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当天，老攻失忆了》作者：路小哥 文案： 单（shàn）岑和林陆结婚三年，聚少离多，渐行渐远，终于决定离婚。 却不想，离婚那天林陆发生车祸，单岑从民政局赶到医院。 平时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的林总一把抱住他，笑得像个傻子：“宝贝，我的书都背完了，过来给我亲一口！” ？？？ 被迫带着失忆‘傻子’回家的单岑：“……” 说好的今天死也要离婚呢？ 林陆车祸后发现，自己刚追到手的宝贝已经变成了亲亲老婆，还是合法的那种。 他乐颠颠的准备开始幸福的婚后生活。 只是还没等他高兴完就被无情告知，他们要离婚了。 林陆嗤笑：“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家宝贝那么好，谁离婚谁傻子！” 不久后，林陆看着自己签过字的离婚协议，死死抱着门框不撒手，“宝贝，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离婚！” 单岑冷笑：“那就去把马哲给我背完。” 林陆：“……” 不是！ 当老师的宝贝好可爱！肿么办？ 本文又名#我靠背书不离婚#、#老攻变傻子了怎么办？# 高冷老师受X傻子霸总攻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单岑，林陆 ┃ 配角：每天早上9:00更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还好没错过！ 立意：携手前行，共创美好生活 第1章 “单老师，10张真的太多了，少一点呗！” “就是啊单老师，给我们减少一点嘛，不然这么多张色彩，我们哪里画得完。” “单老师，要是能少一点，我们保证好好复习理论，一定给你考个第一回 来。” …… 闹哄哄的课堂突然安静了几秒，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大笑声。 “噗……哈哈哈哈哈哈！” “考第一？哈哈哈哈哈！” “大一油画就我们一个班，除了第一，还有别的名次吗？” “嘿，你闭嘴！” 一位男生捂着小心脏，一脸心痛的道：“单老师，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还有另外几科要考啊！！” “是啊，单老师，拜托拜托！” …… 讲台上的人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最顶上的扣子没扣，袖子被细心的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白到透明的手臂。 他微微低着头整理画稿，一直等到起哄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一张俊美出尘，好似被雕刻家精雕细琢过的完美面容便慢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冽的气息却好似如影随形，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忽然，他微微挑起眉梢，万年冰川般冷冽的冰蓝色瞳孔里闪过一抹明亮的色彩，仿佛遮云避月的面纱终于被拂开，露出了底下的一片璀璨光华。 嘶——！ 饶是底下的学生们已经经过一年的颜值锤炼，对于他们单老师的无敌容颜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在他挑眉的这一刹那，也依旧被他的颜值给惊艳到倒吸了一口凉气。 甚至有比较害羞的女生已经悄悄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去看讲台上那个，即便散发着冷意森然气息，也依旧清俊出尘，宛若神仙下凡的人。 “天啊！太帅了！” “简直美若天仙！” “慕了，慕了！” 底下学生的目光太过强烈，单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又忘戴眼镜了。 他默默的拿起一旁的金丝边眼镜戴上，遮住了这一双蓝眸带来的震撼，身上的冷冽气息也随之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温文尔雅。 这一刻，众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句话——公子世无双。 单岑面无表情的环顾一圈，微微启唇，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想要少画几张？” “是的，老师。” 一位染着奶奶灰发色的男生赶紧举起手来，“减个两三张就行。”说完眼睛一转，又笑嘻嘻的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要是老师愿意多减几张我们也是不介意的。” “是啊，单老师，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人附和，表明了他们想要减少几张的愿望。 单岑点了点头，“好。” 众人面上均是一喜。 “谢谢单老师。” “单老师威武！” …… 单岑拿起白板笔，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一行字。 有人跟着念出来，“十张色彩五张素描五张速写？” 怎么感觉不太对的亚子？ “哎，不对啊！”奶奶灰男生突然惊呼道，“不是只有十张色彩吗？” 所有人：！！！！ “单老师，不带这样的啊！” “呜呜呜！又要通宵了！！！！” “老师，可怜可怜我们吧！” …… 单岑没管底下的哀嚎声，说了一句下课后便快步的走出教室。 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张常年清冷、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镜片下的蓝眸也闪着一抹亮光。 下到一楼，他转念一想，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半分钟后，2号教学楼的一间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单老师请客吃饭啊！我还可以再多画几张！” “你闭嘴！” “我要画画，你们谁也不准拦我！！！！” “谁有空拦你，老子今晚要通宵！”“加我一个！” …… 听着不时传出来的‘豪言壮语’，单岑忍不住弯了下嘴角，想当初…… 不知想到了什么，蓝色的瞳仁突然暗淡了下来，弯起的嘴角也恢复了原样，甚至还往下拉了那么一点点。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十八点十分，时间足够他先去趟超市再回家做饭。 一旁不时有刚刚下课的学生路过，见单岑匆匆走过也没敢上前打招呼，只能偷偷看上一眼然后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感叹着他们A大现任的校草和校花加在一起都抵不上这位‘花神’的神仙颜值。 有来A大找老同学玩，不明就里的外校学生问道：“为什么叫‘花神’？” “因为校花已经不能承载单老师的颜值，只能成神了。”那位女生看着单岑的背影感慨，“只是可惜了，花神早已名花有主，本科一毕业就领了证，早早的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旁边有人补充，“对象还是早已在商界站稳脚跟，当年跟他齐名的校草，草神林陆。” 当年A大上下，从学生到老师，就没有不知道这一对神仙眷侣的。 据说刚刚入学，草神林陆就对花神单岑一见钟情，随后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几个月后，花神答应，从此俩人成双入对、形影不离，恨不得把A大所有角落都撒满狗粮。 A大学生道：“更重要的是，除了神仙颜值之外，俩人还是各自领域里的佼佼者。” 一个大三就开始接手自家公司业务，当年营业额就翻了一番，一个在专业内频频拿奖，求画的人络绎不绝，据说刚大一就已经被导师预定了研究生，一路开挂。 “所以众多有贼心（不敢有贼胆）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只能望‘神’兴叹。” 实在是，高攀不上啊！ 回想了一下单岑的神颜，外校学生颇有同感的赞同点头，“的确。” 对于其他人的心思，当事人单岑一无所知。 他一边思索着晚上是炖萝卜排骨汤，还是莲藕排骨汤，一边快速往后门走去。 忽然，身后有人一掌拍在他肩膀上。 “终于找到你了！！！” 单岑一征，回头。 从聪正一脸哀怨的看着他，“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从聪是他以前的室友，现在的同事。不过两人不同学院，他在美院，从聪在哲学系。 单岑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上课静音，什么事？” “去参加尤旭贤的婚礼啊！”从聪道。 说完才发现，这话咋有点不太对？ 他狐疑的看向单岑，“你不会忘了吧？” 单岑眨了下眼。 从聪：“……” 得，不是忘记时间，是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无奈解释：“周一晚上，画楼外，我和尤旭贤给你送请柬，你点了头说去。” 周一晚上？ 单岑垂眸，那天他刚和林陆聊完离婚的事。 情绪有点不太好，所以碰到从聪和尤旭贤后对方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记住，至于请柬，估计是被自己随手丢到了哪个角落里了。 他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忙，忘了。” “就知道会这样。”从聪嘀咕了一句，然后着急道，“先不说那么多了，我们赶紧走，不然要来不及了。” 虽说婚宴七点才开始，离的也不远，但他们也不能踩点到吧，不然肯定要被尤旭贤那家伙狠狠宰上一笔。 单岑犹豫了一下，尤家婚宴，肯定会给明夏递请柬，而林陆很有可能会出席。 他暂时还不想碰到对方。 “我就……不去了。” 从聪不解：“为啥不去？你晚上又没课。” 单岑：“有点事情。” 从聪追问：“什么事啊？不急的话改期呗。” “……”单岑本就不善拒绝人，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借口。 他想了想，指了下身上的衣服，道：“上了一天课，衣服都没换，就不去凑热闹了。” 从聪闻言，视线像是扫描机一样，上下打量起了单岑。 脸，没得说，拉出去就能直接拍杂志硬照。 至于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搭配上白色帆布鞋，妥妥的扎个领结就能当新郎官的打扮。 就这样了还有啥要换的？ 从聪大手一挥，“换啥衣服，你再帅一点，客人就要怀疑，今天的新郎是谁了。” 单岑：“……” 他突然灵光一现，“没准备红包。” “嘿嘿！”从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叠印着‘百年好合’的红包，笑嘻嘻道，“鄙人早有准备。” 话说到这份上，单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往停车场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后门，有点可惜晚上喝不到排骨汤。 —— 二十分钟后，酒店停车场。 下车前，单岑把眼镜摘了下来。 身上的气质瞬间转变，一下就从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变成了生人勿近的高冷美人。 “哎，那不是你们系的蒲老师吗？”一旁的从聪突然道，“后面那位美女是谁？” 单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位气质儒雅的男人正和一位金色头发的女生一前一后走进到酒店的大门。 男人正是和他同系的国画老师，蒲骁。 而女生…… 他收回视线，淡淡道：“没戴眼镜，看不清。” 从聪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确没戴眼镜后‘哦’了一声，挠挠头道，“忘了你近视了。”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问道，“你又不戴眼镜进去啊？” 单岑点头。 他知道自己长相出众，常常会招来些搭讪的人，所以每次到人多的地方，他都会习惯性的把眼镜取下来，一双蓝眸与生俱来的冷冽气息让其他人不敢轻易靠近。 可以说是一道天然的屏障，给他挡下不少麻烦。 相处多年，从聪也知道他不戴眼镜的缘由，一边开门下车一边交代道：“那你一会跟着我。”可别又跟上次年底聚会一样，对着领导问，你哪位？ 那可就丢脸了！ 单岑抓着手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刚进宴会厅，就碰上了新郎尤旭贤。 “你俩可算来了！” 尤旭贤今天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从聪一把揽住对方的肩膀，假装弹了弹他白色西装上的灰尘，眯眼笑道：“恭喜啊，小贤子，继我们花神之后，宿舍第二个步入围城的。” 单岑也配合道：“恭喜，新婚快乐！” 尤旭贤先是对单岑说了谢谢，然后一脸嫌弃的拍开从聪的手，然后斜眼睨他，“我说小虫子，你这九阴白骨爪又精进了啊！” 从聪后退两步，笑嘻嘻的弯下腰，然后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武人礼，故作谦虚道：“尤兄过奖。”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啊？”尤旭贤无奈笑道。 从聪‘嘿嘿’笑了两声，刚想说些什么。 一道低沉磁性、宛若低音炮的男声突然响起，“不好意思，来晚了。” 单岑转头看过去。 男人正大步走过来。 他有一张俊朗的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唇角自然的勾起一点弧度，是天生的笑颜。可因为一双黑白分明，寒星般的眸子而让人无法忽视他身上的强者气势。 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高定将人衬得更加的英俊挺拔，身高腿长。 瘦了，单岑想。 第2章 从聪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单岑，压低声音问道：“不是说林陆不来吗？” 送请柬的那天晚上和刚刚来的路上他都问了，单岑的回答都是林陆在忙，没时间过来。 单岑摩挲杯沿的指尖一顿，他抬眸看了一眼人群中谈笑风生的男人，淡淡道：“大概是会议临时取消了。” 从聪‘哦’了一声，见单岑兴致不高也就没再多问，转而道：“话说我都已经大半年没见过林陆了，你俩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过段时间吧。”单岑道。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了面上的一丝不自然。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上一次见到林陆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在距今已经过去三个多月的元宵节。 那天他待在家里包了彩色汤圆，有五种口味，可惜最后却是不欢而散，连汤圆也没吃上。 想到这里，单岑突然发现，原来作为配偶的自己，也没比作为同学的从聪好多少，不过明天之后，他跟从聪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同学，也或者，多个‘前夫’的前缀。 倒是那些彩色汤圆，可以找时间拿出来煮一下，味道应该不错。 半响，他放下杯子，对从聪道：“我去趟洗手间。” 一道有些沉的视线随着他离开的动作追了过去。 尤旭贤见状，跟林陆碰了下杯，笑着说，“之前还以为你不来呢。”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朝单岑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就说花神都来了，怎么可能会少了我们草神。” 林陆未置可否，只道：“会议临时取消，这才有时间过来。” “来了就行。”从聪闻言，大喇喇的道，“大家都是老同学，不用那么客气。” “对啊，刚刚我们还在说，林总在美术系的出勤率比我们这些土著还要高。”有同学打趣道。 “是啊林总，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教美术史的冯老师每次看到我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话的是一位胖胖的青年，他一边说还一边模仿冯老师的样子，举着手指颤颤巍巍，说的话也抑扬顿挫，“你啊，连个外系的都不如。” “噗！哈哈哈哈哈哈！” 想起那冯老爷子的模样，大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林陆也笑了下，道：“既然是老同学，那你们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林陆就行。” “就是，今天都是来参加我婚礼的老同学，大家都别那么客气。”尤旭贤附和道。 “是是是，咱们那么久没见，喝一杯。” “来。” …… 过了一会，林陆突然放下杯子，留下一句“你们先聊”后，便起身朝单岑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揶揄。 尤旭贤摇摇头，感慨道：“这都多少年了，林陆这一看到单岑就挪不开视线的毛病还没改过来。” “估计这辈子都改不掉了。”从聪说着朝他抬了抬下巴，“你这新婚燕尔的，学着点。” “我可学不来。”尤旭贤眼含深意的环顾一圈，说着男人都懂的话，“再敬业，也是要放假的。” “噗！要不要说得那么明显，小心新婚夜跪键盘。” “不至于吧？”尤旭贤说着还假装四处看了看，仿佛害怕被听到般。 众人再度大笑起来。 —— 从隔间出来，单岑毫无意外的看到了斜靠在洗手台前的男人。 他转头看向门外，果然隐约看到了一个黄色的立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上面肯定写着‘正在打扫’四个字。 眸光闪了闪，他收回视线，走过去打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里，林陆居高临下的看着弯腰洗手的人，沉沉的目光犹如有实质般停留在那一小截白皙修长的后脖颈上，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抬手覆盖上去。 他知道那触感有多好。 也知道只要他揉捏的力度得当，这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人就会不自觉的露出惬意享受的表情来，美好得让人想要就此据为己有，藏在家里，不让外人窥视到一分一毫。 可现在，他却动不得半分。 因为明天，他们就会结束三年的婚姻。 半天没听到声音，单岑关掉水龙头，扯了张纸巾擦手，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声音却是宛如冰山上的千年寒冰般清冷。 “找我有事？”他问道。 林陆沉着声音，不答反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单岑指尖一顿，一抹嘲讽在蓝眸中一闪而过，他将手指一根根的擦拭干净。 半响才道：“还好。” 林陆似是早猜到这个回答，‘嗯’了一声后再次沉默下来。 洗手间也再次安静下来，就像是这两年来的无数次一样，好像连空气都陷入了沉默里。 良久，还是林陆率先开了口，“过来是想说一声，暑假可能……没办法陪你去瑞典看爸妈。” “没关系。”单岑丢掉纸巾，垂着眼眸慢条斯理道：“我已经跟爸妈说好，你工作忙，这次暑假只有我自己回去。” 林陆心里一梗，“对不起，下次……”一定陪你。 “不用了。”单岑打断了他的话。 “已经没有必要。” 他道：“之前让你帮忙隐瞒是我不对，你也没有这个义务，所以你放心，这次回去我会找机会告诉爸妈真相，我想，他们会理解我。” 林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单岑，我……” “对了，”单岑突然抬眸看向他，平静的蓝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下周末是你妈妈生日，不过她一向不喜欢看到我，所以我就不出席了，至于礼物，我会寄到南湖那边给你，麻烦到时候帮忙转交一下，谢谢。” 说着，他勾唇笑了一下，是一个极淡的笑容，他不急不缓道：“不过我想，相对于礼物，她会更喜欢我和你离婚的消息，替我祝她生日快乐，也祝你们，阖家幸福！” 说完不等林陆回答便快步走出了洗手间。 徒留林陆怔在原地。 他有点茫然，什么叫‘她一向不喜欢看到我’？ 单岑和他妈妈之间有矛盾？ 他下意识想否定这个想法，但理智告诉他，这或许是真的。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单岑，他虽然表面上总是一副冷冷清清，对谁好像都爱搭不理的样子，可是他的心，却是比谁都软，别说是争吵，平时连句重话都不会说。 所以今天他挑明了关系，摆明了是铁了心要跟他划清界限。 看着那道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陆眼中的痛苦再也压抑不住。 他双手握拳，突然回身一拳砸在了洗手台上。 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单岑听到声音脚步一顿，刚想回转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抹快速离开的衣角，他迟疑了半秒，停下的脚步终是再次动了起来。 洗手间里，林陆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伤口渗出血丝，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对其视若无睹。 半响，他突然转身追了出去。 这一刻，公司、仇恨、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全被他抛之脑后，他只想不管不顾，把那个人留下来。 “林总，周飞的电话，有紧急情况。”急匆匆赶过来的助理宁栖拦住了林陆的去路。 林陆浑身散发着冷意，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 宁栖见状，担心耽误事情，不得不开口道：“和单少有关！” 林陆果然停下脚步，他扭头看过来，眼神沉得像是深潭下的千年寒冰，沁人心骨。 云栖差点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得腿软。 如若不是多年的职业生涯让她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面不改色，她现在肯定跳起来喊妈妈了。 林总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镇定自若，她道：“林总放心，单少那边我已经让人跟过去，不会有事。” 林陆‘嗯’了一声，“什么事？” 宁栖赶紧汇报：“那边有动作，周飞要请示下一步的安排。” 林陆看了一眼单岑 第3章 周六清晨。 单岑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 时间还早，四周一辆车都没有，他偏头看向民政局门口。 果不其然，门口的台阶上已经有人。 那是一对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女。 女生披着一件有些宽大的牛仔外套，小鸟依人似的靠在男生的肩膀上，男生则微微偏头看着女生，神采飞扬的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女生展颜笑开，是一个写满了幸福的笑容。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仿佛是上天给这一对璧人渡上了一层名为幸福的、暖洋洋的光晕。 叩叩叩！ 车窗突然被敲响。 单岑偏头，就见一位满脸笑容，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站在窗外。 他按下车窗。 老奶奶托起手里的篮子，笑眯眯的问道：“小伙子买花吗？可以送给新太太，祝您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单岑视线下移，篮子里放着一捧大红色的玫瑰花。 大概是早上新采的，花瓣上还带着露珠。 单岑想说他是来离婚的，但看到老奶奶的笑容，便改了口，“多少钱？我全要了。” 听到全要，老奶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点，“十块一朵，一共二十一朵，二百一十块。” “稍等。”单岑按开储物柜要拿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来，上次用完之后忘了放进来。 “抱歉，我……” 单岑一抬眼就对上了一个收款二维码。 老奶奶笑：“可以扫码。” 单岑哑然失笑，“好。” 付完钱拿花时，单岑突然道：“您卖花前都不问问别人是来离婚还是结婚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奶奶收起二维码，得意洋洋的说，“谁离婚会来那么早？” 单岑：“……” 感觉受到了冒犯。 老奶奶突然抬起敲了敲车窗玻璃，说：“二十一朵玫瑰，真诚的爱，小伙子，珍惜眼前人。” 单岑垂眸看手里的花，真诚的爱？珍惜眼前人？ “可我……”他抬头，发现窗外已经空无一人。 他环顾一圈，也没发现老奶奶的身影。 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都卖完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接过老奶奶手里的篮子，惊讶道：“离婚也买花？” “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奶奶道，“像这种早早的来的，都是还有感情的，一般都愿意买。” “原来是这样。”老爷爷又好奇道，“那你是怎么看出他是来离婚的？” 老奶奶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你结婚自己一个人来啊？” 老爷爷：“……” 果然结婚文化博大精深！ “不过，那小伙子是离不成婚了。”老奶奶突然道。 “怎么说？”老爷爷虚心求教。 老奶奶笑了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没看到人，单岑收回视线，他把花放到后座，却不小心瞥到了放在副驾上的文件袋。 里面装着的，除了结婚证之外，还有他们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他和林陆在一起六年半，结婚快三年，可最后要分的，也不过是结婚时，他们一起买下的那套房子。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在婚姻这件事情上挺失败的。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和林陆的婚姻只不过才过了三年，亦或者说，才过了两年就已经变质。 而变质的缘由却不得而知。 就好像有一天睡醒过来，突然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林陆回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晚，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 到最后，家变成了宾馆。 他们很久才能说一次话，每次说不到两句就被工作喊停。 就好像有两根线，拉扯着他们分开。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彼此背道而驰、渐行渐远，直到把所有的耐心和感情都消耗殆尽。 不得不走到离婚这一步。 所以，哪来真诚的爱？和珍惜眼前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抿了抿唇，伸手摘了下来。 * 环城路上，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行驶在车流中。 林陆一边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边接电话。 负责安全的周飞沉声汇报情况。 昨晚他们连夜审问，被抓的人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般，什么都没说，一口咬定是见财起意，想要蹲点抢劫单岑。 可单岑除了长的好看之外，为人一直都很低调，吃的、穿的、用的都不是名牌，住的地方离学校又近，上下班连车都不用开，所以所谓的‘见财起意’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说见色起意或许更有说服力一点。 “目前只查到这么多。” 林陆眉头紧蹙，显然对这一结果不满，“查一查他身边的人，朋友、亲戚、邻居，一个都别放过。” “是。”周飞应下。 挂断电话，林陆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他转头看向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里，那双浅色的瞳孔变得越来越沉。 想动他的人，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就在他思索着下一步的安排时，开车的司机突然道：“林总，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林陆回头看去，就见他们车后一共有三辆车。 两辆轿车和一辆面包车。 他的视线锁定在中间那辆明显在超速边缘的黑色面包车上。 “跟了多久？”他问道。 “四条路。”司机向左打方向盘换了个车道才继续道：“十五分钟前就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以为是巧合，就故意换了路线。”没想到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跟了上来。 林陆收回视线，打开地图，“让他跟近点，一公里后左拐进青石路。” 司机瞬间明白了林陆的意图，忙应下，“是。” 林陆眸光沉沉的目视前方，放在身侧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座椅上。 今天要办的事情，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所以也没有安排人和车辆保护。 所以理论上来说，除了司机和他自己，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陆的视线落在手里的手机上，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车子到达青石路，司机猛地左拐，后面面包车反应不及，直直开过了路口。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林总，小心！！！” 司机突然惊呼出声。 林陆扭头看过去，就见一辆载满了渣泥土的卡车突然转头直直朝他们撞了过来。 他甚至已经能看到卡车司机狰狞的表情。 距离太近，躲不开！ 林陆眸光一沉。 快速的按动手机。 司机猛地踩下油门。 车子像是离弦的箭般冲出去。 咔嗒——！ 手上把玩的戒指突然掉落。 单岑明显一征。 他伸手按住胸口，刚刚好像突然心痛了一下。 他等了一会，见没事后才弯下腰把戒指捡了起来，又拿了纸巾仔细擦拭干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指针指向八点五十分时，单岑推开车门下车。 他没有先进去，而是安静的站在车旁，等待着今天另一位主角的到来。 可奇怪的是，一直到九点过五分，林陆都没有出现。 他狐疑的看向民政局的大门口，难道是已经进去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林陆现在的工作时间恨不得计算到秒上，如果已经进去，对方肯定会联系自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何况他停车的位置就在进门的地方，如果人来了，不可能看不到他。 单岑深呼吸了一下，又安静的等了二十分钟，却依旧不见人影。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有些急躁的攥紧手里的文件夹。 半响，他拿出手机，迟疑了一会，还是找到林陆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 单岑拧眉。 这两年他和林陆的联系愈来愈少，但从未出现过关机的情况。 他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心里的担忧越来越深，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林陆的助理，宁栖。 单岑接起，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可加快的语速却出卖了主人了心思。 “林陆呢？”他问道。 宁栖显然没想到单岑接的那么快，顿了一下才道：“单少，林总出了车祸，人现在在医院，您能不能……过来一趟？” 单岑握着手机的手指蓦地收紧，“哪个医院？” 宁栖报了医院的名字，又简单说了下林陆的情况。 听到人没事，单岑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一点血色，“我现在过去。” “好的。”宁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单少，林总的安危涉及到公司的股价，所以，麻烦您先不要告知他人，包括林家和……林夫人。” 单岑拉车门的动作一顿，“林夫人也不能告诉？” 宁栖：“是。” “我知道了。”单岑挂断电话。 商场上的事情，他一向不怎么在意，也从不过问，所以听到宁栖的交代也没多想，至于不告诉林母，他也勉强能理解，因为林父就是因为车祸变成的植物人，现在还躺在疗养院里。 如果他是林陆，大概率也会瞒着自己母亲。 一路压着最高限速赶到医院。 上到12楼，宁栖已经等在电梯口，VIP住院区，空旷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人醒了吗？”单岑问道。 宁栖摇头，“还没有。” 单岑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点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深呼吸了一下，一把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的人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视线相交，人还是那个人，但单岑还是敏锐的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蹙了下眉，几步走过去，“你……”没事吧？ 他话还没说完，那个平时总是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的人已经一把抱住了他，笑得像个傻子，“宝贝，我的书都背完了，过来给我亲一口！” “啵——！”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单岑猛地瞪大眼。 宝贝？？？ 第4章 被亲的地方像是着了火般，滚烫的温度好似要把那一小块皮肤给灼烧成灰。 单岑怔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背完书就亲一下，是他们刚在一起不久时，他为了让林陆好好背书玩的小游戏。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林陆为了亲他，认真背书的样子。 十六七岁的男生，正是爱玩的时候，可林陆为了多亲几下，可以放下最爱玩的游戏，一背就是两三个小时，所以，与其说这是情侣间的小情趣，不若说那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明。 所以即便他们现在已经走到离婚的地步，他也不希望他所珍视的过去被林陆用这样的方式拿来调侃。 心底的怒意噌的一下窜起来，单岑猛地推开林陆，冰蓝色的眼眸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他一字一顿，道：“林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林陆僵在原地，他低头看了一眼空了的手，不知道单岑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但看到这样的单岑，再被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这样看着，他只觉得心里慌得很，好像只要一个不注意，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他急忙解释：“宝贝，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把书都给背完了，你别生气，不然我现在背给你看？” 单岑看着‘真情实感’的林陆，只觉得心底一片荒凉，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演？ 他冷笑道：“你背。”他倒要看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 “好。”林陆应下。 半响，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突然惊恐的发现，原本背得滚瓜烂熟的内容已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脑袋里面空茫茫的一片，半个字也想不起来。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而单岑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他冷冰冰的看着对方的表演，问道：“怎么不背了？” “不是。”林陆被单岑的眼神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着急道：“宝贝，我错了，我不是故意骗你说已经背好的，我发誓，”林陆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是真的背完了，只是……突然忘了。” 突然忘了？单岑失望的垂下眼眸。 “够了。”他道。 他不知道林陆为什么要在今天来这么一出，他甚至想问，车祸是不是真的？ 但他累了，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实在是不想要那么狼狈的分开。 成年人的世界，好聚好散。 他冷声道：“既然你现在没事，我们就……”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单岑止住话头，“进来。”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宁栖和护士。 “病人醒了？”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跪坐在床上的林陆，满意的点点头，“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病人坐好来，”医生道，“我问几个问题。” 林陆却好像没听到般，一动不动，只定定看着单岑，好像只要单岑不点头，他就不动一样。 其余人见状，纷纷将视线投注在单岑身上。 单岑：“……” 他扫了一眼林陆，道：“坐好。” “好的，宝贝。”林陆闻言赶紧麻利的坐好，还把被子拉好盖在身上，最后还用一副乖宝宝求夸赞的表情看着单岑。 妥妥的三岁半。 单岑转开视线，没搭理他。 倒是那位医生看了他们一眼，打趣道：“小两口感情还挺好。” “那是。”林陆听到夸奖，立即抬起下巴，语气嘚瑟道，“我跟我家宝贝的感情那绝对是杠杠的。” 单岑看着他那表情，他毫不怀疑，如果有尾巴，此刻已经被他摇成了电风扇。只是没想到林陆还有这样的演技，不进娱乐圈还真是屈才了。 医生笑了下，问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林陆摸了摸脑袋，道：“这里有点疼，头还有点晕，其他没了。” 医生：“手呢，不疼吗？” 林陆活动了一下包着纱布的右手，摇摇头，“还好。”说着他看了单岑一眼，问道：“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医生一边做记录一边道：“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就能出，回去注意休息。” “太好了。”林陆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心上，高兴道，“我还担心错过明天的情人节呢！” 医生闻言笑了下，“年轻人啊……等等，你刚说明天是什么节？” “情人节啊！”林陆转头看向单岑，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道：“2月14号，我和宝贝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医生笔尖一顿，“哪一年？” 林陆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2019年啊！” “……” 病房里，除了当事人林陆外，全部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2019年情人节，距今已经六年多。 单岑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林陆，林陆也同样在看着他，那双寒星般的眼眸里全是坦然和真诚，他找不出半点对方在开玩笑的迹象。 如若不是林陆演技太好，那就是…… 他张了张嘴，“你刚刚……说…什么？” 林陆看看单岑，又看看其他人，有些莫名其妙道：“明天情人节啊，我们约好了要去逛街看电影，然后晚上去吃烛光晚餐，怎么了？” 单岑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直跳，脑袋也嗡嗡在响，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医生看不过眼，替他把话说了。 “今天是2025年5月25号。” “啊？”林陆直接懵了，他想否认说不可能，但看着面前，五官更加成熟的单岑，他又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才发现那些被他忽视了的细节，单岑的头发变长了一点，衣着没怎么变，但身上的气质却变了，这个人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犹带着少年稚气的少年。 而是一位经过了岁月洗礼的青年。 “宝贝？”他忐忑的叫了单岑一声，“什么意思？” 单岑心底一揪，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却又想起了什么般猛地顿住脚步，他脸上迅速的染上愠怒，“闹够了没有？” 林陆脸上露出委屈，他想说他没闹，但被单岑的眼睛一瞪，立刻识趣的噤了声，乖乖坐在床上没动。 单岑转过头，视线不经意的扫了宁栖一眼，后者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单岑道：“抱歉医生，我们刚刚吵完架，他在跟我开玩笑。” “胡闹！”医生瞪向林陆，厉声道，“这种事情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对不起，医生，是我们的错。”单岑语气诚恳的道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林陆见状，也跟着道起歉，“对不起。” “行啦！”两人道歉态度好，医生的火气下去了不少，他合上笔帽放回白大褂前胸的口袋里，“办完手续就可以走了。还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拿失忆来开玩笑，记住了吗？” 单岑看向林陆，后者点点头，“知道了。” 医生和护士出去后，宁栖拿着手机向前走了两步，“已经安排好，现在过去就能检查。” 单岑看了林陆一眼，眼神微凝，“嗯。” 林陆坐在病床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觉他要被卖了。 —— “失忆？” 饶是林陆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可此刻得到院长证实，心里也依旧翻江倒海。 他失忆了？他直接从十七岁变成了二十三岁？ 确定不是在逗他？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单岑，眼里全是不知所措，“宝贝？” “先听医生怎么说。”单岑面上看似冷静，但心里也是惊疑不定，他看向负责此次诊断的医院院长，“确定是失忆吗？” “确定。”院长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林总的确是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也就是从2019年2月13号到今天的这一段记忆，是空白的。” 单岑捏了捏指尖，问道：“多久能恢复？” 院长沉吟了片刻，给了一个保守的回答：“这个说不好。” 单岑拧眉，“什么意思？” 院长解释：“林总的脑部在车祸时受到撞击，导致里面有淤血，淤血又压迫到部分记忆神经，这就是造成病人暂时性失忆的原因。只要淤血被自行吸收掉，记忆大概就能恢复了。” 单岑迅速的抓住了重点：“大概？” 院长点头，“对。” 见单岑眉头紧锁，院长又接着道：“脑部记忆神经对于人类来说，还是一个没有完全攻克的课题，所以就算是把病人脑部里的淤血完全清除掉，我们也不敢保证病人就一定能恢复记忆。” “当然，”院长话锋一转，又道：“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有可能病人回去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不用等淤血消失，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手术呢？”单岑问道，“手术恢复的概率是不是高一点？” 院长摇摇头：“以病人目前的情况，我们并不建议手术。” 单岑不解，“为什么？” “你很希望我恢复记忆吗？”林陆突然插话。 单岑一愣，他转头看向林陆。 后者正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信任，好像只要他说是，他就会不惜代价去恢复记忆。 单岑心头一梗。 不是他一定要林陆恢复记忆，而是他知道明夏集团对于林陆来说有多重要，也知道这四年来他为了保住明夏的管理权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如果他没了这六年的记忆，就相当于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这在虎狼环伺的明夏管理层里，没有记忆的林陆就跟小白兔一样，任人宰割。 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林陆恢复了记忆，他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变故。 所以他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林陆恢复记忆。 “抱歉，我……” “没关系。”林陆笑起来，“我知道你肯定是为我好。如果手术可以恢复，我做。” “……”单岑瞳孔震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有些茫然，在十七岁的时候，林陆这么信任他吗？ 可那时，他们认识也不过才五个月，在一起一个多月。 这样的关系根本不足以支撑对方在自己手术的问题上指手画脚。 可林陆却无条件信任他。 但他做了什么？他只想到了不能影响林陆工作，却完全没有去管动手术的风险。 “不做手术。” “手术能不能恢复？” 单岑：“……” 林陆：“……” “你们先听我说完，”院长站起身，拿笔指着墙上的X光片，解释道：“你们看这一块阴影，淤血并不大，以患者的新陈代谢速度，不出几个月就能自行吸收掉，完全没必要冒风险做手术。” 院长顿了下，才继续道：“而且，跟失忆比起来，林总的身体状况更让人担心。” 单岑明显一怔。 “什么意思？”他不解道，“我前几天刚刚看过他的体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院长闻言也是一愣，“林总已经两年没有做过体检。” 话音落下，四周的空气瞬间凝滞。 林陆绝对不可能在这间医院以外的地方做体检，所以那份报告的真假不言而喻。 两人同时转头去看林陆。 林陆无辜眨眨眼，“我不知道，我失忆了！” 单岑：“……” 他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因为担心而狂跳的心脏，“有什么问题？” “长期睡眠不足，神经衰弱，肝脏的状况也不是很好。”院长道，“林总是不是有失眠的状况？” 单岑下意识想说没有，但话临出口时才想起来，他和林陆已经分居一年，几个月也见不上一次，所以林陆失不失眠，他根本不知道。 “我……” “我不失眠。”林陆道。 “我确定。” 他的眼神真诚，语气诚恳。 但院长和单岑都没当真。 单岑道：“他工作很忙，经常晚上两三点才睡。” “这就是了。”院长听完后道，“长期睡眠不足，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坏，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等日积月累的变严重了，可没有后悔药吃。” “最好每天保证至少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知道吧？” 想到林陆平时的工作状态，单岑觉得不太可能，但他还点了点头，“尽量。” “行吧。”院长也不能强制病人做什么，只能起到提示作用，他点开电脑，“我再给他开点安神的药。” “谢谢院长。” 沉默了一会，单岑才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现在只希望在出院前，林陆能恢复记忆，不然以林陆现在黏他的程度，他对接下来的生活有点不乐观。 院长没发现单岑的祈祷，边取下墙上的X光片边道：“现在。” 单岑：“……” “能不能住几天？” 院长看着他，“你说呢？” 林陆眨眨眼，感觉有什么不对的亚子！ 第5章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林陆已经完全接受自己失忆的事实。 他掰着手指头算，“现在是2025年5月，我们是2019年元旦在一起的，那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六年半？” 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惊奇与兴奋。 单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他正在想他要怎么告诉林陆他们已经结婚，并且今天要离婚的事。 “可惜我忘了，”林陆惋惜道。 他觉得自己错过了十个亿，不，几百个亿。 “等等，”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突然又兴奋起来，眼睛也因此多了一份神采，“既然已经过去那么久，那宝贝你是不是已经拿到Crown金奖？恭喜宝贝！” 不等单岑说话，他又接着道：“还有，我们的环球旅行是不是已经结束？去南极看企鹅了吗？有没有爬上珠穆朗玛峰？” 单岑突然停下脚步。 “嗯？”林陆疑惑的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单岑转头看过去。 大概是没来得及整理，平时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微凌乱，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因为疑惑而半垂着，薄唇自然的翘起一点弧度。 因为身姿挺拔，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硬是被他穿出了一种概念秀场的错觉。 如果忽略刚刚的问题，仅从外表上看，单岑根本想不到这具成熟稳重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十七岁的灵魂。 或者说一个缺了六年记忆的灵魂。 环球旅行、看企鹅、爬珠峰、拿C奖，是他们在十七岁时许下的愿望。 现在提起，恍如隔世。 单岑曾经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这些，现在看着幼稚，当时却把它当成毕生追求的梦想。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果然是对的。 他们一个都没做到。 单岑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没有环球旅行，没有去看企鹅，也没有去爬珠穆朗玛峰，我…也没有拿到美术Crown金奖。” “啊？”林陆张大嘴，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喃喃，“怎么会没有？” 余光注意到单岑已经走远，他赶紧跟上去，问出了心中疑惑，“为什么？” 没有环球旅行和没有爬珠峰他都可以理解，毕竟世事无常，但是， 他不敢置信道：“你怎么可能没拿到美术Crown金奖？” 单岑再次停下脚步。 “为什么不可能？”他侧目问道。 Crown奖是美术界的奥斯卡，三年举办一次，竞争人数众多。 所以单岑好奇，林陆是哪里来的自信，他一定可以拿到？ “当然是因为你的能力，”林陆说，“连程老师都说，只要你参加就能拿奖。” 他看着单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六年过去，单岑都没有拿到那个宛如囊中之物的奖项。 “因为……”单岑的眸色闪了闪，他看向近在咫尺的病房门，抬步走过去，“我没有参加。” “啊？”林陆再次愣住，“为什么没参加？” “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了解的，是这几年的工作。”单岑平静道，“你现在是明夏的总裁。” “可是……”林陆还想问什么，单岑已经推开病房门。 正等在病房里的宁栖站起身，“单少，林总。” “这是你这几年的助理，宁栖。”单岑给身后的人介绍，“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说完，他转身往电梯走，“我去办出院手续。” 等单岑的身影消失后，林陆才收回视线走进病房。 他扫了宁栖一眼，发现对方的外表和六年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 宁栖是他爸培养的得力助手，也可以说是提前为他做的安排，现在当了他的助理一点也不奇怪。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现在是我的助理？” “是。”宁栖颔首。 “那我和单……”林陆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视线落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大红色的封面，上面印着‘结婚证’三个字。 心底隐隐冒出一个预感。他伸手拿起，翻开。 果不其然。 大红底的照片上，他和单岑都穿着白衬衫，肩膀贴着肩膀靠得很近，脸上都带着盈盈笑意。 “我和单岑……结婚了？”他问道。 “是。”宁栖点头。 她面上平静，但内心却疑惑，这么重要的事情，单少没说吗？ 得到证实，林陆却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他和单岑，竟然结婚了？ 他刚刚追到手的宝贝，已经成了他的亲亲老婆？还是合法的那种？ 卧槽！ 林陆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身在云端，有些飘，需要下楼跑两圈缓缓才行。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原地蹦几下时，柜子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他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屏保一看就是手机自带的图片，所以肯定不是他的。 他的手机屏幕除了单岑的照片，不做他想。 宁栖见状，提醒道：“林总，是您的手机。” 林陆一征，他再次看过去，这次的视线是落在来电号码上。 席睿？ 这下林陆更不想接了，他这个表哥极其不靠谱，而且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样。 大概是猜到林陆的想法，宁栖再次出声提醒，“席律师现在是您的私人律师。” 闻言，林陆迟疑了一下，最后赶在电话自动挂断前接起。 “怎么样？离完婚后是不是感觉空气里都飘着自由的味道？”电话一接通，席睿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林陆抓着电话的手指蓦地收紧，“离婚？” “对啊，”席睿疑惑，“你今早不是和单岑去离婚吗？怎么，事情不顺利？他终于想起来要跟你分家产了？” 离婚？分家产？林陆低头去看手里的结婚证。 他先是确定封面的确是‘结婚证’三个字，再确认里面有没有盖离婚的戳。 当看到没有时，他狠狠的松了口气。 林陆觉得，他今天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 一分钟前，他才刚刚拿到这个结婚证。 知道在他的记忆里刚刚追到手的宝贝已经变成了他的亲亲老婆，还是合法的那种。 他乐颠颠的准备开始幸福的婚后生活。 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完，他的表哥席睿就来告诉他，他今天出门，是因为要和单岑离婚。 林陆觉得，不是席睿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席睿听不到回答，‘喂’了一声。 林陆回过神，嗤笑道：“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家宝贝那么好，谁离婚谁傻子！” 说完‘啪’一声挂断电话。 席睿的电话果然不能随便接。 另一边，席睿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嘟嘟声，只觉得莫名其妙，“还谁离婚谁傻子？说谁傻子呢？”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来找他写的离婚协议。 他刚想再打回去问问怎么回事，就先有电话打了进来。 席睿一看名字就马不停蹄的点了接听，“oh！baby，这么着急找我，是不是想我啦？”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席睿笑得见牙不见眼。 等他打完这一通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电话，早就把林陆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另一边，林陆挂断电话后，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今天的冲击有些大，先是一睁眼，时间到了六年后，然后得知自己已经和单岑结婚，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被告知，他们要离婚了。 林陆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差点打哆嗦。 不是做梦。 他虽然否决了席睿的说法，但心底冒出的隐隐不安让他意识到，离婚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 不然单岑对他的态度也不会那么冷淡。 可是，为什么？ 林陆想不明白。 就像他刚刚说的，他家宝贝那么好，谁离婚谁傻子。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离婚？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宁栖。 宁栖也因为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震惊得刚好抬头。 宁栖：“……”“如果您要问关于离婚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不过……”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递过林陆，“里面的内容或许可以给您答案。” 知道林陆可能失忆后，她就把这几年的大事件和大项目列了出来。 林陆接过。 他坐到病床前的凳子上，按开平板。 刚刚看完第一条，林陆就已经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上面说，他的父亲在五年前的车祸中因为伤势过重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疗养院里，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是他名义上的二叔，林成翰。 林陆抓着平板的手指用力地手指节泛白，半垂着的眼眸里布满了隐忍的红血丝，脸色更是沉得像是百年难遇的大风暴，黑云汹涌、满是煞气，好似随时可以将所近之物全部毁灭一样。 半响，他抬起头，眼里的戾气像是一把抵在脖子上的刀，稍不注意就会命丧黄泉，“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吗？” 宁栖低着头，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腿肚子在微微发着抖，她咬紧牙关，“知道。” 其实在单岑说，有什么都可以问她时，就说明宁栖可信。 但该有的质疑不能少，这是父亲教他的。 林陆又盯着她看了一会才收回视线。 目光消失的那瞬间，宁栖仿佛听到了压在身上的巨石消失的声音。 林陆重新看回平板，除了单岑车祸的那一条他多停留了一会之外，其余都是一扫而过。 他放下平板，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的阳光正好，和病房里的阴霾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沉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因为林成翰，所以才故意疏远单岑，和他离婚？” “是。”宁栖说，“这是最合理的猜测。” 最合理的猜测？ 林陆讥讽的勾起嘴角，护不住自己喜欢的人，除了懦弱无能，他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怪不得单岑看他时的眼神那么冷。 “单岑是不是不知道林成翰的事情？”林陆问。 以他对单岑的了解，如果对方知道，绝对不可能会答应离婚。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做了什么让单岑无法接受的事情。 “是。”宁栖证实，“单少并不知情。”因为林陆曾多次说过，这些事情绝对不能让单岑知道。 沉默半响，林陆道：“我不知道自己结婚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要离婚。 他回身看向宁栖，眼里没有半点温度，“我现在是单岑的男朋友，听懂了吗？” 宁栖脊背紧绷，点头，“懂了。” “想办法让我搬到单岑那里住。” “是。” 林陆转回身。 他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神逐渐冷下来， 父亲的仇要报，老婆也要追回来。 一个都不能少。 第6章 “我不同意。”听完宁栖的提议，单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和林陆马上就要离婚，现在让林陆住到他那里，并不合适。 先不说两人住在一起尴不尴尬的问题，以林陆现在失忆的情况，能不能接受他们即将离婚的消息都是个问题，再住到一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的复杂。 所以他只能拒绝。 宁栖露出不解的表情，“可以告诉我，您拒绝的理由吗？” 因为林陆说过，他们要离婚的消息暂时不能对外说，所以单岑只能临时找了个借口，“我不习惯和人住。” “但您是林总的合法配偶。”宁栖道。 言外之意是，夫夫住在一起天经地义。 单岑不为所动，“具体原因你可以等林陆恢复记忆后问他，但现在，他的确不能住我那里。” “抱歉，可能是我没有表述清楚。”宁栖道，“林总失忆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这个您认同吗？” 单岑点头。 如果不认同，他也不会在发现林陆有可能失忆时立刻转院；也是为什么，在确定林陆真的失忆后，他会那么迫切的想要他尽快恢复记忆，甚至不惜冒风险动手术。 但是，“这和他住我那里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有。”宁栖说，“因为工作原因，您和林总长期分居，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林总可以以陪伴家人为理由给自己放两个星期假，期间既可以休养，也可以用来熟悉公司业务。” 单岑沉吟。 宁栖以为把人说动了，缓缓的在心里舒了口气。 只是她这一口气还没舒到底，就听单岑说：“既然是陪伴家人，那可以让他回去陪伴林夫人，而且我相信林夫人作为林陆的母亲，可以把他照顾得更好。” 宁栖：“……” 以前怎么没发现单少那么难缠？ 她拿出手机调到微信的聊天界面，然后递给单岑，“这是车祸前，林总发给我的最后一条消息，根据行车记录仪记录，这是车祸发生前几秒钟林总紧急发出来的。” 单岑垂眸，屏幕上的内容尽收眼底。 林总：【联系单岑，不要告诉我妈】 单岑眸色沉了沉。 他差点忘了，还有林父在疗养院的事情。 饶是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父亲成了植物人都会疯，再加上他们要离婚。 想到刚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林陆得知他们已经在一起六年半时的兴奋劲，还有神采飞扬的问起环球旅行时闪闪发亮的眼睛，单岑心底的担忧顿时凝重了几分。 车祸失忆、离婚，父亲成植物人，这些单单拿出一件就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 林陆却要一次承担三倍，他能抗得住吗？ 单岑变得迟疑起来，他们离婚的消息是不是要缓过这一阵后再说？ 但如果不说，他们作为男男朋友关系，势必需要做些情侣间的事情，牵手拥抱他可以忍，但接吻呢？亦或者更深层次的交流呢？毕竟他们已经在一起六年半，不是六个半月，说没有性.生活，谁会信？ 就算他可以，但等林陆恢复记忆，这些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还有林父的事情，如果说结婚还能瞒着，那林父在疗养院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也不能去瞒。 单岑一时之间竟是束手无策。 只是不等他想出什么缓和的办法来，就听宁栖再次开口，“林总已经知道老林总的事情。” 闻言，单岑的心突地痛了一下，他猛地抬头，“那他……” “宝贝！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人形抱枕突然贴在单岑的后背上。 热意袭来的同时，一双大手绕过他的腰，把他紧紧圈禁在怀里，温热的气息撒在耳侧。 单岑身体瞬间紧绷。 这样的亲密举动放在一年前，他习以为常，可现在…… 单岑眸光一沉，下意识道：“放……” “宝贝，你身上怎么那么凉？”林陆一边收紧手臂一边蹭了蹭他的冷冰冰的脸颊，笑道，“不过宝贝不用担心，男朋友给你暖一暖就好了。” 说完还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啵——！ 单岑：“……” 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忍。 他深呼吸了一下，用力挣脱开林陆的禁锢，他面向林陆，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可从脖颈到脸颊已经是粉红一片，透露着主人此刻不稳的心跳。 他抿了抿唇，“林陆，其实我们已经……” “嘶——！”林陆突然双手抱住脑袋，痛苦的□□了一声。 单岑心底猛地一沉，急道：“怎么了？” 不到一会，林陆额前和鼻梁上已经覆上一层冷汗，显然是痛得不轻，但见到单岑着急，他还是露出了一副没事的表情来，还出声安慰道：“宝贝别担心，我没事。” 单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的双唇血色尽褪，声音里满是着急，“叫医生！” “是。”宁栖一边感慨林陆的演技，一边半秒不敢耽搁的跑去找医生。 单岑扶着林陆的手臂，“先回病房。” 十分钟后，院长检查完，“林总的脑部刚刚受到撞击，不能受刺激。所以在他恢复记忆之前，最好顺着他一点，不要说或做些刺激到病人的事情。” 单岑看了一眼病床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人，点点头，“知道了，谢谢院长。” “不客气。”院长道，“林总没什么大问题，回去按时吃药就行。” “我去办出院手续。”宁栖赶紧跟着院长出了病房，还特别有眼力劲的关上了门。 病房里顿时只剩下单岑和林陆。 看出单岑心情不是太好，林陆放低声音，可怜兮兮的叫了他一声，“宝贝？”然后试探道：“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单岑摇摇头。 他决定瞒下他们已经结婚和准备离婚的消息。 至于相处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他抬步走过去。 林陆见状，立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来，眉眼微弯，嘴角裂开，露出里面那两排傻兮兮的大白牙，笑容明媚得就像是夏日午后的阳光。 刺眼，却又带着无尽的暖意。 单岑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在林陆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在一起了六年的男人，明明还是一样的五官轮廓，那双寒星般的眸子也依旧强势逼人，可眼神却变了。 他清楚的意识到，现在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林总，而是有着阳光般的笑容，喜欢黏着他，喜欢叫他‘宝贝’的那个，少年恋人。 时光好似兜兜转转许多年，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对于这样的林陆，一如六年前，他依旧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走吧。”他说。 林陆眼睛一亮，“去哪？” “回家。” 第7章 “宝贝，这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吗？” 林陆对单岑住的地方兴致很高，但碍于教养和礼貌，他规规矩矩的站在玄关处，等单岑给他拿拖鞋，只是眼睛忍不住四处打量。 单岑‘嗯’了一声，拿出一双新拖鞋拆开包装放到地上。 林陆乖乖换上。 换完后还看了看长短，鞋子比他的脚长一点，是他平时穿拖鞋的习惯，“刚好合适，是买给我的吗？” 单岑的脚比林陆的小两个号，他也不喜欢穿大码的拖鞋，所以现在说不是也没什么信服力，他干脆认下，“嗯。” “谢谢宝贝，我很喜欢。”林陆喜滋滋的说。 单岑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那双和他脚上的同款，毛茸茸还有两只猫耳朵的拖鞋上。 林陆也喜欢……这种？ 他看了一眼林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嘴角抽搐了一下。 进到客厅，林陆继续打量四周，好像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 想到他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单岑便道：“你可以四处看看。” 林陆眼睛一亮，“宝贝，你真好。” 房子是三室两厅的户型，面积大概一百三十几平左右，在一般的家庭里也算是宽敞，可和林家随随便便就是别墅庄园、大平层相比，的确是有些捉襟见肘。 但林陆依旧看得兴致勃勃。 关着门的，应该是卧室，其余的一间书房，一间工作间。 装修风格是和单岑很搭的北欧风，以简洁为主。 但黄色的小圆桌茶几又给原本冷冰冰的房子增添了一丝暖意。 林陆去露台上转了一圈出来，指着一个白色泡沫箱问：“这是什么？” 单岑正在倒水，闻言看了一眼，“鸡毛菜。” “鸡毛菜？”林陆蹲下身，看着郁郁葱葱的小绿苗，有点一言难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 但他不敢问。 不过看照顾得那么好，单岑肯定很宝贵，他以后得小心点，别弄到了。 门铃响。 单岑去开门，是林陆的行李送到了。 只是……数量有点惊人。 单岑面无表情的看着人把七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搬进去，把本就不大的客厅挤到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正指挥搬运行李的宁栖也很尴尬，想到楼下还停着一辆小卡车，她的头有些疼。她也完全没想到，单岑住的地方会这么的小，更加没想到，底下的人能把这么多东西搬来。 底下人表示，他们也很委屈，他们只是把林总常穿的衣服搬过来而已。 一时之间，客厅里落针可闻。 只有一进门就兴致勃勃到处看的林陆对此毫无所觉。 单岑环顾一圈，一间主卧、一间书房，剩下一间被他改成了工作间，所以其实，家里压根就没林陆落脚的地方。 原本答应把林陆带回来，也只是想着让他在书房里凑合住几天，现在……看着一地的行李箱，单岑偏头看向宁栖，特别真诚的建议道：“要不，你把他带回去？” “不要。”不等宁栖回答，身后就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客厅的林陆。 单岑沉默了一会，“那你睡沙发？” 林陆想都没想，“好。” 对方答应得太痛快，单岑梗了一下，“那，这些东西？” “拿走。”林陆看了一眼地上的箱子，“留几套常穿的衣服，其余的都拿走。还有，以后都听单岑的。” 单岑偏头看过去。 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了底下线条分明的手臂。男人长相俊美，肩宽腿长，一身气势即便是站在这局促的客厅里也丝毫不减。 林陆发了话，手底下的人只能照办，给林陆留下一个箱子后，又把其他东西给浩浩荡荡的，从哪里来搬回了哪里去。 房子里安静下来。 虽说林陆应了睡沙发，但单岑也不能真的让他睡，所以最后，还是把书房给贡献了出来。 书房里除了书桌和书架之外，还放着一张一米五的沙发床。单岑没要林陆和宁栖的帮忙，把沙发床拉开后铺上了新的床单和被罩，最后想了想，又给加了一床柔软的褥子。 确定不缺什么后他才转身往外走。 一出门就看到林陆和宁栖站在露台外说着什么，男人运筹帷幄的模样和这几年来他见到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医院的诊断书还在他手里，单岑一点都不怀疑，所谓的失忆，根本就是假的。 单岑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没了六年记忆，重新回到十七岁的林陆，在面对下属时，也依旧气势逼人。 这是当年，他没有见过的林陆。 因为在他面前，林陆永远都是一副阳光灿烂的小太阳模样。 单岑低下头。 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因为等林陆恢复记忆，他们就会离婚。 从此以后，路归路，桥归桥，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默然片刻，单岑收起了多余的情绪，他重新抬起头看向露台外的两个人，“你们……” 他‘不饿吗？’三个字还没说完，林陆已经转身朝他跑过来，“宝贝，你叫我？” “不是。”单岑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外面的宁栖，“我是想问，你们……” “我们是清白的！”林陆脱口而出。 单岑：“……” 宁栖：“。” 怕单岑不信，林陆着急道：“真的，宝贝。我跟这位阿姨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就是我的助理而已，我们在讨论工作。” 单岑：“……” 他很想说，真的不用去医院挂号复查一下吗？ 说不定除了记忆没了之外，智商也没了。 而被叫阿姨的宁栖觉得自己已经裂开了，林陆那一句‘阿姨’喊出来，她就一口老血梗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她很想对林陆咆哮—— 老娘才三十二，只比你大九岁而已！！！ 但她不敢！ 宁·阿姨·栖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林总，我觉得单少应该没有误会。” 说完，她淡定的看向单岑，神色平静，但眼神却急迫得，就差把‘求您赶快解释一下’这句话给写上去了。 林陆也一脸紧张的看着是单岑。 单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 他弯了下唇角，“我没误会。” 宁栖和林陆同时松了口气。 只是，宁栖松的是，还好单少是正常的。 而林陆的则是，他家宝贝终于笑了。 林陆满意点头，对宁栖道：“你可以走了。还有，以后周末不要拿工作来打扰我，我要在家陪我家宝贝。” 宁栖：“……” 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天天加班，害得她连男人都找不到。 但，她忍！ “好的，林总。” 等宁栖走后，林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单岑，就像是一只讨表扬的二哈。 单岑扫了他一眼，抿唇移开视线，是傻子无疑了！ 他偏头指了指身后的书房，“看下还缺什么，我去做点吃的。” 林陆眼睛一亮，“我去帮忙。” “不用。”想到过去见过的黑暗料理，单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别来帮倒忙。” 记忆中从未下过厨、五谷不分的林陆：“……” 好吧！ 他表情失落的‘哦’了一声，听话的没跟上去。 看着单岑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林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好像他以前经常能看到这幅画面。他刚要深想，脑袋就传来了一阵刺痛，像是要把他脑袋生生凿开一样。 林陆捂着脑袋，不得不放弃了再想下去的想法。 缓了一会，等那阵刺痛过去，他回身打量起身后的书房来。 看到铺着厚褥子的沙发床，林陆勾唇笑了起来。 单岑的书房跟他人一样，走的简约风，白色的书架上放满了书籍，一眼扫过去，大部分都是绘画相关，偶尔散落几本投资相关，应该是他的。书桌上摆着电脑，左手边则放着一叠画稿。 林陆走过去，最上面的一副画的是雪后的松林，用色大胆，线条凌厉。 不是单岑的画风。 他看向落款—— 2024油画，方希。 林陆挑眉。 又往下翻了几张，全是2024油画的落款。 看起来像是学生交上来的作业。 林陆眼睛一亮，拿起画稿去厨房找单岑，“宝贝，你现在已经是A大的老师了吗？” 单岑‘嗯’了一声。 “真厉害。”林陆弯下腰就要亲人，却被单岑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林陆神色一僵，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般露出委屈的表情来，“宝贝，这是夸奖的亲亲。” 单岑后退两步，声音有点冷，“把画稿放回去，别来打扰我。” 林陆不想走，但碍于单岑眼神的威力，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厨房。 等人看不到后，单岑抬手抓了抓之前被亲过的脸颊，耳尖有些发烫。 在医院折腾了半天，现在已经是半下午，只能随便做一点对付一下，单岑想了想，决定下两碗面，正好前两天煲的鸡汤还剩下一点，可以做汤底。 他动作熟练的开火烧水，洗菜，下面条，烫青菜，然后又煎了两个荷包蛋，最后把滚烫的鸡汤浇到面里，简单的鸡汤面就做好了。 浓郁的香味飘散在屋子里，林陆循着香味从书房出来。 单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去洗手吃饭。” “好的宝贝。”林陆几步走过去，弯腰一口亲在单岑的脸颊上。 “补上亲亲。” 单岑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往后退，却没注意到歪了的椅子，一拌之下就要往旁边摔去。 林陆眼明手快的拽住他的手腕把人揽到怀里，“小心点。” 熟悉的味道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不过一瞬，便把他包裹在其中。 单岑脸颊通红，他一把推开林陆往厨房走，欲盖弥彰道：“我去拿点辣椒。” 林陆怔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吃辣椒吗？” 因为某些活动，已经被禁了很久辣椒的单岑：“……” “我现在吃！” 林陆弯了下嘴角，“好的，我知道了宝贝，下次一定给你准备好辣椒。” 单岑：“……” 嫩绿的小青菜飘在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鸡汤上，看起来就让林陆食指大动，他尝了一口，惊喜的夸赞道：“好吃。” “宝贝，你真棒！” 单岑指尖一顿，冷冰冰的脸再次染上了粉色。 不过这次是恼羞成怒。 倒不是单岑想生气，而是这句‘宝贝，你真棒！’是某人在做某些运动时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以至于现在冷不丁听到，他条件反射的想到了某些不和谐的画面。 他冷声道：“以后吃饭不准说话。” 样子看起来恶狠狠的，却没什么杀伤力。 林陆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踩到了线，茫然的‘哦’了一声，然后委屈巴巴的把面都吃光了，连汤都没剩。 单岑起身收拾碗筷，“以后不准说那句话。” 林陆茫然抬头，“哪句？” 单岑：“……” 他张了张嘴，心一横，“宝贝，你真棒！” “为什么？”林陆眼露不解，“这句话哪里有问题？” 单岑抬眸看过去，冰蓝瞳仁里寒意逼人。 林陆秒怂，“哦，那我以后不说了。” 单岑‘嗯’了一声，拿了碗筷去厨房。 独留林陆撑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能说‘宝贝你真棒’？ 他突然灵光一闪，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输入‘宝贝，你真棒！’，点搜索。 看着跳出的搜索页面，林陆猛地瞪大眼，“……什，什么鬼？” 单岑听到声音以为是在跟自己讲话，侧身看过来，“怎么了？” “没，没事。”林陆手忙脚乱的关掉退出，心有余悸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太！太刺激了！ 第8章 叩叩叩！单岑象征性的敲了三下门。 书桌前的人抬起头，在看到单岑的瞬间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宝贝，你找我？” “嗯。”单岑走过去，把新打的果汁放到桌面上。 林陆眼睛一亮，“给我的？” “嗯。” 林陆站起身，迫不及待的拿起来喝了一大口，是新鲜的橙子汁，很甜。他眯起眼睛，“谢谢宝贝！” “不客气。”单岑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宁栖说，你知道了你爸爸的事情。” 林陆要喝果汁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他‘嗯’了一声。 单岑不擅长安慰人，见林陆情绪变得低落，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你别……太难过。” “我没事。”林陆垂眸敛去了眼中的情绪，淡声道，“大概是身体的记忆还在，也或者是潜意识里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好像也没有很难过。” 单岑心底突然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林父出事时，他正好在国外陪爸妈，等他得知消息急匆匆赶回来时，已经是半个月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林陆到机场接他，在他组织语言想要去安慰人时，对方给了他一个拥抱，说自己没事，让他别担心。 时间仿佛倒回了多年前的那个机场，耳边是提醒旅客登机的广播声，身边是急匆匆赶路的行人。 他们抱了许久。 “我是不是……很冷血？”林陆突然道。 “不是！” 行动比脑子快，在林陆还没反应过来前，书桌前的人影已经走到面前，一双手绕过他的腰侧，在他的后背缠绕在一起。 他被人抱了。 单岑身上好闻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是闻过无数次，熟悉到仿佛刻在灵魂深处的味道。 “你不冷血。” 林陆听到单岑在他耳边如是说。 他放下杯子，抬手揽住人，下巴自然的搁在对方的肩膀上，太瘦了，林陆想。 书房突然安静下来，单岑仿佛听到了时间流逝的声音，滴答……滴答…… 过了许久，他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明天要不要去疗养院看看？” 林陆：“嗯。” 翌日， 单岑起床时，发现家里已经没人。 他看了一眼书房里被子凌乱的沙发床，转身朝厨房走，只是走了两步后又顿住了脚步。 两分钟后，被子被抖开，平平整整的铺在床铺上，好像摆上床旗就能和五星级酒店媲美。 吃完早餐，他进了工作间。 只是对着面前无比熟悉的画布却许久下不去笔。 第一次可以说是他人在国外，所以不告诉他，那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沉默许久，单岑站起身，把颜料盘和画笔放好，打开的颜料也被随意的盖上放到架子上。 “怎么突然想起来打球？”从聪把护腕戴到手腕上，“而且一大早的。” “十点。”单岑说。 “不是大早上。” 从聪一噎，随即反驳回去，“对于我们这种社畜青年来说，周末十二点之前都是一大早上。” “任何一个没有懒觉的周末都不能算是周末。” 说着，他一指四周，“你看看，有人吗？” 网球馆里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单岑没应声，边活动手臂边走到对面场地。 从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网球，试了试弹力和手感，扬声说：“老规矩，赢了请吃饭。” 单岑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双手握拍，微微弯下腰，做出接球的准备。 从聪开球。 球落在场地上，弹起，单岑挥拍。 咚——！ 从聪向前，球碰到球拍时，力度重到他差点脱拍，“卧槽！单岑你这是用了几成力啊？” 单岑没应他，反手一个球打过去。 球速来势汹汹，从聪也没了别的精力说话。 球场上顿时只剩下打球时的咚咚咚声和两个人跑动间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两个小时后， 从聪直接累到整个人瘫在地上，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指控，“你这是受了什么打击？” 每回一个球他都觉得力度比之前重上几分，他觉得他现在整个手腕都是废的。 单岑走过来示意他起身，“不要躺着。” “怪谁？”从聪瞪他，连动都懒得动，“你老实跟我说，我哪里得罪你了？”有那么几次，他都怀疑单岑是对着他脑袋瞄准的，虽说最后都证实没有。 “一大早拉我来打球就算了，还往死里打。” “抱歉。”单岑道歉，“太久没打，没控制住力度。” “可拉到吧，”从聪半点不信，“就你这技术还太久没打，我合理怀疑你天天晚上练到半夜两点半。”不然今天他赢球的次数也不至于一只手数下来都还有剩。 说着，从聪郁闷的薅了把头发，“所以我为什么要来找虐？” “……” 单岑不知道怎么回，干脆就没说话，他活动了一下脚腕，见从聪半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干脆坐下来，伸长脚压腿。 旁边的场地已经被三三两两的占掉，不时传来说话声和打球声。 “哎，前几天你和林陆什么情况？”从聪突然想起什么来，坐起身问道，“婚礼没完就走了，信息也不回。” “刚好有事情。”单岑解释，“消息可能是漏看了。” “哦。”从聪也没追问，有样学样的也开始压腿，“单岑，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吧，作为朋友我还是得说。” 单岑侧目看过去。 从聪说：“这人心吧，也就那么丁点大，能装的东西呢，也就那么多，你要是不时不时的往外倒一点，很快就装满了。这装满了，那你新的东西要往哪里放？是吧。” 当了几年室友，单岑是什么性子从聪还算了解，绝对不是一个会突然约人出来打球的人，再看今天打球的路数，完完全全的是在发泄。但人不愿意说他也没办法，只能敲敲边鼓。 “你不愿意跟我们说没关系，”从聪说，“你可以找林陆说嘛。” “走吧。”单岑站起身，“请你吃饭。” 又转移话题。 但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从聪便没再继续。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他的小腿肌肉还在抖着，他哀怨的仰头瞪向罪魁祸首，“吃贵的。” “可以。” 两人从球馆里出来。 从聪活动了一下用力过度的肩膀，还是有些不相信，“你平时真没背着我们偷偷练？” “没有。”单岑拿出振动的手机，是信息。 【林陆】：我快到家了，中午想吃什么？给你带 从聪拿出车钥匙解锁车子，“坐我车过去。” 单岑指尖顿了顿，打字：不用，我 删除。 【单岑】：随意 【林陆】：那就粤菜，我知道你喜欢吃 “抱歉。”单岑收起手机跟从聪道歉，“突然有点事情，这顿饭可能需要改期。” “啊？”从聪愣了下，“你不吃饭啊？” 单岑调整了一下网球包的带子，力是相互的，从聪手臂已经累到快脱力，那他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回去吃。” “你回家不还得自己做吗？不嫌麻烦？”从聪还想劝劝。 单岑已经大步朝前走，“不用做。” 从聪：“……” 看着归心似箭的背影，他‘啧’了一声，“感觉我就是个工具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说着，他给尤旭贤发了条消息。 【从聪】：出来吃饭？ 【尤旭贤】：位置？ 从聪开开心心的分享了个定位过去。 看来在当年宿舍的食物链里，他还不是最末端的。 回到家，林陆还没回到，单岑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仿佛没有出过门一样。 听到开门声，他从房间里出来，视线落在林陆脸上。 眼神、表情都恰到好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察觉到视线，林陆抬头看过来，语气轻松，“过来吃饭！” “嗯。”单岑走过去。 林陆从厨房拿了碗筷出来，路过单岑身边时，他突然停住脚步，然后俯身靠近单岑嗅了嗅，不是熟悉的柠檬香，而是雪后松林的味道，很淡，但搭上单岑清冷的气质时却异常契合。 “你身上什么味道？”他问。 单岑一怔，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颈间因为染上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而变得有些红，“沐浴露。” “是吗？”林陆疑惑，“我记得家里沐浴露不是这个味道。” “今早用了别的。”单岑道。 去网球馆前，他随手拿了赠送的旅行装，洗的时候也没注意到味道是不是一样，没想到林陆鼻子这么灵。 “哦。”林陆接受了这个说法，越过他坐到另一边，“挺好闻的，不过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单岑：“……” 他抬眼看了一下林陆，有些疑惑，十七岁的林陆有这么花言巧语吗？ “蜜汁叉烧。”林陆给单岑夹了一筷子，“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 单岑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菜，眸光闪了闪，“谢谢。” “不客气！” 吃完饭，单岑起身收拾碗筷，林陆突然说：“我去看了爸爸。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有很大的希望会醒过来。” 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单岑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其主人的情绪。 “嗯。” 他端起碗筷准备送进厨房，却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林陆微微俯身，看着他的眼睛小声问：“宝贝，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单岑否认。 端着碗筷的手却紧了紧。 “你有。”林陆说得笃定，和以往无数次一样。 单岑却突然起了好奇心，“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陆站直身体，说：“很简单啊，你生气的时候，睫毛会下垂一点点，”说着，他伸出手比了一个一毫米的长度，“唇角也会抿紧。” 说完，他扬了扬眉毛，眼睛里装满笑意，“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厉害。”单岑说。 林陆得意，“是吧，我……” “那你觉得，我能看出来你的心情吗？”单岑抬起眼问。 林陆的话戛然而止。 单岑越过他走进厨房。 从聪让他心里别装那么多事，但其实这话，更适合林陆才对。 第9章 林陆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抬步跟进了厨房。 “我可以解释。”他看着单岑说。 “解释什么？”单岑冷声问道。 他突然生出了一点逆反心理，以前，林陆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极少反驳，也从来不会去追问缘由。 但今天，他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他关掉水龙头，转身面对林陆，“解释你不想让我担心，所以什么都不说吗？” 林陆被噎住，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但他没想到单岑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走过去想拉单岑，被后者躲开，他急道：“宝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与其两个人一起难过，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就好，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 单岑自嘲的勾了下唇角，一句话都没说，抬步往外走。 “宝贝，”林陆拉住他的手腕，“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下次一定实话实说。” “保证实话实说？”单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林陆点头，“是。” 单岑偏头看他，因为离得近，他们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 单岑问：“那你告诉我，你今天早上去哪了？” “去疗养……院。”在单岑的注视下，最后一个字，变成了气音。 “手上的伤哪里来的？”单岑再问。 林陆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伤比昨天又严重了一点，他想否认，“昨……打架。” 单岑定定看着他没说话。 但眼神很明显，想好了再说， 林陆悻悻松开手解释，“我早上去把杜三揍了一顿。” 杜三？名字有点耳熟。 单岑回忆了半分钟才想起来，这个杜三是谁。 杜三，他们的同届校友，也是当年A大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在林陆失忆的时间点前不久，刚刚找过单岑的麻烦，害得单岑差点伤了手。 单岑：“……” “你已经揍过。”他道。 “但我忘了。”林陆说得理直气壮。 单岑：“你现在是成年人，打架需要负法律责任。” “我知道，所以我套了麻袋。”林陆说，“也没把人打成重伤。” 单岑：“……” 单岑直接往外走，他决定眼不见为净。 等人消失在门口，林陆才拿出口袋里震动不止的手机，接起。 声音已经没有半点在单岑面前时的清亮，“说。” 宁栖：“林成翰已经被人送到医院，轻微脑震荡，掉了两颗牙，断了两根肋骨。” 林陆听着结果不太满意，“确定只掉了两颗牙？” 宁栖：“……” “有一颗只是松动，没掉。” “拔了。”林陆说。 宁栖：“……好。” 挂断电话，林陆缓缓吐了口气，早上出去活动了一下筋骨，现在身心舒爽，他过去敲单岑的门，“宝贝？” 正在看手机的单岑抬眼看向卧室门，半响，他起身走过去，拉开门，门外林陆正一脸灿烂笑容的看着他。 “宝贝，我现在去疗养院，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单岑刚想答应，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拿起来看。 是老师程昇发过来的消息。 【程昇】：研究资料有点问题，你马上来学校一趟 林陆一垂眸就看到了这条信息，他笑道：“那你去学校吧，疗养院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单岑却不放心，“我跟老师说，晚点过去。” “不用。”林陆按住他发消息的手，“正好让我跟爸爸单独说会话。” 话说到这里，单岑也不再强求，“让宁栖送你过去，有事打我电话。” “知道。”林陆把单岑送出门。 大门‘咔哒’一声关上，林陆靠着玄关的墙壁没动。 他其实，有点不敢去疗养院。 就好像只要他不去，没看到，他的父亲就依旧还安然无恙一样。 所以早上去到半路后他才临时改道去找了林成翰出气。 没有证据把人拉下来，那起码先把人揍一顿再说。 半响，林陆缓缓吐了口气，但不管多想逃避，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他弯下腰准备换鞋出门， 大门突然‘滴’的一声打开。 他站起身看向门外，单岑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一双泛着冷意的蓝眸也平静如水，他淡淡道：“叔叔一定会醒过来。” “……” 林陆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那么多年过去，他家宝贝怎么还是那么可爱招人。 他张开手，“抱一下吗？” 单岑看着门里的人，很想转身就走，他就不应该再折回来，但鬼使神差的，他向前走了两步，抬手揽住林陆的后背，很轻的抱了一秒，然后在林陆反应过来前，镇定自若的转身离开。 一片从容不迫。 如果耳垂没有变红的话，林陆都要信了。 —— 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单岑多少有些不习惯，特别是那个人还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随时随地，不论时间地点，逮着机会就要黏着他亲亲抱抱。 比如现在，他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想去厨房倒杯水，林陆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口，还亲得特别响。 屡次三番的被偷袭，饶是单岑冷静自持，也很想把手里的毛巾甩他脸上。 “林陆！”他冷着声音喊了一声。 林陆亲完人就跑了，这会听到单岑喊他，从书房里探出一个头来，表情无辜道：“宝贝，怎么了？” 单岑深呼吸了一下，转身回了房间。 留下林陆看着他的背影，偷偷勾起了唇角，都说好女怕郎缠，好男也是怕郎缠的，林陆乐颠颠的想，只要他努力下去，他家的大宝贝肯定会再次发现他的好，重新接纳他。 离婚什么的，就是过眼云烟。 殊不知，单岑回房间，就是为了斩断他的郎缠的。 单岑面无表情的敲击键盘，眸底也是沉沉一片。 如果他们感情依旧稳定，那这些亲亲抱抱的行为无可厚非，可问题在于，在林陆失忆前，他们是即将离婚的关系，所以即便在法律上他们还是合法夫夫，单岑也无法接受这些情侣间或是夫妻间的正常交流。 五分钟后，他拿着一张A4纸出来，直接拍在林陆面前，声音更是冷酷无情，“十条规矩，遵守，你继续住这里，违反超过三次以上，立刻搬走。” 林陆看了看单岑，拿起A4纸，然后越往下看眼睛瞪得越大。 合住规定。 第一，不准亲对方。 第二，不准抱对方， 第三，不准随意进入对方房间。 第四，…… …… 林陆惊了，“宝贝，你认真的？” 单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说话，但同样冷漠的眼神告诉林陆，这是真的。 林陆看着这一条条的规定，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他才刚刚施行‘郎缠’的办法，单岑就给了他当头棒喝，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他要真签下这合约，那跟和陌生人合租有什么区别？ 林陆顿时没了生气，他耷拉着眉眼，小声抗议，“宝贝，我们是男男朋友关系，所以亲亲抱抱合情合理。”还合法。 单岑沉默了片刻，倾身拿过A4纸，林陆以为他有所松动，表情有一瞬间的缓和，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单岑干净利落的在第十后面加了第十一条，不准喊宝贝。 和打印的楷体比起来，单岑的字笔锋凌厉，铁画银钩，一看就认真练过。 但此刻林陆却无心欣赏，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强硬道：“这条我不同意，单岑是我这辈子最喜欢、最爱的宝贝，所以就算是宝贝你也不能阻止我喊你宝贝。” 林陆话说得很绕，但是单岑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他其中的意思，耳尖不自觉的发起热来，他抿了抿唇，继续面无表情道：“这里是我家，规矩我来定。”言外之意就是，你只有遵守的份。 林陆：“……” 好吧！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他小心翼翼的蹭到单岑身边，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拖长了音调喊他，“宝贝~~~~~” 单岑捏着笔的手抖了一下，面上却依旧冷酷无情，“一次。” 林陆：“……”不带这样的啊！ 他瘪了瘪嘴，两害相较取其轻，只能做出让步，“除了最后一条，其他的我都答应。” 单岑垂眸想了想，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他放下笔，“签字。” “哦。”林陆利索的把第十一条划掉，然后不情不愿的在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单岑满意的把合约收起来，一点都没发现，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某个原本失落的人，此时的嘴角边，正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冷酷无情的宝贝，也很可爱！ 翌日清晨， 单岑跑完步回来时，林陆才从房间里出来，还很应景的打了个哈欠。 单岑扫了他一眼，把顺路买回来的早餐摆到餐桌上，“今天有课，没时间做。” 林陆‘哦’了一声，有些哀怨的看着他，“怎么不叫我？” 单岑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径直回了房间，关门时丢下一句，“我敲了三次门。” 他也没想到，林陆不仅记忆回到了六年前，连身体都回到了那时候，早上不亲自去掀被子，根本叫不醒。 林陆心虚，昨晚熬夜熬过头了。 他讪讪道：“房子隔音太好，没听到。”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隔壁夫妻讨论早餐吃什么的声音。 林陆：“……” 单岑‘啪’一声关上房门。 林陆拿了只包子，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拿出手机，给宁栖发了条信息。 林陆：【把单岑隔壁的房子买下来】 宁栖的回复很快。 宁栖：【好的，林总】 林陆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林陆：【楼下的也买了】 宁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单岑是住在十三楼吧？ 她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半分钟，然后颤颤巍巍的回过去。 宁栖：【林总，您确定？】 林陆：【确定】 宁栖深呼吸了一下，郑重打字。 宁栖：【好的，林总，我尽力】 林陆皱眉。 他爸给他选的助理，工作能力这么飘忽不定的吗？ 买个房子还要尽力。 第10章 A大教职工餐厅。 从聪把餐盘放到单岑对面，自己也坐了下来，“今天怎么想起来来吃食堂？” 自从单岑搬到学校附近后，基本上就没再来过食堂，今天突然过来，从聪有些好奇的问道。 “有幅画需要赶工。”单岑说。 从聪了然点点头。 “你今天不是没课吗，怎么在学校？”单岑问。 说到这个，从聪就一肚子火，“谁知道领导又在搞什么幺蛾子，非得让我们来坐班，说是上面有人要来检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检查的，好像让我们坐在办公室里就能提高教学质量和论文产出率一样。” 从聪‘咯嘣’一声，咬碎了一块春卷，“你们学院没说吗？” 单岑摇头，“没有。” “就知道会这样。”从聪道，“薇薇也说他们外语系也不用。”说着，他叹了好大一口气，“唉！怎么每次受伤害的都是我们哲学系？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单岑提出合理怀疑，“因为你们闲？” “……”从聪差点岔气，感觉有一把刀插在了胸口。 不过作为曾经的好室友，现在的好同事，从聪还是提醒了一句，“你最近最好也注意一点，特别是上课的时候，”他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上面挺重视这次检查的，来的人来头不小，可别被抓住小辫子了。” 单岑虽然没把这事放心上，但还是点了头。 “算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从聪突然想起了正事，问道：“晚上我们同学几个聚餐，一起呗？正好天恒那边新开了一间日料店，听办公室的老师说，味道很正宗。” 单岑慢慢夹了一块红烧茄子，发现油放得有点多了就又放回了餐盘里，“晚上有事。” “怎么又有事？”从聪一听不干了，掰着手指头跟他算，“你自己算算，这半年我们约了你多少次？次次都是有事忙，你到底在忙啥？” 单岑面不改色：“画画。” 这次倒不是他找借口，而是真的有事，有幅画他得在这几天赶出来，不然也不用在食堂吃午饭，“画廊那边要得比较急。” “好吧。”话说到这份上，从聪也不好强求，“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另约。” 单岑想了想最近的时间安排，“期末考之后。” “行。”能把人约到从聪已经很满意，反正离期末考也不远了，他随口道，“到时候让林陆一起啊。” 单岑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不一定有空。” “那就挑一个他有空的时间。”从聪自然接话道。 单岑：“尽量。” 听着单岑有些敷衍的语气，从聪心里突然一突，想起最近在办公室里听到的流言，他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才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单岑，你老实跟我说，你和林陆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单岑抬头，“为什么这么说？” “论坛上有人开楼扒你和林陆，说得挺有模有样的。”从聪说着把手机递到了单岑面前。 单岑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情真意切、文笔不错。”就是没什么新意。 从聪：“……”他问的是这个吗？ 他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除此之外，和你住一栋楼的覃老师说，她从来没见过林陆，也没见到过他的车，所以她猜测你们可能跟论坛上说的一样，已经……那什么……” 从聪纠结了半天才挤出最后两个字，“离婚。” 单岑垂着眼眸，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八卦而已。” 世界本来就有其两面性，有人觉得他们天造地设，当然也有人觉得他们貌合神离，只看哪边站的人比较多而已。 虽然单岑这么说，但从聪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也极少见到林陆，他试探道：“那你们现在？” 单岑抬眸看了他一眼，“没离。” “我就说嘛。”从聪一拍大腿，明显松了口气，“等下午我就去回帖给你澄清，造谣人离婚，骂不死他们。” 单岑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有些话人家说的也没错，只不过因为林陆失忆的意外，才没走到最后那一步。不然按照原计划，林陆现在已经是他的前夫。 “不用管。”他道。 “那怎么行？”从聪不爽道，“我得为我兄弟正名。到时候，我就把‘全世界都离婚了，草神和花神也不会离’的头条挂在论坛上，时不时提醒一下那些人。” 单岑：“……” 倒也不必！ —— 午后的阳光正好，有轻风拂过，不知道在谁的心里掀起了一片漪涟；也不知道是谁，轻轻的按下了相机的按钮，定格下这一刻的美好。 男生身上穿着一件沾着颜料的黑色围裙，围裙的带子系在腰后，把本就细瘦的腰衬得更加的纤细。 他抿着一双薄唇，一手拿着颜料盘，一手拿着画笔，神情专注的，一点一点的用颜料画出了一颗颗挂满青苹果的苹果树。 绿意盎然，直扑眼底。 林陆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记忆里，他没有这么看过单岑画画，可此时心底的感觉却告诉他，他曾经无数次像现在这样，看着他最爱的宝贝，一点点的在洁白的画布染上色彩。 神圣又美好。 闹铃响起，单岑停下手中的画笔。 他刚想后退两步查看效果，似有所觉，他猛地转头看向窗口。 一下就对上了一双浸满笑意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靠坐在窗台上，一条长腿曲起，拿着棒球帽的右手搭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一张俊脸棱角分明，不笑时，寒星般的眸子有些凌厉。 明明是二十三岁的成熟青年，神情却带着十七岁时才有的少年稚气，本该是不相容的两种模样，却在这个人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见单岑看过来，林陆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露出来的牙齿白得晃眼。 单岑心跳加快。 林陆跳下窗台，拎着已经变常温的奶茶绕到前门进来。 单岑避开林陆的视线，低头脱下身上的围裙，“怎么过来了？” “想你啊！”林陆应得理所当然，一边把奶茶递过去，“椰果奶茶，只加了三分糖，不甜。” 单岑没接，“我马上要去上课。” “那就带过去，下课的时候喝。”林陆不由分说的把奶茶塞到了单岑手里。 单岑收紧手指，有热意透过指尖传过来，“谢谢。” “不客气。”林陆往前走了两步，歪头看了一会，“看起来有些眼熟，是哪里？” 单岑指尖一颤，有些生硬的转开话题，“我要迟到了。” 说完转身欲离开，却被林陆喊住，“等等。” 单岑抬眸。 下一秒，阴影覆下，他闻到了林陆身上干净的薄荷清香，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额头上，一触即离。 却留下了滚烫的热意。 林陆眼睛里满是偷亲得逞的小嘚瑟，“画很漂亮，宝贝加油！” 一直走到教学楼的三楼，被亲的地方还是滚烫一片。 单岑抬手摸了摸，最后感觉连指尖都染上了热意。 301教室，见单岑拿着一杯奶茶进来，底下学生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来。 又有人给他们家单老师送吃的了，可惜他们单老师不爱甜食，奶茶更是碰都不碰。 那些人也真是，追人这么不上心，竟然连这么点情报都掌握不到，真是不努力。 不过，大家盯着那杯奶茶，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来。 染着奶奶灰的方希率先举起手来，“老师，还是老规矩吗？” 单岑放下奶茶，“什么老规矩？” 方希伸手一指，“奶茶啊！” 平时偶尔会有学生或者爱慕者偷偷给单岑送吃的，退不回去的时候，他会拿来做课堂奖励，大家都习以为常，所以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杯奶茶会成为奖品。 单岑反应过来，他垂眸看了一眼，点点头，“对。” 得到单岑的首肯后，大家很快安静下来，然后默默的暗下决心，这次一定好好画，争取把那杯奶茶拿到手。 带着这样的憧憬，教室里一时之间只剩下笔刷划过画布时响起的刷刷声。 单岑走下讲台，一个个学生看过去，不时指导上一两句。 在和一位学生说完明暗的问题后，单岑直起身，无意识的往讲台上扫了一眼，奶茶就放在讲台的边缘，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这一侧杯身上的图案。 是一个用黑色记号笔画的简笔笑脸。 单岑突然愣住。 他几步走向讲台，一手拿起奶茶杯，果不其然，在笑脸嘴巴右边停笔的位置有一个向下的小钩子。 这是林陆的习惯画法，他说这样画的话，他下次就可以第一眼认出，那是他画的笑脸。 心底突然有些发涩，好像被这个钩子轻轻的勾了一下。 下课铃响。 单岑动了动指尖，下一秒，‘滋啦’一声，吸管划破了封口，单岑拿起奶茶杯。 方希只是习惯性的往讲台上扫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看到了什么？单老师喝奶茶？ 他下意识喊了一声，“老师！！” 单岑：“……” 方希这一声惊呼，不仅打破了教室的宁静，也把单岑的思绪给喊了回来。 他抬眸扫了一圈，冷静道：“大家画得都不错，班长帮忙点单，一人一杯。” 大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欢呼出声，“谢谢老师！！！” “老师，我们爱你！” “老师，这学期的教师评比，我肯定给你打满分。” “对！必须满分！” …… 谁也没注意到，教室后门外站着好几个人，其中领头的那个沉着脸，正举着手机录着什么。 方希举起手，“班长，我要布丁奶茶，加冰。” “我要红豆QQ奶茶，热的！” “我要焦糖玛奇朵。” …… 热热闹闹的点单声里，单岑终于尝到了奶茶，甜腻的奶茶香弥漫在口腔里，单岑轻蹙了一下眉头。 三分糖，还是太甜。 第11章 回到家，林陆打开电脑，上传之前拍下的画的照片，点击搜索。 结果很快跳出来。 是2019年在F国拍下的照片。 林陆点开，发现照片和画相似度惊人，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上并没有苹果树。 他看着两张图若有所思，画画本身就是一个创作过程，所以多加元素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为什么在他问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单岑要转移话题。 这个地方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林陆缓缓吐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幅画很重要。 他拿起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林总？” “单岑是不是有合作的画廊？”林陆问。 “是。”宁栖道：“是一家叫琴棋的画廊，老板是单少的朋友。” “想办法买下一幅画。” ——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单岑抬头，就见国画班的老师蒲骁站在门口。 “有事？” “就知道你会忘。”蒲骁走进来，看到单岑正在画的画时愣了下，色彩运用非常的纯熟，却又不失个人的灵性，他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漂亮！” “谢谢。”单岑拿笔沾上颜料，继续手下的动作。 蒲骁后退两步以便更全面的观赏画，边道，“今晚院办主任交接聚会，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单岑动作未停，“已经跟程老师说过，今晚的聚会我不去。” 想到之前单岑说过的无效社交，蒲骁笑了一下，问：“因为无效社交？” 单岑想都没想，“嗯。” “为什么？”蒲骁心生好奇道，“在我看来，晚上的聚会可以拉进老师之间的距离，也能分享消息，或许还能认识新朋友。” “相对而言。”单岑停下动作，后退了一步看画的效果，“我并不想和其他人拉近关系，也无消息可分享，更不想认识新朋友。” “所以于我而言，今晚的聚会就是浪费时间。” 门外走近的脚步突然顿住。 蒲骁笑，“我合理怀疑你的真实心声是：办这个聚会的人脑子有坑。” “你的怀疑很合理，”单岑似有所觉，突然侧目往窗口看去，发现走廊上并没有人，他疑惑的收回视线，“但不正确。” “为什么？”蒲骁问。 单岑打量了一会画，走回去继续上颜色，“因为有些事情，并不是能用简单的有效和无效来区分。比如今晚的聚会，相对于有效和无效而言，更侧重的是团队的交流。” 蒲骁认同，“有道理。” “那你为什么不去？”他问。 单岑：“这幅画三天后要交稿。” 蒲骁一怔，随即哑然失笑，“非常有说服力。” “对了，你现在还在跟琴棋画廊合作吗？”蒲骁又问道。 单岑偏头看过来，“怎么？” 单岑今天没戴眼镜，直视人时的眼神像是带着冰，寒意沁人。 蒲骁却只觉得干净透彻，他笑了下，“没事，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挖墙角而已。” “暂时不能。” 蒲骁挑眉，“意思是，以后还有机会了？” “没有。” 蒲骁：“……” “陈主任，怎么只有您一个人？”院办的老师看到陈美妮一个人出来，往她身后看了看，“不是说去叫单老师他们吗？” 想到刚刚听到的话，陈美妮的脸又沉了几分，她冷笑，“美院这么多老师，难不成还得我一个个去请？你这么闲，不如你去？” 说到这，陈美妮又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要不是这人和她说了单岑的背景，她也不会这么上赶着去请人，还听到了那些话。 浪费时间？脑子有坑？这是瞧不起谁？ 不就是个仗着林家，有张好脸的花瓶，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院办的老师被怼得莫名其妙，低着头没说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不是你自己要去请的吗？怎么又怪她？ 陈美妮又冷哼了一声，直接上车扬长而去。 留下没车的院办老师：“……” 不是说好载她的吗？ —— 周六，琴棋画廊。 霍书背着手，端详了半响，满意的点头，“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 单岑侧目。 “你还不知道吧？”霍书笑了下，抬手示意他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你这幅画，想要的人可真是不少。” 单岑闻言有些诧异，“不是定制吗？” 霍书当初找到他的时候，说的就是客人定制，他那时候正好需要一笔钱，就应了下来，但现在听霍书的意思，除了原来的买家之外，还有其他人想要这幅画。 可他奇怪的是，“其他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霍书给单岑倒了杯茶，道：“前两天突然有好几拨人给我打电话，指明了就要这一幅，还说价格随便我开。” 说到这，霍书笑了起来，“说得我都心动了。” 单岑抿了抿唇，没说话。 霍书是前两年在一个新锐画展上认识的，年纪不大，性子也有些不着调，但却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然也不能在短短几年间，把一间快要倒闭的画廊经营到今天的规模。 所以，他相信对方不会泄露消息。 至于心动什么的，更是纯属玩笑。 霍书抿了口茶，突然道：“介意跟我说说这画上的地方吗？” 单岑抬头，镜片下的蓝眸有惊诧一闪而过。 他能和霍书合作那么久，其中一条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对方从来不在作品上多话，所以霍书突然这么问，他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他问道。 霍书摊手，“那么多人想要，还不能让我好奇一下这画上的地方在哪里吗？” 单岑偏头扫了一眼画架上的画。 当初买家定画时，指定了要欧洲小镇，至于是哪一个欧洲小镇，没有做要求。 他第一时间选择了画这个，名叫云，寓意随遇而安的F国小镇。 那里的人口很少，风景却是极美，有蜿蜒绕小镇一圈的清澈小溪，路边成片的玫瑰和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在小镇的最南端，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小泉眼，长年累月，水流不止，那里的老人说，可以对着泉眼许愿，很灵。 林陆听到后，在离开的那一天，特地绕路去许了个愿，他说，希望小镇可以有一颗苹果树。 单岑收回视线，声音平静：“F国一个叫‘云’的小镇。” 霍书挑眉，“你去过？” 单岑没否认，“很多年前。” 霍书笑了下，“看得我都想去一趟了。” 又随意的聊了一会，单岑起身告辞。 霍书送他，“还是那句话，有画就送我这里，保证给你卖个好价钱。” 如果这话是对别的人说，可能对方已经生气。 因为大部分画家都认为，画画是一门高尚的艺术，是不能和金钱混为一谈的，可单岑却正好相反，对他而言，画画除了本身喜欢之外，还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霍书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把话说得这么赤.裸.裸，满嘴铜臭味。 单岑点头应下，“好。” 他拉开车门，就听到身后的霍书突然‘啧’了一声，他侧目回头。 霍书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意味深长道：“钱果然是万能的。” 单岑扶了下眼镜。 霍书笑了起来，“你的画，易主了。” 刚刚的信息是定制的买家发过来的：【我已经屈服在金钱的裙摆下】 单岑难得的愣了下，“什么意思？” 霍书：“意思就是，你的画已经被买家转手卖了。” 单岑错愕。 霍书说：“定制画的人我认识，是个不缺钱的二代，能让他屈服的价钱……，啧！想想就很羡慕。” 定制画的价格本就比一般的高，单岑听完不免也有些好奇。 虽说这两年他名声在外，但毕竟年轻，和一些大师级的画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想不通谁会花那么大价钱来买他的画。 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林陆的脸，但不到一会，就被单岑自己否定了。 因为他和林陆还没在一起时就聊过这个话题，他不喜欢认识的人背着他买他的画，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林陆一次都没买过。 这一次，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林陆根本不知道，他的画是送到琴棋画廊。 他不是个纠结的人，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去想，所以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他朝霍书点了下头，“再见。” 霍书也习惯了他的冷淡，随意的摆了摆手，“再见！哎——，等等！” 单岑再次顿住脚步。 霍书举着手机，一脸的不可思议，“又有人跟你定画了，内容是草原，风格不定，价格……”霍书故意停顿了一下，，“是之前那幅的，”他伸出两根手指，“两倍。” 单岑垂眸：“不接。” 霍书愣了下，“为什么？” 单岑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在霍书想要上去敲窗时，车窗降了下来，单岑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没什么温度，“以后都不接定制。” 这下霍书是真懵了，“有钱也不赚？” 单岑摘下眼镜，露出了底下一双冰蓝色眸子，干净透彻，“现在不缺钱。” 霍书：“……” 再见！好走不送！ 从霍书那离开后，单岑去了一趟超市。 他买了排骨，路过白萝卜时，毫不犹豫的拿了一根，直到称重时他才反应过来，家里有一个不吃萝卜的人。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把已经放上称重称的萝卜拿了下来，“不好意思，不要了。” 称重的小姑娘愣了下，脸颊有些发红，“啊？哦。” 单岑把萝卜换成了莲藕。 回到家，单岑脱掉鞋子，光着脚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走回玄关穿上拖鞋。 穿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已经条件反射了，明明林陆现在根本不记得他体寒的事，也就不会管他穿不穿拖鞋。 想了想，他脱掉鞋子，光脚走在木地板上，有些冷，却舒服。 书房的门没关，隐隐约约的传出来林陆打电话的声音。听不真切内容，但音色和声调告诉单岑，林陆在压着怒火。 他把东西分类放进冰箱，又拿了百香果和柠檬出来，快速的做了两杯百香果果汁。 拿起其中一杯，过去象征性的敲了敲书房的门。 林陆抬头看过来，眸子里的寒意还未消除，他眨了下眼，再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站起身，“先这样，两个小时内，我要看到最新的报表。” “回来了？”林陆放下手机，“事情顺利吗？” 单岑把果茶放到书桌上，“嗯，顺利。” “饿不饿？”林陆端起果茶尝了一口，很甜，“今天徐阿姨家里有事来不了，我让餐厅送过来，想吃什么？” 单岑转身往外走，“我买了菜。” 走到门口时又停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医生交代过，要想快点恢复，最好多休息。” 林陆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笑了起来，“宝贝，你是在关心我吗？” 单岑扭头就走，“没有。” 背影决绝，露出来的耳尖却染上了一层粉色。 林陆慢慢喝着水果茶，口是心非的宝贝，也很可爱！ 而且这背影，身高腿…… “等等。”林陆突然出声。 “嗯？”单岑顿住脚步回头，就见林陆神色不虞快步走过来。 他疑惑道：“怎么……” “怎么不穿鞋？”林陆边说，边直接越过他，小跑几步过去把拖鞋拿过来，“不知道自己体寒会冷吗？穿上。” 单岑却没动，“你怎么知道我体寒？” 林陆倏地抬起头，“你真的体寒？” 单岑：“……” “没有，你听错了。” “是吗？”林陆站起身，微微俯身靠近，眼睛里装着笑意，“那是谁手冷脸冷，嗯？” 单岑眨眼，镇定反驳，“不是我。” “好~，不是你，是我。”林陆摸摸他的头发，声音里满是宠溺，“乖，先把鞋穿上，不然我冷！” 单岑：“……” 单岑穿上鞋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如玉般的后脖颈透着粉色。 林陆哑然失笑，他家宝贝真是太可爱了！ 等人进厨房，林陆回书房打电话，“找人来铺地毯，要暖和。” “白色。” “是。”宁栖应下，“明天会安排人上门安装。” 说完地毯的事，宁栖说起今天的另一件事，“您买的画已经送到南湖。” 林陆‘嗯’了一声就要挂断，却罕见的被宁栖喊住，“林总，还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林陆坐到椅子上，“说。” 宁栖努力憋着笑，“今天去拿画的时候我们才得知，原来和单少定画的人就是您自己。”只不过为了避嫌，林陆特地找了个中间人。 刚开始，那个中间人死活不愿意转卖，宁栖无法，只能透入了一点买家的信息。中间人也为难，他也不敢得罪林陆，最后也透入了点他这边的买家信息。 然后两人一对，发现是同一个人。 “不过我已经让他把画已经高价转卖的消息透露出去。” 林陆：“……” 失忆什么的，果然得赶快治好。 他凉凉道：“南江的项目，你来负责，尽快把方案交上来。”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宁栖：“……” 啊啊啊……！ 她为什么要多嘴？？？ 第12章 A市地处南方，靠近夏至节气的落日时间，是七点到七点半之间。 所以单岑被林陆拉着出门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路边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暖黄色的路灯灯光和天际将暗不暗的天光混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即将步入黑暗的宁静感。 离A大南门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学园路，是一个很有名的夜市。 附近除了A大之外，还有另外三所大学，学园路正处中心，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而导致的结果，就是每到夜幕时分，学园路都人满为患。 单岑躲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林陆，出来过这所谓的儿童节。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被林陆硬塞过来的粉色波板糖，想起当时林陆说的那句话——‘给我家岑岑小宝贝的，希望小宝贝快快长大，像糖一样甜。’ 和哄三岁小朋友一样。 单岑心里突然有点烦躁。 就像是明知道身上的某一处在发痒，却又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处一样。 “红豆、薏米、花生、椰肉，”林陆偏过头，“西瓜要加吗？”他记得单岑不太爱吃西瓜。 单岑一抬头，刚好对上林陆询问的眼神，浅色的瞳仁里藏着认真又带着一丝笑意，那点不知名的烦躁突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下意识摇头，“不要。” 林陆被取悦，轻笑了一声，“我家宝贝真长情。” 单岑：“……” “尝尝？”林陆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单岑面前。 距离近到，单岑已经能闻到那阵带着凉意的香味，只要张嘴，他就能吃到。 林陆等了一会，单岑都没有动静，他又问了一遍，“尝尝？” 单岑移开视线，面无表情道：“不用，走吧。” 错身而过时，手却被林陆拉住了。 单岑下意识想挣开，却被握得极紧。 “松手。”他有些恼怒道。 “不松。”林陆说得理直气壮，“牵自己男朋友的手，天经地义。而且路上这么多人，你走丢了怎么办？” 单岑：“……” “林陆，我是二十二岁，不是四岁。” “我知道啊。”林陆从善如流，“而且我还知道，我比宝贝大八个月，所以按理，宝贝要叫我哥哥。” 单岑：“……” “合住……” “小心！”林陆突地一拉。 单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撞到了林陆的胸膛上。 硬邦邦的。 他刚定下神，就见一个扛着木架子的大叔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施施然的走了过去。 单岑的视线跟着追过去，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刚刚就是再往外站两个身位，那个木架子也碰不到他。 单岑：“……” 而一旁的林陆还在睁眼说瞎话，“你看，要不是我拉着你，就撞到了。” 就，很气！ 单岑抬头瞪向林陆，一下就对上了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笑意。 单岑移开视线，“既然人多，那就回去。” “不急。”林陆说着，趁机将握着的手变成了十指紧扣，然后把人拉到了一个小巷子的路口拐角，带着凉意的清补凉再次被递到单岑面前，只不过，这次是一整碗，“加了你最喜欢的椰果和花生仁，尝尝，嗯？” 单岑低头看了一眼被牵住的右手。 林陆低笑，“我松开，但你不准跑。”说完怕他真跑了般，继续恐吓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敢边追边喊‘单老师，我爱你！’” 单岑：“……” 想到那画面，单岑的脸蹭一下全红了。 他抬眸瞪向林陆，样子很凶狠，却没有半点杀伤力度，反倒是那一双清澈的蓝瞳因为灯光的映衬，像是淬了夏日星光的蓝宝石，闪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让人想要亲吻。 林陆刚要俯身，手上就传来一阵刺痛，被人捏了，他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单岑顶着红透的耳尖，气狠狠的吃了一口。 椰奶混合着花生椰果的香味在味蕾里散开，带着丝丝凉意，消暑解渴，是记忆中的味道。 林陆嘴角边带着笑意，“好吃吗？” 单岑含糊的‘嗯’了一声。 林陆：“那再吃一点。” 只想吃一口混过去的单岑：“……” 直到他第三次拒绝说不吃了，林陆才放过他，拿起勺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单岑脸上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又蹭一下回到了原位，“勺子……” 林陆偏头看过来，“嗯？” “没事。”单岑看着那只黑色的勺子消失在林陆口中，又被拿出来，他默默移开了视线。 眼不见为净。 等林陆吃完，他活动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手指，再次询问道：“回去吗？” “还早。”林陆自然的牵起他的手。 单岑动了动指尖，没再挣扎。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林陆偷偷勾起了唇角。 他的宝贝是真的心软。 在人流里挤了快十分钟后，单岑终于忍无可忍，拉住了还在往前走的人，冷声问道：“去哪？” “渔家粥铺。”林陆见单岑被人群挤得面色不好，干脆把人拉到了一个台阶上，然后仗着身高优势四处看了一圈，疑惑道，“我记得就在这个位置，”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酒店，说，“就在酒店斜对门这里。” 他看着完全变了样的街道，有些茫然道：“怎么找不到了？” “扑哧！”旁边经过的男生听到他的话，直接笑出了声，“我说大哥，你的记忆怕不是还停留在上个世纪，渔家粥铺一年前就关门大吉了。” 单岑额角一跳，下意识看向林陆。 后者朝他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转头看向那位男生，微微颔首，“谢谢提醒。” 林陆态度温和，语气也平静，可即便如此，也难掩他身上那常居高位带来的气势。 特别是这么颔首说话的时候。 被感谢的男生果然有些发憷，他刚想说‘不客气’，一道车灯刚好晃过，把对面人的样貌照了个一清二楚。 男生蓦地瞪大眼，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内心里的那一句‘卧槽！’，脸上的表情也肉眼可见的，从不好意思变成了惊喜。 林陆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告，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草神！！！” 和男生一起，但是走到了前面的两人都是明显一顿，然后猛地回过头来。 “什么草神，哪呢？” “是活的吗？” 林陆：“……”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单岑：“。” 声音有点耳熟。 因为林陆和单岑站的位置有点特殊，刚好在一家店铺的广告立牌后面，所以除了那位嘲笑林陆的男生之外，其他人只能看到一个广告牌，根本不知道后面还有人。 不怪乎他们这么惊讶，实在是林陆在A大太出名了，除了当年草□□号外，又是捐楼又是成立奖学金的，而他本人又极其低调，这就导致他身上的神秘感比在A大当老师的单岑更甚。 所以骤然听到草神，都有些激动。 方希是最先反应过来，他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了那个广告牌上，他不屑的撇撇嘴，“程宁维，你别一惊一乍的，什么草神？哪呢？人家那是大总裁，是大忙人，哪里有时间来逛夜市？” “就是，”他旁边的红毛双手插兜，附和道，“你不能因为自己喜欢草神，看到个长得差不多的歪瓜裂枣就当真人吧？再说了，我家单老师都没在，草神怎么可能在。” “齐转说得非常有道理。”方希道，“我家单老师冰清玉洁，高冷清贵，哪里会来夜市这种地方。” 齐转得到了认可，咧嘴笑了起来，继续道：“而且说实在的，我觉得草神配不上我们家单老师。单老师是谁啊？那是艺术界的新星，咱们美院的门面，哪里是草神那种沾满铜臭味的商人配得上的。” “对！”方希非常赞同这种说法，他抬了抬下巴，自信道，“我觉得单老师就该找我这样能跟他聊毕加索、莫奈的，草神嘛！除了颜值和有钱，也没啥了。” “没有共同语言，是不会长久的。” 单岑：“。” 林陆：“……” 就，突然觉得火气有点大，不知道为什么。 方希和齐转，两人一唱一和，聊得特别尽兴，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程宁维已经快哭了。 你们在正主面前这么诋毁人家，真的好吗？ 而且他已经看到站在林陆后面的单岑了，牵着手，再加上单岑那标志性的蓝眸和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化成灰他都认得。 所以面前的这个，百分百是林陆无疑。 程宁维为两位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兄弟默哀了半秒，不是哥哥不救你们，实在是一带二带不动啊！ 那边方希见程宁维不搭话，回过头来，道：“程宁维，你咋回事？走不走了？再不走就没位置了。” 程宁维：“……”他也想走，但是那个腿他不受控制。 方希‘啧’了一声，往后走了两步想要来拉人，然后很不爽的一抬眸，就和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林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方希眨了眨眼，这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帅过头了，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也就比单老师差上那么一丁点，而且还有些眼熟？ 等……等等！ “卧槽！真TM是草神啊！！！” 程宁维：“……” 送你一个‘呵呵’你敢收吗？ 第13章 单岑侧开身，从阴影里走出来，“方希，这是第几次了？” “单……单老师？？” 方希一看到单岑，直接吓得后退了两步。 妈呀！怎么每次都被单老师抓到？ 他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解释：“单老师，这是个误会，这绝对是误会！我刚那是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绝对不是来自于主观意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吧！” 方希举手发誓，“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缩在后头免遭横祸的红毛脱口而出，“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方希：“……”有这么拆兄弟台的吗？？ 红毛也意识到自己卖了队友，讪讪笑了两声，准备带队尿遁，“单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逛啊！” 另外两人秒懂，转身就想开溜。 却被单岑喊住，“站住。” 三人条件反射定住。 单岑又往前走了两步，一一打量过去，“方希、齐转，”最后是唯一一个没染头发的，不认识，他记得方希刚刚一直在叫，“程宁维？” 程宁维立马点头自我介绍，“是的单老师，我是国画班的程宁维。” 单岑点头，“方希，五张……” “老师！！！”方希一听这开头腿都软了，“您大人有大量，小的是真的经不起色彩素描的摧残了！！！” 单岑面无表情，“那就十张速写。” “啊！！！”方希哀嚎一声，这下是真的快哭了，他摊在齐转身上，有气无力，“苍天啊！大地啊！你还我睡眠啊！” 单岑：“……” 有点想再加十张。 齐转安慰他，“乖啊！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就有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那道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齐转，五张速写。” 齐转一怔，“为什么我也有？” 单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十……” “五张！！”齐转当机立断伸出尔康手，一脸决绝，“下周二就交。” 单岑转头看向程宁维。 后者直接吓得脊背一凛，差点没立正站好，“老、老师？？” 单岑收回视线，“去吃饭吧，下次注意言辞。”说完特地多看了方希两眼，“不要说粗口，也不要随意人身攻击别人，再有下次，扣掉一次外出实践。” 方希已经蔫了，有气无力应道：“知道了，老师。” “去吧。” “老师，再见！” 林陆已经被这戏剧性的一幕给惊到了，他全程一眼不眨的看着单岑。 面无表情‘教训’学生的单老师和他记忆中的宝贝完全不一样。 但，很可爱。 等坐到了烤鱼店里，方希还没缓过劲来，一脸的生无可恋。 程宁维撞了撞他的胳膊，安慰道：“行啦，不就是十张速写嘛，通个宵就搞定了。” 方希瞪他，“你还说，要不是你，我和砖砖能落单老师手里嘛？” “就是。”想到那五张速写，齐转也很崩溃，“也不知道提个醒。” “我还没提醒？”程宁维伸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我眼睛都眨出红血丝了，你俩就跟眼瞎似的，全当看不见。” 方希翻了个白眼，“就那地方，黑不溜秋的也没个路灯，谁看得见？” “咳！”齐转心虚的轻咳了一声，“我以为你在表演斗鸡眼。” 程宁维：“……” “活该！！！” 方希：“唉！十张！” 齐转：“唉！五张！” 程宁维：“……” “行啦，”程宁维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大气道，“不就是几张速写嘛，我找人给你们各画两张，保证你们交差。” 方希和齐转对视了一眼，同时翻了个白眼送了程宁维一个‘呵’。 程宁维被鄙视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方希：“你难道不知道，单老师除了花神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吗？” 程宁维：“什么？” 齐转一拍桌子，“人送外号，人.体鉴定机。”方希：“只要给他看一眼，他就知道那张画是不是你画的。” 程宁维：“不可能。” “那是你没见识。”方希道。 程宁维：“要真这么神奇，还当什么老师，直接去鉴宝得了，反正一看就知道真假。”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们单老师那是热爱教育事业。”方希说到单岑的丰功伟绩，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年初，闹得沸沸扬扬的四亿假画的事？” 程宁维点头，“记得。” 当时事情闹得挺大的，热搜上都挂了好些天，他想不知道都难。 事情也不复杂，就是一位匿名富商珍藏的一副两百年前的藏品突然被盗。 富商报警后，警方很快将其追回。 只是在警局交接时，画被人拍下了照片，还放到网上，这一下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有专家指出，画是假的。 花了四亿买画的富商当然不服，如果画是假的，那四亿不就打了水漂吗？所以富商当机立断，高调的聘请了业界知名的专家团来鉴别。 没想到的是，专家团最终给出的鉴定结果和网上的一样，画是假的。 “当时专家团里就有单老师，”方希压低了声音，信誓旦旦道，“而且单老师当时只看了一眼，就判定了那副画是假的。” 程宁维惊讶：“只看了一眼？” 方希点头，“对。” “不可能吧！”程宁维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就是做了一辈子鉴定工作的老鉴定家都不敢说一眼就能看出来。” 方希转头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后，低声道出了实情，“当时我偷偷跟着爷爷去了现场。” 他从小就跟着他爷爷混，方老的地位在业内又超然，大家对他都睁只眼闭只眼，最终真被他给混了进去。他为了不被爷爷发现，躲在人群外的一张桌子后，刚好听到了单岑和他老师程教授的对话。 他当时看得清清楚楚的，单老师真的是只看了一眼，就下了定论，画是假的。 程教授还打趣他，“既然看得这么准，干脆去做鉴定师算了。” 单老师却说：“我还是想当老师。” 他也是那时候突然决定，要考到A大来，当单老师的学生。 而经过这一年的学习，单老师的确没让他失望，更甚至可以说是让更加的他心服口服了。 “你说说，明明有那么强的实力，却还致力于教育事业，是不是特别伟大？”方希两眼放光道。 齐转点头，“单老师的确是厉害，不仅上课有耐心，还每次都能指导到点子上，长得又那么帅。反正我是学得不错，连我之前那巫婆似的的培训班老师看到我现在的画，都夸说进步神速。” 方希仿佛是自己被夸了，抬着下巴，嘚瑟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鱼来了。”说话间，老板掀开了隔断用的胶帘，走进来把烤鱼给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把一张卡片递了过来，浅黄色的卡面上画着一条带着笑脸的鱼，和门店外招牌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老板笑呵呵道：“这是一位自称‘充满铜臭味的商人’送给你们的，里面存有五千块钱，以后来吃饭用它买单就行。” “充满铜臭味的商人？”方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们人呢？” 老板：“办完卡就走了。” 方希一怔，“谢谢老板！” “不客气。” 程宁维看着方希手里的卡，叹了口气，“我现在转油画班还来得及吗？” 方希：“呵呵！” 齐转：“你觉得呢？” 程宁维：“……” 他觉得他受到了降维打击！ 烤鱼店的这一个角落陷入了安静，离得不远的马路上却是正热闹。 林陆偏头看向单岑，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原来单老师这么厉害啊？” 单岑的耳尖已经被染成了深粉色。 他没想到，自己的形象在学生眼里，是这样的。 只是方希不知道的是，他当时会在鉴定团里，不过是被老师捎带去的，根本没有发言权。 至于一眼就看出了那副古画是假的，不过是因为…… “不过是因为什么？”林陆嘴角含笑，好整以暇的看着旁边的人。 单岑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的阴影，也挡住了那双标志性的蓝眸，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林陆突然发现，他对自己失忆了六年的事情接受良好，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他的宝贝除了变得更加吸引人之外，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没有丝毫的差别。 都是一样的认真、负责，又心软。 明明刚罚完人，转头就去帮人把晚饭的单给买了。 单岑的声音放得极轻，在人本就多的马路边，显得有些飘忽。 “真迹在我家里。”他说。 “……”饶是林陆做好了心里准备，也被这个答案给惊得瞪大了眼，然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林陆伸出大拇指，“宝贝果然很厉害！” 单岑：“……” 想起刚刚的事情，单岑突然道：“你不该给他们办卡。” 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太大惊小怪了，所以才想着请他们吃顿饭，安抚一下，可林陆却直接给他们办了张卡，他觉得这个行为有些过线了，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不合适。 林陆却不以为然，“就当是我这个师兄给他们压压惊了。” 单岑眨了下眼，声音里带着迟疑，“你不认同我的做法？” 林陆笑了下，不答反问：“你很在意他们说不说粗话吗？” 单岑拧眉想了一会，摇头。 只要不被他听到，看到。 林陆了然。 “那你为什么要管？”他问道，“据我所知，这是中小学老师的教学内容。” 作为一名大学生，说不说粗话，轮不上老师来管。 单岑却理所当然：“力所能及。”既然他听到了，就要管，而且他希望他们能养成习惯。 林陆紧了紧牵住的手，“所以说宝贝很厉害。”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管别人的事，因为很容易变成‘多管闲事’，所以他才觉得单岑难能可贵。 而那几位学生，在被单岑这么严厉的‘惩罚’后，却没有半点怨怼，反而还赞赏有加。 所以与其说是压惊，不若说是夸赞。 守住本心，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大步向前。 过了片刻，林陆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其实，你只是想给他们加作业吧？” 单岑：“……” 耳尖红了。 不知道是因为话红的，还是因为靠太近羞的。 只是不等单岑回答，林陆就拉着人转了个弯，“我们进去看看。” 单岑一晃神，就被林陆拉进了一间宠物店里。 原先的话题也只能乍然而止。 他压下往上翘的嘴角，恢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 宠物店的店面不大，宠物也不多，十来只猫猫狗狗见到有人进来，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单岑怔了一下，然后很快被一只猫吸引住了目光，连林陆什么时候松开了他的手都不知道。 那是一只布偶猫，毛发蓬松，小小的身躯团在笼子里，懒洋洋的趴着，眼睛是和他一样的蓝色。 察觉到单岑在看它，布偶猫掀起一点眼皮扫了他一眼，然后慢腾腾的转动胖胖的身躯，用屁股对着单岑。 嫌弃意味十足。 单岑：“……” “喜欢？” 林陆见单岑盯着一只猫看，就丢下死命咬着他裤腿不放的二哈，走了回来。 单岑回神，他动了动指尖，摇摇头。 林陆了然的点点头。 单岑眸色沉了沉，转身欲走，就听林陆问店员：“这只猫多少钱？” 单岑一怔，“你要买？” 林陆：“嗯。” 店员说了个数字，然后打开笼子，把懒洋洋的布偶猫给抱了出来，红着脸问：“两位要摸摸看吗？它脾气很温和。” 林陆看向单岑。 单岑摇摇头。林陆笑了下，然后伸手给小布偶挠了挠下巴，小胖猫不到一会就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显然是被挠得舒服了。 林陆再次转头看向单岑，嘴角带笑，“你不觉得，它长得很可爱吗？” 单岑试探的伸出手。 布偶猫立刻扭开头，同时用尾巴一扫：“喵——！”走开！ 林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单岑：“。” 第14章 单岑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被十几只猫包围，小猫咪们仰着小脑袋，喵喵叫着拿脑袋蹭他的裤腿，可爱得不行。 单岑心情愉悦的蹲下身，一只只的摸过去，每一只都毛绒绒的，手感极好。 忽然，他发现其中一只布偶猫有些眼熟，小布偶有一双海蓝色的眼睛，正仰着脑袋直溜溜的看着他，眼神里好像还有些生气。 好似在说，你为什么要摸别的猫？ 单岑愣了下，这不是宠物店里的那只布偶吗？ 小布偶见单岑不理它，干脆伸出软乎乎的爪子扒拉他的手。 单岑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撸了两把小布偶的脑袋，“这么霸道，嗯？白天不是还拿屁股对着我吗？” 布偶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瞄了他一眼后，扑腾着就要往他手上爬。 单岑点了点它的小脑袋，把它抱到怀里，动作生疏的给它挠起了下巴，布偶舒服得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边伸了个懒腰，最后眯着眼睛把软乎乎的肚皮露了出来。 单岑眼睛一亮，忍不住把脸埋了下去。 唔！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又软，又舒服！ 单岑满意的喟叹一声，猫真是太好吸了！ 叮铃铃！ 单岑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眨了眨眼，默默的把怀里的枕头放回了原位，然后慢慢舒了口气，原来是做梦。 怪不得！ 他坐起身，拿过一旁响个不停的手机，是霍书的电话。 他接起，“有事？” “单岑，救救你大哥我！” 霍书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哀哀切切的，听得单岑头疼，“说正事！” 霍书秒变脸：“下个星期的画展，有一位昨晚在家办事，被朝阳群众举报进去了，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他的画肯定不能再放，所以会空出一个D区的位置来。” 单岑看过画展的布置图，知道D区放的是此次最重量级的画作，也就是常说的中心位，“你想让我做什么？” 霍书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我是想问问，能不能把苏老的那幅画借给画展？” 单岑眸色一变：“不行。” “……” 虽然早猜到了结果，但霍书还是有点失落。 自从上次去单岑那里取画，无意间见到苏老的那幅遗作后，他就对此念念不忘，所以画展出了状况后，他第一时间给单岑打了电话，希望他能把画借出来，补救画展的同时，也能让他好好欣赏一下。 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叹了口气，“是我强人所难了，你当我没说过，我再想想办法。” 单岑‘嗯’了一声，“你可以去找美协的章老。” 霍书一愣，“你是说喜欢撕画的那位章老？他的画是不错，但放中心位还是不够。” 章老的主要成就是在鉴定上。 单岑：“章老那有真迹。” 霍书：“谁的真迹？” 单岑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将眼中的情绪遮了个严严实实，“苏老。” 霍书猛地瞪大眼，“真……真的？没骗我？” 单岑：“他应该会外借，但不能售卖。” “这没问题。”中心位本来就是拿来镇场子的，卖不卖的，以画家能放中心位的地位，也没什么人敢置喙。 挂断电话，单岑深呼吸了一下，重新躺回了被窝里。 “喵~~~” 单岑一怔。 猫？ 半响，他自嘲的动了动指尖，估计是在梦里听了大半夜的猫叫，导致他现在耳朵都出现幻听了，他居然在家里听到了猫叫。 但，怎么可能？ 昨晚林陆想买，被他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喵~~~~~” 单岑猛地瞪大眼，倏地一下坐起身来。 这次是真的听清了，真的有猫叫声。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边时才终于冷静下来，他深呼吸了一下，缓缓拉开房门。 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蓝色笼子，白色的布偶猫趴在里面，它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是单岑后又将头转了回去，懒洋洋的扫了扫尾巴，再次把屁股对准了单岑，嫌弃的意味依旧十足。 单岑刚抬脚。 “起来了？” 单岑循声望去，就见林陆正抱着一只大箱子从门外进来。 他刚刚的注意力全在猫上，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这会一看之下才发现，门外还有两只箱子。 他蹙了下眉，“这只猫？” 林陆脸上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烂，“我买的。” 单岑怔住，“我，它……” “放心。”林陆放下箱子走过来，伸手就要给单岑整睡得有些凌乱的衣领。 被单岑毫不留情的拍开手。 林陆也不气恼，依旧眉眼带笑道：“不用担心，它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教训它，实在不行就饿它两顿，让它知道，这家里谁才是老大，看它还敢不敢放肆。” 单岑：“……” 布偶猫对着林陆歪了歪脑袋：喵？铲屎官你说啥？ 单岑眨了眨眼，声音还有些刚睡醒时的暗哑，“家里没地方，所以……退回去。” 林陆早就猜到单岑会反对，不慌不忙道：“它要住的地方不大，随便找个地方给它弄一个小窝就行。”说着，他指了指刚刚搬进来和门外的大纸箱，“猫粮、猫窝和猫爬架，还有猫玩具都买好了，你不用管，我来弄。” 单岑坚持：“没人照顾。” 林陆拍拍胸口，“我来。” 单岑抬眸看他，“你不上班？” 林陆面不改色：“我可以带它去。” 脑子里突然闪过林陆抱着猫开董事会的样子。 单岑：“……” “不行。” “宝贝~~~~~”林陆微微弯下腰和单岑对视，脸上露出了闯祸后装可怜的二哈表情来，“让我养嘛！你看它多可爱，你舍得把它送走吗？” 说着，他走到笼子边把猫抱了出来，一边给它顺背，一边走回单岑面前，“你摸摸看，特别好摸。” 小布偶被摸得舒服，懒洋洋的伸展开四肢。 要翻身了，单岑想。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布偶就在林陆的怀里翻了个身，将软绵绵的肚皮露了出来。 和梦里的时候一样。 单岑动了动指尖。 林陆突然道：“咦，竟然是个男宝宝。” 单岑下意识看过去，就见某人好奇的拿手指戳了戳。 单岑：“……” 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漱。 林陆见他突然走了，有些茫然道，“宝贝？你真的不摸摸看吗？手感真的很好。” “……” 联系他之前的动作，好似在邀请他摸……那什么一样。 单岑脸颊发烫。 他真的，不认识，这个，傻子。 —— 不管过程怎么样，布偶猫最终还是留在了家里。 林陆把猫安顿好后，蹭到单岑的旁边，笑容满面道：“宝贝，给小布偶取个名字吧。” 单岑看向猫窝的方向。 小布偶的窝被林陆安在了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边，是一个粉红色的、小熊脑袋模样的藤编猫窝，里面垫着厚厚的软垫，布偶猫正眯着眼睛摊在上面，毛绒绒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惬意的很。 单岑有些心痒，他收回视线，神情冷淡，好似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你的猫。” 林陆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撑在沙发背上，“不，是你的猫。” 林陆靠得近，又面对着他，说话时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洒在耳廓上。 有点热，还有点痒。 单岑垂着眼眸，神情冷冰冰的，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如果忽略已经变红了的耳朵的话。 “第八条。”他说。 不准打扰对方工作。 林陆突然注意到单岑手里的书，男……，嗯？ 他挑了挑眉，忍着快出口的笑意，特别正经道：“宝贝，你的书拿反了。” 单岑一看，“没……” 等等！ 他的眼睛蓦地瞪大：“！！” 他啪的一下合上书，封面上印着的四个大字，还特地用了加粗，明晃晃的—— 专治男科！ 单岑下意识要藏书。 却被林陆眼疾手快的抢到手里，他伸长手，让单岑够不到，他看着封面，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意味深长，他憋着笑，问：“专治男科？宝贝，你是觉得我不行，还是你不行？” “……” 单岑的脸蹭一下全红了，他狠狠的瞪了林陆一眼，起身快步走回房间。 “——噗！哈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林□□无忌惮的笑声。 单岑加快了脚步。 林陆拿着书笑得打跌，还不忘冲单岑的背影喊：“宝贝，小布偶的名字，记得好好想想。” 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但门板隔绝了视线，却没隔绝声音，林陆的笑声回荡在整间房子里。 单岑背靠着门板，满脸通红。 家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书？ 他回忆了好一会，才终于记起来，那本像书一样厚的册子是前几天回家时，路上发传单的人硬塞给他的，回来后他随手丢到了茶几下，刚刚留在客厅看林陆搭猫窝，顺手拿起来装样子，没想到…… 单岑慢慢吐了口气。 缓过脸上的热意后，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家，要有猫了。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如果说林陆是天生的招动物喜欢，那他就是天生的被动物排斥，不管是什么动物，只要他靠近，都变得很抗拒，有些凶猛的，还会表现出攻击状态。 大二的时候，林陆拉着他去喂过流浪猫，也是那时候，林陆知道了他不受动物待见的事，林陆当时什么都没说，但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带他去喂过流浪猫。 明明是一样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两个不同的结果？ 他不信林陆昨晚没看出来，他不受动物喜欢的事情。 所以，他想不明白，林陆把布偶猫买回来，是因为什么。 “宝贝，想好了吗？”林陆敲了敲门问。 单岑一僵，“没有。” 林陆眉眼一挑，声音这么近？ 他故意靠到门板上，好像两个人靠在了一起一样，“那叫小宝怎么样？你是大宝贝，他是小宝贝。” 单岑：“……” “小白。” 林陆假装没听到，“什么？” 单岑垂下眼眸，盯着脚上毛绒绒的拖鞋，咬牙道：“叫小白。” “哦~~~~”林陆故意拖长音调，“那是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不等单岑说话，林陆就接着道：“我觉得第一个宝宝跟小爸爸姓比较好，就叫单小白，好听。” 单岑只觉得耳尖发烫，唇角也不自觉的弯了一下，只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林陆总归是会恢复记忆的，而猫，他会带走，所以，“不姓单。” 林陆敏锐的察觉到了单岑的情绪变化，他想问为什么，但转念想起他们要离婚的事情，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单岑依旧在准备和他离婚。 林陆转头看向小布偶，突然灵光一闪，笑道：“不然我们让小白自己决定吧？”说着，林陆朝小布偶走了过去，边走边问道：“小白，你是想跟小爸爸姓，还是想跟大爸爸姓？” “跟小爸爸姓呢，你就叫一声，跟大爸爸姓呢，你就叫两声，好不好？” 一阵喵喵声响起，单岑猜测，应该是林陆把猫抱了起来，然后脚步声响起，最终停在了门外。 单岑抿着唇，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 林陆单手抱着布偶猫，另一只手挠了挠布偶的下巴，“好了，小白，请开始你的选择。” 小白晃了晃尾巴，“喵~~~~” 林陆面上一喜。 小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铲屎官心情变好，张嘴就要再喵一声。 却被林陆眼明手快的一把捂住，同时扬声道：“很好，一声，以后你就叫单小白了。” 单小白被捂得不舒服，拼命挣扎，林陆只能松开手。 “喵…喵…喵…喵……！” 单岑：“……” 门外，林陆瞪了一眼单小白，又戳了戳它的脑门，怎么这么没眼力劲？ 单小白歪头，“喵？” 林陆轻咳了一声，拍拍他的小脑袋，“好了小宝贝，你以后就跟你小爸爸姓单，叫单小白，记住了吗？” “还有，不许欺负小爸爸，不然就让你饿肚子，知道了吗？” …… 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单岑勾了下唇角，他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速写本和铅笔。 他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很快，洁白的画纸上便出现了一只布偶猫。 布偶猫懒洋洋的掀起一点眼皮，蓝色的眸子好像在说：“快来给我撸毛！” 右下角的位置，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小字—— 单小白。 第15章 翌日清晨。 起床后，单岑出门跑步，路过客厅时，他往猫窝的方向扫了一眼。 单小白在睡觉。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林陆的房间，门关着，也没声音，应该没起，脚尖不自觉的转了个方向。 他放轻了脚步。 单小白却很警觉，在单岑还没靠近时就睁开眼睛，同时站了起来，等看到是单岑后又趴了回去，但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 单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过去蹲到了猫窝前。 一人一猫对视了半响。 单岑抿了抿唇，他刚伸出手。 单小白就一声尖叫，“喵！！！！” 单岑一惊，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你别叫。” 单小白却有听没懂，继续：“喵喵喵！” 单岑：“……” 他讪讪的收回手，起身准备离开。 咔哒——！ 是门打开的声音。 单岑浑身一僵，他背对着林陆道：“它饿了。” 林陆看了一眼自动投喂机上的猫粮，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嗯，我马上就喂。”说着，几步走过来，一把抱起了单小白，然后不由分说的抓起单岑的手放到单小白的后背上，“来，摸摸看。” 单岑指尖微绻。 单小白的毛发很蓬松，手搭上去的时候差不多可以盖住手背，手心还能感受到它身上的热意。 很软，很舒服。 和梦里摸到的一样。 单小白想动，却被林陆武力镇压，“乖一点，不然今天没饭吃了啊。” 单小白掀了掀眼皮，无力的把脑袋搁在了林陆的手臂上，“哼，夏天也求偶的人类！” “你这样摸，”林陆伸手覆在单岑的手背上，带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单小白的后背。 一路从脑袋，摸到尾巴尖。 单岑抿着唇，神情肃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庄严的仪式。 林陆微不可查的勾了下唇角，嘴里还不忘记继续念叨单小白，“单小白，以后不能欺负小爸爸，记住了没有？嗯？” “小爸爸摸起来是不是很舒服？” 单小白：“喵？”你说啥？ 半响，单岑收回手，脸颊红红的，原本冷冰冰的蓝眸里也藏了些许笑意，“我去跑步。” 林陆的视线落在那已经染上了一层粉色的耳垂上，点点头，“好，早点回来。” 单岑：“嗯。” 把单岑送出门后，林陆点了点单小白的小脑瓜子，“你啊，见好就收，知道没？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知不知道你小爸爸有多喜欢你？嗯？下次他要抱你，不准叫，不然不给你饭吃。” 单小白：“喵！”饿了。 林陆把它放下来，自己走到了露台上，探头往下看，刚好可以看到单岑出单元门的身影。 单岑似有所觉，仰头看上来。 林陆朝他挥了挥手。 单岑抿了抿唇，收回视线转身跑了起来，只是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后，林陆才回了屋子里。 而此时，单小白已经吃完了早饭，它歪头看了一眼露台，抬脚走了出去，那睥睨众生的架势就像是山大王来巡视领地似的，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入口的地方。 它先是闻了闻离门口最近的那株牡丹，太香了，不好闻，抬脚。 啪！ 断了。 青菜？不好吃。 刨了！ …… 十分钟后，林陆洗漱完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只黑不溜秋的毛团和满地的黑泥。 林陆脸都黑了。 “单小白！！！！！！” 单小白：“瞄？” 林陆冲到露台门口，看着仿佛刚刚经历过十级风暴的露台，林陆只觉得有一阵凄凉的冷风吹过。 黑泥被刨得满地都是，花和叶子七零八落，那株刚修剪完的牡丹还断了一枝，更不用说那一盆单岑很喜欢的鸡毛菜了，原本郁郁葱葱的菜，现在没一颗是完整的。 林陆觉得他已经听到了二胡拉的BGM。 单小白大概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此刻满身黑泥的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看起来像只被人遗弃的猫，可怜兮兮的。 林陆：“……” “单小白！！你今天给我饿着！！！” 单岑跑完十公里，又去早餐店买了早餐才回家，进门发现客厅里开着灯，而连接露台的窗帘被拉了起来。 他怔了一下，“怎么了？” “哦。”林陆正蹲在地上给单小白吹毛，他有些心虚道，“刚刚单小白不小心踩到洗手盆里了，我就给它吹一吹。” 单岑没怀疑，只道：“那把窗帘拉着做什么？把窗帘拉开，让它晒一会太阳。” 说完，放下东西就要走过来。 林陆一惊：“别过来。” 单岑怔住，他狐疑的看着林陆。 林陆更心虚了，他撸了两把单小白，道：“都是毛，别粘你衣服上了。” 单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运动服，的确是会粘毛，“那你把窗帘拉开，让它晒晒太阳。” “不用。”林陆赶紧道：“我刚刚抱它出去，估计是太高被吓到了，回来后就一直不安，喵喵叫不停，所以我就把窗帘拉起来了。” 单岑看着被吹得蓬松的单小白，刚想问两句有没有事，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老师程昇的电话。 他接起，“老师？” 程昇：“嗯，我要明天要到外地去出差几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把研究交流总结会提前到了今天，你那边有问题吗？” 单岑：“没问题。” “好。”程昇也不啰嗦，直接道，“那你尽快过来吧，我们差不多八点半就要开始。” 单岑应下，“好的，老师，我现在就过去。” 程昇：“嗯。记得把所有资料都带齐了。” “知道了，老师。” 挂断电话，单岑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三刻。 时间紧急，他也没时间去管林陆和单小白的事情，快速冲了个澡，胡乱吃了点早餐就出门了。 林陆一看人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马不停蹄的给宁栖打了电话，虽然按单岑的说法，研讨会可能需要一天时间，但也保不定会提前结束。 他麻利的把已经吹干的单小白塞到猫包里，拿了车钥匙出门，他要去找找有没有种好的鸡毛菜卖。 至于单小白，他现在可不敢把它放家里。 单岑是走到小区门口才发现，因为出来太急，他把其中一份资料给漏了，最后只能再折回去。 回到家，他拿了资料往外走。 路过客厅时，他突然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后，还是转身朝露台那边走过去。 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单岑抓着窗帘的手不自觉收紧，怪不得！ 半响，他把窗帘重新拉好，转身出了门，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样。 宁栖到楼下后，给林陆打了个电话，“林总，我们到楼下了。” 林陆：“嗯，家里没人，你们直接上去。” “好的。”宁栖应下，一抬头就看到了单岑，她下意识打招呼，“单……” 单岑打了个‘不要说’的手势。 宁栖最后一个字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林陆：“什么？” 宁栖：“没事。” 林陆莫名其妙的挂断电话。 宁栖微微颔首，“单少。” 单岑点了下头，“别说我回来过。” 宁栖怔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应下，“好的，单少。” 目送单岑离开，宁栖觉得自己深藏功与名。 第16章 路口等红绿灯。 隔着透明的猫包，林陆戳了好几下单小白的脑袋，“小坏蛋，就知道给你爸爸惹祸，要是让你小爸爸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说不定毛都给你撸秃了。” 单小白被强行吹了毛，又被放猫包里，现在还蔫蔫的，听到林陆的声音，它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的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那傲娇的模样仿佛在说：“呵，人类，现在讨好我已经没用了！” “说你还不乐意了？”林陆继续敲他，“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嗯？” “牡丹是不是你折断的？” “菜是不是你刨的？” “多肉是不是你啃的？” 他说一个就敲一下。 单小白被他念叨得暴躁无比，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来，冲着他很大声的喵了一声。 闭嘴！ 林陆乐了，“要不是看在你小爸爸喜欢你的份上，早把你卖了，知道吗？” 绿灯。 林陆踩下油门，边道：“所以啊，以后对你小爸爸好一点，别天天拿屁股对着人，很没礼貌，听到了吗？单小白。” 魔音绕梁下，单小白默默的把脑袋绻到肚皮底下。 它决定对另一只冷冰冰的两脚兽好一点。 花鸟市场离得不算太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林陆停好车，把猫包背在后面，跟着指示牌进去。 那么早来逛花鸟事情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要不就是来进货的店主。林陆混在其中，就跟鹤立鸡群一样，再加上他那出色的长相和身上跟花鸟市场完全不搭噶的气质，不管走到哪，都是一个自动吸引目光的移动体。 好在他从小就长得好，去哪都是这样受欢迎，所以面对那些视线时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他逛了好几圈，都没看到有卖鸡毛菜的，牡丹花倒是见了不少。 想到家里被单小白祸祸的牡丹，林陆干脆顺手买了几盆，看到其他好看的花，也全都买了下来。 希望单岑看在这些花上，能网开一面。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见林陆穿着一身一看就很名贵的衣服，还背着猫，手上除了手机也没拿其他东西，就问道：“小伙子，你这个要怎么拿走？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还提供市内的送货□□。” 林陆看了一眼，“送货上门。” “行。”老板今天一开门就做了这么一个大单，心里高兴，连带着对林陆也热情了许多，“那你把地址写一下，今天下午我们就给你送过去。” 林陆接过本子和笔，只是要落笔时，他突然顿住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现在住的地方是什么地址。 他想了想，给单岑发了条信息。 【林陆】：宝贝，家里的地址是什么？我不记得了[委屈]［哭哭］ 他收起手机，问老板，“老板，你知道哪里有鸡毛菜卖吗？” 老板往旁边一指，“隔壁菜市场。” 林陆解释：“不是，我要的不是用来吃的鸡毛菜，是还长在土里的那种。” 长在土里的和菜市场里摘好的，有什么区别吗？老板表示很迷茫，“种土里的？你是要亲自摘吗？” 林陆：“不是，用来看。” 老板：“……” 鸡毛菜有什么好看的？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那没有。”他道，“不过你可以到隔壁的菜市场里问问，那边常有附近的农民过来卖，你到时候买点回去移栽，或者连土一起买也行。” 林陆道谢，“谢谢。” 单岑看到消息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他按开手机，就见屏幕上面，一溜全是林陆的消息。 【林陆】：宝贝？［探头］ 【林陆】：宝贝，你在吗？［托腮］ 【林陆】：家里地址是什么？ 【林陆】：宝贝，怎么不理我？[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林陆】：宝贝，你理我一下嘛！［卖萌］ 【林陆】：宝贝宝贝宝贝，大宝贝［小心心都给你］ 【林陆】：[图片]宝贝快看，小宝贝说它想你了 …… 绘画专业和别的专业不同，他们的专业课都是一上就是一整天，中间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都待在教室里，他又是一个极容易沉浸进去的人，所以上专业课的时候，他常常一整天都不回信息。 刚开始时，林陆还会有些不开心，后来陪他上过一天的专业课后就什么都没说了。 在那之后，林陆就学会了一个人的独角戏，不管他回不回复，他都可以自己一个人发信息，絮絮叨叨的从早上发到晚上。 最多的一次，等他下午下课的时候，微信提示，他有123条未读信息，全是林陆发的。 消息内容没有什么营养，都是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比如吃饭了，上课了，下课了之类的，偶尔穿插一些冷笑话。 单岑每次都说不好笑，但每次都会认真的看完，看到好玩的，也会记下来。 可这种现象，在林陆大三开始接手公司业务后，就再没出现过。 给他发的信息也随着越来越忙，而变得越来越言简意赅，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字，‘不回’。 单岑微微蹙着眉，面无表情的看完了这几十条信息。 半响，他打字回复了地址。 林陆秒回。 【宝贝你终于回我了[卖萌][打滚]】 单岑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了一点。 