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报》作者:盛勤 文案: 所以他终究没有福报。 上古荒海有树,名木祈。 每年一月初一,放莲花灯于河边,三日之后,便会随河流进入荒海,而木祈,会依据个人的愿望,实现它们。 “所以,只要我写上愿望,木祈大人就会实现它吗?”稚嫩的童声。 “会的,只要你的心不坏,你的愿望就会实现。”母亲推了推莲花灯,看着粉白色花灯随着水流,渐渐远去 谨以此文,献给我光怪陆离的梦境 很久以前写的,我不想改了,发出来就好了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虐恋情深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渺南溯木祈 ┃ 配角:木端周山//蓝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上古荒海有树,名木祈 ☆、第一章 一片碧蓝色的大海之上,漂浮着一只小小的救生艇,苏渺坐在小舟上,抬起了头。看着头顶巨大的树木,和笼罩在她身上的,碧绿色的光线,脸上投射下或浅或暗的色块。白色的卫衣,被染成油画一般的色彩。那是一棵巨大的树,不,是一棵看起来几乎要几十个人才可以环抱住的,异常巨大的树木。苏渺的救生艇几乎离它有十几米的距离,却依然被投以一片绿色。一颗种子,从头顶的树上落下,苏渺抬手,接住了它。 苏渺睁开眼,是一片漆灰的卧室,厚不透光的窗帘,和空气中微弱的尘埃,没有树,没有海,苏渺从被子里伸出手,甚至没有落在她手中的种子。 苏渺坐在车里,看着从她出门起便跟随着她的,漆黑的,暗色的水,沿着上学的路线,顺着青灰色的石台,一点一点的,蔓延到苏渺的脚边。 “我给你带了。”苏渺随意的拨了拨头发,露出耳际的白色接线。走的漫不经心,不时地发出一些声音,脚步却并不曾有所停留,身旁有同院的人路过,偶尔有人看她,却也只是觉得苏渺在和别人用耳机聊天罢了。 苏渺走走停停,绕过稠密的人群,走到学院附近的小仓库边上,拉开略鼓的书包,拿出了一个深棕色的盒子。 递给了突然出现在对面的男孩子。仓库有有些偏僻,却依旧有光照过来,浅浅的照在男孩子的身上,穿过男孩细碎的刘海,毫无障碍的照在满是落叶的地上。 男孩子有些兴奋,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满含惊喜的拿出一件大红色的羽绒衣,“真好看,谢谢你。”男孩子笑着道谢,穿上了衣服,“这样我就不会冷了,再见。” 男孩子依旧笑着,身体却渐渐变得透明,苏渺看着他已经模糊了的笑脸,转过身去,朝着学院的方向,走去。 秋风卷过苏渺的衣角,卷着落叶欢快的扬起,抛下。仓库边有的,只是一地凄凉的黄叶。 苏渺选的主修是德语,一星期的课大多都排在前几天,苏渺把手支在桌子上,右手玩着笔,撑着头听着德语老师讲课。“苏渺”莫潇雪碰了碰苏渺的手臂,把头凑了过来。 苏渺此时正想着马上就要下课了,该回家吃些什么,被她一惊,下意识地叫出了声。好在声音轻,苏渺皱了皱眉,“怎么了”苏渺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 有新老师要来代课啦。”莫潇雪的声音好像是在笑,苏渺转头看她,看见一双细细的月牙眼,这很值得高兴吗?苏渺不理解。“听说是个很年轻长得又帅的德语老师,好像叫周山。” 周山?好像有点耳熟。苏渺刚刚在想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就听见清亮的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不知疲倦的响着,直到苏渺收拾好了书包,才停了下来。 在自家附近告别了莫潇雪,苏渺便直直的朝着对面的小洋房走去,是极漂亮的房子,门口是漆黑色的铁艺门,对称的镂空着,毫无实质性价值,纯粹是为了好看。白色的房子上爬满了藤蔓,在十月份的凉风里,依然生机如许。 苏渺穿过铁艺门走进去,穿过修剪整齐的草地,敲了敲紧闭的房门。白色的大门雕着细边的金色线条,苏渺闲闲的用脚尖点着地面,斜靠在门上。 大门被缓缓拉开,苏渺抬头,对上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满含笑意的看着她。 “你怎么开门这么晚?”苏渺接过南溯递过来的拖鞋,脱掉了自己的帆布鞋,穿了上去。 然后她看见原本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齐刷刷的转过了头。 然后有一个高中生打扮的女孩子又转了回去。苏渺有些尴尬,踢拖着鞋子走过去,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那两个人。 苏渺靠在抱枕上,接过南溯递过来的水,南溯的头发有些长,这一弯腰,瀑布般的划过肩头,遮住了大片视野。 苏渺明显的听见了对面女孩子有些惊讶的声音,不可置否的仰头喝了口水,苏渺第一次看见南溯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的,毕竟第一次看见头发比自己还长的男人,不过这几年来好像南溯都没有变一样。 苏渺拿杯子给了南溯,复又靠在了坐垫。 “你们找我干什么?”苏渺看对面两个女孩子互相看了看,一个粉上衣的女孩子开了口。 “我们不找你,我们找苏渺大人。”苏渺撇了撇嘴,颇有些无奈,“我就是苏渺。” 好年轻,粉上衣这么想,但还是抱着些许希望,问苏渺。 “那,您,您会法术吗,就比如说,凭空变出一个杯子?”粉上衣有些期待的看着她,双手无意识的拉着书包带。 “凭空变出一个杯子?实在抱歉,我并不会变魔术。”苏渺一本正经的说出残忍的话,毫不意外的看见粉上衣暗了眼眶。 “对不起,打扰了。”粉上衣有些失落,埋怨的看了一眼小女孩。拿起书包就走了出去。边上的小女孩说了声抱歉也很快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你骗人,你说她能帮我的”粉上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一看就是个学生。” “我没有骗你,苏渺大人真的可以帮你找到人的。”小女孩有些委屈的声音原原本本的传到苏渺的耳朵里,随着她们的步伐远去。 “南溯,她们是谁?”苏渺看着蓝眼睛的男人,目光中有些不满。 “她们是来找小姐帮忙的人。”南溯从厨房走了出来,黑白相间的长袖套头衫,露出雪白的锁骨,不扎的长发披在背后,几缕发丝垂在前面,衬得他皮肤越加的白,合着碧蓝如海的眼睛,美得不似凡人。 瓷白色的盘子放在西餐桌上,苏渺微微抬头看向南溯。 “似乎是有同学不见了,”南溯帮苏渺摆着盘子,把筷子递到苏渺手边。“想问问小姐能不能帮她们。” “找警察啊,这种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渺拿过筷子,开始拨饭粒,挖出一筷子饭往嘴里送去。 “但是,这不是离家出走啊,”南溯的眼睛闪着幽蓝色的光亮,“她的同学,消失在了一座并不存在的楼梯里。” 苏渺此时正夹着一片菜往嘴里送,听见了南溯说的话,微微顿了顿,把饭咽了下去。 那又怎么样,这种事情,苏渺拨弄着盘里的青菜,对听到的事物丝毫不感到奇怪。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就好像出门的时候被不小心的司机撞倒了,虽说不是特别常见,但是,苏渺青绿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见鬼的。 ☆、楼梯 大约是晚上吧,天已经暗了下来,蓝紫色的天穹下,橙黄色的路灯照耀着这座极繁华的大都市,不时驶过几辆轿车,忙碌过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是风拂过树叶的声音,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苏渺搅着咖啡,坐在书桌前看着书,远远地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南溯开门,低沉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最近真是太冷清了。 手指敲击房门的声音,“请进”苏渺合上了书,套上座椅背上大衣,走过去开门。不出意外便是南溯。 “先前见过的那两个女孩子找您。”南溯看着苏渺点头,下楼,拖鞋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南溯看了一眼屋内,自然的关上了房门。 是那个下午见过的粉上衣,苏渺冲她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苏渺大人”差不多只有她腿高的小女孩拉了拉苏渺的上衣,苏渺低头,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冲她笑。“苏渺大人,您刚来这里的时候,我来拜访过您的。” 是吗?苏渺并不作回答,那时候天天有人来,自己也不会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住。 “苏渺,大人”粉上衣有些扭捏的叫着苏渺,毕竟管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人叫大人,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你叫我苏渺好了。”苏渺看着对方有些焦虑的绞着手里的衣服,对她说 “苏渺,”粉上衣说的有些慢,一个女孩子在陌生人家里,多少会矜持一点,“我早上来打扰过了,但是还是觉得可以试试,您,可能我早上的问话不是特别礼貌,但是,您能不能帮帮我?” 苏渺有些头疼的按了按脑袋,自己先前那一番话是单纯的推脱自己,毕竟,这种事情做多了,也不太好。 “好吧,你说说看,什么事?”苏渺坐在沙发上,是极端正的,就像自小就受过教育的大家族里才有的坐姿。 “事情是这样的,”粉上衣抱了一个枕头在胸口,这种动作会让你觉得心安吗,苏渺想。 大约是上个星期的事吧,粉上衣说,我叫夏繁,我的两个朋友叫佳琪和程安。她闭上了眼睛,努力使自己所说的话接近当天所发生的事情。 苏渺听着夏繁用一种常见的叙述手法,讲述着她所经历的怪事,波澜不惊,平淡无奇。苏渺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了夏繁的手。 “苏渺?”夏繁睁开了眼,望了望自己被抓住的手。“你继续,”苏渺望着她,“这样我可以知道的详细一点。”有法力的人都是这样吗?夏繁想起自己所看的科幻片里那些能召唤异兽的角色,或许苏渺也是这样的人呢?毕竟自己遇见了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想了想,夏繁复又闭上了眼。 “那是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或多或少有些乱。” 苏渺就那样握着夏繁的手,感受着对方略显暗色的记忆浮现在自己眼前。 教室外刚刚下过小雨,天空也是阴沉的。接近下课,一些急的同学都拿着伞纷纷走向食堂。夏繁也不例外,这种天气,如果再赶上人多,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于是就叫上了佳琪和程安,想着毕竟老师不在,也许可以先去吃饭也说不定。 三个人就边聊边走,顺着自己常走的路走下了楼梯。苏渺作为一个旁观者,站在一边观赏着对方的记忆,如果当时夏繁可以看看她四周的景象,或许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因为置身事外,所以苏渺很明显的看到,夏繁他们周身的事物,那并不是一座广义上的楼梯,铁锈剥落的扶手,些微有些绿锈的支柱,怎么说都有些怪异,虽说这座学校建立了一百多年,但是也曾多次翻修过,怎么会有如此古老的楼梯呢? 而当时的夏繁定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走的只是一条在记忆中走过走过上百遍的路。所以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周身不合时节的阴冷,也没有察觉到,明明是下课的时间,为何楼梯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好臭啊”程安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愣住了。四周是有些斑点的土墙,就像是,程安想了想,“这里怎么跟我奶奶家一样?”没有刷墙,只有一层薄薄的土。 “对啊,这里是哪里?”佳琪也反映了过来。 三个人忽然之间看了看彼此,突然感到害怕。“这,是学校吗?”谁都没有接话,这里,还是学校吗? “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程安提议,“毕竟我们学校也有些年头了,可能有些地方,就比如这里,我们一直没留意。”程安向前走了几步,觉得楼梯还是有些结实的,低头看去,还有两三层的样子。“可能下面是一间贮藏室也说不定,反正我们是从教室过来的,这里就算我们不认识,也是学校里,一会儿上去就好了。” 学生时代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一切就像程安说的一样。“能有什么危险,大不了遇见鬼嘛。” “我们当时都觉得没什么的。”夏繁转过头,看着苏渺碧绿的眼睛,夏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下午来的时候,没有特别仔细的看过苏渺,只是觉得应该是个很年轻的人。有些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淡漠的面容,当她那双青绿色的眼望过来的时候。青绿? 生机,这是夏繁第一个想到词语,当她看向苏渺的眼睛的时候。就像树一样,温暖的微光穿过叶缝,投下金绿色的影子。她甚至可以听见周身正在急速生长的树木的抽芽声。 苏渺不自然地向后面别了别头发,自己从小到大,似乎都会被用一种看珍奇动物的眼光所注视。 “啊,大人,我从来到现在,您都没有明确的说过,您真的能帮我吗?”夏繁突然回过神来,问,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听那个隔壁的小女孩所说“苏渺大人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呢!” 而并没有真正的领略过苏渺的能力,不会这么久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吧? 就像早上一样,苏渺直白的回绝了她。她并没有说过,是否真的能帮到自己? “我可以帮你的。”苏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她并不想刻意的展示自己的能力。 “是吗,那太好了。那,我可以看看吗,大人,我只是想安心一点。”夏繁有些开心,连语调都不自觉地上扬。 “我能帮你,这就够了,我又不是变魔术的。”苏渺一瞬间冷下来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让夏繁有一瞬间的恐惧。她闭上了嘴,想着自己该如何弥补不经意间说错的话。 “不开心吗?”苏渺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夏繁,毫无温度的扯开嘴角,“那你走好了,被不知名的楼梯带走这种话,警察会相信你吗?”微眯的眼,和浑身散发出的上位者的气息。都预示着苏渺此时的心情,不满。 你只能依靠我,苏渺想着。 “对不起”夏繁终究还是道了歉,一见面就说这种失礼的话,也难怪对方要生气吧。 “继续吧,吓到你了。”夏繁有些无措的看着苏渺刹那温和下来的眉眼,渐渐浮上嘴角的笑意,就好像刚才只是她开的玩笑一样。 “喝杯茶吧。”响起在耳边的声音,两人转头,看见长发披肩的青年举着托盘走过来。自然地把茶分给两人。袅袅升起的茶香中,南溯极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渺。 木祈大人。 “然后我们就走了下去。”夏繁很快的调整了状态,平缓了呼吸。 盘旋而下的楼梯,和下方不甚明亮的视野。 “什么啊。”程安已经走到了最底下,是一间不甚宽阔的房间,零碎的摆放着一些纸张,半矮的立式抽屉,一小张床,一些杯子和饭盒。头顶上有些暗淡的橙黄色灯光,把一切都照射出一种年代感。 “就是别人的房间吧,”佳琪极有兴趣的打量着那些纸张,“哎,这些都是八几年的报纸啊,放到现在也有点值钱了吧。”佳琪小心地抽出一小份报纸,拿到灯光下仔仔细细地看。 “还要去吃饭呢,现在都人满了吧。”程安突然开口,“这间房子也阴森森的,早点回去吧。”程安半抱着手臂,拉着佳期就往回走。 “夏繁,你也快一点。”程安已经快走到楼梯边上,转头催促道。 依旧是来时的楼梯,油漆剥落的铁栏杆。 “这里好像有点旧啊。”夏繁看着并不引人注意的楼梯,“慌兮兮的。”就像恐怖片一样,好像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出现一样。 像是为了印证夏繁的猜想,从上几级的台阶上,忽的出现了一位老人。穿着洗旧的蓝布衣,灰的看不清本色的长裤,伛偻着身体。朝她们走来。 “你能扶我一下吗?”老人此时已走到了程安面前,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直愣愣的看向程安。 “我,我们要上去了,块,快要上课了。”程安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拉起两个人向上跑去。 夏繁回头,看见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刹那间浮现的悲伤,突然觉得有些不忍。 “我们这样好吗?”夏繁看着程安,刻意的放慢了脚步,“毕竟那个大爷也有点腿脚不方便。” “什么啊,你也不看看他那张脸,吓死人了。”程安皱起了眉头,随意地挥挥手,“要是他是坏人呢?这种时候要有点警惕好不好。”程安这个时候站在最后面,微微地插着腰,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出现在她身后的身影。 “啊!”程安一声惊呼,夏繁在一瞬间看见从程安背后伸出来的手,拉住程安的领子往后拖去。一片黑暗,事情发生的太快,等他们反应过来后,有的只是望不到尽头的台阶。 “然后佳琪就去找她了,我,我想着,也许可以上来找人也说不定。”夏繁看着刚刚喝过水的那个茶杯,看着那圈细细的烫金。声音带着些颤抖,频繁地眨着眼,隐约可见其中里流转的水光。 “但是,我,我带着老师回去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楼梯了。”夏繁整个人蜷缩了起来,低声地抽泣着。 是吗?苏渺放开了夏繁的手,手肘支在抱枕上,抵住下巴。 “那我明天下午去你们学校吧?”苏渺带着询问的口气,记下了夏繁学校的地址。 ☆、第 3 章 “那个,我待会儿还有课,实在对不起,要不你们先去逛逛?”夏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左手半拉着右手的袖子。 “好啊。”苏渺看着对方笑,拉起南溯走过夏繁,“那我们四处逛逛好了。” 上课铃声响后,夏繁急匆匆的道别。苏渺就和南溯跟在她身后,走向初二的教学楼。 米白色的瓷砖,粉刷过的墙壁,苏渺顺着楼梯一阶一阶的往上走,耳边是各个教室老师上课的声音,学生回答问题的声音,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噪音。只是一所普通的学校罢了。 苏渺坐在茶餐厅里,极优雅的吃着面条,微微侧头看一眼时钟,半支着叉子,靠在了沙发上。是以绿色为基调的餐厅,因为设在学校附近的缘故,来的也多是老师学生,苏渺看着隔壁桌的小情侣,看了看南溯,语气带了些抱怨,“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样,我初中的时候连情书都没有收到过。” 白底的挂钟不紧不慢的走着,当镂空的时钟走向九时,那扇似乎是大理石嵌边的门才被推开。“欢迎光临”站在一边的服务生略微的弯腰。 “苏渺”跑过来的女学生看着苏渺玩着手机,头也不抬一下,才出声叫了她一声。 “明明是自己把我约过来的,还让我等,”苏渺慢悠悠的把视线离开手机,听着夏繁连声道歉,南溯喝着咖啡,侧着头看向苏渺,“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以前不是也这么忙吗?” 好吧,苏妙理了理衣服站起来,初中生的悲伤啊。 已经是九点多了,学校里零星的亮着几盏灯,隐约可见教师办公室亮着,月华如水,轻柔的洒在三人身上,镀着一圈银边似的,飘飘渺渺的不真实。 上了教学楼,一层一层亮起的走廊灯,苏渺站在教学楼这头,看着亮起的办公室,和有些空荡荡的漆黑的教室,苏渺下意识的收紧了领口。 其实很久以前她也不敢一个人来学校,晚上一盏一盏的灯开过去,又一盏一盏的关掉。长的望不见底的走廊,漆黑的。在拿东西的时候,突然的被关在教室里,说不慌张是假的,有些颤抖的拿出手机想求救,看着黑色屏幕上渐渐扩大的白色的网,和近在咫尺的办公室亮着的灯,是真的绝望。 “就是这里。”夏繁指着一处平地对他们说,“当时这里,是有楼梯的,我记得很清楚。”夏繁比着手,大概,苏渺望了望,伸出了左手。 青绿色的光点飞舞在她四周,无风自动的发束,夏繁清晰的看见似乎有藤蔓从她手掌生长出来,飞速的穿过她的身体,向那片区域伸过去。 有些阴暗的,破旧的楼梯渐渐浮现在三人面前,深不见底。 就是这座楼梯。夏繁站在一边,看着渐渐收回去的藤蔓,苏渺青绿色的瞳仁望过来,“下去。” “哎?”夏繁愣了愣,这么危险的地方?上次是下午,三个人也是无意中走入了这里,而现在,夏繁分明感到了下面传来的威胁感。真的可以吗? “快去快去。”苏渺已经收敛了身上的光,衣角微微敞开,笑着推夏繁,轻快的语调,自然的表情,莫名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苏渺会保护自己的吧?夏繁想着,伸出脚踏上了楼梯。 南溯走在最后面,回头看看光亮的教学楼,眼中湛蓝如海,略一侧头,转身跟上苏渺。 夜幕中。散着陈腐气息的楼梯渐渐掩去,有的,不过是一块惨白的瓷砖。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轻浅的呼吸声,下面太安静,连平时不曾注意到的声音都一并放大。苏渺是第一次来,看着纸糊的墙壁,有些年代的报纸零星的贴在墙壁上,并没有夏繁说得那般可怕,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 “就像一般的老年人的住处。”南溯看着四周,手撑在扶梯上看着墙上的报纸,“1950年。”纸张已经泛黄,有些模糊的字迹,上面明显的水迹。南溯摸了摸墙壁。“这里以前下过很大的雨吗?感觉整面墙都是被水浸过一样。” “啊?好像是的,”夏繁停在楼梯的空地上,仰着头回答着,“以前似乎下过挺大的一场雨,春天嘛,下十多天雨也是可能的,然后,听说当时学校被水淹没了?也没有了,只是一楼的地上都是水排不出去,所以就放了一段时间,把学校翻修了一下。” “嗯,所以,”苏渺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头发, “可能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吗,下十多天雨什么的,有些老年人熬不过去的吧?” “哎?熬不过去,就是会死掉的意思吧,然后死了那么久的人,因为一些原因变成了鬼魂吗?”夏繁虽说一直觉得带走程安他们的是鬼魂,可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类事物,但是因为熬不过下雨天而死去的人,总归是有一些同情的。 最后一节台阶。三人终于走到了底,夏繁一眼就看见边上的床上躺了两个人,急忙跑过去,看见沉睡不醒的程安和佳琪,“喂,程安,佳琪。”夏繁有些轻柔的摇晃,到最后变得剧烈,声音也带了些哭腔。“苏渺,她们,为什么不醒过来?” 苏渺走了过去,探了探她们的鼻息,轻微的,呼吸。 “没事,只是睡过去了。”苏渺拍了拍夏繁的肩膀,“你这么叫她们也不会醒的。喂,不要这么用力啊。”苏渺无奈的看着夏繁几乎称得上粗暴的动作,拉过她的手包住,“你这样会伤害到她们的,只是睡着了而已。要找到那个你说的那个老头啊,有什么事去问他好了。” 让两个女孩子陷入沉睡,苏渺看着两人微微皱起的眉头,应该看见了,那个人想让他们看见的事物吧。 有些缓慢的脚步上响起,三人转头,看见了一个有些年老的男人,有些艰难地向他们走来。 “就,就是他。”夏繁躲在苏渺身后,扯着苏渺的袖子。 袖子都要被你扯坏了,苏渺拉了拉袖子,拉不动。好吧,“你看看啊,”苏渺转头看着夏繁的脸,“他都这样了,你觉得会伤害到你吗?”人家一个七老八十的人,能和你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比吗,实在不行打晕他就可以了。 挣脱了夏繁的束缚,苏渺一点点的向那个老人走近,平视着那个老人。“您好,我是苏渺。”极有礼貌地自报家门。 “我,你叫我张叔吧。”夏繁意外的看见那个老人抬起了头,语气,还带着些,怎么说呢,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坏人。 “你们是来带着两个孩子的吧。”张叔走到床边,慈祥的抚摸着程安的头发,“可以。”然后他转过头,有些浑浊的眼珠中带着轻微的偏执,“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做到了,我就放他们走。” ☆、第 4 章 条件,“什么条件?”苏渺开口,是未曾完成的遗愿吗?也是,要不然,早就去转世了。 “小草。”张叔看着他们,满眼的悲痛即将溢出。 小草?一株草吗,苏渺看了看南溯,对方也是一脸茫然地回望她。 “您能再说的具体一点吗?”南溯的说话方式是很漂亮的,带着敬语的问话,一般都会让对方在听到的时候就产生好感。 果然,张叔的脸色缓和了一点,颤颤巍巍的走到书桌旁,拿出一小本本子,“我老了,事情也记得不太清楚,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那是1945年的春天,整个国家还没有发展起来,而张叔,就是这所初中的杂务,没事的时候去搬一下书,给各班清扫一下教室,中午的时候再把饭挑到各个教室去。当时的饭菜不太好,那个年代,能吃得上饭已经很好了。相比较的能有资格上学的学生也少,张叔每天的事务也清闲。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小草。 “小草是一个人啊。”苏渺摸了摸下巴,“但是那个时候的人,到现在还在不在也很难说啊。” “我知道,小草可能已经死了。”张叔的脸色有些难看,手指抚摸着笔记本上的字迹,有些稚嫩的笔触,“这就是小草写的。” 苏渺凑了过去,不可置否的,那些字写的很努力,但是很难看,也只能看清楚一些简单的字迹,例如:早上,中午,学校。他在练字吗?苏渺想,或许那个小草也是当时的学生也说不不定。 “继续听我讲吧。”张叔把笔记本递给苏渺,看着苏渺认真的认着笔记本上的字,继续讲述那个五十年前的故事。 学校是寄宿制的学校,每当天气好的时候,学生就会把被子抱出来,放在操场上晒被子。而张叔要做的,就是帮学生看好那些被子,在天色转阴的时候,把被子收起来。那天,张叔搬了藤椅在一边看书,正午的太阳是最好的。张树刚吃了中饭,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打着盹。然后再一睁眼,就看见了一个小孩子在棉被上滚来滚去。 “干什么呢,快起来。”张叔细看,发现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语气也不自禁的放软了几分。“这些被子那些大哥哥大姐姐还要睡觉呢,你这样会把被子弄坏的。”张叔把小男孩拉了起来,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把小男孩安置在晒得刚刚好的藤椅上面。 “你是哪个老师的儿子吗?”张叔越看小男孩越喜欢,一双眼睛简直笑的移不开。小男孩穿着崭新的衣服,擦得亮晶晶的小皮鞋,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像个年画里走出来的小娃娃。 “我不是老师的儿子,我,我是进来玩的。”他看着小男孩说话,带着怯懦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觉得心都快化了。要是这是我的孙子该多好。 “那是边上哪家的孩子吧,长着真俊,叫什么名字,你叫我张叔就好了。”张叔摸着小男孩的头发,看着小男孩粉白的脸,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糖吃。”张树走回到自己的住所,从有些破旧的抽屉里拿出两块包起来舍不得吃的糖瓜,塞进衣服的口袋里,准备拿给那个小男孩。 但是走出门,张叔远远地就看见操场上只孤零零地立着他自己的藤椅。 再见到那个小男孩是十几天以后,学生在晒被子的时候,又一次在被子上滚来滚去的小男孩。张叔再次把他拉起来,掏出自己口袋里放了十几天的糖瓜给他。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吃着糖瓜,眼睛水灵灵的越看越高兴。 “对,上次你走的太急,被爸爸妈妈领走了吧,我还难过了一会儿呢,没来得及说你叫什么名字?”张叔看着小男孩已经吃了一半,听见他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怯生生的开口,“我,叫小草吧?” “这孩子,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小草小草,好养活。”张叔也没怎么在意,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吃完了一块糖瓜,才有和他说起了话。“我看你这么小,应该也还没上学,以后有空的时候,来爷爷这里玩好不好?”像是怕小草不来似的,张叔还特地嘱咐他“你下次来的时候,我给你吃那种长的麦芽糖。” 之后每隔四五天,张叔都会在操场上看见小草,坐在一片绿油油的菜地边上。每当这个时候,张叔都会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肩头,有时候去外面逛逛,有时候就抱着,去学校里站在门边上听老师讲课。 小草也喜欢,张树就从学校的练习本里抽了一本,每天教他几个字。 日子也就这样到了1950年,那次见面的小草莫名的有些着急,特别抱歉的对他说,可能以后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他了。张叔想想也有点伤心,觉得孩子该上学了,找个好一点的校区也是应该的。那天两个人都带着点情绪,尤其是小草,张叔带着小草去街头看了他喜欢的皮影戏,小草都没有笑起来。黄色的皮影在幕布后唱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小草也只是怔怔的看着,小脸绷得死死的。那次,小草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 “小草,你扶我下去。”张叔走在楼梯上,搬着学校要用的作业本,小草走到他身边,带着明显的哭声,泪水像雨一样的流下来,“对不起,这些年,谢谢您。” 说完就朝楼梯口跑去,张叔转头,小草跑得太快,张叔连小草的背影都没有看见。 又过了几天,天开始下雨,风刮过学校,吹得纸糊的窗子刺啦刺啦地响,雨点落地的速度快的像是操场上学生跳短绳一样,不出几分钟的功夫,地上已是薄薄的一层积水。暴雨,一连十几天,张叔的身体也一点点的变差。在最后一个下雨天,张叔没能熬过去,他至今都在等着小草回来见他,但是他到最后都没能等到小草。 “就是这样,当时小草也躲躲闪闪地,他到底搬去了哪里,我是不知道的。”张叔揉了揉眼睛,擦拭着刚刚溢出眼角的泪水。“我就是想看看他,至于这两个孩子。”张叔的语气带着倦意,“我知道,你们带的走的。” 他从第一眼看见苏渺的时候就知道,他没有资本威胁他们,他也从没想过威胁,留下程安和佳琪,不过是想起了旧事。原本就是想过几天,就带她们出去的。一个人久了,总归是会寂寞的。 “那就让她们走啊?”夏繁听了张叔一番话,就跑到他面前,“你让他们醒过来啊,她们的爸爸妈妈找她们都要疯了。”家人?夏繁不经意说出口的话却实实在在的戳到了张叔的逆鳞。这是他一辈子都在寻找的东西,在临死都依然等着的那个小草,也并不是他亲孙子,血浓于水,张叔与小草中间,终究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叔猛地抬头盯着夏繁,夏繁吓得倒退到苏渺身边,声音颤抖,“那,我们,我们帮你找人就好了,苏渺,苏渺,对不对?” 夏繁摇着苏渺的手臂,一双眼睛满是焦急。 “怕什么?”苏渺有些无奈,所谓见多不怪,应该就是指她这一类人。“我们就带着两个人走了。”陈述句,只不过是告知他一声罢了,完全不是在征得对方同意。 张叔点了点头,算是默许“带出去吧,这里毕竟不是她们该待的地方。” 张叔伸出手,在佳琪程安的头上划过,不一会儿,两人便睁开了眼,搀扶着坐了起来,抬头便看见夏繁有些欣喜地看着她们,“夏繁,我们没事。”程安看着夏繁,一笑。 “走吧。”张叔把她们拉起来,语气中有些不舍。 “那张叔再见,以后有空,我,再来看你?”佳琪是个心细的人,自然听出了张叔语气中的不舍,试探性的问出口,不意外的看见张叔弯了弯眼睛,想到了什么似的,又低垂下眉眼,叹了口气,“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苏渺静静地看着张叔,洗得发白的蓝布衣,两鬓的白发,终究是有些不忍。“你有小草的照片吗?” 张叔回过头,愣愣得看着苏渺,“怎么?”一会儿,回过神似的,“你,你要帮我找他吗?”语气中难以抑制的欣喜,像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子。苏渺不觉鼻子一酸,转过头去。 “苏渺想帮他?”南溯从一开始就站在一边,现在一开口,苏渺才想起,他是跟着来的。 “只是,有点不忍心罢了。”才不是想帮他。苏渺看着南溯,死不承认。一副无赖样,南溯忽的笑了起来,揉了揉苏渺的头,眼睛弯起,苏渺隐约可见其中广阔的大海,悬于夜空中的明月。那是南溯的眼睛啊。 “也是,这才是您啊。”南溯语气中微不可察的欣慰,苏渺看着他的眼睛,皱了皱眉,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苏渺有些不高兴,“不要拿那种眼神看我。” “好的,您注意安全。”南溯有些失落,转身带着夏繁他们向上走去。回头有些担心的看看苏渺,察觉到苏渺也在看他的时候报以一笑。苏渺却只是转移了目光。 “你不高兴?”现在下面只有苏渺和张叔两个人,苏渺抬头对上张叔询问的眼神。“那个男人很好啊,挺有礼貌的,你们吵架了?” “没有。”苏渺只是闷闷的,南溯从小照顾她长大,她其实对南溯是有好感的。但是刚才,苏渺看向南溯的时候,不知从何时起,她就会看见南溯那样的眼神,就好像,明明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却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另一个人。 苏渺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南溯。 “小草的照片呢?”苏渺有些刻意的转移了话题。 张叔看了看她,“我没有。”“怎么会?”苏渺有些惊讶,惊讶后是更多的担忧,照片都没有,怎么找? “那个时候,吃饭都没有钱,谁回去照照片?”张叔说。 也是啊,那怎么办?真是的,明明答应过了他的啊,“那我有空的时候帮你留意一下吧。”苏渺打了个招呼,转身上了楼梯,脚步声空荡荡的回响在周围。苏渺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说到底,苏渺终究还是怕的。 一线光亮,楼梯口是等待在一旁的南溯,“苏渺。”苏渺此时已有些好转,和夏繁她们道别后,便向校门口走去。南溯同样的道了别,追上了苏渺。此时天已接近深黑,一切事物都笼罩在街边孤立的灯光下。 身上是突然套过来的衣服,苏渺转头,看着南溯一脸的笑意,身上是单薄的长袖,于心不忍,“你不冷吗?” “这点冷没什么的。”南溯极细心的把衣服披在苏渺身上,浅浅的熏香环绕在苏渺四周,带着温度。“苏渺你手冷吗?”南溯开口,刚才苏渺的手指好凉,回去应该给她泡杯蜂蜜水才是,要不然感冒了可不好。 “冷啊。”苏渺看着夜空,银辉下闪耀着的星星,感受到南溯突然间握住自己的手,温暖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苏渺坐在副驾驶上,开着暖气,还开着车窗,头靠在车沿上,额前的碎发随着风向后飞舞。 “那苏渺想怎么办?”南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包着苏渺的手,企图以这种方法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去查一下吧,虽然时间有点久,但那个小草,久一点的老教师,附近的居民,多少会有点影响的吧。嗯?”苏渺挑起的尾音,和看向南溯的眼。 “好的,明天我去查。”南溯轻笑出声,“您还真是会使唤人。”苏渺看着南溯微微弯起 的眼睛,白玉一样的肤质。转过了头。继续把头靠在车沿上,“快一点,难受死了。” ☆、第 5 章 竹木质地的茶室,精致的茶点,茗着香茶的苏渺,袅袅青烟升起,茶室间,一派宁静祥和。 苏渺间或地拿起一小块糕点,淡绿色的糕点衬着茶室,优雅如上世纪的贵族。 傅仓页站在茶室的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本想退出,却不小心撞到了等在门口的南溯。“啊,很抱歉。”傅仓页连声道歉,完全没注意到此时的苏渺已经转过了头。带着好奇打量着他。 “您进去就好了,没关系的。”凭着南溯对苏渺的了解,苏渺现在应该很无聊吧。毕竟下午茶这些繁琐的事务,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没关系吗?”傅仓页再三确认,在得到南溯准确的回答后,才有些犹豫地走了进去。对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哎,回神了。”苏渺在傅仓页眼前摇了摇手,看着对方一脸茫然。有必要吗? “啊,实在抱歉。你的眼睛很好看。”就像祖母绿一样,名贵的宝石。“其实,我今天来,是因为南高中学生失踪这件事。我叫傅仓页,”傅仓页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递给苏渺。看着对方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本证件,才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一开始,我们定性的是学生被绑架这一类。但是夏繁的证词很奇怪,而且问过了一些同班同学,基本排除了学生作案的嫌疑,因为她们两个的人缘关系很好,如果硬要说内向的人,应该是夏繁才对。”傅仓页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这些天的调查,看着对方靠在座椅上,似乎很认真地听他讲话。 继续吧,“然后昨天她们就出现了,具体细节也没有明说,但是我从夏繁这几天的出行状况来看,她似乎找过你几次,所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傅仓页边说还边关注着苏渺的神情变化,所以当他看见苏渺皱眉的时候,声音情不自禁的小了下去。 这样把人家当成嫌疑犯真的好吗?毕竟看起来真的很小啊。傅仓页来的时候就有这种疑惑,但是排除嫌疑才是警察该做的事情。 “我吗?”竟然被怀疑了,苏渺有点头疼,“你觉得我绑架了她们?”真是的,我一个手不能提的人能干得了什么啊?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你能透露一下七天前的下午你在干什么吗?”傅仓页拿出随身的笔记本,等待着苏渺的回答。 “我在上学啊。”苏渺想了想,“当时学校里有一个专门的德语讲座,我就去听了。” “德语的讲座,你应该是大学生吧?好的,那你是什么学校的。”被人轻易的看出年龄,可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山南大学。”不意外的看见傅仓页惊讶的眼神,“学习很好呢,那我可以问问,夏繁到你这里来干了什么吗?” 傅仓页暗自咂舌,山南大学,可不是成绩好就上的起的。 “帮忙。她和你说了吧,她的同学消失了。但是这种事情警察怎么会受理呢?”苏渺选择实话实说,毕竟说谎的话,可是一个接着一个,反正自己没干的事情,怎么都查不到自己头上。 傅仓页挠了挠头,虽说接到的灵异案子不少,但是也不会真的有人去查。