促道，“你不是要买东西吗？快去啊！” “啧。”池羲咂舌，递给景宇轩一个‘给我等着’的眼神，跟其他人去买钱包了。 小青鸾往旁边让了让，刚想跟景宇轩拉开距离时，突然听他说。 “其实我看到了，两张照片都是你吧？”景宇轩小声问。 “呃…”小青鸾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从你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羲皇对朋友不是那种态度。”景宇轩声音很轻，试探着说，“你跟他在谈恋爱吗？” “现在还没有。”小青鸾承认的很委婉，小心翼翼看向景宇轩，“你会觉得很奇怪吗？” “欸，有什么好奇怪的？”景宇轩咧开嘴，没心没肺的说，“我觉得你们很配，但是你不要那么快答应他。羲皇刚才抽我两巴掌，好疼，你看他多暴力！” “老景！”马灏见这个人来疯没跟过来，远远喊了声，“你快点，跟人家说啥呢？” “嘿嘿，我在告状呢。”景宇轩大步过去，喜滋滋给马灏说，“以后有人能治住羲皇了。” “治住羲皇？你怕不是做梦。别忘了，他连你爸爸都不服。”马灏觉得这话挺荒谬。 “反正就是有，你等着吧。”景宇轩说着，回头看了小青鸾一眼，朝他比了个哥俩好的手势。 小青鸾看到，无奈的笑了下。 相隔十年，他们其实都有很多变化，但最本质的美好却始终未改。 有富二代兜着，大家给游青鸾选了个贵出血的钱包，顶好多人一两个月工资。 店员替这群少年们拍了张，按照他们的要求放进钱包里，把包装好的纸袋交给他们。 “羲皇，你拿去送吧，基本都是你出的钱。” “你们也都出了，这是大家一起买的。”池羲淡淡说，“放教室等他自己发现呗。” 同学们互相看了眼，觉得有道理。 当面送礼物这件事太肉麻了，他们都做不出来。 从商场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广场上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天空飘着点点雪花。 “快零点了，我们去倒计时吧。” 最近几个月，东平热闹了，大家也明显活跃起来。 广场上，参加倒计时的人比往年更多。池羲和小青鸾站在人群中，几乎要被周围的热情埋没。 大家望着钟表，齐声喊着，“五、四、三、二……” “新年快乐。”池羲低声跟旁边人说。 然后，他轻声凑够去，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兴许是外面温度低，池羲唇居然有些冰，贴在脸上凉凉的。 小青鸾愣住了。人声鼎沸中，他仿佛只能听到旁边少年的声音—— “我喜欢你。” 1月1日，零点，2020年的第一天。 偌大的别墅，只有游青鸾房间亮着灯。 游青鸾缓缓舔掉唇边的血渍，揪住池先生头发，哑着嗓子跟他说，“新年快乐。” 池先生已经痊愈的锁骨，又添上了新‘吻痕’，疼的他差点错过等了很久的零点。 “亲爱的，新年快乐。”池羲伸长胳膊，捞过自己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我本来预定了烛光晚餐，打算跟你求婚的。” “那我觉得，你应该更喜欢这种跨年方式。” 游青鸾倒不计较什么仪式感，接过那个小盒子，缓缓拉开两人自己的距离。 精致的首饰盒中，躺着两枚男戒，镀着房间内昏黄的光。 相互依偎，形影不离。 “游青鸾先生，我爱慕你很久了。” “请问，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第97章 新一年, 新年有新气象。 八中门口两面文化墙, 图案分别改成‘2009’和‘欢庆元旦’, 大铁门上还挂了两个红灯笼, 看着非常喜庆。 学校里，高一和高二年级还没来，毕业班提前收假回来补课。 为了让枯燥的学习生活, 沾染一些新年喜气, 祝燃跟几个女生正在重新布置黑板报。 后排几个男生帮不上忙, 还喜欢戳在那里瞎指挥。 “哎，班长你字写歪了。” “庆祝元旦太没有创意了，咱们应该换个说法吧？” “庆祝元旦就挺好，换个什么说法啊？恭喜我们手拉手步入新的一年？” “也可以！” “闭嘴吧你。让游老师看到, 肯定又说你满嘴废话。” “提起游老师……咱们买的礼物呢？” 祝燃听他提起礼物, 手抖了下，又写歪了一个字。 “礼物已经放在讲桌上了, 我还贴了纸条，游老师应该能发现。”祝燃蹭蹭手上的粉笔灰，不安地说, “你们说，他会喜欢吗？” “肯定会啊！多贵的钱包！” “贵就一定有用吗？你怕是不了解游魔王。他以前不用钱包，或许就因为不喜欢呢。” “等等, 讨论他喜不喜欢之前, 咱们应该先关注钱包能顺利送到他手上吗？”马灏打断大家, 发出灵魂质问, “游老师今天晚自习来学校吗？” “呃……”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想到游青鸾那个鬼见愁的性格的，都不太确定。 正当同学们大眼瞪小眼时，池羲步伐轻快从外面进来，精神状态格外活跃，脸上难得没写着‘老子还想再睡五百年’。 “羲皇，”景宇轩叫住他，“游老师今天来学校吗？” “不知道，他还没有来吗？”池羲退出去，看了眼旁边紧闭的办公室，又折回来说，“你们找他有事？我给他打电话。” “没事没事……”几个人连忙摆手，同时觉得池羲今天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放在平常，景宇轩如果问他这个问题。遇到池羲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骂他‘滚，别烦我’，或者‘关我屁事，滚’。 无论哪种回答，最后肯定离不开让景某人滚。 如果运气好，遇到池羲心情普通，他可能会轻飘飘回答一句‘不知道’，然后趴在自己桌上睡觉。 就算碰到池羲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他也顶多在回答问题之后，让景宇轩去办公室看看，压根不可能自己屈尊降贵去瞅瞅游青鸾在不在。 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要帮大家打电话？！ 今天太阳从哪个方向出来的？羲皇怎么可能这么善良！ 同学们冒出一连串小问号，连忙谢绝了池羲的热心。 景宇轩忍了又忍，还是觉得奇怪，兜兜跑过来叫住他，“羲皇。” “嗯？”池羲应了声，感觉明显比平常要开心点。 “你怎么了？”景宇轩好奇地问，“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我每天都这样。”池羲睁着眼睛说瞎话。 景宇轩感觉一阵无语。 突然听池羲又笑了下，压低声跟他说，“我快脱单了。” “啊？小凤凰答应你了？”景宇轩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都让他等等了！” “你怎么知道是小凤凰？”池羲危险的眯了眯眼，“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都没说！”景宇轩连忙摆摆手，露出谄媚的表情，假装很好奇的问，“所以他答应你了？” “没。”池羲脑袋上无形的耳朵耷拉下去，蔫不拉几说，“他说现在学业为重，等高考结束…” 景宇轩听到这里，拍拍池羲的肩膀安抚，“羲皇想开点，高考挺快的，就剩几个月了。” 然后，听池羲慢悠悠补充下半句，“……我拿到清北大学录取通知，他再考虑。” “呃……”景宇轩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不愧是我叔叔，真够狠的。” 池羲想到未来男朋友提出的条件，感觉一阵头疼。 但他又想起那天落在对方脸上的亲吻，比自己吃过的所有棒棒糖加起来还甜。 “行了，你滚吧。”池羲恢复本来样子，摆摆手说，“别打扰我学习。” 景宇轩…… 呵，男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结果，大家还是没搞清楚，游青鸾到底会不会来盯晚自习。 但祝燃他们还是决定，把礼物盒放在讲桌上。如果他心情好过来了，一进教室就能看到。 七点整，毕业班集体开始晚自习。 铃声刚响，全班同学惦记着礼物的事，都有点心不在焉。 然后就听到一连串熟悉的脚步声，停在教室外面，游青鸾推门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放在讲台上。”游青鸾指了下讲台。 “哼哧哼哧——”苦工尚翔气喘吁吁的把箱子放在讲桌，正好挡住了钱包。 “哎…”祝燃连忙叫了声。 “怎么了？”尚翔疑惑地问。 “没什么…”祝燃害怕失去惊喜的意义，终究没有提。 尚翔搓搓冻僵的双手，又擦擦脸上的汗，走向游青鸾，“老板，还有事吗？” “没事，你可以走了。”游青鸾用完就扔，渣的明明白白。 尚翔显然已经习惯了，耸耸肩，嬉皮笑脸跟同学们挥挥手。 离开教室前，他还不忘提醒，“老板，记得请客啊。” “记得，少不了你。”游青鸾把他打发走，进入教室打开纸箱，拿出一盒又一盒看包装就很贵的巧克力，丢在池羲桌上。 “拿去，发给大家。” 游青鸾指了指。 “啊？”池羲放下笔，揉揉头发站起来，“哦，每人一盒吗？” “嗯。剩下的都给你。”游青鸾大方的说。 池羲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他使唤习惯了，乖乖从箱子里抱着巧克力，挨个桌子发出去。 拿到巧克力的同学，看到金灿灿的包装纸，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惶恐。 “这个巧克力好贵！我爸去年出差带回来一盒，我都舍不得吃。” “对啊对啊，我跟爸爸去他老板家拜年，才吃过一盒。” “这么大一盒…好厉害，这是我们的新年礼物吗？” 马灏和景宇轩俩同桌拿到巧克力，给游青鸾吹了好多彩虹屁。 “爸爸，是不是因为我们送你新年礼物，你才送给我们礼物？”景宇轩问。 “新年礼物？你们送了什么？”游青鸾并不知情，调侃道，“一句新年祝福吗？” “才不是，礼物被你压在箱子底下了。”马灏嘟囔。 游青鸾听见，把箱子挪开，看到精致的小盒子，上面还有纸条写着 给游老师，祝你新年快乐，永远都是大魔王！ 高三（九）班全体同学 必须要说一句，池羲出的钱最多。 游青鸾第一次收到学生的礼物，感觉有些新奇。 他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个钱包，钱包中间还夹着同学的合照。 钱包里夹照片，果然是08……不，09年特有的时代感。 “游老师，你用钱包吗？”大家紧张的问。 “以前不太需要，不过这个我会留着的。”游青鸾显然也心情很好的样子，“谢了。” 同学们得到这句听起来并不热情的‘谢了’，集体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关心自己得到的糖果。 池羲拆开包装壳，剥开巧克力金色包装纸，丢了一颗进嘴里，含含糊糊问，“为什么突然给大家发糖。” “哦，”正在研究钱包的游青鸾，轻飘飘说，“请你们吃喜糖。” 喜糖？ 喜糖！ “欸？！！！” 四面八方的震惊扑面而来。 “爸爸你要结婚了？新娘是谁？” “等等，游老师只回去一天而已，这么快就结婚了。” “什么时候把师娘带给我们看看！” “确实要结婚了，不过你们肯定没机会参加。”游青鸾抬手，让他们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简约大气的款式，套在他手上非常好看。 “你们师娘比较害羞，还是算了。”游青鸾说到这里，将目光投向前排的池羲，“如果他愿意穿婚纱，我可以给你们发一张婚纱照。” “我不想看。”池羲立刻说。 “咦，池羲同学。”游青鸾挑了下眉，故意捉弄他，“你也不想让我结婚吗？” 池羲…… 这个魔鬼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同学们对游青鸾结婚问题显然比较感兴趣，各种各样的问题冒出一大堆，甚至连私人问题会欠分数都在所不惜。 即将迈入婚姻殿堂的游青鸾，显然心情特别好，没有发动‘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嘲讽技能。 结果一节晚自习，都在同学们的提问中飞速度过。 直到下课后，池羲才跟进办公室里，悄咪咪跟他打听，“喂，那谁跟你求婚了吗？” “不是很明显吗？”游青鸾语气轻快。 “他……怎么说的？”池羲犹犹豫豫问。 游青鸾听到他的问话，似笑非笑盯着小同学，“怎么，想提前把□□要过来？” 池羲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感觉一阵心虚。 “小同学，考试要自己来。”游青鸾顺手揉揉他头发，摸完之后愣了下，眯起眼说，“长高了。” 刚认识那会，池羲跟自己差不多高。 现在，游青鸾明显感觉发育期少年，比自己高出许多。 “哦，我每年都会长一点。”池羲摸摸后脖颈跟他解释。 “脑子也跟着长就好了。”游青鸾说完，又觉得不对，“好想你现在有点脑子了，刚见面那会，还要跟我打架。” 这一波猝不及防的翻旧账，让池羲小同学骤然沉默。 “而且还在我跟前抽烟，让我叫你爷爷。”游青鸾记性好，连细节都能重复出来。 池羲表情越来越差，抿紧唇一言不发。 “后来，你还说我管不住，对吧？”游青鸾故意似的，非要跟他确认。 “……”池羲想起曾经做的蠢事，咽了下口水，低声跟他说，“那时我不知道…” “算了，我也没想跟你计较。”游青鸾如果想报复他，早就动手了。 他转过去，拉开抽屉翻出一根棒棒糖，敷衍的递给池羲。 “给你，下周竞赛加油。”池羲说。 “欸？我只有这个吗？”池羲觉得到非常委屈，“你特意给他们买了巧克力，为什么我只有五毛钱的棒棒糖？你还把我当小孩哄！” “谁把你当小孩了？”游青鸾揉揉耳朵，慢条斯理跟他说，“我请他们吃喜糖，一生也就这么一次了。但是，我每天都给你棒棒糖，你还不知足。” 游青鸾挑了下眉，用无可救药的目光看着池羲。 “你好挑剔。” “我错了…” 虽然只是得到了敷衍的棒棒糖，但池羲听到这话，还是觉得自己很过分。 他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那颗棒棒糖，慢吞吞剥开糖纸，刚准备送进嘴里—— 突然，他发现糖块中间，有两个闪闪发亮的银环，看起来跟游青鸾无名指那个很像。 “！！！” 池羲抬眼看向游青鸾，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挑剔他。 “虽然作业不能借给你抄，但是道具我帮你准备好了。”游青鸾淡淡跟他说，“剩下的你自己努力吧。” “嗯！”池羲连连点头。 新一年，时间快的仿佛追不上。 高三年级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九班成功以零点几分的优势超过一二班，名额全年级第一。 大家顾不得庆祝，学校安排短暂的休息几天之后，开始寒假补课。 当初暑假补课时，九班同学一个比一个不满，唉声叹气来到学校，还把刚来的班主任气跑了。 时隔半年，大家收到寒假补课通知，居然有些兴奋，还嫌弃假期放的太久，耽误他们做学霸。 放假期间，游青鸾和池羲来到外省，参加全国化学竞赛。 全国竞赛举办场地，正是池羲心心念念的清北大学。 池羲提前一天抵达，参观自己未来读书的地方，想象自己跟小青鸾一起读书的场景。 “我记得，你大学读什么文物专业？” “文物和博物馆。”游青鸾说，“挺有意思的专业。” 游青鸾第二年才开始接触金融类，但最后，他还是从文博专业毕业。虽然专业知识，平常工作很少用到，他还是觉得受益匪浅。 “那个专业好考吗？”池羲关切的问。 “醒醒，你是理科生，进不去的。”游青鸾轻易看穿他的意图，凉飕飕提醒。 “哦……”池羲有些失望。 “不过，我们专业有很多公共课，你可以跟过去蹭课。只要别在教室里做奇怪的事，就不会被赶出来。” 池羲连忙反驳，“我能做什么奇怪的事？” 游青鸾没说话，视线从上到下打量小同学，然后停在他腰部以下的位置，勾起唇，冷冷笑了声。 池羲？？？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第98章 大学校园比八中大好几十倍, 里面像个小城市似的，弯弯绕绕。 东平市也有好几所大学, 但池羲同学对知识没什么渴望，即使从大学外面路过，也懒得进去瞧瞧。 但清北大学不同, 这里是他以后读书、生活的地方。 哦，还有谈恋爱。 “说起来，清北大学历史学院和商学院在两个校区, 距离还挺远, 要坐一小时一趟的校内公交车过去。”游青鸾语气明显带着幸灾乐祸, “你们两个就算读一所学校，以后也是异地恋。” “啊？”池羲听到这话, 有些懵, 轻声嘟囔, “学校这么大啊。” “毕竟是全国第一, 当然得有点排面。”游青鸾带他穿过湖心亭, 走过小桥, 指着前面的一道门说，“那边是学校的北图书馆，历史学院就在后面，我以前在这片上课。” “北图书馆？”池羲好奇地问，“还有南图书馆吗？” “有啊, 学校有三个图书馆。因为附近学院不同, 所以倾向也不同。北图书馆偏向文学艺术类, 所以我读大学的时候，经常去商学院附近的中央图书馆，数目种类比较齐全。” 游青鸾说完，顿了几秒，若有所思的说，“你大学去图书馆吗？” 池羲被问得懵了一下，喃喃道，“应该会去？” “……”游青鸾盯着他，觉得自己问也是白问，这货哪知道以后的事。 他干脆停在桥边，站在一片皑皑白雪中，给池先生打电话。 电话拨通三秒，对面立刻接起，游青鸾听他说，“嘘——我接个电话。” 池先生周围似乎有很多人，议论声音很明显。 “可是咱们年末总结会——” “安静。池总接的那么急，肯定是游总打来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等等，池总跟游总还在一起吗？我以为他们分手了！” “…………你为什么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就算天塌下来，池总都不可能跟游总分手。” “但是你们不觉得，游总好长时间没来咱们公司了。还有池总前几天开始带戒指，我以为他终于认清现实，准备跟女人结婚了。” 游青鸾听到那些议论，原本不打算理会。 听到最后一句，他终于忍不下去。 “跟女人结婚，嗯？” “我绝对没有那个想法！”池先生求生欲爆发，连忙跟旁边人解释，“我跟游总很好，请大家不要随便揣测。我们两个结婚的时候，会给你们发奖金的。” “为什么要发奖金？”电话那边，游青鸾理直气壮的要求，“应该收他们份子钱。” “好。”池先生顺着他的意思说，“我到时候给你们请帖，人可以不来，份子钱一定要到，知道了吗？” 刚才议论纷纷的员工，突然觉得肾有点疼。 池羲同学被他这波操作惊呆了。 居然利用结婚来创收，强迫大家随份子钱。 不愧是你jg “等等，我去外面跟你说。”池先生发现会议室说话不方便，起身离开，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然后才放柔声音问，“打电话有什么事？” 打从游总许可之后，池先生准时每天打两次电话，但游青鸾只会有事的时候找他。 池先生清楚游总不喜欢废话的性子，对这种模式非常满意。 “你读大学的时候，有没有去过图书馆？”游青鸾问。 “去过。”池先生想了想，眼前一亮，连忙说，“对了，大三的时候，我经常在历史学院前面的北图书馆，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天，说不定咱们那时候见过。” “咦？你为什么在北图书馆？”游青鸾迷惑的问，“你应该是商学院的？” “对啊。但是我最开始，通过艺术生进入清北大学。本来是过去镀金的，转专业前学了一阵，觉得自己对艺术设计很感兴趣。所以除了专业课之外，我其它时间都呆在北图书馆。” 游青鸾听他讲述曾经的事，觉得非常奇妙。 自己大学前两年，忙着寻找人生方向，体会各种各样的生活，从大三才开始学习知识，为创业积累资本。 所以，他也从大三才开始经常去中央图书馆。 真巧，那时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却选择呆在最靠近对方的地方。 “我如果大学的时候遇到你…”池先生起了个头，声音很温柔，“那我一定要追你。” “你敢吗？”游青鸾问。 “不敢。”池先生很清楚自己怂的本质，顿了会却说，“不过，你如果对我笑一下，我肯定无所畏惧。” 游青鸾听多了他的情话，并没有给出的特别反应，敷衍两声挂断电话。 往旁边一看，池羲同学躲得远远的，搓着胳膊看向他，表情特别复杂。 “我怀疑你在秀恩爱，还刺激我。”池羲控诉道。 “但是你秀不了多久了，”池羲得意的叉腰，“等我上了大学，可以谈一辈子恋爱 。” 游青鸾收起手机，慢吞吞叫，“崽。” “怎么？” “你们果然是一个人。”只要陷入恋爱脑，嘴果然很甜。 也只有嘴甜，光会唬人。 实际怂的一逼。 游青鸾盯着图书馆多看两眼，才突然想起，自己读书时见过池羲，他也看过自己笑。 但是那个怂货并没有追自己，呵呵。 当时也是冬天，还飘着雪。 游青鸾畏寒，裹着黑色羽绒服，还带着帽子，几片雪花落在他睫毛上。 当时他已经着手创业，也认识了尚翔和周宁。 那天尚翔过来找他谈工作，游青鸾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先把自己东西放回宿舍里。 两个人边走边聊，游青鸾一直在嘲笑尚翔的无知和幼稚。 结果走到北图书馆其前面，迎面瞧见从北图书馆冲出来的人。 他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侧脸很英俊。 游青鸾对他最大的印象，是当时雪很大，对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让游青鸾感觉更冷了。 或许是感受到游青鸾打量的目光，对方转过来，匆匆瞥了眼，游青鸾唇角嘲讽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 游青鸾还没看清楚他长相，就听背后有人喊，“羲皇！你快点过来迎接你最重要的老朋友啊！” 男生听到，匆匆跑过游青鸾，老远还挺听到他的声音，“傻逼，别这么叫我。” “为啥啊羲皇？” “让你闭嘴，听不懂吗？非逼着我明年给你上坟？” “啊啊！别打，我不叫了，羲皇饶命！” “让你叫，我让你再叫！”男生下手更重了。 旁边尚翔目瞪口呆，怔怔说，“老板，你们名校学生也这么暴躁啊？” “他是例外。”游青鸾淡淡说，同时觉得对方名字也真够奇怪。 稀黄…… 又稀又黄，听起来仿佛肠胃功能有问题。 游青鸾虽然觉得他外号影响食欲，却也懒得在意。 毕竟，对方可能就是个一辈子只见一次的路人。 “别管他了，继续谈刚才的话题吧。” “好。”尚翔点点头，继续跟他谈工作。 一场平平无奇的偶遇，就这么翻了篇。 而那边，挂断电话的池先生，没有继续回去开会。 听游青鸾提起北图书馆，他回想起自己大学时，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场景。 那天他在图书馆接到景宇轩电话，说自己学校提前放假，过来这边旅游，顺便来清北大学探望自己。 读大学之后，他们三个只有每年寒暑假才能碰到。 池羲听说他过来，立刻冲出图书馆，连外套都忘了穿。 结果刚冲出去，他就撞上一个穿黑色羽绒服，带着有毛边的连衣帽，睫毛上沾着雪花的男生。 他皮肤很白，几乎跟雪一个颜色。 惊鸿一瞥，侧脸惊人的好看。 池羲忍不住放慢脚步，想仔细看清楚他的脸，却捕捉到对方疏离又冰冷的笑容，简直比三九天的温度更加凉薄。 池羲愣了下，差点准备停下来。 “羲皇！”景宇轩的呼唤传过来。 男生似乎被他的声音吸引，正要转过头。 