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纪年》作者：lililicat【完结】 文案： 神选病毒肆虐的末世时代，一群孤儿不幸成为时代悲剧的牺牲品，被选作试验品的孤儿莫焰璃，苦苦挣扎只为追上"哥哥"的脚步。 究竟诡谲的命运会将他推到何种离奇曲折的境地？ 病毒，军装，变异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焰璃，洛文┃配角：┃其它：病毒，军装，变异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 第1章 哥哥 楔子 21xx年，在经历了第三次和第四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在废墟上经历了几十年的重建，凭借着各种科技，人类社会重新恢复了生机，但是数次大战带来的负面影响却越来越明显，治安越来越差，人类的道德也开始渐渐沦丧，战争和工业造成的污染使得天空都不再明亮，有人开始把这个时代叫做"日暮时代"。而这个奇异的故事，就开始于日暮时代的某个东方城市之中。 1哥哥 虽然坐落于东方最繁华的大都会中，但是年深失修的圣玛丽孤儿院却一点都和繁华都会的气息搭不上调，这座孤儿院据说有接近百年的历史，是一位神父筹资修建，专门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的场所，如今那座富有西式风格的大房子早已残破不堪，四周则是治安状况极差、破破烂烂的贫民社区，这一块城市的黑暗区早就成为城市的毒瘤，不知道哪天就会被下令拆除掉。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拆除，再也没人会接手这个早就濒临倒闭的残破孤儿院，那时候也是它宣告结束之时。 而孤儿院里现在寄居的十几名孤儿也将再次无家可归。 本来，圣玛丽孤儿院就是个摇摇欲坠的"大家庭"，孩子们连吃饭都成问题，却偏偏还在这种时候又来了一个被强行塞进来的新人，可想而知大家对这个增加口粮负担的家伙所持的不友好态度了。他也许是孤儿院倒闭前进来的最后一个孩子，同时不可避免地成了大家欺负的对象。 和有的一生下来就被抛弃送到这里的孩子不同，这个新来的小孩已经十一岁了，穿着很干净，进来的时候还很懂礼貌，不像是街头流浪的孩子。据送他来的社会福利人员说，这个孩子的父母在几个月前因为事故而双双身亡，在被亲戚踢了几个月的皮球、父母的财产也被贪婪的亲戚骗光之后，没有依靠的小孩子就被送到了这里。 虽然年纪还小还没长开，但是这个小男孩却极为漂亮，粉扑扑的脸蛋要人忍不住捏两把，大眼睛清澈明亮，腼腆得像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观察着自己即将入住的新环境。这个孩子，一眼看上去就很胆小老实的样子。 "他叫什么名字？"暂时代为管理孤儿院的年老看门人问福利所的人员。 "莫焰璃。"福利人员把小孩的资料夹交给看门人，其实那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会去看。这个孤儿院早就没有人打理了，他上了年纪，就只是看看门和负责收收捐赠而已，孤儿院里的大部分事务其实都是年纪大的孩子们在做，比如说白天去想方设法打工，晚上再张罗一群孩子的伙食。 等福利人员离开了，看门老人就把这个叫莫焰璃的小孩交给了孤儿院里年纪最长的、已经十三岁的少年楚勇，虽然才十三岁而已，但是楚勇像一头凶猛的狮子彪悍，看上去就像是十五六岁，他是这个孤儿院的孩子王，据说连附近的小混混都怕他的铁拳。 楚勇把怯生生的莫焰璃领到里面草木茂密的地方，对他说："以后你来了这里，就不能偷懒，你要是敢偷懒就立刻赶你滚蛋，知道么？" 莫焰璃连忙点头。 看到他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楚勇觉得很是反感——在他眼里，莫焰璃就是一张增加吃饭负担的嘴，这种看起来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家伙能做什么事？真想赶快让他滚蛋！ 和楚勇的态度一样，在楚勇带着他向其他的孤儿介绍的时候，焰璃看到的都是一双双厌恶的眼睛，他根本就是这里最不受欢迎的一个，介绍完之后，楚勇就安排了他一大堆活儿干，焰璃用心地记下了那些事情，于是一整天的时间就全部耗在做事上，擦地板，扫厕所，拔草，洗衣服，当他好不容易昨晚了这些活之后，大家早就把晚饭吃得精光，各自睡觉去了。 在卧室大屋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张床，正正好好十一张，上面都躺了人，哪里有多出来的？ 焰璃无望地睁大眼睛搜寻了一圈，依旧没有自己的位置。 "别站在那里！看着就讨厌！"一个旁边床位的孩子嘟囔了一句，示意焰璃滚蛋。 焰璃连忙缩到门边，考虑自己今晚该去哪里过夜。他悄悄地缩在了外面走廊的门口，蹲坐在地上静静地等着，走廊都被他擦得干干净净，像镜子一样，虽然他清楚自己做得再好也不会让这里的"主人"满意，但是如果他不做好的话，肯定会被找借口排挤出去。 别人觉得自己有用，才会让他留下来。半年的辗转亲戚间的生涯让焰璃早早就学会了人情冷暖。 夜渐渐深了，焰璃也靠着墙打起盹儿来，但是很快被咕咕叫的肚子饿醒了，他好饿，辛苦了一天都没吃到一点东西。 忍不住将手指放到嘴里咬着，好像能缓解一下饥饿难耐的感觉。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吃到饭了，从亲戚家出来就是。 "想吃东西吗？"一个声音从他头顶传来，焰璃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从里面卧室偷偷跑出来的男孩子赤脚站在了他的面前，那男孩比楚勇年岁稍微小一些，名叫洛文，长相已经有些英俊的端倪，很开朗，笑起来极为好看，这里的孩子都叫他洛哥哥，好像是除了楚勇之外说话有权威的人。 "洛哥……"焰璃连忙站起来。 "嘘，小声点，我们到一边说。"洛文将他带到一处隐蔽的楼梯拐角，偷偷交给他半块面包，问他："你明天能帮我做些事么？" 焰璃拿着面包，连忙点头。 "傻瓜，你还不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就答应了？"洛文拍拍他的头，"我要你明天帮我照看一下生病的欣欣，可以么？" 焰璃想到了那个名叫欣欣，躺在床上、漂亮得像白瓷娃娃的美丽小男孩，又是一个劲儿点头。 "那多谢你了。"洛文冲他笑了起来，"吃完快去睡觉吧。" "嗯。"焰璃依旧是点头，虽然他根本没有睡觉的地方。他不知道是不是楚勇故意不给自己安排睡觉的地方，问了的话说不定还会被人家训斥的吧？这个洛文肯定是和楚勇一伙儿的。 反正他也不在乎睡在地板什么的地方。 于是，第二天，大点的孩子都出去打工了，不知道是不是洛文打过招呼，焰璃没有被叫去赚钱，而是留在孤儿院里照看其他的孩子。 那个欣欣因为常年卧床所以脾气总是很大，但是他是楚勇的弟弟，因此在孩子们中间是特别的存在，总是受到特殊的照顾。其实焰璃和他也没有什么交集，只是给他倒水，喂药，背他上厕所什么的，欣欣会叽叽喳喳说些抱怨不满的话，但是都被焰璃选择性忽略了。因为今天欣欣烧的特别厉害，所以洛文特意让细心的焰璃在一边看护，他觉得这个刚来的孩子又老实又能干，所以才会挑了他来做这件事。 吃午饭的时候，依旧没有焰璃这个外来者的份儿，等楚勇他们傍晚回来吃晚饭的时候，焰璃也没有份儿。 但是洛文觉得焰璃把欣欣照顾得很好，欣欣的烧也退了，于是半夜又偷偷给了缩在门边蹲着的焰璃半块他私藏的面包——私藏食物可是这孤儿院里的"重罪"，要是被大家知道的话会被狠狠惩罚的。 焰璃等洛文回去睡觉之后，便悄悄溜出了后门，把洛文给他的面包送给了他在白天里捡到的一只小流浪土狗，小狗瘦瘦小小，看来生下来没几个月，但是却被抛弃而独自流浪，焰璃觉得这条小狗和自己好像，就把自己的面包给了它吃，还把昨天没舍得吃的面包也送给了它。 好像饥饿这种东西，忍一忍也不是特别难过的样子，焰璃托着腮帮想。 第三天，大家对焰璃的敌意似乎淡了一些，因为这个焰璃实在是老实乏味得像颗小石子一样，就算对他说什么难听的话也不会有反应，也不会主动上前争吃的，只是默默地干着他的活儿，不需要他的时候就消失得让人察觉不到一般，让人连去欺负他都懒得去。 "焰璃，今天跟我们一起出去打工吧！"洛文一大早找到在擦地板的焰璃，拉他一起出去。 "好。"焰璃眨眨眼睛。 "先去吃饭。"洛文摸摸他的头，"你起得可真早啊！" "嗯。"焰璃低下头，小声地问："我也可以吃早饭吗？" "放心，这次不会有人欺负你，你跟着我就好。"洛文笑道。 焰璃有点兴奋地点头，乖乖地跟着洛文来到了饭桌前，洛文帮他盛了一碗汤，拿了两个包子，还把自己碗里的煎蛋都分给了他："快点吃哦。"要是被其他孩子看到了肯定会引起不满的，他是看焰璃可怜才特意分给他的。 "嗯嗯。"焰璃连忙大口扒了起来。 这是他十五天来吃到的第一顿食物。 焰璃不知道人多少天不吃饭就会饿死，所以也没有感到特别奇怪。 若干年后，当追忆过去的时候，他不禁想：其实异变就在那个时候慢慢发生了吧。 第2章 测试 焰璃的第一份工作是和大家一起帮一家建筑工地搬运杂物，其他的孩子还有自备的手套，但是焰璃没有，加上他被故意指派了比其他人多得多的活儿，所以一上午下来手被磨得起了水泡，有的地方还破了，血水混着脏兮兮的泥尘，看上去乱七八糟。 "楚勇，焰璃被分得任务太重了，他一个人干不来。"洛文终于忍不住为焰璃说了句话。 楚勇不耐烦地道："那是他动作太慢了，想活下去就要拼命干活，连这个都做不来的话就干脆滚蛋好了！我们生存下来都已经很不容易，不需要这种拖油瓶！" 洛文不再说话，只是趁着中间休息的一小会儿悄悄找到一身脏兮兮的焰璃，对他低声道："焰璃，你不要这么拼命，身体会受不了的，下面的活儿你要学会偷懒啊！" "偷懒？怎么做？"焰璃眼睛亮了一下，其实他蛮希望偷懒的。 洛文贴近他的耳朵道："把步子放得慢一些，一次不要抱太多的东西，反正楚勇也觉得你动作慢，你再慢点也没什么，一会儿我们一起吃午饭，我把我的多分给你一些。" "嗯！"焰璃高兴地笑了起来。不过是偷个懒就让他这么高兴，洛文看着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又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加油。我把我的手套给你，不然会磨破手的。" "没事……我不怕磨手！"焰璃连忙说。 洛文则强行将手套塞给了他，不待焰璃说一声谢谢就赶快跑开了。 终于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洛文果然带着焰璃来到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把饭盒里难得见到的火腿片拨给焰璃，看着焰璃大口吃饭，洛文摸摸他的头发说："你很像我的小弟，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跟你差不多样子吧？" "唉？"焰璃抬起头，嘴边还沾着米粒，洛文用手指把米粒捻起来，问："焰璃，你做我的弟弟好么？" "嗯嗯。"焰璃连忙点头。 "那以后叫我哥哥吧！"洛文显得很高兴。 "哥哥！"焰璃连忙叫了一声——他也好想要个温柔的哥哥啊！说到哥哥这个称呼，他想起了自己之前曾经寄住过的一家亲戚，那家亲戚家有一大一小两个儿子，焰璃管大的那个叫哥哥，但是那个哥哥一点都不好，每天只知道指使自己为他做事，兄弟俩做错事还要他来背黑锅。所以焰璃还是有些不相信，他觉得洛文对自己好，说不定还是要自己帮他做些什么。 如果自己对别人没用的话，人家才不会管他的死活。这几个月颠沛流离的生活让焰璃学会了这一点认知。 洛文紧接着说："焰璃，你上次把欣欣照顾得很好，以后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就帮忙多照顾一下他，好么？他是我们中最小最弱的一个孩子，也是最可怜的一个，你要多包容他。" "嗯。"焰璃又是点头。果然洛文是要自己帮他做事吧！ "那焰璃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哦，收工的时候我们会去采购一些日用品，焰璃想要什么？"洛文问。 焰璃想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真是个小闷葫芦。"洛文又好气又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太不爱说话啦，要多多和大家交流才能和大家交朋友啊！" "嗯。"焰璃应了一声，其实他才不想和那些根本就讨厌自己的孩子们说话，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终于结束了一天强度很大的工作，焰璃一身脏兮兮地跟在洛文等人的后面，洛文让焰璃先回孤儿院，因为从这里去市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而返回孤儿院的话时间则很短。焰璃于是独自一人往回走，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将焰璃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低着头走路，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无意中看到马路上有好多标语和广告，写着什么病毒测试，亦看到穿着军装的人坐着军队里的车辆屡屡在路上经过。 病毒测试，是最近各国政府针对目前在世界各地流行的一种传染病而设立的应急措施，这种传染病被称为"神选病毒"，症状和发热差不多，虽然死亡人数被政府隐瞒，但是如今大街小巷都是这种病毒测试机构，可见情势严峻。 这种病毒到底怎么出现的？有人说是战争遗留，有人说是病毒变异，莫衷一是。 但是对于像焰璃这样的贫民孩子来说，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哪里顾得上什么病毒测试呢？ 莫焰璃一路小跑回到了孤儿院，等到晚上，洛文带着他和大家一起吃饭，有了洛文的庇护，焰璃能够安心吃饭，不必担心别人欺负自己了。 但是他依旧没有地方睡觉，所以还是等大家都上床之后，蹲在卧室门外的地方，静静地等着夜晚过去。 "焰璃。"洛文悄悄地跟了出来，蹲在他旁边问："你怎么不去睡觉？" "这就是我睡觉的地方。"焰璃盯着地板。 "你这三天都睡在这里？"洛文皱眉，"跟我去我那里，我给你腾出些地方。" "我睡地上就好。"焰璃道。 "傻瓜，你真是小傻瓜。"洛文站起来揉揉他的头，"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于是那一晚开始，焰璃就睡在了洛文的床上，而洛文则睡在了旁边地地板上。第二天一大早，洛文就从库房里修好了一张废弃的断腿床铺，作为给焰璃睡觉的地方。 第3章 道歉 "好难受！好难受！"欣欣痛苦的叫声撕裂了孤儿院的平静，楚勇一刻不停地守在他的床边，却对弟弟的病痛一点法子都没有。他那么大的块头，此刻却双目通红，恨不得自己能替欣欣承受所有的痛苦。 但是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孤儿院里能维持吃食都很困难了，更不用说花钱去请医生来看，翻箱倒柜也只能找到几片过期的退烧药。 看着欣欣闹腾了足足一天一夜，孤儿院里面的孤儿有的同情，有的则冷眼观望。楚勇此刻已经完全六神无主，反倒是洛文冷静地叫上焰璃等几个大点的孩子，烧水、做饭、拧毛巾，希望能用些原始的法子为欣欣退烧。 焰璃看楚勇那么难过，在和洛文一起送水的时候，忍不住说："洛哥哥，外面有好多白大褂免费帮人测试，能不能让他们给欣欣看看？" 洛文连忙捂住了焰璃的嘴："千万不可以去招惹那些人，懂吗？听说他们免费体检什么的都是幌子，有好多人被测出得了什么病毒之后就再也不见了！他们会带走欣欣的！" 焰璃点点头，心中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洛文这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老式的电子温度计交给焰璃："这是我刚才翻到的，你去给欣欣测测体温，我再去想想办法。" 焰璃接过温度计，推门进入卧室大厅，有些胆怯地对在床边握着欣欣的手不肯丢开的楚勇道："洛文让我给欣欣测测体温……" 见楚勇没有回答，他便小心翼翼地将温度计塞到被子下面欣欣的腋窝里，欣欣这时已经烧得糊涂了，嘶喊了一夜也没有力气，微微闭着眼，显得极为虚弱。 焰璃在一旁等了几分钟，约莫差不多了，便将温度计取了出来看读数。 一看之下，他的手一抖。 53度！ 是电子温度计坏了么？！ "洛、洛哥哥！"焰璃连忙跑了出去。 当他跑到门口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门口站着好多身穿橡胶一样衣服的大人，他们都戴着防毒面具，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而几乎所有的孤儿都集中在门口，被他们用一种扫描仪器挨个扫描全身。 焰璃紧张地后退几步，一个大人却从他身后抓住他，也将他按住开始用那种扫描仪器检查，洛文则被两个人抓住，因为他不断地在挣扎，还大叫道："你们这些魔鬼！快滚开！不要带走大家！！滚开！" "洛哥哥！"焰璃有些惊恐。洛文听到了他的声音，突然充满怒意地望向他，失控地质问："焰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叫来了他们！！你这笨蛋！！大傻瓜！！你害死我们了！！" "没有不是我！"焰璃吓得连连摇头。 "傻瓜！！笨蛋！！"洛文气急败坏地将手中还攥着的玻璃杯扔向了焰璃，正好砸中了动也不动的焰璃的额头，发出了很响的一声，随即玻璃杯掉落在地，碎成了一堆碎片。 此刻扫描焰璃的男人似乎也完成了他的工作，倏然松开他，并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倒在地，焰璃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嘴里还在不断解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是我叫他们来的。"楚勇颓废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站在了众人的面前，"我不想让欣欣死。" 洛文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而焰璃也跪在地上转过头，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那几个穿塑胶服的男人此刻瓮声瓮气地隔着防毒面具道："检测完了，神选病毒严重超标，这几个小孩都必须被带到'中心'。"说着他们就拿出联络工具，守在孤儿院的大门口开始打电话。 死寂笼罩了整个走廊。 洛文低着头，默默地进入卧室，不一会儿拿出了陈旧的医疗箱走到焰璃面前蹲下。 "对不起……焰璃……"洛文有些哽咽地打开医疗箱，"是我太激动了，我不该错怪你。那些人一会儿就会带我们走，我给你先把伤口包一下，膝盖被玻璃割破了。"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浓浓的绝望。 焰璃没有吭声，任由他摆弄。 夕阳的昏黄光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一辆全封闭的车辆停在了孤儿院的门口，来接他们的竟然都是全副武装、拿着黑沉沉武器的防毒面具士兵，难以置信为了押送几个孤儿竟然要出动这种阵仗。 "我背你走。"洛文说着真的背起了膝盖受伤的焰璃，在士兵的押解下一步步离开孤儿院，被押送上了黑色的封闭大车中。 他们被分成了好几批，分别进入不同的卡车，卡车内黑漆漆的，关上门之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焰璃，握着我的手。"黑暗中，洛文的声音在焰璃的耳边响起。 焰璃摸索着，终于被洛文握住他的手，洛文将他环住，就这样圈抱着他坐到了地上。 "对不起……焰璃……对不起……"洛文不断地道歉，他的声音越来越破碎，最终演变成了低声啜泣。 没想到，那么开朗总是大大咧咧地笑的洛文，也会有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 "那时候……就是他们带走了我弟弟……还有妈妈……"洛文把头埋在焰璃的后背上，泪水浸透了焰璃的衣服，"我亲眼看见，弟弟和妈妈……被他们……杀掉了……这些恶魔……对不起……对不起……" 第4章 地狱 在黑沉沉的车厢里，似乎还有其他的孩子，焰璃听见了他们的啜泣，起初还有人在哭喊，还有捶打车壁的声音，但是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大家都疲惫了，焰璃也靠在洛文的身上，最终陷入了沉睡。 总之那是焰璃目前为止经历的最漫长的一段旅程，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一直陪伴他的只有黑暗中洛文握着他的手，以及洛文轻轻抚摸他的头，来安慰他——明明，彼此都是怕的要命。 终于，卡车停止了颠簸，随即一股刺眼的强光射了进来，随即沉重的卡车大门被人打开，身穿防护服的士兵用枪押送着车内的孩子一个个走下车，洛文依旧背着焰璃，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他们面前的是一道巨大的白色拱形走廊，四周都是可以映出人影的钢壁，拿着武器的士兵站在走廊的两侧，负责押送这些被送来的孩子到达走廊的尽头。 而当他们刚刚踏入拱形走廊的时候，从墙壁上镶嵌的无数喷头里就不断浇下消毒液，刺鼻的气味顿时充斥在四周空间中，吓得许多孩子惊恐地大叫起来，有的人想要逃回去，却被防护服士兵一脚踢倒，用枪押着往前继续走。 洛文连忙将焰璃放下，用身体为焰璃挡下四面八方喷来的消毒液体，随即很快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破旧的外套给焰璃罩上头脸。 "洛哥哥！"焰璃惊恐地望着他，那些消毒水顺着洛文的脸颊不断往下滴，他抹了抹脸，对焰璃笑笑道："别怕，我会保护效焰璃的。" "快走！"一个士兵狠狠地踹了一脚地上的洛文，洛文咬咬牙，只好将焰璃打横抱起来，继续往前走。 漫长的走廊整个都被不断喷洒的消毒液体充斥，就算洛文用外套罩住了焰璃，仍然不能避免两个从头到脚都被淋透。 "放下我……我自己走吧！"焰璃恳请洛文。 "不行，焰璃的膝盖受伤了！"洛文固执地不愿意放下他，"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这一次哥哥再也不会逃走了！" 可是，我根本不是你亲弟弟……焰璃看着憔悴的洛文，有些不知所措。 穿过那段漫长的拱形走廊，淋透了刺鼻消毒水的孩子们感到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展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一座穹顶圆形大厅，整个建筑无比宽阔，在大厅的四周有无数个通道口，许许多多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们不断从那些入口中走出来。一时大厅中挤满了被抓来的小孩，大概有数千人之多，这麽多的人根本无从分辨到底和他们一起的那个孤儿院的孩子们是不是也在其中。 洛文蹲下来，将焰璃放在光滑的地面上，他们看着四周，只见四周都是年纪相仿的孩子，人头攒动，大厅密不透风，穹顶上有无数的强光灯，使得整个大厅明亮无比。 其他的孩子都极为惊恐，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命运。 过了一会儿，似乎所有要进入的孩童都已经输送完毕，四周的通道纷纷自动封死，而同时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也从穹顶上缓缓垂下。 "欢迎各位来到东方三十九号神选中心。"从屏幕中传出一个悦耳的女人的声音，所有的孩子都抬起头，看着屏幕中出现的一名极为美丽的军装女性。 那位女性用礼貌而不带什么感情的语调道："各位皆是从世界各地中精选出来的神选候选人，将各位集中在这里的目的乃是为了挑选出真正神选者，请各位务必努力，迎接为各位准备种种严格测试，唯有通过第一次测试的人，才能走出这个初选中心。东方候选中心第369期测试初试项目现在开始，历时三小时，各位请加油。" 女性的声音结束之时，屏幕和大厅内所有的灯光随之熄灭，整个大厅立刻一片黑暗。 洛文和焰璃紧紧地抱在一起，不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状况。 一分钟后，大厅内的灯光再次亮起，不过不再是明亮的白色灯光，而是昏暗刺眼的红灯。四周都染上了诡异的血红，同时穹顶上出现无数个方形黑孔，发出呼呼的声音。 孩子们都仰起头，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家议论纷纷，亦有人崩溃得大哭。 洛文趁机将焰璃抱到靠近一处封死出口处的墙角边，安慰他道："别怕，没事的。"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一个拴着皮绳的十字架，挂在了焰璃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焰璃抚摸着那个亮闪闪的十字架，十字架上刻着一些他不懂的字母。 "这是妈妈的护身符，我也有一个。"洛文将自己脖子上一模一样的十字架给他看，"能保护焰璃的。" "洛哥哥，我们都会平安出去是吧？"焰璃望着他问。 "嗯。"洛文深深地点头。他坐下来，和在卡车里一样，搂着焰璃。 此刻，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人只剩下彼此了。就算明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哥哥，也不是真真的弟弟，在这一刻，这种拥抱却比什么都要温暖，于是就这样麻痹自己，告诉那个人就是最可靠的，告诉自己，我们会一起活下去。 "焰璃喜欢吃甜食是吧？等我们出去后，哥哥一定给你做好多好吃的蛋糕，妈妈教过我那些做蛋糕的法子，妈妈做的蛋糕是世上最好吃的，真想让焰璃也尝尝……"洛文搂着焰璃说，"等我找到工作了，还会给焰璃买好看的衣服穿，焰璃那么漂亮，穿上那些整洁的衣服一定很好看……对了，还要让焰璃重新去学校念书哦……我要和焰璃一起活下去，一起过日子……再也不会有人会抛弃我们不管……" "真的吗，洛哥哥？"焰璃有一点点相信地抬起头，真的有些憧憬起来。 "真的，真的。"洛文亲了亲焰璃的额头，"闭上眼睛，焰璃，等你睡醒了就发现这一切都是梦而已，都是梦而已。" "哥哥。"焰璃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都是个噩梦而已。"洛文悲伤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似记忆中惨烈的一幕再现——所谓的神选初试，那些恶魔的行径！！ 穹顶之上的，乃是无数的强力抽离空气系统，半小时后，这里的空气将会尽数被抽空，"没有被选中的"孩子，将会活活被憋死在这里。 这里，就是屠宰场！！ 就和三年前那时一样，他安慰着惊恐的弟弟，眼睁睁地看着弟弟缺氧而死在自己的怀中！！ "焰璃……"洛文紧紧地搂着怀里的焰璃，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 。 。 。 一小时后，建筑内已经有不少孩子倒下了，死状甚为凄惨。 洛文却依旧不愿意松开怀中已经永远睡去的焰璃。 "焰璃……焰璃……哥哥会做好吃的蛋糕给你哦……等你醒过来，一切都会变好的……"洛文泪流满面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好想吃哥哥做的蛋糕……"怀里的焰璃突然动了动，随即迷茫地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焰璃！！！"洛文睁大了眼睛。 "哥哥，怎么了？"焰璃不解。 "没什么，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洛文努力想挤出笑容，却搂着他哭得更甚。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焰璃却还不知道洛文那复杂的心情，他想转头看，却被洛文捂住了眼睛，"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不要回头看，好孩子。"洛文收起悲伤，将焰璃身上的外袍拉起来，蒙住他的头——就算身处地狱，他也不要焰璃看到他身后数千人被杀死的惨状。 终于，抽离空气的系统停止了运作，但是随之却放出了一股刺鼻气味的淡绿色烟雾。和刚才的缺氧测试不同的是，这一次乃是更加残酷的病毒测试，被排入穹顶建筑内的乃是连战场上都被禁用的最新急性恶性病毒，通过呼吸系统进入身体，三十分钟即可发作，病毒会快速侵蚀一切组织。 那些侥幸仍然不死的孩子们，有的则无法抵挡这病毒的腐蚀，很快就开始吐血，紧接着皮肤大片大片地急速溃烂脱落，有的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已经溃烂成一对腐肉白骨，还有的生命力顽强些的，虽然已经剥落的只剩下白骨和一些粘连的血肉，却还在不断嘶叫挣扎。 洛文浑身发抖地抱着焰璃——上一次还没有这种可怕的测试！这些恶魔！ 焰璃却不停在他怀里问："洛哥哥，怎么了？大家在叫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洛文抱着他，"千万不要后看！千万不要！" 这时，一个已经烂的差不多的孩子突然跑向他们，惨叫着扑过来——不知道是临死的疯狂还是嫉恨完好无损的洛文和焰璃。洛文只能侧过身体护住焰璃，却听见碰的一声，随即血肉迸溅四周，那个形同丧尸走肉的孩子随即倒了下去。 "真tmd恶心！这群怪物。"踹倒腐烂孩子的乃是一个同样完好无损的少年，看起来和洛文差不多年纪，不过一身的打扮和桀骜张狂的神色显示出他是一个街头小混混，在踢倒了那腐烂小孩之后，他竟然用皮靴狠狠地踩碎了他的头！ "嗨，认识一下，我叫奥斯卡。"小混混捋了捋染得五颜六色的杂毛，朝洛文伸出了手，"我说你怀里抱的什么啊？像个宝贝一样护着。" 第5章 培育 21xx年，人类的数量一直在爆炸性地增长，就算经历了数次世界大战，如今地球上的人口依旧有一百五十亿之多。 人和牲畜一样，开始变得毫无价值，因为人口急剧增多而导致的一些列问题使得这个世界面临着比人类历史上所有时期都要尖锐困难的问题。严重到极点环境污染，高居不下的失业率、犯罪率，匪夷所思的贫富差距，此起彼伏的暴乱，各国之间的混战…… 若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这个世界，已经因为人类的私欲而即将走到了尽头。 也许，神选病毒真的是上天赠与人类最后的救赎。 这种病毒神秘地出现，感染范围呈几何数列增长，讽刺的是，神选病毒根本没有致命性。而那些据说是死于病毒的人们，则大部分出于政府的"杰作"。 "神选"，是一种神秘的改变人体基因的奇妙病毒，不仅仅是基因，有的科学家认为，神选本身就是神的意志的体现。 经过多年的研究，精英科学家发现，在十八岁以下的感染者中，大概每百人中就会出现一名被神选病毒改造的超基因者——拥有强大的生命力和自愈能力，可以抵抗最极端的病毒侵袭；而随着研究的深入，他们发现，神选病毒的妙用不仅仅在此，极为稀少的孩子甚至拥有异乎常人的超自然的能力。 为了获得神选病毒带来的美妙的人类未来——成为长生不死的超人，十几年前，全世界大国的高级政府最终达成一致，秘密建立了"大神选公约"，在世界各地建立惨无人道的神选中心，选拔那些拥有超绝能力的孩子来研究解剖，意图获得长生不死的秘密。 不过，愚蠢的人类永远不能避免自大的毛病，神选病毒的威力将会让他们深深地体会，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威。 大概在三年前，在东方某神选中心发生了暴乱，一些不甘被杀害的神选病毒携带幼童逃了出来，虽然事后大部分逃出者都被抓住处决，可是依旧有极少数的孩子成为漏网之鱼。 而自从那一次暴乱之后，神选病毒似乎发生了变异，使得神选公约越来越难以掌控。就在那时，一个名为"神选国度"的半宗教团体突然渗入世界各国的政府部门，通过拿出让政府惊讶的更为海量翔实的神选研究资料，使得各国政府接受了他们的理念，改变了以往单纯的解剖研究方法。 同时，"神选国度"无私地提供远远超出想象的先进科技来构建新的"神选中心"，选中的孩童不再被解剖，而是被输入"神选学院"进行二次选拔和培养，冀图寻找到接近于神的完美人类。 。 。 "三年前，我曾经从一个像这样的中心里逃出去一次，只是这一次和那之前完全不同。" 洛文抱着焰璃，对坐在他们旁边的奥斯卡解释。 奥斯卡吐了口唾沫："算了，反正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要活下去就好。喂，我说，不如我们结成同盟吧，这样活下去的几率大一些。" 洛文想了想便道："可以。我叫洛文，这是我弟弟焰璃。" "焰璃？哼，连个脸都不让见见，让你护得那么紧，到底是什么货色？"奥斯卡的口吻很是恶劣，伸出手想揭开盖在焰璃头上的衣服看看。 "不要碰他。"洛文的目光变得冷厉起来。 "哼，知道了，是你的心肝宝贝儿。"奥斯卡撇嘴，"不如我们就叫飞鹰帮怎么样？我觉得这个名字超级厉害！"这家伙面对眼前的恐怖情形依旧能说出这样没水准的话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脑残。 "随你的便。" 终于，漫长的三小时走到了尽头，当圆形大厅的大门开启的时候，整个大厅内活着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孩子，那些虽然拥有极强的生命力，但是却被腐蚀得不成人形、苟延残喘的孩子们，则被冲进来穿着防护服的士兵用爆头的方式残忍杀害，其他的孩子则被强行押着进入开启的通道中，接受全身的消毒。 经过消完毒后，剩下的十几名孩子被换上统一的白色病号服，被集中运送到了地下深处的类似医疗中心的地方接受严格的检查，洛文牵着焰璃的手，一直不愿意放开。 如果按照三年前的标准，送到这个医疗中心的孩子唯一的命运就是被解剖研究，但是如今这十几个孩童却在经过了详细检查并在电脑中备份资料之后，又被送上了空运的飞行器，送往遥远西方沙漠之中的宏伟学院——一座具有当世最高科技、由各国政府不遗余力赞助修建的神选学院。 ———————————————————————— 神选学院，是矗立在世界最大沙漠中心的一处极为恢宏的金属建筑。外表更像是巨大金属管道的融合物，但是内里却有着人造的生态系统和仿照古典欧洲的华丽建筑风格，全世界经过筛选的少年儿童都会被送到这里，接受进一步的培训和教育，以此来选拔最接近神的完美人类。 当洛文和焰璃被送到这里之后，立刻被要求换上了神选学院的制服——那制服看起来更像是某种贵族学院的制服，制作极为考究。当焰璃穿好了衣服之后，一头乱七八糟颜色杂毛的奥斯卡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哟，果然是该被好好保护的宝贝儿，我还以为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跑了出来呢！看这小脸，嫩的让人想掐一把！" 焰璃后退到洛文的身后，小声说："我不是女生。" "别怕。"洛文护住焰璃，随即狠狠瞪了小混混一眼。小混混似乎也有些忌惮洛文，悻悻地转身离开。 所有新来的孩子，即神选学院的初等学员，都要集中到极富有巴洛克风格的玫瑰大礼堂被训话，初来乍到的孩童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鱼贯而入那能容纳万人的巨大礼堂，焰璃对学院内部的景致感到目不暇接，任由洛文牵着自己的手，自己则不断地向四周张望。 当来自世界各地的孩童全部到齐之后，犹如王座的主席台上的一位极为妖冶的金发少年带着灿烂的微笑对众人讲话："各位，欢迎你们经历了炼狱洗礼来到神选国度，在这里，你们将接受人类最先进文明的教育，成为最强大的神之仆从！唯有最终的强者，才能迎接神赐予人类的最终瞬间，所以为了那个最终的目标，各位要加油哦！ 那么接下来，请各位一定要恪守本学院入学第一守则——开发你们的潜力，为了变强而相杀吧！" 说着朝着下面的学员作了一个极为阳光和夸张的加油手势。但是随之而来的不是掌声，而是下面众人的震惊和不解。 金发少年顿时感到不耐烦起来："一群蠢货！还要我再说一遍么！不能在学期内活下来的家伙就是废物！" 话音刚落，他的手中就突然凝聚起一团火焰，狠狠地甩向最靠近前面的几个新生——火焰的超高温使得被火焰击中的几个人霎时就燃烧成了一团焦炭，引发了一阵极大的恐慌。 "明白了么！如果不能激发神赐予你的能力，那就等着去死吧！废物们！"金发少年骄傲道，"我名为瑟尼，乃是神选学院第七学生会长，有能力的话就来挑战我吧！废物们，不要等到你们被杀光了还不能觉醒哦！记住我们的校规，凡是你看不顺眼的家伙，都可以杀掉！" 台下的洛文阴沉着脸紧紧揽住焰璃，低声道："别怕，我会保护焰璃。不会有人敢动你！" 第6章 学期 神选学院，乃是一座规模形同中等城市的巨大化全封闭建筑，内里配备了最先进的科技系统，终年四季如春，学院内部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入微，入学目标是将学生培养成全能而有格调的高贵之人，因此采取全方位、各层次的贵族教育模式，学生的课程极为丰富，但是有一条谨记—— 唯有活下来的人，才能得到毕业证书。 而每学期的最终考核，就是生死之斗，就算是面对至亲之人亦要痛下杀手，那是唯一获得生存权的方法。 ———————— 不知不觉，洛文和焰璃已经在这庞大的学院中度过了他们最初的三个月。从物质条件来说，学院无疑在各方面达到了完美——洛文和焰璃有各自的寝室，内里的布置可以媲美豪华客房，每日的学业看上去和精英教育没什么区别，但是却不得不忍受每天学校总体广播四小时的神选洗脑时间，无非是反反复复强调神选国度对于人类的救赎。 看上去，这里更像是神选国度这个宗教团体利用各国的支持而实施的一个巨大阴谋。又或者说，神选国度根本不想为世界各国提供真正的完美人类基因，神选国度所需要的只是建立属于自己的神选军队！ 早在一年前，学院内来自世界各国的监控势力就已经被神选国度人员消灭殆尽，而这个消息却一直对外界保密，他们伪造了各国政府的信号，持续发出一切正常的讯号，诱骗各国不断将大量神选孩童送到这里来进行培训。 然而，就在这优美的校园中，那些花丛中、墙角里残留的血迹却提醒着过往的学生——这个学院平静的表面下乃是潜伏着血腥的法则。 三个月的时间中，焰璃的头发一直在不断地长长，却在一个月前固定在了某一个长度——大概在长到膝盖的部位，就再也不生长了。洛文不敢轻易剪掉他的长发，因为焰璃的头发似乎有些不太寻常，似乎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似的，如果在黑夜关掉灯光，有一刹那会看到焰璃的长发丝丝微扬，散发出淡淡的紫色荧光。 所以每天起床的时候，他只好用丝带将焰璃的长发梳好绑起来，再为他进行穿戴，最后给焰璃系好鞋带，一天的装扮就算是完成了。随着头发的变长，焰璃的美貌也越发让人感到心悸，只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却已然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这和三个月前那个清秀可人的焰璃已经有着太多的区别了。 洛文有些忧心忡忡，但是焰璃还是那个安静的、不会生事的焰璃，总是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默默接受洛文的保护和照顾。 也许是洛文保护得太好，在这三个月中，焰璃没有遇到一起杀戮事件，但是他却知道洛文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奋战着——有时候他会在洛文放学后不经意发现洛文衣襟上的鲜血，但是洛文从来不告诉他什么，只是摸着他的头叫他好好读书。就算在一起洗澡的时候，也看不到洛文身上有什么伤疤。 对于洛文来说，他深深地知道自己生活在什么时代，什么样的地狱里，但是他绝对不要焰璃也活在这种境遇中。就算是梦，他也要亲手为焰璃构建出来——不让焰璃看到血腥，让他生活在平和的梦之中，这种日子，他还能为焰璃维系多久？他不知道，但是只要他还有能力的话，就算是杀人也无所谓。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变成恶鬼了——明明刚刚亲手杀掉了三四个来势汹汹的高年级生，却还能平静地洗洗手，之后接焰璃放学并给他做蛋糕。 他深深地清楚，焰璃的容貌和身体变化，昭示着某种危险的讯号——焰璃身上埋藏着某种其他人嫉妒的卓绝"能力"，神选病毒会使得能力卓绝的人变得越发臻于完美，单单从外貌便可以反映出来。因此焰璃成了很多人的目标。 是让焰璃继续觉醒下去，能够自己保护自己，还是由自己来保护他，继续为他编织一切无事的美梦呢？洛文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但是他知道，假如让焰璃面对那些血腥的话，焰璃单纯善良的心一定会被深深刺伤，所以，他不要看到焰璃难过，他要让焰璃平安快乐地长大！他的心愿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只要焰璃长大……而已……自己杀再多的人都无所谓…… 洛文一遍又一遍地洗着手，好像要把皮肤都搓烂一般。忧虑使得他眉头紧蹙：虽然他现在可以为焰璃提供保护，可是，那该死的学期考核呢？到那个时候，焰璃不得不亲自面对决斗——如果单凭自己的"能力"的话，就算远距离杀掉焰璃面对的敌人亦不是难事，问题是要让焰璃看到那种血肉飞溅的惨状…… 至今为止，他都没让焰璃看过一次那种屠杀的场景，突然要面对这一幕的焰璃会怎么样？ "该死！！"洛文紧紧地握紧拳头，因为他情绪的起伏，楼梯间洗手池的水管也突然间扭曲变形，爆裂起来。 "很不错的空间扭曲能力嘛！洛文，你小子现在可是初等学生级的名人，"奥斯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洛文转过头，看到了满头红毛的奥斯卡，这家伙戴着一个自制的袖章，好像真的将那可笑的飞鹰帮在这学院中组织起来了。 "要和我为敌么？"洛文冷冷问。 "你以为我是蠢货么？"奥斯卡扬起嘴角，"免了，我清楚自己有几两重。"自入学以来，以好斗狠辣著称的奥斯卡，竟然直接对洛文说出了这种示弱的话语来。 奥斯卡抱起手臂道："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你上次杀了三个高年级的家伙，可是引发了高年级几个人的注意。你最好小心点。" 洛文深深地皱眉——杀了那三个人，是因为他偶然在午休时听到了那三个人密谋要对焰璃实行不堪的行动，焰璃的美貌招来了许多恶心的货色。 第7章 不见 一遍又一遍的悠扬琴声自钢琴教室中不断传出。洛文站在钢琴教室楼下，自旋转台阶下仰望，等待焰璃下课，那好似清澈的流水一般的悦耳琴声便是出自焰璃之手，只是这样聆听，洛文便能分辨得出。 钢琴教室被布置得好似皇家演奏厅一般，虽然不大，却极具奢华气息，只是四面都挂上了暗红色的及地窗帘，显得有几分神秘。 整个钢琴选修课也不过只有三个人在上。和焰璃坐在一起的是一个银色长发的纤弱孩子，他连眼睛都是银色的，像个娃娃一样精致。 "焰璃，你的手指真好看。"银发男孩看着焰璃的手指在琴键上演奏，忍不住称赞起来，"大家都说，焰璃是神造的宠儿呢！洛文对你真好，如果我的保护人也像他这样细心体贴该多好。" 保护人——学院的学生们自发组成的一种奇特的关系，弱小的孩子为了不被杀掉而主动投身于更强大的孩子，形成保护人和被保护者的关系。不过是为了苟延残喘下去而形成的畸形关系罢了，由于差距太大，保护人经常会随意玩弄甚至遗弃那些弱小的被保护者。 但是，亦有两人之间达成了生死协定，同生共死的个别例子。 这个银发男孩名叫银星，由于体弱多病，尽管通过了测试却注定无法在学院中活下去，所以很快成了另一名能力强大少年的被保护者，但是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焰璃经常发现他衣袖间露出的伤痕。 为了能活下去，生存变得极为艰难。 "你知道么，为什么我们的身体变化得如此剧烈？"银星低声道，"据说学院内部的神选病毒的浓度是外面的一千倍，所以根本看不到其他人进来，就连教育我们的教师也都是高年级学生中选派。就算没有杀戮校规，最后大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已经一年了，一开始，奢尼看中了我的相貌，成为了我的保护人，可是你看如今呢，他已经开始深深地嫌弃我了。" 说着，银星将自己的手臂撩起衣服给焰璃看，只见银星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一大片鳞片，焰璃陡然停止了演奏，惊讶地看着他。 "害怕么？那个洛文不舍得让你看见一丝残酷呢！"银星嘲讽地一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美丽的事物在这里腐烂得特别快，你很快也会变得和我一样丑陋，我期待看到你即将变成何种丑陋的模样！还有，杀掉奢尼的话，就可以直接晋升为第七学生会长。" "以我为要挟，逼迫洛文对付奢尼？"焰璃并非毫无主张，一语道出了银星的目的。 "没错，焰璃，你太美了，美得让人忍不住毁灭。"银星伸出手指，在焰璃的脸上轻轻抚摸。 "课堂上禁止杀戮。"焰璃蹙眉。 "放心，我当然不会在上课的时候动手。焰璃你知不知道，我的皮肤和内脏都产生了异变？马上我就会变成丑陋的怪物了，我需要鲜活的孩子和我交换，你太美了，能用上你的皮和内脏，奢尼一定会重新爱上我。"银星虽然一副娇弱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极为残忍。 "……你在求死么？希望洛文杀了你？"焰璃突然站起来，避开他的抚摸，而其他学生则对此视而不见。 银星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我是在求死，不过能用这种手段活下去，我也不介意！奢尼一定会杀掉洛文！而你会成为我的器官提供者！" 下课铃在此时响起，银星笑了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走出了教室。 "焰璃，我们回寝室吧。"洛文站在教室的金属花纹大门边，"你怎么了？怎么站在那里？" "没什么。"焰璃拿起自己的书夹，和洛文一起离开了音乐教室。 寝室内有烘焙箱提供，因此洛文每天都能做出各种不同花样的蛋糕来讨焰璃高兴，只有在这寝室内，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安宁天堂。 "焰璃，看，我把校园里盛开的蔷薇都摘了一朵。"洛文拿出了一大把各色蔷薇花束放在了花瓶里，放在桌台上做摆设。 "好漂亮啊！"焰璃按了按蔷薇，随即有些忧心忡忡道："洛哥哥……" "怎么了？"洛文摸摸他的头。 "等我们长大了，一起逃出去好么？"焰璃望着他，明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好，一定带焰璃出去，离开这里的魔鬼们。"洛文说罢亲了亲他的额头，"在那之前，焰璃要好好活着。" "哥哥也要活下去。"焰璃抱住了他的身体，"一起活下去，逃出去！" "焰璃会原谅哥哥么？不原谅也无所谓。"洛文轻轻地抚摸着焰璃的头发，声音有些颤抖道。 焰璃不明白地抬起头，看着洛文。 "对不起。"洛文伸出手轻轻摸着焰璃的眉毛，"焰璃就当这一切，都是一个噩梦，好么？" "嗯。"焰璃点点头。 "闭起眼睛。"洛文轻轻道，焰璃有些不明白，但是还是闭上了眼睛。 只是再次睁开时，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 "关灯了么？洛哥哥？"焰璃问。 —————————————————————————— 清晨，当照明系统模拟阳光照亮了寝室，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洛哥哥不希望我看到期末考核现场的场景吧。"焰璃任由洛文给自己穿衣，目光空洞地说。他的视力早在前一天晚上，就被洛文亲手夺去了——把某种念力放在焰璃的视力神经上，使得焰璃出现了失明的症状。 洛文低声道："我不希望焰璃看到其他一切这样的东西，焰璃以后要好好过日子，这些不好的东西不该成为你的负担，所以，哥哥对不起你……一旦我们离开了这里，哥哥就会让焰璃重新能看见！" "我相信哥哥。"焰璃闭上眼睛，让洛文将他抱到了餐桌边，喂他一口口吃饭。 失去了眼睛，换来了洛文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看不见的焰璃因此在生活上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洛文陪着他一起去念书，坐在他旁边，把书替他翻好，只有在焰璃的选修课上，他才会站在门口等候。 那些闲情逸致的选修课根本不会有人选，只是洛文一厢情愿地为焰璃挑选的，比如弹琴和唱歌。 焰璃说喜欢钢琴，所以洛文就带着他来学习钢琴，让焰璃学习唱歌，因为焰璃说以后想成为明星——他们依旧在做着能够逃出去重新生活的美梦，也许这也是自我麻痹的一种手段。 就算看不见，焰璃也可以很好地进行弹奏，来上钢琴课的人越来越少，只有他一节课都没有缺席。 "焰璃，今天课上只剩下我们两人了。"银星在他旁边，依靠着钢琴说，"也许下一次，我们中有一个人再也不会来上钢琴课了。" "你把奢尼带来了？"焰璃问，不过语气已经肯定了——"为什么缠着我们不放！" "因为嫉妒！"银星哀怨地看着他，"为什么只有你得到那种照顾？——咦？你的眼睛？"他伸出手在焰璃的眼前晃了晃，确认了焰璃的眼睛是瞎了的。 "你瞎了么？"银星语气里有些激动，焰璃察觉出一丝杀意，他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银星却慢慢逼近他："不要妄图去找什么洛文，现在奢尼正在找他训话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缓缓靠近焰璃。 "课堂上禁止杀戮！"焰璃慢慢后退。 "课堂？哼，你这笨蛋！这种规矩早就被打破了！"银星握着小刀的手有些颤抖，他的身体上的鳞片越来越多，身体开始散发出腐臭，他不能再等了。 "去死吧！"银星凄厉地叫了一声，手中的刀猛地刺向焰璃。 一声爆裂随即在钢琴教室里炸裂开来，焰璃感到自己落入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感觉告诉他，是洛文来了。 "洛哥哥！那个奢尼……"焰璃刚开口，洛文就安抚道："没事了，我把奢尼赶走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银星呢？"焰璃看不见，也不知道眼前的状况。 "他逃走了。"洛文搂着焰璃，看着眼前的景象——银星整个人四分五裂，飞溅得到处都是——那是焰璃的"杰作"。 将焰璃打横抱了起来，洛文离开这血腥的钢琴教室，而在外面的旋转台阶下面倒着的则是那个曾经张狂无比的奢尼，此刻却以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整个似乎被拧了几万转似的。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为了一个弱小的银星，傲慢的奢尼竟然会主动来找在学院传闻中极其恐怖的洛文的麻烦。 第8章 会长 神选学院。学生会长会议室，乃是这座学院管理学生的中枢地点。整个会议室由巨大的落地彩色玻璃包围，长长的会议桌上摆着新鲜的白色蔷薇，蔷薇的香气弥散在古典的会议室内。俏媚的学生会秘书穿着超短的裙子，恭恭敬敬地将温度适宜的玫瑰红茶分放给在座的七位学生会长。 七位学生会长，乃是这座神选学院的最高掌权者，亦是学院中能力最为强大的七人。 第二会长拿起了金丝描绘的瓷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拿着杯子的手放到一半，第一会长便习惯性地伸出手为他接下杯子，却被他拒绝："我可以自己来。" 于是准确无误地将杯子放到了桌上。 "洛文，你那种腻歪的行径能不能减少一点，现在可是全体会长会议时间。"一头杂色毛的第六会长啐了一口。 "奥斯卡大人，请不要随地吐痰。"秘书礼貌地提醒。 "哼！"杂毛会长不服气冷哼一声。 "洛文大人，我想你现在可以发布言论了。"沉稳的第四会长将目光投向坐在首席位置、刚刚荣升不久的第一会长——高大英俊的十七岁黑色短发少年，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已经拥有一股海洋一般深博的魄力，他的能力数据至今仍然成谜，是整个学院里当之无愧的一号神选者。 而与他相互映衬的，则是一直被洛文守护、拥有整个学院最绝色美貌的第二会长焰璃，沉静得犹如月下的镜湖，虽然是被保护者，可是能力同样出众，只要第一会长还活着，这世上就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事物能够威胁到眼盲的第二会长。那可是只属于第一会长的月下兰花。 洛文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终于道："我要取消杀戮校规。" "怎么可能！这可是神选国度赐予我们的神圣条款！洛文大人，您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难道你不怕董事会的制裁么？"其他会长开始了激烈地反对。 第二会长只是安静地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不发表任何见解，和其他人的制服不同的是，第二会长是在学院里唯一敢于穿着纯白的军装式制服的人，因为只有他不会染上鲜血——某人的保护实在是太好了。 待众人反对完了，第二会长才以他那带有魅惑感的优雅嗓音平静道："首席做出这样的决定，亦是为了在座各位的利益着想，各位皆是通过不断奋战才坐上了如今的位置，而如今世界各地神选病毒爆发，被输送而来的新生日益增多，难保各位哪天不被人取代。 另外，各位想必也有耳闻，神选学院并不只是我们这里一处，七大学院在过去十年相继在世界各地落成，只怕将来必定引发极大的变故，为了那一天，我们学院需要保存宝贵的实力。" "反正我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奥斯卡将腿翘在桌子上。 其他人陷入了思索，最后第五会长道："首席，这件事决定重大，需要经过学生委员会进行投票决定。" "可笑，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所在，你们竟然还在迷信所谓的民主制度么？"第二会长冷冷一笑，但是那笑容却有着倾国的极致之色。已经十六岁的焰璃，美貌之中蕴含了一分儿时没有的冷静和睿智，气场让其他人感到微微心寒。 "既然你们决定由学生委员会投票，那就这么办吧。散会。"洛文的目光沉稳得像一头狮子，凌厉而威严。 其余会长纷纷起立，洛文则将靠在桌边的纯白手杖交到了焰璃手中，并将他的椅子拿开，方便他转身离开。 ———————————————— 依旧是遇到台阶就会将眼盲的焰璃抱起来，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五年。 只是感受着怀中人的重量和身量的变化，洛文有些感慨自己抱着的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柔柔弱弱的孩童，而是一个身量欣长，几乎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年了。 虽然换到了会长专用的寝室，但是内里的摆设却和以前一样，为的是焰璃能够习惯各种家具的位置，第一会长回到寝室，却脱下制服，穿上了围裙，开始为焰璃烘焙今日的霜糖草莓蛋糕，而焰璃则习惯翘着二郎腿坐在欧式的靠背椅上等待。 洛文偶尔回过头看看坐在那里的焰璃，焰璃的眼睛是闭上的，耳朵里塞着听音乐的耳机。以前焰璃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还要垫着脚尖，现在却显得椅子矮了。 只有这种时候，才感到回家了一样，只有焰璃在身边，他才感到自己还是个人。 焰璃是我的弟弟，他马上就要长大了，但是我还不能让他过上曾经梦想的生活。洛文沉着脸和面。 "杀戮法则被废除的话，这学院会变得温暖一些吧？"焰璃突然道，"洛哥哥的心思根本不是为了揽权什么的。" "焰璃比谁都更了解我。"洛文笑了笑，只有对着焰璃的时候，他才是那个大哥哥一样温柔的洛文，而不是平日里那种冷漠强硬的姿态。 蛋糕很快就被做好了，洛文用刀切下了一角装在瓷盘中，随即来到桌边坐下，用叉子叉住一块切好的蛋糕方块，对焰璃道："蛋糕好了哦，快把嘴巴张开。" "我不是小孩子了。洛哥哥。"焰璃笑笑，但是依旧顺从地张开嘴，让他一口口喂着。 无需置疑，洛文的厨艺精湛无比，每日都会变着花样为焰璃做出各种美味。 每一顿饭，都要他亲自喂焰璃来吃。焰璃的一切他都要经手包办，焰璃的穿着、梳洗、饮食，以及每日的日程。 如果换了别人被这样对待，恐怕早就要疯了吧。 但是这却是洛文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方式，如果不这么做，也许他早就疯了。在这种扭曲的时代，以这么极端的方式，彼此互相扶持着活下去。 因为不知道我们会面临何种考验，所以尽我所能要对你好。 哪怕好到了极致，让你窒息。 为了不让你看到这染血的悲惨世界，我甚至不惜夺取你的双眼。 和一起度过的数千个日日夜夜一样，吃完晚饭，洛文照例吻了吻焰璃的额头，然后扶他去洗浴。 所以他一直目睹着焰璃如何从一个孩子变成了少年，焰璃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美丽，白皙如同最上等的玉石，修长但是并不纤弱，像优雅的豹子。 总有一天，焰璃会知道一些成人的事情。 洛文将浴液在焰璃的周身涂抹，焰璃只是坐在透明的凳子上接受他的服侍，眯着眼睛，像闲适的猫。当清洁的浴液涂到了那里的时候，焰璃发出了一声低吟。 "洛哥哥，这里变得……很奇怪……"焰璃手指探了过去，却被洛文抓住："这是正常的，焰璃。"他的手指轻轻在那里勾画，使得焰璃的身体紧绷起来。 "嗯……"焰璃舒服地哼着。 而洛文的手指则灵巧地抚弄着，疏导着，没错，连这种事情，他都要为焰璃亲手包办。 焰璃是他的。他的弟弟，他的家人，他的一切。 一想到焰璃日后会和女人结合，他就感到莫名的战栗。 当度过了美妙的洗浴时间之后，焰璃被洛文抱到了床上——浴室的地板都是水，他怕看不见的焰璃会滑倒。 躺在了松软的大床上，焰璃问："洛哥哥，你昨天给我的钢琴谱曲旋律很美呢，我想知道是哪个作曲家的作品。" 洛文转过头摸摸他的头："是几百年前的一位不知名的音乐家，名叫德拉侬。凯苏，留传下来的也只有这首以他自己名字命名的曲子而已，我觉得很适合焰璃，简直就是为焰璃谱写的一般，所以就从资料库中下载了下来。" "和我一样的曲子么？《德拉侬。凯苏》？"焰璃好奇。 "是啊，美得惊心动魄呢！"洛文笑道。 第9章 走失 通常，第一会长会带着第二会长一起行动，无论是视察还是峰会。 那些觊觎第二会长的人也因此毫无机会。 在焰璃的记忆里，自从遇到洛文之后，几乎没有他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尤其是眼睛看不见之后，就算是去洗手间，洛文都要跟着防止他滑倒。 在他的认知里，洛文还是那个十二岁的孩童的样子，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洛文到底是什么长相，虽然他也摸过洛文的脸，但是仍然无法构建出他的样子。 虽然看不见，但是周围的一切都充斥着洛文的气息，洛文无所不在。 所以这一天，当洛文在自己的办公室喂完焰璃吃好午饭之后，他突然的离去让焰璃感到极为惊异。洛文留下了两个极为忠心的学生随从来守护焰璃，尽管如此，焰璃依旧感到有些不一般的事情发生了。 他去做什么了？以至于要将自己单独留在这里？ 而当洛文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才感到，原来自己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离开洛文，他寸步难行。 整个人都靠在沙发里，他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洛文回来接走自己，否则他连独自下台阶这种事情都做不到。 但是洛文的离去，却给了一些人宝贵的机会——那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家伙们早就蠢蠢欲动，哪怕有一秒钟的机会也不愿意放手。被洛文保护得太好的焰璃，对于这些危机的认知感几乎没有。以前他从来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所以对于有人竟然能够如此"巧合"地直接进入第一会长的办公室挑战，焰璃不禁微微动容。 前来挑战第一会长的乃是最近在中等年纪中名声响亮的"狂徒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皆是能力极为出众的男生，他们除了在校园内发动令人发指的大肆屠杀之外，还多次击败了洛文派遣而去的学生委员，这次干脆直接趁着洛文离开的时候来威胁焰璃，想要制住洛文的这根软肋。 "放肆！"两名负责保护焰璃的学生委员在大门被突然打开的时候便站了起来，可是没等他们来得及释放自己的力量，就瞬间被爆掉了脑袋，身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焰璃会长，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美貌！"来者张狂地邪笑。 焰璃握着手杖坐在沙发上，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跟我们走一趟。"一名狂徒威胁道，"否则引爆你的脑袋！别忘了老大的能力可是瞬间引爆哦！" "哼。"焰璃冷哼一声，严厉道："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第二会长么？就凭你们那些半吊子的能力也想逞什么能！" "一个瞎子在那里说什么大话！说到底你这个第二会长也不过是靠被人骑赚来的！没有那个洛文你什么都不是！我看你还不如好好学学怎么取悦老子才是！现在即刻跪下来舔我的○，就饶了你！否则现在就炸掉你一条腿！"对方的头目极为恶劣。 "混账。"焰璃用明杖敲了一下地板，倏然站了起来，气势傲然——"非逼我杀了你们么？" 说话间，几声爆裂在半空中爆裂炸响——出乎那些人的意料，这次爆破只是炸碎了焰璃身后壁炉上的花瓶。 "爆炸被转移了！老大！"有人惊呼。 "只是巧合罢了！"头目额头渗出冷汗，他握紧拳头，突然同时引发了数十次爆裂——刚才的爆炸转移立刻使得他对焰璃提高了警惕，再也不敢大意。 只是这一次连爆炸声都没有出现，按理说屋子内应该出现大规模的爆炸才对，却什么都没发生，唯一见到的只有焰璃潇洒地挥一挥水晶蔷薇手柄的明杖。而就在明杖指向的方向，居此地三十公里之外的沙漠中，则响起了一连串的巨大爆炸，引发了沙丘迸溅飞天。 轻而易举，就将那么强力的爆炸力量转移至三十公里之外！ "怎样？非要我亲手夺取你们的性命才会悔悟么？"焰璃重新放下明杖，两只手交叠在手柄上，以端正的站姿面对他们。 "老大……我们要不要暂时回避一下？"那些人面对焰璃终于感到压力了。 "可恶！你给老子等着！"头目愤愤不平，脚步不断后退。 焰璃蹙起眉头："杀了人之后就可以这么轻易逃脱么？" 话音刚落，几名"狂徒"的骨干周身发生了异变，整个身躯开始不断干瘪枯萎，身体内的水分迅速被抽离，那些水分脱离躯体，汇聚成了一个水球，最终水球越来越大，而那几人则萎缩成了干瘪的一团，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到了脱水的极限。 人体的水分占了体重的60%，几个人身体中抽离的水分凝聚成了可观的水球。 焰璃低声道："就用你们的生命之水来浇灌美丽的蔷薇吧，起码这样你们的生命还有一些价值。"说罢，那水球便尽数洒落到了窗台廊柱处的蔷薇藤上。 不愿意再继续呆在这血腥的办公室，焰璃用明杖在地上探索着离开了大门，第一次，在没有洛文的扶持引领下独自前行，令他感到有一丝彷徨。 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手拄着明杖，焰璃有些困难地走下台阶。大概自己走了十分钟的时间，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说那个洛文的心头宝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闲逛？不要命了么！" 是玩世不恭的奥斯卡。 "我只是想散散步。"焰璃道。 "洛文呢？被人干掉了？"奥斯卡叉着腰看着他，歪着头想了想，"那也好，你从此跟着我吧！" 调笑着，他拉住焰璃的一只手："过来，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你这种样子走出去就等于掉进了狼窝！" 焰璃被他一路领着往前走，奥斯卡不像洛文那么细心温柔，只是拉着他的手跑，完全不顾及他眼睛看不见的事实，所以焰璃有些不太高兴的是，有时会撞到拐角的墙壁。 直到到了一处房间内，奥斯卡才按着他坐在长凳上。 "这是哪里？"焰璃问。 "是体育部的更衣室，现在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的，放心，没人会想到你这个高贵的第二会长月下兰花会出现在这种粗鄙的地方！"奥斯卡靠着更衣柜笑道，"而且你穿那身衣服也太招摇了些，洛文这个笨蛋！切，我这里有普通的蓝色校服，不想成为靶子的话就换下来！" 焰璃有些为难道："能帮忙么？" "要我替你穿衣服？！不怕我揩油么？！"奥斯卡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做梦也想不到这种好事会轮到他头上。 "都是男人罢了，器官都一样，有什么好揩的油？我又没有女人的乳房和丰臀。"焰璃说出来的话再次让奥斯卡险些噎死。 "哈哈，听你这么说，洛文会哭的。"奥斯卡哭笑不得，"喂，这可是你要求的，万一洛文追究起来，你可要为我作证。" 第10章 预见 这几年来，神选学院中的学生不断展示出神选病毒的强大威力。 大部分的学生拥有极为可怕的破坏能力，并彼此互相残杀着。但亦有一小部分特殊的学生，他们生来就不具备那些杀人的本领，弱小得和普通的人类没什么区别，但是却拥有一些极为珍稀的本领。 然而，可悲的是，为了发动一次他们那珍稀的能力，他们往往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奇迹"。 一生一次的奇迹，只为奉献给某个人，心甘情愿。 这一天，是流景的十六岁生日，他以这个"奇迹"，作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一生一次，为了那个人。 一天前———— "洛文会长，你知道么？我是下午两点四十分出生的，所以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么？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流景红着脸把自己亲手制作的请柬送到了洛文的手里。 洛文抬起头看着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清秀少年，他那么腼腆，那么纤瘦，几乎和当初洛文救下他时没什么分别。因为洛文的刻意保护，才使得这个几乎没有什么能力的瘦弱少年活了下来，除了责令手下为他提供保护之外，洛文几乎没有怎么注意过他。 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好像怕洛文不会同意似的，流景补充道："我会给会长大人看很重要的东西，对会长大人极有帮助的……那个'东西'。" 洛文支着头，半晌，终于下了决定："我会前去的，明日下午两点四十分，水晶喷泉是么？" "太感谢您了！"流景激动得紧紧地握住自己手指。 只有两个小时而已。 洛文心中有些焦躁——因为焰璃。 让焰璃在这神选学院中独处两小时么？难保不是流景的阴谋么？ 可是，那个"东西"，对于他和焰璃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洛文开始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 水晶喷泉，以有机合成水晶打造而成的女神形象的喷泉，四周都是茂密的花丛。喷泉早已毁坏，这里亦一片荒废，鲜有人踏入。 洛文独自来到女神像前，早有人在那里等候多时。正是满怀期待的流景。 没有眼镜的遮挡，流景一双紫色的眸子璀璨生辉，其中流动着某种力量，而随着他力量的流转，他的生命也在飞速地损耗。 "洛文学长！"流景激动地站起来，他走过去，拉住了洛文的手，兴奋得脸颊通红道："我一直在梦想着这一刻，能够对学长亲口说出那句话……" "流景，生日快乐。"洛文将捆绑好的礼物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交到了他的手上。 "谢谢您！学长，这是爸爸和妈妈被杀后，我收到的唯一的礼物。"流景将那个小小的包裹放到脸颊边蹭了蹭，好似贪恋上面残留的洛文的气息和体温。 "不打开看么？"洛文问。 "在我心里，已经把它想成了太美好的东西，所以我不需要打开看了。"流景笑道，"那么，就让我用一生一次的奇迹，作为给学长的回礼吧！" 说罢，他走向水晶喷泉，对着水晶喷泉伸开双臂——霎时间，紫色的光辉充溢了整个水池，早已干涸的水池里波光粼粼，紫色的水波渐渐溢满了水池，并不断向四周扩散，将两人包围，最终，竟然形成了紫芒的汪洋，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和洛文两个人。 "请记住我！洛文学长！我就是那个触犯了时间和命运的禁忌，将未来展示给你看的罪人！我名叫流景！我的能力，乃是让您看到久远的未来，那支离破碎的片段！"流景抱住了洛文，在热情地吻上洛文的嘴唇的时候，洛文骤然感到四周的景致发生了剧烈的扭曲！ 当剧烈的眩晕过后，洛文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不同于神选学院电子天幕虚拟出来的晴空，而是阴霾的真实的天空，诡谲的乌云黑压压地笼罩着破败的世界，四周的楼群尽数崩塌，巨大的轰鸣声几乎震碎人的耳膜，周遭的气流亦充斥着极为强烈的毁灭力量，可以肯定的是在这种力量超出空间负荷的"场"内，方圆百里内任何有生命的生物都难逃一劫！ 到底是什么人在如此激烈的决斗？！几乎撕裂空间！！ 洛文仰起头，看见高空上两个正在僵持的人影，两人各持一把军刀，彼此僵持，而那两人无疑就是这毁灭力场的罪魁祸首！ 是谁？！洛文睁大了眼睛，他的身体也随着他的思想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飞向了僵持不下的两人。 "洛文！！"一声怒喝使得洛文感到浑身一颤——不用于少年的青涩稚嫩的声音，那是只属于青年的低沉低喝，带着无比的怒意，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分辨这声怒吼来自于———— 焰璃！！！ 很明显，这一声怒吼不是针对现在灵魂状态的他，而是…… 洛文瞪圆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僵持不下的两人。 那是焰璃么？是他，一定是他！只是他又成长了不少，看来是完全成年了，绝美的容貌更加夺目，长发像旗帜一般在风中飘扬，只是浑身的气焰简直像刀刃一样能刺痛人，纯白的军装大衣似乎昭示着他的身份？那军装上的标志代表着什么？ 焰璃，焰璃，原来你长大后是这种样子——洛文苦笑着，尽管他很想伸手去摸一摸焰璃的脸，但是他什么都摸不到，因为他只是一个幻影罢了。痛苦地将脸扭向焰璃此刻敌对的一方，他看到的乃是一脸杀气的"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对焰璃刀剑相向？洛文感到内心被刀割一样，他无法阻止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那么冷漠的语气对焰璃说话。 "焰璃，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今天必须有一个人倒下。" "住嘴！"焰璃被极度地激怒了，"你在挑战帝国将军的权威么？" "将军？可笑，你不过是我从小豢养的'宠物'罢了，你的实力我可是一清二楚。"未来的洛文口中说着残忍的语言，让洛文拼命捂住耳朵。 "不要！不要说了！不许说这种话！混蛋！住嘴！我叫你住嘴！！"洛文真像狠狠地扇这个混账"自己"的耳光，但是他抓到的都是一片虚空。 "那就决一死战吧！"焰璃挥开洛文手中的军刀，美目中充斥着决死的杀意。 "不要——！！！！"洛文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前的景象亦开始不断崩溃，好似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一般，不断闪回着什么，洛文充满绝望地透过自己的指缝望去，只见周围的情形似乎"快进"了一般——那个未来的洛文已然落到了地上，浑身是血，但是却在嚣张地邪笑。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将军大人。"他将军刀对准躺在地上的焰璃的心口，焰璃亦是全身是血，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军装，而他已经练动一动手指的力气多没有了。 "杀了我吧，洛哥哥。"焰璃疲惫地笑笑。 "不！不！"洛文跪下来，尽管摸不到，他却拼命地想堵住焰璃不断流血的伤口，他扑在焰璃的身上，想去挡住未来的自己那落下的利刃，但是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松。""洛文"残忍得令人发指，他的刀尖下移，并道："女王陛下，我答应过你，会把这个帝国的走狗五马分尸。" "没错，我期待看到那一幕呢。"一个金色长发的白袍女子从一旁走出来，用湛蓝的眼睛望着这一切，"快点动手吧，洛文，然后成为我最忠诚的骑士！" "不！不！不要伤害焰璃！求求你！"洛文趴在焰璃身上，泪流满面地恳求。 "洛文"却冷酷地一笑，随即扬起了军刀。 "焰璃！！！"洛文撕心裂肺地痛呼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残忍的魔鬼砍断了焰璃的右腿，紧接着对准了焰璃的右臂。 一个游击兵模样的男人突然从崩溃的楼顶朝这边叫道："女王！洛文大人！帝国的大炮已经对准了这里！请赶快撤退！" 金发女子冷眼看着地上因剧痛和大量失血而在昏迷中微微抽搐的焰璃，冷冷道："那就留下将军大人，让他和这一片地区一起灰飞烟灭吧！走了！洛文！" "是，陛下。""洛文"收起军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焰璃。 "混账！混账……救救焰璃……救救他……"洛文无助地跪倒在地——这是什么未来！！为什么让他看到如此残酷的一面！！ 毁灭的灰色光芒很快笼罩了整个天幕，洛文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大炮"造成的，他只想陪着焰璃一起消失，但是在一片刺目的光辉之后，他看到的不再是毁灭后的满目疮痍，而是一间明亮华丽的客厅。 他怔怔地抬起头，还维持着跪姿的他看见了暗红色宫廷沙发上坐着的人。 他的长发像瀑布一般垂泻在肩膀上，在夕阳中反射着黄金的光辉，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下巴，专心致志地看着另一只手拎着的链子——一根金色的链子，下面坠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也许是看得太出神了，他的右腿下意识地动了动，想习惯地搭起二郎腿的坐姿，但是只有残存的一截大腿残肢晃了晃，耷拉下一截空空的裤腿。随即他吃痛地抽了一口气，蹙眉将手按在了右腿上。 也许是旧伤牵扯回了他的思绪，他叫了声："泰坦。" 一个高大的军装男子随即出现在了门边，并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朝他行礼。 "走吧，去看看你给我推荐的那个'天使种族'。"他想站起来，高大男子立即体贴而恰到好处的扶起他，并帮助他将一双拐杖架好。 "没事么，将军大人？您的伤还没完全痊愈……"高大男子不着痕迹地为他披上了军大衣，并跟随在最能及时携扶他的位置。 "没关系。"他拿起手中的十字架，自嘲道："对他来说，这具身体怎样都无所谓吧！"说着将那十字架扔进了垃圾桶中。 洛文呆呆地注视着穿着纯白军装的美丽将军艰难地拄着拐杖，在高大随从的护送下走出了大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焰璃还活着，实在太好了…… 请让我再多看你一眼，焰璃……对不起……对不起……洛文跌跌撞撞地想跟出去，但是眼前的一切都在渐渐崩溃，终于，这场疯狂的梦境开始瓦解，四周恢复成了白色，紧接着是黑色，最后是紫色光芒的海洋，他的灵魂回到了躯体，他看见了自己怀中抱着的流景。 早已冷却的流景，脸上还挂着幸福的微笑。 我让您看到了您希望的未来了么？洛文学长？您和焰璃，最终会美满地在一起，是吧？能看到洛文学长的笑容，我就觉得好幸福了……您和焰璃，一定要…… 幸福…… 那个孩子痴痴地笑着，死前的话语这时才通过力量的滞后效应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耗尽了生命的礼物，带来的却是 无尽的悲哀。 这是个绝望的年代。 但是，起码， 焰璃还活着。 洛文的眼泪不断滴落在死去的流景的脸上。 第11章 呼唤 插入一下，关于遥远的未来，洛文没来得及看到的事情。 "将军大人，这样真的没事么？"高大冷肃的随从不禁有些担心地问。 "有什么事情？放心，如果是担心挪用公款的罪名，大可以不必操心。"某将军慵懒地支着头道。 虽然这家高级定制鞋店的价格贵的惊人，一双鞋子的价格就抵得上高等帝国军官半年的薪资。 随从沉默了一会儿："属下是想说，将军大人刚刚伤愈，那七厘米的高跟皮靴真的没问题么？"——何况你现在只有一条腿了吧！这句话他没好说出来。 "有什么问题？"某人带着热衷的目光看着正在给他量制脚型定做皮靴的工匠，"我说工匠师傅，能够加些闪亮的搭扣就更好了。" "当然，将军大人，您可是小店的最佳主顾，所以这双靴子可以打对折。"工匠谄媚地笑道。 "这'双'靴子？"将军扬了扬嘴角，"好吧，那就定一双吧。" 工匠脸拉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要一双靴子，刚才不该那么说的，真是大损失啊！ 一旁的随从泰坦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道："将军大人，我出去一下。" "去吧，半小时后后回来接我。"某人眼都不抬。 泰坦悄然离开精致的鞋店，转身来到了附近一处偏僻的街角，一个帽子压得很低的男人靠在墙上，似乎等他很久了。 "你真是大胆啊，竟然这么就潜入了帝国的大都会之中，不怕受到两边的通缉么？"泰坦道。 那人笑了笑："那没什么困难。最近他的状况如何？" 泰坦道："除了右腿的伤因为受到帝国的处罚，以后都无法再生了，其他的伤都恢复良好。" "……是么……"那人的语气带着些掩饰不住的苦涩，"好好照顾他，这段时间他应该会比较消沉……" "……消沉……疯狂购物倒是有一些。"泰坦想到那个七厘米的高跟靴子，有些头疼。 "……呵，他是有些爱打扮，不过财务状况什么的，还要你多费心了。最近他情绪有些不太好，你要多包涵他……"那人虽然想努力挤出微笑，但是难掩语气中的痛楚。 "他情绪还算稳定，只不过把这东西扔了，是你给他的吧。"泰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十字架，"另外，他喜欢购置些……骚包……的东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认为是你的教育出了问题。" 男人从泰坦手中接过十字架，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喃喃道："扔了也没关系……只要他没事……就好……" "所以，只为了过来看看你自己造成的后果，不惜千里迢迢冒险来到这里，甚至跟我絮叨他的财政状况么？真是让人感动的保父。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世界尽头，我也会完成承诺，守护他到最后一刻。"泰坦目光沉稳地看着他道。 "多谢你。"男人受到了莫大的安慰一般地笑了笑。 "你认为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适合七厘米的高跟靴么？"泰坦多说了一句。 "七厘米？"男人顿时错愕。】 —————————————————————————— 体育准备室内，奥斯卡帮焰璃换好了衣服，当然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顺便又多摸了几把。 "我说你到底多骚包啊！衣服上还要有暗纹的蔷薇图案，啧啧，连皮鞋都要穿有高跟的，难怪我说你怎么总显得比洛文高出一点。"奥斯卡对着焰璃换下来的衣服感慨。 "我比他高么？我以为我太矮了，所以想垫高一些。"焰璃眼睛看不见，总是以为洛文还是那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孩子。 "你不矮，笨蛋。"奥斯卡懊恼地说，其实个子问题才是他比较在意的，和身材修长的焰璃比起来，奥斯卡明显要矮了许多。 —————————————————————————————— "真讨厌，这种渣滓也能输送进入学院，联合国政府那边在做什么？" 一个手持电极控制器的女生不满地抱怨。 而在她的面前则是巨大的透明玻璃，玻璃下面是学院这几年最新设置的区域——垃圾处理区。 所谓的垃圾，乃是指的那些被送入学院后身体发生巨大变异的学生，他们和一般能被开发出强大力量的学员不同的是，这些人的身体渐渐怪物化，变成各种扭曲可怖的恶心怪物的同时亦丧失了智慧，只会一味地饕餮进食。发生这种异变的怪物全部被关在垃圾处理区等候焚化，但是，往往在它们被焚化之前就已经彼此啃噬殆尽了。 "难道神选中心那边没有好好筛选么，这些只知道吃的怪物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神选者啊。"看着玻璃下面区域中的怪物们互相啃噬的地狱情景，女生抱着手臂鄙视道。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她身后道："难道不是神选病毒发生了急速地变异而导致的么？" 女生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恭敬地鞠躬："第一会长大人！" "我来视察一下处理场的情况，把控制器交给我吧。"洛文对女生道。 "是。"女生诚惶诚恐地双手奉上了电极控制器——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指挥棒。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洛文目光幽深，看不出一丝感情。 女生于是恭敬地鞠躬退下——在这神选学院中，第一会长乃是绝对的强者，其地位和神无异。 洛文独自一人站在宽阔的处理场控制大厅，透过强化玻璃看着下面处理场的修罗地狱——焚化操作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进行了，在这期间不断有变异的学生被送到这里来等死，但是出乎意料地，大概是有点类似于小说中所谓的"养蛊"的方法，在这些怪物彼此啃噬之后，有一只怪物出乎意料地成为优胜者，它吃掉了其他的怪物，并以此为培养皿，不断地成长。 这种怪物，应该叫做"蛊王"吧？ 洛文冷笑一下。 那只怪物横亘在处理场的底部，越发巨大，形似软体动物，身躯下面隐藏着无数的齿牙和眼球，但是神选董事会却下令禁止焚烧，好像有意饲养这只怪物一般。 如今其他变异者都几乎被吃光了，而他接到的命令则是"以弱小学生投入其中饲养"。 早晚整个神选学院都会成为这怪物的饲料场。洛文举起手中的控制器，准备开启焚烧的指令。 "住手，洛文。" 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脑际，不是通过声波，而是某种心灵感应。 声音响起的同时，蛰伏在底部的怪物渐渐升腾而起——因为它的身躯极为铺张，所以聚集起来就形成了肉柱一般的东西渐渐升高，竟然能够达到顶部控制室玻璃的距离，随即肉柱上生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球，透过玻璃和洛文对视。 "是你和我说话么？"洛文看着那巨大的眼珠，"真没想到，你竟然有了智慧。" "哥哥，你忘了我了么？我是洛乙啊！"怪物通过心灵感应，将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洛文的脑海，使得洛文惊骇得后退数步，手中的控制器也掉在了地上。 "哥哥，八年前我并没有死，看上去我像是窒息了，但是只是假死而已——我的身体在那之后又恢复了生命，我被当作异样标本送入了研究室，哥哥，哥哥，你还记得我么？我一直在寻找哥哥，哥哥你也在寻找我，是吗？" 扭曲的可怖怪物，却以那无比熟悉的声音侵袭着洛文的大脑，使得洛文心肝俱裂。 "哥哥！救救我！我再也不想在这种地方了！"肉柱上鼓起了一个疙瘩，渐渐地靠近玻璃，随即宛若花苞一般层层绽放，在那"花"的内部，一个少年的身躯渐渐显露出来。 第12章 嫉妒 到了夜晚八点之后，就是宵禁时间，校园里的任何人都不允许离开自己的寝室。但是近年来大胆的学生层出不穷，夜间变成了他们更加猖狂私斗的时刻。 但是黑暗的人工夜幕起码为焰璃返回自己的寝室提供了一些掩护。令人失望的是，洛文只是用通讯工具联络奥斯卡将焰璃送还。 当焰璃踏入寝室的时候，他敏锐地觉察到了寝室内除了洛文，还有一个人。 以前可从来没有人会到这里来拜访洛文。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这个人，会是谁呢？ "焰璃，来，我帮你把衣服换了。"洛文没有解释那个人的身份，而是像平常一样，走过来挽住焰璃的手臂。 "哥哥！"一个陌生的少年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哥哥，蛋糕好了么？我好想快点吃到你亲手做的点心！" "小乙，很快就好了！"洛文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细微的愉悦，焰璃皱皱眉，"洛哥哥，有客人么？" "是小乙，我失散的弟弟。"洛文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洛乙的身份。 此刻，在焰璃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眉眼和洛文有些相似的纤弱少年，漂亮的少年托着腮看着焰璃，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哥哥，他是谁？"洛乙问，"为什么他也叫你哥哥？" "他叫焰璃，小乙，以后我们三个人要生活在一起。"洛文笑笑说。 "不要，哥哥，我不想和外人住在一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洛乙撅起了小嘴。他的目光中对焰璃怀有丝丝敌意和妒忌。 "小乙，这里就是焰璃的住处。"洛文有些无奈地解释。 "不要！哥哥，我们明天搬出去住吧！"洛乙央求。 "可是我离开的话，焰璃就没人照顾了。"洛文看着洛乙，很是为难。 洛乙委屈地看着他，不一会儿，终于道："那好吧，既然哥哥你这么决定了，那我没什么话说。反正，只要和哥哥能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焰璃默默地听完他们讲话，轻轻一笑，随即以优雅的姿态朝洛乙的方向伸出手道："那么，欢迎你入住，洛乙同学。" 洛文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以为焰璃会有些沮丧的，没想到竟然是以如此颇有气势的姿态发出邀请，简直就像是王族一样啊！ 好像……自己在那遥远未来的影像中看到的…… 将军大人啊…… 想到那遥远的未来，洛文的心隐隐作痛起来。 晚餐以一种沉闷的方式进行，焰璃拒绝了洛文的帮助，自己摸索着吃完了食物，而洛乙则始终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举动。 "哥哥，今晚我们睡在一起好么？"洛乙吃完饭后，突然从后面一把抱住正在厨房洗刷的洛文的腰，"我好想念小时候的时光，哥哥，我再也不想一个人度过可怕的长夜了！" "小乙……"洛文转过身，摸着他的头，眼泪不经意地就滑落了下来，这个孩子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他怎么忍心拒绝他的要求？ "哥哥，你对我说过，要每一天每一天都让我开心，这是真的么？"洛乙把头埋进洛文的胸口，轻轻地啜泣，"我不要和别人分享哥哥的疼爱！哥哥，我要你只爱我一个人！这世上只有哥哥是我的唯一！" "既然这样，那我睡外面的沙发上好了。"焰璃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厨房门边，他抱着手臂，早已换上了平日里在寝室里穿的闲适睡衣，一副高贵王子的姿态。 顿时，洛乙以充满敌意的目光投向焰璃，气氛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 一直以来，第一会长和第二会长便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焰璃乃是洛文的私有物，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但是令整个神选学院惊讶的是，第二会长焰璃竟然高调宣布自己和洛文解除之前的共生关系，并且搬出了原来的寝室，意味着两人的关系走向破裂。 取代了焰璃的位置，站在洛文身后位的人竟然是刚刚入学不久的新生，一个据称是洛文亲弟弟的少年。 外界都谣传这个少年就是造成二人反目的主要原因。 即使两个人的关系传得满城风雨，焰璃依旧享受着洛文每日殷勤周到的服务，而当将他的一切安顿好之后，洛文才会再回到自己的寝室去和洛乙相聚。 "就和豢养了小妾的男主人一般，是吧？"焰璃翘着二郎腿坐在贵妃椅上，任由洛文为他脱靴子。 "焰璃，这种比喻很不好。"洛文细心地脱下他的鞋子，正要为他换上拖鞋，焰璃却抬起脚趾，顶住了洛文的下巴，玩味地看着洛文："洛哥哥，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要有魅力得多了。" 洛文惊了惊："你能看见了？" "解开你对我的视觉限制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焰璃俯下身体，用恢复了明亮的眸子狠狠地盯着他，"洛哥哥，你不是说，你永远都是属于焰璃的么？那个洛乙算什么？"他用手按住洛文的肩膀，随即脸贴得越来越近，最终在洛文的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难道洛哥哥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么？"焰璃和着他的血丝离开了他的唇，明艳的面容使得洛文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别这样，焰璃……" 不顾他近乎哀求的呢喃，焰璃突然将他按住，压倒在地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要你心里还存在什么对亲情的眷顾，你明明知道那些东西在这个时代都是虚伪的，"焰璃说着疯狂的话语，但是眼睛却清澈冷静，理智得近乎可怕，"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够了啊，洛文，我们两个在一起，互相依靠一辈子，能够给予对方倚靠的只有彼此，那个洛乙根本就是多余的。" 衣服被他一手撕碎，洛文的胸膛随即袒露在焰璃的面前，焰璃勾起一抹微笑，随即俯身下去，用牙齿不留情地噬咬某个红点。 "不！不要这样！"洛文叫喊出来，但是嘴巴很快就被捂住，他想要挣扎，可是焰璃的黑发却如同利剑一般散开，狠狠地钉在了他的周围，形成牢笼。 "不要逼我将你切得粉碎！"焰璃眼中带着嗜血的杀意，"昨晚，你被那个洛乙碰了吧？貌似他用嘴伺候得你很舒服？真是下贱的举动！" "唔！"洛文的眼睛圆瞪起来。 焰璃的头发结成了锋利的刃，在几乎同时迅速而残酷地切下，顿时使得洛文的下身鲜血狂涌，"反正可以再生出来，不用这么痛心。不过是切掉了一些被污染的东西罢了。"焰璃这才松开钳制，头发也恢复了原有的长度和柔软。 看着被他亲自切落的东西躺在血泊之中，焰璃望了望道："形状不错。"随即对躺在地上抽搐的洛文道："这是对你的回礼，洛文。" "呵……我该多谢你么？"洛文满脸是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焰璃重新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着地上的洛文道"其他学院都已经开始骚动不安了，今天中午的时候，神选国度向全世界发出通告，其组织正式更名为'帝国'，所有神选机构的最高大统帅从m国总统变为神选国度的宗教首领'皇帝'，神选国度正式与联合国政府决裂，七大学院都将被帝国召集，洛文，我们在这里的安逸日子即将结束了。抛弃你那些不切实际的亲情幻想和乱伦幻想，解决掉那个怪物吧。" "果然是将军般的魄力。"洛文虚弱地笑笑。 第13章 衰退 "但是……我无法下手。" 可是无论如何，就算是一场梦都不愿意放开手……就算是毒，也想要饮下去……洛乙……明明还是那么鲜活的……他的弟弟洛乙……那个会吵着让自己带着他去玩、会蹦跳说笑的洛乙，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洛文痛苦地把手指伸进自己的发丛。 "对洛乙的思念，是我还是人的唯一的证明……" "那我算什么？"焰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随即俯下身来，几下便撕扯下洛文的衣物，维系着两人的乃是一种奇异的姿势，地毯上的血已经形成了血泊，随着焰璃的每一次抽动，那血越来越多。 "焰璃……你是……"洛文睁开眼睛，瞳孔中映着焰璃那绝代的容貌，"你是……会陪伴我……一生的……啊……" 话没说完，焰璃已经狠狠地捅入他的深处，使得洛文呻吟起来，已经无法分辨快感和痛苦，只有不断汹涌而出的类似于绝望的狂潮将他包围吞噬。 "我一直一直，将你当作敬仰的人，可以依靠的人，我也曾经以为，洛哥哥会陪着我一起走过一生，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洛哥哥出现的时候，我知道了原来这个世上，我并不是多余的……"焰璃几乎贴着他的脸，"但是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什么？在孤儿院的时候，在那个神选中心的时候，你看得、你所保护的根本不是我，我只是洛乙的替身罢了，对不对？你深爱的永远都只有洛乙一个人而已，就连只是一个像他的傀儡，你都舍不得伤害——是否觉得长得像的替身，比我这个替身要好得多呢？ 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从来就不喜欢吃蛋糕，不喜欢一天三顿饭将那东西当饭吃，不喜欢被你当成宠物一样豢养！就算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焰璃，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真正动怒。"洛文看着他的脸，"我爱你，不是对于洛乙那种。焰璃你很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现在的焰璃可以超越我、离开我的保护。" "你以为你是无法超越的么？蠢货！那么现在匍匐在我身下的是谁？"焰璃抓住他的头发，冷笑道。 "焰璃……不要这样……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还记得在神选中心时我说过的话么？我会带你离开……"洛文闭上眼睛，"我们一起离开好么，我不希望你变得和那些人一样，连起码的人性都失去了……焰璃，疯狂的那个不该是你。" "现在还说什么离开的废话，我们根本无处可去了！"焰璃从他身体抽离，洛文的鲜血浸染到了他的大腿两侧，顺着大腿内侧一直流淌到了地毯上。 鲜红的鲜血映着雪白的肌肤，如此鲜艳夺目，就如同初夜的处子之血。 。 。 焰璃的办公室中，洛乙抱着手臂，得意地靠在窗台上看着他："焰璃，哥哥是无法亲手杀我的，哥哥最爱的还是我，你就好好品尝嫉妒的滋味吧。" "你突然来到我这里，就是为的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么？"焰璃厌恶地看着他，"不过是一堆恶心的肉块罢了。" "就算我恶心，我也是货真价实的洛乙，哥哥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洛乙骄傲地回敬他，"反倒是你，不过是哥哥用来当我的替身的宠物罢了，随时丢掉也没问题。哥哥已经答应我了，说要带我离开这里，现在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会让哥哥发慈悲留你一条活路哦！" "哼。"焰璃靠到了椅背上，随即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想向我挑战的，索性直接提出来好了，我也不介意亲自了结了你这个怪物。" 洛乙在窗台上晃着双腿，笑嘻嘻道："杀了我，哥哥可是会恨不得杀了你哟！你就忍心你们之间的感情被我破坏么？" 说罢，他突然跳下来，靠近焰璃的桌子，并大胆地坐到了焰璃的桌子上。 "滚下去，别弄脏我的桌子。"焰璃把玩着一只笔，微微蹙眉。 洛乙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们本来可以很好地相处的，难道你就那么讨厌我么？洛文做得到的，我也可以做到，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能力衰退的秘密讲出去的——就算是哥哥，我也不会告诉他的！嘻嘻。" "……你到底想做什么？"焰璃眼神一变。 "没什么，只不过能力衰退是个大问题啊，以后的你就变得非得有人保护才行了吧？我也可以代替哥哥保护你啊。"洛乙伸了伸舌头，装出一个可爱俏皮的表情。 "能够读取别人的思想，这就是你的把戏么？"焰璃咔嚓折断了手中的铅笔。 洛乙笑嘻嘻道："我还可以偷偷告诉你，目前为止，我见过的最好的食物就是哥哥和你了，可惜你的能力衰退得实在太迅速，在我眼中就像是迅速腐败的肉一样，太让人倒胃口了。倒是哥哥，美味得让我每夜都会流口水呢！等他的能力再增幅一点，我就可以美餐一顿了，我希望到时候你过来观赏这餐盛宴~" 说着，他似乎很馋地用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嘴唇。 第14章 突袭 焰璃握紧手中断掉的铅笔，随即一把扔进垃圾桶，站了起来。 "要去向哥哥诉苦了么？告我的状么？"洛乙故意问，"看看他是不是会相信你的鬼话。而且一旦走出这扇门的话，你就不怕受到其他学生的攻击？现在的你可是毫无力量，只能呆在这间有着哥哥为你设下加护力量的房间里。" 焰璃烦躁地瞥了他一眼，洛乙则道："怎么样？嫌我烦着你了？但是却对我无能为力？还担心我是不是会伤害你？呵呵，你放心，我暂时还不想吃你。强撑着力量衰退的身躯和我对峙，一定很疲惫了吧，不如就躺在那边的躺椅上休息一下好了。" 焰璃蹙眉，突然转身走向办公室内的洗手间，将自己反锁在其中。 就在今天上午，洛文与众多学生会高层接到了帝国的紧急会谈通知，前去大礼堂参加会晤，却独独将他和洛乙留在了这里，两个人只好拌嘴消遣。 洗手间虽然空间不大，却也有着极为干净的白瓷浴缸，焰璃将水龙头打开，随即脱光衣服坐进去，两条长腿放不下，就搭在外面，以极为慵懒的姿势，枕着浴缸的边缘泡起了热水澡。浴缸旁边还准备着甘醇的冰镇香槟酒，焰璃便倒了一杯，仔细品了起来。 怎么看，都不像是力量衰退、而更像个丢下烦恼索性不管，只顾自己缩回壳里享受的颓废家伙。 "喝酒泡澡，怕不会在浴室里昏倒么？"洛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狭小的空间里。 "你不是在开紧急会议么？"焰璃泡的脸颊发红，看着因为使出了空间转移而满额头汗水的洛文。 "中场休息而已。"洛文将手放在焰璃的额头，"洛乙没有识破我加在你身上力量衰退的假象吧？" "没错，他也无法穿过你设在我身上的心灵屏障，但是我不想和这个恶心的东西在一间屋子里，带我离开。"焰璃要求。 "不行，现在外面的情势很紧张，帝国直接派了人员来与学生会进行会谈，其他学院的人也被他们拉了过来，恐怕就在今天就要发生学院间的战争了。"洛文神情严肃，"到时候只有这个房间是安全的，焰璃，不要任性，洛乙在的话，可以抵消其他学院有心灵感应异能者对这里的心灵扫描。"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这里？" "焰璃，不要任性。"洛文半跪下来，"我帮你搓背和洗头，自从你搬出去后都没好好洗澡，中场休息三十分钟，足够了。" "哼，真可笑，这就是你留给我的遗言么？"焰璃嗤笑。 "是啊，照顾你到死为止。"洛文微微一笑，一点都不介意前几天焰璃刚刚切掉他一块关键位置的肉，"还有，不要跟洛乙怄气了，泡完澡就出去休息吧，他不会把你怎么样，也不会得知我和你的对话。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如果36个小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就发动力量带着这间房间朝这个方位转移。"洛文将一个卡片放在了浴室的橱柜上。 ———— "你尿频还是拉肚子，还是只是用上厕所来打发时间？"洛乙死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看着不知道第几次进出洗手间的焰璃。 "管你屁事。"焰璃甩上了门，然后坐在马桶上，无聊地看着马桶前面的墙壁内嵌的屏幕，播放一些不咸不淡的文学资料。 "人类的身体就是麻烦，不像我这样，根本就不需要排泄，所有的物质都可以当作养分吸收。"洛乙自得地道。 在这个被洛文用力量封锁的房间内是看不出时间的流逝的。窗外并没有真实的景色，只不过是窗户上的电子屏幕显示的风景而已。声音和震动都无法传达到这里，无法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焰璃的脑海里，外面的神选学院应该还像往日那样，充满了杀戮却也相对安稳才对。 洛乙无聊地把头转向电子玻璃上的景色，透过窗户，外面是无比幽深的森林，阳光透过浓密的绿色射了下来，看不到森林的尽头，参天的古树形成网络，亦看不到森林的底部，树叶上的水珠不断滴落，在森林间形成叮咚作响的小雨。 如果是真实的风景的话，那真该用梦幻两字来形容了。 "白痴，人间早已没有这样的风景了。"洛乙自言自语，到处都是杀戮、破坏、吃与被吃，只有焰璃这种蠢货还在做着如此不切实际的美梦。 给了他这一切美梦的，正是洛文。 洛乙恨恨地看着这一切——他怎么可以，将焰璃那家伙养得那么美丽！为什么自己却要在地狱受那永远的饕餮之苦！ 所以，他要毁灭洛文，看着焰璃被这无情的世界吞噬，那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没有什么比看到被洛文当作掌上明珠宠爱的焰璃，像狗一样下贱地被人折磨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到时候，一定要让洛文在临死前亲眼看看。洛乙兴奋地笑了起来。 焰璃一直很相信洛文。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不相信过洛文。他按部就班地过着洛文为他安排的生活，虽然有些许无聊但是他并没有什么抱怨，除了上次洛文被洛乙碰，引起了他的愤怒之外。 他从没想过洛文会有失策的时候。 当他陷在沙发里打瞌睡的时候，他依然相信，再过几小时，洛文就会来接自己了。 只不过这些安逸的幻想很快就被房间剧烈的震动打破了。 怎么有人会侵入洛文设下的力量屏障呢？焰璃吃了一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房间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伴随着快如闪电的刺入之声。 某个巨大的物体穿透了房间的墙壁，直直地钻了进来！而且是用快得离谱的速度！ 焰璃在黑暗中闷哼了一声，快得来不及他有所反应，身体便随着不断摇晃的房间一起跌飞了出去——从那巨大物体造成裂缝中。 外面的情形刹那在焰璃面前展现。 他看见的不是往日华丽平静的校园，而是—————— 真实的昏暗天幕！ 应该说，他就被甩在半空中，几乎贴近学院的破碎的穹顶，而他和洛乙所在的房间则在他身后被一个庞然大物的怪物撕裂得粉碎，那怪物有许多刀锋般的触手，穿透房间的正是那些刀锋。 焰璃自数百米的高处重重地跌落下来，摔在一片废墟上，他的腹部被那怪物的刀锋割到，正汩汩流血——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痛楚，使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洛文把他保护得实在太好了，平日就连一丝痛楚都没有品尝过，突然狂涌而来的疼痛几乎将他淹没，令他动弹不得。 更沮丧的是，怪物的刀锋上含有剧毒，伤口根本不能像摔伤的伤口那样自行愈合，鲜血很快就浸染了他的雪白制服。 第15章 流离 巨大的怪物明显不是学院中的产物，而是来自于学院之外，形似一滩庞大的巨象，正不断地摧毁学院，一些穿着不同于本学院制服的人正在厮杀，而不远处已经倒下了诸多尸体——看得出来，帝国其他学院正在和本学院进行火并，洛文口中所谓的谈判会晤其实是宣战书而已。 终于，杀戮校规扩散到了学院之外，神选帝国决心只留下最终的强者。 焰璃抬起头看着眼前发生的混乱的一切，他确实预料到这一天会发生，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这般毫无准备地卷入其中。 那巨象怪物的剧毒就连钢铁也可以腐蚀，就算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焰璃，也在剧毒的侵蚀下难以自愈，他靠在一段残垣之上，捂着腹部喘息，剧痛使得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移动。他用另一只手艰难地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和洛文联络用的通讯手机，现在学院被破坏得如此严重，还不知道这支平日里只拿来把玩的金色蔷薇花纹的复古手机能不能使用。 在远处，洛乙的一只手臂则分叉成了许多尖利的肉刺，攀附在了残存的大穹顶之上，应付不断朝他袭来的巨象的锋牙——也许是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巨象把所有注意都放在了洛乙的身上，反而给焰璃提供了喘息的机会。 拨了号码之后，手机传来嘈杂的杂音，周围的力场实在太混乱，严重干扰了手机的信号，尽管如此，手机上镶嵌的人造结晶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那种由帝国技术研制的人造结晶有着强大的能量，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物力财力才能提炼出一丁点，而这价值连城的米粒大小的璀璨结晶，本来是有两颗发放到各个学院，其中一颗用来供给整个学院运作的能量，另一颗作为备用。而洛文因为这宝石的美丽，却以权谋私用来装饰送给焰璃的蔷薇手机。 对于焰璃来说，一分钟的等待都有一年那么漫长。 在沙沙的噪音中，终于传来了洛文断断续续的声音："焰璃……是你么……你安全转移了么……" "我受伤了……现在动不了……唔……我在……大钟楼前面……"焰璃忍痛回答。 "我几分钟后过去，忍耐一下。"洛文的声音到此为止，焰璃颓然放下手，手机滑落在地。 突然，有了几分心安的感觉。 但是他忽视了一点，平日的话，洛文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而那所谓的几分钟，意味着什么？ 四周崩塌之声不绝于耳，怪物持续不断地破坏，好似前来破坏的巨兽不只一头——那些可怕的巨兽，足足有数百米高，简直就像一座山峰似的。 焰璃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小，巨兽的触手像蛇一样不断延伸，很快就会蔓延席卷他所在的地方。不得已，他只得咬牙坐起来，试着凝聚力量，使自己飞起来。 