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到了请签收》作者：不是茶 文案： #伪凶神恶煞大魔王X真暖心小太阳# #本来想在对方面前成为一个冷血大魔王，没想到成了一位操心的“老父亲”# 【1】 市重点A城一中转来一位全校瞩目的美女转学生，当天学校贴吧校内论坛被一条大新闻刷屏： “新来的美女转学生跟校草木融桉表白，木融桉竟然答应了！” 众所周知，一中校草是出了名的寡言少语，清冷桀骜，不近女色。 第二天，开学典礼上。 木融桉致完词，看向人群里净白无暇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磁嗓低压：“我跟高二一班的林拂星分手了，我被她甩了。” 全场一片哗然，校长和教导主任脸色铁青。 后来，林拂星不慎丢了手机，被广播站同学捡到，寻找失主时突然来了电话。 主持人一时手滑对着广播点了免提。 于是，一中人尽皆知的冷血校草木融桉，那懒散微沉又透着无尽凉意的嗓音传遍了校园每个角落—— 他宠溺又无奈地在电话里问：“小福星，你又把家里钥匙藏哪儿了？” 【2】 曾经有一中学生看见木融桉和林拂星在学校画室待了一夜。 第二天林拂星被木融桉抱着出来，身上还盖着件男生的校服。 一时间，传言四起，绯闻满天，cp粉迅速占领各大论坛。 主人公没有一丝澄清的意思，于是所有人都默认这两人成为男女朋友只等毕业那一刻。 然而高三下开学那天，林拂星像之前从天而降转学过来一样，又毫无征兆转学离开。 至此，一中再无人敢当着木融桉的面提起“林拂星”，都知道他讨厌极了这个名字。 毕业多年后，某晚，一中校友会上，当年传说中的风云校草如今向升集团总裁木融桉，和刚回国就给一中捐了栋楼的当红漫画家林拂星狭路相逢。 众人噤声看戏，以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谁知向来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男人，喝了酒后拎着酒瓶将人堵在洗手间门口，似醉非醉地紧紧抱着他的宝贝星星不撒手。 那晚男人眼尾猩红，薄唇扫在女孩儿颈窝，像是要把过往隐藏得毫无破绽的不甘心一股脑倾倒而出。 “林拂星，我是恨你，我恨你一声不吭地来又一声不吭离开，我恨你骗我，更恨你选择不要我，可是这些恨啊，”男人低哑轻叹，“不及我爱你的万分之一。” 注：男女主未成年期间没有亲热行为描写。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拂星；木融桉 ┃ 配角：乔美玉，乔凡，李招遥，黄小川，程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伪凶神恶煞大魔王X真暖心小太阳 立意：想保护别人之前，先让自己强大。 第1章 一中谁说了算 “滚起来干活儿，干不完不许睡觉！” “跟你妈一样废物，看看你妈的下场，被人搞大肚子的研究生说出去笑死人了，你还成天想着上学，上学有屁用？” “想跑？跑了我们都不带找你的，巴不得你死外边，看看除了我们谁还愿意养着你？” “小兔崽子，迟早把你卖了！” …… “拂星，拂星？” “妈妈……” “不哭，妈妈在这儿。” “妈妈……” “妈妈？” “妈妈！！！” …… 从梦里惊醒，林拂星猛地睁开眼，泪打湿了枕头。 映入眼帘的不是梦里破旧的房间，而是粉色的纱幔和精致的水晶灯。 砰砰—— 两声轻缓的敲门声。 “拂星？醒了吗？今天周一，该去上学咯～” 门外的女人温柔地唤着她。 林拂星坐起身，嗓音还有些哽咽：“阿姨我马上出来。” “好，那我在一楼饭厅等你，不着急，你慢慢来。” “......” 她好久没被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了。 林拂星一边抹着满脸的泪，一边抓紧时间下床洗漱换衣服。 …… 饭厅，乔美玉正在打视频电话，见林拂星过来忙和那边挂了。 “宝贝好好吃饭，妈妈有事儿先挂了。” “阿姨早。” 桌上很丰盛，林拂星坐下后夹了只面前的小笼包，一口咬下去，汁水淌了满嘴。 “慢点儿吃。” 乔美玉抽张纸轻轻擦拭她嘴角，又见她眼角泛红，像是哭过。 把林拂星从F市她舅舅家接过来已经两天，第一晚女孩儿跟她睡的，整夜都在做噩梦和流眼泪。 看样子想必昨晚又做噩梦了。 “来，闭上眼。” 乔美玉抓了两只水煮蛋，轻轻按到林拂星肿胀的眼皮上来回滚。 “是不是又梦到你那挨千刀的舅舅舅妈了？” “……嗯。” “上回接你走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呀，阿姨就把他剁了喂狗！” 乔美玉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凶狠的话。 林拂星抿唇笑了笑：“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吧。” 纤嫩的双手接过鸡蛋，巴掌大的小脸两只鸡蛋搁上去就占了一半。 她缓缓打圈按摩着眼睛，看起来干净又脆弱，跟橱柜里的瓷娃娃似的，仿佛一碰就会碎。 乔美玉在一旁撑着脸看她，眉眼宠溺像看自己女儿。 “婉婉真有福气，生这么漂亮一个女儿，看着都赏心悦目，哪像我啊，生个臭小子，天天气不死我不罢休！” 林婉婉是林拂星妈妈，乔美玉以前很要好的闺蜜。 “上大学那会儿我们还开玩笑呢，以后生一男一女就安排娃娃亲，绝不便宜别人哈哈哈……” 林拂星手一顿，说起来，到这边两天她还没见过乔阿姨的儿子。 她放下鸡蛋：“阿姨，哥哥去哪儿了？” “去乡下奶奶家了，他一到周末就喜欢往乡下跑，觉得那边清净，不过乡下空气是好，下回让他带你一块去奶奶家玩儿。” “嗯。” “再吃点吧，把牛奶喝完咱们就出发去学校。” “好。” ...... 拥堵的校门口，黑色加长款迈巴赫顺着车流缓缓停靠在路边。 “乔总，到了。” 乔美玉挂了工作电话，帮林拂星把书包背上。 “宝贝我公司还有点急事，就不送你到班级了，你自己去好吗？下午放学我来接你，可能会晚点到，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阿姨你去忙吧。” 司机拉开车门。 林拂星一下车，清脆的说笑声、大人们的嘱咐和叨唠、老师在门口呵斥怎么没穿校服的声音一下全涌进耳朵，应接不暇。 学生们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三五成群勾肩搭背，踩着阳光嬉笑打闹。 她双腿像被钉在原地，站在那里像个局外人。 今天之前，她已经一年半没上过学了。 同龄人都已经读到高二下，她的知识储备还停留在中考。 因为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想一步落后步步赶不上，办入学手续前她央求乔美玉让她从高二下开始读，说自己一定会拼命赶上进度。 今天，正是高二下学期开学的第二周。 “拂星，过去吧，我跟门口的教导主任打过招呼了，没穿校服也没事。” 乔美玉以为她是没穿校服害怕被拦才没过去。 “好，我知道了，阿姨。” 林拂星弯起眼睛笑了笑，扯扯书包带，暗自深呼吸后往前走。 ...... A城一中是全国升学率排前几的重点中学，拥有全A市最好的师资和生源，能在这儿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 林拂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进一中。 以前听说这所学校有她之前在F市的中学三倍那么大时，她还觉得夸张。 直到昨天乔美玉带她过来办理入学手续顺便逛了逛，才发现事实远比听说更夸张。 门口检查校服的是教导主任傅远之，冷着脸盯每个进门的学生，身后已经站了一排没穿校服的人。 “老傅今天亲自查着装诶，这些人完蛋了。” “你看那边那个女生，老傅竟然没拦她还冲她笑了下！” “什么来头啊？” “别是看她长得好看就让她走了吧？” “长得好看就可以有特权啊？凭什么？” ...... 议论声像炸开的油锅，在人群里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连同四面八方的目光一起聚焦在林拂星身上，从头到脚地打量。 早上降温，她没带外套，乔美玉随便找了件不太合身的黑色大外套给她穿上。 本来就不高的个子，这下显得更娇小几分。 加上她那张有些稚气和婴儿肥的脸，有男生嘻嘻哈哈冲她喊学妹走错了吧初中部在隔壁。 袖口探出一点葱白的指尖，林拂星抬手捏住外套拉链一直拉到头，将半张脸藏进衣领里。 鼻尖嗅到领口淡淡的清香，莫名多了一些安全感。 “汪汪汪——” 宽阔的校道上，突然响起狂躁的狗吠声。 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女生们纷纷惊叫着躲开，吓得花容失色。 流浪狗在人群里一阵乱窜，最后龇着凶狠的尖牙直冲林拂星扑了过去。 就在大家都替这个娇小柔弱的女生捏一把汗时，那狗却倏地来了个急刹车。 它摇着尾巴围着女孩儿转圈，还将狗头凑过去亲昵地蹭人家小腿。 “啧啧，真是条见色起意的色狗！” “喂喂，人家是只母狗！” ...... 小黄狗欢快地吐着舌头，蹲坐下来。 林拂星也蹲下来，拉起长长的衣袖，露出白皙得似冷玉一般的手掌，轻揉它狗头。 “又见面啦。” 追流浪狗追得面色涨红的胖保安姗姗来迟，见这画面目光一亮，脚步加快。 乖巧了片刻的流浪狗好像有所察觉，没等保安靠近扭头就跑。 跑前还咬住林拂星的裤腿想让她也跟着一起。 林拂星没动，保安又快追过来了，小黄狗松了口一溜烟钻进旁边的树林里。 “怎么又跑了！”胖保安喘得说不上话，“快、快、同学你快......快帮我抓一下......” 林拂星二话没说，矮身钻过护栏追进林子里。 ...... 为了保证绿化面积，学校保留了建校选址时就有的这片白杨林。 林子尽头是一面灰白高大的围墙，足足绕了学校一圈，隔出校内和校外两个世界。 此刻围墙下站了四五个吊儿郎当的男生，正和一只狗对峙。 “别说，这狗还真他妈凶！” “恒哥你是不是得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啊？” “先把这狗弄死再说！谁过去？” “......” 面面相觑，没人动。 “我他妈都被这畜生咬了你们还不替我报仇？是人吗？” 话音刚落，灌木丛里蹿出个黑色身影。 “小黄，过来！” 一声令下，流浪狗“噌”的调头跑回女孩儿脚边。 林拂星按住小黄狗，安抚它狂躁的情绪。 “没事没事......” 当下，对面的男生们一个个的全愣住了。 这安抚的哪是狗，明明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啊！ “卧槽，恒哥，这妹子长得也太漂亮了......” 因为语文知识有限，所有人除了漂亮也讲不出别的高级词汇。 “瞧你们那点儿出息！” 张玉恒手还疼着，率先回神。 鄙夷地瞪了眼那几个看呆的兄弟，他朝那边的女孩儿走去。 “喂，你的狗咬人了，说吧，怎么办？” “恒哥，这还能怎么办，让小美女以身相许呗！” “一看就是初中部的学妹，恒哥，赶紧把现在那个甩了，这个才是顶配！” “小美女，说句话啊，你看你家狗把我们恒哥右手给咬得，右手对他来说可比女朋友还重要啊！” 几个男生恢复本性，讲些下流话。 “都给我闭嘴，老子都被咬成这样了你们还他妈笑得出来？” 张玉恒手疼，没心情跟他们嘻嘻哈哈。 视线落在女孩儿低垂的侧脸，他心道还真他妈漂亮。 就像他妹妹经常玩儿的大眼睛娃娃，甚至五官比那娃娃还要更精致。 “这是流浪狗，不是我的狗。” 林拂星按住蠢蠢欲动的小黄狗，好不让它再扑上去。 张玉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不是你的狗这么听你话，骗谁呢？” 一看就是几个难缠的人，林拂星抱起小黄打算要走。 “那我去把保安大叔叫来，让他告诉你怎么回事——” “站住！”一声厉吼，吓得林拂星钉在原地，“我他妈叫你走了吗？” 其他几个小弟见状立即围了上去。 “小美女，这就是你不懂事儿了吧？” “就是，知不知道是谁在跟你讲话？” “还从没人敢在我们恒哥没说完话之前就走的，你以为你长得漂亮点儿就可以嚣张了？” 小弟们在一旁壮势，张玉恒唇角斜扬，坏笑着走到林拂星跟前。 “小美女，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吧，你的狗咬了我总得给我个说法。” 小黄狗呜呜地冲他发出低沉威胁的声音。 林拂星垂眸想了想，道：“那这样，你先去医院看看手，回头医药费我出。” “哈哈哈哈......”张玉恒夸张地笑起来，“你觉得老子缺那几个钱吗？” “那你要什么说法？” 张玉恒摸着下巴，上下左右来回扫了她半天。 “这样吧，要不你当我女朋友，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就当被你咬了一口。” “......” 林拂星倏地冷下脸来，紧抿着唇。 真恶心。 小黄狗龇牙咧嘴地叫，将气氛拉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沉默片刻，林拂星弯腰放下狗：“那你还是追究吧，是它咬的你，你该找谁找谁，去吧小黄，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狗一逃脱林拂星的掌控，露出尖利的牙齿朝张玉恒扑咬过去，吓得他和几个小弟仓惶逃窜。 “妈的你们给我按住它啊！” “我打小就怕狗我不行！” “我被狗咬过我也不行！” “他妈的你们什么时候行过？” “狗哥狗哥有话好好说！” 场面一度变得混乱，几个一米八大个的男生甚至慌不择路的往一米五八的林拂星身后躲，把她扯来扯去当护盾。 张玉恒忍无可忍。 流浪狗扑咬过来的瞬间，他红着眼一抬脚将其踢开，又随手捡了块砖头举起来要砸—— 林拂星沉稳的脸色终于变得慌张，跑过去挡在小黄狗身前：“你干什么？” “干什么？老子今天要让你和这只畜生知道知道一中是谁说了算！” 张玉恒扬手，砖头即将砸下之际，一颗飞来的石子打中他后脑，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艹！谁他妈——”他捂住脑袋一回头，猖狂的声音戛然而止，面如死灰。 木融桉蹲在墙头，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睥睨众人，深邃眉眼清隽森冷，连眼尾那颗泪痣都染着淡漠。 “说来听听，一中谁说了算？” 他尾音咬得轻飘飘，有一种夏日午后刚睡醒不想搭理人的慵懒和漫不经心的倦意。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张玉恒被吓得一哆嗦，手一软，砖头掉地砸出个坑。 第2章 让开。 风过，树叶沙沙作响。 气氛相比刚才只能用死寂来形容，所有人仿佛连呼吸都屏住了。 木融桉跳下墙，捡起先丢过来的书包甩在肩上。 “桉爷早！” “桉爷早！” “早，桉爷！” 几人挨个站好打招呼。 张玉恒小心翼翼迎上去，咧开嘴赔笑：“桉爷，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一中当然是你说了算，我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人突然被踹出几米远。 张玉恒摔在林拂星跟前，捂着胸口咳嗽，刚想爬起来又被一脚踩趴下。 林拂星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木融桉双手懒散地插在兜里，修长的腿拿张玉恒当垫脚石。 男生深邃的眸子像一汪黑潭深不见底，冷漠的眉眼也看不出情绪，浑身散发的压迫感却让人想避他百米远。 “桉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玉恒连连求饶。 木融桉不为所动，往他旁边轻拉了下视线。 张玉恒转头看见他刚才准备砸狗的那块砖头。 他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手捡起来，小心翼翼递过去。 木融桉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平直的薄唇微张，嗓音低沉森冷：“上周五，黄小川伤的左手。” 周五？ 张玉恒心虚地转起眼珠，这意思是要他砸自己的左手赔罪。 他想说周五那天的事不关他的事，一抬眼对上那双冷戾的黑眸迅速将话吞了回去。 狡辩只会死得更惨。 木融桉撂下话后，收腿转头便走。 林拂星还在愣神的当口，一片阴影直直向她压了过来。 视野里突然多了一双黑色登山靴，工装裤的裤脚利落地收在靴帮里。 她忐忑的目光从男生腰间一路攀上去，撞进对方漠然冷峭的眸子里。 “啊！！！！” 男生身后，惨烈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林拂星被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了个结实，歪头想去看时耳边落下毫无温度的两个字：“让开。” “……” 她赶紧侧身让路。 就在这时，保安闻声赶了过来：“干嘛呢？狗呢？” “在这儿！” 林拂星冲远处挥手，见保安过来心里踏实不少。 她协助保安大叔将小黄装进笼子。 保安见张玉恒面色惨白地捂着手在地上躺着，问他怎么了。 张玉恒只道自己被狗咬了，让保安赶紧带他去医院。 “行，那你跟我走。” 保安让张玉恒跟他走，走前对林拂星笑道：“谢谢啊同学，今天多亏了有你。” “大叔，你们准备把它带到哪儿去？” “给流浪狗收容中心。” 保安说完拎起狗笼，冲笼子里骂道：“学校里时不时就窜进来这些流浪狗，烦死人了，在哪儿都讨人嫌！” 小黄像是听懂了，呜咽一声，趴着脑袋。 林拂星心疼它，食指伸进笼子里，轻轻戳了戳狗耳朵。 她昨天就见过小黄，可怜它瘦得皮包骨还和乔阿姨一起喂它吃了点东西。 她也希望小黄能有个家，可如今她自己都寄人篱下，更别提养狗的事了。 …… 勤学楼三楼，高二一班门口围站着好几个姿态散漫的女生。 被围在正中间的女生名叫钱苏，长着一张瓜子脸，一头披肩长发。 她背着书包刚爬上楼，喘着气问：“木融桉还没来吧？” “放心，还没。” “都怪老傅，好好的突然查起校服。” 她松了口气，取下书包丢给小姐妹宋礼礼，弯腰把校服裤子也脱了，露出本来穿的格子短裙。 “苏苏，你情书准备好了吗？”宋礼礼问。 “当然，写了好几页纸呢。” 钱苏对着镜子补完口红，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自己包好的情书。 看着粉色的信封，再想到木融桉那张阎王脸，她突然有些忐忑。 “他真的吃这一套？送情书是不是太老土了，要不我还是别送了......” “别怂啊，”宋礼礼劝道，“我跟你说，越是木融桉这种高冷帅哥，越是吃纯情少女人设！” 旁边小姐妹附和道：“对啊对啊试试嘛，反正你都喜欢他这么久了，说不定这次就表白成功了呢，新学期要有新气象。” 钱苏绕着发梢略一沉思：“唔，好像有点道理……” “来了来了，上来了！” 楼道口放风的姐妹打了声招呼。 “镜子镜子！” 钱苏夺过小姐妹手里的粉饼盒，拿粉扑在脸上扑了扑，抿了抿粉唇，这才转身面向楼道口。 李招遥一手抱着篮球一手勾着黄小川的肩从楼梯口走上来。 “川哥，待会儿借我抄一下作业，哎呀我就抄大题，前面的我自己会做……” 话说一半，见走廊上站了钱苏和一排女的，他笑起来：“哟，才两天不见，钱大姐安排这么大阵仗迎接我们俩？” “谁迎接你？”钱苏瞪他一眼，抻着脖子往楼下张望。 木融桉怎么还没来？ 李招遥撇撇嘴，故作难过：“川哥，钱大姐看见只有我们俩好像很失望啊。” 钱苏不理他，扬起下巴问黄小川：“黄小川，木融桉呢？” 黄小川用没打石膏的右手推了推眼镜，只当没听见。 李招遥回头冲楼下大喊：“一木快跑，钱大姐又在这儿蹲你呢！” 这一声喊得整层楼都能听见。 钱苏面上挂不住，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粉饼盒砸过去：“你俩上周五没被我哥揍够是吧？” 钱苏表哥在几条街外的大专读书，是附近有名的混混。 知道李招遥处处和钱苏作对想收拾他为妹妹出气，上周五趁黄小川落单找了黄小川的麻烦。 只因黄小川跟李招遥木融桉关系好，却又和他俩不同，一副三好学生气质，好拿捏好对付，欺负他也算给李招遥一个警告。 所以黄小川今天不仅眼角一团乌青，右手还打着石膏。 李招遥掸掸肩头的粉，舌尖舔了下后槽牙，反手将篮球砸过去。 “你他妈还敢提？回去问问你哥是怎么跟老子求饶的？” 篮球弹起快两米高，吓得钱苏一边尖叫一边躲。 “你——” “吵什么。” 楼梯口传来沉磁冷淡的嗓音，走廊上一下就安静了，只剩篮球砸地的声响。 木融桉闲闲散散地走上来，将正好跳到面前的篮球收进掌心。 阳光斜投，在白墙上拓下他高大削瘦的影子和清隽干净的侧颜。 少年皮肤冷白，山根笔挺，眼型似含情的桃花，微翘的右眼尾上还缀了颗泪痣。 钱苏看得出神，差点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等回过神，对方已到跟前。 “木融桉，这是我写给你的情书。” 她匆忙将情书递出，信封的一角和对方手臂擦身而过。 木融桉连眼眸都没侧一下：“有时间不如给你表哥写封慰问信。” “……” 钱苏愣住。 李招遥跟上来讥讽地笑道：“听说你表哥被揍进医院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谁干的？” 李招遥一手搭着黄小川的肩，笑出一口白牙：“我干的。” “……” 钱苏脸色难看，几个小姐妹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成为她待会儿发泄的靶子。 上课铃打响。 远处几个班有偷偷看热闹的人都回了教室。 李招遥懒得再搭理钱苏，勾着黄小川也往教室走。 林拂星爬了三层楼刚跑上来，听见打铃声着急地加快脚步，仰头一边跑一边找高二一班。 “木融桉我喜欢你！” 楼道里意外响起钱苏的告白，清脆的尖嗓比铃声还响亮。 木融桉脚步一顿—— “唔！”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有人一头撞在他背上。 “......” 木融桉回眸，只见刚刚在树林见过一面的女孩儿捂着鼻子，眼泛泪花。 第3章 长得还挺漂亮 “哈哈哈哈哈……” 李招遥噗嗤一声笑了，笑着笑着发现女孩儿指缝里有血渗出来，蓦地变了脸：“喂你怎么流血了，要去医务室吗？” 林拂星摆摆手，说话瓮声瓮气：“不用不用，我去厕所处理一下就行。” 李招遥左右看了看，拉过一旁角落里站着的女生：“快，你带她去下厕所！” 那女生一直缩在角落当透明人，这会儿突然被抓过来有些不知所措，甩开李招遥的手头也不回跑进教室。 “什么人啊，这点小忙都不帮。”李招遥感觉莫名其妙，转头看向黄小川，“那你带她去？” 黄小川拿了两张纸塞到林拂星手里：“你跟，跟我来。” 见女孩儿跟着黄小川走了，看着应该没什么大事，李招遥松口气：“交给你了啊川哥，不行就带到医务室！” 说完他又勾上木融桉的肩，笑道：“一木，你这什么金刚背，人家女孩儿鼻子要是歪了你可得负责人家一辈子啊！” 木融桉连眼皮都懒得掀，正要抬腿进教室—— “木融桉！” 再一次被无视，钱苏心里憋屈，只好又叫他一声，她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木融桉回眸，眸光森冷摄人，连眼尾的泪痣都写着极不耐烦。 钱苏到嘴边的一肚子话又全咽回去，结结巴巴吐出一句：“没，没事。” …… 踢开教室后门，木融桉来到最后一排最左边角落靠窗的位置。 长腿勾过凳子，书包塞进桌肚，他坐下后直接在桌上趴下了。 李招遥见他脸埋进手臂，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又熬夜打游戏了？” “嗯。” “人菜瘾大，你跟那玩意儿死磕干什么。” “……” 木融桉专注睡觉，没搭理他。 第一节 课数学，年轻的女老师都讲完开篇导入了黄小川才回来。 “报，报告！” 文禾皱眉道：“作为班长还迟到？” 原本在她课上迟到是会被罚站的，但她不打算罚黄小川。 “他刚送一位流鼻血的女同学去厕所了！”李招遥在底下喊道。 文禾看他一眼，犀利眼神透过镜片像支箭一样啪地射过去：“有你什么事儿？” “……” 她拉回视线，又问黄小川：“你手怎么了？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不、不小心摔、摔的。” “摔这么严重？”文禾推了推眼镜，暂且信了，“回座位吧，下次做事把握好时间。” “谢、谢谢老师。” 趁文禾转头写题，李招遥拍了拍前排黄小川的肩：“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我和她聊、聊了一会儿。” “可以啊川哥，现在还会撩妹了。” 文禾转头往他们方向看了一眼，李招遥闭上嘴坦然地盯着黑板看。 等文禾再转回去继续写题，黄小川才又小声道：“我认、认识她，之前一、一起参加过作、作文大赛，她比、比我厉害，拿、拿了特等奖。” 李招遥一听瞬间没了兴趣：“又是个跟你一样的书呆子呗。” “李招遥——” 正打算趴下玩会儿游戏，文禾一喊，李招遥赶紧坐正了身子：“到！” “我看你交上来的作业里这道大题做对了，与其在下面说个不停，不如上台来给大家讲讲你的解题思路。” “……” 别说讲题了，李招遥连题目都读不明白。 文禾拿粉笔戳了戳黑板：“愣着干嘛？赶紧上来呀。” 这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拍了下李招遥肚子。 经木融桉友情提醒，李招遥捂着肚子连滚带爬溜出教室：“老师我肚子疼拉稀便秘，上个厕所！” 一瞬间就跑没影儿。 文禾望着门口无语。 摇了摇头，她视线转向窗边趴着睡觉的木融桉，觉得他比李招遥还要无可救药。 …… 李招遥去厕所的路上经过隔壁一班门口，正好看见讲台上林拂星在做自我介绍。 “我叫林拂星，双木林，拂尘的拂，星星的星，来自F市......“ 呵，长得还挺漂亮…… 李招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被二班班主任杜娟瞪了一眼后才一溜烟跑了。 “行，教材和校服下课再去领。”杜娟指向左手边第三排，“你先坐那儿。” 林拂星走到座位，发现同桌正是之前走廊上不愿带她去厕所的女孩儿。 女孩儿留着齐颈短发，齐刘海挡住额头，眼镜压塌了鼻梁，埋着头只能看见短小的下巴。 见林拂星过来，乔凡往里面挪了挪，整个人紧贴着墙坐。 林拂星不知道她是害怕还是怎么回事，拉凳子和拿笔记本的动作都变得极轻柔，怕吓到她。 课上到半途，林拂星正专心抄着笔记，突然一个纸团掉她课桌上。 她环顾一圈，都在埋头写笔记，只有最后排的钱苏撑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香糖。 她还不知道钱苏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是早上和那个被叫做桉爷的男生表白失败的女生。 她当时还挺佩服这女生，居然敢当众表白，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打开纸团，林拂星眸色一沉。 【死哑巴，我们的作业写完了吗？】 “……” 这个纸团显然不是给她的。 “啪！” 又一颗纸团飞过来，精准地砸在她同桌的头上。 乔凡着了魔似地埋头猛写，笔尖都快划出火花来，压根儿没理会纸团的事。 林拂星捡起纸团打开：【下课前写不完弄死你】 她看向乔凡手边堆着的七八份练习册，原来她在替别人赶作业！ 又一颗纸团砸过来，这回是冲林拂星来的，砸在她左肩。 【纸条又不是写给你的，看屁啊！】 “……” 林拂星蹙眉，回头看钱苏一眼。 钱苏挑衅地冲她吹了个大泡泡。 这时，一旁的乔凡突然使劲的甩笔，又对着笔头哈气，慌乱地把笔袋里的东西全倒出来，着急地找着什么东西。 见状，林拂星从自己那一盒笔芯里取了一只新的递给她。 乔凡诧异地看她一眼，换好笔芯感激地在语文书页角上写下“谢谢”两个字。 她眼眶红红的，差点急哭了。 林拂星使劲捏扁了那些纸团扔进课桌，胸口憋着一团火，低头继续抄笔记。 …… 下课铃像催命符一样，吓了乔凡一跳。 她手忙脚乱地划掉错字，继续往后写。 杜娟放下粉笔拍了拍手。 “下课前我再简单说一下，开学摸底考就在明天，现在已经是高二下了，平时能利用起来的时间都利用起来，都给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听到了吗？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杜娟一走，钱苏带着宋礼礼几人立刻前后左右围住乔凡的座位。 宋礼礼撑在乔凡桌子前：“喂，写完了吗？” 钱苏不客气地坐在林拂星桌头上，随手拿起她的笔记本翻着玩儿，见她忽然捂住鼻子起身出去了。 想起来早上这个女孩儿撞木融桉后背当场流鼻血的画面，钱苏冷笑着低骂一句：“又来个蠢货。” “让你周一一早把作业交给我们，结果一个字都没写，把我们的话当放屁是吧？”宋礼礼大声吼道。 乔凡充耳不闻，依旧埋头狂写。 “现在所有人作业都交上去了，就剩我们几个还没交，你是不是故意想害我们？说话啊臭哑巴！” 后边的女生抬手打了乔凡一掌。 “说什么话啊，人家是哑巴。” 边上两个男生笑起来。 乔凡只顾着写，对他们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钱苏觉得没趣，揪住乔凡头发迫使她抬起脸。 “对哦，哑巴的舌头应该没什么用，要不割了？” 见对方脸上露出惊恐和害怕，钱苏满意道：“原来听得见啊，还以为你聋了呢。” 乔凡头皮被扯得发麻，在草稿本上摸瞎写下一句话举起来： 【我写完了】 她用害怕的眼神跟他们求饶。 可钱苏不打算放过她，早上在木融桉那里受的气正愁没地儿发泄。 她抓着乔凡的头一下一下往墙上撞：“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写完？” 扎马尾的女班长实在看不过去，站起来喊道：“钱苏，作业还交不交，我马上就要抱走了！” “交啊，着什么急？” “杜老师！”班长突然喊了一声。 “你瞎叫什——杜老师？” 见班主任真的站在门口，钱苏赶紧松了手从桌上跳下来。 杜娟走过去，看一眼乔凡被抓得乱糟糟的头发，犀利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 “你们几个围在这儿干什么？” 林拂星从杜娟身后绕出来，捡起掉地上的一本练习册，没等翻开被一把夺走。 钱苏抱着练习册摆出一副乖巧的表情：“杜老师，我们在这儿问她题呢。” “是啊是啊，我们找乔凡给我们讲题来着。”宋礼礼赶紧附和。 “是吗？”杜娟眯起眼，“上课不听，下课跑来问问题？我看你们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 几人被骂得垂下头，不敢说话。 “问的哪道题，我看看。” “……” 这一问，几个人头埋得更低了。 钱苏硬着头皮翻开练习册，随便指了一道。 “这篇文言文我都讲多少遍了还不会，中午吃完饭到我办公室来把原文和翻译各抄五十遍，我看着你写。” “......” 杜娟看向一旁的宋礼礼：“你问的什么题？” 宋礼礼吓得连连摆手：“老师我什么都没问，我没有问题。” “你们呢？”杜娟又看向钱苏其他那几个跟班。 全都摇头摆手，说自己没问题。 “所以你们考试都能考满分了是吧，连问题都没有？” “......” “行，既然都没问题，那你们几个摸底考要没进班里前二十全给我请家长！” “前二十？？？”宋礼礼哀嚎。 “那前十？” “……” 几个人纷纷瞪了宋礼礼一眼，吓得她捂住嘴不敢再嚎。 见几个人还杵着不动，杜娟一拍桌子：“还不赶紧散了？” 一声令下，各自拿回练习册交给班长，憋屈地回了座位。 等杜娟也走后，乔凡在草稿本上写下一句“谢谢”推给林拂星看，接着又写道：【是你把班主任叫来的对吗？】 林拂星点点头，她借口让杜老师过来看一下她做的笔记，刚才硬拉着杜老师回了教室。 见乔凡又埋头在草稿本上写字，她道：“现在是下课时间，我们不用在草稿本上聊天的。我叫林拂星，你叫什么名字？” 乔凡写到一半，听她这么说又另起一行回答她的问题：【我叫乔凡，我是个哑巴。】 哑巴…… 林拂星原以为“哑巴”是钱苏给她取的外号，没想到她真的不能说话。 “天生的吗？” 乔凡摇了摇头，写道：【车祸。】 林拂星不忍心再问下去，乔凡又把刚刚没写完的话补上递给她看。 【钱苏他们肯定也知道是你叫来的班主任，他们很坏，你要小心。】 林拂星点点头。 乔凡没再写什么，还把自己刚刚写下的话全涂到乌黑看不见才收起草稿本，默默背单词。 …… 第二节 课下课，有25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所有人要集合去跑操。 林拂星刚跟着大部队走出教室，有人叫住她。 “林拂星，你们班主任叫你去趟她办公室。” “好。” 林拂星正想回头和乔凡说一声，可乔凡早就下楼去了，根本没等她。 …… 办公室内，文禾正在训木融桉。 “上学期期末考了年级倒数第一我先不说什么，明天的摸底考能不能认真考一次？” 木融桉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站着：“我哪次不认真？” “你认真？”文禾气得直冷笑，“我看你是很认真地去考倒数第一了吧？” 听见这话，杜娟在旁问道：“什么意思啊文老师，倒数第一还用认真考？” “杜老师，咱们这位年级倒一可跟别人不一样，问他什么都会，答什么都对，课上被我叫醒还能超纲给我出题，你说这是年级倒数该有的实力吗？” 文禾今天在课堂上差点被他问住，当场气得脸都红了。 “如果明天的摸底考你再不认真对待，等成绩出来我可得找你家长好好谈谈了！” 文禾是上学期才安排到他们班的新数学老师。 又因为他们原先的班主任怀孕现在是代理班主任，叫家长的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不过搬出家长来也吓不到木融桉，他甚至连眉都不带皱一下的。 “能把他们叫来算你有本事。” 文禾：“……” 木融桉拿出手机，很无所谓：“要不我把电话给你，现在就打？” 文禾一拍桌，气得说不出话：“你——”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杜老师，您找我？” 一张乖巧的脸出现在门口，像一阵清风，立马吹淡了办公室内的火、药味。 杜娟正想拆火，眼睛一亮：“对对对，你不是还没领教材和校服吗，木融桉，你带我们班新同学去领一下，行吗？” 木融桉转头睨了林拂星一眼，冰冷的黑眸吓得她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 “去”字还没出来，人已经被木融桉揪着后衣领拎出了办公室。 第4章 我等你 木融桉一走，杜娟拉近椅子对文禾道：“文老师，你是不是不太了解情况，何必跟木融桉较真儿呢？” “什么情况？” “你知道向升集团吗？” “听说过，世界五百强，做度假酒店的，总裁是咱们A市首富。跟木融桉有什么关系？” 旁边另一位班主任接话道：“木融桉的妈妈就是向升集团总裁，又有钱又有势，连学校高层都不敢得罪他妈妈这个投资方，更别说——” 她压低声音：“更别说他妈妈还是咱们校长的亲妹妹。要我说，木融桉这样的家庭你何必去操他那份儿心呢？” “……” 文禾推了推眼镜，刚想说话被杜娟打断。 “木融桉是出了名的不好管，学生们都叫他一中大魔王你听听，而且那样的家庭肯定早就铺好出国留学的路了，参不参加高考都不一定，文老师你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另一位老师补充道：“何况你还只是个代理班主任，他家长要真来了也得罪不起。” 文禾是这个办公室里最年轻的老师，刚入社会不久，还没学会什么叫圆滑什么叫睁只眼闭只眼。 “在我眼里，学生就是学生，就该好好学习，我管他什么家庭！” 她收拾好备课本起身离开，不屑与两个老油子为伍。 …… 三月初，天气还没回暖。 刚出教学楼，林拂星被风吹得打了个冷噤，而走在她前面的木融桉竟然只穿着件黑色的宽松圆领短袖T恤。 棉T柔软，倒是更显现他肩背上恰到好处的肌肉。 “你要回去拿件外套吗？” 这个天穿短袖会冷死的吧。 “外套上沾了你的鼻血。” “……” 天呐，当时把鼻血沾他背上了？！ 林拂星下意识揉了揉鼻子，有点尴尬。 她脱了外套递过去：“那你穿我这件吧。” “……” 黑眸下压，冷冷睨一眼，木融桉插兜径直往前走了。 见他这反应，林拂星也不敢再问，自己默默穿回去，跟上他的脚步。 …… 林拂星跟着木融桉在学校里左拐右拐，这才走到领教材和校服的仓库。 教材领完，老师问林拂星校服要什么尺码。 “我看你这身板儿，xs套你身上恐怕都大了。” “可以一套XS，一套……”她瞥旁边一眼，“XXL吗？” “XXL？？？你要这么大的干什么，这尺码你旁边这位一米八几的男同学都可以穿了。” “老师我还会长高的，我还打算增肥……” 林拂星摸着额梢，自己都觉得这解释牵强。 “你再长也长不了一米八呀！” 老师被她逗笑，又看她实在可爱：“算了，就按你说的吧，可得抓紧些长高啊，别还没机会穿就毕业了哈哈哈……” “我一定能长高的！” 林拂星将手比到木融桉肩膀的位置，双眼弯成月牙：“我一定能长到他这儿！” 她现在还只到他胸口。 木融桉侧眸睇她，冰冷的黑眸直盯到女孩儿敛起笑脸讪讪放下手，才慢慢悠悠地移开视线。 …… 林拂星弯腰在领校服和教材的本上签字时，木融桉已经迈步走出仓库。 看他走了，林拂星搁下笔抱起一大摞书本和两件校服赶紧追了出去。 “签完了吗？” “签完啦！” 老师拿起签名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竟然画了个五角星繁衍了事！ “这孩子。”老师笑着摇了摇头，五角星画的还挺可爱。 木融桉那双逆天大长腿走一步，林拂星要赶两步。 终于追上他，她一手抱教材，另一只手腾出来把那件XXL的校服递过去。 今天本就降温，看他因为自己只能大冷天的穿短袖，她确实过意不去。 “这个给你，干净的。” 木融桉淡淡瞥她一眼： “干净吗？” “……” 从仓库里刚拿出来，要说干净好像确实也没多干净。 林拂星讪讪地又收回去。 这时，旁边行政楼里走出来一中年男人。 木融桉一看到他，蓦地转身，握住林拂星手臂往回拉。 “怎、怎么了？” “换条路。” “木融桉，站住！” “……” 木融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松开林拂星，双手插在兜里，懒懒转回身。 林拂星认出向他们走过来的人正是早上在校门口查校服的教导主任。 傅远之大步走来，皱着眉头，裤腿呼呼生风。 “我说你上周五跟人打架是怎么回事儿？人都进医院了！” 把人打进医院…… 林拂星想起来早上张玉恒的惨叫声和木融桉那张天塌下来也无所畏惧的阎王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校服呢？” 见他没穿校服，傅远之脸色又更沉。 木融桉二话没说，拿过林拂星那件XXL的校服，直接当着教导主任的面拆开现场套上。 他耸耸肩，大小正合适。 “......”傅远之心道你当我瞎啊，“来我办公室！” 林拂星知道木融桉又要挨训了。 可他脸上还是那副散漫无所谓的态度，看来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木融桉刚迈出一步，衣角被人拉住。 林拂星指了指行政楼门口的角落处，小声道：“我等你。” “……” 男生眼里划过一丝怔愣，没说什么，转头上了楼。 …… 大团乌云不知何时飘至上空，将阳光完全盖住。 一阵阴测测的风吹过，窗外的枝桠晃得东倒西歪，树叶沙沙作响。 “看样子要下雨啊。” 傅远之关了窗回到办公桌前，见木融桉熟门熟路地在他对面坐下，用脚踢他凳子：“站起来。” “又没外人，坐会儿怎么了？” 木融桉搭起二郎腿，随手拿起桌上一本画册翻看。 傅远之“啧”了声，抢走画册甩到一边沙发上，端起茶杯去接热水：“交代下上周五在校外打架的事儿。” “没什么好交代的。” “为什么跟人打架？除了你是不是还有李招遥？黄小川呢，听说他手伤了？” “跟他俩没关系，只有我。” 傅远之刚要抿茶，闻言抬起眼眸。 “那对方怎么说揍他那男的又高又壮，寸头，黑不溜秋像个挖煤的，这不是李招遥是谁？” “他俩都没动手，对面冲我来的。” 傅远之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见他脸色波澜不惊，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跟那边的老师已经调查清楚了，既然是对方先动的手，你们几个我从宽处罚，下午交一篇检讨上来。” 话音刚落，见木融桉站起来要走，傅远之忙又喊住他。 “没看外面下雨了吗？”他低头找放在抽屉里的伞，“对了，S市那个William的私人画展想去吗？” “你有票？”木融桉微诧。 “没有。” “……” “我一个中学老师哪能有那样的人脉，我的意思是你想去的话问问你妈，她人脉广，肯定能——” “算了吧。”木融桉打断他，晃晃手里的伞，“就一把？” “那可不就一把，给了你我待会儿都得淋雨了！” “大老爷们儿淋个雨怎么了……”木融桉说着转头出了傅远之办公室。 “臭小子，那你怎么不淋雨！”傅远之在他身后吼道。 …… 雨势不小，原计划跑操的队伍早就都回了教室。 行政楼大厅空无一人，木融桉以为那女生走了。 正准备撑伞离开，听见不远处有人道：“同学，肩膀都淋湿了，这么喜欢这本漫画买回去看吧。” 小卖部老板这一提醒，林拂星才发现自己靠着书摊的半个身子都在屋檐外面，全淋湿了竟然没察觉。 “这本《斯云记》卖得特别好，今早刚进的货就剩这一本了。” 林拂星拍着肩膀上的水，不动声色将书翻过来看了眼背面的价格。 “……先不买了，不好意思。” 她抱歉地笑笑，把漫画书小心地放回原位。 “同学买点什么？”老板突然看向她身后。 林拂星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生敛着清冷深邃的眉目，新校服熨帖合身，衬得人高挑挺拔。 “你出来啦？” 她还以为教导主任要训很久。 “看了这么久，不买合适吗？” 木融桉眉梢微提，明显是看见她刚刚偷看价格的小动作。 林拂星脸颊发烫，生出几分窘迫，支支吾吾道：“我……有一本了……” “嗨，没事儿，这本是所有书里卖得最好的，我不愁卖不出去。” 老板替她解围道。 这话倒让林拂星有几分开心，《斯云记》的作者十捌是她最喜欢的漫画作家，如今的国漫圈没人比他更火，他可是扭转了整个圈子发展颓势的天才啊。 “同学买漫画书吗？这些都是今早新进的货。” 老板对木融桉喊道。 木融桉扫了一眼书摊，淡淡道：“没兴趣。” 说完，手里的伞丢向林拂星，自己转身走进雨里。 “……” 林拂星看着手里的伞，怔住。 看起来这么冰冷淡漠的人竟然把自己的伞给了她。 伞柄还留有余温，冷风细雨里暖着她手心。 …… 木融桉顶着大雨跑进教学楼，随手往后撸了一把湿发，露出额头，引得周围一阵小声惊呼。 脸侧的雨水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淌进衣领，一身的雨气让他更显清冽冷淡。 教学楼内不仅女生，就连不少男生都频频回头侧目，又忌惮他的气场不敢多看。 “你终于回来了，走走走，上厕所，等你半天了。” 木融桉刚上三楼便被李招遥搂着拐进男厕。 “你不是去办公室了吗，怎么从外面回来？”李招遥问。 木融桉脱下打湿的校服外套，从烟盒里抖出支烟，咬在嘴里：“碰见老傅了。” 李招遥裤链拉到一半，停住：“卧槽，他是不是知道周五的事了？” “嗯。” “老傅怎么说？这事儿可是钱苏他哥先对小川动的手，我没废他一条胳膊是因为老子慈悲为怀！” “没说什么。” 李招遥仔细看他一眼：“你又全揽你身上了？” 不等木融桉回答，他知道肯定是这么回事。 “行吧，反正从小老傅就最疼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这要换成我他不得扒我一层皮啊，上回罚跑那七十五圈差点隔夜饭都给我跑吐出来。” “对了，”李招遥拎起湿校服来回打量，“你这校服哪儿来的？” “……” 木融桉还没说话，几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嬉笑着进了厕所。 一见木融桉几个人立马敛起笑脸规规矩矩站好了。 “桉爷，遥哥！” 李招遥问他们刚在说什么。 一个男生道：“一班不是转来个美女吗，刚刚他们在讨论那美女的三围。” 听到“三围”，几个男生又嘻嘻哈哈笑开。 “遥哥，美女就是美女，你看那脸蛋，那身材，那腿，那小蛮腰……” “停停停，人家穿那么大件外套你怎么看出小蛮腰的？” “美女当然都是小蛮腰了，老子光看她脸就能想象她衣服底下……” …… 木融桉抵墙站着，姿态懒散，听着他们的讨论，始终没开腔。 只不过微垂的细密长睫下，眸底逐渐浮起些微不爽的戾气。 “那美女一看就身娇体软易推倒，我说你们哥几个谁先主动出击把人拿下？量完三围回来给我们报个准数。” 几个男生越说越下流。 木融桉微蹙眉心，掸了掸烟灰，眸色冷沉。 “说够了吗？” 第5章 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 几个人脸色一变，瞬间噤了声。 李招遥在他们几个头上拍了一掌。 “越说越来劲是吧？别他妈都跟张玉恒一样，脑子里竟装些黄色废料！” 几个男生虽然不敢跟木融桉开玩笑，但李招遥平时常跟他们打堆混在一起，都不怎么怕他。 其中一人笑着问他：“遥哥，那美女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李招遥没否认，扬唇似笑非笑道：“老子喜欢的类型多了去了。” “遥哥你怎么还不好意思承认呢？” “滚，我怎么不好意思了？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没见过几个美女？” …… 骨节分明的指间，烟星已经烧到尾巴。 木融桉扔掉烟头，拉开男厕的门走了。 李招遥一看他走也不再跟那几个扯淡，忙跟了出去。 …… 林拂星回到教室，放下书准备去找木融桉还伞。 乔凡不在座位，她下意识看向后排，钱苏和她那一众跟班也都不在。 她心里隐约有点不安，又觉得杜老师早上刚警告过，钱苏他们起码得安分到下午吧？ “去厕所吗？” “诶诶别去，钱苏在厕所整人呢。” “整谁啊？” “还能有谁？” 说话的两个女同学都朝林拂星这边看了眼。 林拂星脸色一沉，丢下伞往女厕跑。 路上狠狠撞了一人，她闷哼一声捂着肩膀，也没看清对方是谁低头说了句对不起就打算走，被对方抓住后衣领拉了回去。 这才发现撞的竟然是木融桉。 “撞我两次了，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木融桉压低冷戾的眉眼，嗓音也十足的冷。 “……” 走廊上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窃窃私语。 林拂星瞪着怯生生的眸，不知所措。 李招遥见她快被吓哭了，憋不住笑：“我说这位同学，你要不给我们一木当女朋友吧，这样就可以天天撞他了……” 木融桉掀眼瞪他。 “当我没说。”李招遥闭嘴认怂。 木融桉转回视线，只见面前的女孩儿垂着眼，红晕一点点烧到了耳朵尖儿。 眸底划过一抹无奈，他抬脚离开，擦身经过时在女孩儿耳边淡淡丢下一句：“眼睛没用就捐了。” “……” 等两人走远，林拂星才仿佛重新活过来，深深松了口气。 …… 女厕早就是钱苏的天下，林拂星冲进去时乔凡就抱头蹲在角落，听见有人进来，也始终没敢抬头。 她显然已经被欺负过一轮，脸上有哭过的痕迹，头发也被抓得乱糟糟的。 “苏苏，这不是贴吧说的那位天降小仙女吗？怎么，仙女还上厕所啊？” 宋礼礼语气刻薄又阴阳怪气。 钱苏靠墙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冷笑一声将厕门踢上了。 另几个女生立即将林拂星团团围住。 “人家可不止长得好看，吸引男生的手段也是一流呢。” “再好看又怎么样，极品绿茶婊罢了。” “这边苏苏刚告完白，她人就巴巴地往桉爷身上撞，真是不要脸。” 这些话语和她们看自己的眼神，林拂星并不陌生。 因为这张脸，她经常被莫名的优待。 但更多时候，则是莫名成为众矢之的。 “可不可以别欺负我同桌了。”她冷声道。 “你算老几？”宋礼礼一脚踢在乔凡肋骨处，“偏不听你的，气不气？” 她还想再踢第二脚时，被林拂星一把拉开推出老远撞在门上：“我艹！” 林拂星忍无可忍：“再敢动手动脚我就把你们的所作所为全告诉杜老师！” 乔凡小心翼翼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和她差不多瘦弱的背影，眼角的泪簌簌地掉。 没用的，她知道。 钱苏笑道：“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呢，原来就是告老师啊？” 几个女生都笑了。 宋礼礼揉着肩膀气不打一处来，走到林拂星面前，瞪眼吼道：“滚开！” 林拂星不动。 宋礼礼扬起巴掌：“再不滚我连你一块儿打！” “……” 林拂星还是不动。 宋礼礼扬高手正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被钱苏抓住手腕。 “何必呢新同学，你这么帮她，她连声谢谢都不会说。”钱苏抱着手臂道，“你知道上一个帮她的是什么下场吗？” “……” 林拂星不接话，也不动一下，把角落的乔凡护得死死的。 “这样吧，打你也没什么意思。”钱苏拿出兜里的情书，“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我以后就再也不欺负这个小哑巴，怎么样？” “苏苏？”宋礼礼没想到钱苏会变相妥协。 钱苏给她一个眼神让她闭嘴。 “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待会儿当着木融桉他们全班的面，把这封情书念给木融桉听，以你的名义。”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惊讶地望向钱苏。 钱苏却胸有成竹地等林拂星答应，眼里盈满了坏意。 她知道，只要新同学敢念，凭木融桉冷傲狠戾的性子，一定会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而她们这些看热闹的人则会趁机狠狠踩碎她的自尊，羞辱她嘲笑她，让她日后不管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 “……” 林拂星垂着长睫，始终没吭声，捏紧衣袖的指节泛白。 “还以为有多仗义呢，结果一封情书就怕了。”宋礼礼讥笑道。 乔凡轻拉林拂星衣角，对她比划手语。 “肯定是在催你快答应，她这个人可自私了，以前也不是没见识过。” 宋礼礼又在一旁说风凉话。 乔凡不比划了，只是拉着林拂星衣角摇头。 【别去，不要去。】 林拂星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微微扬唇，示意乔凡安心。 随后，她拿过钱苏手里的情书，大步走出女厕。 …… 从厕所到木融桉教室的这条走廊，突然格外的短。 每走一步，林拂星心脏便缩紧半分，情绪也逐渐紧绷，心里不停安慰自己不就是念情书表白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从没做过这种事，还是面对木融桉那张冷面阎王脸。 感觉言语羞辱都是轻的，木融桉甚至可能一个不爽上台揍她…… 见林拂星脚步越来越慢，钱苏不耐烦地推她一把，直接将她推进教室，而后和几个小姐妹在门口围观。 快要上课，班上同学几乎都在。 林拂星踉跄几步站稳后，一抬眼，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她，自动停了嘴边的话和手里的笔。 黄小川看出她满脸的凝重和忐忑，回头问道：“她、她要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李招遥在玩游戏，没空搭理。 木融桉懒懒掀了下眼皮，又垂下，手里铅笔继续在纸上滑动，不感兴趣。 “木融桉——” “……” 铅笔尖一顿。 听出她声音不稳，木融桉再次抬眸，余光瞥见门口还有几个人影—— 钱苏？ 林拂星捏着信纸，后面的话全卡在喉咙，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钱苏的情书写得很大白话，好像生怕别人看不懂。 等了半天没下文，木融桉轻眯起眼，逐渐失去耐心。 “有话就说。” “有屁就放！” 李招遥低头玩着游戏还没察觉气氛不对，笑着接了一句。 林拂星垂在讲台后方的左手一把掐住自己大腿，豁出去了。 “我喜欢你。” “喜欢你的眼，喜欢你的眉，喜欢你的泪痣，喜欢你的……”声音越发的小，“喉结？” “噗——” 门外宋礼礼憋不住笑出声，被钱苏狠狠瞪了一眼。 “笑屁啊，他喉结多性感！” “……” 教室里空气安静了。 两秒后，所有人接连反应过来，瞬间像炸开的油锅，全体起哄。 李招遥以为是自己刚刚在走廊上那句话点拨了林拂星，心里生出几分愧疚。 他随口一说罢了，不会真以为当一木女朋友就能天天撞他了吧？ 黄小川默默将视线转向被当众表白的对象，此刻竟然—— 面，无，表，情！ 不愧是一木。 黄小川扶了扶眼镜，小场面，稳得起。 他心里刚夸完，木融桉蓦地站了起来，迎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顶着那张一如既往冷漠的脸走向讲台。 一个人走出了一百个人的气场。 林拂星下意识后撤，被一把抓住手腕，拉回身前。 教室里又静下来。 钱苏慌了，一向厌恶身体接触的木融桉居然抓她手了？！ 木融桉扫了一眼情书，压下眼帘，黑眸深邃。 “继续念，下一句。” 林拂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软糯的小声儿越发地抖。 “可……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第6章 谁说我不喜欢 林拂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教室，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直到乔凡拍她的肩，才发现已经上课了，班长喊了起立就她没站起来。 这节是数学，他们班数学课也是文禾执教。 文禾看林拂星面生，猜想应该是杜娟跟她说的那个新转学生。 课中，文禾留了两个题让大家做，趁这功夫溜达到林拂星身边：“会做吗？” 看了眼草稿纸上毫无头绪的演算过程，她又道：“不听课怎么会做呢？这都过去半节课了，你一直在走神。” 林拂星惭愧的埋下头：“老师，对不起。” 见她态度不错，文禾没有说重话：“既然坐在教室里，就该一切以学习为主，更何况你没有高一的基础，应该比别人更努力才对，后面别走神了。” 林拂星轻轻点头：“谢谢老师。” 文禾又温声敲打了几句，便回台上继续讲课。 …… 晚霞铺满天际，离下午放学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教室里只剩林拂星。 乔美玉打电话说来接她，但会晚一点。 林拂星趴在桌上，捂着肚子，实在是饿。 中午她只在教室吃了个面包，没敢去食堂。 成了木融桉女朋友这事一节课的功夫就在全校传得沸沸扬扬，班里都是闲言碎语，更别提人更多的食堂了。 哪怕是现在—— 她望向教室门口，居然还有人在那儿围观议论。 木融桉女朋友的身份仿佛珍稀动物一般。 “你们说她一个新转学生是怎么做到刚来就成桉爷女朋友的？” “而且我听说她一表白桉爷就答应了，所以说人还是要有梦想。” “两人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怎么不可能，帅哥美女配一脸，她可比钱苏好看多了。” …… 林拂星将脸朝向另一边，对着窗外的云发呆。 她想不通，木融桉为什么会答应。 脑海里又浮现当时的画面—— “可以啊。” 木融桉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抬手搭上她的肩，向所有人宣布：“看清楚了，从今往后，这就是我女朋友。” 她当时人都傻了。 ……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林拂星直起身，桌上多了瓶酸奶。 “乔凡？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乔凡一下课就走了，此时却又站在她桌前。 她看起来刚哭过，眼睛湿润红肿。 “你哭过？谁欺负你了吗？” 乔凡摇头，掏出便签纸，问了她今天一整天都没问出口的问题： 【为什么帮我？】 刚刚放学，恰好钱苏他们走在她后面，却什么都没对她做，只是瞪了她几眼。 这要放以前，她根本不敢想。 林拂星好像真的帮懦弱的她改变了什么，靠牺牲一些自己的东西。 她一开始原本想和这个新同学拉开距离，以为她只是刚来搞不清状况，不希望她和自己走太近被钱苏针对。 可林拂星什么都不管，就是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 为什么呢？ 林拂星轻抿粉润的唇，不知想到什么，浅琥珀色的眸子闪现柔光。 “因为我也有一个这样帮助过我的朋友，她跟我说：‘如果有一天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一定要站出来。’” 她握住乔凡的手：“我帮你，是因为我对这一切感同身受啊。” “……” 乔凡猛地哭成泪人。 从小到大，她都是人群里最没存在感的那一个。 她早习惯当一个透明人，不被人在乎，不被人提起，不被人看见。 可林拂星和那些人不一样。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她哭着在便签纸上写下这句，她不知道这辈子还可不可以拥有一个朋友。 林拂星亮亮的眸子弯成月牙：“我们已经是啦！” …… 乔凡走后没多久乔美玉来了电话。 背好书包，林拂星走出教学楼。 初春傍晚的阳光像一块柔纱披下来，温暖和煦。 Ａ城的天气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早上还阴天下大雨，下午就阳光明媚。 而林拂星从小待的Ｆ市虽然就在Ａ城隔壁，天气则规律得多。 “瞧一瞧看一看，益元酸奶只剩最后一瓶咯，同学买一瓶吧？” 路过食堂门口的酸奶摊子，林拂星被摊主伸手拦下来。 “我们的酸奶正在做公益活动，每卖出一瓶会向贫困山区儿童捐助１元钱哦，同学要不要带走这最后一瓶？” 她书包里还有一瓶，刚刚乔凡给的，味道不错。 “多少钱？” “六块五。” 拿走最后一瓶草莓味酸奶，林拂星直奔校门，不想让乔阿姨等她太久。 远处的楼上，李招遥看着少女跑远的背影，回头对正画画的木融桉笑道：“一木，我刚看见你女朋友了。” “……” 画笔顿了下，木融桉眼里疑惑一闪而过。 然后他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多了个女朋友来着。 黄小川在一旁戴着耳机背单词，李招遥嫌无聊，跑到木融桉身边坐着看他画画。 刚看一眼，他惊坐起来：“你画的是那个女生？卧槽你当真了？” “……” 木融桉无奈地朝画架前点了下巴。 李招遥这才发现前面放着一张画室公用的模特照，木融桉画的是那模特。 黄小川戴着耳机都听见了李招遥激动的声音，身子歪过来看了一眼，又看看照片：“虽然都是鹅、鹅蛋脸，但五官差、差远了，李招遥你该、该去看看眼睛了。” “你瞎跟着凑什么热闹，回去背你的单词！” 李招遥把黄小川按回去，又瘫坐回板凳：“我说，你打算逗人家到什么时候？” 木融桉沾洗着笔刷，淡淡道：“谁逗她了，她表白，我答应，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于你又不喜欢她，答应人家干嘛？” “谁说我不喜欢？” “啧，别闹！” 李招遥让他正经点别开玩笑：“你都知道是钱苏让她干的了，先不说你，人家女孩儿可能压根儿也不喜欢你。” “她又不是没长嘴，不喜欢不会自己跟我讲？” 李招遥嗤笑一声：“你这张臭脸一摆，哪个女孩儿敢跟你说话？” “那怎么办，我去整容？” “嘿嘿，可以，整成我这样吧，看兄弟我这张脸，多亲切，多接地气。” 木融桉斜睨他：“我看你不是接地气，是接地府。” “……” “我怎么觉得你画得比那张照片好看呢？越看越像那女孩儿。”李招遥说着突然又坐起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木融桉在做最后的调整，笔刷细致地在画布上涂画：“重要吗？” 李招遥捡了只画笔，捏着笔在画布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写女孩儿的名字。 “那女孩儿叫林、fu……诶？哪个fu来着？算了算了，就写这个‘福’吧。” 林-福-星。 木融桉看一眼，嫌弃地皱了眉：“下次不要随便在我画布上写字，你的幼儿园字体不配。” “……” …… “拂星，这里！” 乔美玉靠在劳斯莱斯车边，招了两下手。 林拂星跑过去，钻进车里。 “老赵，”乔美玉叫司机，“先去趟超市。” “好的乔总。” “今晚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大餐，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鱼，待会儿买条海鱼回家清蒸，怎么样？” 林拂星弯着笑眼点头：“谢谢阿姨。” “别总说谢，太见外了。”乔美玉捏捏她的小脸，“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采购完两大袋子东西，已经七点。 车子开进城南1号别墅区，乔美玉降下车窗，好让林拂星认认路。 “这边是个比较老的别墅区，我小的时候就住这儿了，东门这一片儿大家基本互相都认识，外婆和舅舅他们住在西门那边的新修的别墅群，有空我带你过去串门儿……” 林拂星把下巴压在窗户上，浅琥珀色的眸子里装满对新生活的憧憬。 微风扑脸，空气里有淡淡的桃花香，路边还有两个又高又帅的哥哥在遛狗。 毛茸茸的萨摩耶在冬青树旁小便，两个男生就停在一旁聊天。 林拂星的目光一下被两个帅哥惊艳，没发觉车子正缓缓停下。 “傅川！” 乔美玉冲车窗外喊了一声。 两个帅哥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林拂星怔了下，“嗖”地缩回座位。 “乔姨！” “乔姨。” 两人弯腰跟乔美玉打了声招呼，一个声音清亮，一个略低沉。 乔美玉从车窗递出去两个礼品袋。 “这是我前两天出差F市带回来的特产，给你俩一人一盒，拿回去吃吧。” “F市的牛肉干儿可是好东西，谢谢乔姨！” 声音清亮的那位帅哥长了张柔和秀气的娃娃脸，一笑还有两颗可爱的虎牙。 “不客气。” 乔美玉看向他身旁的傅川：“傅川你拿回去千万别给嘟嘟吃啊，她还吃不了这东西。” 傅川淡淡点了下头。 “啊，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 乔美玉搭上林拂星的肩，凑到窗口道：“这是我干女儿，林拂星，以后就住我们家了，往后小区里碰见多照顾她点儿。” 说完，她又跟林拂星介绍外面那两位。 她指着穿黑色外套的大高个：“这个是傅川哥哥，现在在体院读大三。” “傅川哥哥好。” 又指向穿亮黄色外套的稍矮一些的虎牙少年：“这个是高弋哥哥，是美院的大学生。” “高弋哥哥好。” 刚打完招呼，林拂星猝不及防被高弋轻捏起脸颊。 “乔姨，你这干女儿长得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高弋——”傅川颇无奈地拿开他手，对林拂星道：“不好意思。” 林拂星连连摇头，抿唇笑出两颗梨涡：“没关系没关系。” 被这么帅的小哥哥捏脸，有什么不满足的？ “行了，我们回家了。” 打完招呼，司机继续往前开。 到家后，佣人提了东西去厨房备菜，林拂星上楼放下书包便下来帮乔美玉一起做饭。 中途两人揉面想做一些餐后甜点，乔美玉拿她逗乐，用面粉给她抹成了小花猫。 “乔总我去上个厕所。” “嗯去吧，我看着火。” 这时，院子里传来自行车铃的声音。 乔美玉探头往窗外看了眼，笑道：“那小子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 “嗯，应该是他。” “我去给他开门！” 林拂星随便冲了下手就往外跑。 “拂星——”乔美玉想起来什么，又叫住她，“别忘了我教你的哦。” 林拂星绽开笑脸，跑到门厅拉开门，跳出门槛，举起一只手甜甜地跟对方打起招呼：“嗨，你的福星到了，请签收！” 院子里的少年停好自行车，闻声抬头。 门厅的暖灯照亮一张花猫状的鹅蛋脸。 女孩儿弯着月牙眼，一口洁白贝齿，笑容灿烂。 然而下一秒女孩儿看清他的脸后，笑容蓦地僵住了。 这么疏离冷漠的眉眼，林拂星怎么可能不认识—— “木、木融桉？？？” 第7章 谁允许你穿我睡衣了 “你是乔阿姨的儿子……？”林拂星大脑懵成一片空白。 “乔美玉！”木融桉不耐地朝门里喊了一声，“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乔美玉擦着手从厨房跑出来，“回来了就赶紧进来，在门口喊什么？我锅上还坐着火呢。” 她一手拉一个，不由分说将两人都拉到客厅，自己又跑回厨房关火。 木融桉丢下书包，衣袖随意挽了两下堆在手肘处，走到茶几边拎起水壶给自己倒水，冷白的小臂因为用劲蜿蜒着几条硬朗的青筋。 仰头喝水时，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拉长的颈部线条一直延伸进衣领。 林拂星看着看着忍不住也吞咽了下。 与对方的自然随意相比，她的局促无所遁形。 木融桉端着水杯，走过来往女孩儿对面的沙发扶手上一坐，正好能和她平视：“她谁啊？” 话虽然在问从厨房出来的乔美玉，漠然的视线却全程落在女孩儿身上，好像在看一个不速之客。 林拂星被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垂眸盯着脚尖。 “她就是我电话里跟你说过的林拂星妹妹呀，我听老傅说你们白天还一起逛校园呢，这会儿不认识人家了？” “……” 木融桉差点一口水呛在喉咙。 老傅还真是传谣的一把好手。 “原来你就是林拂星啊……” 木融桉微微俯首，突然凑近女孩儿那张怯生生的小脸，眼底拂过一丝玩味。 乔美玉确实之前在电话里为这女孩儿住进来的事跟他吵过。 听这句话的语气比刚才稍微温和友好一点点，林拂星漾起两颗梨涡，甜甜叫了声：“桉桉哥哥好。” “滚出去。” “……” 少年压着眉心，冰冷的眸底尽是抵触和厌恶，刚刚片刻的友善全是假象。 林拂星一愣，不自觉往乔美玉身后瑟缩，害怕地揪住她衣角。 这想哭又极力忍住的小可怜儿模样惹得乔美玉恨不得上去给那逆子两拳。 “木融桉你凶什么凶？这个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乔美玉又换张面孔软声安抚身后的小可爱：“宝贝你先上楼休息会儿，阿姨单独跟哥哥说会儿话。” 林拂星点点头，然而刚一迈步就被喊住—— “站住，”少年语气越发冷硬，“再敢走一步，腿打断。” 没有半点在开玩笑的意思。 “木融桉！你怎么跟妹妹说话呢？！我警告你马上闭嘴，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的腿打断？” 乔美玉拿手指警告的指着他，示意木融桉赶紧乖乖闭嘴，这回亲自护送林拂星上楼。 “宝贝你别怕，那小子他就是嘴皮子厉害，纸老虎一个，你往后就知道了……” 听乔美玉一路都在温柔地哄，木融桉烦躁地撩起眼皮，往楼梯处投去视线—— 走在拐角处的女孩儿也正好望向楼下，跟他对视一眼后吓得马上跳开目光，加快上楼的脚步。 木融桉微微眯起眸子，眸底掠过一抹讥诮。 明明白天当着他们全班人的面在讲台上跟他表白的时候胆子还挺大，这会儿知道怕他了？ 乔美玉安抚完林拂星下楼，见逆子就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喝水，气不打一处来。 “木融桉，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拂星家里出了点事儿，我作为她妈妈的朋友能不管她吗？” 木融桉靠着沙发背，懒散地抬起眼皮：“你开那么多酒店，就没有地方能让她住非得住这儿？” 乔美玉抓过旁边的抱枕砸他：“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把你赶去住酒店你乐意？再说我跟你爸经常在外面出差，你爸更是一年回不来几次，我这回把拂星接来，你俩不是正好互相有个照应？” 被抱枕迎面砸了好几下，木融桉终于不耐，抓过来扔到一边。 “是吗？”他眼眸微狭，“是互相照应，还是监视，你心里清楚。” 搁下水杯，木融桉站起来，双手插兜信步往楼上走。 “那就看看她能监视我几天吧。” “不许再欺负妹妹，你听到没有？！” 乔美玉吼完，无奈地扶着额头，她怎么生了这么个人精啊！ …… 房间门虚掩着，林拂星抱膝坐在地毯上，脸埋在手臂里。 不知道木融桉和乔阿姨最终会讨论出一个什么结果。 木融桉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闯进别人家的异类。 突然，门被人一脚踢开，“砰”的撞到墙上，吓了她一跳。 木融桉插兜立在门外，脸色冷然。 “要是敢让学校的人知道你住在我家，就给我收拾东西立马滚蛋。” 林拂星刚要点头，对方已经扭头走了。 “砰！” 隔壁房间的门被甩得震天响，连带着她这边的门板都在颤。 …… 晚饭，乔美玉拿了两个空杯倒上林拂星带回来的那两瓶酸奶，其中一杯放到木融桉手边。 “星星说这个酸奶特别好喝，你虽然从小就不爱喝这些东西，也尝尝吧。” “拿开。” 语气冷漠，木融桉丝毫不给面子。 “……” 乔美玉看着他，火气直往上冒。 沉默中，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绷紧。 见状，林拂星主动伸手接过酸奶，两杯都放到自己这边：“那我喝吧，我喝两杯，可以吗阿姨？” “……”算是有个台阶下，乔美玉肩膀松下来，瞪了木融桉一眼，对林拂星笑道：“当然可以啦。” “星星，今天第一天上学，有什么感受吗？” 乔美玉说着，给林拂星夹了块儿鱼。 林拂星轻戳着碗里的米饭，脑子里过了一遍整个白天发生的事情。 “……挺好的，挺丰富多彩的，同学们也都很友善。” 只能完全反着讲。 “呵、” 一声短促的讥笑。 乔美玉看向木融桉：“你笑什么？” 少年斜睨一眼低头乖乖吃鱼的女孩儿：“没什么。” 乔美玉睇他：“星星你看，你来了之后你桉桉哥哥都会笑了，以前在家可是天天都臭着脸……” “你又没有天天在家，怎么知道我天天臭脸？” “我……” 乔美玉被他噎了一道。 “咳咳咳……”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林拂星捏着喉咙，小脸难受地皱成一团。 “怎么了？”乔美玉着急忙慌绕到桌子对面去看她，“鱼刺卡住了？” 林拂星点头。 她刚刚不过偷偷抬眼看了眼木融桉，被对方一个冰冷的回眸吓得整坨鱼肉都囫囵吞下。 一瞬间，鱼刺好像要把她喉咙都戳破了。 她错了，她后悔了，她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乔美玉端了杯酸奶送到她嘴边：“来，看看这个能不能冲下去？” 林拂星大口喝完，还是没下去，捂着喉咙干呕，眼里起了泪花。 乔美玉着急地要喊佣人倒碗醋来，刚要开口，已经有人抢先一步递到林拂星嘴边。 她顺着端碗的那只手诧异地看了眼自己儿子。 “都喝了！” 木融桉冷声道。 林拂星皱着眉头大口喝下，再吞咽时，喉咙的刺痛感终于消失了。 “……下去了。” 她嗓音还有些哑。 乔美玉松一口气，给她顺着后背：“下去就好，待会儿慢慢吃，别着急，下回阿姨给你买没有刺的鱼好吗？” 木融桉走回厨房，将碗扔进洗碗池。 微微松出的那口气被水流声淹没，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 再回到饭桌，女孩儿笑脸上扬着两颗梨涡，冲他弯着月牙眼：“谢谢桉桉哥哥！” “......” 漆黑瞳仁微的一缩。 木融桉移开视线，语气若无其事：“别说话了，你闻起来很酸。” 林拂星放下筷子捂住嘴，小脸泛起尴尬的红晕。 “我去刷牙！” 她推开椅子“蹬蹬蹬”往楼上跑。 “哎呀没事儿！”乔美玉在身后笑，“你桉桉哥哥逗你呢，你一点都不酸，真的！” …… 晚上，木融桉洗完澡发现手机上有几条未读微信，乔美玉发来的，叫他上楼一趟，想跟他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嘴上硬气，动作却没停——手机揣进睡衣兜里，拿毛巾囫囵擦了下头，木融桉转身出门。 这间别墅是当初乔美玉爸妈年轻时买的，有四个房间两个露台。 乔美玉和木峰很早就实行分房睡，木峰搬去了一楼的卧室，乔美玉则独占三楼。 二楼有一个起居室和两间卧室。 一上楼最左边是木融桉的房间，右边靠近楼梯的是本来常年没人睡用来堆积杂物的客卧，如今改成了林拂星的卧室。 木融桉经过随便瞥了一眼，发现客卧门开着，但卧室里没人。 “什么事儿——” 拧开乔美玉卧室的门，懒散话音还没落完，视野里猝不及防闯进一张嫩白的肩背。 他脚步蓦地刹住，瞳孔放大。 女孩儿肩背上大片的紫红，大片的淤青，一块一块像绽放在雪地里最艳丽的花。 乔美玉迅速掀起被子挡住，厉声道：“怎么不敲门呢？” 空掉的思绪被这句话震回。 女孩儿转头的瞬间，门被“砰”的拉上。 “桉桉哥哥吗？” “是阿姨想得不周到，不好意思啊。” 乔美玉过去将门反锁。 林拂星摇了摇头：“没事的阿姨。” 她身上还裹着浴巾呢。 乔美玉拿棉签沾了碘伏，在那些伤口上轻轻地抹。 伤口新的旧的叠在一起，让人不忍直视。 “疼吗？” “不疼阿姨。”林拂星回头抿唇笑了笑，“您放心大胆地涂，一点儿都不疼。” 乔美玉欣慰地扬了下唇，眼里满是心疼，动作也放得更轻。 “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结痂了，晚上可能会痒，不要去抠。” “嗯。” “回头我再买一些祛疤的东西，保证让我们星星以后还能穿美美的吊带裙。” “好。” “对了，拂星，”乔美玉偏头道，“你能不能帮阿姨一个忙？” “阿姨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什么都可以。” “没那么复杂，一件小事。”乔美玉边抹药边道，“今天你桉桉哥哥他们班主任又给我打电话了，说他整天睡觉不好好学习，我就想让你平时多帮我留意一下他的动态，然后多帮我督促一下他学习。” 林拂星轻轻点头答应：“好，我会的。” 当然前提是她能和木融桉好好相处。 “我还打算给你俩请个私教，正在让人推荐物理和数学老师，你不是这两科最薄弱吗？” 乔美玉笑道：“所以这两天抓紧时间玩儿，等我找好老师可就没时间玩儿了。” “谢谢阿姨。” …… 药水干了，林拂星打算裹着浴巾回去，乔美玉觉得不太妥，去衣帽间给她找衣服穿。 “正好，”她拎着一套衣服笑着走出来，“找到一套桉桉小时候的睡衣，你穿应该正合适。” 一套很简单的灰T黑裤。 林拂星套上，竟然还是有些大。 乔美玉忍不住捧起她的脸揉：“好可爱啊，我以前还跟你妈妈说想再生个女儿，没想到后来……” 话头硬生生停住。 “嗯？什么？” “没什么。”乔美玉笑着抓了抓她蓬松的长发，“回去吧，晚上看书别太晚，早点睡。对了，帮我把桉桉哥哥叫上来。” “好。” 回到二楼，路过起居室，林拂星随意往外投去一撇目光，没想到这一看，脚步也随之不由自主慢下来。 落地窗外，露台上摆设的画架前，竟坐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男生敛着深邃的眉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画笔不停在调色盘上沾取，在画布上涂刷。 那张认真专注的深挺的侧脸，居然让她看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温柔，是其他任何时候都不曾见过的神情。 漆黑夜空下，皎洁的圆月成了他温柔的唯一见证。 林拂星不由得趴窗多看了一会儿。 虽然不知道他在画什么，但他一定很喜欢那幅画，所以一向冷硬的眉目才会如此温润。 突然想起来乔阿姨还在房间里等，林拂星回过神来。 他们两人的房间都有通向露台的门，她从自己房间穿过去找他。 “木融桉？” 见对方十分专注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过来，林拂星离着不远轻轻叫了一声。 木融桉看见她，停下画笔，眉梢一挑，戾气又爬上眼尾：“怎么，我妈不在，就不叫哥哥了是吧？” 林拂星一愣，赶忙道：“你要是喜欢听的话，我以后就叫你桉桉哥哥。” “谁说我喜欢了？” “……” 林拂星一时哑然，抿了抿唇，轻声道：“阿姨说让你上去找她。” 说完，知道对方讨厌自己，她也不想再自讨没趣，转身要走。 刚一迈步，被人抓住后衣领拉回来，后脑结结实实撞进对方硬朗的胸膛。 木融桉压下眼帘，目光在女孩儿身上漫不经心地轻扫，微哑低沉的磁嗓裹着丝丝入骨的凉：“林拂星，谁允许你穿我睡衣了？” 第8章 我被甩了 林拂星耳朵痒痒的，但不敢摸。 她轻轻抬起一根白皙的食指，指向一旁放着的校服，小声儿有些委屈：“你白天也穿我的了。” “……” 冰冷的眸底因为这话破冰，划过一抹微诧，好似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 木融桉放开她，淡淡道：“你的校服，洗完再还你。” “那你的睡衣还有白天那件黑色外套，我也洗完再还你。” “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自己留着吧。” 木融桉绕过她往外走，远远丢来一句：“敢看我的画，后果自负。” “……” 谁想看了。 …… 手刚握上门把，木融桉眼前浮现十几分钟前的画面—— 这回知道敲门了。 “进。”乔美玉把手里MacBook Pro推到一边，“坐。” 木融桉拖过转椅坐下，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自然而然搭上桌角。 乔美玉眉心一蹙，探着身子拍打他的腿。 “你这什么姿势，把脚放下！” 木融桉不理，把脚往旁边挪了挪，挪到她拍不到的位置，勾着唇痞坏的笑。 乔美玉不再管他，两手手指交叉搁在桌上，总裁姿态拿捏得足足的。 “知道我叫你来要跟你说什么吗？” 一般下属听到这话，要么直冒冷汗，要么直咽唾沫。 木融桉则是漫不经心地换了下腿，又随手捡了本桌上的财经杂志翻看。 乔美玉挑起细眉：“今天你们那个代理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上学期期末你考了年级倒数第一？” 木融桉眼皮都没抬：“这都开学一周多了，你才知道我上学期期末的成绩？” “……”乔美玉哑然，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你又不告诉我跟你爸，我们怎么知道呢？” “……” 冷白的眼皮沉沉地垂着，木融桉仿佛要将手里杂志盯出个洞来。 两根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第12页，很久没动静。 气氛陷入沉默。 见他不说话，乔美玉往后靠向椅背，疲惫地揉着眉心。 “小的时候你从不让我们操心，回回考满分回回拿年级第一，不管是钢琴小提琴架子鼓还是画画奥数……你全都学得很好，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天才。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成了现在这幅不学无术的样子？整天在课上睡觉你们文老师电话里都快急死了，我也不知道你晚上都在干什么白天那么困……” 听到这儿，木融桉终于有了反应，但也只是冷冷勾了下唇。 “有空关心我，不如好好关心下你公司的业绩和股票吧。” 将摊开的杂志推向乔美玉，他起身就走。 那一页正好是向升集团近期收购案失败的报道。 “木融桉——” “对了，还有，” 木融桉握着门把手懒懒回过头。 “别再随便把人往家里塞，什么相互照应这种借口，太烂了。想知道我平时在干什么，可以直接在我房间按摄像头，不用非得找个大活人监督。” “……” “砰！” 门板被甩得震天响。 乔美玉靠进椅背长长叹了口气。 片刻后，她起身想找木融桉再好好聊聊，突然手边来了电话。 “喂，怎么了？” “什么？我不是让傅川别给她吃吗？她还这么小怎么吃得了牛肉干？” “行了我马上过来。” 木融桉刚回到二楼，就见乔美玉风风火火从楼上下来。 “我公司有点事，晚上不回来了，你跟拂星也说一下，明早我会叫老赵送她去学校。” “……” 这不是乔美玉第一次突然离开，有时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不回来。 木融桉早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画画，一个人生活的日子。 说起来，今晚这顿饭是近一个月来他们母子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还是沾了那个女孩儿的光。 回到露台，木融桉坐到画架前，掀开遮盖的白布，低头找画笔。 整幅画刚有个大致轮廓，但不难看出是一个少女的背影。 乌黑的长发用一只珍珠夹夹在脑后，白皙纤瘦的肩背上覆盖着大片的红痕，像一支支藤蔓，缠绕着开出了朵朵艳丽的花。 “啪” 身后蓦地传来书本砸地的沉闷声响。 木融桉一回头，只见斜后方半圆形的吊椅里竟然藏着个人。 林拂星抱腿坐在里面，小小一团，位置正好能看见他的画。 “你怎么在这儿？” “你画的是我吗？” “……” “……”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木融桉唰地将白布掀下来重新盖上，起身走到林拂星跟前，居高临下睨着她，眼帘压得狭长，眸光也冷：“藏在这儿干什么？” “我没有藏，”林拂星很无辜，“我这个位置不是一进来就能看见吗？” 她还纳闷儿木融桉为什么没注意到她，打算叫他的时候，他已经把白布掀开了。 木融桉一时语噎，眼底浮起不耐烦：“你给我下来！” 一声令下，林拂星忙不迭地从秋千椅里滑出来穿鞋，在他面前站好：“我是有事想跟你说，才一直在这儿等你的。” 她声音越发委屈了。 木融桉不由得缓和了语气：“说什么？” “我想说，白天跟你告白，是钱苏逼我干的，她说只要我敢念她写的情书，就不会再欺负我同桌。” “嗯。” “你知道？” “嗯。” “……” 林拂星怔了片刻，重新组织语言：“既然这样的话，你女朋友这个位置还是留给你喜欢的人吧。” 这么说，他应该能听懂吧？ “……” 微凉的夜风吹起女孩儿鬓边的碎发，澄澈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忐忑和纠结。 木融桉看着看着倏然低眉莞尔，唇边绽开浅笑，那颗蛊心的泪痣，缀在他微微翘起的眼尾。 这一笑，疏朗清逸，勾魂摄魄。 林拂星看懵了，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 “你笑什么？” “怎么，想甩了我？” “……” “不回答就是默认。”木融桉转身坐回画架前，低头在画板上调色，“我成全你，走吧。” “……” 身后的人迟迟没动。 “还有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笑过后，林拂星突然没那么怕他了。 她两手捧在胸口，歪头期待地看着他：“你这幅画，画的是我吗？” “……” 调色的手顿住，木融桉抬眸看她一眼。 “算是。” 既然被她看到，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画得真好。” “……”这种夸奖木融桉耳朵都能听出茧来。 “如果能送我就更好了！” “……” 木融桉挑眉，不说话。 “开个玩笑，呵呵……” 林拂星被他盯得心虚，挠着头自己往卧室走。 “等我画完，自己来拿。” 夜里，男生的磁嗓更加凉淡。 林拂星眼睛一亮，差点跳起来，稳住心情道：“真的吗，那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吧？” 木融桉余光瞥见地上那本漫画书，林拂星刚刚不小心掉的。 他捡起来:“那就这本漫画吧。” “这个不行！” “……”木融桉抬眼，问号写在脸上,“舍不得？” “不是……”林拂星支支吾吾道，“这本是盗版。” 木融桉翻开漫画，果然画面字体错误连连，还有些干脆印糊了，后面的画面都叠到前一页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这本《斯云记》是我在一个挺大的书摊上买的，只是买回去拆封后才发现是盗版，后来再回去找那老板也找不到了。” 林拂星越说越后悔：“我当时就不该贪那五折的便宜，吃大亏了。” 她又道：“盗版肯定不能拿来送人，听说《斯云记》作者十捌巡回签售要来A市，到时候我去买一本签名版的送你。” 听她着急地跟自己解释，木融桉懒懒勾了下唇：“还算有点诚意。” 漫画书随手搁在画架旁，他拿起画笔继续他的画。 “可是，”林拂星道，“我记得你早上那会儿说对漫画书没兴趣呀？” “难道你身上还有比这更值钱的东西吗？” “……” …… 一夜好梦。 第二天，全校模底考，小雨淅淅沥沥伴着全校师生考完了试。 最后一科考完，学校通知马上举行开学典礼。 本来该开学第一天就进行的活动，因为连天的细雨一直延迟，总算在今天下午等到天气预报预告晴天的一刻。 每个班级男女各排两列，蓝白相间的队伍几乎占满整个操场。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人头，人声鼎沸。 林拂星和乔凡在班上对完英语答案再到的操场，班里队列已经排好，两人自动续在最后一排。 好巧不巧，前面正好站着钱苏和她那几个小姐妹。 钱苏昨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导致现在虽然看不惯林拂星，但碍于木融桉又不敢找她麻烦，整个人都憋屈死了。 几个人只能拿眼睛瞪瞪她俩，回头又谈论起别的。 “每回致词不都是年级第一上吗？上学期期末我们年级第一不是五班那个黄小川吗，这回怎么变成木融桉了？” “黄小川？那个结巴怎么致词？” “他要是上去讲话，我们不得在这儿站到明天早上？‘各、各位同、同学老、老师下、下午好……’” “哈哈哈哈哈快别学了，太像了，我迟早被你活活笑死。” 林拂星不爽地皱着眉心，她虽然和黄小川不算很熟，但他人挺好的。 几人哄笑一阵，宋礼礼压低声音道： “可是那也不该轮到木融桉啊，他上学期是全年级倒数第一。” “说来也奇怪，当初中考他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进的咱们一中，怎么一上高中成绩直线下降？” “成绩差又怎么了，校长可是他亲舅舅，想上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再说他人又长得那么帅，我倒宁愿他上，也不想看其他怪瓜裂枣在上面讲话。” “这倒是实话，要是轮到咱们年级第二上去，我们恐怕得站成兵马俑。” “你是说乔凡那个哑巴吗哈哈哈哈……” 几个女生的说笑声越来越大，完全没顾及乔凡就在她们身后，直到引起老师注意，被呵斥后才收敛一些。 林拂星余光扫向身旁—— 乔凡垂着的右手贴着校裤的白边儿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她伸手过去轻轻握住。 一阵后，乔凡才又慢慢地松开了。 台上老师让学生代表致辞。 木融桉从右侧走出，身上那套蓝白色校服再朴实无华，也掩不住他清冷疏离的气质，反而被他衣架子般的身材撑得洋气了几分。 他踩着闲散的步子来到舞台正中。 沐在阳光下的清俊侧颜，被蒙上一层金黄的柔纱，如果忽略冷漠的眉眼和平直的薄唇，这张脸是温柔的。 木融桉拔高话筒杆。 全场安静下来，等他发言，也都默默欣赏那张神颜。 林拂星忽然感到有些无法言说的抵触。 照钱苏她们的说法，这本来应该是黄小川的机会，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能站到上面去。 而现在站在上面的，是年级倒数第一木融桉。 就因为有个校长舅舅吗？ 她觉得有些讽刺，于是低下头，不太想听他的致辞。 “我是木融桉，今天的致辞比较特别，认真听。” 慵懒淡漠的磁性嗓音飘满整个操场。 这个开场简洁利落，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木融桉已经拿出手机，对准话筒放起了录音。 几个音响里同时传出一个清朗自信的男声，流利且声情并茂地演讲着对现在的总结和对未来的憧憬。 这声音显然不是木融桉。 人群里响起小声的议论，都在问是谁。 林拂星猛地抬起头，垫起脚隔着几个班找黄小川—— 昨天虽然只聊了几句但她记得他的声音，当时还想如果他不是口吃都可以去广播站做播音员了。 黄小川脸上和林拂星一样惊诧，眉眼间还多几分动容。 李招瑶拿肩膀轻撞了他一下，笑道：“哥们儿干得不错吧？” “你、你们怎么都没、没告诉我？” “一木想的办法，他说告诉你就没意思了。” 黄小川不让上台致辞的事，学校上周一通知的他。 