【单岑】：在开会 【林陆】：[吐泡泡]，宝贝辛苦了，[抱抱] 单岑的指尖顿在屏幕上。 【林陆】：宝贝，今天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单岑】：不知道，不用 【林陆】：那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送 【单岑】：不用 【林陆】：[委屈][大哭]宝贝是不是要跟别的男人吃饭？ 单岑缓缓吐了口气，打字解释。 【单岑】：和老师一起，工作餐 【林陆】：嘿嘿！开玩笑哒[老公亲亲抱抱] 单岑不知道这个‘开玩笑哒’是什么意思，他盯着屏幕上张开双臂说着‘老公亲亲抱抱’的小人看了一会，沉默的收起手机。 有些事情，即便重新来过，也会是一样的结局。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一句话‘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林陆失忆，他却没有，所以，是他逾踞了。 他们本该保持距离，更不该投入过多的感情。 因为等到林陆恢复记忆，他们就会按部就班的，去离婚。所以现在的这些，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今年的新茶，尝尝？” 一杯热茶放到面前，单岑偏头侧目看过去。 蒲骁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底下线条分明的手臂。 单岑一下就想到了林陆，穿衬衫时，他也很喜欢把袖子挽到手肘处，却不会像蒲骁一样，挽得这么齐整，导致他每次看到都怀疑，他是不是直接撸上去的。 单岑收回视线，“谢谢。” “不客气。”蒲骁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臂，笑了下，“有兴趣？” 单岑：“什么？” 蒲骁抬了一下手，示意他看上面的肌肉，“这个挺好练的，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 单岑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刚刚的视线，但他没打算解释，他摇摇头，“不用了，只是好奇而已。” 蒲骁也不强求，“那你什么时候有兴趣了，跟我说。” 单岑敷衍道：“好。” 蒲骁拿起桌上的文件翻了翻，随口换了话题：“刚刚，是在和林陆聊天？” 单岑没否认，轻‘嗯’了一声。 “需要帮忙吗？”蒲骁突然问道。 单岑不明所以，冷冰冰的蓝眸里闪过一抹诧异。 蒲骁指了指他的脸，“刚刚，你的脸色不太好，吵架了？” 单岑摇头，“没有，只是在说事情。” 蒲骁顿了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说清楚了也好，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没必要一直活在过去里。” 单岑：“……” 他发觉今天蒲骁的话有些奇怪，但他不是个爱探究别人的人，所以念头一闪而过，也就忘了。 正好老师程昇打完电话回来，研讨会重新开始。 单岑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抿了一下唇，拿起来收到了口袋里。 研讨会一直到下午快六点才结束，众人高强度工作了一天，纷纷收拾东西告辞离开。 单岑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开始收拾桌面上资料。 “我帮你。” 蒲骁弄好自己的后，起身走过来帮忙。 单岑拒绝，“不用。” “没事，我又不赶时间。”蒲骁说着，直接上手帮忙。 单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谢。 “不用跟师兄客气。”蒲骁把资料递给他，“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听说附近开了一家很好吃的泰国菜，去尝尝？” 单岑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事情。” 蒲骁的眸色沉了沉，又极快的恢复正常，笑着问道：“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单岑把资料都装到资料袋里，封口，“只是家里有点小事要处理。”他晚上想找林陆聊一聊，既然这段时间林陆都没什么问题，那是不是可以搬走了。 “那……” “都还在？” 程昇推门走进来，打断了蒲骁的话，“正好跟你们说个事。” 蒲骁回身。 单岑也看了过去。 程昇把一封邀请函递过他们，“下周三有一个书画拍卖会，我在外地去不了，你们替我去露个面，顺便也见一见业内的一些老师，到时候我会让画协的一位朋友带带你们。” 说着，程昇把目光放在了单岑身上，“多出去见见世面，跟同行交流一下，不要闭门造车。有什么不懂的，就跟你师兄好好学学。” 已经做好拒绝准备的单岑：“我……” 程昇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蒲骁你也是，那种场面你见过，照顾好师弟。” 蒲骁看了单岑一眼，笑道：“老师放心，我一定把小师弟照顾好。” “那就好。”程昇满意，单岑和蒲骁，可以说是他所有弟子中，最喜欢的两个，一个处事温润，一个天赋惊人。还都和他一样，留在A大做了老师。 单岑无奈，“老师。” “行，没什么事那就先这样。”程昇拍了拍单岑的肩膀，赶在他说话前道，“最近有点忙，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说完也不停留，转身就走。 准备晚点打电话拒绝的单岑：“……” 蒲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还是老师高明，根本没给单岑拒绝的机会。他也拍了拍单岑的肩膀，忍着笑意说：“小师弟放心，到时候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一点也不想去的单岑：“……” 并不需要！ 第17章 单岑到家时，宁栖还没走。 见到单岑进门，宁栖起身打招呼，“单少？” 单岑点点头，他环顾一圈，没看到林陆，“他人呢？” 宁栖朝书房一指，“视频会议。” 单岑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干了一天的嗓子终于缓和过来，他往露台上的方向看了一眼，“都弄完了？” 宁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头，“弄完了。” 单岑放下杯子，抬脚往露台走过去，路过单小白的猫窝时，看了一眼，没看到猫，他回身看了一眼宁栖。 宁栖秒懂：“林总抱着。” 单岑：“……” “董事会？” 宁栖：“不是。” 单岑刚松口气，就听宁栖道：“跨国会议。” 单岑：“……” 并没比董事会好。 他拉开玻璃门走出去，早上满地狼藉的露台已经恢复成原样，花草有序的摆放在花架上，其中还多了好几盆花开得正好的牡丹和玫瑰，只是…… 他看着极力恢复却依旧惨不忍睹的鸡毛菜，嘴角抽了抽。 宁栖也有点不忍直视，但她作为林陆的助理，还是要给自家老板拉一拉好感度的，“这是林总亲自种的。” 单岑想说，看出来了。 就这坑坑洼洼，东倒西歪的样子，除了林陆，也没人种得出来。 他蹲下身，把一颗浮于泥土表面的鸡毛菜拿了起来，边道：“让人送两斤鸡毛菜过来。” 宁栖一怔，“啊？” 单岑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手上动作却没停，“不要让林陆知道。” 宁栖看着认真拔菜的单岑，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单少，我马上去办。” 露台上只剩下单岑一个人。 微风吹来，能闻到各种各样的花香味，混合在夏日的炎热里，让原本那双寒冰般的蓝色眸子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热意。 再多住几天，好像也没关系。 晚上单岑做的鸡汤面。 林陆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单岑，发现他表情和眼神都没有什么异常。 “那个，”吃到一半，他试探道，“宝贝，你为什么喜欢鸡毛菜啊？” 单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好吃。” 林陆：“……” 好吃？ “那你种在露台上的那些，是用来吃的？” 单岑抬头：“不然？” “……” 林陆轻咳了一声，“那要是，菜没了呢？” 单岑：“为什么没了？” 林陆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单小白。 单小白：“喵？” “比如天气太热，太阳太大，晒死了？” 单岑：“买。” 林陆：“买种子重新种吗？” 单岑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菜。” “……” 林陆松了口气，“哦，那我明天去给你买几斤？” 单岑抬头看他。 林陆讪讪笑了一下，“下午太阳太大，外面的鸡毛菜都干了。” 单岑‘嗯’了一声，“已经摘了。” 林陆惊了一下，“摘了？” “嗯。”单岑挑了一根青菜，“你不是在吃吗？” 林陆看看碗里飘着的小青菜，又看看单岑，完全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这些，你摘的？” 单岑：“嗯。” “那你就没有发现点什么？” 单岑垂下眼眸，“发现了。” 林陆：“……发现了什么？” “多了几盆花。” “那…菜呢？” 单岑：“没有。” 林陆：“……” 竟然没被发现吗？ “宝贝，我爱你！” 说完，林陆直接俯身过来。 啵——！ 单岑：“……”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后悔。 —— 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缓缓的停在单岑面前。 车门像是飞鸟展翅似的缓缓升起，蒲骁从驾驶座探头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单岑，上车。” 单岑颔首，弯腰上车。蒲骁踩下油门，轰鸣声中，车身像是离弦的箭般冲出去。 单岑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 蒲骁看起来却心情很好，“后面有饮料，想喝什么自己拿。” 单岑礼貌性的回头看了一眼，小冰箱里放着各式饮料，他点头，“谢谢。” “不用总跟我这么客气，”蒲骁笑了一下，“我可是答应了老师，要好好照顾你的。” 单岑淡淡道：“老师只是礼貌叮嘱，师兄不用当真。” 说着，他抬手松了一下颈间的领带，他平时虽爱穿白衬衫，但并不是很习惯打领带，所以总觉得脖子有些不舒服。 蒲骁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就见那小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蓦地收回视线，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眸光沉了沉，“老师是不是礼貌叮嘱我不知道，但单岑，我想照顾你，却是真的。” 单岑没听出他其中的言外之意，只以为是师兄对师弟的照顾，所以也没有很强烈的拒绝，只道：“不用。” “不说这个了。”蒲骁轻笑了一声，状似随意的问道，“在学校里听了那么多你和林陆的传闻，我还没见过林陆真人，什么时候有时间，约出来吃个饭？” 单岑习惯性推拒，“他比较忙，不一定有时间。” “再忙，吃个饭的时间总有吧？”蒲骁说。 吃个饭的时间总有吧？ 这句话就像是个重锤，狠狠的砸在单岑的心头。 他发现，他常常能听到这句话。 刚开始时，同学朋友约他们吃饭，他会答应下来，可每一次，林陆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住。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他就不再答应朋友的邀约。 但每次他拒绝后，都会听到同一句话‘吃个饭的时间总有吧？’ 他曾经也觉得，就算再忙，吃个饭的时间，怎么都能挤出来。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转头看向窗外。 六月初的夏天，热意蒸腾，路边的景观树上挂满了一丛丛的小芒果。 “我问问他。”单岑听到自己说。 蒲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他不动声色道：“好啊，那时间定了跟我说一声，我来订餐厅。” 单岑‘嗯’了一声。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下。 单岑打开车门下车。 蒲骁突然叫住他，“单岑。” 单岑偏头，“嗯？” 蒲骁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进去后跟紧我。” 单岑想说不用，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蒲骁笑了起来，“乖。” 单岑拧眉。 他不喜欢这种明显逾踞的亲昵。 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场合，只能暂时压下。 拍卖会设在名山酒店最大的宴会厅里，一共有两层。主办方也是下足了本钱，将整个会场布置得星光璀璨、金碧辉煌。 拍卖会是自由酒会形式，率先到达的各界人士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觥筹交错间发展人脉，俨然就是一场披着拍卖外皮的变相酒会。 单岑跟着蒲骁见到了程昇说的朋友，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朋友，竟然是画协的章老。 上次他还建议霍书去找章老借画，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章老一身黑色唐装，神情严肃，看起来不好接近，但态度却随和。 两方见面寒暄过后，章老尽职尽责的带着他们认识了美术界的各方大能。只不过，单岑全程都充当背景板，只在介绍时出来一下，剩下的交流寒暄都交给了蒲骁。 大概是提前得了程昇的授意，章老对此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在蒲骁被一位前辈拉着聊天时，随口问了一句，“不喜欢这种场合？” 单岑没否认，倒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而是单纯的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嗯’了一声，“只是不喜欢吵闹。” “我以前也不喜欢，”章老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来，随后笑了笑，“不过后来发现，‘大隐隐于市’这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单岑点点头：“您说得对。” 章老扫了他一眼，眼神犀利，“心里话？” 单岑：“……” “不是。” 章老笑了笑，也没追问，“人也给你们介绍得差不多了，我去跟几位老朋友聊聊，有什么事就过去那边找我。”他指了一个方向。 单岑看了一眼，那边聚集的，都是画协的老前辈。他点头，“好，谢谢章老。” 章老前脚刚走，后脚单岑身边就冒出一个人来。 霍书躲在单岑身后，偷偷瞄了瞄章老离开的方向，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终于走了。” 单岑用眼神询问。 霍书四处看了看，把他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里，“你怎么来了？”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单岑，发现对方又帅出了新高度，“你不是一向不来这种场合吗？” 刚认识时，鉴于单岑的颜值，他经常邀请对方出来参加些交流会之类的活动，但单岑每次都拒绝得特别干脆，他当时还以为是单岑高傲，不屑和他这个贩卖艺术的人为伍。等时间久了才知道，是他本身就不喜欢来。 今天突然在现场看到单岑，他都以为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了。 单岑解释：“替老师过来。” “哦。”怪不得！ 霍书又往章老那边瞄了一眼，“你好像跟章老很熟？” “今晚刚认识。”单岑问，“怎么了？” “别提了。”霍书从侍应生手里拿了一杯香槟，猛灌了一口，“我上次听了你的建议，去找他借画。他答应得很痛快，只是提出了要看看我的收藏。” 单岑微微睁大了眼，“你同意了？” 单岑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冷淡，但霍书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来。 他哀怨的睨了单岑一眼，“你也不提醒我？” “……” 单岑：“我以为你知道。” 说到这，霍书更气了，“我要知道，怎么可能答应他看我的藏品？”害得他被撕了四幅画。 单岑见状，突然来了兴致：“撕了几幅？” 霍书：“……”扎刀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四幅。” “还好。”单岑说。 霍书惊了，“这叫还好？那可是四幅！”霍书伸出四根手指，又强调了一遍，“四幅！！” “嗯。”单岑解释，“用四幅画帮你鉴定藏品真假，不是还好？” 霍书想了想，“这倒是。”而且那四幅画也不怎么值钱，撕了也就撕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说着，他拿出今晚的拍卖图录问单岑，“今晚的东西，有感兴趣的吗？” 单岑摇摇头，“没看。” “！”霍书再次惊了，他瞪大眼，“你来拍卖会不看图录？那你来这干嘛？” 单岑：“……” 他自己也想知道。 “我没有收藏癖好。” “鉴赏呢？看看的想法都没有？”霍书不信邪的追问道，“你就不好奇今晚都有哪些名画吗？” 单岑：“随缘。” “……” 霍书由衷的伸出大拇指，“高人，绝对是高人。” 说着，他翻到了图录的其中一页，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你过来是因为苏老的画呢。” 单岑一怔，“什么？” 霍书低着头没注意到他的神色，闻言把图录一转，递到他面前，“苏老的初雪图。” 单岑瞳孔猛地一缩，伸手把图录拿了过来。 画的右侧，挺拔的松林间，有一根歪歪扭扭的小树枝。 是真迹。 第18章 单岑看了一眼起拍价。 霍书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叹了口气，“我也想要，就是太贵了。起拍价就1000万，我看按今晚到场的收藏大家的手笔，肯定得5000万往上飘。” 总之一句话，买不起。 单岑却没应声。 因为他知道，对比苏老其他的画，这一幅的价格低了不止一点。 他快速的计算着自己卡里的钱。 如果他要拍下这幅画，那要支付给林陆的那笔买房款，短期内就拿不出来。 他合上图录，突然道：“最近有定制画的单吗？” 霍书一愣，“你要接单？”随即反应过来，“你想要初雪图？” 单岑未置可否。 霍书见他不说，也不追问，“我一会帮你问问。” 单岑真心道谢：“谢谢。” “客气啥！”霍书不怎么在意的摆摆手，“反正我也有钱拿。”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单岑拿出来看了一眼，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好似有流光闪过，美不胜收。 霍书看得一愣。 卧槽！这也太帅了！ 单岑和发愣的霍书示意了一下，走到一旁接起，“爸？” 对面单意的声音有些低沉，“岑岑，你现在有时间吗？有件事情爸爸想请你帮个忙。” “现在吗？” “嗯。” 单岑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图录，“爸，您说。”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刚刚在网络上看到，今晚在A市的名山酒店有一场拍卖会，里面……有你外公的初雪图，你能不能现在过去一趟，把画拍下来，爸爸现在就去银行给你转钱。” 单岑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的收紧，他稳了稳心绪，缓声道：“爸爸，我现在就在现场，画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钱也不用转，我有。” 单意听到他在现场，很明显的松了口气，随即又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是。”单岑实话实说，“来了才知道。” “你陪林陆去的？”作为单岑的父亲，单意比谁都清楚，如果是单岑自己，绝对不可能会去这种场合，那他现在在现场的唯一解释，就只能是陪林陆出席。 单岑垂眸，没否认，‘嗯’了一声。 “那就好。”有林陆在，单意彻底放下心来，“先别让你妈知道。” “我知道的，爸。”单岑应下。 临挂电话时，单意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要是拍不下来，也没关系，别强求。” 单岑捏紧了手里的图录，“放心爸，我知道怎么做。” “好。” 二楼。 屏风隔开的VIP休息区。 席睿给林陆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屁股坐到他的对面，“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号称从来不出席酒会的林总竟然坐在这？” 林陆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我闲不闲不知道。”席睿喝了口酒，“我看你倒是挺闲的。” “哎……”席睿放下酒杯，突然俯身靠过来，压低声音，问道，“还没问你呢？你跟单岑怎么回事？当初不是信誓旦旦要离婚，怎么又不离了？” 席睿靠回沙发背，“听说还搬过去和人家住一块了，你这是终于幡然醒悟了？” 林陆扫了一眼旁边的宁栖。 宁栖一凛。 席睿赶紧解释，“我套出来的。” 宁栖：“……” 您还不如闭嘴！ 林陆端起酒杯，举到嘴边时突然想起手机上那条‘不要喝酒’的信息，就又放了下来。 席睿看他要喝又不喝的样子，挑眉诧异道：“干嘛？戒酒啊？” 林陆‘嗯’了一声。 “不会吧？”席睿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陆，“真戒？” 林陆没说话，但给了他一个你废话真多的眼神。 席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最后还靠近闻了闻。 林陆嫌弃的把人一把推开，“离我远点。” 席睿被推了也不介意，翘着腿摸了摸下巴，“烟不会也戒了吧？” 林陆脱口而出，“我本来就不……” 宁栖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可别穿帮了啊！她刚想出声提醒，就见林陆紧急拐了个弯，“我本来就不……喜欢吸烟。” “……” 席睿狐疑的看着他，“你确定？就你那恨不得一天两包的量，这叫不喜欢？” 林陆睨了他一眼，“话太多。” 席睿嗤他，“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跟变回了中二期似的。”说完，他起身走向二楼的栏杆处，“我还是看看有没有帅哥美女比较好。” 林陆：“……” 席睿刚站定，就被一道曼妙身影吸引住了目光，视线一移，又看到了一位小男生，这位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那腰、那腿，绝对是个难得的美人。 就是有点眼熟。 席睿摸了摸下巴，这美女和美人，还真是难以抉择啊！ 忽然，美人偏了一下头。 席睿定睛一看，“卧槽！”这TM不是他那美人表弟夫吗？ 怪不得跟过老年生活似的的表弟竟然会来拍卖会。 他回头去看林陆，鄙夷道：“我就说你这家伙怎么会来，原来是陪美人来的。” 林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席睿‘啧’了一声，又转头去看楼下，发现单岑正和一个男人相谈甚欢，他突然眼珠一转，幸灾乐祸道：“你再不下去，你家美人可就跟人跑了。” 宁栖就坐在环形沙发的外延，闻言倾身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单岑。 她拧眉，单少怎么会在？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回头提醒：“是单少。” 林陆按手机的手指一顿，凌厉的视线扫过来。 宁栖被看得打了个冷颤，但还是顶着压力点了头。 林陆豁然起身，大步走到栏杆边。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长身玉立，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装将他衬得仿佛误入人间的精灵。 可正跟单岑说话的男人却让他无端生出了自己东西被人觊觎的危机感。 林陆转身，大步朝楼下去。 宁栖起身跟上，单少在现场，他们的计划得调整。 席睿被两人搞得莫名其妙，“什么情况？” 但空旷的小隔间里，却无人回答他。 蒲骁看着林陆拿着号码牌，有些诧异，自己只不过跟朋友聊了个天，单岑就去办理了参与竞拍的手续。 刚刚进来时他就问单岑，他说没兴趣。现在突然去办，那肯定就是发现现场有他想要的东西了。 “看上哪一个了？”蒲骁笑了一下，“其实你没必要再去弄个号，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我给你拍下来。” “他想要什么，自然有我给他拍，哪里轮得到你。” 单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熟悉的薄荷冷香侵袭而来，瞬间将他包裹其中。 他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指尖，可最终还是没把人推开，他微微偏过头，“你怎么来了？”在对待酒会上，林陆的态度和他相合，都不太喜欢，所以在这里看到他，单岑觉得有些奇怪。 “有点事情。”林陆伸手帮他调整了一下有些歪的领带，见领带有些紧，干脆直接解开。 单岑吓了一跳，下意识去阻止他的动作。 林陆按住他的手，“别动。” 见他们的动静已经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单岑只能收回手，任他动作。 领带被松开，单岑只觉得难受了一晚上的脖子终于得到了解救。 林陆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挑了挑眉，本来想给他重新系上的计划直接被取消。 他把领带折了折，直接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单岑一怔，“你……” 林陆朝他抿唇笑了一下，“饿吗？”拍卖会七点开始，从家里过来，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单岑最晚五点半就得出门，所以肯定没吃晚饭，林陆担心他饿了。 单岑摇摇头又点点头。 林陆：“那去给你找点吃的？”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蒲骁捏紧手里的酒杯，但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还没请教，这位是？” 林陆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你好，我是单岑的先生，林陆。” 单岑下意识转头去看林陆。 林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差点暴露自己知道结婚的事情，他朝单岑眨了下右眼。 这是林陆想要他打掩护时常用的伎俩，单岑明白过来，他收回视线，没有反对林陆的说法。 见到两人间的小动作，蒲骁的眸色瞬间沉了沉，他笑着道：“你好，我是单岑的师兄，蒲骁。林总，久仰大名。” 他故意看了单岑一眼，才道：“来的路上还说请你们吃饭，小师弟说你忙没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不知道林总什么时候有空，一起约个饭？” 林陆觉得那一声小师弟很刺耳，师弟就师弟叫什么小师弟。 他笑了一下，“我的确是比较忙，等回去我和我家宝贝商量一下再回答蒲先生。” 蒲骁笑：“好啊。” “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带岑岑离开了。”林陆挑衅的捏了捏单岑的肩膀，“他还没吃饭，我怕他饿着。” 蒲骁咬牙，“倒是我疏忽了，没照顾好小师弟。单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不然老师知道，肯定又要骂人了。” “有我在这里，就不用蒲先生费心了。”林陆脸上依旧带着笑，但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早已没了笑意，“我的人，当然是我自己来照顾，我想，你们老师知道了，肯定也是赞同的。” “话不能这么说。”蒲骁平时一向温和，现下却被林陆激得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小师弟是我带进来的，也受了老师的嘱托要好好照顾他，怎么能半途而废，你说呢？林总。” 林陆冷笑：“蒲先生这话说得真有意思，我这个合法的先生就站在这里，你却张口闭口的说要照顾我家宝贝，你是什么意思？” 单岑也有些疑惑的看向蒲骁，其实他最近也有点看不懂蒲骁的某些很明显已经过界的行为，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林陆说的‘合法’两个字。 感受到单岑的视线，蒲骁偏头迎了上去，“单岑，我知道你和林总已经……” 单岑意识到蒲骁想说什么，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脱口而出，“师兄，请慎言。” 说完，他偏头去看林陆，发现林陆也正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林陆露出一个笑容来。 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但单岑却隐约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压抑和无措。 只是待他定睛看去，却只剩下温润的笑意。 大概是他看错了，单岑想。 蒲骁说完也发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逾踞，他抱歉的看着单岑，“对不起，单岑，我……” “我有些饿了。”单岑打断他的话，再次偏头看向林陆，“去找点吃的？” 林陆眼睛一亮，“好啊！想吃什么？” “都可以。” 单岑朝蒲骁点了下头，跟着林陆离开。 独留蒲骁留在原地，目送两人消失在二楼的转角。 他捏紧拳头。 希望下一次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一路上楼，不时有人过来跟林陆打招呼，但大家的视线更多的是落在单岑身上。 除了他那一双蓝眸和逆天的颜值外，还有两人交握一处的手。 圈内人都知道，林陆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两人恩爱异常，但林家一向低调，所以大家只知道对方是个美人而已，极少有人见过这位林少夫人的真面目。 大家都没想到，林少夫人会美到这个程度。 之前见过单岑，还想找机会搭个讪的人都歇了心思。 林陆对围上来的人有些不爽。 他只想把人带在身边，却忘了以自己的身份，再加上单岑的容貌，必定会成为焦点的中心。 示意保镖挡住还想过来打招呼的人，林陆抱歉的捏了捏单岑的指尖，“对不起。” 虽然不喜欢被人当商品一样打量，但单岑也并未放心上，而且他并不在这个圈子里，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没事。”他说。 “宝贝，你真好。”林陆趁机在单岑脸上啄了一口，然后呲牙笑了起来，露出里面两排大白牙，一双眼睛还亮晶晶的。 看起来，很傻！ 想发火的单岑：“……” 就……算了！ 而恰好看到这一幕的路人表示，那一定是个假林总。 第19章 席睿在楼上看了一场好戏，心情很好，看到单岑上来，很友好的打了招呼，“好久不见啊，表弟夫。” 单岑颔首，“好久不见。” 席睿正想跟单岑聊几句，就接收到了林陆的死亡凝视。 他眼珠一转，幽幽叹了口气，“最近保时捷新出了一款跑车，我很喜欢。” 林陆眼都没眨：“和宁栖约时间提车。” “好咧，谢谢表弟。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你们俩慢慢来，啊！”席睿起身往外走，路过单岑时，他还笑眯眯道，“表弟夫，好好玩啊。” 单岑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感兴趣，颔首：“再见。” 等人走后，林陆拿起桌上的一块小蛋糕递给单岑，“尝尝这个，我试过，不甜。” 单岑接过，“谢谢。” 他是真的有点饿了，之前一直要跟人打招呼，没找到机会吃东西。 但即便饿极了，他的进餐礼仪也是满分，只是速度比平时稍微快了那么一点。 林陆见状，对一边待命的宁栖道：“去拿杯牛奶。” 宁栖应下后起身离开。 林陆又给单岑拿了一块比较软和好消化的糕点，“慢一点，还有。” 单岑微微怔了一下，放慢了速度，耳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层粉色。 等单岑吃得差不多了，林陆蹭了过去，脸上露出一副二哈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来，“宝贝，我不喜欢哪个蒲骁，以后你离他远点，好不好？” 说着，他扫了一眼楼下，有些嫌弃道：“你看，他把你带进来，都不知道给你找点吃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下次别跟这种人过来，你要喜欢，我陪你。” 单岑不知道没给他找吃的和好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还是低声道：“不是。” “什么？” 单岑解释：“老师出差，我替他过来。”他也是直到进门的时候才知道，蒲骁有自己的邀请函，所以前几天老师说让他们替他过来，那个他们，只有他而已。 老师的目的就是让他出来多见见世面。 原来如此，听了解释，林陆终于真心笑了起来。 他就说，以单岑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喜欢来这种场合，他还以为是他忘记的这几年养成的兴趣。 不过，他瘪着嘴，假装生气：“宝贝，你来参加拍卖会都没有告诉我，我生气了，需要亲亲才能好。” 单岑闲闲的看了他一眼。 林陆挺直腰杆，显示自己真的生气了，需要亲亲才能哄好。 单岑没搭理他，垂下眼眸慢慢嚼着食物，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很可爱。 林陆拽住单岑的衣角，摇了摇，“宝贝，我生气。” 单岑：“哦。” 非常冷淡！ 林陆：“……” 剧情走向好像有点不对。 他耷拉下眉眼，正好看到单岑西装口袋里露出的一点号码牌的边缘，他眼睛一亮，状似随意的问道：“那今晚的拍品，有感兴趣的吗？” 话题转变太快，单岑下意识想说没有，临出口时才被他生生的截住了。 一会开拍后，林陆肯定会知道。 他咬了一口糕点，“第十个。” 林陆拿起图录翻到中间，“苏青苏大师的作品，初雪图？” 单岑：“嗯。” 林陆笑：“宝贝真有眼光。” 见单岑面露疑惑，他解释：“我家里也有一幅苏老的作品，是四季图中的秋图，枫叶图，我爸妈很喜欢，就挂在客厅里，有时间带你回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单岑指尖一顿，眸光跟着闪了闪，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嗯。” 宁栖拿了牛奶回来，趁单岑不注意，给林陆打了个眼色。 林陆又跟单岑说了一会话才放下图录起身，“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一会就回来，你安心留在这里，有什么需求跟门外的保镖说。” 单岑想说他也离开，但想了想楼下的人群，就又收回了快出口的话，他点点头，“好。” “乖。”林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单岑怔了一下，虽然也有些不习惯，但并没有像听到蒲骁说时的那种排斥的感觉。 大概，是身体记忆已经习惯了吧。 林陆离开后，单岑又吃了两块小蛋糕和喝了半杯牛奶。 闲着无聊，他拿出手机想整理一下资产，这才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十来条未读消息。 有林陆之前发给他的，没什么营养的行程汇报。 也有蒲骁询问他在哪里和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的，他回了个‘没事’过去。 剩下的未接和消息都是霍书的。 说是已经找到定制画的买家，让他回个电话。 这么快？ 单岑把电话打了过去。 霍书接得很快，一接起来就道：“看来那个买家是真喜欢你的画，我一问他就说要，而且这次对方没有任何要求，你随便发挥。” 单岑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截止时间？” 说到这，霍书也诧异，“也没要求。不过你不是缺钱嘛，早点画完早点拿钱呗！” 单岑转念一想，“也是。” “我可是很久没看到这么干脆的买家了。”霍书感慨了一句。 单岑赞同，“嗯。” “哎，你现在在哪？”说完正事，霍书终于想起来要算算账，“我就转个身你就消失了，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人。” 单岑想到自己打完电话就直接去找了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办理手续，的确是忘了跟霍书打招呼，“抱歉，碰到了个朋友，上了二楼，忘了跟你说。” 二楼？ 霍书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二楼是贵宾区，也是有钱人的聚集地，他一下就联想到不久前看到的绿JJ里强取豪夺的小说，脑子里自动脑补出了好几个‘剧本’。 霍书：“……” “那个，”他试探的问道，“你现在是和谁在一起？我认识吗？” 单岑觉得霍书的语气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自己一个人，你，应该不认识。”但可能知道。 听到是单岑自己一个人，霍书终于从脑补的剧情里出来，他轻咳了一声，“那没事挂了，画好了之后联系我就行。” 单岑刚想说话，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呵斥声：“我进去打个招呼，你们赶紧让开。” 之后是保镖毫无感情的回应：“不好意思，林总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林皓嗤了一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进去打个招呼怎么了？不让我进去，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屏风隔出来的休息间本就不隔音，林皓的声音又大，电话那头的霍书一下就听到了，这一下是彻底把脑补变真剧情了，那颗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单岑冷静的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有人在闹事，一会就好。” “闹事？”霍书往上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到。 单岑‘嗯’了一声。 林皓，林陆二叔的儿子，林陆名义上的堂弟。 因为父辈是同父异母，所以两家来往不多，他知道的也不尽详细，但林皓是出了名的纨绔，就是他这种从来不关注的人都听到了不少事迹。 “要不你还是到一楼来？”霍书建议，他总觉得二楼不安全。 “不用。”单岑说。 “那好吧，”霍书妥协，“你一个人还是小心点，别人递给你的酒千万别喝。” 单岑领了情，“我知道，谢谢。” “不客气，有事你找我。”霍书说。 大忙帮不上，但跑路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挂断霍书的电话，门外的闹剧还没结束。 单岑不想管，也懒得去管。 林陆安排了保镖在外面，就是为了保证他不受打扰，那他更没必要上赶着出去找事情。 而此时，和此处隔得不远的另一个休息间里。 林陆和林成翰相对而坐。 耳边不断的传来儿子丢脸的叫骂声，林成翰面色平静，但那双阴鹫的眼睛里却透着明显的不耐。 他抬手招来助手，“去把少爷带回来。” 助手领命出去，“是。” 林成翰看向林陆，一副好长辈的模样，“怎么来了也不跟二叔说一声？一会带你下去认识几个人，在商界二叔是比不上你，但在艺术界，二叔可比你强不少。” 林陆掀起眼皮，闲闲的看了他一眼，“我要想认识，自然有我家单岑带着，就不麻烦林副总了。” “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画家，哪里能认识什么人？”林成翰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是我说你，林陆，这人呢，不能宠太过了，否则啊，总有一天会骑到你头上去。” 他摇晃着酒杯，语气像是闲聊般，可内容却没有半点闲聊的意思，“连小叔子上门打招呼都不见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林家高攀了他们单家呢。” 林陆神态轻松的给宁栖回复信息。 【林陆】：动手。 闻言，他嗤笑一声：“本来就是我高攀。” 林成翰端着酒杯的手明显一顿，随即像是长辈教训晚辈一样，“你这么踩林家，你父亲知道吗？” 林陆眼带嘲讽的看过去，“林皓没规没矩，大闹拍卖会的事，他父亲知道吗？” “……” 林成翰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一生要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代价，可却养出了这么一个处处给他找麻烦的儿子。 他收敛了表情，“没把林皓教好，的确是我的错。但我们在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比我了解你父亲，他把林家看得比天大，他要是知道你这么不把林家放在心上，” 林成翰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陆却不以为意：“林副总这么关心我父亲，不如您去陪他睡一会？我想，他肯定会觉得特别欣慰。” 林成翰：“……” 谁不知道林成浩现在是植物人，让他去□□不就是咒他也变成植物人吗？林成翰压着怒火，“你就是这么跟二叔说话的？这么没教养？”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过来一阵嘈杂声，中间还夹带着林皓的咒骂声和主办方的劝和声。 林陆似笑非笑：“这就是林副总说的，教养？” 林陆的话仿佛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林成翰的脸上。 他保持了一晚上的脸色终于绷不住，变得铁青，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腾的一下站起来往外走。 走到门边，他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来，“你做的？” 林陆收起手机，站起身，“不知道林副总指的是什么？” 林成翰一双冒火的眼死死的盯着他：“你知道我的意思。” “这我可不知道。”林陆说完，率先越过他出了休息间，“毕竟我没什么教养。” 林成翰的眼睛又阴鹫了几分，他抬步跟上去，“林陆，二叔奉劝你一句，有些人呢，你最好看紧了，免得也跟我今天一样，受制于人。” 林陆脚步顿了一下，眸色发沉，声音却依旧平静，“多谢林副总提醒，不过林副总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提醒这提醒那的，不若回去好好教孩子。” “而且……”林陆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成翰，“听说林副总前段时间住院了？好像是，被人打断了肋骨？小心点，别被儿子给气晕，戳到肺管子。” 忽然，前方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女声，“把人丢出去。” 林成翰脸色一变，快步走了过去。 林陆往旁边扫了一眼。 保镖靠过来，低声在他耳边交代了事情经过。 林陆面色沉如水，“单岑有没有事？” 保镖：“单少没出来。” 林陆‘嗯’了一声，无视喧闹的人群，径直越过去进了单岑所在的休息间。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挑，被保镖护在中间的短发女人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神微不可查的闪了闪。 随即，她冷声道：“我不管他是谁，丢出去。” 林皓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架住，整个人气得不行，嘴里更是没有一句好话。 保镖却恍若未闻，动作迅速的把人架下楼，丢出门。 林成翰面色铁青，但面对冷着脸的女人，却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外面闹得热闹，单岑所在休息间却没受到任何的影响。 林陆进来的时候，他正低着头看手机，好看的眉眼微微拧着，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在处理有关于数字的事情。 林陆有些好笑的走到他身边坐下，“哪里算不明白？” “……” 单岑不自觉的红了下脸，“没有。” 他收起手机，仿佛刚刚那个对着计算器皱眉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陆也没拆穿他，抬手指了指楼下，“拍卖要开始了。” 单岑侧目看下去，发现一楼临时搭出的舞台前已经摆上椅子，礼仪先生和礼仪小姐也已经在引导持号码牌的客人进场就坐。 终于要开始了。 第20章 八点，拍卖终于姗姗开始。 第一件拍品，是一位新锐画家的作品，一幅雨中雾凇图。 整幅画看似柔和，细节中却藏着作画者的态度。 是一幅很有灵气的作品。 林陆突然偏头靠过来，“你猜最后成交价是多少？” 因为靠得极近，说话时的气息全部洒在单岑耳廓上，单岑推开林陆，揉了下耳朵，“三十左右。” 林陆看着他红透的耳朵挑了挑眉，故意道：“我猜五十。” 单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失忆把估价能力也丢了吗？ 最后，画以33万的价格被拿下。 林陆笑了起来，“宝贝真厉害，奖励一个吻。”说完，在单岑还没反应过来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单岑：“……” 脸倏地一下全红了，他狠狠的瞪了林陆一眼。 后者无辜的卖了个萌，笑得一脸无害！ 但接下来的时间，林陆也不敢再造次。 四十分钟后，终于轮到今晚的第十个拍品，苏青苏老先生的遗作《初雪图》。 画卷上盖着的绸缎被徐徐拉开。 单岑的视线一瞬不移的落在屏幕上。 这是他时隔十年后，再次见到初雪图。 整幅画总长0.8米，宽0.45米。 画上的内容很平常，就是初雪过后的松林，但其中所蕴藏的细节，却让人不得不叹服。小到一根枝丫，一粒冰渣子，大到整片松林的布局，无一不刻画得毫发毕现，栩栩如生。 就如这一幅画似的，徐徐的将冬日的初雪展示在众人面前。 随着台上司仪宣布拍卖开始的话音落下，众人开始叫价。 “1010万。” “1020万。” “1030万。” …… 单岑刚想叫价，林陆就先他一步按下价格。 3000万出现在屏幕上，高亮！ 单岑：“……” 十万十万往上加的众人：“……”搞那么大吗？ 现场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了一阵嗡嗡声。 现场有钱人不少，更是不乏豪郑千金的，但一下就翻了两倍的，还是很少见的，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大家都好奇这个人是谁，纷纷抬头看过来。 只是因为会场的特殊布局，底下人看不到他们包间的人。 有认出这间包间的，都露出了然的神情来。 明夏集团的掌权人，年轻有为。 台上的司仪也没想到林陆一下就喊到了3000万，震惊过后，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7号包厢叫价3000万，还有加价的吗？” 他又介绍起初雪图：“大家都知道，这是苏老先生的成名作之一，初雪图。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单岑拽住林陆的手腕，神情严肃，“林陆，别胡闹。”他虽然很想要把画带回去，但也不能这么胡乱叫价。 “宝贝，我没胡闹。”林陆没当回事，“这么十万十万的往上加，得加到什么时候？而且，”林陆朝他咧嘴笑了起来，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炯炯有神，“我觉得苏老的作品不止值这个价。”最最重要的，是他家宝贝想要，那必须得拿到手。 说着，他抓住单岑的手捏了捏，“宝贝放心，我心里有数。” 单岑想说，你没有。 但对上这么一双认真又真诚的眼睛，那些话又说不出口，最后干脆直接拿开他的手，“我来。” 按键被抢了林陆也不生气，还特别豪气的说：“那宝贝你随便喊，你男朋友有钱。” 单岑：“……” 在他们说话时，价格已经被叫到了3100万。 但比起之前多人竞价的盛况已经少了许多人，只剩下四五个还在喊，而且是十万往上加。 单岑刚想继续，就听有人喊：“3号包厢3200万。” 单岑和林陆同时抬头看向大屏幕，后者道：“是林成翰。” 单岑‘嗯’了一声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按下价格，“3210万。” 其他人见状，赶紧跟上， “3220万。” “3230万。” …… 林成翰：“……” 林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凑到单岑耳边，压低声音道：“宝贝霸气！” 气息拂过来，单岑的耳朵一下变成了粉色，他不自然的抿了抿唇，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同时出声制止，“别闹。” “没闹，”林陆的声音放得很轻，听到耳朵里仿佛是气音，轻轻的撩过心头，“宝贝怎么老说我闹？我是真心觉得宝贝霸气的。” 这下，单岑不止耳朵红，连脸都染上了粉色。 林陆失忆后，这爱说甜言蜜语的技能又回来了，时间过去太久，他有些招架不住。 只能摆出浸满寒意的脸，“再闹出去。” 见人恼了，林陆乖乖顺顺的应下，“哦。” 单岑：“……” 突然有些不忍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边，替林成翰叫价的助理已经感受到林成翰的怒火，吓得脸都白了，他战战兢兢的看向林成翰，“老板？” 后者看向林陆所在的方向，眼里有恨意一闪而过，在他眼里，单岑就是个只会冷脸的花瓶，所以这一切肯定都是林陆授意的，他咬咬牙：“再加100万。” 助理想说，已经超过他们的预算700万，但老板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继续叫价，“3370万”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没人再跟价。 林成翰见状，刚要松松气，就听单岑已经喊价，“3380万。” 又是只加了10万。 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数字，现场一阵哄堂大笑。 有几个也想要的，又纷纷开始加价。 “3390万。” “3400万。” …… 林陆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浓。 原本只是想用一个高价直接压林成翰一头，没想到还是他家宝贝厉害，这么一来，能让林成翰气上两三个月的。 而且，他知道林成翰此次过来就是为了两幅作品，一幅是苏老的初雪图，另一幅是压轴的，清朝名家的万马图[作者胡诌，请勿当真]。 对于林成翰来说，都是用来救命的画。 在不得不拿下画的同时又有可能付不出钱来，会发生什么呢？ 这么想着，林陆越看自家宝贝越觉得喜欢。 3号包间里的林成翰已经气得差点头顶冒烟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他赤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再加。” 助理只能战战兢兢的按下新价格，“3560万。” 林成翰：“……” 差点心梗！ “我是让你加十万！！” 助理：“……哦！”那你不早说。 “好！3560万！”司仪一敲拍卖锤，“还有更高的吗？” 单岑：“3570万。” “3580万” “3590万。” …… “3650万。” “3660万。” 助理看向林成翰。 已经超了预算1100万，这笔钱放平时，林成翰根本不放在心上，但今晚还有最重要的万马图，他面色铁青，但也只能放弃，“放弃。” 司仪环顾一圈，见没人再叫价，开始敲拍卖锤，“3660万一次，3660万两次，36……” “4000万。” 价格前面的包厢号是1号。 林陆眸色一变，1号包间，是那一位把林皓丢出会场的女人。 林陆的指尖不自觉的在扶手上敲击。 他侧目看了单岑一眼，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单岑没发现身边人的异常，他紧紧的盯着台上的初雪图，抿着唇继续喊价：“4010万。” 1号包间：“4500万。” 现场的议论声逐渐加大。 起拍价1000万，现在已经飙到四倍，拿出初雪图的，肯定已经笑翻了。 单岑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4510万。” 1号包间：“5000万。”单岑捏了捏僵硬的指尖，5000万是他的极限，如果再拿不下，就只能放弃。 但画就在他的面前，如果放弃…… 余光扫到林陆的侧脸，面色沉稳，但眼睛却亮晶晶的。其实他知道，只要他开口，林陆肯定会借钱给他，说不定还会很开心的直接给，但林陆失忆，他没有，所以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因为他不确定，没有失忆和马上要和他离婚的林陆，是不是愿意借钱给他。 他最后一次按下数字，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5010万。” 现场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单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可是半分钟过去。 出人意料的，再没有人叫价。 拍卖锤敲响三次，“恭喜7号包厢以5010万拍下我们的初雪图，恭喜！！” 单岑缓缓舒了口气。 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他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整个手心上已经全是冷汗。 四季图是外公的成名作。 分别是春雨图、荷花图、枫叶图和初雪图，对应着春夏秋冬四季。 外婆说要留着当传家宝。 但因为一些原因，最后不得不把画拿出来卖掉。 兜兜转转的十年过去，这一幅初雪图终于又回到他的手中。 幸好，他今晚来了。 忽然，他听到林陆靠在他耳边说：“恭喜宝贝。” 单岑回过神来。 想到了什么，他朝最后跟他竞价的人那边看过去。 却只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 忽然，视线被林陆挡住。 他转头看过去。 林陆收回手，很认真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满，“宝贝，你男朋友在这，不许看别的女人。而且说不定那女人已经老得能当你妈，跟你不合适。” 单岑：“……” “闭嘴！” “哦……”林陆眨巴眨巴眼，“那你不许再看别人。” 单岑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是个女人的？” 林陆：“……” 好像把自己绕进去了。 “猜的。”他说。 单岑不是很想说话。 他舒了口气，淡声道：“回去。” 林陆一怔，“不看后面的吗？万马图其实也很值得收藏。” 单岑摇摇头。 突然又反应过来，拍到初雪图只是他的事情完成了，林陆说不定还有事情。 “你如果还有事，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没事。”林陆当机立断拉住他的手，“我们回家。” 单岑也没多想，任由他牵着自己离开了会场。 却在门口被人拦下。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短发女人，一身红衣衬得她气质超然。 她先是看了单岑一眼，又转向林陆，最后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来，“林总，一千五百万的收费便宜吧？” 林陆知道她是指，他利用她算计林皓的事情，但脸上依旧挂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承蒙女士谦让，但是吧，这钱最后也没落您口袋，想想多亏啊，是吧？” 女人挑了一下眉，“你怎么知道没入我口袋？” 林陆：“……”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女人轻笑了一声，视线再次落在单岑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后，她‘啧’了一声，“那么乖的小白兔竟然进了狼窝，真是可惜。” 说着，她朝后伸出手，两根手指虚虚的做出夹烟的动作。 身后的保镖快速的给她递上一张名片。 女人把名片塞到单岑胸前的口袋里，笑着道：“哪天你不喜欢林总了，给我打电话，姐姐罩你。” 说完，潇洒的踩着高跟鞋离开。 林陆：“……” 这是当着他的面挖他墙角吗？ 单岑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影，总觉得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他拿出名片一看，上面只有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许琳？ 单岑回忆了一下，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他刚想把名片收起来，等回去了再处理，就被林陆一把拿了过去。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单岑，“名片很好看吗？” 单岑：“不是。” “那你为什么看那么久？”林陆不依不饶的瞪着他。 单岑今晚有些累，并不是很想陪林陆胡闹，冷着脸道：“林陆，别闹。” “我没闹！”林陆突然有点生气，“我是你男朋友，有人当着我的面给你递名片，还怂恿你离开我，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单岑睨他，“你是在说我不正常吗？” 林陆：“……” 我不是！我没有！憋胡说！ “走吧，陪我去办手续，然后回家。”单岑主动的牵起他的手。 林陆差点蹦起来！ 单岑的手有些凉，但很软，虚虚的抓着他的手指，就像是拿了一根羽毛，轻轻的拂过他的心尖般，有些痒，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林陆低头看了一眼被牵住的手，偷偷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就，很开心。 第21章 翌日。 吃早饭时，林陆依旧对昨晚的事情愤愤不平。 他一口咬掉半个包子，“宝贝，为什么不让我付款？” 昨晚的初雪图，单岑自己付了拍卖款，而且不容置疑。 他特别不服，明明说好他要把画送给他的。 单岑低头回复信息，并不是很想搭理林陆的碎碎念。 昨晚他用5010万拍下苏老初雪图的事情，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在圈内传得差不多了，认识他的人纷纷发消息过来询问。他挑了几个比较熟的回复过去。 霍书也在其中。 他的消息是最多的，从昨晚还在拍卖会时就开始刷屏，先是感慨单岑的豪气最后才是想来看真迹。 【单岑】：画可以看。 霍书立刻回复了一排兴奋转圈圈的表情包过来，随后又说起周末开幕的画展来，让他务必赏光来看。 单岑感念他帮忙接单的情。 【单岑】：会去。 【霍书】：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林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单岑的回答，他气哄哄的把最后半个包子塞到嘴里，然后重新拿了一个，伸到单岑面前，“张嘴。” 单岑下意识张嘴，一个包子就塞到了嘴里。 单岑：“……” 他咬着包子，愣愣的看着林陆，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噗~~”林陆看着他呆萌的模样，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懵了的宝贝太可爱了！ “……” 单岑满面通红的拿下包子，蓝眸羞恼的瞪向林陆，下意识说出了班上常常听到的话，“林陆，你欠揍。” 明明是威胁的话，声音也冷，但搭配着他脸上的红晕，听起来和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威慑力，甚至还让人觉得更可爱了几分。 林陆努力的憋住快溢出来的笑意，道歉：“对不起，宝贝，我错了。” 单岑起身回了房间。 这是真生气了？ 林陆大惊，着急的跟上去，却还是被关上的门挡在了外面。 林陆懊恼的敲门，“宝贝，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单岑打开衣柜拿衣服，没搭理他。 林陆听不到回答，更急了。 他一急就喜欢念叨。 “宝贝？” “大宝贝？” “你想怎么骂都行，别不理我啊。” “宝贝，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你说，我照做。” …… 在不停歇的絮絮叨叨的悔过声里，单岑换好衣服，他抿了抿唇，走过去一把拉开门。 林陆正靠在门上画圈圈道歉，一时不防门突然打开，差点摔到地上，眼疾手快的扶住门框才站稳。 看到单岑后，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露出两排傻傻的大白牙。 他扯住单岑的袖子，撒娇似的摇了摇，“宝贝，你终于开门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保证下次不闹你了。” 单岑一向吃软不吃硬，林陆一撒娇他基本没辙。 再加上林陆的脸皮本来就厚，又不怕他冷脸，更是无坚不摧。 单岑无奈，“没生气。” 林陆继续委屈，“那你别不理我。” 单岑：“没有。” “你有。”林陆看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我刚刚跟你说话，你只顾着发信息，都不理我，还有昨晚，” 见单岑没变脸，他继续道：“为什么不让我付款？”说到这，林陆很挫败，跟老婆去拍卖会，居然让老婆自己付款，就，很没面子，感觉单岑一点都不需要他。 这么想着，他不自知的嘟囔出来：“宝贝，你是不是一点都不需要我？生活上不需要我照顾，工作上不需要我帮忙。” 单岑突然怔了一下。 他的确是不怎么需要林陆，生活上他可以照顾自己，工作更不需要，他的能力足够支撑他往前走。 他突然想到，是不是他的这种不需要才把林陆推得越来越远？ 在他陷入回忆时，林陆突然抿了抿唇，说出了最后一个不需要，“生.理上也不需要我。”‘哐当’一声。 单岑低落的情绪被这句话给砸了个粉碎，白皙细腻的脸慢慢的变成了粉色。 单岑：“……” “滚！” 林陆眼睛一亮，“宝贝说脏话，要罚！”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要亲一口才行。” 单岑：“……” “宝贝不可以耍赖哦。”林陆睁着一双特别真诚的眼睛看着他，里面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单老师要以身作则，不然下次你还怎么教育学生，是吧，单老师？” 单岑：“……” 不是！ “我会画十张色彩。” 林陆:“不行，要亲亲。” 单岑冷着声音，“同住规则。” 一招毙命！ 林陆：“……” “哦！” 他家宝贝怎么老不按剧本走呢？ 单岑面不改色的抽回自己的衣袖，已经被林陆攥出褶皱来。 林陆见状，忙不迭的给他抚平了。 单岑红着脸收回手，示意他让开，“我出去一趟。” 林陆一惊，“去哪？” 单岑脱口而出：“上班。” 林陆顿时笑了起来，“那我陪你去。” 昨晚那个叫蒲骁的都敢在他面前挑衅了，他可不敢放宝贝一个人去学校，虽然知道宝贝不会喜欢上对方，但放个人在宝贝面前，他也觉得跟膈应。 “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马上。” 说完，就冲回了自己房间。 单岑：“……” 林陆再不恢复记忆，他怕自己会动手。 他缓缓吐了口气，一偏头，就和露台门边的单小白对上了视线。 单小白：“喵~~~~~” 单岑转头看了一眼书房门，抬脚走了过去。 见到单岑过来，单小白喵了一声，慢腾腾的挪了个方向趴着，再次拿屁股对着人。 单岑蹲下身，试探的伸出手。 单小白没躲。 他的眼睛亮了亮，手又靠近了几分。 单小白突然歪过脑袋看了他一眼，一脸的鄙夷，呵！胆小的人类！ 单岑眨了下眼，见单小白没有躲开，他的手终于覆上了那层柔软的毛发，大概昨晚被徐阿姨梳过毛，摸起来又顺又软，手感好得不得了。 他慢慢的顺着单小白的后背摸了一下，蓝眸里闪过一抹笑意。 单小白大概是觉得舒服，不自觉的动了动毛绒绒的尾巴。 单岑眼睛一亮。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意图，单小白很不善的喵了一声。 单岑眯了一下眼睛，“乖，不摸尾巴。” 单小白：“喵~~~~”哼！ 林陆站在门后定定看着，直到单岑摸够了直起身来，他才推开门走出来。 单岑听到开门声，很明显的僵了一下，他恢复成了面无表情，冷冰冰道：“它刚刚在叫。” 林陆‘哦’了一声，“大概是没水了，我给加一点。” 单岑看了一眼七分满的自动喂水器，‘嗯’了一声，默默的转身去收拾准备出门的东西，仿佛睁眼说瞎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陆也不拆穿他，去厨房接了水，把喂水器装满，然后蹲下来撸了好一会单小白。 他摸摸那小脑袋，夸赞道：“做得不错，晚上给你加鱼罐头。”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鱼’这个字，单小白拿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还喵喵叫了两声，仿佛在说，哼！本喵可是付出了后背的毛。 “知道你厉害了！”林陆拍拍它的脑袋，“在家好好待着，不许再闯祸。” 单小白：喵！！！！你才闯祸！ —— A大美院小礼堂。 讲座结束后，单岑起身往后面休息室走，边对林陆说：“你去外面等我。” 今天是美术界，和已逝苏青苏老先生齐名的大家，王明远王老先生来A大美院开讲座。他和王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现在讲座结束，他理应过去打声招呼。 林陆却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我也去。” 单岑见他坚持，也没再说什么，带他一起去了后台。 工作人员都认识他，所以没受什么阻拦就进去了。 见单岑突然带个人进来，大家都好奇的看过来。 一位留着波波头的女老师也是美院的，只是教的是美术史，名叫张琪。 她一见林陆跟着进来，就笑着打趣道：“单老师，这是带着家属来听讲座吗？” 单岑脸有些发热，他朝几位老师点了点头，“这位是林陆，他陪我过来。” 林陆礼貌的和大家打了招呼。 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教授突然笑了起来，“对象啊？” 不等单岑说话，林陆就已经点头应下，“对，我是岑岑的对象。” 老教授抚着胡须，连说了三个‘好’字。 王老先生已经八十七岁高龄，精神却极好，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小单是真喜欢我啊，听讲座还不忘带着家属。” 林陆因为林母喜欢苏老的画，加上绘画又是单岑的专业，所以当初要追人时，下了狠功夫补课，他知道王老的地位，笑着应声，“王老说笑了，是我仰慕老先生的才华，死皮赖脸的跟过来的。” 老先生的讲座一票难求，这么说倒是没有错。 王老闻言来了兴致，故意问他，“哦？既然这位小朋友喜欢我的画，那不如说说最喜欢哪一幅？” 经过一段时间，已经接受自己突然从十七岁变成二十三岁的林陆：“……” 小…小朋友？ 单岑也怔了，不过不是因为小朋友。 他知道六年前的林陆对美术界了解得挺多，虽然说不上是了如指掌，但也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但他不确定失忆后的林陆是不是还记得。 这会见他发愣，只以为是真忘了，刚想出声解围，就听林陆开了口。 “老先生的画每一幅都各有意境，各有千秋，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幅拜寿图。” 王老挑了下眉，显然很感兴趣，“哦？说说为什么？” 林陆点点头，“画里……” 他神色平静，眼睛却炯炯有神，语气不急不缓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听得王老频频点头。 单岑看着侃侃而谈的男人，突然有点走神，他仿佛看到了五年前，林陆参加经管学院的模拟商战时的情景，当时，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身姿挺拔的站在舞台上，用沉稳的声音，声色并茂、从容不迫的说着自己的方案和未来前景。 自信又张扬。 仿佛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演讲结束后，他带着光飞奔下来，一把把他抱到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问他说：“宝贝，你男人是不是特别棒？” “宝贝，我是不是特别棒？” 不同时间段的声音突然在耳边重叠，单岑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单岑的脸蹭的一下全红了。 王老哈哈大笑起来，“年轻真好啊！” “可不是嘛！”旁边的老教授附和，“当年我老婆看我的眼神也和小单看小林差不多。” “我可去你的吧，谁不知道你老婆当年让你跪搓衣板的事。” “嘿！”被说的老教授不干了，一拍椅子的扶手，“谁规定让我跪搓衣板就不能含情脉脉的看着我了。”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单岑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他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所以大家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只有林陆悄悄牵住了他的手，小声安慰着：“没事，大家开个玩笑。” 单岑瞪他。 林陆赶忙求饶，“我的错。” 有耳尖的听到了，笑着打趣他们，“对对，是他的错，回去让他跪搓衣板！不！现在流行跪键盘！” 其余人纷纷附和。 “让他跪。” “哈哈哈哈哈哈！” 单岑：“……” 林陆应付起来游刃有余，笑着道：“大家就别起哄了，不然我怕等会回去，得跪榴莲才行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从休息室出来，单岑有些不自然的拍了拍发烫的脸，他不介意被人打趣，但脸红的毛病却是改不掉，他长得又白，一点点变化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陆喜滋滋的跟着单岑旁边，看着他透着粉色的脸和红润的双唇，很想咬上一口。 但直到吃完饭从餐厅出来，他都没找到机会。 眼看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能到家，林陆准备豁出去，等进树林的时候就偷偷亲上一口。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单岑。” 单岑循声望过去，就见蒲骁正单手插兜的站在一颗棕榈树旁，神色间带着一点哀伤。 林陆心下警觉，一把牵住单岑的手，似笑非笑道：“蒲先生，又见面了。” 蒲骁没理他，直接走到单岑的面前，“单岑，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陆不爽：“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林总，单岑不是你的附属品，他有权自己做决定。”一而再被打断，蒲骁也有些安耐不住。 林陆嗤了一声，自信道：“他当然会拒绝你。” 两人同时看向单岑。 单岑：“……” 从小到大，虽然他一向以冷冰冰的模样示人，让人不太敢轻易靠近，但遗传的好样貌依旧给他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有胆大的，会直接来表明心意，也有比较胆小的，含蓄的表达爱慕。 所以经过昨晚和刚刚，他大概已经能猜到蒲骁的想法。 他一向不喜欢拖延。 所以，他偏头侧目看向林陆，“等我一会。” “……” 林陆的脸色立马变了变，“宝贝？” 单岑没多做解释，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 蒲骁嘴角上扬，跟了上去。 林陆：“……” 好气！！！ 他眼巴巴的看着单岑和蒲骁走到一个花坛后面，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点身影。 等等！ 他突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花坛后的蒲骁没给单岑任何说话的时机，直接开口：“单岑，我喜欢你。” 正思考如何开口的单岑：“……” 好不容易摸过来的林陆：“……” 卧槽！！！！ 竟然有人挖墙角！！！ 第22章 蒲骁没发现旁边正有人看着，他的眼里只有面前的单岑，“单岑，我知道你和林陆已经准备离婚。我……” “谁TM告诉你我们要离婚的？” 林陆直接气疯了，跟他老婆表白就算了，居然还诅咒他们离婚，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林陆二话不说，上去对着蒲骁的那张脸就是一拳，“我告诉你，我们到下辈子都不会离婚，下下辈子也不会离婚！你赶紧给我死了这条心。” 揍完还不过瘾，抬脚又踹了一脚。 林陆突然蹿出来，蒲骁根本没反应过来，直接被踹倒在花圃上。 男人哪个不是血气方刚。 被人这么动手，就是涵养再好也忍不住。 蒲骁挣扎起来，不管不顾的就和林陆扭打在一起。 单岑有些发懵，等他惊醒时，两人已经扭成一团。 “住手！！！” 可打上头的两个人都屏蔽了外界的声音，眼里只有面前的敌人，只想把人往死里揍，所以谁都没听到单岑的声音。 单岑急得不行。 林陆车祸后，脑袋上的伤本就没好全，现在再打架，这要是再出什么事，怎么办？ 就在这时，被压在地上的蒲骁突然摸到一块鹅卵石，想都没想就往林陆的脑袋砸去。 单岑瞳孔猛地一缩，脚比脑袋快，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挡在林陆面前。 蒲骁发现是单岑时已经来不及收手，鹅卵石直接砸在他的左肩膀上。 单岑闷哼一声，“嘶——！” “……” 林陆双目赤红，顾不上去管单岑，一拳揍在还在因为砸到单岑发愣的蒲骁的脸上，“你TM竟然敢对单岑动手，找死是不是？？？” 蒲骁已经完全懵了，任由林陆的拳头砸在身上。 他竟然伤了单岑？ “住手！！”单岑忍着痛喊了一声。 林陆却恍若未闻，拳头还在往蒲骁身上砸。 单岑肩膀痛，脑袋也痛，他费力的攥住林陆的衣角，“林陆，我疼！” 气头上的林陆若有所觉回过头来，待看到单岑因为疼痛拧着眉时，终于醒过神来，他猛地丢开蒲骁扑过来，急得手都开始打哆嗦，他虚举着手，想碰又不敢碰，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模样，“宝贝，哪……哪疼？” 单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因为上学早，他们认识时，才十六、七岁。 那时候的林陆阳光帅气，像个小太阳一样，发着炙热的光，每天都活得恣意任性，在他的眼中看不得任何的阴暗，只有非黑即白。 有一次，他被从聪和尤旭贤他们拉去一个酒吧参加社团聚会，林陆去接他，刚好碰到几个喝醉的酒鬼拦住一个姑娘，不仅动手动脚，言语还颇为轻挑。 林陆当下就撸起袖子上去，直接干。 一挑四也不在怕的。 拦都拦不住。 但酒鬼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胜在人多。 一拳难敌四手。 他只能上去帮忙。 后来还是从聪带着人赶出来才平息了事情。 他在帮忙时不小心被蹭了一下手背，掉了一块皮。 伤不严重，就是血流得有点多。 林陆当时的表情就像现在这样，想碰一碰他，又怕弄疼了他，破了皮的嘴角紧紧的抿着，英挺的眉毛纠结在一起，那双总是发着光的眼睛也暗淡了下来，染上的担忧的情绪。 用从聪当时的话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人捅了。 从那之后，林陆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动过手。 他说，他再也不想因为他的原因让他受伤，因为哪怕是他掉一根头发，他都心疼。 不过后来，林陆接手了公司，性子变得越来越沉稳，处事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再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会让人护住姑娘，然后报警处理，冷静的处理方式仿佛教科书般。 可活在单岑记忆里的，是那个鲜活的，为了正义不管不顾的少年。 而不是那个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林总。 如今，那个少年重新站在了他面前。 林陆见单岑一句话都没说，只定定盯着他看，以为是怎么了，吓得心怦怦直跳，完全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蒲骁最先反应过来，“去医院。” “对！去医院。” 林陆直接就要上手把单岑抱起来，却被单岑按住手。 他扶着肩膀，忍过一阵麻痛，“没事，过一会就好。” 林陆心疼得不行，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了，柔着声音哄他，“宝贝，对不起，是我的错。但我们还是先去医院看一下，好不好？就去校医院，很近。” 单岑想都想就拒绝了，“不去。” 林陆刚想直接动手，就被单岑瞪了一眼，“还嫌不够丢脸？” 他们三个今天要这么进校医院的门，明天就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他现在就很庆幸，还好这条路偏僻，又是吃饭时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不然A大的论坛得炸。 林陆被单岑一问，顿时心虚得不行，他也知道丢脸，“可是……” “单岑，还是去看一下。”蒲骁后悔得不行，顶着一张被林陆揍得鼻青脸肿的脸劝他，“你们去。” 单岑依旧拒绝：“不用。”说着，他偏头看向林陆，“打电话叫马医生到家里来。”他担心林陆身上有什么伤，所以最好还是让医生过来看一下。 “师兄，你最好也去医院看一下。” 他看着蒲骁。 虽然不是时候，但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他缓了口气，认真道：“师兄，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我和林陆的事，但不管我和他怎么样，我和你之间都没有可能，所以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 蒲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急道：“单岑，我……”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陆拦下。 如果不是单岑还在，林陆恨不得把这人再揍一顿，“别挡路。” 蒲骁无奈妥协：“单岑，等你好了我们再聊。” 林陆气急，“聊……” “林陆！”被单岑一瞪，林陆的话乍然而止。 单岑淡声道：“师兄，你的伤最好去医院处理一下，医药费我来付。” “不用，要付也不是你付。”蒲骁扫了林陆一眼，“有些人的本性你也看清了，在他对你动手前，你最好离他……” “师兄。”单岑打断他的话，同时抬手阻止了林陆的反击，“林陆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也知道，所以他动手，我赔偿，天经地义。” 蒲骁听着单岑毫不留情的话，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苦笑，好一个天经地义。 林陆却扬起了下巴，他和单岑是夫夫，合法的那种。 单岑看着嘚瑟的林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拉了把林陆，“回去。” “好哒！”林陆还沉浸在单岑说他们是夫夫的高兴情绪里，单岑说什么就是什么。 离开前，单岑突然朝一个方向看过去，一阵风吹过，只余沙沙声，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的收回视线。 回到家。 安顿单岑坐下，林陆马不停蹄的就要脱单岑的衣服查看伤势，“我看看严不严重，医生马上就到。” “等下再看。”单岑活动了一下左肩，发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但还是有钝痛感，大概是肿了。 “没事，”他抬抬下巴，“坐。”他有点担心林陆刚刚那么激动会头晕头痛什么的。 林陆却是浑身一僵，这是算账时间到了？ 他刚刚已经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离婚的事，还没想好对策，没想到单岑反应这么快，不知道假装不记得有没有用。 “那个宝贝，我……” 叮咚—— 门铃响！ 林陆眼睛一亮，“医生到了。”说完，直接冲向了门口。 单岑只以为是他着急，也没多想，还趁机偷偷摸了一下他们回来后就蹭过来，正坐在沙发上，仰着高傲的头颅，仿佛睥睨众生的单小白。 一天摸到两次单小白，单岑偷偷抿了一下唇角。 单小白感应到他的情绪变化，好奇的歪头看他，“喵？”感觉这只两脚兽智商不太高的亚子。 自从林陆受伤失忆后，宁栖就安排了他的私人医生马医生在附近待命，刚刚接到林陆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林陆一开门，马医生就问道：“林总有哪里不舒服？” 林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确认和宁栖给的照片对上后才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他进来，“不是我，先进来。” 马医生进屋。 “单岑被石头砸到肩膀。”林陆给他拿了双拖鞋，边解释，“你给他检查一下。” 马医生走到沙发前放下药箱，看了一眼单岑受伤的位置，“衣服脱了。” 林陆的脑子还被单岑秋后算账的事情占据着，这会说话根本不过脑子，脱口而出，“脱衣服？脱什么衣服？为什么要脱衣服？你想干嘛？” 毫无停顿的四连问直接把马医生给问懵了。 单岑：“……” 也不知道是谁，五分钟前还动手要脱他衣服。 单岑单手解开衬衣的扣子，“麻烦马医生，您别搭理他。” 马医生想说，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搭理。 但可能吗？ 没看到他的‘衣食父母’正用能杀死人的眼神看着他吗？ 林陆抿了抿唇，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他默默收回能杀死人的目光，走过来帮单岑拉开衣服。 像极了某种被称为二哈的大型犬。 马医生看得目瞪口呆。 要不是单少还在这，他都以为他现在看到的，是小时候还没接手明夏集团时的林总。 林陆没注意到马医生的眼神已经变了不知道几变，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单岑身上。 单岑的肩膀已经肿起来，他皮肤不仅白，还嫩，轻轻碰一下都能留下痕迹，更不用说用鹅卵石这么砸一下，肿起来的地方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林陆都快心疼死了，忍不住在心里把蒲骁那混蛋骂成狗。 他连根头发丝都舍不得动的人，竟然被他打成这样。 蒲骁，给他等着。 他心里想着事情，指尖不小心碰到单岑的耳廓。 单岑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林陆就贴单岑站着，这点变化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微微一怔，眸色跟着暗了暗，下意识的抬手覆在那一截垂涎已久的白皙脖颈上，触感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细腻，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哑，“别动。” 单岑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别挣扎，耳朵和脖子却不自知的红了起来。 有段时间，林陆很热衷于用这个姿势，手像现在这样压在他的后脖颈上，让他动弹不得。 几乎刻入骨髓里的记忆突然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让单岑无处可躲，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坏掉了，不然怎么林陆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他都能想到某些事情上。 六年半，真的太久了。 久到生活中的每一个瞬间，都有彼此的参与。 也熟悉到，一点小小的动作，就能明白其后的含义。 即便没了记忆。 林陆突然低头靠近他，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宝贝在想什么？” 被抓包的单岑：“……” “没什么。” “是吗？” 明显不相信的语气。 马医生看着黏黏糊糊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此刻不该在房子里，而应该在房子外。 在林陆扫过来的眼神下，他默默的戴上手套，开始给单岑的肩膀检查。 “没脱位，就是有些肿，一会拿点冰块冰敷，敷十分钟左右。”医生摘下手套拿药，“我再开一点消肿止痛的药，一天三次，在彻底消肿前，不要提重物，最好减少左肩的使用，睡觉也不要压到。” 说到睡觉时，他还特地看了林陆一眼。 林陆正担心单岑，见他看过来条件反射的问了出来：“看我做什么？” 马医生：“……” 不看你看谁？ 他轻咳了一声，本着医生的神圣使命，毫无感情的提醒：“就是在肩膀彻底好之前，在做某项床.上.运动时，避免压到肩膀。” 单岑：“……” 林陆：“。” 林陆难得的红了耳朵，他故作镇定，“知道了，我会小心。” 单岑：“……” 会……会小心？ 突然想起上次上课时，方希说的那句话，‘拳头硬了’，他觉得特别适合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马医生，麻烦您也给他看看伤，特别是脑子。”单岑面无表情，冷冰冰道。 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如果不是耳朵变红了的话。 林陆瞄了单岑一眼，小声道：“我脑子没问题！” 马医生觉得没眼看。 他默默的走到林陆面前，公事公办的开始给他检查，“林总，除了手，身上还有哪里有伤？” “没……”林陆下意识想说没有，但注意到单岑不善的眼神，只好老实交代，“肚子。” 马医生闻言神色一凛，一指旁边，“躺下来。” 林陆只能乖乖躺上去。 马医生在他说疼的地方按了一会。 单岑心里着急。 直到检查完，马医生确认没什么事后，那口堵着的气才顺下去。 林陆蹦起来，拍拍胸口，“我就说没事吧。”从小到大，他打架的次数不少，可能是熟能生巧，他知道怎么避开要害，不会让自己受伤，也不会把人打过了。 单岑‘嗯’了一声。 马医生开好药后就走了。 林陆拿毛巾包了冰块出来要给单岑冰敷。 被单岑拒绝，“我自己来。” 林陆移开手，然后眼疾手快的把单小白塞到了他怀里，“你够不到。” 单岑：“……” 工具喵单小白：“喵？”有它什么事？ 有了单小白，单岑没再说什么，所以最终还是林陆跪坐在一旁帮忙，单岑一下一下的给单小白撸后背。单小白虽然依旧不喜欢单岑身上的气息，但有人撸背总比没有好，叫了几声后就眯着眼享受了。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身边有猫，有人，让单岑突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对，但这一刻的宁静，让他忍不住把离婚暂时忘在了脑后。 等等，离婚？ 心底的异样再次冒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他开始回忆事情始末。 蒲骁说知道他们离婚， 蒲骁？ 单岑突然想起蒲骁受伤也不轻，也不知道去医院没有。 这么想着，他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问问。 林陆见状，随口问了一句，“给谁打电话？” 单岑：“蒲骁。” ？？！ 林陆神色一变，一把抢过单岑的手机，质问道：“你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单岑仰头看他，凉凉的问：“你说呢？” “……” 林陆心虚：“我怎么知道。” 单岑：“嗯？” 林陆别扭的撇开头，“我已经让宁栖去处理了，没伤着要害，就是得休息几天。” 说完怕单岑还要打电话，又补了一句，“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赔偿的事情也有律师跟进。而且我有分寸，不会打着要害。” 听到林陆这么说，单岑放下心来，“下次别打架。” 林陆‘哦’了一声。 他面上答应，心里想的却是，下次再碰上蒲骁这样的，还得打，不过得背着单岑。 单岑仿佛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背着我也不行。” 林陆一怔，他怎么觉得这场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 好像也是像现在这样，他刚刚打完架，身上受了点伤，单岑好像也伤着了。处理完伤口后，单岑也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对他说：“以后别打架。” 他那时候也是面上答应，但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林陆脱口而出，“你以前是不是也说过这样的话？” 单岑一怔，眼睛里闪过一抹喜意，“你想起什么了？” 林陆拧着眉，努力去回忆，但刚刚闪过的画面突然变得很模糊，他摇摇头，“忘了。” 单岑：“……” “但感觉很熟悉。”林陆看着单岑，小心询问他，“我以前是不是也打过架？还害得你受伤了？” 单岑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手背。 那块被蹭掉的皮，早就长好，恢复如初，如果他不说，没人知道，这里曾经受过伤。 单岑移开视线，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打过。”还不止一次。 林陆眉头一跳：“伤哪了？疼不疼？” 过去那么久，哪里还会疼。 单岑摇摇头。 林陆换了只手拿毛巾，“那我那时候为什么打架？” 单岑弯了下唇角，把原因三言两语说了，希望某人能醒悟过来，下次别动手。 却不想，林陆听完后愤愤道：“该打！” 单岑：“……” 忘了，失忆后的林陆正处于中二期，根本领悟不到他的言外之意。 —— 冰敷完，单岑回房间换了身宽松的衣服，打算休息一会。 走过床边时，他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床头柜边上，昨晚带回来的初雪图，被他放在了那里。 作为外公的成名作之一，初雪图是网上讨论人数最多的，起因是画上多了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枝。 因为最初展示时，画上是没有那一根树枝的。 后来画拿出来拍卖，有人问起外公，为什么要在画上加那一笔，让整幅画的完整度缺了一角。 外公却说，那一笔才是整幅画的灵魂。 只因为，那一笔是他一岁时，在外婆给画做保养时，偷偷画上去的。小孩子的手小，拿不住画笔，所以画得歪歪扭扭。外公知道后，不仅没责怪，还抱着他亲了好几口，直说他画下了灵魂一笔。 也是这个原因，外婆更加坚定了要把这幅画当作传家宝收藏的决心。 只是天意弄人，最后却不得不拿出来拍卖。 但好在，十年后，画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刚想给老宅那边打个电话，让人过来拿画，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是单意。 昨晚拍下初雪图后，他只来得及给单意发了信息说拍下了，其他的都没说。以单意的性格，今天肯定会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对应瑞典应该是早上的六点半左右，是单意的跑步时间。 他接起，“爸，跑完步了吗？” “刚跑了一半。”单意拿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我看新闻上说，成交价是5010万，爸爸的钱没那么多，你看，先给你们一部分行吗？” 单意笑了一下，“就当是爸爸分期付款了。” 单岑皱眉，“爸，不用。” “那怎么行？”单岑不赞同道，“你已经结婚了，花的是夫夫共同财产，如果是小数目，爸爸也不会跟你算，但这个不一样，而且，如果你妈妈知道……” “那就别告诉她。” “岑岑。”单意叫了他一声，“你妈妈不是小孩子，我不可能把她完全隔绝在外，而且她的病需要她接触这个世界，所以，她知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单岑走到窗边坐下，一抬头，正好看到林陆双手举着单小白，在露台上玩着飞跃的游戏。单小白因为害怕，四肢并用的紧紧抱着林陆的胳膊，林陆则仰着头哈哈大笑，样子看起来有点傻。 却有一种青春活力在里面。 林陆注意到单岑的视线，抓着单小白的肉爪子朝他挥了挥。 单岑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 他收回视线，缓缓舒了口气，对单意道：“爸，你想给我钱，是因为我用的是婚后财产，那如果不是呢？” 单意一惊，语气陡然拔高，“岑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和林陆……” “我们很好。”单岑下意识否认。 他松掉攥紧的手指，“我的意思是，我用的是自己的钱，和林陆没有关系。” 单意听到不是单岑和林陆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他心神一松，开了个玩笑，“你存了私房钱啊？” 单岑：“……” “哈哈哈！” 见单岑无言以对，单意大笑起来，“虽说男人都要存点私房钱，但你也不能存那么多，是吧？” 单岑冷脸，“我一会就让妈妈去翻一翻床底的鞋盒。” “哎，别啊！”单岑难得见自家冷冰冰的儿子开玩笑，陪他演了起来，“你爸我存点钱不容易，不要赶尽杀绝。” 单岑‘哼’了一声，听起来不情不愿的。 “好了，不跟你说了，一会你妈等不到我回去着急。”单意道，“钱你暂时不要也行，就当爸爸给你存着，等什么时候需要了，就给爸爸打电话。” 赶在单岑拒绝前，他又接着道：“别拒绝。爸妈就你一个孩子，不给你还能给谁？” 单岑垂下眼眸，声音变得有些低，“谢谢爸爸。” 单意‘呵呵’笑了两声，“嗯，对了，订好机票后记得跟我说一声，爸爸去机场接你。” “知道了爸爸。”单岑应下，“您赶紧回去吧，别让妈妈久等。” “哎，好。” 挂断电话，单岑抬头，发现露台上已经没了那两道身影，不知道又跑到了哪里去。 正想着，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喵’。 单岑循声望过去，发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条缝，缝里露出两只脑袋。 而此时，大脑袋正手忙脚乱的按住小脑袋的嘴，“别乱叫。” 单小白挣扎，叫得比刚才更大声，“喵！！！” 林陆大惊，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单岑的死亡凝视。 林陆后背一凛，“我没偷听你和岳父打电话！” 林陆：“。” 单岑：“……” “岳父？” “呵呵！”林陆捏着单小白软乎乎的肉垫，打了个哈哈，“平时大家不都这么叫吗？” 趁林陆愣神之际，单小白挣脱开他的魔爪跳到地上，然后仰着高傲的头颅，姿态优雅的迈开步子，巡视还没进来过的新领地。发现床好像不错，它蹭一下跳了上去，然后把自己摊在了单岑的枕头上。 “……” 林陆大惊，他偷偷瞄了一眼单岑，然后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前，跑过去把单小白抱起来，一溜烟跑出了单岑的卧室，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单岑：“……” ——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单岑偏头看向窗外。 六月的天，就像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翻滚的乌云黑沉沉的，仿佛好莱坞大片里的世界末日。 其他人怎么样，单岑不知道，但林陆他很了解。 林陆看起来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很多东西他都不怎么在意，和朋友相处起来也很随姓。但名门望族出来的人，礼貌和规矩却是一等一的，也可以说是有些保守。 甚至是他们的第一次，如果不是他主动，又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林陆可能会想留到结婚后。 在他们领证结婚前，林陆从未称呼过他爸爸妈妈为岳父岳母。 甚至有时候朋友之间开玩笑，他还会去纠正别人。因为在他所学的规矩里，在还没成婚，没有正式拜访改口之前，是不能称对象的父母为岳父岳母的。 这一条原则，被他坚持到他们领证的那天。 可刚刚，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一声‘岳父’，让一直被他忽略掉的那些细节因为面纱的揭开而逐渐浮出水面。 从车祸后在医院见到开始，林陆就从来没有问过他有关于两人关系的事，正常人在得知自己失忆了六年后，不管怎么样，都会问一问他们现在的关系，亦或者是这六年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都没有。 即便他笃定他们之间依旧相爱，但也会好奇他们的关系有没有更进一步。 更何况，他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好。 还有那一张合约，就像林陆当时自己说的，他是他的男朋友，接吻和拥抱都是自然而然的正常行为，可他却白纸黑字的写明了不允许，林陆有反对，但并不强烈。 他当时没细想，但现在再来回想，他发现，原来端倪早就存在。 以林陆的性格，不可能会签下那样的合约，除非他认为，签下会比不签的结果更好。 还有刚刚在学校时，蒲骁明明白白的说出了他们要离婚。 可不管是哪一个，林陆都没有表现出惊讶。 所以，林陆知道的，不止是他们结婚了，还有他们准备离婚的事。 他让林陆住进家里，让他对自己挨挨蹭蹭，甚至是亲吻，都是为了瞒住结婚和离婚的消息，害怕刺激到他。 可结果是。 他以为的秘密，在对方眼里，早就是心知肚明。 他的信任，被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一墙之隔，林陆抱着单小白，盘腿坐在床上。 他戳了戳单小白的脑袋，“都怪你，没事去偷什么听？闯祸了吧？” 单小白歪头躲开，“喵？”关它什么事？ “你小爸爸肯定生气了。”林陆抓着他软乎乎的爪子打在手背上，“怎么办？我们可能会被你小爸爸赶出家门，然后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流浪猫。” 他看了一眼窗外，“马上就要下雨了，到时候我们没地方去，只能住在桥洞下面，缩在烂纸箱里互相取暖。” 说着，他又揪了揪单小白的耳朵，“你还有毛毛可以取暖，我什么都没有。最后我被冻得感冒发烧，神志不清，你只能叼着一只破碗，挨家挨户的去给我讨吃的。” “别人嫌弃你是流浪猫，还会赶你走，拿混子打你。”林陆打了个喷嚏，继续道，“最后没有吃的，咱们父子双双饿死在桥洞下。而你的小爸爸，” 林陆捏着嗓子，哀哀切切道：“他会找到新的老公，养新的儿子，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 单小白无聊的抬起爪子擦脸，完全没听懂铲屎官给他预设的悲惨猫生。 林陆也不用人捧场，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单小白，你听到BGM了吗？阿炳老师的《二泉映月》，我们人生的结束语。” 门外， 不小心听了全过程的单岑：“……” 他突然觉得，林陆给他发一百多条信息一点都不多，他完全可以一个人演完整场戏。 他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里面林陆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办？单小白。我爱单岑，我不想离婚。” 林陆仰躺到床上，他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我觉得二十三岁的我，就是个大傻子。明明有那么好的老婆，却作死要离婚。大概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所以才让我被撞失忆的。” 单小白：“喵？” 单岑举起的手缓缓的落了下来。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很轻，但在安静的氛围里，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林陆把脸埋进单小白的毛发里，缓缓舒了口气。 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爱单岑是不变的事实。 吱呀—— 林陆一怔，猛地转头看过去。 房门被从外推开。 单岑走了进来。 “……”林陆腾的一下坐起身。 本来趴在他胸口的单小白猝不及防的滚下来，不满的挠了他一爪子。 纯棉的休闲裤立马多了一道抓痕。 又废了一条裤子。 单小白蹿下床，一下就跑没了影。 但林陆没时间去管这个，他假装打了个哈欠，一副很困顿的样子，“宝贝，困不困？要不要一起睡个午觉？” 单岑没回答。 他就站在门口进来的位置，脸上依旧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也如无风的湖面，平静无波。 他身上穿着休闲的家居服，白色的T恤和灰色的纯棉运动裤，脚上是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大概是被单小白抓过，鞋面上的毛有些凌乱。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很平常的样子，但林陆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就像此刻外面的天气一样，乌云滚滚，大雨将至，空气却出奇的安静。 他的手机上还留着手机运营商发的提醒短信——暴雨将至，请关好门窗。 天上下的雨他可以关好门窗，那来自单岑的暴雨，他该怎么做？ 对视片刻，林陆下床，避开单岑的视线往外走，“那宝贝我去给你煮下午茶吃好不好？水饺怎么样？你喜欢虾仁的，还是荠菜的？还是想吃汤圆？我前两天在冰箱里看到了五彩汤圆，看起来就很好吃，我去给你煮。” 五彩汤圆？ 单岑想起来了，这是元宵节的时候他包的。 那天是他们在参加婚礼偶遇前的最后一次见面，距今三个半月。 “不用了。”单岑说。 有些东西一旦过了那个点，就算再煮，也不再是那个味道。 林陆紧张的攥了攥手指。 车祸时受的伤刚刚掉疤，今天打架时，又划破了几道口子，手指关节处有些发疼。 他故作镇定的问：“那宝贝你想吃什么？我叫外卖，或者我给你做也行，就是味道可能不太好。” “林陆，你知道了，对吧？”单岑的声音很轻，但听在林陆的耳朵里却犹如重锤，狠狠的锤在他的胸口。 “宝贝？”林陆叫了他一声，声音里几乎是带上了哀求。 他不想聊这个。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冥冥之中似有所觉，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无法挽回。 单岑也不好受，不管是相爱，还是分居的时候，林陆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风光无限的，即便偶尔耍宝时露出的傻气，也带着不自知的骄傲。 林陆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他应该一如既往的一往无前。 但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因为林陆失忆了，他却没有，所以与其等他恢复记忆后为这段时间的逾踞后悔，不如早早的做决断，断个干净。 “我知道在你的记忆里，我们刚刚在一起，我们感情很好，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种转变，我理解。但林陆……” 单岑抬头对上林陆哀伤的眼神，他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我们要离婚的事，是事实。” “不是！！” 林陆几乎是嘶吼着否认，棱角分明的俊脸满是坚决，“我只记得我们很相爱，你答应了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单岑，你不能中途毁约。” “而且结婚有结婚证，离婚你怎么证明？” “证明？”单岑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你等等。”他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陆怔了一会，然后抬脚跟上去。 单岑回到房间，从床头柜里找出了一个文件袋。 走回到房门口时，正好和追过来的林陆遇上。 他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林陆低头。 白纸黑字，离婚协议。 他扫上末尾。 上面有两个签名。 林陆2025年5月18 单岑2025年5月19 林陆的心再次遭到重创，原来是他先签的字。 中途毁约的人也是他。 二十三岁的他果然很白痴。 而且，他瞄了一眼协议内容，他竟然小气到只给单岑一套房子，其他的现金存款、股权全都没有，简直就是丢尽他林陆的脸。 怪不得那么好的宝贝要和他离婚。 是他也得离。 等等！ 不！不能离！ 林陆盯着离婚协议四个字，就是没伸手接。 他的脑子快速运转着，以他和单岑的性格，绝对不会把离婚的事情大肆宣扬，所以很可能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其余人根本不知道。 最多再加上一个席睿，他是律师。 林陆突然福至心灵。 他梗着脖子，睁眼说瞎话，“你怎么证明这份离婚协议是真的？” “……” 单岑微微瞪大眼。 他完全没有想到，林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转念一想，二十三岁的林陆不可能，但是十七岁的林陆却做得出来。 他深呼吸了一下，“林陆，这份离婚协议不管送到哪里鉴定，这都是你签的字。” 林陆理直气壮，“我失忆了！” 单岑：“……林陆，别闹。” “我没闹。”林陆突然觉得底气十足，“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之前的事情，就都不算数。” 他边说边偷偷瞄了一眼难得面露无奈的单岑，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我只记得你上个月元旦的时候才接受我的表白答应和我在一起。” “所以你现在，就是我林陆的男朋友。鉴于结婚证的确存在，也可以说，我是你丈夫。” “……” 单岑突然有种很深的无力感。 大概那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写的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见他不出声，林陆略感心虚的动了动不安的脚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单岑垂着眼睫：“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可能！！！” 林陆说得掷地有声“我不可能和你离婚！” 单岑：“……” 林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往里走了两步，“既然我们是合法夫夫，以后我就搬过来住了。” 单岑总是冷冰冰的脸难得的露出裂缝，他下意识伸手拦住，“不行，出去！” 林陆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他一改失忆后的怂包行为，特别硬气道：“怎么不行了？我们是有结婚证的。” 说着还要往里走。 单岑被他一激，怕他真要住进来，也顾不上保持风度，直接上手把人往外推，“出去。” 林陆也不是真的想住进来，半推半就的被他推到了门边。 就在这时，林陆的眼神突然飘忽了一下。 单岑突然生出了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 说时迟那时快，林陆突然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离婚协议，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撕了个粉碎。 最后手一扬，飘飘扬扬仿佛冬日的雪花般落了下来。 单小白以为是在玩，从茶几上蹦下来后猛地蹿过来，一蹦一跳的抓纸屑玩。 玩得不亦乐乎！ 单岑：“……” 他深呼吸了一下，“林陆，你是二十三岁，不是三岁，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想过林陆没那么容易接受，但也没有想到林陆会用这么无赖的方式来拒绝承认。 “我没幼稚。”林陆随手抓了一张碎纸屑，脸上是得逞后又不敢张扬的小得意，“而且我是十七，心里年龄。” 单岑气压又低了好几分，他抬手一指门口，声音又冷又沉，“出去。” 林陆也不知道脑子里的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抱住门框，脱口而出，“不出。” 林陆：“。” 单岑：“……” 林陆身高接近一米九，这么大块头抱着门框的样子，实在是没眼看。 单岑冷着声音，“你先放手。” “不放。”林陆眼珠一转，决定破罐子破摔，死死抱住门框不撒手，“宝贝，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离婚！” “只要你答应不离婚，我就放手，也不住你房间。” “……” 单岑觉得自己活了快二十三年，都没现在这么无奈过，而且还不能对造成这一切的人怎么样，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拿一个‘心理年龄’十七岁，撒泼耍赖的林陆怎么样。 他缓了口气，“好，你不出，我出。” “不行！！！”林陆拦住他的去路，势要将撒泼耍赖进行到底，他一边防着单岑出去，一边还要小心碰倒他受伤的肩膀，“宝贝，你得先答应我不离婚。” 单岑看着面前，抿着唇和他对视的男人。 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出，他还真不知道，那个在外人面前运筹帷幄的林总还有这一面。 不！ 其实是有迹可循的。特别是在背书的事情上，可谓是把耍赖发挥到了极致，所以他才想出了那个，背完了才给亲一下的方法。 他深呼吸了一下，既然僵持不下，那不如就给他找点事情做。 “干什么都行，是吧？”他问道。 林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后谨慎的点了点头：“是！” “好。” 单岑冷笑：“那就去把马哲给我背完。”说话的神情和当初在夜市上‘罚’学生时一样的冷酷无情。 林陆：“……” 不是！ 当老师的宝贝好可爱！肿么办？ 林陆突然理解，为什么被单岑罚后，那几位学生却半点怨言都没有了。 因为实在是，太萌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入V啦！ 前三天订阅特别特别重要，请大家多多支持呀！ 二十四小时内留言小红包哦！！！ 第23章 一大早被叫起来，席睿打了个哈欠，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再看林陆，翘着腿坐在对面，姿态悠闲，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要不是和林陆有血缘关系，席睿真想把人丢出去。 他没好气道：“找我什么事？” 林陆仿佛没看到对方眼里的哀怨，平白直述的问道：“我和单岑为什么离婚？” 席睿睨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林陆情绪毫无起伏：“□□点钟的太阳，是祖国的希望。” 席睿：“……” 为什么能用霸道总裁的范说这么中二的话？ 林陆盯着他，“回答我的问题。” 席睿没搭理他，端起咖啡灌下半杯，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你问我？” 林陆‘哼’了一声。 “不是。”席睿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你自己离婚你来问我原因，你认真的？” 说着，他狐疑的打量起林陆，“你被穿了？” 林陆：“……” 今天过来找席睿就是做好了坦白的准备，他道：“两个星期前，也就是你说我准备和单岑离婚那天，我出了车祸，忘……” 席睿一听，脸色倏地一下变了，“林成翰干的？” 林陆起初也怀疑，但，“和他无关。” “不可能！”席睿不相信。 林陆解释：“司机临时起意。” 当时得到调查结果，他也不相信，但经过反复调查，的确没发现林成翰在那起车祸里出现过的蛛丝马迹。 席睿‘哦’了一声，回到正题，“那这和你来问我离婚原因有什么关系？”说完他突然灵光一现，“你真被穿了？你是来自未来还是过去？男的女的？” 林陆：“……” “车祸后，我忘了近六年的事。” 席睿蓦地瞪大眼，手里的杯子差点拿不稳，“也就是说，你的记忆停留在六年前？” 林陆点头。 席睿已经完全清醒，他微微倾身靠近林陆：“那你还记得你欠我五百万的事吗？” 林陆：“……”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跑车。” 拍卖会上林陆答应的跑车他还没拿到手，虽说几百万不算事，但白得的不要白不要。 席睿赶紧挤出一个笑脸来，“哎，别啊！我就开个玩笑。我说还不行嘛！” 林陆抬抬下巴，示意他赶紧。 席睿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林陆眉峰一皱，“你耍我？” “不是，不是。”席睿赶紧否认，“我是真不知道。” 见林陆脸色越来越不好，席睿不敢耽搁，快速的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事情也不复杂，就是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林陆这个大忙人突然找到他家，让他起草一份他和单岑的离婚协议，要求也很简单，除了明夏的股权，他的财产全部归于单岑。 席睿觉得他疯了，就算是离婚也不用把身家都给人吧？ 但林陆坚持，席睿就算再有意见也只能照办。 不过事情在三天后出现转机，单岑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说协议需要修改，他只要他们婚后住的那套房子，而且当初买房时林陆出的购房款他会按现在的市价支付给林陆。 意思就是，单岑不要林陆的任何财产。 一个要给，一个不要，席睿说不通就丢给他们自己处理，后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反正最后的结论是，和平离婚，单岑只要房子，但不需要付款给林陆。 说完，席睿摊手，“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见林陆沉思，他又有些好奇，“你想知道原因，直接问单岑不就好了？”为什么离婚，还能有比当事人更清楚的？ 林陆没回答，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废话太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内心深处的直觉告诉他，他不能去问单岑。 因为一旦问出来，他们可能真的要玩完。席睿被他怼惯了，半点没放心上，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如果你们之间的感情没问题的话，我倒是能猜到一点。” 林陆掀起眼皮，“为什么？” 席睿嗤了一声，“还能为什么，因为你那二叔林成翰呗！” 说着，他睨了林陆一眼，“别告诉我你连这都忘了？” 林陆没应声，指尖在扶手上敲着。 席睿大惊，“不是吧林小陆，你真忘了啊？那你爸的仇……” “没忘。”林陆打断他的话。 其实是忘了，只不过他手上有详细的资料，看过一遍，差不多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他爸的车祸是林成翰动的手。 “那就好。”席睿松了口气，“林成瀚那傻逼做事一向不折手段，几年前他为了拖住你参加董事会，不就制造了一场车祸吗？单岑还伤得不轻。你怕连累他，所以跟他离婚，这逻辑说得过去。” 以林陆对单岑的黏糊程度，他觉得这个是最可信的。 林陆未置可否。 在得知了林成翰做的事情后，他也以为是这个原因，但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这样的理由，以单岑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更不可能会同意。 可他也想不出来别的。 席睿摸了摸下巴，开始发散脑洞，“难不成是你突然遇到了真爱？要抛弃单岑？” 林陆：“……” 他今天就不该来。 他强调：“单岑就是我的真爱。” 席睿：“……呵呵！那你还跟他离婚？” 林陆一噎，“你跑车没了。” 席睿“……” “哎，不带反悔的啊！！！” 但回答他的，只有林陆毫无停留的背影。 席睿把剩余的咖啡一口喝尽，喃喃自语，“这都叫什么事？” —— 突如其来的一场雨，下了一天一夜都没停。 单岑上完课的时候，天空还在淅淅沥沥的飘着雨丝。 “老师，您带伞了吗？”方希见单岑收拾完东西准备往外走，赶紧凑上前去询问，“要不要顺路送你？” 单岑看了他一眼，“不用。” 方希失落的‘哦’了一声，然后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又问道：“老师，下学期您真不带我们了啊？” 其他人听到后纷纷扭头看过来，按理说一般都是一个老师从大一带班到大四，但系里最近有传言说，单岑下学期不授课了，所以大家都挺关注这事的。 现在方希问出来，大家赶紧把耳朵竖了起来，准备听第一手资料。 单岑抬头看了方希一眼，镜片后的蓝眸看不出任何情绪，“还差五张色彩，什么时候交？” 众人：“……”拼命忍笑！ 方希：“……” “老师，先别管我那五张色彩了，您先跟我们说说，下学期你是不是真不带我们了啊？” “是啊，老师。”齐转在一旁附和，“都说您下学期不教我们了。” “还说你以后都不授课了。” “不是说离职吗？” …… 单岑错愕，他抬头环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最先开口的方希身上，“你们听谁说的？” 方希一愣：“我听齐转说的。” 齐转往后一指：“我听玲玲说的。” 玲玲蹭一下坐直了：“我听小臻说的。” 小臻：“我听……” …… 一圈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落在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女生身上，是他们班的班长利星。 利星也很纳闷，她有些无语道：“我就是去系里的时候，听到老师们议论说，下学期可能会调整老师，没说……单老师不授课了。” 众人：“……”呵呵！ 方希眼睛一亮，“那就是说，下学期还是单老师您带我们了？” 单岑：“没接到通知。” 他抬手敲了敲桌面，“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不如好好复习6月21号的期末考。” 齐转：“老师，这很重要，这关乎到我能不能好好学习。” “是啊老师，我们就想要你教。” “别的都不要。” …… “我们把单老师的教师评比的分打高点？” “有道理！” 趁着大家在讨论期末老师评分的事，单岑拿起东西往外走。 方希见状，悄悄跟了上去，然后压低声音问单岑，“对了单老师，听说隔壁国画班的蒲老师被人揍了，是不是真的？” 单岑一征，想到那天的事情，他自然的问道：“又从哪里听到的？” 方希说：“A大匿名群里说的，据说有人看到了。” 说着，他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他才接着道：“而且群里还说，打人的就是……” 方希故意卖了个关子。 单岑扶了一下眼镜，配合问：“谁？” 方希‘嘿嘿’笑了两声，“草神。” 单岑心头一跳，那天他特地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人，不过那边树木花圃比较多，要藏人也容易。 “不过我们都没信。”方希说。 单岑疑惑，“为什么？” 方希：“因为我们都觉得，草神身为明夏的总裁，怎么可能会亲自动手打架？那当然是大手一挥，保镖上场。” “……” 单岑面不改色的扫了他一眼，“听起来……” 方希眼睛一亮，“很有说服力，对不对？” 单岑：“你很闲。” 方希：“……” 单岑继续冷酷无情：“明天把剩下的色彩交上来，否则，你的平时分……” “我交！一定准时交！我现在就去画。”方希保证完就要溜，却被单岑叫住。 “等等。” 方希战战兢兢的回头，“老师还有什么事？”千万别再给他加数量了啊。 单岑拿出手机，“你刚刚说的群，把我拉进去。” 方希：“啊？” 单岑看他：“有问题？” “没，没有。”方希赶紧摇头，“我现在就拉你进去。” “谢谢。” ？ 方希眼珠一转，“那老师能……” 单岑抬眸：“嗯？” 方希：“……老师再见！” 方希动作迅速，单岑很快被拉进一个群里。 他点开，然后看着满屏的工作讨论有些发懵，再看群名—— A大第五届短视频大赛组委会。 单岑：“……” 半分钟后，他被移出群，然后方希的消息就蹦了出来。 【方希】：对不起，老师，手误拉错群了！！！[哭唧唧] 【方希】：现在这个才是对的。 单岑点开新群。 群里刚好就在聊这件事。 那应该没错了。 单岑快速扫了一遍信息，虽然聊得热火朝天，但大部分人都和方希一样持怀疑态度，相信的人不多。 爆料者名叫黑桃，见没人相信后就说自己有照片。 其他人闻言，纷纷让他上图，否则就是绿。 【黑桃】：[图片][图片][图片] 单岑快速的点开，看清后松了口气。 照片拍得都很糊，只能看到上面有三个很虚的人影。 “……” “……” …… “我有点怀疑，把这张照片给这里面三个人的爹妈看，估计都认不出来。” “楼上说笑了，我觉得本人出来，他都认不出是他自己” “@黑桃就是个绿，石锤！！！” “嫉妒花神和草神颜值也不用这么黑吧？智商呢？” “好歹A大也是全国排名前五，咋混进来智商这么低的呢？” …… 【黑桃】：照片没拍好是我的错，但的确亲眼所见，就是花神，草神和美院的蒲老师。不信你们回忆一下听讲座时他们的穿着，和图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好像还真是！” “我觉得不可能。” “你们认真的？我想请问，你们是怎么从这一坨不明物体分辨出穿着的？” “……”“哈哈哈哈哈！我先笑为敬” “最近花神还招黑哦” “期末老师评比了嘛！” “啧，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 大家聊得不亦说乎，只有窥屏的方希看得战战兢兢，他很想说：你们赶紧闭嘴吧，当事人就在现场！ 但是他不敢。 退出微信，单岑蹙眉思索了一会，还是翻出了蒲骁的电话打过去。 这件事需要统一口径。 那边过了好一会才接，“单岑？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 “对不起。”蒲骁低声道歉。 “没关系。”单岑说。 说到底，蒲骁伤得更重。 “找我有事？”蒲骁不觉得单岑会无故给他打电话。 单岑也没拐弯抹角，把群里的事情说了一遍，“现在不确定还有没有别人拍到视频或照片，所以我们要在此之前确定解决方案。” 蒲骁听完笑了一下，故意问他，“这么着急，你是在担心我吗？” 单岑：“……” 见单岑不出声，蒲骁自嘲的笑了一下，“开个玩笑。” “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蒲骁说：“如果真的事发，你们推到我身上就行。” 单岑皱了一下眉，“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 “不是。”蒲骁解释，“这是最坏的结果，我会让人留意网络上的消息，一旦有曝光的可能，我会尽量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我有个建议。”单岑说。 “什么建议？” “与其等着不定时炸·弹爆发，不如我们主动曝光。” 蒲骁一怔，“什么意思？” 单岑：“最近A大有一个短视频比赛，不限师生。” “你的意思是，把我们打架的事情变成一个短视频？” “是。” 蒲骁笑了起来，“好办法。那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到时候你把林总带上就行。” 单岑：“好。” “再……”见。 “如果我比林陆先遇到你，我有机会吗？”蒲骁突然问道。 单岑：“没有。” “……” 蒲骁苦笑了一下：“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师兄，不能委婉一点吗？” 单岑很冷静，“没有希望的委婉才是伤害。” 这下蒲骁是真笑了，“小师弟，你再那么可爱，我都舍不得放手了。” 单岑皱眉。 “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0709:00:00~2021-03-1108:3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蕈10瓶；shentea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嘟嘟声传来，单岑缓缓吐了口气。 他和蒲骁之间其实算不上太熟，平时碰上也仅限于打个招呼，如果不是有老师的这一层关系在，单岑觉得他和蒲骁都做不成朋友。 因为他是个很闷的人，也不怎么爱社交，所以能和他当朋友的，都是一些咋咋呼呼，可以说单口相声的人。 比如从聪和霍书，只要他点个头，他们能不停歇的说满半个小时。 而蒲骁，如果他不说话，对方大概率会安静的陪他坐着。 所以就算先遇到的是蒲骁，他们之间也没有可能。 半响，单岑收起手机，刚想打开伞，就听旁边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 “咦？漂亮哥哥？” 单岑转过头去，就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歪着头看他。 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很可爱。 单岑四处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大人，他想走过去，又怕吓着孩子，只能尽量放柔了声音，“小朋友，你是在叫我吗？” “嗯。”小男孩点点头。 单岑错愕。 他的眼镜在刚刚就摘了下来，而小朋友竟然不害怕他，还主动说话。 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他有些好奇，“小朋友，你不怕我吗？” 小男孩摇摇头，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孩童的纯真，“不怕。” 单岑问：“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既没有动物缘，也没有孩子缘。 以前小朋友看到他，不是哭就是害怕得躲得远远的，后来戴了眼镜才变好一点。 “因为哥哥长得好看啊。”小男孩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单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见对方真的不怕自己，他干脆走过去，蹲下身和小朋友平视，问道：“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小朋友歪着头，奶声奶气的回复他，“妈妈去拿伞了。” “漂亮哥哥，你也是妈妈的学生吗？”小朋友好奇的问道。 两只眼睛盯着单岑看，带呆萌萌的，很可爱！ 单岑柔声询问：“你妈妈是谁？” “我妈妈是张老师。”小朋友说。 张老师？ 系里有好几个姓张的老师，单岑不确定是谁，不过都没有教过他。 “那我不算是你妈妈的学生，”单岑问，“小朋友你叫什么？” “我叫曲奇。”小朋友大声道。 单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曲奇好，什么时候见过哥哥的？” 他刚刚回忆了一下，记忆里并没有曲奇的印象。 曲奇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昨天，吃完饭之后，在……” “曲奇？” 张琪一下楼就见曲奇和单岑待一起，还很亲近的样子，心猛地一跳，赶忙叫住他，“过来。” 曲奇回头看到张琪，笑着跑了过去，叫了一声，“妈妈，” 张琪训他，“乱跑什么？嗯？跑丢不了怎么办？” “我有听话，没有乱跑。”曲奇说着往后指了指单岑，声音里透着兴奋，“那天的漂亮哥哥。” 单岑站起身打招呼，“张老师好。” “单老师好。”张琪回了一个笑，然后有些抱歉道：“小孩子不懂事，单老师别见怪。” 然后对身旁的曲奇道：“这是单老师，快跟单老师问好。” 曲奇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单老师好。” 单岑点点头，“曲奇好。” “前几天我带他过来，远远见过你一面，然后就记住。”张琪牵着曲奇的手解释他刚刚的话，“现在天天说要来看漂亮哥哥，这颜控的毛病也不知道随了谁。” “妈妈，你抓疼我了。”曲奇晃了晃被牵住的手。 张琪一惊，慌忙松开查看，“妈妈看看，疼吗？” “不疼。”曲奇嘻嘻笑了两声，然后好奇问道，“妈妈，什么是颜控？” 张琪心疼的捏捏他的手指，轻声解释，“就是你看单老师长得好看就喜欢人家。” “哦。”曲奇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我是颜控。” 说完，他挣脱开妈妈的手，飞跑过来，把一颗巧克力递给单岑，“漂亮哥哥，这个给你。橘子味的，很甜。” 单岑蹲下身来和他平视，“哥哥不吃糖，曲奇自己留着。” “那不行。”曲奇拉过单岑的手，把糖放到他的手心里，“妈妈说，好东西要跟人分享，我今天已经吃一颗了，这一颗给漂亮哥哥。” 单岑看着手心里的糖，收紧了手指，抿唇笑了起来，“那哥哥收下了，谢谢曲奇。” 被单岑笑着感谢，曲奇脸颊通红，绞着双手，扭捏的跑回妈妈身边，“不用客气。” 单岑站起身。 张琪弯腰抱起曲奇，笑道：“单老师，那我们先走了。”说着拍了拍曲奇的后背，“跟单老师说再见。” 曲奇乖乖的挥手：“漂亮哥哥再见。” 单岑也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等人影消失在拐角，单岑才撑起伞走进雨幕里。 手里的糖被他握得滚烫。 外公说得对，这个世界上，小朋友千千万万，总有一个是不怕他的。 嗯，猫也是。 —— A大附近某高档小区的一栋别墅里。 挂断单岑的电话后，蒲骁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才回到工作间。 “单岑的电话？”程昇换了个姿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西湖龙井，茶叶不错。” “老师喜欢，一会给您带一罐回去。”蒲骁在他对面坐下，手机随手放在一边。 程昇放下杯子，认真打量了一下蒲骁脸上的伤，眉骨、嘴角都有，他有些怀疑，“真是林陆打的？” 蒲骁：“……” 他无奈笑了一下，扯到嘴角，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老师，您就别笑话我了。”他也知道丢人，但从小到大，除去幼儿园时期，这是他第一次打架，能还手已经不错了。 不过林陆也真是下了狠手，不然也不能把他激得上鹅卵石。 “现在知道丢脸了？”程昇睨他，“能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林总惹到动手，你也是个人才。”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蒲骁回忆了一下自己和林陆的两次交锋，“您确定您说的是林陆？” 听他这么说，程昇也沉吟了一下，带着回忆说：“以前倒不是这样。” “以前？” “嗯，大二暑假的时候，他家里出了些事，性格也是在那时候大变的，林陆以前是一个很阳光的人，但脾气有些急。”跟单岑站在一起时，看似是两个极端，但又和阴阳调和一样的和谐，也是个奇迹。 程昇从回忆里抽身，“怎么了，有问题？” 蒲骁想了一下，说：“我觉得我见到的更像是你说的之前的林陆。” 程昇倒不意外：“那是因为单岑在。” 他见过公事公办的林陆，所以知道，单岑在或者不在的时候，林陆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不过最近一年他也没怎么见到林陆，又有变化了也说不定。 蒲骁若有所思，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说你这是何必？”程昇叹了口气，起身背着手看起了蒲骁工作间里的画。 只是越看表情越不对。 蒲骁苦笑。 如果感情能说清楚，又怎么会有那千古名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程昇突然站定在一幅画前，神情难得严肃，“蒲骁，我一直觉得你是我所有学生里最出色的一位。” 和单岑的天生老天爷赏饭吃不同，蒲骁是靠后天的努力和体验。 他热爱这个世界。 他既把自己融入到俗世里，却又没有迷失在里面，是难得的清醒之人，这非常难得。 “可是你看看你这段时间的作品，”程昇抬手点了点面前这一幅只画到一半的山水画，“你觉得这是你的水平吗？” “国画最讲究心境，可你在画这一片山水时，你的心里没有山水。画出来的画，也就只是画而已。” 自从毕业后，蒲骁就没再受过老师这么严厉的批评。 他神色羞愧，这段时间他的状态的确不太对，“对不起老师，我会调整。” 毕竟是喜欢的学生，程昇没舍得说得太过分，“被人揍一顿，也算是给你个教训，这事到此为止。” 蒲骁‘嗯’了一声。 “我有个朋友，在博物馆负责古画修复，最近缺人手，你要有时间，去帮个忙？时间也不会太久，最多三个月。” “我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程昇瞪他，“听说博物馆帅哥美女多。等你森林见多了，也就不会惦记那颗歪脖子树了。” 蒲骁揶揄他，“我打算把你的话告诉小师弟，说老师觉得他是颗歪脖子树。” “嘿！打趣你老师是吧？”程昇随手抓起一个东西丢过去。 蒲骁接住，是个盒子，他定睛一看，“徽墨？” “嗯。”程昇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抱怨，“当老师真难啊，不仅要教技术，失恋了还得安慰。” 蒲骁失笑。 半响，拿起一盒西湖龙井追了出去。 “老师，茶叶。” —— 单岑回到家，徐阿姨正在整理被单小白弄得一团乱的客厅。 见他回来，徐阿姨赶紧放下东西去厨房煮菜，“稍等一会，晚饭马上就能好。” “不着急。”单岑换好鞋子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下单小白，发现它正在认真的用爪子洗脸，单岑没打扰它，他收回视线，再转头去看书房，门关着。 他垂下眼眸，回了房间。 路上的雨下得有点大，裤脚都湿了，他干脆洗了个澡。 擦干头发出来，徐阿姨的晚饭也正好做好，是很家常的两菜一汤，苦瓜牛肉、红烧茄子和排骨汤。 只是，桌上只盛了一碗米饭。 单岑拉椅子的动作一顿，又自然的继续，坐下时，他问道：“他呢？” 徐阿姨正在收拾东西，闻言直起身来，“谁？” 单岑侧目看向紧闭的书房门。 徐阿姨反应过来，解释道：“林总不在家。” 单岑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茄子，油汪汪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阵烦躁。 昨天闹完那一场后，林陆就出门了，到很晚才回来，早上出门时，他又已经出去，所以，从昨天开始，他们没说过一句话，手机上也没有多出来的信息。 各自安好，互不干扰，这明明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当事情真的按照他的预想发展时，他会觉得烦躁？ 想不出结果，单岑只能归咎于林陆还没恢复的失忆上。 在一起那么多年，会担心对方无可厚非。 他看着碗里的茄子，突然道：“油放太多了。” 徐阿姨闻言有些狐疑了看了一眼桌上的茄子。 多了吗？ 知道林陆不在家，她今天还特地少放了一点。 不过主顾就是上帝，虽然不解，她还是点头应下，“好的单少，我下次少放点油。” 单岑又夹了一块苦瓜，有点苦！ 第25章 “啪——！” 一本马哲突然拍在单岑面前的小圆桌上。 桌面上放着的单小白的玩具球滴溜溜的滚了一圈，最后滚落到地毯上，停在罪魁祸首的脚边。 在远处观望的单小白以为是在玩什么游戏，蹭蹭跑过来，喵喵叫着拿肉垫去拨弄玩具球，晃动的尾巴不时扫到单岑露出的脚踝上，有些痒。 单岑盯着尾巴尖，很想把它攥在手里，肯定很好撸。 半响，单岑把视线重新放到手上的书页上，声音冷淡，“什么事？” 林陆低头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单小白，心虚的拿脚尖踢了踢他的屁股。 “我已经开始背马哲了。”他说。 单岑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等待接下来的下文。 嗯？ 就一个字？ 林陆将视线移到单岑身上，然后他发现对方的睫毛是真的很长，像两把小扇子一样，随着眨眼的动作，一动一动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挠到了心头，有些痒。 他动了动指尖，很想摸一摸试试手感。 但他不敢。 收回发散的思绪，林陆轻咳了一声，说：“那你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我背完马哲，你就答应不离婚。” 单岑翻书的动作一顿，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书页上，有种别样的美。 他侧目看了一眼小圆桌上的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本马哲一共有三百多页，三十多万字。 要想全部背完……估计得，下辈子。 他沉默了一会，点头，“好，两个月内。但在此之前，我们保持距离。” 按医生的说法，两个月后，林陆的记忆差不多能恢复。 林陆眼睛蹭一下亮了，“说到做到，不许反悔。”说着，他伸出右手小拇指，“拉钩。” 单岑觉得幼稚，但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了右手。 林陆勾住他的小拇指，一冷一热的两根手指勾在一起，林陆略显低沉但声调却往上扬的声音响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来，盖章！” 两个大拇指按在一起。 单岑眨了下眼，大概是真的十指连心，随着手指上滚烫的温度传来，他只觉得心跳有些快。 咚咚……咚咚……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 单岑猛地收回手，低下头去假装继续看书，耳朵却悄悄红了。 林陆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嘿嘿’笑了起来，“那我去背书了。” 走了两步后又回过头来对还在沉迷于玩球的单小白说：“单小白，你乖一点，不许闹小爸爸。” 单小白：“喵？？？”是他不闹我才对！！！！ 单岑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嘴角。 “等等，”他叫住要走的人。 林陆走回来，单小白见状，立刻扒裤腿想往上爬，林陆弯腰把他抱起来，“黏人精！” 单小白仰头朝他叫了几声。 “行，给你撸。”林陆开始给它撸后背。 单岑冷眼旁观了一会，把要拍视频的事情说了一下。 “拍短视频？”林陆惊讶，手里力度一时不察重了点。 单小白吃痛，喵了一声。 林陆安抚的给他揉了揉，不到一会，单小白就又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不要！”他说。 “为什么？”单岑将视线从单小白身上挪开，冰蓝色眸子里有疑惑一闪而过，“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一点都不好。”林陆瞪着眼睛，就差把‘不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一想到他觊觎你，我就恨不得再把那混蛋揍一遍，你现在却要求我和他拍短视频，开什么玩笑？” 他也不想给蒲骁开脱。挖人墙角活该被揍！ 单岑认真脸：“我没有开玩笑。” “……”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宝贝~~~” 林陆放软了声音，脸上挂着撒娇的标准表情，低眉顺眼的俯身靠过来，一双眼睛却闪着光，“我不想拍，咱们不拍了，好不好？” 单岑点点头。 林陆脸上一喜，“谢谢宝贝，就知道宝贝最好了！” 单岑冷清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连声音都依旧平静，“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林陆：“……” 所以刚刚只是他的错觉吗？ “我已经让宁栖去调当天周边的监控，确认是否有人路过看到和拍摄。” “查到了吗？”单岑问。 林陆有些心虚，“有死角。” “但是我已经让人扩大范围排查，一定可以确认好的。” 单岑看着他，“也就是说，不确定是吗？” 林陆低下头，戳了戳单小白的脑袋，声音有些低，“也可以这么说。” “那就两手准备。”单岑下了决定，“你继续排查，视频也要拍。” “可以不要吗？”林陆哀怨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受了伤需要安慰的大型犬，可怜兮兮的，“我不喜欢蒲骁那个人，觊觎有夫之夫，品德败坏。” 单岑替蒲骁解释，“他以为我们要离婚。” 林陆迅速抓住了关键点，瞪圆了眼睛，“你竟然连离婚都告诉他？” “没有。”单岑否认。 “那他怎么知道的？”林陆反问。 他和单岑要离婚的消息，连他的助理宁栖都不知道，蒲骁是从哪里得知的？ 林陆一下想到了席睿，他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席睿。”他那个表哥那么傻，可别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不用。”单岑按住他的手，“他应该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嗯？” 林陆偷偷捏住了盖在他手背上的手指，还想更进一步时，单岑猛地把手抽了回去。 林陆可惜的看了一眼。 宝贝的小软手很好摸。 单岑攥了攥发烫的指尖，把他的猜测说了一遍。 他们唯一一次在公开场合谈论离婚，是在尤旭贤婚礼的洗手间里，他当时出来时，看到的那一个衣角，和蒲骁那天穿的衣服一样，所以他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听到的。 不想，林陆听完后更气愤了，“偷听别人说话，我就说他品德败坏吧。” 单岑：“……” 林陆一把攥住他的手，“宝贝，你可别被这样的人骗了，以后离他远点，最好是都别跟他说话。” 单岑无奈：“那是公共场合。” “那他也不该偷听。”林陆依旧耿耿于怀。 说完，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 热闹的结婚现场，喧闹的人群，还有那个安静坐在那里的人影。人影离开后，他跟了上去，最后是洗手台前的自己，他从镜子里看到了面目狰狞的自己，和手上的血迹。 血迹？？？ 林陆的心脏猛地一颤，他一把捂住胸口。 很疼！ 就像是要失去了他最爱的东西般，撕心裂肺的拉扯着他的心脏。 趴在林陆腿上的单小白察觉到不对，站起来跳到地上，仰着头喵喵叫了两声。 单岑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林陆摇摇头，“没事。” 他伸开右手的手指，上面的伤痕已经结痂，他记得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右手上也包着纱布。 他以为是车祸时弄的。 原来不是。 同样的位置，一样的伤痕，所以…… 他对单岑动手了？ “婚礼是不是在我失忆的前一天？”林陆突然问道。 单岑还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头回答，“是。” “我们在洗手间里，”林陆慢慢的抬起头，露出一双赤红的眼。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问出来，“我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单岑明显一愣，“嗯？” 单岑因为常年冷着脸，所以面部表情并不丰富，他的那一声疑问因为担忧而变得不明显。 林陆一下听成了肯定。 ——“我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嗯。” 眼里的赤红顿时又深了几分，甚至隐隐蓄着水汽。 “对不起，宝贝，都是我的错。”林陆拉住单岑有些凉的手，哽着声音道歉，“我就是个混蛋，你跟我离婚是对的。” ？？？？ 单岑满头问号的瞪大眼，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是误触了哪个开关，“你到底怎么了？” 林陆却好像没听到他的问题，想到自己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他起身就要扒单岑的睡衣，“宝贝，伤哪里了？让我看看，还疼吗？” 单岑：“？？？” 谁能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对不起宝贝，我不知道二十三岁的自己这么混蛋。但我保证，我以后一定改。” 怕单岑不相信，林陆又加重了砝码，“我明天就去让律师拟协议，以后只要我对你再动一次手，我就净身出户。” 动手？净身出户？ 单岑花费了一点时间才对接上林陆的脑回路。 单岑：“……” 他哭笑不得的挡开林陆在他身上作恶的手，“停手。” 林陆停下动作，愣愣看着他，“弄疼你了？” 看他那傻愣愣的模样，单岑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里好像塌了一块。 他让林陆坐好。 林陆乖乖坐下。 “你没有对我动手。” 单岑说。 林陆却不信，以为单岑只是为了安慰他，谁让他家宝贝就是那么心软。 他瘪着嘴，“宝贝，你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了。” 单岑挑了下眉梢，“你想起来了？” 林陆点点头。 “想起什么了？”单岑问。 林陆就把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和自己的猜测描述了一遍。 单岑：“……” 五分钟后。 林陆抱着单小白躲回书房里装蘑菇。 单岑无奈过去敲门。 “我已经睡着了。”林陆的闷闷的声音传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单小白的喵喵声。 单岑靠着门边的墙壁，有点想笑。 他已经能想象到林陆此时的状况，肯定是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面当鸵鸟。 以前干了什么‘蠢事’，他也像现在这样，躲到被子里，说自己睡着了，然后起来后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像一个别扭的小孩，用自己觉得可行的方式，对抗不被人理解的，所谓的‘蠢事’。 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一面的林陆。 单岑弯了一下唇角，“明天早上九点，在金琦摄影棚拍摄。” 林陆：“……” “不去！” 单岑忍笑：“晚安。” 林陆：“……” 第二天起床，单岑发现林陆已经出门，就连单小白都不在。 他转了一圈，在冰箱上找到了便签纸。 龙飞凤舞的字用力到好像要把薄薄的纸片给划破。 【带单小白去打疫苗早餐在锅里温着】 没有落款，也没有回来的时间。 单岑把纸片揭下来，转身去看锅里留的早餐。 是他常去的那家早餐店的包子和豆浆，应该是某人早起出去买的。 单岑把早餐吃好后就换了衣服出门。 到摄影棚时，刚过八点半。 蒲骁已经在，看到单岑一个人进来，他往他后面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一个人？” “林陆晚一点到。”说着，单岑的视线落在蒲骁的脸上，没有看到一点伤痕，好得这么快吗？ 蒲骁看出他的疑惑，笑了下，给他解释，“化了妆。” 单岑了然。 “上次的事情，还没正式跟你道歉，对不起。”蒲骁从旁边拿过一瓶水递过去，“肩膀还好吗？” 单岑接过：“没事。” 蒲骁挑眉，“是道歉没事还是肩膀没事？” 单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都没事。” “那就好。”蒲骁笑了笑，“懂事后第一次打架贡献给林总了。” 单岑垂眸，“抱歉，他比较冲动。” 蒲骁苦笑了一下，“你好像并不反对他的冲动。” “成年男性对配偶的占有欲是动物本能，反对无用。”单岑说。 “有道理。” 蒲骁点点头，“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个答案，不知道你能不能解答一下，”他看向单岑，“就当是为了让我死心了。当然，如果你不想回答也不用勉强。” 单岑却没什么犹豫，“你问。” 蒲骁深吸了口气，“你和林陆会离婚吗？” 单岑眸色动了动，摇摇头，暂时，“不会。” 以林陆现在的性格，除非恢复记忆，不然他们不可能离婚。 所以应该暂时不会。 蒲骁自嘲的笑了一下，“猜到了。” 当他剥离了主剧情当一个旁观者时才看清楚，那两个人之间，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 是他以前深陷其中看不清楚。 他拿起手里的咖啡和单岑的水瓶碰了一下，“祝你们幸福。” 单岑一怔，“谢谢。”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说开后，蒲骁只觉得一身轻松，也有了八卦的心情，“他真的是靠天天陪你上课追到你的吗？” 单岑错愕的看向蒲骁。 蒲骁耸耸肩，“八卦是人类的本性。” 单岑：“……” “那你以前……” “装得啊。”蒲骁说得毫无压力，“成年人，谁还没几个面具。” 单岑：“……” 看到单岑无言以对，蒲骁生出了点‘报复’的快.感，朝后指了指被幕布盖住的地方，“去看看布景吗？” “好。” 饶是单岑做了心里准备，但看到按1:1比例搭建起来的布景时，也惊住了。 “时间仓促，只能搭到这个程度。”蒲骁示意他到另一边，“除了事情发生的地点外，我还准备了另外两个地方，这样比较有说服力。”不然容易被人看出来。 单岑一一看过去，都是A大附近的景致。 单岑由衷道：“很厉害。” 蒲骁：“借了家里的光。” 单岑转头看过去。 他记得娱乐圈有一家很有名的家族企业，也姓蒲。 蒲骁笑了笑，“就是你猜的那样，现在公司的管理人是我哥。” 单岑没再说什么。 “二少，场地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开拍。”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这是剧本。” 蒲骁接过，“你们先休息一下，人齐了就开拍。” “好的。” 工作人员离开后，蒲骁把剧本递给单岑，故意道：“台词都是林总的。” 想到那天林陆的‘机.关.枪’，单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道：“他可以背完。” “……”蒲骁挑眉看他，“就这么护着？” “不护着我，难道护着你吗？”随着声音响起，林陆掀开幕布走进来。 身上穿着的，是那天的衣服，胸前还背着一个猫包。 不知道是不是在猫包里待久了，单小白看起来有些恹恹的。单岑立刻走过去，弯下腰去看没什么精神的单小白，问：“怎么了？” “打了疫苗。”林陆说。 单岑有些不解，“打了疫苗会没精神？” “……” 林陆眼神飘忽了一下，“医生说没事。” 蒲骁走过来，打量了两眼，说：“看起来倒像是肠胃不舒服，最好还是去检查一下。” “用你管？”林陆没好气道，“这是我家的猫，而且我们刚从宠物医院出来。” 蒲骁：“……” 确定这位林总真的不是中二期吗？ 单岑狐疑的看向林陆，他总觉得林陆有些不对劲，“让医生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没事。”林陆笃定道。 单岑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对蒲骁道：“师兄，这边能等等吗？我们先带猫去看看。” “可……” “不用。”林陆拒绝，然后有些心虚的攥住单岑的手指，小声解释，“就是肠胃不舒服。” “怎么会肠胃不舒服？”单岑疑惑。 家里一直用的是自动喂食机，也严格的按照食量喂食，就偶尔给一点猫罐头，也是按量的。 他猜测，“猫粮有问题？” “不是。”林陆看了蒲骁一眼，把单岑拉到一边去，眼里带着点犯错后的小哀求，“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 单岑：“说。” 林陆支支吾吾说了，“我昨晚拿猫罐头喂它，睡觉时忘了收起来，被它偷吃了。” 单岑一愣，“吃了多少？” 他记得林陆买的猫罐头是大罐的那种，一次只能喂三分之一，而且最好是隔几天吃一次。 林陆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一罐。” 单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存稿箱忘记设时间了！ 么么哒！ 第26章 “我知道错了，宝贝，你别生气。”林陆伸手想抱单岑，奈何中间隔着个猫包，只能拉着他的手臂，“我下次一定注意。” 单岑扫了他一眼，“把它送回去。”本来就不舒服，再待在猫包里只会更不舒服。 “我已经让宁栖过来了。”林陆说，“她马上就到。” “嗯。”单岑看着单小白，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没伸出手。 林陆转移话题，“这个要怎么拍？” 林陆的话让单岑也想起了正事，他把手里的剧本递过去，“把词背完。” 林陆接过去扫了一眼，“剧中剧？” “嗯。”单岑解释，“这样合理一点，不然很难说清。” “哦！” 当看到那些词时，林陆只觉得额角青筋鼓了鼓，他那天有说这么多话吗？ 虽然丢脸，但气势不能输，“这也需要背？难道不是信手拈来吗？” 单岑：“……” 等宁栖把单小白带回去，有导演过来给他们讲角度和走位，“动手的时候点到为止，我们会借位。” 林陆嗤了一声，“现在不都讲究真刀真枪吗？” 蒲骁：“……” 他怀疑林陆是想名正言顺的再揍他一顿。 “林陆。”单岑叫了林陆一声。 “哎，宝贝？”林陆应得飞快，脸上的笑意半点不含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单岑。 单岑动了动左肩，“你想真刀真枪？” 林陆：“……” 我不是！我没有！ “借位！”林陆一脸认真，“我们借位。” 导演：“……”合着我之前的都白说了？ 前期事情搞定，灯光、摄影和收音，各个工序都就位后，正式开拍。 在第不知道几次NG后，林陆有点暴躁，语气冷意阵阵，“我哪里不够生气？”他现在恨不得把蒲骁揍两顿。 导演拿着对讲机，战战兢兢的，这可都是大佬，他惹不起，但为了拍好，只能硬着头皮上，“面部表情不到位。” 蒲骁看了单岑一眼，发现他在活动左肩，是那天受伤的位置。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突然开口道：“小师弟，要不要休息一下？这边有休息室，我带你过去？” 单岑刚想说不用，身边正和导演说话的林陆就先炸了，他倏地站到两人中间，怒瞪着蒲骁，“姓蒲的，你想干嘛？？？” 导演一愣，然后一拍手，喜道：“对、对，就是这个表情，保持住，我们再来一条。” 蒲骁朝林陆挑了下眉。 林陆：“……” 好像更气了。 单岑不自觉的弯了一下唇角。 折腾了快六个小时后，终于把三个场景全部拍完。 都不是专业演员的三人累得够呛。 特别是林陆，他现在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决定以后动手的时候全程闭嘴，一边动手一边哔哔，太累了！ 单岑拧了瓶水递给他。 林陆接过，咕噜咕噜的喝掉半瓶。 蒲骁看得眼热，“小师弟，我的呢？” “……” 林陆瞪他：“你是不是还没被揍够？” 单岑不想搭理这幼稚鬼，给蒲骁也拧了瓶水。 蒲骁接过去，慢慢喝了一口，“谢谢小师弟。”然后朝林陆挑衅的挑眉。 只是他脸上的妆已经卸掉，露出了上面的伤痕，青青紫紫的一片，看起来有些滑稽。 噗——！ 林陆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然后他自己笑还不够，还要拉着单岑一起，他指着蒲骁的脸，笑得不行，“宝贝你看他的脸，像不像你的染料盘？” 单岑：“……” 蒲骁：“……” 他今天就去报名泰拳。 拒绝了蒲骁的请客提议，单岑和林陆回家。到家时，徐阿姨已经把晚饭做好，两人洗了手，把晚饭吃了，期间单小白蔫蔫哒哒的从猫窝里出来溜达了一圈，又很快的缩了回去。 林陆心虚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吃完饭，林陆自告奋勇去洗碗，单岑也没阻止，自己去露台外转了一圈，发现林陆买回来的那几盆牡丹花已经凋谢。 最近也没抽出时间打理，看起来有些衰败。 他转身朝放工具的角落走过去，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停下来，脚尖转了个方向，回屋后去了工作间。 他终于想到，这一次的定制画要画什么了。 单小白见状，从猫窝里探出头来，偷偷跟了上去，工作间是它从来没来过的地盘，它刚想进去，就被单岑眼疾手快的关上了门。 单小白：“……” 它不满的挠起了玻璃。 “喵喵喵？？” 单岑蹲下身，隔着玻璃门点了点它的肉爪子。 单小白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倏地收回爪子。 单岑手一顿，眼里闪过一抹失落。 小时候，他和外公外婆住在城北的，苏家祖辈留下的老宅子里，因为地皮买的早，宅子占地面积很大。 除了几栋雕梁画柱的青砖瓦房之外，还有前后花园，前院是奶奶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后院是外公的假山池塘。 他不爱动，每天就窝在院子的角落里，看书、写字、画画，自个跟自个玩。 开始时，外公外婆还怂恿他出去和别的小朋友玩，但后来见他自得其乐，也就随他了。 然后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只小野猫，浑身脏兮兮、黑不溜秋的，但一双墨色的眼睛却很亮。 他一眼就喜欢上了。 外公外婆见他终于有了喜欢的东西，乐见其成。 二话不说就把猫带去宠物医院做了检查，又打了疫苗，这才抱回来给他。 可奇怪的是，在其他人面前又乖又听话的小野猫却半点都不愿意待在他身边，一靠近就喵喵直叫，拼命的想要找地方躲。 四岁的他理解不了，他很难过。 外公就安慰他说，华国人讲究缘分，可能是他和小野猫没缘，所以第二天，外公就带着他去了宠物店，要为他挑一只和他有缘的猫。 结果可想而知，整个宠物店，十几只猫，没有一只猫愿意跟他走。 宠物店的老板见状，建议他们可以试试狗狗。 可结果还是一样。 他也是在那时候知道，所有的动物都不喜欢他。 这件事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大概是得不到的东西才弥足珍贵，从那之后，他就很喜欢小动物，也很喜欢一切毛绒绒的东西。 所以林陆把单小白买回来，就跟圆了他四岁时的梦一样。 虽然依旧被单小白抗拒，但在林陆在的时候，他偶尔能趁机摸一下，这已经是他之前不敢奢求的，所以他很满足。 单小白躲进猫窝里，过了一会又探头出来，耳朵跟着抖了抖，一双湛蓝的眼睛灵动的转了转。 “……” 单岑弯了下唇角，他站起身，走到画架前拿起铅笔。 回忆布局，构图。 不久后，一座花园的一角便跃然纸上。 单岑放下铅笔，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忽然，身后传来一丝响动，他回头看去，发现林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工作间门口。 此时，林陆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门，膝盖上放着电脑，屏幕泛着幽幽蓝光，不知道在忙什么。 单小白则乖巧的摊在他身边，把自己睡成了一张毛毯。 半响，单岑蓦地收回视线。 他重新拿起铅笔，不多久，在画的右下角，突然多了一道背影和一只猫。 只是，他看着只打了结构的画稿，还没开始，他就已经开始不舍。 他画画的启蒙老师是外公，在他还没懂事时，外公就常常在他耳边念叨，画画最难的，不是技巧，而是既要在画的过程中投入感情，又要在画完之后将感情抽离。 否则不舍的情感会将人吞没。 特别是当你知道这幅画最终会到别人手中时，那种不舍会被放大无数倍。 他缓缓吐了口气，抬手将画布取了下来，又重新放上去一张新的。 —— 清晨，单岑跑完步进小区时，正好碰上和他住一栋楼的覃老师，覃敏。 打完招呼，覃敏趁机打量一下单岑。 一身白色运动服，衬得他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的，那张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也因为染上了运动后的红晕，而多了一份烟火气，再加上那一双寒冰般的蓝眸，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怪不得她那个榆木脑袋的老公都觉得单岑长得好。 她笑了下，“这么早就出来跑步？” 单岑冷淡的‘嗯’了一声。 覃敏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感觉是自己在热脸贴人冷屁股，她偷偷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吗？装什么清高，而且说不好，已经被人抛弃了，不然论坛上的帖子为什么会被删？还不是心虚了。 她看了一眼单岑手上提着的早餐，眼珠一转，问道：“单老师买这么多早餐，一个人吃得完吗？” 单岑怔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上次从聪跟他提过的谣言，好像也有这位覃老师的份。 单岑面不改色：“一个人吃不完。” 覃敏面上一喜，她就说嘛，林陆根本就不住这里，分居这么长时间，不是离婚是什么？ 她摆出一副自然熟的样子，笑着问道：“那你怎么买那么多？我跟你说，这浪费粮食可不好？我们这做老师的啊，最主要的就是给学生做好榜样，节约粮食，你说呢，单老师？” 单岑点点头，“嗯，覃老师说得对，所以这是两个人的份。” 一个人住还要买两个人的早餐，啧！真是心酸。 但想是这么想，覃敏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了，“所以说，单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一个人买两个人的份，可不就是浪费吗？” ？ 单岑突然有点明白方希他们常常说的‘智商碾压’是什么意思了，他淡淡道：“覃老师，家里除了我，还有林陆。” 覃敏心下一惊，连掩饰都忘了，脱口而出，“你不是离婚了吗？” 单岑：“……” 覃敏：“。” 覃敏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了，她讪讪道：“对不起啊，最近论坛上看八卦看上瘾了，单老师，你别见怪，我没别的意思。” 单岑也没跟她计较，淡淡道：“没事。” 覃敏讪笑了两声，终于闭了嘴。 只是，进到电梯后，她又再次开了口，“不知道单老师准备搬到哪里去？” 单岑被问得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覃敏正在按楼层，也没注意单岑的神色，随口道：“买家不是让我们月底前全部搬出去嘛？就想问问单老师房子找好了没有，要是没找好的话，可以去看看离这里不远的景苑小区，那边空房多。” 单岑更加疑惑了：“月底前全部搬出去？” “对啊，”覃敏道，“那人没跟你说吗？那你得赶紧准备一下了，免得到时候匆匆忙忙的。”说完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买我们这栋楼干嘛，不过钱倒是给得多。” 买了一栋楼？单岑狐疑，并没有人联系他要买房，但他还是道了谢，“谢谢。” 覃敏到七楼出去后，单岑也把这事给忘了。 毕竟他不会卖房子。 第27章 吃过早餐，单岑去图书馆完善项目报告，因为赶时间，一下忙到中午，连吃饭时间过了都没发现。 直到管理图书馆的刘老师路过，见他还没走，就提醒道：“单老师还没走呐？你家那位可在下面等了不短时间呢。” 单岑听到声音，茫然抬头，不是很明白‘你家那位’指的是谁，“谁？” 刘老师今年已经五十多岁，算是看着单岑一路从大一新生做到老师的，现在一看他这茫然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打趣道：“你说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家草神啊。” 单岑怔了一下，回身透过落地窗朝下看。 果然看到了坐在图书馆门口长椅上的男人。 林陆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深蓝色的牛仔裤，搭配白色的休闲鞋，和四周学生的打扮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是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太过亮眼与身上的气势太强，没有人会怀疑他学生的身份。 “是你家林陆吧？”刘老师笑道。 “嗯，谢谢刘老师。”单岑耳尖有些发红，他收回视线，起身收拾东西。 然后和刘老师告别后，出了资料室。 背影看起来如平常一样从容不迫，但脚步却是加快了不少。 刘老师看得极乐，摇摇头，道：“怎么还跟当年毛头小伙子似的，半点长进都没有。” “可不是嘛！”另一位老师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也跟着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能这么长情的可不多。”更不用说，这两位还都这么优秀。 刘老师笑了笑，未置可否。 林陆一看到人出来，冷峻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刚刚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也在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起身快走过来，自然的接过单岑手里的包，“忙完了？” 单岑‘嗯’了一声，林陆靠得有些近，他不自然的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仿佛狂风暴雨般袭来的清冽气息，“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因为想你啊。”林陆嘴角边带着笑意，直直的看着单岑，毫不掩饰他眼中蕴藏的爱意。 “……” 单岑移开视线，转身往校门口走，“走吧。” “这边。”林陆拉住他的手腕，把人往另一个方向带。 单岑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去哪？” 林陆：“食堂。” 单岑：“……”所以特地来学校找他，就是为了去食堂吃饭？ 十分钟后， 单岑被林陆拉进1号食堂的门口，他以为林陆不知道，提醒道：“教师食堂在三楼。” 林陆一路牵着他的手没放，闻言笑了下，“你不是最喜欢1号食堂的煲仔饭吗？我们今天吃这个。” 单岑看了林陆一眼，眼里晦暗不明。 以前，都是林陆带他过来吃，可自从林陆变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 卖煲仔饭的，还是当年的练阿姨。 只是和六年前相比，胖了不少，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不少。 单岑下意识的看向林陆。 却见他微微俯下身，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他像六年前那样，笑着道：“练阿姨，中午好！两份煲仔饭，一份叉烧腊肠，一份土豆牛肉。” 练阿姨一抬头，就看到了两位帅哥，还都是熟人。 她眼睛一亮，笑道：“哟，是你们俩啊？有几年没见了，今天怎么想起来来阿姨这吃啊？” 林陆笑着回答：“阿姨您的手艺好呗，害得我毕业那么多年了还对您做的煲仔饭念念不忘。” “嘴还是这么甜，就爱说阿姨爱听的。”阿姨嗔了他一句，笑呵呵的拿起一个锅子，边掀开盖子加料边道，“倒是又帅了不少，就是还跟以前一样瘦，特别是后面那位小帅哥，不仅没长，看起来还瘦了点，” 说着，又给他们各多加了一勺肉，“年轻人就该多吃点，别整天净想着减肥。” 单岑：“阿姨，没减。” 练阿姨打量了他一下，“那怎么就没胖一点？” 单岑噎了一下：“消化好？” 练阿姨：“……” 林陆扑哧一下直接笑出了声，他捏了捏单岑的手指，对有点懵的练阿姨道：“谢谢练阿姨，我一定让他多吃点。” “这就对了。”练阿姨把两份饭放到托盘上，边道，“我跟你说，不能把老婆养得白白胖胖的，那都不是真男人。” 单岑：“……” 并不想！ 林陆毫不犹豫的应下：“好咧，练阿姨放心，一定养得白白胖胖的，下次带来给阿姨看。” 单岑：“……” 溜猪吗？ 见林陆听话，练阿姨很高兴，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去吃饭，“去吧，不够再来加啊。” 单岑：“谢谢练阿姨。” “甭跟阿姨客气。” 旁边有学生听到后，试探道：“那练阿姨，我们能加不？” “加什么加？”练阿姨不耐烦的挥了挥勺子，“你看看你身上的肉，跑都跑不动了，还吃那么多。” 学生：“……”怎么还区别对待的呢？ 虽然他的肉的确是多了点。 林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食堂里人不多，倒是有一些想近距离观察花神和草神的学生没舍得走，偷偷摸摸的在不远处观望，还有人拿起手机想拍照，最后被林陆扫了一眼，全都老实了。 单岑坐下后，拿起筷子尝了一块腊肉。 “怎么样？”林陆直直看着他问。 单岑点头，“很好。” “那我也尝一口。”林陆说完，直接在他碗里夹走了一块，张口吃掉，然后眼睛一亮，“好吃。” 单岑怔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吃你自己的。” “但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吃。”林陆说。 单岑没说话。 林陆也突然沉默下来。 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前天刚刚来吃过，但听练阿姨的意思，中间不知道隔了多久。 “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来过了？”他突然问了一句。 单岑没否认，‘嗯’了一声。 “没事。”过了一会，林陆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以后想吃了我就陪你过来，我们可以吃一辈子。” “……” 单岑突然生出了点罪恶感，他放下筷子，“林陆，其实我们……” “宝贝。”林陆突然叫了他一声。 单岑抬头看他。 林陆对他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很淡，却因为是从心发出而带着满满的温馨。 他说：“我忘了这六年，但我没忘记我爱你。” * 从食堂出来，林陆送单岑回图书馆，临走时交代，“我晚上有点事情，会晚点回来，徐阿姨休假已经结束，你有什么想吃的，就给她打电话。” 单岑点点头，他转身欲走，却被林陆叫住，“宝贝。” 单岑停下脚步回头，没带眼镜的蓝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灵动极了。 林陆怔了一下。 他很喜欢单岑的眼睛，当初他会对单岑一见钟情，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双独特的蓝眸。也许有人会说他太冷，就像是万年冰川下的寒冰，能把人冻僵。 可林陆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正因为他的冷，才更凸显了其中没有一丝丝杂质的澄澈纯净。 这双眼睛就像单岑这个人一样，干净又纯粹。 待在他的身边时，你可以放下所有的心防，因为他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的算计和心机。 林陆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他向前两步，张开手抱住了单岑，又很快的松开。 是一个很轻的拥抱，快到单岑只闻到了一点点薄荷的凉意，那股清凉就已经消散在鼻息间。 林陆抬了抬下巴，“进去吧。” 单岑垂下眼眸，转身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旁边有惊呼声传来。 单岑扫了一眼，几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女生瞬间安静下来，但带着好奇的眼睛却偷偷瞄着单岑，想看他会不会像‘教训’2024油画班的学生一样来‘教训’她们。 只是，单岑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上楼去了资料室。 刷卡进去，他打开电脑，继续早上没完成的工作。 可是十分钟过去，页面却没有丝毫的变动。 单岑凝神想了一会，拿出手机。 【单岑：】：按时吃药，不要喝酒 林陆的信息回复得很快。 【林陆】：知道了宝贝！你也要按时回家吃饭[么么哒] 是一只小布偶扑向另一只小布偶，并亲吻的表情包。 一颗颗的红心飘起又消失。 单岑收起手机，缓缓吐了口气。 他安慰自己，这叫礼尚往来。 —— 霍书办的画展就设在的琴棋画廊里。 带着方希他们看过几幅比较经典的画作后，单岑就解散了队伍，让他们自由活动。 单岑没多做停留，径直沿着一条走廊去了D区。 他站在最中间的那幅画作前，微微仰着头，上面挂着的，是外公的游春图。 没想到章老会出借这一幅。 游春图是外公比较晚年的作品，笔触已经没有年轻时的那种凌厉感，倒是多了一份年纪感的随和。 他记得这是他十岁那年，外公带着他去隔壁省采风时画的。 后来捐给了一场公益拍卖的活动。 没想到是被章老拍下的。 他那时候很喜欢这幅画，所以外公决定捐出去时，他还不开心了挺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外公又给他画了一幅百鸟图他才甘心。 只是，转眼经年，当时作画的人早已不在。 而他这个见证这幅画诞生的人，也已经没了当初的那种执念。 “你好像很喜欢苏老的画。” 单岑偏头，蒲骁递了一杯咖啡过来，“没加奶，没加糖。” “谢谢。”单岑接过。 蒲骁看着墙上的画喃喃自语，“只是可惜了。” 单岑一怔，“什么？” “你这么喜欢苏老的画，应该知道十年前的火灾吧？”蒲骁说。 单岑握着咖啡杯的手蓦地收紧，“嗯。” 蒲骁抿了一口咖啡，“听说那场火灾几乎把苏家的藏品烧的一干二净，老宅也烧没了一半。” 那晚的风很大，火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天。 单岑闭上眼，‘嗯’了一声。 “这幅不对外售卖。”蒲骁没发现单岑的异常，抿了一口咖啡，说，“我倒是收藏有一幅，如果你喜欢的话……” “师兄。”单岑突然叫了他一声。 “……” 蒲骁看了他一眼，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你别误会，当初收藏苏老的画也是为了保值，如果你想要，也是要付钱的。” 知道是自己误会后，单岑有些尴尬，“抱歉。” “没事。”蒲骁指了指旁边特地为参观者准备的休息室，“坐会吗？” 单岑看了一眼，点点头，“好。” “对了，”蒲骁拉开椅子坐下，边道，“还没恭喜你。” 单岑有些心不在焉的，闻言怔了一下，“什么？” “……” 蒲骁有点无奈，“你不会连自己进了优秀教师的名单都不知道吧？” 单岑没应声。 蒲骁懂了，这人除了上课，压根不关心其他的任何事情，他把手机上的邮件调出来递过去，“看看。” 单岑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还了回去。 蒲骁：“……” A大的老师基本上都知道，A大的优秀教师和工资、职称挂钩，所以每年的评比都争得头破血流，可到了单岑这里，就跟……看了一个天气预报一样，完全没放心上。 虽然以单岑的身份也不在意那点工资，但作为一位老师，对自己工作的肯定还是要上点心吧？ 蒲骁好奇，“你就一点兴奋都没有？”单岑不解的看向蒲骁：“兴奋点在哪？” 蒲骁：“……” 他试图给单岑普及其中的不容易，“比如教美术史的张老师，在A大教了十多年，就一直没有评上。”而且他听说，这次原本是要给她的，但因为单岑在刚刚结束的学术研究上贡献巨大，所以院里临时决定改了名单。 “在A大评优秀教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蒲骁说。 单岑点点头，他拿出手机查找邮件，在找到那封通知邮件后点了回复。 他微垂着头，从蒲骁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那如鸦羽般的睫毛，好像扇子一样，掀起一阵凉风。 蒲骁心头猛地一跳，他蓦地转开视线。 看来他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老师的建议。 “我这画展是有什么问题吗？”霍书走进来，边说边拉开另一侧的椅子坐下，然后无情的控诉这两个躲这里聊天的人，“让你们俩宁愿躲在这里喝咖啡也不去看画。” 说完，他朝蒲骁伸出手，“你好，霍书，琴棋书画的负责人。” “你好。”蒲骁和他握了一下，“蒲骁，A大的老师。” 霍书挑了挑眉，“单岑的同事啊？” 单岑：“……” 总觉得这画面有点熟悉。 蒲骁看了单岑一眼，点头，“是。” “这是我名片。”霍书第一时间掏出了名片递给蒲骁，“蒲先生有画要卖的话，可以放我们画廊，保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单岑看了一眼恨不得把蒲骁拐卖回去的霍书，出声提醒，“师兄家里有画廊。” 霍书：“……” “那也没关系。”他迅速转变策略，“我们两家画廊可以合作嘛。” 单岑起身，“我去看看学生。” 蒲骁跟着放下杯子，“我也……” “哎呀，我们还没说完呢，让单岑一起看就行了，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霍书拉住蒲骁，语气恳切，“初次见面，我们好好聊聊。” 然后继续巴拉巴拉…… “……” 蒲骁求救似的的看向单岑。 后者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单岑有些恶劣的想，当初他就是被霍书的死缠烂打给磨到点头的，所以作为师兄的蒲骁也该体验体验。 第28章 “单老师，刚刚的画展您最喜欢哪一幅？”回程车上，方希问单岑。 其他人听到后也纷纷转头看过来。 单岑扫视了一圈，不答反问，“你们最喜欢哪一幅？” “我喜欢那幅十八岁。”方希率先回答。 利星也举手，“我也喜欢那一幅。” 单岑挑了一下眉，十八岁画的是一位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雨幕哭泣的女孩。 蜿蜒的泪水就像是屋檐外从天而降的雨丝般滑过她清秀的脸。 很有意境。 “为什么？”单岑问。 方希示意利星先说：“女士优先。” “好。”利星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 “可是那个女孩不是在哭吗？”有同学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在画的左侧，有一小片干涸的土地。”利星早有准备，把手机拍的照片打开，递给有疑惑的同学，“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单岑点点头，“观察得很细致。” 