一只手却正好搭在他的肩膀上："焰璃，我来了。" "洛哥哥！"焰璃想要转头，却被洛文突然喝止："不要转头！我的头被对方学院的首席烤焦了，现在只剩下枯焦的骷髅，会吓到你，你闭上眼睛，我带你离开。" 无法想象，他为了尽快出现在焰璃的面前，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苦战。 焰璃依言闭上眼睛，洛文才将他揽住，查看他的伤口，并道："流了这么血，一定很痛吧？唉，对不起，我确实太失策了，没料到对方的实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现在我们学院已经在其他三所学院的联手进攻下溃败不堪了，要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可能会有些震荡，忍耐一下。" 随即，他摸出怀里的一枚软糖，拨开糖纸，放到了焰璃的嘴里。他总是随身带着这些——很久以前，焰璃害怕的时候，他就给焰璃糖吃来安慰他。 "含着它，不要想太多，不要看我的脸。"洛文说罢打横抱起了焰璃，带着他拔地而起。 ———— 雨水打在焰璃的脸上，他幽幽醒转过来。终于，他浑浑噩噩地记起来，自己是被洛文用某种法子弄得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眼中所见的乃是灰蒙蒙的天空，绵绵的雨水不断落下，他所躺的地方乃是冰冷的地面，不过铺了一层衣服而已，那衣服好似是洛文的外衣。 "焰璃，"洛文蹲在他的身边，头被不知哪里弄来的头巾裹得严实，"我们终于来到沙漠边缘的城市迪隆维尔了。" "洛哥哥……"焰璃虚弱地笑笑，沙漠边缘的城市，那就是某个西方联盟的殖民地加盟国的首都，真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重返人类社会。而这个城市因为地处偏远，素来是国际罪犯集中的地方，看上去似乎极为繁华，底下却埋藏着无数的肮脏，充斥着毒品和犯罪，在这里没有法律和道德，有的只是黑暗里的世界自己的法则——胜者为王，弱肉强食。 但是对于焰璃和洛文来说，这里和神选学院比起来，不知道哪里才更像地狱。 "下雨了，我们要找个地方避雨。"洛文抬头看看都市高耸的楼群森林，那些鳞次栉比的华厦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乃是都市中最为狭窄拥挤的贫民窟街区，这里环境污秽黑暗，鱼龙混杂，被称为"黑街"。 洛文的目光最后放在了狭窄街道边一处几乎被各种杂物阻挡的牌子上，那牌子后面的小店貌似是一家小诊所。 "洛哥哥，我们没有钱。"焰璃提醒。钱这种东西，他们好像从来就没有宽绰过。可笑的是，在神选学院里根本就不需要钱，这让他们几乎忘记了钱在这世界上的巨大作用。 "没关系。"洛文抱起他，走向那昏暗的小诊所，诊所的门板是几块破木板拼凑起来，窗户也破破烂烂，玻璃没有一块完整的。 "有人吗？"洛文敲了敲那摇摇欲坠的门板，朝里面望去，只见里面有一扇医院里会有的折叠屏风，将不大的空间分成两部分，只不过屏风旧的发黄，灯光忽暗忽明，屏风外面横着一张长椅和一张接待用的破旧办公桌。 "干什么？"不客气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大夫背着手转了出来，这大夫看上去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栗色头发，是个相貌颇为清秀的纤瘦青年，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不是个随和的人。 "我弟弟受伤了，请你为他处理下伤口。"洛文连忙道。 "把脸包的那样子，是通缉犯么？"大夫坐在办公桌后面，开始写病历："什么情况？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洛文回答："我弟弟叫德拉侬。凯苏，十六岁，因为意外被切伤了腹部。" 德拉侬，是我的化名么？焰璃看了看洛文。 "诊费是三千联合币。"大夫龙飞凤舞地写着单子。 "三千？！"焰璃吃了一惊，在他们的故乡，三千联合币可是一个中等小康之家一个月的收入啊！ "喂！现在物价飞涨，生活越来越艰难，你们也稍微体谅一下大夫的心酸吧！"大夫写好病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卡罗斯。 很明显，这大夫在讹诈。 "我们暂时没钱，可以用这个做诊费么？"洛文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放在了桌子上。 那怀表纹路极为繁美，是用比黄金还昂贵的人造合成金属做成，如果硬要换算价值的话，大概值数十万联合币呢。 但是卡罗斯大夫却不感什么兴趣，他把怀表收进口袋道："这只是定金罢了，带他过来。" 说着将洛文和焰璃带到了屏风后的一张治疗床上。 第16章 谶言 大夫给焰璃缝合了伤口，还给上了药，让他卧床休息。洛文于是问："可以在这里住院吗？" 卡罗斯医生抽了抽嘴角："你是赖上了是吧？想住院可以，每天一千联合币。" "可以。"洛文答应得很干脆，让卡罗斯看洛文的目光就像是在看骗子。骗子！一定是骗子！卡罗斯酝酿着怎么把这两个铁定混吃混喝的家伙赶出去，焰璃适时地在病床上发出一声呻吟。 洛文连忙道："我们没有地方可去。外面正下着大雨，我弟弟这种样子……" 卡罗斯咬了咬牙，冷笑道："那好，在这份协议上签字吧。"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交给洛文。 "这是……卖身契么？"洛文有些惊讶。 "喂喂，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根本就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不知道这块怀表是从哪里偷来的——以后不想在街头被人打死的话，这可是你们最好的出路。你弟弟很漂亮呢，等他伤好了，去花之都跳舞的话，每天的收入可不止一千哦！"黑心医生嘿嘿笑道。 "你说让他去那种地方跳舞？做男妓么？"洛文将卖身契还给了卡罗斯，开什么玩笑，焰璃以后可是堂堂的帝国将军，怎么能够做这么下贱的事情。 "不然你以为你们还能去做什么？直接变成贵族少爷么？"医生嘲笑。 "哥哥……我明天就去跳舞好了……"焰璃在床上低声道。 "想死么？肚子都快被切成两段了，小子少给我找麻烦。"医生骂道，"安安生生给我睡觉。还有你，有本事就把头巾拿下来，怕人认出你是谁吗？" 洛文摇头："抱歉，我不能给你看我的脸。" "怪人！想在这里住下的话就给我好好工作。"医生将他们丢在单独的狭窄病房里，自己则到另一间房间睡觉去了——原来他就住在这里。 "焰璃，你感觉怎么样？"洛文在床边坐下来问。 "好多了。"焰璃闭上眼睛，不断的大量失血使得他脸色苍白，有几分疲倦。 洛文摸了摸他的头发："以你的身体机能，彻底清除那些毒素需要几十个小时的时间，等到明天，毒就差不多能被身体完全净化了，痊愈也指日可待。我们已经逃离了学院，以后就这样一起过日子吧。" "帝国的战火早晚会席卷这里……虽然他们对各国政府宣战，但是却被政府隐瞒下来，平民们还不知道这些。"焰璃闭着眼睛道，"帝国还没有真正对联合国政府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只是在进行内部整合而已，七大学院互相残杀完了，剩下来的精英就是他们侵略的生力军，人类将毫无还手之力。我们的平静日子……不会太久……" "就算只有一天，那也是焰璃的梦想，不是么？"洛文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只要是焰璃想要的，都会得到的。安心地睡吧……我的焰璃……我的德拉侬……" ———————————————————————— "好漂亮！好美丽！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一样！" "能摸吗！卡罗斯哥哥！" "我也想摸！我也想摸！"…… 一群小孩围着焰璃的床头，像观赏什么新奇东西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焰璃微微睁开眼睛，又引起了那群小孩子的兴奋议论："看那！看那！他的眼睛比马克少爷最好的玻璃弹珠还好看耶！" "比大显示屏幕上广告的高级洋娃娃还好看的人！是活的哦！" 焰璃茫然地看着这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都是和卡罗斯签了卖身契的孩子，都住在附近，现在在诊所帮忙。"提着打扫工具的洛文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服，头上还包着头巾，像个木乃伊。 "其实是被卡罗斯以这种方式收养和保护起来，卡罗斯貌似是个不错的人。"洛文把早餐顺便端了过来，只有简单的面包和牛奶，却让那些小孩垂涎不已。 "各位小朋友让一下，让病人先吃早餐。"洛文把孩子们哄开，这才扶焰璃坐起来，那些小孩子似乎很喜欢洛文，都叫他"木乃伊哥哥"。 "呵。"焰璃笑了一下，洛文则道："他们给你也起了外号。" 于是一旁的小鬼们就一起说："高级洋娃娃哥哥！" "真难听。"焰璃愣了愣。 "嘴巴张开。"洛文则丝毫不在意地喂饭，好像那宠溺动作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白日里，卡罗斯是个很忙的人。来诊所的人形形色色，有付不起诊费的穷人，也有街头被看砍伤的小混混，还有有着难言之隐的妓女，好像他还暗中从事毒品交易；就算到了晚上，来看病的依旧络绎不绝，原来昨天只是因为下雨所以生意才少了一些。 洛文被卡罗斯当作新来的雇工介绍给其他人，他发现卡罗斯很少收穷人的诊费，而且卡罗斯也不让人接近焰璃所在的病房——尽管那是唯一的一间病房，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像是从事某些非法交易的家伙。 他在有意无意保护焰璃吧？焰璃的容貌对于这种地方的人来说，就像是能吸引毒蜂的艳丽之花。洛文突然感觉到，虽然身处这堕落的黑街，却比那个残酷的神选学院更有人情的气息，那种地狱，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而那唯一的一间病房，既是病房，也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因为有了这个诊所的庇护，这些在黑街出生的贫穷孩子免于被那些人贩子看中，不至于沦落到被贩卖到一些堕落之地的命运——卡罗斯医生在这一代的名声可是鼎鼎有名，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医生，黑白通吃，得罪他总归没有好果子吃。 因此除了被医生嘱咐不要随意从前门进出外，小鬼们顺着窗户爬进爬出，窗外是狭窄的过道，是楼与楼之间的缝隙，只有孩子能通过，所以也成了他们的秘密通道。 焰璃觉得自己像是个看小孩的。他躺在那里，就足以引发小鬼们不断的讨论话题，从头发到脚趾头，都被他们品论一番，他们还模仿洛文的样子，争相给焰璃喂水喝，好似觉得这是极为有趣的游戏一般。 "我不想喝水了。"在陪着他们喝了四杯水之后，焰璃终于不耐烦地坐起来。 "喂，不许动，当心伤口裂开。"一个黑发的小男孩冷不丁用不符合年龄的训斥口气教训起来。 焰璃好奇地转头看着他，只见这小孩子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一头硬硬的黑发，从五官来看，长大后定然是个英挺的男子，小小年纪就一脸认真的表情，像谁欠了他的钱一样。 "我去上厕所。"焰璃觉得真是好笑，明明小小年纪，却一脸死板。 "你不能下床，卡罗斯说的。"黑发小男孩挡在他床前，"你可以用尿壶。" "不。"焰璃把手放在腹部，"我能下床，放心好了。" "不许！"黑发小男孩很固执。 "让开！"焰璃吓唬起来。 "不让就是不让！"黑发小子和他卯上了。 "放弃吧，泰坦可厉害啦！"其他小孩纷纷起哄道。 "这个小家伙叫泰坦？"洛文推开门走进来，看来他听见了刚才的声音，他把手放在黑发小男孩的头顶拍了拍，"你叫泰坦是么？" "是又怎样？"泰坦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那神情顿时和洛文在未来的幻境见到的某个人重合起来。 泰坦，那个一直陪伴在德拉侬将军身边的忠心副官随从，是他么？虽然五官稚嫩了些，但是，应该确实就是本人了。 "呵，泰坦，这位可是你要守护终生的人啊。"洛文指着焰璃道。 "嗯？"泰坦一脸不明白。 第17章 暴雨前 趁着小泰坦愣住的时候，洛文从床上抱起焰璃，带他进了洗手间。 不知不觉，一天就这么平静的度过了，平静得让焰璃都觉得现在或者过去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个梦而已。 诊所在晚上八点之后就打烊了，卡罗斯大夫捣鼓了一些食材，在洛文的帮助下竟然弄出一桌子味道极好的饭菜来，惹得那些小孩子都不回家，留下来吃饭，因为有了这些小鬼的折腾，这顿饭吃得分外热闹。焰璃自然依旧是洛文亲自一口口喂着吃饭，泰坦在一边看着，好像对洛文对他说得那句话还感到十分困惑。 "为什么是一辈子要守护的人？"泰坦从门边偷偷看着焰璃。 第二天，洛文解开了头上的头巾，依旧是原来那副英俊的面容，和焰璃那华丽得不近人情的容貌不同的是，洛文笑起来就让你感觉到这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天生好似就该是当哥哥的样子，而且他个性温柔，让每个和他说话的人都感到极为舒服，因此在附近的人气貌似一下子蹿升了不少。 焰璃看着那群小鬼很快成了洛文的拥趸，对能做好吃点心的洛哥哥前呼后应，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省的那些小鬼围着自己烦。看着洛文和一干小鬼玩得很高兴，露出了以前在神选学院时从没有过的轻松表情，焰璃不禁想：他的 Jj 一定也再生出来了吧？ 不可否认未来的德拉侬将军大人本质上是一个很阴暗的家伙。 对着焰璃阴暗的目光，洛文投过来一个无奈的苦笑。焰璃心里想的什么，他实在太清楚了。 因为洛文的精心照顾，焰璃的伤好得很快，当他肚皮上的伤痕都已经快看不见的时候，他依旧赖在床上，等吃坐喝，有了洛文周到的服侍，焰璃的手边断不了各种零吃，洛文甚至没有经过卡罗斯的允许，就把诊所唯一一台有杂音的老式电视弄到了焰璃的房间里，于是有了各种宅男必备要素的某未来将军大人，就心安理得地宅了起来。 从神选学院得到自由之后，竟然是用这种方式来庆祝新生。 "混蛋，你们到底要浪费我多少东西才满意！"卡罗斯终于对他们忍无可忍了，推开病房的大门咆哮。 焰璃正叼着洛文烤好的小甜圈咯吱咯吱吃，见到卡罗斯闯进来，便没什么表情道："我明天去跳舞好了。去那个什么什么，走开！不要挡着我看电视，很关键的地方啊！" "你那是什么态度混蛋！"卡罗斯对女王样的某货更加恼火了。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但是那个洛文将他像女王一样惯着，使得这家伙的女王氛围越发浓厚起来了。 焰璃不屑地瞄了他一眼，道："再说，洛文也没少给你赚钱，不仅给你做苦力不说，还帮你发展了医学之外的副业不是么？" "副业！！"卡罗斯抓狂起来，啪地将一个包装好的烤饼干甩在床上，"把我的诊所变成了丢人的点心店还有脸说！！弄得都没人来看病了！全是来买点心唠唠叨叨的大妈！" "吵死了。"焰璃蹙眉，随着他这声低喝，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得卡罗斯一下子无法呼吸。突然感到自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 "嗓子眼干了，给倒杯水。"焰璃指了指床头案几上的玻璃杯。卡罗斯不由自主地给他接了杯水，等他做完这一切，才发觉自己竟然被使唤了！！ "你这个大混蛋！"卡罗斯怒不可遏。 焰璃扬了扬嘴角，终于舍得从床上下来，并走到了卡罗斯的面前，当他慵懒地依靠着门，抱着手臂站在卡罗斯面前的时候，卡罗斯彻底被弄得动弹不得了。 且不说他的个子足足比卡罗斯高了半头，单单是那垂泻闪亮的长发以及高贵得无法逼视的豪华容颜，就遮挡了所有卡罗斯面前的日光，卡罗斯竟然只能用仰视来看着他——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傲慢华丽的黑色狮子！犹如远古的图腾神一般！ 那么强大，那么美丽的…… 这种怪物，怎么可能需要保护呢？！那个洛文脑子坏掉了么！！ 卡罗斯感到不寒而栗起来。 如果要洛文自己来说的话，他会跪在焰璃的面前亲吻他的手背，笑道："我不是保护，只是单纯地宠溺和奉献罢了。我等着这美丽的幼狮长大，然后将我啃噬殆尽。" ———— 于是焰璃依旧心安理得地享用诊所提供的一切便利。 这段时间，他和洛文都刻意回避了神选学院的任何话题，好像那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虽然这个街区是这个大都市中最贫穷的角落，但是却是他们至今为止人生中遇到的最安逸的所在，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洛文甚至会开玩笑地说，以后焰璃可以去演艺圈发展，说不定会成为大明星什么的，那些小孩子都跟着起哄，嚷着要焰璃签名，并高兴地幻想着焰璃出名后的样子。 虽然如此贫穷，但是大家都满怀希望地期望着未来，尽管等着他们的，将是比地狱还要漆黑的绝望。 "帝国"的全球大神选清洗计划。 那是神选学院最高学生会最后接到的通知。 世界破灭的足音， 近了。 力的！ 第18章 新年 新年。 无论什么地方都会庆祝的节日，在这个越来越绝望的时代，这个节日好似吗啡一样，给人短暂的快乐。 就连最混乱肮脏的黑街，也开始为这个节日而庆祝起来了。 焰璃穿着罩头的外衣，戴着口罩，被洛文用轮椅推了出来——本来他要步行的，但是洛文不舍得刚刚伤愈的他累着，在洛文心里，焰璃永远是需要照顾的病弱弟弟，起码，他喜欢这样麻痹自己寻求某种快感。人人都有隐秘的快感点，不是么？ 话说在久远的未来，以凶残虐杀领地民众而闻名的中尉领主。哈布斯疯狂地迷恋东方最高将军德拉侬。凯苏，想方设法、威逼利诱，千里迢迢地请来了尊贵美丽的将军大人，以为可以将刚刚受到处分而落下残疾、体质尚还虚弱的美丽将军据为己有，结果却弄错了隐秘快感点和现实的界限，被拖着伤病之躯的将军大人完美地虐杀，成为当时轰动一时的新闻。 话说在那之后，某位将军更是将伤病借口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以至于病假请了足足百年之久。 ————就算是黑街这种地方，依旧有着一年一度欢乐的日子，在新年之夜这一天，黑街那不大的广场上会有各个店家组织的新年汇演，成为居民们的一大盛事。 由于污染严重，大都市见不到蓝天和晴日，就算是黑夜，也看不见星星，只能看到暗红色的夜幕，空气污浊，黑街更是弥散着下水道失修多年的异味儿。 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过节的热情。 不管是那些醉生梦死的人，还是鼓作欢颜的人，此刻都在广场上展露出笑容，唱着跳着，这是一年中唯一可以放浪形骸忘记一切的日子。新年狂欢夜！ 焰璃觉得最有意思的还是穿着像个社会青年的洛文，和他一样穿着廉价的带帽外套和牛仔裤，脚上套着一双不怎么样的球鞋，尽管像个穷小子，可是依旧在人群中耀眼不已，但是如果焰璃摘下帽子的话，其引人注目的程度将会超过洛文百倍。 焰璃还是很佩服洛文出色的盘头技巧，将他的长发像女人一样精致地盘起来，放进了帽子里。 今天最出色的节目不是众人的汇演，而是从广场的角度可以看到富人们在其他地方所放的豪华礼花，所有人都期待阴霾夜空被照亮的一刻，好像那时候，大家的心情都跟着烟花一起，到达了顶点后激烈地绽放。 卡罗斯也早早地就关了门，带着一群小鬼来到广场上凑热闹。 "那可是我诊所唯一的一架轮椅啊！还是全新的，塑料布我都没舍得揭下来！"卡罗斯看到洛文私自动用的轮椅后，又开始发牢骚起来。他指着洛文："小子，你给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哈哈，要说我们的房租问题么？"洛文赔笑，于是对焰璃道："我过去一会儿，马上就过来。"看来他要想法子应付难缠的医生了。 卡罗斯医生骂骂咧咧地将洛文带到了广场一个角落里的短小巷口内，随即将他逼在阴影中，脸色也沉了下来。 洛文却先开口道："卡罗斯医生，您的真名应该是卡尔。佩雷，最早参与研究神选病毒的医学天才之一，多年前据说你在医学爆炸事故中丧生，没想到你竟在这里隐居。神选学院的电脑资料里，还有你的专著保存着。" 卡罗斯歪嘴一笑："现在躲在哪里都没有用，这个世界早就注定灭亡了，不是么？其实神选病毒并非是我们几人发现，关于神选病毒，从头到尾都是一出阴谋——'神选国度'，你应该知道的，那个宗教组织操纵了一切，真正的发现者应该是他们，有可能那病毒都是他们造出来的呢！他们的科技早已超越了人类的已有水平。" "但是您的研究应该不止于此吧？"洛文道，"我看了你藏在电脑里的东西，你的理论十分惊人。" 卡罗斯目光一沉："我认为神选病毒并非只有人类能感染，这世上的生物皆是感染体，与其说是病毒，还不如说是生物殊途同归的超级爆炸式进化，神选根本不是病毒，而是被诱发了dna突变的过程！生物的突变早已开始，每个人，确切的说，是每一个活着的生命，都早已被'神选'过了！而在这场神秘的生物集体突变进发的大爆炸中，根据我的推论，无数拥有神话中诸神才有的异能的生物会不断涌现，人类开始走向了前所未有的时代！ 洛文，你和德拉侬，都是这场神秘异变中注定胜出的人。" "那么他的组织样本报告是怎样的？"洛文问。 卡罗斯道："我分析了从他伤口中采集的组织，真让我惊讶，德拉侬完全是'幼体'的状态，但是每一个细胞都完美得让人赞叹，不可限量的再生和永生机能……" 洛文打断了他："卡罗斯大夫，你知道我想知道不是这些，你对神选之人的研究应该就连如今的帝国都难及项背，我想知道德拉侬未来真正的'能力'。那个只有他才拥有的能力！" 一道明亮的焰火在此时照亮了夜幕，随着轰然的礼炮声，卡罗斯缓缓张开了嘴。 洛文的表情变得有些诧异，随意竟然有些高兴道："那果然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好礼物。" "但是那个能力，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发育，而且那能力德拉侬是无法自己控制的，基本就是只能靠直觉发动。"卡罗斯点燃了一颗烟，抽了起来，"比起他来，其实你自己反而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呵，究极完美的怪物。" —————————————————————— 剧透释疑【我不在乎这点剧透，如果你能看懂，这只是狸猫的世界架构理念罢了】所谓的焰璃那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独特能力"，既别人没有也无法复制的奇妙能力，这个能力的存在是个秘密，焰璃自己也不知道。 能力叫做"珀尔修斯之盾"。顾名思义，在遥远的未来，德拉侬遭遇了披着圣子外衣的可怕怪物，以神圣的力量迷惑了所有人，在全世界所有人因此陷入昏迷的十分钟内，焰璃的神秘能力意外发动，在焰璃陷入昏迷的时候，使得他的意识和身躯分离。 圣子怪物可以洞察一切有形和无形的意识体形态，但惟独无法察觉焰璃这个"珀尔修斯之盾"创造出来的"灵魂状态"，因为"珀尔修斯之盾"抽离出来的根本不是焰璃的意志思念和所谓的灵魂，而是焰璃的梦境。 也就是说，焰璃通过做梦这种迂回的方式，察觉了圣子怪物的真面目——那个绝对禁忌的可怕真面目，从而使得他掌握了关键要素，躲过了全人类包括全神选者都无法逃过的圣子怪物的阴谋。 焰璃的能力，就好像透过珀尔修斯的盾牌看美杜莎的头颅一样。 卡罗斯说洛文是究极完美的生物，指的是洛文是神选者中的顶点，据说可以与日后的皇帝和圣子平级。如果单从能力来说，焰璃日后远远不是洛文的对手。 卡罗斯大夫是人类中最出色的神选病毒研究人员，他精确地判断了焰璃千年后才稍微察觉的能力，并估算了洛文的能力水准。而洛文起初带焰璃来到黑街，也似乎是有意为之，并不是他对焰璃说的那样是偶然降落。 第19章 贺新 "你们必将走过很漫长的旅程，跨过无数的时间和空间，到达我们难以想象的久远的地方。"卡罗斯苦涩地抽着烟道，"而我们只不过是被留在旧世界的渣碎而已。从我接触到神选病毒开始，我就感到一股不可逆转的悲剧的味道。"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德拉侬能活下去。"洛文握了握手中的十字架，他和焰璃各自持有一个，那本是应该属于洛乙的。 焰璃一直以为，那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怪物的是假冒的洛乙。其实洛文心里清楚，那是真正的洛乙。 已经变成怪物，死而复生，通过不断吞噬其他怪物而活下来的洛乙，世上唯一的亲人。 在他们一起进入神选中心之前，洛乙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了。他吃得越来越多，甚至咬死了自家的小狗，他曾经最爱的宠物。 这就是这个时代赋予他的命运，不断地撕碎他曾经拥有的一切，爸爸，妈妈，洛乙，温暖的家，在孤儿院遇到的大家……一切的一切…… 最后能陪伴他、甚至毁灭他的，只有永生的焰璃，只有他们彼此能互相依靠。 焰璃…… 洛文吻了吻手中的十字架。 大钟终于指向了午夜十二点，狂欢的人们都安静下来，开始许愿。 洛文来到焰璃身边，在他的额前轻轻吻了吻："焰璃，许个愿吧。" "比起我的愿望，难道你没有什么愿望么？"焰璃问。 "我希望焰璃不要恨我。"洛文将手放在焰璃的右腿上。 "我为什么要恨你？"焰璃抬起头，比夜空或者黑暗的晶石更加深邃幽美的眸子，映着在午夜时分升腾而起的巨型礼花。 "洛哥哥，那不是礼花吧？"焰璃自轮椅上抬起头看着夜幕。 "嗯？"洛文转过头看着天幕，随即对焰璃笑笑道："是核弹呢。" 。 。 。 十几枚核弹突然在午夜时分降临在西沙漠边缘的大都会之上，给这个纸醉金迷的大都会带来有史以来最盛大的"新年礼花演出"。 却只有黑街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水晶一般光辉的圆形"罩子"，像碗似的将整个街区笼罩起来，就连炸弹的冲击波都无法穿透那"罩子"，整个街区在爆炸和烟雾、大火、强光的包围中，形同洁净的圆月，在四处废墟和火海之中，谁还能说这里是本地最肮脏的地方？ 在广场上幸存的人们已经震撼得无法动弹，呆呆地看着矗立在黑街最高的塔楼上天神般的身影。他的长发像旗帜一样飘扬，而他所站的地方就是"罩子"的顶部，他微微托举着形状优美的双手，在他的双手之上悬浮的，乃是还未落下便静止下来、保持着垂直状态的核弹头。 "这核弹是联合国军发射的，上面有标记。"焰璃托举着核弹道。 洛文就站在他的旁边，查看道："应该是'帝国'篡改了发射程序，导致了核弹的失控，看来今天就是帝国选定的清洗之日。" "末日就这么突突如其来地降临了啊。"焰璃抬起头，只见浓烟滚滚的天幕被巨大的身形遮挡，那分明就是一只飞空的神选怪物！ 形似蜉蝣，却有着丑陋的触手，盘旋在城市废墟的上空，并发出整耳欲聋的嘶鸣。 随着它无数个蜻蜓般的翅膀的颤动，黏稠的毒液随之落下，那些毒液正是伤害焰璃的超级毒素。 一瞬间，噩梦就侵袭了现实了啊。 焰璃看着下面几乎崩溃的人们，在他和洛文制造出来的力场中得以生还的这些人和这些完好无损的建筑，还停留在旧世界那脆弱的现实中。 我们因为什么而生存下来？真的是神选中的么？ 焰璃松开了一只手，核弹的角度开始发生倾斜。 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核弹对准了飞空的怪物，洛文连忙按住他的肩膀："那会引起帝国的注意的，焰璃，我们离开这里。" "那这里的人怎么办？"焰璃问，"我想要新年礼物，把这条街和这条街上的人送给我吧！洛哥哥。" "不错的礼物。"洛文抱住他亲了一下。 ———————————————————————— 洛文在水晶力场上增加的伪装骗过了搜寻的怪物，不知道能够隐瞒多久，暂时，算是安全了吧。 卡罗斯大夫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从头到尾，他都很平静。 他和神选病毒打了十年的交道，甚至一度成为联合国神选计划的首席科学家，他对神选病毒的研究已经深入到了一个让人迷离的境地，即使如此，他对神选病毒的困惑却依旧与日俱增。 普通的人为什么能变得像神一样万能。像恶魔一样残酷？ 那些形形色色奇怪的能力究竟是不是dna突变导致的呢？ 他以为可以逃避开神选的诅咒，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看来，这一切也在新年伊始的时候破灭了。 他可以通过自己精心研究的仪器和知识测算出焰璃那千年后才能觉醒的奇妙能力，可是他却无法不对这个破灭的世界产生困惑。 当洛文和焰璃终于合力使得黑街从四周核弹的爆炸中幸存下来之后，人们在广场的角落里发现了自杀而死的卡罗斯。 他只是不想迈入绝望的新时代而已。他想停留在那新年倒数前的一刻，继续开他的小诊所，过着日复一日的平常日子，而不是去看即将怪物横行的黑暗时代。 再也没有人知道，如何去测算神选者未开发的隐秘能力了，就算是千年之后，帝国最好的科学家也不能。 卡罗斯大夫算不算得上也是一位神选者呢？他究竟掌握了怎样的知识？一切随着他那颗自绝的子弹而成了永久的谜团了。 第20章 约定 就算是活了下来，面对破败的世界，又能怎么样？ 食物和水都不多，人们很快开始自相残杀，不知道留下他们的命，究竟对于他们是不是一件好事？ "洛文！德拉侬！你们应该去找更多的食物回来才对！这里的食物根本就不够吃！"曾经是黑街某个帮派老大的男人指责洛文道。 而焰璃则坐在洛文身后的心形深红大床上托着腮，不做任何回应。 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黑街最像样的酒店里的高级住房，自从从核弹袭击中拯救了黑街之后，幸存下来的人就把他们两人当成了神一样，可是，如今因为食物的争夺，人们也开始质疑起洛文和焰璃了。 洛文面对指责，只是道："德拉侬身上的伤刚刚愈合，能制造出阻止爆炸和辐射的'罩'已经让他很是疲惫了，再说如今外面的怪物都已经离开，爆炸也平息了，你们为什么自己不去寻找食物？" "可是你们不是有超能力么？！你们更应该为大家出力才对！而且你们出去寻找食物的话，存活的几率比我们普通人要大得多吧！"黑街老大不满地嘟囔。 "明白了，等天亮之后，我会出去找找看。"洛文答应了下来，"但是在我离开的时候，请你们帮我好好照顾德拉侬，他的身体还很虚弱。" "放心好了。"黑街老大看着坐在一边的焰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待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焰璃才对洛文说："洛哥哥，核弹带来的辐射好像催化了我们体内的力量。" "是力量的加速流动，"洛文坐到他身边，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对于焰璃来说，那种小小的力量激突不是难题。" "但是普通人类的话，说不定会受到影响，你说过，全生物都是神选病毒的携带者，那么经过核弹的催化，多少人会加速'觉醒'呢？"焰璃问，"今天他们还依赖我们，明天说不定就获得了和我们一样的力量，混乱要开始了。" "嗯，我没想到帝国发射核弹还有这种目的，通过核弹的能量来催化人类甚至所有生物神选病毒的发作。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配拥有那神选的力量。"洛文握住焰璃的手，轻轻地吻了下，"大部分人，都只能沦为恶魔。" "洛哥哥，要把那些诊所的孩子们集中起来么？"焰璃问，"就算是帮卡罗斯完成他的遗愿吧，保护那些孩子们。" "嗯，我马上去找他们，今天是核弹后第三天，通过我们体内力量的活跃度来看，今夜就是觉醒之夜了吧。焰璃你留在这里，你的身体刚刚痊愈，不适合太激烈的行动。" "好吧。"焰璃躺了下来，感受着洛文为他脱下鞋子，换上柔软的拖鞋。 ———————————————————— 几个孩子很快就被洛文带了过来，大家的神情都很不好，一个个面露恐惧。 "怎么少了几个人？"焰璃问。 "蕾……蕾被杀掉了……"一个小女孩哽咽道，"蕾变成了怪物……咬死了……她弟弟……" 洛文看着焰璃，摇了摇头。 "德拉侬哥哥，我们也会变成怪物么？"有的孩子担心地问。 "不会了。"德拉侬笑笑安慰他们。他看到泰坦满手都是鲜血，一直看着地面。 "泰坦杀了蕾……"有人小声道。 泰坦听了，突然转过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泰坦一定是下一个变成怪物的人……他的力气那么大……好恐怖……一下就扯断了蕾的脖子……"小孩子们在他身后低低地议论。 "焰璃，你去把泰坦拉回来吧。"洛文对焰璃道，这一次，他没有为焰璃代劳。 "好吧。"虽然觉得洛文有些奇怪，焰璃还是走向了门口，并在酒店的楼梯口找到了把头埋在膝盖上的泰坦。 "泰坦。"焰璃站在他的身后。 "不要管我……我是怪物……"泰坦哽咽着。 "从现在起，怪物也好，人类也好，都要尽自己最大努力活下去。"焰璃弯下腰，把手放在他的头顶。 "我不要……我不要……变成蕾那样……好可怕……我不要活下去……"泰坦试图甩开他的手。 "那我现在杀了你，你满意了么？"焰璃的头发突然硬化成了锋利的刃，抵在了泰坦的脖子上。 "啊啊啊啊啊啊！！"泰坦惨叫了起来。 焰璃却仍不放过他，发刃不断地深入，几乎没入有五厘米那么多，鲜血不断地从泰坦的脖子上喷涌出来。 "还清醒着吧，这样割下你的头，你也会看得一清二楚，就这样死了，满意了么？"焰璃冷冷道，"软弱的东西不配活在这个世间，就和那个卡罗斯一样，选择在旧世界还是新世界，现在就给我做个了断！" "呜呜……咳咳咳……"泰坦动弹不得，呛着血，终于艰难地发音："我……不想死……好可怕……" "那就拼命地活下去。"焰璃收起发刃，泰坦的脖子喷出的鲜血足足有半米远，他无力地倒在地上抽搐，焰璃却冷漠道："虽然切断了大动脉，但是你不会死，因为你也是被神选中的人，组织的再生会让你在第二天完好如初。能追的上我的脚步，那就来吧，我们相伴着活下去，也许有一天，我们能一起把这个残酷的世界改变了也说不定。" 真是毫不委婉的鼓励法子。 泰坦挣扎着往上看，看焰璃的面容——德拉侬。凯苏，说要和他一起活下去的男人……一起活下去……改变世界…… 若干年后，泰坦一边为德拉侬将军大人的义肢穿高跟蔷薇暗纹靴子，一边问："当年您对我说的话，意思是让我见证您长久的骚包岁月么？" 德拉侬将军的回应是用自己那条好腿穿着的靴子踩到了他的肩膀上。 "少跟我废话。" "是。"泰坦低下头，心想：这位如此冷漠而温柔的将军大人啊。 帝国第一的骚包。 而且是闷骚。 第21章 伊甸 伊甸 核弹爆炸后数天的时间里，果然如同洛文预料的那样，留在黑街幸存的人们迎来可怕的命运。但是这种被加速的变异显然远远不如神选者那般完美，许多变异者更像是坠入鬼道的恶魔——一味吃人的怪物、没有思想、活死人、丑陋……一切都昭示着，世界越来越滑向恐怖绝望的深渊。 洛文虽然努力为黑街找来了残存不多的食物，但是那些得到了变异的力量而幸运地没有沦为没有思想的怪物的人们却越来越自大，为了仅存的食物，很快开始自相残杀，没有能力的人们被当做弱者被杀掉，变成怪物的人们也被杀掉，被杀掉的人们甚至被当做了食量，人类的世界向地狱倾斜。 有的人开始向洛文挑战，不可避免地被洛文解决，这里和神选学院变得还有什么区别？ 如今，只有那座曾经是艳色小酒店的建筑，还是焰璃和洛文最后的据点，他们和还活着的孩子们聚居在一起，门板和窗户都被钉上了厚厚的木板，还积攒了一些枪支弹药，以防备突袭的疯狂的人们。 就算如此，残存下来的孩子们也只有五六个了，一些孩子因为承受不了变异而死去，还有一些孩子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吃人怪物，被洛文悄悄地杀掉。 没有人询问那些孩子突然去了哪里，曾经无忧无虑的孩子们一夜间都似乎长大了。沉默的泰坦成了洛文的助手，唯一没变的只有焰璃，他还是被洛文保护在那间安全的豪华客房内，甚至连血腥都不会让他看见。 他是洛文的"白雪公主"。 不用吃饭的白雪公主。 泰坦清点了一下地下室残存的食物，越来越少，已经快要坚持不到三天了。而这么多天以来，洛文和焰璃两个人几乎没有进食。洛文总是说焰璃身体虚弱，却不让他进食，所有的食物都让给了孩子们。 泰坦悄悄地拿起了一块面包，倒了一杯干净的水，送到了焰璃的房间里。 "德拉侬，你要吃点东西么？"泰坦把食物端到了焰璃的床头，而他依旧慵懒地躺在那里，黑发像一朵盛开的大花一样在被单上盛开。 "不用了，我并不饿。"焰璃微微转向他，"泰坦，你和洛文好似最近用到了手枪，外面的情形很不好么？" "恩，有一些家伙总想攻占这里，"泰坦很诚实道，"他们说，洛文保护着德拉侬，是因为德拉侬的肉有神奇的力量，吃了的话就不会变成怪物。" "哈哈。"焰璃笑了起来，"真是可笑。你想吃我吗？泰坦。" "我想吃人肉是很恶心的事情。而且我已经是怪物了。"泰坦认真地回答。 "你还没见过真正的怪物。"焰璃闭上眼睛，"食物不多了吧，我们不可能总是留在这里。" "洛文说，他从修好的收音机里听到，遥远的东方大陆有没有被袭击的大都市，那里是人类避难的中心，说不定我们可以去东方。"泰坦的眼中闪出希望的光，"德拉侬，我们一起生活好么？我们一起去东方，我长大了可以去工作，养活你和大家。" "为什么要养活我？"焰璃问。 "因为洛文说你身体不好。再说你什么都不会做，做饭，洗衣服，或者其他什么你都干不来，不如让我和洛文养活你啊！"泰坦很直截了当。 "哈哈……"焰璃还没听他说完就笑个不停，"你和洛文那种家伙在一起，只能变得和他一样，果然口气都开始像他了。傻瓜，我那么像被人养活的人么？" 泰坦点头。 "超级愚蠢。"焰璃试图从床上坐起来，泰坦便在他的身后垫了枕头，焰璃便道："帮我梳头穿衣吧，用你找到的那根有水晶装饰的绳子把我的头发绑起来，我要去和洛文商量一下转移的事情，我们去东方。" 泰坦一下子期待起来了。 ———— 洛文被泰坦从客厅里叫到了焰璃的房间里，焰璃穿着一新，身穿白色的衬衫和干净的牛仔裤，头发也被整齐地绑成了马尾。洛文看到他，忍不住说："焰璃，不吃一些东西么？你已经好几天都不愿意进食了。" "别小看我。"焰璃坐在沙发上道，"论能力的话，你该知道我的底限。只不过是几天不吃东西，还要不了我的命。洛文，你说的东方都市是怎么回事？" 洛文坐下来道："从收音机里得到的消息，在亚洲中部有一处被刻意保留的大都市，从那里向世界各地发出了广播信号，说那里是人类最后的庇护所，工业文明在那里还被保留着，有充足的食物，已经有数以万计的人们到达了那里并过上了正常的生活，神选病毒的发作也得到了控制。" 焰璃沉思了片刻，道："听起来，就像是人类的救赎所和伊甸园一样，怎么看都像是神选帝国的阴谋，是诱人的蜜糖诱饵吧。" "但是，完全有能力将全人类彻底灭绝的神选帝国，却也仅仅发射了核弹之后就没有动作了，没必要再将人类集中在一起一次性杀掉吧！而且，从我最后接到的神选学院通知来看，帝国的最高统帅——自称为皇帝的领袖的意思，并不是灭绝人类，而是建立新的文明，"洛文道，"如果把孩子们送到那里的话，说不定还能让他们过上稍微好一些的生活——作为帝国的选民。" "总比在这种人吃人的地狱是吧？"焰璃的眼中浮现了一丝悲哀，"我原以为，黑街上的人们幸存下来，大家会互相携手度过难关的。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即使如此，当初你还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不惜耗费全部的力量阻挡了核弹，来给他们生的礼物，"洛文站起来，轻轻拍了拍焰璃的肩膀，叹气道："焰璃，你太温柔了。在这种时代，这并不是好的品质。" 焰璃抬起脸看着他："你错了，发动那样的'罩'来阻挡核弹，我还可以一口气将范围扩大十倍，洛文，如果真的需要战斗的话，我并不是你的累赘。" "我知道你很强，可是，你不适合去战斗。"洛文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地狱的景色不适合美丽的焰璃，只有美丽的事物，才能与你相配。用再多的殷勤来服侍你，照顾你，都不为过。" "那就让我来成为满足洛哥哥你那不切实际的美丽幻想的工具吧。"焰璃垂下长长的睫毛，"这难道不是我们彼此活下去的动力么？" 第22章 断臂 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人的脑浆四溅的惨状，竟然让他感到极为难受——焰璃脸色苍白地被洛文拉到一边，虽然之后短短几秒钟，但是走出那小酒店之后第一次看到这震撼的场景，还是让焰璃感到心中阵阵翻腾。 就在刚才，准备周全的洛文带着孩子们准备离开小酒店，远赴遥远的东方庇护都市，可是刚刚走出门，在附近准备偷袭的一名男子就举枪窜了出来，被泰坦用手中的砖块砸中了脑袋，不可否认，泰坦的臂力就连三四个成年男子加起来也比不上。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一幕。"洛文内疚地道歉，他刚才忙于保护孩子们，以至于焰璃目睹了这一幕——要知道在神选学院的几年内，焰璃一直是失明状态，根本就没见过这等残酷场景，就算在最后的那场学院混战中，焰璃所处的也是中心区域，无缘得见真正惨烈的战场，更不用说如此近距离的观看。 这应该算是焰璃第一次面对血腥吧？洛文不断地安抚他的后背，他感到焰璃的身躯在大衣下微微发抖。 "来，我背你去汽车那里——我们私藏了一辆小汽车，能带我们一段距离。"洛文蹲下来道。 虽然他可以带着焰璃飞行，但是那么多孩子怎么办？还是得一步步将他们接出去。 "我没事，能自己走。"焰璃捂着嘴直起身子，"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引开那些敌人的注意力，我带着孩子们去找车子。" "好吧。"洛文无奈地道，虽然泰坦小小年纪就很有本事，可是毕竟是个刚刚觉醒的小孩子，而那些异变的人们却更加老奸巨猾，如今只能和焰璃分头行动了，不然的话，他绝对不想动用焰璃。 "泰坦，你和焰璃一起带着大家离开。"洛文叫来了泰坦，泰坦点点头，拉着焰璃的手说："德拉侬，跟我来！" 好像他是焰璃的保镖一样。 焰璃带着一群孩子悄悄地顺着墙，在没有灯光的狭窄巷子里悄然地前行，车库就在前面几百米的地方，他们手拉着手，缓缓地一步步试探着移动，却在到达那狭窄巷子的出口的地方，一把锐利的剪刀冷不丁插在了焰璃的腿上。 焰璃皱了皱眉，一把握住那抓着剪刀的小手："你做什么？" "吃了你的肉的话！大家都会得救！"惶恐而紧张的小女孩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根本不要去什么东方！我要回家！爸爸妈妈一定还活着！把你的肉带回去的话，给他们吃，他们都会活着！" 显然，这女孩的精神早已濒临崩溃。 "玛莎！你的父母都已经！"泰坦将她抵在墙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不！他们没死！"小女孩要尖叫，被泰坦捂住了嘴巴，其他的孩子也纷纷露出惊恐的目光。 "泰坦！我们不要离开！听说只要吃了德拉侬的肉，就能得救！和他一样死不了！"有的孩子动摇地说，几个人顿时分成了壁垒。 "胡说什么！你们明明知道那是谣言！"泰坦震惊地看着那些站出来的孩子。 眼看连这些孩子们都产生了分歧，焰璃叹了口气，终于道："那么，愿意走的跟我们离开好了，不愿意走的话，我就把我的血肉分给你们。" 说着，他的头发划过自己的右臂，从前臂中段一分为二，断臂落在地上，却没有大量的失血，而柔软的头发也很快包住了断臂的伤口，遮掩了可怕的切断面。 "德拉侬！！！"泰坦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焰璃苍白地笑笑，不回头地离开了。 几个孩子战战兢兢地跟着泰坦，追上了焰璃的脚步，而剩下的孩子们则看着掉落在地，还在微微抽搐的断臂，半晌，一个孩子突然冲上去，抓起断臂咬了起来。 其他的孩子也涌了上去，争着分吃，很快一条曾经优美白皙的手臂，就被分成了数块。 "你们是白痴么！"追上来的洛文看到这一幕，生生地愤怒起来。 焰璃大概自己还不知道，像他这样"无瑕级别"的神选者，本身虽然带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失去一条手臂算不了什么，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再生，但是那也意味着焰璃自身的细胞具有极强的活力——如果是断肢的话，即刻拿回去说不定还可以接上，而且就算是遗弃的肢体，本身的细胞不仅可以存活相当长的时间，甚至具有排斥其他宿主的特性。 那也就意味着，焰璃的断臂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对于其他生物体来说，那脱离的断臂乃是生物剧毒，最终会带着消化它的宿主走向毁灭啊！ 那也是为什么焰璃从来不会掉一根头发，指甲都保持在完美长度不会生长的原因——任何一个无瑕级别的神选者，从身体脱离出来的任何一个细胞都是剧毒，完全没有这方面认知的焰璃根本就不晓得这一点！ 果然，吃下焰璃手臂的那些孩童，身体很快就起了变化——焰璃的能力之一就是"脱水"，他能够分解出生物体内的水分并操纵其形态，因此这些孩童也在剧烈地脱水中，大量的水分不断地从身体的毛孔渗出，最后变成干巴巴的一团，像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干尸一般。 焰璃，你难道还以为，在这样残酷的时代，你一厢情愿的善良能变成美好的礼物吗？洛文讽刺地笑了笑。 第23章 远行 经过核弹洗礼的大地四处充满一种死亡的气息，高楼大厦早已成为断壁残垣，昔日繁华的都市已经变成了一堆庞大的废墟。 破旧的汽车载着洛文等人渐渐驶离了那唯一完好无损的黑街，不过那里即将也成为地狱罢了。映入眼帘的，乃是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的大陆公路，以及两边的沙漠景观。 焰璃躺在座椅上，身上盖着洛文的大衣，昏昏沉沉地睡着。 自从洛文赶上来之后，他碰触到了焰璃，就使得焰璃一直处在昏睡中。旅途于是在死寂中不断的延伸。 到了夜晚，公路上只有汽车的车头灯还亮着，洛文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燃料，还能支持多久？"昏睡中的焰璃突然开了口。 "大概四五天吧，如果一直不停地开下去的话。"洛文回答，"焰璃，伤口还疼么？" "没事，已经开始愈合了。"焰璃闭着眼睛，没有动弹。 经过改进的燃料可以支撑汽车行驶四五天的时间，可是到了那时他们也不过是被留在茫茫的沙漠之中罢了。但是没有人想再回去那个绝望的黑街了。 经过了一夜的黑暗，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四周的景观变成了砂岩峡谷，气温炙热无比，洛文将汽车停在阴凉处，在地图标记的中转点附近寻找一些必需品。 孩子们和焰璃都走下车，焰璃的衣服上都是血迹，但是右臂的断臂处已经连伤痕都看不到了，好像那是数年前就断掉的一样，只是失去了右臂，他的姿势有些倾斜，走路颇有些踉跄。 沙漠中的中转站，乃是一个供旅客休息和加油的地方，有便利店和加油站。只不过这里似乎也没人了。 洛文先把焰璃的衣服脱下来，为他换上干净的衬衫，那是便利店里摆放的商品。 看着半截断袖正好遮挡住自己的断臂残肢，焰璃忍不住问："吃掉我的手臂，他们满意了么？" 洛文沉默了一下，才说："你的手臂是生物毒素，不可能让他们幸福的。" "是么？"焰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悲哀，"原来我们都是不断带来厄运的肮脏的东西。" "不，你是最无瑕的宝石。"洛文伸手摸摸焰璃的头发，"过来，这里有很漂亮的手工艺披肩，焰璃戴上的话，会很好看的。"并且可以把断臂遮住，那种手工的精美刺绣的沙漠披肩。 来到中转站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为焰璃打扮么？ "你们举起手来！可恶的小偷！"一个粗鲁的声音惊动了洛文和焰璃，只见一个粗壮的黑皮肤男人举着一把猎枪，对准了他们。 洛文挺身挡在焰璃的前面，举起双手道："我们不是小偷，只是幸存者。" "快滚出去！不许动我店里的东西！可恶的家伙！"男人架着枪恐吓。看样子，他是这里的老板。 "我们只是想找点吃的东西，并没有恶意。"洛文道。 "不行！你们这些贪婪的家伙！休想拿走我店里的任何东西！快把你们偷得东西放回去，不然我就开枪了！"男人捍卫地盘的意识极为强烈。如今物资缺乏，他可不想浪费一丁点东西。 焰璃开口道："我们只是想在这里补充一下必需品罢了，就算你拒绝，我们也要拿走一些东西。" 他话音刚落，男人的猎枪就弯曲了，他吓得哇哇大叫起来，下一刻，男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顾那店主恐惧的哀号，洛文用袋子装走了一些用品，随即给车加满了燃料。 坐在车上的焰璃问："那店主会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么？人类都几乎灭绝了。" "我想是吧。"洛文发动了车子。 "德拉侬，人类真的都灭绝了么？"旁边最小的小女孩战战兢兢地问。 "不会的，起码你们还活着不是么？"焰璃微微笑笑。 "那德拉侬的手还会长出来么？"小女孩担心地问。 "会长出来。"焰璃看了看披肩。小女孩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随即抓着焰璃的衣角说："德拉侬好漂亮，我长大也要像你这么漂亮。" 德拉侬摸摸她的头发："帕尔长大了一定是大美女。" 。 。 。 越往北走，靠近大陆桥的地界，可以看到零星地奔往东方庇护所的难民们，这让他们感到并非孤独。 第24章 霸者之塔 同行的人越来越多，但是骚动也跟着多了起来。难民们渐渐形成了帮派，因为争夺食物而彼此争斗，洛文等人不得不弃了那辆汽车，跟随着某个规模颇大的队伍一同行进。人类的文明，正在飞速地倒退着。一切好似又回到了最初那个蛮荒的时代。 几个月漫长的跋涉，使得这支好不容易能幸存下来的队伍也产生了分化，在平定了几次内乱之后，有的人甘心留在半路的绿洲，组建新的家庭。有的人则选择继续前进。 和焰璃他们在一起的孩子中，有两个孩子被好心的家庭收养，留在了绿洲，而泰坦则选择继续追随焰璃和洛文，因为他们似乎知道，唯有东方那庇护都市，才是他们这些神选者注定的归宿。 艰辛的跋涉，暴乱，分流，疫病，导致长队的人数不断地减少。队伍中自发地出现了领袖，强壮的人开始奴役弱小的人。 首领是个健壮而凶悍的男人，他很有头脑，地位在这些人中稳固了下来，若是以后形成部落的话，他会是部落的王吧？ 在即将到达东方都市的某个废墟村落，首领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颗钻石送到了焰璃的面前。 "嫁给我，以后做我的皇后。"男人捧着钻石，但是焰璃的眼睛，比钻石还要美丽一万倍。 "我会保护你。"男人郑重地说，他单膝跪在了焰璃的面前，宛若求婚，更像是祭拜神祗。这么多天，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焰璃，使得没有人胆敢骚扰到他，食物和水也都把最好的那一份留给他。 尽管知道，焰璃是男人，可是他依旧无法抑制地爱上了他。 因为他的美丽，他知道有很多人和自己怀着一样的心思。 "我不会爱上你的，也不会受到你的保护。很快，我们就会分离。"焰璃从斗篷下伸出右手，拿起那颗璀璨的钻石，随即手一翻，抛入了沙砾中。 "你的手！"男人震惊了——他见过焰璃的断臂，在偷看他的哥哥为他清洗身体的时候，他一直以为焰璃只有一条手臂。 "我是怪物啊。"焰璃讽刺地笑笑。 "就算是那样我也爱你！我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想要抱住他，无论如何，都想将焰璃占为己有！他发热的头脑中只有这个想法。 "你不配拥有他。"洛文按住他的肩膀，使得男人顿时动弹不得，整个身体被电击中一般，麻痹地倒在了地上。 "走吧，焰璃，东方都市已经近在眼前了。"洛文指着遥远处映照夜空的灯火，那是人类文明发展到极致的标志，如今只有那里还是完好无损的，那是否就是人类心目中的伊甸？ 泰坦亦跟了上来。 焰璃站起来，看着那隐约可见的摩天大楼尖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明明只有十六岁，为什么却像过了三个世纪那么长？" 洛文站在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右手，拉着他道："走吧，焰璃，我会陪着你。" 焰璃看着他，突然有种预感——自己说不定，就这般被他拉着，一直追逐着他的背影。 阴霾的夜空，没有星光，漆黑得像墨汁。唯一的道路在眼前蔓延，沙漠的尽头，乃是一座座鬼魅般庞然的崇山峻岭，灯火的光芒自那山岭之中透出，照亮了夜空，那里是大都市，亦是旅途的终点。 东方都市，人类最后的伊甸。 ———— 都市的边缘，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士兵的手臂上佩戴着帝国的徽章。从各个入口进入都市的人们都要经过严格的电子仪器的扫描，有些人被检测后，直接就被带入了特殊的通道。 焰璃、洛文、泰坦都在这群被隔离者之中，可想而知，这是在筛选神选者。 隔离者们被集中在透明的轨道列车内，随着列车缓缓地进入都市之中。一如他们所料，都市内繁华得让人惊讶，彷佛外面的战乱和毁灭和这里丝毫无关一般。 而更让人惊叹的是，所有的轨道列车都通往城市中心一幢超大规模的摩天大楼，那座大楼高耸入云，根本无法看到顶端，其规模足足占了三分之一的都市那么巨大。 "霸者之塔。"一个同为隔离者的少女站在窗边，看着那巨大的摩天大楼喃喃自语。 那座摩天大楼的名字是， 霸者之塔。 第25章 无间 霸者之塔，核弹袭击全球之后，迅速在东方都市里被神选帝国建立起来的奇迹建筑。整个都市也被帝国宣布占领，这里自此之后成了接纳难民的据点，帝国发放了大量的食物和药品，甚至保证都市的正常运转。 但是，一旦被检测发现是神选者的话，便会被送入霸者之塔那座怪物般的摩天大楼内。 帝国令人惊异的政策也在此时出台。 帝国公开宣布，神选者乃是帝国的统治阶级，旧人类位于其下，所有神选者都必须进入霸者之塔进行筛选。塔的阶层有百层之多，能力卓绝的神选者可以依次晋级，而被筛选留在低阶层的神选者则根据阶层高低，依次分配职务，成为光荣的神选军人。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进入霸者之塔就没有生命危险。 每日来自世界各地，源源不断被输入霸者之塔的神选者们，大概越有三分之一被淘汰，然后被处理掉。 霸者之塔要保留的，乃是那些最强悍最适合帝国统治的怪物们。 每一个进入霸者之塔的人，都会得到一份说明书和服役证明。 洛文看着那份说明书，苦涩地笑了起来。 "洛哥哥？"焰璃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焰璃，我们会在一起的。"洛文将他的头揽到肩膀上，手指深入他浓密的发丝，温柔地亲了亲，"焰璃，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捉迷藏，哥哥教你找到哥哥的方法么？" 洛文在他的手心，轻轻划了一个十字。 ———— 霸者之塔，帝国的最高科技，超越时空限制的存在。 进入霸者之塔，就意味着进入时间和空间的囚笼，再次脱出时，不知道这世界会变得怎样。 有人说，帝国的皇帝就在塔的顶层，到达的顶层的人，便有可以推翻皇帝的力量。 谁也不知道那魔塔中到底埋藏着什么秘密。 焰璃只是浑浑噩噩地被洛文牵着，随着人流盲目地前进，进入辉煌的大厦之中。 不知何时，泰坦失去了踪影，太多的人被送到这里，他只是被洛文拉着走。 洛文的手如此温暖，焰璃以为，只要被那只手牵着，就能追随到他，跟着他的脚步，就可以找到依靠。 但是那只手，却在靠近第一阶层入口的时候，轻轻地放开了。 只是一瞬间，焰璃眼中就失去了洛文的踪影。过来过往的人们埋没了他的身影，焰璃茫然地站在那里，被后面的人推推搡搡，强行推着前进。 第一阶层的内部，竟然是恢宏的竞技场，唯一的晋级的方法是互相砍杀。 焰璃被人推着坠入那拥挤的竞技场之中，那么多人，根本找不到洛文的身影，而且竞技场并非只有这一处，他想呼唤，人们的厮杀声却湮没了他的声音——更何况，无数人随即凶狠地扑了上来，要置他于死地。 "洛哥哥！！！"焰璃奋力叫了出来，周身的力场顿时迸发，如暴风般席卷了整个竞技场。 不断落下的水滴形成了一场室内的暴雨，焰璃站在雨水之中，看着寂静的竞技场，再也没有喧闹了，所有人都因脱水而成了干尸，他们体内的水分升腾而起，形成了落下的雨幕。没有人站着，除了焰璃。 自然，也没有洛文。 "第一阶层，34号竞技场，检测出了无瑕级别的神选者。"控制大厅内，讯息不断在公务员的电脑中传递。很快，焰璃作为特殊个体被送往了特别的楼层通道，亦被采集血液样本进行备份，他的登记名字乃是德拉侬。凯苏。 。 。 。 霸者之塔这座魔塔，内里根本就比外面看到还要大出数倍，好像是采用了某种空间压缩的技术，如果没有完成每一阶层的试炼的话，是根本无法得到进入上一层的升级凭证——而如果你想私自寻找出路的话，不是被发现处以极刑，就是永远找不到出路。 塔内的空间技术如此诡奇，那通往上一层的凭证本身就蕴含着令人惊叹的科技，只有那个东西才能打开空间的限制。当然，帝国鼓励彼此残杀争夺凭证，因为晋级的人务必是消灭强敌的强者。 每一层的试炼，都是没有下限时间的。 因此有的人甚至会老死在塔中。塔内也没有任何时间计量装置，你不会知道到底在塔内呆了多久。 进入塔内，面对的永远是不断的试炼、试炼、试炼，就像地狱，不断地受苦。 那些试炼一开始都算是比较简单，随着阶层的晋升，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接受，甚至足以让精神崩溃。的确有很多人确实崩溃了。 自愿放弃的人，有少许机会被允许离开高塔，重新进入世界的正常时空中，并且可以获得帝国的军衔。 只是有少许机会罢了，因为很多人在那之前就被其他竞争者杀掉了。就算是自愿放弃，名额也是有限的。 而在高塔之外，帝国开始平定核弹袭击后的世界，在帝国的大力治理下，形成阶级分明的新世界，帝国的优生政策，使得输入霸者之塔的人口不断增加，但是霸者之塔对性命的消耗又是极为惊人的。在阶层三十层往上，晋级者的比例达到了1:10000，在阶层六十的时候，这个比例达到了1：百万。 而阶层七十，晋级者的比例则是1：1亿。 当然，从阶层一晋级到阶层七十，所耗费的时间又是极为漫长，超出想象的漫长。 但是在霸者之塔内，你绝对不会感到这时间有多长。没有日夜之分，没有小时之分，没有计时器，所有的时间，都是一样的，都是疲于奔命应付如何生存下去的大问题。 【第一卷完，接下来第二卷的故事，又，因为作者完善世界观原因，本文设定和噩梦纪年有少许出入】 第26章 被通缉者 在"塔"内的岁月，除了折磨就只有漫长而言。 看不到尽头的折磨，无穷无尽，除了变得残忍，变得麻木。人性中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被磨砺得一干二净。 德拉侬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疯狂掉，晋级的道路变得越来越孤单。有时候，甚至是有个要杀你的人陪伴在身边，都称得上是一种奢侈。 冰冷的，无尽的塔。 只有他一个人，好似是得到恩宠般的存在，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还拥有名为"希望"的宝贵情感。 那个人在离开前对他说：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捉迷藏的方法么？ 还记得怎么找到哥哥么？" 于是，总是有意无意地，他寻找着那个十字。在偌大的空间内，找寻那小小的十字。 他并不担心找不到那个细小的十字，因为洛文总是记得他的习惯，总是能让他轻易地找到。 那些十字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有的甚至都磨砺得几乎看不到了。 但是他却知道那些十字表达的意思： "我来过这里。" "可以继续往上寻找我。" "我还活着。" …… 只要看到这些十字，就感到，无论怎样残酷的上升和晋级，总会找到让他安心的源头。那个人在前方等待着他，引导着他。 渐渐地，他似乎也能理解当初洛文离开自己的原因了。洛文要比他先走一步，就好像要为他铺路一样，那些十字，就是他留下的路标。 循着这些路标，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和那些绝望的家伙不同，洛文一直在守护着他，用他特有的方式。 德拉侬不知道到底在塔里经过了多长时间。长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曾经被叫做过"焰璃"。 他越来越孤独，甚至在进入上一个层次的时候，都看不到其他的竞争者了。更不用说角逐晋级的资格了。毕竟是一比一亿的筛选率，到达他所在的层次的人，一亿人中也难找到一个。 唯一支撑着他不断攀升的，就是追寻洛文留下的痕迹。 。 。 。 LV76阶层，人迹罕至的高层之地。 引导焰璃进入这里的乃是一个精巧的机器女仆。那机器女仆外面的漆色都剥落得很严重了，也不知道这机器人运行了多少岁月。 塔里面是没有计时器的。 焰璃从光滑的墙壁上看到自己的形貌在阶层的晋升中一点点变化，从十六岁的少年，成长成了二十岁的青年。 所以他推测，自己在"塔"内，应该经过了五六年的时间吧。 后来他才知道，高阶神选者的形貌，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只会因为自身力量的成长而变化。 正是这座卓绝的魔塔，强迫诸多神选者完成了"成长"，将他们体内的潜藏力量最大限度地开发出来。 "德拉侬大人，这里是您的房间。"机器人的声音都开始此出现老化的杂音。76阶和其他阶层有些不同，除了依旧是那般冷冰冰的阴暗漫长走廊之外，竟然多了几分优雅装饰的味道，蜷曲线条的花纹随处可见，让德拉侬莫名地感到一种愉悦的味道。 因为能进入高阶层之上的人实在太过稀有，所以机器人对他的称呼自35阶层之后便改为了"大人"的尊称。 而在70阶层以上，进入阶层者亦有各自专门的休息房间和机器仆人，待遇和初入塔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低阶者真是天壤之别。 即使如此，整个辽阔的迷宫般的阶层，依旧孤独冰冷得叫人心寒。 德拉侬进入机器人引领的房间之中，按照他的要求，分配给他的乃是"本阶层最华丽的房间"。 这房间整整一面墙都是落地的窗户，透过那透明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繁华的街景，好像身处摩天大楼的高处，但是那街景都不过是玻璃上的精致投影而已，使得房间不至于显得太过沉闷。 人造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是黄昏的景色。 由于有大厦内部自动的维护，室内的摆设洁净无染，是德拉侬喜欢的奢侈风格，经历了前一个阶层的令人痛苦的试炼，他的衣衫褴褛，因此首先就扔掉那些肮脏的衣服，进入浴室好好沐浴一番。 无需置疑，成长为青年的德拉侬的身体堪称完美，当他躺在浴缸中的时候，温水一点点湮没他那玉石般的肌肤，展示出一种惊为天人的美感。 他将修长的手臂伸出浴缸，无意中便摸到了浴缸边缘镌刻刻痕。 就如同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他仔细用指腹摩挲着，那熟悉的，简陋的十字。 没错，就像洛文本人一样，十字总是体贴地出现在他最容易找到的地方。 只有焰璃能找到的地方。 德拉侬闭着眼睛，一遍遍摩挲着，但是似乎发觉有些异样——那十字的旁边，多了一行从没有过的字迹，这是洛文首次用文字的形式给他留言。 一个字一个字的摸过去，可以将那句子读出来。 "不要……进入……87层以上……" 德拉侬瞬间睁圆了眼睛。 87层！ 洛文究竟是到了自己难以企及的何种高度！连来到76层，他都觉得吃力不已，何况是级别递增了不知道多少倍的87层！ 他又是怎样返回到这一层留下字迹的？ 从来没有人能够在塔内自由上下。如果放弃晋级的话，瞬间就会被传送会地面了才对！ 洛文，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还在塔内么？为什么不等我？！ 还值得我不断向上寻找你么？ 德拉侬紧紧地握起拳头。 ———— 76阶层的试炼区，不仅仅需要神一样的再生能力，亦对精神力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 德拉侬通过的时候，已经虚弱得连站立都没有力气，身上的伤口不知道在经过那试炼去的时候再生了多少次，又被切割了多少次，加以剧毒的作用，此刻一时难以愈合，即使如此，几乎赤裸的他依旧换上了最后作为福利提供的礼服，考虑着洛文的留言，思考要不要就此为止，放弃晋级，然后回到大地上，寻找洛文。 他坐在那神殿般的抉择电梯入口处，迷惘地思索着。 这里已经没有人和他竞争什么了，无论是放弃权，还是晋升权。 通过电梯入口的统计屏幕，显示出目前为止，只有四个人经过这个入口，进入更高的阶层，那四个人之中，一定有一个是洛文吧？ 德拉侬犹豫不决。 就在他踌躇的时候，主屏幕突然出现了影像，一个看起来是人类的美丽女子穿着帝国的制服，下达紧急通知。 "各阶层的神选士兵请注意，霸者之塔即将关闭，因此统一按人数发放回归地面之资格认证，请得到认证者停止晋级，全体撤离阶层，准备进入帝国军事整编。" "这是怎么回事？"德拉侬眼看着晋级的电梯按钮灭了下去。唯一的选择，只有回到地面的电梯。 于是他只好举步进入其中，这时机器人女仆来到了他门前，将他要求的服饰整理进入皮箱中，特意来为他送行。 这些机器人，还被加了一些感情的程序在其中，因此机器人用磁磁啦啦的声音送别德拉侬："德拉侬大人，洛文大人命我为您传话，请您不要追随他的脚步，安心地留在帝国内。" "什么？！"德拉侬正要问些什么，可惜电梯的大门已经合上，他随着飞速的电梯一起，朝着早已分离许久的大地接近。 76阶层的下降电梯也是极为精致，内里不仅有沙发，还有可供观赏的电视屏幕。 打开电视屏幕，里面出现的不是什么节目，而是通缉令。 上面写着全帝国最高通缉令——三小时之前，靳洛文私自破坏霸者之塔，自lv90阶层脱离叛逃，已被判定帝国最高级别罪犯，由皇帝陛下下达最高格杀令，所有撤离霸者之塔的士兵，务必将格杀靳洛文作为首要任务。 德拉侬一下贴到了屏幕前，仔细地看那通缉犯的照片——看上去，洛文显得更成熟了不少，但是他为什么选择用这种方式逃离霸者之塔？为什么不等待自己？！不许追随他的脚步，是不许自己也从帝国叛逃么？ 满腹的狐疑，却不得不在伤痛的折磨下偃旗息鼓，他无力地坐在沙发中，闭上眼睛。 通缉令的播报依旧在继续： "注意，靳洛文在叛逃出塔时受到重创，能力损失严重，请各位加大搜查力度，窝藏犯人者一律处以极刑……" "洛文，你都干了些什么。"德拉侬紧紧地蹙眉。 第27章 冲突 也许是在76阶层受伤太重，德拉侬在电梯里沉沉地睡去——虽然电梯的速度极为惊人，但是也足足花了四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才最终到达地面。 当电梯显示来到1层的时候，德拉侬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他想象得回到地面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当电梯大门打开时，门口面对的竟然是一条无菌塑料通道，从通道内走来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将他从电梯里架了出去。 那些人给他注射了什么强烈的昏睡药物，当他醒来时，已然躺在极为精致的房间内，就像是皇室贵族那样的，有些生活气息的房间，甚至有真正的人类仆人在服侍他。 "这是哪里？"德拉侬蹙眉问。 "大人，这里是您的临时宅邸。"身穿可爱女仆装的少女朝他微微鞠躬致意，"皇帝陛下下令，请您在明日正午进入皇家政府，接受授衔仪式。" "嗯？"德拉侬看看四周，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连着输液管，身上的伤口也被妥当地包扎过了。 "授衔仪式，那是什么。"德拉侬低声问。 "皇帝陛下下令，lv70阶层以上者，皆授衔为帝国大将军，在整个帝国境内，只有四人有此殊荣，将军大人您是其中之一。"女仆微笑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德拉侬转向窗外，意外地看到了绿树成荫的风景，不是投影，是实实在在的绿树，只不过天色晦暗。 "晚间19点，帝国历1165年，10月。"女仆回答。 德拉侬震撼了——他记得自己和洛文在一起时，那时帝国宣称帝国元年纪年开始，那么说，自己岂不是在霸者之塔中足足困了千年之久！ 怪不得！塔内的一切看起来是那般陈旧，真是一幢跨越了时空的诡奇之塔啊！ 在他还困顿在塔中的岁月里，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帝将帝国的势力扩张到了全世界，并实行了长达千年之久的独裁高压统治，神选者成为世界的主人，而其他人类则统统作为低等物种，被当作奴隶一般奴役和随意屠杀。由于帝国那不断发达的奇妙科技，物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连大陆的形态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帝国统治之下，世界各地被分成了各种军事占领区，由大大小小的军事首领统治，帝国的最高首脑名为"皇帝"，他位于规模超级宏伟的帝都"风暴之都"。据说，皇帝是神选出来的神之代理。无人得见过皇帝的真面目，但是对于他的恐惧已经深深植入每个人的内心，皇帝就是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的化身。 帝都——风暴之都，常年被强劲的风暴笼罩外围，内里则遍布各种恐怖至极的巨大怪物，中心是宏伟的帝国皇宫，只有帝国的最强者才能进入其中，是一座恐怖大都。 由皇帝亲手组建的帝国数目庞大的军团遍布世界各地，遵循铁一样的法则和纪律，大部分士兵都是经用神选病毒改造的超人类，通过他们的能力进行严格的等级划分。皇帝同时又赋予了能力强大者残忍的特权，阶级低者必须绝对服从上级，而阶级高者则有着随意处置低阶人类的权力——翻开帝国的历史，就是一部充满残暴血腥的历史，只要是为了保证帝国的统治，军团可以采用任何残酷手段。 这真是让人战栗的历史！千年前的人们是永远想不到，这就是人类最终迎来的救赎么？ —————————————————— 授衔仪式并非在真正的帝都举行，而是在此大都市的枢机政府大楼。实际上，就算是新晋的四位将军也没有特权进入帝都，除非有皇帝的亲自召见。 那也是德拉侬少数几次见到其他三人齐聚的场面——因为霸者之塔就在这座千年之久的东方大都市矗立。 受伤的缘故使得德拉侬尽管换上了合体而优雅的军装，可惜一只手却因为粉碎性断骨短时间内难以再生，挂在吊带上，被石膏固定。因此军大衣有一半是披在身上的。 虽然过了一千年，但是平民的科技并没有得到进步，皇帝严苛地限制了人类的发展速度，以至于这时候城市的景观看起来像是比千年前还要倒退的时候。工业产品只有高级军衔者才能享用，街面上倒是马车比较多些。 好像19世纪的维多利亚时代。 就连他所乘坐的加长漆黑汽车，也充满着浓郁的复古味道。 尽管是午时，天空却灰暗无比。太阳已经被密布全球的人造电子云遮掩了千年，那些由细小的电子微粒形成的云雾，可以全方位地监视世界的任何角落。 将军的威仪无疑是帝国内最高级别的。德拉侬通过车窗，看到街道两侧早早就戒严了行人，帝国的士兵整齐地排列，向他的车子行礼致敬，那队伍足足有十公里长，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极为肃穆。 千年的时间，足以将对帝国和皇帝的深深敬畏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 德拉侬的目光下移，看到了自己腿上放着的，长达三百页的将军礼仪须知。 只是觐见皇帝而已，就要服从一千多条的礼仪守则！ 。 。 。 政府大楼的宏伟壮观，堪比壮丽的皇宫，德拉侬下车的时候，着实被那以巨大的公理女神作为门柱的大厦惊艳了。足以容纳百人并行的宽敞台阶两侧站满了卫兵，对德拉侬行军礼，但是，那台阶只有德拉侬一人孤独地走过，他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三人。 三位帝国将军抵达的时间都被精密地划分过，因为这三人拥有的毁灭性的力量，所以尽量不会让他们同时聚集在一起。 可是抵达政府等候大厅的时候，德拉侬还是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见到了四位将军中的某一位将军。 暗红色和银色镶边交织的艳丽军装，穿在那人身上就像是节日或者演出的盛服一样，朱红色闪亮的高跟靴子，尖尖的后跟足足有十几厘米，德拉侬被那夸张的靴子吸引，随即才注意到那人的相貌——本来就已经是妩艳非常的脸庞，却还画着浓妆，眉毛裁剪得像细柳叶一般，睫毛长得可以挂钥匙，金色的眼影也闪闪发光，同样闪烁的还有那人精心打理过的染色的指甲，以及带有亮片的唇彩。 所以德拉侬心想，那人的紫色长卷发一定也是染色的或是假发，后来才知道，这人的头发确实是粉嫩的紫色。 很明显，这人已经违反了不知道几百条着装条款了。 德拉侬没有和这个看不出男女的妖艳物体打招呼，径直坐到了离他较远的沙发上。 "你就是那个在76阶层下来的老家伙吧？"那人用轻挑的口吻毫不客气地问道，"真是个超级龟毛的软弱家伙，据说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到达76阶层而已，我可是只花了四百年，就已经来到80阶层了。看你那柔弱的样子，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货色也可以被授衔为将军！难道是因为你那张脸么？真可恨！那么难看丑陋的一张脸，真该被撕个稀巴烂！" 他那愤恨的语气随着一股带有恶意的力量旋即来到德拉侬的面前——那是许多金色耀眼的晶体，由那个人的意念凝聚而成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东西。 德拉侬伸出带着纯白手套的右手做了一股"止步"的手势，将那些晶体轻而易举地化解掉，但是那人并不罢休，竟然做出了进攻的夸张姿势。 "利德大人，御前会议禁止殴斗！"大厅的电子播音器中立刻发出了警报。 "去死吧！"被成为利德的妖冶之人隔空爆掉了那些警报器，不依不饶地继续逼迫德拉侬。 所以说，帝国第一的骚包并不是德拉侬将军大人，而是这位席格。利德。日后被称为西之魔女、天生粉紫色卷发的超。妖冶将军，性别是男性。 因为不满德拉侬的美貌，而一直对其嫉妒怀恨在心。极度无聊的美貌度测试机制就是他下令研发的，最值得骄傲的是，自身美貌测试的分值总是高过德拉侬。 因为卸了妆的利德将军，确实是胜过德拉侬将军、并且惊为天人的纯美啊！ 只是人家追求的是妖冶美，所以一直给人不搭调的违和感。 第28章 奴隶 德拉侬受伤未愈，行动间颇为吃力。眼看与利德的冲突一触即发，一道伟岸的身影缓缓步入大厅，随之而来的沉冷气息使得大厅内的气氛冷却了不少。 "席格。利德，收起你那坏脾气吧。"雄浑的声音使得大厅里都回荡一种让人心惊担颤的氛围，那男人就算是声音也蕴含着特有的魔力，德拉侬转头望去，便被那人王者的气势震慑，多么高大而强悍的人啊！充满力量的身躯包裹在灰色的军装中，刚毅的面容带着冷酷，加上黄金般的短发，恰似骄傲的雄狮之王。 "雷克斯，阶层86。"男人自报家门。 "可恶。"利德收起了嚣张，看来这男人的实力更在他之上。 因为这个男人的到访，大厅里的骚乱终于转为死寂，三人彼此都没有言语，利德一直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德拉侬。彼此没有讲话，却并不意味暗中没有较劲，德拉侬很快就感到两股汹涌的力量在弥散，争斗不息，身上的伤口也因此起了反应，隐隐作痛。 这群混蛋。 "真是没用的东西，不过是通过76层就被伤成那种落魄的样子，不如死了算了！"利德忍不住喋喋不休起来。 德拉侬则只是蹙眉闭目，根本不理他。 他深深地清楚，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泯灭人性，甚至难以毁灭的魔鬼。 最后一个到达此地的，又是一个让人侧目的家伙。 身穿黑色的军装，款式简直和德拉侬那身纯白的军袍很相似，头发却是白银一般的颜色，长长地垂泻下来。他面容清俊，体型纤瘦修长，但是和那两人一眼，目光骄傲，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这人就是第四位将军——北堂凌。 帝国境内关于人名的命名，真是毫无章法的随意。北堂这个姓，可是千年前东方大国某支权贵的姓氏，昭示着此人不凡的祖脉。 "北堂凌，LV70…"北堂和雷克斯一样，做了最简单的介绍，但是看样子雷克斯和利德早就认识，利德更是似乎早就掌握了其他三人的情况，四人聚齐时便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北堂凌，你就是那个据说只用了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就突破70阶层的天才，哼哼，不过也是个丑八怪罢了！" 确实，北堂凌连德拉侬百分之一的美貌都不及，但是实实在在是个拥有无限可能、并且还未成长完全的天才级神选者。 如果单凭年纪这种东西来看，已经千岁"高龄"的德拉侬确实是这些人中的老头子了。但是根据实力来看，他却又似乎是相比之下最弱的。 四人到齐之后，便有司仪带领他们进入中心觐见大殿——所谓的觐见，不过是觐见皇帝自帝都传来的虚像罢了。 那大殿黑暗冰冷，高大的柱子和地面都是纯黑的水晶材质。四人并排入内，按照礼节对着黑暗大殿内的王座单膝下跪，那王座上只有模糊不清的虚像，甚至看不清到底传回来的是什么影像。 尽管如此，那虚像都是神圣无比的。 一名全身穿着纯白礼服、银发银眸的司仪少年代为传达皇帝的指令，用优美的嗓音宣读着授衔证书。 每位将军，分别执掌东西南北四大领地，西之利德，北之雷克斯，南之北堂，以及就在附近驻守的东方将军德拉侬。 这种安排，不难看出根据能力高低做出的分配，遥远广袤的地界都交给了强力者，只有德拉侬被留在了看似繁华，实则帝国势力根基更加根深蒂固的东方，这将使得他难以有用武之地。 司仪少年的双胞胎弟弟，则对每位将军颁发帝国的最高荣誉——皇帝亲自发放的将军之证。所谓的将军之证，乃是四枚精美无比的璀璨宝石，从最左侧的利德开始，依次发放象征炽烈的"火焰石"，象征强力的"黑曜"，象征新秀的"翡翠"，以及象征无瑕的"钻石"。 这些夺目的宝石尽管看来不同，实则材质统一，都是帝国合成的人造晶石，但是其中工艺蕴含了皇帝陛下的力量，宝石一旦颁发，便融入四人的身体，成为四人身体的一部分，亦发挥着一种类似能量闸和监视器的作用，与其说是荣誉，倒不如说是帝国皇帝给予他们的栓狗项圈。 将军之证，使得皇帝可以遥控他们的生死，宝石融入体内的同时便与他们的性命相连，一旦皇帝决心抹杀，宝石便会自内而外发生爆炸，绝对会让这些拥有巨大力量的家伙连细胞都不会剩下。 如果擅自挖出宝石的话，亦会造成同样的后果。 从这一刻起，每个人都注定是皇帝的绝对奴隶！ 谁也别想逃脱！ 第29章 恶业 钻石像落入湖面的水滴一样，在触及皮肤的时候便融入了德拉侬的身体内，不适感随即侵袭至全身，看来不止他一个人有难受的情形，其余三人都出现了不舒服的样子。德拉侬本来就带着伤，自觉自己身上的不适应该比其他人还要强烈一些，但是看到利德那扭曲的表情，莫名地使得他感到一丝快感。 若是说到不适，那家伙的表情也太夸张些了吧。 还真是让人感到报复得逞的感觉。 实际上，其余三人感到的痛苦，比之德拉侬现在所承受的，还要加重数百倍以上。 该说是德拉侬习惯了力量被禁制的不适感了吧。 洛文在霸者之塔内留下的每一个十字，都是一道禁封，每当德拉侬触摸的时候，身上的禁封无形中就会多加一层，这种循序渐进的禁制，使得连皇帝都无法察觉洛文在德拉侬身上动的手脚，无怪乎他用了千年之久，才攀登到了第76层。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被洛文以这种方式，保护在"塔"之中千年之久，甚至因此躲过了皇帝对将军们的酷刑。 。 。 从残酷的授衔仪式上返回时，德拉侬因为被将军之证和其他人的力量撞击，牵动了内腑的旧伤，出了那黑暗大殿就难以控制地靠着墙呕血，鲜血浸渍了他的手套，顺着指缝不断滴下，一名站在外面的女侍连忙扶住他。 "真是不顶用的家伙。"利德在他身后嘲笑着。 德拉侬接过女侍递过来的手帕擦擦嘴角，没有理会利德的挑衅，只是低声对那女侍道："谢谢。" 那少女愣了一下，似乎极为诧异。 德拉侬这样身份的人，根本就应该完全视他们为草芥才对，竟然莫名其妙地对自己道谢？！ "果真是和那些低贱东西一样下贱的货色！"看到他的举动，利德无情地嘲弄。 德拉侬瞥了他一眼，利德满脸扭曲地看着他，却在下一刻，他嘴巴突然张开，不受控制地狂吐起来——鲜血像喷泉一样爆喷，吓了德拉侬一跳——好像跟随着那血泉喷薄而出的，还有肉块什么的——那是内脏吧？ 真像是看了蹩脚的恐怖片一样的情节。 利德整个身躯倒在了血泊中扭曲，完全没有他追求的美感，德拉侬后退两步，绕开那血泊，那女侍也战战兢兢地跟在他的身后。 "可恶……竟然融化我的内脏……可恶的将军之证……啊啊啊啊啊！"利德还没叫完，浓稠的血块再次喷涌而出，他亦痛苦得捂着肚子，下身亦一片血色的濡湿。 好像小产一样。德拉侬只能找到这个形容词。 呕出了血，德拉侬感到舒服一些，倒是地上的利德不断扭曲，德拉侬连忙快步离开了他，走出了这个令人压抑的政府大厦。 所谓的授衔仪式，简直是一场酷刑。 德拉侬不知道其他几人状况如何，但是他明确地意识到，那其他三人都不是什么善类。 能进入霸者之塔并且活下来的，都是恶鬼罢了。 包括他自己。 进入专车之后，乘车路线有了变化，一名自称是将军助理的军装短裙美女将精致的册子交给他，请他选择日后在东方军团管辖区的常驻宅邸，既他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德拉侬的管辖区的中心位置就是这座东方大都，他此刻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于是草草翻看了一下，随手指定了一处看来很符合他审美口味的中古宅邸。 "将军大人，那里可是贵族区极有品位的宅邸，您真是有眼光。"助理微笑奉承。 美女助理离开了车厢，留下他一人在加长的车厢内休息。他疲惫地靠在靠背上，眼睛渐渐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车门那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德拉侬大人，到地方了，请下车吧。" 打开车门的仆人恭敬地在车门处对他道。 德拉侬强撑精神走下车，脚步还是踉跄了一下，被接应的仆人一把扶住："请小心脚下。" "我没事。"德拉侬站稳身体，抬头打量自己的新住处——一座规模适度的精美别墅，野蔷薇的蔓藤爬满了进入玄关的铁艺走廊，经过改良的蔷薇此刻依旧绽放得热烈，周遭都是林木区，因此显得特别静谧。 "大人的军服上有血迹，进入宅邸后还是呼叫治疗的比较好。"那名仆人体贴地建议。 "明白了。"德拉侬应了声，迈开了脚步——能感到他被一些视线注视着，不知道是这里等待的仆人，还是另有其人呢？ 宅邸内里的布置依旧是十九世纪的复古调调，一切细节都装饰得甚至显得繁冗。正如这座宅邸的名字——"蔷薇馆"一样，蔷薇是所有摆设的共同主题。 馆内有三十名仆从，每个人都对德拉侬敬畏至极，因为将军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像碾死蚂蚁一样弄死他们。 那些比将军的军阶低得多的大大小小的军事统领们所做的恶行，再发指都被认为是合理的。 被选中派送到这里的仆人尽管可以得到超乎想象的报酬和福利，其生命危险也真是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 在德拉侬床边随侍并为他治疗的年轻女孩，名叫茉莉，一如茉莉花一般，虽然没有绝色的容貌，却秀气而内敛，性格沉稳大方，精湛的医疗技能使得她年纪轻轻就荣升为将军的贴身医侍。 和其他人见到德拉侬的惊惶不同，茉莉冷静而稳重，回答德拉侬问题时的态度显示出她过人的胆识。 因为身体欠妥的缘故，德拉侬被授衔后并没有即刻进入将军的公务之中，而是静养了一段时间。 从茉莉那里，他得知这千年来，帝国的统治究竟有多么残酷，平民被当做牲畜一样肆意屠宰，茉莉叙述这些的时候语调平静，但是依旧可以觉察出这位平民出身的女孩心中的隐怒。 就算平民再不满有什么用。 帝国根本就是神创造出来的恶业，人力是无法反抗的。 这是德拉侬一千年来得出的唯一的结论。 第30章 梦 霸者之塔中出来的众人，很快就分散到了世界各地。塔很快就被封闭，严禁一切人进入，因为塔内各阶层蕴含了太多的巨大怪物和能量，甚至含有某种皇帝不可告人的秘密。 经由皇帝亲自打造的封塔工具被传送过来，对被突破的塔进行永久的封印。德拉侬作为帝国将军，亦参与见证这一历史事件，整个塔被基座四周冲天飞升的光流笼罩包围，光线织成了密集的罗网，越收越紧，而阴霾的天空亦形成巨大的涡流，通往帝都的隧道以这种壮阔的方式被打通——在涡流降下的龙卷云四散蔓延之后，整个塔竟然由于皇帝的力量发生了空间转移，原来塔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纵深无比的巨大深坑！ 霸者之塔被拔地而起，转移到帝都去了！ 德拉侬亦没有想到，那皇帝亲自开辟的空间通道竟然带有如此可怕的破坏力，那涡流本身就蕴含着强烈的死之力量，才休养两天的德拉侬不可避免地又当众吐血，但是遭到那龙卷云袭击的地方却尽成一片废墟，能力低些的士兵当场就被夺去了生命，更不用说伤及了多少无辜平民。 德拉侬脸色苍白地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将军之证的影响力还没有消失，他感到身体充斥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体内似乎形成了一种拉锯，一方面，将军之证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生命之源，一方面，生命能量却又顽强地不断再生来"填饱"那凶恶的将军之证，稍微有一点示弱或者力量不继的话，自身就会立刻被吞噬，就像那日的利德一样。 这真是让人头疼的消耗啊。 莫非这其实是皇帝故意给予的嘲弄和考验？ 德拉侬趴在大床上，慢慢闭起眼睛。 洛文，你在哪里？ 梦境轻轻地朝他走来，轻盈得像月光织成的纱——他梦见了洛文，在凌乱陈旧的小小房间内，就像是在孤儿院时的房间那样。梦中的房间亦有一张床，铁架子上锈迹斑驳，洛文浑身赤裸，结实而优美，触感那么真实，无数的伤痕密布在这具躯体上，他便俯下身轻轻舔舐着那些伤痕，而洛文的手，抬起来摸摸他的头——那隔了千年的熟悉的动作，让他瞬间就流出了眼泪。 "洛哥哥……带我离开吧……让我跟随你……" "不行啊，"洛文淡淡地苦笑，"我所选择的道路，注定是你无法与之同行，孤独的，绝望的道路。忘掉我吧，焰璃，这一切对你只是一个梦而已。"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抱住他。 只不过是梦罢了。 所以肆意妄为也没关系。不是么？ 只不过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罢了——进入他的身体，那狭窄而紧致的感觉，都是如此真实。 他感到自己粗暴的动作使得怀中的躯体流出了鲜红的血，刺目的红色使得灰暗的房间变得有了一丝生动的色彩，尽管如此，两人却依旧沉浸在忘我的交缠之中。 。 。 。 "德拉侬大人？！" 茉莉的声音使得德拉侬瞬间从春梦中惊醒，他略微动一动，随即发现自己的下身出了状况——濡湿黏稠的感觉告诉他方才在梦中的荒唐，幸好身上还盖着大衣。 "什么事？"他故作平静道。 "医疗槽备好了，您可以入内治疗了。"茉莉觉察出有些不对劲，神情有些古怪。 "知道了，退下吧。"德拉侬支开茉莉，自己则迅速进入浴室，将自己脱了个精光，随即站在淋浴下冲洗。 "竟然做了那种梦。"他的手指禁不住慢慢下滑，试图继续梦中的感受。 "嗯……"一下下的揉·捏，使得他脸色潮红，靠在墙壁上发出销魂的呻吟。 "将军大人，您是欲求不满了么？"茉莉在宅邸的主控室里看着屏幕内的景象，抱着手臂勾起一抹冷笑。 ———————————————————————————————————— 在大都市的遥远贫民区，某个破败楼房的房间内，男人蜷缩着身体，身下的被单早已被鲜血濡湿，但是他却不满足地用手指颤抖地深入那还在流血的部位中，呻吟着叫着某个名字："焰……璃……焰……璃……啊……" 只不过是，是焰璃做得一场梦而已。男人苦笑，泪水却滑落到了腮边。 焰璃，竟然可以通过那具化之梦的特殊力量找到自己，明明身上已经被下了那么多的禁封，加上将军之证的压制，他竟然还是找到了自己。 刚才，焰璃的梦凝聚成了实体，和他纠缠肆磨，可是却在那边的焰璃醒来的刹那，进入他体内的"焰璃"便烟消云散了。 焰璃的力量在觉醒着，他错了，越是压制，焰璃的力量越是会反扑，迟早会被皇帝察觉，那样的话，皇帝一定会不择手段杀了焰璃。 这能力对皇帝来说，实在是威胁太大了。 在自己还没有达到最终的目的之前，焰璃一定不可以觉醒出那个稀有的能力！ 洛文咬紧了牙关。 没有人能真正到达那可怖的、秘密的帝都亲自觐见皇帝。 一切力量、一切技术都无法到达帝都。 但是，"梦"这种东西，却可以穿过帝都那卓绝的防护，甚至闯入皇帝的寝宫。 焰璃，绝对不可以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绝对不能见到皇帝，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第31章 烈女 医疗槽，乃是一个位于宅邸地下秘密房间内的透明的罐状装置，玻璃槽内充斥着一种浅蓝色的液体，那是类似于培养液之类的营养物质，对于伤口的愈合有着极好的效果。据说三个月才能痊愈的重伤，在其中只要休养半个月就能痊愈，尤其对于神选者力量的恢复，起着极快的加速效果。 但是，进入其中的话首先要脱光衣服。茉莉的眼神告诉德拉侬，作为贴身的医师，就算在自己面前脱光衣服也无所谓。 那就脱吧。 德拉侬自己倒是没什么纠结的。赤身果体地进入那医疗槽，身体很快就被水位不断上升的培养液淹没——就像是在母亲的体内一样，很快就让人昏昏欲睡。 一些管子通过自动的系统连接到了德拉侬的身体上，好似是输液的装置。在医疗槽内的德拉侬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完美的古代雕塑作品，玻璃内流转的蓝莹莹的光辉使得他显得有几分妖冶的诡异美感。 "终于，不费吹灰之力。"茉莉站在控制主机前面，看着医疗槽内的德拉侬。 "老实说，你这位将军无知得骇人啊，竟然连我的身份都没有怀疑过。"茉莉冷笑，"将军什么的，也不过如此。用不到一小时，慢慢渗入的液体剧毒就会取代培养液，可惜您要成为丑陋的腐蚀尸体了。" 茉莉把手放在胸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随即转身离开——作为抵抗组织打入帝国内部的人员，德拉侬一死的话，她就会立刻被怀疑，现在必须逃走了。 "再见了，美丽的男人。"茉莉隔着玻璃，在德拉侬的嘴唇的位置上按了一下。 。 。 。 "茉莉小姐真是不得了。"德拉侬在她离开后即刻睁开了眼睛，随即轻易地就击碎了玻璃槽，走了出来。 培养液溅洒了一地，里面还混杂了腐蚀性的剧毒，流淌得到处都是，管线和机器都冒出了火花。 "真是麻烦。"德拉侬微微蹙眉，空气中的水分随即在他的意念下凝结成冰，冻住了所有设施。而他则打开大门，离开了地下室。 茉莉这丫头还没走远吧？ 德拉侬从楼梯走上去，透过窗户还能看见茉莉骑着一辆样式古老的摩托车正穿过宅邸的大门，手中持着他给予的通行证，在门卫处一晃就得以顺利离开。懒得追逐那丫头，德拉侬直接就在走廊上叫来一个少年仆人，服侍自己穿衣。 这家伙还是果体着的！ 就那么大摇大摆地从地下室穿过豪华的大厅上了二楼。看来就算他明知道被偷窥，也不会感到脸红。 ———————————————————————————————— 帝国的军团内职权极不明确。德拉侬虽然身为最高将军，实际上军团的权力都被大大小小的军官所割据划分，他手中握着的不过是帝国将军高贵的身份和少得可怜的一点点职权而已。 但是这并不妨碍各位逆天的将军们贯彻他们的独裁之路，在德拉侬还没进入状况的这几天，其他的三位将军都已经在拼杀的战场上了——按照帝国的老传统，相杀是被鼓励的光荣政策，其他的将军们都开始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杀来夺权，而德拉侬却把第一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仪容上。 也就是说，这货自苦情中恍惚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没心没肺地去骚包。 而且很快就把对洛文的苦情放到了一边。 如果他那么多愁善感的话，那他早就在塔中苦情而死了。 将自己充分打扮了一番的德拉侬将军对自己脚上的高跟高筒的皮靴十分满意，在司机的引路下来到了东方大都市的奢侈商业街逛了一天——这条富丽堂皇的高雅之街绝对不允许平民进入，现在整个大都市因为霸者之塔的被强行拔走而引发了各种灾难和混乱，这里却毫发无损。 因将军之证而引发的种种不适也似乎随之一扫而空了。 要知道在德拉侬用他的高跟靴子哒哒地丈量奢侈之街得类水晶地板时，其他三位将军一面贯彻血腥的屠杀，一面被将军之证折磨得脸色死灰；东方军团大大小小的高级军官亦紧张地监视着德拉侬将军的一举一动，时刻提防着将军大人的夺权；而抵抗组织亦在拼命确认德拉侬是否已经被成功暗杀。 入夜时分，街上灯火璀璨，正是贵族们享乐的黄金时间。德拉侬坐在一家高级形象设计店的临街座位上，一边翻看流行的发型图片目录，一边思考自己要把长发染成什么颜色。 "粉紫色。"德拉侬最后下了决定，"粉紫色的大波浪。" "是，大人。"发型师谄媚地在一边应和着。 德拉侬抿了一口被奉上来的柠檬酒，无意中看到了店内安装的帝国播报新闻的屏幕。在帝国境内，这种类似于电视的装置只有一个频道，每天只播放帝国放送的法令和新闻。 穿着死板军装的美丽女主播用没有感情的语气念着新闻，同时播放着新闻画面。 "今日十七点左右，一名女子在76号街道公路被绞杀，被杀者系叛乱组织成员，曾经担任帝国医学顾问，军团提醒各位市民不要加入此等无聊之组织，以免遭到惨烈下场……" 随即画面毫无保留地展示茉莉被杀的惨状。因为她办事不利，没有杀死德拉侬，因此被反抗组织以背叛罪当街绞死，之后按照帝国法令，茉莉的尸体将被帝国以叛乱罪进行二次刑罚——以高清晰的直播方式，直播对茉莉尸体的凌迟处理。 对着这种残忍的画面，形象店内的顾客和工作人员依旧优雅地有说有笑，好似司空见惯。 "反抗义士什么的，呵。"德拉侬扬起一抹嘲笑。 一小时后，某将军顶了一头的华丽粉紫色大波浪卷。 第32章 不瞑 开篇插入： 关于德拉侬和洛文这对cp的性格，可用以下场景模拟：洛文："焰璃，我脱好了，拿起你的鞭子吧！" 德拉侬："不喜欢鞭子。" 洛文："蜡烛呢？" 德拉侬："不喜欢。" 洛文："捆绑？铁具？皮带？针刺？" 德拉侬："我只想正常的h。" 洛文："可是你是女王啊！女王陛下阿！" 德拉侬："女王不是女的么？" 洛文："……好吧。"躺平。 德拉侬："你的敏感点在哪里？这次我要先开展前戏。" 洛文（╰_╯）#："不要纠结那种无聊的东西！" 德拉侬："我想知道！敏感点在哪里！"女王气场爆发。 洛文："……好吧，在xxxx……焰璃，我一直有个心愿……" 德拉侬："什么心愿？" 洛文："我想看你穿长筒丝袜。我给你买好了。"拿出礼物。 德拉侬："没有蔷薇花纹！" 洛文："……" 德拉侬还是穿上了丝袜。 德拉侬："为什么是带档得？" 洛文："我来的匆忙，貌似买成了连·裤·袜……" 德拉侬："……算了，用剪子剪开吧。" 洛文："笨蛋！一剪完全脱丝了啊！" 德拉侬："你说谁是笨蛋！" 高跟皮靴踩在了某人胸膛上。 插入结束。 —————————————————————————————— 千年后的时代，冷漠而残忍的时代。 虽然是抵抗组织得力的女干将，更深入帝国成为生死一线的卧底，茉莉最终的结果依旧因为办事不利而被组织处死。抵抗组织一面以推翻帝国作为振奋人心的革命目标，一边却在内部贯彻帝国打造的铁血法则。 这些普通的人类啊，他们远远没有意识到，能够统治全球千年之久的帝国，根本就是由一群逆天恶魔打造而成的不灭噩梦，仅仅凭着凡人的微薄之力，怎能将之撼动呢？ 是帝国的操纵，才使得人类得以繁衍，使得地球自世界核爆中得到净化，使得各种文明按照皇帝的要求一一出现，从未脱轨，使得大地的面貌发生变化，使得沧海化为桑田，使得新物种出现，使得皇帝不满意的旧物种灭亡——就算是他们此刻那绵薄的反抗，也是在皇帝的计划之中，作为帝国的余兴节目罢了。 地球上的一切生命，动物和植物，大气和海洋，统统都是皇帝所掌控的！ 那种独裁权威不啻于神！ 这是洛文和德拉侬，这种经历了漫长煎熬的痛苦灵魂们深刻了解的，皇帝乃是绝对不可动摇的恐怖存在！ —————————————————————————————— 夜色阑珊，奢侈之街的娱乐却是昼夜不息的。德拉侬顶着粉紫色的华丽卷发，美貌因此而显得有几分妖冶的味道，他信步走在夜街之上，身后跟着抱着大包小包的卫兵——那是德拉侬血拼的结果。 街上没有人认出他，但是却对他那身纯白金丝镶边的军服感到敬畏——那军服的式样表示他地位不凡，因此有的店面甚至将他挑选的商品免费相送。 "大人，不叫辆马车么？"卫兵抱着礼物气喘吁吁地跟上他的脚步。 "那样也不错。"德拉侬停下来，身材高了卫兵足足半头——那高跟鞋功不可没！ "属下去找辆马车来。"卫兵狗腿地站到了街边，招呼来来往往的租赁马车，所谓的马，是帝国制作的半机械马匹，寿命和速度都是普通马的三倍，而且极为容易操纵。 有些多嘴的卫兵在上了车之后，就开始叽叽喳喳地朝德拉侬介绍本地最好玩的地方——比如角斗士现场拼杀决死的竞技场，比如表演虐杀华丽活剧的大剧院，比如出卖最妖艳漂亮的改造人奴隶的玩偶之家…… "都是些无聊的东西，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得上使人美丽的娱乐呢？"德拉侬歪头微微一笑，言下之意，这货只喜欢骚包。 您已经足够美丽，并且美得惊世骇俗了！卫兵心里想着。 马车突然在行进中剧烈地颠簸起来，好像是突然停下来了，卫兵连忙跳下车，叫道："怎么回事！不想要命了么！" 但是他刚叫了一声，就惊恐地尖叫着跑开了。德拉侬从车窗看到他的情形，觉得奇怪了。 这家伙是怎么搞的？ "德拉侬。凯苏！！！"一个骇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像金属摩擦出来的发音。 "是谁？"德拉侬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只见马夫也吓得逃离，倒是半机械马无动于衷，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在马车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发光体，应该说，是一个发光的人体，再确切地说，是光之漩涡中的凄惨尸体——从还剩的半张完好的脸上，可以分辨的出那是已死的茉莉。 并非是操纵尸体的秘术，那的的确确是茉莉的尸体，半凌迟的状态下——茉莉死之后，她的神选能力才得以觉醒。 "德拉侬。凯苏！"尸体以难听的声音刺耳地发音，在尸体走过的地方，留下了高热的发光痕迹——它竟然能突破奢侈之街外围的防护，以巨大的怨念作为支撑找了过来。 已死的尸体没有思想，尽管拥有奇特的力量，却只剩下死前的极度怨恨。杀了德拉侬是它唯一的目的。 "在这个帝国内，连死后都不能安息么？"德拉侬从口袋里拿出黑色蕾丝花边的手套戴上，好似要迎接尸体的挑战了。 第33章 初威 女尸的嘴巴大大地裂开，整个下巴都好似要脱落下来了，挣裂的皮肤裂隙很是骇人，从它的喉咙深处闪烁起了明亮的光来，随即，光柱喷薄而出，放射状扩散开来。 炽热的光芒连路面都熔化了，德拉侬扬起手来，顿时无形的立场像盾牌一样隔开了光柱的肆虐，顺便保护了那辆马车——车上可是他辛苦淘换的奢侈品呢！ "别在这里撒野了。"他翻转手掌，手指之间渐渐出现了一把剔透的弓——那乃是空气中的水汽凝成的冰弓，他的另一只手拉满了冰弓，姿势无比优雅，一只水汽凝成的冰箭若隐若现地也现了形。 "安息吧。"德拉侬轻轻松开了冰之弦，冰箭离弦而出，瞬间放大了几十倍——席卷着强烈冻气的冰箭形成了狂飙的冰暴，短短的几十米便积攒了巨大的威力，将女尸彻底吞没。 而在穿过女尸之后，冰暴则以诡异的速度迅速消失，不出片刻，地面上除了纵横的裂痕之外，就只剩下一双站在原地的尸体发青的双脚了。 死后还能觉醒，神选基因真是越发匪夷所思了。 ———————————————————————————— 回到了自己宅邸的德拉侬，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蔷薇馆竟然也惨遭了抵抗组织的洗劫——留在馆内值班的仆人尽数被杀，蔷薇馆以及周围都被炮弹般的力量所摧毁——据说就在他逛街的时候，势力已经极为强劲的东方都市抵抗军闯入了这里。 但是没有任何人通知德拉侬这件事，可见他是多么无权无势。 东方大都市，远远不像看上去那么平和。这里各种势力纵横交错，德拉侬显然被军团方面当作了靶子被推了出去——既然你是将军大人，那你就成为民众憎恨的标榜物吧！ "大人，这可怎么办？"那个跟随而来的卫兵挠头问。 "去帮我联络此地的市政官员，就说我要入住市政大楼。有本事就把那里当做报复的目标吧。"德拉侬冷冷道。 除了高贵的军衔，他其实一无所有。 虽然卫兵用德拉侬专车内的通讯工具向市政府传达了将军的指示，却迟迟没有回应，接线的小姐只是礼貌地让将军稍待，说军团政府正在准备议案。 于是德拉侬坐进自己的轿车内，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再次询问的结果依旧是"请继续等待"。 很明显，之前将军大人表现出来的病恹恹状态、被其他将军欺压的样子、对权力不感兴趣的样子，已经被那些军团首领当做了软弱的证明了。 因此官僚主义很快就用在了将军身上。 德拉侬终于走出来，对那一直站在门口等候的士兵道："你过来，把我买的东西弄上后备箱，然后直接开车去市政府。" "是！"士兵立刻屁颠颠地干活去了。 "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看着那个很狗腿的士兵，德拉侬这才对他产生了兴趣。 "属下名叫迪克！低等勤杂兵！"士兵立刻站得笔直，朝将军行礼。 怪不得这么殷勤，最低等的士兵找个机会就要不断巴结上司，于是他主动提出来做德拉侬的司机兼跟班。尽管做无权将军的跟班这差事几乎没人愿意干。 蔷薇馆周围的电力设施都被破坏了，周围尽是废墟，除了车灯照亮的些微光亮之外，一片昏暗。 黑暗和死寂之中，杀气在空气中渐渐弥散。 德拉侬站在车外，闭上眼睛，能感受到那浓浓的恨意，在废墟中渐渐发酵弥散——有人藏在四周，等待伏击。 "离开吧，我不想大开杀戒。"德拉侬突然开口，吓了卫兵一跳。精明的卫兵倏然紧张起来，放下手中的货物，不自觉地躲到了德拉侬后面。 "德拉侬。凯苏，你必须死！" 恨恨的声音自一侧发出，几十个身影随之从废墟里站了出来，手持着一种类似火箭炮那样巨大的奇怪武器。 那就是导致附近破坏严重的强力火炮吧？ 几十门强大的手持火炮齐齐对准了德拉侬，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形站在最高处，似乎是他们的首领，首领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德拉侬。 "我可以要求谈判么？"德拉侬冷静地道。 "休想玩什么花招了，你今天只有死路一条。"首领冷笑。 几十门火炮都开动马力亮了起来，卫兵开始大呼小叫："我们死定啦！！啊啊啊啊将军大人！！" "上车。"德拉侬吩咐。吓傻了的卫兵几乎是被他扔进了车里。 火炮即将发动的微光在此刻纷纷点亮，壮观的是，埋伏在附近的绝对不止几十个人，德拉侬放眼望去，远近一片，就像是圣诞夜祈福的蜡烛一样壮观。 那些火炮的威力足够杀死数十名拥有强大力量的高级神选军官。 "今天，就是我们义军发动总攻之刻！你的人头将成为鼓舞我们前进的标志！"首领以慷慨万分的声音激动地宣布，引发了无数的呼喝之声。 "真是白痴，你们要让这个城市枉死多少人才满意！凭你们那些微薄的力量怎可能推翻帝国？！"德拉侬深深蹙眉。 "开火！！！"首领用震耳欲聋的声音下达终极命令，那些火炮中的亮光旋即变得无比耀眼，刹那，德拉侬及其专车成为聚光之地。 紧接着———————— 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终于扣动了威力强大的火炮扳机之后，每个人都对突然消失的炮弹感到诧异。 "你们杀了多少无辜的仆人和附近的人？"德拉侬伸出手来，展开手掌，手心上方漂浮着一个圆圆的光球。那光球，就是他刚刚揉汇的火炮能量，几百门火炮的毁灭能量，尽在这乒乓球大小的光球之中。 "那就拿一个人的性命来补偿吧。"德拉侬望向首领，莫名地，一股更加寒冷的杀气使得那首领本能地感到危险。 "开火！！"首领再次发令。可无论众人扣动多少次扳机，甚至连亮光都不会出现了。 倒是德拉侬手中的光球不断地增加体积，有一个橘子那么大小了。 突然，德拉侬做了个很标准的投掷动作，光球准确地砸中了首领的脑袋，斜上四十五度地，瞬间——斜向上四十五度的超大灿烂礼花在整个废墟上空绽放——犹如光之洪瀑！！ 半个城市的夜空都被那光辉照得通明。 。 。 德拉侬。凯苏，东方义军头号死敌，原因是残忍杀害了伟大的第一代义军领袖。 当然，还有使得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胎死腹中。德拉侬对幸存下来的其他义军说："回家去吧，失败而归，并且领受了我的特赦恩惠，看看你们的组织会不会像对待茉莉那样绞死你们。" 多么恶毒的家伙啊。 但是，没有人敢再留下。 。 。 "将军大人~~~~~~~~~！！！"卫兵几乎是痛哭流涕，下定决心一定要抱紧这位了不起的大人的大腿。 "开车去市政府吧。"德拉侬看看时间，差不多已经是午夜了。 真是漫长的一夜。 —————————————————————————————————— 就算是打了再多的灯光，市政大厅依旧显得那么阴沉沉的，它代表着一种权力的威严，集权和专制。 其实，这是一座让官员们尽情享乐的坚固堡垒，除了下面四层装模作样地布置了各种市政科室以外，其他楼层简直就是豪华酒店一般。 德拉侬直接闯入了深夜的市政大厅，守卫没敢阻拦他，他径直入内，从值夜班的门厅接待室那里了解到，自己提出的要求根本就没有被军团官员们当一回事，甚至都没有人前来这里负责安排，直到此刻，那些驻居此地的官员们都还在睡觉。 "算了，不要叨扰那些大人们的睡眠。"德拉侬从值班室那里拿了一份驻居此地的官员门牌簿子和市政大厅结构图，坐在椅子上研究了一会儿。 "迪克，你说哪个房间景观比较好些？"他问道。 "大人，呐，我认为靠东边的房间能够看到繁华区的夜景，而且那里貌似是豪华套房区，我认为这个六层很不错，因为楼下就是是娱乐美食区，只要下层楼，跨过几个走廊就可以享用美食什么的，貌似还有游泳池……"迪克对于享受的见解是一套一套的。 "大人，六层的套房都被高官大人们订满了。"值班人员小心翼翼地提醒。 "我知道了。"德拉侬说完离开了值班室，带着迪克在安静的政府大厅内穿行，找到了电梯。 迪克不敢说什么，只是紧紧地跟着他。 整个六层的走廊都是以变色玻璃打造而成，走在走廊就能看到外面壮观的夜景，德拉侬一面悠闲地散步，一面寻找他满意的房间门牌号。 终于，他看中了一间门面看起来极为奢华的房间，于是问："这间房里住的谁？" 迪克翻了翻材料，便道："是东方第十八军团长的公子爷，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呢。" "不得了？"德拉侬奇道。 迪克悄悄凑过来，用手挡着脸道："是个花花公子和恶棍，不过很有权势，已经内定将来继承十八军团的统治权……将军大人，您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十八军团素以彪悍著称，可谓最凶狠的一支军团，军团长亦是几个军团长之中最为凶残的……" "那就从他开始吧。"将军大人连敲门都不用，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里没人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迪克旋即明白过来："公子爷可能出去鬼混了。" "床褥用品什么的，都是新换过的吧？"德拉侬问。 "嗯嗯，这里的卫生条件大人您尽可放心。"迪克道。 德拉侬重重地甩上门，手指在门框上轻轻描画，旋即就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力场"。 "我用主卧室，那间仆人侧房留着你住。休息吧。"德拉侬大大方方地鸠占鹊巢。 插播深夜的怪谈—— 据说十八军团长的公子爷鬼混回来时，怎样也返回不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后发觉总是会闯入其他人的房间，不信邪他的挣扎了一夜，却怎样也找不到那间真正的6608室。 而公子爷的变态传闻也越加增加了程度，据说他在深夜闯入了每一个市政厅内官员的房间，意图就不好说了。 其实那只是德拉侬空间驳接的小把戏罢了，有效范围也只在方圆一公里之内——若是遇到空间能力强的神选者，就算是只有LV30级的神选者，也可以很轻松地破除他的把戏。毕竟德拉侬并不擅长这个。 ———— 次日，应公子爷的要求，十八军团派来了精英侍卫，终于成功破除了门上的空间驳接圈套，但是打开房门后，看到的却是一位粉紫长发的大美人穿着奢华的睡衣，躺在沙发上观看公子爷收集的不良录像带。 冰箱里的零食被啃噬一空，包装散落得一地都是。 "极品的美人！"公子爷的困倦和不快顿时一扫而空，眼睛炯炯发亮。 第34章 藏尸 您不好奇这美人为什么会在空间被扭曲的房间里么？那些侍卫心里都嘀咕起来。 "我乃是东方军团区最高将军德拉侬。凯苏，阁下似乎应该对我使用敬称。"德拉侬从沙发上歪了歪头，瞥了公子爷一眼。 "是将军又怎样？不如做我的宠儿！"公子爷垂涎不已，差点就想立刻扑上去。 "将军阁下。"倒是两位侍卫立刻给德拉侬行了个军礼，看来军纪还是很好的。 德拉侬嘲讽地扬起嘴角："你们就甘心让这个家伙做你们未来的主人？" 公子爷顿时变了脸色："混账！你敢怀疑我的能力？" 他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德拉侬的衣襟。 "少爷！危险！"两名侍卫出声制止，随即立刻改口："不得对将军不敬！" 疯了么！这个花花公子！那可是将军大人！能成为将军的是怎样的恶魔他们这些军人心中是最清楚的！ "你们两个人渣给我滚开！"公子爷咆哮了一声，"我要好好教训这个混蛋！让他知道什么是'能力'！"他舔了舔嘴角，开始想象用怎样的方法玩弄将军的身躯。 "侵犯将军可是死罪。"德拉侬毫不在乎地直视他的眼睛，这公子爷长得倒是一表人才，金发碧眼，秀美得有些不像是男孩子，皮肤白皙得吹弹可破，五官都精致得恰到好处——好端端的一个美少年的皮囊。 "老子偏要狠狠'侵犯'你！捅到你哭为止！"公子爷牙齿咬得格格响，狠笑着道。 "面对将军口吐秽语，也是死罪。"德拉侬淡淡一笑，道，"莫非爆头的感觉，也让人上瘾么？" 头是飞到外面走廊的落地玻璃上才爆得粉碎。 尸体的切断面上倒是没有流血。 两名侍卫脸色一变，当即———— 自杀。 少主死了，他们回去覆命也是死罪。 真是血腥的清晨。 迪克吓得都不敢走出卧室，他缩在墙后面捂着眼睛——将军实在太强了！ "只不过杀了一个人渣，至于你们殉主也不愿投靠我么？"德拉侬踢开尸体，对迪克道："把这些尸体弄到外面没人发现的地方，毁尸灭迹，你懂得。" "是、是！"迪克心中发毛——他已经被将军卷入和十八军团长对抗的凶恶事件中了！完了完了！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脱身！ 德拉侬补充道："你若是动摇了，大可以去告状，说军团公子就是我杀的。不过将来哪一方会胜出，你要好好斟酌。" 迪克欲哭无泪——将军大人，您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敢有什么小心思啊！在您面前动心思，那就是死啊！ "你放心，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滥杀，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保你性命，你是我的手下，谁也动不了你。"德拉侬趁机又给他打了一个保票，使得迪克安心了些。 ———————————————————— 尸体被藏到了房间的储藏室里，迪克准备入夜后再进行销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他和将军大人一起，来到了早餐宴客室——一张极长的餐桌上摆满了饕餮美食和鲜花，犹如宫廷的盛宴。 德拉侬旋即成为整个大厅内的焦点。 他也在打量着众人——这些衣着光鲜的官员们，一个个表情慵懒而舒适，心安理得地享用着精致的美食，要知道现在在平民居住区，就连食物供应都很困难呢——由帝国组织的机械化大农业生产出来的大量食物被政府囤积，平民需贡献大量的财富和劳力才可得到糊口的食粮。 贵族，乃是百年前出现的新阶级——指的是神选军官们和一部分他们的后裔，甚至是和神选军团联姻的凡人，以及被委任为官员的凡人们和他们的后裔。 整个帝国被分成了等级分明的数个阶级，皇帝之下，最高贵的阶层乃是那些纯血的神选者们——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力量越强，地位越高；其次是这些军官的后裔们，奇妙的是，就算是两个神选者结合，产下的后代也未必拥有特殊的力量，这些人成为了第二级的贵族；而那些被神选阶层信任的凡人，则被提拔成为权力圈子的一份子，成为第三阶层的贵族。 其他的人类，则像奴隶一样低贱，就算是直视或者用言语冒犯贵族，都可以被判做死罪。 虽然在东方大都市，贵族们都有自己的专属宅邸，但是那里经常会遭到义军的袭击，相比之下，市政府大厅的严密防守，以及军团提供的保护力量，使得更多的贵族愿意定居此地，将这里建造成属于他们的乌托邦乐土。 根据帝国法令，军团的军力只有纯血神选军官才有权力调派，而这些分部军团则分散于都市的四周边缘，只要没有团长的命令，就算是都市毁灭，他们也始终会袖手旁观。也许正是看中了如今军政两分的漏洞，都市中的义军才敢肆无忌惮地进行恐怖活动。 另外，凡人只可能生活在帝国为他们界定和建设的大都市之中，都市外围的荒野上充斥着各种可怕的怪兽和危机，气候极为恶劣，只有神选者才有能耐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这个都市，其实就是帝国赐予凡人的温室而已。 虽然都市内部的政府机构腐败而专制，军团方面对此并没有进行什么干涉。帝国军人乃是极为神圣的职业，真正的帝国军团，从士兵到军官，按照能力级别严格排列等级，皆是由霸者之塔直接选拔而出、拥有帝国颁发的金章、真正的神选者们，他们被称为纯血军团，而他们那些软弱的后裔则被送入都市温室圈养繁衍，有的人因为祖上的关系，因此也世袭了军衔——比如迪克这样的，虽然是普通的凡人，因为祖父的祖父的祖父曾经是帝国军团中一名小小的士兵，却也因为是达到级别3的神选者，所以他世袭了祖先的军衔，得以进入城市军团规划中。 城市军团，乃是一群战斗力完全不能和纯血军团相比的乌合之众，由大部分凡人组成，相当于城市的防暴队，但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是吃着帝国的公粮而已。 本来，这就是个由强权和力量建立起来的脆弱社会，强力者为温室内的软弱生物提供保护，圈养他们，作为宠物和消遣。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软弱物种似乎弄错了他们的身份，竟然将德拉侬这种破坏神一般的最高级别神选者作为了鄙视的对象，他们错误地以为，可以通过玩弄权术这种方式来压制将军大人。 德拉侬很快就被那些贵族官员们认了出来，有人开始向他致敬，一些人则装作视而不见。德拉侬对此并不在意，而是捡了张位置坐下，在迪克的伺候下享用早餐。 有些贵族开始用东方都市的特有方言窃窃私语： "看那个如此骚包的将军！像一朵艳丽的蔷薇那般刺眼！男人生得那么美真是罪过！" "据说他身体孱弱，经常当众吐血，这么柔弱的人怎么可能被皇帝陛下册封为将军呢？莫非是看中了他那绝伦的美貌？" "听说昨晚他的宅邸被义军袭击了呢，他没有被杀真是奇迹！" "也有传闻说他昨晚在奢侈之街击退了一个尸变者。" "尸变者！天啊！我们的都市也出现了那么可怕的怪物了么！难道就没有人能制止那些暴徒么！那些纯血军团到底要袖手旁观到什么时候！" "财务总长大人，十八军团早晚会为我们提供庇护的，军团长的公子可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只要公子点头的话，说不定就能让纯血军团进入都市为我们清理暴徒……" "可是一早都没有见到那个花花公子，他昨晚倒是敲了我的门，他还在睡懒觉吧？" 能听懂方言的迪克额头冒出冷汗——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公子爷已经变成尸体了！ 第35章 事发 焰璃…… 在那群山包围的光亮之处，人类栖息的温室都市。 男人站在荒漠之中，遥望那人造光明汇聚的方向。这荒漠，千年来都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像当初他牵着焰璃的手，一同走过的时候一样。 多想再摸摸你那美丽的长发，多想再牵着你的手指，一同走过这洪荒世界。 "洛文大哥，我们已经离开了军团的势力范围了呢！真了不起！从来没有人能突破军团的关卡！"一个穿着朴素披肩的少女在不远处朝着男人挥手，语气中难掩兴奋。朔风将她的短发吹得飘扬，虽然是男孩儿的打扮，衣服也那样粗糙，可是难掩青春少女的靓丽和活力。 "莉可，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要到中转都市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要走。"男人转过脸来面对短发少女，在对上男人那刚毅英俊的面庞时，少女微微脸红了一下。 "洛文大哥，真难以想象，我们真的可以追随到神圣女王陛下的脚步吗？"少女莉可的眼神炯然发亮，"只要找到了女王陛下，我们义军一定可以对抗皇帝，是吧！女王陛下一定能带领我们走向光明和幸福，推翻暴政！" 女孩儿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她口中的"女王"的崇敬。 "希望如此。"男人留恋地转头再看着那群山中的都市之光，那里留着他最牵挂的人。 "那样的话，洛文大哥一定也能和爱人重逢了吧？我好期待看到洛文大哥的新娘子呢！那位焰璃大姐姐！"莉可走了过来，站在男人的身后。 "呵呵。"男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姐姐，而是…… 将军大人呢。 ——————————————————神选历1076年，在大陆出现了以"神圣女王"为首、规模浩大的抵抗势力，各个都市的义军都把女王作为共同的精神领袖。帝国头号通缉犯洛文亦投靠到神圣女王的麾下，使得抵抗组织增加了更加强劲的实力。一场更大的反抗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 德拉侬将军，正在无所事事中。 还没人发现那位军团公子的失踪。已经是上午时分，德拉侬和一干过来讨好的贵族们进行了如今流行的牌类游戏。德拉侬的牌技并不好，这让那些精通牌艺的贵族们感到甚至有点难以忍耐。 "听说今天送来了个很特别的奴隶，不如打完这一圈我们去看看吧？"一干贵族终于忍不住发话。 "你是说紫色厅里新增的性奴么？"另一个涂脂抹粉的贵族用扇子遮掩笑容，"只是大白天就玩那么激烈的游戏，不会觉得有点太不容易消化了么？" "那又有什么，将军大人，您说呢？" "性奴？"德拉侬攥着一把臭牌，"随便你们。" 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完全看牌面的绘画精美程度来出牌。 帝国对于奴隶的对待，几乎达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所谓的紫色馆，乃是市政大厅内部一个专门用来收纳这些供人享乐的奴隶的区域，那些奴隶到了这里，轻则被玩弄至死，更多的是被各种残酷的手术进行改造，做成畸形，供贵族发泄兽欲。 而选择怎样虐待玩弄奴隶，竟然也有专门的一本菜单，以蔷薇装饰的金色封面，被漂亮的侍者恭敬地递到德拉侬的面前。 整个紫色馆的布置都采用淡紫色的水晶地面和水晶墙壁，那般的梦幻精美，却是这世上恶欲最集中突出之地。随便进入一个展厅，都能看到那些被折磨成奇形怪状的肉体。这种欲望会馆在整个帝国极为流行。 那展台上的畸形奴隶让德拉侬都感到有些作呕，但是那些徜徉于此的贵族却对此津津乐道，点评不已。 "将军大人，您看，这个家伙就是昨天刚送来的奴隶，还没有进行改造，凭您的喜好让他获得新生命吧！"一个贵族为他引荐，来到了一处展台前。只见展台上捆绑着一个赤裸的漂亮男孩子，周身都是伤痕，约莫十五六岁，黑色的头发，嘴里被塞了口塞。表情极为痛苦，他双手都被绑起来掉在上面的刑架上，双脚上也被下了镣铐，目光绝望痛苦。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他两腿中间的血迹——原来他的某处也被刑具充斥。 看他的容貌，竟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贵族随即为德拉侬介绍道："这家伙就是您那位医侍的亲弟弟，据说为了给姐姐报仇而挑衅城市军团被抓，被抓到的时候可是顽强得很呢。" "他叫什么名字？"德拉侬注意到男孩有一双极为耀眼的绿宝石般的眼眸。 "这小子名叫莫勒，出身于低贱贫民区。"贵族看看德拉侬手上的菜单，忍不住舔舔嘴唇，"将军大人，请'点菜'吧？" 德拉侬放下菜单，看着少年道："莫勒，我名叫德拉侬，乃是东方军团最高将军，你的姐姐茉莉就是我亲手送上黄泉之路。" 莫勒死一般绝望的眼睛顿时盯着他，极大的仇恨几乎要喷射出来。 "你的表情很不错，能让你活在仇人的身边，是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呢？"德拉侬残忍地笑笑，随即对跟随的侍从道："将这个小子送到我的房间内，要清洗干净。" "您的房间是？"侍从小心地问。 "随便安排一间吧。"德拉侬想到那间被他霸占的房间内还有几具尸体藏着。 "原来将军大人要先自己尝鲜啊，呵呵。"贵族谄笑着附和，几个仆人从展台上解下少年，德拉侬发现那刑架上的钢丝竟然直接勾在了少年的背部，一节发黑的脊椎突出皮肤，被钩子勾着。难以想象着少年遭到了怎样的酷刑。 半小时后，男孩就被送到了临时指派的房间的大床上————背部可怕的伤口被草草地缝合，起码，是洗干净了。 "能活着真是奇迹。"德拉侬站在床边，看着那痛苦得抽搐的少年，尽管极其痛苦，少年却紧紧地咬着早已破裂的嘴唇，一声不吭。 "我……一定会杀了你……"少年终于挤出一句话。 "那可比登天还难。"德拉侬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思索以后怎么安置这少年。 "也并不是……很困难么……"少年努力挤出一丝冷笑，"你体内的那个东西……不断地吞噬……你的力量……现在的你……只是在临界点的微妙平衡上……只要机体稍微……受到物理损伤的话……平衡就会被打破……你很爱惜你的身体吧？……现在的你，可是经不起任何伤害的……瓷器……" "没错，我现在确实不可能让丝毫东西伤害到这具躯体，哪怕一个细小的伤口，都会让我体内的平衡失衡，但是我还可以调动力量阻止任何外力接近我的身体。"德拉侬怜悯地看着他，"凭你这破烂的身体，还做不到。" "你以为……我咬牙做到这种地步……是为了什么？"少年的目光发亮。 "嗯？"德拉侬诧异了一下。随即后背突然刺痛了一下，皮肤倏然绽裂。 "怎么可能！"德拉侬睁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有感到任何进攻的迹象。 莫勒喘息着笑道："我的能力……是将自己的伤口……转移到别人身上……虽然只能转移一部分，但是足够……破坏你这件'瓷器'了……德拉侬……为我姐姐陪葬吧！" "唔！"德拉侬脸色骤变，随着后腰皮肤的绽裂，体内的将军之证的污黑之力跟着散逸而出，他一把按住了床上的少年，目光充满憎恨："你都做了什么！" 少年却努力地抬起手，抓住他的头发，悲哀地道："再见了，美丽的男人。有了你的陪伴，姐姐也不会寂寞了吧。她那么喜欢你的……为何你一定要是帝国的将军？" "我不会放过你！"德拉侬的头渐渐低了下来，整个人的重量也几乎全放在少年的身上，少年闭上眼睛，一行眼泪缓缓滑落，他轻轻抚摸着德拉侬的头发："和我一起沉睡吧，去找姐姐，到了那个世界你就不是将军了。这些痛苦也再也没有了。" 。 。 。 "将军大人！！大事不好了！！！"迪克突然一把推开门大呼小叫，"尸体被发现了！！" "哦？这么快？"德拉侬突然抬起头，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抱歉打扰您……"迪克明白刚才将军的姿势是要那个那个。 "我们去看看吧。""诈尸"的德拉侬丢下眼睛瞪得浑圆的莫勒，碰地关上了门。 茉莉拼死留下来的资料，根本都是错误的。 将军之证，根本治不了那家伙。 第36章 官僚 莫勒心中很明白，那本来就是一场毫无胜算的赌注。 由于暗杀德拉侬失败，姐姐被义军杀死。姐姐在临死前，将关于德拉侬的情报都秘密地留给了自己。 直到死，姐姐都把暗杀德拉侬作为自己的最高目标。 她以为那样做的话，就算不是为了义军，帝国的残酷机制起码也可以松动一些。 其实她是很喜欢那个男人的，但是他却是将军。 姐姐说他性格很好，不喜欢杀人，俊美的容貌像古代传说中的月亮仙子。当自己亲眼见到他时，他明白姐姐说的一点不错。 莫勒在袭击城市军团之前，根本没有多想。他只是想着，自己这样被抓住的话，说不定有一些可能见到德拉侬，然后杀了他，就是这么简单。 他是叛徒的弟弟，义军里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唯一疼爱他的姐姐也不在了。 在被送到紫色厅之后，看到那些被改造的痛苦奴隶们，他知道自己选择了多么错误的一条道路。 浑身长满异形的器官、或者被改造成蛞蝓软体、或者被斩去四肢，成为人肉家具…… 然后，他见到了德拉侬，就好像同时见到了毁灭和救赎——能够为他的痛苦画上句号，能够圆满姐姐的心愿的时候到了。 结果，还是不行。 被上刑的时候，他就被植入了改造病毒，身体不断地发生着异变。当德拉侬随着迪克出去回来，就看到床上的莫勒已经几乎不成人形——自他那裂开的后背处不断弓起黑色的畸形脊椎，身体则在不断溃烂，内脏都裸露在外，手脚、骨骼，都已经脱落下来，却只有头颅还是完好的。 德拉侬，在这个时代，你的善不会变成祝福的礼物。 "刚才为什么不把改造病毒也一并转移给我？"德拉侬看着还留着一口气的莫勒，问道，"如果趁着你还完整的时候转移病毒的话，现在也不至于变成这种样子。" 如果病毒在他身上的话，极其轻易地就可以中和涤清了。 "是啊……"莫勒茫然地睁开眼睛，此刻他眼睛里已经没有痛苦和绝望，只有麻木了。 姐姐说的对，这男人总是带来比死还要浓的绝望和暗。 黑色的脊椎突然冲出了他的嘴巴，堵住了莫勒的话语，以极快的速度分叉成长——那些改造署的家伙忘记了被改造病毒改造的只能是没有觉醒的凡人，莫勒这种本来就觉醒了神选力量的低等神选者的基因一旦与改造病毒相遇，便会有可能被培养成凶残的怪物。 果然那迅速生长的骨节之树长出了锋利的齿牙，突然扫向德拉侬，而莫勒看起来就像是树底部的养分一样。 "啊啊啊啊！"迪克惊叫出来。 德拉侬后退一步避开齿牙的横扫，抓起迪克的衣领往后冲。 随着他们跃出那恐怖房间，房间内旋即被冰暴席卷，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遇上德拉侬的冰暴，只能是粉身碎骨的命运。 这悲剧的姐弟。 不过麻烦的事情还不仅仅如此，刚才德拉侬跟随迪克去了一趟中心议政厅，确认了市政府已经证实了军团公子的死讯，据说是收拾房间的仆人发现的，目前凶手不明。但是只要调出昨天的室内监视录像，就可以判别那凶手了。 迪克吓得腿像抖筛子一样。 官员们正在用老旧的设备调出录像——三十年前，皇帝发布了限制先进科技的命令，所以一切仪器都遭到了控制，监控器已经足足三十年没有怎么用过了。 "将军大人！趁着事情没有被发现，我们还是逃走吧！"迪克几乎要哭了。 "没什么可怕的。"德拉侬潇洒地转身，"就让他们慢慢发掘到底谁是真凶吧。" "您要去哪里？"迪克小跑步跟了上来。 "去挑选一把合适的军刀。"德拉侬道，"帝国法令不是给予将军级别的军官以斩杀特权么？" "啊？！"迪克懵了。 德拉侬大人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在市政厅的收藏品之厅选中了一把做工精美的蔷薇纹章军刀，貌似在东方都市，蔷薇就是此地的市花。正好投合了德拉侬将军的嗜好。 锋利的刀刃上也雕刻着流金璀璨的蔷薇纹饰，若是鲜血流淌其上，那鲜红的色彩顺着蔷薇花纹的细细凹槽滴落，应该是怎样一种艳丽的景致？ "将军大人，这把军刀乃是珍贵的藏品，是三百年前为奇迹军团长打造的授衔凭证，您不可以取走。"看守拦住了德拉侬。 "闭嘴。"德拉侬冷冷瞥了看守一眼，傲慢的气势顿时吓得不识趣的看守不敢吭声。 而此刻，德拉侬的杀人录像终于在市政大厅被全程播放出来。所有的高官都围坐在议政大圆桌前，以惊骇的表情看着屏幕中模糊不清的画面，虽然不清晰，但是很容易就能辨认那杀人凶手是谁！ 德拉侬。凯苏！这个惹祸精！ 恰到好处地，大门被德拉侬抬脚踹了开来，与大屏幕上的杀人犯形象重合，使得人们都吃惊得合不拢嘴。 "貌似你们有事找我？"德拉侬倨傲地走向首席的位置，然后将军刀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您要毁掉整个城市么？德拉侬大人！！"一个肥胖的官员声嘶力竭地朝着德拉侬大吼，语气中充满了悲愤。 下一刻，他的头就飞了出去，在墙壁上爆裂成一滩血迹。 "请仔细阅读帝国法典，对将军无礼者杀无赦。"德拉侬坐了下来，以舒服优雅的姿势翘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 "将军……大人……凯撒公子被杀，十八军团长一定会对城市发动攻击，那样的话，您所热爱的享乐场所也就不复存在了……"另一个官员满脸汗水地好言规劝。 "那就联络那个军团，告诉他们那位公子是本人所杀。"德拉侬并不在乎。 "大人！我们是否应该考虑用更委婉的方式……"官员道，"也许可以拖延几天……" 迪克连忙转过头——因为那个家伙成为第二个被德拉侬击杀的牺牲品。将军大人血腥起来，可真是不得了！ 面对众人的惊骇，德拉侬平静道："你们这些低等的物种，还不知道自己和蝼蚁一样没有存在的价值。少在我面前废话，现在就联络十八军团。" "大人……"众人犹豫不决。 德拉侬见他们依旧迟迟不动，于是朝迪克勾勾手指。迪克连忙将桌上的军刀拔出刀鞘，递了过来——这并不是说迪克多么眼色灵活，而是在进入这大厅之前，德拉侬就对他打过招呼："我朝你示意，就把刀拔出来给我。" 接过迪克双手捧上来的军刀，德拉侬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上面淡金色的纹饰，冷冷一笑："玩弄那些奴隶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们这些家伙，和那些奴隶有什么区别？" 随即，绚丽的刀光流转如虹，随之掉落的是十颗头颅。 "德拉侬大人！请您稍微收敛一下高贵的怒火，"一名年老的官员跪在血泊之中，"对于之前对您的不敬，我代表大家表示最深的歉意！我已经够老了，所以不惧怕死亡，请您起码听我说完——您的砍杀解决不了什么，就算您将我们全部杀光，这个帝国到处都是如同这里一样的机制，这个城市的运做并非您想象的那么简单……" 老年人发挥他那时间积累而成的智慧，冒死谆谆劝导。他的表情极其大义凛然，慈蔼的脸庞充满着面对死神的高洁勇气。 德拉侬嘴角的嘲讽却越来越浓——活到这种年纪，一定享受够了帝国为他们提供的特权和糜烂生活。 看过他们的紫之厅就知道，这群猪活得多么滋润而了无人性了。 "联络十八军团。我已经说了第三遍。真是让人疲惫。"德拉侬用刀剑对准还在喋喋不休的老年人，就那样若无其事地将他分成了两半。 "让人厌恶的官僚们。"德拉侬眯起眼睛，"无非是想保全你们那些废物后裔。" "德拉侬大人，刚才你砍杀的那位老人，他可是十三军团长的父亲！"迪克马后炮道。 "哦呀，那就连带把十三军团一并联络了吧。"德拉侬扬了扬眉毛。 您真是黑色幽默啊！迪克抽搐了一下嘴角。 第37章 鹰犬 那算是城市官僚们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血性吧。 就算是死，也没有为德拉侬打开联络军团的装置。 最终他们选择了像羔羊一样，一声不吭，跪在地上，默默地双手合十祈祷着，一如即将殉难的圣徒。 祈求神保佑他们的后裔，他们的城市，他们赖以生存的最后的乐土。 只不过，只是这些贵族们的"乐土"罢了。 整个屠杀都弥散在一股类似神圣的寂静氛围中。 当然，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做作，也掩盖不了他们身份卑微的事实和丑陋的灵魂。 当德拉侬停止屠戮之后，整个会场内已经没有活着的官员了。 "官员的天职就是开会，你们也算是牺牲在自己的阵地上，可喜可贺。"德拉侬站在血泊中，无所谓地看着这血狱会场。 迪克畏畏缩缩地贴着墙角，眼看德拉侬停止屠杀。将军大人潇洒地甩掉了细长刀刃上的鲜血，眼神睥睨，满厅的血肉都无法削减他那越发高贵霸道的美貌。 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华丽生物。 于血肉之中唯一的一抹纯白。 迪克瞪大眼睛，看着将军的时候，所有的丑陋和残忍的景象都黯然失色。 "迪克，想办法与军团取得联系，我要发布讲话。"德拉侬对场内唯一站着的人说道。 "是！"迪克回答的很干脆。 他喜欢摆弄些电气化的玩意儿，那个联络设置应该难不倒他。 德拉侬将军刀扔在长桌上，脱下自己的蕾丝手套，道："顺便叫人来清理现场。" ———————————————————————————— 东方军团乃是四十七个军团联合而成，除了有八个军团驻守在东方大都市四周，其余的军团分散在广袤东方帝国的各处。 迪克摆弄了一会儿，发觉自市政厅只能和周围的八个军团取得联系。 "那样也不错。"德拉侬面对迪克弄过来的摄像头，像模像样地坐在古典大桌子上后面，开始了自己的"就职宣讲"。 "即日起本人开始执掌东方四十七军团的最高指挥权，望各位团长在两日内到达市政厅处接受本人授予的军衔资格认定，逾期者视作违逆军令，剥夺团长军衔、世袭俸禄，以及处以死刑。唯有取得本人亲手赠与的证明，方为军团之长，请各位务必贯彻强者相杀之准则。" 这一段充满挑衅的宣讲被发布出去之后，迪克将联络装置切换回了待机状态，和将军一起等着军团方面得回复。 "大人，那些家伙会听您的么？"迪克好奇地问："那些军团长一个个可是都傲慢得要死，比这里的官员要难缠数百倍！""那岂不是更有意思些？"德拉侬支着头，此时大会场已经被那些恐惧无比的仆人收拾干净，连一滴血都没有剩下。血腥的气味也被排气装置排空了，空气中被增加了清新剂。 德拉侬面前摆着香槟和套餐，在这空旷的会场里慢慢享用自己的午餐。 在他的头顶悬挂着一方数十寸的大屏幕，吱吱啦啦的雪花中突然出现了些模糊的影像。 "有军团对我们进行回应了！"迪克惊呼。 德拉侬抬起头，只见画面上的男人渐渐清晰，那男人有着一副刚猛沉稳的相貌，黑色短发，身材挺拔而高大，笔挺的军服几乎难以裹住他那健壮胸肌的线条——只是传回了半身图像，也足以让人对他那山一般的气势感到畏惧。 "德拉侬。凯苏大人，本人乃东方第七军团长泰坦，在此宣布对您效忠，属下将亲自领取将军大人赐予的认证，并将第七军团指挥大权送上。"男人朝德拉侬行军礼，声音雄浑，威严慑人。 "泰坦？"德拉侬的思绪回到了千年之前，他记得那个自己曾经遇到过的小孩子，也名叫泰坦。 信号不好导致影像很快中断，德拉侬问迪克："这个泰坦是个什么样的人？" 迪克是个大八卦精，关于上流社会的一切他都有意留心着，所以回答起来如数家珍："回禀大人，这位泰坦团长是东方的传奇人物，传闻他的能力在大陆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却一直固守在东方都市。 别看他好像很年轻，其实是个老头了呢，他统治第七军团已经足足四百年的时间了，而且能力还没有出现衰退的迹象！听说，他以铁血手段著称，而且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过着无比古板的生活，总是以标准的军人姿态示人。貌似在几个军团之中，第七军团是最没有什么血腥记录的。 总之是个乏味的男人。" 德拉侬一边切开烤肉，一边默默的听着，不一会儿，从附近周边军团陆续传来影像，那些形形色色的军团长们竟然无一例外地对德拉侬表示挑衅之意图，到了最后，发誓效忠的也只有泰坦一人而已。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将近傍晚时分，一辆黑色的加长汽车停在了市政厅的门口。从车内走出了一名高大的军官，以军人特有的稳健步伐大步进入市政厅内。 德拉侬。凯苏！ 我追随了千年的那个人，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高大军官铁一般的面容上出现了百年来未有的松动。毫无疑问，在走向大会场的走廊时，他的步伐在暗暗地加快。 他期待见到那个男人！甚至这千年以来，他都将与德拉侬和洛文的重逢当作活下去的目标。他在霸者之塔中完成了成长，然后意识到，洛文所说的话的含义。 在进入塔的瞬间，洛文找到了他，对他说： "泰坦，你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就注定属于德拉侬。凯苏，记住这个唯一的信念，记住只有追随他，才会为这个世界带来转机。" 自己注定是要追随德拉侬的脚步，那两个人是他在旧时代生活过的证明，他坚信那两个人会给这世界带来救赎。 所有的神选者中，只有他们两人是特殊的。 这是他长大后才明白的道理。 没有人能到达90阶层，但是洛文做到了。 霸者之塔的顶层乃是100阶层，洛文和皇帝只有很小的差距。 他完全有理由认为，洛文和德拉侬，他们两人可以创造奇迹。 但是，到达霸者之塔的68层次的时候，他意识到那就是自己的极限。于是他离开了，为了能与洛文和德拉侬在时间的另一头相遇，他成为了军团长，默默地在这塔的周围等候。 足足等待了四百年，终于让他等到了那两个人出现的时刻。 德拉侬，你是否还是那般美丽？ 从城市传回的影像太过模糊，而且没有色彩，他无从仔细看清德拉侬的相貌。 当他推开会场大门时，他深深地被德拉侬的 粉紫色大波浪长发 震撼到了。 。 。 。 果然不愧是货真价实的德拉侬大人，那爱打扮的恶趣味千年来都未曾变化！ 这竟然是激动人心的千年重逢时，泰坦发出地第一个感慨。 第38章 效忠 泰坦朝着德拉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即单膝跪下来，作为私人表达自己对于德拉侬的敬仰和臣服。 德拉侬翘着二郎腿，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跪下，并以极其虔诚的态度亲吻自己的靴子，那神态丝毫都没有谄媚的意思，相反，让人觉得十分庄严。 "小泰坦，你真是长大了。" "请让属下从此追随您，我的将军。"泰坦握住他的靴尖，抬起头，眼神坚定得近乎偏执。 "那就为我扫平那些军团吧。"德拉侬一开口就是惊人的要求。泰坦毕竟只掌控一个军团，从这一刻起，他就要站在和其他七个军团对抗的立场上。 "就算您彻底铲除了那七个围城军团，帝国也会源源不断地增添其他的军团前来，将军大人，您需要的不是恣意地杀戮，而是在这东方大陆最顶峰的权力。"泰坦进言道，"假如您不介意进行一场权术游戏的话，属下愿为将军尽力争取属于您的荣耀。" "你是说和众军团长们进行一场博弈游戏，勾心斗角那一套么？光是想一下，我都觉得无聊。不过，我允许你用你觉得可行的方法去执行，从即刻起，你就是我的副官了。"德拉侬扯下自己纯白军服上的蓝宝石星章，泰坦伸出双手，接过那副官的认证，并将那星章深深地按进自己的脖颈，伤口周围旋即发红发热，有一圈熔岩般的亮光，最终，他用力量熔化皮肉，就这样将星章永远固定在了自己耳垂下方的颈项上，与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 "除非这颗人头掉落，否则，属于德拉侬将军之副官的荣耀证明，将会永远闪烁在此。"泰坦沉声道。 "很有趣的手段。"德拉侬对此不以为然。他站起来，道："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来好好享受招待吧，至于政治权术什么的，全权交给你去办好了。当然，如果需要我出面的话，我也准备以最光鲜的形象示人。" 泰坦也跟着站了起来，跟在德拉侬的身后亦步亦趋。 过了半分钟，他才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将军，饱受将军之证所折磨的您，连续多次超剂量使用自己的能力，不需要休息一下么？" 德拉侬停下来，斜睨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您需要进医疗槽。"泰坦把话说完整。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浪费时间。"德拉侬道。 "如果您多次在公开场合使用自己的力量，却仍然没有什么疲惫的迹象，对于皇帝陛下来说，不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么？"泰坦道，"那岂不是意味着，皇帝陛下需要特别为您加大那将军之证的功效？" "你说得有点道理。可是我很好奇，听你的口气，你好似对其他几个将军的状况比较熟悉，因此才能拿来跟我比较？"德拉侬道。 "在西格利德将军离开这东方都市前往西方大陆的时候，曾经由我负责为他送行，当时我在他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德拉侬看着泰坦的脸，想不到他这样刚猛的外表下，却藏着极为细心敏锐的心思。 "有点意思。"德拉侬扬了扬嘴角。 。 。 市政厅内的医疗槽处于顶层。偌大的楼层内俱都用暗紫色装饰，比之前在德拉侬被毁坏的蔷薇馆内更加庞大的医疗槽横亘在中心位置。 泰坦毕竟是出于为德拉侬感到担心的目的。毕竟，德拉侬身上残留着太多次使用力量的痕迹，靠近他的时候，他都能感到他体内的将军之证那黑暗的魔力在翻腾叫嚣，真不知道亲身承受那魔力的德拉侬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这种大型医疗槽不仅可以修补身体的损伤，尤其可以平衡体内力量的乱流，对于此刻的德拉侬来说，再没有比在这其中休息更为理想的地方了。 同样让泰坦目瞪口呆，德拉侬直接就在他们面前脱光了。 "同样是男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德拉侬不悦地道。 "很抱歉！是属下失礼了！"泰坦连忙别开目光——没错，同样是男人，但是将军大人您也未免有点美丽过了头，那种美丽是不分性别的。这四百年来，他不是没见过那些经由专门改造的完美女子和男人，虽然他们美得无从挑剔，但是若是和这位将军比起来，总归欠缺了一些。 那是凌驾一切的美丽。 宛若凤凰！ 王一般的气势！ 泰坦回忆起久远的过去，自己第一眼见到少年时期的德拉侬的震撼。 那时候，德拉侬只是个少年而已。 联系过去现在，泰坦突然有了一种看着小女儿出落成美女的古怪心情。 尽管按照实际年龄来说，应该是德拉侬更胜他一些。 德拉侬赤身裸体地站在那医疗槽前，这才发现医疗槽的液体违呈柱状矗立，外面没有任何包容物，却也不会崩泄而出，德拉侬伸出一只手，手掌慢慢没入那淡紫色的治疗液体之中，看来人进去也没什么困难的。 "这些液体能够加香么？最好是薰衣草味道的。"德拉侬提出了又一个让泰坦头疼的要求。 好吧，千年来，都没有人要求给这种医疗槽加香的。 "这很离谱么？难道人在里面泡一天，出来就只能湿漉漉的，而不能趁机变得香喷喷的？"德拉侬骚包到了骨子里。 "属下会尽力想办法改进。"泰坦只好道。 "若是放些蔷薇花之类的进入这槽中，更具备观赏性吧？"德拉侬支着下巴幻想。 观赏性……您希望有人来观赏您在蔷薇水柱之中的绝美裸体么？ 好吧，泰坦发觉自己就要能适应将军大人的恶癖了。 "属下即刻去办。"泰坦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句话。 第39章 战前 按照德拉侬的要求，熏香，玫瑰，蔷薇，淡紫色的水柱之中，长发飘扬的德拉侬被衬托得美轮美奂。 他随意漂浮着，进入了深深的睡眠。泰坦则在一边守候着。但是，他并不是单纯地一味等待，而是利用这最顶层和外界绝对隔绝这一点，打开了私藏的远程讯息联络器，这种远程的通讯工具早就被帝国禁止使用，因为讯息的传递速度只能由皇帝来掌控。除了皇帝的讯息可以以最快速度下达帝国各处，其余人都不配拥有这种特权。 而泰坦联络的人，更加使人震惊，竟然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洛文。 "泰坦，你终于和德拉侬相遇了。"伴随着杂音，洛文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通讯器中传出。 "是的，他已经在医疗槽中进入到了深层睡眠状态，我想是时候可以使用你留下的那药剂了。"泰坦看着水柱中被花瓣形成的交叉链形包围的德拉侬。 "没错，将那药剂趁机送入德拉侬的体内，他的能力就会得到微妙的抑制。" "你到底想抑制他身上的何种能力？为什么如此大费周折？为什么不与他相见？" "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泰坦。我在中转城市，但是请你暂时不要透露给德拉侬我的位置。我不希望他在帝国没站稳脚跟之前，就来与我纠缠。"洛文的话语中含有深深的谜的意味。 "好吧，我相信你，洛文，我相信你和德拉侬，会给这个破败的世界带来曙光。"泰坦从口袋里，掏出了洛文留给他的一只淡青色的玻璃药剂。 "呵，多谢你帮助我离开东方都市。"洛文的声音终于在通讯器中消失，而那只古老的通讯器也耗尽了最后的能量，整个核心承受不了通讯时产生的热度，而发出了烧糊的味道。 再也不能联络洛文了。泰坦捏碎了通讯器，不过他仍旧相信洛文。将青色药剂注入连接医疗槽的管道之后，他诧异地发现紫色的液体竟然变成了淡青色，过了一段时间，才又缓缓恢复过来。 那药剂，究竟有何种功效？ 。 。 东方都市，黑夜里没有星光和月亮，而白昼则昏暗不明，抬头可见只有浓厚的乌云，从不见阳光。帝国制作的能量云遮住了整个世界，有人说，太阳早已被皇帝消灭。 十八军团联合其他两个好事的军团，开始朝着都市进发，打着挑战将军的旗号而来，其目的则是为了和泰坦麾下的第七军团决一死战，只是为了军团内部的争权夺利罢了。 眼前的首要任务是，如何一举挫败三个来势汹汹的纯血军团。 挑起战争并不是难事，但是如果四大军团混战的话，这个城市必将灭亡，所有的普通凡人都在劫难逃，纯血军团的破坏力是惊人的。 但是那绝对不是德拉侬希望见到的景象。 泰坦对于自己的战术和战力都很有信心，他不惧怕战争，关键问题是，他需要能够在不破坏人类居住区的前提下与敌人周旋。那就需要将这些敌人彻底挡在城市边缘宽达三公里的缓冲地点上。 这个缓冲地带乃是放置城市防护罩的地点，一旦缓冲带被突破，也就意味着整个大都市的沦陷。 ———— 夜晚悄然降临。 在德拉侬还在沉睡的时间里，泰坦代表市长向东方都市的市民发布了备战声明，要求缓冲带附近废弃工业区、贫民区的人员迅速撤离，同时，泰坦麾下的军团士兵源源不断地进入都市，承载着纯血的神选士兵的卡车一辆辆在灰色的街道上驶过，引发市民们不好的预感。 灾难又要降临了。 人们彼此议论，据说这一切都是由于那恶魔般的将军德拉侬。凯苏，是他一手造成了战争。他会让整个都市的人民为他的任性而陪葬！关于将军的凶恶谣传发疯地在坊间滋长。 骚动不安的义军趁机又发动了一次起义，却在泰坦军团强力打击下烟消云散。泰坦虽然希望改革这个黑暗的帝国，但是身为军人，他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妨碍自己的军事计划，因此采取了严厉的打击手段——这一次重创了义军组织，并以残酷的手段对之进行赶尽杀绝。 德拉侬醒来之后，乃是要君临这座大都会的王者，泰坦不允许这些老鼠阻碍将军的统治。 在军团的强制驱逐下，缓冲带附近的低等贫民基本被赶出了那里，流离失所的人们进入都市之中临时搭建的避难所，而反抗者的头颅则被悬挂在军事管制区的铁网上，作为警示。 大量的贫民涌入市区，使得市内本来就混乱的治安岌岌可危，一切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尽管如此，泰坦的军事部署依旧一丝不苟地进行着。 三日后，军事管制区全部部署完毕，等待将军大人的视察督战。 刚刚结束医疗槽治疗的将军大人在莅临管制区之时，身躯难免虚弱，因此是坐在轮椅上被副官泰坦推入战前指挥所之中。 这个战前指挥所乃是很多年前的废弃工业所改造而成，带有浓厚的重工业区的风貌，沉闷、封闭、破败，灰暗而斑驳的厚重水泥墙壁，铁剂斑斑的管道，重重包围的面无表情的士兵使得这里增添了几分冷酷的感觉，但是在指挥所内部，却明艳而富丽堂皇。 不用担心这个时代会有人说上位者假公济私之类的话，在帝国之内，权贵者享受生活，追逐奢华，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德拉侬进入最高指挥厅内之后，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坐到了为他准备的鲜红色描金沙发椅上。 "将军，午夜时分对方就会发起进攻，请你在此就近欣赏战况。"泰坦体贴地为他递过温度刚刚好的热奶茶，玫瑰焦糖口味。 "辛苦了。"德拉侬抿了一口奶茶，淡淡地一笑，作为对得力部下的夸奖，"我就在这里等候你的佳音，大战之前你也一定事务缠身，不用费心我了。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泰坦看着德拉侬，似乎并没有不妥的样子，除了脸色有点苍白，脚步有些虚浮之外，那个青色的药剂貌似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害，洛文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40章 夜空 帝国之内，没有阳光。 太阳，这个词已经在人类的词汇里消失了一千年，如今人们仰望苍穹，只能见到或者漆黑，或者晦暗的天幕，日月星辰，俱都无踪。 然而，一个传说在大陆上开始流行，据说有一位伟大的神圣女王，她有着神奇的力量，她可以为大陆的子民驱逐帝国的阴霾，带来真正的阳光。 因此，人们又称呼她为"太阳女王"。 洛文追随的，就是这位神奇女性的脚步。他带着从东方都市一同逃离的少女莉可，千里迢迢走过了庞大的沙漠和荒野，终于来到了昔日的工业大都市——中转城市，这里曾经是帝国辉煌的枢纽，重工业基地，却随着皇帝废止工业文明的命令而很快衰落下去。 在巨大荒野之中被废弃的中转城市，又名钢铁之都，在这里到处矗立着工业时代遗弃的巨型厂房，整个都市就由大大小小的钢铁架构组成，在这里苟延馋喘的人们，也基本是当初工人们的后代。此地早已被贵族和军团废弃，因此成了一块无人管理的区域，相对地，更容易滋生自由的理念和组织。 这里是全世界渴望推翻帝国暴政人民的圣地，太阳女王出生之地。 没有帝国的管制，使得本地的人们都十分彪悍，鱼龙混杂。洛文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以逃亡者的名义进入到了此地的流民临时住所。 此地的人们都极度信仰太阳女王，洛文试着打听了一下，得知了人们口中的神圣女王，乃是昔日在大钢铁厂区出生的工人家族的女儿——珊德拉。 她的画像被摆在每个建筑的最显眼处，只消一眼，洛文就知晓了，这就是他寻找了千年的女子。 那个女人是，在流景给他看的未来幻境中出现的女子。 在焰璃的腿被砍断之后…… 焰璃……你在那遥远的东方，还过的习惯么……你会原谅我即将对你犯下的罪么…… 洛文拿出自己脖子上拴着的项链，亲吻了一下。 但是，这绝对不是绝望的年代，就算命运之神注定了毁灭，我也要为你留下希望，焰璃……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请安心地等待，等待我亲手将希望的种子埋下。 ———— 一如洛文所说，大战在午夜时分打响了。 由敌方军团发射的远程炮弹在漆黑的夜幕上绽放出了璀璨的光之花，震耳欲聋的巨响使得桌子上的杯盏都轻微晃动。 "唔……" 德拉侬闭上眼睛，脸色难看，用蕾丝手套捂住自己的嘴。 外面的巨大爆炸声使得他本就虚弱的身躯感到更加不舒服。从医疗槽内出来，身体就有些异样，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心里有些答案，但是他不会说出来，亦不想追查。 如果泰坦也想趁机暗杀自己，就像那个茉莉一样，那就让他随意好了。 德拉侬并不是很在意背叛与否的人，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能真正让他动怒或者激动，那个人就是洛文。 "大人，您还好吧？"迪克紧张兮兮地问。在泰坦走后，跟屁虫迪克就赶紧溜了进来，以将军的贴身勤务兵自居。 "我没事。"德拉侬放下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您很难受的样子啊！那个该死的泰坦竟然还逼迫大人您来到这种鬼地方受罪！"迪克抱怨不已。 "身为将军，若不亲临前线，以后如何服众？"德拉侬淡淡道。其实泰坦将他转移到这里，实际原因是因为这里算得上比后方更加安全的地带。 "有血！大人！您刚刚吐血了！"迪克大惊小怪指着德拉侬刚刚捂嘴的蕾丝手套惊呼。 "没什么。"德拉侬丢开被血弄污了的手套。 此刻泰坦想必在紧张地指挥战斗，德拉侬扶着桌子站起来，身躯有些踉跄，迪克连忙扶住他——"您这要是去哪里？" "去看看被火光染红的壮丽夜景。"德拉侬微微一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怎能错过这样的景致？" "那很危险啊大人……"迪克嗫嚅了一句，但是不敢违抗将军，只得将他扶到轮椅中，推出了大门。 指挥所位于高地之上，为了隐藏，四周几乎没有照明。德拉侬一意孤行地挥开阻拦他的卫兵，命令迪克推着他来到了高地的悬崖上。指挥所便是一座原本建筑在悬崖上的钢铁化工厂，从悬崖上可以眺望整个都市，以及苍茫的城市边缘。 果然如他所料，整个夜空都被敌军发射的炮弹染成了暗红的光彩，城市的边缘爆炸四起，隐约还能听到厮杀之声。 "这便是迎接将军统治时代的乐章序曲了。"德拉侬在轮椅上翘起二郎腿，嘴角噙起优雅的微笑。 ———— 洛文交给泰坦的青色药剂，乃是他自在霸者之塔的第88阶层杀死的巨兽体内，提炼而成。其中蕴含剧毒，只消一滴，就足以杀死整个大都会所有的平民。 所以洛文事后也曾反复想过，那剧毒进入焰璃的体内，虽然能够抑制他的力量觉醒，却也会让他很不好受好长一段时间吧？ 原谅我吧！焰璃……洛文在心里默默道——这些比起接下来我要对你的伤害，还不算什么。 第41章 决斗 已经不知道度过了几个小时。城市边缘都被火海染红，熊熊的火焰中，不知有多少冤魂在痛苦地嘶喊。 炼狱。 "大人，局势已经基本上被控制了。"泰坦站到了德拉侬的身后。迪克吓得连忙躲得远远的，那个泰坦和将军不同，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冷血无情的纯血军团长！ "是么。"德拉侬淡淡应了声，靠在轮椅上支着头的姿势几乎没有改变。 泰坦细心地发现，他手中缠绕的十字架，那是个钢制的粗糙饰物，和德拉侬那华丽的品味格格不入，但是却被他那么小心地珍藏着。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东西是谁赠与他的。 "痛苦么？德拉侬大人。"泰坦低声问。 "我已经有一千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但是，却又能感到他是如此贴近我，"德拉侬用手指轻轻摩挲那十字架，"泰坦，你认为他是爱我的么？" "是的，他是真心爱您的。"泰坦垂下眼眸。 "以前，他从来不会让我遭受任何痛苦。"德拉侬闭上眼睛，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滑落，他也不去擦拭，"他却亲手将我推入那暗无天日的高塔，任由那塔中的怪物噬咬我的身躯，任由我无数次被撕碎，任由我渐渐对再生的痛楚麻木，任由我被绝望吞噬，而他，却扮演着救命稻草般的角色，给我一丝的希望，却始终不愿意给我完整的救赎；他躲避着我，自以为他可以一个人背负着可笑的命运和重负，自以为对我的逃避就是在保护我，其实，他从来都不愿意试图去揣摩我哪怕一丝一毫的心情。 他怎么知道，只要他一句话，我就可以陪着他，哪怕是叛逃帝国，哪怕是坠入地狱，都无所谓。但是他从来不肯给我同甘共苦的机会。你说，该说他是爱到极致的无私，还是爱到极致的自私呢？或者，他对于一个人仇大苦深，自寻苦恼诸如此类这种自虐的事情，本来就带有一种变态扭曲的执着和快感？若是他感到，遭受我的误解就是一种快感，那我给予他这种快感也无所谓。" "哈。"泰坦忍不住笑了笑，随即掏出手帕为德拉侬擦拭嘴角血迹，并道："我想，那位大人他一定知道您豁达的心胸，他相信无论怎样，您都能认可他的作为，所以他才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为了您，也为了这个世界。或者说，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整个世界亲手献给您——也许他认为，只有美丽无瑕的世界，才配得上您。正因为他的无敌和无私，他才可以以永恒作为筹码。正因为他的自私，他才不愿意您背负和他一样沉重的东西。" "唉，他那种人，我又能将他怎样呢？除了让他任意妄为。我永远只能追随他的背影罢了。"德拉侬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炽烈的夜空，幽幽道："如果，当初我没有遇到他，一切会变得怎样呢？" "您注定与他相遇，就如同与属下的羁绊一般——将军大人，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好，还是进入指挥所休息吧。"泰坦握住轮椅的扶手。老实说，看到德拉侬不断吐血，他也着实有点发怵了，很明显那是洛文送来的药剂起到的药效。 洛文，你真是心狠啊。泰坦暗暗感慨一声，他清楚地记得，当初洛文是如何保护德拉侬的，曾经是那样宝贝地捧在手心呵护，现在竟然忍心这般狠心伤害，那霸者之塔内的情形，他亲身经历过，自然知道是多么残酷。 洛文动身去沙漠之前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正因为是我无法亲自守护的珍宝，所以才交给你代为守护啊。" 那时候，泰坦问他："这种爱，岂不是世上最绝望的爱？一个是帝国将军，一个则是注定被帝国诛杀的通缉犯。" "是啊，看起来是很绝望啊。"洛文笑笑，"如此绝望，如此窒息的时代，我们的身份如此悬殊，我们的最终结果貌似也注定是绝望，这是一份'绝爱'呢！" 泰坦点头。 "但是，只要有那个在，德拉侬就不会绝望。"洛文坚定地说。"只要有那个在，他就一定会活下去，带着我寄托的希望！" "是什么？"泰坦攥紧了手指，"是什么，能为你们这份绝爱带来希望？" 。 。 。 "是打扮啊。"洛文想了想，补充道，"一切能让德拉侬愉悦并美丽的东西，都不要吝啬地让他置办吧。" "……" 。 。 所以，在久远的未来，洛文总是以各种渠道把他走过的世界各地的华丽骚包的装饰和衣物想尽办法邮递过来。每每，泰坦总要帮他搪塞，说是自己派人采购回来的。 "泰坦，你的手下品味不错。"将军大人夸奖道。 泰坦看着他脚上穿的洛文送来的据说是某个北方边境出产的珍珠蕾丝高跟靴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一般般吧，将军大人，那个人就是把你培养成这种骚包品味的家伙。 话说，在义军组织，身为义军首要支柱的女王骑士洛文，暗自贪污的起义公款都用在了这个采购上面。 ———— 两大军团的进攻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内，终于被泰坦以少胜多，成功歼灭了对方的主力。只是两位军团长亲自走上战场，使得泰坦不得不下令全体后撤——如果是lv40级别以上的神选军官的话，再多的低等神选士兵都没用，那些军官几乎是不死之身。 可以说，就算赔上他麾下所有的士兵，都消灭不了那两个军团长。军团什么的，根本就是摆设，拥有压倒性能力的军团长才是真正的关键。 因此，帝国有战争决斗法典，即两位军团长的决斗便可以决定彼此麾下大军团的胜负。 按理说，已经是lv76阶层的德拉侬将军乃是决斗的不二人选，但是如今将军的身体实在不容乐观。亲临决斗场的将军大人乃是不得不坐着轮椅，甚至佩戴着辅助呼吸的仪器。 那个可笑的呼吸器是应了泰坦的要求而加上的，泰坦认为现场决斗可能会造成真空，从而导致德拉侬呼吸困难。 呼吸器遮掩了德拉侬半张脸的美貌，加上压得低低的军帽，以及一身暗色的大衣，使得轮椅上的德拉侬看上去显得有几分诡异和阴森。而那张轮椅，更像是一个移动的医疗槽，略显粗重的装置将德拉侬固定在靠背上，各种维持生命的管线环绕在他周身，那些管线连着一些装着透明液体的器皿，针管插入他的手腕，不断将维生药剂注入他的体内。 就像是个半机械的生化人一般。 "真是位让人惊讶的将军啊。"十八军团长手持军刀，冷笑着站在决斗场上，"我那不成器的犬子，承蒙将军大人教训了。" 看上去这家伙比他那位公子还要年轻一些，真不愧是神选之人，容貌总是维持在最美好的时期。 泰坦上前一步，身躯如山坚定，他按了按腰间的军刀刀柄，宣布道："两位，我将代表将军大人与你们决斗，将军乃是你我之间的见证人，如今在两位面前只有两条道路可选，死，或者臣服！" "向那个废物臣服？泰坦，你是个超级奴才！"另一名军团长出口便是极为刺耳的挑衅。 第42章 相似 休息了一天，又进了一次医疗槽，德拉侬还是觉得身体发软。因此以身体不适为借口，让迪克代替自己穿上军装，戴上粉红色的长假发，被塞进轮椅里当作替身被泰坦带走了。 按照帝国法令，若军团长之间进行决斗，附近最高军官必须出席监督。 当迪克在决斗场上抖个不停的时候，德拉侬正慵懒地躺在浴缸里，他那柔顺的长发，此刻卷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轻轻地拧开洗发水瓶子。 德拉侬的头发，既是他的触手，当他需要的时候，这些美丽的发丝亦是杀人和切断的利器。 一缕头发灵活地将洗发露挤压出来，随即几缕头发果然像触手一样，开始清洗起所有的头发，这情形很是诡异，因为德拉侬此刻双手是空闲的。 他的对面是一张落地大镜子，透过镜子，他能看见自己此刻怪异的情形。随着头发自食其力地清洁动作，那粉紫色的染发剂渐渐脱落，发束拧开水龙头，并卷着莲蓬头冲洗，很快，德拉侬的头发就恢复成了乌黑发亮的纯黑色，原来的大波浪卷也都捋直了。 卷发这种东西，对于德拉侬来说很不容易保持，如果他心情波动或者紧张的话，头发便立刻会恢复成原来的状态，那些波浪卷儿会瞬间刷地一下变得顺直，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的毛毛都竖起来一般。 清洗干净的德拉侬恢复了黑发的美貌，他换上了一身轻便的便装，那衣服干净朴素，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该穿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不过怎么看，德拉侬都觉得这身衣服实在是太朴素了。 为了不让自己太显眼，德拉侬用发带将披风般的黑发束了起来，还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做遮掩，看起来有几分文质彬彬的书生气息。似乎满意自己的打扮，他就这般拎起一个很大的包，大摇大摆地走上了街道。 别人在为他拼死拼活决斗，他却在逛大街。 其实德拉侬从来没单独逛过街。洛文从不让他单独出门，总是会担心这担心那，神选学院里也曾有集市，洛文总是手牵手带着他去逛，绝对不会松手，那时候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到底所谓的集市是什么样子。 东方都市的气候有些秋天的感觉，凉飕飕的。奢华之街德拉侬已经去过了，他顺着错综的街道一直朝前走，竟然来到了城市贵族区和平民区的分界线上，越是深入，街面越是残破，但是明显人越来越多了。 比奢华之街更热闹的感觉。现在是战时，大量的边缘居民也涌入了这里，平民区的街道更显得拥堵，路面也坑坑洼洼，却莫名地给人一种有生机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所有人，脸上都还在带着"拼命活下去"的那股劲头吧。 泰坦承诺得不错，战火的确没有入侵到城市内部。 德拉侬拉起外套上的帽子罩住自己的头，想默默地从人群里穿过去，却很快被几个人撞了一下，本来就被剧毒侵蚀的身体有些虚浮，突如其来的一撞使得他重心不稳，跌坐在地，顺带撞到了狭窄街道一侧的货摊，货摊上的杂物哗啦撒了一地，有些易碎品更是发出碎裂的声音。 叫骂声随即响了起来，德拉侬恍惚了一下，手中的包就被人夺走了——看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 "赔我的货物！混蛋！"货摊主人蛮横地冲出来，冲着德拉侬大叫，并一把揪住了德拉侬的衣襟。 "我的钱包都被人抢走了。"德拉侬辩解，他声音也软软的，和平时那种气势大相径庭。 "老子才不管！你今天非赔我东西不可！"摊主抡起拳头，眼看就要落在德拉侬的身上。 "鲁老爹，这个人也是无心的。"一个青年拉住了摊主，青年衣衫简陋，眉目却俊挺明朗，裸露在外的双臂肤色健康而修长，青年的眉眼和气质让德拉侬微微愣了愣，竟然觉得他有几分和洛文相似。 "你懂什么！是他撞坏了我的货物！"摊主依旧狂躁。 青年解释道："刚才我看见固尼尔家的两个儿子抢了这人的包跑开了，你要找人算账，就去找那两个人吧！他也是受害者。" 摊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那个固尼尔兄弟，可是当地有名的混混，他们家也是当地一霸，谁也不敢去当面找那两个混混算账，除了眼前这个倔小子。 "不如我帮你向固尼尔兄弟讨回公道吧，你就放了这个人吧。"青年把话说到这里，摊主只好放弃，将德拉侬丢回地上。 "起来吧。"青年拉着德拉侬站起来，"我带你去把包要回来。" "多谢你。" "没什么，你是外来的吧？这街区挺混乱的，要回了包，没什么事就赶快离开。"青年说罢带着他往前走，看得出来，他在此地似乎还颇有威望的。 德拉侬有些摇晃地跟着他拐进了小巷口，此处堆满了各种杂物，越发显得凌乱。青年停下脚步，皱着眉问："你怎么了？走得那么慢？" "抱歉，身体最近不太好。"德拉侬用手撑着墙，那人走得实在是大步流星，他有些跟不上。 "看你的个子也挺高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娇弱兮兮。"青年抱起手臂，"你不是平民阶层的人吧？看你的手指那么白皙，一看就是没干过重活儿的。真搞不明白你这种贵族公子爷，跑到这里来寻求什么刺激。告诉你，在这地方，可能会会被杀的哦！" "我不会在这里久待的。"德拉侬低声道。 "哼。"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架住了德拉侬的手臂。 "走吧，我扶着你走。"青年的扯拉使得德拉侬的帽子被扯了下来，豪华的容貌顿时毫无遮掩。 顿时，气氛凝滞了。 半晌之后，青年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是神选贵族！！"心里却想着：混蛋！就算是神选贵族，那相貌也美丽得有点太离谱了！ "是又怎样？"德拉侬问。 "混蛋！你这个可恶的贵族！竟然跑到这种地方自投死路！"青年扯住他的衣襟，一脸气愤。但是好歹他终究战胜了冲动，冷冷道："你这个无聊的家伙，赶紧拿了你的东西走人！少在这里看我们贫民的笑话！" "我包里没什么东西，就算不要回来也无所谓。"德拉侬靠着墙道。 "那你就赶快滚出这个街区好了。"青年松开他。 "真不友好。"德拉侬勾了勾嘴角。 "在这里等着。"青年丢下他，说罢转身离开了小巷。 德拉侬索性找了个废弃的木箱坐了下来，这小巷口极为隐蔽，又是死胡同，黑暗寂静，偶尔能看到几只野猫路过。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那青年再次走了过来，将一个大包扔到了德拉侬身边。 "拿着你的东西走人！"青年的脸上有挨打的痕迹，看得出来为了要回包，他刚才和人打了一架，背心显得更加破烂了，但是他毫不在乎扯着衣服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无意中露出了形状优美的腹肌。 这个青年，和洛文真是有点相似。 德拉侬嘴角暗暗扬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 "喂！我说的话听到没有？"青年看见他暧昧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到一热。这个混蛋贵族，为什么生得那么美丽！！ "你叫什么？"德拉侬问。 "我叫苏凯文，怎么样？想找我麻烦么？"青年扬起眉毛，"既然问了，那就把你的名字说出来好了？怎么样？有那个胆量么？" "我叫德拉侬。凯苏。"德拉侬直接报名。 当然，结果是那青年炸毛了。 。 。 "你找死么！你真是那个大恶魔！"青年啪地将手臂按在墙上，逼视着德拉侬。 "如果你真是那家伙，那你就该死！我现在就杀了你！"青年目露杀意。 "如果你敢对将军大人出手的话，你马上就会变成肉酱。"一把冷冰冰的匕首架在了青年的脖子上，两名身穿黑色军装的军团警卫不知何时出现，现场的空气都变得冷冽了。 这两名贴身警卫乃是奉了泰坦之命暗中保护德拉侬，为了不骚扰将军大人的微服私访的兴致，他们只会在德拉侬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现身。 凯文随即被警卫拉开，被强行按到在地，他刹那间看见那警卫身上的金色狮鹫徽章——这个男人说的没错！的确只有将军才能调动狮鹫卫士！！ 这个看来虚弱的绝美男人，无疑就是东方大军团将军——德拉侬。凯苏！！ 德拉侬俯视凯文。 总觉得，这青年的神态、相貌，实在与洛文相似，却又有那么一点野性难驯，不尽相同，微妙的感觉。 真想把他变成自己的奴隶拴在身边，这样就和看着洛文一样的感觉了吧？ 德拉侬恍惚了片刻，突然将脚踩在青年的肩头，傲然道："混账东西，见到将军的礼节是什么，你不知道么？难道这个都市的平民都已经忘了贵贱之分了？将他绑在街市中心鞭笞，对此地无礼的居民进行警示。" "是，将军大人。"警卫朝德拉侬行礼。 "恶魔……"凯文不屈地瞪着德拉侬。却被警卫狠狠地用鞋子踢了脸颊。德拉侬也没有阻止——他刚才突然改变主意了，他不需要冒牌的洛文留在自己身边，洛文希望自己成为将军的话，那就切实地做一个真正的将军吧！对于改造小野狗什么的，他才没有兴趣。 "我要他活着，能够叫出将军万岁为止。"德拉侬无情道，"要是他还不屈服得话，就查查他的家人什么的，当着他的面杀掉好了。" 闻言，凯文的眼睛顿时瞪大了，手指也深深地抓着地面。 "怎样？回心转意了？"德拉侬笑了。 "将……将军……万岁……"凯文咬牙切齿，这无疑是他此生最屈辱的时刻。 野狗也是很好驯服的。德拉侬笑得有些疲惫。 "听到你这么说，我的心情貌似变好了点。"德拉侬整整衣服，"那鞭刑就赦免你了。你们两个也可以隐匿了。" 警卫行礼后，果然隐去了身形。 德拉侬戴上帽子，继续逛大街。假洛文的什么，还是不如真的洛文回来的好。而且逛街这么神圣的时期，怎么可以被这种干扰自己心情的冒牌洛文搅合呢？ 苦情是永远不会击垮骚包这种生物的。 第43章 体育 德拉侬&洛文之性格小剧场2 洛文抓住德拉侬的肩膀，压在床上，发狂地嚎叫："焰璃！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要永远占有你！我要囚禁你！我要摧毁你！让你只属于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的！！" 德拉侬（╰_╯）#一头大波浪卷儿刷地变直了。 洛文消音了。（⊙_⊙） 最后花了一夜的时间给德拉侬烫卷儿。 顺带躺平倒贴让人尽兴。 "焰璃，你的头发不就是触手么？"洛文暧昧地试探，"要不要试试新鲜的？用头发？" "啊啊啊啊！你就不能在h的时候别说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题吗！！我又不是美杜莎啊啊啊！"焰璃（╰_╯）# 天下受者尽苦逼。 以下为正文 —————————————————————— 泰坦终究不愧是与将军级别只有一步之遥的lv68级军官，在几乎使得整个大格斗场毁坏殆尽之后，两名实力略逊一筹的军团长被泰坦处以了极刑。迪克则生生吓得昏了过去。 这也意味着两大军团彻底被将军消灭，从此将军大人将走上征服东方的血腥征途。 自那之后， 原来的市政大厅被德拉侬下令推倒，新的将军府被构建起来。而泰坦则成为将军麾下第一凶犬，不断地为将军进行征战，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就接连收服或者消灭了附近的七个军团，并将新整合的军团命名为东方军部。 纯血军部在城市边缘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据点，泰坦组建了远征军，亲自率大军前往极东之地收服其他散落的军团。 德拉侬的独裁专制在一步步建立起来。 在东方都市，德拉侬推行了将军专制法，成立了专属自己的内阁议会，并首次吸纳了来自平民阶层的代表，要求在将军御座之下，实行相对平稳的共和，缩短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差距。 随即，在将军的授意下，平民区和贵族区进行了大范围的整改，界限被挖去，平民开始享受福利待遇，帝国的大农业生产和工业部门向平民开放。这种拉拢平民的政策遭到了贵族们的强烈抵制，自然，德拉侬并不是一位宽仁懦弱的统治者，针对贵族的屠杀即刻展开。 历经了"贵族之血祭周"之后，那些牢骚不断，甚至有叛乱意向的贵族终于老实闭上了嘴。 就算这一切只是那位将军大人心血来潮的游戏也好，平民阶层确实因此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放。 迪克也从一介勤务兵，一跃成为将军身边最红的大红人，如今他的俨然上流社会的焦点，那些巴不得通过他接近将军的贵族们都几乎把迪克供了起来，这让他感觉到，自己当初选择追随德拉侬大人，实在是最明智的决定。 那位美丽与霸气并重的大人，这几日迷恋起了羽毛装饰，好吧，于是他就得不断在奢侈时装店来回折腾，好吧，不得不承认，那么骚包的白羽礼服穿在那位高贵的大人身上，真是将奢华发挥到了极点。 不过，将军大人，您为什么要专门在礼服上定做高达三米的白色翅膀作为装饰！竟然还拖了三四米长的飘带！ 您竟然顶着那种装扮就去参加内阁会议了啊啊啊啊！！还有那超级女王气息的过膝纯白金边高跟靴子，那靴子到大腿了！实在太……引人遐想了！！ 迪克简直要崩溃了。 当然，整个内阁都被德拉侬将军震撼了。 每场内阁例行会议，简直就是将军的奢侈华服秀场，只要他一出现，整个会议根本就无法正常进行下去，他就是蛊惑人心的光源。 当然，那纯白的装饰羽翼上还镶嵌了璀璨的宝石和蔷薇作为装饰，这种可怕的服侍也只有将军大人才有魄力穿出来。 众议员冒着被闪瞎狗眼的风险，小心翼翼地向德拉侬汇报今日的议程，其中提到了修复早已停用多年的大运动会场的议案。 "运动会场，这种东西在这时代还保存着？"德拉侬感到有趣起来。 一名官员禀告道："是的，将军大人，那场地是二百年前的市长下令修建的，原本是作为公众娱乐的场所，因为吸纳了平民阶层的运动赛事，而遭到贵族的抵制，从此就荒废了。不过，将军大人如今走的是亲民路线，可以修复运动会场来重新举办赛事。那样的话，贫民阶层对于将军的支持率应该会大幅度上升。" 德拉侬问道："那如今还保留哪些项目的运动赛事？" "如今深受贵族和平民阶层普遍喜爱的便是光荣足球了。" "其他的体育项目呢？"德拉侬问。 众人都摇摇头。 一千年后的世界，竟然只有足球这种运动项目被保留下来了。 虽然德拉侬不怎么喜欢看足球运动，不过还是批准了修复体育场并举办足球大赛的议案，还设了最高奖励，允许平民参与，对于这个已经压抑了千年的大都市来说，此举无疑使得市民得到极大娱乐享受，那些只能在街头踢足球自娱的少年们，也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在赛场上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一决高下的机会了！ 而且那丰厚的奖励，就连贵族们也艳羡不已。当德拉侬的命令颁发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各阶层的热烈响应。 不可避免地，在报名阶段，就出现了丑陋的舞弊内幕，但是有几个勇敢的平民少年为了能参加梦寐已久的大赛，千辛万苦冲破了贵族的阻挠，将舞弊事件捅了出来。德拉侬对此事进行了严厉的惩罚，既然是专制时代，那么他的权威和命令必须得到绝对贯彻——几个不知好歹的贵族很快就被吊在了街边。 忘了说一点，在帝国境内，任何法典内都没有轻刑一说。法定最低刑罚也是绞死。最高刑罚甚至可以做到将凌迟的痛苦延续十年之久才得让人咽气。 大体育场的修复动用了万名劳工，很快就修缮一新，其中最佳位置为将军特别准备，整个观瞻台犹如神之殿堂，其实将军大人本身并不喜欢体育比赛。按照他的要求，体育赛场上的绿草坪被染成了粉蔷薇色，足球上的花纹也变成了抽象的蔷薇，甚至是球门的门框都做成了充满复古装饰感的式样，球门内到球网上铺满了鲜艳的红色蔷薇，据说只要球射中球门，蔷薇花就会飞散出来，那就是将军期待的胜利射门的华丽一刻。 和将军大人本人一样，那处处彰显将军特色的大体育场和比赛赛场，也足以闪瞎众人的狗眼。 第44章 黑道 整个都市都因为这场盛大的赛事而活络起来了，到处都是宣传标语，连迪克都兴高采烈地拿着蔷薇足球装饰在德拉侬面前晃来晃去，被德拉侬一脚踹倒。 "发展让人美丽的产业，才是一个国家的基本。那种无聊的体育把戏少在我面前晃荡。"德拉侬将军语出惊人言论。 "是是，将军大人！"迪克爬起来，连忙收起手中的足球彩旗，"呃，大人，不去看看新晋的选手么？可都是一些不错的美少年啦什么的！身材都结实漂亮，嘿嘿……"迪克又煽风点火。他记得将军对美少年很有好感来着。 德拉侬把腿翘到了自己的大办公桌上，用舒服的姿势躺着，默许迪克将屏幕打开，播放坊间贵族无聊整合的选手集萃。 结果竟然让他看到熟人。 德拉侬指着屏幕上出现的黑发少年问："这家伙是不是叫苏凯文？" "是啊！大人您果然很关心着赛事么！他可是来自平民区的野马，上次那个舞弊事件就是这小子带头捅出来的。"迪克连忙介绍，"很多人在他身上压了钱的，他实力很强。" "哈。"德拉侬干笑了一声，贫民窟出身的足球少年啊。这么充满热血意味的家伙，竟然和洛文那家伙长相相似。 。 。 盛大的足球赛事终于开幕了。容纳三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凯文身为十七街区球队的队长，带领着自己的球队进入赛场时，对赛场大大地抽了口气。就算这样，也比街头那恶劣条件好多了，凯文的目光望向了豪华席位——那个家伙会出现吧？上次见到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那种耻辱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混蛋将军！这个仇早晚要报回来！ 坊间传闻将军身体状况很差，看来果然是真的。将军始终没有出现在那专门为他准备的席位上。 凯文在开幕赛上不断朝那个席位观望，不过始终目光落空，不知道为什么，倒有些觉得不爽。 那个混蛋将军，是虚弱得一塌糊涂。凯文走神地想到了见到他时的样子，连路都走不稳，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就像是温室里即将凋谢的玫瑰一样脆弱。 如果取得第一名的话，将军会亲自接见，那时候，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凯文抱着手臂，心想——那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和他面对面吧？本来就是身份悬殊的阶层。可恶，该死的身份差距，真想报仇！ 。 。 德拉侬根本就不喜欢什么体育项目，在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观赛的时候，他却一个人默默地在办公室查看有关叛乱义军的最新消息。 "太阳女王"——义军的精神领袖。最近，太阳女王吸纳了帝国第一通缉犯洛文作为她的御前骑士，义军的势力正在逐步扩大中。情报显示他们现在就在荒漠中的遥远城市——中转城。 不，现在还不是去见他的时候。 德拉侬闭上眼睛，他总是隐约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抵达洛文所到达的境界了，就像他辛苦了一千年，才只达到了霸者之塔的76阶层，而洛文则到达了那神都难以想象的黑暗90阶层。 洛文选择去的地方，总是隐藏着可怕的因素。德拉侬的心里升腾起烦躁来，那是他对于未知的恐惧。 洛哥哥，你为什么要去那么黑暗的地方？那些黑暗和可怕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我们该去涉足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 。 。 夜幕降临，结束了一天辛苦比赛的凯文虽然累得浑身都散架一般，可是今天大获全胜，令他心情极好。谢绝了其他队员一起去喝酒的邀请，他一个人背起包裹回家。因为贫穷他买不起昂贵的车票，只能步行走过十几个街区，这点路对于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在经过某个黑暗街巷的时候，凯文警觉地察觉有人在跟踪他。他不怕打架，他的口袋里还有防身的刀具。 是竞争对手？还是报复的贵族？ 凯文把手伸进口袋，暗暗捏住小刀。 出乎他意料的是，突然自暗中窜出来的，竟然有几十个人之多！ "苏凯文，你死定了！"这些打手都带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脸。 "混蛋！"凯文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几十个人的对手，伺机逃跑，无奈四面八方都被人包围。 那些打手都是有备而来，就算将军追查，也对查不到这些手段高明的职业打手的来历。在这个都市，他们的组织已经横行了百年之久，自成体系，既不属于贵族，也不属于平民，没有户籍，没有高贵的血统，却照样无法无天，他们便是这都市中的"黑道"。 围堵凯文的原因，是因为凯文让他们老大输了太多的钱了。 "砍下他的腿，做成事故的样子。"为首的打手朝手下下令。 凯文终于感到恐惧了——"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砍我的腿！" 但是一闷棍使得他捂着肚子痛苦地跪倒在地。 他的所有寄托都在足球上了！他不能倒下！！凯文终于爆发，挥拳去打那个用棍子袭击他的打手，几十个人一下子围上来，按住他的手脚，对他进行了一顿暴打。他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人将他按倒在地，一个打手抽出了三尺长的砍刀，对准了他的膝盖。 "啊啊啊啊啊！"凯文惨叫着，眼看着刀落了下来，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 反倒是有十几个人被抛上了高空，随即像纸片一样碎裂开来。一只有力的手臂抓着凯文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凯文睁开红肿的眼睛，看见了那个明晃晃的狮鹫标志。 对于纯血神选狮鹫警卫来说，几十个打手就像蚂蚁一样容易捏死。 "将军大人要见你。"黑色制服的狮鹫卫士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凯文道。 第45章 决赛 德拉侬已经钻进被窝里了。 他的床松软且宽大，床的雕饰全是鎏金雕花，他躺在松软的长枕头上，枕边洒了白色的玫瑰花。 本来，他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不料又被迪克打扰，说他把凯文带来了。 "带那小子来做什么？"将军此刻还躺在床上，头发铺满了枕头。 "因为大人您好像对他挺感兴趣的样子，属下自作主张就把他带了回来，果然觊觎他的人不少呢！"迪克搓着手在床边狗腿地笑，"我让警卫告诉他说是将军大人救了他，那小子对将军大人此刻充满感激，是个好机会！" "就算带他过来，我也没什么话对他说。"将军闭着眼睛，"那就带他过来好了。" 原来那些警卫是迪克派去保护凯文的，没想到凯文那个招揽是非的体质这么快就使得那些警卫派上了用场。 不明真相的凯文心里此刻乱糟糟成一团，他被强迫着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想逃跑，但是在到处都是纯血神选警卫的将军府第，根本逃跑也不可能。 他很清楚德拉侬救他的意思！不过是……为了接下来满足他那种龌龊和变态的爱好！ 与其被那混蛋将军侵犯，他情愿采取同归于尽！ 他铁青着脸被带入最深处的卧室，此刻迪克已经识趣地先退了出来，整个卧室的地面都被鲜花铺满，只能用花海来形容。德拉侬还躺在床上，毫无疑问，当凯文看见德拉侬安详地躺在鲜花之中，的确闪了眼睛。 "那些是治疗用的愈伤之花，竟然将这么多份量的昂贵花朵铺满屋子，果然不愧是将军大人。"凯文努力使得自己的语调显得平静。 这么多的愈伤之花，说明这个混蛋将军其实很衰弱吧？凯文心存侥幸。 "这些花朵如此美艳，所以我才命人堆满了房间，而且花朵可以净化空气，"德拉侬睁开眼睛，其实他就是看中了这些愈伤花的花色繁多，这些被帝国专门培育的愈伤花，模拟了薰衣草、百合、睡莲、玫瑰的形态，不仅释放出使人精神舒缓的淡淡香气，本身就有和医疗槽等同的效用。 站在鲜花之中，凯文果然感到自己被打伤的地方都变得不那么疼痛了，身体也似乎轻得多了。 "你叫我来，不止是为了赏花吧？"凯文警惕地看着德拉侬。 德拉侬瞥了他一眼——本来我也不想叫你来说什么，再说，再次见到将军，这小子的态度依旧让人忍不住好好惩治他一顿。 洛文不会用这种欠扁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没错，我自从那日见了你，一直念念不忘呢。"德拉侬故意吓唬他。凯文的脸色立刻变得超级难看，他后退了两步，似乎想从这里逃出去。 "你是逃不出这里的，连几十个混混都解决不了，还想从我这里逃出去？"德拉侬扯了扯嘴角，"过来，你应该知道违逆我的下场，倒霉的可不是你一个人。" 看凯文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一定又暗骂了，不过他还是乖乖地靠过来。 "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很衰弱吧？"凯文试探地问。 "嗯，到了晚上几乎动不了。"德拉侬很"坦诚"地相告。凯文有点吃惊，他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把身体状况告诉自己？ "喂，你不是将军么？这种病恹恹的样子怎么统帅军团？" "没办法，霸者之塔毁坏了我的身体机能，你这种小孩子又怎么知道真正的地狱？"德拉侬那幽深的暗眸中透露出淡淡地哀伤来，凯文闪神了一下，突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来。 "过来陪陪我吧。"德拉侬示弱地放低了声音，他的声音犹如香醇的美酒，诱惑得凯文忍不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生活在底层的世界，"德拉侬闭上眼睛，记忆缓缓地流淌，"我的家人都在事故中去世了，我被像货物一样在亲戚间辗转，最后被送入了破旧的孤儿院，在那里，我遇到了哥哥……他和我一起，被抓入了……神选的组织……" 千年前那些回忆，此刻历历在目，本来以为已经心硬如铁，可是突然打开的回忆匣子却源源不断地流淌出伤感，渐渐将人湮没，明明眼前好似就是那人的面容，少年模样，似乎就要握住自己的手，牵着他，为他遮风挡雨。 "你很像哥哥。"德拉侬淡淡地说。 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为他拭去滑落的泪珠，那温柔的动作让德拉侬倏然睁开双眼，竟以为真的是洛哥哥来了。 "没想到你也会流泪。"凯文怜悯地看着他。 德拉侬转过身，看着他，竟然冷不丁地扑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带我走吧……让我跟着你吧……别丢下我……哥哥……就算是让我做洛乙的替身也好，我不想一个人……我追了你那么久……那么久……你却一步也不舍得停下……我不想做将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算是被驱逐……被唾弃也无所谓……就算是一个影子……你也听听我的声音……我很害怕……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恐惧的时代……"说到最后，竟然哽咽得难以成声。 泪水竟然止不住了一般，打湿了凯文的肩膀。 长久的思念，此刻再也无法承载，竟然就这般对着虚伪的替代品，尽数发泄出来。 凯文的手，终于拍了拍男人的后背，低声说："哪有不疼爱弟弟的哥哥呢？傻瓜，男子汉有什么好害怕的，别怕，别怕！你可是将军！想得到什么都能得到手的！好好治好身体，总有一天哥哥会来找你的！别哭了！哭多了身体更不好了！" 德拉侬则默默地抱着他，一言不发，过了半晌，终于道："敢说出去，就杀了你所有的家人。" "混蛋！！"凯文重重地将他甩到床上。将自己当成替身不说，性格还这么恶劣！！真有点同情他口中的那个哥哥，能忍受得了这种任性弟弟的家伙一定不是人类！ 结果在德拉侬发泄了一通美美睡去之后，凯文只好躺在了地毯上，好在地毯又厚又软，四周都是花朵，倒也是挺不错的睡觉环境。 。 。 第二天，凯文是被送饭的仆人踢醒的。 德拉侬的早餐也是在床上解决的，自然也给了凯文一份，丰盛得难以想象——凯文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豪华的吃食。他狼吞虎咽之余，还不忘问德拉侬："今天你也不去看比赛么？" "就算我想去，身体也没有力气啊。"德拉侬弱弱地垂下长长的珠睫。 凯文哼了一声，开口道："甘泉草的根和着金边小铃兰、雪樱桃、亚马拉种子一起捣碎，熬成汤，我家祖传的土法，对治疗体虚很管用。信不信由你。" "白痴！将军大人怎么可能去吃那种贫民低贱的食物！"迪克在一边呵斥。 "切！我要去比赛了！"凯文站起来，竟然头也不回地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卧室。 。 。 有了德拉侬派人暗中保护，凯文这几日过得倒是太平，次日比赛结束后，他突然靠近没事过来观赛的迪克，扔了一个密封的水壶给他。 "这是什么！！炸弹么！！"迪克吓得哇哇大叫。 "告诉那个没有力气的家伙，是补身体的汤，给他熬好了，喝不喝由他，倒掉也无所谓。"凯文将外衣往肩膀上一搭，毫不在乎地转身离开。 那壶汤最后还是放在将军大人的餐桌上，德拉侬审视着迪克，道："你先喝。" "啊啊啊，将军大人！为了您属下愿意赴汤蹈火！被毒死也无所谓！！"迪克流着眼泪大忠义地喝下了一小碗汤药。 结果苦得脸发青。 "混蛋，想戏弄我么？倒掉。"德拉侬果断下令。 之后，凯文依旧是每日扔一壶汤药过来，不过每日德拉侬都会命迪克把洗干净的水壶还给他。 终于，决赛之日在这暧昧的气氛中来临了。 凯文率领的平民队伍经过奋战，终于冲入了决赛，开赛那日他惊讶地发现在将军席位上，德拉侬身着纯白军装和银灰色的狐裘出现在了那里，隔得距离太远，不知道他气色如何，不过这家伙竟然能够亲自来这里看比赛，让凯文还是感到心里受到了些鼓舞。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整个大都市关注，被平民誉为英雄什么的，倒是这家伙的出席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确很了不起！ 没错！他苏凯文和队员们，要让将军也为之惊诧！平民也可以战胜贵族！！ 凯文带领大家，发出了震天的赛前呼号！雄心壮志撼动人心！ 德拉侬！就算你再虚弱，也要给我坚持看到最后一刻我胜利的刹那！！不许给我倒下！！——凯文朝着德拉侬那边紧紧地握着拳头，内心如斯呐喊。 "至于那么激动么？不就是足球么？"德拉侬翘起二郎腿，对整个会场数万人的激情洋溢表示不理解。 "将军大人！！那是男人之魂燃烧的战场啊！！！"迪克脸上涂了足球的标志，激动地跟着呐喊，显然，这家伙也成了球迷了。 第46章 清场 崇山峻岭，大雪纷飞。远征军团暂时在山谷扎营，等候泰坦团长的作战指示。 出征数月，泰坦已经连续攻克十余军团，队伍在不断扩充中，相信再经过两个月，就可以彻底统一东方了。 然而，一份来自下属情报部的文件，使得泰坦感到了一丝忧虑。 "十八军团长隐瞒了自己的真实阶层数值？！"泰坦草草翻了翻文件，眉头紧紧蹙起。那个狡猾的十八军团长竟然敢谎报自己的情报，那也意味着，他有可能有隐藏的实力使得他避过了自己致命的一击，并在东方都市内潜伏了下来。 那种级别的神选者，德拉侬能应付得了么？他虽然是将军级别，可是身上带有将军之证的限制，加上洛文的毒剂压制，现在的他能招架得住么？不过，德拉侬的身边还有自己的得力手下，加上他们的话…… 应应该没问题吧。 泰坦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远征必须继续进行下去，如果德拉侬连这个危机都无法应接下来，那么他就不配成为改造世界之人！ ———— 此刻，阴郁的天空之下，大都市足球决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凯文的对手乃是贵族中最强的一支精英队伍，有些人甚至是神选者的后裔，基因优良，反应和耐力都是一流的，相比之下，凯文率领的平民球队只能靠完美的战术和默契的配合，上半场下来，竟然以0:2输了对方两球。 中场休息时，大家都难免心情沮丧，有人甚至打了退堂鼓，说什么根本打不败贵族。 凯文一听，怒火中烧，激情慷慨地对众人进行了赛前演说，在凯文的热情鼓舞下，使得大家重新燃起了斗志——一路冲杀来到决赛，绝对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就算输，也要输得对得起自己！ 于是在全场观众的激情高呼声中，下半场决赛终于开始。 士气高涨的平民队终于发威，开场十分钟在他们彼此配合的传球下由洛文远射进了一球，顿时众人激动地抱成一团。 "德拉侬！你看到了吗！我要打败你们贵族的球队！！"洛文在场上激动地高呼。 就在大赛场上一片热烈之事，深重的阴霾不期降临了！ 那片阴影自赛场外面最高处缓缓升起，伴随着大地的震动，所有人都望向了那边，看着冉冉升起的庞然大物——的确是庞然大物！那是一具大得离谱的巨人腐尸！！巨大的头颅上连带着残存的皮肉，正用怨毒的眼神注视着场内，和他一比，整个大会场好像孩子的大号玩具一般。 "是十八军团长！！！"迪克的声音都变了，"他他他他不是死了么！！！！怎么巨大化了！！！" "和洛乙一样的巨兽型神选者么？"德拉侬自言自语。 "啊啊啊啊啊！将军大人！！赶快避难啊啊啊！快逃！！！"迪克拉着德拉侬的手臂，想要将他拖离这危险之地。 "滚开，不要妨碍我。"德拉侬挥开迪克，同时解下狐裘，提着军刀矫健跃出将军席位，迎着怪物出现的方向走去。 怪物张开大嘴，撕裂的可怖声音依稀是德拉侬的名字。尖叫声此起彼伏，赛场上的人们也开始纷纷溃逃，怪物则缓缓扬起只剩骨骼的手掌，重重地压向看台。 同一时分，德拉侬手中加长的军刀赫然出鞘，刀锋所指，水汽凝结，数到涡流竟然瞬间汇聚，旋即转化成冰暴——将军的专属华丽绝式再次上手，只不过这一次规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浩大，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将军霎时被四面八方的龙卷冰暴包裹，却在怪物手掌按下的瞬间，冰暴与德拉侬的刀风融为一体，迅猛击出，将那只巨大的手掌击得粉碎！！ 而在这炫目的刹那，怪物竟然一跃而起，头颅带着残存的胸腔，凌空而起，扑向德拉侬！ 人们只来得及看见巨大黑影自头顶掠过，那怪物背上乃是生了一对硕大肉翼，故而能一跃而起，直扑德拉侬！ 德拉侬毫无惧色，手中长刀迎敌而上，不再操纵水汽寒暴，而是单纯依靠臂力切割——只见他姿势优雅地朝前俯冲身体，长刀劲挥，潇洒之间，刀锋不偏不倚，正从怪物下面切过——怪物余力不绝，自刀锋上整个滑过，竟就此被如切瓜般分成两半————体积悬殊至极的比例使得这一幕显得异常诡异而华丽，那比例无异于德拉侬一刀切开一座大厦！ 分作两半的怪物，其中一半飞向观众席，却奇妙无比地在半空中凝结成冰，就此悬停在半空中，好似时间被凝固了一般——那是因为德拉侬将力量灌注其中，巨大的念力竟然使得残骸被悬停在半空，而另一半则飞向赛场，朝着凯文等人所在地方位砸过去。 这突变发生的如此迅速，以至于球员们都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看着庞然大物砸了过来——危急之时，亮白的刀风又补一刀，将残骸再次一分为二——凯文眼睁睁地看着分开的怪物一边一个，自自己的身侧两边贴身飞过——谁也没看见德拉侬是以怎样的速度落到球场之上，就在怪物贴身飞过的瞬间，木然的凯文感到眼前一道白影一闪而至，一身白色军装的将军便已经提剑驾临，与他擦身而过，冷冷道："我来亲自为你们清理场地。" 说罢，两半残骸应声被冰暴击得粉碎，连带半空中凝固的那残骸也轰然爆裂，全场顿时犹如飞雪，冰屑四飞。 球场上的众人近距离观看了将军大人潇洒地将长刀精准地一刀入鞘，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有的直接坐倒在地。 这就是……所谓的没有力气…… 凯文连骂混蛋的力气都没有了——————完美无瑕的神选者，便是这世界上最大的震撼！！ 第47章 祖先 军刀抵在地面上，将军拄着刀柄，沉思起来。 "将军大人，您不可以这般在外人面前显露力量，会成为其他将军的目标。"泰坦临走之前嘱咐的声音好似在耳边响起，德拉侬切了一声，方才整个会场之中，能够克制住那个巨型怪物的好似只有自己，若是自己不出手便是数万人的伤亡了。 那怪物的腐肉中含有剧毒，所以只有通过自己的冰封爆裂的特技将之净化后完全毁灭。就算想要表现出力竭不支的样子，这尘土飞扬的草地都不该是自己倒下的地方。 就算走出几步来到那跑道上倒下的话，仍然觉得十分肮脏。 将军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拿起军刀，自己走了回去，迪克这时候已经狗腿地跑过来，大叫："将军大人！！您没事吧？" "准备医疗槽。"德拉侬只能想出这句话来。 "啊？"迪克由于刚才实在太震惊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力竭了。"德拉侬冷冷道。 "啊？！"迪克依旧惊诧无比——看德拉侬的样子不像虚弱。 "扶着我。"将军下令，迪克还愣愣的，将军竟然整个就靠了过来——将军大人可是比迪克还要足足高了一头，何况还有那要命的高跟鞋，于是，整个把迪克砸到在地。 "啊啊啊啊！"看到将军昏倒在自己身上，迪克哇哇大叫，同时鼻血不争气地流出来了。这可是……一生一次的艳遇！！！ 当然，最后是随后赶来的狮鹫随从将将军大人打横抱了起来，送到了他们运送来的紧急医疗槽中。凯文远远地看着刚才还神勇无比的将军突然就倒下了，下意识地跑过去，却被警卫拦住："不得靠近将军大人。" "他没事吧？！"凯文不要命地问狮鹫警卫。 "将军大人只是疲劳过度而已。"面无表情的警卫轻而易举地将他推开。 凯文眼睁睁地看着德拉侬被人抬走，咬牙大呼："德拉侬！！你这个大混蛋！！竟然连决赛都不能坚持完！！混蛋！！我一定会打败贵族给你看的！！" ———— 从医疗槽出来，德拉侬洗了个澡，随即爬上了自己舒服的大床，听迪克汇报那变异的十八军团长的情况。 "大人，据调查十八军团长自称自己是lv45阶层，在帝国填写的资料也是如此，后来证明他做了假，他杀死了一个lv45阶层的男人，随即冒名顶替，实际上他来自lv60阶层。也就是，帝国内部名为再生阶层的最低底限。" 再生阶层lv60，到达这一阶层的神选者都拥有再生能力，如果没有再生能力的人，在59阶层就已经被淘汰掉了。显然这位军团长拥有最低等的再生能力，就算是再生，也变异得不成人形，沦为几乎没有智力的怪物。 "原来如此，看来帝国如今的管理系统很是松散呢。"德拉侬端起一杯热巧克力抿了口。 这位大人平日的零食可都是如此甜美怡人，他从来不喝咖啡和酒，只喝奶茶、热可可、香草饮料等，零嘴也要是做工精美的小糕点和饼干。迪克认为，将军的美貌就是这般被保养出来的。 其实，他只是借此来怀念洛文而已。 在经历了一天的骚乱之后，决赛结果也做了废，只得第二天重新举行。 次日，德拉侬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出席，在迪克的建议下，"病体未愈"的将军坐着轮椅出席了最后的赛事。 那可真是一场艰辛的比赛，最后凯文伤痕累累，在加时赛的点球中奇迹地胜出，成为了全场欢呼的对象。就连贵族中也有很多人为他鼓掌，被这个少年的执着和球技打动。 勇敢的少年举起蔷薇奖杯，对着话筒郑重的宣布："德拉侬将军，我不需要你设立的决赛奖金，我只想你为贫民们设立一家能够让他们也能进入的高等医护所，让平民也能得到救助！" 德拉侬示意迪克为他代言，迪克对着全场宣布："将军大人会满足你的愿望，在每个平民街区都设立医护所，并向平民开放，这下你满足了吧！" 听到迪克的话，凯文和队友们都热泪盈眶，紧紧地抱在一起，大家把凯文举起来，扔向了高空。 这一次，凯文主动要求觐见将军。他拎了蔷薇金杯，再次踏入将军的卧室，那里俨然成了将军大人的会客厅，和上次一样，德拉侬懒洋洋地躺在大床上，对他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是这位将军已经连续两次接见了这个渺小的凡人，可见他对凯文的重视。 "我拿到了，德拉侬，我证明了贫民也不会输给贵族！"凯文面对他，连敬称都不用。 "小声点，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而已，没必要大吼大叫。"德拉侬睁开眼睛，如清澈的泉。 凯文哼了一声，才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只是有些脱力而已。而且进过了医疗槽，没有大碍。"德拉侬回答。 "我可不想在这个城市变得能让大家安心居住之前，你这个病秧子就倒下了。"凯文将奖杯重重地放在床头案几上，"我没有什么能送你的，这个就当我给你的纪念，德拉侬，我不会原谅你对我的侮辱，在我没有把那个仇讨回来之前，你不许倒下！就算是替你那个'哥哥'说的！" 德拉侬睁大了些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半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谢谢你，凯文。" 凯文脸微微发红，把头扭到一边："我可不想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病秧子将军统治我们的城市！你最好给我吃胖点！" "呃，这个有点困难，神选者的体型不会有所改变，除非是变异。"德拉侬坐了起来，毯子自他上身滑下，露出精悍修长的美丽身躯，那一看就好似蕴含强大力量的完美躯体怎么看都不像是皮包骨头吧？ 凯文顿时看直了眼——这家伙根本跟病弱二字八竿子都没关系吧！！！ 但是那弱兮兮的表情却又在表明他很虚弱的样子…… 凯文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强迫自己从他身上转移目光，他干咳一声，有些僵硬地说："那么，我这个小小的平民，以后不可能会有机会和您这种大人物接触了，就这样，和你说再见好了。希望你早日能找到你的哥哥！" "再见了，凯文，谢谢你给我一个美好的梦，让我以为见到了哥哥。"德拉侬拉起他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就像骑士那般优雅，"祝你幸福。" "啊……"凯文满脸通红，倏然拽出手指，不忍再回头去看德拉侬那凄怆的表情，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还满意么？德拉侬大人，"一名金发军服女子从暗处走了出来，"那个凯文，是泰坦大人制造的傀儡之一，他的家族源头便是泰坦大人制造的合成人，本来是准备作为礼物进献给您的，谁知道在泰坦大人回来之前就被您挑到了。" "所以上次我独自前去平民街区，你故意指了那条路给我？"德拉侬微微一笑，"身为狮鹫警卫的女统领，你很尽心，摩伊拉。" "多谢大人夸奖。"女子半跪下来行礼。 凯文是，泰坦按照洛文的样子合成的人造人的后裔。怪不得会如此相像。为什么，他会知道要用这种方式来取悦我？难道在数百年前，洛文就和他有所交集么？ 德拉侬疑窦丛生。 第48章 逼供 狭窄的街边小屋明显是自己搭建的自建房，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可是也很简陋，进门的房间很小，既是客厅又是卧室，还摆了一个储藏杂物的柜子，木地板踩上去咯吱咯吱响，里面的小房间里还有一张床，是凯文妹妹的房间。 没错，这里就是凯文的家。 德拉侬大咧咧地坐在凯文家里仅有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他今天的穿着的确能称得上寒酸，为了微服私访么。 "没有招待你的什么名贵点心，只有自己家做的饼干。"凯文把妹妹亲手烤的饼干端到桌子上，"话说，将军大人强撑病体，大驾光临寒舍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是过来看看而已。了解一下民生疾苦。"德拉侬承认自己最近太无聊了。 "……你的身体好点了吧？"凯文拉过一个凳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还可以。发作的次数没有那么频繁了。"德拉侬不忘装装病弱。 "发作？！！"凯文嘴角有点抽搐，这家伙可不要倒在自己家里啊！ 其实德拉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发作。他身上唯一能够"发作"的，怕是只有他那疯狂骚包的冲动吧！ "凯文，我们说不定可以成为世代交好的朋友呢。"德拉侬拿起他家的破旧搪瓷缸子，喝了一口难喝的当地开水。 "世代交好……德拉侬，你有妻小么？"凯文好奇起来。 "我不喜欢女人和小孩。"德拉侬道，"我是指，我可以为你的家族世代提供庇护。" "呵，我可不想当什么巴结将军的贵族，免了吧！"凯文摆摆手，"不过还是多谢你，有了你的帮助，我妹妹才能进医疗所得到救治。" 原来凯文的妹妹出生下来就患有基因缺陷的病症，现在正在贫民医疗所接受治疗。 "不客气。"德拉侬话锋一转，"其实我今天来见你，还有一件事。" "我可不想做你的男宠什么的！"凯文一下站了起来。 "白痴，你这种我才看不上。"德拉侬不屑。 "你才是……"凯文压住了火气，"你到底想干啥？" 德拉侬道："我查过你的祖上，你的祖上也算半个神选者吧，基因什么的都比较优秀，听说你的曾曾曾祖父就曾经逃离过东方都市，前往中转都市谋生过一段时间后又返回这里，据说他是一位优秀的机械工人，我想问问你，你祖先对于中转城有什么言论或者记载流传下来。" "奇怪，你不是能调用市政厅的资料么？为什么要来问我？"凯文问。 德拉侬解释道："帝国的各大都市都是彼此隔绝，就算是军团也来往甚少，官方资料库中根本没有其他城市的确凿记载，这是皇帝的孤立法案规定的。就算有记载，也只记录了一些民间的谣传之类。" "我祖先去过中转城的传闻，只是坊间的谣言罢了，哈哈，人类怎么可能独自走出荒漠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又返回呢？你身为将军竟然也听信这一套！"凯文干笑。 德拉侬看着他："你祖先是不一样的，他并非是真正纯种人类，他是泰坦军团长制造的人造人，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体质可以通过荒漠的严酷考验。" "！！！！你说什么？！！"凯文顿时惊呆了。 将军大人您一点都不顾及人家的感受，就那么自然地把隐私什么的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我祖先是人造人？！"凯文再次惊叫，显然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德拉侬道："没错，因为是人造人，所以基因和人类有些不一样，你妹妹的基因缺陷也基于此，在你的家谱里面，女性体弱多病，而男性则长相相似，那正是人造人被人为改变基因的后果。" "混蛋！原来我妹妹的病因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你们这些怪物！有什么权力操纵别人的生命！"凯文大大地被激怒了，对于自己的出身，他更是感到迷惘而愤怒。 "小声点，现在可是晚上，会吵到其他家户。"德拉侬示意他冷静，"我会负责派人替你妹妹彻底治疗这种基因缺陷病，再说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你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你的家族早已和人类通婚，除了带有人造人的基因之外，你看看你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可恶！"凯文气哼哼地坐下来，"我的祖先为什么被制造出来？是不是帝国需要劳工什么的？" "没错，在数百年前，帝国确实大量制造过人造人，来代替软弱的人类去各地进行建设，但是你祖先是不同的，因为他长得像我说过的那个人，是被当做替身制造出来、准备送给我的'礼物'。只是泰坦估错了我离开霸者之塔的时间，致使你祖先得以得到自由之身，并繁衍了后代。所以你才那么像我说的那个人啊。" "德拉侬。凯苏！！你少胡说八道一点会死么！！！"凯文把桌子拍得很响。 "反正真相都告诉你了，你要纠结就尽情纠结个够吧。"将军大人倒是无所谓。 "我的家族都是为了你而制造出来的，就因为我长得像他，所以你才对我特别关注？我只是一个玩偶，对不对？玩偶的后代还是玩偶？！"凯文咬牙切齿。 "反正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像他，才觉得你有意思。"德拉侬绝对地没心没肺，"就把你当玩偶了，你又能怎么样？凯文，你再敢叫一声，我就砍了你妹妹的头。少把自己太当回事！什么狗屁关爱妹妹？社区英雄？热血少年？别笑死人了！你以为，没有军团和我的庇护，就你那种脑残个性，你和你妹妹能活到今天？你能在我面前嚣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原本就身为主人的我可没那个耐心陪你任性！" "你！！"凯文顿时气结。眼前这个德拉侬，突然就和几天前躺在床上那个判若两人——曾经的德拉侬是如何骄傲而温柔，并且优雅地祝福他幸福，而如今这个，简直是…… "给我坐下！"将军大人的口吻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气势骇人，凯文愣住，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老实了。 其实这才是某将军的真面目。 "是谁抱着别人当成自己哥哥痛哭流涕肉麻什么的……"洛文咬牙低声道。 德拉侬扬了扬眉毛："你长得像他是你的家族被赋予的义务，你就是个替身，凯文，你全家都是替身，想怎么用你都是我的权力，你再嘀咕一句试试？" "我就说了又怎么样？！难道身为平民就没有言语的自由么！！德拉侬！你这个用凶残粉饰自己的懦弱家伙！！"凯文再次咆哮。 "哼。"德拉侬真想抽出军刀来砍了这个家伙，"算了，为了我仅存不多的善良着想，我还是跟你换个话题吧。" 凯文以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目光看着他："德拉侬，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个字关于我祖先的事情！" "告诉我！！我想知道那里的事情！"德拉侬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这下轮到他咆哮了。 凯文冷笑，却见德拉侬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脸色也变得奇怪起来了。 "喂！"凯文这才想起来，这家伙貌似有发病史，他叫了一声，却冷不丁被德拉侬撞倒，那家伙就这样直挺挺地压过来，压着他倒在了地上。 "喂！你醒醒啊！！你的警卫在哪里？！"凯文努力挪动身体，抓着昏迷的"德拉侬"哇哇大叫。 泰坦座下亲信副官。摩伊拉上尉此刻悄然站在窗外，对这位装死装得僵硬无比的将军突然感到头痛起来——拜托，您也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而且每次都找人垫背是什么坏习惯？只有凯文那种呆瓜才会被您骗过去吧！呵，看得出除了砍死他，您也只有这招能对付这个软硬不吃的下贱少年了。 摩伊拉索性点了根烟，慢慢抽了起来。 第49章 献礼 好不容易把德拉侬这货拖到床上，却又不知道他的那些贴身警卫到底去了哪里，这种时候竟然迟迟不出现，凯文抓着自己的头发，焦头烂额——"干脆杀了这个讨厌的家伙好了！"他恨恨道。 抬起头，看着德拉侬那美得惊人的睡脸，凯文越发头疼。 "该死！"他伸出手不客气地摸德拉侬的额头，竟然烫手——将军大人要想调整自己的体温真是易如反掌，诓骗凯文不费吹灰之力。凯文也是昏了头，他也不想想，狮鹫警卫怎么可能在将军病发昏迷的状态下不现身呢？ 那只有一种情况——将军大人根本在无理取闹而已。 但是较真的凯文只好拿出毛巾湿了水，为将军大人降温退烧，理智告诉他，若是这家伙真的死在自己家里的话，他和妹妹都会面临巨大的麻烦。 "你可不许死！"凯文将毛巾放在他的额头，想着自己要不要去小商店那里要些冰块过来。 德拉侬突然拉住他的手，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哥哥……不要离开我……" "放手！我不是你哥哥！"凯文想抽出手，他却抓得更紧了。 "哥哥……不要凶我……我好想念你……求求你……别离开我……"许是烧得迷糊。德拉侬微微睁开眼睛，然后努力地贴了过来，将头埋在凯文的身上，呢喃着，"哥哥……我好难受……你不要抛弃我……" "啊……"凯文瞪圆了眼睛，任由自己被德拉侬熊抱住，也许是因为生病，德拉侬抱了一会儿，便软软地滑了下来。 "你这个大混蛋！"凯文只得把他再次摆正，给他盖上被子。 话说，若干年前，在洛文带着德拉侬逃离了神选学院，暂时躲进了破落的小诊所，洛文把唯一的电视机推到德拉侬的房间里给他看，唯一能收看到的频道里每天都要播放大量的悲情肥皂剧，那可是德拉侬将军的"启蒙教材"。装病弱什么的，依样画葫芦就好了。 尽管他的演技拙劣得惨不忍睹，可是，单凭那一张绝美无双的脸面，迷惑个青涩少年，足够了。 德拉侬的体温终于平定了下来，凯文松了口气，拿开了他头顶的毛巾。这时外面竟然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丝，雨势很快就越来越大，形成了暴雨。 "糟糕，这么大的雨，不知道会不会形成积水，我得把门板固定好，省的水冒进来。"凯文叹了口气，给德拉侬拉好毯子，随即自己忙活去了。 他用很多布条什么的塞紧了门缝儿，又用木板牢牢顶住门窗，忙活了一阵子回来，只见德拉侬已经醒转了——这家伙看来是缓过劲儿来了。 "凯文，积水是怎么回事？"德拉侬有点虚弱地问。 "这里不经常下雨，但是一旦下雨就会大积水，上次积水把我家的所有东西都淹了，水进入房间，没到膝盖呢！"凯文解释。 德拉侬眼睛亮了："真有意思。" "呃……你这个不知民间疾苦家伙！"凯文撇嘴。 "我刚才……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德拉侬故意问。 "没有，只是又抱着别人闹着要哥哥而已。"凯文抱起手臂看着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 "我好多了……凯文……我哥哥现在就在中转都市，我想知道那个城市的情况，只有你能帮我……"德拉侬脸上露出凄凉的表情。 "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凯文扶额——这个大笨蛋大混蛋！ 德拉侬心想：就知道给你来硬得不行，所以先来点硬的铺垫一下。 凯文给他倒了杯热水，随即翻箱倒柜找到一个破木匣子，里面装着一本破烂的日记本，貌似就是他祖先留传下来的，凯文道："这是祖先传下来的东西，你身体不太好，别起来了，我念给你听。" "只有水？你家没有零食什么的？"德拉侬开始蹬鼻子上脸了，既然是听故事，自然要有点零食做彩头的。 于是又引来凯文的叫骂，不过最后还是给他找了一包核桃奶酪苏，那是他本来准备送给妹妹的礼物，并特意申明这是给小女孩的礼物，德拉侬还是无耻地拆开吃了。 凯文，看他这么能吃也知道他根本啥事都没有。 凯文沉着脸坐下，开始一页页读了起来。 原来，在很久以前，洛文的祖先曾经跟着劳力运输队到达了中转城市，那时候中转城市还是正兴旺的时候，整个城市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烟囱，每个工厂都安排了大量的劳工，还有的劳工甚至是从外地被输送进来的。 那时候，整个中转城市最大的工程项目不是生产帝国的军需装备、亦不是什么大型生产机械和能源装备，而是名为"献礼"的浩大工程，这个工程已经进行了足足一百年还没有完工，据说是生产准备献给皇帝陛下的伟大礼物。 虽然工人们拼死劳作，可没有人能说出他们制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每个环节都是彼此隔绝，但是有一天，突然这浩大工程被宣布停止，所有的一切工厂也随之进行封闭，中转城市自此走向没落。 至于那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献礼"，也自此没了下文。 难能可贵的是，凯文的祖先在回来之后，在自己的日记里提供了当时中转城市的布局地图，当时也只是一时的爱好，就将工厂中的地图撕了下来作为纪念，却从此成为凯文家祖传的遗物，被一代代传了下来，毕竟，这个东方都市中很难见到外来的事务。 "那么，这个日记和地图能给我么？"德拉侬问。 "反正对我来说，也是没用的东西。"凯文倒是慷慨，"德拉侬，你真的要去那里找你哥哥么？" "总有一天。"德拉侬垂下眼帘，他隐隐地觉得，那个销声匿迹的"献礼"和洛文的去向有点关系。洛文是个每走一步都有极为精密打算的人，他绝对不会毫无目标地跑到那个中转城市去投靠什么义军组织。 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更加吸引着他，他在lv90级得到了不得了的秘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那个秘密展开的吧？ 第50章 御旨 在大雨惊人的噪音中，德拉侬再次沉沉睡去，凯文只好睡到了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约莫是黎明时分，窗外的天色依旧晦暗如同深夜，凯文醒过来，发觉已经有水开始漏进房间中了。 