也只是犯罪的手法精巧了些,到最后只是一般的勒索绑架之类。但如果是真的,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吧?这毕竟不是警察擅长的领域。 “那你会吗?”傅仓页不相信苏渺,“一个大学生,怎么会那些奇怪的事情?”虽是逼问的语气,但苏渺明显看见傅仓页眼中掩不住的好奇。 这就是人类,一味的追求着未知,一味的恐惧着未知,他们有的,是潘多拉一般,无穷的好奇心。 “我怎么会呢?”苏渺有些好笑的看向他,“我只是陪着她去找了而已,找到了,皆大欢喜。” “那你是怎么找到的?”傅仓页不知道为什么,程安对于她们失踪这几天的事情选择闭口不提,难道是绑匪对她们做了什么?明明说出来才好帮她们。 “程安她们是怎么说的?”不会说的吧,昨天和她们说过了,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苏渺喝了一口茶,凉的。伸出手去,南溯很自然地接过茶杯,开始烧热水。 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傅仓页看着南溯的反应,真是好看的侍从啊。 “就是因为程安没有说。所以我们才会来问你。”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威胁他们,傅仓页看着对方白皙的脸部,转移了视线。 “那不就好了,查查我的不在场证明吧,至于其他的事,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了。”傅仓页还没有反应,就看见南溯走了过来。微微弯腰,“先生,该走了。” 自然是不好再待下去的,但是,傅仓页站在苏渺家门口,和南溯道了别,看着对方转身才又转过了头。虽说最后程安她们也说没有威胁,但是,感觉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感觉。可是不太好受的。 先查查苏渺吧,傅仓页转身离去。 苏渺站在窗口,看着傅仓页的离去,合上了窗帘。“小草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别人拜托自己的事情,总是要去查一下的。 “自然是有老教师见过小草的。”南溯说,“但事情很奇怪,我问了附近的居民,他们也见过,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家的。” “也有可能是别的地方的,离学校近来玩罢了。”苏渺皱起了眉,这可不好办啊。 “上次,张叔的那本笔记本,苏渺你带出来了吗?”南溯看着苏渺皱眉,上前摸了摸苏渺的眉角,“会有皱纹的,别老是皱眉。” 人类可是一种很容易衰老的生物啊。 “你今天晚上去要不就好了。查指纹是吧,那么久以前的东西查得清吗?”况且那种时候的指纹,会记录在案吗? “指纹当然是查不到的。但是,总归是会留下一些气息的吧。”气息吗?苏渺想了想,这种事情,把蓝晏叫过来吧。 “张叔,上次那本小草写过的字,你借我用一下。”地下室里,苏渺对着阴影中的人伸出手。“他不是附近的人,你还记得他是哪家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小草什么都没说过。”张叔翻翻抽屉,从抽屉的最里面,掏出一本笔记本。极珍惜的看了一眼,递给苏渺。“那么小的孩子,哪记得他们家住在那里,应该是附近的大人,觉得小孩子不好带去单位,放在学校里的吧。”张叔回忆起当年的情形,一阵唏嘘。 “其实找到小草的几率不大。”你也别抱着太大期望。苏渺自然是不好把话说全的。对着一个年龄上能当她爷爷的老人,谁能说这么重的话。 “我知道,我也没几天能呆在这里了。”张叔笑得苦涩,“就是想再见见他罢了,当年,也只有他会和我这个老人玩了。” 没几天?苏渺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念头。“张叔,按理说,五十多年,你也该轮回了。怎么现在又以灵体的形式出现了呢?”而且只是这么小的事情,苏渺打量了一下张叔,并没有多大的力量。 “谁知道呢,本来想去投胎的,到了地府,鬼差说前面人多应该等几年。一等就是五十多年,说来也奇怪,”张叔看着苏渺,“这里的灵力,很强。”灵力?苏渺想了想,这里除了她,难道还有别人具有异能吗? “小心一点吧,那个人,比你强多了。” 苏渺走在大街上,偶一回头,看见玻璃橱窗里自己的身影,漆黑色的眼眸,漆黑色的发丝。就和普通人一样。 “苏渺,今天就是新教授教的课。”莫潇雪在一边捧着脸,“看教师简介的时候,我就很期待这一次见面了。” 是啊,苏渺转转头,看着大半个班级的学生,教室里什么时候这么满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老师呢? 轻快的铃声响起,苏渺和一大干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门口。看着一个个任教老师走进各自教书的班级,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走了进来,就像一个天生的发光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好,我是周山。”男子点点头,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字一顿,那是很漂亮的楷体。“你们原来的梁老师家里有点事,暂时,让我来给你们代课。” 不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准。常常有女老师请长假回去。有的时间一长,直接就会接手下一届,这一届就交给原来的代课老师。周山教的好的话,可能会接替梁老师的工作,也说不定。 “老师有女朋友吗?”一个大胆的女同学提问,带起一片附和的声音。“老师有吗?” “老师是教书的啊,这种事情,下课再说好不好?”周山冲着问问题的女生一笑,原本大大咧咧的女生唰的红了脸。 也算是间接地吸引学生来听课吧?苏渺想。 苏渺开始正正经经地打量周山,极其儒雅的长相,莫名的给人一种古风感,而且,很眼熟。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你们的新老师,周山”极其磁性的德语,周山走到苏渺面前,轻微的敲了一下苏渺的桌子。 课堂问话?“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苏渺”标标准准的回答,挑不出一点毛病。 “太官方了。我能请你喝一杯吗,美丽的小姐?” 请我喝一杯?苏渺带着疑问,“当然”现在的老师都是这么教学生的吗?用这么严谨的德语说这么骚气的话?请尊重这门语言啊,老师。 “苏渺”莫潇雪碰了碰她的手臂,“你运气真好,一见面老师就请你出去。”苏渺转头看看边上的那些女同学,一个个咬牙切齿。苏渺把头靠在莫潇雪的肩上,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 “苏渺”在苏渺准备理包走掉的时候,周山叫住了她,“你想去哪里吃中饭?” “抱歉,我今天和人有约了。”苏渺有些不知所以,“我以为你只是……”为了课堂效果。 “我是真心的,想请你出去。”周山说着会让人误会的话,丝毫不在意苏渺已经转身离去。嘴角弯起,对上前索要电话号码的女生表示抱歉,眼睛看着苏渺离去的方向。触目一片蓊郁。 苏渺回家,看着站在门口的蓝晏,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蓝晏”金发蓝眼的小男孩,漂亮的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渺渺,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蓝晏跑到苏渺跟前,撒着娇。“你都好久不来找我玩了,你不喜欢我了。”蓝晏泪眼汪汪得看着苏渺,眼中一片水汽。“现在有困难了才来找我。” 谁说有困难,苏渺摸着蓝晏的头发,柔顺的触感让苏渺不禁多摸了几下。“我就是想见见你啊,这种事情我自己也能做得。” “真的?”蓝晏的眼中闪过惊喜,翎羽般的睫毛眨呀眨,“渺渺,渺渺,我知道你最好了。”说着还特意抱着苏渺蹭了几下。眼睛挑衅的看向南溯,哼,长的没我可爱吧? 南溯扯了扯嘴角,对蓝晏有些孩子气的表示回应,分明都是两三百岁的人了,装出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欺骗别人真的好吗? “渺渺,我看了你给我的那本笔记本。”蓝晏张口吃着苏渺喂他的点心,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就在这附近的样子。”下午就帮渺渺找找好了,渺渺一开心就算整天陪他玩都没关系。 “他还活着啊?”苏渺拈起一小块点心递到蓝晏嘴边,还用餐巾纸帮他擦了擦嘴角的碎屑,虽然知道蓝晏一定会帮自己的,但是毕竟是找人帮忙,先哄蓝晏开心一定是对的。 “嗯,我下午的时候就飞出去看看,好不好?”蓝晏睁着一双眼睛,满眼的表情“快夸我快夸我”,苏渺看着对方摸了摸他的头,“那太好了,晚上给你烧鱼吃好不好?” 蓝晏当然满口答应,擦了擦脸。柔和的蓝光笼罩着蓝晏半高的身量,柔光散去,柔软的沙发上只挺着一只蓝鸟。蓝晏抖擞了羽毛,冲苏渺叫了几声,飞出了窗外。宝蓝色的双翅在阳光下折射出万道金光,闪烁的好似他眼中的蓝宝石。 “都这么大的人了,苏渺你还宠着他。”南溯走到苏渺身边,虽说是陪着苏渺长大的,但现在这样子,明显是仗着长着一副幼童样,搏苏渺喜欢,而苏渺当然是最喜欢长相可人的孩子了。 “没办法啊,蓝晏这么相信我。”那可是小时候就一起玩的人。 当时尚且只有小学的苏渺刚刚放学,一路小跑跑进自己房间。却发现自己暗红色的床单上,躺着一个金发的男孩子,身上披着被子,闭着眼。 苏渺上前,戳。 “干嘛?”蓝晏睁开眼,好像整片天空都在他的眼睛里。嘟起嘴巴抱怨,“我在睡觉啊,你为什么要戳我?” 苏渺趴在床沿上,“你怎么随便躺别人的床。”这明明是我的床。“随随便便躺在别人的床上,是要被坏人抓走的。” “坏人?”蓝晏看着苏渺,他接下来的话即使现在苏渺也依然记忆犹新。 “你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 ☆、第 6 章 “墓地?”苏渺环顾四周,最终把视线落在蓝晏身上,“你确定,他已经死了?”怎么会有人在墓地呆这么久呢? “没有,”蓝晏捂着嘴,满口的饭菜来不及吞咽,“我只是在那里看见你说的那个人了。”说话支支吾吾的,苏渺分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了什么。 “你看见小草了?”苏渺拨弄着饭菜,想着一会儿是不是应该出门一趟。直到南溯阻止了她的行为,“苏渺,好好吃饭。”自从上次说过之后,南溯就一直叫她苏渺,但是苏渺已经习惯了南溯叫她小姐,一时改口也有点不适应。 苏渺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南溯,其实他早就想改口了吧?只是没找准时机罢了。也是,当初宅子里那么多人叫她“二小姐”,南溯就是想改口也是没有机会的。 “我下午的时候就循着气味去找过,然后找到了维湖公园边上的墓地,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隐隐的看见有个和我差不多的小男孩坐在那里。”蓝晏解释着,一边还不住地给自己和苏渺夹菜,“渺渺,这个可好吃了。” 南溯就在一旁看着,我做的菜能不好吃吗? “那我们晚上去看看吧,蓝晏。”苏渺虽是对着蓝晏问的,脸却向着南溯。 “晚上,明天白天去吧,晚上不干净。”南溯皱起了眉,尤其还是去墓地那种地方。 不干净?苏渺下意识的歪头,一瞬间冷下去的氛围。南溯转头,看见苏渺拿着筷子,眼神空洞。“苏渺?”南溯有些担心,自己刚才下意识说出口的话,却没仔细思考其中的含义。现在想想,是伤到苏渺了吧? “去去去,我们晚上就去。”蓝晏看着两个人沉默不语,走上前拉了拉苏渺的手。“我陪你去。”蓝晏笑的有些僵硬,“渺渺。”蓝晏晃了晃苏渺的手。 你还好吗?蓝晏说不出这句话,他不想再让苏渺伤心了。 吃完晚饭,南溯收拾收拾准备洗碗,蓝晏本着帮忙的名义,走进厨房关上了门。 “你会不会说话?”瞬间退去的笑容,这才是蓝晏本身该有的,蓝晏靠在墙上看着南溯洗碗,一张小脸淡淡的,“你又让渺渺伤心了。” 南溯就静静地洗着碗,发丝遮住了半边脸,低垂着眼阴暗的看不清神情。 他知道,这一直是苏渺说不出来的。她十多年来一直躲避的。 夜晚的城市是寂静的,带起萧瑟的落叶,偶有驶过身旁的汽车,带起一片更辽阔的寂静。踩在都市的泊油路上,窸窸窣窣的,脆响。 苏渺三人站在墓地的入口,暗黄色的灯光把人影拉得狭长。突兀地印在地面上。 “渺渺,”蓝晏拉住了苏渺的手,苏渺一低头,看着对方有些瑟缩得往自己身边靠,“不要怕,我陪着你。”明明是自己怕得要死吧? 三人静静地穿过大门,看着墓地里一座座立起的墓碑,偶然响起的几声猫叫,窜过身旁的不知名的黑影,就像再常见不过的恐怖剧,却激起人内心的恐惧。墓地的守门在亭子里看着电视,看见突然出现在他边上的三个人,吓得举起手电筒。 “那里的,是谁?”声音有些苍老,苏渺看着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干嘛的?”毕竟是管了十多年墓地的人,对着突然出现的三个人,想到的只有盗贼。 “我们,”苏渺曲起一只手挡在眼前,白光刺眼。南溯看见了,“您先把灯放低一点好吗,闪到人了。”南溯侧身挡在苏渺身前,分散了一部分的光线。 一瞬间清晰的视觉,苏渺松了一口气,“我们是来找东西的,白天来看过之后,回家就发现东西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想想是不是落在这里了。”借口随口就来。 “东西?什么东西。”看门大爷看了看三个人,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子,两个年轻的男女,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收了手电,“要不我跟你们去,这大晚上的,你们也不认识路。”看门大爷也是好心。 “不用了,我们去去就回来。”苏渺婉拒了他的好意,跟着去,那还怎么找人? 三人要了手电筒,打着灯光向里走去。惨白色的灯光映照下,一切都显得有些压抑。 “就在那里。”蓝晏指了指前方,小心翼翼地踩过有些参差的野草,未曾来得及清理的贡品,点完之后随处乱扔的香烛,被鞋踩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苏渺上前,蹲下身,墓碑已经被年代腐蚀得看不清原本的面目,四周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青苔,却好像时时被人清理一般,苏渺模模糊糊可以看清墓碑上的人名,张同树。 这是谁? “张叔啊,”南溯戴着手套,拿出餐巾纸清理了一下苏渺周身的地面,“这是他的原名,你不记得了?” “张叔?”苏渺站起身,看了看四周有些茂密的杂草,“怎么突然觉得,身边有人?” 骤然划过身旁的树枝,苏渺站在墓碑前,看着不知是哪个方向,“出来。”最不喜欢装神弄鬼了。 “渺渺你干什么?”蓝晏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你看你,树枝都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隐隐约约的看见附近瞬间扭曲的气息,苏渺转头,看见一个漆黑色发丝的男孩子,站在附近,渐渐地向他们走来。 “就是他。”蓝晏对着苏渺说,转身跑到那个男孩子身边,把他拉了过来。 苏渺细细地看,是个很秀气的男孩子,怯生生的不敢看人。拉着自己的袖子,往蓝晏身后躲。 “小草?”苏渺开口,看着对面的男孩子一抬头,“您认识我?” 想问他既然人在,为什么不去找张叔;想问他为什么这么些年来面容未改;想问他的事情太多,苏渺理了一下思路,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还记得张叔吗?”五十年,足够让一个人淡出他的生活。 “张叔?”小男孩抬头,雾气沉沉的双眼,“我记得。”我怎么会忘记。 苏渺看着刚刚还笑的小草,转眼便湿了眼眶。咬着下唇,肩膀一耸一耸的。蓝晏把手搭在小草的肩上,轻柔的一点一点顺着脊背摸着小草的身体。满眼的关怀。“好好说话,别哭。” “我们,要不先出去?”南溯看着静默的三个人,隐约可听闻的抽泣声,张口提议。这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好。”苏渺看了看四周,蹲下身去,摸着小草的肩膀,“跟姐姐回去好不好?”拿出手帕帮小草擦干了眼泪。手臂还悬在半空中,被小草一把拉住,“好,好的。”水汪汪的眼睛,脸颊边未干的水迹,苏渺一下子便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借口说是亲戚家的孩子,在维湖公园玩。见了他们,才从墙那边翻过来的。看门大爷半信半疑,眯着一双眼睛,橙黄色的眼珠转了转,好歹看着小草柔柔弱弱的,又是个害羞的性格。才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苏渺要看管好孩子,大晚上的多危险。 苏渺和大爷扯了几句家常,就借着天色已晚,开车回家去了。 让南溯给小草和蓝晏泡了蜂蜜柚子茶,又拿出些小饼干给他们吃。总算是把小草安抚的差不多了。 “那你,当年,为什么没回去看张叔最后一眼?”即使如此,苏渺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这,应该也是张叔最想知道的事情了吧。 “我回去了,可是那个时候,地下室已经拆了。”小草啃着饼干,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拆了?”苏渺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从何问起。“那,你想不想再见见张,爷爷?” 再见?小草有些难以置信,“当然想了,做梦都想。可是……”张爷爷已经死了啊。 “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的确,苏渺并不知道为什么。“张叔,张爷爷他,又出现在了南中里。” “出现?但是爷爷他已经死了啊。”小草睁大了眼睛,声音又有些颤抖,“不会,是变成鬼了吧?”那多令人伤心。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就是他的灵魂突然出现。没有变成鬼啦。”顶多算个灵异事件。“所以,你要去看看吗?”苏渺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这样,总算是帮张叔把事情办好了吧,中间在发生些什么,就让他们自己去探讨吧。 刚出门,便看见一辆警车停在了她家门口,蓝白相间的车门,苏渺退了几步。果然对这种警车还是怕的啊。 车门打开,苏渺只看见从车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头,然后是身子,略有些修长。最后他一转身,傅仓页。 傅仓页刚从警局开过来,便看见苏渺带着南溯和两个孩子准备出门。一路小跑过去,拦住准备走的苏渺。“你们,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傅仓页手搭在膝盖上喘了一会儿,抬起了头。 “啊?我们去,我们去哪里和你有关系吗?”苏渺刚想说,忽的转移了话题,装出一副被激怒的样子质问傅仓页。 自己问的太多了吧。傅仓页挠了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苏渺不知为什么,傅仓页的动作,莫名地让她想到温良无害的小白兔。明明自己只是狠了狠声音,傅仓页就一副“对不起,我刚才说了失礼的话”的样子。 “其实,这次来是因为南中的事情。”傅仓页站直了身子,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碟片。“我们调了了南中近几日的监控。”然后发现了你。 “这样啊,”所以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拍到了吗,真是苦恼啊。“南溯,蓝晏,要不你们留下吧,我马上就回来。”虽然看着他们一副担心的样子,但是那种地方,差不多已经没有了危险,自己应该也可以应付。 “你,要去干什么?”傅仓页看着苏渺转身的背影,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我送朋友的小孩子回家。”苏渺弯起了嘴角,自己,也没有说谎吧? 到了南中,偷偷摸摸地带着小草翻了墙,小草看着苏渺利落的身影,“你经常这么干吗?”连我都有些困难啊,爬上围墙,被在下面的苏渺稳稳接住。 “也没有,只是以前上学的时候老是忘记东西。但是那时候好像回学校要记名字,老师都叮嘱过回家的时候理书包仔细一点,但是我老是丢东西啊。”为了不记名字,只好每次都翻墙回教室。 带着小草走到楼梯口,往上望了望。斜上角,一颗带着红点的摄像头。随手施了个幻术,便带着小草下了楼。 听着渐渐响起的脚步声,张叔开始有点坐立不安,一个是苏渺,她走路的时候总是会在转折的地方再踩一下。一个,有些轻快的脚步声,是小草吗? 最后,在楼梯的阴影里,张叔看着渐渐鲜明的小身影,冲上去抱起了那个孩子。 小草被抱在怀里,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晃了晃,反手抱住了张叔。“张爷爷。”声音里含了蜜一样甜。 ☆、第 7 章 看完了两人的重逢,苏渺借口家里有事,带着些惶恐的接受了张叔的道谢之后,转身离去。一路上黑压压的树影,斑斑驳驳的灌木丛。粘着脚底的落叶,偶尔的北风呼啸而过。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苏渺回头看了看,戴上口罩向家走去。身后是一派漆黑,瘦骨嶙峋的枯木,宛如深夜中的鬼魅。 走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扑面便是温暖的气息,夹杂着茶香围绕在苏渺四周。眼前是金黄色的明晃晃的吊坠灯饰,身后是寒冷刺骨的黑暗。苏渺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脱下鞋子,穿上棉拖鞋向里走去。 傅仓页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听见了声响回头。看着苏渺走向厨房倒了热水,移门挡住了视线,傅仓页看得见的,只有模糊的磨砂玻璃上的轮廓。苏渺吹着杯子,双手捂着杯环,舒服得眯上了眼睛。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一样。 喝完水放下杯子,移开移门正准备上楼,不小心瞥见坐在沙发上的傅仓页,苦恼地看了他一眼,走了过来。 被嫌弃了吗?傅仓页看着对方迷迷糊糊的眼睛,视线一转,顺着墙壁上的花纹一路向上。一口挂钟悬在上方,时间,差不多十点半吧。有点晚了。 “已经,已经这么晚了啊?”傅仓页有些坐立不安,本想等着苏渺回来问她一些事情。谁曾想过了两个小时,才看见一个人影。 当时傅仓页进了苏渺的家门。蓝晏问了问,傅仓页也只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警局有些事想请苏渺帮忙。听着傅仓页有些枯燥地讲了些最近的案件。蓝晏揉了揉眼睛,“我有点困了,先去睡觉了。”打了个哈欠,便被南溯领着去了客房。二楼的灯亮起又暗。楼梯边的阴影中只看见南溯被拉得狭长的人影倒映在墙壁上。 楼上是南溯时而发出的翻看资料的声音,说着还有工作,就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客厅里。时钟有条不紊地走着,寂静的夜晚,连秒针的声音都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灯火通明,却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冷气。 这样把陌生人留在家里,真的好吗?傅仓页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抱枕的流苏。等着苏渺回来。 “要不我先回去吧?”这么晚了还逗留在别人家里,多少是有点不礼貌的。 “然后明天再来吗?”苏渺问。但是明天也有事情要做啊。“我明天没空。”直接了断的拒绝,弄得傅仓页有些尴尬。 “后天也没有,大后天也没有。”本想过几天再来打扰。听到苏渺这么说,傅仓页本就是内向的人,现在只呆呆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就现在吧,我这边也有客房,太晚了你可以住下来。”本想就这样回绝傅仓页,看着对方这幅表情又有些不忍心。反正最多也就一个小时吧,苏渺看着对方瞬间燃起的双眼。“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真的吗?会不会太打扰了。”傅仓页有些纠结,这么晚了,苏渺肯定是要去休息的。 “五十九分钟。”苏渺开口制止他,毫不意外地看见傅仓页手忙脚乱地把那张碟片拿出来,在苏渺的帮助下,放进了碟片机里。 是有些模糊的学校监控,漆黑的走廊整排亮起的灯光。苏渺看见她自己走了出来,青绿色的光点在她身边飞舞,夏繁对着苏渺一点头,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摄像头照不出那座楼梯,有的,只是夏繁渐渐隐没在一块地板之上。 “能解释一下吗?”傅仓页看着录像播完,问。 怎么解释?苏渺托着下巴,这一看就是灵异事件吧?“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完全无从解释,干脆承认好了。 承认了?傅仓页有些惊讶,本来觉得苏渺还会解释一下。想了想也是,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然后呢,该问她发生了什么吗?傅仓页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觉得局里那些无从下手的灵异事件,也许可以拜托苏渺去办。 “这,要是苏渺不答应怎么办?”傅仓页站在办公室里,对着自己的局长发出质疑。“她还在上大学啊,而且这种案件,都是交给灵异组的人去办的。” 局长转过身来,旋转椅上微微凹陷的身体,“苏渺有这种能力,如果我们加以利用,不是更好?” “可她还小。”傅仓页觉得局长这样或多或少有些不近人情。 “但是这样的人,如果可以为我们所有,不是很好吗?”局长拍了拍傅仓页的肩膀,对他一点头。 “可以啊。”苏渺看着傅仓页,满眼的淡漠。毫无意义地拨弄着头发,眼神中是傅仓页未曾见过的低落。“看情况,不大的话,可以帮你们。” “其实你也可以拒绝的。”傅仓页看着对方的脸色,果然这样的语气令对方生气了吧。“我可以帮你回绝掉局长的。” 苏渺扯了扯嘴角。“我突然知道为什么局长要让你来了。” 傅仓页指了指自己,确定了对方的意思。我吗?“真的没关系吗?不要勉强自己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别人说,这样频繁地接触灵异事件,对身体是有伤害的。 “没有。”苏渺摇了摇头,平平淡淡的一张小脸。“我叫南溯给你整理客房。” 看着南溯帮傅仓页理好了客房,苏渺道了“晚安”,才提拖着拖鞋走回自己房间。 苏渺靠在墙角,头发散下来,苏渺看得见的,只有一小方暗色的空间。虽然是会帮他们,但是,被人当成异类来看,真的很不舒服。房门合上,苏渺脱下外衣,把自己扔进床里。 小草不过是生长于南中边上的一株草,日日听得南中传来的朗朗书声,诗经楚辞,左传春秋,十几年来,早已烂熟于心。懵懵懂懂地通了灵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幻化出一个孩童模样。 首先得是衣裳,小草想了想,回忆起过往的学生衣着,抖抖身子给自己变了一身白衣裳。想着自己已在南中附近十几年,却从来没有进去过。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轨迹,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小草躲在一边,小脑袋微微露在校门口,看着正是午休的时间。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朱红色的略有些褪色的操场,不甚雪白却感觉异常柔软的排在操场上的被子。小草向四周望了望,看见一个老人躺在边上的藤椅上小睡。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地跪在被子上,软。小草带着好奇地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嗅着肥皂的香气。翻了个滚。 真舒服。不知不觉的,小草就在被子上滚了起来。晒得蓬松的棉被,被小草一压,霎时陷下去一大块。 小草最后被那个藤椅上的老人制止了,从被子里把他抱起来,放到了老人刚刚坐过的藤椅上。要被骂了吧?小草低下头,悄悄地抬起一点去留心老人的神情。 出乎意料的,老人没有骂他,老人告诉他,自己可以叫他爷爷。爷爷?就像人类那样,特别温暖的感情吗?爷爷让给他在藤椅上晒着太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给自己拿糖果吗?小草舔了舔嘴角,殷红色的舌头圈着嘴唇,又抬头看看天。 差不多一两分钟吧,小草听见自己的伙伴叫他。“小草,快点,你是第一次化成人形,只能持续三四个时辰,快回来。” 小草望了望学校的楼梯,这次等不到爷爷了。下次来的时候道个歉吧。跳下藤椅,向学校外的草地跑去。 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小草已经能整天整天的变成人形。急匆匆地跑到学校里,一张小脸上满是笑意,他要去见爷爷。 对着学校厕所里的镜子照了照,洗了把脸,理了理衣服,才向着操场跑去。 天上的白云翻腾着,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小草抬起一根手指,白白嫩嫩的。一点一点的顺着白云的轮廓勾勒它的形状。 看着爷爷从校门口走将来,略一张望。笑盈盈地走到小草面前,从背后掏出一根糖葫芦。鲜红色的大颗的山楂,被洁白的冰糖包裹着,晶莹剔透。带着长长的糖峰,小草张口一舔,甜滋滋的。 “谢谢爷爷。”小草的嘴角染上了糖浆,声音里也带着丝丝甜味。 天开始变暗,小草站在走廊边,手扶在走廊的横杆上,看着天空出神。“要下雨了。”小草喃喃道。 一开始只是细小的雨丝,丝丝缕缕的,斜打在小草薄薄的刘海上。天上的乌云聚成一团,黑压压的笼罩着这片大地。暴雨吗?小草看着天色,有些焦急。跑到地下室,看着空无一人的地下室,小草坐立不安。 最终还是等到了爷爷,“爷爷,我要走了,以后会回来的。”小草编了个借口,急匆匆地跑回去了。他没有留意到爷爷伸在半空中又垂下的手臂。也没有看见爷爷暗下去的眼睛。 暴雨。 小草靠在树边,看着没过半腰的积水,急得皱起了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在水里泡久了,神志也渐渐的不甚清晰。小草看着依旧磅礴的大雨,急速拍打在地面又溅起的水珠,地上泛起涟漪的小水塘。合上了眼。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一年后了。小草本就只是草的精元,如今一片奄奄一息的草地,自然是没有生机的。 那场雨太大了,本来碧绿连绵的草地,只稀稀疏疏地留下东一片西一片的杂草。小草的脸色有些难看,即使调养了一年,他的身体还依旧不见好转。却依旧强撑着身体去了南中。 都变了。当小草倚在门边,朝里面望去的时候,一切都变了。那座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不见了。看校门的也换了人。 小草走到传达室,微微的把头探上去。“请问,张爷爷呢?” “死了。”新来的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看起来和爷爷也或多或少有些交情。而今只不咸不淡的摞下一句话。震得小草脸色更加的苍白。“一年前不是下了挺大的一场雨吗?我们这种年纪的人,有些时候,天气差一点,就能要人命。” “你怎么了?”看门的大爷把小草拉了进去。倒上一杯水。“小草吧?早就听姓张的说起你。到死还念叨着你呢。”大爷有些唏嘘。人到他这个年纪,总会有些伤春悲秋。 “他,还说了什么吗?”小草的手有些打颤,手里的水杯也拿不稳,只好放到桌面上。 “当然是想你了。他又没有儿子,又是把你当孙子一样喜欢。临死的时候你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对他来说,多少是有点遗愿未了的吧?”小草浑浑噩噩地听完。要了爷爷的墓的地址。 手里握着从本子上随意撕下来的纸片。小草问路问过去,走到了墓园。 墓碑还有些新,小草慢慢的靠着墓碑蹲下去。坐在了墓碑前的草地上。 “爷爷,我来看你了。”小草用手扶摸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眼流就流了下来。“对不起,我来晚了。” 从那以后,南中附近的草地尽数枯萎。 ☆、第 8 章 “那个,谢谢苏渺。”夏繁和两个女孩子坐在苏渺家里的沙发上,对苏渺道着谢。 程安小心翼翼地接过南溯递过来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佳琪还在那个地下室里呢。”程安的声音很欢快,看样子是早就走出那个阴影了吧? “没什么。”苏渺摇了摇头。 “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佳琪说着。 “你们可以付钱啊?”苏渺挑了挑眉。“毕竟事情也不能白做啊。”开玩笑的,初中生怎么可能付得起钱? “哎?”程安和佳琪相互望了望对方,都是带着些惊奇的表情。窸窸窣窣的嘀咕了一阵子。才见佳琪不情不愿的说到:“那,你要多少钱?” 真是叫人不爽啊。苏渺看着那个女孩子一瞬间垮下来的脸,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我帮你们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开玩笑的。”苏渺假意的勾起嘴角。“你们遇见了困难,帮你们是应该的。”怎么可能? 两个女孩子笑了笑,再次用一种欢快的语气对着苏渺道了谢。 “那我们先走了。”程安说着,在门口摆了摆手。顺便还帮佳琪抵住了门边,好让对方出去。 而夏繁,则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只是在出门时对苏渺道了歉。“她们性子有些直,刚才可能说话冲了一点,苏渺你不要放在心上。” 还是夏繁有礼貌。 苏渺看着窗门外已经走到了花架边上的程安和佳琪。说说笑笑的,也没有回头。 “你们关系不好吧?”苏渺手拉着窗帘,门口两个女孩子的笑声已经透过关着的落地窗,传了进来。 “你说什么?”夏繁有些不理解。 “你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和老师说程安她们不见的事情吧?”苏渺依旧没有看夏繁。“只是后来晚自习的时候有几个人发现他们不见了。你才想起,啊,还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你一开始,根本就不想说的吧?” “对不起,我不是很理解你在说什么。”夏繁的脸有些白,手指绞着衣角。“程安和佳琪在等我了,我要先走了。” 夏繁的手还没有碰到门锁,就被苏渺用手挡住了。 “你本来就是想她们永远都回不来的吧?”苏渺看着夏繁,青绿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让人头皮发麻。 “请你让我出去。”夏繁依旧带着敬语,语气却有些着急。 “我去学校问过了,你似乎,不是怎么开朗的人。而从刚才看来,你和你的朋友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其实也没有那么顾忌你的感受吧?所以,就渐渐地开始讨厌她们了吗?”苏渺的眼神温和,带着春风般的笑意看着夏繁的脸。“你分明,不想救她们。” “请你,不要说了。”夏繁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苏渺开了门,侧身看着夏繁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向门外跑去。 “夏繁。”苏渺叫她。 看着夏繁停在了门口,却没转过身来。 “不要勉强自己。”苏渺说。“你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子。你可以找到新朋友的。” 夏繁听完,点了点头。依旧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 “谢谢” ☆、菲雅饭店 陆少源等在菲雅酒店的门口,身后是富丽的菲雅酒店。 陆少源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向酒店里走去。把手中的行李交给了酒店门口的侍从,去前台登记好了房间。身穿白衣服的酒店侍从,便把陆少源深棕色的行李箱,堆在漆白色的行李车上。乘着电梯上去了。 陆少源就坐在酒店的大厅里,闲得无聊。低头看看大厅米白色加黑色的瓷砖,自己的脸便清晰地印在瓷砖上。黑发打着摩丝,齐齐地向后梳去。金丝边细框眼镜,西装革履,斜倚在皮革制的沙发上。 头顶上是晃眼的水晶吊灯,微黄的灯光照下来。酒店里身着貂皮的妇人,穿着三件套的男人。陆少源看着衣着不菲的男女路过自己身边,谈笑着走向电梯。 当真,是上流阶级。 陆少源这次是公司派遣下来的任务,来菲雅酒店,参加今晚的慈善活动。现在,正等着自己的搭档。 休闲服的夫妇提着行李箱走了过来。“请问,前台在哪里?”年轻女人带着笑意,弯下身来。海藻一样的头发在陆少源眼前晃来晃去。 “那里。”陆少源右手一指,正指向前台。 “谢谢。”夫妇道了谢,相互牵着手,向前台走去。 而陆少源则从衣服里拿出手机,给自己的朋友打了电话。“现在堵车,你先上去吧。”朋友那边有些吵,夹杂着汽车鸣笛的声音,和司机的漫骂声。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 陆少源站起身来,理了理西装,想着电梯走去。同年轻夫妇打了招呼,按了上去的红色建。 电梯门打开,陆少源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顺手按了三楼的圆形按钮,陆少源看着电梯的金属门缓缓合上,严密的不透一丝空气。莫名的让人心慌。 无意识的看着左上方的跳动的红色数字,10,9,8。 这是什么?陆少源疑惑,电梯的楼层不是应该向上涨的吗?为何如今却在下降。 炸弹?陆少源一瞬间剥离出来的意识,急切地想要逃离。 3,2,1。 赤红色的火团,从电梯的底部翻腾而上,灼烧着一切它所能及的事物。对面是紧闭的电梯门,隔绝了一切希望。 感觉周身的皮肤在一瞬间变得滚烫,神智也不甚清晰。视野所及,只有一片猩红色的火光。 10,9,8。 陆少源回过了神,眼前依然是进来时的电梯,紧闭的银色电梯门。陆少源仓皇地抬头往左看,倒计时。 又一次的,置身于火海。 一次又一次的死循环,陆少源坐在电梯的角落里,绝望地任由烈火撕咬自己的皮肤,却又在下一刻,恢复最开始的模样。 陆少源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 眼睛瞥到电梯门,陆少源强忍着精神上的折磨,在又一次的倒计时开始之前,按下了开门的按键。 电梯门开了,陆少源在一瞬间看到了生的希望,站起身来跑了出去。入目是金黄色的异常繁复花纹的墙壁,与络绎不绝的来客。 他们看着陆少源几乎是疯了一般的冲出电梯,不禁带着好奇地回望向那个方向。 3,2.1。 倒计时再一次数到了底。此时的电梯门还没有合上,陆少源听见耳边惊慌的人群发出极度恐惧的声音,回过了头。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傅仓页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手机震动发出嗡嗡的响声,傅仓页摸了摸床头,摸到电话接了起来。 “喂?”傅仓页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的看着周围。 骤然睁大的双眼,傅仓页急于确认电话中案件的真实性。以极快的语调表示自己会尽可能的在十分钟之前赶到现场。 电话断了。傅仓页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周围一片静谧。依旧是灰色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还未退去的温暖,灰白色的窗帘布,略显空荡的房间。傅仓页停下了手中系扣子的动作,他想起来了,这是苏渺家。 昨天因为太晚才等来苏渺,便在苏渺家睡下了。 