学校规定，每学期期末考年级第一的人有作为学生代表在下一学期开学上台致辞的机会。 这学期正好轮到他们高二年级出人，而黄小川也是上高中后第一次期末考年级第一。 拿到成绩排名后，他花了一整个寒假的时间练习，强迫自己克服念稿过程中的口吃。 他晚上做梦都在背稿。 念稿时只要有不合适的停顿，就拿棍子狠狠打自己手板。 整个寒假他的手掌心都没消过肿。 李招遥还笑他，对自己这么狠，简直变态。 他最后终于做到了，但回到学校，却被通知不让上台。 理由就是因为他口吃。 他说他能接受这个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但木融桉不接受。 知道消息的当天，木融桉直接闯进校长室，质问舅舅乔华凭什么不让黄小川上台。 乔华靠在真皮座椅里，漫不经心敲着他那只昂贵的钢笔，道：“你不服我定的规矩，你可以替他上，如果你不想上，那我就让别人上，反正，结巴不能上。” 木融桉气得一脚踹飞他办公室的椅子，摔门而去。 …… 录音结束，木融桉收起手机做最后总结。 “刚刚那段是上学期我们年级第一黄小川的致辞。那些不看好他的人，听见了吧，黄小川他既能考年级第一，也有资格站在这个位置讲话。不过因为学校的规定他今天没能上台，我今天也想问问制定规则的人，如果你的规则做不到一视同仁公平公正，那是什么狗屁规则？” 场下静了几秒，高二一班最后排首先传出掌声。 掌声又大又响，带动全场跟着一起鼓掌。 木融桉眺望人群里带头鼓掌的女孩儿，唇角浅勾，淡淡的笑容温柔又明朗。 前排所有女生都看清了这个笑，直呼帅得人腿软。 就连几位女班主任都露出欣赏的目光。 台后。 乔华气得一掌捶上墙：“我就知道这小子要在台上整些幺蛾子！” 傅远之道：“那您还让他上？” 乔华冷哼一声：“我就想看看他到底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傅远之：“……” 这下看到了吧。 不过真正的“幺蛾子”还在后面。 “还有件事儿，既然昨天都传开了，今天趁着这个机会也说一下。” 木融桉视线越过人群，锁定那张净白无暇的小脸：“我和高二一班的林拂星分手了，我被甩了。” “……” 他故意压低的磁嗓竟让沉默的众人听出了几分委屈。 第9章 怕吗 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朝向林拂星。 林拂星鼓掌的手僵在那儿，愣愣地看着木融桉被教导主任急赤白脸地拉下台。 …… 教导主任办公室。 傅远之坐在办公桌后，杜娟和文禾两个班主任坐在两侧。 木融桉和林拂星站在办公桌前，接受他们三人的“审讯”。 “说一下吧，你俩什么情况？”傅远之指了下木融桉，“你先来。” “我先说吧老师。”林拂星主动开口，“其实整件事的起因是昨天……” …… 等林拂星讲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办公室里沉默许久。 傅远之道：“你说钱苏逼你当众跟木融桉表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你要问钱苏啊，问她有什么用？”木融桉帮林拂星回答了。 傅远之和另外两个老师互相看了看，接着凑到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怕吗？”木融桉轻声道。 林拂星摇头：“不怕，怕的应该是钱苏。” “……” 木融桉扬唇，笑意从眼尾溢出来。 三位老师讨论的结果是把钱苏、乔凡以及木融桉他们班班长黄小川也都叫来。 没一会儿，三人都赶到办公室。 傅远之道：“钱苏，林拂星说是你逼她跟木融桉表白还承诺以后再也不欺负乔凡是吗？” “她瞎说！”钱苏激动道，“老师，这事儿跟我可没一毛钱关系，是林拂星早恋想甩锅而已。” 傅远之又问黄小川：“昨天林拂星确实当着你们全班同学跟木融桉告白了？” 黄小川点头：“当、当时钱苏还、还在门口围观。” 钱苏：“我只是凑热闹而已!” “情书现在在谁身上？” 闻言，林拂星把情书拿出来递给傅远之。 傅远之看完又拿给杜娟。 杜娟看了一眼便问：“钱苏，她念的这封情书为什么是你的字迹？” 钱苏怔住，眼珠咕噜噜地滚。 “老师，我的确给木融桉写了封情书，可写情书又不违规，况且我也没送出去，谁知后来我那封情书不见了，现在看来原来是被她偷了！” “别演了！”林拂星忍无可忍。 钱苏被激，音量拔高：“我演什么了，明明是你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吼什么？” 一旁的木融桉脸色一沉，冷戾语气吓得钱苏往后退了半步。 傅远之“啧”了声，蹙眉道：“都别吵。” 钱苏冲林拂星甩了个白眼，回头跟傅远之道：“老师，我看这个新同学挺爱说谎的，您还是问问乔凡吧，问问她我昨天有没有欺负她。” 傅远之看向乔凡。 其他人也都看向乔凡。 乔凡垂头盯着脚尖，全身僵直。 “乔凡？” 迟迟没见她动静，傅远之便叫了她一声。 乔凡抬起头来，眸光微闪。 “林拂星和钱苏谁说的是真的？”傅远之顿了下又补充道：“你给我们指一下就行。” 钱苏挺直了背，扬着下巴，很有自信的样子。 可下一秒，乔凡抬手，绕过她指向了林拂星。 “这么说钱苏确实欺负你了？”傅远之皱眉问道。 乔凡点头，轻撩衣袖，两只手臂有拧伤还有烟头烫伤。 她指指钱苏，比划手语的同时眼里起了泪花。 【这 些伤都是她弄的】 林拂星昨晚学了些手语，看懂后便帮她翻译：“老师，乔凡说这些伤都是钱苏弄的。” “你瞎说！”钱苏转头狠狠瞪着乔凡：“乔凡你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对吧，乔凡？” 她加重了语气，像在强调什么。 乔凡吓得往后退。 “钱苏！”杜娟看不惯她理亏还如此猖狂，“乔凡的手语我也能看懂，别狡辩了！” 老师信了，钱苏慌了：“凭什么她俩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那如果我也证明你欺负她了呢？” 这时，办公室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见是自己班班长，杜娟招手让她进来，“程羽，有话进来说。” 程羽走到办公桌前，递出自己的手机：“傅老师，我这里还有她们欺负乔凡的视频，是别的同学在厕所偷拍的，她不敢过来就发给了我，您可以看一下。” 傅远之拿过来，点了播放。 视频里的咒骂声不绝于耳，钱苏的心越来越慌，最后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儿，卡得她再也说不出话。 看完视频，傅远之和另两位老师的脸彻底沉下来。 “你们其他人都先回去上课，钱苏留下。” 林拂星最后一个出门，听到傅远之极有压迫的警告：“钱苏，你知道这些事儿足够让你被开除学籍吧？” “老师我错了，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 …… 林拂星在走廊上喊住程羽：“班长，谢谢。” 乔凡也比划了“谢谢”。 程羽却道：“别谢了，看着你被她欺负这么久，现在才站出来替你说话，我不值得你谢。” 说完，她甩着高高的马尾下了楼。 黄小川的视线追着程羽的背影，轻声道：“一班班长还挺、挺有个性。” 闻言，木融桉微提眉梢，轻谑：“川哥喜欢有个性的？” “……” 下午放学，乔凡和林拂星没有立即收拾东西回家，而是留在教室互相听写英语单词。 林拂星念，乔凡写，或者乔凡拿手机播单词，林拂星来写。 两人笑笑闹闹地听写完一整页，收拾东西准备要走时，被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一节课的钱苏终于回了教室。 那两只红肿的眼睛一看就哭过。 宋礼礼和几个跟班一直在教室等她，可钱苏看也没看这几个人，回座位拿了书包就走。 “苏苏？”钱苏经过时宋礼礼轻声叫她，“你没事吧？” 钱苏头也没回，走到门口还被等在那边的男人推搡一把，骂道：“走个路也磨磨蹭蹭！” “那男的是谁啊？”有人趴到后门看两人离开的背影。 “上回苏苏好像说过是他们家司机。” “他一直在打苏苏的头诶，还骂她。”趴在后门的人说。 “真的吗真的吗？”其余几个人觉得好奇也都凑过去看。 “这肯定不是司机，吃了豹子胆敢打老板的女儿？” “不会是她爸吧？” “……” 几人一致看向说是钱苏爸的人，进行完眼神交流后都一副“！！！”的表情。 “别看了！”宋礼礼吼道，“先担心下你们自己吧，苏苏做过的事你们一样也没落下，说不定明天来学校骂人的就是你爸你妈了！” 说完，宋礼礼狠狠瞪了那边的林拂星和乔凡一眼，背起书包回家了。 剩下的几人也都苦着脸走了，教室一时只剩林拂星和乔凡两人。 林拂星突然笑起来，先是抿着唇笑，后来实在憋不住趴在桌上笑出声来。 乔凡被她传染也跟着笑，笑得肩不停抖，泪不停流。 …… 从教学楼出来，已是晚霞挂天。 “乔凡，你知道那是什么楼吗？” 林拂星指着远处一栋富有设计感的圆柱形大楼。 她一直很好奇，学校里什么楼会修得这么有艺术感。 乔凡牵着她跑到另一个方向，指着楼上两个行云流水的大字：艺体。 艺体楼，原来是给艺术生修的楼。 “我想去看看。”林拂星道。 乔凡点点头，带她过去。 从一楼进去，迎面的墙上主要是学校艺体生的发展史，还有优秀毕业生在各大场合表演和开展览的事迹介绍。 左边那面墙挂着各类获奖的美术作品，近一半的画作右下角都署名木融桉。 林拂星听说过一中的美术生很牛，原来木融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一幅幅欣赏过去，最后停在木融桉的一副抽象油画前。 林拂星没有美术基础，看不出这幅画在表达什么，只觉得像白纸上被人打翻颜料盒。 而且没抹匀。 乔凡拉了拉林拂星衣袖，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蹲下来。 林拂星照做，意外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画上竟然是一张半人半兽的脸！ 此刻，它那双黑暗的眼正冷酷地睥睨着她。 林拂星突然联想到了木融桉的表情。 这不就是他本人的神韵？ “你怎么知道要蹲下来看呀？” 她问。 乔凡指了指“木融桉”的名字。 “他告诉你的？”林拂星诧道，“你们认识？” 乔凡摇头摆手，好像急着撇清关系一样。 【就说过那一次话，不熟。】 林拂星点点头，视线又重新回到画上，眼里的喜欢藏不住。 “画得真好呀。” …… 此刻就在三楼画室的木融桉打了个喷嚏。 他不是美术生，但从小跟着傅远之学画画，习惯每天在这边画一会儿。 傅远之后来便给他单独留了一间画室出来，让他自己随便创作。 洗完刷子回来，傅远之和李招遥都来了他画室。 傅远之抱着自己女儿在看他的画，李招遥在一旁玩儿球。 “打完球了？”他问李招遥。 “你还有多久？我妈可打好几遍电话催咱俩回去吃饭了，黄小川也赶过去了。” “马上。” 木融桉低头收拾画笔和调色板。 “你今晚去他家吃饭？”傅远之问。 李招遥指尖转着篮球，笑道：“老傅，今天可是我生日，你也来喝两杯？” 傅远之敛着眉道：“未成年不能喝酒！” “我是说你跟我爸喝两杯。” “下回吧。”傅远之牵着女儿的小手说，“嘟嘟昨晚吃坏肚子了，我得回家给她做点好消化的。” “吃坏肚子？”木融桉蹙眉，放柔语气问嘟嘟：“难受吗？” 嘟嘟摇头，奶声奶气地回答：“不难sou了。” “哥哥抱~”嘟嘟伸出手。 木融桉手上沾了颜料，举起来吓她：“怕不怕？” 嘟嘟不要他了，笑嘻嘻地趴回爸爸怀里吃手指。 “他不抱我抱！”李招遥冲过来要抱她，嘟嘟吓得搂紧爸爸脖子不松手。 木融桉在一旁收画，傅远之瞥见他昨天在这儿画的那一副人物水彩。 “诶？你这画的是那个女孩儿？” “……”木融桉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这是你们画室那张用来练习素描的模特照。” 说完他把那幅画搁到了别的画后面挡住。 “说起来，你昨天既然都知道那女孩儿跟你告白有问题了，怎么还当场答应人家？” “他要是不答应不就遂了钱苏的愿吗？”李招遥把昨天后来木融桉给他的答案拿来抢答。 傅远之摇头笑道：“我说你们这些学生啊，一天天的不好好学习，还搞起无间道了。” 李招遥转着篮球叹道：“嗨，学校可比社会险恶多了。” “这几天的事不管是校外打架还是校内早恋我都暂且不追究了，下回再有类似的事儿你们可以先来找我——” “找你你能帮我们打回去啊？” “李招遥，你想跟我练练？” 李招遥反应过来，傅远之恐怕还真的能，忙笑着送他走：“您赶紧回去做饭吧，嘟嘟饿得都快把手指吃了……” 等傅远之走远了，李招遥靠着门有一下没一下拍着篮球道：“以后我要是娶不着媳妇儿就像老傅那样领养个女儿，你看嘟嘟多可爱。” 木融桉背上书包，顺手锁上画室的门：“趁早做准备吧。” “……” …… 从李招遥家出来已经晚上十一点，木融桉和黄小川住同个小区，一起打车回来。 经过木融桉家，黄小川见他家还亮着灯，问道：“一木，你不是说乔、乔姨今天不、不在家，怎、怎么还亮着灯？” 乔美玉确实说过今晚不回来。 “可能又回来了吧，走了。” 木融桉没多想，下车，开门进屋。 进门后他倒有些纳闷儿，就算乔美玉回来了，怎么十一点了饭厅的灯还亮着？ 边脱校服外套，木融桉边往饭厅走。 刚拐过客厅，视线一触及饭厅里的身影，脚步蓦地顿住。 “……” 他忘了，家里从昨天起多了一个人。 所有饭菜一口没动，林拂星抱膝坐在椅子里，脸上盖着本数学练习册，仰头睡着了。 第10章 一根木头 林拂星的头歪靠在椅背上，慢慢地整个身子都往一边倒去。 就在要摔下椅子的瞬间，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头。 “……” 木融桉松了口气。 练习册掉到地上还是惊醒了林拂星。 木融桉还没来得及问她话，见她看着自己突然小嘴一撇，泪花在眼眶里闪啊闪。 一幅想哭又拼命忍住的样子，委屈极了。 “怎么了？” 他不由得放柔语气。 “饿了……” 其实不是饿了，只是又做噩梦了。 “……” 女孩儿带着哭腔的呢哝软语，最擅长拨动人心弦，而不自知。 木融桉想起来临走前李招遥妈妈塞给自己的蛋糕。 “我带了蛋糕回来，吃吗？” “嗯。” …… 独自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林拂星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清洗。 等了一晚上，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吃的饭，木融桉说他早就在外面吃过了。 找不到洗碗的抹布，林拂星在厨房里像个无头苍蝇乱转。 一转身，面前蓦地出现个人，差点一头撞进他怀里。 “找什么？” 原来是木融桉洗完澡下来了。 他发梢还湿着，额前碎发挡住了平日里冷戾的眉眼，身上纯棉的家居服衬得人格外温顺。 “洗碗布。” “都丢进洗碗机就行。” “哦。” 林拂星去一旁捣鼓洗碗机，把脏碗盘都放进去，回头见木融桉还倚门站着。 “你是饿了吗？”她问。 “什么？” “你不是来找吃的吗？”何况来了还一直站着不走。 “不是，”木融桉道，“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以后吃饭不用等我。” 在舅舅家自己一个人先吃是要挨打的，林拂星养成习惯了。 “那阿姨和叔叔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你就更不用等了，”木融桉语气突然冷下来，“答应回来吃饭十次有九次都回不来，剩下那一次可能还吃过了。” 林拂星点点头：“木叔叔和乔阿姨都太忙了。” 闻言，木融桉哂笑，讥讽道：“谁不忙呢？” 说完，他转身离开厨房准备上楼，林拂星想起什么跟了上去。 “那你最近忙不忙呀，昨天说送我的那幅画……？” 木融桉睇她一眼：“再催不送了。” 林拂星捂住嘴摇头表示自己不催了，弯起眼笑道：“您慢慢来。” “对了，”她一边跟着上楼一边在后面追着问，“你带回来的蛋糕好好吃，在哪里买的？贵不贵呀？” “李招遥生日，他妈妈做的。” “李招遥？”林拂星对这个名字有点陌生。 “我朋友。”木融桉顿了下，补充道：“就是昨天你流鼻血，他在旁边笑的那个人。” 林拂星想起来了，那个又高又黑又壮的男生。 “你们在他家里过的生日吗？他爸妈也在吗？热闹吗？人多吗？” 她一年多没跟同龄人接触过，被舅舅他们关在家里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忍不住话多了些。 木融桉蹙眉看她：“要不我下次把你带上？” “好啊好啊！” “……” …… 回到房间，林拂星坐到书桌前看书。 做了几道数学题后，觉得房间里有点闷。 她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想让风吹进来清醒清醒。 窗户正好对着露台，窗帘一拉开就看见露台边上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背影。 清冷月色下，矜傲的身影俯瞰着远处霓虹璀璨的世界。 林拂星无端想起白天看到的他那幅画，杂乱无章的彩色背景里，透出来冷色系暗色调的荒芜、冷漠和孤独。 竟和此刻的氛围无比吻合。 …… 木融桉站了会儿，转身到角落的桌上拿了几管颜料，走到画架前。 他漫不经心地勾过凳子坐下，灯下被拉长的影子拓在斜后方的白墙上。 刚要落笔，余光里多了一撇亮光—— 他抬眼，望向那边亮着灯的窗户。 整座别墅只比以前多亮了这一盏灯。 可这一刻，木融桉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的余光里，他的世界里，都不会有这一盏灯的存在。 微凉的夜风吹进窗户，吹起低头看书的女孩儿额前的碎发。 窗户里的台灯光透出来，点亮男生深邃的黑眸。 两人各自专注着自己的事。 寂静的夜里，互不打扰，又好似另一种陪伴。 …… 隔天。 钱苏请假没来学校，学校一早发了关于她以及宋礼礼等人的通报。 针对钱苏过去霸凌同学的所作所为做出通报批评并留校察看一年处分，宋礼礼等人记大过处分。 关于木融桉和林拂星两人早恋的事情也做了相应说明。 每一层楼的公示栏前都挤满了人。 一部分人对钱苏他们“幸灾乐祸”，更有另一部分人发现自己嗑的cp原来是假的而感到失落。 “什么啊，我昨天还为他们分手真情实感地伤心了呢。” “咱们全校公认的一对帅哥美女，不在一起的话太可惜了吧。” “就是啊，一个是高冷冰山，一个是温柔甜妹，气氛绝了。” “他们私下真的不认识吗？” “反过来想，钱苏算不算是另类助攻啊？” …… 旁边有几个男的听到她们的对话笑道：“可惜啥啊，这样一来你们有机会，我们也有机会了……” “猥琐！” 几个女生给了他们白眼，扭头走掉了。 “……” …… 中午放学，林拂星和乔凡在教室里互相听写诗词，故意等人少的时候才一起去食堂吃饭。 “鸡蛋面好了！” 窗口递出一碗面条。 林拂星让乔凡先端走去找个位置。 乔凡端着面，刚一转身就见宋礼礼几个人往这边走来，下意识就朝反方向跑。 谁知这一跑，和迎面而来的李招遥撞个满怀。 刚出锅的面条整个被打翻，面碗摔成两半，乔凡的手还有校服鞋子都遭了殃，狼狈不堪。 李招遥也懵了：“卧槽！” 他掏遍浑身上下所有的兜也没摸出一张纸来，还是林拂星先拿出两张纸帮乔凡擦手。 见林拂星手里握着包纸，管他是谁李招遥一把抢过来，全拿出来帮乔凡擦衣服上的汤水。 “不好意思啊同学，你说你也是，好好地干嘛突然回头啊？” 乔凡往后躲了下，从他手里拿回剩余的纸巾，向他比划手语。 【我自己来】 她转身要走到一边去清理。 “诶诶诶别走啊——”李招遥拉住她，很是仗义，“不管怎么说是我撞翻了你的面，我赔你一碗。” 乔凡很惶恐，连连摇头。 “别客气了，不赔你一碗我良心不安。” 李招遥说着，抓着女孩儿手腕将人带到卖面条的窗口前。 “师傅，来两碗牛肉面——你吃辣吗？” 乔凡推了推眼镜，摇头。 “有一碗别放辣，清汤！” 林拂星在一旁帮乔凡擦衣服上的污渍。 李招遥见状，干脆脱了自己校服递过去：“先穿我的吧。” 外套一脱，他身上就剩一件黑色卫衣，本身也长得黑，整个人快和卫衣融为一体了。 又看眼女孩儿裤子，他笑：“裤子就没办法了，换给你我就裸、奔了。” “……” 乔凡的脸倏地红透了。 她不肯要他的衣服，李招遥便直接塞她怀里。 “换上吧，你那件我回去洗干净了还你。” 乔凡摇头，还是不肯换。 “不要的话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赖上你了，直到你要了为止？” “……” 乔凡推脱不掉，只好换上李招遥那件干净的，大得可以当裙子穿。 “同学你的面好了。” 窗口递出林拂星那碗面。 “我先找个位置，你待会儿来找我？”林拂星道。 乔凡点点头。 林拂星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 没一会儿，乔凡带着李招遥也一起过来了。 林拂星用诧异的眼神问乔凡：“怎么他也过来了？” 乔凡摇头，无奈的表情写着你看我拒绝他管用吗？ “都是同学，坐一起吃个饭没事儿吧？”李招遥直接坐到她俩对面。 “没事儿。” 林拂星低头继续吃面。 她倒没什么，只是坐她身边的乔凡脸红得快烧起来了。 “对了，我叫李招遥，招摇撞骗的招，逍遥的遥，你叫林fu星对吧，祝福的福吗？” “拂尘的拂。” “……噢~我知道那个字儿！”李招遥笑得有几分心虚，“那你呢？” 乔凡突然被问，手一抖，挑起的一根面条一下夹断了。 她放下筷子低头打字，打完名字想到刚刚他们都有解释，便又在后面跟了一句，然后举起手机里的便签给他看。 【乔凡。小乔的乔，平凡的凡。】 李招遥看了笑道：“听我的，下次自我介绍就说老子是超凡脱俗的凡，都给我记住了哈哈哈哈……” “……” 乔凡怔住。 从来没有人说过她超凡脱俗。 家里人都说她是个女孩儿活该一辈子没出息，所以给她取名平凡的“凡”，而弟弟叫“不凡”。 怔愣间，手机差点掉汤里，幸好李招遥扔了筷子及时扶住她手腕。 “喂，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手机掉汤里就报废了，小心点儿。” 乔凡把手撤回来，肌肤接触的瞬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 旁边林拂星用眼神关心她，她抿唇轻轻摇头。 【没事】 林拂星望了望硕大的食堂，装作随口一问：“李招遥，木融桉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吃饭呀？” 她还以为只要李招遥出现，就一定会在周围看见木融桉呢。 “一木不爱吃食堂，我先去打了会儿篮球，就没跟他一起去外面吃。” “一、木。”林拂星轻声念这两个字，“‘一木’是他的绰号吗？” “算是吧，我跟黄小川从小就这么喊，喊习惯了。” 林拂星点点头。 确实看他们两人和木融桉关系匪浅，所以不喊他“桉爷”，而是这个格外特别的昵称。 “‘一木’是什么意思啊？一根木头的意思吗？” “噗——”李招遥噗嗤笑了。 还没来得及给林拂星点赞，视线拉向她身后，憋笑憋得涨红了脸。 林拂星蓦地后背一凉。 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掌撑上她的桌沿，清冷气息从后席卷而来，靠她越来越近。 她被强大冷冽的气场包围，不敢动。 “你说呢？” 木融桉压低磁嗓，尾音咬得慵懒又危险，像一头要吃人的狼。 第11章 我对她没意思 林拂星仿佛背后说坏话被当场抓包，心虚得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轻而弱。 她抬眼向对面的人投去求救的眼神。 李招遥接收后笑道：“一木，别吓人家了，脸都给人吓白了。” “……” 木融桉偏头，反而靠得更近，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被吓到。 “我哪有——” 林拂星突然转头。 “……” “……” 再多靠近几厘米就能碰到鼻尖的距离，让两人都呆住了。 女孩儿乌睫轻颤，浅琥珀色眸子微闪，樱唇微微张着，不知所措…… 木融桉喉结滑动，眸底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咳咳咳咳咳……卧槽好辣！” 突然的咳嗽声让两人都回了神。 撑着桌沿，木融桉先直起身，手里的冰水扔给咳得面红耳赤的李招遥。 “你要的水。” 李招遥却转手推给了乔凡：“拿这水冰下手吧。” “……” 乔凡愣了下。 她以为自己藏得够好，没有人能注意到，没想到李招遥看见了。 拿过冰水放在左手背被烫红的那一块上，手背很快就冰麻了，可是她心里说不出的暖。 林拂星就坐乔凡旁边都没发现她手烫伤，又想说点什么缓解刚才的尴尬，便笑道：“李招遥你还挺细心的，我都没发现。” 李招遥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别动——” 他突然对林拂星伸出手，手一直伸到林拂星耳后，从发间拿出一小片残破的枯树叶：“头发里有东西。” “可能来食堂的时候从树下面走掉头上了。” 林拂星不太在意地摸了摸头发。 “都吃完了？”木融桉蹙眉，打断他俩这一来一回。 “还没开始吃呢，”李招遥低头嗦一口面，“川哥呢？” “有点事，待会儿过来。” “哦。” 木融桉就坐旁边静静看他们几个吃面，准确的说是看林拂星。 她小口小口吃得很慢，吃相很好，很安静。 “对了，”李招遥转头看向木融桉，“昨天的蛋糕回去吃了吗？我妈非要我晚上回去给她报告吃后感。” 一听“蛋糕”两个字，林拂星兴奋地抢答：“吃了，很好吃，奶油口感绵密，蛋糕胚柔软香甜，两者结合既不甜腻又能做到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 说着说着，她反应过来不对劲，无辜地闭上嘴，咬着下唇迎接其余三人异样的目光。 木融桉更是敛起眉眼，黑眸冷沉。 完了完了，暴露了！ “不对啊，一木带回去的蛋糕，你怎么吃到的？”李招遥纳闷儿。 林拂星脑子快速地转：“那是因为……因为……我昨天也吃了个很好吃的蛋糕，刚刚还以为你问我呢，误会了。” 她心虚地瞥一眼木融桉。 李招遥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半点毛病没有，掏出手机打开便签：“来来来你把刚说的那些再说一遍，我记下来晚上念给我妈听，真不愧是作文拿特等奖的人，果然有点东西！” “……” 木融桉暗自松了口气。 过了会儿，黄小川过来找他们，李招遥正好也吃完了：“那我们先走了。” 林拂星点点头。 他们三个人刚要走，食堂门口有人叫住了黄小川。 “可算找到你了，吃完饭了吗？”程羽喘着气问。 “你找、找我？” “文老师找你和乔凡去帮忙改卷子，乔凡你吃完了吗？” 乔凡点点头，和林拂星一起把吃完的面碗递给收拾桌子的阿姨。 黄小川跟木融桉他们打了招呼，自己一个人大步往前走准备去老师办公室。 “你等我一下呀！”程羽又喊他，从后面追上去。 “等你？” 程羽小下巴一抬：“老师也叫了我！” “哦。”黄小川点点头，脚步放慢等她。 走出两步，程羽又想起什么，转头道：“对了对了，林拂星，木融桉，文老师还叫了你们俩过去。” 一时间，除了李招遥全被叫走了，原地就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喂，你们带上我行不行啊？怎么搞得我好像被排挤了一样~~~~~” …… 下午放学，林拂星还在复盘发下来的数学卷子。 中午那会儿他和木融桉并不是去帮忙改卷子的，而是去接受文禾智商上的“洗礼”。 文禾说，就数学这科，木融桉是倒一，她是倒二。 一个0分，一个8分。 文禾笑她说你知道8分是什么概念吗？除了木融桉考了0分以外，五十分以下的分数已经五年没出现过了。 这就是A市重点高中一中，哪怕也有那些看起来不好好学习的混混们比如钱苏宋礼礼张玉恒等，但他们的成绩去到别的学校也算中游甚至偏上。 家长在这方面也都抓得很严。 不过林拂星这回是情有可原，毕竟没有高一的基础，光凭初中的知识考高中的模拟考还是很有难度的。 木融桉就不一样了，学了跟没学过一样，甚至还不如林拂星。 文禾后来训完木融桉又安慰林拂星，这样的基础能答对两个选择题不错了，让她不要气馁。 可是看着卷子上大片的空白和个位数的分数，她还是忍不住的沮丧。 乔凡在一旁收拾书包，看出林拂星心情低落，跟她比划手语道：【不要担心，以后哪里不会就问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笑一笑。】 乔凡确实厉害，数学卷子上一个红叉都没有，满分。 黄小川也是满分，中午教室里好多老师还夸他俩来着。 林拂星欣慰地笑了下，和她一起收拾书包。 刚出教学楼，两人身旁一阵风般跑过去几个女生。 “快快快，听说木融桉在篮球场打球诶！” “真的假的，上一次看他打球还是初中，帅我一脸！” “跑快点跑快点!” 林拂星低头看一眼时间，都放学一个小时了，木融桉也还没回去？ 乔凡突然拍了拍她。 【想不想去看打篮球】 “……” 林拂星没想到乔凡会对木融桉打篮球感兴趣。 【你心情不好，去那边热闹热闹？】 她第一次见乔凡露出这么期待的目光，根本没法拒绝，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好，一起去看看。” …… 一中的室外篮球场，一排五个场地，木融桉正和李招遥在最靠外的场地上“厮杀”。 叫好声加油声盘旋在篮球场上空，人声鼎沸。 围观的人太多，林拂星和乔凡又都比较矮，完全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 篮球场上的尖叫声一波又一波炸裂开来。 光凭那些女生激动的样子，能想象里面是什么盛况。 林拂星跳了两下，还没看清楚就又落下来了。 还正在想怎么挤进去时，乔凡忽然拉着她跑进了一旁的艺体楼。 林拂星跟着乔凡一路直奔三楼，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窗户，她跟乔凡一起趴在上面。 从这里望下去，能清晰地俯瞰整个篮球场。 “哇，乔凡你太会找位置了，这下看得清楚多了！” 林拂星一眼捕捉到木融桉跑动和扣球的身影。 汗水打湿了男生额前的发，他随手揉了一把，头发全撸到脑后露出清爽的额头。 和李招遥擦身，两人握手撞肩，刚盖了对方一个球，少年那双桃花眼的眼尾勾出一抹挑衅痞坏的笑。 这一笑，眉若剑宇，目若朗星，少年恣意。 …… 围观的女生疯了一般的尖叫。 林拂星也呼吸一滞。 那确实是很完美的一张脸，中午那会儿那么近的距离她感觉自己都要一头栽进那双黑眸里了。 想起来当时的画面，她又开始脸颊发烫，轻轻拍了拍脸。 …… 就这么看了会儿，趁他们中场休息，林拂星转头想跟乔凡说说话，发现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望远镜！ 乔凡被发现，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递向她。 【试试吗？】 林拂星看着望远镜沉吟片刻，问道：“你经常来这儿看木融桉打球吗？” 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个位置，又怎么会这么熟练的举着望远镜。 她不会…… 乔凡疯狂摆手，摇头。 【没有没有，我从来没见木融桉在学校打过球，今天是第一次。】 她顿了顿，又继续比划。 【但李招遥几乎天天都来这儿打球。】 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有望远镜看得比较清楚。】 “所以你天天都来这儿看李招遥打篮球？” “……” 乔凡默了片刻，点头承认。 “乔凡，你喜欢李招遥？”林拂星眼里燃起八卦的小火苗。 乔凡慌张地摇头。 【不不不，是欣赏，欣赏。】 李招遥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太优秀了，篮球打得好，性格也好，哪里都好，不像她…… 篮球场上又开始了，乔凡举起望远镜继续看。 木融桉投完最后一个三分球，准备先回画室。 李招遥接住球继续和他们打，木融桉走到篮球架下去拿校服。 这时，身旁突然凑上来一女生：“学长……” 乔凡拍拍林拂星的肩，把望远镜递过去。 【有个女生给木融桉送水！】 林拂星一把接过望远镜，仔细地看。 女生这一举动引得篮球场周围的人也全都望过去。 “初中部的吧？还不知道木融桉的脾气。” “佩服啊，胆子好大。” “我靠，她居然抓他手了！” “完了完了，这女生完蛋了。” …… “学长，你就拿着吧，打球多累呀。” 绑着两个低马尾的初中部学妹夹着嗓子说话，要多嗲有多嗲。 她手还不客气地抓着木融桉的手腕，强行把一瓶红牛塞进他手里，胸有成竹的冲对方含情脉脉地眨眼。 言情小说里教了，大多数校草都喜欢像她这样跟别人不一样的烟火！ “……” 木融桉冷眼睨着女生，剑眉下压，戾气浮在眼尾。 正要甩开手，余光瞥见不远处艺体楼三楼—— 有人捧着一张莹白的脸，趴在窗台上手举望远镜在关注着他们的举动…… 木融桉突然转了念头，接过红牛，往外走去。 “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学妹激动坏了。 …… 不远处的楼上，林拂星举着望远镜还在到处找木融桉的身影。 “木融桉怎么走了，是去厕所了吗，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继续打，他居然接了那个女生的水诶，你说他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 “我对她没意思，倒是觉得你挺有意思。” 忽然，头顶有人淡淡回了她一句。 “……” 瞳孔猛地放大，这声音，林拂星这两天再熟悉不过了。 第12章 你耳朵怎么红啦 面对突然出现的木融桉，林拂星下意识将望远镜藏到身后。 木融桉双手撑上两侧的窗台，将林拂星框在两臂之间，压低清隽深邃的眉眼，磁嗓发凉：“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 “……” 这话说得好像她们俩是故意躲在这儿偷偷摸摸一样。 林拂星不服气，轻声道：“我们也想啊，可是根本挤不进去。” 还怪委屈。 木融桉眉梢微提，眼尾勾起一抹轻谑：“那我下次给你留个VIP的位置？” “真的吗？”林拂星抿着唇，认真点头，“好呀，谢谢。” “……”见她不是假傻是真傻，木融桉忍不住勾唇莞尔，“你知道我说的位置在哪儿吗？” 林拂星摇了摇头：“哪儿？” “篮筐上，视野绝对开阔，你上得去吗？” “……” 林拂星傻眼，反应过来他根本在逗自己，哪有观众坐篮筐的？ 木融桉抬手弹了下她额头，满意离开：“早点回去吧，天要黑了。” 乔凡看看木融桉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林拂星嘟着唇揉额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这氛围里自己像个千瓦灯泡。 …… 下到一楼，再次路过那面荣誉墙，林拂星在木融桉的画前停下脚步。 乔凡见她看着看着又呆住了，不忍心叫她，可是时间已经很晚了，只能拍拍她的肩。 等林拂星回过神，她忍着笑比划手语：【看了这么久，是画好看还是人好看？】 “那当然是人更……乔凡？” 乔凡右手食指和拇指微曲抵在下颌微微点头，这是“喜欢”的意思。 【你喜欢他？】 眸光微动，林拂星摇头否认：“我只是羡慕像他那样画画厉害的人而已，就像你欣赏李招遥一样，对！” 乔凡笑了笑，点点头。 【走吧，快回家，好像要下雨了。】 …… “弋哥，老规矩，两杯冰奶茶。” 李招遥跟着木融桉走进一中门口的一家奶茶店，冲吧台后的高弋比了个“2”。 高弋走到屏幕前帮他们下单。 “今天降温，建议你们来杯新品热饮——” “别热饮了，我们刚打完球流了一身汗。” 李招遥掀开包间的布帘，果然见傅川在。 傅川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头发半湿，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脚边放着篮球。 看来也是刚在学校打完球过来。 木融桉和李招遥刚要迈腿进去坐，傅川一伸脚，拦住门槛不让进。 “去买两杯热饮。” “别啊川哥，我这心里头火烧火燎的，就想来点儿冰的！” 李招遥皱眉嚷嚷。 木融桉没他反应大，只淡淡问了句：“帮弋哥做业绩？” “嗯。” 每回奶茶店有新品，他们几个都得过来给高弋捧场。 这是自高弋在这儿兼职起就定下的规矩。 没办法，他们仨不得不听。 谁叫他们几个从小就跟在这俩老大哥屁股后头混。 木融桉回头去买热饮，李招遥则进包间舒服地在软沙发上躺下了。 来到吧台前，木融桉长腿撑地虚坐在高脚椅上。 “弋哥，来两杯……”顿了顿，“四杯你们的新品，两杯打包。” “小川呢？” “中午找了一个打印店的兼职，晚上去试工了。” “怎么又找兼职，马上都高三了，他还想不想高考？”高弋反应很大。 木融桉耸了下肩，他也拉不住。 高弋一边做饮料一边道：“我都说了，那些费用我爸既然赖着不给，那我全包了，他不相信我是吧？” “他们家是长期消耗，又没人能上班，他心里自然着急。” 说到这些，木融桉嗓音沉下来，他朝向店外，看着突然下起来的小雨，微微叹出口气。 “他说你爸供他在重点中学上这么多年学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不怪你爸，当然，更不会怪你。” 双手撑在操作台上，高弋沉吟片刻，苦笑着继续调饮品。 “真希望当时是我爸高位截瘫，而不是黄叔叔。” 黄小川爸爸原本是高弋爸爸高国平的司机。 一个雨夜，两人都喝了酒，高国平逼着黄小川爸爸给他开车，导致车祸。 没撞到人是幸事，但车从坡道翻了下去。 高国平断了根手指，黄小川爸爸高位截瘫。 从那以后，黄小川住进了高弋家，高国平负责他读书和生活，黄小川爸爸在老家F市由黄小川妈妈照顾。 高国平一开始口头答应会负责他一辈子的医药费，今年因为公司走下坡，突然就扬言不再拿医药费给他们，但承诺黄小川还可以一直在他们家住到高考结束。 可这一下，黄小川家里经济来源就彻底断了。 …… 几分钟后，热饮做好，木融桉端着回到包间，一撩帘子就听李招遥在叨叨。 “家里开着上市公司，坐着千万豪车，住着过亿的豪宅，还跑来这儿打零工，弋哥怎么想的？就那么缺钱？他到底欠了谁一屁股债啊？” 李招遥还不知道为什么高弋突然疯狂做起兼职来，明明家里有钱得很。 “我周末有场篮球赛，你们来吗？” 傅川甩出两张场馆的票，转移话题。 ”来来来！这回又请哪个篮球明星了？” 李招遥最爱去体院看傅川他们打篮球赛，时不时请个职业球星来助阵，相当有水平。 “你呢？”傅川问木融桉。 “我就不来了，有点事。” 李招遥注意到那两杯打包的奶茶。 “一木，你打包这两杯给谁的？” “黄小川。” 木融桉只答其一。 “另一杯呢？” “……” 默了几秒，木融桉心虚地扯了扯外套衣领：“你问题哪儿那么多？” “我不就随口问问吗？” “轰隆——” 话音刚落，外面一声巨雷，大雨倾盆而至。 “卧槽下雨了？” 李招遥一个翻身坐起来，跑出去借伞。 木融桉手机震了几下，他翻出来，是乔美玉发来的微信。 【出差了，周五回，今晚可能降温，好好照顾妹妹。】 “……” 看着微信，木融桉胸口升上来一团散不去的烦躁。 到底谁是她亲生的。 …… 八点半。 李招遥一开始下雨就回家了，木融桉没什么事，便等黄小川和高弋下班，坐高弋的车回家。 他从来不肯让乔美玉的司机接送。 奔驰在雨夜里开进小区，黄小川戴着前两天刚配的新眼镜看什么都无比清晰，远远的就指着木融桉家门口道：“那、那里怎么蹲、蹲着个人？” 高弋一看还真是，想起来木融桉家新来了个小孩儿。 “木融桉，那是你们家新来的那小孩儿吧？好像被关在外面了？” 黄小川看那人穿着学校校服觉得眼熟。 等车子开近，他推了下眼镜，定睛一看，这不是林拂星吗？ “那不是林、林拂星吗？一木，她为、为什么坐在你家、家门口？” 木融桉的视线从刚才就一直落在林拂星身上，眸底藏着不明显地忧色，眉心紧蹙。 默了两秒，他沉声道：“林拂星就是我家新来的小孩儿。” 车刚一停稳木融桉便推开车门下了车，冒着雨大步流星穿过院子走到门廊下，脱下校服将睡着的林拂星裹好抱起来，直接抱进了屋…… 黄小川推了推眼镜，啧啧摇头。 一木变了。 “怎么了？”高弋问。 黄小川指着窗外道：“上回我、我说一木的那个1日女、女友……” “就是她？”高弋笑出两颗八卦的虎牙。 …… 轻轻踢开林拂星卧室的门，木融桉轻手轻脚将人抱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往下放。 放到一半，林拂星突然醒了。 “……” 大眼瞪小眼，木融桉眸底一慌，松开手，林拂星咚地摔进床里。 还好床垫和枕头都极柔软，林拂星整个陷进粉红海洋里。 “我在外面睡着了？”她坐起来，不好意思地挠着额稍，“我把钥匙忘在家里了。” 钥匙昨晚忘在书桌抽屉里没提前拿出来放进书包，她早上又起晚了，压根儿没想起来这一茬。 “就算你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也可以找我妈，让她联系我回来给你开门。” 木融桉语气很硬，有几分责怪的意思。 刚转身要走，只听身后委屈巴巴：“我打了，关机。” 木融桉反应过来，乔美玉那时候应该已经在飞机上。 “手机给我。” 林拂星把自己手机递过去。 木融桉操作一番后，手机扔回她床上：“以后再有这种事，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 林拂星拿起手机，改好备注后听木融桉道：“我这儿还有杯奶茶，买一送一，李招遥他们不喝我就带回来了，你想喝我就放你这儿。” 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杯奶茶放她书桌上。 林拂星眼尖，瞥见他书包里还有一只黄色的罐子——是下午那个学妹送的红牛。 “我想喝那个。” 木融桉顺着她指的位置看了眼，眉头一挑，戏谑道：“大晚上喝红牛？” “……” 林拂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觉得那罐子看着有点扎眼。 木融桉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笑意，把红牛放到了奶茶旁边。 余光瞥见旁边摞起来的三四本漫画书，他顺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蹙眉道：“就这么喜欢这个叫十捌的作者？” 这几本全是那个人的漫画作品。 提到十捌，林拂星那可不困了。 “十捌可是去年国内评选出的年度人气、热度、好评度三冠王。” “男的女的？”木融桉问。 “不知道，网上有人猜他是女生，也有人说是男的，因为很会刻画男人的心理活动。”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无所谓啊，反正我喜欢的是他的漫画，而且他马上要开签售会了，到时候高矮胖瘦不就都知道了？对了，我给他写过信，还收到过他的回信呢！” 林拂星跳下床，从抽屉最深处的一个上了锁的铁罐子里翻出来兴奋地和木融桉分享，脸上挂着小骄傲和小嘚瑟。 木融桉打开，信上什么话也没有，只画着一条卡通大头蛇，脸上还抹了两团红晕。 “他画的是我，厉害吧？” “厉害什么啊，这不是有手就行？”木融桉哂笑。 林拂星不服气道：“我不过在信里随口提了一句我属蛇，可他连这都注意到了，证明他有认真看读者的信，就凭这一点他就比大多数人都要厉害！” 木融桉又嫌弃地看了两眼：“可他画得这么低级，完全是幼儿园水平，那些漫画真不是找人代笔的？” “什么代笔呀，你怎么和网上那些人一样瞎说，他在回信上画这些小东西只是在和我们闹着玩而已，又不是真的只会画这些。”林拂星替偶像辩解道。 “是吗？”木融桉不以为然。 “你如果尊重我就不要在我面前说代笔那些事，否则我真的会生气。” 看她这么激动地维护这个漫画作者，木融桉脸色忽然认真：“你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至于这么维护他吗？” “至于。”林拂星小心翼翼地叠好手里的信，语气严肃，“因为十捌是我最喜欢的漫画家，是我放在心尖上守护的人。” “……”木融桉愣住了，“你说什么？” 林拂星反应过来，觉得刚刚那句话过于肉麻和中二，不好意思再说一遍，却发现—— “咦，你耳朵怎么红啦？” “咳，赶紧睡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木融桉清咳一声，拿过书包慌张地出了房间。 林拂星坐到书桌前，看了眼时间嘀咕道：“才九点睡什么觉……” 第13章 某人该哭了啊 星期五的下午，摸底考试各科成绩都出了。 课间，林拂星和乔凡去公示栏前看排名。 乔凡的很好找，和黄小川两人雷打不动包揽年级前二的位置。 林拂星的也很好找，视线一扫到末尾就能看见她的名字。 “看，一班那个新来的考了年级倒数第二。” “数学只有八分？” “物理才4分呢，估计就对了一个选择题吧。” “其他科目也都不行啊。” “之前贴吧里谁说她成绩很好来着？” “我也看见了，吹得神乎其神的，结果成绩这么差。” “这成绩怎么进的咱们学校啊？” “嗨，懂的都懂，长那么漂亮说不定和哪个老师睡了才……” 两个男生并不知道他们话题里的主人公此刻就站在身后，一回头看见林拂星吓了一跳。 林拂星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身旁突然挤进来一人。 程羽扬着下巴道：“林拂星成绩怎么样关你们什么事？我们班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了？” 那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其中一人不屑道：“是轮不到我们说什么，谁叫我们班没有考倒数第二的人呢，程大班长，你们班这平均分可被拉下来不少。” 程羽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她还拉高了我们班的颜值呢，你们这些歪瓜裂枣的男生看人家长得漂亮自己又配不上所以心理变态了是吧，非要拿成绩踩人家一脚才好受呗？” “程羽，你说什么呢，谁心里变态？” “你啊，还有你，你们俩。” “我他妈——” 那人正要开骂，突然脸色一变，眼神变得惶恐起来。 “吵什么。” 在林拂星身后，男生低沉懒散的嗓音听起来像刚睡醒，声音里带了点漫不经心的哑。 木融桉一出现，周遭氛围立刻就冷下来。 两个男生看了对方一眼，连滚带爬地溜了。 “有本事别跑啊，怂蛋！”程羽吼完，心里舒畅多了。 一转头，见黄小川正在看她骂人，瞬间红了脸。 “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扭头进了教室。 “……”黄小川扶了下眼镜，一脸困惑。 林拂星一直低着头，全程没有反应。 木融桉微微低身，凑近她脸侧，微哑的磁嗓低柔轻谑：“考了倒数，某人该哭了啊。” 话音刚落，珍珠般的泪滚过脸颊。 木融桉一怔，真哭了？ 林拂星抹掉眼泪，拉着乔凡回了教室。 她让乔凡先回座位，自己往程羽桌前走。 程羽正和同桌聊天。 同桌看了年级排名说：“黄小川好厉害，又是年级第一，长得也周正，就是可惜是个结巴。” 程羽反驳道：“口吃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他成绩那么好，人品也好，上回学校不让他当学生代表太过分了。” “哟，听你这话，喜欢人家吧？” “哪有？滚滚滚，不跟你聊了。” 林拂星：“程羽。” 程羽抬头：“怎么了？” “谢谢你刚刚帮我说话。” 程羽撑腮细看了林拂星两眼：“之前帮乔凡的时候不是很有勇气吗，怎么今天那两个男的说那么难听你都不骂回去？哑巴了？” “……” 林拂星低下头，自己考得差，别人嘲讽也认了。 见她不说话，程羽笑道：“我觉得你特别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当你朋友，你是不是很想让我跟你做朋友？” “……啊？” “怎么，你不想啊？” “不是，挺想的。”林拂星抿唇笑了，“那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我想想。”程羽假装想了一秒，笑开：“愿意啊。” …… 下午放学，乔凡说有事急急忙忙先走了。 林拂星接到乔美玉的电话，说来接她，让她等一会儿。 “拂星，你今天还坐公交回去吗？要不坐我的车，我让我家司机送你。”程羽边收拾书包边道。 “不了，我阿姨来接我。” “你家阿姨还会开车啊？”程羽以为是她家保姆。 “不是，是我妈妈的一个朋友，我现在暂时住在他们家。” “噢，那我先走咯，拜拜。” 程羽转头出门，迎面碰上中午那两个男生，垂头丧气地站在他们教室门口，完全没有了中午嚣张的样子。 “来干嘛？” “道歉。”两人低眉顺眼的回答她话。 程羽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脸，笑得前仰合后：“真成两个猪头了，活该！” 两个男生进去跟林拂星道完歉，出来就遇见自己老大张玉恒。 张玉恒扬声骂道：“艹，打狗还看主人呢，谁他妈打的你俩？” 林拂星挑眉，将耳朵往门外靠—— “桉、桉爷。” “……他亲自动的手？” “……” “可以啊，能让他亲自动手你俩挺有本事啊！”张玉恒咬牙切齿。 几个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窗外火红的天被夕阳烫得快烧起来。 林拂星一个人坐在教室看书，笑容在脸上浅浅漾开。 …… 走出校门，看见等在车边的乔美玉，林拂星心里紧了下，就像以前考试不理想回家见妈妈的心情。 虽然妈妈从来不会对她说重话，乔阿姨肯定也不会。 “阿姨。” “你先上车，我等会儿老傅。” 乔美玉摸摸她头，拉开副驾驶的门。 林拂星刚要矮身往里钻，身后响起一个奶乎乎的小孩儿声音。 “妈妈——” 妈妈？ 她回过头，见教导主任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往这边走来。 小女孩儿穿着粉色套裙和白色小皮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唇有一条疤。 应该是兔唇。 小女孩儿咿咿呀呀地叫着妈妈扑过来。 “阿姨，她为什么叫你妈妈啊？”林拂星觉得有些奇怪。 乔美玉的目光不着痕迹闪躲开，张开手蹲下来，被小女孩儿扑个满怀。 “小孩儿嘛，刚学会一个词儿，见谁都叫妈妈。” “哎哟我的小嘟嘟~今天又吃什么了？怎么又重了？” 她把嘟嘟抱起来：“快看，这是星星姐姐，叫姐姐。” 小女孩儿害羞，搂着乔美玉脖子藏到一边去咯咯咯的笑。 乔美玉跟林拂星道：“拂星你先上车，我跟老傅说两句就来。” 林拂星点头上了车。 放好书包，她头一偏，从后视镜里看见乔美玉抱着嘟嘟和傅远之站在车尾处说话。 乔美玉时不时跟嘟嘟碰碰额头，亲亲她软白的小脸，眼里眉间尽是宠爱。 傅远之背手站一旁淡淡笑着，偶尔抬手摸两下嘟嘟的头。 三人看起来就像一部温暖家庭片的海报。 氛围自成一体，谁也插不进去。 …… 好像在偷窥似得，林拂星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低眸盯着自己蓝色的校裤。 突然想起来，她到现在还没见过木融桉的父亲木峰叔叔。 等乔美玉和傅远之聊完上车，林拂星便问道：“阿姨，木叔叔一直很忙吗？” “他现在主要在外地办公，一年回不来几次。这不，本来说今天回来的，结果又被一个项目耽误。” 乔美玉刚启动车子，傅远之抱着嘟嘟敲了两下车窗。 “怎么啦？”她降下副驾的窗户。 嘟嘟伸进来一只小手，手里握着块儿大白兔奶糖：“给姐姐。” 林拂星惊喜地接过来，双眼弯成月牙：“谢谢~” 乔美玉笑问嘟嘟：“宝贝我要走啦，你该做什么呀？” 嘟嘟抬起软白的小手盖在嘴上，再“啵~”的一声放开，逗得全车人大笑。 等她笑嘻嘻地做完好几个飞吻，乔美玉这才恋恋不舍踩下油门。 …… 到家，林拂星一进门便自觉地从书包里掏出成绩单，双手递过去。 她自打上学起就没考过个位数的分数，实在抬不起头。 乔美玉拿到成绩单却惊喜地笑了：“拂星你英语考得还不错啊，果然是婉婉的女儿，继承了她的语言天赋。” 她开心地捏了捏林拂星的小脸。 林拂星的妈妈林婉婉当初和乔美玉同是外国语大学英语系，也是同寝室的闺蜜。 林婉婉不仅英语溜，日文也好，还主动申请去日本做过交换生。 当时她们两人是系里出了名的双子星。 又看了看其他科的成绩，乔美玉笑道：“还行，你之前一点高中的基础都没有，来了马上就考试还能做对几个选择题，已经很不错了，比你桉桉哥哥厉害。” 把成绩单放在桌上，她推林拂星上楼：“考完了就过去了，上去看书吧，过会儿我叫你下来吃饭。” …… 乔美玉在厨房做饭，林拂星在楼上看书。 别墅里安静的过了会儿，门口进来个人。 茶几上的成绩单被一只略显苍老的手拿起来。 老太太戴上挂在胸前的老花镜，将成绩单举在半米远处，眯起眼从左到右各个学科一一扫过去。 扫完，她将成绩单扔回茶几上，嘴角沉沉地往下撇着，眉间皱起一个“川”字。 “美玉！美玉！” 她站在客厅冲满屋子喊。 乔美玉从厨房里跑出来：“别喊了别喊了，我在厨房呢！” 见老太太脚边放着几个礼盒，她过去拎起来问道：“这什么东西啊妈？” “别人给你哥送的澳洲特产，不凡和他妈去美国玩儿了不在家，我就给你带过来了，都是空运来的，新鲜着呢。” “说多少次了，别把这些东西往我这边拎，我又不是买不起，用不着吃你们不要的。”乔美玉把礼盒又放回她脚边。 “这哪是不要的，你哥家里都没人，搁坏了浪费。”老太太叫了两个佣人过来把东西提走。 “乔凡呢？”乔美玉想起来，“正好她弟弟不在，她也不用光喝汤没肉吃了。” 老太太重男轻女，她小时候就是哥哥吃肉她喝汤，营养不良了好一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家穷成什么样了。 “她吃这些是糟蹋东西！”老太太坐到沙发边倒了杯水，“再说她也不在家，在医院照顾她妈呢。” “她妈怎么了？” 老太太欲言又止，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你也知道她妈那个德性，在外面搞得不干不净的染上病了，算了算了不说了，跟咱家又没什么关系，恶心人。” 她转移话题道：“你刚在厨房干什么呢？” 乔美玉低头卷衣袖：“刚出差回来，想给两个小孩儿做饭吃。” “哟~”老太太阴阳怪气拉了一个长音，“平时不见你这么勤快，那林什么星是有多金贵啊，还得你亲自下厨伺候她？” “人家叫林拂星，跟你说多少遍了，别老林什么星林什么星的不尊重人。” 乔美玉转身进了厨房。 老太太看完成绩单还有一肚子话，起身也跟着进了厨房。 “你看那个林拂星成绩多差，年级倒数第二！住这儿不得把我们桉桉的成绩也带得更差了？赶紧，送回她舅舅家。” 乔美玉摘着菜，淡淡道：“您外孙还是年级倒数第一呢，谁带谁啊？” “他那是故意隐藏实力，等高考再一鸣惊人。” 乔美玉干笑两声：“行，您就等着他一鸣惊人吧，别到时候给您惊出高血压来。” 老太太瞪她一眼，话题又扯回林拂星。 “那女孩儿从小地方来的，隔壁小地方那些人乱得不得了，谁知道她平时都什么德性？我看你还是赶紧让她走。” 乔美玉被老太太劝得耳根子疼。 “妈，这是我家，让谁住不让谁住我说了算，您别掺和了，我乐意多个女儿，我也养得起。” “知道你养得起，可这女孩儿又不是你亲生的，你这相当于在给别人家养儿媳妇呢。再说你本来就忙，有精力不多照顾桉按现在还得照顾她？桉按心里怎么想？” “桉桉可没您这么迂腐和小心眼。” “我迂腐？我小心眼？” 老太太不乐意了：“先不说林拂星她妈未婚先孕能教出个什么东西来，那个林婉婉当初跟木峰的事儿我可是清楚的，你还能容下她女儿你也真是——” “妈！” 乔美玉厉声喝道，凌厉的眼神却在看见门口一晃而过的清瘦身影时立马慌了。 “拂星？” 第14章 我喜欢看你笑 娇小身影在厨房门口一晃而过。 “拂星——” 乔美玉两三步追上去。 林拂星被一把拉住，手臂吃痛，刚从冰箱里拿的酸奶也摔了出去。 她摘下耳机：“阿姨你叫我？我在听歌，声音太大没听见。” “……” 看着躺在她手心的两只纯白耳机，乔美玉到嘴边的解释硬生生咽了回去。 “……阿姨？” 乔美玉回过神，眉间舒展，不着痕迹吁了口气：“没什么。” 听到门外有动静，她赶紧道：“好像是你桉桉哥哥回来了，去看看？” 林拂星点点头，刚要走—— “酸奶不要了？” 老太太站在厨房门口，一身暗红色的旗袍加黑大衣往那儿一站，混身散发着优雅和高傲，更别提脖子上那一串珍珠项链有多亮眼。 那瓶酸奶就倒在她的黑色丝绒高跟鞋旁边，她说完又用脚尖踢远了一点。 林拂星走过去捡。 老太太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低眼看她，老花镜后那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 见她捡完酸奶转身就走，又道：“没人教过你见长辈要打招呼？” 林拂星顿住，转身站好：“奶奶好！” “谁是奶奶？”老太太不慌不忙摘下老花镜，语气有些不屑：“我是桉桉外婆，桉桉奶奶还在乡下种地呢，比我可老多了。” 乔美玉无奈地用手肘推了她妈一下。 林拂星赶紧改口：“外婆好！” 她怕老太太还不满意，紧张得手指不停抠着校裤的白边儿。 老太太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却直接忽视了她，笑着迎向刚走进来的木融桉。 “桉桉回来啦！” 木融桉敷衍冷淡地点了下头，径直上楼。 见状，林拂星二话没说，赶紧跟上。 乔美玉望着林拂星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妈，以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能不能少说，有劲没劲？还好拂星没听见，她要是听见了，我今天非得……” 老太太拿眼横她：“非得怎么？” “把您请出我家呗，或者断绝母女关系。” “……” 老太太气得随手抓起一个抱枕追着乔美玉打。 …… 二楼卧室。 林拂星轻轻推上门。 随着锁扣“咔哒”一声，紧绷的身子像皮球泄了气。 耳机丢在地毯上，她慢慢屈膝，倚着门瘫坐下来。 白皙小脸没有了刚才的淡定，眸子里全是后知后觉的无措和慌张。 耳机里哪有什么声音。 听见乔美玉追出来，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只有一秒。 她手忙脚乱塞上耳机装傻，耳机的另一端甚至都没来得及插进耳机孔里。 林拂星蜷起腿抱住自己，耳边还不停回响老太太那尖细的嗓音—— “先不提林拂星她妈未婚先孕能教出个什么东西来，那个林婉婉当初跟木峰那事儿我可是清楚的，你还能容下她女儿你也真是……” 所以，照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乔美玉不应该容得下她。 为什么？ 妈妈和乔阿姨不是好朋友吗？ 妈妈和木叔叔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事？ …… 越想越乱。 林拂星低头埋在膝盖间，抱紧了自己。 怎么办？ 如果找乔阿姨问清楚，她会不会把自己送回舅舅家？ 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待在这儿？ 心里有个声音在嘲笑她。 “厨房门口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还不够清楚吗？刚刚明明有机会问清楚你却逃避了，承认吧，你就是自私，就是想在这儿赖下去。在这里没人打你没人骂你还可以到重点中学上学，不比舅舅家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声音越来越大，盖过所有混乱的想法。 林拂星抱着头咬紧了牙。 是，她是自私。 乔美玉已然是她糟糕的人生里最后那根浮木了，她不敢松手。 …… 七点半。 饭菜已经做好二十分钟，却没人动筷。 乔美玉等得不耐烦，刚要再朝楼上喊，终于木融桉迈着懒散的步子慢悠悠现身。 “大少爷终于舍得下楼亲自用膳了？” 乔美玉嘴上揶揄，手上却帮他拉开椅子。 “说了不用等我。” 木融桉忽视妈妈和外婆给他留出的空位，就近在林拂星身边坐下了。 扫了一圈饭桌，他问：“他呢？” “你爸啊？” 乔美玉一边给林拂星盛汤一边道，“他说新开了个项目，又回不来了……” 见木融桉表情有些不对，乔美玉忙转移话题道：“桉桉你看看人家拂星，早早就下楼帮忙布置碗筷了，哪像你，吃个饭还得我们三催四请的。来，拂星，喝点汤暖暖肚子，桉桉你也来一碗。” 这话一出，没等木融桉说什么，老太太先不乐意了。 “我们桉桉那是因为学习才耽误了吃饭的时间，哪像有些人，学不学都那样，可不就早早下楼等着吃饭？” 说着便横了对面林拂星一眼：“考倒数还吃得下饭，真是饭桶一个！” “……” 林拂星刚舀起一勺汤，停在嘴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按理说冷嘲热讽的话早听习惯了。 可是换了环境，身边坐着高大帅气的木融桉，她突然就觉得好难为情，脸也热起来。 她怎么就成饭桶了…… “啪！” 筷子摔在桌上，木融桉冷着脸，踢开椅子顺手勾了外套往外走。 “桉桉你去哪儿？不吃饭了？” 老太太伸长了脖子喊。 “考倒数哪配吃饭啊？” “我没说你，我说这林什么星呢！” “……” 木融桉拉门的手顿住。 “妈？！”乔美玉瞪了老太太一眼，让她妈给气够呛，“不会说话就别说！” 林拂星低着头，脸快要埋进汤碗里，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话都说这么难听了还不走，你忍者神龟啊，林拂星？” 男生嗓音压得沉沉的，话里冒着森森凉意，眸底戾气翻涌。 林拂星蔫儿哒哒的眸子蓦地亮了起来，看向乔美玉征求许可，她可以走吗？ 乔美玉眼神示意她赶紧去追已经出门的木融桉。 林拂星丢下汤勺，像重获新生的鸟儿，“咻”的一下就扑棱着翅膀飞不见了。 饭菜一口没动，两个晚辈却全跑没影儿，老太太张口又要数落：“这也太不像话……” “我吃饱了，您一个人慢慢吃吧。”乔美玉也不想理她，搁下筷子，起身上楼。 这下，硕大的大理石餐桌，只剩老太太和一桌菜大眼瞪小眼。 …… 直到跑出别墅院子大门，林拂星才放心呼出一口长气。 三月里，夜晚的风还有些凉，她抱紧了胳膊。 木融桉没走远。 以往总是大步流星的人，此时竟慢慢悠悠地踩着石子小路。 沿途的路灯就像追光，一束一束追着他修长的影子。 林拂星抬脚跟上。 离木融桉还剩一米时她放缓脚步，静悄悄跟着，踩他踩过的石子，小心绕过他的影子。 她想木融桉今晚应该是不太开心的。 这两年学会了寄人篱下察言观色，她心里好像多长了双眼睛，总是敏感的注视着别人的细微反应。 木融桉的不开心，她猜想和木叔叔有关。 晚上布置碗筷时，老太太一直不满地念叨说生意生意满脑子生意，都已经一年半没回过家了，也不知道瞎忙什么。 乔阿姨倒是不太在意，语调轻松地说着不回来就不回来呗，省得老跟他吵架…… 林拂星望着前面路灯下的高挑背影。 木融桉穿着一身黑，卫衣的兜帽扣在头上，挺拔的身影被寂寥的氛围包裹。 他就这么平常地走着，孤独却无处遁形。 林拂星想起《斯云记》里有个画面—— 斯云从朋友家吃完晚饭出来，窗户里朋友一家三口正依偎在一起聊着笑着。 而他走在月光下，只有影子作伴…… 那个背影，和眼前的木融桉重叠在一起，她有些分不清看到的是木融桉还是斯云了。 …… “你哭什么？” ？！ 不知跟着走了多久，林拂星回过神，后知后觉两行清泪已经明晃晃挂在脸上。 风刮过耳畔，潮湿的雨气席卷而来。 没等她解释，几滴雨水砸在额头上，紧接着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木融桉第一时间脱下风衣外套顶在林拂星头顶，护她躲进一旁的屋檐下。 随意抓了两下淋湿的头发，木融桉环顾四周后，问她：“饿吗？” 林拂星不着痕迹地抹掉脸上的泪和雨，点点头：“有一点。” 其实是有“亿”点。 “走吧。” 木融桉推开身后的店门。 两人躲雨的地方正好在一家装修雅致的日料馆门口。 一进去，服务员便用日文和中文都问了遍好。 木融桉要了包间。 服务员送来菜单，推荐了几个招牌菜后，让他们先看一下便出去了。 “你点吧。”木融桉把菜单递给林拂星。 一见标价，林拂星差点咬到舌头。 “好贵啊……”她一页一页翻过去想找个平价点的拉面都没有。 木融桉抿了口茶，看她一脸严肃谨慎翻着菜单，浅笑道：“随便点吧，我比你想象的有钱。” “我知道，阿姨说我们俩生活费一样。” 乔美玉给的生活费确实不少，但林拂星一分都不愿乱花，更别提来这么高档的日料馆享受。 木融桉放下茶杯，语气漫不经心：“她给的才多少，我比那有钱多了。” 林拂星怔了怔，捧着菜单笑了。 “笑什么？” “我见识少，没见过拼命说自己有钱的，开眼了。” “……” 木融桉挑起眉梢，现在还敢调侃他了？ 见他表情不对，林拂星不敢笑得太放肆，拿菜单挡住脸。 “想笑就笑吧，我喜欢看你笑。”木融桉突然道。 林拂星愣住，缓缓放低菜单，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无辜地眨巴：“什么……” “比哭好看多了。” 木融桉瘪嘴耷拉着眉，学她委屈的样子。 “……” 林拂星被逗笑，这回捧着菜单更加乐不可支。 两人选好菜，按铃叫服务员过来。 谁知这会儿忙，被叫过来的竟是一个除了“你好”和“谢谢”其余中文都不会的日本小姑娘。 服务员也很着急，一个劲用日文道歉，又叽里呱啦地用日文说了一堆。 木融桉听不懂，眉心微蹙：“说什么呢？” “她说让我们等一下，上一个服务员待会儿就过来。” “……”木融桉看着林拂星，眸色微诧。 林拂星叫住服务员：“すみません、注文をお願いします（不好意思，请你帮我们点餐。）” 服务员瞪大眼，很惊喜她会说日文，留下来给他们点餐。 林拂星指着菜单流利的和服务员交流，最后道：“これ、2つ、お願いします（请再给我两份这个。）” 等服务员走后，木融桉抿着茶，以闲聊的口吻道：“你还会日语？考过级吗？” “初中考了N1。我妈妈教我的，她说技多不压身，我就学了一些皮毛，日常用应该是够了。” 木融桉低眸轻笑了下：“谦虚了。” …… 吃完饭，木融桉叫来服务员结账，却被告知已经有人帮他们结完了。 林拂星疑惑地看向木融桉，谁会帮他们结账？ 木融桉却是一脸淡定起身叫她走。 快出店门时，那个日本服务生对两人挥手笑道：“また来てください（欢迎再来）” “はい（好的）” 林拂星也跟她笑了下，出了餐厅。 外面还在下雨，他们一出店，门口停着的那辆迈巴赫的车窗便降了下来。 乔美玉喊他们俩上车。 “阿姨您什么时候到的，是您帮我们结的账？” “早来了，桉桉说你们在吃饭，叫我别进来打扰你们。” 听乔美玉胡说，木融桉微叹了口气，全程望着窗外，不参与她们的话题。 “对了，我给你们俩请了个补习数学的老师，老傅推荐的，是你们学校张副校长的妈妈，老教授了，正好他对门还住了个物理老师，我顺便也安排了物理补习。” “从下周一开始，放学后你俩过去补课，一二三数学，四五物理，周六上午物理，下午数学，周日休息自己复习。” 林拂星：“好。” 木融桉：“不去。” “……” 第15章 怪可爱的 乔美玉悄声拧开门，嘘声道：“外婆就睡在一楼，你们动作都轻点别把她吵醒，不然起来又要唠叨个没完。” 刚说完钥匙就掉地上，叮铃啷当弄得满屋子回响。 林拂星：“……” 木融桉：“……” 三人忙不迭地往楼上跑，生怕老太太出来骂人。 林拂星先回了房间，关上门去洗澡。 乔美玉跟着木融桉来到他房门前。 木融桉不想她跟进卧室，抱臂倚着门，淡淡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儿说。” “怎么样才肯答应去补课？”乔美玉也不跟他绕弯子。 “我用不着补课。” “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拂星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那物理老师是个男老师。” “……”木融桉蹙眉，眼神异样。 “这种问题上谨慎点儿总没错。” “你不会找两个女老师给她补？” “现在这两个老师可是给多少钱都不给人补课的，完全是看在老傅的面子上，不是市面上随便找两个家教能比的。” 木融桉沉吟片刻，淡淡地提了个他觉得乔美玉搞不定的要求。 “我要明天晚上William私人画展的邀请函。” “成交！” “……” …… 第二天木融桉就收到了邀请函，一起的还有飞S市的机票。 下午两点，木融桉坐进迈巴赫后座，司机却留着车门迟迟不走。 “还等谁？” 司机老赵正要说话，乔美玉牵着林拂星从门里跑出来。 林拂星一上车，乔美玉立即从外面推上车门，在车窗外跟两人摆手：“玩得开心呀~” 不等木融桉说话，车子缓缓开出院子。 木融桉：“……” 他好像没跟乔美玉说要带林拂星一起去吧？ 林拂星在听英语听力，察觉到头顶灼灼的目光，摘下耳机：“怎么了？” “你有票吗？” “你是说画展的邀请函？” 林拂星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精美的请柬：“阿姨说你帮我也要了一张，想带我一起去看看，谢谢，我还从没去过画展呢。” “……” 看着女孩儿甜甜的笑脸，木融桉咽下嘴边的话，无奈地移开了眼。 乔美玉还真是有本事，William私人画展的邀请函那么难搞，她居然还能一次搞到两张。 …… 林拂星是第一次坐飞机，一开始还新鲜地欣赏窗外风景，后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见她睡着，木融桉叫来空姐要了个毯子。 林拂星就这样睡了一路，毯子也随着她不安分的小动作慢慢滑到了腿上。 木融桉余光瞥见，放下iPad和手写笔，身子偏过去拎起毯子的上端，盖过女孩儿肩膀。 这时，林拂星突然眉心轻蹙，长睫微微颤动，眼球左右滚了两滚，睁眼醒了。 “……” 木融桉一抬眼，猝不及防撞进对面浅琥珀色的眸子里，保持着给她盖毯子的动作，一时哑然。 “好难受……” 好在林拂星没在意，揉着眼睛，带点鼻音的哼哼唧唧可爱得要命。 “怎么了？”木融桉不由得放柔语气。 “耳鸣，耳朵里面疼。” “正常，现在飞机正在降落。” 木融桉坐正身子，重新拿起手写笔在iPad上画画。 “你可以试着张嘴打哈欠，可以减轻一些耳鸣。” 林拂星立刻照他说的做。 刚张了几次嘴，发现木融桉在看自己，窘迫地拉过毯子遮住脸，自己蒙在里面试验。 木融桉收回视线，浅浅笑意荡在微翘的眼尾。 还挺要面子。 …… 两人一下飞机就坐上了乔美玉安排好的专车去酒店。 路上木融桉接了个电话，下车后突然说要去见个朋友，让林拂星先自己办理入住。 林拂星还没反应过来，木融桉已经另外拦下辆出租车走了。 她站在酒店门口，又人生地不熟，一时有些懵。 来接他们的人在旁做手势引她进去：“请跟我来，我带您去前台办理入住。” “好的。” 刚要迈腿往里走，忽闻不远处有人争吵的声音。 林拂星转头扫了一眼，愣住。 酒店旁边是一家有名的冰淇淋店，进出的人很多，在门口争执的两个人渐渐引起了围观。 其中的那个女人是个怀着孕的女人，背着一款lv的单肩链条包，画着极淡的妆容，黑发挽在脑后，长裙配着针织衫。 此刻那条白色的长裙上印着冰淇淋的印子，而她的白色低跟皮鞋旁边正躺着一坨慢慢融化的冰淇淋球。 这个女人跟对面的男人就自己被打翻的冰淇淋争吵了起来。 其实主要是男人在吵，女人的声音轻且软，占了下风，但一直在有理有据地跟对方讲道理。 女人想要一个道歉，但男人偏觉得自己没有问题，旁边还有个女人不耐烦地拉他走，让他别在这儿废话。 见围观的人逐渐多起来，男人最后哼了两声走人了。 围观的人也散了，不了了之。 怀孕的女人提起裙摆一个人低头在那儿拿袖子擦裙子。 她侧过脸低下眉眼的那一刻，林拂星瞳孔猛地放大。 这女人，神似她母亲。 “稍等一会儿。” 她跟服务员说完，径直往那边跑去。 女人正低头擦着裙子上的污渍，面前突然递来两张纸巾。 她抬眼，见是个小女生，抿唇笑道：“谢谢。” “……” 这一笑，神韵更像了。 女人擦完裙子，见面前的小孩儿还愣愣地盯着自己发呆，不觉好笑。 “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不是……” 林拂星不知道该怎么说。 面前的女人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说她像自己妈妈，可能有些不礼貌。 “谢谢你的纸。是不是刚放学，姐姐请你吃冰淇淋怎么样？我正好在等人逛到了这边，在这儿也没朋友一个人正无聊着呢。” 说完，也不等林拂星答应，女人牵着她进了冰淇淋店。 店里正好有空位，两人买了冰淇淋坐到面对窗户的吧台边上。 女人聊的话题都巧妙地避开了隐私，她不问林拂星叫什么上几年级是不是本地人，只谈冰淇淋和刚刚发生的事。 林拂星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什么，惊道：“姐姐你怀着孕呢，可以吃冰淇淋吗？” “可以啊，偶尔吃一下没事，不要吃太多就好。”女人眯着眼笑，“不过不能让我老公知道，所以我今天是偷偷来解馋的。” “可你裙子上的印子……”林拂星指了指她裙摆。 “这个啊……”女人笑着拂了下裙子，“我老公才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他一天到晚都在忙，真能注意到我反而很开心。” 林拂星望着眼前的冰淇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人好像都很忙” “我就不忙，因为我本科一毕业就结婚了，研究生一毕业就怀孕了。”女人说着，撑腮望向窗外，“只是一直连婚礼都没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 “为什么呀？”林拂星下意识问了一嘴，问完反应过来有点不合适。 这时女人手机震了。 她接完电话，道：“我老公刚办完事儿要过来接我，我得先走了，不能继续陪你吃冰淇淋了。” 林拂星点点头，“姐姐再见。” “有缘一定会再见。”女人捏了捏她的小脸。 目送女人上了一辆宝马，旁边位置空了，林拂星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她想如果能穿越回去遇见刚大学毕业的妈妈，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 温婉，爱笑，神采奕奕。 很多次看到妈妈疲累得连笑都提不起精神，她忍不住的想如果没有自己，妈妈就不会是活得这么辛苦的单亲未婚妈妈。 那样她妈妈林婉婉的一生就不会是负重前行，她可以有自己的爱好，自己的时间，不用每天想着怎么带孩子生存下去。 也就不会累出病。 …… 回到酒店房间，林拂星和乔美玉刚通完电话，有服务生上门送来吃的，和一个硕大的礼盒。 她打开礼盒，里面是乔美玉给她准备的晚上看展的礼服——一条浅香槟色的公主裙。 盒子一打开，林拂星的嘴就没闭上过，裙摆的纱柔软细腻，她都数不清有多少层。 原来去看画展，要穿这么隆重啊。 …… 晚上七点半，木融桉坐在准备送他们去画展的车里等林拂星。 劳斯莱斯就停在酒店门口，后座的门已经为林拂星敞开快十五分钟了，服务生也一直在门边静静候着。 木融桉看眼腕表，深邃的眉眼微浮几分不耐烦。 他干脆下了车，倚着车身给林拂星打电话。 “喂？”电话接通，那边气息不稳。 “下来了吗？” “马上。” 那头急匆匆挂了电话。 木融桉心道女生的“马上”意味着大概还得再等几分钟。 刚要收起手机，视野里却出现了女孩儿的身影。 女孩儿提着裙摆，穿过酒店大堂向他跑来。 头顶的香槟色蝴蝶结飘带随风翻飞，裙边围着脚踝舞动，纱尾在身后拖出飘逸的弧度。 就像童话书里跑出来的公主，唇红齿白，颈直腰细，一出现就惊艳了所有人。 木融桉眸色微动，眼神由一开始的凉淡逐渐破冰，化为了一池暗里汹涌的春水。 林拂星就踩着这一池春水向他而来，荡开的涟漪久久不散。 终于到木融桉面前，林拂星微喘着气，提着裙摆问道：“等了很久吗？” “不算久，只是从七点到八点而已。” “不好意思啊，阿姨给的鞋实在穿不习惯，我最后犹豫很久换了自己的球鞋，耽误了时间。” 说罢她左右看了看，悄声道：“这样搭是不是很怪，为什么他们都在看我？” “想听实话？” 林拂星点点头，如果实在怪，她就回去换乔阿姨给她准备的那双铺满水晶的高跟鞋。 “挺怪的——” 话头顿住，木融桉深深看进女孩儿盛着月光的眸子里，喉结动了下。 眼底划过一抹戏谑，他微微低下头，拉近和林拂星耳朵的距离，嗓音温柔磁沉。 “怪可爱的。” “……” 林拂星呆住，一刹那，脸上红晕直烧到耳朵尖儿。 第16章 你的小男朋友 林拂星望着车窗外，二十分钟过去了，脸还在发烫。 她可爱吗？ 霓虹灯闪过，她的脸印在窗户上。 乔阿姨晚上不仅给她准备了礼服鞋子，还找人到酒店给她化了淡妆，让她眼睛更大了，睫毛更长了，脸蛋也更红了…… 唔，好像真的有点可爱。 她抬手捧住脸对着车窗悄悄欢喜了一路。 …… 又过去二十分钟，就在林拂星昏昏欲睡之时，劳斯莱斯缓缓开进庄园大门，终于在一座华丽高雅的欧式古堡前停下。 来看画展的人全都是盛装出席。 踩着高跟鞋进场的女士们身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高定礼服，各式珠宝首饰点缀在耳垂锁骨指根处，男人则都是板正熨帖的西装。 林拂星一下车就暗自把球鞋往裙子里藏，又看向一旁的木融桉。 这一细看才发现他的黑色西服上还有低调精致的暗纹，衣领处别着一只简单华贵的红宝石胸针。 他今晚不像平常那样闲散随性，多了几分稳重和矜贵，但妙的是装扮成熟却又不失桀骜少年气。 垂眸理好袖袢，木融桉抬眼见林拂星在悄悄打量自己。 “看够了吗？” “……” 被抓住目光，林拂星窘迫地点了两下下巴。 木融桉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弯起手肘递过去。 “既然看够了，就进去吧。” 林拂星惊讶地看一眼他面不改色的侧脸，小心翼翼抬起一只手虚挽住他臂弯。 她另一只手轻轻提起裙摆，和木融桉一起跨进古堡大门，心里的小鹿雀跃地跳起了芭蕾。 古堡将哥特风与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融为一体，外部由灰白的石块砌成，高塔尖顶耸立。 而内部，眼到之处都是充满细节且价格不菲的装饰物。 各类藏画一些挂在墙上，一些放置于专门的展台上。 这些画作看起来既是展览，又好像房子内部原本就存在的一类装饰，和古堡浑然一体。 “没想到S市也会有这种古堡。” 林拂星震惊地看着望不到头的穹顶，小声感叹。 “这座古堡的主人也就是这次画展的创办者William是英籍华裔，回国后建了这样一座英伦风的古堡也不算太奇怪。” 木融桉说着，从外套夹层的兜里摸出了一副细银边方框眼镜戴上，走到最中央一副女人的画像前。 画中的女人穿着中国传统花旦戏曲服饰，侧身弯下，人脸朝天，一手掩面，像卧在水里和云上，似倒非倒，妩媚动人。 这是戏曲表演中一种有名的表演程式，俗称“卧鱼”。 木融桉一边看一边道：“听说他妻子是S市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从没跟他去过英国，而且很年轻就患癌症去世了，后来William就在这儿造了一座古堡。” “……” 说完身旁半天没动静，木融桉一转头，见林拂星花痴地盯着自己，一副着了迷的样子。 他弓起食指轻弹她额头，有些好笑：“发什么呆？” 林拂星回神，莫名红了耳朵，摸着耳垂慌张地接他刚才的话题：“啊，这不会就是他妻子吧？” 很明显画中人是位戏曲演员，整幅画的风格和周围英伦风格格不入，却被放置在最中央最重要的位置上。 “你们看，我的画展上竟然来了两个小孩儿。” 这时，两人身后响起一句不太标准的中文，男人声音低沉带着笑意。 “William？”木融桉的语气不太确定。 林拂星回头，见是一个头发花白杵着手杖的男人。 “你们是小乔叫来的吧？” 男人笑道。 “小乔？” “小乔就是你妈妈。”男人继续道，“怎么样，小公子，我的画展你还满意吗？” 这话显然是一个长辈在调侃晚辈。 木融桉低眉谦虚道：“您在美术方面的鉴赏水平毋庸置疑。” “会说话。”男人这下笑得更开心了，“那你们慢慢看，要是玩得饿了渴了就到三楼吃点东西。” 他像照顾自己孩子一般叮嘱他们，之后和另外几个人转身向一旁走去了。 走时人群中还传来一句：“That girl looks like a Disney Princess.So cute.（那女孩儿像个迪士尼公主，太可爱了。）” 木融桉听见，清浅笑意浮上眼尾。 他偏头看一旁被夸的林拂星，却见她注意力已经都转到那副女人的画像上。 “木融桉，你刚刚说的特殊原因是什么呀？”她轻声问。 “……”木融桉默了片刻，低声道：“一句话概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可他们还是结婚了？” “结婚了，但不被承认，也不被祝福。” “William很爱他妻子吧，在她的家乡造古堡，又将她的画像放在这里，就好像把她放进了自己的人生里，又把自己人生的痕迹融入她生活的土地上。” “她是他迄今为止仅有的一位妻子，过世后，William也没有听从家里安排再婚。” “真是位专一的好男人。” “只要两人相爱，踏平山海，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 “……” 聊到这里，林拂星愣住了。 她转头诧异地盯着木融桉看。 “看什么？” “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浪漫主义。” “不行吗？” “行~”林拂星眉梢一挑，“只是还没想到你如此八卦，把人家老先生的私生活打听得这么清楚。” 木融桉哑然，眸底戏谑一闪而过：“谁说我打听他私生活了，刚刚那些都是我看图说话编的。” “啊？” 林拂星一脸失望，见木融桉转身走了，提起裙子追上去前后左右绕着他追问真的假的。 …… 两人沿着高耸的旋转楼梯上二楼。 林拂星俯瞰楼下大厅珠光宝气的盛况。 “你说我们都穿成这样了，为什么老先生还是一眼就看出我们俩是小孩儿？” 木融桉从下到上扫她一眼，轻谑：“可能因为你的身高吧。” “……” 林拂星瞪大杏眼，鼓起脸颊愤愤不平却又无法反驳。 早知道还是穿那双高跟鞋了，难得有机会可以装一装大人模样。 “小朋友——” 刚上二楼，一个带着笑意的清甜嗓音迎面喊住林拂星。 林拂星投去视线，没想到居然是下午请她吃冰淇淋的姐姐。 女人惊喜地挽着身边的男人大步走来：“真没想到啊，居然还能在这儿见到你！” “这是谁啊？”女人看一眼她旁边的少年，小声调侃道：“你的小男朋友？” 林拂星笑脸一僵，慌忙摆手：“不是不是……” “桉桉？你怎么在这儿？” 这时，女人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道。 “我不能在这儿吗？” 木融桉没什么表情，冷言冷语回应。 女人看看男人，又看看面前的少年，眼神从疑惑逐渐变为惊讶。 下一秒，她赶紧松开了挽着男人的手。 动作不小，木融桉看见后不屑地冷笑了下。 男人的神色也有几分不自然，向他们互相介绍：“这是我儿子，木融桉。桉桉，这是我秘书。” 他加重了“秘书”一词。 向婉抿唇笑道：“原来是峰总的儿子，总听峰总提起，还真是一表人才。你好，我叫向婉。” 她惯性伸出右手。 “……” 木融桉抬眼，深邃冷锐的黑眸只是静静睨着她，晾着她，不给反应。 向婉有些尴尬，收回手，顺带抚了下耳边的头发。 “桉桉，你怎么会在这儿，跟你妈一起来的吗？” 木峰说完，目光转到一旁林拂星身上：“这是你同学？不介绍一下？” “叔叔好，我叫林拂星。”林拂星从惊讶中回过神，赶紧自我介绍。 “林拂星？” 木峰的眼神霎时变得复杂，拧着眉心打量她：“你是——” “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看画展？” 木融桉打断他，眉眼下压，薄唇紧抿，脸色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简直是天寒地冻。 木峰从林拂星脸上拉开视线：“我这两天在S市出差，今天过来准备和William谈点事情。你呢，你妈都没跟我说你来S市了，吃饭了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见气氛始终有些凝固，向婉提议道：“要不一起上三楼吧，你们父子也可以坐着好好聊会儿。” “聊什么？”木融桉语气极冷淡。 “聊……” “聊你们怎么手挽手逛画展？” 这话一出，向婉脸色煞白。 “同学你误会了，我跟峰总不是那样的关系……” “哪样的关系？” “……”当头一问，向婉哑然。 “木融桉！”木峰蹙着眉心，忍无可忍拉下脸，“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没教养了？” 木融桉勾唇冷笑：“对不起，没在娘胎里学会礼貌和教养就被你们生出来，是我的错。” 一时间，气氛降至冰点。 “唔……” 向婉突然捂住肚子，脸色难看。 “怎么了？”木峰紧张地扶住她腰。 向婉摇摇头：“应该是胎动，没事的峰总。” “去坐会儿吧。” 木峰带着向婉要走，又回头叫木融桉：“桉桉——”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木融桉已经转身下楼，只留给他们高挑冷漠的背影。 第17章 你睡了吗 画展之旅就这么无疾而终。 回酒店的路上, 车里跟来时一样沉默，但心情截然相反。 林拂星能感觉到木融桉的戾气。 也知道他静静望着窗外，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想说点什么逗他开心, 不知从何开口。 她无法感同身受，因为记忆里没有父亲的存在, 跟妈妈的关系也很亲密。 不过有时候，还挺羡慕木融桉这样的人。 想怼谁怼谁, 从不考虑那么多。 有人欺负他朋友, 那就站上台替朋友说话； 外婆讲话太难听, 那就扔了筷子走人； 被说没教养, 那就顺着话阴阳怪气一番。 …… 前方红灯, 车子刚好停在一栋大楼前。 大楼外墙巨大的电子屏幕正在宣传明天漫画家十捌的巡回签售会第一场。 地址就在S市图书大厦八层，时间早上9点到十点。 林拂星眼睛一亮, 明天回去的机票是下午，上午正好可以过去。 上次答应要送木融桉一本签名漫画, 昨天还担心补课之后没有时间去A市那一场，这回择日不如撞日！ “嘿嘿……” “这么开心？” 她的傻笑声被木融桉听见, 他拿眼斜睨她：“什么开心事, 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 见他情绪比刚才缓和许多，林拂星兴奋地指着旁边的大楼：“我刚知道明天上午十捌要来这里开签售会，准备去买一本送你, 要一起去吗？” 木融桉探头看了眼, 靠回椅背淡淡道：“没兴趣, 不如在酒店睡觉。” “……噢。” …… 回到酒店，见木融桉拿出房卡准备直接刷卡进房间，林拂星在背后喊住他。 “木融桉——” 木融桉回头，轻挑眉, 等她继续说。 “那个……”林拂星有些紧张，手指缠在一起，“我发现你戴眼镜还挺好看的，真的，很好看。” 她不知道这话能不能让他开心一点，以前也没这么直白的夸过哪个男生，说完后自己倒脸红得不行。 没等木融桉反应，她刷卡进房间关门一气呵成。 “呼……” 深深松了一口气，林拂星扑到床上，脑子里还都是木融桉戴眼镜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他今天，真的好帅啊！ …… 晚上突然下起大雨。 林拂星看书做题直到12点，撑着脸昏昏欲睡之时被一道惊雷吓醒，落地窗上印出两道骇人的闪电。 顷刻间，外面狂风暴雨，雷电交加。 厕所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吓了她一激灵。 紧接着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响，像是要把酒店都震垮。 林拂星咽了口唾沫，本来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就害怕，现在更是心里发毛。 她丢了笔，一个健步跳上床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捏着被子瑟瑟发抖。 一害怕就想上厕所，可是根本不敢去。 厕所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 是脚步声吗，好像有人不停的在原地踱步…… 不会真的有鬼吧…… 林拂星快被吓哭了，越害怕越是尿急，最后实在没办法掀了被子抓过数学练习册飞奔向门口。 …… “砰砰砰” 大半夜，木融桉酒店房间的门被敲响。 他放下iPad和手写笔，起身去门口，透过猫眼看见外面站着林拂星。 他拉开门：“干什么？” 林拂星声音很轻，可怜兮兮看着他：“你睡了吗？” “睡了，有事？” “……”林拂星欲言又止，“没事。” 木融桉扫她一眼，见她光着脚踩在走廊的地毯上。 “真的没事？”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你知道吗？” “嗯。” “还在打雷。” “……” “还有很恐怖的闪电!” “所以？” 所以她怕啊！ 林拂星突然想起手里还拿着数学练习册，忙举起来给他看：“所以我有个题不太会，想找你探讨探讨。” 木融桉一副“我没听错吧”的表情，挑起眉梢：“半夜12点，来我房间，找我这个年级倒数第一名探讨数学题？” 他忽的弯腰凑近林拂星那张小脸，盯住她心虚的双眼：“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轰隆——” 又是一声吓人的惊雷。 木融桉毫无防备被扑了个满怀，撑住门框才稳住身子。 他垂下眼眸——林拂星紧紧捏着他睡衣，头埋他怀里，手轻轻地抖。 “……” 过了会儿，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林拂星才微微抬起脸。 “怕打雷？”木融桉语气里忍着笑意。 林拂星摇头，很要面子。 “我只是想和你讨论数学题。” “……” …… 木融桉这边的房间和林拂星那边是一样的格局。 林拂星放下练习册第一时间奔向厕所。 等她出来，见木融桉一手撑着书桌，低头在翻看她的练习册。 朦胧灯光顺着男生柔和清隽的侧脸洒下，他微蹙着眉宇，修长指尖来回一页页轻翻。 “错得挺多。” “不会吧。”林拂星走过去，“哪道错了？” “哪道都错了，重新做吧。” “……” 林拂星觉得他在逗自己，毕竟木融桉要是会做这些题就不会考年级倒数第一了。 木融桉阖上练习册，视线往她脚边拉了下：“拖鞋。” 林拂星低头，发现脚边放着一双崭新的一次性拖鞋。 她穿上鞋，坐到书桌边，见木融桉拿了iPad和手写笔转身往卧室外面走。 她可没忘自己是来和他讨论数学题的：“木融桉，我有个题想和你……” “没空，自己做。” 木融桉无情拒绝，关上门，只留林拂星一个人在里面。 明明是一样的卧室，但林拂星这回一点也不怕了。 反而觉得这个封闭的房间很温暖，安全感十足。 桌旁放着木融桉那副银边方框眼镜，镜腿没有合在一起，像是被人摘下来随手搁在这儿的。 林拂星看见，放下笔，趴过去仔细的看。 这么看，也就是一副普通眼镜，没什么特别的。 怎么戴在木融桉脸上就那么好看呢？ 反正木融桉不在，林拂星大着胆子捡起眼镜小心翼翼架上鼻梁。 眼前瞬间变得有些模糊，原来镜片是有度数的，看来木融桉是真近视，估计一两百度的样子。 戴久了有些头晕目眩，林拂星闭上眼转转眼球。 等再一睁眼，眼前赫然出现一张冷淡的脸。 “……”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动。 木融桉什么时候进来的？ “好玩儿吗？” 木融桉没什么表情。 他越是淡定，林拂星越是心慌，轻轻摇头：“对不——” 对不起，她再也不敢了呜呜…… “不好玩儿就还我。” 她的道歉还没落地，木融桉食指勾住镜腿，轻柔利落地从她脸上摘下自己眼镜，转身出了卧室。 林拂星怔住，眨了眨眼，劫后重生般的长呼一口气，轻拍胸脯。 吓死她了吓死她了。 …… 在沙发坐到两点，外面雨停了。 木融桉摘下眼镜，准备去卧室赶人。 敲了两下卧室的门，等了会儿，里面没动静。 “砰砰砰” …… 还是没人来开门。 握住门把，他直接推开房门。 “林拂——” 声音硬生生止住。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均匀平稳的呼吸声荡到他耳边，轻轻浅浅。 女孩儿手臂下压着数学练习册，睡得正香。 木融桉轻声走近，低眸看着女孩儿的睡颜勾唇微哂：“睡前看什么数学，这么大的敲门声都叫不醒。” …… 一夜无梦。 林拂星从沉沉睡眠中醒来，看着头顶天花板意识到自己趟在床上。 怪不得一晚上睡得这么安稳。 可她昨晚最后的印象是趴在桌上再眯五分钟，最后怎么躺到床上来了？ “木融桉？” 她起床找了一圈，没有木融桉的身影。 出去了？ 对了，突然想起来今天还要去十捌的签售会，现在几点？ 林拂星懊恼昨晚忘记拿手机，此时顾不得别的，飞奔回自己房间洗漱换衣服。 起床是九点五十，林拂星赶到S市图书大厦8层是十点十五分。 完全来迟了。 8楼空出了很大的场地搭了台子，横幅上写着“国漫作家十捌粉丝签售会”。 背后的巨大海报上是几个漫画主角，以及中间一个站着的剪影。 从这个剪影来看，十捌应该是个男生。 林拂星第一次参加签售会，可惜来晚了工作人员已经在收摊，粉丝也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扮着经典角色的coser还在拍照。 “你好，十捌走了吗？还能找他签名吗？” 她问书摊边正在收拾的工作人员。 小姐姐人很好，指着此刻台上唯一还坐着的人：“呐，那就是十捌，不过签售会已经结束咯，等下一场吧。” 林拂星看向台上的男人，他站起来正在和身旁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一身简单的衬衣黑裤，身材颀长挺拔。 在今天之前关于十捌真人的物料很少，大家只知道他出道即巅峰，第一本漫画就登顶销售年冠，本人直接挤进顶流漫画家行列，并且火爆程度甩别人一大截。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真人到底什么样，他拒绝一切采访和访谈，就连今天也全程戴着一只猫脸面具。 这只面具是《斯云记》里斯云养的那只猫化身成人时给自己做的一个面具，是一个很火的周边。 不过十捌戴的这只把白色改成了黑色，让整个人都更加神秘了。 林拂星觉得十捌应该是个大帅哥。 虽然没露脸，但一举一动彰显出来的气质很出众。 小姐姐看她很沮丧，悄悄告诉她趁十捌还没走可以再过去要个签名。 “他人很好，肯定会给你签，不过你得等他经纪人不在的时候……哎，他经纪人走了，你快去！” 林拂星赶紧在书摊买了一本正版《斯云记》，抱着书往前冲。 刚冲到一半，眼睁睁看着台上的十捌被工作人员领下台，从另一扇门出去了。 这回应该是彻底离场了，就连周围粉丝也都走干净了，只剩下林拂星。 林拂星叹了口气，转身，抱着书从扶梯一层层下楼，在微博上搜下一场签售会什么时间。 “下周周末……” 要补课，肯定去不了。 算了，就送没有签名的吧，跟木融桉解释下就好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补给他。 希望他不要觉得自己没诚意。 回去之前，林拂星在三楼学习辅导区域逛了会儿，想再买两本辅导书。 逛到靠近消防通道的书架前，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猫脸面具，白衬衣黑裤！ 是十捌！ 林拂星心下一动，赶紧也从虚掩着的安全出口的门跟出去。 “十捌你好，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她着急地跑下楼梯去追前面的身影。 “不好意思，签不了。” 拐角站着的一个男人沉声替十捌拒绝了。 林拂星停在下了一半的楼梯上，认出来说话的是那个壮壮的光头经纪人。 “……好吧，对不起，打扰了。” 林拂星的语气充满失望，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十捌一眼，转身刚迈上台阶—— “拿过来吧。” 十捌突然开口，格外低沉的嗓音。 经纪人熊哥皱眉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 林拂星回头，欢欢喜喜三步化作两步地往下跑，生怕慢了一秒就不作数。 谁知楼梯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她突然一脚踩滑，扑了出去—— “啊——” 尖叫声还没落地，林拂星稳稳摔进一个气息清冷的怀抱。 但对方被她冲击得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啪” 混乱中，林拂星不小心拉到什么带子，猫脸面具从十捌脸上滑落，掉到了她脚边。 甫一看清眼前这张脸，林拂星彻底懵了。 第18章 把我放在心尖上 “……” “……” 长久的沉默后—— “你你你你就是十捌？？？” “……” 木融桉眼皮跳了下。 女孩儿那双总是透着无辜的小鹿眼此刻对他充满了崇拜, 在发光。 林拂星：“我可以尖叫吗？” 木融桉：“你说呢？” 林拂星：“啊啊啊啊啊啊啊！！！” 木融桉：“.....................” 一旁的熊哥面无表情堵住了耳朵。 …… 木融桉快疯了。 自从漫画家身份暴露，林拂星时不时地看着他走神，偶尔又傻呵呵地笑。 返程的飞机上, 他困得快睁不开眼，而林拂星还在对着他傻笑。 他忍无可忍, 捏住林拂星下巴将她脸转到另一边，警告她：“不许转过来。” “为什么呀？”林拂星又转回来, 委屈地撅起嘴。 木融桉无奈地闭上眼：“因为我要睡觉, 被你盯着睡不着。” “……” 突然没了动静。 木融桉半掀眼皮, 见林拂星将脸朝向窗外, 听他话乖乖地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 林拂星巴巴地看了半个小时云上的风景, 才敢轻轻将头转向左边。 木融桉已经睡着，胸口平稳地起伏。 她问空姐要了毯子, 极小心地披到他身上。 目光扫过对方的剑眉，长睫, 缀在眼尾的泪痣，挺立的鼻尖, 平直的薄唇…… 林拂星想起那天在讲台上和他表白。 钱苏的情书里写到, 她喜欢他的眼，他的眉，他的泪痣, 他的喉结…… 唔, 好巧, 林拂星心道，她也喜欢。 平时的桀骜冷漠此刻荡然无存，少年熟睡的眉眼沐在午后懒洋洋的光晕里，温柔得一塌糊涂。 全世界只有她知道偶像长得这么好看, 真是太“可惜”了。 林拂星差点又傻笑出声。 …… 周一，早上七点半。 木融桉拉开卧室门，两手抄在校服裤子的兜里，打着哈欠下楼。 饭厅已经摆好早餐，他随手拿了张烤得焦脆的吐司，坐下后拿着手机刷微博豆瓣等论坛，看一眼读者对最新一期连载的反馈。 吃完吐司，他又顺手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 “……这什么玩意儿？” 他差点吐了，皱眉嫌弃地盯着手里那杯黑褐色的液体。 佣人：“这是早上乔总给您冲的感冒冲剂。” “……” 乔美玉居然还能发现他感冒？ 看这颜色还以为是杯美式呢。 佣人又道：“乔总说您要是不想喝就倒……” 话没说完，木融桉皱眉，闭眼，屏住呼吸将剩下大半杯一饮而尽。 “……” 艹，真他大爷的苦。 佣人赶紧递过去之前给林拂星准备的那一盒糖果。 木融桉却面无表情拎起书包推门而出，看都没看那糖一眼。 “弋哥，串串多大了？” “八个月了……诶，你家小哥哥出来了。” 高弋往别墅门口扬了扬下巴。 林拂星正蹲着和一只雪白的萨摩耶玩儿，听见这话回过头，小脸霎时笑开成朵花。 “偶像！早上好！” “……” 少女元气又活力的问早，让木融桉太阳穴直跳。 “弋哥早。” 他跟高弋打了声招呼，摸出自行车钥匙，准备去车库。 “你为什么叫他偶像啊？”高弋问。 “啊，因为他是——唔唔……” 没等林拂星说完，木融桉从后捂住她嘴，直接将人拖走。 “拜，弋哥。” “……拜拜。” 高弋有点懵。 来到车库，木融桉这才放开林拂星。 “懂不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林拂星眨了眨亮晶晶的眸，惊讶道：“原来这个不能说呀？” “……” 木融桉不想说话，弯腰开自行车锁。 林拂星在他对面蹲下来，捧起张小脸，梨涡里荡满坏笑。 “嘿嘿……” 木融桉：？？？ …… 十分钟后，木融桉放弃了自己那辆捷安特，和林拂星一起挤上206公交。 “就这一次，听明白了吗？” 木融桉握着吊环，压低磁嗓，几乎咬着牙在警告身前的女孩儿。 竟然敢拿漫画的事威胁他送她上学，真是低估她的胆量了。 林拂星乖巧地点了两下头，余光瞥了瞥车尾站得比她还老实的张玉恒等人。 之前他们几个总在她身旁嬉笑打闹还故意往她身上撞，看他们今天还敢不敢。 嘿嘿，这一招叫狐假虎威。 206公交常被戏称是一中校车，每天上下学时间段车上超过三分之二都是一中学生。 木融桉和林拂星上车的地方是这条行车路线靠尾的站台，挤上来已经不容易，更别提想有个座儿。 两人面向窗户叠站，林拂星撑着椅背，小个儿被挡得结结实实。 而木融桉，凭自己一米八三的身高和360度无死角的颜，在一众蓝白色校服里脱颖而出，成了全车人的目光焦点。 “是木融桉诶！我第一次跟他坐同一辆车！” “他以前都骑自行车上下学的，今天怎么也坐公交了？” “他侧脸真的好帅啊！” “你们猜他耳机里在听什么歌？” …… 林拂星微微偏过脸，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道：“偶像，你在学校也好红哦，大家都认识你。” “……” 压下眼帘，木融桉轻眯起眼。 敢调侃他？ 黑眸划过一抹戏谑，插在裤兜里的左手伸出来，从女孩儿腰间穿过，捏住面前的椅背。 他故意将人圈进怀里。 “跟我表白那天，你好像比我还红。” 微微颔首，他感冒后的磁嗓在女孩儿耳边压得又沉又哑，还带有一点容易让人想歪的气音。 “......” 林拂星背脊僵住，白皙的耳垂渐透出红晕，像两颗可爱的小红豆。 木融桉拉开视线，疏朗笑意浮上眼角泪痣。 公交车驶入林荫大道，微光碎影溜进车窗缀在两人的蓝白色校服上，随风荡开。 …… 当天，乔凡请假了。 程羽怕林拂星一个人落单，中午吃饭喊上她，下午第一节 体育课也挽着她手一起去操场。 操场上已经站了很多人，看起来有三四个班第一节 都是体育课。 互相玩儿得比较好的一簇一簇围在一起。 程羽拉着林拂星去找自己那几个同班的比较熟的小姐妹。 趁还没打上课铃，大家一起坐在升旗台下的台阶上聊天。 “听说了吗，上周五三班班花跟高三那个学长分手了。” “真的假的，怎么上周都没听说。” “上周林拂星和桉爷两个人那么劲爆，一个讲台告白，一个开学典礼上宣布分手，谁还有空关心别的啊。” 林拂星：“……” 说话的女生说完才意识到林拂星就坐在她旁边，尴尬地吐了下舌：“不好意思哈。” 林拂星抿唇摇了摇头：“没事。” 为了缓解尴尬，她本来默默听着，现在主动加入了她们的八卦：“你们说的那个学长和班花有什么故事吗？” “也没什么故事，只是那个学长当初追了她挺久两人才在一起，在我们年级还整得挺轰动的，是吧？” “对对对，那学长当时又是送早餐又是送花的，而且还是张副校长的儿子，好多女生都羡慕死了。” “结果是个妥妥的渣男，听说那个学长移情别恋了才先提的分手，班花却傻傻的沦陷了，被甩了后在班里哭了好久。” “那学长移情别恋谁了？是咱们学校的吗？” “……”被问到的女生没说话，目光却缓缓转向林拂星的方向。 只不过还没被林拂星注意到，程羽站过来将她目光截住了。 “别聊这些了，你们聊点儿有营养的行不行？”程羽使劲甩眼色，让她们赶紧转移话题。 这时，操场上蓦地变得更加嘈杂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同一个方向，发现是木融桉他们班的人陆陆续续来了操场。 走在人群最后面的身影高挑又挺拔，一双大长腿被蓝色校裤拉得愈加修长，一出现既是所有目光的焦点。 少年双手插兜迈着闲散的步子，深邃眉宇清清冷冷，长睫微垂。 一副好像睡醒了又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在春日午后的暖阳下显得格外慵懒和不羁。 就连仰头喝水的几秒钟里，拉长的颈线和滚动的喉结都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性感。 程羽的几个小姐妹花痴疯了，捧着脸边看边叫。 “木融桉来了木融桉来了！” “天呐我每周最期待的就是今天下午这节体育课！” “他好帅啊，他好像在看我们这边诶！” “啊啊啊他好像看我了！” “……你们几个可真够花痴的，能不能声音小点？” 程羽不理解，虽然木融桉是很帅，但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不是天天都能见着吗？ 几个女生根本无暇听她说什么，专心讨论着木融桉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他只是靠着球门玩打火机也那么帅啊！我的心快跳得不行了！” “他还在看我们这边诶，到底在看谁啊？” “哎呀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去问问他到底在看谁，问问他咱们这边有什么好看的一直盯着看？” 程羽知道她们不敢去只敢在这儿发发花痴，故意开她们玩笑。 几个女生互相看一眼，憋着笑冲她使眼色道：“那让林拂星去问吧。” “关拂星什么事，我们拂星才不会像你们几个那样——” 程羽一回眸，话头戛然而止。 只见林拂星拿单词本掩着半张脸，看着木融桉的方向笑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眼睛眯成了两条月牙，就剩个缝。 她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好家伙，完全没反应。 得，又沦陷一个。 手机的震动让林拂星回了神，看见来电显示赶忙走到一边惊喜地接起来。 “偶像~” 她声音虽小，但语气甜掉牙。 “又在傻笑什么？” 两人隔着跑道看着对方，边走边打电话，木融桉淡淡的语气里藏着不明显的宠溺和无奈。 “你有没有发现学校有好多人都在看你的漫画？可是整个学校，不，是全世界都只有我知道你是漫画家十捌诶！” 这种特别，让林拂星有些飘飘然，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藏不住的兴奋。 “不是。”木融桉一盆凉水给她泼下来，“除了你，我经纪人也知道，杂志社老板也知道，还有奶奶也知道。” “……” 停住脚步，林拂星垂下眼，低低地“哦”了一声。 原来她不是唯一和他共享秘密的那一个。 “但是，”木融桉听出她的沮丧，也停住脚，看着她，“你是所有知道的人里，唯一一个，说要把我放在心尖上守护的。” “……” 林拂星举着手机愣住了。 两人中间隔着来来往往的人，但木融桉的目光那样深邃，温柔，带着浅笑，穿过人群精准定位到她。 唰地一下，她小脸红透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三的学长带着好几个人径直来到她面前。 高三学长身上那件校服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上面写满了林拂星的名字。 “林拂星，我喜欢你，从现在起，这辈子我只会喜欢你一个，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 完全不认识的男生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林拂星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走出来，又彻底懵了。 电话还没挂断，她握紧手机，不知所措地对那头求救：“偶像，有人跟我表白，怎……怎么办……” 电话里片刻的沉默后，传来男生慵懒又漫不经心的磁性嗓音，裹着痞坏笑意：“怎么，你的心尖儿上除了我，还能放下第二个男人？” 第19章 我想好好学习，不想早恋…… 李招遥抓了一个刚从对面回来的兄弟：“那边那么热闹在干嘛呢？” “有人表白, 哇塞校服上写满了女生的名字，”那兄弟浑身夸张地抖了抖，“还说什么这辈子就喜欢她一个, 肉麻死我了。” “卧槽这不过去看看？”李招遥回头找木融桉，“一木, 去看看？” 木融桉知道自己过去只会引起更多人围观，不想去给林拂星压力。 他收起手机, 只是看着那边淡淡道：“没兴趣。” 黄小川也道：“马上上、上课了, 别、别去凑热闹了。” 李招遥不管他俩, 边往那边跑边喊道：“我去看看, 马上就回来！” …… “你在打电话？” 男生告白结束才发现林拂星举着手机。 林拂星回过神, 挂了电话，收进校服兜里, 脸上还懵懵的。 这会儿程羽她们也都围了过来。 有女生道：“他不就是甩了三班班花那个学长？” “原来他移情别恋看上的是林拂星啊？” “啧啧，被渣男看上, 林拂星好惨。” “我刚说的你都听见了吗，要不我重新说一遍？” “不用了！”林拂星赶忙阻止道, 视线落在他写满自己名字的校服上, 惊诧地瞪大了眼。 男生从旁边兄弟手里拿过一大束玫瑰，道：“林拂星，从上周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我就知道我完了, 希望你给我个机会, 做我女朋友，行吗？” “wow~~~~~~~” “答应我们越哥吧，学妹。” “他想你想得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一个美术生现在连画都画不好了。” “对啊, 答应吧！” …… 周围的人越是起哄，林拂星越是抵触。 她又不喜欢他，干嘛要答应。 “对不起，我想好好学习，不想早恋。” 这话一出，周围安静了。 可男生听到这个理由反而觉得有了一丝希望：“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影响你学习，而且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会在大学等你，到时候等你也大学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 这想得也太远了吧。 林拂星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尴尬形容，简直无语到头皮发麻。 她语气郑重地再一次拒绝道：“谢谢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不能当你女朋友。” 男生不死心：“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 林拂星下意识看向跑道对面。 还没说话，人群里有人替她回答道：“这是人家的隐私，凭什么告诉你，她喜欢谁还得跟你报备？” “……”一句话噎得那男生说不出话。 林拂星看向李招遥，对方冲她得意地挑了两下眉。 她抿唇笑了下，算是谢谢他帮自己说话。 上课铃正好在此时打响。 “上课了上课了，都散了吧！” 程羽挥手赶人，拉着林拂星走。 刚走出两步，那学长不死心地在后面喊：“林拂星，希望你记住，不管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只要你回头，我就会张开怀抱等你回来！” “……” 李招遥捂着胃防止自己吐出来。 这哥们儿确实够肉麻的。 程羽翻个白眼，回头对那学长道：“等我们拂星的人多了去了，领个号慢慢排着去吧！” 听见这话，李招遥蓦地眉梢一挑，举手喊道：“我也要排，去哪里可以领号？” 他一带头，好几个男的也跟着举手喊着玩儿。 “……” 程羽无语地拍了自己额头一掌，忙不迭地拉着林拂星赶紧跑了。 林拂星边跑边回头奇怪地看了李招遥一眼，怎么连他也跟着瞎凑热闹？ …… 做完一些日常体育训练，老师让人搬来篮球羽毛球等运动器材让大家自由活动。 程羽去抢了两个羽毛球拍子，回来时除了林拂星在原地等她，其他几个小姐妹全跑没影了。 “她们人呢？” “说是去看木融桉打篮球了。” “我就知道她们都不靠谱，还是你好呀拂星，走，咱们找地儿打羽毛球去！” “……” 程羽拉她没拉动。 回头见林拂星咬着下唇，表情纠结。 “你不会也想去看木融桉吧？”她无奈道。 林拂星想去，但如果自己也走了，程羽一个人根本没法打羽毛球。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摇了头：“我不去——” 话音还没落，只见程羽一把拉住了经过的黄小川。 “黄小川你是不是想打羽毛球？拂星她有事儿打不了，我正好缺一个人。” 林拂星还没反应过来，程羽已经拿走她手里的羽毛球拍塞到黄小川手里，又推她离开：“走吧走吧快走吧。” “？？？” …… 还没等走到篮球场，林拂星碰到程羽那几个姐妹失望而归。 “不用去了，木融桉根本不在。对了，程羽呢？” “她在和别人打羽毛球。” “噢，我们打算偷溜去小卖部坐会儿，反正老师这会儿也不管，你去吗？” “不去了，我回教室看会儿书吧。” “拜拜。” “拜拜。” 林拂星往回走，一路走一路找木融桉的身影。 知道他就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漫画家十捌之后，她忽然觉得和他的距离一下近了好多。 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她其实没什么安全感。 怕被再次抛弃，怕被送回舅舅家，怕没有朋友在学校会被欺负，怕没有亲人会被孤立。 但现在，只要看见木融桉在，她就觉得无比心安。 虽然偶像一开始凶了点，冷了点，脸臭了点，不耐烦了点，不近人情了点…… 可接触下来她发现，他也有很温暖的那一面，会请她吃饭，会夸她可爱，会对她笑。 独一无二的笑，泪痣扬在眼角，笑意盈满眸底，温柔又宠溺。 哪怕这些笑容都只是一瞬而过，她也能精准捕捉到，记在心里。 “嘿嘿……” “傻笑什么呢？” 程羽抱着两幅羽毛球拍子突然出现，吓了林拂星一跳。 “你没有和黄小川打羽毛球吗？” “黄小川？他简直是个呆子！”程羽提起来有些愤愤不平，“他说他要回教室看书，我说那你走吧，结果他就真的走了，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很……很……” 程羽捏着下巴望天思考用什么词来形容他这种行为最恰当。 “很呆？”林拂星道。 “不是不是。”程羽不知想到了什么，抿唇笑道：“还挺可爱的。” “可爱？”林拂星心道她可是一点没看出来。 黄小川明明长了一副究极理工科学霸脸，和可爱这词儿一点也不沾边。 林拂星陪程羽打羽毛球，两人一边打一边聊天。 “拂星，你能讲讲你之前和黄小川一起参加作文大赛的事吗，有没有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没什么有趣的事，就是去领了个奖，不过当时黄小川把我错认成他一个同学了，过来跟我打招呼才发现认错人。” “哈哈哈哈他这也太可爱了吧！” “这也可爱？”林拂星笑道，“你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这话成功让程羽心乱了，羽毛球被她一下打得好高，最后落在了她们谁也够不着的树杈上。 “……” “……” 林拂星不管是拿羽毛球拍去够树枝，还是跳起来去打树枝，都根本碰不到那颗羽毛球。 程羽则早就放弃，坐在花坛边上，皱眉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黄小川可爱。 想来想去最后脑子里一团乱，她甩甩头，抬眼见林拂星还在努力想拿下那颗球，额头都跳出汗了。 “算了吧拂星，不要了，我待会儿去买一颗赔给学校。” “我再试试，好像差一点就可以了。” 林拂星站在花坛边上蹦起来去够。 “林拂星？”这时，远处跑过来一个男生，“你们把羽毛球打到树上去了？我帮你们拿吧！” 程羽定睛一看，这不是上课前那会儿跟林拂星表白那学长吗？ 她上下扫他一眼，这身高也很难够得着吧？ 然而不管她们怎么拒绝，张越撸起袖子信誓旦旦要帮她们把羽毛球拿下来。 尝试了几次之后…… 张越抹着汗勉强笑了笑：“谁打的，打这么高？” “要不我去搬个凳子给你？”程羽好心道。 “……”擦汗的动作顿住，张越的表情仿佛写着“你在侮辱我”。 程羽改口道：“当我没说，你要是还有体力就继续蹦，反正地板也蹦不穿。” 张越被她激起一股逆反心，又撸两把袖子，非得拿出点什么来让她们瞧瞧。 …… 连续跳了数次后，就在张越指尖离树杈最近的一回，背后倏地掀起了一阵风。 一只修长有劲的手臂越过他头顶，将他奋战了许久卡在树杈上纹丝不动的羽毛球轻而易举摘了下来。 张越回头，又喘又气说不出话：“你——” 这人也太不懂事了！ 木融桉刚刚轻松帅气的一跃，就连程羽都不禁张嘴感叹：“帅啊，太帅了……”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林拂星抿着唇，浅琥珀色眸子里漾开的笑容像蜜糖一样甜：“谢谢。” 木融桉把羽毛球丢给她，又冷冷睨了张越一眼，转身离开的瞬间唇角浅勾，眉眼间春风得意。 …… 一下午很快过去。 放学后，林拂星按照乔美玉给的地址去找那位数学老师补课。 数学老师住得离学校很近，公交一站地就到。 林拂星下了车，按乔美玉的叮嘱给木融桉发微信：【偶像，你到了吗？】 过了会儿，木融桉回了她三个字。 【到哪儿？】 “……” 果然。 乔阿姨说木融桉一定会忘，就算没忘也会借口有事不来补课。 【补课，你忘了？】 【有点事，你自己去吧。】 “……” 不来算了。 林拂星坐电梯上楼，直达7层。 给她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外婆差不多年纪的女士。 “你是林拂星吧？” “是我，您是李老师？” “对，进来吧。” 李老师长相很温和，身着素色长裙，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脖子上挂着一副老花眼镜，精气神比一般老太太好很多。 “怎么只有你一个？我听远之说是来两个小孩儿呀。” “他……” 见女孩儿表情为难，李老师又道：“没事，我待会儿问远之吧。” 林拂星跟着李老师进了一个房间。 “坐吧，这是我孙子的房间，暂时拿来当补课室了。” 书桌前放了两张凳子，房间角落堆着高三年级的书本，看起来像是为了腾出这张桌子才放那儿的。 林拂星选择靠窗那边坐下，正对的墙壁上挂着一块黑板，黑板上已经列好今天要讲的大致内容。 她将手机静音，专心听李老师讲课。 …… 第一小节讲完，林拂星正埋头做相关练习题，房间外面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回来了！” 一个男生喊了一嗓子。 “没事，是我孙子回来了。”李老师跟林拂星说道，又冲外面喊：“越越，过来帮奶奶把杯子拿去添点热水！” “知道啦。” 张越把书包丢在沙发上，拧开自己卧室的门后，一抬眼愣住—— “林拂星？？？”他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林拂星眨巴两下眼，懵了。 怎么会，下午体育课跟她表白的学长是李老师的孙子？ “越越，你们认识啊？” “认识啊，”张越冲林拂星笑得意味深长，“怎么会不认识。” “……” 林拂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 “行了，有话课后再聊，你去帮我加点热水。” 李老师把杯子递过去，让他快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张越就捧着杯子跑了回来。 放下杯子后，他顺势拖过旁边的凳子，挨着林拂星坐下了。 “越越，奶奶在给人补课呢，别在这儿捣乱！”李老师皱着眉头赶他走。 张越讨好地笑道：“奶奶我马上也要高考了，跟着一块儿复习复习怎么叫捣乱呢？” 说完他又转头道：“拂星你不介意吧？” “……” 介意，她非常介意。 “那你闭上嘴，好好坐着听！” 李老师警告他一眼，继续讲课。 张越说要跟着复习，全程却压根儿没看过黑板，撑着个头，仿佛要把林拂星盯出洞来。 林拂星抬手故意撑在眉尾处，挡住他灼灼的目光，让自己尽量不被他分心。 谁知李老师背过去板书时，张越突然向她凑过来。 她吓得往旁边躲，警惕地看着他。 “你渴不渴？”张越轻声问。 林拂星摇头。 “那你饿不饿？” 林拂星继续摇头。 “干脆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张越盛情邀请。 林拂星这下直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张越还想再说什么，被一本书敲在头顶。 “哎呦——” “不想听就给我出去！” “奶奶~” “叫你出去，听没听见？” 李老师语气强硬，不再给他留一点面子。 张越不是没见识过他奶奶生气有多厉害，抱头灰溜溜出了房间。 …… 在客厅坐着打了几盘游戏，到七点半，张越见自己卧室的门开了。 他奶奶端着杯子走出来，一边嘱咐着让林拂星回家把几道错题再看看。 张越收起手机，一个健步冲到卧室：“你要走了？” “嗯。”林拂星刚拉上书包拉链，书包就被张越一把抢了去。 “我送你。” 张越自顾自背上她书包就往外走。 “……” 林拂星连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跟上。 …… 天色已经全黑，单元楼外的路灯下停着一辆迈巴赫。 车窗降下，乔美玉举着手机往楼上望：“拂星，结束了吗？那快下来吧，我就在门口的车里等你。” 挂掉电话，她转身继续刚才的话题教训后座的木融桉：“都说好了我给你画展的票，你答应补课，怎么一点信誉也没有？” “你不是经常说话不算数吗，怎么，角色一换就恼羞成怒了？” 木融桉漫不经心地翻着车里放的财经杂志。 “……” 乔美玉一时哑然，顿了顿，才又道：“木融桉我告诉你，下回再给我躲在画室里不去补课，我就把你画室给掀了！” “哦。” “……” 乔美玉拿他是真没办法，叹了口气道：“都高二下了，还不知道该把心思放在哪儿？那么喜欢画画当初让你转美术生你又不愿意？” “喜欢画画就一定得当美术生？什么逻辑。” “行，我没逻辑，我说不过你。” 乔美玉回头，冲车外喊道：“拂星，这里——” 木融桉正要翻页的手停住，抬眼看向窗外—— 这一看，漆黑眸底倏地翻起一抹戾。 不动声色合上杂志，他盯着跟在林拂星身侧让她很不自在的男生，冷眸微狭，瞳孔锐利透着深寒。 第20章 让人很难不喜欢 “你是？”乔美玉问。 “阿姨好, 我叫张越。” 张越的笑容看起来想讨好，又有点紧张。 说起来，他跟林拂星这算互相见过家长了吧？ “阿姨, 他是李老师的孙子。”林拂星补充道。 “李老师的孙子呀，真有礼貌, 还送我们拂星下来，哟, 还帮她拿书包呢？” 话音刚落, 后车门突然打开, 把张越推了个踉跄。 看清下车的人, 张越皱起眉纳闷儿, 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他？ “这是我儿子，木融桉。”乔美玉介绍道。 木融桉压着冷戾的眉眼, 从张越手里夺过林拂星的书包，淡声道：“林拂星, 上车。” 林拂星弯腰上车，巴不得赶紧走。 等车门都关好, 乔美玉道：“那张越你回去吧, 我们走了。” “阿姨再见。” 张越说完又弯腰看向后车窗：“拂星——” 没等他说话，木融桉食指轻抬，车窗升起来, 将张越的脸和声音都隔绝在外。 车子刚开出去, 乔美玉接了个电话。 与电话里的人争执了两句, 她挂断后道：“先不回家了，咱们去趟附近的第一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木融桉问。 “代表你那没人性的舅舅和外婆去看看你舅舅的前妻，听说病得挺严重的。” 车子往医院方向开去。 林拂星盯了好几次自己的书包，忍不住拿手指轻戳木融桉手臂。 木融桉侧眸, 淡淡看她：“怎么了？” “能把书包还我了吗？” “……” 木融桉看一眼手上的粉色书包，赶紧还给林拂星，脸色不自在地朝向窗外。 林拂星捏着书包上的玩偶挂饰，低头拼命忍笑。 …… 医院停车场。 乔美玉停好车，木融桉和林拂星一人拎一个大果篮儿，三人坐电梯准备直接到住院部3楼。 一进电梯，林拂星的心脏突突地跳起来，手心直冒汗。 她有些抵触医院，妈妈的痛苦、哀嚎、哭泣……全是不好的回忆。 两年前下大暴雨的那个夜晚，她被惊雷吓醒。 一睁眼，心电监护仪上只剩一条直线。 闪电照亮妈妈惨白的脸，她张着嘴，发现自己喊不出也叫不出。 从那天之后，她的生活就彻底乱了套。 ……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走廊上已经听见嘶吼辱骂的声音，吵得其他病房的人也都走出来看。 “女孩儿可怜啊，碰上这么个疯子妈。” “谁说不是呢，没力气打就天天骂，我看那孩子照顾她照顾得挺仔细的。” “那天她妈拉在了床上，也是那小孩儿打扫的，一点都没嫌弃。” “啧啧，骂得真够难听的。” 有听不下去的转身回了病房。 乔美玉一路祈祷千万别是魏玲在骂人，谁知越靠近332病房，骂声就越大。 她叹了口气，加快步伐走过去，刚到门口，猝不及防被一只扔过来的水盆泼了一身。 门里的女孩儿更是遭殃，直接被水盆砸中额头，泛起乌青。 “魏玲！你是不是有病？！”她吼道，一边接过林拂星递来的纸擦风衣外套上的水。 魏铃看见是她，狰狞的面孔恢复平静，压下张牙舞爪的气焰，头转到一边哼哼道：“我是有病啊，怎么了，没病谁在这儿躺着？” “乔凡？！”林拂星在门外惊呼，“你怎么在这儿？” 乔凡正蹲着捡满地的碎玻璃，听到林拂星的声音惊讶地抬起脸，眼里瞬间涌满了泪。 “哭哭哭，就她妈知道哭！”魏铃一边骂，一边随手捡了个烟灰缸砸过去。 在魏玲找东西的瞬间，林拂星已经有反应。 烟灰缸砸过来只砸在她肩头，而被她抱住的乔凡躲过一劫。 见状，木融桉一个健步上前，半蹲着看她脸色，眸色着急：“没事吧？” 林拂星揉着肩，抿唇摇头，让他放心。 木融桉回眸瞪了魏玲一眼，眸光寒冷似刃。 魏玲本来就有点怕乔美玉和她这个儿子，被瞪一眼后立刻转开了脸。 “魏玲我看你是真有病！”乔美玉骂完，拉起乔凡和林拂星，“桉桉拂星，你们带乔凡出去，我跟她妈妈说会儿话。” “去哪儿？你去哪儿？乔凡你给我回来！”魏玲发疯一样坐在床上喊叫。 乔美玉要关门，被木融桉伸手挡住，他警惕地看着魏玲。 乔美玉心道这小子竟然还知道关心她，笑道：“担心妈妈呀？没事，她连床都下不了能怎么样？你们在外面等着。” 病房门关上，嘶喊声小了很多。 木融桉就等在门边，双手插兜背靠着墙。 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乔凡扑在林拂星肩头泄洪般地大哭。 乔凡也很讨厌自己只知道哭，可是看到林拂星，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又活了，不再是一滩浑浊的死水。 林拂星小小的个子尽量拔高肩膀让乔凡靠得舒服些。 她一下一下轻拍着乔凡的背，在她耳边小声安慰着什么。 看着这一幕，木融桉突然想起林拂星后背上的那些伤。 他后来旁敲侧击地问过乔美玉，乔美玉跟他说了林拂星家里发生的事。 也不知道林拂星曾经被她舅舅舅妈打的时候，有没有人这样抱过她，给过她安慰。 …… 木融桉去一旁的自动售卖机上买了两瓶水回来，乔凡已经止住眼泪，只是低着头轻轻抽泣。 他拧开瓶盖，把水递给林拂星。 林拂星转手递给乔凡：“喝点水吧。” 乔凡接过水，抬眼看向木融桉，用手语比划了“谢谢。” 木融桉微微点了下下巴，顺便退到林拂星旁边坐下。 乔凡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向林拂星比划手语道：【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她也同样很惊讶在这儿看见林拂星。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现在暂住在一个阿姨家里，就是乔阿姨。” 原来是这样，乔凡点点头，明白了。 林拂星又道：“你呢？这么说来，你们俩是亲戚？” 她看看身边这两个人，可他们看起来和对方完全不熟的样子。 “……” 事实上，木融桉对这个表妹是真的不熟。 很小的时候他舅舅就离婚了，乔凡跟了她妈妈，他外婆还因此和她妈也就是魏玲闹了很久。 乔凡回来时正读初二，他记得好像是因为车祸哑了才被她妈妈送回来。 木融桉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不感兴趣，没了解过其中的细节。 他不喜欢舅舅和外婆一家人，所以也很少跟乔凡接触，乔凡也从不主动找他，两人和陌生人无异。 乔凡比划手语，浅笑着自嘲： 【他是大名鼎鼎的一中大魔王，我是扔到人群里就找不见的小鸵鸟，很难想象吧】 林拂星却对她的自嘲笑不出来，把她的手握进掌心：“他不是大魔王，你也不是小鸵鸟。你是他的表妹，是我的好朋友，是被我们喜欢和需要的人。” 走廊上很安静，唯有林拂星的声音温柔又有力量。 木融桉看着她熠熠发光的浅琥珀色眸子，心里微动。 怪不得她那么喜欢他画的斯云，本质都是小太阳属性，让人很难不喜欢。 …… 乔美玉出来时，病房里不再充斥着魏玲的鬼吼鬼叫。 她挎上包，对乔凡道：“今晚跟我走吧，这边我已经安排好护工，也跟你妈说好了，后面你继续去上课，这儿不用你管。” 乔凡点点头，进去病房里拿书包。 旁边床上传来她妈嘶哑难听的声音：“走了就别回来，让我死这儿算了。” 拉书包的手顿住，乔凡看她一眼，这一眼没有恨没有嫌弃，只有怜悯。 被打被骂她从没怪过魏玲，事实上，她落得这样的人生根本不知道该怪谁。 她看一眼门口，对着魏玲比划手语：【我放学后就来看你。】 魏玲把脸转到一边：“看不懂，赶紧滚。” …… 迈巴赫一路疾驰回家，佣人已经在饭厅布好热腾腾的晚餐。 乔美玉让三个小孩儿洗手吃饭。 刚坐上饭桌，乔美玉接到她妈的电话，老太太问乔凡在哪儿。 “接回来了，在我这儿吃饭呢。” 老太太让她吃完饭把人送过来。 “她今晚就睡我这儿呗，正好明早和拂星一起去上学。” 乔凡听到是奶奶打来的电话，有些坐立不安。 她停下筷子，注意力都放到乔美玉身上。 老太太说不凡吵着要姐姐，让她回去哄弟弟睡觉。 “他爸他妈不在吗？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哄让别人哄？” 乔美玉一边讲电话一边按顺序给他们三人夹菜。 老太太说两个大人都出去了，平时就乔凡哄得住。 “那乔凡今天要是在医院呢？”乔美玉道。 “这不是被你接回来了吗？” “……” 乔美玉确实听见电话里一直有小孩儿的哭闹声，她捂住电话问乔凡：“奶奶让你吃完饭回去，你想回去吗？” 乔凡摇头，她今晚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和林拂星待在一起。 乔美玉正要跟老太太说，电话里老太太被孩子哭急了，冲她喊道：“让乔凡别吃了，赶紧回来！” 说完挂了电话。 乔美玉哼哼两声，把手机扔到一边，全当信号不好没听见。 “不回去那今晚就睡这儿。” 【小姑，我可以跟拂星睡吗？】 “想跟拂星睡？可以啊，拂星你呢？” 林拂星抿唇笑：“我也想跟乔凡睡。” “那就行。” 乔凡缓缓松了口气，心定下来，低头吃饭。 木融桉没吃几口，突然经纪人兼编辑熊哥来了条微信：【辛苦，分镜稿这几个地方改一下，急！！！】 一向慢慢悠悠做事的熊哥都说急了，那肯定是真着急。 他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准备上楼去改稿。 “站住！”乔美玉喊道，“你才吃这几口就吃饱了？什么事这么重要得吃饭的时候干？” 她早就觉得木融桉不对劲，经常接个电话看下手机就躲到房间里半天不出来，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不会是早恋吧？ 木融桉边上楼，边随口找了个借口：“回房间玩儿游戏，有人找我开黑。” “什么开黑开白的。”乔美玉突然警觉：“男的女的？” “男的怎么了，女的又怎么了？” “女的不行，经常一起玩儿游戏容易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感情，你们这种青春期的孩子最容易把握不住。” 脚步微顿，木融桉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楼下乖巧吃饭的林拂星，漫不经心地轻谑：“你安排林拂星住进来的时候，怎么不怕我跟她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感情？” “……” 第21章 他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 乔美玉又一次被木融桉噎得没话讲。 乔凡抿着唇憋笑。 林拂星红着耳朵脸快埋进碗里, 真是躺着也中枪。 …… 饭吃到结尾，老太太火急火燎地找来了。 “正好，饭也吃完了, 乔凡你赶紧跟我回家哄你弟弟睡觉。” “……” 老太太走出两步发现身后没动静，吼道：“还愣着干什么？” 乔凡推推眼镜, 不敢不动。 刚一站起来，被乔美玉按回椅子上：“妈, 乔凡今晚就睡我这儿。” “下回再过来睡, 今天先跟我回家。” 老太太不答应, 说着话拉上乔凡就要走。 乔凡见有人帮她说话, 大着胆子拧着手腕, 摇头不肯走。 乔美玉拉住乔凡另一只手，劝道：“妈, 乔凡今天就想留下来，你非得强迫人家干什么？” 老太太无可奈何, 只好来点软的：“乔凡，你弟弟在家嗓子都哭哑了, 你就舍得让他继续哭？你平时不是最喜欢你弟弟吗？” “……”乔美玉心道又来了又来了。 “妈, 你这话说的，那不凡不也是你孙子吗，你打电话给他爸妈啊, 谁的孩子谁自己哄, 哄不了就别生, 乔凡又不是你们家保姆还得负责给你们带孩子？” 老太太瞪一眼乔美玉，不接她话，反倒责怪起乔凡：“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这里是你家吗？平时你小姨管过你吗？供你吃穿住都是你爸花的钱，现在连照顾亲弟弟都不愿意, 我看你是真没良心！” 这样的指责让林拂星仿佛置身于舅舅家，跟她舅舅外婆过去常说的那些话如出一辙。 他们都很擅长夸大自己的付出，让别人无端自责和产生愧疚。 “外婆，乔凡也是您孙女，为什么不尊重一下她的想法呢？”这话也是林拂星很多次想问她外婆的话。 乔凡含着眼泪在旁比划手语：【奶奶，我今晚想留在这儿，就这一次，就这一晚。】 老太太本就看不惯林拂星，见她插嘴火气噌的就上来了：“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真当这里是你家了？没爹没妈的孤儿就是缺管少教，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 “妈！”乔美玉吼道，“你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 “乔美玉，我是你妈！”老太太也急了，说哭就哭起来。 “……” 乔美玉无奈地叹了口气，让林拂星和乔凡先上楼，扶着老太太到沙发坐下。 …… 林拂星带着乔凡回到自己卧室。 两人围着小茶几坐在地毯上，脸色都不好看，林拂星更甚。 【对不起，害你也被骂。】 乔凡跟她比划手语。 林拂星摇摇头，身子歪过去，把头靠在她肩上，轻声道：“她本来就不喜欢我。” 乔凡也偏过去靠在她头上：【她也不喜欢我，只喜欢我弟弟。】 “和我外婆一样，只喜欢我哥哥，重男轻女。” 【你还有哥哥？】 “我舅舅的儿子，在读高三。” 林拂星低头摸着吃饱的肚子，嘀咕道：“还好吃完饭她才来，不然还得饿着肚子上楼。” 乔凡被她逗笑。 两人靠在一起苦笑起来。 …… 楼下客厅。 乔美玉好声好气哄着她妈。 毕竟年纪大了，也怕真气出个好歹来。 “你说你至于吗，乔凡就在我这儿睡一晚怎么了，不行我给我哥打电话——” “算了算了，你哥忙着呢。”老太太按住她手，“我也不是跟乔凡生气，毕竟是我亲孙女，平时也挺听话的。我气的是你接回来那个林什么星，不懂规矩！” 乔美玉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人家哪里不懂规矩了？” 分明是你胡搅蛮缠。 后面这句没敢说，怕老太太又跟她急。 “你听听她刚说的什么话，说我不尊重乔凡的想法，我对我自己孙女怎么样轮得到她说话？再说我哪里不尊重乔凡了，想去看她妈我就让她去，还给她钱让她给魏玲买东西，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咱先不谈这些了行吧，你赶紧回去看看不凡。”乔美玉拉她起来。 老太太挥开她手：“不凡早睡了。” “什么？” “哄睡了我才过来的。” 乔美玉无语：“那您今晚这是闹哪出呢？” 老太太撇撇嘴道：“我就是不想乔凡跟那女孩儿过多接触，林婉婉的女儿，哼，和她妈一样好不到哪儿去，我怕乔凡也染上当小三的陋习！” “妈！”乔美玉看眼楼上，压低音量，“什么小三儿，早跟你解释过了，那事儿跟婉婉没关系，以后不许提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不勾引木峰，木峰当初能跟你都在一起了还喜欢她？” “那是木峰单方面暗恋人家，婉婉当时有男朋友，这些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 “行了别说了，这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几句话说得乔美玉心烦，起身去了厨房。 老太太瞥了几眼乔美玉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想起来什么。 趁乔美玉不在，她偷偷拿起她手机，输了生日解锁，翻看起通讯录。 …… 做完作业，林拂星和乔凡两人洗了澡一起钻到被子里。 林拂星关掉床头灯，屋里只剩一片月光。 “乔凡，你睡着了吗？” 静了片刻，林拂星轻声问道。 乔凡轻拍她肩头，她还没睡着。 “要不要出去看星星？”林拂星望着露台道。 乔凡点点头，她愿意陪林拂星做任何事。 两人下了床，林拂星拉着乔凡，推开去露台的门。 路过木融桉的房间，门关着，窗帘也拉着，不知道是不是睡了，晚饭之后就再没见过他出来。 两人在秋千椅上并排坐下，双腿搁在腿凳上，惬意地吹着舒服清爽的夜风。 乔凡放松地靠向椅背，第一次耳边这么清净，没有哭声，没有骂声，没有讥笑声，什么都没有。 上一次这样看星星是什么时候呢，她都不记得了。 两人靠在一起聊天。 乔凡听林拂星说了很多关于她妈妈和在舅舅家的事，对于她舅舅舅妈的所作所为很是气愤。 林拂星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生气的表情，笑着说都过去了。 乔凡比划手语问她：【你想过找你爸爸吗？】 “想过，”林拂星的目光投在远处，“我一直很想找到他，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死是活，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儿。” 见林拂星越说越低落，乔凡懊恼自己不该提这个，转移话题道：【你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我想当个漫画家！”林拂星说完又有些泄气，“但我现在只会一些很简单的简笔画或者临摹，画出来不像那么回事。” 乔凡指指背后木融桉的房间：【你可以找他教你，他画画这么厉害。】 “木融桉？”林拂星心道十捌确实厉害，如果他能当自己师父的话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不过—— “你觉得他像是会轻易教别人的人吗？”她边说边笑起来。 【别人不会，但对象是你，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 乔凡的直觉告诉她：【他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 林拂星的心砰砰跳起来：“真的吗，哪里不一样？” 【他——】 刚比划一个开头，两人身后忽的响起幽凉的淡嗓：“在我窗户外面讲悄悄话，还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 两人都懵了，看看对方，又看看倚在门边的木融桉，手拉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回了自己房间。 关门前林拂星不忘道声“晚安”。 在门彻底关上前，竟然破天荒的收到对方一句回复。 “晚安。” 清冽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 林拂星怔在门后。 乔凡轻戳了下她脸颊让她回神，笑着比划手语：【他喜欢你】 “怎、怎么可能！” 林拂星吓得说话都开始结巴，转身爬上床脸埋进被子里：“只是一句‘晚安’而已。” 乔凡不以为然的挑眉，真的只是一句“晚安”而已？ …… 第二天放学，林拂星和乔凡程羽在公交站分开后，前脚刚登上去李老师家的公交，后脚木融桉就跟着走上来。 她惊讶地看他一眼，这是要跟她一起去补课？今天这么自觉？难道是因为昨天被阿姨骂了？ 木融桉与她擦肩而过，往车厢里走。 一站地的功夫，林拂星下车，与木融桉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同进了单元楼电梯。 “偶像~” 电梯里就两人，林拂星不用再有顾忌，刚进电梯便甜甜喊道。 “嗯。” 木融桉目视前方，淡淡应了声。 “你今天没事儿了？” “……” “以后都没事儿了？” 木融桉压低眼眸睨她：“想说什么？” 林拂星漾起蜜糖一样的笑脸：“我想说太好了，以后不用一个人孤单的补课了！” 不用一个人面对张越了。 “孤单？”木融桉微提眉稍，眼眉带笑：“不是有人陪你，还送你下楼？” “……” 林拂星咬住下唇，被他调侃脸微微泛红：“偶像你放心，我一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绝对不会早恋的！” 木融桉深深看她一眼，暗叹口气走出电梯：“嗯，我很放心。” 李老师来开的门，第一次见木融桉，打量一眼便笑着夸道：“远之说得没错，果然是个帅小伙，都进来吧。” 走向补课的房间，李老师拧开房门，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张越自认为很潇洒地单手撑着头，面对林拂星绽放的笑脸在看见她身后的高个少年时顿时僵住了。 “……” “越越，出去，我们要补课了！”李老师沉着脸下逐客令。 “不是，奶奶，他怎么也来了啊？”张越皱眉喊道。 “他为什么不能来，他俩都是来补课的，你坐这儿干什么，出去！” “奶奶——” 木融桉走过去，书包“啪”地往张越面前一放，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睨着他。 张越瞪着眼跟他对视，几秒就败下阵来，不服气也只能起身让位。 往外走了两步，他想起来桌上还放着给自己和林拂星准备的两份零食水果，又返回来当着木融桉的面把自己那份端走，挤眉弄眼地挑衅。 木融桉挑唇讥笑，眉眼不屑。 等张越离开，李老师不再耽误时间，马上开始讲课。 木融桉撑着头，右手转着笔杆，讲的东西都是学过的，听着听着开始犯困。 林拂星偶尔转头看一眼，见木融桉从睁着眼，到眼眸微垂，再到完全闭上…… 她目睹了他整个入睡过程。 李老师回头板书时，木融桉的头轻轻往前点着，左手眼看要支撑不住。 额头滑出去的瞬间，“咚”的撞进一个温暖的掌心。 李老师闻声转过头来，林拂星倏地撤回手，摆出无事发生的模样。 “老师，我去一下厕所。”木融桉起身道。 李老师看眼时间：“那我们就先中途休息十分钟。” 林拂星这才倒吸着凉气悄悄甩了甩手，心道幸好偶像这一下没磕到桌子上。 木融桉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再回到房间门口时，见张越小心翼翼捧着一只纸杯，抬手正要敲门。 “干什么？”木融桉抓过他肩膀将人拉开。 “给拂星送水！”张越拍开他手，揉了揉肩，“你干什么？” 木融桉看一眼纸杯，伸手要拿：“给我吧。” “凭什么？”张越躲开他手，警惕地看着他，“这是我给拂星倒的水，你要喝自己倒！” “她正在里面认真听课，你突然进去打断不太好吧？” “……” 张越一想也是，林拂星这么爱学习的人，肯定很反感别人打扰。 他信了木融桉，把纸杯递过去；“那你帮我给她吧，这泡的提神醒脑的茶，她喝了注意力会更集中，谢谢啊。” 木融桉接过来，晃了晃茶面，端起来一口喝光。 “……”张越傻了。 捏扁纸杯赛回张越手里，木融桉一脸若无其事：“正好渴了，茶不错。” 说完推门进去。 “……” 第22章 我陪你 补完课, 张越缠着要送林拂星回家。 林拂星一直拒绝，张越却当没听见，厚着脸皮跟着他们一起下楼。 公交到站, 林拂星登上去。 木融桉紧随其后，挤开张越, 先他一步跨上车。 车上一大半的座位空着。 林拂星选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木融桉跟着坐到她身边。 张越停在他们身边的过道上, 眼看没机会和林拂星坐一起, 不死心地问道：“拂星, 后排还有很多位置, 你要不然跟我坐一起, 我还能帮你复习功课……” 木融桉突然双手搭在前排椅背上，头靠上去, 脸对着窗外——把出口拦死了。 “……”张越忍无可忍，“喂, 你这样她怎么出来？” 这么幼稚的行为多少有些不符合木融桉的气质，林拂星有些想笑。 她摇头, 看向张越：“这儿挺好的, 我不想换位置，不好意思。” 张越看看她，又看看木融桉, 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坐到两人身后。 他刚坐下, 林拂星也学木融桉趴在前面的椅背上, 这么一来，离他又更远了点。 “拂星——” 张越刚叫了声，木融桉摘下右耳耳机，按进林拂星耳朵里, 将他的声音也都盖住。 “……” 林拂星的世界霎时被一个深情浪漫的女声包围。 “Near far Wherever you are I believe That the heart does go on Once more you open the door And you。're here in my heart 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她觉得好好听。 “你没听过？”木融桉微诧。 “听过，但不知道名字。” “《My Heart Will Go On》，电影《泰坦尼克号》的插曲——”木融桉顿了下，又问：“电影看过吗？” 林拂星微微晃头，她知道很经典，但一直没机会看：“好看吗？” “我看了大概六十遍。” “……”林拂星惊讶地张着唇，能让木融桉看六十遍的电影那一定很好看了。 她垂下温软的眉眼，轻声叹道：“我一遍都还没看过。” “我不介意陪你看第六十一遍。”木融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林拂星眸光微动：“从来没人陪我看过电影。” “我陪你。” 男生清隽的眉眼透出淡淡温暖笑意，小小一颗泪痣缀在微扬的眼尾，摄人心魄。 华灯初上，窗外夜色斑斓，车内岁月静好。 …… 公交到站，张越依依不舍送别林拂星，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区。 到家，开门。 木融桉站在门厅，面对清冷的别墅，心情倏地沉下来。 从小就是这样，从外面回来，别人家里灯火通明其乐融融，自己家寂静空旷。 小的时候他还会想，自己明明和别人一样有父母，为什么跟孤儿没两样。 后来习惯了，也就懒得再去想了。 只是，无数次期待落空后，拧开门把的那一刻始终还是做不到不期待。 啪！ 玄关的灯被人摸亮。 “偶像，你看见我拖鞋了吗，上面有个大大的蝴蝶结的那个……怎么不见了，早上去上课前就放这儿了啊……” 女生围着他到处找拖鞋。 嘴里的嘀嘀咕咕让冰冷的别墅多了些烟火气。 “啊，在这儿！” 林拂星从消毒鞋柜最里面找到自己的拖鞋，应该是佣人白天送去干洗，拿回来后就顺手放在最里面的位置了。 穿好鞋，她第一时间奔向饭厅，桌上已经放好热腾腾的饭菜。 见林拂星进来，佣人打完招呼便离开，不打扰两人吃饭。 林拂星放下书包去厨房洗手，左手背在桌上磕红的那一块儿此时已经肿涨起来。 她摸了两下，还有点疼。 不过幸好她动作快，如果她没垫那一下，现在肿得应该就是木融桉的额头了。 回到饭桌，木融桉拎着一只药箱走过来。 “左手给我。” 长腿勾过椅子，他面对林拂星坐下，摊开左手，修长食指往回勾了两下，示意她把手放上来。 “你看见了？”林拂星将手虚搁在他手上，被一把握紧。 手心触碰的瞬间，她心下一动，全身都僵住。 “肿这么大想看不见都难。” 木融桉给她涂治跌打损伤的红花油，动作小心，眉眼专注。 “偶像，你白天为什么那么困呀？晚上没睡好？” “基本没睡。” “啊？” 木融桉撩起眼皮：“不然，你以为我哪儿来的时间画漫画？” “……”林拂星嘴唇微张，惊讶过后才轻声感叹，“太厉害了，坚持了这么久很辛苦吧？” “还行，”木融桉表情淡然，“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可是你这样，很耽误学习。”林拂星想了想，还是讲了扫兴的话，“不过，你如果就想画漫画，对学习一点兴趣也没有，其实可以跟阿姨好好谈谈的，让她不用那么担心，毕竟你也不是在玩儿。” 她知道木融桉不在意成绩，可是乔阿姨跟她说过，希望她能劝他好好学习，她也答应过乔阿姨。 木融桉抬眼看她：“我妈让你监督我学习？” “……”犹豫片刻，林拂星点头。 木融桉勾唇无奈地笑了下，温柔道：“那我下次月考考第一名让你交差，好不好？” “……”林拂星眨眨眼，偶像好像不知道在一中考第一名有多难，“嗯……加油！” 涂完药，木融桉去洗手吃饭，看似随口提道：“李老师今天说周六下午她要去医院检查，补课改到周日？” “对啊，”林拂星坐着等他过来，“你不是听见了吗？” “我周六下午正好有场签售会。” 木融桉在她身边坐下，两人拿筷子吃饭。 “那还挺巧的，你正好闲出时间去办签售会。” “你不也闲着吗？” 林拂星夹菜的动作一顿，眨巴两下眼：“嗯？” “……”木融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这叫什么，无效暗示？ “你要是闲着可以过来看看，上回不是没给你签名？” 林拂星咽下嘴里的饭，斟酌着婉拒了：“我打算在家里看书，签名的话你待会儿不就可以给我签？” “那能一样吗？” “不一样吗？” “……” 木融桉微挑眉梢，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收回视线，低头吃饭。 过了会儿。 “你真不来？” “上回去过一次了，有时间还是在家里学习比较好，月底还有月考呢。” “行，那我祝你月考考第一名。”木融桉的语气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那不行，我只能考第二名，毕竟你要考第一呀！”林拂星嘻嘻地笑起来。 “对了偶像，说好送我的那幅画你还没画好吗？” “等画好的时候自然就画好了。” “……” …… 周六，上午物理补习结束，一辆黑色奔驰接走木融桉。 林拂星坐公交回家，路上想起来木融桉上车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想笑。 他肯定以为她真的不会去了。 她看看时间。 现在12点，签售会是一点开始，回家要坐二十分钟车，到家要立即拿上礼物赶过去才来得及，一刻也不能耽误，更别说吃饭了。 转念一想，估计偶像也没时间吃饭，等他签售会结束一起吃好了。 上回他请自己吃的日料，虽然是阿姨帮忙结的账，这次就换她请客。 吃完饭再干点什么呢？ …… 林拂星一路上想了好多，都觉得不妥。 看电影逛街之类的太像约会了，她也不好意思提。 要不…… 还是回家看书好了。 “同学，想什么呢，到站了。” 林拂星经常坐这趟车靠近前车门的位置，公交师傅也都记得她了。 她赶紧拿了书包下车：“谢谢师傅！” 到家，林拂星脱了鞋光脚往楼上跑。 礼物就放在卧室的抽屉里，昨晚已经用礼物纸包好了，拿上就能走。 拐过客厅，在楼梯口撞见两个人从楼梯上下来，林拂星倏地刹住脚—— “外婆？” 没想到木融桉外婆在家，林拂星规规矩矩站好了，心里莫名忐忑。 乔阿姨都出差好多天了，那外婆是来找谁的？木融桉？ “您是来找桉桉哥哥的吗？他在——” “我知道，你们在外面补课，你怎么回来了？” 老太太视线停在她没穿拖鞋的脚上，纯白袜子很是晃眼。 她皱了皱眉，果然一点规矩都没有。 “老师下午有事，改明天了。” 老太太眯眼看她：“你不会是逃课回来被我撞见现编的谎吧？” “不是的，您可以问我们老师。” 老太太眼珠一转，叫她把老师电话给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真要打过去问问。” 老太太拨了电话。 等待接通的过程中，林拂星瞥见老太太身后的佣人手边放着一只行李箱。 箱子整体红白相间，是过来之前乔美玉买给她的，说就跟她那张小脸一样元气又漂亮。 可佣人小姐姐为什么提着她的行李箱？ 她疑惑地望着对方，用眼神询问。 对方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低头转开脸。 这边老太太跟老师刚说上话。 “喂，是给我们桉桉补课的李老师吗？我是他外婆。” “对，有个事想跟你确认下，跟桉桉一起补课的女孩儿说你下午有事，课改到明天了？” “行，那你要多注意身体了。另外，我还有件事儿想跟你说一下，那个女孩儿以后都不过来补课了，以后就桉桉一个人过来。” “……” 林拂星猛地睁大眼，她没说不去补课。 “她要转学去别的地方，以后不在A市了。对。你不用问美玉，她知道的。” 林拂星懵了，她什么时候要转学了？ “好，那就这样，再见。” 老太太挂了电话。 “外婆，您刚说什么……” 她话音没落，老太太从佣人手里拎过行李箱，站在楼梯上向她扔过来。 行李箱连着翻滚几圈，砸了林拂星一个踉跄，最后“啪”的一声摔在她脚边。 “我说，拿上你的这些破烂，滚出我们家！” 老太太轻描淡写地喊她滚。 “……” 林拂星愣了半晌才找回声音，还想好好和她讲道理：“外婆，我——” “别老喊我外婆外婆的，你真正的外婆在F市呢。” 老太太从楼上走下来，摇头“啧”声道：“可怜喔，人还活着，外孙女却跑到别人家里认别人当外婆，不管她的死活了。” 林拂星听了这话，眸色沉下来。 倏尔，脸上显出少见的冷笑：“你以为她管过我的死活吗？” 见她这反应，老太太眼底微诧。 一直以为这女孩儿是只乖巧的没主意的小白兔，此刻却隐隐要露出獠牙的感觉。 “原来是跟那边关系也不好才跑到别人家里来，不过我们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像你这种没爹没妈的人应该去孤儿院才对。” 见女孩儿瞪着自己不说话，老太太又道：“你瞪我干什么？哦是我说错了，你爸说不定还活着呢，只是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又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其实这都不是你的错，错在你妈非得未婚先孕生下你，你妈就是不、检、点！” “你闭嘴！” 林拂星眼眸泛红，牙齿都要咬碎。 老太太见她这么气愤反倒得意：“急什么，听不得实话？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过你妈，还没听习惯？” “……” 林拂星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告诉自己不能被这么拙劣的言语激怒。 她稳住情绪：“您是乔阿姨的妈妈，是桉桉哥哥的外婆，是我的长辈，我不用言语羞辱你是因为我有家教，但您的母亲是否教过您尊重别人，我想我和旁边的人都看出来了。” 佣人低着头往后退了半步，远离战场。 “你说什么？你敢骂我？”还没从哪个晚辈敢这么跟她顶嘴！ “您听出来什么就是什么。” 林拂星低头捡起行李箱，准备上楼：“您想继续骂就骂，但想让我走，除非乔阿姨让我滚，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老太太环臂冷笑：“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你还真以为美玉不想让你走，她天天看到你就想到你妈都快烦死了你知不知道？” 脚步一顿，林拂星不解其意：“你在说什么，我妈妈和乔阿姨是好朋友。” “好朋友？勾引别人丈夫还叫好朋友？” 老太太知道林拂星今天肯定是走定了，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再见面，干脆都讲给她听。 “你知不知道你妈当初跟别的男人未婚先孕还勾引桉桉爸爸？你跟桉桉同一天出生，可当年美玉生桉桉的时候，你知道他爸爸在哪儿吗，在F市你妈妈的产房外面！” 想到当年那事儿，老太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扶着一旁的沙发才稳下来。 其实这事儿她早就闭口不提了，就怕提起来戳乔美玉痛处。 所有人都想着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两个大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对木融桉也好。 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乔美玉突然一声不吭把林婉婉女儿接了回来，还好吃好喝伺候着。 她女儿愿意当冤大头，她可不愿意。 “你胡说！”林拂星不信，提着行李箱的手气得发抖。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 老太太冷哼一声：“小丫头，我告诉你，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门拉开，走进来两个人。 “看看，是谁来了？”老太太幽幽说道。 林拂星的目光一转到门口，瞳孔瞪大，喉咙发紧，半晌讲不出话来。 …… 林拂星有段时间没做噩梦了。 如今，噩梦就站在她面前。 第23章 笨蛋星星 “哟, 这洋房可真够气派的。” “哼，怪不得你外甥女儿想走，原来是到这儿享福来了。” 门口一男一女嘀咕着走进别墅。 男的穿着一件旧旧的黑夹克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女人新烫了一头小卷，满头炸开。 看着都四十多岁的年纪。 “林拂星的舅舅舅妈是吧？”老太太踢了下地上的行李箱, “喏，人和东西都在这儿了, 赶紧带回去吧。” 男人抽口烟, 嫌弃地瞥林拂星一眼：“走吧, 还赖在这儿干什么, 别人都赶你走了。” “……” 林拂星吓得摇头往后退, 想上楼被佣人拦住。 “我早就说过除了我们谁还愿意白吃白喝养着你，小白眼儿狼, 亲舅舅都不要，屁颠屁颠地跟着一个外人跑了, 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被人赶出去？” 女人在一旁冷嘲热讽。 话头一拐, 她又道：“不过我看你在这儿是过得比我们家好, 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多保姆伺候着，要我我也不走。” 女人说着, 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诶诶老公, 你看他们家这电视？” “卧槽, 这电视可够大的！”男人叉着腰这儿看看那儿摸摸。 “你快来坐一下这沙发，是真他妈软！” 男人一听，直接就跳上去，两人在沙发上嘻嘻哈哈一阵。 “他们家这地毯看着也不错。” 女人全是泥巴的鞋一个劲儿地踩脚下的GUCCI地毯, 又随手抓起一个Hermès的抱枕。 看着桌上摆的新鲜水果，女人也丝毫没客气，随手剥了一根香蕉。 男人嫌弃道：“吃什么香蕉，我跟你说，这没毛的猕猴桃才是最好的，卖得老贵了！” …… 老太太皱眉瞥着那两人，脸上写满了对他们的嫌弃：“还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着她走？” “我说老太太你吼什么呀，”女人优哉游哉啃着猕猴桃，手上的汁水擦在抱枕上，“怎么说我们也是你叫来的客人，坐火车都花了四个小时，来了不得歇会儿啊？” “歇什么歇，你看这儿谁有空招呼你们？” “没人招呼你把我们喊来干什么？”女人站起来道，“怎么着，你叫我们来我们就来，你叫我们走我们就走呗？” 老太太不想跟她吵，缓和了语气：“我电话里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你们也答应过来接她回去，再不走，你们想要的可就拿不到了。” “……” 女人和男人对视一眼。 男人慢吞吞站了起来：“早说嘛老太太，我们就等你这句话呢。” “就是，我们来这一趟车费可不便宜，现在你还要我们再多带一个人回去，怎么看都不划算，现在你出点钱，我们把人领走，皆大欢喜。” 老太太冷哼一声，心道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人，真够不要脸的。 “带着你们外甥女儿离开我家，等到火车站，你们要的自然会给你们。” 看着舅舅舅妈向自己走来，林拂星慌不择路地抓住老太太的衣角，往她身后躲。 “外婆，我求您让我留下来吧，我舅舅他们不让我读书还总打我，我真的不能回去，求求您了……” 女孩儿惊慌的眸子里含着眼泪边哭边求，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谁看了都会心软。 唯独老太太不会。 老太太烦躁地扯开她手：“刚刚的硬气劲儿呢？你要是早这么求我，说不定我一时心软让你留下来，现在，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至于你回去之后会怎么样跟我们乔家没任何关系！” 她将脸转到一边，不再看她。 眼看舅舅舅妈离自己越来越近，林拂星拼命往后退，被佣人使劲拉着不放。 “外婆我求你，我求你……” 她慌了，她将自己尊严踩到脚下，跟讨厌的人求饶。 可是没人理她。 男人叼着烟，二话不说抓住她手臂强硬地往门外拖。 …… 乔凡今天一直在家看弟弟，弟弟吃完午饭闹着要出去玩儿。 外婆正好不在家，她把弟弟放进婴儿车里，推着往小区南边走。 昨天林拂星跟她说过今天下午不用补课，她准备去找林拂星。 到小姑姑家附近，乔凡在院子外面听到有隐隐约约的骂声传出来。 静静听了片刻，确定都不是熟悉的声音，她走到墙边，踮起脚扒着墙头往院子里望。 这一望，她心里猛地一抖。 院子里的男人挥舞着粗壮的手臂，手里的藤条一鞭一鞭抽在林拂星身上。 林拂星抱头缩在门口的大理石柱子后面，咬紧牙关疼得满额头冷汗，一手还紧紧抱着柱子，女人在旁边使劲掰也掰不开。 乔凡从墙边跳下来，冲进院子里。 她疯了一样推开男人，张开手护在林拂星身前，瞪红了眼。 那架势看起来，谁要敢动林拂星，她会上去拼命的程度。 顿时，院子里男人女人老太太等都愣住了。 直到被甩在门口的婴儿车里传来小孩儿的哭声，老太太才反应过来。 她先让人把乔不凡推进屋里，才又对乔凡吼道：“乔凡，你过来，别人家的家事儿你掺和什么？” 男人甩甩手里的藤条，表情发狠：“小丫头，再不让，老子连你一块儿抽！” 乔凡摇头，对老太太比划手语：【你对拂星做了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我不过是叫她舅舅舅妈来接她回家，她一直赖着不走自然要挨点教训。” 【他们对她不好，她不能回去。】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不回去你养？” 【那也不是你养，我要等小姑回来。】 老太太看他们一个个都提乔美玉来压她，气不打一处来：“只要我还活着，她也得听我的！” 她看向身后两个佣人：“你们俩给我把她拉到屋里，不许放出来！” 乔凡被强制拉进屋里时，还一边冲老太太比划手语：【小姑不会让她回去的，你这么做小姑姑会——】 门从外面反锁。 乔凡一个劲儿的拍门，没人理她。 她想起来应该马上通知乔美玉，掏出手机打了一句话告诉旁边的佣人，待会儿等她拨通乔美玉的电话让她们跟她说。 “我们怎么说呀，”两个佣人互相看看都不想管这个事儿，“老太太要是怪起来我俩要丢工作的。” 乔凡急得边哭边冲她们比划手语：【工作重要人命重要？林拂星都要被打死了！】 她自己给乔美玉发短信，急得手抖一直打错字。 发送完成后，她又拨电话过去想确认手机是不是在乔美玉身边，能不能第一时间被看到。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连着打了几遍都是这样的提示音，乔凡慌得眼泪直掉。 现在还能找谁？ 点开通讯录，寥寥无几的号码，一滑就到了头，最后一个是木融桉。 这是上回小姑把她从医院接回来时让她记下的，怕她再有事好让她及时联系他们。 木融桉？ 她激动的点开，一连发出好几个短信。 …… 签售会。 这次来的人比上回S市的更多，场面很热闹。 尽管不知道面具下那张脸长什么样，但“十捌”的身材，声音已经足够让一批人从迷恋他的漫画到迷恋他这个人。 木融桉刚签完一摞，下一个粉丝又捧来七八本漫画书。 “……” 看到“十捌”拿着笔，身形微怔，虽然看不到面部表情，但周围粉丝都能脑补他无奈的样子，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面具后的木融桉轻轻叹了口气：“签什么？” “To 我的宝贝老婆啵啵：好好学习，天天开心！再画一个像我这样戴着星星发饰的兔子行吗？” “行~” 无奈的拖长了尾音，又惹来一片笑声。 一遍又一遍地勾勒五角星，木融桉想起来家里也有一颗“星”。 一颗他怎么暗示希望她来签售会都听不懂的笨蛋星星。 …… 别墅院子，男人拿着藤条怒吼：“你走不走？” 林拂星咬紧下唇，死死抱着柱子不撒手，仿佛听不见他的话。 “我他妈还治不了你了！” 举高的藤条又甩在林拂星身上。 她脸色惨白，眼泪都快流成血泪，偏偏死咬着唇，硬扛着一声不吭。 “啧啧，像条狗一样赖在别人家门口，真给你们林家丢人！” 女人在一旁煽风点火，男人听了火气上来抽得更狠。 听着林拂星挨打的声音，乔凡心急如焚，眼泪簌簌地掉。 发出的短信没有回应，电话也没人接。 佣人已经离开去干自己的事了，她还蹲在门边一遍遍打木融桉的电话。 求求了，快点接电话。 老天啊，到底能不能来个人救救拂星啊…… …… “什么东西一直在震啊？” “啊？有吗？” “你一直打游戏当然听不见了，把游戏关了！” 熊哥在后台说完小助理，到处找震动源，最后找到木融桉的校服外套兜里。 原来是木融桉的电话在震。 “表妹？”看见来电显示，熊哥喊来小助理，“来，把手机给十捌拿上去，有人给他打电话。” “噢。” 小助理去到签售台上，把手机递给十捌。 刚好上一个签完，木融桉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乔凡？ 乔凡怎么会给她打电话，她连话都没法说。 “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他跟最后一个粉丝说道。 “那您快点儿，我排好久了，还有事儿呢。” 那粉丝是个寸头大高个，语气不太好。 “……” 木融桉看一眼，愣住。 李招遥？ 他怎么在这儿？ 卧槽，还好他戴面具了。 手里电话一直在震，木融桉只能先不管李招遥，走到一边按下接通键。 “喂？” “……哥……” 那边两三秒的沉默后，竟然有人开口说话，带着哭腔。 “乔凡？”木融桉觉得不可思议，又补了一句，“你是乔凡吗？” “你快回来吧，奶奶叫了拂星的舅舅来接她走，她不肯，她舅舅就打她……” “什么？！” 木融桉眸色一沉，电话里声音还没断，人已经夺门而出。 第24章 看你桉桉哥哥多疼你 别墅。 老太太冷眼看着林拂星挨打, 突然，毫无征兆的，从二楼泼下来一大桶水, 将林拂星舅舅从头浇了个透。 男人连连后退，仰头看向二楼：“艹你大爷, 你个小兔崽子，你——” 还没骂完, 又是一桶水从上面泼下来。 这回男人和女人提前做了反应, 一大桶水只泼到地上, 溅湿裤脚。 老太太转身进屋, 怒气冲冲上去抓人。 两桶水都倒完, 乔凡干脆把桶也扔下去，露台上的花盆也通通端起来往下丢, 就盯着林拂星舅舅舅妈砸。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碎裂声和咒骂声响彻别墅前院儿。 “乔凡！你给我下来！”、 老太太冲到露台, 见乔凡坐在露台边上，心里一惊。 乔凡比划手语：【让他们走, 不然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好啊, 你还威胁我是吧？”老太太不信她敢跳，又往前走两步，“你跳啊, 你跳啊！” 乔凡这下把另一只腿也放出去。 “好好好, ”老太太连忙往后退, 急得不行：“我说她给你们都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一个个都这么为她？” 【是你做错了。】 “你又知道些什么？赶紧给我下来！” 【让他们走！】 此时楼下，见舅舅舅妈躲得比较远，林拂星抓住机会转身往门里跑。 男人眼尖，丢了藤条, 立刻就追上去。 林拂星跑了两步就被扣住肩头往外拖。 她已经没什么力气，男人的手像一个钳子，让她动弹不得。 眼看林拂星就要被拖出别墅大门，就在这时，突然闯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将林拂星舅舅一脚踹翻在地。 林拂星被影响也摔倒在一旁。 木融桉骑在她舅舅身上，扬起手，一拳一拳狠狠冲脸砸下。 他眼眸透出无尽杀意，暴戾凶狠，像一头能将人撕碎的狼。 老太太追着乔凡下楼，看见这一幕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桉桉你给我停下！别打了！”老太太终于吼道。 此时男人已经没了反抗能力。 木融桉松手起身，垂下的手背骨节淤红青筋暴起，滴答了一地的血。 他转头，黑眸微垂望向林拂星—— 女孩儿蜷缩着腿坐在地上，小脸血色尽失，但脸上重叠的巴掌印和嘴角的血迹乌青显而易见。 她整个人像没了灵魂的瓷娃娃，身上衣服被扯得变了形，往常清澈明晰的浅琥珀色眸子只是呆呆的盯着他，有点委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眼里阴沉还未散尽，又升起刮心的疼。 木融桉眉心紧蹙，脱下外套，弯腰将人裹好抱起来。 温热的胸膛让女孩儿僵硬的指尖渐渐恢复了触觉。 林拂星抓住他身上的白衬衣，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慢慢在手心里攥紧。 眼角的泪静静淌落，那些人在吵什么说什么，林拂星闭着眼脸埋在男生外套里一句也不想听。 忽然，男生停下脚步，寒冷嗜血般的磁嗓，吐出的每个字都落地有声：“今天谁敢带她走，我就让他死在这儿。” 少年脸色冷若冰霜，眸光犀利如刃，周身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容反驳。 老太太既惊讶又气恼：“怎么连你也——” “说得好！” 这时，一辆迈巴赫在别墅门口急刹住。 乔美玉冲冲下车，甩上车门。 她看一眼那边鼻歪嘴斜满脸血的男人和随时准备要撒泼闹一场的女人，又看回老太太，再也不跟她客气：“妈，我看你真是越老越坏！” “你——乔美玉！”老太太气红了眼。 “桉桉你先带拂星进去，这儿我来解决。”乔美玉道。 木融桉看也不看老太太一眼，撞开她，抱着林拂星进屋。 乔凡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林拂星情况没完全放心，跟在木融桉后面上楼。 来到床边，木融桉弯下身子，缓缓放低手臂让林拂星平稳躺下。 刚起身，女孩儿拉住他手借力坐起来，环住他腰，脸埋在他怀里，手臂逐渐收紧。 “……” 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房间里荡起压抑得泣不成声的抽噎。 揪人心扉。 “他们怎么打她的？” 木融桉眸底戾气翻涌，压着怒火问乔凡。 乔凡比划一根藤条，在空中使劲挥了两下，然后自己绷不住哭了。 她觉得自己太没用，明明拂星每次都能救她，可她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没能站出来。 木融桉小心卷起林拂星的衣袖，手臂上紫的红的数条伤痕触目惊心。 他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放下衣袖，他低头温柔地哄：“去医院好不好？你肯定很难受。” 林拂星摇头，使劲摇头。 她千疮百孔，医不好。 那些伤会慢慢的结痂，变痒，成淡粉色，刻进她身体里。 “那我去拿药？” 木融桉声音压得极轻柔。 林拂星还是摇头，用所有力气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别走，求求你，她心里哭喊着，几乎要把心脏哭呕出来。 “乔凡，药箱在一楼电视旁边的柜子里，你帮我拿一下？” 乔凡点点头，转身刚迈出门，木融桉突然急切地喊着林拂星的名字。 她回头，林拂星身子一软，晕倒在木融桉怀里。 …… 林拂星昏睡一夜，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Vip病房一点也不像是在医院，干净整洁没有一点消毒水味，空气里弥漫的是好闻的清香。 如果不是因为穿着病服打着吊针，她还以为自己躺在什么酒店里。 安静的病房里除了她，还有另一个平稳的呼吸。 沙发里的男生翘着二郎腿，右手肘搁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头，闭眼睡着了。 她看眼对面墙上的时钟，刚7点。 木融桉在这儿守了一晚上？ 林拂星没喊醒他，睁眼静静地躺着。 一清醒，脑子里便开始回放昨天的事，全身的伤痛也很快有了存在感。 老太太那些讽刺的话语不停在脑子里盘旋。 林拂星痛苦地揪住手边的被子，泪一颗接一颗从眼角滑下，沾湿了枕头。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开始新生活，可以摆脱那些噩梦，到头来，现实还是将她打回原形。 “我不是孤儿，我有爸爸。” 林拂星不停在心里用这句话抵抗那些喧嚣的声音。 可是没有用。 “那你爸爸在哪儿呢，为什么不要你？” “对啊，他为什么不要你和你妈？” “你就是没爸爸，怪物才没爸爸！” 那些人把小小的她围起来嘲笑，说她怪胎怪物，说不跟她玩儿，孤立她，捉弄她。 …… 林拂星侧身蜷缩，紧紧抱住自己寻找安全感。 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大家要这么对她？ 木融桉被细微的动静吵醒，听见被子里传来呜咽，赶紧起身坐到床边。 “拂星……”轻轻掀开被子，映入眼里的一张满脸泪珠的委屈至极的小脸。 “怎么哭了？”他用拇指轻抹她脸上的泪，一向冷静的黑眸变得慌张起来，“疼吗？哪里疼？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林拂星闭着眼，像是陷入梦魇，混乱地呓语抽泣：“他们说……我是怪物……他们不跟我玩儿……他们把我推进坭坑……用石头砸我……可是我有爸爸……我有爸爸……” “……” 木融桉瞳孔微缩，眉心轻拧。 听着她委屈的哭诉，他将她手心捏着的被子慢慢扯出，换成自己的手掌贴上去。 十指相扣，他温热的掌心暖着她冰凉的手。 “拂星，别怕，我在这儿，桉桉哥哥跟你玩儿。” 温柔低沉的磁嗓像微风抚过林拂星耳畔，终于让她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林拂星缓缓睁眼，泪眼迷离的双眸慢慢聚焦在木融桉挺深的眉眼。 “喝水吗？” “……”她轻点下巴。 木融桉起身去倒水，林拂星左手掌心一瞬间空了。 看着男生颀长的背影，她指尖微蜷，贪婪地去捕捉余下的温度。 木融桉倒了杯温水，刚一转身，见林拂星举着吊瓶站在他身后。 “突然想上厕所……” 林拂星有几分不好意思。 “那你想先喝水还是先上厕所？” 木融桉也被她搞得莫名有几分慌张。 林拂星低头主动去找他手里的水，木融桉反应过来抬高手小心地喂她喝了。 厕所靠着门口，林拂星还没进去，听见外面有争执声。 她往门口又再走了两步，这下听得更清楚，是乔美玉和老太太在吵，间或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木融桉也听见，正想开门出去叫他们差不多得了，被林拂星按住手。 林拂星冲他比了个“嘘”的动作，站在门口静静的听。 “好好好，都怪我行了吧？是我叫她舅舅打她的？她要不是赖着不走，什么事儿都没有！”老太太的声音。 “她凭什么走？拂星是我接来的，你们谁也没资格让她走！”乔美玉的声音。 “乔美玉，你为她一个外人这么对我是吧？我是你妈！” “我真宁愿你不是我妈。” “你——你——”老太太气到话都讲不利索。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插进来：“好了，美玉你少说两句，妈你也别太激动，这件事儿大家都各退一步，美玉你想照顾林拂星可以，但她没必要一定住在咱们家里，桉桉又是个男孩儿，总归不太方便。” 听到这儿，木融桉低眸看了眼林拂星的脸色。 “只有你这么龌龊的脑子才会觉得不方便！”门外乔美玉骂道。 “我这儿跟你好好说话呢，你能不能不人身攻击？” “我也跟你好好说，林拂星哪儿都不会去，房本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你们谁也没资格插手！” “美玉，你能不能冷静点？都吵了一晚上了，累不累？” “我怎么冷静？拂星被打成那样我还怎么冷静？” “咱们现在是要商量一个对所有人来说都合适的处理方式，你一直这么激进怎么进展下去？” “木峰，妈为什么不喜欢她你心里没点数吗？这件事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你——” “我发现你也不怎么喜欢林拂星啊，怎么，就因为她是婉婉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吗？因为她证明着婉婉从来没喜欢过你这回事吗？你看见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小丑对吧？” “……” 林拂星忽然什么也听不见了——木融桉捂住了她耳朵。 “没什么好听的。”他语气很冷。 林拂星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拿下他的手。 “行了行了，你俩也别吵了，干嘛为一个外人吵成这样？”门外老太太道，“我退一步行了吧，我主要怕她成绩那么差拖累我们桉桉，那下次月考只要她靠进年级前十，不，年级前三，我就再也不说什么。” 离月考也就还剩两周时间，乔美玉冷哼一声：“凭什么听你的？” “我让她拿成绩说服我，这不是对她自己也好，你就说敢不敢答应吧？” “答应个屁！” 