德拉侬睁开眼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且不说地板上的水已经有十厘米深，只见窗外好似湖底，透过窗户，就像是透过潜水艇的圆窗子一样，那大雨的积水竟然有好几米高了呢！ "所以这里的房子防水性一定要好，一会儿就会退水的。"凯文解释，"你就呆在床上吧，否则弄湿你高贵的脚趾就不好了。" 德拉侬于是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凯文淌水走来走去，捣鼓出一顿平民最简单的早餐——几片面包加一个鸡蛋。 德拉侬则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的水景，真是奇妙呢，大雨竟然能让一个都市成为汪洋，更让他诧异的是，一个软体的庞然巨物竟在窗外的水中缓缓游过，好似乌贼什么的。 "看到了么！那是什么？"德拉侬问。 "啊，是伴随着暴雨从天上掉下来的巨怪，据说天上充斥着这些玩意儿，偶尔它们会随着暴雨落下来，然后再飞上天空，不过只要不去招惹它们，一般是无害的。"凯文见多不怪。 "招惹了他们会怎么样？"德拉侬兴致勃勃。 "它们可是力大无穷的，会毁灭一个街区吧。" "它们也是皇帝创造出来的新物种吧。"德拉侬道，皇帝，那个世上最大的禁忌，永远无人能得见其真面目、操纵万物甚至进化的绝对尊贵的"谜"。是皇帝将人类引向毁灭之后又赋予人类新生，开启了梦魇般的时代。 果真如同凯文所说，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水就奇迹般地退了，而那些怪物也无影无踪，只剩下湿漉漉的街道。 德拉侬穿好衣服，对凯文道："那我也该回去了，多谢你的招待。" "你的身体没问题么？能自己回去么？"凯文问。 "没关系。"德拉侬戴上遮掩面容的帽子。 "德拉侬，你自己要保重，你哥哥也不希望你为了找他而有什么意外。"凯文规劝道，"你自己斟酌好以后的道路。" ———— 泰坦终于凯旋而归。 他带着一统的东方军团精英，在东方都市四周建立起了新的东方军部，并进行整改，使得军团更加整合、强大，并一手导演了德拉侬将军的阅兵仪式。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德拉侬穿着最新款的蝴蝶刺绣军装出席了这盛大的仪式，斑斓浓艳的蝴蝶在深蓝色的军装上翩翩飞舞，这般华艳的盛服，却正好衬托了将军那惊世的美貌，就连将军的佩剑也是以蝴蝶作为剑柄造型，给人难以言喻的梦幻之感。 泰坦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德拉侬身上转过来——这样一来，将军在东方的根基就算是稳固了，不知道其他三名将军现在究竟将势力扩充到了何种地步。总有一天，将军之间会彼此争斗，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那激烈的厮杀中捍卫德拉侬的权威，最大力量地削减帝国的势力。 干掉其他三个将军，德拉侬就等于掌控帝国的军权，加上那时候已经控制了义军势力的洛文，足以发动对皇帝的最终起义。 这便是泰坦设想的计划。 在他不在的这几个月间，德拉侬也将城市管理得很好，日后德拉侬应该也能很好地治理世界吧？ 泰坦承认是德拉侬的蝴蝶军装让他的思绪稍微有那么一些不靠谱了。 不好的消息却随着胜利的喜悦接踵而来。 沉寂已久的皇帝对四位将军再次下达了御旨。在东方市政厅有个房间一直被保留，就算是德拉侬也无法将那间房间轻易打开甚至改造，那房间便是他曾经觐见皇帝的的场所，奇妙的是，这房间的大门外观极为普通，接近大门的时候却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恐惧感。 就算德拉侬将整个市政厅改造成了将军府第，这房间依旧不引人注目、却毛骨悚然地存在着。 这一日，觐见皇帝之厅的房间大门再次敞开。 德拉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入那黑暗的大厅之中——每往前走一步，压抑和恐惧就会凝重一分，禁忌的感觉像毒蛇一样缠绕周身。 依旧是那曾经有一面之缘的王座，座位上只有磁磁啦啦噪音的光团，那两个传达皇帝旨意的童子分别站在座位下面的两侧，作为皇帝的代言人。看得出来，这两名童子只是皇帝的"人偶"，而已，没有思想，没有智慧，没有灵魂，只是传达皇帝的旨意："德拉侬。凯苏，皇帝陛下命令你和其他三位将军立刻发动对中转都市的围剿，帝都将毁灭死光巨炮传送至四位将军中的一人，请接收到巨炮的将军于十五日后午时准时发射毁灭死光，彻底摧毁中转都市，又，在此之前得到隐藏在中转都市、头号通缉犯靳洛文之人头者，将被授予帝国将军之首之封号，赐予统帅四方之军权！" 德拉侬跪在地上，眼睛却瞪圆了。 皇帝不惜毁灭一个都市所有的生命来铲除起义军，而那个都市里的洛文会遭到其他三名将军的联合剿杀！ 此时童子再次发出声音："传送完了！得到死光大炮的是北方将军雷克斯！请雷克斯将军准时启动死光大炮进行毁灭任务！" 第51章 难题 德拉侬神色匆匆地离开谒见室，在谒见室外走廊等候的泰坦立刻迎了上去。 "泰坦，准备去中转都市！我要去那里剿灭义军，在其他几位将军的前面！"德拉侬低喝道。 "是，将军大人。"泰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如果要领先的话，我们可以利用三百年前的飞行军舰。" "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德拉侬的神色显然有些激动，泰坦猜得出原因——洛文现在就在那里，终于要见面了么？ 泰坦口中的飞行军舰长达一千米左右，曾经是帝国军备机械化辉煌时代的产物，只是在废除机械命令发布之后，那巨大的钢铁巨兽就被尘封在了都市的地底。经历了数百年的沉寂岁月，飞行军舰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但是在飞离地下基地的时候，仍然蔚为壮观。其中采用的能源系统乃是帝国昔日最优秀的"帝国能源水晶"，可以维持军舰运作千年之久，当那军舰升上半空的时候，其典雅古典的造型宛若飞空的大教堂，就连军舰的窗口也大多采用彩色玻璃式造型，以天使造型装点舰身，难怪军舰以"圣堂"命名。 德拉侬在泰坦的陪同下，带领东方军团最优秀的五百战士进入军舰，远赴中转都市进行征战。然而，对中转都市极为热衷的并不只是德拉侬一个人，其他三名将军也早已蠢蠢欲动。 德拉侬大概此时怎么也料不到，他这一去，竟然让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那里。属于将军的完美将在这场中转战役中被击得粉碎。 军舰渐渐升空。德拉侬站在舰桥上，透过全透明的防护玻璃往下看，只见东方都市越来越小，夜晚降临，万家灯火点亮了黑暗的都市，宛若星辰海洋坠入了凡间。只是德拉侬并没有心思欣赏这景致。 "将军，就算是开足马力，还要七日后才能抵达中转都市，不如先去休息一下。"泰坦站在德拉侬身后建议。 "死光大炮那种东西，可以与'圣堂'相抗衡么？"德拉侬问。 泰坦沉默了片刻，如实道："虽然我们的军舰上配备了毁灭力惊人的远程武器，但是，与皇帝亲自督造的巨型死光大炮相比，就如同纸做的一般，在死光大炮的面前，一切有形事物都会在刹那湮灭。" "那东西的真的那么厉害？"德拉侬越发感到事情让人头疼。 "将军大人，死光大炮光是体积，就足以堪比十座圣堂军舰。"泰坦道。 "圣堂可以再提速么？"德拉侬问。 "已经是最快速度了。将军大人，其他人不会比我们更快，我们的出发点是距离中转都市最近的地方。"泰坦语气中带有安慰，"您不必着急。" 德拉侬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一点。 "中转都市有多少人？" "大概有一百万左右的人口，长期没有帝国的掌控，那里的平民增长得很快。" "一百万人……"德拉侬沉吟。 。 。 军舰上的将军房间光是巴洛克式吊顶就距离地板有二十米高，德拉侬仰望了那雕琢了诸多金粉雕饰、垂下华丽大水晶灯的天花板足足有一分钟，四周都是暗色的彩色玻璃窗作为装饰，光气氛来说，真像个静心忏悔之所。 一百万人，在七天内如何转移？如何脱出帝国的毁灭炮火？德拉侬坐在书桌边翻开凯文赠与的地图和笔记，根据那久远的记载，在中转都市之下，曾经修筑了复杂无比的下水道体系，最深处深达几千米，那里能够作为百万人的避难点么？ 又要如何把这讯息转告给洛文？ 德拉侬把手指插入头发里，支着自己的头苦思冥想。比起那个来，面对其他将军的争斗又是一个难题。 "将军大人，您的夜宵好了！"迪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德拉侬连忙藏起笔记和地图，才说了声："进来。" "将军大人，您今天一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啊。"迪克把餐车推了进来，将精致的饭菜一一端到房间的圆桌上，"您相信我，没有什么比美食更加解压的途径了！这船上的伙夫手艺真的很不错，要不要在船上举办一场自助餐晚会为您解闷？" "没兴趣。"德拉侬面无表情。 "那属下带来的礼物，大人您一定会有兴趣。"迪克狗腿道。 "什么？"德拉侬出发得匆忙，倒是没怎么注意这小子搞什么鬼。 迪克干咳一声，随即拍拍手掌，对着门口道："进来。" 只见雕饰圣像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少年一脸不爽地被门外的仆人推了进来。 "这家伙来做什么？！"德拉侬啪地拍了桌子。 "喂！谁是'这家伙'？"少年声音提高，"不是说你又在军舰上发病了么？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事没有的样子？" "苏凯文！"德拉侬叫出了少年的名字，表情真可以算得上咬牙切齿，"迪克！你就是个添乱的祸害！" "将军大人……我知道你是太开心了……"迪克没皮没脸地笑，他固执地认为将军早就对这个足球少年有意思了。 。 。 "德拉侬，我说，你船上的食物真的不错，你不吃一点么？"凯文嘴里塞满了食物，含混不清地说话。 "闭嘴。"德拉侬还没心思吃，他这一生中都没有面对过这么纠结的事情——一百万人的性命，三个恶魔将军的刁难，还有一直躲避不见的洛文，狂热的义军组织和那个什么太阳女王。 "听说你要和其他三个将军开战？"凯文望着他，"你的身体吃不消吧？ "废话，那三个人全都在我级别之上，对付一个都能让我半死不活。"德拉侬脸拉得很长。 "可以逃走么？"凯文问，"或者假死什么的——德拉侬，只要你愿意舍弃将军的虚荣什么的，我可以在平民区罩着你，和妹妹一起照顾你也可以……我会留下祖训，让我和妹妹的后代一直供养你，不管怎样，总比你去送死的好！那个统帅的位置有什么好！笨蛋！" "凯文，我并不是为了争什么四方统帅之位，"德拉侬幽美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忧虑，"如果我不去，中转都市的一百万人就会成为帝国的牺牲品！" 凯文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目光认真地瞪视着他："德拉侬，我是说真的，如果你真的不是为了那个什么权位，就算是牺牲一百万人，我也不想你有事。在皇帝的统治下，我们都是蝼蚁而已，我不想重要的人再在我眼前失去了！" "我是将军，为什么不能给予人们以庇护？"德拉侬反问。 "但是你不是神！你也要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凯文几乎是咆哮地说话，"你是个大傻瓜！德拉侬！你哥哥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太失败了！单纯到白痴！任性又自大！你死了的话！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反正我哥哥早就不要我了。" "但是我要你！你不是叫我哥哥么？有哥哥会看着弟弟去送死么！"凯文冲口而出。 "别傻了，我比你大一千多岁呢。"德拉侬的话让凯文瞬间泄气了。 "大一千多岁你也是个傻瓜。"凯文站起来，伸出手，拍拍德拉侬的头，"我是你哥哥，德拉侬，你得听我的。" "哈哈。"德拉侬干笑了两声，"我心情变好了。" "混蛋。"凯文抽搐了下嘴角，难得他真情流露。 第52章 潜入… 七天，就像是七百年那样漫长。 德拉侬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凯文来找过他胡闹过几次，最后被他命人关进了禁闭室，这样也落得耳根子清静。 泰坦处理完军务，就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陪同德拉侬巡查军舰。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无论您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一样。 当军舰升上云层，自透明的舰桥向外张望，就能看到那云海中充斥着密密麻麻的怪物，军舰的快速飞行使得无数怪物被撞得血肉横飞，最密集的地方甚至要出动破冰装置来清道，那恐怖的景象令迪克只看了一眼，就呕吐得直不起腰。 穿过怪物云团之后，整个圣堂军舰沐浴鲜血，在昏暗的天空下披上了妖冶的鲜红礼服。 终于，在经历了七日的跋涉之后，地上的荒原上出现了一座钢铁打造的废弃都市——中转之城！ 然而，来到此处的不仅是德拉侬一人，在那中转之都四周悬浮的，还有其他两艘庞然的飞空巨舰，从上面悬挂的标志来看，乃是西方和南方的将军驾临了！ "泰坦！分析现在城中的状况！"德拉侬看到那军舰时，顿时感到紧张起来。 "大人，从中转城周围大气中残留的能量来看，"泰坦注视着舰桥计算机屏幕上的数据，"有两位将军在城外进行过猛烈的决斗，看来他们比我们更早到一步到达这里，不过在两人决斗留下的气场中，还残留第三股强大的力量余波。那个更加强劲的波动，应该是……" "靳洛文么！"德拉侬蹙眉，"我现在就要进城亲自去搜查。" "将军，对方两名将军现在状况不明，不可贸然行事啊！"泰坦连忙劝阻。 "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在这里候命，负责管理军舰。"德拉侬下令。 "将军！您一个人不可以……"泰坦还要阻止，却被德拉侬抽出佩剑抵住了咽喉。他的目光炽烈如火，一字一顿地说："这是军令！我不需要无谓的牺牲。" "将军，就算您有强大的再生能力，一次对付两名将军实在太勉强了！"泰坦面色不变，尽管德拉侬的剑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顺着剑尖流淌。 "那也比你这种不完全再生的下等生物强。"德拉侬放下一句嘲讽，头也不会地走向大门——"打开舱门，我现在就要出去。" "好吧，德拉侬大人，我会谨尊您的命令，固守这个飞空军舰，希望您平安归来。"泰坦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意味。德拉侬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朝他挥挥，示意他少罗嗦。 连飞行器都不需要，德拉侬直接施展了最上等的神选者才可能使用的瞬间移动的能力。当然，比起洛文早一千年就能纯熟运用的瞬间转移，德拉侬这一套就算过了一千年还是很肤浅，只能在其他士兵面前显摆一下而已，瞬移进入中转城之后，由于降落的地点难以把握，他很难看地栽倒在坚硬而阴暗的工业通道上。 那通道早已废弃多年，地上都是被昔日大型货车磨压的痕迹。顾不得自己的军服被地上的煤渣弄脏，德拉侬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地图查看——他要在和两个将军碰见之前迅速找到洛文。 在将军之中，德拉侬的能力并非是最出众的，直接碰面，若是战斗的话，可想而知最吃亏的是哪个。不过若是说隐藏气息，恐怕那些家伙就没人比得上他了。 所以只要没碰面，德拉侬可算是行动最自由的。 他利用瞬间转移进入的通道位于半地下，连接着地下下水道和昔日的大型工厂。城市的供电还在维持，因此通道里那些灯还发出微弱的灯光。德拉侬脱下一只手套，看看刚才瞬移的冲击力造成的擦伤，这种擦破皮的伤口应该立刻可以痊愈，但是在这中转城中，再生的力量却受到了干扰，伤口总也不愈合，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那利德和北堂凌也应该受到同样的干扰吧？他们刚刚大战一场，说不定两败俱伤无法恢复……德拉侬侥幸地想。 从口袋里摸出泰坦放置的愈伤喷雾，德拉侬对着擦伤简单处理了下，闻了闻，似乎是没有香味的，造型也很无聊，以后要让生产方进行改进。 顺着通道一直向前，经过了漫长的斜坡之后，眼前赫然出现了压抑壮观的大型工厂车间，陈列着许多布满灰尘的巨大钢架和废弃机械，这里是中转城昔日最辉煌的大钢铁机械厂，以前总有动辄数万的工人在这里终年劳作，如今却只剩下一片破烂废铁。 没有了再生的力量，伤口也分外疼痛起来——再生能力本身就是最好的止痛剂，在霸者之塔内，受到创伤越重，止痛的效果越是明显，突然失去了这种能力的庇护，小小的擦伤都感到有几分意外地火辣辣的刺痛。 出乎意料，倒霉的德拉侬听到了最厌恶的声音——那声音充斥着故意的装嗲，甜腻腻地却充满危险的意味，盛气凌人，不就是那个卖弄风骚的妖冶将军西格。利德？ 听到他的声音，德拉侬立刻躲进了机械的阴影中，并偷偷观望声音传来的方向。 "北堂，你真是个超级大软蛋！竟然被那个靳洛文揍成了这副德行，就算现在把你剁成八块，估计你也任人宰割吧！" "利德，你这个人妖，自己还不是一样连站都站不起来？"那个低沉的声音是南方将军北堂凌。 "哼！北堂，照我们现在的情形最好合作，待会儿那个德拉侬就会过来凑热闹，被他发现我们就不妙了，现在可正是他渔翁得利的时候——还有那个狡猾的雷克斯，你真的以为他会准时在八日后发动死光大炮？听说他可是利用了什么加速技术，说不定下一刻就连我们一块轰得灰飞烟灭呢！" "既然早知道他的计划，你还是如此愚蠢地来自投罗网！" "你不也一样么？为了那个统帅的位置！哼哼！" 德拉侬迟疑片刻，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着靠坐在前方平地的两个人，他们两人俱都衣衫褴褛，身上尽是伤痕，看上去很凄惨。 "德拉侬，你这个贱人！"利德一见到德拉侬，就莫名地感到暴躁和愤怒，想撕碎他的脸。 "两位说得不错，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德拉侬抽出军刀，抵在了利德的脖子上，"我不仅能将你大卸八块，还能将你彻底消灭得连个细胞都不剩，这样一来，西方将军就彻底完蛋了。" "住手！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利德立刻改了说辞——他是没有什么节操观念的。 "告诉我靳洛文的去向。"德拉侬道。 "为我输送力量，我就告诉你他的方位。"利德极为精明。 "靳洛文去了女王登基的大工业文明之泉。"北堂凌冷漠地插嘴。 "北堂你这个大贱人！！！"利德尖叫。 北堂凌冷冷一笑："他不会杀你的，你手里也按着一张王牌没出，如果他现在杀了你，他也要元气大伤，他还要保存力量对付靳洛文。" "北堂将军果然如同传闻一般睿智。"德拉侬冷笑，他可没单纯地认为这两个家伙真的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实际上，他们还希望自己和洛文斗个死去活来，然后再渔翁得利。 第53章 周而复始 正因为有了洛文这个顾忌，利德和北堂最终也没有对德拉侬下手，使得德拉侬能够顺利离开。 德拉侬也想不到竟然会如此顺利地从两个人口中套出话来。大概也这也是洛文有意为之吧？ 所谓的大工业文明之泉，乃是位于整个中转都市最中心的广阔水景区，非常容易寻到，整个水景区一片汪洋，是人造的浅水湖泊，深度也只有一米多一点，泉区的中心是高耸入云的工业纪念碑，形同三角型的竖琴，纪念碑的前方是两排小型喷泉，同时喷水的话极为壮观，那个纪念碑就是太阳女王选择正式向帝国宣战并登基的地点。 不得不说，在钢铁都市包裹之中、矗立在彤云密布之下的巨大竖琴纪念碑，映着那波光粼粼之色，实在是具有一种颓废压抑的宏伟美感。女王的登基大典却只有两个人参加，德拉侬站在正对竖琴纪念碑的水道上，看到的只有身穿长裙礼服的金色长发少女，以及跪在那少女身前的青年。 德拉侬完全忽视了那盛装的美丽少女，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身材欣长的青年身上，当青年吻了少女的手，然后拉着少女的手站起来，转向他的时候，德拉侬还是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 "洛文！" "洛文，那个美丽的男人是谁？"少女询问。 "女王陛下，那个男人就是帝国的第四位将军——德拉侬。凯苏。"青年的神态淡定，好像看见了德拉侬就和看见路边的石子儿一样毫不在意，甚至语气中还有一丝蔑视。 "既然如此，就杀掉他，洛文，清除掉阻碍朕事业的绊脚石。"少女倨傲地下令。 "是，陛下。"洛文温柔地执起少女的手亲吻了一下，随即朝德拉侬露出一个杀气的微笑："德拉侬，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之刻。" "这个都市中，只剩下你和我几个人了？"德拉侬抽出了军刀，一路上他并没有见到任何平民，显然这里的人们早就进行了转移，对于洛文这种能力的人来说，组织转移那么多人应该不是难事，恐怕对付两个将军的大战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转移居民，这也是洛文选择在城外决斗的原因吧。 "德拉侬，你比我想象得变得聪明多了，看来霸者之塔的一千年，还是没有白白度过的。"洛文执起了插入大理石基座的军刀——那把刀是北堂凌的，被他收缴了过来。 这把长长的军刀古朴内敛，刀锋上却采用了帝国最高级别的打磨技术，北堂凌甚至在刀身灌注了他自己长久不衰的力量，就算普通人拿着这把刀，也可以轻易切开大理石。 更不用说，切开人的肢体了。 洛文目光深沉地看着德拉侬的右脚，然后缓缓望向德拉侬的面容——他的焰璃长大了，并且永远都是那么光彩四溢，犹如能照耀天空阴霾的火焰宝石。 而他今日所要做的，就是亲手打碎这颗神创造的最完美的宝石！ "德拉侬，在女王的力场之内，再生能力是没有用的，除非你彻底滚出这个都市——不过，我要用你的人头来装点女王的殿堂！"洛文微微一笑，突然—————————— 只是刹那而已！ 跨越了几十米的水域，洛文的刀带着无上的力道压顶而下！德拉侬只能来得及举刀防御——压倒性的力量使得他脚下的公路顿时四分五裂——多么可怕的力量和速度！德拉侬感到浓烈的压制气氛！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么？"德拉侬格挡住这一刀，随即立刻抽身后退，身体悬停在半空上。 "德拉侬，女王要你死，你就不可能见到明日的黎明！"洛文几乎瞬间出现在德拉侬的面前，与他厮杀起来。洛文每一剑都力道千钧，德拉侬疲于应付，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握着军刀的手也被震得看虎口流血——以至于他需要双手握着刀柄，才能保持自己的军刀不被击落。 这就是级别之间的巨大差异！！ 没过几招，德拉侬已经渐渐招架不住洛文那堪比神罚的强劲力道，气喘吁吁起来——洛文的攻击实在太密集迅速和猛烈，每一击都足以毁灭半个都市，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有回复的间隙，力量的流逝大得超出想象——光是制造防护己身的"盾"就让他捉襟见肘。 "德拉侬，你可比利德和北堂那两个家伙差远了，起码他们还能够有还手的余力。"洛文似乎有意看他的窘态，竟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德拉侬满脸汗水，呼吸沉重，体内的力量趁着这喘息的片刻迅速修复——德拉侬的力量属于无瑕级别，完全如同永动机一般可以永久制造守恒的强大力量，只可惜洛文实在太霸道，就连这台永动机都没有机会产生能量。 "下一击，就送你进入极乐吧。"洛文举起手中的军刀，以他为中心的力场不断扩散，周遭的建筑不断迸裂，两人的战斗开始进入白热化状态。 "洛文！！"德拉侬怒喝，全身也进入临界点状态，周身都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辉，"焰璃，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今天必须有一个人倒下。"洛文冷冷道。 "住嘴！"德拉侬周身的蓝色光辉越发炽烈，与洛文的力场几乎形成抗衡之势，他咬牙切齿道："你在挑战帝国将军的权威么？" "将军？可笑，你不过是我从小豢养的'宠物'罢了，你的实力我可是一清二楚。"洛文话语越发刺耳。 "那就决一死战吧！"德拉侬扬起军刀指向洛文，美目中充斥着决死的杀意。——一如德拉侬的风格，华丽的长刀上雕琢着蔷薇纹饰，流光溢彩。 洛文苦涩一笑，同样举起了军刀，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话，千年的噩梦终于活生生地上演！！ 那么，此刻，来自遥远过去的自己，是否就在一边窥探这出命运的悲剧呢？ 第54章 伤害 两股强大力量的激烈交战几乎毁了半个都市，所到之处无不一片废墟。 泰坦在军舰上观望，只能看到白蓝两股宏光在城中闪耀，那是最高等级的神选者燃烧自己的能量形成的最可怕的破坏之力——随着两股力量的拉锯，都市不断崩溃——和之前洛文对付利德、北堂不同，那时候洛文尚小心翼翼地保护都市不至于被破坏，此刻倒是下足了力道肆意毁灭——大概是居民全都被撤离，那空城就是他们的战场了吧！ 更危急的是，在远方的天幕上出现了妖异的红光——如果泰坦猜测得不错的话，那是死光大炮发动前的征兆，若是德拉侬在一小时后仍然没有脱离那地方的话…… 泰坦咬紧牙关，虽然他腰杆挺得笔直，但是背在身后的手却几乎攥得要出血。 洛文，我仍然相信你，相信你不会伤害德拉侬的性命。 泰坦紧紧地蹙眉。 ———— 废墟之上，德拉侬因为刚才被洛文狠狠一击打中脸颊，从高空中重重地跌落，经过了近一小时的激烈交战，虽然也确实爆发让洛文赞叹的力量，面对如此强大的洛文，却终究不能持久，一旦松懈，便全线崩溃，过分透支的力量也许几日内都无法再续——洛文实在太强了！！甚至直接压制了他体内的力量再生！ "连我的衣服边都碰不到呢，焰璃。"洛文降落在他的面前，睥睨着他。 德拉侬的样子真是凄惨，美丽的容颜上尽是灰尘，被打中的脸颊很快就红肿起来，难以维系防护的能量盾，气派的军装大衣被气流割得都是破口，应该是纯白的军装上血迹斑斑，他脸色苍白地喘息着，洛文那一击实在太狠毒，使得他一时连手指都无法再移动，只有锋利的发刃依旧不服输地微微扬起，做出保护本体的本能反应，似乎是德拉侬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将军大人。"洛文将军刀对准躺在地上的德拉侬的心口。 "杀了我吧！洛哥哥。"德拉侬疲惫地笑笑，认命地闭上眼睛。 "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松。""洛文"残忍得令人发指，他的刀尖下移，并道："女王陛下，我曾经答应过她，会让帝国的走狗五马分尸。" "没错，我期待看到那一幕呢。"太阳女王——也就是在竖琴纪念碑那里接受洛文朝拜的少女从一旁走出来，用湛蓝的眼睛望着这一切，"快点动手吧，洛文，然后成为我最忠诚的骑士！" "遵命，珊德拉陛下。"洛文的军刀自焰璃的胸口上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了他右腿的上方。 "好好享受被切开的感觉吧！"那一刀终究不留情地挥了下去——洛文的手法极快，德拉侬甚至还没感觉到痛感，一条腿自大腿三分之二的地方就被切了下来，断腿与身体分离，失去了支点，很快就滚落到了一边。 鲜血随即自切面上大量地涌出，刚刚脱离身体的断腿还保持一定的新鲜度，还在微微抽搐。洛文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刀柄，才使得手没有在珊德拉面前发抖。紧接着，他把刀刃对准了德拉侬的右臂。 一个游击兵模样的男人突然从崩溃的楼顶朝这边叫道："女王！洛文大人！帝国的大炮已经对准了这里！请赶快撤退！" 珊德拉冷眼看着地上因剧痛和大量失血而在昏迷中微微抽搐的焰璃，冷冷道："那就留下将军大人，让他和这一片地区一起灰飞烟灭吧！我们走吧！洛文！" "是，陛下。"洛文收起军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德拉侬。 德拉侬紧闭着眼睛，伤腿不断颤抖，大量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瓦砾，此刻的他已然脱力，根本不可能自己走出这里。 "听天由命吧，焰璃。"洛文扔掉军刀，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 死光大炮的灰色光芒开始渐渐笼罩天幕，整个世界好似只剩下了破灭的灰白色。德拉侬满脸冷汗地躺在地上，和洛文的战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根本动不了。 "这个家伙竟然没死。"利德的声音恰时地响起。 "利德，我可不想陪你在这里等死。"北堂凌冷冷道。 "我说，德拉侬这贱人可不能死，洛文和女王都跑了，我们需要一个顶罪的。"利德狡猾地道，"皇帝陛下说过，这次行动必须杀死那两个人，我想你也不愿意接受陛下的责怪吧？" 北堂沉默了片刻，道："那不妨再为他加上一条——同情低等人类，贻误战机。" "北堂，你果然够奸诈狠毒！"利德呵呵怪笑起来。 被死光大炮击中的中转都市堪称一大奇观，在大炮发射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灰色，中转都市就在这绝望之灰中湮灭，待灰暗渐渐散去，平原上竟然根本没有都市存在过的任何痕迹，有的只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德拉侬被利德直接在大炮发射之前提到了他的"完美号"军舰上。 利德的效率惊人，竟然在军舰上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拟定了发送给皇帝的奏折，并经由随舰改装的谒见室递交了上去——他竟然把谒见室整个搬到了军舰上！ 德拉侬则被关在能量囚笼中，就算不关着他，他也奄奄一息了。 皇帝的判决很快就传达了下来，北堂凌也被要求同时觐见皇帝的代言人，德拉侬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所以是被利德用拖衣领的方式，像死狗一样被拖进谒见室的。 断腿的伤口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处理，因此在他被拖过的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血迹。 在漆黑的谒见室内，德拉侬已经神志不清，隐约听到了传话童子传达的皇帝的惩罚——他将永远失去那条被砍掉的腿，一名童子用特制的烙铁毫不留情地烙在他的断腿上，使得他痛得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惨叫也随之逸出口唇，那烙铁内灌入了皇帝的禁制力量，使得德拉侬的腿再也不可能再生了！ 利德和北堂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德拉侬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不料另一名传话童子却捧着利剑，无情地看着他们："皇帝陛下认为，你们二人欺瞒君主，逃脱责任，因此将受到同样的惩罚！" 德拉侬在剧痛中迷蒙地睁开一点眼缝儿，他就要失去意识了，一切感官都变得迟钝起来，他依稀听到利德的惨叫和北堂隐忍的呻吟，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发出两声闷响。 "皇帝陛下！！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一切都是德拉侬的错！！"利德哀嚎，却又是一声切落掉地的闷响，利德整个人都扑通倒在了地上。 "不得在陛下面前咆哮。"童子手持利剑，面无表情道。 德拉侬努力睁眼，好似看到地上掉落了两条、不，是三条手臂，而刚才用烙铁折磨他的童子，则举起烙铁，走向利德和北堂……他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这地狱般的谒见的结束。 泰坦特意去了一趟利德将军的军舰，要回了在押的德拉侬——出乎他的意料，异常顺利。利德将军据说抱病中。 德拉侬状态很差，是被人拖出来扔到泰坦的面前，更凄惨的是，整个右腿都没有了。 "断肢不能再生了么……"泰坦得知皇帝的判决之后，心里感到冰凉，德拉侬清醒后能够承受得了么？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用毯子裹着德拉侬，抱回了圣堂舰上。这一次，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想必德拉侬都必定会遭到沉重的打击。亲手伤了他的人，可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最亲密的洛文。 第55章 养伤 从舰上的医疗槽被转移到卧室的大床上，德拉侬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进食了。 身上的伤口仅仅两天就已经尽数被治愈，就连断腿的切口也已经长合，只是帝国标志的烙印却永远无法磨灭，将手指摩挲其上，能感觉到那起伏的疤痕。 "德拉侬大人。"泰坦站在他的床边叫了声，却不知如何引发话题，德拉侬整整两天没开口说过话。 "返回吧，再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身穿睡袍的德拉侬终于出声。他颓废地仰卧了下去，整个人都陷在松软的枕头和被褥中，并且把脸别到另一边，一副根本不想见任何人的架势。 "请您安心休养。"泰坦将手放在胸前朝他鞠躬行礼，随即离开了卧室。 。 。 "我要见德拉侬。"凯文在门口迎上了刚刚离开卧室的泰坦。 "不行，将军大人现在谁也不想见。"泰坦足足比他高出一头，颇有几分俯瞰的味道。 "我才不管他又闹什么别扭！总之我要见见他！"凯文握紧拳头，一点都不害怕地看着泰坦的眼睛。 一般人大概根本不敢和军团长级别的人物对视吧？ 一旁的迪克连忙打圆场道："将军大人还在养伤中，需要清静。" "那你就进去吧。"泰坦反而退让了——这种时候，有个凯文过来开导开导里面的某人也好。 "泰坦大人？！将军他的伤……"迪克吃惊地叫起来，但是被泰坦看了一眼，吓得把剩下的话吞入了肚子里——凯文那个大笨蛋，他还不知道将军的伤势啊！ 凯文则一把推开雕花大门钻了进去。 德拉侬正仰面躺在大床上，身上盖着蔷薇花纹的被子，和睡着了一般。 "你没睡着，对不对？"凯文试探地说了一句。 "出去。"德拉侬不耐烦地挤出一句话。 "我只是来看看某个不听劝告铩羽而归的家伙。"凯文靠近了些，"听说你受了重伤，不过好在保住了命。" "慰问的话说完就赶快出去。"德拉侬连眼都不睁。 "几天不见，你的脾气可是越发让人觉得讨厌。"凯文不高兴地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端出还热乎乎的煲汤。 "这是舰上找到的食材做的。你最好趁热喝了。" "就你做出的那种难喝的汤料，就算喂猪，猪都不吃。"心情不好的德拉侬说话尤其难听。 "你的味觉是猪么？我的汤料在全区都是公认出名的。"凯文抽搐了下嘴角，突然有了掐死他的冲动。 德拉侬睁开眼，看着和洛文相似的脸，突然有了想一拳打倒的念头。 "你恶狠狠地瞪着我做什么？"洛文被他充满杀意的目光吓了一跳。 "没什么。"德拉侬收回目光，"放下汤，一会儿我自然会喝。" "你……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哥哥了么？"凯文终于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嗯。" "那他……同意与你一起生活了么？" "没有，他离开了，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那不是很好么？你哥哥娶了老婆，以后你也可以结婚，娶个妻子，和他们住在一起，最后形成大家族什么的。"凯文挠挠头道。 "娶你妹。"德拉侬直接回了一句。 "我妹妹才不会嫁给你！" "……" 等终于送走了凯文，德拉侬从床上支起身子，自己从床头的汤煲里盛了一碗，什么叫全区都闻名的汤料？莫非迪克那家伙是味觉白痴？味觉变异了？ 只尝了一口，德拉侬就都吐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家伙会说整个街区的人都喜欢喝这种垃圾？！难道他们都是猪么？还是我自己的问题？ 。 。 晚饭是泰坦亲自来送，德拉侬的精神果然好了许多，他将床上专用的餐桌摆好，德拉侬突然对他说："泰坦，尝尝这个汤怎么样？" 德拉侬心怀叵测地指指桌上的凯文煲汤。 "是，将军。"泰坦盛了一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味道怎么样？"德拉侬问。 "难喝。"泰坦表情没什么变化。 第56章 女形 德拉侬本来以为，中转都市的事情就算这样结束了，心灰意懒的他便下令让泰坦将军舰开会东方都市。 然而天气却不作美，通过检测发现，附近有大量的暴雨云团不断向这里收缩，大规模的雷暴即将袭来，这时候飞行显然是不明智的。为了安然度过这场史无前例的巨大雷暴，从圣堂军舰上垂下了许多粗大的抓勾，紧紧地深抓着地面，来固定舰身。 其他两名将军的军舰亦以同样的方法在附近停留，三艘大型军舰形成了三角对峙的状态。 谁也说不准其他两艘军舰会不会趁着黑暗的暴风雨对自己发动攻击，现场的局势一时十分微妙。 决策室内，泰坦则出示了一些更微妙的资料给德拉侬观看。德拉侬外伤痊愈，但也永远失去了右腿，只得坐在轮椅中，身上盖了厚厚的毛毯，将他的下身裹了个严实，与其说那是轮椅，倒不如说是能滑动的沙发，构造与皇室沙发椅一般无二，边缘雕琢了繁复精美的花边，暗红色天鹅绒面，德拉侬整个后背都舒服地陷进去，如果再加一顶王冠，他就和皇帝无异了。 偌大的决策室空旷而素白，与军舰上其他地方的复古装饰不同。看来能容纳百人，中心部位乃是环状的指挥台和各种电脑仪器，泰坦将德拉侬推到指挥台前，为他用全息投影播放了一些关于中转都市的资料。 "德拉侬大人，你请看，根据我的分析，就算靳洛文与两名将军决斗，拖延的时间也不足以让百万人口在瞬间转移得无影无踪。我分析了一下残存的关于中转都市的资料，推算出在中转都市的地下可能隐藏着一座地下都市，许多工业区都有通往地下的甬道，资料显示最初的都市能量反应堆也被深埋在地下——如果地下真的有副都市的话，那么只摧毁地面的死光大炮一时也不可能彻底消灭那些叛民。 从最近的观察结果来看，靳洛文和太阳女王也似乎没有自封锁严密的军舰四周溜走的迹象——也许是靳洛文的力量太过强大，也许是……他们压根儿就没有离开这里！！" 听着泰坦的描述，德拉侬陷入思索："我们的军舰能够扫描地下么？" "那恐怕有点困难，因为圣堂的扫描功能只能深达地下三百米，如果超过那个距离，圣堂，不，就算是附近的军舰都是无可奈何的。" "抓住他又能怎样？"德拉侬叹了口气，以手支着头靠在扶手上，"这种事情就让利德和北堂两个人操心去好了。" "那就按照将军的意思，让军舰原地待命。"泰坦道。 暴风雨来势凶猛，大概在几个小时之后就席卷了整个大荒原，举目望去尽是几乎压到地面的浓云。在帝国境内，长期的大气管制使得大自然失去了平衡，黑色浓云时常袭击各地，带来恐怖的暴风雨——一般人类聚集地都会有驱散浓云的装置，相对地受到暴风雨的侵袭程度就小得多。 此次汇聚在中转都市附近的乌云可谓史无前例，连见多识广的泰坦都对这风暴表示惊讶。 毫无疑问，这场暴风雨蕴含着不正常的意味，如此迅速猛烈，又出现得恰到好处，将三艘军舰全部困住，那是否和深埋在地下的副都市有关？ 德拉侬显然低估了这异常的暴风雨。暴风雨袭来之时，他在军舰的用餐室享用午餐，用餐室装饰精致，容纳数十人的长长餐桌上摆满了鲜花和精美的银质餐具，按照正规宴会的用餐程序和上菜顺序，德拉侬坐在首席，迪克和凯文分别坐在次席，进行这场只有三个人的超豪华盛宴。 "只有三两个人吃饭，用得着这么正式么？"凯文嘟囔。迪克则一脸感动，差点就没喊将军万岁了。 德拉侬依旧坐着他那辆红色天鹅绒缎面的轮椅，慵懒道："没有什么比享用美食更能打发时间的事情了。" "糜烂的贵族。"凯文哼了一声。这时侍者开始一道道上菜，但是还没等德拉侬拿起刀叉，外面就传来一阵阵轰鸣的雷响，德拉侬略微吃惊——这里的隔音效果绝对不可能听到来自外界的杂音，那说明此刻在军舰之外该是何等惊人的雷鸣啊！ 还没等他感慨完，紧接而来的就是舰身的倾斜晃动——伴随着弥漫万里的雷暴，剧烈的飓风以强大的劲道将偌大的军舰拨弄得犹如水中的小纸船！ 长桌上的餐具、鲜花俱都纷纷掉下，迪克整个人都随着倾斜滚了出去，好在桌子是固定在地面上的——德拉侬及时抓住了桌子，尽管如此，越发倾斜的舰身使得他身下的轮椅滑动了出去，迫使他不得不甩掉碍事的毯子，从轮椅上跳了出来，以免和轮椅一起撞向墙壁。 好在在突发了舰身倾斜之后，泰坦随即启动了军舰备用的能量系统，开足了能量，在军舰周围形成了防护罩——这样虽然消耗掉了大半的能量，却终于能在撼动天地的狂风暴雨中使得军舰平稳下来。 恢复平衡的餐厅内一片狼藉，德拉侬按着桌子站立着，第一次感受到了独腿的不方便——他不能迈开步子随意走动，离他最近的椅子也翻倒在一米开外。 凯文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德拉侬僵硬地站立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时候鼻青脸肿的迪克倒是很有眼色地赶紧拉了张椅子放在德拉侬的身后，并搀扶着他坐下。 "大人，轮椅貌似摔坏了，我去找备用的来！"迪克检查了下撞到墙上的轮椅，见木制结构都撞得多处断裂，说完就跑了出去。 德拉侬垂下眼，顺手拉过自己的衣摆盖住只剩下大腿残肢的右腿。 凯文似乎并没有发现德拉侬的异常，吸引他的则是大落地玻璃窗外的景象。 "德拉侬！你看看外面！"凯文指着外面大叫。 "哦？"德拉侬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向延伸出去，顿时也震惊了———— 本应该是暴雨倾盆的荒野，此刻却半滴雨都不见，狂风席卷中，一个巨大影子在中转都市的废墟大坑中渐渐升起，那影子足有半个都市那般巨大，看上去，像是女人的轮廓？！！ 那是什么？德拉侬见过的最大型的巨兽也没有这等规模！ 第57章 困局 巨大的黑影自都市残留的深坑中缓缓升起，似乎是个女人的样子，环抱着双手。 "凯文！你过来！"德拉侬突然感到了不好的感觉。 "什么？"凯文一脸不解。他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德拉侬握住——显然德拉侬使用了瞬移的能力，他将凯文一把揽住，捂住他的眼睛。 "你不可以注视那个东西——有些巨兽甚至只要感觉到了目光，都会发动疯狂的攻击……"德拉侬莫名地觉得那个女形黑影极为危险——那东西实在太大了，大得超出他的想象。 "啊？"凯文还兀自不解。德拉侬拖着他往后跳了两下，道："你还记得你祖先笔记中提到的'献礼'么？那也许就是那个耗费中转都市数百年才完成的东西，真是超乎我想象得巨大。"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凯文一副不知深浅的表情。 "不知道，反正我感觉到那东西危险得很。"德拉侬怀中揽住一个人，又只有单腿，因此身形越发不稳。 "你怎么了？"凯文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却因此让两个人都摔倒在地。凯文好不容易爬起来，又伸手去拉德拉侬。 "你是怎么回事？"凯文有些责怪地问他。德拉侬借着他的助力，姿势怪异地用手撑着地站起来，凯文觉得有点不对劲，愣了片刻才发觉不妥——"德拉侬！！你的右腿！！" "只是断了而已。"德拉侬索性将他作为拐杖，保持自己的平衡。 "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凯文提高了嗓音。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德拉侬倒是没怎么在意的样子。 "你是个大笨蛋！！"凯文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十分恼火，"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气呼呼地赌气推开德拉侬，朝着大门大步走出去，德拉侬一下没了依托，只得扶住窗边的墙壁。 这时，刺耳的噪音由远及近，和着暴风一起响起。 噪音越发激烈，搅动人心，竟没有一刻停歇，饶是将防护装置的能量开到了最大，依旧无法抵挡那来势汹汹的音波，显然那音波全都发源于那巨大的女形黑影，伴随着那刺耳的声音，女形巨物渐渐自阴影中显露出了真面目——黑暗像丝绸一样渐渐从她的身上褪去，露出了银白色的金属光泽——那是神像？还是机械？德拉侬呆呆地注视着那金属光辉的巨物——她的脸庞和所有的傀儡一样毫无生气而僵硬，闭着眼睛，整个身躯上金属结构的接缝线条明晰，头上戴着金属的皇冠，在她的面前，三艘军舰宛若玩具。 真是宏伟的"献礼"！果然不愧是耗费了几个世纪才完工的极致产物！ 噪音在女神巨像完全显露出来之后终于停止下来。 "德拉侬大人！"泰坦赶了过来，一把扶住他，"那个巨大的东西身上散发出了奇怪的力量，我们舰上的所有仪表都被干扰了。" "先稳住不要妄动。"德拉侬话音未落，舒缓而动听的歌声便巨浪般冲击而至——虽然动听，宏大的音波却让人感到窒息，而那巨像则宛若有生命般张开口，吟唱起来。因为太过巨大了，每一句歌声都让舰身产生颤动。随着那曼妙的旋律，巨像竟然睁开了眼睛——双眼形同火山熔岩口，内里的光芒炽烈耀眼，更骇人的是，巨像的金属巨面上渐渐展露出了笑容——由无数的金属结构微调移动而做出"微笑"，透着恐怖的冰冷威慑力。 "朕乃是太阳女王。日轮，朕将为大地带来光明。"巨像以宏伟的声音宣布，一字一句震人肺腑。 "太阳女王不是那个少女珊德拉么？"德拉侬在被震撼的同时亦产生深深的怀疑。 "它的意思是，它是日轮型号的大型机械生命吧？"泰坦补充道，"也许是人工智能，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好似有自己的思想了！" 而那巨像仍然在继续她的讲话："珊德拉，光荣的孩子，谢谢你听到了我呼唤，将我自禁忌的工厂中解放出来，如你所愿，我会取代皇帝，成为这世界真正的独一无二的神。" 巨像交叉叠放的双臂渐渐舒展开来，自地底升起了一小团光球，悬停于巨像的旁边，那光球其实并不很小，只是参照物实在太巨大了。光球里面站着的，赫然就是洛文发誓追随的女子——珊德拉！ 珊德拉隔着光球，似乎在叫着什么，但是完全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之中。 "珊德拉，传奇的少女哟，只有你听到了朕在地下蛰伏时的呼唤，朕是如此爱你哟，珊德拉，就算是你冒认了朕的名号，朕也依旧如此爱你。"巨像的声音越发和蔼可亲，但是面目表情却变得狰狞起来，"迎接朕的复活吧！珊德拉卿！啊————————————"巨像的头突然往后仰去，整个身躯的动作若是换做真正的女人的话，应该说是极为性感，只是随着她那高扬的咏叹，她周身的力场立刻形成了带有强大吸引力的黑洞，只见珊德拉在光球中渐渐萎缩干化，最终被吸取了所有的生气，成了一具干尸。不仅如此，那巨像的力场竟然瞬间扩散到了周围数千公里内，一切有生命的生物都在大量流失生命力！ 隔着军舰的防护罩，德拉侬和泰坦都感到骤然压力！身体内所有的力量都大量被吸去——德拉侬终于明白了在中转都市，为什么再生的力量受到抑制，就是这个日轮巨像在作祟！她根本就是皇帝当初制造的又一个魔鬼罢了！ "这样下去全舰的人都要变干尸了！"德拉侬倍感压力，不过鉴于有了洛文上次那种不留喘息机会的折磨战斗，此刻体内力量的流逝程度倒还能和制造力量的速度相配，因此显得比泰坦有精神多了。 "德拉侬大人，我们根本丝毫办法都没有！"泰坦几乎连站立都不稳了。 此时，估计是无法忍耐这种折磨，利德的军舰率先对巨像开炮，那威力巨大的炮弹打在巨像身上，竟然连一丝刮痕都无法留下！ 随后那艘军舰像发狂的利德一样对巨像发动了持续不断的轰炸，却被巨像伸出线条比例完美的手臂一把握住，就像摆弄玩具一样将那军舰轻易地捏得变形。 "……真可怕！"德拉侬惊呆了，那巨像根本就是超越神的完美产品！ 在利德的军舰被巨像随意丢出去之后，一大片军舰的废铁却迅速与荒原的泥土融合，轰然间竟构造出一个形同巨像大小的泥土之像，那泥土形象依稀是利德的模样，显然利德彻底动怒了，发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构建融合出了如此宏大的造像，试图与日轮相抗衡，可是日轮只是轻蔑地看着那泥土造像，轻轻伸出银白色的手指，手指触及之处一切物质都溃散分解，瞬间就让泥土像消减了不少。 那泥像却不顾自身的溃散，仍固执地扑向日轮。 "如果利德可以将力量运用到那种程度的话，那我也是同样。"德拉侬不禁自语。 "德拉侬大人！那根本就是不要命的行为！您不要……"泰坦的话音未落，德拉侬便已经伸出手臂，大气中的水汽不断地汇聚，俨然就已经发动力量了！ "大人！请住手！"泰坦想要制止，却因为力量流逝太快，竟然连行动的力气都没有，颓然倒下去，跪倒在地，只是头脑还算清醒。 德拉侬操纵的水分越来越多，甚至超出了军舰的范围，使得军舰四周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泰坦以为德拉侬要豁出性命也造出水之巨人，也就是眼一花的瞬间，他诧异地发现在窗外竟然出现了一艘和圣堂一模一样的军舰！！ 随着那艘同样的"军舰"出现在视野中，泰坦感到力量的流逝似乎变缓了？ "将军，我们似乎脱离了日轮的力场了！"泰坦喘息着爬起来，身上的压力陡然减轻了不少，"您是怎么做到的？" 德拉侬看着窗外的"圣堂复制品"道："我凝结了水汽，做出了折射效果，那个圣堂就是我们军舰的幻影和水汽凝结出来的合成品，我们藏在幻影之后，让幻影代替我们承担日轮的力量。这样一来，起码我们还有点喘息的机会。" "哦？"泰坦目露惊异。 "反正船上的情形算是稳定下来了。"德拉侬顺着窗户坐下来，只是造出幻影的话花不了什么力气，和利德那种勇敢对敌的举动相比，他这样做其实算得上怯懦了，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泰坦还是有些不明白："大人，就算是那样，仅仅是幻影和水汽，怎能代替我们承受日轮那么强大的力场呢？" "你真想知道？"德拉侬看他，"因为我们虚化了——我们和日轮已经不在一个空间层面中，所以她的力场对我们也没效了。" "不在同一个空间层面？那我们此刻在什么层面里？"泰坦听说过有些神选者可以折叠和操纵空间，不料竟然在德拉侬这里见到了这种稀有的能力。 "在我的梦里啊。"德拉侬语出惊人。 ———— 焰璃，把整个军舰拖进自己的梦中了…… 悬浮在云层中观战的洛文不禁苦笑一下——自己费尽心思想压制焰璃那"做梦"的能力，不料焰璃比自己有分寸多了。 自己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焰璃的能力和体质。不过，连自己的本体都陷入自己创造的梦境中的焰璃，为了阻绝日轮的袭击，此刻也完全和外界隔绝了吧？ 那正是他下手的机会。 洛文望着那越发欢欣的日轮巨像——所谓的太阳女王，其实就是帝国的超高级别的产品，当初皇帝赐予的设计图纸和理念实在太过惊人，造出来的产品不仅有了智慧和人格，甚至不断地自我进化、成长，因此被一度废止和深埋。 皇帝当初造出这玩意儿的时候，一定是抱有极大的兴趣，因此赋予了这巨像太多的力量，那力量不断自己进化和增殖，衍生出了几乎可以撼动帝国的强力！ 投奔女王的代理人珊德拉、成为义军一员什么的，都是为了这一刻—————— 夺取日轮的能量核心！！ 总有一日，他要以自己的努力彻底消灭皇帝！这世上没有比他更了解皇帝的人了！ 既然皇帝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神，那么他就要弑神！无论即将面对如何黑暗、艰难和恐怖。 他一直在做一个梦，那个和焰璃约好的约定。 既然，上天给了人们所谓的梦想和希望，那也就意味着，梦想是可以实现的吧？ 就算是只是靠着他一个人，他依然坚信，梦想是可以实现的。 就算是为这个梦想而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他也认为无怨无悔。就算为了这个梦想，那么猛烈地伤害最重要的人，他也觉得是值得的。 他知道自己是极度扭曲的，但是他无法克制自己付诸实行的热情。 "焰璃啊，我要奉献给你的，是没有黑暗的世界！ 所有的黑暗，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那就是我选择的命运！" 第58章 黑暗的太阳 圣堂军舰被德拉侬拖入了他自己创造的梦的空间中，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只是现实的投影，而且凝固不变，窗外的景致和他们最后见到的一幕一模一样，只是定格下来了。 凯文在自己的房间里倒下，他不是神选者，因此奄奄一息，德拉侬找到他的时候，他干瘪得和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一般。 "老实说，我对这家伙可真是不耐烦啊。"德拉侬用手杖碰碰只剩一口气的凯文，然后坐在了床上。 "怎么处置他，大人？"泰坦问。 "送入医疗槽，应该能够恢复。死了的话，就取出大脑，放入克隆体内。"德拉侬轻描淡写道，凭借帝国的科技，想要一个凡人复活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凯文和洛文终究不同，凯文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罢了，他根本无法理解神选者的心情——经历千年的打磨，神选者还能剩下多少纤细的感情？就算是之前他在凯文面前表现的感情，也只不过是"表演"而已。 他是不可能回应凯文的心意的。 生死，痛苦，欢喜，愤怒，一切都被冲淡了。唯一留下来的，只有对于这为止的无尽世界的巨大迷茫和恐惧。 他只想见到洛文而已，然后和他一起，继续朝着未知的黑暗走下去。 不过洛文砍了他一条腿，显然不想德拉侬和他同行。 没有腿的人连自己的道路都无法进行下去，又何况是追随别人的脚步呢？ 军舰内弥散着淡淡的雾气，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淡淡的兰花香气弥散在四周。那是梦空间特有的风景，亦是表明梦与非梦得标志。 舰上的人们行动越来越迟缓，渐渐地，人们陷入了沉睡，睡着了人被长满蔷薇的蔓藤包裹。整个圣堂大军舰都被蔓延的红色和白色的蔷薇覆盖，寂静降临，清醒的只有德拉侬和泰坦两个人而已。 在这个梦空间内，军舰也凝固住了，无法移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将军大人，您看，舰窗外的是什么？"泰坦望着窗外道。 "不就是现实世界日轮巨像的投影么？"德拉侬躺在洛文房间的大床上，动也不想动，他不知道这个梦空间能够维持多久，亦不知道要过多久就会被日轮发觉他的把戏，撕裂空间。 "那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太阳……"泰坦喃喃道，他是见过太阳的，在一千年之前。 "地球上已经看不到太阳了。"德拉侬应了一声，但是随即惊觉起来——"梦空间里怎么可能混入其他的东西？一切都应该静止了才是！" 他连忙坐起来，单腿跳到了窗前，只见窗外的地平线上，确实升起了类似于太阳的圆形物体，只不过是纯黑的！ 黑暗的太阳，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悬挂在天幕上，宛若巨眼俯视大地。 "那东西是怎么进来的？"德拉侬惊讶，但是随即又否定了自己："不！不对！那东西没有进入梦空间，我一点都感觉不到那个东西，那东西也不过只是个投影罢了！外界发生了剧变，以至于力量强大的物体被投影了进来！" "力量强大的物体？那个黑暗的太阳么？" 德拉侬对着窗户伸出手，竟然将那黑暗的太阳自窗外直接"取"到了手上，只不过刚才在地平线上升起的黑太阳，此刻在他手中只是皮球那么大小——好像德拉侬直接取到手上的，只是按照比列缩小的布景一样。 "在梦世界，远近大小是没有分别的，何况这只是一个投影。"德拉侬让黑色圆球悬浮在自己的手上，仔细审视起来。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那包裹着的球体的黑色火焰下的核心，竟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那些人脸都作出痛苦的表情，扭曲呐喊——既然是真实世界的投影，那么此刻德拉侬他们看到的，就是缩小了比例的真实情形罢了。 而这也是洛文最担心的一点，德拉侬通过发动"梦"的力量，说不定可以将皇帝的投影也弄进来，看清皇帝的真面目而引来杀身之祸。 "这东西可真有点恶心，那些人脸是它吞噬的人吧？"泰坦凑过来观看道。 "看那数量，这东西不知道吃了多少人，说不定它的强大力量就来源于此。"德拉侬道，"还记得那个太阳女王号称自己能为大地带来太阳么？有可能她所说的太阳，就指的这个东西。所谓的人类的希望，也不过是个吞噬人类的恶魔罢了！" "那么它的突然出现，也是日轮巨像引发的了？" "很有可能。"德拉侬将黑阳的投影放到窗上，它又变成了远方的景观。 。 。 真实世界中，洛文目睹了日轮巨像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利德的力量，使得利德聚起来的泥人彻底崩塌，利德下落不明，随即日轮的目标对准了北堂。和利德不同的是，北堂选择了迅速撤离，数个小型飞行器迅速自主舰上脱离，却被日轮用力场牢牢抓住，和主舰一起，一一弄得粉碎，而北堂也是生死不明，不知道是否葬身于火海之中。 唯一留下的，就是德拉侬用水汽创造出来的幻影圣堂军舰了。日轮将手指指向"圣堂"，滔天的毁灭力量使得幻影立刻崩散粉碎，化作冰一样的无数碎片。日轮终于发觉自己被骗了！ "你逃不了的，德拉侬。"日轮似乎是知道德拉侬的名字，宏大的声音充斥天地，"我不介意和你玩捉迷藏。" 日轮的力场顿时加重了百倍，伴随着她尖利的啸声，周围的一切物质都开始崩溃，这力量足以撕开任何用来藏身的小型空间，藏身的异空间哪怕有一点儿缝隙和瑕疵，都会立刻被她找到摧毁！ 随着她危险的举动，彷佛是感应了她那充沛的无穷力量，大地开始躁动不安，宛若胎动，一个新生的物体要自地下喷薄而出了！ "你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么？"日轮放下手指，主动回应着那大地深处的骚动。 第59章 头发 从地底之下升起来的，竟然是一轮黑色的太阳！ 带着冰冷的黑色火焰，熊熊燃烧着的黑阳，携带着百万人的哀号喷薄而出——那转移到地下副都避难的人们，在方才日轮巨像觉醒的时间内，被随着日轮复苏而觉醒的黑色太阳吸收殆尽，成为黑色太阳的养分，百万人口无一幸免！ 所谓带来太阳的女王，果然带来了惨烈至极的黑暗阳光，黑阳所到之处，一切生命都被它吸收。 日轮随之站了起来，身躯高耸入云，她高举双手，将黑阳托举至中天。 "照耀大地吧！为人们带来希望的阳光！" 随着黑色日光照射四方，连洛文都感到自己的能量在以难以承受的速度飞快流逝，他突然感慨焰璃做法的精明——梦的空间本身就是虚无，现实发生的一切事件都无法再影响本就不存在的"虚无"，化实为虚，这是多么美妙的能力啊！不然这一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保护焰璃了。 只是，梦和现实，真的就是完全隔绝的么？ 梦世界之中，德拉侬撑着单拐站在被蔷薇覆盖的军舰顶端，另一只手则握着蔷薇军刀——顺着刀刃，蔷薇的纹饰缓缓流动，竟自刀尖流淌而下，形成真正的鲜艳花朵，以至于德拉侬挥动军刀时，蔷薇的花瓣都会散逸飘洒，漫天的蔷薇随着军刀的指向形成风暴，席卷了整个梦空间。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泰坦站在他的身后，不得不用手格挡迷眼的血色蔷薇。 "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毙。来做个试验看看，梦和现实真的是毫无联系的么。"德拉侬在蔷薇风暴的中心微微一笑，发丝飞扬，风采惊人！ 绿色的蔷薇蔓藤自四面八方延伸伸展，最终包裹住了黑色的太阳，红白相间的花朵开满蔓藤，那交缠环绕的蔓藤足足有数万条，在阴霾的天幕下，形成了束缚太阳的奇观。 德拉侬傲然道："在德拉侬将军的面前，就算是太阳，也要鞠躬致意！" 话音甫落，蔷薇的荆棘之藤竟然收缩拉扯，将缓缓上升的黑阳拖低！ 而在现实世界之中，洛文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被日轮举高的黑阳，竟然被缓缓幻化的蔷薇蔓藤交缠裹住，生生从日轮的手中扯离，以缓慢的速度不断下坠。 "果然那东西才不过吞噬百万人而已，能量依旧不算多足呢！"洛文嘲讽地一笑，"焰璃，我真是低估你了！"——在看到黑太阳的时候，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那便是索性放任这怪物吞噬掉半个世界，不，整个世界的生物也好，让那东西积攒尽量多的能量，然后再夺取它的核心，作为日后与皇帝宣战的筹码。 只要是为了清除皇帝、然后把新生的世界献给焰璃的话，他不在乎赔上几十亿人口的性命！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黑色的太阳连被下了七十五道限制的焰璃都能够将之拖住，那说明也不过尔尔，单凭这个东西来积攒力量看来不是很靠谱。 "不要缠住我！！！"黑色的太阳发出了犹如孩童般稚嫩的尖叫，"妈妈！！妈妈！！帮帮我！！" 日轮疑惑地看着那不知何处出现的蔷薇蔓藤，她体内的大型运算装置在不停地分析这东西的成分。就算伸出手指，去摸缠住太阳的蔓藤，触手所及也不过是虚无的幻影而已——这些东西到底来自何方呢？ "妈妈！我好痛苦！"黑阳继续发出孩子的呼唤，在黑色球体的表面上，渐渐显出了嘴眼——那嘴眼都是被吞噬的人的面孔组合而成，细看极为恐怖。只是它的声音却是那么清纯无辜，无助地朝母亲哭喊似的。 日轮面对哭嚎的太阳，却没有什么怜悯的举动，她用手指剥开包裹着黑色太阳的百万张面孔，使得那圆滚滚的怪物不断发出撕心裂肺地痛呼，而日轮的动作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好似要取出黑阳的核心。 缠裹着黑阳的蔓藤越来越多，竟然顺着日轮的手指缠了上来，一面急速地蔓延，一面盛开着华美的蔷薇。 日轮因为遭到了这样的袭击，周身的力场立刻提升到了极点，随着她手指的搓揉，黑阳也撕裂地哀号着，配合日轮放射出巨大的黑色光束，整个世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矗立在云端的洛文，周身还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原来是你！"日轮终于看见了洛文。 洛文冰冷地扬了下嘴角，举起了曾经削断焰璃右腿的军刀。也许是察觉到了洛文的危险性与其他将军不可同日而语，日轮整个下巴都自动扩张，口中"吐"出了媲美死光大炮的毁灭光束，然而一瞬间洛文就没了踪影——待她再要补击时，洛文已经站在了她的头顶。 如果不是洛文自己想要脱出霸者之塔的话，lv90阶层远远不是他的终点，这一点在下一刻得到了充分的验证——洛文军刀落下之刻，锐利的切割竟然从头至股间，将日轮轰然劈成整齐的两半！ 日轮的内部此刻也暴露于外，四周皆是漆黑，发光的洛文却能凭着微弱的光芒看见她内里的构造，都是一些极为复杂的电路和精密机械，繁杂得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日轮也不愧是帝国完美产品，明明是机械之躯，却竟然有自我修复功能，形同神选者的再生能力，在洛文将她劈开刹那，两半的机体之间就不断结合。洛文眉头蹙起——这样的修复速度使得他很难找寻日轮的核心。 就在他为难之际，铺天盖地的蔓藤已经顺着日轮的体表横插入她的体内之中，在无数的精密机械上开满鲜红的蔷薇，此种诡谲危险的情形下，真不得不说是要了命的骚包情怀。 因为蔓藤的横生，竟然减缓了日轮的再生速度，洛文趁机以极快的速度审视日轮的体内——尽管他也有透视的能力，可是隔着日轮那特殊材料的外表，仅仅从外观来说是看不到什么的。 只消短短时间的扫视，洛文就确定了位置，整个人竟然就跳了下去。 。 。 "唔！"德拉侬低吟一声，身形摇晃了下，耗费了巨大力量而发动蔷薇攻击此刻终于到达极限，站立不稳间被泰坦一把扶住。 "只要十分钟就好。"汗珠从德拉侬的鼻尖滴落。 "您不能再这样拼命了！"泰坦十分清楚他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再耗费力量，恐怕命也会…… "洛文……你这个混账……砍了我的腿……"德拉侬此刻由于脱力，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了，咬牙切齿间竟溢出了这句咒骂。 果然，他心里还是很愤懑的吧？泰坦想道。 。 。 在德拉侬脱力的瞬间，蔷薇消散大半，日轮的自我修复顿时生效，洛文还没有出来，日轮的两半儿就结合起来，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同时，她不断地加大体内的力场，妄图将洛文吸收在自己的身体内部。 然而，此时天际一道灰色强光划破黑暗，轰然冲向这里的，是死光大炮的第二击！ 日轮迎击而上，口中亦放射出死光光束，谁知天外一击竟是比毁灭都市之时的威力加强百倍，轰然便击溃了日轮的光束，并湮没了她的头颅。 死光大炮停歇之后，日轮赫然成为一具没有头颅的巨像，原本的头颅被死光烧的变形，掉落在地，只是，日轮并没有停止活动，她将剥开一半儿的黑阳高高举起，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从脖子中窜出的管线穿刺进入黑阳，很快就让他们母子连体，日轮和黑阳的声音混合，怪异地桀桀怪笑："愚蠢的雷克斯，那死光大炮已经到了极限吧？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朕的脚步！" 话音刚落，日轮的姿势就变得怪异起来，她的腰际渐渐发红发热，最后竟然烧穿了一个空洞！！ 洛文随即从空洞中疾射而出，落在了地上。 他浑身都被自身散发的金色光芒包围，手中则紧紧地攥着一个试管状物体。 那东西就是日轮的核心！！ 洛文拿起试管，眯了眯眼睛，里面装着的只是—————————————— 一根头发而已！！！ 那是皇帝的头发！！一根头发就足以让日轮从机械变成巨大的强力怪物！！ 但是这却是皇帝千年来唯一真正显现的身体的一部分，起码证明，皇帝这可怕的生物，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这根头发至关重要！ 凯文握紧拳头，再次发动瞬移，消失无踪。 而失去了那核心的支撑，日轮从头到尾，都开始溃散，在漫天的黑幕退却之后，留在荒野上的只有面积浩大的机械零件。 。 。 "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德拉侬终于把军舰拉出了梦空间，看见的是一片狼藉。 "现场的气息来看，是洛文干的，还有雷克斯发动了死光大炮。"泰坦道，"您的蔷薇香气，也无处不在。" "那就让我们的军舰保持被蔷薇覆盖的样子吧。"德拉侬坐在舰桥的指挥椅上道，"日后在军舰上大范围种植改良品种的蔷薇，要让我们的军舰在战场上披上蔷薇的婚纱。"虽然从梦空间出来，覆盖军舰的梦之蔷薇也消失了，但是却让德拉侬受到了启发。 "那太恶趣味了，大人。"泰坦微微抽搐了下嘴角。 "要粉色的蔷薇种子。既不像红色那么刺目，也不像白色那么苍白，粉色还能展示属于少女般的梦幻和纯洁，那正是我们要在战场上表达的理念。"德拉侬补充。 "……是，大人。" 第60章 返回 经历了不可思议的大战之后，因为日轮巨像的袭击而遍体鳞伤的圣堂大军舰终于能够安然返航。 凯文和迪克这两个普通人类，在被丢入医疗槽三天之后，终于活了过来。 只是毕竟他们不是神选者，从医疗槽出来后也暂时浑身麻痹，不能动弹，被当做病号看护。无所事事的德拉侬命人从舰上的植物观赏区内弄了一大束鲜花来，准备去探望凯文。 军医建议失去了一条腿的德拉侬不要再穿高跟靴子了——毕竟只剩下一条腿，再穿高跟鞋就无法掌握平衡了。但是德拉侬固执地认为，就算是只有一条腿，他也是有朝一日可以再穿上自己心爱的高跟鞋的。 "那样的话，您恐怕只能坐着轮椅了。"一旁的泰坦进言。 "总是坐着的话，怎么能让高跟鞋的价值得到充分展示呢？"德拉侬不以为然，"就算我已然是个残疾人，也有追求美丽的权力。" "可是总归要考虑平衡问题吧？" "平衡不是问题，练习一下就好。"德拉侬对自己能够够单腿穿高跟鞋走路充满信心。 。 。 凯文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大床上，刚从医疗槽内出来，他神色疲惫，一身乏力，虽然从干尸状态复原了，可是半个灵魂都好似被抽走了。 "该死的……德拉侬……"凯文对德拉侬念念不忘。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来，凯文不悦道："是谁？这么没有礼貌，连敲门都不……" 努力地抬眼望向门口，看到的却是一大束鲜红色的玫瑰，几乎将整个门框都挤满了。 "什么？"凯文一愣。 那一大捆玫瑰毫无征兆地飞了过来，扔了洛文一头一脸，玫瑰也崩散得到处都是。 "慰问你的。"德拉侬倨傲地道，明显那花就是他扔得。 "你做什么？！！"凯文额头冒出青筋，心中升腾起无名怒火，"慰问就是你这样随意扔人的么！！" "你还要怎么强求一个残疾人？能将这些玫瑰拿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德拉侬撑着双拐走了过来，随即一点都不客气地坐在凯文床前的沙发椅上，将拐杖重重地靠在床头柜上。 "你……！"凯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德拉侬这货好似也不再避讳自己单腿缺失的事实，凯文尽管知道不礼貌，可还是忍不住目光下移，望向德拉侬的右腿——此刻，他的右腿只剩下一半儿，紧紧地包裹在长裤中，左腿还穿着高筒皮靴，右腿却只剩下空空的裤管，从椅子的边缘耷拉了下来。 "你的腿伤……不需要休养么？"凯文蹙眉。 "已经愈合了。"德拉侬看着他，"不过休养确实是必须的。"所以他刚刚递交了一份时间长达百年的病假，这一百年里，他都不准备接受皇帝的任何倒霉命令了。 凯文收回目光，紧紧地抓着床单，终于道："德拉侬，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与你交朋友？" "当然可以。" "可是……朋友的话，不是什么事情都该互相告知的么？！" "愚蠢的人类，你以为就凭你那点脑容量，能够理解得了这世界恐怖的极限么？"德拉侬那女王调调旋即粉碎了凯文那文艺兮兮的念头。 "好吧……算我没说……"凯文沮丧地躺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凯文才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找到哥哥了么？" "我的腿就是他砍的。"德拉侬说这话没什么感情，听在凯文心里却是一惊。 倏然睁大了眼睛，看到的却是德拉侬那绝美而平静的脸庞，无法猜测那平静底下到底埋藏了怎样的痛心和绝望——明明是那么渴望见到的哥哥，结果竟然……造成了他的终身残疾…… "那样的哥哥，不要也罢了。"凯文倒是有些愤慨。 "我是猜不透他到底一直在打的什么主意。"德拉侬将衣服口袋里放着一个水晶卡片扔给了凯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不用在我面前提起了。这个给你，是市区体育培训局的委任状，凯文，这并不是在施舍你，我只希望你能好好踢你的足球，东方都市的体育事业还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振兴起来。" "我明白……"凯文抓起晶卡，"德拉侬，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受伤害了。不管在你心里，我是贫民还是朋友，或者是你哥哥的替身，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说话间，他竟然突然搂住德拉侬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膀上道："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会治疗一切伤痛，挺过去就好。" "你这是在安慰我么？"德拉侬发觉他在轻轻啜泣，有点在意他的鼻涕会不会弄到自己的衣服上，他的长发也主动微微移动，免得沾染上唾液鼻涕泪水什么的。一束头发甚至绕到凯文的身后，做出要扯他衣领拽开的模拟动作。由于凯文那家伙自顾自地伤感，连发束都不耐烦地做出一个模拟出魔鬼叉子的形状，对着凯文虚刺。 凯文，你以为这种家伙真的好好在听你说话么？ 于是，从凯文的房间出来，德拉侬就捏着自己的衣服抱怨："混蛋！果然沾上了！凯文这条鼻涕虫！" "将军大人，您的肩膀上多了闪亮的痕迹……是凯文那小子的大鼻涕么……"迪克在一边插嘴，这小子最近也恢复了。 "闭嘴，不用你再详细说明。"德拉侬瞥他。 。 。 终于，在经历了诸多变故之后，军舰返回了东方都市。 都市在这半个月内，运行如常，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故。倒是德拉侬丢了一条腿的事情，成了都市内的大新闻，整个议会都在叽叽喳喳议论这件事情。 少了一条腿的将军大人，该怎么维持他的完美形象呢？ 所有人的臆想，在将军大人出现的刹那被轰得粉碎—— 只见将军大人今日的装扮乃是华丽海盗装，闪亮的礼服自热不用说，他竟然撑了纯水晶透明材质打造的拐杖，就连右腿上也装了模仿海盗的棍形假腿，那假腿自然也是水晶的，镶嵌着璀璨的蓝色宝石！更让人崩溃的是，德拉侬将军还特意在羽毛大礼帽下面佩戴了蕾丝眼罩作为配饰，头发烫成了蓬松的细卷儿，一伸手，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指上戴了三个大戒指！分别是大钻石、大红宝石、以及黄金骷髅！ 于是，议会会员们依旧在被闪瞎眼的状态下进行例会。 第61章 污浊 只是一根头发而已，却几乎将洛文折磨疯了。 难以置信那根头发上含有多么巨大的恶意能量，几乎要刺入人的脑子当中，彻底摧毁人的意志，接近那根头发的一切生物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异，洛文深藏在地下数千米的死城之中，试着将老鼠的尸体靠近那根头发，尸体非但立刻获得了生命，反而突变成了极其扭曲可怖的残忍怪物。 只是，一根头发而已。 根本无法分析那头发的成分。 随着洛文和那根头发在一起的时间增多，他的精神也出现了混乱。他出现了幻觉，感到焰璃就在自己身边，那么美丽的焰璃，一靠近皇帝的头发，就和那只老鼠一样，成了一滩烂肉和腐烂内脏中横生出触手的丑陋怪物，那么痛苦地恳求自己杀了他。他不知道杀了多少次，可丑陋的焰璃总是一次次复活，恳求他用更残忍的方法杀掉他。 他被那根头发制造出来的恶意困住了！！ 他坚信那根头发上残留着皇帝的讯息，如果可以顺利解读的话，是可以找到皇帝的真面目，甚至弱点的！ 怎样才能分析这根恐怖的头发？ 洛文终于做出了一个可怕而坚决的的决定。 他凭借着巨大的意志，弄碎了盛放头发的高密度隔绝器皿，那根头发暴露在空气之中，黑暗得像最肮脏的污水，连空间都为之而产生了扭曲。 洛文用发抖的手捏住了那根头发，他的身体也因此而产生了突变，原来的形貌在急剧地崩溃涣散，尽管如此，他还是毅然将那根头发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他要和那根头发融为一体！ 惨烈的叫声随之响彻死城，洛文的肉体渐渐扩张崩溃，形成了环状的浮游链，而在那几乎笼罩整个死城的尸环内，渐渐孕育出了一个一人高的肉茧。 "真是惊人的景观。哼哼哼……幸亏，我等到了这个时候。" 一个冷笑声出现在了死城之中，在阴影之中，闪现出了赤身裸·体的少年，少年有着粉紫色的长发，双臂却只剩下短短的两截残肢，帝国的烙印蔓延至肩膀，像黑色蕾丝的纱幔。 "可恶的德拉侬，可恶的洛文！我要让你们为我的双手付出千倍的代价！！"少年扬起一双残肢，疯狂地大笑起来。 ———— 不知不觉，距离中转都市大战已经过去三个月有余了。东方都市迎来了雨季，人们搬迁到室内市区，在拱顶形的室内市区内进行日常活动，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户，看外面的随着降雨落下的怪物形形色色地游过，而贫民们则进入地下贫民窟街市，条件自然比富人们富丽堂皇的室内街区差得多，不过也别有一番平民风情。起码那地下纵横交错的水道和小桥，昏暗的小路灯，鳞次栉比的地下房屋，看起来就像是地下版本的破败威尼斯。 德拉侬坐上可供在贫民区内穿行的小船时，颇费了一番功夫，独腿的困扰使得他不知道如何登上在水中摇摆不定的独木舟，还是靠着迪克拉扯搀扶，才用不怎么好看的动作挪了上去——为了地下街区一游，今日将军的打扮分外低调，只是穿了普通的黑色大衣，用压得很低的黑色帽子掩盖面容，没有装他那些专门定做的各种华丽的假腿，只是装备了最简单的外形仿真的义腿，在迪克的陪同下，出席凯文的婚礼。 没错，凯文那小子，虽然只有十七岁，却发了婚礼请柬给他，邀请他参加他与青梅竹马的情人的婚礼。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十四岁结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凯文的婚礼在地下街区的小广场上举行，正好水道在那里有个小小的上岸码头。广场上已经齐聚了很多凯文和新娘的亲朋好友，还有小型的乐队，显得十分热闹。 此时此景，让德拉侬想到了若干年前的那个新年之夜。 身穿新郎礼服的凯文颇为不好意思地牵着妻子的手，他的妻子也是一位十七岁的青春少女，面容甜美，和凯文倒是很相配，看着他们美满地牵着手接受人们的祝福，德拉侬无意中联想到了洛文结婚的样子。 由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新人的身上，反而没有人注意被迪克搀扶着、艰难跛行的德拉侬。好在广场上备有供人休息的折椅，使得德拉侬免得继续受到僵硬义腿的折磨。 "大人，您要是坐轮椅来就好了。"迪克低声道。 "那样太不方便了。"德拉侬将假腿的关节掰弯，使得姿势看上去不至于太怪异。 "迪克，你有朝一日也要结婚生子的吧？"德拉侬坐下来，突然问了一个偶然想到的问题。 "啊？不不！属下要一直伺候将军大人到死为止！"迪克慌忙道。 "呵，如果你有心仪的女子，就打个申请结婚的报告好了。"德拉侬笑了笑，他倒是不介意身边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对于神选者来说，人类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 果然如同迪克那小子所说，将军跟班这个职位，他一直干到了老头子的年纪，只不过私生子也一大堆，他的孙子也都由依旧艳光四射的德拉侬将军来命名。 尽管凯文赌气似地早早就结了婚，并很快有了几个儿女，他们一家却私下里和将军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就像他说过的那样，将德拉侬作为家庭成员之一来接纳，数代之后，凯文的后裔亦将德拉侬作为家族长辈来侍候。 凡人与神选者，终究只能是平行线而已，凡人可以在短暂的安定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对于德拉侬来说，比死更深沉的黑暗，正以缓慢的速度，铺天盖地袭来。 第62章 出访 凯文的新居位于平民街区一幢大得多的房子里，除了他和妹妹之外，新婚妻子也搬了进来，两层的小楼显得比较热闹。 作为婚礼结束之后的特别客人，凯文在家里款待了特意赶来的德拉侬，不容易的是，德拉侬走路都很不稳，但是还是坚持参加了婚礼。凯文对于当时一时意气给他发了请柬感到有些歉意。 不过德拉侬的豪华容貌还是让凯文的家人们感到吃惊，凯文的妻子是很善解人意的女孩，虽然对德拉侬感到好奇，不过还是很礼貌地招待了将军，又看到德拉侬行动不便，暗暗示意凯文扶德拉侬进屋。 "你小心脚下。"凯文边说边和迪克一边一个，搀着德拉侬上了台阶，进入到客厅里。 待坐到廉价的沙发中，德拉侬才道："我是来祝贺你的。" "你不用自己特意过来。"凯文给他递了一杯他喜欢的甜味奶茶，随即才对妻子介绍："黛娜，这位是德拉侬将军。" "将军大人？！"女孩睁大了眼睛。 "我和凯文是偶然认识的朋友。"德拉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水晶盒子，"这是送给你们夫妇的结婚礼物。" 打开盒子后，里面是两枚银色的戒指，原来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时兴结婚时交换戒指了，不过德拉侬还是送给他们这千年前象征永结同心的信物。 "谢谢你，德拉侬。以后你亦是我们家的一员。"凯文真诚地看着他，"也许你不喜欢听，但是你那位哥哥没有尽到的责任，我和我的家人，以及我的后代，会为他尽到。" "将军大人，我们家随时欢迎您来，只要您不嫌弃简陋的话。"黛娜站在凯文的身后，支持自己丈夫的决定。 "呵，那感觉我像电灯泡一样。"德拉侬微微笑了起来。 "电灯泡，那是什么意思？"凯文不解。 "没什么，如果你真把我看做你的家庭成员之一的话……"德拉侬喝了一口奶茶。 于是，之后几天，德拉侬把泰坦也带到了凯文的家里，两人堂而皇之地将凯文的陋室当作了秘密会议的据点。据说这样可以简单而有效地躲过其他将军的眼线，没有人会想到德拉侬和泰坦跑到贫民的家中密谋。 凯文和妻子竟然纵容了德拉侬的不靠谱行动，他和泰坦前来商议时，还提供茶水和点心。 泰坦自然也是一身便服，浑身包裹在黑色大衣之中，来到凯文家里后，两人就开始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题。 "将军，在中转都市的废墟地带，当初我们留在那里的无人探测器检测出了异常的能量波动，来自于地下深处，那波动和日轮巨像产生的波动极为相似。" "既然我们能检测到，其他将军也能检测得到吧。"德拉侬道，"这样不用我们这一方先出头。" 泰坦道："在那波动中，还参杂着利德将军的能量痕迹，他还在那里逗留。属下认为，如果是利德那种个性的话，恐怕他会寻找一切机会向将军您复仇。" "哦？那你的意见是？" "在利德向您挑起事端之前，起码要让他明白，与将军您为敌并不是明智之举。"泰坦道，"利德的疯狂您也有所耳闻，与其等着他找上门，不如将军您主动谋求与他的交流。"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去一趟中转都市那种地方？我对那里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德拉侬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不去找他的话，他的阴谋诡计不知道要对东方都市造成怎样的破坏，在和他交锋之前，我需要和利德有关的资料。" "交锋倒是其次，将军，"泰坦压低了声音，"洛文在那里。" "我已经懒得去理会那个家伙了。"德拉侬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泰坦，如果利德有所斩获的话，他会首先回到他的据点——西方的阵营中去，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回到中转都市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而是直接去西方等待与利德谈判。" "大人，您为何认为中转都市是恐怖的地方？"泰坦感到有些好奇。 "还不足够让人毛骨悚然么？整个地区都弥散着皇帝特有的味道。"德拉侬缓缓道。 顿时，泰坦亦觉得寒毛倒竖。 对于皇帝的恐惧深深地植根于每个人心中。 "您……是如何分辨皇帝的气味？没有人见过皇帝……"泰坦疑惑地问。 德拉侬目光变得深邃："霸者之塔，70层以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气息，和中转都市那地方一模一样。非常让人感到不祥的气息。就算是皇帝想刻意隐藏，那股让人厌恶的味道仍然是无法彻底消除的。" "那么将军您的指示是？" "既然利德还活着，我们就去他的老巢——半月之都接应他吧。这一次不要惊动其他人，我们秘密前去。"德拉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要营造出将军还在城中的假象并非难事，德拉侬将军并不是一位将政事当成命一样刻苦对待的勤政者，十天半个月不出面是很正常的事情，由迪克负责掩饰即可。此次秘密出访，德拉侬也只带了泰坦和他的美女副官摩伊拉，摩伊拉是个黑色短发的美女，身材火辣，透着一股魅惑的冷艳，不过对于她的女色，德拉侬倒是没有什么兴趣，若单论容貌的等级，德拉侬比摩伊拉还要美丽许多。和所有的女军官一样，摩伊拉极为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长官面前她只要扮演好服务的角色就好，安静而沉稳。 三人搭乘的交通工具，也并非开满粉色蔷薇的圣堂大军舰，而是飞行更为敏捷的小型飞艇，形似小型私人飞机，可以避过雷达的追踪，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才能到达遥远的半月之都。 第63章 继承人 半月之城，位于极西之地，规模甚至超过了东方都市，和东方都市那晦暗不明的天气不同的是，西方没有白昼，永远都只有黑夜。在这里人类的生存条件远远无法和政策宽松的东方相比，贫民全部被驱逐到最阴暗的角落中，过着最低贱的生活。 之所以叫做半月之城，那是因为都市的一半面积都是禁止任何人进入的完全黑暗区，至于黑暗区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连帝国军队都不知道，只知道那是皇帝昔日试验后的废弃区，充满种种未知的危险，凡是闯入其中的人，也都有去无回。 德拉侬的到来并没有受到西方人民的热情招待，相反，由于将军之间彼此的敌对态度，使得接待他们的官员显得异常冷淡。安排德拉侬下榻的招待所亦是一幢极为陈旧的政府宅邸，蔓藤几乎将这陈旧的宅邸包裹。 有一点是这个城市的特色，那就是无所不在的利德将军的各种造型的艺术雕塑，比如他们宅邸的花园中的喷泉雕塑，就是利德扮成希腊神明，手持喷出泉水的壶。整个雕塑都鎏了金。 不过真正的利德，现在还没有回返。 虽然各大军事管制区彼此隔绝，可是货币总归是统一的，德拉侬来到此地后很想去扫荡一下本地的时尚产品，却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自由行动，本想让泰坦用轮椅推他好好去血拼一番，却被泰坦以"有许多交接手续要和西方军团交涉"的理由拒绝，而且他的行动还受到了西方军团的严格限制和监控，果然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什么都是碍手碍脚。 要说这里最著名的是什么，在德拉侬眼中，不是那自恋到极点的利德将军，而是闻名世界的精美蕾丝工艺技术，点缀着仿真玫瑰绢花的蕾丝风衣，富有优雅情调的西式服样，以及精工细作的半月特产皮制高跟尖头鞋，系在身后的飘带，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心痒难耐。 "如果您实在无聊的话，可以试试我国特产的美貌测试机。"管家建议。 "那是什么东西？" "是利德大人最喜欢的娱乐活动。"管家一本正经地介绍，不过听起来极为不靠谱。 德拉侬倒是穷极无聊了，跟着管家来到了宅邸的美貌测试室，据说每个贵族的家里都会被强制安装一台这样的东西。 那东西，形似一座梳妆台，屏幕就是直接面对的大镜子，在管家的演示下，向屏幕发出："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的指令，镜子内就会显示利德的头像。 德拉侬干笑了两声，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有趣的。 管家介绍："当然，还可以测试您的美貌度。"于是又输入了一串儿指令，不一会儿，镜子就显示德拉侬的美貌度达到了数值9。 "数值9很高么？"德拉侬问。 "不，很低。"管家表情还是很严肃，他正好散步的宠物猫抓过来测试，美貌度竟然也是9。 "哦呀，这只猫长得和我一样。"德拉侬对这只华丽丽的长毛纯白蓝眼睛圆脸儿猫感到有亲切感了。 "就是这样，将军您可以自己在这里试着操作来消遣时间。"管家道。 于是德拉侬果然自己摆弄得不亦乐乎，整个装置里还有美貌排名什么的，显而易见，无论何种排名，利德都是第一位，而德拉侬的名字则有意被放在了末位。 于是泰坦终于处理完公事，回来跟他家那行动不便的主子汇报工作的时候，见到一只被戴着镶满花朵的淑女帽的长毛白猫坐在将军的床上，身穿纯白蕾丝纱裙，尾巴被绑了蝴蝶结，打扮得和某货极为相似地恶趣味。 德拉侬真是无聊到一定阶段了。 而德拉侬则靠卧在床头，抓着猫的前爪，给它戴上珍珠钻石爪环，自娱自乐地道："美丽的小姐，你我如此志趣相投，不如答应我的求婚吧？" "我是公猫。"白猫突然开口说话了。而且声音还极其低沉有磁性。 这下连泰坦脸色都变了。 。 。 。 被打扮得极为花哨的白猫跃上桌子，表情虽然还是一成不变，但是多了几分严肃的意味。 "欢迎你的到来，德拉侬·凯苏将军。"白猫道，"我的真实身份并不是猫，而是为了行动方便，暂时将自己的意识寄存在了猫的身体上。 我的真实身份是此地抵抗组织的首领，名叫艾伦，来此见您的目的是寻求你的合作。" "我和你们貌似没有合作的空间。"德拉侬道，"现在我并不想和利德扯破脸。" "不是要你对抗利德，只是希望你能把我的人从黑暗区域带出来。"艾伦晃晃尾巴，"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我有相当大的礼物赠与您。" "什么礼物？"德拉侬问。 "瑞叶在我们手上，我可以把他交给你。"猫眯起蓝宝石般的眼睛道。 "瑞叶是什么人？"德拉侬问泰坦。 "瑞叶，是具尸骸，传说他在数百年前活着时被人们称为圣者，曾经与皇帝对抗得很顽强，一个人几乎挑战了帝国所有的最强军官，并且要扬言进军帝都，不过后来被小人所害而死，他的能量却没有因此消散，还萦绕在他的尸骸上，瑞叶的尸骸由此成了众人争夺的对象。"泰坦解释，"他的力量，就和现在的洛文一样。"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想惹多余的麻烦上身。"德拉侬对于力量什么的并不热衷。 艾伦歪着头道："就算你对瑞叶的尸骸不感兴趣，那么，你总该爱惜你的羽毛吧？要知道如果我的人不能从黑暗区域走出来，就没有人能克制利德的阴谋，到时候第一个受害的就是你的东方军团，你真的单纯的以为，通过你的斡旋能够阻止得了利德那个疯子？德拉侬，你来到这里本身就是自投死路的行为，趁着利德没有回到这里，帮助我们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瑞叶可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哦？我不记得我有什么兄弟。"德拉侬道。 "总之帮助我们，绝对对你很有好处，德拉侬，瑞叶和你的容貌一样，这是个含有太多含义的讯息，瑞叶是古皇朝的直系皇族，牵扯着遗迹古国的隐藏势力。你的容貌和他一样，说明你更适合继承和接受他残留下来的力量，德拉侬，我可是正在将尊贵的皇位推给你。"猫越说越玄乎。 "哪有那么复杂，"德拉侬干笑，"艾伦，你听好，如果你的计划有丝毫危害到我，我就会立即中止。" "我只要你来指路就好。"艾伦说着将头上的帽子拽下来。 "你不喜欢么？" "将军您的趣味和利德有一拼。"猫直言不讳。 "没有品味的家伙，利德那家伙怎能与我相比呢？"德拉侬冷哼。 ———— 瑞叶的事迹，泰坦曾经和洛文进行过交流。瑞叶的影像流传于世非常少，如今已经没几个人知道瑞叶的真面目。当泰坦找到瑞叶的资料时，确实也大吃一惊，那个男子与德拉侬实在太相似了，只不过没有德拉侬那份凌驾于人上的气势，显得温和弱势多了。 "瑞叶为什么与德拉侬长得如此相似？"泰坦问别有用心的洛文，正是洛文要他去寻找瑞叶的资料。 洛文道："我只能说，他们同属于无瑕级别的神选者的原因吧。或者，德拉侬注定来做瑞叶的继承人什么的。德拉侬的相貌足以说明他和瑞叶的力量有极大的契合度，由他来继承瑞叶的力量再好不过，不会出现排斥的现象。但是继承了那个力量的话，也就意味着德拉侬要接过瑞叶背负的古国的皇位，依照德拉侬的个性，唉，那种皇位对于他来说就是个负担。 皇帝也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德拉侬与瑞叶的契合度实在太高，简直就像是一个模板刻印出来的，皇帝留着德拉侬而不杀他，大概也是想以德拉侬为诱饵，引出瑞叶当年刻意隐藏的古国的秘密吧。" "那该如何保护德拉侬呢？"泰坦问。 "就让德拉侬继承古国的皇位好了，然后再让他以将军的名义将皇位交托给皇帝，这样才是保护德拉侬的方法，你万万不能让德拉侬产生凭借那个皇位的力量和皇帝对抗的心思，不然德拉侬的下场和瑞叶一样。"洛文一脸担忧，"当然，如果德拉侬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就让这件事就此永远掩埋好了。" 泰坦回忆当初和洛文的交谈，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一天，德拉侬会和瑞叶扯上关系。趁着名叫艾伦的猫终于离开，泰坦表达了洛文要传达给德拉侬的意思，但是并没有说这是洛文要他说的。 "看起来，这个瑞叶是个烫手山芋。"德拉侬沉思道，"我并没有要和皇帝正面对峙的意思，既然皇帝想利用我钓出瑞叶背后的隐藏势力，那就顺水推舟好了。这趟西方之旅，还真是充满变数啊。" "谨尊将军的旨意。"泰坦道。 第64章 肉欲 西方没有白昼，但是也有日夜之分。 到了夜晚，人造的月亮就出来了，巨大的月轮如此接近地面，银色的月光中夹杂着淡淡的紫色，如此妖冶而浪漫。 在人造月亮的影响下，到了夜晚，魔物的活动非常猖獗。这些所谓的魔物，就是那些曾经被皇帝改造基因之后突变而成的怪物们的后代，西方的人们把它们称为魔物。 在月色绝美的夜晚，没有人敢贸然出门，所有的平民都大门紧闭，用符咒贴满门窗，来抵制魔物的入侵。 德拉侬看着管家拉下绣着符咒的紫色大窗帘，不禁对随行的泰坦道："既然那些魔物都不过是生物变异造成的，为什么会害怕这种艺术绘画般的符咒呢？" "这些符咒确实有效，"管家解释，"德拉侬大人，您太小看魔法的力量了。" "魔法？就算不是神选者也能使用力量么？"德拉侬感到有点意思。 "在西方国家，也有法力高强的法师存在，他们并非是神选者，但是靠着咒语和法阵之类的学问，似乎也能操纵力量。"泰坦道，"将军大人您如果真的要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妙的现象，我想只能用皇帝陛下的意志来解释了，也许这一切都是皇帝陛下赐予他们的特权。" "皇帝制定的'法则'，使得这里的氛围越来越接近童话世界了么。"德拉侬半戏谑地道。 不过泰坦和德拉侬心里都清楚，也许这又是皇帝的实验之一，皇帝的能力之一，说不定就是"制定法则之力"。这个世界如今的一切，都是皇帝创造的，那么制定世界的规则，允许普通人类使用咒语魔法什么的，亦不是不可能。 不过念咒什么的，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这就是德拉侬的感觉。 话说，因为西方军团对人命的漠视态度远远比东方还要冷酷，所以对于突变生物的防范根本不在意，致使街上魔物横行，甚至魔物和人杂交出了具有人形的魔族，这些魔族比凡人还要受到鄙视，被虏获或者驯服后，便是最最低贱的奴隶。 晚餐享用了一顿西方特色宴席之后，德拉侬便向管家要来几本简单魔法入门书来看看，那些所谓的高等魔法，只有法师协会的高层才能有权看到，德拉侬很不厚道地听着这个消息干笑。 不过管家倒是讲得一本正经。 向来那个艾伦能附身在猫身上，大概也是用了什么所谓的法术吧。 夜晚的时光，在泰坦静默地陪同下缓慢度过。德拉侬坐在考究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魔法书籍，因为在室内，假肢早就被他卸掉，扔在了卧室里，因此右腿只剩下空裤管垂在沙发边缘。 "泰坦，给我按摩一下腿。"德拉侬要求，虽然他是高等神选者，但是幻肢痛依旧会侵袭他，那条右腿跟了他一千多年，突然失去，使得他很多时候有种"右腿还在"的错觉，适当的按摩能使得他从幻觉中摆脱出来。 "大人，腿疼得厉害么？"泰坦拉了凳子坐过来，态度恭敬地将手掌放在他的残腿上，力度适当地按摩起来。 "腿倒是不太疼，就是总是有错觉。果然我还不太习惯一条腿的生活。"德拉侬索性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享受。 恍惚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洛文，他隐约地记得千年前，洛文抱着他去沐浴，也是这般，在那时眼睛看不见的自己身上，一点点地搓揉着肥皂……然后就像这般，手指滑入他的大腿内侧…… "够了，泰坦，我要去休息了。"德拉侬突然睁开眼睛。 "是，大人。"泰坦毫不拐弯地问："要我抱您去楼上么？" "好吧。"德拉侬想到那长长的走廊和楼梯，于是任由泰坦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当他一个人坐在床上的时候，浑身已经脱得精光的德拉侬并不急着单腿跳进浴室，反而让自己的手指滑向小腹，试图让自己回忆那时的情形——那一天，他将洛文压在地板上，洛文的里面……如此……紧致而湿热…… 那种感觉…… 绝美的将军双目迷蒙，倒向了大床柔软的被褥，在一下下的套·弄下，他的身体陷入兴奋，连残肢都高高地翘起，饱满的肌肉紧紧绷着，里面的骨头好似要冲破皮肤冲出来，破碎的呻吟自口中逸出，随着情绪越发激昂，自德拉侬身上散逸出了淡淡的异香，那正是将军情·欲高涨的标识。 但是，将军的j·y有剧毒，这也是其他人，包括神选者不能和将军媾·合的一大原因。 可是，像利德这样私欲重于一切的家伙，他才不会顾忌什么剧毒不剧毒，兴致来时，一夜就可以戕害十几条性命。从某种意义上说，lv70级以上的将军级神选者，都是不育的。他们的j·y都是最极致的生物毒素，将军只有与同等级别，或者更高级别的人交·媾，才有可能孕育出下一代。 不过也有例外，同为将军级别的北堂凌，却具有自体生殖功能，这也意味着身为男子的他甚至可以怀孕。而正是这位阴鹜寡言的阴柔将军，日后竟然为了一个凡人而怀孕，更因为产子体弱的缘故沦为其他将军的牺牲品，拼死产下胎儿之后，那可怜的孩子即刻就被魔犬撕成了碎块，而北堂凌则保持着产子而死的姿态，连着脐带的尸体被羞辱地挂在显眼的位置，曝晒了数日才得以被收尸。 另外，对于四位将军来说，将军之证的危险束缚还在于，一旦他们有与人媾·合的行为，甚至是自·渎的性·冲动，体内的将军之证便会发动束缚之力，在他们达到高·潮的刹那暂时剥夺他们的一切力量，性·交一次就等于暂时变成废人，这是极其危险的秘密。 为了不让自己有任何弱点，北方将军雷克斯甚至从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性·行为，北堂凌更是为此而索性阉割了自己——烦恼的是那东西还会不断长出来，所以这家伙不断地一直使用抑制生长素。 利德则是完全不在乎这一点，总是随心所欲地享受。 而德拉侬。 事实证明，将军之证这道贞操带也约束不了他，强大的无瑕永动力量使得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享受性福生活而不受力量约束，可惜这家伙是个老古板+精神洁癖，偶尔自·渎罢了，除了洛文，觉得插·其他人都不干净的感觉。 第65章 夜探 艾伦那只猫似乎是阶段性地被附身，有时候，它就是一只普通的宠物猫，但是不定时地，艾伦的灵魂就会附在猫身上，和德拉侬交谈。 凌晨时分，德拉侬睡得正香，艾伦的猫爪子一下下按着他的头发，将他弄醒。德拉侬不满地醒了过来，却不睁开眼睛。 "将军大人，今晚可以随我去解救我的手下么？"艾伦低声道，"今天是月蚀之夜，人造月亮需要检修，监控的力量大大减弱，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机会。" "你真是让人厌烦啊。"德拉侬坐起来，"我要怎样跟你出去？" "当然是我带你出去，我既然能够毫无声息的进来，就能把您带出去。"艾伦自信道。 德拉侬按照它说的，悄然穿上假腿，换上了一身便衣，为了不惊动别人，连灯都没有打开。在他戴手套的时候，身后的艾伦竟然幻化成了人形，德拉侬看见一个赤·裸的金发青年站在自己的卧室里。 那青年极为俊美，看上去顶多有二十岁，眼色湛蓝，肌肤比少女还要白皙细嫩，弱不禁风的样子。这就是艾伦的真面目？德拉侬从衣柜中取出一件便服扔给他，青年也不客气地收下了，只是德拉侬的身形比纤瘦的他要高挑健壮得多，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 "将军，不介意我抱你出去吧？"艾伦指着窗口道，看来他是要从那里离开。 "要是你有那个力气的话。"德拉侬倒怀疑会不会把他给压趴下，将军此刻穿戴整齐，活像个民间的绅士，戴着压得很低的绅士帽，手腕上挂着用来助行的文明杖。而反观那青年，纤瘦不说，比德拉侬还要矮了许多。 "试试看吧。"青年突然环住德拉侬的腰身，一只手则去抱他的腿弯处，竟然真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德拉侬的右腿是假肢，托在手中显得硬邦邦的。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艾伦竟然托着德拉侬，从紧闭的窗户穿行了出去，就在半空中凌空行走，轻巧地像个幻影。 "这也是魔法之一么？"德拉侬问，为了舒服些，他把一条手臂勾在艾伦的肩膀上。 "没错，这也是魔法的一种。"艾伦淡淡一笑，两人的身形因为艾伦的魔法而变得越来越虚化，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正是这种神乎其神的虚化魔法，使得在半空中飞行的两人避过了利德的耳目，最终降落在平民杂乱街区的一幢老式尖顶仓库之上。 这座仓库早已被废弃多年，从外观上看确实是极为破败，可是进了地下室，里面却"别有洞天"，虽然谈不上华丽，却布置得整洁而井井有条，地上铺着花纹简单的老式地毯，洗得已经掉色了，书柜、椅子、灯具看来也是极为老旧。 "我们的人并不多，总共也只有十个人左右。"艾伦把德拉侬放在沙发旁边，让他自行坐下。 给德拉侬冲了杯茶，他自顾自介绍起来："我们是刚刚成立的组织，都是年轻的魔法师组成，推翻利德的暴政是我们的目标，为了能寻找到对抗利德的力量，我的同伴们潜入了半月城另一半的黑暗区域内，可是却陷入其中无法出来。你帮他们打开'通道'就好。" "通道要怎么打开？"德拉侬问。 艾伦道："原本黑暗区域和这边的市区有着空间隔阂，可是我们利用了瑞叶遗骸的力量打开了暂时的通道，只可惜我低估了瑞叶的尸骸，将他们送入黑暗区域之后，我就再也无法操纵瑞叶那独特的力量。"艾伦面色凝重起来，"只有与瑞叶契合度极高的将军阁下，才能自如操纵那力量。如果不是你来到这个城市的话，我就要绝望了。" "你们太不自量力了，帝国根本就是不可反抗的，与其那般枉费性命，不如老老实实地活下去。" "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倒不如为人类挣来一个光明的未来。"艾伦和千千万万的反抗组织成员一样充满热血，正是因为这种理想的存在，才使得千年来人们以渺小的力量前仆后继，冀图反抗皇帝，争取人类的自由。 "我不想和你争辩这个话题，既然你们早就打定了主意。"德拉侬放下茶杯，"走吧，带我去看那个瑞叶尸骸，我想速战速决，我和利德还有一番周旋。" "请跟我来。"艾伦推来一张轮椅，看来是早就为德拉侬准备好了的。他用轮椅将德拉侬带入电梯，来到了封闭式的地下室。那地下室和上面不同，灯光晦暗，到处都锈迹斑斑，封闭，窒息，破旧，弥散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氛。 推着德拉侬来到仓库最里面的一扇紧闭的铁门前，艾伦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也感到极为惊悚，你真的和那家伙长得一模一样，就好似看到了活动的尸体一样，感觉真不好。" "这个比喻也非常不好。"德拉侬蹙眉。只见艾伦将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插入生锈的锁眼，拧了一会儿，那沉重的铁门发出一声呻吟，锁开了。 随着微微开阖的门缝儿渐渐打开，白色的冻气从里面直往外冒。 "冷冻储藏室？"德拉侬自己转动轮椅两侧的轮子，推门进入查看。 "当然，这种地方最适合保存尸体，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家伙可是支离破碎……"艾伦说不下去。 随着两人的进入，里面的情形已经展露在他们面前，只见空荡荡的冷冻室里摆着一个冰棺，里面摆放着一具不完整的尸骸，说它不完整，因为这具尸骸胸骨以下的部位荡然无存，两条手臂也只剩下肩膀下面一点点的残肢，倒是面容还保存得极为完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 和德拉侬一般无二的脸庞，在此刻的德拉侬面前，宛若照镜！ "难以置信吧？尸身已经残破成这种样子，力量却依旧萦绕不散，就好似怨念似的。"艾伦道。这具尸体虽然面容和德拉侬一样俊美无双，但是却让人有不好的感觉，艾伦甚至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若不是有德拉侬陪同，他早已觉得头皮发麻。 那都是因为尸体身上残留的力量所致——瑞叶被杀时的不甘和怨怒，使得他的力量萦绕不散，并与黑暗融合，时间越久，越散发出让人感到恐惧的氛围。 "是够怨念的。"德拉侬凑近些观看道，"死不瞑目？" 这句话让艾伦生生地打了个冷战——瑞叶应该是一直闭着眼睛才对！ 第66章 渊源 身为残缺不全尸体的瑞叶，确实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那是因为尸体的肌肉反应么？听说有的干尸保存了时间太久，眼皮便会张开。但是瑞叶的表情，怎么看都多了一层阴森的意味。 "是尸体的自然反应？"德拉侬按着桌子站起来。 在垂吊下来的照明灯下，瑞叶的眼珠滑向了德拉侬那一边。 好似他在"注意"德拉侬一般。 "他……在看你！"艾伦后退了一步，他清楚地知道，瑞叶尸体上究竟蕴含着多么巨大的能量，那股能量若是掌控不好，就是毁灭之力——但是，他万万想不到，已经被确认死透了的瑞叶，竟然还有自主意识么？ 德拉侬则和瑞叶的尸体对视，那情景足够怪诞惊悚，明明脸长得一样，一个是活人，一个却是睁眼的尸体。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瑞叶？"德拉侬问道。 "复活。"瑞叶的嘴唇微微开启，低低地吟出了这句话。 竟然说话了？！艾伦连忙关上冰库的大门，以防惊动外界，他转过身，靠着铁门审视冰库内的情形，只见瑞叶的身体渐渐被暗红色的漩涡包裹，蕴含在瑞叶体内的残留力量不断地喷涌而出，形成风暴，在整个房间内盘旋。 "艾伦，你要我为你开启黑暗空间的通道，现在就可以打开了。"德拉侬用一只手制造出防御的光盾，使得他和他身后的区域不受到瑞叶力量的干扰。 "瑞叶的力量从来没有这么严重地泄露出来过！德拉侬！你确定你可以操纵这股力量么？"艾伦有种置身于龙卷风中心的感觉。 "不要浪费时间了。"德拉侬的头发突然变得像幕布一样散开，尖锐的发刃纷纷刺入瑞叶周身的空隙处，形成了一个"囚笼"，将瑞叶笼盖，使得瑞叶暴走的力量暂时被局限住。 和艾伦需要念大量咒文才能启动瑞叶的力量不同，德拉侬瞬间就利用瑞叶的力量制造出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通道，那正是通往黑暗区域的出口。 艾伦随即取下腰间的法绳，将布满红色咒文的绳子丢入黑色的漩涡，那绳子便自己动了起来，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绳子开始绷紧，艾伦连忙催动咒法，让绳子往回收。 绳子的另一端似乎拖住了什么，回拉的速度极为缓慢，终于，绳子另一端绑住的东西被从黑色漩涡中拉出了端倪，那团东西让艾伦震惊无比——因为拉上来竟然是他的战友们的融合体——只见进入黑暗区域内的几人的肉体溶在了一起，形成巨大的肉团。 "艾……伦……黑暗……区……域……不可以……进入……那是禁……止……声音……之……地……"一个耷拉在肉团上的头颅断断续续说出了最后的话语，当那融合体刚刚被拉回来，就迅速地溶解，只剩下了一些残骸。 "啊啊啊啊！"艾伦崩溃地尖叫起来，那团肉块之中有他的朋友和亲人，竟然就这么痛苦地死去了！是他亲手将他们送上了死路！ "针对皇帝的革命，就算付出了全体人类的性命，也不一定能成功！艾伦，我早就说过，你太天真了，选择抵抗就等于选择最悲惨的血之命运。"德拉侬收回发刃，突然后退一大步，将崩溃的艾伦拉到自己的身后。 因为此刻，他已经无法压制瑞叶的力量了！ "德拉侬·凯苏。"瑞叶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流畅了，他的残骸渐渐升高，悬浮在德拉侬的面前。 "由你来继承我的力量和使命。"瑞叶半垂着眼睛道，"你就是被选中的那个继承者。