池羲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立刻匆匆跑过来，把所有的脾气发泄在景宇轩身上。 “傻逼！”池羲又骂了声，再转过去，刚才那个让他惊艳的男生已经消失了。 “我错了我错了…”景宇轩揉揉胳膊，顺着池羲的目光看过去，好奇地问，“羲皇，你看什么呢？” “要你管。”池羲冷冰冰说。 “唉，你就这么对待你最好的朋友啊？”景宇轩叹了口气，盯着他瞧了会，又问，“你不冷吗？” “啊？”池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外套。 难怪他刚才用那种嘲弄的表情看自己，估计觉得遇到神经病吧。 而且，这个神经病还有特别中二的外号。 ——池先生没敢跟游青鸾替这茬。 在遇到他之前，他确实不知道男生跟男生可以谈恋爱。 但在遇到他之前，他却因为别的男生惊艳过。 后来，池羲尝试寻找对方。因为给出了的条件太模糊，问了几个人却没有任何结果，便放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找到那个男生想做什么？ 难道跟他当朋友吗？ “这种陈年旧事，怎么又想起来了。”池先生揉揉眉心，轻声嘀咕，“游总知道，应该会生气吧。” 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肯定被对方吸引了。 池先生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无端端觉得心虚。 如果早点遇到男朋友就好了，他肯定不会为别人分心。 好羡慕小金毛同学啊。 ——不知道真相的池先生如是想着。 全国竞赛难度比省赛厉害很多，众多竞争对手，也全部都是学神级别的。 竞赛过程中，选择题比重降低了许多，根本无法凭借运气拿到高分。 但池羲闯入国赛，靠得不仅仅只是运气，还有这几个月里，从小青鸾身上得到的信念。 想到曾经认认真真准备竞赛，结果却无缘参加的男朋友。 池羲觉得自己应该拿出双份努力，和破釜沉舟的气势。 他竞赛过程中仿佛开了挂，思路无比流畅，每道题都会做。 更巧的是，他竞赛之前跟游青鸾讨论的新题型，正好是竞赛最后一道大题的变式，惹得池羲怀疑大魔王是不是提前偷了题。 这个念头也就想想，游青鸾犯不着特意偷题。 商界天神预判奇准无比，商场上的大事小事从来没出过错，更何况猜几道题型？ 于是，在各种因素加成下，曾经全校倒数第一的八中校霸，破天荒拿下全国竞赛二等奖。 “竞赛一路第二，很稳定。”游青鸾期望值肯定不止第二，但崽崽能拿到这个成绩，他还算满意。 “……可惜差了几分，没拿到第一。”倒是池羲觉得非常遗憾。 “你能拿到第一，已经非常奇迹了。”游青鸾撩起眼皮，看着有些萎靡的小同学，淡淡说，“第一留到下次。” “我还能参加竞赛吗？”池羲表示迷惑。 他已经高三了，高中生竞赛应该是最后一次，除非明年复读。 “除了竞赛，还有别的考试。”游青鸾轻描淡写的要求，“高考拿个第一。” 放在几个月前，池羲听到这么魔鬼的要求，肯定破口大骂。 然而现在，他只是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池羲作为理科天赋型选手，最近几次考试，数学和理综加起来顶多扣三十分。 但他文科基础比较薄弱，就算恶补，跟别人几年的积累还是有差距，想拿全省第一并不轻松。 幸好，池羲竞赛拿到全国名次，高考能得到三十分加分。 如果加了三十分，还是没考到第一…… 不，那种可能性不存在！ “好了，把你一脸沉重的表情收起来。拿到名次是喜事，等会我奖励你一个棒棒糖。”游青鸾抬手，想揉揉他头发。 思索片刻，又落在他肩膀上。 “说起来，你好像快十八岁了。” “嗯。”池羲含含糊糊应了声，“过年以后。” 十八岁像是一个坎，迈过去就变成大人了。 池羲以前并没有‘长大成人’的概念，遇到游青鸾之后，才觉得‘长大’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未来也很值得期待。 可爱的男朋友最值得期待。 “恭喜，生日那天，我送你一句诚挚的祝福。”游青鸾很没诚意的说。 “？？？”池羲立刻抗议，“等等，我一辈子只有一次十八岁，你就这么对我吗？” “我男朋友一辈子只有一次的22到28岁，我送他的礼物都是一句诚挚的祝福。”游青鸾语气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池羲冒出更多问号，“这么敷衍，你男朋友不会抗议吗？” “不会，但是我一直在等他抗议。”游青鸾弯起眼睛，笑眯眯说，“虽然我准备了礼物，但欺负他更好玩一点。” 池羲…… 魔鬼！ 第99章 东平市位处西北地区, 冬天当然要冷些。 接连下了几场大雪，转眼到了年跟前。 过年前几天, 游青鸾便隐隐约约有预兆。 结果腊月二十八那天，他真的回到自己跟池先生同居的别墅。 游青鸾回来时，池先生正忙着贴春联, 大红的纸和‘福’字铺了一桌子，桌边还躺着两个巨大的红灯笼，看起来非常喜庆。 池先生撕开胶带, 头也不回的说, “小凤凰, 把剪刀递给我。” “喏。”游青鸾拿起手边剪刀递过去。 “谢了。”池先生接过剪刀，剪开胶带, 才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小凤凰声音变了？ 不对, 这明明是—— 他连忙转过头, 果然看到自己男朋友, 正居高临下站在那儿, 审视一片混乱的现场。 “你回来啦！”池羲非常惊喜。 “嗯。”游青鸾淡淡应了声, 微蹙眉头问，“你这些准备贴哪里？” “门口啊。”池羲理直气壮回答，“外面大家都那么贴。” 游青鸾沉默了。 确实，大家都那么贴没错，可是你张灯结彩之前也要考虑整体画风。 池羲的小别墅整体采用欧洲宫廷风格, 看起来高贵又冷淡。 如果他在大门口贴上红红的春联, 再挂上红彤彤的灯笼…… 游青鸾试着脑补一下, 觉得那个场面一定非常滑稽。 “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过一次年了。”池先生重新低头，把双面胶贴在春联背面，轻声喃喃，“很有家的感觉。” 以前过年，他跟游青鸾都忙，顶多在除夕晚上一起吃个饭。没有任何过年应该有的喜气。 池羲记得自己小时候，总非常期盼过年，因为过年前后非常热闹，到处喜气洋洋。 他很想跟游青鸾也那么过年，可男朋友气场太强大。池羲怂惯了，只得把想法压下去。 今年他本来以为游青鸾不在，想跟小凤凰好好庆祝。 结果才把这些买回来，男朋友就回来了。 “你不喜欢吗？”池羲晃了晃大红的中国结，仰起脸问他。 “……”游青鸾没有立刻回答，盯着他瞧了会。 算了，男朋友犯蠢也不是一天两天，忍忍就过去了。 “你去挂吧。”游青鸾转过身往书房走，“赶在我忙完之前弄好。” “欸？你什么时候忙完？”池羲问。 游青鸾反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往年春节时，池羲公司放假以后，他先回家陪父母置办年货，然后带着妈妈准备的年夜饭回别墅里，陪游青鸾一起吃饭。 刚开始交往时，他邀请游青鸾回家过年，却被对方拒绝了。 ‘你们一家团圆，我凑什么热闹。’ 当时游青鸾这么说。 池羲顺着他的意思想了想，连忙问，“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嗯。今年还没有给你妈妈买礼物，她肯定念叨了。” “确实念叨了，等会我把对联贴好，一起去吧。” “好。” “今年回我家过年吧，我爸每年都想让你去，他还想跟你喝酒。” “嗯。”游青鸾头也不回的回答。 他抬手解开衣扣时，无名指上的戒指格外有存在感。 ——终于变成一家人了。 池先生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 虽然游青鸾先生金贵、麻烦、脾气差，没心没肺还喜欢记仇。 但当初义无反顾爱上他，绝对是自己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临近新年，东平街头摆满了小摊，买一些年货和烟花爆竹。 09年，烟花禁令还没有实施，大街小巷一片噼里啪啦，许多小孩子成群聚在一起放炮，听到响声就觉得开心。 以前，家里觉得放炮危险，不许他自己玩，总是母亲带他找个没人的地方。 后来母亲出事以后，小青鸾也没有那个心情。再加上年纪渐渐大了，脱离了低级爱好。 显然，不是所有十七岁的少年，都脱离了低级爱好。 起码去卖炮仗的小摊贩跟前，拎回两个塑料袋的池羲同学没有。 “走吧！”池羲朝他晃了晃塑料袋，“我带你去一个绝对没人打扰的地方。” “去哪里？”小青鸾隔着塑料袋，看着那些小蝴蝶仙女棒，竟然有点怀念。 “等到那边你就知道了。”池羲神神秘秘买了个关子，把两个塑料袋都提在左边，腾出靠近小青鸾的那只手，微微试探。 迎面走过来几个人，他试探地手又缩回去。 既然他没有说，小青鸾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一路上都觉得池羲挺奇怪。 明明如愿以偿买了那么多烟花爆竹，可表情却苦恼，仿佛还有什么没达成的心愿。 “啊，到了。”池羲全程记挂着别的事，心不在焉的差点走过头。 小青鸾倒是很专心，听到他声音立刻停下脚步，扭过头看向路边—— 东平市第八中学 等等，八中？ 大过年的，全校都放假了，池羲带他来学校做什么？ 难道他沉迷学习，就连放寒假也牵挂着学校？ 这个理由太扯淡，小青鸾下辈子也不可能相信。 “果然没人，快进去吧。”池羲隔着栏杆，朝里面瞥了眼，催促道。 “怎么进去？” 小青鸾茫然的看了眼大铁门，又瞅瞅旁边两面不算矮的文化墙，试着估量一下。 “我没翻过墙，可能爬不过去。” “不用翻墙。”如果池羲一个人过来，大概随随便便翻墙过去了。 可这会儿带着小青鸾，他怎么可能让男朋友做那种事？ 池羲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串钥匙。 曾几何时，他偷偷配了一把学校大门钥匙，结果被游青鸾没收了。 后来他踩点了好久，终于从游青鸾抽屉里偷出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啊。”小青鸾指着钥匙说，“游总上次说你偷东西，就是这个吗？” “？？？”池羲迷茫了，“他怎么知道。” “从你踩点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还说你一点都没有当小偷的天分。”小青鸾认认真真说。 违法犯罪的大门关闭了，池羲觉得有些郁闷。 不过，那些郁闷很快一扫而空。 他打开校门锁，进去之后又从里面锁上，跟小青鸾一起漫步在空荡荡的校园内。 八中高三年级，寒假补课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五，现在已经放假四天了。 从刚放假开始，东平就一直下雪，直到今天才放晴。 学校里没有人活动，地面上积攒着厚厚的雪花，像一整块白茫茫的地毯，踩上去会留下深深的脚印。 两个少年并排走着，不知不觉，脚印越来越靠近。 池羲感觉自己手心已经紧张的出汗了，偷偷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蹭过去。 他余光偷偷瞄着，把手靠近小青鸾，想握住男朋友的手。 就差几厘米时，耳边突然传来小青鸾的声音。 “池羲。”他叫。 “啊？”池羲立刻把手缩回去，语气有些慌，“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应该是你怎么了。”小青鸾撩起眼皮，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你偷亲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磨磨蹭蹭。” 小青鸾以前总觉得池先生怂，在男朋友面前什么都不敢做。 现在才发现，池羲跟池先生一样，怂的根深蒂固。 他起初不知道池羲想做什么，注意到对方蹭了好几次衣角，才发现那只无处安放的小手。 只是拉个手而已，也不懂他紧张什么？ “你发现了啊…”池羲有些尴尬，抬手挠挠头，目光闪躲着避开小青鸾是视线。 两人又走了几米，池羲依旧没有跟他拉开距离，放下胳膊，正准备像以前那样把手插进兜里。 小青鸾一直注意到他这个举动，发现池羲的意图之后，抿了下唇，正准备看向别处，假装无事发生。 突然，靠近池羲的手感觉到一阵温热，烫的他有瞬间思维空白。 “你手好冰。”池羲感觉自己握住了冰块，忍不住皱了下眉。 早知道男朋友手这么冷，他刚才磨蹭个鬼啊！ “还好吧。”小青鸾向来畏寒，今天穿得厚，并不觉得冷。 不过由于贫血的缘故，在冬天里，就算他不觉得冷，手也总是冰的。 “是你太烫了。”小青鸾动了动手指，跟他十指紧扣，好奇地问，“你没有发烧吗？” “没有啊，我血热，体温一直比较高。”池羲回答，“不过没有发烧。” “真的吗？我觉得你有四十度了。” “我早上出来，我妈也觉得我发烧了，还帮我测了体温，还不到三十七。”池羲显然经常被怀疑发烧，自然的凑过去贴近小青鸾，“不信你摸摸。” 说完之后，他才觉得不太对。 这种话，仿佛主动求男朋友摸头似的。 虽然他真的很想让男朋友摸摸自己。 “哦。”小青鸾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压住池羲脖子，用自己额头贴上他的额头测试温度。 两个人距离变得很近很近，池羲能看清楚他每一根睫毛，如果他有点耐心，还能仔细数清楚有多少根。 小青鸾认真感受一下，发现池羲体温跟自己差不多。不过他凑过来时，确实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 “好像确实没发烧，欸…怎么现在有点烫了？”小青鸾觉得挺奇怪，难道他还掌握了急速发烧技能。 “错觉吧，咳、咳！”池羲连忙直起身体，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用咳嗽掩饰自己的羞涩。 然而，他明显泛红的脸却挡不住。 小青鸾眨眨眼睛，才意识到男朋友害羞了。 脸皮这么薄？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呢。 池先生每天担心池羲对自己做什么，看了是多虑了。 小青鸾握紧他手，默默想他那么怂，肯定不敢。 池羲带他绕过教学楼，来到后操场。 比起其他地方，操场空间更大，积雪更厚，看起来像柔软的大海绵。 冬天昼短夜长，天色渐渐暗了。 池羲把买来的两大袋东西摆在旁边空地上，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 “现在，整个学校只有我们两个人。” 池羲做了一件许多学生都想做的事。 “来炸学校吧。” “就用这些？”小青鸾拉开塑料袋瞧瞧，“能炸掉吗？” “咱们努力一下，先把它们全部用完。” 小青鸾当然愿意配合他，两个小同学蹲在操场旁边。 池羲点燃一个俗称‘二雷子’的大炮仗，用力扔向雪地里，然后转过去捂住小青鸾耳朵。 几秒之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被炮仗炸开的雪花铺天盖地，劈头盖脸洒了他们一身。 池羲帮男朋友捂住耳朵，就没有多余的手来赌自己耳朵。 不仅被爆炸声震得耳膜疼，还被洋洋洒洒的雪糊了一脸。 “噗嗤——”小青鸾没心没肺的笑了。 “喂！”池羲想要抗议，看到他的笑，却一点脾气都没有。 “抱歉，我收敛一点。”小青鸾努力憋笑，可弯弯的眼睛，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游总说的没错，欺负男朋友确实很好玩。 ——虽然认真来说，池羲现在还不是自己男朋友。 但小青鸾懒得计较这些细节。 池羲买的东西看起来多，其实真的玩起来，也就一时半会的功夫。 很快，雪地上出现大大小小的洞，上面还撒了许多垃圾纸屑。 “只剩最后一盒仙女棒了，”池羲拆开盒子，忍不住吐槽，“我怎么想的？为啥买这个？” 他刚才点燃那个彩色的小蝴蝶，看着它一边发光一边在地上转圈圈，觉得自己应该够幼稚了。 哪知道，最羞耻的东西还在后面。 “这个怎么了，不是挺好吗？”小青鸾拿起一根，在池羲已经点燃的那根上引燃。 一闪一闪的火花立刻冒出来，像握在手上的小星星，绚烂又闪亮。 池羲本来觉得挺幼稚，可盯着小青鸾手里的那根看了会，又觉得挺好看。 小少年安安静静蹲在那里，目光专注而柔软，盯着那点光亮的样子，仿佛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他甚至觉得自己买少了！一盒根本不够玩。 “池羲。”小青鸾笑着叫住他。 “啊？”池羲应了声。 然后，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脖子后面感觉到一阵冰凉。 小青鸾不知道什么时候团了个雪球，偷偷贴在那里。饶是池羲血热，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还没玩够，来打雪仗啊。”小青鸾躲到稍远的地方，又团了两个球，“要不要比赛？” 池羲斗志分分钟点燃，“比什么？” “你赢了，我就亲你一下。”小青鸾抛出极具吸引力的诱惑。 “行，你等着。”池羲撸起袖子，特别膨胀的说，“我从来没输过。” 池羲小同学fg立的飞起，如果游青鸾在场，肯定立刻教他做人。 第100章 打雪仗这项运动, 很难分出胜负。 两位同学在雪地里打打闹闹，彼此变成两个雪人，仍旧没有比出真正的赢家。 池羲本来就精力旺盛，闹着闹着就跟金毛似的，到处撒欢。 他握住团好的雪球，直直奔向小青鸾。 小青鸾体力比较差，跑了这么久, 早已经疲惫了，猝不及防被池羲抱住，压在身下。 “啊呀。”小青鸾短促的叫了声, 挣脱不开, 徒劳的躲了躲。 “跑不掉了吧？就跟你说，我从来没输过。”池羲洋洋得意, 非要把雪球塞到他衣服里。 结果手碰到对方, 感觉到一阵冰凉，才发现小少年手指冻得通红。 池羲丢掉雪球, 握住他指尖搓了搓, 嘟囔着抱怨，“你明明不耐冷, 为什么非要打雪仗？” 小青鸾没回答，其实他也说不上原因, 只是看着池羲笑。 池羲血热, 原本身体常年是温的, 用力给他捂手正合适。 但这会他刚抓过雪球, 手也很冰，捂了半天还没回温。 池羲想了想，握住他的手，低头小心翼翼的哈气。 鼓起腮帮子刚吹两口，感觉脸上飞快划过冰凉的触感，似乎还有一声很轻的‘啾’。 池羲怔了几秒，愣愣看过去。 “你赢了。”小青鸾笑眯眯说，“愿赌服输。” 天色昏暗，整个操场只能借着远处的路灯照明。 池羲看不清他表情，却觉得小少年正在闪闪发光。 “哎……你突然背我做什么？放我下来。” “你别动！要掉下去了。”池羲把他往上拖了拖，“来，把手伸进我衣服里，我送你回去。” “不要。” “没关系，我不怕冷。” “不是那个原因，你快放我下来…” “别动，不然咱们俩要一起摔了，你听话点。” 八中校门外的红灯笼亮了，喜庆的红光洒在他们身上，变得更加缠绵。 除夕这天上午，游青鸾第一次留在池先生家过年。 池俊峰得知这个消息，显然很高兴，特意拿出自己珍藏几年的好酒，非要跟游青鸾一醉方休。 “收起来，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再喝。”池妈妈按住他的手，无奈的嘱咐道，“白天还有人过来拜年呢，你醉醺醺的，像什么样。” 池俊峰在酒量方面，没比自家儿子好到哪去。 偏偏他也属于那种，明知自己喝不了，还就喜欢喝的类型。 “行吧，那我先给你煮个咖啡，咱们晚上再喝酒。”池俊峰说着，起身，捣鼓特意为游青鸾买回来的咖啡机。 从箱子里拿出咖啡豆时，他脸上的褶子都带着笑意。 “青鸾啊，”池妈妈温和的叫住他，“我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晚上住下来吧。” “嗯。”游青鸾淡淡应了声，表示同意。 说起来，他跟池家关系有些神奇。 当初最开始交往时，游青鸾对池羲的感情很淡。 虽然不排斥跟他谈恋爱，但确实不到‘非他莫属’的地步。 所以当初池羲要跟家里出柜，游青鸾本来不打算配合。 毕竟两个人是塑料关系，指不定哪天就分手了。那种情况下跟家里人摊牌，只会招惹更多的麻烦。 结果池羲找出一箩筐理由，拼命说服自己。游青鸾见他意愿那么强烈，才勉强答应下来。 池俊峰一开始的震惊，在游青鸾意料之中。 只是他后来的反应，就有些超乎常识了。 短短几天时间，池俊峰便接受了‘儿子的男朋友’。 生意场上遇见，也开始用对待自家人的方式照顾他。 跟池羲同居之后，这两位长辈隔三差五就过来看看他们，关心一下两个大男人的生活问题。 偶尔池妈妈还会带一下自己做的饭菜和礼物过来，无论饭菜和礼物，都有游青鸾一份。 游青鸾是个礼数周全的人，收到了礼物自然会回礼，挑选一些适合池妈妈的衣服和饰品送给她。 每次送完礼物之后，下一次池妈妈出现时，一定会穿上游青鸾送给自己的衣服，还要当面夸他眼光好会挑。 “像我家池羲啊，他审美太直男了，第一次给我买衣服，居然选那种都是小碎花的。”池妈妈夸游青鸾，还要踩一脚自家儿子，“唉，跟他爸爸一样。” 起初，游青鸾听到这种话，都会客套的回答，“伯母喜欢就好。” 后来次数多了，他也懒得端着，偶尔也会跟池妈妈吐槽两句，甚至还约着一起逛街。 他陪池妈妈逛街时，几次被店员误认为是母子关系，还夸奖池妈妈命真好，有这么个贴心的儿子。 “我们很像母子吗？”池妈妈笑着说，“他是我儿子的男朋友，应该是我儿子命真好。” 现在想想，池羲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柔，应该就是继承了自己母亲。 时间还早，池妈妈不急着准备年夜饭，挨着游青鸾坐下来，自然而然问，“你最近工作很忙吗？好几个月没见你了。” “嗯，出差。”游青鸾解释。 他确实觉得自己在出差，不过出差的时代有些奇妙。 “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要好好照顾自己。今年冬天我想着你怕冷，围巾特意织厚了点，结果也没机会给你。”池妈妈盯着他瞧了会，“还好，看起来没瘦。” “嗯，工作不太忙。围巾我带回去，明年也可以用。”游青鸾对她有问必答，脾气很好的样子。 池妈妈又叮嘱几句，注意到游青鸾手上的戒指，提起结婚的事，“我听从池羲说，你们打算夏天办婚礼，准备在国内还是国外？” “国内。”游青鸾懒得折腾，当然不可能因为结个婚，就千里迢迢跑去国外。 “国内结婚礼数多，夏天结婚的话，现在就要开始选日子、发请帖了。”池妈妈了解游青鸾的性格，知道他肯定嫌麻烦，便说，“要不然，结婚这件事交给我操办吧？你要是忙，我跟池羲商量着安排。” “好啊。”游青鸾乐得省事。 池羲怕亲爹不会搞咖啡机，跟过去指挥了半晌。 端着刚煮好的咖啡回来时，发现游青鸾跟自己妈妈谈笑风生，相处很融洽的样子。 “你们聊什么呢？”池羲把咖啡杯放在他手边，轻声叮嘱，“有些烫，先晾晾。” “还能有什么？谈你们结婚的事呗。对象都处了几年了，拖到现在才结婚，还不得好好办一场？”池妈妈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又瞧他看游青鸾的表情，突然笑了。 儿子找了男朋友这件事，池妈妈刚知道时，当然无法立刻接受。 她并不是思想开放的人，也惦记过早日抱上孙子。 得知这个消息，她第一时间打电话劝儿子分手，避免走上‘歪路’。 那次通话，池羲跟他聊了好久，诚恳的请求母亲理解。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池妈妈很清楚自家儿子。