说完看向方希。 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觉得画上的女孩子好看。” 所有人：“……” 齐转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你是不是还想要个联系方式啊？” 话音落下，大家哄堂大笑。 方希脸有些红，“这不也是喜欢嘛？是不是单老师？” 单岑点头，“对。喜欢本来就有很多种，你可以喜欢它的线条，喜欢它的色彩，也可以仅仅是喜欢上面的一颗小草。” “有道理啊，我就很喜欢那幅抽象的逆境里的线条。” “我还喜欢那幅星辰里一颗星星。” …… 等说完一圈，已经没有人记得最开始被问的人是单岑。 看了一天，大家都有些累，车上渐渐没了声音。 单岑正打算假寐一会，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林陆的信息。 【林陆】：宝贝有喜欢的吗？ 单岑垂着眼眸，打下一个‘没’字，想了想又删掉。 【单岑】：有 【林陆】：有照片吗？[星星眼]想看！ 【单岑】：没有 【林陆】：[大哭][大哭][大哭] 【林陆】：想看宝贝喜欢的画。 单岑沉默了一会，打字回复。 【单岑】：是苏老的游春图，你可以网上找找 【林陆】：马上看 不久，林陆的消息再次发过来，只要一个字—— 买！ 透过这一个字，单岑仿佛看到了某人豪气冲天的模样。 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 【单岑】：不售卖 【林陆】：……没关系，我找人问问 【单岑】：不用麻烦 【林陆】：不麻烦[比心] 【林陆】：对了，我想给妈妈补一份生日礼物，宝贝帮我选一份好不好？前几天她生日我都没送[转圈圈] 单岑一怔，懊恼的抿抿唇，他也忘了。 【单岑】：礼物已经寄到南湖的房子，你可以去看看，如果不合适的话再说。 林陆惊讶。 【林陆】：什么时候寄的？[吃惊] 【单岑】：三周前 【林陆】：……是什么？？我马上让人去看！ 【林陆】：不过宝贝选的，妈妈肯定喜欢，谢谢宝贝[飞吻][拥抱] 想到林夫人以往的态度，单岑关上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希望如此。 —— 车子在学院前停下，等学生们都回去后，单岑才往画楼走。 快到楼下时，迎面走过来一群老师，走在正中间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 大概是因为常年绷着脸，又瘦，所以颧骨有些高，看起来有些刻薄。 不过在见到单岑时，对方脸上立刻挤出了一个笑容，并率先打了招呼，“单老师，下午好！” 其余老师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默默收回视线，纷纷和单岑打招呼。 单岑点头，“下午好。”说完就要错身而过。 陈美妮却突然叫住他，“等等。” 单岑站定，“有事？” 陈美妮笑了下，说：“我们正好要去吃饭，不如单老师一起？” 单岑微微凝神，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抱歉，您是？” 陈美妮脸上的笑容一僵。 旁边几位老师脸上也是精彩纷呈。 场面一度尴尬无比。 最后还是院办的老师看不过眼，出来打圆场，“这是我们学院新来的办公室主任，陈主任。” 单岑点头，“抱歉，我还有事情。” 这就是拒绝一起吃饭的意思了，院办老师了然道：“没关系，下次有时间再聚。” 单岑颔首。 等人走后，陈美妮看向院办的老师，“我记得你还有一份文件没交。” 院办老师怔了一下，然后道：“对，我……” “你现在去写吧。”陈美妮说，“我吃完饭要看。” 说完，直接越过她往前走。 其余人见状，只能跟上去，毕竟以后还要在陈主任手底下讨生活。 其中一个拍拍院办老师的肩膀，小声道：“我一会给你带点。” “谢谢。”院办老师哭丧着脸，她怎么又撞枪口上了？ —— 在工作间待了一会，单岑才回家，放下东西，走进厨房，“今天我来做，您先回去吧。” 徐阿姨已经习惯单岑时不时要自己下厨的事，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先走了。 家里一下安静下来。 单岑摘下墙上的围裙围上，他看着徐阿姨弄好的西蓝花、洋葱和牛肉，沉默了一会，最后决定做个麻辣香锅。 自从上次他提过少放点油后，徐阿姨做菜就变得很清淡，很符合他的口味，但林陆喜欢重口味，所以这几天饭吃得不多。 他打开冰箱找食材。 徐阿姨把家里的菜备得很齐全，莲藕、土豆、鱼豆腐和青菜都有，还有上次吃火锅剩下的一点牛肚。 麻辣香锅做起来不难。 先把所有的菜都准备好，然后开火，先洋葱炒软，再放入麻辣香锅的底料，最后按照难熟和不易入味的顺序放入食材，全部炒熟后，撒点芝麻点缀就可以了。 见还有时间，单岑又切了苦瓜做了道凉菜。 按着时间点，他把菜端上餐桌，煨着的筒骨冬瓜汤也端了出来。 闻到香味的单小白从猫窝里走了出来，短短的一段路，愣是让它走出了登基的架势。 只是它绕着餐桌走了一圈，也没看到熟悉的铲屎官，它仰起头，朝单岑喵喵叫了两声。 单岑以为它是想吃，所以蹲下来想摸摸它的头安慰一下，然后理所当然的被躲开了。 单岑也不在意，他伸手指了指自动喂食器的位置，“这些你吃不了，你的饭在那里。” 单小白歪头，“喵？”给朕撸毛的铲屎官呢？ 单岑被萌到，伸出手试探的往它脑袋上摸，“给吸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指尖还没碰到猫毛。 单小白直接炸毛躲开，“喵！！！！”然后一溜烟跑回了猫窝里。 单岑：“……” 它探出头看了单岑一眼，又缩回去，还是猫窝暖和。 单岑收回摸空的手，有点小失落，果然还是只有林陆在场的时候，单小白才会给他撸毛。 他站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 一边用手机看论文一边等林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二十分钟后，单岑拿起筷子，默默夹了一块莲藕。 他咬了一口，刚好吃到一个花椒，麻麻的感觉一下侵占了舌尖的味蕾。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从周一开始，林陆就结束两个星期的休养回公司上班，生活渐渐的回归正轨，变得忙碌起来。 白天早早的出门上班，晚上回来后也是躲回书房里背书，整天见不到人影。 但每天不变的是，他会准时回家吃晚饭。 想到这里，单岑眸底一片深沉。 人真是一种健忘的生物，不过才几个星期，他就已经忘掉过去两年的生活，也忘掉了，林陆不回家吃饭才是常态。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放着的碗筷，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他站起身。 打算像以前一样，把碗收起来。 滴—— 大门打开。 “我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单岑侧目看过去，就见林陆抱着一大束百合进来。 粉白的百合几乎把他的上半身给挡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花店里的花都给买了。 他抱着花弯下腰换鞋，嘴里还不忘交代自己晚回家的事情，“路上遇到交通事故，堵了一会。” 单岑神色平静，眸光却闪了闪，“嗯。” “我给你发信息了，看到了吗？”林陆问。 单岑一征，他拿起手机按开，微信图标上有未读信息提示，他点开，是半个小时前收到的。 【林陆】：宝贝，堵车了，要晚一点到家！！！[亲亲抱抱] 十分钟后又发了两条。 【林陆】：宝贝，小区门口有卖花的，你是喜欢洋桔梗还是百合？ 【林陆】：嘿嘿，你猜我买了什么？ 林陆没发现单岑的异常，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把花塞到他怀里，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小区门口买的，喜欢吗？” 单岑低头看花，有花蕊落在花瓣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黄色，鼻息间全是百合花浓郁的香味。 不等单岑回答，林陆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餐桌上的菜上。 “麻辣香锅？”他惊喜道。 说着，他伸出手捻了一块莲藕放到嘴里，然后眼睛一亮，“宝贝你做的？好吃！！！” 单岑抿了一下唇角，把花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面无表情道，“洗手。” “好咧！” 林陆乖乖的去把手洗干净，然后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单岑，那神情就好像是三岁的小朋友乖乖做了某件事情后，在等幼儿园老师的夸奖。 单岑：“……” 并不是很想搭理。 “吃饭。” “哦。”林陆坐到单岑的对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单小白一跃跳上了林陆的腿上，朝他喵喵叫了几声后，摊开四肢趴到了他腿上。 林陆故意不理它。 等了一会，见林陆不动，单小白抬起肉爪子去拍他的手臂。 “喵？？？” 林陆哑然失笑，拿手戳了戳它的小脑袋，“知道来讨撸了，嗯？” “昨晚是谁见到我就跑的？嗯？是谁？” 昨晚单小白又趁他们没注意偷溜出露台，这次倒没祸害花，但也滚了一身的泥。 林陆只能押着给它洗澡，洗完后记恨林陆，见到他就跑。 单小白：“喵？”反正不是我，快撸背！ 说是这么说，林陆还是一手拿筷子吃饭，一手给它撸起了后背。 单岑收回打量的余光。 鼻息间是花香，耳朵里是单小白被撸舒服后发出的咕噜声，他突然发现，今晚的凉拌苦瓜一点都不苦。 好像还有点甜。 —— 晚饭后，单岑回房间看起前段时间学生交上来的色彩静物。 他虽然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但看到自己带的第一届学生交上来的画，还是心感满意，甚至有两张的完成度完全可以直接拿去参赛。 他把这两张单独拿了出来。 一张是方希的，一张是班长利星的。 都是非常具有灵气的作品。 他看着桌上的两张画，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拿出手机给同事张琪打了个电话。 记得上次系里开会的时候，他听张琪提过，暑假有一个全国大学生的绘画比赛，因为是采取推荐制，又是第一届，所以宣传并不是太到位，但请的评委都是业内很有重量级的老师。 他可以推荐两个学生参赛。 张琪那边过了一会才接起电话，但却不是张琪的声音，而是一个奶声奶气的童声，“你是谁？” 单岑怔了一下，想起上次雨天见到的小男孩曲奇，他放柔了声音，“我是上次的……” 单岑张了张嘴，也没能把‘漂亮’两个字说出来，干脆改了个说法，“单老师。” 曲奇觉得这位哥哥的声音很熟悉，他握着手机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漂亮哥哥？你是漂亮哥哥对不对？” 单岑笑了一下，“曲奇还记得我？” “记得的。”曲奇很兴奋，声音都高了几度，但听起来还是奶声奶气的，“谢谢哥哥送我的帆船，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单岑说，“妈妈呢？” “我妈妈出去买碗了。”曲奇解释，“还没回来。” 单岑一怔，“你一个人在家？” “不是，”曲奇说，“还有爸爸，不过爸爸在跟人打电话，很凶。” 单岑‘嗯’了一声，别人家的家事，他不该多问，又和曲奇说了一会后就挂了电话。 张琪的电话是在半个小时后回过来的。 “不好意思，单老师。”张琪道歉，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像是感冒了，“出门没带手机，小朋友不懂事，看到手机响就接了。” “没事。”单岑说，“是我打扰了，曲奇很乖。” 听到儿子被夸，张琪笑了一下，“也就是在你面前的时候乖，平时淘气得不行，说了也不听。” 单岑皱了一下眉，然后认真道：“曲奇他很乖，接电话大概也是想帮你，而且我们聊得很开心，张老师不要责怪他。” 张琪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单老师放心，我们不会责怪孩子。” “那就好。”单岑道。 张琪问：“不知道单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单岑把比赛的事说了。 “原来是这事。”张琪道，“我一会……” 哐铛！ 听筒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隐隐的还有男人的暴怒声。 单岑刚想问怎么了，张琪就快速道：“单老师，我这还有事，资料我一会发给你，先这样，再见。” 电话挂断，也阻断了对面的声音。 单岑皱眉，如果他没听错，刚刚那应该是砸东西的声音。 他想打回去问问，但想到这是别人的家事，就放下了这个想法。 直到第二天，单岑才收到张琪发过来的邮件。 同时收到的，还有一份优秀教师即日开始公示的公告，他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名字还在上面。 他微微蹙眉，拿手机给程昇打电话过去，“老师，优秀教师的名单是不是有问题？” 程昇不知道是在哪里，四周有些吵，闻言大声道：“我看过，没问题。” “那为什么我的名字在上面？”单岑问。 他已经明确说过自己退出，所以按理他的名字不该出现在上面。 “你的退出申请我没同意。”程昇急着挂电话，语气急吼吼道，“不跟你说了啊，我这还有事呢。” 说完，啪一声挂断。 单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程昇当初回给他的邮件是‘好的’两个字。 他又看了一眼邮件，知道事已成定局，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除非有人反对公示结果。 他抿抿唇，关掉了邮件。 把参赛资料和时间要求给到方希和利星，又交代注意事项后，单岑才从教室离开。 下到一楼，张琪刚好从另一侧过来，两人打了招呼。 单岑表示感谢，“比赛资料的事，谢谢。” “不客气。”张琪不在意的笑笑，“大家都是同事，单老师不用这么见外。” “单老师？”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单岑回头，是院办的老师。 院办老师几步跑过来，“正好你在这，就不用再跑一趟了，这是优秀教师要填的资料，你填一下。” 说着，递过来两份表单，“两天内交给我就可以了。” 单岑接过，“辛苦，谢谢。” 院办老师被单岑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着眼，声音都温柔了不少，“不客气。” 旁边的张琪突然插话，“优秀教师的名单出来了？” 大概是太过惊讶，她的声音有些尖利。 “啊？对。”院办老师回神，这才发现张琪也在，有些尴尬的解释，“前几天就出了，今天开始公示。” “是吗？”张琪的视线落在单岑手上的表格上，“那恭喜单老师。” “谢谢。” “我还有事，先走了。”张琪说完，转身就走。 院办老师看着张琪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怎么感觉今天张老师有些奇怪？” 单岑未置可否。 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手里的表单。 第29章 六月中旬，A大正式进入考试复习周。 自习室、图书馆统统人满为患，就连美院的学生都要去占位置复习。 这天，方希一大早就被齐转拉去了图书馆，坐到位置上时，他人还没完全清醒，整个人瘫在桌子上。 齐转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和你一个寝室，我真是怀疑你昨晚做贼去了。” “跟做贼也差不多。”方希打了个大哈欠，“我宁愿再画十张色彩也不想看美术史。” “小心单老师找你聊天。”齐转恐吓他，“到时候既要看美术史，还要加十张色彩。” 方希听了果然秒怂，老老实实撑开眼皮看书。 一行、两行…… 吧唧！睡着了。 “……” 齐转也知道他最近在赶参赛作品，天天熬夜，就没叫他。 只是他不叫，却有别人叫。 一声惊呼划破了图书馆三楼的宁静。 “卧槽！！！草神为了花神和人打架！！！” 睡着了的方希一跃而起，“谁敢打花神？老子揍不死他！” 四周嗡嗡声瞬间停止。 所有人：…… 齐转默默挪了点位置，试图假装不认识这个傻子。 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方希镇定的坐回位置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扑哧！ 不知道是谁笑了第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爆笑，平时安安静静的图书馆顿时宛如哪个脱口秀现场，直到值班老师过来提醒才安静下来。 方希转头问齐转，“什么情况？” 齐转摇头，他也是懵的，“不知道。” 对面的哥们看不过，朝他们晃了晃手机，“论坛。” 方希爆手速点开论坛。 第一条标红的帖子就是： 【惊！！！！花神出轨，草神抓奸……】 看到标题的时候，方希和齐转齐齐在心里飙了句脏话，再看主楼，很想提刀过去砍人！ 【楼主】： 草神是谁你们都知道吧？ 不知道的建议善用搜索。 什么事情需要草神这位坐拥千亿资产的大佬亲自动手呢？ 你们品品……[视频][照片][照片] 除了大型抓奸的现场，我也想不出别的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这样三观不正的老师还被评为优秀教师，你们不觉得搞笑吗？ 美院最好给个说法，不然我严重怀疑有人暗箱操作。 * 方希先点开了照片，是两张单岑上一辆跑车的照片，可以看到开车的正是蒲骁。 因为角度选的好，看起来很暧昧。 再看视频。 镜头先是一阵摇晃，几秒后定焦在三个人身上，背对镜头的应该是蒲骁，另外两个是林陆和单岑。 因为没有声音，所以只能通过动作和神态判断出，几个人的情绪都比较激动，但并没有动手的过程。 最多也就是林陆对蒲骁有一个推搡的动作。 别说什么抓奸现场，就是一般的吵架估计都够不上。 但仅仅是这样，视频上的弹幕也依旧有很多带节奏的黑子，话说得非常难听。 两分钟后，看完视频的方希和齐转同时‘卧槽’了一句，两人有志一同，收拾东西往外走。 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得出去商量对策，绝对不能让单老师和草神被人骂。 而且手机影响发挥！ 等到电脑上，看他们不把那些不分青红皂白乱骂一通的人骂到他连妈都不认识。 竟然造谣说单老师出轨，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不要命了。 虽说蒲老师也不错，但在草神面前根本不能看，单老师又不是傻子，出哪门子的轨！ 方希觉得他的怒气值在蹭蹭往上涨，恨不得去把那个发帖子的人拎出来揍一顿。 刚刚提醒他们的哥们突然问道：“你们是花神的学生？” 附近的人听到后纷纷转头看过来，就算没看的，也竖起了耳朵。 方希和齐转对视一眼，警惕的‘嗯’了一声。 方希心想，这人要是敢污蔑单老师，他就算是被罚100张色彩，也要骂回去。 “那能不能帮忙告诉花神一声，我是外语的，我信他。”男生说道。 “还有我。”旁边的女生举着手机，附和道，“我是经管的。” “加我一个。” “还有我。” “我！” …… “啧！知道真相吗，你们？就相信，简直是脑残！” 方希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在那阴阳怪气。 他憋着火气，“那你又知道真相吗？就在那里怪声怪气。” “我知道啊！”男生露出讥笑，“毕竟我看了全过程。” 话音落下，四周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方希：“你说你看了全过程，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就是诽谤。” “就是，诽谤是可以报警的。” “把证据拿出来！” …… 七嘴八舌的声讨声让男生脸上的淡定渐渐裂开了一条缝，最终‘砰’一下碎成了粉末，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我当然有证据。” “那你拿出来。”方希心里已经有隐隐的猜测。 其余人跟着附和， “拿出来。” “拿出来。” “快点。” …… 男生被激怒，拿出手机，“拿就拿。” 就在这时，方希突然道：“你不会就是匿名群里的那个黑桃吧？” 男生脸上窘迫，“你别胡说八道！” 匿名群是A大一个三千多人的大群，基数大。 众人闻言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声音也很整齐，“哦？？？” “……” 黑桃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你们——” 只是不等他说完，一声惊呼声再次响彻图书馆三楼。 “反转了！！！” 众人一听，也不去管什么黑桃红桃的了，纷纷点开论坛。 置顶的帖子已经飘红， 【蒲骁】： 好不容易请到花神和草神拍短视频，没想到被人断章取义[委屈] 请发布者立刻删除视频，也请大家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不要以讹传讹。 底下是A大第五届短视频大赛组委会回复。 【短视频大赛组委会】： 一个星期前，我们收到了蒲骁老师提交的参赛作品，其中一个片段和刚刚发布出来的视频一样（只是拍摄角度不同）。 [视频] 另外，我们短视频投稿截止时间是今天下午五点，明天早上八点，我们会将此次的参赛作品放到公众号上，请大家多多关注，多多投票，谢谢。 看完截取的视频，齐转松了口气。 方希却盯着组委会的名字发呆，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喃喃道：“如果只是拍视频，单老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齐转听到后嗤了他一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单老师，他怎么可能会说？” 方希没回应，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他急急点开微信，给负责整理参赛作品的学姐发了信息。 学姐大概一直在线上，回复很快，“上周一。” 方希拧眉，他回忆了一下，他是周五上完课之后告诉单老师的，周五到周一，四天时间，完全有可能。 他想问问单岑，但想了想还是收起了手机，也没去管已经炸了的论坛，和消息刷到飞起的几个群。 就当作是他和单老师之间的小秘密了。 嘿嘿！ 齐转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再次默默移动了位置，远离傻子。 单岑关上论坛页面，抿唇回复蒲骁的信息。 【单岑】：辛苦，谢谢 【蒲骁】：[抹汗]这事情是由我而起，应该的，那些攻击的话别放心上 【单岑】：没事 “解决了？”林陆将洗好的水果放到桌上，在单岑身边坐下。 “嗯。”单岑抓着手机，“怎么没去上班？” “上班太累了。”林陆捻了颗葡萄递到单岑嘴边，“偷个懒。” 单岑看了他一眼，张嘴吃掉，咬破葡萄时，他微微蹙了下眉，太甜了。 林陆明知故问：“甜吗？” 单岑点头。 “那心情有没有好点？” 单岑一怔，侧目看过去，就见林陆正撑着下巴看他，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单岑收回视线，“没有心情不好。” 林陆未置可否，只自顾自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抿唇，抓东西的手指会很用力。”说着，他指了指单岑握着手机的手指，“就像现在这样。” 单岑蓦地放松手指。 松完才发现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陆轻笑了一声，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单岑耳尖有些发红，他站起身要走，被林陆拉住，“去哪？” “画画。” “晚点再去，”林陆拉着人重新坐下，“我们聊聊。” 单岑坐回地毯上。 林陆收敛了笑意，直奔主题，“视频的事情，你没做错什么。你提出拍短视频的提议，也是因为想保护我和姓蒲的，所以要说愧疚也应该是我们，和你无关。” 说着，他换了个姿势，将两条曲着的大长腿伸直了，“如果真要追究，那也是我不该动手，姓蒲的不要插足他人婚姻。” 可视频爆出后，受到最多诟病和谩骂的，却是单岑。 这也说明，爆出这个视频的人，指向性很明显，就是冲着单岑来的。 林陆认真道：“单岑，我们没有害人。”但也不能任人欺负。 单岑偏头看他，“你想做什么？” 林陆脸一僵，随即恢复正常，“什么我想做什么？” “林陆，这件事到此结束。”单岑下了决定，“不管是谁发的，出于何种目的，都不要追究。” “为什么？”林陆不解的瞪大眼。 “打架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单岑不想他把账算到别人头上，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他们有错在先，“没有人有义务替我们保守秘密。” “但他也不能胡乱造谣。”说到这林陆就生气，“如果他实话实说，那我无话可说，可他发出来的那些，叫什么话？” 什么叫单岑出轨，他来抓奸？ 还有那两张借位拍的暧昧照片。 可实际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单岑什么事，就算有，那也是被他和蒲骁连累的，还受了伤。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做了准备，这笔账最终肯定会算在单岑头上，那他在A大的处境就会很艰难。 他不可能任由单岑被人欺负还袖手旁观。 “林陆。”单岑叫他。 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但林陆还是从中听到了一点服软的请求。 林陆转开视线，“不行。” “为什么？”单岑微微蹙着眉，他想不出林陆拒绝自己的理由，加想不到林陆会拒绝自己。 “因为我不可能放任你身边有任何危险因子存在。”林陆说。 单岑一愣。 林陆接着道：“但我可以答应你，我只查出是谁和对方有什么目的，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做。当然，前提是，他以后不会再做任何危害到你的事情。” 单岑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他垂着眼眸，半响才道：“谢谢。” “不客气。”林陆突然笑了起来，语气轻快，“那我能不能邀请你和我共进午餐？” 说完，还做了一个绅士的弯腰伸手动作。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单小白以为在玩什么游戏，举起爪子‘啪’一下拍在他手心上。 喵？ 林陆：“……” 单岑抿唇笑了下，冰蓝色的眼眸弯了弯，他站起身往工作间走，“祝你们用餐愉快。” 林陆：“……” 不是！ “单小白！！！” 喵喵喵？？？ 作者有话要说：林陆：又是想打儿子的一天 单小白：喵！小爸爸—— 林陆：儿子好乖哦，又是爱儿子的一天 单岑：…… 第30章 接到院办老师的电话时，单岑刚刚停下车。 他接起。 那边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单老师，因为早上论坛上的视频，院办这边接到了许多举报邮件，要求撤销你参选优秀教师的资格。鉴于你之前也提出过退出，为了减少影响，所以院办研究决定，暂时先撤下你的名额，你看，可以吗？” “当然，我们会对外说是你自己自行退出的。” 单岑垂下眼睫，“好。” 院办老师处理解释了一早上这事，烦躁得不行，现在单岑这么好说话，心底的郁闷终于去除了一点，“谢谢单老师。” “不客气。” “等等。”单岑突然叫住对方，“我退出后，补上的人会是谁？” 院办老师看了一眼名单后，说：“大概是张琪张老师。但也不确定，需要开会后决定。” 单岑若有所思的挂断电话。 他推开车门下车。 一阵清淡的花香飘了过来。 他循着风吹的方向看过去，花园一角的蔷薇映入眼帘，花团锦簇，开得正好。 他抬步走过去。 季伯正在修剪后院的花草，听到声音过来，就见单岑站在前院的蔷薇花前，微微倾身去看一枝花，神情专注。 男生皮肤白皙，鼻梁挺直，双唇微抿，安静的模样仿佛已经和那一丛丛红色的蔷薇融为一体，就像是画中的景象。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老爷年轻的时候。 季伯无声叹了口气，随即露出一抹笑意来，浑厚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小少爷，您回来了？” 单岑听到声音，站直了身体，他抿唇笑了一下，“季伯。” 季伯往旁边看了看，没见第二个人，“林少爷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上班。”单岑不想说太多，干脆换了话题，“蔷薇是不是长虫了？” 说到这个，季伯也很郁闷，他摘下头上的草帽，说：“是，前段时间下完雨后就一直在长虫子，抓了也不见效，不过昨天已经找人来看过，说没什么大问题，撒了药，过几天就能好。” “辛苦了。”单岑说。 现在整个苏家宅子除了过来保障安全的安保人员之外，里里外外都只有季伯一个人打理。 单岑不想他太辛苦，建议道：“家里花草多，可以请两个人过来打理。” “不用，我也不辛苦。”季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乐呵呵道，“我现在也不用照顾你们，每天不是吃就是睡，也就照顾照顾这些花花草草。” 单岑想了一下，说：“不然这样，我联系人定期过来维护，其余时间您看着打理，这样行吗？” 季伯刚想拒绝，就听单岑接着道：“一个月来两次。” 他思索了一下，点头应下，“行，人我自己找。” 在找人上季伯是毕较在行，单岑没反对，但还是道：“不要骗我。” 季伯：“……” “我会不定期抽查。”说着，单岑抬脚往宅子里走，“前段时间送过来的那幅……” “已经放到老地方了。”季伯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抬脚跟上去，“老爷这下是真的瞑目了，你妈妈也能放下心病。” 单岑未置可否。 季伯也知道单岑心里不好受，便换了话题，“难得回来一趟，晚上在家吃吧？把林少爷也叫过来，季伯给你们做糖醋咕噜肉和和东江酿豆腐，还有小点心。” 单岑的脚步稍顿了一下，说：“不用了季伯，我忙完就走。” “这么急啊？”季伯脸上露出失落。 单岑想了想，“那您做点点心，我带走。” “行行行，”听到单岑说要点心，季伯高兴得不行，忙不迭应下，连去厨房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你忙你的，我做好了叫你。” “好。”单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去了收藏室。 打开指纹和密码锁，一条走廊出现在面前。 走廊两边的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 单岑抬步走进去，大门在他身后应声关闭。 他中间没做任何停留，直接走到了最里面，那个空了许多年的位置已经被初雪图重新覆盖。 春夏秋冬四图，在分别十年后，终于完完整整的归位。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仿佛就在昨日般。 屹立了数百年，让无数人仰望的苏家大夏，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那晚过后，外公牵着他的手，站在一片废墟前，说：“苏家，存于心。” 单岑在画前站了许久才拿出手机，拨通了单意的视频电话。 几秒后，单意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岑岑？” “嗯。”单岑微微垂着眼眸，平日里清冷的神情透着一丝柔和，“妈妈呢？” “出去了。”单意说，“跟几位朋友出去采风，说要画山羊。” 单岑微微挑了下眉，“山羊？” “对。”单意说着也笑了起来，“说是最近社团的主题是要画动物，你妈妈选了山羊。” “挺好的。”单岑说。 他妈妈就喜欢一些可可爱爱的小动物，选择画山羊一点都不奇怪。 “嗯。”单意盯着单岑的镜头看了看，疑惑问道，“你那边怎么那么暗？你现在在哪？” 单岑调整了一下镜头，“我在收藏室。” “……收藏室？”单意怔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你把画放回去了？” “嗯，您要看看吗？”他问。 单意沉默了半响才道：“……好。” 单岑调整了后置摄像头，让单意看到墙上的画。 镜头从春到冬，最终停留在初雪图上。 手机摄像头的像素很好，将墙上的画拍得毫发毕现。 看着完完整整的四幅画，单意眼眶发热。 半响，他抹了抹眼角，沉着声说：“你外公地下有知，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嗯。”单岑抿唇笑了下，“妈妈也可以放心了。” 说到妻子，单意神色松快下来，“你再给我拍一遍，我录下像，等她回来了，我就给她看看。” “好。” 单岑再次举起手机，这次移动的速度比之前更慢了一些。 录完视频，单意道：“岑岑，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太执着。当年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单岑坐到椅子上，视线刚好落在墙上的画上，“只是图个心安而已。” “你知道就行。”单意知道单岑主意正，就没再多劝，转而问起了其他的，“林陆最近是不是很忙？” 单岑想了一下，林陆最近都按时下班，应该不算太忙，“还好。” “那怎么最近都没有打电话过来？”单意道。 他怕林陆忙，也没敢打过来，“你妈妈昨天还问起了。” 单岑微微征住，握着手机的手指也不自觉的握紧，他疑惑道：“他平时会给你们打电话？” “会啊！”说到这，单意突然对单岑不满起来，“人打电话可比你勤快多了，一星期一次，几年都不带断档的。也就最近这一个月没有，我以为他忙。” 一星期一次？几年？单岑喃喃道：“过去一年都这样吗？” “嗯，一直都这样。”单意突然恍然大悟，“他不会是因为我上次说的话生气了吧？” 想到当时林陆的语气，单意觉得还真有可能。 单岑心里突然变得酸酸胀胀的，他当然知道林陆不打电话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忘了，但他还是顺着单意的话问：“你说了什么？” “我建议他，你们过几年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他拒绝了。” 单岑：“……” 单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爸，我们……” “我知道，你们现在不想要，”单意说，“我就是一个建议，要不要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挂断单意的电话，单岑又保养了两幅画才从收藏室出来。 一直待到半下午，单岑才拿着季伯准备的两大盒点心离开苏家老宅。 “哪来的点心？” 林陆一进门就看到了茶几上摆着几盘子小点心，看样子不像是买的。 “季伯做的。”单岑拿了一块马蹄糕，慢慢咬了一口。 软软糯糯，很Q弹，口感极好。 “季伯？”林陆在脑子里搜索这个人名，但一无所获。 “嗯。”单岑伸手拍了一下某只没洗却想偷吃的手，“去洗手。” “哦。”林陆乖乖去洗了手，回来后拿了一个烧麦开吃，边问，“季伯是谁？” 单岑嚼完嘴里的食物才说：“外公的管家。” 林陆愣了一下，他只知道单岑的父母都在国外，其他的都不记得了，“外公也在A市？我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不用。”单岑垂下眼眸，敛去了眼中的情绪，“外公已经不在了。” 林陆很抱歉，“对不起，我忘了。” “没事，很多年前的事了。”单岑抿了一下唇，指着桌上的香煎萝卜糕说，“这是季伯给你做的，你以前很喜欢吃。” 林陆：“……” 他看着上面的白萝卜，艰难的问道：“我以前喜欢吃的？” “嗯。”单岑认真的点头，“以前你跟我回去的时候，季伯每次都给你做。” 林陆看看单岑，又看看萝卜糕，认命的夹起一块，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来。 单岑看着他好似视死如归一样咬了一口萝卜糕，然后嚼了三下，吞了下去。 “……” 单岑将视线从他滚动的喉结上移开，故意问道：“好吃吗？” “好吃。”林陆口是心非。 三两口吃完一个，又去拿第二个，“你为什么喜欢粤菜？” A市虽说离粤不远，但菜式还是有区别。 “因为外公喜欢，所以家里从小就做的粤菜。”单岑解释，“季伯也是因为外公喜欢才去学的。” 大概是今天刚去了老宅，单岑突然起了倾诉欲，跟林陆说起了苏家的事情。 外公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外曾祖母是香港人，出身厨师世家，从小就擅长各种粤式菜式点心，她自己又喜欢做，所以久而久之，就养出了一家子的‘粤式胃’。 只是外曾祖母去的早。 走得又突然，根本来不及传下厨艺，在那之后，家里就再没有人做粤菜点心。 后来见外公常常念叨，季伯干脆去了一趟广东，学了好几个月的厨艺才回来。 说到这，单岑笑了一下，“后来，从外婆到妈妈，再到爸爸和我，都很喜欢粤菜。” “还有我。”林陆举手，脸上挂着很阳光的笑，“我也喜欢。” “嗯。”单岑微不可查的弯了下唇角，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神采飞扬。 他记得林陆第一次跟他回老宅时，季伯也准备了许多点心。 因为味道太好，某人吃得根本停不下来，以至于后来吃完正餐，某人因为吃太多差点站不起来。 最后是被他扶出门的。 所以后来，林陆对粤式点心是有心理阴影的，不过每次还是很给面子的吃很多。 比如现在，明明最讨厌吃萝卜，但听到是季伯做的，还是咬牙吃掉。 林陆常常说他心软，但其实最心软的，是他才对。 “偷笑什么？”林陆突然俯身过来，淡色的瞳仁紧紧盯着他，带着一层浅浅的笑意，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荡开的波纹。 单岑有些不自然的转开视线，“没什么。” “是吗？”林陆挑眉，“我不信。” 单岑：“……” “哦。” “……” 说时迟那时快，林陆突然把小茶几往旁边一搬就扑过来，瞄准单岑的痒痒肉，上手就挠，边挠还边问：“说不说？说不说？” “林陆！”单岑没想到林陆突然来这么一下，吓得直往后躲。 只是他本来就盘腿坐在沙发前，根本退无可退，只能往旁边去。 但因为太痒，手没撑住，直接倒在地毯上，林陆见状，下意识去捞人，但一扯一拉之间，人没捞起来，倒是把自己也带了下去。 等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交叠在一起。 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 仿佛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亲到。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耳边只余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跳得很快。 单岑率先回过神来，他不自然的推了推身上的人，红着脸道：“你先起来。” “……哦。”林陆难得的耳廓发热，他撑着手臂要坐起身，但撑到一半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他松了手上的力道，再次靠近身下的人。 他脸上挂着一抹笑着，眼睫微眯，很像是准备去偷鸡的狐狸，“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起来。” “……” 单岑缓缓眨了一下眼，像是没听明白对方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林陆看着近在咫尺，面红耳赤的人，很想亲一下，但他不敢，“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起来。” 单岑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他冷着脸，“起来！” “不起。”林陆直接耍赖。 “……”单岑脸都快黑了，他直接伸手去推，但林陆本身就比他壮，加上对方不配合，推搡间，人没推开，倒是唤醒了某些地方。 单岑：“……” 林陆：“……” 林陆耳尖都红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么不经撩，蹭蹭都能起反应。 但最近在公司装深沉装惯了，所以哪怕他现在的心跳都已经快要飙到一百八了，他的脸上依旧面不改色，还笑得一脸无害，仿佛那个情.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动了？”他故意问道。 因为羞意，单岑眼里氤氲着一层水汽，像是千年寒冰化了一样。 他咬牙问：“什么条件？” 林陆收起玩笑的状态，眸光又深又沉，“以后有不开心的事情要告诉我。” 单岑被林陆的话惊到怔住，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看起来有些呆。 他自觉自己不是一个会情绪外放的人，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但在林陆面前却次次都无所遁形。所以他有时候会怀疑，林陆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情绪感应器，以至于才能每次都精准的捕捉到他的情绪变化。 半响听不到回答，林陆再次开口，“答应吗？” 单岑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看着面前触手可及的眼睛，抿了抿紧绷的唇线。 “好。”他说。 第31章 A市被划分成东南西北四个区。 东区是老区，也是A市富人的聚集地，背靠着A市有名的青山。 林家的老宅就坐落在青山上。 半山腰的一栋欧式的小洋房里，不时的传出轻柔的音乐声和欢声笑语来。 四位打扮时髦，一看就是贵妇的女人分坐在四个方向，正在打麻将。 坐在靠窗那一侧，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人，正是林家的夫人，席心颖，林陆的母亲。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丝质长裙，腰间系着一条做工繁杂的腰带，颈间戴着一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脸上的妆容更是精致，把她整个人的气质都衬得贵气逼人。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也淡淡的。 和桌上的麻将完全不搭边。 同桌的一位富太太看了她一眼，打趣道：“林陆为了买苏老的初雪图给你，在拍卖会上豪郑2000万的事情我们可都听说了，什么时候让我们开开眼界？看一看那一幅初雪图是怎样的精彩绝伦。” 拍卖会为保护隐私，最终拍下藏品的人是谁不会公开。 但现场那么多人，消息还是会或多或小的在圈子里流传。 更何况，那晚是林陆第一次带人出席，带的还是让人看过一眼就过目不忘的人。 席心颖当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但她从来不认为那幅画是给自己的，所以面上的神色依旧很淡，“林陆喜欢，买来自己收藏的。” “怎么可能。”另一位头发挽成髻的贵妇掩嘴娇嗔道，“谁不知道林夫人最是喜欢苏老的画，就连客厅挂的都是苏老的枫叶图。林陆这么大费周章的拍下来，说不是给你的，谁信啊？” “怎么不可能？”坐在席心颖对面，留着短发，长相也英气的女人不赞同道，“还不允许我那外甥有个收藏爱好啊？” “能，当然能了。”第一个说话的富太太意有所指，“可我怎么听说，当时叫价拍下的可不是林陆。” 席心颖抓牌的手一顿，“谁拍下的，有差别吗？” “呵呵，”富太太讪笑了两声，“那不是好奇那人是谁吗？” 席心颖抬眸扫了她一眼，“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富太太：“……” 她左右看了一眼，问道：“真是林陆的结婚对象啊？” “真是好笑，”短发女人嗤笑了一声，“结婚对象还能是假的不成？” “我没这个意思，”富太太尴尬的道歉，一时不注意，随手打了张九万。 席心颖：“胡。” “……” “今天就到这吧。”短发女人站起身，活动了下四肢，“累了。” 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也站起身，“行，那林夫人我们先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席心颖点点头，“路上小心。” “没事，也不远。” 两人告辞后，房间安静下来。 瞿安妮走到旁边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席心颖，自己端了一杯慢慢喝了一口，“你要不想应付她们，让门卫拦下就是，何必出来陪笑脸。” 席心颖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李家最近和明夏有合作。” “那也用不着你。”瞿安妮一点都不赞同，“林陆自然会处理好。” “我也做不了什么。”席心颖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夏日的热意扑面而来，驱散了空调带来的凉意，“力所能及罢了。” 就像古代君主制时期，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后宫大部分时候决定了前朝的走向，所以她就算再不喜欢，也无可避免。 总不能让林陆没了父亲的扶持后，又少了她这个母亲的支持。 瞿安妮走过去，看着花园里开得正姹紫嫣红的花，换了话题，“说不定那幅画真是送你的呢？”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席心颖无所谓的笑了下，“身外之物。”她也早就对那些失了兴趣。 瞿安妮叹了口气，“你就是想太多了。” 席心颖未置可否。 瞿安妮继续劝道：“虽说林陆爸爸还没醒过来，但起码人还在对不对？林陆也好好的，明夏在他手里也发展得很好，还结了婚，单……” 说到这，瞿安妮突然想起前不久偶然间发现的事。 那天，她和席心颖去餐厅吃饭，中途她去洗手间，回来时正好看到席心颖和单岑遇见的一幕。 单岑点头打招呼，席心颖却仿佛看不到人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陌生人。 她当场就问了席心颖，席心颖却对此避而不谈，只交代她，不要说到林陆面前去。她后来也去问过单岑，单岑只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搞得她很郁闷。 收回思绪，瞿安妮转头看向席心颖，“你老实说，你和单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留家里吃饭吧，我去让阿姨做你喜欢的八宝鸭。”说完，席心颖转身走出了房间。 瞿安妮：“……” 又逃避问题。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感慨，“看来不管男女，儿媳妇和婆婆，都是个难解的话题。” “对了，”瞿安妮快步跟上去，“你明天是不是要去疗养院？” 席心颖的脚步很轻的顿了一下，“嗯。” “那我跟你去。”瞿安妮快走几步过去，伸手挽住她的手臂，“我今晚住这。” 席心颖无奈看她一眼，“行。” —— 单岑洗完澡出来去厨房倒水喝，路过书房时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背书声。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时间再次被倒回到大学的时候。 林陆是真的很不喜欢背书，那时候有些课程又真的需要背才行，后来他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背完他指定的段落，就给亲一下。 也不知道这个办法哪里刺激到了林陆，他突然变得兴致高昂。 然后也像现在这样，只要有时间就背书，乐此不彼。 单岑站着听了一会才去厨房倒水，想了想，找杯子倒了杯牛奶，加热前习惯性的往里加了一勺糖，盖上糖罐时犹豫了一下，最后又多加了半勺。 林陆来开门时，手上还拿着马哲的课本，看到单岑的时候习惯性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单岑把牛奶递给他，“热多了，早点睡。” 林陆看了一眼他另一只手上的暖水杯，眼里闪过一抹了然，他接过牛奶，“谢谢。” 单岑转身回房，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的人说：“等等。”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个吻便落在了额头上。 很轻。 “晚安吻。” 林陆说完就跑回了房间关上门。 单岑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被亲的地方。 刚在一起时，林陆还比较害羞，只敢亲他的额头和脸颊。 每次送他回宿舍，都会像刚刚一样，趁他不注意落下一个晚安吻，然后跑得飞快。 就好像只要他跑得够快，这件事就没发生过一样。 半响，单岑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睡觉。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 林陆吃完早餐后，突然道：“宝贝，我去趟疗养院。” 单岑试图摸单小白的手一顿，他站起身回房间，边道：“等我一下。” 林陆疑惑，但也没多问，走过去一边等，一边给单小白揉肚皮。 等单岑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休闲服，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冷了几分。 林陆知道，还没完。 这么想着，就见单岑已经拿出眼镜，戴上的那瞬间，他身上的气质也瞬间转变。 高冷的美人变成了一个乖乖的邻家大男孩。 林陆很想把人搂怀里，再狠狠亲上两口。 但他知道，他要敢这么做，单岑会把他丢下楼去。 “走吧。”单岑把手机放口袋里，示意林陆出门。 林陆一怔，“去哪？” 单岑看着他，像看个傻子。 林陆反应过来，“你要陪我去疗养院？” 单岑点头。 “真的？？？”林陆依旧有点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像一个突然收到圣诞礼物的小朋友。 震惊里又带着满心的欢喜。 单岑微不可察的抿了一下嘴角，没搭理他，径直换鞋出门。 林陆立刻跟上去，边走还不忘边夸赞，“宝贝，你怎么那么好？” 说着就要去牵单岑的手，被后者躲过，单岑瞪他，“别得寸进尺。” “嘿嘿！”林陆脸上挂着傻子似的的笑容，乖乖站在单岑旁边，视线却是一瞬不移的落在单岑身上。 单岑只觉得一道火辣辣的视线落在身上，脸颊和耳朵不自觉的开始发烫。 只盼着电梯能早点上来。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平时很快的电梯等了快两分钟都没上来。 林陆虽然不记得这几年的事，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比如不喜欢等电梯。 因为觉得浪费时间。 他又伸手按了两下下行键，“怎么那么久？” 单岑也疑惑。 这栋楼是一梯两户，现在时间也还早，又是周末，不该等那么久才对。 单岑看了一眼一直停留在七楼的数字，“再等一会，不行就走楼梯下去。” 林陆没意见，“听宝贝的。” 这时，隔壁邻居突然开门出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见到他们俩时还愣了下。 单岑记得对方姓刘，他朝对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刘女士回应了一下后就站在旁边一起等。 只是又过了两分钟，还不见电梯上来。 等得无聊，刘女士找了个话题闲聊：“估计是楼下又有人搬家了，希望过两天我们搬的时候电梯没那么紧俏，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搬？” 单岑一愣，“我们不搬家。” “不搬吗？”刘女士听后有些诧异，“我们这栋楼不是说都被一个傻子买了吗？你的房子没卖？” 林陆眉头一跳，他好像忘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 单岑摇头，“没卖。” 他突然想起，上次好像也听楼下的覃老师说过，他们这栋楼被人买了，但好像一直没有人联系过他。 “大概是没看上我这间。”他说。 “不可能吧？”刘女士明显不太相信，她狐疑道，“你不会是想趁机提价吧？” 刘女士意有所指道：“我跟你说，那傻子给的价格已经比市价高了三成，咱们呢，见好就收，免得啊，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是不是？” 单岑还没有反应，林陆一记凌厉的眼神就已经扫过去。 把刘女士吓得后脊背一阵发凉。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明明原本的价格就已经很满意，但在得知别人有可能比他们高时，心里就会不平衡。 明里暗里的就想找补回来。 林陆最看不管这个，自己没本事还怼天怼地，看不得别人比他好。 他嗤了一声，“水空不空不知道，但我们不卖房却是真的，不管是比市场价高三成还是高四成都无所谓，因为我们不差钱。” 单岑：“……” 刘女士讪讪笑了两声：“你说得对。” 正好电梯到了，三人走进去。 注意到林陆说完那些话后就一直没出声，单岑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严肃的看着手机，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事！”林陆倏地把手机按灭，塞到口袋里，“垃圾短信。” 旁边的刘女士眼珠一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模样跟我老公收到陌生女人短信被我抓包的样子一模一样。” 单岑：“……” 林陆：“……” 气氛再次凝固。 刘女士说完后也不敢嘚瑟，默默站在角落里缩小存在感。等电梯一到一楼就冲了出去，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追她一样。 一直到车上，林陆还在解释：“真不是她说的那样，宝贝，你信我。” 单岑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边系上安全带，“信。” “就知道宝贝最好了。”林陆以为躲过了一劫，心情很好的准备开车，然后就听到身边的人问：“说吧，什么事。” “……” 林陆按启动键的手一顿，不是说信他吗？ 单岑相信不是什么陌生女生的短信是真，但怀疑有事也是真，因为林陆的状态明显的不对。 林陆脑子快速运转，然后面不改色道：“助理犯了个错，我在想怎么补救。” “错误很大？”单岑有点好奇，他想像不出宁栖会犯什么错。 林陆偷偷看了一眼，见单岑没有怀疑后，说：“这个错比较主观，可大可小，主要是看你怎么看。” 说着，他轻咳了一声，试探询问：“如果是你，你会处罚吗？” 单岑靠着座椅，但腰背依旧挺直，“看是什么错，”他说，“如果不涉及原则问题，可以原谅，但该有的处罚也不能少。”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处罚合适？”林陆虚心求教。 学生犯错的时候，他一般是罚色彩素描。 单岑想了想，偏头看过来，“钱？” “……” 林陆伸出大拇指，“宝贝真厉害，那我扣她一个月奖金。” 单岑：“……” 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用。”林陆快速的把信息发出去。 周末一大早就收到扣奖金信息的宁栖：……呵呵！ 第32章 到达疗养院时，护工刚刚带林父出去散步回来。 因为护理得好，即便已经躺了四年多，林成浩除了看起来羸弱苍白了一点之外，面上没有多大变化。 护工跟单岑挺熟的，见他进来后就笑道：“您来了，今天也要按摩吗？” 林陆转头看向单岑。 单岑‘嗯’了一声，见林陆不解的看着自己，便解释了一句，“我平时过来，偶尔会给叔……爸爸做按摩。” “哪里是偶尔，”护工是个中年大叔，脾气很随和，闻言笑呵呵的说，“是次次来都亲自给林先生按，亲儿子都做不到这个份上。” “江叔！”单岑叫了护工一声。 江叔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平时和单岑说话随和惯了，一下忘了林陆在现场，他手忙脚乱的道歉，“抱歉啊小林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 “没事。”林陆笑了一下，“江叔说得也没错，我这个做亲儿子的，的确是没单岑做得好。” 他虽然不记得了，但‘按摩’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很陌生，所以他也大概能猜到，他应该从来没做过。 “不是这样的。”单岑沉着声音反驳。 他知道林陆这几年有多忙，有时候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但不管多忙，只要在A市，他每周都会抽出时间来一次疗养院，即便能待的时间也就十来分钟。 还有每周给自己爸妈打电话，他自己都做不到。 “每个人所拥有的时间和能力不一样，所以衡量标准也不能一概而论。”单岑语气认真道，“所以不能因为你没有给叔叔按摩就说你做得没我好。” 怕林陆多想，单岑又举例说明，“疗养院每年的费用，请来的世界各地的专家团，这些我就做不到。” 林陆突然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单岑时才停下，他抿着唇笑，眼里没有一点单岑想象中的难过，甚至还有点隐约兴奋。 单岑愣住。 林陆很轻的笑了一声，他很喜欢单岑发愣的模样，傻傻呆呆，“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 “……” 单岑的脸刷一下全红了，他猛地后退一步。 但距离拉开了，鼻息间的味道却仿佛如影随形。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林陆眼疾手快的拉住手腕，“等等。” 单岑有点恼，“放手。” “教教我吧。”林陆说。 单岑挣扎的动作顿住，“什么？” “给我爸爸按摩。”林陆看着他，“今天不赶时间，单老师能不能教一下我这个虚心求教的学生？” “……” ‘单老师’这个称呼很多人叫，单岑早已习惯，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从林陆嘴里说出来，总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他错开视线，“让江……” 单岑的话乍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江叔刚刚站的地方空空如也，人呢？ 林陆好心给他解答，“已经走了。” 单岑：“……” 林陆就着现在的动作，摇摇了手，撒娇似的，“单老师？” 单岑抿了抿唇，半天才说：“……好。” 计划得逞，林陆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两人一人站了一边。 单岑按住林父的手臂，给林陆做示范，“这样捏，然后从这里开始按，慢慢的给他放松，力度不用太大，但要细一点，最好是每个地方都能按到，最后再慢慢的往上移。” 林陆听得认真，期间还不停的询问问题，力图按到最好。 按完手臂后是脚，“脚的按法也差不多，但力度要比手臂上的大一点，像这样。” 林陆点头，几乎是全神贯注的听着单岑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神情庄重得好像在做什么特别郑重的事一样。 见他绷着唇角的神情，单岑觉得有些好笑，但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底的弦好像突然被拨弄了一下。他下意识转开头，然后视线不小心落在了林父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林父今天的神色好像有些不一样。 在林父车祸前，他只见过对方一次。 他记得那天，他和林陆在一家餐厅吃饭。 因为点餐时服务生多看了他几眼，林陆吃醋，把他拉到洗手间里压着亲了十分钟，然后出来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在洗手间门口和林父不期而遇。 当时他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下去，一看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听到林陆喊爸的时候，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意外的是，林父却只是很和蔼的拍了拍林陆的肩膀，感慨了一句，“长大了啊。” 然后又笑着和他说：“有时间去家里吃饭。” 那一次的见面算不上很好，但却让他知道了，这个财经版面上的常客，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林父和林陆之间轻松的相处，也让他知道，林陆性格里的阳光和善意通透是哪里来的。 苏家算不上名门望族，却也是书香门第，外公又盛名在外，长大的过程里，难免的会接触到一些大家族，也或者叫豪门的人。 他们或内敛，或开朗，亦或是张扬跋扈，但无一不是多副面孔，处处谨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生在豪门，却活得如此通透的，他只见过林陆一人。 所以才会在短短的几面之缘后泥足深陷。 但这所有的一切，在林父的车祸后发生了改变。 林陆几乎是一夜长大。 安慰林母，处理车祸事宜，接手公司。 他亲眼看着林陆从一个阳光快乐的少年人渐渐变成了一个运筹帷幄、喜怒不形于色，让下属敬畏的林总。 他穿着铠甲披荆斩棘，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只在午夜回到家时才露出铠甲下的真容。 每到那个时候，林陆会疲惫的跟他要一个拥抱，然后沉沉的睡去，第二天醒来又是一个精神饱满的林总。 有时候单岑会去想。 是不是因为他没跟上林陆成长的脚步，所以才导致了他们最终的渐行渐远。 “怎么了？” 单岑听到声音回神，就见林陆正担忧的看着自己，他摇摇头，“没事。” 林陆下意识伸手想碰碰他的脸，却被单岑躲开。 林陆僵硬了一瞬，他收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把被子重新抖开，给林父盖上，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工作上的事。”单岑攥了攥指尖，“你陪爸爸说会话，我出去转转。” 说完也不等林陆回答便转身出了门。 林陆看出了单岑的面色不对，但他也知道对方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所以即便担心，他也没有跟上去。 而是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和林父聊起了天。 他没说公司的事，也没说自己失忆的事，只是声音平稳的说着自己最近的生活，吃到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玩的。 絮絮叨叨的生活日常，像个跟父亲撒娇的小孩子。 另一边，单岑出了小别墅后，绕到了右侧的小湖边坐着。 林父住的别墅是在疗养院的最里测，所以即便是马路边，这里也很安静，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微风拂动梧桐叶时发出的刷刷声，间或一两声鸟叫声。 单岑看着平静的湖面，镜片下的蓝眸有些不安。 刚刚在给林父按摩时，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危险的想法，他竟然觉得，好像保持现状也不错。 有猫，有林陆，煮出来的饭菜也终于不再只有他一个人吃。 单岑垂下眼眸。 不管什么时候的林陆，对他都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是令人上瘾的毒.品，一旦碰上，就再也戒不掉，还会一次比一次更猛烈。 这就是为什么，吸.毒的人很难彻底戒掉的原因。 但戒不掉也得戒，因为不管昙花多美，他也只有那么‘一现’。 等到林陆恢复记忆，他们最终还是会走到那个结果。 单岑抿抿唇，做了决定。 等林陆做完复查确定没事后，他会将他们的关系做彻底的切割。 从此路归路、桥归桥，各自安好。 身后传来汽车驶过来的声音，他回头看去。 车子停下，林陆的母亲席心颖和舅妈瞿安妮从后座上下来。 单岑怔了一下，随即站起身走过去。 席心颖今天穿着一身素色长裙，大波浪的头发自然的垂落在肩头，保养得当的脸看不什么年龄感，脸上没什么表情。 单岑在距离车子一米远的地方停住，刚想开口叫妈，突然想起瞿安妮知道他和席心颖的真实关系，便收回了那个字。 他朝席心颖礼貌点了一下头，又对瞿安妮道：“阿姨好。” “叫什么阿姨？”瞿安妮大大咧咧的朝他摆摆手，“跟林陆一样，叫我舅妈就行。” 瞿安妮留着一头短发，长相英气，隐隐的能在她脸上看到一点席睿的影子，她今天穿了一身军绿色工装，将她身上的英气衬得更甚。 单岑未置可否，只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林陆在里面。” 瞿安妮闻言笑了起来，“那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席心颖看了单岑一眼，转身朝小别墅走过去，“走吧。” 瞿安妮安抚性的拍了拍单岑的肩膀，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等人走后，单岑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自己先走的可能性，然后抿了抿唇，重新坐回湖边的长椅上。 席心颖和瞿安妮的突然到来，让林陆惊了一下。 因为怕失忆的事情露馅，也怕车祸的事情让席心颖担忧，车祸后他一直没有去看过席心颖。 这还是他失忆后第一次见到母亲。 看着面前这个比记忆中变化了许多的妈妈，林陆只觉得一阵酸涩漫上心头。 他是从小就看着父母是如何恩爱的，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在得知父亲出事时，妈妈会有多伤心。 他起身走上前，刚想要张手拥抱一下席心颖，又突然反应过来，以他现在的性格，不会再做出拥抱的事情来，就又收回了手，“妈，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席心颖看了他一眼，然后越过他走过去给丈夫拉了一下被子，“我每个月的十五号都会来。” 林陆突然想起宁栖给的资料，他妈妈每个月里5倍数的那天都会回来。 他解释，“忘了今天几号。” “你就是太忙了。”瞿安妮上下打量起了林陆，最后视线落在他脸上，“你看你都胖……瘦了。” 瞿安妮：“……” 林陆：“……” “所以舅妈，我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 瞿安妮当机立断，“虚胖。” 林陆：“……” “对了，单岑也来了，你们有在外面碰到他吗？”林陆问。 瞿安妮下意识看向席心颖。 后者拧了毛巾给林成浩擦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瞿安妮笑了下，“见到了，就在湖边。” “哦，那我去找他。”林陆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瞿安妮赶紧拉住他。 席心颖和单岑的嫌隙已经够深的了，让林陆这么一弄，席心颖对单岑的偏见那不得更大。 她对林陆道：“你在这帮你妈，我出去找。” “不用。”席心颖手里动作不停，“让他去。” “可是……”瞿安妮还想说什么，却被席心颖打断。 “去吧。”席心颖站直身，看着林陆说，“外面太阳晒，别让人等久了。” 林陆笑起来，“谢谢妈妈。” 等人走后，瞿安妮无奈看着席心颖，“你这又是何必？摊开来，有什么意见当面说清楚不行吗？” “我没什么意见。”席心颖说。 “没意见你对单岑成见这么大？” 席心颖没出声。 “算了，你不说我去跟林陆说。”瞿安妮说完就要追出去。 “……别去，”席心颖叹了口气，“我会自己找他。” 瞿安妮：“找谁？” “单岑。” —— 单岑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席心颖，是在林家。 那天，他和林陆刚刚领完证，林陆带他回家吃饭。 林陆因为接电话暂时离开了一下，他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席心颖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豪门林家的夫人，妆发齐整，打扮精致，她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的婚姻关系我不承认。” 那一刻，所有第一次上门的紧张和不安，都在这一句话里，轰然消失。 他和席心颖在对视里达成了共识，他们默契的在林陆面前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而林陆不在时，他们就是陌生人。 他不是一个喜欢告状的人，但那天回家的路上，他破天荒的说了一句，“你妈好像不太喜欢我。” 林陆当时在开车，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别多想，我妈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儿子突然被人拐走，过段时间就好了，嗯？” 他想说不是，但看到林陆略显疲惫的神色，就把所有的话全部压回了心底。 在那之后，他们再没就这个问题谈论过。 直到上一次，他为了切断关系，彻底把面具戳破。 但第二天，林陆就失忆了。 所以他们…… “怎么坐这里？不晒吗？” 林陆的声音打断了单岑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发现林陆已经走到面前。 林陆伸手把他拉起来，“小心中暑。” “没事。”单岑顺着力道往旁边站了一点，躲到树荫下，“怎么出来了？” “妈让我出来找你。”林陆说。 闻言，单岑偏头看过来。 林陆对他扬起一个笑容。 单岑看得一怔，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这个笑容和天上挂着的太阳，哪个更耀眼。 他收回视线，“嗯，回去吧。” 如果隐瞒能让他继续保持这样的笑容，那就继续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又来晚了！！！ 第33章 色彩考试结束。 单岑刚把试卷收上来，方希就第一个冲上讲台，拿起做静物用的香蕉，掰了一根，剥开后一口就咬掉半个，剩下的也被其他人迅速瓜分干净。 不过一会，放静物的置物架上，只剩下红酒和孤零零的两只酒杯。 “老师，你这次的水果在哪买的？”方希一边速度吃完剩下的半个，一边问道，“怎么比之前的好吃？” “我也觉得比之前买的好吃。”齐转没像方希一样一口半个，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单老师，哪买的？我也去买一点。” “我也想买。” “嘿嘿，加我一个。” “……” 单岑：“考完都不走，是想再考一次？” 众人：“……” 并没有！！！ 只是，方希和齐转对视了一眼，这考都考完了，不如就…… 方希故意凑近了单岑，但又确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老师，这水果不会是草神买的吧？”所有才不说是在哪买的。 “我觉得很有可能，”齐转和方希打配合，诉说着可能性，“不然，怎么能不知道水果是在哪买的呢？” “是啊。”一个女生接话，“我男朋友给我买的水果我也不知道是在哪买的。” 班长伸出大拇指，“很有道理。” 噗——！ 不知道是谁先了笑了第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 大家难得有志一同的认为，逗单老师真是太好玩了！ 被调侃了的单岑：“……”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冷脸只是个摆设。 “哎呀，”方希发出感慨，“我竟然吃上了传说中草神买的水果，早知道该拿回去供起来的。” 供起来？？？？ 话音一落，大家的视线齐齐落在剩下的静物上。 花瓶？系里的。 杯子？系里的。 红酒？ 好像看起来很不便宜！ 方希轻咳了一声，计算着他们拿了就跑的成功概率是多少，“我们班，谁的短跑比较厉害来的？” 齐转和方希成天混在一起，瞬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我记得上个学期运动会，短跑是兮兮最快。” 叫兮兮的男生瞬间尴尬，他抿了抿唇，“全A大垫底。” 众人：“……” 最后还是班长说出了重点，“考试成绩还没出来。” 方希咽了口口水，“那我还是去吃烤鱼吧？” “有道理，”齐转说，“上次草神送的卡还没用过呢！” 众人刚想点头认同。 等等！ 兮兮一把抓住齐转的胳膊，“什么叫草神送的卡？” 其他人也第一时间按住了想跑的方希。 “快说，你们俩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班长豪气万丈的一拍桌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方希和齐转碍于‘胁迫’，把上次林陆给了他们一张充值卡的事说了。 “好啊！你俩居然偷偷藏着，同志们，对付这种人，我们该怎么办？” “抢了他的卡，让他无卡！” “逐出联盟！” “我们吃烤鱼，他们烤！” …… 单岑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闹哄哄的场面，又好像有一点点的羡慕这种毫无顾忌的和同学一起胡闹的生活，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即便是他再次回到大学的时候，他也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别闹太过’后，他就先离开了。 下到一楼，听到有人喊他。 “单岑？” 单岑停下脚步回头，就见蒲骁正大步朝他走过来，手上也同样拿着一叠画稿，应该也是刚刚监考完，“怎么没回我信息？” “没注意。”单岑解释，“我现在看。” “不用。”蒲骁示意他不用，“我直接跟你说也一样。”单岑停下拿手机的动作，“什么事？” “研究项目不是已经过审了吗？”蒲骁笑了下，“大家就觉得辛苦了几个月，要好好放松一下，所以就约了这周末去郊区的一个度假山庄玩，有兴趣的都可以报名。” 单岑听完，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但蒲骁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等他说话，就接着道：“不用着急拒绝，好好考虑一下，晚上十点前回复就行。” 说完，见单岑好像并没有心动的样子，就加了一句，“可以带家属。” 单岑：“……” “我考虑一下。” “行。那你考虑好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嗯。” 和蒲骁告别后，单岑直接回了家。 时间还早，徐阿姨还没过来，单小白窝在猫包里睡觉，听到声音也只是抬抬脑袋看了一眼，就又垂下脑袋睡了过去，一点也没有林陆回家时飞扑过去的热情。 单岑已经见怪不怪，看了眼自动喂食器，猫粮和水都很充足，就没管它，回了卧室。 书房被占用后，他就在房间里临时架了个办公桌。 他刚把东西放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林陆。 接起，“嗯？” 林陆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传过来，“宝贝，妈妈让我们晚上回去吃饭，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单岑指尖一颤，刚拿起的笔落回笔筒里，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他收回手，“抱歉，晚上临时调了课，没办法去。” “这样，”林陆犹豫了一下，说，“那我跟妈妈说，下次有时间了我们再回去。” “不用。”单岑靠到椅背上，“你自己回去就行。” 林陆听出单岑语气里的异样，疑惑道：“怎么了？你不想跟我回家吗？” “不是。”单岑否认，“我的意思是，妈妈叫你回去可能是有事，而且你已经挺久没回去了。” 林陆想了想好像也是，而且他的记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一直这么避着也不是办法，“那这次我自己先回去，下次有时间我们再一起。” “好。”单岑缓缓松了口气，“如果太晚，就住家里。” “不了。”林陆一边点开邮件，一边下意识道，“住家里我会失眠。” 单岑一怔，“失眠？” 林陆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他开始调动脑子里的记忆，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是身体的反应告诉他，他的确会失眠。 见对方不说话，单岑叫了他一声，“林陆？” 林陆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调侃，又理所当然，“看不到我家宝贝，当然会失眠啊！俗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三秋没见了，还不让我想你想到失眠啊？” “林陆。”单岑坐到椅子上，耳尖有些发红，“别闹！” “没闹。”林陆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挂了。” 林陆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眉头紧蹙。 记忆中，他的睡眠质量非常好，也可以说是起床困难户，所以不存在失眠的情况，但刚刚说到失眠时，那种感觉很熟悉，就好像他就是一个受失眠困扰了许多年的病人。 想到上次在医院时医生说的话，他沉默了一会，按下桌上的电话，“过来一趟。” 一分钟后，宁栖敲门进来，“林总？” 林陆靠着椅背，姿势悠闲，“我以前，是不是失眠？” “失眠？”宁栖惊讶。 林陆一瞬不移的盯着她。 宁栖回忆了一下有好几次林陆明显睡过头的样子，她摇摇头，“在我的记忆里，您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林陆点点头，“你出去吧。” “是。”宁栖茫然离开。 “等等。”林陆突然叫住她。 宁栖回身，“林总？” 林陆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林成翰那边怎么样？”拍卖会的时候林成翰被他摆了一道，不仅没能拿下苏老的初雪图，还因为他们的加价，用多了五千万才拿下万马图，总共花了3.2亿。 林成翰的钱几乎都被他们设法套牢在新商圈的项目里。 再加上林皓能作。 付了这3.2亿后肯定捉襟见肘。 宁栖：“据我们查到的信息，林成翰已经变卖了位于城南的两处房产。” 城南的房子，属于A市外扩的新城区，价格不算贵，两处房产，是差不多三千万左右。 林陆往后靠到椅背上，“还不够。” “已经在跟进。”宁栖道，“林成翰最近跟东林的李总走得很近。” “盯紧。”林陆的声音有些发沉，“新商圈的项目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 “许家那边什么动静？” 说到许家，宁栖也觉得奇怪，“许老爷子没接林成翰抛出的橄榄枝，送过去的万马图也被退了回来，只是其他人的态度有些奇怪，许家夫人在老爷子表态后又约了林成翰的夫人喝下午茶。” 林陆皱眉，“说清楚。” 宁栖就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据内部消息，许老爷子的身体最近不太好，而且他有意跳过儿子许习琛传位给孙女许琳，许习琛后娶的太太几年前生有一个儿子，今年五岁，所以许家最近不太平。” 也就不会有多余的精力掺和林成翰新商圈的事。 林陆听完，“给我约许琳，就说和她谈谈新商圈的合作。” 宁栖：“是保密还是？” 林陆：“不用避人。” “明白。” “等等。” 林陆再次叫住人。 有事不能一次说完吗？宁栖心里的白眼已经翻上天了，但面上还保持着职业微笑，“林总？” 林陆皱着眉头，“你说我去见许琳的事，要不要和单岑报备？” 宁栖：“……” 我一单身狗去哪知道？ “如果是我，会希望另一半报备。” 林陆：“哦，怪不得你到现在还单身。” 宁栖：“……”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 傍晚五点半，林陆回到林家。 席心颖看到他时，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又很快的恢复平静，“今天怎么这么早？” 说着，她往门外看了一眼。 林陆注意到她的动作，“单岑晚上有课，没来。” 说着，把手里的礼物盒递了过去，“妈妈，生日快乐，这是补上的生日礼物。” 席心颖一愣，随即笑了一下，“我生日不是早过了吗？”但还是把礼物接了过去，好奇道：“下次不用这么破费，你回来陪妈妈吃顿饭就行了。” “那怎么行？”林陆不赞同，催促她赶紧看看喜不喜欢。 “这……”席心颖看着展开的卷轴，心惊不已，“苏大师的字？” 大部分人只知道苏老的画难得，却不知他的字也是一字难求。 因为写的少，所以在外流传的更是寥寥无几。 “哪里买到的？” 林陆一看席心颖的表情就知道她喜欢，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单岑选的，我只是一个迟到的搬运工。” “迟到的搬运工？” “对啊。”林陆说，“单岑早就把礼物准备好了，但我给忘了，就拖到了今天才送。” 席心颖眼神变了变，她收起卷轴放好，“那你替我谢谢他。” 说着，转身朝厨房走，“你先坐会，我让阿姨多做两道菜。” “要可乐鸡翅。”林陆边脱下西装外套，边说，“多放点可乐。” 席心颖的嘴角几不可查的弯了一下，眼里涌现出一丝柔情，“好。” 晚餐上桌时，可乐鸡翅果然多加了可乐，因为看起来比以前的更黑了一点。 林陆满意的夹了一块，三两下吃完，“好吃。” 席心颖一愣，她抬头去看林陆。就见对方吃得很快乐，眼睛微微眯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席心颖有些恍惚，她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林陆，不管是吃到好吃的，还是碰上好玩的，都会无所顾忌的说出来，可自从那场车祸后，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内敛，已经极少表现自己的喜恶。 注意到席心颖的视线，林陆从鸡翅里抬起头来，“妈，怎么了？” “没事。”席心颖转开视线，给他拿了张纸巾，“沾嘴上了。” “哦。”林陆接过，认真擦了擦，问席心颖，“好了吗？” 席心颖点头，“好了。” 林陆重新拿起筷子。 “最近忙吗？”席心颖问道，“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还行。”林陆嚼着米饭，含糊的说，“不是很忙，也没有什么大事。”如果忽略失忆和婚姻亮红灯的话。 “那就好。”席心颖见他扒着米饭，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的炒鸡蛋，“多吃点。” “谢谢妈。” “嗯。”席心颖放下筷子，斟酌了一下，道，“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就开口。我别的不会，但和各家夫人小姐维系一下……” “妈！”林陆拖长了音调叫了她一声，眼里满是不赞同，“不需要你做这些，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就行。” 林陆从小就知道，席心颖极不喜欢掺和到豪门家族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所以极少陪林成浩出席商业活动，每天就喜欢画画设计稿，看看书，种些花花草草。 在这上面，应该和单岑不相上下。 听了林陆的话，席心颖放在身侧的手指蓦地收紧，又慢慢的松开，她垂着眼眸，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上有一丝落寞，“林陆，我能做的不多，也就只能帮你……做这么点小事。” “妈——”林陆给她盛了碗汤，“都说不用你做什么了，那些人不想见就不见，公司的事情有我，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只是力所能及。”席心颖缓声道，“打打麻将而已，何况我整天在家也没什么事做。” “怎么会没事做？”林陆不解，“工作间可以多接几个工作。”他记得席心颖开有一间服装设计工作间，平时会接私人订单。 席心颖一愣，想到什么，她苦笑道：“工作间早就不开了。” “不开了？”这下林陆是真惊讶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做了。”席心颖不想再聊这个，干脆换了话题，“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林陆说，“吃好喝好睡好。” 席心颖仔细打量了一下林陆，发现气色是比以前好了一点，“那就好。” 饭后，席心颖给林陆煮了银耳雪梨汤。 林陆抿了一口，甜甜的，很好喝，“妈妈，这个怎么煮的？” 席心颖眉头一跳，“怎么？” 林陆又喝了一大口，“单岑应该喜欢这个味道，我想学了煮给他喝。” 席心颖拿杯子的手蓦地收紧，又缓缓松开，“徐姐会煮，想喝你跟她说一声就行。” “那不一样。”林陆说，“我想亲自给他煮。”说到这，林陆笑了起来，“以前爸爸不也常常给你煮面吃嘛？还每次都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煮，要不是有一次我突然回家，都没发现这个秘密。” 说到丈夫，席心颖抿唇笑了一下，“还记着呢？” “那是，”林陆说，“得记一辈子的。” “先不说这个。”林陆放下杯子，“妈妈，你先教我怎么煮吧？” 八点多，席心颖送林陆出门，临上车前还在劝他，声音都比平时急了几分，“林陆，下次你想喝了就跟徐阿姨说，别自己动手。” “那怎么行？”林陆坚持，“要自己煮出来的才有诚意。” “我觉得……” “没事的，妈妈。”林陆打断她的话，自信满满道，“我已经学会了，不会有事的。” “可是……” “妈妈，您回去吧，我走了。”林陆抱着保温桶关上车门。 车子驶出林家老宅。 席心颖在门前站了许久，直到下山的那道车灯消失得无影无踪才转身回去。 进门时她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默默感叹了一句，“人，果然不是万能的。” 第34章 “我回来了。” 林陆一推门，就见单岑坐在沙发上看书，身上穿着一套纯棉的家居服，整个人笼罩在落地灯的暖光下，少了平日里的冷意，单小白则蹲坐在小圆桌上，一人一猫各占一边，莫名有种对峙的感觉。 他拎着保温桶，几步走过去，一手放东西，一手捞起单小白亲了几口，“想大爸爸没有？” 一天没见林陆，单小白也黏糊人，扑腾着四肢往他身上攀，“喵~~~~” “想了是不是？”林陆一手托着它，一手给它挠下巴。 单小白立刻眯起眼睛，一脸的享受。 一人一猫，特别契合。 单岑翻了一页书，哗啦一声响。 “……”林陆勾了下唇角，坐到他旁边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那宝贝有想我吗？” 单岑面无表情，“没有。” “真的吗？”林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还故意凑近了一点，“真的没想我？”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单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但因为他坐在沙发尽头，退无可退。 单小白扫动的大尾巴扫到手背上，软乎乎的，还有些痒，他的视线不自觉的落过去。 林陆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恶趣味的把单小白抱远了一点，嘴里还不忘数落它，“弄到小爸爸了，我们坐远点，不要打扰小爸爸看书，嗯？”说完，一屁股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比在小圆桌上时还远。 单岑：“……” 就，很气。 林陆很满意单岑反应，他发现无可奈何的宝贝也很可爱。 他捏了捏单小白的两只软爪子，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他重新坐回单岑身边，然后在他没反应过来前，一把将单小白塞到了他怀里，“它好像重了一点，你抱抱看。” 单岑下意识的抱住，柔软的触感溢满掌心。 突然就换了个人抱，还是一个浑身犯冷的人，单小白下意识想跑，然后被林陆眼疾手快的按住，“单小白，别乱动！” 单岑的两只手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敢动。 直到林陆摸了摸单小白的脑袋，将它安抚下来。 “是不是重了点？”林陆问他。 单岑动了动指尖，‘嗯’了一声。 “你给它挠挠下巴。”林陆伸出右手想给他做示范，伸到一半时又收回去换了只手，“像这样，猫都喜欢这个动作，你多给他挠挠，下次他就会自己扑过来。” 想到单小白扑过向自己的画面，单岑的眼神柔和下来，连平时的冷意都少了许多。 他动作有些笨拙的给单小白挠起了下巴，随着动作越来越娴熟，单小白眯起了眼睛，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单岑弯了下唇角。 “舒服了吧？”林陆点了点单小白的小脑袋。 单岑瞪他一眼，“别戳。” 林陆：“……” 他明明只是很轻的点了点！ 等觉得单岑撸猫撸开心了，林陆才起身拎着保温桶去厨房，边道：“宝贝，我给你煮银耳雪梨汤，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单岑手下一重，弄疼了单小白，它很不满的抬头喵了一声。 单岑安抚的摸摸它的脊背。 他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你煮了银耳雪梨汤？” “对啊！”林陆打开柜子，拿了一个小汤碗出来，“今天刚跟妈妈学会的，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单岑面无表情，“家里厨房还好吗？” 林陆：“……” “……咳！” 林陆轻咳了一声，没什么底气说，“还…好。”只是弄坏了两个砂锅而已。 单岑放下单小白，站起身到电视柜下拿了医药箱进厨房，“伤哪里了？” 林陆倒水果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又自然继续，“没有受伤。” 单岑没应声，放下医药箱后打开水龙头洗手，擦干后从医药箱里把烫伤膏拿了出来，“哪里？” 林陆还想否认，被单岑一看，只能默默的伸出右手。 手心往下的位置红了一片，还有两个水泡。 单岑放下烫伤膏，从医药箱里找了枚针出来。 林陆就看着他消毒，挑水泡，涂药包扎，一套流程下来做得特别熟悉。 而且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单岑怎么就知道他烫伤了？ 林陆好奇，“你怎么知道我烫伤了的？” 单岑收拾东西，头都没抬，“习惯。” “习惯？” “嗯。”单岑洗完手，拿起药箱往外走，“你每次下厨都会烫伤。”还会炸锅。 单岑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炒个鸡蛋都能把锅炒漏，炖个汤能把锅烧穿。 林陆端起碗跟在后面，“有那么夸张吗？” “嗯。” 想到什么，单岑突然停下。 林陆差点刹不住车撞上去，他堪堪站定，疑惑问：“怎么了？” 单岑看着他，脸上表情难得的严肃，“以后除了倒水，别碰家里厨具。” 林陆：“其实我……” “不然就搬走。”单岑一锤定音。他实在是不想有一天回家发现家里厨房炸了。 林陆委委屈屈，在给宝贝煮银耳汤和不搬出去间，默默选了后者，“哦。” “那你尝尝这个。”林陆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煮的银耳汤了。” 单岑看了一眼，接过去尝了一口，不甜。 “我没放糖。”林陆看着他，眼睛很亮，“怎么样，好喝吗？” “嗯。” “那你多喝点，”林陆说着，拿过他手里的医药箱，“喝完了我给你倒。” 单岑垂眸又喝了一口，“好。” 林陆见单岑喜欢，心里开心得不行，笑着去放医药箱。 看背影，单岑觉得他随时都可能蹦起来。 他弯了下嘴角，走到沙发前坐下，单小白正摊在茶几上当毛毯，见单岑过来，喵喵叫了两声。 单岑伸手过去给它挠下巴。 这次没躲。 林陆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嘴角边的笑意又大了几分，他蹲下身，一边给单小白顺了顺尾巴上的毛，一边教育它，“既然这么会享受，下次不许躲了，知道没？” 单小白：喵？ 单岑抿了抿唇，等嘴里雪梨的味道散去后才问道：“明天有什么安排？” 林陆下意识回答：“去见个人，谈点事情。” 单岑顿了一下。 单小白：“喵？？” 单岑继续手里的动作，‘嗯’了一声。 林陆见他好像不太开心，故意皱眉道：“宝贝，你不问问我去见谁吗？” 说着，他不满的凑近了一点，瞪着一双眼睛，说：“宝贝，这种时候，你应该大声的质问我，是谁？去干什么吗？私事还是公事？什么时候回来？” “……” 单岑抬起头，神情冷冷淡淡，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林陆：“……” 好吧！ 他家宝贝就不是这一挂的。 他轻咳了一声，说出谜底，“我明天要去见许琳。” ？ 单岑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他一时陷进记忆里，所以一句话都没说。 “宝贝？”林陆叫了他一声，“你这不说话，我有点心虚。” 单岑收回思绪，“知道了。” “不是。”林陆有些不甘心，“我和许琳出去，你不吃醋吗？” 单岑想了想，问出了心中疑问，“许琳是谁？” “……” —— 单岑到集合点时，发现参加此次聚会的人不少，连一些没有参加项目的老师都在里面。 “单老师，这边车满了，你坐那边那辆。”负责学院行政工作的老师拿着一枚红色的小旗子，正招呼刚到的老师和家属。 单岑点点头，“谢谢。” 他从后门上了车，就见蒲骁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蒲骁看到他招了一下手。 “跟我坐吧，今天人有点多，座位可能不够，”说着，他把位置上的包移开，“还是你想坐靠窗？” “不用。”单岑压下取消行程的念头，坐到位置上，“谢谢。” “别客气。”蒲骁低声跟他解释，“昨晚有其他老师知道后就去找了程老师，老师考虑后干脆弄成了美院的夏游，就当是年中福利了。” 单岑偏头看过去，一句话都没说。 但蒲骁还是看懂了他的意思，他赶紧解释，“这不能怪我，老师不让我说的。” 猜到了。 单岑‘嗯’了一声，收回视线，然后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开始闭目养神。 蒲骁：“……” 感觉比窦娥还冤！ 他拿出手机给程昇发信息，“老师，小师弟可能要杀人灭口。” 【程昇】：没事，明年的今天，我会去给你烧纸的。 蒲骁：“……” 十点半，大巴终于驶入山庄的停车场。 单岑下车。 被吵了一路的脑袋终于恢复清明。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整个山庄占地极广，三面环山，山上绿树成荫，郁郁葱葱，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 “风景不错吧？”蒲骁走到他旁边，跟着人流往服务中心走，“山庄里有温泉和水上乐园，也有比较刺激的运动项目，下午可以去玩一下。” 单岑‘嗯’了一声。 见他没什么兴致，蒲骁安静下来。 单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空空如也，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网络，满格。 可林陆没找他。 心里突然有些烦躁，就好像画画时一样，明明是根据明暗、色彩和线条画的，却感觉怎么画都不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想不出结果，只能归咎于最近事情毕竟多，有些心浮气躁。 他抿了抿唇，收起手机。 第35章 因为单岑和蒲骁走在最后，所以轮到他们时，大家基本都走光了，大厅里只剩下十来个人。 单岑走向前，“单间，谢谢。” 服务员看了一眼剩余客房，有些抱歉道：“对不起先生，我们主楼现在只剩下一间标间，两位住一起可以吗？” 蒲骁看向单岑。 单岑微微蹙眉，他不习惯和别人一间房，“一间单间都没有吗？” 他刚刚摘了眼镜，冰蓝色眼睛里的冷意毫无阻碍的暴露在外。 服务员被他一看，只觉得腿肚子都有点发抖，她赶紧道：“别墅区还有房，不过是家庭套房，一套别墅里有三个房间，配套有花园、游泳池和温泉。” 单岑把证件递过去，“要一套。” “……” 蒲骁的眼神暗了暗，以他对单岑的了解，对方不是一个会铺张浪费的人，现在为了不和他住一间房间，宁愿去要一套别墅住。 虽说这么做对他们各自都好，但理智上理解，情感上却过不去，被这么防备，心里依旧不舒服。 服务员没发现两人间的异样，他接过单岑的证件后又问蒲骁，“那这位先生，我们就把您安排在标间，可以吗？” 蒲骁：“可以。” 服务员快速的办好入住，将房卡递给了两人，“别墅离得比较远，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安排车送您过去。” “单老师订了别墅啊？” 单岑和蒲骁听到声音回头。 就见学院的院办公室主任陈美妮带着两位家属站在不远处，年纪较大、有些木讷的应该是他丈夫，年纪小的应该是儿子，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吊儿郎当的没有正形。 蒲骁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 这位陈主任他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事情听了不少。 现在叫住他们，可不像是单纯打招呼那么简单。 那边陈主任已经开始介绍人，“这是我丈夫李树和儿子李林希。” “两位好。”蒲骁淡声打完招呼，“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示意单岑往外走。 却不想，那位李木希却几步过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等等。”因为比单岑矮，他只能仰着头看人，脸上却带着高高在上的神色，“你订了别墅？” 单岑垂眸和他对视，“是。” 对上单岑的眼神，李木希不自觉的打了寒颤，好冷！ 第一次生出了退缩的念头。 但想到要去住标间，他又鼓起了勇气，说：“那把房间让出来给我们，我要住别墅。” 他说得非常理所当然，以至于单岑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蒲骁则直接气笑了，“凭什么？” “凭什么？”李木希嗤笑，“当然是凭我妈是你们主任，我告诉你们，今天要不让出来，我就让她开除你。” 单岑：“……” 蒲骁：“……” 单岑抬头看向对面的陈主任。 后者一副坦然的表情，见单岑看过来，她笑了下，意有所指的说：“单老师不会又要问我是谁吧？” 上次的屈辱她可没忘记。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她是谁，和打她脸有什么区别。 还有交接聚会的事，整个学院的老师，除了在出差实在没办法出席的，只有单岑没有出现，甚至过后连句抱歉都没有，根本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不会。”单岑说，“请问张主任，这位李木希李先生说的话是您的意思吗？” 陈美妮：“……” 陈美妮恼羞成怒，“我姓陈！” “不好意思，”单岑道歉，“那请问陈主任，这位李木希李先生说的话是您的意思吗？？” “不是，不是。”李树赶紧否认，“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啊。” “十八岁的小孩子吗？”蒲骁问。 李树半点不尴尬的接话，“唉，也是因为我们家穷，木希长那么大，还没住过别墅，刚刚一听您订了一套，他就好奇得不行，嚷嚷着就想去看看别墅是什么样子的。” 他故意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小孩子就是好奇心重，也怪我这个当家长的没本事，连别墅都没让他住过。” “这也不能怪你，老公，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陈主任接话，“不过我想，单老师人那么好，又喜欢乐于助人，一定不会介意给我们住一住的，” “是吧？单老师。”陈主任巧妙的把问题丢给了单岑。 她今天一定要住到别墅，不是说林家有钱吗？正好薅点羊毛。 她就不信单岑能当众拒绝她。 在旁边看了全程的几位工作人员和客人对此叹为观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鄙视。 这一家子，太白莲了！ 正在他们担心这两位帅哥能不能招架得住时， 蒲骁突然问道：“李木希是吧？你脚上的鞋不错，是什么牌子的？” 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李木希的鞋子上。 哟嚯！ 限量款AJ，没有小一万根本买不下来。 李木希一听问鞋子，立刻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说，“AJ的，要一万多块钱呢。” 陈美妮和李树对视一眼，暗道不好。李树立刻想要过来阻止李木希，但他们的动作哪里比得上蒲骁说话快。 “只有这一双吗？”他笑着问道。 李木希很不屑的撇嘴，“怎么可能？家里还有好多呢。” “胡说八道什么？”李树一把拉住儿子的手，“我们家里哪有那么多鞋？” “怎么没有？？”李木希被李树拉着手臂，很不舒服，挣扎着想要他松手，“客厅的柜子都放满了，还有我房间里也放着好几双。” “陈主任家真穷。”蒲骁似笑非笑的说。 陈美妮：“……” 一位客人嗤了一声，说：“是挺穷的。” 他的同伴附和道：“这样的穷我也想要啊！” …… 这么几个来回，单岑已经看清了整件事情，他偏头问旁边的工作人员，“请问还有空的别墅吗？”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工作原则战胜了私心，“有的。” 陈美妮一家一听，面上都是一喜。 看来住别墅有望了。 “哎，这位帅哥，你听不出来人家想占你便宜啊？”刚刚那位客人看不过眼，提醒道。 陈美妮阴着脸怼他，“关你什么事？” “就是，别多管闲事。”李木希附和。 …… 单岑朝帮忙的客人点了一下头，“谢谢。” “单岑，他们……”蒲骁想提醒，被单岑打断，“师兄放心。” 说着，他看向陈美妮，道：“陈主任，工作人员说还有空房，如果你们想住，也可以订一套。” “再见！” 说完也不再去管陈主任是什么反应，示意蒲骁一起往外走。 徒留陈主任一家留在那里接受‘鄙夷’目光的洗礼。 陈主任想骂人，但注意到四周的监控和人，她只能讪讪的闭嘴。 蒲骁直接笑了一路。 他刚刚还以为单岑是想给那陈主任订呢，没想到反转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我刚刚还担心你没听出来他们想占你便宜。” “不会。”单岑淡声道，“刚刚，谢谢。” “不客气。” 酒店区和别墅区是分开的，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所以出门口后，两人就应该分道扬镳，蒲骁却跟了过来。 单岑不解，“我刚刚看过介绍，那边并没有娱乐项目。” 蒲骁：“……” “我送你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单岑礼貌拒绝，“服务员会带我过去。” 带路的服务员已经被单岑的美色收买，闻言带着职业微笑配合，“是的，先生，您放心，我会将这位客人送到房间的。” 蒲骁：“……” “师兄，再见。”单岑朝蒲骁点了下头就要走。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驶过来三辆车，单岑看着其中一辆，只觉得有些眼熟。 车门打开，一行人下来。 宁栖？ 单岑偏头，一下就和刚下车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是他早上起来后就没见到的人。 林陆看到单岑的那瞬间，先是一喜，然后是一惊，他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和许琳之间的距离，还好，一人一辆车，绝对不会被误会的那种。 不是，等等！ 林陆将视线移到单岑的旁边。 蒲骁？？？ 宝贝怎么会和蒲骁一起？？？ 林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头发可能绿了。 他撇下众人，快步朝单岑走过来，语气有些着急，“宝贝，你怎么来了？” 说完，他往旁边一指，“还有，他为什么在这里？” 语气里的嫉妒浓得快要滴出水来。 蒲骁：“……”他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好久不见，林总。”蒲骁礼貌的打了招呼。 打架的事情刚过不久，要是这会再传出他们不和，事情很难收拾。 “我可不想见到你。”林陆牙酸的说完后转头去看单岑，脸上表情瞬间转变，笑容灿烂得比肩天上的太阳，“宝贝？” 服务员觉得吃到了大瓜，但为了保命，她暗戳戳的往旁边移了几步，确保不会被伤及无辜。 单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声道：“学院活动。” “哦。”林陆松了口气，他伸手拿过他手上的包，语气里有点小抱怨，“怎么没跟我说？” 不等单岑回答，被林陆丢下的许琳已经走过来，脸上的笑非常的意味深长。 “小白兔这是来捉奸的吗？” 她问道。 “不是。”单岑冷冰冰道。 见到真人，他终于想起这位许琳是谁。 “哦？”许琳的兴致好像更高了，他在林陆和蒲骁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单岑身上，“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们像是偶遇呢？” 她一拍手，“夫夫和不同的人在度假酒店偶遇，这怎么听都有种狗血的感觉，像不像是各自出轨，然后偶遇？” 所有人：“……” 连她身后的保镖都抽了抽嘴角，但还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就等着对方突然发难时，能把老板迅速的转移出战场。 却不想，单岑认同的点点头，“嗯，您说得很有道理，以这个逻辑，您就是里面的小三。” “……” 许琳被他逗乐，扑哧一下笑出声，她抬起手想拍拍单岑的肩膀，中途被一只手拦住。 林陆面色不善的看着她，“请许总注意言辞。” 许琳收回手，挑眉打量了一下两人，‘啧’了一声，说：“没想到小白兔也会亮牙齿。” 说着，她扫了一眼单岑手上的房卡，“看来小白兔已经订好房了，唉，可惜了，本来还想邀你一起住呢。” “不过呢，”她话锋一转，“我记得，别墅是有三间房的吧？” 服务员：“……”怎…怎么就cue到她了呢？ “是的，老……”服务员突然感觉一道寒光扫过来，她浑身一抖，迅速改了口，“这位客人，我们的别墅是有三间房。” “那刚好，”许琳笑眯眯的说，“我们四个人正好够分。” 单岑：“……” 蒲骁：“……” 林陆：嗯？？？ 作者有话要说：林陆：分，这样就可以和宝贝睡一个房间，一张床，说不定还能…… 单岑：还能什么？ 林陆：还能给宝贝讲睡前故事 单岑：…… 第36章 听完许琳的话，林陆毫不留情的嗤了一声，“没想到许总到自己的度假山庄还要跟客人抢房间住。” 单岑诧异的看了许琳一眼。 许琳无所谓的耸耸肩，“开个玩笑嘛。” “好了。”她道，“既然林总碰上了小白兔，也不用赶回家了，那我们的事情也就不着急聊了，改到下午怎么样？” 林陆当然没意见，本来那么早过来，也是为了晚上赶回去，既然要住一晚，那就不着急了。 “好，许总安排就是。” “那就祝你们玩得愉快！”说完，许琳便带着人走了。 蒲骁也和他们告别，走前还给单岑提了个醒，“下午可能会有集体活动，你注意一下群里的消息。” “好，谢谢师兄。” 别墅区为了安静，建在了整座山庄最靠里的位置，而且每栋别墅之间的间距很远，不会有互相打扰的情况。 别墅有个小花园，左边是游泳池，右边是凉亭。 “后面有温泉。”服务员打开门，边给他们介绍，“不过现在天气热，水温有些偏高，所以最好是晚上天凉一点再泡。” 林陆把包放在玄关的鞋柜上，然后俯身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新拖鞋，示意单岑换上。 单岑抿了一下唇，低头换鞋。 服务员又给他们介绍了一遍别墅里的设施后才离开，“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好的，谢谢。” 人走后，单岑才放松下来，他去小厨房烧水。 见林陆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他抿了抿唇问道：“你晚上不回去？” 林陆一怔，转头看过来，“你希望我回去？” 单岑洗杯子的手一顿，“单小白自己在家。”他以为林陆会回去，所以也没有让徐阿姨过去照顾。 “没事。”林陆起身走过来，“我已经让人过去。” “不过，我也有一件事想问宝贝。”林陆靠着吧台，姿势悠闲，黑色的手机在他手上一晃一晃的。 单岑偏头，“什么？” “你要来山庄参加学院活动的事情，为什么没告诉我？”林陆沉着声音道，“而且是可以带家属的活动。” 单岑垂下眼眸，根根分明的睫毛跟着颤了颤，“没必要。” 林陆眸色一凛，声音也满是冷意，“为什么没必要？我是你家属。” 单岑被他的语气激到，心底隐隐冒出一股怒意来，“林陆，是你自己说今天没空。” “我是说……” 等等！ 林陆突然福至心灵，黯淡的眼睛蹭一下亮了，“所以你是因为听到我说今天要见许琳才不叫我的，对不对？” 说着，林陆突然俯下身和单岑对视，“宝贝，你吃醋了？” “……” 单岑冷着脸，耳尖却有些泛红，“没有。” “一定是这样的。”林陆非常笃定，蹦跶过来靠近单岑，脸上的高兴劲藏都藏不住，嘴里还不停问着，“是不是？是不是？是……” 就，很烦！ 单岑被吵得不行，“是。” 听到满意的答案，林陆再也忍不住，俯身一口亲在单岑的脸颊上，柔软和温热相触，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在安静的别墅里，一点点的声音都特别清晰。 然后不等单岑反应过来，林陆已经倏地一下跑出了厨房。 不久，外面突然传来了‘扑通’一声，是东西落水的声音。 单岑下意识往外走，余光扫到无边落地窗时，才发现是林陆跳进了泳池游泳，身上的衬衫西裤已经脱掉，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单岑猛地转开头，本来就泛着热意的脸更红了。 他背对着泳池走回厨房里，烧热水的水壶已经开始发出滋滋的声音，就跟他此刻的脑子一样，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被亲的地方，有点烫。 二十分钟后，单岑把烫伤药膏和纱布放回医药箱里，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裹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的人。 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你可以给宁栖打电话。” 林陆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她在准备下午谈判的资料，没时间。” 单岑：“保镖。” 林陆可怜兮兮的卖惨，“他们住得远，过来要很久，宝贝，我饿了。” “……” 单岑脸颊泛着红晕，“我的衣服你穿不下。” “可以的。”林陆扯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就小一个号，我不介意。” 单岑：“我介意。” “宝贝~~~~”林陆瘪嘴，“就一会会，好不好？等烘干机修好，我就还给你。” 单岑蓦地丢下书起身。 林陆看着那道仿佛就义般的背影，忍不住弯起嘴角。 单岑绷着一张冷脸，把自己带的换洗衣物拿出来，白色的内裤被藏在T恤和休闲裤之间，只露出一点点边缘。 “谢谢宝贝！”林陆接过衣服，放到沙发上，就要解开浴袍的带子就地换。 单岑浑身一僵，声音又急又气，“去房间！” “哦。”林陆不情不愿的停下动作。 腰带已经被他弄松，浴袍要开不开的，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 忆起手感，单岑垂在身侧的指尖蓦地收紧，红晕瞬间蔓延至脖颈。 林陆仿佛没看到单岑的窘态，拿起衣服往房间走，只是越过单岑时，他突然问道：“宝贝，你脸好红哦？是害羞吗？” 说着，他故意靠过来，在单岑耳边轻笑了一声，“又不是没见过。” 说话时的气息又热又痒，单岑觉得自己可能会原地爆炸，他抬起手想要林陆推开，手好巧不巧的刚好压在浴袍散开的缝隙。 犹带着水汽的皮肤像是烧到滚烫的铁水，瞬间就能把人融化，他倏地收回手，一言不发的跑回房间。 林陆只看到原本莹白如玉的耳垂红到仿佛轻轻一点，就能滴出血来。 关门声传来，林陆好笑的自言自语，“这么害羞，以前是怎么办事的？” 脑子里闪过一点零星的画面。 白嫩嫩的宝贝。 林陆：“……” 他低头看了一眼某个恨铁不成钢的地方。 只是想一想而已，至于吗？ 他尴尬的拿起衣服，上楼回了房间。 单岑洗了把脸，又坐了好一会，脸上的热意才彻底降下去。 他拿出速写本和笔走到窗边坐下，慢慢的将窗外的绿意印到纸上。 不久后，敲门声传过来。 单岑笔尖未停，“进来。”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过去，眼睛微微瞪大了一点，林陆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因为是宽松款，T恤并不显窄，只是裤子变成了七分裤。 “宝贝，有点窄。”林陆边走过来，边说道。 单岑上下看了两眼，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哪里窄？” 林陆理直气壮：“内裤。” 单岑：“……” “勒得难受。”林陆又说。 单岑脸上的热意又开始往上升，“那你别穿。” 林陆惊了，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来，“宝贝，你是要我挂空挡吗？” 单岑：“……” 并没有！而且他怎么不记得十七岁的林陆会说这种话？ “没有。” “哦，没有就好，吓死我了。”林陆拍拍胸口，好像真的松了口气的样子。 单岑有些恼，“林陆，你闭嘴！” “好、好，我闭嘴！”林陆见好就收，几步走到他旁边，“在画画？” 单岑低下头，“嗯。” 林陆蹲下身，仰着头看他，“我订了餐厅，去吃饭？” 单岑侧身拿过手机，“我问一下师兄。” “问他做什么？”林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不爽，“我又不请他。” “学院可能有安排。”单岑解释。 “哦。”林陆将下巴搭在沙发扶手上，跟只讨撸的二哈一样，就差摇尾巴了。 单岑压下有些痒的手指，按开手机，先是查看了一下消息记录已经七百多条的群，发现没有有用的消息后，他发了条信息给蒲骁。 【单岑】：师兄，中午学院有安排吗？ 蒲骁信息回复很快，“没有，下午也是自由活动，不过晚上有一个聚餐，在餐厅一楼，六点半开始。” 【单岑】：知道了，谢谢。 【蒲骁】：不客气。 单岑放下速写本起身，“走吧。” 林陆的视线落在速写本上，突然问道：“宝贝，我可以看看吗？” 单岑一怔，“可以。” 林陆拿起来翻看了一下，前半部分几乎都是风景速写，直到近期才突然多了一只布偶猫。 布偶猫或趴，或坐，有时候高冷，有时候会露出柔软的肚皮，寥寥几笔，将布偶猫刻画得既生动又招人喜欢。 林陆站起身，可怜巴巴的看着单岑，“都没有我的，不公平。” 单岑有些不自然的解释，“我不画人。” 林陆脱口而出，“那你别把我当人。” 林陆：“。” 单岑：“……” 在餐厅吃完饭，下楼时刚好碰上吃完自助餐的张琪，身旁跟着先生和儿子曲奇。 “漂亮哥哥。”曲奇一看到单岑就仰着脑袋笑呵呵的打招呼。 “曲奇好。”单岑说完，又礼貌的朝张琪两人点了下头。 视线落在张琪先生身上时，多停留了一会。 长相平平，眼神飘忽，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 想到上次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单岑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 张琪看到单岑和林陆时，面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她笑了一下，说：“单老师也带了家属来吗？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 “他……”单岑刚想解释。 张琪的先生就先开了口，话语里的怨气很重，“你懂什么？人家当然是有专车接送，没看是从楼上下来的吗？人均好几千的餐厅，哪像我们这些穷人，只能吃百来块的便宜自助。” “……”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张琪的表情尴尬得不行，她身旁的儿子曲奇也察觉到害怕而往她身后缩了缩。 四五岁的年纪，已经能感知到大人的情绪。 林陆淡淡的扫了男人一眼，“这边刚好有工作，因为团队里人比较多，所以就没和单岑一起坐大巴过来。” 张琪忙不迭点头，“原来是这样。” 张琪的先生再次想开口，被张琪拉了一把，“你别说了” “你闭……” 林陆冷冷的看过去，这一眼压迫力十足，张琪的先生立刻噤了声。 “对不起，他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别介意。”张琪道歉。 但她的先生却没有领情，嗤了一声表达不满。 “没事。”林陆说完，低头去看抿着唇的曲奇，问道：“我们刚好要去水上乐园玩，小朋友一起过去吗？听说有很高的滑梯。” 单岑转头看向林陆。 张琪尴尬朝林陆笑了一下，“我们也正好要过去，不过我们要先回房间拿泳衣。” 是要拒绝的意思。 “没关系。”林陆却道，“如果您放心的话，小朋友可以跟我们先过去，等你们拿了衣服再过去找我们。” 张琪思考了一下后应下，“那曲奇就拜托你们照顾一下了。”说完，又交代了儿子几句。 曲奇点点头，“我会很乖的。” 去水上乐园的路上，林陆抱着曲奇走在前面，单岑落后一步的距离跟着。 不知道林陆说了什么，一直绷着脸的小孩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阳光洒在满是稚气的脸上，像是一朵迎着夏日阳光绽放的向日葵，骄阳似火。 单岑极少见到林陆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 他突然想，如果林陆有了孩子，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温柔细心的照顾他的情绪？ 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林陆，他想不想要个孩子。 大概，是想的。 可和自己在一起，就已经注定了要孩子的可能性为零。 单岑垂下眼眸，盯着林陆脚上的运动鞋发呆。 运动鞋？手腕突然被握住，“怎么走那么慢？是不是累了？” 曲奇也偏头看过来，“林叔叔，我们可以走慢点。” “……” 单岑有一瞬间的窘迫，他摇摇头，“不累。” 但林陆还是放慢了速度，抓着手腕的手也没有松开。 单岑也终于听清了他们的聊天内容，是在说一款最近很流行的儿童游戏。 他有些奇怪的看向林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儿童游戏。 林陆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看过来，眼里带着笑意，“宝贝想玩吗？” “……”虽然听习惯了林陆叫他宝贝，但在小孩子面前听到这个称呼，还是让单岑羞红了脸，“不想。” “那我晚上教你。”林陆说。 单岑：“……” 曲奇‘咯咯咯’笑了起来。 单岑瞪了林陆一眼，后者却半点没受影响，还朝他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曲奇突然安静下来，趴在林陆肩膀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单岑见状，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我想妈妈了。”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呜咽。 “妈妈只是回去拿泳衣，很快就过来了。”林陆拍拍他的小屁股，“曲奇是小小男子汉，不可以哭鼻子哦。” “嗯，我不哭。”曲奇吸吸鼻子，“可我担心妈妈会哭。爸爸每次发脾气都打妈妈。” 林陆和单岑对视一眼，说：“你看到爸爸会打妈妈？” “没看到。”曲奇皱着小眉头，说着他听到的画面，“妈妈把我关在房间里，但我听到声音了，很用力的打，妈妈每次都哭得很伤心。” “那爸爸有打你吗？”单岑牵住他的手，问。 “没有，被妈妈拦着。”曲奇说，“然后爸爸又会打妈妈。” “曲奇，叔叔一会带你去玩旋转木马好不好？”林陆转开话题，“还是想玩滑滑梯？” 听到玩的，曲奇一下就忘了之前难过的事，大声道：“旋转木马！” “好，我们去玩旋转木马！” 他们到水上乐园不久，张琪就赶了过来，不过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戴着帽子和口罩，连眼睛都被墨镜遮住。 “不好意思，我怕晒。”张琪哑着声音解释。 知道对方不想说，林陆和单岑默契的什么都没问，把玩了好几圈旋转木马的曲奇还给张琪后就告辞离开了。 “想喝什么？”林陆走到自动贩卖机前，偏头问单岑。 单岑看了一眼，“水。” 林陆选了一瓶常温的水，付款。 “你把曲奇带过来，是知道他们会吵架？”单岑突然问道。 林陆蹲下身把水拿出来，拧开递过去，“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单岑摇头，“没有。” 林陆笑了一下，“不用骗我。” 单岑想说‘没有’。 但林陆比他先开口，“看他们的状态，吵架应该是常态，还可能存在家暴行为，所以就算我这次让他避开了，还会有下次。这样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 “可是少看到一次，就少受点伤害，”单岑说，“我们不能因为善意太小就不做。” “那，”林陆转过头看他，“单老师要给我一点奖励吗？” “想要什么？”单岑问。 他刚刚喝完水，粉色的嘴唇因为沾了水，看起来很润。 林陆挑眉，“亲一下？” “……” 单岑站起身，“回去了。” 林陆失笑，边拉住他的手，“不着急，要不要进去玩一会？” 单岑看了一眼跟下饺子似的泳池，摇摇头，“不去。” “那你想玩什么？”林陆微仰着头，耐心的询问，“CS玩吗？卡丁车呢？” 单岑继续摇头。 林陆开始回忆山庄里的设施。 单岑不喜欢刺激的，也不喜欢下水。 总不能回房间坐着画画吧？ 坐着？ 他突然灵光一现，福至心灵，“我知道带你去哪了！” 单岑：“嗯？”十五分钟后，林陆拉着单岑站在桑拿房前。 大手一扬，特别有霸总的气势，“就是这个！” 单岑：“……” 现场诡异的安静了好久。 单岑：“现在什么季节吗？” “夏天啊！”林陆理所当然。 “……” 所以为什么来蒸桑拿？ 第37章 不管现在是什么季节，单岑最终还是被林陆拉进了桑拿房里。 桑拿房是木制结构，进去后能闻到一股很淡的木质清香。 林陆麻利的铺好两张毛巾，示意单岑过来，“坐这。” 单岑过去坐下，林陆就笑眯眯的牵过对方的手，抓在手心里把玩，“一会出去我们再去做个spa，绝对会很舒服的。” 单岑未置可否，但手上的触感太强烈，他想抽回来，但想到就算这次抽回来下次也躲不开，干脆就由他了。 热气慢慢的上升，两人开始冒汗。 不到一会，蓝色的桑拿服就蕴上水渍，大概是单岑本身有体寒的原因，出汗没有林陆那么多。 衣服汗湿了之后有些难受，林陆想都没想，就把上衣脱了。 早上若隐若现的春光一下展露在面前，单岑直接惊得忘了动作，临时被放开的手被放在大腿上都没有发现。 他已经有快一年没有见过林陆的腹肌，但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块块分明，腰间一丝赘肉都没有。 突然想起摸起来的手感，单岑的指尖动了动。 林陆注意到他的视线和动作，直接抓住他的手放在腹肌上，“想摸就摸，不用客气。” 单岑的脸蹭一下又上升了几个温度。 他猛地抽回手，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林陆眼疾手快的抓住手臂，一使劲，人就抱到了怀里。 等单岑反应过来，他已经垮坐在林陆的腿上，一双大手揽在腰间。 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单岑下意识要挣扎，却被林陆抱得更紧。 单岑羞恼，“林陆，你放开！” “不放。”林陆的手臂越收越紧，微微仰着头，“宝贝，给我抱一会，就一会，好不好？” 强硬的动作下，是带着点小哀求的语气。 单岑没有来由的心软下来。 他没有应声，也没再挣扎。 桑拿房安静下来。 林陆的额头抵在单岑的胸口，衣服湿了之后紧紧贴着皮肤，贴上去时，就跟没有阻隔一样。 可即便是在桑拿房里，单岑身上也泛着冷意。 在热意蒸腾的环境里，很舒服。 林陆闭上眼。 终于抱到人，明明是该高兴的时刻，可他的心却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亲密的抱过单岑，心底被填满的感觉让他既觉得兴奋，又觉得难过，丝丝缕缕的痛意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到这一刻，他依旧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单岑离婚。 他明明那么爱他，怎么舍得让他离开？ 忽然，后背上搭上来一只手，很软，同样带着一丝凉意，常年握着画笔的地方有薄茧，擦到皮肤上时，有些发痒。 修长的手指很轻的捏了一下，跟挠痒痒一样。 明明是极轻的动作，林陆却觉得心底的痛意突然被拂去，只剩下满满的暖意。 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他都不会让单岑再离开他。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待着，直到门外传来服务员的敲门声，提醒他们时间到了，林陆才松开手。 单岑站起来，动了动有些发僵的手脚，他脸上很红，不知道是因为桑拿房的热意，还是因为害羞。 林陆拿起衣服就要往外走。 单岑跟在身后，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紧实的后背，他抿了抿唇角，伸手拉一下他的手臂。 林陆偏头看过来，“怎么了？” “穿衣服。”单岑的声音很轻，但林陆还是听清了。 他咧嘴笑了起来，故意逗他，“宝贝是不想让别人看吗？” “不是。”单岑否认。 林陆看他那样就更想逗了，“那我不穿了。” 单岑直接越过他去开门，“哦。” 林陆：“……” 门外有服务生引路，“两位这边请。” 单岑颔首。 路过淋浴间外的镜子时，单岑发现，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衣服。 进淋浴间前，单岑又被服务生递了一套新的衣服。 他有些不解。 林陆解释，“一会要去做一个全身spa。” 单岑没动。 林陆挑了下眉，“宝贝是要我给你换吗？” “……”单岑拿过衣服进了淋浴间。 林陆轻笑了一声。 Spa房间在三楼，窗外是一片绿莹莹的草地，草地过去就是围绕山庄的其中一座山，山上林木葱郁。 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绿意。 “请问两位是想要什么套餐？”服务员尽职的给他们做起介绍，“我们有至尊套餐，其中包括脸部……” “就这个。”林陆不等对方说完，就下了决定。 单岑狐疑的看过去。 ？ ？？？ 他微微瞪大眼，视线落在林陆垂在身侧的手上，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裤缝上。 紧张？？ “那你们是订男技师，还是女技师？”服务员接着问道。 “女……”林陆只说了一个字就住了口。 一想到一个女人的手按在单岑身上，他就觉得烦躁，换成男的？不行，更烦躁了！ “你们只有男女吗？”林陆脱口而出。 服务员：“……”不…不然呢？ 单岑忍了忍，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是很小声的轻笑，但屋内的另外两个人都敏锐的听到了，纷纷转头看过来。 “！！！” 服务员直接看呆了，他本来以为冷脸的单岑已经是颜值巅峰，没想到笑起来的时候，这个巅峰又往上飘了好几个level。 林陆是吃惊，从他在医院醒过来开始，这是他第一次见单岑笑，美到差点窒息。 他的皮肤又白又细，那双泛着冷意的冰蓝色眸子微弯，眼眸里像是缀满了星星，明明是白天，却好像比夏日晚上的星辰还要耀眼。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露出了底下白润的光，朱唇皓齿也不过如是。 被两人这么看着，单岑快速的收起笑意恢复了冷脸，耳廓却悄悄的染上了一层粉色。 林陆走过去，微微低下头和他对视，“宝贝，再笑一下好不好？” 单岑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陆可惜的叹了口气，好想看宝贝笑。 但只想自己一个人看。 他转头看向服务员。 服务员浑身一僵，赶紧道：“我们是只有男女技师，但可以选择年龄段。” 最后林陆纠结了许久之后，点了两名五十多岁的阿姨来给他们做。 蒸完桑拿再做一个spa，的确是很舒服。 单岑趴在床铺上，有点昏昏欲睡。 林陆侧着头，定定看着他，见他彻底合上眼后，朝身后的阿姨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 他下了床铺，然后对还在给单岑按背的阿姨说，“你们出去吧，剩下我来。” 两位阿姨对视了一眼，把位置让出来后就出去了。 林陆跨坐上去，学着阿姨的样子，慢慢给他推背。 细腻的皮肤因为涂上了精油而变得有些滑腻，但手感依旧很好。 林陆脑子里再次闪过一些摇晃的画面。 他覆在单岑身后，面前好像对着一面落地窗，应该是晚上，因为他好像看到了窗外的万家灯火。 单岑的手撑在落地窗上，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轻轻鼓起。 现实和记忆重合，林陆的眸色又沉又深，他盯着面前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后背，突然很想咬上一口。 “嗯？” 力度有点变化，单岑不舒服的动了动，林陆立刻放轻了点力道。 单岑再次安静下来。 林陆俯身，在那白皙的后脖颈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宝贝，怎么办？我好像有点等不了了。” 等单岑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林陆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 他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立刻露出了一个笑容，“醒了？” “嗯。”单岑撑身坐起。 他发现身上有种彻底按摩过后的放松感，很舒服。 “先换衣服，”林陆起身过来给他摆正了拖鞋，“饿不饿？” 单岑摇摇头。 突然感觉后脖颈有点不对劲，他伸手摸了摸。 林陆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单岑垂着眼睫，“有点痒。” “我帮你看看？”林陆说着，走了过来。 “嗯。”单岑把手拿开，露出脖颈上的红痕。 林陆看着自己弄出来的痕迹，眸色沉了沉，假装查看了一下，说：“有点红，大概是被蚊子咬了。” “很痒吗？要不涂点药？” “不用。”单岑侧开身，不着痕迹的躲开了那道温热的气息。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林陆，心脏怦怦乱跳。 “出去吧。”他说。 “好。” 从休闲馆出来，林陆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对单岑道：“我要去见许琳一面，谈一下合作，你在……” 林陆想说，在别墅等他回来，可临出口时，他突然改了主意，“要一起吗？” 一起？ 单岑下意识想拒绝，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放松完，整个人变得有些不一样，他突然想到，他和林陆认识了快七年，但他从来没见过他和人谈工作时是什么样子的。 “可以吗？”单岑声音放得有些低，一双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隐隐的期待。 林陆抬手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当然可以，你能陪我去，我很开心。” 单岑点头。 他们先回别墅换了身衣服，是林陆让人送过来的休闲装。 单岑看着玄关处林陆刚换下来的运动鞋，皱了皱眉，“林陆。” “嗯？”林陆直起身看过来，“怎么了？” 单岑看着他，“你说你没带衣服？” 林陆点头，“我没打算过夜，所以就没有带。” 单岑继续，“助理保镖送过来都不方便？” “是。”林陆应得毫无心理负担。 “……”单岑指着地上的运动鞋，“那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来的吗？”早上见到林陆时，他明明是一身西装，所以哪里来的运动鞋？ 林陆低头一看，坏了！ “宝贝，你听我解释！”林陆伸手就想拉他。 被单岑轻易的躲过去。 单岑瞪他，骗子！ “……”林陆想喊冤枉，“我换完他们才送来的。” “那你可以再换下来，”而不是跑到他面前说什么……窄。 想到自己的那……什么穿在林陆身上，单岑的脸就开始发烫。 他拉开门出去。 林陆赶紧跟上，“宝贝对不起，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也没有想到，他这边刚换好，宁栖就把衣服给送了过来。 好不容易才骗到单岑的衣服，他哪里舍得不穿，所以他只能假装衣服还没送到。 但皮鞋又不能配休闲裤。 为这，他已经心惊胆战半天，本来以为这茬已经过去，没想到最后还是折了。 都怪他太得意忘形。 “宝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林陆露出二哈的求饶表情，“你随便怎么罚都行，只要你不生气。” 单岑停下脚步，“怎么罚都行？” 林陆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就是不离婚！” 单岑：“……” 他看着林陆，面无表情道：“谢谢提醒。”不然他都忘了他们现在还处于待离婚状态。 “……”林陆恨不得倒退回几秒前抽自己一巴掌。 “那我的衣服给你穿？”他试探问道，“就是可能大了点。” “……” 单岑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林总，车已经准备好。”宁栖的出现打破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 单岑转身朝车子走过去，越过林陆时还不忘丢下一句，“回来再说。” 这就是回来再算账的意思了。 林陆无奈挠挠头，“哦！” 许琳约的地方是在半山腰的一片竹林里。 房间做成日式榻榻米的风格，视野开阔，风景也很好。 单岑和林陆几人到时，许琳正在和人视频聊天，见他们进来，很温柔的和对面说了拜拜。 她合上平板，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然后意味深长的笑道：“看起来两位玩得不错。” 林陆牵着单岑坐下，“如果许总请客的话，应该会更好。” 许琳笑了起来，“看来林总还在为那一千五百万耿耿于怀。” 林陆未置可否，只给单岑做介绍，“许琳，许总。” 又对许琳道：“我先生，单岑。” 单岑颔首，“你好！” 许琳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好。” 说话间，她偏头看了一眼左侧方的位置。 站在那里的人微微颔首，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转身出了门。 “在谈事情前，我有个小忙想请两位帮一下。”许琳拿起茶壶，一人倒了一杯茶，“今年的新茶，尝尝？” 单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喝出是什么茶。 林陆没动，“不知道许总要帮什么忙？” 许琳收回落在单岑身上的视线，笑了一下，道：“我最近得了一幅画，只是一直拿不准真假，所以想请你们帮忙鉴定鉴定。” 她说了‘你们’，但在座的都知道，那个人是指单岑。 林陆突然有点后悔把人带过来。 “许总怕是找错人了。”他说，“我们并不懂鉴定。” “怎么会？”许琳撩了一下耳侧的头发，“单老师‘人体鉴定机’的称号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林陆的眼神骤然变冷。 单岑是他的底线，谁都不能碰。 但许琳在明目张胆的告诉他，她动手查了单岑。 “学生们给的戏称而已，”单岑不急不缓的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却把林陆的怒意给散去不少。 “只希望许总别嫌弃我只能给学生批改作业的水平。” “那就麻烦单老师了。”许琳笑。 不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鱼贯而入，配合着把画放到画架上。 单岑定睛看去，画上是一座由色块组成的古城，落款是四块石头。 四石先生？ 许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许老师？” 单岑起身走过去。 四石先生的画以其独特的构图出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东西是越远越小，越近越大，但四石先生却反其道而行，所以他的画初看之下总给人一种空间的扭曲感。 但这幅…… 单岑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半响，他走回桌边坐下。 “怎么样？”许琳问，“是真是假？” 单岑：“不知道。” 许琳挑眉，“是吗？”显然是不相信。 “许总既然不信，又何必多此一举？”林陆半点没客气的怼回去。 许琳看了他一眼，哑然失笑，“OK，我收回刚刚的话。” 说着，她直接转了话题，“单老师喜欢四石先生的画吗？” 单岑：“不喜欢。” “为什么？”许琳问，“四石先生的画虽然比较小众，比不上名家大作，但也是收藏界的香饽饽。我还以为像许老师这样特立独行的画家会喜欢收藏。” “个人喜好。”单岑答。 许琳：“……” 还真是跟调查中的一样冷。 她举起手挥了一下，屋子里的助理和保镖鱼贯而出。 林陆朝宁栖打了个眼色，后者也把人带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 许琳再度开口，“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三个，单老师可以说实话了吧？” 单岑不解，“什么意思？” 许琳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没想到单先生演技这么好。” “过奖。”单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杯子，“比不上许总。” 许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是不是也应该说一句过奖？” 单岑沉默。 许琳对单岑的过多关注让林陆心底不爽，“如果许总不想谈正事，我们可以另约时间。” “好，说正事。”许琳收起笑意，脸上的神情也已经没有之前的调侃意味，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我想单老师已经看出，这幅画是假的。” 单岑：“没看出。” 许琳一征，“单老师的意思是，画是真的？” 因为激动，声音上扬了几分。 她说完便一瞬不移的看着对面的单岑，她以为可以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惊讶或错愕，但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她刚刚说的话，和‘今天天气不错’是一样的。 单岑偏头看向林陆。 林陆抓住他的指尖捏了捏，声音温和，“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许琳：“……” “两位是不是考虑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 单岑转回来，“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所以不知真假。 许琳听懵了，“什么意思？” “四石先生的画虽然以独特的构图和空间扭曲感闻名，但绝对不会让人觉得不适。但这幅画看久了却会让人觉得头晕目眩，”单岑站起身走到画架前，指着一个位置说，“这里，应该是后来加上的。” 单岑用手指在画上圈了一块地方。 “这几个色块，造成了我们常说的‘视觉错觉’，所以这幅画看久了，会让人觉得头晕，加上画本身的空间扭曲感，会让看画的人觉得，自己被拉扯进了画的空间里。” 单岑坐回位置上，“这是一幅被加工过的画。” 许琳听完单岑的话，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冷肃，“所以这是一幅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画，是这个意思吗？” 单岑：“不知道。” 许琳：“……” 林陆弯了下唇角。 他喜欢做自己的单岑，就好像整个人发着光，吸引着他所有的目光。 许琳压下骂人的冲动，“麻烦单老师说清楚一点。” “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单岑不紧不慢的解释，“如果许总想了解得更深，建议请教专业人士。” “感谢单老师的告知。”许琳拿起茶壶给他们倒茶，“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请单老师当我的私人鉴定师，报酬嘛，” 她看向林陆，“如果单先生答应，我就答应林先生的合作怎么样？” “只要双方合作在，许家就站林总这边。” 林陆笑了一下，他放下杯子起身，顺便把有些茫然的单岑拉了起来，“许总，告辞。” “……” 许琳没想到林陆会是这个反应，她脸色变了变，“林总这是什么意思？” 单岑也看向林陆。 “理念不合。”林陆握紧单岑的手，“没有合作的必要。” “是吗？”许琳反问，“难道林总就不担心，我会和林副总合作吗？” 林陆闻言半点不恼，“那就提前祝你们，合作愉快？” 许琳端着茶杯，不轻不重的磕在桌面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那就谢谢林总的美好祝愿。” “不客气。” 从竹林里出来，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 单岑仰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一朵云都没有。 走到可以坐车的地方有一小段的石子路，宁栖带着人跟在后面，隔着不会听到他们谈话的距离。 “为什么拒绝？”单岑突然问道。 鉴定画而已，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林陆牵住他的手，说得非常理直气壮，“我看她不顺眼。” 单岑：“……”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林陆眸色沉了沉。 如果只是鉴定画，当然没问题，但许家的水太浑了，几乎每一次的权利交接都是腥风血雨，所以他不希望单岑被卷进去。 单岑转过头去看他，林陆呲牙笑，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单岑收回视线，“随你。” 第38章 美院的聚餐设在山庄的一个小型宴会厅里。 单岑找了个角落坐下，安安静静的看手机当背景板，蒲骁端着酒杯过来打招呼，“林总呢？” 单岑朝一个方向指了指，“被老师叫走了。”程昇因为早上有事情，快傍晚了才赶到山庄，他们刚进来打完招呼，林陆就被他叫走了，说是有事情谈。 蒲骁朝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老师很高兴的样子。 果然是会哄人。 想起上次拍卖会上被林陆怼的事，他收回视线，问单岑，“不吃点东西吗？我去给你拿点？” “不用。”单岑拒绝，视线依旧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蒲骁定睛看去，发现他是在看四石先生的画。 高清扫描版。 “怎么突然看四石先生的画？”蒲骁有点好奇。 四石先生的风格和单岑南辕北辙，也从来没听说过单岑喜欢这样的画。 单岑：“好奇。” 蒲骁放下杯子，问道：“都说画会影射作画者作画时的情绪，师弟觉得，四石先生在画这一幅画时，是什么情绪？” “师兄觉得是什么情绪？”单岑不答反问。 蒲骁也不介意，挑了下眉后开口，“平静。” 单岑缩放屏幕的手指一顿，他抬起头来，“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它的线条。”蒲骁眼睛里带着神采，“人在纠结或是内心有拉扯时，是画不出这样柔和的线条的。虽然整幅画看起来棱角分明，甚至有些割裂，但实际上，上面的每一个线条都很柔和，即便是几何体，它的角都是有弧度的。” 说完，蒲骁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单岑的视线重新落回手机屏幕，“开心。” 蒲骁一愣，“开心？” 评论四石先生画的人不多，但在圈子里也不算少，说开心的还真没见到过。 “对。”单岑看着被手机屏幕框出来一小片色彩，缓声开口，“他的线条，色彩和结构都说明，他在画这一幅画时，是一个开心的情绪。” “人处在开心的情绪里时，会变得随心所欲，所以这幅画的色块相比较于其他的作品显得凌乱得多，还有结构，是他一贯的风格，但又不太相同，因为在大的结构下，其实有一个小结构，一个属于正常视觉的影射。” 说着，他把手机递到蒲骁面前，正是视觉正常的一小片色块。 这一片色块巧妙的融入到了大结构里，如果不是单岑用手机屏幕做了视觉‘切割’，根本看不出来。 蒲骁看着屏幕，这一副画的大小是1mX0.8m，用5.5英寸的手机一点一点的看完，不知道要看多细才能看出来这么一点不同。 他叹服，“怪不得老师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果然是实至名归。” “是老师过誉了。”单岑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其实情绪这种东西非常主观，旁人很难去界定。” “比如说，”单岑快速的眨了下眼，“如果有一件事，对于师兄来说，就像去帮忙倒杯水这么简单，而这杯水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又特别重要，可对方却不要你帮忙，你说是为什么？” 蒲骁怔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他苦笑了一下，说：“我以为这件事最明白的非师弟莫属了。” 单岑疑惑，“什么？” 蒲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突然觉得今晚的香槟有些甜过头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和同事住一个房间，就和帮忙倒杯水一样简单，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住一间？” 这什么类比？单岑皱眉，“因为你曾经……” “是，因为我曾经给你告白过，”蒲骁接过他的话，眼神也同样落在他的脸上，“所以我们之间不仅仅是简单的同事关系。” 单岑好似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决定对方要不要帮忙的，不是事情的难易程度，而是两人之间的关系？” 蒲骁摊手，“事实如此。”单岑抿了抿唇，指尖不自觉的再次捏紧手机。 所以林陆拒绝许琳的合作，是因为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足以支撑他的帮忙吗？ 他换位思考，如果现在是他处于林陆的位置，他会不会答应。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他始终觉得他们会离婚，他不想欠林陆太多。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喧闹声，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可单岑却觉得自己正身处荒漠，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对商场上的事情了解不多，所以不知道林陆为什么不愿意他掺和进自己的工作里，但那种被人排斥在外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让他不得不去多想，林陆是不是和他存着一样的想法。 那他每天那么努力背书，想要不离婚又是因为什么？ 单岑站起身，“抱歉，有点闷，我出去透口气。” 等人走后，蒲骁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陆所在的方向。 林陆似有所觉，他偏头看过来，却只看到了蒲骁一个人在喝酒。 他蹙眉，环顾一圈也没发现单岑的身影。 正和他说话的程昇发现他的异常，询问：“怎么了？” 林陆收回视线，抱歉道：“程老师，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情，画展的事情稍后我让助理来和您谈，您看怎么样？” “去找单岑？”程昇也朝单岑坐的地方看了一眼，没发现小徒弟的身影，便猜到了林陆的打算。 林陆没否认，“是。” “这么多年还这么腻歪。”程昇笑了下，不准备打扰小年轻，他摆摆手，“去吧。” “谢谢程老师。” 林陆先去问了蒲骁，知道单岑出了宴会厅后，他一路追出来，但四周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林陆拿出手机拨单岑的号码，却提示关机。 心立刻揪了起来，他记得单岑手机的电量是满格，不应该出现关机的情况。 他又打给宁栖。 “林总？” 林陆的声音因为着急而有些发紧，“让人去别墅看一下单岑回去没有。” 宁栖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闻言立刻道：“我马上过去。” “让人……算了，看过后立刻给我回电话。” “好的，林总。” “等等，”林陆叫住人，“去确定一下许琳的位置。” 挂断电话，林陆边往别墅的方向走边沿路查看，路过一条小路时，他多看了两眼。 小路口旁边立着一块牌子，提示这条路通往一片茉莉花田。 他收回视线径直走了过去，但走了两步后，又鬼使神差的调转回头直接走了进去。 月光被树木挡住，路边装着的几盏路灯光线也不强，所以只能勉强看清路。 忽然，林陆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刚想走过去，手腕就突然被攥住。 他下意识就要把人甩出去。 一道故意压低的声音传过来，“别出声！” 单岑？ 林陆眼睛一亮，“宝——唔——！” 单岑一把捂住他的嘴。 “……” 林陆被推到一丛绣球花后。 不知道是担心他出声还是忘了，捂着他嘴的手一直没松开。 手心带着一股凉意，却很软。 他忍了忍，没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 单岑倏地把手收回去，心脏怦怦的直跳，“你——！”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女生的声音，“好像有人来了。” “哪有人？”男生侧耳听了一下，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我听到脚步声了，你过去看看？”女生不放心，催促了一句。 “猫吧？”男生正在兴头上，不太想离开。 “你去不去？”女生撒娇威胁。 男生很快妥协，“好好好，我去！” 因为林陆是被单岑拽进来的，所以两个人现在是面对面的蹲着，距离近到林陆能看清面前人脸上的细微变化。 单岑微微偏着头，视线看向那对男女所在的方向。 林陆盯着他的侧脸，心底再次感叹，他家宝贝的睫毛是真的长，根根分明之下还翘，配上一双浸着冷意的冰蓝色凤眼，有种异样的美感，既勾人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林陆眸色渐沉，喉结跟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了两圈。 而单岑只关注着另一边的动静，没注意到某人的越靠越近。 林陆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单岑一怔，偏头看过来。 下一秒，炙热的双唇便覆了上来。 单岑蓦地瞪大眼，冰蓝色双眸里满是震惊。 他缓缓眨了下眼，手一动就要把人推开，却被林陆眼明手快的攥在手心里。 就在这时，小路上的脚步声停在了他们躲藏的绣球花丛后。 单岑一动不敢动。 嗡嗡的虫鸣声中，他仿佛听到了自己不稳的心跳声，咚咚咚的敲击着脆弱的胸腔。 林陆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亦或者更甚。 因为对他而言，这是他和单岑的初吻。 单岑的唇很软，带着一丝凉意，在夏日的燥热和心底升腾出的热意下，就像果冻一样，让人很想要咬上一口。 林陆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很轻的咬上单岑的下唇，用牙齿研磨。 一股热意从后脊背一路窜上的脑袋，单岑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小路上的男生随意的四处看了看，四周除了树影花丛，什么都没有。 他原路返回，重新把女生抱进怀里，“都说没人了，你还不信。”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女生伸手攀住他的肩膀，“是吧，哥哥？” “是，宝贝说得对！！” 说完，两人再次吻在一起。 接吻的水声和喘.息.声清晰的传过来。 单岑脸色爆红，快速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慌乱的神经让他忘记把还亲在他嘴上的人推开。 林陆的眸色已经沉得不能再沉，黑暗的环境放大了声音，也放大了他的胆量，他微微张开嘴，伸出舌尖轻轻一舔。 ！ 单岑猛地清醒过来，不管不顾的一把将人推开，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咯吱！ 枯枝断裂的声音。 两人同时定住。 但可能是那对男女太过投入，没听到这边的响动，所以半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单岑缓缓舒了口气。 就在他思索着现在离开的可能性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 两人同时瞳孔地震，要完！ 正在接吻的男女突然听到声音，吓得女生尖叫出声，“啊——！” 男生爆喝：“谁？谁在那边？？？” 单岑和林陆对视一眼，林陆当机立断，拉住单岑的手就往外跑。 奔跑中，逆流的风从耳旁刮过，留下呼呼的风声。 两旁的风景在后退，而他们却始终保持着一样的距离。 单岑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林陆的侧脸上。 棱角分明，线条流畅，是一张二十三岁，成熟男人的脸。 禁欲、俊美。 而这具身体里，却住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即便他表面上再如何的成熟稳重，也带着少年人的冲动和热情。 几分钟后，林陆拉着人躲到一处灯光昏暗的小树林边。 两人扶着一颗香樟树，大口喘着气。 半响，喘匀气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知触动到了哪根神经，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陆突然道：“坐会吗？” 单岑抿抿唇，“好。” 两人坐到香樟树前的长椅上，前面是大片的草地，隐约还能看到草地对面烧烤区上热闹的人群。 单岑仰起头，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枝，可以清晰的看到夜里蔚蓝的星空。 一闪一闪的，不知道亮着几万年前的光。 林陆回复完宁栖的信息，转过头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长相俊美的青年，微仰着头，露出性感的喉结和尖尖的下巴，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仿佛装满了整片星辰，闪闪发亮。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两片红唇上。 不久前，他刚刚尝到那让人食髓知味的美好，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如果他再次…… 忽然，单岑偏头看过来，见人眼冒绿光的盯着自己，心底颤了一下。 他故作镇定问道：“怎么了？” 勇气瞬间消散，林陆遗憾的摇摇头，“没事。” 他坐正了身体，也仰头看向夜空，半响，他突然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就算被发现，最后尴尬的也不是他们。 想到刚刚的事情，单岑脸红了红，“不知道。” “想去看花？”林陆问。 单岑‘嗯’了一声。 他从宴会厅出来看到茉莉花田的牌子后，就想进去看看，走进去时又看到了绣球花丛，就过去看了两眼，然后一对男女就突然越过他的位置跑了进去。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两个人就火急火燎的亲在了一起，黑夜里的亲吻声清晰可见。他刚想趁机离开，林陆就闯了进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条件反射的就把人给拉了过去。 现在想来，当时应该直接走才是，不然也不会被迫听了一出墙角，还……亲到了一起。 “你为什么在那里？”单岑低声问道。 “找你啊！”林陆说得理所当然，说完又忍不住嘀咕，“我一转头你就不见了。” 说到这，林陆还有点心有余悸，许家在上流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折手段。 下午他们刚跟许琳谈崩，又刚好在别人的地盘上，对方真要做点什么，很方便。 所以单岑冷不丁不见，电话又关机，差点没把他吓死。 “宝贝，”林陆倾身靠过来，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下次去哪里跟我说一声好吗？突然找不到你，我很担心，特别是我们现在还在许琳的地盘上。” 单岑疑惑，“什么意思？” 林陆以为单岑是在问山庄的事情，便解释道：“这座度假山庄，是许家的，我们下午又刚刚下了她的面子，我担心她对你不利。” 单岑默然片刻才重新开口，“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找我的？” “当然不是。”想起还有事情没交代给宁栖，林陆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边道，“就算没有许琳的事情，我也会来找你的。”只不过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他没那么担心而已。 “为什么？”单岑问。 他不觉得自己一个成年人，只是离开了一会，就到需要来找的地步。 “因为你是我老婆啊！”林陆头都没抬，却说得理直气壮，“还是我最爱的宝贝，那我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吗？要是一个不注意让人给拐跑了，那我不得哭死。” 单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了解林陆。 以前的林陆也会在找不到他后让他下次去哪记得和他说一声，可也仅仅如此而已。 所以是以前也像现在这样找他，还是失忆后才这样？ “对了，你手机为什么关机？”林陆突然问道。 单岑一愣，“我没有关机。” “我打你电话提示关机。”林陆说。 这也是他着急的一个理由。 单岑拿出手机按了一下，屏幕亮起。 “我看看。”林陆把他的手机拿过去，屏幕跳出解锁界面，他条件反射的按下六个数字，屏幕跳转，解锁成功。 他转头看向单岑。 单岑僵了一下，明明要离婚了，却还用着对方生日当密码，单岑有些不自然道：“忘记改了。” 林陆趁他不注意，俯身在他泛着热意的脸上亲了一口，“不用改。” 说完，他坐直身体，继续查看手机。 “……” 单岑抬手碰了碰被亲的地方，仿佛一触即离的温热还残留在皮肤上。 单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荒谬。 他一边对林陆说他们是要离婚的关系，要保持距离，一边又享受着林陆的关心和照顾，甚至在林陆拒绝自己的帮助时心情低落。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危险。 他想等林陆复查完后再好好谈一谈，可现在事实告诉他，不能再拖下去。 他必须快刀斩乱麻的切断关系。 不然等到林陆恢复记忆，又将会是一笔烂账。 林陆没发现单岑的异常，他抿着唇笑，用他的生日当密码，是不是说明，单岑对他依旧是有感情的？ 他摆弄手机，嘴里嘟囔着，“应该是不小心弄到飞行模式了。” “林陆。”单岑突然叫了他一声。 林陆低着头，“嗯？” 单岑的声音放得很低，但是在只有虫鸣声的树林里，听起来非常的清晰，“我们谈谈吧。” 林陆一愣，“谈什么？” 单岑：“离婚。” 林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离！” 他说得又急又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背完马哲就不离婚。” “整本马哲总共有三十多万字，”单岑不急不缓道，“你听不出来吗？” “听出来什么？”林陆下意识反问。 单岑攥着指尖，他抬头迎上林陆的视线，“听出来我是因为知道你根本做不到后才答应了这个条件。” 林陆瞪着他，拿着手机的手越攥越紧，“你怎么知道我背不完？” “林陆，别闹了。”单岑放轻了音量，“我知道你暂时接受不了，但我们要离婚的事情，的的确确是真的，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才开口，“我们现在这样，不合适。” 林陆眼里的光慢慢淡去，直至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双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漫不经心的反问：“哪样？” 见他这样，单岑心底莫名的抽痛了一下，他宁愿林陆歇斯底里的拒绝也好过现在表面上的云淡风轻。 但他依旧开了口，“住在一起，牵手，亲吻，这些都不合适。” 许久未按动的手机骤然暗了下来，四周只余穿过树叶投射下来的浅淡月光，惨白的落在两人身上。 林陆突然勾唇笑了起来，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像这样吗？”他问。 “什么？” 林陆丢开手机，猛地按住单岑的双手，不管不顾的俯身亲上去。 他亲得又急又燥，唇瓣撞到一处，直接磕到牙齿。 “唔——！” 单岑吃痛，闷哼了一声。 他下意识要挣扎，却被林陆扣住手指，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 林陆像一个真正的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碾压、研磨、允吸，一点一点的尝试了一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不满足起来，在几次试图顶开单岑的唇舌却不得其法后，他不得不退开一点位置，但保持着唇瓣相触的距离。 说话的声音又哑又沉，“张嘴。” 单岑已经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他死死盯着林陆，冰蓝色瞳仁里的冷意好似比南极的千年寒冰还要冷。 林陆强硬的和他对视。 因为距离太近，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只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眼神。 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有那么一瞬间，林陆是真的觉得，他真的要失去眼前的人了。 心突然闷痛起来，一抽一抽的，仿佛是要把心脏碾成粉末。 就在林陆快败下阵来时，单岑突然张开嘴，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唇上。 力气大到，林陆瞬间便闻到了铁锈味。 但他一动不动，任由单岑用力撕咬发泄。 半响，单岑松开牙关，鲜血染红了他的双唇，既危险又勾人。 “还亲吗？” 他问。 林陆回过神来，他松开钳制住对方的手，“对不起。” 他垂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准备退开身，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在这时，单岑突然亲了上来，动作生涩的舔砥他唇上的伤口，仿佛一只嗜血的幼兽。 林陆怔了一下，很快化被动为主动。 交缠的呼吸，黏腻的水啧声，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旖、旎。 月亮不知不觉间偏移了角度，许久后，四周终于归于安静。 单岑不知什么时候跨坐到了林陆腿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额头抵在肩膀上。 从林陆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只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朵。 他忍不住偏头亲了亲那小巧的耳尖。 怀里的人轻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收紧手臂，闷笑了一声。 后颈突然被掐了一下，不重，却有些发痒，他收起笑意，“宝贝，我背马哲给你听好不好？” 单岑松开了指尖，“你背完了？” 话音落下，连他自己都愣住了，这黏黏糊糊，软得不行的声音，是他的？ 林陆心里软得不行，扶着他后颈的手很轻的揉捏了一下，感受怀里的人不自然的动了动。 “一部分。” 他说。 “要听吗？” 单岑抿了抿有些刺痛的双唇，破罐破摔的‘嗯’了一声，“先放我下来。” 林陆松开手。 单岑从他身上下来，刚要坐到旁边就被拽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跌坐在林陆腿上。 以公主抱的姿势。 “就这样。” 林陆说完，便开始背书。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一点都不妨碍低音炮声色的发挥。 寂静的夜色里，低沉的背书声，仿佛催眠曲，催促着听到的人入眠。 单岑自觉的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林陆怀里，慢慢的沉浸到睡眠里。 等林陆终于停下时，他发现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双手虚虚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指尖还揪着一小片布料，呼吸绵长，睡得很沉。 他微微偏过头，借着不甚明亮的月色打量着熟睡的人。 单岑身上的冷意大部分来源于他的一双眼睛，所以当他闭上眼时，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样子，又乖又软。 过了许久，林陆拿出手机，给宁栖发了信息，让她安排人过来接。 二十分钟后，他听到汽车由远及近的声音。 怀里的人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偏头亲了亲被风吹得有些凉的脸颊，轻声问道：“宝贝，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四周的虫鸣声和停在不远处的车灯。 作者有话要说：梦里： 单小白露出肚皮喵喵叫：快撸毛！ 单岑笑：好！ 林陆：嗯？？？？ 第39章 林陆醒过来时，怀里的人还在睡。 昨晚把人抱回来后，他趁机睡在了旁边，还把已经背好的马哲背了一遍。 虽然几乎一夜没合眼，但精神却依旧亢奋。 他看着枕在他肩膀上睡着的人，有点舍不得走，但以他对单岑的了解，如果他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这里，再加上昨晚强吻的事情，很可能会恼羞成怒翻脸，所以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后，小心翼翼的起身出了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后又缓缓闭上。 他翻了个身，缩进了还残留着另一个人余热的被子里。 很快又再次熟睡过去。 林陆回到楼上，找了衣服进浴室洗澡，路过洗漱台时，余光瞥到自己，他愣了一下。 他凑近镜面，发现下唇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因为单岑是下了狠劲咬的，昨晚又没做处理，所以现在看着有些严重。 他抬手按了按，有些疼。 不过也是他自己活该。 想到昨晚的吻，林陆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他现在还能回想起单岑被他缠住舌尖时，缩在他怀里颤栗的感觉。 半响，他低下头。 进来前，他已经把脏衣服脱掉丢洗衣篮里，所以现在是一览无余。 他无声叹了口气，随即默默走进淋浴间，冲起了冷水澡。 再出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 单岑睡到自然醒，睁眼时，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他迷迷糊糊坐起身，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他嫌弃的皱了一下眉，又忘记洗……澡。 等等， 单岑环顾一圈，他现在根本不是在家里，昨晚…… 单岑捂住脸。 又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单岑才慢腾腾起身。 洗漱完出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单岑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只是不等他动作，沙发上的人已经似有所觉般转头看过来。 一对上他的视线，林陆就笑了起来，“起来了？饿不饿？”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说太多话的原因，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单岑‘嗯’了一声。 “那过来吃早餐。”林陆放下电脑起身，去厨房把温着的早餐端出来。 单岑走到餐桌边坐下，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林陆的嘴唇上。 不是他想看，而是那个位置的伤痕太明显了，何况那伤还是他留下的。 想到昨晚自己的失控，单岑迅速的撇开视线，假装自然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如果耳尖没有变红的话。 林陆把早餐一一摆出来，“艇仔粥、叉烧包、肠粉……” 单岑：“……” 他睁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看着林陆，“你是把山庄的早餐都点了一遍吗？” 林陆把牛奶放到单岑面前，“山庄的一大特色就是早餐种类多，如果这么点就是全部的话，他们已经涉及虚假宣传。” 说着，他突然俯身靠近。 单岑下意识闭眼。 闭完才想起来，他为什么要闭眼？ 一声轻笑在耳旁响起，“衣领歪了。” 下一瞬，衣领就被整了整。 单岑睁开眼。 林陆已经退回安全距离，但单岑还是看到了他嘴角挂着的揶揄笑意。 单岑揉了揉发红的耳朵。 他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完才总算是降下一点温度。 见人一直不动筷，林陆把艇仔粥放到他面前，“试试这个。” “谢谢。”单岑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吃到了鱼肉和花生仁，是他喜欢的味道。 林陆看他眯了下眼睛，就知道味道肯定不错，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样，好吃吗？” 单岑点点头，“嗯。” 林陆看着他，突然道：“我也想吃。” 单岑不明所以。 林陆眯着眼睛笑，“只有一碗。” “……”单岑扫了一眼桌面，发现粥确实只有一碗，他征了一下，“我给你叫。” 说着就要拿手机，却被林陆拦住，“不用，我只想尝尝味道，给我一口就行。” 单岑看看粥碗，又看看林陆。 粥只有一碗，他已经吃了三分之一。 林陆要吃，就只能吃他吃过……的。 单岑：“……” 林陆仿佛没看到他的窘迫，笑着看他，“宝贝，我就吃一口。” 说完张开嘴，一副等投喂的样子。 单岑盯着他看了两秒，默默拿勺子舀了一勺粥，然后面无表情的一口吃掉。 “……” 林陆脖颈一凉，他觉得，单岑把那口粥当作了他的脑袋。 一口咬掉。 事情到这应该结束，不然逗过火了难收拾。但林陆看着气鼓鼓的人就忍不住蠢蠢欲动的爪子。 他故意轻‘嘶’了一声，手捂住嘴，“好疼。” 单岑抬眸看过来。 林陆幽幽的对上他的视线，眼神委屈的很，“嘴疼，要投喂才行。” 单岑收回视线，不打算搭理他。 林陆也不着急，长长叹了口气后，说：“我得给马医生打个电话，让他来给我看看伤才行。” “……” 想到上次马医生过来给他复查时的眼神，单岑手里的勺子磕到碗底，发出一声脆响。 林陆挑眉看他。 单岑抿唇，舀了满满一勺子的粥递过去。 林陆张嘴。 他觉得，如果忽略单岑脸上冷若冰霜的神情和僵硬的动作之外，这是一个特别温馨的早餐时间。 单岑突然使劲。 “……” 林陆果然吃痛皱起眉头，想喊，但嘴里吃着满满一口粥，所以喊都喊不出来，只能哀哀怨怨的看着单岑，无声控诉。 单岑低下头，默默继续喝粥。 在林陆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点弧度。 吃完早餐，林陆拉上单岑出门，说要去爬山。 山庄因为远离市区，周围树木又多，所以空气很好。 单岑想了想，就没拒绝，和他一起出了门，只是拒绝了对方牵手的要求。 林陆也没觉得失落，走在旁边跟小学生去春游似的，兴奋得恨不得蹦起来走。 只是走着走着，越靠越近。 两人的手和肩膀时不时的撞在一起。 在第不知道几次避开后，单岑终于忍无可忍，“好好走路。” “哦。”林陆乖乖的离远了一点，不过几秒后又靠了过来。 单岑瞪他，林陆也不恼，人一看过来他就笑，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单岑想气都不知道要气什么。 忽然，林陆再次靠了过来，单岑刚想往旁边挪就被林陆抓住了手腕，“我有事情想说。” 单岑动了动被抓住的手腕，发现挣不开，“你先松手。” “不。”林陆拒绝，语气强硬。 “……” 单岑只能妥协，“你说。” “昨晚……” 林陆刚说两个字，单岑就站在了原地。 林陆也跟着站定。 “昨晚是我失控，”单岑道歉，“对不起。” 林陆以为单岑在说伤口的事，半点不在意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先不说这个，”林陆眼睛里闪着兴奋，“我们先来说说昨晚我背书的事。” 说到这，林陆笑了起来，“我昨晚已经背完一小半，等我再背完剩下的，我们的约定就生效了。” 单岑盯着鞋尖的眼神闪了闪。 他不是不知道林陆的努力，但现在的林陆并不是真正的二十三岁的林陆，他不知道等他恢复记忆后，会不会后悔现在做的决定。 所以，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没听到。”他说。 “没听到？”林陆蓦地收紧抓着他手腕的手指，“不可能！！！你昨晚明明听到了。” “是吗？”单岑冷静反问，“什么时候？”他脸上表情本就不丰富，冷淡时更是冷了几分。 林陆心一惊，不会真的没听到吧？那他昨晚那七八个小时不是白忙活了吗？ 他赶紧道：“就我们接吻完后开始背的。” 单岑‘哦’了一声。 林陆眼睛一亮，“是不是想起来了？” “嗯，”单岑说：“但后面我睡着了。” 这下，林陆是真慌了，“可是我真的背完一小半了，而且你中途有醒过一次。”主要是嫌弃他的说话声。 单岑看着他，“如果我醒了，为什么还会让你睡我的床？”说着，趁他不注意，单岑挣脱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林陆愣在原地，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在林陆看不到的角度，单岑抿了抿唇。 他不止听到了，还听到了至少三分之二。 马哲有多晦涩，看过的人都懂，但林陆却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背了下来，然后不停的背了那么久。 单岑攥了攥指尖，心底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如就这样吧，就算林陆恢复记忆后他们依旧离了婚，也不枉费他这段时间为此付出过的努力。 林陆看着单岑的背影，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没醒，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睡他床的？ “……” 被骗了！ 林陆突然冲过去，弯下腰直接把人抗到肩膀上。 单岑心头一跳，本能的攥住他后背的衣服。 “做什么？” 林陆勾唇冷笑，“既然你没醒，那是怎么知道我睡你床的？” 单岑：“……” 他故意冷下声音，质问：“你真睡我床了？” 林陆：“……” 还…还能这样钓鱼执法的吗？ 不过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认怂，“你明明就听到了。” “没有。”单岑否认。 耳尖却明目张胆的红了。 “放我下来。” “不放。”林陆还往上颠了颠，眯着眼睛，语气听起来恶狠狠的，“快说，有没有听到？” 单岑坚持，“没有！” “不承认是吧？” 林陆收紧抱人的手，突然跑了起来。 单岑吓了一跳，本来被抗在肩膀上就没有什么安全感，林陆再来这么一下，单岑直接吓得闭上眼，手紧紧的抓着林陆后背的衣服不放。 “林陆！！！”他气恼的喊了一声。 林陆充耳不闻，呼呼的风声里，他笑着问：“有没有听到？” 单岑被颠得脸都有些发白，他咬牙，“有！” “早承认不就完了？”林陆‘哼哼’两声，终于放慢了脚步，但并没有停下来，还在慢慢往前走。 “放我下来。”单岑拍了两下他的后背，“不舒服。” “知道不舒服了？”林陆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啪——！ 单岑蓦地瞪大眼，什…什么鬼？ 刚…刚……林陆拍他……屁股了？？？ 他今天穿的是夏天的休闲裤，裤子布料是轻薄款，这么一下就好像没有任何隔阂直接拍在上面一样。 他甚至能感受到林陆掌心的温度！ “……” 单岑浑身僵硬，仿佛刚刚林陆拍的那一下是定身咒，把他整个人定在了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连指尖都泛着热意。 “林陆，你放我下来！” 林陆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刚的手感，“……” 他攥了攥指尖，忍了忍，没忍住，抬手又拍了一下。 啪——！ “你这里挺胖的。” 单岑：“……！！！！！” 林陆忍着笑意，继续问道：“你先说下次还骗不骗我了？不说的话，那我……” 未尽之言是什么，单岑不用猜都知道，他涨红了脸，语气都拔高了不少，“林陆！！！” 听出单岑语气不对，林陆怕真把人惹急了，乖乖把人放了下来，嘴里还念叨着，“说好了啊，下次不许骗我！” 单岑脚一沾地，扭过头一句话都没说就往前走。 林陆见状，赶紧跟上去，语气还有点兴奋，“那说好了啊，我已经背完一半了，等我把剩下的一半背完，我们的约定就生效了。” 单岑没理他，林陆又去牵他的手。 单岑甩开。 林陆也不介意，继续道：“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 单岑瞪他。 视线不小心扫到他下唇的伤口，有点后悔当时怎么没再用力点。 注意到单岑的视线，林陆咧嘴笑了起来，“要亲亲吗？” “……” 单岑猛地停下，他看着林陆，脸上的红晕还没彻底散去，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我昨晚没听全，不作数。” ！！！ ‘不作数’三字犹如当头棒喝，直接敲在了林陆的脑门上。 他征了一下，立刻伸手去拉单岑的手，“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单岑甩开他的手，“我不是君子。” “不，你是！” “不是。” “宝贝，你是。” “……” 吵吵闹闹的声音渐渐远去。 看完了一整场戏的程昇站起身，“我们也回去。” 几步后才发现没人跟上来，他回过头，发现蒲骁还坐在凳子上，眼睛看着单岑两人消息的方向。 他提高音量，“走啦！” 蒲骁回神，立刻起身走过去，“不好意思，老师，有些走神。” 程昇‘哼’了一声，背着手慢慢往回走，“还惦记呢？” “没有。”蒲骁摇摇头否认，在单岑说出即便没有林陆他们也不可能后，他就放弃了，只是不甘心而已。 “只是有点感慨，”他说，“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单岑。”就好像他这一年认识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单岑，起码他从来没见过他和人打闹的那一面。 