由你来振兴我的王朝，传承王族的意志。" "别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搞的我好像你的晚辈一样，瑞叶，我的年纪可是比你还大得多。"德拉侬握住手杖，稳住自己的身形，"你的那些被污染的力量，我还不稀罕。" "你不对我的力量感兴趣么？德拉侬，有了我的力量，你甚至可以挑战皇帝。"瑞叶微微抬起眼睛，一双眸子里尽是死气，显示出他仍然是一具尸体，操纵他说话的，不过是瑞叶不散的执念而已。 "我厌恶一切不洁的东西，你身上那股臭味表明，你的力量早就被那些生化怪物的邪魔之气侵染得漆黑，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力量，只怕我自己的细胞立刻就会被你的意识侵占，你只不过是要寻找一具新身体吧！"德拉侬用手杖指着他，"你究竟是看中了我哪一点，才决定变得和我一模一样？瑞叶，莫非我们在霸者之塔内曾经擦身而过？" 瑞叶的嘴角诡异地上扬："lv56，我在那里见过你。" "那时候你决定按照我的样子进行拟态变化了吧。"德拉侬道，"这样算来，我们应该算是同修。" "德拉侬，我从一开始，就准备反抗皇帝的暴政。当我通过lv56之后，上升的速度远远大于你，在我到达lv80之时，那个叫做洛文的男人出现了，他建议我根据你的遗传因子改变自己的体质。"瑞叶叙述着遥远过去的往事，"德拉侬，你是霸者之塔内唯一堪称无瑕级别的神选者，虽然你的力量远远不如某些强力者，可是你那纯粹、毫无副作用、无须任何代偿的能量波动，像毒一样让我深深痴迷。洛文说的没错，模拟你的遗传因子，使我得到了同样无瑕的力量，因此我脱离了霸者之塔，开始了我的征途。 我创建了属于我的王族和国家，并和帝国军队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但是最终我的理想被叛徒毁灭。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等待我的复活，德拉侬，你将率领我当初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军队，代替我完成我的梦想。" 第67章 奇男 德拉侬冷冷道："对你的那些宏伟抱负，我是一点都不感兴趣，想要侵占我的身体也是门都没有！" 瑞叶森森地一笑："不管你的意愿如何，我都不会放弃我的理想，德拉侬，和我融为一体吧！" 黑色的飓风突然就以这建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张，引发了城市中的剧烈爆炸，远远望去，就像是被核弹击中了一般。 "切，德拉侬这混蛋，竟然来到我的地盘捣乱，真是欺人太甚了。"远处将军府千米高的阳台上，紫色长发的少年望着爆炸的方向悻悻道。 "利德大人，要不要派出人手围剿他呢？"一个和利德打扮得同样妖艳的副官在一旁建议。 "不用了，你们根本不是那混蛋的对手，那家伙还是我来亲手了结的好。"紫发少年说着举起一双酷似人偶、泛着冷冷光辉的假手，"用我这双崭新的双手，置那家伙于死地。" "那您带来的那个人，就那样关在禁狱么？属下认为那个人实在太危险，就算是禁狱恐怕也……"副官担心地说。 "那个家伙啊，"利德转过头来嘿嘿一笑，"他就是我对付德拉侬那骚包的王牌。你倒是提醒了我，现在就把那家伙投放到那个爆炸的区域吧！" "是……将军大人。"属下表情抽搐了一下，显然，他对将军带来的那个人感到十分忌惮。 。 。 。 艾伦是被德拉侬揪着脱离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附近的建筑统统化为灰烬，原本拥挤的街道变成了一片废墟，圆月之下，他被德拉侬的力量牵引着，悬浮在半空中。而他们的头顶，瑞叶的尸体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从肋骨发散的骨节恣意横生，在他们面前形成了百米高的骨之堡垒。 "果然不愧是曾经到达过八十层以上的强者，所谓的尸体只不过是假死状态吧。"德拉侬站在艾伦的前方，看着瑞叶渐渐觉醒。 "德拉侬，只是模拟你的遗传因子，还不足以使我成为最完美的神选者，只有我们融合，才能超越皇帝。"瑞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我的理想和洛文一样，将这个世界上的污秽清除，迎来神话时代般的完美世界，这个伟大的理想，难道不足以让你为之献身么？我们融合的话，你会成为这世界的新神！" "少跟我罗嗦，不知好歹的东西。"德拉侬从玫瑰手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细剑，俨然开战之姿——此刻与瑞叶的决斗，不啻于将军大战，两人若是鏖战起来，恐怕这个都市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你要毁灭整个城市吗！！那可是拿着几千万人的性命……"艾伦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对于自己贸然的决定，他开始感到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他完全忽视了，所谓的"将军"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生物！ 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像鬼魅一样悄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能量，使得剑拔弩张的德拉侬和瑞叶都感到异样，向那个不速之客望去。 那人浑身赤·裸，身形修长，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他的头发像太阳一样散发着黄金的光辉，几乎比赤红的月亮还要耀眼，那金色的长发几乎将男人的面容和身躯包裹，让德拉侬感到有几分惊艳之感。 金色大卷发啊。某人的骚包情怀蠢蠢欲动。 "你是什么人？"德拉侬出声问道。 "我……想要……"男人有点语无伦次，渐渐朝这边走来，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走动而飘动起来，他的面容也显露了出来。 完美的脸型，每个五官都极大限度地附和人类的审美极致，这个男人的面容简直就是神像画的标准模板，像是从天界降临到人间的一般。 那个男人仰望着半空中的德拉侬，目光极为呆滞，随即他又看向瑞叶，然后他伸出手指，指着德拉侬道："我……想要……你……想……要……非常……想……" "你没有智力么？"德拉侬冷冷道，突然他手中的长剑挥舞，锐利浩大的剑气竟然不是朝着神秘的金发男子，而是侧劈了同样被男人震撼的瑞叶。 这叫偷袭吧？ 那剑势实在太过刚猛，以至于在数十公里外的远处，利德都能看得到德拉侬那华丽的淡蓝剑弧，他示意穿着暴露的美丽女仆为自己喂了一口美酒，好整以暇地欣赏即将出现的好戏。 那个金发的男人，就是他从中转都市的地下，"捡"来的破茧而出的…… 洛文啊！ 。 。 德拉侬出其不意的一剑将瑞叶那壮观的骨柱之阵击碎，瑞叶的身体随即作出回应，瞬间生长的骨骼密密麻麻，将他的周身包裹，为他重塑了一具白骨交缠的身躯——脱离了白骨骨柱的骇人面貌，瑞叶的行动显得更为自由，他以白骨手臂的骨刺作为武器，回击德拉侬的袭击，以十倍的力道击打将军。 这足以造成千米沟壑的一记重击，却被身形飘忽的金发男子轻巧地捉住，根本无法看清他是怎么出现在德拉侬的身前，瑞叶就被男人抓住了手臂。 "瑞……叶……"男人断断续续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你是！！"瑞叶好似突然认出了男人。 德拉侬极为迷惑，此刻右腿被切断的地方突然隐隐作痛起来——这太奇怪了！他的伤口早就愈合，除了不能再生之外，每一根血管、神经都完美修复了，怎么会有痛楚的感觉？！ 以前这条腿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刺痛从骨头里尖锐地叫嚣，使得他不得不后退，他恍然明白——断腿上的烙印对男人起了反应！ 那烙印的力量直接来源于皇帝！ 这男人和皇帝有什么关系？！！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 第68章 回忆之都 德拉侬无意于探究那男子的身份，眼前的形势告诉他，对付一个级别在自己之上的瑞叶已经极为吃力，何况又来了一个不知底细、甚至带有皇帝力量的神秘男子，于是他当即决定进行转移，暂时离开这个马蜂窝。 金发男子却在握住瑞叶骨刃的时候，突然身形消失，下一刻他就抓住了德拉侬的手腕。 这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德拉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恶狠狠地抓住，动弹不得。 "放手！"德拉侬惊呼一声，男人竟然在这时候发动了瞬移的能力，连带掀起新一轮的力量震荡，使得周边地区的毁灭范围又扩大了一倍！ 在爆炸之中，男人和德拉侬都失去了踪影。 不过瑞叶并没有受到爆炸的影响，半身都是骨骼集结体的他站在废墟上，看着因为被德拉侬留下的力量保护而幸免于难、但是昏迷过去的艾伦，瑞叶露出了残酷的眼神。 "把你的皮给我吧。" 。 。 。 "嗯……" 德拉侬呻吟了一声，渐渐从昏迷中清醒。 他记得自己在昏迷前被男子拉到了空间漩涡之中，那么，现在自己在哪里？ 他躺下的地方，竟然是一片草坪。稍微转动了下眼珠，德拉侬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一片野草丛生的废墟，阴暗如黑夜的天幕，那废墟的样子像是工业时代的遗迹。 比较让德拉侬在意的是，他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想必自身也是灰头土脸。 试着从草地里坐起来，德拉侬发觉一件让人沮丧的事情——他的义腿因为强大的冲击力早就变了形，破烂不堪，手杖也丢弃了。 "可恶。"他扯下报废的义腿。这才发觉，周围的空气充斥着凝重的气氛，而他的力量完全消失了。 "这里是黑暗区域么？神选能量在这里就归于无了？！"德拉侬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道。那也就是说，在这里他只不过是少了一条腿的普通人罢了，连移动都有困难，要怎么想办法逃出去？！ "焰璃。"一声低唤让德拉侬心头一震，他转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那男人就是将他拉进来的金发男子，但是他口中的那个称呼，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 "你……你……"德拉侬由于太过震惊，以至于身体都开始战栗起来。 赤·裸的男人蹲下来，将将军掉落在一旁的大衣披在德拉侬的身上，然后就那样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德拉侬身体还很虚弱，无力挣扎。 "我只想好好……看看你……"男人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的表情。 "你……你还是那个……洛哥哥么……" "我是，不要说话。你的力量在这里流逝得太快，会支撑不住。"男人的口吻和千年前的洛文一样温柔。 男人将德拉侬抱着走出了草地，面对他们的是远处壮阔的都市景观，不过，那黑暗的都市一点光亮都没有，被群山环绕的都市像一潭死水。 "这里是哪里？"德拉侬问。 "不用担心，焰璃，你安心睡就好。我先找个地方带你休息。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黑暗区域——一个早就被现实抛弃的黑暗之地。"金发的洛文低声道。 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处山坡，在山坡不远处就有一幢建筑，建筑上年代久远的标牌，显示这里是千年前的"xx山间旅馆"。旅馆内还维持着千年前的景象，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只不过一个人也没有。 将德拉侬放在旅馆大堂内的沙发上，洛文进到里面找到了一身清洁工的备用服装穿上，不过那简单的衣服掩饰不住他太阳般耀眼的容貌。洛文的手上还带来了一杯热水，来给德拉侬暖暖身体——在黑暗区域内，温度只有十度以下，失去了力量的德拉侬一直在瑟瑟发抖。 "别怕，焰璃，有我在。"洛文紧挨着德拉侬坐下，用手臂环着他为他取暖。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德拉侬低声道。 "没有人会喜欢这里，在这里，任何生命都无法生存。这里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光亮，没有温暖，是千年前皇帝封闭的禁止区域。一切都还保持着千年前的风貌，却已是死寂之地。"洛文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 "但是，此刻陷入这里的我们，谁也无法得知我们的情况，就连皇帝也不能。"洛文将德拉侬的发丝捋好，发觉德拉侬连握着杯子手都在抖，他便用手帮他握住。对于神选者来说，突然失去力量比凌迟还要痛苦，焰璃的身体特质使得他可以抵抗这种痛苦，但是虚弱在所难免。看到德拉侬连杯子都握不稳，洛文便将水杯送到他嘴边，一点点喂他喝。 "我们怎么离开？"德拉侬倒是没问其他什么。对于洛文怎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当初那么凶狠的砍掉他一条腿，他都没有进一步询问。 从一开始，德拉侬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而且他认为，没必要询问洛文，他要想告诉自己的话，早就会说了。 洛文将水杯放下，虽然面貌不同，但是还是习惯地摸摸德拉侬的头："我带你离开。"说着将大衣给德拉侬穿好。 只是单腿的德拉侬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让他牵着手走动，只能由洛文抱着。洛文虽然很想让德拉侬休息一下，可是这空间中的诡异力量对德拉侬的身体造成的压力太大，尽量不在这里停留为好。 "洛哥哥，我不想做将军，带我一起走吧。"德拉侬靠在洛文的肩膀上道。 "现在还不行，焰璃，总有一天……我会把腿还给你。" "洛文，你真是太混账了。"德拉侬咬牙切齿起来，"也就是说，离开这里，你就又会消失不见，是么？或者下次变成怪物来见我？那样的话，我宁可留在这里。" "别说气话，焰璃，你的身体吃不消！" "这里是旅馆，好像是以前情人私奔的地方，不是么？"德拉侬伸出手勾住洛文的脖子，"我还没弱到一动都动不了的地步。" 洛文面露窘色，迟疑了一下，终于点头："好吧。" 旅馆的客房和千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大床上连灰尘都没有。大床靠在窗边，通过窗户可以眺望山下整个城市，蔷薇连理的复古壁纸，使得这个房间的气氛好似就是为了这两人准备的。 将德拉侬放在床上，洛文便仔细地为他脱下裤子。 "焰璃，这里很冷，上衣就不用脱了吧。"洛文说着已经将他的裤子褪下来，看到他的残肢时，洛文忍不住红了眼睛。 "这是我造成的么？"洛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把手轻轻覆在残肢上，摩挲着那烙印。进而，他低下头，像对待珍宝一样，和着泪水亲吻那段残腿。 "只是断了一条腿而已，不用那么悲剧色彩。"德拉侬试图调转体位，却被洛文按住。 "让我来。你没有力气，身体也不方便，我来服侍你就好，你不用动。"洛文暧昧地看着他，"我不会弄疼你。" "你要上了我么？"德拉侬蹙眉。 "不。"洛文压低声音，"我自己动。" 。 。 。 激情过后，两人共挤在一张被子里，洛文紧拥着德拉侬，好似再也不愿意放手。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彼此能够依靠。 "我把洛哥哥给的十字架弄丢了。"德拉侬说。 "没关系，那种东西，与其留着让你想起不快的记忆，还不如丢弃的好。我的焰璃，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就好，那就是不要绝望地活下去。我现在还不能承诺给你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任性妄为而不快。" "我做不到。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也做不到，焰璃，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黑暗区域，从窗户眺望，是一座依湖而建的城市，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浩大湖面，和纵横在湖上的桥梁公路。虽然天幕完全漆黑，却能看清景致，城市的轮廓就像是剪影一般。 这座城市到底为什么被皇帝封存呢？莫非这里有着皇帝过往的回忆？一切都不得而知。洛文背着德拉侬，走在寂静的长桥之上，朝着市内进发。 "城中有出去的出口么？"德拉侬趴在洛文的背上问。 "嗯，找到禁止之力不稳定的弱点位置，我就可以带你出去。"洛文并没有告诉德拉侬，自己能够在巧合下进来完全是因为吸收了皇帝头发上蕴含的力量，好像，那头发上夹带的"回忆"，也一并被自己吸收了。 那些模糊的、片段的回忆，让他觉得这城市似曾相识，这也足以说明，这座城市和皇帝有着莫大的渊源。大概是因为吸收的仅仅是一根头发，所以附带的"记忆"也不过是极短的碎片，但是在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他隐约地了解到，这个城市中有一处隐秘的地方，有着茂密的参天大树和茂盛的绿色植物，那里和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真想找到那个地方。可是，在那之前，得先想办法把焰璃安全地送出去。 第69章 他的理想 弥散于眼前城市之中的淡淡雾气，化作了淅淅沥沥的雨丝落下，使得空气更添几分清冷。 德拉侬自头顶罩着大衣，下巴抵在洛文的肩膀上，被洛文背着进入雾都之中。从外表上看，这里和前年前千千万万的都市没有什么区别，有些陈旧的街道说明，就算在千年前，这里也不过是一个三流的城市。 "整个城市都弥散着不祥的气息。"德拉侬说话间，嘴巴里竟然都能呼出白气，可见温度下降得很厉害。 洛文将德拉侬背进了街边的一家小店之中，看来是卖杂货的地方，布置得倒颇有情调，将德拉侬放在接待客人的椅子上，洛文蹲下来摸着德拉侬苍白的脸道："焰璃，你的力量流逝得太剧烈了，我怕你撑不到我找到出口，所以我要取出你体内的将军之证，可能有点痛，你忍耐下。" "你要怎么取出那东西？"德拉侬联想到了不好的场面。 "不要怕。"洛文用手指碰了碰他的睫毛，"把眼睛闭上。" 德拉侬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到洛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胸口随即发烫起来，怪异的感觉从胸口向全身弥散，而洛文的手则像陷入水面一般，陷入了他的胸膛，不一会儿，他的手拔了出来，手中攥着一颗染满了鲜血的钻石。 "这就是将军之证，皇帝亲自合成的奇妙晶体。"洛文将钻石上的血用衣服擦了擦，随即就放入自己的口袋，德拉侬虽然没有外伤，可是失去了将军之证的压迫，身体也要好一阵子才能适应，应该是昏迷了过去。不过，在洛文寻找能为他取暖的东西时，德拉侬却缓缓睁开了眼睛："洛哥哥，你把那东西取出来了？" 想不到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清醒，洛文不禁为德拉侬的体质感到有些惊讶，若是换了其他将军，此刻只怕早就昏死过去了。 "我虽然把那东西取出来了，但是离开了这个黑暗区域，皇帝就会觉察出你身体的异变。所以，等我们找到出口的时候，我还要在你身体里放一点东西。"洛文似乎有什么打算。 "总觉得你又有什么阴谋的感觉。"德拉侬讽刺道。 "对你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我保证。"洛文道，只是，会稍微压抑一点他的力量罢了。 "随你便吧。"德拉侬早就习惯了他的自作主张，"你找到洛乙了吗？" "……我们不说他好么？"洛文在杂货铺的货物里翻出了一张不错的毯子，拿来给德拉侬披上，甚至还用店里的材料准备了一杯奶茶。 没有将军之证的压抑，德拉侬的身体便会变得轻松得多，可以在这区域内驻留更久，洛文似乎是在奢侈地享受能和德拉侬在一起的一切时间。 "好像不是那么冷了。"德拉侬披着毯子，望向窗格外的街道，越过街道，可以瞭望到跨湖公路，那是他们来时的道路。 "哥哥，你看，路灯都亮了，表示这里的时间到了夜晚了么？"德拉侬看着骤然亮起来的路灯道。 雨中，路灯的光芒朦朦胧胧，平添了几分梦幻的意味。 "我只嗅得出，空气中的不祥变得更加浓厚了。"洛文翻着杂货铺内的货物，终于找到了一张泛黄的地图。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他将地图平铺在焰璃面前的玻璃圆桌上，一点点寻找那个可能充满绿色植物的地点。 "这城市内根本没有植物园之类的地方。"洛文有些急躁。 "你要寻找植物园么？"德拉侬古怪地看着他。 "出口有可能在充满绿色植物和参天大树的地方。" "充满绿色植物的地方不一定是植物园，我以前上的小学，在我眼中看来也是充满了各种绿色植物和高得难以想象的大树。不过，那只是孩子的视角罢了，小孩子眼中的世界总是显得很大。"德拉侬道。 "你是说，学校么？"洛文听到这个字眼时，觉得头脑尖锐地刺痛了一下，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对学校这个词产生了刹那的强烈反应。 是学校！ 他们要找的出口也许就是某所学校！ 而且，那个学校有可能就和"皇帝"有关！ 皇帝封存在这黑暗区域内的，难道就是他的过去么？！ 德拉侬看着洛文的神情变化，忍不住道："洛文，我不想过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得提醒你，皇帝创造出了千年来的一切，作为神选者的顶端，他的力量甚至与神媲美，不，或者说，他才是最顶端的魔，没人能逃得出他的魔力，你那么热衷地追求他的足迹，当心被他所迷惑，成为魔的养分。" "焰璃，如果我不去反抗他，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反抗他，也许我做的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可能让你伤心透顶，但是，如果我不去赌一把，你和我早晚会沦为皇帝玩弄的牺牲品，看吧，在那霸者之塔中出来的人，无非是两种结局，或者成为皇帝的底层奴隶，或者成为所谓的'将军'，实则是皇帝摆布的玩偶，最终被他以无比残忍的方式弄坏来取乐。"洛文握着德拉侬的手，"在他没有把你当做玩具一样毁掉之前，我必须做点什么。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许你进入80层以上？因为达到80层以上的神选者，都被皇帝作为玩具惨烈地玩弄至死！！所谓的霸者之塔，只是为了事先筛选出那些有可能超越皇帝的强者们，在他们没强大之前就毁灭他们的程式罢了！在这千年之中，超越80层的强者不乏人在，可是为什么最终只有你和其他三人被选为将军？因为其他的强者早就被皇帝消灭殆尽！就在那塔的高层之上，陈列着他们的尸骨，作为对到达90阶层强者的迎接仪仗！" "所以你才'叛逃'么？！"德拉侬睁大了眼睛，洛文所谓叛逃，其实是为了自保而已。 "那只是我的一半目的罢了。"洛文摸了摸德拉侬的头，"我还希望，能亲手创造一个没有皇帝，没有恐怖，没有绝望的世界，让焰璃不再有任何后顾之忧的世界，我想让焰璃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我想把那样的世界亲手献给焰璃啊！就算我完不成那样的理想，起码，我也要在自己有限的能力范围内，让皇帝的毒手不至于荼毒与你，起码，让你安心地活着。就算我因此而被消灭了，焰璃作为德拉侬还是会好好活下去，能吃的饱，睡得安心，穿好看的衣服，不会有人威胁你的生命，我觉得那就足够了。" "哥哥……我不在乎那些……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我很在乎。我不想让焰璃受苦，哪怕我还有一口气，都不想让焰璃吃苦，傻孩子，你还不懂被皇帝嫉恨追杀的下场，比你想象得要可怕得多。就算是砍了你的双腿，让你追不上我，我也不会让你去品尝那份绝望和恐惧。那个瑞叶，他也曾经哀求着我，要追随我，可是你看看，最后他变成了什么样子——皇帝控制着所有进入霸者之塔的人的遗传因子，只要他愿意，让你变异成怪物是很简单的事情。焰璃，就算我发狂到忍不住制造你的替身，我也不许你去受那种苦。" "既然皇帝能操纵你我的遗传因子，为何你还要去做那么冒险的事？"德拉侬抓住洛文的衣襟。 "我也许是上天安排的最后一个能和他抗衡的家伙吧，也许是因为我和他有相似之处，他的操纵之力对我看来没起到什么作用，"洛文无奈地笑笑，"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我能消灭他，我说不定会和他做一样的事情。焰璃，我比你想得更加疯狂。" "你要做什么？" "我说过了，傻阿璃，我要亲手为你创造出一个干净的世界，就像皇帝所做的那样。"洛文说这话的时候，眸中有刹那一闪而过偏执狂乱，"哪怕，焰璃再也不记得我的存在。" ———— 花厅之内，弥散着蔷薇架上怒放的花朵们的香气，午后的日光暖洋洋地透过玻璃天顶洒在身上，懒洋洋地让人忍不住打盹。 "主教大人，您又在这里偷懒了！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最重要的圣教祈祷日么！"年轻的随从吵醒了在躺椅上打盹的黑发主教，使得他张开能容纳夜空魅色的美丽双眼，茫然地看着这火爆的小随从。 "我似乎做了个很奇妙的梦。"主教将修长洁白的手指搭在自己的唇上，"好像有什么太古的记忆碎片，涌入了我刚才的短暂之梦中，阿修，我真的是我么？" "当然了！您是东之教区的主教德拉侬·凯苏大人，您又犯什么傻了！"随从古怪地看着他。 主教望向湛蓝的天空，忍不住伸出手，去承接那当空悬挂的璀璨太阳洒下的光辉。 "这纯净的蓝天和暖阳，竟然让我有几分感动得想流泪啊。真是莫名其妙的感伤，就好像我遗忘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似的。"主教迷惑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遥远时间长河之中，未来的未来，久远到无法想象的时间的彼方，一个短小的插曲罢了。 第70章 圈套 黑暗区域内的灯光都亮起来了。在灯光的指引下，从远处群山的包围中坐起了形如日轮那般巨大的女人形，它站在湖水之中，静静地凝视着寂静的都市。 "我们该走了，这城市开始异变，大概是察觉到了入侵者了吧。"洛文将德拉侬抱起来，走出了杂货店的大门。 门口的街道上经过刚才雨水的浇灌，此刻在路面上形成了胶着的血肉一般的凝结物，走在上面粘糊糊的，抬起脚的时候还会扯断一些类似于神经的东西。越往城市的深处，周围景致越发变得让人惊奇而战栗，随着洛文脚步的加快，扯断的除了那杂草般繁多的神经丛，还有被踩碎的大小眼球，都市的深处不时能看到横躺着的畸形骸骨，那些骸骨与其说是骸骨，不如说是与都市的风景溶为一体的背景，看起来像是高达数米的人体，但是有的多出手脚，有的骨骼畸形，被黏糊糊的神经丛和眼球覆盖，最大的骸骨竟然浑似摩天大楼，伏在街道之上。 真是肮脏的城市。原本漆黑的天幕，也变得像血肉混合之后的混乱颜色。 "整个空间内充斥着狂乱的力量，难怪那些进入此地的义军立刻就被溶合成了一团肉饼。"德拉侬道。 "没错，他们可能只是进入了外围，如果深处我们所在的地方，只怕立刻就异变成更加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皇帝的力量。"洛文加快了速度，抱着德拉侬朝着更加黑沉沉的中心跑去。 。 。 真实世界，半月之都。 复活的瑞叶扯了艾伦的皮，覆盖在自己完全由骸骨组建起来的身躯上，竟也像模像样，再换上艾伦的衣服，从外表上看，他和德拉侬简直一模一样。 "洛文，你竟然出现了。"回想着那个金发男子，虽然变幻了形貌，但是艾伦还是认出了他。在若干年前，洛文制止了他迈进霸者之塔高层的脚步，并把塔的阴谋真相告知，于是瑞叶选择离开塔成为神选帝国的高层将领，但是，自他离开塔之后，瑞叶就以将领的身份开始谋反，事情败露后，他便公然与帝国对抗，只是随着与皇帝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他的身体也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异变。 洛文从一开始就骗了自己，故意让自己模拟德拉侬的完美遗传因子，告诉他那样便可以躲过皇帝的操纵，结果自己不过是沦为洛文的实验工具！事实证明，就算是德拉侬那特异的无瑕因子，依旧难逃皇帝操纵的魔爪。 那个男人不过是想利用自己，取代皇帝罢了，但是，从今天起，他才是真正要取代皇帝君临天下的那个人！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德拉侬那个丑八怪的粉丝，模拟那个蠢货很有趣么？"一把傲慢的少年声音从瑞叶的头顶传来。 原来是利德将军亲自驾临了！只不过用了半分钟的时间，利德就已经从他的府邸高速移动到了此处的上空，俯瞰着地面上的瑞叶和已经成为血肉模糊的一团的艾伦。 "切，不自量力的老鼠们。"对艾伦，利德投以唾弃。 "你将成为我取代皇帝征途上的第一个祭品。"瑞叶伸出手，白骨横生成了一把骨剑，被他握在了手中。 "如果让你顶着那张丑八怪的脸成为取代皇帝的人，我会相当不爽的！"利德耸了耸肩膀，带动两条僵直的假手臂动了动，不过毕竟不可能像原来的手臂那样举起来。 无数灿烂的金色晶体在空气中凝结生成，使得整个废墟被璀璨金芒所包围，那便是利德的力量——那些华丽的水晶碎片，无一不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且能引发激烈的爆炸，而且散发刺目的光辉。 两大强者的争斗一触即发！ 。 。 这次观望者的换成了远处的泰坦和他的那位美女副官。 "德拉侬将军被卷入了黑暗区域了吧。"美女副官道。 "看样子是，我感觉不到将军的气息，他的力量现在一定被消减得很厉害，好在利德盯上了那个瑞叶，可以为他争取一点返回的时间。摩伊拉，'古王国'的人联络上了么？"泰坦转头问。 女副官点头："已经联络上了，自从瑞叶假死之后，他一手创立的'古代国度'便潜入了地下，改头换面成为现在一个叫做尼摩西斯圣教的宗教小团体，这个宗教团体一直将瑞叶当做教宗来供奉，如果瑞叶被利德打败了的话，那么教宗的位置就轮到德拉侬大人来做。" "我想将军他不会稀罕那种小团体的头目位置，只是他们为瑞叶保存的东西倒是有几分价值——那个瑞叶从黑暗区域带出来的，一直被封存的受精卵。"泰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知道我们的举动，是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大的灾难，还是救赎？" "希望是救赎。"摩伊拉摸着自己的小腹，"属下已经通过交涉，将圣教保存的受精卵植入了身体之中，也许等胎儿孕育出来之后，我这错误的人生也就该结束了吧——圣教的人一直认为，那受精卵就是圣子转世，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之孕育成形，受精卵本身就带有极强的异能，干扰一切器械，就算强行植入女人的体内，也会使得母体立刻变异而死。不过看来，属下的体质倒和这受精卵极为契合，或者说，这个胚胎本身就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出生？" 如果说，黑暗区域是皇帝封存的"过去的记忆"的话，那么自黑暗区域内带出的、仍然存活的受精卵到底是……？！ 。 。 经过了漫长的跋涉，洛文终于带着德拉侬找到了那个唯一在血色的都市中还保存着勃勃生机的绿色之地。 一个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学校。但是，操场上长满了半人高的绿色杂草，树木也弯曲地生长到难以想象的高度，遮天蔽日。 那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旅途的终点了么？ 极度压抑的空间扭曲力量在此地达到了顶点，洛文可以感知到体内正翻腾着汹涌的惊涛骇浪，那些不属于他的、来自皇帝细胞的力量几乎要爆体而出。 "焰璃……唔唔……"洛文抱着德拉侬，在校门口的铁栅栏门前蹲了下来，"我……我被骗了……这里根本不是出口……是最深处……最接近皇帝过去的……深处……那家伙的力量愚弄了我！！！" "洛哥哥，我们去找真正的出口吧！"德拉侬也感到那绝望的恐怖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但是那个被奇异植物覆盖的校园，却有着巨大的魔力，使得他们寸步难以离开。 铁栅栏大门在他们的身侧缓缓打开，示意着他们进入，洛文的额头冒出青筋，那扇门具有莫大的磁力，要将他们吸进去。 "如果瑞叶曾经来过这里，并且产生了变异，那么焰璃就绝对不可以进入！！"洛文拼命地和那股吸引力对抗，但是来自学校内部的强大精神力牵引着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进入，他伏低下·身，吸引力便使得他身躯都倾斜起来，好像平地一下子变成了陡坡，他们渐渐滑向其中。 第71章 遥远 不得不承认，洛文不让自己接近皇帝是完全有道理的。 刚刚被吸入废弃学校大门的一刹那，德拉侬就感到那股灭顶的恐惧感就将他整个吞噬，意识刹那就消失殆尽，时间失去了意义，一秒钟和千年没有区别，有的只有无尽折磨之感。 皇帝，到底是怎样一种森罗万象的魔物？ 德拉侬感到自己坠入了宇宙之中。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的头脑中一片混沌，好似生生被扯掉了记忆，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屋顶，他躺在一张华丽的松软大床上。 "我出来了么？"德拉侬感到空气中的压抑力量消失了，很明显，他回到了现世。房间很陌生，但是风格却是他喜欢的，极尽装饰之能。紫色的落地窗帘挡住了窗户，房间内光线微弱，只有墙壁上的宝石状小夜灯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这是哪里？"德拉侬心生疑问，不禁掀开被单，要从床上下地。 习惯了一条腿的他在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右腿时，脑子顿时感到极为混乱——他的右腿怎么会生出来呢？按理说，这条腿被皇帝打下了烙印，再也无法再生才是。将手放在腿上捏了捏，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真实性。 好久没有用双腿走路的他在站起来时动作都显得那么僵硬，穿上银丝绣制的软拖鞋，德拉侬开始观察起自己所处的空间。 这里绝对不是现实世界，大气没有那种帝国特有的污浊，反而显得极为清新，就算在他儿时，千年前没有变异的世界中，空气也没有这般洁净。德拉侬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将手放在螺旋纹的门把手上。门上雕饰着百花和女神图案，辅以鎏金和彩绘，由两扇构成，显得极为庄重。 德拉侬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很庄重的睡衣，连头发都被精心地梳理编了起来。 门柄被拧动的刹那，门上用小机关系着的铃铛就响了一下，一个少年立刻推门而入，手中提着水晶灯笼，照亮了昏暗的卧室。 "德拉侬大人，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吩咐小的就好了。"少年奇怪地问，"现在不过是半夜，您要出去么？您可是即将即位法皇的贵人，现在还是不要随便乱跑的好。" "法皇……"德拉侬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给我弄点夜宵过来。" "是，大人。"少年吐了口气，果然，就算是快要成为法皇的大人，还是那么好吃。 少年很快用餐车推来了夜宵——而且服侍德拉侬在床上用餐。夜宵包括德拉侬喜欢的牛奶，热巧克力，精致小蛋糕，还有浇了酱汁的烤小牛排，以及一点点新鲜的水果。 吃饱喝足之后，到最后还是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德拉侬无所谓地躺下睡觉，随遇而安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所谓的黎明到了之时，天幕还是缀满了星辰，此地竟然有极夜的景观，但是温度却像是温带。许多侍从在他醒来后便忙前忙后为他梳妆打扮，使得德拉侬换上了一身和将军服完全不同的宗教长袍，每个人见到他的态度都极为虔诚恭敬，当他走出华丽的卧室之时，跟在他后面负责抬起长袍后摆、以及整齐排列的卫士，竟然足足有三十多人，可真是前呼后拥。 德拉侬很快明白过来，他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座极为宏大的宫殿，宫殿的规模足以媲美一座都市，更厉害的是，这座宫殿根本就是建立在陡峭的高山之巅，透过廊柱的空隙可以俯瞰整个绿意盎然的大地——美丽的出乎他的想象，那绝对不是帝国境内的死灰破败之境，而是生机勃勃，大地被绿树覆盖，一片片迷人的城镇散落在原野之上，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恰如漫天繁星，清澈的江流在广袤的平原上流淌，尽管是极夜笼罩之下，清净的月光却为世界披上了圣洁的白纱。 那个伺候他夜宵的少年随从顺着德拉侬的目光眺望，赞叹道："不论看了多少次，从这圣都俯瞰世界，都是那么美丽壮观！德拉侬大人，听说各国的君主都已经来到了圣都，等着为您的加冕仪式而庆祝呢！好厉害，马上您就要成为领导整个世界、代表神传达上苍旨意的法皇大人了啊！" "哦？"德拉侬思索了片刻，"今天我有什么日程么？" "呃，今天大家都在忙着为明日的加冕大典做准备，不过大人您倒是没有什么事情，您前几天不是说要静心斋戒，推掉了一切事务了么？"少年眨着眼睛。 "斋戒？"德拉侬嘲讽地笑了一下，说得好像自己是僧侣似的，"那今天就让我安静地单独呆一会儿吧。" ———— 这座圣都的图书馆极为肃穆庄严，书架整齐地排列在辽阔的空间内，几乎看不到尽头。德拉侬走入大门，却被门旁长长书台后的管理人叫住了。 "即将成为法皇的贵人，连老师都不屑打声招呼了么？"说话的人是个白发苍苍的长须老者，身穿灰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抱歉，老师，我刚刚想事情想的太走神了。"德拉侬挤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这老头对于他来说，和其他人一样陌生无比。 "进来坐吧，小子。"老人伸出手指了指大门，沉重的大门就自动关上，显然是使用了某种力量。图书馆内并没有其他人，别人都在为加冕大典而操劳，倒是当事人本人，却在这里悠闲地和业已退休的圣教长老闲聊。 长老让德拉侬在长长的阅览桌前坐下，自己则在一边准备起饮料，一边准备一边还絮絮叨叨起来："现在想想看，收你为弟子的时光就好像昨天发生一样——那时候你才不过六岁，但是已经拥有了被神选中作为法皇的征兆，于是我们几位长老决定，将你强行从东方伊西斯国带到了圣都，成为了我的学生，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你的真实身份，让你以普通僧侣的身份在圣都成长……但是也因为这个缘故，你失去了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德拉侬，也许你到现在还在埋怨老朽吧？" "那是上天给予我的责任，老师您不要自责。"德拉侬垂下睫毛道。 "你总是那么平静，从小就老成得不像是个小孩子一般……哈哈，但是我还记得，你顽皮地烧焦了奎恩老勇者的长胡子，惹得他雷霆大作，还有私自带那几个民间的少年进入圣都，闹出了很多乱子，若说惹祸，你倒一点也没少惹。不过，你现在终于长大了，成为要领导整个圣教的尊贵法皇，我不担心你的能力和善心，我只是希望就算当上了法皇，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毕竟，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一直把你当成……咳咳……"老人有点感伤起来，"我不希望看到，你被那个位置压得喘不过气来，你太紧绷了，德拉侬。" 老人把热茶放到桌上，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候，我真不希望神把你选中，背负着整个世界这种重大的责任，实在是……" "老师，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尽到我的义务。"德拉侬抬起头，目光发亮，好像真的拥有虔诚的信仰一般，"我想再读一下圣都的历史。" "怕明天的祷告词出错么？所以我说你太紧绷了。" 老人嘟囔着为他找来了一本厚重的大书。 "这还是帝国的文字？"德拉侬看着书上的字迹就疑惑起来。 "帝国？你是说尤金帝国么？不，这是使用的世界文字。你忘了么？"老人迷惑地看着他。 德拉侬则自顾自地翻开书页，查看上面的内容： 创世传说的起点，神，也就是我们的天帝创造了世界，被神抛弃的污浊之物形成了魔界，世界因此被一分为三——天帝统辖的天界，人界，和魔界。 为了防止魔界侵扰大地，神在人间设下了结界，并每隔三百年，选出一位带有神赐祈祷之力的法皇，负责为世界祈祷，通过祈祷的力量加固结界，守护大地。 因此，所有国度的君主，都必须臣服天帝在人间的代理人——法皇，而为了保持大地的结界，法皇一生都必须居住在圣都之中，寸步不离地为世界祈祷。 当上一任法皇力量枯竭之时，被神选中的孩子就会降生，由神镜指示孩子降生的方向，将之寻来后在圣都进行教导养育，直至继任。每一代的法皇，都以初代法皇的名字命名，名为德拉侬。凯苏。X世。 "初代？真是太可笑了！"德拉侬合上这本好像是童话书一样的历史书册，却遭到了长老的非议："不可以取笑神赐的名字，德拉侬，这个名字本身就饱含着神圣的力量……" "哦？我倒只看到了饱含着某种虐恋情深的意味。"德拉侬那女王调调不由自主就出来了。 神？天帝？ "神还活着么？"德拉侬不禁道。 "神是永恒的！！德拉侬！！你太大逆不道了！！"长老越发惊骇。 "希望他是永恒的。"德拉侬目光深沉起来。 那么，这里是， 遥远的未来。 第72章 隔世 德拉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容貌上看，确实和自己一模一样，但是这身体真的是他自己的么？他的一头垂顺的秀发，再也不可能像原来那样有触手的功能，只是普通的头发而已。身体里也没有力量的流动，只有一些些许、与众不同的能量，大概就是所谓的祈祷之力吧。 而且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受到来自过去的诡异力量的牵扯，他推断就算是在这个平静的未来世界，自己也不会支撑到三天，就又会被扯回过去。 这算什么？意料之外的"假期"么？ 德拉侬自嘲地笑了起来，这得是多遥远的未来啊，那时候，自己和洛文还存在么？或者说，他们还是原来的德拉侬和洛文么？ 悲凉地笑了一阵，德拉侬再次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就算是只有三天，就算是在这宝贵的三天里，依旧看不到那暌违千年之久的太阳，他也要做点什么。 于是—————— 。 。 "德拉侬大人！！这样太乱来了！！您真的要把头发弄成那种大·波·浪卷儿吗！！啊啊啊啊！！"侍从们都惊惶起来，法皇大人继任的时候，不应该庄重而保守么！ "少废话！给我把头型弄好！莫非身为法皇，我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么？"德拉侬呵斥道，使得那些侍从都不敢吭声了。 于是，德拉侬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拥有了一头华丽的大·波·浪卷发，还按照他的要求被染成了灿烂的金色，那种染发剂是整个大陆最珍贵稀有的，里面掺了真正的金粉，德拉侬的一头金发，用掉了一公斤的纯金，在继位大典召开前几小时还要进行补染，上面还要点缀名贵的细碎宝石。 。 。 。 继位大典召开的地方是圣都最神圣宏大的圣殿，各国君主都早早就等在那里，期待神圣一刻的到来。 因为德拉侬大胆地改了造型，使得圣乐响起后，身穿盛装的法皇闪瞎了众人的眼睛———每个人都傻了眼，甚至忘记行礼——天啊，那是多么奢侈而又荒唐的造型，法皇大人不仅顶着一头灿烂的金色大卷发，还穿着改良过的法皇圣袍——衣摆拖地极长的纯白金纹竖领大衣，过膝的纯白高跟靴子，那圣袍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他最钟爱的德氏改良将军服。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圣都的人允许他乱来，以这种前所未有的造型出现在最神圣的仪式，莫非要表达什么不满的意思？ 反正，狗眼早就被闪瞎了。 "德拉侬大人！！你不能以这种样子接过那神圣的职责！！"终于有位老主教忍不住大叫出来。 德拉侬不以为然地继续前进道："看来经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人类的美感都被消磨殆尽了。" "德拉侬大人！请您回转，不要为神圣的都城制造尴尬了！这是对天帝大人的亵渎！"一名骑士团长冒死跪在德拉侬前进的道路上，声嘶力竭地阻止。 "请不要挡路。"德拉侬连停都不停下来，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全场人都哗然了。 在大殿的最中央，矗立着由金子和宝石雕琢而成法皇圣座，宏伟的圣座由黄金群雕组成，形似盛开的莲花，人坐在上面都显得极为渺小。德拉侬仰望着圣座，随着他来到座前，自屋顶射下一束刺目的光芒，落在圣座之上，随即光之洪流即刻湮没了大殿，整个大殿、不，应该说整个圣都都被光流掩埋了。 在那宏大的光之河中，一只手轻轻握住德拉侬的手臂，有些难掩激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焰璃，你竟然会来到这种时代。" "洛文！"德拉侬被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只能从指缝中大致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像。 "我的焰璃……虽然我很想挽留你，但是，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逆转时间……对不起，眼睁睁地看着你又要回到那污浊的黑暗之中……对不起，不能使得这里的记忆留在你的脑海里，为你在黑暗中点亮一丝希望……请你原谅我，焰璃，你只要相信，总有一天……黑暗会被驱散……我在这遥远的未来……等着你……总有一天……我们……" ———— 再次醒来时，迎接我的是噩梦，还是其他的异境？ 德拉侬睁眼，看见的是阴霾的天空，熟悉的阴暗天幕，竟然让他觉得有几分亲切。 这里不是黑暗区域，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德拉侬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坐了起来，貌似他还在和瑞叶战斗的废墟地带，但是被卷入黑暗区域内的一切记忆，现在却只剩下一点点残渣，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在黑暗区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右腿的假肢不知道为何不见了，身上的外衣也没有了，令他惊讶的是，废墟四处竟然长满了野草。 自己究竟被卷入了黑暗区域多长时间？这些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73章 替代 德拉侬手脚并用地从废墟里爬起来，只有一条腿的他就算想要走出那瓦砾堆砌的废墟也是很困难的事。如果只是一介凡人的话，大概要爬着离开了，但是，他是将军，这也意味着他有的是办法迅速离开这里。 升上高空飞行无疑是最快捷的方法，只是他不知道现在外界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若是自己贸然飞空，很快就会被发现，思索了一下，德拉侬决定采用瞬间转移的方法。他虽然不精通这个，但是大致能控制自己转移的方向和距离，虽然不是那么精准。 这时候，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望不见头的废墟，再也见不到什么别的活物，倒是不远处有一具骸骨，白骨累累，孤寂地躺在地上。从残存的衣物来看，好像是艾伦。 反抗帝国……就是这种下场…… 这根本和反抗命运一样茫然而无力。 德拉侬叹了口气，想到了反抗这个词，头脑中便浮现起一些残存的印象，好像在黑暗区域内，自己经历过什么一定不能忘记的事情，偏偏又想不起来。 就连他曾经见过那个奇怪的金发男子的事情，德拉侬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 。 和以往一样，德拉侬每次瞬间转移都是以极为狼狈的方式着陆。从六七米的半空跌到石板路面上，还是残肢先着地，痛的他倒抽一口凉气。最令他厌恶的是，此时天空竟然开始飘落不小雨点，很快就浇得他浑身湿透。而他整个身躯都贴在地面上，闻着那潮湿的石板味道，一向热爱洁净的将军大人顿时紧紧地蹙眉。 "这人是从哪里来的？" "穿得破破烂烂，好像乞丐哦……" 周遭的路人纷纷对他抱以异样的目光，并窃窃私语地议论——此时应该是人类可以出行的"日间"，而德拉侬转移的地方亦是贵族们的街区，街道两边的橱窗透出温暖的光，穿着整齐的男女撑着伞在街上不时走过。 "呃……"德拉侬低低呻吟着，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那个黑暗区域实在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现在他累得就只想现在趴倒在地睡一觉。 "你这个流浪汉！不要趴在我家店门口挡路！"一个凶恶的呵斥自德拉侬的头顶响起，德拉侬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被一个中年男人一脚踢中。原来他倒地的地方是一家酒馆的门口，被人误以为是行乞的乞丐。 几个店内的伙计也跟了上来，一起对脱力的德拉侬拳打脚踢，呵斥他赶快滚开。当发现德拉侬只有单腿，没有行动能力之后，那几个人就把他直接拖到了远处，扔在了垃圾桶旁边。 "该死……"德拉侬发觉自己真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然也不会被一群普通人欺负到这种田地——方才的瞬间转移已经耗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黑暗区域对人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强烈了，在里面明明感觉才不过几个小时，在外面就已经好几个星期了，时空错位的冲击使得普通生命体连形体都不能维持。 雨越下越大，德拉侬真是恨透了这种湿漉漉的感觉，下雨是颇有情调的事情，若是像死狗一样躺在垃圾桶旁边淋雨，可就不那么诗意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一个撑着伞的高大身影站在他身边，为他遮住了雨幕。 "将军大人，终于找到你了。"泰坦道。 "混蛋……"德拉侬低声骂了一句，自己竟然有朝一日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和自己的属下见面。 泰坦脱下自己的大衣，先裹住德拉侬，然后将他抱了起来，这种场景让德拉侬浑身颤抖了一下，竟然感到似曾相识。 "冷得厉害么？"泰坦误以为德拉侬是因为寒冷而颤栗。 "赶快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德拉侬低声道。 "大人，现在将军会馆您是无法回去了，我可以带您到附近的旅馆。"泰坦道。 "无论哪里，我现在只想洗干净再说。" ———— 泰坦抱着被黑色大衣裹得严实的德拉侬直接进入一家旅馆，那旅馆条件极为不错，装饰格调雅致，并在大堂的宣传橱窗里注明是情侣旅馆。 见到泰坦抱着长发的德拉侬进来，前台服务生想当然地认为他们是一对情侣，问他们要不要情侣套间。 "给我这里最好的房间。尽快。"泰坦声线低沉道。 十分钟后，德拉侬躺在浴缸里，闭着双目，而头发触手则分成两部分工作——一部分洗头，一部分往身上搓洗肥皂，德拉侬张开嘴，一缕头发甚至卷起牙刷，送到他嘴里刷牙。 果然还是现实世界好。清洗完的德拉侬披着一条浴巾，扶着墙缓缓挪到床前，然后一头躺倒。泰坦出去为他买衣服去了，他钻进被子，全身心地将自己交付给了大床。 饱睡了一觉之后，床边的椅子上放着泰坦买来的衣服，式样都是按照他的口味——紧身靴裤，低跟高筒靴子，最近流行的仿贵族式样高领衬衫，贴身小西装。泰坦甚至还不忘给他买来了高度合适的拐杖，方便他行动。打扮妥当的德拉侬整个人和前夜判若两人，像是处于上流社会顶端的贵族美公子。 进来送早餐的女佣在看到德拉侬的样子之后，痴迷得险些打翻手中的托盘。 在旅馆的房间内优哉游哉地度过了休息的一日，德拉侬的力量恢复的七七八八，突然感到自己就这样舍弃将军的身份，在民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也不错。不过现实显然没他想得那么美好。 入夜时分，泰坦终于再次出现了。 "大人，您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泰坦身穿便服走了进来。 "我离开现世多久了？"德拉侬靠在贵妃椅上，端着奶茶问。 "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吧。"泰坦道，"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内，瑞叶取代了您的身份。" 第74章 孤寂 瑞叶在复活之后，便和利德大战一场，两人的激斗几乎毁了三分之一的城市，死伤无数。这场胜负的结果竟然是利德战败，退到了城郊，现在正筹划反击。同时，瑞叶以东方将军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占领了城市，并以上司的身份来指挥泰坦调派利德留下的军队。所以泰坦也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来寻找德拉侬。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德拉侬问泰坦。 "当初您进入医疗槽的时候，仪器就吸收了一部分您的力量储存在这个指环内，以便日后属下追寻您的行踪。"泰坦将一枚宝石指环拿给他看。其实那个指环也是洛文留下来的东西。 "你果然有心。"德拉侬道。 "还有一件事属下要禀告给您，摩伊拉日前已经嫁给了瑞叶，并在这半月之城召开了盛大的婚礼。"泰坦道，"摩伊拉的肚子里，怀着瑞叶教团保存的受精胚胎，虽然不是瑞叶的孩子，但是那个孩子的出生，将会影响整个世界日后的发展趋势。瑞叶之所以迎娶摩伊拉，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既然有人顶替我的身份，那我的存在算是什么？"德拉侬问。 "皇帝对此事还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不过我想瑞叶恐怕不希望见到大人您出现在这个世上，若是被他发现您还活着，恐怕会赶尽杀绝吧？"泰坦走过去，为德拉侬续了杯奶茶。 "泰坦，你希望我就此逃亡么？" "正是。留在这个半月之城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你还会留在这里么？" "如果我走了，瑞叶大概会发觉不妥吧？"泰坦语调依旧那么平稳，但是这句话中，包含着某种不祥的意味。就好像他要永远留在这里似的。 德拉侬抬头看着他："泰坦，我们从千年前就已经认识了，我不希望你就这样作为那些混乱事件的陪葬品，和我一起离开吧，让他们随意折腾吧。" "不，大人，您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我也离开的话……"泰坦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被异样的蜘蛛般的骨头包裹的胸口，那些骨头早就和他的血肉溶为一体，无法拆解了。 "瑞叶不会允许属下离开，只要属下离开他身边超过五十公里的话，这个被他亲手设下的装置就会让我粉身碎骨。"泰坦的表情看不出畏惧，好像在说天气异样稀松平常。彷佛是知道德拉侬接下来的要说的话，他又补充道："将军您不要费心为我解开这个装置，这个装置已经和我的心脏融合为一体，根本无法拆下了。而且，瑞叶已经使得他的毒素渗入了我身体的所有细胞，只要他愿意的话，立刻就可以操纵那些毒素使得我完全变成隶属于他的行尸走肉。" "泰坦！"德拉侬无法保持平静，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事先离开！" "因为将军大人回归需要引导，放着无力的您留在外面，很快就会被瑞叶发现，被处以极刑吧？"泰坦看着他的眼睛，"德拉侬，千年前是你引导我活了下来，现在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你在塔里被关得太久了，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太过陌生和危险。 而我不同，我已经在这塔外生活了几百年的时间，这个残酷的世界我早就看得腻了，也许我不能亲眼看到你和洛文带来的阳光，起码能让我目送着你尽可能安全地走远，能陪你走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这个傻瓜……我根本没有力量做到你说的那种地步……我根本无法反抗皇帝……"德拉侬松开了手，颓然按住自己的额头。 "我一点也不希望你反抗皇帝，德拉侬，我知道那绝对是一件连神都无法完成的不可能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能活下去，你那么善良，不该被这个世道折磨。但是，如果没有我在你身边的话，以后统帅东方的日子可能麻烦一点，如果可能，我真希望为你多分担一点事务。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远远是我们凡人所不能左右的，我只希望你能像以往一样，毫无顾虑地活下去。"泰坦把手放在德拉侬的肩膀上。 将那枚能找到德拉侬的戒指轻轻地放在他的口袋里，泰坦才道："将军，明晚可以借着出城中转物资的洲际列车离开半月之城，属下会想办法将您送上列车，请您不要再踏足这片受诅咒的土地了。我们都太天真了，这里埋葬着皇帝的过去，凡是将他的过去挖掘出来的，都必将遭到最严厉的诅咒，摩伊拉和我都是自作聪明的蠢货，将您安全送出这里，是我唯一能为您做的赎罪了。" "那个受精卵……是皇帝的孩子？"德拉侬抬起头来，咬牙问。 泰坦凝视着他，久久没有回答。 默认。 德拉侬倒在靠背上，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再次翻腾起一些不明所以的阴暗画面。 破旧沉寂的校舍一角，和生长着苔藓和蘑菇的死绿色的墙壁溶为一体的赤·裸少女，她的腹部已经被切开，里面长满了大小不一的细菇…… 那都是什么记忆啊？！！德拉侬紧紧地蹙眉————圣母……记忆里有个无法看清的人告诉他，那个少女是……圣母…… 自己看到的，难道是……黑暗区域里面的……景致么？ "不要离开我！泰坦！你是我唯一的……"德拉侬终于自那些毫无意义的破碎记忆中回复过来，"我这辈子没想过去积极地做什么事，这一次我绝对不允许那个瑞叶就这么随便剥夺我的属下！" 第75章 穿透 "大人，您不要这样！"泰坦突然将手放在德拉侬的后颈，自手掌中流出的电流使得德拉侬登时失去了知觉，被他扶住。果然德拉侬还是太过虚弱，竟然这样就被自己轻易得手了。 泰坦趁机拿出注射器，为他注射能够睡上三天的药物。这样等他醒来已经身处不可能停下的列车之上，远离半月之城了。 "好好睡吧，我亲爱的将军，以后说不定不会再见面了。"泰坦久久凝视着他的睡颜，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 随即他转身离去，并锁住了客房的大门——明天这个时候，自己会再来，然后把德拉侬送出这个危险的区域。 "瑞……叶……" 在泰坦关上门之后，德拉侬却睁开了眼睛，望向了窗外。 他这一生，都站在洛文身后，默默低头追随，从来不曾抬头看路。但是如今，再也没有人能够引导他的脚步，盲目的命运，令他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流逝，就如同那指间之沙，无法挽留。 至少这一次，他希望紧握自己的手，哪怕能减少一丝沙流的速度。 也…… 知足了。 看着自己的手，倏然握紧。 。 。 雨幕如织，浇灌着半月之城。半月之城至高的将军府内，早已换了主人。 坐在窗边欣赏整个都市雨景的男人，与那位美丽的将军拥有一样的面孔，却是实实在在的恶魔——被皇帝的黑暗之力玷污，渐渐走向疯狂和非人的男人。 "泰坦，再给我倒一杯酒。"男人穿着将军专属的军服，坐在舒服的转椅上，手里摇晃着晶莹剔透的酒杯。 泰坦顺从地拿起桌上的酒瓶，为酒杯里斟酒。 "你见过了德拉侬了吧？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瑞叶闻了闻美酒道。 泰坦心中一惊，但是表面还勉强维持着镇定，保持着沉默和不变的表情。 "现在我才是东方的将军，并且即将统治这个半月之城。跟随我是你唯一的出路。"瑞叶笑了笑，"尽管明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你还是选择了背叛么？" "德拉侬对你已经毫无用处。"泰坦道。 瑞叶举起酒杯，透过杯中的红色酒液，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血色——"我已经完美地复制了他的遗传因子，他对于我确实毫无用处。但是，一想到洛文曾经那么狂热地迷恋着他，甚至利用我复制他的因子，让我来打通黑暗空间的通路，我就感到不满。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注定如此受到神的眷顾，而我却要作为他的替身受尽折磨？那些折磨，本就该加诸于他的身上。结果，就连你，也把你那点仅有的忠诚浪费在他的身上，我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好？让这么多人前仆后继，为他痴狂呢？" "大概是因为德拉侬大人的纯净吧——那颗经历了千年的岁月，经历了帝国的黑暗却依旧没被玷污的心。他的慈悲和善，是你永远无法复制的。尽管你之前亦以圣者的名义发动起义，但是他发自内心的悲悯，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拥有的。"泰坦道。 "呵呵，你认为他那种个性叫做'善'，在我看来，只是无用的懦弱！"瑞叶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我还不会让你死，直到让你看到他被我彻底玷污。变得和我一样！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瑞叶的眸子瞬间发出了幽幽的绿芒，泰坦感到胸口和心脏溶为一体的骨节倏然收紧，每个细胞内的病毒都开始苏醒，一边造成最炽烈的痛楚，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腐蚀他的身体。 "德拉侬将军万岁！"泰坦忍痛低呼一声，随即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落地，将手指按在自己的心口，指尖渗入血肉之中，便要自行自裁。 对于他的这种举动，瑞叶也没有加以制止，而是冷眼旁观——对于他来说，泰坦的命和蝼蚁没有区别，背叛自己的家伙怎样都无所谓。 泰坦的手指一点点深入胸腔，被瑞叶植入的骨节随即发起攻击，刺穿了他的手掌，并开始不断横生，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将心脏拉出胸腔自裁的举动。鲜血自胸口大量喷涌而出，喷洒在地毯上，触目惊心，而泰坦则满脸冷汗，身躯不断颤抖。尽管如此，他的决心就和他以往的行事作风一样，斩钉截铁，绝不更改！ "这么急着找死，难道对我如何诱捕德拉侬不感兴趣么？"瑞叶道。 "如果你真的知道他在哪里，早就付诸行动了。瑞叶，如果我想要藏起某个人，就算是你也无法找得到呢。"泰坦的声音因为剧痛而微微发颤，却带着嘲讽。 "不识抬举的东西！"瑞叶显然被他的话激得极为不悦。 就在此时，顺着玻璃不断流下的雨幕却出现了奇妙的变化。光影的变化使得瑞叶被吸引住，不禁转头看了眼窗外，随即便微微睁大了眼睛。 只见雨水竟然逆流了，方才还不断下坠的雨幕，此刻全部如同倒放的录影带一般，纷纷回流至天幕之上，且速度越来越快，水量越来越多，壮观的情景好似整个都市都被逆流的瀑布所席卷。 逆流的瀑布渐渐汇聚在将军府前，形成了壮观的水之巨像——和德拉侬一般脸型的水之巨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它面前如同玩具的大厦，用振聋发聩的声音缓缓道："如果说，神选者是上天降于大地之上的毒，那么能够堪称到达将军层次的神选者，一定是毒中之毒。已经毒入骨髓的污黑怪物，例如瑞叶你这种异形，又怎么能拯救世界呢？" "终于愿意从你的蜗牛壳里爬出来了么？"瑞叶站起来，将酒杯扔到地上，看着那被强大力量操纵的水巨人，周身的骨骼格格作响，看来就要爆发出他的真面目了。 但是，还不待瑞叶爆发，水之巨人却在瞬间轰然崩塌消弭，水幕散落成大量的细小水珠，却不落下，而是凝固在半空中，一时整个区域经由水珠的反光，竟显得晶莹璀璨，梦幻无比！ 远处，装上了泰坦送来的备用义肢的德拉侬矗立在一座废旧大厦的顶端，遥望着将军府，目光霎时一寒："那么，就来欣赏下我从来没有在世人面前展示过的绝技吧！" 话音落下，凝固的水珠全部开始快速移动，以子弹般的速度纷纷射向将军府——每一枚水珠蕴含的速度和力量都足以穿透将军府的钢筋和墙壁，庞大纷繁的穿透声形成了巨大的噪音，湮没了一切声音——刹那之间，整个将军府千疮百孔！！ 第76章 初解放 身上留下无数空洞的瑞叶自摇摇欲坠的将军府内一跃而出，凝固在半空中，身上的孔洞开始迅速复原，身躯也开始变形，骨骼挣破了肌肤，以飞快的速度成长————不过，在这种时刻，方才袭击将军府的万千水珠再次铺天盖地逆袭而来，根本不给瑞叶任何喘息的机会——那真是壮观的水阵，迅猛如刚的水珠不再步调一致，而是形成了回旋不息的螺旋之舞，面积达到数十公里以上，不留任何时间和空间空隙，给予瑞叶疯狂不止的打击。 在地面上看来，那就像是水形成的巨大龙卷，而龙卷的中心则是连再生都没有空隙的瑞叶。 这种声势浩大的能量波动，使得退避到近郊的利德都惊讶地奔出了自己的卧室，注视着那非比寻常的水龙卷。别人看来那只是龙卷云，可是他却看得真切，里面包含的亿万水珠在以每秒千次的频率进行不同批次的打击运动！那个混蛋瑞叶每秒钟都被贯穿了上亿次呢！那就是德拉侬的真正力量么！！这种程度的力量几乎可以一举歼灭三名将军！！他还从来没见过谁能发动如此大规模而精准的攻击力量！ 这混蛋一直在故意示弱么？！！利德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会为了示弱故意减缓在霸者之塔内上升的速度。看来自己真的要好好重新评估这家伙了。 德拉侬注视着由他亲手发动的壮观之景，身形倏然消隐，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水龙卷的中心，俯瞰只剩下细小残骸的瑞叶。 尽管只剩下一些渣滓残骸，瑞叶的细胞却依旧有着可怕的再生能力，在如此密集的打击下，眼珠的再生瞬间完成，却又旋即被击得粉碎。只是那些残骸亦展开反击，拼命在如此高密度的水幕中聚拢向德拉侬，试图将自身的细胞与之溶为一体，像操纵泰坦那样操纵他。 而就在此时，因为方才冲击而昏迷的泰坦，虽然被德拉侬有意绕过了攻击，身上残存的瑞叶细胞则加紧了夺取泰坦肉体的动作，以至于他的一条手臂甚至从身体上生生撕裂下来，变形成了怪异的骨骼怪虫，吱吱嘎嘎将锐利的触手刺入泰坦的身体，开始吞噬他的肉体。 "就凭这点本事也想来要挟我么？"德拉侬的语气与之前判若两人，话音落下，所有的水珠都瞬间蒸发，攻击停止，瑞叶的残骸趁机攀上了他的手，瞬间长成肉芽，攀附而上，渗入德拉侬的血管之中。 "妄图吞噬我血肉的愚人们。"德拉侬的目光越发得阴寒。 吞噬德拉侬的血肉，这种事情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 只见他抬起手臂，攀附在他手臂上的肉芽在饮了德拉侬的血之后立刻就变得枯萎，连带泰坦体内的瑞叶细胞也跟着开始快速衰退，使得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常态。 。 。 。 "龙卷消失了？！"利德的副官惊呼。 "快告诉我刚才检测到的数据！"利德暴躁地冲手下们吼叫。 一干手下紧张地盯着刚才拿出来的检测仪器，静默了片刻之后，一个手下以发颤的声音读道："将、将军大人……刚才龙卷中心的能量体……级别达到了……97级……" "什么？！！！！！"利德脸色苍白了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仪器出故障了……没有人能达到霸者之塔97级的水平……一定是故障！！故障！！故障！！" 。 。 。 "焰璃？"洛文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尽管身处黑暗区域，他依旧感觉到了焰璃那强劲的力量波动。大概是因为来过一趟黑暗区域的影响吧，焰璃身上的禁制至少消减了二十多道，这么冲动的孩子，万一惊动了皇帝怎么办？ 唉…… 洛文发出长长的叹息。可惜，自己现在被死死地困住，动弹不得。唯一能做交流的，大概是那"家伙"了吧？ 那个即将在现实世界出生的家伙…… 。 。 混沌黑暗中，传来了陌生的低笑："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来承认那波动的归属，借此瞒过我那专制的'父亲'么？" "没错，作为交易，我和德拉侬都会作为您的仆人，供您驱使。"洛文道。 "洛文，我很好奇，德拉侬真正实力到底多强？你在帮他掩饰些什么？" "德拉侬和我一样，都是异形神选者，德拉侬的力量完全解放，将达到150级以上，那样一来，他必定成为皇帝击杀的目标。我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刻意为他隐瞒他的真实力量水平。" "你们最好对我完全赤诚相待。"陌生的声音里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 "我们的一切，都已经坦诚在您的面前了，圣子殿下。" 洛文在黑暗中露出笑容。 "好吧，洛文，那么，今日就是我神圣的诞生之日。" 第77章 剔骨 被水幕击中的将军府摇摇欲坠地倾斜，德拉侬从半空中进入方才瑞叶所在的大型房间，刚一落地，假肢就因为方才自己力量迸发的压力而支离破碎，使得他重重地跌落在地。 "难道我每战斗一次都要换一条腿么？"德拉侬对这些不能承压的假肢感到郁卒。 "德拉侬……"泰坦自血泊中微微抬起头，看见德拉侬朝着他爬了过来——确实是德拉侬不是瑞叶，只接触到目光就能判别出来。 "泰坦……"德拉侬匍匐来到他的身边，捧起泰坦残破的身躯，他的心脏和身躯完全被瑞叶破坏了，残存的力量也只能维持一小会的生命。 "大……人……您真是任性……"泰坦艰涩地笑了笑，"我这次……恐怕……真的……要说……再见了……不能侍奉您……很遗憾……" "闭嘴！你是我的属下，就算要死也只能由我来了结你！"德拉侬虽然这样说，但是他亦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留泰坦的生命。 手指渐渐握紧，挫败使得德拉侬身躯微微发颤："如果可能，我愿意剖出我的心脏给你……可是……我的肉体是毒……我不能……我不能救你……我不知道怎样做！我只知道毁灭与破坏！却不知道如何去救赎……" "别难过……焰璃……"泰坦释然一笑，"我听洛文这样叫过你……那是你真正的名字吧？很美丽的名字……正和你相配……他说……你是神赐予世间完美的宝石……是这个世间的希望……我同意……" "泰坦……不要离开我……"德拉侬闭上眼睛，突然发刃凌厉挥下，切下了泰坦的头颅。 "就算是违逆了死神的心意，我也要让你活下去。"德拉侬举起泰坦的头颅道。 ———— 利德坐在自己别居大殿内的宝座上，用假手支着头看着狼狈的德拉侬——衣衫褴褛，手里还拎着一个头颅，却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你是在威胁我么，德拉侬。"利德保持着骄傲的笑容，但是对于此刻的德拉侬，明显是忌惮的。 "我们做个交易吧，帮我复活泰坦，为他重塑身躯，我来告诉你解放力量的秘密。"德拉侬道。 "这一次你倒是很直接嘛！"利德眯起眼睛，"不过比起解放力量，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德拉侬，被神眷顾的家伙！我想要你做我的洋娃娃！" 说着，他走下自己的座位，来到德拉侬的面前——和他那少年身段相比，德拉侬比他高了足足一头多，使得利德要仰视德拉侬美丽的面容——那乌黑的长发、白瓷般吹弹可破的肌肤，璀璨的眸子，修长的手指，他的一切，都那么像最精致的人偶啊！ "去洗洗干净，到我的床上去。脱光哦。"利德用冰冷的机械手指碰着德拉侬的脸，虽然他没有触感，但是看到自己的"手指"的力道弄得德拉侬微微蹙眉，他就觉得莫名地很开心，"让我高兴的话，我就让泰坦复活。" 将泰坦的头颅交给碰着玻璃器皿的侍从，德拉侬脸色很差地跟着前来引领他的侍女进入侧廊，右腿的义肢早就七零八碎，只能完全不着力地拖行，因此他的步伐很踉跄，需要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看着德拉侬渐渐远去，捧着器皿的手下问利德："大人，真要复活这个家伙么？" "这个人是德拉侬最信任的人了吧？竟然宁愿屈服于我也要让他复活，"利德狡猾地一笑，"那就让他复活好了，但是，要抹去他对于德拉侬所有的感情，重新编写他的记忆程式，让我好好欣赏德拉侬那混蛋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表情。" 。 。 。 德拉侬从圆形的大浴池中被侍从拽了出来，任由他们摆弄装饰，很快就按照利德的口味，为他戴上花冠，穿上古代的金边纯白纱长袍。其实并非是赤裸地被扔到了利德的卧室大床上。 利德的偏好风格和德拉侬不尽相同，虽然两个人都热爱华丽，但是利德更喜欢怀念儿时的时光，奶金色的室内主色，各处都绘饰着金色的小天使、木马、云朵、星星，宝蓝色帷幕下的大床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偶，难怪他如此热衷让德拉侬成为他最美丽的收藏品。 亦不知等了多久，利德终于推开了房门，他自己倒是赤裸，只穿着两条金属手臂，这样看他，才看得出他的身材比以往目测得还要单薄，几乎有点营养不良的意味。 "德拉侬，我过来好好疼爱你了。"利德爬上了大床，用金属手指开始轻轻划弄德拉侬的胸膛。随即，他爬到德拉侬的下半身，冰冷的手掌伸入衣袍，握住了那条断肢。 "嗯……"德拉侬低吟了一声，看来残肢比其他部位都更要脆弱敏感。 "这里的印记，和我手臂上的一样，哼哼哼哼……我比你还清楚，这种印记加在身上是什么滋味……"利德掀开袍子，露出德拉侬的残肢，烙印像蜘蛛纹路一样覆盖在残肢的顶端，他伸出舌头，在烙印上轻轻舔舐，引得德拉侬肌肉收缩绷紧。 "不要紧张，我还可以告诉你，因为这个丑陋的烙印的缘故，这个部位受伤了的话，不仅痛感神经很敏锐，连愈合都十分缓慢。嘿嘿嘿……"随着他的狞笑，假手指缝中伸出的钢针一点点刺入了德拉侬的残肢之中。 "啊……住手……"德拉侬痛苦地扭动着身躯。 "不要动，不然我可是会下令永久销毁那个泰坦哦。"利德威胁着，手上的钢针倏然加长了十倍，并弯曲成了弧度，像爪子一样深入进了骨肉之中。 随着德拉侬的一声惨叫，一节雪白的腿骨被生生自断肢内扯了出来，鲜血顿时染红了被褥，德拉侬浑身是冷汗，紧紧地揪住床单。 "美丽又圆润的骨头。"将鲜血淋漓的白骨送到德拉侬的面前，利德笑嘻嘻道："你看，还带着你的体温，我会用它来做雕刻品。" 将那根骨头甩到德拉侬的脸前，利德的铁爪又按在了德拉侬仅剩的左腿上。 "不……"德拉侬的语气有些惊恐。 "我可是失去了两条肢体呢！"利德残忍一笑。 "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德拉侬新一波的惨叫，左腿被利德切断了下来，甩到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叫得那么惨做什么，我知道这条腿可以再生。虽然我和皇帝没法比，不过抑制再生这种把戏，我照样也会。"利德说着抬起德拉侬残存的一节左腿，鲜血还在不断往外喷，断面清晰可见，他的铁爪恢复成了钢针，再次插入断面，在一刹那将病毒注入其中。 这种非人的折磨使得德拉侬几乎陷入昏迷，虽然现在他拥有杀死利德的力量，但是为了能让泰坦再生，不得不咬牙忍耐。 "这种表情真好。"利德很欣赏德拉侬此时的样子，纯白的袍子此刻早已被染成了血红色。利德双臂耸动几下，挣脱掉义肢，露出两截短小的断臂，笑道："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扯平了。"他俯下身，用断臂碰触德拉侬的脸，感受真实"摸"到他的感觉，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有性爱关系，不然利德就会因此而失去力量，所以他只能从虐待上来寻找别样的快感。 用断臂在德拉侬颤抖抽搐的身躯上渐渐滑过，利德考虑着要不要下面再切掉他的那东西，或者切掉双臂，挖掉眼睛？ 然而就在这让他极度兴奋的时刻，一股奇特的能量却自半月城的中心点迸发扩散，瞬间波及了方圆一万公里，使得利德的动作在刹那间凝固了。 或者说，一万公里以内所有生物的活动都在此时静止了。那是某个新生命降临的开始！ 剧烈的光芒自城市中心点开始闪耀，随即汇聚成光柱冲向天幕，在刹那间驱散了天空中千年的阴霾，使得天幕上空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空洞。在越来越强烈的光芒中，中心地带的有形物质逐渐崩溃瓦解，被卷入光芒之中消解。 那种异变足足持续了几个小时才结束，当光芒渐渐缓和下来，天空中的阴霾不再，露出了清朗的夜幕，和人类千年未曾得见的繁星。更为奇特的是，城市二分之一的黑暗区域，此时也渐渐露出了真正的面目，被拉回现实世界中来了。 "终于……降生了……不愧是圣子，真是强大的力量。"赤裸的金发男子挣脱了身上枯萎的肉藤，站了起来。 。 。 。 "焰璃，我可怜的焰璃。" 温柔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的触感和低低的话语，使得德拉侬渐渐恢复了神智。 在摸着他的脸的人，不是疯狂的利德，竟然是陌生的金发男子，失去了黑暗区域记忆的德拉侬既感到困惑，又有一股莫名的依恋和熟悉。 "你……是……谁……" "别说话，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男人心疼地抱起他。随即趁着利德还被凝固的时刻，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第78章 修道院 德拉侬坐在大床上，看着墙面斑驳的陈旧房间，这房间连门都没有，门外通往古典的拱形大走廊，因此视线可以一直穿过走廊的拱顶，看到外面绿意盎然的景色以及微微透出些许光芒的天空。 黎明。这是暌违多少年的黎明。 他的目光从远处收回到了自己的身上，盖着自己身体的被子下面，两条腿都没有了。随着身体内能量的不断补充，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可是被利德注射的毒和皇帝的烙印，使得双腿暂时都不能重生。 这个暂时要维持多久，他不知道。 "焰璃。"一个男子的身影自门口出现，男子身穿考究的修道士风衣，金色的头发像日光般闪耀，他的手臂里捧着刚刚采摘的鲜花，过来放在床头柜子上的花瓶里。 "洛文。"德拉侬抬起头，看着他的动作。 "圣子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说不定他可以为世界带来光明，也会让你我解放。"洛文坐到床边，用手轻轻抚摸德拉侬的面颊，"我会恳求他帮你恢复身体。" "那无所谓。"德拉侬别过头，"你在我的身体里下了禁制吧？现在我感到自己的力量又被封印住了。" "为了不至于让皇帝针对你，原谅我。"洛文凑过来在德拉侬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那泰坦怎么办？"德拉侬问。 洛文微微顿了下，才道："放心，利德不会杀了他，他对利德还有利用价值——焰璃，我和他，哪个在你的心里份量更重些？" 德拉侬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感到洛文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洛文，不会问这样具有威胁口吻的问题。 "当然是你。"德拉侬直接脱口而出。 "不对，焰璃，你在撒谎。"洛文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觉得谁更适合陪在你身边？" "是你。"德拉侬眼睛圆瞪，"为什么反复问？就算我撒谎了，不也是你爱听的答案么？" "那最好是你的真心话，从现在开始，你的眼中只能有我一个人。"洛文放在德拉侬肩膀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口气也变得越发冷酷起来："除了我，你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方向了。那个泰坦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一枚棋子，你是我高贵的皇后，绝对不可能爱上那样低贱的家伙！——谁也不能染指你！" "那真是我的荣幸啊。"德拉侬蹙眉道。 "没错，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共同为圣子效力。"洛文握住他的手，"以后不会再分开了。" 德拉侬看着他——这个人，真的是洛文么？还是说，进入过黑暗区域的洛文，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洛文了？他在黑暗区域遇到了什么？ 。 。 。 德拉侬的伤好得很快，很快就能坐在轮椅里，尝试适应新的生活环境和身体的变化。和洛文一样，他换上了那种下摆宽大的修道长袍，作为身为信仰圣子的尼摩西斯圣教的一员，在洛文的带领下参观他目前下榻的建筑——靠近黑暗区域边缘的大修道院。 这座大修道院废弃多年，如今被圣教的教徒所控制，用以迎接圣子的降临。建筑虽然一度荒废，但从外观上看仍然不失壮丽，以前是供奉旧世界的神的场所，因此还残留着个性鲜明的建筑风格。 而这座规模宏大的修道院，有一半都在黑暗区域之内，因为圣子的力量将之拉回现实世界，圣子就被安置在另外一边的修道院圣殿之中。洛文却从不带德拉侬到另一边参观，亦闭口不提觐见圣子之事，只是叫德拉侬先安心疗养身体。 力量被洛文封住，又失去了双腿的德拉侬根本没有行动自由，只能任由洛文摆布。除了他醒来后第一天洛文对他展示出异常的独占欲之外，他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哥哥，尽量不让德拉侬因为腿伤的缘故而感到尴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德拉侬。 只是他并非是一直守在德拉侬身边，一天之中的大半天他都会消失，据说去谒见了圣子。这种时候，就是教徒中被洛文特别选出来的侍从来照料德拉侬的起居。这些侍从都是哑巴，只会听从德拉侬的命令而不会说任何多余的话。 在这与世隔绝的修道院内，好似时间都凝固了。 在这种无聊的地方，德拉侬也只能用洗澡来打发时间。浴室就在他卧室的隔壁，是唯一被安装了门的房间，里面并不宽敞，有一盏昏黄的台灯照明，好在被洛文弄得非常干净，不大的浴缸容纳不了一个成人，但是对于现在失去了双腿的德拉侬来说却正好。浴缸旁的壁橱上摆着毛巾和鲜花，以及几本圣教的经文。 前几天，洛文都是亲自抱着德拉侬去洗澡。随着德拉侬伤势好转愈合，洛文不在的时候，他会吩咐哑仆烧好洗澡水，然后自己滑动轮椅进入浴室。浴缸并不算高，以他的臂力，可以借助手臂的力量将自己从轮椅上挪进去。就算不小心手滑了，头发触手也可以将他安稳地放进去，只是那样子有点让人觉得不舒服罢了。 坐在浴缸里，享受着适宜的水温，德拉侬思考着洛文的表现。第一天，他说的那些话，分明从头到尾都是假话。 他到底在做戏给谁看？ "需要我帮忙么？"洛文的声音突然就打断了他的思绪，德拉侬转头，看见门被洛文不客气地打开，他走了进来，蹲到了浴缸前。 "等我来帮你洗不好么？"洛文问。话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因为他已经不容德拉侬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就已经卷起袖子，接过德拉侬头发触手上的香皂，开始为他搓洗头发。一切都像千年前那么熟练。 但是，擦洗身体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会碰到德拉侬那两条只剩下一小半的残腿。 "已经愈合得很好了，连疤痕都很浅了。"洛文轻柔地擦拭着德拉侬的右腿，这节残腿被利德剔了骨，骨头生长得很慢，所以整个残肢捧在手中显得很松软，这也是让焰璃最不舒服的部位，没有骨头的支撑，使得这截残肢不能动弹，亦让焰璃只能倾斜地坐着。 "焰璃，我来服侍你好么？"洛文的手指碰到了私·处，让焰璃身体紧绷了一下。 "我的身体都变成这样子了，怎么能……残腿这么短……我动不起来……"德拉侬有些窘迫。 "不是说了么，我来服侍你，一切交给我就行。"洛文用吻堵住了他的嘴。 将德拉侬擦干净抱到了床上，洛文熄灭了灯，此刻是夜间，灭了灯就一片黑暗，就算没有大门也没什么。 德拉侬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看不到洛文。洛文却用他的手指安抚着他，用唇亲吻着他，示意他不要担心。 这一次，洛文是用嘴。灵活的舌头一下一下的逗弄，使得德拉侬很快就兴奋起来，微微弓起了身躯。洛文周到地顾及到了他的右腿甚至整个右臀都不能承重的缺陷，在专注地取悦他的时候，还不忘用手帮他托住胯部，以便德拉侬能在没有腿支撑的情况下完成他本能的冲刺动作。 "唔……唔……嗯……"德拉侬不由自主地呻吟着，欲·念一波波地攀向高峰，好像脱缰的野马，纵情奔放，再也难以收回抑制，不知道是压抑得太久了，还是洛文实在太配合了？ 也不知道疯狂了多久，洛文终于停了下来，而德拉侬显然意犹未尽，左边的残肢不由自主地微微挥动。 "不行，好焰璃，已经太多次了。"洛文停了下来，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去做。 第79章 .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离开吗！"德拉侬正在兴致高涨之时，此时的语气充满了极度的不悦。 "对不起。"洛文道歉着，然后帮德拉侬穿好了睡衣，才匆匆离去。 "混蛋。"德拉侬闭上眼睛，郁闷地在床上蜷缩起了身体。 这种深夜，洛文要去做什么事情？ 在猜测之中，德拉侬渐渐陷入沉睡。 不知不觉，黎明已然到来。阳光照射在德拉侬的床上，令他感到有几分不真实的虚幻之感。洛文依然没有回来，德拉侬用手臂撑着身体挪到了轮椅上，和往常不同的是，那些准时出现来侍奉自己的仆人一个都不见了。 他独自一人来到走廊上，透过走廊的栏杆望向天空。看不见太阳，天空却十分明亮，德拉侬随即意识到，这些光芒并非来自于真正的太阳，而是由于圣子的力量造出的虚伪的"光"。 皇帝发觉了圣子的存在了么？德拉侬心想，圣子这样高调的动作，无异于向皇帝宣战，昨晚洛文匆匆而去，应该是和皇帝有关。 "德拉侬大人，圣子要所有的人都去大圣殿集中。"两个仆人从楼下走了上来，捧着礼服对德拉侬道。另一个仆人则托着一个精致的长形匣子，他当着德拉侬的面打开匣子，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双逼真的假腿，看来是要他穿戴整齐过去。 在两个仆人的摆弄下，德拉侬换上了圣教的典礼华服，还被装上了漂亮的假腿。大概是洛文的建议，假脚上还穿着装饰着蕾丝和宝石的高跟短靴，不过德拉侬却完全感觉不到穿高跟鞋的感觉。 穿戴一新的德拉侬被仆人放进轮椅，抬着送到了楼下。两个仆人护送着他，穿过重重的走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最雄伟的大圣殿之外，拱形穹顶的大圣殿外跪着许多的信徒，一个个都身穿白色的袍子，将头包裹在连衣的帽子之中，低声祈祷，现场的气氛极为肃穆。 而两个仆人抬着轮椅，直接就将德拉侬送入大殿之内，越过了密密麻麻的信徒。和那些穿着灰白色袍子的信徒不同，德拉侬身穿的是靓丽的蓝色法袍，戴在头发上的发夹则是象征着身份的蓝宝石发饰。 大殿之内极为宏伟深广，无数的廊柱林立，虔诚的教徒像外面一样，整齐地垂首矗立，整个大殿内寂静无比，每个人几乎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只能听见轮椅在大理石地板上行进的声音。 随着轮椅的行进，德拉侬渐渐见到了大殿的中心被帐纬包围的方形宝座，像个立方体矗立在圆形大殿的中心，当德拉侬看到那宝座的时候，顿时觉得心房被某种力量击中，开始悸动起来。 直觉告诉他，那帐纬之中便是神秘的圣子！ 方形的帐纬四周，则摆放着四个华丽的宝座，那座位的椅背都足有十米之高，分别雕刻着日月纹饰。 洛文竟然从宝座的后面走了出来，他身穿着酷似骑士贵族的制服，信步走到了德拉侬的面前，开口道："德拉侬，看见御座之下的四张主教座位了么？其中的一个座位就是属于你的。"说罢，他将德拉侬从轮椅中抱了起来，送到了其中一个主教座位上，并单膝跪下来亲吻他的手，"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守护骑士。" 德拉侬不解地看着洛文。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整个大殿内的气氛都极为古怪。 圣子设立的四位主教，好似和皇帝的四位将军对应一般。洛文站在德拉侬的身后，随即从四面的通道走来了态度谦恭的其他三位主教，依次静默地寻找了自己的座位。德拉侬可以感觉到，这三位主教也都是拥有极为强大力量的人，不过从他们的眼神看的出来，圣子的驭人之术倒是比皇帝"高明"的许多，一个个对于圣子的态度都是恭敬无比。 比较奇特的是，四张主教座，都是背对着圣子御座，面朝外侧，似乎有意避开与圣子面对面接触。除了德拉侬之外，其他三位主教都恭敬地站在那里，并不坐下。 随着最后一名主教就位，整个大殿进入了一种紧张的氛围，有人带头唱起了肃穆的圣歌，那压抑的曲调，昭示着某种仪式的开始。 德拉侬只是坐在主教之座之上，默默地静观发生的一切。依照洛文暗中打着手势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不要东张西望，只注视着自己眼前的一片视野就好。 随着圣歌的响起，圣殿的大门全部被关上，所有的光亮也被熄灭，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德拉侬感到所有的一切声音都嘎然而止，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他感到，有光源自自己的身后升腾而起，光芒越来越炽烈！ 德拉侬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渐渐远离，那光芒越是耀眼，他的视线越觉得模糊，好似被睡神急切地召唤，终于像灵魂托体一样，在瞬间陷入了深深地沉睡。 而就在这个时刻，自圣殿穹顶升起的光柱冲上天空，在之后的数秒之内，全世界都受到了这股强大力量的波及。也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内，一切生物都陷入了沉睡。 那正是圣子媲美皇帝的宏大力量！ 。 。 。 德拉侬感到自己已经睡着了。他现在能够"醒着"，一定因为他在自己的梦中。只有在梦中，沉睡的人才会有这种飘渺虚幻的感觉。 明明是梦境，但是却能看见自己周围的景致，和沉睡前的神殿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坐在背对圣子的座位上，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大厅。 除了自己，梦境中空无一人。 德拉侬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虚空的大殿，半晌，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回头看。 他的身后，是那方形的帐纬御座，在现实世界中，圣子就藏身在其中。 德拉侬站了起来，但是很快就倒在地上，两条假腿就算在梦境中也不能支撑他的身体，他只能利用手臂的力量，缓缓地爬向御座的台阶。在和日轮巨像的战役中，他意识到自己的梦境甚至可以反映出现实的镜像，那么在这个梦之中，圣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第80章 战争 我们到底生于什么样的时代？我们的命运为什么会扭曲到这种地步？ 如果没有进入那个孤儿院的话，一切还会像现在一样吗？如果没有和洛文相遇的话，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扭曲了我们命运的，到底是什么？ 德拉侬的手指伸向了那金色的帐帏，帷幕上刺绣着月亮和星星，拖着长长的流苏，那么精美漂亮。躲在这美丽的帘帐后面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呼吸都变得停滞了。 刹那的犹豫，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最终，他拽开了那闪闪发亮的帐帏。 里面是一张纯白的大床，说不出形状的一堆肉状物堆积在雪白松软的被褥上，像是刚被剥皮的鲜肉，一些没有发育成型的器官参杂其中。 "流产掉的胎儿么……"德拉侬好似明白了什么，他倒在地上，那些在黑暗区域内流逝的记忆似乎渐渐流转了回来。 在那个禁忌的校园内，藏匿着一具少女的尸体。那个少女……怀孕了……不过她腹中的胎儿一早就是个死胎……那个死胎被瑞叶带出了黑暗区域，但是一走出黑暗区域，死胎就退化到了受精卵的状态。 所谓的圣子，其实早就是个死人而已。 就算用了最先进的技术，把那受精卵放进神选女子的子宫内孕育，死胎也是死胎，就算生下来就具有强大的力量，也不过是一团肉块而已。 已死的物体，怎么可能会有意志和人格这种东西呢？ 是什么在驾驭那团肉块，代替已死的圣子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和洛文定下契约的，到底是谁？ 德拉侬斜靠在台阶上，静静地注视着上方的穹顶。这里是梦中的世界，因此穹顶上的天幕混沌不明，圆形的穹顶，类似于一面镜子，好似能显现出什么。没错，那天幕上的浑浊越发类似于某个人脸，正望着下方的自己。 德拉侬注视着那张模糊的人脸，良久，他才想到了自己是认识这张脸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见过这个人—— 欣欣。 孤儿院里，那个体温高的吓人的孩子！ 。 。 。 "焰璃！！" 一声呼唤将他从深沉的梦幻中唤醒，德拉侬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揽住自己的洛文。 和他一样，所有的人都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 "仪式结束了。"洛文扶起他，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圣子已经离开了。从今天开始，圣教和皇帝的战争开始了。" 就在刚刚的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全世界的人们都因为圣子的力量而沉睡，圣子通过这短时间将精神控制扎根于每一个人的大脑之中，从现在开始，人类不仅仅对皇帝畏惧非常，还要加上对圣子的敬畏。 "洛文，我们的道路究竟要走到何种地步？"德拉侬望着他。 "直到这个喧嚣的世界平静下来为止。"洛文亲了亲他的额头。 。 。 。 圣教的军团以飞快的速度壮大起来。和帝国的交战已经在世界各地小规模地爆发了。但是皇帝还没有对此作出什么表态，只有地方的军团自发组织战斗。 利德好似失踪了，他的地盘被圣子作为据点而被占领之后，利德就带着他的部下不知去向。北方和南方的战事越发激烈，而圣教的侵略还没有到达遥远的东方。 从战争爆发之日起，洛文就一直带着德拉侬远离西方圣子的据点。自从"仪式"执行后的第二天，他就将德拉侬带出了半月之城，坐上了前往东方的列车。 单独的列车包厢是最上等的，关上门之后，除了窗外移动的景色，室内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旅馆房间。德拉侬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站台——列车的上座率并不是很高，因为价格实在高的惊人，站台上因此空荡荡的。 洛文打开拉门走了进来，给德拉侬端来了打发时间的茶点，并坐在了德拉侬的对面。 "你知道你正在效忠的圣子，他其实是……"德拉侬看着面前的饮料道。 "我虽然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我大概能猜到些什么。"洛文打断了德拉侬的话，"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 "当初我们聚集在那个孤儿院里，其实也不是偶然的吧？"德拉侬抬起头。 "力量强大的神选者，总会被命运牵引着走到一起。孤儿院只是连接我们的一个点而已。就算没有那个孤儿院，早晚我们这些人也会聚集在一起，拼个你死我活。焰璃，我会按照你的心愿将你带到东方，在那里，无论你是以主教或者以将军的身份，都会远离战火。" "洛文，皇帝是不是在黑暗区域内居住过？那个昔日的学院内，有着和他交配过的少女，那个圣子就是他们的孩子……"德拉侬说到这里，嘴唇就被洛文用手指按住。 "焰璃，这些事情你并不该知道得太多，我只能告诉你，那个学院就是异变的起点。皇帝也曾经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的人类，却因为某一天发生在那学院的事情而变成了异样的怪物，异变从那个学院开始散布到了全世界，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什么原因造成了那混乱的起点？" "已经不可能知道了，我们只能看到果，至于因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就算当初没有神选病毒的流传，人类也会因为越来越频繁的战争走向毁灭而已，从某种程度上说，皇帝给我们铺平了道路。"洛文的话语里含有更加别有用心的意味。 "你太让人猜不透了，洛哥哥。" "你不需要明白，焰璃，你只要静静地等待就好。也许我会越来越变得不再像是我，但是我对你的心意不会更改，从我们被送入研究所的时候起，我们就注定会一直携手走下去。"洛文闭起眼睛，"就算我被皇帝同化，与皇帝融为一体，我对你的爱也不会消弭。" 第81章 抹消 东方列车跨越大陆，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因为其价格昂贵以及军阀的垄断，使得能登上列车的人并不多，就算是登上了列车，也大都是身份不一般的人物。 列车的外观和一千年前淘汰的列车并无甚区别，内部的装修极为陈旧，许多漆面已经脱落，即使如此，细微之处的装修仍能看得出那种复古的优雅味道。列车内的灯光很不足，许多照明灯已经坏掉，走廊中的光线极为昏暗。 德拉侬也只能在靠近包厢拉门的地方看看走廊中的情况，他的现在还坐着轮椅，在狭小的包间内活动已经很麻烦，更不用说到走廊上去。 没有双腿，一切都要靠洛文的照顾。 单独坐在车厢里的时候，他也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列车渐渐驶离了城市，进入荒原。在夜幕下，城市的点点灯光变得越来越遥远。这样看着风景渐渐变化，似乎也是一件打发无聊时间的事情。 "焰璃，要洗澡么？"洛文问昏昏欲睡的德拉侬。吃饱喝足之后，德拉侬就靠在软垫上打瞌睡，洛文则一直在为他的伤腿做按摩。 "嗯。"德拉侬微微睁开了眼睛，洛文于是从行李柜子里取出一些洗浴的用品，然后出门送到了外面的公共浴室里——他们的房间内并没有专门洗浴的场所。当他再次回来后，才抱着德拉侬前去沐浴。 "洛哥哥，让我穿上假肢再去吧。"德拉侬却在他抱起自己的时候拒绝了他，他很在意自己用这种样子出去。 洛文很听话地将他放下来，仔细地给他戴上了只是装饰用的仿真假腿，然后为德拉侬穿上他最喜欢的高跟靴子，这样，他的焰璃看起来又是那么完美了。 列车的通道里十分寂静，除了列车在轨道上发出的有规律的碰撞声。 抱着德拉侬的洛文经过了贵宾车厢，来到了位于列车深处的公共浴室，其实也是隔开的一个个淋浴位罢了。老化的灯光使得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昏黄的颜色。哗哗的水声代表此刻并不是只有他们来到这里。 洛文将德拉侬放在更衣室的座位上，不嫌麻烦地将他的衣服再脱了一遍，拆解下假肢，并用发夹将他的长发盘起来，以便清洗身体。 德拉侬乐于让他服侍，任由他将自己放进早已在淋浴间准备的浴盆里，每次洛文服侍自己洗浴，他都只是闭目享受。隔壁哗哗的水声一直不曾间断，除了水声，还有一种古怪的蠕滑声音，像是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摩挲地板。 不知道旁边的淋浴间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客人在洗澡。 "洛哥哥，我感到假肢有些束得慌，应该不太适合了。"德拉侬躺在浴盆里道。 "那是因为焰璃的腿骨再生长，若是硌得难受，就不用再穿了，好么？等我们下车之后，我再为你做一副合适的。"洛文用沾满肥皂的泡沫，一寸寸抚过德拉侬的肌肤，小心仔细地像是对待珍贵的易碎品一样。 只是，隔壁的那种哧溜哧溜的滑动声越发躁动不安起来，竟然猛地拍打起一墙之隔的墙壁来，发出通通的噪音。 这使得德拉侬睁开眼睛，好奇地用目光询问洛文。 洛文亦停下来，望向墙壁。 那种骚动在持续了几分钟之后终于平静下来，连水声也没有了。德拉侬望向帘子下面露出的地板砖，本应都是水渍的地板上，竟然有浑浊的血液缓缓流过，随着水流一起进入了下水通道。那些血的从隔壁的方向流过来。 "血……" "没什么。在这列车上，发生什么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洛文则继续为德拉侬洗浴，好似对此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毕竟，在这列车上的客人们，都是一些绝对不会受到所谓的法规道德束缚的家伙们，只要不危及自己的安全，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视而不见，那就是东方列车上唯一的规矩。 。 。 。 沐浴完毕的德拉侬被洛文换上了睡袍，放在了更衣室被固定的椅子上，掀开手边的帘子就能看到走廊里的情形，德拉侬忍不住趁着洛文收拾洗浴物品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揭开帘子的一角，窥探外面的情形。 几个列车乘务员默默地清洗血迹，并从隔壁的洗浴间里拖出了触手般的肉须，因为视线被挡住了，他也看不清那堆东西到底是什么，毫无疑问，那是一堆死掉的东西，那些血就来自于那堆触手。 在隔壁洗澡的是那样一堆恶心的怪物么？在洗澡的时候，怪物似乎被人杀掉了。德拉侬的目光瞥见了走廊一角，只露出些许身形的高大男人。 高大的男人也察觉到了他的窥探，两人的目光交会，令德拉侬心中一动。 那个身影他是认得的—————— 真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在这辆列车上！ 泰坦！ 他被救活了么？ 德拉侬微微睁大了眼睛，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冷漠凌厉的目光——男人的眼中不带一丝温度，甚至看他的时候，目光中夹带着敌意，那是类似于猎人看着被瞄准的猎物的神情。德拉侬亦敏锐地发现，泰坦的衣角上被打湿的水迹和血迹——是他杀了隔壁洗澡的怪物吧？看他的神情，应该是被利德抹去了记忆，变成了效忠于利德的工具了。 果然，利德那家伙总会耍点花招出来。德拉侬冷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看到了有趣的东西了么？"洛文问德拉侬。 "没错，这趟旅途看来不会无聊了。" 第82章 停留 经过特大荒原的时候，列车的所有车窗都自动合上了铁制的窗帘。原来，经过黑暗的荒原时，一丝丝光亮都会吸引荒原上巨大怪兽的注意，从而带来灾祸，亦有一种说法说，看到荒原怪兽的乘客都会感染怪兽的力量而变异。总之，那又是皇帝恣意改变生物基因的结果，给这个大地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奇怪物种。 洛文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些资料，拿给百无聊赖的德拉侬看，窗户被关闭上了，狭小的车厢显得更加窒闷。 "在浴室里被杀的是别的将军安插在利德身边的间谍，拥有变形力量的利雅。"洛文把照片拿给德拉侬看，"杀死他的人就是你的副官泰坦。泰坦应该已经被利德洗去了记忆，恐怕还会针对你有所行动。" "不用管他，他那种级别的能力不能做成什么大事。"德拉侬无所谓道。 "希望如此。焰璃，你不希望泰坦恢复对你的忠诚么？" "那个我倒是没放在心上。"德拉侬扯了扯嘴角，"比起他来，我想此刻外面的风景一定更加有意思，什么样的怪兽绝对不允许被人看到？" "非常恶心的怪兽，不让人看见是因为此刻它们大量附着在列车上，浓稠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我想你不会喜欢看到的。"洛文道，"还是安下心来好好休养吧。" "洛文，你把我送到东方都市之后，一定又会消失了吧？"德拉侬早就看出了洛文的意图，"在修道院你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欺骗圣子，其实你还要去做更多让我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了达成你那些不切实际的目标。既然我们相聚的时间永远如此短暂，还不如就趁着这难得的时光，让我深深地记住你。" 德拉侬的头发触手缠住了洛文的手腕和脖子，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 "这一次，我不许你半途离开。" "焰璃啊……"洛文没有反抗，被德拉侬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贴身到德拉侬的身上，感受着那些头发剥掉了自己的衣服，灵活地撩拨起他身躯敏感的部位，虽然此刻没有双腿，但是那些头发触手却补偿了德拉侬身体的残损，甚至带来更加刺激的感受。 两人的身躯紧紧地贴着，随着列车的噪音亦展开律动，暗无天日地享用着这珍贵的重逢。 。 。 。 东方列车在并不是直达，在中途亦有停留，来整修装备，以待再次出发。 停留地点是位于荒原之中的某个小型人类居住点，至今依旧比较繁荣，这个小型城市名叫沙金之城，地处偏远，由女统治者独裁治理，因为此地规模太小，大概只有东方都市的百分之一大小，除了东方列车停靠在这里之外，帝国并不对此地进行什么干涉。 德拉侬从车窗看到外面的风貌类似于千年前的小型社区，甚至还有相当规模的绿化，于是希望洛文在三天的停留时间内带他出去透透气。 "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洛文建议，"瑞叶曾经在这里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又怎样？"德拉侬很想看看此地的服饰产业。 "瑞叶当初被帝国通缉受了重伤，因此逃到此处休养，在那段时间内他几乎毫无力量，为了寻求庇护，瑞叶和当地的女统治者莎伯娜结婚。莎伯娜是个有虐待癖好的女人，当初让瑞叶吃了许多苦头，所以瑞叶恢复了力量之后就离开这里再也没有回来，莎伯娜至今仍然在统治此地，她也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神选者，你从这车厢走出去的话，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要知道瑞叶的相貌在此地已经被通缉多年了呢！" "还真是纠结。"德拉侬百无聊赖地又躺回床上，"那你出去吧，给我买点好看的新衣服回来。" "那我三个小时候再回来。"洛文亲了亲德拉侬的手背，像骑士对待女王那样。这个车厢里没有能够威胁德拉侬的成分——泰坦绝对不会是德拉侬的对手，就算德拉侬没有双腿。所以洛文安心地离去。 但是洛文显然小觑了此刻泰坦的险恶用心，被利德改造过的泰坦对于德拉侬不存在丝毫感情——虽然，在公共浴室见到德拉侬的刹那，他的心底产生了异样的涟漪，可是他的理智立即冲淡了那不明所以的悸动，贯彻利德给予的命令成为他一切行动的指标。 洛文那么随意的讲解，自然也被别有的用心的泰坦暗中听到，洛文之所以那么毫无顾忌地讲出了，是因为此地远离皇帝和圣子的力量，他知道没有人能撼动德拉侬和自己，对这一点还缺乏足够认知的泰坦却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情报。 从驻留的列车上走下，在略显杂乱的车站里随意走动，不难发现各处张贴的通缉令，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莎伯娜对于瑞叶的怨念依旧没有丝毫减少啊！ 泰坦压低了帽子，撕下了一张通缉令。 离开了洛文，德拉侬根本就寸步难行，这三个小时就是最好的时机。泰坦冷冷地一笑。 。 。 。 如此小型的城市，时尚产业出乎意料地繁荣，大概此地的统治者是女性的缘故吧？依照自己对焰璃的了解，洛文在比较繁华的街市上仔细搜索那些能取悦德拉侬的物件，这样闲暇的时间可不多了，到达东方都市后…… 想到即将面对的分离，此刻还能在一起的时光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由于泰坦的出卖，莎伯娜的手下很快就包围了东方列车，搜到了德拉侬所在的车厢。德拉侬的房间冲进来几个男人，手拿画像核对着他的相貌，毫无疑问，德拉侬正是通缉令里悬赏了百年的人物。 "瑞叶皇夫，您总算舍得回来了。女王可是快要为您而发疯了呢！"为首的男人感到十分兴奋，示意手下将德拉侬带走。 "等一下。"德拉侬用手将自己挪到轮椅里，这才示意那些人抬着自己离开。 ———— 女统治者莎伯娜的府邸，是一幢看起来还很有气势陈旧建筑，是昔日帝国曾经在此地设立的政府宅邸，在莎伯娜推翻了当地的帝国军阀之后，就将此地占为己有。 莎伯娜的恐怖统治并不亚于帝国，此地的人民对于莎伯娜极其畏惧。德拉侬从那些喽啰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府邸内的装饰都以暗红色为基调，有种嗜血的意味。 莎伯娜早就在王座上等待多时，当德拉侬被推进大厅的时候，她甚至激动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瑞叶！"莎伯娜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而德拉侬首先注意的，则是莎伯娜那血红的暴露礼服以及到达大腿的红色高跟皮靴，其次他才注意到莎伯娜是个多么充满野性的妖冶美女，那种狂野的气质就宛若危险的猎豹，随时准备将人吞噬，当她望向自己的时候，那目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都能将人炙烤熟了。 "我并不是瑞叶。"德拉侬道。 莎伯娜走下王座，来到他面前，偏执地伸出戴着鲜红蕾丝手套的手指，抬起德拉侬的下巴："你不用狡辩了，瑞叶，我不承认你嘴里的任何辩解。你是我的丈夫瑞叶，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不会让你从我的身边再次离开！" 不容置疑的语气透露着强烈的占有欲望。 德拉侬不介意在这里消磨掉一些时间，于是也没做徒然的争辩。莎伯娜用双手抚摸着德拉侬的脸颊，贪恋了看了一阵之后，便将手放在他的大腿上——"这样也好，反正我本来就准备砍掉你的腿，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呵呵，来看看我为我们准备的爱巢吧！" 莎伯娜说着将他推到了大厅一侧的走廊内，通过曲折寂静的回廊，来到了一间极为秘密的大房间之内。连窗户都没有房间，极尽奢华的装饰，却在靠着墙壁的一侧摆满了各种折磨人的刑具。 "那是我为你准备的小礼物。"莎伯娜款款走到刑架前，抚摸起刑架，她随意抽出了一幅奇怪的铁具，类似于双个铁制的靴子，不过靴子的大小看来只有小孩才能穿得上，莎伯娜打开铁靴，里面竟然布满了钢针！ 莎伯娜笑道："还记得这个么？我的丈夫，每次看到它，我就想起我们往日的时光，这是你第一次试图逃走时，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听说古代一个国度曾经有过裹脚的时尚，那是强制在女人身上的事物，不过看来，男人被裹成小脚的话，似乎更加性感呢！" 德拉侬想了下当初的瑞叶被抓回来时，脚骨被强行掰断裹成小脚，然后被穿上那种痛苦的铁靴子，他想自己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已经没有双腿了。 "有点意思。"德拉侬摸了摸下巴。 "不过我亲爱的丈夫看来再也没法享受这铁靴带来的快感了，好在这么多年，我把思念你的心情都用在了研发这些刑具上，我们可以，慢慢地享受。"莎伯娜满意地笑着。 第83章 、回忆的碎片 "莎伯娜，你的错觉应该也可以清醒一下了。将我当成瑞叶并没有什么好处。"德拉侬轻轻挑开莎伯娜指着自己的鞭子。 "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再放手了，我已经等了太长的时间。"莎伯娜的表情变得狰狞而委屈，她丢开鞭子，以骑跨的方式欺身上来，在他耳边低声道："瑞叶给了我的，不仅仅是那让我魂牵梦萦的回忆，还有足以消灭帝国将军的东西，你最好不要反抗我。" "瑞叶这家伙倒是本事不小。"德拉侬转动轮椅后退了一些距离，躲开了她的骚扰，并道："你以为，我就只是只身来到此处么？" "当然，我知道你还有个保护者。也好，那我就粉碎掉你唯一的希望，让你死心塌地地与我在一起，永远。"莎伯娜将鞭子扔到一边，因为此刻外面响起了巨响，好像是什么爆炸的声音。 "看来，你的保护者追过来了呢！"莎伯娜感知到了洛文那炽烈的力量气息。 "我倒是怀疑你刚才所说是不是真话——那个足以消灭帝国将军的力量，如果连我都对付不了，外面那个人你也不用会见了。"德拉侬的口吻突然变得挑衅，与此同时，莎伯娜的皮肤开始不断冒出血珠来，因为德拉侬的能力就是操纵水分子，就连体内的鲜血也不例外。 "瞬间，她就如同刚洗过血浴，从体内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板。 "别逼我毁了你！"莎伯娜突然伸手抓向德拉侬的咽喉，却扑了个空，因为德拉侬已经将身体转移到了半空中，被她击得粉碎的只有那架轮椅而已。 莎伯娜霎时就变了脸，那张脸不复方才的美艳，而是充满死气，加上满脸的鲜血犹如地狱的恶魔！ 一股浓郁的腐败气味亦随之在四周弥散，德拉侬扬了扬嘴角："无论你有什么力量，我可没兴趣奉陪这么腥臭难闻的对手，那么，你就专心对付我的保护者吧！" 只见他手一扬，便使得四周出现水汽织成的浓雾，将他的身形隐藏了起来。 。 。 。 德拉侬终究是借着水雾逃遁了。以没有腿的姿势和人大打出手，实在太过难堪，那种事情就交给洛文好了。只是瞬间转移之后，他照例难看地摔在地上。不辨方向的结果是此刻他来到了一处好似是宅邸后院的地方。 四面都是疯长的野草，身后是静默的古老建筑。一些大树还矗立在不远处，给荒草地洒下浓荫。德拉侬抬头看着身后的建筑，似乎是荒废已久的，有些窗户都已经残破不全了。 不过显然此地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一双黑靴出现了趴在地上的他的面前。 "利德将军的道具很好用。"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德拉侬抬起头，看见了泰坦的脸。泰坦口中那个道具，指的是洛文给予的、能够搜索到德拉侬行踪的指环，可是被抹去了记忆的泰坦却认为那是利德赠予的。 德拉侬坐直了身体。问他："那你要将我怎么样？" "送给利德大人。"泰坦道，看他的姿势，似乎想将德拉侬直接拎走。 "放肆！我怎么说也是帝国将军！你这下等的军官真是太逾越了！就算你此刻是利德的部下，面对我也必须遵从军规。"德拉侬打开他的手，尽管只能坐着，但是气势不减。 泰坦愣了下，随即会意，恭敬地单膝跪下来行了一礼，然后将德拉侬抱了起来。 "就算你此刻要带我去见利德，利德远在别处，你也必须得通过列车才能把我带走。在列车开启之前，先静下心来享受一下闲暇时光吧，泰坦。"德拉侬依旧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那么，将军您要怎么打发这段时间呢？" ———— 德拉侬的脸在这地方已经人尽皆知，为了能享受闲暇，回到列车上的德拉侬稍微做了下变装——将瑞叶和他的招牌性黑直发扎成了马尾，加上火车上自带的茶色眼镜，再换上一身帝国上流社会流行的军装式样的外套，假肢虽然不太舒服，为了好看，德拉侬还是穿戴了。 打扮一番的德拉侬让泰坦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曾几何时，他也这样看着某个人。越是注视着德拉侬，那种熟悉感越是浓烈，就好像他昨天还经历这一切一样。 "储物间有备用的折叠轮椅，拿过来给我用，我们可以出去散散步。"德拉侬道。 莎伯娜统治的地区，处处充斥着一种怀旧的气息，人们的表情都很慵懒冷漠，看到外来人也没有兴趣。商店里出售的物品没有大都会的高级，倒也别有一种小地方的别致。 德拉侬没有把这里土气的服装看上眼，只采购了一些特产食物。虽然在他们采购的时候，远处传来的轰鸣声昭示着洛文在和莎伯娜激战。 "泰坦你真是会为我找麻烦，如果不是你通知莎伯娜的话，我们本来可以安然离开这里。"德拉侬驻留在街边的小茶馆内，和泰坦面对面坐着。 "我只是在执行利德大人的命令罢了。"泰坦道。 "利德那个家伙有什么好，不如过来效忠我算了。"德拉侬用叉子按住一块蛋糕，优雅地吃了起来。 "抱歉，将军，利德大人是给予我生命的人。所以我不能背叛他。"泰坦摇头。 "不能完成任务回去的话，利德可是会拿走你这条小命。" "既然这条命是利德大人赐予的，那么收回也无所谓。" "如果我也对你有恩呢？"德拉侬问。 泰坦内心突然悸动了一下，他看着德拉侬，半晌才道："那……属下也要率先完成利德大人的命令！" "真是死心眼的东西，难道我为了你一条腿就白白断了么！"德拉侬手中的叉子加大了动作，竟然使得桌子上的玻璃板都出现了裂痕，足见他内心憋着的怒火。 "将军大人，抱歉我无法理解您的话……"泰坦想要制止他，但是口气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 "你给我听好了，泰坦，我当初说过，无论如何不会让你死，那就不会再让你回到利德那里自寻死路，我知道你身上被利德加了限时死亡的东西，就算这样，他也别想夺走你的命。"德拉侬放下叉子，此时外面的轰鸣声越来越剧烈，连店内的顾客和老板都警觉地开始逃亡了。 "无论您说什么……属下都……" "既然不承认我说的话，为什么在我面前自称属下？那不该是下级对自己的上级的称呼么？"罔顾那些爆炸，德拉侬问道。 泰坦倏然睁大了眼睛。 第84章 嫉妒 好似命运故意的拨弄一般，时间根本不允许泰坦深思自己混乱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沙伯娜和洛文争斗造成的冲击波便已经席卷而来，照着那种铺天盖地的壮观景象来看，整个地区都会被这冲击夷为平地。那些平民就算逃的再快也没有用，冲击波在几秒钟内就可以将他们尽数蒸发。 德拉侬却不慌不忙地继续喝茶。 泰坦不得不为这位看来秀丽文弱的将军而折服。 只不过是刹那的功夫，笼罩整个地区的"罩"就被做了出来，承受了毁灭性的冲击波，光罩和冲击碰撞发出了刺目的光芒，使得夜幕上好似盛开着巨大不息的烟火。 "当强力的神选者争斗的同时，也会造成力量的隔膜，使得心灵力量也无法穿透激烈的战圈。泰坦，此刻没有人能偷听到我们的对话。"德拉侬放下茶杯，"不管怎么样，我在旧世界的友人也只剩下你了。随我回到的东方，你的命是属于我的。" "德拉侬大人，我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和你相关的任何事情。"泰坦将目光别向一边。 "是不是利德死了，你就会效忠我？"德拉侬道。 "我对利德大人发过誓，这条命会为利德大人战至最后一刻。"泰坦道，"如果您要取他的命，那我也一定是挡在您之前的肉盾。" "和你进行对话实在是太费力气了。"德拉侬扬起手指，数缕光丝瞬间灌入泰坦的身躯，在他体内不断纠结蔓延，竟然形成了一张网，封住了他体内利德种下的"恶种"，"那你就来做我的人质，让利德自己想办法赎回去吧。" 。 。 。 看得出洛文有意拖延战局。德拉侬也稍微了解了洛文的意图，他是想把瑞叶给予沙伯娜的力量完全引出来吧？ "德拉侬将军，抛却我的立场不说，如果这场战斗继续持续下去，这地方非常危险，还是回到列车上的好。" "那这里的罩就不能维持了。"德拉侬道，"还是去找间安静干净的旅馆，让我暂时好好休息下。" 和以往的习惯一样，德拉侬所谓的休息就是去在浴缸里泡着。镇上的人陆续返回来，因为德拉侬制造出来的罩，使得他们也逃不远，只能暂时躲在罩的保护之中，胆战心惊地等待这场灾难的过去。 沐浴完的德拉侬坐在窗前，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夜空。 泰坦就坐在他身后的床上，同样静默不语。 "真够漫长得，拖了足足有五六个小时了。"德拉侬有点不耐烦地斜靠在轮椅上。 "估计还要持续十个小时。"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口，使得德拉侬和泰坦都同时转过了头。 来的人一头金发，璀璨耀眼，让泰坦吃惊的不仅是这个人的容貌，还有这个人进来时，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这个人他当然认识，就是他一路跟踪的洛文！ "实体的你还在交战中，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是幻影吧？"德拉侬倒是一眼看穿了洛文的真相。 "你说的没错。"洛文的幻影走到德拉侬的面前，只是在地板上并没有他的影子投射下来。 "莎伯娜动用了太多瑞叶埋藏在她体内的力量，那些力量她根本驾驭不了，再过一会儿，估计她自己就会被那力量吞噬了。"洛文道，"一切平静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泰坦也和我们一起离开么？" "没错，他现在是我的人质了。"德拉侬道。 "焰璃，我想问你，你的防御罩可达到地下么？"洛文问。 "不能。"德拉侬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怎么了？" "加固一下！莎伯娜也许会潜入地下！"洛文警示。 "潜入地下？" "成千上万的。"洛文补充一句。 短短几个字，就足以让人打冷战的了。种种不好的联想在德拉侬和泰坦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真是太让人恶心了，我明白了。"德拉侬眼眸中闪现了淡蓝色的光辉，显示出他在加固扩大防御罩。 尽管将军之证已经被从德拉侬的体内破坏，可是洛文加诸于德拉侬身上的限制并不亚于将军之证。因此在德拉侬眸中的蓝光渐渐消散之后，洛文就出声道："带德拉侬去床上休息，泰坦。" 此刻的他自身只是幻影，因此无法碰触德拉侬。 "我还没有那么娇弱。"德拉侬睁开眼睛，眼眸恢复了黑水晶的颜色，"不过床上比坐在这里舒服些。" 于是泰坦还是将德拉侬抱到了床上。虽然明知道抚摸不到，却仍无法抑制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轻轻地抚摸那根本摸不到的长发。 "泰坦，你是属于德拉侬的，既然选择了德拉侬，就断无背叛的道理。"洛文抬起头，看着一旁的泰坦。 "住手！洛文！我已经在他身上下了限制，你不要再加在他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德拉侬听出了洛文口气中的不对劲，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却只抓到一团空气。他当然明白，洛文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温柔，实则在自己看不到的一面是远远超乎想象地冷漠和坚硬——那一面他会对自己隐藏一辈子。如果没有那种足够的冷漠，他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焰璃，这个世界比你认知的还要残酷，人心也比你想象得要难捉摸。"洛文并不和德拉侬对视，以免他看见此刻自己目光中涌动的嫉妒和冰冷，明明心性已经受到了皇帝力量的影响，可是他绝对不想让德拉侬看见。 "好吧，泰坦还不能从这个世上消失，在我不在的时候，他还要代替我陪着你。"在压抑了方才的冲动之后，洛文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自从接受了皇帝的力量后，那些疯狂和残忍的念头有事就突然成倍增长，哪怕他努力压抑，也会有一些流露在外。这是他和皇帝的拉锯战，他在赌自己支撑的时间。 第85章 隔世 成千上万的人面蜘蛛散落在城镇的外围，有的试图潜入地下，却无法突破德拉侬的防御罩，更是被此后追击的洛文赶尽杀绝。那些人面蜘蛛就是纱伯娜巨大化后变形的产物，她的血肉分裂成了无数的蜘蛛四散潜逃，躺在毁坏的废墟上的只剩下一具巨大的骸骨。 洛文降落在纱伯娜的骸骨边，看着骸骨胸腔内那无法转移的部分——她那颗仍旧在跳动的硕大心脏。 这就是神选者的命运，不是杀死别人，就是被杀。洛文冷冷地一笑，伸手插入那颗心脏，随着血水的大量涌入，洛文的手也不断深入，终于从心脏中攫取出了一枚血红色的宝石。 那颗宝石是如此璀璨，即使蒙上了血污，却依旧光彩耀眼，散发着血色的光辉。 "这就是那颗能够指引出帝都方向的红宝石。"洛文将手掌大小的宝石凑近眼前仔细欣赏。当年，瑞叶将这颗宝石寄存在纱伯娜这里，为的是时机成熟之后打开帝都的大门——宝石来自于黑暗地带，拥有钥匙的奇异能力，同时也带有极恶的邪恶力量。 瑞叶未完成的事业，就由自己来终了吧！洛文的笑容，映在宝石的反光之上。 。 。 。 。 东方列车即将再度开动。纱伯娜统治的地区却变得一塌糊涂，纱伯娜被杀，该地区的统治权旁落，新一轮的权力角逐即将开始，那些车站的守卫也都各自散了，车站变得有些凌乱不堪。 而洛文却留了下来，并不准备送德拉侬到最后的目的地。 "我们这里分离，大概又要多长时间？"德拉侬问。 "一百年吧。"洛文裹在黑色的风衣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中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焰璃，如果再有一百年的时间，我想一切就会有个了结。我向你承诺，不会让圣教的战火蔓延到你的领地。在此期间，你也不需要特意来寻找我的行踪。" "好吧，就让我用一百年的时间等待，看看你的梦想能不能达成。"德拉侬坐在车窗前望着站在列车外面的洛文，随着列车的开动，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彼此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 在洛文私自将德拉侬送去了东方之后，圣子责备洛文放走了他本来准备利用的德拉侬，由于洛文对于圣教的重要意义，这件事终于还是不了了之。之后圣教的战火侵袭到了各地，帝国与圣教的拉锯战就此展开，唯独对于东方都市并不予以过问。 圣教将这场时日旷久的战争的名为圣战，圣战的第十年左右，洛文又违逆圣子的命令，私自对东方都市以及附属区域进行了空间封闭的操作，至此连东方列车也无法进入其内。 从此以后，东方都市彻底和外界隔绝，长达百年之久。 对于东方都市的统治者——德拉侬将军来说，这一百年是无聊得让人发狂的长假。于是他就随意发挥了自己的各种城市改造想法，开始构建自己理想中的社会。 比如彻底整改都市内无数的庞大建筑群，将之改造为充满古典浪漫情趣的中古风；在统治区内广泛种植蔷薇、玫瑰的改良品种，并积极推行服饰改革和风俗改革；重新划分了阶级等级，构建了新的工业农业结构等等。 就连帝国军团们曾经乏味的灰色军装，也被统一改成纯白或者宝蓝这些靓丽的色彩，当然，更不用说将军大人本人那些几乎一天一换的华丽套装和高跟靴子了——回到东方都市，等待左腿再生之后，德拉侬终于能够穿上他心爱的高跟靴子，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练习，穿上假肢的他可以稳当地用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路，旁人谁也看不出他是少了一条腿的残疾人士。这也许是无所事事的百年中，德拉侬最大的收获之一。 本来东方都市还可以接收到关于外面世界的一些新闻，自从洛文突然毫无征兆地封闭了东方之后，就再也无法得知任何外面的情况了。东方都市渐渐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国家，无聊的德拉侬索性将历法也改成了东方历，并在东方历17年宣布将都市扩张更名为东方公国，自己担任摄政将军，在他之下，设立了由议会推选出的国王，由德拉侬本人授予其王权，并允许世袭制的实行。 东方历五十年，一部分被压抑了杀戮本性的神选者不满德拉侬宽待普通人类的政策而发动了军事叛乱，这场叛乱声势浩大，集结了数个东方军团的精锐力量，使得东方公国陷入了战火之中。 在泰坦的协助下，叛乱终于得到遏制，然而由于战争，东方公国内的强力神选者几乎损失殆尽，德拉侬鉴于这场叛乱，颁布了抑制神选者的法令，并隔离一部分态度激进的神选者，将之遣送到遥远的东北方森林地带驱逐。 然而政治上的麻烦还不止于神选者们的骚乱，神选者的势力在公国内渐渐式微之后，人类终于迎来了平等权力。被德拉侬选出的王族——阿格尼斯王族开始不满于摄政将军对于他们的指手画脚，以抑制神选者法案来反诬德拉侬，并操纵议会判决德拉侬将军也应该受到法案限制，接受专门克制神选者的"隐忍手环"，将自身的力量限制90%以上、军权由议会剥夺、将军本人只保留尊号，将无权再继续留在宏伟的中心宫殿中挥霍国家财产。 德拉侬对于判决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要求保留他那些最中意的服装行头，但这个要求也被议会无情地拒绝了。德拉侬将军被发配到国家最贫穷的边缘区域"疗养"，泰坦作为副官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此时距离东方都市被洛文封存已经过了整整一百年，人类早已忘记了神选者带来的恐惧——德拉侬给了他们最安逸的生活，人类反过来却仇视他轻视他，将他看做最不安的因素。 东方历117年，德拉侬将军在副官、随行护送（实际是监视）的人员的陪同下，登上了前往边境的马车。 泰坦并不同情自己那位被人类驱逐的上司——若不是这位上司存心想换个环境没事找事，那么整个公国的人全部联合起来，恐怕都无法承受那位大人片刻的杀意——完全解放力量达到的lv150级的那位大人，面对这些愚蠢的人类，就像面对一群柔弱的蝼蚁一般。 而那位可怕又优雅的将军大人，此刻则慵懒地陷在沙发式轮椅中，抱怨交通工具。 "你们这些议会的走狗，难道没有些同情心么？我年事已高，身体又那么虚弱，怎么能坐这种简陋的马车！"将军大人冲着那些陪同人员发牢骚。 年事已高……没错，将军大人确实据说已经一千多岁了，就算在神选者中也算是高龄之人，但是他那如此美丽的脸庞可是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可是，将军大人，您要求的加长汽车是国王陛下才能使用的御用出行工具，再说，这辆马车是考虑到您的身体状况而特制的，里面配备了最先进的医疗设施……"陪行的文员头目滔滔不绝地辩解起来。 德拉侬支着脸颊听了一阵，便开始咳嗽起来，泰坦适时地配合着叫道："快拿呼吸器过来！没看见将军大人发病了么！"随着这句话，德拉侬的动作也变得越发夸张起来，他捂着胸口，使劲儿弄出更大声音的咳嗽，并作出一副即将昏迷的样子，使得送行的队伍大乱。 站在台阶上送行的官员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德拉侬大人的身体素质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啊！" "是啊！性格还是那么任性……明明都只剩一口气的样子，真不知道他那份骄傲从哪里来。" "据说国王阿格尼斯三世陛下曾经向他求婚，如果德拉侬大人答应了求婚成为男后的话，也就不用受这份苦了……那种娇弱的身躯，去了边境简直是送死！" "留在国王陛下身边也不好过吧？陛下可是出了名的一夜七次郎……将军的娇嫩身子估计也……" "陛下会对将军更加温柔吧，哼哼哼……听说将军的肌肤比最上等的雪丝绸还要细嫩柔滑……那无力的娇躯躺在怀抱中的感触……噢噢噢……" 于是几个官员陷入了艳情的私密妄想中不能自拔。 泰坦当然听见了这些议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戴着呼吸器装死的德拉侬——娇躯……将军大人的身高可是…… ——好吧，他理解为将军大人已经无聊到了极点了，竟然情愿以这种形象让世人误会。 站在泰坦旁边的青年则有些紧张地握紧了自己的佩剑剑柄——这名青年银发银眸，长相出奇地秀美清丽，若不是他身穿着军装，简直让人以为是姿色绝伦的美女。他名为罗瑞尔，是血统极其高贵的王室侧室一族，这次被选作将军随行的护卫长——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此行的最大任务就是刺杀德拉侬将军！ 第86章 期待 自从一百年前，东方都市与外界隔绝之后，先进些的科技越发没落，神选者的衰落，使得这些科技更加没有掌控者，那些昔日的科技成果凋零殆尽，德拉侬的专用加长豪车也被国王用作专用御用品，是少数人类能够使用的科技成果之一，自然不舍得拿出来交给德拉侬使用。 就算德拉侬再无聊透顶地拖延，也拗不过那自私的国王，看看天色也不早，德拉侬终于答应进入为他专门准备的马车。 罗瑞尔注视着泰坦从轮椅中抱出德拉侬，送到马车之中——那个将军早就不良于行，而且年岁已逾千年，在神选者中也算是相当高龄的老人家了，年老体衰的他纵然还保持着那副明艳的色相，实则早已灯枯油尽，那些贵族也实在太心急了！ 若不是因为父兄的把柄被他们握在手中，他也不会被逼着做这种有违骑士身份的事情！ 罗瑞尔脸色阴郁地跟了上去，进入能容纳十人的特制马车。 关上门之后，马车内部就是装饰豪华的卧室。拉车的马匹则是王国内所剩不多的机械改造马，可以进行长达数周的长途跋涉。 德拉侬半躺在马车内专门设计的躺椅上，手边的桌子上摆放着金边的水果盘子和糕点。 "从这里到达边境小镇要多长时间？"德拉侬问泰坦。 "依照马车的速度，可能需要四天的时间，毕竟机械马的速度越来越退化了。"泰坦回答道。被德拉侬带回东方都市，就这样作为他的副官已经整整一百年了，他亲眼看着德拉侬将东方都市还给了人类管理，那些慈悲的做法确实是利德难以相比的。 "泰坦，将我的假肢取下来吧，既然旅途的时间还很长，没必要总是戴着那东西。"德拉侬道。虽然他喜爱穿戴假肢以精致的行头示人，但是不得不说，假肢穿起来并不舒服。 泰坦来到德拉侬的身前跪下，将手伸进德拉侬盖在腿上的毯子中，不一会儿就将还穿着靴子的逼真义肢取了下来，罗瑞尔站在门口的位置，在这时将目光别到一边，他认为这种时刻盯着将军看，也许是不礼貌的行为。 泰坦将假肢上的靴子取下来，放入专门盛放义肢的箱子——那箱子像是盛放某种名贵乐器一般，做得极为精美，当然，内里盛放的假腿也是造价不菲。 从假肢束缚中解放的德拉侬舒适地开始翻看一本书来打发旅途时光，泰坦则从车厢内离开，去外面督促马车车夫开动马车。德拉侬示意罗瑞尔坐下来，两人之后并没有什么交流。对于罗瑞尔这种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一百年前的事情都太过遥远模糊，眼前安逸的生活让他只认得压在自己心头的刺杀任务。 这样安静地观察德拉侬将军，罗瑞尔越发能充分理解王国内盛传的"第一美人"的传闻。纵然是那倾城的艳妃玛丽安娜，也绝难及得上将军美貌的十分之一，那是只属于神的容貌。就连兴建中的庙宇神像，也是参照将军的五官作为范本，并非是因为庙宇的建筑师阿谀奉承，而是那设计者固执地认定，将军的脸庞就该是神祗的标准脸型。 "罗瑞尔，听说你曾经去过边境执行军队的任务，不如说说沿途的风土人情如何？"德拉侬终于打破了沉寂。 "是，将军大人。"罗瑞尔道。 "你坐在我旁边吧。"德拉侬合上书，幽深的黑眸望着他。 罗瑞尔靠近了些，坐在了德拉侬旁边的椅子上，他笔挺着后背，坐姿僵硬。 "放松些，我只是一个老人家罢了，又不能吃了你。"德拉侬开始倚老卖老，并象征性地轻咳了两声，显示自己的虚弱。 "需要我去叫人拿呼吸器来吗？"罗瑞尔还是很紧张。 "不用了。"德拉侬收起了方才的故作虚弱。 于是罗瑞尔就开始向德拉侬描述他曾经经过的地方和见闻——罗瑞尔口中的王国，其实就是百年前的东方都市，庞大的都市被德拉侬细化为许多的小镇和王都组成的国家，更遥远的无人区域则被列为危险区，禁止人类出行。亦有少数人跃跃欲试去更遥远的危险区域冒险来满足好奇心和证明勇气。可是洛文发动的空间封闭使得危险区的边缘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漆黑屏障，那屏障被人类称为"世界尽头"。 在东方公国人民心目中，世界就是眼前所见的富足稳定的国家。稳定的生活环境使得人口数量激增，三十年前在国家边境开辟了四个殖民地，大批移民前往那里建造新居所，如今那些地方已经形成了附属于东方公国的小型封国，并和中央国家保持着一种看似平静，实则复杂的外交关系。 而这一切，都是在这一百年中无所事事的德拉侬弄出来的过家家游戏。 一切都越来越世俗化，神选者的存在变成了传说的故事，只有德拉侬成为了这个国家最突兀的存在——在世人眼中，他不老不死，永远保持着青春容貌，在中央宫殿过着挥霍无度的奢华生活，却从来没有人见他展示过那种神奇的神选异能，有人甚至怀疑真正的德拉侬早已死去，而那个中央的将军只是一个替身，或者只是国王的禁脔。 变得越来规范正常的人类社会容不下这个异类。 罗瑞尔在向德拉侬介绍风土人情的时候也不禁在想，眼前这绝美的男子，是不是真正的传说中那个德拉侬。凯苏将军？他的背后，隐含了哪些神秘诡谲的秘密？ 东方公国的公民都充满着勃勃生气，以为凭借自己的双手就能开垦出美好的未来，却从来没有人再愿意去回想那些语焉不详的历史。那些史书上记载的东西，看起来更像是噩梦般的呓语或是神话。若是眼前这位真的真正的德拉侬将军，那么他岂不是等同于神一般的存在？ 德拉侬漫不经心地听着他的叙述，在他说到迷迭香码头的时候打断了他："你刚才说，迷迭香海上出现了海盗？" "是的，那群海盗最近几年特别让人头疼。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只打劫有钱人，甚至还把打劫来的赃物分发给贫穷之人呢！"罗瑞尔道。 "海盗？呵呵。"德拉侬不由得轻笑起来，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罗瑞尔不知道为何将军对这部分内容如此在意。其实那是因为东方公国境内本来并没有湖泊和海洋，周围也只是干燥的荒原、山地、帝国科技改造而成的黑暗森林。那所谓的迷迭香海是德拉侬利用他那绝伦的操纵水之力做成的"人工景观"，面积大约有四千平方米的"微型海洋"，就连其中的生物物种——鲨鱼、鲸、各种鱼类，也是当初他命令泰坦利用生物科技克隆出来再进行大批投放。但是这一切都没记载在公国的史书上，那时候人类还没像现在蔓延到更广阔的地带，也并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海洋湖泊，当他们探索到迷迭香海的时候便真的以为这就是天然的海——德拉侬以为他们会把它取名为内陆湖，但是人家却认为那是海。 "好像我们中途要乘船经过那片海域吧？"提到海域两个字，德拉侬就觉得有趣。那感觉就像是自己放了一浴缸的水，在里面摆上小船玩打水仗的游戏。 "是，但是属下已经做好了完全的部署，就算是遇到了海盗……" "老实说我比较向往海盗的生活。"德拉侬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引以为荣的海盗装扮，黑色天鹅绒织成的独眼眼罩、羽毛船长帽，水晶材质的钉腿假肢，一切都勾发着他的恶趣味。 "您是认真的么？遇到海盗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将军最近在民间被传闻说……"罗瑞尔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传闻说什么？请说下去。" "说您携带了大量奢侈品出行。那很容易成为匪类的目标。"罗瑞尔道。 "这确实是事实情况。"德拉侬承认自己那些衣服的价值。 罗瑞尔只得闭嘴，他想，如果真的碰上强悍的海盗，那么说不定就不必自己耗费心力去搞刺杀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将军。虽然现在是下手的好时机，但是毕竟在王都之内不好脱身，如果一路上德拉侬没有死于非命的话，那就等到到了边境再动手。 马车车队很快就离开了王都，豪华的阵容使得沿途的百姓对车队指指点点。德拉侬毫不在意，反而从车窗眺望外面的风光——天幕依旧混沌不明，绚丽的极光在阴暗的天幕上散发出优美的光辉，所有东方国度的子民都应该感念德拉侬的恩赐——那为整个王国带来光明的极光，就是德拉侬将军本人制造的防御罩。 德拉侬把目光投向那些民众，突然想到：已经整整一百年的时间，东方王国内竟然都没有出现一名天生的神选者。难道神选病毒"神选"的脚步已经停止了么？现在，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说当初洛文说得话可信的话，那么一百年的禁锢是不是即将被打开了？ 他将手不由自主地放在残腿上抚摸，这条腿依旧是残缺的，无法再生就标志着皇帝依旧存在。洛文，你还活着么？ 第87章 末技 青蓝色的迷迭香之海竟然亦有海风微微吹拂，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动人的声音。 虽然都是人为制造的景观，看起来也极为壮观，只是德拉侬唯一不能为人类带来的就是昔日明净的蓝天和阳光，天幕依旧浑浊不明，只有蓝色光辉的极光徘徊，人们也并不知晓远古时代的太阳是什么概念。 德拉侬坐在海港的木桩上，颇有闲情地看着仆人们将货物一一抬上大船，泰坦则站在德拉侬的身后，为他拿着助行用的拐杖。看着这片海域，他依稀还记得数十年前，将军大人在此地用剑劈开广袤深邃的海峡时的英姿。 将军装大衣披在德拉侬的身上，泰坦低声道："将军，这里的风太大，船上的卧室已经准备好了，还是上船吧？" 德拉侬的目光似乎贪恋眼前的景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身，然后道："要不要在这片海域增加美人鱼的品种呢？" "……那会给海边的居民造成困扰吧，何况我们的生物试验室的设备已经太为陈旧，怕是难以再继续制造新物种……"泰坦对将军的奇思异想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于是中规中矩地规劝。 "呵，我只是随口一说。"德拉侬伸出手，泰坦便将他扶了起来，没有穿假肢就出来的德拉侬在泰坦的搀扶保护下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向大船。 罗瑞尔负责指挥搬运，他站在船头看见了德拉侬，没想到从轮椅中站起来的德拉侬身高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德拉侬应该是那种很纤弱的男子，但是意外地，身材挺拔的德拉侬纵使少了一条腿，也极有高贵不凡的军人风度，将纯白的军装大衣穿得优雅无比。 要杀掉这样的人物，甚至都觉得有点可惜呢。罗瑞尔转过目光，看着浩渺的海面——如果遇到海盗的话……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帝都的那些老家伙们一定早就散布了将军带着财产经过海域的消息，此行避免不了与海盗的冲突吧？ 迷迭香之海，让人心情忐忑的旅途啊。 。 。 。 德拉侬乘坐的大船是专门在海商会定制的贵宾船，一贯的复古华丽风格，能容纳三百人，德拉侬的船上卧室也是装修极为舒适豪华。船只采用了目前在王国内极为先进的蒸汽引擎——其实早在一百年前，帝国开发的特殊能源晶石就能让比这艘船庞大百倍的飞空军舰进行高空飞行了。 海上旅途一开始还算平静，坐着轮椅来到甲板上视察海上风光亦是不错的消遣。这样的航行还要持续数日，渐渐的，日子就变得枯燥无聊起来。 罗瑞尔作为陪同的侍卫长，每日都要和将军、泰坦共进早餐，通过吃食看得出来德拉侬的胃口很好——而罗瑞尔因为有点晕船其实什么都不太能吃下去。 这一天的早餐是爽口的乌贼饭，将新鲜的海乌贼剁碎与米饭一起烤熟，加入各种调料，和着沙拉一起吃。将军是没有什么特殊爱好的口味，只要是可口的他都能吃得很多。 罗瑞尔吃得依旧很少。他的手腕雪白，宛若少女一般纤细，让人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因为不食人间烟火而终有一日倒下？ "罗瑞尔，你吃得太少了。"德拉侬举起盛着葡萄酒的酒杯道。 "多谢将军大人的关心，但是属下实在吃不下去了。"罗瑞尔矜持地回答。他盯着盘子里剩下的三分之二的早餐，似乎有些苦恼。 德拉侬扫视了他一眼："你左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原来罗瑞尔刻意隐藏的左手一直缩在袖口中，敏锐的德拉侬还是发现了隐约露出些的绷带。 "是属下昨天不小心，在甲板上因为船体颠簸碰撞了一下。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伤。"罗瑞尔用右手盖住左手。 "让我看看，小伤的话我也能治疗。"德拉侬穷极无聊地朝他勾勾手指。 "治疗？"罗瑞尔有些不解，看来他几乎忘记了德拉侬神选者的特殊身份。他茫然地坐在那里，一时没有动弹。 "罗瑞尔，我不喜欢将命令重复两遍。"将军的气场开始散发，使得罗瑞尔如梦初醒。 "真的不用在意，将军大人……" "闭嘴！"将军今天已经找不到其他的乐子了，似乎将罗瑞尔当作炫耀力量的好模板了。 罗瑞尔看看无动于衷的泰坦，只好站起来，走到了德拉侬的面前，有些不要意思地伸出了左手，并开始解开绷带。 "不用了，我不喜欢看见丑陋的伤痕。"德拉侬制止了他，并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他的手上。当然，将军大人戴着蕾丝手套。 "你的手腕实在太细了。罗瑞尔侍卫长，挥舞佩剑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太过沉重了。"德拉侬调侃。 "属下是连续三年王家骑士团的剑术冠军，会为将军您挥剑到腕骨粉碎的那一刻。"罗瑞尔严肃道，他最憎恨将自己比作女子般柔弱。 就在他愤愤不平的时候，德拉侬的指尖散发出光芒，光辉越发耀眼，让罗瑞尔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感到一股暖流注入自己的手腕，甚至流遍全身——一种难以述说的奇妙感触！ 只是短短的一分钟罢了。罗瑞尔回过神的时候，德拉侬的手指已经离开。 "将军，刚才那是？！" "泰坦，我是真的上了年纪么？只不过是小小的治疗术而已，就让我这么耗神……"德拉侬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又自导自演起来。 "属下这就护送将军去休息。"泰坦的嘴角不为人察觉地抽动一下。 而罗瑞尔显然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解脱，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神选者，甚至，他一度以为那些神选者的传闻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杜撰，而就在刚才……那些是魔术么？他甚至不着调地怀疑德拉侬的袖子里放了什么能发光的东西。 松开的绷带从手腕上滑落下来，完好无损的皮肤告诉他，方才的"治疗"是真真切切发生过。 抚摸着手腕，罗瑞尔怔怔地坐在了椅子上。 那个……就是神选者的奇妙力量么？ 瞬间治愈伤口的奇迹……就像是……神话中的圣天使…… 多么温柔慈悲的力量啊…… 第88章 裂缝 德拉侬借着借口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躺在对着窗户的躺椅上睡回笼觉——吃饱就睡的一天又开始了。 "将军，船上似乎混进了一些人，好像是海盗的眼线。"泰坦道。 "随他们去吧，不过是给我们无聊的生活增加一点色彩罢了。"德拉侬无所谓地挥挥手。 "那么，海盗的船只渐渐逼近我们也无所谓么？"泰坦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千米以外的海盗船——神选者视力过人，德拉侬一定也看到了。 "无所谓。"德拉侬嘴角浮起笑容，"让他们放马过来好了。""是，将军。"泰坦领命，"那属下就不做任何干预了。" "注意不要造成死伤就好了，财物什么的不用太执着。"德拉侬嘱咐了一句。 在海盗到来之前，大概还有一小会睡觉的时间吧？德拉侬心想。 果然，三个小时后，船上出现了骚乱。混入船上的海盗开始制造事端，由于船上的警卫极少，大部分都是手无寸铁的仆从，使得船只很快就被海盗控制，而海盗船此刻也接到信号靠近了过来，船上大呼小叫声不绝于耳。 罗瑞尔由于早就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没做过多的抵抗，很快就束手就擒，泰坦不知去向，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德拉侬悠闲地吃着点心，等待着海盗找到他的卧室。 那些海盗找上门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还要慢一些。脆弱的门板经不住几个男人的冲撞，在一阵破碎声之后，几个彪形大汉举着刀剑出现在了门口。 衣冠楚楚的德拉侬端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好似早就等待着他们到来一般，丝毫不见慌乱。 "德拉侬将军，这里已经被我们飞鹰海盗控制了！请你跟随我们到甲板上去吧！"海盗大声宣布自己的胜利。 "那么，请便吧。"德拉侬敲敲轮椅的扶手，"这东西可不能自己上台阶。" 几个家伙只好放下刀剑，将德拉侬的轮椅哼哧哼哧抬到了甲板上，此刻海盗船已经靠了上来，他们的船长也跳到了将军的大船上，威风凛凛地审视着被抓的俘虏们——这艘华丽的大船，将成为他又一个值得骄傲的战利品！ 德拉侬在甲板上见到了那位还十分年轻的海盗船长——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年纪的英武青年，张扬的眉眼竟然像极了德拉侬的一位故人。他转而注意到海盗船上的标志——已经暌违了千年之久的熟悉徽章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是……昔日一同进入神选学院的友人奥斯卡最得意的杰作。 而眼前的海盗船长，也几乎就是奥斯卡的翻版。那么，看来奥斯卡成功逃出了神选学院，并留下了自己的后代呢！ 奥斯卡，大概早已过世了吧？只有自己和洛文这种怪物，还在继续被诅咒的命运纠缠着。 那位年轻的海盗船长显然不认识这位先祖的友人，竟然拔出自己的弯刀指着德拉侬，用灿烂的笑容笑道："我真是捕获了一条大鱼，德拉侬将军！千年不死的怪物，不过看来真是位稀世的美人啊！喂，你该不会是冒名顶替的吧？据我所知，好像根本不可能有人存活千年以上。不管怎样，现在这条船上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你，将军大人，也是属于我的了！" "呵，根据原始帝国法案，东方境内一切都是我的所有物，小子，在你没出生之前，你就早就是我的奴隶了。"德拉侬支着下巴，好整以暇道。 "不愧是贵族，说话都透着和常人不一样的气势。"船长收起刀，转而走近了些，仔细打量德拉侬那绝伦的精致容貌，这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触碰将军那吹弹可破的剔透肌肤。 "做我的小妾么？"船长转而握起德拉侬一缕柔顺黑亮的长发，搓揉着，感受着那泛着珍珠般光辉的美丽的长发。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此刻握着的，是能轻易削断钢铁的利刃。 "这可是对将军的极大不敬。"德拉侬的口吻很严肃，但是表情依旧十分平静。 "谁都知道你只是个冒牌货罢了！"船长扯了扯他的头发，"我叫奥斯卡，继承先祖的名字和他的事业，我掌管着大海上最强的男儿们，嫁给我可没有坏处，要知道我能给你你最喜欢的奢侈品，连那些贵族都没见过的，稀世宝物。" "听说你是义贼，不会杀害和为难弱者。"德拉侬凝视着他的眼睛。 "没错，飞鹰帮有自己的高尚规则，不过你就不同了，臭名昭彰的德拉侬将军，你可是耗费不知道多少人民的血汗，为了维持你那骄奢淫逸的生活。"奥斯卡对于德拉侬的人品很是鄙视。 "那只是我的政敌故意散布的一面之词。"德拉侬道，"奥斯卡船长，我有非去边境不可的理由，船上的财物你可以随便拿，但是我必须到边境去。" "哦？"奥斯卡被他勾起了兴趣，"你那个理由是什么？" "为了砍掉我一条腿的那个人。"德拉侬垂下目光，"哪怕只能见到他一面。" "为了报仇么？"奥斯卡这才注意到他盖在腿上的毯子，真可惜，这么美丽的人竟然是瘸了的。 "只要见了他，你就心甘情愿地愿意跟我走么？"奥斯卡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狠心的人舍得伤害这美人儿。 "没错。"德拉侬的嘴角开始微微勾了起来。 "你不拜托我杀了他么？凭你这柔弱的样子，也不可能复仇成功吧？"奥斯卡道。 "我不是为了复仇，相反，那个人是我的兄长，并且他也是我的，恋人。"德拉侬毫不忌讳的话语惹得其他海盗也骚动起来。 "哈哈哈哈！实在太有意思了！你果然喜欢男人！"奥斯卡大笑，"好吧，为了见识那个能砍掉爱人一条腿的奇怪家伙，我决定送你去边境走一趟！反正最近几乎无聊得冒烟了！——喂，我不是八卦的人，但是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砍掉你的腿。" "因为他怕我乱跑，跑出他的掌控。" "那我该砍掉你的另一条腿，让你彻底动也动不了，只能依偎在我的怀中……"奥斯卡的语气猥琐起来。 "咳咳……"德拉侬适时地掩嘴轻咳，"抱歉打断您的思绪，不过我的身体，恐怕不能承受长时间暴露在海风中……而且今早我耗费了很多精神力，和您说话的时候，我的头都是昏沉沉的。可否让我暂时休息一下？" "你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娇弱，真怀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样好了，若是你坚持不住的话，大可以倒在我怀中，就算吐在我身上也无所谓。"奥斯卡大方地接受德拉侬的故意示弱。这让德拉侬额头冒出青筋。 看来无聊的将军遇到了更加无聊的海盗也是没辙。 不过奥斯卡在玩笑之后，随即下令手下将德拉侬抬回卧室，并叫出了船上的医生去为将军诊治，虐待弱者这种事可是触犯他底限的。 "将军大人，您已经不用去边境了。"泰坦沉郁的声音在一侧响起，谁也没注意到这个高大的男人是何时出现的。他的话音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泰坦继续道："裂缝已经在我们所处海域的上空出现了。是外来的攻击。" 德拉侬随之抬头看天，只见混沌不明的天幕上，果然渐渐撕裂开来一条极为庞大的狭长裂缝！ "那是什么！"大家都惊呼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天竟然裂开了，突然出现的怪象震撼了每一个人。 "怎么可能！"德拉侬蹙眉仰望，随着裂缝越来越大，宛若打雷的巨大敲击声刺激着众人的鼓膜，那种可怕的声音让人心生恐惧，天不怕地不怕的奥斯卡也惶恐不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随着那巨大的声响持续到了第三十下，外层洛文制造的护罩轰然崩裂，发出碎裂的声音，像是玻璃破碎声放大了一万倍。 "混蛋！"德拉侬突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改方才的柔弱，凛然挥开挡路的奥斯卡，自己走到了船舷边。奥斯卡竟然禁不住他的一挥，一屁股跌倒在甲板上，但是不等他发火，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自外层空间伸出了巨大的怪兽头颅——似蛇非蛇，丑陋狰狞的血红怪物，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复眼，从裂缝中探出来，足足有三十艘船那般巨大，并开始撞击德拉侬布下的第二道极光防护罩。 那是……已经消失了一百年的，来自于神选帝国的苦恼感。 德拉侬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双眼时杀气毕现，他将手伸了出来："给我剑，泰坦副官。" "属下可以为将军代劳。"泰坦将一柄长得出奇的剑恭敬地捧到了他的手中。 "那可是利德弄出来的玩意儿，你不是说不会背叛他么？回避一边，泰坦。"德拉侬缓缓抽出反射着寒冷光辉的长刃，长发亦随之飘散飞扬——那已经封印了一百年的杀气和毁灭力量，再次沸腾了。 只见身材高挑挺拔的将军大人站在甲板上高高举起长剑，其姿态犹如即将出征的骄傲战神，下一刻，猛然挥下的剑刃划出滔天的剑气，在海面上划出了高达千米的壮观浪峰，宛若劈开了海洋！！ "胆敢污染本将军私有海域的污秽物，必须消失！"德拉侬潇洒地将剑送入剑鞘，傲然地宣布所有权。 话音方落，沛然的剑气便削断了撞击防护层的怪兽，怪兽断裂的躯体被剑气吹飞出了裂缝，连一滴污秽的体液都没留下。与此同时，千米高的水浪则凝固住，保持那壮观的景象。 德拉侬打了个响指，那水浪便汇成飞舞向天的涡流，修补天空的裂缝。 "洛文的防护层只是用水分子是无法修复的吧，将军大人。"此刻还能说出话来的只有泰坦了。 "起码可以通过水分子的反射，使得天空变得好看一些，海域上留下撕开口的话，就算是海盗都没法安心抢劫吧？"德拉侬转过脸道。 全体船员和海盗，石化中。 第89章 海上 德拉侬坐在船舰的餐厅内，看着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若有所思。 泰坦从门口推来战战兢兢的仆人送上的餐车，将菜品一样样放在桌子上，供将军大人享用。 "将军，隔绝外界的罩被打破了，神选军团攻入是早晚的事，但是王国境内的神选兵团显然已经……完全没有战斗力了。"泰坦道。 在一百年前，泰坦曾经为德拉侬组建过强有力的东方神选军团，可是泰坦从利德那里失忆回来之后，军团由德拉侬来整顿，他大力削弱神选者的地位，又经过几次军团叛变，使得如今能真正称得上有战斗力的神选战士，恐怕只剩下泰坦和德拉侬两人了。 "没有战斗力？"德拉侬开始切起送到他面前的香草小牛排，"不是还剩下我们两人么？" "将军大人，您的实力无需置疑，但是，我们面对的将是成千上万强力神选者组成的军团。"泰坦语气里多了些忧心忡忡。 "不用担心，泰坦，你大可以在开战之时投靠到利德那边。"德拉侬调侃道。 "大人，请不要开这种玩笑，真正的战场是极度残酷无情的，尤其是帝国军团之间。" "我似乎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们还持有的秘密武器吧。"德拉侬似乎挺有信心。 "那是？" "被封存起来的圣堂式帝国战斗军舰，想起来了么？"德拉侬道。 "属下……不知。"泰坦记不得被利德洗脑之前的事情了。 "算了，总之战舰到了手你就知道了，我们还是得去一趟边境，因为战舰就被埋藏在那里。"德拉侬嚼着牛肉，"蔷薇山丘。" "那么，大人，需要对船上的人解释早上发生的事情么？大家都很恐慌的样子。"泰坦道。 "由你来处理吧。"德拉侬继续泰然地吃午餐。 "是，大人。"泰坦将菜式上齐，随即走了出去。 罗瑞尔和海盗奥斯卡都脸色难看地待在甲板上。身着笔挺军装的泰坦走了出来，对着他们道："无论是刺杀还是海上洗劫，恐怕你们今生，不，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实现。如你们所见，方才展示的乃是德拉侬。凯苏将军大人百分之一的力量罢了，就连这片海域，亦是将军大人以他无穷之力劈开海峡而造就，所以，希望各位恪尽将军麾下所属公民之义务，无条件服从德拉侬将军的命令。" "他……根本不是人吧？"奥斯卡怔怔地冒出一句话。 "将军大人乃是神选者中最为强有力的无瑕之人，是神选的完美造物，与尔等来说，他等同于创世之神。所以请收起对将军的轻蔑之心。"泰坦道。 话说那根本就是威慑而不是解释吧。 ———— 虽然明知道，打扰那位大人的后果也许很可怕，但是罗瑞尔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敲开了将军房间的门。 "进来吧。"德拉侬正坐在壁炉边读一部诗集，在自己的起居室内，他褪下了严肃的军装，穿着贵族的日常服装，一条腿搭在垫脚的绸缎软凳上，另一条腿连假肢也没有佩戴，超乎一般人长度的头发也随意地用和衣服布料颜色一致的浅紫色绸缎绑住，而不是像外出时那样由华美的金发夹缚住。泰坦背着手站在他身后，像他的影子一样。 "坐吧。"德拉侬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 "将军大人似乎早已知道我的阴谋了。"罗瑞尔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 "我赦免了你，罗瑞尔，你可以不用再提这件事。"德拉侬漫不经心道。 "……可是……对于我所处的世界，我很困惑。那天在天空上出现的怪物，究竟是我的幻觉，还是……？如果那是真的，那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变？" "你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干预异变，从而守护这个王国么？"德拉侬微笑。 "我也是王立骑士团的一员！当初成为骑士之时，我也曾经在神的面前发下重誓，要守护所爱的人和这片大地！"罗瑞尔激动地说。 "哈哈哈。"德拉侬对他的慷慨陈词轻笑。 "这一点也不好笑，德拉侬将军！"罗瑞尔感到有些愠怒。 "罗瑞尔，你所谓的神在哪里？"德拉侬合上书。 泰坦插言道："王立神殿中的神像，也是以德拉侬将军为模板而塑造的，早在一百年前，这座王国根本就没有什么信仰。想知道真相的话，不妨看看东方神选军团的备忘录。"说罢，泰坦走到将军私用的书架边，将一本厚重的黑色封皮的大书拿给了罗瑞尔。 "这里面记叙的，就是人类那可悲的过去。"德拉侬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而我想要做的，就是尽力让这块土地上苟延残息的人们远离噩梦的追赶，不幸的是，现在又被追上了。不过，若是单独说有益的劝告，我劝你最好不要看那本书，现在就回家，和你心爱的姑娘在一起，没心没肺地享受快乐的日子，那样反而比较轻松。" 罗瑞尔不安地握紧了黑暗的书，书的封面用鎏金绘画着祈祷中的天使，天使的翅膀却是折断的，明明是安详的画面，却显得如此不祥。 "退下吧。现在我不想受到干扰。"德拉侬闭上眼睛。 罗瑞尔站立起来，朝德拉侬鞠躬行礼，随即退下。门外，海盗奥斯卡抱着手臂靠墙而立，对走出来的罗瑞尔道："如果这片海域受到污染的话，海盗的荣耀也无法维持下去了，漂亮的军官，你手中的书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人分享吧？" "如果德拉侬说得是真的话，打开这本书，可就等同于受到了诅咒，知道了人们黑暗的过去，也许就没法安心地过你的海盗日子了。"罗瑞尔道。 "你以为我会是那么胆小的人么？"奥斯卡伸出手，几乎就要摸到罗瑞尔那优美雪白的脖子，但是却中途调转了方向，将他怀中的书抽了出来。 第90章 追随 那本书里根本就没有写任何内容，只是普通的画册罢了。 奥斯卡浑身颤抖地扔掉书，几乎要冲进去问个明白，却被罗瑞尔揽住了。 "奥斯卡，你此刻就不要打扰将军了。"罗瑞尔强行将他拉离开。 "太可恶了！"奥斯卡吵吵嚷嚷地被罗瑞尔拖走了。 "做得很好，泰坦。"德拉侬褒奖自己那知心的副官。 泰坦将手放在胸前简单地行礼，随即将大门反锁，道："将军，从外界传回的景象，现在可以观看了么？" "播放吧。"德拉侬站起来，将靠在桌边的拐杖架在腋下，用单腿一步步走向卧室一侧连着的书房。 当初按照将军的喜好，把书房放在了卧室之后，大概将军觉得办公与私人就寝相比，更加是一件隐秘的事情吧。 和喜好奢华风范的卧室不同，德拉侬将军的书房是绝对的中规中矩，透着老古板的作风，书房里四面都是书橱，上面放着装饰性的书，当中摆着办公桌，就算是在船上，气派也丝毫不减。 待德拉侬在书桌后坐定，泰坦便拉下放置在正对着书桌的墙壁上安装的幕布，古旧的接收器亦被打开，从天外转播利德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图像。 幕布上的画面泛着深黄色，利德坐在似乎是宫殿的居所中，慵懒地躺在赤红色的沙发上，他那粉紫色的长发像云朵一样软绵绵地四处垂散，面貌还是那么地娇嫩。 "德拉侬大人，百年未见了，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样，非常非常非常地思念着对方。"利德说到这里，用"手"捏起金盘子里装着的樱桃，优雅地吃着。他的那双假手看来更加精致灵活了，几乎与真的手臂无二。 "我可以很荣幸地告诉你，皇帝陛下对于你这一百年的擅离职守感到十分恼火，当我们都在拼死对抗圣教的造反时，你却在做什么？嗯？将压力全部推卸给了别人自己关起门来逍遥！还有你拐走了我的部下泰坦，于公于私，我都有吞并东方领地的理由。"利德说着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随即不怀好意地笑道："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那么多，现在就让我来传达皇帝陛下的神圣旨意——德拉侬。凯苏，着你立刻带领帝国军舰赶往战地前线琥珀之都，陛下要在那里集合精锐力量，抗击反叛军！" "似乎，并没有详细说明集合时间呢。"德拉侬打马虎眼。 "集合时间是七天后、"利德好像猜准了德拉侬的心思，补充道，"迟到的人，要被砍掉一条腿哦！" "关掉那种令人厌恶的东西吧。"德拉侬不想多看利德一秒钟。 "将军，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以这种速度去边境，恐怕赶不上皇帝要求的集合时间。"泰坦道，他隐约地知道，利德没有双手和德拉侬没有右腿，都是因为曾经忤逆了皇帝的心意。 "泰坦，我一个人去就好，你留在这里。"德拉侬道。 "可是！您一个人去的话！"泰坦大吃一惊。 "我好不容易营造的东方之国，需要你帮我守护，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我最珍贵的所有物了。泰坦，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泰坦低下头，迟疑了一阵，才终于艰难地道："是，将军大人。" 德拉侬欣然地点头。 "为我准备旅行的用品吧，这也许是极为漫长的……旅途。" 望着窗外昏暝的大海，德拉侬目光迷离。 ———— 船舰航行的速度莫名地加快了很多，不是通过蒸汽动力，而是别的什么力量。奥斯卡和罗瑞尔心里都有所明白，速度加快也许是某人的缘故。 超出原定计划十倍的速度，使得船只很快就在边境的港口停靠，德拉侬下了船之后竟然和泰坦独自骑马离开，决定探个究竟的罗瑞尔和奥斯卡也暗中尾随，随着他们驰骋直入边境的荒凉峡谷之中。 那犹如迷宫和魔鬼死城的峡谷是一片广阔的无人危险区域，内里生存着异常凶猛的变异魔物，跟着德拉侬进入峡谷的奥斯卡两人在此刻也有些提心吊胆。他们整整跟着德拉侬和泰坦三天两夜，德拉侬完全是享受策马旅行的做派，虽然皇帝卡地时间很紧，可是他并不在乎，到了晚上也会露宿野外，偶尔还会喝上一杯。 终于，他们来到了峡谷的最深处——有着玫瑰之丘的称呼、长满玫瑰的石山，石山的模样酷似一艘无比巨大的军舰，让进入此地的奥斯卡和罗瑞尔叹为观止——那真的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么？ "你们两个小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德拉侬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调转马头，朝着身后不远处躲在暗处的两人道。 奥斯卡和罗瑞尔不得不从石丛后走了出来。 德拉侬冷笑一下，朝泰坦示意，泰坦随即下马，走过来为将军牵住马的缰绳。 "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罗瑞尔道，"无意冒犯将军大人您！" "真相岂是你们之流可以消受得起的。回去吧，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德拉侬在马上俯视着他们。 "可恶！我们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岂会说放弃就放弃！大爷我可是名震天下的飞鹰海盗！"奥斯卡不服气道。 德拉侬干脆都不理他，只是命令泰坦道："扶我下马。" 泰坦朝着马背上的德拉侬伸出双手，几乎是将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的——为了方便骑马，德拉侬并没有安装假腿。 下了马的德拉侬接过泰坦递过来的拐杖，走向开满玫瑰的舰型石山，那些娇艳的玫瑰竟然在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开得如此绚烂茂密，显得有几分诡异。 那些玫瑰最初是德拉侬下令种植在军舰上的改良植物，经过一百年的时间，曾经效力于军舰的战士们都早已故去湮灭，只有这片花海还是和将军大人一般，永远保持着青春美丽，在这种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寂寞盛开。 其余三人注视着德拉侬摘下了他一直佩戴的蕾丝手套，将手掌心对着自己，不知道要做什么。直到鲜血顺着他优雅修长的手指缓缓滴落，罗瑞尔等人才意识到将军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受伤了。 "将军，您的手在流血！"罗瑞尔见德拉侬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提醒。而那位忠心的副官泰坦，则对将军受伤一事置若罔闻，甚至伸出手臂阻止他上前。 德拉侬静静地注视着鲜血滴落在岩石之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下，道："这还不够。" 说吧，他用另一只手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下，洁白的手腕顿时被划出整齐的切口——只见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滴落的鲜血甚至在将军的靴边形成了一小滩血泊。 "在搞什么！自残么！"奥斯卡也惊呼出来，"喂！我们可不是来看你割腕自杀的！" 德拉侬微微笑了笑，那些自他体内流出的鲜血，此刻仿佛有了生命，开始自主地逆流而上，涌向舰型的巨岩，奇异的景象使得大惊小怪的奥斯卡和罗瑞尔都住了口，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从将军手腕中流淌出来的鲜血好像是不会停歇一般，源源不断地奔向那好似有魔力吸引着鲜血的巨岩石，那种情况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将军的整只手都被鲜血染得好似浸泡在鲜血中一般，依照那样大出血的方式，普通人早就血枯而死了吧！ 终于，一种奇异的轰鸣声开始回荡在死寂的峡谷内，大地也开始微微地颤抖。 "将军大人！请止血！"泰坦终于开口了。 "唔……"德拉侬这才发出细不可闻的呻吟，他的身体终于不支地摇晃起来，在他颓然向后倒去的瞬间，泰坦及时扶住了他。 将将军小心地扶着坐到地上，泰坦轻轻握住将军一直在流血的右手，随着泰坦的轻握，淡淡的光芒微微亮起，手腕和手掌上的伤口渐渐收口，泰坦出声道："罗瑞尔，马背上的背包里有医疗箱，将那个拿过来。" 罗瑞尔连忙将药箱拿了过来，取出药膏和绷带给泰坦。 "这里还有紧急医疗注射剂……"罗瑞尔虽然曾经在军营受过专门的训练，可是此时还是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倒是泰坦熟练地为德拉侬包扎了右手，并用嘴巴咬开一小瓶注射用的医疗剂的封口，将药剂瓶子放到德拉侬花瓣般柔嫩的嘴唇边。 "大人，请喝下这个，对您的伤有好处。"泰坦的手指微微倾斜，用适宜的角度将珍贵的医疗药水一点点润泽将军的唇瓣。 震动却在此时越来越强烈，当着几人的面，那巨大的岩石开始松动，无数的碎石滚落而下，有庞然大物似乎要自岩石中呼之欲出，罗瑞尔和奥斯卡仰着脖子呆住了——那些轰然掉落的石头实在太过密集，根本就无法躲开！ "当心！"奥斯卡眼睁睁地看着一块比他们四人加起来都要巨大的落石滚落下来，出声示警却无所躲避，千钧一发，守护的光罩突然张起，将四人尽数包裹其中，使得落石在碰到光辉的同时就化为粉末。 "大人！强行使用力量会加重您的伤势！刚才为了启动圣堂大军舰已经几乎耗费了您全部的鲜血……"泰坦紧张道。 "没什么，泰坦。"德拉侬睁开迷蒙的美眸，"圣堂……在呼唤我……" "那是什么？！！"奥斯卡则激动地哇哇大叫起来—————— 只见摆脱了岩石外壳缚，披着花海的闪耀巨物渐渐升上天空——那般闪烁、晶莹、耀眼！气势恢宏、绝美无比的天空霸主——帝国将军专属之物。东方圣堂号帝国大舰！ 那是所有海盗梦寐以求的东西啊！不！是海盗的终极之梦！ 奥斯卡被深深地震撼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登上那艘巨大的船舰！就算死了也甘心了！ "我要登上那艘船！！我一定要登上那艘船！！"奥斯卡大呼小叫起来，几乎陷入癫狂。 而罗瑞尔早已言语不能，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庞然大物。 "笨蛋，那可是我的所有物。岂容你这等无聊的凡人玷污。"德拉侬终于摆脱了泰坦的怀抱坐了起来，"那么，谢谢你，泰坦，感谢你照顾了我一百年的时间。" 原来方才将军又恶趣味了一把——身为宛若永动机的无瑕神选者，那些流出的鲜血身体机能立刻就能递补上去，方才又是昏倒又是喝药，足见泰坦对于自家将军配合之默契。 "能为大人服务是属下的荣幸。"泰坦将手放在前胸微微低头行礼。 "那么，在这里就是我们暂时说再见的地方了。"德拉侬仰头看着圣堂道。 "请原谅属下的背叛，抱歉这一次不能如您所愿。"泰坦抬起眼道，"既然已经决定将将军大人送到此处，属下就没有想过要回去的打算。" 第91章 谋划 圣堂大军舰，内部的复杂和复古构造让奥斯卡和罗瑞尔叹为观止，那是一艘军舰么？不！那简直是一座飞空之城！ 带领他们登上军舰的就是德拉侬本人。 军舰内和一百年前并无任何区别，甚至内部连灰尘都没有沾染，只是没有了往日在各个部门协作的士兵们。不过没关系，采用了昔日帝国最高科技的军舰就算在无人情况下，仍然可以由中央电脑协管运作，只要有帝国将军的血液作为启动认证。 诚如德拉侬所说，这艘军舰原本就是将军的私有物。 只是即将远征的话，怎么也得配备些负责日用起居的仆人，德拉侬思索之后，决定带上罗瑞尔和奥斯卡那两个不上军舰不死心的家伙，条件是作为自己的仆人服侍自己，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口答应下来。 泰坦则埋头熟悉军舰的操作系统，他不得不承认，这艘军舰的威力已经足以抵得上整个的东方神选军团，拥有这艘军舰的话，就算一个人，也可以发动一场战争，真是极为危险的物品。而且所有的电脑系统都默认服从德拉侬将军一人的指令，假如将军是利德那样暴虐之徒，后果难以想象。 德拉侬站在昔日熟悉的总控舰桥，想起了百年前自己在这里指挥军舰的情形。整个舰桥总控大厅在罗瑞尔看来，辽阔得不可思议，那巨大的穹顶采用了古代失传的科技和材料，使得外面的景色一览无遗，就连脚下的地面也是通透的！ "真让人担心会不会掉下去！"奥斯卡走在这样的光滑水晶地面上时甚至都小心翼翼的。 德拉侬则翘着二郎腿坐在船舰上的备用轮椅中，命令泰坦在东方国家专门供应粮食的种植区域停留，并要罗瑞尔和奥斯卡去准备能够食用两个月的口粮和日用品。 "大人，我还是认为让那两个人来到船上不妥。"泰坦有些担心。 "没关系，反正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德拉侬道，"不接受我的好意，就让他们亲眼去见证残酷好了。" 奥斯卡和罗瑞尔果然不负使命，用牛车载来了密密麻麻的食材，那些食材被保存在军舰的仓库之中，据说采用的保鲜技术可以保持食物的新鲜度达百年之久。船舰内的每个细节都昭显着超文明时期的发达技术。 如此庞然大物，在天空中飞行时却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轻盈得像是幻影。入夜之后，整个船舰的外围陷入夜空，变成了透明色，以极快的速度通过了被利德指派的怪物撞开的缺口，开始了朝着外层世界的征途。 。 。 。 "真安静啊，这个巨大的飞空怪物。"奥斯卡坐在船舰某处的走廊上，俯瞰下面犹如街道般的各种交叉道和阶梯，根本不像是一艘船，简直就是移动的城镇。 "那位大人隐藏着惊人的秘密，我真的有点开始相信，以我们这些普通人，根本承受不来他所说的真相。"罗瑞尔站在旁边道，"那也许是属于神的秘密。" "不管怎样，我都要去看看真正的世界，海盗追求的永远是最广阔的境界！"奥斯卡摸着自己最心爱的匕首，依旧那般自信满满。 德拉侬坐在舰桥的首席位置上，注视着船外的景致变化。 军舰已经通过了百年之久的隔膜，冲出了东方军团的领域。高空之中，依旧一片混沌。但是让德拉侬稍稍诧异的是，曾经密布在云层中的怪物层如今竟然消失不见了，按理说，帝国的云层中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各种突变怪物才是，如今却变得清明起来。 昔日东方都市外围的荒漠，被一片片绿色的植被覆盖，那些植物参天入云，普通的树木不可能达到那种高度的吧？ 回头望去，被护罩隔离的东方国度似乎在一片树海山峦之中隐形，原来那护罩还有视觉屏蔽的功能。 "那些植物的年龄都在百年以上了吧？"泰坦望着脚下的树海道。 改变东方都市周围的地貌，使得东方之都从大地上隐形，做这种事情的人大概只有…… 德拉侬支着下巴，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泛起了点点涟漪。 洛文，那个疯狂的家伙，如今在做些什么？他还活着么？ "这就是……王国之外的景致么……"奥斯卡悠闲地抱着手臂道，透过他们所在的走廊的复古悬窗，可以看见此刻外面的景色，老实说他有些失望，看起来只是森林更加茂盛挺拔，也和王国内没什么区别罢了。 但是，不一会儿之后，他和罗瑞尔就开始惊呼起来。 原来在那包裹着东方之都的绿洲外围，竟然矗立着巨大的铠甲卫兵雕塑，那些雕塑的规模宛若昔日的日轮巨像，看来一共有四尊，持着剑和盾牌，巍然屹立在大地上，真像是顶天立地。可是其中一尊已经被损坏，只留下半截残骸，那应该是利德派出的怪物留下的痕迹。 "那个就是洛文为了守卫将军大人而设置的机械卫兵吧？"泰坦一语道破玄机，"他还真是用心。既然有那种力量，为何不直接与将军相见。" 德拉侬看了泰坦一眼，刚刚泰坦的语气有些微妙。 "不需要用那么认真的口气，泰坦。"德拉侬笑了笑道。 "您难道不是一直希望见到他么？"泰坦看着德拉侬，"可是那个人却始终采取避而不见的态度，那个人是真的爱将军您么？"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泰坦，这些要那个人亲口回答。"德拉侬垂下了睫毛。 出了绿洲，是漫无边际的大荒漠，荒漠中不时能看到巨大的残骸，有些是怪物的尸骸，有些是机械士兵的零件，昭示着荒漠中曾经爆发过惊世的战争，罗瑞尔和奥斯卡渐渐被这些情景震撼，奥斯卡也无法发出不过如此的感慨了。 随着军舰的不断行进，残酷的景象越来越多，有些土地刚刚经过战争的洗礼，大地被鲜血浸染，新鲜的尸骨堆积如山。只是在高空看着，也足以让人作呕。 战争的痕迹多得出乎意料。 德拉侬为此而封闭了军舰的透明外视系统，军舰内部华丽的装潢此刻才得彰显，宛若宫廷。 但是这也遮掩不了罗瑞尔悲凉的心情，他于是问德拉侬："这就是世界的真相么？充斥着杀戮和残忍？" "没错，罗瑞尔，不仅如此，像你这样的普通人类都只能沦为奴隶的身份。后悔了么？"德拉侬道。 "不……我有些能够明白您在东方王国所做出的贡献和苦心了。"罗瑞尔神色黯然，"原来人类的命运已经变得如此可悲，而我们还不自觉……" "所以说，安心地享受我给予你们的安详就好了。" 。 。 。 集合之地。琥珀之都。 昔日，用美丽的人造琥珀构建出来的梦幻城市，此刻在烽火连天的战争年代，只是一个充斥着灰尘、硝烟、杀人利器、军队和伤痛呻吟的痛苦之所。 圣堂大军舰停靠在战时开辟的宏大停靠场之上，罗瑞尔和奥斯卡都换上了东方军团的制服，煞有介事地跟在了泰坦身后，像真正的随从那样拎着德拉侬将军的行李。 泰坦则负责为德拉侬推轮椅。到达琥珀之都后，德拉侬似乎不愿意用自己的脚走路，情愿窝在轮椅之中。 迎接的阵仗险些吓到了那两个人类青年，整齐划一的帝国军团，彪悍的气息扑面而来。肃杀和专制的气氛沉重无比。 迎接德拉侬的人是帝国军团内仅次于将军的高级军官，他恭敬地传达皇帝的旨意，要德拉侬前去将军集合的宫谒见皇帝。 是四位将军一起。 "又要见面了，那几个怪物。"德拉侬冷哼一声，当然那个怪物，也包括"皇帝"。一切的始作俑者。 琥珀之都的辽阔堪比东方都市，加上都市内如今状况混乱，路上的行程需要一个小时。在为接待将军而特备的车子内，泰坦趁机问接待军官："百年之前，东方都市被圣教军团封闭，因此百年来的状况我们并不太熟悉。" 军官有些鄙夷地看着泰坦，对于东方军团这种缩头乌龟的做法，其他地方的军团早已不满，不过碍于将军在前，只好回答道："圣教已经与帝国进行了百年的战争，出乎意料的顽强，十年前圣教军甚至杀死了南之将军北堂凌并将之暴尸，如今南方大陆已经成了圣教叛逆们的老巢，因此皇帝陛下决定集合三大军团对圣教发动总攻。" "那么，即是说出席的将军只有三人了？"德拉侬问。 "不，接替北堂将军的是新任将军尤利尔。"军官补充了句。 换汤不换药，都是心性残忍之辈。德拉侬失去了追问的兴致。罗瑞尔和奥斯卡则不时张望车外，惊讶地看着那被琥珀造就的街道。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将军，您的脸色不好，是不舒服么？"泰坦细心地察觉自从到达琥珀之都后，德拉侬就似乎在隐忍什么。 "我想是腿伤发作了。"德拉侬蹙眉道。 "怎么可能！那伤不是早就痊愈了么？" "是烙印。和我体内的将军之证起了反应……那是接近皇帝的证明……"德拉侬额头微微冒出冷汗。这就是他为什么坐着轮椅出席的真正原因。 "在下了圣堂的时候，您就寸步难行了么？请恕属下愚昧！没有及时发现将军大人……"泰坦的话被德拉侬扬手制止住。 "就算你发现了也不能改变什么，皇帝的力量是无法反抗的。"德拉侬摇头，"让我安静一会儿。" 罗瑞尔和奥斯卡见状也只好不出声。 直到这时，德拉侬还被蒙在鼓里——他体内的将军之证早就被洛文取出，只是他从黑暗区域内脱离之后忘记了这件事情。 已经不在的将军之证又怎能和皇帝留下的烙印呼应而给他带来痛苦呢？ —————————————————————————— 昏暗不明的地下酒馆内，似乎根本就没有生意。连酒保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桌椅，吧台，吱呀作响的排气扇，以及阴暗角落内忙着勾引顾客的妓女和她服务的客人。 "你在德拉侬的身体里放了其他的东西代替将军之证是吧？"妖冶的女人坐在阴影中男人的大腿上，抚摸着他的胸膛，低笑着说出声音动听的话语。 "甚至，连他那条不能再生的断腿，也是你搞的鬼。你就那么希望他像个洋娃娃一般被你珍藏在精致的玻璃橱中？"女人的动作越发挑逗，"我比不上他么？" "没有人能和他相比。"男人低声道。 "既然我比不上他，你为什么不去见他？明明他就在和你一步之遥的地方。洛。文。" "德拉侬不会安心地接受我的安排，皇帝会怂恿他做更多危险的事，所以，我还要他失去更多。"男人语气中含着一丝悲凉。 第92章 新神 德拉侬都快忘记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雷克斯将军长得什么样子了，倒是对利德印象深刻，两个人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就注定彼此是冤家。 因为靠近皇帝而带来的痛楚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渐渐平息。德拉侬乘坐的车子最终在中央市政大厅停下，这座以一整块人工琥珀雕琢的建筑堪称是建筑的奇迹，光是注视着其外观都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一小时。 美丽的事物包裹着的，却是世上最腐败的东西。 下了车的德拉侬被前来迎接的侍从抬上了台阶，他示意泰坦和其他两人在外面等候。泰坦因此并没有跟上来。 侍从推着他的轮椅一路穿过宏伟的大厅和走廊，来到了将军们举办晚宴的场所，那么宽敞的宴会厅，实际上只有四个人坐在长桌前用餐。长桌的中间一行摆着鲜艳的花卉装饰，两侧整齐地摆放着金色的盘子和餐具。 德拉侬是首位到达宴会厅的将军，在他到达后不到三分钟，其他将军陆续进入。利德进门后就主动走过来对德拉侬冷嘲热讽，聒噪得像只麻雀，也许是有一百年的时间没看见德拉侬，他显得分外兴奋。 雷克斯依旧沉默如铁，倒是那位新晋的将军尤利尔引起了德拉侬的注意——那个美丽的男子拥有一头细软的双色长卷发——金色和银色，他的眸子也是金银双色，而在他的军装制服背后，则附贴着一对纯白的翅膀，简直就像是天使一样。 德拉侬突然想到，这个人该不会和自己一样恶趣味弄了对假翅膀戴在身上吧？ "一见钟情么？"利德撇嘴，对德拉侬看着尤利尔的眼神表示非常不满，"那个家伙可是最强有力、皇帝陛下最为重视的'天使种族'，如今的首席将军，皇帝陛下的代理人，你这种残废不会被人家看上眼的！德拉侬，我说过，你是属于我的。" 利德目光邪恶地打量着德拉侬——一百年不见，这家伙还是漂亮得让人作呕，虐杀他一定是极大的快感！ "闭嘴，利德。"德拉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使得利德愤恨地想要破口大骂，但旋即被尤利尔制止。 "利德将军，请保持宴会的礼仪。"尤利尔毫无感情的一句话，竟然使得利德老老实实地坐下来。 宴会正式开始，菜肴都是极其精美可口的珍馐佳肴。其他三位将军不时商讨着如今的战局，只有德拉侬是在一心一意地吃饭，对于战况他没有发言权。 当德拉侬开始品尝第十三道菜的时候，尤利尔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极大关注。 尤利尔坐在首席的座位上，双手交叉着支在绣着金玫瑰图案的桌布上，缓缓道："皇帝陛下除了安排了我等的作战计划之外，亦有一项秘密谕旨。" 话说那个怪物什么事情不是秘密的？德拉侬一边这么嘲讽地想着，一边将奶酪布丁往香草小牛肉上涂着，准备一口吃掉。 虽然他姿势很优雅，但是无需置疑地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动刀叉吃饭的只有他一个人。 "杀掉或者擒得敌方头号主力、帝国第一通缉犯靳洛文的人，将获得前往帝都觐见皇帝陛下的无上荣耀！"尤利尔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帝都！"利德惊呼出声，"你的意思是……" "没错，那个人将获得陛下亲自授予的力量。"尤利尔扫视了在场的三人，"这就是皇帝陛下命我传达的旨意，三位可以不用直接去谒见室面见陛下。之后我会把战略部署的详细计划发布到你们每人手上。至于你，德拉侬。凯苏将军，请你在宴会后单独留下来。" "呀呀，是什么好事么？还不让别人知道。"利德歪嘴笑道。 德拉侬没有出声，依旧默默地吃他的食物。 沉闷的宴会终于在两个小时候结束。 按照尤利尔的指示，清空的宴会大厅内此刻只剩下德拉侬和尤利尔两个人。 大门紧闭，华丽的大厅显得空寂而又有几分诡异。 尤利尔走到轮椅前，俯视着德拉侬道："德拉侬，你掩饰得是很好。" "哦？"德拉侬微微抬起头。 "你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其他两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你却伪装成最弱的一个。"尤利尔笑了笑，"我查过一些当年在半月之城的事件档案，虽然那里现在一塌糊涂。不过从记录的蛛丝马迹来看，当时你解放的力量应该达到了150级以上。" "何以见得是我发动的力量？当时圣子也正好觉醒了吧。" "你也许瞒得过皇帝，但是瞒不过我。"尤利尔弯下腰，撑住轮椅的两侧扶手，使得他的脸更贴近德拉侬："我比皇帝知道得多多了，当初圣玛丽孤儿院里走出来的几个人，都是神选者中最为优秀的——你，洛文，还有伪装成圣子的凌欣欣，还要加上如今圣教骁勇的怪物战将楚勇，几乎全都是级别超越一百级的可怕家伙。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最优秀的神选者反而都出自于那个破败的孤儿院么？" "这种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德拉侬眼中闪过迷惑。 "我和你们不同，我根本就不是天生的神选者，换句话说，我是被'合成'出来的新物种。也许你还不知道吧，从一百年前起，纯血的神选者就已经不再自然出现了。而我就是在那之后，由皇帝下达旨意后，以生物技术合成而被创造出来的'合成神选者'。 当我被制造出来之后，就被赐予了知识的能力，我负责记录帝国的一切宝贵知识，以此来作为皇帝的得力工具，统筹整个帝国。甚至连那些最禁忌的历史和知识，皇帝也毫无保留地让我记录了下来，所以，我知道了你们的存在。 也许，你还不知道吧？从你进入圣玛丽孤儿院之后的一切事情，就已经被皇帝记录着了。你自以为是地以为和洛文可以逃脱出皇帝的掌控，但是可笑的是你们的命运一开始就是皇帝所操纵的。在皇帝给我的记录中，我读到了你被选入当时的神选机构、进入神选学院、之后再进入霸者之塔，接受千年的试炼，洛文以为他动了手脚就能隐藏你的真面目，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真是一群愚蠢的笨蛋！ 不仅仅是你，凌欣欣，洛文，楚勇，他们所作的一切也都被记录着。你们根本就是一群受人操纵的傀儡罢了！" "那么，是皇帝让你来特地告诉我这一切么？"德拉侬问。 "当然不是，皇帝他想看得更多，他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游戏。所以的一切都是他的游戏而已。"尤利尔道，"那个圣玛丽孤儿院，就是他游戏的重要环节之一。进入那里的孤儿们会感染大量他自己留下的力量，因此有几率变得特别优秀。其实，所谓的神选病毒根本就是皇帝自身的力量而已。之后，他操纵了地球上的一切，物种、环境、气候、科技、人类，使得他的游戏变得越来越恢弘，越来越有趣。 而你们几个人，是他特意挑出来的棋子，他想看看在渐渐变得无聊的游戏中，你们几人会为他带来何等的惊喜。 不得不说，洛文是最让他感到惊喜的玩具，那个家伙甚至想取代皇帝，连皇帝自己都有点拿他没办法了。 我之所以现在对你说这些最隐秘的事情，是因为————皇帝已经开始衰亡了。 他的力量从数百年前就已经不断地退化，因此神选者越来越少。到了最近，甚至无法自然产生一名天生的神选者，神选病毒的活力终于退化，人类再也无法与神比拟。可悲的是，皇帝妄想成为主神，可是他毕竟无法和命运抗衡，他根本不是不朽的，就算是他，也终有走到尽头的一天，他大限已近。 因我想是时候该培养皇帝的接班人了——德拉侬，身为最优秀的神选者之一，你是被他选为陪伴环绕主神的几位天神之一的人，假如皇帝的生命是永恒的话，他计划着他自己成为唯一的主神，并重新开创神话时代，所以总有一日你会荣登神位，位列神班，而不仅仅是帝国的将军————因此我希望你，辅佐作为皇帝复制品的我。当我成为取代皇帝的主神之日，你将是仅次于我之下的黑发神祗，由你我共同谱写新的神话，让人类对我们的信仰取代恐惧，永远地流传下去。"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德拉侬问。 "我要你利用你和洛文的关系，打开通往帝都的大门。"尤利尔道，"洛文对于你的迷恋超乎想象，只要是你说的话，他都会服从的。" 他说完竟然拉起德拉侬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美丽的德拉侬。凯苏，我将会在神座之下为你预留座位。如同你的原名——火焰之琉璃，那是镶嵌在天帝帝释天的皇冠上最耀眼的宝石，而你的光辉也将照亮我的新天界。" "真是不得了的计划。"德拉侬僵硬地笑了下，目光则落在尤利尔那对洁白柔软的大羽翼之上。 第93章 报复 结果呢，谒见皇帝也没有谒见成，吃了顿饭也不安生，被强迫着听了一大堆奇怪的理论和野心学说。德拉侬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市政大厅。 尤利尔讲了一大堆，无非是要引出洛文，并和洛文进行交易。按照他给的线索，洛文此刻就在这座琥珀城中，和尤利尔的某个部下碰头中。 等他们约好了时间地点，也就是自己和洛文见面的时候了吧。 德拉侬有些发呆地走下台阶，被迎上来的泰坦一把扶住。 "将军，您怎么自己走过来了？您的旧伤……"泰坦担心地问。 "没关系，现在已经不痛了。"德拉侬摇摇头，"我们住处安排好了么？" "已经安排好了，在专用的官邸之中，现在就带您过去休息。" 德拉侬下榻的地方就像个小型的宫殿，进门后就是拱形穹顶的大厅和正对大门的大型台阶。水晶吊灯从穹顶上垂下来，几乎挨到亮晶晶的地面上。 跟在后面拿着行李的罗瑞尔和奥斯卡发出了赞叹声，德拉侬则扶着拐杖道："这地方设计得可不适合伤残人士。那台阶多得让人头疼。" "属下会尽力照顾将军的起居。"泰坦回答道。他果然恭敬地行了礼之后，将德拉侬利理所当然地抱到了楼上。 来到了专属于自己的卧室，德拉侬卸去一身军装，换上了松垮的睡衣睡裤、冲过了澡之后，整个人也从紧绷状态松弛了下来。单腿跳到落地的玻璃窗前，他看着窗外黑黝黝的树林，那些树木是为了保持贵族官邸的幽静而特意种植的，在更远处是喧嚣的都市，大型战争武器运输的声音在这里都可以隐约地听见。 洛文就在那地方么？ 德拉侬顺着玻璃坐到了地毯上，出神地看着窗外。不知何时起，夜空中开始飘落点点雪花，当德拉侬注意到的时候，雪已经越下越大。 "我已经有一千多年没见过下雪了。"德拉侬自言自语道。也许是地理环境不同，他所在的东方都市从来不曾下过雪。外面的空气酷寒，可是室内却温暖如春。 "洛文，你会来找我么？"他倚靠着紫色的窗帘，迷醉地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散大地，"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带我去玩雪。那时候我眼睛看不见，但是还是那么期盼下雪，尽管神选学院里根本就不会下雪。" "焰璃……" 远方的某幢残破的建筑内，男人亦矗立在窗前，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地划写着爱人的名字，他的神情，似乎是在聆听情人的私语。 "我会给你下着雪的纯白世界，没有污秽，没有恐惧。"男人将嘴唇贴在他在玻璃上划出的名字上，喃喃自语。 "洛文……"德拉侬好似心有感应，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一些情愫开始涌上心头：白色的柔软的，如雪花一般的羽毛装饰物为主题的军装，配上白水晶点缀的话…… 似乎是颇为不错的主意。 德拉侬的思想不由自主地歪了。 心有灵犀就这么被打断了。于是他扯下窗帘，一跳一跳地回到床上睡觉，只留下洛文默默地在城市的另一端苦苦思念着。 ———— 第二日，尤利尔的手下送来了战略部署，德拉侬不得不早早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军装，装模作样地去视察被分到他名下的军队。紧接着利德又跑过来骚扰他，不厌其烦，甚至在大军面前嚷嚷着要和他决斗，就在练兵场的大型战车的背后，两人就开始互相辱骂起来。 "利德，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德拉侬厌烦地讽刺，"看样子你就像是没有得到爱而扭曲的万年儿童怪，等你个子长高点再来说和我决斗的事情吧。" "闭嘴！！"利德几乎要气疯了，"当初是谁被扒光了躺在我的床上被我卸下两条腿的！德拉侬！你才是个十足的贱货！" "利德，你就这么喜欢用这种无聊的谣言来装点你的自卑么？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我也曾经在床上的见识你那瘦弱纤细的平板腰身，看着你朝我挥舞残肢无助地哭泣？"德拉侬的嘴巴毒起来不亚于利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利德——穿上高跟靴的将军比利德那个永远长不高的"少年"高出不止两头呢！ "你胡扯八道！！"利德勃然大怒，突然冲了上来，尖利的钢铁指甲骤然变长，要刺入德拉侬的面颊。却被德拉侬一脚踹开，那一脚正中他的胸膛，使得利德狠狠地陷入地面，可见德拉侬力度之大。 "少来找麻烦。利德。如果你不想吃更多的苦头，就给我消停些。"德拉侬说话的同时，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坚固的冰环，牢牢地箍住了利德的脖子和手脚，将他固定在深陷的地坑内。 "德拉侬！！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一定会！！"；利德疯狂地嘶叫，他想要发动全身的力量脱困，但是箍住他的冰环并不单单是束缚的工具，冰环上细小的冰刺比蚊子的细针还要纤小，无数的冰刺深入利德的肌肤，将蕴含在水分子之中、德拉侬将军令人战栗的力量注入他的体内，那霸道的力量旋即冰封了他的血液和活力，使得他无法使出半分力气。 "利德，我还忘了向你讨回断腿之仇呢！"德拉侬冷冷一笑，朝着利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水晶手杖。 利德无法发出惨叫了——因为他的舌头也被冰封住了，他翻着白眼，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无法阻止德拉侬用手杖敲碎了他那两条冻住了的、冰棍般的双腿。 鲜血也化成美丽的红色冰渣，飞溅四处。 "神圣帝国法规定的公平报复法案。所以我是合法的。"德拉侬微笑着拄着拐杖离开了血腥的现场。 第94章 联络 教训完了不知好歹的利德，德拉侬心情舒畅了不少。他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居所，而是换上了便装，准备在琥珀之都中散散步。他想，自己这样随便走走的话，说不定就会碰到洛文。尤利尔不是说他也在这座城市之中么？ 现在是战争时期，但是城市中仍然为贵族们保留着一片安生的区域——位于城市最内里的商业街上被隔离出来，不属于军事管制区，醉生梦死的贵族们依旧在这里做着安全的美梦，以为有了帝国的庇佑，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 一些帝国的高级军官也喜欢流连此地，因为此地发达的色情业和娱乐业，规模庞大的地下歌剧院里不仅上演内容淫靡的艳剧目，亦出售美丽的高级性奴，甚至可以欣赏到血肉搏击的竞技节目，这里无疑是在紧张的军事生活中放松的好地方。 但是德拉侬更喜欢的是那些依旧营业中但是门厅冷落的服饰店。人们现在关注的已经不是安详日子中装点生活的漂亮服饰，而是那些能够麻痹精神的纵情声色。不过这样也好，对于德拉侬来说，冷清的店面反而无人打扰，有种整家店都是属于自己的感觉，那一件件陈列在精美衣架上的华服，就是等着他去临幸的美人儿们，搔首弄姿，向他展示着妩媚。 泰坦则扮演着跟在将军身后提着各种大小包裹"战利品"的角色，身为德拉侬将军副官的重要能力指标，就是要有充分的耐心陪将军逛街买衣服。 相比主街道上那些装修豪华、门面阔绰的大店面，小巷之中一家精致的服饰小店反而更引起德拉侬的注意和青睐，这家小店的店面虽然不贵气，却优雅清新，出售的所有服装都是店主亲自制作，显得与众不同。 这家小店的店主是一位笑容可掬的优雅少女，她穿着朴素得体，并细致体贴地为德拉侬介绍每件衣服的特点，以及推荐适合他的服装。 "在这种年代，像您这样讲究穿着的绅士已经不多见了。"少女温柔地微笑着。她细心地发觉德拉侬的右腿有些不方便，便搬来了椅子，邀请德拉侬坐下来休息一番，品尝她亲自泡得花茶。 "外面那位先生是您的随从么？他不一起进来么？好像要下雪的样子。"少女看到了橱窗外矗立在门口的泰坦。 "没关系，就让他站在那里吧。"德拉侬道，"像你这样的少女，为什么不和家人在一起？" "我的家人都在战争中去世了。我是没落贵族的后裔，因此无法进入贫民区，也不受贵族的重视，便只好依靠祖传的店面来谋生，虽然现在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买衣服，但是做衣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少女无奈地笑了笑。 "我喜欢用心做出的衣服，听你这样说的话，我更加要多买几件了。" "能遇上您这样温柔的顾客真是太好了。话说，您是焰璃先生吧？" 德拉侬微微愣了愣，知道他本名的人并不多，这个女孩不像是了解真相的那种人。 "呃，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个奇怪的客人过来说，以后我如果接待到一位腿有些不太方便的美丽客人的话，就叫他焰璃先生。"少女回忆道，"他是个很好的客人，买了好多我店里的衣服，并且把那些衣服寄存下来，说是送给焰璃先生。还要我代替他送给焰璃先生鲜的玫瑰花。我不知道焰璃先生什么时候会来，所以每天都买一大束玫瑰泡在水里，正好您来了，那些玫瑰终于可以送给您了。" "还真是浪漫。"德拉侬淡淡一笑，举起了花茶喝了口。 少女从柜台后捧出了娇艳的红玫瑰，兴奋地说："这些玫瑰虽然很昂贵，但是那位先生付了很多很多钱，足够买上一年的玫瑰呢！那位先生一定是恋慕焰璃先生的爱人吧！" "他没有其他的话留给我么？"德拉侬问。 "有啊，他还留下了一个卡片给您。"少女从玫瑰里拿出一张带着香味的金色卡片，上面用千年前的文字写着如下的字句："午夜，地下大剧院，777号包间。请与我一同欣赏《人的欢歌》。——洛文" "那上面是什么符号？我一点都没看懂。"少女不解道。 "是古文字。"德拉侬站起来，伸出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指，轻轻拉住了少女的手，并微微躬身，在少女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可爱的小姐，谢谢你为我传达讯息。" "啊……哪里……"少女的脸微微红了，痴痴地看着德拉侬离开小店。 多么炫目的美丽男子啊…… 。 。 地下大剧院。 顾名思义，是位于黑暗地下的大型地底建筑，规模极为宏大，能容纳数万人观看演出。亦是如今贵族和士兵们最喜欢的消遣场所，不仅可以观看演出，更有许多的空余房间，可供进行其他让人欢喜的交易。 但是进入那里还要有专门的门票，门票的价格极其昂贵，普通人是绝对负担不起。当德拉侬要求泰坦去买门票，泰坦告诉了他一个悲哀的事实：如今他们身上携带的帝国币数量还不足以购买半张门票。 因为东方都市早在百年前就不使用帝国货币了。全帝国通用的货币有廉价的纸钞、稍微贵重些的金币，以及专门供贵族使用的、用人工方法合成的稀有水晶钱币，据说一枚水晶钱币的价值就达到一亿帝国币。 将军的俸禄是每年三十水晶币，可惜德拉侬已经一百年都没有去领俸禄了，因此一下子陷入了赤贫状态。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穷，毕竟在东方都市，所有的一切食宿奢侈品都是从人民的税收中提供给他，可是他却忘了整个世界依旧是通用帝国币的。 "要向其他将军借贷么？"泰坦提供了一个听起来很不好的主意。 "不用了。"德拉侬想到其他将军的那副嘴脸就觉得厌恶。 "那么您与那个人的会面就……" "把我的那把军刀拿去抵押了吧。"德拉侬道。他口中的军刀指的就是那把劈开了迷迭香之海的细长军刀，是在没有封闭东方都市之前，由著名的帝国工匠倾力打造、融入了炫目的技术，使得军刀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锋利和硬度，就算是劈开大型军舰也不在话下，刀身通体透彻，刀柄乃是精美的金蔷薇造型，每一次挥刀过后，其中蕴含的科技便使得刀身散发出蔷薇四溅的幻影，光是其材质、蕴含的价值和威力程度。就足足值几十个水晶帝国币。 "可是那把刀是将军最喜欢之物……"泰坦当然清楚，一旦进入此地的黑暗典当行，那把刀也许被诋毁得只能值上不到一个水晶币，这样的话，他都为德拉侬觉得心痛。 "这个帐就记在洛文的帐上。"德拉侬蹙眉道。 第95章 邀请 午夜开场的地下剧院入场票，代价是德拉侬以极其发指的低价典当了他最宝贵的佩刀。而换来的却是两张印刷粗糙的票据，这让将军大人在晚饭的时候大大地发了通牢骚。 "既然是那么昂贵的门票，怎么也要弄得精美些！这劣质的纸张和印刷技术！难道那种价钱不够把门票设计成能够当作永久的纪念品的水晶材质、并有着蔷薇花纹的精美艺术品么！" "大人，没有人会将那东西作为艺术品永久地珍藏的。"泰坦站在他身后服侍他用餐，"毕竟那种地方，就是……" "不就是欣赏各种艺术表演的场所么？"德拉侬是个不通风月的家伙。 "并非如此……"泰坦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将军大人那里到底演出的是什么节目好了，总之绝对有让人反胃的本钱。 德拉侬为了庆祝和洛文的相遇，晚饭胃口大好，不过他很少胃口不好过。 午夜到来之时，德拉侬哈欠连天。他被泰坦叫醒，磨磨蹭蹭地从被窝里爬出来，钻进寒冷刺骨的冷风中，睡意马上就被寒风吹跑了。 "没有到达那里的马车么？"德拉侬坐在轮椅里，对推着自己的泰坦询问。他身穿着暗色的大衣，带着皮毛帽子，将自己裹得很严实。 "将军，这种时候是找不到马车的，何况我们是秘密出来。" 所以，走得也是隐秘的小路。 地下大剧院的入口，处于一处很不起眼的拥挤楼群之中，台阶上的门面看来历时悠久，大大的招牌上的色彩都脱落的斑斑驳驳，从低矮建筑上装置的夜灯，照亮了周围地面的积雪，陆陆续续来到的客人都是包裹着头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德拉侬在台阶前从轮椅上站起来，用手杖支撑着自己，泰坦先一步将轮椅抬到了台阶上面，然后再下来将德拉侬抱上去。 在检票处交了票之后，就可以进入黑漆漆的的剧院入口了。入口的大厅亦是极为破败，墙皮剥落，地板残破，连吊灯都是坏了一半儿，摇摇欲坠，提供灯光的并不是那已经快掉下来的老旧吊灯，而是墙壁上一排的小壁灯，灯光微弱，看清面前的景物都费劲。 德拉侬能从轮椅的颠簸明显能感到地面的凹凸不平。大厅连着长长的甬道，甬道内的壁灯毁坏了一半儿，因此有的地段完全是漆黑的。 这个甬道，让德拉侬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和洛文被带到神选毒气室时走过的那段长道。 甬道长得不可思议。往下倾斜的角度显示，甬道在往地底延伸。 甬道的尽头依旧不是真正的地下剧院，而是铁丝网搭建起来的钢铁大厅，大厅的四周乃是无数的电梯入口，每个入口都有专门的黑色制服的侍者矗立。 那情景就好似地狱的入口似的。 通红的灯光从上面直射下来，将一切都染上了血色，看上去的感觉竟有几分眩晕。 陆陆续续有人进入不同的电梯入口。泰坦推着德拉侬选择十五号电梯，这部电梯正是通往洛文指定的观剧包厢楼层。 那电梯如此封闭，没有任何装饰，就是用铁钉装订起来的铁皮箱子，只有老式的灯泡从上面垂下来，不时摇晃着。 德拉侬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快了。 虽然他曾经和洛文有过千年的相隔，但是却没有这一次让他如此紧张。 如今自己将要面对的洛文，充满了太多未知的变数，他甚至已经完全无法猜测洛文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了。 洛文的身体里混入了别的东西，某种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可怕因子。 那也就意味着，这次见面也许极有可能是一次阴谋。 无论怎样，这种时候考虑这些都太晚了。 他还是很想见洛文。 这个世上，曾经发誓要陪他一起走到最后的人。 电梯开始运作，缓缓向下移动。 "以我的能力，无法陪伴服侍将军直到永远，但是那个洛文可以。"泰坦突然平静地说，"希望他可以'永远'好好对待将军。" 德拉侬的眼珠微微朝泰坦的位置倾斜下，不过最终他还是闭上了眼睛，淡淡地叹了口气。 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只是不愿意承认那份孤独罢了。 泰坦。在那时起，就已经死了吧。就算是利德掌握的科技能使他复活，重组出来的也不过是类似泰坦的躯壳罢了。复生的过程中想必也被某人暗中动了手脚。从一开始，他就是按照洛文的心意行动的傀儡罢了。看起来有自主意识，但是一切都是洛文赋予和操纵的，就算他自己毫无所觉，他也是在按照洛文的心意行动着，就像是潜意识中被深深烙下了烙印。 不然，将军大人怎么会吃了一百年口味熟悉、由泰坦亲自烹饪的蛋糕呢？泰坦以为那是他偶然学到的烹饪佳肴，其实是他的潜意识在作怪。洛文怕他孤单，所以用这具"洋娃娃"来陪伴着自己。 电梯终于在漫长的时间之后到达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外面，猩红却极为华丽的走廊，充斥着一种血色的诱惑，内心的骚动好似刹那都被诱发出来了。壁纸上的精美花纹让人忍不住去伸手抚摸，美丽的女郎穿着裸露大腿和酥胸的礼服，将他们带到指定的包间前。 那扇门上被挂了一个蔷薇织成的花环。 "泰坦，你等候在这里。"德拉侬道。 "是。"泰坦听话地站在了门侧，站姿端正。 德拉侬站了起来，手放在了金色的门把手上，没等他拧动，那扇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一条缝。 这算是邀请的意思么？ ———————————————————— 关于小攻的名字。起外国名字是为了配合那种各种种族混合的末世感觉。 焰璃，即火焰琉璃，印度神话帝释天头顶佩戴的宝石，象征着小攻命中注定是"神的所有物"。 德拉侬。凯苏，貌似是我自己音译的拉丁语，意思大概是东方的贤圣者，德拉侬是东方的意思，凯苏是圣者，献身于神的人。象征着德拉侬的领地总是位于东方，以及暗指他本来的血统是东方人。这是洛文给他的名字，也蕴含着洛文对未来的某种推测。 德拉侬的军舰叫做"大圣堂"，也隐含着宗教方面的意思。 德拉侬是否是命中注定献给神的祭品呢？ 这个要你自己慢慢往下看啦！ 我想表达的文中的环境应是那种像梦境一样的感觉，混乱、无序、阴晦、匪夷所思、于阴暗中的绚烂色彩、迷路、怀旧的，随遇而安的茫然，不激烈的淡淡忧伤，孤独中虚无的希望和爱，有点像精神猎奇的感觉。 第96章 叛逆 德拉侬进入那扇门后，门就自动关上，锁芯咔嚓一声，从里面反锁住了。 某种念力的小把戏。 德拉侬看着被紫色的帐纬笼罩的包厢，半圆形的包厢，有一个卧室那么大，如果把笼罩在外面的天鹅绒幕布拉开，就是一个类似于阳台的场所，正好可以坐在沙发上观看外面的演出。 但是，包厢里并没有人。 陷阱么？ 德拉侬握紧了手杖。 "总是站着不会累么？焰璃，坐下来休息。"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德拉侬震撼了一下——他根本没有察觉到那个人的丝毫气息。而那个口吻，既冰冷又带有压迫的命令意味。 洛文以前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 德拉侬想要转过头，可是对方却道："先执行我的第一个要求，不明白么？" "好吧。"德拉侬感觉到很大的不对劲，这个洛文已经和他心目中的洛文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危险的气息渐渐在空气中弥散，与其说是重逢，倒不如说是对峙。 他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面对着幕布的沙发椅上。 一双戴着手套的手从后面搭在了他的双肩上。 "你还是那么听话，焰璃。腿还痛么？" "你想要说什么？"德拉侬说完后，突然感到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施加了压力，同时熟悉的痛楚自大腿的位置升腾而起，和那天觐见皇帝时一模一样！ "不要提问我，让我来问你就好。"洛文轻笑了一声，"不配合就要受到小小的惩罚。" 德拉侬紧紧地皱眉，只得任由他玩弄自己的头发，从洛文说话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力量远远不是洛文的对手，现在的他，和被蛇盯上的青蛙没什么两样。 真是万万想不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重逢。 洛文究竟被皇帝同化到了何种地步？ "尤利尔想借助我的力量找到通往帝都的道路，所以派你来联络我。我确实很想和他合作。但是，焰璃你要知道，最后成为神的人并不是尤利尔，而是我，所以你究竟归属于哪个阵营，是由我来决定的。因为，你也是属于我的。"洛文冷漠地拨弄着德拉侬的头发道，"不要忘了连你的身体也是受我操纵的，当我厌倦的时候，我甚至可以毁灭你。"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只要按照我教给你的，一步步来做就好。你怕痛吧？从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你很怕痛，不想痛的话，就老实听话。首先，陪我好好看完这场演出。"洛文终于从背后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他的金色长发依旧那么闪烁耀眼，只是戴了一张面具遮住了面孔。 德拉侬此时可以很明确地感知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近似于皇帝的不祥气息，那么让人感到厌恶、恐惧。 "我很想继续像以前那样关心你，照顾你，但是很可惜，我在渐渐变成另一个人。"洛文缓缓道，他似乎是很费力才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讲话，"我已经吃不准哪一天，我真的会毫无顾忌毫无留恋地将你弃置。有时候上一秒和下一秒，我的心情就会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但是起码在我对你的爱彻底被抹消之前，我还是希望做到我唯一保留到现在的执着，我想让你活下去，焰璃。所以你好好听我说，这也许是我对你最后的关怀了。" "洛哥哥……"德拉侬在那越来越浓重的死气中，终于感觉到了那熟悉的一丝温存。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对话了，我即将进入帝都，也许会和皇帝最终融合，在那之前，我要修改我的记忆，将你从我的记忆中抹消，以免让皇帝利用这一点来针对你。在我彻底忘记你之前，我命令你不许参与任何一场帝国的战争，你要带着你的军舰，逃到天涯海角，远离恶魔的追逐。我为你制定了逃离的路线，照着我所制定的标记走，数百年内也不会有人追上你，我为你安置了每一个补给点和掩护场所，几百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欣欣的力量衰竭，也足够腐朽的皇帝走向死亡，当我和他融合后，他的灭亡就会加速，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可以看到真正的黎明。" "你要消失了么？洛哥哥？"德拉侬终于露出了百年来唯一哀伤的表情。 "我已经开始消失了。"洛文摘下了面具，面对德拉侬的，是一个溃烂得只剩下一个贯穿整个面孔的大洞，根本没有"脸"可言。 "我这样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爱你了，焰璃。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希望能保护你，那是我最初的心愿。请你帮我完成它。"