他以前性格比较暴躁，但本质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长到二十多岁，对周围的人和事物，都没有太多执念。 唯独那一次，池妈妈感受到了儿子半辈子的固执。 “我真的很喜欢他，想要跟他共同度过余生。” “我以前总是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遇到他以后，我的人生才突然有了目标。” “妈，我想成为跟他般配的，优秀的人。” “请你接受我。” “我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当母亲的终究心软，池妈妈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后来她自己冷静了很久，努力想通这件事。 其实，最终说服她的，是游青鸾。 自己儿子选择了一个优秀的灵魂伴侣，她作为母亲，自然衷心的希望孩子幸福。 “婚礼你不用管了，我请了专业的策划团队。”其实婚礼策划团队早就联系好了，池先生远远比游总想的更加急不可耐。 “策划团队再专业，也要有人盯着点。一看你就没结过婚，一点经验都没有。”池妈妈数落。 “妈？我从小到大就谈过这么一次恋爱，上哪找结婚经验？”池先生冒出许多问号。 “一次还不够？你想谈几次！”池妈妈瞪了他一眼，“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就替青鸾打你了。” “我……”池先生委屈。 游青鸾成功置身事外，饶有兴致看着这场家庭战争。 结果还没等池俊峰加入风暴中，外面响起一连串门铃声。 “应该是拜年的来了。每到过年这几天啊，家里亲戚朋友，还有公司里那些人就会过来。”池妈妈跟游青鸾解释着，走过去打开门。 赶来拜年的是池家亲戚，算辈分应该是池羲的表哥。 表哥拖家带口提着礼物过来，表嫂手里还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二叔二姨过年好啊！”表哥一进门，放下礼物就跟他们打招呼。 “过年好，快进来吧。”池妈妈连忙招呼。 表哥一家每年都过来拜年，对池家很熟悉，边走边说，“我今年来早了点，池羲回来了吧？” 说着他拐过玄关，一眼看到池羲和他旁边的人。 看起来斯斯文文，眉宇间能感受到强大气场的男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表哥和表嫂双双愣住，不应该怎么跟这尊大神打招呼。 他家小孩却被游青鸾无害的长相蒙蔽了，哒哒哒朝池羲跑过去。 “池羲叔叔，我来拜年了。”小女孩甜甜叫住池羲。 “乖。”池羲摸摸头发，指了指旁边的人，“先给我男朋友拜年，我再给你发压岁钱。” “欸？”小女孩茫然的看向游青鸾，想了半天称呼，才脆生生叫，“哥哥，新年快乐。” “等等，辈分错了吧？”池羲正准备提醒。 “哪错了？我觉得挺好。”游青鸾拦住他，拿出钱包掏出一叠整钞递过去，“压岁钱。今年没准备红包，明年补给你。” “唔，谢谢哥哥。”小女孩捧着厚厚一叠压岁钱，比她去年收到的全部加起来还多。 她站在游青鸾面前茫然想了会，转过去又看看自己的爸爸妈妈。 于是，女孩只抽走了一张崭新的粉红色钞票，把剩下的还给游青鸾。 “我还小，压岁钱不能拿太多，会把我压垮了的。”小女孩低声跟他说，“而且，我妈妈会抢走我的压岁钱。” “虽然她说替我保管，但是我知道，她拿我压岁钱给自己买口红。”小女孩皱了皱眉，委屈的说，“哥哥，你等我长大再给我吧。” 表嫂连忙辩解，“胡说，买口红明明用的是私房钱！” “好啊，你居然背着我存私房钱。”表哥立刻说。 “我错了嘛…”表嫂晃晃他胳膊。 表哥立刻转变了语气，“私房钱存了多少？不够我再给你补点？以后想要什么口红，我给你买，怎么能动用老婆大人的私房钱呢？” “哈哈哈哈哈！”池俊峰在旁边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现在出息了，敢跟自己媳妇发脾气，正准备打电话让大哥揍你呢。” “我哪敢啊，宠还来不及呢。”表哥笑了笑，过去拉住孩子，跟游青鸾打招呼，“您是游总吧？我听池羲提过好多次。” 游青鸾跟他打了个招呼，“叫我名字就行。” “行，咱们一家人也别客套了。”表哥也是个直性子的人，“别给她那么多钱，这小丫头精着呢，以后每年都跟你要。” 游青鸾听到这话，倒觉得挺无所谓，毕竟自己也不差这么点零钱。 “我才没有！才没有！”小女孩立刻抗议。 “你会，你刚才就跑过去跟池羲叔叔要压岁钱。”表哥在她脑门上戳了下。 小女孩捂住头，委屈的噘着嘴，“可是他没给我。” “哈哈哈，你可真聪明，都学会旁敲侧击了。”池羲取出准备好的压岁钱，“给。” 小女孩欢天喜地接过自己的大红包，刚准备收进口袋。 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把自己还没焐热的红包和压岁钱都抢过去。 “妈妈帮你收着，等你长大给你。” “哇——”女孩委屈哭了，一屋子大人却充满欢声笑语。 表哥一家离开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拜年的人。 瞧见游青鸾，大家都很惊讶。 但他们的惊讶主要来源于‘卧槽游总居然来了’，而不是‘游总怎么来了’！ 跟池家来往的每个人，显然都知道池羲跟游青鸾的关系。 游青鸾没有把私事公开的癖好，通常没有人问，他也懒得说。 凌腾公司上下都知道游总有个男朋友，但是真正跟游青鸾求证的，也只有周宁那几个亲近的人。 而池先生这边—— “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池先生问。 “我想知道，”游青鸾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把小喇叭装在哪里了？” 第101章 年三十晚上, 小青鸾被池羲强行拽回家吃饭。 池俊峰早早给全家里里外外贴上春联，每扇门都有大红的福字，连沙发罩都换成了喜庆的红了。 见小青鸾过来，池家两位长辈没觉得意外，反而像对待自家人般热情招呼他。 池俊峰还强行塞给小青鸾一个红包，池妈妈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催促他和池羲快去洗手。 刚落座, 池俊峰乐呵呵打开电视，伴着春晚的背景音吃年夜饭, 特别有仪式感。 饭桌上, 照例要聊聊鸡毛蒜皮的家常。 “小凤凰, 你哥哥呢？他不过来吗？” “唔, 我哥哥在他对象家里过年。”小凤凰回答。 “这样啊，难怪把你丢下了。”池俊峰听说了小青鸾的事，关切的问, “那你家里怎么办？” “我前段时间托人跟我父亲带了话，让他不要再找我了。”小青鸾提起这事，语气格外平静, “他有自己的家庭, 我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互不干涉是最好的结局。” 刚说完, 他感觉自己手被捏了一下。 旁边同学凑过来, 避开父母小声跟他说, “你还有我。” 池俊峰顺着和他的话想了想, 点点头说，“也是，以后不见面挺好。那以后每年过年，你就来我们家。我跟你哥合作那么久，帮他照顾你是应该的。” “等等！”池羲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你们让小凤凰回家吃饭，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你想的挺美，在这个家你算老几？”池俊峰立刻怼。 池羲：…… 我果然是垃圾桶捡来的。 高三毕业生的假期很短，校门外卷鞭炮的红纸还没扫干净，八中就已经开始补课了。 新学期，时间过得格外快，墙上高考倒计时的牌子眼瞅着就要少一位数。 学校挑了个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天气。 八中全体毕业生举行了百日誓师大会，九班班主任游青鸾破天荒出席了这种无意义的集体活动，跟其它班级老师一起，站在主席台上，接受毕业生的决心。 八中的百日誓师大会，首先由学生们轮流喊口号，然后各自班主任做出回应。 排在最前面的一班口号非常庸俗，明显是随意找来的模板。 偏偏他们班主任听到‘奋斗一百天，用热血浇灌的种子在六月发芽’这种话，还感动的一塌糊涂，哽咽着说了一大堆回应。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从二班到八班，大家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宣誓模板。 隔壁八班的口号是：不辜负恩师的期盼，不错过梦想的彼岸。 董斌听到之后，忍不出凑过去跟游青鸾吐槽，“这口号，去年有个班级喊过一样的。” “你下次让他们套模板之前，先调查一下。” “哈哈哈哈！他们也没有下次了。”董斌笑着感慨，“当老师就是这样，送走一批又一批。他们快要走的时候，我是最开心的，也是最不舍的。” 游青鸾第一次当老师，也是最后一次，所以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感触。 前面几个班级走完流程，终于轮到九班喊口号了。 “高三九班全体同学准备！”祝燃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一、二——” “游魔王，我们作业太少了，你别再旷晚自习了！”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操场因为九班清奇的口号，陷入一片骚动，连台上的校长都笑得咳嗽了好几声。 制造骚动的九班同学，还在那里抱怨。 “你瞧瞧，离高考只剩一百天了，你还不好好上晚自习。” “不要求你每天都来，起码每周来三四天吧？” 景宇轩的大嗓门很占优势，扯着嗓子喊，“爸爸，我们很需要加作业，不要放过我们！” “千万不要放过我们！” “你再不来，我们就翘课去网吧打游戏了！” “爸爸我举报，刚才那句话是马灏说的，你快去网吧逮捕他！” 九班果然不负众望，一如既往的画风清奇。 其它班同学纷纷准过来，看向游青鸾，好奇他会怎么平息这场闹剧。 “安静。”游青鸾嫌他们吵闹，淡淡说了句。 九班同学被他管得服服帖帖，立刻乖乖闭上嘴。 “作业太少？想翘课打游戏？”游青鸾带着笑意重复他们的话。 底下同学们一片毛骨悚然，很想撤回自己刚才说的话。 “很好，你们的意愿我知道了。希望大家能够为自己的言论负责。”游青鸾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又散漫，语气也像平常，斯文温和。 但听在九班同学耳朵里，就像死亡宣判似的—— “放心，我肯定好好教你们。” 九班同学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很好，我们可以考虑集体合葬的墓志铭了。 大家都知道，游青鸾先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说‘好好教’，便不会给他们留喘息的余地，让可怜的同学们每天挣扎在水深火热中，痛并快乐着。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过的飞快，直到有人提了句，“哎，羲皇生日快到了吧？” 大家才反应过来，池羲同学快要十八岁了。 春天是真的到了，夏天也不远了。 “对啊，羲皇春天过生日，我差点忘了。”几个人立刻凑近池羲，关切的问，“哎，你准备怎么过生日。” “你们很闲啊？还惦记着我生日？”池羲晃了晃手上的卷子，“今天布置的十套题写完了？明天老师要检查。” “woc！明天检查吗？我还没开始写！” “溜了溜了，写作业去。” “不过，羲皇你生日…”景宇轩还惦记着这茬。 “有人帮我过。”池羲含含糊糊的回答。 “哦~~~”景宇轩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尾音拖出九转十八弯。 “十八岁就不算早恋喽，是吧？”景宇轩贱兮兮提醒。 “你想什么呢？”池羲翻了他一眼，抿了下唇，声音很轻的说，“他还小。” 他比小青鸾大几个月。 自己十八岁了，男朋友还未成年呢。 这话也不知道在提醒谁。 池羲过生日那天，学校正好放假。 高三后半学期，学习时间紧张，假期变得格外宝贵。 学校调整了放假时间，每隔两周放一天假，正好让池羲遇到。 而放假的时候，小青鸾就会过来，还带着他准备的成年礼物。 “生日快乐。”小青鸾把生日礼物送到他手上。 “这是什么？”池羲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 《高考冲刺必做模拟题》 “这套卷子押题很准的。反正晚上才过生日，我们一起写作业吧。”小青鸾笑眯眯说。 “好……”池羲一脸冷漠。 我的十八岁生日，居然是一套模拟题，这世界对自己太残忍了。 小青鸾注意到他的反应，眯起眼笑了笑。 欺负男朋友果然很有意思。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发现模拟题后面的藏宝图，找到自己真正的礼物。 ** 池先生即将迎来自己29岁生日，他有些紧张。 倒不是因为自己‘2’开头最后一个生日紧张，让池先生焦灼的原因，主要来自于男朋友游青鸾。 交往第七年，过去六次生日，他每年送给自己的礼物，只有‘一句诚挚的祝福’。 虽然加了‘诚挚’两个字作为修饰，也无法遮掩男朋友的敷衍。 池先生仔细回想，还记得游青鸾每年的祝福内容。 第一年：池先生，生日快乐，祝你23岁平安喜乐。 第二年：池先生，生日快乐，祝你健康。 第三年：池先生，生日快乐，愿好。 第四年：池先生，生日快乐。 第五年：生日快乐。 第六年：生快。 按照这个趋势，他觉得今年可能只有个‘生’或者只有个‘快’。 虽然男朋友能记住自己生日，这让池羲非常欣慰。但是越发精简的祝福，仍旧让池羲非常不满足。 他们今年关系已经发生转变，大凤凰对自己生日应该上点心了吧？ 每年他过生日，自己都当成最隆重的节日对待，为了送什么生日礼物，可以烦恼整整一年。 池羲知道这个想法很贪心，明明最开始，只要跟他一起生活就好。 现在得到了那个人以后，却又贪婪的想索取更多。 唉，人类的本性。 “池总。”秘书来到办公室外，敲了敲门。 “进。” “打扰了，公司收到了一份从国外寄过来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秘书礼貌的说。 “好，拿过来吧。”公司跟国外有许多贸易往来，很多外国朋友为他庆祝生日，这并不奇怪。 池羲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定制袖扣，左右两边分别刻着池羲的首字母缩写，造型精致又大气，跟去年那个很喜欢的领带夹看起来像是同款。 “礼物我很喜欢，记得替我准备回礼。”池羲把袖扣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又从抽屉里拿出领带夹瞧了瞧，觉得这俩绝对是一套。 “好，那我先走了。”秘书正准备离开。 “等等！”池羲突然叫住她。 拿出装领带夹的盒子，池羲才觉得哪里不太对。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装领带夹的盒子，是马灏交给自己的。 当时马灏说，“这是别人托我转交给你的。” 池羲听到这话，没怎么在意，以为马灏交了女朋友，或者别人想通过马灏认识自己。 但在那之后，马灏口中的‘别人’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结果今年，同款的袖扣却通过另一个渠道交到自己手上。 “袖扣是谁送的？”池羲问。 他为游青鸾设计生日礼物时，接触过饰品行业，从工艺和细节认出了这两个小饰品的制造商。 那应该是某个不接受定制的奢侈品牌。如果没有相当的背景和财力，根本拿不到他们公司的定制饰品。 “啊？”被叫住的秘书一脸无辜，“不知道，送过来的人没有任何留言，也没有联系渠道。” “那这个是怎么送过来？”池羲连忙追问。 “我收到的时候查了一下，这个送到国内之后进行了转运，中途清空了寄件人信息。很多国际寄件人为了保护**，都会这么做。”秘书回答完之后，连忙问，“但是通过转送中介可以差查到，需要我帮你查吗？” “嗯，尽快给我结果。”池羲说完之后，又翻出马灏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立刻问，“去年那个领带夹，是谁给我的？” “啊？”马灏愣了会，才记起他说的这茬，“哦，是我去年的领导给我的。听说我认识你，所以让我转交。我还问了一下，他说是上面给他的。” 去年，马灏在凌腾公司分部任职。 那他领导的上面—— 池羲脑子里，只有一个选项。 池羲认真想了想，好像每年都能收到自己很喜欢，但是来历不明的礼物。 桌上的定制钢笔，家里的骨瓷茶具…… 因为收到的礼物太多，所以池羲从来没有在意过。 现在想了想，才觉得不太对。 这些东西价格都不便宜，有的甚至无法通过公开渠道购买，为什么送礼物的人连名字都不肯留下？ 还有，为什么那么巧，他送的礼物都很符合自己喜好？ 池羲脑子里冒出很多问号，直到办公室门再一次敲响，秘书打断了他的思绪。 “池总，我问到结果了。”秘书匆匆走进来，递给池羲一张纸条，“寄件方没有留下姓名，这是寄件方的原始地址，我按照地址搜了一下。” 秘书说着，把搜索结果拿给他看。 页面上清清楚楚显示：凌腾公司海外分部。 “这应该是游总寄给你的吧？”秘书小姐姐关切问，“他为什么不亲自拿给你？” “……”池羲盯着结果看了半晌，表情复杂的说，“可能是因为我蠢吧。” 第102章 池羲跟游青鸾通了电话, 听说他在家里, 一路上急得差点闯了红灯。 赶到家里时，男朋友已经换上宽松舒适的家居服, 正坐在沙发里看文件。 听到池羲的脚步声, 他懒洋洋撩起眼皮。 “今天你生日。”游青鸾轻描淡写起了个头。 “嗯。”池先生愣愣的回答。 “哦。”游青鸾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 然后便转过去, 一点表示都没有。 行吧, 今年连‘一句诚挚的祝福’都省略了。 如果放在往常，池先生肯定一点脾气都没有, 由着他去。 甚至还自我洗脑，安慰自己说‘他记得我生日就很好了’。 但这次生日不太一样, 池羲终于发现自己以前一直忽视的东西。 而且他觉得，基于自己‘不敢向男朋友索取’的性格，很可能错过了更多事。 “游青鸾。”池羲走到他面前，垂眸看着他。 “嗯？”游青鸾合起文件放到旁边，双手交叠放到膝盖上, 好整以暇看着他。 即使刚认识那会儿，池先生也很少连名带姓叫自己。 “我…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了。”池羲抬起袖子, 让他看别在那里的袖扣。 游青鸾随意瞥了眼, “很适合你。” “果然是你送的，对吧？还有去年的领带夹, 前年的茶具…”池羲越说越郁闷, 俯身蹲在游青鸾面前跟他平视, 声音温和又无奈，“为什么不告诉我？” 害得他一直觉得，游总一点都不重视自己，连生日都没有表示。 池先生常年生活在患得患失中，直到彻彻底底得到游青鸾之后，才知道这些年感情一直是有回应的。 或许，男朋友也很在乎自己。 “我没想着瞒你。”游青鸾勾起唇角，笑意带着满满的嘲弄，“如果你敢多问一句，我就告诉你。” “呃……” “可惜你不敢。” 游青鸾笑意中的嘲弄更加明显，嫌弃的吐槽。 “怂货。” “抱歉，是我不好，是我太畏怯了。”池先生好脾气的跟他道歉，伸手过去握住游青鸾。 两个人无名指碰到一起，同样款式的戒指相互依偎。 “都是我的错，你别气。”池羲温温柔柔欺近，跟他十指交握，很有耐心的问，“你还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好吗？” “太多了。”游青鸾一副散漫的样子，“我懒得说。” “你不愿意说，那我提问行吗？”池先生换了种方式，半哄半劝着说，“你第一次见到我，对我印象怎么样？” “不怕冷的神经病。”游青鸾回答。 “欸？”池先生回想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温暖的室内，怎么跟不怕冷扯上了？ 然后，就听男朋友慢悠悠提醒。 “上大学的时候，我见过你一次。” “那天雪很大，你穿着单衣从我面前跑过去了。” “！！！”池羲瞬间想起那个惊鸿一瞥，“原来是你！我后来找了好久，都没见到你。” “后来我很少去学校，你当然找不到我。”游青鸾斜了他一眼，“说起来，你想找我干吗？” “……可能是想追你？”池羲不确定的说。 “把可能去掉。”游青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行吧，我想追你。”池羲说完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盯着游青鸾仔细看了会，笑了。 “太好了。”池羲捂住自己的心脏说，“我一直害怕自己遇到你之前，还喜欢过别人，感觉像出轨似的。” 明明相遇之前的事，游青鸾就算知道也不会生气。 可池羲仍旧觉得不安。 “你还真纯情，”游青鸾取笑道，“不愧是有守宫砂的人。” “别提守宫砂了…其实我最开始说那种话，也是居心不良。”池先生讨饶着说，“你不是拒绝我了吗？” “我只是觉得这个说法很可笑，没打算拒绝你。”游青鸾见他可怜，干脆的告诉他，“其实，就算你确定关系以后，直接带我去开房，我也不会拒绝你。” “欸？！”池先生懵了。 “我没什么贞操观念，也没你那么怕疼。”游青鸾想了想，认认真真问他，“再说，情侣协议通常来说都包括上床吧？我答应你的时候，也默认接受了这点。” “可是、那时候……”池先生被巨大的信息量冲昏了头脑，感觉有些语无伦次，“你应该很讨厌我吧？我都强迫你了。” “池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游青鸾被‘强迫’这个说法逗笑了。 池羲无辜的眨眨眼睛。 “你威胁我了？”游青鸾问。 池羲摇头。 “你用阴谋手段算计我了？”游青鸾又问。 池羲摇头频率更快了，这种事情，就算把游青鸾的胆子接过来，他也不管。 “那算什么强迫？你提的条件，是我基于个人意愿答应的，也算是你情我愿。”游青鸾想了想，诚恳的告诉他，“我那时候觉得你长得还行，虽然蠢了点，也能凑合用。” 蠢了点… 遭到男朋友人身攻击的池羲，居然觉得这话委婉了。 他哪是蠢了点？他简直是宇宙第一大蠢货！ “既然是凑合，你后来怎么…”池先生变得小心翼翼，问出自己心里最深的心结，“怎么没跟我分手？” “我们交往不是很顺利吗？”游青鸾觉得他莫名其妙，“没出轨没吵架没有感情矛盾，为什么要分手？” “可是…我们是商业c，塑料男朋友。”池羲提醒道。 “哦，还有这事。”游青鸾云淡风轻的说，“我一直觉得是情趣。” 池羲…… 我战战兢兢等了六年，原来男朋友一直觉得是情趣。 我好惨，我图什么。 “其实，”游青鸾伸手过去，揉揉他头发，揪住池羲的发根，让他抬头看自己，“最开始，我确实把你当做踏板。” “但是我也没有那么随便，把贩卖自己的感情轻易贩卖给任何人。” “我答应你的时候，你就已经符合我对男朋友的要求了。”游青鸾直直看进他眼睛里，“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池先生立刻点头，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池羲向来得寸进尺，顺势撑过去靠近游青鸾，手压在他身侧。