说白了就是，他只看到了单岑愿意给他看的那一面而已。 “早跟你说了，你们不合适。”程昇了然，“上次说的，去博物馆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蒲骁笑了下，“考虑好了，我去。” “行。”程昇点点头，“我晚点跟朋友联系，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行。” “谢谢老师。” “谢什么谢，你们都给我少惹点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晚上回到家，单岑临睡前，忍不住对着衣柜上的镜子照了照，半响，他伸手往后，红着脸摸了摸早上被打的地方。 “胖吗？”他自言自语。 好像是有点。 叩叩叩！ “……” 单岑倏地收回手，像是被烫着了一样，“什…什么事？” 林陆狐疑的皱了下眉，“宝贝，你怎么了？” “没事。”单岑红着脸问，“找我做什么？” “哦，程老师刚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打我这里了，他让你明天早上去他工作间找他。” 单岑攥了攥指尖，“知道了。” “那宝贝晚安。”林陆说。 “晚安。” 单岑应了一声，面红耳赤的扑到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进去，然后闭上眼睛睡觉，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做过。 二十分钟后，单岑掀开被子坐起身。 按开床头灯拿过速写本和铅笔。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半个小时候，速写本的最新一页上，赫然印着两个小人，一个边哭泣边捂着大屁股往前跑，一个正大义凛然的收回踹出去的脚。 他用笔头点了点哭泣的小人，嘀咕了一句，“你才胖！” 第40章 周一，单岑去见程昇。 程昇的工作间在美院画楼的最高层，独占了一层楼的一半，里面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有序的摆着画架，画架上的画琳琅满目。 有些是临时起意的涂鸦，有些是画了一半后搁置的半成品，还有很小一部分是画完后还没收起来的成品。 如果有外人进来，肯定大跌眼镜。 因为以程昇现在的地位，随随便便一幅画就能卖出几十万的价格，可以说，这些都是钱，却被他胡乱的丢在那里。 单岑走到工作间的最里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榻榻米上泡茶的程昇。 这是程昇特地隔出来的休闲区，也是他临时办公的地方。 当时装修时，就有不了解程昇的老师问为什么装成榻榻米而不是摆沙发，程昇的解释很接地气，因为榻榻米可以翻滚。 把询问的老师直接给镇住了。 见到单岑进来，程昇朝他招了招手，“快点过来，刚刚泡好的西湖龙井，从你师兄那里顺来的。” 单岑走过去，脱掉鞋子上了榻榻米，盘腿坐下。 程昇抬抬下巴，“试试。” 单岑拿起两指宽的黑色茶杯，抿了一口，“很香。” “……” 程昇睨他，“每次都是这两个字，你就不能换个词？” “好喝？”单岑看向他，眼里一片澄明。 让人想指责都说不出口。 程昇恨铁不成钢的放下镊子，“你以为是喝酒啊？还好喝。” 单岑放下杯子没再说话。 程昇瞪他。 单岑面无表情的任瞪。 “……” 程昇捂脸，“我为什么收了你这么一个面瘫，还不懂风情的学生呢？” 单岑眨了下眼，替他找理由，“运气不好？” 程昇：“……” 在程昇跳脚之前，单岑补了一句，“师母说的。”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的程昇：“……”算你狠！ 单岑拿起小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老师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喝茶？”程昇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倾身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过来，“最近有人递了个活动方案过来，你看看，正好研究项目结束没事干，如果觉得可以就接了。” 单岑接过，“在A大办画展？” “嗯。”程昇开始泡第二泡，“我觉得还不错，正好也给学院里的小朋友们一个展示的机会。” 单岑抬头，“您是想借这个画展，再给学生开一个？” 程昇点头。 “不错。”单岑说。 而且他大致扫了一下方案的内容，发现里面可利用的空间很大，A大作为承办方，可决定的事情也多，可以说，这是一份很有良心的合作方案。 程昇抬头看他，“没看仔细。” 单岑一怔。 再次低头去看方案，主办方，“明夏……集团？” “对。”程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单岑皱眉，“我不知道。” “看出来了。”程昇说，“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接？” 单岑垂眸沉思。 半响，他道：“可以接，但我不参与。” 程昇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单岑也没拐弯抹角，“明夏的老板是林陆，我参与不合适。”即便他在里面没有半分假公济私，但传出去，不管是对明夏，还是对A大，都不好。 程昇笑了笑，“工作是工作，不要跟私事混杂在一起。” 单岑摇摇头，“分不清楚。”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方案是递到我这里，而不是直接给你？”程昇问道。 单岑：“您是A大美院的院长，给您最合适。” “除此之外呢？” 单岑沉思。 因为林陆足够了解他，知道如果给他，他肯定会拒绝，但给到老师就不一样了，以老师对他的重视程度，肯定会想办法让他参与。 归根结底，是林陆希望他来负责。 “不用急着拒绝，你好好考虑一下。”程昇语气随意道，“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而且想太多了容易老，到时候长了皱纹，多糟蹋你这张脸啊，是吧？” “说不定你师母觉得你毁了她喜欢的脸，天天给你煮汤喝。” 单岑：“……” 师母人温柔，又好说话，哪哪都好，就是在厨艺方面没什么天赋，但她又喜欢做，还喜欢做创意料理，所以每次做出来的味道都千奇百怪，程昇又不想扫她的兴致，所以每次自己被祸害得不行了就把他们叫去顶缸，时间久了，大家都有心理阴影。 现在只是说说，他都觉得有点点反胃。 以至于面部表情不受控制的变了变。 程昇满意的看着小徒弟有点扭曲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要把他这学生逗变脸可不是容易的事，晚上回去可以跟老太太好好唠唠嗑了。 从程昇那出来，单岑去了自己的工作间，暑假可能过来的机会不多，他要整理一下。 想到期末前答应学生的事，他拿出手机给方希拨了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但一接起就是高分贝，“单老师？？？？” 单岑默默的移开了点距离，“嗯，上次说考好了就请你们吃饭，你们想什么时候吃？吃什么菜？” “真请啊？？？”方希有点不敢相信，还以为单岑只是随便说说安慰安慰他们呢，没想到是真的。 单岑的情绪被感染，弯了下唇角，“不想吃？” “不不不不是。”方希激动得差点结巴，“主要是这种大事我得问问他们。” “嗯。”单岑把画架移到角落，“确定了告诉我，最好提前一点。” “好的单老师，我今天一定给你回复。” 挂断电话。 单岑的视线落在一张被卷起来的画布上，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只画了轮廓的画。 他弯下腰，把画布拿了起来。 展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右下角的背影和猫。 明明什么都没画，却仿佛已经能看到那副画面，泛着金色的午后阳光穿透枝叶洒下来，斑斑点点光晕便落在了身上。 微风拂过，光影变幻。 就像是跳着舞的精灵，自由欢快。 等单岑反应过来时，画布已经被他铺平夹在画架上。 他想把这幅画，画下来。 —— 张琪把试卷放进文件袋里，准备下楼离开。 教室门口传突然来敲门声。 她抬头看去，就见单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该来的总是要来。 “有时间聊聊吗？”单岑问。 张琪低下头，“不好意思啊，单老师，我还要去接曲奇。” 单岑点点头，“那张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最近比较忙，你知道的，”张琪笑笑，“期末要交各种材料，还要批改试卷，所以……” “十分钟。”单岑打断她的话。 张琪叹了口气，“单老师想聊什么？” “曲奇说……” “孩子童言无忌，当不得真。”张琪打断他的话，“单老师不会相信一个孩子说的话吧？” “为什么不信？”单岑反问。 张琪被问得一噎，随即反驳，“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估计连爸妈的名字都说不清楚，又怎么会说得清别的？” “张老师，我无意冒犯，但纠结于真假没有意义。”单岑道，“我们不过是普通同事，我完全可以无视。我来找你，只是单纯的希望，曲奇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就像林陆说的，伤害能少一点是一点。 “单老师，我知道你是好意，”张琪拿起桌上的文件袋往外走，“但这是我的家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单岑皱眉，“为什么？这样的家庭环境并不适合曲奇的成长。” “什么样的家庭才算适合？”张琪抬起头来，她脸上画着很厚的妆，“谁家还没有一本难念的经？” “家暴不应该被容忍。” “单老师，你知道在A市要买一套学区房需要多少钱吗？你知道上有老下有小，一个月的花费是多少吗？”张琪勾唇冷笑，“一个单身母亲要带大一个孩子，你又知道她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你不知道。”张琪说，“因为一套房子对你们来说，就是一块手表而已，你理解不了，一个人没钱时需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你什么都不了解，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插手别人的生活？”张琪大口喘着气，眼里蓄满了怒意。 那是对生活的不甘，也是对自己丑陋的生活被揭开的不满。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对不起。”单岑道歉，“是我考虑不周，但如果我是曲奇，我会希望妈妈保护好自己。” 他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这是我收集的资料，上面有律师的联系方式，他每年都会为承受家庭暴力的女性免费辩护，如果你需要，可以联系他。” 张琪犹豫了半响，最终接下了文件夹，“谢谢。” “不客气。” 单岑离开后，张琪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离开。 傍晚阿姨来打扫卫生时，在垃圾桶里捡到了一个崭新的文件夹。 她拿起来看了看，见上面有文件，就给送到了一楼的失物招领处。 晚上林陆回到家，发现单岑罕见的开了电视在看。 他刚走近，电视里就传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争吵声。 “你给我去死！” “你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摊在茶几上的单小白被吓到，蹭一下站起来，冲着电视炸毛喵喵叫。 单岑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按小音量，然后想给单小白顺毛。 单小白却发现了林陆，蹭一下窜了出去。 “在看什么？”林陆弯下腰，把蹭他裤腿的单小白抱了起来，给它顺毛。 站起身时，他微微偏头，视线落在电视上，“家庭调解？” 单岑面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窘迫，“随便看看。” 林陆走过去坐下，“出什么事了？方便告诉我吗？” “没……” “宝贝，”林陆叫了他一声，“我虽然失忆了，但我对你的了解却没忘。你不是一个会花时间看这种节目的人。” “说吧，告诉哥哥，哥哥帮你解惑。” 单岑面无表情，“席睿又给你看了什么？” 林陆一愣，“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席睿出卖我？” 单岑看着他不说话。 林陆：“……” “咳。”林陆轻咳了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又把单小白塞单岑怀里。 “抱着单小白说。” 单岑一边给单小白顺毛，一边把今天见张琪的事情说了。 “所以你看这个节目，是想了解张琪为什么不离开家暴男？”林陆问。 单岑点头，“对。” “经济基础是决定上层建筑没错，但她本身有工作，工资算不上太高，但稳定，而且时间自由。所以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宁愿忍受拳头，让孩子生活在战战兢兢里也不愿意离开。” 林陆倒是不觉得诧异，“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对一些人来说，忍受家暴比失去经济支柱和房子来的更容易，所以并不奇怪。” “可我并不觉得张老师是这样的人。”单岑说。 在视频事件之前，他对张琪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只是知道这么一个人上，但从最近几次交流里，他可以看出对方是个很明事理的人。 “人不可貌相。”林陆说，“你并不了解她的成长环境和家庭背景，所以不清楚对方的动机很正常。”“就像不认识你的人都觉得你很冷一样，但对于我来说，宝贝是最暖的人。” 单岑被他说得脸颊发烫，“闭嘴。” “好吧。”林陆说回正题，“不过如果你想帮她，并不一定要她同意。” “什么意思？” 林陆偏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意思很明显。 单岑：“……” 他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单小白，“闭眼。” 林陆笑着闭上眼睛。 单岑举起单小白。 单小白：喵？？？ “好了。” “……” 林陆无奈睁开眼睛，他好笑的看着以为奸计得逞的人，一边感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一边倾身靠过去，放轻了声音说：“宝贝，我怎么不知道你长了满脸的胡子，嗯？” 单岑偏开头，露出红红的耳朵，“你也没说一定要是我。” 林陆笑：“可我只告诉亲我的人。” 说着，他抱起单小白，低头在它耳边说了句什么。 单岑：“……” 林陆把单小白放回他怀里，然后起身回房间，“我去洗个澡。” 走了两步后又回过头说：“只限今晚有效哦！” “……” 等人进了浴室后，单岑捏了捏单小白的爪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告诉我好不好？” 单小白：“喵？” 一直到临睡前，林陆都没把人等来。 他揉了揉跑进来要跟他睡的单小白的脑袋，“看来你小爸爸是不会来了，赶紧睡。” 他刚要关灯，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林陆眼睛一亮，蹭一下坐起身，“门没关。” 咔嗒——！ 房门被从外面拉上。 然后是单岑清清冷冷的声音，“很晚了，你要不睡就把单小白放出来睡。” “……” 林陆‘砰’一下把自己摔回床上，“马上睡！” 单小白：喵～～ 第41章 单岑刚躺到床上，床头柜上的手机就闪了一下。 他侧身拿过手机，发现是林陆发过来的语音。 他随手点开，还带着点小委屈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宝贝～～” 单岑：“……” 话应该是躲在被子里说的，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种闷重感。 明明就一墙之隔，却还要用这样的方式交流，单岑心底莫名震了一下。 他翻身把脸埋到枕头里，等回过神来时，剩下的语音已经自动播放完，而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单岑：“……” 他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伸手将空调调低了两度。 A市的夏天越来越热了。 过了一会，他才再次点开语音。 “好吧，就算没有亲亲也要告诉宝贝……” “张琪的丈夫叫曲青林，是一家小建材公司的老板，最近正在和明夏旗下的一个子公司谈合作，我会让人从这方面入手，想办法用合作制约他的家暴行为，让他不要再对张琪动手。” 单岑听完，心底突然冒出了一股异样的情绪，就好像林陆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依然是那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少年人。 不管是把曲奇带离父母争吵，还是在得知张琪被家暴后瞒着他出手相助，都说明了他心怀善意。 【单岑】：谢谢 【林陆】：不要跟我说谢谢 单岑一怔，刚想打字回复，新消息就已经发了过来。 【林陆】：来点实际的，比如亲亲啥的～ 【单岑】：…… 林陆看着这六个点都能想象到单岑此刻的表情，肯定是微垂着眼眸，唇瓣紧抿，想说什么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了想，他回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林陆】：[亲亲抱抱] 【单岑】：晚安[拥抱] 【林陆】：晚安[么么哒] 林陆关上手机，脸上笑意很快被敛去。 他刚刚没说的是，利益驱使下的压制，只是暂时的，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要靠张琪本人站出来，否则就算现在压制下去，也会有反弹的一天。 这是一个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但你永远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张琪不愿意摆脱渣男，他们作为外人，能帮的也就这么多。 过后几天，单岑在学校里碰到过张琪一次，不过鉴于对方并不想自己的事情被过多关注，所以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 不过那一份被放进失物招领处的文件在第二天就被人领走，只是不知道领走的人是谁。 在学校指导完方希和利星的参赛作品，单岑回到家后也没有闲着，直接去了工作间，继续画上次还没完成的画。 上次那幅花园一角被他换下来后，他改成了画现在的这幅——城市的夕阳图。 是那天在酒店露台上看到的景象。 整幅画是暖色调。 天空被晕染成橘色，高楼耸立的城市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下，乍看之下暖洋洋的，是一座温暖的城。 但细看才会发现，实际上整幅画没有一处温暖的地方，因为鳞次栉比的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一座空城。 就像他看到这幅场景时的心情，空荡荡一片。 但现在…… 单岑迟疑了一下，最后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在画上再添加一点东西。 霍书打电话过来时，单岑刚把最后一层颜料上完。 他接起电话，“什么事？” “没事，”霍书坐在办公室里，边查看最近画廊的人流量边问道，“就想问问你，上次说的画什么时候能画完，我好提前跟客户打个招呼。” “刚画完。”单岑把画笔放下，起身后退了两步查看整幅画的效果，“不过等颜料干需要一段时间。” 霍书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睁大眼，“你画的是油画？” “嗯。”单岑走回去，单手把画架搬到了窗户正对面。 这个位置可以吹到自然风，又不会被太阳晒到，正适合油画阴干。 “不是，”霍书懵了，“但给的是水彩的钱。” “水彩和油画并没有好坏之分。”单岑语气淡淡的，“这一次用油画是因为这次画的东西用油画来呈现比较有质感。” 上一次选择水彩亦是如此。 霍书：“……” 好吧，画家的世界他不懂。 “那我能不能有幸先仰慕仰慕？”他实在好奇单岑画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单岑喜欢苏老的画的原因，他的画里总是会有一点苏老的某些影子在，但你在看画时又能从中分辨出，那是独属于他的东西。 是一种很有辨识度的风格。 他个人非常喜欢。 所以在新一代的画家里，单岑是他最看好的一位。 不然当年也不好死皮赖脸的求合作。 “我就看看。”他说。 “可以。”单岑挂断电话，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霍书一收到就迫不及待的连接上办公室的大屏幕。 为了更好的看画，他特地装的专业设备，照片呈现出来，就和在现场看一样的效果。 他深呼吸了一下，点开图片查看 当画映入眼帘时，霍书惊讶得张大了嘴，磅礴大气的城市出现在面前，仿佛身临其境。 他站在画前，眼都不眨，一点一点的看过去。 然后越看越心惊。 他先是被整座城市的暖意感染，只觉得从心到外都暖洋洋的，但当他仔细去看时，才发现这座城市的真实面貌，心底又无端的生出了一股荒凉感。 可就在他以为这就是这幅画的最终基调时，他的视线被右下角的一丛迎风开放的小花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 小花占据的地方很小，花是那种长在路边，随处可见的，最不起眼的小黄花。 可当这一丛花身处一座空城时，霍书却仿佛看到了希望。 就好像跨越重重黑暗后来到黎明，太阳冉冉升起，阳光无差别的撒在大地上。 霍书知道，这一丛花是在告诉看画的人，这座空城的希望，总有一天，会长满在所有人的心里。 “太强了。”霍书喃喃自语。 他仿佛体验了一遍单岑在作画时的全部情感，空荡荡的心里住着一座空城，却在某一刻，那座空城里突然生出一丛迎风开放的小花。 瞬间为空城注入了生机。 他由衷觉得，当初让他们欣然接受的，买家的价格，现在根本不足以支付这幅画的价值。 他第一次生出了毁约的冲动。 也这么做了。 “单岑，你要不要换一幅？” 单岑刚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听到霍书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顿了一下，“为什么？” 霍书急道：“因为我觉得这幅画和价格不对等，你值得更多。” “不用。”单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当初对方根本不知道他会画成什么样子，就给出了两倍的价格。现在反过来，他也不能不守信用。 而且，他并没有觉得这幅画有多好。 只能说，在画时他是真实的投入了情感。 霍书以为他是豁不下脸，便提议道：“不然这样，这事你不用出面，我来帮你搞定，就说画还没画好，需要多点时间，然后你再重新画一幅。至于现在的这幅，正好最近有一个拍卖会，我把画送过去，价格绝对比现在的高上许多。” “不用。”单岑拉开工作间的门，就见门口多了一块‘布偶猫’地毯，仔细去听的时候还能听到小呼噜声。 他问道：“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再画一幅就一定会比现在这一幅差？” 言外之意是，如果更好呢？ 而且他不可能特地把画给画差了。 霍书：“……” “好吧，你赢了！”霍书不怎么情愿的妥协了，“我觉得你以后别接什么定制了，真的太亏了。” 这一幅他是真的后悔到心都在滴血！ 他喜欢欣赏艺术，但更喜欢欣赏艺术折换成钱的感觉啊！ 单岑未置可否。 挂断电话，他走出去关上门。 单小白被吵醒，大概是没睡足，眼睛睁开又闭上，连续几次后才彻底睁开眼睛，却也只是半开。它眯着眼睛打量单岑，半响后伸展开四肢，小拳头也舒展开，露出锋利的小爪子。 很萌！ 见单岑蹲下身伸手过来，它麻利的打了个滚躲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猫窝。 单岑：“……” 琴棋画廊里，霍书看着大屏幕上的画，久久挪不开眼，他依旧觉得意难平。 但单岑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暗戳戳的发了个朋友圈。 【霍书：唉！看到一幅特别！特别！特别！惊艳的画，但因为价格早就定好，所以只能忍痛送走，个人觉得，画家小哥哥简直是血亏！！！】 霍书经营画廊，加的画家很多，大家看到他的朋友圈后纷纷让他晒图，看是怎么个惊艳法。 ——“让我看看！” ——“曝光它！” …… 霍书选了一条回复。 ——“签了合同，只能自个美丽，但我敢用我的画廊保证，这幅画要是放出去拍卖，绝对过千万。”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更想看了，但奈何签了合同，最后大家有志一同的在霍书朋友圈刷起了‘滚’。 不给看还发出来，简直是欠揍。 等到霍书再看朋友圈时，他已经收到一百多个‘滚’了。 霍书：“……” 他截屏发给单岑。 【霍书】：看看，多少人想看你的画 霍书又忍不住看了两眼照片，试图劝劝某人。虽然不道德，但是吧，他是真不希望这一幅名作被埋没了。 【霍书】：感觉还是好亏，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拿去拍卖吗？反正买家也不知道你这幅画是画给他的 过了一分钟，霍书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又回复过来。 【霍书】：好吧，你当我胡言乱语 【霍书】：咱们还是要诚信 【霍书】：啊啊啊啊！你什么时候有新画出来啊？赶一赶下个月的拍卖会，你不是差钱吗？正好赚一波！ 单岑看完消息，回了六个点过去。 【单岑】：尽量 霍书惊喜得差点蹦起来。 【霍书】：真……真的？ 【单岑】：嗯 单岑调出计算器，计算着自己卡上的余额和最近的收入。 看着离付给林陆的购房款还差一大截的数字，他微微拧眉，不然再多赶一幅？ 【单岑】：拍卖会时间？ 【霍书】：七月底 那还来得及，单岑回了个‘谢谢’后收起手机，转身回房间。 “等等。”在一旁逗猫的林陆突然叫住他。 单岑回头。 林陆把茶几上的果盘递给他，“水果拿进去。” 单岑接过，“谢谢。” “嘿嘿！”林陆咧嘴笑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都说不要说谢谢了。” 想到什么，单岑转身就走。 身后传过来林陆的声音，“不亲，抱一下也行啊！” 单岑：“……” 第42章 这天，单岑陪林陆去医院复查。 下楼时，电梯很快上来，而且一路下去都没碰到要停的情况。 单岑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七点，正是上班时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而且晚上睡觉时也发现这栋楼变得安静许多。 想起这栋楼已经被人买了的事，他猜测大概是都已经搬走了。 “在想什么？”林陆见他低着头，便问了一句。 单岑实话实说：“在想买这栋楼的人要做什么。” 一栋楼总共十三层，一层两户，除去他那间，也有25户，他实在不明白买那么多房子来做什么，而且价格还比市价高。 想到邻居和覃老师的猜测，他道：“是不是真的是个傻子？” 林·傻子·陆：“……” 他没有什么气势道：“应该不是。” “那为什么？”单岑难得起了好奇心。 林陆突然贴近他，“今天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嗯？” 突然靠近的气息让单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只是他退一步，林陆就跟近一步，一直到他紧贴电梯壁，退而可退，只能抬手去推林陆，“别站那么近。” 却没推动。 林陆挑了下眉，一手撑在他身后的电梯壁上，“知道我为什么站那么近吗？” 林陆释放出来的气息太过强烈，单岑有些发懵，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林陆勾唇，“因为我要吻你。” 说完，在单岑反应过来前，俯身吻了下来。 “……” 嘴唇被含住，单岑蓦地瞪大眼。 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想要把人推开，却被抓住手腕压在头顶，是一个完全压制的姿势。 他张嘴想咬，但想到那个刚刚掉痂的伤口就有些下不去嘴。 就这么一犹豫，刚好被林陆趁虚而入。 柔软的舌尖纠缠进来，强势又温柔！ 后背抵住的电梯壁有些凉，可身前紧贴的身躯却透着满满的热意，就好像冰火两重天一样。 因为不知道去医院要做什么检查，需不需要空腹，所以早上林陆什么都没吃，嘴里还是起床后，柠檬薄荷牙膏的味道，清清凉凉里又带着柠檬的清香，明明两样都是提神的东西，却好像迷药一样，让单岑脑子迷糊一片。 热意升腾的同时，他不自觉的探出舌尖回应。 …… 不知过去多久，林陆终于结束了这一场探索。他退开了一点距离，眼底满是笑意，抵着单岑的鼻尖说：“用鼻子呼吸。” 张嘴喘.息的单岑发窘，偏开头不想和他靠那么近。 却因此把小巧的耳朵露了出来。 林陆眼眸一暗，忍不住低头一口含住那已经染上粉色的耳垂，还轻咬了一口。 “……” 刚刚恢复点力气的单岑猛地颤了一下，他羞恼的喊了一声，“林陆！我今天还要去见学生。” 林陆松开嘴，看着他的眼睛笑问：“所以不见学生就可以了，是吗？” 单岑：“……” “不是！” 林陆还想说什么，电梯的通讯器突然‘刺啦’一下，传出了说话声。 “这里是保安室，里面的人没事吧？” 单岑一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把林陆推开。 林陆一时不察，直接撞到了电梯壁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另一边的保安吓了一大跳，语气立刻急促起来，“怎么了？什么声音？是不是电梯出问题了？你们先别动，别着急，我们马上过去。” “我们没事，”林陆怕人真的过来，赶紧道，“不用过来。” 保安疑惑，“那你们怎么在里面待那么久？” “……” 林陆睁眼说瞎话，“我们在讨论事情，一时忘了时间。” 单岑闻言错愕瞪向林陆，骗子！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听他们说没事，保安放下心，“电梯里的摄像头昨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所以我们比较关注这边，我就看你们进去了，然后半天没出来，还以为是电梯出问题了。” “不好意思，”林陆被保安说的有点抱歉，“麻烦了。” “没事、没事。”保安大叔也松了口气，“没事就行。” 通话中断，单岑看都没看林陆，径直按开电梯朝停车的位置走。 还好摄像头坏了，不然…… 单岑有点卡壳，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但是，也不能助长了这股风气。 最后，他停下脚步，对亦步亦趋跟着的林陆冷声道：“电梯是公共场合，下次不许这样。” “知道了。”刚刚亲到人，林陆心情很好，说什么应什么，“我是知道摄像头坏了才亲的，”说着，他保证道，“我保证下次一定会挑一个没人的地方。” 单岑：“……” “别的地方也不可以！” “为什么？”林陆不解的看着他，“你不喜欢我亲你吗？” 单岑：“不喜欢！” “但是你刚刚明明回应了，”林陆一脸的不相信，还故意压低了声音，“你还主动张嘴了。” “……”单岑脸颊发烫，“闭嘴！” 林陆表面委委屈屈，心里却乐开了花，“哦！” 到达停车场，单岑去拉驾驶座的车门，却没拉开，他拧眉。 再拉，还是没开。 旁边的林陆看不过眼，提醒他，“没开锁。” 单岑：“……” “哦。” 他今天穿了T恤和休闲裤，总共就两口袋，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有些尴尬，“我上去拿。”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林陆攥住手腕。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林陆拉起他的手，然后从他手里把车钥匙拿了过去。 滴—— 车锁打开。 单岑：“……” “我来开。”林陆把人推到副驾坐好，还好人做到底，把安全带都给他扣上了，最后还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嘲笑，“乖乖坐着啊。” “……”单岑抿着唇，手里攥着安全带，一句话都不想说。 到达医院时，宁栖已经办好手续，他们直接去了诊室。 接待他们的依旧是院长。 问了一些简单的情况，院长一边记录一边问道：“所以你偶尔能想起一些片段是吗？” 林陆点点头，“是，但很模糊，而且不连贯，深想的时候头会有点疼。” “嗯，这是在变好的表现，看起来恢复得不错。”院长放下笔，“再去做个脑部CT，看看里面的情况。” 等林陆去做检查后，单岑留下询问：“院长，以他目前的恢复情况，大概多久能完全恢复。” “这个现在还说不好。”院长解释，“还得等检查结果出来，结合起来看，不过看情况，应该也不会用太久。” 单岑点点头。 他抿了下唇，突然问道：“院长，失忆会导致他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变化吗？” 院长闻言笑了下，“是不是他的一些行为，不管是和六年前，还是没失忆前都不一样？” 单岑点头，“是。” “这就对了。”院长解释道，“因为一个人的行为不仅仅是靠记忆行成的，所以即便他没有了这六年的记忆，但他的肌肉记忆还在，依旧可以控制着他的某些行为，比如手机，他用起来是不是完全没障碍？” 单岑回忆了一下，的确是，虽然刚开始速度有些慢，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完全上手，半点看不出违和感来。 “谢谢院长。”他道。 “不客气。”院长看着他笑了下，“好好享受这个阶段吧。” 单岑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院长慢条斯理道：“病人失忆的这个时间段，他的本能和记忆会发生碰撞，有很大的可能会让他做出一些他以前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来，你可以观察一下，说不定会有惊喜发现。” 单岑若有所思。 把单小白买回来，在山庄和电梯里的强吻，想要缓和他和林夫人之间的关系，这些事情，不管是六年前的林陆，还是没失忆的林陆都不会做。 所以按院长的说法，林陆的某些行为是不是就可以解释得通？ 等看完检查结果，的确如院长所说，脑部里的淤血已经变小许多，按目前的速度，再过一个月就差不多可以完全吸收掉，所以一个月后再过来复查一下就行。 院长又问林陆，“这个月休息得怎么样？” 单岑看向林陆。 林陆点点头，“不错。” “嗯。”院长看着手里的单据，点点头，“看检查结果，身体状况的确是比上次的好了一点，但休息还是不够。工作再忙，也没有自己身体重要是不是？” 林陆觉得他休息得挺好的，有些敷衍道：“知道了，谢谢院长。” “别不放心上，”院长一看林陆就知道他压根没听下去，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要拼事业，但把身体熬坏了，要事业有什么用，是吧？做家属的也是，要起到监督作用，让病人按时吃饭，早睡早起。” 林陆刚想说话，单岑已经应下，“好的院长，我知道怎么做。” 从医院出来，单岑突然问道：“你晚上几点睡的？” 林陆差点脱口而出两点，想到什么，他紧急改了口，“十二点。” 单岑没有怀疑，“那从今晚开始，改到十一点。” “不行。”林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十一点就睡，那他不是少了好几个小时的背书时间？两个月快过半了，他还没背完，他不想离婚。 单岑不解，“为什么？” 林陆：“工作。” 单岑蹙眉，想到过去无数个等待的夜晚，信息回复里永远开不完的会，出不完的差，单岑了然，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在林陆的心里，工作永远排在第一位。 他垂下眼眸，“我知道了。” “宝贝！” “别难过，”林陆的声音有些抖，感觉到单岑情绪变化的瞬间，林陆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不管不顾的把单岑揽到怀里抱住，手臂更是越收越紧，心底有恐惧在蔓延，就好像他只要松手，这个人就会消失一样。 他把脸埋在单岑的肩窝处，不停的汲取勇气，“我答应你，从今晚开始，我十一点就睡。” 忽然，一双手很轻的揽在后腰处。 林陆的眼睛蹭一下亮了。 半响，他缓缓舒了口气，心底蔓延的恐惧也终于慢慢的散掉。 林陆要回公司上班，单岑自己开车回家。 临走之前，林陆不放心的敲了敲他的车窗玻璃。 单岑按下车窗，仰头看他。 林陆伸手拨弄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叮嘱道：“开车小心点，到家给我信息。” 单岑往后仰躲开他的手，“嗯。” 直到单岑的车消失在停车场拐角，林陆才转身上车。 宁栖给他汇报公司情况，“林副总一大早就带着林皓去了公司，质问为什么画展的事情我们要越俎代庖。” 林陆嘲讽的勾了一下唇角，“审计报告给他们了吗？” 宁栖：“还没有。” 林陆抬头。 宁栖解释，“我是觉得水还没烧开。” 林陆沉吟片刻，“有道理。”他点开邮件查看，边道：“通知下去，一个小时后召开部门负责人会议。” 宁栖领命：“是。” 车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后，宁栖又从前面回过身来询问：“林总，兰渝小区的房子已经全部完成过户，请问您有什么安排？需要重新装修吗？” 林陆划动屏幕的指尖一顿，他冷冰冰道：“不用，放着。”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件事不要让单岑知道。”宁栖以为是林陆要给单岑制造惊喜，忙点头应下，“好的。” 林陆看了一会邮件，干脆切到微信页面，给席睿发信息。 【林陆】：有个项目，有兴趣吗？ 席睿回复很快。 【席睿】：什么项目？ 【林陆】：炒房 “炒房？”席睿看着这两个字一脸懵，明夏参与的房地产项目哪次不是一出售就被秒光，哪里需要炒了？ 旁边助理听到他的话，疑惑道：“席律，您要炒房吗？我看最近的房价有跌的趋势。”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是有内幕吗？” “……” 席睿瞪他一眼，“胡说什么？”伸手点了点他桌面上的文件，“赶紧看。” 助理委委屈屈，“哦。” 席睿回复林陆信息。 【席睿】：你哪里来的房炒？ 【林陆】：刚买的二十多套 【席睿】：…… 【席睿】：分我五套？ 【林陆】：好 解决掉一部分，林陆很满意，他松了点领带，给单岑发信息。 【林陆】：宝贝，想你了[亲亲抱抱举高高] 【林陆】：[飞吻][比心][撒花花] 正在等红灯，第一时间看到信息的单岑：“……” 如果时间显示正确，他们才分开十五分钟。 怎么还是这么黏人？ 第43章 明夏集团。 林陆刚走出电梯，就见林成翰父子俩坐在会客区，林皓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快要飘出天际，显然是等了许久。 见林陆回来，林成翰施施然站起身。 林皓则嗤了一声，“林总还真是个大忙人。” 林陆在他们面前站定，视线偏向一边的秘书，“等了多久？” “快两个小时！！！”不等秘书出声，林皓就抢先做了回答，“林陆，你可真行，竟然让我们在这里等那么久。” “不过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你只要把画展的项目还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每年明夏办的画展都是他最捞钱的项目，他一年里百分之八十的收入都来自于此，今年林陆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把项目拿了过去。今年林成翰给他的钱本来就没多少，再少了这一项进项，他都不用活了。 要不是为了这个，他也不会那么早起床，过来陪他爹等着。 他像是施舍般抬了抬下巴，“赶紧的，别浪费我的睡觉时间。” “看来林副总很闲，”林陆直接忽视了林皓，收回视线看向林成翰。 他比林成翰高上半个头，看人时需要低着头，加上他脸上的冷漠表情，有种王者在俯视蝼蚁的错觉。 林成翰心底不爽，但面上却没什么变化，甚至还笑了一下，“不闲有什么办法，想要见你林总一面，可不容易。” “呵！”林陆冷笑一声，错开身往办公室走，“与其浪费时间在我办公室门前等两个小时，不如花时间好好管管底下人的账目。” 他伸手按开指纹锁，推门回头，“十分钟后开会。” 咔哒！ 大门应声关上。 等了快两个小时的林成翰父子被隔绝在外。 林成翰咬着后槽牙想要走上去，却被宁栖拦下，她站在林成翰面前，“林副总，十分钟后在1号会议室召开部门负责人会议，请您提前准备，谢谢。”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我们！让开！！！”林皓叫嚣着就要上来推人，被早有准备的保镖架开。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知不知道我是谁？？？”林皓一边挣扎，一边大叫，“赶紧把项目还给我！” “林皓！”林成翰沉声叫了一声，“安静。” 林皓一噎，刚要反驳就瞧见林成翰铁青的面色，为了零花钱，他只能讪讪的的闭嘴收回手。 林成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走。” “哦。” 林皓瞪了宁栖一眼，恨恨跟上去。 办公室前终于恢复安静，宁栖松了口气，她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对一旁的秘书道：“准备开会。” “是。” 林陆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机给单岑发消息。 想了想，拍了张桌面上的文件的照片。 【林陆】：宝贝，公司事情很多，要抱抱才行！[图片] 单岑把刚洗好的颜料盘放到一旁，点开手机，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照片，厚厚的两叠文件……旁的电脑屏幕。 被子？ 单岑微微拧了一下眉，他点开照片放大。 屏幕上的人阖着眼眸缩在深蓝色的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 是他在睡觉的照片。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拍的，但看被子的颜色，应该是在南湖的房子里。 单岑有点想知道，这张屏保，是最近换的，还是一直这样。 对话框跳出新消息。 单岑关掉照片查看。 【林陆】：宝贝~~不想看文件，不想上班[难过][噘嘴][转圈圈] 单岑缓缓舒了口气，也想回张表情包，但点开发现，他一张都没有。 想了想，切换到方希的对话框，找到一张两只猫抱一起的表情包，点击收藏，看到其他的也还行，干脆全点了收藏。 几秒后，林陆收到新信息。 【单岑】：[抱抱] 林陆轻笑了一声。 他家宝贝怎么那么乖！ 旁边的宁栖狐疑的看过来，就见林陆正低头看手机，脸上带着甜死人的笑。 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和谁聊天了。 所以离婚什么的，根本就是扯淡。 宁栖发散自己的思维，难不成是为了买房？ 单岑看着那张电梯里壁咚的表情包，条件反射的就想起了早上的电梯里的那一幕，他默默退出了聊天界面。 退出微信时，余光扫到从聪的名字，想起上次见面时说期末考后要约吃饭的事，他那时候还在为怎么拒绝带林陆找借口，现在，大概用不到了吧。 单岑在学校工作间待到七点多才回家。 到家时林陆也还没回来，他洗完澡出来，想要在客厅的小书架里找本书看，找了一会才发现，上面的书已经基本看完。 想了想，干脆趁机整理一下，把看完的放回书房，再把近期要看的放上去。 原本窝在猫窝里睡觉的单小白听到声音，幽幽探出一个脑袋来，看了一会后，大概是起了兴趣，慢腾腾的踱着高贵优雅的步伐走过来，然后在距离单岑一米远的地方坐下，歪着脑袋看他。 灰色的耳朵还抖了抖。 单岑被它的样子萌到，不自觉弯了一下嘴角，眼睛也跟着亮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林陆压着，让他抱和撸毛的次数多了，单小白已经没有刚开始时那么排斥他，偶尔林陆不在时，也会像现在这样，蹲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 他放下手里的书，倾身拿过小圆桌上的逗猫棒，伸到单小白面前晃了晃。 刚开始时单小白还很矜持。 但猫的本能很快战胜了排斥，单小白蓝色的眼睛开始跟着逗猫棒上的羽毛转动，最后伸出爪子来抓，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间，一人一猫之间的距离，已经缩小到挨挨蹭蹭的程度。 林陆回到家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单岑盘腿坐在地毯上，嘴角边噙着一抹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逗猫棒逗单小白，单小白则追着逗猫棒上的羽毛和铃铛上蹿下跳，时不时的喵喵叫几声。 暖黄色的落地灯灯光落在一人一猫身上，仿佛给他们渡上了一层暖洋洋的光晕。 单小白身上的白毛染上了金黄色，而单岑身上的冷意也减去了几分。 林陆笑起来，连拖鞋都没穿就跑过去，一手捞起单小白的同时，俯身亲在单岑的额头上。 Mua！ 声音扬起兴奋的弧度，“我也要玩！” 单岑：“……” 他眨了一下眼，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逗猫棒，抿了抿唇角，似乎犹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把手里的逗猫棒伸到林陆面前，左右晃动。 林陆茫然的和他对视：“……” 单小白以为是在逗自己，伸出爪子去勾，却因为距离远够不到。 几次后，暴躁的‘喵’了一声。 而这时，终于察觉到不对的林陆终于读懂了单岑眼里的疑惑。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仿佛在说：我都逗了，你怎么不玩？ 林陆：“……” 他深呼吸了一下，艰难开口，“宝贝，我是说，我也要和你跟猫玩，不是让你把我当猫。” ！ 单岑晃逗猫棒的手一顿，脸蹭一下全红了。 他把逗猫棒往林陆怀里一塞，起身快步往厨房走，“我饿了。” 林陆看着他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完了还不忘加一句，“我也饿了。” 晚上十点半，单岑定的闹铃准时响起来，他侧身按掉，然后掀开被子起身出门。 隔壁书房的门关着，门缝下透出一点光线，显示房里的人还未入睡。 他走过去敲了三下。 “门没锁。” 单岑推开门，就见林陆身上依旧穿着白天的衬衫西裤，正端坐在书桌后，微垂着眼眸敲击键盘。 手指行云流水，‘哒哒哒’的声音在黑夜里尤为清晰。 “该睡了。”他说。 “马上。”林陆头都没抬，就像学生考试时争分夺秒要答完最后一道题一样，“再给我两分钟。” 单岑就真的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就在他准备第二次提醒时，林陆合上电脑起身走过来。 神色上有疲惫，眼神却明亮，隐隐还带着笑意。 他转身欲走，却被林陆拉住手臂，“去哪？”回房应该是在另一个方向。 单岑有些不自在的挣脱开，“去厨房热杯牛奶。” 猜到是给自己热的，林陆笑起来，“多加点糖。” 单岑‘嗯’了一声。 林陆摸摸他的脑袋，“谢谢宝贝。” “……” 等单岑进了厨房，林陆才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单岑拿出鲜牛奶倒到玻璃杯里，只是加糖时突然顿住。 想起逗猫的事情，他抿了抿唇角，默默把糖罐放回了柜子里。 等林陆洗完澡出来，得到的就是一杯无糖牛奶，他皱了下眉，“怎么一点都不甜？” 单岑已经喝完自己那杯，洗完杯子后回房间，路过林陆时面不改色，“容易蛀牙。” 林陆：“……” 这是当猫后又把他当儿子养吗？ 单岑进房门前又道：“我一会还会出来。” 林陆茫然，“嗯？”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他反应过来，“是要查房的意思吗？” 单岑没否认。 真把他当儿子养啊？ 林陆眼珠一转，突然道：“我有个提议。” 单岑征了一下：“什么？” 林陆靠着门边的墙壁，姿势悠闲，眼里带着隐隐的笑意，“我们睡一起。” 回答他的，是单岑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咔哒！ 特别的无情。 林陆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宝贝，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样你就不用起来查房了，特别的方便，是不是？” 单岑掀开被子上床，仿佛没听到门外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冷漠无情，“合住条约第十二条，十一点前不睡，第二天搬走。” 林陆：“……” 狠还是宝贝狠！ 第44章 “听说你昨天狠狠的收拾了林成翰父子？” 席睿一进门就笑嘻嘻的说八卦，“我昨天在楼下碰上林成翰了，那表情，可真TM的精彩。” 简直是比他赢了大案子还爽。 要不是赶时间，他昨天就上来八卦了。 “你很闲？”林陆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继续签手里的文件，“有时间赶紧回家去，舅妈电话都打到我这了。” “她那是让你去家里吃饭吧。”席睿半点不上当。 他妈瞿安妮比他还能玩，什么时候管过他回不回家，估计她自己都已经很久没回了。 “快点跟我说说，你昨天都干啥了？把林成翰气成那样？”席睿坐椅子上也不好好坐，整个人半趴在桌子上，半点没有大律师的精英样。 林陆也没打算瞒着，“把办画展的项目从林皓手里拿了过来。” 席睿惊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就这样？这么一小破项目也值得林成翰当众黑脸？” 林陆合上文件，放到签好的那一叠上，又拿过一份新的，“他最近缺钱。” 席睿也一直关注着林成翰的事情，一想就明白过来，“你们在新商圈的项目上动手了？” “嗯。”林陆没否认，“没事就走，别打扰我。” 他都已经两天没回家吃晚饭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谁说我没事的。”席睿反驳，“很久没去玩了，晚上出去喝两杯？” “不去。”林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啥？”席睿一脸不解，“你以前不也挺爱出去喝上一两杯的嘛？” “哦，”他说完才想起来，“忘了你失忆了。” 林陆抬起头，手指无意识的敲击了一下桌面，“我以前经常出去喝？” “也不常吧，”席睿回忆了一下，“一个月下来也就三四次。” 三四次，频率也不低。 “单岑……有一起吗？”林陆问。 “没有。” 说到这里，席睿也觉得奇怪，“说起来还挺奇怪的啊，你出来喝那么多次，都没见单岑查过岗。你平时也不爱带他出来，我经常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一次。” “要不是见过你俩那腻歪样，我都怀疑你们婚变……了。”席睿艰难的把最后一个字补全。 他居然忘了，林陆和单岑婚变的事。 出去喝酒不回家，不带出门，再加上之前的离婚协议书，离婚就给套房子。 林陆想想都觉得自己很渣。 怪不得单岑要离婚。 席睿看着林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虚道：“你别气啊！我这不是一下子没从你们恩爱的记忆里跳出来嘛！”当年林陆和单岑的爱情，他也算是见证人，真的如漆如胶，羡煞旁人。 想到什么，他赶紧补充道：“再说了，你们现在不是还没离吗？” 而且看林陆的架势，估计以后也离不了了。 “闭嘴。” “行、行，我闭嘴。”席睿又问了一句，“真不去啊？你可以把单岑叫上啊。” “不去。”林陆在文件上签下名字。 有那时间去酒吧还不如回家和单岑一起陪单小白玩，甚至是看单岑画画都比喝酒强。 “没事赶紧走。”林陆再次下了逐客令。 “啧！”席睿起身，“果然是见色忘友。” 就在这时，林陆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单岑发过来的语音，想都没想，直接点开。 “晚上回来吃饭吗？” 单岑的声音本就清冷，透过冷冰冰的电波传过来时，又多了一层机械的质感，很好听。 林陆按住语音键刚要说话，席睿就眼明手快的俯身过来，大喊，“单岑，你做饭吗？有没有我的份？” 林陆按着手指，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席睿干脆帮了他一把。 林陆被迫松手。 ‘咻’的一声，语音发送成功。 林陆眼神一冷，“席睿！” “别气、别气，蹭个饭而已嘛！”席睿笑眯眯的给他顺毛，“说不定单岑说没我的呢？是吧。” “你以为单岑跟你一样不要脸？”席睿话说到这份上，单岑的回复显而易见。 果不其然，单岑的语音回过来，林陆点开，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有。” 席睿施施然坐回椅子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半点愧疚都没有，“快，跟他说谢谢！” 林陆瞪他一眼，拨了语音过去。 单岑正在收拾画具，顺手点了免提，“林陆？” “嗯。”林陆拿着手机起身走到窗户边，“晚饭不用做他的。” 席睿闻言大喊，“要。” 单岑没应声。 最后，林陆无奈妥协，“那让徐阿姨做，你休息。” “别啊！”席睿继续捣乱，“单岑，我就想吃你做的湘菜，多放点辣椒。” 林陆回头，“你能不能闭嘴！” 席睿赶紧做了一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你们几点到？”单岑问。 二人世界没有了，林陆有点不爽，声音里都带着委屈，“六点半。” “好。” 语音挂断。 林陆刚想收起手机，就见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是一个表情包。 【单岑】：[摸摸头] 林陆的心情瞬间变好。 晚餐是单岑和徐阿姨一起做的，席睿吃得肚滚腰圆。 他扶着腰摊到沙发上消食，“不行，吃太多了。” 林陆看着人就不爽，“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别提了，”说到这，席睿就郁闷，“之前做饭的阿姨辞职回家带孙子，新的还没请到，最近尽吃外卖了。” “怪不得你现在连酒吧都不愿意去了，天天就想往家跑，要是我家里也有单岑这么一个人美心善、手还巧的贤内助，我也不爱出门。” 林陆刚想损他两句，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起看了一眼就起身回了书房。 单岑收回视线，给席睿倒了一杯茶。 “谢谢。”席睿接过喝了一大口，然后指了指蹲在猫爬架上睥睨众生的布偶猫问单岑，“什么时候养的猫？” “前不久。”单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一边。 他其实跟席睿算不上太熟，但林陆不在，他也只能陪着。 席睿盯着布偶猫看了一会，突然一拍大腿，“说到猫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学校西区小树林那里，经常有野猫出没？” 席睿和他们同校，只是比他们大三届，他们进校时，他已经上大四。 单岑点点头，“记得。”林陆还带他去喂过一次野猫，也是那时候知道小动物排斥他的，不过那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后来他自己倒是去过几回，只是一只猫都没见到。 带猫粮、罐头去都没用。 大概他是真的不受猫猫狗狗喜欢。 “你不知道。”席睿说，“有一次林陆找我，说要去抱一只猫回来养，让我陪他去，只可惜我们去晚了一步，一只都没了。” “抱回来养？”单岑有点诧异，他没听林陆说过。 “对啊。”席睿揶揄的看了他一眼，“说是你喜欢里面的一只小橘猫，想先放我那里养几天，等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他那时候住不惯宿舍，早早的在外面买了房子住，正好给林陆放猫。 小橘猫？ 单岑回忆了一下，那几只野猫里的确有一只很小的橘猫，瘦瘦小小的，和平时见到的胖橘一点都不一样。 他因此也多关注了一点。 所以林陆是想把橘猫带回来送他吗？ “后来没带，是被人带走了吗？”单岑问。 “不是。”席睿说到这里还有点犯生理恶心，“不知道哪里来了个变态，把那些猫都给肢……杀了。” 他们到的时候，只见到了满地狼藉。 林陆气得眼都红了。 后来他们报警，变态很快被找到，但最终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 那是林陆第一次动家里的关系，查出变态还犯了其他事，直接举报送了进去，算算时间，好像也快出来了。 单岑攥着手指，指节泛白了都没松开，“学校里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那些野猫挺受学生欢迎，平时也很多人去投喂，突然被……应该会爆出来才对，但他一个字都没听说过。 “怎么没有？”席睿放下杯子，说，“哦，你那时候在国外可能不知道，当时在A大这事闹得挺大的，不过后来都被林陆压了下去。你又不爱聊八卦看论坛，不知道也正常。” “而且你不知道，”席睿说到这里忍不住抱怨起来，“在你不在那两个星期，林陆天天警告我们，不许在你面前提猫这个字。” “过分得要死。” 单岑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混进了浆糊，黏黏糊糊一片。 他想听清席睿在说什么，但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所以从头至尾，林陆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单小白不是意外，也无关失忆，而是一份迟到了五年的生日礼物。 不再带他去，也是不想让他知道猫都没了的事。 送完席睿出门，林陆伸手把人拦在了玄关处。 单岑被堵在墙壁和林陆之间，空间很小，他能闻到从林陆身上传来的洗衣液的味道。 是很轻的柠檬味，他买的。 但他以前没发现，这个洗衣液的香气可以在衣物上遗留这么久。 他决定下次要买一个无味的。 林陆微微低着头靠近，“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席睿说了什么？” “没有。”单岑否认。 “那你在想什么？”林陆又靠近了几分。 距离近到，只要再往前一点，两个人就会亲上。 单岑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他抿了一下唇，“在想怎么谢你。” “谢我？”林陆挑眉，“谢我什么？” “我很喜欢单小白。”单岑压下挪开视线的冲动，慢慢把话说完，“谢谢你把它带回家。” 闻言，林陆笑了起来，“那你要怎么谢？” “你想我怎么谢？”单岑反问。 把选择权给了对方。 林陆沉默了一会，突然后退几步，靠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拉开的距离让空气重新流通起来，单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脚尖。 林陆半阖着眼眸，定定看着单岑，良久后，他说：“我们为什么离婚？” 听到林陆的问题，单岑微微瞪大了眼。 他以为林陆会和以前一样，跟他要个亲亲、拥抱之类的，甚至可能会要求睡一个房间，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 从林陆失忆后，他们都没有提过这个话题，甚至是林陆隐瞒知情的谎言被戳穿时他们都没有说过。 他不知道林陆是为什么不提，但他知道自己的。 不是不想提，而是不知该如何提。 他垂下眼眸，视线落在鞋尖上。 两人的拖鞋是一样的款式，毛茸茸带着猫耳朵，因为单小白喜欢抓东西，有些地方的毛已经掉秃了。 “你太忙了。”他说，“要见你一面很难。” 林陆瞳孔微缩。 他今天刚从席睿那里得知，以前，他一个月要去三四次酒吧，所以他宁愿去酒吧也不愿意回家陪单岑吗？ 林陆有点想揍自己。 单岑突然抬起头，迎上林陆的目光，声音不急不缓，语气也平静，“在尤旭贤的婚礼之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元宵节。” 2月到5月，中间隔着三个月时间。 他们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却一次也没有见过。 “所以……” 单岑的话没说全，但林陆已经明白。 聚少离多，再深的感情也会渐行渐远。 他向前把人揽到怀里抱住，“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好，以后不会了。” 以后？他们还有以后吗？ 单岑刚想说什么，就听林陆问：“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单岑一征，“什么？” “一个追你的机会。”林陆说。 “过去都是我不好，忙工作没照顾好你，但宝贝你信我，我以后一定改，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单岑听着耳边的低语，仿佛夜深人静时，枕边耳畔的清浅呼吸声。 自从这栋楼被人买走后，四周变得极为安静，以前偶尔能听到的隔壁和楼下的走动声，都已经听不到。 所以他能清晰的听到心跳声。 怦怦！怦怦！ 分不清哪一道是谁的。 他缓缓闭上眼。 他没办法答应，也不可以答应。 因为这不是真正的，二十三岁，要和他离婚的那个林陆。 所以，“对不起。” “哦。”林陆蹭了蹭单岑的脸颊，说：“那我现在就开始追你了。” ？ ？？ 单岑猛地睁开眼，他抬头看向林陆，连语气都急躁了几分，“我拒绝了。” “我知道啊。”林陆半点不心虚，抱人的手还收紧了一点，“但你拒绝了又不妨碍我追你。” 单岑：“……” 他默默的抬起右脚，狠狠踩了下去。 “啊——！” 第45章 “宝贝，牛奶。” 单岑刚打开房门，一杯牛奶就递到了面前，还冒着丝丝热气。 林陆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放糖，不甜。” 单岑没接，转身往回走，“我换衣服去跑步。” “哦。”林陆从善如流，“那我陪你去。” 单岑：“……” 自从那晚放完要追他的豪言壮语后，林陆就化身跟屁虫，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在他面前献殷勤，和当初追他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无奈道：“林陆，你到底要做什么？” “追你啊！”林陆回答得理所当然。 他脸上带着阳光的笑意，凌厉的眉眼被中和，有种莫名的感染力。 “是去跑步还是吃早餐？” 单岑无奈，今天要去学校开期末总结会，他根本没安排跑步时间。 他转身朝外走，“吃早餐。” “好的。”林陆再次把牛奶递过来，“先喝牛奶，我去把温着的早餐端出来。” 单岑接过，牛奶杯触手温热，是正适合喝的温度，他抿了一口，“谢谢。” “不客气。”林陆把人推到餐桌前坐下，才跑去端早餐。 “你最喜欢的广式肠粉，还有艇仔粥。”林陆放下托盘，“看味道好不好，不好的话下次换一家。” “哪里买的？”单岑看着桌上的早餐，诧异问道。 他记得A大附近并没有广式早餐店，所以以前想吃的时候都要自己做。 林陆：“这不重要，你只要说好不好吃就行了。” 单岑也没再追问，先尝了一口肠粉，虾仁混合着米粉香，软糯适中，是很正宗的味道。 “好吃。” “那就行。”林陆笑起来。 总算没枉费他早早起床，跨越半个区就为了买两样早餐。 “喜欢明天再给你买。” “不用麻烦。”单岑拒绝。 他对吃食不挑，天天这么出去买太麻烦，也浪费时间。 “不麻烦。”林陆边给自己的肠粉加辣椒酱边说，“我也喜欢吃。” 说完还把辣椒酱往单岑那边推了一点，“要不要加点？” “不用。”单岑看了一眼就拒绝了。 “不要吗？”林陆把辣椒酱收回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喃喃道，“我记得你以前是吃辣椒的。” 说完他自己也有些茫然，“可好像又不吃。” “所以你到底吃不吃？” 单岑：“……” 耳尖隐隐开始发烫，“不吃。” 林陆：“哦。” 感觉宝贝有点凶！ 过了一会，他又问道：“今天要去学校吗？” “嗯，期末总结会。” “那我……” “不行。” 林陆：“……” 单岑到时，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和几位相熟的老师打过招呼后，单岑找了个角落坐着。 “哎，单老师，你和蒲老师拍的短视频怎么退赛了？拍得那么好。”前排的一位女老师见他坐下后，忍不住回头问道。 单岑记得对方好像姓金，他解释，“影响不太好。” 上次为了澄清拍的短视频，因为轰轰烈烈的出轨抓奸事件，获得了遥遥领先的点击量和票数。 但他们本身就不是为了参赛，所以在视频放出的第二天就选择退出了此次评比。 金老师想了想，也觉得单岑说得对，她点点头“也是。” “不过我还是觉得太可惜了，我还没来得及投票呢，你们就退出了！” 单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谢谢。” “嗨！这有啥！”金老师摆摆手，“不过也不知道谁那么恶毒，编造出这样的谣言，害得你连优秀教师都没有了。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去报案申请调查IP，这种人就该被揪出来，让他知道，随意造谣他人是可以获刑的。” “没必要，”单岑的声音里透着一如既往的冷淡，“也没造成什么伤害。” “不造成伤害就不用负责任了？”金老师说起来还愤愤不平，“这种事情就是三人成虎，你要是不杀鸡儆猴，说不定那些人下次还会造谣出什么别的来。” 单岑对这些不太在意，如果不是涉及到林陆和蒲骁的话，他可能不会去管，所以他说：“没关系，我不在意。” 金老师还想说什么，但主持的老师已经在让大家保持安静，会议马上开始。 等人转回去，单岑缓缓舒了口气。 他不太擅长聊天，所以如果有人一直跟他说话，他会觉得有压力。 会议开始后，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直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抬起头，就见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坐他旁边的老师以为他没听到，小声的提醒，“是说你经常请学生吃饭的事。” 单岑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 “学生呢，心思都还比较单纯，如果两位老师教学能力都差不多，一位呢，有钱，可以经常请他们喝奶茶吃饭，一位呢，经济没那么好，没钱请，那在学生心里，肯定是请客吃饭的老师更受欢迎，这对我们经济能力没那么好的老师很不友好。” 正在说话的，是院办的陈美妮陈主任。 因为常年绷着脸，颧骨很高，看起来有些刻薄。 她对上单岑的视线，略带讽意道：“所以单老师，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请同学们吃饭，都请取消掉，以便保证评分的公平性。” 单岑刚想说话，就听见和他隔了两排位置的蒲骁‘切’了一声，他漫不经心道：“既然这样，不如就让林总取消给A大捐楼吧，毕竟这对我们这些没钱捐的人来说，很不友好。而且……” 他抬头看着陈主任，眼里满是戏谑，“这对所有老师都不公平，毕竟谁也不知道学生们给的评分是因为单老师的教学能力还是因为林总捐楼的原因。既然这样，不如就让林总别捐了，反正楼也没开始盖，这样大家就都在同一起跑线上了，特别的公平。” “是吧，陈主任？” 陈美妮：“……” 会议室里先是安静了几秒，然后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第一声，紧接着就是哄堂大笑。 蒲骁的逻辑没有半点问题。 既然要公平，那就公平到底，谁也别搞特殊。 陈主任的脸已经青白交加，捐楼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虽说A大出了许多杰出校友，但能一出手就是两栋楼的人不多，这要是单岑回去说些什么，林陆真的因此取消了捐楼，那她估计也不用干了。 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她暗自懊恼，她就不应该相信那什么不靠谱的谣言，来找单岑麻烦。 但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现在她是骑虎难下。 而这，都怪单岑。 没事干嘛要请学生吃饭。 她瞪向单岑的方向。 单岑却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她眼，就收回了视线。 仿佛睥睨蝼蚁，半点没放心上。 这个时候还在挑衅，陈主任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缓过来。 她咬牙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有老师反问。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我们都没觉得请学生吃饭有什么。” “就是。” “有钱就请，没钱就不请，你情我愿的事，哪里就上升到公不公平的地步” …… 老师们早就看这位陈主任不顺眼了，平时拿腔拿乔，装腔作势就算了，现在连老师请学生吃饭都要管，而且老师评分又不是此高彼低，根本就不可能受这些因素影响。 闹哄哄的嗡嗡声几乎要将陈主任淹没，她喊了几声安静都没人搭理。 最后还是程昇敲了敲桌子，会议室才安静下来。 他扫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陈主任身上，“陈主任，请客吃饭是个人行为，不要把莫须有的事强加到单纯的师生关系上。” 陈主任想反驳，“我……” “好了，下一个议题。”程昇打断她的话。 陈主任只能恨恨的结束话题，说起下学期的安排。 单岑低下头按开手机。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林陆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林陆】：你的好友‘林陆’戳了你一下 【林陆】：挑战不喜欢宝贝的第一天(*^__^*)[卖萌] 【林陆】：挑战失败[转圈圈](o^^o) …… 挑战的消息前后仅相隔一秒。 单岑：“……” 他抿抿唇，回了六个点过去。 【林陆】：宝贝，今晚去约会吗？去看电影怎么样？ 【单岑】：不去 【林陆】：哦(*︶*) 会后，陈主任因为被起哄嘲笑的事情，灰溜溜的走了，多一秒都没留，但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单岑一眼。 单岑有点莫名。 蒲骁走过来，“你别搭理她。” 单岑并没放在心上，“谢谢。” “客气什么。”蒲骁把玩着手机说，“想怼她很久了。” 自从上次在度假山庄结了仇之后，对方就没少找麻烦，只不过都被自己给挡回去了而已。 “不过她那人记仇，你上次那么得罪她，再加上今天的，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最好小心点。” 上次？他有得罪过陈主任？ 单岑拧眉回忆。 他平时只专注在上课和画画创作上，极少关注这两者之外的事情，所以记忆里一无所获。 他只能问蒲骁，“我有得罪过她？” ！ 蒲骁惊得差点摔了手机，“你不知道？” 单岑茫然：“我应该知道？” 蒲骁：“……” 所以在度假山庄的事情不算得罪吗？ “这个，我可能知道。”之前询问单岑为什么退出短视频比赛的金老师突然插话道。 单岑转头看过去。 金老师环顾一圈，确定不会被人听到后才道：“她前段时间一直到处说你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事。” “什么意思？”单岑问。 他平时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工作间，极少来院里的办公室，和院里的老师打交道更是少之又少，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陈主任。 “其中缘由我也不太清楚。”金老师回忆着说，“好像是有好几次在学校里碰到你，她给你打招呼，你没搭理她。” 单岑记忆里依旧搜索不到。 平时在学校如果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基本上都会回应，除非是真的没看到。 但现在去追究也没有意义。 “可能是没注意。”他说。 “拉倒吧！”金老师翻了个白眼，“要我说，她可能压根就没跟你打招呼。” 闻言，蒲骁来了兴致，“什么意思？” “她那人自命不凡，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该认识她一样，只要是路上碰到不主动和她打招呼，她都觉得是人家看不起她。”女老师撇撇嘴，语气不屑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德行。” 蒲骁和单岑对视了一眼，前者道：“这我们倒是不知道。” “不知道正常。”金老师说，“你们又不在我们的吃瓜群里。” 蒲骁眼睛一亮，“吃瓜群？” 金老师一看蒲骁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撞了撞他的肩膀问：“想不想加入？” 蒲骁递出手机，“加。” “来，我把你拉进去。”说完还问单岑，“单老师你要不要进？” “他不进。”蒲骁直接替单岑回了。 单岑：“……” “再跟你们说一个，”金老师聊开了，什么都往外倒，“你们进来的晚，可能不知道，她之前是别的学院的，就因为一位新老师顶撞了她一句而怀恨在心，天天找人麻烦，不是让人家交这个表就是交那个表，后来那老师受不了，辞职了。” “所以你们以后看到她，要么绕路，要么就打个招呼，不然被记恨上，她能一直给你找麻烦，能把人烦死！” “单老师，院长让你到他办公室一趟。” 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闲聊。 单岑对两人道：“抱歉，我先过去一下。” “去吧。”蒲骁拍拍他的肩膀，“有要帮忙的说一声。” “还有我啊！”金老师笑眯眯道。 “谢谢。” 第46章 单岑进办公室时，程昇正在泡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 经过两次加水，程昇放了一杯到他面前，“太平猴魁，尝尝，也是从你师兄那顺来的。” 单岑端起来闻了一下，刚想说话就被程昇打断，“不许说很香。” 单岑：“……” 他又闻了一下，没什么感情道：“是很淡的兰花香。” “不错。”程昇满意的笑起来，“有进步。” “品茶呢，是一个修身养性的过程，能让你放下许多的浮尘往事。” 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今晚要请学生吃饭？” 单岑：“……” 他没否认，“是。”随即反应过来，问：“您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有我的线人。”程昇说。 单岑：“方希放论坛了？” 程昇：“……” 程昇瞪他，“就不能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点成就感吗？” 单岑：“人要学会面对现实。” 程昇：“……” 突然有点同情林陆。 “请客吃饭的事，取消了吧。”他说。 单岑蹙眉，“因为刚刚会议上的事？” “是。”程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这事情的确是你占理，但……” “那为什么要取消？”单岑不理解。 “你听我说完，”程昇放下茶杯，脸上是难得的严肃表情，“虽然事情是你占理，但既然已经拉到了明面上说，就不能不处理。” 程昇看着他，“这早上刚说完这事，你晚上就去请学生吃饭，这不是明摆着要打陈主任的脸吗？” “这并不是临时起意的事情。”单岑反驳，“是早几天就定下的。” “我知道。” “那为什么要取消？” 程昇靠到椅背上，无奈道：“我知道陈主任这个人比较较真，爱摆架子，但她也没有什么坏心眼不是？所以就当是给她一个面子，行吗？” 单岑沉默半响，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老师，很抱歉，这事我做不到。” 程昇也知道这的确为难人，但是他作为美院的院长不能不妥协一些事情，也不能不为单岑以后考虑。 他怕以后没他护着，单岑受委屈。 他语重心长道：“单岑，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对立，这不利于你的发展。” “所以你要试着偶尔妥协一下，这并没有什么。” “我知道您的意思。”单岑说，“如果这件事仅仅是涉及到我，我并不介意妥协退让，但他关系到学生。” 他认真道：“我不能对学生食言，这是作为老师的基本素养。而且学生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不需要为此承担什么。” “这顿饭既然说好了我请，那我就必须要请，” “……” 程昇叹了口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能说？” 单岑有些不安，“抱歉老师，我刚刚可能语气不太好，但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程昇半点不在意道。 他做最后争取，“不能取消，那换个时间行不行？比如挪到下学期？” 单岑：“……” 他坚持，“抱歉，老师。” 前两天讨论这次聚餐哪天吃，在哪里吃，吃什么的时候，班级群里很热闹。 他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学生们的热情，如果这时候告诉他们，聚餐取消，那无异于在烧得滚烫的铁片上浇上冷水，透心凉。 “今晚这顿饭，我一定要请。” 程昇瞪他，“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倔？” “您惯的。”单岑说。 程昇：“……” “合着我自作自受是吧？” “算了，你爱咋样就咋样吧。”难得单岑说句软话，程昇也懒得再强求。 反正将来兵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还有他兜着。 他端起茶杯，慢慢品着，闻着花香，他忍不住感慨道：“你们啊，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班接起来？”他想退休想很久了。 “老师，您离退休还早。”单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有股淡淡的兰花香，很好喝。 “早啥早。”程昇瞪他，“也就这两年的事了，你也上点心，别整天除了上课啥事也不管。”到时候换了个新院长，可没他那么好说话。 单岑：“我知道。” 啪嗒！ 门外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两人同时看过去，这才发现门没有关严。 单岑狐疑，他记得进来时他锁了门。 “看来我这门该换了，”程昇道，“关不严就算了，还一天到晚的自动开。” 单岑收回视线，“我一会找人来给您换。” “那感情好，”程昇也不拒绝，“换个好一点的。” “好。” “陈主任？”院办的一位男老师一出门就差点和陈美妮撞上，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不知道您路过。” “没事。”陈主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进了旁边的办公室，然后‘啪’一声关上门。 男老师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又要挨一顿训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见状，笑话他，“有那么夸张吗？” “怎么没有？”男老师往外看了一眼，说，“你又不是没被他骂过，没个半小时停不下来。” “不说了，我得赶紧撤，免得一会她想起来又过来找麻烦。” 说完，麻溜了跑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自从换了这个陈主任过来，他们上班就跟上刑似的，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就怕一不小心惹到人又被平白骂一顿。 主任办公室里，陈美妮双手撑在桌子上，大口喘着气。 刚刚跑得太急了，差点没把她跑断气。 但这这些都比不上她刚刚听到的消息劲爆，程昇竟然要将位置留给单岑。 一个只有二十三岁的毛头小子。 凭什么？ 要留也是留给她。 她在A大工作了几十年，在退休前当个院长一点都不过分。 但单岑是程昇的嫡传弟子，背后还有林陆这个金主在，她根本比不过。 只要有单岑在，她基本上没有机会。 除非…… 她冷笑一声，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 从学院办公楼出来，单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超市。 前两天方希他们最终的讨论结果是，想来家里吃烧烤。 他答应了。 刚走到海鲜区，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林陆。 单岑接起，“怎么了？” “你在哪？”林陆问。 他应该是在人多的地方，因为四周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 “超市。”单岑刚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道电子音，“欢迎光临XX超市。” ？ 单岑一愣，“你……” “看到你了。”说完，林陆挂断电话。 单岑抬头，就见林陆正大步朝他走过来。 他身上还穿着今早去上班时的衣服，领带已经解掉，白衬衫的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臂上，看起来随性又禁.欲。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和周围的鱼虾海鲜格格不入。 刚走近，林陆就自然的把手里的外套塞到单岑怀里，“帮我拿着。”自己则接过了推车的活。 单岑把衣服整理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宝贝请客吃饭，我怎么能不来帮忙？”林陆说得理所当然。 他脸上挂着笑容，很暖。 单岑心跳有些快，他不自然的偏开头，“不用上班？” “我是老板。”林陆说。 “……” 单岑一愣，随即弯了一下唇角，这句话也就十七岁的林陆才说得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陆觉得单岑的眼睛有些亮得过分，像是被阳光直射的千年寒冰，清澈干净。 让人移不开视线。 “宝贝，你眼睛好漂亮！” 单岑耳尖瞬间红了，他假装没听到，率先往前走，“走吧。” 林陆推着推车跟上，笑道：“宝贝，我说的是真的。” “开学典礼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的眼睛迷住了。” “我当时就觉得，你是我老婆。” 单岑：“……” “闭嘴。” 林陆：“我说的都是……” 单岑看过来，眼神冷酷无情。 林陆秒怂，但还是坚持说完了最后两个字，“真的。” “好，我不说了。” 路过龙虾时，林陆停了下来，“宝贝，买点龙虾？” 单岑回头，就见林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眼神就像小朋友跟妈妈要玩具时一模一样。 就，很萌！ 单岑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垂下眼睫，抬步走了回去。 见龙虾还算新鲜，就对工作人员道：“拿五只龙虾。” “好的。”工作人员是位大叔，早就注意到两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差钱的，他就一边装龙虾一边给他们推销，“要不要来点虾，我们这有小龙虾、基围虾，皮皮虾也有。” 林陆转头看向单岑。 眨眨眼，想要！ 单岑：“……” “来五斤小龙虾。” “好咧！”大叔笑呵呵的开始给他们装。 “宝……” “够了。”单岑面无表情的打断林陆的话。 林陆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宝贝，我是想说，你头发翘起来了。” 说着，他抬手在单岑头上按了按，“这里。” “哦。”单岑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才回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 语气带着浓浓的笑意。 买完鱼虾，又买了许多的肉和素菜，两人才离开超市回家。 林陆还完推车回来，系安全带时才发现，单岑怀里还抱着自己的衣服，他倾身过去，“衣服放后面就行。” 单岑正在想事情，见人伸手过来，下意识抱着衣服躲开，好像是什么宝贝一样。 “不用。” “……” 林陆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宠溺，“好，喜欢就抱着。” 单岑回神，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想把衣服放后座，但又显得欲盖弥彰，索性破罐子破摔，装作无事发生。 “开车，回家。” “好，”林陆故意拖长了音调，“回家喽！” 单岑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 第47章 担心单岑和徐阿姨两个人忙不过来，林陆特地叫了两位厨师过来帮忙。 厨房本就不大，塞上三个人后，单岑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最后只能放弃帮忙的打算，把客厅和露台都规整了一下。 路过书房时，他看到里面明显有人睡过的沙发床，眉头跳了跳，最后选择把门锁了起来。 锁完后他自己懵了两秒，为什么会害怕被学生看到他和林陆分房睡？ 而且林陆工作忙，忙完了在书房凑合一晚应该也很正常，反倒是他锁门的举动有些欲盖弥彰。 手里的钥匙变得有些烫手。 片刻后，他把钥匙放到口袋里，转身走开。 里面有林陆的公司文件，单岑最后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我们真的要这么干吗？”门外，利星拿着手里的拉炮，还有点心虚，“单老师会不会不让我们进门？” “放心吧，”方希安慰她，“按单老师的性格，最多是冷着脸说，” 他轻咳了一声，学着单岑的样子，收敛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冷冰冰、毫无感情的说：“自己打扫干净。” “……” 噗——！ “唉呀妈呀！太像了！” “哦哈哈……” …… “嘘！” 方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大家都安静下来。 半点没发现，刚刚闹腾时，电梯门打开又关上，并且出来了一个人，此刻正站在他们身后，默默看着。 “来，拿着拉炮的站在前面，拿花瓣的站在后面。”方希指挥着众人，“大家要找准时机，等单老师以为拉炮已经结束之后，你们再把花瓣给撒上去，记住了吗？” “记住啦！” “那行，大家做好准备。” “好。” “不好。” “那我……” 方希一征，声音有点陌生，不像是认识的人。 他猛地朝刚刚说‘不好’的人的方向看过去，眼神对上那一刹那，方希恨不得时间倒回十分钟前。 他腿有点软。 “草……草……” “说什么粗口！”齐转一巴掌呼在方希的后背上，“一会单老师听到又要十张色彩十张素描，再加十张速写。你行行好，别连累兄弟们。” “神。”方希哆嗦半天，终于把最后一个字说完。 “什么神？”齐转疑惑，怎么突然不正常了呢？ 其他人也茫然的看着方希。 方希抬手指了指林陆所在的方向，“草……神。” 如果这个时候有上帝视觉，就可以看到十几颗脑袋，像是机器人一样，咔嚓咔嚓的转到一个方向。 林陆笑起来，“大家好！” 说完，还很亲民的挥了挥手。 半点没有大集团总裁的高冷范和碾压的压迫感。 众人：“……” “啊——！” “嘘！”林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刚刚差点叫出声的女生立马捂住了嘴。 大家面面相觑。 楼道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最后还是方希大着胆子询问，“草神，那个……我们就是想看看单老师露出惊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真的，”他举起手做发誓状，“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齐转在旁边配合点头，“我们就是想看看。” 其他人有志一同，“就是想看看。” 林陆咧嘴笑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别紧张，我又没说不让你们看。” “那您刚刚……”方希试探的问道。 “哦。”林陆道，“我只是想要个那个。” 林陆伸手一指，众人的视线落在方希手上。 拉炮？ 林陆：“我也想看。” 众人：“……” 半分钟后，方希轻咳了一声，伸手按下门铃。 听到门铃声，离厨房门口最近的徐阿姨探出头来，没见到单岑。 “刚刚不还在吗？人呢？”她疑惑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对厨房里的几人道，“我去开个门。” “去吧。”应声的是林陆叫来的厨师，他正在处理龙虾，头都没抬。 徐阿姨朝大门走过去。 门外，方希紧紧盯着大门，小声提醒，“大家做好准备。” 站在最后的林陆微微勾了下唇角，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一下，他没管。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被从里拉开。 “单老师，Surprise！！！！” 嘭——！ 嘭——！ 嘭——！ …… 接二连三的炮声响起来。 徐阿姨被吓得目瞪口呆。 站在前排的人也惊得张大了嘴。 卧槽！这谁？ 因为刚刚有一个拉炮拉偏了，彩条全落在了大家的头上，所以拿花瓣的两人也没注意到门里的人不是单岑，炮声一停，就忙不迭的把花瓣撒了过去。 漫天花瓣撒下。 众人：“……”生无可恋！ 满头满脸花瓣加彩条的徐阿姨：“……”结婚时都没那么精彩！ 十几个学生和徐阿姨面面相觑。 现场一度尴尬到恨不得徒脚抠出三室两厅。 就在这时，徐阿姨身后走出来一个人。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刘海柔软的散落在额前，一双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和灰色的运动裤，脚上白色的拖鞋隐在毛茸茸的地毯里，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 但这些都不足以掩去他身上的冷意。 那双掩在镜片后的冰蓝色眸子仿佛散发着寒意的寒冰，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以方希为首的一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单岑好像生气了。 利星捅了方希一肘子，两人无声交流。 利星：你不是说没事吗？ 方希：这不是没事吗？ 利星：你没看老师生气？ 方希：“有吗？” 利星：…… 单岑没理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他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和后排的林陆对上视线，后者朝他挑了挑眉，唇角也微微勾起了一点弧度。 林陆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做出挑眉动作时，会有一种痞痞的感觉。 他若无其事的转开视线，最后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五颜六色的彩纸落在白色的地毯上，特别显眼。 冰蓝色的瞳仁又冷了几分，他面无表情的道：“自己打扫干净。” 然后留给了众人一个冷漠又无情的背影。 众人：“……”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有点低，想加件衣服。 方希看向利星：看？ 利星：…… 徐阿姨拍拍身上的花瓣，尽量保持着冷静说：“我给你们拿工具。” 等人一走，方希塌着肩膀，一脸生无可恋，“失策！” “我们怎么就没想到，来开门的可能不是单老师呢？” “对啊！豪门家里一般开门的，不是保镖就是保姆。” “唉！” “唉！” …… 林陆忍着笑意，“你们再不打扫，要赶不上晚上的烧烤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纷纷行动起来。 方希看着林陆的背影，挠挠头，他们好像错过了什么。 “愣着干啥？”齐转扯了扯他的衣角，“赶紧干活。” 说完，他叹了口气，“这都是咱们脑袋里进的水啊！！” “我再也不想看单老师变脸了！” “我也……不，我还是想看。”方希说。 “我也想看。”利星附和。 小臻：“谁不想呢，但太难了。” “没事，下次我们计划周密一点。” “嘿嘿！” …… 门口讨论激烈时，林陆已经凑到正在阳台整理餐具的单岑旁边，他小声邀功，“单小白已经被宁栖接走了，晚上结束了再送回来。” 因为烧烤要开露台，单岑担心看不住，单小白跑出去会有危险，而且人多了也怕吓到它，所以最后决定先放宁栖那里。 单岑随意的‘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林陆失落，委屈道：“都没点奖励吗？” “奖励什么？”单岑问。 “刚刚……” 单岑突然抬起头，“落在地毯上的碎屑很难清理，你去帮忙。” 林陆：“……” 林陆立刻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他能屈能伸，“我错了，宝贝，我帮你弄烤炉。” 说着就要去弄旁边的烧烤炉。 单岑瞳孔一缩，总是平稳的声音透着少见的急促，“站住！” 林陆回头，“嗯？” 单岑冷冰冰看着他，“烧烤炉是厨具。” 想到之前单岑的明令禁止，别碰厨具。 林陆：“……” 老铁，扎心了！ 花了二十分钟，众人才把门口给打扫干净。 厨师也把需要烤的菜和肉处理干净，肉也已经腌制好，串上就能烤。 本来按林陆的意思，是全部都弄好，到时候大家坐一起，边吃边聊会天就行，但单岑觉得，他们既然选择了烧烤，应该是想自己动手，就把最后一步工序给留了出来。 东西被摆到露台上。 为了烧烤，单岑把露台重新整理了一遍，现在赛进来十几号人加餐桌和烤炉后也不显拥挤。 班长利星招呼众人动手，“想吃的，别偷懒啊，赶紧把肉和菜串上。” “来啦！” 大家也都不是矫情的人，纷纷自己找活干。 方希一边串肉一边问单岑，“单老师，您喜欢吃什么？我一会给您烤。” “拉倒吧！”利星怼他，“要烤也轮不到你，人草神还没说话呢，是吧，草神？” 林陆无端被cue，‘嗯’了一声。 八卦时刻，不管男女。 齐转‘嘿嘿’笑了两声，说：“草神平时是不是经常给单老师下厨做好吃的？” 林陆：“……” 他看了一眼单岑，发现对方正专心致志的串鸡翅，半点没有帮忙的意思。 他道：“平时工作忙，没什么时间弄。” “也是。”齐转想了想，说，“那今晚不是有时间嘛？你可以承包今晚单老师的烧烤。” “这个主意好。”方希赞同。 利星也道：“就这么办！” 林陆：“……” 他是没意见，就怕单岑吃完得进医院。 “那个我请了……” “暑假作业都收到了吗？” 单岑话音落下，现场安静了至少三秒。 看着一个个恹如霜打的茄子般的脸色，林陆真想伸出大拇指点个赞。 什么叫秒杀？这就是！ 方希幽怨的看着单岑，“单老师，您能让我们快乐一个晚上吗？”想到那长长的作业清单，他恨不得不放暑假。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单岑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下学期有一个为期半个月，去F国的游学活动，以开学考竞争名额，食宿全免。” 利星眼睛一亮，“食宿全免？” “有多少个名额？” “开学考有什么要求吗？” …… 等所有人都问完了，单岑才一一作答，“食宿全免，一个班两个名额，开学考不限题材不限内容，选最擅长的，评分最高的前两名去，评委是院长和两位老艺术家，其中一位是王老。” 另外一位程昇并没有说。 听到是院长时，大家还能保持矜持，等听到王老，大家眼里都迸发着光。 王老在绘画界，可谓是泰斗级人物，他来做评判，公平和眼光都没有任何可以置喙的。 单岑继续加码，“游学期间，世界著名画家哲罗姆会担任两天的临时带教老师。” 听到‘哲罗姆’的名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学油画的人，没有人能绕过哲罗姆这个名字，他在世界上的知名度，就好比王老在华国的地位。 能得他两天教导，哪怕只是说两句话，也够了。 十几个人张大嘴的表情有点搞笑，单岑微不可查的弯了下唇角。 方希最先反应过来，他咽了咽口水，艰难道：“单老师，真、真的吗？” “真的。”单岑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方希：“……” “我觉得，阿尔卑斯山的雪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齐转点头，“我也觉得黄金海岸没有什么好去的，不如在家多练练笔。” “游戏也不好玩。” “cosplay很无聊。” …… 单岑满意的功成身退。 林陆则看得叹为观止，他再次微单岑的教育能力叹服。 趁着没人注意，他偷偷走到单岑身边，伸出大拇指，“宝贝，太厉害了。” 三言两语就把大家的积极性全部调动起来，当老师的就该如此。 单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往方希那边偏了一下头，示意他去看。 林陆疑惑的转头看过去，就见方希和齐转已经凑在一起。 奶奶灰和红色两颗脑袋搁在一起，有种想要敲地鼠的感觉。 他刚想问看什么，就听齐转说：“哎，方希，你是哪天去看雪来的？要是时间对得上，加我一个。” “7月27号走，”方希边串牛肉，边说，“你哪天去黄金海岸？我也想冲浪了！” 齐转‘切’了一声，“你是想看比基尼美女了吧？” 方希‘嘿嘿’笑了两声，“看破不说破才是好兄弟。”而且他明明是想要画人体。 齐转明显不相信，“呵呵！” 林陆再去看其他人，都是差不多的话题。 他收回视线。 四目相对，单岑微垂下眼眸，敛去了眼中的笑意。 “厉害吗？” 他问。 林陆：“……” 单岑转身往屋里走，林陆跟了上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嗯。”单岑没否认。 “那你说出哲罗姆的意义是什么？”林陆好奇问道。 因为根据刚刚那段对话的结果，说出哲罗姆只是引起了惊叹和短暂的兴奋而已。 单岑走到厨房，让厨师把做好的小龙虾和龙虾端出去。 等厨房里只剩下他和林陆时，他才开口，“带着想去游学的目的，他们会有意识的去留意生活中遇到的素材。” 单岑说：“创作讲究灵感，但灵感不是凭空出现的，她来源于生活，而生活，需要观察。如果你没有这个捕抓意识，很容易就会忽略掉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而那些，往往就是创作的初衷。 “所以你选择这个时候说，也有加深记忆的目的，是吗？”林陆眸光闪闪的问。 今天他确定，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这句话是真的。 现在的单岑就像是在发光一样。 单岑被林陆看得有些不自然，但也被他的洞察力折服，他点头，“是。” “但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林陆说。 单岑开冰箱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什么？” 林陆微微俯下身靠近。 熟悉的薄荷味袭来，单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冰箱上。 林陆轻笑一声，说：“你不想吃我做的东西。”所以转移了话题。 单岑眸光闪了闪，他抬眸对上林陆的视线。 两人站得很近，只要其中一个人稍微往前一点，就能亲到。 单岑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又松开，他突然挑了一下眉，声音很轻的问：“你舍得，让我吃吗？” 咻！ 是心脏被刺中的声音。 林陆蓦地瞪大眼。 好像、貌似、大概，他家宝贝在跟他撒娇？？？ “单老师？林师兄？开吃啦！！！” 方希的声音传来，单岑蓦地回神。 他猛地推开林陆，转身走出厨房。 灯光下，原本莹白如玉的耳垂，已经红得几欲滴血。 林陆对于被推开半点不恼，反而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他快速在冰箱里拿了果茶，小跑跟上去，然后低声道：“舍不得。” 刚刚平静下来的单岑：“……” 好想揍人。 第48章 烧烤聚餐结束后的两天，单岑一直待在家里画画，连门都极少出去。 直到这天被林陆拉出来。 单岑直到坐上车，都不知道是要去哪，他系上安全带，问：“去哪？” 林陆启动车子，笑得一脸灿烂。 “约会！” 单岑：“……” 他转头看向窗外，眼睛映上夕阳的光，仿佛一道雨后的彩虹，流光溢彩，“我并没有答应。”所以不能叫约会。 林陆从善如流，“那就是我正在追你。” 车子使出停车场，林陆偏头看了他一眼，“答应邀约，是不是说明，你对我其实也有点意思？” 单岑面无表情，“停车。” 林陆：“……” 林陆果断认错，“我错了，宝贝，是我不要脸拉你出来的。” 单岑抿唇压下嘴角的笑意。 “去哪？”他又问了一遍。 这次林陆没有继续卖关子，老老实实道：“先吃饭然后看电影。” “看电影？” “嗯。” “鬼片吗？”单岑脱口而出。 林陆：“……” 当初第一次追人，林陆毫无经验，所有的行动都参照网上查来的追人三十六计。 其中有一条就是请喜欢的人看恐怖电影，然后顺势牵手告白，水到渠成。 林陆看完觉得很有可操作性，他选了网上评分最高的恐怖片，还买了情侣座。 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得非常完美。 但他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影厅里还会有别的观众。 坐在他们前面的女观众，叫得比电影里面的主角还大声，尖叫分贝接近100，还停不下来。 别说害怕牵手了，他们都没能坚持看完十分钟就出来了。 出来时，林陆的脸都是绿的。 最后影院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换了另一部片子，是一部浪漫的爱情片。 想到什么，单岑差点藏不住眼里的笑意。 因为，在林陆蠢蠢欲动，单岑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告白时，前面突然有人直接跪下求婚。 在‘嫁给他’的欢呼声里，单岑很清楚的看到林陆黑了的脸。 哒！ 一个响指在耳边响起。 单岑回神转头。 视线无意间落在林陆有些红的耳后根上。 他眸光闪了闪。 林陆目视前方，假装镇定道：“宝贝，咱们能忘记那件事吗？” 单岑：“不能。” 林陆：“……” “好吧，我们今天看的是科幻片。我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 单岑：“哦。” 明显不太相信。 林陆不服，“你别不相信。” “嗯，相信。”单岑敷衍道。 林陆：“……” 怎么那么假呢？ 林陆订的地方离家里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两人吃过晚饭，才转去电影院。 路过一家正在装修的餐厅时，单岑注意到广告内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有兴趣？”林陆明知故问。 单岑摇摇头，“没有。” 林陆扫了一眼用来围起施工现场的喷绘布上的广告，也没有拆穿他。 “电玩城？” 忽然，林陆眼睛一亮，拽住单岑的手就往里走，“我们去玩一会。” “电影……” “没事，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场。” “……” 单岑就这么被拽到了娃娃机前。 林陆指着里面的玩偶问单岑，“像不像单小白？” 灰色的耳朵和尾巴，脸上是布偶猫的三角花纹，的确是像。 他点点头，“嗯。” “那就它了。”林陆迅速下了决定，“你在这等我，我去换游戏币，马上回来。” 等人离开后，单岑的视线不小心落在了旁边的那台机器上。 他微微瞪大眼。 机器里的玩偶是一只粉色的猪，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圆头圆脑的，尾巴卷成几个小圈圈。 他第一次玩夹娃娃机，是大一。 好像那次，林陆也是约他出来看电影，看完后路过电玩城，就被林陆拉进去玩了许久。 那天回去时，他们一人抱着一怀抱的玩偶。 其中最多的，就是这只粉色的猪。 “想要那个？”林陆一回来就发现单岑盯着旁边的机器不动，一双眼睛好似闪着光。 “没有。”单岑回过神，侧身想让开机器正面的位置，却被林陆抓着手臂推了过去，“你来玩。” 单岑攥了攥指尖，“不会。” “没事，我教你。”林陆投好币，把单岑的手放到操控把手上，自己的手同时覆上去，另一只手则绕到前面，撑在机器上，就像是把他圈在怀里一样。 单岑：“……” 林陆却好像对两人的姿势毫无所觉，他带着两人的手移动，“像这样，前后左右移动。” 因为姿势的原因，林陆说话时的气息全部洒在单岑的脖颈处，那一小片肌肤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火辣辣的。 单岑偏头想躲开，却收效甚微。 林陆察觉到他的动作，垂眸问他：“怎么了？” 故意压低的声线像是婉转的大提琴，悠扬悦耳。 单岑眸色变了变，“没事。” “真的？”林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故意凑近了一点，就跟往单岑耳朵里吹气一样，“那你脸怎么那么红？” “……” 单岑动了动僵硬的指尖，“热！” “哦？”林陆轻笑了一声，“那我帮你吹吹风？” 说着，还真对着单岑的耳朵吹了几口气。 吹完后他退点开距离，若有所思的说：“怎么感觉更红了？” 单岑：“……” 林陆见好就收，换回了正常语气，“那我们开始吧。” 说着，他带着单岑的手将夹子移动到一个玩偶上方，然后松开手，指着圆形的按钮说，“按这个。” 单岑抿唇按下。 然后紧紧盯着夹子。 哐当！ 玩偶稳稳的落在框里。 单岑眼睛闪过一抹亮光，他想要蹲下去拿玩偶，被林陆拦住，“等会一起拿。” 然后示意他继续，“这次你自己试试。” 单岑抿抿唇，操纵着摇杆。 夹子落下，夹起，跌回。 这样的循环进行三次后，单岑偏头去看林陆。 神色和眼神都很平静，但林陆还是从他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小委屈。 是真的很小，如果不细看或是不了解他的话，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林陆的心尖好似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他家宝贝怎么就那么可爱？ “好了，乖。”林陆笑着再次抓起他的手放到摇杆上，不过这次还有他自己的手，“这次一定可以。” “嗯。”单岑微不可查的弯了下唇角。 哐当！ 哐当！ 哐当！ 哐当！ “哇噻——” “这也太厉害了！！！” 两人这才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大群人，正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这也太厉害了吧！一夹就中。” “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 “谁不想呢？” 单岑：“……” 刚降下温的耳朵再次开始发烫。 林陆一抬眼就注意到了，他很轻的笑了一声，然后对一旁的人道：“我男朋友害羞了，大家去玩点别的？” “哦~~~” 拖长的音调仿佛是在欲盖弥彰。 单岑：“……” 几位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男朋友脸红了，能送我们一个吗？” “你男朋友长得好好看啊，能送我们一个吗？” “你……” 单岑想要离林陆远点，却被林陆揽住腰，环在腰上的手没有很用力，但却像是捆仙绳一样将他定在原地。 只因为两人现在紧紧贴在一处，任何东西都无所遁形，所以即便还是蛰伏状态，却也不容忽视。 单岑感觉自己四肢僵硬，脸热得几乎要烧起来，甚至还有向别处蔓延的趋势。 他一动不敢动，半响才低低的叫了一声，“林陆。” 林陆捏了捏他的指尖，在他耳边低声安慰说：“放心吧，都是你的，我不会给别人。” 单岑：“……” 他没有这个意思。 “我……” “抱歉。”林陆转头时，脸上的柔情已经敛去，只剩下礼貌的笑意，“这是给我男朋友的。” 说着，他递出一袋子游戏币，“不过，你们可以自己夹。” “不用了。”领头的女生摇摇头拒绝，她们本来就是看两位长得好看瞎起哄，要人家的游戏币就说不过去了，“不打扰你们了，玩得开心。” 说完，大大方方的挥挥手就去了另一处。 人一离开，单岑立刻挣脱了林陆的禁锢。 仿佛僵住的血液终于开始流动。 他转身往外走，脸红得几欲滴血，“我先走了。” 脚步有些凌乱。 林陆一怔，快步跟上去，“怎么了？” 单岑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抱歉，我想起来学生那边还有事，我先回去。” “到底怎么了？”林陆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两人长相出众，本就吸引目光，这会明显的拉扯行为更是吸引人。 林陆见状，揽着人直接进了消防通道。 “出什么事了？”林陆沉稳的声音里透着焦急，“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告诉我好吗？” “没有。”单岑垂着眼眸，不敢去看林陆的眼睛。 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他也无从去说。 他现在只觉得无比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长款的T恤和牛仔裤，不然他都没脸见人。 “抱歉，是我的问……” ！ ！！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林陆锁到怀里。 单岑一怔，下意识要挣扎，但好像有什么不对，林陆他也…… 林陆大概已经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宝贝，你是在害羞吗？” “我没有。”单岑没什么底气的否认，“我是因为有事。” “好好好，你是因为有事。”林陆顺着毛撸，“不是因为起反应。” “……”单岑直接恼羞成怒，猛地把人推开，“你闭嘴！” “好，我闭嘴。”林陆后退了两步，眼里带着很浓的笑意。 宝贝会对他起反应，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还有感觉？ 只要想到单岑心里还有他，林陆脸上的笑意就下不去。 单岑瞪了他一眼，没出声。 等两人从消防通道里出来，已经是十来分钟后。 林陆摸摸单岑的头发，“在这等我，我去拿玩偶。” 等上车系好安全带，林陆突然反应过来，他转头去看单岑，“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单岑：“……” 等两人赶到电影院时，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影厅已停止进场。 检票的工作人员见两人长得好看，又气喘吁吁的样子，便行驶了一下特权，建议道：“我们五分钟后有另外一部电影开场，你们要不要去看一看？也是科幻片，挺好看的。” “要看吗？”林陆转头问单岑。 单岑想了下，“可以。” “好的，三号厅。”工作人员示意他们进去，“进去后左拐就是。” 半个小时后，工作人员查看后续的场次安排。 “三号厅，等下是科幻……，嗯？正在播放的是……儿童！！！动画片？？？” 卧槽！！！ 她记错厅了！！ 第49章 单岑起床时，林陆已经出门上班。 他一出房门就看见了被放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玩偶。 除了他们在电玩城夹到的布偶猫之外，还有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为指错厅道歉送的两只卷毛羊。 是他们昨晚看的动画片的卡通周边。 想到昨晚林陆走进影厅，看着半屋子小朋友时目瞪口呆的反应，单岑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一双冰蓝色的眼眸顿时像是氤氲着星光，闪闪发亮。 他们果然是跟看电影有仇。 忽然，单小白很大声的叫了一声。 喵——！ 单岑转头看过去，待看清景象时，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只见猫窝前，单小白正对着一只布偶猫玩偶呲毛，蓬松的尾巴炸开，看起来凶巴巴的。 注意到单岑的视线，单小白冲他叫了好几声，仿佛在诉说自己的不满。 “……” 单岑走过去，弯下腰把玩偶拿起来，单小白早在他靠近时就躲进了猫窝里，现在正伸着脑袋探头探脑。 单岑没理它，拿了玩偶就转回沙发那边，准备把其余的也收起来。 只是走了两步后发现，有东西碰到他的脚，低下头一看，是单小白贴着他的脚跟了过来，见他停下还仰起头朝他喵喵叫了几声。 单岑眉眼柔和下来，蹲下身来和它对视。 单小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见单岑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冲他叫起来，“喵！！”有人抢地盘！ 单岑弯唇，“放心，不会跟你抢地盘。” 单小白歪头：“喵？？”真的？ “真的。”单岑伸手。 单小白没躲。 单岑挑了下眉，成功的摸到了毛茸茸的小脑袋，耳朵还一动一动的。 单岑弯唇，“乖。” 把单小白哄好，又把沙发上玩偶放到置物架顶层，单岑才去厨房，发现早餐已经放在保温箱里。 上面贴着便签纸： 宝贝，要乖乖吃早餐哦～～～mua！——未来男朋友（PS：现合法老公）留 单岑：“……” 他把便签纸撕下来，打开保温箱。 里面放着白粥和包子，配着咸菜。 单岑舒了口气。 他是爱粤式早餐，但雷打不动的连吃几天也会觉得吃不消。 吃完早餐，单岑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准备进工作间继续画画。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陌生号码。 挂断。 几秒后，电话再次打进来。 单岑犹豫了一下，接起。 “单老师，你的电话可真是难打啊！”刚接通，就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 单岑拧了一下眉，“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一噎，随即尖声道：“我是陈主任。” 单岑继续往工作间走，“什么事？” 陈主任突然趾高气昂起来，“你现在马上来学校一趟。” 单岑低头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单小白，“理由？” “让你来你就来，哪来那么多的问题。”陈主任讥笑一声，“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抱歉，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我不会去。”说完，单岑就要挂断电话，“再见。” “等等！”陈主任也怕单岑真的不来，她不情不愿道，“检查组找你。” 单岑不为所动，“哪个检查组？” “还有哪个检查组？”陈主任嗤笑，“当然是来检查老师师德的检查组。” “速度点，我还得忙学生下学期奖学金的事呢。”说到最后，她很不耐烦道：“你赶紧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单岑蹙眉。 他找到程昇的电话就要拨过去，但临了突然想起，程昇现在应该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他收起手机。 半个小时后，他循着记忆找到学院办公楼里的6号会议室。因为是暑假时间，整栋楼都静悄悄的，走道里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抬手敲门。 等待半响，无人应答。 单岑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方的名牌，地方没错。 一分钟后，他再次抬手敲门。 依旧无人应答。 他转身欲走，门内终于传来声响，“进来。” 单岑推门进去。 会议室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陈主任，一个是脸上赘肉有点多的中年男人。 两个人都坐在椭圆会议桌的一边，颇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见到单岑走进来，陈主任挑衅的勾勾唇角。 她倒要看看，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单岑还要怎么翻身。 她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冷笑的给了个下马威，“单老师可真是姗姗来迟，让我还有检查组等那么久，你这是不把检查组放在眼里吗？” 单岑没什么耐心，直奔主题，“什么事？” 清冷的声音响起，从单岑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的中年男人终于抬起头来。 目光触及单岑的脸时，他蓦地坐直了身体。 他在来之前并不知道单岑是谁，更不知道对方的样貌竟然这么惊人。 只见单岑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冰冰的散发着寒意，但镜片下的一双蓝眸却像是勾人的钩子，一旦遇上就再也挣脱不开。 中年男人脸上一扫之前的不耐烦，满是褶皱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 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 陈主任一噎，立马反对道：“不许坐！” 她瞪着眼睛，“让我们等那么久，他有资格坐吗？” “稍安勿躁。”中年男人抬起手往下压了几下，示意她别上火，“人家接到通知赶过来也是要时间的嘛，是吧？咱们检查组呢，是个讲道理的地方。” 说完陈主任，他还不忘在单岑这边卖好，“单老师也别跟陈主任计较啊，她就是忧心学生工作。” 单岑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从容不迫的拉开椅子坐下。 开口问了第二遍，“什么事？” “你好。”刘鹏站起身，同时伸出手，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我是检查组的组长，刘鹏。” 单岑对伸到面前的手视若无睹，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即将告罄，声音因为情绪变化而透着彻骨的寒意，“请问有什么事？” 刘鹏被拒绝也不恼，反而对单岑的兴趣更大了一点。 他坐回椅子上，示意一旁的陈主任来说，自己则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单岑。 陈主任也没拒绝，直接把一个手机丢到单岑面前。 手机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单岑垂眸看去，视频内容是他上课时的画面。 注意到讲台上放着的奶茶，时间应该是林陆去学校找他那天。 视频播放完，单岑收回视线。 刘鹏似笑非笑的问：“看完了，单老师有什么想说的吗？” 单岑：“没有。” “没有？”刘鹏惊讶，“所以单老师是认下我们的指控了吗？” “什么指控？”单岑面无表情的反问。 “装什么傻？”陈主任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单岑：“愿闻其详。” “别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清高样子来，”陈主任鄙夷的看着他，“竟然做出收买学生来给自己的期末评定打高分这种事情，美院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老师？简直是我们美院的耻辱。” 陈主任露出一副替天行道的表情，“做出这种事情，不开除你难以平民愤。” 说话间，她扬起下巴，换了一副施舍的语气，“但看在你也曾经是A大的学生，还教了一年书的份上，我们勉为其难的允许你自动辞职。只要你在三天内递交辞职申请，这事就算了。” 单岑垂眸回忆刚刚的视频。 在他说完一人一杯奶茶之后，是学生起哄的声音，其中有两道很清晰。 ——“老师，这学期的教师评比，我肯定给你打满分。” ——“对！必须满分！” 单岑冷冰冰道：“我没做过收买的事，为什么要辞职？” 陈主任嗤笑，“视频上拍得清清楚楚，单老师，你就别狡辩了吧？免得让检查组的人看我们笑话。” 单岑看着她，问：“那陈主任认为，我要高分的动机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职称和工资。”陈主任接话。 说完意识到什么，她迅速闭了嘴。 单岑却不打算放过她，“证据呢？” “证据？”不等陈主任说话，刘鹏就失笑道，“众所周知，A大的教师评定和工资以及职称挂钩。你给学生买奶茶，他们因此要给你的评比打高分，目的是什么，逻辑链很清晰。” 陈主任颇为赞同的点头。 “而且据我了解，你可不仅仅是请喝奶茶那么简单，平时也没少请学生吃饭，甚至还有送卡的行为。”刘鹏说，“请问哪个学生会给学生送卡？送的也不是需要资助的贫困生。所以除了换取好处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你想不出，并不代表没有。”单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句话，我没做过。” 说完，他站起身往外走，“再见。” “你这是什么态度？”陈主任被单岑的操作激得压不下怒气，一掌拍在桌子上，“你有没有把学院放眼里？” “我告诉你单岑，你要是三天内不主动离职，我就把你开除。” 单岑拉开门出去。 仿佛身后的声音根本不存在一样。 “单老师？” 刘鹏在一楼大厅追上单岑，因为跑得太急，还有点喘。 听出是刘鹏的声音，单岑脚步未停。 “单老师不听听学生的说法吗？”刘鹏突然道。 单岑顿住脚步回头，眼里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 刘鹏抬起下巴点了点楼前的石桌石椅，“坐一会？” 单岑思索片刻，抬脚走过去，却没坐。 刘鹏也不介意，选了一个离单岑最近的位置坐下。 单岑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刘鹏似笑非笑道：“单老师好像很怕我？” 单岑眉头微拧，后悔自己停下来，他转身欲走。 刘鹏打开一段录音。 身后的声音传过来： 有人问：“听说单老师经常请你们吃饭了？” “是啊，”回答的，是班里一个叫兮兮的男生的声音，“羡慕吗？” “简直是羡慕嫉妒恨，”那人笑着道，“那你们期末评分的时候不得给单老师打几个满分？” “必须的，就冲这几顿饭，咱们全班都得给单老师打满分。” “上道。”那人道。 录音到这里全部结束。 单岑回头站定。 刘鹏把玩着手里的录音笔，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这份录音现在只有我知道。” 说着，他抬起头看单岑，视线毫无掩饰的落在单岑的脸上。 想到这张脸在自己面前失控的样子，刘鹏打量的视线变得更加的赤.裸和猥.琐。 让人心感恶心。 刘鹏满意的看着单岑面色微凝，他笑着道：“我呢，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单老师保证改过自新，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检查组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还需要详谈，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说着，刘鹏站起身，胸有成竹道，“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请单老师吃个午饭怎么样？” 单岑懒得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刘鹏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不怒反笑，他舔了一下唇，“够劲。” 他等着美人自愿上钩。 —— 刚出学院大门，单岑就收到了一条信息。【陌生号码】：#A大美院学生竟然为了一顿饭出卖自己的良心，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陌生号码】：等你三天 是谁发的，为什么发，不言而喻。 当初会选择留在A大当老师，除了本身喜欢教师这个职业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学校氛围简单，是难得的清静之地，他不喜欢职场上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 但其实不管在哪，都是一个小型社会，有竞争，就会有排斥和打压。 可林陆没想到，会这么明目张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A大的门牌，大概是每天都擦拭，上面光亮如初。 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一个眼熟的logo，上次林陆买的奶茶好像就是这一家。 “一杯椰果红豆奶茶，谢谢。” 单岑因为没戴眼镜，气质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店员还是被他的颜值折服，脸红红的低声询问，“请问要几分糖？” “无……七分。” 单岑记得林陆以前说，甜甜的奶茶能让人心情变好。 只是他说完后，很明显的感觉到店员的眼睛微微瞪大了点，好像有点难以置信。 他有点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店员回过神来，窘迫的低着头不敢看他，“不好意思，您稍等。” 店员转过身的时候偷偷朝同事做了个鬼脸，没想到这么冷的帅哥竟然喜欢吃甜的，果然人不可貌相。 奶茶做好后，店员红着脸递给单岑，“您的奶茶，请拿好！” 单岑没接，“你还没收钱。” 店员的头垂得更低了，“请…请你喝。” “不用。”单岑拒绝，“多少钱？” “没多少钱，”店员还想再争取，“要不加个微信？” 单岑蹙眉，“抱歉，奶茶不要了。” “别——！”做都做好了，店员无奈妥协，“十七块。” 单岑付完款拿着奶茶离开。 走远后还能听到那位店员的声音，“好帅啊！啊啊啊啊——” 单岑插上吸管，低头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瞬间散开，他微微蹙起眉头。 怎么这么甜？ 心情，好像也没有变好。 第50章 回到家，单岑拿出手机回复信息。 【霍书】：你要查人？？？[惊恐] 【单岑】：嗯 霍书一个电话打过来，“出什么事了？需要你这么大动干戈？” 单岑：“一点私事，有认识的吗？” “有倒是有。”干他们这行的，涉及金额不小，有时候也需要查查卖家的信息，只是，霍书疑惑道，“你不是认识林陆吗？他找的人肯定比我找的靠谱。” “不方便。”单岑不想解释太多，直截了当道，“联系方式发给我。” “……” 霍书忍不住嘀咕，“怎么这点耐心都没有？”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麻利把联系方式发了过去。 【霍书】：[名片]算是我认识的人里最物美价廉的了，基本一个人收费十万 【单岑】：谢谢 * “单岑？”席睿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林陆，说，“我知道了，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听到‘单岑’两个字时，林陆已经停下签字的手，这会见席睿挂断电话，他问道：“单岑怎么了？” 席睿：“单岑找人查东西，找的人正好知道他和我的关系，就跟我打了个招呼。” 林陆拧眉，单岑没找他。 “查什么？”他问。 “那是业务隐私。”席睿道，“能来跟我说一声已经是违反规矩。” 林陆看着他不说话。 席睿：“……” 半响，他败下阵来，“行，我给你问问。” 五分钟后，他放下手机，“调查两个人，一个叫刘鹏，XX局的，一个叫陈美妮，是他们美院的老师。” “十万，记得转账。” 林陆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 两秒后，席睿收到转账消息，十万，一分没多。 他‘啧’了一声，“不给点利息？” “你可以走了。”林陆低头把刚刚那两个人的信息发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你以为我想来？”席睿打了个哈欠，“我爸让我来问问，过几天的董事会你这边有没有问题。” “没有。”林陆道，“替我谢谢舅舅。” “你跟他客气什么。”席睿道，“对了，林成翰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按道理，他的资金应该已经到头了吧？需要我做什么吗？比如散播散播消息之类的。” 林陆看着手机，头都没抬，“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 “行。”席睿知道林陆一向有主意，他说不用那就肯定是不用。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那我先撤了，律所还有一堆事呢。”临了又补了一句，“过两天再去你家蹭饭。” “……” 林陆斩钉截铁：“不准去！！” 席睿已经走出办公室，闻言又退回来，探出个脑袋，笑眯眯道：“那我找单岑去。” 林陆：“……” 就，很气！ 办公室门关上后，林陆盯着单岑的电话号码看了许久，却始终没下定决心拨出去。 因为他也不知道拨过去后能说什么。 质问他为什么找外人不找他吗？ 那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知道他查人的事？ 而且对方既然直接越过他找了外人，那就说明并不想让他知道。 他放下手机，重新看起报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重新拿起手机。 【林陆】：宝贝，在做什么？ 单岑回复得很快， 【单岑】：在家看书 【林陆】：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单岑】：？ 【林陆】：你不想我吗？ 【单岑】：…… 林陆盯着那个省略号看了一会，指尖动了动，随即收起手机。 他下颌线紧绷，冰冷的面色映在光洁的电脑屏幕上，仿佛下一瞬就能因为骤降的温度而飘起雪花。 自从从度假山庄回来后，他其实能感觉得出来，单岑对他的态度有不小的转变，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再像是刚刚失忆时那么冷冰冰的，偶尔还会跟他说起以前的事情，甚至是对他的亲吻和拥抱都已经没有那么排斥。 不然前几天在电梯里，他也不会任由自己胡作非为。 不知不觉间，单岑已经给他开了一条很小的门缝。 虽说很小，但那也是希望。 但今天，好像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翻了，单岑有事的第一时间，联系的人竟然不是他。 甚至事后也没有任何的说明。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其实在很早以前他就能感觉到，单岑并不需要他，就像他以前说过的，生活上不需要，工作上也不需要。 他在单岑的生命里，就好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的关系是不是一直都这样，但他希望，以后单岑有事时，找的第一个人是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他拦截在外。 单岑收到私家侦探发过来的消息。 给他发信息的那个电话号码是登记在一位已经去世的老太太名下，而刘鹏和老太太之间，并无关联。 他缓缓垂下眼帘。 刘鹏说话时很严谨，知道避开一些敏.感词汇和有歧义的话，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初犯，他只希望私家侦探那边能快点查出真相。 退出微信时，单岑突然顿住，想了想，他点开了和林陆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他发的那条‘……’上。 时间是十分钟前。 林陆没有回复他。 以前发消息，林陆都是作为最后结束的人，现在突然变成自己，他有些不习惯 单岑指尖停留在表情包的标签上，但最终，他还是收起了手机。 他走回书桌前，打开电脑订去瑞典的机票。 在选择乘机人数时，他不由自主的停留了几秒。 他知道，按现在林陆的情况，只要他开口，对方肯定会陪他回去，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失忆的林陆对以前一无所知，而且在他失忆前一天，他明确的说过，他没办法陪他回去。 所以最后订下的机票，乘机人为1。 收到出票消息后，他顺手就转给了单意。 不想，下一瞬，单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不过是妈妈苏馨的声音，“岑岑，怎么只有你自己的机票？是不是航空公司那边没有出票成功？” 单岑一怔，这才想起来，他根本就没和爸妈说过，今年暑假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去瑞典的事。 “没有，妈妈。”单岑轻声解释，“是林陆这段时间正好有工作走不开，所以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这样啊，”苏馨的声音有些失落，但还是柔声道，“没关系，工作要紧。” 说完又免不了唠叨单岑几句，“林陆要自己管理一家那么大的公司很不容易，所以你也体谅体谅他，来不了也没关系，你别跟他闹脾气，知道吗？” “我知道。”单岑摆弄了一下桌面上放着的卷毛羊玩偶，突然想起上次单意说苏馨要画山羊的事。 他问道：“妈妈，您的山羊画好了吗？” 苏馨闻言轻笑了一声，“你爸又给我告密了？” “没告密，”旁听的单意赶紧道，“我可是光明正大说的。” “你还好意思说？次次都把我的事情告诉岑岑。”苏馨瞪了他一眼，然后对单岑说：“早画好了，等你过来，妈妈送你一幅最好看的。” “等等，”不等单岑说话，单意第一个不干了，“不是说最好看的送我吗？” “有吗？”苏馨反问。 和单岑一样的冰蓝色眼睛里满是无辜，这么直直看着人的时候，让人根本无法说一个‘不’字。 单意：“……”“有！”他假意吃醋，委委屈屈的道，“怎么那么快就改口了？果然是有了儿子就忘了老公。” 单岑被他爸爸的语气逗乐，眼睛不觉间染上了一层笑意，眼眸像是荡开了波纹的湖面，被阳光一照，就像是闪着光钻石，闪闪发亮。 他也跟着开起玩笑，“爸爸，您别争了，我才是妈妈心里排第一的那个人。” “那可不一定。”单意表示不服，“是吧，老婆？” 苏馨撑着下巴，脸上挂着随和的笑意，回答的话却特别的斩钉截铁，“不是，岑岑才是最重要的。” 单意：“……”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还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痕，“好吧，我认了，谁叫岑岑也是我生命里第二重要的人呢！” 苏馨：“……” 单岑：“……”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我这个回答是不是满分？”单意笑着问妻儿。 “是。”苏馨笑着道。 单意压低了点声音，却保证了三人都能听清，“那，是不是要给点奖励？” “你想要什么？”苏馨问。 “想要……” 不知道单意说了什么，苏馨嗔了一句，“不行，儿子在呢！” “他又看不到。” “不行！” “快点啦，老婆，就亲一下。” “不……” “快点啦！” “那……，好吧！” 啵—— “嘿嘿嘿！” 单意笑得仿佛中了几百万的彩票。 单岑：“……” 单岑已经见怪不怪。 隔着听筒，他都能感受到单意此刻的高兴劲。 但是， 被亲一下，有那么开心吗？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出来。 苏馨：“……” 单意：“……” 单意信誓旦旦，说：“当然有，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被老婆亲还高兴的事吗？那必须没有，不信你问问林陆？” “……” 单岑面无表情，“亲老婆。” 单意：“。” 苏馨：“……” 两边沉默了一会，单意讪讪说：“好像是哦。” “那你更喜欢哪个？”苏馨的脸已经红透了，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反问单意。 单意：“……” 他好像踩坑里了。 “我都喜欢！” “呵呵！”苏馨冷笑。 单意：“……” “对了岑岑，”苏馨不怎么自然的换了话题，她的声音放得很低，所以听起来有一种柔声细语的感觉，“初雪图我已经看到了，谢谢你岑岑，辛苦了。” 话题换得猝不及防，单岑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捏了捏桌上卷毛羊玩偶的羊角，道，“不辛苦，我只是刚好碰到。” “那也辛苦岑岑的运气了。”苏馨说。 语气特别的笃定。 单岑：“……” 苏馨没发现单岑的无言以对，继续道：“晚点让你爸把钱给你转过去。” “不用。”单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买初雪图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主意，所以出钱理所当然。 “看吧。”单意在旁边道，“我就说是他不愿意收吧。” 苏馨知道他没给单岑钱时，把他好一顿说。 “你别说话。”苏馨瞪了他一眼，不同意道，“当初画是因为我才卖掉的，怎么能让你出钱。” 单岑的眼神黯淡下来，“如果要这么算的话，如果不是我，您也不会……” “岑岑！” 听到单岑这么说，苏馨急得脸都白了，原本甜美的声音也因为着急而变得尖利，“是妈妈的错，和你无关。” “好啦，好啦！”单意揽住苏馨的肩膀，安抚性的轻拍了几下，柔声说，“你俩就别抢着背锅了，要我说，这事情你们俩谁都没有错，既然没错，那也就不需要追究责任。” “可是……” 苏馨还想说什么，被单意打断，他温声道：“既然岑岑说不用给，那我们就不给了。反正以后都是留给他的，早给晚给不都是给嘛，所以别想那么多了，好吗？” 单意的声音很温和，很好的安抚住了苏馨，她冷静下来想了想，的确是这个理，所以也就没再纠结，“那岑岑你要是缺钱了，记得跟爸爸妈妈说。” “知道了，妈妈。”单岑怕苏馨多想，故意道，“我先生有钱。” 苏馨：“……” 单意：“……” “我感觉我受到了冒犯！”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扑哧！苏馨直接笑出了声。 悦耳的笑声响起，单岑和单意同时松了口气。 第51章 挂断和父母的电话，单岑又点开微信看了看，依旧没有新信息，他沉默的收起手机，起身去工作间。 单小白大概是已经知道自己不能进工作间，所以跟到门口后就自觉的停了下来，然后蹲坐在门口，歪着脑袋透过玻璃门往里瞧。 单岑看着这软萌的一幕，很想开门让它进来。 但工作间颜料很多，有误食的风险，而且单小白喜欢挠东西，所以不能让它进来。 他深呼吸了一下，将全部心神都收了回来。 他先是查看了‘空城’的风干情况，大概是夏天天气热气温高的缘故，不过几天时间，画已经干得差不多。 按目前进度，过不了几天就能全干，到时候上光油就可以送走。 想到什么，他给合作的装裱师傅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单岑？” “嗯。”单岑走到窗边，拉开了一点点窗户透风，“上次定做的画框做好了吗？” 师傅说：“最早订的那三副就差最后一点工序，最快今天做完，你要的话，明天早上九点之后都可以过来拿。至于剩下的那两副，估计还得个把星期。” “好。”单岑回身走到柜子前，“我明天去拿。” “行。” 和师傅约好时间，单岑收起手机，拿过围群穿上。 在绑背后的带子时他突然愣住，甚至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只见原本纯黑色的围群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画上了一个眯眯眼的笑脸。 笑脸是用黄色的颜料画的，但大概是第一次在布上作画，线条有些歪歪扭扭的，却也因此多了一份童趣。 笑脸的嘴巴在收笔的地方有一个小钩子。 单岑的指尖在笑脸的线条上轻轻的划过，舍不得用一点力气。 好像只要他用力一点，颜料就会被蹭掉一样。 他把围群脱下来，细心的折好后收到柜子里，然后从旁边拿过一条新的准备穿上。 只是当围群被展开时，他再次征在原地。 只见围裙上面布满了猫爪子。 同样是黄色的，颜色深深浅浅，还有些凌乱，就好像这是一只猫咪在上面走动时踩出来的脚印。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单小白的爪子。 他抬头看向门外，原本蹲坐着的单小白已经改趴在地上，成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张‘布偶猫’毛毯。 忽然，单岑想到了什么，他快速的把剩下的围群全部都抖开看了一遍，每一个上面都有图案。 有云，有太阳，还有月亮和星星。 林陆跟他表白的那晚，是跨年夜。 因为市区不能燃放烟花，所以林陆带他去了郊外。 他记得那天晚上很冷。 林陆表白完之后抱着他，用很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看星星，看月亮，看云卷云舒……” 单岑看涂鸦的眼神变得很柔和。 没想即便是失忆，某些人的示爱方式也还是那几样。 不过一想到林陆带着单小白偷偷跑进来干坏事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眉眼弯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亮如星辰。 在单岑眼里，这些没什么画技的涂鸦，比任何知名画家画出来的画都让他心生欢喜。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外公会说，多了的那一根歪歪扭扭的小树枝才是整幅画的灵魂。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把放在学校工作间里的那幅画画完。 半响，他拿出手机拍了照片才把所有围群收起来放好，只留了笑脸的那一条。 最后又给徐阿姨发了消息，让她晚上不用过来，他来做饭。 嗯，晚上可以吃麻辣小火锅。 决定晚餐吃什么后，他很快就投入到画画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叩叩叩！ 单岑蓦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林陆，他先是一喜，随即是懊恼。 他还没做晚饭。 太过投入，忘了时间。 他放下颜料盘小跑过去拉开门出去，又哗啦一声关上，“不好意思，我忙忘了时间，还没做饭，我现在去。” 说完就往厨房走。 林陆拉住他，“还没到时间，我提前回来了的。” “嗯？”单岑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太阳还挺高的，也就是根本没到林陆平时的下班时间。 知道自己没有忘记做饭，单岑松了口气，他抬起头问：“怎么提前回来了？” 林陆的视线在单岑身前的笑脸围裙停留了一会，又很快的移开视线，他说声音有些低沉，“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单岑耳廓有些红，他抿抿唇应下，“好。” 两人在沙发上落座。 单岑紧张的捏了捏围裙的边角，故作冷静道：“围裙我看到了，谢谢。” 林陆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现在没有心情聊这些事情，所以只是很冷淡的‘嗯’了一声。 听到这个熟悉的单音节，单岑的心猛地一颤。 时间仿佛倒回了过去的无数个日夜。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感变化，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潜移默化。 所以当初，等他意识到林陆对他的冷淡时，那种相顾无言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 不过那时候他很乐观，只以为是对方工作太忙太累了，所以回家后不爱说话。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林陆不喜欢说，那换他来说就好。 所以那段时间，他很努力的寻找话题。 说工作，说柴米油盐，也像是以前林陆哄他时一样，说一些冷笑话，可他想不到的是，不管他说什么，做出怎样的努力，他得到的回应，永远都只有不冷不热的单音节。 时间久了，再热的心也会变凉。 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说话的人。 他最终搬出了南湖的房子，住到这里。 林陆是在一个星期后找过来的，他那时候还抱着希翼，以为林陆是来接他回去的，但现实总是那么的残酷。 那天，林陆只是在这套房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让他照顾好自己就离开了，前后没有超过十分钟。 单岑低着头把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 “要谈什么？”他问。 林陆没发现单岑的变化，他正把试图爬上他膝盖的单小白给放到地板上。 单小白不情不愿的蹭蹭他的裤腿，蹲坐到了地毯上。 林陆声音哑得发紧，“你今天找私家侦探了？” 单岑还沉浸在之前的情绪里，林陆问起来他也没有多想，把早上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下，但隐去了刘鹏对他起色心的事。 说完，他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陆眸色暗沉沉的，“你找的人认识席睿，对方知道我们的关系，就提醒了他，他当时正在我办公室。” 单岑：“……” 绕得有点晕。 他抬起头来，一下就对上了林陆的目光。 浅色的瞳仁里充斥着……委屈？ 为什么？ 单岑不明所以，“怎么了？” 被卖的人是他，该委屈的也是他才对…吧？ 林陆拧着眉头，连语气里都溢满了委屈，“你有事情为什么不找我？” “你宁愿找私家侦探都不找我。” 林陆越说越难过，“是我不配你的信任吗？” 单岑：“……” 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反问：“所以你提前回来，是因为我找了私家侦探没有找你？” “对！”林陆应得理直气壮，“我老婆有事找别人都不找我，难道我不应该回来吗？” 听到‘老婆’两个字，单岑的心突然跳了跳，“你生气也是因为这个？” “没错！”林陆瞪着他，凶巴巴的样子，“所以你为什么找外人不找我？” 说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生理不需要就算了，连工作生活都不需要。” 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单岑：“……” 单岑脸不自觉的红了红，“闭嘴。” “你还凶我！”林陆更委屈了，瘪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单岑，最后连眼眶都红了，“宝贝，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需要我就算了，还不让我说。” “我在这个家里还有没有人权了？” 单岑：“……” 因为刚刚摸到真相而软化的心，在某人的这几句话之后，瞬间变回坚硬如铁。 但看着一个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单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一直盯着他的林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你还笑我。” 单岑：“……” “没……”好吧，他有。 他无声叹了口气，“没有不告诉你，只是……” “只是什么？”林陆紧张的看着他，搁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捏成了拳头。 见单岑迟迟不开口，他催促道：“快说。” “……”单岑有些无奈道：“你平时很忙，我不想打扰到你的工作，所以只是想等晚上你回来了再跟你说。” “真的？”林陆的眼睛蹭一下全亮了。 原本的委屈一扫而空，换上了满满的喜悦。 仿佛是不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话般，他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道：“所以你不是不想告诉我，只是怕打扰到我，所以才没有说的？” “嗯。”单岑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怎么被林陆这么一说，这么一看，就变得羞耻起来。 “宝贝，你太好了！” 林陆突然倾身，双手撑到小茶几上，就想俯身过去亲人。 就在这时，单小白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喵！！！！” 林陆倏地收回手。 但还是晚了。 左手被吃痛的单小白挠了一爪子，手背上立刻见了血。 变故来得太快，单岑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直到单小白跳下茶几时撞到地上的逗猫棒，铃铛发出声响，他才回过神来。 他一把拉住林陆想要碰伤口的手，“别碰！” “哦。”林陆见他一脸紧张，安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单岑没理他，直接拿出手机查起被猫抓了之后应该怎么办。 两分钟后，他关上手机，就着拉住林陆手腕的姿势把他拉回房间，“要先用肥皂水冲洗消毒，然后再去医院。” 单岑的房间是主卧，带着卫生间。 不知道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太紧张，他直接路过了外面的卫生间，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住在一起那么久，林陆只进过单岑的房间几次，卫生间更是第一次进来。 在单岑抓着他的手涂肥皂清洗时，他趁机打量了一下四周。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一股很清淡的柠檬香，这种味道他经常在单岑身上闻到，他知道这是沐浴露的味道，他偏头看过去，果然在洗浴间里看到了和他一样的沐浴露。 收回视线时，余光扫过那条素白色的浴帘，脑子里自动冒出了一个念头—— 单岑洗澡的时候，拉浴帘吗？ 一个人应该不拉吧？ 不是，他为什么要想这个？ 林陆赶紧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以免一会忍不住升旗，他今天可穿着西裤，没处可藏。 他收回视线。 单岑因为低着头，露出了一小截白皙修长的后脖颈。 林陆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幕画面。 也是在洗手间里，他低着头看单岑洗手，他们说了话。 好像是在说妈妈生日？生日礼物？不喜欢？ 画面很混乱，声音也忽远忽近，林陆凝神去想。 谁不喜欢谁？ “嘶——！” 脑子里一阵刺痛传来，他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单岑以为他是因为手疼，一边放轻了清洗的力度，一边担忧的低声询问，“很疼吗？” 林陆不想让他担心，顺着他的话往下，“有点。” “嗯。”单岑抿抿唇，声音很轻，“忍一下，这个要冲洗二十分钟才行。” “忍不了。”林陆说。 单岑明显一怔，他抬起头。 林陆朝他眨眨眼，努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来，“宝贝，很疼。” 单岑：“……” 还能更假一点吗？ 但明知是坑，他依然跳了下去，“那怎么办？” 林陆一向是打蛇随棍上，有杆就往上爬，“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 单岑一下想到了不久前和爸妈打电话时，单意和苏馨打情骂俏的画面，还有最后他爸笑得仿佛中了几百万彩票的笑声。 他抿了抿唇，快速的在林陆脸上亲了一下。 一触即离。 林陆直接愣在原地。 他完全没想到，单岑真的会主动亲他，他原本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现在一句话都没用上。 但，好开心！ 单岑就这么透过洗手台前的镜面，看到了某人从愣住到露出灿烂笑容的过程。 他的心跳恰时漏了一拍。 然后是狂风暴雨般的‘砰砰’心跳声。 他压下不自觉弯起的嘴角。 亲一下能不能减少疼痛他不知道，但开心应该是真的。 “宝贝，你怎么那么好？”林陆低下头，快速的在单岑已经变成粉色的耳朵上亲了一口，“谢谢宝贝，已经不疼了。” “……” 单岑瞪他，“别闹，站好。” “哦。”林陆乖乖站好。 单岑觉得被亲的耳朵快要烧起来了，他抿着唇，压下狂跳的心脏。 却不知，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林陆已经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他抿着唇去回忆刚刚闪过的片段，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能模模糊糊的记得，单岑好像说了谁不喜欢看到谁。 想到什么，林陆眸色变了变。 也许离婚原因，并没有单岑说的那么简单。 第52章 “我觉得既然单小白打了疫苗，那我就不用打了。”林陆坐在副驾没动，试图说服单岑他根本不用打针的事。 单岑推开车门下车，“以防万一。” 林陆缓缓吐了口气，也跟着下车。 医院人不多，单岑挂好号，跟着提示带林陆去诊室。 他走了一段落后才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他回头，就见林陆站在宣传栏前，好像在认真看什么东西，单岑刚想喊他，就被他垂在身侧的手吸引住了目光。 他的食指正一下一下的敲击在裤缝上。 紧张？ 单岑抬起视线，这才注意到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林陆看似放松，可实质上，下颌线紧绷，唇角紧抿，甚至连站立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如果是在课堂上，这是很明显的害怕被老师提问时的紧张表现。 而他们接下来的事情，只有一件。 所以，林陆害怕打针？ 这个结论把单岑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回忆以前林陆少有的几次生病，并没有发现对方有害怕打针的表现。 不，等等，好像有。 具体时间他已经不记得，只记得那次好像是林陆生病，需要做青霉素皮试。进去前，林陆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动作僵硬，脸色苍白，他还以为是因为生病难受，想陪他进去，但被拒绝了。 现在想来，是不想让他知道他害怕打针的事。 单岑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有种拉扯的感觉，一边为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懊恼，一边又觉得林陆不该瞒着自己。 他快步走回去，一把牵住林陆的手，摸到了一手心的冷汗，“走吧。” “哦。”林陆艰难的挤出一个字，动作僵硬的跟上单岑。 单岑转身时，余光扫到了宣传栏。 上面有一幅医生举着针筒准备打针的画面，针尖上还有一滴摇摇欲坠的药水。 单岑：“……” 所以，刚刚是吓得走不动道？ 他下意识的紧了紧牵着林陆的手。 而林陆，在指尖被握住后，他也稍微恢复了点正常，甚至眼睛里还露出了点坦然。 不就是打一针吗？眼一眨就过去了。 然后他就听到医生说：“要连续打五针，三天后来打第二针，这是单子，下次来的时候把单子带过来就行。” 林陆：“……” 没发现林陆逐渐苍白的脸，医生继续道：“上面有这段时间的饮食禁忌，吃饭的时候注意一点。” “知道了，谢谢医生。”单岑道了谢。 一回头就见林陆面露惊恐，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但依旧可以看出他的恐惧。 单岑无声叹了口气，牵着人进到了后面用布帘隔出的隔间里。 林陆想让单岑出去，但张了张嘴，也没能把话说出口。 如果只有一次，他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有五次。 医生带着药物进来，看到单岑也在，就往外赶人，“家属出去等。” 林陆倏地抬头看单岑。 那赤.裸.裸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出去，我就不打了。 单岑：“……” 他只能开口，“抱歉医生，我……” “我老婆胆小，他一个人待在外面会害怕。”林陆一脸真诚的对医生说，“所以您能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单岑：“……” 还能…这样？ 医生闻言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单岑。 长相精致，比他女儿追的那些什么男团哥哥好看得多，冷冰冰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但是，恕他眼拙，他完全没看出来对方有哪一点体现了胆小。 不过病人开了口，他也不好说什么。 “那就在这等吧。” 说着，他打开一次性的针筒包装。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单岑发现靠近自己的人瞬间绷紧肌肉。单岑：“……” 虽然很不厚道，但他还是有点想笑。 他向前走近了一步，让林陆靠在他身上。 林陆趁机抓住了老婆的小软手。 医生弄好药水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医生：“……” 林陆脱口而出，“我老婆害怕。” 医生：“……” 你要不说话，我都信了！ 打完针出来，林陆又恢复成了沉稳的总裁范，仿佛刚刚那个害怕打针的人不是他一样。 单岑也没有拆穿他，开车回家。 下车时，林陆突然俯身过来，按住他开车门的手。 单岑偏头，“嗯？” 林陆抿抿唇，心虚的说：“其实我刚刚……那什么，都是装的，我不怕打针。” 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单岑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他‘嗯’了一声。 这下林陆惊了，他瞪大眼，“你信了？”这么好骗的吗？ 单岑反问：“我不应该信？” 林陆讪讪，“应……应该！” “嗯。”单岑低头看了一眼被按住的手，“可以放手了吗？” “可以，”林陆松开，但不到两秒又给按了回去，“等等。” 单岑抬眼。 林陆绷着严肃的表情说：“虽然我是装的，但你也不能告诉别人。” 单岑刚想说‘好’，但临到嘴边时，他突然拐了个弯，“凭什么？” 他问：“没有封口费却要人封口，你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了吗？” 林陆眨眨眼，好像是这样没错，“那你要多少钱？” 这是真打算给他钱？单岑惊了，他眸光一闪，“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林陆顺着话问。 “不知道。”单岑顺着本心说，“我还没想好。” “哦。”林陆接受良好，“那你想好了告诉我。” “嗯。” —— 翌日，单岑去取定制的画框。 老师傅爱清静，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四周只有几栋错落的民房。 上班时间，附近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把车停在一辆小卡车后面。 冤家路窄，下车时正好碰上从小路里出来的刘鹏。 刘鹏看到单岑，也很惊讶。 家里老婆昨天突然闹脾气跑回娘家，今天死活都要他来一趟，不然就寻死觅活的，他没办法只能回来，没想到一出来就能看到美人，看来他这一趟来得正好。 刚吵完架的郁闷心情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动作比脑子快，他几步走过去挡住单岑的去路，“好巧啊，单老师。” 单岑不想和这样的人有过多交集，扫了他一眼就一脸冷漠的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刘鹏却像是看准了他的打算，伸手去拦人。 被单岑躲过。 单岑看着那双差点碰到自己的手，一阵恶心。 他脸上带着愠怒，声音更是比平时冷上几分，“让开。” 刘鹏却半点不怵，他看了一眼单岑的车，几年前的款式，最多不过二十万，昨晚陈美妮还警告他，让他别招惹单岑，说他背后的人他惹不起。 他在心里嗤笑，要真有背景，哪里会开着一辆早就过时，还不到二十万的车？ 一听就是故意编排出来坑他的。 刘鹏笑了一下，说：“不知道单老师考虑得怎么样？有些事情可不等人，错过了，可就只能后悔终身了。” 单岑看向刘鹏身后，眼神闪了闪。 刘鹏以为单岑要松口，刚想往前，后衣领就被人扯住。 他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张嘴就骂，“谁TM敢动你爷爷？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知道我……” 忽然，他身后的人猛地用力往后一拽， 砰——！ 刘鹏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 整个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蜷缩起来。 因为胖，看起来像个令人恶心的球。 他痛呼出声，“啊—” 只是他刚叫了一半，就被人用高尔夫杆抵住了脖子，“闭嘴。” 感受到威胁，刘鹏立刻噤了声。 他还不想死！ 单岑目睹了全程，但除了刘鹏被摔时，眼睛里露出的一点诧异外，其余时候一直都很平静。 他打量了一下那两个陌生人。 练家子，身高一米八三左右，都戴着墨镜和口罩。唯一的不同，是口罩颜色，一个黑色，一个白色。 白口罩突然转头看向单岑，“还有事？” 单岑摇头，“没有。” 说完扫了一眼躺地上的刘鹏，转身离开，“再见！” 刘鹏：“……” “单……” “嗯？”拿着高尔夫球杆的手稍一用力，刘鹏就闭了嘴，同时在心里把单岑骂了一遍又一遍。 等他脱险，看他怎么弄他。 不是装清高吗？到时候录个视频，还不是全由他摆弄。 “你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黑口罩拿球杆怕了拍他满是褶子的脸。 刘鹏回神，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被丢到了一辆卡车的后拖箱上。 对上黑口罩打量的视线，刘鹏吓得蜷缩了一下，他撑着手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你们是谁？你……你们想干什么？要、要钱，我可以给你们。” “钱？”黑口罩嗤笑一声，“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 刘鹏瞪大眼，“你们要杀我？为什么？” 黑口罩还想说什么，另一边的白口罩开口，“别跟他废话。” “知道。”黑口罩说，“老板还等着他的一条腿。” ！！ 刘鹏惊惧万分，两条腿打着抖，“你、你们不能这么做，故意伤害他人呢和非法拘禁是犯法的，小心我告你们。” “犯法？”黑口罩动了动，像是扯动了一下嘴角，“我好怕怕哦。” 说完，眸色一冷。 咔嚓！ 刘鹏瞳孔猛地瞪大！ 他的腿，竟然被黑口罩给踩断了。 剧烈的疼痛传来，刘鹏差点痛晕过去，他抱着腿在地上打滚，试图减轻点痛苦。 啊啊啊——！ 黑口罩嫌弃的皱皱眉，突然道：“你说，我要是送老板一只手，他会不会多给点钱？” 白口罩想了想，“会。” “我也觉得。”黑口罩认同的说。 刘鹏：“……” 脑袋一歪，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么不惊吓？”黑口罩惊讶了两秒，然后干净利落。 一抓一掰！ 咔嚓！ 刚晕过去的刘鹏生生被痛醒。 他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以扭曲的角度垂在身侧。 刘鹏：“……” “啊啊……” “这下手脚都齐全了。”黑口罩说。 白口罩冷声道：“回去交差！” “好咧！” 第53章 单岑拿完画框出来，发现刘鹏等人已经不见踪影，刚刚停在他车前的小卡车也已经不在。 环顾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也没多想，把画框放到后备箱后就上车准备回家。 林陆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中午一起吃饭吗？” 单岑系安全带的手一顿，“你不上班？” “上班也要吃饭。”林陆被他的话逗乐，“我给你发定位？” “嗯。” 应完想起什么，单岑交代，“不能吃辛辣油腻，不能喝酒，不能喝浓茶和咖啡。” 早上出门前，单岑已经跟他说过一遍，还特地给宁栖打了电话交代，但现在听到叮嘱，林陆还是能乐出来。 他笑道：“知道啦！” ‘啦’字还故意拖长了音调。 单岑：“……”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紧张了，林陆又不是小孩子，这些事情他应该都知道，但转念一想，心里年龄十七岁好像也不大。 林陆订的是一间私房菜馆，家常菜，味道却很好，也没有林陆不能吃的。 吃完出来，林陆把单岑拉上了自己的车，“一会有什么事吗？” 单岑系上安全带，他今天给自己排了休息，“没有。” “那陪我去个地方？”林陆边启动车子边问道。 “嗯。”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条小巷子外。 “到了。”林陆示意单岑下车， 单岑下车，同时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周围是错落有致，散发着岁月痕迹的青砖瓦房，就连小巷子都铺着青石板砖，很有民国时期的江南韵味在里面。 他算得上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但还是第一次知道，A市有这么一片地方。 “去哪？”他忍不住问道。 林陆卖起关子，“等到了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了一间四合院前。 大概是知道有访客，门内早早的就在等候，所有林陆刚敲了一下门上的铁环，大门就被打开了。 一位穿着藏青色唐装的中年人微微颔首，“两位客人，下午好！在下夏厚，是这座宅子的管家，里面请。” 说完，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单岑偏头去看林陆。 后者朝他笑了一下，“走吧。” 进到门内，绕过影壁，单岑才发现内里另有乾坤。 一座精致的花园跃入眼帘，假山流水，花丛锦簇，如若不是他们身上还穿着现代的服饰，他都以为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三百多年前的紫禁城御花园里。 但显然林陆带他过来不是来看花园的。 夏厚带他们穿过花园，最后停在一间屋子前。 “夏先生不在？”林陆问道。 夏厚边打开门，边道：“我家主人因为身体不适，无法亲自出来招待，为了表示歉意，两位可以带走1号藏室里的任何一件藏品。” 林陆扫夏厚一眼，说：“你家先生倒是大方。” “过奖，”夏厚谦逊道，“我家主人说，诚信是做人的基本美德。” 林陆：“……” 他冷哼一声，“夏先生真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夏厚推门的动作一顿，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推开门示意两人进去，“两位请随意。” 林陆带着单岑走进去。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唯一的光源消失，屋内顿时陷入黑暗里。 单岑刚想询问，‘噔’的一声，头顶落下一束光，照在他们身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展品。 林陆：“……” 单岑：“……” “开灯。”林陆没什么感情道，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不知道是不是单岑的错觉，他总觉得头上的灯闪了闪，最后室内的灯才全部亮起来。 这时候他才看清了这间屋子的全貌。 这是一间收藏室。 四周的墙上嵌着很多格子，格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藏品，藏品边还详细的标注了藏品的出土年份和详细介绍。 单岑的视线落在一个酒樽上。 再看旁边的介绍。 青铜器？ 注意到单岑的视线，林陆跟着看过去，“喜欢？” 单岑摇摇头。 他对古董不熟，所以只是好奇真假而已。 “是真的吗？”他问。 话音刚落，放酒樽那个格子的灯就倏地灭了。 林陆：“……” “再偷窥，我就把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搬空。” 单岑：“……” 准备关灯的人：“……” 被关掉的灯晃晃悠悠的被打开了。 林陆把单岑带到格子前，说：“虽然主人不靠谱，但东西应该都是真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拿走。” “不用。”单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林陆对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意外，他笑了下，说：“那我们去看看画？” “画？” “嗯。” 两人顺着一条通道走了一会，就进到了另一间收藏室，这间应该是专门用来存放书画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 单岑立刻被吸引住了目光。 林陆陪在旁边，单岑的视线落在画上，他的视线则落在单岑身上。 在他的印象里，单岑一向淡然，不管面对什么事情，他都能镇定自若、处事不惊，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受到外界影响一样。 可现在，他就像是进到了糖果屋里的小孩一样，兴奋得根本移不开目光。 最后，单岑停在一幅早春图前。 这幅画最后一次出现，还是六十多年前。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 坊间都传闻，这幅画已经在战乱时期被毁。 没想到，真迹竟然在这里。 “外公很喜欢这幅画，”单岑说，“他以前就一直希望，在有生之年还可以再看一次。” 林陆眼睛一亮，“喜欢是话……” “不用。”不等林陆说完，单岑就拒绝了他的好意，“拿回去也是蒙尘。” 而且，他也的确没有收藏的爱好。 “可以挂在书房或者客厅。”林陆说。 单岑：“……” 几个亿的画挂出来，是招贼吗？ 而且古画都要小心的保存，温度、湿度和光照都要严格控制，不然容易毁坏。 “我不想天天防贼。” “好吧。”林陆想想也是，“那你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都可以带走。” 单岑沉吟了一下。 林陆以为他有喜欢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给什么都不喜欢的老婆送东西真的太难了。 单岑：“可以带人进来参观吗？” 林陆：“……” 果然！ 他情绪不高的问：“你想带谁进来？”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先说好，姓蒲的想都别想。” 单岑：“……” 这事真是过不去了。 “学生可以吗？”他问道。 啪——！ 所有的灯突然全部灭掉，收藏室陷入黑暗里。 拒绝的意味十足。 林陆很想说可以，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不可以。” 噌——！ 灯亮起。 单岑看向林陆。 后者抬手指了指脑袋的位置，无声道，“这人脑子有问题。” 单岑：“……” “你们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传出来。 单岑吓了一跳。 林陆赶紧拉住他，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没事，别搭理他。” “在我的收藏室里，说不搭理我，林陆，你真行！”男人咬牙切齿道，“有本事你别来啊！” “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林陆反问。 “我……” “诚信是做人的基本美德。”林陆将夏厚传的那句话原原本本的还了回去。 夏铭钰：“……” 好气！ “再见！！！” 单岑能听出来，最后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是？”单岑指了指音响的位置。 “这间收藏室的主人夏铭钰，小时候认识的朋友，脾气有些古怪，你不用搭理他。”林陆说着带着他往外走，“旁边还有一间陶瓷和一间玉器，过去看看？” 单岑原本想拒绝，但林陆带他来一趟，不看完好像也说不过去，“好。” 林陆暗戳戳的计划一会拿块玉给单岑做个饰品。 只是最后出来时，单岑什么都没要。 一直到车上，林陆还在问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吗？” “嗯。”单岑系上安全带。 “那你喜欢什么？”林陆直接问了出来。 他带单岑过来，甚至不惜去联系姓夏的，就是想让他在里面挑一样礼物，可是对方竟然什么都没看中。 “要送你东西太难了。”林陆说。 或者可以说是挫败。 单岑闻言一愣，他转过头来，问：“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 林陆哀怨的看着他，“贿赂你啊！” 单岑茫然，“为什么要贿赂我？” “你说呢？” “我说什……” 想到昨天打针的事，单岑闭了嘴。 “而且你还规定送你礼物要经过你允许才可以，不然一律不收。”林陆越说越委屈，“有钱都花不出去。” 单岑闻言微微挑了一下眉，“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林陆道，“毕竟这么奇葩……奇特的规定。” 说完，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不然我早送东西了。” “……”单岑压住往上翘的嘴角，“如果不是你第二次见面就送我几百万的钻戒的话，也没有这个规矩。” “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林陆没什么底气的反驳。 “难道不是因为看了广告上头吗？”单岑看着他问，冰蓝色眼眸的笑意差点压不住。 林陆：“……” “没有！”他是不会承认这么中二的事情是他做的的，“我是因为刚好看到才买的。” “嗯。”单岑转头看向窗外，“走吧，回家。” 林陆转头看过去，猝不及防的在车窗玻璃的反光里，收获了一个暖洋洋的笑容。 很美。 他蓦地收回视线，嘴角边也不自觉的也挂上了笑意。 想要把宝贝藏起来。 第54章 第三天，单岑陪林陆去打了第二针疫苗。 大概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林陆坦然了许多。 “对了，”单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为什么害怕打针？” 吱嘎——！ 林陆一脚踩在刹车上。 刚启动了两米的车子猛地顿住。 林陆：“……” 单岑：“……” “宝贝，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话题。”林陆扶着方向盘说。 “哦。” 单岑也不是想去追根究底，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去触碰的东西，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林陆只害怕打有针筒的针，比如吊水他就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了林陆一眼，“我觉得，我们需要换个位置。” 林陆心有余悸：“我赞同。” 单岑：“……” 回到家，单岑就收到了私人侦探发过来的邮件。 通篇看下来才发现，刘鹏做过的混账事还不少，骗婚、婚内出轨、下药、受贿、假公济私，这份材料要是递上去，没个十来年根本出不来。 至于陈美妮，也就比刘鹏好上一点，但这些年收的钱和仗势欺人做的事，也够她进去住几年。 单岑看着这一份带人证物证的资料，有点茫然。 十万块，可以查到那么多吗？ 果然和霍书说的一样，物美价廉。 他发了条‘谢谢’过去，对面过了好一会才回，“不客气。” 小客点开短信界面，看着那条二十万的入账短信，幽幽叹了口气，“要是一直有这种客户就好了。” 只需要转一封邮件，就有钱收。 他想了想，给席睿发了条信息。 【黑客本客】：下次还有这种好事，记得找我，打9.8折。 【席睿】：……滚蛋！ 【席睿】：提醒你一句，这事最好烂肚子里 【黑客本客】：明白 叩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 单岑头都没抬，“门没关。” “在干嘛？”林陆抱着一回来就恨不得黏他身上的单小白进来。 “陈主任的事。”单岑正在编辑邮件，准备把调查到的证据匿名发送给相关部门。 林陆走过来看了一眼，说：“你要匿名举报？” “嗯。” 林陆按住他的手，“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单岑松开握鼠标的手，后靠抬头，正好对上单小白懒洋洋的脑袋，他伸手摸了一把，“谈什么？” “这份举报材料，如果你来递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处理，”林陆说，“不如换我来？”保证三天内处理完毕。 一份匿名，一份明夏集团总裁，会优先处理哪一份不言而喻。 “你想要什么？” 林陆捏了捏单小白爪子，眼神飘左飘右就是不敢直视单岑，他压低声音含糊道：“如果我帮你解决了这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昨天说的那个条件？” “什么条件？”单岑明知故问。 林陆：“……” 咳！ 他轻咳了一声，顶着泛红的耳尖说：“打针。” “你只要答应不说出去，我就以明夏的名义递这份举报资料。” 单岑垂下眼帘，敛去了眼中冒出的笑意。 傻子这个名号，真的是实至名归。 半天等不到回答，林陆忍不住催促，“怎么样？” “可以。”单岑应下。 林陆面色一喜，一抹笑意就要荡开，就听单岑说：“但是，” 林陆突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单岑忍住笑，“你一共要打五针，所以……要用五件事来换。” ！ ！！ 林陆瞪大眼，难以置信道：“宝贝，你变坏了！”都会讲价了，以前都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单岑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仰着头问：“那你答应吗？” 林陆很委屈，“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可以不答应。”单岑说。 林陆低头看他，视线落在某一处时，他突然灵机一动，说：“不，我应了，不过我有一个额外的条件。” “什么？” “加一个吻。” 说完，林陆俯身吻了下来。 “唔！”单岑惊讶得瞪大眼。 唇瓣相触，一冷一热，却是一样的柔软。 林陆原本只想轻吻一下，占个小便宜，但单岑的唇就像是诱.人的毒.品，一旦碰上就再也放不下。 他伸出舌尖轻轻一舔。 单岑就像是触了电一样，浑身一颤。 林陆爱死了他这青涩的反应，浅尝辄止的吻一下变了味。 直到胸腔里的空气耗尽，林陆才终于舍得把人放开。 而此时，两人已经从一坐一站变成了都站着。 林陆靠着书桌，单岑则靠在他怀里。 “宝贝～”因为刚刚的吻，林陆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低声道，“你愿意……” 单岑心脏猛地一跳，脱口而出，“你马哲背完了吗？” 林陆：“……”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单岑，“还……没有。” 单岑推开他，“那你去背书吧。” “但是……” 林陆还想说是什么，被单岑打断，“林陆。” 林陆的话戛然而止，他知道单岑是在变相拒绝他，“好，我去背书。那你有事叫我。” “嗯。” 单岑低着头，林陆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挣扎，他抬手摸了摸他有些软的头发，“举报的事情我会搞定，你别担心。” “还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不许为难自己，记住了吗？？” “嗯。” “最后……” 单岑抬起头，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林陆秒怂，“好，我不说了。” 林陆依依不舍的离开。 单岑缓了口气，坐回椅子上。 又一次差点失控！ 林陆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忘了单小白了，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惊恐的一幕。 