洛文戴上面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晶莹的吊坠，挂在了焰璃的脖子上，吊坠是十字架型的，只要灌入力量，就会显示出洛文精心准备的坐标图。 德拉侬低头看着十字架，有两滴泪珠滚落滑下，滴在那上面。 "我的情绪已经又要骚动不安了，在我没有伤害你之前，离开吧。"洛文的声音恢复了冷漠，他如同雕塑一般面对着幕布，一动也不动。 德拉侬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地站起，走向大门。 泰坦见到他出来，便将轮椅推过来，让德拉侬坐进去。 他没有问到底重逢是怎样一种情形。德拉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事实早就可以预料。 他们的爱本来就是绝望无比的。 "我已经按照他设定的路线走得太久了。好像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心意进行。"德拉侬在泰坦将他推入走廊的时候突然道，"这一次，我想走自己选择的道路。" 说着，他从脖子上摘下吊坠，握在手中。 当他再次展开手掌，手掌中只剩下闪闪发亮的粉末。 ————在塔中时，我追逐你的脚步； 然后，我追随你的身影； 如今，我依旧在跟着你的步伐，进行着你的规划。 这一切都已经够了。 "泰坦，我要去见尤利尔。"德拉侬突然下令。 第97章 追忆 尤利尔的办公室位于整个琥珀之都的最顶层。 昔日管理整个琥珀之都的琥珀大厦，从落地的窗户往下望去，有着凌驾于世界之上的美妙错觉。 宽敞的办公室能容纳一百人吧？德拉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装饰。当泰坦将他推入办公室后，他便挥手示意泰坦出去，留下他和尤利尔独处。 "看来德拉侬将军经过了长途跋涉才来到这里。"尤利尔坐在大办公桌之后，翘着二郎腿，一副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德拉侬的轮椅在办公室的考究地摊上留下了泥渍。 "按照你的要求，我去见了洛文。"德拉侬道，"他同意和你的合作，但是我另有要求。" "你想要得到什么？"尤利尔眯了眯眼睛。 "我想要得到洛文。我会协助你取代皇帝的位置，条件是我必须得到洛文。"德拉侬道，"我可以提供给你更多有趣的情报。" "哦？看看你是否能够引发我的兴趣。"尤利尔好整以暇。 "洛文的身体中，有一部分皇帝的因子在和他融合。假如让他进入帝都的话，你的事业很有可能因此粉碎。"德拉侬道，"他所有力量的来源，都是那部分皇帝的因子。尤利尔，就算皇帝如此信任你，他也没有舍得将他的一部分力量分赠与你吧？"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尤利尔的痛处，他蹙了蹙眉毛，道："德拉侬，我会在三天内告诉你，如何得到那个皇帝的因子，如果你能完成的话，我就答应你，将洛文变成只属于你的玩偶。" 说罢，他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和德拉侬握了握手，算是定下合作的契约。 从尤利尔的办公室出来，德拉侬对泰坦道："泰坦，我有个命令要你立刻帮我完成。" "请将军吩咐。"泰坦躬身道。 "去把那两个人类带回东方之国，并且你要驾驶着圣堂军舰离去，做成我已经离开的假象。" "那怎么行！将军您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如果连军舰都没有的话！" "泰坦，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就算我恳求你！"德拉侬的声音难得地激动了起来。 泰坦愣了片刻，是因为洛文么？ "明白了，将军。"泰坦恭敬地再次鞠躬，"希望您平安。" "无论如何现在起都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了。"德拉侬摘下衣服上的蔷薇胸针，交到泰坦的手中，"希望我们还能在时间的彼岸相逢。我的挚友。" "将军大人……"泰坦握紧了蔷薇胸针，眼中似乎有滚烫的液体滑落下来，这种感觉是这么的熟悉，好似很久以前也…… ———— 次日，躺在私人医疗室的特制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导管，手脚全无的利德愤怒地朝着他的手下大吼："你说什么！德拉侬那个胆小鬼竟然驾驶着军舰离开了这里！那个混蛋难道无视皇帝的命令么！快给我制作假肢！我要从这个囚笼出去！" "利德，要是你真想对付德拉侬的话，最好选择合作的方式。"高大的雷克斯突然出现在了门边，那些有眼色的手下立刻退了出去。 "雷克斯，你是什么意思？"利德大叫。 "我怀疑，尤利尔和德拉侬勾结，要做了不得的罪行。"雷克斯阴冷地扯了扯嘴角，"和我合作的话，说不定我们能抓到一条大鱼。" "你要怎么做？"利德道。 "我要你将你军舰上的死光大炮交给我来使用。"雷克斯明显不怀好意。 "你开什么玩笑！那个玩意儿可是我花费了一百年的时间才装上去、只能使用三次的宝贵武器！你是故意的吧！雷克斯！想借此名义来削弱我的实力！"利德愤恨了。 "利德，答不答应全在于你，我只能说，借我发射一发死光大炮的彩头是——德拉侬本人送到你面前。"雷克斯似乎很看透利德，"你还不承认你早已爱上了他？" "我根本不爱他！！我恨他！"利德如果有手的话，一定抓起什么砸向雷克斯了。 "可悲的利德，你连承认自己真心的勇气都没有，在这方面，北堂凌比你有勇气多了。"雷克斯嘲讽道。 "我根本不爱那个混蛋！那个混蛋！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利德只是叫嚣着———— 那一天，见到那个家伙的第一天…… 久远得连记忆都泛黄了…… 。 。 。 霸者之塔。 LV58阶级。 到达这一层的人已经极为稀少了，在下面的一层，他亲眼看到过神选者互相吞噬，为了活下去，那些饥饿的神选者甚至连怪物和同伴的尸体都不放过，这样永无尽头的地狱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但是好想活下去！ 所以他必须努力！杀掉一切阻碍的家伙。 "这个阶层现在只剩下你和我而已了，其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离开了。"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是谁！？找死么！"暴躁的他突然转过身，看见和自己一般衣衫褴褛，但是却美得惊人的黑色长发少年。 "我叫做德拉侬，你叫什么？"少年宁静的样子，就好像他身处的地方不是残酷黑暗的霸者之塔，而是可供散步的花园一般。 "我凭什么告诉你名字？！你只是注定被我杀掉并作为食物的东西罢了！"他叫嚣着。他讨厌他！是的！为什么他会那么美丽那么平静！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光滑墙壁上映出自己的倒影——那么瘦小干瘪，那么难看，简直像地狱里的饿鬼一样！ "真无聊，到了这个阶层就算不进食也能活很久吧。"名为德拉侬的少年道，"一起去找通往更上层的道路吧。呃，在那之前，先治疗下你身体上的伤好了。" 少年蹲下身，放在他伤口上的手掌发出了淡淡的蓝光。 "为什么要帮助我？"他困惑，身体微微发抖着。 "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能够和我说上三句话还不至于拼死拼活的人。"德拉侬道，"其他的神选者都恨不得杀掉所有人的样子。" "就算你帮助了我，我还是要先比你到达更高层！"他咬牙道。 "那你就去好了。"德拉侬好似不在乎的样子，"先上去有什么好处么？" "我会变得比你更强！"他突然站起来，甩来德拉侬的手，奋力朝着黑黝黝的道路跑去。 没人知道，在他达到了80阶层以后，他等了那么久的时间，他以为会等到那个叫做德拉侬的家伙，可是迟迟不见他上来。他一直等一直等。 他以为他死了。死在下面的阶层中了。 他甚至后悔自己上升得太快，如果慢一些的话，会再次遇到那个叫做德拉侬的少年吧？他已经变得足够强，也足够美丽了。 也许当初该答应他的建议，和他一道上升，而不应该这么急于冒进。 他从塔中出来，拥有了一切，地位、力量、容貌、权力，他开始怀念那个少年。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会让他做自己的禁脔，永久永久地拥有他，因为…… 想再次听他说那些温柔的话语…… 想再次被他抚慰伤口…… 这个世上，除了那个少年，已经再也不会有人会为他做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他的心早就被霸者之塔扭曲，他的灵魂已经被皇帝玷污…… 当命运安排他与长大的少年重逢时，美好的心愿已经被扭曲的欲望撕裂。爱被扭曲成了恨，一切都变了样。他只能以那么热切的目光追逐着他的身影，捕捉着他的行踪，最让他绝望的是，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 彻底忘了自己！ 假如…… 那个时候……告诉他名字的话，会怎么样？ 将刻骨的恨意钉入自己和他的骨髓的话，那么，他就再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吧？ 席格。利德，他的名字。 "你说的没错，我是迷恋他，从lv58层开始，他以他残忍的温柔，让我坠入痛苦的深渊。"利德惨然笑了笑，看着雷克斯手中握着的，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 就在刚才，他几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雷克斯将手刺入他的胸膛。 "神选者是不该再拥有情感的。爱，是最大的恶行，那就是你犯下的罪，利德，我代表皇帝将你处刑。"雷克斯冷冷一笑，捏碎了手中的心脏。 "我叫做席格……利德……"利德扯出最后一抹笑容。 至死，薄情寡义的德拉侬都不会再想起他，对于德拉侬来说，那个曾经在50阶层遇到的瘦弱干瘪的少年，只是他见到的无数可悲神选者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 没有人知道席格。利德将军内心的秘密。 将永无人知晓。 。 。 。 雷克斯终于如愿以偿站在了飞空军舰上宏伟的炮台边，取代利德朝着西方军团发出命令—— "瞄准东方，将圣堂大军舰击落下来！！" 第98章 迷藏 无论自己身在何处，洛文都能找到自己的所在。 想瞒过他的追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德拉侬脸色苍白地坐在一家酒吧的角落中，穿着不起眼的深灰色大衣，戴着几乎能遮住整张脸的帽子。手杖就放在他身侧，但是他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因为他胸膛里被挖出心脏的伤口还没有愈合，那颗跳动的心脏随着泰坦被带上了圣堂军舰，以此来迷惑洛文的视线。 虽然由于体质的原因，此刻已经感觉不到剧烈的痛楚，可是胸口那凄楚的挖空感和无力感仍然让他不想移动分毫。 他像个醉酒的人一般趴在桌子上很久，但是叫来的一杯酒却丝毫未动。 他的头脑还没有停止思考。 现在，雷克斯一定对着圣堂军舰发动了死光大炮，届时洛文一定会现身阻止——他会认为自己此刻还在军舰上，那时候，尤利尔就会发动捕捉洛文的行动。 在这一连串得行动中，他必须保证自己彻底隐藏起来不被洛文发现，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越是嘈杂和气息污浊的地方，越有利于隐藏气息，仅仅是这个小酒吧还不够。他还要往这个城市更深处的地方躲起来。 但是，对于暂时失去了心脏和力量的他来说，能走到这里都已经很困难了。他试图站起来，却只落得将木制拐杖碰倒在地、自己也随之跌倒的狼狈下场。 手杖滚落出那么远，他伸出手臂，依然够不到。 连能够切开钢铁的头发触手，此刻也绵软得几乎抬不起来，缓缓地延伸过去的头发，却连拉回手杖的力气都没有。 "哎呀呀呀，这位客人，你是喝醉了吗？可不许在店里吐得一塌糊涂！"恰巧经过酒保厌恶道，甚至往德拉侬的身上踢了一脚。他扬了扬手，叫来几个打手，准备让人将德拉侬扔出去。 "话说，客人你还没付钱吧？"酒保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我没有钱付，有本事就把我卖到奴隶营去。"德拉侬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酒保一把揪住了德拉侬的衣领，在这种地方做事的酒保，多多少少都会和地下交易有些关联，有的甚至充当奴隶和毒品娼妓交易的接头人。 德拉侬的帽子因为拉扯而掉落了下来，美丽的容颜使得几个打手和酒保不约而同地惊叹出声。 "你说的没错，你的确是该进奴隶营的料！"酒保邪笑。 德拉侬被拷上了镣铐，拖到了酒吧一个地下储存室中，储存室里摆放着破旧的家具和杂物，狭小的空间里弥散着灰尘的味道，一盏昏黄的电灯挂在墙上，不时一闪一灭。他躺在地上，想起了自己在霸者之塔中的岁月。 给他一天的时间，就能恢复力量。 那颗被泰坦带走的心脏如果放在医疗槽中，还可以保持约一个月的活力，只要自己不动用稍微过火的力量，足以迷惑洛文的视线。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认真地去反抗洛文的意志，只是料不到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这么的痛苦。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后，储藏室的门被打开，酒保带着几个大汉过来提人，看来他已经找到了买家。这个混乱的时代发生什么都不稀奇，想要找乐子的，往往沦落到和德拉侬一样的下场。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一个男人用手电照德拉侬的脸，只是那张绝伦的容颜上，如今也沾染了许多尘土。 "带回去，先清洗干净，再进行调教。"男人招呼手下将德拉侬拖走，几个人随即扯住德拉侬的胳膊往外拖，德拉侬的假腿碰在台阶上，发出了咚咚的声音，这让为首的男人注意到了，他走过去用脚踩在德拉侬的假腿上试探了下，脸色就鄙夷起来："原来是个残废，这样会掉很多价钱。" 酒保在其后搓手道："也有很多客人喜欢特殊口味的。" "说的也是。"男人摸了摸下巴，似乎盘算着什么。 德拉侬被送到了简陋的带蓬马车中，那似乎是专门用来运输被贩卖的人口。除了他之外，马车里还有几个穿着破烂的少年，一个个都沉默不语，似乎知道自己将面临的命运。 他们最终被送到的目的地，是深处于城市深处贫民窟中最隐秘的暗街之中，在一大片拥挤的建筑之中某个灯红酒绿的人口贩卖所，当然这里也经营娼妓买卖。和外面肮脏拥挤的贫民街区形成蔚然相反的差距，建筑里布置得颇有贵族情调，只是德拉侬这种被贩卖的商品都是被从后门输送进入，并被带到一个地下公共淋浴室中。 一个凶神恶煞的管家般的人物手拿鞭子呵斥着奴隶门进入浴室沐浴，要他们一个个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干净。德拉侬已经稍微恢复了些力气，能够踉跄地自己步行，饶是如此，他也跌倒了很多次，挨了不少鞭子。他几乎是用爬得才进入那间阴暗的浴室，浴室内已经有不少少年在淋浴冲洗，德拉侬爬到了浴室中间用水泥铸造、以固定淋浴管子的台子上，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 这真是他这一生中最不愉快的沐浴体验。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修长完美的身躯，胸膛上还绑着绷带，但是那优美的曲线则让其他奴隶纷纷侧目，当他脱下木制的假腿，显露带着残肢套子的残肢时，就更加引发奴隶们的议论纷纷了。 德拉侬并没有脱下包裹着残肢的套子，而是直接打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从头浇到脚，舒服的感觉冲淡了这一天的不适。浴室里还有提供的肥皂和毛巾，为的是让这些奴隶洗的干干净净，有个好卖相。 只是德拉侬的裸体引发了奴隶们眼馋的目光，有的人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身体，甚至忘记了洗澡。 美丽的身躯，无论对于什么人都具有极大地诱惑。 显然，站在楼上的平台，从上面的玻璃窗往下俯瞰的馆主也被艳光四射的德拉侬深深吸引住了。馆主的样子看来只有二十多岁，挺拔而英俊，更像是个贵族少爷而非从事此类蝇营狗苟事业中人，其实他已经七十多岁，是靠着支付了巨款后，接受了改造手术才得到了持久的青春，在他那俊朗的表皮下，实则是一个精明世故的老头子。 馆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沐浴中的德拉侬——他从事这一行这么多年，不，应该说他这一生都没有见到如此美丽绝伦的人啊！哪怕他只有一条腿，依旧美得震撼人心！他甚至开始幻想那美人躺在自己床上的情形了——一条腿的话，也许会有更多不一样的花式玩法…… 第99章 夺取 有人将德拉侬从一堆奴隶中特意挑了出来，送到了楼上某间极其隐秘的房间中。没有窗户的房间，四面封闭，只有一张赤红色的大床。 德拉侬身穿着干净的奴隶服装，简陋的裤子和衬衫，和他平时的穿着简直天壤之别，他一百年没穿过这么粗陋的衣服了，压下种种不满，他躺到了那张蓬松而考究的大床上，打量着这个俗媚而让人感到窒息的房间。 馆主此刻正在走廊上犹豫中，老实说，他极度渴望能将那个美丽的奴隶据为己有，但是在这种时代，实实在在的利益显然比满足性欲要重要得多了。德拉侬能为他带来巨大的利益，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恰好，他的手头就有一位身份高贵的客户，如果这笔交易成功的话，也许能得到逃出马上就要卷入战争的琥珀城的机会。 馆主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命令手下给德拉侬送上精美的服装，将他精心打扮一番，并立刻着手联络那位权贵。 这位权贵身份极为高贵，他是琥珀城最有权势的神选大贵族。蓝鸣大公爵，本身就是能力极强的神选者，掌控着琥珀城三大军队之一，虽然现在帝国权力最重的将军们齐聚琥珀城，将蓝鸣公爵的势头压了下去，对于人类来说，公爵依旧拥有着无上的权威，馆主只要想到公爵那无边的权势，就发自内心地感到战栗。 有趣的是，就算在琥珀城，蓝鸣公爵之流是如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但是在德拉侬这样的将军眼中，他渺小得甚至都不需要召见。平民妄图逢迎巴结蓝鸣公爵，殊不知公爵也渴望着能稍微和将军们沾上一丝丝联系。 在这个神选者不断衰退的时代，在昔日霸者之塔中能够达到lv50级以上的能力者都是凤毛麟角，更何况那些破坏神般的将军们。 。 。 。 德拉侬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女人进了房间为他梳妆打扮，为首的是个凶神恶煞的胖女人，德拉侬顺从地任她们摆弄，甚至任由她们解下自己胸前的绷带。 "丑陋的疤痕！"女人们叽叽喳喳议论着，"真是妖怪般的家伙！竟然生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可是你看他的身体，胸膛上的伤痕多么可怕！还是个断腿的！看那可怕的烙印！他一定犯过什么重罪！" 大概是出于嫉妒的原因，她们的手法粗暴得很，德拉侬庆幸自己的胸口的伤口已经结痂收口，不然还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 但是，听那些长舌女人们恶毒的议论，也真是一种折磨。德拉侬这种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装死，终于，他被换上了考究的丝绸衣服，头发也被绸缎束了起来，穿上了软缎制成的鞋子，不过那服装的格调一看就是为这里的男宠准备的，那些丝带和绸缎的装饰，让人有种洋娃娃的错觉。 女人们临走之前在桌上留下了晚餐。比起其他奴隶来说，德拉侬受到的是最好的待遇，但那些别人求之不得的美味晚餐，在挑剔的德拉侬看来就像是猪食一样。 虽然不是难以下咽的东西，由于德拉侬厌恶这种地方，连带这里的伙食都觉得差劲无比，所以他只把牛奶喝了。 算算时间，现在洛文应该全力去阻止尤利尔发动大炮轰击圣堂军舰了吧。 德拉侬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尤利尔真的会老老实实和自己做交易。现在这种时候他还得忍耐，时机还未到。 等待的时间真是煎熬。 德拉侬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一会儿，无聊的他渐渐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梦乡。 洛文，你在哪里？ ———————————————————————————— 死光大炮发射的刹那间，尤利尔果然看到了期待中的身影。 身穿黑衣的金发男子戴着面具突然出现在炮台之上，浑身散发着让人作呕的不祥气息。 "洛文！"尤利尔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尤利尔，你是觉得活的时间太长了么？"洛文伸出手指向庞大的炮体，那超合金铸成的大炮便如同被投入火中的塑料般熔化。 "传闻中你一直和德拉侬纠缠不清，看来你们两个的确有奸情！"尤利尔抽出了佩剑指着洛文，对于大炮被摧毁，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他最想要的猎物已经出现了。 "想对付我，你还早了一千年。"洛文冷冷道，"你把德拉侬怎么样了？" 他对于焰璃实在太过了解，焰璃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离开，他一定是被这个尤利尔的花言巧语所利用，说不定这次计划也和焰璃的轻信有关。他之所以赶焰璃走，完全是因为自己已经越来越无法掌控皇帝的力量，他害怕那力量对自己的影响从而伤害焰璃。 不过，焰璃这次任性而草率的举动，反而帮了他一个忙。 洛文心中生出了将计就计的想法。 "我没有把他怎么样，只是稍微劝说了他一下。"尤利尔说话的同时，十二个发出耀眼强光的装置悬空而起，围绕在洛文四周一圈儿。 "德拉侬真是个痴情的家伙，竟然会为了得到你，甘愿挖出自己的心脏来引诱你出现，老实说，我是很想成全你们，不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极大的威胁——我还没见过挖出了心脏还能存活的神选者，和你一样，他同样是我伟大计划中的绊脚石。"尤利尔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他竟然不惜那样伤害自己……"洛文低声自言自语，好似对尤利尔的话充耳不闻，"他现在在哪里？！" "在某个房间之中，只要你拒绝我的要求，他就会没命。"尤利尔缓缓张开了背后的翅膀，每一片羽翼都散发出奇异的光华，光汇聚成天瀑，与十二个装置的光线融为一体，照亮了整个夜空。 "将你的力量交出来！洛文！我来成全你们那悲切的恋情！" "我可以将皇帝的力量给你，但是我要见到德拉侬！"洛文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曾经给德拉侬看过的可怖面容。 "真是丑陋死了！你就作为一团腐肉永远消失了好了！"尤利尔举起双手，身后的翅膀化作无数双利爪幻影，从四面八方紧紧地抓住洛文的身躯，使得他被固定住，盛大的光流也改变了方向，尽数朝着洛文倾泻。 那就是尤利尔花了整整数十年时间制造出来的终极科技——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刻！！ 。 。 。 白昼般的刺目光辉足足持续了半小时的时间。 那光芒简直和太阳一般。 当光芒渐渐黯淡，位于核心中除了手掌上持有一个不断变化、由诡秘咒文环绕的诡异立方体幻影的尤利尔，还有全身赤裸、以脱力垂死的姿势漂浮着的洛文——那竟然是恢复了人类之身、黑发的洛文！ "你的礼物，我如实收下了。"尤利尔笑道，"你也没用了。" 他扬起另一只手，就要结果了洛文的性命。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奇异的身影——快如流星般进入他的视野，浑身燃烧着紫色的火焰，虚幻得像个幻影——不，应该说，那就是个幻影！ 燃烧的幻影横亘在了他和洛文之间。 "太乱来了！！失去了心脏还强行发动力量！快给我停止！！"洛文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幻影"。 第100章 一起 "洛文。"幻影看着洛文，竟然反手握住洛文的手臂，突然他像个爆炸的火球般散发出剧烈的光辉，再次燃烧了浑浊的夜空。 当幻之火焰消散，洛文和那个奇特的幻影都失去了踪影。 圣堂大军舰也偏离了航道，在搜索雷达上消失了。 不过他们对于得到了皇帝因子的尤利尔来说，已经不足畏惧了。 在房间中昏睡的德拉侬骤然惊醒了。方才那一切是自己做的梦么？他略微动了动，才发觉浑身的骨头都好似碎裂了一般酸痛，身体里竟然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完全是过度消耗力量后的症状。 那么说，刚才梦中所见的一切都不是虚幻——可是他在握住洛文的手之后，究竟将洛文带到了哪里呢？ 不，应该说，洛文他自己突然消失了！ 在房间外的走廊上，馆主极力邀请的贵族蓝鸣大公爵，终于现身了。 公爵带着厌恶的表情用手帕捂着口鼻，好似很反感此间的污浊空气，他之所以愿意前来完全是因为看到了馆主传送的照片，照片中的奴隶竟然酷似他有幸远远见过一面的帝国四大将军之一的德拉侬。凯苏大人，使得他不惜亲自来到这种下贱的地方确认。 就算仅仅是长得像而已，能拥有那样一个姿容绝色的奴隶，也确实足够满足他的虚荣心了。 隐秘的房间大门被侍从打开，公爵示意众人在外等待，不许打扰他的雅兴。并且他一进入房间，就将房门反锁了——这是他的习惯，在他享受个人快乐的时候，禁绝一切打扰和偷窥，他还曾经下令剁碎过那些突然敲门惊扰的仆从，以儆效尤。 大床上果然躺着那个酷似将军的奴隶，公爵悄然走到床边，只消一眼，他就确认了，这的的确确就是将军本人！ 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识过那位将军的风采，那一眼之间的震撼是他永生难忘的！现在近距离地观看，他确信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复制品能有这般的姿容。 这该怎么说呢？ 公爵感到极度的兴奋——据他得知的最新消息来看，德拉侬将军已经和尤利尔将军翻脸，尤利尔将军方才甚至下令炮击德拉侬的军舰，谁能想到，德拉侬将军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方，凭着他的观察来看，这位闭目躺在床上的将军，身上连一丝力量的波动都失去了——他是被尤利尔剥夺了力量了么！失去力量的将军，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不不，对于这位大人来说，尽管他失去了力量并且早就少了一条腿，他依旧是美丽珍贵的玩物，根据帝国弱肉强食的法则，他完全可以合法地占有这位大人。 公爵由于太兴奋而哈哈大笑。 他有些颤抖地伸出一只手，接近德拉侬的脸颊。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将军，会这样被自己玩弄！ 他的指尖距离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似乎只有一厘米那么远。 不过，那就是他这辈子最接近将军阶层的距离了。 因为他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人突然从后面狠狠拉倒在地，然后被烛台刺穿了胸膛。 "你那肮脏的手指不配触碰他。"黑发的赤裸青年的身影在空气中渐渐化为实体，他望着地上自己的"杰作"冷冷道。 他代替了公爵的位置，单膝跪在了床边，轻轻触摸着昏睡中美人的脸颊和头发。 "可怜的焰璃，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好好听我的话？"他低声呢喃，并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对方的樱唇上。只是浅尝辄止地一下而已，因为他记得床上的人讨厌太过激烈的热吻。 这并不是童话，公主也并没有因为这一吻而醒来。洛文深情地凝视了德拉侬好一阵子，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换上了放在床头的备用衣服——那本来是为德拉侬被公爵"完事"后准备的。 "虽然我很思念你我的焰璃，但是你破坏了我的整个计划，不过没关系，一切还是会按照我设定好的轨迹走下去。"洛文剥下公爵的鞋子换上，然后将德拉侬用毯子包裹起来，打横抱起来走向大门。 "真像一千年前啊，洛文。"将头埋在洛文胸膛上的德拉侬低声道——原来他根本早就醒来了。 "是啊，焰璃，我们又再次无处可去了。现在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很快尤利尔就会找过来——地上的那个家伙说不定早就泄露了你的行踪。" "随便你，哪怕只有一个小时……"德拉侬是如此悲哀，以至于这句话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 "要走了，焰璃。"洛文在他额头亲了亲。 洛文用肩膀撞开了大门，在门外的侍从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奴隶之馆，快得甚至几乎无法捕捉他的身影。 当他带着德拉侬从走廊的窗户破窗而出，跳到了外面的雪地上时，德拉侬才突然感觉的，外面的空气竟然是如此清冷而新鲜。 "假如这是梦的话，就让我多沉睡其中一会儿吧。"德拉侬闭上了眼睛。 ———— 大雪纷纷扬扬，一直下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停息。 德拉侬再度睁开眼睛时，披着破烂斗篷的洛文正抱着他坐在某个寂静路口的小桥下面，四周的景物显示出这里是萧瑟的贫民区，连高一些的建筑都没有，路灯就在他们身后矗立，昏黄的灯光中雪花飞舞，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似乎又失去了踪影。 "这里有很多外来的流民，我们可以混入其中。"洛文虽然抱着焰璃走了一路，但是看得出来皇帝的力量被剥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说话都有几分气喘吁吁了，以至于不得不坐下来休息会。 "让我去找找安身的法子吧，你先在这里休息。"德拉侬道。 "不行，你的力量还没恢复，心脏也没再生完全，而且你的腿不方便，还是我来做这些琐事好了。"洛文执意道，"只要再休息五分钟就好。" "五小时，五天也没问题，放下我吧，我没你想象得那么柔弱。"德拉侬第一次拒绝洛文的效劳。 洛文思索了下，终于舍得放下一直用打横姿势抱在怀中的德拉侬，让他靠坐在自己的旁边，并用手臂揽住，好似搂着不愿放手的珍宝，不知道是他温暖了德拉侬，还是德拉侬温暖了他的身体。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桥下潺潺流动的下水道的流水。 第101章 日常 德拉侬被洛文抱进了贫民街区一家看来还算体面的服装店，他不知道洛文是哪里弄来的钱，也许是在奴隶馆中从公爵身上搜出来得吧。总之他静静地看着洛文为他挑了合身的衣服和皮靴换上，使得德拉侬看来又散发出骄傲的华丽光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皮靴是平底的——这种街区才不会生产德拉侬喜爱的那种高跟尖头的靴子。 "洛文，给你自己也打扮一下吧，奴隶的衣服实在太寒碜了。"德拉侬在洛文的搀扶下站在穿衣镜边打量自己的新行头。 "但是，我匆忙之中撕下的公爵的金纽扣，只值这么多了。"洛文苦笑一下，"现在是战争年代，通货膨胀的很厉害啊。所以为了能和焰璃在一起，我马上就想办法去找一份工作。" "找工作……难道我们现在不是被通缉中么？"德拉侬问。 "尤利尔暂时不会有功夫顾得上我们了。"洛文似乎很了解地说。 "我讨厌你这种语气。"德拉侬蹙眉，"你以为你真的是神么？" 洛文只是温和地笑笑，调转话题道："焰璃，你的身体还没恢复，我先带你找一处地方休息吧。" 原来他所剩不多的钱还够租一件中等旅馆的小房间，布置虽然简陋，但是却是德拉侬这千年来住过的最安心的地方，起码，洛文就在他身边，在暂时脱离了皇帝的阴影的时刻。 "已经到了晚上了。"德拉侬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的夜空，虽然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白昼和夜晚的分别了。 "你就不要急着出去找工作了。"德拉侬道。 "焰璃希望我不去的话，那就不去。"洛文坐在他的旁边，手轻轻放在德拉侬的右腿上按摩着。 "陪着我吧，洛文。"德拉侬的意图不言而喻。 "我会好好侍候你。"洛文一颗颗解开德拉侬的衣扣。那可怕的伤痕已经变得很淡了，洛文将耳朵贴在德拉侬的胸前，听着再生的心脏发出规律的跳动声。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多苦……"洛文跪在地上，环抱着的德拉侬低声忏悔。 "来吧，取悦我。"德拉侬居高临下看着他。 那是相隔百年的缠绵。 德拉侬从安心的睡眠中渐渐清醒之时，身旁的被子已经空了，洛文不知道何时离开，并留下了一张纸条。他果然是去找工作去了。 德拉侬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早餐——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吃的面包、青菜汤、还有煎蛋。 煎蛋是洛文亲手做的，特意做成了蔷薇的形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即使是蔷薇形状的，煎蛋还是煎蛋吧。这种吃不到美食的穷地方。德拉侬微微腹诽着。 他吃了早饭后就起床了——身为一个只有单腿的残疾人士，身边连根拐杖都没有，他自然不可能到处乱跑，当他穿好衣服后，旅馆内打扫卫生的女仆顺便送来了一副拐杖，那副拐杖是洛文早上出门后不知道在哪里买到的，委托旅馆里的人交给德拉侬。 那家伙该不会就这样又跑掉了吧？德拉侬压了压眉头。 他穿上黑色的大衣，决定独自一人走到街上去看看。 雪终于停了，但是街道上到处都是积雪和泥泞，德拉侬拄拐走得并不轻松，只走出几步，洛文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焰璃，你该老实在房间里歇着，而不是出来乱跑，摔倒了怎么办？" "你找到工作了么？"德拉侬转身看着他，被他伸手扶住。不过他的样子和衣着朴素的洛文比起来，就像是贵族子弟带着他的奴仆。 "一家小食品店缺个点心师傅，于是我就去应招了。"洛文贴近他道。 "那么我也要去。"德拉侬颇有几分任性。 "工作很劳累，不适合你。会弄得满身油乎乎的。"洛文知道德拉侬最讨厌肮脏了，"你可是最高贵的将军，怎么可以做这种低贱的事情！" 德拉侬突然用手勾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个动作引发了不少路人的注目，洛文被吻得有些不知所措，竟然有些结巴道："焰、焰璃，我带你回旅馆，好么……对不起昨晚没有让你尽兴……" 德拉侬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你以为我大早上又要来一发么？" "那么……刚才你……" "你是我的，洛文，不好好看着你，你又会突然溜掉。" 于是，那个吻是霸道地宣布所有权么？ 洛文抬起眼睛看着德拉侬，突然发觉，焰璃早已不是需要被自己呵护着护在身后的少年，而是身材高挑的成年男子了，他站在自己面前，几乎挡住了一切。 事实上，德拉侬就算不穿高跟鞋，也是超越他的身高的。 有点小小的沮丧呢——洛文苦笑。德拉侬好似洞察了他的心灵，笑道："幸亏你还留下我一条腿。" "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腿。"洛文眼中浮现痛苦——焰璃的残缺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病。 "我已经习惯了一条腿的生活。洛文，我不希望再听到你的保证，放弃你那些疯狂的计划吧，就这样老实地呆在我的身边。"德拉侬道。 "焰璃……"洛文欲言又止，终于改口道："好吧，我答应你。" 德拉侬凝视着他—— 我知道你根本就是在撒谎，但是，就算是谎言，我也希望听到你的保证。 "来尝尝我的手艺吧。"洛文挽住了德拉侬的手臂。就算是穿着普通的黑大衣，他的焰璃依旧那般挺拔优雅，永远气势十足啊。 第102章 夜袭 德拉侬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进厨房——糕点房的操作间，其实只是用简陋的帘子和大堂隔开的半个房间。和洛文一样，他围上了围裙，并用丝带绑起了头发，学着洛文的样子和面，洛文看他腋下还撑着拐杖，忍不住多次提醒他去休息。 "只是和面而已，又不怎么累得。"德拉侬道，"我还没那么脆弱。" 他说话时的表情很是认真，但是脸上却因为手忙脚乱的和面而沾上了一道道的面粉痕迹，洛文忍不住笑了出来。 焰璃真的不适合做家务，他亲手捏出来的面包堪称奇形怪状，若不是经过自己重新加工，简直没法拿出去烧烤。 不过他真的很期待尝一尝将军大人亲手做的面包。虽然没吃到嘴里，洛文大概知道德拉侬的作品大概和馒头一个味道，因为他亲眼看见，德拉侬甚至都没有在面包里放任何调料。 觉得好笑的同时，洛文又觉得有几分忧虑——这种幸福的感觉究竟能维持多久呢？ 如果没有皇帝，没有神选病毒，一切该多么美好。 也许，自己早在一千年前就开了属于自己的小蛋糕店，和焰璃一起无忧无虑生活，焰璃也不会落下残疾…… 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时常在午夜袭击他，让他几乎落下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洛文手艺很好，做出来的面包在这天销售一空，只有德拉侬亲手做的那几个四不像面包被洛文自己留了下来，小心地珍藏起来准备自己吃。 老板很满意今天的销量，特意奖励了洛文一些小费，虽然只是一笔小钱，却让德拉侬和洛文感到很高兴。 用这笔小费，洛文为德拉侬挑选了洁癖的将军最喜欢佩戴的手套。只要有条件，他就不惜一切为德拉侬送些礼物来达到取悦对方的目的。 付出了一天的劳动，晚餐也变得津津有味，早上被德拉侬嫌弃的粗糙饭食也似乎好吃多了，洛文拿出德拉侬亲手做的面包，用享受的神情慢慢品尝。 "那东西并不好吃吧？"德拉侬当然清楚自己做出来的食物质量。 "不，对我来说，这是我一千年以来吃到的最好吃的食物。"洛文心满意足道。 德拉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推到洛文面前，里面盛放着琥珀色的蜂蜜，拔开腊封的塞子，蜂蜜那特有的香甜味道就散逸了出来。 "这是哪里来得"洛文问。 "糕点店的老板背着你偷偷送给你的。"德拉侬狡黠地笑笑，"说是什么他店里珍藏的最好的蜂蜜。如果我明天还去的话，他还有其他的礼物送给我。" "焰璃！"洛文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可以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你难道看不出那个老板是想……" "嗯？"德拉侬故意做出无辜的样子。 "算了，"洛文呼了一口气，"下次不许要了！" "我是想拿给你蘸着吃，否则那种面包不是很难下咽么。"德拉侬口气委屈兮兮的。 "焰璃……"洛文的脸微微一红，他握住那小瓶蜂蜜，久久舍不得抹到面包上，还是德拉侬切了面包，从他手中拽出蜂蜜涂上，用盘子盛着送到他面前。 "焰璃……"洛文有些不知所措，谁知德拉侬竟然用手指伸入瓶子里弄出一点，抹在洛文的嘴唇上，然后竟然单腿跳到他的面前，俯身吻了上去。 陷入这迷情一吻的同时，洛文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德拉侬的腰，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一百年的时间，焰璃究竟学会了什么东西啊……洛文甜蜜地暗暗叫苦不迭。 ———— 午夜，窗外巨大的轰鸣声和震动将德拉侬吵醒，洛文跳下床查看，只见城市中火光四起，到处都是浓烟滚滚，人们在街道上盲目地逃窜，有些近距离地建筑就在他的眼前崩塌。 战争爆发了！毫无征兆地！ "怎么回事？"德拉侬还有些茫然，洛文却开始迅速地穿衣服——"战争爆发了！圣教和帝国军团交火了！" "不是说尤利尔已经签署了停战协议么？"德拉侬还记得之前看过的军情报告。 "无论是哪边，都不是会遵守协议的守约者。圣教的首脑——圣子的力量也在衰退，他迫不及待要夺取皇帝的力量。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洛文为德拉侬穿好衣服之后，便将他从床上打横抱起来。 炮弹掉落引发的轰炸声越来越近，震耳欲聋，窗户都开始碎裂了。 洛文抱着德拉侬慌忙跑下楼梯，德拉侬趁机问道："洛文，自从从尤利尔那里回来之后，你的力量就被封住了吧？" "那也不妨碍我保护你。只是暂时性的罢了。"洛文道。 但是不待他们有更多的对话，圣教大飞艇投下的炮弹便从天而降，轰炸了包括他们所在的旅馆在内的一片区域，德拉侬只感到轰鸣声中地动山摇，他们所在的房间就轰然崩塌！ 生死攸关的瞬间，一团蓝光自崩塌的瓦砾中迸发——德拉侬瞬间发动了"罩"的能力，护住了他和洛文。瓦砾都被光罩弹开并化为粉尘，悬浮在半空中的德拉侬独腿矗立，扬起一只手臂。 那种姿势宛若发号施令似的，伴随着他做出进攻的动作，从地底深处爆裂冲出无数龙形水柱，直飞冲天，向着那些肆意投下炮弹屠杀平民的飞艇发起猛烈的反击！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天空中前来轰炸的七艘飞艇全军覆没！ 那就是将军的力量——这再次证明了神选帝国阶级划分的合理性，一名帝国将军，抵得上几乎所有的神选军团！ 第103章 求婚 洛文深深地清楚，依照德拉侬的性格，他一定会乘胜追击，将其他地区前来袭击的飞艇统统击落，可是那样一来，势必使得德拉侬成为圣教主力的众矢之的，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鏖战——已经避世一百年的德拉侬还不知道，"圣子"欣欣已变成了怎样的怪物！ 于是在德拉侬完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洛文突然从后面揽住德拉侬的身体，将他拖到了地上——"听我说，焰璃，你不要冲动！我们要和圣教进行谈判。接下来你听我的就好。" 此时，不远处的飞艇旗舰已经转移到了他们的上空——庞大的旗舰上有无数盏探照灯的灯光汇聚在德拉侬和洛文的身上，站在飞艇的边缘，往下看着他们的魁梧男人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虽然距离地面还有几百尺，但是那疤面男的声音却震得人耳朵发疼。 "洛文！你这个叛徒！终于找到你了！" "你来得正好，楚勇。"洛文挡在德拉侬的身前，抬头注视着飞艇上的男人。 尽管如此，疤面男还是注意到了其身后光彩熠熠的德拉侬将军。 "变了样子呢，那个曾经软爬爬的小可怜虫。"楚勇发出鄙夷的声音，"莫焰璃，你依旧是个窝囊废，离开了洛文，你什么都不是！" 德拉侬抬头看着曾经在孤儿院相识的楚勇，并没有回击他的粗鲁言语，倒是洛文突然打横将他抱起来，并道："我要见圣子。" "你以为你这个叛徒还有什么资格去见圣子！洛文，我就是奉了圣子的命令前来将你消灭的！"楚勇呲牙笑道，他脸上的疤痕也随着这个动作显得狰狞起来。 说罢，他突然纵身跳下飞艇，轰然落在洛文的面前。 "楚勇，我不想和你争执，不要把我对你最后一丝情谊也抹杀殆尽。"洛文面对楚勇不卑不亢。 "我和你之间，有所谓的情谊么？对于我来说，不效忠圣子的人都必须消失！"楚勇拔出后背上背着的阔刃长刀，由于砍杀的人太过繁多，刀身被血染红的痕迹再也无法洗掉，好似挥舞之间，都能听到刀下亡魂的哀号。 洛文竟然笑了笑，道："杀了我的话，你就永远不能知道，拯救欣欣的方法了。" 这句话成功地戳中了楚勇的软肋，使得这头疯狂的凶兽也不得不首次在战场上犹豫了。 他果然如同洛文预料的那般，将长刀送回了鞘中。 "洛文，迟早我会杀了你。"楚勇咬牙切齿道。 作为俘虏，德拉侬和洛文上了楚勇的飞艇，而这次对于琥珀之都的突然袭击也戛然而止。 飞空艇上有专门囚禁神选者的牢房，是密不透风的特殊材质的四方空间。洛文作为圣教的首席骑士之一，并没有被解职，因此他仍享有行动自由，只是一切权力被剥落了。而德拉侬是帝国的将军，因此被囚禁起来，等候圣子的发落。 因为洛文对楚勇说，德拉侬是救圣子欣欣的关键人物，德拉侬才没因为击落飞艇而被处刑。但是穿着灰色的囚衣，赤脚戴着镣铐，这样的将军也够落魄的了。 洛文几次试图让守卫放出德拉侬，都被楚勇蛮横地阻止，并且不允许他和德拉侬相见。 明明前一天，还好不容易过上了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却万万没想到，那时光竟然是那么短暂。 在这种时代，果然逃脱不了被诅咒的命运么？洛文将手放在牢房外厚厚的墙壁上，痛苦地思念着那数十尺墙壁内被囚禁的焰璃。洛文深深地清楚，自己的力量随着尤利尔的攻击而全部消失了。 如果他还有力量的话…… 而现在，他能做的唯有静静地等待，等待这飞艇飞往圣子所在的圣都——昔日西方将军西格。利德的根据地——半月之城，曾经被一半儿黑暗区域所覆盖的神秘之地，亦是"皇帝"的故乡。 想要找到皇帝藏身的真正所在地——"帝都"，只有通过这里作为中转站。 尤利尔，你就快点过来和圣子决一死战吧！ 洛文微微勾起嘴角。 在"审判之日"到来之前，群魔最猖狂的终了之舞。 —————————————————————————————————— 德拉侬在船上被关了七天。封闭的牢房内没有任何光线，没有食物和水，甚至连空气都没有。就算这样，对于德拉侬来说也无所谓，他可是无瑕级别的神选者，仅仅是这样的话，一万年也摧毁不了他。 若是当年在霸者之塔的那种岁月，德拉侬也许不会有任何牢骚。但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他对于这种牢房最大的不满就是无法洗漱和把自己整理得光鲜靓丽。 终于，在飞艇着陆之后，牢房的大门被再度开启，刺目的光芒照射进来时，一般人大概早就因此而失明了，但是就算经历了长久的黑暗，德拉侬也能将来者看得一清二楚。 身穿着圣教统一制服的一群人，手中都持着枪械，为首的是圣教中央骑士团的高级骑士长，他带来了圣子的特赦书，向半躺在地上的德拉侬宣布圣子的决议——由于洛文的极力争取，为德拉侬换来了圣子的特赦，允许使德拉侬转移牢房，并将被送往圣都的专门区域软禁。 紧接着，他被人拖出了牢房，扔到了牢房外的金属地面上。 亮晶晶的地板反映出站在他面前的人。 身穿着骑士制服大衣、英俊的黑发首席骑士，他肩章上的标示是圣教中仅次于圣子的品阶，他本来应该受到万众拥戴敬仰、获得无上的荣耀，最近却背上了令人唾弃的叛徒名声、被取消了大部分军权，并被认为和敌方的将军有通奸的关系。 即使他的名声已经越发不堪，他还是甘愿在一片骂声中，亲自来迎接德拉侬。 "将军大人。"洛文单膝跪在德拉侬的面前，并握住了他的手，他对德拉侬的称呼改变了，似乎不想让人听到那个只属于他的名字。只见当着周围的卫兵和骑士们，这位曾经在圣教最受人尊敬的至尊骑士竟然说出了众人这辈子听到的最不堪的话语："请你和我结婚吧。" 根据圣教的法规，至尊骑士的家人亦有享受同等自由特权之权力。 如果德拉侬成了洛文法定的配偶，那么他就可以逃脱被黑牢幽禁的处罚。 "我答应你，洛文，你可以成为我的男妻。"德拉侬虽然倒在地上，但是他还是那么气势凌人。 "是的，我的丈夫，德拉侬。凯苏。"洛文吻了吻他的手背，进而将他从地上抱起来。 第104章 婚变 洛文的私人宅邸极为优雅安静。 深处于蔷薇花丛包围的三层宅邸到处都有着蔷薇纹饰的装饰，其中蕴含的意味不言而喻。自从圣教在半月之城定都的一百年来，洛文不断地花费心里来完善这幢并不算是太大的蔷薇之馆，以至于城中的人都议论纷纷，说那是首席骑士为他心爱的公主准备的。 不仅如此，蔷薇馆中还珍藏着一件用梦幻般的银丝织成的蔷薇婚纱，被放置在最华丽的房间中，用水晶罩子保存着。 传说每个见到婚纱的人，都被它的美丽和光辉惊艳，能穿上那婚纱的女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不过，婚纱的尺寸显然不是为女人准备。 "你要我穿上这种衣服和你当众成婚么，洛文。"德拉侬坐在轮椅上看着那耀眼的婚纱。 "那是我一直的梦想啊，焰璃。"洛文站在德拉侬的身后负责推轮椅道。 "明白了。"德拉侬看看自己装上了义肢的右腿，"既然是洛哥哥的梦想，那我就帮你完成好了。" 婚礼的举办就在晚上。 每个人都知道，所谓的婚礼不过是洛文为德拉侬开罪的借口罢了，这场婚礼更像是一场闹剧。 婚礼的举行地点就在半月之城的大圣堂中，宾客们与其说是来参加婚礼，还不如说是来监视，这是一场绝对不会有人祝福的典礼。 即使气氛冷肃，洛文依旧命人在圣堂的大殿内外铺上了红地毯，并在四处装点了新鲜的蔷薇花束。光是从感官来说，的确有喜庆和浪漫的意味。 德拉侬真的按照洛文的心意穿上了婚纱——虽然他是男人，可是那为他量身定做的婚纱穿在身上并没有显得怪异，他的美是超越性别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适合这繁美的婚纱、那层层的蕾丝花边和盛大的裙摆，正映衬他的稀世容颜。 德拉侬庆幸洛文将这婚纱设计成了高领长袖的复古式样，没有做成千年前那种袒胸露背式。 否则，就算他怎么迁就洛文，也绝不会愿意穿上。 "焰璃，你真是太美了。"穿上了蔷薇暗纹的军装的洛文出现在了德拉侬试衣间的门口，用痴迷的眼神看着婚纱装的德拉侬。 "我本来以为这件衣服会很重，出乎我意料的轻盈。"德拉侬道。拖地裙摆足足有两米的婚纱，穿在身上几乎没有重量，可见洛文用了极其昂贵的稀有布料。 几个为德拉侬穿衣服的仆人识趣地退下，留下两人独处。 德拉侬坐在大红色的沙发上，洛文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握住德拉侬戴着蕾丝手套的手吻了下。 "我的丈夫，德拉侬。凯苏大人。"洛文低声道，"让我为你做婚礼前最后的妆点吧。" 他说罢捧起丝绒枕头上放着的水晶高跟鞋，为德拉侬一一穿上。德拉侬的腿上已经穿了纯白蕾丝蝴蝶结高筒袜子，那条假腿也极为逼真，与真的肢体一般无二，只是握在洛文的手中时毫无温度。 说是高跟鞋，其实也只有两三厘米的高度而已，和德拉侬平日爱穿的靴子不能比，但是洛文似乎更喜欢这种风格。 一切穿戴妥当，洛文将婚纱的面纱为德拉侬拉下，然后将他从沙发打横抱了起来，在半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度："我们走吧，焰璃。" 。 。 。 德拉侬坐着马拉的花车被送到了大圣堂的门口，路两边都挤满了围观的市民，对着花车唏嘘、指指点点。尽管这样，洛文还是淡定地在车队的最前面骑着被金色的穗子装饰的纯白战马，如王子般英俊挺拔。 那样的洛文一定迷倒了不少女孩吧。德拉侬透过车窗，看见不少人群众的少女对着洛文露出痴迷的神情。 谁能想到洛文才是这场婚礼的新娘呢？ 圣堂的大门前，站满了圣教的高层权贵冷眼观看，洛文旁若无人的下马，然后来到马车车门前，将德拉侬从车上抱了下来，闪闪发亮的裙摆像银瀑流出马车，使得人群发出惊呼声，那是多么华丽的婚纱啊，穿着那件婚纱的"新娘"到底是怎样一个美人呢？ 德拉侬透过面纱在洛文的怀抱中仰望那宏伟的大圣堂——圣堂的最高处，庆祝婚礼的钟声已然响起，权贵们稀稀拉拉地开始鼓掌。洛文在钟声中抱着德拉侬走入圣殿。 "放我下来，洛文，这红地毯应该两个人一起走吧？"德拉侬道。 "我会扶着你，焰璃。"洛文将他放下来，一只手从后面小心地揽住他的腰。德拉侬不太习惯那种浅口高跟鞋，加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使用假腿，走起路来摇晃得厉害，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在洛文的搀扶下来到主婚人前。 幸好洛文在这里早就备有供他坐着的凳子，婚礼就在德拉侬的坐姿中进行。 待神官宣读完一大串誓词，便对洛文道："现在你可以吻新娘了。" "是新郎。"洛文纠正了下，随即不顾神官的惊讶表情，用手指挑开德拉侬的面纱，当众热吻，半分钟才舍得分开，随即他从口袋里拿出钻戒，戴在德拉侬的手指上。 "我愿意嫁给你！德拉侬。凯苏！"洛文大声宣布自己的结婚誓言。 下面的宾客发出低呼。 说罢，洛文突然扬起手臂，将手中的新娘花束抛向人群。 花束突然在半空中爆炸，散发出大量的粉丝浓烟和火光，圣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混乱之中，洛文一把抱起德拉侬，纵身跃上距地面数十米高的彩色大玻璃，轰然冲破玻璃飞身而出！ 在无数的彩色玻璃碎片中，洛文悍然冲出圣堂，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跳上那匹白色战马，就这样挟持着德拉侬纵马离开！ 身穿婚纱的德拉侬起初还一脸错愕，但是当洛文带着他一起纵马驰骋时，他竟然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声。 洛文这个家伙，竟为他准备了这么一场以私奔告终的荒唐婚礼！ "我从来没听你这样笑过。"洛文也被德拉侬的笑声弄的有些小小的惊讶。他以为德拉侬永远会那么优雅矜持呢。 ———— 洛文早有预谋，在驾马狂奔出了人类聚居的城镇之外，洛文带着德拉侬找到他事先隐藏好的飞艇处。那飞艇是数百年前的产物，看来半新不旧。 "我们要去哪里？洛文，这飞艇飞不远吧。"德拉侬道。 "先找个避开圣教追踪的地方。"洛文道。他从飞艇中拿出更换的衣服，那件他珍藏已久的婚纱不得不在此地被丢弃到一边，德拉侬换上正常的服饰：贴合他身材的大衣、长裤和长筒皮靴。 德拉侬保留了精美的蕾丝短手套和钻戒，趁着洛文忙活，他还伸出手指欣赏了下钻石的光辉。 那可是一颗雕琢成蔷薇形状的粉色钻石。 "我们走吧。"洛文揽住他的腰身。打断了他的欣赏。 "不要再离开我了。"德拉侬用钻戒摩挲洛文的脸庞。 "总有一天，我会永远陪伴着你。"洛文垂下了目光。 "下次你穿高筒丝袜给我看。"德拉侬在他耳边低声道。 "呃！"洛文倏地睁大了眼睛，脸红了。 。 。 果然，他们逃出后不久，圣教就派出了小型飞艇追踪他们。洛文灵活地驾驶着小飞艇与追兵展开周旋，德拉侬本来还想在飞艇里享用洛文准备的糕点，从飞艇翻转摇晃的程度来看，这个奢望是不可能实现了。 "焰璃！不许使用力量帮助我！这里都是圣子的能力圈，你会被力量反弹伤到的！"洛文驾驶中不忘提醒。 德拉侬微微发出蓝色光辉的眼眸在听到他的话语之后黯淡了下来，颇有些不服气地扭头看着窗外。 "也不许吃东西！太颠簸了，会咬到舌头。"洛文头也不转地补充一句。 "我已经吃了。"德拉侬已经拆开了一包洛文放在一侧行李包中的烤肉小饼干。并抓了几个塞到嘴里。 无数密集的炮击在飞艇旁边闪烁划过，洛文不得不在这时紧急翻转，于是装在纸袋里的饼干全飞了出去，德拉侬果不其然地捂着嘴巴撞到了舱壁上。 "焰璃！！"洛文心疼地叫了一声，他不该亲手连夜赶制那么多食物的。现在他后悔了。 终于在经历了一番追逐之后，洛文的小飞艇借着暴风雨摆脱了追踪，最终在西北山地的湖面上停下。 狭小的飞艇舱内到处散落的都是烤肉小饼干，小熊形状的。 洛文呼了口气，转过身查看德拉侬，道："伸出舌头我看看。" "没事。"德拉侬将头别到一边，"只是咬了下而已。" "笨蛋！"洛文骂了声。 "你才是笨蛋。" "好吧，我是笨蛋，笨到忘记提醒某个没有常识的贪吃鬼。"洛文道，"腿怎么样？刚刚有没有撞到右腿那里？义肢硌得难受么？" "义肢还好，我们到哪里了？"德拉侬的眼前所及的是平静的湖面，以及四周陡峭起伏的山峦。空气稀薄，像是海拔极高的地方。 第105章 狼袭 悬崖顶部如同刀削过一般光滑，在边缘处眺望，能看到四周一望无际的断裂悬崖和纵深得沟壑，有些凹地上形成了浅浅的小湖，闪烁着波光粼粼。德拉侬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这壮观的自然美景。 天空依旧是那般阴霾。 猎猎的山风吹得他长发随之飞扬。洛文就在他的身后，检查飞艇被击毁的引擎。 "这里这么安静，一丝喧嚣也没有。"德拉侬出神地自言自语，"要是这个世界也能安生下来就好了。" "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多久，很快圣教的人就会追过来。"洛文道，"飞艇还能飞行一段距离，我们要在临近的村庄迫降。不许在飞行的时候再吃东西了，焰璃。" "知道了。"德拉侬勾了勾嘴角，想要站起来，却被洛文制止："不要动，我来抱你。" 原来在洛文的强烈要求下，德拉侬的假肢被他脱了下来放在飞艇中——装着假肢虽然好看点，却并不舒适。 "我还不至于那么柔弱，连这点距离都移动不了。"德拉侬固执地用单腿跳到了洛文的身边，被洛文顺势接住揽在怀中。 "接下来我们只要等待，只要我们能够一直逃出圣教和帝国的追捕，一切就能有所改观。"洛文道，"那个我已经等了太久的时刻。" "我们可以不用这个破烂的飞艇，以我的力量……"德拉侬还没说完，就被洛文打断。 "不可以动用力量，你不知道圣子的可怕。那个欣欣从在孤儿院中时就展示了他的异常力量，他和我们都不一样，和任何神选者都不一样。他与圣子合体后，更是变得超出想象地可怕。"洛文道，"一旦被他抓到的话，一切都是徒劳了。" "洛文，尤利尔说所有的神选者都在衰退，这是怎么回事？"德拉侬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他说皇帝和圣子都在衰退。" "他说得没错，那就是我一直等待的机会。"洛文抬起头看着远方，"但是我不确定那个契机究竟会在何时真正发生。唯一能够确认的是，那个时刻已经不远了。" "我们也会随之衰退么？洛哥哥。"德拉侬问。 "不，我的焰璃是永恒不灭的珍宝，我绝对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洛文亲了亲他的面颊，"我的焰璃只需要安心地活下去，不必为这些事情发愁就好。" "那你会随着我到我的东方国度，与我在那里一起组建真正和平的国家，然后一起生活下去么？"德拉侬眼中燃起了期望。 "总有一天，会的。"洛文的目光黯淡了，"但是，不是现在。————我们出发吧。" 摇摇晃晃的飞艇再次冲向天幕，在辽远的天际渐渐变小，消失。 德拉侬也在后座上盖着洛文的大衣沉沉睡去。 当他一觉醒来后，眼前所见的是一片漆黑，以及微弱的飞艇灯光照亮的不大一片雪地——大片的雪花在舱外不断飘落，德拉侬呵了口气，玻璃上就出现一片水雾。 寒冷的地方。 "这里是极西之地，靠近北极圈的雪国，没有白昼的概念，天空永远都是一片浓浓的黑暗，常年被大雪覆盖。帝国军官和圣教军团都不愿意接管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所以这里对于我们来说，才算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洛文道，"由于没有任何势力介入，这里也成了雪女王的统治地，她比起那个沙伯娜可是厉害多了。我们在她的地盘上，言辞都要多加小心。" "在这里可以使用力量么？"德拉侬问。 "不可以，只要是距离半月城五千公里的地方，都不可以使用力量。"洛文道。 "圣子的辐射范围未免太大了些！" "因为他是'皇帝'的血脉吧。"洛文道，"我先出去查看下周围的地形，你在这里先等着，外面足足有零下几十度呢，虽然引擎彻底坏掉了，起码舱内自动调温系统还是正常的。不过，现在可以吃东西了。" 洛文将一包抹茶小蛋糕交给德拉侬手中，还用他事先用保温杯子盛好的蘑菇汤和奶茶，全都一股脑送到德拉侬面前，就好像是要郊游似的。 这样的逃亡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德拉侬看着一大包吃喝的东西，原来洛文带了那么多行李，其中一大半都是这些。 洛文开舱门的动作尽管很小心迅速，仍然使得强烈的寒风夹带着雪花吹了进来，对于普通人类来说，那种刺骨的寒冷能把人的血液都冻成冰渣，但是德拉侬却认为，这寒冷度他还尚能接受。 洛文的身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舱内的微光陪伴着他。 德拉侬想到了一千年前，洛文将他推入霸者之塔的拥挤人群中，就再也没有了踪影。 和那时一样的孤寂感。 而且，在这种大雪原上，雪地足足有半米厚，只有一条腿的他根本寸步难行。离开了洛文他什么都做不了。 德拉侬突然有些埋怨洛文将他带到这种地方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吃饱喝足的德拉侬再次靠在靠座上昏昏欲睡，周围传来了狼的吠叫声。此起彼伏的狼嚎渐渐超过了风雪的呼呼声，越发逼近。 只是狼群的话，这个小飞艇应该能够阻挡它们撕咬吧？德拉侬这样想着——在他的印象中，唯一对狼的记忆就是小时候看过的纪录片，之后的千年岁月几乎都在霸者之塔中度过，之后便过着高高在上的将军生活，他几乎没有机会接触这种野外生物。 但是这一次他显然错了，经历过千年剧变的世界，早已变得超出他认知的匪夷所思。那逼近飞艇的根本不是体型较小的野狼，而是如豹子般巨大、头顶有角、身上长有坚硬鳞片、尖锐的獠牙能够将钢铁撕碎的变异雪原狼！ 在大雪原上，遇到这种狼意味着必死无疑！它们连腐败的大型怪物都能吃得一干二净，口中滴落的涎液也是强腐蚀性的剧毒！ 而洛文根本没有丝毫回转的迹象。 第106章 太阳石 风雪的声音盖过了狼嚎，步行出很远的洛文始终没有发觉德拉侬面对的危险。由于所有的文献或资料都没有详细记载这片独立区域的情况，洛文疏忽了防范。直到他遇到了一头落单的雪原狼，他才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他发足狂奔回飞艇所在的位置时，只看到变形的飞艇、机械的残骸和遍地的鲜血，以及数头雪狼的尸体。 他发疯地在残骸中寻找，却只找到一条染了鲜血的假肢，那些血早已冷却，无从分辨到底是不是德拉侬受伤流出的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洛文在黑暗的雪原上发出了可怕的惨叫声，他不停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和面颊，以至于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肤，留下粗重的血痕，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像这样疯狂和失落过。 他最重要的、最珍视的人， 消失不见了。 这次连他也无从得知，德拉侬到底去了何处，或者说，早已进入了狼的腹中。强烈的暴风雪掩盖了所有的痕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风雪渐渐停歇。黑暗中，一束光渐渐由远及近，照射而来。 是狗拉雪橇上的前灯。采用了雪原特产的矿石做为能源，灯的光芒可以照亮几百米的距离，在灯光的照射下，洛文被雪片覆盖，几乎看不出是个人。 "洛哥哥！"德拉侬的声音从雪橇上发出，将洛文倏然唤醒。 "焰璃！我的焰璃！"洛文不顾一切地冲向雪橇，丝毫不顾那些刺目的灯光会刺瞎他的眼睛。 "洛哥哥，是我。"德拉侬正坐在雪橇上，驾驶雪橇的则是一个浑身裹着厚厚棉衣的长须老头。 "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找到了这个男人，快点付钱吧。"老头儿嘟囔道，"我可不想等着下一拨雪狼来吃我！" "将我们带回聚居地，我才会付钱。"德拉侬对他道。 原来，德拉侬虽然不能使用力量，可是他本身的气力就足以劈山，对付几头雪狼根本不在话下，只是雪狼摧毁了飞艇，而他单腿不能走远，只能坐在原地等待，恰好遇到了路经此地的雪原猎人，也就是这个老头儿，经过一番游说，德拉侬以会付钱为理由，让老头儿带自己去寻找洛文。 雪原通用的货币并非金银，而是能成为能源、并能驱逐野兽的特殊矿藏——一种散发着淡淡磷光的晶体，在这里被称作"太阳石"。靠着这些太阳石，雪原人才顽强地活了下来，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文明。 这个老头所在的聚居地，只是雪原国家的一个小偏僻村落罢了。总共也不到三百人，人们居住在矮小的圆顶石屋中，靠着村中所剩不多的太阳石过着打猎为生的艰辛生活，村子的四周都埋下了太阳石，才使得野兽不能靠近。只是近些年来，太阳石的能量越发衰弱、效力大不如前，于是整个雪原国家的状况也随之每况愈下。 到达村子之后，洛文不得不对老头说出实情："我们身上并没有带你们需要的那种太阳石，不过作为报答，如果你们提得其他要求我能做到的话……" "原来你们两个人是骗子！"老头暴跳如雷，揪住洛文的胳膊不愿意放手，"我要叫来所有的村民用石头砸死你们！骗子！下流！" "我们不是骗子。"洛文耐心地试图对他解释，可是无论他说什么，老头都不答应。 "不是骗子的话就把钱还给我！我要太阳石！"老头儿眼里只认这个，并威胁要全村人一起对付赖账者。 "滚开，本将军征用你的雪橇，难道还需要给你这个贱民付钱么？你不要狗命了么？"德拉侬的咆哮结束了这场争吵，他拉开自己一直戴着的斗篷帽子，长发四散飘扬，其中一缕头发凝成锋利的发刃，抵在了老头的脖子上。 "焰璃，不可以使用力量……"洛文用古东方语提醒他。 "这不是力量，是我的本能。"德拉侬纠正他——那些头发说白了就是德拉侬的"触手"罢了，只是拟态成头发的样子。就是这些锋利的头发杀死了那些张狂的雪狼。 洛文愣了下，他几乎要忘记这件事了——他忘了他美丽的焰璃本身就是一头凶猛的魔兽。 "不要以为我在说笑。"德拉侬的另一束头发瞬间切断了老头拔出鞘的匕首，终于让不知死活的他醒悟过来，随即大呼小叫地跑开了。 不愧是……将军大人，如此强硬的赖账方式。洛文干笑了下。 "焰璃，看来我们想要在这个雪国站稳脚跟，必须多装备些那种什么太阳石的东西，不能每一次都靠恶霸死赖……" "那叫将军合法征用。" "但是这里并不通行帝国的法律，这里可是独立王国，来吧，我们一起去弄点那种矿石。"洛文一直是扶着德拉侬站起的，此刻他干脆将德拉侬打横抱起，走向一座看起来好像是驿馆的建筑。 那是德拉侬见过的最简陋的住处，说是驿馆，其实已经多年没有旅人经过，这个漏风的房子成了库房，里面放满了枯草——此时大概是深夜时分，洛文扯断了门上的铁锁，将这里选作临时过夜的地点。 他用带来的毯子在草堆上铺了简陋的床铺，和德拉侬共同盖着一条毯子，相拥而眠。德拉侬此刻反而难以入眠，道："洛文，那个老头路上跟我们的闲聊你也听到了，太阳石的能量也在衰退。这点和皇帝、神选者遇到的情况都差不多……" "不用操心这些，睡吧。"洛文每次提到这个，都立刻闭嘴，留下一堆谜团。 第107章 雪宫 德拉侬裹着毯子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风雪还没有停歇。洛文不在他身边，他一定是擅作主张地去找那种矿石去了。 这个家伙，永远都不会知道和人合作，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德拉侬看看手上所带的电子手表，原来自己已经睡了七八个小时了。外面没有所谓的白昼和黑夜之分，从窗户也看不到什么外面有什么村民在活动。在这苦寒之地，人们一天活动的时间缩短到了不足六个小时，大部分时间，人们都在沉睡中度过，来躲避残酷的现实。 因此也没有人来冒着暴风雪打扰德拉侬。 百无聊赖的他坐了起来，靠着粗糙的石壁，他将手伸到毯子下面，摸着自己的右腿残肢，这条断腿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生，泰坦也曾经试过各种治疗办法，可是只要有残肢顶端的皇帝之烙印的存在，这条腿就无论如何长不出来。 烙印中带着皇帝的力量，如果皇帝的力量衰退了，为什么自己仍然无法突破烙印的限制？ 而且，自从和洛文重逢后，他便再也感觉不到皇帝力量在自己身上的残余了，既然如此，为何这条腿还是不能再生呢？ 一个念头在他的心底划过。也许，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并不是皇帝，而是…… 洛文。 只有他在自己体内的力量循环系统动过手脚。虽然他抹掉了一部分自己在黑暗区域内的记忆，但是德拉侬确信那和他有关。 洛文，你个大混蛋。德拉侬微微眯起了眼睛。 刚刚想到这里，破烂的木门就突然被人打开，风卷着雪花吹进来，虽然进来的男人一副当地土著的打扮，可是德拉侬还是一眼认出来那家伙就是洛文。 "焰璃，等急了吧？"洛文脱下笨重的披风，露出原本的面目。和千年前德拉侬熟悉的那个洛文一样，黑色的头发，英俊而明朗的面容，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去了哪里？"德拉侬问。 "照着村民的指引，在附近的矿脉寻找太阳石。"洛文从背包中取出一小袋包裹，炫耀似的给德拉侬看："果然有些收获，只是这些矿石所处的位置太过险峻，普通人类是无法采集到的。有了这些矿石，我们就有了去雪都的路费了。" "那么，伟大的洛文，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下，到了雪国的都城后，你会怎么安置我？" "不要用那种赌气的称呼，我的将军。"洛文摸了摸德拉侬的头发，"我发誓，不会让'皇帝'伤害到你的。" "你对谁发誓，洛文？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了。"德拉侬嘲讽道。 "我对你发誓，你就是我的神。"不期然的一吻落在德拉侬的面颊一侧，德拉侬感到耳垂上有些异样的触感，伸手摸了摸，竟然摸到了光滑的小耳钉。 "咦？"德拉侬记得自己是没有耳洞的，因为身体组织会立刻再生，打了耳洞也会立刻长好。 "是耳夹，本来是准备在婚礼上送给你的，但是当时时间紧迫，没想到经过了那么辛苦的逃亡，它们竟然还没有遗失，是黄金材质，有环状树叶的纹饰。喜欢吗？"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方才在村内小物品店内找到的小镜子，拿给德拉侬照着看。 德拉侬撩开长发，从镜子内欣赏自己的耳环，方才对洛文的猜忌和不快，也在耳环闪烁的光辉中消弭了。 看到德拉侬的神色稍霁，洛文也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将德拉侬从小养育大，德拉侬皱一皱眉毛他都知道代表什么含义，怎么会不晓得此刻将军满身的怨气呢？但是就算会让德拉侬一再发怒，他依然不能解放德拉侬的力量，否则已经处在狂暴化边缘的皇帝，首先就会将德拉侬作为消灭的目标。 雪国的面积并不是很广袤，只是因为环境实在太恶劣了，导致村落和城市之间彼此隔绝，很难有人能突破那恐怖的暴风雪。 而对于洛文和德拉侬来说，这种程度的风雪并不算什么，只是连续三天在风雪交加的大雪原上度过，还要不断和雪地上出没的猛兽搏斗，使得注重仪容的将军难以保持自己的整洁靓丽。 德拉侬已经厌恶够了这种恶劣天气带来的潮湿感，在风雪中一直前进了七十二个小时，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湿乎乎的，快要发霉了。如果可以使用水控力的话也不至于这般狼狈，如果洛文能够带着他瞬间移动的话…… 在他的种种不切实际的思虑中，矗立在冰雪之上的黑夜之都终于显现在他们的面前——几乎和冰雪融为一体、灰白色的城市，城市的上空悬浮着硕大的菱形太阳石，为整个城市持续不断地提供着能源，那就是在五百年前被挖掘而出、有着"太阳女神"称号的巨型矿石，它的能量足以稳定地支撑城市运转长达五百年的时光。 但是，如今它的光辉已经大不如前了。 看到这灰暗的都市，德拉侬突然生出一股念头，也许这里就是他和洛文这趟旅途的终点了。洛文他……又要离开自己了……他千辛万苦将自己带来这里的意图是…… 统治这个国家的冰雪女王，出乎德拉侬的意料，竟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她是国家的第十代女王，对于这个国家即将走上的末路，她也深深担忧着。从他们进入城中时，得到外人进入消息的女王，就将这两个外来者接入了皇宫。 整个宫殿是由通彻的白色透明材质的石材构建而成，供暖系统使得晶莹剔透的皇宫内部温暖如春，德拉侬和洛文在皇宫侍从的带领下换上了崭新的礼服。两人出色的姿容让宫廷内见到他们的人无不发出惊叹声，尽管德拉侬行动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中行动，当他出现在女王的大殿上时，将军迷人的美色和气质不知道虏获了多少年轻贵族们的芳心。就连宝座上的女王本人，也因为见到了德拉侬而有短暂的失神，连准备好的开场词都忘记了。 第108章 双腿 "洛文，本王会按照约定收留你们，但是，也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让雪国的太阳女神恢复活力，如果你办不到的话，那么你们就必须将性命留下。"女王用权杖指着洛文道。 洛文看看德拉侬，然后道："女王陛下，让太阳石恢复活力，重新供给整个王国活力，恐怕就是神也做不到。" 这句话使得满朝的官员都大惊失色，这个胆大包天的洛文竟然敢欺诈女王！ 女王微微眯起眼睛，然后微微一笑："洛文，杀了你之后，我会将你身边那美丽的男人留下来做我的男宠，并且弄折他的手脚，在他的身上留下只属于雪国的烙印，让你的爱人受到世上最非人的折磨！" 德拉侬微微睁了睁眼睛，突然觉得这情况有趣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看得少女女王砰然心动——多么醉人的美丽啊！就算是身为女性的自己，也对那姿色感到嫉妒，更不用说发自内心、两性间才会产生的深深迷恋了。 由于雪国常年处于黑暗之中，农作物和各种物资极其匮乏，导致雪原人的体质与外界不同，雪国人的发色和眼眸都几乎与雪原融为一体，俱都是银灰色，发质也很是粗糙，难以形成长发。年轻的女王从来没见过深色头发的外族人，德拉侬那一头瀑布般的亮丽黑发真是成了整个大殿内最引人注目的所在。 是谁看到那闪烁着珍珠般光辉的黑发，都有忍不住摸一摸的冲动吧？ 洛文的身体稍微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女王的视线，这个动作看似无意，实则别有用心。 "女王陛下，当初我和你的约定，只是让雪国重现生机罢了，并没有说，非要让太阳石恢复活力。我这里有个计划，不仅可以挽救日益枯竭的雪国，还能为雪国带来肥美的土地和绿林河流，那将是生活在这里的祖祖辈辈从没见过的丰裕。相对地，作为交换，我的要求是一次发动所有太阳女神剩下的能源！"洛文的提议几乎如地震一般具有震撼力。 众人都想：这个大胆的洛文！他是疯了么！竟然说出这等荒唐的话语！女王陛下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做交易呢？ "如果你真的能为我国带来那等福祉的话！我宁愿牺牲我的生命！可是太阳女神是我国唯一的能源供给，我不能用国家的命脉和你做赌注。"女王道。 洛文不慌不忙道："实际上，仅仅是德拉侬。凯苏将军的力量，就足以驱散此地盘踞数百年的冷气流并融化积雪，但是他的力量发动的前提是，营造出能够阻隔皇帝加之于他身上的'枷锁'的隔离罩。唯有太阳女神爆炸时才能在七十二小时内构建出隔离罩的效果，对于将军来说，七十二个小时来改造这片土地，绰绰有余。" "你是在说梦话么！洛文！就算你是神选者，也绝对不可能会有那种奇迹般的力量出现！"女王咬牙道。 "就算您不这么做，太阳女神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吧！这点女王陛下您最清楚。"洛文咄咄逼人，"如果您不做决定的话，毁灭只是迟早的事情，三个月，还是五个月，或者一年？最晚不会超过一年吧？" 女王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而其他大臣则七嘴八舌地议论，众人都纷纷反对洛文的提议。然而，操纵太阳女神能源系统的指挥权在女王陛下的手上，一切都要看女王的心意了。 "我明白了。"女王在沉默了几分钟后，毅然抬头道："既然都是毁灭，那么本王答应你的请求，明天这个时候，我会一次性释放太阳女神的剩余能量，传本王的旨意，通知全国做出防范准备！" "女王陛下！！"群臣都激动地跪下来，恳求她收回成命。 "既然我们一无所有的先祖能在冰天雪地中创业，那么没有太阳女神，我们也应该能做得到。我们的国家已经变得太过依赖那块石头了！"女王的心意斩钉截铁，不容更改。连洛文都对这位少女女王刮目相看，不愧是统领一国的杰出女性。 "那么，要辛苦你了，焰璃。当隔离罩被制作完成后，请你帮助融化此地的冰雪。"洛文转头单膝跪下，单手捧起德拉侬的右手亲吻他的手背，"届时，我会辅助你将整个雪国升上天空。" "为什么要升上半空中？"德拉侬奇道。 "为了躲开皇帝的追踪。"洛文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加重了力道，可见他心情的沉重，"七十二小时后，决战即将开始。这里将是大地上最后的伊甸。" ———— 进入雪国最舒适的一夜，是在雪宫中的豪华客房里度过的。德拉侬独自一人坐在蓬松的大床上，正在试戴雪宫提供的假肢，只是毕竟是落后的国家，假肢仅仅是用木头雕刻而成，连穿戴都显得不容易，接受腔也完全不合尺寸。 外出应付暗杀的洛文终于在此时赶了回来。映入他眼帘的，是德拉侬不满地将木头假腿扔到地板上。 "不合适么？不合适的话就不要勉强穿戴了，会伤到腿的。"洛文走过来蹲下，帮他按摩残肢。 此时的德拉侬只穿着一条内裤和开襟的睡袍，完美的身躯袒露大半，一般人见了的话，也许早就按捺不住冲动了。他就那样慵懒地用双手抵在床上，享受洛文的服务。 "焰璃，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嗯？"德拉侬感到洛文在舔舐着他的大腿，舌头的温暖触感越发深入大腿内侧，让他渐渐开始发热。 "礼物就是这个么？"德拉侬闭上眼睛，"你新学的挑逗方法？" "傻焰璃。"洛文对于他的"迟钝"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的手轻轻揉搓着焰璃那只剩半截的残缺右腿的顶端，当他的手指离开之时，残肢顶端的烙印悄然消失。 "不是么？嗯……"德拉侬的呼吸渐渐粗重，他感到洛文含住了某处，让他忘记话题。 洛文总能在床上让他很舒服，舒服得他忘乎所以。 。 。 。 夜深了。 "洛……哥哥……啊……右腿……有些奇怪……" "没有什么异常，我的璃。" "我……我感到有些……奇怪……"德拉侬在洛文的安抚下，终于沉沉睡去。 洛文为他盖好了被子，顺便查看了下他的右腿。 惊人的再生力，这么短短的时间，膝盖就已经再生完全了。明天，焰璃又会拥有一双完整的双腿吧？ 第109章 摩擦 雪国没有白昼，窗外永远是一片漆黑。德拉侬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屋内的唯一的光源是床头柜上的台灯。 "醒了么？离行动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来服侍你穿衣和吃早餐吧。"坐在床边的洛文体贴道，看他的穿着整齐，应该是早就起床了。 "嗯？"焰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动都没动，任由洛文将他的长发盘起后，再为他穿衣，直到洛文要给他穿裤子时，德拉侬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右腿竟然是完好的！ 怎么回事？！德拉侬动了动已经缺失了百年的右腿，他几乎都要忘记怎样用这条腿走路了。很显然，这又是洛文暗中动得手脚。 "焰璃，还满意这件'礼物'么？"洛文亲了亲他的额头。 "这算什么屁话，这条腿本来就是你砍掉的。"焰璃丝毫不领他的情，不过洛文并不感到挫败，反而扶着他下了床，让他适应一下用自己的双腿走路的感觉。 "刚刚完成再生，还是不要太累的好。"在稍微走了几步路之后，洛文就不容分说地打横抱起焰璃，带他去卧室外面的客厅用早餐。 早餐是雪国特产的烤兔、煎鸡蛋和面包，此地的农作物味道很粗糙，就算是皇室的食物吃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吃，倒是肉制品腌制得很入味，。德拉侬饱餐了一顿后洗漱一下，由洛文亲手打扮穿着，重新用自己双脚穿回高跟高筒靴子的德拉侬心情极好。换上了雪宫提供的军装制服，蹬上了高跟皮靴，德拉侬有些得意地在大穿衣镜前照来照去。 "走吧，洛文，让我们大干一番吧！"德拉侬充满了干劲。 "那也要等到女王释放所有太阳女神的能量，不要着急。"洛文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回轮椅上坐着，"有些事情，你要好好听我说。" "什么事情？"德拉侬被洛文压制在轮椅上，抬头看着他正上方洛文的眼睛。 洛文竖起一根手指，按住德拉侬的嘴唇，认真道："雪国升上天空后，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许再插手，也不许去想或者去看发生了什么。还有，永远不要忘记，我永远都会保护着你，你要把这一条当成信仰深植在你的灵魂中。" "洛文？"德拉侬蹙眉，"你装神弄鬼的时候太多了，多得让人都感到打呵欠了。" "呵，总之相信我就好。"洛文笑笑。 "那么，我相信你又怎样？假如有一天，我相信你，但是你却忘记了我，那又该怎么办呢？"德拉侬问。 "那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都会深爱着我的焰璃，保护着你！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可是……"德拉侬终于把下半句话咽回去。可是从一开始，你也只是随机地选择我成为你保护的对象吧？在孤儿院的时候，只是因为巧合我们才一起进了神选筛选所。算了，直到你对我失去兴趣为止，我就如你所愿。 "你想说什么，焰璃？"洛文追问。 "记得么，在孤儿院的时候，我被你带去参加工地的劳动来赚取外快。"德拉侬道，"那时候，你给了我一双手套。" "当然，那好像是我送焰璃的第一件东西呢。"洛文笑了笑，"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但是你根本没注意到，那时我双手都是磨破和划破的血迹吧？"德拉侬道，"在你叫我吃饭之前，我也整整三天没有吃饭，并且只能蹲在走廊过夜。当神选组织的人强行进入孤儿院的时候，也是你第一个怀疑我告的密——洛文，对你来说，选择谁成为你千年的伙伴都一样。选中我的理由，也不过是因为我持续不衰的力量吧？照顾我，保护我，对于强大的你来说，只是一种让你赖以保持人性的游戏。" "焰璃！" "正如你比谁都了解我一样，我也比谁都了解你，"德拉侬垂下睫毛，"当你拥有一切的时候，还会如此眷顾着我么？" "起码，我现在是如此热爱着你，我的焰璃。" "我的焰璃？只是你的私属品，是么？" ：如果没有你，我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没有我，你不会变成什么样，替代我的人多得是。"德拉侬道，"但是我很想争取一下，看看你能不能成为我的洛文。当你不愿意再施舍给我爱时，看看我能不能将你独占。"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目前你还没有那个能力，也许将来也没有。你无法超越我，焰璃。"洛文的眼神变得认真了——那股架势好像真的在思考如何对付有这种想法的德拉侬了。 "呵，我懒得和你较劲。"德拉侬笑笑，"无法超越就无法超越是了。时间还长着呢。" "你从来都缺乏反抗精神，"洛文的语气变得有几分奇怪，"就算到了时间的尽头，你也要记住这一点，我会永远庇护你，而你绝不可能超越和反抗我，虽然我怕说出来伤了你的心——可是，焰璃，最好打消反抗我的念头，否则受伤痛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这句充满火药味道的话语使得两个人目光激烈地碰撞，德拉侬着实被他呛到了。 忠犬突然咬起人来，比疯狗还要狠辣。 沉默了几秒钟后，洛文拍拍德拉侬的后脑勺： "笨蛋！早上起来就跟我怄气！马上要准备去干活了。" "哼。"德拉侬坐回轮椅中，用一只手支着下巴。 洛文将他推向大门，并穿过长长的王宫走廊。一路上德拉侬都没再说话，洛文担心他真的生气了，几次试图和他说话，但是德拉侬都不理。 "焰璃，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洛文半真半假地恐吓。早知道，自己就不要说那番话吓唬他了——现在他真是自掘坟墓。 "你要我说什么？"德拉侬盯着自己的靴子。 "说你保证，在熟悉用双腿走路之前，不许穿太高跟的鞋子以免弄伤脚踝。" "笑话，就算用假腿，我照样可以穿高跟靴。" "这和使用假腿不一样。"洛文捏了捏他的脸颊，"听我的话没坏处。" 第110章 本体 德拉侬被洛文带到了雪宫的至高控制室——这里也是只有女王才能进入的禁地，位于雪宫的最高处，是掌控太阳女神能量石的场所。 在德拉侬眼中，洛文将他的轮椅推到主控室后，就开始和女王就能源一次性释放后的各种细节进行探讨，而他则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茶——雪国的特产雪茶。 "女王陛下，既然我们商讨定了的话，一小时后就开始行动吧。"洛文终于做出决断性的发言。 "好吧，那就按照你所说的那样。"女王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德拉侬，毫无疑问，年轻的女王已经对将军大人一见钟情，"德拉侬将军没有什么补充意见么？" "我没有什么意见。"德拉侬道。其实他根本就完全没有在听他们讨论的内容。这就是所谓的不在状态。 "那么，请将军大人务必做好准备，雪国的未来就掌握在你们手中了。"女王郑重道。 "那么，女王陛下，请允许我先带德拉侬将军休息一下，一小时后我会和将军准时来这里和您会和。"洛文说罢走到沙发边，将德拉侬搀扶起来——送到轮椅里。 "我们去哪里？"德拉侬问。 "去休息室。" 休息室就在主控室旁边的一个侧间，里面有舒适的软榻，洛文让横躺的德拉侬将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给他进行按摩。 "还在生我的气么？"洛文问昏昏欲睡的德拉侬。 "我敢生你的气么？不是说要让我痛苦绝望的么？"德拉侬反问。 "任性的焰璃。"洛文叹了口气，"好吧，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说说一小时后我们要做的事情。" "在太阳石释放能量形成屏障后，将该地区的积雪全部转化为净化的水源，并将毒素排除是么？"德拉侬眼都不睁道。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我还有另一个计划，在你释放力量的同时，我会让雪国升上天空，并且……与东方领地合并。"洛文道。 "东方领地？！我的领土么？你要做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德拉侬摇头。 "别忘了我的特殊能力是时空转移，多次叠加转移，扭曲时空的话，这是可以做到的。"洛文道，"当初封闭东方领地之时，我就在那领地的四周地下埋下了巨大的升空装置，借着那装置的发动可以将东方领地整个升入天空，当雪国和东方领地合并为一块大陆的时候，我已经为我们的新大陆想好了新名称——阿尔卡蒂亚。" "阿尔卡蒂亚……"德拉侬睁开美丽的眼眸，"避难所么？" "是属于焰璃的私人世界。"洛文眼睛发亮，似乎有些激动，"只属于焰璃的，温暖如春、有着清澈的溪流和葱翠森林，以及会飘着纯白雪花的纯净世界……" "哈哈哈……那么新大陆的子民，就是被你所选中的选民么？"德拉侬戏谑道。 "没错，他们都是因为蒙受了将军的恩宠才得以存活的选民，他们将是天空圣地阿尔卡蒂亚人的祖先，他们的历史都要受到将军永世的掌控，并永久祭祀焰璃你的声名，他们才是真正的神选者，蒙神之恩享受丰饶的幸运儿！" "那就让我看看，你说的有趣的设想会不会成真。"德拉侬笑道。 ———— 当女王将释放能量的装置调到最大时，太阳女神能量石发出的刺目光辉照亮了夜空，一时使得雪国迎来了千年来唯一的白昼。 在这剧烈的光辉下，谁也无法睁开眼睛，只有德拉侬和洛文悬空矗立在太阳石的一侧，注视着太阳石的能量渐渐汇聚。 "开始了！"德拉侬扬起双手，布下了无限扩张的防护罩，"罩"与太阳石的能量流交缠在一起，迅速形成了笼罩整个雪国的强大光网，而与此同时，洛文则奋力用自己压抑多时的能力，拔起了整个雪国——大地因为他那可怖的神力而战栗，在震荡之中，整个雪之大陆渐渐脱离大地，缓缓升上天空。 之后，德拉侬号令着整个雪国的水分子，使得沉积在其上数百年、含有毒素的积雪和暴风雪开始转化，铺天盖地的雪幕这一次自下而上，朝着天幕汇聚，在某个高度时便化为清澈的净水，水幕笼罩整个国家而不坠落，在光网下形成壮观璀璨的梦幻奇观！ 那就是德拉侬将军和洛文造成的奇迹！ 很快，从洛文身上发出的光芒超过了太阳女神最后的释放，巨大的轰鸣声和碰撞声响彻雪国，雪国迎来了第二次震荡，但是以德拉侬超绝的视力看来，在高空之中扭曲的时空漩涡中，他熟悉的东方领地出现在云端，两块大陆由于洛文的力量而互相牵引，并最终碰撞，结合在一起！ 新大陆。不属于大地的领土，阿尔卡蒂亚诞生了！ 这也许是史诗性的一幕。但是德拉侬却突然联想到了自己儿时所处的时代。 那无数个以阿尔卡蒂亚命名的劣质房地产项目啊…… "怎么了？焰璃！为何突然失神了？是力量不足而疲惫了么？"更高的天幕上，犹如一团光球的洛文朝着稍下面的德拉侬发出关切的呼声。 "没什么。"德拉侬抬头看着洛文。 "坚持一下，很快就结束了！"洛文反倒有些心慌了——虽然他已经解放了德拉侬身上的能量限制，但是这是德拉侬第一次这么剧烈地消耗力量，他不确定他能不能吃得消。 德拉侬眯了眯眼睛，也许是出于报复的心理，他竟然从容地回答道："洛哥哥，我感觉到很困。我想我马上要掉下去了。" "不要开玩笑！焰璃！这是很关键的时刻。"洛文明明听出他语气中的故意，并且也能感知到德拉侬那不会停歇的永恒能量依旧那么旺盛不竭，心却无法抑制地越发慌乱了。 "是么？"德拉侬向上飞升，来到了洛文的身边，"我看你比我显得还辛苦呢。不如让我来接手你的工作吧？融合大陆边界那种事我也能做得来。" 和洛文不同，德拉侬拥有不竭的能量，却缺乏灵敏的感知力，他不像洛文那样能够在数百千米外就能感知到能量源并且判断能量源的状况，就算近在眼前的洛文，他也无法精确分析出洛文体内能量的真实情况，只能模糊地感知出洛文比自己强。别的神选者可以一眼看出其他神选者的级别，但是德拉侬做不到，洛文当然知道德拉侬的这个缺陷，所以从神选学院时期起，他就尽量使德拉侬避免和强力神选者同处并冲突。 "焰璃，这种时候不要添乱。"洛文一想到德拉侬的缺陷就头疼了，他真有些担心德拉侬会耗尽自己的力量也毫无所觉，在他看来，感知力略弱的德拉侬等同于毫无感知力，简直就像是天生没有痛感的人，会因为感觉不到痛楚而轻易受伤，最后弄得遍体鳞伤一样。 就算他再有神通，也不可能弥补德拉侬天生的缺陷。于是因为德拉侬的一句玩笑，洛文竟然真的焦虑了。 "焰璃，我想限制力量的手段对你来说还是必需的——毕竟你对能量的感知太弱，也许亏空了都毫无所觉，与其那样，我的限制手段反而能为你保存下保命的力量……"洛文突然掉转了话题。 "我才不要。"德拉侬促狭地看着他，"难道我没告诉过你，我比一般人更怕痛么？" "什么？！！！你从来没说过这个！你又在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我不知道的你的事情？" "那是因为我爱洛哥哥，所以不愿意将这个秘密告诉洛哥哥让你担心啊。"德拉侬恶劣地胡诌道，"我的痛觉比一般人还要敏感二十倍，你的能量限制给我造成的痛苦，我都没有舍得告诉过你啊！" "焰璃……你……你真的那么痛苦么？"洛文从光芒中伸出手，握住德拉侬的手。 "是啊，但是自从洛哥哥解放了我的力量之后，那种痛苦就消失了呢！"德拉侬眨眼道。 "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感觉到，就算是你如今lv150的力量，其实也是我设下的某种制约后得到的结果……"洛文的眼神苦逼了。 "……是这样么？"德拉侬== 他的表情证明，德拉侬从来就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受限制。无论是lv75级，还是lv150级，对他来说都无概念。 "焰璃，你的感知力果然弱得可以，不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捉弄我了……"洛文叹了口气，他都没好意思说，其实德拉侬是有够迟钝的。 "洛文，你真是个没意思的家伙。"德拉侬终于不生事了，站在一边看他忙活。 不，他是盘腿悬浮着，并用一只手支着头，也只有在洛文面前，将军大人才会如此没有形象。在他的操纵下，笼罩四野的水幕依旧在天空中进行不息的循环，平原上的巨大凹陷开始出现，那是德拉侬即将造出的"湖泊"位置。 "洛哥哥，你为什么要将这两个国度升上天空？"德拉侬问道，"难道是因为大地上的那些东西么？" 德拉侬所指的，是被他们抛弃在下面、被挖出了横亘数百里深坑的陆地——从高高的天幕看去，那深坑中错综复杂的粗大管状物，就像是人的血管一样。 "焰璃，我想，你现在看到的，就是那个家伙的一部分了呢。"洛文苦笑一下。 "那个家伙是……？" "皇帝。"洛文俯瞰着被他们抛弃的大地，"他的本体，一直一直都与我们同在。" "你是说……地球么？！！"德拉侬第一次感到如此深刻的恐惧。 第111章 创造 不过德拉侬并没有机会继续追问下去，洛文的大陆融合即将完成。巨大的幻影出现在雪国和东方之国的上空，那幻影乃是洛文展示给人类所见的神之幻象——按照他理想的那样，以辉煌的金发形象君临整个大陆，用宏伟的声音向人类传达新神的神谕。 "地上幸存的人类，你们都是蒙神之恩而得以生存，并得到丰裕之地的幸运儿。从今日起，你们必须世代感念神的恩典，在这新大陆阿尔卡蒂亚之上，将神的福祉永远流传下去，记住我的名字！我是光辉神、万神的主神赛利亚。凯苏。" 德拉侬显然被声势浩大的幻象震撼了，他过了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洛文一把将他搂住："这是只属于你的大陆，我的焰璃。" "我没听错么？赛利亚。凯苏，那个奇怪的名字是怎么回事？"德拉侬奇异地问。 "那不就是传统中的冠夫姓么？"洛文轻笑道。 两块大陆融为一块，大陆上的所有水源在德拉侬的操纵下完成了循环，东方的那块大陆名为东方之国，常年保持着青葱碧绿，是春之国；而西方的那块大陆名为雪国，有着淡淡的纯净雪花常年飘落，却也有着依靠德拉侬和洛文的力量生长的大片雪松森林，以及美丽纯白的雪山，是冬之国。在两人的能量注入大陆之时，土壤、水、空气都得到了净化，天幕上的水汇聚到地上，这便是第二个青色的海洋——金蔷薇之海，德拉侬制作的"罩"吸收了太阳女神的能量，形成了新的"天空"，洛文用力量点燃了废弃的庞大太阳石，并让之升上天空，变成了能提供整个大陆照明的"太阳"。 短短的十二个小时中，由两人亲手创造的"世界"终于完成，当泰坦驾驶着圣堂大军舰前来迎接他们之时，圣堂大军舰被永久留在了稀薄大气的顶端，作为支撑罩和俯瞰大陆的根据地。 所以，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回到陆地上，而是直接进入了悬浮在大陆上空的圣堂军舰。 德拉侬是被洛文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进了军舰之中，泰坦已经准备好了轮椅——他以为将军还穿着义肢。洛文将德拉侬放在轮椅中，道："太阳女神的奇特力量可以将阿尔卡蒂亚与外界隔绝，以此来躲避皇帝的眼线。但是我想皇帝和圣子的战争差不多要开始了，当那战争爆发，世界也就等同于毁灭，我们新生的大陆也许经不起那中震荡。因此我还要对'罩'进行再加固。" "那件事不急于一时吧？战争开始后，你再加固也不迟，现在去做的话，反而破坏了太阳石造成的平衡。"德拉侬制止了他，"先说说，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焰璃你付出了那么巨大的能量消耗，已经很累了呢，还是休息下再说吧。"洛文反倒卖起了关子。 "属下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将军的晚宴和房间，请将军移驾。"泰坦恭敬道。 "人造人泰坦，可惜你的制造者已经罹难了。"洛文道，他所指的制造者，乃是席格。利德将军。 "利德将军……果然他也没有避免走向毁灭的结局。"泰坦略微动容，"利德将军他一直对德拉侬大人有着特殊的情感。" "对我能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如果有的话，也是超乎寻常的嫉恨罢了。"德拉侬不以为然道。 "利德将军曾经在霸者之塔见过您，我在他的日记中看到过这样的描述，属下不知道您和他之间当初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确实对这件事一直念念不忘。"泰坦道，"说不定那正是他和将军矛盾的源头。" "真是笑话，我在霸者之塔中见到过的人那么多，再说就算有交集的话，我也从来没有和什么人交恶过。"德拉侬完全没有印象，"除非那些挑衅的家伙。" "也许正是因为太过强烈的思念，才导致了他的极端行为，席格利德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洛文道，"就算他不被尤利尔杀死，也会伴随着皇帝一同走向衰亡。最终存活下来的，恰恰是那些不被皇帝选中的人。当初的神选者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知道你今天不会痛快地说出来，洛文，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交流。"德拉侬笑道。 吃了一顿久违的丰盛晚餐后，德拉侬在洛文的伺候下沐浴干净，换上了崭新的军装大衣。阿尔卡蒂亚此时迎来第一个真正的夜晚，人造太阳准时熄灭，夜幕降临，泰坦打开了军舰上的装置，放出了探测用得星形侦测器，以此来检测大陆内的各个角落，那些在夜幕上闪烁发光的侦测器，构成了人造的星空，在军舰上观赏倒也真有几分浪漫的味道。 洛文带着德拉侬来到了军舰深处的生物培养工厂——庞大深邃的工厂工作间全部由金属色泽的材质包裹，各种型号的圆柱形培养皿整齐地矗立，只要通过操纵生物方程式的计算器，就可以利用培养皿做出试验用的生物品种，经由加速装置，数个小时就能造出生物来。 只是军舰上的生物再造技术远远比不上皇帝帝都的仪器和技术，能培养出的生物也只能存活几个小时而已。除了生物技术之外，这里的工厂车床也能生产出质量不错的服务机器人，以填充军舰的人手。但是德拉侬根本不会主动去用这里的卓绝科技，圣堂军舰闲置了百年，充其量将军关注的也只有更换表层的装潢罢了。 "这些设施还很崭新，经过改造后完全可以用来创造听从我们命令的同伴们。"洛文在和皇帝合体的那段时间中窥见了那尖端科技的内容，由他亲自来改造的话，这里的工厂也能生产出尤利尔那样完美的人造生物。 "为阿尔卡蒂亚大陆创造新神们么？"德拉侬觉得有点意思。 第112章 地球 德拉侬无奈地承认，遇到洛文后他便无法克制自己的放纵，因为那个家伙总是想法设法地勾引出他内心的欲望，他那么明显地做出最迎合自己口味的行为，让他沉浸在淫靡之中甚至忘了时间。 当连德拉侬都感到疲倦，在大床上沉沉睡去的时候，因为纵欲过度而脸色苍白的洛文却露出神秘的笑容。 他不得不承认，德拉侬真是个温柔的人，就算在床上也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君子，使得他不得不使劲浑身解数才能让满足自己内心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奇怪嗜好。其实从他自己的偏好来说，他更喜欢德拉侬狠狠地贯穿和疯狂，就算是用他那奇异的长发触手，他也甘之若饴，然而他的焰璃依旧那么循规蹈矩，看来还要好好"调教"才行。 若是引起德拉侬的愤怒当然可以达到他期望的效果，可是他完全无法忍心去让德拉侬生气。 德拉侬的内心是如此纯粹，任何阴霾都不可能在他的心底留下痕迹。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德拉侬都是最完美的进化者，是新世界的主人。就算他不是，洛文也要决心将他变为那样的人。 世界上一切美妙的事物，都是属于焰璃的。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德拉侬蔷薇色的嘴唇。就像小男孩迷恋着自己的美丽玩偶。 德拉侬的新衣是以蕾丝和珍珠妆点的纯白军装，以及过膝的白色蕾丝花边的高跟皮靴，军装上别出新意地加上了拖地的长披风，在走动的时候很是威风——这套军装是数月前将军在东方王国的裁缝店中预定的，据说设计图还是将军本人提供，做出来后的效果很是惊人，穿在德拉侬的身上也耀眼无比，但是那披风难道不会因为拖地而变脏么？ 好在圣堂军舰内部完全是无菌无尘状态。 缠绵了三天三夜之后又饱睡个够的德拉侬显得精神抖擞，倒是跟在他身后的洛文留下了黑眼圈并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他的受虐欲完全没有得到满足，于是在去餐厅的途中婉转地提出了些让德拉侬微微诧异的要求。 "焰璃，下次要不要试试鞭子？"洛文低声问。 "我对于鞭子不是很在行，相比较鞭子，对于剑术我反而比较有自信。"德拉侬似乎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 "咳咳，我说的鞭子是……那种时候用的。"洛文干咳几声道。 "哪种时候？"德拉侬不解地转头看着他。 "那种……就像我们昨晚……" "做爱时需要用到鞭子么？"德拉侬不明白其中缘由，他想了想，"你是说，'那种'游戏？" 洛文连忙点点头。 "如果你又要从我身边逃走的话，我倒是可以满足你。"德拉侬斜睨他道，"听说还要和高跟鞋和蜡烛混合在一起用。" "就算是强腐蚀性的酸液也可以……"洛文提议。 "别开玩笑了，床头放着那么多摆设品会显得很碍眼。"德拉侬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打算，"稍微打消些你不正常的想法，我今天想听听你对于皇帝的解释。" "如果我以那个秘密作为交换，焰璃你会拿起鞭子满足我么？"洛文仗着旁边没人越发没下限了。 "不好意思，我的手没有力气，怕是无法给你带来你希望的虐感。"德拉侬淡淡一笑，"仅仅是协助你融合大陆，已经亏空了我所有的体力呢。" 明明知道德拉侬在故意撒谎，洛文也只能叹息了事。于是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将德拉侬打横抱起，作为自己的报复："既然将军大人浑身无力的话，就让我将您抱到舰桥那里去吧。" 舰桥的主帅座椅是德拉侬专用的，泰坦将整个前舰的宽屏打开，使得外界的情况能够在这里显示。 德拉侬看到的再也不是昔日那个阴霾荒凉但依旧有着生机的大地，在屏幕上显示的外界满布疮痍，火焰密布天空，大地上出现无数的裂痕，有巨大的触手和须状的怪物从沟壑中钻出，彼此交缠，城市被毁灭殆尽，整个大地都俨然地狱！ "看来圣子和皇帝的战争已经进入了尾声。"洛文盯着屏幕冷静地说，"皇帝终于要醒来了。" "皇帝到底是什么？"德拉侬转向他问。 "皇帝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洛文缓缓道，"我们一直以母亲来歌颂地球，实际上地球也是一个生物，只不过它的精神和生命形式超出人类的想象，自从这个生物有了生命力之后，它就一直在蛰伏沉睡，等待苏醒的一日，亿万年的沉睡中，从这个生物体内流出的力量给寄生在它身上的物种提供了能量，形成了寄生的关系。在长久的沉睡之后，地球即将醒来，可是它的生命周期便如同蝉一般，醒来后很快就会走向灭亡。为了能够延续更多的寿命，这个巨大的超生命体将更多的能量投放到了大地之上，孕育着超人类的诞生，也就是神选者们！这些神选者以及所有的大地上的生物，便是地球选中的饵食，皇帝苏醒之日，亦是它收割之时！" "那么，黑暗地带中诞生的圣子又是……？"德拉侬问道。 "在一千年前，初代神选者出现在世界上之时，皇帝——也就是地球的意志选中了它赖以附身的代言人，那个城市中的一个少年，由于承接了太多的能量，整个城市都发生了变异，而那个少年便以皇帝自居，并进行了一系列的实验——就算是我们所在的圣玛丽孤儿院，也是他的实验内容之一。那个少年甚至选中一名少女为他产子，但是那个拥有巨大能量的胎儿一出生就是死胎，胎儿的力量经过漫长的辗转，被欣欣所利用，那就是圣子的由来。如今圣子和皇帝都要争夺大地的所有权，只不过看来苏醒的皇帝已经压制性地击倒了欣欣，地上的大收割已经开始，只怕地上再也没有活着的生物了。"洛文指着屏幕道，"我们所处的地方，将是最后的诺亚方舟。所有的能量都要汇总到地球这巨大生物的心脏之处——也就是永无人能够到达的'帝都'。" 第113章 推进 "那么，现在地球是已经没有生命生存了么？"德拉侬睁大了美丽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洛文。 "恐怕是这样，从外界的图像上看，收割已经开始了。"洛文把手背在身后，"阿尔卡蒂亚是人类唯一保存的火种之地。多亏了那个尤利尔将皇帝的力量从我身上过继而走，这样我也能亲自参与阿尔卡蒂亚计划。" "那么，你原本是打算利用自身携带的皇帝能量，去帝都和皇帝同归于尽么？"德拉侬站起来问。 "我本来是那么打算的。"洛文叹了口气，"原本我计算到你会回到东方都市，可是你的擅自行动搞乱了一切。尤利尔那个蠢货恐怕也不能合理地使用皇帝的力量，只怕他也成为了皇帝收割下的牺牲品了吧！" "那我们现在的这个大陆算是安全了么？"德拉侬问，"皇帝苏醒后，不会把我们当作甜点吃掉吧！" "亦有可能，所以我们现在还不算是脱离险境。"洛文眉宇间有些忧郁之色，"太阳女神能量石释放的能量只能维持五十年，我们唯有祈祷五十年后，皇帝能够寿终就寝吧。毕竟，注定的灭亡，就算是皇帝也无法更改。" "难道阿尔卡蒂亚不能移动到宇宙外层空间去么？"德拉侬道。 "我们大陆底下埋藏的动力装置只能将我们推进到这种高度，如果想去更远的地方，需要能源。"洛文摇头。 "我能够支撑起这个大陆所需的能源么？"德拉侬问道。 洛文凝视着他良久，终于道："以你的潜能，当然可以将大陆推进到宇宙空间之外，但是那样的话，你会失去所有的能力并变得极为虚弱，再也不会再生和痊愈，只能生活在极其纯净的空气中，甚至连这艘船都无法踏出一步。" "那么你会庇护我么？"德拉侬的眼眸就像他看见他第一天那时那么清澈。 "永远。"洛文半跪下来，亲吻德拉侬的手。 。 。 德拉侬已经决定将自身的力量献给新大陆，而洛文也奇怪地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对，竟然就那么冷静的要求泰坦准备抽取能量的装置。 然而就在仪式即将举行的时候，泰坦突然犹豫不决了。 "洛文大人！真的要牺牲将军大人才行么？"泰坦的脸色非常不好，"为了能和你在一起，将军他一直都忍耐着各种折磨，而你……" "那是焰璃自己的决定，再说，我的力量必须用来再造这片大陆，不可能去作为推进能源，焰璃要想保存人类的火种，就必须做出某些牺牲。"洛文的口吻极为冷淡，"泰坦，你最好弄清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神的奴仆罢了，胡言乱语的话，我可以轻松地将你碾死。" "皇帝的力量果然还存在于你的身体中么？！"泰坦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你联想力还挺丰富啊。"洛文的笑容有些邪恶。 "洛文！我反对你的计划！！德拉侬大人不可以就这样被你牺牲掉！"泰坦紧握拳头，"快停止下来！" "停止？你好好看看下面的实验室——德拉侬他已经躺进了能量槽之中了呢！"洛文按下了控制台上的某个按钮，使得他们面前墙壁变得透明，透过透明的墙壁，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下面被光充盈的圆形实验室，以及已经赤身裸体躺在水晶棺材般容器中的德拉侬，水晶容器的四周连接着无数的管线，正将德拉侬身体内的能量抽出，供给给整个大陆！！ "住手！！洛文！！"泰坦想去关掉装置，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住，使得他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越是挣扎，那股力量越是强劲，连他身下的钢铁地面都现出了凹痕。 "啊啊啊啊！你根本就是被皇帝附身的恶魔！洛文！住手！住手！不要在折磨德拉侬大人了！！"泰坦声嘶力竭地叫喊。 "真吵！德拉侬教导了你那么久，难道你都没学会听话么！"洛文冷冷地看着他，泰坦顿时感到自己的声音发不出来了，只能用愤怒和惊恐的目光瞪视着他。 洛文随即转身望着能量槽中的德拉侬，自言自语道："这是焰璃自愿的，是他为这个大陆做出的牺牲，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刺目的光芒自那能量槽中迸发出，不到数分钟，悬浮在阿尔卡蒂亚大陆上空的圣堂大军舰便整个成为刺目的光源，光芒遍布整个大陆的天空，好似是闪电的盛宴。整个大陆也随着这光芒的爆发，而开始缓缓移动了。由于封闭得太好，大陆上的人们无法感知到移动的速度，只把这种异象当作又一次的神迹而已。 能量抽出的过程持续了十多个小时，当光辉散尽，一切恢复正常之时，洛文亲自来到了能量槽边，将德拉侬自槽中液体中抱起，那些液体是用来作为媒介吸收能量的特殊物质，原本是淡蓝色的，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水一般清凉透明。 