面对他，两个人距离被压得无限近，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交换亲吻。 “那你爱我吗？”池先生期待的问。 “你得到人还不够吗？”游青鸾扬起头。 “你知道的，我一直比较贪心。”池羲顺势揽住他的腰，用气音附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那么久，当然想得到回应。” “啧，回应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爱吗？ 最开始交往时，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那时候，游青鸾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会同意跟池羲交往，也不过是身边刚好有个空缺而已。 他也没想到，弥补空缺的人有惊人的耐心，用整整七年，一点点攻陷他曾经坚不可摧的疆土。 “你爱我吗？”池羲又问了一次。 “你想知道吗？” “嗯，”池羲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口，软着声说，“亲爱的，求你告诉我吧。” 游青鸾被他缠得没办法。 他突然觉得，池先生好像没那么怂。 瞧瞧他，多像个无赖。 09年假期还没有调整，五月也有个小长假。 高三学生虽然享受不到黄金周，八中难得宽容的给了他们两天半假期，让同学们在繁忙的学业之余喘口气。 距离高考只剩三十多天，游青鸾第一天上课时，曾经提起过的‘四百节语文课’因为各种补课变成五百节，现在也要到头了。 高考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分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考试前最后一个假期，不知道谁提议，全班同学决定一起去郊外踏青，来个晚春游。 “我一直觉得，只有小学生才会集体春游。”游青鸾对这个决定充满嫌弃，“你们是小学生吗？” “谁规定只有小学生才能春游？难道高中生不是祖国的花朵了？”景宇轩说这话，做了个开花的手势，“爸爸，你看我多灿烂啊。” “滚滚滚滚！你太恶心了！”马灏一把推开他，来到游青鸾办公桌前说，“游老师，请你务必加入我们，我可以帮你带咖啡和零食。” “我帮你拿行李！” “这次春游用班费，不用你出一分钱。”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还请你吃大餐。” 同学们一个个夸下海口，企图诱惑游魔王加入他们。 “行吧。”游青鸾勉为其难答应下来，提出自己的条件，“假期作业翻倍。” “……” 不愧是你，魔鬼！ 正在建设中的东平，到处都是没有开发的空地，适合踏青的地方很多。附近还有几座不高的山，和几条溪流。 祝燃综合了全班同学意见之后，选择在小河边烤肉。毕竟大家学习已经很累了，很多人不乐意爬山，感觉自己有命上去没命下来。 加上还有金贵的游魔王，一看就不像愿意牺牲体力的样子。 踏青地点离学校挺远，走过去起码需要一个多小时。 祝燃联系了一辆大巴车，送他们到附近的大路上。 一大清早，九班同学背着小书包在学校门口集合，欢天喜地登上大巴车。 所有人到齐之后，游青鸾才从自己高级贫民窟出来，被大家像皇帝似的簇拥着请上车。 “咦——”游总毫不掩饰的表示嫌弃，“我已经很多年没坐过这种车了。” 祝燃租的这辆大巴，是一辆很破旧的公交车，车上的座椅都变得破破烂烂，磨得已经发黑了。 游青鸾离开东平之后，就再也没坐过这么有历史感，启动时不用按喇叭也到处都响的车。 “这车虽然破了点，但是它便宜啊。” 同学们感受到他的嫌弃，连忙给游青鸾准备了一个坐垫，“你凑合坐吧。” “我倒可以凑合坐，但是我只有一条命。”游青鸾认认真真提醒。 同学们听出他话外的意思 ，集体沉默了，你瞅瞅我，我再看看你，彼此都看出对方脸上的惊悚。 ——不会出事吧？ ——应该不会？ “呵。”游青鸾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嘲笑着说，“你们真好骗。” 同学们…… 由于经费有限，游青鸾凑合坐在自己位置上，途中发短信让尚翔重新准备一辆车。 大巴车虽然老旧，但是速度不慢。 二十分钟后，同学们坐在车里，看到远处的溪流，纷纷兴奋起来。 班里有同学家里是开夜市的，直接把家里的烤肉架搬过来。其他人准备了调料和各种食材，还有许多水果，一场临时起意的烧烤居然弄得的有模有样。 池羲跟在游青鸾身后走下来，挽起自己袖子说，“你要吃什么？” “你给我烤？”游青鸾问。 “对啊。”池羲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想起这位同学遭了天谴的厨艺，游青鸾立刻说，“那我不吃了。” “？？？”从来没下过厨的池羲，感悟不到他的意思，没有逼数的说，“你不用跟我客气。” 游青鸾没说话，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一圈，冷冷笑了下。 池羲脑袋上问号更多了。 这个人什么意思？我得罪他了。 很快，不仅是池羲，全班同学都知道游青鸾什么意思了。旁边接女生负责切肉串串，男生负责打水和找大石头固定烤架，几个活泼的还跳进水里抓鱼。 而池羲霸占了烧烤架，想展示自己的技术，却惹得大家一阵紧张。 “池羲你站反了！要背着风，不然灰全都落在肉上了。” “羲皇等等！不能用明火烤，会焦的。” “快翻面……也不是让你一直翻面。” “刷油！刷油！” “不是让你把油倒上去，啊…火冒上来了。”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几位勇士分吃了池羲千辛万苦烤出来的肉。 “好像……调料没撒均匀？” “外面都焦了，里面还没熟。” “羲皇，你去旁边坐着吧。”家里开烧烤摊的甘峰怕了，连忙把人赶走，“这种活交给我来就好。” 烧烤店的儿子果然不一样，手艺堪比专业师傅，跟池羲刚才的作品形成强烈对比。 肉还没烤好，大家就闻到强烈的肉香，一个个饿得饥肠辘辘。 “切，有什么了不起。”池羲不服气地说，“我多练几次，肯定也可以。” “你别指望了。学了六年，熬粥依然很难吃。”游青鸾不给面子的拆穿，“每次下厨都会炸厨房。” “……”池羲听到这话，沉默了几秒，“我没救了吗？” “唔，其实还有个办法。”游青鸾想了想，建议到，“你别考清北了，报名新东方烹饪学校吧。” ？？？ 你收了多少钱广告费！ 第103章 蓝天、白云、明媚的阳光。 还有潺潺溪流、青青小草，和一大群现成的听众, 很容易催生出许多田园派狂野歌手。 就比如这会儿脱掉上衣, 光着膀子，跳进水里疯狂撒欢的景宇轩同学。 他扯着那一把破锣嗓子, 嚎得声嘶力竭, 撕心裂肺。 活像是堕入十八层地狱, 被鬼差扎了屁股。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景宇轩唱歌很神奇，平平无奇，没有什么技巧，就单纯的每个字都很辣耳朵。 再配上这孩子宛如遭天谴的惊人唱功, 让人特别想揍他。 “够了！你可闭嘴吧！”马灏忍无可忍, 捂住耳朵打断他，“再唱下去, 鱼全部都被你吓跑了。” 在这场集体活动中, 九班所有同学都领到了各自的任务，他们两个负责抓鱼。 马灏为此准备了很久，还请教了自己认识的鱼贩, 从他手里要来一点特别好用的饵料。 本来应该万无一失, 饵料洒进溪水里之后，附近的鱼都聚集过来，毫无警戒线的吃着饵料，估摸着撒网就能捞上来一大堆。 结果景宇轩过来扑腾两下, 鬼哭狼嚎把鱼都吓跑了。 面对小伙伴的指控, 景宇轩表现的没有一点逼数。 “你技术差, 怎么怪到我头上了？”景宇轩大声哔哔，“自己捞不到鱼就直说呗，我又不嘲笑你。” “我捞不到鱼？我捞不到鱼！”马灏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伸手一推，让景宇轩整个人坐在溪水里。 “你闭嘴，坐那边看着！我今天要是捞到了鱼，非得让你生吞下去不可！”马灏脾气上来，脱了鞋挽起袖子，徒手下水抓鱼，嘴里还嘟嘟囔囔说，“别小瞧我们农村长大的孩子。我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他们下水抓鱼，爬树掏鸟蛋了。” “这么厉害？”景宇轩露出一脸羡慕，“我顶多抓抓知了，你们农村生活好丰富啊。” 听他这么感慨，马灏才想起来，自己和朋友之间存在巨大的环境差异。 他以前总强迫自己忽视这个问题，假装跟他们没有区别。后来谎言被戳穿了，也没有认真跟他们说过这个话题。 “喂。”马灏突然叫住景宇轩。 “嗯？怎么了？”小溪的水不深，景宇轩被推到之后，索性躺下来，潜入水底下吐泡泡。 “之前那事……你怎么看我的？”马灏吞吞吐吐的问。 “啊？”景宇轩想了想，大度的说，“虽然你推我那下挺疼的，不过谁让我景某人大度呢？原谅你了！” “谁跟你说这个？”马灏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被破坏了。 他现在只想按住景宇轩揍一顿。 “那是啥事啊？”景宇轩茫然的眨眨眼，“你怎么开始打哑谜了。” “我家里那事！”马灏干脆把话摊开说明白，“我以前一直跟你说，我家挺有钱的…结果是那样。” “哦，嗨！”景宇轩摆摆手，无所谓的说，“屁大点事，我小时候还跟别人吹牛，说我爸是宇航员，还去太阳上探险呢。结果他们都信了，回去跟家里一说，我爸揍了我一顿。然后我才知道，人类没办法跟太阳肩并肩。” “这两件事不是一个性质吧。”马灏嫌弃的说。 “反正也差不多。你家里怎么样，都不影响我们交朋友。”景宇轩说着 ，扬起头，笑得没心没肺，“我跟你，跟羲皇当朋友，就是觉得你们俩挺好，跟你们家里没关系。” 马灏第一次听他说这话，还有点感动。 然后就听景宇轩继续说。 “其实吧，你家不是太有钱这事，我俩早就知道了。”景宇轩拍拍屁股，湿漉漉的站起来，“高一那会儿吧，咱们班不是都在玩悠悠球。你拿了一个啥牌子的悠悠球过来，说是名牌，还跟我们显摆呢。” “后来羲皇就告诉了。”景宇轩清清嗓子，模仿池羲的语气说，“那是个做衣服的牌子，有个屁悠悠球。” “我艹！”马灏想起这茬，爆了个粗，“我买到了假货？那他还收了我五十块钱？”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傻逼！” “景宇轩你再说一遍？谁是傻逼！看我不把这条鱼塞进你嘴里。” “啊啊啊啊啊爸爸救命啊，只有你能保护我了！” 景宇轩一溜烟跑上岸，欢快的奔向游青鸾。 游青鸾看他全身上下滴水的啥样，往旁边躲了躲，指着不远处的空地说，“过去。” “啊？”景宇轩呆呆过去罚站。 “胳膊张开，面对太阳。”游青鸾指挥道，“晒干了再跟我说话。” “爸爸，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景宇轩瞪大眼睛，无辜的说，“今天这么热。” “谁带防晒霜了，给他涂点吧。”旁边同学于心不忍的说。 “没有防晒霜，烧烤酱行吗？” “哈哈哈哈！烧烤酱好啊，记得翻面，别烤糊了。” “哈哈哈哈的烤好就能吃了。” “嘤。”九班吉祥物景某人表示委屈。 热热闹闹的春游结束，九班同学们坐进游青鸾给他们租的豪华巴士中，一路上充满欢声笑语。 不过，他们下车时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亲切善良的班主任提醒一句，“记得，作业翻倍哦。” “啊啊啊啊假期作业本来就很多了！现在还要翻倍，你是魔鬼吗？” “不要用反问句，他就是魔鬼。” “别嚷嚷了，快回家赶作业吧，谁让咱们答应的那么快呢。” “好……”一片有气无力的回答声。 游青鸾目送他们离开，才勾勾手指叫住池羲。 “崽，我带你玩点刺激的游戏。”游青鸾说。 “哈？”池羲脑子里，不受控制冒出许多糟糕的想法。 直到被带到熟悉的生存游戏体验会馆，他才知道游青鸾所谓的‘刺激’指的是什么。 一年之内，东平发展非常迅速，逐渐已经成为西北地区举足轻重的经济核心。 连带东平的各行各业，也跟着发展起来。这边会馆经过几次升级改造，变得正式很多，种类也更加齐全。 池羲上次已经来过一次了，游青鸾也不跟他废话，挑了自己趁手的枪后，示意他先进去躲。 跟之前那次不同，池羲现在已经知道天高地厚，清楚游青鸾的实力，没有大言不惭拒绝。 他率先走进场地，躲在熟悉的集装箱后面，突然回想起上次的情况。 当时他被游青鸾压制，结果对方用的空枪，所以说把胜负留到下一次。 后来池羲提起过很多次，都被对方拒绝了。 他问游青鸾，“下一次到底是什么时候？” 对方回答道，“等你不再那么垃圾的时候。” 起初听到这句话，池羲还骂骂咧咧抱怨了很久。后来知道很多事之后，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今天，游青鸾第二次带他过来。 这算是……承认自己的意思吗？ 难道自己在他那里过关了？ 池羲脑子里冒出各种想法，还没整理明白，头顶上空又飘来熟悉的声音。 “崽，玩游戏专心点。”游青鸾站在熟悉的位置，用枪膛点了点他脑袋，“你猜，今天是不是空枪。” 跑！ 池羲行动比思维更快，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出去。 几乎同时，游青鸾扣动扳机，一颗塑料子弹打在他刚才站的位置上。 池羲抽空看了眼，无暇思考游青鸾是打偏了，还是故意手下留情。 幸亏这段时间坚持长跑，池羲耐力比上次好了点。加上经常被游青鸾折腾，所以基本能避开他的攻击。 但两人之间，到底还有很长的经验差距。 追逐战持续一个小时之后，池羲被击中手腕，武器掉在地上。 游青鸾从后面按住他，压在墙上，牢牢桎梏住他。 有东西顶住自己的腰，还是熟悉的位置。 池羲喘息着，其他挣扎，却动不了，只能认命的任他宰割。 奇异的是，这次池羲没有任何恐惧感，反而有点高兴。 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啪嗒——’ 很轻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又是空膛。 “你运气真好，我子弹用完了。”游青鸾轻笑着说。 “别骗我了。”池羲扭过来，斜了他一眼，“你肯定早就算好了。” “呦，挺聪明啊。不过最开始，我子弹确实用完了。”游青鸾松开手，顺势靠过去。 “最开始？你跟他吗？”池羲揉揉手腕，顺嘴问了句。 “嗯，我不是跟你提过吗？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是生存游戏会馆。他在电话里说，只要我赢了，就跟我签约。”游青鸾说到这里，忍不住吐槽，“那时候我在想，这个人真够不靠谱的。” “交手之后，我发现他确实厉害。”游青鸾回忆着悠久的往事，跟他说，“我拼尽全力，他手下留情，我还是没讨到什么好处。周旋了三个小时之后，我终于找到机会，结果打出了空膛。” “三个小时？！”跑了一个小时，就已经没了半条小命的池羲表示震惊，“那你也挺厉害。” 毫无经验的选手跑三个小时，他怎么不去参加马拉松。 “还好，当时我甚至觉得自己情况有点糟。”游青鸾轻笑着说，“我以为自己会被反杀，结果他投降了。后来每次都是我赢。” 倒不是游青鸾学习能力强，其实真比较学习能力，池先生那种天赋型选手才可怕。 他在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情况下，拿过业余射击比赛的冠军。 虽然池先生演技很好，每次都装作拼尽全力输给自己。 但游青鸾一直知道，男朋友在敷衍自己。 “我跟他没分过胜负，可能也没办法分出来。所以，我们之间的胜负，也留给你跟你的小男朋友吧。”游青鸾淡淡说。 池羲心里的某个想法越来越强烈，忍不住问，“你这算是认可我了吗？” “你觉得呢？”游青鸾反问， “我……”池羲一阵语塞。 他清楚，自己性格比较差劲。 就算想改，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 虽然目前看来，他还有家境好的优势。但知情人都知道 ，这种优势在小青鸾面前维持不了太久。 即使池羲非常努力，想成为跟男朋友般配的人。 当他们之间的距离，仍旧非常遥远。 池羲同学想了半晌，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让游青鸾认同的资本。 “池羲。”游青鸾从表情中，读懂小同学的想法，声音带着笑意说，“别露出那种表情，你应该像以前那样自恋。” “我以前也没有很自恋吧？”池羲替自己辩解。 游青鸾挑了下眉，“宇宙第一？” “……”池羲立刻沉默了。 游青鸾语气更加愉悦，带着笑意说，“与其说认同，倒不如说我从来没有否定过你。” “欸？”池羲瞪大眼睛，觉得这话很意外。 “不然我为什么给九班当老师？我又不是做慈善的。”游青鸾轻飘飘说，“不是早就告诉你吗？我有绝对不放开你的理由。” “还有这个意思啊…”池羲露出恍惚的表情。 “嗯。谁让你是唯一的选择呢。”游青鸾仰头看向天空，目光变的悠久而遥远，“我想不到自己还能跟谁相处，又不愿意孤独终老，只能把所有赌注压在你身上。” 池羲情绪有些复杂。 他当初抵抗游青鸾时，并不知道对方怀着怎样的心情。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够过分的。 “不过还好。你现在这幅样子不算完美，但已经进步很多。”游青鸾收回目光，瞥了池羲一眼，捏住他下巴左右瞧了瞧，像是审视某种商品似的。 池羲这会儿心存愧疚，任由他摆弄着，乖得一塌糊涂。 “我从来没有押错过。” 游青鸾说—— “你是我押过最成功的一局。” 2020，凌腾公司。 从今年1月份开始，小青鸾在摄政王和军师的辅佐与指挥下，渐渐接触公司更多的工作，甚至已经开始处理有关公司整体运营的部分。 五月初，凌腾总部召开上个月的总结会。 众多高层来到会议室后，发现闲置将近一年的主位上，竟然坐了一个小少年。 “尚副董，这会不合适吧？”有位高层叫住尚翔，忐忑的说。“虽然他是游总的亲人，但毕竟不是咱们公司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参加这种大会？” “有什么不合适？”尚翔还没说完，马灏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游总现在的态度，明显是想栽培他。说不定，以后凌腾都要交到他手上。” “啊？游总才28岁，他就想着退休了？”年纪比游青鸾大一倍的高层，开始怀疑人生，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提前退休。 “唔…”小青鸾想了想，没有否认继承人这个说法。 反正凌腾确实要交到自己手上，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第104章 凌腾公司内部的应急系统非常完善，完善到即使游青鸾不打招呼就旷工, 而且连续旷了七八个月, 公司的运营状态却没有陷入混乱。 打从游青鸾请长假之后，凌腾总部开始周宁摄政, 尚翔负责外交的工作模式。 非但没有让公司垮掉, 稳居国内, 国际排名还往上升了两位。 虽然市值增幅跟游青鸾在的时候没办法比，但作为公司而言，已经是开了挂的级别。 这几个月里，全公司上下已经适应没有游青鸾的工作会议。 可猝不及防的, 跟游青鸾极其相似的‘弟弟’出现在会议室, 让大家产生熟悉的紧绷感，仿佛又回想起被游总压迫的工具。 “整个四月, 公司运营状态总体比较稳, 市值呈现平缓上升的趋势。公司订单总额相比三月份总额……”尚翔把t翻到下一页，忍不住笑了，“增长0。” 会议室内安安静静, 所有高层盯着那个0,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四月份是公认的市场淡季，也没有大型促销活动刺激销量，销售额停止增长或者呈现负增长都很正常。 再加上凌腾公司订单数额庞大，哪怕增长01, 算下来也有好几个亿。 这种时候, 他们能保住三月份的销售额不跌, 已经很难得了。单纯论销售比例，对大家来说太不公平。 然而，这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谁都不敢明说。 负责主持会议的尚翔，又把公司往年销售额翻出来，进行公开处刑。 “去年同期，同样是四月份的淡季，销售额比三月上涨19。前年是43，大前年是111……再往前就不翻了，我怕吓到你们。” 虽然由于公司市值逐年递增，基数变大，导致增长比例逐年降低。 但不管怎么说，今年降速这么大，对公司来说仍旧非常离谱。 尚翔把t返回去，指着上面偌大的‘0’，意味深长的跟他们说，“你们真该庆幸游总不在。” 否则，在座的各位，一个都跑不掉。 周宁听到这话，抬头看向主位的小青鸾。 “你有什么想法？”周宁问。 “唔……”被cue到的小青鸾停下笔，认真思索了半分钟，才慢慢说，“我认为这个销售额还好，四月份确实是淡季。不过相比之下，数据肯定低了。” 旁边人忍不住腹诽，“小孩子懂什么。” 小青鸾听到他的话，没有搭理，继续说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凌腾在国内已经有了知名度，形成固定市场和固定消费群体。所以公司应该减少在国内的过度营销，转而扩大国际市场。在扩大国际市场，跟各国本土品牌竞争方面。我有几点意见。首先是我们应该遵循万能的交易政策，求同存异。尽量做到保留公司特色，又能融入本土市场……” 小青鸾认真、严谨的抒发了自己的意见，引来全场震惊。 他提出的方案，虽然构思过于理想化，并不是每一条都能对应到实践中。 但在场这些生意人都能听出来，小青鸾准确的找到了他们目前的症结，并值了条明路。 如此独到的、一针见血的生意眼光，对十七岁少年而言，只有‘天赋’两个字可以解释。 “周宁哥哥。”小青鸾说完之后，轻轻叫住周宁，“我说的怎么样？” “自信点，你说的很好，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周宁一直把他当成游青鸾对待，并没有划分界限，用对待游总的姿态对待小少年，“会议结束后，我会把你的提议整理成企划案，跟大家讨论最可行的方案。” “这不合适吧，他……”周围几个高层想说什么。 “你觉得不合适，请你拿出更优秀的方案。”尚翔打断他，用笔杆瞧了瞧屏幕上的0，悠悠提醒道，“游总快回来了。” 整个会议室立刻安静了，没人再有反驳意见。 会议结束，小青鸾跟着周宁，不安地等待他的评价。 “周宁哥哥，”他轻声问，“我现在真的可以吗？” “你希望我怎么说？”周宁转过去面对他，平静的说，“如果是现在的凌腾，依照你的能力，根本无法胜任管理者的职位。” 小青鸾轻轻‘哦’了声，表情失落的很明显。 “不过你有自己的优势，你才十七岁，有足够的时间摔倒再爬起来。你那么优秀，害怕什么呢？”周宁朝他笑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相信，在你带领下的凌腾，肯定能早早实现开扩全球市场，登顶国际第一的目标，加油。” “……嗯！”小青鸾重重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与此同时，东平市，凌腾公司总部正准备搬迁。 尚翔把自己的箱子装进卡车里，望着身后的公司大楼，遗憾的叹了口气。 “老板，我们真的要离开吗？”尚翔疑惑的问，“你现在身价都快超过池老板了，整个东平市场都是你们的。过两年这里就发展起来了，我们要放弃吗？” “不是放弃，只是以东平为踏板，走向更高的地方。”