现在,傅仓页看了看手机,八点三十五分。去把苏渺一起叫上吧。 跑到门口,开门,左右两间的房间。傅仓页愣了愣,那间是苏渺的卧室? 最大的一间吧?傅仓页走到门空间最大的房间门口,手放在把手上,敲了敲门。“苏渺?” 没有回应,傅仓页愕然,左手一转就想走进去。 吱呀一声,傅仓页打开了主卧的门,米白色的大床之上,睡着侧躺着的苏渺,长发披散在四周,衬的苏渺的脸越发的白。带着花边的白睡衣。傅仓页红了脸,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该这样直接进去的啊。 “啊。”傅仓页刚刚推出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南溯,墨色的头发柔顺的垂在身侧。南溯皱着眉,“你怎么在这里?”当时南溯听见了声响,想着或许是苏渺醒了,刚想来问问苏渺想吃什么。却撞见了从苏渺卧室出来的傅仓页。 居心不良。 南溯身子移过去,背靠着苏渺卧室,挡在了傅仓页的身前。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南溯有些不开心,他从小照顾大的小姐,怎么能被这种人……话是这么说,南溯看着傅仓页结结巴巴的解释事情的时候,心里更加的不舒服。说着要一个解释,其实。 南溯拎着傅仓页的领子,拖到门口就关上了门。 解释?南溯走上楼,走向苏渺房间。不论傅仓页说了怎么样的解释,从本质上来说,至少在南溯看来,他都是错的。 “南溯?”苏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了?”其实苏渺在傅仓页叫她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后来听着没有声响,就又睡了过去。 “没什么。”说什么,昨天留宿的傅仓页企图对苏渺不轨吗?这怎么会是南溯会说的话。“傅仓页说他醒了,局里还有一点事就早回去了,也没什么,苏渺早上想吃什么?”轻描淡写的就忽略了过去。 “苏渺!”楼下传来傅仓页拍门的声音,“苏渺你醒了吗,有个案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苏渺把头转向南溯,你在骗我。 哪有,南溯帮苏渺把要穿的衣服里了出来。这都是为了保护小姐啊。 ☆、第 10 章 “就是这里。”傅仓页下了车,指着前方高大的建筑。对苏渺说。 苏渺抬头,用手压住飞起的额发,眯了眼睛,向上看去。 偏向于暗黄色的酒店,五六层的房间,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窗户口。偶尔的有人拉开窗帘,和苏渺对视后又合上。 “二楼坏了。”由工作人员领着,苏渺三人,上了楼梯。一圈圈的周而复始,头顶上是盘旋而上的不见终点的台阶。 “就是这里。”工作人员指着二楼电梯前一大片破碎露出灰色地面的空间。米白色的瓷砖杂乱地堆地上。而不过是十几米以外,便是熙熙攘攘的宴会大厅。浅色的毛绒地毯,折叠成花瓣形状的餐巾。鲜明的对比。 “你干嘛?放开我。”有些尖的女声响起。 傅仓页回头,看见自己的同事正扯着一个女生的袖子把她往这里拽。“你干什么,放开她。”傅仓页轻声呵斥,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 “对啊,你放开我。”女孩子松了袖子,理直气壮地准备离去。 “你站住。”那个警察再一次的挡在了女孩面前。 “你做了什么吗?”傅仓页走到那个女孩面前,二十多岁的样子,一张讨巧的瓜子脸。“他为什么拦你?”问道。 “他不光抢我东西还不还我。”女孩子耸了耸鼻子,像是找到帮凶似的,声音都欢快了不少。 “不是。”那个警察开口,“那是证物,而且,你现在是有嫌疑。”话音刚落,大厅里的众人纷纷把头转了过来。 傅仓页点了点头,微微对女孩子表示了歉意。“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但是我们的警察,是不会无缘无故诬赖一个人的。所以,你做了什么?” “我哪里有做什么。”她从脖子上摘下一条细细的链子,银饰的捕梦网,坠着三片小叶子。“这是我的东西,他们却硬生生说我是同谋。”女孩子气得快要哭了。一双眼睛眨个不停。 “能给我看看嘛?”南溯忽的开口。接过女生的链子看了看,皱起眉来。 “那个,哪里不对吗?”女孩子看南溯神色不对,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南溯。 “我能问你一下,这个挂坠,是哪里来的吗?”南溯弯下身去,一双眼睛直视着女生。 女生忽的红了脸,说话也变得不流畅。“是,我的奶奶的奶奶留下来的。” 传家宝?傅仓页看着女生。 “能告诉我具体的过程吗?”南苏旁若无人的问。这便引起了苏渺的不悦。“南溯,你干什么?”怎么能在自己还在的情况下这么自顾自的问别人话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人? “没什么,”南溯把脸转向苏渺。揉碎了的金子洒向大海,造就了他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苏渺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一位故人。”南溯的眼神很温柔,温柔的,让苏渺想起一个人。 “那个,”傅仓页看着气氛不对,打破僵局。“小姐你有嫌疑是吧。具体是什么?” “这是从监控讲起的。”那个警察说,“你去监控室看一看。” 有些冷,有些暗。苏渺跟着他们走进监控室。手臂下意识的抱在了胸前。“很冷吗?”傅仓页看着苏渺的动作,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很细心的递给苏渺。“穿我的衣服吧,你不嫌弃的话。” 监控坏了,他们只好调出一开始的视频。 两个小时的视频,苏渺有些无聊,坐在椅子上看起了电视剧。两个小时也很快就过去了。 “苏渺。”傅仓页叫她,苏渺抬起头,看着监控上定格的画面,睁大了眼睛。 画面上是爆炸过后被毁坏的监控所拍摄到的最后的画面。一片猩红色的火海。 傅仓页按了回放键。苏渺看着被剪辑出来的视频,放下了手机。 一开始的时候,视频断了几秒。而后,苏渺便看见监控左上角闪烁的红灯。 “按照推测,差不多是下午三四点,装上的炸弹。”傅仓页解释道。 画面继续,苏渺看着刚刚的女孩抱着饭盒子走进来,戴着耳机。似乎看见了炸弹,很惊慌的跑出了电梯。过了几秒又跑了进来。然后,苏渺凑近,看见那个女孩子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银链子,放在了电梯的一角。苏渺把监控定格,放大,赫然就是刚刚看见的那个吊坠 。 “她后来去报警了。”那个警察解释道,“但是酒店负责人去看了看电梯,发现电梯打不开,就打电话找人去修。过了十几分钟吧,从里面跑迟来一个人。”苏渺的确看到一个西装的跑出了电梯。“然后,电梯就爆炸了。” “所以,你们怀疑那个女孩子,在电梯里放的东西有问题?”苏渺想,没必要啊,自己放了东西自己去报警,洗脱嫌疑吗? “她说,这个吊坠,可以倒转时间。”傅仓页说,“所以我叫上了你。” “哦,那,你应该找那个女生,嗯,人呢?”苏渺看了看四周,发现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傅仓页,和那个警察。而南溯和那个女生却不见了。 真是的,竟然抛下自己的主人去和才见面不到一个小时的女人约会去了吗?苏渺的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咬牙切齿。 “您好,您看见刚才和我们在一起的人了吗?”傅仓页走出监控室,对着走廊上的保洁阿姨问道。 “他们,好像走了。”保洁阿姨想了想,说。 “走了?”傅仓页有些惊讶,为什么都没人拦住他们? 明目张胆的在一群警察的眼皮底下走了出去,要是传出去,警察局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而苏渺此时已经拿出了手机,按下快捷键,打了南溯的电话。 嘟嘟,电话通了,苏渺可以清晰地听见边上传来的那个刚刚见面的女生的声音。“有电话吗?”“嗯,苏渺,怎么了?”她听见南溯回答了那个女生,似乎按住了电话筒一样,声音有些模糊。 “怎么了?你还在上班时间吧,扔下自己的小姐,去和才见面不到一个小时的女人约会去了吗?”苏渺愤愤地说。 南溯轻笑了一声,苏渺隔着话筒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愉悦。“小姐,我请半天假好吗?回去再和你解释。” 南溯第一次这么客气地和苏渺这么说话,反而弄得苏渺有些不好意思。“好吧,傅仓页这里我帮你说,你想想,晚上怎么和我解释。” 那头,南溯挂了电话,笑了笑,继续手握方向盘,向着女孩的家的方向开去。似乎,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吧,南溯问“您,可以告诉我,您叫什么名字吗?” “您?”女孩子被这称呼吓了一跳,“叫我云庭好了,你那么叫太奇怪了。”云庭略显拘谨,但看着对方一直目视前方,连想转头和她说话的想法都没有。 也只能自己问了。云庭靠在车的皮椅上,挺舒服的。找到最合适的姿势靠在上面。“你为什么对我的吊坠感兴趣啊?”聊了半天才发现南溯感兴趣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吊坠,云庭说不出的尴尬。 “嗯?吊坠,”南溯短暂的转头,看了一眼云庭又继续撤回了视线。看着视野内越来越远离郊区的不甚平整的柏油马路。“因为,我以前认识一个人。” 南溯骨节分明的手靠在方向盘上,无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接住从左侧打下来的阳光。穿过车头上方青绿色的吊坠,折射出异样的色彩。 “是长辈吗?”云庭问,也不会吧,毕竟,在她出生的时候,她的奶奶的奶奶就已经死了,就像,她都不知道如何称呼她一样。 “长辈,也算是吧。”记忆中青绿色瞳仁的的少年闭着眼,倚靠在一棵巨大的树木之下。斑驳的色彩印在少年的脸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是不是,你家的长辈对你说了什么,就比如,这枚吊坠的来历?”能让时间倒退的吊坠,是会引来很多虎视眈眈的人的吧。云庭担忧地望向南溯,看着对方光洁的下颚,与清澈的像是海一样的眼睛。应该,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来历?”南溯轻笑出声,“是木祈吗?”这种事情,也只有那个人会做了吧。 不意外的看见云庭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双手死死的握着胸前的吊坠。 “我对你这个吊坠没兴趣。”南溯看着对方的动作只觉得好笑,“放松。”南溯靠路边停了车,转过身去,微微低头看着云庭。看着对方原本有些惊慌的眼神安定下来,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 “能带我进去看看吗?我没有恶意的。”南溯放慢了语调,耐心的询问。 “好的,你跟着我。”云庭忽的推开南溯,拉开车门跑了出去。 南溯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云庭渐渐跑远,在老房子的门口停下,弯下腰去喘气。似乎,南溯弯了一下眼,自己这张脸有时候也挺好用的。 打开左侧的车门走出去,入目是一座有些老旧的石墙围起来的木质建筑。“上了年头了。”云庭解释,“这栋房子民国之前,差不多清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这么久了啊。”南溯走过石墙,凹凸不平的墙壁上,不规则的长着青苔。深绿色的青苔顺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勾勒出墙壁的缝隙。南溯伸手,掏出手套刮了刮墙壁,瞬间剥落的青苔窸窸窣窣的往下掉,露出灰白色的内里。一条条的,石头特有的纹路。经历过了太多的岁月,而变得异常光滑。 “进来了。”那边云庭已经打开了门,朱红色的大门,颜色已经偏暗。但是依旧可以看得出当年该是何等的显赫。铜制的门把手,被开门的人多次抚摸,而依旧光洁如新。 木门打开,南溯走了进去。 穿过正对门的刻着雕花的石墙。入目便是略带青色的石壁隔开的客厅,摆着应季的花卉,满屋子酝酿着一股混合过的花香。 “你是说,这栋房子有些奇怪?”南溯记起方才云庭抱怨,这所房子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只有我们一家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白天还不觉得,晚上没有灯,出去上个厕所的时候别提多吓人了。” “怎么不装灯?”南溯问,再往里是窄窄的一条七八折的凉亭走廊,每隔一段路都设着柱子。亭下面是一片绿的透彻的浮萍。 “一开始觉得老房子还是本来的好,装着灯反而显得不像样。后来想装了,问了问。”云庭挑了挑眉,“也不是我可以装得起的。”太贵了。 贵吗?南溯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他知道,如果是苏渺,是决计不会为装不装的起电灯而担忧的,毕竟,苏渺的祖宅不知道比这大了多少倍。 “哝,就是那里。”云庭指指庭院,四开的天井里种着一棵树,现在是早春。虽说已到了花开的季节,可是,开得满树姹紫嫣红,南溯也是第一次见到。 更令南溯惊讶的,却是庭院边穿着旗袍款款而坐的女子。透着不合时宜的端庄典雅。 察觉到了南溯的目光,那女子一转头,耳边的紫色耳坠顺着动作被甩地直晃。女子向着南溯一点头,微微弯起嘴角,那是大家族特有的,礼仪。 “哎?你看什么呢。”云庭看着南溯一直盯着庭院前的空地,伸出手在南溯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南溯错开了云庭的手,以看树为理由。走到庭院前,在女子身边坐下。正对出去,是盛开的满树芳华。 上面挂着已经被雨水打破的灯笼,孤零零的只剩一只骨架。“那是什么?”南溯问,眼睛却看着身边的女子。 “那是以前留下的,也不让我们摘。”云庭走过去,看了看只剩下铜锈的灯笼骨架。 “那是以前,”女子开口,清婉的,带着江南的气息。“他们给我做的。” “他们是谁?”南溯的声音很轻。“云庭,能帮我倒杯水吗?”南溯不好意思的对云庭说。云庭应了一声,穿过走廊去给南溯倒水。南溯看着云庭渐渐远去的身影,转过了头。 “是我的同学。”女子微仰着头,顺滑的颈部曲线,骄傲的像是一只天鹅。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南溯的头发擦过女子的外露的肩膀。南溯暗自敛眉:通过刚才的试探,发现云庭对那串吊坠一无所知。但若是说起年代,眼前这个女子,知道的,怕是会比云庭多一点也说不定。 “你一个男人头发怎么这么长?”女子往旁边移了移,“想知道?可我的故事太长,一时半会还讲不完呢。”说着抿着嘴笑了。 “南溯。”云庭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响起,“你要喝什么?” “白开水就可以了。”本就是为了引开云庭,才找的借口。 “那如果我真的想知道呢?”南溯继续试探。 女子敛了笑,一双妙目看着南溯。“你想知道什么?” ☆、第 11 章 当南溯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掏出钥匙开了门,毫不意外的闻到一股食物的气息。苏渺和蓝晏正坐在餐桌边,一人一碗米饭,对着几个拆开的塑料盒子。素菜还算清爽,可惜两碗荤菜上都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 “怎么吃外卖?”南溯走了过去,看着略有些辛辣的菜色,语气有些重。 “你还好意思说?”蓝晏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气鼓鼓的,急急忙忙地吞下饭菜,才又开口。“现在都几点了,我们要是等你,还不要饿死了。”南溯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八点。 “你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啊?”苏渺其实并不喜欢吃外卖,照片上看着好看,买回来可不一定好吃。“我等你等到八点钟哎?” 要是南溯在就不一样了,想吃什么都可以。而且,苏渺伸出手,在灯光下照了照,纤长的,白皙的,微微握拳,骨节处显出玉一般的手骨。 “渺渺会烧饭吗?”七点钟的时候,蓝晏问过她,“简单一点就好了,渺渺烧的话,蓝晏都吃下去的哦。” “会啊,你要吃什么?”简单一点菜品苏渺还是会烧的。“但是我只会烧素菜。” 蓝晏的眼睛垂了下去。“哎?我想吃肉嘛。你为什么不会烧?” 因为觉得很恶心啊,苏渺转身去找手机。“吃外卖好了,你要吃什么自己点?” 苏渺小时候和家里的阿姨学过烧菜,青菜什么的烧的也是得心应手。但是遇见肉,就说什么也不肯动刀。“这孩子怎么了?”家里的阿姨这么问。苏渺也只是迷迷糊糊的说自己怕血就糊弄了过去。 其实,当苏渺看着有些血淋淋的鸡肉时,她想到的,是自己,自己的肉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就像自己晚上出门的时候,看见的那些在大街上飘来飘去的鬼魂一样,车祸的,腐烂的。就像自己面对着的,已经死去的鸡。就好像在吃尸体一样。 “所以呢?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苏渺伸出筷子,指指南溯。 “这,对不起,小姐,我不能说。”南溯低下了头,苏渺会伤心的吧。 “不能说?”苏渺走到南溯身边,她本来就比南溯矮很多,这样站着还需要扬头。“怎么不能说?” 我最讨厌别人有事情瞒着我。 “苏渺,有些事情你真的不需要知道。”南溯对着苏渺笑笑,看着对方板着一张脸,有些生气的样子。想了一想,“有些事情,那个女孩子,你记得那个挂坠吗?那是我朋友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叫他朋友。”南溯有些遗憾,“我想,了解一下那个吊坠,或许,会知道一点他所经历过的事情。” “朋友?”苏渺的气已经有些消了,“好吧,你以后记得回来。”既然南溯不想说自己也不好再逼问他。毕竟,每个人都有几个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那,我今天晚上请个假好吗?”南溯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叫蓝晏陪你好了。” “去吧去吧。”苏渺转过身去,“我自己玩好了。” 南溯最终还是帮苏渺理了桌子铺好床才离开的。看着苏渺一个人在楼上,轻声说了一声“再见”才关上了门。 “渺渺不开心吧,有我陪着你啊。”蓝晏看着苏渺听见关门声后瞬间泄气的表情,有些别扭地安慰她。 “蓝晏,我不是伤心啊,我只是觉得,南溯说那个人的时候,太温柔了。就好像,我什么都不是一样。”啊,最讨厌这样了,明明自己已经对他很好了。这种无论做什么无法触及到那个领域的感觉。 “谁说的,我最喜欢渺渺了。”蓝晏摇着苏渺的手臂。 不是这样子的,苏渺摇了摇头。我总感觉,他瞒我的那件事情,好像和我有点关系。 对了,苏渺把手机拿过来,拨通了莫潇雪的电话。 嘟嘟两声后,电话接通。 “渺渺,怎么了?”莫潇雪的声音很开朗很阳光。 “晚上没事,过来陪我玩吧。”苏渺把头抵在桌子上,一手拉着蓝晏,顺着纹路摸着蓝晏的毛衣。 “要不你出来吧,我们去学校边上的茶餐厅好不好?有人和我说,在那边经常可以看见周山啊。我们去偶遇一下吧?”莫潇雪的声音有些杂,模模糊糊的听见他边上应该有不少人。 “周山?”苏渺想了一下,“那个老师啊,好啊,什么地方等你?”苏渺想起周山的模样,白白净净的,戴着眼镜,也算看的过去。 “就在你附近的学校门口好了。” “好的,再见。” “再见。” “我出个门哦。”苏渺理了理包,对蓝晏说。 “渺渺是不是不喜欢我?明明我在还要出去。”蓝晏有些不高兴,自己以前和苏渺玩的挺好的啊。 “你不是要和隔壁的那个小男生玩吗?”苏渺提醒他。 “好像是的。”蓝晏想了起来,下午的时候,隔壁的邻居确实邀请过他晚上一起去看电影的。“那你早点回来啊。” 苏渺是走着去的,本身路就很近,远远地就看见学校门口站着一个人。 “苏渺。”莫潇雪老远就看见了苏渺。一路小跑走到苏渺面前,挽了苏渺的手。 “你确定?”苏渺搅着冰沙,百无聊赖的靠在沙发垫上。 “就当来吃东西嘛。”莫潇雪看着一桌子的点心,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渺抬头,正对上了周山的西装外套。 好巧。 “你们也在?”周山的脸在灯光下琼脂块一样,一圈朦胧的白。 “老师。”苏渺用眼神默不作声地瞟了瞟莫潇雪。“你也来这里吃饭啊。”不过是来试试,苏渺咬了下嘴唇。但是真的遇见,会不会太巧了? “对啊,这里离我家比较近嘛。”周山说着,坐到了苏渺边上。苏渺往里挪了挪。 期间,莫潇雪和周山从学校的事情聊到了现在热门的电影电视剧。而苏渺,则一直安安静静的在一边吃着小吃。时不时的和他们聊几句话。 “送你回去吧?”周山帮苏渺她们结了账。站在门口的汽车边问她们。他说的是你,不是你们。 “那老师我就先走了啊。”莫潇雪拍了拍苏渺,冲她眨了眨眼睛后,跑远了、 周山拉开车门,用手顶在车门上。 说话间带着浅浅的,令人不觉肤浅的倦意。 “走吧” ☆、第 12 章 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词句。“但是你这样说那个证据不够呢,毕竟只有你一个人进过电梯。”南溯低着头,神情有些苦恼。“如果有证据的话就好了,可能你的家里有些以前的长辈留下的,笔记本。说不定有用。”南溯降低了声量,云庭听得见的,只是他有些低的气音。 “可以啊。”神使鬼差的,云庭同意了。 而下午,云庭看着南溯一无所获略带失落的表情中,再一次的,“其实,我家有本笔记本,但是年代有些长了,如果你想看的话,晚上我应该可以找出来。”会被嫌弃的吧,一个女孩子这么不矜持。 南溯的眼睛一亮,“可是我现在该回去了,我可以晚上再过来拜访吗?” 分明是一个问句,但是在云庭看来,无论南溯说什么,她都是不会拒绝的。 而今南溯借了书房,细微的光线从门缝的最底下渗进来,一直延伸到云庭的卧室门口。 “真的来了啊。”女子坐在客房的床沿上,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 “有问题想问我的吧,下午的时候,你的心思啊,根本不在我身上。”女子换了一身浅金色的旗袍,勾勒出玲珑的身躯。 “那真是不好意思。”南溯有些尴尬,自己的心思就这么明显吗?“敢问,如何称呼您?” “云鹤。”女子道。 闲云野鹤,自在无求。南溯看着对方一身素雅的旗袍,眉目间的娴静与淡然。出身,必定是一方大家闺秀。 不知为何,南溯无端地想起木祈。少年斜倚在树上,目光平静。漫天星光洒落在他身上,浩浩如一张神赐予的新衣。 “木祈大人,为何不喜笑?”南溯趴在岸边,问道。 木祈转头,脸上带着疏离且淡漠的笑意,那是遥远的光年之外的温柔。就好似当时头顶上的银河那般,美则美矣。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恰到好处的,才是最伤人的。 木祈的双眼闪烁如耀石,映照出大海一般的波澜。“这样吗?”唇角一抹的微光。 毫无感情的,不过只是嘴角的变化,而并非发自内心的。 “我已经活了八千年了。”木祈敛起笑意,精致淡漠的脸,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的绚烂,昙花一现。“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不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能让我笑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走神了。”云鹤提醒他。 “哦,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事,见笑了。”南溯从记忆中剥离出来。“我想问问,云庭的那个吊坠,是从何而来?” “吊坠?自然是为我求来的。”云鹤的语气慵懒,“云庭她看不见我,只有云庭的祖上,那位为我求来吊坠的人才看的叫我。” 我已经好久没和别人说话了。云鹤没有说出口。 “先听我讲个故事吧,讲完了,我就告诉你。”云鹤最后的执念,莫过于她所经历的往事。她快乐过,伤心过。却在无人可分享。带着对过往的依恋与不舍,云鹤难以像她的名字那般,闲云野鹤,无忧无虑。 “我记性不太好,那就很久以前吧。”云鹤笑笑,就像小时候祖母和母亲给她讲睡前故事一般,千篇一律的,毫无新意的开头。 我是云家的小姐,祖上是经商的。到了我这一代,不夸张的,就算我父亲是挥霍的败家子。祖上留下的那笔钱,也够我们好几代人,过的比一般的富人家好。坐吃山空,是更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云鹤。”穿着洋裙的云鹤回头,同校的女同学在身后唤她,带着善意的。“陶杰说他喜欢你。” 桃花树下,身穿西服的少年带着羞怯的笑,抬头向云鹤望过来。 云鹤自然是应允了。 空荡荡的长回廊,云鹤和同学慢悠悠地走着。“快回去吧,陶杰该吃醋了。”同学调笑道。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昏昏沉沉的。学校宿舍门口的炸年糕的小贩依然不知疲倦地叫卖着。身边走过一个灰衣服的男人。云鹤一躲,不知为什么,忽的一阵心慌意乱。 快回去吧。云鹤心想。 走上大理石的台阶,推开金丝勾勒的大片繁复装饰的大门。两边屹立着三米高的石柱,刷着白漆。一条条立体的肌理,笔直地向上。 富人家的小姐,这是很明显的对比。身前的整齐而一丝不苟的学生宿舍,几个家世好的朋友一起商量好,向学校捐了一个宿舍。各家都不想被别人比下去,一点一点的在暗中加钱,到了最后宿舍造好的时候。那根本不是学生宿舍,说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商贩的府邸,也是不为过的。而门对出去,却是连地都坑坑洼洼的大街。 进了自己宿舍,云鹤与朋友们谈笑着,才逐渐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尖利的女声从门口响了起来。云鹤刚刚放下去的心,再一次的提了起来。 造价不菲的门被撞破,奶白色的木条□□着轰然倒地。云鹤躲在自己的被窝里,木条砸下来,砸得云鹤的肩生疼。 意识模糊中向外望去。黑沉沉的天色,一队由远及近的士兵,穿着漆黑的外衣,覆着面容。过于整齐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整齐地令云鹤心惊。 灼灼一身化红花 这是哪里? 云鹤心想,安静的,就像老师讲课时的教室一样,坐满了人,一声不响地,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这是哪里啊?”云鹤压低了声音,询问边上的男生。不知为何,在这种过度寂静的环境中,连说话声音响一点,都好似一种罪恶。 那个男生低着头,假意的看着眼前的书,没有理她。 而陶杰,就在离她十几个位子远的地方,也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这到底是哪里?云鹤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自从上次的军队出现以后,他们就像丧失了技艺师的玩偶一般,精致美丽,毫无生气。明明在血管中都流淌着火一般鲜红而又滚烫的血液啊。 渐渐地,云鹤在晚间和别人吃饭时了解到,说是一队禁军,把他们都抓起来,似乎,可能,是为了威胁各个家族。联合起来干一件事情。 不平不淡的,日子就在细瘦的指尖单薄地流走。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有两个女生嬉笑着,收起伞来,朝着室内方向。聒噪地,像山雀子一般。 “彭”子弹射出的声音,云鹤呆呆地,看着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两个女孩子,染上了鲜红的色彩,那般明艳而又妖异的,本不该出现在她们身上的,色彩。 “你在看什么?”军官走了过来,线条刚硬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友善。 “我,我是,对不起。”云鹤逃走了,用比她跑步时还要快的速度,逃脱了。 “谁家没些见不得人的事?”同宿舍的女生冷笑着,看向云鹤。“不就是嫌我们家里有钱吗?” “你说什么?”云鹤不是很明白。 “我弄清楚了,”女生说,“这里有些士兵人还挺好的,我问了,他们也说了。上头的人见不惯咱们几家,整天招摇过市,连盖个宿舍也这么张扬。惹上事了。” “你们都当心着点儿,他们都是当兵的,火气大,弄不好哪天我们就上了路。”另一个女生说道。“自求多福吧,好的等着他们来救我们。” “那不好的呢?”云鹤问。 “不好的?”她笑了笑,“这次,没让留活口。” 手中把玩的发丝掉落,云鹤看着女伴丝毫不玩笑的脸。“怎么会?”若是他们都死了,各家的长辈自然是要为他们报仇的。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好些人,都是独子。”女伴说着,叹息。“自家的产业,说什么也是不好便宜外人的。” 可是我不想死。 云鹤心想。 几天的时间里,云鹤把大多的军官的习性都摸了个遍。其中不乏读过书的,对于这次的绑架也是愤愤不平。不如,助她一臂之力? “帮你?”年轻的士兵望了望走廊,“我们晚上的时候会换班。”逃不逃的出去算你的本事了。“我帮你把人引开。”虽说拿人家的钱帮人家做事,但伤天害理的事,他还是干不出来的。 是夜,云鹤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翻过墙去。女孩子的身体弱,翻墙这件事情,云鹤爬了好久,一条白裙子被墙上的泥污所侵染。肮脏的,就像现在的云鹤。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子弹划过耳边的声音,云鹤呆呆地看着血线从自己的身边划过。整个人失重一般的朝地上倒去。耳边是头脑发出的轰鸣声,一片模糊。 日式的庭院中,开着四合的小亭,暗蓝色的天穹下,一棵树静静地生长着,火红色的。四周是橘黄色的灯笼,把庭院映得静谧。 云鹤闭上了眼睛,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然后来了好多人,我看见他们把灯笼挂在了树上。陶杰也来了。”云鹤看着南溯,一双眼睛侵染了水汽,越加的通透。“看见门口那棵树了吗?我就在树下面。” ☆、第 13 章 南溯靠在椅子上,听云鹤的声音停了,才缓缓地抬头。我可没兴趣听你的故事。忍住了自己想打哈欠的动作。开口询问:“然后呢?那个吊坠。” 现在已经是凌晨,天边隐约可见的蓝紫色光晕慢慢地晕染开来。南溯有些困,心情不免急躁了一些。 “你不想听对吧?”云鹤听出来了,南溯语气中的些微的倦意。“要不你睡一会儿?反正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怎么说?” “再说个十分钟吧,就可以了。”云鹤指了指南溯边上的水杯。“你喝口水,提提神。” 南溯顺从的从桌子上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带着些微的倦意与不耐烦。 当云鹤再一次的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自家的表妹。拿着一个银色的吊坠,满眼是即将溢出眼眶的惊喜。“表姐?”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云鹤慢悠悠的抬手,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穿过表妹的脸庞,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我舍不得表姐。”表妹泫然欲泣。“所以,在初一的时候,放了水灯。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少女的身量还未拔高,带着孩提时的稚气,用自己歪歪斜斜的字体,写下了自己对于表姐离世的不舍。木祈大人,可不可以让表姐醒过来呢? 当时父亲看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这般单纯无垢的举措,只是苦笑。“你姐姐她,回不来了。” 之后,当表妹发现在自家的河边飘着一盏莲花灯时,早已忘记了自己在年前许下的愿望。带着孩子特有的好奇,向那盏莲花灯走去。“谁的莲花灯飘到这里来了?”靠近了,一望。那不是自己的字迹吗?表妹拿起字条,便看见了一串银链栓就的捕梦网。网状的银饰坠着三片尾缀。举高了放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心思?自然是欢欢喜喜的把链子放进了衣领里。背着父亲,跑到了这所房子里。其时,那群绑架了云鹤的人已被政府缉拿。而云鹤,也死了一年多了。 表妹拿出链子,双手捧着吊坠。“我想,再看看姐姐。” 轻微一道白光。 表妹再抬头时,看见的便是半坐在树上的云鹤。 “谁知道那串链子是哪里来的?”云鹤笑得有些嘲讽,“那个时候,我的身体早就被树木所吸收,分不开了。”但是却以这种形态生存了下来。 “你想转世?”南溯才一开口,便觉得话说错了。一百多年来,孤零零的看着自己的亲人相继离世,伸出手去,却又触碰不到他们的面孔。怕是早就想随他们一起去了吧? “我走不开,这棵树,缚住了我。”云鹤银白色的臂膀上,妖异地盛放着一株赤红色的花朵。 “我或许可以帮你。”南溯转了转眼睛,可以去找找苏渺也说不定,毕竟云鹤还告诉了他这么多。 苏渺?南溯皱眉,自己不在家,要是苏渺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办?担忧充斥了南溯的整个心房,还随着血液的流动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我先回去了。”南溯低头示意。走到云庭房间,敲了敲门,只听得里面轻浅的呼吸声。从怀里拿出一本本子,撕下一张。 素白的纸片被压在云庭房间门口。上面是南溯工整的字迹。 天色已晚,不辞而别,望见谅。 轻轻地开了大门,南溯摸到灯,打开,客厅里霎时亮起一排浅黄色的小灯。踏着台阶上楼,摸着黑走进苏渺的房间。 月光下,苏渺披散着头发,略微皱着眉。她怀中是一头金发的蓝晏,平日里的张扬收敛起来,脸上竟可以瞥见几分乖巧。因动作而下滑至腰际的被子虚掩着,凉风从半开的窗户中漏进来。 南溯伸出手去,在苏渺的脸上碰了碰。冰凉。 把被子从腰际往上拉,盖到苏渺的颈脖处。而被子下微微隆起,原是蓝晏被苏渺抱在怀中,身子又小,竟整个人被盖在被子底下。 略微动了动身子,蓝晏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被子中钻出头来。脸依然挨着苏渺。 人可入画。 南溯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个词语。沉睡在月光下的两人,有着超越凡人的面容。月华倾洒,不过为他们覆上一层更加朦胧的背景。 “哎?”天已大亮,蓝晏揉着眼睛从被窝里爬出来。动作幅度有些大,带进一大片凉风。吹得苏渺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蓝晏的那边被子也一并拖了去。 “好冷。”蓝晏拉了拉衣服,一张小脸皱了起来。转身就去推苏渺。“渺渺。”自己睡不着,可不能就让她一个人睡安稳觉。 “干什么?”苏渺依然不太清醒,吞吞吐吐的。 两人最终都不情不愿地穿上衣服,带着一身寒气,下楼觅食。 “好暖和。”蓝晏喝了一口豆腐汤,细滑的豆腐顺着汤水一并被蓝晏咽了下去。尚且滚烫的豆腐顺着肠胃,温暖了尚未苏醒的器官。温暖顺着血液,一次次的往外扩散出去,最终温暖了整个身体。 “南溯你去哪里了啊?”蓝晏问。“大晚上的都不回来,渺渺都要被别人抢走了哦。” “嗯?”南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仍然慢条斯理的喝着汤的蓝晏。“傅仓页来过了?” “不是哦。”蓝晏小恶魔一般的尾巴无形中晃了晃。“是另外一个人哦,长得也比你好看多了,是不是,渺渺?”怕引不起南溯情绪一般,蓝晏还挑衅的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啊?是老师啊。”苏渺不好意思地笑笑,脸微微发红。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啊。南溯心想。 “先吃饭吧。对,苏渺,待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一下忙。”南溯暗自斟酌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 “可以,什么事?” 青绿色的光点在云鹤身边浮动,云鹤手臂上开得艳红的花朵却好似凋谢了一般,一瓣一瓣地从云鹤手臂上掉了下去。摔落在泥土里,带起细碎的土粒。 “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云鹤惊奇地动了动手臂,身上那种束缚感,消失了。“谢谢你。”云鹤冲着苏渺一笑。 “嗯,那我们走了,再见。”苏渺晃了晃手,带着南溯离去。“你也快点走吧。”话音飘散在风里。 苏渺背对着他们,那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好的。”云鹤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最后一遍看了看这所她待了一百多年的房子。“再见。”食指抚过楼台上带着灰尘的桌面,顺着木制的纹路一点一点的抚摸过去。 云鹤的身形在消散。 远处是黑压压的天,死气沉沉,墨白色的云层翻滚着,压抑着天空的本色。一队衣着漆黑的士兵向她走来。整齐划一的步伐踩在地面上,身上的金属饰品发出碰撞而带起一阵颤栗。 土地里的尘埃被扬起,原本散落在树边的花瓣褪去了她的红色,带着干枯的色泽,被一同掩埋进土里。 “我怎么知道,好好的你为什么总是觉得他是灵异事件呢?”苏渺把本子拍在桌子上,声音中藏着薄怒。 “可是,监控里看不出来啊。”傅仓页举着双手,略微拘谨的看着面前随时准备发作的苏渺。“而且他们找到的没有洗过的带子,一直是电梯。另外什么也没拍到。” “那要是他们把带子洗掉了的同时,又拷贝了一份另外的装上去呢?”苏渺倚在沙发的深处。 “有可能。”傅仓页睁大了眼睛。 “那你去查啊?”苏渺咬了咬牙。 “那我先走了啊,再见。”傅仓页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拉开警车门就往不知道的那个方向开走了。 “蠢死了。”苏渺知道这是傅仓页的第一个案子,但是思维像他这么单纯的警察还真是少见啊。 ☆、第 14 章 “嗯?去实习?”苏渺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同学。 “对,老师昨天说最好先去外面历练一下,虽然我们离毕业还远。但是放暑假了嘛,打打工历练历练,还可以赚点钱。”同系的同学理着包,拖着拉杆箱和苏渺说再见。“下学期见了。” “再见。”苏渺挥挥手。浅紫色的袖口从手臂滑落,浅浅地在手肘处堆叠。燥热的夏风吹拂过苏渺扎起的发束,带起一阵薄汗。 “啊,做什么啊?”苏渺靠在沙发上,随手打开一边的小型电风扇。依旧带着暑气的风卷着热浪。 总算是凉快一点了。 苏渺拨了拨被汗浸湿的碎发。“我好像在警察局里有待职吧?为人名服务吗,哎。”苏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暑假肯定要回趟家,这样算算的话,可能只有一星期的时间就要走了。算了,明天和傅仓页说说看,有什么事就先做起来吧。” 苏渺拿出手机和傅仓页联系了,说明了自己在未来一星期里可能会过去帮忙的想法。傅仓页正忙得焦头烂额,也就随口答应了下来。 “哎,南溯。”苏渺提高了嗓子,趴在沙发上转了个角度。 “怎么?”南溯走了出来。 “上次我爸不是说过有一个外国的翻译工作想让我来接手吗?”苏渺迷迷糊糊记得上个月父亲打电话来说在和一个外国人合作项目,嗯,毕竟苏渺是学语言的,带她见见世面也是应该的。 “对啊,但是,”南溯笑了笑。“都这么长时间了,那笔生意差不多也该做完了吧。” “啊。”苏渺拖长了声音。“那你去联系一下,再过一个星期我们要回老家了。” 亮白色的电子时钟跳跃着,苏渺关了闹钟。带着倦意从衣柜里挑出衣服。淡黄色的睡衣带着一晚上的温暖与咸味,被随意地放在了床上。 “苏渺。”傅仓页站在警局门口,看着苏渺来了,远远地挥着手。 “你们有什么案子需要我办吗?”苏渺问。不过来适应一个星期,毕竟警局,可不是苏渺理想的工作场所。 “有啊。”傅仓页从柜子里抽出准备好的档案,翻了几页递给苏渺。“昨天的。有一个老奶奶来报案,说自己家老是被一些混混骚扰。想我们过去处理一下。” “嗯。”苏渺点头。 傅仓页插上车钥匙,发动引擎。正准备离开。苏渺却关掉了车里的冷气,把车窗打开,依靠在车窗上。 