这熟悉的姿势！ “啊啊啊啊——” “单小白，你给我住……尿！！！” 林陆飞速冲过来，但还是晚了。 单小白大概见多识广，林陆喊成这样，它都能坚持尿完。 枕头上新画的地图清晰可见。 林陆：“……” 单岑：“……” “知道自己错了吗？”林陆把单小白关到笼子里，“竟然在小爸爸的枕头上撒尿，活得不耐烦了，嗯？” 单小白：“……喵？” “你在里面好好反省！”林陆拍拍笼子，坐到了书桌前，翻开马哲课本准备背书。 最近也有陆陆续续的找单岑背了一部分，现在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 只要背完…… 想到单岑刚刚的反应，林陆又有点失落。 从各方面都可以看出，单岑对他不是没感情，但他又能感觉到他的纠结。 每次临门一脚时，单岑总会及时的抽离。 林陆想不明白对方在纠结什么。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们离婚的原因。 看来不弄明白单岑退缩的缘由，他们的关系永远不可能再进一步。 嗡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向一旁的手机。 席睿的电话。 他接起，“什么事？” “我刚刚去医院见当事人，出来的时候意外见到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席睿靠着卡座沙发背，慢悠悠道，“长相猥琐，满脸褶子，断了只手，还断了只脚。” 林陆向后靠着椅背，语气有些沉，“说重点。” “哦，我晚上想去蹭饭。”席睿说。 林陆：“……” “不……” “来，跟你们老板打个招呼。”席睿打断他的话，同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像是在拉什么人过来，“表弟猜，他们是谁？也不知道表弟夫认不认识他们。” “老板？”下巴处挂着黑口罩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这是个意外。” 戴白口罩的男人扫了他一眼，意外个屁，要不是你作死，席律师根本不会看到我们。 “呵！”林陆冷笑，“你们的奖金没了。” “可……”黑口罩还想说什么，被白口罩一把捂住嘴，“走了。” 席睿也没拦着，嘿嘿笑了两声，“我要吃糖醋排骨、茄子煲……” 林陆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 席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眨眨眼，“真不经逗。” 他打开微信发消息。 【席睿】：材料已经递交给相关部门了，不过今天时间可能来不及，得明天才能行动，需要催吗？ 一天两天并无差别，林陆并不介意。 【林陆】：不用 【席睿】：真不能去蹭饭啊？ 【林陆】：滚！！！ 席睿‘啧’了一声，“真暴躁。” 【席睿】：我发现了点东西[照片] 林陆点开图片。 是两个男人并肩进入一间会所的视频，其中一个是林成翰，另外一位是他父亲曾经的老下属、得力干将，也是明夏的股东之一徐靖辉，在他父亲出事后不久就离开了明夏。 老朋友出事，无心工作，非常好的辞职理由。 林陆的眼神有瞬间的凝滞。 林成翰最近被他设计，所有的资金都套牢在了新商圈的项目里。 他这个时候去寻找援助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旁边的这位，曾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怒怼过林成翰，说他尸位素餐。 可现在，外人眼中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却一同进入会所，相谈甚欢。 很难不让人多想。 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多想。 明天的董事会…… 林陆一个电话打过去，“哪来的？” “凑巧。”席睿解释，“助理接了一个离婚案子，前几天跑去蹲点抓奸，无意间录下了这一段，我刚好看到。” 林陆转了一下椅子，侧身过去看生无可恋摊在笼子里的单小白，灰色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我记得你和这间会所的老板是朋友？”只有一起进会所的视频还不够。 “不熟。”席睿拒绝承认自己曾经眼瞎，看上了一个白痴。 “不过，”他话锋一转，“如果让我蹭个一年半载的饭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牺牲一下色.相。” “车？还是房？”林陆放出筹码。 “不缺车不缺……”席睿突然一顿，“上次你说的炒房，还剩房源吗？” 闻言，林陆第一次生出了一丝不忍，但也只是一丝而已，他语气笃定平稳，“有，你要多少？” 这么大方？席睿想了想，给出个数字，“再来五套吧。”最近花钱有些多，只能出这么多了。 “行。”林陆爽快应下，“找宁栖办手续。” “好嘞！”席睿道，“晚上见个面？” 这次林陆没拒绝，“到家里。” “吃饭？” “嗯。” “……”席睿狐疑的挂断电话，“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说话？” 忽然，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是他的小助理，“席律，要走了吗？” 席睿看着对方白嫩嫩的脸，告诫自己办公室恋情要不得，他起身往外走，“走了。” “好。”小助理咧嘴笑开，立刻给他打开门。 席睿忍了忍，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做的不错。” “啊？”小助理茫然。 席睿由衷夸赞：“我觉得你在搜证方面非常有潜力。” “真的吗？”显然没想到会被夸，小助理纯真无邪的眼睛里透着光。 席睿点头，“真的，加一个月奖金。” 幸福来得太突然，小助理差点蹦起来，“谢谢席律。” “席律，我们直接回律所吗？” 席睿顿住脚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办，你自己打车回律所吧。” 说完，大步离开。 小助理看着席睿的背影，茫然的挠挠头，为什么他觉得席律的背影看起来这么大义凛然呢？ 就跟……就跟……对，去就义似的。 第55章 林陆走后，单岑去洗了个澡。 躁动的情绪也随着洗澡的结束而彻底平静下来。 他擦着头发坐到窗户前。 抬头向外看时，发现露台上的花经过一天的暴晒，有些恹恹的垂下了花头。 他下意识想起身出去浇水，起到一半时又重新坐下。 因为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念头，如果他一直不浇水，是不是这些花最后都会枯死？ 就像他和林陆的感情一样。 如果他没有一次次的纵容，一次次的下不定决心，也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他知道林陆没说完的那句话的后半句是什么。 ——“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这句话，是他第二次听到，可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 那时候，满心只有欢喜，而现在，却是顾虑重重。 他身边的人，都很长情。 外公外婆相识于年少，一起相伴走过六十多年的岁月，有动荡，也有平静安稳。他爸妈亦是如此，结婚二十多年，妈妈依旧会因为爸爸的一句喜欢而脸红。就连季伯，也因为年少时早逝的爱人终身未娶。 所以当初，他也以为他和林陆会和他们一样，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可结局往往出人意料，他们走到了离婚。 最后，林陆失忆了，记忆停留在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也因此，他们顺理成章的住在一起。 林陆为了挽回做的努力他不是不知道，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一次次的沦陷。 单岑闭了闭眼，现在再让他去割舍掉，他已经做不到。 同样的，他也做不到坦然接受。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个障碍，一直都在。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林陆…… “宝贝？” 敲门声传来，单岑的思绪被打断，他缓了下情绪，扬声道：“进来。” 林陆推开门，探进来一个脑袋，看到单岑湿漉漉的头发时，他愣了一下，“你洗澡了？” 单岑‘嗯’了一声，“什么事？” “没事。”林陆笑起来，“那你帮你吹头发？” 说完也不等单岑回答，转身就跑去拿吹风筒，拿完又乐颠颠的跑回来。 以至于单岑的一句‘不用’卡在喉咙里，半天没下去。 大概是划过发间的手很暖，亦或者是吹风筒的嗡鸣声有催眠的作用，单岑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就在他即将睡过去时，身上突然一轻，他被抱了起来，他刚要睁眼，就听到林陆说，“睡吧，乖！” 单岑安心睡过去。 梦里有暖洋洋的阳光，和温柔的风。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被手机振动声吵醒。 迷迷糊糊接起。 陈主任尖酸刻薄的声音传过来，“单岑，三天时间已到，你的辞职书呢？” 单岑瞬间清醒，他睁开眼，点了挂断。 “我告诉……” 嘟嘟声传来，陈美妮怔了一下，待看到电话被挂断时，她差点气到肺炸。 她咬牙切齿的回拨过去。 “嘟！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挂断，再拨。 “嘟！您所拨打……” 重复三次后，陈美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被拉黑了。 “单岑，你给我等着！！！！” —— 翌日， 单岑早起去学校工作间拿颜料和画。 路过保安亭时，里面的保安师傅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欲言又止。 单岑疑惑，却也没多问，朝对方点点头后就进了画楼。 等他站在工作间门口时，才明白过来保安的反应是因为什么。 只见他的工作间大门上多了一道锁。 是那种老式的，用锁头将两片铁片锁在一起的那种。 显然是有人不想让他进去才故意加上去的。 单岑看着这道锁，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身去保安室询问。 保安师傅看到单岑过来，脸上一片了然，他放下手里的保温杯，也没有拐弯抹角，说，“是陈主任来锁上的，说你已经被学院开除，不能再让你进去。如果要搬东西，要联系她。” 单岑大概已经猜到，所以这会得到证实也没有多大的惊讶，只问道：“您这有锤子吗？” 保安：“……” “没有。” 说着，他往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得罪那陈主任了？我看她昨天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的，一点都没有当老师的模样。 “是有点矛盾。”单岑没有多说，“她今天来了吗？” “来了。”保安说。 “谢谢。” “不客气。” 单岑边朝画楼走，边给陈主任打电话。 意料之中的被挂断。 他也不恼，直接发了条消息过去。 【单岑】：十分钟内不过来开门，我报警 这话很有用，下一瞬，陈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接通就阴阳怪气道：“不是拉黑我电话吗？怎么，后悔了？” 单岑冷冰冰道：“你还有九分钟。” 陈美妮：“……” 陈美妮恼羞成怒，“单岑，你别得意！” 那边传来椅子移动的声音。 单岑挂断电话。 陈主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把手机砸到墙上。 她找出刘鹏的电话拨过去，依旧和前两天一样是忙音。她啪的挂断电话，面部变得愈发狰狞，“刘鹏你个废物！”花了她的钱，却一点事都没办，看她怎么收拾他。 不行，她一定要单岑自动离职。 院长的位置，只能是她的。 而且现在程昇不在国内，是最好的机会。 余光扫到桌面的文件，她计上心头。 单岑在工作间门口等了好一会，才见陈主任拿着钥匙姗姗来迟。 陈主任见到单岑也没什么好脸色，盯着单岑的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个洞，“辞职信拿来。”她抬了抬下巴，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不拿就别想我开门。” 单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面无表情道：“你还有两分钟。” 陈主任不相信他真的会报警，冷笑道：“你以为你报警有用吗？一个违反学校规定的老师，你觉得警察站哪边？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拿出辞职信走人，否则别想进去。” 单岑拿出手机，干净利落的按下三个数字。 陈主任眉头一跳，脱口而出，“你报警我就取消2024油画班所有人的奖学金和助学金。” 单岑按掉拨号，“你想怎么样？” “早这样不就完了？”陈美妮得意洋洋，抱着手臂道，“你辞职，我不动学生，否则……” 她冷笑，“我记得2024油画班里有好几个贫困生吧？听说生活费全靠助学金。也不知道没了助学金后还能不能继续后面的学业，啧！真可怜。” 想起那份调查资料。 对方就是这样威胁老师离职，甚至是威胁学生退学的。 单岑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这样的老师，竟然坐到了主任的位置，而那些兢兢业业，只为了教好学生的老师，却只能任凭其威胁。 而又是谁，让陈主任这样的人在A大待了那么多年？ 单岑突然发现，仅仅拉下一个陈主任明显不够。 他指尖一动。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出来，“你辞职，我不动学生，否则……我记得2024油画班……” 陈美妮脸色一变，“你录音？？？” 单岑抬头看过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门。” “……”陈美妮眼睛恨得快要喷火。 这段录音要是传出去，她的一切就都完了。 所以她只能妥协，“我开门，你删掉录音。” “你只有一个选择。”单岑冷声道。他今天没戴眼镜，又没有故意收敛身上的冷意，顿时把陈美妮看得浑身一凛，最后只能不情不愿的去打开门锁。 无视陈主任想杀人的目光，单岑按开密码，推门进去。 陈美妮下意识想跟进去，却差点被单岑关上的门砸到鼻梁。 陈美妮：“……” 她怒斥道：“单岑你别得寸进尺！” 最后还踹了两脚门。 单岑没管门外的声音，径直走到画架前准备先把画拆下来，余光注意到一旁的洗笔桶桶底沾了不少颜料，他便改了先后顺序，找了酒精出来倒进去。 等溶解完需要点时间，他干脆拿出手机给林陆发了条消息。 【单岑】：材料递上去了吗？ 门外，陈美妮听不到回答，气得脸都扭曲了。 她阴狠的盯着关上的门，手里的钥匙锁头被她弄得叮当作响，“单岑，你就等着被开除吧！！”她就不信自己还搞不走一个人。 站了一会后，她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停了下来。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很轻‘咔嗒’声，单岑眉头微蹙，仔细去听时又没有声音。 大概是幻听了。 他拿出手机看消息。 【林陆】：放心，今天就能搞定 【单岑】：嗯。 【林陆】：[亲亲] 单岑点开私家侦探的聊天界面，准备让他查一查别的，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单岑微怔，他好像并没有把私家侦探查到的东西发给林陆，那他又是怎么把东西递上去的？ 单岑：“……” 他切回林陆的聊天框。 【单岑】：你查的？ 看到消息的林陆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地上。 正在汇报工作的宁栖：“……” 注意到下属的视线，林陆冷静道：“继续。” 宁栖：“……好。” 林陆硬着头皮回复过去。 【林陆】：…… 【林陆】：我说不是，你信吗？ 【单岑】：…… 林陆看到这六个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二话不说点开通话记录就要给单岑打电话道歉。 可是在他点下之前，微信跳出了新消息。 【单岑】：所以我那二十万白给了？ 林陆：“……” 林陆当机立断， 【林陆】：“没有。” 【单岑】：？ 【林陆】：钱给我了，要不，还给你？ 单岑想了想自己的余额，打字回复。 【单岑】：嗯 老婆这么缺钱，林陆想着要不要多转点，但最后想了想，还是只转了二十万，以单岑的性格，就算多转了也不会要。 单岑收到转账后就收起了手机。 另一边的林陆却若有所思，“上次订的画交货了吗？” 宁栖，“还没有，需要问问吗？” “嗯。”林陆颔首，“去问什么时候能交，但不要催，还有，问问还接不接单，价格随意开。” 宁栖：“……” 这是为了讨好老婆不折手段了。 “好，我会尽快联系对方。” 林陆：“现在。” 宁栖：“……” “……好。” 自从上次搞出过乌龙后，宁栖现在是直接和霍书联系，不过用的是小号。 她发信息过去询问。 对面回复得很快，说过几天就能送过来，但作者不再接单。 得到消息，林陆点点头。 琴棋画廊里，霍书盯着对话框咬手指头，过去那么久，他还是意难平。 要不，他试探试探买家的态度？ 既然买家愿意出比原先高一倍的价格买，那应该是个识货的。 【霍书】：这幅画的完成度和意境都非常高，如果拿到拍卖会，肯定得1000万起步 看到消息的宁栖一愣，1000万起步？她记得这幅画，他们给的价格是300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了林陆，“如果我没猜错，对方是想提价的意思。” 林陆扫了一眼，“查一下最近是不是有拍卖会。” 宁栖速度很快，“有一个。”说着，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 林陆看了一眼，拿起手机回复。 【西木】：能不能看看画？ 霍书面上一喜，这是有戏的意思？ 【霍书】：可以 【霍书】：[图片] 林陆连图都没点开。 【西木】：这幅我不要，换一幅风景，钱可以加 霍书蓦地瞪大眼，“不要？” “啊啊啊啊——！”他兴奋得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卧槽！这什么神反转！！！！” 最后做了好几个出拳砸东西的动作才平静下来。 他抖着手回复。 【霍书】：好的，我会把您的话转告作者，但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 【西木】：没问题。 “啊啊啊啊啊——！”霍书叫了快半分钟才停下来，“特大好消息。” 单岑把手机拿回耳边，“什么好消息？” 霍书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越说越兴奋，“真是天助我也！你放心，我这就给你把画报上去，保证拍到一个好价钱。” 单岑拧眉，“对方有没有说为什么不要？” “我没问。”霍书不怎么在意的说，“你管他为什么不要呢，对我们有利就行。” 单岑未置可否，只道：“能不能把联系方式给我？” “可以是可以。”霍书不解道，“但是你要联系方式做什么？” “问理由。”单岑说。 因为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既然买家给出了不限题材和不限内容的条件，那就说明对方能接受任何画作，但现在却突然说不喜欢要换一幅，这怎么看都不合理。 就知道会这样，早知道他就什么都不说了，霍书叹了口气，试图用唯心论打动他，“有钱不赚，小心老天爷让你破财！” 单岑：“……” 怕单岑不信，霍书继续道，“我说真的啊，上次我就是有钱不赚，然后那一个月我就一直在破财，被偷了两次手机，画廊的门还被人撬了。” 单岑：“最后手机在沙发底下找到，撬门的是个酒鬼，以为回到了自己家，但连钥匙孔都没找到就被自动报警器吓晕了。” 霍书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人大半夜喝醉了群发。” 霍书：“……” 黑历史请别提，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名片马上推送给你，再见！” 终于清静了，单岑舒了口气。 收到名片，他点了添加好友。对方没有第一时间通过，他也不着急，准备先把东西收拾完。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只虫子，单岑一惊，手一松。 扑通——！ 手机正好掉进酒精里。 “！” 单岑瞳孔蓦地瞪大。 他快速弯腰捞起手机，但还是晚了，手机已经自动关机，而且机身还在吧嗒吧嗒的往下滴水。 单岑：“……” 真·破财？ 单岑拿了块毛巾把手机擦干又裹上纸巾，希望还能救回来。 他快速把画收好，又挑好要带走的颜料，确定没剩下什么东西后，准备离开。 拿着东西走到门边，他伸手拉门，第一下没拉动。 心脏突然不自然的跳动了一下，单岑拧眉，再次用力，门外传来铁片和锁头的碰撞声。 叮叮当当！ 他被人锁在了屋子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咣啷——！ 手里的东西应声落地。 那只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甚至微微发着抖。 第56章 林陆猛地顿住脚步。 跟在后面的宁栖堪勘刹住脚，她心有余悸的站定，试探的问道：“林总？是漏了什么东西吗？” 林陆茫然的抬手按了一下胸口。 刚刚这里突然抽痛了一下。 半响，他放下手，“没事。” 今天是明夏的年中董事会，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现场看似坐得杂乱无章，但知道明夏内部分歧的都看得出来中间的泾渭分明。 一边是支持正统的，林陆的人；一边是跟着林成翰，意图谋反的‘反派’。 见到林陆进来，大家都克制的停止了交谈，间或有几道视线交接。 林陆扫了一眼，徐靖辉和林成翰分坐两边，看似水火不容、毫无交集。 他很快收回视线，坐到首位后边示意宁栖开始会议，边拿出手机给单岑发消息。 【林陆】：宝贝，回家了吗？在做什么？ 【林陆】：[亲亲^_^^-^] 【林陆】：[卖萌][撒娇][转圈圈] …… 几分钟过去，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 这种状态其实林陆已经很习惯，但今天看着单岑新换的单小白的猫咪头像，心里却一直觉得不安，甚至有点心慌意乱。 他抬头看了一眼林成翰，后者正好抬头，视线交接，对方颔首示意，一派叔侄友好的做派。 林陆一脸冷漠的收回视线。 “这个项目我不同意。”林成翰突然出声，打断了宁栖的汇报。 林陆放下手里的文件和笔，往后靠到椅背上，姿势闲适，眼神里却带着玩味，“林副总有什么高见？” “现在南区的新商圈正是需要资金投入的时候，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去拿下北区的项目。”林成翰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副长辈的姿态，“老话说得好，贪多嚼不烂。” “林副总看过计划了吗？”林陆漫不经心的询问。 猜到林陆为什么这么问的人，脸上已经露出笑意。 林成翰心生疑惑，但话已经说到这，他只能道：“当然看过。” “哦。”林陆露出点笑意，“既然林副总看过，那就该知道，北区的项目会在南区的结束后才启动，不会出现两边争夺资金的情况。” 林成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道：“不可能！” 他看到计划书上的时间明明是在半年后，而南区的项目结束至少需要一年半。 林陆没出声，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自己看文件。 林成翰去翻会议前发下的文件。 同时，宁栖很有眼力劲的把大屏幕切换到了北区项目的启动时间。 大家看着时间点，都明白过来，只要中间没有出现重大事件，北区的确是在南区结束后启动。 林陆不急不缓的开口，“不过林副总倒是提醒了我，新商圈正是用钱的时候，那Y市的项目就暂时不要启动，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大家互相看了几眼。 林陆的人百分百没有意见，林成翰的人却是不敢有意见，因为林成翰刚刚就是用这个理由驳斥林陆的，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都没有意见。 林成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到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被人阴了。 林陆打了时间差，把北区的项目流程挪到了前面。 原本想通过Y市项目拿到更多资金或者谈判筹码的路已经走不通。 他抬头看向对面，徐靖辉微不可查的摇了摇手指。 林陆半垂着的眼眸，仿佛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猫腻，他淡声道：“林副总还有什么意见吗？” 林成翰沉着脸，“没有。” “那就继续。”林陆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威胁却让心怀鬼胎的人抖了抖。 董事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林陆却越来越心不在焉。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单岑依旧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为什么不回信息？ 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事？ …… 半响，他霍地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步走出会议室。 只余因为被大力拉开而犹在晃动的玻璃门。 众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很莫名。 最后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宁栖身上。 宁栖：“……” 我也很懵逼啊，各位！！！ 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 “宁助理，解释一下？”有沉不住气的股东率先发问。 宁栖看过去，发现是林成翰那边的人。 一个小股东，平时就爱出风头，所以没少被当出头鸟打。 她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脸上依旧带着职业微笑：“抱歉，因为林总有紧急电话要打，所以麻烦各位少安毋躁，稍等一会，谢谢。” “有什么电话是重过股东大会的？”那人依旧不依不饶，“我看他就是没把我们这些股东放在眼里。” “是啊，这开着会突然要打电话，怎么都说不过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才行。”有人附和。 “这有什么？”一个五、六十岁的股东突然嗤笑道，“不就打个工作电话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我也觉得，一个电话而已，搞得你们好像没在开会的时候打过电话似的。” …… 会议室里吵得不可开交时，林陆正沉着脸站在走廊拨电话。 已经是第三个，对面却一直是关机状态。 林陆眸色微凝，他知道电话关机不代表什么，可能只是手机刚好没电，或者是单纯的不想被打扰，所以关机。 但他心底的不安却只增不减。 半响，他转身大步朝电梯走过去，同时快速的翻到周飞的电话拨过去。 “林总？” “查一下单岑现在在哪。” “是。”周飞调出定位看了一眼，“在……” 他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差点停跳，定位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单岑的定位消失了。 林陆声音发紧：“在哪？” 周飞握着鼠标的手有点抖，“不知道，单少的定位信号不见了。” 信号消失，只有两个可能，手机彻底毁坏，或者信号被屏蔽。 猜测成真，林陆闭了闭眼，“找。” “是。”周飞快速应下。 林陆走进电梯，按下负一层。 电梯在急速下降，他看着光洁镜面里的自己，如果单岑出…… 不可能。 连想，都不行。 叮！ 电梯门打开，林陆抬头，恰好和外面的席睿对上视线。 席睿一愣，“你怎么下来了？董事会结束了？” “没有。”林陆大步走出电梯，“来得正好，宁栖可能压不住，你上去帮忙。” 席睿茫然，他看看关上的电梯又看看走远的林陆，转身跟上去，“什么叫宁栖压不住？出什么事了？” 林陆解锁车子，拉开门就要上去。 “等等。”席睿一把按住车门，“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 林陆抬头，一双黑瞳里全是压不住的怒意，“单岑可能出事，我过去一趟。” 一听是单岑，席睿干净利落的拉开他，“我开车。”就林陆这魂不守舍的模样，他担心还没出停车场就得挂。 林陆迟疑，“董事会……” “我让我爸过来。”席睿坐上驾驶位，拿出手机拨号，“正好他在附近。” 林陆绕到另一边上车。 车子如离弦的箭般驶出停车场。 “到底什么情况？”席睿把车速堪堪压在限速下。 林陆单手撑在车窗上，声音发沉，“单岑的定位消失。” 席睿眸色一冷，“又是林成翰做的？” “不知道。”林成翰这次想借着董事会拿到钱，前提就是董事会能顺利进行下去，所以不太可能会搞事。 但除了林成翰，他也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人。 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席睿叹了口气，“先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就是手机坏了。” 林陆转头看向窗外，“我感觉不太好。” 席睿：“……” “这东西还真有用？”陈美妮看了一眼手机，上面一点信号都没有。 “那当然。”李木希吊儿郎当的靠着墙壁，自以为耍帅的整理刘海，“也不看看是谁弄的。” “我儿子就是厉害。”陈美妮笑起来，半点不吝啬的夸赞。 “既然好了，钱给我。”李木希晃晃手机，“明码标价，2000，转账。” 陈美妮脸上的笑容僵住，“要这么多？” “要不是看你是我妈，我还要收五千呢，”李木希不爽道：“嫌贵那我拆了？” “别别别……”陈美妮怕他真给拆了，赶紧道，“给你转。” “早这样不就完了。”李木希收到钱，拍拍裤子准备走，余光瞟到不远处的画楼，突然好奇道，“这里面谁啊？废那么大劲？” “一个给脸不要脸的贱人。”陈美妮毫不掩饰对单岑的厌恶，“上次在度假山庄，显摆住别墅的那个。” 李木希回忆了一下，“那个蓝色眼睛，冷死人那个？” “对。” “你还没把他开除？”李木希震惊的看向陈美妮，“他那么不给你儿子面子，你居然不开除他？” “开除一个人哪那么容易？”陈美妮道。 而且单岑身后还有后台。 “你不是主任吗？”李木希想到那天只能和父母挤在一间标间里就不爽。 “主任也不是万能的。”陈美妮赶人，“你先回去吧，妈妈保证这次一并把人收拾了。” “行吧，就信你这一次。”李木希把手机放口袋里准备走，突然碰到个东西，他拿出来一看，是上次买的美瞳。 他打开盒子，发现竟然是蓝色的。 要不试试？正好等下要去网吧开黑，帅死那妞！ 陈美妮没注意李木希的动作，她找到一个号码打了出去。 等那边接起，她道：“三爷，我这边有一个美人，您要不要看看？” “长相？放心，长的绝对没问题。” “混血，那眼睛蓝色的，绝对比电视上那些明星要好看。” “行，等您过来，不过最好快点。” 李木希把美瞳盒收起来，转身往外走，“我先走了。” “晚上早点回家。” “知道啦！” 李木希拿手机当镜子看了看美瞳效果，“还不错！” 一点也不比那什么混血的差！ —— 火烧到木头时，会散发出一种清香。 很淡，却有种沁人心鼻的感觉。 起初，单岑以为是外公去外地提前回来，点了檀香，所以没有放在心上，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直到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甚至还有呛鼻的烟味。 他终于觉出不对。 等他睁眼时，只能看到印在窗户上的火光和浓烟，他跌跌撞撞的下床，想要开门跑出去，却发现门被锁了起来。 晃动时，能听到铁片和锁头碰撞发出的声音。 他大声的喊妈妈。 可直到他喉咙沙哑，也没有喊来人。 整座苏宅仿佛被世界遗忘，只有他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储藏室、外公的工作间，全部焚烧殆尽。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里，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烟味。 不对，还有什么—— 第57章 单岑猛地睁开眼。 入眼的是一片雪白和扑鼻而来的消毒水味。 “醒了？” 单岑偏头，就见林陆坐在床边，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眼里的担忧仿佛凝出了实质，好似少看一眼他就会消失一样。 “我……”单岑一开口，就感觉喉咙像是被刀片划过了般，干涩刺痛。 “先别说话。”林陆赶紧把带吸管的水杯递过来。 单岑就着姿势喝下大半杯才终于觉得缺水的喉咙恢复正常。 他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却被林陆眼明手快的按住手，“打着针，小心点。” 林陆把他扶起来，“有没有哪里难受？” 单岑摇摇头，“没有。” 他环顾一圈，发现自己是在一间病房里，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我怎么在这里？” 林陆正在给他垫枕头，闻言怔了一下，眼里有陌生的情绪闪过，但声音却没有任何起伏，“你不记得了？” “嗯。”单岑拧眉回忆。 他只记得他回工作间拿颜料，要离开的时候发现门被锁住了，再之后就到了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 林陆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他轻描淡写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半点没提他找不到人时，差点失控的疯狂，“门是陈主任锁的，我们开门进去的时候，你晕在门边。” 单岑蹙眉，“我为什么会晕倒？” 林陆眸光闪了闪，说：“工作间长期不通风导致的缺氧，再加上有点低血糖。” 单岑想了想，他好像是挺久没给工作间通风了，所以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只是，他偏头看向林陆，“你怎么会去找我？” “打你手机关机。”林陆道。 “哦，”单岑也没有多想，解释道，“手机不小心掉酒精里，自动关机了。” 说完想起霍书那个破财，有点想把人拉黑。 “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 林陆被他的语气戳中，眼里的温柔浓到快要溢出来，他笑了下，“给你买了新的。” 说着，从柜子上拿过来一台新手机递给他，“和之前的一样。” “谢谢。”单岑想要伸手去接，却突然征住。 林陆跟着垂下眼眸，视线落在那几根随意搭在被子上的手指上，手指很白，所以指尖上的伤非常明显。 想到地板上落下的血痕，林陆心疼得恨不得伤的人是他。 “摔倒时的擦伤，”林陆把手机放到被子上给他看，“这几天尽量不要碰水。” 单岑把手举到跟前，眼露狐疑，“这是擦伤？” “嗯。”林陆面不改色的换了话题，“看看手机。能恢复的已经帮你弄好，还有一些在修复。” “哦。”不知道是不是药水有催眠的作用，单岑有些发困，他打了个哈欠，但依旧撑着眼皮摆弄手机。 林陆看不过眼，直接把手机拿过来，“要做什么？我帮你。” 单岑：“跟学生说一下，画室要每天通风。” “……”林陆心里突然软成一片。 明明自己还躺在病床上，却在第一时间想到学生。 可有些人却见不得他好。 他垂眸敛去了眼中汹涌而出的怒火，柔声道：“我给你发。” 单岑的事情，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听说了，但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对方低血糖晕倒在了工作间。 现在单岑冒泡，大家关心的话语纷至沓来。 叮叮咚咚的信息跳出来，把林陆都吓了一跳。 看着学生们的关心，林陆可以看出，单岑在学生心中的地位不低，所以期末评比拿到高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有些人却因为一两句开心时口嗨的话就想将他的一切努力抹杀，甚至是打上收买学生的标签。 而起因，不过是因为莫须有的虚荣心和嫉妒。 单岑听到手机不停的振动声，却见林陆盯着屏幕半天不动，疑惑道：“怎么了？” 林陆回神，他笑了下，“没事，学生在关心你。” “嗯。”单岑又打了个哈欠，“那你帮我谢谢他们，说我没事。” “好。”林陆发了条‘我没事，谢谢关心’后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见他眼露疲惫，林陆担心道：“再睡会？” 单岑摇摇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吊瓶，还剩三分之一左右，“什么时候可以走？”他不太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林陆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了一眼，“打完这一瓶。” “嗯。”单岑又打了个哈欠。 林陆无声叹了口气，正想哄哄，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单岑应下，可手却下意识的攥住了林陆的衣摆。 单岑：“……” 林陆：“……” “抱歉。”单岑低头松开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在意识到林陆要走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我……” 下一秒，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仿佛突然从冰天雪地里到了一个温暖如春的地方。 林陆紧紧抱着他，“乖，我不走。” 单岑闭上眼睛，“嗯。” 被熟悉的体温和味道包裹，疲惫感一阵阵的袭来，但他却抗拒入睡。 还有之前的梦，他好像梦到了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但奇怪的是，发生火灾时他并不在家里，可在梦里，他却仿佛亲眼所见一样。 为什么？ 感觉到怀里人的紧绷，林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乖，困了就睡，我在。” 听着耳边的声音，单岑抿抿唇，任性道：“我想回家了。” 林陆一征，显然没想到单岑会这么说，但心里早已软成一片，他低声哄道：“打完……” “林陆。”单岑叫了他一声，声音轻的好像刚睡醒的单小白在跟人撒娇。 “我想回家。”他说。 “……”林陆闭了闭眼，去他喵的打完，“走，回家。” —— 林成翰松开领带，径直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慢慢抿了一口，“昨天林陆去哪了？” 闻言，跟在后面的助理明显的抖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不……不知道。” 林成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助理的腰都快要弯成直角了，“对不，对不……起，林总，我们的人跟丢了。” “废物！”林成翰脸已经全黑了，酒杯砸到地板上发出‘怦’的一声巨响，同时怒斥声响起，“跟个人都跟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助理战战兢兢的后退了两步。 林成翰看他这样，再想想宁栖的老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愣在这做什么？等着人告诉你吗？立刻去给我查！” “是。”助理几乎落荒而逃。 林成翰眼神阴鹫的走向沙发。 林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取消董事会，其中一定有原因。 因为董事会取消，他们的计划不得不做出调整。 而未来几天的资金，他们很可能撑不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狠狠的皱起眉头。 关键时刻，只能找人顶缸。 叮玲玲！ 手机响起。 林皓的电话。 林成翰接起。 “爸，给我点钱。”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了林皓的声音。 吊儿郎当，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林成翰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他开口就要钱，立刻怒火中烧，“你除了要钱你还会做什么？啊？林陆十八岁就能接手明夏，你能做什么？除了要钱闯祸，你能做点正事吗？” “这能怪我吗？”劈头盖脸一顿骂，林皓也郁闷，忍不住嘀咕道，“你五十多岁不也抢不过林陆？” 林成翰：“……” “滚！！” 林皓把手机拿离耳朵，等那边吼完了，他试探道：“我滚之前，能不能给点钱？” 啪——！ 手机砸到墙上，最终四分五裂。 —— 房间门关上，林陆脸上原本的温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接起电话。 “单岑怎么样？”席睿看了一眼审讯室，眉眼间带着疲惫。 “在睡。”林陆拉开露台门走出去。 “还在睡？”席睿惊了一下，“这睡得也太久了。” 林陆靠到右边的护栏上，角度刚好能看到单岑的房间。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晕倒。”想到单岑的异常反应，林陆蹙起眉头。 席睿一征，“什么意思？” “帮我找一个心理医生，”林陆垂下眼眸，敛去了眼中的情绪，身体上没有任何异常，那有问题的，只能是精神上，“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席睿沉默了一会，应下，“行。” “事情怎么样？”林陆问。 “陈美妮已经认了。”席睿道，“锁门和放信号屏蔽器都是她做的。” “目的？”林陆问。 席睿站直了身体，“想要以此逼迫单岑辞职。”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林陆大致已经猜到，但还是受虐般问出了口。 他只要想起打开门看到单岑浑身湿透躺在地上的景象，他就恨不得将陈美妮碎尸万段。 席睿叹了口气，“她叫了一个叫三爷的人来学校，三爷圈内很有名，玩得开，荤素不忌。” 说到这，席睿都不知道该说陈美妮没脑子还是胆子够大，仗着放假时间，竟然明目张胆的在学校动手。 “在我们到达的二十分钟前，三爷的人在画楼前带走了一个戴着蓝色美瞳男生。” 当时他查监控看到，以为对方是A大的学生，几乎是动了所有能动的关系找人。 但没想到，“男生竟然是陈美妮的儿子。” 偷鸡不成蚀把米。 “人刚刚被找到，只是……” 席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结果是什么已经很明了。 大概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李木希也不是什么好人。 据调查，李木希十五岁就骗女生开房，搞大肚子不负责任，陈美妮还恶人先告状，嘲讽人家女孩不自重，天天到人家家里去闹，最后害得受害人抑郁自杀，最后以搬家结束。 更不提从小到大犯下的大大小小的事。 现在阴差阳错，也算是老天开眼，作恶多端终究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陈美妮知道了吗？”林陆问。 “还没有。”席睿说。 “那就让她知道。”林陆的双眸沉得仿佛世界末日。 他下意识的伸手到口袋里掏烟，掏空了才想起来，他现在就不抽烟。 “行。”席睿道，“我知道怎么做。” 林陆捏了下眉心，他缓了口气，说：“谢谢。” “客气什么。”席睿道，“说到底这件事也是我没办好。” 如果昨天他能催一催，早点把案子办了，也不会出今天的事。 想到林陆找不到人时的疯狂，他都不敢去想，要是他们晚到一点，亦或者单岑真出了什么事，会是什么后果。 杀人，估计都是轻的。 “不用给我开脱。”林陆疲惫道。 是他让席睿不用去催。 “人没事就好。”怕他陷进自责里，席睿换了话题，“董事会那边没什么问题。” “嗯。替我谢谢舅舅。” “你自己谢去，我可不想听他唠叨。” 想到舅舅的唠叨功力，林陆神情不自觉放松了一点。挂断席睿电话，林陆又在露台上待了好一会才回屋。 房间里很安静，一人一猫睡得很熟。 林陆紧绷的唇角缓和下来，他走过去，小心的整了整被角。 单小白被惊醒，茫然的抬起小脑袋。 林陆伸出手指，“嘘！” 单小白歪歪脑袋，“咪？”我为什么在这？ 怕它吵醒单岑，林陆干脆把它抱了起来，“别闹。” 单小白蹭蹭他的手心，乖乖的没闹。 林陆坐到床边，借着窗外的一点光亮定定看着单岑的睡颜。 少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的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羽翼。 他俯下身，很轻的亲了一下。 睡梦中被打扰，床上的人不安的动了动。 林陆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他软软头发，很快将人安抚下来，甚至还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林陆眼里的温柔恰时满得快要溢出来。 “宝贝，我爱你。” 第58章 疯狂燃烧的大火，呼救声—— 单岑猛地睁开眼，入眼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是在房间里，他陡然放松，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按开床头灯，撑身坐起。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梦到同样的情景。 单岑微微拧眉。 明明火灾时他不在现场，可每次梦里都像是身临其境一样。 为什么？ 半响，他起身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已经没有任何睡意。他在床前站了一会，干脆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在浏览器里输入‘苏宅火灾’四个字。 搜索结果跳出，只有寥寥数条。 对于这个结果，单岑并不意外，火灾发生后，网络上的消息铺天盖地，但后来都被外公处理掉了。 他点开仅剩的几张图片，发现也只是一些远景，或是火灾后的废墟，火灾发生时的照片一张都没有。 单岑盯着照片看了一会，若有所思的靠到椅背上。 这两天的梦让他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他去回忆时，又发现自己的记忆是完整的。 坐了一会，他关上电脑，重新躺回床上。 等过两天去瑞典，再问问单意。 —— 拘留所里， 听着警员的话，陈美妮整个人都呆了，“不，不可能！不可能！！！” “你们骗我！！” “我们没有骗你。”警员被吵得头疼，皱眉道：“安静。” “你们为什么骗我？”陈美妮目龇欲裂的砸着手铐，“我都已经把知道的事都说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编造谎言骗我？” “不行，你们让我去见儿子，我要见他。” “你现在可见不到他。” “为什么？为什么见不到？”陈美妮快疯了，她明明是要对付单岑，为什么最后中招的是她儿子？ “是单岑搞的鬼对不对？一定是他。” “是他嫉妒我，所以才朝我儿子动手，你们快点去抓他。” 见警员不动，她又接着道，“你们是不是收了林陆的好处？他有钱，所以你们放任单岑害了我儿子，是不是？？” 没见过贼喊抓贼的，警员不屑道：“害你儿子的人是你自己，别忘了，人是你叫来的。” “不……” “否认也掩盖不了你的罪行。” 哐铛！ 陈美妮突然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她不敢置信的瞪着双眼。 她想见的儿子此刻就站在门口。 李木希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身上没有半点生气，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陈美妮。 “是你害了我！” 陈美妮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突然，李木希挣脱开旁边的警员，直接朝陈美妮冲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我杀了你！！！” “不——” * 有林陆提供的证据在，陈主任的事情迅速被查明定案。 而且除了上次查出来的事情外，她竟然还有拉皮条的罪行，甚至有些受害者还是在校学生。 学校高度重视，连夜成立了调查小组配合警方办案。 检查组那边也给了反馈，他们原本就没有将单岑列为违规对象，是刘鹏收受了陈美妮的好处，想要借检查组的名号将单岑开除出美院才编造了谎言。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检查组没有找学生核实的问题。 他们也没想到刘鹏会那么大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表示会严肃处理刘鹏的违规行为。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席睿换了个姿势，悠闲的喝了口茶，“后面的事情有我跟着，你不用管。” “辛苦，谢谢。”单岑道谢。 “不客气。”席睿挑挑眉说，“毕竟我是收了钱的。” 单岑未置可否，只道：“但我还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席睿朝单小白招了招手，想让它过来。 单小白却没搭理他，依旧蹲坐在猫爬架上高傲的睥睨众生。 单岑抿了口茶，问：“陈主任为什么想要我离开美院？” 席睿手一顿，随即他像僵硬的机器人一样，咔嚓咔嚓的转过身来，脸上全是惊讶，“你不知道？” 单岑茫然：“我应该知道？” 他和陈主任，一个管学生工作，一个当老师，按理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他实在想不通对方想要将他逐出美院的动机是什么。 席睿：“……” 他有点懵，合着陈主任上蹿下跳那么久，还把自己搞进去了，这边当事人根本就不知道前因后果？ 这绝对是杀人诛心的最高境界。 下次开庭，他一定要把这句话亲自说给陈美妮听。 他道：“她觉得你抢了她的院长位置，所以想把你赶走。” “我抢了院长的位置？”单岑更茫然了，因为以他的资历，就算程老师再晚十年退休，也轮不到他来当院长，“她的意思是，因为我会接程院长的班，所以要把我赶走？” 席睿摊手，“事情就是这样。” 单岑：“……” “在说什么？”林陆把洗好的水果放到茶几上，然后贴着单岑坐下。 单岑看了一眼沙发另一端的空隙，抿了抿唇，想说让他过去一点，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只是贴在腿上的温度太过强烈，他想挪开，却发现根本没地方挪。 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只是有点点的不习惯。 亦或者说，还有点不舍。 在单岑胡思乱想时，那边席睿已经三言两语把事说了。 “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林陆听完后说得非常的理所当然，“神经病的想法，我们正常人是不可能会知道的。所以，” 他拿了一块苹果，递到单岑嘴边，“别理这种人。” 看着递到面前的苹果，单岑耳尖有些发热，他想伸手去拿，却被林陆避开，“张嘴。” 单岑抿抿唇，鬼使神差的张嘴咬掉了那块苹果。 林陆抿唇笑，“乖！” “……” 席睿捂脸，“你俩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单身狗？” “你自己上赶着来吃狗粮，怪得了谁？”林陆笑眯眯的看着单岑红着脸吃掉苹果。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很可爱。 “对了，”林陆想起了什么，说：“姓戚的早上给我打了电话，问你现在住哪，他说你还欠他买身钱。” 席睿：“……” 他霍地站起身往外走，“再见！” 单岑转头看向林陆。 后者道：“青梅竹马，相爱相杀，不死不休！” 单岑：“……” “别搭理他。”林陆说，“都是自作自受。” “什么意思？”单岑突然起了好奇心。 席睿从还在上学时候起，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的形象，玩得很开，男朋友女朋友都有，但听林陆的意思，好像还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林陆眉梢微挑，“想知道？” 单岑福至心灵，言简意赅道：“不亲不抱，爱说不说。” “……” 林陆被噎住，玩太多次，玩脱线了。 他伸手拉住要走的人，“我说还不行嘛？” 单岑微不可查的弯了下嘴角，重新坐回沙发里，用眼神示意林陆可以开始说了。 林陆：“……” 算了，谁叫是自家的宝贝呢！ 他道：“席睿有个青梅竹马，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本来约定一起考到A大，但在高考前夕，对方突然不告而别，音信全无。” 席睿知道后一句话都没说，老老实实的参加完高考，然后在家闷了一个暑假，等到大学开学，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女朋友、男朋友，来者不拒。 人是席睿大学毕业那年从国外回来的，回来后就去找了席睿，被席睿揍得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再之后，两个人就从之前的恋人，变成了现在仇人，见面就掐。 他有幸在酒吧见过一次两人互怼的场面，那画面，他不想见到第二次。 “大概是这样。”林陆摊手说。 单岑点点头，但总觉得有哪里违和。 他手撑在沙发上想站起来，起到一半时整个人突然僵住。 林陆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单岑重新跌回沙发，随即猛地看向林陆，视线相触，单岑的紧紧的盯着林陆，说话的声音发紧，“你想起来了？” 林陆茫然，“想起什……？”他的眼睛蓦地瞪大，眼里全是不敢置信，“好……好像是。” 单岑脸上先是一喜，随后想起什么，喜意便降了下去，但他本身的表情变化本就不大，所以这一点点的变动，林陆并没有注意到。 他抿唇，“恭……” “等等，不对。”林陆尝试着去回忆更多，但好像脑子里依旧是空白一片，而且他刚刚说的那些事情他也没有任何记忆，只是在说的时候，下意识的说出来了而已。 “我好像并没有想起来。” 闻言，单岑抬起眼，“什么意思？” 林陆解释了一下。 单岑攥紧的指尖缓缓松开，“能说出来，说明你已经在恢复。” 林陆却不这么觉得，他无语道：“为什么是席睿的事？”果然从小就很讨厌。 正在开车的席睿猛地打了个喷嚏，他看了一眼车载空调，“二十六度也不冷啊？” —— “你说什么？”席心颖蓦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瞿安妮，“林陆取消了董事会？为什么？” “具体原因不知道。”瞿安妮拿着纸巾按了按嘴角，“我也是昨晚听你大哥提了一嘴，董事会才开了小一半他就走人了。” 听说当时留下的股东在林成翰的授意下闹得挺大的。 甚至还有人提议重选总裁。 不过她可不敢把这事告诉席心颖。 席心颖放下刀叉起身，“我去问问林陆。” “哎……”瞿安妮赶紧拉住她，“你去问什么？” “问他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席心颖不管公司的事，但她也知道董事会有多重要，如果不是出了非走不可的事情，林陆不可能会中途离开。 “告诉你也没有用啊。”瞿安妮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赶紧挽救，“心颖，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席心颖眼眶已经红了，她惨淡的苦笑，“你说得对，就算是告诉我，也没什么用。” 她无力坐回凳子上，伸手捂住脸。 眼泪顺着指缝流出，她却压抑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瞿安妮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想太多。老话不都说了嘛？术业有专攻。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有人会这个，有人会那个，你不会管理公司，但你会做设计，会园艺，这不也挺好的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就是爱钻牛角尖！” 过了好一会，席心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她哑着声音道：“林陆和席睿走的近，问问他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行。”瞿安妮怕她再多想，立刻应下了，还开了免提给席睿电话。 “妈？”席睿接到瞿安妮的电话，着实惊了一下，他甚至还往窗外看了一眼，确定现在是白天，“你出国了？现在国内可是白天。” 不然怎么会这个点给他打电话。 瞿安妮一噎，火气蹭一下就上来，质问道：“白天不能给你打电话？” “当然不是。”席睿求生欲满满，“这不是不太习惯嘛！”为免受摧残，他赶紧转了话题，“找我什么事？”瞿安妮冷笑，“没事不能找你啊？” “能能能！”席睿连说了三个‘能’字，“好了，母亲大人，我错了，有什么要小的效劳的？” 这下瞿安妮满意了，她看了席心颖一眼，问：“你最近跟林陆有联系吗？” “有啊。”席睿道，“前两天我还去他那吃饭了。” 说到吃饭，席睿忍不住感慨，“不得不说，单岑的厨艺是真好。” “羡慕啊？”瞿安妮嗤他，“羡慕赶紧也去找一个。” “那还是算了吧。”席睿一想到结婚被人管就秒怂，他还想逍遥几年呢，“我还是请个保姆比较靠谱。” “你……” 席心颖抬手敲了一下桌子。 瞿安妮想起正事，轻咳了一声，道：“那林陆取消董事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席睿答完反应过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爸说的，”瞿安妮道，“你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谁让你来问的？”席睿一秒警惕，“瞿女士，你是不是被人收买？我告诉你，你这种行为是犯法的，知道吧？要是查出来，你要面临……” “席睿，是我想知道。”席心颖不得不出声打断了席睿的长篇大论。 席睿怔了一下，“姑姑？” “嗯。”席心颖问，“能告诉我吗？” “可以是可以。”席睿说，“不过我能问问，您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林陆吗？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席心颖垂下眼眸，她何尝不想问林陆，但她知道，就算是问了，对方也不会跟她说实话。 “你哪那么多废话。”瞿安妮见席心颖为难，立刻使出镇压手段，“能说就说，不能说滚蛋！” 席睿：“……” 是亲妈没错了！ “行，我说。”席睿实在不想被他妈追杀，妥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单岑那边出了点事，林陆不得不离开。” 瞿安妮和席心颖对视了一眼，她问道：“单岑出了什么事？” “这我就不能说。”席睿换了语气道，“我答应了林陆要保密的，你们要想知道，去问林陆或者单岑吧。我要开会了，再见！” 说完，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 嘟嘟声传来。 席心颖抱着双臂靠到椅背上，她就知道会这样。 这个世界上，能让林陆丢下董事会的人不多，林成浩和她都好好的，那是因为谁，不言而喻。 “把他的号码给我一下。” “谁的号码？” 席心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单岑。” 瞿安妮刚想说好，突然反应过来，“你没单岑的号码？那你上次说找他聊……？” “没找。”席心颖应得面不改色。 就好像上次说已经找过人的人不是她一样。 瞿安妮：“……” “那你现在找他是因为？” “聊聊。”席心颖说。 第59章 陪林陆打完第三针疫苗，单岑去了学院，他走进教室，环顾一圈发现只有方希一个人在。“只有你一个人？” 方希看到单岑进来，眼睛一亮，就跟粉丝见着了偶像似的，连蹦带跳的，“老师，您怎么来了？” “有点事情。”单岑说。 方希‘哦’了一声，随即回答刚刚的问题，“利星昨晚很晚才走，估计得下午才能过来，要我叫她吗？” “不用。”单岑走到方希的画架前。 方希画的是一幅人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盘腿坐在草地上，仰起头笑的画面，旁边有飞舞的蝴蝶和漂亮的枫叶。 用色还是秉持了方希一贯的大胆作风，色彩对比强烈，浓烈的渲染着情绪。 单岑微微蹙了一下眉。 见单岑盯着自己的画看，久久不语，方希收起手机，有些忐忑的问道：“单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单岑不答反问，“你这幅画的主题是什么？” 主题是早就定好的，方希答得飞快，“快乐。” “什么样的快乐？”单岑继续询问。 方希：“初到这个世界，简单纯粹的快乐。” 单岑偏了一下头，示意他详细解释。 方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小时候的快乐很简单，捡到一片随风飘落的落叶，亦或者是看到一只路过的蝴蝶，都会开心，而不会像成年人一样，杂夹着太多的外界因素和欲.望。” “那你有想过为什么吗？”单岑后退了两步，视线却依旧停留在画上。 方希想了想，说：“在长大的过程里，人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诱惑，也会被各种膨胀的物质需求左右，时间久了之后，大家会习惯这种生活，也会逐渐的忘掉我们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因为一片树叶而开心的简单。所以我画这幅画，是希望大家能记住这种快乐，不要被物质和欲.望所左右。” “说的不错。”单岑道。 “真的吗？”方希眼睛一亮，“单老师您也认同我的说法？” “嗯。” 只是方希还没来得及高兴，单岑就话锋一转，“不过我个人有点不同的理解。” “什么？” “我不否认你所说的，”单岑说，“小时候的那种简单的、纯粹的快乐会很让人心生向往，但是，这种简单的前提，是基于小孩没有生存压力的情况下产生的。” 单岑看向方希，“你小时候有担心过吃不上饭，穿不上衣服，睡不好觉吗？” 方希摇头，“没有。” “但你父母有。”单岑说，“他会担心你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会不会生病。” “当你看到一片掉落的树叶而感到快乐时，他们要想的是，那片树叶里会不会有让你过敏的毛毛虫。你去淋一场雨，可能会觉得身心都得到了解放，可他们要担心你会不会因此生病。所以那些简单和纯粹，都是有前提的。” 有一句说得很好——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你要知道，让孩子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不仅仅是那一片树叶。” 方希听完后恍然大悟。 他的确是没考虑过这方面，他只看到了表面纯粹，却没有想过背后的原因，所以这幅画就是画得再好，也是没有灵魂的。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画有些空。 “我知道了，单老师。”方希笑着说。 知道对方已经听明白，单岑走回画架前，“你的用色很大胆，这是你的一个优点，但如果不注意的话，也会变成缺点。” 他弯下腰拿起画笔和颜料盘，随即伸手在画上指了一个地方，“这里，因为你的大胆用色，使得整个背景色的色彩对比都非常强烈，而这也造成了我在看画时，根本就不知道你的重点在哪里。” 说着，他拿笔沾上颜料，在画上添了几笔。 原先有些凌乱，分不清主次的画顿时来了个大变样。 一眼看去，就被小女孩带着笑的眼睛吸引住所有的视线。 方希直接看愣了。 太强了！这还是他的那幅画吗？ 他忍不住盯着单岑的手看，什么时候他才能拥用这样的一双手？ 呜呜……！ 好想带回家。 单岑不知道正有人觊觎自己手，他放下画笔和颜料盘，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暑假好好练色彩主次，每隔五天交一次作业。” 咔嚓！ 方希听到了自己的星星眼碎裂的声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老师已经针对他们每个人存在的问题布置了暑期作业，他足足有五项那么多，再加一个，那就是六项。 哇呜！好想哭！ 久听不到回答，单岑抬起头看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方希想说能不能少点，但临出口时又改了口，“没有。”他知道单岑也是为了他们好。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给的作业太多了？”单岑突然问道。 “说实话。” 方希：“……” 他挠挠头，“有点。” 单岑垂下眼帘。 方希急道：“单老师，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也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想要我们趁暑假多多练习弥补不足，但是……” “但是太多了，是吗？”单岑道，“暑假，就应该疯玩一下，旅游、玩游戏、聚会，很多事情等着你们去做，可因为有暑假作业，所以你们只能待在家里继续画画。” “我说的对吗？”单岑看向方希。 方希心虚的点点头，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了，你们的诉求我会重新考虑。”单岑说完转身往外走，“告诉利星，三天后交稿，不要忘了。” “好的。” 单岑一走，方希立刻拿出手机，到群里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利星】：真勇士 【齐转】：真勇士+1 …… 【齐转】：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我们的作业有可能会减少？ 【方希】：看单老师的表情，有很大的可能 【小臻】：合理怀疑，单老师有表情吗？ 【方希】：…… 【利星】：…… 【齐转】：…… 【利星】：同志们，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齐转】：我也…… 【方希】：被你们一说，我也心虚 …… 好像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想法，大家的邮箱在同一时间跳出了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单岑 【齐转】：谁去看看？ 半天无人应答，最后还是利星拿出了班长的气势，点开了邮件。 整封邮件只有一行字。 单岑：大家暑假过得开心吗？ 利星：“……” 她把邮件截图发到群里。 整整五分钟过去，都没人说话。 单岑在明晃晃的告诉他们：玩的，就是心跳！ 所以好好写作业才是王道。 从教室出来，单岑去了程昇的画室。 程昇示意单岑坐下，关心道：“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很好。”单岑依言坐下。 “平时就让你多吃点，就是不听。”程昇嫌弃的上下打量了几眼，“瘦得一点肉都没有，不知道还以为你平时吃不饱饭。” “这我得说说林陆了，他要真照顾不好你，不如就到我家去，保证你顿顿都能吃好。” 单岑想了想老师家煮饭的人，赶紧拒绝，“不用，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程昇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不是你师母煮饭。” 单岑：“根据营养的摄入量，我并没有少吃。” “那怎么那么瘦？”程昇反问。 而且看起来比上大学的时候还有瘦弱一点。 单岑：“遗传。” 程昇：“……” “算了，我说不过你。” 程昇叹了口气，“陈主任的事情，也是我的问题。” 没想到他只是去出个差，就出了这么个事。 但有件事，他更在意，“单岑，我能不能问问，出事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找我？” 他虽然人在国外，鞭长莫及，但有他在上面压着，陈主任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对我这个做老师的不信任吗？” “不是。”单岑急忙否认，“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我自己能处理好。” “你的处理好就是把自己处理到昏迷在工作间吗？”说到这程昇就来气。 要不是林陆发现不对及时赶过来，还不知道会产生什么结果。 “这么大个人，一点都不懂事。” 单岑有点无奈，“老师，这是个意外。” “意外都是因为没上心造成的。”程昇瞪了他一眼，“下次有事再不告诉我，我就让你师母天天给你煲汤，喝够三个月。” 单岑：“……” 不用这么狠吧？ “我知道了。” “最好是知道了。”程昇喝了口茶顺气，说起正事，“上次跟你说的，画展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对不起老师。”经过深思熟虑，单岑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我不参与，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程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是干苦力不要名？” “……”单岑有些尴尬，他捏了捏指尖，“老师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程昇却没如他的愿，“既然你不参与，那这个活动A大就不接了。” 单岑一怔，“老师，不要意气用事。” “我哪里意气用事了？”程昇反问他，“你又不参与，那谁负责？总不能让我这个快六十岁的老头亲自去跑吧。” “可以让师兄负责。”单岑说。 听到‘师兄’两个字，程昇立刻露出了哀伤的神情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却极为明亮，“你师兄啊，抛弃我们了。” 单岑茫然，“什么意思？” 程昇：“意思就是，他去博物馆参与一个古画修复的项目，得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单岑拧了一下眉，思索片刻后建议道：“系里老师也很多。” “可我就你们两个嫡系学生啊！”程昇说得理所当然，“你们要都不愿意，那我只能放弃了。” 单岑看着演技拙劣却卖力演出的程昇，有点想直接起身离开。 他垂眸盯着手指看了一会。 去离婚那天，他把结婚戒指摘了下来，但后来林陆出事，他情急之下又把戒指戴了回去，现在还在手上。 经过三年岁月的洗礼，素圈却没有半点变旧的痕迹。 过去他和林陆在工作上没有任何交集，永远都是各忙各的，这次算不算一个新的尝试？ 半响，他点点头，“好，我负责。” “早答应不就完了嘛！”程昇一听，整个人一放松，恢复成了平时老顽童的形象，“害我费那么多口舌，你说你自己家的便宜不占，你还想占谁的啊？刚刚拿林陆怼人的时候不是理直气壮的嘛？” 单岑：“……” 就，想反悔！ 程昇见他表情变了变，突然压低声音，“不会，真有别人了吧？” “老师！”单岑无奈叫他。 “行、行、行，不开玩笑了。”说着，程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资料方案和明夏负责人的联系方式都在上面了，你和他们好好沟通一下。需要学院配合的，你来找我。” 单岑点头，“知道了。” “去吧。” 从办公室出来，单岑想去看看利星和方希的画，走到半路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陌生号码。 毫不犹豫的点了挂断。 但对方很执着，被挂断后又连续打了两次，就在他准备把号码拉进黑名单的时候，手机跳出一条新短信。 【我是席心颖】 发件人就是他准备拉黑的号码。 单岑：“……” 第60章 心米咖啡馆离A大后门不远，又紧邻一座小公园和商场，所以常常有A大的学生来这里做兼职。 利星就是其中一位。 她今天上的中班，因为大中午的，天气热，所以咖啡厅里的人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 她和同事百无聊赖的站在柜台后等客人上门。 “哇塞，劳斯莱斯？” 同事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惊醒了利星。 她抬头朝店门外看过去，就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马路边。 身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敬的下车开门，后座下来一位打扮精致的女士。 她穿着一袭素雅的长裙，长发被一丝不苟的挽成发髻别在脑后，一副巨大的黑超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依旧可以看出其年轻时绝美的容颜。 同事赶紧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您好，女士，请问几位？” “切！真势力！跟没见过有钱人一样。” 利星转头，发现说话的人是毛威，她赶紧制止，“胡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毛威半点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脸上依旧带着鄙夷的表情，“看到豪车富婆就想往上贴，不是势力是什么？” “小易是在招待客人，”利星为同事辩解，“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难听。” “他那副嘴脸是在招待客人吗？”毛威语气不屑道，“我看他就是奔着钱去的，如果进来的是个穷酸的学生，他能笑成现在这样？” 利星偏头看过去，小易正挂着职业微笑把客人领到包间里。 既坦荡又得体。 没有半点逾矩。 利星收回视线，她懒得再说话，转身整理起杯子。 毛威见状，以为对方是被自己说服了，得意洋洋道：“看到了吧，这种势力的人，你就该离远一点。” “干活吧。” 说完这句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利星都没再跟毛威说过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位女士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叮咚！ 店门被推开，一位穿着白衬衫的青年走了进来。 青年脸上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隐隐的能看到镜片后冰蓝色的眼眸。 利星眼睛一亮，“单老师？” 小易闻言，转头问道：“认识？” “嗯，我老师。”利星边回答边迎上去，连背影都透着雀跃，“我来招待。” 小易看她急急忙忙往外走的模样，无奈摇摇头，“果然是小姑娘，看到帅哥就挪不动道。” 说完继续清洗杯子，半点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毛威已经黑了脸。 他死死盯着单岑，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单老师！” “利星？”单岑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生，发现她穿着穿着有咖啡店logo的制服，戴着名牌，“在这里兼职？” “嗯。”利星笑着点头，“暑假没什么事，就找了份兼职做着。” “不错。”单岑肯定了她的做法，适当体验生活有助于创作灵感的发掘，但是，“你参赛的作品画完了吗？” 利星：“……” 突然有种逃课被老师抓到的窘迫感。 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还差一点点。” “那你……” “不过单老师请放心，”利星一听苗头不对，立刻表起决心，“我保证会在截止日期之前完成，绝对不会耽误交稿。” 带了2024油画班一年，单岑基本摸清了大家的性格，利星是属于表面上爱玩，但是会有自己规划的人，所以她这么说了，就表示肯定没问题。 单岑放下心，“你去工作。” “我现在就在工作啊，”利星笑嘻嘻的说，“老师，您几位？要喝什么？” “约了人。”单岑朝里面看去，只是看了一圈却没看到人，他刚想拿手机出来问一下，就看到一直跟在席心颖身边的保镖从一个包间里走了出来。 “单少，夫人在里面。”保镖微微颔首，示意单岑过去。 “好。”单岑应下，又对利星说，“一杯黑咖，谢谢。” “好的。” 包间整体不大，但有半面墙的窗户，窗户开了一点缝隙，有风吹进来。 窗外是小公园的人工湖，阳光正好，被风吹起波纹的湖面上浮着点点星光。 单岑礼貌的上前打招呼，“林夫人，中午好。” “嗯。”席心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冷淡，“坐。” 单岑依言在她对面坐下。 他面上看似很镇定，实则心里已经心跳如鼓。 他和席心颖之间，能说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林陆。 所以他隐约能猜到，对方约他出来是要做什么。 席心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冷声问道：“林陆现在和你住在这边？” “是。”单岑回答。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为什么搬过来？”席心颖问。 单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离学校比较近，上课方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有些发虚，因为A大离明夏集团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如果住南湖的话，林陆上班只要四十分钟，所以当初他们才选了那个地方作为他们新婚的住房。 因为不管是哪边，都是差不多的时间。 他以为席心颖听到后会说些什么，但她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她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单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人相对无言，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小易去招呼别的客人，柜台前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利星打开机器冲泡黑咖。 一旁的毛威突然问道：“那就是你们学校被吹成花神的老师？”他平时没少听利星提起，再看刚刚利星看到人时的雀跃，一想便知。 他原先还以为是利星夸大其词，没想到是长得真不错。 但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眼里只有别人，毛威心里的嫉妒就跟野草一样，疯狂的往上涨。 而因为看到单岑，心情变很好的利星，也不再计较之前毛威胡言乱语的事，她‘嗯’了一声，随口问道：“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毛威回忆了一下单岑的长相，嘀咕道：“不就是一个小白脸？” 利星没听清，偏了一下头，“什么？” “没什么。”毛威看了利星一眼，状似随意的问道，“你喜欢他？” “对啊！”利星回答得坦坦荡荡，“帅哥谁不喜欢，还有钱。”虽然有钱的是花神的老攻，但那也是有钱。 又是有钱！ 毛威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攥成了拳，眼神的阴鹫一闪而过，“你喜欢有钱的？” “这不是废话吗？”利星道，“试问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钱？” 毛威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从小家庭贫困，家里砸锅卖铁才好不容易把他送到大学。可有些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大把的钱挥霍。 在他们还在为生计奔波时，他们已经享尽齐人之福。 甚至连他喜欢的人的目光都要被夺走。 他看向单岑所在的方向，眼中恨意渐生。 不就是有钱吗？跟男人结婚了，还约女人，而且那女人一看就是富婆。 联想到什么，他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攥在口袋里的手指碰到了手机，他眼珠转了转，一个算计跃上心头。 “利星，我手机没电了，你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利星半点没犹豫的把手机解锁后递了过去，“我带有充电线，你要用吗？” “好啊，谢谢。” “不客气，我先上完咖啡，晚点给你拿。” “嗯。” 毛威打开相机，趁利星送咖啡进去时，快速的对着单岑的方向拍了一张，虽然只拍到了女人的正脸和单岑的侧脸，但也够用了。他又对着窗外的豪车拍了一张。 他点开浏览器，根据记录登上了利星的A大论坛，很快完成发帖。 发完后，他清除了记录，退出，再删掉照片，然后装模作样的拨了个号码。 他恶劣的看了单岑一眼。 想象对方成为众矢之的的模样。 心里一阵畅快。 他把手机还给利星，“咖啡送过去了？” “嗯。”利星把手机收好，感慨道，“单老师的皮肤真是太好了，跟他一比，我觉得我才是个汉子。” 毛威：“……” 单岑抿了口咖啡，缓下了有些发紧的神色，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道林夫人找我什么事？” “听护工说，你前段时间又去疗养院给老林按摩了？”席心颖不答反问。、 声音听不出情绪。 单岑没否认，“是。” 前两天有时间，他就又去了一趟疗养院。 只是没想到席心颖会知道。 席心颖笑了一下，眼尾挤出几条细小的鱼尾纹，但却半点不影响的她的美貌，她的声音有些冷淡，“我说过，你没必要这样做。我们请了护工，他们就是做这一项工作的。” “我知道。”单岑试图解释，“我只是……” “你不用讨好我，这话我也说过。”席心颖打断了单岑的话。 她转头看向窗外，眼神突然变得悠远。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情。 她说：“林陆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一根筋，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变。所以从他带你回家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不管我如何反对，他都会和你在一起。所以，” 席心颖转回头，目光落在单岑的脸上，她说：“所以你做的这些事情，完全就是多余的，一点必要都没有。” 对于席心颖，单岑这几年一直都是放任的态度。 他很不喜欢被人胁迫，所以也不想去胁迫别人， 于他而言，席心颖既然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想方设法，或是咄咄逼人的寻求所谓的和解。 他能做的，亦或者说是他会做的，只是减少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 相安无事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逾矩半分。 “我并不是为了讨好您才去的疗养院。”单岑的声音放得很轻，仿佛风一吹就能散掉。 他说：“林陆很忙，他能去疗养院的次数不多，所以我只是希望，在他暂时顾不上的时候帮他做些事。” 如果说之前还有疑惑，林陆有时间的时候愿不愿意给林父做按摩，但通过上一次，单岑很肯定，如果时间允许，林陆会很乐意去做这件事情。 “我只是力所能及的帮一下林陆而已，并不是为了讨好谁。” 何况他并不觉得席心颖是一个受讨好影响的人。 “是啊，林陆很忙。”席心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不知道是嘲讽她自己，还是在嘲讽单岑。 “但你知道他在忙什么吗？”席心颖问道。 单岑明显一怔。 席心颖心底了然，“单岑，我并不讨厌你。说句不负责任的话，”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如果你不是林陆的爱人，我们或许可以成会很好的朋友。” “知道为什么吗？”她问道。 单岑摇头：“不知道。” 席心颖转回头，视线重新落在窗外的湖面上。 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游过来了两只鸳鸯，并排划过湖面，留下层层波纹。 “因为我们太像了。”席心颖说，“看着你，就像是看着年轻时候的我。” 单岑看着席心颖，有点不敢相信这话是她说的。 他一直知道，他和席心颖是一类人。 所以这几年才能相安无事的在林陆面前扮演着和睦的亲人关系。 席心颖说：“我们都有自己喜欢和追逐的东西，我们在父母和爱人的保驾护航下，一直无所顾忌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风吹过来，带来了一阵浓郁的花香味。 单岑闻到了茉莉花的香味，混杂在花香里，显得很清淡。 席心颖往后靠到椅背上，“可我们享受他们的保护，却在他们需要时，无能为力。” 林成浩出事时，林陆刚刚成年，却一肩挑起明夏的重担，反而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拖累，什么忙都帮不上，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此生都忘不掉。 所以她希望林陆能找一个可以给他帮助的人，哪怕帮助没有那么大，也不至于和她一样，两眼一抹黑。 可是，当林陆把单岑带回家时，她一眼就看出，单岑和她是一样的人。 他们都对这个世界抱着冷漠的态度，对不喜欢的事情和人置之不理，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一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想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恶婆婆一样，歇斯底里的闹一场。 但最后她发现，她连闹的能力都没有。 她试图给林陆讲道理，但林陆每次都会笑着和她说，“妈妈，我爱他。” 世间千千万万的人，能碰上一个彼此相爱的爱人，何其艰难。 林陆是她的儿子，没人比她更希望他幸福。 所以她只能妥协。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他们的生活，不要给他们造成困扰。 但其实，她的远离本身就是困扰。 “单岑。”席心颖突然叫了他一声，目光也落了过来，“如果你是四年前的我，面对车祸后昏迷不醒的丈夫，跌停板的股价，还有乱成一团、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公司，你能做什么？” 单岑垂下眼眸，他定定看着自己的指尖，扪心自问，他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懂公司，不懂股票，他甚至一次都没有去过明夏。 “你什么都做不了，你们甚至，连个孩子都没有。”席心颖丢下最后一根稻草。 单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蓦地收紧。 “他有我就够了。” 林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单岑下意识的转头看去，一下就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 第61章 单岑蓦地站起身，定定看着林陆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仿佛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林陆穿过重重人海站到他面前，举着手机问他，加个微信吗？ “你怎么来了？” “出去等我一下，好不好？”林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因为吹着空调，发丝有些凉，“乖。” 单岑下意识转头去看席心颖。 后者颔首，“出去吧。” 单岑转回视线，先离开了包间。 见单岑出来后就坐到了靠窗的位置，脸色也不是太好，利星就放下手里的工作走了过来，“单老师？您没事吧？” 单岑闻声抬头，“没事，来杯咖啡，谢谢。” “好的。”利星看了一眼包间门口，转身去泡咖啡。 “哎，他怎么出来了？”毛威看了单岑所在的方向一眼，问道，“是不是被抓奸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利星瞪着对方怒道。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毛威的嘴那么碎，想到之前单岑就是因为被人造谣没了优秀教师，利星更不爽了，又狠狠的瞪了毛威一眼。 “就因为有你们这些空口造谣的人，社会才会那么不和谐。” 毛威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辩解，“我……” “你闭嘴！”利星懒得搭理他，快速的泡好咖啡给单岑端了过去。 毛威盯着利星的背影，脸色更加的阴沉。 他恶狠狠的想，都给他等着。 包间里， 林陆坐到单岑的位置上，他看着席心颖，眼里的无措想藏都藏不住，“妈，所以您一直不同意我和单岑结婚？” 席心颖想端起咖啡喝一口，却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她攥紧手指，没有否认，“是，我不赞同。” “为什么？”林陆追问。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妈妈会反对他的婚姻。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席心颖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所以他一直觉得，婆媳关系紧张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他们家。 但没想到。 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更可悲的是，如果不是他今天恰巧过来，亲耳听到那一席话，他可能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而单岑需要一个人独自承担来自他家人的反对，所以他们会走到离婚这一步，是不是并不仅仅是因为聚少离多？ “你不是听到了吗？”席心颖深呼吸了一下，缓声说道，“他帮不了你。” “妈妈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林陆突然觉得面前的席心颖很陌生。 这种陌生无关乎记忆，而是那种，根深蒂固的想法被推翻的陌生。 他看着席心颖问：“所以在您眼里，一个能帮我的人，比一个爱我和我爱的人更重要，是吗？” “是。”席心颖看着林陆，语气坚定，“林陆，你根本不懂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是在帮他。” 林陆气笑了，“帮他离开你儿子吗？” “……”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席心颖语重心长，试图说服他，“离开彼此，你们可以遇到更合适的，他可以继续追求艺术，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两全其美不好吗？” “更合适的？”林陆自嘲的笑了下。 为了不和单岑离婚，他愿意背下一整本的马哲，愿意死皮赖脸的赖在单岑身边。 可他的母亲现在却告诉他，离开彼此，他们会找到更合适的。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他问。 席心颖被他的笑刺痛，嘴唇抖了抖，差点脱口而出‘妈妈错了’。 她缓了口气，说：“林陆，你别这样，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你就不应该反对我的婚姻。”林陆说，“妈，我是要一个伴侣，一个可以陪伴余生的爱人，而不是一个可以帮助我的职业经理人。” “爱人和可以帮助你的人并不冲突。”席心颖反驳，“你不用这么排斥。” “您坚持是吗？”林陆问道。 席心颖咬牙，“是。” “好。”林陆站起身。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席心颖，说：“妈，我跟您实话实说，我这辈子只会有单岑一个伴侣，所以您不用白费心思。” 席心颖也站起来，她看着林陆的眼睛有些发红，“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谢谢。”林陆说。 他转身往外走，“既然您那么不喜欢单岑，那我以后也就不带他回去碍您的眼了。” “还有，”林陆拉门把手的手突然顿住，他回过头，说：“当初是我追的他，也是我求的婚，是我想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所以我也希望您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就行，别去找他。” “所以，你是舍弃我了，是吗？”席心颖的手在抖，但良好的教养让她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不，您永远是我妈。” 林陆道：“我会像以前一样孝敬您。” “再见！妈妈。” 包间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席心颖颓然的坐回位置上，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上次在疗养院，她答应了瞿安妮要找单岑聊聊，她想了许久，终于选定了今天来摊牌，她希望单岑能自己离开林陆。 之前她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单岑是真的很像她，所以没人比她更清楚，如何去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如果不是林陆突然出现打断，她可以肯定，她现在已经成功了。 因为在她说完那句‘你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她在单岑眼里看到了松动。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 她不仅没让单岑自动离开，还把林陆推得更远。 她果然，什么都做不好。 —— 单岑听到声音抬头，就见林陆大步朝他走过来。 林陆在他面前站定，伸出手，“回家。” 单岑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手，转开视线起身，“妈呢？” “她觉得风景不错，要在这里坐一会再走。”林陆胡说八道。 单岑：“……” 回到家，单岑拉开鞋柜拿拖鞋，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最上层的那双，和他手上的鞋子同款的休闲鞋上。 这是前几天林陆买的定制款情侣鞋，鞋子里绣着他们彼此的名字。 他今天第一次穿。 单岑闭了闭眼，把换下的鞋子放好，关上柜门，转身要走时，却被林陆拉住了手臂。 “等一下。” 单岑回身，再次撞进了一双黑眸里。 深沉的眸色仿佛深海里的漩涡，随时可以将人卷入其中，万劫不复。 单岑心头猛地一跳。 他慌忙转开视线，“怎么了？” 林陆看着他，“我以前，知道你和我妈关系不合吗？” 单岑：“应该，不知道。” 果然如此。 林陆的心沉了沉，“所以如果今天我不是刚好碰上，你们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吗？” “不是。”单岑道，“在我们离婚的前一天，我告诉过你，只是……” “我失忆了。”林陆把他的话补充完。 “你别多想，”单岑解释，“不告诉你，只是因为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影响。” “我们离婚，和这有关吗？”林陆问。 单岑攥了攥指尖，“没有。” 闻言，林陆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他往后靠到墙壁上，低声问道：“我以前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你们？”所以才会连自己最爱的人和家人关系不合，都一无所知。 “不是。”单岑毫不犹豫的否认。 之前就不用说了。 即便是过去分居的一年，他们很少联系，但他知道，林陆一直关心着他。 下雨时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伞，经常被清洗得一干二净的颜料盘。 来找他麻烦，最后却失去踪迹的混混。 他知道，这些都是林陆让人做的。 “你对我们都很好。”他说。 那我们为什么离婚？林陆想问，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我妈的话你别放心上。”林陆低声道，“我爸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所以她只是一时想不通。但你放心，我会尽量说服她。就算她一直不同意也没有关系，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其他人的意见并不重要。” 单岑没有回答。 因为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只是盯着墙上的画看。 这是他搬进来的那天画的简笔画，是一只眯着眼睛睡觉的猫。 他记得在画的背面，他摘抄有一句诗。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林陆，”单岑发现自己的声音发紧，“我觉得你妈的话说得很对，我们大概是真的不合适，所以……” 他仰起头，迎上林陆的目光时，心头狠狠的一跳。 那双平日里和他对视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正酝酿着风暴，黑沉沉的仿佛世界末日时压顶的乌云。 单岑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心脏更是仿佛有千万根针突然扎在心头，密密麻麻的撕扯着。 即将出口的话被堵在心口。 他想妥协，但实际上，他根本别无选择。 缓了一会，他才把那句话说出口，“林陆，我们离婚吧。” 说完，他像是怕自己后悔般，拂开林陆的手，大步朝卧室走。 他想逃离这里，他怕再多待一会，他的坚持就会溃散成风。 只是现实没有让他如愿。 下一瞬，林陆就拽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大到仿佛下一秒他的手就要被掐断。 “你什么意思？”林陆的声音发沉，仿佛夏日里响起的闷雷。 满是闷热与暴躁。 “我说我……”单岑忍着手腕的疼痛，想要再说一遍，却被林陆强硬的打断。 “你别说话。”林陆突然吼了一声。 单岑被他吼得一怔，随即是心底接踵而来的痛意，“林陆，你别这样。” “我让你别说话！！”林陆猛地按住他的肩膀，‘怦’一声把他推到玄关的墙壁上，同时俯身压上去。 力气大到单岑动弹不得。 蓝色的眼眸因为震惊微微的瞪大。 林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他问。 过去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要和单岑离婚的那个人不是‘现在的他’，可今天，单岑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林陆，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单岑是真的决定和他离婚。 他甚至没有资格去指责什么，因为把他们的关系推到这个地步的，是他的母亲。 “为什么？”得不到回应，他又追问了一遍。 单岑依旧沉默。 因为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席心颖说的话他能理解，因为理解，所以知道，在面对满目疮痍却无能为力时是怎样的绝望。 他不希望在林陆需要帮助时，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所以除了离开把位置让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承认，在看到围裙上的笑脸和猫爪时，在医院睁开眼见到林陆时，他心动了。 他不想离婚。 可现实就摆在面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眸中的怒意也在一点点的消失，最终恢复成平日的模样。 “对不起。”林陆把脸埋进单岑的肩窝处。 呼吸打在脖颈上，有些痒。 “是我没有处理好你和我妈的关系，我道歉，但单岑，我不会和你离婚。” 单岑闭上眼。 他想说，你会。 第62章 手机不知道响到第几遍，单岑动了动发麻的脚，“接电话。” 林陆：“不接。” 单岑：“……” 单岑差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无奈道：“那你别让手机贴着的我的腿。” “就让。”林陆说着还故意往前顶了顶。 幼稚得不行。 完了又道：“除非你哄哄我。” 单岑抬头看他，“你几岁？” “不管。”林陆耍赖道，“你可以亲亲我，也可以抱抱我，还可以给拍背。” 单岑：“……” 有点想揍人。 他抿抿唇妥协，抬起手，不怎么熟练的拍了几下林陆的后背，“好了吗？” 林陆不满的撇嘴，眼里满是委屈，“你好敷衍。” 单岑：“……” 他深呼吸了一下，告诫自己别气，然后认命的认真给他拍背。 半响，林陆终于满意的松开手，拿出手机接起，“什么事？”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林陆突然浑身一凛，神色骤变，“我马上过去。” 说完，挂电话，换鞋，一气呵成。 “出什么事了？”单岑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林陆伸手揉了揉他有些软，还有些凉的头发，“公司出了点小问题，我得过去一趟，在家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行吗？” 单岑下意识点头，“好。” “乖。”林陆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等我回来。” 大门关上，房子恢复了安静。 单岑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靠着吧台慢慢喝着。 裤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低下头，发现单小白正在用小脑袋蹭他的裤腿。 察觉到他的视线，它仰起头朝他喵了一声。 单岑心神突然放松下来，他放下杯子蹲下身。 单小白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它还是不喜欢这个两脚兽身上的冷气。 单岑伸出手没动，单小白则歪着脑袋看他。 一人一猫对视半响，最后是单小白先行动，它往前走了一步，拿小脑袋蹭了蹭单岑的掌心，很软。 这是它到家里后第一次主动靠近，单岑弯下眉眼，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单岑道：“陪我去收拾行李？” 单小白：“喵？？？” 二十分钟后，单岑就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因为单小白根本不是来陪他收拾行李的，而是来捣乱的。 他无奈的看着在行李箱里打滚，把他叠好的衣服弄得一团糟的布偶猫，第一次产生了把猫丢出去的想法。 他蹲下身，想把单小白抱出来。 但单小白看到他的动作后，滚得更欢实了，期间还不忘冲他喵喵喵~ 单岑怔了一下，他怎么觉得，他在单小白身上看到了一点熟悉感。 他拧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这耍赖的模样，可不就是林陆的真实写照吗？ 果然猫随主人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他抓住单小白的爪子捏了捏，“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单小白：“喵喵喵？？？” 在把单小白放出房间后，单岑终于把行李收拾好。 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早，就打开房门准备去隔壁工作间画一会画。 先前被赶出来的单小白蹲坐在猫爬架上，这会见门打开，它慢腾腾的挪了个方向，拿屁股对着出来的人。 单岑：“……” 还真记仇。 “一会陪你玩。”单岑说完就进了工作间。 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副‘花园一角’的画。 他走过去看了一会，再次把画布从画板上拆了下来。 今天这句离婚，不是赌气，也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也许席心颖说的话不好听，但不可否认她说得很对，他对林陆的确是没有任何帮助，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所以，放过彼此。 嗡嗡—— 手机震动声打断了单岑思绪，他拿出手机接起，“利星？” 利星着急的声音传出来，“单老师，出事了，您能不能来咖啡厅一趟？” 听完利星的话，单岑神色冷厉，“我马上过去。” 十五分钟后，单岑赶到心米咖啡厅。 他推开车门下车，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炫耀的声音， “放心吧，绝对办得天衣无缝。” “姓林的就是有通天本领，也查不到我这里。”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原本得意洋洋的声音变得点头哈腰，“抱歉、抱歉，一时口误，林总别见怪啊。” …… 单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车窗只开了一条缝，所以看不清里面的人。 他很快收回视线，疾步走向咖啡厅，推门进去，咖啡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几位店员正在收拾七零八落的桌椅和地上的杯子碎片，显然是刚刚经过一场斗殴。 他环顾一圈，没发现利星他们的影子，刚想拿电话问问，旁边就传来了一道声音，“单老师？” 单岑转头，就见一个剃着短寸、长相却有些阴柔的男人站在柜台后，手上抱着一只橘猫。 单岑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橘猫上，对上他的视线，橘猫弱弱的咪了一声，单岑微微拧了一下眉，这只猫……只有三条腿，看起来像是…… “我是这间咖啡厅的老板，姓曲。” 曲老板的声音打断了单岑的思绪，他回神抬起头，刚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单岑放下手机，转身走过去，“您好，请问……” 不等单岑说完，曲老板就抬手指了指他的右侧，“被我赶后面了。” 单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隔着一道玻璃门的小院里，站着剑拔弩张的十来个人，个个情绪激动，仿佛下一秒就能再大干一场，正是利星他们。 “谢谢。” “不客气。” 刚走到门口，单岑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 方希：“要不是你们造谣单老师，我们能动手吗？” “没错！”齐转站在方希旁边，义愤填膺，“我们这是维护正义。” “谁造谣了？”被说的人很不服，跳脚反击，“我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单岑是不是和富婆约在了咖啡厅？离开的时候，林陆是不是脸色铁青？这么明显不是抓奸是什么？” “你放屁！”方希同样气急，“就凭这么两张照片你就编排单老师傍富婆，你怎么不上天？” “我可是亲眼所见。” “你闭嘴！” …… “吵完了吗？” 单岑推门出去。 听到声音，十多个人齐刷刷的转头看过来。 被他冷冰冰的眼神一扫，大家都不自觉的噤了声。 吵吵嚷嚷的小院也终于安静下来。 拦在中间的两名服务员看到单岑进来，都松了口气。 曲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他朝两位服务生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去干活，他自己则拉过一旁的凳子施施然的坐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单岑环顾一圈， 很好，2024油画班的人来了大半。 男生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伤痕，女生好点，但和平时乖巧的样子也是天壤之别。 单岑的视线落在最前面的方希身上。 见单岑看着自己，方希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躲什么？”单岑看着他，声音听似平静，却浸满冷意，“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躲？” “对不起单老师，我错了。”方希很怂的道歉，完全没有刚才大战群雄的威武。 “嗤……，怂包！” 方希气急，“你说什么！！！！” “方希。”单岑叫了他一声。 “老师，他……” 单岑没说话，只冷冷看着他，方希只能压下火气。 单岑抬眼看向说话的人，这位应该是伤得最重的，两个燕窝都是黑的，嘴角也肿了起来，单岑发现，对方穿着咖啡厅的制服，胸牌上写着‘毛威’两字。 单岑抬起视线，重新落在毛威脸上。 后者翻了个白眼。 只是他现在的形象实在不敢恭维，所以白眼翻得有些惊悚。 他嗤道：“一个傍富婆的人，装什么清高！” 他身后的三个男生附和， “就是。”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我也想傍。” “谁不想呢？” …… “你们老师呢？”单岑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问道。 “又不是小学生，叫什么老师？”毛威睨了单岑一眼，“没断奶啊？” 扑哧—— 跟他一起的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方希几人都气得不行，但单岑在这，他们也不敢放肆。 “既然这样，那就报警处理吧。”曲老板突然幽幽开口。 笑声戛然而止。 刚刚还嚣张的人瞬间变鹌鹑。 打架斗殴进派出所，会留档案，不管是对毕业还是以后考公找工作，都有影响。 所以毛威几人虽然混不吝，但也不想进派出所。 其中一个伤得较轻的拿出手机，“我问问。” 单岑转身看向油画班的学生，冷声问道：“为什么打架？” “我来说。”利星站出来，她身上还穿着咖啡厅的制服，脸上是少见的气愤，“毛威偷拿我手机上A大论坛造谣您，我们找他理论，他还拒不承认错误，所以……才动手。” 如果不是方希打电话过来问，她还发现自己的账号被人偷用了。 原本还以为是被盗号，但看发帖时间才发现，那个时间段，她的手机正好在毛威手里，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是毛威做的。为了不误伤，她还特地先去找了老板看监控，没想到真的是他。 方希他们知道后就带人杀过来对峙，没想到对方先是不承认，最后还口出恶语，叫来的人还咄咄逼人，一副就造谣你，你能怎么样的表情。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后就直接动手了。 好在他们人多，没吃亏。 “单老师，是他们欺人太甚。”方希一说就来气。 单岑垂下眼眸拿出手机，打开学校论坛，他翻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有关于他的帖子。 利星见状，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部手机，“原帖已经改成仅自己可见了，您可以看这个。” 单岑接过。 #惊！！！！花神竟然在咖啡厅约富婆……# 单岑：“……” 这种标题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照片一共有四张，一张是门口豪车，一张是他和席心颖在包间里的偷拍照，还有两张他和林陆以及席心颖分别离开时的高清照。 也难怪会误会，他们三个当时的表情的确是都不太好。 底下的评论好坏参半，有相信他的，也有说他不知检点，不知避嫌的。 但他都没放心上。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管不了，更不想去管。 生活是自己的，没必要关注太多没必要的事情。 单岑把手机递回给利星。 他看向毛威几人，“你们老师什么时候到？” “找什么老师，”毛威嗤道，“有事我们自己解决。” “好。”单岑看着他道，“第一，你偷拿利星手机发帖，给利星道歉。第二，无辜造谣我，道歉。” “凭什么？”毛威不服，“而且，谁偷拿她手机了？明明是借的。” “我只是借给你打电话，没借给你发帖。”利星反驳。 毛威浑不在意的晃晃腿，“顺便而已！” “你还有理了？”利星快要被气炸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毛威这么不要脸。 “所以你不打算道歉是吗？”单岑问。 毛威不屑道：“我又没做错，干嘛要道歉。” “你……”利星想反驳，被单岑打断，他淡声道：“我刚刚看了一下，帖子的回帖量有一千三百楼，浏览量应该不会低于5000，所以，告你一个诽谤罪应该是够了。” 单岑声音落下，毛威的脸刷一下白了，“我……” “道歉吧。”曲老板站起身走过来，“做错事道歉是应该的。” 毛威看了曲老板一眼，低下头，朝利星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用你手机发帖。”说完又转向单岑，“对不起，我不该造谣。” “既然道歉了，那我们来谈谈赔偿的事，怎么样？”曲老板道。 单岑：“可以。” 曲老板笑了一下，说：“清算可能没那么快出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单岑道：“我需要监控录像。” 曲老板有些为难，“这个……”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监控干什么？”毛威怒道。 单岑偏头侧目，他的眼神很冷，毛威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就要转开视线。 这时，曲老板道：“可以。” 单岑收回视线，“谢谢。” “不客气。”曲老板笑。 * 拷完监控离开时，单岑看了一眼曲老板手上的橘猫。 曲老板见状，挑挑眉梢，“单老师好像很喜欢我手上这只猫，要不要抱一抱？” “不用。”单岑道，“曲老板清点完损失之后发给我就行。” “好。”曲老板应下。 单岑将学生送回到学校门口， 方希战战兢兢道：“对不起单老师，我们不应该打架，十张色彩。” 齐转等人也纷纷道歉—— “单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说脏话，我一会就去补五……不，十张色彩！” “单老师，我不该拱火，十张色彩。” “单老师，我不该拉偏架，十张色彩。” …… 等几个人全部说过一遍，单岑才重新开口，“动手的，十张色彩，十张素描，十张速写。其他的十张色彩，五张素描，五张速写，有问题吗？”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 单岑环顾一圈，道：“你们已经成年，打架斗殴需要付法律责任，懂吗？” “懂！” “下不为例。” “是。” 回到家，林陆还没回来。 单岑进厨房做了晚饭，可直到临睡前，林陆也没回来。 他靠坐在床头，看着手机上新收到的信息出神。 【林陆】：晚上有事回不去，早点睡[晚安么么哒] 行李箱就放在床尾的位置，他明天早上十一点半的飞机。 沉吟片刻，单岑点击回复。 【单岑】：晚安 时针划过十二点时，单岑关灯睡觉。 翌日， 单岑睡醒起床，发现隔壁书房门大开，昨晚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他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才去厨房做早餐。 吃完收拾好，路过冰箱时，他突然停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便签纸和笔。 * 九点半，单岑到达机场，办理登机，过安检，出关，一切都很顺利。 进到贵宾室，他拿出平板，插上耳机，看起了近期国外的画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第一个视频跳转到第二个视频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新闻播报声， “本市南区新商圈项目3号楼在昨日下午出现楼层垮塌事故，事故造成十一名工人被困，目前相关部门正在全力施救中，据悉，新商圈项目隶属于明夏集团……” 单岑蓦地抬起头，视线落在正前方的电视屏幕上。 上面正在播放现场视频，施工现场一片狼藉。 镜头在人群里一闪而过。 单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那个人。 眉眼冷峻，唇线紧抿，微微蹙起的眉头都在说明事情的严峻性。 “这是塌了一栋楼吗？”旁边有同样看到新闻的人惊呼道。 “好像是。”有人应和，“说是因为用了不合格的劣质水泥。” “这也太无耻了吧？” “谁说不是呢！” “哎，我好像有明夏的股票，要不要抛了？” “赶紧抛，今天已经跌了十几个点了。” “不是吧！！！” …… 一句句话毫无阻隔的往单岑耳朵里飘，他的视线却始终锁定在屏幕上，直到跳到下一条新闻。 叩叩叩—— 贵宾室的门被推开，工作人员微微颔首，“各位客人好，十一点半飞往瑞典的航班可以登机了。” 单岑起身，拿起行李箱往外走。 到达门口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标识，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提醒道，“登机这边请。” “谢谢。”单岑颔首。 第63章 即便接近午夜，南区新商圈施工现场也响着轰隆隆的施工声，间或杂夹着几声叫喊声。 想要报道最新消息的媒体被隔绝在隔离带外，时不时亮起一道闪光灯。 保安见状上前阻止，却招来一堆质问。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是，我们作为媒体人，有报道真相的权利和义务。” “让我们进去拍。” …… 保安解释，“里面正在施救，闲杂人等只会影响进度。” “我们怎么是闲杂人等了？” “我们是记者。” …… 一辆房车前， 宁栖扫了一眼看不太清的外.围，对旁边的人道：“再派一队人过来，确保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再找东西挡住闪光灯。” “是，我马上去安排。” 人走后，宁栖打开微波炉，拿出刚刚加热好的盒饭。 因为长时间没休息，宁栖原本柔顺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但面上妆容却依旧完美，她今天穿着一双平底鞋，健步如飞的走到一辆车旁，抬手敲了敲车门。 车窗降下。 露出林陆那张冷峻得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因为一夜未睡，他的眼下有些许乌青，却丝毫不减他的颜值和气质。 宁栖把盒饭递过去，“林总，您多少吃一点。” “没胃口。”林陆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事情查得怎么样？” 宁栖还想再劝，见对方眼神渐暗，便说起了正事，“根据周飞查到的资料显示，更换水泥的，的确就是专管物料的一位负责人。另外，从半年前开始，他就频繁的来往A市和澳城，上个月更是一夜间输掉了四百多万，最后因为拿不出钱还债被人追上门威胁，所以铤而走险换了两批次的劣质水泥，从中套现三百多万。” 宁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第一次带他去澳城赌场的，是一位当地的导游，我们查过他本人，以及其身边的所有人的账户，一年内没有任何异常资金往来，但不排除对方走的是现金。” “人已经移交给相关部门，需要等审理结果。” 听完，林陆嗤笑一声，眼神里晦暗不明，“有动机，有目的，逻辑链清晰。” 说明林成翰，再一次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既然这样， 林陆的手指无意识的在皮椅上敲了敲，“三天内，把褚氏拿下。” 宁栖眼前一亮，“是。” 褚氏，明面上是林成翰夫人褚妙娘家的公司，但据他们所查，其背后的控股人却是林成翰，新商圈项目的合作方之一。林陆他们也是通过操控，把褚氏，或者说是林成翰的钱全部套牢在新商圈项目上。 这次林成翰铤而走险，也是为了拖延时间，或者说是为了找借口撤资。 但钱出来了，哪能这么容易拿回去。 资金链周转不开，正好动手。 突然，宁栖手里的对讲机‘吱’了一声，然后传出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宁助理？” 林陆和宁栖对视一眼，后者拿起对讲机，问：“什么情况。” 对面的人马上道：“被困的人已经联系上，没有伤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两个小时后就能把人救出来。” “好。”宁栖松了一大口气，“马上让人……” “等等！”林陆打断她的话，淡声道：“消息先瞒下来，什么时候公布等我通知。” 跟着林陆办事的人都知道，林陆吩咐的事情最好不要质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很容易成为靶子。 所以对面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应下。 关掉对讲机，林陆道：“找人去跟我那二叔的好儿子聊聊天。” 这是要……宁栖眼里全是兴奋，她颔首，“是。” 等安排完事情，见林陆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宁栖劝道：“林总，您先回去休息。” “不用。”林陆拒绝。 他作为明夏的负责人，等在这里理所当然。 见对方不为所动，宁栖硬着头皮道，“您这样，单少会担心。而且长期忙于工作不回家，是导致婚姻亮红灯的首要杀手，所以……” 林陆：“……” 林陆抬眼，揶揄道：“懂得挺多？” 宁栖讪讪，“我也是为了您和单少好。” 林陆扫了她一眼，关上车窗，“让司机过来。” 宁栖面上一喜，“好的。”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低调的在侧门驶出。 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有拍照的咔嚓声响起。 * 回到家，林陆没有开灯。 他一边解领带一边踢掉鞋子和袜子，光着脚走到沙发前坐下。 感受着脚底板和穿拖鞋时的不同，他勾了一下唇角，怪不得单岑一直不喜欢穿鞋子，光着脚确实舒服。 单小白听到声音，从猫窝里探出头来，林陆刚好看过去，一人一猫对上视线，林陆招了招手，“过来。” 单小白几步蹿过来，一跃跳到沙发上，最后自发自觉的摊倒在林陆的腿上，摊开肚皮。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给猫撸！ “你倒是会享受。”林陆揉了揉它的软肚皮，“今天在家乖不乖，嗯？这两天有没有惹小爸爸生气？” 单小白蹭蹭他的手心，“喵！”没有！本喵还给他摸了！ “乖。”林陆加重了一点力道，单小白舒服得神展开四肢，一双在黑暗中闪着光的蓝眸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昨晚就在车上眯了两个小时不到，今天白天又高强度的工作和人交涉，林陆现在整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 他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干脆躺倒在沙发上。 单小白见状，把地盘移到了他的胸口上。 林陆伸手捏捏它的后颈，“别闹，单小白，爸爸累了。” 单小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站起身走到他的颈边，乖乖的把身躯蜷成一团卧倒。 林陆摸摸它的脑袋，然后侧目看了一眼单岑紧闭的房门，黑暗里，他无声叹了口气，本来说好昨晚回来后好好谈一谈，却突然出了新商圈的事情。 也不知道单岑有没有生气。 转念一想，大抵应该是没有。 一是单岑不爱生气，二是对方性子冷淡，很少计较事情。 见林陆不睡觉，单小白抬起爪子拍了一下他的脸，睡觉！ 林陆捏捏它的爪子，把脸埋到它的毛发里，哑声道：“单小白，我好累！” 公司的事情累，和单岑的事情更累。 而且工作他知道怎么做胜算最大，性价比最高，可和单岑的事情，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始终走不进单岑的心里。 仿佛单岑给他设了一道很厚的玻璃墙，看得到，却碰不着。 还有单岑和妈妈之间的关系，让他们本就寸步难行的婚姻更加的艰难。 单小白拿脑袋蹭蹭他的脸，“咪……” “乖。”林陆把它抱起来放到胸前，“陪爸爸眯一会。” 林陆闭上眼，客厅彻底安静下来。 忽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单小白抬起小脑袋，“喵？”啥情况？ 林陆睁开眼，“爸爸饿了。” 他站起身往厨房走，打算随便找点东西吃。 他的手放到冰箱的拉门上，视线却落在了上面贴着的便签纸上—— 我要去瑞典陪爸妈两个星期，记得在以下时间去打疫苗。 2025年7月X日；2025年7月XX日 林陆的瞳孔蓦地收缩，又猛地瞪大。 单岑走了？ 啪—— 客厅的落地灯突然被打开。 林陆猛地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单岑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沉默的对视几秒。 林陆抿抿唇，“什么时候走？” 单岑垂下眼眸，“过……” “说实话。”林陆粗暴的打断。 单岑抬起眼，“今早。” “所以，”林陆自嘲的笑了一下，他转回头，视线落在那张便签纸上，上面的字遒劲有力，笔走龙蛇，但他却无心欣赏，他伸手一把把它扯了下来，“你原本打算只留这一张纸条给我，是吗？” 单岑心里梗了一下，他没否认，“是。” “呵！”林陆冷笑，声音因为疲惫而变得沙哑，“单岑，你把我当什么？你就那么想要和我离婚吗？” “对不起。”单岑道歉。 他以为林陆昨晚不回来，是因为不想见到他，所以才会只留了张纸条。但不管如何，他的行为都伤害到了林陆。 他捏了捏指尖，移步走过去，“晚饭留了菜，我给你热一下。” 说完，他拉开冰箱，却被林陆一把按住。 冰箱门‘啪’一声关上，他看着单岑，眼里翻腾的情绪晦暗不明，“那你为什么回来？” 单岑低下头，胡乱找了个借口，“学生的参赛作品出了问题，需要……” “承认你关心我，是因为我才回来的有这么难吗？”林陆打断他的话，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暴躁，“你看到了新闻，所以取消了去瑞典的行程回来，是不是？” 林陆话音落下，连空气都凝滞几分。 单岑没应声，他想去开冰箱门，但林陆却倔强的按住，强硬的等待答案。 半响，单岑咬牙，“是。” 他转头迎上林陆的视线，微弱的光线里，冰蓝色的瞳孔像是裹上了一层冻人冰霜，让人看到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淡声命令道：“松手，我给你热饭。” 林陆却没松手，“我不……” ‘饿’字还没说完，一阵咕噜声再度响起。 林陆：“……” 破肚子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单岑定定看着他没说话。 林陆讪讪的松开手。 单岑拉开冰箱，冷冰冰的声音放缓了一点，“去外面等着。” 林陆还想说什么，但被单岑的眼神一扫，只好乖乖的出了厨房，他也没走远，就坐在离厨房门口不远的餐桌上等着。 厨房装的灯光是冷白色的，但落在那道忙碌的身影上时，却无端生出了几分暖意。 林陆看着这一幕，突然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地点应该是在南湖的房子里，一样的夜晚，一道纤瘦的身影站在厨房里，袅袅升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但林陆知道，那是单岑。 他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却恍如清风拂面，春雪消融。 “要加葱吗？”他问。 林陆下意识道：“不加！” 单岑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什么？” ‘嘭’一声，回忆的画面碎裂，林陆回神，他摇摇头，“没事。” 单岑狐疑的收回视线，但冒起热气的锅让他无暇他顾。 菜热得很快，不多时就传出来一阵阵香味。 林陆顿时觉得他更饿了。 单岑把菜端到餐桌上，淡声道：“吃完把东西收回厨房就行，不用收拾，但记得把门关好，早点休息。” 林陆拉住他的手，仰着头问：“你不吃吗？” “不吃。”说完，单岑转身回了房间。 独留林陆面对大半桌的菜。 哦，还有一只被香味吸引来的单小白。 第64章 回到房间，单岑连灯都没开，就躺到了床上。 但平日里闭上眼就能睡着的好睡眠好像离家出走了似的，他辗转了大半个小时，依旧没有任何睡意。 脑子里不断的回放着他躺在沙发后的地毯上时听到的那几句话。 除了学生时代的故意撒娇，即便是在刚刚接手明夏集团时，林陆都没有说过自己累。甚至连偶尔露出的疲态，都是短暂到他根本来不及询问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林陆亲口说出‘我好累’三个字。 即便说的对象不是他，也让他震惊不已。 他知道，如果不是意外，他可能连这一句也不会听到。 席心颖的话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帮不了他。” 对，即便是明夏被推到风口浪尖，股价下跌，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在午夜时给林陆热一下饭菜。 但这个工作，随便一个保姆阿姨就能替代，有他没他并无差别。 所以在林陆那里，他是一个可有可无，没有任何用处的人。或许连林陆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连一句‘累’都不愿意在他面前袒露？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说了，也得不到任何的帮助，只会徒增烦恼。 单岑转了个身。 窗帘没有拉紧，落入了一片银白的月光，也照亮了窗外露台上的人影。 人影？ 单岑蓦地瞪大眼，他定睛看去，没有看错，是林陆抱着单小白站在露台上。 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又在和单小白说着什么悄悄话。 所以，林陆宁愿跟单小白说，也不愿意和他说。 单岑抿抿唇，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丝的不爽来，明明他才是合法配偶。 忽然，男人似有所觉般回头看过来。 单岑下意识闭上眼装睡。 但随即一想，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中间还有一道窗户，就算是开着灯也不一定能看清，现在这样黑灯瞎火的，就更不可能看清了。 他缓缓睁开眼，那道身影已然不在。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关门声。 单岑缓缓吐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嗡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 他睁开眼。 心底突然一跳，直觉告诉他，是林陆发过来的。 他伸手拿过手机，果不其然。 【林陆】：晚安宝贝[哄睡] 表情包是两只相互依偎的布偶猫，一只伸出小短手，轻轻的给另一只拍背，不时有哄睡语录飘起来。 [乖！睡吧！] 以前偶尔睡不着时，林陆也是这么哄他的，他还能记得林陆给他拍背的频率和力度，还有对方身上的味道。 离家出走半宿的睡意终于回来，单岑不知什么时候熟睡过去。 所以也没有发现，房门被轻声打开又被关上。 月影西斜，连整座城市都陷入沉睡时，一条消息却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明夏总裁豪车# 这条tag放在平时，只会让人感叹两句有钱人，可和挂在头条的#建筑垮塌工人被困#放在一起，那就是在火上浇汽油。 所以不出两个小时，热搜就上升到了十几位，底下全是咒骂无良资本家的。 ——“自己开豪车，却让商场使用劣质水泥，害得工人被困，这种人怎么配活在世上？最好撞死” ——“劳斯莱斯，一千多万的车，我看整个新商圈都用不到一千多万的水泥，果然是没心的资本家” ——“明夏总裁去死！！！” ——“无良资本家去死” …… —— 山语会所是A市有名的销金窟。 一个包厢一晚的最低消费金额是二十万。 能常来的无一不是有钱有势的二代、三代。 林皓就是其中之一，或者更甚，他几乎把这里当家，不仅订了一个长期包间，每晚用来招待各式各样的狐朋狗友，还每次都招人来陪，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大方。 他也靠此笼络了不少的小弟，天天以他马首是瞻。 林皓今晚喝多了，出去透了个气，正好在走廊上碰到会所的经理。 经理姓江，是一个善于交际、八面玲珑的人。 看到林皓，他微笑着走向前打招呼，“林少，今晚玩得怎么样？” 林皓靠着墙壁，半阖着眼道：“一般。” 江经理微微颔首，“那不知林少有哪里不满意的？我们一定好好改善。” 林皓掏出烟盒，含了一只在嘴里，江经理非常有眼力劲的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烟被点燃，林皓吐了口眼圈，“姑娘不够漂亮。” 江经理闻言笑了起来，“最近倒是来了几个新的，不知道林少要不要看看？” “行啊。”林皓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全叫过来吧。” 江经理笑问：“全部？” “对。”林皓有些不耐烦，“怎么，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江经理说，“只是……” 他有些欲言又止。 林皓的不耐烦更甚，他嗤道：“只是什么？有事说，别给爷吞吞吐吐的，烦！” “是是是，林少教训得是。”江经理弯腰赔礼道歉，“只是……林少预存的钱……”江经理笑笑说，“昨晚就到期了。” 林皓被烟呛到。 狠狠的咳了起来。 江经理关切道：“林少没事吧？”说完还对身后跟着的人道：“杵在这干嘛？还不去给林少拿瓶水？” “是。”黑衣保镖转身朝另一边走。 江经理道：“这些人就根木头似的，不踢一下都不会动。” 见林皓已经恢复正常，江经理又问道：“不知道林少是现在续费，还是只结今晚的账？” “……” 林皓好不容易停止咳嗽，听到这话又想咳起来。 自从每年挣钱的画展被林陆拿了回去，他就已经入不敷出，再加上最近林成翰还停了他的零用钱，他卡上的余额估计也就够出去吃餐饭。 所以别说包厢续费，就是今晚的账估计都付不出来。 江经理也是人精，见林皓久不说话，他又帮忙圆了一下，“不过，这也不着急，林少可以再想想，晚点再说也行。” 有台阶，林皓顺着下了，他打了个哈哈，“我是要考虑一下，你先忙吧，我回包厢了。” 江经理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下，眼里的戏谑掩都掩不住，“那姑娘还要吗？” 林皓的脚步明显一僵，“不要，本少爷念旧情。” “好的。”江经理道，“祝您玩得愉快！” 包间门关上，江经理脸上的表情也只剩下不屑，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准备回办公室，就在这时，那位去拿水的保镖却刚好走回来，他的手里空空如也。 江经理四处看了看，确定走廊里没人了，才边往回走边问道：“怎么样？通知出去了吗？” 保镖回答：“已经通知过。” “好。”江经理嘴角忍不住勾起来，“多安排一个组看着林少的包厢，免得……我们林少玩得不够尽兴。” “是。” 林皓刚回到包厢就被二代朋友拉了过去，“林少这是去哪了？你再不回来，我都怀疑你是被哪个小妖精给勾走了。来，我们刚刚开了瓶好货，绝对够味。” 林皓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酒瓶，这是会所特供，一瓶六万。 他眉头一跳，一句‘卧槽’就骂了出来，“康二你有毛病啊，点这个酒？” 康二是康家的私生子，刚认回本家不久，平时就爱跟着林皓混，蹭吃蹭喝，装装富二代的谱。 他平时也没少点酒叫吃的，但林皓每次都说‘随便点，他买单’，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对他的做法表示反对，所以他整个人都有些懵，语气讪讪道：“什么意思啊？林少，这酒不能点？” 林皓想说废话，老子没钱付，但平时装逼惯了，现在也豁不出去脸，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不爱这酒。” “是吗？”康二狐疑，“你昨晚不是还点了好几瓶吗？” “关你屁事！”林皓一把推开他，“老子今天不喜欢了不行吗？” “行行行。”康二怕真把人惹急了，忙不迭哄道，“都是我的错，没问林少就自作主张点了。” “算了！”林皓摆摆手，自顾自进了卫生间，锁上门后他马上给他妈发了条信息。 【林皓】：妈，给我转点钱，急用 褚妙刚刚从麻将桌下来，看到信息回复过去。 【褚妙】：前几天不是刚刚给过你两百万吗？怎么又要钱？ 【林皓】：花完了，妈，再给我一点 褚惗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书房，打字问道， 【褚惗】：要多少？ 【林皓】：五百万 【褚妙】：…… 【褚妙】：怎么要这么多？你到底去干嘛了？ 【林皓】：做生意，要本钱。 【褚妙】：做什么生意？ 【林皓】：你别管那么多，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我就不回去了，到时候那些小妖精找到家里，我可不管 【褚妙】：你…… 【林皓】：妈，我可是你儿子，你总不能让我一点出息都没有吧？到时候我爸厌恶我了，你也讨不到好处 褚妙想了想，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余额。今晚打麻将输了十来万，现在卡里只剩下不到200万。 如果给了林皓，那她…… 【褚妙】：没钱，我睡了。 林皓眼睛猛地瞪大，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对面传来提示已经关机的声音，林皓面色铁青。 他又打给林成翰，发现自己还在黑名单里。 林皓举起手机就要砸出去，最后一秒收了手，他现在可没有多余的钱换手机。 就在他想着今晚怎么应付过去时，手机突然‘叮’了一声，提示有新短信进来。 他以为是他妈改了主意，给他转钱过来。 点开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听说林少缺钱，我这有个赚钱的法子，林少要不要听听？” 林皓作为林成翰的儿子，平时收到的各种信息电话很多，他下意识就要拉黑，但最后一秒，他停下动作，回复过去，“什么法子？” 对面立刻回复过来，“来3101包间？” “行。” 见林皓从厕所出来又要离开，康二拉住他，“林少，你这是要去哪？” “有个朋友在别的包间，我去见见。”林皓扫了一眼被拉住的胳膊，“怎么，你有事？” “没、没有。”康二赶紧松开他。 林皓‘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包间门。 半个小时后，他神清气爽的回来，还叫了一波姑娘陪酒。 包间里再次纸醉金迷！ 第65章 翌日清晨， 单岑没出门跑步，洗漱后就进了厨房准备做早餐。 他也想通了，既然他确实只能做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那就在离婚前，争取把这么点事情做好。 林陆除了不吃萝卜，不太挑食，但偏爱重口味的。 他打开冰箱，正好看到前几天买的抄手皮，就干脆选择了做红油抄手。 红油抄手做起来不难，先拌馅、包抄手，再调红油汤，最后把抄手煮熟放到红油汤里，再加入烫好的小青菜，一碗红油抄手就做好了。 林陆一出房间门就闻到了阵阵香味，他快走几步过去，“好香，做了什么？” 单岑听到声音抬头，“抄手。”见他还没洗漱，就道：“洗漱吃早餐” “好的！”林陆冲进卫生间，不到两分钟又冲出来，“洗好了！” 脸上的水滴还在往下掉。 半点没有一家公司总裁的稳重自持，倒像是十来岁时见到好吃的时的表现。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的林陆不就是十来岁吗？ 单岑把纸巾盒放到他面前，“把脸擦干净。” “哦。”林陆随手扯过一张纸巾，敷衍的胡乱擦了一下，然后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软糯适中的抄手皮和入味的馅料混合在一起，再加上红油汤的提味，绝对是人间美味。 而且还是他家宝贝做的。 林陆眯眼笑起来，“好吃！” 然后又催促道：“宝贝，你也快吃。” “嗯。”单岑夹起一个，慢慢咬了一口，好像，味道还不错。 两三年没做过了，还好手艺没退步。 林陆突然问道：“这个，是不是给我做的？” 单岑下意识想否认，又想到昨晚林陆生气说的那句，‘承认有那么难吗？’ 承认是不难，但依旧有些不自在，单岑低着头不敢去看林陆，很轻的‘嗯’了一声。 耳尖却悄悄红了。 “谢谢宝贝。”林陆兴奋得站起来，俯身就要亲到单岑的额头上。 单岑怔了一下，下意识想退开，但动作的那一秒又改变了主意，他定在原地没动。 可奇怪的是，林陆却突然顿住了动作没有亲上来。 单岑狐疑的抬起头，一下就对上了林陆带笑的眼睛。 因为睡眠不足，他的眼下有一圈很淡的黑眼圈，眼珠子却亮如星辰，眼睛里更是不见一丝疲惫。 林陆笑道：“算了，一嘴油就不亲你了，先留着。” 说完，他抬手轻轻的弹了一下单岑的额头，“谢谢宝贝！” 明明没有亲到，这一下却是比亲上了更让人心跳加速，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脖颈。 雪白的皮肤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很是醉人。 林陆的眸色渐渐沉下来，他忍不住思索，如果他不管不顾亲下去，会不会被揍，但转念一想，如果能亲到，被揍一下好像也没关系。 他再次倾身， 就在这时，单岑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慌乱的站起身，转身就走，“我接个电话。” 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林陆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低低的笑了起来。 果然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单岑拿起手机，发现是霍书的电话。 他快步走到露台外。 关上的玻璃门阻隔了声音却阻隔不了视线，单岑干脆坐到侧边的藤椅上。 他接起电话，“什么事？” “你……你还好吧？”霍书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 单岑疑惑，但还是道：“还好。” “那就好。”霍书见他挺平静的，微微放下心来，“网上的那些评论你别放在心上，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说不定还是林陆对家请的水军，你也别太担忧，有什么需要……” 林陆对家？单岑皱眉，“网上什么评论？” “啊？”霍书愣了，“你……你不知道？” 坏菜了！霍书心想。 他打哈哈道：“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吧，啊，就当我没……” “说。” 霍书：“……” 他没事打什么电话？ 他讪讪道：“有人拍到林陆昨晚离开现场时开的车，是劳斯莱斯的新款，4S报价一千多万，你知道的，人在愤怒时是没有理智的，所以……” “在哪看？”单岑问。 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但略急的语气却泄露了他的着急。 “霍书？”久听不到回答，单岑叫了对方一声。 霍书吞了口口水，艰难吐出四个字，“微博热搜。” “谢谢。” 单岑挂断电话，快速点开下载后只开过几次的微博图标，等待软件更新的几分钟里，单岑的眸色越来越沉。 最近能成为话题的，无非就是新商圈3号楼垮塌的事情。 明夏作为新商圈的项目主体，被不明真相的网友骂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没有理由会集中在某个人身上。 而且能让霍书打电话过来，说明失态扩大程度必定不小。 他点开#明夏总裁豪车#的tag，铺天盖地的谩骂蜂拥而出。 单岑往上滑，越往下看，脸越黑。 “在做什么？” 单岑倏地站起身，手机也被条件反射的藏到身后。 不管哪个动作有带着浓浓的欲盖弥彰的味道。 他假装无事发生，镇定道：“没…什么。” 林陆双手插兜，神情放松，甚至脸上还带着一抹笑意，“让我猜猜。” 他抬眼对上单岑的视线，说：“是不是微博上关于我开豪车的事？” 单岑惊讶的瞪大眼，“你知道？” 林陆看着他惊讶的模样，哑然失笑，“我要是到这个时候都不知道，那说明我这个明夏集团总裁的位置可能已经被架空了。” 单岑恍然大悟，但是……他狐疑皱眉，“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什么没有澄清？” 他刚刚快速翻了一下，到目前为止，明夏的官方没有任何说明。 “钓个鱼而已。”林陆漫不经心道，仿佛网上被骂去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单岑不明白，“说明意思？” 林陆突然笑了下，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梢，意有所指的问：“想知道？” 单岑反应过来，这应该属于企业的商业机密，他作为外人不应该过问。 “抱歉，”他道歉：“是我逾踞。” 林陆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手恶狠狠的给了单岑一个脑蹦，力度却极轻，“又胡思乱想什么？” “我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问。”林陆拉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回餐桌。 单岑坐下后却没有动筷子，只看着林陆，好似他不说清楚，他就不吃一样。 林陆难得见这么执着的单岑，眼里的笑意浓了点，他故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一下就告诉你。” 单岑盯着他思索良久。 林陆被他盯得妥协，刚想开口，对方已经站起身，并且俯身过来，亲在了他的嘴角。 明明是亲人的一方，却是先红了耳朵。 林陆失笑，“真乖。” 单岑假装镇定问道：“可以说了吗？” “当然可以。”林陆道，“不过……” 他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还得等等！” 单岑：“……” 林陆笑，“不然，我先给你亲回来？” 单岑：“……” “滚！” 林陆哈哈大笑起来，“宝贝，你太可爱了！” 单岑狠狠的咬了一口抄手，心里默念，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一直到快十点，林陆才找到工作间。 单岑先是看了一眼被关在门外的单小白，才抬起头，“有事？” “看看这个。”林陆递过来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单岑放下颜料盘和画笔，接过文件，翻开，股权转让协议？甲方，林皓？他回头看向林陆，“林皓卖了股权？” “嗯。”林陆应了一声便走到一旁看起了那幅空城。 现场看起来比照片更加震撼。 怪不得画廊的老板会说一千万起步，或许这个价格还低估了。 他的视线落在右下角的小黄花上，说：“今早一开盘，明夏股票就比昨天收盘时下跌了二十三个点，而且现在，还在下跌中。” 单岑霍地站起身，急道：“那怎么办？” 林陆回过头，朝他笑了一下，“猜猜看？” 单岑看了林陆一会，又低头去看手里的文件夹，思索片刻，他试探道：“你要回收股权？” “宝贝真聪明。”林陆夸道，“明夏发展了那么多年，股权被分出去不少，正好借这次机会收回来。” 看着一脸坦然的林陆，单岑抿唇问：“所以网上的消息，是你自己放出去的？” “不是。”林陆摇头否认。 新商圈的事情一出，公司股价必定会跌，当下他就决定趁机把散落在外的股权收回来，所以，豪车的事情算是锦上添花，推了一把的同时，也让他省了不少钱。 单岑抓着文件夹的手收紧，声音因为压抑的火气而发紧，“所以你为了收回股权，任由别人辱骂了自己大半天？” 林陆无所谓道：“只要目的达到，他们想骂就骂，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单岑想说。 他看着林陆，心底的怒意在升腾，但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那就恭喜你。” “谢谢。”林陆没发现单岑的神色异常，他抬抬下巴，示意单岑看文件，“签个字？” 单岑没听明白，“签什么字？” 林陆以为他在问在哪里签字，就道：“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字就行。” 单岑越听越狐疑，但他还是翻开了文件夹。 视线无意识的一扫，他的动作倏地顿住，乙方：单岑？ 他猛地抬头，“给我的？” 第66章 林陆好笑的看着他，合着刚刚压根没注意到吗？他笑了下，说，“是，给你的。” 单岑神色一敛，‘啪’一下合上文件夹，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不要。” 林陆早就猜到会这样，单岑的性子就不允许他会拿这些，但他还是劝道：“才百分之三而已，没多少。”那语气仿佛这百分之三的股份和几块钱一样，完全没放在眼里。 “而且，是你应该拿的。” 单岑捏着文件夹的手指蓦地收紧，他嘴唇有些发白，“应该拿的？”所以这是他们离婚分给他的财产吗？ “对啊。”林陆说，“这3%，在你和我结婚的时候就应该拿到的。”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说：“这是聘礼。” 单岑的脑子嗡了一下，他们结婚领证的时候，除了一对戒指，什么都没有，林陆说等办婚礼的时候再全部补回来，可没想到，婚礼没等到，倒是等到了离婚。 “谢谢。”单岑说，“但，没必要了。” 林陆嘴角的笑意一僵，他走近两步，“单岑，我不知道失忆前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林陆，我爱你，单岑，所以我不会和你离婚。” 他抬手揉了揉单岑软软的头发，“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单岑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他想拒绝，但‘不好’那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心动了，但让他坦然的接受他也做不到。 好和不好，就像是两根朝向相反的绳子，撕扯着他的心脏。 “我帮不了你。”他说。 林陆想都没想，“我不需要你帮。我是想要一个爱人，不是一个职业经理人。”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道：“如果你是担心妈妈的态度，你可以放心，我会尽力说服她，如果说服不了，以后你们完全可以不见面，”说着，他的声音轻了下来，“这样可以吗？” 席心颖的态度其实并不在单岑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这三年，除了在林陆面前，席心颖从未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他早就习惯了。 他攥了攥指尖，问：“如果我说，我不爱你呢？” 他抬起眼眸对上林陆的视线，“你也不和我离婚吗？” 林陆和他对视几秒，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抬手很轻的弹了一下单岑的额头，“爱不是靠说的，宝贝，要用心感受。”这也是他可以厚着脸皮死缠烂打的原因之一，他能感受得到，单岑在爱他。 即便是在重重伪装之下，对方看向他的眼神也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他才更不能和他离婚。 单岑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下被弹的地方。 林陆见状，以为是把人弄疼了，抓开他的手查看，发现还真变红了一块，他好像没怎么用力啊？ “很疼吗？”他问道。 “那我给你吹吹？”说完也不等单岑回答，自顾自吹了一下。 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单岑吓得后退了两步，脸上也很快飞起红晕，他忙不迭的拒绝，“不用，不疼。” “可是……” “没有可是。” 林陆：“……” 见对方实在是抗拒，林陆也没再靠近，他‘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宝贝你还有什么顾虑？说出来我们一次性解决掉。” 单岑的指尖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他抿抿唇，问：“如果你恢复记忆，你……” “我也不会和你离婚。”不等单岑说完，林陆就接过了话头。 他语气坚定道：“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单岑，我都不会和你离婚。” 单岑垂着眼眸，谁也窥探不到他此刻的情绪。 半响，他道：“我考虑一下。” 林陆面色一喜，只要不一口回绝，就说明有希望，他笑着应下，“好，你慢慢考虑。” 说完，他又指了指文件夹，“那这个……” 单岑把文件夹递过去，“我不要。” “好吧。”林陆也知道这种事情强求不来，他拿回文件夹，“那先放我这里，等你想要了再转给你。” 翌日，林陆去公司，单岑继续留在家里画画。 门铃响，他起身去开门。 霍书进门后，特地观察了一下单岑的脸色，发现没有什么发现，不过转念一想，就单岑那冰山脸，就是拿显微镜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来，然后他就释然了。 “画已经好了？” “嗯。”单岑给他倒了杯水。 霍书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谢谢。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你上次联系买家，他怎么说的？” “付钱的是大爷。” 霍书惊住，“啊？” “这就是回复。”单岑说。 “……” 霍书讪笑了一声，“这回答真清奇。” 单岑未置可否，不过，他收到时也无语了好一会，但人家说的也对，付钱的是大爷，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转身往工作间走，“你坐一下，我把画拿出来。” “等等，”霍书跟了上去，“我来帮忙，顺便看看你最近在画什么大作。”不过话是这么说，但他一进门还是直奔那副让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空城。 单岑没搭理他，径直走到柜子前把之前定制的画框拿了出来。 另一边的霍书站在那里看了半天后，他长长叹了一大口气，“果然不是凡品，我突然有点舍不得拿去拍卖了。” “那就不拍了。”单岑道，“你如果想要，可以按之前买家定的价格拿走。” “那可不行。”霍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虽然想要，但也不能白占单岑便宜，而且拍卖还是他极力促成的，那就更没有临阵反悔的道理了，他还想和单岑长长久久合作呢。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得按规矩办事。” 单岑没强求，“随你。” 霍书看完这一幅，又看起了其他的几幅半成品。 等看到那幅花园一角时，他惊讶的顿住脚步，回头，“你不是不画人吗？” 单岑看了一眼命运多舛，还差一点就完工的画，说：“只是背影。” “那也是人的背影。”霍书道。 单岑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哦，我想画就画。” 霍书一噎：“……”你牛逼行了吧？ 不过，他突然来了兴致，“既然你背影都画了，不如你尝试一下画正面？”他嘿嘿笑了两声，指着自己说：“我可以免费给你当模特，全.裸也行啊！” 单岑：“……”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霍书，不得不说，霍书的身材和长相也算是出挑，但和林陆比起来，那就差远了。 林陆是他见过的，身材比例最完美的一个，倒三角、大长腿，腹肌，人鱼线，甚至…… ！ 单岑堪堪刹住车，但脸却不自觉的热了起来。他转开视线，抱着画框往外走，“把画拿上，走了。” “啊？哦。”霍书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拿上画架上的画，跟着出了工作间。 单岑送霍书下楼，进电梯时，霍书忍不住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画人像？” “因为……”单岑突然卡住，因为他发现，他的脑海里根本就没有用来支撑他不画人像的理由。 他只知道自己不画人像，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画。 “因为什么？”听不到回答，霍书追问了一句。 单岑回神，眸光闪了闪，胡乱找了个借口，“画人像太费劲。” “是吗？”霍书虽然从事画廊的工作，但他对绘画技术懂得不多，闻言有些疑惑。 单岑抿唇解释，“人是复杂的动物，想要画出真实的好画，需要了解人当下的情绪，需要精力。”而不像风景一样，只要神韵出来，基本上大差不差。 霍书听完若有所思，“好像画人像是比较费劲一点。”“嗯。” “不过那你哪天要是画了，记得告诉我，我一定得亲自观摩一下。” 单岑在想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送走霍书后，单岑没回工作间，而是坐到客厅的地板上，一边陪单小白玩，一边思索自己为什么不画人像。 这件事好像是从家里火灾之后开始，但又觉得不对，他记得在课堂上时，他有在画人.体素描，彻底不画，是大学毕业后之后。 可是为什么？ 等等，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副画面。 卧室里，男人什么都没穿，露出肌理分明的腹肌，他靠在床头半躺着，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硬皮的外文书，一条腿伸直，一条腿自然的曲起，他半垂着眼眸，神色慵懒，像是刚刚做完某些事情。 单岑有点想捂脸，他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是在想…… 不是！ 单岑噌的一下坐直了身体，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是被惊到。 单小白见逗猫棒不动了，不满的喵喵叫了几声。 单岑回神，赶紧摇起来。 单小白继续伸出爪子扑腾。 单岑看似看着它，可眼神却没有聚焦。 刚刚那幅画面的背景，是在南湖的主卧。 重点是，他当时正在画画。 脑子突然刺痛了一下，好像是他和林陆打赌赢了，对方答应给他当模特，只不过林陆故意选在了某件事情结束之后。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南湖的房子，是在他和林陆毕业结婚之后才搬进去的，而当时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兔子，红红的眼睛很显眼。 他记得这只兔子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去新西兰旅游时买的手工艺品。 那就是说，两年前，他有在画人像，并不像是之前记忆里的，大学毕业之后就再没有画过。 还有接二连三在梦里出现的火灾画面。 单岑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双唇更是没有任何血色。 他几乎可以肯定—— 他的记忆，有问题。 第67章 新商圈事故发生后的第四天，明夏集团给出了详细说明。 首先，被困的十一名工人已经在事发的第二天晚上被救出，除了擦伤，众人的身体状况良好，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其次，除了正常的赔偿之外，明夏集团成立了农民工维权基金，将有专人管理，为农民工维权提供资金支持。 最后，为了还赌债而更换劣质水泥的负责人已经认罪伏法，明夏内部监管不力的相关人员人也受到了惩罚，负主要责任的，全部开除处理，次要责任的，一律降职减薪。 声明一出，加上有人带节奏，原本一边倒的舆论开始慢慢倾斜，为明夏说话的人渐渐多起来。 一直到某个小号爆出了一段视频，渐渐平息的舆论再次被引爆。 我只是一个正义之士：#明夏总裁豪车#救援那两天我一直在现场，这是偷偷拍下的视频，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相[视频] 视频里，林陆在事发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组织救援，并且直到救援队联系上工人，确保他们安全后，他才低调的从侧门离开。期间三十多个小时，他只在车里眯了不到两个小时。 ——“呜呜呜……明夏的总裁太可怜了，明明付出那么多，却被你们污蔑。PS：本人也他喵的帅了吧？” ——“我道歉！！！一个集团的老总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比不知道多少人要好，果然营销号害死人！” ——“早说了，肯定有人在带节奏，不然身为一个老总，没豪车才奇怪吧。” …… ——“我为自己骂过林总道歉，老公，对不起！” ——“楼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走开，那是我老公。” …… ——“难道你们不知道林总已经结婚了吗？” ——“？？？楼上说清楚！！！” ——“官方资料没错的话，林总今年才二十三吧？” …… ——“作为知情人士，跟你透个底，林总是三年前结婚的，对象嘛！是个绝世大美人！！！” ——“假的吧？谁年纪轻轻早婚？” ——“我见过那位大美人，是真的美啊！！” …… 都不用特意引导，舆论就自己偏到了九霄云外，关于林陆豪车的点，也很快被洗去，现在大家对他印象，只停留在帅加年轻上。 林陆那个申请后只发过一条系统微博的账号瞬间涌入数量庞大的粉丝。 一个个在那唯一的一条微博下嗷嗷叫着老公。 不过他们‘老公’本人却无暇管这些。 明夏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两拨人就能打起来。 林陆抬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新商圈项目所有负责人全部更换，至于人选……” 话音落下，刚还在针锋相对的众人齐刷刷的转头看过来。 林陆扫了众人一眼，说：“我已经安排好。” 然后一抬手，示意宁栖宣读。 “林总，人员决定是不是等我们商量之后再决定？”林成翰出声道。 林陆向后靠着椅背，“商量什么？等你又安排像何经理和郑经理这样的人进去吗？”何经理和郑经理就是本次被开除的人员之一，是当初林成翰力排众议放进去的人。 也可以说是林成翰的左膀右臂。 当初为了牟利，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现在全部被连根拔起。 林成翰被噎得无话可说。 从宣布处罚和人员更换的会议室出来，林成翰整张脸都是黑的。 林陆却仿佛看不到般，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对方一眼，说：“谢谢林副总的慷慨。” 林成翰虽然不知道林陆说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沉着脸道：“为公司做事而已。” “呵！”林陆嗤笑一声，“那真是谢谢林副总了，这样的事情，希望林副总以后能多做一点。” 说完，毫不停留的大步离开，独留林成翰停在原地。 林成翰眼中恨意丛生。 原本以为可以趁这次事故调到资金，没想到林陆反应那么快，不仅失态很快得到控制，甚至还借机换下他的人。 他含着怒意道：“查一下，林陆说的是什么事。” “是。”身后的助理颔首应下。 不过，不等林成翰查出个所以然来，事情就自己爆了出来。 “你说什么？”林成翰腾的一下站起来，膝弯撞到身后的椅子，椅子顺着惯性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助理直接吓得抖了一下，恨不得转身拔腿就跑。 林成翰却没有因此放过他，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本就战战兢兢的助理，这下更是心惊胆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 “……” 助理垂着头，低声又说了一遍，“今早有律师前往褚氏，出示了最新的股权协议书，他们现在拥有褚氏百分之四十二的股份，说是两个星期后召开股东大会，更换执行总裁。” 林成翰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这么冷的笑话。 褚氏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怎么可能会易主。 “他们是谁？”他双眼充血，盯着人看时有点恐怖，“他们为什么能买到那么多的股权？” 百分之四十二的股权，没那么容易拿到，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转让，所以对方是有备而来，更是做足了准备。 助理鼓起勇气抬头看了林成翰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是……是林总，不是，是林陆。” 林陆？听着这两个字，林成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可能？ 他放在褚氏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就算他把散户的股票全部收购了也不可能到那么多，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人已经倒戈。敌人已经打到门上，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林成翰的脸从白到青，又从青到黑，半响才缓过劲来。 他拿起手机往外走，“去褚氏。” “是。”助理跟上去。 进到电梯，助理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成翰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他战战兢兢的拿出来就要挂掉，却被林成翰的余光扫到上面的名字。 他一把拿过来点了接听。 电话接听，那边的人立刻道：“沈助理，怎么办？明夏的股票涨起来了。” 林成翰皱眉，“涨起来了又怎么样？” 一听是林成翰的声音，林皓秒怂，就要挂断。 却被林成翰威胁，“你要敢挂，这辈子都别进我林家的门。” “说！” 林皓咽了一大口唾沫，小声说：“那我说了你别生气。” 林成翰耐心耗尽，厉声道：“快点！” “呃……，我之前不是见明夏的股票跌得厉害嘛！所以……那什么，为了挽回一点损失，我就……” 林成翰听着林皓吞吞吐吐的声音，突然生出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来，他一把捂住胸口，“说！！” 林皓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我把明夏的股票卖了……” 啪—— 手机落地！ 林成翰扶住电梯壁，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嗡嗡直响。 当初，老爷子去世前，他们二房只分到了明夏8%的股份，5%在他手上，3%在林皓手上，加上这些年明里暗里收购的，总共也就只有15%，只比第三大股东多了2%。 现在，林皓竟然告诉他，他把手里的3%给卖了。 褚氏没了，明夏第二大股东的位置也没了。 “林副总——！” 助理惊叫着去扶，却已经来不及，林成翰‘嘭’一声摔到在地上。 —— “可以啊！”席睿大刀阔斧的坐到凳子上，喜笑眉开道，“听说林成翰被你刺激进医院了，没十天半个月的出不来。” 他转了转手上的手机，说：“你怎么不刺激得狠一点，弄死算了！” “那不便宜他了。”林陆漫不经心道。 他得让林成翰尝尝，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消失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滋味。 席睿想了想，“也是。” 林陆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怎么有时间过来？” 他知道席睿最近在忙一个收购的案子，天天工作到深夜。 “路过来蹭饭。”席睿道，“对了……” 他想起上次席心颖找他的事情，问道：“姑姑后来有没有找你？” “找了。”林陆道。 不过找的不是他。 “问你个问题。”他放下杯子，“以前我妈和单岑的关系怎么样？” “姑姑和单岑？”席睿回忆了一下，道，“还行吧。起码在我见到的场合里，挺和谐的。” 说完，他随意道：“怎么突然问这个？总不能他俩关系不合吧？就他们那冷冰冰的性格，要说……” 席睿的声音突然顿住，他盯着林陆的脸色瞪大眼，“不是吧？难不成他们真的不合？” “嗯。”林陆没否认，“我妈劝单岑和我离婚。” 席睿蓦地瞪大眼，“真的假的？” 林陆默认。 “那就说得通了。”席睿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是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婚吗？这理由很有说服力。” 林陆却摇头，“不会。” “为什么？”席睿不解。 以他的看法，单岑那么心软，说不定姑姑说上几句软话，再哭一哭，他就同意了。 林陆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单岑是心软，但在感情的事情上，他只听自己的。”不然他这么死缠烂打的求他，他却依然没有答应不离婚。 让单岑决定离婚的原因，只会出在他们两人之间。 “那就奇了怪了。”席睿也想不通，“你就没想过问问他？” “问过了。”林陆道，“他说我们聚少离多。” 席睿想了想，道：“这个理由倒是很合理，毕竟前两年你是真的忙，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的那种。” 林陆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聚少离多这个理由看似合理，但放在单岑身上，却不合理。 单岑喜欢独处，如果没人打扰，他可以从早画到晚，而且以他对单岑的了解，他不是一个会以此为理由离婚的人，相反，他会挤出更多的时间陪伴照顾他。 就像前晚，知道他这边出了事，会放弃行程义无反顾的回来，也会准备好宵夜等他回家，而不是在他忙着工作时，提出离婚。 “喏！”席睿递过来一张名片，“上次你让我找的心理医生给你找到了。” 林陆接过，“姚米？” “嗯。”席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说，“圈内口碑很好，而且保密性极高，可以放心过去。到时候就说是我推荐的就行，她知道怎么做。” “谢了。” “跟我客气个屁。”说完，席睿随口问了一句，“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我看她最近挺忙的，别约不到时间。” 林陆看着名片上的名字，道：“从瑞典回来再说。” 席睿一惊，“你要去瑞典？” “嗯。” 第68章 一直到上飞机，单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来送他的吗？怎么变成一起了？ 他侧头问：“你真要跟我去？” 林陆好笑的看着他，“宝贝，我现在已经坐在飞机上，难不成我还能中途下飞机？” 单岑被噎，瞪了他一眼，转向另一边，懒得再搭理他。 林陆却自觉的靠过来，“宝贝？生气了？” “没有。”单岑否认。 “那你别不理我嘛！”林陆放低声音撒娇。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磁性，再故意压着嗓子说话，更加性感得不行，加上又是靠在耳边说的，更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就变得暧昧起来。 单岑的脸不自觉的又开始发热，他转头瞪他，“你知不知道两天后你要打针？” “知道啊！”林陆笑得一脸轻松，“宁栖已经申请好了药品携带，到时候找个医生打……就可以了。” 说到‘针’字时，他还是有些心虚。 单岑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光芒，林陆心底一秃噜，赶紧坐直了身体，“马上要起飞了，我睡一会。” 靠过去的人，换成了单岑。 他单手撑在两个座位中间的扶手上，冰蓝色的眼睛里，罕见的带着一丝笑意，他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怕打针。” 林陆脸色变了变，高冷道：“忘了。” “是吗？”单岑又故意靠近了一点。 “嗯。”林陆下意识一偏头就对上了单岑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大，冰蓝色的眼球像是琉璃珠子一样澄澈透净，四周氤氲着丝丝寒意，本该冷冰冰的眼神，却因为微微弯起的眼角而多了一份柔和。 林陆心一跳，差点脱口而出，还好最后靠着一点意志阻止了自己。 他又强调了一遍，“我忘了。” 单岑：“……” 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眨了一下眼，说：“我陪你打了三针，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林陆立即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单岑说：“第一件事，告诉我为什么怕打针。” 林陆心念电转，摆出了一副认真的表情来，“我已经说了啊，我忘了。” 单岑刚想说话，林陆就继续道：“我失忆了啊，宝贝，你忘了？” 单岑：“……” “没忘，但是……” “看吧，我就是忘了，”林陆压下因为得意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 这时，机舱里响起了飞机即将起飞的广播。 林陆趁机把人按回了位置上，“宝贝坐好，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单岑瞪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他才不信忘了的鬼话。 不过不着急，他肯定能问出来。 飞机平稳后，林陆拉上包间门，随即拿出了平板和电容笔，可怜巴巴的凑过来问单岑，“宝贝，跟我说说岳父岳母吧，我怕露馅了。” 单岑瞪他，“知道会露馅你还跟来？”而且还瞒着他。 “那不是想陪你嘛！”林陆撒娇，“宝贝，你就跟我说说，他们是什么样的性格，以前我和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单岑抿抿唇，说：“爸妈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你不用顾忌太多。” 而且以他对爸妈的了解，就算是真的看出了什么，他们也会假装不知。因为他们一向觉得，孩子如果不愿意说，那肯定有他们的理由，强求不得。 想到已经大半年没见，单岑心里突然变得有些迫切起来。 “哦。”林陆继续问，“那我和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相处？单岑思索片刻后发现，虽然见面次数不多，满打满算下来，也就见过六七次，每次时间也不长，最多待个四五天，但林陆和他爸妈相处得挺愉快的。 主要是林陆会说话，每次都把他爸妈哄得眉开眼笑，导致每次有争执时，爸妈都站在他那边。 想到这，单岑又忍不住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油嘴滑舌。” 林陆：“……” 林陆很茫然，“油嘴滑舌？”这什么相处方式？ “嗯。”单岑‘哼’了一声，说，“就会捡爸妈爱听的说，不是油嘴滑舌是什么？” 林陆：“……” 他觉得自己有些冤枉，试问哪个女婿上门不是挑岳父岳母喜欢的说？ 他看着单岑难得流露出来的愤慨，突然福至心灵，他倾身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道：“宝贝，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 “怎么可能？”单岑瞪圆眼睛反问，“我为什么要吃醋？” 这反应，百分百吃醋无疑了，林陆憋笑：“因为岳父岳母向着我啊！” “我爸妈才不会向着你。”单岑没什么底气的说。 “真的吗？”林陆故意问他。 “当然。”单岑想都没想就道。 “扑哧——” 林陆终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边笑还不忘说：“宝贝，你怎么那么可爱。” 单岑：“……” “林陆！” “……”林陆怕真把人惹急了，见好就收，“我错了宝贝，爸妈都向着你，我也向着你。” 单岑睨了他一眼，心里终于舒坦了一点，便继续交代注意事项，“爸妈见面会问些日常，你随便回答一下就行。不过……” “不过什么？”林陆拿着电容笔，做好了做笔记的准备。 单岑：“你不是每周都会给爸妈打电话吗？你们聊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爸妈问起来的时候，你注意一下，别被看出来了。” “哦。”这也是林陆头疼的点。 不过转念一想，他给单岑爸妈打电话，能聊的事情无非是关心一下他们的身体健康和说单岑的事情，应该能应付过去。 “我知道怎么做。” “嗯。” 飞机上的时间，就在你来我往的闲聊里过去了三分之一。 林陆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说到后面哈欠不停。 单岑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有点心疼。 这也是他不想对方跟过来的原因，先不说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过去后还有时差，现在瑞典又是夏令时间，白昼时间长，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 他直接按下放平座位的按键，让他躺平下去，“睡一会吧。” 林陆眯着眼睛趁机拉住他的手，“你不睡吗？” “我不困。”说着，单岑按掉了他头顶上的阅读灯，又给他盖上了毯子，“睡吧。” 林陆却道：“陪我。” 说完也不等单岑说话，就按下按键。 单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躺到林陆身边，“我……” “乖。”林陆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顺手拉过毯子把他像包饺子一样裹进去，“休息一会。” 见单岑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林陆笑了下，伸手揉揉他软软的头发，说：“放心睡，不占你便宜。” 单岑：“……” 刚刚的心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林陆闭上眼。 林陆勾了一下唇角，又给他掖好被角，自己也躺下闭眼睡觉。 小包间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林陆果然如自己所说，没有半点逾踞，只是安静的躺在旁边，但两个座位本来就不大，并排躺在一起，无论如何都还是会碰到。 感受到脚掌上传来的温度，单岑不安的动了动脚指头，但却没有移开。 林陆满意的放任自己熟睡过去。 