游青鸾对这里的市场没有任何不舍，淡淡说，“虽然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两年后的东平会发展的很好。” “可我等不了他两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饶是游青鸾，短短几个月时间，也没有办法完全扎稳根基。 虽然这个做法很冒险，他只能把起步期的公司交给小少年，剩下的蓝图由他来绘制。 “还有，老板…”尚翔坐进车里之前，又叫住他问，“那你什么时候过来？虽然云梦那边员工更多，但是咱们公司没你不行。” “我知道。”游青鸾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放心，我很快就到。” 尚翔带着凌腾公司在东平的物品，奔向更广阔的城市，让凌腾在那里落地生根。 游青鸾处理好公司最后的交接工作，给池先生发了条信息。 游青鸾你想回东平吗？ 池崽什么时候？我给你定机票。 游青鸾不要机票，坐高铁。 池崽？？？游总你想清楚了？ 池崽高铁没有头等舱，你家军师现在都不愿意坐了，嫌又慢又难受饭还不好吃 池崽你真的要坐高铁吗？ 游青鸾你确定要继续跟我废话吗？ 池崽我错了，我这就去定票！ 于是，下一个假期，池先生带着自己男朋友，搭乘整整四个小时特快高铁，回到两个人家乡，东平。 作为西北地区的经济枢纽，东平发展非常迅猛，城市繁华程度完全能跟一线城市肩并肩。 他们两个刚走出东平新区的高铁站，瞧见到处高楼林立，对面国际机场修建的气派繁华。 而机场和高铁站之间的黄金区域，所有的酒店和商场，都带着凌腾公司的lo。 “欸？你在东平还有生意？” 池羲挺意外。 “嗯，毕竟也是块肥肉。”游青鸾淡淡回答。 后来，凌腾规模扩大之后，像这种建商场分店的事，压根不需要游青鸾处理，他当时瞧见东平这边的策划案，也只是随意签个字。 谁能想到，十年前，这片地是自己亲自谈下来的。 “不愧是你。”池先生随意评价着，朝周围瞅瞅，感慨道，“我也好几年没回东平了，这里变化真大。说起来，你想去哪里？” 游青鸾对东平发展成什么样兴趣不大，毕竟，东平发展速度虽然快，跟最顶端的一线城市仍旧有差距。 游青鸾这次回来，并不是为了见证这里的繁华。 “去八中。”游青鸾说。 八中离市中心很近，地价已经涨到寸土寸金。 东平发展起来之后，隔了两条街的三中已经被迫搬迁，挪到地价便宜的新校区，以前的校区成了电影院。 而八中却还在原位，过去无数次规划，从来都没人想着给八中挪个位置。这所省级重点学校的读书声，总能给繁华的市中心增加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游青鸾在东平有生意，自然不用屈尊降贵打出租，凌腾在东平的负责人早早等在路边，按照老板的要求，一路把他送到八中。 “我跟学校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些年八中得到咱们公司不少赞助费，校长想亲自谢谢你呢。” “现在的校长是哪位？”游青鸾顺嘴问。 “八中校长这些年一直没换过，姓崔。” 行吧，还是十年前拜送子观音那位。 今天是周末，东平八中放假。不过因为公司提前打过招呼，校门口的保安得到消息，守在外面等游青鸾过来。 在发展日新月异的东平，八中这所学校却没怎么变，连门口的奶茶店和校外的文化墙都十年如一日。 不过头顶匾额换了，金灿灿的牌匾，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东平八中’几个大字，底下还有一行小标注。 ——2013年池羲捐赠。 “你大学毕业后才捐的？”游青鸾虽然听说过这件事，却还是第一件见到实物。 “对啊，那好像是我最后一次回东平。捐了没多久，就遇到你了。”池羲提起他们相遇这件事，依旧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哦，进去吧。” 学校里面格局还是那样，两个人熟门熟路找到高三教学楼。 这些年，周围其他楼都经过改建翻新。当年最新最气派的教学楼，居然成了最旧的，旁边牌子上还有捐赠者的名字，落款也是池羲。 游青鸾踏进教学楼，找到高三九班教室，底下‘理科重点班’的标牌还是当年那块。 “后来我回学校的时候，听他们说，因为八中那一年出了高考状元，从那之后生源质量一直比三中好。原来的重点班不够用，就把九班也变成重点班了。”池羲跟他解释，“不过九班跟其他两个班不同，这个班学生是流动的，每次考试进步最大的学生都可以来九班。” “这样，挺好。”游青鸾隔着玻璃瞧了眼讲台，没有进教室里，而是把目光落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盯着瞧了会。 池先生突然说，“那时候，我们如果当同学多好。” “跟你当同学？”游青鸾斜了他一眼，“我成绩该有多差。” “我不是那个意思！”池先生连忙替自己解释，“只是有些遗憾，我们一直都靠得那么近，却浪费了很多时间。” 游青鸾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 两个人生长在同一个城市，中学隔了两条街，大学在同一个学校。 如果早点相遇，他们很可能会成为竹马。 结果，命运却让他们耽误了二十年。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更早之前也见过？”游青鸾突然问。 “啊？会吗？”池羲刚准备疑惑，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远远跑过来的校长叫住了。 “游总、池总，你们来了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当年还挺有活力的校长，已经彻底变成中年叔叔，看起来还胖了不少。 “校长，你对我不用那么客气。”池羲连忙说，“我当年在八中读书，你还让我写过检讨呢。” “哈哈哈哈！当年你真的皮。”校长乐呵呵说，“快来我办公室吧，我给你们泡了茶和咖啡。” “欸？校长，你为什么知道他不喝茶？”池羲觉得很神奇，自己明明没跟校长提过。 校长看了眼游青鸾，淡淡说，“哦，当年我也给他泡了杯茶，他一口都没碰。” 当年是什么时候？ 游青鸾并不记得。 直到踏进校长办公室，看到墙上贴着的红榜，才反应过来。 09年红榜上，第一行就写着游青鸾。 “这……什么情况啊？”池羲上次过来时，还不知道游青鸾这个人，因此并没有注意红榜。 突然发现游青鸾的名字，出现在八中红榜上，让他非常诧异。 “哦，我之前忘了。”游青鸾选择性遗忘了很多事，包括他因为性格太孤僻，被全校学生独立，而被迫从三中转入八中。 办理转学那天，他坐在校长办公室，面前摆着一杯热茶。 注意到他不肯喝茶，那位看起来和蔼慈善的校长，悄悄退出去，到校门口买了杯热牛奶回来。 “你嘴唇那么干，喝点东西润润嗓子吧。”校长跟他说，“别紧张，我们八中很随便的。” 那杯热牛奶，是游青鸾高三一年中，感觉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可由于整体太过惨烈，后来就被游青鸾淡忘在记忆角落里。 他想起往事，直直朝校长走过去，瞥见他办公桌上的全家福。 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小女儿，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你居然结婚了。”游青鸾想起他以前的样子，以为他会打一辈子光棍。 “对啊！”校长快乐地说，“我拜了一年的送子观音，终于找到对象了。 ” 第105章 从校长的絮絮叨叨中，他们两个知道了后来的事。 池羲那一届学生考的不错, 八中虽然上线率比三中低了点, 但最高分甩出三中一大截。 高考放榜后, 几个大红条幅往外面一挂, 吸引了无数优秀的生源，录取分数线第一次超过三中。 八中全体老师深受鼓舞，对待学生更加尽心尽力，卯足劲证明自己不比三中老师差。 从那之后，八中努力追赶三中两年，自此再也没有输过。 经过校长几次改革之后, 八中成功取代三中, 成为东平高中届的TOP1。 而校长本人, 不仅事业顺利, 还成功在而立之年找到自己寻寻觅觅的另一半，终于用结婚证把送子观音像换了下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是在路边捡到她的。”校长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 笑眯眯说, “当初我在路边捡到了一个老师, 成功打破八中, 乃至整个东平固守多年的教育定居。不过他教了一年就走了，我到处给九班找新老师, 就遇到我现在的妻子。” 校长明明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 提起自己恋爱史, 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 装模作样的害羞。 “后来呢？”游青鸾淡淡问，“以前那个老师呢？” “说起来，他连个离职信都没写就消失了，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我早就记不清了。不过当时的毕业照，我还留了一份。”校长说着，在抽屉里翻了翻，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阳光正好，九班同学脸上还带着当年的青涩。 被他们围在正中的男人，沐浴在阳光中，面容有些模糊。 但池先生一眼就看出来，那个是游青鸾。 当初自己照了这样的照片吗？ 肯定没有。 但是在许多人的记忆中，当年那位老师虽然模糊，却是真实存在的。 池先生转过去，诧异的看了眼男朋友。 游青鸾却一片云淡风轻，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后来校长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两个人才走出办公室。 “什么情况啊…”池先生充满了疑惑。 “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你想想景宇轩和马灏。”游青鸾淡淡说，“我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存在，说明我一定存在过。那张照片，只是证实猜想而已。” “那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池羲绞尽脑汁，认真回想了很长时间，确实没在记忆中找寻到‘游老师’存在的痕迹。 “两种可能，一种是我没有对你造成影响，另一种是…”游青鸾瞥了眼，“这件事本身，就是你造成的。所以我到了那边，还能跟你联系。” 这种猜想在游青鸾脑子里行程很久，也分析了无数次，今天才第一次跟池先生提起。 池先生显然有些惊讶，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游青鸾自顾自继续说，“我一直相信，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包括这件非科学的事。所以现在的我会回到过去，一定有某种契机。我在自己身上找了很久，没有找到这种契机。” 无论基于情感因素还是现实因素，现在的游总，绝对不愿意回到08年的东平。 所以，那个契机很可能在池先生身上。 “……虽然我很想弄清楚原因，但看你现在这副表情，应该思考不出什么结果。”游青鸾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轻飘飘带过话题，“走吧。” “啊？哦。”池羲思维还沉浸在刚才的‘契机’中，脑内思绪混混沌沌，机械性跟着游青鸾往前走。 刚拐过弯，还没走几步，听到后面有人在叫自己。 “池羲？池羲！”穿着白裙子，娴静温婉的美人朝他跑过来。 有那么几秒，游青鸾差点怀疑他遇到了情敌。 盯着女人仔细瞧了瞧，依稀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学生的轮廓。 “祝燃。”游青鸾叫出对方的名字。 “欸？”祝燃看到他，愣了会，内心突然有种莫名的敬畏，连忙规规矩矩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祝燃。” 后面跑过来的男人，停在祝燃身边，也跟着打招呼，“我是祝燃的老公，甘峰。” “你在怎么在这里？”池先生遇到两位老同学，感觉挺惊讶。 “我们两个户口都在东平，回来办点手续。”甘峰回答。 “结婚手续？”池先生有点羡慕的看着他们俩的对戒。 目光转回来，落在游青鸾的无名指上，又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 哈哈哈哈哈，我也快结婚了！ “不是，结婚手续早就办过了。”甘峰脸上的幸福根本藏不住，笑着跟他说，“燃燃有了，要办准生证。” “你们有孩子了？恭喜。”池羲连忙说，“你们结婚的时候没请我喝喜酒，孩子满月的事情一定要让我参加。” “当然，少了你的份子钱，我们肯定觉得亏大了。”祝燃跟他开玩笑，目光转到游青鸾身上，还是觉得莫名熟悉。 “说起这个，我听老景说你也要结婚了，跟…”甘峰接过话，偷偷瞄了眼他旁边的男人，不知道怎么称呼。 “嗯，今天正巧碰上，来认识一下吧。”池羲大大方方跟他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游青鸾。” “游总好，久仰大名。”夫妇俩连忙跟他打招呼。 “嗯。”游青鸾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淡淡说，“满月酒我能参加吗？” “当然！非常欢迎你！”祝燃连忙说，“其实我们婚礼还没办，打算趁暑假的时候补办。到时候游总如果有空，请务必过来参加。” “好。”游青鸾答应下来。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我还以为你们结婚不请我呢，结果倒是先请了我男朋友，因为他比我有钱吗？”池羲吐槽道。 祝燃连忙否认，又说了几句，才跟自己丈夫离开。 小夫妻走出几米，游青鸾还能听到他们对话。 “燃燃，你怎么想到邀请游总啊？听说他挺忙的，而且跟咱们也不算熟，太唐突了吧？”甘峰还是觉得有所顾虑。 “说不清楚，刚才那一瞬间，感觉必须请他过来。”祝燃想了想，试探着说，“你有没有觉得，游总跟咱们班主任有点像啊？” “确实有点，气质特别相似。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他们年龄对不上，而且游总怎么可能去八中教书？” “对啊，也不知道老师在哪里，真想给他递一份请帖。” “如果能找到他，我早就把请帖塞进他门缝里了。为了咱俩结婚这事，以前的九班还拉了个群，群里都在吐槽他没心没肺，这么多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你们第一天知道他没心没肺吗？” “也是。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是他走得那么干脆，大家还是很想他。” “嗯。” 游青鸾停在原地，直到甘峰和祝燃走远，他才继续往前走。 “真好。”池先生突然说。 “嗯？” “大家都还记得你，那段时间并没有消失。”池先生认认真真跟他说，“他们一定很谢谢你，还有我。” “感谢你，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池羲轻轻握住他的手，跟对方十指纠缠，紧的密不可分。 “我爱你。”池先生直直望着他，表白来的猝不及防。 “嗯。”游青鸾笑了下。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笑意，特别好看。 “该回去了。”游青鸾收起手指，回握住他，“走吧。” “这就回去了？不需要再去别的地方了。” “我累了，懒得走。”游青鸾一副散漫的样子。 “好吧，那你等会再高铁上好好休息。” “为什么要坐高铁？”游青鸾翻脸速度很快，仿佛之前非要坐高铁的那个人不是他，“我定了返程机票。” “欸？你什么时候定的？你又不想坐高铁了？”池先生觉得有些无奈。 男朋友太难哄了，像个磨人的小妖精。 不过，这种话他也只敢在脑子里想想。 如果被游青鸾知道，恐怕小妖精会分分钟翻脸。 ** “虽然距离考试还有十几天，但学校安排的大型模拟考，这是最后一次了。希望同学们都拿出最好的状态应对，认真考试。”董斌通知完流程之后，还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董老师！”景宇轩高高举起手，不给面子的拆台，“考试的事，我们游魔王已经通知过了。他说随便考考，不用太当真。” “为什么？”董斌表示有些懵。 “游老师说，高三后半学期的密集考试，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提高成绩，而是让大家麻木，消除高考时的紧张情绪。所以越到后面，我们越需要放松，避免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祝燃乖巧的重复游青鸾的话。 “呃，这么说也有道理。”董斌居然被这种说法说服了，又怕他们真的太轻松，连忙说，“你们也别放的太轻松，还是要好好考试的。咱们班上次跟一班差距不大，别因为太飘被追上了。” 他把话说完，才觉得这个说法挺神奇。 去年这个时候，每次考试之前，自己都要苦口婆心跟九班同学讲道理。 “同学们，大家认真一点吧，快高三了。” “你们现在跟八班都差得很远，再这样下去，我们班很可能一个过线的都没有。” “我知道，你们现在不想听到我说话。但十年二十年之后，你们回头看曾经的自己，真的不会后悔吗？” “求求你们，努力一点吧。” 他磨破嘴皮子都没有说通的道理，游青鸾轻易让他们明白了，并且真正做到让九班每个同学都投入学习中。 “董老师你们放心吧，我们也就那么说说，肯定会好好考的。” “不能给游老师丢人，不然黄奶罩又该阴阳怪气嘲讽了。” “哎，你还别说，最近黄奶罩都不怎么骂人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哈哈哈哈他一把年纪算什么浪子？浪叔叔吧。” “哈哈哈哈哈神他妈浪叔叔！” 为了模拟正规考试，提前让同学们熟悉高考模式，最近的考试都会把所有学生的打乱，按照成绩重新安排考场。 刚下早读，祝燃收拾好文具袋，起身跟旁边池羲说，“我们一起去考场吧。” 正规考试单人单桌，每个班能容纳25个学生，排面在年纪前25的都在第一考场。 九班的前三名，这学期一直稳稳呆在第一考场，而且位置越来越靠前。 池羲打了个哈欠，恹恹站起来，随手抓起桌上的笔装进口袋，考试态度特别敷衍。 每次他以一种‘老子还能再睡26小时’‘考个屁试’‘我不想学习’的表情走进第一考场，跟他同考场的人都会觉得受到侮辱。 尤其是最近—— “到了。”祝燃推开第一考场门，坐在第一排第二个位置，指了指自己前面，“你的位置。” “哦，谢了。”池羲懒洋洋坐下，往桌上一趴，又开始浑浑噩噩补觉。 第一考场学生很多是一二班的，瞧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偷偷吐槽。 “他确定是过来考试的吗？什么都没带啊。” “他上次也只带了一根笔，连草稿纸都没带，而且半个小时答完卷子就开始睡，差不多睡了两天。” “这都行？那他为什么坐在第一个？” “人家成绩高呗，上次，模考全校只有池羲一个过690的，比三中的第一就差两分。如果他不睡觉，估计第一就是他了。” “那池羲稳了，你怕不是忘了人家有全国竞赛加分。”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池羲以前是全校倒数第一，红榜上根本找不到名字那种。” “好像有过这种时候，那都多久以前了。” 池羲昨晚熬夜学英语，导致精神状态很糟糕，一直到监考老师进来，他还在昏昏欲睡。 睡梦中，一颗粉笔精准无误的砸到他手边。 “池羲同学，睡够了吗？”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其余同学一声声惊呼。 池羲分辨出这个声音，连忙爬起来，果然看到正在拆密封袋的游青鸾。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监考吗？”池羲诧异。 “学校人手不够。反正最后一次考试，我就来了。”游青鸾把密封袋里的卷子拿出来，转过去看向教室外，“赵老师，你不进来吗？” 赵乃黄：…… 到底是谁安排的？为什么让他跟游青鸾一起监考！ 跟这个魔鬼在同一个教室里呆两天，赵乃黄想想都觉得窒息。 但现在也没办法临阵逃脱，赵乃黄硬着头皮走进教室，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沓卷子。 “去发吧。”游青鸾自然而然使唤他。 赵乃黄立刻说，“为什么让我发？你怎么不发？” “赵老师，”游青鸾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让我做这种事？” 第106章 赵乃黄权衡了微不足道的5秒, 认命的把那叠卷子接过来, 挨个给同学们发下去。 好不容易他发完试卷, 折回讲台上, 又从游青鸾手里接过一叠答题卡。 “去发吧。发完之后核对他们的准考证号。”游青鸾淡淡吩咐。 “又让我去？”赵乃黄企图抗议。 “赵老师, 这两天考试，我们两个负责监考。”游青鸾撩起眼皮, 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诚意的说，“所以, 发卷子的事都要麻烦你了。” 赵乃黄：…… 我能申请换个考场吗？ 他认真想了想, 自己斗不过游青鸾，更吵不过他。 过去几次交锋，他作的有多狠, 摔得就有多惨。 尤其是之前跟游青鸾打赌时, 他咬咬牙，答应游青鸾提出的条件： 只要上学期年级第一在九班，他以后在学校就不戴假发。 到现在快六月份了, 他头皮还是凉飕飕的。 想到过去的惨痛经历，赵乃黄颤抖的从游青鸾手中接过答题卡，活像个任劳任怨的苦工。 第一考场大部分是一、二两个重点班的学生，瞧见这样的场景, 感觉非常稀奇。 他们跟赵乃黄相处将近三年, 以前没有升入高三时, 就听说过他刻薄尖酸的脾气。升入高三之后, 更是被他骂过无数次。 虽然黄奶罩最近温和了许多，不再一言不合就把同学骂得狗血淋头。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刻薄挑剔的毛病依旧存在。 给黄奶罩当了这么久学生，一二班的同学还是第一次见他认怂，忍不住小声嘀咕。 “游老师太厉害了，好像咱们班主任很怕他的样子。” “把好像去掉，咱们班主任确实很怕他，要不然你猜他为什么不带假发套了？” “后面同学说什么呢？安静！再说话当作弊处理了啊！”赵乃黄恼羞成怒，提高声调维持纪律。 而另一位监考老师游青鸾仿佛没听到似的，端端坐在讲台上，打开保温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提前煮好的咖啡，咖啡特有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教室。 游青鸾挑了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边喝咖啡边玩手机，姿态特别惬意，仿佛是过来度假似的。 