傅仓页转过头,带着询问的意味,看着苏渺。 “我晕车,还有,我不太喜欢开冷气。”苏渺解释道。“但是如果你要开的话也没关系。” “没事。”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自己在开冷气,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吗? 傅仓页打起方向盘,车子抛物线一般穿过拐角。沥青的马路被晒得炙热,热气从地表升上来。 “苏渺,你要不要,毕业以后来警局工作?”傅仓页问。 “不要。”干脆利落。 “考虑一下嘛?”傅仓页有些尴尬,自己刚刚发出邀请就被拒绝。“你没必要现在告诉我。” “啊?不是,我要去继承家里的企业。”苏渺靠在窗边,头发被风吹得四散。带着富家子弟特有的哀愁,苏渺回答道。 “产业,你家开公司的?”傅仓页对此并不意外,一个大学生住着一环的洋房,家里怎么说都该是有点背景的。 “开玩笑的。”苏渺看了傅仓页一眼。“你不觉得警察这个工作有些吃力不讨好吗?工资不是特别多,还特别得罪人。” “但是有些警察,人真的很好。”苏渺笑了。“傅仓页。” “嗯?”傅仓页看着路面。 “好好干啊。” “肯定的啊。”傅仓页不是很理解苏渺的意思。 “没什么。”苏渺笑着摇摇头,看着窗外葱茏的树木,叹了口气。 花白的楼面,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分明是炎热的夏日,苏渺却硬生生的觉得冷。顺着皮肤传到大脑的冷意让苏渺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好冷。” “老房子都这样。”傅仓页走在前边的楼梯上。手边是剥落了朱红的扶手。身边的墙很白,上面零零星星印在上面的小广告更加刺眼。墙壁因为受潮成片成片的往下掉,脚下的台阶也不平。踩了许多年,苏渺能清楚地感觉到台阶中央明显的下沉。 “这么老的房子?”苏渺问。“楼房也建了没几年吧?”房子的使用期限是七十年。而从建成到现在,也没有拆了重建的。怎么就这么旧了? “这楼房建的早,现在住在这里的,差不多就剩下老人了。”傅仓页停了下来。手指了指,“就是这里。”斑驳的绿门上方,隐约可见门牌号码。203 “扣扣”傅仓页敲了敲门。 “谁啊?”有苍老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带着一些老年人特有的谨慎。 “我们是公安部门的,您不是报警了吗,我们来看看。”许是傅仓页的声音过于温和。门里的老人听了,慢悠悠的开了门。 门只开了一小条缝,保险栓栓着。一个体型略矮的老人从里面望出来。 而后门便从里面打开。老人笑着把他们迎了进去。“快,进来坐。” 里面不大,苏渺匆匆看了几眼。便被老人拉着坐到了沙发上。用纸杯装的茶叶被端了上来。放在眼前的玻璃台上。 “我和你们说啊,前几天的时候。这里来了几个小混混,没事就去各家里要钱。我一个老人,要是闹起来哪里打得过啊。我就合计着,先把钱给了,等他们走了,再报警。今天他们就要放出来了。”老人拉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家里也没个儿子,要是闹上门来怎么办呦。幸好,你们来了。”老人说着,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些饼干之类的。“你们吃。” “谢谢。”苏渺道了谢,转头就看见傅仓页拿起一包闲趣拆了开来。 “很好吃,谢谢。”傅仓页拿了一片送进嘴里,对着老人道谢。 让你吃你还真吃?苏渺对着傅仓页使了个眼色。却换来对方不知所以的问话。“怎么了?” “没什么。”苏渺摇摇头。内心却翻了个白眼。真是单纯的孩子啊。 而后便是闲谈,老人一个人也是闲着。三个小时,恨不得就把自己以前的事全都说出来。傅仓页就一句一句的接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人闲聊。 “要不,你们留下来吃个饭?”天色渐暗,远远地透出一股紫色来。 “不了,我家有人烧饭。”苏渺下意识的想起南溯。眼睛瞥了一眼傅仓页。我好饿,我想回家吃饭。 “那,要不我留下来吧?”傅仓页看了一眼苏渺。“你先回去?” “嗯?”苏渺愣了愣,别人不过说着客气,你怎么还真应下了呢? 苏渺也不说,只是道了谢,笑着对送自己下楼的老人摇摇手。 “还要去?”苏渺坐在傅仓页的位子上。看着对方穿着常服,浅浅的露出半截脖颈,染上了些微的薄汗。 “对,她说怕昨天没去,今天可能会。”傅仓页解释道。 “好啊。”苏渺应下了。 而后一周,苏渺和傅仓页便在老人家和警局之间流连。上午帮着处理一些案子,到了□□点钟再过去,有时候甚至在那里吃中饭。 老人还特意烧了四五盘菜,让苏渺和傅仓页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苏渺。”傅仓页开着车。“你发现什么了吗?” “什么?”刚从老人家出来,苏渺正靠在车座上。 “我们去了一个星期了,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小混混。”傅仓页看着对方满不在乎的又转向了车窗。“我问了附近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受骚扰。然后,你知道吗?他们说,老人的儿子很久没回来看过了。我觉得,她可能只是想有人陪陪她吧。” “所以呢?”这种事情,少见吗? “所以,我想以后,我没事的时候,可以来看看她。”傅仓页打着方向盘,说的理所当然。“毕竟我家里也是有家长的,这种心情,我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高二,逻辑问题全发完再改 ☆、雕塑 南溯拖着拉杆箱,带着黑框眼镜,长发被松垮的系起。一身皮质的蓝衣外加黑长裤,带着风尘气息。急匆匆地走到工作台前,办了手续。 而苏渺,一身深绿色的风衣,漫不经心的跟在南溯身后。看着南溯望过来,才慢悠悠地快走了几步。 “急什么啊,慢慢走嘛。”苏渺说着,跑了两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鞋底踩在冰凉地泛白的地砖上发出轻响。绕过了蓝色的隔离带。和南溯一同进了飞机舱。 “呼。”苏渺松了一口气。“又不会迟到,这可是私人机啊。”而且,苏渺伸了个懒腰,还是我家的私人机。 “那也该快一点好。”南溯看着苏渺气喘吁吁的样子,不免有些无奈。苏渺自小身子就弱,就算走两步都会累。而当初中考的时候,南溯站在赤红色的跑道边,就怕苏渺跑到一半昏过去。“你上个夏天说要回去的,结果学校有事没回去。” 嗯。苏渺点了点头。本来上次都说好了,可学校临时出了点事。现在,也只好趁着国庆的功夫,回一趟老家。 飞机长在确定好了之后,很快就选择了起飞。 感受着身体离开地面的轻盈感,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建筑物,火柴盒一般的私家车。前方越来越近的云层,一片白茫茫的视野,而后上升,透亮的玻璃窗外,是大朵大朵漂浮着翻滚着的云层。柔软的棉花一般的视觉效果在苏渺每次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想打开窗门。当然,她被制止了。 碧蓝色的天空,带着水洗过的色泽。侵染着苏渺的视网膜。湛蓝湛蓝的,好似飞机飞过,便会被染上一层染料一般的,纯净的,蓝色。 不过一两个小时的路程。苏渺看着飞机下可见的建筑微微出神。又回来了啊。 “小姐。”南溯伸出手来,极轻柔的把苏渺领下了飞机。“虽然我很想叫你苏渺,但是你回家了。”规矩总还是要有的。 暗色的大门临近。苏渺下意识的生出些敬畏来。 “叩叩叩” 大门从里面打开,穿着蓝色装束的女仆看了看苏渺。弯了弯腰。“您稍等,我去通知老爷。” “不用了我们直接进去好了。”苏渺道。却不料下一刻便被女仆拦住了。 “你干什么?”南溯皱起了眉,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些不善。怎么会有人拦苏渺呢? “对,对不起。”女仆看了一眼南溯的神情。慌慌张张的低头向两人道了歉。“我刚刚来,不是很认识人。所以,也许你们是老爷的好朋友。但是,能不能先让我进去通报一声,好吗?” 不认识我吗?苏渺咽了口水。“那个,我叫苏渺。”应该也不知道吧,毕竟,我都那么久没有回来过了。苏渺忽的有些寒心。 “您,也姓苏?”女仆轻声地问着。“是,旁的,亲戚吗?” “你说什么?”穿着西装的青年走了过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人一皱眉,却在看见苏渺的那一瞬间绽出笑意。“苏渺,你回来了。” “少爷。”女仆弯了弯腰,退到了一旁。 “站住。”苏敬之制止了女仆的行为。 “你看着。”苏敬之拉过苏渺的手,带到女仆面前。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低下头的女仆。“方若水,你抬头。”看着对方带着些许瑟缩得抬起了头。才重新的把苏渺领到自己面前。苏敬之微微弯下身去,把头搁在苏渺的肩上,双手握着苏渺的肩。看着女仆带着些惊恐的眼神,开口。 “这是苏渺,苏锦城的女儿。我真正的堂妹。” 而不是苏子衿。 看着眼前的女仆诚惶诚恐地道着歉,苏渺也只是淡着眼睛。 这不怪她啊,苏渺想。至少,得了人心的,是苏子衿;讨人喜欢,会说话的,是苏子衿;要是时间凑的巧的话,现在,苏锦城的女儿,也会是苏子衿。而不是她苏渺。 方若水,对,也就是那个女仆。直起头,看着远远向内走去的苏渺和苏敬之,还有一个没有说过名字的长发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跑到了厨房。 “吴阿姨。”方若水走过一个个忙碌着的佣人,轻轻地走到一个正在洗衣服的中年妇女身边。看着对方从泡沫堆里抬起头。“怎么了?”方若水问道:“您知不知道,苏渺?”为什么,自己来的时候,上上下下的人都认了个遍,就连下人们的名字她都记得滚瓜烂熟。苏渺,是二老爷的女儿,怎么,都没有人提起她过? “苏渺。”吴阿姨笑了笑,带着些玩笑的开口。“你后面有东西。”吴阿姨看着方若水,神神秘秘地望了望她身后。 “嗯?”方若水转身,看了看身后。没有东西啊?又转头看了看自己背后的衣服,没有脏。“没有东西啊?” “没有对吧,苏渺就喜欢这么说。”吴阿姨解释道。“整天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和你说吧,二太太在前几年生过一场大病。医生看了都说治不好,连原因都不知道,怎么治?还是来了一个据说知道些玄术的人。说这宅子里,有东西。看了看二小姐,就是苏渺。也没细说。就走了。”吴阿姨把方若水拉到一旁,小声地说着,眼睛望着外面的人,显得躲躲闪闪的。 “都是不信这个邪,大家也只当他说笑的。后来,二太太的病越来越重。本来身子就虚,渐渐地都开始咳血了。大家都有些怕,怕二太太熬不过去了。所以啊,苏家太爷就说,要不就把苏渺送出去几天,先看看有没有用。过个一个月再接回来。谁知道呢,二小姐一走。二太太的病立马就好了,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吴阿姨说。 “所以,二小姐被赶出去了?”怎么能这样,方若水说。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啊。 “怎么会?太爷可宝贝苏渺了。但谁料到这么一出啊?总归是自己家孙女,就算命格不好,哪有往外赶的道理?但是啊,也不知道谁和二小姐说了什么,二小姐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出去住。你看,这么一闹,再加上以前的事儿。就这样,大家都不好意思提起她。也是怕说错了话,老太爷怪罪下来。”吴阿姨摇了摇头。“那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伺候二太太的那个张妈,倒是挺喜欢二小姐的。差不多,房子里伺候老爷太太们的那些伺候久的。也都很喜欢二小姐。毕竟人家才是二老爷生的,这礼仪教养摆在那里,比三小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再说,血浓于水,老话是这么说的。” “难道,三小姐,不是亲生的?”三小姐,苏子衿。 “三小姐。是个旁系。”吴阿姨说。 “旁系?”方若水吓得捂住了嘴巴。“旁系怎么会在这里?”二小姐还在啊,为什么把一个旁系认做女儿? “话是这么说,你这几天刚来,知道的也不多。”吴阿姨站了起来。“你想知道的话,就问问别人,三小姐来的时候,我还不在这里。” 吴阿姨一勺一勺的把洗衣粉往盆里倒。透明七彩的泡沫一个个翻上来,在吴阿姨的用力揉搓下,又一个个相继破灭。带着一份洗衣粉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 “啊。”苏渺伸了个懒腰,脚尖一蹬,就随着动作,抛物线般把自己甩进了床里。暗红色的被褥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带着过于温暖而柔和的触感。 “这次都有谁要来啊?”苏渺问。 “其实人也不多,就是苏家的人聚一聚。你毕竟是一年才回来几次,爷爷他想你了啊。”苏敬之顺着坐到床边,用手支着身体慢慢躺了下去。 “除了我们家人,还有谷天冬吧?”苏渺问。 “嗯,还有谷天安啊,还有谷家的叔叔和阿姨。”苏敬之慢慢地挪过去。在离苏渺一手臂距离的地方停下。看着苏渺转过来的脸。“要不,你毕业了之后,回这里工作吧?” “不要。”苏渺说。 “其实不工作也没关系,你住我那里就可以了。”这样以后见面也方便。 苏渺摇了摇头,正正的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漫无焦距的。 “我都走了八年了。”对这个地方,其实也不是很熟悉了。 “没关系的啊。”苏敬之说。一家人,就算分开再久。血缘的羁绊,都是分不开的。 “连家里的下人都不知道我了。”感觉我从来没有在这里存在过一样。 “他们可以慢慢认识你啊。”苏敬之皱皱眉。“那个人是新来的,不认识你,倒也说得过去。” “你还认识我吗?”苏渺转头,支起手翻身,看着自己身下的苏敬之。“你当初说过的吧,你只有我一个妹妹。” “对,对啊。”苏敬之转过了头。声音也有些颤抖,自己是说过“我只有苏渺一个妹妹”这样的话语。 自己也信誓旦旦的说过“你放心,你下次回来,肯定看不到苏子衿”。 苏渺撑着床沿站起来,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床上的苏敬之。“快走啦,时候不早了。” 苏渺和苏敬之来到餐厅的时候,已经零星地站了几个人。谷家的阿姨看见苏渺,笑着走了上来。“渺渺,好久没看见你了。” “阿姨好。”苏渺点了点头,很自然的弯起嘴角。 “来来,快坐,吃饭了。”苏家大太太招呼着。拉了苏渺、苏敬坐下。 谷家与苏家是世交,早在上几辈的时候便认识了。而两家本就住得近,一来二去,怕是已有几十年的交情了。 满桌饭菜,苏渺夹菜的时候,不时地看见正对着的自己的母亲。对方对着苏子衿笑着,站起来给苏子衿夹菜。满脸的笑意印在母亲的脸上,称的对方愈发的年轻。然而,在苏渺与母亲目光交集的那一刻,苏母的笑便垮了下来。冷冷的转过头去。苏子衿见了,向着苏渺望过来。满含歉意的一笑。 做作。 苏渺原本伸在半空中的手,僵硬地收回。 “没事吧?”苏敬之见了。转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没事。”苏渺摇了摇头。心里不舒服,菜也只动了几口。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哎,谷叔叔,天冬哥哥怎么没来啊?”苏子衿抬头,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脸上洋溢着青春,头上的发饰随着她的动作伶仃作响。 看着也是很可爱的小姑娘啊。 “哦。”谷丰年的神色僵了僵。“你天冬哥哥身体不太好,就没来。” 苏渺察觉到了,在苏子衿问出问题的那一刻,谷家人都带了些僵硬的动作。 “天冬哥哥生病了?”苏子衿带着笑的脸便皱了皱。“严重吗?” “子衿。”苏锦城咳了两声。 “怎么了,爸爸?”苏子衿不明所以。 “好好吃饭。”苏锦城道。 “来,吃饭吃饭。”苏正则指了指桌子,复又聊起了方才的话题。“丰年,你那个研究怎么样了?” 谷丰年得了个台阶,也自然是顺势便接了下去。“刚刚有些突破。” 一桌人才又恢复了些热闹。 “这人是不是傻,明摆着就是有事情啊。”苏敬之把头侧过来,轻声说。 “什么事?”苏渺问。其实刚才她也想问来着,谷天冬呢? 苏敬之看过来,神色有些凝重。“天冬,可能杀人了。” ☆、第 16 章 饭毕,一群人陆陆续续的来到了会客厅。谷丰年和苏正则,苏锦城两个聊着生意上的事,一群小辈也就知趣的四散在客厅里。吃着水果,聊着天。 “苏渺。”谷天安走到苏渺身边,坐下。伸手递给苏渺一杯柠檬汁。 “怎么了?”苏渺极其自然地接过谷天安手里的杯子。靠着沙发就浅浅的喝了一口。 整个诺大的客厅,从上头俯视下去,苏渺和谷天安也不过只是小小的两个一白一蓝小点,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就连两人偷偷地出门,大门关上的那一声“咔嚓”,也只是让在客厅中的人微微侧目。谁也没有发现两人的离去。 “所以啊,天冬是被冤枉的,你能不能帮帮他?”谷天安靠在走廊的石柱上,看着远方的星辰,出神。 “天冬和你说的,要你来找我?”苏渺不解,自己都离开了这么久,按理说和谷家的人关系应该不是特别热络了。虽说自己小时候和谷天冬玩得来,可都八年了,两人也只见过不到十次。 毕竟,苏渺细想,自己在心里还是当谷天冬是个朋友的。不过特意叫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让谷天安带话呢? “嗯。你也知道,我弟弟性格内向,平时也就喜欢那些雕塑。这次的事情闹出来,很多人都是不信的。”谷天安带着警告的意味。虽说自己弟弟人际关系不好,可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本分。 两人转身,踏着夜色。向着警局走去。 已是夜晚,可警局里依然一片忙碌。来来往往穿着制服的男女捧着文件夹,快步地在格子大小的工作间里穿梭。 谷天安已走到询问台前,表明自己的身份。 “那个杀了人的?左手边第二间。”对方毫不客气的话语带着些讽刺的,传进苏渺的耳朵里。 “喂,”苏渺走了过去,毫不犹豫的把手拍在桌子上。“你怎么说话的?” “哟,还说不得啊?”对方笑着,吊儿郎当的看着苏渺。 好想打他。苏渺是这么想的。 “走了。”谷天安拍了拍苏渺的背。转身离开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名字我记下了。” 敢说谷天冬的坏话,他谷天安第一个不答应。 顺着数到左手边第二间,苏渺推开门。 橘黄色的灯光下,谷天冬抱着画板,浅浅的用铅笔在纸上勾勒图形。听见开门声,转头。 “苏渺。” “天冬。”苏渺叫了一声。 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橙黄色的灯光把谷天冬的轮廓勾勒得分明。少年细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他长大了。苏渺忽的觉得鼻尖发酸,对啊,我们都长大了。 “天冬,你有什么话就说了吧。苏渺我也帮你带过来来了。”谷天安抬手看了看手表。“你们先聊,我出去转转。”说着转身,顺手带上了房间的门。 真是一点都不像啊。苏渺想,分明是双胞胎,怎么性格差这么大? 而此时,房间里,的的确确是只剩下了苏渺和谷天冬。两人之间,不过一张桌子的距离。“天冬,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渺问,毕竟,自己连事情的起因都不知道,就算来了,又能帮什么忙呢? “我杀人了,我哥没和你说吗?”谷天冬道。淡漠的,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苏渺愕然。谷天安是说过,天冬出门的时候遇上了几个小混混,该是他得罪了什么人吧。见着面就想打他,谷天冬为了自保,拿出小刀捅死了一个人。然后,另外的人就报警了。可苏渺不信,谷天冬的性格说懦弱不懦弱,说残暴也不该是残暴的。怎么,自保用得上杀人吗? “天安他说了啊,然后说你要找我,所以,你是被冤枉的吗?” “你不相信我杀了人?”谷天冬看着苏渺笑,唇角染上蜜糖一般的色彩。 “不信。”她是真的不信,他从小和自己一起玩,虽说孤僻了一些,可性格确实好的。 “那我要是说,人真的是我杀的呢?”谷天冬笑了笑。“你还是不信吗?” “他们强迫你了吗?”苏渺问,该是有苦衷的吧? “嗯。”谷天冬的眼神暗了暗。 “那你就和他们说啊,说他们强迫你。”苏渺不禁提高了音量,这样你就可以出去了。 “那我该怎么说呢,若是说的假了,被他们发现,怎么办?”谷天冬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实话实说啊,有什么见不得人呢?”苏渺疑惑。 “我说什么,我说他们□□我吗?”谷天冬的眼睛染上哀色。“苏渺,他们想要□□我。” 苏渺呆愣愣地立在原地,她知道了,为什么谷天冬不愿意说出口。“那,你,还好吗?”苏渺不好意思再出言伤他,只得委婉的,换了一种问法。 “没有。”谷天冬走近了苏渺。“所以,我杀了他。” “但是苏渺,这样没用的。□□一个男人都没有关系,更何况是未遂?而且。”谷天冬握紧了拳头,牙关咬得死死的。“他们只会嘲笑我,根本,没有用的。” 我该说些什么吗?苏渺僵直地站立着。满脑子的思绪混乱地织不起来。安慰,谷天冬不需要。 “你愣着干嘛?”谷天冬走过来拉起苏渺的手。“我们先回去吧。” “你能走?”苏渺才问出口,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谷天安。当然了,谷天冬想走就可以走,在这还没有他们谷家摆不平的事情。 谷天安扬了扬手机。“我帮你弄好了。”说着看了一眼苏渺。“等会儿我顺路送你回去。” 苏渺被谷天冬牵着手,迷迷糊糊的走了出去。门口依然是穿梭不绝的人群,偶有几个来报案的人经过。看了他们一眼又自顾自的去忙活自己的事情。苏渺在走过前台的时候转头一瞥。方才说谷天冬坏话的那个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略有些年长的女人。察觉到苏渺的目光,对着她一点头。 到底该说什么啊。苏渺坐在车里,身边是靠着窗的谷天冬。不说不会很尴尬吗?但是想不出来啊。苏渺咬了咬嘴唇。 “你不舒服啊?”而谷天冬却一直看着苏渺。看着她无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袖口。带着安抚性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没。”苏渺下意识的说。“那个,天冬啊,这些事情你也别放到心里去。”苏渺组织着语言,揭人伤疤的事情她不好说。但,毕竟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嘛。这样放在心里不说出来,大家都不好受。 “什么事情?”谷天冬看着她,一双眼睛带着笑。 这怎么说?苏渺更加纠结的摩擦着自己的手指,力度大到骨节处开始微微泛红。“那个,你被他们欺负的事情。”不好说吧?让对方伤心了吧。 “啊?”谷天冬愣了愣,嘴角不可置否的勾起冷笑。“没事的,他在想对我做什么的时候,就被我用刀,挡开了。”周身霎时间空气寒冷到了凝固。苏渺紧了紧衣服,莫名的感到害怕。 “苏渺,你会帮我的吧?”谷天冬把身子伸过来。眼睛黑得不见眼白,望着苏渺。 “帮你什么?”苏渺问。我连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你为什么那么笃定觉得我会帮你呢? “嗯,一开始的话。”谷天冬更加靠近了苏渺,几乎是把自己的身子贴在对方身上。“你别离我这么远那。” “我不是学雕塑的吗?”谷天冬道。 “嗯。”苏渺知道,谷天冬从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来惊人的雕塑天赋,当那一座扭曲的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块一块盘旋向上的乳白色雕塑展现在大厅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做出来的。“它叫平行世界的椅子。”幼小的男孩站在雕塑前,满脸的骄傲自满。灿灿的,整个人发出不可忽视的光彩。“这不是钢琴吗,为什么叫它椅子?”当初,苏渺拉着谷天冬的手问他。“我想叫他什么就叫什么。”谷天冬当时笑的过分耀眼。“平行世界的东西,谁知道呢?” “然后,就有一个女生拿走了我的草稿,说是她做的。”谷天冬继续说。“我不是很,孤僻吗?”谷天冬停顿了一下。“因为对方的雕塑水平也很好。然后老师就相信了。然后我就当着全班的面和她说,你在画一遍,你画一遍我就相信这是你的。她当然画不出来。” “所以就结仇了吧?”苏渺问,所以就找人教训谷天冬的吧? “对啊,然后就在人少的地方带了人想来打的我。然后突然叫他们□□我?我也不知道。”谷天冬耸了耸肩。“可能她觉得,那样我就会觉得恶心,然后被她威胁吧。但是她太笨了。”谷天冬又笑了起来,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我一个学雕塑的,身边怎么会没有刀呢?” “所以啊,我就把那个男人从心脏开始,慢慢地往下划,这样才能更快的阻止他。而且,死了才不会被报复对不对?” 我也不想的。谷天冬站在空荡荡的雕塑教室里,身侧是瓷白的雕塑。安安静静的陪伴在自己身侧,可它太安静了,谷天冬叹气,而且啊,雕塑,终究是死的。 谷天冬原本并不是孤僻的性格,甚至在他八岁以前,虽说文静,但见人问好,和附近的人交交朋友。总归也是讨人喜欢的。那时他可比苏渺讨人欢喜多了。 故事的转变发生在他做了自己的第一件雕塑作品之后。不过是把自己梦境中的事物真实的表现出来,却奇异的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甚至于有相关人员来到自己家中,自己的作品在美术馆里展出,那都是他在随手做出那个雕塑时未曾想过的。 说到底,都是那个雕塑的错,谷天冬眯起眼睛。 从那以后,自己因着渐渐膨胀起来的虚荣心和为了引起常年不在家的父母的注意,成天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拿着素描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为了什么?不过都只是小孩子的游戏。才没有那么多成人的思想在里面。 可谁想到呢?因为这些,当别人家的家长提起自己的时候,那带了些赞美的语气。“你看看谷天冬,才这么点大,雕塑做的多好,再看看你。连妈妈的话都不听。”而这些,在一开始,并没有引起谷天冬的注意。他依然在每天的八点钟出门,与隔壁的朋友们一起上学。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和别人说着自己的雕塑。他是真的喜欢雕塑,让自己脑海中的事物真实的呈现在别人眼前,让别人了解自己的内心世界,不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吗? “谷天冬,你别说了。”朋友在下课时找到他,低垂着眼。“我不想听你的雕塑了,我妈妈成天拿我和你比,真是的,我又不会雕塑!”对方愤愤地说。“对不起。”对方道了歉,离开了。 谷天冬呆呆地立在原地,带着茫然与无措。他甚至不知道朋友为什么而道歉。而自己,又错了什么呢?我只是把我喜欢的东西展现了出来啊。 而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疏远了自己。 谷天冬只能握紧自己的雕刻刀,对着一堆的石头,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渐渐地,父母发现谷天冬不爱说话了。“怎么了?天冬,和别的同学出去玩啊。”谷丰年这样和他说。 “我才不要出去。”谷天冬抱着自己被别人故意打碎的雕塑,含着不甘与怨恨。“他们懂什么,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些,干干净净的任我雕刻,而且,还不会伤人心的东西。 本以为自己在升上初中之后就会有所改善,却惊讶地发现有相识的小学同学和自己同班。“不要和谷天冬玩。”对方说着丝毫不在意后果的话,却在无意识中逐步的摧毁了谷天冬的心理堤坝。幸好,谷天冬微笑,自己虽说不能和所有人交好,却还有几个朋友。 “我说了这是我画的,你干什么?”而当时,那个女生拿着谷天冬的画这样说道。 不过是觉得对方的画与自己的有些相似,才提出了这些疑问。却得到对方略带慌张的反问。 “你别闹了,这一看就是谷天冬画的。还给他。”有相好的人这样帮他。 争执不下的结果,自然是去找老师理论。 “谷天冬,你要学会和别人相处。这幅画就是她画的。”美术老师带着暧昧的笑意,看了一眼那个女生,转头语重心长地对谷天冬说。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真切。怎么,谷天冬不解,那分明是自己的画啊。 “啊,她啊。”有知情的朋友听了,愤愤不平。“以为自己长得好,我和你说。那个女的,怕是和老师有点什么。”有点什么?谷天冬的心开始往下沉。对啊,这些事,学校里还少吗?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吗? “你画啊,你说这是你的,你照着样子再画一遍啊?”课堂上,谷天冬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问她。她当然是画不出来的。撕了那张画纸,摔在地上。一双眼睛带着嘲讽。“谷天冬,你等着。”下不了台的尴尬与被戳穿的恼怒,女生甩了谷天冬一巴掌之后,摔门而去。 所以啊,自己在被人提着领口拖到小巷子里的时候,带着些不知所措的惊慌的。但是看见了从巷子里走出来的女生后。也只剩下冷笑了。 “拍他□□。”女生拿出照相机,递给一个男人。“当然,你们要是再做些什么那就更好了。” □□,谷天冬失笑,自己一个男的,害怕这个? 所有的阴暗在对方扯开自己外套的时候开始爆发。“别碰我。”真恶心。谷天冬挣扎着,他模糊的看见站在自己几米远的地方那个对着自己笑的狡黠的女生。 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的刀划过那个男人的身体时渐渐安分下来。“嘶”谷天冬拔出自己的刀,看着男人从心脏开始长达胃部的伤口,和源源不断地从中流出的血液。 好说我也是学雕塑的,人体器官的位置,我也是学得很好的。谷天冬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愫,冷眼看着渐渐失去温度的方才对他有着侵犯动作的男人。 剩下的人在那个扯他一个的男人倒下后落荒而逃。谷天冬动了动手,伸手整理好自己被扯得歪斜的衣领。从地上的照相机里拿出胶卷,放进口袋里。漆黑色的相机呈抛物线的形式被随意的扔到一边。 “你还想干什么?”谷天冬带着笑,走到女生面前,还淌着血的小刀挑起对方的下巴。尚且温热的血液染上对方光洁的下颚,一滴一滴的落下。在女生外衣的花边上绽开艳丽的血花。 而后自然是放走了,顺便恐吓了那个女生。“呐,你要是在干这种事情,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哦。”谷天冬看着女生落荒而逃的背影,随手把小刀扔到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最后,谷天冬满不在乎的回了家。一切都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当然,除了那个多管闲事的人,在看见了那个男人的尸体之后,报了警。 要不然,谷天冬看着头上摇摇晃晃的吊灯。面上一派阴暗。自己现在的情况也不会这么难办了。 ☆、第 17 章 “那其实不怪你啊。”苏渺斜躺在谷家的沙发上。“给我个靠枕。”苏渺伸出一只手,对谷天安指了指。对方会意,顺势飞过来一只靠垫。而苏渺则抱过靠垫,放在了自己头下面。 “对啊,然后天冬不是又要有个展览吗?不过父亲已经帮他打点好了。这件事情,那个女的也有责任,大家退一步,差不多就可以了。”谷天安递给苏渺一杯水。 “那那个人呢,死了的那个?”苏渺接过水,躺着喝了一口。 “他本来就是附近的混混,游手好闲的。家里没什么人,私了。”谷天安道。 “那不就没什么事了吗?”苏渺对着谷天冬说。“你叫我来干什么?” “天冬。”谷天安看了看手表。“不早了,送苏渺回去。要不然苏叔叔该说我了。” “走了。”谷天冬推了苏渺一把,走过去开了门。“我送你回去。” 谷家是有司机的,所以苏渺再一次的和谷天冬坐在了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聊着聊着话题突然一变。便被带到了雕塑上。 “其实小时候我也觉得你挺烦的。”苏渺点点头。“我又不会,你成天显摆,这还怎么玩。当然我好啊,舍不得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苏渺拍了拍谷天冬的肩膀。 “苏渺。”谷天冬的脸藏在黑暗里,苏渺只看见对方发着光的眼睛。和对方拉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 “干什么?”苏渺抽了抽自己的手,抽不回来。谷天冬的力道不大,苏渺也就由着他来。不过手的位置是不是不对啊?苏渺想,这算我占他便宜了? “你看,这里是我的心脏。”谷天冬拉着苏渺的手,开始下移。“胃”继续下移,“小肠,十二指肠。” “所以呢?”苏渺不解。手下意识的想往回收,再往下,会出事情的啊。 “想划开我的身体吗?”谷天冬笑,放开了苏渺的手。看着苏渺一脸的呆滞。捂着肚子开始笑。 “玩笑不能乱开啊。”苏渺收回了自己的手。我会当真的啊。 “再见。”苏渺摆了摆手,跳下了车。向着自己的家走去。 “苏渺。”远远的,谷天冬叫她。“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找你吗?”对啊,苏渺点了点头。不过太远了,苏渺点完头才想起,谷天冬不一定看得见。刚想说话。只听得对方的声音在夜中格外的清晰。划破了浓稠的化不开的夜色。直直的窜入苏渺的耳廓。 他说:“苏渺,我想你了。” “怎么了?”南溯站在门口,看着苏渺红着眼眶走了回来,还莫名的带着点笑。 “没什么,”苏渺揉了揉眼睛。对着南溯一笑,灿灿的闪着泪光。把南溯吓了一跳。 “只是觉得,回来真好。” “姐姐回来了?”苏子衿笑盈盈地站在门里。见了苏渺,更是伸出手来,像是要抱苏渺似的,向苏渺走过来。 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甩掉了。苏渺看着对方尴尬的神色,内心竟出奇的升起一股报复得逞的满足感来。 “南溯,我们走。”苏渺回头,叫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南溯。南溯点头,满头长发在凉风习习中四散。随着他走路的步伐,飘散在身后。南溯的身形本就是高的,这样一动,竟生生的带出些气势来。 “哇。”苏子衿的嘴因吃惊张大。“真好看。”自己怎么就没这样的下人呢。 “你羡慕吗?”苏渺看着对方的举动只觉得好笑。这可不是第一次她被南溯好看到了。自己当初走的时候,她还哭着喊着叫母亲把南溯留下来陪她。要不是自己坚决要南溯陪着,说不定南溯还真留下来了。苏渺冷笑,也不想想,自己当初不得已离家是因为谁? “姐姐把南溯给我吧。”苏子衿撒着娇。“反正姐姐都是要嫁人的,南溯留着多不好啊,还落人话柄。” 苏渺没来由的一阵恼。看着对方年轻的模样,不由得出口。“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要嫁人的。”自然是看到了苏子衿一脸泄气的样子。苏渺不自觉的加强了语调。“而且谁说我要嫁人啊。”哼,苏渺出了口气,连语气都开始上扬。“再说,就算我要南溯,那也不是不可以啊。”语气轻飘飘的,苏渺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苏渺。”苏子衿首先看不下去了。看着自家姐姐忘乎所以的模样。出口提醒。“我不是来和你吵的。” “可是我想和你吵啊。”苏渺反说。可能八年前的那件事一直在心里挥之不去,苏渺和苏子衿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好起来。 “我好心来找你你什么态度啊?”苏子衿摇了摇头。“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就是像小孩子怎么样?苏渺想。却在下一刻垮下了脸。“我想和你说的是,妈妈觉得南溯一个男的在你身边影响不好,已经帮你找好新的人了。” “那,那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换。”苏渺觉得委屈。拉过南溯的手就一把握住。 “小姐?”南溯惊异的看着苏渺拉过了自己的手。 “当初你们让我走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愿意陪我走呢?我就是不换,我就是要南溯陪着我。”苏渺说着,声量渐渐大了起来,壮胆一样的把整个人挂在南溯的身上。 “苏渺。”苏渺的母亲也被苏渺的声响吸引过来。看了一眼眼前的闹剧。望了望南溯。“你先上去,二老爷找你。”带着些命令的口吻。 “好。”南溯点头,在经过苏渺身边的时候还特意冲她一笑,带着浅浅的安慰。“别担心”苏渺看着南溯的口型。 这一切自然是被苏母看在眼里。恨铁不成钢。“你像个什么样子?都多大了,还不知道些男女有别啊?也不看看你妹妹,比你听话多了。”苏母抱怨道。 而苏渺自然是最讨厌这些的。“好好好,就她听话。那你说,谁是你的亲生女儿?” 短短几个字,砸落在地上,声音响地盖过了三人的呼吸声。 苏渺终究还是带走了南溯。 先是假意的应和了母亲。“我知道了,妈妈。”苏渺看着母亲的脸,笑的过分乖巧。 “这就对了嘛。”母亲点了点头,摸了摸苏渺的脸颊。带着欣慰。“都这么大了啊。” 而后,再和南溯约好,让他先回自己在北京的房子。 “小姐。”南溯听完苏渺的解释,无奈。“这样没关系吗?” “钱的话,我爸可以给你,我也可以。”苏渺想了想。 “不是钱的事,只要小姐想,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南溯柔声道。一双眼睛就看着苏渺,满眼尽是温情。 “啊,那你先和父亲应下来嘛,我走了。”苏渺急急的离开。在转角处捂住自己的脸。“太犯规了吧,说得这么好听。” 不过苏子衿,苏渺转头便看见车厢中坐在自己左侧的女孩。半长的头发上点缀着流金的发饰,一张脸也是过分的恬静。真好看,苏渺想。 “啊呀,姐姐你别这样啊。”苏子衿看着苏渺,对着母亲弯腰,表示歉意。“妈妈,你先别担心,我先和姐姐聊聊。”说着便不顾苏渺意愿地拉了她的手,过大的力道拉扯着苏渺,向着苏子衿的房间走去。 几乎是被甩在门背上的。苏渺下意识的想出口抱怨。却在一瞬间看着苏子衿拎起自己的衣领。往上拽了拽。看着一个比自己矮的人做这个动作,还真是一点威胁都没有。苏渺想。 “苏渺,你觉得你就很委屈吗?”苏子衿拽着苏渺的衣领,把对方抵在门背后。脸近的几乎贴上。“你觉得你们家人都很无辜吗?你觉得错的都是我吗,啊?”苏子衿的声音响的过分,过于近的距离,让苏渺的耳朵都有些受不了。 不过,“你这个样子,看着还是很顺眼的。”毕竟,一直看着一个人装柔弱,偶尔强势起来,苏渺倒是觉得苏子衿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 “是吗?”苏子衿挑眉。“不过你看着可一点都不顺眼。” 不顺眼?苏渺哑然,那我们的眼光可真一致啊,毕竟我也没看你顺眼过。 “你生什么气?”苏子衿甩开苏渺的衣领。“明明更委屈的是我啊。” 苏渺看了看有些皱的衣服,看着苏子衿。 “我早就想说了。”苏子衿坐到了自己床上。“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别说话,听我说。”苏子衿制止了想解释的苏渺。 “讲故事真的一点都不适合我。”苏子衿摇了摇头。 ☆、第 18 章 我叫苏子衿。 又在吵了,苏子衿冷冷的看着客厅里为着饭好不好吃争吵的父母。一脸的怨气。 “子衿啊,你伯伯上次不是带着女儿出海旅游吗?”父亲端着碗,砸着舌。“船出事了,孩子丢了。找了一个月了,孩子都没找到。你伯伯就想把你过继过去,挺好的。”那个一直以来醉酒的男人看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带着不舍。“你早就想离开我了吧,没事。到了那边好好的。” 苏子衿看着来接自己的司机,把自己的小小的行李箱递给他。最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子衿,对不起了。”那个男人说。 是吗?苏子衿对着那个人笑笑,我接受你的道歉。浅黄色的连衣裙下是深浅不一的紫。带着疼痛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宅子。苏子衿站在苏家门口,看着头顶上挂下来的吊灯,绚丽的过分的,流光溢彩。苏子衿走的小心翼翼,宛如一只见不得光的小鼠。生怕会一不小心就砸到自己。金碧辉煌。看着这座房子,苏子衿的脑子里蹦出一个词语。