木融桉刚要开门，林拂星先他一步。 “我答应。”病房门推开，她沙哑的糯嗓沉着冷静回道。 “拂星？”乔美玉微诧，“你什么时候……” “阿姨，我承诺，如果这次没有考进年级前三，我就自己离开这里。” “你离开这儿还能去哪儿？” “……”林拂星默了片刻，苍白的小脸扬起淡淡的笑，“我可以回舅舅家，或者去打工赚钱，早点进社会也不是坏事。” 乔美玉不忍看她苦中作乐的笑脸，将头转开，忍住眼里的泪：“我不同意。” “阿姨，我想证明自己。” 林拂星轻轻拉她的衣袖。 乔美玉一颗钢铁做的心都疼化了，回头紧紧将人抱进怀里。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我本来是起来上厕所的，阿姨，我要憋不住了。” “……”乔美玉又想哭又想笑，放她去洗手间。 林拂星走前没忘跟木峰打招呼：“叔叔好。” “……”木峰略有些心虚，躲开视线敷衍地点了下头。 林拂星准备回病房里上厕所，一转身对上门里的木融桉，脚步顿住，相对无言。 他眼里好像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片刻的沉默后，终究什么也没说，侧身放她去厕所。 …… 从厕所出来，病房里等着林拂星的除了乔美玉和木融桉两人，还有个医生。 “外婆和叔叔呢？” “在这儿待着也是招人烦，让他们先回去了。” 乔美玉接过林拂星的吊瓶，重新给她挂好，又让她赶紧上床躺着，让医生看看。 “身上还疼吗？”医生问。 “好多了。” “有没有头晕乏力之类的？” “……有点。”林拂星突然有些慌张，“这正常吗？” “正常，因为你没吃早饭。” 医生跟她笑了下，又做了一些例行检查：“没什么问题，身上的外伤按照医嘱涂药就可以。” 林拂星抿唇点头：“谢谢医生。” “不客气。那乔总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再叫我。” “好，谢了啊老同学。” 医生一走，乔美玉便问林拂星：“想吃什么，阿姨去给你买。” “不麻烦阿姨了——”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让桉桉哥哥去吧。” “……” 两人都齐齐看向木融桉。 他眉梢一挑：“还使唤起我来了是吧？” “那我饿着吧。”林拂星垂下眼帘，声音有几分委屈。 木融桉默默看她表演了会儿，眼底带笑，站起来往外走。 他怎么会不答应。 林拂星淡淡抿着唇，目光送走木融桉的背影。 还没等她开口，乔美玉先轻声问：“把桉桉哥哥支开，想跟阿姨说什么？” “……” 眸子闪了下，林拂星低下眼帘默了片刻，才又重新抬眼看她：“阿姨，你跟我妈妈真的是好朋友吗？” 她仔细想来，记忆里妈妈还在世时，从没提过有个好朋友姓乔。 林拂星第一次见到乔美玉，是在她妈妈的葬礼上。 乔美玉那天在灵堂待了很久，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纸都用光狼狈地拿衣袖擦脸。 林拂星给她递纸，两人才聊了起来。 乔美玉说自己是她妈妈的大学同学，还给她看大学时候她们一起拍的照片，像素有些模糊，但脸上的笑容都很耀眼。 林拂星第二次见乔美玉是今年，在墓园，乔美玉给她妈妈扫墓恰好碰见她。 两人聊下来，乔美玉发现她过得不好，当即带着她和她舅舅舅妈谈判，将她带了回来。 林拂星从不怀疑乔美玉做这些事的动机，有人愿意救她于水火，再感激不过。 但如果真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她的存在对于乔阿姨以及她们家人是一种伤害的话，她愿意离开。 上一次她听到老太太的话只当没听见，自私地想留下来。 这次，她的良心过不去了。 乔美玉没有立即回答，反复组织语言后，才缓缓开口道：“谁跟你说什么了？” 林拂星也不想再装傻，老实回答：“是外婆，她说，你生桉桉哥哥的时候，木叔叔在我妈妈的产房外面。” 闻言，乔美玉眼里瞬间浮起惊讶，不过两秒，惊讶散去只剩下复杂的情绪。 事情是真的，她知道时，恨不得撕碎木峰解恨。 乔美玉低眸调整好情绪，这才开口：“拂星，你别听她胡说，当时你木叔叔只是在F市出差没赶回来，我妈她生气又听到是在F市就瞎联想而已，你也知道她那个人就那样……” “……”林拂星没说话，却看清了对方刚刚一瞬的情绪变化，半信半疑。 “我们结婚之后你木叔叔就没有和你妈妈联系过了，我和婉婉确实是很好的朋友，当然后来是被木峰弄得有些尴尬，不过婉婉是很拎得清的人，知道木峰对她有意思就主动远离他了。” 乔美玉轻抚她脸侧的碎发，温柔地告诉她：“你不用纠结这些事情，早都过去了，而且你现在还小，那些感情上的事我跟你说你也不会懂。” 林拂星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问，点点下巴，转开话题：“阿姨，昨天我舅舅他们后来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你阿姨我是谁，我出马他们还敢跳？放心吧，他们不敢再回来找你麻烦了。” “嗯，谢谢阿姨。” “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至于月考，尽力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知道的，到时候就算你想走，我也肯定不会答应。” …… 木融桉买了早饭回来，两手都拎满了，什么虾饺馄饨小米粥小笼包豆浆油条吐司三明治牛奶…… “买这么多？”林拂星惊讶地坐起来。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一条街上的早饭我每样都买了。” 乔美玉一听这话笑了，从没见儿子这么体贴过。 她把小餐桌给林拂星摆上，盯着木融桉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看你桉桉哥哥多疼你。” “……” 木融桉莫名红了耳朵，嘀咕一句“瞎说什么”转身进了洗手间。 第25章 拉钩 吃完早饭, 乔美玉有个线上会议，捧着笔记本出去了。 病房一时间只剩下木融桉和林拂星。 木融桉随手拿了个苹果去洗。 洗完回来见林拂星一直望着窗外发呆，浅琥珀色眸子黯淡忧郁, 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他听乔美玉讲过林拂星的身世，结合早上那会儿她哭着说的话, 难道又在想过去那些不好的事？ “林拂星，林拂星？” 木融桉唤了两声。 林拂星眼眸眨了下, 才转过脸来。 “吃苹果吗？” 苹果比她手还大, 林拂星接过来双手捧着, 小口小口咬得很慢。 “你生日是哪天？”木融桉想找些话题。 林拂星咀嚼的动作突然顿住, 抬眼很快看他一眼又垂下卷翘的长睫, 轻声道：“跟你是同一天。” 木融桉觉得她眼神不太对劲，带点愧疚和心虚, 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么巧。”他笑了下。 林拂星轻轻点了两下头：“你就比我大两个小时。” “大两个小时也是大，你还是得乖乖叫我哥。” 林拂星吞咽下嘴里的苹果：“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桉桉哥哥？” “我说过吗？” “说过。”林拂星很肯定。 “……”木融桉一时哑然。 林拂星又道：“我听李招遥和黄小川他们都叫你‘一木’, ‘一木’是什么意思呀？真的是说你‘一根木头’的意思吗？” “……” 这时，病房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木融桉起身去开门, 离开病床前伸手报复性地揉了揉林拂星的头：“我要是一根木头, 你就是两根木头。” “为什么？” 木融桉在空中写她的姓，眼尾勾笑：“双木林啊。” “……” 林拂星听到病房门打开，不过一秒钟, 又“砰”地关上了。 只有木融桉一个人回来, 而敲门声还在响, 最近比较熟悉的声音一直在门外叫她名字。 “拂星！拂星！我来看你了！我是张越！” “张越来了？”林拂星有些吃惊，看来是从李老师那里知道的。 木融桉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本乔美玉的财经杂志翻看，对门外的声音充耳不闻。 “开门让他进来吧。”林拂星道。 木融桉没动。 “那我自己去给他开。”林拂星伸手摘吊瓶。 木融桉这下倒是蹭的就站了起来, 按住她手，蹙眉道：“你就那么想见他？”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张越怎么也是李老师的孙子，起码看在李老师份上要给个面子，一直把人关在门外也很不礼貌。” “……” 见木融桉沉着脸不说话，林拂星抓他衣袖轻轻晃：“去嘛。” 简简单单两个音，像羽毛拂过他耳朵，乱了他心神。 木融桉瞬间缴械投降：“好，我去开。” 尽管还是有些无奈。 张越拎了不少东西，除了水果那些，竟还带了一副画。 “你好些了吗？我一听奶奶说你生病，马上就飞奔过来看你了。” “嗯，谢谢，只是发烧感冒而已。”之前她对李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你嘴角怎么是青的？谁打你了？”张越突然指向木融桉：“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 木融桉撂起眼皮不带温度地睨他一眼，继续翻手里的杂志，懒得搭理。 “这是撞的，不小心在门边磕了下。” 林拂星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又怕他往深了问，忙转移话题道：“这是你的画吗？画的是谁啊？” “画的是你啊，很难看出来吗？” “……”林拂星又多看两眼，心道这么坚毅的脸庞竟然是自己。 沙发处传来两声讥笑：“鬼才看得出来。” “喂！你说什么？” “我说——”木融桉抬眼，黑眸森冷不屑，“你画得很烂。” “你——”张越想反驳，但木融桉是他们美术生圈子里出了名的天才级人物，半天只能憋出一句：“你以为你画得好了不起？” “对啊，了不起。” “……”张越一时哑口无言，气得脸红脖子粗。 林拂星咬着唇偏头仔细看了眼木融桉，好奇他为什么一遇上张越就变得这么幼稚。 张越好歹是来看望她的，她只能安慰他两句：“画得挺好的，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张越一下消了气。 他把画放好，不再理木融桉，坐下继续跟林拂星聊天：“他怎么老跟你在一起？你俩什么关系啊？” “我们什么关系还得跟你汇报？”木融桉冒着冷气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 “那当然了，我以后会是拂星的男朋友，自然要打听清楚她身边所有的男人。” “什、什么？？”林拂星皱眉有些不悦，“你不要乱说啊。” “拂星，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你以后一定会喜欢我，因为我会为你变得更强更帅，你不喜欢我的地方我都会改，所以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喂你干什么？” 张越话没说完，被木融桉单手拎着后衣领拖了出去。 这次林拂星没拦着。 …… 片刻功夫，木融桉一个人回来了，坐到沙发里继续看杂志。 “他走了？” “走了。” “你怎么把他劝走的？” “不想挨打就赶紧滚。” “……” “以后不要随便夸别人的画好看。”木融桉翻了一页杂志，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不明显的醋意。 “为什么啊？” “夸过我就不要夸别人了，不然我会以为我跟他们是一个水平。” “……”这话听着实在狂，可从木融桉嘴里说出来，好像没毛病。 这时，又有人敲门。 以为还是张越，木融桉丢下杂志去开门，脸色冷沉。 “你他妈还敢——” 林拂星听他骂到一半停住了，心道难道不是张越？ 门关上，跟在木融桉身后进来的是乔凡。 “乔凡？”林拂星来了精神，招呼她坐。 乔凡见到她，眼眶倏地就红了，一瘪嘴，眼泪一涌而出。 【对不起。】她边哭边比划手语。 林拂星忙把她拉到身边，拿纸给她擦眼泪：“说什么对不起啊，你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还没说谢谢呢。” 乔凡吸了两下鼻子：【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 【瞎说，我也挨过打，我知道。】 “……那你还问。” 【……】 两人笑作一团。 木融桉在一旁看着她俩，见乔凡一直比划手语，微狭起黑眸。 乔凡之前跟他打电话时明明说过话，怎么这会儿又哑了？ …… 乔凡要走时，木融桉主动说要送她出去。 两人一直沉默地走到医院外的车站。 等车来的途中，见乔凡一直很稳得住，木融桉先开腔：“既然会说话，还在林拂星面前装哑巴？” “……”乔凡默了片刻，才又一次开口，声音很清脆，“没人知道我会说话，除了你。” “……”木融桉不解地看她一眼。 “其实当年那场车祸并没有让我变成哑巴，我一直都会说话。但那场车祸让我妈在给了医药费赔了钱之后花光了所有积蓄，她不得不把我送回乔家，又怕我被后妈欺负，所以让我装哑巴好博你们的同情。” 她说着，苦笑了下：“装哑巴并不难，反正我也不爱说话。你知道吗，会说话的人不爱说话，比一个哑巴让人讨厌多了。” “那这次为什么……” “这次是我实在急得没办法了，所以才在电话里跟你讲了话。” 木融桉耳边回响起那一声带着哭腔声音颤抖的“哥”，语气缓和下来：“那你要继续骗林拂星？” “我没有想骗任何人！”乔凡突然有些激动，“我只是很享受当一个哑巴，这样我才有安全感！” 她第一次这样直直看着木融桉，可她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懂她说的话的。 他往任何地方一站都能让人望而生畏，在学校可以呼风唤雨，连隔壁大专生里的那些流氓痞子都忌惮他的脸色，他会懂什么是安全感吗？ 他会需要安全感这种东西吗？ 公交车缓缓靠站，乔凡最后小心翼翼问了他一句：“你会告诉我爸他们吗？” 声音已经传达了她内心的忐忑，这个他们包括老太太还有后妈。 “……” 就在乔凡以为木融桉不会回答自己，即将登车时，耳边飘来男生淡淡的凉嗓：“以后就比手语吧，我能看懂。” 乔凡趴在车窗上，直到木融桉离去的高挑背影在眸子里渐渐缩成一个点。 她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激起一股暖流从胸中划过，倏然泪如泉涌。 …… 因为都是皮外伤，林拂星也不想再继续住院，当天输完水，傍晚时分办了出院回家。 回到别墅的第一时间，她便把所有心爱的漫画书都收起来，全锁进柜子里。 “怎么都锁起来了？” 身后突然有人问。 林拂星回头，见木融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卧室门口。 他插兜侧倚着门，好像这个姿势看她很久了。 “你刚回来？” 中午吃完饭，木融桉说有事离开了医院，现在才出现。 他点点头，又问：“这么喜欢看漫画，怎么都锁起来了？” “我怕被诱惑。” “……” “你找我？” “吃饭了，走吧。” 林拂星跟着木融桉下楼。 “你下午是去处理昨天签售会的事了吗？” “嗯。” 他“嗯”了一声感觉有些冷漠，又补充了一个字：“是。” “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 “……” 木融桉停住脚，回头弹了下林拂星额头，语气霸道：“所有人都可以跟我说对不起，你不行。” “为什么？”林拂星摸着额稍傻乎乎的问。 “……没有为什么。”木融桉无语，转身下楼。 哪有什么为什么，他乐意宠着罢了。 …… 晚上，木峰和乔美玉今年来第一次一起坐在这个家里吃饭。 两人坐在林拂星木融桉对面，木峰偶尔给乔美玉夹菜，聊一些最近工作上的事，气氛比早上那会儿要和谐。 见木融桉脸色还行，木峰夹了只大虾到他碗里，语气亲昵地问他道：“儿子，明年要高考了，未来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木融桉淡淡回，筷子夹起虾丢到了装垃圾的盘子里。 “如果要出国，现在就得做准备了。” “谁说我要出国？”木融桉眸底划过一抹戾气。 “……” 木峰和乔美玉互相看一眼。 “那你想考国内哪所大学？”乔美玉问他。 “我就一定得上大学？” “那不上大学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是杠精转世吧？”乔美玉心累，“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木峰拍拍乔美玉，好声好气地问木融桉：“桉桉，你想不想出国读管理，回来进你妈妈的公司？” “不想。” “路都给你铺好了，就算你以后想自己创业干别的也可以先在集团内打基础。” 木融桉撩起眼皮，冷笑：“那你怎么不跟着我妈干？” “……” 木峰和继承家业的乔美玉不一样，存粹白手起家，现在在另一家公司当高管。 他比乔美玉商界地位低，赚得也比她少，说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是假的。 “吃饱了。” 木融桉“啪”的放下筷子，冷着脸上楼。 等木融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乔美玉才埋怨道：“这么早说这些干什么？” “我明年可能要长期待在美国那边，负责海外事业部，桉桉要是出国读书，正好可以带着他。毕竟这几年，欠他太多了。” “尊重他的想法吧。” “那他要是真的高考瞎考呢？” “放心吧，老傅说他的那些画拍卖也能挣不少钱，就算不上大学，他也饿不死自己。再说，”乔美玉眉梢一挑，“我才不信IQ200以上的天才真的对自己的未来没有想法。” 说完，她视线转向对面静静吃饭的林拂星：“拂星，你桉桉哥哥有没有跟你聊过他以后想做什么？” 林拂星犹豫了两秒，摇头：“没有。”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先考一个好点的大学。” “你不想去找你爸吗？” 木峰突然插了一句。 林拂星夹菜的手顿住：“叔叔你知道我爸在哪儿？” 乔美玉在桌子底下踢了木峰一脚。 木峰看她一眼，摇头道：“不知道，我随口一说罢了，吃饭吧。” 林拂星低头心不在焉地扒完一碗饭，放下筷子起身：“我吃完了，叔叔阿姨，你们慢慢吃。” 她推好椅子，转身上楼。 乔美玉狠狠剜了木峰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两个孩子都被你搞得心情不好。” “她如果知道她爸在哪儿，肯定会去找。” “你知道她爸在哪儿吗？你又不知道你提这一嘴干嘛？”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 …… 林拂星回到房间，翻开书，在书桌前坐了快半个小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转身去找书包，从书包夹层里拿出自己的小钱包，又从钱包里摸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妈妈从来不跟她提爸爸的事。 这张照片还是那个雷电交加的晚上，她发现妈妈去世后在她握着的右手里发现的。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面孔，其中那个男人五官端正，浓眉大眼，是在那个年代很受欢迎的长相。 他搂着林婉婉的肩，两人笑容灿烂，背后是日本的富士山。 光看照片也能感受到两人的爱意和甜蜜。 拇指轻抚照片上的面孔，林拂星趴在桌上，盯着照片，一遍又一遍的看。 看得太过出神，就连身后的脚步声也没听见。 倏然，有人轻弹了下她耳朵尖儿。 林拂星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木融桉。 “你怎么来我房间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说有东西给我，敲门你也没反应，叫你也没反应。” 木融桉说着，视线转向她手里的照片。 林拂星下意识将照片正面按在桌上。 “我都看见了。”木融桉觉得有些好笑，“是你爸妈的照片？” 林拂星点头。 木融桉伸手，从她手里拿走那张照片：“这是在日本？” 林拂星点头：“应该是。” “他们是在日本旅游？那个年代能出国旅游，家里应该算富裕。” “可我外婆说他们以前很穷，差点都要供不起我妈读书了。” “那就是你爸有钱，或者——” “嗯？” “或者你爸是个日本人，所以才会带你妈妈去日本玩儿。” “……” 林拂星恍然，怎么她没往这方面想过？ 难道她爸真是个日本人？ 所以妈妈才会教她日语？ “你这么想该不会是从William的故事里得到的灵感吧？”林拂星突然想到。 “……”木融桉没否认。 “可William的故事不是你编的吗？” 木融桉勾唇笑了：“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编的。” “难道我爸也是因为家里阻拦才会离开我和我妈妈？” “……” 林拂星将照片放进钱包，又把钱包狠狠丢到一边：“算什么男人！” “也可能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有别的什么原因。”木融桉帮她捡起钱包，在桌上放好。 “可是你说过，只要相爱，踏平山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木融桉微怔了下，没想到这句话会被她记住。 “那是我，你以为所有男人都能这么想这么做？” “那以后能跟你在一起的女孩儿还挺有福气的嘛。” “这种福气给你，你要吗？” “……” 突然安静的空气里咕嘟嘟冒出粉红小泡泡。 女孩儿的鼻尖和脸颊泛起粉粉的红云。 木融桉也红了耳根，颈间喉结不自觉滑动。 就在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之时，两人同时转开了视线。 房间里实在有些闷，木融桉推开通往露台的门，顺势靠在门边。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磁嗓带着点难以自持的微哑，木融桉说完话清咳两声掩饰过去。 林拂星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件被礼品纸包装好的礼物。 “本来打算昨天在你签售会上送你的，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闻言，木融桉挑起眉梢，这么说原来之前一直故意在逗他。 “逗我好玩儿吗？” 林拂星心虚的看他一眼，小声笑道：“挺好玩儿的。” 木融桉伸手捏起她软嫩的脸颊，直到她求饶才松手，拿过礼物，当场拆起包装。 原来是一个笔记本。 木融桉翻开，本子里面并不是空白的，而是一页页4格漫画，漫画的两位主人公竟然是斯云和他本人。 不得不说画风有些粗糙，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专业学画画的。 但内容，却直击他的心。 漫画最后一页，他笔下最火的主角斯云和他并排站立在山顶。 斯云搂着他的肩，用一贯热血小太阳的方式喊道：“老大，去创造下一个巅峰吧！” “木融桉。” “……” 木融桉抬起眸。 林拂星又拿出一本自己做的手账，里面写满了从看他漫画开始想对“十捌”说的话，收集了所有他漫画上的成绩。 那些销冠图，得奖照片，好评如潮的截图，都被她从杂志里裁下来，仔细贴在里面。 “这个也送你。” 她认真道：“在我心里，不，在很多，很多，很多人的心里，你就是最棒的漫画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以后，请你多听听我的夸奖，少理会别人那些闲言碎语，好吗？我们拉钩。” “……” 木融桉看着她，黑眸微闪，眉眼动容。 哪怕在不同场合听过看过很多人对自己表达这句话的意思。 但从林拂星口中听到，在他心中分量变得截然不同。 林拂星确实很喜欢漫画家“十捌”，也很了解“十捌”。 知道他会自我怀疑，会苦笑着调侃自己最火的漫画都是代笔，会觉得自己越画越垃圾，越画越不知道在画什么，越画越不自信。 盯着林拂星看了片刻，木融桉提唇，牵出一抹浅笑，伸手勾住她小拇指，盖章。 手指分开，他眸光柔得能挤出水来：“想学画画吗？” 林拂星眼睛一亮：“你是不是看完觉得我很有天赋？” “没有。” “……” “如果真的想学，先叫一声师父我听听。” 闻言，林拂星规规矩矩站直身子，有模有样的鞠了一躬：“师父好！” 声音甜得叫人牙根儿痒。 木融桉眼尾带笑，勾唇微哂：“很听话嘛，八戒。” 八戒？林拂星鼓起脸颊，什么八戒！谁是八戒！ 木融桉拿着两本用心做的礼物从露台离开，不容反驳的声音丢在身后：“你这个徒弟我先收了，不过要先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再说。” …… 第26章 情侣装 还有两周就要月考, 林拂星确实不敢再有懈怠，自那天后书不离手。 有时候晚上做噩梦醒来，也要开灯再看看书, 直到又睡着。 在学校就更加离谱。 乔凡和程羽任何时间看见林拂星，她都在看书做题背单词, 就连上厕所的五分钟也不放过，等在门外的程羽还得帮她抽背诗词。 中午大家一起吃饭, 林拂星吃着吃着会莫名蹦出一句单词短语。 体育课前三人在一起聊天, 林拂星也会突然走神, 然后冒出一句：“原来我漏算了一步, 怪不得答案对不上。” 程羽悄悄跟乔凡说林拂星好像学入魔了, 就连她盯着自己说话都感觉自己脸上写着知识点。 乔凡：“……” 这天中午，林拂星乔凡和程羽三人刚从食堂吃完饭回来, 整栋楼被通知进行大扫除，说是下午会有领导检查。 除了打扫卫生的那一组同学以外, 所有人被清出教室赶到走廊上。 林拂星手里拿了本教辅书，见状立即找了个走廊围墙边的位置, 将书搁在围墙上低头认真看起来。 程羽和乔凡不想打扰她, 靠在一边晒着太阳听歌。 “你说拂星为什么突然这么努力啊？”程羽道。 【她压力很大，转学过来之前一年多没上过学，一直在赶进度。】 “不会吧, 为什么没上学呀？” 【她妈妈去世后住在舅舅家, 她舅舅不想花钱供她读书。】 “还有这种舅舅？我舅舅就不会这样, 对我可好了，从小我要什么给我买什么。” 乔凡抿唇笑了下：【你很幸运】 “我也觉得，我感觉我身边的人都特别爱我。” 程羽一手支在围墙上，撑着腮看旁边的林拂星, 突然叹道：“拂星真的长得好好看啊，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生了。” 乔凡在一旁深有同感的点头。 温和的阳光迎面洒下，在女孩儿低垂卷翘的乌睫下投下阴影，将女孩儿挺立的鼻尖和软糯的脸颊都晒出元气又可爱的淡淡红晕。 林拂星整个人好像被罩在一面与世隔绝的屏障里，周身镀了一层朦胧柔光，仿佛一副色彩清新的油画。 走廊上的人都和程羽一样盯着她的方向看呆了。 直到一个男生鼓起勇气走上去打破这氛围，才让众人回了神。 “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题吗？” “什么题？” “这个题……”男生拿了一本辅导书，翻开给林拂星指题。 林拂星向他凑近，低头看题，露出雪白的后颈，微微泛着淡粉色的耳垂也可爱至极。 男生看着她，鼻息间萦绕着一阵淡淡清香，心神荡漾，心思全然不在题上。 这时，原本就嘈杂的走廊突然间更加热闹起来。 “是木融桉是木融桉！” “她往我们这边来了诶！” “你猜他要站哪儿？” …… 一听到“木融桉”，林拂星倏地抬头去找，一眼便在人群中锁定那张清隽惊绝的脸。 木融桉迈着慵懒闲散的步子，深邃眉眼依旧清冷淡漠。 他一路走，装作在找位置，却直奔林拂星而去。 刚好在问林拂星题的男生身边有人离开，木融桉走到那儿停住脚，双手插兜，背靠围墙懒散地晒着太阳。 “嗨，美女！”抱着篮球跟着过来的李招遥看见林拂星眼睛一亮，挤到她身边，又问对面那男的：“你干嘛呢？” 男生被木融桉李招遥两人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说自己在问题。 “问题？年级第一就在旁边你不问，问倒数？”李招遥指着黄小川跟他道，“去去去，问他去，那个人最喜欢跟别人讲题。” 黄小川站在木融桉旁边，手里捧着单词本，无语地看李招遥一眼：“没、没空。” “哦对，我们川哥喜欢跟女同学讲题。”李招遥贱兮兮地咧着一口白牙。 黄小川推推眼镜，早习惯了这货满嘴跑火车，懒得搭理他：“一木，我去、去趟厕所，你帮我拿、拿一下书，我马、马上回来。” 黄小川一走，程羽蓦地摘了耳机丢给乔凡：“你先听，我去趟厕所。” 她从李招遥面前经过，偷偷伸腿踩了他一脚。 “卧槽，谁他妈踩我？是不是你踩的？”李招遥随手抓了个人狠狠质问道。 那人吓得猛摇头。 李招遥放过他，又问下一个…… 程羽大步流星赶紧走了，生怕慢一步李招遥就追上来。 程羽一走，乔凡变成离李招遥最近的那个人，紧紧捏着耳机的手心一直不停冒汗。 李招遥会注意到她吗？ 还是别注意到她比较好。 如果他跟自己说话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只听李招遥道：“刚刚是不是你踩的我——诶？你不是那个——” 乔凡心下一抖，他在跟她说话。 李招遥顿了半晌，终于喊出她名字：“乔凡！对吧？” 乔凡垂着眸，点点头，压根儿不敢看他。 “那什么，我是不是有件校服在你那儿？” “……” 乔凡霎时间脸红得不像话。 校服已经是两三周之前的事了，那回在食堂，两人相撞，面汤泼到她身上，他借了她校服，但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他。 说白了，她就是怂，根本不敢主动和李招遥讲话，更不敢去他教室找他。 光是想想站在他们教室门口找人喊李招遥出来的画面，她就已经腿脚发软。 乔凡比划手语，跟李招遥解释为什么没有及时还他。 【校服被我弟弟拿笔画脏了，我想了好多办法才洗回原样，明天就拿到学校来还你。】 “什么？你手势慢点儿我看不懂。” 李招遥看她两手晃来晃去一脸懵逼，挠着后脑勺无比费劲地猜她在说什么。 …… 这头，林拂星还在给男生讲题，但那男生只觉得身后一股无比强大的气场压得他不敢喘气。 题还没讲完，男生拿着自己辅导书赶紧溜了。 “诶？我还没讲完呢……” 林拂星望着男生落荒而逃的背影，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她拉回视线，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眼里，勾魂摄魄的泪痣缀在微翘的眼尾。 “……” 那男生一走，没有了第三者，两人之间只剩下金黄的阳光，午后干燥的空气，空气里漂浮着的细微的尘埃。 他们一个微微仰着脸凝望，一个低垂眉眼温柔地注视。 目光相撞，天雷勾火，蓝白色校服仿佛限定情侣装。 有带了相机到学校玩儿的同学正好在一个完美的位置拍下两人对视这一幕，不经感叹：“绝了，太绝了！” 旁边几个女生凑到一起看过照片后疯狂想嗑两人cp，纷纷感叹画面“绝美”。 “为什么他俩自从开学那次乌龙事件之后再也没有交集？” “急死我了，他俩能不能认识一下？” “就是啊，我就没见过这么配的两人！” “木融桉作为一个男生能不能主动点，主动才有故事啊！” “算了吧，桉爷那么高冷一个人，你这辈子不可能看见桉爷主动，我把话撂这儿。” “那是面对别人，我不信真的有男生会不喜欢咱们的美女转学生，连我一个女生都好喜欢她甜甜软软的水蜜桃脸！” …… “黄小川！” 厕所外面，黄小川刚出来就被叫住，他停住脚，等程羽继续说。 程羽被他这么一盯，反而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真的只给女同学讲题吗？” “……” 黄小川有些无语，推了下眼镜：“你别、别听李招遥瞎说。” 接着转头走了。 程羽抱住脑袋，对自己无语死了。 她在说什么呀！ 回到教室外边的走廊，程羽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倏然间大声道：“拂星，乔凡，我今天生日，晚上弄了个生日party，你和乔凡来吗？” “今天你生日？你怎么不早说，我们礼物都没来得及准备！”林拂星道。 程羽大手一挥，道：“礼物什么的不重要，只要你们俩来参加我生日，我倒送你们礼物！” 林拂星犹豫了几秒，因为今天星期三，后天就是月考，她应该抓紧一切时间看书学习。 可是程羽这么期待地看着她，她不忍心拒绝。 “好，我一定到。” “乔凡你呢？” 乔凡点点头，表示她也会一起去。 问完林拂星和乔凡，程羽并没停下来，而是抓住一个路过的同学：“你来吗？” 那同学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摇头。 “你认识？”林拂星问，因为那个人明显不是他们班的。 “不认识。” “……” 程羽虽然不认识但毫不在意，又转头问另外的人。 直到问完走廊上所有人，她最后来到黄小川面前：“你来吗？” 明明很想他来，却问出了爱来不来的架势。 “我——” “他去！”李招遥直接帮黄小川回答了，“我跟一木都来，他怎么可能不来？” 李招遥：“对了，一班班长，是在你家还是在外面？” 程羽：“我家。” 李招遥：“你住哪儿？” 程羽：“城东时代天苑。” 李招遥：“我靠我也住那儿!” 程羽：“真的假的？那我不得连夜搬家？” 李招遥：“……” …… 林拂星和木融桉晚上补完课再到程羽家已经八点。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硕大的独栋湖岸别墅灯火通明，富丽堂皇，很是热闹。 林拂星和木融桉被佣人从门厅一路领进会客大厅，这才发现程羽邀请的不仅有同班的人，还有一些认识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简直是个大型的联欢会。 李招遥跟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打得火热，这会儿玩着麻将看见木融桉林拂星来了，挥手让他们过去一块玩儿。 佣人取走他们两人的书包，木融桉走过去，一手搭上李招遥的椅子，弯腰看了看牌，帮他摸了一张，又打出一张。 这牌一出，对面乔凡举手示意等一下，拉了拉刚走过来的林拂星的衣袖，让她帮自己看看。 【胡了吗？】 林拂星表示自己也看不懂：“我不会打麻将……” 木融桉见状走过来帮乔凡看了眼，直接将牌推倒：“她胡了。” “诶等等，刚刚那张牌是木融桉打的，你胡牌直接管他要钱啊，跟我可没关系！”李招遥被木融桉坑了，准备坑回去。 木融桉无奈地勾了下唇，掏钱包拿出两百给了乔凡。 乔凡看一眼林拂星，林拂星点头让她接。 【谢谢】乔凡开心收下，跟林拂星比划手语：【回去请你吃冰淇淋】 “好呀！” 木融桉笑着看一眼林拂星，直接让他们开下一把。 他一手搭在乔凡椅背上，一手帮她摸牌打牌，说要帮她赢李招遥的钱让她们两人去吃牛排。 林拂星第一次见乔凡这么开心，自己也开心，看不懂也坐到另一边，津津有味的看木融桉打麻将。 “你俩怎么还穿着校服啊？”李招遥道。 现场就他俩还穿着校服，别人都回家换了衣服特地打扮过才来。 牌桌上另一个女生笑道：“是人的原因吗，为什么他俩穿校服看起来这么好看，就跟情侣装一样。” 情侣装吗？ 林拂星偷瞄一眼木融桉低头看牌的侧脸，又看看他那一身清爽的校服，再看看自己。 他们俩在这个鲜艳繁杂的屋子里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微妙。 木融桉打完一张牌，突然侧眸。 林拂星和他目光撞上，不知怎的竟一下红了脸。 …… 最后还是木融桉帮乔凡先胡牌。 李招遥弃了牌桌跑上来勾着木融桉脖子跟他闹，被木融桉一手肘顶开：“滚蛋。” 程羽这时候从楼上下来，招呼大家人齐了就过去吃饭。 “黄小川来了吗？没来就再等等他——” “不用等了。”木融桉道。 李招遥勾着木融桉的肩，接着他的话道：“川哥说他有事儿今晚来不了，让我们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程羽眼里的光一下灭了，轻轻“哦”了一声：“那咱们就吃饭吧，反正人也都齐了。” 开阔敞亮的饭厅，巨大的圆桌刚好坐满，就空了一个座位。 林拂星被程羽拉着在她身边坐下，不停夸她身上的黑白格纹CHANEL套裙好看，很衬她高挑的身材。 “我在衣帽间里试了十几套才选中这一套呢。”程羽想到害自己纠结了这么久的那个人根本没来，语气有些低落。 林拂星没察觉对方的情绪波动，完全被今晚的程羽美得不知方向，捧着脸痴痴地看，看她的衣服，她的耳坠，她亮晶晶的手链…… 好漂亮，都好漂亮。 林拂星这幅样子，被斜对面的木融桉尽收眼底。 木融桉环顾一圈，所有女生中只有林拂星穿着校服，扎着最朴素的马尾。 可就算这样，她也是全场最好看的那一个。 …… “木融桉？” 饭吃到尾声，都在聊天，李招遥去厕所，一个女生走过来坐到李招遥位置上。 木融桉抬眼，认出是以前在画室一起画过画的学姐。 “学姐。”他也淡淡打了个招呼。 那学姐看他心情还不错，一手撑腮跟他聊起来：“最近怎么都不见你来画室了？我新画了副画还想让你帮忙看一下呢。” …… 乔凡吃到一个好吃的菜，正要跟林拂星分享，却发现她视线一直锁定在斜对面。 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木融桉正在和一个女生聊天。 这画面属实不常见，按木融桉的性格不是特别亲近的人一般都懒得搭理。 怪不得林拂星一直盯着看。 乔凡端起杯子喝水，耳边忽然传来委委屈屈的轻声抱怨：“居然笑两次了，哼！” “……” 那一刻，乔凡差点以为自己喝的是醋。 第27章 无法自拔 乔凡一直惦记着没还给李招遥的那件校服, 这会儿看见李招遥一个人在休闲区玩儿桌球，转头问林拂星可不可以陪她过去。 林拂星正好不想继续看木融桉和别的女生聊天，放下水杯跟乔凡离开饭厅。 “你们也吃完了”李招遥见她俩过来, 停下击球的动作，直起身来, “会玩儿吗？” 乔凡摇头，回头看了林拂星一眼, 收到她鼓励的眼神, 才大胆捧起校服向李招遥走去。 “我的校服？” 乔凡点头。 “中午刚说你就还我了, 效率啊。”李招遥笑着拿过来。 乔凡以为他在说反话, 暗示自己还得慢了, 低头红了脸。 李招遥看一眼林拂星身上的校服，翻手也将校服穿上了。 “林拂星, 会打桌球吗？” 林拂星说不会，手里立马被塞了一支球杆, 被李招遥拉到球桌旁边。 “来，我教你, 这么拿杆儿, 这么打……” 乔凡站的位置有点挡道，自觉退开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看李招遥手把手教林拂星打桌球。 不得不说, 真的有点羡慕。 见李招遥毫不避讳地握住林拂星手腕教她用劲, 乔凡心里划过一瞬的异样, 余光瞥见木融桉正向这边走来。 林拂星试着推了一下杆，完全推偏，连球都没碰着。 “笨！”李招遥笑她。 林拂星不服气想再来，球杆儿却蓦地被人从手里抽走。 “李招遥, 我们来一局。”木融桉淡淡说着，走到一边拿起壳粉擦球杆头。 “输了怎么说？”李招遥轻松笑着，手肘搭在林拂星肩头，等木融桉摆球。 撤走三角架，木融桉绕圈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挡下李招遥那只手，挤进他们两人中间，弯腰开球。 桌球四下散开，四个直接入袋。 “输的人，一百个俯卧撑。” “卧槽玩儿这么大？” “李招遥，你不会不敢吧？”程羽带着一干人也过来凑热闹。 “我不敢？你问问一木，我每天在家两百个俯卧撑起步！” “也是，李招遥可是体育生。”有人道。 “光你们俩玩儿我们都没什么参与感。”程羽道，“要不我们来当啦啦队吧，觉得木融桉能赢就站那边，支持李招遥的就站左边，输的那一边所有人都要一起接受惩罚，怎么样？” “一百个俯卧撑我可不行。” “我也不行。” “我就想看个热闹，怎么还要跟着一起受惩罚呀。” “没事儿，选桉爷那边肯定不会被惩罚。” “哈哈哈哈……” 李招遥拿球杆打了下说话那学弟的屁股：“就他妈你会说话是吧？” “那这样吧，除了他们俩以外，其他人的惩罚到时候再说？”程羽道。 “来吧来吧给咱们寿星一个面子，到时候怎么惩罚就让寿星来定！”李招遥道。 众人开始纷纷选边站队。 等大部分人都选完，除了当裁判的程羽外，就只剩林拂星还在犹豫。 而这时，李招遥这边一个人都没有。 乔凡本来想站李招遥的，又怕心思太过明显，跟着大部分人站了木融桉。 只是她没想到，李招遥居然没人选。 李招遥大喊离谱：“喂，我说你们是不是只看颜值啊！不要被一木的颜值蒙蔽啊，他桌球打得很烂的！” 他开始满嘴跑火车想骗别人过来，但没人动摇。 谁叫木融桉天生就有一种把控全场的上位者气质，感觉永远不可能输。 李招遥只能回头去把握最后一个“啦啦队员”，期待地看着林拂星。 木融桉也在等，他从来没这么在意过一个人的选择。 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微妙。 有人小声道：“感觉在选男朋友一样。” “一个冷漠像冰山，一个热情像暖阳，要是选男朋友的话，还是李招遥吧，冰山难伺候。” “暖阳对谁都暖，冰山却只对一个人融化，我选木融桉。” “……” 林拂星两边来回看了几眼，最后往李招遥身边走去。 “yes！”李招遥握拳往下一蹲，仿佛已经赢了，拉着林拂星激动道：“来，采访下我唯一的支持者，你为什么在我和一木之间选了我？” 他假装举了支话筒，期待地等着被夸。 林拂星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因为那边站不下了。” “……” 全场爆笑。 就连木融桉那双漆黑淡然的眸子也浮出清浅笑意。 所有人站完队，两人正式在球桌上开战。 李招遥击球的时候，林拂星就站在后面一直偷偷观察对面木融桉的脸色。 没选他，不会生气吧？ 感受到她的目光，木融桉抬眸看过去。 视线相撞，林拂星立马轻咬下唇，摆出无辜的表情，像一只撒娇求饶的小猫。 木融桉完全拿她没办法，提唇浅浅笑了下，眼底无限柔情和宠溺。 过程中，木融桉连续进球，那边尖叫声一波又一波。 林拂星无聊地捧着脸，和李招遥两人守着安静的沙发。 “你什么时候能进球啊？我也想尖叫。” “马上就要到我了，你看着，他这个球位置这么刁钻，肯定进不……” 话音没落，那边又响起一阵尖叫声，连林拂星都情不自禁跳起来：“这球都能进，太厉害了吧！” 李招遥拉她衣角让她坐下：“林拂星你哪头的啊？” 林拂星压根儿不管他，甚至跑到球桌边去看木融桉击最后一颗黑球。 “……”李招遥无奈吼道：“裁判你看看啊，这个叛徒还有没有人能管了！” …… 最后一个黑球落进袋中，结果是众望所归的木融桉获胜。 林拂星仿佛自己站的是木融桉，正高兴中被程羽问想接受什么惩罚。 “啊？” 李招遥看她傻眼，幸灾乐祸地戳她脑门儿：“小叛徒！” “他做俯卧撑，那我就做仰卧起坐吧，稍微简单点，行吗？”林拂星道。 “你要做的话，一百个太多，十五个吧。”程羽还没说什么，木融桉先发了话。 “十五个？”之前跟木融桉聊天的学姐忍不住笑了，“你倒也不必这么心疼人，十五个连体测都过不了，少说也得翻一倍，三十个吧？” “拂星，三十个你行吗？”程羽问。 林拂星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众人给他俩让出位置来，程羽还专门让人铺了两张瑜伽垫。 林拂星坐下后，正想问能不能来一个人帮她按脚，木融桉先所有人一步单膝蹲下，双手握住她脚踝。 她脚踝很细，整个握住还有余量。 “我来监督，没问题吧？”木融桉淡淡道，眼里似笑而非。 林拂星微怔，摇头：“没问题。” 然而她每起一次，木融桉那张眉清目朗的脸就近在眼前，每一次都好似要撞上他唇一样。 做了五六个后，林拂星干脆闭上眼。 “木融桉你快换个人来按腿吧，学妹都害羞得不敢看你了。” 说话的还是那个学姐，看热闹不怕事大，带领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林拂星在起哄声中红了脸，心一乱忘了数到十五还是二十五。 “我做多少个了？”她轻声问。 “还差五个。”木融桉帮她数，“五——四——三——二——” 眼见林拂星马上完成最后一个，木融桉松开手，正要站起来，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下。 林拂星起到一半，只见木融桉直直向着自己倒过来，又被压回瑜伽垫上。 木融桉还好反应快，怕她撞到头，瞬间一手垫在她脑袋后面，另一手撑在地板上，这才不至于全压她身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只剩一厘米，近到呼吸交融。 周围一干人等都被两人如此近的距离吓到，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唯有李招遥啥也不知道，还在专心致志做俯卧撑，给自己数数：“55，56，57……” 林拂星刻意压抑着喘息声，胸口起伏得厉害，额头细微的汗沾湿了鬓边的发，喷出的气息灼热勾人。 木融桉心内一紧，喉结滚了下，忍不住想再近一厘米…… 须臾，木融桉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抽手起身，立即走开了。 林拂星的头掉到垫子上，望着头顶的水晶灯，终于松了口气，如果有人刚刚能测到她的心跳，应该都突破180了吧…… 人群里那位推人的学姐，看着木融桉大步流星进洗手间的背影，捂着嘴一脸慈母笑。 她还从没见木融桉这么慌过呢。 …… 洗手间，木融桉撑在洗手台上，望着镜子里脸色慌乱的自己，脑子里却全是林拂星那张额头冒汗、双颊泛红、微微喘息的小脸。 “……” 盯着镜子看了良久，他仿佛看穿自己的灵魂，低头轻促地笑了下。 这一声笑有些无奈，有些不可思议，但无比清醒。 他知道，这回是真的一头陷进去，无法自拔了。 …… 因为第二天都还要上学，大家没待太晚，九点半就陆续撤了。 林拂星和乔凡一起打车回家，李招遥喊木融桉去他家玩儿游戏。 看着出租车离开，木融桉才转身去李招遥家，又发微信给林拂星：“到家报平安。” 林拂星快速打字回他：“嗯，师父早点回来哦，我一个人在家会怕……” 刚发出去，她立马撤回了，总觉得后面这句话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最后聊天框里只发过去一个“嗯”字。 木融桉笑了下，回了个问号，又打字道： “怕的话把所有灯都打开。” “我会早点回来，乖。” 李招遥一边换鞋一边偷瞄木融桉的手机，被木融桉一手推开脑袋：“干嘛？” “跟兄弟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 “真没有？以前怎么没见你抱着手机这么笑过。” “那我以后抱着手机哭行了吧？” “……” “哎呦桉桉来啦！”李招遥妈妈从客厅小跑过来，一张圆脸笑出两只酒窝，“早知道你来我就给你做点你最爱吃的那个饼干了！” “行了妈，我们刚吃完回来呢，上楼了啊，你别动不动来打扰我们。” “知道啦，桉桉今晚睡这儿吗？” “阿姨，我——” “对对对，他今晚睡这儿，你别管了。” 李招遥搂着木融桉上楼进房间。 木融桉打开他手：“谁说我今晚睡这儿？” “卧槽，还说你没谈恋爱，以前你可都懒得回去的，现在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是吧？”李招遥笑道。 木融桉一脚踹他屁股上，蹙眉不耐烦：“别骚了。” …… 游戏进行中。 木融桉又一次先阵亡，放下游戏手柄走到一边去倒水喝。 见桌子上罕见地摆着两本他的漫画，他想起来上回签售会上还看见李招遥来着。 “你现在也开始看漫画了？” 木融桉了解李招遥，只要是书他绝对不会翻开，就算是小说漫画之类的闲书在他眼里还没动漫电影看的得劲。 “我之前听说林拂星喜欢，上回就去那作者的签售会买了两本，结果你猜怎么着，排到最后就剩我还没签名的时候，那丫的跑了！给我气的，下次他再开签售会你记得帮哥们儿去砸场子啊。” “林拂星？”木融桉的重点抓得很准，“你这两本漫画打算送给林拂星？” “对啊。” “……” 木融桉放下漫画，转身靠着书桌道：“我发现你很在意林拂星啊。” 李招遥玩儿游戏一向投入，这时却突然抬起头来，脸色认真：“我喜欢她。” “……”木融桉眸光一沉，“你认真的？” 李招遥噗嗤笑了：“开玩笑的，我现在只当她是朋友而已。”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不过要是能发展成女朋友也不是不行……” “当然不行。”有些霸道又带有几分占有欲的口吻。 李招遥抬头打量木融桉带着淡淡敌意的表情，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直觉。 “为啥不行？” “……” 木融桉默了片刻：“你想听实话？” “你该不会……” 木融桉眉峰一挑，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我靠！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滚。” 第28章 陪我看个电影 李招遥当然知道木融桉想说的是什么。 木融桉一离开, 他就发了条朋友圈。 “兄弟和女人，我选择兄弟，但我兄弟选了女人。呵, 十几年来，终究是我错付了！” 配图是一张小狗流泪的表情包。 底下第一个回复的人就是木融桉, 他无耻地回了两个字：“谁啊？” 后来的几十条评论通通保持这个阵型。 所有人都在问： “谁啊？” “谁啊？” “谁啊？” …… 李招遥：“……” 程羽翻到李招遥这条朋友圈时，洗完澡正在吹头发。 一开始她没在意, 滑过去后越想越不对劲, 又翻回来仔细看。 兄弟……女人……这意思是他某个兄弟有女朋友了？ 翻完评论, 没有看见黄小川。 难道他说的是黄小川？ 难道是黄小川有女朋友了？ 程羽心一乱, 忘了她今晚刚加木融桉和李招遥的微信, 还没有黄小川的，就算他评论了她也看不见。 正胡思乱想着, 林拂星突然给她发了条微信过来。 【小羽，黄小川刚刚问我要你的电话, 我可以给他吗？】 黄小川找她？ 程羽激动地连着按了好几个“给”字出去。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喂？” “是程、程羽吗, 我是——” “黄小川！”程羽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喊出他名字。 黄小川在那头笑了下：“我有礼、礼物给你, 现在在你小、小区外面，你能出、出来吗？” “我马上出来，你等我, 一定要等我！” 挂了电话, 程羽随手拿了件外套披上就往外跑。 到小区门口, 程羽刷门禁出去，一眼看见在路灯下等他的男生。 黄小川一身简单的黑色风衣黑色休闲裤，背着黑色背包，黑框眼镜遮住他一半的白净脸庞。 他光是站在那儿, 就透出一个“静”和“斯文”，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 等程羽走近，黄小川将手里包好的礼物递出去：“生日快乐。” 这四个字一点没卡壳。 “谢谢。”程羽接过，“李招遥说你有事今天来不了，怎么……” “我在干兼、兼职，没请、请到假，只能提、提前一小时，下班。” “你在干兼职？你很缺钱吗？我可以借你的。” 黄小川笑了下，摇头：“不用。” “……” 突然间两个人都没话讲了。 黄小川说那他先走了，刚要转身，被程羽叫住。 “你都送我礼物了，我请你吃蛋糕吧？” 黄小川看眼时间：“太、太晚了，你快回、回去吧。” “不远，街对面就有一家蛋糕店，我们可以坐在那儿吃，吃完我再回去。” 说完，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程羽跑上去抓过他的手腕，向街对面走去。 人行道正好绿灯，黄小川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这么拉着在大街上走，一直欲言又止。 终究还是没忍心甩开，随她去了。 装修精致的蛋糕店里，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 黄小川静静吃着蛋糕，程羽捧着一杯热饮小口抿着。 “好吃吗？” 黄小川点点头，拿一把干净的叉子分出一块递给她。 原本是想连叉子一起给程羽，但程羽却“嗷呜”一口直接就着他的手吃掉了蛋糕。 黄小川愣住。 程羽好像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还眯着眼笑：“不错，我下次再来也买这个。” 黄小川握叉子的手白皙修长，指甲剪得很短，看起来清爽又干净。 程羽撑着腮一直盯着看。 “你做的什么兼职呀？” “后厨，洗碗。” “洗碗？”程羽啧啧摇头惋惜，“这么好看的手居然去洗碗，暴遣天物。” 黄小川不以为意的笑了下，没说什么。 “我说真的，你家里很缺钱吗？你差多少我先借你就是了，又不问你打借条，你想什么时候还都行，别去洗碗了，还耽误学习。” 黄小川明白她是好意，还是拒绝了：“不用。” “你是不是怕我借给你我就没钱了？不会的，我爸给我很多零花钱，我根本都花不完。” 黄小川抬眸看着程羽，这回语气很认真的拒绝：“真、真的不用。” 程羽见他脸色有些严肃，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拼命想借别人钱有些过分。 黄小川要是想借，李招遥和木融桉都够他借的了，怎么会轮到来找她。 “不好意思。”程羽摸着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黄小川对她笑了下：“我知、知道。” 尽管黄小川这么说，气氛已经有些尴尬。 程羽发现他手腕上戴着一只风格很卡通的儿童电子表，转移话题道：“你手上这只表看起来好特别。” “小、小的时候，朋、朋友送的。” “一直戴到现在？那这个朋友一定跟你关系很好吧，是木融桉吗？还是李招遥？怎么还送你白雪公主系列的呢，像小女孩儿戴的。” 程羽知道他们三个人是发小的关系，所以猜测可能是他们送的。 但黄小川说不是：“是另、另外的朋友，一个女、女生。” 程羽眸光一滞，又想到李招遥发的朋友圈，脱口而出：“女朋友吗？” “不是，只、只是一个朋、朋友。” 那也一定是很要好的女生朋友。 程羽心道，不然为什么会一直戴着这么幼稚的表。 蛋糕吃完，突然下起雨来。 黄小川还好随身带着一把伞，撑着伞一直将程羽送到家门口才离开。 程羽一进屋蹬蹬蹬跑上二楼，打开窗户探出脑袋。 一直看着黄小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夜里，她才回身去拆礼物。 他会送自己什么呢？ 程羽满怀期待揭开礼物盒，里面安静躺着一只精致的英雄牌钢笔，以及一张贺卡。 “祝程羽同学： 生日快乐。 岁岁平安。” 黄小川的字笔锋锐利，一笔一画铿锵有力，和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两个风格。 程羽还记得他们俩第一次跟对方说话。 高一刚开学那会儿，两人被选去办年级黑板报。 黄小川夸她字好看，她心里开心坏了，下巴一扬，回他：“那当然。” 她中考毕业后的暑假练了好久的字。 可是直到现在，夸过她字的人也只有黄小川一个。 送她钢笔的，也只有黄小川一个。 …… 林拂星做完最后一道题，看眼时间，十一点了。 外面在下大雨，木融桉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伞。 她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有没有伞，用不用去接一下他。 微信发出后，等了半天没有回复，她又给他拨了电话。 “喂。”那边接通了。 “你回来了吗？我看下雨了，你有没有伞，需不需要我来接你？” “不用，我已经到门口了。” 林拂星挂了电话往外跑。 她刚从楼梯下来，木融桉已经进屋，一身被浇透了。 校服外套没用来挡雨而是被他抱在怀里，淋湿的T恤贴着肌肉纹理，更加凸显他挺拔高挑的体形。 “怎么不拿外套挡一下雨？” 林拂星蹙着眉心走到木融桉面前，下意识用衣袖擦他额稍的雨水。 木融桉拿下她的手反握住，黑眸勾笑：“你猜我捡到了什么？” “什么？” 木融桉把怀里的校服整个放她手里。 有重量，林拂星惊了下：“这是——” 话音未落，一声微弱的“汪”从她怀里传出。 紧接着一只小黄狗脑袋从校服里钻出来，“呜”“呜”的可怜巴巴地叫着。 “小黄？！” 声音里透着万分惊喜，林拂星认出来就是她一开始去学校遇见的那只。 “家里能养狗吗？”她期待又忐忑地望向木融桉。 “当然能养，不然我把捡它回来干什么？” 虽然这个家里从没有养过宠物，但木融桉知道林拂星喜欢，所以在小区门口遇到被雨淋得瑟瑟发抖的小黄时，他把它捡了回来。 如他所料，林拂星真的很开心，一直“小黄”“小黄”的叫它。 木融桉吩咐佣人将狗抱去洗干净再喂点吃的，然后自己也上楼准备洗澡。 林拂星做完功课再出来时，狗子已经被洗干净，恢复了一张清秀的狗颜。 “唔，好像又瘦了呢，是不是抢不过别的狗狗呀？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挨饿了。” 林拂星摸摸狗头，抱起来，准备去找木融桉。 然而木融桉不在房间。 她问佣人有没有见到，佣人回她木融桉在影音室。 来到影音室门口，林拂星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她推开门，幕布上还没开始放映电影。 木融桉坐在沙发里，正在挑要看什么。 看到她，木融桉眼底拂过一抹惊喜：“我还以为你睡了。” 林拂星抱着狗狗站在门口：“师父，我们还没有给它取名字。” “不是叫小黄吗？” “……”小黄只是她随口叫的，“既然要正式收留它，就给它取个正经名字吧。” “你取吧，听你的。”叫什么木融桉都无所谓。 “‘木星’怎么样？” “木星？有什么寓意吗？” 林拂星指着他道：“木。” 又指着自己：“星。” 原来是这么一个“木星”。 “好，就叫木星。” 木融桉勾唇莞尔，对这个名字很满意，眼底柔情快溢出来。 “陪我看个电影？”他又道。 林拂星摇头：“后天就是月考，我想回房间再看看书。” 直到今天，她心里还是一点把握没有。 “好吧，那就月考之后你再陪我看。” 木融桉没强求。 林拂星抱着木星正准备离开，木星却从她怀里挣脱，跑到木融桉身边趴着，头搭在他腿上不肯走了。 “它可能看我一个人太可怜，所以留下来陪我。” 木融桉浅笑着自嘲。 这话让林拂星想到自己可能月考之后会永远离开这里，胸口生出一股闷闷的伤感来。 “那我希望它能一直陪着你。” 她轻声道。 就算我不在。 第29章 因为我是个孤儿 周五, 正是月考的日子。 林拂星起晚了，洗漱完下楼，撞见木融桉还穿着睡衣在客厅喝水。 “偶像早上好！” 她跑过去元气满满地问早。 “早。” 木融桉的神色却与她截然相反, 声音沙哑，整个人看起来也有气无力的。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有点感冒, 刚吃了药。” “发烧吗？” 林拂星伸手要去摸他额头。 “没发烧。”木融桉伸手挡开，反而将她推出门外, “你先走吧, 今天好好考试, 细心答题, 听见没有？” 林拂星点点头：“那我先走, 你也赶紧上楼换衣服吧，别迟到了。” 木融桉提了下嘴角：“放心, 我不会迟到，而且会考第一名。” “那我走了。” 林拂星抿着粉唇, 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看着女孩儿的背影走远, 木融桉关上门, 刚刚提着的一口气整个泄下来，几乎连站都快站不住。 他一手撑着门，一手按在胸口, 眉头紧蹙, 薄唇紧抿, 脸色痛苦，又忍不住挠身上起红疹的地方。 那些细小的红疹一起就是一大片，一开始只是手臂，后来背上腿上都是, 再后来他就开始发烧，现在全身烫的像火炉。 昨晚吃的药完全不起作用，今天依然高烧不退，还出现了头晕目眩的症状。 木融桉甩甩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艰难地往楼上走 没走两步，他撑不住瘫坐在楼梯上，背靠扶手，胸口剧烈起伏。 雕刻般的脸庞此刻血色尽失，额头也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木融桉抬手扯衣领，又想解睡衣纽扣，手却渐渐使不上力，慢慢的连意识也开始模糊。 最后头一偏，整个人在楼梯上晕了过去。 …… 傍晚，红霞染透天际。 最后的下课铃声打响，学生们鱼贯而出。 “终于考完了！”程羽走出教室，狠狠伸了个懒腰，手顺势搭上林拂星的肩，“你俩今天考得怎么样？” “还行，我跟乔凡的答案基本都能对上。” “那你肯定没问题了。”程羽笑着撞了下她肩，“对了，你俩周末准备干什么？” 林拂星：“补课。” 乔凡：【看书】 “你们俩可真是……”程羽无奈叹气，耸了下肩，“那我找别人陪我看电影好了——” 说着，正好黄小川和李招遥从她们身边经过。 程羽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黄小川，我周末请你看电影怎么样？” “……” 一时间，走廊上的人都意味深长地瞟她，还有偷笑的。 黄小川看那些人一眼，推了下眼镜，道：“什、什么电影？” “最新上的那一部。”程羽说完，立马又给了他和自己一个台阶下，“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我问问别人，那个李招遥，你呢？” 李招遥觉得稀奇：“约我看电影，程大班长这是看上我了？不好意思啊，我的心已经在别人那儿了。” 听到这话，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乔凡蓦地抬起眼，愣了几秒后，又不知所措的垂下眼帘盖住情绪。 “少自作多情了，我随便问问而已。”程羽又看向黄小川，“黄小川你真的没时间吗？” 走廊上已经有人在笑程羽，低声地讲她和黄小川闲话。 “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结巴。” “不知道程羽怎么想的。” “要我说，程羽脸皮也够厚的。” …… 黄小川瞥那些人一眼，沉声道：“程羽，有、有时间，我约你。” 他极力控制着语速，平稳地讲出这句话。 “……” 程羽怔了片刻，唇角忍不住上扬，笑意从眼睛里溢出来。 黄小川继续往前走，李招遥揽上他的肩，阴阳怪气小声道：“行啊川哥，原来你喜欢那样的啊。” 黄小川睇他一眼：“别、别乱说！” 李招遥突然就叹了口气：“现在你跟一木都有喜欢的人了，就剩我……” 其实他也有喜欢的人，只不过…… 想到这儿，李招遥回头看了眼远处人群里最耀眼的女孩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凭什么他就这么退出了？ 不行，得给一木来点压力，公平竞争。 …… 林拂星照常到李老师家补课。 李老师一开门，看见她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来补课呀，李老师。”这话倒让林拂星也有点懵了。 李老师纳闷道：“上回给我打过电话的那个桉桉外婆跟我讲说你和木融桉今天都要请假，不来补课了呀。” “什么？她没跟我说……” 刚说着，林拂星手机震动，一个陌生号码。 “老师我先接个电话。” 她走到一边去接，直觉告诉她可能就是老太太打来的。 “喂，你好。” “考完试了？” “……” 果然是老太太，语气冷冷淡淡。 “考完了，我现在在李老师家里。” “不用补课了，你现在马上回家来，我在家里等你，有话跟你说。” 说完，老太太那头直接挂了电话。 林拂星想起上回的事，难道老太太又想故技重施？ 跟李老师打完招呼，她转头乘电梯下楼，坐车回家。 …… 清冷安静的别墅，一盏灯都没开。 老太太独自一人端坐在沙发上。 林拂星推开虚掩的门，一路往里走，一边按亮沿途的灯。 尽管知道老太太在这儿，客厅的灯一亮，林拂星还是吓了一跳。 老太太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抬眸看她的瞬间恨意从未那么明显过。 以前都只是嫌弃和厌恶，今天是恨。 木融桉呢？ 林拂星环顾一圈沉寂的别墅，心里发慌，第一时间只想找到木融桉。 “林拂星，我问你，” 老太太压抑着怒火，语气听着平静眼里却不平静：“对你来说，是今天的考试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林拂星一上来就被问傻：“我没听懂您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很想留在这儿，可以为了这次考试什么都不管。可你觉得你要是害死桉桉，我还会让你留下来吗？” “您在说什么……” 林拂星云里雾里的，被对方一通指责后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害死木融桉？ 怎么可能？ “我问你，这个屋子里基本只有你天天和桉桉住在一起，他最近有什么异常你难道就一点没察觉？” “异常？”林拂星想了想，“他今天好像有点感冒。” “感冒？要是感冒就好了，因为感冒不会死人，但是过敏会！” 老太太说着，眼眶红了。 “过敏？您是说木融桉过敏了？因为什么过敏？严重吗？那他现在在哪里？医院吗？” 林拂星瞪着眼，眼里满是慌张，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老太太没有回答，起身走到一旁，将木星牵了出来：“这只狗是你养的？” “……是。” “桉桉对动物毛发过敏，你知不知道这只狗差点害死他!”老太太声音发颤，“今天要不是我过来发现桉桉晕在家里，医生说再晚一步他可能都没救了！” “……” 林拂星愣住了，看着木星不敢置信。 “你天天跟他在一起，他身上起那么多红疹，发高烧，你完全没发现，可能吗？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你视而不见，因为你觉得你今天的考试最重要！” “我没有！” “那他晕倒的时候你在哪儿？他难受的时候你在哪儿？他需要人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我……” 林拂星突然也开始怀疑自己。 为什么一点都没发现，为什么早上没多问他两句，他看起来明明就很难受，为什么自己就那样走了？ 木融桉晕倒的时候有没有责怪她？ 真的是她错了吗？ 一时间，愧疚和不知所措全涌上胸腔。 堵得林拂星哑口无言。 老太太把狗绳塞到林拂星手里，还有那只行李箱。 “这回我不赶你走，也没力气跟你吵了，你自己离开，好吗？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 “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哪家医院，我能去看看他吗？” 她望着老太太，眼里蓄满了泪，簌簌地往下落。 老太太吼那几句吼得有点头疼，撑着沙发稳了稳血压。 “我不会让你见桉桉的。走吧，算我求你了，你和你妈给美玉带来太多痛苦和争吵了，为什么要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们？为什么？” “……” 巴掌大的小脸挂满了晶莹的泪珠，林拂星咬着下唇无话可说，无辜的眼眸被泪水淹没。 须臾，她抬手擦了擦满脸的泪，交出钥匙，牵着狗绳，拉过行李箱，转身往外走。 …… 医院，VIP病房内。 老太太刚从别墅赶过来，正好碰见查看木融桉情况的医生。 “梁医生，我外孙怎么样了？” “各项指数暂时是稳定了，但还得醒来再看，如果一直这么昏迷很难说，这孩子确实是我见过比较严重的过敏。” “都怪我们大人，长这么大了都不知道他对动物毛发过敏。” “过敏一般是要发作一次才会知道的，不然怎么能知道对什么过敏呢？您老人家也别太自责，年轻人身体好，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谢谢医生。” 老太太守在病床旁，拨通了乔美玉的电话。 此时，病房门口的窗户上出现了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 林拂星偷偷打车跟着老太太的车过来，垫着脚从门上的玻璃往里张望。 木融桉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盖着雪白的被单，安静、平和又透着脆弱。 她想他早上那会儿肯定很难受，晕倒前肯定很希望她出现。 就像她上回被舅舅打，一直在心里叫“木融桉”。 然后他便真的出现了，像她的保护神，把她护在怀里。 而她呢，偶像需要她的时候，她在哪里？ 病房里老太太突然起身往门口走，林拂星转身躲到走廊拐角处。 等老太太讲着电话目不斜视从她旁边经过，她靠着墙角缓缓蹲下，脸埋在手臂间，拼命忍着不哭出声。 对不起。 木融桉，对不起。 …… 从医院出来，林拂星来到旁边的小巷，找出藏好的行李箱，解开拴在路灯上的遛狗绳，牵着木星一路往前走。 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只是有路就走，有弯就拐。 木星也许是感受到林拂星的情绪，不像别的被遛的小狗那样疯狂撒欢，只是静静陪着她。 她停，它就停。 她走，它也走。 不吵，不闹，乖极了。 “木星，饿吗？” 林拂星在一个公园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 华灯初上，高楼住宅家家户户都亮着暖黄的灯。 从书包里拿出早上没吃完的面包，林拂星揪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木星吃。 说起来，第一次在学校遇见木星，给它喂的也是面包。 “林拂星？”突然有人叫她。 林拂星抬头，是一个同班女同学，不太熟，没说过几句话。 女同学挽着妈妈的胳膊，指着她跟妈妈说：“妈妈你看，她就是我说的我们学校的校花，这学期刚转到我们班的，长得好看吧？” “是挺好看的，比电视上那些小姑娘还要好看。” 林拂星勉强提了下嘴角。 “孩子，放学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吃饭了吗？”女同学的妈妈问她。 “我……”林拂星顿了顿，“我等我妈妈呢，她一会儿就到。” “妈，人家是出来遛狗的啦。”女同学笑着跟林拂星说拜拜，“那我们先走啦。” 林拂星弯着眼睛看她们母女远去的背影，笑着笑着，眼里闪起泪光。 她低下头，半点声音都没有，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腿上。 木星围着她脚踝转圈，不停向她摇尾巴打滚，想哄她开心。 “木星，我刚撒了个谎。” “我妈妈不会来接我。” “因为我是个孤儿。” …… 女孩儿压抑的哭腔，比夜里无人的废旧公园还要凄凉。 第30章 木融桉的木，林拂星的星…… “喂, 别在这儿睡了，小心着凉。” 林拂星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待了一晚，被医院门卫室保安叫醒时天刚刚翻出鱼肚白。 保安以为她是来排队看病的, 问她排的哪个专家号，这么一大早就来了。 “……谢谢您, 我不看病。” 林拂星应付一声，牵着木星离开。 还是那个小巷, 她藏好行李箱, 把绳子依旧拴在路灯上。 “乖, 我待会儿就回来, 现在还很早, 不能吵不能叫不能影响别人睡觉，好吗？” 木星像是听懂了她的话, 趴下，无辜又乖巧地看着她。 …… 再次回到医院住院部, 林拂星躲在走廊拐角正好看见老太太从病房里出来。 老太太神色也很疲惫，应该是守了一晚上。 趁这功夫, 林拂星偷偷溜进病房。 木融桉还在昏睡, 清隽脸庞依旧苍白，往日张扬恣意的眉眼失了色彩，灰暗无光。 经过昨晚, 林拂星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我打算回舅舅家了。” 她蹲在床边, 下巴靠在手上, 轻声道：“你一定要醒过来，继续画你喜欢的漫画，好不好？” 泪珠沾湿睫毛，纤细指尖探进男生手掌, 林拂星像之前他守护自己那样，与他十指相扣。 木融桉的手很烫，而林拂星的手在外面吹了一夜，冰凉的。 木融桉做起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下起了雪。 …… 高弋送完黄小川去火车站，回来时见林拂星站在自家门前。 “小孩儿，你找谁？”他降下车窗，将车停在她面前。 “高弋哥哥，你们家还养狗吗？” 高弋看了眼她脚边的小黄狗：“我前天还看到木融桉在遛它呢，怎么，你们不打算养了？” “木融桉对动物毛发过敏，现在还躺在医院，我不忍心看它又成流浪狗，就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要？” “那小子进医院了？怎么样，情况严重吗？”高弋皱眉，推门下车。 “现在还昏迷不醒。 “那我待会儿跟你一起到医院看看他。”高弋蹲下来，摸摸小狗脑袋，“它就留我这儿吧，正好跟串串有个伴儿，它叫什么？” “木星。” “木星……”高弋抬眼笑出两颗虎牙，“不会是木融桉的木，林拂星的星吧？” “……” 林拂星抿了抿唇，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高弋接过遛狗绳，准备把木星牵进家里。 木星怎么都不肯走，围着林拂星转圈摇尾巴。 “你要不先把它抱进来，在我家关一会儿，熟悉了就好了。”高弋道。 林拂星将木星抱起来，跟着他进屋。 “我有间房专门用来给串串当狗屋，但它平时哪儿都睡就是不睡房间里，正好可以给木星安排上。” 高弋带林拂星上二楼，打开房间。 林拂星弯腰把木星放进围栏，看它蹦得高高的想出来，心里万分舍不得。 她蹲下来，手伸进围栏里摸它，好让它情绪平静一些。 “高弋，给我一条你的新内裤——”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生声音，说到一半顿住了。 “……” 林拂星回头，和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傅川两个人同时愣住。 傅川刚洗完澡，身上只有一条遮住重要部位的浴巾，上半身肌肉匀称，宽肩窄腰，常年运动保持的好身材紧实劲瘦。 “我靠，傅川你能不能穿件衣服，这儿还有未成年呢！”高弋喊道。 “知道未成年还带回家。”傅川嘀咕一句，擦着头发转身回了房间。 林拂星尴尬地扣扣额头，站起身：“高弋哥哥，木星就送你了，我先走了。” “别走啊，我还打算跟你一起去看看木融桉呢。” “我还有点事，就不去医院了。” “你不去？”高弋听出她语气有些异常，低头看她。 林拂星不好解释太多，垂着眼道：“他在第一医院8楼801病房，你可以去那儿看他。我先走了，再见，弋哥。” “噢，再见。” 没等高弋再说什么，林拂星拉着行李箱，推开大门，向着朝阳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高弋莫名看出了决绝和一去不回头的气势。 …… F市的火车站比A市小很多，出站时挤满了人。 林拂星顺着人群走出火车站，拖着行李箱挤上公交，摇摇晃晃站了十多站终于到目的地。 然而站在舅舅家楼下，林拂星却迟迟没有上去。 老式楼房的外皮大面积脱落，大块墙皮暴露在外，红砖都被雨水洗刷褪色。 各家阳台上都堆着一堆废铜烂铁，那些生锈的护栏，颓败的花草，向外人展示着这栋楼的破旧。 巷子的尽头是经常没人收拾而推挤成山的垃圾桶，墙边还有不知道是狗是人留下的尿迹。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发烂的味道，林拂星很熟悉，又很恶心。 这一切的一切，跟A市那些高档别墅区和干净街区比起来，完全成了两个世界。 “拂星？” 突然，身旁有人叫她。 林拂星转头，没想到这么巧遇见刚买菜回来的外婆。 外婆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用两根发卡整整齐齐卡在脑后，身上永远是那件洗得发黄发旧的棉布衫子。 应该和木融桉外婆差不多的年纪，她看起来却比木融桉外婆老了十岁。 林拂星莫名觉得她外婆也挺可怜，轻声叫了句：“外婆。” 外婆看了看她手边的行李箱，诧异道：“你这是准备回来住了？上回你舅舅他们去接你你咋不回，还害你舅舅挨了一顿打，他们回来可骂死你了！” “……” “你是被那家人赶出来的吧？”外婆看她脸色不好，猜她是被赶出来的，“我当时就跟你说那女的一个外人你靠不住，看吧，最后还得回来找你舅舅！” 对啊，除了这儿她还能去哪儿呢，难道真的去流浪。 外婆在前面走，让她跟上：“走吧，跟我上去。待会儿好好跟你舅舅他们认个错，打你骂你你也别吭声，老老实实的，不然外婆都帮不了你。” 林拂星两手提着行李箱，没有力气说话，静静听着。 “你听外婆的，过段时间我给你找个婆家，等你一成年马上嫁过去，过年过节再给你舅舅打点钱，你这日子不就好过了。” “我跟你说，上次我把你照片给那些人看，好几家人都夸你，想要你当儿媳妇呢。” “外婆，我才17岁。” “这马上年底不就满18了吗？放我们那会儿都生两个娃了！” “……” 这个家里围绕她的永远都是这些话题。 外婆想早点把她嫁出去好细水长流靠她和男方养老，舅舅舅妈则想她早点出去打工帮他们赚钱。 反正她在这个家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工具人。 …… 乔美玉和木峰赶到医院时，高弋和傅川也在。 “妈，桉桉怎么样了？” “睡一天一夜了还没醒。”老太太看到他俩又绷不住哭了，“美玉，怎么办呀，我们桉桉怎么办呀？” “别哭了，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木峰你赶紧找医生问一下什么情况，这家医院不行咱就转院！” 乔美玉扶着老太太在沙发上坐好，又到床边去看自己儿子的情况。 “桉桉？”她双手握住木融桉的手，“桉桉你听得见吗？妈妈在这儿，你睁眼看看妈妈好不好？” 木融桉半点反应也没有。 乔美玉蹙着细眉，伸手轻抚自己儿子脸庞，满眼愧疚和心疼。 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一旁的傅川和高弋相互看看，准备离开不在这儿继续打扰他们。 “乔姨，那我们就先走了。”高弋道，“你也别太着急，木融桉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乔美玉点点头：“你们走吧。” 高弋和傅川出了病房，没走两步，乔美玉又追了出来。 “傅川，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高弋看他们一眼：“那我在电梯那儿等你。” 傅川点点头，向乔美玉走去。 乔美玉拉他走到一个角落，才道：“傅川，桉桉现在这情况我肯定好几天都没法过去看嘟嘟，你多在家帮你爸照看一下，他这人马马虎虎的，我怕他照顾不好。” 傅川点头道：“放心吧，乔姨，嘟嘟是我亲妹妹，我比谁都疼她。” “这个我知道，行了，你走吧。”乔美玉看看他，又道：“什么季节开始穿短袖了？不怕着凉？” 傅川耸了耸肩：“身体好。” 傅川离开，乔美玉转身回了病房。 木峰也刚好回来，两人一商量，决定转院。 “还是去我老同学那家医院吧，设备医生都比这儿好。”乔美玉道。 老太太抹了抹眼泪，听他们风轻云淡地讨论转院，责怪道：“哪家医院重要吗？我说你们俩以后能不能哪一个多顾着点家里？一个个都忙工作忙工作，我怎么没见别人像你们这么忙的？” “妈，我们——” “你知不知道这次要不是我早上过去发现桉桉，他可能都——都——”老太太说着又哭起来。 乔美玉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林拂星：“对了，拂星呢？妈，怎么没看见拂星啊？” “她走了。”老太太边擦眼泪边道，“要不是她要养那只狗，桉桉怎么会这样？” “走了？走去哪儿了？” “回她舅舅家了！” “你又赶她走了？不行，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乔美玉起身，被老太太拉住，猝不及防间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 “妈？！”木峰拉过乔美玉挡在身后，“好好说话您动什么手？” 看乔美玉这时都还在关心别人，老太太气得哭喊道：“你能不能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儿子，少去管别人家的闲事！现在最需要你的是桉桉！桉桉平常就见不到你们，你要他现在出了事醒过来身边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吗？” “……” “你走啊，你走啊！” “妈，你别激动，待会儿血压又高了。”木峰哄老太太坐下。 又回头去劝乔美玉：“美玉，都这时候了，你先别管那女孩儿了，桉桉要是醒了看见你不在他怎么想？” 老太太压住情绪，抬起眼眸平静道：“那女孩儿是自己走的，我没有赶她，应该是回她舅舅家了，不管之后过的怎么样，那都是她的命！” “乔美玉，你不是神仙，你没法帮她改命！” 第31章 喂，他是不是喜欢你…… 林拂星进屋先是挨了顿打, 然后被赶到阳台上洗衣服。 昨晚一夜没睡，她蹲坐在小板凳上搓着衣服，越来越困, 眼皮都快要撑不开。 “叫你洗个衣服磨磨蹭蹭半天都洗不完，还等你做午饭呢, 你想饿死我们？” 舅妈又来她耳边吵。 林拂星懒得理她，揉了揉眼睛, 将衣服拧干挂起来。 “这才去了多长时间, 就当惯大小姐了？”舅妈嗑着瓜子, 皮就吐她脚边, “上回死都不肯跟我们回来, 现在又巴巴地来找我们，你看看你自己, 贱不贱呐？” “上回为了你把你舅舅鼻子都打歪那男孩儿呢？上回话说那么狠，这回你走都没留你？”舅妈讥笑几声, “我看你小小年纪倒是跟你妈一样知道怎么勾引人。” 话音刚落，一盆水当头泼过来, 迎面给她浇了个透。 “手滑了。” 林拂星沉着脸要走, 被舅妈扯住，当头打了几巴掌。 “你个小贱人，还敢拿水泼我？你他妈——” “妈, 怎么还没做饭啊, 我饿死了！”林耀刚起, 靠在卧室门口，睡眼迷蒙地打着哈欠。 看到林拂星，他上下打量，怪笑道：“哟, 大小姐又回来体验生活了？” “起这么晚你要死啊？怎么不睡死你？” 林拂星舅妈骂了两句自己儿子，回头又狠狠推了一把林拂星的头：“滚去做饭！还记得怎么点火吧，别他妈把我房子烧了！” …… 做好的饭菜都端上桌，林拂星拿了碗正要上桌吃饭，凳子被舅舅一脚踢开。 林拂星舅舅看见她就想起自己被打那天，心里窝火只能向她撒：“滚一边儿去，你还好意思吃饭！” 默了两秒，林拂星“啪”地丢了筷子，转身拎着书包和行李箱回了房间。 房间也不是她的房间，是林耀的房间，用木板隔出了一个极小的空间放了张单人床给她。 行李箱靠墙放好，林拂星把床上搁的那些林耀的乱七八糟的衣服裤子黄色杂志都扔到他桌上，然后去衣柜里翻干净床单准备换上。 “对了，林拂星，” 他们不知道聊起什么来，舅妈突然在外面叫她，讥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混血儿啊，你爸居然是个日本人！” 闻言，林拂星手里动作一顿，放下床单，走到门口：“你说什么？” 外婆道：“你跟你妈之前住那地方的房东上回来找我们，说找到一叠信，好像是你爸写给你妈的，我们打开都看不懂，耀儿说是日语。” “信在哪儿？” 舅妈：“扔了。” “扔哪儿了？” 舅舅：“你管我们扔哪儿了，咋，你还想捡回来啊？” “你们凭什么扔我妈妈的东西？” “一堆废纸，看又看不懂，不扔干嘛？留着擦屁股啊？” “……” 林拂星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将门板甩得震天响。 “你他妈还来劲了是吧？” 林拂星舅舅看她耍脾气扔了筷子打算去教训她，被外婆拦下：“行了，女孩子不禁打，你别老跟她动手！” “行了行了，吃饭吃饭，吃完我还去打麻将呢，既然她回来了，以后日子长着呢，看我怎么收拾她！” 林舅妈也说了两句，林舅舅这才又坐回去。 …… 狭□□仄的房间里，充斥着女孩儿的抽泣声。 林拂星抱膝坐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己。 林耀把碗放到桌上，拿脚轻踢了她一下：“吃饭！” 林拂星抬起泪光闪烁的眸，看他一眼，低头在衣袖上擦眼泪。 “啧啧，哭得梨花带雨的，你要不是我表妹我还真有可能把持不住，可惜啊，我对乱、伦没兴趣。” 林拂星嫌恶地瞪他一眼：“恶心。” “你他妈再敢骂我，信不信我把那些信撕了？” 听到“信”，林拂星倏地抬起头：“你说什么？信还在？” “他们不知道，信都被我捡回来了。” “还给我！”林拂星向他摊开手。 林耀直接往她手上拍了一掌，看她疼得皱眉瞪自己还得意的笑。 “不给我点好处，我凭什么把信给你？” “你留着又看不懂，有什么用？” “本来我以为没什么用，现在看你这么想要，看来还是有点用。” 林拂星大概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睨他一眼坐到桌子前去吃饭：“说吧，怎么样你才愿意把那些信还给我？” “我有个兄弟明晚生日，让我们都带女朋友过去……” “……”林拂星瞥他一眼。 林耀看懂她眼神，抢着解释道：“我不是找不到女朋友，只是我身边那些一个个都长得歪瓜裂枣的，带出去没面子。”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好意思说别人。”林拂星小声嘟囔。 “你要是愿意假扮我女朋友，我就把信还你。” “咳咳咳——”林拂星被他的话吓得嘴里的饭都没吞利索，“你怎么想得出来啊，林耀，你脑子让门夹了吧？” “叫表哥！”林耀随手拿了本杂志拍她头，“我看你脑子才被门夹了，都跑到A市住大别墅了还他妈回来跟老子挤一个房间？” “……” 看她变了脸色，林耀语气缓和下来：“被人家赶出来的吧？那家人对你也不好？” “……关你什么事。”林拂星低头扒饭。 “那女人当时来咱们家要带你走的时候，就冲她往茶几上一叠一叠扔钱那个劲儿，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 林耀说完又哂笑了下：“就你这臭脾气，肯定是人家说你两句你当众掀桌子翻脸，然后就被人赶出来了，我说的对吧？” 林拂星从小就和林耀不对付，干架干到大。 在林耀眼里，他这表妹就是看着软，以为是只小猫咪，实际上是只咬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 林拂星默默吃饭，不想搭理他。 “喂，你到底答不答应我刚说的那事儿，说话！” “你那些兄弟都是些小混混，我怕。” “有我在你怕什么？” “怕他们欺负我你直接把我卖了！” “……我女朋友谁敢欺负？”林耀道，“我告诉你啊，你要不答应，那些信我就都撕了。” “你敢！” “我不敢？”林耀转身找了一封出来，在她眼前晃，“看见没？” 他作势要撕—— “别撕！”林拂星急得跳起来抢。 “答应了？”林耀仗着身高优势把信举高。 林拂星连个边角都摸不到，泄了气，坐回去埋头大口吃饭，双颊被撑得鼓起来。 “答不答应？”林耀又踢一脚她椅子。 林拂星狠狠塞了两口饭，最后憋屈又烦躁地“嗯”了一声。 倒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一个表哥！ …… 晚上，一直忙到所有人都睡着，林拂星才躺到床上。 她拿出手机，发现乔美玉晚上给她打过电话，还有几条微信。 【拂星，桉桉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内疚。】 【你说你自愿回去，我不信。】 【桉桉还没醒，我没办法离开来找你，你回来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拂星，看到微信就回来，你还要继续上学高考，你不能被他们耽误。】 …… 看着看着，眼眶又湿了。 林拂星闭上眼，手臂搭在眼睛上，胸口堵得快要窒息。 她死命咬住嘴唇，还是有呜咽声溜出来。 “怎么又哭了。”林耀翻了个身，语气不耐烦。 林拂星把脸埋进被子里。 过了会儿，林耀突然又道：“我说，上回我爸鼻青脸肿的回来，说是那女人的儿子揍的，喂，他是不是喜欢你？” “睡你的觉，跟你有什么关系。”被子里传出来哭腔，闷闷的带着鼻音。 林耀不屑地笑了下：“那看来是不喜欢你，不然怎么舍得你回来？” “……” “‘今天谁敢带她走，我就让他死在这儿。’这话是他说的吧？挺霸气啊。”林耀阴阳怪气地学了下，“都说这种话了，要对你没点意思不可能啊。” “……” 林耀说完，那边半天没有动静，也没有哭的声音了。 “睡着了？” “……” “别哭了啊，明天要是肿着俩大眼泡去见我兄弟，老子要被他们笑死。” “……”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林拂星被林耀那些话转移了注意力，止住哭意，静静闭着眼。 良久，等林耀那头响起呼噜声，林拂星才又按亮手机屏幕。 点进和木融桉的聊天框，她手指往上滑，翻看着过去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不多，慢慢翻也很快就翻到了头。 林拂星闭上眼，把手机埋在心口。 …… 木融桉终于在昏睡的第三天的下午醒过来，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两人，三餐，四季，平淡温馨，循环往复。 