九班同学早就习惯班主任这副散漫又矜贵的模样，习以为常的低头做题。 其他班同学却第一次见，觉得很稀奇，写卷子的间隙忍不住抬头瞄两眼，惹来赵乃黄一阵训斥。 “某些同学啊，低头看自己卷子，不要东张西望。你们不停抬头看讲台干吗？老师脸上写了答案啊？” “……没写答案，但是老师长得好看。”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就是。”又有同学小声附和。 “长得好看？能有多好看？让你们一个个惦记…”赵乃黄说到一半，转过去看了眼游青鸾，把后面的话憋回去了。 游青鸾长得确实好看。 他如果一气之下，说出‘好看你们就一直盯着，盯一辈子’这种话，底下同学搞不好真的会照做。 赵乃黄有些酸，心里默默嘀咕：一个当老师的，长那么好看干吗？耽误学生学习！ 高三模考基本按照高考的形式，第一场考语文，算是所有科目中作弊风险最低的。 饶是如此，赵乃黄仍旧尽职尽责不停转悠着，目光扫过每个同学的答卷。 他是资深语文老师，能从学生答题情况中，预判出他们的分数。 赵乃黄从教室最后往前看过去，路过自己得意门生身边，会停住脚步多看一会，偶尔还会轻声提醒一两句。 “这个字写错了，你就是这么粗心！” “不对不对，你把题目重新读一遍，再细心想想。” “注意书写，不要因为书写再扣分了。” 被他提醒的学生非常紧张，第一考场里其它班的同学，也在心里暗暗觉得不舒服。 正此时，第一考场第一个座位的人突然坐起来，“游老师。” “嗯？”游青鸾目光盯着手机，淡淡应了声。 “过来帮我看看卷子。”池羲大咧咧说，“其它班老师都帮忙看卷子了，我觉得不公平。” “哦。”游青鸾语气特别平淡，镇定的说，“崽。往往这种不公平竞争，更能证明自己实力。” ‘不公平竞争’的制造者赵乃黄戳在教室中央，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目光。 “我又没直接告诉他们答案。”赵乃黄悻悻的说。 游青鸾没接话，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看着他。 赵乃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说，“要不然，游老师你也帮他们看看。” “免了。既然我帮不到最后，在中途扶一把也没用。”游青鸾继续低头玩手机，淡淡说，“赵老师那么热心，不如你帮我们班同学看看。” 让他帮九班同学提高成绩？ 开什么玩笑！ 这比用刀架在赵乃黄脖子还难受。 然而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为了摆脱‘不公平竞争’的质疑，赵乃黄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九班同学跟前，先从甘峰的卷子开始检查。 除了怀疑他们集体作弊那次之外，赵乃黄很少接触九班试卷。以前是不愿意接触废物收容所的垃圾，后来是不愿意接受他们班语文平均分比自己班高出一大截的事实。 瞧见甘峰答题卡的瞬间，他被整张试卷惊人的准确率吓到了。 众所周知，语文考试有很多主观题目，连标准答案都有好几个版本，评分标准上往往都带着一句话：阅卷老师酌情给分。 毕竟吧，语文考试中某些理解类题目，把原作者叫过来都不一定拿满分。 但甘峰的答题卡上，呈现出很强的逻辑性，所有可能得分的点列的很清晰。遇到自己无法确定的题目，甚至还分情况讨论，抱着‘几个答案总有一个正确’的态度，让阅卷老师想不给分都不行。 卷子底下的草稿纸上，还有甘峰列出来的作文大纲，主题抓得很准，议论文格式套的特别标准，例子也非常贴切。 虽然他还没动笔，但赵乃黄能猜到，他作文肯定能得高分。 而同样的答题方式，在祝燃试卷上体现的更彻底。 负责教导他们的游青鸾是个商人，而商人目标性最为明确。 他把语文高考的所有题目，拆分成一个个需要攻克的小目标，然后制定计划总结方式，最终让一道道试题变成流水线上等待加工的原材料，由学生们装进适合的罐头里，完成自己的KPI。 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考试套路总结的这么清楚。 池羲偶尔在想，游青鸾不继续当老师，真是教育界的一大损失。 但他如果真的当老师，又是金融界一大损失。 哎，游青鸾要是学会□□术就好了。 赵乃黄看完九班三个人的试卷，清清楚楚意识到差距，第二场考试安安静静一句话没说。 当然，他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第二场考数学，可怜的语文老师连题目都看不懂，倒是游青鸾喝完咖啡在教室里转了圈，好心提醒了两个没涂AB卷的同学。 最后一次模考完全按照高考形式，考完数学之后，今天的考试就结束了，学生们回到各自教室上晚自习。 以往考完试之后，一班肯定急不可耐的拿出试卷对答案。 但这次有点不同，赵乃黄进教室时，全班同学叽叽喳喳，都在议论游青鸾。 “太羡慕九班了！游老师长得真帅，我如果有那么帅的班主任，我肯定幸福死。” “不仅帅还厉害，今天考语文的时候，赵乃黄一直在给咱班前几名讲题，吵得我作文思路都没了。结果游老师两句话把他怼安静了，坐在那儿一句话没说。” “游老师太好了。我答数学的时候没有涂AB卷，他还拍拍我肩膀，给我指了指。” “拍肩膀太温柔了吧…早知道我也不涂了。” “嘘——黄奶罩来了。” 一班同学迅速安静下来，低头假装自己在写卷子。 以往，黄奶罩发现他们纪律乱，或者夸奖游青鸾，肯定会特别生气。 今天他们一口气踩了两个雷，估计又要挨赵乃黄训斥了。 “大家先停一下。”赵乃黄似乎没注意到刚才混乱，也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似的，进教室便把手里一叠纸给大家发下去。 同学们拿到他打印的东西，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高三九班语文考试大纲 他们一班竟然发了九班的考纲？！ 黄老师，你的傲慢和自负怎么允许你做这种事？ “咱们今天利用晚自习时间，讲一下九班这份考试大纲。别的班老师已经讲过了，效果非常明显，可以让大家更加系统、有计划的应对高考。”赵乃黄起了个头。 底下有同学忍不住问，“……游老师为什么把考纲给你啊？” 他们两个关系那么差，同学们想当然以为，就算赵乃黄跪下来哀求，游青鸾也不可能同意。 赵乃黄听得到这个问题，沉默几秒，硬邦邦回答，“就那么给的。” 其实，他本来也以为，自己过去要考纲，游青鸾肯定不会给。 结果游青鸾不仅给了，还用自己办公室的打印机，帮他印了跟班级人数一样的份数。 “你就这么爽快的给我了？”赵乃黄不敢接，警惕的问，“有什么条件吗？” “没有。赵老师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价值。”游青鸾懒得跟他提条件，淡淡说，“我确实挺厌烦你，不过我对你们班同学没意见。” 赵乃黄听明白了，他是看在一二班同学的面子上，才愿意把考纲给自己。 在游青鸾眼里，所有学生都是平等的。而相比之下—— 赵乃黄没有再想下去，他害怕自己太羞愧，一冲动就去写辞职信了。 “行了，安静点。你们想谢谢游老师下课再去。”赵乃黄提高声调维持记录，用笔杆瞧瞧黑板说，“都把头抬起来，咱们从文言文理解开始讲……” 与此同时，九班同学正在上晚自习。 班长祝燃和学委甘峰拿到标准答案，正挨个帮同学们对答案，讲错题。 由于考试密集，学习时间太紧张，游青鸾几乎不再利用上课时间讲语文试卷，后期全都靠大家互相帮助，查漏补缺。 当所有同学忙忙碌碌自主学习的时候，游青鸾老师惬意的坐在讲台上，品着他怎么都喝不完的咖啡。 “喂，”前排池羲叫住他，“你明天还监考吗？” 游青鸾随意应了声。 后排景宇轩听到这句话，连忙竖起耳朵坐起来，“啊？我爸爸监考了？在哪个考场？” “废话，你想想羲皇在哪个考场？”马灏说。 高三年级理科班总共17个考场，成绩由最好到最差。 这学期开始后，池羲总在第一考场第一个，上次模考离三中第一名只差两分，而且他还有30分的竞赛加分。 现在大家都在猜测，池羲能不能在不加分的情况下，拿到高考状元。 “所以，游老师真的去第一考场监考了？”景宇轩捧着脸，难过的说，“爸爸你偏心！为什么不来第三考场，不想要你可爱的儿子了吗？” 第三考场是景宇轩的考场，也是九班同学最多的考场。 “你第三考场凭什么说话？我们第二考场还没吭声呢。”马灏也跟着嘟囔。 他俩吵吵嚷嚷一阵，游青鸾才放下自己的咖啡杯，慢悠悠说，“理由不是很明显吗？你们考的太差了。” 景马组合：…… 行吧，杀人诛心。 他俩对视一眼，决定以后再努力一点。虽然这已经是最后一次考试，他们再没有被游青鸾吐槽‘考得差’的机会。 但至少高考的时候。不能让老师觉得他们差劲。 “对了，游老师。”祝燃讨论过一道题，突然叫住他，“按照往年的情况，高考之前，咱们八中要放三四天假。” 游青鸾没有说话，静静等她继续说。 “所以，我们想提前办一场谢师宴，感谢你这一年来的教导。可能……”祝燃说道这里，觉得感伤，声音明显带着哽咽，“毕业之后，大家天各一方，以后就……没办法再聚了。” 毕业，大家曾经多么期盼的事，现在却突然期盼高考不要来的那么快。 他们想要一直呆在高三，一直不要离别。 ** 又一年暑假临近，忙碌一年的祝燃有了休息的机会，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跟甘峰一起写结婚请帖。 “池羲还有游总的请帖搞定了，明天我把它们都寄出去。”甘峰把请帖装进大红信封里，抱住自己老婆亲了亲，“景宇轩说他那天请假回国，这样一来，咱们以前九班的人都齐了。” 祝燃拿起以前的毕业照，笑着感慨，“竟然齐了，真不敢相信啊。” 第107章 六月到来之前, 游青鸾跟小少年沟通之后, 把他的学籍从三中转到八中。 有校长出面, 小青鸾转学手续办的很顺利, 学籍资料没费什么周折就移交到八中，直接编入他所带的九班。 原本三中老师还有些犹豫，毕竟小青鸾的休学之前，就算状态不好的时候，成绩在学校也名列前茅。 不过, 这个顾虑被游青鸾一句‘底子再好，耽误一年也荒废了’轻易打消，爽快的同意转学申请。 ——后来三中全体老师和校领导看到小青鸾成绩, 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同学们期盼解放和不舍分别的情绪纠葛中, 距离高考还有12天、11天、10天…… 5月29日,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小青鸾再次回到了东平。 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 他有一种很强的预感，距离自己彻底回来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你回来之后，那个人就会离开吗？”池羲闷闷的。 “不应该说离开。”小青鸾知道他指的是谁, 认认真真说，“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呆了这么久, 也该回家了。” “哦……”池羲应了声, 内心情绪非常复杂。 跟游青鸾相处太久, 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人, 习惯有他的生活。 得知真相以后, 池羲总期盼小青鸾快点回来跟自己谈恋爱，却潜意识忽视了另一件事。 小青鸾回来，代表跟他相处一年的游青鸾该离开了。 池羲心情莫名沉重，连带周围气氛都很的压抑。 小青鸾感受到这一点，垂下眼睫轻轻问，“你舍不得他吗？” “嗯……”池羲揉揉头发，有些烦躁的说，“他不能留下吗？为什么要我二选一呢？” “唔。”小青鸾听到这话，歪过脑袋想了想，疑惑地问，“怎么能算二选一呢？” 池羲听到这个问题，顺着他的话想了会。 然后，就听到小青鸾继续说，“我跟他是同一个人，思维和灵魂都是共通的，只不过中间存在着时光的差距。” “我会尽快弥补这种差距。”小青鸾认认真真跟他说，“变得像未来的自己一样厉害，甚至比他还要厉害。” 池羲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内心忍不住觉得震撼，因为他的决心而动容。 他突然想起，某次游青鸾跟自己的说过的话。 ‘等待一个少年长大，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但我愿意等你。’ ‘希望你也回报给我相同的勇气。’ “你……”池羲怔怔望着小青鸾，隔了会才说，“加油啊。” 小青鸾朝他笑笑，眼睛弯弯着说，“嗯，我会的。” “其实吧，我还有一个问题。”池羲揉揉头发，眼睛飘到其它位置，小声嘟囔着，“你真的愿意回来吗？” “嗯？”小青鸾眨眨眼睛，安静等他继续往下说。 “就…那个谁。”池羲咬咬牙，豁出去般把话说清楚，“他比我优秀多了，又会照顾你，那边条件也好，你真的愿意回来吗？” 小青鸾被池羲照顾的很好。 这点不需要谁提醒，池羲自己就能看出来。 他从以前那个脆弱的小蒲公英，飞快变成现在这副积极的模样，很大原因是得益于池先生的照顾。 虽然池羲同学自恋又中二，对自己信心爆棚。 但他真的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会比池先生优秀。 所以，小青鸾之真的愿意回来吗？ 或许回来之后，他通过对比，会对自己非常失望。 池羲感受到强烈的不安，眉头无意识的皱着，苦恼的看着小男朋友。 “哎，你别皱眉啊。”小青鸾抬手揉了揉他眉心，笑着说，“去年，游总问过我相同的问题。” “当时我回答，暂时不想。因为我在东平，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也没有亲人。”小青鸾现在提起这种话，语气非常平静，完全没有任何感伤。 池羲垂眼盯着他，凑过去拉住他的手。 小青鸾立刻反握住，跟他十指相扣，凑到唇边亲了亲。 “如果他再问一次，我肯定换个答案。” “这里有你，有我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我愿意回来。” “！！！”池羲同学瞬间感动的想把男朋友举高高，或者去外面狂跑二十圈。 “所以，就算你更喜欢游总…”小青鸾在他表示感动之前，淡淡起了个头。 “等等，什么叫我更喜欢游总？” “欸？难道不是吗？”小青鸾眨巴眨巴眼，有理有据的说，“你刚才那么不舍。” “不是，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小青鸾觉得欺负男朋友很好玩，故意摆出忍辱负重的表情，还特别戏精的转过去背对他。 “你必须听我说，我对游青鸾真的没有那种想法！ 就算曾经……” “曾经真的有过？”小青鸾捕捉到关键词，立刻追问。 行吧，交往的事情再考虑几个月吧。 我绿我自己，真让人忧愁。 而被池羲同学惦记着的游总，其实并没有想念他。 云梦市某大型商场内，游青鸾正在更衣室试穿结婚礼服。 他穿着白色正装，从里面走出来时，整个店里的人集体眼睛亮了一下。 游青鸾长得斯文好看，身材比例又非常优越，标准的衣服架子。 他穿了结婚礼服的样子，俨然是大家梦想中新郎的姿态。 “很适合你。”池先生立刻凑过来夸奖道。 “还好，中规中矩。”游青鸾向来当局者清，对自己有非常清醒的评价，“就是普通礼服的样子，没什么新意。” “游先生，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品牌的设计，我们可以重新改。”店长连忙说，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 游青鸾的结婚礼服，他们品牌当然不敢随便应付，公司所有设计师提供了几十种方案，最终选出了最优质的一套，结果对方还不满意。 果然是游总，跟传说中一样难伺候。 “算了，其它候选方案更糟糕。”游青鸾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肩窄了，下摆太宽，婚礼之前调整好。” “是。”店员连忙答应下来，恭敬的为游青鸾重新测量尺寸。 搞定自己的衣服，游青鸾走到池先生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他。 “你为什么不换礼服？”池先生问。 “我前几天试过了，跟你那件款式差不多，是黑色的。”池先生回答，“你如果想看，我再试一遍。” 他说完之后，游青鸾没吭声，目光中透出淡淡的嫌弃。 “怎么，我礼服有问题吗？”池先生连忙问。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穿婚纱？”游青鸾半真半假的问。 “婚纱？我穿吗？”池先生突然就懵逼了。 正常来说，结婚礼服确实是一套正装配一套婚纱。 但由于他们两个都是男性，所以考虑服装时，池先生首先把婚纱的选项排除了。 理由很简单，他男朋友那种性格，绝对没有可能女装结婚。 万万没想到，在游青鸾构思中，自己才是嫁的那个。 “所以，我应该穿婚纱吗？”池羲脑袋里转了几个弯，指着自己说，“必须穿吗？” “你不愿意？”游青鸾挑了下眉。 “我……”池先生认真考虑自己回答‘不’的后果。 ——连婚纱都不愿意穿，不结婚了 ，你滚吧。 ——要么你穿，要么我换个能穿的人。 ——池先生，需要我亲自帮你穿吗？ 池羲脑补出三种游青鸾可能的回答方式，哪种都不太友善。 现在摆在自己眼前的路，似乎只有一条。 池羲咬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 终于，他咬咬牙，视死如归的说，“我回家就刮腿毛。” “刮腿毛？听起来就很麻烦。”游青鸾轻描淡写的说，“算了，你穿婚纱肯定难看。” “那你刚才为什么一副‘不穿婚纱就跟我离婚’的语气！”池羲差点被他吓得心肌梗塞，自我说服了半天才做出这个决定。 “哦，”游青鸾勾唇笑了下，“欺负你比较好玩。” 池先生：…… 有多好玩？ 好玩你玩一辈子啊！ ** 距高考还有三天，高三九班提前办了一场谢师宴，地点就选在教室里。 为了这次谢师宴，他们还准备了几个节目。大家像元旦晚会那样，把桌子拉到墙角，空出中间一大片地方，让出节目的同学在那儿表演。 其他人围住游青鸾，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给他。 黑板上画着蓝天白云，还有一只只小小的纸船。 正中间写着本次谢师宴的主题，九班同学难得正经了一次： 远航之前 班长祝燃最后一次主持班级集体活动，她特意穿了白色的连衣裙，把少女窈窕的身段勾勒的淋漓尽致。 即将绽放，还保留着含苞时的青涩，是女孩子最美丽的花季。 “班长今天好漂亮啊，比校花还美。” “别拿班长和校花比，校花每天浓妆艳抹花里花哨的，跟咱们班长能相提并论吗？” “对！我们班长气质好多了，真是便宜甘峰那个小子了。” “话别说太早，甘峰那小子现在还没追到呢。” “哈哈哈哈哈哈！都快毕业了，甘峰你再不行动没机会了。” 被他们打趣的甘峰只是笑笑，第一次没有不好意思的脸红羞耻。 他跟自己喜欢的姑娘，终于要一起毕业了，甘峰却不打算趁着最后几天做些什么。 对于现在的他们，高考更加重要。游老师说的很有道理，高考之后，如果两个人没有进入同一所大学，没有站在同一个中点，没有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那这份感情对彼此都是负担。 “安静点，你们别闹了，今天主角又不是我。”祝燃好笑的打断他们，一本正经报幕。 “今天谢师宴的第一个节目，首先由景宇轩同学为大家的表演《模仿游老师》，大家欢迎。” “我就说景宇轩怎么不在，原来准备表演去了。”马灏嘀咕了一句。 游青鸾听说他要模仿自己，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哈哈哈哈…”池羲忍不住在旁边笑，“他居然能模仿你，证明你们两个有很多共同之处啊，不愧是父子。” 话音刚落，游青鸾冷冷斜了眼，他立刻安静了。 游青鸾对他模仿这件事很惊奇，其他同学也很期待，坐在那里叽叽喳喳。 几个跟景宇轩搭戏的同学，先找了个位置坐下，重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咱班今年气跑四个班主任了，还有勇士敢过来啊？” “谁这么不怕死啊，难道他有三头六臂吗？” 游青鸾任职的第一天，同学们是这么讨论新老师的。 台词刚背完，景宇轩推开教室门。 他穿着游青鸾那天的衣服，努力模仿他的姿态。 虽然不是特别像，但看起来也算有模有样。 “抱歉，没有三头六臂让你们失望了。 同学们对于跟游青鸾的初见，显然印象很深刻。 时隔一年，再重复当时的场景，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记错。 景宇轩模仿了的游青鸾第一次上班会之后，又继续模仿他第一节 给九班上课。 “绝对不能听他讲课，把他赶出去九班。” “对，咱们全都不听，下课就跟校长投诉他！” 当时的话，现在听起来有些傻。 然而，这是他们当时的本能反应。 因为常年遭受不公平待遇，承受着歧视和偏见，导致九班对老师有偏见，第一时间想把游青鸾赶出去。 景宇轩模范的游老师站上讲台，“上课。” 祝燃配合的喊，“起立。” “老师再见…”底下同学喊着喊着，有几个已经带了泪光。 “艹，当初我真蠢。” “谁不是呢，我恨不得回去抽我一巴掌。” “同学们。既然大家喜欢跟老师再见，那就再喊几遍。” “毕竟，这句话你们还要为我喊四百遍。” 景宇轩演到这里，彻底演不下去了，红着眼睛说。 “后来，四百节、五百节、甚至六百节语文课都结束了，但是我们还想跟你再说几次再见。” “游老师，请原谅我们曾经的无知。” “再给我们上最后一节课吧。” 大家把目光投向游青鸾，他依旧那样，没什么表情，只是配合的起身走上讲台。 “行吧，我来上最后一节课。”游青鸾环顾四周，平淡又残忍的说—— “学会忘记。” “人活在世，不能永远被过去牵绊住。” “走出这个学校以后，从此我们就没有什么瓜葛了。” 九班同学沉默而难过，甚至想捂住耳朵不听他的话。 给他们上了四百节课的游青鸾。 作为光刺穿黑暗的游青鸾。 把他们从废物收容所一个个拉起来的游青鸾。 最后却让大家忘记他。 多残忍啊。 第108章 八中考试前放了三天假, 让同学们在家自主学习。 六月初，又是一年炎热的盛夏临近。 院子里的梧桐树葱葱郁郁枝繁叶茂，但树梢并没有凤凰停歇, 只有蝉鸣声声聒噪。 池羲被蝉叫声吵得无法专心读书，情绪变得越来越烦躁。 这是高考前最后一个下午, 距离明天考试, 仅剩不到二十四小时。 烦躁。 虽然池羲性格爆，平常就经常处于烦躁的状态。 但是他能清楚感觉到，今天感觉跟以往不同。 ——生平第一次，他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烦躁。 池羲同学在床上又翻了两圈，揉揉头发坐起来, 心里那股烦躁的念头仍旧无法消除。 自己现在的转态，根本没办法呆在家里学习。 意识到这一点, 池羲长长呼出一口气，挺身从床上坐起来。 随手抓起书桌上的钥匙, 急匆匆往外走。 从自己家里到八中，距离并不远，平常晃晃悠悠二十分钟就能走到。 然而，现在池羲全力冲刺着，却觉得这段路程非常遥远。 或许过了五分钟，又或许过了十年, 池羲才跑到熟悉的八中家属院。 他停在外面, 剧烈的喘息着, 湿漉漉汗水顺着发梢滑过脸颊, 最终顺着脖子，浸湿衣衫。 半透明衣服底下，那块星型胎记格外瞩目。 “呼——呼——”在池羲凌乱的喘息中，游青鸾出现了。 