就好像,皇宫一样。和自己那个走几步就到头的家,一点都不一样。 “子衿啊,到了这里,别想家,以后。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苏锦城把苏子衿带到一间装饰的很漂亮的房间里。“这就是你的房间。”满屋子的粉红色,床头摆放着毛绒绒的小熊玩偶。苏子衿走到衣柜前,打开。那不是自己带过去的衣服,是有着繁复袖口和飘带的衣服。一件件的整齐的挂在衣架上。就像公主裙一样。 但是,自己并不是想引起他人注意到性格,相应的,自己也不喜欢这样招摇的裙子。虽然真的很漂亮。 “谢谢叔叔,我很喜欢。”苏子衿说。 生活过得很好,新的妈妈每天都会带着自己各种各样的公园玩,给自己买自己喜欢的玩偶和书。往往是有时候自己多看了一眼什么,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在自己的床头看见。母亲从来不会拒绝自己,有些时候,那些自己看着价格都会默默回避的东西。也可以随便的买来送给自己。 就好像,上帝在偶尔的翻阅人间时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这样受着苦的孩子。便满含愧疚的给这个孩子安排了一个好的过分的下半生。 上帝眷顾自己了。 而两个月后,当苏子衿和母亲在花园里踢着球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女孩子走了过来。那样华美的衣服。苏子衿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所以,她没有看见母亲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若狂。而后便抛下自己,朝着那个人女孩子跑去。 母亲激动地抱起那个女孩子,不顾惜自己裤子的干净,跪着把头靠在那个女孩子身上,一遍又一遍的的确认着那个女孩子的身上有没有伤。兴奋的语无伦次。而那个女孩子转头看自己的时候,自己还抱着那个有些脏的皮球。身上是新买的纺纱裙子,带着踢球而染上的肮脏,就像,原本的自己一样。 一切来的太突然。自己偷拿了别人的东西,诚惶诚恐地再拿出来的时候,被它的主人看见了。苏子衿突然就觉得尴尬万分。手无足措的对着那个女孩子过于冷漠的眼神,内心纷乱成一片片漫天飞舞的废纸。 她叫苏渺,那个消失了三个月的孩子。 在转角听见房子的主人交谈着,打算把自己送回去的时候;那些下人说着给小姐买了她最喜欢的裙子的时候;那个一直不理自己的哥哥很好脾气的和苏渺打闹的时候。 苏子衿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藏在衣柜里面的自己的衣服。平平淡淡的没有花纹的裙子,白色的鞋。再看看此时自己身上的刺满花叶的袖口。它太漂亮了,漂亮的,不适合自己。亦或者,自己,配不上这样的衣服。 上帝,从来没有眷顾过自己。他发现了,自己似乎给那个孩子安排了过于好的命运,于是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又改了回来。 自己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那以后,苏子衿总是会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讨好,去面对宅子里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苏渺拉着自己的手和自己玩的时候,苏子都会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自卑感。就好像,苏子衿知道,那些过于繁复的洋裙,本就是苏渺所喜爱的。我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罢了。而且,苏子衿看着苏渺仰着小小的头颅,和家里的管家要一小壶茶的时候。那种天生的高贵感,与自己带着怯懦的卑微。形成强烈的对比。 所以,当苏渺的母亲生病,并有一个人说苏渺才是事情的根源的时候。自己毫不犹豫的和苏渺说她可以先去外面住一段时间。“过几个月就回来,别怕,又不是你的错。”苏子衿用一种自己都恶心的乖巧语气劝着苏渺。 但是后来母亲的病好了,苏渺也就没有回来过。 宅子里的下人常常会说自己心肠好。没事的时候就帮他们一起干活,旅游回来给他们带特产。那又怎么样?苏子衿笑着把一袋东西递过去。又不是我的钱。 母亲似乎对自己格外的好,有些事情,苏渺做不来,自己却可以。只是装着不明白而已。自己不是讨母亲请喜欢。不过是因为苏渺才是亲生的,他们才会管她。而自己不是,做得再好,又怎么样。 所以啊,苏渺,我讨厌你。 ☆、第 19 章 “妈妈我想去北京读书,刚好姐姐也在北京。我们一起去,不是有个照应吗?”苏子衿仰着头,依旧是那种过分乖巧的语气。 苏母当然是满口答应。看了一眼苏渺,颇带了些语重心长:“苏渺,你妹妹这么多年,也是个听话的。到了北京,就你们两个,都照应着一点。好吗?” 苏母是知道两人有过节,但毕竟都是自己养大的,心都不坏。苏母也就有意让两人和好。 “我知道了,妈。”苏渺同意了。昨晚的事情,要说影响,还是有些大的。苏渺单单的认为自己受了委屈。却没想到,苏子衿,过的,也不比自己好多少。这样一想,整个人,也就平衡了。 “那我就先上课去了。南溯,你帮苏子衿理一间房出来。”南溯自然是应下了,可心里到底乐不乐意苏渺是不知道的。 不过南溯的心底,对于再多一个人住进来。本身就是满肚子的不愿意。就像当初蓝晏来的时候,他也是和蓝晏私底下僵持了好久。不过明面上,当然是维持一副乐于助人的绅士模样。 “再见”苏渺背了包,向着学校跑去。 自己因为家里的事情,多待了几天。学校里的课,自然是有些落下了。 不过,苏渺看着等在校门口的周山。弯起嘴角走了过去。 “老师好。”苏渺是不怕他的,因而就算是真的逃了课自己都可以糊弄过去,何况还是有理由的? “苏渺”周山看着她满脸无所谓的态度,或多或少是有些在意的。“去上课吧。” 下了课,苏渺婉拒了莫潇雪的邀请,表示自己中午有人和自己吃饭。 都怪苏子衿,吃什么炒饭啊?不过好说都是自己的妹妹,增加一下两人从来没有过的姐妹亲情吗? 也该对苏子衿好一点了。 苏渺走到一块草地上,手指抚摸着中间的樟树上的青绿色的脉络。略带深色的叶面衬着自己过分白皙的手指,倒是显出一股子苍凉。 “同学”清清亮亮的青年音在背后响起。 苏渺转头,在自己不足一米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风衣的青年。一头细碎的短发,瓷白的肌肤与淡色的嘴唇。而真正吸引苏渺的,是他的眼睛。那是墨绿色的,流动着的一双眼睛。只一眼,便蛊惑了心神。 和自己的很像。 “怎么了?”对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是新来的老师吗? “你下午有空吗?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对方笼罩在斑驳的树影下,透着一股过分清爽的气息。 “对不起,我,下午有事。”苏渺当然是没有事情的。不过刚刚见面就约别人出去的,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那真不好。”青年笑笑,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透着善意。 苏渺的视线划过对方的脖颈,看着他脖子上黑色绳子上垂下来的吊坠。出神。像什么呢?那块坠子。扁圆的外形,深蓝作底,浅浅的银金碎屑不均匀的洒在上面。蓝色像是午夜梦回时的夜空,金色像是梦醒时无意间一瞥的漫天繁星。苏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颜色。若是想细说,她怕是想上半个小时都想不出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它。可若是粗略的,苏渺觉得,她从那块吊坠里,看见了某一个地方的星空。 为何说是某一个?因为苏渺笃定,在她所游历过的几十个国家里,没有一个,有那般干净而又令人安心的夜空。 “你喜欢我的吊坠?”青年看着苏渺对着自己发呆,说到。言语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好像,长年累月的与人交谈中,积累了太多,从而沉淀出一种最适合的方式那般。 “对啊,真好看。啊,对不起我该走了。”苏渺想起,自己还要回去吃午饭。 苏渺快步的离开。却又听见青年隐隐约约的话语。苏渺自然是听不清的。而当她走出校门时,青年的话忽然清晰起来。 他说:“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木祈。” 秋日的风开始渐渐变凉,苏渺把手抄在衣兜里,带上了卫衣的帽子。口罩,隔绝了外界的冷气,呼出的气体都兜在一层薄薄的棉布中,带着还未散去的暖意,湿润着鼻腔。 “咚咚咚” 苏渺曲起手,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南溯看着全副武装的苏渺,把她拉进了屋。 家里开了暖气,一股一股的吹在苏渺的脸上。“这么早就开暖气啊?”苏渺放下包,摘下了口罩。室内二十几度的温度,和着明亮的灯光一起披撒在苏渺的身上。与方才外面的寒冷不同,就好像,这世界上,始终有一个地方是为自己留着的。不论自己受到多大的委屈,始终存在着,这样一个能包容自己的地方。 “不觉得很冷吗?”苏子衿穿着短袖,从楼上走下来。手扶在扶手上。“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慢?学校有事吗?”苏渺的家离学校挺近的,而苏渺走这一段路,却花了足足一个小时。 “啊,有个人说要和我聊聊,就说了一会儿。”自从上次苏子衿的那番谈话之后,苏渺对她的态度才稍微好转了一些。可毕竟讨厌了苏子衿这么久,一下子说放下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心里,始终都会有些遗留下来的情绪,横在两人之间。所谓破镜不能重圆,就是这个道理。 “好朋友啊?”苏子衿把放在厨房里的菜一碗一碗的端出来。“那你和我们说一声,自己出去吃好了。” 我们?苏渺挑眉看向和苏子衿一起端碗的南溯。默默道:谁和你我们? “不认识的,就是看见我就说要和我聊。我也不知道。”苏渺坐上了椅子,叫了一声“蓝晏”。 “蓝晏不在,他和别人去玩了。”苏子衿拿起筷子动了动。“我们先吃。” “那然后呢?那个人又和你说什么?”苏子衿夹了一块肉,塞在嘴里。 “也没什么。就是他有个坠子挺好看的。”苏渺的确没和木祈聊什么,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木祈的坠子上。“不过他名字挺耳熟的,叫木祈。”苏渺歪歪头,很耳熟的样子。 南溯的手抖了一下,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气。 “木祈,祈愿之神啊?这你都不知道?小时候阿姨讲神话故事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啊?”苏子衿想了想说道。“这个木祈,不过就是和神话故事里的那个重名而已。” “不是,我好想还听谁说过。”苏渺仔细想了一下。只觉得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至于是谁说的,说过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吃饭吧,想不起来就算了。”南溯说道。脸上的笑带了一些慌乱。 木祈,是他说过的。 不过,南溯皱皱眉,木祈,难道已经可以离开荒海了吗?南溯看着苏渺和苏子衿谈笑间毫无顾忌的样子。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木祈的话,苏渺也许就可以…… 唯物主义与现实? 苏渺拿着手中的传单,上方鲜红色的字眼在拿到的一瞬间跳脱到自己眼前。是一个学哲学的朋友给自己的。苏渺叹了口气,去听一下讲座给她个面子吧? 自己对这些事情过于枯燥的事情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苏渺穿过学校的大厅。沿着草坪中间的石板小路,一块一块的数过去。曲曲折折的石板路,带着淡淡的灰,几簇新草从 石缝中间钻出来。勾住人的脚踝。 为什么讲堂边上要建这样一条石板路呢?苏渺小心翼翼的确保自己没有踩到边上的花草,低着头。走到了讲堂的门口。 手扶在雕花的长条门把上,用力地推开。 三三两两,零零星星的坐了几十个人。来早了吗?苏渺放眼望去,约自己的那个人还不在。 踩着台阶走上去,脚下是铺得柔软的红地毯。苏渺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苏渺”有人叫她。 苏渺抬头,后边的灯光太强,苏渺不得不眯起眼睛。“周老师”周山边上还坐了一个人,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穿着竖条纹的衬衫,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不过,好像在那里见过? 苏渺走到最后排,周山边上的座椅,翻下。 “嗯?”周山边上的人听见动静抬起了头,转了过来。 木祈?苏渺挑眉,这两个人认识? “啊,苏渺?”木祈看着苏渺一脸疑惑的模样,叫了她一声。 他怎么知道我名字?苏渺想,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他我的名字啊。 “你见过苏渺了?”周山这样问木祈。 见过了?他为什么要见我?苏渺愈加不解。 “嗯,前几天见过。不过。”木祈站起身,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绕过周山,坐到了苏渺身边。“你似乎,把我当成坏人了吧?”少年的声音徐徐,身上还带着些微的青草气息。 嗯。苏渺点头。对于木祈的第一印象的确不太好。而且,你确定你不是吗? “那可不好啊。”木祈往前坐了坐,脖子上的吊坠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的。 不过,好像讨厌不起来? 真奇怪,明明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对所有人都会好的男孩子。但是,就是讨厌不起来。 “要开始了。”木祈眼睛看着台上忙碌的工作人员,对苏渺说。 “苏渺,你喜欢这个?”周山问,这种讲座,要不是同事邀请,自己也是不会来听的。 “没有啊,我朋友叫我来的。说是他们院的教授,让我支持一下。”苏渺看着台上身穿西装的男人。四周望了望。到最后,她也没有来?自己被放鸽子了吧。 台上的教授讲的激动,手势大开大合的比划着。“物质,才是这个世界的本原啊。”教授点开幻灯片,以更加响亮的声音,震得苏渺耳朵发麻。 “物质啊。”木祈靠着座椅,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喂,苏渺”木祈头也不转的叫她。隐隐约约的青草气息钻进苏渺的鼻腔,那种不是很浓郁的,带着安抚人心的气息。 “怎么了?”苏渺看着木祈摘下了帽子。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像浓稠的汁浆一般,慢慢地好似流动的看着自己。 他说:“苏渺,你相信神迹吗?” 神迹?苏渺自然是相信的。 “只是觉得,”木祈扬头指了指台上激情澎湃的教授,“你们人类相信了这么久的东西。是很脆弱的啊。” “你不是人吗?”苏渺没有说话。 木祈摇摇头,墨绿色的眼神带着轻微的嘲讽。“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脆弱的。” 嗯?什么,这么空的东西? “啊,怎么这么多蚂蚁?”前排有几个同学小声的交谈着,有胆子小的还叫出来了声。 苏渺看过去,大红的地毯上,是爬的整齐的一排蚂蚁。源源不断的从某个角落爬出来,有方向一般。朝着讲台上爬去。 “否”橙黄的讲台地板上,是黑漆漆的一片蚂蚁,排出的字样。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小声地问。 “怎么了?”前排出现了慌乱。 “保洁员”教授皱了眉,叫到。怎么会有蚂蚁呢? 身穿白色外衣的保洁员阿姨拿着扫把小步跑了上来,驱赶着。 黑压压的蚂蚁刹时打乱成一团,而后又再次分散。又一次的拼出了一个“否”字。打乱,恢复。打乱,恢复。 这不是拆台子是什么?教授急得满头大汗,这个讲座,他是讲不下去了。 “哈,这下,哲学院那边该乱了。”周山看了一眼木祈,说到。 “是你弄的?”苏渺看着周山的动作,问木祈。 “嗯”木祈点点头。 “你在地板上涂了东西吗?”要不然蚂蚁怎么会? “都说了。”木祈微微侧头,略长的头发随之垂了下来。木祈的眼睛弯起,苏渺甚至感受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名为愉悦的情绪。 “这是神迹。” 作者有话要说:当时写的时候是和隔壁一篇考古文联动的,是个喜欢历史然后看完讲座就去探险没想到发现了龙,为了帮助被封印的龙于是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见证了自己想看的历史以后,被家族里的人从地里挖出来并且参加考古队的故事。 ☆、第 20 章 “渺渺,最近附近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呢。”蓝晏小跑着回来,才一进门,就踢掉了鞋子,对着苏渺喊道。 “什么人?”苏渺拿着报纸,听见了声响,抬头问道。 “一个很厉害的人。”蓝晏已经换上了拖鞋,欢快的跑到苏渺身边,带着从外面带回来的冷气,一把抱住苏渺。 “冷死了你。”猝不及防的被寒冷所包围。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蓝晏松开了苏渺,从西餐桌上拿了一个橘子,慢悠悠地走到壁炉边,用手举着,放到了正在燃烧着的火焰上。 “没空,傅仓页说要来找我。”苏渺接过烤的温热的橘子,拨开表皮。把橙黄的橘瓣放进自己的嘴里。 “那个人来干什么啊?”蓝晏从苏渺手中抢过一瓣橘子。“别光顾着自己吃啊。” 当傅仓页举着一只手到苏渺面前时,苏渺下意识的拍掉了。 “想说你的手比我长吗?”苏渺挑了挑眉。 “不是。”傅仓页挠了挠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甩掉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举着一双手伸到苏渺面前。“你仔细看。” 傅仓页的手是并拢的,而后缓缓张开,几条漆黑色的连线带着粘稠粘连在傅仓页的手上。随着手的动作缓缓伸展,因为重力逐渐变低,而后消失在苏渺的视野里。“哎?”傅仓页再次的张开手,细密的黑线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接着消失。 “这是什么特殊技能?”苏渺带着好奇把手搭在了傅仓页的手掌上。 拉开,黑线出现在了两人手掌的连接处。 “啊。”苏渺自然的弹开。看着出现在手上的黑线,用餐巾纸擦了擦。得到的只是连着餐巾纸的细线。心里慢慢的带了些害怕。“傅仓页,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还以为你会知道的。”傅仓页举着手,带着懊恼的看向苏渺。“不知道就不要摸我啊。” 嗯。两人各自举着手,待到日落西山,都没有看出什么花样来。 “至少不会变粗。”苏渺看着依旧细细的黑线,安慰自己道。 “啊。渺渺你们在干什么?”蓝晏打开门,看见的是举着手的两人。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把手放下来会比较危险吧? 等会儿。“蓝晏,你说的,很厉害的人,是谁啊?” 苏渺拉着傅仓页的手,站在了一栋中西结合的建筑前。洁白的墙壁上爬着翠绿的爬山虎,手掌一般的贴在墙壁上。嗯,苏渺低头看了看与傅仓页五指相扣的手。 “我们为什么要握手啊?”傅仓页抬起了手,连带着苏渺的。到苏渺眼前晃了晃。 “那你觉得,你走着走着举起手。”苏渺松开了手,手掌在眼前晃了晃。黑线在夜色中变得模糊。“不是吓人是什么?” 叩叩叩 苏渺走到房子前面,屈起手。敲门声震碎了夜色,在渺无人烟的街道上,异常清晰。 门从内里打开。一个带着鲜红额饰的女孩子从门里面伸出了头。一张小脸出奇的惊艳。“对不起,木祈大人不见人了。” 嗯?木祈? 苏渺愣了愣,木祈?可能只是重名吧,苏渺安慰自己道。接着带着询问。“我们有些事情。”苏渺摇了摇手,手掌上的黑线在屋内橘黄色的灯光下,清晰地映射到对方的视网膜里。“能不能,帮我们一下?” 傅仓页坐在布艺的长沙发上,脚下是几可鉴人的地板。方才那个带着额饰的女孩子欢快地跑上了楼梯。“你们等一下哦,我去叫爸爸。” 爸爸?傅仓页歪了歪头,看那个女孩子的年纪,木祈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吧? 转头看见在一旁研究着玻璃茶杯的苏渺。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茶杯被苏渺握在手里。头上的光打下来,折射出七彩的颜色。 唔,傅仓页打量了一下少说两百平方的第一层。木质楼梯上的空间他不知道。但是,傅仓页带着些许郁闷。现在的人都这么有钱吗? “苏渺。”清清朗朗的少年音在楼梯上响起。“这个是?”傅仓页抬头,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站在扶手边,带着疑惑看向自己。与生俱来般的上位者的气息,强烈得让人感到压抑。 “我叫傅仓页,你好。”傅仓页对对方低了低头。 “你好,”少年把手递到傅仓页眼前,“我叫木祈。” 傅仓页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手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 “苏渺,你的男朋友?”木祈对傅仓页一点头,转身对苏渺说。 “哎?不是。”苏渺似乎还在惊讶。摇了摇头。“我朋友。” 不知为何,傅仓页有一瞬间的惆怅。 “你就是那个很厉害的人?”苏渺怀疑的看了看对方。对方白得剔透的皮肤与墨绿色的眼,细碎的短发与纤细的脖颈。一看就是个没有什么威慑力的人啊。 “对呀,爸爸很厉害的。”那个有着额饰的女孩子对苏渺扬了扬头。“啊,对了。我叫乐胥。” 爸爸?苏渺和傅仓页相视一望,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那个,你为什么叫他爸爸?”傅仓页问。 明明差不多嘛。 “哎?因为,”乐胥看了看木祈。“我是爸爸捡来的。” 哎?傅仓页侧了侧头,现在,上街都可以捡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了吗? “别听她说。”木祈笑了笑,摸了摸乐胥的头。“有什么事情吗?” “啊。”苏渺拉起傅仓页的手,伸到木祈五寸远的地方。“你看。”手指尖粘连的黑。 “怎么?”木祈疑惑。 “能把手恢复吗?”苏渺动了动手指,带着无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是,洗也洗不掉。”这样虽说没什么害处,但是随手是这样的东西,还是有点怕的。 木祈点头。墨绿色的眼眸深了深,伸出右手。虚虚的转了一个圈,纤长的指尖淡红,萦绕着点点墨绿。 和自己很像。苏渺突然想到。 “好了。”傅仓页带着些惊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苏渺伸出手来,在灯光下看了看,真的,消失了。 “所以,是怎么回事呢?”木祈蹭了蹭下巴,问道。 ☆、第二十一章 攀援的软手 “向荣,快一点,电影要开始了。”远远地有相好的同学开始催促。 “马上。向荣冲着倚靠在门口的同学摇了摇手。收拾着课桌上的作业。 也不知为何,学校突然在兴趣课的时候,选择了给同学看电影。所以,当所有人听见广播里传来的播报兴趣课走向的时候,欢呼声响彻整片校园。“每周三节课,每节课四十五分钟,请相关同学即使在大礼堂里等候。” 也不会是什么好看的电影的吧?向荣把课桌上的数学作业本拿到手上,顺手想从铅笔盒里拿一只活动铅笔。未曾掌控好的力道,让铅笔从手中飞了出去。摔在教室的墙角。木欣欣走了过去,弯下腰捡了起来。因为过于大的力道而与笔壳分了开来。不过还好,没摔碎。 向荣把摔得脱节的笔放到了桌子上,从同桌的桌上拿了一支笔。反正她也不会在意的。木欣欣想。 “好啦,又不会是什么好看的电影,你期待什么啊?”向荣在对方略带嫌弃的眼神中抱紧了自己的作业本。 “话不能这么说啊,就算是爱国主义的题材也是比做作业来的有聊得多。”朋友推着木欣欣的肩膀。半推半就的把对方带下了楼梯。 操场的空地上贴着电影红蓝相间的海报,向荣与朋友靠近了一点。企图看清海报上的字。《囚库……》向荣到现在,只记得这两个字了。至于题材,似乎是一部恐怖片。 “哎?学校还是蛮好的嘛。” 向荣与朋友选择了坐在后排。 电影开始,带着模糊的视觉让向荣的眼睛有点不适应。而后,渐渐变亮,七彩色的色块相互撞击着,演绎着。展现着一副过于残酷的适者生存。 “啊”右边上的女生突然叫了起来。 向荣透过漆黑色的空气望过去,对方的周身,缠绕着一匹巨大的青绿色的蟒蛇。向荣当然不知道蛇的品种,只是透过他并不清晰的视觉,下意识的判断而已。女生的男朋友想去帮她,却也只是无能为力。女生哭喊着,却是以极其轻微的声响,也只是引起了周围一小部分的人的注意。不过,因为向荣离她比较近。发现,那条蛇并没有对女孩子有所动作,只是松垮的缠绕着而已。 “道具啦。”朋友笑着说。 而周围的人也只是对此一笑而过。 “我去前面吧,我有点怕。”向荣对朋友说到,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直直的走向前排。 蟒蛇暗色的眼威胁般扫过向荣的脸颊,向荣小心翼翼的移动着,尽量的错过了那个女生。当然,看见了那个女生带着哀求的脸与脸上的泪痕。 向荣走到了前排,借着电影的光亮,隐隐约约的看见礼堂中的一些座位上,有些号码牌与几个小铁笼。而那个女生,向荣看过去,1。 那是什么? 而自己现在的座位上,却放着一块23的牌子。 自己的隔两位是个空的,放着一只铁笼,里面是许多粉白相间的毛绒玩具。55 电影还在继续,向荣对这种毫无根据的影片自然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不过,电影中一闪而过的某个人猝死的镜头,让向荣从心底感到了不适应。下意识的,他开始寻找有2号的那个人。找到了,向荣在自己的后排,看见了一个2号牌子。上面放着一件毛衣,而座位的主人,却不知去向。 向荣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老师,他不见了。”有2号隔壁的人对最后排的老师说。 “只是去上厕所了吧?”老师并不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去看看吧,有点时间了。”那个同学带着惶恐催促道。 可能已经死掉了吧? 向荣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感到吃惊。 最后,老师奈不过那个同学的催促,慢悠悠地从后面走了出去。 电影还在继续,向荣带着渐渐燃起的恐惧,对电影里所有的小细节都不放过。而后,银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 “啊”四周连续的有人叫了起来。向荣刚想去看,脸上却像是被什么摸过一般,之后结结实实的被打了一巴掌。 “谁啊?” 向荣眯起眼睛,看见一只细长的,碧绿的,塑料玩具一般的手,从自己的座位底下伸了出来。 什么鬼东西? “还有多久?”向荣转头问边上那个带着手表的女生。 “快了,还有13分钟。” 快了?向荣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还有13分钟,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死在那个13分钟里。 “没事的。”在边上那个55的女生对向荣笑笑。 你当然不怕,你又不会有事。向荣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之后的某一个瞬间,窸窸窣窣的开始有人把发夹从头发上摘下来,放到有光的地方细细打量。而向荣边上的那个女生,也做了相同的动作。向荣情不自禁的,就像明知道火有危险,却依旧把手伸过去,触碰那些危险的赤红色恶魔一般。把手,放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发夹上。 磁性发夹。 向荣在把手伸开的那一刻,细细的黑线连到了他的手上。就好像,是从发夹上带来的一样。向荣握了握手,又伸开。那黑线依旧粘在他的手上。 我为什么不逃呢? 向荣对后边的老师打了个手势,走向后门。后门是连着的两扇。中间是铜色的连接,雕刻着兽头。向荣拉了拉左边的门,关的。右边,向荣走过去,打开了。却从外面传来一股极强的力道。把门合上了。 不会,死在这里吧? 向荣看见了前面的敞开的明亮的大门。 跑到礼堂里。“同学们,后门关了,快跑。” 而后猛然惊醒的人们,蜂拥着挤向渐渐淡去的,消失了光亮的前门。 向荣跑了出来,依稀看见有人往教室跑,有人往校门口跑。 “同学们,把作业带上。”也不知哪个老师这样说。 向荣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衣袋里是两只水笔。 校门越来越近。 ☆、第 22 章 “然后那人就去了你们警局?”苏渺端着茶杯,细小的茶叶在浅绿色的水中立了起来。“你顺便带着浓浓的好奇摸了一下他的手?”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的。傅仓页点了点头。 “感觉很难办的样子。”苏渺抿了抿嘴。自己,根本就无法完成。 “哎?”傅仓页看着苏渺有意拒绝的样子,着急的站了起来。“可是,按照向荣的说法,现在他们学校应该已经……” 苏渺不去,傅仓页对于这种完全不知道如何解决的案子,根本就是手无足措。 “来,吃水果吗?”乐胥走了过来,端着一盆刚刚切好的青苹果。 “谢谢。”傅仓页道了谢。用牙签叉起一小块送进嘴里。“那怎么办啊?”含糊不清的问着苏渺。 “木祈。”苏渺带着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到。“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引起了被谈论者的注意。木祈侧过头来,眼神挑了挑。“你叫我?” “那个,木祈先生,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傅仓页带着为难站了起来。毕竟,才刚刚认识对方,却希望得到对方的帮助。希望总是很渺小的吧? “不帮。”脆生生的。哎?傅仓页惊讶的转头,看见了满脸不情愿的乐胥。少女嘟着嘴,一双眉毛皱了起来。 “我是说……”傅仓页企图解释。 “不帮就是不帮。”乐胥说着,转头问木祈:“对吧?爸爸不回去的吧?” “还没说是什么。”木祈笑着揉了揉乐胥的头,看着对方一脸担忧的模样,声音中带着浅浅的安慰道:“干什么?又不会出什么事情。” “可是,我不想爸爸发生那样的事情。”乐胥低着头,带着委屈说道。 发生了什么吗?那,还能不能让木祈帮忙呢?傅仓页看着那边乐胥撒娇般挽着木祈的手,感觉到了浓浓的绝望。要是我妹妹这么和我说话,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她的啊。 “没事的。”木祈带着宠溺把乐胥领到一边。明明是疑问却带着陈述句的语气。“天色不早了,你先去睡觉吧?” “不要。”乐胥挣扎着。“快去快去。” “彭”房门关上的声音。 木祈把手放在门把上。“晚安。” “所以,你要说什么?”木祈转头,不同于对乐胥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迁就。语气疏离的。宛如门外夹杂着枯黄落叶的微风。 怎么差别那么大? 不过,自己是要求他帮忙的吧? “就是,我刚刚说的事情。”傅仓页道。“因为,那些学生真的很可怜啊。”都不敢想象,现在那所高中会变成什么的样子。但是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也许会发生更过分的事情。所以,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也不能放弃啊。“能不能帮帮我呢?” “有报酬吗?”毫不关心的表情。 “哎?” “只是让我去帮忙的话,不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吗?”反正这种事情,也不少吧?为什么要这么煞费苦心的呢? “可以是可以,只是。” “嗯?”木祈走了过来,带着满不在乎的眼神,平视着傅仓页。“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 “嗯?”木祈歪头。 “明明,明明是这么……,为什么可以用这么事不关己的态度。”你都不会有一点同情心的吗?傅仓页不理解。 “是吗?”木祈点了点头,走到西餐桌边,叉起一块青苹果。“应该用更着急的语气吗?” 说什么? “呐,冒昧的问一句,这种事情,我可以拒绝的吧?”木祈问。 “是啊。”怎么了?傅仓页带着颤抖。 “这种事情,你也知道,是很危险的吧?” “是。”所以才要有人去做啊。 “那么,在知道这种事情很危险的情况下,我还愿意帮你去解决。你还觉得我很没有同情心的话。”木祈走了过来,带着逼问的语气,眼睛眯起。“不觉得,很没有礼貌吗?” 哎?虽说道理是这样的。傅仓页想。 “而且啊,这种事情,又没必要一定要解决。”木祈继续,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可是,那些学生。”傅仓页想辩解。 “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话不能这么说。 “人类本来就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木祈看着傅仓页,毫不掩饰的嘲讽。“还骄傲自大,不知廉耻。自私自利,不懂得感恩,企图不劳而获。” “这就是人类生命的轨迹,在没有任何干预的情况下。” “而且,你觉得,你帮助了别人,别人一定会感激你吗?那些受过你帮助的人,一定会改过自新吗?不会的吧?很少人,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吧?那,我做的所有,难道不是一种无用功吗?” “在这种明知道自己会因为其中过程,而受到伤害。对方还不懂得感恩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要去帮助别人呢?” 为什么呢?傅仓页对着木祈发出的一连串的疑问,感到无法回答。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是懂得吧?人类的历史,就是靠着另外一部分,明知过程艰辛,却依旧不管不顾的人,而得以继续下去的吧?那些因为疾病与他人漠视而死去的人,也曾为历史长河增添过异常绚烂的一笔吧?” “那,他们的用意是什么呢?” “仅仅是无知无畏的心性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傅仓页说。明明是比自己小了那么多的人,说出来的话,却让自己无从招架。 “所以,你是会帮我的吧?”傅仓页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嗯?是的。”木祈点了点头。“不过报酬我是真的要的,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清楚对吧?” “好的。谢谢”傅仓页弯腰。“明天我来这里接您,可以吗?”也不知道为什么,傅仓页总是在面对木祈的时候,下意识的用敬语。 “嗯。再见。”木祈说。 大门打开又合上,木祈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苏渺和傅仓页打闹的动作,勾起嘴角。 “南溯,你觉得,这件事情,需要告诉苏渺吗?” 台阶的暗角,阴影中,渐渐走出一个长发的男人,带着铂蓝色的双眼。“不需要,木祈大人。” ☆、第 23 章 “蓝晏,南溯呢?”苏渺走进家门,打开客厅的走廊灯,明黄色的光线披洒下来,散落在原本昏暗的各个角落。苏渺脱下鞋子,放进了边上的鞋柜里。从里面复又拿出一双毛茸茸的拖鞋,穿在脚上。 南溯呢?苏渺想。原本,这种事情,都不用自己做的啊。 “不知道,他说去买东西了。”蓝晏抱着一小碗土豆泥,坐在电视机前。斑斓的色彩染上他的脸颊,带着忽明忽暗的阴影,随着并不响亮的电视机声音。 “那我先去睡觉了,你记得睡啊。”苏渺说道,上了楼梯。 带着沐浴露的香气,苏渺爬上了自己的床。好困,啊。 “我终于找到您了,木祈大人。”温柔的男声传来。笼罩在一片过于白茫茫的视线里,苏渺努力的睁开眼睛,都只是看见他模模糊糊的轮廓。 你是谁?苏渺问。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有喑哑的难听的,不可辨认的嘶吼才能勉强表达自己的意思。 “木祈大人。”那人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顾及苏渺的话语。 你是谁? “木祈大人。” 我不是木祈,我是苏渺,我是苏渺。 我是苏渺。 苏渺忽的惊醒过来,带着一头的汗水。卧室里暗的密不透风,只有浅浅的自己的声响。苏渺勉强的睁着双眼,看着卧室床头柜的一角。眼神淡漠。 “滚出去。” “好困。”苏渺睁着朦胧的眼睛,拉扯着这还未穿好的外衣。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昨天睡不着啊?”苏子衿问。从电饭煲里盛了浅浅的一碗粥,递给苏渺。“哝。” 桌上是煎的半焦的鸡蛋,半边金黄色的蛋白,还未化开的带着糖心的蛋心。苏渺把筷子伸过去,夹起一只到自己碗里。戳。半边糖心化了开来,苏渺用筷子沾起一点,送到嘴边。带着浓郁且温暖的蛋香,唤醒苏渺还未清醒的意识。 “唔,谁让那个东西不出去啊。”苏渺嘟囔着,带着满满的不耐烦。 “什么?”苏子衿问。 苏渺的眼神瞟了瞟,划过对方清亮的双眼,淡粉色的发夹,柔顺的绸一般披肩发。“你要不要考虑搬出去?” “哎?”苏子衿有些吃惊。“为什么?” “那,”苏渺犹豫再三,问道。“你考不考虑和我一起睡?” 苏子衿带着嫌弃的看了一眼头发还有些蓬松的苏渺。“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哎?”苏渺不解,不就是陪我睡个觉吗? “你肯定是觉得我长得这么好看,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我做点什么?”苏子衿挑眉,摇了摇头。“可是我们还是姐妹啊,你没想到吗?” 想多了吧?苏渺带着点心力交瘁,以前没发现她是这样的人啊。 “好了好了,做噩梦了对吧?”苏子衿换了脸色,带着无奈。“我晚上搬过来就好了。” 苏渺支着头,半是听课半是发呆的,望着讲台上身姿挺拔的周山。黑板上是昨天讲过的语法和句式,早就会了。 苏渺有些无聊的看着莫潇雪认真地记着笔记的模样。 “苏渺。”猝不及防的被点到名。 “来翻译一下课本上的第三段。”周山指指书。 “在碧蓝色的海洋中,布满海洋生物的海域……”苏渺翻译着,因为没看过课文,翻译的有些慢。但与其他人不懂,没有那些常见的拖沓与结巴。算是对德语已有些认识了吧。 “好的,坐下。”周山道。 下课,苏渺正理着课本,突然觉得头上笼罩着一片阴影。下意识的抬头,看见离得极近的周山,一脸的无可奈何。 “老师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上课认真听啊,走神的也太明显了吧?”周山笑笑,带起眼角细微的笑纹。“要不是底子好。” “啊,昨天没睡好嘛。”苏渺并无诚意的解释道。 做了一晚上的梦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老师,”苏渺忽的拉住了转身离去的周山。“你是不是认识木祈。” “天啊,她拉了周山,那是我的啊,你放开。”边上一个还未离开的女生突然叫了起来。 “嗯?”苏渺和周山不约而同的转头。 “对不起,周老师。”女生边上的人拉了她一把。“走啦。” 是追求者吧?苏渺想。靠着一张脸祸害了多少人啊。 “走。”周山却拉了苏渺,快步地走出了校门。周山的力道有些大,不知不觉就拉疼了苏渺。 “为什么想知道木祈呢?”周山顺手拐进边上的餐厅,点了菜,把菜单递了过来。 “因为,好奇嘛。”苏渺说。总不可以说是自己做了一个晚上的梦,梦里都是在说他吧?“谢谢。”苏渺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结果菜单,对两人一弯腰。 “有什么好好奇的?” 苏渺看着周山,咬了咬下唇,嘴角轻微的开始泛白。 “你们不一样的,苏渺。”周山说道。带着苏渺并不理解的眼神。“你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要想太多好吗?