对他来说，是个美梦。 看了一圈病房里的三个人，一口水还没喝，木融桉哑着嗓子第一句话就是：“林拂星呢？” 他想问问她考得怎么样。 三人互相看了眼，一时间，竟没人直接回答。 “桉桉，你先喝口水吧，这都睡了两天了，你一滴水没沾。”乔美玉道。 木融桉被扶起来喝水，喝完又问：“林拂星在哪儿？” “桉桉，你老问那女孩儿干什么？小小年纪心思要放在学习上！”老太太忍不住软声责备两句。 木融桉没理老太太，黑眸只盯着乔美玉，声音沙哑低沉：“她在哪儿？” “她……” “她在家呢。”老太太编瞎话张口就来，“她这两天一直守在医院我们刚让她回去，你也别给她打电话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乔美玉看她妈一眼，嘴唇张了又张，终究还是没有戳破她的谎言。 第32章 我警告你，少他妈刁难她…… 木融桉低头撩起衣袖, 手臂上那些红疹都没了：“我是不是对动物毛过敏才会这样？” 乔美玉微诧：“你知道？” “猜到了。”木融桉放下衣袖。 老太太坐一旁埋怨：“要是没养那只狗，啥事儿都没有！” 听到这话，木融桉想到什么, 微狭起黑眸：“你没把这件事怪在林拂星身上吧？” “……” 老太太被问得一愣。 “狗是我捡回来的，跟林拂星没有一毛钱关系。”少年沙哑的嗓子压得极冷, “所以我警告你，少他妈刁难她。” “桉桉, 怎么跟外婆说话呢？！”没等老太太开腔, 木峰抢先训了他两句, “外婆为了你这两天觉都没怎么睡一直守在这儿, 你倒好, 醒了第一时间是找那女孩儿！” 少年冷然的眉眼浮着不耐烦，压根儿不把木峰的话放进耳朵。 事实上, 自上回林拂星舅舅来过后，木融桉和他外婆讲话就再没客气过。 “行了行了, 你说他干什么？”老太太反过来拉着木峰，不乐意看他批评自己的宝贝大外孙。 “妈, 你回去休息吧, 这里我跟木峰两个人看着就行。” 乔美玉有点心烦，不等老太太再说话，帮老太太拎了包直接挽过她手臂将人带出病房。 这一走, 病房里就只剩下父子两人。 他们好像两个不太熟的人硬凑在一个房间, 加上木峰刚才又说了木融桉两句, 沉默的气氛更显尴尬和僵硬。 “再躺着休息会儿吧？” 木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躺够了。” 木融桉眼也没抬，淡淡应了声。 “……” 病房里又一次长达几分钟的沉默后，木融桉突然先开口。 “上回那个女人……” “是我秘书。” “她肚子里的孩子……” “跟我没关系。” “……”木融桉抬起眼。 木峰正好站起来走到一边去给自己倒水, 躲开了他视线。 “我看过林拂星妈妈的照片，你不觉得那女人和她妈妈长得很像？” 这话一出，木峰手抖了一下，温热的水洒在手背上。 “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木峰转身背靠茶水台，边说边喝了口水，神态恢复自然。 “你当初不是追求过她妈妈吗？” 木峰蹙眉：“你妈跟你说的？” “你们当初那些陈年烂事我懒得打听也懒得计较，但如果影响到林拂星……”黑眸倏地冷沉下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还想为那个女孩儿跟我动手？” “你觉得我打不过你？” “……” 木峰皱眉看着自己儿子，须臾，气笑了：“为一个女生想跟自己父亲动手，木融桉，你可太会给人当儿子了。” “你也挺会当爹的。” 木融桉不甘示弱。 木峰懒得再跟他打嘴仗，正好电话响了，拿着电话出了病房。 “我接个电话，你好好躺着。”关门前嘱咐了一句，木峰接起电话的瞬间语气变得很是温柔，“怎么了？” …… 从药店出来，黄小川在街道对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好绿灯，他跑过去，一直跑到女生面前：“林、林拂星？” “黄小川？”林拂星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家、家在F市，回、回来看看我、我爸。”黄小川道，“你呢？一木怎么没、没和你一、一起？” “……”林拂星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林耀撞了下她的肩：“这人谁啊？” “我同学。” “哦。” 黄小川看了看林耀，问林拂星：“这是？” “他是我——” 林耀这时看到他几个兄弟从旁边的KTV里出来，忙将林拂星拉了过去，搂着她肩跟那些人道：“王哥，这我女朋友！” “行啊你，之前还以为你吹牛逼呢，快进去，哥几个就等你了。” 林拂星回头看黄小川，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被林耀硬拉着进了KTV。 眼看要走到包间，她用力甩开林耀的手，皱眉揉着被抓红的手腕：“你先把信给我，我再跟你进去。” “什么？”林耀抬眉，“出来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说好的回去给你。” “那谁知道你过后还会不会给我？我现在就要，信拿到手我才跟你进去，不给信你就自己一个人进去面对你那些兄弟吧。” 她分明看到林耀出来前故意把那一叠信都揣在兜里一起带出来了，说不定还想用信中途威胁她做什么。 她没那么傻，会一直任他拿捏。 “林，拂，星！”林耀咬牙。 “不给的话，那我现在就进去告诉他们我是你表妹。” “老子现在就把你信撕了你信不信？” “你撕啊，”林拂星突然提高音量，“表哥！” 怕包间里的人听见，林耀忙捂住她嘴拉到一旁的角落：“林拂星我他妈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当你表哥！” “彼此彼此。”林拂星冲他摊开手：“信。” 林耀骂骂咧咧地把那一叠用皮筋绑起来的信抽出一半来拍她手里。 “先给一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拿着信跑了？” “你——” “腰子，你俩在这儿干嘛呢？不会……”刚那几个兄弟从外面回来，见他们没进包间却躲在墙角，一脸坏笑。 “这不我女朋友有点害羞，我哄她呢。”林耀回头拿眼神威胁她，“走吧？” 林拂星把信放进书包里，跟着他进包间，小声冷笑道：“腰子？原来你是个杂碎啊。” “……”林耀超大力推了一把她头，差点让她撞门框上。 一进包间，浓重的烟味酒味迎面袭来。 林拂星被呛住，咳了两声，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 “腰子，你这小女朋友够可爱的。” “上哪儿找的女朋友，这么好看？” “以前就会吹牛逼，没想到这回还真有眼瞎的看上你。” 林耀抬脚就踢：“去你大爷的！” 林耀被叫去打麻将，林拂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有人叫她唱歌，她摇头拒绝，又叫她打扑克，她说不会，叫她打麻将，她更是没兴趣。 拒绝三连，搞得包间里的人都很没兴致。 “那喝酒抽烟呢？”一个女生手里夹着只烟问她。 林拂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你想玩儿什么？” 林拂星从书包里摸出一本教辅书：“我想看书，你们自己玩儿吧，不用管我。” 那女生像看怪物一样看她，半晌，骂了句“装什么装”起身走开了。 离开唱歌区来到麻将桌旁，那女生扑在林耀耳朵边说了句什么，大家都笑起来。 “腰子，你这女朋友挺好玩啊，在KTV里拿手机打着手电筒看书，看样子准备考北大吧？” “哈哈哈哈……” 林耀面子上挂不住，抻长脖子叫林拂星：“过来看我打麻将！” “看不懂。”林拂星头也没抬。 “……” 牌桌上几人互相看一眼都偷着笑。 林耀放下牌，过去抓起林拂星手臂就往牌桌边拉。 “我说了我看不懂，坐这儿看看书也不行？”林拂星不肯去，拧着手腕挣脱。 林耀被她搞得很是烦躁，舌尖舔了舔后槽牙，从她手里扯走辅导书扔出老远。 “你看个狗屁的书啊，你他妈还有学上吗？” “……” 这一下，把林拂星吼懵了。 包间里其他人顿时也都投来视线。 见女孩儿被骂了垂着眼也不吭声，怪可怜的，有人劝道：“腰子，干嘛对女朋友发这么大火，赶紧给人家把书捡回来。” “捡个屁，要捡自己捡！”林耀甩开她手，回到牌桌上点了根烟，“继续继续。” 林拂星原地愣愣地站了会儿，走过去捡起书，拍了拍灰放进书包，往门口方向走。 “去哪儿？”林耀瞥见，以为她要走，忙喊住她。 “洗手间。” 林拂星撂下三个字，拧开包间的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还不赶紧去哄一下？” “哄什么，自己待会儿就好了。”林耀要面子，不肯去。 说话的男生眼珠一转，和另一个男生趁着大家都没注意，跟去了厕所。 …… 医院，走廊拐角僻静处，木峰接完电话和乔美玉吵了起来。 “向婉怀着孕，你让我怎么办？” “说白了你现在一定要走是吧？”乔美玉指着病房，“那你怎么跟儿子解释？” “乔美玉，当初你怀孕的时候我给你跟傅远之帮了不少忙吧？你待会儿帮我跟儿子随便解释一下不就行了？” “桉桉才刚醒！而且他现在都这么大了，你老这么骗他，他还能信吗？” 木峰叉着腰，叹了口气：“行，那咱们现在就进去告诉他我俩早就离婚了，不仅离婚了还各自有家庭了，实话实说，谁都别怂！” 他抓着乔美玉往病房走。 乔美玉甩开他手，低声骂他：“你就是个王八蛋！” 木峰冷笑：“对桉桉来说，咱俩谁不是呢？” “……”乔美玉哑然，挥手赶他走，“滚滚滚赶紧滚！” 她转头自己一个人往木融桉病房走。 “要是向婉没什么事，我明天就回来！”木峰在她身后补了一句。 乔美玉没搭理。 推开病房门。 “桉桉，你爸爸刚接了个电话——” 话音未落，面对的却是一张空空荡荡的病床，只剩输液针悬在半空。 木融桉不见了。 …… KTV的洗手间常有人打扫，干净得一尘不染。 林拂星没想上厕所，只是呆呆地坐在没揭盖的马桶上，紧紧抱着书包。 林耀说得对，她还看什么书呢，选择回来就意味着没有学上，没有书读，更不可能有机会考大学。 呆滞无光的浅琥珀色眸子渐渐被泪水淹没，一颗两颗似珍珠一般滚出眼眶，滑过脸颊。 林拂星闭上眼，紧闭的嘴唇轻轻地抖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的人生真的就这样了吗？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 高铁上，木融桉盯着手机里黄小川发来的微信，剑眉下压，后槽牙都快咬碎。 所有人都在骗他，林拂星根本不在家里，甚至不在A市。 不用细想都知道肯定是被他外婆逼走的。 木融桉锁上手机，越想越火大，手里用劲，骨节泛白，力道大得要把手机都捏碎。 过了会儿，黄小川又发来一条微信： 【后来，她和一个男生进了“皇家九号”KTV，我还听到那男生和别人介绍林拂星是她女朋友，不知道怎么回事。】 女朋友？ 木融桉突然坐起来，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时打翻了小桌板上的一杯热水。 “看着点呀。”旁边的人拍了拍膝头被溅到的水珠。 “不好意思。” “……” 那人看了看他冷峻的脸色，觉得不好惹，咽下剩余的指责，往旁边挪了挪。 乘务人员拿纸帮忙打扫干净桌板，收走纸杯，问还需不需要再倒一杯热水。 “不用。” 深邃的眉心紧紧褶在一起，木融桉说话时黑眸还全程盯着手机屏幕上“女朋友”三个刺眼的字。 他现在哪还有心思喝水，他恨不得立马飞到林拂星身边。 …… 哭够了，林拂星对着镜子洗了两把脸。 刚一出洗手间，被两个男生拦住。 “这不腰子女朋友吗？” “看这眼睛红的，被骂哭了吧？” “你看，跟着腰子有什么好的，他那人除了吹牛逼啥也不会。” “就是，妹子你这么漂亮跟他可惜了。” “老子要是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死在床上都行。” 两个男生下流地笑起来，猥琐的眼神在林拂星身上来回地扫，恨不得只用目光就能扒她的衣服。 “……” 林拂星心下一紧，慢慢往后退，警惕地看着他们。 第33章 跟我回家，好不好…… “你俩干嘛呢, 敢他妈在这儿堵我妹——女朋友？” 俩男生身后，远远传来林耀的声音。 两人互相看一眼，回头道：“道儿这么宽, 谁能堵她？这不是看你女朋友被你骂哭，过来替你道个歉, 帮你哄哄吗？” “老子女朋友用不着你们替我哄！” 林耀走到林拂星面前，见她又哭红眼睛, 捏起她下巴左右看：“当了几天大小姐变得这么脆弱了？老子以前骂你的时候你他妈回击得比谁都狠, 那劲儿跑哪儿去了？” 林拂星拍开他手：“别碰我！” “是我话说重了, 行吧？”林耀叹了口气, 态度软下来, “别耍性子了，跟我回包间唱歌。” 林拂星站着不动：“我累了, 我想回去。” “你以为你回去能歇着？一堆家务活等着你干呢，干不完看我爸不打死你！” “……” 林耀叉着腰, 见她还不肯走，凑到她耳边威胁道：“别忘了, 姑姑的信还有一半在我这儿呢, 如果你不想要了，那你就回去。” “……” 林拂星抬眼，跟他对峙片刻, 抬脚往包间走。 那两个男生就跟在他们身后。 林拂星进门前悄悄提醒林耀：“他们对我说了一些很恶心的话, 我想早点走。” “没事儿, 我这些兄弟都喜欢瞎开玩笑，逗你玩儿呢。”林耀不当一回事。 进了包间，林耀让林拂星找个亮点的地方看书：“别他妈把眼睛看瞎了，到时候嫁不出去老子还得养你一辈子。” “我不看书了, 看你打会儿麻将吧。” 林耀微诧地看她一眼，勾过一个凳子给她，坐下后继续洗牌摸牌。 过了会儿，林耀嘴里叼着根烟，摸牌间隙扔给林拂星一个打火机：“帮我点个火。” 身边的几个男生都是女朋友给点的烟，腻腻歪歪点完还亲热了一番。 林拂星把打火机丢桌上：“你自己点吧，我手不稳，怕把你嘴烧了。” “……” 好些人都笑了。 林耀拿起打火机给自己点烟，笑她：“你看你这点儿出息，点烟都怕，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 林拂星心道要你管。 …… 医院，乔美玉和自己老同学带着几个护士，每一层都找了也没看见木融桉的影子。 等查完监控，才发现他早就离开了医院。 “你说他刚醒会去哪儿呢？” 地下车场，乔美玉把司机老赵赶下来，自己坐进驾驶位，着急地问电话那头的傅远之。 “别着急，既然你肯定他没听见你跟木峰的谈话，那可以确定他不是在赌气，电话关机也有可能是没电，我这边再联系李招遥和黄小川问问桉桉有没有跟他们联系。” “好吧。”听他这么一说，乔美玉情绪稳下来不少。 “你先开车在周边转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在病房待烦了，出去转转。” “那你说我还告诉木峰吗？” “……”傅远之默了片刻，“不用吧，你现在说也是让他为难，当初他也帮过我们不少，我让傅川带一下嘟嘟，马上过来找你，咱俩先找找再说。” “好，那我转一圈过来接你。” 在医院周边转完，依旧没发现熟悉的身影。 乔美玉突然想到什么，猛打方向盘掉头，往家开去。 到家，乔美玉直奔二楼，见到佣人便问有没有看到木融桉回来。 “没有，乔总。” 乔美玉还是每间房间都坚持打开看一眼。 到木融桉卧室前，没想到竟然拧开了门——以往木融桉每次出门进门都会反锁，从不让人进。 乔美玉算了下，上一次进自己儿子房间，大概六七年前了，那时候木融桉十岁。 也是在那一年，她和木峰悄悄离了婚，没告诉任何人。 那之后他们回家的时间都会故意错开，很多时候还会被工作和另外组建的家庭耽搁导致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一次。 她和木峰一开始是打心底里放心自己儿子能一个人好好长大，毕竟从小成绩优异，人中龙凤，天才少年。 谁知自打上了高中，木融桉成绩一落千丈，上课睡觉，她偶尔还从老傅那儿听到他在校外和人打架。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儿子了。 卧室布局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但整个屋子给乔美玉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床正对的书桌后面，原本一大块的白墙，如今改成了一整面的书架，密密麻麻放的全是花里胡哨的漫画书。 乔美玉甚至不知道这面书架什么时候装的。 看了一会儿，她低下头，扶着脖子扭了扭，颈椎病都要望出来了。 视线转到实木书桌，最左边放着一台27寸的iMac和一台16寸的MacBook Pro，其余位置堆着几摞书，漫画书、美术书、历史百科、素描本等等，书上面还有一台他常玩儿的iPad Pro，像是随手放上去的。 这些书在桌上围成一圈，正中间空出的一大块位置放着一台Wacome Cintiq pro 24数位屏，底下撑着一个支架，可以调节高低。 这张桌子不能说乱，但满满当当的没有一点空余的地方。 就连桌角还见缝插针放着插满各类画笔的笔筒，几个加热眼罩，一个加湿器，无线充电器和耳机等小东西。 乔美玉拿起一本手边近两本书厚的素描本，翻开后微诧。 第一页画满了各种手势，下一页又画满了没有五官的脸，再下一页是各种长短圆扁的眼睛，往后翻还有建筑物、环境、天空等等线稿。 …… 翻到一半，手机响了，傅远之打来的。 “美玉，你在哪儿？” “我现在在家，以为桉桉会回来找拂星，但是家里也没人。” 乔美玉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继续翻素描本。 这个素描本像是个大型素材库，不仅有绘画练笔，还有一些粗糙的草稿似的对话和脑洞，细看还挺有趣。 “我刚联系完黄小川，他有没有可能是去F市找林拂星了？” “什么？”乔美玉停住翻页的动作，拿住手机，“桉桉怎么知道——” “黄小川也在F市，他今天刚好碰见林拂星，告诉了桉桉。” “完了，那他知道我们骗他了。”乔美玉放下素描本，拿上车钥匙快步走出卧室，“我现在马上开车去F市，大概三个半小时到，你就不用来了，在家里看着嘟嘟吧。”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嘟嘟刚喝完奶睡着了，傅川能看着她，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行。” …… 众人从KTV里出来已经是半夜，几个男的喝得酩酊大醉，全靠女朋友搀扶着。 林耀在厕所已经吐了两回，此刻搭着林拂星的肩都走不了直线。 “我告诉你……我还能喝……我……清醒……很清醒……” “别说了，都大舌头了还清醒呢。” 林拂星艰难承担着他一米八大个的重量，像扛着一座大山一样。 早知道不如回去洗衣服，起码落得清净，在KTV待了一晚感觉成了半个聋子。 尤其是这几个男的，喝醉之后抢着话筒鬼哭狼嚎，不会粤语还非要唱粤语苦情歌。 好几个唱哭了在那儿喊前任的名字，把现任气得拿酒瓶子砸。 最后KTV里乱成了一锅粥，她的手还不小心摁在碎片上划了条道子。 “我好……好困啊……” “别睡，还没到家呢！” 林拂星也有点头晕，林耀是个废物，有人灌她酒他根本挡不住，害她也喝了好些。 “林拂星，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过……你他妈回来……干什么……我要是你……打……打死不会回来……” 林拂星酒劲上来，情绪被放大，听了这话心里也委屈：“我哪儿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可就是所有人都看我不顺眼！” “你跑吧……我给……给你点钱……你走……走吧……每次看我爸打你……我真的……真的……” 林耀从兜里摸出一把打麻将赢来的零钱塞她手里，说着说着又跑一边扶墙吐了。 “就这点钱，我跑出F市就要开始乞讨了。”林拂星把钱又塞回他兜里。 林耀吐完，靠墙一路滑坐到地上，嘟嘟囔囔道：“我那回……跟我爸说……老子不想读书了……让林拂星读……艹……差点没被他打死……” “就算你不读书，也轮不到我，他宁愿把学费拿去买烟买酒跟人赌钱也不会让我读书的。” “……” 林耀睡着了。 “别睡！林耀！”林拂星使劲拍了两下他脸，把人扶起来，“走，到前面去打个车——” “我看你暂时是打不了车了。” “等我们完事儿，待会儿可以帮你叫一辆，反正你肯定也走不了路。” 突然有人跟她说话。 林拂星定睛一看，前面路灯下站的两个身影竟然是之前在厕所跟她说下流话那两个男的。 自称是林耀兄弟，却全程对她不怀好意。 “林耀，醒醒！” 林拂星心里慌了，这里是个偏僻的小巷子，她又叫不醒林耀。 林耀闭着眼半个身子都压她身上，还一个劲儿喊她“走啊走啊”。 “走个屁！”林拂星气得骂脏话，扶着他转身要走，立刻被一个男的跑上来拦住。 “想走？晚上在厕所那会儿让你走了，你以为现在还能走？” “来……再……再喝一点……”林耀突然放开林拂星，向那男的走去。 没等靠近，那男的一脚把他踹到墙角，林耀捂着肚子哼哼两声竟然又睡过去了！ “林耀！”林拂星想过去被两个男的拉住，“林耀！你醒醒！” “他一喝多就这样，你只要乖乖的，我们保证待会儿不弄疼你。”一个男的说着，想靠近她颈侧闻一闻。 他老早就被这女孩儿雪白的细颈勾得牙痒痒。 “滚啊！滚开！林耀！林耀！”林拂星手脚和嘴都用上，边踹边打边咬，拼命挣扎。 “卧槽，你个臭□□，敢他妈咬我？”一个男的揪住她头发，扬起巴掌想打又没狠心下手。 旁边另一个男的道：“算了算了，待会儿玩儿完了再收拾她！” “林耀！林耀！我求你醒一醒，林耀！！！” 身上的卫衣被扒下肩头，林拂星两手使劲揪着领口，哭喊着一直叫林耀。 没有人应声，林耀就躺在旁边，但已经睡死过去，林拂星越叫心里越是发凉绝望。 “别碰我！别他妈碰我！” “救命啊！救命——唔——唔” 男的捂住她嘴。 林拂星缩在墙角，嘴被捂着也哭着拼命地喊。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从旁边倏然压来。 两个男的被人揪着后衣领拉开，一个后腰被踹了一脚，倒地闷哼，一个左脸被打了一拳，鼻血直流。 他们爬了几下想站起来，背上胸口又被连踹几脚，倒地不起。 少年随手捡了根木棒，两人见状护着脑袋边叫边爬，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力量和速度跟对方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爬出好几米远后两个男的被打得再没力气，不停哀嚎求饶。 木棒轻敲着他们小腹之下大腿之间的玩意儿，少年压低眼帘，黑眸深寒，声音冷凉得像冰刃：“这东西还想要吗？” “想！” “想，想，大哥别，别，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啊！！！” “啊！！！！！” 两声惨烈的尖叫将前方两排声控路灯全吼亮。 木融桉扔了木棍，回头大步流星向墙根儿下缩成一团的女孩儿走去，黑色风衣的衣角掀起来在风中翻飞。 逼仄昏暗的巷子里，少年背着光，整张脸都藏在风衣帽子里，只有清秀的下颌若隐若现。 女孩儿委屈地望着他，眼里噙着的泪，一颗接一颗地滚落，每一滴都带着重量，砸在他心上。 心脏剧烈地疼了下，最后几步少年几乎是用跑的，还没到跟前已经伸出手将对方拉进怀里，牢牢抱紧。 “跟我回家，好不好？” 第34章 你是我的福星 离开巷子前, 林拂星从林耀兜里摸出剩下的信。 看着他依然安稳熟睡的脸，她火气上涌，抬手“啪”地打了他一巴掌, 揪起他衣领骂：“林耀，你就是个混蛋！” 林耀连眼都没睁一下, 砸吧砸吧嘴，又醉死过去。 木融桉第一次见林拂星跟人动手, 眸光诧异地闪了下, 过去搂住女孩儿微颤的身子, 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 夜半, 道路上已经没几个人。 711便利店里除了店员在搬货忙来忙去, 也就只有面对窗户的吧椅上还面对面坐着一对少年少女。 女孩儿清瘦的身子被一件宽大的黑色风衣裹着，吧椅太高, 两脚都踩在放脚的横杠上。 男生上身只剩一件宽松休闲的浅灰色卫衣，一脚踩着椅子两腿间的横杠, 一只修长的腿撑在地上，低头仔细地为女孩儿右手割破的位置贴创可贴。 林拂星看着对方低垂微敛的眉眼, 左手轻轻覆上他额头。 木融桉感觉到, 抬眼看她，听她用松了口气的口吻道：“太好了，不烧了。” “我下午那会儿醒的, ”他低头抚平创可贴, “还以为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林拂星低头摸着手上的创可贴, 轻声道：“对不起。” “道什么歉？”抬起漆黑的眸，他柔声问。 “我这两天无数次的在想，我要是没有去考试就好了。”女孩儿声音里起了哭腔，将泪憋在眼眶里打转, “那天早上你明明看起来那么难受，我却视而不见，对不起，对不起，师父对不起……” 一声声轻软诚恳的“对不起”揪着木融桉的心，他抬手捂住她嘴，微凉掌心贴着她温热的糯唇，敛着剑眉。 “听着，跟你没关系，是我故意不告诉你想让你好好考试。而且我也没事了，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你面前，干嘛一直道歉？” 林拂星瞪着两只要哭不哭的湿漉漉的眼望着他，她真的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当面对他表达自己的歉意。 可木融桉又一次成了她的保护神，从天而降。 “不准道歉了，听到没有？”木融桉道，“听到就眨眨眼。” 林拂星乖巧地眨巴两下眼。 木融桉这才放下手—— “对不起。” “……”手刚放下，又是一句道歉，他无奈地轻挑起眉心，“不听话是吧？” “最后一遍。”林拂星伸出食指比了个“1”，抿唇弯眼睛。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黄小川说的，说你跟一个说你是他女朋友的男生进了KTV。” “林耀不是我男朋友！”林拂星语气突然着急。 木融桉轻扬唇角，笑了笑：“我知道。” “他是我表哥，是我舅舅的儿子。”林拂星继续解释。 木融桉对那男的并不在意，微微偏头，上身前倾，突然靠近女孩儿鼻尖。 浅琥珀色瞳孔倏地放大，林拂星下意识屏住呼吸闭上眼，心跳加速。 …… “喝酒了？”木融桉微诧。 “啊？”林拂星睁开眼，对方已经直起身子又保持了原先的距离。 “喝了多少？”木融桉蹙眉问。 林拂星轻轻挠了两下下巴，发现自己刚才完全想偏了，脸颊泛起红晕：“不多，两三杯好像。” 女孩儿低着头，木融桉也只能压低眉眼偏头去看她，眸底笑意浓郁：“没喝醉吧，还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了。”林拂星蓦地抬起眼眸，认认真真用目光扫描眼前这张清冽俊朗的脸：“你是我偶像，是我师父，是木融桉。” “……” 空气里漂浮醉人的酒气，女孩儿眼里三分迷离七分清醒，粉糯的唇无意识地微微嘟着，脸颊也因酒精泛着娇俏的红晕。 不知怎的，这一刻听对方念自己名字，木融桉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扫过，酥痒难耐，忍不住动了下喉结。 须臾，他清咳一声，起身走向一排排的货架：“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是去给你买点吃的吧，不然对不起我这么多的身份。” 林拂星抿唇浅笑，视线跟着少年高挑颀长的背影。 几分钟后，木融桉端了一份关东煮和一瓶酸奶回来。 “你不吃？”林拂星看着他直接将手里的两样东西全放自己面前。 “我吃过了，不饿。” 事实上，木融桉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身上的现金不够买两人份，手机又没电。 “晚上没吃东西吧？就喝了几杯酒？” “……嗯。” 他猜的很准。 林拂星一低头，长发就从两侧散下来，有些碍事。 见状，木融桉又回头去店里用剩下的两块钱买了一根最普通的黑色皮筋。 见林拂星低头认真吃着东西，他走到她身后，从两侧慢慢拢起她柔顺的长发，动作笨拙的一边帮她扎一边研究怎么扎好看。 林拂星愣住，头不敢动，只抬眼睛，静静凝视着店面玻璃上倒映出来的画面，眸子渐渐被氤氲的雾气笼罩。 木融桉神情专注，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在她乌黑的发间轻柔缓慢地穿梭。 以往镇定冷静的眉眼竟然被这种小事搞得有些慌张，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 “好了。” 伴随着这声“好了”还有少年吐出的长长一口气。 木融桉走到旁边坐下，却见林拂星脸上挂着泪珠，只是看着面前的关东煮却不吃。 “怎么了？”他有些慌，“弄疼你了？” 林拂星摇头，他怕勒疼她所以扎得松松垮垮的高马尾也跟着晃。 “那你又哭什么？嗯？小哭包？”他声音里带笑，抬手帮她抹去眼泪，“快吃，待会儿凉了。” 林拂星低着头，泪一颗颗争先恐后滑出眼眶。 她不敢吃得快了，她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下。 她之后可以不用回舅舅家，木融桉也不会离开。 声音从含着哭腔的嗓子里轻轻溢出来，林拂星道：“师父，吃完我该回去了，你也该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木融桉柔声道，“我们该回家了。” 听到这话，林拂星眼里的泪愈加汹涌。 她抬起泪眼嘲弄地笑了下：“我没有家，我是个孤儿，我不管到哪儿，只会给所有人添麻烦……” 她哭着笑，笑得木融桉心尖儿疼。 原先那个小太阳，好像被关在漆黑的世界里找不到光了。 “林拂星，谁说你是孤儿。就算我外婆，我爸，你舅舅，舅妈……就算所有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都跟你为敌又怎么了，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是孤儿，你不是刚刚才说过，我是你偶像，还是你师父，你可以永远信任我，依赖我，听到了吗？” 林拂星看着他，含着泪的眼眸微微晃动。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伸手勾住木融桉脖子搂紧，脸埋进他肩窝放肆的哭。 木融桉伸手揉她头，唇角浅勾：“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勉为其难当你爸爸。” 林拂星被逗笑，张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下，带着浓浓鼻音嗔道：“讨厌。” “拂星，跟我回家，好不好？”男生低柔的磁嗓坚定又诚恳。 “回去后我们另外出去租个房子住。” “我要你上学，高考，去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情。” “林拂星，我这辈子可就收你这么一个徒弟，你要敢离开我，师父会伤心的，嗯？” “拂星……” 他一遍遍地柔声轻哄。 就好像在给黑暗里孤身游荡的林拂星一点点建起来一个窗户透着温暖灯光的避风港，供她栖息。 …… 乔美玉按照黄小川说的地址，去找了那家KTV。 但服务员说没有见过她形容的少年，倒见过她说的女孩儿，因为漂亮所以印象很深刻，不过一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去哪儿了他也不清楚。 乔美玉开着车一直在周边绕 “他会不会直接去拂星舅舅家找她了？”傅远之道。 “有可能，过去看看吧。”乔美玉准备前面掉头。 “等等——” 傅远之突然看见前面路边有一对人影，扶了下眼镜，摇下车窗仔细看了看：“那是桉桉他们吗？” 乔美玉也看过去，只见木融桉背着林拂星，在路边慢慢走着。 …… “师父。” “嗯？” “我听李招遥和黄小川都叫你‘一木’，我也可以这么叫你么？” “可以。” “上回程羽过生日，我听李招遥说，以前有别人这么喊你，被你一脚从最后一排踹到了讲台。”她偏头看他，“真的么？” 木融桉提唇笑了下：“怎么，怕我踹你啊？” “……师父当然不会踹我了。” 林拂星搂紧他脖子，把唇凑到他耳边，声音甜甜软软的叫他：“一木？” “……嗯。” “一木。” “嗯。” “师父？” “嗯。” “偶像？” “嗯。” “木融桉！” “……小福星？” “啊？怎么了？” “没事，你叫我这么多遍，我也叫你一次。” “我才不是什么福星，我可倒霉了。” “你是。”木融桉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格外磁沉温柔，“你是我的福星。” “……” 林拂星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为什么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脸颊发烫。 “拂星，桉桉！” 这时，一辆迈巴赫在他们身侧停了下来，乔美玉和傅远之同时开门下车。 “阿姨？”林拂星诧道，“您怎么也来了？” “我可担心死你们俩了！”乔美玉关上车门来到他们面前，“拂星你这两天还好吗？你舅舅他们有没有打你？” “先上车再说吧，她脚崴了。”木融桉道。 “那快上车！”乔美玉揉了揉林拂星的头，“走，我们一起回家。” 傅远之早就打开后座的门。 木融桉看见他，惊讶道：“你怎么也来了？” “老傅来医院看你，发现你不见就跟我一起来找你了。” 乔美玉转头要去开车，被傅远之拦下来：“我来吧，你在副驾驶睡会儿。” 等木融桉坐进车里，林拂星小声问他：“你来找我没告诉阿姨他们？” “他啊，谁也没说，拔了吊针就跑了，我到病房看见一张空床人都傻了！”乔美玉说起来还有些生气。 林拂星嗔道：“怎么不好好输液？” “那些东西输不输都差不多。”木融桉让她安心。 瞥见傅远之拿下椅背上挂着的颈枕帮乔美玉戴上，木融桉淡淡问了句：“我爸呢？” “你爸……”乔美玉舔了下嘴唇，“你爸接了个电话，让他回去开个紧急会议，我就让他先去忙了。你知道的，他们公司——” “不用解释了，林拂星要睡觉，都别出声了。” 说完，木融桉将挡板也升起来。 “……” 乔美玉叹了口气，隔着挡板嘱咐道：“我帮你们请了假，拂星，明天周一你跟桉桉哥哥就在家休息，不用去学校。” “谢谢阿姨。” 林拂星原本没打算睡觉，但看了一眼木融桉的脸色后，配合地闭上眼。 那就听他的，乖乖睡一觉吧。 …… 林拂星这一觉一直睡到车开进别墅车库。 木融桉侧眸，见她胸口依然平稳地起伏，睡得很熟。 乔美玉下车正准备去后座叫醒林拂星，木融桉先她一步绕过车尾，打开车门，弯身小心地将林拂星拦腰抱了出来。 女孩儿没被这动静弄醒，又瘦又薄的身子蜷在他怀里，头靠在他胸膛安稳睡着。 这一看就是要直接抱进卧室，乔美玉看着木融桉离开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 沉吟片刻，她咬住下唇回头看傅远之。 眼神一接触，傅远之便知道她想说什么：“想说什么？” 乔美玉道：“我想先听听你这个教导主任对刚刚那一幕有什么看法？” 她加重了“教导主任”四个字。 傅远之闭上一只眼：“这么看。” 乔美玉噗的笑了。 傅远之取下颈枕，给她捏了捏脖子：“谁还能管得了你儿子？再说桉桉是有分寸的人，你大可相信他。快回去睡吧。” “那你回去也早点睡，明天还上班呢，今天辛苦了。” “咱俩谁跟谁，跟我说什么辛苦，把我当外人？” “我就说！”乔美玉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辛苦啦，老公。” …… 可能是酒精作祟，林拂星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期间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让她好像陷在泥潭里爬不起来。 一睁眼，她长长松了口气，望着头顶的水晶灯心有余悸。 她开了灯，站起来，垫着脚去碰吊灯上的水晶。 水晶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斑斓绚丽的光影映在浅琥珀色的眸子里，林拂星之前从没觉得这灯这么漂亮过。 嘴角轻扬，劫后重生般的笑容在女孩儿脸上漾开。 还好那些是梦。 还好已经回来了。 …… 木融桉对着数位屏画了一整天的稿，下午五点，突然有人轻敲他卧室门。 他扶着僵直的后颈转了两下，脚步懒散往门口走。 门一拉开，漠然的黑眸看见林拂星后瞬间聚起淡淡笑意。 “终于睡醒了，八戒？” “……” 他双手插兜，侧倚着门，偏头哂笑：“饿不饿？中午叫你吃饭你说你要睡觉让我别吵。” “真的吗？”林拂星瞪大眼，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木融桉眉眼微弯，想起女孩儿当时被叫了两声后迷迷糊糊嘟唇皱眉的可爱睡颜，抿唇笑着。 “脚怎么样，还疼吗？”他又问。 “不疼了，本来就只是轻轻崴了一下。” 知道林拂星除了在露台上看见他，一般时间不会主动来敲他卧室的门，木融桉又问：“找我什么事？” “是停水了吗？我刚刚想洗澡但是没水。” “没有啊，我刚还去洗了杯子。” “可我那边怎么没有水。” “……”略一沉吟，他道：“那你来我房间洗吧。” “方便吗？”林拂星面露纠结，跟他借浴室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闻言，黑眸掠过一抹轻谑，木融桉笑道：“我又不跟你一起洗，怎么会不方便？” “……”林拂星被他逗得立时耳廓通红，赶紧转身先溜了，“那那那我去把换洗的衣服和毛巾拿过来。” …… 抱着换洗衣物和毛巾，一走进木融桉房间，林拂星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站在原地，痴痴望着满墙的漫画书和海报，轻声自言自语：“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喜欢的话，可以随时过来看。” 木融桉坐在书桌后看她，嘴角噙着浅笑，修长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触控笔。 “真的吗？”林拂星眼睛在发光。 “前提是，你还有时间看漫画的话。”木融桉故意逗她，见她眼里的光果然一下灭了，唇边笑意更浓。 “……” 林拂星确实没时间看这些课外书，教材和辅导书都够她啃的了。 想起来什么，她慢慢挪到木融桉书桌前，脸色比先前借浴室还纠结：“师父，你能再借我一件衣服吗？我的衣服之前都收进行李箱带回舅舅家了。” 木融桉微怔了下，上下扫了她一眼，随后点头道：“去衣帽间拿吧，随便你穿。” 林拂星推门走进木融桉的衣帽间，一片的黑白灰，只有校服是蓝色的。 衣服款式也很简洁，大部分是衬衣和套头卫衣。 随手取了一件，进浴室关门前，林拂星扒着门框探出头来：“师父，你真是一位好师父！” 不仅任何时候都不忘提醒她要专注学习，还愿意把自己衣服借给她穿。 木融桉低头在数位屏上改着画，回她：“那你以后要是有出息了，记得苟富贵，勿相忘。” “忘谁也不会忘师父的！”林拂星弯起眼眉笑了下，关上门。 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木融桉原本平静画画的手蓦地一顿，那些水声仿佛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他心里。 想专注眼前的画，手里触控笔却总是操作失误。 他回头瞥了一眼浴室，微叹口气，闭眼靠在椅背上。 不由得想起林拂星问他方不方便时他回的那句话——“我又不跟你一起洗，怎么会不方便？” “……” 本来是故意逗女孩儿的一句话，现在却撩得他自己心乱心痒。 木融桉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吹了下额前的碎发，起身推开通向露台的门，先逃离了卧室。 …… 洗完澡出来，林拂星一边擦着湿发，一边找木融桉。 卧室里没人，她视线下意识投向露台—— 挺拔颀长的身影倚靠在露台边，少年双手搭在栏杆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性地交叉在一起。 侧脸清冷，五官深邃，柔和干净的下颌线一笔勾勒而出，修长的颈线越过喉间那颗凸起一直延伸进衣领…… 站了会儿，木融桉从兜里拿出烟盒，抖出支烟咬在嘴里。 刚要低头点火，身侧传来女孩儿干净软甜的嗓音：“我帮你点吧。” “……”木融桉回眸，视线刚一触及林拂星，怔住。 林拂星披着一头乌黑半湿的发，双颊鼻尖还残留被热气熏出的浅浅红晕，身上松松垮垮地罩着他的一件浅灰色套头卫衣。 宽大的卫衣下面，两条莹白纤直的玉腿在风中晃荡，脚踝瘦长清秀，跟腱两侧深凹，不堪一握。 光这两条腿，简直人间尤物。 好一会儿，木融桉才将灼热的视线从女孩儿腿上拉开，喉结滚了下，还没说什么，只见林拂星突然掀起卫衣衣摆给他看。 “我穿裤子了！” 一瞬间，木融桉瞳孔地震，被她吓了一跳。 直到看见卫衣下那条浅粉色短款睡裤上的小草莓，才彻底松了口气。 拉下她衣服，木融桉语气无奈：“看见了，下次不许再随便掀衣服，听见没有？” “我怕你以为我没有穿裤子。” “……” 他还真以为…… 木融桉莫名心虚，躲开女孩儿视线，低头准备点烟。 视野里突然冒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掌，木融桉抬眸，只见林拂星两眼跃跃欲试的模样：“我会点烟，我帮你。” 木融桉咬着烟，挑眉看了她一会儿，眼尾溢出一抹笑，把手里的Zippo打火机扔给她。 林拂星打起火，一手挡着风。 木融桉微微低头凑过去，火光照亮他清冽英朗的眉眼。 跳动的火苗下，他眼尾最勾人的那颗泪痣，要将林拂星的魂都勾去了。 …… 烟星闪动，木融桉一撩眼皮，见林拂星盯着自己又看呆了。 他好笑地对她轻轻吐了口烟，顺带吹熄了打火机。 “咳咳——” 林拂星呛了两下，还了打火机，慌忙将脸转到外面。 木融桉轻轻弹了下她烧红的耳朵尖儿，嗓子里溢出一声轻笑：“想什么呢，耳朵这么红？” “没、没想什么。”她只是想起了昨晚在麻将桌上见别人点完烟后做的那些少儿不宜的举动。 “睡得好吗？”木融桉抖抖烟星，将烟换到左手，离林拂星远点。 林拂星摸了摸耳朵，摇头：“做了好多噩梦。” “……” 木融桉皱了下眉。 林拂星把手叠在一起，下巴搭在上面：“梦里很乱，一会儿我有人照顾，衣食无忧，一会儿我又陷在泥潭里，拼命的爬拼命的挣扎……” 说到这儿，她抬眸看着木融桉：“你昨天看见我对林耀动手，很惊讶吧？” 他会不会觉得她野蛮呢？ 可她就是会跟林耀对骂，会掀桌子和舅舅一家打架。 会不像她，可又是真实的她。 木融桉深深看进她眸子深处，沉吟片刻，抖了抖指尖的烟星，道：“以前觉得你像一只小奶猫，受委屈也只是耷拉着脸呜呜的哭。” “现在呢？” “现在发现，原来你急了也会抬爪子拍人脑袋。”少年声音里含着浅笑。 “……”林拂星怕他不喜欢，“所以……” “所以，”木融桉微微偏头凑近她耳畔，低沉磁嗓撩人挠心：“有脾气的小奶猫，我更喜欢。” 他眼尾微翘，勾着似有若无的笑。 “……”林拂星呆住，耳朵整个红透了，“你说什……” 这时，又有人敲木融桉卧室的门。 木融桉按灭手里的烟，揉了揉林拂星的头，走去开门。 “一木你没事吧？我他妈昨天听说你过敏进医院我……” 门甫一拉开，李招遥冲进门拉着木融桉上下检查。 再一抬眼，视线穿过木融桉看见他身后刚从露台进来的林拂星，以及那两条根本无法忽视的雪白的长腿，他眼里扫过一抹愕然，抬手来来回回指着他俩，半晌才吐出两个词： “我艹！！！你们？？？” 第35章 再乱动，师父可要把持不…… “……事情就是这样, 我以为她会很快离开，所以当时觉得没必要跟你说这件事。” 林拂星打完招呼立刻回了自己房间，而木融桉被李招遥按在沙发上跟他坦白从宽。 听完解释, 李招遥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书桌后的椅子里摇来晃去，质问道：“那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林拂星为什么穿着你的衣服, 还不穿裤子？” 木融桉叹了口气：“她穿了，被衣服挡住了而已。” “真的？所以你们没有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木融桉不爽地狭起眼眸, 起身把李招遥拎开, 自己坐到椅子里, 又踹了他屁股一脚, 声音冷冽：“李招遥我警告你, 少他妈开这种玩笑，尤其在林拂星面前。” 见他认真了, 李招遥坐上桌角，一手撑在桌上低头看他脸色：“什么意思啊, 你以为就你在意她是吧？我当然不会在她面前说这种东西了，因为我也喜欢她。” “……”木融桉掀起眼皮, 懒懒散散看他一眼。 “兄弟我从今天开始要跟你公平竞争, 林拂星选谁还不一定呢，别忘了上回程羽生日上她可是选了我。”李招遥拍拍他肩，跟他挑眉一脸嘚瑟。 木融桉整理着手边的书, 淡淡道：“无所谓, 但我只有一点要求, ” 说到这儿，漆黑眼眸带着压迫感看向李招遥：“不要过分纠缠她，高考前不要跟她表白让她分心，不要大肆宣扬你喜欢她给她压力, 不要……” “……等等等等，你这是一点要求？还是‘亿’点要求？” 见他这幅情根深种的模样，李招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吃谁的醋。 两人正说着，卧室门被敲响。 木融桉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乔美玉和林拂星，叫他下楼吃饭。 “乔姨！”李招遥咧着一口白牙，在木融桉身后挥手。 “小煤球儿你也来啦，”乔美玉看见他登时也笑了，“走，跟阿姨下楼吃饭！” “有我的份儿吗？我来的时候可没提前跟您说啊。” “你吃十碗都没问题！”乔美玉笑着轻拍了下他后脑，拉着他下楼，聊些家常话，“你妈最近怎么样，你们搬走后我好久没吃过她做的蛋糕了……” 木融桉和林拂星并排走着，跟在他们身后。 “师父，阿姨好像很喜欢李招遥啊？还叫他小煤球儿~”林拂星捂嘴偷乐。 “他之前就住我们隔壁，从小在我家蹭吃蹭喝，嘴还甜，我妈当然喜欢。”说完，像是有些不服气似的，木融桉又补充了一句，“他妈也很喜欢我。” 林拂星背着手，偏头看他，抿唇笑：“谁会不喜欢师父呢，师父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画画这么厉害！” “你今天嘴上抹蜜了？”木融桉眼底含笑，侧眸看她一眼，见她换了条长款睡裤，“换裤子了？” “这是刚刚阿姨回来我问她借的，”林拂星道，“有外人在，穿那条短裤不太好。” “……” 外人。 木融桉面上不动声色，黑眸里漾起的笑愈渐浓郁。 …… 吃完饭，又聊了会儿，李招遥看眼时间准备走了。 “今晚就留这儿跟桉桉一起睡呗。”乔美玉道。 “不了阿姨，我今晚还有点事儿，下次吧，下次我肯定赖在这儿谁赶也不走。” “好，那你路上慢点。” 李招遥拿上书包，跟木融桉打完招呼，转头看向林拂星时，停了下。 他走过去，突然凑近林拂星耳朵，挡着嘴小声道：“其实‘一木’就是一根木头的意思，别说我说的啊。” 说完，他冲木融桉得意地扬了下眉，转身推门而出。 见林拂星笑得格外开心，木融桉心里有点不爽，问她李招遥跟她说什么悄悄话了。 林拂星忍住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踹那个人了。” “？？？”木融桉一头雾水。 …… 李招遥打了辆车到电影院，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五分钟了，但因为是工作日的晚上，全场没几个人。 找到座位，他一手捧着爆米花，一手取下书包放在脚边。 坐下后，他把爆米花递向旁边，撞了撞旁边人的手臂，小声道：“呐，小川说你爱吃，让我一定要买。” “……”旁边没动静。 李招遥心道自己迟到依程羽的性格肯定早就抱怨起来了，怕不是认错人了，转头看了一眼—— “乔凡？怎么是你？” 黄小川今天给他票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原本打算跟程羽一起来，这现在看来程羽也没来，把票给乔凡了？ “……” 乔凡握着水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突然发现自己连电影里的中文都听不懂了。 …… 乔美玉敲开林拂星的门给她送点心和水时，林拂星正坐在床上，摆弄那一叠信件。 “这是什么？信吗？现在还有人写信？” 乔美玉放下手里东西，坐到女孩儿旁边，凑过去看。 “阿姨，这是我爸之前写过我妈妈的信，你见过我爸爸吗？他真的是个日本人？” “……” 闻言，乔美玉神色骤变，盯着那些信喉咙发紧，半天讲不出话。 “阿姨？”林拂星又轻声叫了她一声。 “啊？”乔美玉猛地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您见过我爸爸吗？” “没有！”乔美玉立即否认道。 发觉自己语气僵硬，她咽了口口水才又道：“我没有见过他，只是听你妈妈提起过两次。” “拂星，这些信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她给你的时候说什么了吗？”她试探着问道。 “不是我妈妈给我的，妈妈从来不跟我提爸爸，我都不知道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信是我们以前的房东收拾屋子找到的，房东给了我舅舅，我这两天回去才从他们手里拿回来。” “你看得懂吗？” “看得懂，妈妈教过我日文。”林拂星垂下眼眸收拾那些信，“阿姨，看完这些信，我好恨我爸。” “……恨他什么？” “恨他在信里一直给我妈妈希望，让我妈一定要把我生下来，还说会来中国找她，会和她结婚。”林拂星越说越失落，“大骗子，他根本什么也没做到，害我妈妈成了未婚妈妈，一个人那么辛苦地带着我。” “……我想就算没有这些信，你妈妈也会生下你的，她那么喜欢小孩儿。” “不是的，”林拂星摇头，“我妈妈当初偷偷存了好多钱，她原本是打算继续申请交换生出国读博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充满欺骗的信件，她会有更美好的未来，而不是为我操劳一辈子。” “阿姨，你能看懂日文吗？”她问。 乔美玉拿着信的手忍不住的抖，听她问自己，眼里先是怔了下，然后立即摇头：“看不懂，我完全不会日语。” 林拂星点点头，原本还打算请乔美玉帮忙找一下她爸，她知道乔阿姨人脉很广泛。 她现在强烈地想找到她爸，不管在哪儿，一旦找到那个男人她都要先骂他一顿，中文日文各骂一遍！ “拂星，桉桉在楼下看电影，让我来问你要不要去呢。”乔美玉岔开话题。 林拂星想起来月考前的确答应过木融桉，月考后陪他一起看个电影。 她下床穿鞋，把收好的信锁进柜子里和那些漫画书放在一起。 “阿姨，那我下去找桉桉哥哥了。” “好。” 林拂星走后，乔美玉盯着她放信的柜子，看了良久。 眼底各种情绪，复杂翻涌。 “婉婉，婉婉，你原谅我吧。” “我知道我错了，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好吗？” “我真的是一时昏了头……” …… 回忆渐渐涌上来，裹成一团棉花堵在她胸口。 视线落在林拂星随手放在书桌上的钥匙，乔美玉心一狠，走过去拿了钥匙打开柜子门。 …… 林拂星敲开影音室的门，探出张白净小脸：“师父~” 木融桉正捧着iPad挑电影，笔挺的山根上架着他那副细银边框眼镜，闻声抬眸，轻勾了两下食指让她进来。 “上回你说没看过《泰坦尼克号》？” “嗯。”林拂星在离自己最近的沙发上坐下，顺手拿了只抱枕抱在怀里。 “那今晚看这个？” “好，看什么都行。” 木融桉低头在iPad上操作，骨节分明的食指在屏幕上轻盈滑动。 他刚洗完澡，头发蓬松柔顺，身上穿着一套宽松的纯棉T恤和束口休闲长裤，背靠沙发，一条大长腿懒懒搭在另一只膝头，气场慵懒随性，眉宇平和恬适。 林拂星看着看着有些移不开眼，尤其那副眼镜，简直是他的致命武器。 突然，她眼前一黑。 房间灯光倏地全暗，荧幕上开始放映片头。 她忽然就不想看电影了。 电影哪有师父好看。 刚把视线转到正前方，听见有人朝自己走来。 余光中，高大的身影压近，随后在她身边落座，紧挨着她。 “离我这么远，怕我吃了你？” 磁沉带笑的嗓音在漆黑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像羽毛划过，撩得林拂星耳根发软。 木融桉抬手自然而然地搭上身后的沙发背，垂下的指尖悬在她肩头，让她感觉自己就坐在他怀里。 空气里漂浮着少年身上薄荷和雪松的清爽味道，淡淡的，萦绕在她四周。 这味道闻起来凌冽，疏离。 林拂星好像在下完大雪的森林里迷了路，有些晕头转向不知东西南北，盯着荧幕的身子也僵直着不敢动。 “师父——”过了会儿，她忍不住轻声叫他。 “嗯？” “没有字幕吗？” “……”木融桉反应过来，轻促的笑了下，起身去拿iPad调字幕，“习惯了。” “……” 趁木融桉离开的这会儿功夫，林拂星赶紧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坐姿——抱着双膝，窝在沙发里。 调整完坐姿，她内心开始一直警告自己要专心看电影，不要多想有的没的。 谁知木融桉调完字幕，刚一坐回来，林拂星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他倒去。 额稍轻扫过对方下巴，她直直依偎进了少年怀里。 一抬眼，恰好望见滚动的喉结和微怔的黑眸。 “……” 心慌意乱间，林拂星正要起身，被木融桉按住轻薄的肩头。 “乖，不许动了。”温柔霸道的磁嗓下，含着几分克制的哑，还有漫不经心的浅笑，“再乱动，师父可要把持不住了。” “……”黑暗里，林拂星的双颊烧成了开水壶底。 …… 剧情进展过半，荧幕上男女主正在车里深情拥吻。 林拂星于暗色中抬眼，想偷瞄一眼师父，没成想被眼镜后的黑眸抓个正着。 “……” 林拂星轻咬粉嫩下唇，浅琥珀色眸子瞪得无辜无措，可爱单纯不自知。 这样的表情，让木融桉回想起程羽生日上对方被他压在地上那会儿。 当时她也是这样，瞪着干净的眸子看他，樱唇微张，吐出一声声喘息和灼热的呼吸，纯欲交织，勾魂摄魄。 …… 喉结滚了滚，木融桉轻拉睡衣领口，率先移开燥热的视线。 “师父。” “嗯？”一声简短的鼻音，却透着慌乱。 “可以把门打开一点吗？有点热。”女孩儿的声音又糯又软，还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无辜。 原来她也觉得热，木融桉忍不住嘴角翘起，装作若无其事去开门。 …… 剧情慢慢来到后半段。 跌宕起伏的沉船剧情让两人都没察觉在虚掩的门外，那一双眸光渐沉的双眼。 木峰皱着眉心摇了摇头，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松着领带，没在这个时候进去打扰，而是选择先回了房间。 电影结束，影音室的灯照亮林拂星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 木融桉本以为她没什么反应，谁知道她已经练成就算哭成这样也可以一声不吭的技术。 他拿了张纸巾，单膝蹲在她面前帮她擦眼泪，心疼她明天眼睛又得肿。 “师父，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看那么多遍了。”林拂星一说话带着可爱的浓浓的鼻音。 木融桉拂去她眼角的泪：“下次师父陪你看个喜剧片，好不好？” “好。” “回去睡吧，晚安。” “晚安。” 走出影音室，林拂星一抬头撞见手里端着咖啡等在门口的木峰，吓了一跳。 “木叔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莫名有些心虚。 “刚刚才回来，今天正好在这边有个会。”林峰打量她一眼，“你呢，昨天回来的？怎么哭过？” “刚刚看电影看哭的。”林拂星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那我先上楼了，您也早点休息。” “嗯，对了，桉桉过敏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外婆说什么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她没恶意，只是老人家思想比较古板。” 林拂星心道她有没有恶意自己感受得一清二楚，淡淡回道：“我知道。” “嗯，去睡吧。” 林拂星走后，木融桉收拾了一下才慢慢从影音室里晃出来，见到木峰眼里也有几分诧异—— 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回来了。 “我刚刚才回来，今天正好在这边有个会。”木峰又解释一遍。 “哦。”木融桉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双手插兜，信步上楼。 “你跟林拂星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呢？”木峰终究还是没忍住，语气里带着几分指责。 “看电影啊，还能干什么？怎么，未成年还不能看电影了？”木融桉说着，连头也没回一下。 “看是能看，但你们俩小小年纪看什么泰坦尼克号？” “……” 小，小，年，纪。 木融桉想笑，他爸不会不知道他今年17岁而不是7岁吧？ 他周身气场温度骤降，回头，冷眸倏地一抬，凌厉剑眉下那双桃花眼勾着冷笑：“不然呢，我们应该看什么，小猪佩奇吗？” “……” 第36章 师父，你好凶啊 电影院亮起灯。 荧幕上刚一出现演员列表, 李招遥就已经站起来，边接电话边单肩背起书包往外走。 乔凡愣了两秒，把水杯放进书包, 起身跟上。 她默默跟在李招遥身后两三米远的位置，揪着书包带, 脚步快两步又慢下来，又快两步又慢下来。 上一秒告诉自己不要怕上去打招呼, 下一秒又说“算了算了等他讲完电话”。 纠纠结结拿不定主意。 走出电影院, 李招遥径直到路边拦车, 依然在和人嘻嘻哈哈讲着电话。 乔凡知道没机会了, 一拦到车对方应该会直接上车离开。 今天这场电影, 就作为她一个人的回忆吧。 扯扯书包带吐出一口气，乔凡不再纠结, 往另外的方向走。 其实也没什么，她早就习惯了被看不见。 …… “乔凡——” 脚步一顿, 乔凡闻声转头，发现真的是李招遥在喊自己。 “过来, 我给你打了辆车！” “……”乔凡瞪着眼睛, 眼里满是惊讶，随后用尽力气向他跑去。 眼看快到李招遥跟前，乔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踩到松开的鞋带, 竟当着他面摔了个狗吃屎。 就连眼镜也摔出去, 镜片上立刻裂出了几条小缝。 “没事吧？” 李招遥平生最爱在别人出丑时大笑, 这次却没有。 乔凡摇头，眼前一片朦胧，到处摸自己的眼镜。 李招遥捡过来，单膝蹲下, 帮她戴上：“完了，你眼镜摔裂了。” 乔凡没心情在意这个，爬起来拍衣服裤子上的灰，涨红了脸，动作狼狈又笨拙得可爱。 “等一下——”李招遥伸手，捏住她散落的鞋带给她系好，“好了。” “怎么每回遇上我你都这么倒霉啊？”他站起身，摸着女孩儿头顶低眉笑道，“我有空去庙里帮你求个幸运符，你随身带着，怎么样？” 乔凡低着头不敢看他，比划手语：【谢谢。】 “这个手势我看得懂，‘谢谢’是吧？” 乔凡点头。 司机问他们还上不上车。 “来了来了。”李招遥让乔凡上车，又对司机师傅道：“师傅，地址您记好了哈？” “记好了。” “行，那麻烦您把人安全送到家。” 乔凡见李招遥没打算上车，对他比划手语：【你不上来吗？】 “你这回又是比划的啥啊？”李招遥皱眉挠了挠后脑勺，没打算细想，“钱我给完了，你到地方了给我报个平安，师傅麻烦了啊，您走吧。” 车子倏地一下就开走了，乔凡扑在窗框上举着手机想喊又不能喊，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招遥的背影越来越远。 他们之间既没电话也没微信，她要怎么跟他报平安呢？ 头靠着窗，乔凡抬起左手，盯着手腕出神。 看电影的时候，李招遥抓了她这只手腕伸到爆米花桶里，语气装得很强硬：“黄小川买的，别不好意思，使劲吃！” “……” 唇边忽的绽开笑容，乔凡握住手腕按在心口。 …… 别墅。 木峰拧开乔美玉卧室的门，发现她罕见地没有处理工作，而是对着电脑发呆。 “你不敲门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 乔美玉没好气地睇他一眼。 “我这不是着急找你，忘了吗？” “找我干嘛？” 木峰在她对面坐下来：“婉婉的女儿……那个林拂星，我刚刚看她和桉桉在楼下看电影？” “对啊，怎么了？”乔美玉语气懒散，喝了口他给自己端过来的咖啡。 “你知道他们看的什么吗？泰坦尼克号！” “好片儿，审美挺好的。” “好什么啊？”木峰身子前倾，眉头紧锁，“两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小孩儿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看泰坦尼克号，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乔美玉抬眸看着他：“想说什么直说。” “我从没见桉桉跟哪个女孩儿走得这么近过。” 乔美玉叹了口气，无奈地又重复一遍：“想说什么，直说，我没功夫陪你绕圈子。” 木峰欲言又止，沉吟两秒，道：“我觉得桉桉有早恋倾向。” “哦。” “哦？” 乔美玉抿了口咖啡，反应很平静：“所以呢，你管得住他吗？你管得了他吗？你说你没见他跟哪个女孩儿走这么近过，你又了解你儿子多少？” “……” 乔美玉拿过手边的万宝路，点了根烟。 她今晚本来就心情烦躁，木峰一来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让她更加心烦。 “我看还是另外给林拂星找个地方住，”木峰也借她打火机低头点了根烟，“这样妈看不见她能消停，她和桉桉两人分开也能专注学习。” “木峰，你讨厌林拂星不想看见她就直说，别再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跟我你还装什么啊？”乔美玉真想拿咖啡泼他一脸。 “不是，乔美玉，你好歹是个母亲，怎么一点为人父母的责任心都没有？你儿子跟一个女孩儿走这么近你看在眼里都不管是吧？我还听傅远之说林拂星是桉桉跑去F市亲自接回来的，你别跟我说他俩只是兄妹情！” “对，我就是不想管，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他们，我没有资格管他们，我他妈当初连我自己的感情都处理得一团糟！” 乔美玉情绪有些失控，眼泪从眼角落下来。 看到她的泪，木峰一时没了话。 他觉得乔美玉今晚有点不对劲，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劲，毕竟以往也是这样，说不了几句就会吵起来。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进。”乔美玉抹了两下眼泪，重新坐下来。 木融桉拧开门，靠在门口没进去：“正好你们都在，跟你们说个事儿。” “我打算跟林拂星搬出去住，既然这个家里总有人想让她走，那我陪她一起走，好让你们眼不见心不烦。” “……” 乔美玉和木峰对视一眼。 乔美玉眼里在对他道：“开心了吧，这下两个人都要走了！” 木峰眼里却在对她道：“看看被我说中了吧，两个人都发展到要搬出去住了!” 木峰回头又继续看着自己儿子：“你们哪儿有钱租房子？” “这你别管，反正我有办法。”木融桉淡淡回道。 “我别管？”木峰气笑了，“木融桉你知道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和一个女孩儿搬到外面去住我听着有多荒唐吗？你才17岁，不是27岁！” “原来你知道我今年17啊。” “……” 乔美玉有点头疼，捂着脸沉默片刻，放下手后轻声道：“桉桉，我今天有点累了，这个事情你再回去想想，我们下回再讨论好吗？你外婆那边我会解决的。” 她的声音从未像今晚这样疲惫过。 木融桉看了看她，又看看木峰，转身关门走人。 木峰回头又想说什么，被乔美玉两个字堵回去：“出去！” “……” …… 隔天，周二。 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高二一班众人在等着上第一节 课，吃早饭的吃早饭，聊天的聊天。 林拂星刚进教室，乔凡见到她，笑着把右手拇指和其余四指捏住又打开，再加上一个睡觉的动作：【早安】 “早上好。”林拂星把书包放进桌肚。 【你昨天请假是身体不舒服吗？】 “……”这两天的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林拂星点了点头，不打算细讲。 见乔凡眼镜上有裂纹，她疑惑地指了指她眼镜。 乔凡比划手语解释：【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现在看黑板清楚吗？” 乔凡点点头：【我打算放学后去配……】 手上动作突然停在半空。 林拂星只见乔凡望着教室门口瞳孔逐渐放大，眼里吃惊又害怕。 她不解地顺着她的视线投去眼神，和教室里其他人的目光一样都聚焦在门口—— 回家反省一个月后，钱苏今天重返学校了。 钱苏刚好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苏苏？！你终于回来了！” “都给我全体起立！迎接苏皇回校！” “苏苏！苏苏！苏苏！” 后排几个钱苏的小弟和小跟班站起来敲桌子踢板凳的欢呼。 前排被她欺负过威胁过的几个同学却在瑟瑟发抖。 “你们完了。”林拂星和乔凡后排的一个男同学轻声对她们道，“她回来肯定第一个报复你们。” 乔凡低下头，握笔的手控制不住的抖。 林拂星握住她手：“别怕。” 钱苏正从她们身旁的过道经过，突然取下书包，从右手甩到左手。 过程中传来林拂星的一声闷哼，书包底部正好打中她头。 “钱苏你干什么？”程羽立即拍桌站了起来。 “我干什么了？”钱苏拎着书包，双手环胸停在过道中间，装得浑然不知的样子。 “你拿书包打林拂星头，我们都看见了，道歉！” “谁看见了？”钱苏懒懒问。 “……”教室陷入沉默。 “你——”程羽还想说什么，化学老师进了教室。 化学老师看了眼钱苏，又扫了一眼全班：“干什么呢？都没听见打上课铃？” 程羽本来就站着，干脆喊了声“起立”！ 钱苏得意地冷笑了下，仰着下巴径直走向自己座位。 程羽看向林拂星，用眼神询问。 林拂星跟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苏苏你怎么回家待了这么长时间啊？”在一堆拖拉板凳的声音中，宋礼礼小声道。 “你懂什么？我故意把月考躲过去才回来的。”钱苏把书包放进桌肚，懒散喊完“老师好”跟着坐下。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那小哑巴跟转学生嚣张死了，还有班长程羽现在也跟她俩是一头的！” “上回程羽手里的视频是谁发给她的，你们查出来了吗？” “……” “废物！” “程羽我们不敢惹啊，她每天放学校门口都有至少两个保镖等着。” “放心吧，既然我回来了，她们几个我会一个一个的收拾，尤其是乔凡。” 说到乔凡，她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牙咬碎。 …… 第二节 课课后。 跑完课间操，程羽跑上来挽着乔凡问她：“昨晚电影好看吗？李招遥呢？他去了吗？” 林拂星听见，在旁惊讶道：“你昨晚跟李招遥去看电影了？” 眼里迸射八卦的光芒。 乔凡被她俩一左一右挟持，脸上渐渐浮起红晕，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是他约的你，还是你约的他？”林拂星继而又问。 乔凡赶紧摇头。 程羽帮她解释道：“他俩是凑巧，本来是我要跟黄小川去的，结果黄小川突然说他有事去不了，把票给了李招遥，我一想我干嘛要跟李招遥看电影，就转手把票送给了乔凡。” 乔凡想转移话题，比划手语对程羽道：【你和黄小川，是他约的你，还是你约的他？】 林拂星探出脑袋听，抿唇跟着凑热闹。 “我约的他，他买的票。”程羽倒没觉得有什么，语气大大方方。 【他以为你会去，还叫李招遥买了你爱吃的爆米花。】乔凡比划着。 “什么？黄小川叫李招遥给我买爆米花？真的吗？” 程羽一时激动，没控制好音量，喊得半个操场都快听见。 恰好黄小川李招遥两个人从他们旁边经过——木融桉没跑操，在教室睡觉。 李招遥拍着黄小川的肩笑道：“川哥啊川哥，你还真是不撩则已一撩惊人啊。” 黄小川用手肘顶李招遥的胸，警告地看他一眼。 程羽看向黄小川时，正好和他目光撞上。 一时间脸颊发烫，她两手捂住嘴，跑到另一边林拂星那头，躲在她身后。 “啊啊啊好尴尬……”她小声嘟囔，“都看不见我都看不见我……” 林拂星和乔凡憋笑快憋出内伤，还要安慰她：“没事没事，大家都没听见，真的真的……” …… 进教室前，林拂星放在校服兜里的手机震了。 “你们先进。” 她松开乔凡和程羽，走到一边，面对走廊外面，接起电话。 “喂？” “小公主，你还真会使唤人，F市到A市坐高铁也得两三个小时，你要我给你送行李箱回来，准备给我什么好处啊？”林耀吊儿郎当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我给你报销来回车费。” “这么有钱干嘛不买新的，那些旧衣服我直接帮你扔了多省事儿。” “我没钱买新衣服，你要是没空给我送回来，我就抽时间自己回来拿。” “回来？”林耀哂笑了声，“我爸都快被你气死了，说你把我们家当旅馆，他妈的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说下次看见你要打死你。” “……” 林拂星咬住下唇。 “要我给你送过来也行啊，”林耀声音忽的冷下来，多了几分正经，“你先跟我说说，唱K那天晚上，后来在巷子里发生了什么？” 林拂星想起他那晚醉得跟滩烂泥一样，害自己差点被强、暴，心里噌的冒起火。 刚想开口骂他，又蓦地顿住。 依林耀的性格肯定会去和那两个人算账，可她知道，他根本打不过他们。 而且，木融桉那晚也已经教训过那两人了。 “没发生什么，乔阿姨找到我，带我回了A市。” “真的？” 林耀那天完全喝断片了，这两天才听另外的兄弟说那天一伙的有两人尾随他俩进了巷子。 还说那两人以前就有作奸犯科的记录，早在KTV里就盯上他女朋友了，让他注意点儿。 “真的。”林拂星不想他去惹那些人。 “你说实话，如果真的有人对你做了什么，我他妈……” “林拂星——” 远处有人叫她。 林拂星回头看一眼，是数学老师文禾。 “我老师叫我了，行李箱你有空就帮我送回来，没空我就自己回来拿，放心，我就算被打死也会拖着他们给我陪葬的。” 女孩儿轻软的嗓音说着狠话，奶凶奶凶的，倒给林耀听乐了。 “行，那你再撑两天，没衣服穿就借别人的，千万别让我看见你裸、奔上新闻啊。” “滚蛋！” 林拂星忍不住骂他，骂完匆匆挂了电话。 “文老师，您找我？” “你们下一节课不是自习吗，我看你数学基础有点差，下节课跟我去二班再听一节课吧，我跟你们班主任杜娟老师也说过了。” “好，谢谢老师。” 文禾拉着她走到二班门口，指了指第一排靠窗的位置：“那个同学今天正好请假空了个座位，你待会儿就坐那儿。” 林拂星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眼看见空座位旁边趴着睡觉的木融桉：“……好的。” “行，那你回去收拾下准备上课吧。”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文禾也先回办公室拿教材备课本。 走前听出女孩儿刚刚回答时的犹疑，还特别关切了一句：“木融桉上课基本都在睡觉，不用怕他。” …… 回教室跟乔凡说了一声，林拂星拿了书去隔壁二班。 二班的人刚刚也都听见文禾的话，知道林拂星要过来听课，还要坐木融桉旁边。 见她绕过讲台，走向睡着的木融桉，众人眼里都燃起看好戏的苗头，伴随一些窃窃私语。 “完了完了，桉爷在睡觉，她要进去坐必须叫醒他。” “我猜她不敢叫桉爷起来。” “除了文老师，睡着的桉爷谁敢打扰？” “她不会要在过道上站一节课吧？” “我给她出个主意，从前面爬进去，或者从桌子底下钻进去。” “我看行，反正怎么都比把桉爷叫醒要好。 “上回有人经过不小心踢到桌脚，桉爷一睁眼，差点给人吓尿了。” “卧槽卧槽你们快看，她居然敢碰桉爷耳朵！” “这女的疯了吧？这跟摸老虎屁股有什么区别？” …… 玉白的食指轻轻戳了两下木融桉的耳朵尖儿。 木融桉眼也没睁，以为是李招遥搞他，眉心皱了皱，不耐烦地骂了句：“滚远点儿！” 他声音不大，但整个教室都因为这句话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唯有林拂星抿着唇，一手挡住嘴凑到少年耳边，甜嗓故作委屈：“师父，你好凶啊。” “……” 愣了两秒，木融桉倏地睁开眼，视野里闯进一张干净白皙的小脸，偏头正对着他笑得肆无忌惮。 惹醒他还这么有恃无恐，全世界也只有林拂星了。 第37章 小福星，会了吗 文禾的课, 二班没人敢过分嚣张，除了木融桉。 不管文禾在讲什么，他压根儿没看过黑板, 全程撑着头只盯着林拂星的方向，铅笔在灵活的指尖旋转, 一派慵懒闲散。 上半节课讲完，文禾已经瞥了好几眼木融桉, 此时撑着讲台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窗户外面有那么好看吗？黑板在前面, 把身子坐正了！” 她以为木融桉一直在看着窗外发呆, 还挺纳闷儿今天居然一直没睡觉。 “……” 木融桉不搭理, 恍若未闻。 文禾脸色逐渐难看。 林拂星的右手和少年左手几乎靠在一起, 她轻抬食指，碰了碰对方手背, 不想他被文禾训。 “……” 木融桉接收到女孩儿的暗示，这才懒懒靠向后座, 把脸面向黑板。 文禾缓和了脸色，视线投向一旁的林拂星：“林拂星同学, 你上来做一下我留的这个题, 其余同学在下面做。” 林拂星站起来，转身乖巧等木融桉让出过道。 木融桉却扬眸看着她不动，微翘的桃花眼眼尾勾着痞坏的笑, 眸底一片戏谑。 “木融桉——”文禾眼一瞪, 再次拉高语调。 林拂星急得拿脚尖轻踢凳子腿, 跟他皱眉头。 木融桉忍着笑，慢慢拉开身位，空出过道。 听到女孩儿从他背后走过松了口气，少年含情带笑的黑眸一直追着女孩儿背影上了讲台。 林拂星扎着高高的马尾, 随着写字的动作，微卷的发梢一弹一跳，可爱至极，让人忍不住想卷在指尖拉一下。 然后看她吃痛鼓着脸颊皱眉瞪自己，再哄她高兴。 木融桉一手玩儿着笔，一手撑腮。 眸色不知不觉陷入深情，沉溺于讲台上清秀娇小的背影。 李招遥就坐他俩后排，和黄小川同桌，把他俩的小动作以及木融桉此刻的痴汉盯尽收眼底。 他低头在本子上写道：【你知道一木喜欢林拂星吗？】推给黄小川看。 黄小川做题的间隙看了一眼，点头。 他老早就察觉不对劲了。 【那你知道我喜欢谁吗？】 黄小川推了下眼镜，写道：【胸大腰细腿长身材很好的】 “艹，我说的是具体的人，你说这几个哪个男的不喜欢？”李招遥躲着文禾的视线低声道。 “我没、没写完呢。” 黄小川在后面补了个名字：【胸大腰细腿长身材很好的——林拂星】 李招遥惊讶地眯起眼，黄小川看着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其实心里门儿清啊。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应该问，谁看不出来。】 “……” 李招遥突然想为难一下他，在本子上写了自己和木融桉的名字，眼神示意他选一个站队。 黄小川连一秒的犹豫也没有，圈了木融桉的名字。 “行，兄弟别做了。” 李招遥拿过本子扔进桌肚，笔架在人中，撑脸望着窗外生闷气。 黄小川摇头笑了笑，继续做题。 不是他要站木融桉，而是林拂星和木融桉两人在一起的氛围根本就无懈可击。 …… 粉笔在黑板上快速划过，突然顿住。 林拂星前面都解得很顺畅，却在中途没了思路。 她在空白的地方打草稿，试了几种解题思路都没用，挠了挠后脑勺，开始和黑板大眼瞪小眼。 此时下面的同学已经有解完的，文禾等了会儿她，最后还是只能道：“看来林拂星同学遇到了点难题，有没有哪位同学愿意上来帮她把题解完？” 黄小川刚要伸手，想起什么，又放下了。 全班有四五个人都举了手，包括木融桉。 少年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冷凉的黑眸淡淡看了一眼其他几个人。 再回头，整个教室就只剩他一个人还举着手。 文禾诧异地看着他，心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 木融桉好不容易积极一回，她不喊他上来也说不过去。 “行吧，那木融桉同学你上来试试。” 闻言，林拂星放下解题的手。 正要退到一边，两步跨上讲台的木融桉又将她拉回身前。 面朝黑板，少年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女孩儿右手，握紧后举高，借她指尖捏着的粉笔继续流畅地往下写。 “……” 林拂星呼吸一滞。 讲台下一片倒吸凉气。 “别走神。” 刻意压低的呢喃气音落在对方烧红的耳畔，木融桉紧了紧手掌，提醒林拂星专心点。 少年高大的个子将女孩儿完全挡住，下面的人只看见两人叠在一起的手腕。 唯独木融桉能看见女孩儿烧到耳朵尖儿的绯红。 文禾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不对劲，皱眉道：“木融桉你自己写就行了，别拉着林拂星！” “我不这样，她怎么能印象深刻呢？”少年一副理所当然为对方好的语气，噎得文禾哑然。 不得不说，眼前的画面确实有几分养眼。 文禾在一旁看着，突然怀念起自己的青春，怀念那些年少不经事的悸动以及指尖触碰的暧昧…… 不得不说，现在这些学生也太会了！ 顺着林拂星的解题步骤只往下多写了短短两三行，答案就被木融桉解出来。 摸过女孩儿指尖拿走粉笔，他随手丢在讲桌上。 “会了吗？” 低下同学们纷纷回答：“会了会了……” 木融桉懒懒睨讲台下一眼：“我问她，谁问你们了？” 拉回视线，他低头凑近林拂星，压低磁嗓又问了一遍：“小福星，会了吗？” “会会会了！”林拂星被撩得面红耳赤，说话都开始结巴。 托他的福，这道题她能记一辈子。 木融桉莞尔，嘴角噙着痞坏和得意的浅笑。 “行了行了，你俩都下去吧。” 文禾把他俩赶下去，走到讲台中央继续讲课：“木融桉解出来的答案没什么问题，我来给大家讲一下这道题怎么做……” …… 一班正在上自习，班主任开会，班长程羽坐镇讲台管理秩序。 怕钱苏不服管闹出什么动静，程羽一直盯着她们后排几个人的动向，盯了半节课。 快下课时，物理老师叫程羽去帮忙分批完的月考卷子。 程羽收拾好课本，去了办公室。 乔凡埋头写着卷子，突然觉得脚踝上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往她裤腿里钻。 她放下笔，伸手摸了两下，注意力还在题上，以为只是个小飞虫爬过，没去管。 没一会儿，校服袖口忽然间爬出一截黑色带绒毛的细长蛛脚，继而又冒出第二只脚、第三只…… “啊！！！” 认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瞬间，乔凡吓得大声尖叫，拼命甩手。 爬到她袖口的蜘蛛受惊，又往衣袖里面钻去，在她身上快速游走到处爬。 听到动静，全教室的人都望向乔凡的方向。 “吵死了，要叫滚出去叫行不行？”钱苏睡觉被吵醒，懒懒骂道。 其他同学也不解她在干什么，只见她哭着胡乱抓自己身上的衣服，极其害怕的模样。 “她怎么了？” “不知道啊。” “她抓自己干嘛？” “是不是疯了？我总觉得她精神不太正常。” …… 乔凡忍住眼里的泪，不想被当成疯子，从教室里先跑了出去。 钱苏和宋礼礼等人看着她狼狈的背影笑得前仰合后。 “原来哑巴被吓到也是会叫的啊！” “下次让她多叫几声。” …… 下课铃响。 文禾叮嘱几句离开后，教室里众人松懈下来，吃零食的吃零食，接热水的接热水。 只是不管做什么，大家眼神都不约而同投向左侧靠窗第一排的两人，走在吃瓜第一线。 “你们说桉爷是不是对一班那个转学生有点什么意思？” “都摸她手了你说呢？” “我听说三班班花的前男友，那个高三学长也在追她呢。” “长这么漂亮，没人追才奇怪。” “看来桉爷这回也栽了，真是没想到。” “也不一定，桉爷可能就是一时心情好逗逗她罢了。” “也是，校花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乖了，根本征服不了桉爷这类型……” 林拂星合上数学书，站起来，准备回去。 木融桉抱着手臂背又抵着后排的桌子，不言不语将出口挡死了。 “我要回教室了。” “我这儿进来容易，出去难。” 见女孩儿轻轻蹙着两弯黛眉，向他瞪着无辜的小鹿眼，木融桉似笑非笑，装看不懂。 把他吵醒总要有点补偿。 林拂星轻咬下唇，眼珠咕噜噜转了两圈。 倏尔，眸底掠过一抹狡黠。 放下书，她双手后撑坐到桌子上，接着双腿轻盈地一抬，直接从桌上翻了出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木融桉微诧之余，眼底涌上来宠溺的笑意。 他视线一直追着女生溜之大吉的背影，直到被李招遥挡死。 李招遥一手撑在他桌角，歪头看他：“我说，你俩能不能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好歹照顾下我的感受啊！” “有吗，不好意思啊，下回注意。”少年英朗的眉梢眼尾挂满得意。 李招遥咬牙切齿地在他肩头打了一拳。 “走，陪哥们儿去趟厕所。” “太困，不想动。” 木融桉打了个哈欠，说完便趴下了，脸埋进手臂。 “艹，刚逗林拂星的时候我看你丫的比谁都清醒！” 李招遥发现自己现在是两头吃醋，来回仰卧起坐。 …… 来到厕所，女厕挂着维修的牌子锁着门，女生们都去楼上楼下上厕所了，没什么人过来。 男厕早上是能正常用的，但此时也关着门，竟然还从里面锁上了。 “搞什么啊？”李招遥握着门把使劲推拉了几下，“里面有没有人？开门！” “不知道怎么回事，算了算了去楼下上吧，要不憋死了。” 几个准备上厕所的男生见状转身下了楼。 李招遥却没跟着走，“啪啪”拍着门板大喊：“老子不管你是谁，在里面干什么，马上把门打开，让老子进去上厕所听见没有？” “开门啊艹！” “我还不信邪了。” 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没地儿撒的气，李招遥往后退了两步，抬起一条大长腿正要踹，门倏地被打开了。 他一脚踢空，往前栽了过去，扑在开门的人身上，两人一起往后退，直到撞在墙上。 “乔凡？” 李招遥低头看怀里的女生，只见她手里拎着一只肚子被砸得稀烂的足有一只张开的手掌那么大的蜘蛛。 “卧槽！”李招遥后退半步，他也挺怕这玩意儿的，“你没事吧？你怎么在男厕啊？这玩意儿你在厕所发现的？” 乔凡已然被吓得六神无主，满脸的泪，双目呆滞无神，拎着死蜘蛛的手不停地抖。 “乔凡——” 又一个声音出现在厕所门口，林拂星脸色慌乱地冲进来，捧着乔凡的脸道：“你没事吧？” 一见到林拂星，乔凡空洞的眼神恢复了焦点。 扔了蜘蛛，她扑进林拂星怀里，崩溃大哭。 “没事没事……”林拂星轻拍她的背，又看到地上的死蜘蛛，“是不是钱苏他们干的？他们拿蜘蛛吓唬你？” 乔凡摇头，比划手语：【我不知道】 “肯定是他们，一堆狗改不了吃屎的垃圾！” 林拂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弯腰捡起蜘蛛，转身怒气冲冲往教室走。 李招遥和乔凡见状，忙跟了上去。 还没到教室，在走廊就碰见钱苏带着宋礼礼等人优哉游哉地聚在一起分零食。 林拂星一巴掌将他们零食打翻在地，举起手里的死蜘蛛，声音从所未有的冷：“是不是你们干的？” 钱苏抱着手臂，丝毫不虚：“林拂星你有病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没种承认是吧？” “你要我们承认什么啊？”宋礼礼在一旁帮腔，“有本事拿出证据证明是我们干的啊！没证据你这叫造谣知道吗？” “你他妈拿个死蜘蛛在这儿吓唬谁呢？” 钱苏的两个小弟也一左一右往前站出来，拿身高压制林拂星。 林拂星半步也不往后退，瞪着钱苏，眼底又恨又怒：“钱苏，我警告你，以后再敢欺负乔凡，我不会放过你！” “还有我！” 程羽刚从办公室回来，这时也从人群里站出来，跟林拂星站在一起。 她梗着脖子，眼里虽还有害怕，但林拂星给了她底气。 “钱大姐，我劝你消停点儿，别真的被开除了到时候又跪着求老师。” 李招遥也站了出来。 他一站出来，那两个小弟立马就怂了，又默默退回钱苏身后。 周围围观的人都眼神异样的看着钱苏，偶有窃窃私语传到她耳边，细数她犯过的前科。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钱苏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揪住林拂星衣领抬手就要赏她巴掌—— “钱苏！” 伴随一声冷到极致毫无温度的呵斥，她高高扬起的手臂被人抓住。 钱苏回过头，缓抬眼眉。 视野里男生那张五官精致深挺的脸被寒霜覆盖，深邃清隽的眉宇间除了冷就是怒，压低的黑眸戾气翻涌。 “谁允许你在这儿撒野了？” 第38章 要跟我过一辈子的意思…… “……” 被木融桉的气场震慑, 钱苏吞咽了下，嚣张的气势一下萎靡，败下阵来。 木融桉扯开她, 转身将林拂星挡在身后，双手插兜, 平直的薄唇冷冷丢出一个字：“滚。” “……” 哪怕气得要将牙咬碎，钱苏也只是干瞪着眼睛, 不敢跟木融桉硬砰硬。 瞥见林拂星手里的死蜘蛛, 木融桉蹙了下眉。 伸手拿走, 他眼也没抬嫌弃地扔到一边, 在周围围观同学各种八卦惊讶好奇的眼神中, 握住女孩儿纤细的手腕带人往洗手间走。 钱苏狠狠碾碎脚边的蜘蛛，瞪得猩红的眼睛送走他们两人背影, 转身回了教室。 李招遥回头看向乔凡：“你跟程羽也回教室吧，如果钱苏再敢欺负你, 就来找我，我罩你。” “……” 乔凡抬眼看他, 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时间又诧异又感动。 上回说要去庙里给她求幸运符，这回又说罩着她。 原来一直仰望的人有一天回头看到自己，是这种感觉。 “哇, 你哭什么？”见对方眼里起了泪光, 李招遥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乔凡比划一句【谢谢】, 低头快步进了教室。 “她一直这么喜欢哭吗？”李招遥指着乔凡跑的方向，一脸纳闷儿问程羽。 “哭当然都是有理由的，可能伤心可能感动可能开心，明显是你刚刚那句话让她很感动她才哭的啊！” 李招遥挠着寸头不解：“我跟很多人都说这话啊, 没一个哭的。” “那你怎么不想想你说过那么多次这种话，为什么只有乔凡这么感动？”程羽赏他一个白眼，摇摇头走了。 …… 女厕进不去，木融桉走到男厕门口，对里面沉声道：“都出去！” 见状，里头两三个男生赶紧提了裤子走人。 确认男厕一个人也没有，木融桉将女孩儿拉进男厕洗手池前。 打开水龙头，他拿过她右手帮她清洗手上沾的一些蜘蛛的血迹和黏液。 林拂星乖乖站着，任他像给小孩儿洗手那样，轻柔又仔细地帮自己搓着指尖指腹。 她抬眼静静望着镜子——男生眉眼专注深邃，高高的鼻梁挺直，乌睫又密又长地低垂着，泪痣褪去狂傲，安静地睡在眼尾…… 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一张脸了。 洗完右手，林拂星“厚颜无耻”的又向少年摊开左手。 木融桉看一眼她伸过来的干净的左手，侧眸睨她：“你左手没摸吧。” “也要。”女孩儿抿着粉唇，微眯起星眸撒娇。 “……” 木融桉无奈也只能宠着，拉过她左手，在流动的清水下慢慢揉搓。 洗完，关了水龙头，木融桉一抬眼，和镜子里林拂星目光相撞。 “洗好了，我的大小姐。” 他勾唇轻谑。 林拂星嗔他一眼，低头检查手掌。 木融桉转身正对她，抬手轻弹她额头，温柔的叹着气：“还好我来的及时，不然你又要挨巴掌。” “挨呗。”林拂星摸了摸额头，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拿过对方递来的纸巾擦手上的水，“反正也不是没挨过。” 曾经左脸被舅舅打到发麻，钱苏的那点力气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只要她敢动手，我一定会打回来。” 林拂星抬眼，眼里韧性十足，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木融桉想起她扇林耀那巴掌，揉着她头道：“可以，但没必要。有我在，谁也不可能动你。” “那师父会永远都在吗？”林拂星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话不对，抿了下嘴唇，“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木融桉微提眉峰，眼尾勾着谑笑，“要跟我过一辈子的意思？” “……” 恰好这时候打了上课铃，林拂星拔腿就往教室跑，落荒而逃的声音丢在身后：“我先回教室了，拜！” …… 木融桉回到教室，一觉睡到放学打下课铃。 醒来时听到黄小川和李招遥在说月考成绩的事儿。 “黄小川你赶紧把兼职给我停了，有那么缺钱吗，你看看你这次考成什么样了都？”李招遥道。 木融桉回头问：“月考出成绩了？” “对啊。”李招遥有些稀奇，“你怎么还关心起月考了，跟你又没什么关系，那天你不是过敏进医院连试都没考？” “小川考得怎么样？” “你问他自己吧！”