他穿着自己来的时候那套衣服，手上戴着同样的表，缓缓走出家属院。 后面还跟着搬运公司的人，反复跟他确认道，“先生，你这些家具都挺新，真的不要了吗？” “你想要可以拿走，原价打十二折卖给你。”游青鸾轻飘飘说。 后面几个人沉默了。 原价打十二折，那我们为什么不买一套新的？ 难道你用过的东西比较金贵吗？ 游青鸾清楚他们在想什么，却懒得理会，也没时间理会。 他快步走出家属院，瞧见浑身是汗的池羲。 “你来了，”游青鸾勾起唇笑了下，“正好，省得我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池羲问。 游青鸾眯着眼看他，“崽，你很希望我不告而别吗？” 不希望，池羲当然不希望他一声不吭就离开。 或者说，他根本不希望游青鸾离开。 但自己没办法阻止。 正如小青鸾说过，他并不是离开，而是回去。 回归属于他的世界，重新站在属于他的，最高的地方。 池羲心里那股不舍的情绪更明显了。 “把你难过的表情收一收，我还没死呢。”游青鸾伸手过去，捏住他的下巴，强迫池羲抬头看自己。 池羲仰起脸看他，眼底微微有些发红。 认识这么久，无论以前的池羲还是后来的池先生，游青鸾都没有见他哭过。 还挺稀奇。 游青鸾感觉自己胸腔里的铁石心肠，突然柔软了一下。 如果池羲一直保持那种颓废厌世、谁都不爱的状态，或许游青鸾离开时，不会有任何留恋。 但这个快要长大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难过的快哭了。 “池羲，你必须搞清楚，我不属于这里。我来这里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可以没有顾虑的离开。” “现在，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你想变成我的顾虑吗？” “……我不想。”池羲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不可闻的哽咽，“我没想留住你，只是来跟你说一声…” 说再见吗？ 还是说永别。 脑子里下意识冒出‘永别’这个词，埋藏在心里的情绪再也受不住，汹涌着寻找发泄口。 少年眼泪还没有滴落之前，眼尾感觉到温柔的触感。 “别哭，一定会再见的。” “我始终在你身边。” “不是说过吗？我有紧紧抓住你理由。” 这一年里，池羲认识的游青鸾冷漠、无情、残酷、散漫、没心没肺。 而即将分别的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男人的温柔。 或许他对自己，对未来的爱人，一直是温柔的。 虽然属于的时代不同，但他之间的羁绊穿过光阴，深及灵魂。 “高考加油，嗯？”游青鸾轻声跟他说。 “我会的。”池羲心情渐渐变得平静，难过消失之后，变成满溢的温柔和感动。 他隔着泪眼看向游青鸾，把这个男人仔仔细细印在自己眼底。 “我可以说吗？”池羲问。 “什么？” 池羲同学认认真真说，“我爱你。” 游青鸾似乎怔了几秒，才缓缓笑了。 “这句我收下了，以后的表白都留给你男朋友吧，别那么怂。” “好。”池羲乖巧的点点头。 “池羲。” 游青鸾最后叫住他，说了跟自己刚刚来到东平时，一模一样的话。 “请照顾好我。” “你在说什么废话？”池羲听到这个请求，突然笑了，“你那么麻烦，又金贵，还懒。要是我不好好照顾，你跟我分手怎么办？” 真是神奇，明明知道小青鸾以后会变成这副难伺候的样子，池羲却没有任何抵触。 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想跟他一起走向共同的未来。 ** 2020年，云梦市。 小青鸾来到自己使用了将近一年的书房，拿起台历旁边的2009年台历，合起来装进自己书包里。 从明天开始，他自己人生的台历，也会往前再翻十年。 背着收拾好的书包走下楼，池先生早就等在客厅里，穿戴非常隆重，甚至用了平常不经常用的领结。 “全都收拾好了吗？”池羲瞧见他，立刻迎过来问，“还有没有要带的？” “都已经整理好了，我带来的东西只有这么多，还多拿了一本台历。”小青鸾揪着书包带，朝池先生笑笑，乖乖巧巧回答。 瞧见他这副样子，池羲也忍不住笑了。 他想起最初见到小青鸾时，他也是这副模样，背着那个书包躲在桌子下面，还把自己当成绑匪。 短短几个月，当初那只小可怜长大了不少，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成熟了。 “其实我不希望你回去。”池先生认认真真说，“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所以你留下来也没关系。” “哥哥，你清醒一点。”小青鸾歪了下头，认认真真说，“那样你就没有男朋友了。” “谁说的？我男朋友不是你吗？”池羲立刻反驳。 小青鸾听到这话，忍不住想跟游青鸾告状。 念在他这一年的照顾，少年终究没有做那么魔鬼的事。 仔细想了想，小青鸾突然笑出声。 “我一直以为，你分的很清楚呢。”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听到池先生说这种话。 明明最开始，他还严肃的提醒自己不要乱叫。 “确实分的很清楚，我一直在克制对你的情感。”池先生垂下视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但实际上，我一直把你当男朋友照顾，想要对你尽可能再好一点。”池先生笑得很温柔，“希望你在这里过的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 “嗯，我很开心。”小青鸾回顾自己过去一年的生活，软着声说，“谢谢哥哥。” “不需要谢我。只要你回去之后，也能每天开心就好。”池羲停顿片刻，又怂恿道，“如果你男朋友欺负你，你就甩了他。我养大的崽，谁都不能欺负。” 原本，小青鸾还有一丝离别的感伤。 听到这句话，那一点感伤彻底消失了。 “我知道了。”小青鸾笑着答应下来，停顿几秒又说 ，“不过，哥哥你对自己这么狠，合适吗？” “没关系，反应你甩了他，也不会影响我跟男朋友谈恋爱。”池先生愉快的说。 小青鸾笑得更厉害了，半天才停下来。 慢慢止住笑的小青鸾抿了下唇，向前几步走向池先生，张开双臂 。 池先生立刻给出回应，把他抱紧怀里，拍拍小少年的背。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宝贝。” 池羲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很喜欢你，游青鸾先生。” “所以，不要让自己再受委屈了，你天生就应该被全世界迁就着。” “嗯，我记住了。”小青鸾用力抱了他一下，“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毕竟池羲是你男朋友，想忘记才比较难吧？”池先生揉揉他头发，“我会经常想你的，但是你不用经常想我。” “好的，我尽量不想你。”小青鸾答应他无理取闹的要求。 “也不能彻底不想 ，隔三差五还是要想想。”池羲松开怀抱，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高考加油，工作加油。按时吃早饭，洗完澡必须晾干头发再睡觉，感冒发烧要乖乖看医生。” 小青鸾越听越觉得不太对，“你后面那些话，确定不是对游总说的？” “不用跟他说，这些我都会督促他做到。”池羲顿了几秒，补充道，“但是你男朋友让人不太放心。” 遥远的池羲同学：？？？ 池先生，你这么高频率的diss自己合适吗？ 小青鸾耐着性子，听完他所有嘱咐，最后笑着朝池羲挥挥手。 “再见。” “再见。” 他们两个人都清楚，可能以后都没办法再见了。 但他们也清楚，彼此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池先生目送着小青鸾拉开门，消失在六月的夕阳里。 没多久，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朝自己走过来。 池先生没有迎上去，站在原地安安静静望着他，等待所爱的人一步步走向自己。 “欢迎回来，我等你很久了。” 池羲拉起他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游青鸾先生，你男朋友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啧，为什么还是男朋友？”游青鸾抽出自己的手，顺势捏住他的下巴，轻轻挑了下眉峰，“不应该是未婚夫吗？” ** 回归正常的第一天晚上，由于不可描述的原因，池羲和游青鸾都睡得很晚。 睡梦中，是2008年的东平，也是六月。 算一算，应该是游青鸾跟自己交换的前两个月。 梦境中，十六岁的游青鸾因为交不起出租屋的房租，再加上三中强制住宿的缘故，迫不得已搬进学校宿舍。 但三中同学并不欢迎他，动辄对他指手画脚，还经常把游青鸾关在宿舍外面，不允许他进宿舍睡觉。 反复几次之后，他再也不想回宿舍了。 抱着‘露宿街头也比住校好’的想法，游青鸾偷偷溜出三中，沿着夜深人静的街道，漫无目的走着。 终于，他找到一个通宵亮着灯、可以让他过夜的地方—— 八中斜对面的小网吧。 网吧门口贴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标语，小青鸾想想自己差一个月多月17岁的年纪，徘徊在灯火通明的网吧外面，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 正想着，里面走出来两个未成年，一个眼睛上贴着创可贴，另一个头发花里胡哨，嘴里念念叨叨互相骂着。 创可贴瞧出游青鸾的犹豫，指了指里面说，“这个网吧不查身份证，你可以随便进。不过里面没机子了，你先坐在我的位置上吧。” 游青鸾点点头，鼓起勇气进去，坐在创可贴空出来的位置上，看隔壁金毛同学打了一晚上游戏。 直到天亮，金毛同学才关了电脑，买了两桶泡面，把其中一桶丢给游青鸾。 “你是三中的吧？吃完快走，你们学校上课早。” 游青鸾就这样认识了不知道名字的金毛同学，后来一直到放暑假前，他每天晚上都会来网吧，一边写作业一边看金毛同学打游戏。 偶尔金毛同学不打游戏的时候，会跟他聊两句，问游青鸾为什么不回家。 游青鸾总是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不肯说具体原因。 直到七月下旬的某天，游青鸾心里那道对陌生人的防线终于崩溃了—— “今天，我十七岁了。” “但是我一无所有，就连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苟且的活着啊？” 隔壁的金毛同学…池羲从他混乱的叙述中，拼凑出少年崩溃的原因，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 他语无伦次的试图安慰脆弱的小少年。 “哎，你别哭了啊，我给你买生日蛋糕好不好？” “你别那么绝望啊，说不定、说不定以后都会好起来呢？” 游青鸾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用彷徨而迷茫的目光看着他。 少年眼中带泪的模样，脆弱而又勾人。 池羲用近乎承诺的方式，又重复了一遍，“未来会变好，一定。” 同时，他心底默默闪过一个念头： ‘我愿以余生的自由为代价，换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 三天后，7月29号。 商界天神游青鸾出现在八中校门外，揪住刚从网吧通宵出来的池羲。 驯养金毛计划，正式启动。 第109章 游青鸾离开的时候, 已经向八中校长辞了职，并搬出八中家属院。 高考期间，小青鸾都住在池羲同学家里，每天早晨被池爸爸送去考场。 两天高考，池羲和小青鸾都表现的异常平静, 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 一场决定命运的纸上战争, 就在这样的平静中落幕了。 高考结束到放榜, 期间还有将近20天时间。 而刚刚考完试，小青鸾就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准备出发去云梦市，开始自己另一段征程。 “我陪你去。”池羲也拉出自己的行李箱, 毫无章法的收拾行李。 “池羲，我过几天还要回来填报志愿。”小青鸾提醒道。 池羲以为男朋友不愿意让自己跟着，连忙说，“我知道, 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意思是, 你不用带那么多内裤了。”小青鸾快被他蠢哭了，蹲下来翻了翻他的行李箱, 无奈叹了口气。 池羲瞧了瞧被挑出来的二十多条内裤, 感觉自己耳根有点发烫, 连忙蹲下去说，“你别管了, 我自己整理。” 小青鸾没搭理他, 自顾自筛选道, “外套，不要。卫衣，不要。现在是夏天，你带这么多厚衣服过去做什么？还有，为什么你要把篮球也塞进去？” “那是因为……”池羲不确定他会不会玩篮球，但脑补着跟小青鸾一起打球的画面，就脑子一热把篮球塞进去了。 “这个不能带。”小青鸾把那颗球扔出行李箱。 “哦……”池羲闷闷应了声，仿佛脑袋上无形的耳朵都耷拉下来。 小青鸾感受到他的失落，蹲在行李箱旁边抬眼看过去，轻轻解释道，“如果你真的想玩，云梦市可以买到，带过去太占地方了。” “欸？！”池羲一秒满血复活，迫切的问，“你愿意跟我一起玩吗？” 小青鸾笑了笑，干脆的回答，“愿意啊。” 池羲轻易的被男朋友的取悦了，正准备跟亲爱的少年畅想一下旅途中的美好生活。 “池羲，”翻箱子的小青鸾突然叫住他，一本正经的问，“你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吧？” 池羲：…… 实不相瞒，他长到十八岁，唯二的出省经历都是跟着游青鸾。 “也没有自己收拾过行李吧？”小青鸾又问了。 娇生惯养的富二代沉默了，甚至觉得有些羞愧，想把自己回炉重造一下。 “那我们住在一起之后，我还要负责照顾你吗？”小青鸾发出灵魂质问。 “不用！”池羲连忙蹲在，紧紧挨着他说，“我什么都可以学，你教教我。” 自己答应过游青鸾，要好好照顾他，怎么能让男朋友反过来做这种事？ 池羲同学在内心谴责自己，一时间心里的愧疚爆棚，连声向自己男朋友承诺道，“我会尽快学会照顾你，帮你收拾行李，吹头发，做饭……” “呃，做饭就免了。”小青鸾连忙自救。 “为什么？你嫌弃我吗？” ……是啊，您的厨艺很难让人不嫌弃。 小青鸾心里默默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而是换了个委婉的方式—— “我只是觉得，两个人一起生活，我也需要做点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都交给……等等！”池羲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小青鸾说这话的前提。 ‘我们住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生活’ 这、着他妈不就是！ 间接答应同居吗？！！ “小凤凰，你愿意跟我住在一起吗？”池羲激动的问。 “嗯。”小青鸾淡淡应了声，眼睫颤了下，平静的说，“交往的人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你同意跟我交往了吗？”池羲又问。 “这个啊……”小青鸾故意拖长调子。 池羲感觉自己心脏悬在嗓子眼，还在拼命跳动，胸口被一只收起爪子的小奶猫挠啊挠，惹出阵阵骚动。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才再次听到未来男朋友的声音。 “等成绩公布的时候。” “你考上清北我就答应。” ** 凌腾总部搬到云梦市一个月，公司运营已经基本步入正轨。 毕竟，凌腾本来就是在云梦市成立、起步的，周宁耗费了大量精力，打通云梦市场之后，才去了东平。 现在凌腾重新回到熟悉的地方，自然很快适应了这座城市。 对于小青鸾到来，周宁和尚翔表现都很平常，自然而然把他当做老板对待。 倒是公司里面，那些从来没见过老板的员工表示惊讶，三三两两聚在办公室外面议论。 “等等，咱们老板年纪这么小吗？” “太让人意外了，这都不能用年轻来形容了，他大学还没毕业吧？” “大学？瞅瞅游总长得那么嫩，高中有没有毕业都是问题。” “搞不好还是初中学生呢……” “喂喂，你们越说越过分了。”尚翔推开办公室门走过来，打断他们窃窃私语，“游老板高中已经毕业了，前两天刚刚结束高考。” 嘶—— 周围倒抽了好几口冷气。 刚结束高考？ 天呐，那他现在只有十几岁，就成为云梦市乃至全国发展最快的公司的老板，太玄幻了吧？ 年纪那么小的孩子，可靠吗？ 尚翔感受到周围的震惊，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说啊，你们都不看咱们公司的注册资料吗？”尚翔好笑的提醒道，“咱们公司还没上市，注册资料上法人代表现在是周宁，但是补充资料里面有一条。今年八月，也就是下下个月之后，法人代表和公司所有股份都会移交给游青鸾。” “我一直以为摄政王就是大老板！空出来总裁的位置就是摆设！”凌腾员工纷纷感慨自己的年轻。 “为什么八月份移交？” “哦，”尚翔正儿八经的说，“因为游老板七月底才满十八岁，未成年人注册公司比较麻烦，还得走一大堆监护手续。” ？？？ ！！！！ 也就是说，现在坐在办公室里的游总，只有十七岁？！ 天呐，别人17岁就已经拥有这么大的公司了，而且还是自己打拼出来的。 大家落下来羡慕的泪水。 坐在办公室里十七岁霸道总裁，听到外面纷纷议论声，感觉非常不真实。 他从尚翔的话语中，就能感觉到： 对方显然把过去一年中，跟未来那个游总经历的所有事，全部都放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才那么自然而然的接受小青鸾管理凌腾这件事。 还有九班同学也是，高考结束到现在，他们每天遗忘游青鸾一点。 最终，游魔王的名字已经渐渐模糊了。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渐渐抹去了痕迹。 而小青鸾，也逐步掌握对这个时代，对‘游青鸾’这个名字的所属权。 可他觉得非常不真实。 因为他清楚记得那个人，知道自己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未来的自己亲手创造的，也记得那个游青鸾有多么优秀，多么厉害。 但是在全世界都遗忘的情况下，小青鸾觉得害怕。 害怕自己和池羲也渐渐忘记，最终让他在这个时代的记忆彻底消失。 小青鸾想着想着，无意识捏住笔，在纸上留下长长一道痕迹。 旁边处理工作的周宁注意到，起身同时淡淡跟他说，“你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喝杯咖啡。” 周宁从柜子里拿出咖啡杯和咖啡豆，准备煮咖啡之前，又多问了一句，“对了，现在的你喜欢和咖啡吗？” “啊？”小青鸾愣了几秒，努力琢磨这句话。 什么叫‘现在的我’？ 难道说—— “有问题吗？”周宁微微歪了下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是你比在东平的时候，明显年轻了许多。” 而且，周宁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少年，跟自己以前接触的游总，分明是同一个人。 真神奇，原来他还会返老还童术。 他是人吗？周宁默默想。 “你为什么记得？”小青鸾错愕的睁大眼睛。 他以为全世界都遗忘了。 他以为那个游青鸾的痕迹，会从大家的记忆中消失。 没想到周宁还会记得，让小青鸾有些感动。 说起来，自己去了十年后。除了池羲之外，唯一一个确定他跟游总是同一个人的，也是周宁。 “因为…”周宁低头，定定看着坐在办公椅后面的小少年，认认真真说，“我永远不会忘记把我拉出黑暗的那个人。” 听到这话，小青鸾心底猛地一颤，突然就不害怕了。 我也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忘记，把我拉出黑暗的那个人。 小青鸾在心里默默说着。 小青鸾本来计划在东平呆一周。六天处理工作，剩下一天时间跟池羲到处走走转转，熟悉云梦环境。 但是因为凌腾公司的日常运营工作，比他想象中还要繁琐许多。 即使有尚翔和周宁在旁边帮忙，他还是忙忙碌碌加班了十几天。 凌腾总部的员工们，发现小老板每天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或者直接不下班，处理的工作没有任何疏漏。 之后，他们对于自家过于年轻的小老板彻底放心下来，还把他当做榜样，全公司上下工作热情异常高涨。 6月23号，东平市高考放榜前一天，小青鸾才终于把手边工作暂时忙完，准备跟池羲回到东平。 在小青鸾忙着工作的这段时间，池羲非但没有嘟嘟囔囔催他跟自己玩，也没有在小青鸾工作时间，自己到处撒欢找乐子。 池羲每天陪男朋友去公司之后，自己干脆也留在凌腾，做做兼职帮帮忙，从最底层开始了解公司的运营状态。 两个人收拾好行李准备返程时，小青鸾略带歉意的跟他说，“抱歉，本来说好跟你打篮球的。” “没关系，”池羲毫不介意回答，“我发现比打篮球更好玩的事。” “什么事？”小青鸾好奇的问。 “开公司。”池羲正儿八经的说，“我觉得你当管理者的样子，挺有气势的，有空的话也教教我吧，让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能滚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小青鸾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笑了。 “池羲同学，你这个话太招人恨了。”小青鸾开着玩笑，“我也想继承亿万家产。” “那多简单，你当我对象，以后我的全部都是你的。”池羲爽快的说。 小青鸾听出他的意思，抬眼看着他，无奈地说，“明明只剩一天了，你现在就等不及了？” 他们两个早就约好，等成绩出来，池羲如果考上清北大学，小青鸾就答应当他男朋友。 从那之后，池羲变得格外努力，连之前最头疼的英语也死磕到底。 明天中午十二点，东平市就可以查高考分数了，他们当初那个约定，也到了兑现的时候。 可池羲连这二十几个小时也等不及，他现在就想跟小青鸾谈恋爱。 “你就答应我吧。”池羲凑过去，偷偷握住他的手，用半撒娇的气音说，“嗯？答应嘛。” “你不要耍赖啊…我们都说好的。”小青鸾被他磨得无奈。 “我说到的事情肯定做到，也不差这么一天，你就答应做我男朋友呗。”池羲彻底没皮没脸，软磨硬泡非要小青鸾给自己一个名分。 “我很乖的。”起码现在很乖，毕竟没名没分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明天分数出来，我如果没考上，你可以反悔。”但是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你就答应我吧？”池羲靠得越来越近，几乎整个人贴上去。 小青鸾被他缠得没办法，最终无奈的同意了。 池羲同学提前享受了一天男朋友的待遇，虽然除了偷亲之外，什么糟糕的事都没做。 一转眼，到了24号中午。 