你会忘记他的。” 什么?苏渺皱眉,说得好像我暗恋他一样。“你可能误会了。” 周山摇摇头,白皙的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真的,别想太多了。”你会忘记他的。 “哦,苏渺问你了?”青年站在背光处,恍惚间不见神情。 “嗯,你对他说了什么吗?”周山说。“苏渺她太无辜,别太过分了。” “我知道,毕竟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也不好让她太难过。要是真的算起来的话,我欠她太多了。”木祈摇摇头,带着浅浅的倦意。 “不过说起来,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周山问。“这样一个人会很危险的吧。南溯和你说了,他到底留不留下?” “他还没给我答复,私心觉得他走了会比较好,毕竟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长期以他的那种状态,总是会有些伤害的。又不是本体的模样。”木祈无奈。“说的你就忘得掉苏渺一样。” “不周。” 作者有话要说:滚出去的是鬼,苏渺的眼睛老是能看见别的东西 ☆、第 24 章 学校门口,凉风瑟瑟,站着三人。 “木祈先生,怎么,您,乐胥也要来吗?”傅仓页看着眼前眉目盈盈的少女,唇角淡粉。微一歪头,眼眸闪烁,好似夹杂着秋水的粼粼湖面,倒映着繁花秀树,却又自带一份恬静。 只是,这种时候带她来,不太好吧? “我担心爸爸啊。”乐胥开口,好似清晨的第一缕鸟啼,清清郎朗。 “可是。”你来了我就要担心你了啊。傅仓页心想。 “没事的,我会照顾好他的。”木祈勾起唇角,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带路吧。”、 傅仓页点头。带头走进校园。 安静,傅仓页才略一环顾,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这所学校过于安静,除了窸窸窣窣的风拂过树叶的声响,便只有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声音的呜咽。 呜咽? “什么声音?”木祈皱眉,问道。 “我,不知道。”傅仓页道。“要不,我先去看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傅仓页才话刚出口,便觉得自己说错了。早知这是个危险的地方,却下意识的说出了这样的话,要是再遇见什么? “不用了,我去吧。”木祈看着傅仓页一脸懊悔的模样,暗自好笑。便下意识的帮他圆了过去。 “照顾好乐胥吧。”木祈开口,便施施然的向前走去。 什么照顾好乐胥?乐胥看着木祈挺拔的背影,撇了撇嘴,再看一眼傅仓页那张白白净净的脸,弱不禁风的身板。是自己照顾好他还差不多。 “你走慢点,前面可能有危险。”傅仓页看着乐胥急匆匆的模样,出言提醒道。 也是好心,乐胥看着对方关心的模样,点了点头,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若是拒绝了,自然不好。 两人跟在木祈身后,只听见那种压抑的声音越来越响,还有渐渐靠近的趋势。 “站住。”木祈在前面说。 傅仓页听了,下意识的拉住了身边的乐胥。“啊,对不起。”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才飞快地松开了手,道了歉。 “没事,你也是为了我好嘛。”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乐胥这样说道。 声音渐渐靠近,带着越来越浓郁的,血腥气。 怎么会有血腥气呢?傅仓页往前闻了闻,没错,那就是血的气息。 不会,里面的学生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从树的后面慢慢的移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木祈仔细看去,是几个身上带着血的学生,眼睛也是毫无神采的模样,直直的朝三个人挪过来。 在他们靠近的一瞬间,木祈是下意识想杀掉他们的。还是这样子吗?木祈对自己下意识的想法感到吃惊。 深棕色的树枝拔地而起,盘旋着卷起那几个学生的手腕,脚踝。继而越来越多的树枝缠了上去。直到那几个人除了脸部,再无可以自由转动的地方。 傅仓页站在一边,对眼前的景观感到震惊。从他认识苏渺为止,或许是苏渺有意隐瞒,傅仓页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亲眼见过苏渺的能力。他对苏渺的猜测,只单单停留在那卷监控上而已。而如今,眼前的少年身姿灼灼,一脸淡漠的看着面前突兀且壮丽的,已然像是生长了好久的树木前。那种树木抽枝的壮阔,傅仓页想,他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是不是很厉害?”声音轻的像是耳边的呢喃。傅仓页转过头去,看见乐胥带着仰慕且不知名的情绪,眼波流转,化作一弯清泉。 傅仓页快步地跑了上去,这次,他得以看清那些学生的模样。 毫无生气的,毫无意识的。 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本来就已经死了。” 嗯?傅仓页转头,带着疑惑看着身边的木祈。 “你可以摸一下试试。”木祈说。 眼前深色的树枝慢慢移动,傅仓页看着某一个学生的身体前面树枝离开而空出来的那一片布料。带着颤抖,摸了上去。 只是一块布料,甚至毫无温度。也并不能摸到想象中的,心跳。 “他死了。”木祈声音平静的毫无波澜。 木祈忽的上前几步,眼睛正对着傅仓页。“你先带乐胥出去吧?” “可是。”怎么能,事情还没有解决。 “这对于你来说太危险了,你们先出去吧?”木祈微微一笑,也不能说是笑,只不过是嘴角微不可见的动作。“乐胥。”突然拔高的声量。“你先和傅仓页出去,我一会儿就出来。” “可。”傅仓页还想说什么,却感到左手边的被拉扯了一下。傅仓页转头,看见乐胥摇了摇头。 “我们出去吧。” 傅仓页站在校门口,看着校园上空鲜红色的火烧云,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把我拉出来啊?”明明,我可以去救他们的。 “那你能干什么?”乐胥看着傅仓页激动的样子。问道:“你能干什么吗?你可以,或者说,你有能力,去做些什么吗?”别开玩笑了,你不过是个普通人,你连自己的事情都干不好,更何必说是这种事情。 傅仓页低下头。“我是没有。” 对啊,我毕竟不是苏渺和木祈这一类人,有些领域,真的是毫无用武之地。 “等着吧。”乐胥看着傅仓页有些低落的情绪,安慰道。“爸爸,会有办法的。” “那个,”傅仓页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乐胥,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叫他爸爸?” “说了呀,爸爸捡了我。”乐胥说。 “可是,他要是领养你,至少,要五十岁吧?”傅仓页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登记手续对这些事项,可是有明确要求的。 “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乐胥说。“隐私,知不知道?”半是开玩笑,半是严肃的敷衍了过去。 “好了。”远处,木祈昂着头,向两人走来。 “事情解决了。”木祈在两人面前站定,说到。 远处,是将暗未暗的天。 ☆、我还给你 “南溯,南溯你快回来。求求你快点,苏渺她,现在很不对劲。” 苏子衿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苏渺,举着手机给南溯打电话。 “苏渺,你弄疼我了,轻点。”苏子衿感受到苏渺搂着自己肩膀的手过于巨大的拉扯力,这样说道。得到的,却是苏渺力道更大的,几乎带着粉碎性的拥抱。 南溯挂断手机,他分明在苏子衿惊魂未定的声音中,听到了苏渺模糊不清的声音。那种声音带着惊恐与可听见的哭泣,语气激烈的几近偏执。 苏子衿是在下楼倒水的时候,看见苏渺的。在客厅的地板上。因为天气的缘故,地上早就铺上了雪白的一看就很绵软的地毯。而苏渺,却曲起双腿,双手环抱着自己,蜷缩在离地毯几厘米的地方。“苏渺?” 苏子衿放下杯子急匆匆地跑上去,双手拉开苏渺的手,想去看看她。苏渺的力道很大,苏子衿几乎掰不开她的手。 “你滚开。”声音很大,苏子衿完全没防备的被吓了一跳。苏渺把头埋在手臂中间,头也不抬。可苏子衿却清晰地听见了苏渺的声音中那种显而易见的哭腔。苏渺哭了?苏子衿在那一瞬间感到震惊。 “苏渺,你怎么了?我是苏子衿啊。”苏子衿拉扯着苏渺的手臂。苏渺的的手臂上有着长长短短的红痕,像是她自己用力抓起的。 “苏子衿。”苏渺的声音顿了顿。“你能抱我一下吗?”苏渺的声音有点哑。 “可以。”苏子衿答应,立刻的感受到苏渺松开了自己,双手力道极大的,抱住了自己。苏子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苏渺的背脊。 她只听见苏渺有些压抑的哭声。苏渺是坐着的,而苏子衿一开始为了查看苏渺的状况,半跪在地上,时间一长,腿就开始发麻。“苏渺,你放开一下,我腿有点麻。” 而苏渺下意识的一抬头,睁开眼睛看见苏子衿的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苏子衿吓得都不敢说话。“你让他们滚开。”苏渺眨了眨眼睛,又飞快的闭上了。 “谁?”苏子衿问。 “你身后的那些。” 苏子衿转过身去,没有啊。身后只有雪白的墙壁,连边上花架中的花在地板上的投影,都没有一丝丝问题。 “我后面没有东西啊?”苏子衿说。 “有的,你后面有人,你后面的墙壁上还有他们擦上去的血。”苏渺把头埋在苏子衿的脖颈处,声音从那里传来。 血?苏子衿再一次的把头转过去,依旧是雪白的墙壁和地上的倒影。另外,什么都没有。可她突然有些害怕。她记得,以前苏渺在家的时候,也会常常带着害怕的看向一些玻璃窗外。苏子衿问起,苏渺也只是说,那边有东西。可苏子衿看不见,只是当苏渺开玩笑。不过,当苏渺好几次在捉迷藏的时候,即使捂着眼睛,也知道苏子衿把东西藏在哪里时。苏子衿才对此事开始在意。 所以,又一次捉迷藏,苏子衿这样问苏渺。“我在哪里?”“立柜边上。”苏子衿轻轻的移动,避免自己发出声音。“那现在呢?”“你没有动。”苏子衿是没有动,只是为了蒙蔽苏渺。不过,苏子衿看着苏渺捂得严严实实的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边上的人告诉我的。”苏渺说。而当时,苏子衿以她从来没有戴过眼镜的眼睛发誓,苏渺身边,什么都没有。 当南溯用钥匙打开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苏渺和苏子衿都坐在地上。苏子衿抱着苏渺,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苏渺的背脊。苏渺反抱着苏子衿,手上是显而易见的青筋。眼睛上蒙着一块不知道哪里找到的黑布。 “南溯,你来了。你后面?”苏子衿刚刚看见南溯,有些激动地想总算可以让苏渺安静下来了,自己的背好疼的时候,看见了南溯身后的那个青年。青年带着温和的笑意,对自己一点头。 “苏渺?”南溯渐渐靠近,“你放开苏子衿,你把她抓疼了。”南溯看着苏子衿脖子上的牙齿印。“她还咬了你?”南溯带着点不可置信,压低了声音问苏子衿。 “我说我要站起来,腿有点麻,她就咬了我一口。”苏子衿泪眼汪汪的说,头上的流苏胡乱的甩来甩去。疼死我了。 “那你给我抱,苏子衿可以走开。”苏渺说,带着哭久了之后的嗓子哑。 “好。”南溯才拉了苏子衿一把,就感受到苏渺力道很大的把自己拉扯过去,南溯一个没站稳,便跪在了地上。苏渺带着点还没散去的沐浴露气息,扑了自己满怀。脸在南溯的肩上蹭了蹭,埋进了南溯的胸膛。 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南溯看着这样的苏渺,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苏渺。”带着草木气息的男声响起。“你抬头,没有东西了。”那是木祈的声音。 “我不信。”苏渺只是把头动了动,完全没有抬头的征兆。 “真的,你看看。”木祈的声音本就很好听,现在还刻意的放低,带着蛊惑性地,苏渺半信半疑地抬起了头。 “真的。”客厅还是自己的客厅,里面什么都没有。 木祈的眼睛带着深绿色的漩涡,让苏渺移不开眼。 而后,苏渺眼睛一黑,便晕了过去。 “苏渺!”南溯眼疾手快的抱住了苏渺。 “木祈大人……” 木祈带着歉意,轻柔的摸了摸苏渺的头顶。“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是我考虑不周。” “那她。”南溯开口。 “她再也看不见了,也没有那种能力了。” “那。”南溯有些迟疑。 “没关系的,你先把她抱上楼。”木祈说道。 苏子衿看着那个跟着上楼的青年,歪头,这是谁啊? 南溯在接到苏子衿电话的那一刻便想到了木祈。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不周的家里,把木祈接了过来。 “这样就好了。”木祈看着苏渺毫无防备的睡颜,对南溯说。“很感谢你给我的苏渺的那些资料。不过这样以后,如果资料哪里不对,就会出现很严重的事情。” “应该不会出错的。”南溯想了想,照顾苏渺的这些年,大事小事也是了解了不少,就算有些遗漏,应该也不会是多大的事情吧? “南溯。”木祈看着对方一脸“不会出错”的表情,无奈的勾了勾嘴角。“你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的。” 凡事不能说的太满啊。 ☆、门锁 是夜,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青年慢慢的踱到一栋别墅前,屈起手指。“扣扣”原本极其细微的敲门声在空旷而又寂静的郊区显得格外响亮。 而后,青年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两根弯曲的铁丝,凑准了塞到门缝里。眼睛注视着锁眼,缓慢的转动着铁丝,似是在感受铁丝在所锁孔中的动作。门锁发出沉重的响声,青年带着欣喜的抽出铁丝。把手放到了门把上,转动,门打开。 “这是最近第四起入室案件,而令我们感到疑惑的是:有附近的居民表示,自己家中突然多出了本不应该在的钱财。而家中失窃的却都是当地的有钱人。我们可不可以猜测,入室行窃者是为了帮助行动不便的老人,或者家庭背景不好的那些家庭,而选择性的劫富济贫呢?”电视中身穿紧身裙的女主播手拿话筒,说到。 “什么劫富济贫啊,穷就不要找借口嘛。”苏渺看着警察局中的电视新闻,吃着傅仓页递给她的饼干。 “话也不能这么说,但是他确实帮助了那些家庭困难的人啊。”傅仓页听苏渺毫不留情的批判,挠着头说道。 “嗯,那确实是入室抢劫吧?没有错吧?”苏渺说。 最近,市里陆陆续续的发生了一些入室行窃案件,本来警察局的人也只是觉得这该是一般的案件。却渐渐有人报案,自己家里多出了钱。一开始来报案的人很少,也有人本这不是自己的钱不能昧着良心,而来这里报案。 可事情闹大之后,却渐渐的有人站在了入室行窃者的那一方。 “他帮助了我们,怎么说也不应该受到惩罚的,放过他吧?” “那些富人赚的本来就是昧着良心的钱,我们穷。那钱还不是从我们这里压榨来的。” 渐渐就有好事者在警察局门口闹,也有人打上了横幅,又或者带着亲戚朋友。整天的坐在警察局门口,帮着洗脱罪名。 “那你们就不管了吗?”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局长室里,面前时陪着笑脸的局长。“真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管的。”也不是说不管,只是那些地方都没有监控,也没有从门上或者哪里发现指纹,说是捉人,好像也不太方便。 “他们说那是他们的事,说的我们赚钱很容易一样。”有人这样说道。“我们也是每天起早贪黑的,才赚了这么些钱。” “对对,这件事情我们会解决的。”局长说道。 “给我个面子。”一个中年人把手往局长身上拍了拍。“我们也不是说非要这么点钱,只是,你说,你劫富济贫,花的是谁的钱?还不是我们的。到头来,我们丢了钱,还反倒落了骂名,这怎么说,都不和道理是不是?” “对啊,我也觉得,是有点不讲理。”苏渺靠在门边上,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苏渺,你别去啊,局长在说事情。”傅仓页一个没看住,苏渺便跑到了局长室的门口,这里面少说也有几个人在政府工作,要是苏渺一个嘴快,得罪了什么人。别说苏渺,一个警察局的人都不会好过日子了。 “没事,这是我朋友家的女儿。”里面一个人阻止了傅仓页的动作。带着满脸和蔼的笑容,问道。“渺渺,来这里工作啊?” “啊,最近没什么事,来这里帮帮忙。”苏渺略一点头,也没有放在心上。 “叔叔想和你爸爸谈个生意,你要不,和你爸爸说说?”那个中年人继续陪着笑脸。 “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这种事情,你应该和我哥去说。”苏渺想了想,这些年拜托她的人不少,也不见有几个人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好的。 说到底,商场讲的都是个利字。 “苏渺,你和那位认识?”傅仓页看着对方手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腕表,对苏渺的身份就更加多了几分好奇。早就知道苏渺家应该是个有背景的,可现在。那人在市里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实业家,对苏渺却是这种带着点怕的态度。苏渺家的底子,该是有多厚啊? “嗯,我爸爸生意上的朋友。”苏渺点头。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了了不得的人?傅仓页这样暗自庆幸。 “哦,你以后要是有事的话,我可以帮你。”苏渺看着傅仓页带着点倾慕的眼神,这样说道。傅仓页现在要是说起来,也算是自己的朋友了。 “不不,那多不好意思。”傅仓页下意识的拒绝了。我还不知道你家是干什么的,要是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是也要连累进去? “那算了,本来还想帮帮你。”苏渺也没有多想。“走了,我们去现场看看。” 清晨,苏渺睁开了眼睛,对着窗明几净的自己的房间,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醒了,昨天吓死我了。”苏子衿在一旁打着哈欠,一看就是刚刚醒过来的,手还趴在苏渺的床沿上。 昨天,苏渺略一皱眉,对,昨天,自己好像还折腾了半天。 等等,苏渺突然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这房间太干净了。不像昨天一样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太干净,反而有点不习惯。 清晨的光照射过苏渺琥珀色的眼眸,苏子衿揉了揉眼睛,带着点惊讶。“苏渺,你的眼睛,变成黑色的啦。” 黑色?苏渺抚上自己的眼睛,黑色?自己本来是绿色的吧? 苏渺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自己在八岁那年得到了青绿色的眼睛和一种可以掌控树木的能力。而现在,苏渺微微动了动手臂。 自己在十九岁的这年,又变成了普通人。得到的是漆黑色的眼睛和满身疮孔的回忆。 真可笑,明明如愿的失去了自己本就极其厌恶的能力,可是为什么?苏渺慢慢地抱紧自己的双腿。我感到这么,苏渺把手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感觉空落落的。 ☆、第 27 章 苏渺蹲在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戴着手套的警察,小心翼翼地把一些纸片放到桌子上。在收集指纹吗?苏渺想。不过,若来的是我,自然是会戴上手套的吧? “还是没有吗?”局长站在一旁,焦急地问着收集样本的工作人员。 “对,一点线索都没有。”一个工作人员这样回答。“我们只知道,他是从正门进来的。”那人摇了摇手中的钥匙。“不过是撬进来的,因为屋主的要是和其他拥有钥匙的人,都已经确定过了。” “这样子啊。”苏渺手扶着下巴,坐在大厅的皮沙发上。 嗯?为什么自己原本是来工作的却可以坐在沙发上发呆?苏渺看着对自己投来怀疑目光的一个女人。侧过了头,因为,自己和屋主,就是昨天拜托她的那个中年男人,还算有点交情的。 “直接去下一家好了。”苏渺有些自言自语。“这里没有线索,不代表下一家也没有啊。” “你说什么?”傅仓页走了过来,站在苏渺身边,弯下腰问道。 “我说,你们可以放弃这个现场,去接下来可能发生入室行窃的房子附近蹲着。也许凑得好的话,就可以,抓到也说不定。”苏渺说着。“你看,这么大的一笔现金,要是搬运起来的话是不是很困难?所以,那个人可能只是拿了一些贵重的金属。但是现在查的这么严,去电当铺的话,也是会被发现的吧?”苏渺摸着下巴,继续说道。“但是,按照他把钱财分给那些家庭困难的人来说的话,是不是这样就类似于把钱分散了呢?让别人去帮自己典当,再分好几个银行账户去存起来的话。发现的概率就会变得很小对不对?” “那然后,自然是要给那些帮着典当的人一些好处的。也许就是那些受到恩惠的人也说不定,还会帮着隐瞒。但是现在受惠的人那么多,到了那个人手里的钱,也会相应的减少。这样一看,按照他半个月撬一次锁的概率,还有七八天时间,你们到最近。一般分布在郊区,郊区有点钱,比较偏的,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房子,去蹲点。分散一点,总会有点收获的。也可以在隐蔽的地方装上摄像头。” “那你再看,这些门的锁是不是都很简单,电子锁的话消耗的时间还比较长,会有被发现并且报警的危险,所以,去找那些门锁简单一点的房子。主人还是那种工作忙,常常夜不归宿,家里也没有什么人的。” 一室寂静,苏渺再一次抬起头时,才发现几乎整个房子里的工作人员都把头转向了自己。安安静静的听着自己说话。似乎,苏渺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傅仓页。“我是不是说的声音太响了?” “对不起,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家的锁很简单?” 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这都是清了当时手艺比较好的店家做的,要是说简单,也没有那么简单吧?”毕竟自己家里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自己把他们放在家里也不会很安心的吧? 不简单吗?苏渺看着满屋子人都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你们竟然觉得这种锁很难开?” 不难开吗?傅仓页看了看门口那个装饰华丽的门锁,难道不难开吗? “你们看。”苏渺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大门边上。从外面把门合上了。“里面的人上一下锁。”苏渺在外面说道。 自然是有在里面的人帮着上了锁。咔咔几声,门便严严实实的,把苏渺关在了外面。 里面的人静悄悄的,只听见门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声,带着金属转动的声音。咔咔,门锁的锁解开了。沉重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苏渺站在门边,手上拿着一根银色的再常见不过的发夹。手搭在门上,满脸挑衅的看向屋里的所有人。 感觉自己被打脸了一样。那个中年人的面子或多或少有些过不去。 而局里的专门开锁的工作人员,也早已经识趣的钻进了人群了。 “怎么可能,只是用这种再常见不过的发夹?”傅仓页带着好奇的把发夹从苏渺手里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来看去。举着到眼前,想看出一些花样来。 “别看了,就是一般的夹子而已。”苏渺看着傅仓页有些羡慕的眼神,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这么说,我家的门锁,这么好撬?”中年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在三十秒间或者更短的时间就解开了门锁的苏渺。“那岂不是很危险?”中年人带着点愤愤不平的语气。“该死,被那个装锁的人骗了。” 苏渺歪了歪头。“他没有骗你啊?这种锁是很难开。” “可是你不是很简单的就……”傅仓页问。 “我和你们能一样吗?”苏渺撇了撇嘴。“你们一般人会去学开锁吗?” 是哦,傅仓页暗自点头,我好像是不会去学开锁这些事情。等等,傅仓页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那你干什么要去学开锁啊?家里丢了钥匙去请个开锁公司不就好了,还需要自己去学吗?这一看有点问题好不好? “总之,你们觉得我刚才的方法可不可靠?”苏渺问。 “去附近蹲点?”傅仓页想了起来。 “也可以去某一家人那里说一下,专门让几家人在某一天的晚上外出,这样还可以提高一下几率。”苏渺想了想,继续提议。 这不就是钓鱼执法吗?傅仓页想,明摆着逼人去犯罪啊。 “那要是那次在抓不到人呢?”局长走了过来,看着苏渺。一脸严肃的问道。 “那家少放一点钱,或者附近分布的警察少一点,不出意外的话,总是会有一点线索的吧?”苏渺说道。 傅仓页看着苏渺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歪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苏渺。”傅仓页看着对方依靠在树上的动作,叫道。 苏渺靠在树上,看着夜幕下的复式楼房。想了想。“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如果他就这么收手的话,根本,没用的吧?” “这样对比起来,也许直接去一些典当行,或者拍卖的地方,不是更好吗?”苏渺恍然大悟。“各位再见啦。”对着依然在蹲点的其他人摆手告别。 “所以,你有什么进展吗?”傅仓页看着苏渺捧着笔记本,一言不发的模样。 “的确,失窃的人家中有几件极其珍贵的雕塑品,说是根雕,按照市价来算,也是挺值钱的。还有一小串梨花木手串,女生戴起来,也会比较好看。总归是比较容易出手的。”苏渺摸了摸下巴。 出,出手?傅仓页有点奇怪的看了一眼苏渺,这个词语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我让人帮忙查了一下,这家酒店。”苏渺转过了笔记本,上面是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皇都酒店”傅仓页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哎,这不是那家很有名的拍卖吗?”傅仓页想了起来。“不过一般官网的地址都很隐蔽,拍卖的东西也是一般不会往外透露的啊。”而且一般也是有钱人的消费场所,自己也没什么研究。 “不过据说进去要通行证的吧?”傅仓页说,“怎么也不会是普通人可以进去的吧?”要是随便都可以去,里面的展品多不安全。 “对,确实是要通行证。”苏渺把电脑转了过去。素白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不过有人透露,这里有某一个人转手的一串梨花木。”苏渺的手指动作依旧没有停顿。“虽然说不准是那串,不过出手的日期在近几天,是的几率比较大。这家酒店也比较保护客户的隐私,出手的话风险会比普通的点来的小一点。”苏渺的脸上反射着电脑屏幕七彩斑斓的光线。 “好了,接下来的话就是通行证了。”苏渺说。 “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傅仓页问。“他们的记录不都是保密的吗?”这可是警察局都查不到的资料啊。 “啊,我有个朋友在那里工作。”苏渺头也不抬。 眼睛的余光似乎是瞥见了傅仓页带着些钦佩的眼神。苏渺勾了勾嘴角,真好骗。 就算是有朋友,那也是签过合同要求保密。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自家公司的消息透露出去,还要不要工作了。 “那你拿得到通行证吗?”傅仓页有些担心。 “不出意外的话是可以的,要一些资产做担保。毕竟,里面的东西也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苏渺在心里暗自补充,比如像你这样的。 “哎,可是我没有资产怎么办?”傅仓页想了想他银行账户里六位数的存折,小小的惋惜了一下。自己还存了好久呢。 “你要去?”苏渺抬起头来反问。 哎,傅仓页愣了愣,说了半天苏渺没有让自己去?不过也是,自己这种财产状况,怎么说也是进不去的吧? “不过你也有好处。”苏渺看了傅仓页一眼,继续低下头去。“偶尔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可是我又进不去。傅仓页小小的低落,甚至连傅仓页头上,苏渺也隐约看见了并不存在的耳朵耷拉了下去。看起来,真的是很想去的样子呢。 “可以的哦。” 嗯?傅仓页的眼睛亮了亮,看着苏渺的眼睛也闪闪的像是夹杂了星星一般。 “可以帮你弄得哦,本来想南溯和我去的,不过既然你想去的话,就改成你好了。”苏渺的手指在电脑上重重的敲了几下。“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写的很奇怪但是我不想改了 ☆、第 28 章 “苏渺,这样真的好吗?”傅仓页一身漆黑色的西装,裁剪得体的衬出他并不健壮的身材。不过,苏渺让傅仓页转了几圈。“你的背很好看啊。” “什么啊。”傅仓页的脸烧了烧,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不过西装我还是第一次穿啊。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只是比较少,穿的这么正式的去这些场合。” “放轻松好了。”苏渺的眼神掠过身边的华服丽人。女人一身得体的红裙,纤细的手指涂着牡丹色的蔻丹。欢笑着扑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你也这样就好了。”苏渺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 “什么?”傅仓页并不知道苏渺指的是什么。 “做我的男朋友吧。”苏渺美目盼兮。完全不是问话,倒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一般。 那怎么好意思?傅仓页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眼前是这么明媚,穿着印花蕾丝裙的苏渺。裙摆上细细的绣花,腰身上翠绿色的束腰。连着脸上的妆容,都明丽的叫人移不开眼。如果变成对方的男朋友的话…… 嗯,感觉完全不知道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苏渺看着傅仓页自己一个沉浸在幻想中的模样。“只是觉得这样会方便一点哦。”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啊。 “哎,这是这样啊。”傅仓页绝对不说他刚才真的有点失落。不过也是,苏渺这么好的一个人,自己怎么配得上。 “好了,拉着我的手。”苏渺看着傅仓页的脸,说道。看着对方自然的伸过来拉住自己的动作。又眯了眯眼,“错了,你应该把手曲起来,让我去挽的。”傅仓页愣了一下,随即飞快的曲起了手。 总感觉这个家伙一点都不靠谱啊。苏渺暗想,待会儿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不过这里真漂亮,傅仓页抬头看看头顶上坠着琉璃琉璃挂灯,金黄色的色泽绚丽得晃瞎人的眼睛。贴着明黄色的奇异花纹的墙壁,地板上乳白色的还有着金边勾勒的地砖。一看就很昂贵的,牛皮的待客沙发。 傅仓页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只觉得误入了异世界一般。所有的所有,一切的繁华,就连身边穿着华丽的苏渺。 傅仓页看着对方一脸笑意的对着一个女孩子打招呼的脸。过分妍丽,完美的。和自己,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渺挽着傅仓页的手臂,黑发盘起,夹着翩然欲飞的蝴蝶发夹。右手是亮片的流苏小包。苏渺走到前台,拉开包的拉链,取出两张贵宾卡。 前台穿着西装的服务生检查后,带着得体的笑意,带领两人到了二楼的包间。“苏小姐,有事随便吩咐。” 微微弯腰,便拉上了包间的门。 包间是极素雅的。铺着厚重白地毯的大理石地板,带着软包的沙发,放着各色水果茶饮的小桌。还有正中间,镶嵌在云母片上的宽屏电视机。电视机里是一间宽阔的舞台一般的地方,前边竖着小小的一方大理石桌柱。 “那是待会儿要放拍卖品的地方。”苏渺解释道。 转过身便来到了沙发前面,靠着软包,随手拿起桌子上一角封面精致的菜单。闲闲的翻了几页。问道:“你要吃点什么?”说着便把菜单递了过来。 “桌子上不是有茶吗?”傅仓页接过苏渺递过来的菜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这些东西……怎么吃得起啊…… “对呀,但是这些茶的价格低,一般都会自己点的。”苏渺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傅仓页。“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喝,但随便点几样,也是一个规矩。总不可以什么都不点吧?” 可是,傅仓页看着上千元的一杯柠檬汁想了想。再怎么说,也是一杯柠檬汁吧?早知道怎么不从外面带一杯进来。 “是很贵啊,但是吃的就是一个氛围嘛。”苏渺说道。“就当体验一下人生好了。” “那点个便宜的。”傅仓页指着一碗炒青菜说道。 苏渺接了过去,看了看。“其实没必要的,我付钱啦。” 按了一旁的专门用来叫服务生的铃铛。 “两杯蜂蜜百香果,一碗招牌青菜,一个鸡煲。”苏渺对服务生说道。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记下了苏渺说的菜色,微微弯腰后,离开了包厢。 很快,菜便送了上来。苏渺对服务生点了点头,便递上了一张卡。 傅仓页看着苏渺这一举动,微微有些尴尬。怎么感觉我被包养了一样。 不过真的很好吃啊。傅仓页夹着一片青菜叶子送入了嘴中。怎么说,不光是单单纯纯的青菜,好像还混了点高汤进去,带着一点很清爽的气息。 “加了特制的高汤,还按照比例加了点中药进去,据说很补的。”苏渺对傅仓页说道。 中药? “说到底,虽然价格高了一点,但是也没有特别离谱,价格贵了,它里面的东西也多啊。”苏渺解释道。虽然真的只有小小的一盘。 放下了筷子转而端起一盅鸡汤,里面只有几片鸡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傅仓页夹了一片鸡肉。“好吃。” 两人慢条斯理的吃了些东西,又闲聊了一会儿。最终,电视里的画面开始有了变化。拍卖开始了。 一个身穿艳丽红裙的女人走上了台,带着虚假且得体的笑容,对着电视介绍着第一件商品。而后电视机的镜头,渐渐放大,足以使电视机前的客人全方位的观察到拍卖品的全貌,镜头继续扫过拍卖品,青玉色的酒杯泛着光芒。 “为什么要用电视机呢?”傅仓页看着电视,自言自语。 “因为有些人的身份特殊啊。”苏渺听见了,解释道。 特殊?傅仓页的舌尖划过这两字字眼。 “对呀,要是有些客人随随便便的都出现在一起的话,你今年的业绩就满了。”苏渺看着傅仓页开玩笑。 什,什么?傅仓页有些惊讶,那不是…… “所以啊,就是怕被你们这些人发现啊,再是,有些老板也不好公开露面吧?会被报道说作风腐败啊,乱花钱啊,哎这些钱是哪里来的之类的话。” 说到底,来这里的也都是一些不好惹的人。 苏渺的眼神暗了暗,看着傅仓页一脸茫然无辜的模样。话说这种警察真的抓的到犯人吗?就算犯人都到了他眼前,总觉得他也会把人放走吧?就比如我这样的。 “啊,你看你看。”傅仓页指着电视机叫道。“就是第二家的那串手串。” 电视机宽大的屏幕上,正细细的旋转着,苏渺可以清晰地看清楚某一颗珠子上那道极其明显的裂纹。“是上次孩子用刀划的,小孩子不懂事,我还心疼了好久呢。”那时候,那家的女主人这样说道,话语间或多或少都带了点遗憾。 “确实是呢。”苏渺说道。 “然后怎么办?”傅仓页想了想,看着一旁的拍卖铃。“那家人拜托过我们,无论多少钱都要买下来的吧?” 嗯。苏渺点了点头。那个一头披肩发的女人带着温婉的笑容,看着身边的丈夫,对苏渺和傅仓页说过:“这串手链是当初我们去度蜜月的时候,他送给我的。”而后略带羞怯的一笑。“放开价格,也是对于我来说很最珍贵的东西。”在丈夫递出一张卡的同时,对他们说。“可以的话,能帮我们拍回来吗?” 叮—— 苏渺按了加价的铃铛。 “好,现在已经加价到了十万元。”电视机里的女人说道。 “这是海南黄花梨啊,花纹也漂亮,看起来也是有些年头了的。”苏渺看了看。“但是,我一点都不知道。” 最终也是以有些高的价格买了下来,苏渺看着那张别人给的卡,点了点头。“还好他的钱是够的,要不然只能我自己付了。” 在交货的时候,苏渺拉着那个女人的手走到了一边。“你好,我可不可以问一下,这串手串的卖家?” “对不起,我们对于这种事情,是保密的。”那个红裙子的女人看了苏渺一眼,带着点防备的委婉的拒绝了苏渺。 “你看,这串手串原本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家里失了窃。” “但是既然卖给了我们,我们就不太好出卖客户啊。”那个女人继续赔着笑。 苏渺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小张名片,递了过去。“你看,可不可以和你们老板聊聊。” ☆、第 29 章 “这不行啊,她都不知道梨花木吗?”木祈和周山,南溯坐在另一间包厢里,桌子摆满了丰富的菜色。 电视机屏幕里是苏渺那个包厢的监控。 “苏渺毕竟对这种事情没有研究啊。”周山笑着摇了摇头。“她又不是你,哪里对树木有那么多了解呢?” “随便和别的人出门都不和我说一声吗?”只有南溯坐在一边,看着苏渺和傅仓页谈笑的镜头皱起了眉头。 随意的转过头去,南溯对上木祈似笑非笑的眼神。“太明显了。” 手指在电脑上随意的点了几下。苏渺调出了当时的监控,暂停,放大。 巨大的待客室里,是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感觉不是很高,苏渺对比了一下进门是那个男接待的身高。还带着,苏渺放大了屏幕,黑方框眼镜。男人带着口罩,眉毛微微有些内八。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个人。 “他带着口罩啊。”傅仓页感慨道。“保密工作做得真足。” “说的我戴上口罩你就不认识了一样。”苏渺瞥了傅仓页一眼。“好了。”苏渺拿出手机,调整到摄像头,微微放大后,拍了照片。 把手机放进自己的手包里。苏渺站了起来。一旁的傅仓页原本是把手按在苏渺坐的旋转椅上,见她起来,忙直起了身。 “谢谢。”此时苏渺已经走到了门口,对着站在门口的红裙女子展开礼仪性的微笑。 没来由的,傅仓页突然有些慌。 “好了好了,现在只要你们的人把照片和数据库对比一下,马上就可以知道犯人是谁了。”苏渺靠在车背上,伸了个懒腰。手向上伸起,显出发育良好的身材。“然后他们就可以不用去蹲点了。” “你说对吧?”苏渺把身子靠了过来,看着傅仓页皱着眉头的样子,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傅仓页?” 出乎意料的,傅仓页没有理她。即使此时的车已经靠了边,傅仓页依旧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傅仓页?”苏渺再次叫道。一双涂的闪闪发亮的手就伸到傅仓页眼前晃了晃。原本明亮的光被苏渺的手一遮,在傅仓页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 “嗯?”傅仓页回过了神。看着离自己过近的苏渺,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怎么了?” “我刚才在叫你。” “哦,有什么事吗?” “没有。”苏渺撇着嘴。“那我先回去了。你把我放到路边就可以了。” 傅仓页打着方向盘在靠着人行道的地方停下了车。看着苏渺合上了车窗,打开门。“再见。”转头笑着对着自己说道。 而后便提着包,踩着高跟鞋,向远处走去。笔直高挑的女子,渐渐地隐入了街道的尽头。 自己在怕什么呢?傅仓页把车停在没人的地方,手抵着方向盘,把自己的头靠了上去。手很用力的在车的方向盘上拍了一下。 