直到身后的呼吸变得绵长，单岑才再次睁开眼。 他慢慢翻了个身，映入眼帘的，是林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眉眼锋利，鼻梁挺拔，双唇有些薄，都说唇薄的人凉薄，但单岑却不这么认为，林陆只是被身上的责任掩去了真实的自己。 如果林父没有出事，他还会是那个热情如火的小太阳，照耀着每一处力所能及的角落。 看了许久，单岑才重新坐起身， 他拿出速写本和笔，翻到最新一页。 慢慢的画了起来。 画人像时，他喜欢从眼睛开始画起，林陆的眼睛有些狭长，睁开时会有种凌厉感，但阖上眼眸时，有些长的睫毛会让他看起来很温和。 不多时，纸面上便多了一双阖着的眼眸。 然后是鼻子、嘴巴，再之后是脸部轮廓，最后才是头发。 林陆的头发平时会打发胶固定，所以看起来有些硬，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但其实洗完之后会很软。 以前忙的时候，林陆洗完澡都来不及擦干头发就睡着了，所以有挺长一段时间，他的头发都是他帮着吹的。 他喜欢手指穿过发丝时那种全然信任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已经离他很遥远，他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帮林陆吹头发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笔尖。 他偏头去看睡着了的人。 大概是真的累了，林陆睡得很沉，胸膛因为呼吸缓缓起伏着。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有问题后，他就发现了好几个无法自圆其说的细节。 比如吹头发这件事，以前他只记得因为自己体寒的原因，林陆时常给他吹头发。 但刚刚，他的脑海里却浮现了相反的画面，是他在给林陆吹头发。 两种记忆混杂在一起，他有些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亦或者说，两个都是真的。 还有一种可能，都是假的。 可奇怪的是，他翻遍了自己所有的社交软件、电脑和手机，以及笔记本之类可能的东西，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 他甚至找方希和利星他们旁敲侧击了一下，过去一年，他都没有任何逾踞的表现。 能找的地方和东西他都找了一遍，除了一个地方—— 印象中只住了两年的，南湖的房子。 等从瑞典回去，他要找机会去看看。 第69章 不知过了多久，单岑收回视线，继续手下的动作，笔尖划过纸面，细细的发丝一根根的涌现，最后变成了一头黑发。 林陆醒过来时，单岑已经收起速写本，正在看书。 外皮上看，应该是画本。 青年靠坐在旁边，眉眼低垂，头顶的阅读灯落下的光线恰好擦过他睫毛的尾端，浅棕色的睫毛仿佛被染上了一层色彩。冰蓝色的眼眸掩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但从他放松的唇角不难看出他此刻的轻松惬意。 单岑似有所觉，微微偏头看过来，一下对上了林陆睁开的双眼。 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合上书本，“一个小时前已经送过餐，见你没醒就没要你的份，现在要吃吗？” “晚一点再叫。”林陆撑身坐起，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什么时候醒的？还有多久到？” 单岑：“两个小时。” 林陆又等了一会，也没见单岑再开口，他挑了一下眉梢，“嗯？” 对上林陆疑惑的神色，单岑反应过来，对方问了两个问题，所以他需要回答两次，“两个小时前，两个小时后。” 林陆：“……” 扑哧——！ 林陆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 小小的包间里，回响着林陆的笑声。 单岑先是茫然，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随即是窘迫。 他也没有多思考，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捂住林陆的嘴。 林陆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笑声戛然而止。 视线相交，手心上的柔软触感传来，单岑仿佛被烫到了一样，倏地缩回手，却被林陆眼疾手快的抓住手腕， 他唇角弯起，倾身吻了一下拿柔软的手心。 单岑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他猛地使力想要抽回手，而同一时间，林陆因为目的达成，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一松一用力。 嘭——！ 等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交叠摔在床铺上，呼吸交缠，近在咫尺。 相处的胸膛传递着彼此加快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分不清是谁的更快，亦或者是一样快。 单岑的睫毛因为心惊而微微颤动，像是两把小扇子，扑闪着送来清冷的风，吹起了心底的漪涟。 林陆只觉得喉间干涩难耐，那一抹透着粉色的双唇就成了最好的甘露。 他低下头， 叩叩叩！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是被刚刚的响动吸引来的空乘，“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单岑下意识伸手去推伸手的人，却反被抓住手腕压在头顶，力道大到他动弹不得。 “不用。”林陆说。 他的声音很哑，却有一种低音炮的磁性和性感。 听到单岑的耳朵里，有种过电流般的感觉，酥麻感一路从耳边传至四肢百骸。 “好的。”空乘担心出什么问题，又询问道，“刚刚有一位先生没有用餐，请问需要现在给您送过来吗？” 林陆没出声，只定定看着他。 空乘等不及，又询问了一遍，“先生？” 单岑知道，只要自己回答说‘要’，现在的状况就会解除，他们会坐回各自的位置，好像这一刻的亲近只是一场意外。 在林陆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不用，谢谢。” 林陆的眼睛仿佛在一瞬间装满了星星，亮得刺眼。 单岑缓缓闭上眼。 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主人的紧张无措。 “乖。” 林陆轻笑了一声，他低下头，终于吻上了那抹肖想已久的颜色鲜艳的红唇。 —— 知道单岑今天来，单意早早就到了接机口。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唐装，既儒雅又有气质，站在人群里比举牌子还要显眼。 所以单岑一拐过弯就看到了自家父亲，他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正在打电话交代工作的林陆见状，只能匆匆结束通话跟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走到时，父子俩已经拥抱在一起。 他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位每周都会通话的岳父，真人比照片看起来更显年轻，也更随和。 眉眼轮廓和单岑很像，属于一眼就能看出是父子的那种。 这会，拥抱的俩人终于松开。 单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儿子，样貌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帅气，只是，“是不是瘦了？” “体重没变。”单岑笑了下，说。 单意笑，“那回去过称给我看看？” “好啊。”单岑想都没想就应下了，“保证一两都没有少。” “这么自信？” “嗯。” 见他这么坦率，估计是真没瘦，单意放下心来，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说完，他往旁边看了看，“你行李呢？” 不等单岑出声，林陆就作了回答，“在这。” 单意循声望去，当看到林陆时，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他惊喜道：“林陆？” “爸爸。”林陆笑着叫了一声。 “好好好。”单意拍了拍林陆的肩膀，“来了就好。” 完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单岑说你忙，没耽误工作吧？” “没有。”林陆说，“已经忙完了。” 单意一身唐装，本就吸引目光，现在再加上单岑和林陆的颜值，他们站的这一小块地方，一下子聚集了众多目光，甚至已经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单岑虽然不在意被人看，但一直被盯着也会不舒服，他提议，“先回家？” “哎，对。”看到儿子和儿婿一下子太高兴，单意都忘了还在机场了，赶紧停下和林陆的聊天，拉着人往停车场走，“走走，先回家。” 林陆这次出来没带助理，只带了两名保镖。 他和单岑搭单意的车，保镖打车跟在后面。 上车时，单岑选了后座。 林陆有些意外，“你不坐前面吗？” 单岑摇摇头，“你陪爸爸说会话，我有些困，想休息一会。” “那我给你把座椅放下来。”单意闻言从另一边打开后座门，二话不说按下了按钮。 单岑想阻止都来不及，“不……” 座椅放好后，单意又从小柜子里拿出枕头毛毯，睡具一应俱全。 单岑想捂脸。 林陆却看得惊奇。 单意见状，跟他解释道：“岑岑妈妈平时坐车喜欢躺着，所以车里一直备着这些东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买的后排座椅可以放下当床，空间又大的大切诺基。 说到这，他意有所指的看了单岑一眼，笑着说：“岑岑倒是把他妈妈的这个爱好遗传了个十足十，只不过他好面子，平时藏得好，你还不知道他有这个喜好吧？” 林陆摇头，“不知道。” 单意笑，一副他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单岑懒得参与讨论自己的喜好，他红着脸坐进车里，躺下，裹上毯子，只留下了头顶的一小撮呆毛，然后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 单意和林陆对视了一眼，前者打了口型说：“害羞了！” 林陆笑，示意单意上车。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单岑闭着眼睛听前座两人没什么营养的聊天声。 单意不时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显然是很开心。 单岑也忍不住弯了下唇角，怪不得可以每周都打电话。 林陆曾说，在照顾林父的事情上，他做得比他这个亲生儿子好，可在陪伴父母上，他又何尝不是做得比他这个亲儿子好？ 不知不觉间，心底的枷锁又松动了几分。 大概是真困了，也或者是前座的聊天声让人觉得心安，单岑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车子已经停下，车门开着，一眼望去，是熟悉的绿草如茵。 到家了。 这里是瑞典的一个小城镇的边缘，是外公外婆留给妈妈的一个小庄园。 因为妈妈的病情需要安静的地方休养，所以爸妈搬到了这里，一住就是十年，他每年的寒暑假都会过来待一段时间，所以这里应该也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家。 他拥着毯子坐起身。 “醒了？” 单岑循声望去，就见林陆拿着平板站在另一侧的门外，旁边放着一张椅子。 显然，刚刚就是坐在那里看书。 “几点了？怎么不叫醒我？”因为是夏令时间，瑞典白昼有差不多十八个小时，外面天光大亮，太阳当空照，所以不知道是几点。单岑担心让人等太久。 “七点多。”林陆探身进来，递给他一瓶水，“见你睡得熟，舍不得叫。” 单岑的脸一下就红了。 出机场时是三点，到家最多五点，所以林陆在这守了他这么久？ 他欲盖弥彰的抿了一口水，‘哦’了一声。 林陆有些好笑的看着低垂着眼眸不好意思的人，道：“起来吧，准备吃晚饭了。” “嗯。” 单岑还没进门就看到了苏馨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长裙，长发被细心的挽起，露出了那张没有岁月痕迹的脸，弯起的唇角透着欣喜。 林陆见单岑没动，他也没出声，安安静静的陪在一旁。 苏馨似有所觉，转头看过来，一见到单岑，她脸上就自然的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恰时犹如清风拂面，温暖如春。 那双和单岑一样的冰蓝色眼眸弯起，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一枚小石子，一层层的波纹荡开，泛起阵阵漪涟。 “终于睡醒了？”她张开手，“过来，给妈妈抱抱。”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单岑依言走过去。 因为身高差距，看起来更像是他在抱苏馨。 “是不是瘦了？”苏馨上下打量起单岑。 见母亲问出了和父亲一样的问题，单岑弯了一下唇角，“没瘦，不信可以上上称。” “没瘦就好。”苏馨招呼林陆，“林陆你先坐一会，晚饭马上就好了。” “不着急。”林陆说着走过来，“需要帮忙吗？” “不用。” “不用。” 单岑和苏馨几乎是异口同声拒绝。 林陆：“……”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从身后传过来。 几人循声望去，就见单意正从楼上下来，他边笑边说，“林陆你就别去凑热闹了，你那破坏力实在太强，我怕你动手后，我们今晚就只能饿肚子了。” “有那么……”夸张吗？ 单岑心里一咯噔，差点忘了林陆失忆的事。他赶紧扶住林陆的胳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你忘了你第一次过来，硬是要帮妈妈做烤鸡翅，差点把厨房炸了的事？” “……” 林陆一噎，第一次上门就炸厨房？这么生猛的吗？ 而且他刚刚差点说漏嘴。 他硬着头皮道：“没忘，只是我觉得我现在的动手能力不错，应该能帮点小忙。” “有变好吗？”单意边走过来边问，视线落在单岑身上。 苏馨也同样转头看过来。 单岑想了想某个煮银耳汤都能烫手的人，违心道：“是好了点，但是我饿了。” 言外之意是，要帮忙请改期。 林陆看着单岑眨眨眼，委屈道：“宝贝，你是不信我吗？” 单岑：“是。” 林陆：“……” 他伸手抱住单岑，脑袋埋到肩窝处，跟撒娇的大型犬似的蹭了蹭，“宝贝我受伤了，需要亲亲才能好。” 第70章 林陆的话音落下，单岑的脸蹭一下红了，他根本不敢去看单意和苏馨的表情，羞恼的去推林陆，“别闹了，起来。” “没闹。”林陆继续耍赖，“亲一下。” 单岑气极，又拿他没办法，“你不起来我怎么亲？” 林陆闻言，倏地站直了。怕单岑亲不到，又微微俯身凑近。 单岑只好顶着压力亲了一下对方的嘴角，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林陆赶紧跟上去，“宝贝去哪？” “关你什么事？” “你是我老婆，当然关我的事。” “别跟着我。” “那不行。” …… 吵吵闹闹的声音消失在门口，苏馨和单意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单意走过去，把苏馨落下的头发抚到耳后，笑着问：“像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 苏馨偏头看了一眼门外你追我赶的两人，抿唇笑了起来，“你哪有林陆那么帅。” “怎么就没有了？”单意不服气，“你看看岑岑就知道了，我当年那也是风靡好几条街的帅哥。” 听到‘几条街’，苏馨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嗔了一句，“你那是风靡几户人家吧？还都是家里只有女儿的那种。而且，岑岑明明是像我比较多。” “这倒是实话。”单意套上隔热手套，说，“不然他也不能长这么帅！” 想到什么，他又停下了开烤箱门的动作，边思索边道，“那也总有点我的基因吧？” “行，有你的基因。”苏馨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别愣着，赶紧拿出来刷烤肉酱。” “好嘞！” 一盘烤翅被拿出来，厨房里顿时充满阵阵香味。 苏馨把烤肉酱递过来，“这边的多刷一点，林陆喜欢口味重一点的。” “我知道，这边多一点，这边少一点。”单意拿着刷子，慢慢的刷过去。 门外，看着厨房里温馨的一幕。 林陆揽住单岑的肩膀，“应该没被看出来吧？” “没有。”单岑说。 大概，岁月静好，相濡以沫就是他父母此刻的状态。 —— 吃过晚饭，又坐着聊了一会天，苏馨便催单岑和林陆去休息。 “倒时差，早点休息。”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窗外，日头当空，阳光明媚！ 苏馨和单意齐齐笑出声，前者道：“你俩怎么每年暑假过来听到休息都是同一副表情？还不习惯啊？” “这很难习惯。”林陆说。 单岑点头。 “住两天就惯了。”单意催促道，“快去吧，坐了那么久飞机，也累了。” 两人虽然还是有点接受困难，但还是听话的回了房间。 关上门看到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单岑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几天他不仅要和林陆共处一室，还有可能要同床共枕。 林陆看出他为难，把箱子放到墙角后回头道：“我睡沙发就行。” 单岑看了一眼落地窗边只有一米五宽的双人沙发，淡声道：“沙发太小。” “那就睡地板。”林陆不怎么在意道。 单岑看了他一眼，“我来睡。” “不行。”林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本来就体寒，睡地板受不住，我来。” 单岑抿抿唇，眼眸也垂了下来，“那我给你多铺两床被子。” “好啊。”林陆笑道。 单岑拉开衣柜，抬头，然后整个人都懵了。 原来放被子的那一层柜子空空如也，别说被子，连个被套都没有。 他偏头看向另一侧的床，上面铺着的，也不是他以前常用的被子。 单岑茫然，“被子呢？” 林陆见状也走了过来，他猜测道：“是不是爸妈换地方放了？” 单岑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他合上衣柜，“我去问问。” 这时，门外正好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岑岑？” 是苏馨。 单岑和林陆对视了一眼，转身去开门，苏馨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外，托盘上是两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牛奶。 她脸上带着一抹很浅的笑容，把托盘递了过来，“喝完再睡。” 单岑接过，“谢谢妈妈。” “别跟妈妈客气。”苏馨往里面看了一眼，说，“忘了跟你说了，前两天你爸爸把家里的旧被子都处理掉了，本来想换新的，但卖被子的老板家里出了点事情，新被子要晚几天才送过来，所以这两天你们只能凑合着用一床，晚上气温低，记得把空调开高一点，知道吗？” 单岑惊住，他回身看了一眼床上仅有的一床被子，“只剩下这一床了吗？” “对啊。”苏馨说到这也很无奈，“这还是你爸爸收拾的漏网之鱼，不然你们今晚连被子都没有。” 话说到这，单岑已经无话可说，闲聊两句把苏馨送走后，他头疼的重新关上门。 林陆过来接过他的托盘放到桌子上，“没事，铺有地毯，把空调开高一点就行。” 单岑看了一眼，虽然铺了羊毛地毯，但晚上肯定还是会冷。 “不用。”单岑转身往浴室走，“睡床吧。” 林陆嘴角弯起，“那是不是不太好？” 单岑停下脚步回身，“那你去隔壁睡客房？” “那算了。”林陆能屈能伸，端起一杯牛奶抿了一口，“甜的。” 单岑：“……” 洗漱完，两人终于躺到床上。 厚重的遮光窗帘被拉上，房间里一丝光亮也没有，如果不往外看，和黑漆漆的夜晚没有任何区别。 林陆偏头看向身边的人，“晚安，宝贝。” 温热的气息拂过来，单岑浑身僵硬了一瞬，指尖不自觉的握紧，“晚安。” 在度假山庄时，他可以假装睡着了，在飞机上也可以以座位狭小为由，不得不躺在一起。 但此刻，两人都是清醒的，还是在房间里。 鼻息间全是对方熟悉的味道。 气氛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暧昧。 单岑动了动僵硬的指尖，想翻身背对着林陆， 但他却忘了，为了远离林陆，他躺在了床的边缘，这么一翻，直接翻出了床沿。 事情发生得太快，单岑心惊之下来不及反应，只能闭眼等待。 嘭——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林陆垫在了他下面。 而好巧不巧，他们的双唇正正好碰到一起。 两人脑海里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林陆低低的笑了一声，笑声通过胸腔的振动传来，显示了他此刻的心情愉悦。 单岑回神，撑着手就要起来。 却被林陆揽住了腰。 他故意道：“宝贝这是投怀送抱完就想跑吗？” “不……” “唔——” 否认的声音被吞进唇舌间。 林陆一手覆在单岑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对方的腰。 房间的温度在啧啧的水声里节节攀升。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的位置已经做了调换。 …… 一吻结束，林陆并没有立刻移开，而是埋首在单岑颈边。 单岑也不敢动。 都是成年人，这么不管不顾亲下来，想没反应都难。 他定定看着天花板，平复因为缺氧而变得急促的呼吸。 良久，两个人终于冷静下来。 单岑推了推身上的人，示意对方起来。 林陆撑起身，他看着那双因为沾染过情.欲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又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刚刚垂下的，那层薄薄的眼皮，感受着底下眼珠子的颤动。 他轻笑了一声，等单岑重新睁开眼时，他低声问道：“单岑，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已经答应我了？” 单岑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片的闪过他们在一起的六年时光，点点滴滴的生活，构建了他们彼此生命中的璀璨色彩。 就像是他画在画布上的颜色，既绚丽又藏着作画者的小心思。 单岑的脸还有些红，黑暗里，他弯了一下唇角， 就在林陆以为他会点头时，对方突然说：“你还没有背完马哲。” 林陆：“……”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透心凉。 “你真打算让我背完啊？”林陆有些小委屈的问。 “嗯。”单岑半点都不心虚，“你自己答应的。” 林陆：“……” 好后悔的说。 “好吧。”林陆妥协，“但能不能延长一点时间？” “不能。”单岑斩钉截铁。 说着，他再次抬手推了推身上的人，“起来。” “哦。”林陆刚想往旁边让开，但动作的前一秒他却突然停住，眼神一闪，他说：“你答应我延长时间我就让开。” 单岑准备坐起来的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林陆就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单岑突然笑了起来，冰蓝色瞳仁里的冷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林陆看得一愣，只是不等他也露出笑意，就听单岑一字一顿的说：“延长时间可以，那之前背的全部作废，从头开始。” 林陆：“……” 从头开始的杀伤力太大，林陆麻利的坐起身，然后麻利的把人拉起来，最后塞进被子里裹住，自己绕去另一边，规规矩矩的躺着，半点不敢逾踞。 单岑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还要延长时间吗？” “不用，宝贝，我一定在规定的时间内背完，你信我。” 单岑嘴角边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甚至还有扩大的趋势，“嗯，信你。” 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语气，林陆却从中听到了敷衍的信任。 但他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好。 因为，单岑笑了。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单岑，问：“宝贝，我现在给你背？” 单岑偏头。 黑暗里，两个人的视线交汇。 单岑说：“好。” 第71章 翌日， 单岑醒过来发现，后背的暖意已经消失，他下意识伸手探过去，凉的。 他睁眼看过去，另一边的被窝已经空了。 林陆呢？ 他撑身坐起，环顾一圈，房间里依旧黑暗如初，卫生间也没有光亮。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七点半。 睡了那么久？ 洗漱完下楼，单岑看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苏馨在。 他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人呢？ 苏馨听到声音，从绘本里抬起头来，脸上是一如既往温柔的笑意，“起来了？早餐在保温箱里，自己拿。” “嗯。”单岑走进厨房，状似随意的问道，“爸爸呢？” “跑步去了。”苏馨说。 单岑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转头看过来。 就见苏馨已经重新低下头，眼睛一直没离开手里的绘本。 单岑抿抿唇收回视线，然后拿起留给自己的早餐坐到餐桌边。 餐桌的一侧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窗，正对着一片绿莹莹的草坪，草坪边缘，有一条不到两米宽的人行小道，小道上有两道人影在慢慢移动。 隔得远，看不清人的面容，但从动作上还是可以看出，那是两位男人。 单岑收回视线，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低下头咬了一口，随即一怔， 油条？ 单岑微微瞪大眼看着夹在吐司中间的油条，一阵无语。 三明治里夹油条这种事情，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不过，好像味道也还行。 另一边，苏馨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儿子在看到人后慢慢舒展开的眉眼。 果然还是年轻，那么一会都舍不得分开。 “好吃吗？” 苏馨的声音突然响起，单岑一怔，他敛去脸上的笑意，“还行。” “只是还行？”苏馨笑眯眯道，“那爸爸要难过了。” 单岑眼里闪过一抹讶异，三明治是单意做的？他转头看过去，“爸爸做的？” 苏馨摊手。 单岑从善如流，咬了一大口，声音含糊道：“好吃。” 扑哧——！ 苏馨笑出声，“嗯，我会转达给林陆的，说你说他做的三明治好吃。” 单岑一噎，嘴里的食物顿时不香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苏馨很满意的看着儿子无言以对。 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就冷冷清清的，对谁都不放在心上，也就一个林陆能让他牵肠挂肚的。 但也还好有林陆，不然她是真怀疑这孩子能孤独终老。 单岑吃完早餐，又陪苏颖坐了快半个小时，单意和林陆才回来。 大概是跑得尽兴，即便是累得不行，单意也依旧笑呵呵的。 他看到单岑第一句话就问：“今早的三明治怎么样？好不好吃？” 单岑下意识看向林陆，后者见他看过来，朝他眨了一下右眼。 是让他打掩护的意思。 单岑：“……” 他已经可以预见，等他说出‘好吃’这两个字时，某人兴高采烈的模样了。 但还不能不说，他硬着头皮道：“好吃。” 话音落下，单意大笑出声，“哈哈哈……，我说得对不对？” 林陆一脸无奈的看着单岑，他都打眼色，怎么还说好吃？ 单意得意的拍了拍林陆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我就说单岑肯定会喜欢，你输了啊，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林陆：“……” 想了想那片大草坪，他哀怨的看着单岑，“宝贝~” 单岑茫然，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视线定在林陆身上，“三明治不是你做的？” “你对你老公的厨艺的滤镜是不是得有一尺厚？”苏馨笑问。 单岑看过去，“那您刚刚……” “我说你就信啊？”苏馨站起身，和单意击了一下掌，然后在单岑反应过来前，把单意推回了房间，“好了，赶紧去洗个澡，出了汗吹风容易感冒，林陆也是哦！” 单岑：“……” 你叫林陆看我做什么？ 客厅里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单岑和林陆。 林陆好笑的走过来，“宝贝，你真相信那三明治是我做的啊？” 单岑看着他没说话。 林陆秒懂，不是相信是他做的，而是觉得油条三明治这种东西只有他才能想出来。 林陆笑，“宝贝，你觉得我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啊？” 单岑瞪他。 “好了，乖。”林陆想摸摸他的脑袋，但想到自己的手上都是汗就又收了回去，他道，“我保证一定学会做油条三明治。” “呵。”单岑冷笑一声，转身回房间。 随时可以炸厨房的人，学得会才怪。 林陆见状，追了上去，“宝贝，你信我！！” “信你才有鬼！” “……” 一个小时后， 单意把两架草坪修剪机推出来放好，然后抬手画了一个半圆，笑呵呵道：“就这一片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单岑不喜欢做的，那非修剪草坪莫属。 倒不是他不喜欢干活，而是小时候留下的心里阴影。 以前苏家老宅里也有一片草坪，六岁的小单岑被父母哄骗，花了五天时间，一个人修剪完了整片草坪，每天从早到晚，做梦都是在修剪草坪。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修剪过程中，不知道沾到了什么，他浑身长满小红点，痒到恨不得撞墙，小孩子又受不住不挠，所以最后，他是被绑在病床上。 那种感觉，此生难忘。 所以自那之后，他再也没碰过草坪修剪器。 家里的草坪也被外婆给改成了花园。 单岑看着那一片至少半个足球场大的草坪，沉默了片刻，然后偏头对苏馨说：“妈，我觉得你们今天需要一个司机。” 苏馨哪里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她伸手摸摸儿子的脑袋，温柔道：“我们就是去你珍妮奶奶家做客而已，很近，不用司机。”说完还握拳给他加油，“，小宝贝，要加油哦！” 单意添油加火，“不能请人帮忙哦！” 不等单岑说话，一旁的林陆闻言后信誓旦旦道：“放心吧，妈，我们今天一定把这一片弄完。” 单意听后很满意，“那就看你们的了。” 苏馨也笑，“那林陆也要加油哦！” 林陆拍胸脯应下：“好的，爸妈，保证完成任务。” 单岑：“……” 有人问问他的意见吗？ 黑色的大切诺基消失在道路尽头。 苏馨回头看了一眼，问道：“这样真的有用？” “必须的。”单意很笃定，“他们俩就是相处的时间太少，缺乏交流才出问题的，让他们多待在一起，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苏馨怀疑道：“你哪来的自信？” 单意：“书上这么说的。” 苏馨：“……” 别墅前， 林陆轻咳了一声，特别大义凛然的说：“宝贝，我自己来弄，你在旁边坐着就行。” “好啊。”单岑说完，真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还抬手示意他可以开始工作了。 林陆：“……” 他低头看看面前的机器，再看看悠闲坐着的单岑，试探道：“要不宝贝你先教我，这个机器怎么用？” 单岑：“……呵。” 林陆：“……” 不过让单岑深感欣慰的是，林陆这个厨房杀手在面对草坪修剪机时倒是硬气了一把，在他只演示了一遍后就学会了。 而且，还玩得不亦乐乎。 最后满草坪上都是他的声音， “宝贝，这个好玩！你要不要试试？” “快看，修得特别平整。”“啊啊啊啊！” “真的。”林陆一边推着机器跑一边回头叫单岑，“宝贝~~~你不试试太可惜了，特别解压！” 看着肆无忌惮奔跑的人，单岑想说，一点都不可惜。 五分钟后， 一栋黑灰色屋顶，红色墙体的别墅边的草坪上，奔跑着两位推着草坪修剪机的青年。 俩人身上都穿着长袖的T恤和深蓝色的工装裤。 东边缓缓升起的朝阳，洒下缕缕金光，投射在两位青年的身上，和不时响起的欢呼声互相应和。 “跑快点，宝贝！” 林陆回头叫慢了一步的单岑，后者瞪了他一眼，抿唇加快脚步。 等单岑越过自己后，林陆又开口叫道：“宝贝，你太快了！你等等我！” 单岑却没离他，还故意又加快了脚步，嘴里也没忘记说：“不等。” “啊啊啊啊！我要要追上来了！” “追不上！” “我来啦啦啦！！” “啊——！林陆你别追那么狠啊！” “我不追你追谁？你可是我老婆！” “那你还要赢我？” “我也没办法啊，宝贝，这事关我男人的尊严！” “我也是男的！！！” “那就决一死战吧！” “啊啊啊——” ………… 等单岑回过神来，那一大块草坪已经被他们消灭了三分之一。 最后赢的人，是他。 额头上的汗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身上的衣服也早就湿透，但他却半点都不在意，随手拿起毛巾一抹，便坐没坐相的瘫坐在门口树下的椅子上，半点没有单老师平时高冷清贵的模样。 他张着嘴喘气，实在是太累了。 但，很爽。 是从内到外的爽，也可以说是，身心舒畅。 仿佛积压了多年的大石，终于在肆无忌惮的奔跑中，轰然一声碎成粉末，风一吹，便消散在天地间，再不见踪影。 “喝点水。” 旁边递过来一瓶开好盖的苏打水，单岑抬起头。 林陆一下看愣了。 只见单岑的刘海被他捋了起来，露出了底下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面还挂着几滴汗珠，让人想要帮他抹去，一双眼睛因为仰头抬眼的缘故而变得有些大，冰蓝色的瞳仁像是宝石一样，闪着光。 白皙的脸颊也因为运动而变得通红，还有那两片色彩鲜亮的唇瓣，无一不透着诱人的光。 他想亲他。 可在他行动的前一秒，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他举着的苏打水。 单岑仰起头喝水。 露出了那一截脆弱的脖颈，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会断。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往上，路过性感的白皙的锁骨，最后停留在，随着喝水的动作而滚动的、小巧的喉结上。 林陆只觉得喉间干涩得厉害，他不自觉的咽了一下。 单岑察觉到一瞬不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停下动作，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瓶，又看了看还在发愣的人，明显的皱了一下眉，“你手上不就有水，干嘛一直盯着我的？” 林陆：“……” 他一回神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无语凝噎。 他在单岑身旁坐下，喟叹一声，“累死我了。” 闻言单岑默默的在心里附和了一句，是累死了，但面上，“还好。” “还好？”林陆不敢置信的转头看过来，仿佛单岑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你叫这还好？” 他抬手指了指单岑。 单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自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的确是不能算还好，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陆刺激过头了，他现在就是想赢林陆，不管什么，就是想赢。 他睨了对方一眼，说：“那是你太弱了。” “！” 林陆蓦地瞪圆眼，他伸手反指自己，“我弱？”“嗯。”单岑认真的点头，一副指点学生作业的表情，“你弱。” 林陆：“…………” “我……” “没关系。”单岑憋着笑意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多跑跑步锻炼一下。” “我去洗个澡。”说完，在林陆反应过来前，单岑飞快的走回屋。 独留林陆目瞪口呆留在原地。 他长那么大，还没被人说过他弱呢，而且这个人还是单岑。 林陆觉得世界玄幻了！ 等等！不对！ 林陆起身跟着跑进去，“不公平，我早上跑了十公里。” 单岑刚走近房间就听到了林陆的声音，他‘砰’一声关上门， “没听到。” “没听到你应我？？？” 林陆跑上楼，没有什么思考就蹲下身从地毯下摸出一把钥匙。 单岑正在拿换洗的衣服，听到声音回头就见林陆正开门走进来，他怔了一下，“你怎么进来了？” “嘿嘿！”林陆笑嘻嘻的关上门，“你猜？” 单岑拿着衣服往浴室走，“钥匙放回去了吗？” “放了。” 林陆：“……” 单岑：“……” 林陆讪笑两声，跟上去，“宝贝，你太聪明了！” 单岑自顾自往前走，没搭理他。 “宝贝，我们一起洗呗！”林陆亦步亦趋跟着。 单岑顿了一下，然后自然的走进浴室回过身，手放在门把手上，对门外的林陆道：“好啊。” 林陆眼睛一亮，下意识就往前走。 砰—— 林陆看着离自己鼻尖只有不到一厘米距离的门板，心有余悸的后退一步拍拍胸口。 太惊险了！ 忽然，门里传出单岑的声音，“楼下厨房旁边还有一间浴室。” 林陆笑起来，“知道了，老婆！” 正开花洒的单岑手一抖，拨到了另一边，冰凉的冷水落下，浇了满头，把他冻了一个哆嗦。 单岑第一次在心里骂了句粗口。 卧槽——！ 第72章 剩下三分之二的草坪，被林陆叫来的人弄完。 除草机咔咔几下，速度不知道比他们首推的快多少倍。 但两人都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 “我去做午饭，有什么想吃的吗？”单岑转身回屋。 林陆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响的手机，扬声说：“老婆做的我都喜欢。” 单岑脚步顿住，回头，“别叫我老婆。” “哦。”林陆从善如流，立刻改口，“宝贝做的我都喜欢。” 单岑：“……” 他何必要多这么一句嘴？ 午饭单岑简单炒了两道菜，外加一道汤，两个人吃足够。 林陆很给面子，把菜全部吃光了，连点汁都没留。 饭后林陆主动要求洗碗，被单岑拒绝了，他实在不想他爸妈回来问他，碗去哪了。 林陆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洗了一碗葡萄给单岑。 休息一会后，林陆再次被电话呼叫，只能打开电脑处理工作，单岑则回房间午睡。 大概是刚刚运动完，又和林陆胡闹了一番，单岑刚闭上眼就睡着了。 而且也没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是他这段时间难得的一个好觉。 等他睡醒下楼，家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他出门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正想打电话问问，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 他们家的房子是建在一个小坡上，前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在庄园大门出去左拐不远，有一个小湖，湖边坐着两道人影。 其中一个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他身上的是同款。 单岑弯了一下唇角，明明午睡前对方穿的还不是这个。 叮——！ 有信息进来。 他低头查看手机，是心米咖啡厅的老板。 【曲老板】：在？ 他回复了一个‘在’字。只是忍不住疑惑了一下，统计点损失需要这么久吗？他都已经快要忘记了。 【曲老板】：不好意思，单老师，这几天有点事情，损坏的物品现在才清点出来，你看看金额？[清单] 单岑点开看了一下，摔坏的都是一些杯子碗碟，金额不大。 他转手把清单发给利星。 【单岑】：这笔钱我先给你们垫上，交作业的时候再把你们需要承担的那部分给我 【利星】：好的，老师[我错了][鞠躬道歉] 【单岑】：画寄出去了吗？ 【利星】：已经签收了。 【单岑】：嗯。 单岑放下心，按着一半的金额转账给曲老板，这也是当初说好的，损失一边承担一半。 【单岑】：[转账] 【曲老板】：谢谢单老师 【单岑】：不客气 他收起手机，回身进屋。 几分钟后搬出来一套绘画工具。 看着面前绝美的景色，单岑很快沉浸在绘画的世界里，他一手拿着颜料盘，一手拿着画笔。不到一会，绿意盎然的草地，阳光下泛着星光的湖水，拂面而来的微风，还有划破天际飞过的鸟雀，都在不知不觉的时间流逝中，跃然纸上。 等他停下画笔时，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 他抬头看向湖边，原本坐着人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单岑一惊，下意识站了起来。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低沉的嗓音带着让人心动的愉悦。 “在找我吗？”那道声音询问。 单岑转头看过去，就见林陆坐在他的侧后方，脸上带着一个可以和天上太阳比肩的灿烂笑容，让人忍不住也想要展颜笑开。 单岑的眼睛弯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陆站起身走过来，指了指画上的两个背影，“在你画我的时候。” 单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画的左侧，有两个正在钓鱼的人，这是他很早前就画完了的。 所以，林陆回来得那么早？ 那不是把他画的全过程都看完了？ 想到什么，单岑的耳尖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画完了吗？”林陆问。 单岑点头，“嗯。” “那去小镇中心逛逛？”林陆笑了下，道，“听钓鱼的爷爷说，今晚是小镇的百花节开幕，会很热闹。” 百花节？ 单岑偏头看过去，果然，通往大门的路边摆放着一盆盆的蝴蝶花，姹紫嫣红。 林陆不说，他都没注意到。 他收回视线，想都没有就已经点头应下，“好啊。” 说完才惊觉，他现在已经这么坦然了吗？ 林陆也没想到邀请得那么顺利，准备好的一大箩筐的话硬是一句都没用上。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单岑假装整理画具，随口问道：“那我一会给爸妈打个电话。” “不用”林陆顺口接下说，“我已经问过他们了，他们说今晚会晚点回来，让我们随便玩，还说……” 半天没听到继续，单岑抬起头，“还说什么？” 林陆：“还说不回来也行。” 单岑：“……” 真是亲生的。 单岑当作没听到，自然的转了话题，“叫医生了吗？” 林陆一怔，“叫什么医生？”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汽车声。 俩人循声望去，一辆小轿车停在了庄园门外，随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林陆带的保镖，一个穿着白大褂，肩上还背着一个有‘十’字标志的白色医药箱。 对方是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林陆：“……” 不到一会，俩人就走到了单岑他们面前。 保镖恭恭敬敬道：“林总，已经按吩咐把医生带来，只是……” 林陆突然生出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保镖看了他一眼，低下头道：“只是之前约好的约翰医生因为紧急出诊，要明天才能回小镇，所以……我把镇上的宠物医生带来了。” 林陆不敢置信：“……那不就是兽医？” 单岑：“……” 单岑忍了忍，没忍住，直接抿唇笑了起来。 顿时犹如春雪消融，春风拂面。 林陆哀怨的看着他，“宝贝？” “对不起。”单岑止住了笑意，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没褪去，“先打针吧。” 宠物医生是位大胡子爷爷，进屋后，他一边处理药瓶针管，一边笑眯眯的用英语说，“你们放轻松，在成为宠物医生前，我也是位很优秀的外科医生，打一针是基本操作。” 单岑看向林陆，见后者抿着唇，一脸严肃的点头，看起来很镇定。 只是额头上已经隐隐冒出冷汗。 他几步走过去，抬手遮住了对方的眼睛，“别看了，很快就好。” 林陆绷紧的肌肉在单岑的手覆上眼睛时放松下来，甚至还弯了一下唇角。 宠物医生对他们的奇怪造型没表示出任何的异样，按照程序打完了这一针。 只是在离开前表示了祝贺，希望他们幸福。 林陆笑眯眯的接受了祝福，也祝对方打针手法越来越好。 单岑有点想捂脸。 —— 百花节是小镇的传统节日，一般是在每年七月的第一个周末开幕，持续一周左右。 这期间，镇上的每家每户都会把家里的鲜花摆放到门口或是马路边供人欣赏，所以这段时间，小镇的每个角落都是花团锦簇，繁花似锦，把本就优美的小镇衬得更加的引人入胜。 所以每年慕名而来的游客非常多，几乎是络绎不绝、摩肩擦踵的。 开幕式设在小镇的中心广场，林陆和单岑随着人流移动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后，单岑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 虽然做了心里准备，但在人多的地方，他依旧觉得不太舒服。 正思索着怎么开口，让林陆远离主干道。 下一瞬，垂在身侧的手就落了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里。他转头看过去，林陆指了指一旁的餐厅：“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单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餐厅名叫……Dear？ 而且看起来里面很空。 只是，他看了一眼已经离得不远的广场，“开幕式马上要开始了。” “你想看吗？”林陆问他。 单岑摇摇头。 他对这些活动一向没什么兴趣，只是林陆每年过来都没赶上这个时候，所以才会想带他去看看。 “你不想看吗？”他看着林陆的眼睛问。 林陆挑挑眉梢，笑了起来，“不想。”然后后一锤定音，“先吃东西。” 进门后单岑才发现，这是一家情侣餐厅，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而且都是粉粉嫩嫩的颜色，粉红、粉绿、粉蓝，用方希他们的话来说，就是非常的小清新。 他们两个大男人站在里面，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饶是林陆脸皮够厚，也有点招架不住，他提议：“要不……换一家？” 单岑赞同点头，“可……” “哎呦，你们终于来了！！”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金发阿姨急匆匆的从后门小跑出来，冲到他们面前。 “快快快！琳达，把衣服拿过来，开幕式马上就要开始，时间要来不及了。”她一边招手让身后的人赶紧把东西送过来一边打量了一下单岑和林陆，待看清俩人的长相时，那张原本还在焦急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她满意道：“不错，不错，今年终于靠谱了一次。” 林陆和单岑对视一眼，知道是这位阿姨认错了人，林陆道：“这位女士，我们是……” “不用介绍，我知道你们是丽丽找来的，快、快，先把这个衣服换上，再拿手杖。”阿姨打断他的话，然后手脚麻利的把衣服递给俩人，一边感慨道，“今年有你们在，我终于不用再忍受大卫那白痴的嘲笑了，这几年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说完，又风风火火的回了后院，我给你们拿手杖去。 单岑和林陆拿着衣服面面相觑。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73章 一旁名叫琳达的服务生见状，以为他们是被吓到了，笑着解释，“你们别放心上，格林夫人就是太着急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对面那家店的老板太可恶了。” 林陆挑了一下眉“对面那家店怎么了？” 琳达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说：“他想买格林夫人的店，格林夫人不卖，他就天天打压我们的生意，还在每年的百花节上动手脚，害得Dear每年收到的花都是最少的。去年更过分，她们连参加的人都没找到。所以今年格林夫人才拜托了她最好的朋友丽丽夫人找了你们来。” 说到花，单岑倒是想起来，开幕式上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小镇上每家店铺餐厅都可以派出两位参赛者参加花魁先生/小姐比赛，最后获得游客送花最多的那一家获胜。 获胜的店铺在那一年，可以获得小镇的五个广告位投放权，还能代表他们的小镇参加活动。 所以每年的百花节，各家都是竭尽全力去抢人。 听刚刚格林夫人和琳达的话，大概是这家叫Dear的店被人针对了，以至于每年的评比都只能找到一些比较没有竞争力的人选，所以次次评比都只能排最后。 “宝贝？”林陆突然叫了他一声。 单岑转头看过去，就见林陆正朝着自己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单岑无声叹了口气，他收回视线，偏头问服务生，“在哪里换衣服？” 琳达大概已经猜到她们认错了人的事，本来已经做好再次倒数的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她眼睛一亮，往旁边一指，“那里。” “谢谢。”单岑转身走过去，林陆抬脚跟上，只不过才走了两步就被单岑阻止，青年面色清冷，眼中却像是有光在闪动，“我先换。” 林陆挑挑眉梢，听话的止住脚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好。” 琳达年纪不大，她这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疑惑道：“你们不是情侣吗？”而且两个男生一起换衣服也没啥吧？ 林陆看着那扇正在关闭的门，“他害羞。” “哦~”琳达故意拖长了音调，仿佛看穿了什么。 林陆：“……” “哎，你怎么还不去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疑惑声。 格林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后面回来，一见林陆还站在外面，那边又要关门，她二话不说就把人推了进去，然后‘啪’一声关上门，“速度点。” 门里，单岑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的眨眨眼。 样子看起来有些傻，林陆却觉得异常的可爱。 让人很想抱到怀里，揉搓一下，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只是他刚向前走了两步，就被单岑呵斥住，“站住。” 然后林陆就看着单岑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冷。 单岑看出了他的想法。 他赶紧举手做投降状，“我不过去。”然后速度转过身，“我们背着换，我不看。” 说完把怀里的衣服放到一旁的凳子上后就开始脱裤子，灰色的休闲裤褪下，露出底下黑色的内…… 卧槽！ 单岑心底蹦出了今天内的第二次粗口，他猛地转过身，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开。 单岑懊恼得不行，林陆绝对是故意的，不然谁换衣服是从裤子换起？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忘掉刚刚非常具有冲击力的那一幕。 但身后一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简直是比看着还要磨人。 好不容易换完衣服出来，单岑已经出了一身汗。 格林夫人一看到两人出来，惊讶的瞪大眼，“噢，我的天啊！简直是太帅了！” 琳达疯狂点头，原本就够帅，换上礼服后又是另一种帅气。 俩人穿的是两套欧式宫廷演出服。 单岑身上的是深蓝色镶金边的，林陆的则是黑色镶金边。 除了颜色不同，其余地方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同款。 但一样的衣服穿在两人身上，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单岑的穿在身上，是清冷高贵的王子，而在林陆身上，却是可以睥睨众生的王者，如果他不露出一脸傻笑的话。 格林夫人有点想让林陆别笑，但想了想，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让琳达带他们抄小路去开幕式的中心广场。 只是等他们三个要走时，她又突然把人喊住，让他们先拍张照片再走。 最后选在了门口附近拍，正好把‘Dear’这个单词拍到两人头上。 林陆看了一眼，对拍照的琳达道：“一会把照片发给我” 琳达秒懂，笑嘻嘻道：“放心，一会拍的都传你。” 林陆闻言很满意，“谢谢。” 单岑：“……” 你们可以再小声一点。 几人抄近道到广场时，开幕式已经开始了一会，台上有乐队在表演。 是一首很欢快的曲子，和四周花团锦簇的鲜花很搭，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音乐舞动起来。 果不其然，随着音乐进入高.潮，从舞台前开始，大家纷纷跟着音乐摆动。 不到一会，就变成了一个露天的大型舞会。 他们作为参赛的商家，都站在舞台侧边，等待最后的票选环节。 站了十来分钟，单岑就觉得太远晒得有些晕。 今天太阳不算大，气温也只有二十三度，但身上穿着一身礼服，而且在出门前，格林夫人又给了他们两个面具，让他们戴着，说是要保持神秘感，最后再惊艳四座。 所以他们几乎是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注意到单岑的细微变化，林陆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拉着单岑到了最侧边的角落里。 那里放着几只装道具的箱子。 林陆把他按到其中一只上，然后自己又站到了向阳的那一侧，给单岑挡住太阳。 “坐一会。” 阴凉覆下，单岑仰起头。 正好看到林陆的鬓边有一滴汗滑下。 明明自己也很热，却还给他挡太阳。 单岑心底蓦地流过一阵暖意，正想开口让他不必这样，林陆就比他先开了口。 他先是‘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得意洋洋的问：“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是不是觉得特别感动？恨不得大声宣告全世界你爱我？” 单岑：“……” 他觉得，五秒钟前的自己肯定是个白痴。 他收回视线，“并没有。” “不要害羞嘛！”林陆给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我又不会笑话你。” 单岑想说，他会笑话自己。 “这就是Dear今年请到的模特啊？”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满场的欢声笑语里突兀的响起。 单岑偏头看过去，就见一位打扮得人模狗样，长相却贼眉鼠眼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的打量自己。 见单岑看过来，男人‘啧’了一声，语气非常傲慢且不屑道：“这得是有多见不得人才需要戴着面具？” “关你什么事？”格林夫人大步走过来，像一只护崽的母鸡一样叉腰挡在了单岑和林陆面前，“我警告你大卫，别来我这里胡搅蛮缠，今年我们Dear一定会赢。” 闻言，大卫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他抬手指了指单岑和林陆，“就凭他们两个？” 格林夫人抬起下巴，“对，就是他们两个。” “哈哈哈！”大卫更加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就凭他们两个歪瓜裂枣，就想赢我们honey？做梦吧？” 单岑和林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致。 毕竟他俩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们是歪瓜裂枣。 这感觉，还挺新奇。 面具下，单岑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只是格林夫人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听到大卫的冷言冷语，她毫不示弱的怼了回去，“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们的真容，井底之蛙，等着被打脸吧！” “不可能。”大卫笃定道。 有他们honey在，别人只能靠边站。 格林夫人送了他两个‘呵呵’。 开幕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别的参赛者看到单岑俩人，也会挥挥手打个招呼，看起来一派和谐。 见到大卫带着两位参赛者进来时，单岑打量了一下，是一男一女，也和他们一样，穿着宫廷的礼服。 琳达见单岑有兴趣，过来低声解释，“看样子，他们是想跳探戈。” 单岑愣了一下，指了指那跟个小房子一样的蓬蓬裙，“穿这个跳探戈？” 琳达给了他一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等着吧，肯定是探戈。” 见对方这么肯定，单岑来了兴致，“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之前我放出了风声，我们这次要跳探戈。”格林夫人接了话。 单岑：“我们不会跳。” “没事。”格林夫人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俩站在那里就能赢他们。” 单岑：“……”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他看着舞台上的表演，默默的回忆自己有什么才艺，片刻后，他扬起头，“不如我上去画幅画？” 闻言，林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只有几分钟，画不完。” 单岑：“那怎么办？” 林陆没想到一向无欲无求的单岑会有这么强的胜负欲，他抬手摸了摸单岑软软的头发，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呢。” 单岑：“哦。” 林陆：“不信我？” 单岑“不是。” 林陆：“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单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 林陆：“猜的。” 单岑：“哦，那你猜错了。” “……” 第74章 大半个小时就在两人无目的的斗嘴里悄悄过去，花魁先生/小姐的评选终于开始。 参赛选手是一组一组的走上舞台展示，每一组有三分钟的表演时间，如果没有节目表演，在上面站三分钟也可以。 很快轮到单岑和林陆上场。 格林夫人安慰他们，“别紧张，只要站在上面就行了。” “放心吧，夫人。”林陆笑了下，“我们会赢的。” 格林夫人笑眯眯的点头，“好好好。” 琳达握拳，“加油！” 等主持人报出Dear的名字时，单岑和林陆一前一后走向舞台，最后站在舞台中央。 他们还戴着面具，所以底下的观众看不清他们的真容，但并不妨碍众人通过身材判断两人的颜值。 因为衣服是均码，穿在两人身上都有些宽松和不合身，但不知道为什么，硬是给他们穿出了一种T台走秀的感觉。 甚至连欢呼声都高了不少。 在主持人简单的介绍完Dear餐厅的情况后，两人同时取下面具。 “啊——！” 这一下，仿佛能掀起屋顶的声浪扑面而来。 因为一直闷在面具下，单岑的冷白皮染上了一层红晕，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再配上他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活脱脱就是一位误入人间的精灵，漂亮极了。 而另一边的林陆则是另一种景象，在人前，他习惯性的冷着脸，冷硬的面部线条配上他身上的黑色礼服，仿佛他就是即将登上宝座的王者，所有人都将臣服在他的统治之下。 精灵和王者，本该不搭的两人站在一起，却多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和谐，好似他们天生就该站在一起。 ——“啊啊啊啊。太帅了！！！！” ——“哪里来的王子？” ——“天啊，好想带回家！” …… 林陆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用英语平静道：“大家好，我们是Dear餐厅的参赛者，今天给大家唱一首老歌，希望大家喜欢，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Dear餐厅。” “一首MyHeartWillGoOn送给大家！” 林陆的声音有些低沉，唱出第一句歌词时，单岑的心莫名的轻颤了一下。 他差点忘了，林陆以前是很喜欢唱歌的。 他们认识的那晚，迎新晚会上，林陆就以一首歌奠定了他校草的位置。 只是后来琐碎的事情变多，就再也听不到那道歌声。 单岑看着身旁这个半阖着眼眸轻声吟唱的男人，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渴望，他想要把他带回去，藏起来。 他想让这个男人，只属于他。 林陆突然抬起眼眸看过来，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他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底下的欢呼声瞬间盖过了歌声。 但单岑还是听到了那一句‘AndIknowThatmyheartwillgoon’ ——你就在我身旁，以至我全无畏惧。 歌声结束，他们走下舞台，下楼梯时，林陆突然凑到单岑的耳边，轻声问：“我唱得好不好？” 单岑低着头，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他回过头，迎上林陆期待的眼睛，说：“很好听。” “嘿嘿！”林陆乐了起来，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观众的视线还落在两人身上，这会见林陆笑起来，又是一阵欢呼声。 以至于最后上台的honey餐厅的两位参赛选手一时间竟是无人问津。 不过单岑还是看到了两人撕衣服的画面。 而且那一段探戈，也的确是跳得人热血沸腾，只是观众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林陆刚刚的歌声上，所以无心欣赏。 最后的投票，毫无疑问的，Dear餐厅得票最多。 两人面前的花篮里，放满了玫瑰花，最后因为放不下，只能堆在地上，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格林夫人和琳达快步走上舞台，两个人都非常的激动。 特别是格林夫人，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拉住两人的手，哽咽道：“终于赢了一次，谢谢你们，谢谢！” “夫人不用客气。” “等等！” 一声爆喝突兀的响起，打断了正在互相商业吹捧的众人。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那位honey的老板大卫冷笑着走上舞台。 他一把拿过主持人的话筒，说：“比赛结果无效。” 话音落下，现场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质问声和窃窃私语声。 主持人在一旁打圆场，询问大卫为什么这么说。 大卫抬起下巴，得意道：“大家都知道，参赛的人选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定要是周围几个小镇的居民或是其家属，而且居住时间必须超过五年以上。” 他看向单岑和林陆，“我想，这两位不是本地的居民吧？” 他说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因为刚刚他已经趁机去调查过，周边镇子根本没有这两个人，所以很有可能是dear餐厅请的游客。 众人的视线落在单岑和林陆身上。 格林夫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她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如果真有长相那么出色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大概率不是这里的人。 她拍拍单岑和林陆的肩膀，笑着说：“没关系，你们很棒！” 单岑看了大卫一眼，道：“我的确不住这里。” 大卫脸上的笑意终于压不住，“那……” “但我父母住这里。”单岑说。 “不可能！！”大卫尖声道。 单岑却没理他，径直对主持人道：“我父母住在小镇外的Susan庄园，你们可以派人去核实。” 却不想，主持人一听Susan庄园就惊呼道：“你是Susan的儿子？” 苏馨的英文名叫Susan。 单岑点头，“是。” “怪不得。”主持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连格林夫人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单岑有些茫然，“你们认识我母亲？” 格林夫人笑道：“你母亲那么漂亮，很少有人不认识他。” 虽然苏馨平时不怎么爱出门，但在这里住了那么些年，附近镇子上的人或多或少都见过她，何况她的美貌，只要见过一次都忘不掉，所以这会单岑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初见单岑时，会觉得有些熟悉。 现在终于解释得通了。 “那他呢？”大卫当然见过那位Susan夫人，但他依旧不服气，他伸手指向林陆，“他总不能也是Susan的儿子吧？” “我……” “他是我的丈夫。”单岑说。 林陆猛地转头看向单岑。 他的心脏不可抑制的疯狂跳动，砰砰、砰砰，仿佛一不注意，他就能跳出嗓子眼。 这是单岑第一次承认他们的关系，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 即便知道对方是为了赢下这场比赛，但这句话从单岑嘴里说出来，林陆还是忍不住狂喜。 他是单岑的丈夫。 宝贝终于承认他了吗？ 大卫不敢置信的看着单岑，“你……你们……” “需要看结婚证吗？”单岑问。 大卫不相信两个人那么年轻就已经结婚，他梗着脖子道：“看！” 单岑拿出手机，找到结婚证的照片，递到大卫面前，“需要翻译吗？” “不用。”格林夫人站到单岑面前，隔开了咄咄逼人的大卫，冷声道，“闹够了吗？你是不是输不起？” 底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大卫也不敢闹得太过，只能愤愤的离开。 颁奖仪式顺利完成。 回到dear餐厅，格林夫人对单岑和林陆千恩万谢。 “谢谢你们！” “举手之劳而已。”林陆道，“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要的要的。”琳达在旁边道，“要不是你们力挽狂澜，dear餐厅的老板就得换人了。” 林陆和单岑对视一眼，后者问道：“什么意思？” “大卫找麻烦呗！”琳达愤慨道。 原来在百花节开始前，大卫就找到了格林夫人，并且用激将法让格林夫人和他打赌，谁输了谁就能盘下对方的店，格林夫人答应了，所以在看到林陆和单岑出现时，才会那么激动。 “不过幸好最后是我们赢了。” “那恭喜夫人开分店了。”林陆笑道。 “那还不是得谢谢你们。”格林夫人也笑。 最后格林夫人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一顿迟到的晚餐。 也是这会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家dear餐厅，是格林夫人的丈夫在他们结婚那年开的，可以说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刚开始时，他们很相爱，眼中只有彼此。 但好景不长，因为格林夫人的丈夫长得很帅气，在小镇上很受欢迎，时常有女生慕名而来。 她刚开始时还能说服自己丈夫只爱她一个人，但时间久了，压抑的痛苦越来越多。 “以至于后来，我常常因为一些琐事找他吵架，彼此间的误会越来越大，分歧也越来越多。”格林夫人看向窗外，眼神里全是掩不住的哀伤，“直到有一次，一个怀着孕的女生来找他，我以为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和他大吵了一架后冲出门外。” 说到这里，格林夫人顿了一下，缓了一下情绪，她才继续道：“他把我拉了回来，自己却卷到了车轮底下。”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女生就只是单纯的来找他学做蛋糕送给自己的丈夫而已。 她误会了他。 一个很狗血，却悲伤的故事。 “节哀。”林陆道。 格林夫人笑笑，“几十年了，该难过的早就已经难过完。我现在只是想把这间餐厅经营下去。” 在她丈夫离开后，餐厅一直是她撑着，刚开始时还好，餐厅老顾客多，生意还不错。 可六七年前，对面突然开了一家叫honey的同款餐厅。 本来开什么样的餐厅是自己的事，大家各开各的，本来相安无事。但也不知道那个大卫发什么疯，经常找他们麻烦，不仅在百花节抢他们选好的人，平时还抢他们的客源，不要成本的跟他们打价格战。 Dear餐厅受到几番打压，客人所剩无几。 “如果不是房子是我自己的，不需要房租，餐厅早就关门了。不过现在好了。”格林夫人看向单岑和林陆，说，“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完她又笑了起来，“所以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也祝福你们能彼此相爱到老，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情影响到感情。” “要相信自己，也相信爱人。” 从dear餐厅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只不过太阳依旧高高的挂在天上，看不出一点夜晚的景象。 两个人慢慢的往回走，时不时说点之前比赛的事情。 快走到家门口时，林陆突然问道：“那句话是真的吗？” 单岑停下脚步回头，“哪句？” “我是你的丈夫。” 如果是旁人听到这句话，会觉得问出这话的林陆是个傻子，领了结婚证，不是丈夫是什么？ 但单岑还是第一时间明白过来，林陆问这句话的意思。 他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林陆垂在身侧的手指上。 修长的手指此刻微微蜷着，食指无意识的抠着裤缝。 林陆在紧张。 单岑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 他重新抬起头，迎上林陆的视线，说：“是。” “如果你背我回家的话。” 林陆的眼睛蓦地瞪大，浅琥珀色的眼眸里全是不敢置信，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语无伦次的问道：“真…真的吗？” 单岑说那句话也是一时冲动，现在被问到，迟来的羞意侵袭着他，但话已经说出去，再收回来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是，但是……” 他看向林陆，嘴角上扬道：“过期不候！” “背，我现在就背。” 说完背过身半蹲下，声音雀跃道：“上来。” 单岑指尖一颤，他抿抿唇向前走了一步，俯身趴到林陆的后背上。 下一瞬，他就被林陆背了起来，然后快速的往房子里走。 单岑吓了一跳，赶紧搂紧了林陆的脖子。 “你慢点。” “不要！”林陆说着，突然跑了起来。 嘴里还不忘哼起了歌。 听起来挺欢乐。 单岑趴在他的后背上，好奇问他，“什么歌？” 林陆：“猪八戒背媳妇。” 单岑：“……” “林陆！！！” “哈哈哈哈哈哈……” …… 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好似一个人漫长的一生。 第75章 林陆背着人跑进屋，又跑上楼，半点没注意到坐在客厅等着他们回来的苏馨和单意。 等楼上传来关门声，两人面面相觑。 虽然都是过来人，但这么直面儿子和儿婿的名场面，还是让两人尴尬得不行。 最后还是单意率先开口，“挺晚了，要不我们也去洗洗睡了？” “啊？哦。”苏馨站起身，面红耳赤的往房间走，“那……那我先去。” “行。” 单意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喃喃自语道：“林陆这臭小子还挺给力的。”这么快就把人哄好了。 不过，心里有点不爽是咋回事？ 他站起身准备回房间，一抬头就和门口的苏馨对上了视线，后者尴尬道：“那什么，你把我今天煲的汤设一下保温，然后……咳……再给林陆发个信息，让他一会别忘了喝。” 苏馨硬着头皮说完，立刻缩回房间里就要关门。 忽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嘭——！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人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又尴尬的收回视线。 苏馨转身关门，“我洗澡。” 单意去厨房，“我去弄汤。” 楼上房间里，林陆看着倒在地上的画架，一脸心虚，“我不是故意的。” 刚刚林陆不愿意放单岑进来，两人打闹的时候碰倒了单岑放在床尾处的画架。 不过还好颜料已经干了，所以画板掉地上也不要紧。 单岑把画捡起来，但还是忍不住瞪了林陆一眼，“刚刚是不是让你放我下来了？” “这不是想要多背你一会嘛！”林陆见单岑没生气，笑嘻嘻的弯下腰把花架拿起来放好，又蹭过来道歉，“我错了嘛，宝贝，别生气了好不好？” “没生气。”单岑把画放回画架上，“但下次我说话你得听。” “知道啦！”林陆举起手做发誓状，“保证听老婆的话。” 听到‘老婆’两个字，单岑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别这么叫我。” “可我就想这么叫。”林陆低头在单岑嘴角边亲了一下，“让我叫好不好？” 单岑后退了一步，“你刚刚说什么？” “让我叫好不好？” “上一句。” “可我想这么叫？” “再上一句。” “保证听……” 林陆的话戛然而止。 单岑冷笑的看着他，“怎么不说了？” “嘿嘿！”林陆傻笑，试图蒙混过关，“宝贝，累了一天，要不洗洗睡了？” 单岑看了他一眼，转身拿衣服进了浴室。 林陆拍拍胸口，松了一大口气。 宝贝的气场真是太强了。 单岑洗完出来，换林陆进去，他躺到床上，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书看了起来。 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单岑倾身拿过来，指纹解锁。 爸爸？ 他点开信息， 【爸爸】：锅里的汤保温着，一会记得下来喝，让岑岑多喝两碗 单岑狐疑的拧了一下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手机。 他刚想回复知道了，那边又发过来一条， 【爸爸】：那什么，虽然年轻气盛，但是吧，也别搞太晚，是吧？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另外，家里的隔音呢，也没那么好，你们那什么也注意一下 看清信息内容的那瞬间，单岑的脸刷一下全红了。 他慌忙打字否认， 【林陆】：爸，你误会了 单意秒回， 【爸爸】：爸爸理解，不打扰你们办事了，晚安 单岑：“……” 他想说清楚，但是删删减减半天，怎么说都觉得不太对。 最后干脆关掉手机当没看到。 所以等林陆出来时，就看到房间里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小壁灯，而被子鼓起一个小鼓包，人已经睡了。 他放轻声音走过去，从另一侧上床躺下。 被子里的单岑闭着双眼，只感觉有股暖意靠了过来，最后停在不远处。 就在他以为结束了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腰上，下一瞬，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林陆很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哄道：“乖，睡吧。” 单岑闭着眼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了一下，随即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自从大四的时候被冻过一次后，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他的手脚都是冷的，晚上睡觉时也总感觉不到暖和，所以结婚之后，他就很喜欢窝在林陆怀里睡，因为林陆身上总是很暖。 那种就算是在冰天雪地里，也可以肆无忌惮的暖。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他伸手攥住林陆的一小片衣角，无声道：“晚安。” 第二天醒过来，身边依旧已经没人。 单岑洗漱后下楼，苏馨正在厨房里弄早餐。 打完招呼，他走过去帮忙。 苏馨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儿子，看起来好像挺正常的。 单岑见苏馨的视线一直往自己身上瞄，以为是衣服没穿好，狐疑的看了一下身上，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能问道：“怎么了？” “没事。”苏馨面色有些发红，都怪单意，一大早跟他说昨晚的汤没人喝，一定是搞到太晚，让他早上煮点粥。 她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胡乱找了个借口，“就是看你今天这套衣服挺好看的。” 单岑听完更茫然了，不就是一件普通的T恤和运动裤吗？ 如果不上课，他几乎天天这么穿，但他也懒得深究，自然的换了话题，“包饺子？” “嗯。”苏馨正在擀饺子皮，“你爸爸说想吃煎饺，我包一点。” 单意为了陪苏馨养病，搬到这里差不多十年，唯一保留下来的爱好就是吃饺子，还是煎饺，所以只要他提了想吃，苏馨必定给他做。 但其实单意和他说过，他对煎饺并没有什么执着的追求，只是想给苏馨一个可以付出的借口。 单岑‘嗯’了一声，他洗了手擦干，“我来擀皮。” “不用。”苏馨拒绝道，“锅里有粥，你先吃点。” 单岑：“还不饿。” 苏馨：“那喝完汤？” 单岑：“……” 单岑一下想起了昨晚在林陆手机上看到的那条信息，这误会是有多深？ “一大早不想喝汤。”单岑面无表情道。 “那你想吃什么？”苏馨问。 单岑：“煎饺。” 苏馨：“……” 单岑再次道：“我来擀皮，快一点。” 话到这份上，苏馨只能让出位置，“行。那我来包。” 一个擀皮，一个包，速度很快，不到一会，就包了几十个圆滚滚的饺子。 “你昨天画画了？”苏馨捏着一只饺子，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单岑手下动作顿了一下，他下意识想否认，但想到自己是在画室拿的画具，而且苏馨会这么问，肯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所以根本没必要隐瞒，他‘嗯’了一声，“有时间就画了一下。” 苏馨没想到他应得这么坦然，一时之间有些怔忪，过了好一会才道：“那一会给妈妈看看？” 单岑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落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听到苏馨的问题，他没有什么犹豫道：“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馨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实地，绝美的脸上带上笑意，恰时连空气都变得柔和起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单岑的画了。 所以等单意和林陆跑完步回来又吃过早餐，她就迫不及待的催着单岑去把画拿下来。 单意闻言，整个人变得有些愣神。 苏馨以为他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所以了然的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单意笑笑，没说什么。 单岑见状，干脆把画拿下来放到客厅里，让他们慢慢看。 他自己则缩在客厅的沙发上观察苏馨和单意的反应。 苏馨是很明显的惊喜，不管是神色还是动作，都毫不掩饰的显示着她激动的心情。 而单意则很平静。 但是，虽然他极力掩饰，但在看到画时的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却是骗不了人的，就好像是突然见到了遗失了许久的某样珍宝，想碰一碰，却又近乡情怯。 这种反应很奇怪。 单岑思索片刻，果不其然，他没有在记忆里找到任何他和父母分享画时的片段，甚至是只言片语都没有。还有苏家老宅里，也没有任何一幅画是他画的。 在他的父母眼里，他就是一个在大学里教书的老师，从不画画。 所以他为什么不让父母知道他在画画？甚至是看他的画？ 他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 记忆里，他并没有失忆，哪个时间段做了什么，在哪里，他记得清清楚楚。 但不可避免的，有些地方的确很不合理。 比如画画。 苏馨和单意并不排斥看他的画，那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画画的事情？ 不对， 他的视线落在单意脸上，是…… “昨晚睡得好吗？” 声音响起的同时，沙发凹陷，单岑回神，发现林陆已经坐到他身边，此时正撑着下巴看自己。 大概是最近没睡好，深邃的眼眸下有些发青，但却半点不影响他眼睛里的神采。 见单岑只是盯着自己看，半点没有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林陆挑了一下眉，笑道：“好看吗？” 单岑：“……” 他收回视线，“不好。” “不好？”林陆故意逗他，“是昨晚睡得不好，还是我长得不好看？” 单岑：“都不好。” “是吗？”林陆倾身靠过来，低声道：“不好看我认了，但昨晚不是睡得挺好的吗？你都打呼了。” 单岑瞳孔猛地收缩，“打呼？” 林陆眼里的戏谑一闪而过，他点头，“对。” 单岑：“……” 昨天又是剪草坪，又是画画，最后还是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的，的确是累得不行，而且男人在累的时候打呼很正常。 他刚想说‘抱歉’，就突然发现林陆的嘴角在往上翘。 他眨了一下眼，说：“我昨晚根本就没睡，怎么会打呼？” 这下轮到林陆吃惊了，他昨晚挺晚才睡着的，而且在他睡着之前，单岑不是睡着了吗？而且看起来也睡得挺好的吗？难道是他睡着后对方冻醒了？ 林陆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因为单岑身上太冰了，这两天大概是为了顾及他，空调温度没有开太高。 林陆认真道：“那我晚上把空调温度再开高一点，还有，你要是半夜醒过来觉得冷，你就靠在我身上，叫醒我也可以，我抱着你睡。” 单岑：“……” 这就相信了？ 他明明一觉到天亮。 怎么感觉自己是个坏人？ 他有些窘迫的转开视线，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在林陆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嗯’。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家的宝贝是真的很可爱。 第76章 与此同时，沉迷于看画的苏馨和单意也终于看完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单意试探的问道：“岑岑，这幅画你要带回国吗？” 单岑头都没抬，“不带。” 单意和苏馨均是面上一喜，前者道：“那爸爸给你把画裱起来？到时候就给你挂在客厅里。” 单岑抬头看了一眼客厅，墙上的装饰画都是苏馨画的风景画，风格挺搭，就点点头，“可以。” “好嘞！”单意笑呵呵道，“那我这就去给你做个新画框。” 苏馨：“用杉木原色，比较搭。” 单岑站起身，“我去帮忙。” 林陆刚想说自己也去，口袋里的手机就率先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宁栖打过来的。 宁栖作为他的首席助理，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公司的大小事务她基本能处理干净，需要到打电话的，都是一些需要他亲自拍板的事情。 所以这个电话，要接。 他起身往楼上走，“我上去接个电话。” 关上房门，林陆边朝窗边走边接起电话，“什么事？” 宁栖：“当年酒驾司机的家人已经找到。” 林陆猛地顿住脚步，眼神骤冷，“在哪里？” 隔着电话，宁栖也被那股冷意冻到，但她声音依旧平静道：“西南一个小山村里，周飞已经在过去的路上。” 林陆重新迈步，“几成把握？” 宁栖：“根据专业软件比对，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 百分之九十九，也就是说，除非是双胞胎，否则就是同一个人。 “很好。”林陆站到窗边，低头看着那道刚刚走入后院工具房的身影。 不知道单意说了什么，单岑脸上露出了一抹很明亮的笑意，和平时见到的内敛含蓄完全不同。 眼里的冷意逐渐消散，他淡声道：“把人看好了，别打草惊蛇。”在把林成翰送进该进的地方前，他也得让对方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不然怎么对得起他演了那么多年的兄弟情深。 宁栖应下，“好的，林总。” 林陆：“嗯，安排明天飞机。” 工具房里，单岑正陪着单意挑选木头，突然，他偏头朝上看了一眼，二楼房间的窗户里，什么都没有。 他狐疑的蹙了一下眉心，林陆不在上面吗？ 那刚刚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是哪里来的？ 单意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在挑选合适的木头，边询问他：“岑岑，你来看看这块怎么样？” 单岑收回视线，“可以。” 单意：“……” 从进来开始，他已经问了七八个了，单岑每一个都点头。 他站起身，指着挑选出来的一堆木头问他：“你说哪个不可以？” 单岑以为单意是真的在询问意见，他看了一眼那一堆木头，语气认真的问：“有什么区别吗？” 单意一梗。 “算了。”他无奈的摆摆手，他就不该问单岑意见。从小到大，他这个儿子就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也就在林陆的事情上，那平淡的湖水才能翻起一点浪花。 “你在旁边等着就行。” “哦。”单岑没意见，乖乖坐到门边的小板凳上。 小板凳应该是苏馨平时做手工时坐的，单岑长手长脚的坐在上面，显得有些小。 单意一回头，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副画面。 青年双腿曲在身前，手搭在膝上，神情淡然的看着门外的景色。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幕，看在单意眼里却让他差点落泪。 小时候的单岑也喜欢像现在这样，搬个小板凳坐在门边，看着他外公作画写字，或者看外婆在厨房忙碌，永远都是一副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的样子。 世人都说他是个好丈夫，陪着苏馨养病，在瑞典一住就是十年。 可好丈夫的另一面，是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十三岁，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人生活在国内，虽说有胜似亲人的季伯照看，但终究不是亲生父母。 可这么多年，单岑从未抱怨过。 单意有时候想，他宁愿单岑跟他们闹一闹，甚至是恨他们，也好过他独自一个人咽下那些孤独的日夜。 是他们对不起这个孩子。 “岑岑？” “嗯？”单岑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待看到单意的面色时吓了一大跳，他惊讶的站起身走过来，“爸爸，怎么了？” “没事。”单意抹了一下眼角，露出一个笑容来，“刚刚眼睛进了沙子，想让你给拿点水洗洗，但现在已经好了。” “木头挑好了。”单意转身抱起木头往外走，“走，去工作间弄。” 单岑抬脚跟上，“嗯。” “妈妈好像很喜欢我画的画。”单岑把木头递给单意，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单意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自然道：“我也很喜欢。” 单岑：“那我多给你们画几幅？反正我这几天也没有什么事做。” 话音落下，单意的脸色变了变，“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单岑说，“反正我平时偶尔也会画。” 说完后，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单意的表情，发现对方嘴唇抖了抖，好似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果然有问题。 不过很快，单意就恢复了正常，好像就是和儿子随意聊聊天般，问道：“那你平时都喜欢画些什么？” 单岑：“风景。” 单意低着头，让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画人像……和静物吗？” “不画。”单岑说。 单意：“为什么？” 单岑垂在身侧的指尖绻了绻，说：“大概是受外公影响，他以前不是也不喜欢画人像吗？不过……” 单意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正在刨的木头歪了一下，他调整了一下角度，“不过什么？” “不过，”单岑看着单岑说：“我没有好好学习画画，外公大概要失望了。” “怎么会。”单意笑得有些勉强，“你外公一向是鼓励自由发展，要不违法，不违背道德，喜欢什么就做什么，所以你不喜欢画画，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还是说，”单意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单岑问，“你现在又想往绘画方面发展了？” “没有。”单岑否认，“当老师挺好的，时间自由。” “这倒是。”单意认同道，“本来林陆就忙，你再忙的话，两个人根本碰不到一起，容易出问题，所以你清闲一点也好。” 说到这，单意突然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着急道：“哎，你也别在这陪我了，和林陆出去逛一逛，镇上今天应该很热闹。” 单岑：“昨晚去过了。” “昨晚是昨晚的。”单意催他，“去吧，你在这，还耽误我干活呢。” 见他不动，单意又催了几遍。 “好吧。”单岑本来还想再套一点话，但过犹不及，他转身往外走，“那您需要帮忙了就叫我。” “好。” 等单岑的身影消失在后院，单意缓缓吐了口气。 他失力般跌坐到凳子上，这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刚刚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差点以为单岑已经恢复记忆。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有。 坐了一会，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接到电话时，季伯刚刚处理完后院的藤蔓。 “姑爷？” 单意‘嗯’了一声，“季大哥，我想问您件事。” 季伯听到单意的语气有些严肃，他的神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你问。” 单意：“单岑这几年，是不是经常画画吗？” 季伯一听就急了，“小少爷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 “没事。”单意赶紧把单岑昨天画画的事情说了一下。 “我就是问问情况。” “这我还真是不清楚。”季伯说着叹了口气，“小少爷很少回来，我说去照顾他他又不同意。不过，他现在不是哲学老师吗？应该没有经常画了吧？” 顿了一下，他又道：“这件事问林少爷不是更清楚。” 这个单意也想过，但是，如果单岑真的是有意隐瞒他们，那林陆那里就绝对不会是突破口。 而且相对而言，单岑比混迹商场多年的林陆要简单得多。 所以从林陆那里入手，容易打草惊蛇。 “我先侧面打听一下。”单意想了想说，“季大哥，等他们回国后，你想办法去一趟他们住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发现。” 季伯一口应下，“好。” 而此时，被单意认为很难搞定的林陆，正茫然的看着单岑，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为什么？” 单岑心说，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但这话不能对林陆说。 他转身坐到沙发上，“你就当这是个秘密吧，他们问起来的时候，你就说我是偶尔画一画，画的也是风景。” 林陆听出了其中的不寻常，他走过去蹲到沙发边，仰头看着单岑，有些担忧道：“发生什么事了？” 单岑怕被林陆看出端倪，偏开了头，“别问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潜意识的知道这件事不能让爸妈知道而已。 林陆皱眉。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并不太好。 半响，单岑转回头，垂着眼眸看向林陆，恳求道：“答应我，林陆。” 林陆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下意识点头应下，“好。” 得到肯定答复，单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谢谢。” “不客气。”林陆抓住他的手，捏了捏，说，“但你得答应我，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单岑动了动被握住的指尖，“嗯。”如果他知道的话。 第77章 不到中午，单意的画框就已经做好，又马不停蹄的把画裱了起来。 “挂这里。”苏馨选了客厅里最显眼的一个位置。 上面原先挂的，是苏馨自己很喜欢的一幅百花图，已经挂了好几年。 不过和儿子的画比起来，当然是儿子的比较好看，所以她眼都不眨，就让单意把原先的画取了下来。 单意原本就听老婆的，何况老婆的这个决定他自己也很满意，所以二话不说就把画挂了上去。 最后夫妻俩看着墙上的画表示非常的搭。 苏馨拉着单岑，试探的问：“岑岑，你既然画得那么好，要不要考虑一下……” “锅糊了！！！”单意突然大喊一声，把苏馨吓了一大跳。 不过她没顾得上说单意，因为她也闻到了烧焦的味道，着急忙慌的跑去了厨房，“我的炖牛腩………” 单意赶紧跟过去，“你小心点，别烫到了。” 单岑看着俩人的背影，垂下了眼睫。 从刚刚的反应来看，他可以确定两点，一是苏馨并不知道他不画画的原因，二是单意不想他重拾画笔。 所以，只要知道他为什么瞒着父母学画画，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而单意很明显就是那个知道原因的人。 而且他相信，只要他问出来，单意一定会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但心底隐隐的不安却在告诉他，不要问。 因为这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眼前的一切美好都会粉碎掉。 起码，不能让单意牵扯其中。 不知道单意和苏馨说了什么，被中断的话题没有再继续。 吃完午饭，苏馨突然拉着单岑提议道：“正好林陆也在，下午我们就清点整理一下收藏室里你外公外婆留给你的画。” 单岑有点惊讶，“外公外婆的画不是都在国内吗？” “当然不是。”苏馨笑了下，解释说：“当年你外公在追你外婆的时候，也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画的画大部分都留在了这里。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出名，所以画也没有后期的那么厚重和完美，但青涩有青涩的优点在，所以也还是很有收藏价值。” 如果拿出去卖，想买的人应该也不少。 说到这里，苏馨抿唇笑了一下，才继续道：“所以你外公外婆早早的留了话，这里的画全部都给你，说如果你哪天没钱花了，就把那些画都卖掉，也就可以保你一世无忧了。” 听完苏馨的话，单岑心底升起一片暖意，但他的余光扫到另一侧，发现单意虽然面上看起来平静，但状态并不是太好，所以他故意问道：“要是没人买呢？” “……”苏馨一噎，她想了想，道：“还真有可能。” 见母子俩一唱一和的，单岑也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一旁的单意慢慢松了一口气，还回嗔了一句，“你们这么说，也不怕外公外婆晚上去找你们。” 单岑从善如流：“外公外婆那么爱我，应该不会找我。” 苏馨镇定自若：“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应该也不会找我。” 单意：“……” 单意惊了，“所以你俩的意思是，他们会找我是吧？” 单岑和苏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可能。” 说完，俩人齐齐笑了起来。 单意无奈，“你们啊……” “算了！”他站起身，“既然要整理，那就早点弄。” “行。” 单岑走在单意身后，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林陆突然靠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要。” “嗯？”单岑怔了一下，微微偏过头，双唇在林陆的唇角边堪堪擦过。 单岑：“……” 他想动，却发现双脚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不了。 他张了张嘴，问：“你说什么？” 林陆看着单岑随着呼吸颤动的睫毛，和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他的眸光闪了一下，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说：“我说，有多少画我都要，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单岑只觉得心脏像是突然被人挠了一下，酥麻感瞬间弥漫全身，他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指尖，面红耳赤的转回头，加快了脚步，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凑那么近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小，但因为离得近，而且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单岑身上，所以林陆把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淡声道：“因为你是我老婆，我不离你近，我离谁近？” 单岑耳尖泛红，他抿抿唇，“单小白。”天天在一起睡觉。 林陆：“……” 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后是狂喜，这次凑得更近了一点，“宝贝，你是在吃醋吗？” 单岑立刻矢口否认，“不是。” 林陆笑：“就是。” 单岑：“不是。” 林陆：“就……” 单岑瞪他。 林陆秒怂，“你不是。” 单岑：“嗯。” 他满意的往前走，不过才走了两步，就听到林陆在后面补充说：“不过你放心，回去后我就和单小白保持距离。” 闻言，单岑一个踉跄，差点来个平地摔。 他瞪了林陆一眼，加快脚步跟上单意和苏馨，然后和他们并排走着，让林陆想再撩两句都找不到机会。 收藏室在地下一层。 通过一条狭小的楼梯后，到达一道黑色的大门前。 单意打开厚重的大门，按开灯，收藏室里的视野豁然开朗。 林陆跟在最后进去，环顾一圈，地方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藏品也比他预计的要多得多。 怪不得单岑说藏品多，他可能买不完。 不过如果画家不是太出名的话，价格不会太多，那他还是可以买下的。 前面三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他径直走到一副人像前，笔触有些青涩，却已经初显锋芒。 画上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一头金色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两侧，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里装满了笑意，唇角微微弯着，好像作画的人是她的心上人一样。 只是这位少女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的视线移到右下角，想要看看画家的名字。 苏青？ 真巧，刚好和知名画家苏青苏老同名。 林陆转开视线， 不对，等等，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画上的少女的脸上。 定睛看了几秒，宛如醍醐灌顶，怪不得觉得眼熟，如果换成黑发，这不就是苏馨年轻的时候吗？ 所以…… 一个可以说是百分百确定的猜测在他脑中成型。 单岑的外公就是苏老。 林陆：“……”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查查单岑的事情，但因为觉得背后调查不礼貌，所以一直没做。 怪不得单岑会有苏老的字，也难怪单岑的绘画天赋这么的高。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苏老的夫人是外国人的事并不是秘密，稍微想想就能想到。 林陆捏捏眉心，还好他没多说，不然就闹笑话了。 见林陆一直在看一幅画，单岑走过来，“这是我外婆，是不是很漂亮？” “嗯，漂亮。”林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单意和苏馨正在说着什么，他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问单岑，“你外公是苏青苏老？” 单岑闻言怔了一下，转过头看他，“你不知道？” 林陆：“……” 他无奈的抬手弹了一下单岑的额头，“宝贝，你能不能不要总忘记我失忆的事。” “哦。”单岑心虚的挪开视线，“一下子没想起来。” 林陆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很软，“小坏蛋！” 单岑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那动嘴行吗？”林陆说着就要俯身。 这时，一直没等到两人往前走的的苏馨和单意走了回来，“怎么不走了？” 单岑和林陆倏地站直了，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事。”单岑有些不自然道，“只是觉得外婆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多看了一会。” 苏馨闻言笑了一下，“你外婆年轻的时候是漂亮，不然你外公怎么会对她一见钟情，还一路从A市追到国外来，用你外公的话说，只有《李延年歌》里的词才能形容。” 说着，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幅字，“就这个。” 单岑和林陆同时看过去。 就见一幅用草书誊写的字帖。 字帖上的字笔酣墨饱、笔走龙蛇。 单岑忍不住念了出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他侧目看向那幅画，不得不承认，外婆的确能当此诗句。 苏馨含笑问他：“是不是觉得特别契合？” 单岑点头，“是。但妈妈也很漂亮。” 没有女人是不喜欢被夸的，苏馨一开心也夸起儿子，“岑岑也不差。” “你俩都不差。”单意打断俩人的商业互捧，“是吧，林陆？” 林陆附和，“是。” 画都有定期保养和整理，所以单岑也没什么需要做的，只是把画都看了一遍。 从收藏室出来，单意约的律师也正好到，双方签下一份合同，交接就算做完了。 送走律师，苏馨有些感慨，“其实要说经典，还是那四幅四季图，只是，怕是看不到真品了，只能看看照片视频。” 单岑：“等我回国给您寄过来。” “不用。”苏馨赶紧道，“那是苏家的传家宝，还是留在苏家老宅比较好，等回去了，你给我扫描一下就行。” “好啊。”单岑应下，“到时候保证四幅都给您扫描得清清楚楚的。” 苏馨：“说起来还是我们岑岑厉害，那么快就把四季图都给找了回来。” 单岑：“凑巧而已。” “那这得谢谢林陆了。”单意说着拍了拍林陆的肩膀，“要不是他拉你去拍卖会，那幅初雪图还没那么容易拿回来。” “是。”单岑说。 林陆看向单岑，后者朝他眨了眨眼，他笑了下，“也是凑巧。” “你还没看过四季图吧？”单意问林陆。 苏家的收藏室轻易不开，单岑更不爱进去，所以林陆应该还没有看过。 “下次让单岑带你去看看，不说别的，能一次看到他外公的四季图这个机会也很难得。” 林陆：“四季图？” “是啊。”单意以为他不知道，给他科普起来，“是岑岑外公的成名作，春雨图、荷花图、枫叶图和初雪图。之前这几幅画一直流落在外，今年才好不容易全部找回来。” 林陆：“枫叶图在苏家？” “是啊，想不到吧？”单意笑，“而且枫叶图是最早找回来的。” 单意的话音落下，单岑突然反应过来，他猛地抬头看向林陆，后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单岑：“……” “枫叶图在苏家？” 一进门，林陆就把人拦在了房间门后，“嗯？” 单岑垂着眼眸不敢看他，“是。” 林陆要被气笑了，“所以我们家客厅那幅呢？” 单岑心里心虚，但面上却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假的。” 林陆咬牙，“所以你就看着我妈把一幅假画挂在客厅里那么多年？” 单岑：“我也没说那画是真的。” 林陆：“……” “你还挺理直气壮？” 单岑：“我实话实说。” 信你才有鬼！林陆想说。 他还以为这几年单岑和他妈妈真的相安无事，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看似很好说话的宝贝其实也有点小腹黑，但很可爱。 他想了想，要是他妈妈知道自己挂在客厅那么多年，每每有客人来都要夸赞几句的画是赝品，估计得炸。 不过，想到单岑这些年受的委屈，林陆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干得不错。” “啊？”单岑有点懵，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懵懵懂懂的，很可爱。 林陆心底发软，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夸你呢。” 单岑更懵了，“你不生气？” 林陆听得好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明明知道画是假的，却没告诉你们，还看着你们挂了那么多年。”单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骗了你们，你不生气吗？” “傻子。”林陆站直身，牵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骗我们的又不是你。” “可是……” “别可是了。”林陆揉揉他的头发，“我妈那么对你，不告诉她是对的，反正只要我们不说，她也不知道是假的。” 单岑：“……”坑妈实锤了！ 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还好没孩子。”不然碰上这样的儿子多闹心。 林陆却听到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单岑否认。 林陆却不打算放过他，直接俯身压上去，“什么没孩子？你想生？” “不想！”单岑急了，“别胡说八道！” “哪有胡说八道，”林陆看着面红耳赤的人，故意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而且，我可以出力的。” 出的什么力，不言而喻。 两人的姿势本就尴尬，还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单岑只觉得一股热意从心底发出，然后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使力把人推回到一旁，故作镇定的站起身：“我出去逛逛。” “等等。”林陆握住他的手腕，手下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腿上。 单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拽住林陆胸前的衣服。 林陆轻笑了一声，单岑尴尬的松开手，“你做什么？” 说完就要起身，却被林陆揽住，“别动，我事情还没说完。” 单岑束手束足的不敢动，“说什么？” 林陆：“我明天要回国。” 单岑一愣，“这么快？” 他知道林陆肯定不能和他一样待那么久，但没想到会那么快。 “几点走？”他问道，“这边需要提前订好车。”说完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我现在给你订。” “不用。”林陆按住他的手，“已经安排好。” 单岑讪讪的收回手，“哦。” 林陆见状，笑了下，“舍不得我啊？” “没有。”单岑面上否认，心底却滋生出了一点不舍，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舍不得的感觉，有点陌生，感觉却并不坏。 “是吗？”林陆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那你给我笑一个。” 单岑也不知道是哪里抽了，闻言真的抿唇笑了一下。 林陆：“……” “噗——！” 房间里一时之间只有林陆的大笑声。 单岑回过神来，粉色一路从脸颊蔓延至脖颈，他恼羞成怒，连一向平静的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分贝，“林陆！！” “好好好，”林陆忍着笑意安抚，“我不笑了。” 只是，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嘴角边的笑意却是一点都没减少。 门外，本来想来问问两孩子晚上想吃什么的单意，都没好意思敲门就讪讪的下楼了。 不过他老怀甚慰，果然和林陆在一起，单岑变得开朗许多，只是希望，他担心的事情不会成真。 第78章 “怎么才来两天就要走？”虽然林陆昨晚就说过他今天要走的事情，但临要走了，苏馨还是很不舍，她不能回国，林陆平时忙，也就寒暑假能过来几天，所以一年也见不上几面。 这次更加，满打满算下来，也就待了不到四天时间。 但行程已经安排好，苏馨也只能抓紧时间交代几句，“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记住了吗？” “记住了，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林陆笑着应下。 “那就好。”苏馨又说了两句让他路上注意安全就拉着单意走到一边，把空间留给了小夫夫俩。 林陆看着从早上开始就没说什么话的单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走了，晚上空调记得调高一点。” “嗯。”单岑脸上依旧和平时一样，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但声音里却透出一点绵软，“到了给我发条信息。” 林陆故意调侃：“只能发信息？不能打电话吗？” 单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怔愣，几秒后才抿抿唇道：“……可以打。” “好，”林陆笑，“那我到了给你打电话。”说着伸手直接把人揽到怀里抱住。 今天早上气温有些低，单岑穿了一件薄款的帽衫，大概是苏馨给买的，衣服摸起来毛茸茸的，让总是冷冰冰的人身上难得的多了一丝暖意，加上鼻息间全是熟悉的味道，像是被蛊惑般，让人抱住后就再也舍不得放手。 开始时，单岑还能坦然自若，但林陆久久不放开自己，又想到苏馨和单意就在旁边看着，单岑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推了推抱着自己的人，“好了，你该走了。” 林陆在他颈边蹭了蹭，像是单小白撒娇要猫粮似的，“再抱五秒钟。” 单岑无奈妥协，“好。”然后开始在心里默数。 只是，直到他数到二十，对方都没松开手的意思，他只能开口提醒，“时间到了，二十二秒。” “……” 林陆哭笑不得，“你还真数时间了？”说完松开手，微微垂着眼眸看他，浅琥珀色的眼睛里藏着笑意。 单岑镇定自若的和他对视，只是一直没开口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吧。”林陆在自己再次伸手抱人前阻止了自己，“那我走了，回去的时候提前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 单岑：“嗯。” “乖。”林陆摸摸他的头发，转身。 忽然，衣角就被很轻的拽了一下。 林陆低头看去。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倏地的松开手指，仿佛刚刚被拽住的那一下只是他的错觉。 林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了一样，一时间竟是有些想撂挑子直接留下来陪着。他重新把人抱住，声音哑得惊人，“乖，如果工作解决完你还没回去，我过来陪你。” 单岑因为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忐忑不安的心脏终于安定下来，他攥了攥指尖，终是抬手揽住了身前的人。 大概是常常锻炼，那截腰劲瘦紧实，入手温热，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意浸入心底，一路蔓延至全身，直至连头发丝都透着暖意。 “不用。”他说。 “来回太麻烦。” 林陆没反驳，转身和苏馨单意道别，拉开车门坐进去。 汽车启动的声音响起，单岑后退了一步。 只是下一瞬，关上的车门突然再次打开，林陆迈着大长腿下车，几步走到他面前。 单岑怔愣了一下，微仰起头问：“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林陆：“是。” “忘了什……唔！” 单岑蓦地瞪大眼，剩下的话语被吞进突如其来的亲吻里。 想到父母还在旁边，单岑下意识去推人，却被揽得更紧，覆在后脑勺上的手干燥有力，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 “张嘴，宝贝！” 林陆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蛊惑，亦或者说，单岑根本就不想抗拒。 他顺从的张开嘴，湿软的舌尖长驱直入。 …… 等窒息般的欲.望消去，已经是十几分钟后。 单岑因为缺氧而晕乎的脑袋终于回过一点神，他下意识朝旁边看去，本该站着人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转念一想，不走难道在这里看儿子接吻现场吗？ 本就晕着粉色的脸颊又红了几分，粉粉嫩嫩，像是染了色的，吹弹可破的剥壳鸡蛋。 林陆低头亲了一下，“放心，没看多久。” 其实压根没看，在他下车走到单岑面前时，苏馨和单意已经很有预见性的转身回屋，连司机和保镖都默默低头刷起手机，当作自己不存在般。 只是‘没看多久’这句话依旧给单岑带来了羞耻，他瞪了林陆一眼，冷冰冰的语气仿佛之前拽衣角的人不是他一样，“你该走了。” 本该气势惊人，但却因为刚刚进行过交流，眼睛里氤氲着一层水汽，雾蒙蒙的，一双薄唇泛着水润的红，以至于本该震慑人的气势反倒多了一丝可爱。 让人想要rua一下！ 林陆觉得自己不该下车，但此刻却没有丝毫后悔。 他抱了抱人，转身离开。 这一次，停留许久的车子一路使出小庄园，最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单岑没有回屋，而是坐到了门前的躺椅上，静静看着太阳缓缓升起，在泛着晨露的草地上落下一层金黄色的光线。 草地刚被修剪过，风吹来时还能闻到青草味，有种洗涤浑浊的清新感。 单岑闭上眼，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两道奔跑在草地上的欢快笑声。 他已经记不清，这次自己多少年来的第一次放纵和尽情欢笑，所以在林陆试探的伸出手时，他像是在海上漂浮许久的溺水者，毫不犹豫的抓住了那一根救命稻草。 根本无暇去管那根救命稻草上是不是布满了荆棘，会不会再度把人刺得遍体鳞伤。 林陆对他的吸引力太致命了，就像是一个源源不断散发着暖意的小太阳，让人不自知的向他靠近。 单岑不知道等林陆恢复记忆后会怎么样，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只想不管不顾的享受那份暖意。 因为门口分别时的黏黏糊糊，接下来一段时间，苏馨和单意看向单岑的目光都带着一点揶揄，话里也多了一份调侃。 单意：“听说今晚小镇上的Dear餐厅有优惠，还会有新菜品，而且情侣半价。” “是吗？”苏馨闻言笑了一下，好像迫不及待道，“那我们要不要提前订位置？”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去不了。”单意说。 苏馨：“为什么？” 单意抬手一指，“因为我们是三个人。” 苏馨恍然大悟，“哦——” “那我们订个亲子餐厅？” 单岑：“……” 他放下手里的书，看向对面假装旁若无人聊天的父母，无奈道：“你们去吧，晚餐我自己做。” 苏馨半点不客气的指挥单意，“快打电话订位置，自从Dear餐厅在百花节上获得冠军后，现在火得很。” “行，我跟格林夫人说一声。” “……” 下午单岑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开电脑写画展的方案。 明夏在A大举办的画展的事情，因为之前的一些突发状况延期了一段时间，现在事情走上正轨，画展的事情也要排上日程。 以前他都是作为参观者，只享受最后画展呈现出来的结果，现在参与其中才知道，要办好一次画展并不容易，作品、展厅，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到。 现在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画展的主题。 按理来说，主题一般是主办方确定，但明夏今年没有具体的主题要求，说是全权交给A大决策，看似权利很大，但也正因为没有要求和权利大，才变得有些棘手。 因为主题决定了画展将会展出谁的作品。 而选择的作品既要有足够的吸引力，又要耳目一新，还得有大作镇得住场子。 单岑突然生出一点私心，不如把外公的画放上去？名气、才华，全部足够。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存在了一两秒就被他否决了。 因为外公的画他根本舍不得卖。 忽然，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过来一看，是老师程昇的电话。 他接起，“老师？” “嗯。”程昇声音听起来很惬意，旁边还有涓涓的水流声，“你现在在瑞典？” 单岑：“是。” “离斯德哥尔摩远吗？”程昇又问。 他们身处的小镇就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外围，单岑道：“一个多小时车程。” “那正好。”程昇明显松了口气，说，“明天在斯德哥尔摩有一个圈内的小型交流会，我这有一张邀请函，你去看看。” 单岑微微拧起眉头，“明天？” “是啊。”说到这个，程昇也是很无语，“主办方今天才把邀请函给到我们，说是之前给漏掉了。” “既然……” “邀请函是给你江叔的。” 单岑默然，江叔是华国美术协会的会长，给到他，那就意味着邀请的是华国，代表的是国家门面。 可临近了才给邀请函，不管是真漏还假漏，都是对华国的不尊重。 单岑抿了一下唇，说：“老师，我们不参加更合适。” 程昇叹了口气，“道理我们都懂，但是如果我们不去，肯定又会被编排。”到时候那话可能会更难听。 单岑：“但邀请函是给江叔的，我去是不是不妥？” 他还没有这个能耐能能代表华国。 “让你去的确是有不妥，但是问了一圈，也只有你能在明天赶到会场，所以……” 所以是不得已为之。 单岑了然，“我知道了老师，您把邀请函给我，我明天过去。” “行，我一会就发给你。” 程昇想了想，又道：“单岑，虽然邀请函给的晚，但据我所知，明天去的人都是绘画界的知名人士，你多和他们交流，这也有助于拓宽你的眼界，而且能一下子聚集这么多大师级别的人也很不容易，别错过了。” 单岑抿抿唇，他不认为一个会漏掉邀请函的主办方能聚集什么大人物，但还是应下了程昇的要求，“好的，老师。” “行，那先这样。我一会就把电子邀请函发给你，你收一下邮件，有问题再联系我。我这忙着呢。”说完，程昇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单岑：“……” 还真以为他听不出来这是在海边吗？ 风声那么大， “风声？” 单岑喃喃重复了这两个字。 半响，他在主题后敲下了‘自由’两个字。 既然明夏对主题没有要求，那不如就不要主题，自由创作，百花齐放。 第79章 一直到快六点，单岑才下楼准备做晚饭。 只是下了楼梯后发现，苏馨正在厨房里忙碌，身后锅里的玉米浓汤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散发着阵阵浓郁的香味。 他怔了一下，理所当然的以为苏馨是在给他做，他快步走过去准备接手，“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准备一下，早点出门。” “谁说我们要出门了？”苏馨道。 单岑：“你们不是说……” 苏馨笑着看他，眼里满是揶揄。 单岑：“……” 被逗了！ 单岑：“看来真是亲生的。” 苏馨被他逗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怎么走心的安慰他，“好啦！爸妈就是开个玩笑，而且我们怎么舍得把你丢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吃饭，然后我们出去吃大餐，是吧？” 单岑：“我觉得你在影射我笨。” “呀！”苏馨惊呼，“被发现了！” 单岑：“……” “哈哈哈！！”苏馨乐不可支，逗儿子果然是最好玩的。 过了一会，苏馨突然道：“看到你和林陆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说到这，苏馨还心有余悸，她轻声道：“你都不知道，你们刚来那天，看到你和林陆貌合神离的样子，我和你爸有多担心。”说着，她笑了一下，“我当时还以为你们要离婚了。” ！！！ 单岑搅汤的动作猛地顿住，被发现了吗？ 他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但面上却半点不显，语气自然的问道：“你们怎么会有这么想法？而且我们哪里貌合神离了？” “哪里都貌合神离。”苏馨说，“两个相爱的人站在一起和两个不爱的人站在一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场。” “吵架了吧？”她问道。 单岑下意识想否认，因为他和林陆几乎不吵架，只是，“嗯，来的路上拌了几句嘴。” 苏馨想说，拌嘴哪里会那么严重？但她也没戳穿，笑了下说：“伴侣间偶尔拌拌嘴也没什么，就怕完全不交流。” 单岑：“嗯。” 苏馨突然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什么都喜欢憋着，这对我们倒是没什么，因为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和你爸的儿子，但这样对林陆却是不行的。” 苏馨说：“夫妻之间需要交流沟通，因为越是对着亲近的人，越是爱脑补，所以如果你什么都不说，很容易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互相猜疑最是消磨感情，久而久之，两个人会越走越远。” 单岑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见人听进去了，苏馨才接着道：“所以下次有什么意见想法，哪怕是他睡觉的时候呼噜声太大，你都可以说出来，因为只有说开了，才好解决问他。” “是不是？” 单岑：“嗯，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苏馨笑笑，“不客气。” 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拿起了看了一眼，发现是格林夫人发过来的照片。 她以为是格林夫人在和她分享今天新菜，随手点开了。 只是照片上并不是新菜，而是两个穿着欧式礼服的青年，两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林陆和单岑。 苏馨的眼睛微微瞪大，她蓦地抬起头，“你……” “那这么多年，您有想过和爸爸离婚吗？”单岑问。 苏馨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眼神猛地一沉，拿着手机的手之微微发着颤，几欲拿不稳，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松手，更不能让单岑看出来任何的异样。 她抿抿唇，拼命的压下心头涌现的铺天盖地的痛意，自然道：“当然有。” 闻言，单岑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他虽然不在父母身边生活，但也知道父母之间有多相爱，所以骤然听到苏馨有想离婚的想法，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那么相爱的人也会想要离婚？ 苏馨攥紧手机，笑了笑，道：“温格·朱利在《幸福婚姻法则》里不是说，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200次离婚的念头和50次掐死对方的想法吗？” 她避开单岑的视线，“所以有这个想法不是很正常吗？但有想法和付诸行动是两回事。” 单岑：“嗯。” 但他…… 苏馨转身往房间走，“我去看看你爸在房间里做什么，半天不出来帮忙。” 单岑看了一眼苏馨快步走向卧室的背影，狐疑的想，有这么急吗？ 他关小火，又把苏馨没处理完的食材全部弄完。 正准备开火炒菜时，单意从门外进来，见到厨房是他，还惊讶了一下，“怎么是你在做饭？” 单岑：“您没在家？” “没在啊。”单意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沙发上，边问，“你妈呢？” 单岑心一惊，下意识就要跑过去。 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苏馨神态自若的走出来，“我在这呢。刚想给你打个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哪知道电话还没打出去，就接到了格林夫人的电话，邀请我们明天过去吃饭，说是感谢一下上次林陆和单岑的帮忙。” 说到这，她转头看向单岑，“参加百花节，怎么没跟我们说？” “早知道就去给你们投票了。” 单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苏馨，发现对方的确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突然被拉去参加的，你们当时不是在参加聚会吗？通知了也来不及，就没说。” “那过后怎么也没说？”苏馨道，“我刚刚看了照片，帅极了！” “是吗？”单意听完也很惊讶，“给我看看。” 苏馨：“我发你手机上。” “好。” 单岑收回视线，专心的开火炒菜，单意则是看起了照片。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苏馨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 晚上临睡前，单岑才收到林陆的信息。 【林陆】：宝贝，睡了吗？ 单岑坐起身，打字回复：到了？ 下一瞬，视频通话的请求就弹了出来。 单岑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点了挂断。 【林陆】：？ 单岑：“……” 他眨眨眼，他都干了什么？ 单岑懊恼的倒到床上，果然是习惯成自然。 虽然他现在已经和林陆说开了，但过去两年的习惯太过根深蒂固，以至于他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拒接了。 单岑捂脸，“手误。” 林陆失笑，再次点了视频请求。 单岑抿抿唇，硬着头皮接起。 林陆看了一下背景，应该是在床上，问道：“要睡了？” “嗯。”单岑拉了一下被子，然后整个人埋进去，只留了半张脸在外面，“怎么那么久才到？” “A市大雨，晚点。”林陆说。 “大雨？”单岑腾的一下坐直了，“没事吧？” 问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人已经给自己打视频电话，能有什么事？ 林陆却半点不觉得多此一举，他受用的笑了下，“没事。”说着，还转动了一下手机，让他看清四周的环境，“已经上车了。” 车窗在镜头里一闪而过。 单岑瞳孔猛地一缩，脱口而出，“你现在在哪？” 林陆有点莫名，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车上。” 单岑：“那为什么车窗上没有雨水？” 林陆：“……” 他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噗’一下笑出了声，“宝贝，你这是什么火眼金睛？所以你现在是在查岗吗？” 单岑：“……” 单岑也反应过来自己太大惊小怪，但服软认输是不可能的，他轻咳一声，理直气壮的反问：“有问题吗？”他本来就可以查岗。“没有，一点问题都没有。”林陆立刻肯定了他的做法，还特别上道的将手机对准窗户，让他看得更清楚，“还在地库里。” “哦。”单岑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和被刘海挡住的额头，“那我先睡了。” “困了？”林陆的声音放得很低，在昏暗的光线里有种在耳边说话的感觉。 单岑一下就想到了前几晚睡在一起时，林陆每次都会在他耳边说晚安，然后半夜偶尔醒过来，他也会下意识的给他拍背，然后很轻的说：“宝贝，乖。” 那种让人安心的感觉的感觉很强烈。 单岑的脸有些发烫，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紧，“还好。” 林陆：“那陪我聊聊天？” “……”单岑眼睛微微瞪大了一点，早上不到八点就出门，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你不累？” 看了一路文件，怎么会不累？但和跟喜欢的人聊天比起来，这点累根本不用放心上。林陆往后靠到椅背上，疲惫的神色在眨眼间就被掩去，“飞机上有睡。” 说着，镜头一转，对上了车窗，“看到了吗？” “嗯？”单岑定睛一看，脸蹭一下又红了。 只见透明的车窗玻璃上瞬间落满了水滴，最后汇成小水流蜿蜒而下，听筒里也传出了沙沙的雨声。 “没骗你吧？”林陆笑问。 单岑‘哦’了一声，然后快速的转换了话题，“那你想聊什么？” 林陆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他不答反问：“那宝贝你想跟我聊什么吗？” 听到问题，单岑怔愣了一下，以前聊天，都是林陆在找话题，他一般是林陆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所以突然间被问想聊什么话题，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林陆也不着急，耐心等着。 这两天长时间的相处，也让他意识到，生活需要靠两个人去付出和经营，单单靠他肯定不行，所以他要让单岑也参与进来，而聊天就是沟通最好的开始。 半响，单岑才问道：“上次的事情解决了吗？” 林陆一下就猜到了单岑问的是什么，但为了让他多说一点，所以故意问道：“上次的什么事情？” 单岑：“新商圈房屋倒塌的事情。” 林陆挑了一下眉梢，“没看新闻？” “看了。”单岑说。 但他还是想亲口问一下。 “已经解决了。”林陆道，“工人已经妥善安排，项目也在逐步恢复开工，以后公司会加强质量监管，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问题，所以宝贝不用担心。” “嗯。”单岑突然眯眼打了个哈欠，他休息一向规律，所以到点就会困。 林陆见状，很想揉揉他的脑袋，再抱到怀里哄他睡，“睡吧。” 单岑眨眨眼，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点，“不聊了吗？” 林陆见他拼命睁眼的样子，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还能聊？” 单岑：“我可以去泡杯咖啡。”说完就要起身，却被林陆喊住，“别动。” “睡吧。”林陆凑到屏幕前，假装很轻的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像是每晚睡觉前一样，“乖。” ‘乖’这个字好像有一股魔力，单岑一听，立刻乖乖的应下，“那我睡了，晚安。” “嗯，等等……”林陆突然道，“有件事情，还要问问你的意见。” 单岑睁着一双湿漉漉，还有些懵懂的眼睛，问：“什么？” 林陆弯了一下嘴角，压低声音说：“我能不能，睡你的床？” 睡我的床？ 单岑的眼睛蓦地瞪大，脱口而出，“不能！” “为什么？”林陆露出委屈的表情来，连眉眼都耷拉着，“我们不是一起睡了好几天吗？” 单岑张了张嘴，“是这样没错，但是……，反正不可以。”说完，‘啪’一下关掉了视频。 林陆：“……” 怎么感觉这个拒绝一点都不强硬？ 想到什么，嘴角边的笑意不自觉的扩大了几分。 宝贝，你这是默认了吗？ 第80章 单岑做了一个梦。 梦里，林陆一手撑着脑袋，侧躺在他的床上，动作十分的……妖娆。 见单岑不靠近，林陆还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声音诱惑，“宝贝，过来。” 单岑转身就走。 下一瞬，场景一转，依然还是在他的房间里，只是这次床上没有林陆，单岑刚刚松了口气，下一秒，浴室的门就被拉开，林陆从里面小跑出来，一下扑到床上，然后使劲嗅了嗅。 单岑猛地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林陆偏头看向他，笑着说：“宝贝，你的床好香啊！”说完开始脱衣服，嘴里还嘟囔着，“我要裸.睡，这样明天早上起来，身上就都是宝贝的味道。” 先是睡袍，最后是…… 好像比之前大？ 林陆突然转头看过来，笑眯眯的问他，“要试试吗？” “试试？试什么？” “你说呢？” “！！！！” 单岑唰地一下睁开眼。 待看清自己身处何地时，他抬手捂住脸，胸膛因为太过震惊还无声起伏着。 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同床共枕过无数次，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不少，可怎么就因为林陆的一句‘我想睡你的床’就做这样的梦？ 他动了动腿，感受到某处的动静，他默默的把脸埋进被子里，露出来的耳尖红得几欲滴血。 半响，抓着被沿的手慢慢的缩到了被子里。 —— 对于单岑要去斯德哥尔摩，苏馨和单意都没有什么意见，只交代他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他们打电话。 交流会办在一间庄园酒店里，单岑到时，距离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 让司机在附近等着后，单岑进了一间咖啡厅，要了一杯黑咖坐在窗边慢慢喝着。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最上面的消息还是林陆发过来的。 【林陆】：我昨晚睡这里[图片] 配图是书房的沙发床。 被子因为还没有抖过，而显得有些凌乱。 不是他的房间。 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他心里却隐隐的生出了一点失落来，他以为林陆昨晚真的会睡在他的床上。 单岑觉得他有点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他既希望林陆打破禁锢，又希望保留那么一点空间。 半响，他点开输入框，回复了一个字：哦！ 林陆的消息回复得很快：宝贝，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失望？ 【单岑】：…… 【单岑】：你想多了 林陆也不和他纠结，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 单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今天的天气很好，有阳光，却不热，蓝色的河面上不时有轮船驶过，留下一道道蔓延开的波纹，河边有游人在漫步，看似漫无边际，却总是能在恰当的时候举起相机。也有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喝咖啡的本地人，姿势悠闲，好像生活里只剩下快乐。 单岑点开相机，拍了一张照片给林陆发过去。 【单岑】：在斯德哥尔摩，准备参加一个交流会 【林陆】：自己一个人？ 【单岑】：嗯 【林陆】：注意安全，有带保镖吗？ 林陆走的时候，把两个保镖都留了下来，让他出门的时候带着。 单岑抬头看了一眼咖啡厅外坐着的保镖，回复：有。 和林陆结束聊天，单岑起身往外走。 然后在门外被人拦住。 “嘿，baby，你长得真漂亮，你有没有……” 单岑后退一步，保镖适时挡在来人面前，其中一位询问单岑有没有事。 单岑摇摇头，“没事。” 他抬头看去，就见拦住他的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金发碧眼，眉眼深邃，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打着领结，本该庄重的绅士，此时却是一脸兴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仿佛饿极了的狼突然看到了美味的食物。 单岑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保镖拦着，对方已经冲过来。 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西装男意识到单岑误会了什么，在后面手舞足蹈的大声解释，“我没有恶意，只是见你长得漂亮，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来当我的模特，噢！是画画的模特。” 单岑顿住脚步回头。 西装男以为单岑心动了，想要冲破保镖的阻拦过来。 但保镖没得到单岑的允许，尽职尽责的挡住。 单岑颔首，“抱歉，我没兴趣。” 说完转身离开，这次不管西装男喊什么，他都没有再停步。 “哎？？” 西装男眼睁睁的看着单岑消失在街头拐角。 他幽幽叹了口气，“唉！好不容易碰上个漂亮的baby，竟然不愿意给他当模特。”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不情不愿的接起，“喂？”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原本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太好，“不，我拒绝。” “我换造型已经是极限，别想让我做别的。” “你的人情关我什么事？自己还去。” “我不会照顾人！” 说完，也不管对面逐渐拔高的音调，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完了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可惜啊！” 走到庄园酒店的门口时，单岑突然顿了一下脚步，刚刚那个人的眼神好像有点眼熟，但想了想平时在网络上见到的大胡子、长发，邋里邋遢的形象，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人再怎么样变，也不会突然改变自己的多年形象。 他出示了邀请函，门口的保安却没有立刻放行，而是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今天来参会的，都是业界的知名人士或是翘楚，所以年纪都比较大，突然来了一位未成年，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小孩拿了家里大人的邀请函，所以迟迟没有放行。 刚想询问两句，后面就突然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他赶紧打开门，“请进！” 单岑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这两年在油画界颇受欢迎的画家，安德鲁。 安德鲁今年三十九岁，是一名M国人，他长相粗犷，留着大胡子，身材有些胖。 虽然不认识，但在年龄上对方也是前辈，所以单岑准备上前打招呼，但对方却半个眼神都没给他，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单岑倒是无所谓，毕竟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只是安德鲁走到门前时，他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待看清单岑的样貌，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然后对保安说：“今天是画家的交流会，不是模特的，所以不要什么人都放进去。” 说完也不等保安和单岑给反应，就径直带着人进去了。 保安：“……” 单岑：“……” 大门重新合上，保安讪讪的问单岑，“请问，这份邀请函是你本人的吗？” 单岑：“是。” 他以为保安是因为安德鲁的话想要将他拒之门外，声音骤然冷了下去，“请问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保安问道，“你成年了吗？” 单岑被问得有些懵，他看起来很小吗？ 但还是耐心作了回答：“已经成年。” “……？？”保安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惊讶道：“你成年了？” 单岑点头，“是。” 保安又上下打量单岑好两眼，然后又忍不住感慨，这孩子长得还真是精致帅气，只是怎么看，都只有十六七岁。 单岑：“需要看护照吗？” “那倒不用。”保安转身打开身后的大门，“请进。” 他很笃定，长那么好看的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单岑颔首，“谢谢。” “不客气。” 走到门边时单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未成年不能入内吗？” “不是。”保安笑了下，说，“今天会有酒精饮品提供，如果你未成年，我们需要监管人，确保你不会误喝。” 单岑有些茫然，瑞典有这样的规定吗？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保安解释，“是主办方要求的。” 单岑了然，又朝保安道了谢后走了进去。 未成年不得饮酒这一点，倒是让他对主办方有所改观。 保镖需要在外面偏厅等待，单岑独自进到宴会厅，他下意识的想要和以前一样找个角落坐着，但随即想到，老师让他过来是希望他和其他人交流。 他深呼吸了一下，环顾一圈，发现有不少在新闻媒体上看到过的熟面孔。 看来老师说得没错，来的都是业界的知名人士。 交流会的主办者马尔斯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四周围着不少人，而其余人也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显然都是相熟的，完全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单岑决定还是找个角落坐着，等晚点交流会正式开始后再说。 “嘿！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单岑偏过头看过去，就见在咖啡厅门口遇到的金发男人正大步朝他走过来。 只是走路的架势跟要去干架一样，风风火火的。 男人热情的伸出手，“你好，我是兰斯。” 兰斯？ 单岑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除了眼睛都是碧色的之外，其他地方……，和印象中的大胡子和头发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他很难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见单岑迟迟没有回应，兰斯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的装扮和以往不太一样，他赶紧解释道：“今天被迫换了个造型，我平时不这样。” 说着，他抬手在下巴和头上比划了一下，“我以前是大胡子，长头发。” “这样。”兰斯掏出手机，“我给你看我的FB的账号。” 单岑：“……” 倒也不必！ 他颔首，说了自己的笔名，“你好，我是单岑。” 听说单岑也是画家后，兰斯很惊讶，“你真的不是模特吗？” 单岑：“不是。” “Ok，Anyway，”兰斯一脸期待的看着面前长得像是精灵一样的男生，“你要给我当模特吗？” 单岑：“抱歉。” “为什么？”兰斯很不解，“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坐几个小时让我画就行。” “嘿，兰斯？” 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门口让保安拦下单岑的安德鲁。 安德鲁走近后也注意到了旁边的单岑，他不悦的皱起眉头，“你是怎么进来的？” 单岑平静道：“走进来的。” 兰斯：“……” 他先生眨眨眼，等想明白单岑的回答后，他‘噗’一下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走进来的……” 安德鲁直觉被丢了面子，他板着脸瞪向单岑，“这里不是你能进来的地方，请你立刻离开。” 兰斯赶紧阻止，“哎，别，安德鲁，他也是一名画家。” “他也是画家？”安德鲁明显不相信，审视似的打量了几眼，“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代表作吗？” 兰斯：“他叫单岑，代表作……” 他看向单岑。 单岑：“没有。” 兰斯：“……”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安德鲁嗤了一声，“没有代表作算什么画家？这个交流会是给我们这些有名气的画家交流的，不是你们这种会拿画笔就叫画家的人来的，赶紧离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单岑不卑不亢的看着安德鲁，冷声道：“我能进来，就说明我有邀请函，也有资格待在这里，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去留。最后，我想请问，你是哪位？” 安德鲁：“……” 自从三年前他凭借一幅画名震绘画界后，已经很少会有人在这样的场合问他是哪位。 隐隐有怒意的胸口升腾。 他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我……” “他是安德鲁。”兰斯抢先开口，然后摆摆手道，“别管他，不重要，我们继续讨论模特的问题，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当然，报酬可以随便开。” 安德鲁：“……”他……他不重要吗？ 单岑摇摇头，“抱歉，我的回答依然是拒绝。” “好吧。”兰斯虽然失落，但也暂时接受了单岑的拒绝，“那你平时喜欢画什么？你是哪里人？交个朋友吗？” 单岑：“……” 看来这个兰斯真的不是冒充的了。 单岑道：“我来自华国，平时油画画得比较多。” “华国？怪不得。”安德鲁嗤了一声，语气不屑道，“让一个小孩过来，是怕丢脸吗？不过也是，华国本来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画家。就连那几位叫得出名字的，画的也都是我们的油画，至于你们的国画，呵……那也叫画吗？我看三岁小孩的涂鸦都比那个好看。” 安德鲁的声音不小，再加上他们三个人的组合，早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听完安德鲁的话后，很多人表示赞同，甚至还有几位鼓掌说安德鲁说得好的。 这已经不是安德鲁第一次对华国国画表现出不屑，他曾经在公开场合和社交媒体上公开表示过，对华国国画欣赏不来，只是当时话说得比较含蓄，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而已。 单岑扫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安德鲁，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如果是林陆在这里，就会发现单岑情绪的细微变化。 只是在这的，都是陌生人，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是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有几位年纪比较大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认同。 稳重冷静，这小孩不错。 见单岑不出声，安德鲁更加的嚣张起来，他仰着下巴，看向单岑的目光里全是鄙夷不屑，“怎么？没话说了？” 兰斯试图打圆场，“安德鲁，话不能这么说，每一种画都有其特性，并没有哪种比较好，哪种比较不好。” 安德鲁却嗤了一声，道：“兰斯，你到底站哪边？别忘了，我们可都是M国人。” “可是……”兰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单岑打断。 “那就比一场吧。”单岑说。 安德鲁以为自己幻听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单岑，“你说什么？” 单岑整了整袖口，漫不经心道：“我说，我们比一场。” 他抬起头看向震惊的安德鲁，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温度，声音却依旧平静，“我画华国国画，你……，随意。” 第81章 单岑的话就像是往一面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枚石头，溅起水花的同时荡开了层层波纹。 原本安静的宴会厅里，响起了阵阵议论声，亦或者可以说是嘲笑声。 所有人都觉得单岑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安德鲁的画算不上顶尖，但收拾一个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其中一位棕发男人就道：“比试？没必要吧？谁输谁赢不是一目了然吗？” 其他人纷纷附和，显然是很赞同棕发男人的说法。 就连兰斯也想劝劝单岑，但单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环顾一圈，视线在马尔斯所在的地方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刚刚说话的那位棕发男人身上，“所以，你是替安德鲁先生认输了吗？” “我没有！”棕发男人腾的一下站起身，语气着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认输？” “那为什么说没必要比试？”单岑故意扭曲对方的话反问。 “因为威尔觉得你肯定会输。”安德鲁道。 不管是成名前还是成名后，他都没有被人这么挑衅和看低过，所以今天这一场，他必须要比。 “好，我跟你比。”安德鲁站出来，“但是既然是比赛，怎么能没有奖品？所以先说好，输了怎么办？” 正好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单岑：“你想怎么样？” 安德鲁：“谁输了，谁就封笔退圈，以后都不再画画。” “不行。”兰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切磋而已，没必要带上整个职业生涯。” “是啊，没必要。” “赌点比的吧？” …… 单岑知道兰斯是为自己着想，表示感谢后淡声道：“如果我输了，我封笔退圈，要是你输了，你要在所有的社交网络上为你之前，以及刚刚的言论给我们的国画道歉，说你鼠目寸光。”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单岑身上。 大家都没想到他的赌注会是这个，也没想到他敢赌这么大。 但是和单岑这个维护尊严的格局一比，安德鲁的‘封笔’就显得太过于小气，以至于一部分保持中立的人纷纷将天平倾斜到单岑那边。 兰斯更是激动得一掌拍在单岑的肩膀，“我支持你！！！” “谢谢。” 安德鲁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咬牙切齿道：“好。” 单岑转身看向马尔斯，淡声道：“那就麻烦马尔斯先生帮忙选几位评委，谢谢。” “应该的。”马尔斯站起身。 环顾一圈后，他指了四位评委，分别是戴维斯、卡尔、凯里、蒂莫西，其中蒂莫西是唯一的女性。 “他们四个，再加我，你觉得怎么样？” 单岑点头，“可以。” 马尔斯选的这四位，在绘画界算不算顶尖，只能让人叫得出名字，但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中立，绘画派别多，争执在所难免，还有种族歧视等等。 但这四人从未牵涉其中过。 单岑觉得，这应该是马尔斯选他们的原因。 单岑点头后，马尔斯又问安德鲁，“安德鲁，你有意见吗？” 安德鲁看向四位评委，眼里的不认同很明显，因为除了卡尔之外，其余三人的名声都没他大，被比自己名声低的人评判，这让他觉得很不爽，但人是马尔斯选出来的，他就算是再不满，也只能认下，反正他觉得自己必赢。 所以也点头同意，“可以。” “好。”马尔斯吩咐人去准备两间休息室出来。 因为是交流会，主办方预设到可能有人想要当场作画，所以绘画工具颜料等都有准备，摄像头安装起来也很快。 不一会，两间休息室就已经准备出来。 确定所有东西就位后，马尔斯对两人道：“两位请移步到休息室，此次作画的主题会在你们进入休息室后给出，作画时间两个小时，届时会由我们五人评出胜负。” “谢谢。”单岑再次道谢。 马尔斯笑了笑，“不用客气。” 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安德鲁看了单岑一眼，不屑的转身大步朝给他准备的休息室走过去。 单岑看着他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唇角，眼里有名为胜负欲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从容走过去。 兰斯见状，小跑跟了过来，碎碎念道：“你真的可以吗？其实马尔斯很好说话，你就算是现在退出也没有什么，他不会怪你的。至于安德鲁那家伙，你不用理他，他就是太飘了。” 单岑看了一眼兰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会站在我这边？” 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的人也好奇的竖起耳朵，他们也很想知道，一向不参与这些事情的兰斯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兰斯却脱口而出，“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众人：“……” 单岑：“……”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比试是我提出来的，所以我一定会参加。” 兰斯：“可是……” “谢谢。” 进到休息室，单岑先是查看了工具，确定没少东西后，朝镜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不多时，房间门被推开，一张纸条递了进来。 ——wind. 风？ 单岑坐到凳子上，然后盯着纸条开始构思。 但投影在外面，大家都以为他是被主题难住后在发呆。 反观另一边的安德鲁则正好相反，他看了纸条后很快开始动手，虽然外面看不到他画的内容，但是从架势上就可以看出，他对这幅画是胸有成竹。 和安德鲁关系好的几个人对视了几眼，干脆坐到一起窃窃私语。 兰斯则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屏幕前团团转，不知道的还以为比赛的是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的注意力渐渐的从看大屏幕里转移开，交流会也步入正轨。 所以当时间到的提示音响起时，现场的众人才想起还在比赛的两个人。 两间休息室的门同时打开，安德鲁昂首阔步的走出来，仿佛赢家已经确定是他一般。 而单岑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冰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见到马尔斯他们走过来，他也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马尔斯：“好，那我们现在进去打分。” 五位评委一起进入了第一间，安德鲁的房间。 兰斯一下窜到单岑面前，急道：“怎么样怎么样？画完了吗？”他几乎盯了全程，单岑是发呆了快半个小时才开始动笔的，两个小时的时间本就短，又浪费了那么长时间，他担心单岑没能画完。 单岑点头，“画完了。” “那就好。”兰斯松了口气，随即又好奇道，“那你画的是什么？” “画的涂鸦吧。”安德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听到兰斯的话后回复了一句。 因为在他眼里，华国画的确和涂鸦差不多，亦或者说连涂鸦都算不上。 说完，他又看向单岑，施舍般道：“你要是现在给我道个歉，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让你封笔。” “安德鲁，你别太过分了。”兰斯怒斥道。 两次三番被兰斯指摘，安德鲁不满道：“兰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个M国人，却处处帮衬华国人，算怎么回事？” 兰斯不为所动，“我只知道不管是哪国人，都不该嘲笑别人。再说了，艺术无国界，我喜欢帮谁就帮谁，关你什么事。” “你——” “谢谢你的好意，安德鲁先生。”单岑打断了安德鲁的话，“不过不用了，谢谢。”说完，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就算你现在给我道歉，我也不会收回我的要求，你输了之后，需要为你的言论道歉。” 听完单岑的话，安德鲁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直接笑出了声，“你是意思是，我会输？” 单岑面色平静，“是。” 这不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而是之前他看过安德鲁的画，除了三年前的那一幅之外，之后他的画都平平无奇，只不过先前媒体把他捧得过高，而业内的其他人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以至于造成了他的画很厉害的假象。 而且安德鲁很明显是个急性子，在比试之前就因为和他的争执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加上时间只有两个小时，更加剧了他的焦虑，所以，在本身水平就不太够的情况下，再加上外部因素，安德鲁的画只会比他平时的水平更低。 别的不说，单岑觉得，赢他还是够的。 可是听完单岑大言不惭的话，笑的人不再只有安德鲁一个。 “你哪来的自信赢安德鲁？” “就是。” “怕不是在做梦吧？” …… “出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的视线纷纷落在五位评委身上。 有性子急的，已经率先问出声，“马尔斯先生，谁赢了？” “应该问安德鲁比这位高多少分吧？” “哈哈哈……” “有道理。” …… 马尔斯抬手压了压，大家安静下来。 他环顾一圈才慢慢开口道：“经过评定，安德鲁的得分是41分。” 评分制是五位评委，一人10分。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得到41分已经很不错，所以听到分数后大家纷纷鼓起掌。 安德鲁很受用，他挑衅的看向单岑。 单岑的视线却是落在评委身上。 他发现，除了马尔斯看不出什么表情之外，其余四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安德鲁却半点没注意到，他已经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马尔斯先生，请宣布单岑的分数吧。” 马尔斯看了单岑一眼，念出了分数，“单岑，49分。” “！！！！” 全场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眼，倏地一下安静下来，一时间落针可闻。 最后还是安德鲁打破安静，他尖声道：“你说什么？” 第82章 马尔斯没有介意他的无礼，又重复了一遍，“安德鲁41分，单岑49分，本次比试，单岑获胜。” 他朝单岑伸出手，“恭喜。” 单岑和他握了一下，“谢谢。” 安德鲁却不相信，大声道：“这不可能！我要看画。” “对啊！安德鲁怎么可能会输？” “我们要看画。” “把画拿出来！” …… 马尔斯抬了一下手，立刻有人进去把两幅画，连同画架一起抬了出来。 两幅画被摆在一起。 安德鲁画的是一片正在面临狂风暴雨的森林。 只见粗.长的闪电划过昏暗的天际，照亮了整片夜空，森林里的树木被风雨吹打得东倒西歪，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连根拔起，整幅画的意境很贴合‘风’的主题。 有人赞道：“不愧是安德鲁，画得非常好。” “而且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这色彩运用，没几个人能做到。” 相比于安德鲁的，单岑的看起来就平平无奇的多，就是一幅简单的三水画。 刚刚夸赞安德鲁的人嘀咕道：“就这个？49分？这不就是……” 后面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山峦间的云在缓缓的流动，还有山崖边的树木，嫩绿繁盛的枝叶像是正被轻风拂过，微微晃动着，好像仔细去听时，还能听到树叶摆动时发出的沙沙声。 “这幅画，是活的！！！” 随着兰斯的这一句惊呼，众人都反应过来，脸上均露出惊叹的表情来。 而第一时间冲过去看的安德鲁已经愣住了。 单岑画的是一幅山峦图，崇山峻岭间弥漫着白茫茫的云雾，整幅画上没有一点表示风的东西，却让人直观的感受到了清风拂面的感觉。 无风胜有风。 他，输了！ 他怎么会输？ 原本不看好单岑的人和安德鲁抱着一样的想法。 安德鲁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有人偷偷打量起从一开始就稳重自持的单岑。 只见他面容清俊，一双眼睛清冷，却稳重自持。 现如今，他姿势挺拔的站在那里，就算是刚刚赢了安德鲁，脸上也没有任何得意的情绪，甚至是在兰斯手舞足蹈的恭喜他时，他也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 再看刚刚丢了比赛，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安德鲁。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比试已经分出胜负，那之前的赌注就要兑现。 大家的目光不自觉的在两人之间梭巡，想看看最后会怎么处理。 安德鲁的脸拉得老长，他瞥向一旁的威尔。 威尔接收到信号，站了出来，说：“只是五个评委而已，怎么能决定输赢？” 这句话，不仅是为安德鲁开脱，还把马尔斯以及四位评委埋汰了进去，说他们不公平。 几人面色都不太好。 唯一的女评委蒂莫西站了出来，她语气强硬道：“既然觉得不能定输赢，那开始之前为什么不提出来？” 威尔一脸无辜，“我说了啊，你们没听。” 蒂莫西：“……” 比赛之前威尔说没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提出了异议，那事情就不能这么平静的过去。 蒂莫西看向安德鲁，“安德鲁，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安德鲁没出声。 算是默认了威尔的说法。 马尔斯：“那你们想怎么样？” 马尔斯在圈里地位超然，被他一问，威尔下意识想打退堂鼓，但被安德鲁瞪了一眼，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今天在座的人投票，得票多的人获胜。” 不等马尔斯询问，单岑就给了回复，“可以。” 兰斯一惊，就要去拉单岑。 今天来的人里，大部分和安德鲁都有交情，碍于人情世故，他们的投票很难保持公平，单岑会吃亏。 只是不等他说话，单岑就抬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单岑说。 威尔：“什么要求？” 单岑：“一幅画的好坏，除了业内人士的评判之外，还要看看其价值，而评判价值，最直观的就是其售卖价格。” 说着，他抬头看向安德鲁。 安德鲁突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单岑再度开口：“我记得今晚就有一场拍卖会，不如就把两幅画送过去，看看哪一幅得价更高？” 安德鲁咬牙，“拍卖会都是提前订好拍品，现在送过去也来不及了吧？” “临时增加也挺常见。”单岑说完看向马尔斯。 后者道：“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我去联系拍卖会。” 安德鲁有些后悔，两幅画一放出去，有眼的人肯定知道哪一幅更好，但转念一想……他完全可以找人操作一番。 他应下：“可以。” 现场的投票结果不出所料，安德鲁的得票远远高于单岑。 有眼睛看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安德鲁却依旧犹如孔雀开屏得意洋洋的四处蹦跶。 反观单岑，则沉稳许多。 先前赢时没有得意，现在输了也没有失落，就好像这一场比赛的结果他一点都不在意一样。 也的确是不在意，在确定马尔斯已经安排好拍卖会的事情后，他就告辞离开了交流会现场。 后面还跟着一个兰斯。 而兰斯的诉求也已经从让单岑给他当人体模特，变成了教他画国画。 他眼里透着对绘画的狂热，手舞足蹈道：“单岑，你收我当学生吧？”他以前对华国国画只是欣赏，今天现场看了之后觉得，真的太神奇了。 “我真的很想学那个会流动的云。”他说。 单岑一下代入了自己老师的身份，认真建议道：“我教的是油画，国画水平有限，教不了你。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学，我可以给你推荐专业的老师。” 兰斯却听懵了，“你是老师？教的还是油画？” 单岑停在一间餐厅门口，他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说：“对。” 兰斯：“……” “所以你的油画和国画哪个比较厉害？” 哪个比较厉害？ 这个问题单岑还真没有想过。 但这几年，他已经极少画国画了，手法也生疏不少，所以大概，“油画吧。” 兰斯：“……” —— 从餐厅出来，兰斯看着单岑走向一辆车，他赶紧提醒道：“不用坐车，走过去比较快。” 单岑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兰斯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解释：“我不去拍卖会。” “啊？为什么？”兰斯几步走过来，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不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事关他是否封笔退圈吧？ 因为结果已定，没必要去，单岑想说。 但这话说出来显得有些嚣张，所以他找了个借口，“我还有别的事情，没时间去。” “那你不担心吗？”兰斯很好奇，“毕竟拍卖会是可以操控的，只要找两个人竞价自己的画，就可以把价格炒得很高。”而且拍卖会上的变数也多，参加的人不一定能欣赏到单岑那幅画。 原本是该担心的，但想到告诉自己有拍卖会的人，单岑就知道，这一场拍卖会他百分百会赢。 因为林陆不会让他输。 而且他也相信，即便林陆不出手，他的画也依旧能赢。 所以，“不担心。” 说完，他伸手搭上门把手就要拉开车门上车。 兰斯拦了一下，下意识问：“你要去哪？” 单岑没说话。 兰斯反应过来自己有探人隐.私的嫌疑，赶紧道：“抱歉，我不是在探听你的行踪，只是想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时间倒是有，就是距离有点远。 而且他并不太想让单意和苏馨知道他还画画的事，所以单岑拒绝了邀请，“抱歉。” “那后……” “兰斯。”单岑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们可以在网络上联系。” 这就是拒绝一起吃饭的意思了。 兰斯只能无奈应下，“好吧。” 他还想和单岑多待一会呢，虽然单岑不爱说话，但说起油画的时候很有见地，有些担心还能一针见血的指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合得来的朋友了。 “那等我去了华国再请你吃。”兰斯说。 单岑一怔，“你要去华国？” “对啊。”兰斯理所当然道，“我不是说要学华国国画了吗？别忘了，你还要给我介绍老师呢。” 单岑因为惊讶而微微瞪大了眼，他以为兰斯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对方是认真的。 他点头应下，“好。” —— 一直到晚上近十点，单岑才接到保镖打过来的电话，告诉他，他的画比安德鲁的高出了近两倍的价格。 而且还没动到他们的人，是自发的竞价。 可以说是完胜。 保镖又道：“已经让安德鲁按要求在社交网络上发表道歉声明。单少可以上去查看。” “我知道了。”单岑道，“辛苦，你明天早上再回来。” “听单少安排。” 挂断电话，单岑并没有去查看安德鲁发的什么。 他回复了一下兰斯的恭喜，就关了手机，准备洗澡睡觉。 只是洗完澡出来，他又忍不住拿过手机，点开了和林陆的对话框，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林陆突然发消息说斯德哥尔摩晚上有一场拍卖会，他道谢的消息上。 他点开输入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总不能说我的画卖出了高价了吧？ 还是干脆说他比试赢了？ 只是，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有种炫耀的意思，虽然他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想要分享自己赢了安德鲁的喜悦的想法。 但只是一点点而已。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陌生里又夹杂着一点熟悉感，好像他曾经也如此般纠结过，大概是第一次拿奖？有些记不清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对应国内是早上五点半，再过一个小时，林陆才会起床。 一个小时而已，看个画展，刷个视频就能过去，只是不知不觉间，那种迫切的想要和人分享的心情就占据了他所有的感观。 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时，视频通话已经拨通。 嘟嘟声里，他惊醒过来，下意识就要去挂断，可对面的人却已经先一步接通。 林陆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大概是刚刚被吵醒，那张俊逸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茫然。 和平时严肃认真，亦或者是耍赖卖乖时都不一样。 这是一种真实感。 现在的林陆，没有戴任何面具，就这么清清楚楚的展示在他面前。 单岑几不可查的弯了一下唇角。 林陆的声音有些哑，“宝贝，怎么了？” “手误。” “查岗吗？” 第83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止住。 林陆轻笑出声，“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点开我的对话框，又是怎么手误点到视频通话的？” 单岑木着脸，“梦游。” 林陆：“…………” “那你真厉害。”他说。 为了开脱，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梦游都出来了。 单岑从善如流，“谢谢。” 林陆惊了，“你还真敢认啊？” 单岑：“……” 他忍了忍没忍住，终于抿唇笑了起来。 恰时好像是冰蓝色万年冰川折射出了万丈光芒，璀璨夺目。 林陆直接看呆了。 呆愣愣的样子有点傻。 直到单岑收起了笑容他才回过神来，然后惊喜的夸赞道：“宝贝，你笑起来好好看，以后可以多笑一点。”说完又觉得不行，赶紧找补了一句，“当然，最好是只在我面前笑。” 单岑想说，安排得挺明白。 他有些不自然的避开林陆的目光，“我要睡了。” “这么快？”想到了什么，林陆又道：“但是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呢。” 单岑下意识想说没事，但记起苏馨说的要坦诚，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交流会的比试，我赢了。” 林陆其实已经看到结果，但此刻他还是露出了刚知道的惊讶表情来，“真的？？” 说完不等单岑点头，他就凑到屏幕前，亲了一口，“mua！我就知道宝贝会赢，恭喜宝贝！！” 单岑弯起唇角，被林陆感染，心情好像又变好了一点。 “谢谢。” 在两人温馨的聊天时，网络上的消息却正无声无息的蔓延开来。 安德鲁这两年在M国油画界风头正盛，声明一出，立即引起了油画爱好者的关注，加上他特地营造出来的人设，大家纷纷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德鲁当然不会实话实说，他装傻充楞的当作没看到评论里的询问，还让人在评论里将话题引导到他是被人陷害上来。 粉丝的矛头一下对准了华国的画家和国画，话说得非常难听。 国内有网友看到后进行反驳，但势单力薄，根本不是M国网友的对手，所以有网友把外网言论的截图搬到了国内的油画论坛上。 看到国画被诋毁，网友一下就炸了，纷纷翻墙去外网和国外网友对线。 因为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外网的话题度一下跃上了前几位。 不知不觉间，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风向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等安德鲁等人发现风向不对，想要往下压话题时，已然压不住。 安德鲁羞辱华国画家的话题隐隐形成趋势。 酒店里，安德鲁直接摔了手机，大吼道：“快！让人撤下话题。” 助手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不敢抬头，“已经让人去办，只是，撤掉了也没有。” “没用？”安德鲁怒意升腾，眼眶因为发火而红得冒血，“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绝对不能被毁了，功亏一篑。 助手把平板递了过去。 安德鲁接过，只一眼就已经让他浑身冰凉，如至冰窟。 在他的话题下，是兰斯回应的消息。 兰斯带着大号直接嘲讽他歪曲事实，并且把交流会上的事情科普了一遍，最后还表示自己被华国国画惊艳到，要去华国学习国画，希望能有所收获。 兰斯比安德鲁成名早，名声也大得多，而且他一直只关注绘画的事情，看到有潜力的新人画家也会出言称赞，半点没有前辈的架子，既有才华又谦逊，人品比安德里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他的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舆论因为兰斯的下场，一下炸了起来。 有抓住新闻热点的博主立刻上传了安德鲁和单岑的画，开了投票通道，让网友票选出自己更喜欢哪一幅。 目前的比分是12146:3532，他是3532。 “不可能！！”安德鲁根本不相信投票会是这样的结果，“绝对是有人操控票数。”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忘记，在交流会上时，他自己就是靠操控投票赢了一次。 而就在他看消息时，网络上又爆出了第二条消息，一个新账号公开了交流会上的投票结果，并且放了两段视频，一段是安德鲁质疑单岑参加交流会并且诋毁国画片段，一段是比试结果出来后威尔质疑评委和之后的投票过程。 两段视频很快被转到国内论坛上。 不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段视频里，单岑都没有露正脸，最清晰的也不过是一个离得比较远的侧脸。 如果不是非常熟悉，根本认不出来那个人是他。 但即便如此，单单背影杀也还是让论坛网友们舔了下屏，直呼不用正脸他们也可以。 所以大家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背影小哥哥。 刚开始大家还不明白那个新账号放后一段视频的原因，直到大家认真看完投票过程，才隐隐的品出了什么来。 311L：我觉得我发现了华点 312L：我好像也发现了。 313L：楼上发现啥了？ 314L：你看看投安德鲁的人是谁，再看看投单岑的是谁？ …… 355L：卧槽！投安德鲁的都是跟他有交情的吧？反观投给背影哥的，基本都是平时低调不搞事，只专注画画的大师们，比如马尔斯。 360L：所以，这个投票根本不公平吧？ 370L：全是自己人的投票，公平啥？ 300L：yue了！！！ …… 414L：背影小哥哥真是太刚了！！！我爱了！” 455L：我也爱了，而且你们注意到没，视频里一个华人都没有，小哥哥是一个人硬刚！呜呜呜……好想打爆那些人的狗头！！！ 456L：打爆狗头+1 …… 584L：不过小哥哥的画是真惊艳到我了，说实话，我以前没觉得国画有多好看[顶狗头]，但现在我觉得再也没有比国画更好看的了 585L：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621L：国画专业的，我的膝盖已经送上了 ……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外网，把安德鲁送上了话题榜第一。 不过不是他之前希望的红遍世界，而是黑得发紫。 对艺术不尊重，动不动让后辈封笔退圈这些标签，会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酒店里，安德鲁看完网络上的视频，以为是兰斯做的，几乎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兰斯！！！” “他为什么处处跟我作对？？？” 兰斯接到安德鲁的电话并不奇怪，所以不等对方说话，他就开门见山的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安德鲁，你不用多说，我是不会删除网络上的消息的。” 安德鲁已经双目赤红，“兰斯，你就那么想要毁了我吗？” “不。”兰斯正色道，“毁掉你的人，是你自己。” “如果不是你对华国国画没有应有尊重，不仅随意的诋毁，还提出让单岑退圈的事，甚至在自己比试输了之后还试图用别的方式挽回脸面，也不会有现在的结果，只能说你是自食其果。” 国外事情落幕，国内却依旧甚嚣尘上。 因为大家都想知道，靠一己之力维护了国画的小哥哥是谁。 只是扒来扒去，最终也没有定论。 除了已经看过单岑一年背影的2024油画班的学生和知道单岑去了交流会的程昇。 但方希他们大概猜得到单岑的想法，所以他们看到论坛上的新闻后只是心照不宣的在群里发‘我懂了’三个字，没人来和单岑确认那个人是不是他。 