德拉侬紧闭着双眼，宛若沉睡。 洛文长久地凝视着他————焰璃，我本来不是这么计划的。 不过既然你打破了我的计划，那么你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就这样永久沉睡下去，或者作为凡人受到我永远的庇护，对于你来说，也许反而是一种幸福。 洛文小心地亲吻着德拉侬的额角，没错，他早就谋划已久，以这种方式夺取德拉侬的力量，来恩泽他们的新大陆——他早已知道，温柔的德拉侬会献身来拯救大陆，而失去了所有能力的德拉侬也会永久地依赖着他才能生存。 既然他已经回到了德拉侬的身边，并且不会再离开，德拉侬的能力也就毫无用处了。 焰璃只要安心地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就好，这副美丽脆弱的身躯估计再也无法承受任何伤害和病痛，只有自己才能完美地照顾保护着他。 +++++ 德拉侬睁开眼睛时已经被安置在舒适的大床上，洛文正诚惶诚恐地看着他，他的手指轻轻地在德拉侬的脸颊上抚摸着，柔声询问着他的感受。 "感到痛苦么？我的焰璃。"洛文小心翼翼地问。 德拉侬的睫毛抖了抖，嘴唇微微掀动，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洛文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滴落，声音有些哽咽道："是无法说话了么……" 明明最坏的情况都预料到了，明明这就是他所希望的——一个只能靠着自己的焰璃，可是心疼还是那么尖锐，无法克制。 "焰璃，要不要尝尝这个？是很美味的甜点。"洛文用银色的美丽勺子盛了一小块蛋糕，送到了德拉侬的唇边，而德拉侬则坐在高背椅子上，戴着蕾丝手套的双手放在了扶手上，整个人都靠着背后的刺绣软垫支撑着，他的表情呆板冷漠，目光毫无焦距，和真正的人偶已经几乎没有区别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泰坦咬牙切齿地站在一边道，"没有了视觉、听觉、触觉、记忆，无法说话和表达感情，这样的将军就是你希望看的么？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了结了将军的性命！那反而对他是一种仁慈……" "焰璃能明白我的意思，他只是需要学习罢了。"洛文固执地道，"他的感知力本来就有问题，以后会慢慢恢复的……对么？我的焰璃？"他痴迷地看着德拉侬，小心擦掉他嘴角的食物残渣，随即好似自言自语道："是么？焰璃吃饱了，不想再吃了。那让哥哥抱你去看我们新家庭的成员好么？那些即将诞生的新神们，你一定会觉得有趣的。" "洛文！停止你那愚蠢的行为！不要再侮辱将军大人了！"泰坦终于再次无法克制地向洛文动手，却在出手的刹那被德拉侬的动作吓了一跳。 德拉侬歪头看了他一眼。 "有……感觉了么？"洛文欣喜无比，泰坦也停下了拳头。 德拉侬突然就翘起来二郎腿，姿势也变得顺眼自然多了。 "将、将军大人……"泰坦目瞪口呆地看着德拉侬。 "不用大惊小怪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德拉侬说话倒是流畅无比，连洛文都是石化状态地看着他。 洛文将信将疑地将手指放在德拉侬的额头，试图探查他的身体状况，却被德拉侬一把挥开："你做什么？洛哥哥？我如今的身体怎能承受得了你的力量。"德拉侬的语气颇有几分调侃味道。 洛文只好停住了手，尴尬地看着德拉侬。 以他的猜测，德拉侬一定是在能量输出完后就立刻恢复了，他真是低估了德拉侬的实力。而焰璃这家伙竟然一直在演戏配合自己的恶趣味…… 说不定，焰璃是比皇帝还要难缠的生物呢！ 洛文露出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苦笑。 泰坦干咳一声，无声无息退下了——早知道将军大人就是那种个性的人了，他又何必那么冲动？真是尴尬。 "既然你早就恢复了，为什么要骗我？"洛文脸红地问。 "你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么？不然我们在这船上的日子也未免太过无聊了。"德拉侬道，"每个人都有恶趣味，所以你那点恶趣味不算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在意的。" "难道你对我的配合，不也是一种恶趣味的体现么？"洛文略微不服地反驳。 "身为高贵将军的本人，怎会有那种低俗的恶趣味呢？"德拉侬端起桌上的杯盏，优雅的喝茶。 第114章 安然 经过了洛文一厢情愿的折腾之后，三人之间对彼此的恶趣味大抵有了一定的了解，在这宛若空中都市般巨大的战舰中，只有他们三个人未免有点太过安静寂寥，于是洛文一直着手着制造他所谓的新神祗，而德拉侬则充分摸索着船上的娱乐功能：比如全息影像的战棋，桥牌，以及有着华丽幻象效果的超大型跳舞机。 虽然洛文很想好好地创造他的神祗军团，可是每每都被德拉侬强行拉着去一起跳舞，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两个人面对面搂着的那种浪漫舞步，谁知道是…… 实在是太动感了。（⊙o⊙） 洛文每每都会以目瞪口呆的表情走出跳舞室。 可惜的是，由于将军大人喜欢用他那长长的、有力的头发触手拼命地击打跳舞机的控制台，在德拉侬疯跳了没几次之后，跳舞机就彻底报废了。 洛文嫉妒那个毁坏的跳舞机控制台。 不要问原因。 终于，第一批神祗在洛文的辛勤劳动之后终于诞生了。洛文一口气造出了十二个人造神祗，原理大概和造出尤利尔那样的生物相同，当洛文在生物制造大殿以肃穆的形象迎接新生命的降临时，德拉侬却用他的头发给不经玩的跳舞机最后一击。 按照古代神话中的套路，洛文从培养皿中依次解放负责掌管风、水、火、地等等不同的神祗，这些神祗无不长相俊美，身体修长而完美，有九位男神和三位女神，当这些被灌输了洛文的精神控制的神祗苏醒后，他们全都虔诚地信奉洛文为主神和父神，并在神圣的仪式中向洛文效忠——新天界诞生了。 洛文身披着他早已准备多日的圣袍，居高临下地对跪倒在台阶下的十二位原始神祗宣布："从今天开始，诸位，我的儿子和女儿们，你们将担负起让新世界变得完美的重任，让阿尔卡蒂亚的大陆丰饶美丽，让神的福音在世上永久地传播，让天界充满神圣的光辉，而我，你们的主神。赛利亚。凯苏，以及仅此于我的神明德拉侬。凯苏，将会永久地坐在最高的宝座上，注视着你们的所有举动！" 德拉侬。凯苏。 神祗们以谨慎的心牢牢记住他们父神的名字。 德拉侬终于在对跳舞机彻底失望后姗姗来迟，让他很惊讶地是，原本空阔的生物实验室中竟然站满了人，他古怪地看着洛文，显然洛文的创世游戏已经开展了第一阶段——那些新神和尤利尔一样，都是背后有着一对翅膀的天使形态的生物。 新诞生的神祗们也以奇异的目光注视着德拉侬。显然在他们眼中，德拉侬完全和洛文不一样，那如此富有魅力的外貌，使得神圣的氛围都被冲淡了。 "德拉侬，从今天起，你就是天使军团的将军了。"洛文拉起他的手，当着所有新神的面亲了亲他的面颊，就像是在宣布自己的所有权般。 "只有十二个人的军团么？"德拉侬道。 "不，由十二个原始神开始，我将传授给他们制造二级天使的方法，三十天后，第一批天界居民将会诞生，我们的天界国度即将建立。"洛文笑道，"在阿尔卡蒂亚大陆，一切秩序都要重建。" "你随意好了。"德拉侬无所谓道，对于创世什么的，他向来没什么兴趣，光看看他这一百年在东方国度彻底放权，慵懒的执政就能看出他的作风。 "总之我们还有时间，在皇帝发现我们之前。"洛文用古代的东方语言对他道。 "希望那时我们强到足够能抗衡皇帝。" "我不会让它夺走你，它永远都不能占有你。"洛文郑重地说。从他和焰璃进入神选学院之时起，他就一直努力地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真正属于他们的自由，属于他们的世界。 "我不在乎什么权力，洛哥哥，只要你能不离开我就好。"德拉侬低声道，"你永远是那个陪着我一起在黑暗中摸索和流浪的哥哥。我想要的并不是很多。" "但是我要给你一个世界。" +++++ 洛文继续他痴迷的事业，德拉侬则只是享受着洛文为他带来的荣耀。天界子民越来越多，天界的规则得以运转，如同洛文所说，属于他的军团正在建立，每一个天界人在被创造时都被赋予了精神控制，对于主神的信仰被深深植根于他们的潜意识中——洛文所做的事情，和当初皇帝玩弄世界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但是这个世界，确实是人类仅存的诺亚方舟，在阿尔卡蒂亚外界，名为皇帝的怪物正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将一切进行终结。 有些天界人被派到了大陆上，对人类的活动进行指导，按照主神的意志，人类也必须臣服在天神的权威之下，新宗教被树立，旧思想遭到无情地封杀销毁，新的沐浴神恩的国度建立起来，圣教成为了全大陆最大的教派，而圣教的许多教规，则是洛文沿袭自他当初担任骑士的那个外界的"圣教"。 天使们开始在天界四处飞舞，圣堂大军舰得到了扩建，空中人造悬浮岛屿相继落成，参与创世的除了洛文，还有德拉侬的得力部下泰坦，他与洛文和德拉侬一起，被奉为三原神之一。 德拉侬可谓是整个天界最无所事事之人，就像当初在神选学院时一样，洛文每天都会像上班一样有着固定的作息和工作时间，他的闲暇时间都用来取悦和服侍德拉侬，而德拉侬空有尊贵的称号，实际上却并无任何实权和职务。只有他，能有权骑着独角兽在天界的议事大殿中横穿而过，并丝毫不在乎任何天规地赦免那些违背天条而私自恋爱的天神们——按照天规，违反了天条的神祗要立刻被彻底消灭，由于德拉侬的求情，那些因为恋慕而犯了天规的天神被保存了性命，却被剥落一切力量而坠入凡间，成为彻头彻尾的凡人。 时间就这样缓缓的流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逸，在只属于德拉侬和洛文的世界中，和平稳定的日子度过得是如此飞快。 第115章 下凡 要贯彻一种新制度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洛文的天界总体上来说，运作得还是井井有条的。仅仅是三十年的时间，就树立了对主神的崇拜和天界、人界的各种规章制度，魔法体系被投入使用，人类的政权重新划分，新宗教成为人类的精神支柱。 作为整个天界最尊贵的神祗之一，德拉侬也并非是完全的闲职，他除了担任永远不会有战争发生的天使军团长之外，还兼任着天界礼拜堂的管理工作，每日的礼拜、功课，这都是他的管辖范围。 但，德拉侬更喜欢降临到人类的国度，采购他中意的服饰和杂物。由于洛文对于德拉侬的溺爱，每次德拉侬下界，洛文都会丢下手头的工作陪同，也因为这份从天界创立之日起就有目共睹的爱意，使得有些天使对于洛文的戒律产生不满，萌生了背叛之心。 不过德拉侬一点都不在乎那些天使的背叛，洛文所创造的整个世界，给人的感觉就是（⊙_⊙）这种表情的。 怎么说呢？ 比如四位仅次于主神的天使长，会将某某天使打碎了什么瓶瓶罐罐这种小事都写成报告汇报，幼龄天使们之间的小打小闹也会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难以想象那些天使的心灵纤细到什么程度，聚众喝个下午茶都是不得了的大型高雅活动等等。就连德拉侬随手操纵水劈开悬空的新土地方便开垦，都被天使们眼睛发亮地崇拜不已，认为那是只有主神才能使出的高等法术。 安逸，是整个天界的大格调。 倒是洛文天天还乐在其中，甚至将一部分天使密谋的背叛当成重大事件来处理。 那群家伙能背叛到什么程度？德拉侬还真有几分期待了。 "德拉侬大人，又要准备下凡了么？您这个月的配额已经……"德拉侬的御用事务天使忧虑地看着这位总是藐视天规的高贵大人，事务天使，相当于秘书的职务。 配额，是每个天使领到的下界处理事务的定量时间，尽管德拉侬的配额比其他天使都多得多，对于德拉侬来说，还是似乎不够用。 "您如此向往人界的话，主神会很困扰的。"事务天使认真地替德拉侬着想着，"您的体质并不适合长时间呆在污浊的人界。而且那些堕落的天使据说在下界蠢蠢欲动，谋划着针对天界的阴谋。" "没关系的，"德拉侬自信道，"而且我答应了人间的那个小姑娘，今晚要去见她。"德拉侬微笑道。 "您如此宠爱那个凡人，主神会更加困扰……请您不要和凡人走得太近……啊啊啊！德拉侬大人！您等等我起码要禀告下泰坦大人……"事务天使惊慌失措地去追德拉侬大步流星的脚步。 今晚可是人类国度最重大的新年祭，是最热闹的狂欢之夜，比起清规戒律的"天界"。凡人的国度有趣多了。德拉侬只是让事务天使给洛文送了个请假的纸条，就施施然跑掉了。 如今地面上的国度已经发展得非常繁荣，但是由于洛文的限制，科技永久地停滞了。人类生活的时代更像是那种古早年份里孩子们喜爱的童话国度，民风总体上来说还是非常质朴的。 当然，人类永远都是少不了各种野心和欲望，几个大国之间亦充斥着各种勾心斗角的权谋和战争。现在大地上除了人类居住，还有一些自称为魔族的堕落天使，他们隐藏在黑暗的地下世界，伺机反扑天界。 由于洛文和德拉侬的力量都太过强力，德拉侬的力量在这个世界是被禁止之力。洛文谎称德拉侬是他创世之日起便创造而出的最纯洁的灵魂，身上背负着天界最高的封印，掌管着神之轮匙，因此从法律上将德拉侬立为整个天界共同保护之人。自然，这位纯洁无染、主神最为宠爱的天神，就成为魔族觊觎绑架的对象。 尤其是如今，德拉侬频繁下界已经成了癖好，简直浑身都是破绽——从他被事务天使带到地面上那一刻，潜伏在人类世界中的魔族眼线就盯上了他们。 和天使们不同，德拉侬是没有翅膀的神祗，因此下界时要"搭乘"其他天使——这位名叫蕾夕的男性天使不幸就成了德拉侬的苦工——德拉侬大人总是一屁股坐在他的后背上，压的他喘不过气。 简直是虐待天使的发指行为！蕾夕敢怒不敢言。傻子都能看出主神是多么溺爱这位大人。 "大人，我们最好在午夜前离开，一旦过了午夜，就是魔族活动的猖獗时刻……"蕾夕低声对降落在山坡上的德拉侬道。 而德拉侬只顾着欣赏绿野上的城市美景，竟然漫不经心道："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 "不是那样的！大人！您根本……"蕾夕欲哭无泪，这位大人才是应该被保护的人吧！好分不清立场的迷糊大人！ "看那，烟火已经开始在天上盛开了！"德拉侬指着远处热闹的城中道。 "不过是人类那乏味无趣的短暂生活罢了，大人，天界比这种粗俗的地方要宏伟华美得多……"蕾夕不以为然道。 "你根本不知道，这种安详生活建立之前的黑暗和艰苦，也不知道，我们哪一天又要踏上痛苦的战斗之路，所以为什么不好好看看这美丽的世界，感受人们那也许就要灭绝的幸福呢？"德拉侬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道。 "呃……"蕾夕听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却突然能感觉到，德拉侬大人身上散发出得凄怆——为什么那么悲哀，那么浓厚的悲哀，根本不该出现在您这样美丽高贵的大人身上啊……您应该永远幸福才对…… 蕾夕呆呆地注视着德拉侬。不愧是主神最爱的宠儿——整个天界也不会有能比得上德拉侬大人十分之一容貌的天使，难怪魔族的王后都嫉妒得对他发出恶毒无比的诅咒，不过那种诅咒的言论在天界是禁止谈论的——主神大人不希望德拉侬大人的心灵受到诅咒的玷污。 第116章 出轨 暮色降临，整座都城都开始了沉浸在欢庆之中，德拉侬身穿着蕾夕弄来的民族服饰，大步走在琳琅满目的街道上，其美色频频成为众人的焦点，更让许多人丢了魂，引发了小规模的骚乱。 德拉侬大人，他实在是太招摇了！蕾夕欲哭无泪。他只是个事务天使罢了，万一被魔族发现了怎么办！他可不是那些强有力的战士天使啊！ "来杯酒吧，蕾夕。"德拉侬竟然在他一恍惚的当儿，就跑到了路边的酒摊前，兴致勃勃地品尝这节日上的水果酒。酒摊的老板被他的美貌所迷惑，竟然在倒酒的时候都不看酒杯，酒溢了出来，洒了一地。就这样，蕾夕被那位不容拒绝的高贵大人，足足灌了一大杯苹果酒，一个劲儿打嗝。 在他醉醺醺的时候，德拉侬终于让他此行的功能得到了真正的体现——天使形的购物车，负责拎抱德拉侬的血拼成果，德拉侬大人真是个不怕撑死的家伙，他竟然将整整一条街的小吃全部品尝了个遍，最后加入了节日广场的狂欢舞会之中，引发了无数少男少女的疯狂追捧和痴迷，人们都以为他是某个远道而来的高贵贵族，对他礼遇有加，当地的领主甚至还邀请他去做客。 而蕾夕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真佩服德拉侬大人——他是怎么做到的？不是说，他的体力只有普通天使的十分之一么！！ 蕾夕的担忧终究是有些道理的，德拉侬如此高调的举动，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魔族的目标，早在他进入广场之时，就被魔族盯上了。 于是后来他们被抓住的过程，蕾夕都不愿意去回想，对于他来说，这简直是最惊险，最噩梦般的回忆。 在他们被邀请进入到领主的城堡后，经过那昏暗曲折的走廊时，从阴影中悄然出现的魅之魔族突然将他们包围——尽管蕾夕立刻张开羽翼，试图保护德拉侬，可是人多势众的魔族不出几个回合就将蕾夕打倒在地，并将宝贵的德拉侬大人用魔封阵掠走。而他只能趴在地上，最后看到被魔族揽住，陷入昏迷的天界明珠。 德拉侬大人就那样像一阵风似的，随着魔族在他面前消失了。 ———— 德拉侬不知道这些洛文的创造物是如何进化的，他从来不关心天界的任何事务。所有分配到德拉侬名下的事务都是泰坦在处理。 所以对于这里的魔族像那些古老神话中所描绘的那样，能够进化出所谓的结界，他觉得很有趣。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无论是魔族还是天界人，或者是人类中那些少数拥有力量的法师，竟然真的需要念动所谓的咒语才能引发力量。 那些咒语有很多都是洛文亲自编纂并下发，有一段时间还征求德拉侬的意见，被德拉侬以"我写诗不是很在行"而拒绝了。 总之，所谓的魔界，也就是魔族的巢穴，是被魔族创造出来的亚空间，由黑水晶打造的庞大宫殿。形似半月、尖锐凸起的建筑风格处处可见，从这布局来看，就能看出魔界主人那特立独行、敢于反抗的精神。 关押德拉侬的房间是圆形的高穹顶密室，房间中只有一个圆形悬浮的平底水晶，水晶的四周则悬浮着结界石，发出微光的结界将德拉侬包裹其中，在那平底水晶上有着强大的浮力，可以使得德拉侬能悬浮其上，但不可超出结界的范围。那结界除了能限制他的活动之外，也可以使"身体孱弱"的德拉侬暂时免于魔界气息的侵犯而不至于迅速殒命——据说，天界人在魔界的时间超过一天的话就会死亡，除非选择堕落为魔族。 "美丽的天界明珠。现在再见到您，您的容貌依旧比太阳还要辉煌。"魔王西留斯来到这秘密的房间中，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早在他没有叛逃天界之前，他是天界的王座天使长之一，尽管那时他位高权重，却依旧不能轻易地与这位在天界没有任何实质职权的神之宠儿见面。 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在天界的禁地金蔷薇园见到了这位美丽高贵的大人，便深深地被他所折服。 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那位禁止天界人拥有人类下身的天帝，竟然在私下中对这位大人保持着旺盛的占有欲，他甚至秘密地目睹了天界最大的秘辛——天帝，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竟然在天界最隐秘的深处，赤裸地拥抱着那无比绝美的德拉侬，两人所做的行径，就和那些肮脏凡人有什么区别！ 因此他掀起了叛乱，从光明的天使长，堕落为黑暗的帝王，并发誓永久和那虚伪的天帝抗争，他要抢夺天帝的一切！尤其是，面前的这位大人。 而德拉侬也在观察着他——黑色的螺丝卷发，阴柔漂亮的脸庞，有着一双充满霸道的蓝色眼瞳，以黑丝绸作为帝袍，魔界的帝王。西留斯。螺丝卷发————梳头的时候会不会打结？ 还是大波浪好。既然是帝王，为何穿着那么土的金属色凉鞋？高跟黑色皮靴不是更凸显魔王的邪魅身份么？ 德拉侬的思维莫名地拐到了奇怪的方向。 西留斯冷冷一笑，将黑色指甲的手指伸入结界之中，试图抚摸德拉侬的面颊，没错，他是那么想的——先抓住他的脖子，然后强行占有这天地间最美丽的造物，以此来作为给予天帝最炽烈的报复！！ 只是，在他的手指距离德拉侬的面颊不到几厘米的位置，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那人以无比的快速突然用手捂住西留斯的口鼻，西留斯连挣扎都没挣扎就倒下了。 "洛文，用手里放了迷药的手帕迷昏这家伙，这手段可是很低级。"德拉侬毫无影响地走出了结界，对着那个突然袭击的西留斯的人道。 没错，以瞬间移动的特殊技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魔族的密室，此刻和德拉侬面对面的男子，正是如今的天帝。洛文。 "焰璃，你太任性了。"洛文无奈地看着他道。 "别用那种对付小孩子的口吻。"德拉侬用发缕拂动洛文的下巴，邪魅一笑。 "我不允许肮脏的生物触碰你。"洛文看着地上的西留斯，"这是我的底线。胆敢触碰你的都必须被清理。" "少胡说八道了。"德拉侬道，"魔王被清理了，你还得再弄出一个魔王来，维持你三界平衡的游戏。或者你不介意我来充当这个角色吧？现在人界的庆典还没结束，趁这个机会陪我好好玩玩吧。不要理会这个家伙了。" "那么他醒了要如何解释你突然失踪呢？"洛文有点纠结，"在设定中，西留斯是有着堪比天帝的力量，这么轻易一下就倒地了会破坏设定。" "设定那种东西是什么？"德拉侬愣了愣，"既然知道会破坏你的游戏规则，为什么那么冲动地跑出来？" "因为他要对你不轨。"洛文认真道。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德拉侬抱起手臂。 "很遗憾我目前还没想到怎么瞒过他的方法。"洛文摸了摸下巴。 "你实在太无聊了，洛文。"德拉侬蹲下身，拽了拽西留斯的螺丝黑发，"魔王陛下突然昏倒，天界明珠被人劫走，除了天帝，谁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不如我们做得彻底一点，将这家伙劫走好了。他要是胆敢反抗，就丢到外层空间喂皇帝。" "喂！你比我还……"洛文在对上德拉侬的目光时，习惯性地消音了。 第117章 情敌 "我无法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中，所以我要为你创造一个世界。就算世界毁灭，你也会生存下去，忘了我也好，缅怀我也好，时间会抚平一切情绪，只要你还活着。"洛文坐在魔界秘殿的台阶前，低声呢喃，"我是极度自私的人，所以我只会按照我的心意生活，德拉侬，就算你觉得痛苦，我还是要这样下去。" 此刻的他，还是德拉侬熟悉的当年的黑发青年，短发，明朗的容颜，像光一般璀璨，让人忍不住去注视，去赞叹，那份隐藏在眼眸中如豹子般的精悍和倔强，更是让人心生将之占有和驯服的欲望。 这样的洛文，和身边那长发而绝美的德拉侬，从外貌看正是一对绝配————在洛文的心目中，最好的愿望是——德拉侬成为倨傲冷漠的霸道将军，狠狠地凌虐和占有自己，为了配合他的凌虐欲，他会不惜一切手段地迎合他，比如故意逃离或者象征性地反抗，激发高贵将军的施虐欲，让自己成为他的奴隶……然后这样那样…… 真可惜。 洛文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叼在嘴中，并用打火机点着。 "焰璃，为什么不能对这么自私的我狠下心？"洛文闭上眼睛。 德拉侬本来想说香烟这种东西貌似不在你创世设定中，但是看到洛文单方面进入了某种抒情模式，他还是把这句话咽下去了。仔细想想，圣堂军舰的储物库中，好像是有烟酒之类的收藏品。 不管怎么说，吸烟的男人总是有些特殊的魅力。 "要来根么？"洛文将烟盒递给德拉侬。 "不。"德拉侬回答。 "你没有别的对我说么？" "没。" "你不恨我么？" "不。" "不想狠狠地……报复我么？" "不。" "……能不能稍微凶一点让我高兴一下？" "洛文！你这个低贱的家伙！你竟然敢让我在这种地方等了这么长时间陪你发疯！！我想去人界！我在裁缝店定的套装还没取！" "谢谢你，焰璃，这样我终于能有心情好好思考怎么处理西留斯了。"洛文呼了口气。 ———— 回到人界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傍晚。德拉侬和洛文一起出现在了人类繁华的商业城市中，去领德拉侬数月前就预订的刺绣礼服。 至于那个西留斯，最后还是被洛文就那么晾在了地上，让他发现是天帝大人劫走德拉侬也没什么，反正西留斯只会更憎恨天帝而已，那正好可以挑拨他和天界的矛盾，让这个世界的感情色彩更加丰富一些。 在光彩照人的德拉侬面前，短发的洛文完全被他盖住了光华，不过这正是他要的感觉。穿着高跟鞋的德拉侬更加凸显他的身高优势。面对洛文的时候完全是居高临下的感觉。无论看多少次，德拉侬给予的惊艳永远是那么震撼。 洛文迷恋地看着在高级裁缝店中试穿成衣的德拉侬，假如，德拉侬的性格再稍微那么傲慢强势加上一点冰冷残酷，那该多么完美啊！ 可是，反过来想想，处处依赖自己，需要自己照顾的德拉侬，又是那么地动人心魄。 德拉侬朝着洛文勾勾手指，洛文便识趣地走过来，聆听他的吩咐。 "付钱。"德拉侬低声道。 "什么？"洛文愣了愣。 "付钱，我没带钱，钱都在那个蕾夕身上。"德拉侬瞥了眼一旁笑眯眯搓手的裁缝店老板道。 "可是我也没钱……"洛文来得匆忙，身上根本没有带人界的货币。 "胡说八道，你不是也在人界悄悄地编制了一个身份活动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在附近能弄到钱，这里可是人类世界的王都，去，我在这里等你，半小时后过来付钱。"德拉侬命令道。 "你怎么知道的？！"洛文震惊了下，没错他是为了就近观察人类的活动，而在人界编造了一个凡人的身份，但是那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就算是泰坦也不知道！ "哼。低贱的物种没资格询问本将军这个问题。"德拉侬倒卖起了关子。 "焰璃你偷看了我的私密记录！你是怎么知道密码的？！"洛文恍然大悟。 "我猜的。密码，哼，这种老掉牙的手段你竟然还在使用，我在军舰的控制程序中有数百个私密记录，你还不都是一一都翻过了。"德拉侬说着坐到了沙发上，对裁缝老板道："我的随从会去取钱，我在这里等他。" "你记得都是吃穿……"洛文叹了口气，"好吧，我去拿钱。" "去吧去吧，不要少拿了，三万币。"德拉侬翘起了二郎腿。 "比普通人家三年的家用还多。"洛文小声嘟囔了一句。 早在多年前，洛文就以王都居民的身份混入了人类之中，他不否认偶尔他会去德拉侬转悠的地方蹲点——德拉侬那该死的迟钝感觉一点都不会察觉到他在附近。 洛文在这个城市中的平民区的角落里经营着一家古董店，偶尔会过来看看店，生意惨淡。四邻都认为他是经常四处收集古董的商人，对他常年不在也并不怀疑。由于德拉侬从不光顾平民区，他在店面里摆了几双德拉侬冷落了的华丽高跟靴子做装饰和商品，将军大人也丝毫不知情。 幸亏这些年他积攒了一些用来付房租的钱。德拉侬这个败家的家伙，一次就把他压箱底的钱全部浪费光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一个倨傲冰冷的嗓音从正在翻箱倒柜的洛文身后传来。 洛文转过身，看见了走进这里的修长身影。来者穿着王国高等军衔的军装，那军装的式样和德拉侬钟爱的式样非常相似，似乎只有最高级别的军官，才能有这样的穿着。而来者的相貌，更是人类中少有的美色，宛若冰雪雕琢而成，不苟言笑却足以让男人和女人都为之着迷，只是一头长发不是洛文钟情的黑发，而是璀璨的金色。 "基亚维利大人，我现在非常忙，恐怕没空招呼你。"洛文有点头疼了——在几个月前，他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答应了这位王国贵族出身的精英军官的邀请去参加了贵族的晚宴——因为…… 这家伙的外表的确有点像德拉侬！而且和德拉侬截然不同的是，他的性格正是洛文所渴望的那种——冰冷，冷静，判断力强，好似天生就没有人类的感情，霸道而独占欲强！ 也许是觉得有趣，洛文多看了这个男人几眼，要命的是，基亚维利将军竟然一眼就认定了外表显得难以驯服、倔强而独立、对待平民极为和蔼，却不愿意屈服于他的洛文。 从他看到洛文的第一眼，他就想征服这个男人，将他作为专属于贵族的宠物和奴隶，深藏在自己的豪宅之中，不让任何人染指！ 不然他才不会踏进这肮脏的平民区，只为等待这个男人的出现。 洛文这种外形和他所表现出的性格，对于那些渴望猎物的男人来说，正是极佳的诱饵。然而，谁又知道这个家伙内心的扭曲程度呢？ 而在洛文的价值观中，就算是基亚维利拦路，也不能让他最高贵的焰璃多等一秒钟。 所以在基亚维利将军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想去一把抓住洛文的下巴并强行索吻时，被洛文一把推开，并踏着他的身体冲出了店门。开什么玩笑，那种没有蕾丝和蔷薇花边的寒酸手套也好意思戴在手上？洛文出门时鄙夷地看了一眼基亚维利。 "该死！！洛文！今天你必须成为我的猎物！"基亚维利将军被彻底地激怒了，从来没有他得不到手的东西，亦没有胆敢这样对待他的人！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低级平民！ 但是，洛文并没有直接去裁缝店交钱，而是去了趟贫民区深处的某个秘密集会地点——那里是贫民自发组成的、反对贵族暴政秘密抵抗组织的总部。 洛文对于加入这种组织向来有经验。他要确保他创造的世界在和谐之下运转，尽量不要在短期内爆发战争和暴动，所以亲自进入这种组织从中斡旋，并凭着他一千多年参加各种抵抗组织的经验很快成了领袖之一，这也是基亚维利为什么找上他的原因。 但是洛文这次过来并不是为了抵抗运动，而是为了窃取组织活动的经费——因为德拉侬的该死的套装还差一万币！！！！！！！！ 好吧，他不否认自己亦有一千多年中饱私囊私吞公款为德拉侬购置时尚行头的劣迹史。 他才不认为让心爱的人穿戴美丽整齐算什么犯罪，所以他把钱拿得极为干脆利落，毫不留破绽。 德拉侬一万年也追不上洛文，当德拉侬还沉浸在压马路和血拼的小小无聊乐趣中，洛文已经渗透到了各个方面了。 正好三十分钟，洛文将钱交到了那个黑心的裁缝店老板手中。 在交钱的时候，洛文冷冷一笑： 奸商，等着遭雷劈吧。 而德拉侬已经将新行头穿戴起来。出门后的他们，才发觉裁缝店已经被士兵包围。 "该死。"提着包装袋的洛文暗骂了一声。 "买衣服也算犯法么？"德拉侬淡淡一笑。 第118章 决斗 高头大马遮挡了德拉侬的视线，骑在马上的金发将军睥睨着站在店门前的德拉侬。 虽然德拉侬是他见过的最为惊艳的美人，就算是王国最美的女人也难及这男人的万分之一，可是维利将军下意识地厌恶着这个和自己有颇多相似的男人。 是的，只是发色不同。 难怪，难怪洛文看着自己的时候，好似在看另一个人。现在他明白了，洛文一直看的究竟是谁。 而那个可恶的洛文，此刻就躲在黑发美男子的身后，心虚地看着地面。 "真是可笑，洛文，这个国家内，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夺东西。"维利这句话既是对着洛文，也是对着德拉侬说的。 "哦？"德拉侬淡淡一笑，"我不记得这片土地还有谁能在我面前如此无礼。从马上下来，无礼的人。" "无礼的究竟是哪个？报上你的名字！无知的乡下贵族！"维利将军显然将德拉侬当成了王都外的贵族了。 "我名叫德拉侬。凯苏。"德拉侬瞥了眼洛文，"看来，你对我的奴隶很有兴趣。不过很可惜，我从不喜欢将自己的私有物让给别人。" 洛文的脸色微微一红——那不是害羞，而是兴奋。不知为什么，听到德拉侬这般强势地宣布所有权，令他觉得莫名的兴奋。 "你的奴隶？笑话，洛文现在可是王国的通缉犯，地下抵抗组织的头号罪犯。不管他之前是什么身份，都必须跟我走！"维利将军道，"德拉侬，愚蠢的贵族，你现在可是犯着包庇的重罪，莫非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来人！" "住手！"洛文突然站出来，挡在德拉侬的面前，"这与德拉侬大人无关，你不是要带我走么！那么我跟你走好了！不要牵扯其他人！" "你！"维利顿时感到气结，洛文竟然为了一个贵族说话！他不是最憎恨贵族的么！ 你真是太无聊了，洛文。德拉侬撇了下嘴。不过还是接话道："开什么玩笑！我的奴隶岂是你无凭无据说带走就带走的？按照帝国的律法，想带走的我的东西，必须先经过我手中佩剑的同意！" "决斗么？"维利扬了扬眉毛——身为王国第一剑术高手的他，想不到竟然被一个乡下贵族挑战了。 "畏缩了么？"德拉侬将腰间佩戴的蔷薇刺剑拿在手中，以示不容拒绝的挑战，如果此刻维利拒绝，将是怯懦的表现。 "住手！德拉侬！你疯了么！你的腿伤才刚刚好没多久！你的体力根本不行！"洛文制止。 这句话让维利更加恼怒和嫉妒。 "我的腿伤已经痊愈了，不要拿我的腿说事！"德拉侬瞪了洛文一眼，洛文顿时不敢说话了。 "哦？我可不喜欢占弱者的便宜。"维利讽刺道，"决斗的时候，这位乡下的贵族是不是该脱掉你那骚包的高跟靴子？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穿那么细长高跟的鞋子呢！" "废话少说，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吧！"德拉侬抽出了闪亮的剑刃，那细细的剑刃上也雕琢了精致的金银双色蔷薇纹饰，让众多士兵感慨——这个美艳得能闪瞎眼的男人，究竟是有多么骚包啊！！ 维利将军终于下了马，和德拉侬站在一起，顿时被德拉侬比下一大截——两个强大而美丽的男人，就为了一个洛文，而开始了精彩绝伦的殊死搏斗。 维利的剑术固然非常精准而高超，但是围观者不得不承认，德拉侬的每个动作都宛若最梦幻的舞蹈般赏心悦目，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德拉侬的身上，看着一身耀眼行头的他踩着纯白的高跟靴子以剑为舞。 德拉侬一边缠斗，一边想着，洛文那家伙说不定此刻正在心中暗爽，于是脚下故意趔趄了一下，使得战局瞬间变化，原本不分高下的两人胜负立现，随着德拉侬坐倒在地，维利的剑也指在了他的咽喉上。 "华丽无用的招数，只能徒增你的破绽而已。"维利冷笑。 "住手！我跟你走！不要伤害他！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洛文一把推开维利，并将德拉侬从地上扶起来："脚踝伤到了么？" "没事。"德拉侬丢开剑，洛文习惯地给他拍拍衣服上的灰，这个亲昵的动作让维利眼都绿了。两人没关系，鬼才相信！！ 德拉侬面无表情地看着洛文被士兵强行押走。看来天黑后，还得跟他玩一出英雄救美。 洛文前脚刚走，从围观的人群中就跑出一个小孩，将一封信悄悄塞到德拉侬的口袋里。 德拉侬取开信看了看，原来是抵抗组织的人要求和他碰面。在昔日洛文给组织的说辞中，德拉侬是一位在边远地区同情并资助抵抗运动的开明贵族，因此这些人显然将德拉侬作为了同志，希望营救洛文，并在今晚发动起义。 真讨厌，为什么要卷入这么复杂的政治事件中？德拉侬无奈地朝着抵抗组织约定的地点走去。 在洛文和德拉侬在人间胡搅蛮缠时，那个魔王还在昏睡中。而泰坦显然非常清楚两人的恶趣味，在洛文不在的时候，便代替他继续处理天界的各种事务，至于德拉侬，天界有他没他都一样，德拉侬是生来就该吃喝玩乐的高贵闲散人士。 抵抗组织的集会地点在某家酿酒厂的阴暗大地窖中。由于洛文威望很高，德拉侬也连带着受到了尊敬，虽然还是有个别人看不惯他贵族的身份，但是今日在和维利将军的决斗中，起码他展示了几乎与维利旗鼓相当的高水准剑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德拉侬大人，洛文曾经嘱咐过我们好好招待您——今晚城中会很危险，希望您暂时在这里躲避一下。"抵抗组织的二号头目对他说道，二号头目是一位豪爽的红发美女，和另外一个大块头如今共同领导这片区域的起义成员。 "德拉侬，这个名字还真是奇怪，和我们的神祗名字一样。不会觉得大不敬么？"另一个瘦弱的眼镜青年笑嘻嘻地说。 "我出生时体弱多病，父母征求了神官的意见，以神的名字为我命名，来寻求庇护。"德拉侬胡诌道。 "原来如此，德拉侬哥哥长得和神像也很相似哦！好美哦！果然是受到夜神德拉侬守护的人！"送信的小男孩插嘴。 哥哥这个称呼……德拉侬微微扬了扬嘴角。 "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洛文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我今晚必须亲自去救他。"德拉侬道。 "那可不行！今晚可是非常关键的一夜！如果你出了事，我们就无法对洛文交代了！"红发女子摇头。 "到底你们有什么计划？！洛文是故意被抓去的？是不是？他想牺牲自己作为诱饵拖住那个维利将军？！"德拉侬一下就猜到了他们的计划——洛文这个混蛋太会玩这一套了！ "不仅是他，今晚我们都已经做好觉悟。"女子抱着手臂，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大块头突然猝不及防地从后面打了德拉侬的颈部一下，使得德拉侬顿时失去了意识，被一旁的人接住。 "小卡尔，这位贵族就拜托你照顾了，他是洛文最爱的人，起码洛文希望他能活着。"红发女子的话语颇有几分伤感。 ———— "呜……"德拉侬在地下室简陋的木床上装模作样的呻吟，一旁守候的小卡尔不禁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 "醒了么？德拉侬哥哥？"小卡尔将他头上的湿毛巾拿了下来。 "我在哪里……"德拉侬迷蒙着双眼问。 "在地下酒窖，这里是炸药炸不到的地方……" "炸药？！"德拉侬坐了起来，随即又伪装地按着肩头："好痛……" "杰度大哥的手劲儿是有点大呢！要喝点水么？"小卡尔将床头的水杯端给他，"我给你看看，是不是后脖子被打肿了……" "没事，就他那点劲儿，还不至于对我造成伤害。"德拉侬用头发稳稳接住了小卡尔手中的水杯。 "啊啊啊啊！卷住了！"小卡尔发现了头发触手的秘密。 "我带你去找洛文，你给我说说，那些炸药埋在什么位置——我可不希望辛苦建造的城市就这么被毁了。"德拉侬道。 "你的头发好厉害！！"小卡尔完全被头发触手吸引了。 "好好听我的话，我还有更厉害的给你看。"德拉侬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边，刷地一下就用发刃劈开了坚厚的石门。 当他那一头瀑布般的绝色黑发无风飘舞的时候，可是连十头魔狼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斩杀。 当然洛文也最喜欢摸他的头发，在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房间中，当他们沉浸在欢娱之中，洛文细心地发现，德拉侬最快乐的时候，头发触手也会主动缠上他的身躯，更加销魂地撩拨神经，那也是洛文最喜欢的时刻。德拉侬的每一根头发都叫他珍爱无比。 "如果头发被剪断会怎么样？"洛文有次好奇地问他。 "就像斩断我的手脚般，会流大量的血。"德拉侬道。 "那你每次弄卷头发，岂不是和骨折一般会痛？"洛文心疼道。 "不，头发是没有痛感的。"德拉侬奇怪道，"谁弄卷发的时候也不会痛吧？你关心得太宽泛了。" 不过德拉侬钟爱的大波浪卷，虽然可以在不用任何烫发手段下让头发触手自己模拟出来，但是必须是在他心情极为平静的状态下。天界的天使们经常看到，德拉侬大人每每做出美丽的大卷发，可是你只要在身后冷不丁给他打个招呼，一头卷发就刷地直了。 好可爱，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第119章 争执 对于德拉侬来说，潜入把守森严的将军府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由于他向来无法准确分辨神选者的气息——除了将军级别的他能认个七七八八，而且洛文太会刻意隐藏气息，德拉侬进入了宏大的城堡建筑之后，反而有些摸不着方向。 他反而觉得这反而有点意思。竟然在建筑内盲目地四处溜达，顺便躲避不时巡逻的卫兵和那些侍女仆从。 不知道怎么的，就找到了将军府的厨房——看来今晚在这城堡中正在举行盛大的贵族宴会，厨房里人声鼎沸，厨子们忙得不可开交。德拉侬正好一身华服，索性也不再躲藏，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厨房。 "哎呀呀！这位大人！这里不是您能来的地方！"门口的一名厨子见到德拉侬便立刻躬身行礼道。 "只是心血来潮，参观下王都最有名的厨房罢了。"德拉侬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进入了，弄得很多人不断跟他行礼，而他的眼中只有长桌上准备好的正等着入席的美食们。他忍不住脱下蕾丝手套，用手指沾了那烤鹅的酱汁，放在嘴里吸允，那美妙的画面闪闪发光，让众人看得痴迷。 "凯苏大人！舞会刚刚开始，客人们都在等着您呢！"一名身穿管家服装的黑发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有礼貌地朝德拉侬鞠躬。 "哦，明白了。"德拉侬倨傲地转身，青年管家立刻伸出双手，接过他扔过来的手套。两人就这么唱着双簧毫无痕迹地退出了厨房。 于是，一出了厨房，德拉侬就道："洛文，你是为了来这里吃夜宵的么？" "……其实我更想让你学习下，真正的'某些技巧'是什么样。"伪装成管家的洛文言辞闪烁。 "去阻止恐怖袭击吧，爆炸发生的话，这里会有很多人死伤，国家又会陷入混乱。"德拉侬道"焰璃，我们的大陆不可避免会走上阶级分化的道路，只有那样的集权专制，才能让制度和文明迅速稳定发展，王国必然会朝着帝国过度，就算我不干预，人类的私欲也最终会走到那个地步。等到大陆的文明发展到可以和天界接轨时，我自然会接管一切，推行新制度。" "那就让人类自然过渡好了，我们能做的，难道不是旁观么？难道你要重蹈皇帝的覆辙么？"德拉侬道。 "我和皇帝不同，我并不想建立残酷的统治，我只是想让一切井然有序。"洛文睁大了眼睛，他的形貌也开始渐渐变化，出现在德拉侬面前的，是那个携带了皇帝因子的金发洛文，"这片大陆也是我亲手创造的，既然如此，我有权利按照我的心意去改造它！我会建立比皇帝给予的更加繁荣的文明！维系那文明的必需是铁一般的法则和制度——德拉侬，你心里非常清楚人类的劣根性，人类不止一次地伤害着你！此刻袒护着人类的你，其实心底也并没有多少人类感情残存着。你也只是在扮演你自以为是的角色罢了！——人类必然会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在那之前以神的名义对人类加以指导和干涉，到底有什么罪呢？" "洛文，你给我闭嘴。少跟我摆你那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无聊嘴脸。"德拉侬冷冷道，"就算我没有人类的感情，但是我就是喜欢怜悯人类，那是我的嗜好，你必须无条件地满足我，取悦我。" 两位伟大的创世神祗就这样在走廊中激烈地针锋相对，在洛文幽蓝的瞳孔对上德拉侬那双暗夜般的黑眸时，洛文终于将头别到一边："明白了，我的焰璃，我会无条件取悦你。炸弹被安置在了维利将军军事指挥所下面，那里也是黑牢所在的位置。我本来应该在那里被维利凌虐，但是维利要去参加贵族宴会，所以会迟到一会儿——话说，你刚才的气势能多维持一会儿么？如果我继续和你拌嘴下去，你会一脚踹上来么？" "你需要我那样么？"德拉侬鄙夷地看着他。 "需要！"斩钉截铁地。 "让你得不到你想要的，难道不是最好的惩罚吗？"德拉侬笑了笑。 洛文慢慢恢复成黑发的模样，叹了口气，跟在了德拉侬的身后——话说，焰璃，你根本不是因为慈悲才去怜悯人类，你只是觉得那样好玩吧？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只要是你认为能带来欢娱的事情，我都会满足你。你喜欢怜悯人类，那我就先将人类置于值得你怜悯的境地。 轻轻在他的身后握起一束他的长发，在唇边深情地亲吻着。直到那发束神经起了反应，开始绕上他的手指。 "头发，会有冷热或者味觉么？"洛文好奇地问。 "有触觉。"德拉侬道。 "果然是触手……"洛文笑道。 "你刚才说，让我学什么技巧？"德拉侬问。 "啊，险些忘了，你来看看这个。"洛文拉着德拉侬的手，将他从走廊的边缘拉扯了下去，这里是三楼，但是两人却不会掉下去，而是悬停在了半空中。 "黑牢中，出乎我意料地关着一些罪犯，他们偶尔会被那些军官当做……"洛文带着德拉侬进行空间跳跃，来到了某间地下牢房的门外，在牢房内发出了青年的呻吟声——德拉侬从门缝望去，只见里面正在上演一出肉欲强掠的戏码。 "你就让我学这个？"德拉侬问。 "咳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下，这世上，在上面的那个，可以有很多花样让下面的那个……感到羞辱的快感……" "这算什么，当初帝国贵族的小放映厅，经常上演比这个还厉害几千倍的小电影呢。"德拉侬见多识广，"有时候他们就把那场所当做社交地点，经常邀请我去。" "那你该经验丰富才对啊！"洛文愣了。 "每次看了都让人昏昏欲睡，灯一灭我就睡着了。"德拉侬道。 洛文苦逼地干笑了两声。 话说，他们之间的滚床单———— 毫无疑问德拉侬绝对是个温柔正派的攻。激情起来也很是可圈可点，但是少了几分暴戾之气。 这也难怪，洛文每次都把德拉侬捧在手心伺候，无论多么激情的状态下，洛文都不舍得去抓德拉侬的身体，他才不会无情地在德拉侬身上留下情不自禁的抓痕，在完事之后，还要亲自为德拉侬清洗，然后为他按摩放松，还会问今天想要牛奶浴还是花瓣香薰，或是一号二号还是三号按摩手法。 被洛文往死里宠的德拉侬才没有功夫去费脑子想那些sm的手段，反而很心安理得地接受洛文的服务。有时候只要往床上一躺，什么都不用他费心去过问了。 话说只有那些个性爆裂、绝不服输的床上下位者才会激发上位者的暴虐欲，这样尽心尽力为攻君服务的洛文，一点都激不起人的凌虐欲啊。 第120章 逼近 "这些是神选帝国时代遗留的古早炸弹，这些人是怎么发现的？"当德拉侬被洛文带到了埋藏炸弹的秘密地道时，看见了那些堆得密密麻麻的陈旧炸药。质量真是太好了，不愧是帝国时代的产物。 "在这个大陆上，古文明的遗产还有很多。"洛文道，"既然你不希望它们爆炸，我就把这些炸药的引线拆掉好了。" "那快去做吧。"德拉侬动也不动，抱着手臂站在一边。 洛文看了他一眼——焰璃一身完全是被他自己惯出来的娇贵习性，一点力都不愿意多出的那种，但是，他喜欢。 将炸药按照德拉侬的意思全部处理之后，洛文问德拉侬："我要不要回维利的房间里？" "不用回去了。你到底是多无聊啊！那么戏弄那个人类。"德拉侬阻止了他。 "但是见不到我，那个维利也许会发狂。" "那就叫他发狂好了。" "他也许会因此而和抵抗组织交火，最终大开杀戒。" "你就迫不及待想让我和你继续玩一出争风吃醋，是么？"德拉侬瞥了他一眼，"去吧。" 说完这句话后，德拉侬神色有些奇怪地蹙了蹙眉，便没再说什么。 "身体不舒服么？"洛文当然捕捉到了德拉侬瞬间即逝的神情。 "没什么，只是刚才有点奇特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逼近了。"德拉侬道。 "怎么会？是你的错觉吧——连我的气息都觉察不到的你，能察觉到什么呢？"洛文拍拍他的后背，"一起去。" 德拉侬似乎是认可了他的话，继而毫无怀疑地离开了地窖。只是跟在他身后的洛文却面色凝重——就连感知缺陷的焰璃都能觉察到那股气息了么？来自"外界"的…… 包裹着他们一手创造的世界的那层"罩"，已经越来越稀薄了么？他本来以为可以多撑一点时间的……他和焰璃的梦，还不会醒得这么快…… 洛文看着德拉侬——不，不，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和焰璃分离…… 情不自禁地，从后面圈住了他的身躯。 "怎么了？"德拉侬不解风情地停下了脚步。 "焰璃，请你达成我的愿望，好么？"洛文将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好啊，握我这不是要去配合着你么？"德拉侬微微一笑。 "不，我的愿望是，希望焰璃能被我守护着，安然无恙，就算在黑暗之中，焰璃也会毫不知情地做着美丽的梦，直到黑暗尽除，迎来黎明。"洛文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如果这是洛哥哥的心愿，我会完成的。"德拉侬垂眸道，"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做被保护的那个？为什么我不能和你并肩而战？" "因为你不该被伤害。如果你受了伤，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和折磨，我是自私的人，焰璃，我不要心也跟着受折磨。我早已是一个疯子，只有你的顺从能够约束我，而且——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个性，就算是屈服，也不想让事情恶化。"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听你的话，你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对么？"德拉侬叹息着，"你是多么执着于我啊，洛文。" "因为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命运注定会永远纠缠在一起——那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没有我，焰璃就无法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洛文的手指抚上了他雪白的脖颈。 于是，在没遇到我之前，谁是那个被洛文当做私人所有物一样占有的"洋娃娃"呢？德拉侬禁不住在心里思忖，一开始也许是洛乙，洛文那个倒霉的亲弟弟，然后是欣欣，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洛文就是那种人——如果没有一个人让他全心全意地照顾和保护来满足他的独占欲，他绝对会发狂至死。 不过换个方面来想，换个其他什么人被他这么对待，怕是也早就发狂致死了。 德拉侬都懒得去过问洛文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动了多少手脚了。 那又有什么呢？他有足够宽大的胸怀，容纳洛文所做的一切。因为在被神选病毒感染之后，他所剩下的人类情感，也实在是少之又少。悲伤或者欢喜都不会太过强烈，就算有，很大程度上也经过了外在"表演"的扩大。 正因为感情稀薄，所以他愿意为人类付出得更多，就算是遭到背叛也不会觉得多么心痛。 所以面对洛文那让人窒息的爱，他也不会觉得窒息。 "明白了，随便你吧。"德拉侬微微笑了笑。 ———— 囚禁洛文的房间竟然是维利的私人卧室，当洛文将德拉侬用凭空移动的方式带到这里的时候，德拉侬对于床上那捆绑用的绳子还好好欣赏了一番。 "为什么我的瞬间移动，无法做到像你那样精确呢？"德拉侬对洛文道，"就算我现在的力量被你封印了大半，按理说我的级别也足够发动完美的空间移动才对。" "因为空间跳跃和移动，需要精确的感知力作为后盾。"洛文无奈道，"对于你的感知力，我确实没有动过手脚，我只能说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是不是在神选学院的那几年，你封住了我的视力，从而导致了我感知力受到了破坏呢？"德拉侬猜测道。 "那我会为此而负责的。让我继续做你的'眼睛'好么？"洛文又腻了过来，"我不介意24小时都抱着焰璃去你想去的地方。" "真是肉麻。"德拉侬握住他的下巴，却并不吻下去，让洛文心痒如挠。所以他主动送了上去，轻吻着德拉侬的柔唇。 而这深情的一幕，恰好被碰的一声打开门的维利撞了个正着。 "维利，我说过这个男人是属于我的。"德拉侬抬起头，笑得有几分邪魅。 "你竟然为了他自投罗网，我该夸奖你的愚蠢么？"盛怒之下的维利竟然还能保持冷静。 "呵，我不介意和你再来一次决斗。"德拉侬放开洛文，拿起了身后墙上的装饰剑。 "无论多少次，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维利竟然也抽出佩剑相迎，两人的剑瞬间就撞击在了一起，因为洛文而大打出手。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看来是抵抗组织开始了进攻。 维利竟然不为所动，一心一意要和德拉侬决斗。两人正缠斗正酣，莫名的悸动使得德拉侬浑身一颤，顿时失了手，被维利一剑挑掉了武器，眼看维利的剑就要刺入他的胸膛，洛文突然扑到德拉侬的身前，让剑刺入自己的后背。 "洛文！！"维利震撼了——洛文竟然甘愿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洛文……我……不太舒服。"德拉侬蹙眉坐在地上，似乎对洛文的受伤一点都不在意。 "我知道，没事的，只是你体内的力量有些波动罢了。"洛文爬起来，将插入身体的剑没事似的拔出来丢在一边，然后摸摸德拉侬的头发来安抚他，并在维利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将德拉侬打横抱起来。 "没事的，放心，我保证，不会让焰璃有事的。"洛文轻声安慰着怀里的人。 "这种感觉是什么？"德拉侬捂着胸口道。 "不是说了么，是力量的波动，因为我之前的封印有些缝隙，所以你体内的能量流稍微有点改变……没事，真的没事的。"洛文温柔地哄劝着，他才不会告诉德拉侬，方才那个悸动的感觉是有超强的能量体靠近他们大陆的外层了。那可怕的能量波动，就连德拉侬都感觉到了。神选者天生的本能，使得德拉侬就算本人没有意识到，身体却开始感到恐惧了。 维利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切，本来活蹦乱跳的德拉侬，却被受了致命伤的洛文抱在怀中安慰，诡异得让他不知所措。 "我送你会圣堂上面休息一下，你太累了，德拉侬。"洛文亲了亲德拉侬的额头，竟然就那样丢下目瞪口呆的维利，在他面前和德拉侬一起凭空消失了。 天界，天使们都感到了方才的剧烈能量流，纷纷惶恐不安，泰坦也正要联络洛文，却见洛文以空间移动的方式出现在圣堂大军舰的舰桥上，并且用那种姿势抱着德拉侬，这令泰坦感到非常不安。 "洛文！刚才……"泰坦正要冲着洛文说什么，却被洛文喝止："闭嘴！先为焰璃准备房间休息！" "将军他怎么了？！"泰坦的声音反倒更大了。 "焰璃只是有点累罢了。"洛文暧昧地看着德拉侬，让德拉侬微微一愣。而在泰坦的眼中，那种神情恍然就意味着…… 莫非洛文反攻了？ 泰坦古怪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我想先去洗个澡。"德拉侬突然发话，让泰坦的质疑似乎得到了某种证实。 "嗯，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去卧室美美睡一觉，或者玩玩智力游戏，我很快就去陪你。不要担心，身上的能量流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就算中间有几次悸动也不要怕。"洛文柔声安慰着道。 "德拉侬大人的身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洛文！你把他怎么了？！"泰坦终于沉不住气了，"大人的身体怎么经得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和玩弄！压抑能量循环封印力量已经是很过分的事情了！你就那么希望看到德拉侬大人为了你而强忍痛苦吗！！" "你闭嘴，泰坦！我所进行的封印根本毫无瑕疵和痛苦！你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洛文生气道。 既然毫无瑕疵，哪里来的封印有缝隙导致力量波动一说？德拉侬暗暗冷笑，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唇枪舌剑。 第121章 外出 纯白的穹顶密室是专门用来"软禁"的豪华专属房间。巨大的穹顶雕琢着繁复的花枝纹饰，且能够发出淡淡的柔光来提供光源。所有的家具也都是白色的，在房间中心的圆形大床几乎能容纳十个人，铺满了能发出优雅香氛的帝国改良蔷薇。 德拉侬靠坐在大床上，穿着松松垮垮的丝质睡衣，凝脂般的大腿从高叉的睡袍中露出，一副慵懒的优雅姿态，他一边伸手将一旁果盘内的点心往嘴里放，一边打开了联络洛文的装置——那装置便像个全息的投影，能在前方显示出洛文的景象。 "洛文，你在做什么？我很无聊。"德拉侬舔着香甜的糕点残渣，姿态魅惑得足以让人流出鼻血。 "我在开会，天界有点繁琐的事务。"洛文换成了金发的模样，看来这种通信只有他眼中放置的特制隐形眼镜才能看到——不得不承认，焰璃的样子让人心潮澎湃。幸好这景致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而已。 洛文忍不住这般庆幸。 "过来吧，难道我还不如那个无聊的会议么？我会特许你舔我的脚趾，或者将蔷薇的荆棘藤条缠满你的身躯。"德拉侬坏心眼地诱惑道，他勾勾手指，就使得桌子上的红酒酒杯漂浮了过来，被他握在手中。 "我会将这美酒，亲自一口口送入你的唇齿之间，和着你的血让你吞下，"德拉侬支着头邪魅笑道，"或者用金环穿过你的茱萸——洛文，我可以陪你玩你喜欢的一切哦！" 洛文咬了咬牙——他不否认德拉侬成功地诱惑了他，让他的身体进入了情欲的状态，但是他想想也知道，那是德拉侬对于他将之软禁并隐瞒真相的报复。 "你真是太无趣了。"看着洛文隐忍着迟迟没有反应，德拉侬换了一种方式，他那美丽的发束开始自主地缠上他那肌肤滑嫩的雪白大腿，其中一束发束更是深入到了丝质柔顺的睡袍之下，顺着两腿间的缝隙。 "唔……"德拉侬发出了销魂的呻吟声，让洛文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不要这样……焰璃，我在开会。"洛文说话都有点咬牙切齿了。 "哈，你在生气什么？"德拉侬故作不知道，"你开你的会就是了，但是不许关掉通讯器。对了，你不是喜欢看我穿丝袜么？我可以穿给你看啊。" "你一个人玩吧。"洛文狠心丢下一句话，关掉了那个让人血脉喷张的通讯器。 "真无聊。"德拉侬将红酒都扔了出去，意念力使得酒瓶酒杯稳稳地落在桌子上，没洒出分毫。 正当洛文和最高等级的天使针对突然出现的外层空间震荡进行商讨之时，第二轮的实体震荡突然不期而至，整个大陆都在摇晃，就算是身处密室的德拉侬也感到房间在颤动。 "被皇帝的触手抓住了么？"德拉侬自言道。 天界的会议室已然乱成一团。洛文盯着廊柱外的天空，看着那本来澄净的天幕渐渐变得浑浊。 有某种外力在不断试图进来。 这是他和焰璃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安身之地，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地被破坏掉。 一股憎恨从洛文的心底油然而生。在刹那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与其等着那外力来毁灭让焰璃栖息的家园，不如自己出去先试图解决掉那个麻烦。 "泰坦，又要麻烦你暂时照顾下德拉侬了。"洛文对身边的泰坦道。 "你真是固执得让人绝望的家伙——将军宁愿与您并肩而战而不是一而再三地被你这样抛弃！"泰坦咬牙道。 "德拉侬他……并不会因此而真正埋怨我。他真是依恋与他长伴的人，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就代替我永久地陪伴着他吧，将我的记忆从他脑海中抹除，让他爱上你。"洛文苦涩地一笑。 "我不会按照你说的那样做，没有人能取代你在将军心中的地位。"泰坦冷冷道。 "他说得没错，洛文，就算你这次丢下我离开也解决不了什么，外面那个麻烦连你都束手无策。我在这里呆着，也只是延缓灭亡的时间而已。"德拉侬的声音突然从洛文的身后传来，引发了天使们的轰动——原来刚才洛文和泰坦用古代的语言交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两位大神在说什么神圣的话题，而突然出现的德拉侬却实实在在是足以轰动全场的焦点————以瞬间移动来到这里的德拉侬，只穿着那么短的性感睡袍！ "洛文，假如把我留在这里，并不是最安全的考虑呢？"德拉侬气势凛然地质问，"这个世界无异于一个明显的靶子，与其将我留在这里，不如让我和你一同到外面去。你不也曾经为了安全起见，而将我故意留在皇帝的神选阵营中么？" "……话是这样说没错。好吧，焰璃，我同意你和我一同出去。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陷入陷阱，你要毫不犹豫地躲开，不要对我有丝毫的顾念。"洛文神色严肃道。 "我明白。"德拉侬撩了一下长发，此刻他已经春光毕露，不知道让多少天使呆若木鸡了。 洛文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长袍外披披在德拉侬的身上，并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泰坦，去准备外出的物品吧。" "将军，希望您平安归来。"泰坦将手放在胸口，深深地鞠躬道。 "放心吧。"德拉侬微微一笑。未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只要和洛文在一起，总觉得就有几分安心。 德拉侬将目光投向了外面———— 阿尔卡蒂亚，这个他们享受了片刻宁静的世界。如此令人眷恋。这片土地，也就是他出生的东方大陆，是洛文特意为他挑选的、只属于他的家园。 不知道以他们的力量，能否真正为这片大地带来安宁，或者，一切都不过是他们短暂的梦而已？ 第122章 开局 洛文为德拉侬准备的"外出"服装，依旧是以白色为基调的军装，缀着金银双色蔷薇蔓藤刺绣和蕾丝的花边，衣扣则是以剔透的钻石雕琢成的蔷薇纹章的式样。当泰坦在四面都是五彩斑斓的琉璃窗的更衣间中，躬身为德拉侬穿过膝长靴的时候，突然用手捂住了脸。 破碎的泣声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怎么了？泰坦。只是为我穿靴子而已，至于让你这么激动么？"德拉侬一边戴手套一边道。 "属下希望今后依旧能为大人您服务。"泰坦低头道。 "那你就为我准备蔷薇口味的茶点，等着我回来好了。" "属下有东西要送给大人。"泰坦站起来，从桌上精致的长匣中取出一把长刃佩剑。 那把剑，和德拉侬当初典当掉得那把一模一样。 "希望这把剑能够代替属下陪伴将军，并保护将军。"泰坦将剑交给了德拉侬。 德拉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一笑："我从来没把你看做是属下，是一起活到今天的同伴，若有命，他日你再为我泡茶好了。" "不，您是属下心中永远的将军大人。"泰坦双目微红，朝着德拉侬深深鞠躬。 "哈，我虽然被你称作将军，但从未真正参与一场战役。今日你不用哭哭泣泣，我要你用自信的目光，送我出征。"德拉侬说罢潇洒转身，再不回头，只留下一句话："愿我凯旋吧！" "恭送将军！愿胜利之荣永远加诸于将军之身！"泰坦大声道，但是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再也看不清他远去的挺拔身影。 。 。 。 圣堂大军舰之上，所有天使军团皆已集合，为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创世神送行。当最高处的平台之上出现德拉侬和洛文身影时，所有的天使都为神祗而鞠躬致敬。洛文一身蓝色军装，正与德拉侬的服装款式相同。 "在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由泰坦来统筹一切。"洛文庄严地宣布道，"在我们回来时，我要看到的是完整的大陆和天界，由我亲手制定的律法，依旧具有至高的权威，天界的法度不可动摇！" "算了吧，那只是你的无聊游戏规则罢了。"德拉侬在一旁无所谓地插嘴。 "焰璃……"洛文无奈道。 德拉侬冷冷一笑，突然长剑出鞘，凌厉的剑劲爆冲大殿，竟使得外面一座还未完成的人工悬浮岛顿时被一分为二！！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德拉侬道："为恶骄横、阴险狡诈者，杀无赦！作恶的，若是泰坦不能及时肃清，等着我回来教训！" 德拉侬大人原来是这么可怕的！！！！！！！！！！！！！！！！！ 全体天使全部石化了。 洛文满脸黑线地看着德拉侬，突然感到某种快感——好喜欢的感觉…… "走吧。"德拉侬收剑，那霸气狂横的风采，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天使，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神圣大人对着天帝呼来喝去。并且没规矩地直接推了天帝一把——刺目的光芒之中，两人身形乍然消失，只留下久久不能消散的余光，提醒着众人方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幻。 神，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为了守护而踏上未知的空间征战。 天使们仰望着苍穹，开始自发地为神祗们唱起祈祷的颂歌。宏大的歌声响彻天界，带着对救赎的渴望，祝福着远征的两人。 而此刻，泰坦则单独留在德拉侬和洛文的私人餐厅，他将一杯刚刚泡好的玫瑰花茶放在已经无人的空座位上。 "欢迎归来，将军大人。"泰坦含着泪对着空座位说道。 ———— 不同于以前体验过的所有短途瞬间移动，德拉侬只感到两耳轰鸣，头疼欲裂，意识竟然有了短暂的停止。说短暂，那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罢了，到底这段时间持续了多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发觉自己竟然躺在了一张简陋的床上，手臂上还竟然还插着输液的针头。抬头所见的是简陋的人字形屋顶，垂着老式的电吊灯。 而两侧和前方都是用来隔开空间的白色帘帐。 "唔……"他感到非常虚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在他浑浑噩噩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发觉，自己体内所有神选力量竟然都被抽空了。 难道说，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梦么？难道自己不过是一个精神病院的疯子么？ 德拉侬胡思乱想了一下，便发觉自己脖子上挂了一个吊坠，他吃力地用缠着绷带的另一只手将坠子拿起来看——那是个闪闪发亮的十字架，刻着蔷薇的纹章。这是洛文曾经送给他，又被他丢弃的那个十字架。将十字架移近眼前，反复摩挲，德拉侬突然发出了哈哈的笑声。 原来，从自己醒来的一刻起，战争就已经开始了么？ 或者说，开"局"了。 洛文总是喜欢用这些惯用的手段——不过这一次，将是他们和皇帝之间的最终决战！ 此时，用来隔挡的帘子突然自动掀开，德拉侬吃惊地看着这一切——明明看不到身影，却能听到脚步声和女人的声音："11床的美男醒了哦！还睁大眼睛看着我呢！喂喂，能看到我么？" "你是谁？"德拉侬问。 "哇，竟然可以说话啦！我是负责照看你的护士——你到底是什么人，家住哪里啊？你被送来的时候衣服破破烂烂，昏迷不醒，浑身都是严重的擦伤，和死了差不多呢！"那位看不到的护士说道。 "我叫莫焰璃。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而且我看不见你。"德拉侬淡定道。 "我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付诊疗费呢？真是的，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护士嘟嘟喃喃离开了。 于是似乎是大夫过来了，问了几句话之后，那大夫竟然用手掀起他的眼皮，似乎是在观察他的眼睛。 "果然是没有视力的。"大夫叹了口气，"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虽然对你不公平，但是你也不能在这里白住，这里的床位可是很紧张的。既然你没什么别的大碍，我看今天就出院吧。" "真是无情的医院。"德拉侬冷哼道。 "那没办法，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大夫拍拍他的肩膀。 半小时后，德拉侬就穿着医院免费提供给他的一套清扫人员的职工服，被撵出了那所陈旧的小医院。在德拉侬面前的，是天色晦暗如夜下的阴沉街道，和他在帝国时期所见的贫瘠地区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街道上空无一人，确切的说，是他现在只能听到人声，而看不到人影。 真是奇怪了，为什么他看不见活动的人类呢？ 而且这身清洁工的衣服，也实在太难看了！ 他拽下脖子上的十字架，十字架的后面，明明就镌刻着"找到我"的字样。 捉迷藏么？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游戏中被蒙上双眼的那个人。 德拉侬望着天幕，和在帝国时期所见的天空不同的是，天幕上竟然悬挂着类似于月亮的物体，只是太过遥远，从极远的地方，拔地生成的奇异枝节将那个"月亮"环绕，紧紧地束缚着。 虽然这天象无比诡异，但是德拉侬还是能认出来，那月亮其实就是阿尔卡蒂亚大陆——他和洛文所创造的理想乡。 此刻自己真的站在了外面呢！但是，为什么在外面的世界，人类和这些陆地没有被皇帝全部吞噬呢？看来这个小镇上的文明还很好地保持着呢！ 洛文在哪里呢？ 德拉侬的目光盯视着那无比遥远的大地尽头，像山一般宏大坚硬、凝固的弯曲触须，以及半张宛若从地平线下升起的太阳一般的巨脸。 那是"皇帝"的表情么？竟然还挂着那么诡异恶心的笑容。细看之下，那触须则是故意雕琢成那种形态的某种建筑物，类似于塔或者宫殿，就在最靠近巨脸的位置。 "那就是我该去的地方么？"德拉侬紧紧握住了拳头。说罢，他沿街道的墙沿，缓缓走在街道上，他看见有类似餐厅的地方还在营业，于是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进去。 "先生，您不能随便这么进去。"门口开门的侍者阻止了他——德拉侬的衣服实在是不上台面，而且这家餐厅看起来好像还挺高级的样子。 德拉侬于是又瞥见了一旁的服装店——他当然有钱，因为在被撵出医院之前，他用自己的头发从院长的身上摸走了钱包。 再次离开服装店的德拉侬已经身穿考究的贵族服装，虽然不那么华丽，但是也够体面的了。付了衣服的钱，剩下的钱刚好够吃一顿饭的。 在开始艰辛的职责前，先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德拉侬就这样没出息地坐在了靠街的餐桌前。 他还戴上了刚刚买来的墨镜——墨镜的款式竟然是那种很新潮的未来风格，当然他还不忘给自己买了根手杖作为明杖。洛文将他留在这里的意思，也是叫他先融入人类社会吧？ 第123章 苟延 食物出乎意料地精致——肉类也不像是人工合成的。德拉侬端起盛着红酒的高脚酒杯，里面的液体竟然也是如此甘醇，是很高级的酒水。真奇怪，难道世界没有被皇帝所吞噬么？那么自己所见的那地平线尽头的异象又作何解释呢？ 一切的一切，和他百年前所见的文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这种布置得还算精美的餐厅中用餐，虽然周围能听到人们觥筹交错的声音，却看不到人影，显得非常安静。 就算他现在有奇怪的视力缺陷，但是在别人眼中，他的姿势优雅，一点都不像是盲眼之人。反倒是因为他出色的姿容，吸引了许多人的好奇目光。 德拉侬的听力还是十分灵敏的，在周围人们的窃窃私语中，他没有听到任何关于神选者的话题——神选者是否尽数被抹消了呢？ 侍者递上来的账单清楚地显示着古老的帝国文字，德拉侬当然认得，上面分明告诉他，一顿饭就用完了他所有的"积蓄"。但是毕竟不是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财，花得也丝毫不心疼。在付清了账单之后，他准备继续他追逐皇帝的旅途。 "这位先生请留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叫住了他。从那声音的甜美程度来判断，应该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并且应该受过不错的教育。 "先生，能否请您到寒舍作客呢？"一个女子主动邀请男人，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德拉侬却干脆的答应下来："假如小姐你不介意回答我一些问题的话。" "相应的，也请先生回答我一些问题作为回报。"女子挽住了他的手臂，好像两人是情侣一般的姿势，但是德拉侬眼中却只有一团空气。 "让我来为先生您带路吧，看起来您的眼睛不是很方便的样子。"女子在他耳边道。 女子领着德拉侬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之后，女子就开始说话："其实，我只是想和先生您谈个话而已，就算到了我的宅邸恐怕说话起来也并非很方便，而且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所以就在这车上交谈好了。那么，由我先提问，好么？" "女士优先。"德拉侬摘下墨镜，他还不知道此刻他的双眼眼眸已经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色，不见丝毫光华和神采。 "阁下是否就是早已灭绝的'神选者'？" "没错。"德拉侬答道，"但是你是如何发觉的呢？" "凭着先生您那份不属于世间的美貌——我的家族一直在致力研究于神选者和历史。"女子的声音有些激动，"而且你明显不属于这个最后的文明据点，在暴君的触手到来之前，起码我想在有生之年，真正接触一次堪比神祗的神选者！" 说着，她的手指抚上他的面颊，赞叹道："真是完美的造物啊！如果你的眼睛是完好的就更好了！——在这个即将走向末路的时代，您真是为我和我的家族带来了最好的礼物。说不定，您是救赎人类的关键呢！" "想从我身上取得活体样本来让人类进化，摆脱灭亡么？"德拉侬微微一笑，轻易地挑破了女子的心思，"很可惜，现在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研究的时候大概也该知道，神选者的脾性都是什么样的。" "神选者是无情的生物，那又怎样？"女子突然将冰冷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这把匕首上淬了足以让神选者也致命的剧毒，是我克鲁斯家族的杰作之一，先生您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呵。"一束头发突然化作锋利的刃，在女子恍惚的瞬间将匕首切成了细小的切片——每根头发都能造成一个切面，上好的匕首霎时化作了闪亮的薄片，纷纷洒洒落在地上。 "小姐，我们还是心平气和地谈话比较好。"德拉侬微笑，许多束长发无声无息地缠住了少女的脖子的手脚，可想而知那些柔软顺滑的发丝只要稍微发力，就会将她切成无数片。 "唔……"女子脸色发青，"这就是神选者的力量么！" "该我提问了——请问小姐，人类最后的一个据点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给我详细解释一下，那个地平线上的物体是什么？"德拉侬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么？"女子诧异道。 "我是从别处来到这里—————总之你好好回答就行了。"德拉侬优雅地笑了笑。 "在数十年前，那时候大地还是广袤无边，人类的数量也非常多，延续了千年的皇帝统治仍在继续。虽然人类被皇帝为首的神选者奴役，但是文明还是非常辉煌的，直到传说中的反叛者圣教团伙和皇帝的军团进行战争，整个世界都陷入战火之中……"女子低声叙说，"由于战争超乎了人类认知的极限，东方大陆的一大片都消失了，巨大的、大得超乎想象、比整个大陆还要巨大的怪物从地底涌出，一瞬间便使得大陆彻底崩离瓦解，所有的神选者在那怪物出现的时候全部灭绝，人类的数量也锐减。那时候，暴君尤利尔出现在幸存的人类面前，以神的姿态降临，将幸存者集中在这面积不大的残存大陆中，从此开始了他的统治——而在地平线上，那巨大的人脸开始慢慢从地下崛起，尤利尔在靠近那巨脸的位置建造了奇异的宫殿，从此他便深居在宫殿中，由他的爪牙来对人类进行专制统治…… 随着那巨脸的缓缓移近，如今残存的大陆也在不断崩塌和被腐蚀，这个还在醉生梦死的城市，已经是为数不多的繁华之地了……" 第124章 偶遇 "那么，我想知道去那宫殿的方法。"德拉侬对着一团空气道，只有他的头发能触摸到女子的身体。 "如你所见，只要你有本事离开这个城镇，就算杀了我也没用，根本没人能离开这里，世界在崩溃解体，毁灭是迟早的事。"女子冷笑，"就算你现在离开这马车，你也逃不出尤利尔的耳目。相反，如果你和我合作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 "我才没兴趣和你合作。"德拉侬突然以头发切开车门，整个人飞身跃出——依靠着敏捷的身手，他顺利地平稳落地，但是此刻却置身于更加黑暗破败的街巷内，颇有几分当年在东方都市的贫民区的意味。 一落地，德拉侬便飞速地奔向和马车相反的方向——悠长暗巷的深处。然而仍然是慢了一步，从奔驰的马车中，那女子立刻探出头来，用枪口对准德拉侬开了一枪——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明明能躲过子弹，德拉侬却硬挨了一枪，子弹进入了左臂，带来了已经让他都快觉得陌生的疼痛感。 跌跌撞撞地躲进更加狭窄的小巷，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才终于在一个狭窄的死胡同边停下，靠在墙壁上。 子弹还留在手臂里，需要取出来。德拉侬放下捂着伤口的手，仔细查看——取出子弹并不困难，只要用头发丝伸进去就可以，只是，经过方才的那一枪他发觉自己的自愈能力比力量消失前减弱了许多，奔跑了那么久，伤口都没有自愈，只是止住了流血而已。 "可恶的洛文！！！"德拉侬咬牙切齿起来，每次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留下一堆让人费解的无聊谜题！！ "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不远处传来。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嗓音清凉而优雅，倒不像是能在这种街区出现的样子。 脚步声越发走近，那人也许是看到了他衣服上的血迹，发出了诧异的轻呼："你流血了？能转过来让我看看么？" 德拉侬微微转过脸，他看不到眼前有什么人，但是声音的距离很近。 "你头发好长啊，我看不到你的情况怎么样，你不要袭击我哦。"那人越发靠近，德拉侬终于转过身来面对几乎贴到他脸上的人。 "你想做什么？"德拉侬问。 "真是豪华的容貌啊！"那人赞叹着，"你一定要跟我回寓所去，我最喜欢美丽的事物了！————你的手臂在流血，是枪伤么？喂，现在都要下雨了，那含有强酸性的雨水对你的伤口可不好哦，还是尽早跟我回去吧！嗯？" 德拉侬感到有手掌在自己脸前扇风。 "你看不到我？" "对。"德拉侬索性闭上眼睛。 "这样啊，那你能一个人走到这里，可真是了不起——快走啦。"那人竟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走。 那只手很纤细细嫩，这男子的身形应该比较纤瘦吧？ "小心脚下，遇到障碍物我会告诉你的。"男子似乎在微笑。 他牵着德拉侬穿过了许多下坡和上坡的小巷，此地极为倾斜阴暗，两侧都是黑黝黝的陈旧楼房。那男子走到后面，索性将德拉侬的一只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让他把身子的重量交给自己，理由是德拉侬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越来越苍白，走路也似乎摇摇晃晃的样子。 终于，那男子的住所到了——是一幢隐藏在无数建筑物包围中的低矮小楼，打开房门，里面出乎意料地整洁。 "这里只是我能想到的最近的庇护所，是我众多房产中的之一而已。"男子将德拉侬带到客厅的沙发上，房间的摆设显示男子的确有非同一般的经济能力。 男子一边絮絮叨叨着话题，一边着手为他处理伤口。 他说他叫做紫翠，是专门经营地下赌局的商人，贩卖人口、毒品交易他都会做，而他最赚钱的一块，则是地下决斗的赌局，他的手下有很多不错的决斗奴隶，靠着他们的血和命，他能够在这个生存都极其不易的地方站稳脚跟。 "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非常适合做最优秀的死斗士哦！"紫翠抚摸着德拉侬的脸，"但是你这张脸去做死斗士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我想珍藏你做我的私人收藏品。可是……现在生活那么艰难，就算这个小小的心愿，我也无法好好完成。" "你能告诉我，怎么离开这个城市么？"德拉侬问。 "告诉你的话，你怎么报答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难道你以为还有除了这里以外能生存的地方么？" "你希望什么样的报答？" "我想要的报答你给不起。"紫翠按住他的嘴唇。 少故弄玄虚了。德拉侬扬了扬嘴角，任由他摆弄。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窗外响起——那些窗户都是强化玻璃，因此不会被腐蚀性极强的酸雨腐蚀，房子也采用的是特殊的建筑材料，只是，人类不可能在那雨中行走，否则只要几分钟，就会变成血肉模糊的骷髅。 "在我五岁的时候，继母就在这种下雨天，把打碎了盘子的姐姐推进了雨中。"紫翠看着窗外道，"我从头到尾看到了比我大两岁的姐姐被那雨水杀掉。所以后来，在我十四岁时，我把继母所生的弟弟骗到了外面，他没能在下雨前及时返回。呵呵呵呵……真是富有诗意的天气。" 德拉侬躺在沙发上，只是静静地听他讲——其实，他已经在打瞌睡了。 和缺乏情感的神选者诉说感伤往事，就等于 对猪弹琴。 。 。 。 "真是不合格的听众，我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睡着了么？"紫翠看着已经闭上眼睛，呼吸绵长的德拉侬。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一定会割了他的耳朵，不过看在你是伤患的份上，就饶了你这次。" 随着话语，一条毯子盖在德拉侬的身上。 第125章 角斗场 睡了几小时后，德拉侬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是热喷喷的香味叫醒了他，显然雨还在下，这种酸雨一下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他碰了碰自己的伤处，那个叫做紫翠的人已经为他妥善包扎过了，子弹也取了出来，现在除了动一动还有点些微的痛楚，已经几乎都感觉不到什么了。 "我有点失眠症，所以就用做饭来打发了下时间，反正在这里所谓的日夜都只是人为规定的而已。"紫翠将食物端到了桌子上。 是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黎明，已经有一千年的永夜岁月了。 德拉侬睁开眼睛，略感诧异地发现，他的眼中竟然可以看到紫翠的模糊影子了——只是剪影般的身影而已，但起码，已经可以看到大致的轮廓了。 "需要我喂你吃饭么？"紫翠走过来，"咦？你眼睛的眼色发生变化了——好像比昨天看到时要深色一点嘛。" "是你看错了吧。"德拉侬淡淡道。 很快，香气喷喷的奶油浇汁米饭被送到他的面前，紫翠真的一勺勺喂着他吃。 饭菜的口味很奇怪，和德拉侬在阿尔卡蒂亚吃过的口味都不一样，充满了异国的风情，但是很可口。 "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紫翠问道。 "凯苏。"德拉侬只说了自己的姓氏，那个怪里怪气的姓氏还是洛文给起的。 "其实，你还有点视力的，是吧？"紫翠放下盘子。 "嗯，只是看不太清楚而已。"德拉侬眼中的紫翠，只是个黑暗的剪影而已。 "如果你已经没有家人之类的羁绊，不如从此就住在我这里吧。我完全可以养得起你。"紫翠从看到德拉侬的第一眼，就已经决定将独占欲贯彻到底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美丽优雅又那么乖顺，比养只宠物有趣多了。更何况，对于他来说，这世上本来已经没有什么乐趣了。 "不问我的来历么？"德拉侬问。 "我不想知道，再说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紫翠道。 德拉侬思忖了一下——那个抽风的洛文将自己丢在这种地方，那就表示他总有一日会回来找自己。 紫翠提供的安逸生活很快就虏获了德拉侬，使得他默认了紫翠的强留要求。 "今晚可是还有一场非常轰动的地下决斗，到时候将是非常盛大的境况，你喜欢热闹么？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么？就算你看不见，我相信你也会被现场的情况感染的。"紫翠道，"因为我是经纪人之一，所以非去不可。" "你的职业便类似于黑道老大一般么？"德拉侬问。 "差不多，我比黑道老大那种人可是厉害得多。"紫翠笑道。 "那你还真是特殊，我以为这种黑道人物，应该都是前呼后应才对。" "我不喜欢那样。其实知道我真面目的也没有几个，地下角斗场的经纪人可是很危险的职业。" "那为什么舍得让我知道你的一切？" "因为是你，你是特别的，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紫翠凑近他，几乎贴到他的脸上，"你是神选者。" "我脸上有刻着那几个字么？"德拉侬不为所动。 "你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超越了人类基因的极限，极致的完美，还有那古怪的恢复能力——只是几小时而已，那么严重的枪伤竟然只剩下浅浅的创口了，这还不足以证明一切么？只要让尤利尔的政府知道你的存在，你立刻就会被送到他的宫殿成为他的玩物。 我最喜欢危险的赌博，所以，与其让尤利尔得到你，还不如我来收藏你。" 他说着用手指勾起德拉侬的下巴，似乎在仔细地赏玩着。 "你真是适合做死斗士。你的体质用来搏杀再好不过。"紫翠感慨，"我最好的死斗士'战魁'其实早已不堪重负，他能活过今晚都是个未知数，如果他不能撑到决斗结束的话，我将损失很大一部分资金。凯苏，你会为我出战么？" "我不喜欢杀死与我没有恩怨的人。"德拉侬道。 "不用杀死，只要让对手无法再与你战斗就行了——对方是经过改造的怪物，早就没有人的思维，只知道杀戮而已。所以不必手下留情。而且我会让你戴上战魁的面具，不会有人认出你。" "哦。没想到我到了这里，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份职业。"德拉弄个笑了笑。 "我会在面具里安置耳机，告诉你战场的状况以弥补你眼睛的不足。"紫翠不愧是生意人，很快就开始打起了算盘。 "别这样，我还是伤患。" "伤患？伤口已经愈合了。"紫翠轻笑。 ———— 雨停之后。紫翠为德拉侬伪装一番便带着他出门——明明还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片刻街上便不见任何水滴。那酸雨到底是从哪里来得，也许只有"皇帝"才知道了。 当地的温度非常低，德拉侬穿着厚重的大衣，跟随着紫翠上了一辆他雇来的马车，这时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只不过和紫翠一样，在德拉侬眼中也是一个个影子罢了。 所谓的地下角斗场，位于城市非常偏僻的角落——该地是各大黑帮横行的堕落之地，精神崩溃的人们在刺激的血肉搏斗中寻找乐趣，并因此衍生出了相应的庞大赌博业。身为操纵着地下决斗的几个巨头之一的紫翠，由于他年纪轻轻就迅速崛起，早就招来了无数的怨恨和嫉妒。 为了避开那滔天的恨意，紫翠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实面目，就连进入那宏伟的大角斗场，也是以参赌者的身份混入其中。紫翠没有任何手下，就连他名下的死斗士，也是通过层层代理的方式被看管着。 紫翠带着德拉侬进入大型角斗场的时候，决斗早已开始数场，能容纳万人的大角斗场有数层结构，后台有着各大势力的办公室和角斗士的准备室，以及最下层的地牢。 德拉侬跟随着紫翠走在空旷的内部圆廊中，外面不时传来欢呼声，可见人们的狂热。 偶尔也能在走廊上看到被人抬下去的死斗士——不过都是奄奄一息，即将被处理掉的。 终于，在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担架过来的时候，紫翠停住了脚步。 "战魁已经死了么？"紫翠问抬担架的人。 "还有一口气，不过也快死了吧。"对方无情地回答，德拉侬看到担架上躺着的人身形修长，单从轮廓上看，倒是和自己非常相似呢。 "能让我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吗？我是他认识的人。"紫翠对那几个人道，"这些钱是给大家的辛苦费。"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那些人取了钱，便离开了。 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紫翠和担架上的人，德拉侬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紫翠……我为你奋战到了最后一刻……对不起……不能继续……为你战斗……了……"担架上的人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吃力地说着话。 "谢谢你为我奋战了这么久。"紫翠低声道。 "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这里……一起去你说的……那个美好的地方吧？"男人憧憬地问。 "是的，我正要和你一起去呢，你看，车票我都买好了，离开这个城市，去没有悲伤的地方，在那里，你不用战斗，也能很好地生活……"紫翠絮絮地说着。 而那男子的呼吸则早已在他编织的谎言中停止。 其实这个城市之外，只有毁灭而已。 紫翠终于停止了絮语，转向德拉侬："他真傻，是不是？竟然会为了我这样的人，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口气，将他的心愿一厢情愿的加到别人身上，也不管那个人是否值得他做这些。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啊，我见过同样疯狂执着的人。"德拉侬道，"所以你只要欣然接受就好了。" "不必心怀愧疚么？" "不必。"德拉侬道。 "那么你，也会为我而战斗么？"紫翠问。 "我从不为任何人战斗，无偿的情况下。" "那么凯苏，你就是新的战魁了——只有最优秀的死斗士，才能拥有这个称呼！"紫翠从怀中拿出新的面具，为德拉侬戴上。 代替死去的前任战魁站在了宏伟的角斗场上，德拉侬眼中所见是环形的壮观观众席，场上呼声震耳欲聋，每个人都是那么激动。 德拉侬趁机环顾了下四方，此刻的他是全场的焦点——场内外无数赌局，都早已论定已然步入低谷的战魁无法再赢下一场决斗。 因为就算抛开战魁早已伤痕累累不堪重负不说，战魁始终都是一个人，而下一场第一次参与决斗的则是经过改造的怪物！！高达三米、力量惊人、能吞噬血肉的凶残怪物！ 第126章 觐见 圆形竞技场上，德拉侬举目所见的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影。 他的对手被铁链牵着缓缓地入场，连人形也没有，像一座不规则的小山，德拉侬看不到他的具体形貌，但是场上却发出了阵阵惊呼。 大概相貌很可怖吧？ 德拉侬亦在身后几个决斗场看守人的催促下走向广场的中心。 他眼中见到的，都只是黑暗的世界而已。 "凯苏，能听到我说话么？"面具里内置的耳机果然传来了紫翠的声音，"往前走，你的对手就在不远处。我想，你应该能听到他的吼声了。" 在紫翠的絮絮叨叨中，德拉侬无意地抬起头，一抹亮色随即扎入他的视线。 是的，在那众多的黑影之中，只有那个人是有色彩的！ 德拉侬愣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人——————那是一个银发的美丽少年，蛊惑人心的美貌不亚于当年他所见到的利杰。明明是美丽无比的容貌，却在这么远的距离下，凝视着他的德拉侬仍然感到一股让人绝望的死气。 这个家伙不是人类吧？德拉侬这样想着。 在他看到那少年的一瞬间，他的眼前突然明亮了，所有的人类都变得能看得非常清晰，色彩重新回到了德拉侬的眼眸中，德拉侬眨眨眼睛，曾经死灰的眼眸恢复成了璀璨而深邃的墨色，好似他之前的失明只是为了看到那个少年而已。 然后他又转向那个怪物，果然丑陋得非同寻常，浑身插满了维持生存的粗大管子，那吼声这时看来，更像是痛苦的呻吟。 "真可怜，被人玩弄的玩具。"德拉侬将手按在面具上。 怪物挣脱了锁链，在全场的惊呼声中疯狂地冲向德拉侬——决斗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开始了。 而在下一刻，德拉侬手中的刺剑超越了一把剑能达到的极限——在怪物跃起扑过来的刹那，那细细的修长刺剑便以完美的剑弧穿过了怪物的身体。 没有观众预想的那种生死搏斗，只是短短几秒钟而已，原本该惊心动魄的决斗就在德拉侬那完美的一剑下结束了————怪物被劈成两半，自中间分开，喷涌而出的鲜血也由于剑风的走向而分到两侧，没有一滴落在德拉侬的身上。 这决斗太过迅速，连紫翠都惊呆了。 "凯苏！！你这样会让观众不满的！起码该玩弄那个大块头一下……"紫翠的话语还没结束，就被德拉侬将面具揭开，抛到了一边。 惊艳的美貌比方才的招式更让人惊叹。 罔顾世人的艳羡和嫉妒，德拉侬看着坐在人群中的银发少年。 "我的身份是帝国的东方将军德拉侬。凯苏。虽然我的军队大概都已经湮灭了，但是，只要皇帝还存在，就表示我还仍然享有军衔吧？"德拉侬淡淡笑了笑道，"陛下，请允许我觐见您。" 他说话的对象，乃是那个岿然坐在观众席中的少年。 在之前，他那双失明的双眼中唯一能看到的"人"，就是这个弥散着让人熟悉气息的家伙了。在德拉侬的记忆中，唯一能拥有这种气息的，只有他从没见过面的…… "皇帝"！ ———— 小番外而已 在很多小说里，美丽的小攻或者小受的一双美丽的眼睛都会说话。 善解人意的一方会从爱人的眼中读取很多信息。 So…… 洛文兴致勃勃地看着德拉侬的眼神。 "看着我焰璃，让我从你的眼睛中猜取你的心思。" 于是，经过一番细致的研究，洛文总结出了自家攻那双无比绝美的大眼睛所表达出的各情绪变化：1愤怒 （⊙_⊙） 2疑惑 （⊙_⊙） 3高兴 （⊙_⊙） 4痛苦 （⊙_⊙） 泰坦：不都是一样的么…… "所以，看人的眼神是看不出什么的，看眉毛的形状才能看出人的心情啊！"德拉侬总结道。 "那是因为你是个面瘫……这是血统遗传……"洛文小小声道。 通知： 因业务关系【读者反响差，读者少，编辑催促等各种原因】，神选纪年将在一周内强制完结，此期间大量更新神选直至完结，停更其他一切文。 第127章 终章 坐在看台上的少年此刻也看着德拉侬，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德拉侬感到有片刻的炫目头晕的感觉，他相信那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空间的瞬间扭曲造成的。 只是一瞬间而已。 看台上的一万名观众便都失去了声息——被刹那的撕裂之力尽数杀尽，血水顺着看台的台阶宛若流淌的水瀑般。场地瞬间寂静下来，只有德拉侬和少年还在彼此对视，四周只有血流不尽的声响。 "德拉侬卿。"少年终于开启了嘴唇，"当年，朕所御赐的四位将军中，最得朕厚爱的一位。" "属下……万分荣幸。"德拉侬傲然凝视着那皇帝的化身，隐藏在人类中的异类。 "朕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你和那个名叫洛文的男人，所进行的种种有趣活动呢。"银发少年从看台上飞升而起，最终悬停在德拉侬的前上方，"那么，德拉侬卿，我相信以你的睿智，应该很清楚你自己的处境。" "是的，陛下，洛文所做的一切反抗，在您眼中不过是儿戏一般，属下非常清楚，陛下对于我等的容忍和厚爱。即使如此，属下仍然希望，陛下能答应释放洛文。"德拉侬垂眸道。 明知道就算洛文拼尽所有力量，也无法反抗身为整个星球的皇帝，明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阻挠，以洛文的心性都不会相信和屈服，所以，只有等到这个时刻。 "德拉侬卿，你以什么资格或者筹码，来要求朕做什么？"少年的身体渐渐下降，他纤细的手指勾到了德拉侬的下巴上。 "陛下您能索取的任何东西。"德拉侬的脸抬起，幽深美丽的暗眸凝视着少年。那双平日波澜不兴的眼睛中，此刻难得地染上了淡淡的悲怆。 "德拉侬卿，你是唯一一个特殊的神选者，你比任何人都要完美，洛文拼命想隐藏你的真相，但是从你觉醒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因此朕对于你的放纵，远胜过其他人呢。"银发少年道，"我不介意用一千年的时间，来让你彻底明白我是不可反抗的道理，我一直在等着你的真正臣服。" 德拉侬依言单膝跪了下来；"陛下，请放过那个可怜的男人，他只是太过执着。" "对你，或者对他，都要因为忤逆我付出相迎的代价。"银发少年睥睨着他，"那男人的无限宠溺令你痴迷么？德拉侬卿。" "是的，陛下。"德拉侬顺从道。 "那么朕索要的代价，就是让那个男人彻底地，完全地，忘记你。而你，只能是朕的帝国将军，永远地，做我的仆从。"少年的目光渐渐沉冷了下来，他的双手突然化成无数的肉须，刹那贯穿了德拉侬的身体。 德拉侬大口地咳血，体内刚刚恢复的力量却被皇帝无情地肆意吸收和掠夺着，通过这种粗暴的方式，皇帝的一些记忆也注入他的脑海中——他看见了那一天他和洛文一起从阿尔卡蒂亚中脱出，与尤利尔、皇帝的分身展开激烈的战斗，无法抗衡皇帝真正的力量，在两人重伤颓败的刹那，洛文将自己自高空推了下去。 "皇帝，我愿意用一切换取德拉侬的性命！"那是洛文在他掉落前，拼命吼出的最后一句话。 "啊……"德拉侬闭上了眼睛，绝望灌入他的内心。 相对地，皇帝也在偷窥着他的记忆。 "美味的血，宛若永动机般的完美基因，没有任何神选者能比得上你，简直是奇迹！就算是朕，也无法制作出的奇迹。"皇帝这般赞叹着，同时大量吸食着的德拉侬力量。 在浓浓的绝望中，德拉侬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了洛文被以同样的方式被剥夺了力量和所有的记忆，随即坠下云端，再也找不见他的身影。透过皇帝的记忆，他看见洛文染血的面容，听见了洛文最后还在呢喃的话语："对不起……焰璃……我无法再保护你了……在没有我的世界里……活下去！" "那算是他给你的遗言吧。"皇帝的触手从德拉侬的体内猛地抽出，使得德拉侬跪倒在地，带着满身的鲜血微微颤抖。 "唔……"德拉侬低低的呻吟着，第一次，感到这般无力和颓然。 一开始，就不忍心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宛若蜉蝣一般，难以撼动天地。但是即使如此，依旧不愿意看到洛文的绝望，于是纵容他的梦想，一直走到现在，于是这个梦，再也无法为他继续下去了。 "德拉侬卿，那个男人再也不会记得你，他的所有记忆都已经被破坏殆尽。朕已经回收了所有的神选者、洛文窃取的力量和我赐予尤利尔、以及那个被朕刻意安排诞下的婴儿，加上你这一份，星球的崩溃已然得到有效的解决，从今天起，才是真正的新时代的到来之刻。"少年的脸上，绽放出了璀璨的笑容，"卿将与朕一同，开创这个崭新的新时代！" "我以我所有的力量，交给皇帝陛下，只想换取那个人的不死。"德拉侬低声喘息道。 ———— 只是过了三十年而已。 大陆被重组，人类在控制下大量繁殖，新文明重新组建。不变只有那更加牢不可破的专制。 取代了尤利尔君临这个天下的，是神圣皇帝陛下御赐尊位的德拉侬。凯苏大将军。 无情的美丽将军，像冰冷的机械般贯彻着皇帝的旨意，以铁腕的手段使得人类世界迅速进入规范的专制体系控制下。 没有神选者的世界。 神选时代已然结束。 新帝国崛起。 在世界中心的帝都最高处的塔宫俯瞰下方，能看到方圆一千公里以内的繁华文明。 "德拉侬卿，今夜依旧是你与我一同观赏这天下的景致。""皇帝"——那借用了少年身躯的星球意志体靠坐在悬空大厅的窗边，凝视着自己的广袤帝国。 "是的，陛下。"将军矗立在他王座之后，淡漠地回答着，他的脸色那般苍白。 "你还能陪我多久呢？德拉侬卿，自从我全部接收你的力量后，已经过了三十年，你越来越衰弱了呢。我等着看你的结局。"皇帝转头斜睨着将军。 "咳咳。"将军用戴着手套的手掌掩嘴咳嗽了两声，然后稳住自己的呼吸道："不会让陛下等得太久了。" 在他放下的手掌心，一团刚刚咳出的鲜血触目惊心，却被他紧紧握紧拳头，再看不见分毫。 "我稍微能了解下人类的心情了，德拉侬卿，那种对于某个人不想割舍的心情。"皇帝看着他道，"只有你是特别的，现在连你也不能永久地陪伴着我。" "陛下的乐趣还有很多，不差我一个人。在我的生命之火耗尽前……" "朕已经满足了你的心愿，保留那个月亮（阿尔卡蒂亚），至于能不能找到那个人，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力量，恐怕他也不会活太久的时间，就像你一样。"皇帝道，"德拉侬卿，在你在世的最后时光，给朕最后的娱乐吧，让朕看看，人类所谓的'爱情'和'毅力'能否让你在死神来临前找到你的'挚爱'。呵呵呵呵……" "是，属下将为陛下奉上最后的余兴节目，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将军微微欠身行礼。 。 。 。 将军离开了皇宫，咳嗽终于无法抑制地爆发，那方刺绣着蔷薇的雪白手帕好似都无法容纳他口中呛出的，越来越多的鲜血。 时间已经……不多了…… 视线都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天旋地转。 "将军！"在宫殿外等候的副官一把搀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我没事。"将军逞强地支起了身体。 等候他的加长专车停在大台阶下，那华丽的工业产物浑身雕琢着精美的鎏金蔷薇和天使造像，一如将军一贯的喜好风格。 "尤金，我要的调查报告呢？"稍微恢复了些力气的将军问道。 副官遗憾地禀告："大人，已经进行了第七次人口普查，并没有找到您所说的那个人，我怀疑那人也许并没有入户籍报告，毕竟现在还有很多底层的奴隶和贱种，都不在户籍管理之内。" "请继续寻找。"将军绝美的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和哀戚。 —————————————————————————————————— "陛下，已经按照您所说的，安排了抵抗组织的此次刺杀，那个男人也在属下的层层安排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了抵抗组织，这次'重逢'一定会让将军大人感到万分欣喜吧。"一名身穿黑衣的军官悄然出现在皇帝的寝宫中，恭敬地向少年皇帝禀告。 "那是朕赐予德拉侬卿此生最美好的礼物。呵。"皇帝微笑。 ——————————————————————————————————— "将军……属下得到消息，最近仍然有针对您的刺杀……您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副官善意地提醒，"抵抗组织最近比较猖獗，是否要动用武力镇压？" "不用了。那些事情，交给我的继任者吧。"将军进入车内，终于露出疲惫的神色。 "将军您明明在努力庇护着那些贱民……他们却以这样的方式回报您！如果不是将军的努力争取，上个月那多达三万的贱种流民冲击地方政府，得到早就是虐杀酷刑而不仅仅是流放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将军的目光投到窗外，"我既不是神，也不算是人，太多的施舍我给不起，太过厚重的悲伤和怜悯我也无法体会。我已经累了，尤金。咳咳……" "将军……"您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啊…… 为何却要被逼着做这么多悲伤的事情，承担那么多的重担……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越发衰弱下去。 就连这一路上，将军都无法像以往那样挺直腰身，而是那么疲劳地靠坐在椅背上闭着双眼，紧蹙双眉。 突然的急刹车惊扰了在与痛苦做隐隐抵抗的将军。 外面传来了爆炸声，司机和副官的叫声显得那么嘈杂刺耳，甚至都有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将军揉了揉太阳穴，感到精神越发涣散，难以集中。 "是刺客！"副官大声叫嚷着，尽管车子配备了最先进的防暴装置，将军还是不顾他叫嚷地打开了车门——他觉得太过窒闷，一颗心都几乎要撕裂般痛楚，狭窄的空间让他感到窒息。 或者说，某种强烈的未名情愫驱使着他离开了本来安全的车厢。 他不得不去。 那是他等了三十年，才等到的那刹那。尽管头痛欲裂，所有的虚弱好似在这时突然都爆发了出来。 内心那股强烈的情感却在驱使着他。 炸弹引发的硝烟在车外弥散，只能在浓烟中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有枪声和叫嚷，其中厮杀的有那些反政府的刺客，亦有随车护送的帝国军队。 不顾身后副官的叫嚷，他摇晃的身形一步步步入那浓烟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跌倒了几次，却依旧挣扎着爬起来，走向那浓烟的彼端。 好似已经预知了一般，他踉跄的脚步终于戛然而止。 那是他的终点了。他知道的。 已经模糊的视线变得无比清晰，他从没像这一刻看得这么清楚。 那纠结于身的痛苦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那个人，就站在他的对面。 寻觅了三十年的人啊， 竟然会以这种情况见面。 "帝国的走狗！！"刺耳的骂声以熟悉的嗓音说出，明明是洛文的脸，为何会一脸憎恶，并用枪指着自己呢？ "洛哥哥，这又是你的计策吧？"德拉侬不顾对方的威胁依旧执意地靠近，"为什么你还装作不认识我呢？我明明已经追上了你的脚步，从进入霸者之塔那一刻起，一直一直……在追逐着你的脚步啊……" "不许再靠近！！停下来！！"慌张的语气透露了持枪者内心的焦虑，明明是从没见过面的人，明明对方是帝国的走狗，为什么！为什么心像崩碎般那么绝望！这股绝望和悲哀来自于哪里？！ 然而那人的脚步根本没有停下，近得只有一步之遥，便要扑上来的样子——终于，那股莫名的情感终于被理智强行压制了下去。 几声枪声在浓烟中响起。 尽管鲜血之花在雪白的军装上散开，其中一枪的位置正在心口，却没有因此止住将军前行的脚步，在他终于拥抱到男人的时刻，惊慌的男人又恐惧地连续开了几枪想摆脱他，可是德拉侬却依旧那么不依不饶地拥着他，不愿分开。 "洛哥哥，你看那月亮，是你曾经爱过我的证明。那是……你为我创造的世界……"他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温柔的吻轻轻落在男人的唇上。 好似完成了心愿一般，将军终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放心地跌入一直在召唤着他的永恒黑暗的漩涡之中，只要这相遇的美好一刻就足够了，足以陪伴着他永久地沉入那再也难以实现的梦境。 再也…… 不用疲惫地醒来了。 。 。 。 。 自身上滑落的身躯倒入尘埃，明明被打中了那么多枪，浑身都是鲜血，却宛若睡着了般安详，他的嘴角还残留着那么满足的微笑。 开枪的男人跪 倒在地，明明是手刃敌人，为何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反而…… 那么痛苦？ 为什么…… 泪水会不断地涌出？ 就好像做了此生最后悔的事情一般？ ——————————————————————————— 已经过了三十年了。 德拉侬和洛文仍然没有回到阿尔卡蒂亚。 泰坦每天都按照德拉侬的喜好，在他的餐桌前为他泡上他喜好的各种花茶和饮料。 他仍然相信，总有一天，将军大人会回来，闲适地品尝他亲手泡的茶。没有将军大人，那些华丽的服饰在衣柜里也会哭吧。 泰坦望向窗外。 您一定会回来的，将军大人。 ——————————————theend—————————————— 《神选纪年》终章，本书到此结束，第二部不日开始在新坑开文，敬请关注狸猫新浪微博的通知。 后面还有一章补充章节，请继续点下一章。 第128章 补充章节 大竞技场中，在屠杀了一万人之后，皇帝的化身欣然离开。 "凯苏，这到底是怎么了……"躲在斗技场内部而逃过一死的紫翠走到了恐怖的竞技场中，看着跪在地上的德拉侬。 那个可怕的少年已经离开了。 只留下了满场的血腥和看来精神业已崩溃的德拉侬。 "是的……新时代开启了……"德拉侬莫名地低笑着，宛若已然疯癫。 "凯苏……你的伤非常严重……"紫翠看见他浑身浴血。 "没关系。"德拉侬抬起头，看着紫翠。 "你的眼睛！！？"紫翠骇然！！ 一只眼睛中…… 没有眼瞳…… "我的眼睛，有什么异常么？"德拉侬迷惑了下，眼睛瞬间恢复了正常。 是错觉么？紫翠紧紧地抱着手臂，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惧。 犹如 置身深海之底。 作者有话要说：神选纪年第二部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