黄小川考差了，李招遥比他还生气，背起书包，抱着篮球往教室外走，“我打球去了啊。” 木融桉回头看着黄小川。 黄小川低头收拾着书包。 “第六。” “第六？” 木融桉皱了皱眉，黄小川以前从没掉出过前三。 默了片刻，他宽慰道：“还好，只是一次月考。” 黄小川点点头。 “第一是谁？乔凡？” “程羽。” “前三都是谁？” “一、一班程羽，八班房、房梓明，我、我们班张、张长郡。” 黄小川话音才刚落，木融桉眼里一沉，拎起书包大步流星往外走。 经过成绩公示栏前，他停下脚步，视线一直往下扫才找到林拂星的名字。 皱了皱眉，木融桉往前走到一班教室门口。 “林拂星呢？” “桉爷？”门口的同学听见他找林拂星有点惊讶，“她走了，早就走了。” 木融桉转头下楼。 他人一走，教室里剩下几个人凑在一起八卦：“我说的吧，他俩绝对有什么！” “你没看到上午那会儿桉爷为林拂星出头，在走廊上把钱苏都要气哭了。” “钱苏也是，刚回来都不知道低调点，还那么猖狂。” “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狂的，你们是不是都以为她家很有钱？” “对啊，她爸几次来接她都开可贵的车呢。” “嘁，那根本不是她爸的车。我最近才从我闺蜜那儿知道她爸之前给我闺蜜的爸爸当司机，总私下开车出去装大款，听说前两天还酒后撞人被抓进去了。” “什么？她看起来那么有钱原来都是装的，怎么一家人都这么虚荣啊……” 说到这儿，其中一个人慌忙咳了两声，各种甩眼色。 几人这才发现站在教室后门的钱苏。 二话没说，拿上书包纷纷从前门溜了。 这下教室里走得干干净净。 钱苏握紧手掌，指尖嵌进手心里。 站了片刻，她回座位拿遗落的手机，想起来什么，点开了照相簿。 看着手机里几张偷拍到的他爸和乔凡妈在床上翻滚的照片，她勾唇冷笑，眼尾猩红，几近疯狂。 “凭什么被所有人嘲笑的人是我，明明应该是那个臭哑巴才对，我钱苏只能是看别人笑话的人，都给我等着瞧！” …… 木融桉刚出教学楼，就被人叫住。 傅远之走上来，搂住他肩往旁边拐。 “干嘛？”木融桉皱眉躲开。 “帮我去画室画个范画。” “没空，我要去补课。”木融桉着急去找林拂星，甩开他往前走。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傅远之抓着他往画室走，“帮我个忙帮我个忙，我都跟那些学生说好了今天你去画，你不去我太没面子了。” 他那些画室的学生们，尤其是女生，跟他吵了好多回说想看木融桉画画，吵得他耳根子都疼。 于是他答应让木融桉来画一次范画，也顺便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天才少年。 “李老师那儿我都帮你请完假了，只要你今天帮我，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儿，怎么样，你傅叔叔仗义吧？” “老傅……” “上回你们打架那事儿我可没找李招遥算账。” “不是……” “还有你在开学典礼上闹那一出也是我帮你在你舅舅面前顶过去的。” “我真……” “嘟嘟也在画室，我还跟她说马上就能见到桉桉哥哥了，你要不去她闹起来你帮我哄？” “……” …… 木融桉不是第一次帮傅远之画范画，每次新学期开始，新来一批美术生，他都会被傅远之抓去镇场。 傅远之教过的学生很多，但唯二让他觉得上限很高的只有高弋和木融桉，唯一让他承认是天才的只有木融桉。 跨进画室，书包丢在画架旁，长腿勾过凳子坐下，木融桉照例第一句话就是：“闭嘴，安静看，不要叫。” 冷冷淡淡，懒懒散散，没有一丝多余外泄的情绪。 刚要惊呼出声的同学及时闭上了嘴，全围过来看他画画。 少年利落地削完铅笔，刚在画纸上落下第一笔，身旁响起一声倒吸凉气的惊叹。 “……” 木融桉回眸，冷冷睨着发出声音的男生。 “吸气也不行？” “你觉得呢？” “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大佬您继续。”男生歉意地笑了笑。 木融桉回头继续画。 这时，画室门口响起一声奶奶甜甜的小孩儿声音：“桉桉哥哥~” 傅远之抱着嘟嘟走过来，对那些学生道：“都给我仔细看，仔细学，仔细琢磨，听到没有？” 嘟嘟松开爸爸的脖子，伸着两只小手去抓木融桉：“哥哥抱~” 大家以为木融桉对小孩儿只会更没耐心，没想到他伸手把嘟嘟接了过去，还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今天干嘛了？”他低头问 “吃饭、睡觉、打哥哥。”嘟嘟在说傅川，说完咯咯的笑。 木融桉也低眉笑：“出息了，还敢打你哥，我都打不过他。” “弋哥哥教的。” “那你记得下手轻点儿，你可就他一个亲哥。” 嘟嘟偏着头，瞪着两只漆黑童真的眼睛：“桉桉哥哥呢？” “你就更不能打我了，我可不是你亲哥，我才不会让着你。”木融桉轻捏了下她小脸。 “好了好了，你继续画吧。”傅远之伸手要把嘟嘟抱走。 嘟嘟不干，挂在木融桉身上不肯走，两腿又蹬又踹赖上他了。 “就这样吧，我抱着她。”木融桉不想她继续折腾耽误时间，“要安静，不许吵，听见了吗？” 嘟嘟点头，鼓起脸颊自己做了个“嘘”的动作，可爱得全画室的人都想rua她脸。 …… 林拂星一个人在李老师那儿补课。 李老师第二次提醒她别走神时，皱紧了眉心：“今天状态怎么这么差？上一天课太累了？” 林拂星刚要道歉，张越敲了两下门探出头：“奶奶，我切了水果，给你们拿进来？” 李老师看了眼时间：“拿过来吧，正好休息十分钟。” 李老师拿了水杯去外面接热水，张越坐到林拂星身边：“拂星？拂星？小星星？” “……啊？” 他叫了好几声，林拂星才回神。 “你怎么脸色沉重得跟天塌了一样？怎么了？”张越一边口头关心一边凑近观察她。 “没什么。”林拂星淡淡回应，往旁边躲，拉开距离。 “你们今天月考出成绩了吧？考得怎么样？” “还行，”林拂星抿了抿唇，轻声道，“全年级第30名。” “不错，听说你上一次摸底考还是倒数？看来在我家补课挺有效果的，你要是高三还能保持在年级前50，一本院校任你挑了。” 补课确实有效果，林拂星心道。 可是远远不够。 她之前承诺过，没进前三自己离开乔家。 这次甚至没进前十。 她早该知道，3周半时间内要在A城一中全高二年级考到前三，是做梦，是痴心妄想，是大言不惭者的瞎逞能罢了。 …… 别墅。 穿着职业套装的店员们依次排队进入，按序上楼。 在乔美玉指导下，这些奢侈品店的店员们手里拎着的一件件崭新出库的精致服装配件首饰等分门别类挂入林拂星的衣帽间。 其实这些东西乔美玉刚把林拂星接回来时就想为她准备，但当时女孩儿态度很坚决的拒绝了。 这次正好趁林拂星没衣服穿，乔美玉一股脑把能想到的所有东西全为她买齐了，每样都是精心挑选。 不管女孩儿还会不会拒绝，乔美玉现在只想倾尽一切对她好。 老太太刚在医院扑了个空，气冲冲找来别墅。 从门口进来，看见那些店员她起初以为是乔美玉给自己购置的东西。 直到上楼后见他们把东西都送进女孩儿的房间，立刻竖起眉毛喊道：“乔美玉你给我出来！” 乔美玉走出来，还没说话，老太太指着她先发制人：“你别说话，先回答我两个问题，桉桉出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又把那女孩儿接回来了？” 乔美玉扶额，整天和她妈吵这件事，老太太不烦她都快烦死了。 “太忙了，忘了跟你说。” “那女孩儿呢？” “我昨天去F市把她接回来的。”乔美玉道，“妈，你又不是没见过她舅舅舅妈，她一个小女孩儿怎么跟着他们生活？” “她是死是活跟我们乔家又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也被乔美玉的执着逼得有些急了，苦口婆心道：“妈都是为你好，当初她妈和木峰那事儿把你折磨得那么难受，你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那跟拂星又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啊！” “无辜？她妈当小三她就是活该遭报应！”老太太态度强硬，“乔美玉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她踏进这个家一步！” 说完，老太太转身要下楼去等那女孩儿。 好巧不巧，林拂星这时正好走上最后一级阶梯，停在二楼的楼梯口处，迎面撞在老太太枪、口上。 第39章 那我就画到你喜欢为止…… “拂星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补课不是一般都七点半才结束吗？” 乔美玉走过去柔声细语地跟她讲话, 身子刚好挡住老太太的方向，帮她取下沉甸甸的书包。 林拂星状态不好，李老师便提前下课让她回来了。 “阿姨, 我们月考今天出成绩了。”她垂着脑袋，声音很轻。 乔美玉眸色闪了闪, 语气轻松道：“那不重要，阿姨给你准备了好多漂亮的衣服鞋和书包, 走, 咱们进去看看。” 林拂星被她拉着往房间里走, 在门口意料之中的被老太太拦下。 “怎么不重要, 自己当初怎么承诺的忘了？要我一个老太婆来提醒你们俩吗？” “妈, 你那条件本来就强人所难，我碍着面子让你一步你还得寸进尺是吗？” 老太太不想跟她吵, 视线落在林拂星脸上：“你，自己说你考了多少, 当初又是怎么承诺的。” “小孩儿童言无忌，不作数！” “阿姨——”林拂星抬起眼眸, 眸底灰暗无光, “麻烦您明天帮我办一下退学，我不想读书了，我明天就走, 这些天给您添麻烦了。” “拂星？！”乔美玉一口拒绝, “我不同意！” “人家自己都愿意走了你还有什么好不同意的？”老太太道, “林拂星，希望你说到做到，这样我这个老婆子还能高看你一眼！” 说完，她总算顺下这口气, 满意地下楼离开了。 老太太的身影一走远，乔美玉转头将林拂星抱进怀里：“辛苦你了，陪阿姨演这出戏。” “阿姨，这样真的可行吗？”林拂星轻声回道。 “只要你高考前不被她打扰，就算大功告成。” 乔美玉看着她浅琥珀色的眸子：“房子我已经找好了，明天你就跟桉桉哥哥搬过去单独住，两个人要互相照顾，互相鼓励，专心学习，好吗？” 乔美玉这个主意还是昨晚木融桉说想跟林拂星搬出去住提供的灵感。 林拂星下午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没考进年级前三时，她就已经预感老太太会借此大闹一番。 她实在疲于应对她妈的一根筋，老太太只认死理，她说破嘴皮也没办法让对方认同她的观点。 既然这样，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 木融桉一回家就直奔二楼想找林拂星，却在楼梯上被乔美玉先叫上三楼。 “干什么？”他连坐都懒得坐，只想赶紧说完赶紧走，“对了，昨晚我说要和林拂星搬出去住，你这边什么意见？当然我不管你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 乔美玉点了点指尖的烟星，语气平静。 木融桉微怔，他以为这件事起码还得大吵一架才有可能。 “我同意你们搬出去住，并且连房子都已经帮你们找好了。只有一点，这件事要瞒着你外婆。”乔美玉道，“对她，我们必须口径一致，说林拂星已经退学从我们家离开，你舅舅和乔凡我都会打点清楚，这样你外婆能消停不至于天天高血压，拂星也能顺利读完高中。” 木融桉听完，头一回对她妈表现出了刮目相看的表情：“妈，你牛逼。” “废话，要一般人有那样一个妈和你这么一个儿子早就被搞疯了，也得亏是我，才经得起你俩折腾。” 乔美玉抽了口烟，一手敲打键盘，在笔记本电脑上处理消息。 “行了，你去看看拂星吧，她没考到当初承诺要考到的名次，头也抬不起背也挺不直了，怪让人心疼的，你去安慰安慰她。” 木融桉走之前，把他妈的烟夺走在一旁烟灰缸里碾灭了：“少抽烟，嗓子都哑了。” 他走向门口，手刚握上门把，又听乔美玉叫他：“桉桉——” 他回头。 “拂星的情况你清楚，妈妈必须对她比对你更上心，希望你理解。” 她头一回对自己儿子说这么感性的话。 也是因为这是她本就欠林拂星的。 少年听完，那双桃花眼眼尾微挑，哂笑：“挺好的，这样她以后成你儿媳妇了，我还不用处理婆媳关系。” 乔美玉眼睛唰地瞪大，随手抓了靠背砸过去：“高考前都给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听到没？！” 少年带着笑敷衍地“嗯”了声，关门走人。 “这臭小子！”乔美玉靠向椅背，笑骂着摇了摇头。 …… 从琳琅满目的衣帽间里逛出来，林拂星拿出手机给林耀打电话。 林耀一直没接，她点开短信。 【不用给我送行李箱过来了，我有穿的。】 发完，想了想，她又继续打字道：【行李箱里的衣服，如果他们要扔就扔，不用拦着。】 发送完毕，林拂星捏着手机靠在衣帽间门口，回头看着里面那些悬挂了一整面墙的精致昂贵的衣、裙、鞋、包…… 她既因为没完成承诺让乔阿姨在老太太面前丧失话语权而过意不去，对于这些东西又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微微叹了口气，林拂星转头坐到书桌前。 乔美玉对她这么好，说一百句谢谢也无法表达她的感恩。 她现在只会读书，除了好好学习，无以为报。 …… 木融桉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女孩儿卧室时，对方正端坐在书桌前，埋头忘我地做题，连他的脚步声也没听见。 桌上横七竖八躺着“五三”、“王后雄学案”、“周末培优”等教辅书和一些模拟卷，整张桌子被铺得满满当当。 把手里东西轻放在一旁的沙发上，木融桉两手插兜悄然站在林拂星身后，微微偏过头看她做题。 台灯下，女孩儿敛着素净的眉眼唰唰打着草稿，认真专注。 带一点婴儿肥的侧脸恰到好处的圆润，像颗熟透的樱桃。 算到一半，林拂星纠结地咬起笔头，快要将草稿纸盯出洞来。 须臾，她急得抬手拍自己脑袋：“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怎么会有我这么笨的人啊！” 打了几下后，蓦地一只手伸来挡在她拍打的位置：“别打了，你不心疼有人心疼。” 少年嗓音天生清冷，语气却颇为宠溺和无奈，说完还顺势揉了揉她头。 光凭语气，林拂星也能脑补对方浅皱眉心的样子。 “师父？”她回头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木融桉拿走她手里的笔，微微压下身子，左手撑在她身侧，将人圈在怀里，继续在草稿纸上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解题。 这是卷子上最后一道压轴大题，三角函数。 本来是五颗星难度的题，木融桉做起来却好像只有半颗星难度，下笔行云流水。 写下最后的式子，他低眸，问怀里的女孩儿：“看懂了吗？” 林拂星抓了抓额头，师父把每个步骤都写得这么细了，她不好意思说没看懂，但又确实没看懂。 木融桉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拿笔轻敲她头：“不懂就问。” “……这一步怎么来的？” “……” 眼里微怔，木融桉轻声笑了下，笑声宠溺，从嗓子里轻轻溢出来，好像觉得她实在笨得可爱。 他拿笔勾出一部分题目：“把这句给我重新读三遍。” 林拂星乖乖读完，恍然大悟。 后脑“咚”地撞进对方胸膛，她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撒娇：“师父，我这么笨，学习学习不好，画画画画也不会，怎么办呀？” “你要是都会，还要我这个师父有什么用？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随时来找我。” “可是师父，”林拂星想起什么，“你明明摸底考还是年级倒数第一，怎么进步这么快？现在这么难的题都会做了？” “因为我那天遇到个高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温柔的磁嗓含着笑胡说八道。 “可以把那个高人也介绍给我吗，我也想打通一下。”林拂星配合地顺杆爬。 “我就是你的高人，来，把眼睛闭上。” “是要传送真气给我了吗？”林拂星笑着闭上眼。 没一会儿，两手被塞进一个东西，沉甸甸的。 “睁眼。” 林拂星睁开眼，发现手里是一件被淡粉色包装纸包装好的长方形物件。 不过仅凭握着的边框她已经猜出来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 “之前答应送你的画，也算是这次你月考的礼物。” “可我这次只考了第30名，也有礼物吗？” 明明和她当初承诺的第3名差了好远。 “30名跟你摸底考试比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为什么不配有礼物？以后，你每进步一点都会有礼物。”木融桉弯着眉眼揉了揉她头，“打开看看吧，看看喜不喜欢。” 说完，他退后两步坐到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拆画。 林拂星期待地拆着外包装，见对方眼里竟然少有的紧张，眼底划过一抹俏皮：“那如果不喜欢呢？” “不喜欢啊……”木融桉微敛眉眼假装思考了两秒，再抬眸，磁嗓温柔得不像话，“那我就画到你喜欢为止。” “……” 林拂星呼吸一顿，原本想跟对方开个玩笑，自己反倒被撩得小鹿乱撞六神无主。 “我开开玩笑的，哪敢不喜欢师父的画。”她都结巴了。 少年眼尾轻扬，含笑靠向沙发背，也没刚刚那么紧张了。 林拂星拿开外包装，里面的画已经裱好。 镜框是木融桉精心挑选的原木镜框，厚重有质感。 视线一落在画上，女孩儿原本轻松漾着的笑脸渐渐收起。 沉默的盯着画看了良久，她像是要把每一道细腻的笔触和每一笔刷痕都深深烙印进心里。 画的内容跟一开始她看到的那副并不完全一样。 女孩儿雪白背脊上那些伤痕依旧化为藤蔓开着烂漫的花，残酷又凄美。 之前这些还只是一个大致轮廓，如今完整呈现在她面前，只剩震撼。 而更让她意料之外的是，画上比之前多了一个女人。 那人迎面拥抱着她，纤细的指尖轻轻地抚在那些柔嫩的花朵之上，就好像在抚平她的伤口。 她甚至能听见对方在她耳边轻语：“没事，妈妈来了。” 这是她日思夜想过无数次的人； 是她梦里呼喊过无数次的人； 是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对不起的人。 “你怎么——”她嗓子忽的哽咽住，一滴泪滑下脸颊，“你怎么知道我妈妈长这样？” “我在我妈那儿见过她们的合影。” 木融桉放下二郎腿，身子前倾手肘撑在双膝上，压低上身观察女孩儿的表情，修长手指有些紧张地交叉在一起。 他不确定林拂星会不会喜欢他自作主张在画里加上她妈妈，不确定这样会不会冒犯她。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希望这幅画不只是一幅画，还能给她带来一些安慰，哪怕只有10%的机会能安慰到她。 女孩儿低着头，眼泪像断线珠帘一颗颗砸在玻璃上。 木融桉没料到林拂星会哭成这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更没想到的是，林拂星放下画会朝他扑过来，撞进他怀里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女孩儿两手紧紧搂着他脖子，眼泪无意中擦在他颈后，温热灼人，像她的体温。 天知道林拂星多想能进到画里，多想像那样再拥抱一次妈妈。 这段时间来所有的痛苦，那些患得患失，那些自我怀疑，那些迷茫，此刻竟都被一幅画治愈了。 “谢谢师父，我很喜欢。”她带着鼻音的哭腔是那么的可爱，嘤嘤呜呜的。 “喜、喜欢就好。”木融桉也开始结巴了，就这样被女孩儿跪扑在沙发上，除了轻拍她背，一动不敢动。 第40章 骚还是你骚 隔天一早。 林拂星拿着早饭没喝完的牛奶, 边喝边在公交站等公交。 瞥见骑自行车从小区门口出来的木融桉，她远远地就跟他挥手：“师父！” 少年看见她，车头往右, 向她骑过来，一脚撑地停在她面前。 “等车？” “嗯嗯。”林拂星点头, 看见公交车就停在一个路口之外等红灯，“呐, 马上要来了。” 木融桉回头看了眼, 再转回脸看向女孩儿时, 眼底浮起一丝蔫坏儿的笑意：“你信不信我让你先走五分钟, 还能赶上你？” “五分钟都过两站了, 你还能赶上？”林拂星咬着吸管摇头，“我不信。” “你待会儿上车挤到窗户边的位置, 如果我赶上你，你就跟我比一个爱心, 怎么样？” “……爱心？” “嗯，要最大的那种。” 公交停靠过来, 木融桉给公交让路先骑到一旁, 长腿撑地看着林拂星上车。 车上几乎都是一中的学生，人挤人。 林拂星刷完卡，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往车身中间靠窗位置一点点挪动。 车子刚一起步, 林拂星转头看眼时间。 等五分钟之后, 她又看眼时间, 现在师父应该出发了。 可今天交通顺畅，又一路绿灯，公交比往常要快许多。 林拂星开始担心木融桉会为了赶路不顾安全，怕他出意外, 眼睛紧紧盯着窗外。 ……早知道不答应他了。 前方红灯，公交在路口停下来。 红灯开始读秒时，车尾突然一阵嘈杂。 “诶诶你们快看窗外！” “是木融桉！” 林拂星心下一动，赶忙撑着面前的椅背探头望向车尾—— 窗外，英姿勃发的少年骑着一辆纯黑捷安特，迎风闯进街边下起的一场“樱花雨”，花瓣洒了满身。 清隽眉宇嫌弃地蹙了下，少年躲开翩翩下落的花瓣，敞开的校服在风中肆意翻飞，蓬松飞扬的发梢带着早晨的曦光一路刹停在林拂星窗前。 长腿撑地，少年轻挑剑眉，一双桃花眼含情带笑，就连眼尾下方那颗恣意的泪痣都勾着一抹意气风发，静等女孩儿发射爱心。 林拂星激动之余，咬住手里袋装牛奶的一角，两手举高放在头顶，弯着清甜眉眼比了一个超大爱心。 车里众人的视线都在木融桉身上，没人注意她在干什么。 少年心满意足地收到爱心，唇角浅勾，莞尔一笑。 忽然，他也抬手放头顶，学着她的姿势回了一个爱心。 “……” 车里众人都惊呆了，从未见过气场如此温暖的桉爷。 又恰好阳光倾泻全身，此刻的少年和之前给人的冰山印象形成巨大反差——炽热又明媚。 林拂星咬着牛奶怔住，下一刻，眼睛弯得看不见眸子。 正好绿灯，木融桉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的，放下手握上车把，脚一蹬倏地就没影儿了。 速度快到车里所有人都恍惚以为刚刚看到的是假象，是自己看花了眼。 “我刚刚是看见桉爷跟咱们比了个爱心是吧？” “是，你没看错，我们都看见了！” “妈呀他怎么这么好看还这么会啊！” “我的人生没有他还有什么意义！” 车里一片哀嚎。 林拂星咬着牛奶吸管，暗自沾沾自喜。 唔，真好，她的人生里有木融桉。 …… “一木！” 刚过一个路口，木融桉碰见李招遥，对方也骑着自行车，从街那头过来跟他汇合。 “你刚这样干嘛呢？” 李招遥一手握车把一手放头顶僵硬地学木融桉刚刚的动作，声音里憋着笑：“当街跟人比爱心？可以，骚还是你骚，兄弟我甘拜下风。” 他刚在对面等红灯，给他看得一愣一愣的，还以为认错人呢。 “什么爱心……”木融桉清咳一声，声音理不直气不壮，“我他妈那是伸了个懒腰。” “你再给我伸一个看看？” 木融桉突然加速。 “艹，你有种别跑！” …… 临近校门，还剩着一百米的时候，李招遥不追了，蓦地降速，靠街边停了下来。 见街边每颗行道树周围都围了不少学生，指着树上贴的宣传单页之类的东西指指点点，他扬声喊道：“看啥呢？贴的啥，给我念念！” 李招遥一向爱凑热闹。 木融桉没兴趣，但打算等他，没踩脚蹬子，只让自行车自己往前慢慢溜着。 人群里有个学弟认识李招遥：“遥哥，你们年级是不是有个叫乔凡的？” “乔凡？”李招遥点头，“对啊。” “这上面说她……”那学弟看起来有点不忍心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磨磨唧唧的。”李招遥有点不耐烦。 “您自己来看吧，这话有点儿难听……”那男生说完还给他让出位子。 李招遥丢了自行车跑过去看，这一看，脸色大变。 木融桉蹬下自行车脚撑，也走到面前的人群外围：“让开。” 低沉清冷的嗓音一出，围观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 树干上一圈又一圈贴满了白纸黑字的打印纸，纸上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偷拍视角下的一男一女滚床单，一张是女人的正面照。 照片底下配着一句黑体大字：“高二一班乔凡的妈妈是个烂屁股的臭□□！” “卧槽——” 李招遥刚喊出声，见隔壁木融桉已经动手开撕，也边撕边喊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不滚老子待会儿揍人了啊！你再看？你他妈再看？” 围观的学生们从这边散了，但旁边围墙上也贴满了，又跑那边去看。 两男生边看还边讨论照片上女人的身材。 李招遥过去就是一脚踹在那男生腿上，男生一个趔趄跟旁边几人倒了一排。 “叫你别看还他妈看是吧！” “……” 大家一看惹不起赶紧都溜了。 木融桉越撕眸色越沉，英朗眉宇寒霜满布，吓得路过的人连眼也不敢斜一下。 他撕着树上的，李招遥撕着墙上的。 “我艹，到底谁他妈贴的，贴这么多！”李招遥边撕边骂。 余光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跟他一起撕，正想看看是谁跟他们一样这么好心，视线一转发现就是乔凡本人。 “……乔凡？” “……” 乔凡不叫也不闹，脸色冷静到近似冷酷，动作利落得让人心疼。 李招遥过去拉开她，仗义道：“要上课了，你去教室吧，我跟一木帮你都撕了！” 乔凡没说话，视线忽然越过他看向远处—— 林拂星也到了，在公交上就已经全看见，此时满眼着急地向乔凡跑过来。 乔凡原本呆滞冷静的眉眼一看见她蓦地有了情绪，嘴角微微颤抖，眼里起了委屈的泪光。 林拂星一把抱住她。 乔凡再也支撑不住，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脸埋在对方肩窝崩溃痛哭。 …… 后来，程羽和黄小川也赶来，六个人一起撕。 傅远之带着人过来时，街道已经干净了一半，而撕下来的那些纸被他们几个攒在一起，没有扔得到处都是。 “你们几个都先回教室，这件事儿我来处理，都别管了，回去好好上课！” “老傅，你赶紧给我把这人揪出来，这么损的招儿老子倒要看看谁他妈想出来的，真他妈缺大德……” “李招遥，”傅远之眉心一皱，“说话不带他妈张不开嘴是吧？” “我错了我错了，”李招遥轻扇了下自己嘴巴，讨好地眯眼笑，“再气不说你他妈，争做祖国最文明的那朵花！” “别贫了，都赶紧进校上课！” 傅远之脸色严肃地把六个小孩儿都赶进学校。 林拂星和程羽挽着乔凡走在前面，木融桉和李招遥黄小川跟在后面。 李招遥后知后觉，这时候想起来觉得哪里不对。 “一木，你跟乔凡有什么交情吗，今天怎么也这么热心肠？我看你那会儿脸黑得跟你自己被骂了一样。” 除了林拂星，木融桉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过别的女生？ “我去，你不会还喜欢乔凡吧？想脚踏两只船？”李招遥小声道。 “滚蛋！”木融桉不耐烦地睨他一眼，“她是我表妹。” “哦……啊？表妹？她是你表妹？！” 李招遥震惊得合不拢嘴，两人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他什么时候也没听木融桉说过自己有个表妹啊。 见黄小川没什么反应，他问他：“你知道？” “知道，她、她家就住弋、弋哥隔壁。” “弋哥隔壁住的不是一木舅舅咱们校长吗……卧槽她是校长女儿？” 李招遥从背后仔细打量乔凡瘦小单薄的身子，心道校长女儿怎么在学校混成这样。 “不是，你俩怎么什么都瞒着我啊？这兄弟还做不做了？” 他忽然想起来林拂星住木融桉家里的事儿黄小川也比他先知道，有些愤愤不平。 “谁叫你要搬走，信息滞后也没办法。”木融桉淡淡回了句。 黄小川跟着点头。 “……”李招遥咬牙指着他俩，“真有你俩的！” …… 一节课的功夫，乔凡的事儿全校传开。 乔华在校长办公室里，拿着那张骂他前妻的打印纸，关着门大发脾气，让傅远之一定把人查出来。 因为这不仅关系他个人，对于学校来说也是一件学生被霸凌的丑闻。 “如果查出来是某个学生干的，立马给我把他家长叫来，开除学籍！如果是外面的人，就先低调处理暂时不要报警！还有，关注一下那些论坛，微博贴吧之类的，一旦有人发相关信息立刻删帖封号！” 傅远之道：“我过来的时候看乔凡脸色精神都不是很好，要不要叫杜娟老师批个假让她回去休息？免得那些舆论对她再造成二次伤害。” “不用，这点儿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能成什么大事，她自己要不舒服自己会跟老师讲，你不用管她，赶紧给我调监控把人查出来要紧。” 傅远之应声后离开校长办公室。 在走廊上，看着手里白纸黑字的辱骂，他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拿出手机给杜娟老师打了个电话。 …… 第二节 课课间。 因为外面下小雨取消了跑操，学生们都在教学楼里活动。 杜娟进教室时，后排钱苏宋礼礼几个人正举着一张在校门口捡的骂乔凡妈妈的纸，毫无顾忌的大声嘲笑。 程羽和林拂星看不过去跟他们起了争执，双方在教室里吵成一锅粥。 “别吵了，吵什么吵！全年级就你们最吵！”杜娟猛敲了几下门，才让他们几个都停下来。 “拿来！”她走到钱苏几人面前，让他们把那张影响不好的纸交出来。 宋礼礼给了旁边男生一手肘，那男生乖乖递出去。 “钱苏，刚回来还不知道安分点？在教室吵什么吵？” “老师这是下课时间。”一男生嘟囔道。 “下课时间就能大吵大闹？好多同学下课还在看书呢！” “我们笑又不犯法，先跟我们吵的人明明是她们两个，你为什么只盯着我们说？”钱苏突然扬声吼道。 杜娟怔了下，没想到钱苏这回回来竟然还比以前更嚣张了。 以前好歹知道在老师面前收敛一些，如今跟她说话声音比她还大。 为了看起来公平，杜娟回头喊程羽和林拂星也都坐下别吵。 又警告般的扫了钱苏几人一眼，不想和他们多费口舌，她转头走到乔凡桌前。 “乔凡，你要不然今天先回家休息？” “……” 乔凡推了下眼镜，摇头。 回去就是变相示弱。 拂星说得对，这件事不是她的错，有人想看她笑话，她偏要正常上学正常吃饭正常生活。 ……哪怕心理防线已经溃不成军。 【不用，谢谢老师】 “行吧，如果你实在不舒服，随时找我。” 杜娟走后，林拂星见乔凡拿了水杯准备去走廊上接热水，立马起身要跟她一起去。 乔凡却把她按回凳子上，拿下她手里本就装满热水的杯子放回桌上。 【拂星，你坐这儿，我一个人可以】 好像看穿她的担忧，乔凡比完手语还抿唇笑了下，然后才自己往外走。 林拂星就这样看着乔凡走出教室，回头和程羽对视一眼。 两人眼里都是一样的心疼和无力。 没一会儿，走廊上突然有人喊：“乔凡摔下楼梯了！” 林拂星和程羽几乎同时放下书就往外跑。 三楼和二楼拐角处，木融桉抱着嗑得满头是血的乔凡，周身气压骤降，剑眉压眼，眸色寒戾：“谁推的？” 周围同学都纷纷摇头表示不关自己的事，有胆子大的女生小声道：“桉爷你刚来没看见，刚刚真的没人推她，她自己走着走着就扑通一下倒下去了。” 倒是把他们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林拂星和程羽拨开围观的人往下跑。 见林拂星过来，木融桉怕她被吓到，抱起乔凡转头往楼下走。 “我带她去医院，都别跟来！” 他语气不容反驳，说完加快了脚步下楼。 第41章 你跟他说，你喜欢我？…… 木融桉回来已经是中午。 乔凡磕破头被送到医院, 由老太太陪护。 男厕。 木融桉抵墙站着，嘴里叼着根烟，低头点火,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将他修长的影子拓在白墙上。 “乔凡怎么样？”李招遥拉上裤子拉链走过来，摸走他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还好, 皮外伤。” “那就好，也不知道谁那么恨她, 把人欺负成这样。”李招遥吐了口烟, “你怎么不早让别人知道她是你表妹？这样不就都知道她是校长女儿了, 还有你这么一个表哥罩着, 谁还敢欺负她？” 木融桉抖了抖指尖的烟星：“我之前跟她不熟, 而且她自己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是校长女儿。” “一会儿不熟，一会儿又知道她不愿意？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愿意？”李招遥说着就往外走, “我现在就去广播站，他妈的好好警告一下钱苏那帮人。” 木融桉拦住他, 剑眉微褶：“别火上浇油了，真以为说了就是对她好？你今天说完, 我舅舅明天就能让她转学, 放她一个人在寄宿学校自生自灭，你信吗？” “哦对，你跟我说过, 你舅舅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多半不想让别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哑巴女儿和那样一个前妻。”李招遥反应过来, 说了反而乔凡要承受的舆论压力更大。 “你吃饭了吗？”过了会儿，李招遥问。 木融桉微微晃了下头：“你呢？” “我跟小川在食堂吃的，还碰见程羽。”李招遥抖抖烟灰，“听程羽说, 林拂星哭了两节课，中午也没心情去吃饭……诶你去哪儿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转眼间少年高挑的背影就消失在李招遥视野里。 “艹！”李招遥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他妈就不该提‘林拂星’这三个字！” 刚到一班教室门口，木融桉迎面碰上林拂星接热水回来。 两人在走廊上不期而遇。 “乔凡怎么样了？” “中午没吃饭？” 两人同时出声。 “放心，皮外伤。” 林拂星松了一大口气。 “中午没吃饭？” “吃了，”林拂星举起手里吃一半的菠萝包，“程羽给我买了面包和牛奶。” “能吃饱吗？” “还吃不完呢。”林拂星抿唇，晃晃手里剩下的菠萝包。 “我……”他刚想说他还没吃饭，顺便想看看这个徒弟有没有眼色主动陪他去校外找个店吃饭—— 这时，身后走廊响起宋礼礼的声音，打断了他：“林拂星，校门口有个帅哥等你，他进不来让你出去找他！” “我跟你们说那帅哥是真他妈帅！” 传完话，宋礼礼和旁边的小姐妹分享时声音里还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真的假的，跟桉爷比呢？” 旁边有人问。 “那当然是差点儿，不过气质比桉爷更痞，笑起来比桉爷更坏！” “他找林拂星干嘛？不会是林拂星男朋友吧？” “我问了，那帅哥还卖关子呢，叫我别问。” 远处，宋礼礼和小姐妹们还在激动地讨论着。 这头林拂星听到“帅哥”找她，下意识看向木融桉。 少年轻挑眉梢，微微偏头，黑眸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还不快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背着我认识的帅哥？” 看得林拂星一阵心虚。 她挠挠额稍，准备先走：“我去看看。” “这么积极？” “……” 清冷磁嗓阻止了林拂星的脚步。 她回头，微微撅起嘴凑到木融桉身边，轻拉他校服衣袖，哄道：“师父，除了你我可不认识什么帅哥，肯定是宋礼礼审美有问题，我去看看那人有多丑，一会儿就回来。” “是吗？”木融桉黑眸微狭，眸底不由得浮起浅笑。 她现在越来越清楚怎么拿捏他了，可他偏偏心甘情愿被拿捏。 绕过女孩儿，木融桉迈着一双修长的腿径直下楼：“走吧，我也去。” …… “林耀？” 还没出校门，林拂星远远就看见两手插兜一脚踩着树干背靠在树下等人的男生。 那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不是林耀是谁？ 看到原来是林拂星在F市的表哥过来找她，木融桉微松了口气。 他还真以为是什么帅哥，那人审美果然有问题。 “我去旁边吃饭，你要是也想吃点什么，待会儿跟他聊完过来找我。”木融桉道。 “啊？你不是来监督我见帅哥的吗？”林拂星还以为他跟过来是吃醋了呢。 “……” 听出女孩儿语气里暗藏的失落，木融桉勾唇浅笑，抬手轻弹她额头：“我有那么小心眼儿吗？” “……那我过去了。” “嗯。” 走到林耀面前，见林耀还在看那边木融桉走远的背影，林拂星拿脚轻踢了下他脚踝：“到了干嘛不给我打电话？” “电话费不要钱啊，这门口都是你们学校的人，那个女的又那么热情的跟我搭讪，我肯定得给她面子让她跑个腿啊。” 林耀说着，还冲林拂星身后抛了个媚眼儿。 林拂星转头，见后面围观的人居然不少，其中宋礼礼站在最前面。 “我不是跟你说不用给我送行李箱了吗？” “你什么时候说的？” “我给你发短信了啊。” “大姐，现在谁还看短信啊？我短信未读一千多条呢！” 林拂星把行李箱拉回身边，一边拿出手机：“谢了，咱俩加个微信吧，我把车费给你转过来。” 林耀翻出二维码让她扫。 “林拂星，他是你男朋友吗？”扫的时候，身后宋礼礼大声问了一句 “跟你有什么关系？”林拂星嘟囔道，只当没听见，不想搭理宋礼礼。 “不说话你是想默认啊？”林耀忍着笑。 林拂星反应过来，赶紧回头答道：“他是我表哥！” 宋礼礼这下松了口气，周围人一听原来是表哥，觉得没意思都散了。 “刚那男的谁啊？看起来跟你关系不一般啊。”林耀收起手机，夹着嗓子阴阳怪气的笑，“不会是我们公主殿下爱慕的某位王子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拂星拖着行李箱转头准备回教室，被林耀拦住。 “我还没吃饭呢，大老远跑过来给你送行李箱，好歹请我吃个饭吧？” “……” …… 林耀像是故意的，沿街那么多饭馆偏偏选了木融桉在的那家牛肉面店。 进去后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坐到了木融桉对面。 少年慢条斯理地嚼着嘴里的面条，懒懒撩起眼皮，眸色冷然，眉间蕴着一丝不悦。 不过看在林拂星面子上，没讲什么难听话。 “老板，来两碗红烧牛肉面！”林耀招手道。 “老板来一碗就行，我不吃。”把行李箱靠边放好，林拂星顺势坐到木融桉身旁。 “真不饿？”木融桉转头，柔声问她。 林拂星摇摇头。 “对了，这是我表哥，林耀。”她正式跟木融桉介绍道，又看向林耀，“这是乔阿姨的儿子，木融桉，融化的融，桉树的桉。” “噢~”林耀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身子前倾，“就是你说喜欢你的那个男生对吧？” “……”林拂星眨了眨无辜大眼，“我我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他喜欢我了？！” 木融桉咀嚼的动作缓缓停下，吞咽后，不动声色侧眸，见女孩儿一张素净小脸慌张得不行，眸底浮起浅淡谑笑。 “真的？你跟他说我喜欢你？” “他他他瞎说！” 林拂星看一眼木融桉又赶紧跳开视线，皱起清丽的眉瞪着林耀：“你再瞎说？” “对对对是我记错了，”林耀改口道，“你明明说的是你喜欢他，瞧我这脑子！记错了记错了不好意思……哎呦~你踩我干嘛？” “我……” “同学，你的面好啦！”老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吃你的面吧，吃完赶紧走！”林拂星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又羞又怒，气呼呼地转开发热的小脸。 林耀呼哧呼哧吸了口面，咽下后跟木融桉道：“我跟你说，她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你平时多让着她点儿。” “我怎么脾气不好了？” 见林拂星真有些急了，木融桉一边抬手安抚般的揉她头，一边沉声对林耀道：“脾气再好也经不起你这么逗，闭嘴吃你的面吧。”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遭不住两个人的炮火，林耀耸了下肩，低头吃面。 安静了没多久，林耀又问老板加了一份炸鸡排和一份肉夹馍。 林拂星叹着气道：“你赶紧吃完这碗面赶紧走吧，说不定赶回去还能上最后一节课呢。” 他耽误课程来给自己送行李箱，林拂星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上什么课啊，我请了一天的假。” “你都高三了，就算不去学校回去看看书也好啊，以后真当街溜子吗？” “你怎么也这么唠叨？”林耀皱眉不耐烦，“管好你自己！” 越听越不爽，木融桉皱着眉头，“啪”的放下筷子，转头对林拂星道：“我吃完了，跟我回教室？” 林拂星点点头，拉过行李箱，路过林耀身边又听他喊道：“老板，再来一碗牛肉酸辣粉，多加一份牛肉，找她买单！” “……” 林耀还真没跟她客气。 “……林耀，你这个人是不是只在中午吃饭？” “什么意思？” “因为早晚会撑死！” 林拂星瞪他一眼，拖着行李箱去结账。 木融桉跟在后面勾唇笑。 女孩儿正扫码，木融桉抽了张现金直接将自己和林耀的都结完了。 正好100，都不用找零。 “师父我有钱……” “走吧。” 他宠溺地轻推着女孩儿后脑往外走，又顺手拿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回教室的路上，木融桉很反常的放缓脚步，一手插兜一手推着行李箱，慢慢跟在女孩儿身后。 不像以往，他那双被校裤拉得修长的大长腿走一步林拂星要赶两步。 林拂星察觉到木融桉被她甩到了身后，回头等他。 “师父，你今天怎么走得比我还慢？” “我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 “我在想，你表哥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要不你帮我分析一下？” “哪句话？”林拂星浅皱眉心，困惑地歪着头，眨了眨眼。 木融桉放慢脚步，直至在她面前停住。 微微低头，拉近和女孩儿那双浅琥珀色眸子的距离，他望进她眼眸深处让她无处可躲，桃花眼浅勾着笑。 “你跟他说，你喜欢我？” “……” 裹着宠溺笑意的低沉磁嗓，轻柔叩着林拂星耳膜。 “摇头是什么意思？”见女孩儿不知所措地晃脑袋，木融桉轻挑眉梢，十分温柔却又步步紧逼，“是没跟他说过，还是，不喜欢我？” 第42章 乖，不哭了，好不好…… “拂星！” 这当口, 碰巧有人叫了声林拂星，打破氛围。 女孩儿眼里露出得救般的欣喜。 木融桉不爽地蹙起眉心，微狭眼眸望过去, 想看看是谁这么不懂事——原来是程羽。 程羽刚打完羽毛球，正抱着拍子跑过来。 见到木融桉, 她又问一遍乔凡的情况。 “不严重。” “那咱们放学后去看看她吧？”程羽对林拂星道。 林拂星点点头。 “拂星你脸怎么红成这样？”程羽觉得不对劲，眯起眼在他俩身上来回打量, “你俩刚说啥呢, 靠那么近？” “……” 心虚地看一眼木融桉, 林拂星拉过自己的行李箱, 挽着程羽快步往教室走。 “我们先回教室了, 拜~” 看着女孩儿逃一般的背影，少年无奈地勾了唇, 疏朗笑意悬在眼尾眉梢。 他双手插兜，跟在她俩后面慢悠悠地走。 …… 下午放学, 木融桉把自行车骑到行政楼，又扛着车上了三楼。 “老傅, 车先放你这儿……”他推开虚掩的办公室门, 见傅远之对面站着钱苏。 钱苏回头看他一眼，垂下眼帘，缓缓握紧了手掌。 “行吧, 先回去吧。”傅远之挥挥手, 正好跟钱苏谈完, 让她先走。 木融桉把自己那辆捷安特推到墙边：“早上那事儿是她干的？” “不知道，她说不是，我这儿也还没找到证据，巧的是门口那几个摄像头昨晚都坏了, 只有街拐角还有个摄像头，但只能找公安局调。” “那赶紧报警啊，还等什么？” “咱们校长——你舅舅，不让报警。” “他又发什么疯？”说完木融桉立马反应过来，“是觉得报警影响不好是吧？都他妈在他头上拉屎了还关心影响？” 傅远之拿起水杯去接水：“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反正这事儿除了报警还有解决办法，你别管了。” “……车先放你这儿了。” 木融桉说完，转身出门。 “你别去报警啊！听你舅舅的话！影响不好！”傅远之懒懒喊了两声。 回应他的是少年一声讥诮不屑的冷哼。 …… 林拂星因为要补课，放学让程羽先去医院看乔凡，她自己则补完课再去。 补课到中途，木融桉才姗姗来迟。 不过好在他提起跟李老师打过招呼，李老师没说什么。 “你去干什么了？”中间休息，林拂星问道。 “去报了个警，”木融桉伸了个懒腰，手放下时顺势放在林拂星头顶，揉了揉她头，“乔凡的事儿，明天应该就会有说法了。” “一定要揪出那个人，”林拂星愤愤道，“让他给乔凡道歉！” 补课结束后，张越依旧跟在林拂星和木融桉身后非要送林拂星下楼。 等电梯的功夫，张越提起下周五的清明节，当着木融桉的面问林拂星那天有没有时间和他一起去看电影。 “就算她有时间，也不会跟你去。”木融桉平视前方，语气清冷凉淡，“对吧，林拂星？” “你……你这是□□裸的威胁！”张越咬牙道。 木融桉压低眼眸，懒散的眉眼透着一股子不耐烦：“对啊，我就威胁她了，我就不让她跟你去，你能把我怎么样，跳起来打我？” “……” 听木融桉跟张越小学生吵架，林拂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林拂星先走进去，紧接着木融桉长腿迈进电梯，同时一个反手把要跟进来的张越推开。 张越一个趔趄，倒退着撞在对面的墙上。 一进电梯，木融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按着电梯内的关闭按钮，面上却波澜不惊。 张越眼看进不去了，还不死心道：“拂星你别怕他，你要想跟我去就给我发微信！” “我清明节要回家扫墓，不好意思。”门即将合上的两秒内，林拂星回了一句。 虽然是拒绝，终究还是给了张越一个面子。 电梯缓缓往下走。 “要回去扫墓？”木融桉侧眸问。 “嗯，想回去看看妈妈。” 木融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沉吟。 …… 到医院，按照之前说好的，木融桉先提前上了楼。 林拂星到一旁的自动售卖机上买水，准备等他将老太太支开后再上去。 不过买一瓶水的功夫，木融桉又下来了。 “出院了，刚走。” “出院了？那……” “既然都出院了肯定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说不定她明天就来学校上课了。”木融桉虚搂着林拂星往外走，“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 回到别墅，乔美玉让两人赶紧洗手吃晚饭。 餐桌上，乔美玉说给他们安排的房子里什么都有，衣服之类的今天也都派人整理好送过去了，他们今晚只要过去住就行。 “做饭的阿姨我也嘱咐过了，平时你俩的一日三餐还是她负责，除此之外她不会打扰你们。” “谢谢阿姨。”林拂星道。 “待会儿你们再上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 “嗯。”木融桉“嗯”了一声，给林拂星夹了块排骨，“好吃吗？” 女孩儿鼓着脸颊嚼着咬下来的肉，弯着眉眼点头：“好吃！” 木融桉转头便朝厨房喊道：“王姨，以后多做点糖醋排骨，排骨切小一点，不然林拂星吃起来费劲。” “好嘞，知道了。”做饭的王姨回道。 乔美玉端起水杯，若有所思地抿着，来来回回看了他俩好几眼。 放下水杯，她道：“你俩还是要把心思多放学习上，一切等高考完再说，听到了吗？” 林拂星没太听懂这话什么意思，不知道高考完要说什么。 见木融桉点头，她便也跟着点头。 “尤其是你，木融桉，”乔美玉盯着他，“你最好心里给我放一杆秤，随时随地拿捏好分寸。” “这么不放心，你过来跟我俩住呗？”木融桉扬唇轻哂，又给林拂星碗里夹一块肉多的排骨。 “放心，我肯定会经常过来监督你俩学习。” 乔美玉给他俩找的房子在傅远之家隔壁小区，两个小区就隔着一条街，正好方便她两边来回照顾。 吃完晚饭，林拂星和木融桉上楼回到各自卧室收拾剩下的东西。 木融桉的东西昨晚提前收拾好装箱今天都搬过去了，进卧室转了一圈，见没什么要拿的，转头去了林拂星卧室。 推门进去，他一抬眸，见林拂星蹲在书桌下的柜子前不停找着什么。 地上已经放着从柜子里拿出来的几本漫画书，女孩儿却不死心地依旧掏着空荡荡的柜子，恨不得钻进去。 “在找什么？”木融桉单膝蹲下，伸手护在女孩儿头顶，“你那几本锁起来的漫画不都在这儿吗？” 女孩儿转头看着他，一双浅琥珀色眸子着急又慌乱：“信，我的信不见了……” “什么信？” “我爸写给我妈的信，我之前从F市带回来的，后来锁在这里面，现在不见了。” “是不是后来又放在别的地方了，别急，再好好找找，我陪你。” …… 门外，乔美玉靠墙听了会儿，悄无声息地回了楼上。 刚坐下没一会儿，林拂星和木融桉果然找到她房间来。 “阿姨，你看见我那几封信了吗？” “你的信……”乔美玉把视线拉向门口，对进来的佣人道：“跟拂星小姐解释下吧。” 佣人解释说是白天收拾林拂星房间的东西时，擅自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柜子。 原本是想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和那些书一起搬走，结果乔美玉看见后让她先不要碰。 乔美玉接着道：“我想里面的东西肯定对你都很重要，让她都先放回去，结果她漏了那几封信，后来那些信又被打扫的人当成废纸垃圾扫进垃圾桶扔掉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拂星，阿姨对不起你……” “没事的阿姨。”林拂星抿了抿淡色的唇，故作轻松，“反正我也都看过了，没了就没了吧。” 她望向那个垂着头的佣人，安慰道：“不用自责，没事的。” “那我们先走了。”木融桉道。 “我让老赵送你们。”乔美玉给司机老赵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从车库开到门口来。 等他们三人都离开，乔美玉这才松下肩膀，叹着气闭眼靠进椅子里，眉心始终褶在一起。 …… 走进新小区，本应该留意一下回家路线的，两人却一个垂着脑袋慢慢走着，一个放缓脚步眼神全在对方身上。 路灯将两人并肩的身影拉得修长，少年的影子比女孩儿高出一大截。 直到听到微弱地吸鼻涕的声音，木融桉才意识到女孩儿早就哭了。 林拂星缓缓停下脚步，拿胳膊挡住眼睛，垂着肩膀轻轻抽泣。 这会儿，矮小清瘦的影子融进了高挑的影子里。 凄清的石板小路上，响起女孩儿的呜咽，和少年一声声专属于女孩儿的清清浅浅温温柔柔的轻哄。 “那是……我拥有的……关于我爸的……唯一的东西……” 女孩儿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讲着话，甜软的小嗓委屈得叫人心疼。 “嗯，我知道，师父知道。” 木融桉轻轻拍着她背。 “有那些信……我才可以告诉他们……我有爸爸……呜……” “我知道，乖，不哭了，好不好？” “他在信里说……说会来接我们……他说话不算数……呜……我讨厌他……” “……” 木融桉紧了紧手臂，拇指温柔摩挲着女孩儿的背脊，微微叹出口气。 “……师父，”过了会儿，女孩儿慢慢止住哭泣，叫他。 “嗯？” “我哭好了。” “……” 头一回听别人带着可怜兮兮的哭腔跟他说哭好了。 木融桉放开女孩儿，低头看着她湿红的眼睛和满是泪痕的无辜小脸。 林拂星抬手胡乱地擦，被他握住手腕拉开，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校服衣袖，轻轻擦拭着她脸颊。 “不好意思，师父身上没纸。” “……”林拂星忍不住弯起一双笑眼，扑进对方怀里，在他胸前蹭啊蹭，“这样不是更快？” “这你不回去给我洗了？” “才不关我的事。” 林拂星丢下一句，转头就跑。 “跑反了。” “……” 刹住脚，林拂星转身往回跑，被木融桉揪住后衣领拉了回去，后脑撞进他硬朗的胸膛。 木融桉一手拦住女孩儿细腰从背后抱住，一手揉她头，磁嗓带笑：“小东西，想往哪儿跑？嗯？” 说完，又抓起女孩儿手腕带她往12号单元楼走去：“走吧，跟师父回家。” 没走两步，朦胧夜色里，少年宽大有力的手掌不动声色顺着女孩儿纤细的手腕慢慢往下滑，直到摸进她柔软掌心，牢牢牵紧。 掌心相接的瞬间，林拂星心里忽然有烟花绽放，照亮了她的全世界。 第43章 今晚跟我睡 乔美玉安排的房子是四室两厅, 四室包括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林拂星的衣帽间。 进家门前, 木融桉把钥匙递给林拂星：“钥匙就一把，你保管吧, 我懒得去配了。” 打开门，两人换鞋进屋, 先一起逛了逛, 随后就各自待在房间里。 木融桉继续赶他的漫画稿, 林拂星看书写作业。 …… 快1点, 林拂星都已经上床睡了, 突然接到林耀的电话，但不是林耀打来的。 对方说他是一家酒吧的服务员, 林耀在他们那儿喝醉了，让她去接他走, 不然就直接扔外面了。 林拂星这才知道，林耀今天根本没回F市。 换下睡衣, 她急急忙忙出了卧室, 走过客厅，去敲木融桉卧室的门。 “怎么了？” 门拉开，木融桉连衣服都没换, 脸上戴着那副几乎画画专用的细银边方框眼镜。 “我要出去一趟。” “现在？”木融桉皱眉看了眼腕表。 林拂星跟他说了林耀的事。 “那我跟你一起去。” 木融桉二话没说, 回头把稿子都保存好, 拿上外套和林拂星一起去了酒吧。 一进酒吧，喧闹嘈杂的环境让林拂星下意识往木融桉身边躲。 木融桉抬手，将女孩儿护在结实有力的臂弯下。 服务员领着两人找到瘫在座位上的林耀。 “林耀？林耀？”林拂星弯腰推了推他。 林耀嘟嘟囔囔地回了句什么。 “把人领走前，二位先把账结一下吧, ”服务员道，“他们今晚是五个人在这边喝酒，一共是3768，这是账单，两位谁结？” “我结。”木融桉淡淡道，拿出手机，利落地打开付款码。 林拂星被金额吓到，回头踢了林耀一脚。 她就不该管他，让他死在街边儿算了！ 把林耀带回家，林拂星让木融桉直接把他扔在沙发上就可以。 “行了，你也回去睡吧。”木融桉放下林耀，揉着右肩往卧室走。 “师父——”林拂星叫住他，有些过意不去，“今晚麻烦你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什么麻烦不麻烦。”木融桉又走回来，抬手摸着她头，唇角带出一抹笑。 “那个钱等明天一早他醒了我就让他还你，不过他可能没那么多钱……”林拂星想起来林耀身上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她立马拿出手机道：“我先替他还你。” 木融桉按住她手：“我的就是你的，要不要他还你自己说了算，还的话就让他把钱转给你就行。” “可是……” “没什么可是，”木融桉语气突然强硬了几分，“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还’这个字，乖。” 说完他又轻刮了下她鼻尖：“快回去睡觉，晚安。” 林拂星回到卧室，刚躺上床没两分钟，突然有人敲她卧室门。 她拉开门，林耀就撑着门框站在门口：“林耀？你酒醒了？” “我他妈从沙发上滚下来了，老子不睡沙发，谁爱谁睡！” 林耀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将林拂星从卧室拉了出来，自己走进去，反手关上门，还上了锁。 林拂星站在门口，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鸠占鹊巢了。 抬手刚想拍门喊他滚出来，想起来现在已经两点多了，不能扰民，何况木融桉听到动静肯定也会出来。 憋着这一口气，林拂星只能狠狠踢一脚旁边的墙。 “啊疼疼疼……” 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会儿，林拂星撑不住眼皮，闭眼刚倒下，只听有房门打开的声音和脚步声往她这边来。 林耀这混蛋出来了？ 林拂星睁开眼，黑暗里视野前方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剪影。 少年按亮客厅的灯，见女孩儿蜷缩在沙发里，眉心皱了皱：“你怎么睡这儿了？” 林拂星委屈巴巴跟他说了自己刚刚的遭遇。 听完，木融桉“咚”地放下水杯，剑眉压眼，眸底浮着戾气，走过去啪啪拍门：“滚出来！” “……” 里面没有半点反应。 木融桉又握拳捶门。 林拂星真怕有邻居找过来，轻拉木融桉衣角：“算了，太晚了，不跟他折腾了，我去睡沙发了。” 她转头往客厅走。 刚走出两步，被少年拦腰抱起。 “师父……？” “今晚跟我睡。”他抱着人大步走进自己卧室。 “……啊？” 把人轻放到自己床上，木融桉眸底含笑，在女孩儿额头敲了下：“想什么呢，我要赶稿，睡不了，你自己赶紧睡，乖。” 给女孩儿掖好被子，木融桉坐回书桌前继续埋头画稿。 书桌就在床边，和床中间隔着两个床头柜宽的过道。 林拂星揪着被子，看少年专注画画的侧脸。 台灯下，少年流畅的脸部线条晕出淡淡的光，像绵延起伏的山峦，美不胜收。 果然，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 她知道最好不要再打扰他，但还是忍不住道：“师父，画完来这儿躺一会儿吧。” 她拍着身旁留出来的空位，澄澈的眸子里一丁点杂质都不沾，只是单纯心疼他。 木融桉笑着看她一眼，从嗓子里溢出一声温柔的“嗯”。 “师父，偷偷告诉你，我有在手机上追你的连载，最新的那章我哭惨了，你画得太好了。”林拂星的声音明显地犯困，却坚持讲完这句，“我真的很喜欢，比心~” 她眼睛都快睁不开，还把手放头顶比心。 木融桉弯着清隽眉眼低眸看她，笑得宠溺：“快睡吧，再不睡天亮了。” 林拂星点点头往被子里拱了拱。 过了会儿，木融桉又听她嘟囔着问：“师父，阿姨说一切等高考完再说是什么意思呀，要说什么？” “……” 木融桉正勾勒线条，触控笔一下顿住。 咽了下喉结，少年眸底涌起浓烈又克制的深情。 “说我喜欢你……” 一转头，话音还未落，女孩儿已经在均匀平稳地呼吸——睡着了。 他无奈地笑了下，心里却同时松了口气，伸手将台灯光调到最暗。 …… 清晨，木融桉洗完澡擦着头发路过客厅，刚好碰见林耀打着哈欠从林拂星卧室出来。 “有一说一，你们这床睡着是真他妈舒服！” 林耀得了便宜还卖乖，睡眼朦胧往客厅走。 “还不滚。”木融桉冷声道，狭长眼尾浮着不爽的戾气。 林耀挑了挑眉头，上下扫他一眼：“能不能客气点儿？好歹我昨晚把我表妹送你床上了，还不满意？” “什么？”木融桉拧眉，有几分不可思议，舌尖顶了下牙根，过去抬起就是一脚踹在林耀胸口。 “咳咳、我操……”林耀退了几步倒在墙角，捂着胸口猛咳。 “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木融桉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拧紧的眉心压着寒戾。 他没穿上衣，原本就硬朗劲瘦的肌肉此时绷得更加紧实，从锁骨到腹肌，线条流畅华丽。 林耀勾着唇似笑非笑：“睡都睡完了，还在这儿装什么？” “我睡你大爷，赶紧滚！”木融桉懒得再跟他哔哔，骂完转身便走。 “喂——”林耀懒散地喊住他，“睡了就得对她负责，别他妈再把人赶回我家。” “……” 长腿迈进卧室，木融桉“砰”的甩上门。 林拂星刚醒，正想办法开窗户，被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回头，看见刚进门赤着上身擦头发的男生，双眸倏地瞪直了。 少年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灰色的纯棉休闲运动裤，裤管将两条逆天的大长腿裹得笔直，腰间两根绳子松松垮垮地吊着，随着他懒散迈开的步子，在□□晃荡。 林拂星咽了口唾沫，这身材，竟然比傅川哥的还要好，堪称完美。 她目光扫过少年深陷的肩窝，凸起的锁骨，硬朗的胸肌，腹肌两侧荷尔蒙爆棚的鲨鱼线，还有劲瘦有力的窄腰。 再往下……额……运动裤软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的那硕大的玩意儿是…… 蓦地，少年抬起青筋蜿蜒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女孩儿清秀下颌迫使她扬起脸望着自己。 刚刚的戾气还没散干净，如今幽深蛊人的黑眸里又添几分戏谑和痞坏：“胆子这么大，还敢往下看啊，小色鬼？” 林拂星的小脸被他捏得嘟了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红得透透的。 还怕她看吗，该看的她好像刚刚都看得差不多了，就连……妈呀……救命…… 林拂星今天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老色批。 “我回去洗漱了！”她拔腿就跑，出了这边卧室一溜烟儿进了自己卧室。 厚着脸皮在饭厅吃早饭的林耀，见这一幕，摇头笑了：“都他妈够能憋的。” …… 林拂星换完校服出来，木融桉也刚走到饭桌旁。 “林耀，你昨天为什么没回去？”她边扎着头发边走到木融桉身边坐下。 木融桉给她盘子里放了一块抹好蓝莓酱的吐司。 “吵架了。”林耀漫不经心道。 “你在这儿还有朋友？” “没有啊，我在这儿除了你谁也不认识。” “那你昨天和谁喝的酒？你没钱还敢请人喝酒，木融桉帮你结了三千多的酒钱你知道吗？” “什么？”林耀回忆着昨晚的事，骂了声“操”，“我他妈被那女的坑了！” “什么女的？” “就昨天帮我来叫你那女的，妈的在酒吧门口硬拉着我进去说请我喝酒，回头趁我喝醉他妈的自己跑了！” “宋礼礼？”林拂星蹙了下眉。 “她是不是跟你一个班，你今天带我去找她，老子要把钱要回来。” “……”林拂星无语地扶了下额，“别找我，我不想掺和你跟她的事，而且我跟她关系不好。” “行吧，那我自己想办法，你不用管了。”林耀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点开手机。 “这是什么？” 林耀习惯每天录音说点什么，就跟别人记日记一样。 正检查昨天的录音，在手机里发现一条昨晚喝酒那会儿的，可能喝醉了误触点到，最后还自动保存了下来。 点开后，传出来酒吧里嘈杂的背景音和七嘴八舌的人声。 林耀听了两句，嫌吵正准备关掉—— “等一下！” 林拂星和木融桉都同时听到一个关键词。 两人对视一眼，林拂星夺过手机，继续往后听。 录音里，宋礼礼的声音最清晰，想必就坐林耀旁边，她提到“那个哑巴”的时候，笑得尤其开心。 有人问：“苏苏今天怎么没来？” 宋礼礼：“她哥昨天帮她办了件事儿，今天请她哥吃饭去了。” “是早上校门口那事儿吗？” “对啊。” “原来贴的那些真是苏苏找人弄的？” “除了苏苏谁还这么丧心病狂？”另外有人在笑。 “你也就看苏苏不在这儿才敢这么说吧！” “反正我要是那哑巴，被这么搞我早就不活了。” “那你赶紧去死吧你哈哈哈……” 一阵插科打诨之后，宋礼礼的声音又插进来：“你们是没看见那哑巴当时进教室的时候那张苦瓜脸，给我乐死了。” 紧接着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录音也断在这个位置。 “果然是钱苏干的！”林拂星紧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什么啊，怎么回事儿？”林耀察觉不对，把手机先拿了回来。 “林耀，这个录音对我很重要，你把它发给我。” “怎么个重要法？你先跟我说说，我听听。”林耀把手机锁屏，坐直身子听。 林拂星把事情简单说了下。 听完，林耀眼眸一转，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也就是说这个录音掌握着那女的生死呗，那我不能给你，我要拿这个录音去换昨晚的酒钱。” “林耀？！”林拂星瞪起杏眼，不敢置信。 木融桉早看林耀不顺眼，根本不跟他废话，长臂越过餐桌一把揪起他衣领，扬高右臂，举拳就要揍。 第44章 要我怎么忍住不看你，不…… “你要动手, 老子马上就删，谁他妈也别想拿到录音！” 林耀举着手机，拇指悬空放在删除图标上, 有恃无恐的挑衅木融桉。 木融桉举起的拳头被林拂星拦在半空，冷锐黑眸和他对视了会儿, 终究是给了林拂星面子，放下手, 坐回位置上。 “林耀, 我不用你还昨晚的钱了, 你把录音给我们就行。”林拂星好言劝道。 “不行, 老子偏要还。” 林耀理了理衣领, 将手机揣回兜里，起身时不爽地看了眼木融桉, 对林拂星道：“管好你男人，下次再对老子动手动脚, 老子就不客气了，真当我打不过你？” 木融桉“啪”地扔了筷子, 冷着脸冲林耀走过去, 一边挽衣袖。 林耀深知自己是个打架废物，嘴上没输过，动手没赢过, 扭头就走, 大步流星夺门而出, 不给对方揍自己的机会。 林拂星捂着脸，手肘撑在桌上，真不想承认林耀是她表哥。 奸，懒, 馋，滑，他每一样都占齐了。 …… 乔凡这天没来上课。 关于她的事儿，虽然已经知道是钱苏干的，但证据不在自己手里，林拂星在学校只能看钱苏继续嚣张，拿她没办法。 傅远之那边和警察调完监控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反而昨晚警察去到乔凡家里做笔录时，被乔华告知这事儿不予追究了，就算找到那人他们也打算私了，于是警察也不再介入。 就这样毫无进展地过了一天。 到周五，乔凡依然没来上课。 林拂星和程羽中午在食堂吃饭。 两人刚说起找机会一起去乔凡家里看看，广播里突然传出宋礼礼微微颤抖的声音。 “我是宋礼礼。钱苏，你就是个傻B；钱苏，你就是个傻B；钱苏，你就是个傻B……” 她一直重复念着这句话，后面几乎快哭出来。 直到广播里插进一声响亮的耳光，有人急急忙忙掐断广播，宋礼礼骂钱苏的声音才在全校范围内消失。 程羽看着林拂星，嘴张得能吞进一个鸡蛋。 “这主仆二人咋了，怎么突然闹翻了？”她幸灾乐祸道。 “不知道，反正是狗咬狗，咱们看戏就行。” 程羽叹了口气：“唉，要是乔凡也在这儿就好了，听到钱苏被宋礼礼骂肯定和我们一样开心。也不知道她那事儿老傅能不能查出个所以然来，怎么都两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林拂星低头挑着盘子里的土豆丝，没有什么胃口。 她有些自责前天没有强行从林耀那里拿走录音。 林耀昨天上午在微信上给她转来一笔钱，说是还她的酒钱。 收到这笔钱时，她就知道，录音肯定已经在宋礼礼手里，并且被她毁掉了。 林拂星收了钱，在微信上骂林耀不是人。 林耀没回她。 吃完饭，程羽照旧去找人打羽毛球，林拂星则回教室准备趁午休时间再做张卷子。 刚一上三楼，她被人不由分说拉进女厕。 “宋礼礼？”林拂星往后退了两步，满脸警惕，“你干嘛？” 宋礼礼反锁上门，回头看着林拂星突然哭了，顶着半张肿胀的脸颊，上面还印着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没事吧你？” 一看就是钱苏的“杰作”，林拂星有些不忍直视。 “林拂星，我求你了，让你哥哥停手吧！”宋礼礼哭道，“你们不要再用录音威胁我逼我了，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你们说啊！” “这两天，我觉睡不好饭吃不好，你哥还跑来我家说是我男朋友，我被我爸妈打死了你知道吗！” “昨天他还让我把苏苏的书包划烂，我也照做了，今天他又让我在广播里骂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呀！我要疯了！” 林拂星惊讶过后道：“你问我们想干什么之前，为什么不想想你们对乔凡做了什么？” “那不关我的事啊，都是钱苏和她表哥干的，跟我没关系，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不关你的事，你又清楚是钱苏干的，那你为什么不找老师说出实情？” “我……”宋礼礼眼里露出胆怯。 “反正她都已经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怕她报复你吗？” “……” “如果我们直接把录音放给钱苏听，你觉得你的下场会好到哪儿去？她还会当你是好姐妹吗？宋礼礼，你现在必须做出选择。” “……” “这件事学校追究起来，她一定会被开除，可是你还有机会继续待在一中，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会在此刻选择和钱苏割席，希望你想清楚。” 说完，林拂星也不想再多费口舌，打开女厕的门离开了。 刚一出去，林拂星迎面撞上木融桉。 少年就在厕所外的过道上靠墙等她，见她出来，紧绷的脸部线条松懈下来。 “师父？” “我看到宋礼礼把你拉进去了，没事吧？” “没事。” 林拂星和他一起往教室走，小声道：“师父你知道吗？” “什么？” “其实林耀没有把录音给宋礼礼，他倒挺聪明，知道一直用录音威胁宋礼礼……” 见女孩儿出来后第一时间滔滔不绝的和自己分享，少年侧耳静静听着，眉眼微弯。 下午，宋礼礼课间找了傅远之。 很快，钱苏也被叫去。 后来放学时，好多人都看见行政楼前钱苏被她爸拿皮带抽打。 乔凡的事儿原来是钱苏干的，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在学校通报还没正式下来前就传开了。 有人认出照片里的男人就是钱苏的爸爸，这事儿紧接着也传开了。 原来钱苏是因为不想要后妈，她的一切所作所为忽然间好像能被理解了，贴吧里也冒出许多帖子跟她共情，相当同情她。 见舆论又倒戈向钱苏，程羽气得不行，当晚就在贴吧发帖：《别替钱苏洗白了》 她在帖子里细数钱苏曾经做过的霸凌欺辱同学的事儿，时间线最早是初中。 很快这个贴就被盖到一千多楼，在一中学生们的空间和朋友圈疯转。 这晚，林拂星吃完晚饭跟林耀打了个电话。 林耀说自己刚登上回F市的火车，问她给自己打电话干嘛。 “就是想跟你说，你还算有点脑子，我同学的事儿今天算是解决了。” “跟你说实话吧，”林耀吸溜着泡面，“这事儿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都是我妹夫的主意。” “……谁？” “唉，木融桉啊，我妹夫还能有谁？” “什么妹夫，你瞎叫什么啊！”林拂星说完又觉得话题远了，赶紧拉回来，“你的意思是，这两天叫宋礼礼做的那些事儿都是木融桉的主意？” 怪不得白天她跟木融桉说的时候，对方眼里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含笑静静看着她。 “对啊，老实说，他对你是真在乎。” “这话什么意思？”林拂星没懂他怎么突然提这个。 “你知道为什么叫宋礼礼划烂那谁的书包吗？”林耀想起来笑了两声，“他昨天喝多了还在那儿说呢，说看见那女的拿书包打你头了，那书包就他妈的该死，操，哈哈哈哈……” 林拂星怔了怔，又听他道：“有一说一，他人还不错，主要是脑袋灵光。” 林耀突然对木融桉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林拂星不知道他们两个昨晚有过什么密切交流，竟然能让林耀嘴里这么佩服。 “你不会是被他打服的吧？” “嘁！”林耀不屑道，“昨晚一起喝酒，我叫他一声妹夫他脸都快笑烂了，还能动手打我？” “……”一口一个妹夫叫得林拂星头疼，“我挂了。” 挂断电话，林拂星握着手机倒床上，过了两秒，绷不住也笑起来。 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倏地跳下床，拿了练习册开门跑出去。 “师父！”站在沙发后面，她抿唇弯着眼睛笑。 木融桉站在茶几旁，刚仰头喝口了水，咽下后问她：“怎么了？” “我有个题不会，你有空给我讲讲吗？” 木融桉往自己卧室偏了下头：“去我房间吧。” 林拂星搬了个凳子坐到木融桉旁边，等他一讲完题立即捧着脸夸道：“师父，你脑子真好用！” 木融桉轻挑眉梢：“你貌似话里有话？” “我刚给林耀打电话，他说折磨宋礼礼让她失去钱苏的信任这些都是你的主意。” “嗯。”木融桉淡淡点了下头。 “你昨晚跟他喝了多少？”林拂星趴着看他，微微噘嘴，“怪不得你昨晚回来都不跟我打招呼就进了卧室，是喝多了吗？” 仿佛被说中，木融桉眸色闪了下，不屑轻哂：“我的酒量怎么可能喝多？” “那你是怎么说服林耀听你的？” “你哥这人，吃软不吃硬，不过主要还是听到对你有好处，他才愿意干的。” 闻言，林拂星抿唇沉吟了几秒，才又道：“其实仔细想来，以前舅舅打我的时候，他也帮过我不少，总是找机会岔开他们，还故意搞事儿转移注意力，他可能不是绝对的好人，但好歹也算个男人吧。” 木融桉微笑着，抬手揉了揉她头。 “还有哪里不会吗？” “暂时没有了。” “嗯，回去吧。” “……” 林拂星轻咬下唇，踌躇着道：“师父，我觉得跑来跑去怪麻烦的，我干脆就在你房间做作业吧，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你，行吗？” 说完又立马补充一句：“会打扰你画画吗？” 木融桉看着她，黑眸划过一抹微诧笑意，浅浅提了下唇：“不会——” “只要你做题不碎碎念，写字时笔尖不和桌面碰到，呼吸没有声音，不打喷嚏不咳嗽不打哈欠……就不打扰。” “……” 一听就是在委婉拒绝她。 “那我回去了。” 林拂星好不容易主动一次还被婉拒，难为情地挠了挠额头，拿了练习册扭头就走。 木融桉笑着起身，长腿只迈了两步就到女孩儿身后，抬手按在她刚拉开的门上。 “砰”的一声，门又被他关上了。 “小笨蛋，师父逗你的。”少年微微颔首，压低的柔软磁嗓裹着漫不经心的哑，“我说那些都不会打扰我，唯一能让我分心的，只有你。” “……” 林拂星呼吸一滞，浅琥珀色眸子瞪得不知所措。 少年干脆低下头，下巴搁在女孩儿肩窝，凉唇若有似无擦过女孩儿发烫的耳垂，感受到她一瞬间的颤栗。 静谧房间里，他语气低柔又缓慢，还带点小小委屈：“你坐在这儿，要我怎么忍住不看你，不想你，不和你说话？嗯？教教我。” …… 第45章 他的宝贝星星 “……我我知道了, 我回去就是了。”女孩儿声音轻如蚊蝇。 木融桉将她转了个身面对自己：“不许生我气。” 林拂星点头。 木融桉拉开门，靠着门偏头道：“晚安。” “晚安。” 林拂星一溜烟跑回卧室，后脚跟勾上门, 整个身子扑倒在床上，小腿上下踹个不停。 被少年撩动的心弦久久无法平复。 …… 这晚之后, 周末里林拂星一直有意想躲着木融桉。 一看见他，那晚他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场景就出现在眼前, 直让她腿发软。 就连晚上做梦都逃不开, 还会在梦里实现一些对他的非分之想, 醒来不敢回忆的那种。 但两人一起上课又一起补课, 一天24小时基本有15、6个小时在一起, 想躲都躲不开。 终于到周日，不用补课, 林拂星早晨起床后掐着时间出去吃饭。 正喝牛奶，听到木融桉房间开门的声音, 立马放下杯子跑回卧室。 从房间出来的少年只看见一个匆匆进门关门的踉跄的背影，歪着头有些纳闷儿。 做饭阿姨拿着一盒家庭装牛奶出来, 准备给木融桉杯子里添上。 “不用, 我就喝这杯吧。” 木融桉拿过旁边林拂星那一杯放在自己手边，看着杯沿上挂着的一圈奶渍，咬了口吐司 等阿姨走开, 他端起牛奶, 对准林拂星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 轻舔了下唇, 少年眼尾轻扬，纯牛奶也被他尝出微甜的味道。 …… 林拂星在家看了一上午的书，下午想去看看乔凡。 给乔凡发了微信后，她边穿外套边走到客厅, 看一眼木融桉紧闭着门的卧室，轻手轻脚开门出去了。 公交车上，乔凡回微信说老太太不在家，等林拂星到了她会下楼给她开门。 林拂星松了口气，怕被老太太发现，她还戴了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严实。 木融桉舅舅家在城南1号西门，新修的别墅区，每栋都临湖而建，不仅房子新，面积也比乔美玉现在住的老别墅区大出一两个车库的面积。 林拂星下了公交，往前又走了一百米到小区西门门口。 远远的，她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垂头丧气地蹲在小区电动栅栏门外。 她跑了两步，到程羽跟前，帽子口罩都没摘，想看看她能不能认出自己。 “拂星！” “……” 程羽几乎一秒就认出她，林拂星摘掉失败的伪装：“你在这儿等谁呢？” “我在等一个能带我进去看乔凡的人，没等到黄小川，倒是等到你了。”程羽笑道。 原来她没有门禁卡进不去。 “你怎么不给乔凡打电话？” “给她打电话还怎么给她惊喜？”程羽道，“对了，你怎么也来了，你周末不是要补课吗？” “我周日不补课的。” 林拂星拿出门禁卡准备带程羽进小区。 正要刷，有人喊了程羽一声，两人回头，发现是黄小川。 黄小川气喘吁吁跑过来，递出自己的门禁卡。 程羽愣了愣：“你不是在兼职吗？” 他们十分钟前还在微信上聊天，她吐槽说自己笨，来了才发现有门禁根本进不去。 “正好下、下班了。” “那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看乔凡了？”程羽惊喜道。 黄小川点了点头。 程羽笑着让他收好门禁卡，说林拂星有，刷她的就行。 三人走进小区，黄小川带路，很快就找到乔凡家。 程羽不让林拂星告诉乔凡他们到了，说要给她一个惊喜，直接让佣人带他们去了二楼乔凡卧室。 佣人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脚步声。 门拉开，他们三人瞪大了眼，没想到看到的不是乔凡，却是一张寸头黑煤炭般的脸。 “李招遥？”程羽纳闷儿，“你怎么在这儿？” “你为什么在，我就为什么在啊。”李招遥视线扫到黄小川身上，“你怎么也来了，今天不是一整天的班吗？” 闻言，程羽也回过头：“你不是说下班了吗？” 黄小川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请、请了半天假，相当于下、下班。”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拂星问李招遥。 “我也刚来没一会儿。”李招遥挠了挠头，“你们都赶紧进来吧。” 看到他们仨，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只有他和乔凡待在这房间里，乔凡不能说话，他也看不懂手语，两人沉默地待了快二十来分钟，煎熬死他了。 三个人都跟着李招遥进了卧室，屋子里一下挤满了人，是乔凡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 望着他们，她忽然眼眶又湿润了。 见乔凡落泪，程羽和李招遥立刻停止了互怼，朝她围了过去。 林拂星也到她床前，轻声询问她是不是头疼。 黄小川更是幽默，让她别哭，说下次月考不抢她的第六名了。 他们二人每次不是年级第一就是第二，就连这次月考都一起没发挥好，一起掉名次，一个第六一个第七。 说起来，每次公布成绩单，两人的名字永远都挨在一起。 虽然不是很熟，但又好像认识了很久。 乔凡摇头，哭着哭着又笑了。 她头被纱布缠了几圈，笑起来扯到侧边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能认识他们。 林拂星和程羽跟乔凡讲了钱苏被开除的事，让乔凡养好伤放心去上学。 乔凡提唇浅浅笑了笑。 可她知道，钱苏对她做的这一切就像一根针，看起来不起眼，但扎在她心里拔不出来。 并且时刻都在提醒着她，让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这些痛苦，要跟随她一生的痛苦。 …… 几人正聊着，忽听外面佣人喊了声“老太太”。 林拂星心里一紧，倏地就站了起来。 乔凡和她对视一眼，让她找个地方躲一下。 程羽看懂了乔凡的手语，不解道：“躲？为什么要躲？” 李招遥也跟着问：“躲什么？” 林拂星来不及解释，到处找地方。 乔凡只好帮她解释，撒了个小谎：【我奶奶不喜欢别人来我家里，要是知道会生气的，所以她才要躲一下。】 “那我们不都得躲起来了？万一老太太进来，看到一屋子的人，得气得高血压吧？”李招遥道。 程羽也觉得有道理，见林拂星已经吓得觉得屋内都不安全，开始翻窗户了，于是护着她也跟着翻到二楼窗台外面。 “妈呀，好高呀。” 程羽翻出去才开始恐高，踩在两个脚掌宽的沿儿上，抓紧了窗台。 “别怕。” 黄小川也从窗户翻了出来，一手越过程羽后背撑在她左侧窗台上，将她护在臂弯内。 “我去！” 李招遥恐高，但老太太的脚步声已经就在门外，他慌不择路也跟着翻出来，抓紧黄小川衣袖闭着眼不敢往下看。 林拂星也怕，可被老太太发现的恐惧远远超过对高度的恐惧。 反正摔下去也摔不死，但如果被老太太知道她还在和他们家的人来往，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 “这些颜料是我爸前两天从国外带回来的，颜色都挺全，算是给你补上去年的生日礼物。” 高弋边说边推开露台的门，带木融桉来到自己画画的角落。 木融桉是12月的生日，但高弋去年底不在国内，开学才回来。 “嗯，谢了。”木融桉低头拿起几管颜料，打开看了看。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带你家那小孩儿过来看木星？她应该挺想它的吧。” “是念叨过好几次，有机会我带她来。” “说起来……”高弋忽然目光远投，眯着眼朝远处点了下下巴，“趴在那边窗台外面的，是她吧？还有黄小川？李招遥？小川搂着那女孩儿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听到高弋的话，木融桉顺着他视线回头望过去—— 只见林拂星战战兢兢蹲在隔壁别墅二楼窗户外面，死死扒着窗台，离地两米远。 高弋刚拉回视线，木融桉已经搁下颜料冲出去了。 他悠闲地撑在露台边上，看着少年从他家跑出去，一路跑进了隔壁自己舅舅家后院儿。 傅川刚在楼梯上被木融桉撞了下，揉着肩走到露台上，见状幽幽道：“从小稳如老狗的人，居然也有急成这样的一天。”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高弋笑出两颗虎牙，突然没头没尾地唱了起来，尽管没一个字在调上。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傅川轻声哼唱着接了一句。 但跟高弋截然相反，他哪怕是这样轻松哼唱也足够好听。 …… “林拂星！” “……” 听到有人叫林拂星的名字，四个人都朝下望去。 此时老太太就在乔凡卧室内。 怕老太太听见动静到窗口来看，四个人赶忙冲木融桉比划“嘘”的动作，叫他安静。 木融桉无奈地看着他们几个像小偷一样挂在别人窗户外面，不太想说自己认识他们。 他摊开双手，冲林拂星勾了勾手掌，示意她往下跳自己接住她。 林拂星咬着下唇，目测完高度有点纠结。 脚往外挪了半厘米又立马收回来，小脸要哭不哭地看着木融桉为难。 木融桉又走近半步，眉眼沉着，语气冷静：“跳，我接住你。” “真的能接住吗？”林拂星小声问他。 “相信我。” 听到这句话，林拂星不再犹豫，松开扒着的露台，张开手冲着木融桉跳了下去。 她没有摔到磕到碰到任何地方，木融桉果真拦腰接住她，稳稳抱在怀里。 女孩儿像一只无尾熊，惊魂未定地搂住少年脖子。 “师父我吓死了唔……”林拂星埋在对方肩窝，下意识撒娇求安慰。 木融桉惩罚似的低头撞了下她额头，轻笑道：“小东西，我看你胆子挺大的。” “走吧。”他抱着她往门口走。 林拂星看着那边还眼巴巴望着他们的三个人：“不管他们了？” “不管。”木融桉头也不回。 谁叫黄小川全程只护着程羽一个人。 既然刚刚都没人管他的宝贝星星，他也懒得管他们三个。 第46章 所以现在我可以随便抱你…… 木融桉就这样抱着林拂星一直走到高弋家门口。 高弋在露台上冲他俩吹了声口哨, 调侃道：“看样子是把腿摔断了？” 林拂星一仰头，望见高弋意味深长的笑，赶紧从木融桉身上滑下来, 自己站到地上，红了耳朵：“没没有, 哪儿也没摔着。” “既然没摔着，进来看看木星吧。”高弋道。 “师父？”林拂星回头问木融桉的意见。 “走吧。”木融桉带着她进去。 林拂星一上二楼, 原本在起居室和串串玩耍的木星扭头就朝她奔赴而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 蹲下来抱住它：“真乖, 好像长胖了呢, 有没有跟串串抢吃的？” 高弋和傅川从露台回到屋子里, 正好看见另一边的串串要往木融桉身上扑。 高弋及时拉住它，和傅川一起把它牵到别的房间去了。 木星看见站在后面的木融桉也想跟他亲近, 想往他那儿跑被林拂星拼命拦着。 “不许靠近桉桉哥哥，他会过敏生病的, 咱们就远远看着他好吗，乖~” 木星委屈地“呜昂”一声, 乖乖趴进她怀里。 木融桉两手插兜, 闲散地抵靠在一旁的沙发上。 离着那边两米远，他静静看着女孩儿和小狗玩耍，泪痣缀在微扬的眼尾, 眸底深情无限, 宠溺无度。 …… 从高弋家出来, 林拂星一反往常大步流星走在木融桉前面。 木融桉一跟上，她双腿就倒腾得更快，像是刻意要和他拉开距离。 登上公交，少年坐哪儿, 女孩儿偏不坐哪儿，就要和他隔着一个过道或者一个座位。 木融桉有些不悦，但没在车上说什么。 回到家，门一关，林拂星脱完鞋立马就溜进了卧室，压根儿没给木融桉说话的机会。 木融桉皱眉在客厅坐下，靠着沙发喝水，黑眸紧紧盯着女孩儿的卧室房门，倒要看看她能躲他到什么时候。 就这么等了会儿，木融桉抬手看眼时间。 一看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他脸不由得更沉了几分，干脆站起来走到她门口，靠墙上等。 这时，女孩儿卧室的门打开了，林拂星披着一头黑长湿发，换上了粉粉嫩嫩的睡衣，手里拿着一只吹风机。 “师父，好奇怪呀，我的吹风插上之后没反应。” “……” “好像是坏了。”林拂星还在捣鼓手里的吹风机，没有注意木融桉不爽的脸色。 “……” “师父，”她走到他面前，扬起小脸，“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吹风机？” “……”木融桉还是不理她，把脸懒懒转到一边。 林拂星也跟着转过去看他：“怎么了？你不会是在生气吧？” “你说呢？”木融桉伸手捏起她脸颊，“说，为什么从弋哥家出来就一直躲着我？” 林拂星被他捏得两颊嘟了起来，口齿不清地解释道：“我抱过木星呀，身上肯定有它掉的毛毛，我怕你身上也被我沾上，我不想看你过敏难受，所以一回来就去洗澡了嘛。” “……”深邃黑眸晃过一抹微诧，原来不是在躲他。 “不过我已经把自己洗干净也换完衣服啦，所以现在……呃……” 话音未落，女孩儿被低头压过来的高大少年整个拥进怀里。 她身上还有残留的水汽，被热水伺候过的肌肤白里透粉，吹弹可破。 “所以现在我可以随便抱你了？” 木融桉嗅着她耳后淡淡的沐浴露香，压着低哑克制的磁嗓。 “……我是说，你现在可以借我一只吹风机了吗？” 林拂星一瞬间捏紧了手里的吹风把手，嗓音情不自禁地轻颤。 可恶，又又又一次被撩到了！ …… 新的一周，钱苏被开除的事依旧是一中学生们讨论的热点内容。 不过到这一周后半段时间，大家都被即将到来的清明假期转移了注意力。 中午在食堂吃饭，程羽问林拂星和乔凡清明什么安排。 乔凡说要跟家里人回老家。 “我要回F市扫墓。”林拂星道。 程羽一听，激动地拉着她：“你要回F市？我也想去，我跟你一起回去怎么样，你带我转转？” “你不回家扫墓吗？” “我家习惯不在清明节扫墓，”程羽道，“我一直听说黄小川家在F市，我还没去那边玩儿过呢，想趁这个假期去看看。” “你是想到时候去找黄小川吧？”林拂星一语道破天机。 “嘿嘿。”程羽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行，那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回F市吧。” …… 清明节的前一晚，乔美玉来了木融桉和林拂星这边，和他们一起吃饭。 “拂星，我听桉桉说明天你要回F市给你妈妈扫墓是吗？”乔美玉在饭桌上问道。 林拂星点点头。 “那你帮我带束花过去好吗，我明天要给我爸我爷爷还有桉桉爷爷扫墓，两边跑，后天又要出差，这个清明节是没法过去看婉婉了。” “没事的阿姨，你的心意我会跟妈妈讲的。” “我明天想陪林拂星回F市。”木融桉突然插道。 “什么？”乔美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给你外公和爷爷扫墓了？你想气死你外婆和你奶奶吗？” “……” 木融桉只是不太放心林拂星一个人回去，但这事儿又确实不好协调。 “后天吧，后天你再过去给拂星妈妈扫墓。”乔美玉帮他安排上了，不容反驳的语气。 …… 清明当天，林拂星和程羽约在火车站。 林拂星先到，然后看着程羽从他们家的高级轿车上下来，跟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两个保镖道：“不许跟到F市，让我自己一个人玩儿两天！” 保镖低头答“是”。 程羽背上LV斜挎小包，兴奋地朝林拂星跑过去，挽着她进站：“走吧走吧！” “……这是出站口。”林拂星忍着笑。 “啊？噢！”程羽挠着头吐了下舌，“太激动了没看清楚字，不好意思。” 两人检票上了高铁，程羽坐下后感慨：“咱们国家的火车现在都这么高级了？我还一直以为今天要坐那种哐当哐当的绿皮火车呢。” “你没坐过高铁？” “咱们坐的是高铁呀？” “对啊。” “哇~原来高铁这么舒服这么高级，不比飞机差嘛，我妈怎么骗我，跟我说火车高铁环境都很差，我问她在国外怎么就愿意坐火车，她说人家国外的就是比中国的好，我看她是睁眼说瞎话！” “……你妈妈好像很喜欢国外哦？”