毕竟大暑假的，谁也不想加练。 而程昇则是刚好去了山里度假，断了几天的网，等他重新回到网络世界，就被铺天盖地的消息给淹没了，全在问他认不认得视频里那个人是谁的。 特别是当初给他邀请函，让他找人去的朋友，几乎把他手机都打爆了。 等程昇弄清楚了来龙去脉，笑得合不拢嘴，也没去管其他人，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单岑这里。 单岑听到后也有些吃惊，上次听完保镖汇报安德鲁发完了道歉声明后他就没再关注过，根本不知道事情闹到了国内。 不过在得知视频上没有露自己正脸时，单岑基本能猜到视频是谁放出来的了。 因为除了林陆，谁会在意他露不露脸？ 其他人也许还会觉得，把他的正脸放出来，还是在帮他。 只是过去几天他和林陆天天视频聊天，对方也没泄露半分，单岑忍不住弯了一下眉眼，守得还挺紧的。 “不错不错。”程昇兴奋的声音传过来，“你那么久没画国画，水平也没有任何退步。”甚至还比之前好了点。 “好好保持，别把国粹丢了。” “不会丢。”单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正从后院进来的苏馨和单意，他起身出了大门，边沿着路往外走，边听程昇在另一头爽朗的笑声。 “好好好……，老师信你。”程昇道，“太解气了。” 这个学生还真是没白收，长脸！ 单岑被程昇的情绪感染，笑了下，“没那么夸张。” 他只是做着外公以前常做的事情而已。 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和外公常出国采风，那时候的国画比现在还要式微，外公在国外画画时常被不懂国画的人奚落。 外公是个很随和的人，不争不抢，与人为善。 但每次国画被人质疑时，他都会据理力争。 他那时候不懂，只是觉得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不在意就好。 可外公却说，身为华国人，就要为华国的艺术正名。 不管身处何处，都不可以忘却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也只是做着华国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但程昇却不那么觉得，他沉声道：“你不常和国外的画家交流，所以不知道，往常我们去国外参加交流会，都要遭受一些非议和排斥，明里暗里的说我们的国画拿不出手，每次都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气得不行。可为了和谐和体现大度，我们都只能忍着，当作耳旁风听过就算了。” “但人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怎么可能没有怨气？所以你这次的脸打得非常不错，给我们狠狠的出了口恶气。等你回来，老师给你做大餐吃。” 本来听前面的，单岑还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但一听程昇要下厨，他赶紧拒绝，“不用了，老师，我请您吃。” 语气着急且坚定，表示着主人一点也不想吃这顿大餐的心情。 程昇却仿佛没有意识到，很有原则的说，“那不行，你立了那么大的功，是大功臣，必须我亲自动手才行。想吃什么跟老师说，我一定给你做出来。” 单岑：“……” 他想了想，既然避不过，不如，“蛋炒饭、凉拌青瓜。” 程昇：“……” 倒也不必这么……谨慎！ 第84章 “真不用我帮忙？”苏馨站在单岑旁边，看他动作娴熟的处理食材。 只是不管看过多少次，她心里依旧觉得有些心酸。 十三岁后，除了寒暑假，单岑就没再跟她长久的生活在一起过，所以单岑的很多事情，他们都是最后知道的。 比如做饭，他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学，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只是某一天，他突然说，“爸妈，今晚我做饭。”然后就做出了一大桌子菜。 猝不及防，又让她心感难过。 本来孩子学会了做饭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只是，如果不是必须，现在的孩子有哪几个是会做饭的？ 在父母缺失的日子，他只能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说到底，都是他们做父母的的失职。 单岑没发现苏馨的情绪变化，头都没抬，嗓音冷淡，却又暗含暖意，“不用，说好今晚我来煮的。” 苏馨垂下眼眸，心想，“我倒是希望我自己来。”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单岑离开前亲自给他们做一餐饭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所以潜意识里觉得，只要单岑没做那顿饭，他就不会离开一样。 明明是自欺欺人，但依旧想要去祈祷。 可单岑在国内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可能把他拘在这里。 所以低落的情绪只出现了几秒，她就恢复了正常。 苏馨笑了笑，“那就辛苦岑岑了，岑岑真棒。” 单岑：“……” 从小，苏馨就喜欢夸他，但不管听过多少次，他每次听到时都会觉得有些别扭。 他抿抿唇，故作自然道：“还好。” “真的吗？”苏馨看到儿子耳朵有些泛红，故意逗他，“那我和你爸爸可就等着吃大餐了？” 单岑：“嗯。” “儿子真乖，么么哒。”苏馨说。 单岑手一抖，差点把切好的胡萝卜丢进垃圾桶里。 苏馨看了全程，差点笑得停不下来。 单岑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因为这种相处状态，更接近于家里没出事，父母也没搬出国之前。 他从小性子冷，单意和苏馨害怕他一个人待久了自闭，所以有事没事就喜欢逗他，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单意说的，起码这个时候，他的表情都能多一点。 虽然现在他已经年纪不小，但他们偶尔还是会露出一样的习惯来。 半响，苏馨想起正事，她收了笑意，说：“对了，今天下午格林夫人让人给你和林陆送了礼物过来。” 闻言，单岑怔了一下，下午他和单意出去逛了逛，所以并不知道格林夫人来过。 “送了什么？”他问。 苏馨也没看过，道：“说是两套衣服。” “衣服？”单岑有些茫然的抬头，Dear餐厅又不是卖衣服的，怎么会送衣服？ “有说为什么吗？” 苏馨原先是奇怪，但后来想了想就猜到了，她说：“我猜是你们替Dear餐厅参加百花节的时候穿的那两套衣服。”不是她亲妈眼，单岑和林陆穿上那两套衣服，是真的好看。 如果是她，她应该也会把衣服送给他们。 单岑拧眉想了下，觉得这个猜测倒是合理，只是，虽然林陆穿起来是挺好看的，但他们平时也没机会穿吧？ 最多也就是留个纪念。 晚上临睡前，单岑和林陆说起这件事，刚起床的林陆倒是很快给出了答案，“可以玩cosplay，角色扮演。” 单岑：“cosplay？” “对啊！”林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我们是两个对立国家的王子，为了家族利益只能联姻，最后却在相处中互相爱上了对方，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三年抱俩。” 听前面还勉强能听下去，听到后面单岑差点窒息，什么三年抱俩？谁生？ 看着视频里笑得和二哈毫无区别的人，他有点想挂视频。 “我明天回去。”他说。 “嗯？”说到这个，林陆的心情瞬间又好了好几分，分开这几天，他已经想他家宝贝想到头秃了，所以一听单岑明天回来，他赶紧道：“我去接你。” “不用。”单岑拒绝。 他到的时间是凌晨四五点，林陆要去接他的话，得提前一个多小时出发，一晚上基本不用睡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不行。”林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老婆回家我不去接，说得过去吗？” 话是这么说，但单岑坚持，“不用。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林陆还想反驳，但想了想，干脆止住了话头，“好，听你的。” “……？”单岑一怔，这就同意了？ 一点也不像是林陆以前死缠烂打的模样。 这虽然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为什么心里感觉有点不爽？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了？”林陆见单岑定定盯着某处，不知道在看什么，就问了一句。 “没什么。”单岑回神道，“在想有没有漏下什么东西没收。” 闻言，林陆笑了起来，他没想到一向条理清晰、有条不紊的单岑也会有这么不确定的时候，他安慰道：“漏了也没关系，到时候可以买新的，实在不行让爸妈寄过来也可以。” 单岑本来就是找了个借口，所以林陆一说，他就应了下来，“好。” 看起来乖得不行。 林陆的心跳骤然加快，很想抱着人不管不顾的亲一亲。 可惜看得到摸不到。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记上一笔，计划明天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明天要坐十个小时的飞机，早点睡。”林陆道，“晚安。” 单岑‘嗯’了一声，但没挂视频，只是等了好一会林陆也没有任何动静，他抿了抿唇，“晚安。” 说完就要点击挂断，林陆却突然凑到镜头前，“mua！” “宝贝，晚安！” 林陆垂着眼眸，又说了一声‘晚安’才挂断。 然后顶着冒着热气的脸缩进被子里。 在无人看到的黑暗里，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 藏着无人知道的秘密。 一夜无梦。 早上， 吃完早餐后，单岑准备离开。 出人意料的，单意提出要送他去机场。 单岑有些诧异。 因为苏馨的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而他的离开会给她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默认只接不送，不然苏馨一个人在家，他们都不放心。 现在单意却突然提出要送他，这让单岑不得不多想。 “为什么？”他问。 “我让他送的。”不等单意说话，苏馨就替他做了回答，“总不能让你每次都自己一个人走。”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苏馨伸手拥抱了一下单岑。 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长成了大小伙，不再是小时候的小糯团子，随手一捞就能抱到怀里。 他拍怕单岑的后背，说：“放心，我现在很好，不会有事的。” “乖，听话。” 单岑还想说什么，被单意打断，“听妈妈的。” 两人坚持，单岑只能妥协。 “好。” 这一别，又要等好几个月才能见到，苏馨忍不住又念叨起不知道说了几遍的话，“到了记得给我们报平安，平时也要给妈妈打电话、发视频，还有，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 “我知道。”单岑安慰她，“妈妈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下次回来，一定会长胖两斤。” “这可是你说的。”苏馨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单岑，所以很快收敛了低落的心情，笑着拍拍他，“到时候可是要上称的。” “好。”单岑应下，“保证完成任务。” “嗯，去吧，一路平安。” “妈妈再见。” “再见！” 告别苏馨，单岑和单意坐上后座，车子不到一会就驶出了小镇的范围。 路上，单意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单岑说些生活琐事。 “当初你选择哲学专业，还留了校，把我和你妈都吓了一大跳。”单意像是父子俩随口聊天一样，问道，“怎么会想要选哲学？” 哲学？ 听到这两个字时，单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所以当初高考完后，他报的是哲学专业？ 怪不得大学时他会和从聪、尤旭贤几个哲学系的住在同一个宿舍。 那问题来了，他又是怎么到了美院的？ 他明明记得，大学的所有课程，包括研究生时的，都是在美院上的，学的也是美术专业的东西。 那单意口中所说的，他大学学的哲学，这又是因为什么？ 是单意在故意诈他？还是他当初报的的确是哲学，只是后来转了专业？ 他偏头看过去，发现单意放松的靠着椅背，不管是神色还是肢体动作都无懈可击，看起来就像是无意间提起这个话题一样。 单岑缓缓在心底舒了口气。 看样子，答案应该是后面那一个，他转过专业，而且没有告诉父母。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久久听不到回答，单意开口道。 单岑摇摇头，“不是，只是时间有点久，有点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学哲学这个问题，他记得在大一时他们在宿舍里讨论过。 他记得他当时给的答案是好奇。 ——对世界本源的好奇。 他把同样的答案给了单意，后者闻言笑了一下，“挺好的。” 单岑：“嗯。” 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单岑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单意却突然问道：“那会后悔吗？后悔没有学自己从小到大都喜欢的画画？” 单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绻了绻，“不会。”他说，“又没有规定学了哲学就不能画画。” “也是。”单意道，“你妈妈知道你还画画后很高兴，她一直担心是因为她的原因你才放弃画画的。” 单岑：“当然不是。” 单意偏头看过来，“哦？” 单岑解释：“您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会因为别人儿改变自己选择的人，所以不管我选什么专业或是做什么事，那百分百是因为我喜欢，或是我想要。” 单意闻言笑了下，“我也是这么和她说的，但她一直不信，所以这么多年，这个心结一直卡在她的心里。不过你这次画了画，而且完全没退步，她也终于能放下这个心结了。” 单岑听完有些讶异，“以前没听您们说过。” “你妈妈不让我说。”单意道，“她说你放弃画画已经很难过，再去问你原因，会让你受到二次伤害。” 单岑默然，所以那么多年，他才能把这件事瞒得这么好吗？ 他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凡苏馨和单意追问两句，他都会掉马。 “谢谢。”单岑道。 “胡乱谢什么。”单意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是爸妈对不起你，没能陪在你身边。” “但我过得挺好的。”单岑说，“想玩游戏就玩游戏，想熬夜就熬夜，同学们不知道多羡慕我。” 单意偏头看过来，脸上带着点不相信，“是这样吗？” “是。”单岑语气很笃定，“我还给他们掩护过很多次。” 这倒是实话，他当时的成绩很好，家里又没人，所以经常有同学借口到他家里学习，实际上只是为了找个地方玩游戏。 不过那都是高二时候的事情，后面大概是接近高考，所以高三之后再没有同学去过他家，他和同学的关系也变得不咸不淡的。 听到这里，单意是真的惊讶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单岑：“说了还怎么给他们掩护？” 单意：“……”说得真是好有道理。 单意伸手指了指单岑，无奈笑道：“你啊。”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多了点安慰。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单岑也是有朋友陪着的。 “所以你们不用自责，我过得挺好的，而且，”他抬起戴着戒指的手，“我还结婚了。” 单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素净的手上，银色的戒指很明显。 他笑了下，“是，你还结婚了，特别厉害。” 单岑：“……”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原本有些低沉的气氛，也因为这一打岔而变得轻松起来。 接下来的路程里，父子俩没再聊过去的事，而是说起了未来的安排。 不过说到未来，单意难免又提起婚礼的事情。 当初单岑和林陆只是领了结婚证，没有办婚礼，他们俩没觉得有什么，婚礼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有和没有都无所谓。但在老一辈人的心里，没有一个婚礼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以办两场，林陆家里办一场，小庄园这里再办一场。” 单岑无奈，“您以为开演唱会啊？还这里一场那里一场的。” “婚礼比演唱会简单多了，而且又不用你们操心。”单意说，“到时候你们只要人来了就行，其他的我和你妈全部搞定，保证办得圆圆满满的。” “认真考虑一下？” 单岑：“不用，我……” “先别拒绝。”单意打断了他的话，说，“林陆已经答应会好好考虑，你先回去和他商量一下再说。” 单岑转头看向窗外，眸中的异样在眨眼间消失殆尽，距离林陆恢复记忆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所以应该也不用考虑太久。 “嗯。” 一直等到单岑过了安检看不见，单意才返回停车场。 坐进驾驶座，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然后给季伯发了信息，告诉他单岑马上就回国，让他安排好，尽快去一趟。 收起手机，他抬头看向冲上云霄的飞机消失在天际间。 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第85章 深夜的机场里，行人寥寥无几。 单岑推着行李车，边低头看手机边往外走。 他先是给单意和苏馨发了安全到达的信息，最后才点开林陆的对话框。 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的，【到了给我打电话[亲亲抱抱举高高]】 表情包是用他们俩的头像做的，萌萌的三头身接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脸，有点……丑。 但很可爱。 单岑下意识的点开表情包想回复，想起时间，又按捺下。 他关掉手机准备收起来，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小心翼翼的女声， “你好！” 单岑偏过头，就见一位长发女生拿着手机站在旁边，脸上因为害羞而泛着红晕，离得不远的地方还有三位女生正对着这边窃窃私语。 单岑大概已经猜到缘由，但他还是礼貌的询问：“有事？” 女生微微垂着眼，晃了晃手机，低声问：“那个，能不能加个微信？” “抱歉。”单岑将拿着手机的左手手背翻到正面，戴着结婚戒指的手指露了出来，“我结婚了。” “啊？”女生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道，“你、你结婚了？” “是。” 不同于单岑清冷声音的低沉男声响起。 “他结婚了。” 单岑循声望去，就见身高腿长的男人几步走到面前，常居高位的迫人气场被他拔到了两米八。最后宣示主权般，强势的伸手揽住他的腰，对问联系方式的女生道：“不好意思，我是他丈夫，他不能加你微信。” “啊？哦！没、没关系。”女生被林陆的气场吓到，语无伦次的说完后赶紧跑回了朋友那边，然后一群人急匆匆的跑了，好像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一样。 单岑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他微微抬起头，看进林陆来不及收起的冷漠眼神里，既强大又疏离。 他挑了一下眉梢，“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林陆伸手把人往怀里带，“宝贝，我想你了。” 转眼间，高冷霸总已经变成了二哈。 单岑一边感叹他的变脸速度，一边伸手抵住要亲下来的脑袋，“有人。” “……”原本被拒绝有些失落的眼睛蹭一下亮了，“没人就可以吗？” 单岑：“……” “不是。” “好的。” 单岑：“……”好想揍人怎么办？ 五分钟后，单岑被推进车后座。 车门合上，绝佳的隔音效果隔绝了外界的声响，也隔绝了车内的旖旎。 单岑被推倒在后座上，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人噙住了所有的呼吸。 “唔——” 狭窄的车厢里，交缠的水声尤为清晰。 暧.昧的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由皮肤渗入到四肢百骸，又泛起阵阵颤栗。 不知过去多久，柔软的舌尖终于撬开了坚硬的齿贝，像是一名得胜的将军，长驱直入敌方阵营，欲拒还迎间纠缠不清。 …… 车窗玻璃因为贴了保护膜，停车场本就昏黄的灯光只落下很浅的一层光晕，透过光晕，只能看清近在咫尺的人的轮廓。 但单岑知道，林陆正在看着他。 那道炙热的目光就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一样。 他的心跳变得很快，胸膛因为缺氧而剧烈起伏着。 有那么一瞬间，单岑觉得林陆想要在这里办了他。 半响，他有些胆怯的伸手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总是冷静自持的清冷声音里不自知的带上了颤意，“你先……先起来。” “别动。”林陆俯下身，把头埋进了单岑的肩窝里，声音因为压抑而哑得不行，“让我缓一会。” 呼吸撒在颈侧，单岑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他抿抿唇，过了好一会才应道：“……好。” 等车子使出停车场，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单岑坐在副驾上，窗户被他按开了一条缝，清晨的风吹进来，有点凉，却也吹散了十个小时长途飞行的疲惫。 A市靠东，天亮得早，不过才五点过，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单岑看着天空上慢慢被染上色彩的云层，说：“太阳要出来了。” 林陆转头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嗯，又是新的一天。” 单岑：“嗯，离去打针又近了一天。” 林陆：“……” 车子差点在路上来个Z型走位。 “宝贝，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我觉得你最好慎重发言。” 单岑看着他精彩纷呈的脸色，抿唇笑了起来。 林陆瞪他一眼，“你还笑？吓我很好玩是吧？” 单岑点头，“是挺好玩的。” 林陆：“……” “好吧，你要是多对我笑笑的话，随便吓，天天打针都行。” 单岑挑眉，“真的？” 林陆：“真的。” 单岑弯了一下眉眼，“那我给宁栖打个电话，让她送点针过来。” 林陆一噎，心也跟着蹦蹦跳，来真的啊？ 他试图挽回，“那个宝贝，宁栖最近在出差，不在A市，就不麻烦她了吧。” 单岑：“是吗？” 林陆：“是。” “那好吧。”单岑说。 林陆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单岑继续说：“那等她回来再送也行，你说呢？” 我说永远不要送！ 但话已经放出去，现在收回来会显得很没面子，所以林陆讪笑道：“……呵呵，好啊。”一边默默下决定，一会回去就把宁栖调到外地去，短期内就别回来了。 正准备出门的宁栖突然打了个喷嚏，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难道她穿少了？” —— 时隔半个月再回来，单小白原本已经有些接受单岑的态度又回到了原点。 不是拿屁股对着，就是一靠近就跑，拿着罐头都哄不好的那种。 单岑把猫罐头放回柜子里，没发现猫主子偷偷往这边瞄了好几眼。 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写着两个字：想吃！ 林陆放好行李箱过来，就见单小白正拿屁股对着单岑，他无奈走过去一把捞起儿子，捏着它粉色的肉垫教训道：“怎么记性这么差？这是小爸爸，快点，打个招呼。” 单小白直接偏开头。 哼！不给猫罐头的两脚兽！ 林陆：“……” “长本事了啊？”林陆拿手指戳了戳它的小脑袋，“今天不许吃饭！！” 单小白：“……？？？”你说啥？ 林陆瞪眼，“今天没饭吃！” 单小白：“喵？”凭啥？ “谁让你不认得小爸爸？” 单岑看着对峙的一人一猫，无奈对林陆道：“你别吓唬它，过几天熟悉回来就好了。” “那不行。”林陆坚持，“熊孩子就是欠收拾，不教训一下，它能给你上天！” 说完又戳了两下，“听到了吗？单小白，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小爸爸，记住了？不然没猫粮也没有猫罐头，更加没有小零食！” 单小白伸出爪子拍他的手，“喵喵喵？”抗议！抗议！ “抗议无效！今天没饭吃！” “喵——”坏人！ …… 单岑抬手捏了一下眉心，转身往房间走。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也会被这一人一猫给拉低智商。 林陆见状，赶紧喊住他，“你去哪？” 单岑：“回房间。” “啊？哦。”林陆道，“那你先洗个澡，我让人送早餐过来，吃完了再补个觉。” “嗯。”单岑没什么意见。 把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找了衣服进去洗澡。 等他出来，早餐刚好送到。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送早餐的人，竟然是在外地出差的宁栖。 单岑脚步一顿，“宁栖？” 正在和猫讲道理的林陆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刚从外地回来，我让她过来汇报一下工作。” 宁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排问号：“？”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刚从外地回来？ 但老板作为衣食父母，就算说她刚从火星回来，那都是对的。 她微笑颔首，“是的单少，我刚刚从机场过来。” 单岑看着打扮精致，明显就是从家里过来的宁栖，又看看抱着猫假装无事发生的林陆。 他觉得这两人在把他当傻子。 本来没打算计较的，但既然某人上赶着出来送人头，那他就别放过这个好机会了。 他抬步走向餐桌，“那正好，你一会给我弄点针过来。” 林陆：“！！！” 宁栖：“……针？绣花针吗？” “……” 单岑被噎了一下，他很想问问，他要绣花针做什么？绣花吗？ 他看向林陆，冷笑，“不是，是用来打针的针，带针筒的那种。” 林陆：“……”也不用说得这么清楚吧？ 他光听听就感觉汗毛竖起来了！ 虽然知道不应该问，但针作为医疗用品，宁栖觉得还是问一问比较好，他试探道：“您要针做什么？” “宁……” 林陆想出声，被单岑瞪了一眼，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 单岑：“给‘二哈’打针。” 宁栖下意识四处看了看，别说拆家二哈了，连一点狗的痕迹都没有发现，猫的东西倒是很多。 “好的，我会尽快给您送过来。” “谢谢。” “不客气。” 林·二哈·陆：“……” 能考虑一下他作为当事‘狗’的感受吗？ 单岑没管那道哀怨的视线，径直打开了食盒。 一阵阵鸡蛋焦香和葱香混合在一起，是鸡蛋饼的味道。 在国外这段时间，虽然苏馨和单意都是做的中式早餐，味道也不差，但不同地方的食材做出来的食物还是有差别。 现在闻到熟悉的味道，原本不怎么饿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 “……” 单岑发窘，他有这么饥饿吗？ 林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洗完手后把鸡蛋饼放到盘子里，一块块的切好，又递回到单岑面前。 “尝尝。” “嗯。”单岑拿起叉子，在林陆期盼的目光下尝了一块，他点头，“不错。” “是吧？”林陆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也不枉费他当初为了试味道错过了早会时间。 “那你慢慢吃，我先去忙工作。” 单岑手下动作一顿，他抬起头问：“真有工作？”不是找的借口？ 林陆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看着那双灵动的蓝眸笑了下，“有个跨国会议要开。” “吃完了先去休息，东西留着我收拾。” “好。” 书房门被关上。 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隐隐约约的传出宁栖低声汇报工作和林陆不时询问什么的声音，听不真切，但以前总是冷冷清清的房子却变得生动起来。 也侧面的告诉单岑，这里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家。 有一个人，耍赖的挤进他的心里，扎根发芽。 只是，这样平静的生活，又能持续多久？ 等到林陆恢复记忆的时候，他们之间又该何去何从？ —— 单岑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家里已经没人。 单小白正蹲在猫爬架上舔爪子擦脸，见单岑看过来，它动了动已经长胖不少的身躯转到另一边，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看样子，今天是真没吃到罐头。 单岑在给罐头和不给罐头之间拉扯了一会，最终选择了不给，毕竟某人说想给个教训。 而且父母教育，得站在同一战线上才行。 他转身去了厨房，想看看有没有吃的。 然后毫不意外的在冰箱上看到了便利贴。 ——午饭在保温箱，记得吃^_^^_^笑脸画得还行，单岑把便利贴撕下来收好，打开旁边的保温箱，里面放着两菜一汤，糖醋排骨、油焖茄子和排骨汤，是他一个人的饭量。 他把菜端到饭桌上，又盛了米饭，慢慢把午饭吃了。 中途单小白来巡视了一圈，见单岑不搭理它，就无趣的爬上沙发，把自己变成了一张沙发垫。 吃完把东西收拾好，单岑换了衣服出门。 他今天要去南湖那边的房子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如果这几年他真的有画人像，那肯定在那套房子里。 说到房子，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离婚时，他对什么都不在意，唯独只要那套房子，初看起来没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对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执着，所以现在想来，当初他的行为就很耐人寻味。 他为什么一定要房子？ 而且还是下意识的行为？ 单岑启动车子，希望这些可以在房子里找到答案。 大半个小时后，他把车停在了南湖花园的一栋别墅前。 车库的感应门在识别到车牌后，缓缓的升起。 单岑将车开进去，下意识左拐，却发现原本他经常停的车位上已经停着一辆大红色的跑车。 虽然这个车位从住进来开始就属于他，但他毕竟已经搬离这里一年，林陆没必要，也没义务给他保留车位，人家想怎么停就怎么停，但看到被占用的这一刻，物是人非的感觉还是在心底油然而生。 他重打方向盘，换到另一边停下。 下车关门时，他又偏头看了一眼那辆红色的跑车。 车身线条流畅，色彩鲜艳，再看车轮，没有磨损和过多使用的痕迹，应该是买回来就没有开过。 他蹙了一下眉，他记得林陆并不爱跑车，所以他的车基本上都是实用型。 但转念一想，他有快一年的时间和林陆形同陌路，期间爱好变了也不奇怪。 他深呼吸了一下，转身走向电梯口。 刚要按下向上的按钮，电梯门却先他一步打开。 里面的人狠狠皱了一下眉头，“你谁？” 单岑后退一步，顺手抄起旁边一根装饰用的废弃高尔夫球棍。 然后快速拿出手机，拨号。 期间动作流畅，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喂，我要报警。” “南湖花园，XX号，有人入室抢劫。” 电梯里的人：“……哈？” 第86章 “对、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 席睿一句道歉没说完，就已经笑趴在沙发上，一边笑还不忘一边进行语言打击，“哈哈哈哈哈，入室抢劫？察铭，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偌大的客厅里，一直回荡着席睿魔性的笑声。 被叫察铭的人大刀阔斧的坐在席睿对面，脸色铁青。 单岑一度担心他会爆起，然后把席睿给就地解决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只死死盯着席睿看。 最后是林陆忍无可忍，“闭嘴！” 席睿倏地收声，不到两秒又哈哈大笑起来。 林陆额间青筋跳了跳，不得不提高音量，“席睿！” “在呢！”席睿举了举手。 “闭嘴！” “我尽量。” 林陆：“……” “哎，行，我不笑了。”席睿投降。 倒不是他怕林陆，而是他是这事罪魁祸首，再笑下去不太合适。 “抱歉、抱歉！！”他朝单岑抱拳道歉，“让表弟夫受惊了，我以为家里没人，就让察铭直接过来了，没想到你们刚好碰上。” 说完又忍不住，“噗哈哈哈……” 他还是第一次见察铭这么狼狈，简直就是有口难言的代名词。 和他以前的针锋相对相比，这次可有趣多了。 再没有比看察铭吃瘪更可乐的事情了。 而且还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的。 上次拍卖会上，林陆答应给他一辆跑车后，宁栖就给安排上了。 只是前段时间车子送到时，他刚好不在A市，林陆就让人先放到了家里。前两天他回来，想起自己的跑车，想要开走，但今天律所事情多，他又没时间过来，就找了个自动送上门的跑腿，让他过来取车。 以前他偶尔会过来躲他妈瞿安妮，林陆嫌每次要起来开门很烦，干脆直接给了他开门的密码，今天让察铭过来开车的时候他也没多想，直接说了密码。 察铭也没多问。 谁也没想到，单岑二话不说就打了报警电话，而且没给察铭任何解释说话的机会。 等警察来了才知道其中的误会。 不和主人打招呼就上门，察铭也觉得很失礼，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以为这套房子是席睿的。”不然也不会在发现这栋房子是两个人住后有些不得劲，在上面多待了十几分钟。 如果他到了之后就下车库开车离开，根本不会和单岑碰上，今天的事情也压根不会发生。 “失礼了。” 察铭得体的道歉和谦逊的态度倒是让单岑诧异了一下。 以前从林陆那里听到察铭和席睿的事情的时候，他以为察铭会是一个外表斯文，但性格比较强势的人，不然也不会和席睿纠缠这么多年。 但今天一见，才知道是他想岔了。 察铭的外表和他以为的正好相反，板寸、五官凌厉，身材高大，整个人给人一种既痞又坚毅的感觉。 和商人相比，更像是一个从部队里出来的人。 他摇摇头，“没事。” “有事。” 说话的是林陆。 三人转头看过去，林陆的脸色发黑，显然是还未消气。 席睿轻咳了一声，心虚道：“不是，这不是没事吗？” “那你得感谢他们俩足够冷静没有动手。”林陆现在想想都觉得郁闷。 察铭一看就练过，一身的腱子肉，即便单岑手上拿着高尔夫球杆当武器，可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也只会是单岑。 一想到单岑差点被人揍，还是在自己家里，林陆就觉得气不顺。 所以不让席睿长点记性，他意难平。 “我……”察铭刚想说话，就被席睿按下了，“那你说怎么办？”他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姿态放得很低，只要林陆的条件不太过分，他都应下了。 林陆闻言也不客气，直接提了要求，而且打蛇就得打七寸，“跑车留下，再从你车库开两辆过来。” “什么？？？”席睿蹭一下坐直了，眼睛瞪得老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撬了他家祖坟。 不过对于席睿来说，和撬祖坟也没多大差别，留下底下那辆他还能勉勉强强接受，大不了安慰自己新车还没提到，但要把他车库里的小宝贝开过来，不如要了他的命。 “不行！！” “呵！”林陆冷笑，“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自己开两辆过来；第二，我亲自去，看中哪辆开哪辆。” 席睿：“……” “那你不如杀了我！” 林陆嗤之以鼻，“杀你能当饭吃？卖了也不值钱。” “谁说的？”席睿表示不服，“我咨询费一小时两万！” 林陆：“……哦。” 席睿：“……”能不能尊重一下他的价钱？ 席睿皱着一张脸看向单岑，“表弟夫你看他？你也不管管？？” 正置身事外看戏的单岑：“……”关他什么事？ 他转头看向林陆，后者也正好偏头看过来，然后林陆朝他挑了一下眉梢：两辆车，一人一辆。 单岑：“……” 真狠！ 他抿唇压下翘起的嘴角，对席睿道：“那不如三辆？” 席睿：“！！！” 他伸手指着单岑控诉，“表弟夫你不做人！！” 单岑：“你才知道？” 席睿眨眨眼，“啊——” 他捂着胸口扑到察铭身上，“铭铭，他们欺负我！！！” 被人投怀送抱的察铭：“……” 他先是僵了一下，然后顺势伸手揽住身上人的腰，防止滑下去。 他沉声说：“我觉得可以四辆。” 席睿：“……！！！”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察铭，“你蓄意报复！！！” 单岑转头看向林陆，后者朝他无声动了动嘴：青梅竹马。 单岑：“……” 他歪了一下头，同样无声询问：相爱相杀？ 林陆点头。 单岑收回视线，同情的看向席睿。 然后下一瞬，就听察铭又补充道：“我车库里的。” 说完他还朝席睿眨了一下眼。 后者秒懂，立刻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吧，晚点给你开两辆过来。” 单岑：“……” 不相杀吗？ 林陆仿佛看穿了单岑看戏的心情，他故意睨了席睿一眼，说：“我说的是你的车库。”他抬手指了指察铭，“他的车库是你的吗？” “是我的啊。”席睿从善如流，“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是吧？铭铭。” 察铭半点没犹豫，“是。” “……”林陆向后靠着沙发背，两条长腿被他随意搭着，“你们说是就是？你们什么关系？” 察铭的目光倏地落在席睿身上，他也想知道，席睿是怎么定义和自己的关系的。 朋友？发小？还是同学？亦或者是前男友？ 就在这时，席睿竖起拇指，往察铭身上一指，“我男朋友。” “！！！” 察铭浑身一僵，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看向席睿，眼神黑沉沉的，仿佛两个深不可测的旋涡，下一秒就能把人吞噬干净。 男朋友吗？ 席睿是原谅他了？ 察铭的震惊，席睿一无所觉，此时他正乐颠颠的为自己的灵机一动开心不已，一边还不忘夸自己舍身取义，为了他车库里的小宝贝们，他也是付出良多。 “男朋友的车库，也是我的，是吧？”他说。 林陆看了一眼察铭变幻莫测的脸，说：“人认你了吗？” 席睿反手拍拍察铭的肩膀，“你说认不认？” 察铭：“认！” 席睿摊手，“看。” 单岑：“……” 他不忍心的开口，“我觉得你最好再考虑考虑，毕竟失车事小，失……” “不！”席睿打断单岑的话，义正言辞道，“没有比失车更大的事了。” 单岑张了张嘴，把‘失身事大’几个字给咽了回去，“你开心就好。” 席睿：“只要别动我的车，我就开心。” “嗯。”察铭道，“一会去我那挑。” “好啊！”席睿立刻站了起来，“那现在就去？” “行。” 两人一拍即合，携手告辞。 到门口时，席睿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揽住林陆的肩膀，小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虐猫的变态？” “……”林陆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觉得呢？” 席睿一拍脑门，又忘记这位是失忆人士了。 他往后看了一眼，见察铭正和单岑正说着话，就干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我前段时间不是去监狱那边办事嘛，就顺便和朋友打听了一下，据说人已经出来一段时间了，这种人的报复心强，又是住A大附近，你家又有猫，所以自己小心点。” 闻言，林陆嗤了一声，眼神也跟着沉了下来，“敢动我家猫，我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 “我也就是想起来给你提个醒。”席睿拍拍他的肩膀，“反正你自己小心点。” 当年他们为了把人送进去，可谓是把那变态做过的所有恶事都扒了出来，量了最重的刑。不然单单虐猫，并不足以将人关进去。 而且会虐待动物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正常，又被关了那么些年，出来后来寻仇的概率有点大。 不过时过境迁，对方要找到他们也不那么容易。 交代完后，他转过身招呼察铭离开。 林陆却突然道：“有没有照片？” 席睿一愣，“什么？” 单岑已经走过来，林陆只能暂时作罢，等晚点再发信息问，“没事。” 席睿：“……” 什么毛病？ 一直到车子开出小区，他才想明白林陆问的什么。 他打电话给监狱的朋友，问能不能给他张照片。 朋友没问什么就答应了，不过他现在不在A市，得过几天才能给。 席睿没什么意见，只让他方便的时候发一下就行。 林陆关上门，两手搭在单岑的肩膀上，边推着人往里走，边问道，“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单岑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不能来？” “当然不是。”林陆赶紧否认道，“我这是合理的好奇。” 只是他面上看似平静，但心里已经快抓狂了。欧洲小镇那幅画，他让人放在了书房里，本来想找时间过来他亲自收起来，但没想到他还没弄，单岑就来了。 他敢肯定，这要是让单岑看到那幅画，他估计还得再睡好几年书房。 寂寞空虚冷就是他未来的生活。 单岑抿抿唇，选了一个非常大众的借口，“来拿点东西。” 林陆：“拿什么？” 单岑睨他，“需要给你报备？” “当然不用，”林陆道，“我只是想问问东西大不大，要不要帮忙？” “不用。”单岑突然停下脚步，疑惑道，“你不用上班？” “不……” ‘上’字还没说出口，口袋里的手机就非常应景的响了起来。 林陆拿出来，宁栖打过来的，挂掉。 只是不到十秒，电话再度响了起来。 见人又要挂断，单岑按住他的手，“接！” 林陆：“……” “哦。” 乖乖接起，“什么事？” 宁栖：“林成翰回公司了，来找你要说法。” 林陆声音冷下去，“要什么说法？” 宁栖：“林皓出售的3%的股权，他查到幕后的人是你，想要……” “稍等。” 见人往楼上走，林陆移开手机，问道：“去哪？” 单岑：“书房。” “！！！” 林陆一个踉跄，差点来个平地摔。 简直是直奔‘犯罪’现场，他赶紧出声喊住人，“等等！” 单岑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了？” 林陆刚想说话，门口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林陆从善如流，伸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又指了指手里的手机。 “估计是物业。” 单岑皱了一下眉，怎么感觉今天这么热闹？ “我去看看。”说完，他回神越过林陆往大门口走。 林陆舒了口气，重新拿起手机，一边回答宁栖的问题，一边快步走上二楼处理现场。 大门口，单岑按下接通键。 小区门卫室的景象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一个是穿着制服的保安，一个是，单岑惊了一下，“季伯？” 第87章 从小区大门到家里有段距离，单岑在院门口等了一会才见季伯的车开过来。 是一辆已经有些旧的小Polo。 单岑很早前就想给他换掉，但季伯一直不肯，说只是用来去个超市或者周围转转，开着挺好没必要换，就一直留着。 季伯推开车门下车，见单岑站在太阳底下，忍不住念叨起来，“小少爷怎么不在阴凉地方等着？太阳那么大，小心中暑。” “没事，不热。”见季伯往后备箱走，单岑也绕了过去，“我来。” “行。”季伯也没抢，让单岑打开后备箱，露出里面的两个大食盒。 “有点沉。” “没事。”说话间，单岑已经把食盒拎到手上，“走吧，先进去。” “哎，好。” 季伯跟着单岑往里走，路过花园时，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花草。 他不是第一次过来，但总觉得四周和以前有些不同。 快走到别墅大门时，他才想起来，指着靠墙的蔷薇花问：“这花是不是换过了？” 单岑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以前装修时他种下的红色蔷薇已经变成了粉色，他点点头，“嗯，之前的枯掉了，就换了一种。” “家里的那株还好吗？”他问道。 他记得上次回去的时候，前院的蔷薇招了虫子，不知道好了没有。 “挺好的。”季伯说，“招虫的问题也已经解决掉，现在花开得不错，你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 “好的。”单岑应下。 他推开别墅的大门，示意季伯先进去，拿拖鞋的时候，他状似随意的问道：“爸妈又交代了什么任务？” 闻言，季伯好笑的看着他，“我就不能单纯的过来看看你？” 单岑迎上季伯的视线，“那您是单纯的来看看我吗？” 季伯：“那倒不是。” “我的确是带着任务来的。” 单岑脚步一顿，又自然而然的拎着食盒进屋，“什么任务？” 季伯也没想瞒着，直接道：“你妈说，下次你去她那的时候，必须胖两斤以上。”说到这，季伯的语气变得揶揄起来，“我寻思着这个任务有点重，就赶紧过来看看。” 单岑：“……” 还真把他那话当真了啊？ 他顺着季伯的话道：“那现在看过之后，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季伯说，“我决定一会就跟你爸妈说，这个任务我完不成，让他们另请高就去。” “……”单岑把食盒放到餐桌上，回过头无奈道：“我尽量。” 季伯脸上带着笑，“尽量可不行，必须得每天都吃好才有用。” 单岑：“……好。” 季伯满意了，但还是叮嘱道：“这可是你答应的，别忘记了，以后我可是会经常过来查岗。” 经常过来？ 单岑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眉，如果季伯经常过来，他只能搬到南湖花园来。以他和林陆现在的关系，搬过来也没什么，重要的是，他要画画，还有画展和学校的工作。 而且如果季伯像今天这样突然上门的话，那他是A大油画老师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季伯知道，也意味着他爸妈知道。 除非……能说服季伯替他瞒着。 但这事成功率不大，不然他当初也不会瞒着。 “那您太辛苦了。”单岑试图打消他的念头，“而且不用您监督我也会按时吃饭。” 季伯不上他的当，“那可不一定。你们啊，就是仗着年轻，根本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天天想着减肥。” 单岑：“我们没有减肥，而且家里已经有阿姨做饭，您要过来，那别人可就要失业了。” 季伯闻言也觉得不妥，“这样啊？” 单岑：“是。” 季伯沉吟片刻，道：“那这样，我来给你们做点心，这样总不会抢人工作了吧？” 单岑：“……”您想得真周到。 “好。”“那就这么定了。”季伯很满意。 “行，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水。”说着就要往厨房走。 这时，林陆刚好从楼下下来。 看到单岑带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在餐桌边，他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宝贝，这……” 单岑眉心一跳，赶紧在他说话前道：“季伯来了。” 林陆脚步一顿，“季伯？” 单岑‘嗯’了一声。 他差点忘记林陆也在这里了。 季伯没发现林陆的异常，笑呵呵的站起身打招呼，“林少爷，好久不见，没打扰到你们吧？” 不过片刻，林陆已经想起季伯是谁，立刻露出一个笑来，“没有，季伯难得过来一趟，哪里会打扰，您坐。” “好。”只是话这么说，季伯却没有坐下，“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快过来尝尝。” 说话间，单岑已经把食盒放到了餐桌上，并打开了其中一个盖子。 露出了底下满满一盘花样精美的点心。 大概是一做好就装了盘，再加上气温高，点心还冒着丝丝热气。 让人一看就很有是食欲。 “已经闻到香味了。”林陆快步走过来，“带了什么好吃的？” “一些小点心。”季伯把另一个食盒也打开了，“还有炖了一个早上的鸡汤。” 他把食盒里的瓦罐给拿了出来，又掀开盖子，丝丝缕缕的香气就冒了出来，“先喝碗汤？” 单岑偏头看了一眼，发现瓦罐里还躺着一整只鸡，还有各种煲汤食材，满满一锅。 怪不得刚刚提着那么重。 他转身想要去厨房，“我去拿碗。” “不用。”林陆眼疾手快的按住他，又趁机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我去拿。” 说完转身就走。 但单岑还是抬步跟了过去。 林陆见状刚要说话，就被单岑堵了回去，“我烧点水泡茶。” 泡茶超出了自己的技能范畴，林陆只好让单岑进了厨房。 单岑打开底下的碗柜，拿了汤碗和汤勺出来，林陆伸手接时，单岑突然低声道：“如果季伯问起画画的事情，记得替我保密。” 林陆往外看了一眼，“季伯也不知道？” “嗯，”单岑点头，“别露馅了。” “放心吧，”林陆接过他手里的碗，信誓旦旦道，“我办事你放心。” 不说还好，一说单岑更不放心了，但现在也没时间多说什么。 “对了，在爸妈他们眼里，我是A大的哲学老师。” “哦，这个我知道。”林陆打开水龙头冲洗碗勺，语气自然到好像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 单岑瞳孔一缩，“你知道？”那上次怎么不说？ 林陆被单岑反问得一愣，有些茫然道：“我不该知道吗？” 单岑张了张嘴，话锋一转，“你不是失忆了吗？” “但你转专业是在我失忆前啊。”林陆道。 说完，林陆犹如醍醐灌顶，他看着单岑道：“所以你才瞒着爸妈自己画画的事？他们不喜欢你画画吗？”但是，他随即又想到了苏馨和单意看到单岑画画的时候那种高兴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像。 如果不喜欢，不可能会是那种表现。 所以，“为什么？” 即便单岑早就猜到是自己转了专业，但从林陆嘴里听到时，还是惊讶无比，只是他面上没有任何变化。 他含糊道：“说来话长，你只要记得不要说漏嘴就行。” 虽然想知道原因，但这毕竟是单岑自己的事，所以林陆也没有再追问，“好吧。” 说完，拿着碗先出去了。 单岑回头看了一眼，快速的把菊花放到养生壶里，点了开始。 季伯做的点心和汤果然是一绝，两人吃喝得非常满意。 吃饱喝足后，趁林陆去厨房收拾碗筷的间隙，季伯环顾了一圈，发现地方挺大，就是看起来没什么人气。 “家里怎么连盆绿植都没有？”他问单岑。 单岑一回来就碰上了察铭，刚把人送走，季伯就来了，他自己都没来得及细看，现在被问起，他才环顾了一圈。 整座房子能看到的地方，除了沙发因为坐过人而有些凌乱之外，其他地方和样板间没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受外婆影响，苏家人都喜欢种些花草。 也不需要多名贵的花卉，只要显得家里有生气一些就行。 他是外公外婆带大，所以也不例外的继承了这个爱好。 只是当初种下的花草，都被他搬走了。 单岑解释，“平时工作忙没时间打理，就没放。” “可以放点绿萝，不用怎么打理，每周浇浇水就行。”季伯建议道。 单岑‘嗯’了一声，“过两天我去买几盆。” 季伯：“不用买，家里就有，到时候我给你搬过来。” 单岑想拒绝，却找不到有说服力的借口，只好道：“好，谢谢季伯。” “不用客气，这也是我的工作。”季伯道，“既然这样，你一会带我逛逛，我看看要摆哪里，需要多少盆，免得还得来回倒腾。” 单岑指尖一顿，“可以。我一会带您看看。” “看什么？”林陆洗完碗回来，听到季伯的话后随口问了一句。 单岑抬眸看了他一眼，“季伯说要看一下家里，看看怎么摆盆栽。” 林陆一愣，“客房要看吗？” 季伯笑呵呵的，“如果客房要放盆栽的话，最好也看看。” 单岑：“……”这算不算猪队友？ 刚把画收到客房的林陆：“……” 他问了什么蠢问题？ —— 各怀心思的喝完汤，单岑站起身，“我上去换套衣服，林陆你陪季伯说会话。”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转身上了楼。 虽然季伯不会进卧室，但他还是得提前把卧室给整理好，做出是两个人住的样子，不然不小心看到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只是刚推开卧室的门，单岑就怔在了原地。 因为卧室里的东西，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 深蓝色的床单被罩，床头柜上的摆件台灯，还有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地毯，都没有变过。 晚上睡觉前，他喜欢窝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看会书，等林陆洗澡出来，所以窗边放着一个白色的小书架，书架上摆放的都是他喜欢的画册书籍，可他记得他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把书都拿走。 但是现在，书架上放得满满的，都是他曾经看过的书。 甚至连沙发上，摊开着的那一本，都和他离开前一样。 单岑‘砰’一声关上门，然后快步走进衣帽间。 果不其然，被他拿空的一半衣柜已经被重新填满，衣服款式，衬衫、T恤、帽衫，都和他现在穿的一样。 他几步走到洗手间门前，‘唰’的拉开门。 洗手台上果然放着两个牙刷，悬挂着的白色毛巾也是两条。 所有的东西都说明，这个房间有两位主人。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又茫然四顾的走回衣帽间，一把拉开放配件的抽屉，领带夹、手表、胸针，每一样他都熟悉，却又每一样都觉得陌生。 他抓起一块手表，果然在表带上找到了一个划痕。 和他手上现在戴着的一样。 如果洗漱用品和衣物可以找人复制，房间摆设只要不动就会维持原样，那这只手表呢？ 是不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林陆一个人坐在这里，把他的手表划上一样的划痕，把他带走的东西全部填满放回了原位，就像……就像他一直都在一样。 单岑扶着柜子，几欲站不稳。 他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手表‘啪嗒’一声落回了抽屉里。 像是有一个锤子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口。 他只觉得心在狠狠的揪着疼。 所以林陆在他不知道的一年里，就是看着这些东西过的吗？ 可是，为什么？ 第88章 瑞典。 单意交代完园丁事情，回到屋里，就见苏馨定定的站在单岑那幅画前。 单岑离开后，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明明现实里的景色就在门外，一出门就能看到，但她却像是没见过一样，一有时间就站在画前，痴迷的看着，好像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够般。 单意无声叹了口气，无奈的走过去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边推着她往沙发那边走，一边说：“好啦，画又不会跑，先坐一会，休息一下再看。” 苏馨本来还不想走，但被单意这么一说，她也不好意思再看，顺着他的力度坐到了沙发上。 只是人离开了，视线却还是忍不住投射过去，单岑还在这里时，她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现在没人，便肆无忌惮起来。 “岑岑这样的天赋，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单意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眼睛里有担忧一闪而过，“岑岑不是说了吗？他平时也会画画，所以不会埋没他的天赋。” 苏馨也知道是这个理，但是她始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放弃绘画专业。你知道的，业余和全身心的投入，终究还是不一样。” 想到自己的猜测，单意想说，倒也未必。 但现在什么都不确定，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我和岑岑都说过很多遍，他不选绘画专业不是因为你，这不是你的错，所以别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好吗？” 说起来简单，但…… 算了，苏馨点点头，“我知道了。” “别多想。”单意捏捏她的肩膀，放轻了声音，“岑岑还年轻，说不定过两年就又想学了呢？” 苏馨抿了口水，想了想，说：“这倒也是。” “不过还是要以他喜欢为主。” “当然。”单意说到这，忍不住笑了下，“我们儿子你还不知道吗？做什么都是以自己喜欢为主，很少随波逐流。” “还不是遗传了你。”苏馨瞪了他一眼，表面看着温和，什么都说好，实则心里早有主意，“死倔死倔的。” “是是是，”单意连说了三个‘是’字，“都是我的错。” “那女王陛下，现在已经到了您每周看新闻的时间了，要不要给您打开平板呢？” 苏馨被他逗笑，配合得伸出手，做出女王矜贵的样子来，“呈上来吧。” “好嘞！” 单意按开平板，又点开了苏馨常用的网页，才把平板恭敬的放到她手上，“您请过目。” 苏馨微扬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接过。 单意忍笑：“那女王陛下，我去后院忙活，您有事叫我？” 苏馨挥挥手，“跪安吧！” “好嘞！” 单意离开后，客厅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钟表走动时的滴答声。 苏馨点开过去一周的话题榜，然后像往常一样把网页翻到最底下，准备从最早的话题开始看。 兰斯？安德鲁？ 这两人又有新作了？ 苏馨带着疑惑点开话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国画。 苏馨本身就是画家，又是在书画里耳濡目染的长大，所以判断的眼光不差，只是粗粗一看，她就知道这幅画出自名家之手，她迫不及待的放大图片细细看去。 果然和猜测一样。 整幅画笔触熟练，却又带着点初生牛犊的灵气在里面。 苏馨敢肯定，能画出这幅画的人，必定天赋惊人。 只是她找完了整幅画，也没有在画上找到落款。 “谁画的？”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看起了话题内容。 安德鲁打赌输了？兰斯力挺无名作画者？ 为华国国画正名？ 苏馨皱着眉头下拉，看到有视频时，她随手点开。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那个背对着屏幕的人是谁。 为了印证，她手忙脚乱的查看起交流会的日期，果然和单岑去斯德哥尔摩的那一天重合。 单岑去参加了交流会。 她上个月就知道有这个交流会，举办者是马尔斯，邀请的都是各国知名的画家。 单岑能去，说明他代表了华国。 也说明，他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但自从他高三放弃了绘画之后，直到几天前，她才第一次看到他的画。 七年？还是八年？ 中间她试探过好几次，问他还有没有兴趣学画，他都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可目前看来，事实并非他们看到的那样。 苏馨嘴唇微颤，她抖着手点开搜索框，输入‘单岑’两个字。 页面跳转，出现在第一位的，是A大的匿名论坛。 苏馨点开。 【八一八美院花神单岑单老师的逆天颜值】 美院老师？ 楼主：先上图镇楼，你们先品品[图片][图片] 苏馨点开。 照片上的人戴着眼镜，遮住了他眉目间的清冷，显得温润许多，身上的白衬衫穿得规规整整。 是单岑。 楼主：好了，看过图之后，我们就来细数一下单老师的逆天颜值，欢迎补充！ 第一，当然是眼睛。大家都知道，单老师的眼睛是异瞳，冰蓝色…… …… 苏馨滑动屏幕的手突然顿住， 114L：要我说，单老师的颜值还是其次的，他的才华才是让人五体投地。大一就被美院院长钦点为研究生，收作关门弟子，大二就拿下华国华鸿奖第一名，成为华鸿奖最年轻的得奖者。 你们知道在他拿下第一名之前，最年轻的获奖者几岁吗？三十七！！！而单老师是十七岁时拿的，二十年啊！！！简直是……算了，找不到形容词，你们自己体会！ 115L：我还知道个小道消息，据说当初单老师报的是哲学专业，可是开学后不久，他就被美院的院长接到了美院。转专业有多难大家都知道吧？可人家是美院亲自跟哲学系要的人，说是放在哲学系浪费人才。 啧啧啧…… 你们品品，你们细品！！！ …… 苏馨手一软， 啪—— 平板应声落地。 后院的单意听到声音，心脏猛地一跳，他丢下手里的工具拔腿就跑。 一进客厅就见苏馨捂着胸口，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 脸上的表情已经在失控边缘。 是发病的征兆。 单意脸色一变，几步冲过去，快速从茶几下拿出药瓶。 他一手揽住苏馨，一手把药强行给她喂下去。 确定她吞咽下去后，他才拿起水杯让她喝了点水。 又把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一边给她顺背让她放松，一边轻声安抚，“好了，没事了，放轻松一点，一切有我在。” “没事的，听话。” “中午吃烤翅好不好？我来做。还有玉米浓汤，我早上买的玉米，很新鲜。” …… 苏馨闭着眼睛，整个人缩在单意怀里微微发着抖。 喷涌而出的黑暗拉扯着她的神经，想要将她拉入深渊里。 不行！ 苏馨攥着手指，她已经害了单岑那么多年，不能再让他担心。 她要冷静。 冷静！ …… 不知过去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平静下来。 单意眼中沉沉的雾霾也终于散去。 他低头看着饱受折磨的苏馨，低声问道：“去休息一会？” 苏馨满脸是汗，她摇摇头，“岑岑……骗了我们。” …… 了解完事情始末，单意陷入了沉思，半响才道：“你别多想，他可能只是……” “他高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苏馨打断单意的话，眼睛一瞬不移的看着他，“别骗我，单意。” 单意却担心她的身体，“你的身体？” “我没事。”因为刚刚的情绪波动，苏馨的声音有些虚弱，“我不想再逃了。” 单意垂下眼眸。 事情已经有些久远。 但当时看到的画作依旧停留在脑海里。 黑暗、扭曲、诡谲，这就是单岑当时画出来的画的形容词。 季伯发现后联系了他，只是当时苏馨的病情很不稳定，他一步也走不开，只能让季伯把人送去看心理医生，得到反馈后，他如至冰窟。 心理医生说，那些画是单岑内心的影射，说明他心里正备受煎熬，黑暗和光明的冲撞让他困在枷锁里，只能通过画画来减轻负担。 而且，他有恢复记忆的迹象。 原本，他们想要再次对他进行记忆干涉，再慢慢引导他走出困境，但单岑拒绝了，他抗拒治疗。 有一次，他在和心理医生联系沟通时被苏馨听到，苏馨得知真相后当场崩溃，之前所有的治疗毁于一旦。 屋漏偏逢连夜雨，单岑在和他们联系的蛛丝马迹里发现了苏馨病重的事情，再联系他自己的事情，很快得出了结论。 是他导致了苏馨的发病。 他妥协的接受了心理治疗。 蠢蠢欲动的记忆再度被尘封。 病好后，单岑放弃了艺考，也没有再画过画。 高考时，他选择了哲学专业。 等他们知道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他给他们的解释，也只是说，他从小就在画画，这么多年一直一成不变，突然想换条路走走看而已。 那段时间的单岑，少见的叛逆，经常顶撞他们。 却也比以前安安静静时生动得多。 所以，他们虽然对他放弃画画不理解，但也没再追问下去。 而且在那之后，单岑的确是没有再画过画。 他们都以为，他已经放弃了画画这条路。 直到前几天，他突然画了一幅画，掀起了他们尘封在心底的期意。 而新闻上的消息也在告诉他们，单岑并没有换条路，而是瞒着他们而已。 说完能说的，单意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事情就是这样。” “所以岑岑还是因为我。”苏馨的眼泪终于支撑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是我害了他。” “不是。” 单意想去抱她，却被她抬手制止，“你不用劝我，我知道你想说这不是我的错，而且岑岑也没有放弃他自己。” “但是单意，”苏馨抬起眼眸看过来，“不是他没放弃，他这些年受得苦就不存在了。” “他要瞒着我们，瞒着季大哥，所以这些年，他才很少回苏家。转了专业也不敢告诉我们，拿了奖更是要藏着掖着，就怕被我们发现，惹得我又犯病。” “这些，都是我造成的。” “你是不是之前就怀疑他？” 单意点头，“是。” 苏馨皱眉，“你做了什么？” 单意被问得莫名心虚，“只是让季大哥去看看。” 苏馨瞪他。 单意立刻道：“我马上给季大哥打电话。” * 季伯接到单意电话时，正在客厅里和林陆一起喝茶。 看到是单意的电话，他站起身走到一旁，“姑爷？” 单意的声音有些沉，“单岑的事情，不用查了。” 季伯怔了一下，心底满是疑问，但他也没有多问，一是场合不适合，二是有些事，的确不该他知道。 “好的，姑爷。” “嗯。”在苏馨的目视下，单意又道，“这件事到此结束，以后不要再提起，也不要在单岑面前说什么。” 季伯一一应下。 挂断电话，他走回客厅，和林陆抱歉道：“林少爷，真是不好意思，姑爷突然有事情需要我办，我得马上回去一趟，所以今天这房子是看不成了。” 林陆正在为怎么解决客房里的画发愁，突然听到不看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看了？” “是啊。”季伯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姑爷那边要得急，我得马上回去。” 说着，他往楼上看了一眼，“小少爷那边……” 林陆站起身，“我去叫他。” 季伯刚想说不用，林陆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二楼。 他无奈摇摇头，“年轻人就是那么着急。” 二楼，林陆刚刚碰到门把手，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单岑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先前的T恤和运动裤，只是洗过了脸，额前的碎发被沾湿，又被他捋了起来，露出了底下饱满的额头和有些发红的眼尾。 单岑的皮肤很白，一双眼睛又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清亮，以至于现在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林陆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怎么了？”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发哑。 单岑看到林陆也怔了一下，他垂下眼眸避开了林陆的目光，低声道：“有点困，洗了下脸。”说着越过林陆往外走，“下去了，别让季伯久等。” 林陆：“……好。” 他捏了捏眉心，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行为。 季伯还在楼下呢，他居然只看了一眼单岑，就想酱酱酿酿。 太过分了！ 只是什么时候，他们才能酱酱酿酿？ 愁人！ 第89章 回到客厅，得知季伯要走后，单岑也很意外，他以为季伯今天过来，是得了单意的授意，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 难道真的只是要来监督他的饮食？ “爸爸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单岑试探的问道。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季伯站起身，语气稀松平常的说，“姑爷着急看—幅画，让我给他拍个视频。” 单意陪苏馨去瑞典后，就没再做画廊的工作，而是改成了给网站或是出版社写画评。 有时候填空窗紧急需要稿件，所以着急想要看—幅画的要求很正常。 单岑也就没多想，“那我送您出去。” 季伯也没推脱，“那就谢谢小少爷了。” 上车前，季伯又道：“绿植的事情我改天再给你们弄。” “当然。”他话锋—转，“来之前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单岑—怔，随即笑了起来，“没关系，您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真的？”季伯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好像并不相信他刚刚的话般。 单岑点头，“真的。” 季伯眉开眼笑，“好。” 把季伯送走后，单岑和林陆齐齐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眼，又齐齐转开视线。 直到回到屋里，单岑才问道：“还去公司吗？” 林陆摇头，“不去了。” “那回去？”单岑问。 林陆：“好。” —个没提要去拿东西，—个没问为什么空手离开。 回到家，单岑回房间翻出了大学时候的东西，但看完后也没发现有什么是和他当初转专业相关的。 听到屋外林陆和单小白玩的声音，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要不要直接问林陆？ 但看他今天的样子，好像也只是知道他转专业而已，并不知道其背后的原因。 而且重点也不在他转专业上，而是当初他为什么要放弃美术报了哲学。 他能想到的唯—缘由，只有苏馨的病。 当初家里火灾时，只有妈妈—个人在家，她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导致精神—度失常，—旦看到熟悉的东西就会发病，所以最后外公和爸爸都没办法，只能让她远离A市出国治疗。 连外公去世时都没有回来。 所以高三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 翌日，单岑拿着新写好的画展策划案去学校开会。 进校门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单老师？” 单岑停下脚步转头，就见—个男人抱着—只猫站在不远处。 见他看过去后才抬脚走过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听对方—副熟稔的语气，单岑打量了—下男人，寸头，长相阴柔，看着有点眼熟，但没和记忆中的人名对上。 “你是？” 男人笑了起来，阴柔的气质更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单岑微微皱了—下眉，他不喜欢这种自作熟悉的语气，“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单老师，我姓曲。”曲老板见单岑转身要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心米咖啡店的老板。” 心米咖啡店？ 曲老板？ 记忆回拢，单岑回身，视线下意识的先落在了对方抱着的猫上。 猫通体纯黑，全身上下看不到—根杂毛，只有—双绿莹莹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 不是上次的橘猫。 只是，却是—样的残疾。 黑猫没有后退。 曲老板见状，解释道：“这只猫被车撞过，后脚救不回来，只能截了，不过它很乖。” 说着，他抬手摸了摸黑猫的耳朵，又给它挠了挠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单岑觉得被摸时，黑猫颤了—下。 等他定睛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他只能归咎于自己眼花了。 不过，曲老板做的那些动作，明明是撸猫的人都会做的，可他做起来，却给人—种违和感。 单岑微微拧了—下眉。 是不是他想多了？ “单老师要抱—下吗？”曲老板突然问道。 单岑听到声音回神，摇头拒绝：“不用，谢谢。” “没关系。”被拒绝后，曲老板也没有任何的不愉快，依旧笑道，“那不打扰单老师，有机会再见。” 单岑颔首。 被耽搁了—下，到会议室，其他人已经到齐。 这次筹办画展，程昇组了—个小组，除了单岑之外，还有另外三位老师作为协助。 分别是苏峰、虞城和莫依然。 前期，单岑主要负责画展的策划案，苏峰负责场地协调和安排，虞城和莫依然则负责A大学生收稿和小画展的事情。 大家打过招呼后也没有闲聊，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四人做完汇报后，程昇将前期的工作做了汇总，又将之前个人无法决定的事情拉出来做了讨论指示，再分配—下后续的工作，会议很快接近尾声。 程昇：“这两天单岑再将策划案完善—下，后天我们去和明夏集团的人碰个面，如果他们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画展的工作很快就要展开，之后—个月大家会非常忙碌，所以有事情的，最好提前安排—下，大家辛苦了。” “今天就先这样，散会。” 说完，程昇抬手想叫单岑等—会，就被苏峰给打断了，“程院长，我这里还有个问题。” 程昇只能先解答苏峰的问题。 单岑见状，利索的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然后小声道：“程老师，我先走了。” 声音小得，除了他旁边的莫依然，其他三人都没听到。 莫依然想说他声音太小，程院长没听到，就见—抹残影消失在了门口。 莫依然：“……” 这么快的吗？ 所以等程昇和苏峰说完话，连单岑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程昇无奈笑道：“这臭小子。”别人想吃他还不做呢，—点都不知道感恩。 走出美院的范围，单岑才放慢速度。 他—边拿出手机给林陆回信息，—边朝家里走。 【单岑】：晚上想吃什么？ 林陆秒回：还能点菜？ 【单岑】：嗯。 【林陆】：那我们出去吃吧。 单岑—愣，回复：为什么？ 【林陆】：舍不得你辛苦啊，老婆要宠着才行 想到林陆在他耳边叫老婆的样子，单岑耳根隐隐发热。 他抿抿唇，低头打字：好，去哪吃？ 【林陆】：秘密 【林陆】：—会让司机去接你 单岑想说他自己去就行，但想了想，按捺下想法，回了—个‘好’字。 路过奶茶店，单岑拐了个弯，买了两杯奶茶。 等待时，店面里突然传出—阵聊天声。 隐隐约约的能听到‘租房’、‘假期’等字眼。 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单岑微微侧身看过去。 认出其中—个是挺久没见的张琪。 只是，人看起来和以前有些不太—样。 —直没变过的波波头已经被剪成了短发，看着清爽许多，神态间也比以前疲惫得多，但眼睛里却是多了—抹神采。 单岑很快收回视线。 拿到奶茶后他也没有过多停留，转身离开。 只是才走两步，就被人叫住。 “单老师，等等。” 单岑回头。 张琪大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她看了—眼单岑手上的奶茶后，笑道：“看来传言也做不得真。” 单岑有些茫然，“什么？” 张琪指了指他手里的奶茶，“传言花神从来不喝奶茶，只喝天上的露水。” 单岑—怔，随即哑然，“偶尔会喝。” “那个……”张琪有些欲言又止。 当初是她拒绝了单岑的帮忙，现在又跑别人面前说，有点抹不下面子。 单岑：“有什么事吗？” “没事。”张琪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事。” “就是，我要离婚了。” 单岑挑了—下眉，怪不得人变得不太—样。 “恭喜。” 张琪—愣，然后笑了起来，“谢谢。也多亏你帮忙。” 单岑：“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不，你做了很多。”张琪说，“如果不是你当初提供的资料，我也没有勇气迈出那—步。走出来后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傻。竟然委曲求全到那种地步。” 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个有点熟的身影，单岑转头看过去，校门前—个人都没有。 眼花了？ 他收回视线，“你能想通就行。” 张琪点点头，问道：“单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曲奇—起请你吃个饭。” 单岑想说不用，但想了想，见—见曲奇，看看他的状态也好，“等开学之后吧，我这段时间可能有点忙。” 张琪也听说了可能开画展的事，前期工作的确是忙，所以爽快的应下了，“好，那到时候再约你。” 单岑点头应下。 两人告辞后，张琪转身往奶茶店里走，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抬起头，待看清人时，猛地朝后退了—大步，“曲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我应该在哪里？”曲森笑了起来，那张阴柔的脸变得更加的阴沉，看起来有些诡谲。 大概是感受到人类情绪的变化，他怀里的黑猫凄厉的叫了—声。 张琪心头—跳，又往后退了—步。 她不想和这样的人多待，低头转身朝奶茶店里走，“你爱待哪待哪，不关我的事。” 曲森嗤笑了—声，“你和我大哥离婚，就是因为那位单老师？” 张琪—颤，咬牙反驳道：“和单老师无关。” “是吗？”曲森漫不经心的捏了捏黑猫的耳朵，引得黑猫的身体跟着轻颤了—下，“我怎么不知道，我才离开了几年，我那什么都能忍的大嫂，竟然会反抗了？” 他凑近张琪，压低声音问：“你哪来的底气？” 曲森的声音就像是冷冰冰的毒蛇，缠绕在她的颈侧，让她动弹不得。 —阵阵的寒意从脚底板蔓延至全身，仿佛正身处在冰天雪地里。 吱—— —阵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琪猛地回神。 她抬头看去，四周早就没了曲森的身影。 “你站那干嘛呢？”中介在奶茶店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张琪回来，只能出来，—出门就见她站在外面茫然四顾，跟失了魂似的。 “房子还看吗？” “看。”张琪抬步朝奶茶店走去。 走到店门口时，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四周只有匆匆而过的行人。 她没有和单岑说得是，让她真正想要离婚的原因，不是她想通了，而是因为曲森。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从他回到曲家的那—刻开始，她就知道，如果她不离开，等待她的只会是万劫不复。 她必须带着曲奇远离。 —— 明夏集团楼下。 林陆刚拉开车门上车，旁边就递过来—杯冒着丝丝凉意的奶茶。 “尝尝？” 林陆眼睛—亮，“给我的？” 单岑抿抿唇，“嗯。” “谢谢宝贝。”林陆先是凑过去亲了—下单岑，才拿过奶茶喝了—大口。 甜丝丝的奶茶味瞬间溢满了口腔，他眯起眼睛，—脸的享受，“好喝。” 单岑眼眸里溢出—点笑意，也不知道如果明夏的员工知道他们高冷的林总爱喝奶茶还爱吃甜食有什么感想。 大概会觉得世界玄幻？ 也有可能是学生常说的反差萌？ 就在单岑陷入沉思时，面前突然凑过来—张脸，“想什么呢？” 单岑被吓了—跳，他朝后靠了靠，转开视线，“没什么。” 林陆的视线落在有些泛红的耳根上，他挑了下眉梢，猜测道：“不会是在想我吧？” 猜得挺准。 单岑冷声道：“不是。” “那你说你刚刚在想什么？”林陆不依不饶的问道，大有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不罢休的势头。 单岑指尖颤了颤，“晚上吃什么。” 林陆—愣，“到了你就知道了。” 单岑：“……” 他忍了忍没忍住，轻笑了—声。 林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单岑刚刚那句话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好啊，你笑话我！”林陆把奶茶往前面—放就去挠单岑的痒痒肉，“让你笑我。” 单岑边笑边往后躲，“我没有！” “就有！” “林陆！！！你住手！” “我不！！！” “别动我。” …… “那个林总……”—道弱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司机李光。 单岑先是—愣，随即想到他和林陆此刻的姿势，他猛地扭头看过去，确定前后座的挡板的确是放下的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而林陆好不容易抓住了单岑的手，闻言不满道：“好好开车。” 李光快哭了。 他也想好好开车啊，但是交警他喵的正站在车外让他开窗啊！ “交、交警……” 林陆—愣，“交警？你违章了？” “不、不是。”李光哭丧着脸，咬牙道，“车子……震动，所以……” 所以什么，作为成年人的两人瞬间明白过来。 单岑：“……” 林陆：“……” “卧槽！！！！” 第90章 被交警教育了十分钟坐车时不要打闹后，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终于被放行。 原本打打闹闹的车后座上现如今安静如鸡。 一个闭眼假寐，一个装模作样的看着平板，只是老半天也不见翻页。 十分钟后，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随即齐齐转开头笑了起来。 林陆捂脸，“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他平时虽然没脸没皮，但那都仅限于在单岑面前，有外人在时，他就是明夏不苟言笑的林总，什么时候被交警当街训斥过？ 单岑心说，谁不是呢？ 但看林陆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要再加把火，“那个路口好像离明夏不太远。” 林陆一想，何止是不太远，明明就是近在咫尺。 林陆：“……” 他绷着脸，拿出手机就要拨号。 单岑好奇，“做什么？” 林陆义正言辞，“马上换辆车。” 单岑：“……” 单岑眨眨眼， 扑哧—— 他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你现在换是不是有点晚了啊？” 林陆拨号的动作一顿，转头看过来，不是很确定道：“晚吗？” “嗯，晚。”单岑笑着伸手拿过他的手机，退出了拨号界面后又塞回林陆手里，“还没到下班时间。” 林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因为怕堵车，他提前了大半个小时下班，所以明夏的员工根本不会看到。 “好啊，故意吓我是不是？”林陆撸起袖子就要教训人。 被单岑伸手挡住，“别闹！你还想再上一课？” “……”林陆无奈，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但口头上的气势不能输，“小坏蛋，你等着，回去再收拾你！” ？？？ 小坏蛋是什么鬼？ 单岑的耳根又忍不住开始发烫，他转头看向窗外，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的捻了捻。 而脑子里已经开始脑补，林陆要怎么收拾他。 不是！等等！ 他为什么要想这个？ 反应过来的单岑脸更红了。 林陆见状，凑过来近距离看了看，狐疑道：“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单岑心虚的刚想说没有，一只温热的手已经覆上他的额头。 一冷一热相触，突然生出了一丝异样。 单岑拿开额头上的手，欲盖弥彰道：“没有。就是车厢里有点闷。” 林陆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倾身过去，一手撑在单岑腿上，一手按开了一条缝，“这样可以吗？” 单岑根本听不清林陆说了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腿上的那只手上。 林陆的手心有些烫，温度透过薄薄的运动裤传过来，越少越热。 半响听不到回答，林陆偏头看过来，就见单岑低着头，眼睫也半垂着，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那只泛着粉色的耳朵却暴露了主人现在的心情。 注意到手掌下的僵硬，林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单岑被他撩到了。 只是，他有些诧异，他老婆这么纯情的吗？只是碰一下腿就反应这么大？ 那以前他们是怎么做的？ 心底像是被羽毛扫了一下，林陆勾唇笑起来，狡黠在眼里一闪而过，他故意就着手的位置捏了捏。 单岑猛地一颤，下意识的将半俯在身上的人往前一推。 啪—— 林陆一手撑在撑在挡板上，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心有怯怯焉，还好早有准备，不然他现在已经躺在脚垫上了。 虽然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他舒了口气就要坐起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几乎瞪圆了的冰蓝色眼眸。 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上难得的染上了一层薄怒，“你、你干嘛？” 林陆心虚了半秒，然后理直气壮道：“不是你推我的吗？” 他指了指窗户，“我就问问你开那么大行不行，你就推我。” 林陆越说越上头，最后直接演上了，他委委屈屈的坐回了另一边，小声抱怨，“宝贝你太过分了。” 单岑：“……” 单岑直接愣了，他伸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问：“我过分？” “对啊。”林陆哀怨的看着他，像是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你无缘无故推我。” 单岑瞪他，“明明是你耍流氓。” “我怎么耍流氓了？”林陆追问。 单岑一噎，“你……” “我什么？”林陆倾身靠过来，故意放低了声音，“嗯？” 单岑想说捏他腿了，但想了想两人现在的关系，法律上来讲，合法，道德上来说，合理。 说到底还是他反应过大。 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扭开头，赌气不去看林陆。 “生气啦？”林陆小声询问。 单岑没应声。 林陆又道：“我错了，宝贝。” “老婆？你理理我嘛！” “宝贝？小宝贝？老婆？岑岑？孩子他爸？” 单岑：“……” 单岑依旧没搭理他，但眼里的愠怒却已经消散不少。 在林陆不知道叫了多少声后，单岑终于转回头，“别闹。” “哦！”林陆立刻坐直了身体，正襟危坐，一副乖乖听话的乖宝宝模样。 单岑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下唇角，好像，有点可爱！ —— “不是！”林陆眼睁睁的看着滋滋冒油的羊腿肉被单岑拿走，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为什么不能吃？” 单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针打完了吗？” 林陆茫然的张了张嘴，“我……” “吃那个吧。”单岑指了指那晚皮蛋瘦肉粥，“别饿着。” 林陆：“……” 所以他千挑万选的选了一家烤全羊餐厅是为了什么？ 来看人吃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速度有些快，但依旧动作优雅的人。 大概、好像，看人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拿过那碗清淡的瘦肉粥，就着‘单岑牌’下饭菜，慢慢的喝完了。 “对了，”林陆放下勺子，试探的询问道，“我们要不要搬回南湖住？” 单岑一怔，抬头看过去，“为什么？” 见单岑的表情并不想搬家，林陆倏地松了口气。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虽然觉得南湖那边更大更幽静，但就是不太愿意搬回去。 不过如果是单岑要搬，他也会答应。 他含糊的解释道：“季伯不是说他以后会常去吗？到时候我们人都不在，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这的确是个问题，单岑想了想，道：“我考虑一下。” “嗯。” 这时，林陆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席睿？ 挂断。 半分钟后，铃声再度响起来。 再挂。 单岑好奇看过去，“谁的电话？不接吗？” “席睿。”林陆将手机调至静音，“约会中，不接电话。” 单岑：“……” “哪来的规矩？” “刚定的。”林陆笑道，“好不容易约会一次，不能被无关人士给打扰了。” 单岑失笑，他看了一眼又开始闪的手机，“赶紧接了吧，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 “行吧。”林陆不情不愿的接起，“什么……” “你在哪？？？” 林陆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席睿震天的吼声盖过。 林陆皱眉，“出什么事了？” 单岑也停下筷子看过去。 “大事！！”席睿气吼吼道，“察铭那白痴趁人之危。” 林陆和单岑对视了一眼，干脆开了免提，“趁人之危做了什么？” 单岑也很好奇，昨天两人不是还你侬我侬，互相承认是男朋友吗？ 怎么才一天就成仇人了。 “他竟然趁我喝醉，把我……”席睿猛地顿住，沉默半响后，抓狂道，“反正就是不要脸，卑鄙无耻，下流……” 听着不间断的咒骂声，林陆揉了下太阳穴，“你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让我听你骂人？” 席睿：“……” “不是。” “我要在你家借宿。” 林陆：“密码没换，一楼客房随便住。” 席睿：“我不去南湖。” 林陆耐着性子，“那你去……” “我要住表弟夫那。”席睿打断林陆的话，“那白痴找不到。” “不行！”林陆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给你找个酒店。” 席睿大哭，“林陆，你怎么那么狠心，呜呜呜……被外人欺负，还要被自家人拒之门外，我太惨了！！！” 单岑：“……”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演戏的套路一脉相承。 林陆面不改色，“你联系宁栖。”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单岑惊讶，“不管了吗？” “不用管。”林陆倒了杯茶递过去，“解解腻。” “谢谢。”单岑接过抿了一口，然后指了指还剩很多的羊腿，“这个怎么办？” 林陆看了一眼，“打包。” “好。”单岑站起身，“我去叫服务员。” “哎，不用。”林陆赶紧起来，“你别动，我去叫。” 单岑见状，也没再争，重新坐了回去。 林陆出门后也没有马上去叫服务员，而是走到走廊的尽头，给席睿打了电话。 接通后，他言简意赅道：“你晚上过来吧。” 席睿狐疑的看了一眼手机，确定是林陆的号码没错后才道：“你喝醉了？”不然怎么一秒变脸？ 林陆：“……” 林陆磨牙，“没有。” 席睿：“那你干嘛又同意了？”而且他也不是真要去打扰人两口子，他就是心情不爽，找人发泄一下，发泄完也就完了，他都已经准备好去酒店了，林陆又突然冒出来说让他过去，这其中要没猫腻，打死他都不信。 林陆抬手看了眼时间，“让你来你就来，哪那么多废话。” “我……” “跑车还想不想要了？” 席睿：“……” “要！” 林陆‘嗯’了一声，“挂了！” “等等。”席睿叫住他。 “你是不是和单岑吵架了，需要我去灭火？” 林陆‘啪’一下挂断电话。 * 从餐厅出来，两人又逛了一会才回去。 然后单岑发现，车子已经换了一辆。 连司机也不在。 林陆轻咳了一声，解释：“李光有事情，请了几天假。” 单岑忍笑，“哦。” 明显就是不相信。 林陆：“……” —— 宋倪是A大的在读研究生，和男朋友新明合租在A大后门对面的兰渝小区。 这天，她吃完晚饭，拉着男朋友出去散步。 走到一半时，她突然抬头往天空看了一眼，想看看今天有没有星星。 在看到灰蒙蒙的一片后，她收回视线，只是余光扫过一栋楼时，她突然愣住。 她定睛一看，“卧槽！你快看这栋楼。”宋倪一把拉住男朋友新明的手，让他往上看，“竟然只有顶楼是亮灯的。” 新明抬头，还真是。 一栋十三层的楼，只有顶楼右边的一间亮着灯。 “大概是都刚好不在家。”他说。 “那这也太巧合了吧？”宋倪觉得明显不可能。 晚上八点，整栋楼只有一户在家，这概率实在太低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以前看过的鬼片的片段，恰好此时吹来一阵风，旁边的树叶哗啦啦作响，宋倪浑身抖了一下，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压低声问：“你说，会不会是我们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双眼，所以只能看到顶楼的光？” 新明：“……” 他无奈道：“你想太多。” “怎么会是想太多？”宋倪依旧觉得她的猜测很有依据，“不然你怎么解释一栋楼里只有一户亮灯这件诡异的事。” 那还真解释不了，新明一时语塞。 宋倪：“没话说了吧？” “嗯。” “嗯。” 宋倪：“……” “我知道你同意，但你也不用‘嗯’两声吧？” 新明只觉得后脊背有点发凉，他道：“我说我只‘嗯’了一声，你信吗？” 宋倪‘哈哈’大笑起来，她拍了拍新明的手，说：“别闹了！你知道我不怕鬼的。” “没闹！” “嗯。” ！！！ 宋倪和新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你们挡……” “卧槽！有鬼啊啊啊啊啊！！！！” 看着跑远的两个人，席睿莫名其妙的推开车门下车，“跑啥啊？” 他抬头看了一眼，嗯，真的只有顶楼亮着灯。 席睿：“……” 突然有点想走了，住酒店他不香吗？ 而且他有点怀疑林陆叫他过来的原因了。 第91章 林陆打开门，就见席睿抱着包在走廊里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好像怕被什么盯上一样。 “……”林陆抬手捏了捏眉心，“放心，察铭找不到这里。” 席睿收回视线，瞪着眼道：“谁怕他找了？” “……”林陆侧开身让他进来，“那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怕鬼！” 席睿换了拖鞋，哒哒哒的跑进客厅，一屁股坐到单岑对面，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再咕噜咕噜喝完。 一抹嘴就道：“你们这房子太恐怖了。” 单岑抬头和林陆对视了一眼，后者摊手：鬼知道他在说什么。 单岑只好转回席睿身上，好奇道：“恐怖？” “对啊。”席睿抓过一只抱枕抱在怀里，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刚刚在楼下碰上了一对情侣，他们发现，”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这一整栋楼，居然只有你们这一间有光，其他都是黑的。” 林陆指尖一顿，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单岑则是有点无言以对，如果不明真相，还真的可能被吓到，他解释道：“这栋楼除了我这间之外，其余的都被一个人买了，原住户搬走后一直没有人住进来，所以……” 单岑给了席睿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所以那人买了一栋楼？”席睿惊了，“大手笔啊！跟你家老公有得一拼，他前段时间也买了一栋楼，我还投了其中五套。” 单岑翻书的手一顿，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他转头看向旁边林陆。 林陆浑身一僵。 腿抖，想跑！ 他顶着单岑微冷的目光，艰难的问道：“如果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单岑：“……” 他收回视线，垂眸合上手里的书。 厚重的硬皮本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本来很小的声响，听到林陆的耳朵里，却像是重锤一样，直直的锤在他的脑袋上。 他就说以前说到这件事时，林陆的表现那么奇怪，而且整栋楼独独漏了他这一间，原来买房的傻子就是他。 单岑语气平静的反问道：“你说我信不信？” 林陆：“……” 他小心翼翼道：“我说，信？” 单岑：“……” “宝贝，我错了！但我想说的是，这是个意外。”林陆从善如流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单岑突然有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而且席睿还在这里，有些话也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说，所以最后干脆沉默不语。 林陆见单岑不出声，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讪讪的装鹌鹑。 席睿却是一脑门子问号，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点搞不懂事情的走向，试探道：“所以这栋楼，是林陆你买的？你上次说买的楼就是这栋？” “你闭嘴！”林陆瞟了单岑一眼，小声呵斥道。 他现在确定了，这人就是来火上浇油的，早知道就不让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来了，他宁愿一直睡书房也不想被单岑赶出家门。 “宝贝，我……” 席睿终于反应过来，差点一蹦三尺高，惊呼道：“卧槽！你上次说的投资炒房，我买了五套的那个，不会就是这里吧？” 闻言，单岑再次转头看向林陆。 这人不仅自己买，还忽悠别人买？ “怎么回事？” 想说不是的林陆：“……” 他咬牙：“是！” 席睿：“……” “我去，林陆你脑子有坑是不是？”席睿简直是意难平，逮着人就喷，“你买这里炒房？还比市价高三成，你跟我说说，赚头在哪里？怎么炒？” “我说能就能。”林陆被他烦得不行，决定花钱消灾，“你不要就还给我。” 席睿：“……” “我……” 说了一个字后，席睿突然住口，他想了想，好像林小陆的确不是个会胡乱投资的人。 只是…… 他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单岑，好像又不那么确定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他试探问道。 林陆用余光去瞟单岑，发现对方已经收回视线，合上的书也已经重新翻开，好像对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但微微攥紧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 林陆张了张嘴，想说没内幕，只是命令传达错误。 但想了想，算了！ 他硬着头皮道：“是，” 没内幕他就去搞，不就是炒个楼吗？简单得很！ “是什么？”席睿追问。 他还可以追加点投资。 林陆高深莫测：“商业机密。” 席睿：“……” 呵！好他喵冷酷无情！ * 席睿要借宿，林陆住的书房只能让出来。 单岑忽视掉今晚要同床共枕的事情，找了干净的床单被罩和枕头出来，递给林陆，“换下来的先放洗衣机，明天再洗。” “哦。”林陆接过后却没走，只定定看着单岑，就像是一只拆家后卖乖的二哈。 看着就傻里傻气的。 单岑看了他一眼，一边关上柜门一边问道：“还有事？” 林陆捏了捏指尖，有些心虚道：“房子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 单岑抱臂倚在了柜子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什么意外？” “我……” “说实话。” 林陆：“……” 单岑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林陆却不自觉的抖了抖，他只能咽下借口，实话实说，“我本来只是想买隔壁和楼下十二层，宁栖以为楼下是指整个楼下，所以直接买了一栋楼。” 这件事太过丢人现眼，说完他就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单岑的表情。 单岑：“……” 还真是个意外，让他想揍人的那种。 “所以宝贝，这真不是我的错。”林陆臊眉耷眼的展示委屈，试图卖可怜，“我也是受害者。” “那席睿说他也买了五套又是为什么？”单岑问。 林陆理直气壮，“有难同当！” “……”单岑有点想扶额。 失忆倒退就算了，连智商都倒退。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也只能想办法解决。 “你准备拿这些房子做什么？总不能一直空着。”而且因为购买的价格偏高，卖出去也不合适。 不过说到这个，林陆倒是很从容，“等升值。” 单岑拧眉，“在升值前一直空着？” 见单岑脸色又冷了几分，林陆赶紧道，“时间不会太久，确切消息，附近会建一个大型商圈，相关部门正准备招标，等消息放出来，房价只高不低。” 单岑狐疑的看着他，“真的？”他怎么觉得是林陆说出来哄他的借口？ “当然。”林陆一脸严肃，信誓旦旦，“要不要把规划图给你看？” “不用。”单岑拒绝。 反正给他也看不懂。 “哦。”林陆指了指门外，“那我先去把床单换上？” “嗯。” 出了房门，林陆立刻给宁栖发了消息。 【林陆】：三天内把城北的商圈计划交上来 宁栖：“……” 今天开会的时候不是还说不急吗？怎么说一出是一处？ 她试探的回了一条。 【宁栖】：林总，不是说这个项目不急吗？ 【林陆】：现在急了 【宁栖】：……好的。 宁栖认命的开电脑给相关人员发邮件。 上头一句话，底下跑断腿这句话是真的。 林陆收起手机，走到正在逗猫的席睿旁边，把手里的床单被罩丢到了他怀里，“新的，自己换。” 席睿：“……” 他看看怀里的东西，又看看居高临下还一脸不耐烦的林陆，突然站起身，笑眯眯道：“我觉得酒店住起来比较舒服。” 林陆一噎，迅速抓住了其中命门，“跑车。” “……”席睿按住蠢蠢欲动的手，咬牙道：“我可以自己买。” 林陆漫不经心道：“定制期，三个月到半年。” 席睿：“……” “我不……” 挤了半天，他也没能把最后一个‘要’字给挤出来。 他悲愤的站起身朝书房走，“算你狠！” 林陆仿佛没听到般蹲下身，伸手想要把单小白抱起来。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单岑拿着杯子走了出来，然后和抱着被套的席睿不期而遇。 席睿从善如流的撇嘴，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单岑：“……” 那边林陆听到声音回头，下一瞬，他倏地站起身，大步走过来，一边还不忘找了个借口：“席睿一定要自己换，说如果不是他自己换的床，他会失眠。” 席睿：“……” 呵！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毛病。 “对，我自己要铺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 如果不是表情过于诡异的话，单岑都信了。 他把手里的水杯随手放到柜子上，转身朝书房走过去，“我来弄。” “哎，别！！”林陆那里舍得让单岑辛苦，一个飞奔过去，直接把席睿往书房里推，“我来，我来，保证弄得整整齐齐。” 单岑看向席睿。 后者道：“让林陆来吧。”好不容易有个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错过？ “行。”单岑懒得再去管这对见面就怼表兄弟，拿起水杯去了厨房。 林陆只能认命的干活。 等单岑回房间后，席睿倚着门框，先是看了看林陆忙碌，又环顾了一圈书房，突然咂摸出一点味道来，他摸了摸下巴，合理猜测道：“搬过来后，你不会一直住这里吧？” 林陆手下动作一顿，“你想太多。只是工作太晚临时睡而已。” 席睿‘呵呵’笑了两声，“那我去问问单岑。” 说完，作势就要走。 林陆：“……” “你给我站住！” 席睿笑眯眯道：“我明天去开车。” 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去问问单岑的架势。 林陆磨牙，为了睡一起，他忍了，“好！” 席睿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走过去拍了拍林陆的肩膀，说：“表弟辛苦了，早点睡。” 林陆面无表情的走出书房。 席睿看着他的背影，故意笑嘻嘻道：“我晚上会塞隔音耳塞睡的，加油啊，我亲爱的表弟。” 话音落下，林陆的步子顿时凌乱了几分。 林陆：“……” 好想揍人！！ 看着林陆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席睿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半天。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林总也有这一天啊！ 所以，他决定在这里多住几天，找找乐子。 * 虽然在国外时，已经同床共枕过几天，但再次要睡一起，单岑还是绷紧了神经。 毕竟那时候他们刚刚说开，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但是现在…… 不仅林陆危险，他觉得自己都有可能把持不住。 所以为了安全，两人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他面上看似有条不紊，实则迅速的洗完澡爬上床，试图在林陆回来前睡着，以避免临睡前和林陆面对面的紧张局面。 所以等林陆进房间的时候，就见整个房间只留了一盏灯照明。 昏黄的灯光下，床上鼓起一个人形鼓包。 “这么早就睡了？”他嘀咕了一句，放轻动作进卫生间洗澡。 半点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的时候，藏在被子里的人紧张得屏住呼吸，差点缺氧窒息。 不过一会，水流声传出来，单岑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喘着气。 胸膛因为刚刚的缺氧而剧烈起伏着。 半响，他翻了个身，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浴室的方向。 脑子不受控制般，自动的播放起记忆中他和林陆在浴室里的画面。 等等！ 单岑捂住脸，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单岑拽过被子，重新把自己裹了进去。 大概是缺氧头晕，亦或者是真累了，在林陆出来前，他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连床上多了个人都没有发现。 单岑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走在烈日炎炎的沙漠里，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片的黄沙，四周一个影子都没有。 炎热的气温让他仿佛能感受到身上水流流失的声音，嗓子更是干得像是要冒火。 他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绿洲间有一处湖泊。 湖泊清澈见底，倒映着天上漂浮的白云，和湖边影影倬倬的树影。 单岑二话不说，直接跳了进去，感受着水流漫过身体时的舒爽和凉快。 他忍不住游动起来，藏在体内的热意终于一点一点的消散掉。 骤然轻快下，他猛地睁开眼。 入眼的，是一片紧实的胸膛。 和被蹭开的，有些凌乱的丝质睡衣领口。 而他，正以八爪鱼的姿势，趴在林陆身上。 单岑浑身僵硬，一时间一动不敢动。 他盯着那枚被蹭开的纽扣看了几秒，确定没有口水印之后，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 半响，他缓缓的动了一下脚，试图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让自己逃离案发现场。 只是他才刚一动，就感受到了裤子里的不同寻常。 黏糊糊……的？ 单岑：“……” 单岑已经目光呆滞，浑身僵硬。 所以，刚刚，他、他对着林陆做了什么？ 他记得他好像还蹭了许久。 单岑有点不想活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把林陆麻利的安排在地板上。 就在他思索着要怎么脱离现有状况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是这么多年，他极少极少听到的声调。 “醒了？” 单岑心一颤，睫毛跟着抖了抖。 “抱歉。”他故作镇定道。 然后顺势翻了个身，准备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下床跑路。 不想下一秒，一个人影就压了过来。 他被按在了床上。 “去哪？” 单岑睡觉时，窗帘习惯性的开一条缝，有月光洒进来，落了一层银白，所以即便房间里没有开灯，也能清晰的看清楚面前的人影。 林陆的目光很专注，直直的落在他的眼眸里。 明明用的是同款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萦绕在鼻息间的味道却完全不同。 单岑攥着指尖，“上个厕所。” 林陆盯着他看了一会，轻哼了一声，“是想毁灭证据，还是想跑路？” “……”单岑缓缓的眨了眨眼，就不能两个都要吗？ 忽然，林陆一把抓住单岑的手腕，往下一带。 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手心，单岑心底猛地一颤，下意识就想躲，却发现攥住手腕的力度像是要把他固定住。 林陆轻哼了一声，声音又沉又哑，“宝贝，自己撩的火，要自己灭。” 单岑：“……” 他觉得林陆今晚带他去吃烤羊是个阴谋！ 第92章 单岑洗完澡出来时，林陆已经在外面的卫生间收拾过，正半靠在床头上看手机。 他垂下眼眸，快步走过去掀被上床，背对着人闭眼躺好，仿佛另一个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林陆见状，放下手机轻笑了一声，刚刚把人逼得太紧，他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轻声问道：“那我关灯了？” 单岑含糊的‘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被子底下，左手却用力的揉着右手手腕。 心里忍不住暗暗的嘀咕：都失忆了，也不见缩短点时间，他手都要废了才结束，简直不是人。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后背也贴上来一片暖洋洋的胸膛，“我来。” 单岑下意识想抽回手，但想了想，让罪魁祸首按正合适，就乖乖的躺着不动了。 不轻不重的力道按在手腕上，舒缓了疲惫的肌肉。 很舒服。 单岑不知不觉间就有些迷糊，就在他即将睡过去时，林陆突然出声道：“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一听？” 瞌睡虫瞬间跑了个没影，单岑清醒过来，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被压住的脚，示意人拿开，“什么提议？” 林陆听话的把腿挪开，“把你的工作间搬到隔壁去，这样就算季伯过来，也不会发现你画画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单岑拧了一下眉，这的确是个办法，但是这里离A大很近，有很多A大的老师和学生住这里，如果季伯常常过来，难免会露出端倪。 “我再考虑一下。”他说。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林陆轻声道，“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只要注意一下，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而且相对于南湖那边，这里才更像是家，你不觉得吗？” 单岑一下就想到了房间里的那些东西。 而且这已经是林陆今天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 他不得不去多想，为什么？ “你是不是不想搬回南湖？”他问道。 林陆没想到单岑会问出来，他怔了一下，半响才道：“嗯。” “为什么？” “不知道。” 单岑抿了抿唇，没再追问下去。 因为他大概已经猜测到缘由。 住的不开心，所以即便没了记忆，也潜意识的抗拒再搬回去。 “那就搬吧。”单岑说。 林陆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单岑闭上眼睛，“我说搬工作间。” 黑暗里，林陆眼睛一亮，“真的？” 单岑弯了一下唇角，“嗯。” “太好了！”林陆恨不得蹦上两蹦，手下一个没注意，之下大了力度。 单岑吃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林陆赶紧放轻力度，并道歉，“对不起，很疼吗？” “还好。” “嘿嘿！那我明天就让设计师过来，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嗯。” “那你快睡吧，晚安！” “晚安！” 林陆动作很快，第二天中午，设计师就带着几套方案上门了。 单岑看过后，选了一套时间最快，也是最环保的方案。 中间只是改动了一下尺寸。 他想要个大一点的柜子。 设计师也没想到，这次的客户这么干脆，也没有提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非常有效率的离开了。 确定方案后就只等材料齐全就开始动工。 后续事情，单岑也没有再过多关注。 这日，单岑和程昇，以及另外三位老师一起到了明夏集团。 这是单岑第一次过来。 下车时，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大楼几乎看不到顶，只是不知道林陆的办公室是在哪一层。 大概是得了程昇的提前告诫，一直到登记完跟着工作人员到达会议室，其他人都没有问起单岑任何关于明夏和林陆的事情。 单岑也乐得自在，没有主动提起，自顾翻起了资料，为一会的演示做准备。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团队里唯一的女士苏依然拍拍胸口，小声念叨：“淡定！淡定！” 苏峰笑了一声，“本来挺淡定的，但被你这么一念叨，我就不淡定了。” 苏依然瞪了他一眼，“别搞我心态。” “好了，安静点。”程昇摆手示意他们噤声。 两人安静下来。 会议室的门被从外推开。 单岑侧目看过去，就见为首的正是林陆，他微微瞪大了眼，怪不得这人明知自己今天要来明夏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一句交代都没有，明显就是想要吓他。 只想要给老婆一个惊喜的林陆：“……” 我不是！我没有！ 程昇站起身，侧走两步和林陆握了一下手，“没想到林总亲自过来，久仰。” “刚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林陆说着笑了下，“程老师不用客气，请坐。” 程昇伸手示意，“林总也请。” 三位老师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林陆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一个画展而已，哪里需要到明夏的负责人亲自现身，现在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有人在这里而已。 不够早在项目开始前，程昇就告诫过他们，不要在单岑面前提林陆的事情，也最好不要提他们的关系。 三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他们也不是什么职场新人，不谙世事，明夏主办的画展能放到A大来，这其中肯定脱不开单岑的关系，他们作为得益的一方，断没有多嘴多舌嚼舌根的道理。 林陆坐下后，示意这次明夏的画展负责人方翀开始会议。 等方翀开始介绍这次会议的内容，林陆的视线不自觉的投射到单岑身上。 青年今天一如既然的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扣子松开了两颗，袖子被细心的挽到了手肘处，让原本冷淡疏离的气质多了一份随性。 他面容白皙，面上线条流畅，正微微低垂着头看桌面上的文件。 看似安静且认真。 但林陆知道他此刻正在神游天外，也有可能正在心里暗暗的说他坏话。 他垂下眼眸，敛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随即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口袋里的震动声唤回了单岑的思绪，他原本不想搭理，却在抬眸间对视林陆的视线，后者微不可查的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单岑微微拧了一下，思索片刻，他觉得不搭理他，默默的收回视线，继续去看文件。 可罪魁祸首却没打算放过他。 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大有他不看就发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单岑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虽然震动不影响什么，但一直震着大腿也很烦躁。 他敛眸拿出手机。 屏幕上正好跳出一条新信息。 【林陆】：宝贝，你长得太好看了，想亲亲抱抱！ 单岑：“……” 他蹙着眉头往上翻了翻，十来条消息几乎都是一样的句式在夸他。 美若天仙、貌比潘安…… 单岑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收回口袋里。 方翀的介绍也刚好讲完，轮到单岑上去介绍方案。 他拿起电脑，从容的走上前去。 单岑的方案用词严谨朴素，没有任何华丽之处，却能让人一听就能知道最后拿到的是什么成果。 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废话之处，是一份很合格且简约的方案。 明夏的人听了很满意。 单岑下去的时候，还发现林陆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单岑瞪了他一眼，耳根却悄悄的染上了一点粉色。 “单老师的方案很好，只是其中有几个地方可能需要……” 砰——！ 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林皓带着人，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 林陆原本放松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只是扫了林皓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叫保安。” 方翀立刻应下，“是。” 同时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打电话。 “哟！大哥也在啊。” 林皓像是刚看到林陆的一样，对他刚刚的话也是充耳不闻。 他吊儿郎当的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穿着破洞牛仔裤的腿一下架到了会议桌上，“正好路过，听说你们在聊画展的事情，我作为过去几年的负责人，也来听听，顺便给你们点建议参考参考。” A大的几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他们也没想到，只是过来开个方案会，就能看到这么劲爆的豪门恩怨。 方翀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们正在开会，请林公子立刻离开。” 林皓不以为意，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方翀，“如果我说不呢？” 方翀正想着要不要亲自动个手把人丢出去，门外就走过来几个保安。 几人欲上前，却被林皓带来的人挡住。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林陆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么些年，还是太仁慈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找揍的。 他靠到椅背上，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丢出去。” 听到林陆的命令，方翀朝门外的保安挥了一下手。 半分钟后，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声。 林皓带来的人，全被按在了地上，而他本人也被两名保安押了出去。 但手被控制住了，嘴里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咒骂着。 话说得非常难听。 单岑眉头紧锁，下意识就要起身反驳。 林陆却比他快一步，用眼神将他安抚下来后，对众人道，“抱歉，”他站起身，“我需要处理点事情，先走一步。” 程昇赶紧点头，“林总自便。” 林陆颔首，转身出去。 单岑想也没想，起身跟了出去。 “哎，那个……” 方翀想叫住他，却被程昇打断，“单老师上个卫生间。” 另外三位老师配合点头，“对对对，单老师就是去个卫生间。” 方翀：“……” 为什么人家上个卫生间你们都知道？ 单岑在走廊的拐角追上了林陆，保安想拦下他，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宁栖喊住。 宁栖把人叫走，把空间留给了夫夫俩。 “怎么出来了？” 单岑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叫嚣的人，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林陆回头看了一眼，在单岑看不到的地方打了个手势，下一秒，林皓就被推进了一间会议室里，咒骂声也停了下来。 他收回视线，“我没事。” “他经常来找你麻烦？”单岑问。 林陆不想单岑担心，摇摇头，“第一次。” 这话倒也不全是假的，林皓这样的人，欺软怕硬，如果没有林成翰在旁边，根本不敢一个人往他面前凑。这次大概率也是被逼急了，林成翰知道他卖了三成的股权后，把他拿到的钱全部没收了，后来林成翰被气住院，更是直接断了他的零用钱。 一个大手大脚惯了的人，哪里忍受得住没钱的日子。 所以昨晚和人纸醉金迷一晚后，一大早就跑了过来想找他麻烦。 “不用担心。”他安慰道。 单岑闻言松了口气，“那他说的，过去几年画展都是他负责是怎么回事？” 林陆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是不是觉得，是我把别人的项目拿过来送你了？” 单岑没应声，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想法。 林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他家宝贝怎么就那么正直？ 他无奈解释，“过去是我腾不出手整顿这些边缘性的项目，让他钻了空子，贪了不少钱，前不久才让林成翰把贪的钱给全吐了出来，项目也是那时候拿回来的。” 单岑知道自己误会了，忙道歉，“对不起。”“没事。”林陆揉了一把他蓬松的头发，“先回去吧，一会结束了，到我办公室找我。” 单岑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好。” * 保安推开会议室的门，林陆抬步走进去。 仿佛没看到几个被按住又被堵住了嘴的人，就着离门口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林皓气得脸都青了，见林陆进来，‘唔唔唔’的叫唤。 林陆抬了抬手。 保安把他嘴里的布拿了下来。 林皓一恢复自由，张口就骂：“林陆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信不信……” 林陆抬眼看过去。 林皓一对上他的视线，瞬间禁了声。 林陆在面对他的时候，一贯没什么好脸色，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冷得渗人，好像他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被灭口一样。 被酒精侵袭了一晚上的脑袋终于恢复清明。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林皓惊出了一身冷汗。 林陆嘲讽的勾了下唇角，林成翰果然养了一个废物。 “从今天开始，禁止林皓进入明夏范围，林副总纵容儿子到公司闹事，暂停所有职务。” 宁栖颔首，“是。” “凭什么停我爸的职？”林皓面色铁青，挣扎着要冲过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关我爸什么事？” 林陆嗤笑了一声，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林陆你给我站住！！！” 宁栖公事公办的对一旁的保安队长道：“把人送出去，以后警醒一点，类似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要再发生。” 保安队长应下：“是。” 宁栖说完也离开了会议室。 林皓还想说什么，却被保安队长打断，“如果没有林副总的面子，你进得来吗？” 林皓脸色倏地变得煞白。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就被停了所有在明夏的职务，进出明夏的权利当然也都收了回去。 这次还是因为他开了他爸的车才顺利从地下车库上来。 想到他爸知道因为他，自己被停职后的后果，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的要完了！ 第93章 “林总还在开会，大概还需要十分钟左右。”宁栖把单岑带到林陆的办公室，“单少喝什么？” 单岑在沙发上坐下，“水，谢谢。” “好的，您稍等。” 热水很快被送进来。 宁栖还有工作，单岑就让她先出去了，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才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办公室走的是简约风，摆放的东西除了办公桌和书架外，也就他正坐着的一组沙发，所以整间办公室看起来很空旷，再加上正面墙的落地窗，视野变得更加的开阔。 而且东西都是黑色系的，简洁的同时还给人一种冷肃感，和林陆当老板时的那种冷清感很搭。 只能说，不愧是明夏的总裁办公室。 半响，单岑才收回视线，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这才发现两个小时前，上次在国外认识的兰斯发了信息过来。 【兰斯】：嘿！朋友，我一个星期后到A市。 后面附着航班信息。 单岑看完信息微微瞪大了眼，他还以为兰斯当时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对方是真的要过来学习华国国画。 这么坚持，也是个神人，怪不得可以取得那么大的成就。 他打字回复过去：欢迎。 因为时差，兰斯那边应该是半夜，所以原本以为不会回复，没想到兰斯几乎是秒回。 【兰斯】：嘿嘿嘿，别忘了给我介绍老师哦！ 单岑想了想，给蒲骁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过了一会才接起，“单岑？找我有事？” 蒲骁的声音里听起来有点疲惫，单岑微微拧了一下眉，“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蒲骁揉了一下因为长期用眼而有些酸涩的眼睛，淡声道，“有什么事吗？” 单岑‘嗯’了一声，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有件事想请师兄帮忙。” 蒲骁闻言怔了一下，这还是认识之后单岑第一次开口提出想找他帮忙，以往可都是他上赶着凑上去，人家还不要。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倒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他轻笑了一下，道：“要帮什么忙？你说。” 那架势，好像就算是要摘天上的星星他都办得到一样。 单岑就把兰斯要来A市学习国画的事情说了一下，“国画老师你认识的比较多，有推荐的吗？” “不是，等等。”蒲骁的瞌睡虫直接被惊没了，他蹭一下坐直了身体，“你说的兰斯，是我知道的那个兰斯吗？” 单岑挑了一下眉，难不成蒲骁还是兰斯的粉丝？ “如果你说的是油画界的那位兰斯的话，是他。” “我艹！”蒲骁直接爆了句粗口，“真的假的？” 单岑：“真的。所以师兄有合适的老师推荐吗？” “有啊！”蒲骁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最合适的不就在你面前吗？” 单岑挑眉，“嗯？” 蒲骁：“……” 非得他亲口说出来吗？ 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咳……我觉得我就很合适。” 单岑勾了一下唇角，故意问道：“会不会太麻烦？听老师说，你最近挺忙的。” “……”蒲骁想说，何止是忙，简直是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每天到家到头就睡，明明就住在市中心，却过得跟在深山老林里隐居一样，他都快忘记炸鸡的味道了。 但是为了能教偶像，再忙他也得腾出时间来。 “还可以。”他说，“正好最近博物馆的工作会暂告一段落，我有时间。” 单岑：“嗯，那我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他。” 蒲骁心里已经乐开花，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人设，“好。” 挂断电话，单岑就把蒲骁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兰斯，让他自行去联系。 兰斯收到后给他发了一堆感谢表情包，直接刷屏。 单岑直接回了他六个点。 【兰斯】：等我到了A市，就请你吃你们华国很有名的火锅！ 【兰斯】：听说非常非常好吃，真的吗？ 【单岑】：是真的。 【兰斯】：[星星眼]那到时候我一定要尝一尝！ 【单岑】：嗯。 “等久了吗？”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单岑回过身，就见林陆大步走进来，“刚到。” “那有没有想我？”说话间，林陆已经张开手把他揽到怀里抱住。 单岑下意识抬眸看向大门，确定门已经被关上后才放松下来，还好没被看到。 只是，他这边还在为他们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被人看去而造成不良影响，另一位当事人却已经因为没听到他的回答而撒起了娇，“宝贝，你有没有想我？” 单岑冷漠无情的把人推开，“没有。” 林陆嘴一瘪，委屈立刻漫上了眼睛。 单岑刚想说话，就见他语重心长道：“宝贝，说谎不好。” 单岑：“……” 说不过！ 那干脆就不说了。 他抬起手，直接在某人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嘶——” 林陆吃痛，惊呼一声后退开了好几步，然后捂着被掐疼的地方，眼露哀怨的朝单岑控诉：“宝贝，你这是谋杀亲夫。” 单岑睨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径直走回沙发边坐下，“找我过来做什么？” “没事不能找你啊？”林陆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腰，然后几步过去挨着单岑坐下，一伸手就把人往怀里带，把脸埋到人肩窝里后才咕哝道，“我就是想你了。” 单岑：“……” 他有点想问扒在自己身上的人，几岁了？ 但感受着拂过颈侧的呼吸，他抿了抿唇，一句话都没说，任由某人跟只猫似的挨挨蹭蹭。 过了好一会，吸完‘精气’的林陆才终于舍得放开人，“饿了吗？” 单岑感受了一下已经空空如也的肚子，摇摇头，“没有。” 话音落下，一阵咕噜声突兀的响起。 单岑：“……” 林陆‘扑哧’一下直接笑出了声。 单岑面红耳赤的瞪他，“林陆！” “好好，我不笑了。”林陆怕把人惹急了，忍着笑意拍拍他的肩膀，说，“是我饿了，宝贝一点都不饿。” 咕噜——！ 扑哧！ “哈哈哈哈哈哈……”林陆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着某人的大笑声，单岑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直到坐到餐厅里，林陆才止住了笑意恢复正常。 单岑已经懒得再搭理他，兀自点了菜，不过全部都是清淡口味，少盐少油，猫都可以吃的那种。 林陆看了一眼桌上没滋没味的菜，再看了一眼单岑的神色，没敢出声，乖觉的给人盛了碗蘑菇菌汤。 “先喝汤。” “嗯。” 单岑端起碗尝了一口，很鲜。 被碗挡住的唇角，不知何时弯了一个弧度。 看样子，应该已经忘记会议室里的不愉快了吧？ 吃完饭出来，林陆送单岑上车，“到家告诉我一声。” “嗯。” 车子驶出明夏大楼的停车场，转角后消失在道路尽头，可方向却不是A大，而是南湖。 车库里，原先停着跑车的车位已经空下来，单岑左转停好车。 上到一楼，原本被弄乱的客厅已经被收拾回样板间的模样。 单岑没多做停留，径直上了二楼。 他的书房在主卧室的左边，推开门进去，他环顾一圈，发现和卧室里的被林陆恢复了原样不同，书房里保持着他离开后的模样，除了基本的家具外，什么都没有。 他拧了一下眉，按照他的性格，如果真的要藏什么东西，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放在书房里，但看目前的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关上门，仔细的在书房里转了一圈，书架、书桌都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暗柜、暗门之类的地方。 单岑有些茫然的关上最后一个抽屉，难道他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他上次想起来的那些人像画被放在哪里？ 单岑皱眉，他拉开椅子坐下，细细回想，如果他现在想要藏东西，会藏哪里？ 那个地方首先要满足几个条件。 第一，必须隐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第二，即便被人发现，他也能圆过去。 老宅？不可能！ 他既然要瞒着自己画画的事情，就不可能把这么大的把柄放家里。 而除了老宅，只有两处地方，这里，以及现在住的房子。 不可能是现在住的地方。 单岑率先排除了这一处，一是因为那里地方小，藏不住东西，而且藏在自己经常住的地方，很容易被发现，所以排除下来，只剩下这里。 单岑站起身，再次环顾了一圈，不在书房，那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 他起身出门，先从卧室开始，一间间房间看过去，直到把地下室和车库都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 最后，单岑只能回到客厅。 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连厨房也看看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单岑拿出手机，发现是张琪的电话。 他疑惑接起，“张老师？” 电话那头却半天无人说话，只能听到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单岑皱眉，“张老师，出什么事了？” 张琪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捂着脸，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明明两天前她还觉得前途一切光明，现在却只剩下一片黑暗，她就知道，靠她自己根本摆脱不掉。 “单老师，你能不能帮帮我？” 第94章 A大后门的咖啡厅里， 单岑看着面前形容憔悴的张琪，有些不解，怎么短短两天时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如果说前两天他看到的是新生的张琪，那现在的这个，就是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无助之人。 他搅动了一下杯子里的咖啡，淡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我能帮什么忙？” 不问还好，单岑一问，张琪刚刚止住的眼泪有哗啦啦的往下掉。 一旁安安静静的曲奇见状，眼睛一红也要跟着哭，声音也瞬间变成了哭腔，“妈妈？” 张琪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孩子，胡乱抓了几张纸巾擦掉眼泪，随即努力挤出了一点笑意，伸手摸了摸曲奇的脑袋，轻声安抚他，“妈妈没事，曲奇别怕。” 曲奇瘪着嘴点头，“曲奇不怕，妈妈别哭。” “好，妈妈不哭了。”张琪摸摸曲奇的脸，出声应下。 说完想到单岑还在，她抱歉道：“不好意思单老师，是我失态了。” “没事。”单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发觉有些苦后，他放下杯子，道：“不知道张老师找我帮什么忙？” 张琪打那个电话就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只是临到头了，却又有些胆怯起来。 以前单岑要帮忙时，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后来更是因为私心，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如果被单岑知道，肯定会恨自己。到时候别说帮忙，不报复自己就不错了。 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如果单岑不帮忙，那她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当初的自己也是瞎了眼，看不出好赖，竟然会觉得金钱比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更重要，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看出对方的迟疑，单岑又道：“张老师不妨先说，我能帮的，我会尽力。” 张琪看了一眼正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曲奇，后者见她看过来，张嘴叫了声‘妈妈’。 张琪眼睛一酸，刚刚压下的眼泪又要冒出，她赶紧转开视线，不管成不成功，为了孩子，她也得试试。 只是，“在说事情前，我想先坦白一件事。” 单岑倏地想到了什么，但他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平静道：“你说。” 张琪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是底气不足，如果到时候单岑真的不帮忙，她和曲奇怎么办？ 下一瞬，攥紧的手指突然覆上了一只小手，她转头看了一眼曲奇，在孩子纯净的眼睛里，她像是突然清醒了般，浑身充满了暖意。是她想岔了，就像是她经常教育曲奇的，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错了，却不敢去承认错误。 想通了关窍，她抬头看向单岑，豁出去道：“当初林陆和蒲骁打架的视频，是我拍的。” 张琪已经做好了被单岑质问的准备，只是她说完后，却发现单岑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平静的喝了口咖啡，好像她刚刚说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张琪有些茫然，“单老师，你在听吗？” 单岑点头，“不是什么大事。”说着，他抬眸看过去，“放到论坛上的人，是你吗？” 张琪摇摇头，“不是我。” 当初她拍完视频后，的确是有放出去的想法，只是她还没下定决心，就被曲青林发现了。曲青林也知道优秀教师和职称工资有关，所以他趁自己不注意，复制了视频发到论坛上，还编造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后来知道单岑被取消了资格，她也心安理得的期待过，只是最后，那个名额也不属于自己。 她当时也看开了，不属于自己的，终究是强求不来。只是碍于林陆的关系，她根本不敢和单岑承认错误，更别说道歉了，之后见单岑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她也就当这件事已经过去。 可现在她想请单岑帮忙，就不能再含糊过去。 “但是，如果我没拍下视频，也不会被……，所以很抱歉，对不起。” “没事。”单岑说完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他放下杯子，杯子和杯托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张琪的心脏却仿佛被重击了一下，她浑身一抖，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不过什么？” “你要去跟蒲老师道个歉。”单岑缓声道，“林陆我可以替他决定接下你的道歉，但师兄那边，需要你亲自去。” 怕张琪多想，单岑又多解释了两句，“虽然做错事的人不是你，但对方是因为你才做的，而且当时，你们是夫妻，” “我明白的。”不等单岑说完，张琪就点头应下，“我会亲自和蒲骁道歉，”她攥了攥手指，“林总那边……” 单岑摇摇头，“不用，他不会在意。” 张琪想了想，没再坚持，“好。” 单岑：“要帮忙的事，现在可以说了。” 张琪点头，有点紧张道：“不知道单老师能不能帮忙租间房子，房租上什么的我会付，只是需要以你的名义来租。” 单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他微微蹙了下眉，问道：“为什么？” 张琪解释：“曲……青林一直在背后捣鬼，只要我去租房子，他就去找房东和中介，威胁他们不准把房子租给我，甚至有一个，我已经和房东签好合同，马上就能搬进去住，被他知道后，他找到房东家里，威胁人家，说如果敢把房子租给我，他就一把火把房子烧了。后来房东宁愿赔付违约金也不租给我。” 单岑听得皱眉，“没报警吗？” “报了。”说到这，张琪也很无奈，“只是他只是嘴上说说，还没有实质行动，报警后也只是警察劝告几句。” 单岑想了下，道：“我记得，如果遭遇到威胁，你可以向法院申请人身保护令。” “律师已经帮忙申请。”张琪道，“只是，我还是担心，曲青林和……，曲家人都是疯子，我怕他们狗急跳墙。” 单岑点点头表示理解。 只是他也知道，张琪找到他，是因为林陆，不然单单靠他一个老师的身份根本当不得用。 “我打个电话。” 说完，他起身出了包间。 接到单岑电话时，林陆刚出电梯，他一边按密码一边道：“我已经到门口了，马上进来。” 单岑：“我不在家。” 林陆手下动作一顿，“那你在哪？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单岑走到角落里，道，“我就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厅，有件事想问问你。” 闻言，林陆干脆停下进门的打算，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窗，从这里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小区大门。 虽然知道看不到单岑，但他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梭巡着。 “你问。” 单岑便把张琪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吗？” “不会。”林陆不假思索道，“不过这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靠他的名头也只是能压一时，压不了一世，如果不能彻底的摆脱掉曲青林，对张琪来说，往后的生活会非常煎熬。 单岑当然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张琪的工作在A大，她不可能放弃这唯一的营生手段，所以离开A市也不现实。 林陆的指尖无意识的敲击在窗台上，“既然要帮，不如让他们住到我们这栋楼来，我再安排几个保镖，那些人应该不敢再做什么。” 单岑听完却不放心，“他们会不会记恨上你？” “没事。”林陆不怎么把曲青林放在心上，“一个欺软怕硬的家暴男而已，随时随地都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单岑被他狂妄的语气逗笑，“是，你最厉害。” “那必须的。”林陆一点都不谦虚的揽下这夸奖，“也不看看我是谁老公。” 单岑：“……”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耳廓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而且手有点痒，熟称想揍人！ 单岑干脆转了话题，“房子你之后有什么安排吗？哪间可以出租？” —— “漂亮叔叔，你也住这里吗？” 曲奇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后，突然跑过来问单岑，仰着小脑袋，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很亮。 单岑忍不住弯下腰揉了揉他的头发，“对，我住楼上。” “楼上？”曲奇皱着小脸想了一会后又跑过去问张琪，“妈妈，我们可不可以住漂亮哥哥的隔壁？”这样下次爸爸再来找妈妈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躲到漂亮哥哥家里，妈妈就不会再挨打。 张琪闻言一怔，随即摇摇头，“不可以。” 曲奇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张琪蹲下身，耐心的和他解释，“因为那是别人家，我们不可以住。” “别人家？”曲奇似懂非懂，但既然张琪说不可以，他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哦。” 见他面露失落，张琪无声叹了口气，她大概已经猜到曲奇想要住在单岑旁边的原因。 是她的问题。 上次曲青林对她动手时她来不及把曲奇锁房间，被他看到了曲青林暴虐的一面，再加上这段时间的东奔西跑和她的紧张情绪影响，曲奇的情绪就一直处于不安中。 再加之单岑给的安全感太足，所以让曲奇有一种只要住在单岑旁边，他们就不会再受到伤害的错觉。 她摸了摸曲奇的脑袋，认真道：“别担心，爸爸不会再来了。” 曲奇低下头，‘嗯’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的搅着衣角，他其实有点想爸爸。 当然，是那个不会打妈妈的爸爸。 张琪拉住他的手捏了捏，柔声道：“乖。” 曲奇点点头。 安抚好曲奇，张琪才过去和单岑商量，“谢谢单老师，房子很好，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还有房租……”说到这里，她有点底气不足，她的存款不多，这里离A大又近，房租肯定不便宜，也不知道能付几个月，但也没办法，只能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单岑看出她的为难，淡声道：“这个不急，你们先住进来。” “那不行。”张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单岑能把房子租给她已经很给面子，而且还要承担曲青林的缝隙，所以她不能再在别的地方占便宜。怕单岑还要说什么，她又赶紧道，“我们按规矩来，不然的话……我就不租了。” 单岑惊讶得微微瞪大眼，他有些意外张琪会说出这番话来。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靠人终究不长久，他转头对送完钥匙后就默默当背景板的宁栖道：“拟一下合同。” 宁栖颔首，“已经准备好，随时都可以签。” 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张琪，“张老师请过目。” “谢谢。”张琪接过，翻开，看到房租那栏时发现还是空白的，“房租？” 单岑看向宁栖，后者道：“市场价是8K到10K。” 单岑想了一下，道：“那就按市场价的八折。” “不用。”张琪闻言赶紧道，“就按市场价就行，我们不能占便宜。” 宁栖却没听他的，拿过合同，快速的写下六千四的金额，然后递回给张琪，“好了。” 张琪：“……” 单岑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宁栖可以稳居林陆的第一助理的位置了。 张琪看向单岑，“这……” 单岑：“既然已经写好，就按这个签吧。” “可是……”张琪还想说什么，被单岑打断，“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有什么问题，你和宁栖说就行。” 说完也不等张琪，转身和曲奇道了别后就出了门。 回到十三楼，发现林陆竟然在家。 “不上班？” “嗯。”林陆朝他招了招手，“租了那套？” “1101。”单岑没过去，而是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后才道，“房租我只收了市场价的八折，缺的那部分……” “想好再说。”林陆打断了他的话。 单岑转头看过去，发现林陆正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好似只要接下来的回答他不满意，就会跟你急一样。 单岑放下杯子，抿了抿唇，无奈的把后半句话‘我给你补齐’给收了回去，改成了，“缺的那部分，你……自认倒霉吧。” “补什么……嗯？”林陆怔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单岑刚刚说了什么，他有点不敢置信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单岑竟然让他自认倒霉？他没听错吧？ 心里突然像是开了朵花似的，美得不行，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他和单岑虽然已经恢复关系，但其实他心里知道，离单岑真真正正的接受他还有段距离。但是现在，从单岑说出那句‘自认倒霉’开始，就说明他已经把他放在了不同的位置上。 因为他了解单岑，他性子冷淡疏离，很少去麻烦别人，更不会轻易‘占便宜’，除非是非常亲近，而且是让他没有顾忌的人，他才会说出那句话。 林陆觉得他头顶已经炸出了烟花，他家宝贝是真的接受了他，把他当作了最亲密无间的人。 单岑扫了一眼笑得一脸傻样的二哈，无奈的走出厨房，“没说什么。” 说完就要往房间走，却被林陆喊住，“等等！” 叫住人的同时，林陆快走两步过去，直接把人揽到了怀里抱住，他抵着单岑的额头问，“没说什么，那你干嘛要跑？” 单岑脸有些红，“没跑。”说着就要挣脱林陆的钳制，却被林陆掐了一下腰间的软.肉，他腰一软，差点站不稳。 他瞪向林陆，怒道：“做什么？” 林陆笑眯眯的应得理直气壮，“抱我家大宝贝啊！” 单岑的脸已经全红透了，他色厉内荏道：“松手。” “不松。”林陆不仅不松手，还干脆把人拦腰抱了起来往房间走，“我抱你过去。” 单岑想动，又怕摔了，只能任由林陆把他抱回房间，放到床上。 “好了。”他伸手推了一下面前的人，“我休息会。” 林陆笑着道：“我陪你。” “不……唔！” ‘用’字没说完，他的嘴就已经被堵住。 铺天盖地的吻随之落下，等再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林陆压在床上。 因为姿势的原因，两人紧紧贴在一处，所以身上的任何反应都瞒不过彼此。 林陆的眼睛因为压抑已经变得有些发红，他定定看着单岑润着水光的蓝眸，哑声问他，“宝贝，可以吗？？” 单岑攥着床单的手指蓦地收紧，“大白天，想什……” “可以吗？” 单岑抬眸对上林陆的目光。 深沉、压抑、兴奋扑面而来。 半响，他转头偏开视线，“窗帘。” “！” 林陆的眼睛倏地瞪大，他猛地啄了一口那只透着粉色的耳朵，下一瞬，整个人直接蹦了起来。 “遵命，我的宝贝！” 第95章 单岑一觉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下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单岑：“……” 见他醒过来，眼睛的主人立刻露出了一抹笑意来，“醒啦？” “嗯。”回忆起睡着前的混乱，单岑垂下眼眸，然后默默的翻了个身，把掩耳盗铃发挥到了极致。 而且再被这么看下去，他怕自己会烧起来。 林陆见状，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的扩大了几分，他家宝贝真是太可爱了，想rua！ 他这么想，也这么干了！ 俯身靠过来，把睡得软乎乎的宝贝抱了个满怀，最后忍不住心满意足的感慨了一句，“宝贝，你好软啊！” 单岑：“！” 单岑浑身一僵，软？ 谁软了？？？？ 只是不等他说话，就听到把脸埋在他肩窝处的男人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想上。” 单岑蓦地瞪大眼，想……想上？？？？ ！！ 单岑抬起脚，毫不留情的踹过去，一点面子都没留。 “嘭——” 毫无防备的林陆一脸懵的坐在地板下，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转眼间他就被踹下床了？ 他仰头看着床上同样震惊的人，“宝贝？” 单岑无辜的眨眨眼，表情同样有点茫然，他好像也没多用力啊，怎么就给踹下去了？但现在不能怂，他轻咳一声，掩去了脸上的诧异，言简意赅道：“你出去。” 林陆一怔，不是，怎么就让他出去了？不带这样的。他下意识起身就要重新爬上床，但一抬头就对上了单岑略带警告的眼神。 林陆：“……” 最后他只能停下动作，哀哀怨怨的叫了一声，“宝贝？” “……”单岑转开视线，“出去。” 林陆瘪嘴，“老婆我错了，我……” 单岑躺回床上，同时使出的杀手锏，“晚上睡书房。” 林陆：“……” 林陆从善如流，麻利的站起身往外走，“那我先去热午饭，你洗漱好了出来。” “哦。” 大门关上，单岑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忘掉之前的事情。 只是，安静下来的环境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不然怎么大白天的就和林陆一起胡闹非为。 他一掌拍在脑门上，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也差不多了吧？ 毕竟……用到腿了。 说到腿，他下意识的动了动，发现腿根处被擦伤的地方并没有疼痛传来，反而感觉有点凉凉的，应该是被上过药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睡着后某人给他上药的情形，单岑本就冒着热意的脸又红了几分。 真是没救了！ —— 晚上，一间KTV包间里。 林皓满脸阴郁的拿着裹了冰块的毛巾敷在脸上。 他昨天从明夏出来后就躲到了他妈买的一栋小房子里，但依旧没躲开他爸。 今天被找上门后，他爸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脸上被扇的巴掌印还在隐隐作痛。最狠的是，不仅停了他所有的卡，还把他名下的房产都收了回去，连他妈都被他警告了一番，不准再给他钱。 害得他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待在这种破烂KTV里。 而这一切，都怪林陆。 如果不是他停了他爸的职，他也不至于被连累。 想到这，他的眼神又阴郁了几分。 有个小弟见林皓一直冷着脸，讨好的递过来一杯酒，“林少，喝酒。” 林皓接过去喝了一口，下一秒就全喷了出来，他直接把杯子砸出去，怒吼道：“你TM让我喝的是什么？” 杯子砸到墙上，‘嘭’一声后玻璃碎了一地。 包间里的人顿时大气不敢出。 递酒的小弟也没想到林皓会突然发飙，战战兢兢的往后缩了缩，低声解释，“酒、酒啊！” “你把这叫酒？”林皓闻言更气了，配上他脸上红肿的伤，面目更显狰狞，“我家的洗碗水都比这好喝。” 闻言，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以前，林皓几乎把山语会所当家，包间费就20万一晚，那上的酒肯定也是上品。 可现在境况不同，怎么和以前比？ 自从林皓被林成翰停了卡之后，手头紧，别说山语会所了，就连一般的会所他们都进不去，只能进一进街边这种便宜的KTV，环境差不说，酒更是地摊货，成本价几块钱的那种。 和林皓以前喝惯的酒，肯定是没法比。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没钱了，不就得降低生活质量？ 但现在林皓在气头上，其他人平时就要靠着他生活，所以都不敢说什么，任由这位大少爷发火。 最后还是递酒小弟胆战心惊的建议，“那给林少换一种？” 林皓扫了一眼包间的环境和桌上的啤酒，眼里几乎冒火，他冷笑，“换？换什么？从五块换到十块？有差吗？” 说完，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冰袋一甩，直接往门口走过去。 “林少，要走了吗？”有人出声询问。 “不走留在这做什么？”林皓回头瞪了一眼准备跟上来的人，“别跟着我！” 想跟上去的众人只能止步。 林皓拉开门出去，只是大概流年不利，他刚转身要走，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本来就不顺的气，瞬间就炸了起来，“没长眼睛是不是？滚开，别挡了爷的路。” 来人被骂了也不在意，他抬手摸了摸抱在怀里的猫，轻笑了声，“火气这么大？看来最近过得不太顺！” 林皓皱眉，挑衅道：“关你鸟事！” “是不关我的事。”曲森笑了下，漫不经心的说，“不过，我这里正好有个合作，不知道林少有没有兴趣？” 林皓上下打量了一下曲森，整套衣服加起来都不到五百块，猫？还是个残疾的。 他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嗤了一声，“就你？”说完，转身就走，懒得浪费时间在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身上。 见人走了，曲森也不在意，他淡声道：“你不想扳倒林陆吗？” 听到‘林陆’两个字，林皓猛地顿住脚步回头，“你说什么？” 曲森靠着墙壁，施施然的抬起眼皮，嘴角边挂着抹诡异的笑，一字一顿道：“我说，你不想扳倒林陆吗？我们可以合作。” 林皓想说，你算哪根葱？ 他爸花了那么多年都没动得了林陆，就凭你？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上曲森的视线后，鬼使神差的走了回来。 “要怎么合作？” 曲森很满意的笑了下，“我在隔壁会所订了包间，林少赏个脸？” 林皓：“走。” —— “请进。” 单岑打开门，示意张琪和曲奇进来。 “漂亮哥哥，这个送给你。”刚坐下，曲奇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副他自己画的画。 单岑接过，画上是一个站着的人，身后是五彩斑斓的光，可以说是非常灵魂的画作。 “谢谢，画得很好。” 见单岑喜欢，曲奇害羞的搅了一下手指，躲到了张琪怀里，然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声道：“不客气哒！” 张琪失笑，捏了捏他脸，“害羞了？”说着，对单岑道：“为了送给你，画了好几个晚上。” 单岑摸摸曲奇的脑袋，“辛苦曲奇了。” “不辛苦。”曲奇摇摇头，“谢谢漂亮哥哥租给我们房子。” “不用谢。” “喵？？？” 单小白被吵醒，探出一个脑袋来，看到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它歪了一下头，“咪？？？” “小猫咪！！！”曲奇立刻就想跑过去，却被张琪拉住，“曲奇，不可以。” 张琪不解的看向张琪，“妈妈？” 张琪细声和他解释，“这是单老师家的猫，所以你要先经过单老师的同意才可以和猫猫玩。” “哦。”曲奇转而看向单岑，“漂亮哥哥，我可以和猫猫玩吗？” 单岑点头，“可以。它的名字叫小白。” “谢谢哥哥。”曲奇得到同意后直接跑了过去，蹲在猫窝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小白，给我摸摸好不好？” 单小白仰着小脑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孩，见对方没有恶意后，就拿小脑袋去蹭了蹭曲奇的手心，“喵！” 曲奇立刻眉开眼笑的揉了揉单小白的小脑袋，“好乖。” 见一人一猫玩得好，张琪和单岑收回视线。 张琪有些不好意思道：“单老师，抱歉啊，这几天一直忙着搬家安顿，拖到今天才有时间过来。谢谢你把房子租给我。” “不用客气。”单岑不怎么在意道，“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说着，他直接转了话题，“事情解决了吗？曲家的人有没有来找你麻烦？” 张琪摇摇头，大概是曲家也知道这次租给她的是单岑，所以没敢过来闹。倒是她前婆婆来给曲奇送过一次玩具，不过也只是略坐了一会就走了。 “没人来找麻烦，”张琪说，“还有申请离婚的事，后天开庭，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到这，张琪还觉得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曲青林的小公司刚好出了意外面临破产，以她的经济基础，要争取抚养权还有点困难。 可能是老天终于开眼了吧。 她笑了下，道：“这还是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给我介绍律师，还把房子租给我，事情可能没那么顺利。” 单岑：“举手之劳。” 张琪不赞同的摇摇头，“在你这是举手之劳，在我这可是救命之恩，所以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尽我所能。” “没那么夸张。”单岑有些招架不住张琪的感谢，不过他也理解对方不想欠人情的想法，“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会说。” “好。”张琪点点头，站起身，“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嗯，有时间可以带曲奇上来……”玩。 “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打断了单岑的话，两人转头看过去，就见曲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地板上，而被他抱在怀里的单小白，正一下一下的舔他的脸。 而他自己则是笑得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 张琪：“……” 单岑：“……” 第96章 “抱歉。” 张琪赶紧走过去，弯下腰想要把单小白抱开，却被曲奇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单小白以为是在和它玩，也扑腾着滚了一圈，然后迅速的躲到曲奇身后，最后还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喵？” 曲奇也直勾勾的看着她。 一黑一篮两双眼睛仿佛在质问：“你想干嘛？” 张琪：“……”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拆散小两口的恶婆婆？ “咳……”她轻咳了一声，示意曲奇起来，“曲奇，我们要回家了。” 曲奇还不想回去，但他要听妈妈的话，所以一时间有些纠结，最后想玩的心思还是占了上风，“妈妈，我可以再和小白玩了一会吗？” “不可以。”张琪摇摇头，然后伸出左手示意他看手表上的时间，“再不走，妈妈上班要迟到了。” 曲奇垂眸看了一眼，的确是快到出门时间了，他心情低落的放开已经钻到自己怀里的单小白，然后摸摸它的脑袋道：“小白，哥哥要走了，下次再来陪你玩啊！” 最近林陆比较忙，很晚回家不说，回到家后也已经累得不行，根本没时间陪单小白玩，所以估计是把小家伙憋坏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可以陪它玩的，而且还是小朋友，它哪里舍得放开，一听曲奇说要走，立马四脚并用的趴到曲奇身上，摆明了不放人。 张琪：“……” “没事，让他们玩吧。”单岑出声阻止准备劝说的张琪，“如果曲奇一会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就让他在这陪猫玩就行。” “不行。”张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只是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她赶紧道：“我不是不放心曲奇在这里，只是那样的话太打扰你的。” 单岑一看就是一个喜静的人，小孩子太闹腾了，而且还得分心神看顾，太打扰人呢。而且断没有前一份恩情还没还完，又要欠下一份的道理，“没事，我把他带到我工作的地方就行。” 单岑还想说什么，没张琪抢了先，“单老师，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忙，但带着曲奇上班这事会是以后的常态，所以我们也要提前适应。” 话说到这份上，单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把单小白强行抱开后把人送出了门。 单小白想挣扎，却被单岑拎住了后脖颈，被抓住软肋，不可一世的单小白只能乖乖认怂，认命的被单岑抱在怀里。 委屈！！！ 与此同时，曲奇也是万般不舍，临进电梯了还念念不忘的看着被单岑捏住后脖颈的单小白，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单岑：“……” 感觉他就是那把牛郎和织女分开的王母娘娘。 单岑无声叹了口气，安慰道：“等晚上回家了可以过来玩，如果妈妈不上班的话，也可以把单小白抱回去养两天。” 曲奇闻言眼睛一亮，“真的吗？” 单岑点头，“真的。” 曲奇的失落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连声音都兴奋不已，“谢谢漂亮哥哥。” 单岑也弯了一下唇角，“不客气，再见。” “再见！” 回家关上门，单岑才松开手，把猫放回地上。 四只爪子刚一触地就倏地弹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单岑的魔爪，然后猛地扎进猫窝里，连头都不冒了。 单岑：“……” 他有些无奈想，经过这么一着，以后单小白更不可能理他了。 有点忧愁！！！ 不过也没忧愁多久，等他把豪华猫饭做好的时候，正在生闷气的某猫还是不情不愿的的溜达出来了，虽然还是一副‘我还没原谅你’的姿态，但吃饭的速度却是暴风吸入。 不到一会就全吃完了。 单岑给他收拾猫碗，忍不住感慨，“人家是干饭人，你这是干饭猫！” 吃饱喝足的单小白摊在猫窝里，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喵~~” 单岑失笑，伸手过去想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不过鉴于以前的经验，他已经做好了被躲开的准备，所以当手心触到那层软毛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单岑微微瞪大眼，所以，他这是用饭把猫收买了吗？ 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真是失策了！ 单岑当机立断，拿过手机，点开APP，买了好几分精品三文鱼，晚上继续做猫饭。 下午的时候，消失了好些天的季伯终于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花草已经准备好，问他哪天有时间，他给送过来。 单岑看了眼计划表，把时间订在了三天后，明天隔壁的工作间就能弄好，再花一天时间把东西搬过去，再收拾一下，基本就可以了，这样就算到时候季伯知道他们不常住南湖，要过来看看也没关系。 挂断电话后，单岑不免又想起自己的记忆问题。 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么被动，所以肯定会留下些线索作为提示，免得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可是，南湖那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家里更不可能有，所以他有点想不明白，他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单岑捏了捏眉心，还真是难办。 除此之外，还有林陆的。 当初医生说差不多两个月就能恢复，但现在两个月已经快过去，林陆却没有半点要恢复记忆的迹象，甚至连之前偶尔能想起的一些零散片段都没有了。 全家失忆，可真行。 接下来两天，单岑一直忙于画展的事情和搬工作间，不过好在林陆安排了人过来帮忙，让他不至于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颜料放这边，按照颜色放进柜子里就行。” “好的，单少。” 交代完颜料的事情，单岑又转到旁边的房间，确定工人都按照自己的要求摆放画架和画框画布后，才出了房间坐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回复林陆的消息。 【林陆】：在旁边看着就行，别亲自动手，有什么事找秘书，乖！[么么哒] 【单岑】：嗯 单岑想了想，问道：不忙？ 好像失忆后，林陆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以前一天见不到半个影子，现在倒是时不时的发条消息过来。 【林陆】：忙啊！但是再忙，陪老婆聊天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啾咪] 单岑：“……” 所以以前不发信息是因为不想搭理他吗？ 单岑打字回复过去：呵！ 看到这一冷笑，正开着会的林陆懵了，他这是说错啥了？ 【林陆】：？？？老婆咋了？ 单岑勾了下唇角，快速回复过去。 【单岑】：晚上睡书房！ 好不容易爬床成功的林陆差点拿不稳手机，几乎是秒回：？？？？不是！为啥啊？ “单少，门外有一位先生找您。”说话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士，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是宁栖安排过来协助他搬东西的，林陆的秘书，名叫李步宇。 单岑听到有人找，有些诧异，知道他住这里的人不少，但没打招呼就过来的人基本上没有，就连住在楼下的张琪母子过来前都会和他打声招呼。 所以他有些诧异道：“谁？” 李步宇：“对方自称姓曲，说是原住户的亲戚，想问你知不知道原住户搬到了哪里。” 单岑了然，他摇摇头道：“回复他，我不知道。” 李步宇领命离去，只是过了一会又走了回来，他的神情有些忐忑，“抱歉单少，人不肯走，说是有几个问题一定要亲口问您。” 单岑皱眉，李步宇心一颤，他没那么倒霉吧？第一次来给单岑干活就惹人不快，他会不会工作不保？ 就在李步宇为自己的工作心惊胆战时，单岑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李步宇心下一松，赶紧跟了上去。 “曲老板？” 看到站在走廊里抱着猫的男人，单岑心下诧异，“怎么是你？” 曲森闻言笑了起来，他有些好笑的问：“怎么就不能是我？” “抱歉，是我失言。”单岑看了一眼对方手上的猫，是一只通体纯白的白猫，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他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猫的四肢上， 待看清时，他的眼睫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白猫只有一条腿。 曲森注意到单岑的视线，勾唇笑了起来，同时抬手摸了摸白猫的脑袋，笑道：“单老师好像很喜欢猫？” 单岑收回打量的视线，淡声道：“还好。” “是吗？”曲森像是不经意间般扫了一眼隔壁的门，“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猫叫声，还以为是单老师养了猫。” 曲森的语气很正常，表情也没有任何超出正常范围的变化，但这句话听到单岑耳里，却有种冷冰冰，像是被冰冷的毒蛇缠上的感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他微拧了一下眉，道：“不知道曲老板要见我，是想问什么？” 曲森笑了下，道：“原先住这里的，是我一亲戚，家里老人有事找他们，只是联系方式不小心给弄丢了，只有这里的地址，就让我过来看看，没想到他们已经搬走，所以就想问问单老师知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 单岑：“不知道。” 曲森：“……” 他挑了一下眉，像是被什么好笑的笑话逗笑了一般，失笑道：“单老师也不用这么着急回答，说不定你回想一下就能想起来呢？” 单岑道：“抱歉，我和原住户并不熟，所以建议曲老板想别的办法。”说完也不等曲森回答，转身就要回房子里，却被曲森叫住，“等等。” 单岑站定回头，“还有事？” 被驳了面子，曲森也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说：“一点小事。”他边给白猫撸毛边说，“就是听说单老师买下了这一栋楼，我又刚好想要租房，所以想问问单老师有没有空房间出租。” 林陆买下这栋楼的消息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之外，应该再没有人知道才对，单岑心下诧异，但面上并未显，他淡声道：“我想曲老板是哪里搞错了，我并没有买下这栋楼。我还有事忙，再见。” 说完不再多做停留，径直进了门。 李步宇很快跟了进去，并且关上了门，走廊里一时间只剩下曲森一个人。 他低下头去看怀里的猫，没有人发现，在他垂下眼的那一刹那，一抹冷血嗜杀在他眼里一闪而过。他低低笑了一声，转身走向电梯。 有些人好像比猫，还要有趣得多。 第97章 把搬家的工人送走，单岑回到家里。 他暂时不太想做什么，干脆拿了逗猫棒去逗猫。大概是喂了几顿猫饭的原因，单小白现在看到他已经不躲，甚至是还能主动靠近一点，蹭蹭裤腿什么的。 现下见单岑过来，单小白探头看了一眼后就从猫窝里走了出来，过程里还不忘伸了个大懒腰。 眼睛眯着，细细的咪了一声，萌得不行。 单岑的神情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他拿着逗猫棒晃了晃，单小白眼睛立马跟着转动，爪子也不自知的抬了起来，一下就玩得忘乎所以。 猫果然是对移动的物品没有任何抵抗力。 看着单小白兴致高昂的扑着铃铛，单岑不自觉的想起了被曲森抱在怀里的猫，虽然每次都不是同一只，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曲森抱着的所有猫，四肢都不完整。 区别只在于是断了一只腿还是两只腿的，亦或者是三只腿。 单岑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如果只有一只，那还可以说得过去，但每一只都如此，就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寻常。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曲森是怎么知道这栋楼是被他买下来的。 虽说整栋楼被一个人买了的消息不是秘密，但知道是林陆买了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所以，只是咖啡厅老板的曲森是怎么知道的？ 单岑陷入沉思，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 单小白扑着扑着，发现铃铛突然不动了，而工具人两脚兽正看着虚空发呆，单小白不满的喵喵叫了好几声，但两脚兽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单小白歪了一下小脑袋，思索片刻后，它抬步走过去，伸出爪子狠狠的挠了一下裤腿。 “嘶——” 又报废一条裤子。 单岑回神，低下头就见单小白正瞪着一双满是不满的蓝色猫眼看着自己。 明明是凶巴巴的样子，但看在眼里却是觉得可爱得不行。 想rua！ 单岑失笑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道：“我错了，乖。” “喵！”哼！看在你道歉及时的份上，我暂时原谅你了。 单小白蹭蹭单岑的手心，抬脚拨了拨铃铛，像是在说：继续！ 单岑拿起逗猫棒继续逗猫，这次他没敢再走神，但脑袋里的思索却没有停。 不怪乎他多想，主要是曲森的行为太奇怪了。他还特地问过秘书李步宇，曲森来之后只问了原来住这里的人搬去了哪里，从没提过原住户叫什么，或是姓什么。 看着就不像是认识原住户的样子。 单岑不自知的拧了一下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关键性的信息。 到底是什么？ 等等！ 曲森，曲奇？ 单岑挑了下眉，都姓曲，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而且曲森来的这个时间点非常微妙，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张琪和曲奇刚刚搬进来，他就来了？ 他打开手机，快速的给张琪发了条信息。 【单岑】：张老师认识新密咖啡厅的老板曲森吗？ 只是，单岑等了好一会都没收到回复，倒是先接到了蒲骁的电话。 “晚上一起吃饭？” 今早他已经答应林陆，晚上陪他出去吃火锅，所以他只能拒绝掉，“抱歉。晚上已经有安排，改□□吗？” 蒲骁被拒后半点不失落，甚至声音里还藏着一抹兴奋，他对旁边的人道：“看吧，我就说他已经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单岑蹙眉，不明白蒲骁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刚想问一问，话筒那边就先传来了一道颇为哀怨的声音，“单岑，你竟然把我忘了！！！” 单岑一愣，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但他一时间却是没想起来是谁，便问道：“你是？” 兰斯：“……” 蒲骁：“……” 蒲骁忍了忍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边笑边乐道：“我就说他已经忘了你吧？” 兰斯也没想到自己在单岑那里这么的没存在感，他无奈道：“单岑，我是兰斯。” 兰斯？ 单岑一怔，这才想起来兰斯要来华国学画的事，算算时间，好像今天就是他到华国的日子。 “你到华国了？” “对啊。”兰斯道，“今天刚到。” 单岑有些懊恼，他竟然忘记了这么重压的事情，“抱歉，我……” “没事。”兰斯根本没放心上，大家都忙，不可能事事都记得住，而且已经有蒲骁去接他，还给安排了住处，单岑记不记得无所谓，“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饭。” 单岑拧眉思索，今天是吃不成了，明天？季伯要去南湖那边，他也要过去，后天则是要忙画展的事，再之后……，思来想去，好像最近还真是没时间吃饭。 他有些抱歉道：“抱歉，最近的事情安排得比较多，近一个星期估计都抽不出时间。” “这样啊。”兰斯听后难免有些失落，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那等你有时间了再说，反正我也要在这里待一两个月。” 单岑抿抿唇，兰斯远道而来，他连顿饭都抽不出时间，委实说不过去。 他想了想，道：“不然……我请你们吃下午茶？” 兰斯眼睛蓦地瞪大，对哦，他怎么忘了，吃不了正餐还是吃别的啊，真是，大概是脑子没醒，糊里糊涂的。 他忙不迭的应下，“好啊！” 说吃就吃，一个小时后，三人在餐厅会合。 再见到兰斯，单岑发现对方又续起了胡子，虽然还有些短，但已经能看到以前大胡子的轮廓。 寒暄过后，三人又聊起了近况和之后的打算，都是绘画界的，大家的共同话题很多，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以至于接到林陆电话时，单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在XX餐厅这边。”单岑走开一点距离，把地址告诉了林陆。 只是声音听起来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林陆挑了一下眉，直白的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去吃饭了？” 心底的想法被戳穿，单岑有点不自然，他低声否认，“没有。” “真的吗？”林陆靠到椅背上，故意问道，“既然这样，那我现在让人去接你？” 单岑：“……”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他抿了抿唇，“哦。” 