方才,在他们还没有走出皇都酒店,苏渺对着那个一身红裙笑得艳丽的女子微笑的时候。傅仓页叫住了她。 “苏渺。” 苏渺转过头来,嘴角是依旧未淡下去的笑意。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探询。 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吧?傅仓页想,苏渺当时坐在旋转椅上,漆黑色的眼睛倒映着显示屏里的画面时,那满满的戏谑与嘲讽。 那个人叫方径,此时正一脸平静的坐在待客厅里,看着失窃的第一家主人与警察局局长寒暄着。白衬衫外罩一件深蓝色的针织衫,端正且文静的坐在那里。面容本就显小,现在一看,竟然好似一个被老师叫来训话的高中生。 “这些事情都是误会,您多宽容一下。”第一家主人说着,握了一下局长的手。 “话也不能这么说,既然这样,那我会和下面的人说的,没事了先回去吧。”局长看了方径一眼。“你可以回去了。” 得到了许可,方径点点头,轻声道,“再见”。便在傅仓页的眼皮底下,拿了一边的背包,从警察局的正门走了出去。傅仓页并不知道局长室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可以走?” 在目送方径的身影渐渐模糊在视野范围之内以后,傅仓页快步走到局长室前。“叩叩叩”手指曲起敲击在木质的门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请进。”里面的人说。 “局长。”傅仓页看着座椅上那个深深凹陷下去的人。“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放……”明明自己和别的同事,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查到的人,他们为此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因为方径的离去成了无用功。 傅仓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小傅啊。”局长靠在真皮的沙发里坐得舒适。“这件事情是个误会。” “可是……” “好了,就这样,不要再多说了,你先下去吧。”傅仓页的手握在银的发光的门把手上,对着局长室漆黑色的门板,出神。 傅仓页一下班就开着车来到了苏渺的家里,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苏渺。 “放走了?”苏渺有些惊讶。“凭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傅仓页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苏渺的房子,漫不经心的问道。“最近怎么都没看见南溯啊。”这么好看的男人不在,也是挺容易叫人注意到的。 “我不知道,最近他老是出去。”苏渺耸耸肩。“我觉得事情可能有内幕。” “可能吧。”傅仓页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底下,手指间骨节分明。 “嗯。”苏渺抱了一个抱枕放到自己胸前,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记得,叫方径,一个开锁公司的怎么了?” “喂您好,开锁公司吗?恩我家的门坏了,进不去。嗯,还想顺便装一个监控。等等,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方径的啊。嗯,是以前帮我开过锁的。让他来可以吗?新城区二十三号,我会在门口等他的。二十分钟可以到吗?好的再见。” 苏渺柔和地说,头发披散在两肩,面容妍丽如一幅水彩泼墨。 “好的。”苏渺放下了手机。“等等他就回来了。” 既然是开锁公司的,叫来开锁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可以了。 “啊,到门口了。”苏渺往窗外望了望,看见一个身量不高的男人背着包站在门口。 “你好,开锁公司。”声音有些黏糊糊的,不过意外的长得很可爱。 “嗯我知道,先进来吧。”苏渺开了门,侧过身去好让对方进来。 “你的门没坏啊?”方径看了一眼门上的锁,说道。 “嗯,没坏。就是为了见你找的借口。” 方径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苏渺的眼睛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最近的失窃,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苏渺已经关了门,靠在门上堵住了出口。“你没有盗窃,嗯。那是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傅仓页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 “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为了某种利益找人帮忙还要伪装出一种自己是受害者的桥段,侦探小说里不是常有的吗?”苏渺说。 “对不起,无可奉告。”方径面无表情。 “哎?不可以?”苏渺嘟了嘟嘴,抱着些侥幸的问。“那可以给我点提示吗?你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很难受的啊。” “你猜对了。”方径把苏渺拽到一边,开门走了出去。在门口的时候,转身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猜对了?”傅仓页重复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啊?” “为了某种利益。” “让我想想。”苏渺走到沙发边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 “我记得第一家人建筑工地的对吧?那,很有可能会拖欠工人钱。那些收到钱的,似乎也是建筑工地的工人。用一点点的钱来收买一些人,然后再装出自己家里失窃的假象。或多或少可以欺骗一些人,从而少付很多钱。而那些说不要求追究法律责任的人,不是很好的给他创造了机会嘛?第二家的话,因为也是开公司的,可能道理也差不多。至于第三家,你注意到了吗?他们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我查了一下好像说公司出了点问题,需要自己掏腰包来解决,可能不想让自己老婆知道,又不小心把对方的手串变卖掉了来补空缺。所以找了人装出被盗窃的样子。而他夫人最喜欢那串手串。另外的也没有珍惜追究。” 苏渺连环炮一般说了长长的话,说的傅仓页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 “好的,就是这样子。”苏渺自顾自的点头。 “哎?为什么这么确定啊?”傅仓页有点不明所以。 因为,这种事情,怎么说,行业里的潜规则吧?大家都干过,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苏渺举起手机,第二家人家的男主人的照片赫然显示在网页上。“欠了五十万,而第二次说到钱的人很多但是很散,加起来也就个十几万吧?真会算啊。”苏渺说。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险恶。”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蓝晏穿着一身红卫衣,靠在墙边说道。“对吧,渺渺?” ☆、第 30 章 总觉得,太仓促了。 突然收回一直寄居在苏渺身上的自己的魂魄这件事情,原本是可以缓慢进行的。一点一点的,每天收回一点,这样苏渺也可以慢慢适应。 到底是为什么呢? 木祈的手搁在沙发的扶手上。 原本打算等苏渺身上原本属于自己的魂魄完全收回之后,再有选择的消除苏渺小时并不令人舒服的记忆。自己本就亏欠她许多,这样做,对于木祈也并不算难事。 可一切都太仓促,苏渺收回的能力,对于自己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碎片而已。甚至都不完全。 木祈皱眉,他果然还是忽略掉了什么。 “乐胥”木祈叫住了走进自己房间,给自己送水果的乐胥。乐胥涂着鲜艳湿润的正红色唇脂,衬得脸格外的白亮。但乐胥此时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所以,这艳丽的颜色,倒衬得她多了几分媚气。 毕竟是自己养出来的女儿啊。木祈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你都这么大了。” 当初木祈第一次在荒海的海陆交接处,见到乐胥的时候,乐胥还只是一只火红色的小凤凰。一身羽毛敛着昨夜的露珠,湿漉漉的。 “妈妈!”小凤凰叫他。 “我不是你妈妈。”木祈蹲下身去,把小凤凰抱了起来,放到了陆地中间,最大的一棵树上。蓊郁的巨大的树木,阳光顺着密不透风的积得厚厚的树叶之上,每一片叶子的细密树脉都被光线照射得透明。 “爸爸?”小凤凰被光线所温暖,看着眼前面容白皙的青年,略带疑惑地叫道。 “我也不是你的爸爸。”木祈略带歉意的一笑。“不过,看你在这里的话,应该”没有人要了吧?” “嗯,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爸爸了。” 长大?长大! 木祈忽的愣住了。他忘记了,苏渺是会长大的。在自己还没有找到苏渺,南溯也没有去到苏渺身边的时候,苏渺经历了什么?尤其是,苏渺离开荒海,觉醒了另一半的自己的能力之后。 就如同,自己现在,木祈转头看向穿衣镜里自己过于年轻的脸庞。 苏渺身上,还藏着写什么,这是肯定的。 这是哪里?苏渺在睡梦中,分明的感受到自己漂浮在水上。水花拍打在自己的身体上,很冷。自己的头也很疼,似乎是发烧了。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而后,她就在这种模模糊糊的热度中昏迷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自己坐在一张皮筏艇上,那种逃生用的救生艇。漂浮在广袤的不知名的一望无际的海洋之上。橘黄色的,好像夜空中独自闪耀的星。 那不是自己,至少,那不是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 “你确定吗?”苏渺听见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你真的没有经历过嘛?” 没有吗? “有的,你忘了,你七岁那年的轮船失事了吗?” 对,轮船失事,当时的天很暗,狂风暴雨中,轮船开始倾倒,自己被好心人扔到了救生艇上。浪头把自己拍的远离了轮船,那条船上只有自己,连淡水都没有。自己在暴风雨中哭泣,求救,没有人听得见。嗓子都哑了,眼睛也疼得睁不开。要命的是,自己穿着水浸透的衣服,寒冷中开始发烧。一点一点的,在大海中,丧失了意识。 自己最后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暴风雨停了,天如水洗过一样的澄澈。天空之下是很美的海洋,雪白的浪花翻滚在蓝宝石的海面上,平静安详,很适合埋葬一个发烧而亡的孩子。 但是,自己再睁眼的时候,却是在自己的床上,那张柔软到下陷的床。 “你死了,发烧这种毛病,很容易害死小孩子的。”那人笑道,带着点不屑。 那我为什么? 船依旧在漂,苏渺飞上去,看见“自己”脸色平静的吓人。好像过了很久,苏渺已经昏昏沉沉的想睡觉的时候。那个“自己”伸出手掌。 苏渺看见了,“她”手心里的青绿色光电。还有,瞬间倒转过来的海面。 一瞬间投入海底的恐惧感,苏渺惊觉还好只是梦,扑腾了几下。从水里探出了头。连头发丝都是干燥的。 “自己”上岸了,苏渺飞快地跟了上去。 一片森林,阳光照不透它层叠的宽大的树叶,整个树林里,有一股密不透风的压抑感。 树干粗大,道路泥泞而又曲折。土地蜿蜒曲折看不见前方。 “自己”却不害怕,踩着枯败的落叶,盘扎的树根,毫不费力的向前走。连树枝划破了脸颊都不在意。 那是我自己的脸啊,苏渺出声提醒。 “不会有事的。”“自己”笑了笑,随手抹去脸上的血迹,拂过的地方,皮肤光滑如新生。伤疤,不见了。 “这么远啊?”它说,在对自己亦或是对苏渺。 “防的是我吧?我出来的时候,可没那么麻烦啊。”“自己”说,眼睛里的戾气很重。 而后树枝分了开来,避让一般的,露出里边,耀眼的阳光与树木盘绕的宫殿。宫殿很大,里面来来往往的,是金发的男女,有的衣物完整,有的身上除了重要部位的遮挡,都挂着灿灿的颈部挂饰。容貌美丽如精灵。 “精灵?他们不是精灵。”那个声音又说。“海有鲛人,泣泪成珠。那是人鱼。”苏渺才发现,这个声音,并不是“自己”所发出来的,而是,苏渺转头,看见了自己身侧的,那个少年。带着一样墨绿的眼睛。 “你是谁?”苏渺模糊的觉得他像初见的木祈。 “不是。”对方摇头。该说的确不是吗?他的眼神太阴郁,眼睛里层层叠叠的忘不见远方的青山。除了眼睛,他们根本就没有半分相似。木祈是很阳光的,是那种渲染开去的温暖。而他,却安静的近乎于冷漠。 “那你是谁?他的弟弟吗?”苏渺问,这不怪苏渺,毕竟是他先开的头。是他提到了木祈。而且,似曾相识? “嗯,算是吧。木祈可一点都不喜欢我。”对方耸了耸肩,连望过来的视线都是波澜不惊的死水,毫无生气。 “你叫什么名字?”苏渺问。“我叫苏渺” “我叫木端,端方的端。” 记忆里,也有一个孩子问过自己。“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思安。”那是春天,木端路过一户人家,靠在树边看着人来人往,一个小女孩仰着头问自己。 “我没有名字。”木端那时确实没有名字。在他第一次睁眼看见木祈时,木祈皱着眉,看着自己,一脸的担心。“你不配拥有名字。” 很过分啊?不配。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他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小女孩下意识地想安慰他。“先生说君子端方,你叫木端怎么样?” “端,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很正经的人吗?”木端问,语气里却带了点笑意,似乎是喜欢的。 “名字,是对一个人的期望。” 期望,木祈对自己,连期望都没有,所以才不想给自己名字吧? “好啊,谢谢你。”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木端歪头的时候,发丝跳跃过苏渺所呼吸的空气,带来丝丝木香。 “为了你以后不至于太伤心。” 哎?空间突然转换了。苏渺转头,正对上一棵大的过分的树,怕是要十几个人环抱才能丈量。 “自己”跪在地上,手掌抚摸着那棵树木。而后,眼睛就被蒙住了。“木端?” “嗯,你先别看。”木端的声音带着暖,吹在苏渺的耳边有些痒。 “木祈。”那个树前的“苏渺”抚摸着树干。“我回来了。”树木中隐隐的现出了一个人形。一个青年,闭着眼睛的木祈。 随着苏渺手心的青色环绕着木祈的身体,木祈偏向于透明的身体,渐渐开始呈现出皮肤该有的颜色。“我把你的魂魄还给你。”“苏渺”这样说。 “可是我不想和你融合,那些罪孽,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你记住,现在,我叫木端。” 身体在流逝,苏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的木香。 而另一边,木祈睁开眼睛,看着远去的女孩。 “木端?谁给他起的名字。”木祈皱眉。“真是麻烦,名字,可是一种枷锁。为什么要给自己缚上枷锁呢?” “想自己承担罪孽?真是自大。说的自己很高尚一样。人类世界凶险万分,他又不是不知道。” “跟着他,别让他出事。” 身侧,是一个发色金黄的男子,手臂上脸颊上是妖异的深蓝色花纹。脖颈上灿烂的金饰反着刺眼的光芒。面容清俊,一双蓝眼倒映着翠色。 “南溯” ☆、祭祀 咚咚咚 门被敲响。苏渺睁开眼,看着眼前未散去的一层阴霾,眼前薄薄的拢着一层纱。 咚咚咚 “谁啊?”苏渺叹了口气,大早上的不让人睡觉。拉了拉睡衣的领口,苏渺在床下找到了拖鞋。踢踏着鞋子走到了门边。 一身整齐的苏子衿。 “怎么了?”大早上的。 “外面有个警察找你。”苏子衿说。 苏渺的睡意醒了大半,眼睛眨了一下,满是惊慌。不会吧,都过去这么久了。 “长得还挺好看的。”苏子衿补充道。 长得好看。 傅仓页? “瘦瘦的穿西装?”苏渺不确定。 “嗯,你哪里认识的啊,怎么你身边的人都这么好看。”苏子衿有点不满。 那就好,苏渺暗自舒了一口气。 “你要是喜欢介绍给你。”苏渺说。 但是,当苏渺洗完脸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傅仓页。 “人呢?”苏渺问。我都穿好了。 “哝”苏子衿努了努嘴。指向门的方向。“他刚刚被南溯拖着领子扔出去了。”苏子衿拿起托盘小茶杯,吹散了上边的泡沫,喝了一口。 苏子衿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所以,傅仓页真的被南溯拖着领子扔出去了? 麻烦死了。南溯转身进门的时候,正好对上苏渺的眼睛。亮亮的带着疑惑看向自己。一阵心虚。 “怎么了?”南溯问。 “你把傅仓页扔出去了?为什么?”苏渺问。南溯不是这么暴力的人啊。 为什么?南溯想。这应该是自己要问的问题吧?老是带一些案子过来,苏渺才十九岁,傅仓页都多大的人了?他这是给一个小姑娘找麻烦,他难道不知道吗? 前几次就算了,这次是什么?祭祀?绑架?这些事情是苏渺可以接触的吗?苏渺多怕这种事情傅仓页知不知道?苏渺晚上会睡不着觉的好吗?南溯几乎是满腔怒火。 “我觉得,他这次的案子太危险了。”而且,他在根本不能保证苏渺的安全的情况下。 “什么事?”苏渺问。 “苏渺?”门外穿来傅仓页提高了的声音。“你在里面吗?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快开门,我有事情找你。真的,很急的事情。” “你听错了,苏渺她不在。”南溯好像在生气,他根本没有给苏渺说话的机会,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转头,随着苏渺堪称惊艳的笑容。湖蓝色的包裹体里含着细碎的光片,亮亮的。光彩夺目。苏渺愣住了。 “苏渺,我们不开门好不好?”南溯的声音很温柔。 温柔的让人丧失理智。 他想干什么?我觉得他似乎有什么阴谋?苏渺这样想着,身体却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苏渺你就乖乖呆在家里,饭的话阿姨有时间会来烧的。你就在家里等我回来,嗯?”那个尾音上扬,带着询问却实际上并未征求她意见。南溯的话带着不易察觉的强烈的侵略感,苏渺在这种实质化的语境里几乎是下意识地同意了。 果然南溯这张脸我看多少次都不会免疫啊。 等苏渺回过神,南溯已经打好电话,出门了。 苏渺并不理解南溯这次的态度。他真正想处理的是傅仓页这次带来的案件,还是带来这次案件的傅仓页本身。 说起来傅仓页好像不见了。苏渺想了想傅仓页被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放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开始和苏子衿看电视。 南溯说的阿姨其实上就是苏渺家的保姆,是隔壁邻居家的闲不住的老人顺便来帮他们做做饭。象征性地收点钱,天气好的时候,也会带着自己的孙子,来找苏渺聊天。 当然她家孙子一大半时间都在和蓝晏下飞行棋。 等等,说起来,今天她似乎没看见蓝晏。要说出去玩,现在也该回来吃中饭吧? “苏子衿,蓝晏呢?”苏渺依旧不习惯叫“子衿”这样亲昵的叫法。 苏子衿其实并不知道蓝晏的身世。苏渺也就三言两语的敷衍了过去。 一个冬天看见路边有个小孩子在找妈妈呀,找不到就带去了公安局啊,结果没人认领。自己就带回来养了。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 该说苏子衿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女孩子。相信的同时也赔了一顿眼泪。苏渺只暗自庆幸苏子衿不是学法律的,要不然,自己领养蓝晏一个一看就七八岁的孩子,怎么看都是法律程序出了问题。 “不知道,可能和隔壁的小孩子在玩吧。” 此时的隔壁。邻居阿姨“哎我们家阿正呢?” 隔壁叔叔看着报纸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可能和隔壁小晏在玩吧?下午就回来了。” 最终的后果是,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忧心忡忡的邻居阿姨敲开了苏渺家的门。“渺渺,我们家阿正是不是在你这里?”边说还一边环视苏渺家的客厅。 “他们不是在你家吗?”苏渺说。 “没有啊,一下午没看见他们了。”阿姨叫了起来。“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第 32 章 “阿正早上还说,要和你们小晏去步行街玩的。”邻居阿姨回想起早晨的细碎。想到什么说什么,似乎要从这其中找出阿正的线索。 “苏渺,你和我出去找找吧。” 沿街是过往的行人与车辆。忙碌的城市中人来人往,空空荡荡。人们的目光投向前方,没有人注意到路边的苏渺和邻居阿姨。 阿姨姓陈,苏渺习惯性的叫她陈姨。 “陈姨。”苏渺和她找遍了步行街大大小小的商店。也拉着那些门口跳舞的阿姨们一个个问过去。“你有没有看见两个小男孩,其中一个金发蓝眼,特别显眼的那种。”陈姨是这样形容的。的确,对比她家黑发黑眼睛的阿正。蓝晏在那群长相发色眼睛都十分滥漫的人群里,可以说得上是显眼。 那条苏渺和陈姨经过的小路上,风开始流动。地上的落叶卷起,夹杂着草木气息,旋转,坠落。一个少年出现在那里。 他弯腰,半蹲着,对着地上敲了三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旋即出现在了他面前。“木端大人。”那个老妇作揖。 “婆婆,我问你,你可曾在此地见过一个金发蓝眼的男孩子。”木端看着那个老妇,神态漠然,通身的气质清冽,眼神安静如一口古井。 “这我可没见过,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了。”老妇摇摇头。 “是吗。”木端笑,眼角的泪痣将他衬出几分阴柔。“那打扰您了,您休息吧。” 老妇点头,转眼便消失了。 从什么地方开始呢?木端看了看四周,身前是无尽延长的街道,后面是远山。身侧,几排树木。忠诚地投下一片阴影。木端靠近了其中的一棵树。 原本长在树上的几片青叶开始摇晃,奇迹般的无风而起,沿着街的方向,消失在了视野里。 一会儿,几片青叶顺着远去的方向又渐渐显现,在空中飞翔交集后,一片青叶拂过木端的耳际。 “这样吗?谢谢你。”木端的声音很轻。那片青叶在木端的耳际停留了一阵,旋即飞上天空,与其他几片青叶,飞回了它原本生长的树木之上,与树木连在了一起。 而木端,在转身的同时就淡去了嘴角的笑。随着脚步的远离,渐渐淡去。 长街空荡无行人。 “怎么会这样?那家人明明之前还看见的!”陈姨的声音开始拔高。“现在都晚上了,还没有回来,绝对是被绑架了。现在的世道这么乱,卖器官的专门挑小孩子。要是卖到山里还好,可惜阿正那么不听话,要是去了别人家,腿都要给别人打断了。” 陈姨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随着最后一点日光的消失。陈姨忽的哭了出来。 “陈姨你先别急。我们回家看看,说不定孩子就回来了呢?”苏渺劝道。“要是找不到,明天我们去警察局找一下监控,别怕,不会出事的。”有蓝晏在,阿正是不会有事的,吧? “你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当然不担心了。你们蓝晏是好看,要绑也是绑他啊,只是委屈了我们阿正。”陈姨气的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哦,是吗?我们蓝晏还连累你们了是吧? “瞎说什么呢!”陈叔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拉住陈姨就捂上了她的嘴。“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陈叔叔转身便向苏渺道歉。“苏渺对不住啊,你陈姨太着急了。说话没轻没重的,她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了,叔叔再见。”苏渺扯出一个假笑。转身离去。 回到家敲了敲门。没人应。苏渺出门的时候没带钥匙,正奇怪家里为什么没有人。一个人逆着光走了出来。眼角含笑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那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倒退了几步看了看门牌号,确定了这的确是自己家。 “你不记得了?”那人的面色白到透明,隐约可见他脸颊上细细的脉络。 苏渺看着他,许久。 他的面容开始和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合。 有些人对一个人的反感,是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的。她并没有伤害过自己,就连为数不多的交谈也是和善的。可她无论说什么,就算单纯的一个语气助词,都让自己感到恶心。 那个时候的蝴蝶结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并不是说她真的叫蝴蝶结,只是年月太过于久远,况且苏渺自那以后变转了学去了山南私塾,所以,那时候的记忆,可以说是真的不太明朗。苏渺只记得,那个女孩子,经常地带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发箍。 苏渺小时候经历过一场海难,在天蓝色的床上睡去,又在暗红色的床上醒来。她似乎并没有受伤,只是多了一个讨人厌的妹妹而已。 为什么讨厌她?明明是一个比自己小性格懂事的女孩子,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她起,就讨厌她呢?在苏子衿第一次出现在苏渺面前,害羞地向苏渺伸出一只手的时候。苏渺觉得,真是个讨人厌的孩子。明明自己就不见了四个月,回家却发现已经有了一个替代自己的人。心里不舒服,自然地把怒气转移到了苏子衿的身上。 这件事情,直到很久以后,苏渺才明白,自己当年如此变扭的原因。原来自己,是个这么轻易就可以被取代的人啊。 这并不是苏子衿的错,凭心而论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可惜啊,人都是自私的。所以,苏子衿越好,苏渺就越不喜欢她。 就像后来,苏子衿告诉她“你有什么好看我不爽的,你样样都比我好,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讨好你们了!”的时候,苏渺的内心那一丝怜悯,从而对苏子衿产生了好感。 你也不是个没有脾气的人啊。 当然,如果苏锦城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会说苏渺不懂事吧。毕竟,当他们满世界找不到苏渺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苏子衿。那个女孩子穿得朴素,努力地去招待他们的样子。他们的内心,是心疼的。小孩子太懂事了,反而不好。 所以,他们领养了苏子衿。 但是。这个故事,并不是讲苏渺和苏子衿的。而是讲苏渺和前面那个连名字都被人遗忘的蝴蝶结的。 那次苏渺在家休养了半个月后回到学校。一群同学纷纷上前,问道。“苏渺,你怎么了,没事吧?”“我半个月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转学了呢!”“你是不是生重病了啊?”这一类七嘴八舌的问题。苏渺应接不暇的时候,蝴蝶结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围在一起的人,撇嘴。“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白开心了。”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有反应快的反驳她。“瞎说什么呢,你脑子有病吧?苏渺,你别听她的话,你回来我们可开心了。” 苏渺歪头,她并不知道蝴蝶结为什么讨厌她。 不过她似乎一直在针对自己。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偏偏要挡着自己的路。把苏渺传下来的作业本扔到垃圾桶里。在苏渺的水杯里放粉笔灰。 苏渺看着浑浊的冷水,走到蝴蝶结的座位前,看着对方一脸趾高气扬的表情。举起水瓶,把水全部倒在了蝴蝶结的头上。蝴蝶结气得站了起来,跑到苏渺的位子上,一把把所有的本子都推倒在地。苏渺也同样推倒了她的。于是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就打了起来。蝴蝶结揪着苏渺的头发就往桌子上撞。苏渺当然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她一把抓住蝴蝶结的手臂,反压在她身上,腿抵在蝴蝶结的手臂的关节上。咔嚓一声就把蝴蝶结的手掰断了。 苏渺在蝴蝶结的尖叫中站了起来,头上的鲜血流进了她的眼睛里,鲜红一片。 同学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出了这么的事,班主任是个刚上任不久的女大学生,捂着脸看着面无人色的蝴蝶结大叫。苏渺看了她一眼,在蝴蝶结的惨叫里,又把她的手骨咔嚓一声接了回去。 事情发展到这里应该就告一段落了。同学们虽然都对刚才的事情感到后怕,可是小孩子懂什么?一群人围着苏渺。 “苏渺你好帅啊,你是学跆拳道的吗?” “算,是吧。”我什么都学的。 可接下来的发展却是出乎意料的。在一群小朋友排着队伍走出校门的时候,蝴蝶结一脸不耐烦地邀请苏渺到学校的小池塘边聊天,说是要道歉,当着同学拉不下面子。 苏渺不怕她,所以苏渺去了。 所以说女人心海底针呢。苏渺刚到了那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人一推。几乎是垂直的坠落进了池塘,惊起一片鸟雀。池塘并不深,只有一米八。可是对于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四的学生来说,这个深度无疑是致命的。 苏渺踩不到底。踩到了,踮着脚却呼吸不到空气。更不用说往上还有一只按着她头的手。水很清澈,苏渺看得见在她身边悠闲的游鱼和生长得翠绿的水草。在水里什么都做不了,苏渺的意思又一次的开始涣散。“啧,真容易死,不会是阳寿到了吧?”苏渺在沉下去的时候,听见一个男声这样说。“哎,我问你,”苏渺看见了在自己眼前的少年,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又可以呼吸了。 “你想活吗?”废话。谁不想活。 “那你想她死吗?”想。 “是吗?”他的声音很好听。 有人拉着自己上了岸,蝴蝶结背对着自己,她在发呆。“现在,让她去死吧。”那个声音在引诱着自己,你知道塞壬吗?那个有着动人歌喉的女妖。让人丧失意志,自愿走向灭亡。 于是苏渺上去,一把拉住蝴蝶结的头发。往水池边走去。蝴蝶结转身看到一身水的苏渺,早就吓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腿软的只能被苏渺拉着头发,拖到了水池边。 “苏渺,对不起我错了!”在苏渺把她推下去的时候,蝴蝶结尖叫着。 池水争相涌入她的口腔,水草争相缠绕着她的身体。她的声音开始变弱,继而沉入水底。她的面容被水草覆盖,一朵紫花,兀自地在那里盛开,一丛丛一簇簇,那是一片花海。 一片花墓。 很漂亮的花海。 “苏渺。”身后有人叫她。苏渺转身。草地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一身火红的张扬艳丽的旗袍。 他们渐渐地靠近,那个男的穿着一身黑,长了一张与苏渺房门前所见的人一模一样的脸。他看了苏渺许久,而后看着那个女人对苏渺说。 “这是梅娘,以后,她会保护好你的。” 那女子低头,行礼,风情万种。 “您是苏先生的侄女,只要您不离开这个地方,我都会保护好您的。”她的声音清丽,像是化开了的冬雪里的花香。 “我叔叔?”苏渺的第一反应是苏正则。 那女子一点头。“苏先生有恩于我。” “什么恩?” “滴水之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苏渺不解,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绛珠仙草吗,要去报那浇水的恩情。 “好了。梅娘,现在你已经和苏渺认识了。”木端怕苏渺再多话,伸出食指按在她的额头上。 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 “你干什么!”苏渺捂着额头后退了几步。 “没什么,以后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有用的。” 而后,木端弯下了腰,离苏渺只有几厘米那么近,苏渺惊奇地发现这人的眼睛竟然是墨绿色的。 “对不起。” 而后苏渺一闭眼,再睁开时,人已经不见了。 他在对不起什么呢? 对了,在第二天学校就发现蝴蝶结不见了。一番寻找无果后,也就当人失踪了。家长来闹过,几次以后事情也就渐渐淡了下去。 苏渺,第二个学期就转学了。 不过她听说,三年后学校清理池塘的时候,发现了一具白骨。上面开满了紫花。 称得上是妖异的美丽。 ☆、第 33 章 “你想起来了?”木端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说道。 “想起什么?”苏渺看着眼前的人,推搡着把对方往门口推去。“大半夜的出现在别人的家门口,我可以报警的。” “我可没那个兴致去干那种事情。”木端摇头。 “我是想来告诉你,我有蓝晏的消息。” “是吗?”苏渺的眼睛看着地面,脚尖上的那朵刺绣的玫瑰花,缠绕着荆棘,流着鲜红的血。 “我想打你。” 木端还没来得及思考苏渺想表达什么,苏渺一个拳头就打了过来。木端侧身,在苏渺的小腿上一踢。苏渺的身体便软了下去。小腿开始发麻,苏渺强忍着的疼痛,另一条腿飞快地扫过木端那一片区域。抬起膝盖去踢对方的腹部,自然是被制服了。苏渺被按在门板上,双手反剪在后。木端抬腿一脚踢在了苏渺的膝盖上。 苏渺几乎要哭出来了,膝盖毫无意识。她只能跪下。 “好了?”木端蹲下身,和她平视,手指夹住苏渺的下巴抬高。“闹够了没有?” “好,把手放开,疼。”苏渺有气无力的点头,在木端松手的同时,抓着对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拽。木端没有想到她这个动作,下意识的往苏渺的方向倒去。 头被狠狠地按在了门板上。 “嘶”木端倒吸一口凉气。 他现在整个人扑在苏渺的身上,没有任何支撑的,倒好像是拥抱着一样。 苏渺的身上的沐浴露的香气,甜腻的体香,一股脑的涌入他的鼻腔。刺激他的神经末梢。 “你要是不想和我发生些什么,最好把你的手拿开。”木端的后脑勺上,是苏渺的手,刚刚按着木端往门上撞的那只手。 “那我要是想发生什么呢?”苏渺拽着木端的头发,拉起对方的脑袋。连着头发的疼痛通过头皮传到大脑,木端的脸有些扭曲。 “你再不松手,老子现在就qj你。”木端凑近苏渺的嘴唇,伸出舌头一舔。 “啪”苏渺一巴掌打在木端的脸上。“不要脸。” “这可是你先动的手。”木端擦了擦嘴角的血,头支在苏渺的肩窝里站了起来,走之前还吸了一口气。 “好心好意来帮你。你可真不识抬举。”木端伸出一只手,要去拉苏渺,被苏渺一巴掌甩开。 木端倒也没恼,微微一笑后走进客厅,坐到了沙发上。 “你说吧。”苏渺走了过来,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拿起小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好像是被两个男人蒙了脸,拖到车上,带走的。车上没车牌。”木端说。 “那你这话说了不是没什么用吗?我难道不知道蓝晏大白天的不见了人,被绑架的几率最大吗?”苏渺找着机会就是一顿骂。 “所以,对于你来说,毫无线索去找蓝晏会比较麻烦。我可以帮你去找。”木端说。 “不用了。无亲无故的,我欠不起这个人情。”苏渺说。 “欠不起?苏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苏渺没说话。傻子都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别人做事情,总是不如自己做事情来得心安。” 苏渺说。 “送客。” 苏渺看着木端,手指了指门。神情漠然。 手机铃响。 苏渺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的“南溯”,左滑。 “苏小姐。”电话那头是南溯的声音。 “怎么了?”突然这么正式,苏渺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想,辞职。”南溯停顿了一会儿。 “为什么?”苏渺问。内心一阵慌张。 “这毕竟。”南溯叹了口气,苦笑。“不是一份适合长久做下去的工作。” 是了,照顾我这种人,的确不值得。 “好的。我同意了。”苏渺说。 “那我明天来收拾东西。”南溯的声音温柔地有些残忍。 “再见。”苏渺挂了电话,她不想听见南溯的那句“再见”。就好像再也不见了一样。 苏渺看着漆黑一片的客厅,泪水划过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见了很久以前的自己的留言,哇,这是高中生能说出来的话 ☆、第 34 章 “苏子衿,我上午出去一趟,中午记得给我留饭。”苏渺穿上鞋,拿起背包,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陈姨。 “快点吧。”陈姨催促着,夹着皮包,拉着走路慢悠悠的苏渺。两人走过红绿灯,打了的士,苏渺听着陈姨一路的絮絮叨叨,说着昨天晚上梦见了怎样可怕的场景,说着自己孩子要是出了事那该怎么办,他们家也就一个男孩。 苏渺就看着窗外,看着来往不停的行人,看着手牵手走路的情侣,看着拌嘴的朋友,鼻子一酸。 陈姨一下车就直奔警察局,留下苏渺一个人在那里。看着司机转过来的头,苏渺依依不舍的付了钱。 苏渺走进去的时候,陈姨就靠在登记台前,说着话,肢体语言矜持又带着点手舞足蹈。 那个登记的小警察半天都不知道陈姨在说些什么,就只好附和点头。 苏渺无奈,走上前去,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对不起,她说话急了些,我再说一遍吧。” 关于两个孩子的失踪再加上一天未回,希望可以看看那段路的监控录像。 小警察明白了,登好记。站起来道歉说:“这监控不能随随便便就给外人看,还是要走个手续的。” 苏渺想说些什么,陈姨首先就拿出了手机,把手机伸到小警察的前面,划出一个人对他说:“别走手续了,快一点,我认识你们局长。”小警察要不是动作快,手机说不定就撞他脸上了。 傅仓页刚刚进警察局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一句话。 怎么,最近来警察局的人都这么有背景了吗?“局长到底认识多少人啊?”傅仓页心里想。 摇了摇头,放下公文包走过去。 那小警察看见了,把手里的登记本拿出来晃了晃。说:“傅哥,又来两个家人失踪的。” 又?苏渺心里一惊,难不成还是个大规模的绑架? “哦我知道了,两位这边坐,有什么事还没说完的吗?”傅仓页接过本子,往待客室的方向走。他并没有认出苏渺。 傅仓页,似乎好久没看见了吧?从上次见面也有一个月了。最近没怎么看见他。不过转念一想:我看见他干什么,说明我身边有案子吗? 这样一想,苏渺就对最近似乎看不见傅仓页产生的疑问,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身边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嗯,这么一想倒还是件好事。 毕竟每次看见傅仓页,苏渺都会在内心翻一个白眼:我就是一个单单纯纯的大四学生而已,干嘛一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凶杀案都找我。 继而又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自己小时候,心心念念希望成为一个普通人。突然就真的变成了普通人。这一时的愿望达成,并没有带来什么狂喜,只是感到一阵失落。 经历过大起大落,终归于平淡。真的是一件想想就非常无聊到腐烂的事情。 挺无聊的。 