距离高考查分还有十分钟—— 第110章 池羲房间里，小青鸾坐在书桌前, 眼睛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又刷新了几遍屏幕。 11点58分，距离查分渠道开通还有两分钟。 他心情非常平静, 脑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想，手指却无意识的用力，捏紧鼠标，掌心一片汗意。 新上任的男朋友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 烦躁的情绪终于攀上顶峰, 索性站起来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隔了一道门，外面的池俊峰和池妈妈显然也不太放松。 两口子都处在紧张状态, 却为了不影响孩子, 连交谈都刻意压低声音。 “你就没有渠道, 帮他们提前查一下分吗？”池妈妈问。 “你以为我不急吗？我找过市教育厅, 找过省教育厅，他们都说没办法。正式放榜之前，谁也不能先知道结果。” “唉……”池妈妈忧愁的叹了口气。 “你别太着急，只剩两分钟了。再说小凤凰那个孩子成绩一直好，肯定没问题。至于咱们池羲…他这段时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考出什么样的成绩我都接受。” 池妈妈听到前几句, 表示赞同。 但听完最后一句, 却忍不住翻了丈夫一眼, “你对小凤凰那么看好, 怎么就不能对自己家的孩子有点信心？羲羲后面几次模考都是年级第一，而且他还有竞赛加分。就算发挥失常了，能差到哪去。” “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池羲那小子无论考多少分，我都替他高兴。如果分数不够，我动用所有人脉替他想办法。” “省省吧，我儿子自己争气，不需要你想办法。”池妈妈得意洋洋的说完，突然被闹钟声音吓了一跳。 她连忙拿出手机，提前订好的提醒铃声响了。 12点整，东平市查分通道开启。 页面刚刷新出来，小凤凰就冷静又沉着的输入池羲的准考证号，以最快的速度点击查询。 网络反应速度很慢，毕竟今年高考有900万考生参加，单单东平市就有十几万人次。 大家都期盼着早点知道自己的成绩，蹲点查分，速度当然慢。 “艹！”池羲忍不住爆了个粗，看起来特别有摔手机的冲动，愤愤骂，“根本进不去，什么破网页。” “通常这种情况，不应该怪网页，因为他们使用的服务器无法承载这么多访问人数，建议明年使用凌腾公司的网络运营团队。”小青鸾虽然急，却还保留着理性思考，打算等会就让周宁谈谈这笔生意。 “别等明年了，今年就用。什么破网页，卡死了。”池羲嘟嘟囔囔着刷新了十几次，终于用自己手机的2g网络，顽强的打开查分页面，把早就背熟的小青鸾准考证号输入进去。 刚点下查询，突然听见旁边小青鸾说，“出来了！” “你成绩查出来了？”池羲连忙激动的扑过去，却发现考生姓名那一栏，清清楚楚池羲两个字。 查到自己成绩，池羲居然微妙的觉得有些失望：为什么不是小凤凰的？ 不过两个人相比起来，还是自己的成绩比较有悬念。池羲努力耐住性子，屏息凝神迎接自己分数—— 考生：池羲 语文：137 数学：148 英语：121 理综：294 高考总分：700 全省位次：1 全省位次指的是这个位置在全省的排名，可能存在同分并列的情况。 但是，无论有没有同分，池羲都是实打实的全省理科第一名。 他在明显偏科的情况下，拿到了理科状元！ 这也是池羲整个高中阶段，总分唯一上700的一次。 看到最终结果，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控分了吧？怎么刚刚好七百分？”小青鸾忍不住吐槽。 池羲神情恍惚的转向他，“小凤凰，你说这个结果，是真的吗？” “官网上查出来的分数，怎么可能有假？”小凤凰一本正经的回答，“不会有人用学生的高考成绩开玩笑，你看准考证号和名字，全都是你的，全省高考状元也是你的，而且这个结果没有算额外加分。” “我……”池羲一脸木然的盯着页面瞧了会，突然想起几个月前，还是冬天的时候。 他全国竞赛拿了第二名，游青鸾取笑他万年老二。 “下次拿个第一吧。” “高考的时候。” 游青鸾当时这么说。 做到了！ 我他妈做到了！ 池羲看到自己进步的时候，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大成就感和喜悦感。 可当真真正正拿到第一名，他生平第一次因为成绩，高兴的几乎整个人都在颤抖。 自己终于兑现的承诺，总算没有让那么人失望。 也终于能凭借自己实力，跟喜欢的人并肩进入同一所大学。 池羲这么想着，低头瞧了眼手机。 看清楚屏幕上的查询结果，他刚才飞上云端飘飘欲仙的心，突然‘吧唧——’一声。 摔在地上了。 “小凤凰，你成绩也查出来了。”池羲把手机递给小青鸾。 小青鸾对自己的成绩并不在意，凑过去扫了眼，淡淡‘哦’了声。 “你就这个反应？”池羲满脸难以置信。 “离我目标还有一定差距，不过没机会考了，我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小青鸾平静的问。 一定、差距。 池羲机械性低头，瞧了瞧那个差距。 考生姓名：游青鸾 语文：146 数学：150 英语：150 文综：293 高考总分：739 全省位次：1 他的高考成绩，甚至比自己加分后的成绩还要高。 池羲猜都不用猜，他确定全省只有这么一个第一名，最大的悬念是他把第二名到底甩开了多少分。 而面对这个逆天的分数，小青鸾反应实在过于平静了。 “这个分数，也只比我半年前的模考分数高四分，而且那次模考题目还比高考难一些，证明我这半年里几乎没有进步。”小青鸾指着其中一行，挑剔的皱了下眉，“而且，我文综成绩居然比你理综成绩低。” “重点在这个吗？文科主观题多，扣分项肯定多啊。”池羲连忙说。 “但是我认为，像这种有标准答案的考试，没拿到满分就是失误。”小青鸾说着，歪了下脑袋，不是很满意的嘀咕，“算了，事后检讨也没用。” 池羲：？？？ 等等，你考739还需要检讨，那我考700要怎么样？ 以死谢罪吗？ 实际上，小凤凰查过游总当年的高考分数，比自己低了二十几分。 但是对比他们高三一年的学习环境，和后来的工作环境，他还是控制不住觉得自己失败。 必须再努力一点，再优秀一点。 小青鸾默默跟自己说。 “喂，小凤凰。” 池羲突然走到他座位后面，隔着椅背，一手揽过小青鸾肩膀，一手搂住他的腰，紧紧抱住男朋友。 “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池羲附在他耳边说，“我爸妈如果知道我考了700，肯定会高兴疯，更何况你那么厉害。” “给自己留一点空间吧，宝贝。”池羲贴着他的脸，情话技能无师自通，“你可以试着慵懒一点，散漫一点，让我有足够的机会照顾你。” 池羲黏黏糊糊的说完，感觉自己的少男心已经羞耻到极点。 还没等小青鸾回话，卧室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池俊峰兴冲冲的跑进来，“儿子，你成绩…” 他话刚说到一半，瞅见抱在一起的两个少年，愣住了。 还没等池俊峰反应过了，从外面伸出一只手，提着衣领把他拉出去。 “你们两个继续啊，抱完我们再进来。”池妈妈笑得意味深长。 而被揪出去的池爸爸反应不过来，瞪大眼睛说，“他们？他们！他们俩男孩子……刚才都快亲上了！” “亲上了怎么？俩小孩谈恋爱亲亲抱抱不是很正常吗？不然你真以为他们平常拉手都是掰手腕？”池妈妈一脸少见多怪的看向丈夫。 “可、可他们……老池家的根怎么办？”池俊峰慌了。 “什么根不根的？你们老池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传宗接代。再说，有小凤凰那么乖的儿媳妇，断了能怎么样？他每次叫我阿姨的时候，我都觉得开心。以后要是真开口叫妈了，我得多高兴啊。”池妈妈愉快的说。 “那他就要叫我爸爸了！”池俊峰顺着妻子的话想了想，迅速一改刚才的失落，愉快的说，“他长得好看，成绩好，又有工作能力。带出去炫耀说这是我儿子，多有面子啊。” “对吧！所以人家俩孩子挺好的，你别瞎参合。想想咱家羲羲以前什么样？现在变得多听话，找个男孩子怎么了。” 外面两口子迅速消化并接受了这件事，房间里的两位少年面面相觑，都看出彼此的错愕。 “我们这就算……跟家里出柜了？”小青鸾觉得出柜来的太突然，平息的也太平静了。 “好像是吧，”池羲挠挠头，尴尬地说，“反正迟早要出柜的。” “阿姨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嗯，我跟她说过一点，问她我如果跟男生谈恋爱，她会不会生气。她可能猜到了…” 其实，当时池羲半夜找妈妈聊的时候，池妈妈言语中透露出明显的排斥和抵触。 后来池羲再没提过这个话题，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现，并且想通了，还反过来帮忙劝池俊峰。 ——后来，求知欲旺盛的池羲同学，跟母亲求证时，得到让自己怀疑身世的答案。 ‘我觉得用你换小凤凰回家，好像挺划算的，所以他什么时候改口叫我妈？’ 池羲维持着从背后抱住的男朋友的姿势，胸腔内澎湃的心情渐渐平息。 他转过去盯着小青鸾的侧脸，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 还没等池羲想到话题，握在手里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屏幕上弹出大大的‘景某人’三个字。 小青鸾看到，推了推池羲的胳膊说，“应该是跟你说成绩的，快接吧。” 池羲闷闷应了声，不情不愿接通电话。 景宇轩毫不掩饰的快乐，隔着话筒传过来。 “羲皇！查分通道已经开启了，你查分没有？”景宇轩问。 “查了。”池羲说。 “哈哈哈哈，那你知道自己考多少分了，我还想告诉你呢。”电话里传出滚动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景宇轩用最浮夸的方式念刚出来的新闻标题，“东平八中包揽全省文理科状元，最高分双双破七百！牛逼！” “压线七百而已，你呢，考了多少？”池羲问。 “压线呗，不过我压的是一本线，还不知道能上哪个学校，报什么专业呢。” 听到这话，小青鸾跟池羲对视一眼，按照游青鸾的说法建议道，“要不然，你学心理专业。你这么沙雕，说不定能治疗抑郁。” “欸？！好主意啊！心理专业听起来挺轻松，我回去跟我爸爸商量一下~”景宇轩突然豁然开朗。 池羲补充道，“这是班主任说的。” “难怪，我就说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建议。”景宇轩立刻改口道，“我爸如果不同意，我就偷偷填志愿，他肯定拿我没办法。” 池羲奚落他几句，转而又问，“马灏呢？” “马灏去学校领小红花啦~你肯定想不到他考了多少，太厉害了！”景宇轩吹了半天彩虹屁，才终于揭开谜底公布道，“马灏高考绝对开挂了，他考了六百四十多，比上次模考多了五十分，排在全省前1000以内，咱们学校第二十，黄奶罩紧急召唤他跟祝燃几个成绩好的去学校讨论填志愿的事，害怕他们白瞎了自己的分数。” 池羲嫌弃的嘟囔，“啧，怎么没叫我跟小凤凰？难道我俩成绩不好吗？” “哈哈哈哈！你们俩志愿还需要商量吗？全校都知道你们要一起考清北，快去吧~免得等会其他高校的招生办赶来绑架你们。” 池羲骂了两句，又问了其他几个同学的成绩，笑着跟小青鸾说，“大家都考的很好，可惜…” 可惜把他们教出来的那个人不知道。 池羲明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现在却格外惆怅。 小凤凰知道他的心情，犹豫片刻，说道，“其实…我还记得游总的工作邮箱，说不定能联系到。等大家都查了分之后，我试着发给他。” 很快，祝燃履行作为班长最后的使命，把全班同学的成绩都统计出来。 小青鸾把整理好的成绩发给游总时，还多写了几句话。 ‘大家都还记得你的教导，很感谢这一年的相遇。’ ‘你曾经说过，人要学会忘记。但是现在的我更想要铭记你的一切。’ ‘——请你在未来等我。’ 第111章 09年, 国内快递物流行业并不发达。 池羲和小青鸾的高考通知书磨蹭到七月下旬, 才终于赶在小青鸾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同时交到两人手上。 拆开装快递的大信封，里面是同样的大红色录取通知书，上面几个烫金大字写着： 清北大学录取通知 池俊峰和池妈妈捧着两本录取通知，激动地不停拍照，打电话给各路亲朋好友报喜。 如果这个时代有朋友圈, 他俩肯定会用录取通知书的照片, 全天24小时无休无止的刷屏。 给家长看完通知书之后, 两位小同学捧着快递信封, 回到小青鸾的房间内。 跟录取通知一起送到的，还有清北大学的新生手册，和学校平面地图。 他俩并排趴在床上, 摊开地图，在上面找对方学院所在的位置。 “你还是报了文物和博物馆专业啊，那个我上次去过，在北图书馆后面…这里。”池羲给他指了指历史学院的位置。 “那离你还挺远的。我是以文科生的身份参加高考, 没办法报理科专业。其实就算我报了金融管理类的专业, 也没有什么用。”小青鸾靠在他身边, 轻飘飘说，“理论知识，周宁哥哥已经交给我了, 比学校那些只深不浅。如果还有没讲到的, 我可以借你的教材自己学习。” 其实在转到文科班时, 小青鸾不知道自己应该选什么专业。 但是在游青鸾书房里呆了一年后，他发现文博专业比想象中有趣很多，能开扩视野，沉淀自己，顺便还能提升古董鉴赏能力。 池羲笑着说，“景宇轩听说你要报这个专业，问你是不是要去挖坟。” 当初他听说游青鸾念文物和博物馆专业，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挖坟应该是考古专业的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小青鸾好笑的怼了句。 “他活腻了，我明天帮你揍他。”池羲同学非常重色轻友，连忙宽慰自家男朋友。 小青鸾转过去，盯着他问，“明天吗？” 对上少年干净的视线，池羲才想起来—— 明天，男朋友十八岁生日。 他哪有时间浪费在揍景宇轩这种小事上面。 “过两天抽空再揍，明天要陪你过生日，我把蛋糕都订好了。”池羲立刻改口。 小青鸾‘嗯’了声，对他日渐强烈的求生欲表示满意。 “明天你打算怎么过？如果不喜欢看电影逛街的话，我带你去生存游戏体验馆？还是去格斗练习场？” 池羲同学踩着前人的血泪，基本摸清楚男朋友的喜好，提出几个他应该喜欢的地方。 结果，小青鸾都摇摇头拒绝了。 “池羲，你非要在生日这天跟我打架吗？”小青鸾翻了个身，盘腿坐在床上，低头看着他，“家暴？” “祖宗，我有那个胆子家暴吗？”池羲连忙爬起来说，“我站着不动让你打，怎么样？” “不要。没意思，而且你那么怕疼。” 怕疼的池羲，感受到来自男朋友的嫌弃。 “那你想怎么样？十八岁生日，也不能只是普普通通吃蛋糕吧？”池羲耐着性子问。 他总算知道，池先生的好脾气，和惊人的耐性，是怎么被磨出来了。 男朋友这么麻烦，又招人喜欢，只能宠着了。 “池羲同学，”游青鸾揉揉头发，耳朵尖有点红，却还是忍着巨大的羞耻心问，“你难道没有想过，在我成人的第一天，邀请我去开房吗？” 池羲听到这话，眼睛骤然睁大，嘴微微张着，憋了好几分钟，硬是没有说出半个字。 在他沉默的过程中，从脸到指尖，身上每一寸皮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得都快滴血了。 小青鸾说出这个提议时，内心还觉得极度羞耻。 瞧见池羲这副‘下一秒就要这个地缝钻进去’的架势，他又觉得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自己男朋友那么怂，还那么害羞。 如果等他自己提出来，恐怕这个人脖子上的守宫砂，又要再红十年。 “喂，你去不去啊？”小青鸾故意说，“不去就算了，你技术那么差。” “当然去……等等，我技术哪里差了？”压根没有经验可言的池羲，不服气的哔哔。 虽然池羲也不清楚自己技术怎么样，但男朋友这么说，让他感觉到莫大的侮辱，男性尊严受到史无前例的挑战。 “本来就差，我记得……”小青鸾越说声音越小，用近乎蚊子嗡嗡的声音，给他讲了某人事后第二天，脖子上凄惨的‘吻痕’。 “肯定是你技术太差，才会被咬得那么狠。”小青鸾瞥了他一眼。 “那是他的问题，跟我没关系！”池羲极力撇清关系。 “你怎么知道？” “我…证明给你看！”池羲硬气的说完这话，又不放心的靠过去，抓住自己男朋友，“你想好了吗？我们那个…有点早吧？” 男朋友才刚刚十八岁，他就迫不及待要做那种事。 像个禽兽一样。 好吧，池羲觉得自己应该自信点，把‘像’去掉。 他就是个禽兽。 “很早吗？难道你想等十年？”小青鸾想法很坦荡，既然决定跟池羲在一起走过余生，没什么好磨磨蹭蹭的。 “当然不想！”池羲连忙摇头。 小青鸾想了想，又问，“你不会…” 池羲猜出他要问什么，眼神飘到别的地方，目光放空的说，“我、看过的。” 男朋友又乖，长得好看，又那么可爱。 池羲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又不是无能。 小青鸾敏锐的发现，池羲脸上又红了一层，忍不住眯起眼睛笑出声。 池羲尴尬的咳嗽一声，心想这事幸亏没让游青鸾知道。 游总离开时，特意叮嘱池羲‘别那么怂’。 而事实证明，池羲的怂根深蒂固，并非随随便便就能改掉的。 第二天，小青鸾收到池俊峰和池妈妈的礼物之后，被池羲带着溜出家里。 ——虽然小青鸾想法很坦荡，心里最后那点羞耻，也让池羲磨没了。 但他脸皮还没有那么厚，万一池俊峰和池妈妈中途闯进来，他恐怕连跟池羲分手的心都有了。 池羲先去蛋糕店，拿了自己早就定好的小兔子蛋糕，然后才去市中心酒店开了房。 前台小姐姐看到他们手里的生日蛋糕，笑着说，“过生日啊？生日快乐，我偷偷给你们打个折。” 这年头，两个男生开房，还不会让别人想到奇怪的地方。 “谢谢。”小青鸾乖巧的笑着。 他们两个要了套间，从前台姐姐手里接过房卡，搭乘电梯一路上楼。 走进房间里，一眼就看到主卧的大床，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 池羲有些不自然的收起目光，举了举手里的盒子说，“先吃蛋糕吧。” “好啊。”小青鸾大大方方答应，还主动把蛋糕盒里的帽子拿出来，戴在自己头上。 池羲把兔子蛋糕拿出来，将1和8两根数字蜡烛，分别插在两个兔耳朵的位置。 他将蛋糕放在床中央，跟小青鸾盘腿面对面坐着，近乎虔诚的点燃蜡烛，边拍手边唱生日歌。 池羲平常不太喜欢唱歌，也没有特意练过，但他音色很好，戒烟之后嗓子清亮了许多，一首生日歌唱的很温柔。 “吹蜡烛之前许个愿吧。”池羲说。 小青鸾本来以为自己没什么愿望，听完生日歌，突然就有了。 他双手合十，对着烛光默念。 ‘往后余生，平安喜乐。’ ‘希望每年都能听到男朋友的生日歌。’ 如果池羲听到他的生日愿望，肯定会吐槽。 听生日歌算什么愿望？你如果喜欢，我每天给你唱好几遍，听到你烦为止。 许下十八岁的生日愿望，他一口气吹了蜡烛，跟池羲分吃小兔子蛋糕。 吃着吃着，池羲猝不及防凑过来，舔掉他唇角的奶油。 “小凤凰，十八岁生日快乐。” “去年的我很喜欢你，今年的我会更加喜欢你。” 小青鸾还咬着叉子，带着笑意问，“用嘴喜欢吗？” 他还挺好奇，这个怂货准备怎么开始。 池羲顺势接过他手里的蛋糕盘，顺势放在旁边柜子上，凑过去跟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深吻。 周围空气都变得黏糊起来，小青鸾感觉自己肺部的空气都快耗光了，喘息变得急促起来。 池羲拦住他的腰，滚烫的唇滑到他耳畔，在耳垂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低哑的声音，带着许多小青鸾不曾感受到的欲念。 “……对啊，就是用嘴喜欢。” ** 九月中旬，清北大学新生报到，来自商学院和历史学院的两个大一新生，引发全校轰动。 “商学院那个新生简直了，个子高长得帅腿又长又直，气质特别好，一个背影就能帅死我。而且听说他家贼有钱，还是他们省的理科状元。” “你说的那个新生叫池羲吧？我也见过，而且他最难得的一点是不像其他男生那样，一身书呆子气看着愣头愣脑的。” “对对对！他痞帅痞帅的，感觉跟电视明星似的。” “切，那种坏坏的男生早就不流行了。让我说历史学院的那个新生，长得才真叫好看。” “别新生、新生的叫，历史学院游青鸾，六月份全国新闻都在报道的那个。” “哦！考了739还说自己不是很满意的小天才，他长得很好看吗？” “何止是好看，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们形容他！” 刚开学一周，小青鸾和池羲已经凭借颜值和成绩，当选各自学院的院草。 两个人同样是高考状元，长相属于不同风格的好看。 于是，便拥有了各自的拥护者，总因为‘谁才是清北的校草’这点破事，吵得不可开交。 两批人吵得久了，对‘争校草’越来越真情实感，且理所应当觉得两位院草本身关系不怎么好，之前还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关系。 直到大一年纪军训结束，各个学院开始正式上课以后。 周围学生渐渐发现，历史专业所有的公开课，甚至零星几节专业课，商学院的院草池羲都会跑过来蹭课。 不仅每次都坐在历史学院的院草旁边，还主动帮他记笔记。 上课期间，坐在附近的学生，还能听到他们对话。 “小凤凰，下课我们去吃火锅吧？” “不行，我下午还要做实验，没那么多时间，随便吃点吧。” “你们文博专业怎么天天做实验啊？我开学到现在，还没做过一次实验。” 小青鸾轻笑着说，“所以你们要学高数，我不用。” 池羲提起高数，有些头疼的说，“高数课每次都在早上第一节 ，我困得要死只想睡觉。昨天还被老师点名，感觉要挂科了。” 小青鸾语气充满嫌弃，“……大一你就准备挂科？你晚上把课本拿回来，我帮你补补吧。” 池羲语气变得像二狗子一样欢乐，“嗯，你真好~” 这两个人说话方式，语气都太过亲近，明显不是第一天认识。 每天针锋相对，为争校草吵得不可开交的群众，纷纷震惊了，搞不懂他们两个是啥关系。 直到有人翻出池羲和游青鸾的报名资料，发现他俩高考在同一个省份，毕业学校都在东平八中。 “所以，他俩是老同学吗？” “就算是老同学，这关系也好过头了吧？” “……你想想，你会每天陪在你老同学身边，帮他做笔记吗？” 当然不会！ 所以，游青鸾和池羲之间的关系，困扰了大家好久。 直到冬天来临，第一场雪让整个学校银装素裹时，全校同学热热闹闹自发过圣诞节，趁着这个机会给喜欢的人送平安果。 校内，到处可见卖苹果的小摊位。 某个小摊位前围了一堆人，摊主和几个帮忙的同学，包苹果忙得手忙脚乱，旁边还立了一张小小的牌子： 卖两个平安果，送一支玫瑰，给你亲爱的他。 这项营销手段，吸引很多情侣绕过其它摊位，过来这边买平安果。 入夜，校内人尽皆知的两个大帅比踏着雪走过来。 池羲看看那个牌子，掏出钱包说，“给我两个苹果。” 摊主瞧见他们俩大男生，愣了下才把苹果递过去。 池羲接过苹果，没走，继续问，“玫瑰呢？” “啊？哦哦哦！”她连忙把玫瑰递过去，目送两个惹无数女生暗恋的大帅比并肩走远。 刚走出几米，池羲把玫瑰花递给旁边的游青鸾，又握住他捧着玫瑰的手。 “你手好冰，快回家吧。” “谁让你非要出来买苹果？” “因为他们送玫瑰啊…给亲爱的你。” 那天，学校的少女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