林拂星道。 “一年365天她能有300天都在米国待着，还一直叫我去国外读书，我才不去呢，吃也吃不惯住也住不惯。” 高铁开始启动，程羽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来：“拂星，如果你有出国的机会，你会去吗？” “不会吧，”林拂星打了个哈欠，边说边戴耳机，“我觉得咱们国家挺好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 “是什么？” 林拂星想到了一个人，唇角轻扬：“最重要的一点是有最重要的人在这儿。” 听完她这话，程羽脑子里也浮现了一个身影，一个待会儿应该就会见到的身影。 …… 下了火车站，去墓园的路上，林拂星买了两束菊花，程羽买了一束白玫瑰。 天气一直阴沉沉地压着，墓园里，前来扫墓的人成群结队，衣着素雅，表情都和天气一样并不轻松。 林拂星远远就看见林耀在帮忙清除坟墓旁边的杂草。 “林耀！”她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林耀回头，懒懒看她一眼，又看向她身旁的程羽，瞳孔逐渐放大，慢慢呆滞住了。 “这是我表哥。”林拂星跟程羽介绍道。 “表哥好！”程羽笑着挥了挥手，“我叫程羽，是拂星同学。” “……”林耀看呆了，直到被林拂星拐了一手肘，才回神，“你好，我是林耀，是她表哥，现读高三，单身……” “单身这种事儿就不用介绍了。” 林拂星打断他，拉着程羽走到墓碑前放花。 “拂星，你妈妈长得好漂亮呀！”程羽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阿姨你好，我叫程羽，是拂星的同学。” “也是我的好朋友。”林拂星补充道。 程羽笑着搭上她肩：“对，一辈子的好朋友！” …… “我中午请你俩吃饭吧？”看他们扫完墓要走，反正也临近中午，林耀想跟这个林拂星同学一起吃个饭。 程羽正埋头在手机上回着谁的消息，没有回话。 林拂星去远处扔垃圾也还没回来。 “喂，小天鹅，跟谁聊天呢那么认真？”林耀似笑非笑地又接了一句。 “啊？”程羽终于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中午我请你俩吃饭。” 林拂星这时候正好回来，听到这话相当不可思议：“铁公鸡还有主动拔毛的一天？” “说什么呢林拂星！”林耀横她一眼，在外人面前好歹给点面子，何况还是这么漂亮一女生。 “你凶她干什么？”程羽放下手机瞪圆了眼。 “我没、没凶她啊……”林耀一下怂了。 林拂星问程羽黄小川那边怎么说。 “他说有事，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下午再来找我，带我逛逛。”程羽有些失望。 林拂星看一眼林耀，心道上回请他吃了不少，这回碰上他主动请客，那不得吃回来。 林耀只见林拂星附在她同学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两人对视笑了会儿，然后问他去哪儿吃。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林拂星笑得那么鸡贼。 …… 林耀带着两人沿街选饭馆儿。 “小天鹅，你想吃什么？火锅炒菜还是……” “牛排可以吗？” “啊？牛、牛排？”林耀开始回忆自己钱包里有几个钱。 “对啊，我想吃西餐，想吃牛排。” 程羽说着便拉林拂星往前走：“我刚看见前面有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西餐馆呢。” 林耀挠着头，硬着头皮跟两人进了一家高档西餐厅。 第47章 滚过来挨打 点完餐, 程羽起身去了洗手间。 “喂，那小天鹅有男朋友吗？” 林耀低声问林拂星。 “小天鹅？”林拂星撑腮笑他，“那你是什么, 癞□□？” “啧，你再骂一句试试？”林耀在底下踢她一脚。 “别关心人家有没有男朋友了, 先关心一下你的钱包吧。”林拂星抿了口柠檬水，淡淡道。 “放心, 我已经想好怎么把你抵押在这儿给人家洗碗了。” “……” 程羽回来, 跟林拂星两人商量下午去哪儿玩儿。 林耀还想跟着, 时不时插话说要带她们去哪里哪里。 他说一个地点, 林拂星否决一个。 最后说到电玩城的时候, 程羽有了兴趣：“我们去吧拂星，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 “好, 那我们吃完饭过去看看。” 其实林拂星也没去那种地方玩儿过，以前去都是被舅舅喊去抓林耀回家。 吃完饭, 见店经理过来，林耀都打算掏他从他爸那儿偷来的信用卡了, 店经理却不是来送账单的。 只见他毕恭毕敬颔首微笑道：“程羽小姐用餐还愉快吗？” “挺好的。”程羽站起来招呼他俩走。 “还没结账呢。”林拂星小声提醒。 “程羽小姐是我们集团董事长千金, 在任何有蓝鸽标志的店面用餐都是终身免费的。”店经理解释道。 “……哦。”林耀刚惊讶地张开嘴立马又闭紧了，碍于面子不想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怪不得你刚刚带我们来这儿，”出了店, 林耀道, “你早就想好不用我请是吧？” “第一次过来玩儿怎么能让你请我呢, 当然是我请你们啦。”程羽笑挽着林拂星往前走。 一路上两个女生这里逛逛那里看看，林耀跟在她们后面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觉得身边有两个回头率超高的美女倍儿有面子。 来到电玩城，林耀说这回该他请客了, 去兑了两百块的游戏币。 “想玩儿什么？”林耀问时，林拂星已经被一台抓娃娃机吸引了注意力。 “这么多玩儿的你不会就想抓娃娃吧？”林耀道，“再说这什么啊？白猫还戴着黑面具，丑死了，不如旁边的皮卡丘。” “你懂什么，再丑也没你丑！” 林拂星一眼就认出来这台机器里放的玩偶是《斯云记》里主角身边那只会化人形的猫——小铃铛。 也是木融桉笔下最火爆最有灵气的宠物之一，木融桉自己也很喜欢，手机电脑ipad壁纸通通都是它。 林耀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人身攻击自己，“嘁”了一声，自讨没趣地走到一边去投篮了。 “拂星你之前抓过娃娃吗？”程羽问，“这个好像得要有诀窍才行。” “管它呢，先试试，反正我今天一定得抓一个出来。” “这是漫画《斯云记》里的小铃铛吧？” “你也看过那本漫画？” “那么火我怎么可能没看过，我还有签名版呢。” 说起这个程羽有些滔滔不绝：“你有没有去过那个作者的签售会？我上回去了，我跟你讲那作者身材之好，大概一米88？反正挺高，穿西装往那儿一戳简直跟个男模一样，不过戴了面具看不见脸。” 程羽说的时候，林拂星已经投完币，试着抓了一次，失败。 “你知道吗，他埋头签名的时候我特别想把他面具后那根丝带扯掉，不过我忍住了，还是保留一点幻想比较好，万一面具后是张满脸痘痘的龅牙呢？” 林拂星又抓了第二次，还是失败。 “拂星你有没有听我说呀？” “嗯嗯你说，我一直听着呢。”她又投两个币进去。 “不过我还是很期待能看到有人在签售会上摘他面具，你说会不会有这么勇的人？干脆下次我去试试，摘了就跑哈哈哈哈……” 林拂星被她这话吓得没对好位置就拍了按钮，又是一次失败。 “你可千万别这么干！”她觉得以木融桉的性格，被所有人知道后能从此退出漫画界。 “为啥？你不想看看他面具底下长什么样吗？” 程羽翻出在签售会上拍的照片给林拂星看：“你看这手，你看他小臂上的青筋，你再看这性感逼人的脚踝，再看他这浑身散发的我最喜欢的轻熟男人的气质。我觉得他一定长得不差，只要洗干净脸起码中上水平。” “……” 轻，熟，男，人。 木融桉平时站程羽面前她都不带多看两眼的，好家伙，脸一遮，成她最喜欢的轻熟男人型了。 想到什么，林拂星眉心一皱：“黄小川是轻熟男人吗？” “黄、黄小川？”程羽被她问了个猝不及防，“他……他在我心里不能用这个衡量啦，他是独一无二的。” “哦~~~” 程羽不好意思地嗔了她一眼：“你慢慢抓吧，我去你哥那边玩儿了。” …… 林拂星把所有币都白白喂给机器后，又跑过去找林耀要币。 “给我币。” “给你那么些你全用来抓那破玩偶了？”林耀不可思议，“你们女生怎么都喜欢这玩意儿啊？这里哪个不比那个好玩儿？” 嘴上这么说着，他把自己剩下的币全掏出来给了林拂星。 毕竟是自己的币，林耀给完就开始心疼，跑过去监督林拂星抓娃娃。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使劲拍了拍机器，“这玩意儿根本就是骗人的？也就你这种小女孩儿会上当。” “刚刚我来找你要币的时候还看到有人抓了一只出来呢！” 林拂星瞪他一眼，让他别打扰自己，低头专注操作。 在一次又一次的抓空气之后，林拂星手里又只剩下两个币。 投币前，她回头看林耀。 林耀看懂她眼神立即警告她：“装可怜撒娇都没用，最后两个币再抓不到就算了，我哪有那么大家产给你败啊？” “哼。”林拂星转回头，把手里两个币都塞进机器。 她还不信了。 小心翼翼移着操纵杆儿，林拂星专心致志地寻找最有可能抓起来的位置。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言语挑衅道：“哟，又见面了啊？腰子。” 林拂星充耳不闻。 林耀回头，发现是上回那俩男的。 那晚唱K之后他再没见过他们，想找他们算账都没找到，没想到今天主动找上门来了。 “腰子，你知道我们哥俩这些天遭的什么罪吗？”高个男想起来都觉得下身钻心的疼，“既然那男的不在，你今天就替他还了吧。” “我他妈正找你们呢，自己送上门来了，”林耀一边挽衣袖，一边不动声色寻找趁手的武器，“别以为我那天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俩想欺负我妹妹，他妈的也不看看能不能过老子这关！” “就你也想干我们？臭傻逼！”高个男说着就动起手，事先拿手里的钢管冲林耀敲了过去。 林耀事先没看见他手里拿着钢管儿，下意识拿手挡，瞬间半个肩膀都震麻了，紧接着另一个男的又是一脚踢在他小腹。 “我操——” “啊啊啊我抓出来了……林耀？” 林拂星惊讶看着突然摔到自己脚边捂着肚子不停骂脏的林耀，这才发现身后站着那晚那两个混蛋。 就在这时，男生手里的钢管又冲着林拂星挥舞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林耀一个箭步挡在林拂星身后。 背上又被猛敲了一棍，震得他胸腔嗡嗡的。 “……我日你大爷！”林耀眼尾猩红，疯了一样反击。 他和高个男扭打在一起时，矮个男则盯上了林拂星。 然而当矮个男朝林拂星冲过去时被林耀拖住了脚，立刻摔在地板上，紧接着三人扭打在一起。 电玩城里胆子小的都跑了，胆子大的在围观，老板在找人拉架，乱成一团。 “走啊！”林耀挥了一拳又挨了一棍，牙根都咬出血，“走啊！” 他一直喊林拂星走。 林拂星回过神，从抓娃娃机里刚拿出自己抓到的玩偶，就被程羽拉着先跑了。 “报警吧？我们报警吧？”跑出电玩城，程羽第一时间慌乱地掏手机。 “不行！”林拂星拉住她手，“林耀要是被带到派出所，警察一定会给他监护人打电话，他回去也会被他爸打死的！” “那怎么办？” “先他妈担心下你自己怎么办吧！”这头话音刚落，那俩混混突然从电玩城里冲了出来。 高个男往地上吐了口血水，道：“美女，他已经被我俩干歇了，上回救你那男的呢，把他叫来我们就放了你。” “他要不来，咱们今天就一对一，我倒要看看你俩谁更骚。”矮个男扯着青肿的嘴角笑。 程羽和林拂星对视一眼，默契地拔腿就跑。 …… 幽深复杂的巷子里，林拂星带着程羽左拐右拐，却怎么都甩不掉背后那俩男的。 前面分岔路口，林拂星松开程羽，把她往右边推：“我们分开跑，我引开他们，你安全后赶紧给黄小川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程羽摇头，快哭出来了，她16年的人生里从没遇到过被人追着喊打喊杀的事。 “我对这边路熟，不用担心，安全后我会主动跟你联系。”林拂星让她快跑。 程羽看过电影，知道这时候必须当断则断，不能拖拉犹豫给别人拖后腿，只能听林拂星的先往右边跑了。 等巷子那头那俩男的现身，林拂星捡起脚边堆着的一堆塑料瓶废品往他们身上丢，砸两个就跑。 程羽跑到尽头，万万没想到是个死胡同。 还好旁边的住户虚掩着门，她慌不择路躲进了人家院子里，抖着手给黄小川打电话。 听她说完，黄小川问她：“你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程羽哭得脑子一片空白。 林拂星这头其实也是死路。 正因为她早就知道两边都是死路，所以才提出和程羽分开跑。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渐渐糊住了林拂星的视线。 前方已经是尽头，巷子里只有一个蓝色大垃圾桶。 她可以踩垃圾桶试着翻墙跳过去，但这高度对她而言很有难度，反而有机会被抓到。 灵机一动，她将垃圾桶搬到墙角边，打开盖子二话没说踩了进去，捏鼻子蹲下前，随手捡了个塑料瓶扔过墙。 盖子一合，那两个混混刚好拐过来。 看到垃圾桶在墙角，又听到墙那边有动静，以为女孩儿翻墙跑了，二话没说就踩着垃圾桶翻墙过去继续追。 林拂星蹲在一堆垃圾里，捏着鼻子用嘴呼吸，最担心的是头顶垃圾桶的盖子会被那两人接连踩裂开。 “……” 过了会儿，外面没有了动静，只剩雨声。 两个混混大概是翻墙过去后已经追远了，林拂星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智慧在身上的，一招瞒天过海就把他们给引开了。 缓缓将垃圾桶的盖子抬起一条缝，先观察了一下。 确定没人后林拂星将整个盖子都掀开，劫后重生般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操，原来还真藏垃圾桶里了！” “我就觉得不对劲，凭她的身高怎么可能翻得过去！” “……” 听到身后传来的对话，林拂星猛地转头，只见那两个混混居然不声不响地蹲在墙头上，就等她自己出来！ 高个男抹了把被雨水淋湿的脸：“你他妈的把我们俩当傻子是吧？” 林拂星想从垃圾桶里出来，慌乱之下被绊倒，跟着垃圾桶一起摔在了地上。 两个混混跳下墙，一左一右不慌不忙地包围过去。 “别过来！”林拂星坐地上直往后退。 “你跑啊，你他妈再跑啊！”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救你，就是把那晚揍我们俩那男的叫来。” 突然，林拂星退无可退，后脑撞上了阻碍物，一抬头，望见少年绷紧的下颌线以及含怒滚动的喉结。 “找我是吧？”木融桉边说边一手将狼狈至极的女孩儿拉起来，长腿往她身前迈了一步，把她护在背后。 大雨淋湿了少年身上的白衬衣，结实硬朗的肩背肌肉若隐若现，安全感十足。 他一手插兜气宇轩昂，右手冲对方轻勾食指，剑眉轻挑，满眼不屑，气场锐利逼人：“老子就在这儿，还不快点儿脱了裤子滚过来挨打。” 清冷低缓的嗓音倏地点燃对方的怒火，让人回想起那晚的屈辱。 “我操——” “你他妈——” …… 一场一打二的精彩的单方面碾压，就此在雨中拉开帷幕。 第48章 我最在乎的人就是师父…… 巷子里, 坑洼不平的路面上积起水坑。 两个混混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仰面倒地，后脑砸在水坑里。 血水混入雨水沿着墙根儿缓缓流淌。 “服了吗？” 黑色休闲裤包裹着的笔直修长的腿踩在其中一个混混的胸口, 少年垂着毫无温度的黑眸，冷冽睥睨。 “服……服……” 混混哑着嗓子艰难吐字。 “你呢？”少年又看向另一个。 那男的刚想说话被嗓子里的血水呛住, 咳嗽着道：“不……不敢了……” “我说，你男人是真能打啊, 你以后千万别惹他, 万一家暴, 我可帮不了你。” “……”林拂星倏地转头, 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林耀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跟着他过来的，早就到了。”林耀鼻青脸肿没什么力气, 靠在墙边屋檐下躲雨，“不然你以为他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提前跟你联系过？那他怎么没直接给我打电话？” “因为……” “因为想给你个惊喜。” 少年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林拂星一回头便被拥进怀里, 侧脸贴着少年湿冷的胸膛。 “还好赶上了，你这挨打体质太让我操心了。”叹气声掩不住少年心底的虚惊一场。 林拂星轻轻推他：“……师父, 我在垃圾桶里躲了好一会儿, 身上很脏。” 木融桉反倒紧了紧手臂：“抱会儿，好久没见了。” “……” 他们明明早上才分开，到现在不过才隔了六七个小时。 “对了, 我身上有一样东西是干净的！”林拂星想起来什么, 低头拉开外套拉链, 露出被她藏在怀里的东西——一只戴黑面具的白猫玩偶。 “你买的？”少年眼里划过一抹微诧。 “我抓娃娃抓到的，送给你。”林拂星弯起眼睛，成就感十足。 “这么厉害？” “厉害什么啊，林拂星这菜狗, 白喂了机器好多币才抓到，我说呢，怪不得这么执着，原来是要送男朋友，你看看，连老天爷都感动得为你俩的绝美爱情流泪了！” 林耀在一旁吃了半吨狗粮，终于找到个突破口，赶紧阴阳怪气调侃一嘴，这回心里舒服多了。 “你才菜狗！你全家都菜狗！”林拂星回头瞪他。 听她重点不在男朋友而在菜狗上，木融桉抿唇浅浅地笑，把她拉进屋檐下躲雨。 “我全家不包括你吗？”林耀挠挠头，“行了行了，你俩腻歪吧，我自己去趟医院。” “你一个人行吗？” 林耀没回头，只挥了挥手。 “傻不傻，刚刚一直站在雨里？”木融桉帮她擦着脸上的雨水， “你为我跟他们打架，我怎么好自己跑一边躲雨呢？”林拂星拨着黏在一起的湿发，傻呵呵地乐，“师父，你刚刚真的好帅啊。” 木融桉提了下唇：“走吧，雨越下越大了，先找个地方带你换衣服。” 林拂星刚要走，突然想起来什么：“不知道程羽有没有联系上黄小川，我先给她打个电话！” 说着她便掏出手机。 “拂星！” 还没拨号，身后巷子里有人叫她。 林拂星回头，见到在雨□□撑一把伞的程羽和黄小川。 “你没事吧？”程羽被黄小川扶着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 “你脚怎么了？”林拂星担忧地低头去看她脚踝，“是不是跑的时候崴到了？” “没有啦，”程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道，“只是被吓得有些腿软……” “我扶、扶她站、站起来的时候，她差点摔、摔一跤。”黄小川笑着说道，把手里另一把伞递给林拂星。 “不好意思啊小羽，害你碰到这种事。”林拂星有些自责。 “无所谓的，我又没受伤又没怎么样。”程羽道，“那两个混混呢？跑了？” “呐，被我揍趴下了。”木融桉朝后面示意了下。 程羽看了眼，心有余悸：“那咱们赶紧走吧。” “你们先、先到我家去吧。”黄小川紧接着道，“一木知、知道，就在附、附近，不远。” 林拂星看向程羽，收到对方疯狂的眼神暗示，点了点头：“那就只能先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黄小川把自己的伞给了程羽，然后把林拂星拉过来，自己换到木融桉伞下，“走吧。” 这一举动，让三个人都有些诧异，程羽直接愣住了。 林拂星见两个男生渐渐走远了，只能挽着程羽赶紧跟上。 而程羽，则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被她拖着。 …… 三人跟着黄小川进了一栋老式单元楼，楼道内墙壁脱皮，栏杆生锈，阴恻恻地冒冷风。 程羽手臂不小心擦过护栏，衣袖上立刻留下一道脏脏的黄褐色印记，擦都擦不掉。 到三楼，黄小川拿钥匙开了门。 黄小川家很小，一室一厅，客厅被分出三分之一的空间搭了张床，据黄小川妈妈说，平时黄小川从A市回来就睡这儿。 他们三个的到来，让本就不宽敞的老房子更显狭窄拥挤。 “桉桉来啦？” 黄妈妈和黄爸爸都认识木融桉，高位截瘫的黄爸爸瘫坐在轮椅里招呼他们三人坐，直说一段时间不见木融桉又长高了。 “叔叔最近身体怎么样？”木融桉接过黄小川递来的毛巾，擦着湿发一坐下便和他们寒暄起来。 “挺好的。” “嗯，您一定要少抽烟少喝酒。” “你阿姨天天监督着呢，我想喝都没招！偶尔才偷偷叫小川给我抿两口。” “什么？你还背着我喝酒？” “没有没有……我跟孩子开玩笑呢……” 黄妈妈横他一眼，木融桉抿着唇笑。 见两个女孩儿身上都湿了，黄妈妈立刻准备找两套自己的衣服让她们去洗澡换上。 “不用了阿姨，”程羽道，“我们来的路上买了两套新的，毛巾也买了新的，不麻烦您了。” “那你们谁先去洗？热水器我已经预热好了。” “我们一起吧，这样不耽误时间。” “行。” “你看看，长得多标致的两个女孩儿啊。”看着俩女生手挽手进了洗澡间，黄妈妈笑着夸道。 木融桉陪黄小川父母聊了几句，见黄小川进了厨房，也起身跟着拐了进去。 黄小川在切水果，木融桉抵着灶台，拿牙签随手戳了块苹果咬进嘴里，慢慢嚼着：“你刚怎么回事？” “什么？”黄小川反问。 “怎么不跟程羽撑一把伞？避嫌？” “算、算是吧，”黄小川低眸继续切苹果，“跟她走、走得过于近、近了。” “她看起来挺在意你的，你不喜欢她？”木融桉对他跟李招遥一向有话直说。 黄小川默了片刻：“你知、知道，我在等、等谁。”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黄小川放下刀，转头认真看着他，“姜，檬。” 他有些无语，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儿的，木融桉居然忘了。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大家都叫她小柠檬？” 木融桉笑了下，那女孩儿跟这外号确实绝配，小的时候别人有的她要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酸完这个人的玩具就开始酸那个人手里的糖。 “她都出国那么多年了，还会回来吗？”木融桉想劝黄小川往前看，却也知道劝了也白劝。 “会吧，”黄小川顿了顿，又补充道：“会的。” 热水淋在身上，林拂星舒服地长吁一口气。 见程羽在一旁表情呆滞地干搓着手臂，她叫了她两声：“你还没抹沐浴露呢。” “啊？”程羽看了眼手，“哦，忘了。” “想什么呢？”林拂星边问边挠着一头的泡沫。 “你说，黄小川为什么不肯跟我打一把伞？” “……还在想这个事儿呢？” 林拂星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他不一定是不想和你打一把伞，有可能是觉得这边离他家比较近，怕被熟人亲戚之类的看见误会。” “是哦，”程羽一听觉得挺有道理，“嗯，对，肯定是这样，肯定不是因为讨厌我。” “讨厌你就不会来接你啦，笨蛋。” “谁是笨蛋？” 程羽把手上泡沫抹她身上，两人笑着打打闹闹了会儿才又正经洗澡。 “拂星，其实我真没想到黄小川家里是这样的。” “我也没想到，我主要是没想到他爸爸是这种情况。” “他们家房子好小哦，”程羽道，“感觉还没我家一间保姆房大。” “……”其实更小的林拂星和她妈妈都住过，但成长环境不同，程羽肯定是无法想象的。 “唉，我要是再有点钱就好了，就可以帮黄小川家换个大点的房子！” “送房子？”林拂星惊讶后笑了，“不愧是你，大气大气！” …… 木融桉也洗完澡换了一身休闲衣裤，两个女孩儿又接连吹完头发，已经快到晚饭时间。 “都留这儿吃饭吧？我马上去买菜。”黄妈妈道。 “妈你就在家吧，我去就行。”黄小川立即站了起来，去拿门边的伞。 “我也去吧！”程羽跟着站了起来。 跟黄小川目光对上，她又补充道：“我很会讲价还价的！” “那我也跟着去看看。” 林拂星觉得今天太过麻烦黄小川了，想跟着一块儿出去分摊一些买菜的费用，毕竟现在肉和菜都不便宜。 “那我也去。” 木融桉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发梢还湿着，跟在林拂星身后，一行四人下了楼。 黄小川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把伞，毕竟雨势不算小。 林拂星撑起雨伞的瞬间，身旁高大的少年一低头就躲了进来。 自顾自拿过女孩儿手里的伞柄，木融桉撑高后，拉过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这才满意道：“走吧。” 黄小川和程羽各撑一把伞在前面并排走着。 木融桉和林拂星合撑一把伞跟在后面。 “师父，你今天是不是没回老家扫墓，你这样阿姨他们又要生气了……” “去了，没跟大部队走，所以走得早回来得也快。” 林拂星稍微放心了：“怪不得看你穿着白衬衣黑裤子，平常都很少穿这么正式。” “吃完晚饭，我想去看看阿姨，你带我过去？” “阿姨？”林拂星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妈妈？” “嗯。” “好。” 走进菜市场，程羽这儿看那儿看，稀奇得很。 “这就是菜市场啊……” “没、没来过？”黄小川见状，问道。 “我们家一般都是那些佣人去采购。” 黄小川提了下眉：“那、那你说，你会讲、讲价？” 程羽撒谎被抓住漏洞，转着眼睛辩解道：“我怕你不让我跟来嘛，再说讲价也不难啊，我听我们家佣人说过怎么讲价的！” “……”黄小川没说什么，径直往前走。 “老板，这、这个肋排多、多少钱一斤？” “42。” “这么贵？少点行不行？32怎么样？”程羽有模有样地跟店老板还起价。 “少不了！”那老板是个一身蛮肉的男人，看起来能一拳锤七八个，吼这一声给程羽吓了一跳。 “那我们不买了，走走走……” 拉着黄小川走出两步，程羽轻声问他：“他怎么不留我们啊？” 这情况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黄小川无奈地指了指店面旁边挂的一块牌子——全场一律不讲价。 “……” 那老板见程羽终于看见那块牌子，打开手边的喇叭，开始循环播放他粗犷的声音：“全场一律不讲价！全场一律不讲价！全场一律不讲价！” “听到了吗？”老板又吼了一声。 程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问黄小川：“要在这儿买么？” “态度这、这么冲，肉也好、好不到哪儿去，换、换一家。”黄小川眼里浮起愠色，拉着程羽继续往前走了。 林拂星和木融桉瞪了那老板一眼，也跟上。 “其实，他挺在乎她的。”木融桉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淡淡道。 “她也很在乎他。”林拂星回道。 木融桉侧眸看她：“我也很在乎你。” 林拂星被撩够了，突然想反击，眯起眼睛笑：“我也是，我最在乎的人就是师父！” “……” 这回轮到木融桉心紧了一下，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抿唇偷乐。 …… “砰砰砰” 突然有人大力敲门，黄妈妈在围裙上擦着手去开门：“来了来了，这么快就回来……你们是？” 门外站着两个人高马大肌肉健壮的男人，黄妈妈一个也不认识，更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两个男人二话没说推开她闯进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起什么来。 家里很快被身手敏捷的两个男人翻得一团糟，期间他们还碰碎了不少碗碟，连靠墙的橱柜都被推倒，两人却连眉都不带皱一下。 “你们干什么？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想要什么？” 黄妈妈又急又怕，上去拉他们被毫不留情地推开，摔倒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敢闯进别人家里抢劫？再不走我们报警了！” 一旁黄爸爸着急得眉头紧锁，想做点什么却使不上力。 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其中一个按了下耳朵上别着的蓝牙耳机：“没找到小姐。” 过了会儿，又回了声：“是！”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刚要走，门口说说笑笑走进来四个人。 “我再也不敢跟人讲价了，丢人死了……” 程羽说完一回头，看到房间里朝她毕恭毕敬站着的两个男人，惊讶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察觉到您有危险，才跟过来的。” “这屋子里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问的时候程羽心里已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黄小川丢了手里的东西第一时间跑到自己母亲旁边，望着满屋狼藉，眼里怒气翻涌。 “……”黄妈妈气得说不出话，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两个男人。 程羽又惊又气，刚要说话，黄小川一声低沉怒吼：“滚！” “……”把她吼懵了。 “小姐，我们以为你在这儿有危险……” “闭嘴！” 程羽把他们两人赶出去，转回来鞠躬道歉：“对不起黄妈妈，对不起黄爸爸，对不起小川……” 声音渐渐哽咽，带着哭腔。 “我现在就走。”她拿出钱包，哭着往外掏一张张崭新的红色钞票，直到把钱包掏空。 “这些算我的赔偿，对不起！” 说完，她自知没什么脸继续待在这儿，转身跑下楼。 “小羽！”林拂星想追，被木融桉拉住。 “她有两个保镖跟着，没事的，咱们先帮小川收拾一下家里吧。” 两人从门口开始收拾，黄妈妈见状忙抹了眼泪喊道：“没事，我待会儿自己收，小川你带你朋友先下楼找个地方坐会儿。” “没事的阿姨，”木融桉安慰道，“既然我们在这儿，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黄小川，你最好再也别让我见到那女孩儿！” 黄爸爸沉着脸说完，让黄妈妈推自己进卧室。 “……” 第49章 你想咬哪儿？ 三人收拾完屋子, 黄小川说他去做饭。 “我跟拂星就不留这儿吃饭了，”木融桉道，“打算去一趟墓园, 看看拂星的妈妈。” 这种情况，两人还留下来吃饭, 既麻烦主人，也实在尴尬。 “好。”黄小川不勉强, 带他们跟自己爸妈打过招呼后, 送他们出门。 “林、林拂星, ”黄小川在门口, 拿出程羽放桌上那一叠钱, “这、这些钱，麻烦帮我还、还给程羽, 谢谢。” “我还她不会收的，”林拂星纠结地咬了下唇, “要不你找机会亲自给她？” “……”黄小川没说话，也没把钱收回去, 只是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好吧。” 林拂星把钱接过来, 在外套兜里放好。 黄小川转头进了屋。 “其实程羽她——” “砰” 林拂星话还没说完，门关上了。 “……” 见女孩儿垂着脑袋垮着小脸，木融桉抬手揉了揉她头, 温声道：“这事儿咱们就不掺和了, 好不好？” “可是程羽很无辜啊, 而且她也道歉了。” “她是道歉了，但你如果不能切身体会黄小川的感受，怎么能要求他去谅解这一切？或许本身就不需要道歉和谅解，谁也没错, 就是个乌龙事件，让他们两个人自己处理吧。” “……我知道了。” …… 到墓园时，雨停了，凉风阵阵。 天已经全黑，墓园里没有灯，木融桉单肩背着林拂星的粉红小书包，一边用手机给她照路。 其实去妈妈坟前的那条路，林拂星闭着眼睛也能走到。 站在墓碑前，木融桉弯腰放下手里一大束白色系花束。 “妈妈，这是木融桉，是乔阿姨的儿子，他来看你啦。”林拂星边说着边蹲下来整理那些花束。 “阿姨，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拂星，”木融桉也蹲下来，摸着林拂星的头，“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她。” “……” 动作一顿，林拂星倏地抬眸，眼里满是惊讶。 下一刻，她抬手捂住了木融桉的嘴，回头对照片解释：“妈妈，他的意思是会像哥哥照顾妹妹那样照顾我，我们绝对没有早恋！” “此地无银唔唔……”木融桉弯着眉眼想使坏，被林拂星一边捂着嘴一边拉走离开了墓园。 “下次再这样，不带你来了！” 林拂星皱眉跟他急，说完放下手自顾自往前走，娇小的背影写着我生气了快来哄！ 木融桉笑着两步赶上，抬手故意揉乱她头发：“好，我错了，现在是哥哥照顾妹妹，以后嘛，就不一定了。” 林拂星红了脸颊，小声嘟囔：“以后的事以后再来承诺呀，急什么。” “怎么不急？”木融桉长臂一伸，将女孩儿揽进怀里，“我急死了。” 声音里含着少年蔫坏儿的笑。 林拂星个子本来就矮，被少年这会儿用手臂卡着脖子拖着走，无力反抗，气得举起粉拳要砸，被一把握住手腕儿。 木融桉挑眉：“动手是吧，不怕我返回去跟阿姨告状？” 林拂星垫起脚一口咬在他手腕下方。 “嘶——”木融桉微蹙眉心，倒吸凉气。 林拂星赶紧松了牙齿：“疼吗？我没有用很大力气呀。” 木融桉抓过她手腕，在相同的位置低头就是一口。 “啊！木融桉！” 疼死她了！ 少年做完坏事就跑，停在不远处路灯下向女孩儿招手，眼尾眉梢尽是痞坏的笑：“过来，追上我，我再还你一口。” 不争馒头还争口气，林拂星弯腰系紧鞋带：“你给我等着！” 木融桉双手抄在裤兜里，倒退着走，宠溺地看着女孩儿向自己跑来。 等她快要到自己跟前，他又转身跑远两步，然后又慢悠悠地退着步子，等她快到了又跑两步…… 就这么一直逗小狗一样逗着她。 林拂星每次眼看着要揪住他衣角了都被他躲开，气得牙痒。 “你不许动了！”她实在跑不动了，叉腰喘着气开始耍赖。 “好，我不动了。”木融桉听她的站在原地。 “你发誓！”她怕他又耍她。 木融桉无奈又宠溺地举手发誓：“我发誓，我不动了，就在这儿等你过来。” 林拂星这才又向前跑过去，直接扑进对方怀里，牢牢圈住少年紧实的窄腰。 “抓住你了！”她仰起得意小脸，笑眼弯弯。 “嗯，抓住我了。” 木融桉抹去她额角的细汗，把手腕伸向她：“说话算话，咬吧。” 林拂星看了看却犹豫了，目光从少年脸上慢慢滑至颈间，咽了口唾沫：“我能自己想咬哪儿咬哪儿吗？” “你想咬哪儿？” 林拂星勾勾手指。 木融桉低头靠近，被女孩儿圈住脖子。 女孩儿微微踮起脚，樱唇微张，贝齿轻轻咬上少年凸起的喉结。 齿尖和皮肤轻柔触碰，微妙地摩擦，一阵酥麻直达木融桉心底。 他下意识想吞咽，硬生生忍住了。 片刻后，女孩儿脚跟着地，松开他脖子，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热，瞪着无辜的浅琥珀色眸子，呼吸还有些不稳，连呼带。 她的每一声细微的喘息落在木融桉耳朵里都被放大十倍，和他骚动的心渐渐跳动成为同一频率。 木融桉的眼神越来越直白而炽热，林拂星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早看它不顺眼了，长那么性感做什么。”她讪讪地挠着头，突然就被拦腰抱起。 “诶？” “知道你跑累了，抱你走会儿。” 女孩儿很轻，木融桉抱着毫不费力，反而享受，慢慢地在路灯下走着。 林拂星一抬眼便望见那颗被她觊觎已久刚刚得逞的喉结，光照过来时还有一丝亮晶晶的口水挂在上面。 有点不好意思，她收回视线，害羞地把脸埋进男生胸膛。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木融桉低眸笑她。 “……木融桉！”林拂星闷闷地气急败坏地叫他全名。 “好好好，不逗你了。”木融桉叹了口气，“现在师父也不叫了。” 提起这个林拂星反倒有话要讲，委屈道：“我叫你这么多声师父，你什么也没教过我！” “谁说的，我刚不是还教你跑步了？” “……” 木融桉扬唇笑了：“好，我抽空教你就是了。” “教我画什么？” “教你……”前方正好挂着一轮硕大的圆月，“教你画月亮吧。” “月亮我会啊。”林拂星拿食指在他胸口画了一个弯钩型月亮。 “那就教你画星星。” “星星我也会啊。”林拂星又在他胸口画一个五角星。 “行吧，”木融桉叹了口气，声音藏笑，“师父江郎才尽，你出师了。” “……” 又逗她，林拂星望着对方流畅的下颌线，气得牙痒痒，还想咬他。 就这么静静地走了会儿，林拂星突然语气认真：“师父，你才不会江郎才尽，只要你还在画，我就会一直追下去，哪怕七老八十，老眼昏花。” “……” 她望见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下。 须臾，木融桉低眸望进她眼里，低沉磁嗓在四月的夜晚，和微风一样温柔：“只要你想看，我就会一直画，哪怕我也七老八十，哪怕我也老眼昏花。” …… 手机震了，木融桉在路口处放下林拂星，先接电话。 林拂星从他肩上取下自己的书包，找水喝。 “什么？”木融桉听了会儿电话，皱眉道。 林拂星听他语气不对，一边喝水一边观察着他脸色。 “我知道了，马上回来。”木融桉挂了电话。 “怎么了？” “我妈打电话说奶奶摔了一跤进医院了，一直叫我的名字，我得马上回去一趟。” “那我们回去吧，我正好也去看看奶奶。” 正好在路口，木融桉拦了辆出租去火车站。 “奶奶身体不太好吗？” “别的还好，主要是阿尔茨海默症，记性越来越差了。” 见木融桉一直敛着眉宇，神色凝重，林拂星伸出手，娇小手掌包住他握紧的拳头，想给他安慰。 木融桉低眸，视线落在对方白皙手背上，缓缓松开拳头，手指绕进女孩儿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瞥见林拂星手腕上还印着他留下的牙印，他用拇指温柔摩挲着那些浅淡的齿痕：“疼吗？” “当然疼了。” 听出女孩儿软糯嗓音里的委屈，木融桉微叹了口气，拉起她手放到唇边，呼呼吹气。 “不好意思，第一次咬人没把握好力度，下次知道了。” “还有下次？”林拂星倏地瞪圆一双杏眼。 木融桉浅浅提了下唇，理所当然道：“你今天多咬我一次，所以欠我一次，下次就不咬这儿了，我也换个地方咬。” “……” …… 到A市，乔美玉的司机老赵在火车站外将两人接上车，开往医院。 乔美玉已经等在医院大厅，一见到他俩立即走了过去。 “那个，拂星你就先别上去了。” 木融桉皱眉：“为什么？” “你外婆在上面，她今天刚好跟我在一起，听说奶奶摔了一跤也跟着我过来了。” “那我去隔壁的麦当劳里坐会儿，待会儿等外婆走了我再上去看奶奶。” 林拂星转身要走，被木融桉拉住手腕。 “先去买个冰淇淋吃，我上去把她赶走，然后下来接你。” 乔美玉低头咳了一声，把视线从两人手上转到别处。 “不用不用，你晚点下来，我有点饿，要点个套餐慢慢吃！” 林拂星抿唇笑了笑，背着书包转身出了医院。 乔美玉走出两步，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转头见木融桉还在眺望林拂星离开的方向。 “桉桉——” 见女孩儿推门进了麦当劳，木融桉这才放心回头和乔美玉上楼。 “拂星是17岁不是7岁，就这两步路还能走丢呀？”乔美玉笑他，“原来我儿子是个爱装酷的贴心boy。” “……” 木融桉目不斜视盯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面无波澜，红了耳根。 木融桉一进病房，病床边所有人的视线从江老太太身上转到他身上。 他爸和两个叔伯一家人，还有他外婆。 “奶奶怎么样了？” 江老太太刚醒，哑着嗓子叫他：“桉桉？” 木融桉走到床边：“奶奶。” 江老太太颤抖着伸出皱纹满布的手，握住木融桉的手，委屈地哭了：“我听见你爷爷说他在那边过得不好，他受苦了呀，我得去陪他呀。” 木融桉皱了眉：“奶奶……” “妈，”木峰无奈道，“都跟您说好几遍了，我爸都走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 “今天在他坟前我亲耳听见的！” 乔美玉走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道：“妈，我知道您想爸，但您日子还长着呢，你得先过好自己的生活，爸在那边也才能过得好啊，是不是？” 江老太太抹了眼泪，稳住情绪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没事，桉桉你先留这儿陪我聊聊天，然后你也回去休息，好吗？” “好，奶奶，我不走。” …… 林拂星在麦当劳里看书，慢慢地有点困了。 看了眼时间，她打着哈欠望向窗外想放松一下眼睛，竟然看到路边上张越的身影。 他旁边站着那个女生貌似是三班那个班花？ 两人好像在吵架，张越硬拉着不让人家走。 女孩儿甩开他的手，指着他情绪激动，最后扇了他一巴掌，仰着头走人了。 “诶，你看见刚刚路边那对吵架的情侣没。” “怎么了？” “我刚过来的时候听了一嘴，那男的出轨现在想挽回那女生，那女生骂他不要脸。” “该骂啊，渣男！” 林拂星听到背后卡座里两个女生在谈论张越他们，有些惊讶。 张越不是前两天还想约她看电影吗，现在是对班花回心转意了？ “呼~”她长松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那简直太好了，可以不用再面对张越随时随地令人头皮发麻的殷勤。 林拂星低头继续看书。 没一会儿，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只甜筒。 “……”她眼睛一亮，眸子里盈满了笑意抬头，“师……张越？” “拂星，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手腕上都有一样东西？”张越很开心地对她笑着。 “啊？”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林拂星有点懵，低头看自己手腕。 手腕上只有木融桉咬她那块儿还有一圈淡淡的粉色的印子。 “没有东西啊。” “有的，你仔细看，是不是有月老的红线？” “………………” “红你大爷的线啊！” 蓦地，在张越身后，一个极凉淡慵懒的磁嗓，应声响起。 第50章 师父，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木融桉冷冷睇了张越一眼, 看向林拂星：“走吧，跟我上去。” 林拂星把书装进书包，赶紧跟着木融桉走了：“师父, 奶奶没事吧？” “没事，我跟她说有个小女孩儿想上去看看她, 她在等你。” “拂星——”眼看林拂星马上要推门出去了，张越喊道, “我给你买的冰淇淋, 你真不要啊？” “你自己吃两个吧！” 林拂星淡淡回道, 又小声嘀咕了句：“最好把牙都给你冻掉, 哼！” 木融桉扶着门正等她出来, 听见这话忍不住莞尔笑了：“可以大点儿声说，我给你撑腰。” “最好把牙都给你冻掉！！”林拂星回头嚣张地冲张越喊。 喊完又怂了, 挽上少年的手臂拉着他往前跑：“快走快走。” …… 病房里，除了木峰和乔美玉还在, 其他人都走了。 林拂星进病房时，木峰在一旁沙发里看手机, 乔美玉在床边给老太太读漫画书。 漫画书？ 林拂星看见乔美玉手里那本《断浮生》有些惊讶。 《断浮生》是十捌的作品里相对冷门的一本。 口碑不错, 但销量在同期出版的漫画作品里只能排在前五到前七的位置。 “拂星来了？”乔美玉合上漫画书放在床头柜上，“妈，这是林拂星, 是婉婉的女儿。” “来, 过来我看看。”江老太太让乔美玉把床摇起来, 又戴上自己的老花镜，拉着林拂星一阵仔细地看。 “真漂亮，大眼睛小鼻子，继承了你妈妈的优点。”江老太太边笑边夸, 拉着林拂星不放，甚是喜欢她的样子。 “奶奶，您认识我妈妈？” “认识，当然认识，是美玉的同学嘛。” 江老太太边说边回忆起来：“以前有一阵我生病，他们俩都没时间，你妈妈为了帮美玉，大老远跑来照顾了我这个老婆子一段时间，人善又心细，我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对了，怎么这么些年她都没有再来看过我？她是不是把我这个老婆子忘了？”江老太太又道。 林拂星抿了抿唇：“奶奶，我妈妈她两年前生病去世了。” “什么？她就这么走了？她……她……”江老太太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想到自己死去的老伴儿，突然又哭起来。 江老太太一哭，几个人围过来又开始哄劝。 慢慢地，江老太太也哭累了，闭上眼睛睡了。 “你们回去休息吧，”乔美玉在病房外跟两个小孩儿道，“这儿我跟你爸爸守着。” 木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对乔美玉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要出差？”。 “你明天不也得回那边吗？我在这儿咱们俩还可以轮着睡半夜。” 木融桉听到他俩的对话，心里“噌”地冒火：“奶奶都这情况了，你俩还能扔下她出差？” “不是，桉桉……” “我说你个小孩儿懂什么，我们大人已经在想办法两头都顾了，你以为我们能跟你们一样过得那么轻松？”木峰吼道。 “你小点儿声，妈刚睡着！”乔美玉按住他。 “是，全世界就你们最忙，你们最不容易，你们恨不得全家都死绝了，谁也别给你们伟大的事业添麻烦！” “桉桉你怎么能这么说？” “木融桉！”木峰倏地站起来。 林拂星下意识往木融桉身前站，怕他挨打。 可她小小的个子压根儿护不住高大的少年。 木融桉还是被他爸重重扇了一巴掌，侧脸登时显现几根手指印，嘴角红肿。 嘴里弥漫淡淡的血腥味，少年用舌尖顶了下发麻的口腔内壁，眸色晦暗，眉宇戾气聚积，寒霜覆盖的黑眸深处恨怒交织。 紧绷的氛围，让林拂星甚至不敢随便呼吸。 须臾，木融桉什么也没说，拉着她转身便走。 走廊又归于平静。 木峰瘫坐回椅子上，紧皱着眉心，脸色有些自责。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那也不是你打儿子的理由。” 乔美玉责怪道，想抽烟，看到墙上贴的禁烟标志又把烟盒揣回外套兜里了。 “那你怎么不拦着？”木峰抬头看她一眼。 “……”乔美玉当时也被木融桉那话气懵了。 过了会儿，木峰又道：“明天你还是去吧，集团里那些老油子本来就对你有偏见，你再缺席这么重要的董事会，下一步就真的该赶你下台了。” “你呢？”乔美玉在他身边坐下，“向婉流产一个人在医院，你放心得下？” 木峰仰头靠着椅背，捏了捏鼻梁，语气烦躁：“明天看看我妈情况再说吧。” “不管你走不走，走之前跟儿子道个歉吧。” 听到这话，木峰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乔美玉，驳斥道：“我是他爹还是他是我爹？要道歉也是他先跟我道歉，不听听自己说的什么混账话！” “……” 乔美玉叹了口气，知道他火气没消，懒得再说什么，转头进了病房。 …… 回到家，木融桉沉默地换完鞋，沉默地进了房间。 一路上他除了上出租车时报了个地址，一句话也没讲。 林拂星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回卧室放下书包，默默去找了药膏。 药膏是之前乔美玉给她买的，涂上后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伤也好得很快，还不留疤。 只是好像很贵很贵，小小一管能抵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 她从自己的“保险盒”里找出药膏，去敲木融桉卧室的门。 “师父，你休息了吗？” 木融桉从床上起来，去开门，脸上依旧阴郁：“怎么了？” 林拂星望见少年背后一点灯光都没有，像个黑暗幽深的大窟窿。 “想给你涂点药。” “不用。” “……” 林拂星咬了下唇，蓦地蹲下来，赌气地鼓着脸颊，一股不答应就赖在他门口不走的劲儿。 见状，木融桉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心微微舒展，脸色也不再那么黑。 他也单膝蹲下来，柔声道：“把药给我，我自己涂。” 林拂星摊开手，小小一管药膏躺在她手心。 木融桉伸手正要拿，她突然又反悔握紧掌心收了回去。 “？”木融桉挑眉。 林拂星旋开盖子，挤出一些在食指尖，“啪”地按在少年左边脸颊，打圈涂抹。 动作之迅速，让对方躲都来不及躲。 木融桉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只能保持单膝蹲着的状态让她给自己抹药。 “轻一点，这是你师父的脸，不是牛皮。” “……”林拂星绷不住笑了，又很快敛起笑容，“谁叫你不让我给你涂药？我们住一起的意义不就在于可以互相照顾互相帮助吗？什么都你自己来，那还要我干什么？” 木融桉浅浅扯了下嘴角：“那以后吃饭你喂我，作业你帮我写，我画画你给我洗刷子，我累了你给我捶背……我想想还有什么，啊还有，我洗澡帮我搓背，怎么样？” 少年嗓音低缓，越说眼里笑得越坏。 “搓……搓背？” 林拂星脑海里浮现少年那肌肉紧实匀称，性感得一塌糊涂的上半身，一下红了脸。 “你你你想得美！” 扭紧药膏的盖子，她站起来转身就走。 其实，是她想得很美。 正要关卧室门，想起来什么，林拂星从书包里拿了样东西又跑回木融桉面前：“这个差点忘了，送你，晚安！” 木融桉笑着站起身，接过那只白猫玩偶，用它蹭了蹭女孩儿的脸：“谢谢，晚安。” 等女孩儿回房间先关上门，木融桉才转身进了卧室。 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他把玩偶放在桌上，和它专注地对视。 他并不缺与它相关的周边，毕竟他是小铃铛形象的创造者。 但这只玩偶从此独占他所有宠爱，因为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儿送的。 拇指碰了碰微肿的嘴角，涂了药膏凉飕飕的，木融桉对着玩偶懒散扯了下嘴角。 他安慰自己，还好这狗屁生活里，他还有林拂星。 …… 转眼到四月底，月考来袭。 林拂星早上刚到教室，还没放下书包，程羽跑过来皱着眉头抱着她手臂晃。 “怎么办呀怎么办呀，我跟黄小川在一个考场！” 自从清明后，两人已经半个多月没讲过话。 “你昨天不是就知道了吗？”林拂星道。 “可是我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嘛！” “你就专心做你的题，其他都先别管，现在月考最重要，你也说了考不好你妈妈又要劝你出国读书的。” 程羽还是纠结：“那如果我跟他视线对上，我要不要主动跟他打招呼？” “都过去半个月了，说不定他还会主动跟你打招呼呢。” “那他要是主动跟我打招呼，我说什么？” “该说什么说什么呀，早上好，你复习好了吗，那好好考试哦，加油！”林拂星随口一说。 程羽眼睛一亮，觉得听起来还不错，默默地背着这几句话回了座位。 林拂星把书包放进桌肚，顺便拿了本语文书出来。 余光瞥见乔凡居然没有看书，而是一直拿着手机低头在刷学校贴吧。 这太反常了。 “怎么了？”她拍了拍乔凡，发现乔凡表情很凝重。 【钱苏知道我爸是校长了，我觉得她可能会让全校的人都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 【从我妈那里听到的】 林拂星凑近她，压低声音问道：“可是我不太懂，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是校长的女儿了，不是就没人敢再欺负你了吗？为什么你不愿意让大家知道呢？” 乔凡抿了抿唇。 【如果让学校的人知道我爸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会觉得很没面子，他警告过我，不许在学校乱讲，不然会把我转学到别的地方。】 【上回我妈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所以我更不敢让别人知道他是我爸爸，他什么都可以没有，不能没有面子。】 “……”林拂星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没事，你先别把这事儿放心上，先好好考试，如果她真的这么干了，咱们再一起想办法，好吗？” 乔凡点点头。 程羽来找乔凡一起去考场，嘴里还念念有词林拂星那几句话。 一进考场，找到自己座位后，她脑袋嗡嗡的。 一竖排就坐了五个人，黄小川上回第六名，这下正好和她第一名并排。 幸好黄小川还没来，程羽赶紧走到里面靠墙的座位先坐下。 她刚一坐下，黄小川就到了。 程羽看着黄小川从自己面前走过，在她旁边座位坐下后，转身跟乔凡说话。 好像在问乔凡数学练习册上某道数列题。 乔凡不知道在草稿本上写了句什么，黄小川看完突然向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一时间都没说话。 看程羽有点懵，乔凡把草稿本举起来给她看自己写的那句话。 原来她让黄小川直接问程羽，说程羽数列部分学得很好。 “程、程羽……” 黄小川正要说话，程羽立刻脱口而出：“早上好，你复习好了吗，那好好考试哦，加油！” “……哦，好。”黄小川以为这是不想理他的意思，转头自己研究去了。 程羽：“……” …… 下午，最后一科考完，林拂星伸了个懒腰，收拾好草稿本回自己教室。 刚走到二楼和三楼的楼梯拐角，林拂星迎面遇上张越。 她点了下头算打了个招呼，正打算继续往楼上走，被张越拉到了旁边的角落。 张越两手撑在两边墙壁上，不许林拂星走。 此时正是考完试学生来回来去人最多的时候，所有人经过都八卦地看他俩一眼。 “拂星，我知道关于你朋友的一个秘密。”张越道。 “……”林拂星皱了皱眉，她朋友的秘密，难道是乔凡的事？ 张越向林拂星压过去，在她耳边小声道：“乔凡是乔校长的女儿对吧，而且乔校长不愿意被大家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 “他跟我爸爸讲话，我偷听到的，不过我不打算拿这个秘密威胁你当我女朋友，因为这太卑鄙了。” “……”还算有点良知。 “我今晚想请你吃饭看电影，然后送你回家。” 张越知道，帮他们补习物理的那位住他家隔壁的老师今晚有事，林拂星不用去补课。 林拂星考虑了会儿，鉴于楼梯上来回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好先答应：“好，我去，但我去了，你得保证不跟任何人讲这件事，如果有人知道了，我肯定会找你。” 反正吃饭看电影也不会少块肉。 “放学我要先回家一下，晚上七点来接你。”张越拍了拍下她手臂，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头还跟几个兄弟炫耀根本没有妹子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直接拿下！ …… 放学后，林拂星因为不补课想在教室再看会儿书，没有和程羽乔凡一起走。 有时候教室的氛围能让她更加专注。 看了一个半小时的书，林拂星出去倒水洗杯子准备回家。 再回教室，摊开的物理教辅书上多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马上来艺体楼三楼308，不来后果自负。】 林拂星环顾一圈，今天周五，教室早已经走得空空荡荡，甚至整个学校都安静了，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不会又有人知道了乔凡的事想威胁她？ 没做多想，她放下水杯，转身下楼往艺体楼跑去。 “308……” 艺体楼也已经空了，林拂星一路都没碰到人，走到三楼尽头最角落最僻静的位置，才找到308画室。 门开着，但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两幅画架，还有各个角落堆满的画。 画室里有一副画特别巨大，是还没完成的半成品，放在左边靠墙的位置，挡住一些侧面窗户照进来的傍晚的光线。 林拂星还在仔细看那幅画，身后一只手轻轻从外面拉上门，将门关上后，又用钥匙从外面锁上了。 听到这些动静，林拂星忙回头去敲门。 门外脚步声没有半点停留，越跑越远。 正着急慌张的时刻，身后画室响起一个慵懒微哑的倦嗓，含着浓浓鼻音极不耐烦：“别他妈拍了，还有人睡觉呢，吵什么？” “……”林拂星认出这个声音，眼睛蓦地瞪大，跑到那副巨大的画后面。 “师父？” “……”正悠闲在躺椅上睡觉的少年倏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倦意十足，“拂星？你怎么在我画室？考完试了？” “……什么，你今天没考试？你不是答应我月考要考第一的吗？”林拂星惊讶得声调都高了不少。 “我那是上一次月考前答应的，这一次不算……”木融桉罕见的跟人说话这么没底气。 “……”林拂星生气地盯着他不说话。 “……咳、怎么一觉睡醒天都快黑了。” 木融桉顾左右而言他，挠着头心虚地移开视线。 全天躲这儿睡觉的事，没想到被自家宝贝星星抓了个正着。 “你过来！”林拂星冷声道。 木融桉起身走过去正打算哄，被女孩儿踮起脚勾住脖子一口咬在左侧肩膀。 “……啊呀！” 被咬的人半点反应没有，林拂星倒先叫起来，皱眉捂着脸道：“肌肉长这么结实干嘛，你赔我牙！” 木融桉笑她：“小笨蛋，你咬错地方了知不知道？” 他低头将左脸凑到她跟前，手指点了点脸颊，宠溺道：“来，咬这儿。” “……师父，你越来越不要脸了……啊啊啊你干嘛！” 林拂星被少年突然扛了起来，小小的个子趴在他肩头，不停蹬腿：“放我下来！” 木融桉拍了一掌她屁股：“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出不去的，门被人锁上啦！” “什么？” 第51章 画中人是心上人 天色渐晚, 林拂星和木融桉被困在画室，呼救无能。 林拂星的手机一整天都放在书包里，木融桉睡觉不想被打扰, 也放在教室没拿过来。 还好画室里有凳子，还有一把躺椅, 另有一兜不知道谁给他们买的零食和水。 “真奇怪，居然提前给我们准备了吃的喝的。” 林拂星不客气地撕开一包薯片, 咔嚓咔嚓地咬着。 “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把你关在这儿的人是个好人吧？” 木融桉好笑地看她一眼, 在躺椅上铺了一层柔软的毯子让她去坐, 自己则坐到平常画画的凳子上。 “其实, 出不去也挺好的。”林拂星放下薯片, 坐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悠闲地前后轻摇。 “不会是因为跟我同处一室所以觉得好吧？”木融桉坐在画架后面画画, 声音带笑。 “才不是，是因为张越他……” 听到张越的名字, 木融桉稍稍偏头看向画架后的林拂星，眼神里已有不悦：“他又犯什么病？” 林拂星从躺椅上坐起来, 小跑到木融桉身边, 低腰撑着膝盖，先噘嘴撒娇：“我跟你说了你不许生我气。” 木融桉轻挑眉梢：“生你气？你做什么了？” “答应跟他吃饭看电影……”林拂星小小声地嘟囔。 “为什么？”木融桉知道她对张越没意思，不可能随便答应他这种要求, “他威胁你了？” “你怎么知道？”林拂星倏地眼睛瞪得圆圆的, 跟他说了张越是拿什么威胁的她。 “……”少年脸色越听越冷。 “不过现在我出不去啦, 所以也去不了了。”林拂星两手一摊，弯眼笑了笑，又跑回躺椅上。 “听你这语气，很可惜啊。”木融桉故意逗她。 “才没有呢。”林拂星打了个哈欠, 躺着躺着有点犯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画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笔刷和画纸的摩擦，伴着女孩儿绵长均匀的呼吸。 ……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拂星不是自然醒，而是摔醒的，坐在地上一时间有点迷茫。 木融桉丢了画笔跑过来扶她，忍着笑。 把女孩儿抱回躺椅上，他道：“睡觉也这么不老实？” 话音刚落，女孩儿突然搂紧他脖子，很没有安全感似的紧紧抱着他。 “怎么了？”木融桉轻拍她背，“做噩梦了？” 林拂星轻轻点了两下头，闭着眼睛脸埋在她所信赖的男生的肩窝，将眼泪憋了回去。 “小东西，想不想学画画？师父教你。”木融桉柔声道。 林拂星倏地睁圆了眼睛，猛点头。 木融桉笑了下，指着自己刚坐的位置：“坐那儿去。” 林拂星走过去，意外发现木融桉刚刚一直坐在这儿，竟然是在画她。 画里是她刚才睡着的模样，睡前在看的画册盖在脸上，身上校服外套的拉链只拉到了一半，一侧衣领不甚滑下肩膀，露出雪白清秀的一截肩颈，肩颈上挂着一根细细的白色吊带。 林拂星看得脸颊有点热，不自觉拉了拉校服领口：“咳、你这画的是我？” 整幅画很自然细腻，一点看不出雕琢刻画的痕迹，仿佛一笔生成。 木融桉正在桌上摆静物，闻言道：“难道我画得很差？这都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只不过我睡觉哪有这么……” 慵懒清纯。 娇憨可爱。 “师父，这幅能送我吗？” “这幅不行。”木融桉摆好苹果，向她走来，“下次吧，下次我再画一幅给你。” “来，我在前面给你摆了个苹果，试着画一下。”木融桉把削好的铅笔递给她。 林拂星握着铅笔，半天不知道怎么下笔：“……师父，怎么画呀？” 木融桉在躺椅上看星星：“怎么画都行，画好叫我。” 片刻后林拂星画好了，长呼一口气：“我画好了！” 木融桉走过来，歪头看了看，斟酌道：“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很平面。” “再平面也是苹果。” “是，我谢谢你没画成梨。” 木融桉勾过另一只凳子，在林拂星身后坐下，拿了铅笔，开始给她改画，一边改一边教。 …… 夜色渐浓。 晚上降温，画室窗户虽然都被木融桉关上，还是有微凉的风漏进来。 林拂星挽着衣袖，白皙纤瘦的手臂露在外面。 木融桉拿手背碰了下，凉飕飕的，赶紧帮她把衣袖放下来，顺便把她练习画线条的手腕打直。 “手臂用力，手腕放松。” “记住了师父！” 林拂星静静地练习线条，余光瞥见木融桉在翻看一本漫画教材，轻敛眉目，认真专注。 他其实已经画得很好了，他漫画的画面精美程度能让他的作品在年度评选里每年都一骑绝尘。 看过他漫画的，没有人不夸他细节好。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停在看这些教程书学习技巧。 他根本就不是个懒惰懈怠的人，可是…… “师父，你为什么今天不参加考试？” 木融桉边翻页边随口答：“那些题做着没意思。” “你是想气阿姨和叔叔吧？气上回奶奶还在住院他们就忙工作走了？” “……” 木融桉合上书扔在一旁，走过来在她身后坐下。 见她画着画着又开始动手腕，他抬手握住，用自己的力帮她打线条。 “你现在都这么懂我了？”他幽幽道。 “……我不知道叔叔阿姨气不气，反正我挺生气的。” “气什么？” “你不好好考试老师会找你麻烦，叔叔阿姨也会说你，那样你就会心情不好，我不想看你心情不好。” “那你下次也别考试，这样他们的注意力都会在你身上，就不会管我了。”木融桉低头，鼻尖蹭了蹭她微凉的耳朵，“好不好？帮师父一个忙。” “……”林拂星左手绕过身前，在少年右腰上掐了一把。 她没什么力道，像是给木融桉挠痒痒，但木融桉反手就开始报复她。 “痒……师父别弄了……哈哈哈……我错了……” 她在他怀里扭得像条海带。 …… 半夜，林拂星在躺椅上睡着了。 木融桉坐凳子上背靠着墙，长腿交叉搭在另一只凳子上，就在躺椅旁边守着她，怕她一个翻身又摔下来。 身上那件校服也早就脱下来盖在林拂星身上。 看了眼表，已经三点。 再等五个小时，老傅就会来了。 到时候他们就能出去。 等出去找到那个把他们关在这儿的人，他一定给他好看！ 主要这件事不是奔着他而是奔着林拂星来的，他自己在这儿呆一晚倒没什么。 但是看着林拂星难受地缩着身子蜷在躺椅里，睡也睡不好，心里很不是滋味。 …… “拂星？拂星？醒醒。” “……” 林拂星被叫醒，异常艰难地睁开重重的眼皮，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疼得厉害，每次吞咽像含着几根针一样难受。 头也晕晕乎乎。 “师父，难受……”她有气无力地吐字，皱着可怜的小眉头。 “你发烧了，等会儿老傅开了门，师父就带你去医务室。” “嗯……” 林拂星整颗头又重又沉，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掉，鼻子也堵着呼吸不畅。 没多久，走廊上有了动静，脚步声和人声 木融桉跑到门口，用力拍门：“老傅！老傅！” 傅远之听到他声音，过来开了门：“怎么回事，谁把你锁里面了？怎么还有林拂星？” “老师早……”林拂星撑着自己坐起来，声音很轻，带着沙哑。 木融桉二话没说，回头将人拦腰抱起。 经过傅远之身旁，他丢下一句：“你要的画在画架上。” 之后匆匆离开画室。 傅远之身后围了一帮美术生，都是高二年级的，没人不认识他们俩。 听说两人在画室被关了一夜，又看见林拂星披着男生的校服被抱着出来，一时间所有人既惊讶，眼里又多了不少八卦和意味深长，还有窃窃私语。 “他俩真的有什么吧？” “就算没什么这么关一晚也有什么了，没看女生都虚成那样了？” “之前就听说桉爷好像对她有点意思。” “多半要在一起了。” “昨晚我要是和他俩锁一起该多好？” “咦……” …… “行了行了，都别看了，都回画室！”傅远之挥手赶人，自己进了木融桉的画室拿画。 走到画架前，刚要伸手取画，手顿在半空。 这什么？少女睡卧图？ 他气得直拍脑门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叫他怎么往教学楼门口挂啊，让所有进进出出的老师同学都来欣赏林拂星的睡姿吗！ 木融桉现在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虽然画得不错…… …… 周一，林拂星很意外地一上午都没遭到张越的骚扰。 她以为放了张越鸽子，张越肯定一到学校就会来找她。 直到中午在食堂吃饭，程羽和三班几个女生聊了几句，无意中打听到张越根本没来学校。 “我听那班花说，周五晚上她和张越去吃饭看电影……” 林拂星听到这儿有点纳闷，周五那天张越不是约的她吗，怎么三班班花去了？ “张越那晚包场了，在电影院里一直对她动手动脚，还想做更过分的，然后三班班花直接反手一个报警，跟警察叔叔说张越猥亵她。后来在警局她爸把张越揍了，咱们张副校长去了又把他揍一顿，听说今天没来是因为脸上伤没好。” “张越活该！” “三班班花早知道他会这样，以前他们还没谈恋爱的时候他就用这一招，所以她跟我说，”程羽压低声音，“周五那天把你关在木融桉画室的就是她，就为了不让你被张越占便宜，她说本来想直接劝你别去的，又怕你不相信觉得她是嫉妒你和张越。” “不过，”程羽又道，“她说她真不知道那天木融桉也在画室，所以对你俩被传出的绯闻很抱歉，如果木融桉有对你做什么的话，建议你也找老师或者报警。” 听完，林拂星觉得自己要向这个女生学习，防范意识太好了。 “有机会你帮我说一声谢谢吧，如果那晚我去了，遭殃的就是我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答应去啊，你对他又没意思？”程羽问。 林拂星不想乔凡知道张越知道她秘密徒增她心理焦虑，只能借口道：“也认识这么久了，以为他是个好人呢，加上他又是我辅导老师的孙子，想给个面子的。” …… 吃完饭，程羽拉着林拂星和乔凡去打羽毛球。 在教学楼前的一片空地上，三人轮流，五局三胜。 一直到快上课，三人才擦擦额头的汗准备回教室。 “欸你们快看，这面墙上怎么突然挂了这么多画呀。”程羽突然叫道。 原本教学楼大厅两面都是大白墙，现在挂了许多学生的画还有一些竞赛奖状。 旨在突出学生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林拂星摘下耳机，在一副画面前站定，望着画里一身蓝白色校服慵懒地卧在躺椅里，脸上盖着本画册呼呼大睡的自己，背景是一片绚烂星空。 这幅水彩人物画在一众静物素描和风景油画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它大胆，色彩鲜艳，不被束缚，大胆表达。 “这谁的画呀，风格这么出挑，想表达什么，画里这女生你们看出来是谁了么？”程羽凑过来问。 乔凡指指画作下面的名字和作者署名，抿着唇，笑得八卦极了。 林拂星跟着把视角往下移，这一看，心猛地被击中，目光久久停留不散—— 木融桉给这幅画取的名字是：《画中人是心上人》 他亲自写上去的名字，笔锋锐利，字迹行云流水。 有电话进来，兜里手机震动。 林拂星赶忙接起来：“喂？” “看到了？”少年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温柔带笑。 “我知道你心上人是谁了。” “嗯。” “那你知道我心上人是谁吗？” “你说。” 林拂星抿着唇，低头盯着脚尖看了看，鼓起勇气道：“他正在跟人打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转头。” 林拂星转头，意外看见木融桉就在身后，瘦瘦高高的少年举着手机含情带笑地望着她。 她笑着向他跑去，而木融桉早已张开手，稳稳接她入怀。 一时间，除了他俩，周围围观学生们都作捧脸嗑疯状。 乔凡和程羽双手握在一起，一脸姨母笑。 黄小川和李招遥站木融桉两侧，对视一眼，一个用眼神说你看我说你没戏吧，一个摊手自嘲果然没戏。 在所有人视线都在木融桉和林拂星身上时，教导主任傅远之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沉着脸咳嗽两声，才让他俩分开。 “你俩，第二节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52章 木融桉甚至想好未来每一…… 厨房炉子上咕噜噜炖着汤, 乔美玉尝了一口，听见自己手机在客厅响了。 “木峰，过来帮忙看下火, 我去接个电话！” 过了会儿，木峰走过来, 将手机递给她：“我看球赛呢，你就在厨房接吧。” “儿子和拂星要回来了, 你把水果洗一下总行吧？”乔美玉的声音里有些烦躁。 早知道她就叫保姆来干这些事了, 偏偏某个男人跟他说两人亲手做饭才有诚意, 结果来了就一直在沙发上坐着屁股都不带挪一下。 她太天真了, 还以为这么多年木峰改了呢。 木峰走到一半, 听见乔美玉的话只好无奈返回来开冰箱，拿水果。 乔美玉的电话是傅远之打来的, 跟她说了说今天白天木融桉和林拂星两人在教学楼大厅旁若无人的拥抱被他要求写检讨的事。 “……太不像话了，我回头说说他们！”乔美玉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再嘱咐两句就行，两个孩子看着挺听话的。” “这个木融桉……” “你晚上就别说他了, 我怕你俩又吵起来。” “知道了。” 木峰在一旁听了会儿, 等乔美玉挂掉电话便问他怎么了。 乔美玉顿了顿：“没什么，就是说了说桉桉最近在学校的情况。” 这时候，有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 “桉桉他们回来了。” 木融桉帮林拂星拎着书包, 一手还帮她捏着肩膀。 见屋子里开着灯和电视, 两人均是一愣。 “回来了？” 乔美玉和木峰站在厨房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木融桉问。 “正好我们今天都没什么事, 过来看看你们俩。”木峰端着一盆水果走到客厅，弯腰放在茶几上，“拂星，过来吃点水果吧。” 上回大家见面还是在医院那一回, 明明闹得很不愉快，现下两个大人跟没事儿人一样。 “好的，叔叔，我先去把书包放一下。”林拂星看了眼木融桉，从他手里拿过书包先回了卧室。 木融桉睨了眼在沙发上看球的木峰，走进卧室，书包和脱下的校服都丢在床上，走出来往木峰身旁一坐，捡了颗草莓吃。 “前两天月考考得怎么样？”趁电视上啦啦队跳舞的间隙，木峰想跟自己儿子寒暄两句。 “没考。” “……” 木峰硬生生压下火气，舔了下嘴唇，端杯子喝水。 林拂星走出卧室，见沙发上气氛又不太对，走过来拉了拉木融桉衣袖：“桉桉哥哥，阿姨一个人在厨房，我们去帮一下忙吧？” 木融桉站起来，顺手捡了颗草莓喂进林拂星嘴里。 “甜吗？” “甜！”林拂星弯着眉眼，硕大的草莓撑起她半边脸颊，吐字不清晰反倒更可爱。 等他俩进了厨房，木峰拉了拉衣领，叹了口气继续看球赛。 …… 饭桌上，木峰突然提到他们一个多月后要来临的暑假。 “暑假准备去哪里玩玩儿吗？”木峰道，“马上要高三了，再不玩儿后面没机会了。” “你想去哪儿玩儿吗？”木融桉转头看林拂星。 “……”林拂星心里有想法，但不好意思说，于是摇了摇头。 “去日本玩儿怎么样？”木峰看似随口提的一句。 乔美玉看他一眼，问林拂星：“拂星去过日本吗？” “没有。” “那你想暑假去看看吗？夏天日本有花火大会，可以去看一下。”乔美玉道。 林拂星老实的点了点头，她确实刚刚想的就是日本。 她想去看看那张照片上的富士山，想去看看爸爸和妈妈曾经恋爱和短暂生活过的地方。 “桉桉你有什么意见吗？”乔美玉问。 “我都听她的，她去哪儿我去哪儿。” “……” 木峰和乔美玉不知道以前经常跟他们抬杠的儿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么好说话的人。 “那就这么定了吧，我到时候把行程都给你们安排好……” “不用。”木融桉道，“我们自己做行程，玩儿几天我们自己说了算。” “行，我们不干涉，就给你们打钱，行了吧？”乔美玉笑着，抬手轻拍了下木融桉的头。 木融桉偏头躲了下没躲开，无奈地睇了她一眼。 …… 一个多月后，期末考试完，正式进入暑假。 木融桉和林拂星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行程去日本玩了一圈。 两人夜游清水寺；坐换算成RMB45块天价起步价的出租车去赶隅田川的花火大会；在富士山脚下的绝佳位置用拍立得拍合照；泡温泉时一直想着对方以至于觉得这项活动无聊又无趣；在秋叶原电器街逛手办商场，偶然闯进全是卖“动作片”的楼层狼狈逃跑；在日本的街头比速写；在新干线上靠着彼此睡着…… 两人不止一次不止一个人单方面说下次还要一起去其他地方旅游，木融桉甚至想好未来每一年的出行计划。 他要为林拂星拍满每一张单反相机的内存卡。 回国的前一天，木峰突然找来，问林拂星愿不愿意帮他做两个小时的翻译。 “干嘛不请专业翻译？林拂星跑了这么多天想休息。”木融桉直接帮林拂星拒绝了。 见木峰又要和木融桉吵起来，林拂星拉了拉木融桉的衣袖，跟木峰道：“叔叔，我可以帮您，不过我的日语都比较生活化口语化，商业上的东西可能不是很专业。” “没关系，我们这次主要是聊聊天，不会聊那么多生意上的东西。” 林拂星跟着木峰去了一家极高端的商务会所，服务员拉开包间的门，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日本男人跪在榻榻米上，正在喝茶，身旁还坐了个跟林拂星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 林拂星看到这个日本男人的一瞬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和他有百分之六十相像。 岁月让男人的容颜变得沧桑了几分，但神态五官还和她妈妈那张照片上一模一样。 她一眼便认出他是谁，却又不是很敢认。 木峰给林拂星介绍，日本男人叫泷泽祐治，他旁边的男孩儿是他的养子叫泷泽徹平。 泷泽祐治一开口，蹩脚的中文听起来有几分滑稽，让他不怒自威的气场都消减了几分。 “你是……婉酱的女儿？” “是的。” 日本男人沉默的打量她，良久，才又开口：“我，很想，你妈妈。” 林拂星抬眸看他，选择用日文回答。 她流利的一口日文将男人问愣住。 泷泽祐治让自己养子和木峰都先出去。 木峰和泷泽徹平坐在房间外，木峰听对方说了句：“星ちゃんかわいい（星酱好可爱）” “卡哇伊”木峰倒是能听懂，可惜他不会日语，只能笑笑。 等了快一个小时，林拂星从房间里出来，她忍不住哭过，眼圈红红的，跟木峰说自己先走了。 泷泽徹平见她要走，忙站起来用日文说道：“星酱，爸爸真的很想你们，我也很开心有星酱这样的妹妹，希望星酱能和我们回家。” 林拂星想说什么，唇张了张却终究什么也没说，点了下头走了。 回到酒店，林拂星和木融桉住的套房里，多了一个女生。 女生长发披肩，穿着蓝色一字肩连衣裙，肌肤雪白，和木融桉并肩坐在沙发上，正聊得开心。 木融桉见林拂星回来，立刻站起来给她们俩介绍：“这是姜檬，这是林拂星。” 木融桉说完，又跟林拂星解释道：“姜檬以前是我们家邻居，后来出国了。” “不过马上就要回国读书了，明天跟你们一班飞机回去。”姜檬看着木融桉笑。 林拂星心情不是很好，淡淡抿了下唇。 “已经到晚饭时间了，这么多年不见，我请你们吃饭吧？”姜檬问林拂星，“拂星你喜欢吃什么？我来日本很多次了，对这边很熟悉。” 拂星…… 女生这么热络的叫她，她再不给点回应就有点没礼貌了。 “我都行。” 其实她肚子有点痛，不太想去，想到床上去躺着。 可是她不去的话，木融桉就要和这个女生单独去吃饭，她才不要呢。 姜檬就近选了一家音乐酒吧，说他们的菜式不错。 饭桌上，姜檬一直和木融桉在聊黄小川的近况，还跟林拂星分享他们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林拂星静静吃着听着，偶尔抿唇笑笑给个回应。 木融桉发现她的异样，凑近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林拂星赶紧摇头，装作兴致很高的样子：“没什么没什么。” 台上的乐队鼓手突然肚子疼离场了，姜檬和老板有些交情，听说后立刻推荐木融桉去顶上。 木融桉推脱说自己好几年没玩儿过架子鼓，但架不住姜檬一直劝，老板又说免单之类的，最后还是林拂星拉他衣袖撒娇：“师父我想看。” 他才上了台。 木融桉说自己手生，一上台大家才知道他完全是谦虚。 台下好些女生都发现这个帅气的架子鼓手，还有人拿手机拍视频。 姜檬撑腮望着台上潇洒帅气的男生，眼里不掩爱慕：“木融桉真的很完美，不枉我惦记他这么多年。” 林拂星倏地抬眸看姜檬，这话的意思是…… 姜檬说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冲林拂星吐了下舌：“帮我保密哦，我还不想他知道。” “你喜欢他？”林拂星问。 “难道你不喜欢吗？”姜檬反问。 “……” 她的直爽一下把林拂星问懵住。 第53章 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我就…… 吃完饭, 几人站起来往外走，准备回酒店。 林拂星小腹一阵阵的绞痛，感觉是来大姨妈的前兆。 木融桉被姜檬拉了两下衣角, 姜檬用眼神示意他去看林拂星的裙子。 林拂星穿着浅蓝色A字短裙，臀部下方有一团显眼的血渍。 木融桉皱了眉, 低声道：“借下你外套。” 姜檬怕吹空调经常带一件薄外套，没有半分犹豫, 递给了木融桉。 林拂星还没有一点感觉, 忽然木融桉从后面给她腰上绑了件外套。 “怎么了？” 木融桉没有解释, 将她打横抱起, 一路抱回酒店。 姜檬被甩下, 独自站在酒吧门口，望着木融桉背影走远, 摸了摸手臂，自行回了酒店。 林拂星回到酒店才发现裙子上有血, 又羞又恼地拿了干净睡衣去洗澡换衣服。 木融桉就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等她，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她出来, 有点不放心, 于是起身去浴室找她。 “拂星，好了吗？”木融桉敲了两下浴室的门。 浴室里没有水声，很安静。 过了两秒, 浴室门从里面打开, 林拂星脸色有些苍白, 捂着小腹靠着门，一双杏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木融桉：“师父，我……” 她说到一半咬住唇，有点不好意思。 “痛经？”木融桉也不是完全不懂这方面的事儿, 一眼就看出来。 他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温柔地摸着她头：“小东西，是不是吃饭前就不舒服了？你早说师父就不带你出去吃了。” “可是我更不想一个人在酒店待着。”林拂星软糯没什么力气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带点微恼的鼻音。 木融桉把她抱起来往房间走，“说你笨你还真笨，你如果不出去，我肯定也在酒店陪着你，怎么会单独跟别的女生出去吃饭。” 听他这话说的，好像已经把自己当她男朋友了，林拂星微微红了脸颊，心里却忍不住的高兴。 木融桉把林拂星放到床上后，让前台送来生姜红糖和热水袋，等东西都到了又去给她熬了生姜红糖水。 林拂星抱着热水袋，倚着靠背，被木融桉一勺勺喂红糖水喝。 “舒服多了。”喝完，被甜蜜温馨的气氛感染，林拂星忍不住张开手撒娇，“抱一下嘛？” 木融桉第一次见她主动要抱，弯起眉眼，放了碗，把她抱进怀里，手轻轻揉着她后腰位置。 林拂星把今天的不开心都暂时抛在脑后，静静感受木融桉温暖的怀抱。 安心、踏实又可靠。 她好想快点长大，快点和他在一起。 …… 回国后不久就到开学的日子。 奶奶又生病住院了一段时间，木融桉和林拂星一回国便去了奶奶家看她。 直到开学林拂星才先回来去学校，木融桉则请了假想再陪奶奶几天。 “拂星拂星你知道吗，黄小川他们班来了一个新转学生，说是从国外回来的，好像叫姜檬！” 程羽开学典礼上台讲完话，下来后便和林拂星乔凡说起自己最新打听到的消息。 林拂星点点头，和她说了姜檬的事儿。 正好回班级的路上，黄小川姜檬还有李招遥三个人从她们身边走过去。 黄小川的眼睛全程没离开过姜檬，程羽看到后又气又难受，一直揪林拂星校服衣角。 校服的兜本就宽松，程羽一直拉扯，林拂星的手机从里面掉出来都没察觉。 林拂星在学校不怎么看手机，直到中午才发现手机不见。 乔凡和程羽陪着她把可能丢手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看见手机的影子，只能先去吃饭。 林拂星惦记着自己的手机，没什么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土豆丝。 “拂星，照你这么一根根的速度吃下去，咱们就直接快进到晚饭了。”程羽叫她快吃，吃完再陪她去找找手机。 其实手机本身并不值什么钱，她的手机是iPhone很久以前的款式了。 但是里面有很多她和木融桉在日本拍的照片，还有以前和妈妈在一起拍的照片，每一张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她一张也不想弄丢。 “怎么没看见黄小川他们来吃饭？”程羽说完，刚要伸着脖子找，没想到黄小川李招遥从她身后过来。 他们俩带着那个女生坐到了她们隔壁桌。 “拂星，知道她是谁吗？”李招遥问过道那边的林拂星，想跟他们互相介绍下。 “我们前段时间在日本就见过了，还有一木也在。”姜檬道。 一木。 林拂星看她一眼，之前在日本叫得还没这么亲热呢。 “这些菜都好咸啊。”姜檬吃了两口，皱着眉头抱怨。 “我、我去给你买、买水。”黄小川搁了筷子起身去买水。 “我也有点渴了，我去买两瓶水过来。”望着黄小川急着去买水的背影，程羽也搁下筷子起身追过去。 过了会儿，学校广播里的音乐忽然停了。 “现在发布一则失物招领，有位同学捡到了一台手机，手机是一台银色iPhone6……” 姜檬轻笑了声：“现在还有人用iPhone6呢。” “确实老土。”李招遥也在笑。 林拂星没心思在意他们笑自己，放下筷子就往广播站走。 这时候广播站也正热闹，因为大家都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木融桉”。 众人抢着看时，有人不小心按到接听键。 一看接通了，慌乱间又有人按到免提，当电话里声音出来的一瞬间，整个广播站都沉默了。 木融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了校园每一个角落，懒懒散散的磁嗓宠溺又无奈：“小福星，又把家里钥匙藏哪儿了？” 林拂星跑着跑着，听到这话猛地停在原地。 师父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了？ 周围议论声纷纷而起，林拂星没时间多想，一口气跑到广播站。 广播站的人回过神后也赶紧挂了电话。 “你怎么给人挂了呀？”有人道。 “那你接？你给他打回去？” “……” 林拂星站在广播站门口，气喘吁吁说是自己丢的手机。 经过确认后，广播站的人把手机还她，个个眼神意味深长。 原来之前传的他们两人在一起都是真的，不仅在一起还住在一起！ 林拂星拿到手机第一时间给木融桉打回去。 那边接通后她立即道：“钥匙我藏在门口的水表井里了。” 林拂星之前好几次早上忘了带钥匙出门，导致两人都被锁在门外。 后来她就干脆把钥匙藏在门口的地毯下或者电箱水表井之类的地方，反正那一层楼只有他们一户人家，另一户没有住人，也不用担心被偷。 “刚刚怎么了？”木融桉找到钥匙开了门。 “刚刚……说来话长。你怎么回来了？奶奶怎么样？” “她非要我回来上课，我只能先回来了，我下午来学校，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给你带点儿。” “不用了，那先这样，挂了。” “嗯。” 林拂星回教室的路上碰到姜檬。 姜檬问她：“你跟一木住在一起？那你也住在城南壹号？” 林拂星默了片刻，实话实说：“我们不住在城南壹号。” “可是我那天还看见乔阿姨了。” “乔阿姨和木叔叔住在那边，我和木融桉不住那儿。” “什么意思？你们俩单独住在一起？” “对。” “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目前还不是。” “最好不是！”姜檬也懒得再装友好，气得声音都变了，转身便走。 林拂星看着她背影，讨厌地吐了舌头，略略略~ …… 木融桉下午到学校，听李招遥说了自己给林拂星打电话被全校听到的事，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后，笑了。 “听到就听到，这下都知道她是我的人了，我看谁还敢打她主意。” “……”李招遥无语，“赶紧给你的人换部新手机吧，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苹果6呢！” 李招遥不知道，木融桉早就给林拂星买过新手机，乔美玉也买过，但那部手机是林拂星妈妈的遗物之一，她一直不愿意换。 “一木，你真的跟那个女生住一起？”姜檬站在木融桉桌旁，问道。 “一木？”木融桉微挑眉梢，黑眸泛凉，“谁让你这么叫我了？” “小时候不都这么叫吗？李招遥他们也这么叫，我为什么不能叫？”姜檬瞪着眼，有些不理解。 “别叫了，我跟你还没那么熟。”木融桉说话不留情面。 姜檬脸上挂不住，轻哼一声回了自己座位。 李招遥拍拍木融桉的肩：“有点过了吧？” 黄小川频频回头看姜檬的脸色。 木融桉直接趴着睡觉，谁也不搭理。 …… 高三课程紧，大家每天的生活基本上两点一线。 林拂星一直没和木融桉说过那天见到自己亲生父亲的事，也没跟他说木峰和她父亲一直劝自己去日本的事。 按理说，她找到自己亲生父亲后确实不应该再一直赖在别人家里，可是她怎么舍得和木融桉分开呢。 这件事就这样一直积压在她心里。 转眼，临近元旦，这一年就快过去。 木融桉和林拂星的生日恰巧就在元旦的第二天，于是约了李招遥黄小川程羽和乔凡，李招遥又叫了姜檬，几人都来了他们家里吃饭。 姜檬喜欢木融桉这件事依旧只有林拂星知道，不过整个学期下来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不向木融桉表白，看似就这么静静的暗恋。 黄小川喜欢姜檬的事倒是大家都知道，因为只要有姜檬在的地方，他的眼神必定黏在姜檬身上。 程羽从李招遥那里听说了黄小川等姜檬这么多年的事，也知道了他手上一直戴着的那块幼稚的电子表是以前姜檬送给他的。 饭桌上，程羽喝了最多的酒，谁都劝不住，她说自己已经成年了，谁也别管他。 程羽喝酒不上脸，都以为她酒量好，于是在她提议吃完饭一起玩儿真心话大冒险时所有人都没什么意见。 第一轮游戏玩儿下来，没想到乔凡是受罚的那个。 李招遥问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乔凡想了想，选了真心话，在一叠卡牌里抽出一张来。 上面的问题是：说一个你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拂星紧张地看着她，以为她要说喜欢李招遥的事。 然而乔凡低头默了片刻后，突然张嘴说了话：“其实我一直会说话。” 木融桉倏地抬眸看她。 “……”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半晌后程羽打了个酒嗝，才让惊讶的众人回了神。 “我装哑巴只是因为我喜欢这样，对不起，一直以来，骗了你们这么久。”乔凡站起来，带着歉意给大家鞠了一躬。 她如今真的把他们当朋友，才愿意说出来这个秘密。 “说不说话是你的自由啊，干嘛道歉？”李招遥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笑着拍了下她的肩，就跟拍哥们儿那样。 林拂星也表示没事儿，抱了抱乔凡。 