苏渺想:我还是回家继承家族企业好了。 “最近的失踪案子很多,别的省也有发生。本来我们觉得就是一般的绑架案子来着。但是我有个资历老的朋友说最近的日子,是个祭神的日子。可能是抓过去祭神也说不定。”傅仓页给两人倒了开水,说道。 祭神?现在警察都这么迷信了吗?封建迷信活动,在警察看来,不都是子虚乌有的吗? 苏渺挑挑眉,翻了个白眼。 “真的吗?”陈姨问。“好好的祭神?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古代吗?哪里来的神给你祭拜?” 傅仓页尴尬一笑,说道:“我们也挺怀疑的,可我朋友给我看了以前的宗卷,还有掌恶之神的传说,虽然我们部门都有所怀疑。但是涉及这些方面的人员还是有的,我们发现,祭祀掌恶之神的日子就在两个星期以后。而且,这个祭祀,虽说是神话,可世界之大,有些看不见的地方,这些事情是存在的。” “你有证据吗?”苏渺问,语气咄咄逼人。“你听谁说的这种事情?你不好好的去查监控抓犯人,到这里来给我说祭神?你们办案子能不能用点心?你朋友谁啊?” 傅仓页又一次被怼了。内心感叹女人果然是一种恐怖的生物,表面仍然一脸笑意。“这不能说。” 其实你认识。 “但是这个案子,我们会查的,监控的话你们也可以看。事情在我们看来就是这么个事情。如果我们没有准确的证据,也是不会这么说的。祭祀神明这件事情现在也有,就例如佛祖的祭祀是用贡品。有些就是歪门邪道了,会用活人祭祀。其实以前的朝代发生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好了,话就说到这里了。和我去看监控吧。” 苏渺和陈姨便跟了上去,一路上和许多人擦肩而过,苏渺一边护着自己的包一边走。 监控室并不远,其实警察局也没有多大。很快,傅仓页就调出事发当天的录像带。 快进,快进。 当画面上的树随风动,宛如羊癫疯的时候。蓝晏和陈正出现了。 苏渺飞快地按了一下,播放正常速度。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就在苏渺觉得没有什么会发生的时候,一群人出现在了画面里,悄悄地跟上了两个孩子,一把拿出毛巾捂住了他们的口鼻。 苏渺看见蓝晏抖了一下,然后非常顺从的倒了下去。 那群人的身后开出来一辆加长的轿车。 苏渺暂停,她看见了上面的车牌。 那是市里的车子,车牌号73124。 车子消失在视野里。 苏渺低下眼睛,昨天是不是有人和自己说过,车子没车牌来着? 苏渺想了想,对傅仓页说道:“你带着阿姨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想看一下。” “我也要看!说不定就能找到些什么!”陈姨说。 那就很尴尬了。苏渺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带着陈姨又看了一遍视频。在傅仓页出门拿东西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优盘,把这一段的录像拷贝了下来。 “快一点啊。”苏渺看着电脑上的进度条自言自语。“他要回来了。” 叮———— 拷贝成功。 苏渺松了口气。 ☆、第 35 章 苏渺原本并不想趟这趟浑水,绑架案子的危险,自己还是知道的。 可就在她回家路上转弯去买个东西的功夫,自己,竟然被绑架了? 苏渺昏昏沉沉的从木板床上醒了过来,看着门上的铁质栏杆,又看了看上了锁的房门,心里想着,总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吧? 自己就是拐个弯去买个水果,半路上被人蒙了脸,挣扎了一会儿,意识就不太清醒了,然后睁眼就到了这里。 苏渺骂道:“绑架就绑架,至少把我刚买的山竹给我留下啊,很贵的好吗?” 苏渺四周看了看,一张木板床,特别小的一扇门,窗口蒙了水泥,只留下几个小洞以供呼吸。苏渺走过去,尝试的推了门,哎?打开了?门从另一面被拉开,苏渺抬头,看见一个头发扎得整整齐齐的小姑娘。 “你是谁!绑我到这里来是谁指使你的?”那个女孩子一脸的防备样,说着这样张扬的话,却是下意识地在往后退。 苏渺没来由的想逗逗她。 “你又是谁啊?怎么就觉得我会绑架你呢?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 女孩子哑然。“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呃,你,也是被绑架来的吗?” 挺好的,有脑子。 “差不多是吧。” 女孩子走到苏渺的房间看了看,四周是和自己一样的布置。苏渺同样走过去,那里摆放的东西和自己一样,不过就是多了一扇大铁门。 苏渺估计,那应该就是出去的地方,又或许,这不过就是长长走廊中的一间房。 “我叫陈临慈,你叫什么?”女孩子说。 “苏渺。” 话怎么这么少。陈临慈有些尴尬地走过去,想和苏渺套近乎。“你是怎么被绑架来的呀?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就被别人绑架了呢?” “哦没什么,就普通人家。”苏渺随口说道。看着对方问:“那你又是做什么的?” “我家啊,是给别人算风水的。”陈临慈也不觉得这些事情别人知道了不好,不过就是女孩子之间的聊天,说些什么,其实对自己也没什么伤害。“我本来还想着,可能是家里的长辈出去的时候说错了话,所以别人绑了我来出出气之类的。不过看见你我就觉得不对,毕竟你家,你说是普通家庭。” 苏渺点点头。 “哎你说他们绑我们来是不是要把我们卖掉啊?”陈临慈问道。 “啊对吧。”苏渺附和道。“可能把你买到深山里去做媳妇,你看你长得也挺好看的。要不就是说,把你分掉卖器官。其实我觉得第二种方法比较好,你看人的利用价值也比较高一点。” 陈临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你说件事情。”苏渺把陈临慈拉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来。 “就最近吧,你是陵京的吧?” “对我是本地人。” “就最近不是一直有小孩子失踪你知道吧?” “啊?”陈临慈摇摇头。“我不怎么看新闻的。” “就是最近,我们这里有很多小孩子失踪,我家里也有小孩子失踪了,是和领居家的孩子出去玩的时候不见的。就我和领居今天去了警察局,然后回来路上,我就被绑架了。” “啊,这样子吗?”陈临慈捂住了嘴,看了看四周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要被绑去哪里的?” “对,就是这件事,据说是要把我们拿去祭神。” “嗯?”陈临慈张嘴。“祭神?观音菩萨?……啊,呸呸呸,话怎么可以乱说呢!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哎,你说的是什么菩萨,呸呸呸,什么神?” 这个女孩子,很活泼。苏渺心里给这个人下了个定义。“掌恶之神。” 苏渺看见陈临慈的脸色霎时就变了,惨白惨白的,皱着眉毛,一副担忧的面容。 “怎么了?”她知道什么。 “掌恶之神,我知道。”陈临慈伸出一双细嫩的小手,掐着骨节算了算。“啊,就是这个星期。” 苏渺不说话,她知道陈临慈肯定还会说些什么。 “这个掌恶之神我是知道的。“血月时,祭祀始。”这句话你听说过吗?没有,那我给你讲。就是每当天上出现血月的时候,就是掌恶之神需要祭品的时候。按照时间来说,差不多是每五十年一次。” 听起来像个□□。 “那,这个神有什么,嗯,功能吗?”苏渺问。 “心想事成。” “真的吗?” “对,据里面很多人说的,就是你许愿,然后奉上一些东西,你想的事情就会实现。其实,一开始掌恶之神的工作就是管理人间的善事恶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这样一听挺好的啊。”心想事成只要付出一点东西就可以。 “这还好?算了,我先给你讲些典故吧。据说第一任掌恶之神是个得道高僧,因为那片地区连年旱灾,再加上自己是个高僧。活活的被逼着坐化了。这就是和上天通话的人。玉帝可怜他,让他当了掌恶之神,区分人世间的善恶,善者行善,转世入人道。恶者行恶,转世入畜生道。可是有一天,玉帝发现高僧把原本自己地区的人都投了畜生道。说是作恶多端,其实也可以,可是那片地区世世代代的人都入了畜生道,这就不对了。于是高僧说自己修行不够,转身就入了轮回。去向一片富贵。于是这个位子就空了出来。有一日,一个凡人向玉帝请求,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下一任掌恶之神,玉帝同意了。可是他没有仙骨,需要他每月中的两个时辰,遭受钉骨之刑,五十年后,自成仙骨。所以,掌恶之神每月都承受着这种刑法。然后,过了几任,几百年,有人向掌恶之神祈愿,希望自己可以有投身富贵,愿意献上自己的生命。掌恶之神看他天天拜在坛子前面,也没有理他。可是在几天后,下一任掌恶之神,发现了他,并且表示,只要他帮自己承受钉骨之刑,自己就可以同意,那人做了,可是三个月以后就死了。他不是神,不能做到受伤自愈。于是,尝到了甜头的掌恶之神开始同意下面的信奉者献上祭品。这就是掌恶之神的故事。” 苏渺沉默,她不觉得这样做不对,甚至还觉得,都是自愿的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事情牵扯到了自己。 苏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临慈聊了好久。聊的她都找不到话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的时候。 外面的大铁门突然的发出了敲门的声音。 苏渺和陈临慈飞快地走过去。门外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和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 女人对她们弯腰,整个人温柔极了。“请两位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吧,你们也该饿了。” 苏渺没有看她,一路走过长廊,看见长廊上千篇一律的门,就好像一个个的复制品。 看来,有很多人啊。 餐桌是条形的餐桌,很长,摆放着精致又很美味的食物。好像是宴会一样。桌子两边坐着和她年纪不相上下的小孩子。苏渺望了望,没有蓝晏。 然而,这并不是让苏渺感到惊讶的,苏渺惊讶的是,在餐桌的最末端,她看见了木端。低着头,乖巧的吃着盘子里的米饭。对,乖巧。乖巧的高中生,别人口中的只爱学习又很听父母话的乖孩子。 “你怎么了?”陈临慈照着苏渺的视线看过去。“你喜欢那个男孩子吗?太女气了,我不喜欢那样子的。” 苏渺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也不喜欢他那个样子的。只是你不觉得他似乎很听话的样子吗?” 这种时候,总该有些叛逆,毕竟是被绑架了。木端却吃着东西,安静得就像在家里吃完饭一样正常。可时间地点都不对,在这时候吃东西安安静静,就不正常了。 “可能被带来的时间久了吧?习惯了。”陈临慈说。 “两位小姐,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那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出现在了她们身后。“食不言,寝不语。” 倒是挺像回样子的。 苏渺本想吃完饭去和木端对对话。却没想到,才吃完饭,便有人来催她回去。 “我想再坐一会儿。有点撑。”苏渺说,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那好。”那人同意了,站在苏渺身边。苏渺就看着木端的方向,对方吃完饭,拿纸巾擦了嘴角。一个站在旁边的人走过来,伸手请他回去。 苏渺站起身来。“我认识路我自己回去吧?”说着就要转身跟上去。 被边上的人一把拉住。 苏渺转头,对方依旧是一副谦卑的模样,却令人感到害怕。“不太好吧,还是我送您回去吧。” 这分明是想提防他们说话。 苏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点了头,和陈临慈两人,一起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这期间苏渺看见木端被带到了她对面的第五个房间。苏渺的眼神就落在他身上,可惜,木端自始至终都没和她有眼神交流。 算了,明天再说吧。 ☆、第 36 章 苏渺的头很疼,整个人摇摇晃晃地醒过来。脑子疼得几乎炸裂开来。 苏渺在床上伏着,埋在被子里,呼吸了几口空气。头痛才渐渐地开始缓解。 等到她头不疼了,苏渺爬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发现那不是昨天的地板,现在的地板是木头的。苏渺发现自己在轻微地摇晃,耳边传来海浪拍击船身的声音。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在一艘船上。 这个认知让她泛起生理性的胃酸,整个人难受地趴在地上开始呕吐。 苏渺的动静,吵醒了隔壁的陈临慈。陈临慈揉着眼睛走出来,看见吐的快要死掉了的苏渺。 “苏渺你怎么了!”陈临慈原本还混沌的状态一下子就清醒了。跑过去拍着苏渺的背。 “我,晕船。”苏渺说,勉强的抬起头来,眼睛瞪得直直的,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如果一个人半死不活的昏倒在你怀里你会怎么想。陈临慈第一反应是苏渺死了。 她把苏渺拖到床边上,开始去找门。陈临慈跑到门边,找不到把手。开始哐哐砸门。“快来人啊,有人昏倒了!” 苏渺就是在这种尖得宛如电视机破掉的声音里,做噩梦醒过来的。 “你干嘛?”苏渺有气无力得问。 “哎,你醒了!你刚刚昏过去了你知道吗我担心死了。” 苏渺想:我昏过去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我在船上? 苏渺又一次的吐了出来。吐的昏天黑地,眼睛一黑又昏了过去。 陈临慈看着怀里的苏渺,伸出手去探她的呼吸。还好没死。 不过,陈临慈看看四周,在远处的地方有个圆形的窗户,外面是泡沫,是带着蓝色的泡沫,刚才苏渺说晕船。 这里是船?! 陈临慈又一次把苏渺拖到了床上,吐了两次,苏渺好像人都轻了不少。 陈临慈趴在床边,等着早上,可以有人过来。最后实在困的不行,睡着了。 海水的浪潮拍打着船身,苏渺趴在床沿上,吐得整个人干干净净,嗓子都哑了。 陈临慈拿着外面倒的水,给苏渺喂了一口。苏渺吞下,转身就吐了出来。这就是洗个嗓子吧? 苏渺的整张脸白得吓人,陈临慈丝毫不怀疑这种状态下,苏渺可能一口气接不上来就会死去。 “你,很怕海吗?”陈临慈问,苏渺刚才在吐的时候,断断续续地说自己不是晕船。 “对,我怕海。”苏渺没什么可以吐了,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挺尸。 “啊,那有什么可以克服的办法吗?你看晕船可以吃话梅。” “除非这里不是海。”苏渺说。我当年可是死在海里的。 “没事的,我躺一会儿就好,你看我吐的干干净净的,等一下饿了,可能感觉就不会这么强了。”苏渺说。拿过杯子给自己灌下去一杯水,胃酸的酸涩稍微有了些缓解。 “你哪里来的水?”苏渺拿着玻璃杯放到眼前看看。 “门开了,”陈临慈指了一下敞开的大么门。“我去外面大厅拿的,这里的人刚刚都起床了,跑到楼上去找逃跑的路了。” “逃跑的路。”苏渺说。“怎么会有这么容易?” “可能上面有地方可以逃出去,找个救生艇之类的,漂到别的地方就好了。”陈临慈把苏渺扶了起来。“我们出去看看吧。” 苏渺点点头。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外面依旧是一排排的门,不过换成了木质的。有些门开了,有些门没有。 苏渺想了想,对陈临慈说:“我们,去第五个门看看。” 陈临慈哦了一声,扶着苏渺到了第五个门边。苏渺站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身子,站得直直的,规规矩矩地敲了两下门。 陈临慈奇怪,刚刚不还虚弱得要人扶吗?怎么突然就这么精神了? 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苏渺对她抱歉地一点头。“对不起,我找错人了。” 那个女孩子也没说什么,点头关上了门。 “苏渺,你在找人吗?”陈临慈问。 “嗯,昨天饭桌上的那个男孩子,就绿色眼睛的那个,你还记得吗?”苏渺问。“我昨天一直在看的那个人。” “他?我没仔细看不记得长什么样子。”陈临慈摇摇头。“啊,不过你说绿色眼睛,我出门倒水的时候看见过。挺有礼貌的,看见我和我打了招呼,他拿了点吃的回房间了。好像是,对,就那一间。” 苏渺朝着陈临慈指的那个方向走过去,端正了身子,敲了门。 绿眼睛的少年开了门,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你们,有事吗?” “我是苏渺,你不记得我了吗?”苏渺问。 “苏渺?”少年歪歪头,有些腼腆地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见过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苏渺打量起眼前的少年。一双眼睛藏在细碎的刘海下面,目光对上苏渺眼睛的时候,无意识地躲躲闪闪。整个人温吞无害的一只小白兔。 “苏渺,认错人了吧?你看他。”陈临慈立马就被这个软软的少年给征服了。这也太可爱了吧?连对视都会脸红的男孩子,世间罕有。 “对啊,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以前真的没有见过你。”少年抿着嘴笑,眼睛里都是光亮。 认错人了。苏渺立刻就知道不是他,这么腼腆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人。 “对不起,打扰了。”苏渺说,退出房间准备离开。 那个男孩子伸出手,侧身,房间里的摆设整齐干净。“要不进来坐吧,里面也没人。” “不用了。”苏渺拒绝,却在楼道上听见男孩子的声音。 “你们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太不安全了。我可以保护你们的。” 苏渺转身,看见男孩子靠在门板上,对着她们笑。 “而且人多力量大对不对?大家一起想办法,才有可能逃出去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 男孩子依旧靠在门板上,抱着手臂。“我叫林方。”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我写这个就是一年之后 ☆、第 37 章 楼梯里很暗,苏渺只能一步一步的上楼,她看不见,太暗了。 “渺渺,我看不见。”蓝晏在后面拉拉苏渺的袖子。 是在找路的时候发现蓝晏的,和陈家的孩子在一起。两个人呆在房间里。船舱里不是有很多的房间吗?其中一间的房间里。准确的说,是呆在床底下。 “苏渺姐姐。”陈正一下就钻了出来,抱住了苏渺的腿。“我还以为回不去了。”蓝晏在他后面嘟嘟嘴,抱怨道。“你干嘛?渺渺是我的,你别抱她。” 苏渺摸摸陈正的头,蹲下去。“好了,没事,让蓝晏保护你,好不好?”蓝晏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不知道。肯定比自己厉害就对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现在的自己啊,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不过,蓝晏在,她倒是安心不少。 苏渺走出去的时候,整个船舱里只有他们,安安静静的,鞋跟打在木头的船板上,顿顿的,带着沉重的低声。 林方走在前面,手插在衣兜里。带着他们在船舱里走来走去。走到底的时候,林方让他们停下。四周转了一圈,走到一个地方,蹲下来。 陈临慈看见了,走过去问他。“你不舒服吗?” 林方没说话,低着头,陈临慈蹲下去,看见他眯起来的眼睛。脸上左边显出青色的血管。林方捂住自己的嘴,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哑。“我闻到一股很重的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苏渺走过去,那里是一堵墙,苏渺摸了摸那面墙,空的。 “你们先在这里,我,我去吐一下。”林方秀气的脸皱起来,难受的从指缝里说出一句话,跑到相近的一间房间里。 苏渺就在原地等他。 那间房关着门,里面发生着什么,苏渺不知道。 楼上传来一声尖叫,带着刀锋撕裂衣服的声音,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嘀嗒。 一滴液体滴在苏渺脚尖。苏渺低头,红色的,是血。 船舱里开始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尽头的墙壁开始移动,缓缓且沉稳的撕扯出一道楼梯,旋转上升,楼梯上带着褐色的污渍。 阿正是先跑过去看的。他走到那里。低下头看了看,先是好奇,然后是害怕。他跑了回来,拉住蓝晏的袖子,躲在他后面。声音细细的。 “那个,是血。” 血? 苏渺看着另外的三个人,阿正是害怕的,带着小孩子的稚气。陈临慈是害怕的,带着克制后的颤抖。努力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并不在害怕的样子。 蓝晏呢?他的眼睛里有些红。 原本透彻的湖蓝里面,带了点红,像是一盘蓝色颜料中掉进去一滴红墨水,很小,但是,慢慢地在扩散。 “蓝晏?”苏渺看蓝晏神色不对,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嗯?”蓝晏抬头,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的红已经占了大半,一眼过去,吓得苏渺后退了半步。 蓝晏有些疑惑,歪了歪头,皱起眉头,像苏渺的方向走了一步。露出他平时的笑,依旧是小孩子的模样。“渺渺,怎么了?” 苏渺说不出话来,这画面说起来着实有些诡异。苏渺咽了口口水。指指蓝晏的眼睛。“你的眼睛。” “眼睛?”蓝晏的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有些不懂。“怎。”蓝晏突然睁大自己的眼睛,一把推开苏渺。苏渺没站稳,跌倒在地上。陈临慈在一边,看见了去拉苏渺。 蓝晏低着头。声音很平静。“我的眼睛红了?” 苏渺点点头。“嗯。” “哦。”蓝晏没说什么,朝墙壁里面的楼梯走去。“你跟着我,前面不知道是什么,我让你走你再走。” 苏渺看蓝晏乖巧撒娇的样子看久了,突然变成这样,自己倒是有些不习惯。小小的人选择走在自己前面。苏渺拍拍衣服准备上去。陈临慈叫了一声。苏渺转头问她怎么了。“林方还没来。” “他好像晕血吧?”苏渺说。 “那我们就不管他了?” “你上去能不能活着还说不准,让他吐会儿吧。”苏渺看看走廊,空荡荡的,连水声都没有。林方去哪了呢? 苏渺越往上走,鼻子闻到的血味就越重。苏渺倒是没什么,陈临慈捂住嘴一直在干呕。阿正也是,直接半路就停下来,死都不往前走了。可这里,半路丢下,不是更危险吗?陈临慈劝了劝,翻了衣服找出颗话梅,塞到阿正嘴里。“吃糖就没事了,把鼻子捏住就好了。” 台阶上已经带了血。蓝晏拉住苏渺的手,苏渺想低头,蓝晏走在前面,声音斩钉截铁。“别看我。”顿了顿。“我眼睛现在应该全红了,你不要怕,妖闻到血就是这样的,这是本能。当然我不是妖,我是精。” 这样的路走了一分钟,苏渺在黑暗里走了一分钟。楼梯里完全没有灯,一片黑,还不得不找路。苏渺走着,耳边传来很多细碎的声音。 “你去死啊?” “为什么不去死呢?” “快点啊,你这个垃圾,为什么不去死?” 到后面的时候,这种声音越来越大,走到底的时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震耳欲聋。苏渺捂着耳朵,声音都升了上去。“开门啊。” “打不开,门锁了。”蓝晏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伸手把苏渺拉下来去捂她的耳朵。“你不要听,不要怕,我在。”蓝晏抱着苏渺。“不要怕我想想办法。” “用血哦,你看到了吗这里都是血。” “这扇门用血就可以开了。” 啊啊啊啊啊,苏渺难受的推开蓝晏,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她受够了。蓝晏没料到苏渺会用这么大的力气,被推开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继而睁大了眼睛。 门开了,光线照进来的时候,陈正的脖子喷出鲜血,洒在门的凹槽里面。顺着凹槽流到底部,没有积血,像是被收集了,这个念头蓝晏还没恶心多久,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站起来拉住苏渺的手,看着对方呆滞的目光,手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刀。 “苏渺。” “我杀人了。”苏渺说。 “他们好吵。”苏渺咬着自己的嘴唇说。 “你别说了,没事。”蓝晏看也没看陈正的尸体一眼,给了陈临慈一个刀眼。“拉着苏渺,往前走。” “可是。。。” “别说话。”蓝晏说完就朝里走了。 里面是船舱,阳光洒在棕色的舱板上泛着光,倒是显出一些温暖的感觉。舱板很干净,阳光从顶上的玻璃上射下来,凹凹凸凸的落在地板上。苏渺进来的地方算是地板,这么一声响起来,里面的人都朝这个方向看。 最中间是很大一个平台,四周绑着一些小孩子,七歪八歪的躺在地上,地板上都是血。这些对于苏渺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下面这么多血,上面死几个人倒是也可以理解。苏渺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苏渺惊的,是这些人边上,一脸气定神闲站着的木祈,木祈看过来,倒是有些惊讶。“苏渺?”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像是转角遇见人一样,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模样。苏渺倒不是对木祈有多大的情怀,总共不过见过几面,顶多觉得,长着一张霁风朗月的脸,背地里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反差有点大。苏渺感到吃惊的,是站在木祈边上的南溯,一身墨发披肩,同样是不带表情的脸,木祈可以不近人情,南溯不可以。 “艹。”苏渺没忍住骂了一声。 听见了声响的南溯看过来,原本漂亮的脸上带了慌张,呼吸都变了调。 “从下面来的?”边上的人们倒是没多少惊讶,有拿着刀的人朝着苏渺的方向走过来。陈临慈第一反应挡在苏渺的面前,“苏渺你快跑,我挡着,啊啊啊啊。”苏渺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看着南溯的方向。南溯会让她受伤吗? 南溯动了一下,便被木祈拉住。木祈看着苏渺,轻轻说道。“这是她的命数。” 南溯没有看见苏渺看着自己的样子,略一皱眉就甩开木祈的手。“我来了,她的命数就变了。” 南溯一个健步走到那人面前,一手打掉他的刀,眼神凌厉。 那人还没来得动作,南溯就放下话来。“你们抓的人?” 那人看看苏渺,没反应过来。“不出意外应该是我们抓的人。” “胆子挺大,谁都敢抓是不是?”南溯冷笑一声。“她今天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南溯说完,朝苏渺走过去,越走越近的时候,发现苏渺的脸色有些白。心里泛起愤怒。才几天没见,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南溯走过来的时候被陈临慈拦了一下。“你想干什么?”陈临慈看着这人走过来,第六感察觉到了危险。 “让开。”南溯用了劲,直接把陈临慈推倒在了地上。 苏渺就这么看着南溯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心里想:他生什么气。 南溯看着苏渺眼下的淤青,走过去握住苏渺的手用了力。“你没事瞎掺和这事干什么。” “南溯,疼!”苏渺说了话,伸手去掰南溯的手,原本以为南溯很快就会放开,没想到人家一点动作都没有,甚至越来越用力。“我没掺和,我是被绑过来的。该问的是你吧,你给我打电话辞职就是为了这种事情?!” “你先别说话。”南溯放开了苏渺的手,手腕上一圈的红。“你待着,去楼下,我等会儿带你回去。” “演的这么温情?” 突然安静。 原本苏渺他们上来的台阶上,慢慢的走上来一个人,带着深绿色的眼睛和温和的笑。 “林方?”陈临慈跑过去。“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早就找到了,本来以为仪式都开始了。”林方看了看手上的表。扬声对中间的祭台说了声。“再不开始,时辰可就过了。” “你说什么?”陈临慈一时间不知道林方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提醒他们一下。”林方露出一个笑,快步朝祭台走去。声音带了点不耐烦。“你们看什么看,快点开始。” “哦哦。”那些人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开始把最后一个男孩子往祭台中间的血池子里面扔。那个男孩子一碰到血就开始挣扎,叫着救命。苏渺本想过去帮忙,被南溯拦下了。苏渺抬头看他,被南溯捂住了眼睛抱在怀里。“别看了,没用的,这个仪式开始了就一定要完成。” 没有身体的灵魂如果没有去处,只会变成恶灵。 “陈临慈,你喜不喜欢我?”林方问,嘴角带着浅薄的笑意。 陈临慈的脸红了,想说你怎么问出了这个问题,就看见林方身边幻化出无数的字符,林方过来牵住陈临慈的手,脸上是单纯到极致的善良。“不要怕,一会儿就不疼了。”陈临慈仿佛被蛊惑了一样,心里察觉到危险,却只能跟着林方走向那个血池。 林方走了进去,下半身的裤子沾上了鲜血,陈临慈恶心的想吐,但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从腰部都开始被寒冷的鲜血覆盖。血带着生命一样往自己的身体毛孔里面钻。 林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陈临慈的正面。“你拿着,把自己盖住。”陈临慈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林方就一下子扯开了陈临慈的后辈衣服。 他沾了点血,开始在陈临慈的背后写字,仿佛刀刻一样疼痛。陈临慈看不见,只能感觉林方在她的背后写自己不懂的文字。身体越来越痛,好像有钉子往里面打。林方笑一下,抱住了陈临慈。“忘了告诉你,我叫木端。” “你们人类,不是会通过拥抱来降低疼痛吗?” 陈临慈想说你瞎说,木端的怀抱明明和她背后的字一样带着寒冷和疼痛,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的血液又开始反方向循环。 “只有沾了人的血,我才能在你的身上写字,神和人是不能共通的,能害你的只有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还会傻乎乎的帮我。” 木端停下了手。 陈临慈只觉得过了几个世纪,身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好不容易不太痛了,看见木端抬起手,她下意识怕木端打她。木端的手上有绿色的荧光在闪,在自己身边徘徊一阵,带着舒服的薄荷感觉笼罩在自己身上,一下子就不痛了。 “你死不了的,以后还要替我受罪。”木端说。 陈临慈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老大?”边上的人看了这个,只觉得木端过于残暴,又想着毕竟自己是召唤神的人,又大着胆子想要回报。“那我们?” 木端抬起头,脸上还有没干的半边血迹,他露出宽慰的笑容,说出的话能抚慰人最深的伤口,就好像真正的神明一样。“我知道了,低下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才能帮你改命。” 边上的人低下头去,木枝一下子穿过七八个人的大脑,在他们的头上开出郁郁葱葱又诡异的枝条。几乎是没有痛苦的死去。木枝吸满了血,像吐葡萄一样把他们扔在地上,又回到木端的身体里面。 “欲念过贪,拔其灵魂,抹其记忆,今日起,前往忘川桥底,驮桥洗罪。”木端的声音在宽大的船舱里面回荡。 死去的人没有等到自己的回报就得到了报应。 苏渺被南溯捂着眼睛,小声地说了一句。“这是钓鱼执法吧?” 木端转头来看她,有些疑惑地说。“他们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不算他们的罪过?” “他们是被你诱惑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南溯咬着牙说。 木端的眼神微不可察地与木祈对视。说道。“木祈帮了这么多人,也不是没有福报吗?” 木祈一下子想起自己曾经分裂出自己的三魂六魄时的场景,被人类欲望带着连自己的本心都忘了,还以为把恶的一部分丢掉就好。 那个时候木端睁开眼睛,用和自己一样的绿色眼睛。“你只有不做好人,才不会被他们伤害。” 木祈惊异于木端的降生,才导致身体还没有重合的伤口逃离了一魂一魄。 而木祈一直用自己的魂魄没有完整才不能重回神格来掩饰自己的过错。 木祈的魂魄十八年前就满了,就被木端从苏渺的身体里提取出来,存放在了碎天里面,苏渺身体里的召唤树木的能力,都是木端怕她少了魂魄活不成,才勉勉强强塞进去的自己魂魄。 木祈是容易被他人情感左右的人,是神的善良导致的,但木祈过于善良,不能公正的执行自己的职责,所以上天撤回了他的神职。 “你们该走了吧。”木端抱起陈临慈,把她捞出血水放在木板上。 “苏渺。”木端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灵魂共振说。“要是想看看南溯的真身,不如从这里跳下去。” “我会淹死的我又不会游泳。”苏渺说。 “他会救你的。” 苏渺听见这话的时候,眼睛上面还覆盖在南溯的手,对啊,他会救我。 南溯的手没有用力,苏渺一下子就拿了开来,看见一片的血水和身上带着伤的陈临慈,木端脸上带血看着她。苏渺受到的冲击太大,飞快跑到船边呕吐,自己又是晕水的人,脑袋一沉,就掉了下去。 “我怎么忘了她晕水?”木端皱了一下眉就放开陈临慈要冲过去,南溯倒是先他一步,脱了衣服跳下船去。 透彻的海水带着呛人的盐味,南溯身后长出碧蓝色的鱼尾,手臂上是反光的透明鱼鳍。金色的长发灿灿,南溯张开嘴呼吸,苏渺能看见他有些长的尖牙。一身的攻击性朝自己游来。 原来是人鱼啊。 南溯在船上给苏渺人工呼吸,苏渺咳嗽了一声,吐了点水。南溯听到她用很小的声音说。 “你哭起来,眼泪会不会变成珍珠。” ☆、第 38 章 天上突然下起大雨,瓢泼而下,甲板上四处都是雨珠砸下来又弹起的声音。 棉城迎来了梅雨季节,漫天漫地的大雨没头没脑的砸下来地面上漂浮着被打落的树叶。剧烈的仿佛要洗刷一切罪孽,水泥地被冲刷的干净如初生。 苏渺顺利毕业那天,家里举办了家族聚会,苏渺穿着蓝色的晚礼服去给朋友拿礼物。 “哎,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啊?没有男朋友吗?”朋友问她。 “哪有啊,我连男性朋友都没有。”苏渺说,又有些头痛,摸着脑袋说道。“头好痛啊,前几个月下了好大的雨,我连做梦都能看见,自己躺在船上,连雨披都没有。” “你是不是家里卧室进水了?哈哈哈哈。” “能请你跳支舞吗?”边上父亲一个生意上的朋友的儿子走了过来。 苏渺撇撇嘴,提着裙子走了过去。 棉城的雨下的很大。木端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杯茶看风景。时间差不多了,才走过去,打开自己的一间房,看都没看就是一个治愈。陈临慈身上带着血,虚弱极了,脸色惨白的抬起头来。“我家里人会来找你的。” “是,他们前几天就在发通告说家里女儿不见了。”木端靠在墙上。“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你想回去,我又不是不同意。” “不过上一个就是我没看住,死了。”木端说。“你可不要想不开。” 虽然木端话是这么说的,可是陈临慈没有看到一点的惋惜。木端看她没说话,转身就要走。陈临慈在后面叫他。“木端,你是不是觉得我命贱不值钱,死了就死了?反正总能找到人?” 木端转头,微笑着,“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的命,本来就不值钱。” “世界上这么多人。有些人碌碌无为一辈子,死了就死了,没人记得他,生死簿上都是随随便便一句xx年生xx年死,安享晚年。既然这样,为了我而死,也算不浪费了,难道不好吗?” 南溯是要和木祈回荒海的,他求木祈把所有和他有关的人的记忆都消除,包括苏渺。木祈做了,又带着乐胥先走。乐胥走的时候,特地来告诉南溯。“木祈让你再想想。” 南溯一头金发垂在身上,浑身都是一股颓废的气息。他想了想,说。“我和苏渺,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  当那一只蓝鸟出现在苏渺窗边的时候,她还记得吗? 蓝晏觉得南溯至少做错了一件事情。 苏渺看窗边的时候带着一样落寞的睫毛,书桌长得像跑不到头的八百米跑道。 他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走了。忘了苏渺是一个自己活着就很累的人。他走了,带走了苏渺前半生的所有光怪陆离,也带走了苏渺前半生绝大多数的温暖。 苏渺的上半生的不幸来自于家庭多过于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她下半生的不幸,则来自于失去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你走了,苏渺不开心的时候能找谁呢?她看不见以前所有可以看见的人了。她已经是这么离群的一个人。你竟然忍心从她身边离开。” “苏渺,你去上学吗?”傅仓页和苏渺打招呼。苏渺摸摸头,眼中疑惑多过于惊讶。 “我们认识吗?” “我不是以前去你家玩的吗?”傅仓页问道。 苏渺皱了眉头走了。随便搭讪的路人多是卖传单或是套近乎的骗子。 他怎么能呢?苏渺能相信谁,苏渺会相信谁? ☆、结 自言自语 因为是五年前写的东西,改东西是很难的,所以就不改了。 木端是木祈分离出来的恶的灵魂,所以一开始木祈就在骗人,他什么都没少,苏渺也不是木祈的分离的那一魄。是木端一直呆在苏渺的魂魄里面睡觉。 木端觉得木祈太好了,好到有点软弱,才会被别人的言论蛊惑而丧失神格。 本来是会有下一部的,木端把陈临慈钉骨以后一直让她呆在房间里,以至于对方抓鬼世家找来被木端的谎言骗了回家等陈临慈。当晚木端召唤妖魔一夜屠杀陈家灭门惨案,陈临慈丧失主心骨血流成河。之后木端自己看世界的故事。可能会有苏渺继承家业了以后来客串。木端是恶的化身,苏渺八岁那天在海上其实淹死了,是木端分了一点灵给她吊着命的。木端继承掌恶之神,有木祈回不去神格的一点遗憾在里面。木端对苏渺是有点特殊的,他没显性的时候呆在苏渺眼睛里看世界,看到的都是恶,所以他不懂木祈的悲天悯人。 苏渺是很惨的人,小时候被当成脏东西被校园暴力,长大以后没有得到过家庭的爱而不懂相处,她是离开南溯就活不下去的人。苏渺其实是有点乖张又残暴的性格,我的世界我最上等,也是有点木端的影响。 是很久以前写的东西,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做噩梦,被人杀到全都是血。我太怕了,只有写下来才能分担一点恐惧。所以每个故事都是真的。鬼节的时候睡觉会有人在我的耳边说你快点去死啊怎么不去死,就是最后苏渺船上杀人那一部分。写出来单纯分享一下我的恐怖做梦之旅。 但是我好像写的很二次元,日系轻小说害人不浅。 南溯是人鱼来着,木祈是被神女祈愿而误被人当成祈愿之神,其实只是单纯的掌管树而已。不周是那颗周工怒触不周山的山,木祈本来是上面的树,被撞了一下掉进荒海,可能叫无尽之海。木祈后期是非常神经质的,但是没坠魔之前,在乐胥和不周心里都是很善良又温和的人。所有人都想他变回去。所以南溯会来找苏渺,希望陪完一程以后,木祈的那一魄会自己归位。苏渺因为看的见鬼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她是骗子,母亲讨厌自己生的孩子谎话连篇。她妈是养了别人孩子就觉得自己孩子该有血缘羁绊的人,其实没有,骂的太多冲没了。 其实写的是惨故事,木祈为人许了千万盏莲花灯,到头来自己没有福报。苏渺前半生南溯都在通过她看别人,最后还走了。可能第二部会回来,但是确实很惨。本来他们设定是一对的,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哦,天各一方,名字就这样,好惨。想的时候还没发现。其实不太现实,我个人讨厌那种陪伴长大的人会喜欢自己的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