接下来又是一轮游戏，程羽中招，想也没想选了大冒险。 “我可不愿意和大家分享我的秘密。”她歪在林拂星身上，带着十二分醉意在那儿笑。 “你是不是醉了？要不要去我房间躺会儿？”林拂星关心她道。 “我没醉！”程羽瞪圆眼睛为自己辩解。 “醉了也不能逃脱今天的惩罚，赶紧从大冒险里抽一张！”李招遥把一叠写着大冒险的卡牌送到程羽面前。 程羽随便捏了一张出来，眼前模糊看不清上面的字，只能让林拂星念给她听。 “和在场一名异性十指相扣，对视10秒。”林拂星念完，不动声色看了眼黄小川。 黄小川莫名紧张，习惯性摸了摸他左手腕上的电子表。 “木融桉——”程羽突然叫了一声，吓得木融桉赶忙道：“我就不用参与了吧？” 林拂星也诧异地看向程羽。 程羽笑着摸了下她下巴：“瞧给我们小美人儿吓得，他是你的心上人，姐妹我肯定不会选他，放心放心。” 说完她又道：“木融桉你帮我选一个，不要李招遥！” 木融桉无奈笑道：“那不就只剩黄小川了。” 黄小川微叹了口气，起身坐到程羽身边：“来吧。” 程羽靠在沙发背上，歪头看他：“你自己过来的噢，我可没逼你，你不许生气。” 黄小川没说话，将程羽拉起来坐正，右手伸进她左手十指相扣，盯着她眼睛。 李招遥帮他们读秒，读到“9”时，程羽睫毛颤了下，闭上眼，吻上了黄小川的唇。 “……” 李招遥瞳孔瞪大，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 乔凡双手捂着嘴，激动又震惊； 林拂星下意识抓紧了木融桉的手； 姜檬用嘴型“哇哦”了一声。 空气静了几秒后，程羽忽然推开黄小川，往洗手间跑去。 林拂星和乔凡也起身追过去，没一会儿，里面传来程羽呕吐的声音。 “好家伙，亲吐了。” 李招遥说完刚想笑，挨了木融桉一掌。 木融桉给他递了个眼神，他才注意到黄小川的表情有些难看，于是不再提刚刚的事。 程羽在洗手间吐完出来后还招呼大家继续玩游戏，黄小川却直接站起来说自己有事要先走。 程羽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哭腔：“你又生气了，你总在生我气，还不理我……” 黄小川躲着她的眼神，拿了书包转身开门走出去了。 木融桉没强留他。 姜檬见黄小川走，有些话想和他说，便也拿了包说先走一步。 林拂星让乔凡帮忙把程羽扶进她卧室，她们一开始就说好今晚三个人睡在林拂星这儿，要说一晚上的悄悄话。 客厅一时间只剩李招遥和木融桉。 李招遥伸了个懒腰，“我懒得回去了，今晚跟你睡吧。” 木融桉踢他一脚，斜睨他：“记得把脚洗干净了再上床。” “操，老子哪回没洗脚！” …… 一进卧室，程羽想起来什么，直接扑到了窗边。 “果然能看见……” 从这边的窗户望出去，恰好看见黄小川从单元楼里走出去的背影。 林拂星和乔凡也凑过去看，三个人趴在窗户边，见姜檬从后面追上了黄小川。 “他们在说什么？”程羽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听，吓得林拂星和乔凡一人抓一只手赶紧把她抓进来。 “你不怕摔下去吗？！” “拂星你看，乔凡急得都说话了哈哈，真好玩儿。”程羽醉成大舌头，忽然奔向门口，“我下去听！” 楼下，姜檬让黄小川把手上那只表给她。 “还给我吧，也不要再执着于我了。”姜檬说得很直白，她本身性格不爱拖拖拉拉。 “姜檬，其、其实……” “说实话，你等我这么多年，可是我早就忘记你了，回来后才隐约想起来有你这么个人，我只能当你是朋友，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是木融桉。” “……”黄小川低着眸，路灯下表情晦暗不明。 过了会儿，他摘下表还给她：“其实，你一、一回来，我、我就发现我没、没那么喜欢你。” 只不过，他必须表现得很喜欢她给某人看。 姜檬笑了下，这种挽尊的说辞她听多了。 “无所谓啦，这只表我还是会好好保存的，不管怎么说，也代表了我们俩这么多年的友情。”姜檬晃了晃手里的表。 黄小川没说什么，点点头转身走了。 等他背影走远，姜檬看着手里的表，嫌弃地“啧”了声，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姜檬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家里的司机早在门口等她。 程羽躲在楼洞里把一切都看进眼里。 姜檬一走，她便冲到垃圾桶旁边去找。 一直跟在暗处的两个保镖上来拉她：“小姐，太脏了，我们来吧。” “走开！都走开！”程羽挥开他们，在垃圾桶里掏啊掏，终于掏出来那只表。 一转头，黄小川就站在一米开外看着她。 “你怎么回来了？”程羽不知所措地舔了舔唇。 黄小川的视线落在她手上，雪白的手臂被搞得脏兮兮的。 程羽伸出手把表还给他：“你走后她转身就扔了，我觉得挺可惜的，给你捡回来了，喏，不用谢我。” 黄小川想说什么，几次欲言又止，还是什么也没说，拿了表转身就走。 “黄小川！”程羽终于崩溃，哭着叫他名字，“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黄小川停住脚，紧紧捏着手里的电子表。 “我妈要我出国念大学，可是我不想去，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我就哪儿也不去，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你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好不好？”夜里，程羽撕心裂肺的哭喊让人心疼。 黄小川沉默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应，抬脚往前走，背影决绝。 “你不要走，黄小川，你说啊，你说你想我留下来……”程羽哭着要追，被两个保镖拦住。 她挣扎着叫黄小川的名字，狼狈地摔在地上爬起来也要继续追。 保镖耳机里有声音传来，让他们把程羽强行带走。 林拂星和乔凡跑出去拦住保镖去路：“你们要带她去哪儿？” “夫人发话，要带小姐回家。” 这么说了，林拂星和乔凡也不能再拦，看着他们将程羽带走。 李招遥等了半天没见黄小川上来拿充电器，微信上问黄小川。 黄小川却突然说不上来了，让他去学校的时候给他带过去。 “这个黄小川，说上来又不上来了。”他顺势把充电器丢进自己书包。 “可能想避开程羽吧。”木融桉随手翻着一本漫画。 李招遥躺在他床上，突然想起来件事儿：“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上回那件事儿？” “什么事儿？” “之前有一回，我去接小川下班，碰见程羽妈妈找他。不过我当时留在了车上，只能看着他们两人进咖啡店里聊了聊。” “她妈说什么了？”木融桉皱眉问，已经隐约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你听我继续说啊。后来我见小川出来脸色不太好，就问他程羽妈妈找他聊啥了，他说没啥，就叫他离程羽远点儿，说他就算重新投胎也不一定能高攀得起他们家。他就说了这两句，语气还挺轻松，不过我估计更难听的都有。” “……”木融桉紧捏着手里的漫画书，脸色逐渐难看。 “你也别气了，我都气过一轮了，没办法，再生气咱也不能去骂程羽妈妈是吧，只能憋着了。”李招遥安慰道。 …… 路边站台，黄小川上公交车前，把手里的电子表扔进了垃圾桶，不再有任何留恋。 公交上没什么人，他走到倒数第二排。 坐下后，很疲惫地叹了口气，他摘下眼镜，将手叠在前座的椅背上，整个脸都埋进手臂。 公交停下来等一个漫长的红灯，窗外的广场有低沉悲伤的男声在自弹自唱： “好几次我告诉我自己 越想努力赶上光的影 越无法抽离而已 ……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忘记了时间这回事 于是谎言说了一次就一辈子 …… ” 车上的少年，肩膀轻轻地抖动起来，泪打湿了黑色棉服的衣袖。 第54章 和初雪最配的，是初吻…… 林拂星带乔凡回了房间。 两人洗漱后, 林拂星坐在角落拆生日礼物。 看见堆成山的礼物盒子，乔凡惊讶道：“这么多？” “都是木融桉送的，他说要补给我没认识我之前每一年的生日礼物。”林拂星弯着眉眼, 动作温柔地解着礼物盒上的丝带。 拆出来的礼物有大牌香水、名牌书包、单反相机、围巾、羽绒服、墨镜、数位板等等等等。 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件精致的画册。 画册里每一张都是林拂星, 落款的日期从去年三月她刚转学过来直到现在，历经快一年的时间。 全程翻看完, 乔凡的嘴就没闭上过。 “我记得在哪儿听过木融桉表哥从来不画画送人的, 竟然给你画了一本这么厚的画册。” “我去找一下他！”林拂星放下画册, 跑出房间, 激动得差点在门口摔一跤。 “慢点跑！”乔凡笑着看她迫不及待的背影, 心道看来几年后该叫她表嫂了。 “真好啊，”她羡慕地翻着别人的画册, 轻声感叹，“两情相悦, 真好啊。” 林拂星敲开木融桉的门，在门外对他勾了勾手：“你低头, 我有话跟你说。” 她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木融桉一手搭在门框上, 低下头去，温柔问她：“说什么？” 林拂星微微踮起脚，凑到他耳边, 声音甜丝丝的：“谢谢师父。” 说完, 顺势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空气里“啵”地一声, 让木融桉的心跳都空了一拍，眼底溢出的笑温暖宠溺。 “我今晚是造什么孽了，看完别人亲嘴又看你俩亲脸？”李招遥的声音突然从木融桉身后传来。 林拂星吓了一跳：“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羡慕吧，我今晚可以抱着你心上人睡觉, 嘿嘿~” “……”林拂星把木融桉拉开，自己抱着，“你不许抱着他睡觉！” 李招遥无语：“开个玩笑而已，我才不会抱他呢，两个大男人抱一起睡觉恶不恶心，要抱也是抱你啊，小星星~” “滚。”木融桉一手按住他头把人推进房间。 李招遥被推进去还顺势帮自己把门关了。 木融桉低眸看着林拂星，抬手揉了揉她头，又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他低头埋在她肩窝，声音低沉悦耳：“还有五分钟到12点，还可以再说一遍，生日快乐，小福星。” 拇指轻柔摩挲着女孩儿可爱的耳垂，他在她脸上还了浅浅一吻。 林拂星整个背都僵住，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竟然让她有些晕头转向，心里酥酥麻麻，双腿发软。 见她脸颊通红，木融桉低声笑道：“还想要吗，宝？” “……”林拂星不敢说话，心里大喊“要要要！” 木融桉用鼻尖蹭了蹭她颈侧：“剩下的，来日方长，我慢慢给，好不好？” “……” 林拂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卧室，一回去整个人僵硬地倒在床上，还没从那个吻里回神。 乔凡刚刚在门口全程围观自己嗑的CP现场发糖，差点激动得叫出来。 “你俩也太甜了吧！” 林拂星揪着被子挡住脸，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不在的时候，这些是不是都是家常便饭呀？”乔凡笑她。 林拂星放下被子，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以前也没有这样。” “那看来关系又进了一步？” 乔凡轻轻戳她脸颊，学木融桉的话：“还想要吗，宝贝？” “……别闹！”林拂星羞得又把脸埋进枕头里。 乔凡挠她痒，两个人在床上玩闹了好一阵，终于累得趴下。 静静躺了会儿，乔凡突然道：“拂星，我下学期要转学去别的地方了。” 林拂星愣了愣，倏地坐起来：“什么？” 乔凡看着她：“我爸提出来的，之前我妈的事还是带来很多不太好的影响，只要我在，那些讨论就永远都停止不了，他让我走。” “……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乔凡摇了摇头：“我自己也想走，虽然舍不得你还有程羽，但是在这儿我每天都很不开心，他们议论我，而我喜欢的人，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想去别的地方，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重新开始。” 林拂星摸摸她头，抱住她。 乔凡忽然就哭了，埋在林拂星肩头，手里紧紧握着李招遥给她求的好运符，哭得伤心欲绝。 …… 期末考试后别人开始放寒假，高三生还要继续再上一周的课直到年28才放假。 正好放假前出了期末成绩，林拂星拼了一把，几校联考考了本校年级第一，总排名第2。 大家都叫她赶紧准备下学期开学典礼上去致辞。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等老师一走，全年级都沸腾起来，为短暂的寒假而欢呼。 林拂星第一个背着书包冲出去，到木融桉班级门口等他。 “一木，今天怎么说？”李招遥看见林拂星就知道今天跟木融桉打球的事要泡汤。 “你自己打吧，我有事儿。” “你俩又干嘛去啊？” “不干什么，就回家而已。” 木融桉拿了书包走到门口，把书包背在胸前，众目睽睽之下在林拂星面前背对她蹲下了。 “上来吧。” 林拂星扑上去，被木融桉轻松地背起来，慢悠悠往前走。 李招遥和黄小川互看一眼。 “林拂星脚摔了吗？” “没、没有吧。” “……算了，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咱也管不着。” “我真的考了第一呢。”林拂星搂着木融桉脖子，趴在他背上。 “嗯，你最厉害了。” “主要还是你跟我打赌说输了要把我从学校背回家激励了我，谢谢谢谢~” “别得意，下回我考第一就换你背我。” “好啊，我力气很大的！” 木融桉笑了：“大个屁，在家拧个瓶盖儿都要我帮忙。” “那能怪我吗，是瓶盖儿的问题！” “嗯嗯对，瓶盖儿的问题。” “师父，我给我的新作画了个封面，你看看？”林拂星从裤子兜里掏出张纸，在他眼前展开。 她现在也开始创作自己的漫画，天马行空的编故事。 木融桉看了眼，点头道：“不错，回家再帮你修一下。” “大佬，改画收钱吗？” “不收钱。” “那就好。” “收吻。”木融桉道，“改一笔，亲一下。” “……” 木融桉的声音不算小，又是放学高峰期，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林拂星害羞地埋进他颈侧，“你声音小点啊！” “怕什么，都是成年人了。” “刚成年！” “刚成年不算吗？” “……” 赚了不少回头率的两人，就这样一直聊着走着，走到了天黑。 冬天天黑得早，街上的路灯也早早就亮起。 林拂星盯着路上两人的影子，突然有感而发：“师父，我哪里都不去，一直跟你待在一起，好不好？” 木融桉笑道：“你还想去哪儿？去哪儿我都给你抓回来。” “不去哪儿，哪儿也不去。”林拂星搂紧他脖子，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扫在木融桉颈边。 “你们俩——” 刚进小区，有人叫住他俩，回头发现是傅远之。 林拂星倏地从木融桉背上跳下来，几乎是见到教导主任的下意识反应，然后乖乖站好了。 傅远之故意沉着脸过来，还是没憋住笑了：“别怕，我是过来叫你俩今晚到我家吃饭的，嘟嘟生日。” 林拂星和木融桉对视一眼，一口答应，能去蹭饭不蹭白不蹭。 嘟嘟生日，来的人不多，除了木融桉和林拂星，傅川还叫了高弋。 几个人围坐一桌吃火锅。 木融桉和傅川轮流给嘟嘟喂饭，傅远之则和高弋聊天喝酒，林拂星在一旁聚精会神听他们聊美术上的事，抓紧一切机会学东西。 饭后，高弋喝得有点多，被傅川带去洗手间。 林拂星抱着嘟嘟，和木融桉在客厅陪傅远之聊天。 傅远之也喝了不少酒，他喝酒容易上脸，顶着一张绯红的脸跟他俩聊一些关于未来的规划，现在有没有什么问题之类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拂星总觉得傅远之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真正想讲的都不是这些。 嘟嘟在林拂星怀里睡着了，傅远之让她帮忙把嘟嘟抱进屋里去睡，免得他们说话把她吵醒了。 “我去吧。”木融桉看林拂星抱挺久，怕她累了，打算接过来。 “你坐这儿，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傅远之拉住木融桉，把他拉回沙发上。 林拂星进了一间她以为是主卧的房间，把嘟嘟放在床上后，刚要走，听见房间自带的洗手间里传来争吵的声音。 她往那边走了两步，听见傅川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他妈忍你很久了。” 高弋靠在墙上，随性地笑了两声：“那就别忍了。” 两人这是吵架了？不会打起来吧？ 厕所门没关严实，林拂星刚刚探出头，怕他们打起来想去拉架，结果透过缝隙看到令她瞳孔地震的一幕，捂着嘴整个人都吓懵了。 他们在……接吻？ 林拂星从房间出来，客厅里傅远之在接谁的电话，声音温柔，木融桉仰头靠着沙发背刷手机。 见她出来，木融桉道：“咱们回去吗？” 林拂星满脑子都是刚刚的画面，咽了口唾沫，愣愣地点了点头。 傅远之挂了电话，道：“嘟嘟怎么样，没醒吧？” “没有。”林拂星道。 傅远之看她站在傅川的房间门口，笑道：“你不会把嘟嘟放在后面的房间里了吧？那是傅川的房间，我去把她抱出来吧。” “不用不用，我我我去吧！” 林拂星转身又进了那间房，这回一拧开，只见傅川一手抱着嘟嘟，一手扶着高弋站在房间里。 “谁把嘟嘟放我这儿了？”傅川的语气还是那样不冷不热。 “拂星不知道哪间是我卧室，放错了。”傅远之把嘟嘟接过来。 木融桉说要走，高弋一听也要跟他们下楼。 傅远之放好嘟嘟，跟傅川把他们三个送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前，傅川看着高弋，叫了他一声：“高弋，到家报个平安。” “操，老子又不是姑娘，报个屁的平安啊？”高弋笑骂着，低头点了根烟。 “高弋？”傅川皱眉，沉着声音又叫他一遍。 “行行行，婆婆妈妈的，老傅，你这么多年怕是把他当女儿养的吧？” 傅远之笑着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出了电梯，林拂星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被烟熏得还是忍不住呛了两声。 高弋笑着一手搭上林拂星的肩，吊儿郎当地问：“小美女，前段时间是不是刚成年了，当哥哥女朋友怎么样？” 木融桉摘开他手，把林拂星拉到自己另一边护着：“弋哥你开什么玩笑？” 高弋笑着抽了口烟：“看你着急那样儿，我知道你喜欢她，老子也有喜欢的人。” “……可惜他妈的是个男的。” “什么？”最后那句高弋嘟嘟囔囔的，木融桉没听清楚，但林拂星听清了。 “师父，我们赶紧帮弋哥拦辆车送他回家吧？”她道。 木融桉在小区门口帮忙叫了辆出租，把高弋送上车，又给了司机师傅一个地址，看车开远后，两人才回去。 一直到进了房间，林拂星才彻底松下一口气，瘫坐进沙发。 “怎么了，累了？”木融桉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和她头靠头。 林拂星刚想说高弋傅川的事，话到嘴边却犹豫了。 毕竟自己是偷听偷看，还给人传播出去的话实在有点不道德。 她点头说自己累了，又说了下自己明天去医院看林耀的事。 林耀在A市读大专，前几天跟人打架住院了，林拂星想了想还是得去看一下。 木融桉明天有场签售会，不能陪她去。 “那你自己去？” “我去看看就走，回来得早还能去参加你签售会呢！” 木融桉低头跟她碰了碰额头：“好。” “对了，晚上那会儿傅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刚要说，来了电话，然后就一直在接电话。” “我看他晚上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吗？”木融桉笑道，“他喝了酒就那样，不用担心。” …… 隔天，林拂星去医院看了林耀，没说两句又跟他吵起来，离开病房前还说下回再也不去看他了。 林耀说不稀罕。 林拂星狠狠甩上了他的病房门。 赶到签售会，刚进行到一半，木融桉在接受读者的提问。 林拂星只能和没票的人一样，站在隔离带外面，围观里面坐着的读者五花八门的提问。 听着听着，突然有人拉了下她衣袖，紧接着把她拉进了一旁的消防通道里。 “您好？”林拂星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墨镜帽子口罩齐上阵的人。 “拂星。” “……” 林拂星惊了，是乔阿姨的声音。 乔美玉摘下墨镜口罩和帽子，盘着的长发散下来。 “阿姨？您怎么在这儿？” 乔美玉认真问她道：“拂星你告诉我，台上那位漫画家是不是桉桉？” “……” 见她心虚闪躲的眼神乔美玉就全知道了，“好啊，你们俩一直骗我！” “阿姨我……” “正事不做，倒是把副业搞得像模像样哈？这个木融桉！”乔美玉抱着手臂生气，“我说他白天怎么竟在学校睡觉，原来晚上都在画漫画，还买了专门画漫画的设备！” 林拂星舔了舔唇，低头盯着脚尖。 “算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乔美玉说完，直接从消防楼梯下去了。 其实乔美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按照她和木峰的本意，肯定是希望木融桉能继承向升集团，毕竟家族企业，不想让外人继承，她哥哥乔华的儿子又太小。 加上集团那些老派的董事们又只认男人，乔美玉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劲儿被针对，老古董们搞各种阴险手段恨不得她快点下台，还有外人在觊觎她的位置，她已经有点内忧外患。 …… 在乔美玉没有动作前，林拂星不敢擅自把这件事告诉木融桉知道，只能在心里又多藏一个秘密。 年三十晚上，乔美玉木峰陪他俩吃了饭，准备一起守过12点再走。 木峰见缝插针地提要木融桉去国外读书的事，还说要他和姜檬一起去。 这件事，木峰已经和木融桉提过好几次，但木融桉每次都很坚决的拒绝了，就和林拂星每次都拒绝父亲要她回日本待在他身边一样。 姜檬的父亲是木峰公司的董事之一，跟木峰一起聊天时也暗示过觉得木融桉不错，希望自己女儿和他一起去国外深造，暗示两人以后可以多发展发展。 木峰的前程掌握在姜檬父亲手里，加上木融桉如果去国外读金融管理后期再读MBA是一条帮她妈妈接手集团不错的路。 至于个人私事方面，他不会强行干预，也希望他自己能先放一放，毕竟刚成年说这些也太早了。 聊下来依然没有结果，木峰从木融桉房间出来，看了眼时间，准备先走了。 乔美玉坐在沙发上还在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重感冒好几天一直在咳嗽，今天来了木融桉他们这儿才第一次喝感冒冲剂，还是林拂星给她冲好的。 “我先走了，你走吗？”木峰拿了外套，在门口穿鞋。 “走，我也回去了。”乔美玉把电脑放进包里，走前想去跟木融桉打个招呼。 她拧开他卧室的门，见自己儿子在书桌前安静地坐着，台灯光照亮的侧脸被纠结的情绪笼罩。 “儿子，我……咳咳咳、咳咳……” 乔美玉捂着胸口咳了好久，感觉把肺都要咳出来了，还好林拂星及时送来杯热水。 喝完，她艰难地吞咽后，只简单说了两个字：“走了。” 木融桉有些着急地站了起来，拧着眉心：“照顾好自己身体！” “知道。” 乔美玉走到门口又接起助理的电话：“马上来，得干通宵了，你多备些咖啡。” 木融桉走过去抢了她电话，“干什么通宵，你都感冒成这样了不回家休息还通宵？” “工作，没办法。”乔美玉拿过自己的手机，点着他们俩，“等你们以后进了社会就知道了，成年人有很多无奈的，不是你不想干就可以不干。” 木峰从这边离开是回去陪向婉，乔美玉却真的是去工作，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自己女儿嘟嘟，直接去了公司。 两人走后，家里恢复安静。 木融桉烦躁地撸了两把头发，坐进沙发里，一直想着木峰跟他说的那些话。 公司里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木峰只点出冰山一角，木融桉就足以了解到他妈妈在向升集团里处于什么境况。 林拂星走到窗边，看着木峰和乔美玉的车一前一后开出小区，蓦地发现外面下起了初雪。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里，这座城市下起了它的第一场雪。 林拂星把手伸出窗外去接，雪一落进她手心就化成了水，触感冰冰凉凉的。 “冷不冷？”木融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身后，把她右手拿进来，包进自己右手里。 “出去看雪吗？”林拂星提议。 她知道木融桉心情不太好，想为他转移下注意力。 “走吧。” 说走就走，林拂星穿上木融桉买给她的羽绒服，纯白色的，她说自己看起来就像一只大白熊。 木融桉给她围上白围巾，又戴上白色毛线帽，说这下才真的像，被林拂星嗔了一眼。 两人下楼，走在雪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冰凉的冷空气让木融桉脑子清醒了不少，他忽然不想自己把事情闷着，跟林拂星说了木峰的提议。 说他希望他去国外念大学，回来继承向升集团。 林拂星听完不知道该说什么，跟他说了乔美玉知道他画漫画的事。 说完，她建议道：“要不然，你今天去和阿姨好好谈一谈？把你的未来规划谈妥？或者商量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知道？她怎么会知道？”木融桉皱着眉心，如果乔美玉知道他画漫画的事，那他们或许真的该好好谈谈。 可是乔美玉为什么没有直接问他这件事，她不是最想他继承她位置吗，她在考虑什么？ 林拂星往前走着，在木融桉沉吟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就走出快十米远。 看着在夜色里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木融桉突然心里狠狠疼了下，跑上去从后面抱住她。 “怎么了？”林拂星吓了一跳。 木融桉把半张脸埋在她围巾里：“我去跟我妈说，我不去国外，哪儿也不去，我只要你，我就待在你身边画漫画，可能红过这两年就不挣钱了，你别嫌我没出息。” 林拂星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听完他的话却笑出声来。 大名鼎鼎的国漫作家让自己别嫌他没出息，那怎么叫有出息？ 她回身双手捧住木融桉的脸，冰冷的手掌贴着他下颌取暖。 “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你出国，我就在这儿等你，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你选择在这儿，我就陪着你画稿，你永远都是我心里最厉害的漫画家，和男朋友一样，没有之一哦！” 她笑着把手往他脖子里伸，“好暖和呀，哈哈~” 木融桉痴迷地望着她灿烂的笑脸，知道她在努力逗他开心。 他握住她围巾把人拉近，贴着自己，又捧起她精致的小脸，柔声问她：“知不知道和初雪最配的是什么？” “火锅？烧烤？还是……” 话没说完，木融桉拉下她毛线帽的帽檐遮住她眼睛，低头吻住她粉嫩的唇。 林拂星眼前黑了，世界却亮了。 路灯像一束追光，漫天大雪是无声的背景音乐，她多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多希望这就是他们这出“戏”的结尾。 木融桉离开她的唇，抱住她耳语：“小笨蛋，和初雪最配的，是初吻。” “木融桉，等毕业，我们就正式在一起，好不好？” “好。” “刚刚为什么遮住我眼睛？” “……不知道。” “害羞？” “……怎么可能。” “你害羞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嘛！” “……林拂星，你再揉我脸试试？……好好好，随便揉不凶你了……” …… 第55章 林拂星跟她爸爸去日本了…… 林拂星和木融桉打车来了乔美玉的公司。 两人上不去, 给乔美玉打了电话。 一见他俩，乔美玉就问他俩来干嘛，居然手里还提着宵夜。 “我有话想跟你说, 还有……” 林拂星陪着笑接话道：“我们想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比如帮乔总打印个文件之类的。” 乔美玉听见这话, 心窝是暖，却又觉得匪夷所思, 两个高中生能帮她做什么。 她抬手在两人头上都敲了下：“来都来了, 先跟我上楼吧, 下面挺冷的。” 整个公司只有乔美玉和助理两个人, 除了这个助理, 乔美玉在公司已经没几个能信任的人。 助理是个年轻的漂亮小姐姐，给木融桉他俩倒了两杯热水。 乔美玉把木融桉叫走, 到更舒适的会客区进行母子深夜畅聊，林拂星则待在她办公室和助理一起。 助理见林拂星抱着手臂, 问她冷不冷，可以把空调再开高一点。 “我不冷的。”林拂星说完, 见助理很忙的样子, 问她自己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助理跟她开玩笑道：“我们正规公司，可不敢用童工。” “我已经成年了。” “……哦，好吧”助理笑了笑, “不好意思哈, 那也还是等乔总回来再说吧, 等她下指令。” “嗯。” 乔美玉的手机响了，助理一边整理着手里的资料，一边走到她桌子前去帮她接。 “喂，您好, 我是乔总助理Lori……黄总您好，新年好……是的乔总手机不在身上……” 林拂星见助理忙着接电话，手里费劲握着的一大摞资料有一些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忙过去帮她捡。 刚一蹲下，她发现乔美玉的桌子下面有个抽屉开着，一眼便望见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本书，封面上因为写着日语，她多看了两眼，是一本日语教程。 她记得乔美玉说过不会日语，难道最近在学？ 林拂星鬼使神差地把书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翻开看看，看见书底下压着的东西忽然惊住了。 她不见的那几封信，竟然在乔美玉这儿？ 把书放一边，她把信拿出来，确认就是自己那几封。 再次看到这几封信，林拂星心情有些复杂，不只是因为突然在乔美玉抽屉里看见，还因为她曾问过泷泽祐治关于这几封信。 泷泽祐治告诉她，他没有给她妈妈写过这样的信。 那这几封信是谁写的呢？ 林拂星翻开那本书，扉页上写着：林婉婉赠。 日期是20年前。 这是她妈妈送给乔阿姨的书。 书并不是崭新的，翻开后可以看见书的主人在里面做了不少笔记。 林拂星越看越不对劲，来回比对笔迹发现，那几封信的字迹和乔美玉的字迹几乎一样。 在助理忙着接电话的时间里，林拂星把书放回去，把信揣进了羽绒服的兜里。 还好羽绒服的兜够大，根本看不出来。 后来木融桉和乔美玉回来，看起来是谈妥了，但木融桉说回去再跟她细说。 两人后续还是选择赖在乔美玉这儿，想帮她分担一点琐碎的事情，哪怕添点热水，煮杯咖啡。 三个人在一起，也算是圆满地把这个年过了。 …… 凌晨4点，林拂星从办公室的沙发上坐起来。 助理趴在桌边睡着了，木融桉则睡在另一张沙发里。 她看似也睡了，其实根本没睡着，一晚上在想那几封信的事。 乔美玉刚接了个电话出去，林拂星见她出去便也离开办公室去找她，想趁只有两个人的时间直接问问她信的事儿。 经过一段走廊，拐过去就是电梯间，林拂星忽然听见有不止一个人的声音，还有小孩儿奶声奶气的声音。 “怎么这么早过来找我？” “没办法，嘟嘟醒了就一直要妈妈，过年你都不陪她，我只能带她过来找你。” “你知道的，我不是不想过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傅远之笑着给她捏肩，“干了一晚上，累吗？” “我还好，两个孩子陪我待了一晚上。” “桉桉还在这儿？” “睡着呢，没事儿。傅川呢？” “昨晚跟高弋一起出去跨的年，还没回来。” “想妈妈吗？”乔美玉亲了下嘟嘟的脸，“妈妈没陪你过新年，对不起。” 嘟嘟说想，傅远之说他也想。 乔美玉笑着捶了下他：“老夫老妻就别说这些了，怪恶心的。” 傅远之笑着笑着，脸上笑容忽然间僵住。 乔美玉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瞳孔倏地瞪大。 “拂星？” “傅老师，乔阿姨，你们……” …… 某间会客室。 林拂星听乔美玉和傅远之说明了所有的事，包括他们什么时间结的婚，什么时候有的嘟嘟…… 林拂星这才知道，他们一直以来骗了木融桉多久。 乔美玉握住林拂星双手：“拂星，你能不能答应阿姨，先不要告诉桉桉，等他高考完我会亲口告诉他一切。” “……”林拂星低头沉默了。 “拂星，你知道他的脾气的，倔起来什么都有可能干得出来，你最后再帮阿姨一次，好吗？马上还有一个学期你们就高考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林拂星沉默了又沉默，缓缓从羽绒服的兜里摸出了那几封信。 乔美玉脸色一下变了。 “阿姨，我可以不告诉木融桉你和傅老师的事，只要您坦白告诉我这几封信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心里对这几封信非常的不安。 而乔美玉之后的话，也的确证实了她的不安。 信果然都是乔美玉写的，假装是林婉婉男朋友，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就为了断绝木峰和她的所有可能。 乔美玉曾经深爱木峰是真的，为他做过这些离谱的事也是真的。 林婉婉生下孩子后发现了这件事，乔美玉在她面前忏悔过，求她原谅过，还发誓永远不在她面前出现过。 在她死后，乔美玉只能拼尽全力去对她女儿好，来弥补曾经对自己最好的朋友的伤害。 乔美玉乞求林拂星的原谅，林拂星不知道她说完这一切为什么还想要她的原谅。 “你害了我妈妈一生你知道吗？”林拂星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落下，“我妈妈原谅你了吗？” “……” 乔美玉愣了下，蓦地也落下泪来，摇着头道：“我不知道。” “不管她原没原谅，乔美玉，我这辈子不会跟你和解！” 林拂星摔门而出，直接乘电梯下了楼。 林拂星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跑不动，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到家后她直接进了卧室，走到衣柜面前，把乔美玉给她买的那些衣服全摘下来。 房间里凡是乔美玉给她的东西，她全都不要，通通都扔到地上。 最后，她把自己脱得只剩一件吊带和内裤，蹲在乔美玉的房子里，彻底崩溃地大哭起来。 这些她都可以不要，可是木融桉呢？ …… 这天之后，林拂星感冒了两天。 除此之外，她装得没有任何异常，而木融桉也什么都不知道。 一周后的周末，黄小川凌晨两点突然来了他们家，因为在A市干兼职挣得多，他寒假没有回F市。 但他应该住在高弋家里，木融桉和林拂星对他这个时间点来都有些诧异。 “你们还、还没睡？”黄小川看他们俩的神色都不像是睡着过。 “嗯，没睡。” 木融桉在画稿，林拂星从那天后便有些失眠，经常整夜睡不着觉，刚刚也是出来喝水，恰巧碰见黄小川敲门。 “一木，我这、这几天可、可能都要借、借住在你、你家了。” “住我这儿没问题，弋哥家发生什么事了吗？”木融桉看黄小川神色凝重。 黄小川摇头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高弋爸爸晚上突然从国外回来了，后来没多久，傅川被高弋爸爸赶了出去，然后高弋就开始在家里挨打。 黄小川看不过去，上去拉架，结果被高弋爸爸也赶了出来。 “我从、从没见他发、发过这么大的火。”黄小川道，“还骂、骂得很难听。” 听到这儿，两个男生完全没有头绪，但林拂星心里大概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那晚，林拂星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木融桉下午接到傅川的电话。 傅川让他晚上帮忙把高弋叫出来。 木融桉听黄小川说过，高弋爸爸现在不让高弋出门。 傅川却帮他想了个办法，不过有风险。 木融桉不太想答应，说关一阵儿他爸走了就好了，以前他跟他爸吵架他爸不也关过他，高弋在家里还乐得悠闲自在。 傅川却告诉木融桉，只要他肯帮他把高弋叫出来，就告诉他一个关于他妈妈的秘密。 晚上7点多，木融桉走后不久，乔美玉来了。 黄小川干兼职还没下班，家里就只有林拂星和她两个人。 林拂星给乔美玉开了门后，就一直在卧室没出来过。 乔美玉一个人待在客厅，有无数话想和林拂星说，却又觉得是徒劳，不敢进她房间。 坐到八点多，乔美玉突然胃疼得不行，吃了两颗胃药。 这时候，木融桉突然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语气里充满莫名的怒气。 然后，她看见自己儿子怒气冲冲进了门，指着她问她跟傅远之结婚是怎么回事，跟他爸早就离婚是怎么回事，傅诗倩也就是嘟嘟是不是她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 乔美玉几乎要崩溃了，明明隐瞒得好好的事情，为什么木融桉突然间什么都知道了？ 木融桉没想到傅川说的全是真的，指着他妈笑骂道：“你跟我爸简直太牛逼了，你们把我当傻子还是以为自己生的是个智障？我他妈也是蠢，这么多年居然一点儿异常没看出来。” 说出这话的同时，木融桉更悲伤的意识到，不是他没察觉出异常，而是他每次一发现点苗头就会刻意地避开。 他其实享受被骗，他宁愿自己是个蠢货。 可是这回他避不开了，丑陋的事实被人撕开表面伪装就扔在他面前，他不想承认都没办法。 木融桉转身走了。 林拂星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看见木融桉砸的东西，地上一片狼藉。 “林拂星，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告诉他，为什么还是说了？”乔美玉质问她。 林拂星懒得解释，是谁告诉木融桉的有所谓吗，无所谓。 “既然做了，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就像你对我妈妈做的事，纸是包不住火的。”她平静道。 乔美玉打算去追木融桉，突然有电话进来。 “什么？他们打起来了？在哪儿？” 林拂星皱了下眉，不知道是谁和谁打起来了。 她蹲着收拾地上的东西，被乔美玉抓住手臂道：“拂星，你帮我去追一下桉桉，看着他一下，好不好，算是阿姨最后求你，阿姨要去找你傅老师，他和高弋爸爸打起来了。” 林拂星不想听她的，但还是点了头。 两人一起下楼，乔美玉开车离开，林拂星就在周围找着木融桉的身影。 木融桉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早就关了机。 他闷头走着，也不知道去哪儿，独自走过一个又一个街口。 天变了，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 乔美玉赶到司机老赵说的烂尾楼，傅远之和高弋爸爸高国平还在厮打，路过的有人在默默围观。 高弋被他爸的人按进车里带走了，傅川追车追了好远，只能颓废地往回走。 乔美玉和司机老赵把两人拉开：“别打了！” 高国平指着傅远之骂道：“把你儿子看好，敢再碰我儿子，老子见他一回打一回，真他妈的不要脸！” “高国平，你干什么骂这么难听？到底怎么回事？”乔美玉喊道。 “问他，问他儿子，老子都说不出口，说出来都他妈的嫌丢人！”高国平呸了一口，转身坐进劳斯莱斯里，扬长而去。 “怎么回事？你怎么跟高国平打起来了？”乔美玉急得又有些胃疼，一直强忍着。 “嘟嘟呢？”傅远之这时候突然想起来，环顾一圈，现场没有了嘟嘟的小身影，所有人都慌了。 …… 大雨里，木融桉拐过一个街口，竟和迷路后哭着从巷子里走出来的嘟嘟迎面相遇。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嘟嘟碰见。 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儿会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木融桉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会儿，竟在她眉眼里看出几分自己的影子，他厌恶地皱了眉，冷着脸转身就走。 嘟嘟哭着叫哥哥在后面追，追着追着摔了一跤，又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地追。 她喊哥哥喊得嗓子都哑了，问他为什么不要嘟嘟。 木融桉倏地停住脚，闭上眼，仰头让大雨冲刷他的脸庞和理智。 须臾，他转回身，脱下外套走过去蹲下裹住了嘟嘟。 嘟嘟哭得直抽抽。 “别哭了，哥哥带你去找……找你妈妈。” 木融桉说完，刚抱着嘟嘟起身，头顶伸来一把伞，替他们挡住了所有的雨。 他回过头，发现是林拂星。 林拂星从没见过这样的木融桉，清冷的黑眸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忽然卸下所有防备，涌出无限可怜和脆弱。 …… 三人在临近的肯德基里休息，木融桉叫了乔美玉来接人。 等乔美玉和傅远之傅川赶到，木融桉把嘟嘟交给他们，一句话没有，拉着林拂星转身就走。 “桉桉，我们能聊一下吗？”傅远之转身叫他。 木融桉停住，回过头看他，眼里全是恨：“你是最不配跟我聊的。” 他曾经多信任他，如今就有多讨厌他。 他把他当父亲一样的存在，但并不代表真的能接受他当自己爸爸。 …… 回到家，木融桉洗澡的时间里，林拂星给他熬了点姜汤。 等木融桉出来，林拂星又看他喝了，冲干净碗后，才转身准备回卧室睡觉。 木融桉拉住她，从后面抱住，低头埋在她肩窝：“有点难受……” “怎么难受了？” “去你房间，我慢慢跟你说。” “……” 林拂星带木融桉回了自己房间，木融桉说他跟黄小川说了，今晚睡她这儿。 “你睡这儿我睡哪儿？”林拂星诧异道。 木融桉躺在她床上，还给她空了一半出来，“这儿。” 林拂星叹了口气，去拉他起来：“别闹了。” “我没闹。”木融桉反手把她拉上床，环住她腰钻进她怀里，“就这样。” 林拂星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抱他，以往都是她蜷在他怀里，今天换过来了。 她一手揉着他后脑，一手轻轻拍着他背；“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木融桉又往她怀里钻了钻，整个头都埋进她颈窝，抱紧了给他带来无限安全感的女孩儿。 …… 林拂星一早便出去买早饭了，买了木融桉最爱吃的小笼包和街头那家早餐店的豆浆。 开门进屋，没看见木融桉的身影，以为他还在睡。 林拂星搁下早饭，直接拧开了卧室的门。 木融桉已经醒了，坐在她书桌前，手里翻看着什么东西，低垂的眉心拧得很紧。 他看起来刚洗完澡，头发湿润，上身光着，只穿了条灰色运动裤，脖子上挂了条白色毛巾。 看清他手里的本子，林拂星冲过去一把夺回自己日记本。 可惜木融桉什么都看见了。 他抬起一双失望甚至绝望的黑眸，生气和愤怒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复杂的心情，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让他心痛到极点。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妈跟老傅的事儿，还跟他们一起骗我？” “……” 林拂星无话可说，垂着眸不敢看他。 木融桉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没有听到一句辩解，心凉到底。 他站起来，拿了卫衣套上后，开门走了。 林拂星追着他出去，在楼下拉住他手臂，看着他落了眼泪。 要是以前，木融桉早就心软，怎么舍得她掉眼泪。 可是此刻，他只觉得她连眼泪都是虚假的。 木融桉走近半步，高大的个子带着压迫感，居高临下看着林拂星哭红的双眸，低哑的嗓音像浸过雪水般寒冷：“林拂星，我看错你了。” 林拂星哭着摇头，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在心里说了一万句对不起。 “就这样吧，林拂星，就这样吧。” 木融桉平静说完，甩开她手，转身后湿了眼睛，却固执地头也不回。 …… 寒假剩下的日子，木融桉都住在李招遥家里。 黄小川觉得和林拂星单独住一起不太好，也听了李招遥的提议住到他家。 于是家里就只剩林拂星一个人。 林拂星本来就睡不好觉，如今更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哭得眼睛没消过肿。 她也不太吃饭，狂掉秤。 一天夜里，林耀突然给她打来电话，说他爸妈奶奶出了车祸，都走了。 林耀平静地告诉她，给她打电话只是通知她一声，她算是彻底解放了，想笑就笑，叫她不用来葬礼。 但林拂星还是去了。 在灵堂，林耀看见她第一句话便是：“怎么瘦成这样了？” 第二句话是：“我不是叫你别来吗？” 林拂星再恨她舅舅舅妈，人死后这些恨也跟着消失了。 上完香，她问林耀是怎么出的车祸。 林耀告诉她是他爸之前中了奖，买了辆车，想开车带他们来A市看林耀，结果高速路上出了车祸。 “没事，赔了好多钱呢，现在都是我的。”林耀装得没心没肺的，林拂星却能看出来他心里有多难过。 这个世界上，他的亲人只剩林拂星这个表妹了。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脸色比我都吓人。”林耀笑她。 林拂星和他一起坐在地上，抱膝脸埋在手臂里。 沉默地坐了很久，林耀都以为林拂星是不是睡着了，忽然听见她沙哑的嗓音：“我想离开了。” “什么？”林耀大概是因为坐在灵堂，对“离开”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那个离开。 “你到底怎么了？木融桉欺负你了？还是学习压力太大？还有一个学期就高考了，撑过去就万事大吉，不要东想西想。” “我找到我爸了，他在日本，他想让我去日本和他一起生活。” “哦，原来是这个离开。不是，我爸妈都不在了，你在这儿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去日本？他不要你这么多年，叫你去你就去？你叫他来中国，看我收不收拾他！” 林拂星轻轻摇头，声音像张被风吹起的纸一样，轻飘飘的：“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在哪儿。” 她应该在哪儿，才能让所有人开心，自己也开心呢。 林耀见她始终不开心，便道：“如果你待在这儿不开心，那就走出去看看吧，哪里让你感觉舒服就待在哪儿。” “……” …… 开学前一周，木融桉奶奶重病住院。 木融桉赶到医院时，亲耳听见医生告诉木峰他们没有几个小时了，该准备的后事都准备上。 奶奶一直闭眼睡着，木融桉看了看她，又环顾一圈病房内外的人。 乔美玉看木融桉瘦的下颌棱角分明，眼眶深陷，走上去主动关心道：“儿子你怎么瘦这么多，最近都不吃饭的吗？” 如果不是因为奶奶住院，木融桉都懒得过来和他们见面。 他打开乔美玉摸他脸的手，冷声问：“林拂星呢？奶奶这么喜欢她，她竟然不来看一眼？” “拂星她不是今天出发去日本吗，我们就没告诉她，”乔美玉低头看了眼表，“已经起飞了。” 见木融桉表情不对，她纳闷儿道：“怎么，拂星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木融桉突然喉咙发紧。 “她爸爸泷泽祐治要把她接到日本生活，这件事儿从上回你们日本旅游回来，他爸爸就一直在劝她，最近她同意了。” 乔美玉语气里含着些歉意，觉得林拂星大概是不想看见自己才选择走的。 木融桉皱紧了眉心，冷戾黑眸里尽是不可思议。 林拂星跟她爸爸去日本了。 她竟然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木融桉恨得要把牙咬碎。 在心里一遍遍怒喊林拂星的名字。 可是有什么用，她走了，就是走了。 奶奶回光返照，精神清醒了一会儿。 她拉着木融桉的手，一直说一句话：“帮帮你妈妈，帮帮你妈妈……” 木融桉点头，一遍遍的答应。 那晚，木融桉奶奶的葬礼上，乔凡见木融桉一个人坐在墙角的地上，压低的鸭舌帽帽檐盖住脸，独自哭了很久很久。 没人敢去打扰他。 第56章 拂星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木融桉搬回了城南壹号别墅。 林拂星带走的东西很少, 几乎把什么都留下了，木融桉送她的画，乔美玉送她的衣服…… 木融桉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决绝的心情将这一切通通留在这儿, 就好像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也永远不会再留恋这儿一样。 乔美玉将林拂星留下的东西都收起来, 装进一个纸箱里，放在她别墅的卧室。 看到那些爱意满满的画, 乔美玉才知道林拂星原来在自己儿子心里分量这么重。 可惜, 有她在, 林拂星大概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 学校里的人都觉得木融桉变了。 老师以为他转性了, 离高考还剩一个学期突然知道努力了； 同学们则发现木融桉变得比林拂星来之前更加冷漠, 再也没人见他笑过，更没人敢在他打完球后给他送水。 还有人发现, 木融桉讨厌极了林拂星，就连跟他最亲近的人——李招遥和黄小川也不敢提林拂星的名字。 只要听到这个名字, 他脸色难看得就跟要吃人一样。 后来大家都毕业了。 李招遥进了隔壁体院和傅川一个学校，黄小川考了A大, 就留在A市。 程羽去了英国剑桥, 乔凡考去了中国南方的大学。 木融桉申请到了MIT麻省理工的offer。 之前在傅远之的威逼利诱下，各项含金量高的奥林匹克竞赛他都没落下过，而且获得的成绩相当优异, 也算为他申请麻省理工大学提前铺了路。 姜檬没能和木融桉一起进麻省理工, 但也考去了美国一所不错的大学。 木融桉作为一中第二个本科考进麻省理工的人, 又是校草，在后来的传言中简直成了一中神一般的人物。 不过这个神一般的人物，却连追回喜欢的女孩儿都办不到。 高中毕业后，木融桉第一件事便是背上书包去日本找林拂星, 却被乔美玉拦在别墅门口。 乔美玉说他跟林拂星不会有可能，让他别去找她了。 “你觉得你有资格插手我的感情？” “我不是要插手，但这是事实！” 木融桉皱眉不耐烦道：“什么事实？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美玉没有办法，和他讲了自己对林拂星妈妈做过的事，以及林拂星曾说过的那句这辈子不会与她和解。 她悲伤却冷静道：“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因为你是我儿子。” 她说，你就让她恨我吧，别去找她了，她夹在你跟我之间，你夹在我跟她之间，大家都是两头为难。 她说，对不起儿子，我知道你喜欢她，但她不会原谅我，也做不到忽略那件事继续和你在一起，否则她就不会走，对吗？ 她说，你别去打扰她了。 “……” 木融桉不可置信地看着乔美玉，无言以对。 他都打算和林拂星道歉，打算告诉林拂星当初是他错了，打算让林拂星知道他计划每周飞日本一趟去找她，打算告诉林拂星他还是很想和她在一起，半年来，每一秒都疯狂的想。 结果在他不知道的背后，原来还发生了这种事。 怪不得林拂星走得那样坚决，怪不得她看起来从没想过回来。 那天，木融桉取下书包丢在脚边，在门口的台阶上垂头坐了很久。 他该恨谁呢。 可是，恨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 …… 七年后。 年底，日本东京。 某个公寓楼内，一个大冬天光腿穿短裙的女生敲开林拂星家的门，用日文问早：“星酱，早上好！” “早上好，请进。” 女生是林拂星的漫画编辑，过来和她讨论稿子。 对完分镜内容等，女生坐在榻榻米上喝着茶水，问林拂星最近几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就是新年假期第一天，星酱每一年都待在东京过新年吗？” “前几年也去过名古屋和京都等地方，和哥哥一起。” “我知道星酱的哥哥，上回见过一面呢，呐，星酱的哥哥有女朋友吗？”女生问完脸有些红，“啊，我帮我朋友问的。” “哥哥没有女朋友，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林拂星抿唇笑。 “那太好了，谢谢！” 这时，泷泽徹平开门走了进来，一袭板正的西装，外面套着黑色大衣，看起来是从公司开完会过来。 “哥哥怎么突然来了？”林拂星站起来去接他手里的大衣。 “我放假了，过来接你去医院看父亲。” 女生和泷泽徹平打了招呼，简单聊了两句便匆匆红着脸离开了。 “是星酱朋友？”泷泽徹平问林拂星。 “啊咧，上回见过一面的，我的新编辑，上次不是跟哥哥介绍过吗？”林拂星笑道。 泷泽徹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没记住。” “呐，我把哥哥的联系方式给她了，她说会在line上和你联系哦，哥哥到时候不要不理人家。”林拂星倒了茶推到泷泽徹平面前。 “星酱为什么给别人我的联系方式？” “因为，哥哥该找女朋友啦！” 林拂星笑着说完，泷泽徹平表情黯淡了几分。 他抬手揉着她头，柔声问：“星酱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哥哥放心，就算不按爸爸说的那样，我不嫁给你，遗产和继承人也都会是你的，我都不会要。” 泷泽祐治两年前突然提出让泷泽徹平和林拂星恋爱结婚。 因为徹平是众所周知的养子，这样，他能更名正言顺继承他的事业，把林拂星托付给泷泽徹平他也放心。 “可是，如果我是真的因为喜欢星酱，想和星酱在一起呢？” “……” …… 中国，A市。 迈巴赫车里，表情冷淡的男人看着iPad里的文件，一手去端酒杯，跟那几位老古董开会前他习惯喝点红酒。 刚端起酒杯，发现是空的，他淡淡叫了声：“Lori？” Lori忙放下手机，帮他倒酒：“sorry，桉董。” “桉董？”木融桉轻挑眉梢。 Lori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15分钟您就是董事长了，我先提前叫着，没问题吧？” 木融桉本科两年修完了学分，后来又继续读了麻省理工的MBA，之后留在美国负责管理集团海外事务，展现出杰出的工作能力。 在海外待了7年后，今年他回到国内，正式接手乔美玉的职位，上任向升集团最年轻董事长位置。 木融桉略带警告地看了Lori一眼。 Lori抿唇向他摊开双手：“从飞机到车上您看了一路了，把iPad给我，您也看下窗外，放松下眼睛吧。” 木融桉确实也累了，把iPad递给她，摘了眼镜，靠在椅背上，轻捏高挺鼻梁。 Lori放好iPad，抬眸随意一瞥，视线落在男人拉长的颈线中央，凸出的那颗喉结性感非常。 她见证木融桉从一个弟弟到男人，几乎是瞬间的事，陪着他从踏进集团到坐上如今的位置，也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 但这个看似刀枪不入雷厉风行的男人，偶尔也有脆弱得像弟弟的时候。 比如，喝醉了抱着枕头哭喊“林拂星”的时候。 林拂星。 Lori记得那个漂亮的女孩儿。 木融桉重新戴上他那副细银边方框眼镜，Lori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低眸在手机上继续安排后面的行程。 木融桉把视线投向窗外，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他刚好正对着一家书店的门面。 书店门口挂着一张最近正红的连载漫画《超能力少女的心跳》的海报，同名动漫也已经上映各视频平台。 木融桉端酒杯抿了一口，食指轻敲两下杯沿，淡声道：“到前面停一下。” “时间不够了。”Lori提醒他。 “很快。”车一停稳，木融桉推开车门下车。 刚要从书架上拿走最后一本《超能力少女的心跳》，结果被一个银短发女生抢先一步。 木融桉皱眉看着女生抱着那本漫画在他面前继续挑选着别的漫画书。 “老板，这个还有吗？”木融桉回头问老板。 老板说架上没有就是卖光了，很抢手。 木融桉从背后扫了眼那位一头张扬银发的女生，声音冷淡：“你好，可以把这本漫画让给我吗？” “不可以。” “我出双倍价钱。” “这年头谁没点儿钱啊。” “那就十倍，或者一百倍，你定。” “……”银发女生沉默了会儿，回头看过来，“木融桉？” “……程羽？” 程羽上下打量了眼木融桉，笑道：“木总，好久不见，混得不错啊。” 她跟木融桉这是毕业后第一次见。 木融桉蹙了下眉：“还是桉总好听点儿。你也不错啊，畅销作家程羽。” “对了，我31号跨年那晚想叫人聚一下，你来吗？”程羽眼珠一转，“你来，顺便把黄小川叫来，这本漫画我就让给你了。” “不一定有时间，我回去看一下行程，微信上给你答复。” “OK，你现在管理着那么大个集团，肯定忙，能来就来我不强求，我主要是想找人陪我跨年，以前国内的朋友都找不到几个了。” “嗯，走了。” 木融桉走出几步，程羽突然又叫住他。 想了想，她还是说道：“我前段时间在日本见过拂星，她可能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结婚？ 木融桉的背影倏地僵住。 “我们约好跨年的晚上视频，你尽量来吧，视频里跟她说一声祝福也好。” 木融桉喉结滚了下，捏紧了手里的漫画书，冷声笑道：“你作为她朋友，还真是跟她一样残忍。” 林拂星结婚让他送祝福？ 想屁吃。 他不去抢婚都是好的。 “我只是希望你们好聚好散，而且这个契机一打开，你们往后也许还能继续做朋友，不是吗？” 谁会不惋惜他们俩的感情呢？ 可他们七年里竟然跟对方从未有过任何联系。 木融桉坐进车里。 Lori看眼时间道：“可能要迟到十分钟了。” “迟到怎么了，还不是都得给老子乖乖等着？”他烦躁地按住领带结松了松，倒了一大杯红酒，仰头一口饮尽。 Lori见他脸色莫名地冷，连眼角泪痣都透着股寒气，闭上嘴不再说话。 木融桉抬起手肘撑在车窗上，垂下眸，视线落在漫画封面右下角的作者名，嘴角噙着讥笑。 爱□□业双丰收，真是牛逼啊，林拂星。 …… 跨年夜当晚，木融桉赶到程羽给的地址。 程羽很有意思，订了他们向升集团旗下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一桌宴席。 木融桉的车一到，酒店全体员工如临大敌。 司机拉开车门，男人弯腰下车，锃亮的皮鞋稳步踩在绵软地毯上，黑色纯手工羊毛大衣在寒风中翻飞。 “董事长好！” 酒店管理站了两列，齐声问好。 木融桉扫了他们一眼，见个个拘谨得大气不敢喘，淡声道：“不用紧张，过来吃个饭而已。” “……” 怎么可能不紧张。 等木融桉走进电梯上楼后，大堂所有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 木融桉最后一个到场，都在等他。 除了程羽李招遥黄小川，剩下的熟面孔不多。 程羽招手让他过去坐。 木融桉脱了大衣和西服外套，挽着白衬衣的衣袖走到李招遥身边，坐下后顺势点了根烟。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在场女生的目光。 李招遥给木融桉指了指程羽身边的外国男人：“喏，那是程羽的男朋友，叫pa……pa什么？” 李招遥的英语一如既往地烂，转头问黄小川。 黄小川收回视线，“Patrick.” 木融桉偏头看向黄小川身边的陌生面孔，微挑眉梢：“你女朋友？” “对，她叫伍青桐，”黄小川跟他们互相介绍，“他是木融桉。” 黄小川的口吃彻底治好了，声音好听到能去当配音演员的程度。 “你好。”女孩儿有些腼腆。 “你好。”木融桉淡淡回应。 程羽挽着男朋友过来，直接用英语跟木融桉打招呼。 木融桉淡淡用英语回了几句。 等程羽带自己男朋友离开，木融桉抬手抖着烟灰，勾唇哂笑：“这老外真有意思。” 黄小川也摇头笑了笑。 李招遥抓耳挠腮道：“什么什么？老子一句没听懂，跟我说说。” “没什么，”黄小川道，“就是那老外一直在夸一木的身材好，还问他要联系方式，还说自己就住在这酒店15楼1508号房间，晚上很有空。” “什么意思啊？” 木融桉狭眼望向阳台门口，程羽正在那边训自己“男朋友”。 他勾唇笑道：“意思是她‘男朋友’可能看上我了，不过，是不是她男朋友还说不一定呢。” 程羽也真有意思。 木融桉在国外被男的女的都搭讪过，属于男女通吃型，刚那老外看他的眼神和说的话意图实在太好猜了。 “我操，真的假的？找了个gay假装自己男朋友？”李招遥也看着那边笑。 伍青桐拉了拉黄小川衣袖，轻声笑：“跟你一样。” 黄小川默默喝了口水，没说话。 …… 程羽训完自己“男朋友”回来入席和大家一起吃饭。 吃到快结尾，林拂星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拂星！” 程羽这一声喊的林拂星，木融桉却倏地抬眸看了过去。 “拂星你在哪儿呀？看起来好热闹！” “就在东京，新年好！” 时隔七年，木融桉没想到再次听到林拂星的声音，竟然是通过程羽。 她的声音比以前还要更甜，却带着洪水猛兽般的力量，狠狠冲碎了他自以为牢固的心墙。 李招遥也凑过去，和程羽七嘴八舌地跟林拂星聊着。 木融桉只是喝水，一杯接一杯喝水。 “拂星，旁边那个男人就是你未婚夫吗？”程羽问。 木融桉端杯的手一抖，水泼到自己身上，衬衣打湿后透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腹肌。 “……” 视频那边传来林拂星银铃般的笑声：“你说什么？这边好吵，我有点听不见。” 程羽拉高音调：“我说，你旁边那个帅哥是你未婚夫吗？” “……” 木融桉受不了了，拉开椅子大步流星出了包间。 等他换完新衬衣再回来，程羽拿着手机正好在叫他名字：“木融桉来了木融桉来了，拂星你跟他说两句吧！” 木融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他还没想好说什么…… 眼见着程羽就要把手机屏幕凑到他面前，木融桉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 他该说什么？ 林拂星又会说什么？ 就在屏幕转过来的瞬间，木融桉的“好久不见”都在嘴边了，屏幕却一下黑了，接着整个通话被对方挂断。 “……” 跟所有人视频都没问题，到木融桉这儿什么也没说挂了，周围几人都有点尴尬。 程羽讪讪地拿回手机，安慰道：“我觉得拂星她肯定是信号不好，不是不想跟你视频，我马上再给她打过去问问。” “不用了。” 木融桉走回座位，看似平静地坐着，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已经噌噌冒火。 林拂星就这么不想见他是吗？ 当初一走了之，现在连视个频都不肯？ 真就这么决绝？ 他低头在手机上给Lori发了条消息：“订去日本的机票，立刻，马上。” 一收到Lori发来的机票信息，木融桉起身拿了大衣就走。 “去哪儿啊？”李招遥喊他。 木融桉没说话，翻手穿上大衣，乘电梯下楼。 去哪儿？ 去日本逮人。 …… 日本，东京。 Lori事先给木融桉准备好了一辆设置好导航的奔驰。 木融桉一出机场，直接开车前往目的地——林拂星公寓。 将车停在离公寓不远的位置，他抬头望向六楼，没有亮灯，应该是还没有回来，于是开窗点了根烟。 一根烟的时间，一辆宾利开过来停在公寓楼下。 林拂星和一个男人一起下了车。 她今天穿了和服，长发盘在脑后别着头饰，温婉可人。 木融桉想起那一年他们来日本旅游，林拂星跟他一起看花火大会也是穿的和服。 烟火下，他望着她的笑脸看了好久好久都看不够，然而此刻，她的笑脸正对着别的男人。 两人站在车边说了几句话，男人抬手揉了揉林拂星的头，目送林拂星上楼后离开。 六楼亮起灯，木融桉静静地盯着那盏灯，在车里纠结地坐了良久 上去。 还是不上去。 上去说什么？ 为什么跟所有人视频不跟他视频？ “……” 木融桉叹了口气，摘了眼镜轻揉鼻梁。 什么东西啊。 也不知道跑来干什么。 就在这时，只见林拂星又匆匆从公寓楼里跑出来。 木融桉戴上眼镜，歪头看她。 林拂星换下了和服，身上穿得很单薄，外套只是件织针衫外套，原本盘着的一头乌黑长发散在背后。 来接她的又是那辆宾利。 木融桉疑惑地皱了下眉，大晚上这么着急去哪儿？ 他随即启动车子跟上了那辆车。 一路跟到目的地——東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 据木融桉了解，泷泽祐治因为肺癌近段时间一直在这儿住院。 看着林拂星跑进医院，木融桉将车停好后，摘了安全带，开门下车，跟进医院。 泷泽祐治已经被推进手术室，林拂星和泷泽徹平到了也只能等在外面。 “坐会儿吧。” 泷泽徹平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林拂星坐到他身边，手肘撑在膝盖上，垂着头，脸埋在手掌里。 明明最近都稳定下来了，怎么会半夜突然又病情恶化？ “爸爸一定会没事的。”泷泽徹平抬手轻揉林拂星的头，想让她放松。 林拂星抬起脸，眼眶里盈满了泪：“爸爸他说，他希望死后，让我把骨灰带回中国和我妈妈的放在一起。” “爸爸他……” “他说他撑不过这个冬天了，爸爸他早就有感觉。”林拂星埋着脸崩溃大哭。 明明找到亲人才几年时间，却要生死离别； 明明父亲深爱着母亲，却要被家庭阻拦，误会耽误，错过一生； 明明她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却始终落得孤独一人的下场，为什么？ 泷泽徹平挂了好几个工作电话，最后还是不得不去趟公司。 林拂星的情绪也已经平静下来，安慰他没事，让他去。 泷泽徹平走后，林拂星独自在手术室门口坐了很久，撑不住袭来的困意，渐渐地在椅子上等睡着了。 木融桉从远处的座椅里起身，来到林拂星身边，缓缓曲起单膝蹲了下来。 他仰头看着面前这张七年里只敢远远看一眼的小脸。 她好像什么也没变，只是眉宇间更加温婉成熟了一些。 木融桉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她左手中指的订婚戒指上，眼底悲伤和诧异一闪而过。 这是你的选择是吗？ 林拂星？ 盯着戒指看了良久，木融桉落寞地垂下眸。 他脱下大衣轻轻盖在林拂星身上，又坐到她身边，动作轻缓地将她的头抚过来靠在自己肩上，像以前那样。 林拂星微微动了下，木融桉以为她要醒，吓得不敢动，结果她只是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 就这样安静地陪林拂星待了大概四十分钟，木融桉看见电梯口出现泷泽徹平的身影。 他低眸看了看熟睡的女孩儿，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落下轻浅一吻。 把林拂星的头靠上墙，木融桉转身便走，和泷泽徹平擦身时带着醋火狠狠撞了他肩膀。 泷泽徹平回头只看见一个进电梯的穿白衬衣的高挑背影，莫名其妙地揉了揉肩继续往前走。 没等泷泽徹平走近，林拂星猛地从梦里醒了过来，左右张望。 “怎么了？”泷泽徹平走近问她。 林拂星这才意识到脑海里还在萦绕的那些画面只是梦。 木融桉不可能在这儿，她也不在A市他们的家里。 “没什么，做了个梦。” 这是第多少次梦到木融桉，她已经记不清了。 林拂星低头从前往后撩了下头发，发现从身上滑落的黑大衣。 “这是……” “医生？怎么样？” 这时候手术室灯灭了，医生推开门从里面走出来，泷泽徹平立即迎了过去。 林拂星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安地抓着手里的大衣。 “非常抱歉，泷泽先生……” 剩下的医生不必再说，林拂星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缓缓蹲下，紧抱着怀里的黑色大衣，闷声痛哭起来。 …… A市。 清晨的第一缕曦光照进位于市中心的某间大平层公寓时，Lori正好推门进来，一眼望见瘫坐在落地窗前的木融桉。 满屋弥漫着浓重的烟酒味。 Lori皱了下眉，关上门往木融桉方向走，路上小心地避开一地的酒瓶和易拉罐。 木融桉闭着眼睛，身上的白衬衣被他自己解了两三颗纽扣，领口凌乱，领带松开后就那样随意搭在脖子上。 他整个人坐在半明半暗的地板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头，手里捏着半罐啤酒，一副颓然落寞的模样。 “桉董？”Lori轻轻叫了一声。 木融桉懒懒掀开眼皮，看她一眼，抬手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完，捏扁随手扔开。 抬手掌揉了下眼睛，木融桉撑地站起来，拿下脖子上的领带，一边单手解着纽扣一边往浴室走。 “早上的会帮我推迟半小时。” “好的。” “再帮我准备一份新婚礼物，要最贵最好的，中午之前列个单子给我看一下。” “好的，对方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呢？还是您前女友？”Lori想开个玩笑。 男人高大的背影在浴室门口顿住，喉结不甘地滚动，哑声冷语撂下女孩儿名字：“给林拂星。” “……” 第57章 宝，你现在不纯洁了（完…… 一个半月后。 A市街道两旁挂上五颜六色的彩灯和大红灯笼, 商场里的“恭喜发财”一遍又一遍，到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林拂星下飞机已是晚上八点，来机场接她的是李招遥和他女朋友。 “这回回来还走吗？”李招遥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应该不会走了, 看情况吧。”林拂星和他女朋友打了招呼，坐进车后座。 李招遥关上后备箱, 坐进驾驶位，边系安全带边笑道：“看情况什么意思, 看你跟木融桉的情况呗？” “……”林拂星在后视镜里嗔他一眼, “你没告诉他我回来了吧？” “当然没有, 你都叫我别告诉他了, 我还敢说吗？” 李招遥说完这句被自己女朋友揪了耳朵：“你平时怎么没这么听我的话呢？” “卧槽我什么时候不听你话了？” 他女朋友揪完他耳朵, 又回头对林拂星笑道：“姐姐你别介意，我不是针对你哈, 我只是针对他。” 林拂星笑了下，说没事。 这个女生还是个大学生, 性格外放带一点小骄纵。 和乔凡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对了，后天的校友会晚宴你去吗？”林拂星问。 “去啊, 我问了, 大家都去，除了一木，他出差回不来, 欸？你也收到邀请了？” 听他这么惊讶的语气, 林拂星不服气道：“我为什么不能收到邀请？” “你就在一中待了一年, 还不是从一中毕业的，怎么能算校友呢？” “可我给一中捐了栋楼啊。” 林拂星轻飘飘道，她可是把遗产全捐出去了。 “我操真的假的？富婆啊你现在是，发这么大财不请兄弟吃个饭？” “请, 说吧，想去哪儿吃。” “我先想想，你先欠着。” “好。” 林拂星看向窗外，想着李招遥刚刚说木融桉不会去校友会晚宴的事。 那自己还有必要去吗？ …… 李招遥帮林拂星找了暂时租住的房子，位于市中心某栋奢华大平层公寓楼内。 一行三人进入小区后乘电梯上了40楼，李招遥按密码领着林拂星和自己女朋友进去。 一层两户的大户型，4室2厅1厨4卫，空间开阔明朗，装修精致简洁，在落地窗前能俯瞰大半个A市风景，给人一种仿佛站在人生巅峰的感觉。 “李招遥，你没搞错吧？这样的房子只租三千一个月？”她总觉得三千连一个卧室都租不起才对。 “这房子主人是我朋友，他说闲着也是闲着，随便租着玩儿，给多少都行。” “行吧，那你帮我谢谢他。” 李招遥帮忙放好行李箱后问林拂星要不要出去吃点什么。 “不用了，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 林拂星收拾完东西又画了会儿稿，伸了个懒腰之后洗澡睡觉。 隔天，林拂星上午去见了一家漫画公司老板，下午坐高铁去F市墓园看她妈妈。 其实泷泽祐治刚去世那段时间她回来过一趟，把他的骨灰盒和她妈妈的存放在一起，现在都放在墓园统一供奉的地方。 那天她还碰到了林耀，林耀给了她一本她妈妈的日记本，是从林耀爸妈的遗物里发现的。 原来当初房东送来的不止那些信，还有她妈妈的日记本，不过被她舅舅舅妈扣下了，他们以为能从里面发现她妈妈的钱。 回去后林拂星仔细看过日记本里的内容，原来她妈妈很久以前就原谅了乔美玉。 她说乔美玉是骗了她，但就算乔美玉没有骗她，她依然会生下林拂星，并且从没后悔过。 她好像知道林拂星一直以来都在责怪自己的出生，在日记里对她写了很多话。 林拂星一直以来的心结终究是被她妈妈打开，这才决定回国。 “……拂星？” 林拂星刚在妈妈墓碑前放下花，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了她名字却有些不敢确认的样子。 她回头，发现是乔美玉，身边陪着她的是傅远之和已经9岁的嘟嘟。 乔美玉的长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七年过去，脸上一点时间的痕迹也没有，保养得很好。 乔美玉想上前去跟林拂星说话，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把花放下就走。”她知道林拂星不想看见她，走过去匆匆放下花便走。 转身离开时却被林拂星主动叫住—— “阿姨。” 乔美玉脚步一顿，这么多年拂星终于又愿意叫她了？ 她回过头，“你在叫我？” 风吹起林拂星的头发，她抿出浅笑，温声道：“几年不见，您还好吗？” 几年过去，终究也和解了。 时间就像强性胃酸，默默消化了一切。 乔美玉眼眶里忍不住涌上泪花，走过去抱住林拂星：“你还好吗？在日本有没有受欺负？你爸爸对你好吗？阿姨当年真的对不起你……” 林拂星轻抚她的背，对站在不远处的傅远之也笑了下。 “阿姨，当年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不是您当初把我带出舅舅家，也不会有如今的我。” 乔美玉鼻尖酸涩，紧紧抱着林拂星，眼泪一颗接一颗。 …… 林拂星没能拒绝掉乔美玉和傅远之的极力邀请，跟他们一起回别墅吃晚饭。 一路上忐忑不安，直到乔美玉在车上给木融桉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木融桉说出差不在A市，林拂星才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失落。 吃饭时，乔美玉跟林拂星聊了很多这几年发生的事，听说她现在也在画漫画，很惊讶。 傅远之也很惊讶：“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画画？” 林拂星笑了笑：“以前木融桉有空就会教我。” 听她叫木融桉的名字乔美玉恍若隔世，想起自己还曾经拦着木融桉不让他去找她。 “拂星啊，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 “太好了，桉桉也没有女朋友！”乔美玉突然激动。 “……”林拂星愣了下，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轻轻点头。 傅远之拿手肘撞了乔美玉一下，乔美玉讪讪地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以前感情挺好的。” 林拂星低着头默默吃饭。 嘟嘟听到大人们说起木融桉，吵着要跟桉桉哥哥视频。 “吃饭就好好吃饭。” “不嘛，好久没看见桉桉哥哥了！” 乔美玉拗不过她，拿手机给木融桉拨了视频。 视频一接通，传来的却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阿姨！” “……姜檬？”乔美玉属实没想到帮木融桉接视频的会是姜檬。 她看了眼林拂星，问她道：“木融桉呢？” “他去洗手间了，我看见您的视频打过来以为有什么急事儿就先帮他接了。” “你们那边好吵，在哪儿玩儿呢？” “在一家会所，还有几家公司的老总都在这儿，您别担心，木融桉喝醉了我能送他回去。” “这……让他别喝太多。” “那等他回来我让他给您回过来？” “行，挂了。” 视频结束后，嘟嘟听到桉桉哥哥不在吃了两口饭跑下桌玩儿去了，剩下三个大人在饭桌上，气氛陷入沉默。 “拂星，桉桉他其实没有和姜檬走得太近，只不过两家公司最近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他俩最近才有些联系。” 傅远之觉得再不帮木融桉那小子说点什么就来不及了。 乔美玉点头附和：“对的对的，而且就算要挑儿媳妇，你肯定也是我的首选，别的女生我都不带看的！” “咳咳——”林拂星正在喝水，听见这话直接呛住。 “没事儿吧？”乔美玉赶紧扯了几张纸递给她。 林拂星擦了擦嘴，莫名有些脸红：“那什么，阿姨，我吃完了就先回去了，还有点事儿，下回有机会再来看您跟傅老师。” “好，下回你提前跟我说，我让木融桉那小子在家乖乖等着你。” 林拂星笑了下，拿上包从别墅走了。 她刚走，木融桉就给乔美玉回过来电话。 乔美玉说没什么，就是嘟嘟想跟他视频，又把嘟嘟叫来聊了两句。 嘟嘟走后，她问：“你知道拂星回来了吗？” “……” 电话里沉默了良久。 “喂？”乔美玉以为他挂了。 “你说林拂星？”木融桉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沉稳。 “对啊，她回国了，跟你说个好消息，她好像原谅我了，现在愿意叫我阿姨，还来家里跟我和老傅一起吃饭呢，这么看，你俩应该也有机会。” “知道了。”木融桉说完挂了电话。 姜檬坐在他身边，自然也听见了林拂星的名字，此时装着随口一提道：“我上回听李招遥说，林拂星要结婚了？” 木融桉没理她，松了松领带，跟其他几位老总说了句有点累，先走一步，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 姜檬赶忙追出去，喊他道：“木融桉你要去哪儿？去找林拂星吗？” 木融桉一边穿大衣，一边冷声回她：“我去哪儿要跟你报备吗？” “……” 姜檬追上去拉住他：“我上回跟你说的事，你怎么考虑？” 木融桉不耐烦地皱了眉，把衣袖从她手里扯出来：“我不是当场就拒绝你了吗？” “你不会还想着林拂星吧，她都要结婚了，你能怎么样呢？” 木融桉黑眸一沉，语气发狠：“关你屁事儿，管好你自己。”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没再搭理她，木融桉已经大步走远。 姜檬转身踢了一脚垃圾桶，蹲下哭了起来。 …… 一中举办百年校庆的当晚，邀请了百位校友参加晚宴。 林拂星到时，程羽黄小川李招遥乔凡已经都到了。 程羽给她留了个位置，在她和乔凡中间。 两人见到她都激动坏了，上去又搂又抱。 林拂星被她俩带到座位上，一路和熟悉的面孔都打了招呼。 看见张越，她也笑着点了下头，这人倒是混得也人模狗样的。 落座后，几人凑在一起叙旧。 李招遥搭着身旁的空座位道：“唉，只可惜一木来不了，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谁说来不了？”黄小川往会场门口扬了下巴，“那不是一木吗？” 不止他们，所有桌都几乎望向了门口，看着那个天生就是人中龙凤人群焦点的男人。 男人一身挺括的黑色西服外搭着灰色大衣，高挑挺拔，长身玉立，迈着稳健的步伐朝李招遥他们这桌走来。 现场不少人已经在窃窃私语，眼神不停地在林拂星和木融桉身上来回跑。 林拂星背脊一僵，他不是不来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 七年，这是林拂星第一次看到木融桉。 和以前相比，他气质成熟稳重许多，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场，霸气浑然天成，不怒自威。 当初会蜷在她怀里撒娇要抱的少年，似乎不复存在了，眼前的男人冷酷得仿佛刀枪不入。 乔凡扫了一圈大家的座位，灵机一动，去占了李招遥身旁的空位，把自己挨着林拂星的位置留给了木融桉。 只能帮他到这儿了。 林拂星端杯喝水，余光瞥见木融桉和他们几人都打了招呼，最后走到她身旁，他向她伸出手：“好久不见，林小姐。” 林小姐？ 李招遥他们听见这称呼都诧异地互相看了眼。 林拂星放下杯子，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轻轻搭上他的手掌，抬眸道：“好久不见，木先生。” 黑眸闪过一抹隐忍的痛，木融桉也勾唇角苦笑了下，脱下大衣挂到身后，拉开椅子在林拂星身旁坐下。 被他俩的氛围影响，一桌人都不敢随便聊天。 林拂星只能转头去和程羽说话把气氛重新带动起来，木融桉则不时和李招遥聊两句。 晚宴开始前，校长乔华上台讲了段话，后来又接连叫了几个校友代表上台讲话，其中就包括给一中捐楼的林拂星。 木融桉一开始没说来，便没有计划他上去。 他坐在下面，目光一路追随林拂星上台，静静听她讲话。 如果林拂星没转学，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开学致辞原本该是她。 今天也算弥补了那一次。 林拂星讲完，场下第一声掌声由木融桉带动。 林拂星很轻易就找到他的位置，目光相接，她淡淡抿了下唇，鞠躬下台。 席中，林拂星边吃边和程羽乔凡她们聊着。 木融桉则一直喝酒，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 李招遥黄小川跟他说话，他没什么心情搭理，校领导过来找他说话，他更懒得敷衍。 看他已经醉了还再喝，林拂星实在看不过去，低声制止他道：“别喝了，你喝得够多了。” “跟林小姐有什么关系呢？”木融桉懒懒撩起眼皮看她。 “是，跟我没关系，毕竟木先生喝醉了还有姜小姐会送你回家。”林拂星冷笑了下，拉开椅子起身去洗手间。 在洗手间洗了下手，林拂星抬手向镜子上气愤地甩着水，“狗木融桉，臭木融桉！” “骂大声点儿，听不见。”洗手间外突然传来木融桉懒散的磁嗓，带着轻谑的笑。 林拂星愣了下，忙走出去，在洗手间门口被高大的男人蓦地抱了个满怀。 “这样抱你，你未婚夫看见会不高兴吧？”木融桉紧紧抱着她，语气挑衅。 “……” 见林拂星不说话，木融桉又低头在她唇上偷了个吻：“这样亲你呢，他看见会气疯吧？” “知道还不松开我？想挨他揍吗？” 木融桉不屑地嗤了一声，“你让他来，看我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 林拂星被他抱得太紧，呼吸都有点不顺畅：“木融桉，放开我。” “不放。”木融桉低头埋在她颈窝，“我不放，凭什么，明明最喜欢你的是我，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他好像很委屈，林拂星顿时不再挣扎。 “林拂星，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也会痛？” “……” 林拂星心下一紧。 男人低沉难过的语气让她心里狠狠地疼了下。 木融桉轻轻咬了下她雪白的颈侧，不舍得下重口，咬完又吻了下。 “人生第一次对别人的未婚妻做这种事，”木融桉自嘲地笑了，“我还真是个混蛋。” 他捧着她脸抵着她额头，眼里没了光，像是要把过往隐藏得毫无破绽的不甘心一股脑倾倒。 “林拂星，我是恨你，我恨你一声不吭地来又一声不吭离开，我恨你骗我，更恨你选择不要我，可是这些恨啊，不及我爱你的万分之一。就这样吧，祝你幸福，再也别见了。” 趁着酒劲说完这些，木融桉松开手转身离开。 林拂星叹了口气，一把拉住他，将他按在墙上，垫脚吻上他的唇。 浓重的酒气纠缠在两人唇舌间，将压抑的想念瞬间点燃，不可自拔。 良久，林拂星吻到呼吸不畅，结束后大口喘气，“木融桉你个笨蛋，我已经取消婚约了！” “什么？”木融桉眼里瞬间清醒了许多，“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某个男人把他的大衣落在我那儿了。” 木融桉一怔，无奈地笑了，点头承认：“那晚我去看过你。” “衣服呢？故意留下的？” 木融桉挑眉：“我说不是，你信吗？” “信你个大头鬼，里面还装着你的钱包！”林拂星拧了一把他紧实的腰，“挺有心机啊，木先生。” “那也要你在意我，我的心机才有用啊，宝。”温柔说完，他低头又去吻她。 林拂星余光瞥见有人过来，躲了下，“去你家吧，我帮你醒醒酒。” 木融桉笑了，黑眸浮起一丝蔫坏儿，“小东西，你想怎么帮我醒酒？” “去了你就知道了。”林拂星勾了下他腰间的皮带扣，媚眼如丝。 木融桉歪头看她，挑起眉梢：“宝，你现在不纯洁了。” “废话，我可是在日本待了七年，日本诶！” “……”木融桉忍不住笑了，手掌在她细腰上游走，“所以呢，很有经验？” “如果我真的跟别人做过，你介意吗？” 木融桉盯着她看了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不介意，只是会杀了他。” “那你呢？有这方面经验吗？” “……” 木融桉低头在她耳边乖乖报告情况，林拂星听完直笑。 见她笑得花枝乱颤，木融桉一刻也忍不了了，拉着她转身便走。 会场的人只见木融桉拉着林拂星大步离开，李招遥和程羽几个跑到门口问他俩去哪儿。 木融桉头也不回，林拂星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回头跟他们笑道：“我们先走啦！” 她这么一说，大家纷纷露出不言而喻的笑。 …… 木融桉和林拂星闯进别墅时，把在客厅看电视的乔美玉和傅远之吓了一跳。 “你们……” “阿姨傅老师晚上好！” 林拂星话没说完，木融桉已经拉着她上了二楼。 乔美玉和傅远之互看一眼，默契起身跟到楼上。 门一关，林拂星被木融桉抵在门板上亲吻，彼此疯狂的想念在这一刻爆发。 衣服扔了一地，林拂星被木融桉带着往床上走，脚下突然有动静。 两人低头，发现门缝里被塞了好几个安全套进来。 略尴尬地对视一眼，木融桉笑着低头吮咬林拂星的唇。 一晚上，林拂星喊着“师父不要”，被木融桉要了一次又一次。 …… 凌晨，林拂星突然醒了，发现身边没人，吓得她以为是个梦，下床后才看见露台上的人影。 男人穿着大衣，在星空下，坐在露台上的画架前画画。 她走过去，长腿跨过他的腰，面对他骑坐在他怀里。 “又在画我？” “很久没画了。”木融桉把自己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身上单薄得只剩睡衣。 “很久没画还画得这么好？凡尔赛啊你。” “是模特好。”木融桉低头亲了她一下，“外面冷，我抱你进去？” “不冷，我想在这儿待会儿，以前从别墅搬走后就一直很想念这个露台。” 林拂星总觉得自己在往下滑，时不时夹住腿往上蹭一点，手指玩着男人的喉结，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男人颈侧，搞得木融桉根本静不下心。 “乖乖坐好，别动。”他轻拍了下她屁股，哑声道。 林拂星在他耳边笑，声音甜软：“怎么，师父又要把持不住了？” 木融桉低眸看她：“昨晚谁一直求饶来着？还招惹我是吧？” 林拂星脑海划过一副副昨晚旖旎纠缠的画面，红了耳朵。 她这幅模样，木融桉反倒越想狠狠要了她，捏起她下巴，在她唇上又吻又咬。 吻得越久，想要的更多。 木融桉抱着林拂星起身，没进房间，直接将她压在露台的沙发上。 “这……这里不行啦……” “谁说不行？” “……” 木融桉舔咬着她的敏感地带，低沉磁嗓蛊惑着她的心智：“乖宝，昨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林拂星早被爱抚得云里雾里，双腿缠上男人腰间，主动迎合。 “师父给我……” 木融桉轻柔地吻着她，“给你什么？” “……”林拂星羞得转开脸。 木融桉捏着她下颌让她看着自己，深邃澄净的黑眸望进她浅琥珀色的眸子里：“往后漫长的日子里，我会给你我的一切。” 他低头去吻她的唇，与她十指相扣，温柔地抱紧，贴合：“我爱你。” 林拂星一声嘤咛，攀紧他肩，在夜空下眩晕，“我也爱你。” 错过的岁月就让它错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彼此爱护，至死不渝。 以今日的夜星起誓。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