林陆：“……” 怎么还委屈上了？ 难道要被放鸽子的人不是他吗？要委屈也是他委屈吧？ 但他有什么办法？谁让这个让他委屈的人是他老婆呢。能怎么办？认命呗！ 而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陆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他可以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去和朋友吃饭吧，”林陆知道单岑的朋友不多，能出去吃饭的人更是少，今天难得见他和人聊得这么开心，他作为最亲近的人，应该高兴才对，至于他们吃火锅的事，哪天都可以。 想了想，交代道：“不过不准喝酒。还有，准备结束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 闻言，单岑眉眼舒展开来，他笑了下，道：“嗯，知道了。” 林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喜欢什么味道？” 单岑莫名，“什么喜欢什么味道？” 林陆笑了下，说：“就是平时你喜欢什么味道，比如草莓？香蕉？香草？还是玫瑰花之类的。” 单岑想了想，“香草吧。”不甜不腻。 林陆蹙眉，怎么不要甜的呢？甜的多好，甜甜的香味多勾人。 咳！他轻咳了一声，把脑袋里的废料暂时给丢了出去，“我知道了。”单岑狐疑，怎么感觉林陆有些奇怪？ 不过蒲骁和兰斯还在那边等着，他也不好多想，匆匆回了卡座。 而另一边， 挂断电话后，林陆的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脸上笑得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 香草就香草吧，好像感觉也不错。 他站起身，拿起身后的西装外套，准备翘班提前走人，办公室的大门却突然被推开。 林成翰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下巴快要翘上天的儿子林皓，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宁栖拦了一路，还有些气息不稳，“抱歉林总，他们带了人硬闯。” 林成翰虽然被停了职，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明夏的股东，他要进明夏，保安也不能硬拦，就这么让他上了楼。加上秘书处又都是女士居多，根本拦不住人。 林陆摆摆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漫不经心的调整了一下表带，“林副……哦，忘了你被停职了，林股东带人硬闯总裁办公室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 “这不是林皓不懂事犯了浑，我带他来认个错。”林成翰半点都没有带人闯进来的窘迫，施施然的拉了张椅子坐下，同时挥了挥手，示意跟进来的人先出去。 “哦？”林陆好整以暇的扫了一眼装腔作势的林皓，他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是已经翻了好几个白眼，距离林皓来闹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现在才想起来过来认错，膈应谁呢？ 他故意道：“林股东这错认得可真够及时的。” 林皓也不傻，一下就听出了林陆在挤兑他们，顿时心里的不爽又上升了好几个度，差点又管不住嘴骂出来，但好歹在最后关头刹住了口，要不然零用钱还得继续停着。 他不情不愿道：“来闹事是我不对，我道歉。但是，来闹事的人是我，和我爸没有一点关系，所以你赶紧恢复他的职位。” 林陆看了林成翰一眼，见他半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显然是非常赞同林皓的话。 林陆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来，他不紧不慢道：“明夏是公司，不是公园，所以不是带孩子来玩的地方，谁要敢再犯这样的错误，立刻开除，严惩不贷。” 话音落下，原本镇定自若的林成翰莫名的觉得不安，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他皱眉思索，但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林陆就给了答案。 林陆道：“林股东，这话耳熟吗？” “什么耳熟不耳熟？”林皓完全不知道林陆说的是什么，他抬手一拍桌子道，“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赶紧恢复我爸的职位。” 林皓说了一堆，但林陆却半个眼神都没给他，只看着林成翰问：“怎么，想不起来？那我给林股东回忆回忆？？。” “回忆个屁，我让……” 林陆侧目看过去，眼神凌厉得像是一把刀，带着杀意横扫过去，把林皓吓得一哆嗦，‘你’字没说出来，倒是差点咬到舌头。 制造噪音的人没了声，林陆收回视线，神态又恢复成了漫不经心的模样，“两年还是三年前了？” 他做思考状，半响才接着道：“行政部有位员工，因为家里出了事情，只能把孩子带来公司，一边看着一边工作。我记得当时林股东看到后，二话不说就要把人开了，说明夏是公司不是公园，不是带孩子来玩的地方，怎么这规矩到了林股东这里倒成了摆设了？” 林成翰本来想带着林皓过来道歉，顺便也让林皓找找林陆的麻烦，他在旁边看戏就行，只是没想到林陆竟然拿几年前的话来堵自己，一时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成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今天就是带林皓过来道歉的。” 说着，他瞪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怒道：“还不快道歉？？” 林皓不想，但想着口袋里的钱，只能认命低头，“对不起，我错了。” 林陆点头，“行啊，我接受了。” 林皓面上一喜，“那我爸的职位。” “这个嘛”林陆故意卖了个关子。 “什么？”林皓追问。 林成翰也跟着心里一紧。 这段时间，林陆趁他不在，在背后搅了他不少事，那些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也被他拔去了许多，不然他也不会急吼吼的带林皓这混蛋过来认错。 林陆吊足了他们的胃口后，道：“恢复倒是不难，只是吧……” “只是什么？” 林陆看了眼急不可耐的林皓，笑了下，说：“林股东不仅在停职期间带人闯公司，还带着孩子来公司里闹，这两天罪责下来，可不是停职的事，我觉得，开除，都够了。你觉得呢，林股东？” 林成翰和林皓终于意识到他们被林陆耍了，林皓顿时怒目瞪过来，“你放屁！！！” 林成翰也差点爆出口，但好在最后维持住了那点体面，“你的意思是，不会给我恢复职位了？” “林股东你不是为难我吗？”林陆一脸幸灾乐祸，却用为难的语气说，“人家只是带个孩子来公司，不吵不闹的，你都要把人开除了，你现在不仅带了孩子，还对我出言不逊，你说，哪个更严重？” 林皓不服，“那些贱人怎么能跟我爸比？他们是什么职位，我爸是什么职位？” 林陆摊手，“这你得问你爸，毕竟是他说的，在公司要一视同仁。” 林皓看向林成翰，想让他说句话，“爸？？” “你闭嘴！”林成翰已经脸黑如锅底。 他是发现了，林陆现在比谁都无赖，原本林皓胡搅蛮缠还能有点效果，现在是半点好处都捞不到，还说多错多。 他恶毒的盯着林陆，阴恻恻道：“你确定不给我恢复职位？” 林陆：“林股东见谅啊，我也是按规矩办事。” “好。”林成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陆道，“我要求开股东大会。” 林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请。” 林成翰见他无动于衷，冷笑道：“你给我等着。” 林陆：“好啊，我等着。”正好把那些拿着明夏的钱，还整天想搞事的人一一拔除掉。 不过，就林成翰目前的势力，能不能把这会开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等林成翰父子离开后，他拿出手机给几个股东打了电话，让他们到时候顺了林成翰的意，把会开起来。 安排好事情，他拿上衣服，提前离开了公司，准备先去把东西买了，再去接单岑回家，只是没想到，下到停车场时，刚好接到席睿的电话。 这人继上次到家里借宿了一宿后就没了人影。 不过林陆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上次要不是人帮忙，他也不能这么快爬床成功，所以接到电话时，态度好了不少。 “什么事？” “吃饭？” “可以。”林陆在车门前站定，报了单岑所在的那家餐厅的名字。 车尾灯消失在拐角后，一根柱子后走出来一个人，他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从身型上判断，这是一个男人。 他环顾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拿出手机，快速的发了条信息出去。 不久后，对面发过来一笔转账。 男人点了接收，看到满意的金额，他快速把刚刚听到的地址发送过去。 第98章 “你确定事情万无一失？” 林皓问完后一脸着急的看着曲森，迫切的眼神像是要把面前的人盯出两个洞来。 曲森扫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旁边端着酒杯，随时准备伺候人的几个女人身上，在注意到她们过于暴露的穿着时，黑沉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如果不是林皓还有用，他是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待在一个空间里。 注意到曲森的视线，林皓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房间里还有外人在。 他挥了挥手，“出去。” 等人鱼贯而出，房间恢复安静后，林皓再次出声询问，“能办成吗？” 曲森低着头，正专心致志的逗着怀里的猫，仿佛对林皓的问题充耳不闻。就在林皓准备问第二遍时，曲森才终于开了口，“放心，只要人出现。” 见他说得笃定，林皓不上不下的心终于安分下来，只是这种情况持续没多久，又变得躁动起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攥成了拳头，眼里更是隐隐的冒着贪婪的光。 只要过了今晚，只要林陆死了，明夏就是他的，到时候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幻想着未来挥金如土的日子，林皓忍不住露出快意的笑来。 能力再高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为他们家做嫁衣。 还有他那个大嫂，想到单岑的长相，林皓咽了口口水，到时候他一定要尝尝味道。 看着林皓那一脸猥琐的笑，曲森眼中的厌恶更浓了些。 他垂下眼眼眸，掩去了其中的厌恶，平静道：“没事我就先走了。” 林皓回神，蹭一下坐直了，“去哪？” 曲森站起身，“回家。” 林皓一怔，追问道：“你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曲森抬步往外走，连头都没回，道，“给人递把柄吗？” “……”林皓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反驳，讪讪道：“我就是那么一说。” 曲森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林皓道：“去看看也不是不行。”只要不被发现。 “比如，路过的车子？”说不定还能摆脱嫌疑。 说完，曲森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留下林皓若有所思。 十分钟后，林皓坐进驾驶座，给导航设了一个新地址。 红色的跑车发着轰鸣的声响冲出了停车场。 想象着林陆凄惨的下场，林皓心底的兴奋越来越高。 轰鸣声里，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的加大力度，线条流畅的跑车在夜幕下幻化成残影。 跑车因为高速而变得有些飘，林皓却像是感觉不到，反而变得愈发的兴奋起来。 “小心点——” 林陆一把扶住站不稳往旁边歪去的人，语气里满是无奈，“不是让你别喝酒吗？” 单岑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皱着眉头，有些不舒服的嘟囔了一句，“没喝。”他喝的明明是甜甜的果汁。 一旁的蒲骁和兰斯见状，都有些心虚，他们也没想到那果酒的后劲这么大。 原本单岑是拒绝的，是后来被他们给劝了几句才喝的。 怕林陆对此有心结，蒲骁道：“抱歉，我们不知道他酒量这么差。” 林陆也知道这事不该迁怒旁人，只是看到醉醺醺的单岑时，心里难免有点火气，如果不是他刚好在这里，那他家宝贝是不是就给其他臭男人抱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陆心底的酸意就压不住的往上冒。 但他还是尽量平静道：“没事。单岑我照顾，你们先回去吧。” 蒲骁还想说什么，但见林陆的面色不太好，也就讪讪闭了嘴，拉着兰斯走了。 兰斯有些不明所以，等确定看不到人后才小声询问那个人是谁。 得到回答后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单岑竟然已婚，明明看起来还那么小。 他喃喃道：“我还以为他未成年。” 蒲骁笑了下，他倒是很理解兰斯的想法。 在西方人眼里，亚洲人的面相本就显年轻，何况还是单岑那种明显就先小的容貌，被误会也不出奇。 不过看着兰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多大？” 兰斯听到声音回神，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蒲骁，摸着下巴说，“四十？” 蒲骁：“……” 他艰难的咬牙问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没有。”兰斯摇摇头。 蒲骁瞪眼，“那为什么是四十？” 兰斯解释：“因为你们华国人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要小啊，所以我就往大了猜。” 蒲骁一脸郁卒，“那也不用猜那么大吧？” 兰斯：“那是你看起来太年轻了，所以我是翻倍猜的。” 蒲骁：“……” “咳！”他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道，“也不用这么夸张。” 兰斯眨眨眼，不明白这人怎么变的那么快，不过想不明白他也不想了，‘哦’了一声结束。 蒲骁摸摸自己的脸，心里感慨，他看起来有那么年轻吗？ * 林陆弯下腰，想要把人抱起来快点回家，却不想，明明已经醉得迷糊的人见到他的动作后，却猛地往后一躲，明显是不想被抱，嘴里还不忘喊着，“你走开！” 林陆没想到这一着，怔愣之下真的让他给挣脱开，他站直身体，直直盯着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后摇摇欲坠的人，语气不怎么好，道：“你说什么？” “！”单岑被他的眼神盯得一颤，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会突然就想要坚持己见，他眨眨眼，说：“你不要碰我。” 林陆被他给气笑了，“不给我碰你要给谁碰？” “当然是给我老公碰。”单岑应得理直气壮。 搭配上那一双像是浸过水般湿漉漉的眼睛，说不出的……可爱。 林陆看得心底发软，他无奈道，“行，给你老……”林陆倏地停住话头，电光火石间换了问题，“你老公是谁？” 被酒精侵袭的脑袋有些昏沉，单岑一时有些听不懂林陆的问题，半响他才喃喃道：“我老公是谁？” 林陆见状也不催他，只是紧紧的盯着，既是在等答案，也是在防止人站不稳摔倒。 过了好一会，单岑才终于想明白了答案，他突然睁大了眼睛，说：“我老公是林陆。” 听到满意的答案，林陆弯起嘴角，他家宝贝怎么那么可爱？ 不过看来是真醉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话来。 他心情愉悦的走过去，伸手想要把人抱怀里，可小醉鬼却拼命往后躲。 林陆：“……” “你站住！” “我不！” “……”林陆想用强，又怕伤着他，只能无奈道：“你看看我是谁？” “你是谁？”单岑歪着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 看着他这幅样子，林陆既无奈又想笑，真想录下来，等人清醒之后给他看看，不过想想这么做的后果，他还是作罢吧，免得再睡书房。 他叹了口气，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哦。”单岑听话的盯着他看了半响，就在林陆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睁着眼睛睡着时，看得发愣的人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大声道：“林陆！老公！”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但骤然之下，林陆的心底还是轻轻颤动了一下，单岑叫他老公了？ 见人定住不动了，单岑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冷冰冰的眉眼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一双蓝眸也弯成了月牙状。 “老公？”他又叫了一声。 单岑酒后的声音本就很软，撒着娇似的说话时更是勾人。 “……”林陆喉间一梗，心底的热意升腾而起，简直是要命！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向前几步，把人紧紧的揽到怀里抱住，冷冽的清香和酒香混合在一起，萦绕在周身，让他恨不得就此将人揉碎到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他偏头轻轻的啄了一口泛着粉色的耳垂，低声询问：“叫我什么，嗯？” 单岑被他亲得浑身一颤，勒在身上的力道也揉得难受，他想要推开，但迷糊的脑袋转了转又不想推了，最后权衡之下，干脆放松了身体，将浑身的力道全放在林陆身上，嘴里跟着嘟囔，“疼。” 林陆心一紧，“哪疼？” 单岑不舒服的抿唇，“你……疼。” 林陆下意识道：“我不……”接下来的话乍然而止，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自己勒得太紧，把人弄疼了，他赶紧松开手上的力道，“抱歉。” 身上的禁锢褪去，单岑舒服得喟叹了一声，“没关系，嘿嘿！”说完，还撒娇似的用脸颊蹭了蹭林陆的衣襟，可爱得不行。 “不疼了。” 林陆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小醉鬼，心软得不行，忍不住哄道：“宝贝，再叫一声好不好？” 单岑困得厉害，但听到林陆的声音还是强撑着没有晕睡过去，闭着眼睛小猫似的哼唧，“叫什么？” 林陆捏了捏他的后颈，“你刚刚叫我什么？” 单岑皱眉，叫什么？“林陆？” “不对。”林陆放轻了声音，继续哄着，“再想想？” 单岑真的想了想，半响后又叫了一声，“老公？” “嗯，乖。”林陆咧嘴笑了起来，“宝贝，老公在这呢。” “嗯？” 突然，单岑仰起头，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在夜幕下闪着亮晶晶的光，像是盛满了夏日里漫天的星辰，美不胜收。 “我饿了！”他说，“我要吃麻辣香锅。” 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林陆被他的样子逗笑，笑了下，说：“好，宝贝饿了，我们回家吃麻辣香锅。” “不。”听到回家，单岑耍着小性子拒绝，嘟着嘴拒绝道，“我现在就要吃！”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才不要回家。 “宝贝乖，这里没有，我们回家再吃，好不好？”怕小醉鬼再耍酒疯，林陆只能顺着毛哄着。 却不想小醉鬼一点都不好糊弄，依旧坚持要立刻吃。 “不好！”他理直气壮的嘟囔，“我现在就要！” 那傲娇的小模样，仿佛不吃到，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林陆只能妥协，他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马路对面有间小饭店还开着，就道：“好，那我们去那边吃麻辣香锅。”说着就要扶着人往那边走，却不想，小醉鬼又耍起性子，“我不去，你去。” “不行。”林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虽说距离不远，但他心再大也不可能把小醉鬼一个人放在这里自己去买吃的，他提议道，“我抱你过去好不好？很快的。” “不！！！”单岑摇头拒绝。 “那，背你？”林陆继续建议。 单岑继续摇头拒绝，“不要！” “我牵着你过去？” “不要，”单岑瞪着一双眼睛，发出了灵魂质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林陆：“……”他怎么就不爱他了？简直比窦娥还冤。 “怎么会，老公最爱宝贝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给我买麻辣香锅？” “……”林陆。 “不是不买，是你要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单岑哑着声音不满的控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陆好奇道：“我以前怎么样？” “以前不管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买。”不过后来……都没有了。 单岑说着垂下了眼眸，连语气都带着失落，听得林陆的心跟着狠狠的揪起。 单岑嘟囔，“你都不回家，我天天在家等，等啊等，等啊等，每天都等，可是你一直不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我做的菜也没有人吃。”后来就懒得再做了。 林陆听着宛如低咛的控诉，心底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下一下的揪着疼，揽着人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是他的错。 有些伤害，不是忘记了就不存在。 他低声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哦。”单岑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突然眯眼笑了起来，好像半分钟前的失落只是一场幻觉，他笑眯眯道，“那我原谅你了。” 可是轻而易举的原谅没让林陆觉得解脱，反而更加的心疼，他低头吻了吻那两片薄唇，哑声道，“宝贝，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以后我每天回家陪……” “那你现在可以去给我买麻辣香锅了吗？”单岑打断他的未尽之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问。 林陆：“……” 林陆决定不再跟小醉鬼闲扯，直接弯下腰就要把人抱起来，突然，一声怒喝伴随着刺耳的碰撞声骤然响起—— “老板小心——” 单岑转头看过去，刺眼的车灯直直照射过来，晃得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色。 电光火石间，他只觉得一股大力猛地将自己推开。 砰——！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那么久，非常抱歉！！ 这章留言都发小红包，算是一个小赔礼，谢谢你们！ 第99章 红色的跑车因为失控撞向了隔离带，大力的撞击下在空中翻滚了两圈，最后重重的砸在人行道上。 “我靠，我就说开这么快肯定会出事。” “先别说了，救人要紧。” “等等，我怎么感觉这车要炸了？” “好像是……” “卧槽！快跑！！！！” 轰—— 冲天的火光升腾而起，照亮了夜幕下的天空。 翻滚的蘑菇云快速升起，又渐渐的消散在空气中，只余滚烫的火光和浓烈的汽油味依旧弥漫在四周。 提醒着众人刚刚发生的惨烈车祸。 大家看着犹在燃烧的火焰面面相觑，这人还有救吗？ 滴~呜~~滴~呜~~ 警笛声由远及近。 隔离带的另一边，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闪烁的红蓝光线透过墨色的车窗映在青年的脸上。 一闪而过的光线照亮了那一双微垂着的眼眸，冰蓝色的瞳孔像是万年的冰川般透着深深的寒意。两片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加上微蹙的眉头，无一不透入着主人此刻紧绷的心情。 他的双手紧紧的握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像是用尽了力气。 但如果那只手的主人有意识的话，他就会知道，看似用尽力气的紧握，其实一点力道都没有，轻飘飘的虚握就像是对待稀世珍宝，珍而重之，想要紧紧的抓在手心里，却又担心握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 单岑低着头，视线一瞬不移的落在躺在那里的人的脸上。 林陆在车子撞过来的那瞬间，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他，最终他什么事都没有，而他此刻却戴着氧气面罩，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大概是不舒服，他的眉头紧紧的蹙着，像是正在经受着什么痛苦一样。 单岑想要伸手将那一处褶皱抚平，却在行动的前一秒选择了放弃。 这样挺好的，他想。 起码证明，这个人还好好的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 —— 咔哒！ 不知过去多久，正在手术中的红灯终于熄灭。 大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单岑迎上去，“医生，病人怎么样？” “除了皮外伤，还有点脑震荡，其他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的语气很轻松，“先住院两天观察一下，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听了医生的话，单岑明显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谢谢。” “不客气。” 林陆被推回病房，人还没清醒过来。 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沉睡，像是之前每个夜晚里熟睡之后一样，如果不是唇色过于苍白的话。 单岑坐到床边，给他掖了掖被角，随后定定的看了许久。 他想要想点什么，但片刻后发现，他的脑袋里空空如也，能想起的，只有车灯晃过来时的一片惨白和林陆毫不犹豫将他推开时那沉重的力道。 车子猝不及防撞过来的那瞬间，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当下的所有行为都是条件反射。 林陆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将他一把推开。 这个意识就像是一把重锤，直直的敲在他的胸口，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也让他意识到，他在林陆的心里占着怎样的位置。 叩叩叩—— 极轻的敲门声响起。 单岑回过头，就见宁栖和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员正站在门口。 他起身走出去，怕吵到林陆，关上门后才问道：“什么事？” 宁栖解释：“警方需要您配合做下笔录。” 单岑看向两位警员，对方点头，单岑颔首，“好。” 他也有点怀疑，这场车祸并不是意外。 —— “那我等你的离婚协议。” 话音落下，嘟嘟声传来，林陆木然的将手机从耳边拿开。 他垂着眼眸，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攥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 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答应了？” 一道疑惑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林陆抬头，对面的人对上他的视线，心底猛地一颤。 那两道目光就像是两把利剑，冷冰冰的剑气几乎要将他凌迟至死。 姚米差点落荒而逃。 她稳了稳心神，询问起结果，“单岑，怎么说？” 片刻后，林陆收回视线，喉咙因为压抑得太过而显得异常的嘶哑，“答应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单岑怎么可能不答应？ “……”姚米隔着桌子都能感觉到他说出这句话有多艰难，他无声叹了口气，半响，她张了张嘴，想劝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林陆站起身往外走。 姚米想了想，跟了上去，“虽然有别的事情压下，但也不排除他会想起，所以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时刻关注他的情绪变化。” 林陆头也不回的应下，“好，谢谢。” 他拉开大门走出去，眼前的画面却突然转换，他惊讶之下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车上。 司机正在告诉他，后面有车跟着。 林陆回头看了一眼，他恍惚间想起，这些事情好像发生过。 只是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车子就猛地拐了个弯，跟着的车子因为猝不及防而错过了转弯，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他的心底却突然冒出了丝丝不安来。 突然，一辆失控的卡车直直撞过来。 他看到了卡车司机狰狞的面孔，对方是想将他置于死地。 砰—— 林陆猛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陆眨了眨眼，撑身就要坐起，却不小心扯动到手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传来，让他不得不停下当前的动作。 缓了好一会他才坐起身，环顾一圈，发现是在医院里。 林陆蹙眉，所以，他是在去离婚的路上出了车祸？ 那他和单岑是不是还没有…… 嘶…… 脑袋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阵阵的刺痛传来。 同时，一段记忆像是潮水般涌进来，告诉他这两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 林陆整个人愣住。 两个多月前，他要和单岑离婚，但是在去离婚的路上他出了车祸，然后他失忆了，最后他被单岑带回家，在他死皮赖脸的进攻下，他们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林陆。 这都什么事？？？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林陆心一紧，他快速的拔掉手上的针，连鞋都没穿就要往外走。 虽然车子撞过来时他及时把人推开，但保不齐中间有什么差错。 单岑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他死都无法原谅自己。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脑震荡的后遗症让他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不稳摔，恍惚间，他推倒了一张椅子，椅子落地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病房外的宁栖听到声音赶紧推门进来，见林陆着急忙慌的往外走，她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扶住人，急道：“林总，您现在还不能下床，有什么事您跟我说。” 林陆眉头紧蹙，语气是罕见的失控急促，“单岑呢？他有没有受伤？” “单少没事。”宁栖赶紧道，同时拦住他的动作，就怕他不管不顾的往外冲，到时候伤上加伤可就悲催了，“单少正在配合警方调查录口供。” 呼！听到这里，林陆绷着的心神总算是松了下来。 “他没受伤？”他不放心的再度询问了一遍。 宁栖摇头，“没有。” 没事就好。 林陆重新坐回床边。 宁栖见他的手背在冒血，赶紧叫了护士过来处理，并且重新打上针。 护士本来还想唠叨两句让病人少折腾，但见林陆靠着床头神色不虞的样子就什么都没说，弄好后就急匆匆走了，好似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她一样。 关门时她还忍不住嘀咕，长得是好，就是这脾气实在不怎样，白白浪费药水。 林陆却是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编排着，他定定的看着某一点虚空想事情。 他记得，车祸时他和单岑站的位置在人行道还要靠里的地方，所以就算是有车子在路上失控也撞不到他们身上，除非那车就是冲他们来的。 单岑平时人虽然清冷，对人的态度却是很好，而且作为一名老师，也没有什么利益需要上升到杀人灭口的地步，所以这场车祸是冲谁来的，显而易见。 单岑是被他连累的。 想到惊险的那一幕，他的手都在发抖，差一点，差一点他和单岑就要成为车下亡魂。 如果不是单岑闹了那一通，耽误了点时间，他们会迎面撞上去。 那个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想到这里，心底的戾气再也压不下去，那双原本空茫茫的眼眸瞬间布满戾气。 林家的对头不少，但真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不多，所以要查起来，应该很快。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查到什么了？” 宁栖神色微凝，道：“我们怀疑车祸和林皓有关。” 怀疑？林陆扯了下嘴角，眼里的狠厉渐渐加深，直至整个人都笼罩在戾气之下，“人在哪？” 宁栖看了林陆一眼，又极快的垂下眼眸，低声道：“死了。” “什么？”林陆不敢置信的看向宁栖，“死了？” “是。”宁栖颔首，事情也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也是车祸，距离你们出事的地方只有2公里，跑车爆炸，当场死亡。”听底下的人说，尸体都找不全。 林陆：“……”还真是意外！ 他嗤了一声，“林成翰呢？” 宁栖：“暴跳如雷，放言要不惜代价找到凶手。” 林陆冷笑，找凶手？“只怕是没有凶手吧。” 宁栖一边感叹林陆的敏锐一边道：“超速行驶，全责。” “呵！”林陆笑了起来，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求仁得仁，替我恭喜一声林成翰。” 宁栖：“……好。” “为什么说和林皓有关？”林陆沉吟片刻后询问。 “林皓最后搜索定位的地址是单少所在是餐厅。”这太巧了，不合常理，宁栖顿了一下，继续道，“以林皓的性格，他很有可能是想要看现场。” 林陆神色一凛，目光宛如有实质般看过来，“他的目的是单岑？” 宁栖被盯得腿软，“目前看来是。”不然大晚上的，林皓干嘛要一个人来一个小餐厅？ 林陆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没这个脑子，后面的人是谁？林成翰？” “应该不是。”宁栖摇头道，“林成翰最近因为停职的事情一直忙于联合几位董事搞事，没时间策划，所以应该不是他。”而且今天下午林成翰刚去公司找过林陆。林成翰老奸巨猾，就算是想要林陆的命，也不会选这个节骨眼。 林陆想了想，道：“去查下林皓最近见了什么人。” “是。” 宁栖说完就要往外走，却被林陆喊住，“等一下。” 宁栖停下，“林总还有什么吩咐？” 林陆：“去看一下单岑，别让人……欺负了。” 宁栖狐疑的看了林陆一眼，她总觉得醒过来后林总有哪里不一样了，就好像又变回了失忆前的样子，不过转念想想，刚出了车祸，心情受影响也是正常的，所以她也没有多想，出门去找单岑去了。 等人走后，林陆才放松心神去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很想抽自己两巴掌。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走到离婚那一步，就因为这一场失忆，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而且他心底还有一丝隐秘的快意在驱使他将错就错，就这样继续和单岑在一起。 只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能害了单岑。 还有单岑晕倒在画室里的那一次，心跟着狠狠的揪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起什么。 林陆闭上眼，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半响，他倾身拿过柜子上的手机，找到心理医生姚米的号，发了条信息过去： 【什么时候有时间？】 对方大概是还没休息，信息很快回复过来。 【你终于联系我了。】 【下周二下午怎么样？】 【好。】 约好时间，林陆思考着该怎么处理他和单岑现在的关系，又该如何去面对单岑。 说不希望继续下去肯定是骗人的，但为了单岑好，他除了继续远离，根本别无他法。 所以说到底，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好想的，只要恢复到失忆前就行。 林陆忍不住苦笑，没想到时隔两个月，他又要再一次伤害到单岑。 另一边，单岑结束笔录后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回到病房，只是等他站在门口手按到门把手上时，心底却突然萌生出了怯意。 突如其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怯意，让他觉得面前的病房门就好像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会万劫不复。 这种感觉，两个月前也出现过。 后来他推开那扇门，得知了林陆失忆，他们又走到了一起。 那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单少？”见人迟迟不动，宁栖疑惑的出声询问，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单岑回神，他闭了一闭眼，手下用力推开门。 他抬头，一下对上了林陆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除了惊诧之外，还有他很熟悉的迟疑和愧疚。 他看了两年之久。 单岑握着门把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他心里忍不住想，他的直觉，果然很准。 第100章 无声的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安静到仿佛能听到点滴滴落时发出的滴答声。 宁栖很识趣的给他们关上了门。 单岑在门边站了一会才走到病床前，缓声问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陆摇头，“没有。” “伤口疼吗？” “不疼。” “头晕吗？” “不晕。” “嗯。” 例行询问结束，空气里再度陷入安静。 林陆的视线直直的落在单岑的身上，好像已经许久未见了一样。 大概是因为醉酒又着急的缘故，单岑的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头发也没有平日里的规整，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但整个人身上依旧弥漫着熟悉的疏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就好像他故意远离之后，每次见面时的模样。 看似平和，却处处透着疏离。 这就是单岑。 那个看似生人勿近，实则却心软善良的青年。 他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对方就已经知道他的想法，然后顺着他的意做到最好。 他有心想要解释两句，却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解释的，而且，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保持距离，最后离婚。 他求仁得仁，根本没有资格伤心难过。 他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没有。”单岑看了一眼面前面色苍白的人，心底仿佛堵着一团棉花，他扯了一下嘴角，道，“既然没事，那我……” “我恢复记忆了。”林陆说。 “……”单岑眸光闪了闪，果然如此。 只是，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他低低的‘嗯’了一声，说：“恭喜。” 林陆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他放在被子下手蓦地收紧，指甲掐进手心，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恢复记忆，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此刻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愉悦，甚至希望不要恢复，那他还可以装傻继续和单岑在一起。 看着面前面容清冷的人，林陆只觉得喉咙干涉得厉害，半响才挤出几个字来，“宝……单岑，我……对不起。” 单岑抿了下嘴角，一时无言。 当初他犹豫那么久，就是担心林陆恢复记忆后他们会陷入现在这样的局面，所以他才迟迟不敢答应林陆。但林陆这两个月的付出和努力，还有看着他时的情意他都看在眼里，所以才冒险一试。 只是没有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更可笑的是，就在不久前，林陆还不顾安危把他从危险中推开。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事情就已经完完全全变了个样。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单岑自然的转过身去给林陆倒了杯水递过去，“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陆张了张嘴，“……好。” 在原地站了一会，等他喝好水后单岑才转身往外走，“明天见。” “等一下。”林陆脱口而出。 单岑站定，却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 林陆：“……路上小心。” “……”单岑嘴角边露出一抹嘲讽，他果然不该有什么期待。 绷紧的唇线抖动了一下，清冷的声音响起，“嗯，你也早点休息。” 见单岑出来，等在门外的宁栖站起身，“单少。” 单岑朝她点了下头，“我先回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宁栖闻言诧异的看了单岑一眼，但职业操守还是让她点头应下，“好，那我让司机送您回去。” “不用。”单岑摇头拒绝，说完也不等宁栖回答，直接转过拐角消失在走廊尽头。 宁栖看了一眼又偏头去看紧闭的病房门，心底闪过疑惑，这种时候，难道不该在这里陪着吗？ 另一边，单岑机械性的按下电梯进去，他仰着头，定定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变化，10，9，8，7…… 叮！ 数字停在‘3’上。 电梯门打开，单岑抬步就要往外走，却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倏地愣住。 “从聪？” 从聪也一脸诧异，“单岑？你怎么在这里？” 十分钟后，两人面对面的坐在医院的餐厅里。 “林陆没事吧？”从聪刚刚已经得知林陆出车祸住院的事，有些担心的问，“伤得重不重？” “没事，”单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掩去了眼中的低落，道：“一点皮外伤，休息几天就好。” “那就好。”从聪闻言放下心来，不过他突然想起单岑两年前也出过车祸，当时伤得还挺严重的，就忍不住唠叨两句，“你们平时开车的时候也不知道小心点，你这刚过去两年，林陆又伤了，这不是受罪吗？”还好没出什么事。 单岑想想也是，距离林陆上一次车祸也不过是两个月时间，“以后会小心。” “这就对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从聪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说起来，你当初车祸伤得挺严重的，连我们都认不出来了。” 他记得，当时单岑受伤严重在住院，他们几个约着去看他，到那里的时候，单岑就躺在病床上，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跟他说话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 从聪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单岑，就见他正端着杯子慢慢喝着咖啡，一副淡定自若、从容不迫的样子，和当时宛若死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应该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吧？ 说到大难，他不免的也想起自己的病，希望他也能如此吧。 他笑了下，道：“还好后来都好了。” 单岑‘嗯’了一声，只是在从聪看不到的地方，他双手的手指微微颤动了几下，他知道自己出过车祸，但他对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很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但他又恍惚记得，那时候一直有个人在他耳边说着话，一字一字的告诉着他什么。 至于说话的内容，他半个字都没有想起来。 现在从聪突然说起来，他心里不免有些触动，这还是第一次，他清楚的意识到，他有不记得的东西。 他状若随意道：“那时候你们有去看过我吗？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从聪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顺着他的话头接着道：“没印象才正常，你那时候不是昏迷一整天，就是醒了也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和你说话也没反应。” “是吗？”单岑适时的表示出怀疑。 从聪立刻道，“是啊。”说着还有些感慨，“你都不知道林陆当时急成了什么样。” “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也就是那时候看过他蓬头垢面的样子，头发不梳，胡子不刮，每天就在病房里照顾你，整个人颓废得就跟……”从聪突然顿了一下才接着道，“用尤旭贤的话来说，换身衣服就能去cos犀利哥。” 想象着那幅画面，单岑心底震颤，面上却没显，“可惜我没印象。” “有照片啊！”从聪脱口而出。 单岑一怔，心底突地一喜，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给我看看。” 却不想，从聪摇头道：“不在我这。”知道单岑着急，他也没卖关子，“当时是尤旭贤拍的，我们还把照片晒出来，说等你好了给你看看，不过后来被林陆知道后被他镇压了，仅剩的一张就一直放尤旭贤那里。” “那……”单岑有点为难，虽说同宿舍了几年，但其实他和尤旭贤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也就比点头之交好一点，让他贸然去问人家要照片，他做不到。 从聪猜到他的为难，拍拍胸口，道：“放心，我让他明天给你送过来。” 单岑点头，“谢谢。” “跟我客气啥。”说完事情，从聪终于想起自己的青菜粥，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就往嘴里送，边抱怨道，“护士姐姐真不是人，天天克扣我的伙食，饿死我了。” “……”单岑这时才有心思认真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一看之下，他整个人倏地愣住，因为他现在才发现，从聪身上穿着的，不就是医院的病号服吗？ 还有他的脸和身材，也比以前瘦了许多。 因为从聪以前整天喊着减肥，有毅力的时候很瘦，没毅力的时候就会反弹胖回来，所以他已经习惯他忽瘦忽胖的状态，所以刚刚咋看之下都没发现他身上的异样。 现在细看之下才意识到什么，喉头有些发梗，“你这是，什么情况？” 从聪本来也不打算瞒着，闻言，不怎么在意道：“尿毒症。” “！”单岑指尖一颤，他虽然已经猜到从聪生病，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抿了一下唇，声音有些低哑，“严重吗？怎么……不告诉我？” 从聪笑了下，语气漫不经心道，“不严重，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告诉你。” 单岑眸光发沉，心里更是跟堵了一样，“那你觉得什么是大事？” 听出单岑话里的怒意，从聪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赶紧安抚道：“哎，别急别急，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觉得吧……”说到这，从聪挠了挠头才接着道，“只是觉得这事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告诉你之后也不过是让你替我伤心难过。” “所以真的没必要说，是吧？”还不如瞒着，也省得多个人操心。 单岑听得心底发堵难受，想说不是这样，但想到这是从聪的选择，他无权置喙。 所以沉默半响后只淡声道：“需要帮忙你跟我说。” 闻言，从聪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大喇喇的应下，“那必须的。我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嘛？用到你的时候肯定半点不含糊。” 单岑想了想，从聪的确是这样的性格，便没多说什么，‘嗯’了一声。 “哎，对了。”从聪抬起头，问道，“林陆在哪个病房？我明天去看看他。” 单岑：“顶楼……” “从聪！！！你又来偷吃？” 一道怒斥声打断了单岑的话。 从聪‘卧槽’了一声，赶紧捧起粥碗，三下五除二吃下一半，那架势仿佛饿死鬼投胎，已经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把单岑看得目瞪口呆。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从聪试图把剩下的一半也吃完时，粥碗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你还吃！！！” “你能不能认真听医嘱？你见哪个病人半夜爬起来找吃的？赶紧给我回病房去。” 单岑循声望去，就见一位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护士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怒瞪着从聪。 从聪缩了缩脖子，“姐，我饿啊！” 说着，他瞄了瞄护士手上的粥碗，试探道：“就剩那么点了，你给我吃完了呗，不然就浪费了。” 护士眼睛又瞪圆了点，“想都别想，赶紧给我回病房去！” 从聪不甘心的‘哦’了一声，但也没动，他指了指单岑，说：“我朋友来了，我说会话。” 护士闻言转头看过来，这才注意到从聪对面还坐着个人，乍看之下惊艳不已，长得还真是……俊美。 单岑颔首，“你好。” “你好。”护士目露精光，就跟黄鼠狼看到了鸡一样，啧，小帅哥啊~~她刚想要套个近乎又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是看帅哥的时候。 她低咳了一声，掩去了眼中的情绪，绷着脸道：“探视有规定时间，你现在给我回病房睡觉去。” 从聪无奈的朝单岑摊手，“没办法，我只能先回去了。” 单岑点头，“好。” 从聪起身离开，路过单岑身边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见啊。” 等从聪走后，单岑又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所以，两年前的车祸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林陆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翌日清晨， 单岑早早做好早餐送到医院，进病房时，林陆已经起来。 大概是没休息好，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打过招呼，单岑把白粥和几样小菜拿出来摆到病床上的小桌子上，粥熬够了火候，单单闻着就能闻到米香味。只是林陆的口味一向比较重，再加上昨晚没休息好，看到这清粥白菜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这是单岑做的，再不想吃，他也不会驳了对方的面子。 不过在一起久了，有些小表情和小动作，单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一看到他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就知道这早餐不怎么合口味。 但换是不可能的，他语气生硬道：“医生交代，这几天要吃清淡点。” “哦。”林陆讪讪的拿起勺子，“谢谢。” “不客气。” 单岑沉默下来，林陆也安静的吃着早餐没说话。 空气里不知不觉间，有异样的气氛弥漫着，让人上不去下不来，就好像暴风雨的前夕，四周都围绕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过了许久，单岑才重新开口，“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陆一怔，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单岑还会请他帮忙，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眼神不由郑重了几分，“什么事？你说。”就是摘星星摘月亮的，他也得给办好了。 单岑不知道对方脑补了什么，他斟酌了片刻，把从聪患病的事情说了一遍，“你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专家会诊，或者是找找□□？” “……”林陆。 原来是他想多了。 见林陆迟疑，单岑以为事情不好办，便道：“没关系，我也只是……” “没问题。”林陆打断他的话，“一点小事。”说着立刻叫了宁栖进来，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力图证明自己能办好。 等宁栖离开后，单岑才道：“谢谢，如果需要钱的话，跟我……” 林陆一听就不干了，再次打断了单岑的话，语气也不怎好，“你需要跟我算那么清吗？” 单岑反问：“不需要吗？” “当然不需要。”林陆眉眼一瞪，“还是你觉得我林陆缺你那点钱？” 听到这话，单岑突然有点生气，既然已经要跟自己离婚，凭什么不算清楚？当初离婚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说到底，也不过是自持身份优越，资产多，看不上他手上那点钱。 他扯了一下嘴角，嘲讽道：“是，你林陆是明夏的总裁不缺钱。可我单岑就缺吗，你凭什么不要？？？” “……”林陆被堵得一时语塞，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半响才讪讪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单岑抬起头来直视他，眼睛里是从未见过的火气，好似只要多看一眼，那把火就能烧起来，他冷笑道，“就因为你比我有钱吗？还是因为，我是被上的那个？” “！”林陆瞳孔猛地一震，“不是这样的。”他手忙脚乱要下床，情急之下碰到保温盒，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动，他着急道，“单岑，我不是这个意思。” 单岑见状，自嘲的笑了下，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失控了。 他以为他可以不在意的。 当初说离婚时，他不也平静的接受了结果吗？ 怎么这次会那么的不甘。 凭什么他都已经放手，这人又仗着失忆靠过来，死皮赖脸的喊他宝贝，就算是要背完整本马哲也要和他在一起，可现在恢复了记忆，又想甩手离开，凭什么呢？ 是啊，凭什么？ 脚长在别人身上，想走还是想留，那不都是别人说了算吗，他就是再不甘又有什么用？ 想通了关窍，单岑猛地站起身往外走，“抱歉，我去个卫生间。” “单岑！！”林陆推开桌子下床就要拉他，“等下。” “别碰我。”单岑甩开他的手，他的脚步有些凌乱，声音却是字字清晰，“让我安静一会，行吗？” 林陆整个人怔在原地，这还是单岑第一次和他争吵，也是第一次失了分寸。 他愣愣的看着单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七年时间，不管发生事，单岑一直都很克制，即便是在当初最难的时候，他也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可今天…… 他到底把单岑逼到了什么地步？ 第101章 单岑快步走进电梯，他外表看似从容不迫，可如果了解他的人见到就会知道，他的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他木然的按下1层的按钮，面色冰冷。 他在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控制好情绪，为什么会失控。 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们应该体面的分开，而不是像刚刚那样恶语相向。 而且重点是，他竟然说出了那样的一句话来。 出了电梯，他没有去停车场，而是转去了住院楼旁边的小花园里。 毕竟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 因为时间还早，花园里只有几个住院的大爷大妈在做复健，很安静。 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慢慢平复心情。 可是不过才坐了两分钟，就被一道声音打破了宁静。 “单岑？早啊！” 单岑回过神，他循声望去，就见从聪正往这边走过来，因为暴瘦的原因，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瘦弱，但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重病的人。 单岑抿了一下唇，“早。” “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从聪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说完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你昨晚不会没回去吧？” 不等单岑说话，他又‘哎呀’了一声，摆摆手说：“你俩真会玩。” 单岑：“……”我怀疑你在开车，并且我有证据。 不过从聪这一打岔，他的心情也已经完全平复下来，淡声道：“回了。”只是早早过来而已。 “那你怎么在这？”从聪双手撑在身后，随口问道，“这种时候难得不该在病房里你侬我侬吗？” “……”单岑正思索着要怎么回答，旁边就传来了一道不满的声音。 “啧！我说你一大早的不好好在病房待着，跑这来干嘛？” “晒太阳补钙啊。”从聪笑嘻嘻的朝来人挥了挥手，“早啊，尤公子，今天居然没睡懒觉。” “睡个屁。”尤旭贤显然心情不太好，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纸袋子，“拿着。” 从聪一点都不客气的接过来，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看，待看清是什么时眼睛一亮，“福柳街的包子？” 尤旭贤‘嗯’了一声。 “谢啦！”从聪把袋子递到单岑面前，“拿一个尝尝，看跟以前的味道有没有区别。” “喲！”尤旭贤像是才看到单岑一样，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啧’了一声，道，“真稀奇啊，我们花神这大忙人今天终于有时间来看老同学了？” 说着感叹道：“真是稀客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呢。” 单岑整个人有些发怔，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尤旭贤对他的敌意，只是有些不明白这敌意是从何而来。 他微拧着眉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尤旭贤转开头，阴阳怪气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呢？我就是表达一下我的震惊而已。” “你闭嘴！”从聪抬脚踹了他一下，又瞪了他一眼道，“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 “我哪疯了？”尤旭贤不服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你住院那么久，他关心过你一次吗？哪怕是发条微信问问情况呢，可他有吗？” 尤旭贤越说越觉得生气。 他虽然和单岑的关系不怎么亲密，但从聪对他可是掏心掏肺，大学时就不说，就毕业留校后的这几年，什么时候不是嘘寒问暖的。 可从聪生病后，这人竟然跟消失了一样，别说帮忙了，连句敷衍的关心都没有，简直是忘恩负义。 从聪知道尤旭贤误会了，他解释道：“单岑根本就不知道。” 尤旭贤一怔，“你没告诉他？” 从聪：“对。” 尤旭贤却不买账，“那又怎么样？” 从聪：“……”有这么强词夺理的吗？ “不告诉就不知道了？”尤旭贤嗤了一声，道，“不说你们在一个学校里工作，稍微关注一下就不可能不知道。再说了，你们不是朋友吗？那么久不见人，总该联系联系吧？他有主动联系过你吗？” 以前没事的时候无所谓，但现在人病了，就算是装样子，也得关心个一两句吧？这人倒好，整个人间蒸发。 “而且我们也在群里说过这事，要是有心，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到底啊，还是人家根本没把我们放眼里。” 说到这里，从聪心里也不太好受，他的确是存了不告诉单岑的心思，但不想告诉并不代表不期盼昔日好友的关心。 可他也了解单岑的为人，他是真的不关注什么群消息。 很多事情，如果你不挑明了跟他说，他可以一辈子不闻不问。 所以，这怪不得人，人家本来就是这个性格。 他笑了下，道：“你想太多了，你又不是不了解单岑，如果不是需要联络和查查资料，他估计连手机都懒得带。”所以又哪里会去看什么群消息。 尤旭贤也知道自己是借题发挥，从聪的病情不乐观，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估计撑不了多久，他们这些家人朋友都在想办法，可作为里面能力最大的单岑却袖手旁观，他心里不爽。 可他也知道，亲人都可以自私自利，朋友又算什么？ 所以他‘啧’了一声，道：“你就继续护着吧，看以后谁陪着你。” “谁要你们陪。”从聪不以为然道，“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过得多潇洒。” 说着，他拍了拍单岑的肩膀，“尤旭贤就是更年期，你别放心上。” 尤旭贤一听就炸了，“谁更年期？” “你闭嘴！”从聪瞪他。 尤旭贤还想说什么，但看从聪的脸色不太好，他只能闭上嘴。 “行，我不跟病人计较。” 从聪没理他，继续安慰单岑道：“你就当他放了个屁。” 单岑摇摇头，“没事。” 只是他面上虽平静，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尤旭贤的话就像是一把剑，把覆在真相面前的迷雾一剑破开，真相就这么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 如果不是林陆出车祸，他来了医院碰上从聪，那他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对方病了的消息。如果治好了，那皆大欢喜，如果治不好，如果从聪没有告诉他，他也许连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尤旭贤说得没错，是他的问题，哪怕他稍微的把从聪放心上一点，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还有林陆那里，是不是也有他不够关心的缘故？ 他郑重道：“抱歉，是我疏忽了。作为朋友，的确是我没做到位。” 尤旭贤：“道歉有用……” “没完了啊，你。”从聪一脸火气的瞪着尤旭贤，“我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你倒是上纲上线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尤旭贤：“你说谁太监呢？” 从聪白了他一眼，“谁出声说谁。” 尤旭贤瞪他，“没良心！” “行啦行啦！是我没良心，你安静点。”从聪重新打开纸袋子拿包子，“别打扰我吃早餐。”都凉了。 说完一口咬掉半个，“啊，还是那么好吃！” “废话。”尤旭贤嗤了一下，道，“排了半小时队呢。” 从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您辛苦了！” “滚。”尤旭贤嫌弃的躲开他的手，“别把油糊我衣服上，我一会还得出差去。” “出差？”从聪抬起眼，“去哪？” 尤旭贤：“M国。” “哦，”从聪一脸淡定，“那你赶紧去吧，别在这碍眼了。” 尤旭贤：“……” 合着他一大早起来去排队买包子还买错了？ 从聪没再搭理他，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包子，又把豆浆喝完了才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林陆。” 单岑指尖一顿，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林陆，再带着两个人，他怕自己会更失控。 他想了想，道：“他没什么大事，不用特地去看。” 从聪起身的动作一顿，“不方便吗？” “不是。”单岑下意识否认，“只是太麻烦你们了，不如等他出院的时候，我们再去看你” 话说得挺有道理，但单岑的表情太过于明显，就算是从聪想假装看不见都难。 他狐疑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算不是。单岑想说，只是要离婚而已。 他原本想要找个借口隐瞒过去，但想着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还不如干脆实话实说了。 而且，说不定说出来后，那一点不甘也就散了。 沉默了片刻，他道：“我们要离婚了。” 从聪：“什么？？？” 尤旭贤：“离婚？？？” 单岑点头，“对。” 从聪和尤旭贤面面相觑，不明白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从聪一脸懵，“为什么啊？” 上次在婚礼上见到的时候，两个人不是还黏黏糊糊的吗？ 这才两个月过去，怎么就要离婚了呢。 尤旭贤小心翼翼的猜测，“不会是林陆出轨了吧？” 他虽然对单岑的意见挺大，但也知道单岑这人认死理，他既然和林陆在一起，那肯定是奔着一辈子去的，所以左思右想之下，只能是林陆那边出问题。 不想单岑却摇头否认，“不是。” “那是为什么？”从聪和尤旭贤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 单岑垂眸，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他说。 “……”从聪瞪大眼，恨铁不成钢道：“不知道为什么你就离婚？林陆提的？” 单岑想了想，林陆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但行为上应该是那个意思，他就道：“算是吧。” 从聪和尤旭贤：“…………” 什么叫算是吧？ 单岑的语气平淡，“他想离，那就离了。” “看！”尤旭贤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样子，他伸手指了指什么单岑，让从聪看，“你看，又来了。每次都是这幅样子，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放眼里，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也不知道为自己争取，活该离婚。” “你少说两句。”从聪拍开他的手，对单岑道，“离婚总得有理由吧？” 单岑有点无言以对。有因有果，这是常识，他知道。可他和林陆离婚，的确是没有理由。 见人沉默，从聪简直要冒火，“我去问他。” 说着就要起身走，被单岑拉住，“不用。” 从聪看他一副淡定的样子就火气大，“你就不想知道缘由？” 想知道又有什么用？林陆不会说，就算是说，也不是真正的原因，那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他语气冷静，道：“他不会说。” “那你就这么答应了？”尤旭贤都看不过眼，“凭什么？” 从聪附和，“就是，凭什么？” 单岑也在问自己，凭什么？凭什么他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世界上哪里来这样的好事？可是…… “他很痛苦。”单岑突然道。 从聪一怔，“什么？” 单岑的视线无意识的落在不远处的一处花丛上，背阴的花瓣上还挂着露珠，他淡声道：“和我在一起，他很痛苦。” 尤旭贤嗤了一声，道：“废话，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谁不痛苦。” 不一样的，单岑想说。 他知道林陆爱他，不然也不会在车撞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把他推开，也不会在远离的日子还时时让人护着他。可他能感觉得到，他们每次见面时，林陆都很痛苦，那种一边想要在一起，一边又不得不强行分开的痛苦，所以林陆才常常不回家。 因为见不到，才可以放松下来。 所以在对方提出离婚时，他才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这对于林陆来说，是种解脱。 他不该成为阻碍，也不想强行的让林陆给他答案，既然不是真话，说与不说，都不重要。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单岑声音有些飘，“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尤旭贤追问，“一句不问和他去民政局领离婚证吗？” 单岑没否认，“是。” “你还是？？”尤旭贤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他不说你不会问吗？问了不说你不会逼吗？一哭二闹三上吊，轮番来一遍，一遍不行来两遍，我看他说不说。” 单岑和从聪瞪大眼看他，两人的眼里明晃晃的闪过一句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尤旭贤：“……” 就很气！ 他蹭一下站起身，指着单岑道：“我就是瞧不上你们这种人，什么都遮遮掩掩，讲究什么做人道理，有用吗？” “按我说的，你赶紧去问清楚，他要是不爱你了，那也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离了干脆。现在这样算什么？一边说喜欢你，一边要和你离婚，神经病精分啊？” “我说你也是，一堂堂大学老师，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 “这事很复杂吗？” 从聪睨他，“不复杂吗？” “有什么复杂的？”尤旭贤摊手，“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这么模棱两可的做什么？搞行为艺术啊？我觉得你们就是闲的。吃饱了没事干，撑的。” 单岑：“…………” 从聪抿唇，死命压下嘴角的笑意。 他轻咳了一声，道：“我觉得吧，尤旭贤的话虽然糙，但理不糙，是吧？” 单岑则是被尤旭贤的一番话给说懵了，他一向秉持你不说我就不问的原则，因为他始终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理由，既然对方不愿意说，那他也就没必要追问。 所以林陆不说，他也不会去问。 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可尤旭贤现在却告诉他，他要去问原因，问不出来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想了想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情景，生生打了个寒颤。 算了，他宁愿不知道。 从聪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赶紧安抚道：“你别听那些胡说八道的，尤旭贤的中心思想是，你要想办法问出真正的理由，而不是那些似是而非的借口。” “如果真要离，那就拿出真正的理由来，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尤旭贤赞同，“就是这个理。” 单岑：“……” 说干就干，等他再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到了林陆的病房门前。 只是他的腿有点不太听使唤，总是想跑。 尤旭贤和从聪躲在拐角的地方，跟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单岑抿抿唇，推开门进去。 第102章 林陆此时正躺在床上，一见单岑进来，他蹭一下坐直了身体，语气有些讪讪的，“你回来了。” “嗯。”单岑关上门，犹豫了一下，干脆上了锁。 咔哒的一声响，把林陆吓了一跳，他有点怀疑单岑是想关门揍人。 “那个，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林陆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会说话，我道歉，你别生气。” 单岑看着面前大气不敢出的人，一时有些分辨不出这人是失忆后的，还是没失忆的。 “我有个问题想问。”他说。 林陆抬眼看着他，“你说。” 单岑单刀直入，“你是不是还要和我离婚？” “！”林陆指尖一颤，一来就这么猛吗？他下意识想否认，但嘴比脑子快，“是。” 单岑一点都不惊讶他的回答，只淡淡道：“为什么？” “啊？”林陆没想到单岑会问原因，一时有些呆愣住，这会只傻愣愣的看着单岑，不明白他这次为什么会问，以前不都是直接点头说好吗？ “为什么？”单岑重复了一遍问题。 林陆回过神，他转开视线，“因为……” 单岑打断他的话，“如果不是真的理由，就别说了。” “单岑。”林陆叫了他一声，声音里藏着哀求。 真正的原因他不可能会告诉单岑，不然他做的这些事又是何必？ 单岑看着沉默的人，心里一直想着尤旭贤的那句‘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做不到。 但是……他盯着林陆的嘴唇看了看，他可以干点别的。 林陆不知道单岑正在打什么主意，他无声叹了口气，道：“单岑，我觉得我们的感情……” 单岑心一横，低头亲了下去。 “！”林陆猛地瞪大眼，他…他…他被强吻了？ 单岑自己也有些发懵，他含住林陆的嘴唇，下意识吸了一下，然后立刻感觉到对方的僵硬，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推到压了上去。 同时舌尖往前一探，学着林陆以前亲他的样子，探索追寻，缠绕不休。 林陆只觉得脑子‘嗡’了一声，然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只是美色当前，还是他最爱的人，他的身体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双手绕到单岑身后，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往下压，想要亲得更加的深入。 白茫茫的病房里，只剩下旖.旎的水啧声。 …… “等、等一下。” 林陆一把抓住单岑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调换了位置，他伏在单岑上方，看着他微张着嘴喘息，眼角因为情.动而有些泛红，一双蓝瞳更是像被水洗过了一样，清澈透亮。 他的皮肤很白，这会因为染上了一层粉色而显得更加的诱人。 让人想要为所欲为。 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这事情更是不对。 林陆拼命想着要怎么善后。 单岑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他眉眼一动，细细的水雾就覆上了眼眸，暗哑中带着祈求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帮个忙？” “！！！”林陆脑子里的那根弦几乎是瞬间就土崩瓦解，来自高冷老婆的要求，这谁他喵的忍得住？ …… 单岑定定盯着天花板，他面上看去还算平静，可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心里越想越羞恼，脸上的红晕也渐渐加深，直至蔓延至全身。 感觉到某人的变化，林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故意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还要帮忙？” 单岑：“……” “不要！” 林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哦，不要了啊？那换宝贝帮帮我？” “……”单岑脸上的红晕不出意外的又加重了几分。 他缓了几个呼吸，空白的脑袋终于拉回了神志，也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 趁着林陆放松不注意之际，他手下一用劲就把人掀了下去。 等林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下床站好，并且整理好身上的衣服。 如果忽略他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红晕的话，压根就看不出他刚刚经历过什么。 林陆一脸懵的看着他，“宝贝，你这是过河拆桥？” “算是吧。”单岑想了想，没否认，然后道，“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要和我离婚的话，以后就不能再找你帮忙了。” 林陆一听就炸了，脱口而出，“不找我你想找谁？” 单岑语气平静，“谁知道呢。看谁顺眼就找谁吧。” 林陆：“……”好气！！ “不行！” “凭什么不行？”单岑告诉自己别气，但说到这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火气了，既是对林陆的，也是对自己的。 他忍不住去反思，过去的自己是有多蠢啊？林陆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现在这样多好。 他漫不经心道：“离婚后各自安好，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林陆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思考，他只要一想到单岑会跟别人亲密，他就恨不得将那人锤死。 “我说不行就不行！”林陆已经管不得许多，他下床把人拉到怀里抱住，“你只能找我帮忙。” 单岑有点想翻白眼，“你别得寸进尺。” “我没有。”林陆否认，手上却又忍不住把人抱紧了一点，好像只要他稍微松点手，人就会跑了一样。 单岑心情特别好，而且他发现，林陆的性格好像还受失忆两个月的影响，没有了失忆前的稳重和冷然，不过这样也很好，毕竟这样的性格，激将法非常有用。 他压了压往上翘的嘴角，“你不是要离婚吗？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了。” 林陆想都没想，“不去！” “离不离？” “不离！” 单岑弯了一下眼睛，但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哦，好。” 林陆：“……” 他好像被人套路了？ 不等他说话，单岑就已经再度开口，“林陆你记住了，我这辈子只接受丧偶这一条，其余的免谈。” 林陆先是欣喜，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他低声道：“单岑，离婚是为你好。我怕护不住你，这次的车祸就是冲我来的，我不想连累你。” 单岑不为所动，“这是你要跟我离婚的理由？” 林陆抿唇，“是。” “……”单岑把人推开，然后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好，那你对天发个誓，就说如果你说的是假话，我出门被车撞死。” 林陆瞳孔一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发现单岑变了，如果是以前，他甚至连开口都不用，他就已经点头应下。 可现在却是一招接着一招，让人应接不暇。 如果他是真的不爱他，那这些招数都不是问题，可实际上，他把他看做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还是在刚刚经过车祸之后。所以这样的毒誓，他怎么可能发得出。 他有些无奈道：“单岑，别闹了！” “林陆，我只有一句话，我不会和你离婚，除非……”单岑顿了下才继续道，“你拿真正的原因来和我说。” 林陆苦笑，如果能说，根本就不会有离婚这件事。 “你明知道我不会说。” “对啊。”单岑理直气壮道，“我就是故意的。” “……”林陆。 他发现他拿无理取闹的单岑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后退两步坐到病床上，捏了捏眉心，道：“你让我，想想。” “那你慢慢想。”单岑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先走了。” “去哪？”林陆下意识问道。 单岑勾了下唇角，故意道：“去找人帮忙。” 林陆浑身一凛，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一把抓住单岑的胳膊，神情严肃，“不许去。” 单岑看了一眼被抓住的胳膊，冷着脸问，“为什么？” “你是我老婆！”林陆眼神里带着浓烈的指责，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去找别的男人？？ 单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把冷面冷情的林总给整得宛如惊弓之鸟，他忍了忍，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见人突然笑起来，林陆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脸一下就涨红起来。 但他依旧强撑着，梗着脖子道：“你是我老婆，有什么要帮忙的肯定要先找我，去找别人算怎么回事？”而且他肯定办得妥妥当当的，绝不给他去找别人的机会。 单岑见他是说认真的，心里突然生出了点后悔。 如果他能早点说开，早点迈出那一步，过去两年的疏离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过去已经过去，他们要做的是往前走，而不是困在过去里。 他‘嗯’了一声，“那你帮我吧。” 林陆目光炯炯有神，“帮什么？”他问。 单岑：“学生的比赛成绩出来了，后天要去参加颁奖典礼，我没时间，你陪他们去？” 林陆：“……”不带这么套路人的。 他‘哦’了一声，道：“我让宁栖安排人陪他们去，保证不出问题。” 单岑不忍再逗他，道：“不用了，学校还有其他老师去，让他们一起就行。” “哦。”林陆眼珠一转，突然道，“那你也帮我个忙呗？” “好。”单岑下意识的应下，只是应完才反应过来林陆有可能使诈，但已经来不及了，一拉一扯间，他已经被人抱在怀里，林陆笑嘻嘻的看着他，“你说帮什么，嗯？” 单岑有点想捂脸，这都多久了，居然还…… 林陆被摆了好几道，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故意问道：“宝贝，满意吗？” 单岑：“……” “别看乱七八糟的小说。” “而且，”单岑话锋一转，道，“你不是还要想一想吗？” 林陆从善如流，“是要想一想，但是现在你还是我老婆啊，履行一下义务什么的，不是应该的吗？” 单岑冷笑，“义务？” “不是！”林陆毫不犹豫的改了口，“就求你帮个忙。” 单岑想都没想，“不帮！” 林陆：“……” “不带过河拆桥的。” 单岑觉得，无理取闹可真是太好了，“嗯，就是过河拆桥。” 林陆顿感委屈，“那你要怎么样才帮忙？” 单岑刚想说怎么样都不帮，林陆已经先他一步，“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要利息，没事，我先付利息也行。” 下一瞬，炙热的亲吻便落了下来。 单岑蓦地瞪大眼，他想挣扎，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林陆控制住，只能任由人施为。 …… 最后，单岑不仅‘被迫’收了利息，还帮忙了大半天。 等换了身衣服出来，单岑坐到了离林陆最远的椅子上，他低着头，假装整理衬衫袖子，实则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陆。 虽然之前的事情他做得理直气壮，但多年的性格使然，事后还是觉得有点没脸见人。 倒是林陆接受良好，毕竟这种‘帮忙’的福利，多多益善。 他有些好笑的看着试图装作无事发生、掩耳盗铃的人，道：“怎么样，衣服合适吗？” 毕竟胡闹了那么久，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就皱皱巴巴不能看了，所以单岑只能穿他的衣服。 大概是男人的劣根性，都喜欢看喜欢的人穿自己的衣服，就好像穿上这衣服，人就是他的了一样，所以林陆看着单岑穿着自己的衣服，心里满是欢喜。 可话听到单岑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效果，想着自己穿了别人的衣服，虽然是一次性的，但依旧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抿着唇，状若随意道：“合适。” 林陆正在拿衣服准备去洗澡，听到这话后，他低头去看手里拿着的衣物，故作惊讶道：“你穿合适啊？那我穿上是不是会很紧？毕竟咱两差了两个号。” 单岑：“！” 细白的脸上不自觉的漫上红晕，他胡乱的把袖子撸到手肘处，道：“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林陆拿着衣服走过来，俯身靠近，蛊惑般的说，“我衣服什么尺寸你不是最清楚吗？” 炙热的气息笼罩下来，单岑下意识的往后退，却因为椅子靠墙退而可退，只能直面林陆侵入式的询问，他抿了下唇，反问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尺寸？” 林陆笑起来，“当然是因为……” 单岑下意识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 弥漫在四周的黏糊气息，瞬间散了个干净。 林陆：“……”谁那么会挑时间？真想揍人。 单岑则是暗暗庆幸这铃声响得及时，他推了推面前的人，道：“接电话。” 林陆本想说不用管，但见单岑羞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的脸色，他见好就收，转身去找电话。 待看清来电是谁时，他的眸光沉了沉，“妈？” 单岑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心下也跟着一紧，席心颖的电话？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昨晚知道林陆没有大碍后，他就没有立刻通知其他人，再加上后来得知林陆恢复记忆，两人的关系不清不楚的，他就更加无暇他顾，所以根本就没想起来要告诉席心颖。 而且不知道席心颖在对面说了什么，林陆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单岑无措的抿了一下唇，这次估计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片刻后，林陆挂断电话，随手将手机丢到了床上，单岑心下一惊，着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陆下意识想说没什么大事，但目光触及到单岑关切的眼神时临时改了主意，道：“林皓昨晚车祸去世，” “什么？”单岑惊讶的瞪大眼，“林皓车祸去世？” 林陆点头，“对，出事的地方就在距离我们两三公里的地方，连出事时间都差不多。” “……”单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响，他心有余悸的垂下眼眸想，还好林陆昨晚没事，不然他…… 林陆见状，以为他是在为林皓难过，心里顿时有些不得劲，但知道单岑心地善良，也不好苛责，便淡声道：“别难过，等会我带你去看看，就是经过爆炸后估计……没什么好看的。” 单岑听得一愣，有些茫然道：“看什么？” 林陆正堵着气，语气冷淡道：“林皓。” “啊？”这下单岑是真的懵了，“去看他做什么？” 林陆想说你不是难过吗？但看对方脸色，好像是他误会了，他试探道：“你刚刚……在难过什么？” “我没有难过啊。”单岑道，“我只是在庆幸，幸好你没事。” 林陆一顿，随后一股愉悦弥漫心头，原来不是为林皓难过，他弯了下嘴角，几步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单岑的头发，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因为……” 林陆突然顿住，单岑疑惑的抬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因为什么？” “……”林陆突然不想说了，他转身朝卫生间走，边道：“自己想。” 门关上时还不忘道：“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一会出院。” 单岑下意识道：“不能出院，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两天。” “我已经没事了。”林陆说着突然探出头来道，“林成翰正在找我妈闹腾，我得去看看。” 单岑皱眉，“我去。” “那不行。”林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让单岑去面对林成翰，那不是羊入虎口吗？他家看似强硬实则软绵绵的宝贝，哪里是林成翰那人渣的对手，所以，还是得他亲自去。 不过见单岑不放心，他又道：“林成翰找我妈闹就是想逼我出面，如果我不去，这事没法结束。不过你放心，到时候如果不舒服，我一定跟你说。” 单岑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好，但你得答应，不能逞强。” 林陆朝他敬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礼，“一定！” 第103章 出院时，两人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先转去看了从聪。 尤旭贤应该已经去出差，病房里只有从聪一个人在。 见两人一起过来，林陆还是那一副黏黏糊糊，眼不离单岑的模样，从聪就知道应该是和好了。 早上他和尤旭贤本来想听听墙角的，但奈何医院病房的隔音不错，不闹到拆房子的程度，屋里的声音都听不真切，后来只能算了。 不过见单岑进去后很久都没出来，大概也猜到事情应该很顺利。用尤旭贤的话来说就是，两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只要有人说开，基本没啥大问题。 趁林陆不注意，他朝单岑挤了挤眼睛。 单岑接收到这有些揶揄的目光，有些发囧，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 从聪见状，更是确定两人已经和好，他没再刺激单岑，问林陆道：“怎么样，伤得不严重吧？” 林陆抬了抬手，“就一点擦伤，没什么事。” 从聪看了看他的穿着，道：“你这是要出院了？” 林陆点头，“对。” “那就好。”从聪闻言放下心来，“下次开车小心点。” 林陆‘嗯’了一声，“你这怎么样？” 从聪拍拍被面，道：“挺好的。” 林陆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或者跟单岑说也行，不用客气。” 从聪笑了下，道：“我知道，有需要帮忙的，我肯定不客气。” 单岑看了眼时间，道：“那你注意休息，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你。” 从聪眸光闪了下，道：“那你来之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怕到时候出院了你白跑一趟。” 单岑闻言，心生疑虑，他去问过从聪的主治医生，从聪的病情不太乐观，近期应该出不了院，但他也不会当场询问从聪，便道：“好，到时候我先联系你。” “嗯。”从聪想起照片的事情，道，“对了，上次说的照片，我忘记和尤旭贤说，等他出差回来我再让他给你。” 单岑摇摇头，“没事。”从聪不说，他都快忘记这事了。 主要是今天和林陆斗智斗勇，没有精力去想别的。 倒是林陆在旁边听了之后问了一句，“什么照片？” 从聪看了单岑一眼道，“秘密。” 林陆：“……” 他转头看向单岑，单岑却当作没注意到他的视线，问起了从聪其他的事情。 林陆只能暂时作罢。 三人又聊了几句，护士就过来催他们离开，从聪现在需要长时间的休息，所以探视不宜过久。 从病房离开后，单岑的情绪有点低落。 他偏头去问林陆，“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林陆摇摇头，“没那么快，而且从聪的血型罕见，所以只能靠运气。不过你放心，宁栖那边已经在联系国外的专家团队，我会尽快安排他们来A市一趟。” 林陆牵住他的手，安抚道：“所以，别太担心。” 单岑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嗯，谢谢。” “不用跟我客气。”林陆说着意有所指道，“不过请我帮忙倒是可以的。” 单岑：“……”真是没完了！ 他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林陆从善如流的安静下来，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的好。 不过上车时，他突然问道：“他家人那边怎么样？” 单岑一怔，“什么？” 林陆：“亲属配型成功的概率比较高。”但据他了解，从聪家里没有一个人来配过型。 单岑摇摇头，“不知道。” 这种事情，他也不好问，如果是不合适还好，如果是家人根本不愿意配型，那不是二次伤害吗？ 不过他也理解，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家人无私奉献，也不是只要作为家人，就必须要无条件的付出。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只是如果事情发生在他们家的话，他的家人应该会…… 突然，林陆倾身过来，道：“我会第一时间去配型，如果你需要的话。” 听到自己的想法被说出来，单岑哑然失笑。 “我也一样。”他说。 * 车子一路往殡仪馆疾驰而去。 只是走到半路时，林陆突然接到电话，说是林成翰带人堵在了老宅门口。 林陆让席心颖待在家里别出来，等他回去处理。 好在殡仪馆和老宅是同一个方向，而去老宅还更近了一点，所以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青山脚下。 车子刚拐上上山的路，远远的就看到老宅前的停车场里停了好几辆车，其中还有一辆大巴车。只是因为有树荫遮挡，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林陆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转头叮嘱单岑，“你一会就留在车上别下去。”免得发生混乱被误伤。 不想单岑却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我都已经到门口，要是不出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林陆也知道其中的道理，不说林成翰那边，就是他妈那里都过不去，他想了想，道：“那你躲我后面别出来。”说完又对副驾上的保镖道，“让人护着单少，绝对不能让人伤到他。” 保镖神色严肃的应下，“是。” “……”单岑嘴角微抽。 他觉得林陆想太多，就算林成翰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动手，难不成他想要靠武力解决问题？ 怕不是想进去蹲几年。 林陆看出他的想法，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他家宝贝还是太单纯了，总是把人想得太好。 他低声道：“你不了解林成翰，他这种人，为了利益可以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这会唯一的儿子没了，肯定会狗急跳墙，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你一会什么都不要管，只要护好自己就行。” 单岑依旧有些狐疑，“有那么夸张？” 林陆神色严肃，语气认真道：“是，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见对方这么郑重，单岑点头应下，“好，知道了。” “乖！”林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感太好，他忍不住俯身过去亲了一下。 “……”单岑下意识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和保镖，脸有些发热，“你别乱来。” 林陆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放心，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司机和保镖：“对，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单岑：“……” 他干脆转开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林陆也不再去撩拨他。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老宅前。 原本聚集在门前的众人见到有车子过来，纷纷转头看过来。 一阵窃窃私语后，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来。 也让单岑和林陆看清了眼下的情形。 只见林成翰和褚妙夫妻俩正一左一右的扶着一面遗像，神情哀痛。林成翰还好，面上虽然悲痛，但还保持着风度，褚妙就没那么讲究了，哭天抢地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活脱脱的就是一泼妇形象。 两人周围还围着好几个人，一边抹泪一边似乎正在劝说着什么。 单岑看着这一幕，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怎么那么多人？而且他们来这里闹什么？” 不等林陆回答，外面就传来一阵哭嚎声，“席心颖，你怎么那么狠心啊，我家皓皓人都去了，你竟然都不让他回家和祖宗团聚，你安得哪门子的心啊，啊——！” 那一声‘啊’的尾音，可谓是抑扬顿挫，魔音绕梁。 “……”单岑面色一僵，他突然有点想，不如就按林陆最先的提议，在车里等着吧，不然下去近距离的听那哭嚎，他可能会做噩梦。 只是，他总觉得这里面杂夹着一丝奇怪的声音，像是小猫在叫。 倾耳去听时又听不真切，他只能归咎于幻听。 林陆嗤笑了一声，“听到了吗？” 单岑点头。 林陆敛去了脸上的表情，道：“走吧，看戏去。” 在保镖的簇拥下，两人淡定的走到了门前。 而因为他们的到来，刚刚还在哭爹喊娘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都直直的看着他们。 林成翰更是死死的盯着林陆，就好像林陆是害死他儿子的凶手一样。 林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扫了一眼四周，语气平静道：“林董事带这么多人来我家门口是要做什么？” 林成翰张口要说什么，但不等他说话，林陆已经接着道：“明夏的生意虽然做得大，也杂，但真没有丧葬业务，不如林董事换个地方？” 林成翰一噎，下意识就想骂回去，但转而想到自己的目的，就换了一副哀哀切切的面孔，“林陆，我们不是想闹事，只是想在主宅里办丧事，让林皓能和祖宗团聚，也免得他死后孤苦无依，不得安宁。” 听了这话，单岑就注意到有好几个人都明显的嘴角抽搐。 只不过碍于是和林成翰一边的，所以不敢太过。 单岑了然，这是林成翰在胡搅蛮缠。 毕竟他和林陆的父亲林成浩早就分家，平时都是各过各的，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皓压根就没在这老宅里待过，而且这年代，哪来的一定要在老宅办丧礼的说法？ 所以不过是林成翰夫妇在借题发挥罢了。 他好奇的是，就算是让他们在老宅办了丧礼又怎么样？除了膈应一下他们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在他思索其中缘由时，那边的林成翰还在哀痛的说着诉求，“我们就那么点要求，可是你妈却关着门不让我们进去，”说到这里，他还似模似样的摸了把泪，“二叔也是没办法啊，你就体谅一下我们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吧！！” 林成翰说完，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不就是让林皓在家里停灵两天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 “就是哦，空个房子出来而已，反正里面那么大，也不占什么地方。” “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分得那么清楚。” “是啊，是啊！” …… 一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单岑听了都直冒火气，他担心的看向林陆，却见对方半点没受影响，好像那些吱吱喳喳的说话声不存在一样。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落下，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他更加的眉眼凌厉，英俊不凡。 单岑看得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嗯，很帅！ 那双薄唇微微抿了一下，语气揶揄道：“只是借一下地方？” “对啊！”刚刚说得最热火朝天的一位阿姨应道，“你就给我们腾个屋子就行，办完我们就走。” 林陆偏头看过去，“既然不占什么地方，不如在你家办？” 阿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下也没想那么多，条件反射道：“这又不是我家的人，怎么能在我家办？这不是招晦气吗？而且还是个死无全尸的。” “……” 话音落下，林成翰几人的脸全都黑了，都恨恨的瞪向说话的阿姨。 褚妙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阿姨这会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低着头讪讪的退到人群后，大气都不敢出。不过她心里也委屈，她也没说错什么啊？谁会让个陌生人在自家里办丧礼？而且听说尸体都不全。 早知道她就不为了两百块钱来凑这个热闹了，还不如在家带孙子呢。 林陆满意的看向林成翰，说：“这话送给林董事。” “你怎么说话的？”褚妙再也忍不住，将矛头直指林陆，“我们是外人吗？林皓是外人吗？他的亲堂弟，现在他出了事，你不说伤心难过，连让他在老宅停灵都不愿意吗？” “你怎么那么没良心？” 第104章 “没良心的是你们。”一直紧闭的老宅大门缓缓的打开，席心颖一身冷意的走出来，她扫了一眼林皓的遗像，道，“我们两家早就分家，当初说过的，老死不相忘往来，怎么这会又巴巴的贴过来？” “我警告你们，你们最好马上离开，否则我立刻报警处理。” 褚妙怒目，“你敢！！” 席心颖没理她，而是偏头示意一旁的管家，“打电话问问保安，他们是不是都是死人，让人在这里闹腾了这么久，他们竟然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是不是不想干了？” 管家回答道：“已经联系过，他们马上过来。” 林成翰看着席心颖，脸色难看，“大嫂不用这么赶尽杀绝吧？我们的诉求很简单，只是要进老宅办个丧礼而已。” “林董事不用为难我妈，”林陆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我已经报警，说是有人想要擅闯民宅，你有什么诉求，一会和警察说去。”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不远处真的传来了一阵警笛声。 他笑了下，道：“你看，来了。” 林成翰神色一僵，他还想说什么，但他带来的人已经先乱了起来。 除了一部分真的是亲戚外，其余都是临时找来演戏的，这会一听林陆报警了，害怕之下立刻乱了阵脚。 有比较胆小的，立刻吓破了胆，慌不择路的跑向车子，“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不到一会，原本几十人的人群一下跑了七八成。 不过几分钟后，几辆车子呼啸离开，现场只剩下林成翰和褚妙在内的七八个人。 反倒是林陆这边的人更多点。 林成翰思索着一会怎么和警察解释，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有车子过来，林成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被林陆耍了。 他转头瞪过去，却见林陆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见他看过去还笑了下，道：“警察没来，林董事好似很失望？” “你！”林成翰只觉得心梗。 是他太急了，他应该再多安排一下才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临时拉人来，不仅讨不到好，还落了下层。 不过现在还是先想办法进老宅再说。 “吵到大嫂是我们的错，二叔给你道歉。不过你看，这太阳这么大，是不是先让我们进去？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席心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们赶紧给我滚，不然我立刻报警。” “大嫂，”林成翰盯着席心颖道，“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怎么说我都是大哥的亲弟弟，你这连门都不让我进去，这去哪说都说不过去。” “我管你说不说得过去。”席心颖大概是真气着了，平日里的高贵矜持已然消失不见，她冷声道，“管家，报警。” 管家颔首，“是。” 林成翰见状，赶紧道：“等下。” 管家看向席心颖，后者扫了他一眼，管家拨弄手机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见今天是进老宅无望，林成翰快速的做了决定，先办另一件事，“我们可以走，但走之前，有件事你们得给我办了。” 大概是知道没人会问他是什么事，所以他自顾自道：“根据老爷子的遗嘱，每家的孙子辈都可以分到5%的股权，这部分股权在孙辈出世前，由掌权人暂管，现在我们家孙子出生了，是不是可以把那5%给我们？” 他的话音落下，这一场闹剧的缘由昭然若揭。 单岑下意识的看向林陆，想要问问这事的真假。他虽然不懂股权，但也知道5%对于明夏来说，挺多的。 林陆则是直接听笑了，他神态自若道：“孙子在哪？” 林成翰：“在这。” 单岑：“……” 这一问一答听起来咋那么奇怪？ 等他看到林陆似笑非笑的神态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故意的。 而林成翰也已经反应过来林陆刚刚是在埋汰他，不过为了股权，他忍了下去，然后示意一直站在人群后的一个年轻女人走向前来。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这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见林陆他们看过来，褚妙直接过去把襁褓扒开，露出了里面的孩子。 被吵到的孩子立刻哭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弱。 单岑皱了一下眉，原来他刚刚一直听到的，像是小猫叫的声音，是这个孩子在哭。 他心里顿时起了火气，天那么热，还那么多人吵吵闹闹的，这人居然还把孩子带来，这是根本没把这孩子放在心上。 注意到单岑的脸色变化，林陆偏过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单岑摇摇头，示意没事，只是想了想，他又道：“有点热了，什么时候能走？” 林陆：“马上。” 说着转头看向林成翰，道：“5%的股权，可以给你。” 席心颖神色一凛，叫了他一声，“林陆。” 林陆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对差点喜形于色的林成翰众人道：“不过既然要执行爷爷的遗嘱，麻烦林董事先把多出来的6%先还回来，毕竟当初爷爷的遗嘱上，你只能继承7%的股权。” 林成翰：“那6%是你爸多给我的。” “是吗？”林陆神态自若的问席心颖，“我怎么记得，那6%就是给的孙辈的？” 席心颖瞬间明白了林陆的意思，点头附和，“是这么说的。” 林成翰急了，“大哥不是这么说的。” “哦。”林陆道，“那让你大哥来证明一下？” 谁不知道林成浩现在还躺疗养院里，林成翰整个人气成了猪肝色，“你们这是强词夺理。” 林陆：“对啊，我就是强词夺理。” 林成翰众人直接听得想吐血，但又无计可施。 单岑则是直接弯起了唇角。 喧嚣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林陆和单岑终于进了老宅。 知道他们母子俩有话要说，单岑识趣的寻了借口回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 客厅里，席心颖坐在单人沙发上，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成往日的高冷，神色也淡淡的，“林皓的事情……” 林陆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道：“和我无关。” “……”席心颖一噎，对于心思被戳穿有些不自然，她有些讪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底线我们碰不得，你懂吗？” “我知道。”林陆轻扯了一下嘴角，话里话外一副听话的样子，但表情神态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席心颖见状，知道他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叹了口气，“林陆，我是担心你。” 林陆正了正神色，“我有分寸。” “行，说不了你。”席心颖揉了一下眉心，疲惫道，“林成翰为什么一定要进老宅？” 如果只是想要孙辈的那6%，那进不进来都无所谓，可林成翰最开始的目的是要进老宅，只是不知道后面怎么改了主意。 林陆眼里闪过一抹嘲讽，“想要那一份‘藏宝图’吧。” 席心颖一怔，“什么‘藏宝图’？” “爷爷临终前留了份东西。”想到那份东西的内容，林陆眼里的讽意更甚。 席心颖被他搞得有些茫然，“什么意思？爷爷留了什么？” 林陆：“一份很有意思的东西。” 席心颖：“……” 席心颖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陆打断，“我有点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席心颖看了他几眼，知道他不想说，无奈道：“有，我去给你弄。” “不用，让阿姨随便做点就行。”说着，他起身去了房间。 席心颖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她知道，当初她私下去找单岑，还有这么些年她对单岑的态度彻底惹恼了林陆。 沉默片刻，她起身去了厨房。 * 听到开门声，单岑转头看过来，见林陆进来，便问道：“要走了吗？” 林陆摇头，“吃点东西再走。” “嗯。”单岑起身往外走，“那我去厨房看看，吃面可以吗？” 林陆没应声，只是一把将人揽到怀里抱住，脸也顺势埋到他的肩窝，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单岑。 他有些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吸猫呢？” “嗯。”林陆哼唧了一声，闷闷道，“吸我家宝贝呢。” 单岑失笑，他猜测他可能是见到席心颖，想到了他们之前的矛盾心里不爽，来寻求安慰，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任由对方抱着。 许久后，单岑才听到一声很轻的‘对不起’。 “我以前不知道我妈那么对你，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单岑想了想道，“我也有错，我应该早点和你说。” 他以前总觉得，追根究底没有意义，只想着面上和谐就行，只要他和林陆的感情不变，怎么样都无所谓。可经过今天的这一遭他才明白，有时候逃避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所以，“你以后也不准瞒着我。” 单岑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看着林陆道：“离婚的事情也不准再提。” 林陆却有些迟疑，他不是不想答应，只是担心往后事情有变，而他不想在任何答应过的事情上反悔，他必须对单岑信守承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单岑的心也在渐渐变冷，所以，林陆还是没有放弃离婚吗？ 那他们现在这样，是在做什么？ 他神色一凛，“林……” “好，我答应你。”林陆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眼里满是宠溺。 单岑看着他，追问道：“那你以前为什么要和我离婚？为什么要疏远我？” “单岑。”林陆低低的叫了他一声，“我不能说，所以，别问了行吗？” 单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点头应下，“好。” 林陆面色一喜，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他保证道：“谢谢宝贝。” “我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和你离婚。” 单岑感觉心底被填满，他偏开头，小声道：“也不知道是谁一直想要离婚。” “是我。”林陆的声音里藏着喜悦和宠溺，“是我不识好歹，宝贝别生气了，好不好？” 单岑却突然耍起小性子，“不好。” 林陆眼珠一转，“那怎么办呢？” 说完，不等单岑说话他就直接亲了下来，直到把人亲得七荤八素才舍得放开。 “这样行不行？”他笑着问道。 浑身发软的单岑只能狠狠的瞪他，只不过那双水洗过似的的蓝眸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又勾起了某人的念想。 下一瞬，旖旎的气息再度蔓延在房间里，许久不散。 第105章 只不过，在林家安安静静的时候，林成翰那里可以说是愁云惨淡。 林皓的车祸，警方证实是个人超速导致的，他自己全责，也就是说死了活该。 而他本来想进林家的老宅找东西，顺便要股权的事也不顺利，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被赶走。 他越想气越不顺，那个孩子又一直哭哭哭的，惹得他更加的烦闷。 “别哭了！哭什么哭？哭丧呢？” 灵堂里原本低声说话的几个人顿时噤了声，然后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他。 林成翰被看得心下不爽，刚想要呵斥两句，却陡然注意到四周的环境，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现在正在殡仪馆的灵堂里，而正前方，就是林皓的棺木，棺木前摆着硕大的遗像。 在灵堂里，可不就是哭丧吗？ “……”林成翰差点被自己噎死。 其余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的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褚妙从门外进来，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寻常，她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林成翰气闷，冷着脸道：“没事。” 褚妙狐疑的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就自然的在他旁边坐下，因为位置的原因，视线不免落在那棺木前的遗像上，想到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眼泪又忍不住往外冒。 她呜呜呜的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子啊~~” 林成翰：“……” 他只觉得脑袋更疼了，忍不住呵斥道：“别哭了！” 褚妙被他骂得一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平时她一向是唯林成翰马首是瞻，但儿子离世的打击让她暂时忘记了对方的权威，所以听到林成翰的呵斥后，她怒从胆边生，回击道：“儿子都没了，我哭一下怎么了？” “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不难过我难过。” 没想到褚妙敢回嘴，林成翰眉头蹙得死紧，儿子没了他当然难过，但是再怎么难过人也不会活过来，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怎么从林陆手里把明夏给抢过来，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谁告诉你我不难过？” “你难过你怎么不哭？” 林成翰：“……” “妇人之仁，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褚妙彻底怒了，她蹭一下站起身，指着林成翰的鼻子，张嘴就骂，“要不是因为你，儿子会死吗？日子过得好好的，非得去抢什么明夏，那是你抢得了的吗？”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都把老的弄废躺疗养院了，还不是什么好处都没占到，最后还被一个小辈整得连职位都没了。” 褚妙越说越顺畅，“林成翰我告诉你，你就是个窝囊废！” 啪——！ 林成翰起身一巴掌甩过去，“你给我闭嘴！！” 褚妙被扇得头都偏到了一边，半边脸立刻就肿了，上面的巴掌印更是清晰可见。 她只觉得脑袋里一直嗡嗡直响，四周的环境也在颠来倒去的晃动。 她看着快要变成虚影的林成翰，不可置信道：“你打我？？” 林成翰气得眼睛都要冒火，当初以为拉下林成浩，明夏就是他的，没想到最后被林陆摆了一道，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这件事还成了他心里的疙瘩，就怕车祸的事情查到他头上。 所以平时提都不能提，可这个女人，居然就这么大喇喇的喊出来，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想将他置于死地吗？ “打你怎么了？”他怒火中烧道，“你再胡咧咧我直接打死你！” “你！”褚妙指着他，只觉得头晕得更加厉害了，她想说狠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张了张嘴，“……” 林成翰怕她再说出些什么来，瞪眼怒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却不想，褚妙突然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挺挺的倒到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褚妙的娘家人见状，立刻扑了过去，“褚妙！！！” 灵堂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而谁也没注意到，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趁着混乱，悄悄的离开了殡仪馆，没有惊动任何人。 —— 林成翰的事情，林陆是两天后才得知的。 不过他兴趣缺缺，听完就算了。 倒是单岑听得一愣，“真瘫了？” 宁栖点头，“是，中风，因为抢救不及时，下半辈子可能都得躺床上过了。” 单岑和褚妙不熟，总共也没见过几面，比较有印象的记忆，还是几天前在林家门前的那一场闹剧，所以一开始的惊讶过后也没有引起什么反应。 不过想到那场闹剧时，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一直被忽略的事情，“那个孩子真的是林皓的？” 宁栖：“是。” 单岑有点狐疑，以林成翰的贪婪，有这种把柄在，不是应该早早的来找林陆摊牌要股权吗？ 怎么想都不对劲。 “以前怎么没听说？”他好奇的问道。 宁栖不动声色的看了林陆一眼，得到后者的首肯后才说了来龙去脉。 原来一年前，林皓酒后强迫了一个女生，女生第二天就报了警，但最终，事情被林成翰联合女生的家人压了下去，事情不了了之。 女生悲愤之下离开家，住到了最好的朋友那里，决定和那些吸血的家人一刀两断。 只是不久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更可悲的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无法流产，只能选择生下来。在她决定一死百了时，她的朋友站了出来，说孩子生下来她来养，让她好好活着，别做傻事。 女生就这么被安抚下来。 但因为孕期严重营养不良，加上产妇心情原因，孩子才八个多月就早产，生下来后就一直病殃殃的。 听到这里，单岑了然，怪不得那孩子哭起来时那么弱，就跟小猫叫似的。 大概是作为母亲的本能，见到孩子后，女生心软了，想着孩子是无辜的，她就决定好好将孩子养大。 可没想到，事情最终出在了那位好朋友身上。 打从一开始，那位所谓的好朋友就是打着等孩子生下来去找林皓要钱的主意，所以才会极力劝说女生生下孩子。 所以，在孩子生下来不久，她就带着孩子的毛发找到了最容易心软和受威胁的褚妙。 在褚妙确定孩子的确是林皓亲生的后，从褚妙那里拿到了一大笔钱。 不过这些事情，一直是瞒着女生的。 后来，林皓车祸去世，褚妙想起这个孩子，让人找了过去，只是那女生警觉，及时带着孩子离开了，没让那些人得逞。 只是没想到，那个朋友再次出卖了女生。 女生被林成翰的人找到，胁迫着带到了林家老宅。 再之后，就是褚妙出事，女生趁乱带着孩子离开了灵堂，不知所踪。 单岑听得眉头直蹙，“现在呢？人找到了吗？” 说着，他偏头看向林陆，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里面带着揶揄。 单岑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如果人没找到，他们怎么可能会了解得那么清楚？ 有些人正在看笑话呢！ 他瞪了他一眼，问宁栖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做？” 林皓已经死了再追究他也不能鞭尸，林成翰倒是可以追究他以权压人的事，但这其中又涉及到受害者的家人，所以最后会怎么样，全看受害者的决定。 但以他对林陆的了解，他不会袖手旁观。 林陆对宁栖打了个眼色，后者很识趣的告辞离开。 单岑：“……” 林陆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笑道：“好了，别气，宁栖还有工作要忙，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单岑睨他，“你不忙？” “忙啊。”林陆应得心安理得，“忙着陪老婆。” 饶是单岑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蹦出一两句情话，但每次听到还是会忍不住悸动一下。 单岑轻咳了一声，把人推开了点距离，免得有些人又要动手动脚，“不要岔开话题，你打算做什么？” 林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单岑不为所动，只淡淡道：“书房。” 林陆：“……” 他是有多想不开，想以此来捞好处？ “好吧，你赢了！” 单岑压下向上翘的嘴角，“快说。” 林陆：“送林成翰去他该去的地方。” 单岑恍然，“你要送他进去？” 林陆点头，“嗯。” “那估计关不了多久。”单岑皱眉道，林成翰不是主要施害者，就算往重了判，也判不了多少年。 但那一家子犯下的恶事，单岑恨不得关他个无期才好。 心里忍不住想，要不要找个律师咨询一下？说不定能抓住什么漏洞呢。 林陆看着最是讲究原则的人，现在却在认真的思索要怎么把林成翰关久一点，他的心里就忍不住的发软。 他家宝贝怎么那么可爱？真是恨不得给锁在家里，谁也不给看。 最后实在不忍他太过伤神，他淡声道：“当初父亲车祸的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 单岑眼睛一亮，立刻把林成翰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找到了？人抓住了吗？” “嗯。”林陆点头，“而且他已经指认幕后凶手。” 单岑神色一凛，“谁？” 林陆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林成翰。” “！”单岑蹭一下坐直了身体，面上全是不敢置信，“林成翰？？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亲兄弟才要下手。”林陆讥讽道，“这样我爸没了，才轮到他掌权不是？” 单岑：“……”豪门竞争这么凶残的吗？ “证据都拿到了吗？”他有点担忧的问，可别白高兴一场。 林陆‘嗯’了一声，“放心吧，都拿到了。” 单岑却依旧有些担心，“那他会不会有办法脱罪？”毕竟只要钱给够，找人顶罪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林陆却笃定，“不会。” 这些年，在外人看来，林成翰步步高升，大权在握，但真正了解内情的人知道，那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光鲜亮丽而已，内里不过败絮其中。再加上林皓时不时作妖败家，林成翰更是虚有其表。 所以想脱罪，下辈子都不可能。 他抬手揉了揉单岑的头发，道，“我保证他只进不出。” 单岑看着一脸笃定的人，突然有点心疼他。以他的聪明，肯定是早就猜到了谁是凶手，不然这会也不会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这么多年，仇恨一直压在心里，其中的难受可想而知。 他想了想，提议道：“等把人送进去了，我们去疗养院告诉你爸。说不定他一高兴，就醒过来了。” 林陆被他逗得失笑，但他却不这么认为。 他爸这个人，最是看中家庭和睦，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分家时，也不会在两家几乎闹翻时还多给了林成翰6%的股权。可惜，他释放的善意却没得到同等的回报，反而招致了杀身之祸。 而且他从肇事司机那里得知，林成翰最初并没有想要林成浩的命，只是想把人撞残。到时候靠着兄弟情，明夏的位置就是他的。但当晚司机撞过去的时候没把握好角度，直接把人撞成了植物人。 杀人诛心，这种行为简直畜生不如。 所以等他爸知道真相，“被气醒倒是有可能。”单岑却看得开，“那也不错。” 林陆想了想，倒也是，“那过两天我们去看看他，顺便告诉他真相。” 单岑：“好啊。” 说完，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他站起身，道：“我去把单小白接回来。” 早上曲奇和张老师上来玩，临走时把单小白给抱了回去，这会也该抱回来了。 林陆拉住他，“我去吧。” 以单岑的心软程度，搞不好曲奇瘪个嘴，他就同意把单小白放他家了，他可舍不得把自家儿子放外面，所以还是他去比较好。 单岑没想太多，见他想去就同意了，他抬脚往厨房走，“那我去做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听到可以点菜，林陆一点没客气，“可乐鸡翅。” 单岑背对着他道：“没有可乐。” 家里的确是没有碳酸饮料，林陆退而求其次，“那烤鸡翅。” 单岑不着痕迹的勾了一下唇角，“没有鸡翅。” 林陆：“……” 林陆磨牙，“那你说可以做什么吧？” 单岑拉开冰箱，“蔬菜沙拉。” 林陆：“……”感觉生活失去了乐趣。 “行吧。”沙拉就沙拉。 他认命的起身去接单小白，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今天中午去厨房倒水时，明明看到徐阿姨买的菜里有鸡翅，而且他们中午也没吃到这道菜。 被骗了！ 他杀了个回马枪，直接冲到厨房里，果不其然在料理台上看到了鸡翅。 他心下一喜，面上却不显，他走过去问道：“不是说没鸡翅吗？那这是什么？” 单岑正在淘米，闻言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鸭翅。” 林陆：“……”我信了你的邪！ 他伸手指着自己问：“你觉得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单岑偏头，认真的看了他一会，点头，“像。” 林陆：“……” 见人噎住，单岑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的眼眸弯起，蓝色的眼睛里荡着欢乐，勾人的很。 林陆看得一呆，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那双眼睛，然后低声控诉道：“宝贝，你变坏了！” 单岑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别闹。” 见他还想亲，单岑就板着脸，问：“还想不想吃鸡翅了？” 林陆：“……”直接命中要害！ “好吧，你的威胁成功了。”说着，他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那我先去接单小白，回来再帮你干活。” 单岑下意识就要拒绝这位厨房杀手，但转念一想，剥个蒜应该还是可以的，遂道：“好。” 人走后，单岑就专心处理食材，只是一直等到菜都下锅了也不见人回来。 他盖上锅盖，边等着酱汁排骨收汁，边拿出手机，想着打个电话问问。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他转身出去，却见林陆空着手，他又转头看了一圈，半点没见到单小白的影子，不由皱眉道：“猫呢？” 林陆脸色不太好，“被抱走了。” 单岑心下一惊，忙问道：“谁抱走的？抱哪了？” 林陆换上拖鞋，边走过来边道：“说是曲奇的叔叔，见猫可爱就抱回家玩了一会。” 第106章 “啪——” 单岑手里的手机应声落地，他直愣愣的看着林陆，“你说谁？” 林陆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扶住他，“怎么了？” 单岑摇摇头，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在听到曲奇叔叔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曲森，和每次见面时，他手里抱着的，残疾的猫。 他安慰自己，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但……万一呢？ 想到单小白可能遭受到的伤害，单岑的脸陡然变得苍白，就像一张随时飘落的纸片。 看得林陆心急如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完直接弯下腰把人抱起来就要往外冲，“别怕，我们现在去医院。” “我没事。”单岑赶紧叫住他。 知道自己的样子吓到人了，单岑安抚性的拍拍他的手臂，“先放我下来。” 林陆狐疑的看着他依旧有些泛白的脸，“真的没事？” “嗯。”单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些担心单小白而已。” 林陆又打量了他一会，确定是真的没事后才把人放下来，“那你去房间躺一会？” 单岑却摇摇头，“张老师有没有跟你说曲奇的叔叔叫什么？” “没有。”林陆疑惑，“怎么了？” 单岑想了想，把他的猜测说了一遍。 林陆眉头皱得死紧，“你说他每次出现都抱着一只残疾的猫？” 单岑点头，“嗯，我怀疑他就是曲奇的叔叔。” 林陆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在林皓最近接触的人中，就有一个抱着猫的，虽然只在其他人的口中出现过一次，但因为抱着猫这个特点，他一直有印象。 “你觉得他可能虐猫？”他问道。 单岑点头，“嗯，不然不会那么巧，每次抱着的猫都是残疾。”重点是，从仅有的几次接触里，他并不觉得曲森是个有爱心的人，会去领养残疾猫，所以真相是什么，不言而喻。 林陆若有所思，虐猫这件事让他瞬间回忆起了大学时候的事情，他那时候想要给单岑抱养一只小橘猫，但他和席睿去晚了一步，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残骸，所有的猫都被凌.虐.致死。。 最后那个人渣被他和席睿联手送进了监狱，刑期好像是五年。 而且听席睿说是已经出来。 对了，照片。 他快速的拿出手机，翻起和席睿的聊天记录。 好在最近俩人没什么交流，很快翻到了那张被他忽视过去的照片。 单岑被他一顿操作弄得有些茫然，“怎么了？” 林陆把照片递到他面前，“是这个人吗？” 单岑定睛看去，那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人阴郁着一张脸，过长的头发几乎盖住了他的眼睛，嘴角往下拉着，整个人看起来阴暗无比，乍看之下和曲森大相径庭。 但单岑却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因为一个人再怎么变换造型和外表，人的本质都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曲森现在看起来虽然冷硬不少，谈吐说话也在向儒雅靠拢，但实质上，在某些时候的眼神还是摆脱不掉那种由内而外的阴郁。 所以，“外表不像，但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说着又把曲森现在的形象描述了一遍。 林陆听得直皱眉，他收起手机，转身就往大门走，“我出去一趟，你在家哪里都不要去，也不要轻易开门。” 单岑几步跟上去，担心道：“去哪？我跟你去。” “我回公司一趟。”林陆弯下腰换鞋，“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林陆！”单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当我傻子？” 他们说的事情和公司压根没关系，突然找出这么个借口，不是把人当傻子是什么？ “不是。”林陆有点无奈，但看单岑这架势，他要是不拿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来，他可能走不出这道门。 他叹了口气，道：“林皓在车祸前见过一个抱猫的人，外表描述和你说的曲森一样。”他没说的是，那个曲森百分之九十是曲奇的叔叔，单小白可能凶多吉少，他不想让单岑跟过去看到那画面，他怕他受不了。 单岑智商在线，瞬间就反应过来，“你怀疑林皓和曲森勾结在一起，那晚的车祸是他们搞的鬼？” 林陆没否认。 单岑却想不明白，“动机呢？林皓好理解，那曲森呢？我们应该无冤无仇才对。” 这时，厨房里突然飘出一阵焦糊味，单岑一拍脑门，“糟了！” 光顾着说话，都忘记厨房里还煮着菜了，他转身跑厨房跑，边道：“你等一下，我关一下火，我们路上说。” 林陆见状，知道劝不住，只能拿出手机喊了保镖，又通知宁栖安排人过来指认。 进到电梯，单岑刚想按下1楼，林陆却抢先一步按了张老师住的楼层，同时解释道：“去问个地址。” 单岑电光火石间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你也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林陆点头，“不然不会那么巧合。” 单岑还想问什么，电梯已经到达。 开门的张琪看到林陆和单岑，面色有一丝的慌乱，随即又恢复正常，甚至还笑了下，道：“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林陆单刀直入，“曲森住哪？” “啊？”张琪的脸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变白，连说话都变得磕巴起来，“曲、曲森是谁？我不认识。” “妈妈，你是不是傻？曲森是叔叔啊！”张琪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稚嫩的童声—— 是曲奇。 他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仰着小脸冲单岑笑道：“漂亮哥哥，你怎么来了？” 单岑放轻了声音解释，“我来接小白。” “哦。”曲奇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脸上的笑容，他抿着唇道，“小白在我叔叔那里，对不起啊漂亮哥哥，我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擅自把猫给叔叔抱回去。” “没事。”单岑半蹲下来和曲奇平视，温声道，“不过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叔叔住在哪里？我去他家把小白接回来，不然天黑了找不到家，小白要害怕的。” 小孩子的想法单纯，一听小白要害怕，也跟着急起来，但他也不知道叔叔现在住哪里，他仰头去看张琪，问道：“妈妈，你知不知道叔叔现在住哪里？哥哥要去接小白回家。” 张琪脸上全是被儿子揭穿的慌乱，他看着儿子单纯的脸，一时哽住，“我……” 嗫喏半响，她转开视线，一脸的决然，“我不知道。”怕单岑和林陆不相信，她又补充道，“他平时不和我们住一起，我也没去过。” 林陆冷笑的看了她一眼，原本还想着来这里问会比底下的人调查快，没想到，这张琪也是个拎不清的。 不想再浪费时间纠缠，他赶紧拉着单岑离开，“走吧。” 单岑朝曲奇挥了一下手，连看都没看张琪就跟着林陆离开了。 曲奇看看门外单岑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张琪，有些搞不懂状况，“妈妈，你为什么说不知道叔叔住哪？今天不是你把猫给……” “闭嘴！”张琪一把捂住曲奇的嘴，然后迅速的退回屋子里关上门。 知道又怎么样？他们孤儿寡母的，又能做什么？ 曲森要弄死他们，轻而易举。 为了自保，她也只能如此。 电梯里，林陆转头去看身边安静的看着指示屏上数字变化的人，心里有点替他感到不值，在张琪经受家暴时，他不遗余力帮忙，之后对方没房子住，也是毫不犹豫的给人安排。 甚至是刚刚，为了孩子，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注意到他的视线，单岑偏头看过来，见他眼里含着担忧，就笑了下，安抚道：“我没事。” “不用硬撑。”林陆道，“这种拎不清的人，远离就是，不值当难过。你要实在不爽了，也可以骂两句。” 单岑挑了一下眉梢，“怎么骂？” 林陆牵住他的手，语气不怎么好道，“好心当了驴肝肺，滚！” 见平时冷面冷情的人突然这么接地气的骂人，单岑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林陆被笑得莫名，“怎么了？” 单岑摇摇头，“没事，能查到曲森住哪吗？” “可以。”说到这个，林陆很笃定，如果曲森就是当年那个虐猫的变态，那查起来应该不难，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何况涉及到林陆的安全问题，底下的人也不敢含糊，所以他们这边刚坐上车，宁栖那边就已经拿到曲森的地址。 “找到了。”他把手机递给单岑看。 单岑看了一眼，是一个离这里六、七公里的老小区。 他启动车子，“我们直接过去？” “嗯。”林陆低下头把地址发给保镖，让他们跟上，他担心以曲森的扭曲程度，怕这事无法善了。 因为堵车，路上多花了点时间，他们到达曲森所在的楼下时，夕阳已经落山，只余一点余晖在天边。 正好是晚饭时间，各家各户都在家里，路上的行人很少。 单岑推开车门下车，他仰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四楼上，老小区，楼层不高，可以清晰的看到四楼阳台上放了好几个铁笼子，不难猜出这是做什么用的。 想到单小白还在对方手里，单岑的脸就跟着沉了好几分。 他刚想往楼道里走，就被林陆一把拉住，“你在这等着。” 单岑拒绝，“不。” “听话。”林陆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也知道，曲森心思扭曲，狗急跳墙下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你跟上去我不放心。” 单岑：“我会护好我自己。” “那也不行。”林陆依旧拒绝，他一点险都不想让单岑冒，“你乖一点。” 单岑：“……” 他想了想，他上去可能真的是添麻烦，便点头应下，“那你小心。” “放心。”说着，重新拉开车门，将人塞到后座上，“乖，在车上等。” 然后留了一个人保护单岑的安全，他则带着剩下的三个人进了楼道。 单岑靠着车门仰起头，然后透过车窗玻璃看向四楼阳台，视线定定落在那些铁笼子上。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突然生出了很不好的预感，好像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猫叫声，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喵——！！！ ！！！ 单岑瞳孔一缩，几乎是瞬间便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速度快到连留下保护他的保镖都怔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后赶紧跟了上去。 在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和询问声里，单岑直接冲到四楼，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尽头那间屋子里正在对峙的几个人。 透过老旧的防盗门，他的视线快速在林陆身上扫了一遍，确定他没受伤后，怦怦直跳的心脏终于缓和了一点，也有了多余的精力去看目前的情况。 只见林陆和两个保镖成包围之势站在曲森对面，而曲森一手拎着单小白的后脖颈，一手拿着把水果刀，正笑容满面的看着对面的林陆。 单岑又把单小白打量了一遍，还好没受伤。 林陆周身散发着冷意，“把猫放下。” “嗤——！”曲森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林总你这是在说什么国际玩笑？” 林陆面无表情，“我从来不开玩笑。”他的视线在单小白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曲森身上，声音冷淡道，“我敢保证，这只猫要是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会在你身上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信啊，我怎么可能不信呢？”曲森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里却杂夹着阴狠，“林总的手段，当年我可是领教过的。” 他不过是杀了几只畜生，林陆却对他穷追猛打。 他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只要再过一年，他就毕业了，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却因为林陆最终沦为阶下囚留下案底，一辈子不受人待见。 这笔账，怎么都得清算。 他好不容易搭上林皓，借着对方的手设计了一场车祸，林陆却毫发无损，反倒是林皓折在里面。 而他以为这事万无一失，所以和林皓的见面不怎么避着人。 不过几天时间，林陆就查到了他的头上。 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他知道，就凭他的身份地位，肯定斗不过林陆，既然如此，不如就同归于尽，一起下地狱。 他能这么顺利的把林陆招来，还得谢谢那位单老师的善良呢，他要不发善心收留张琪母子，他还没那么容易把猫抱来。 真是天助我也。 想到这里，他拿刀拍了拍单小白的猫脸，状似疑惑道：“我就是有点好奇，在林总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眼里，我们这些底层人民，是不是连只畜生都不如？” “不然，我只是杀了几只畜生而已，怎么就被你给送进监狱关了五年呢？” 单岑瞳孔一缩，曲森就是席睿说过的那个，虐猫被他们送进监狱的变态？ 说话间，曲森注意到了门外的人，他挑了一下眉梢，笑着问道，“是吧？单老师。” 林陆猛地转头看过来，在看到单岑时狠狠的蹙了一下眉，“不是让你在楼下等着吗？”说着就要往这边走，却被曲森叫住，“林总，你要是再多走一步，这只可爱的畜生可就要没一只腿了。” 林陆顿住脚步。 第107章 曲森对此很满意，他笑嘻嘻道：“既然林总那么在意这只畜生，不如让单老师进来跟它换一换？反正在林总眼里，人不如畜生。” 单岑眸光一冷，道：“不要混淆概念，是你连畜生都不如，不是人不如畜生。而且你进监狱也不是林陆送你进去的，而是因为你犯了罪，被法律送进去的。” 曲森‘啧’了一声，道：“果然不愧是当老师的，就是伶牙俐齿。那既然这样，不如我给单老师一个选择，你是要保你自己呢？还是要保这只畜生？” 单岑看着他没应声。 曲森也不着急，慢悠悠道：“听曲奇说，单老师可宝贝这只猫了。怎么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单老师沉默了呢？”说着，他又看向林陆，“林总失望吗？” 单岑和林陆对视了一眼，又极快的移开视线。后者冷声道：“为什么要失望？” “呵呵呵！”曲森又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单老师没有救这只小畜生啊，难道你不失望吗？” 林陆皱眉，“你不是要换人吗？我跟你换。” 曲森阴森森的笑道：“林总说话真幽默。” 林陆倨傲的看着他，俾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你不敢换？” “……”曲森眼中的狠意蓦地增加了几分，“怎么会呢？”他说，“我只是觉得林总没有单老师好看而已。而且，单老师这双眼睛，和小畜生很像呢，”说着，他拿刀在单小白眼睛前比划了一下，“不知道挖下来后还是不是那么漂亮。” 刀上的反光刺激到单小白，它低低的呜了一声，听起来异常的可怜。 半点看不出平时在家时，那耀武扬威的样子。 单岑看得心脏发紧。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很轻的，有节奏的敲墙声。 他眉头微拧，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比如他们这里发生那么大的动静，居民楼里却没有人来查看，还有明明跟林陆上来的是三个保镖，现在只看到了两个人，还有留下保护他的那个，也不见踪影。 他忍不住去想，他们既然不在这里，那在哪？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林陆的身上，屋里的灯光有些暗，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有种朦胧感。 突然，他发现林陆垂在身侧的手轻微的向后摆动了几下。 单岑皱眉，向后？ 林陆的后边，是他的右边。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向右一步，整个人贴在墙壁上，同一时间，扳机扣动的声响传来—— 咔哒！ “唔——” 曲森手一松，单小白倏地往下掉。 林陆猛地冲过去一把接住，身侧的保镖第一时间飞起一脚踹在曲森拿刀的手上，另一位则迅速的把人按在地上。 门外的单岑微微喘着气，见人被控制住，他松了一口气。 林陆抱着喵喵叫的单小白走过来，脸上带着很浅的笑意，“没事了。” 就在这时，被摁在地上的曲森突然抬起头来，阴恻恻的看了他们一眼。 单岑心道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曲森完全不顾手上流血不停的伤口，猛地挣扎了一下，一脚踢在旁边的椅子上。 椅子被踢翻，‘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单岑眼角的余光扫到椅子底下的东西，瞳孔顿时猛地一缩，“小心！！！” 两个保镖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那几乎归零的倒计时。 训练有素的身体让他们几乎是瞬间做了决定，一个猛地一跃，一把按住林陆的肩膀，把人扑倒在地，另一个快速扯过立在旁边的饭桌挡在面前。 单岑想冲进去，却被赶来的保镖死死拉住。 曲森哈哈大笑起来，“林陆，你不得好死！！！” 砰——！ 木制的椅子瞬间四分五裂。 火光冲天而起，滚滚浓烟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 单岑目赤欲裂，“林陆！！！！”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了保镖的钳制，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却被防盗门挡在门外。 他双手抓住门把手往外拉，却怎么都拉不开，防盗门和门框相撞，发出哐啷哐啷的碰撞声。 单岑只觉得心脏被狠狠的抽了一下，疼意直逼天灵盖，一下就让他冷汗涔涔。 他却管不上那么多，回身就要去抢保镖手上的枪。 保镖哪里敢给他，自己上手，一枪打断了防盗门的锁。 单岑拉开门冲进去，“林陆！！！” “我没事！”林陆的耳朵还在嗡嗡直响，单岑的声音听着像是隔了老远，但他知道，他必须立刻安抚住单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撑着还有些绵软无力的身体爬起来，甚至还扯着嘴角，朝他笑了下，“宝贝别担心，我没事。” 单岑却是不信，他蹲下身，抿着发白的唇，快速的把林陆上上下下的查看了一遍，确定他只是被木片划了几道红痕之外没受重伤，居高不下的心率才终于开始慢慢下降。 两名保镖也只是受了点轻伤，只是其中一位因为离得近，小腿被扎了一块木棍，血流得有点多，看着有点严重，不过很快被人带了出去。 “林总，这人要救吗？”旁边突然传来询问声。 是去查看曲森情况的保镖。 单岑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却被林陆一把捂住眼睛，“别看。” 单岑抿抿唇，“嗯。” “乖。”林陆就着手上的动作，拉着人起身，一边把人往门外带，一边用眼神示意保镖，别让人死了，他的账还没收回来，“救。” 保镖得令，赶紧对曲森的伤口进行临时止血，并且叫了救护车。 林陆则是一直保持着捂住单岑眼睛的动作，直到转过走廊的拐角，确定看不到屋内的情况后他才松开手，“好了，没事了。” 单岑还陷在刚刚那惊险的一幕里，脸上木木的没什么表情。 林陆心下一紧，立刻把整只猫都吓懵了，还炸着毛的单小白塞到了他的怀里。 “吓坏了，你安慰一下它。” 单岑手上一软，怀里就多了一只炸毛的猫。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就见平时躲他跟躲瘟疫似的的布偶猫此刻正拼命的往他身上扑，恨不得钻到他的衣服里。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后脊背，哑着声音安抚道：“单小白，没事了，别怕。” 林陆细细的打量起单岑的神色，确定他精神还算正常后偷偷松了口气。 看着一人一猫，他抬手揉了揉单岑的头发，轻声道：“我先送你回车上？” 单岑下意识往曲森房子的方向看。 林陆了然，解释道：“有保镖，没事的。” 单岑收回视线，声音很轻，却难掩其中的沉闷，“死了吗？” 林陆眸光一沉，是他低估了曲森的疯狂，“还没有。”但应该也不远了。 单岑‘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林陆见状，再次提议道：“先回车上？” 这次单岑没拒绝。 把人送到车上，确定他的精神状况还算可以后，林陆打算返回现场处理后续事宜，却被单岑拉住衣角。他的声音又低又哑，里面藏着满满的哀求，“别去！” “……”林陆听得心都要碎了，单岑何时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过话？ 他应该是清冷的，冷静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从容不迫。 可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却让他几度限于危险中。 车祸是，刚刚的爆炸也是，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是他的问题，是他没有把事情做到位，总给他带来危险。 “对不起。”他向前一步，伸手把人揽到怀里，让他把头靠在他的胸前，然后一下一下的给他抚着后背，放他放松下来，“宝贝乖，已经没事了，我不走，别担心了，好吗？” 单岑闭上眼，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失而复得的情绪几乎将他占满。 炸.弹.炸开的那瞬间，他几乎真的以为，他要失去林陆了。 紧闭的眼睛忍不住泛酸，还好，他还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毫发无损。 可下一次呢？他们还会那么幸运吗？ “林陆，不要再有下次。”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林陆沉吟片刻，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嗯。” 居民楼里发生爆炸，警察很快赶了过来，救护车也快速过来把伤患接走。 因为开了枪，林陆要配合调查，单岑只能暂时放人离开。 林陆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声道：“乖，先回家吃饭，好不好？” “你呢？”单岑问。 林陆解释：“我要去警局说明情况，很快就回去。” 单岑立刻道：“我和你去。” “不用。”林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除了警局那边，有些事他需要私下处理，而这些事情，他并不想让单岑知道，更不想让他再受什么刺激。 “宝贝乖，你先回家洗澡吃饭，休息一下好不好？” 意识到林陆不想自己跟着，单岑抿了下唇，道：“好。” “乖。”林陆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很快就回去。” 林陆离开后，单岑也很快回了家。 因为单小白死命黏着他，一放下就惨兮兮的叫，单岑只能一直抱着，连饭都没法做，最后只能把徐阿姨叫过来，把他没做完的晚饭做完。 趁着徐阿姨做饭的功夫，他先是把猫给喂了，又抱着猫回房间艰难的换了身衣服，最后又稍微洗了洗脸，擦了擦，鼻息间总算是没了那股子烧焦的味道。 单小白窝在他怀里，呜呜的叫了几声，就怕单岑把他放水池子里。 单岑摸摸它的脑袋，问道：“要不要洗一洗？” 单小白像是听懂了般，拼命的往他怀里钻，用行动证明，他不要洗一洗。 “喵…呜………”它不要碰水！！！ 单岑表情柔和下来，边给它撸毛边安抚道：“好，不洗。” 单小白挠了她一爪子，“喵！”你说的！！ “嗯，我说的。”单岑抓住它的爪子捏了捏，最后干脆抱着它在房间里玩，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单少，饭做好了。” 单岑撸猫的手一顿，道：“知道了，饭放桌子上，我一会吃，要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了。” “好的。” 徐阿姨没再多说什么，简单收拾一下就离开了。 单岑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会才起身出去，只是坐到餐桌前时，他看着重新加工过的烤鸡翅和排骨，却一点食欲都没有。最后干脆不吃，坐到了沙发上等林陆回来。 他闭上眼靠着沙发背，安静下来的脑子里不停的闪现着他心急如焚的抓着防盗门却怎么打不开的那一幕。 大概是今天发生太多事情，身心俱疲之下，不知不觉间，他睡了过去。 单小白见状，喵呜了一声，又蹭了蹭单岑的手心，也团了团，眯着眼睛睡了。 单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他发现自己正在苏家，改造之前的老宅里。 而林陆、爸妈，还有过世多年的外公外婆，他们站在他的对面，隔着一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防盗门。 他想过去和他们在一起，却不管怎么样门都打不开，他想绕过去，可那门却像是活，他转到哪里，门就跟着转到哪里，他抓着防盗门，拼命的摇晃，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反倒是防盗门撞到门框发出的碰撞声一直在响着， 哐啷！哐啷！ 一下又一下，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林陆他们身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噼里啪啦燃烧着，很快就蔓延过来。 眼看着大火就要烧到他们身上，单岑声嘶力竭的喊他们先躲过来，可他们却像是看不见他一样，只用着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 他急得不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只有一步之遥，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被焚烧的火焰吞噬。 啊——！！！ 心脏突然猛地抽了一下，单岑倏地睁开眼，入眼的是熟悉的客厅。 没有火，也没有那道隔绝了一切的门。 可为什么那种绝望的感觉那么的真实？ 就好像，他真的经历过一样。 也不对，他的确是经历过，只不过里面没有爸妈，也没有外公外婆而已。 他抬手抚上胸口，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昭示着梦里所经历的那一切带给他的恐惧是真的。 他缓缓舒了口气，还好只是个梦。 这时，腿上突然传来了点动静，他低下头，才发现是在他腿上团成一团的单小白，大概是还在害怕，即便是已经困顿得不行，眼睛都差点睁不开了也依旧撑着一道缝看着他。 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知道它是没有安全感，单岑摸了摸他的脑袋，“睡吧。” 单小白蹭蹭他的手心，喵呜了一声，娇软得不行，但那道咧着的缝却依旧我行我素的开着。 单岑看得心跟着发软，忍不住低下头想要吸了一会猫，却在即将触及那蓬松的猫毛时猛地顿住。 因为脑袋突然像是被针扎一样，一下一下的绞痛着神经。 “嘶——！” 单岑忍不住轻嘶了一声捂住脑袋，一时间冷汗涔涔。 太疼了！ 恍惚间，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他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想起身拿手机，身体却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根本不受控制，只有不知何时溢出的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让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光影。 腿上的单小白察觉到他的异常，倏地蹦起来冲他喵喵的叫。 声音凄厉，一声接着一声，仿若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仿佛萦绕在耳边的撞击声，一下一下的撞击在心口， 也一点一点的唤醒了他深埋在底层的记忆。 第108章 医院， 林陆拉过椅子坐到了病床前。 床上的人紧紧的闭着双眼，面容沉寂。 可明明是在昏迷中，眉头却皱得死紧，仿佛正挣扎在困境里一样。 林陆不自觉的想起回家时见到的情形，心里隐隐蔓延着心有余悸。 他也没想到，单岑的后续反应会这么大，明明在现场时，他确认过，他的情绪看起来还很稳定。而且据徐姨所说，到家后单岑和平时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更没有什么太大的过激反应。 可他到家时，单岑却晕倒在客厅里。 明明在昏迷中不省人事的人，却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不知在恐惧着什么，而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冷汗浸湿，狼狈不已。 直到到了医院打了镇定剂才平静下来。 可林陆知道，这平静只是表面看起来而已。 单岑依旧在经受着煎熬。 而这一次的反应，比两年前还要来势汹汹。 可笑的是，他依旧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陷在痛苦里醒不过来。 过了一会，他抬起手，轻轻的抚过眉头褶皱，低声哄道：“宝贝乖，不要皱眉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看。”他家宝贝应该永远清风朗月才对。 可昏迷中的人却是什么都没听到，依旧我行我素，像极了他们过去的疏离。 林陆沉默片刻，干脆起身坐到了病床上，然后俯身亲了亲他的眉头，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宝贝乖，老公亲亲，别皱眉了好吗？”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对不对？” “宝贝？” “难道你不想我吗？我们已经好几个小时没见了。” “我可想你了，想得都吃不下饭。” “有事情跟老公说好不好？老公给你解决。” …… 林陆原本并不抱希望，只是想和单岑说说话，可当他直起身时，那道紧皱的眉头却突然缓缓的舒展开来，就像是听了他的话后不再皱眉一样。 乖得不行。 林陆心下一喜，可不等他高兴两秒，对方的眉头已经再度皱起，甚至好像皱得更紧了一点。 林陆：“……” 他委屈道：“宝贝？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那我不说了，你先起来好不好？” 就在这时，单岑的眼角突然溢出了一滴眼泪，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快速的没入鬓边。 “！！？”林陆心一惊，连心跳都漏跳了一拍，他急急的喊了一声，“单岑？” “宝贝，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 “你先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可不管他说什么，单岑都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无声无息的落着泪。 那一道清晰的泪痕仿佛钢针一样，一下一下的戳在他心上。 单岑什么时候哭过？ 彼此远离时没有，要离婚时没有。 甚至就连两年前，他浑浑噩噩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时都没有流过泪。 可现在…… 林陆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着疼，他俯身轻轻的将人揽进怀里抱着，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宝贝乖，别哭了，老公在呢，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不好？” “是不是梦里有人欺负你了？” “告诉我，我帮你揍他，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宝贝，梦都是假的，你睁开眼看看好不好？” 见没有效果，林陆干脆换了方向， “给从聪找的专家明天就到华国了，你不想亲自去看一看吗？” “他可是你的好朋友。” “你要不去，到时候他们又要说你不关心朋友了。” 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滚落，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所有委屈。 林陆眼眶发酸，恨不得替他受过。 半响，他喃喃道：“……好吧，那你慢点哭，别着急，想哭多久就哭多久。” …… 单岑知道，这不紧紧是梦。 他还记得那天的天气，秋风飒爽，庭院深深。 白玉盘似的的圆月高高挂在夜空上，柔软纯白的月光洒下来，像是为大地铺上了一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轻纱，朦朦胧胧间，让人心生向往，美不胜收！ 外公带着季伯去了外地会友，单意则被工作绊住，很晚都没有回来，家里只有他和母亲苏馨两个人在家。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学，所以当晚，他们和平时一样，早早的睡下。 半夜时，他突然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还隐隐的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父亲回来了，但越听越不对劲，他起床查看，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从外面锁上，根本打不开。 他只能扒着门缝往外看，那一眼，他如坠阿鼻地狱。 他看到母亲被…… 旁边还站着好几个看戏的。 他们蒙着面，却蒙不住那人面兽心的肮脏。 他疯狂的砸门想要出去，可那道被母亲亲手锁起来的门却纹丝不动，只有锁门的铁链碰到门把手时发出的哐当声，和不远处那些畜生发出的嘲笑声。 他越着急，他们越兴奋。 恍惚间，他找到手机，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 不管他按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也是，如果有信号，那苏宅的安保系统也不会像是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那种无能为力的疼痛几乎撕裂他的灵魂，他喊得声嘶力竭，却喊不来半个帮忙的人。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装防盗窗？为什么那么没用？连个门都踹不开。 无能为力到，他只能闭上眼，不去看，不去听，给母亲最后一点体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知觉。 只是等他再睁眼，门外只余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那些人，连带他母亲都不见了，整座苏宅仿佛被世界遗忘，只余他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储藏室、外公的工作间，全部焚烧殆尽。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里，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烟味。 最后，他的房间也没能幸免，缺氧和绝望中他再度晕了过去。 临死前最后的执念，是他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可等他再醒过来，已然忘了昨晚发生的种种。 取而代之的记忆，是家里突遭火灾，他被烟呛晕在房间里。 外公也告诉他，是家里的线路老旧短路，烧了房梁引起的火灾，他和母亲都被烟呛晕在房间里，母亲因为房间比较靠前，所以受的影响比较大，被吓得不轻，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让他不要担心。 他信以为真。 可实际上，是外公在他昏迷时，让心理医生和医院的专家介入，对他的记忆进行了催眠改写。 他忘掉了真相，而对那段植入的记忆信以为真。 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母亲一看到他就会情绪失控，歇斯底里中透着满满的绝望。 那双和他一样的蓝眸里，再也没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沉沉的绝望和悲悯。 父亲告诉他，是因为在火灾发生时母亲想去救他，却没成功，她在自责。 所以让他暂时不要去见母亲，等她病好了，就没事了。 后来，为了隔离失控源，也为了不受舆论的影响，父亲带着母亲出国，又经过了好几年的治疗，近两年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大部分时候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他们依旧只能小心翼翼的照顾她，不让她接触到一丁点的过敏原。 外公为了掩下这场灾难的真相，变卖了家里仅剩的字画，而那些钱财，除了重建家园之外，几乎全部用在了消除网络痕迹上。 因为外公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在承受了那样的大难之后，还要面对那些不相干人士的指指点点，即便是半点隐患也不可以留下，他要让女儿和外孙平平安安、安安静静的活下去。 所以现在在网络上搜索苏家火灾时，只有那么寥寥的一两条，还是不怎么重要的消息。 那场毁灭性的灾难，就这么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里。 而这些，是一位风烛老人在离开世间前，给他们留下的最后的礼物。 可因为母亲的病情，外公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只能含恨离世。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 高三时，他因为赶稿太累，不小心在画室里睡着，值日生没有注意，把他锁在了里面，虽然门很快被打开，但那段被掩盖下去的记忆却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 他的画突然变得诡异扭曲，人也变得愈加的沉默。 季伯发现了异样，无能为力之下联系了他父亲。 可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合，从来不陪父亲跑步的母亲，那天却心血来潮偷偷的跟在了后面，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最后可想而知，只有惊，没有喜。 他们的对话被母亲听到，母亲因为着急而病发，父亲两头担心却只能留在国外照顾情绪彻底失控的母亲，心力交瘁下只能让季伯想办法。 季伯最后找了高三学生心理压力大的借口送他去看心理医生，却起不到丝毫作用。 季伯无法，情急之下告诉了他，他母亲病发的真相是因为看了他的画。 他震惊之下后悔不已。 之后，他有意去改变画风和绘画的内容，可每当拿起画笔，脑海里就全是各种扭曲、诡异的画面，等他回过神来时，画笔下的画早就不是他原来想画的。 他已经无法控制画笔。 最后，为了让父母安心，他假装治疗成功，拿了很久以前的画来冒充是最近的作品。 甚至在最后填报志愿时，放弃了绘画专业，报了哲学系。 只是没想到，在他进了A大后，他遇到了林陆。 林陆就像是一颗小太阳，照亮了他原本黑暗的生活。 在和他的相处中，他渐渐忘掉了灵魂深处的扭曲，重新拿起了画笔。后来更是在他的帮助下，转到了绘画系。 但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一直瞒着。 在A大的几年生活一晃而过，就在他以为会一直这么平静的过下去时，他出了一场车祸。 噼啪燃烧的火光里，他被困在车里，那段被遗忘的记忆也渐渐的浮出水面。 他的身体被救了出来，可他的灵魂却始终陷在那段痛苦里。 就像是入了另一个世界，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甚至连痛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怎么刺激，他都清醒不过来。 直到有一天，林陆无意间说了一句话，“你再不醒，我就要和你离婚了。” 浑浑噩噩的他对这句话起了反应。 也让束手无策的医生们找到了治疗的切入点。 他的记忆再度被改写，痛苦的回忆也再一次被抹杀。 但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容易被蒙骗的孩子，强大的心智让记忆改写一度陷入瓶颈。 最后还是主治医生姚米成功找到了突破点，在改写那段记忆时，植入林陆疏远他的记忆。之后又用了两年的时间，让林陆慢慢的疏远他，让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件事情上，没有时间精力去想别的。 甚至是不惜走到离婚这一步。 林陆想要用他们的感情牵绊住他，两个人分分合合，他也就无暇他顾。 而这，也是林陆执意要和他离婚的真正缘由。 他想用另一种痛苦来让他忘掉那几乎将他拖入深渊的黑暗。 哪怕这种办法是把双刃剑，会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同样会伤到他们。 单岑眼眶泛酸，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如决堤的河水，再也止不住。 他想醒过来，可从地狱深渊长出来的藤蔓却紧紧的禁锢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他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 最后只能永远留在无限的黑暗里，暗无天日。 第109章 “怎么样，人醒了吗？” 见林陆从病房里间出来，心理医生姚米站起身询问。 单岑算是她跟了几年的病人，除去医患之间的关系，也多了一层真心实意的关心，所以她一接到林陆的电话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林陆脑子里还是单岑痛苦流泪的画面，眸色有些发沉，声音冰凉，“没有。” 姚米点点头重新坐下，道：“那你跟我说一下具体的情况，单岑为什么会发病，我也好准备治疗方案。” 林陆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沉默的坐到了沙发上。 一旁守着的宁栖立刻给他倒了杯水，然后识趣的退出房间。 一直到喝完一杯水，林陆才开口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姚米听完，皱眉陷入沉思。 两年前单岑发病，是因为一场车祸。 当时车祸现场起了大火，而单岑被救出来后嘴里一直呢喃着‘火’这个字，再联系到苏家曾经发生过火灾这件事，他们都一致认为诱发单岑发病的原因就是火灾。 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语气有些迟疑，“我觉得刺激源不仅仅是大火，还有别的。” 早在记忆恢复时，林陆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然当时也不会急着约见姚医生。 只不过因为单岑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在病房里对他上演了一场有目的的诱.拐，促使计划被迫改变。 思索片刻，他沉声道：“还有封闭的空间。” 姚米疑惑看过来，“封闭的空间？” 林陆就把单岑当初在画室里昏迷的事情说了一下。 姚米听完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当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晕在里面？而且现场并没有起火？” 林陆点头。 如果不是那时候他失忆了，也不会错过这重要的信息。 姚米脑中灵光一现，立刻反应过来，“当年车祸，他是不是也被困在车里出不来？” 不等林陆说话，她就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肯定是这样的。” “所以实际上，诱发他病因的，是‘被困’这个因素。就像这一次，他看到炸.弹.爆炸，想要进去救你们，却发现打不开防盗门，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是被困的一种。” 说着，姚米恍然大悟，“他家里发生火灾的时候，不是说他被呛晕在房间里吗？” 林陆未置可否。 姚米继续道：“所以很有可能是他当时想跑出来，但因为太过于紧张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没能打开门，所以被困在了房间里直到被烟呛晕过去，因此才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那就说得通了。”姚米喃喃道。 她突然眼睛一亮，说：“所以你能不能去和他的父母核实一下，当初火灾时的真实情况？当然，如果能让我和他们直接对话是最好的。”这有助于了解第一手资料。 林陆沉默着未置可否。 因为他不觉得事情会那么简单。 以单岑的心性，如果仅仅是一场火灾，不会让他记那么多年，还留下那么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每次受到刺激时都反应那么大。 单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所以其中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还有岳父岳母那边，当年单岑出车祸后，他心急如焚下问过岳父，但对方虽然一样的心急如焚，但具体情况什么都没有多说，只一口咬定，单岑是因为火灾留下了心理阴影。 甚至还说，必要时可以催眠改写他的记忆。 这也是当初他接受姚米提出的治疗方案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再回头去看，处处是破绽，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比如在瑞典时，单意和苏馨因为看到单岑新画的一幅画而欣喜若狂，很明显，他们一直不知道单岑的专业就是绘画，甚至是现在就在从事绘画的工作。再联想到当年单岑转专业时的情景，和几年来一直不让他在苏馨和单意面前提起画画的要求。 这些都足以证明，单岑并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画画的事。 他是有意瞒着。 这就很值得深思了，为什么出自绘画世家苏家的单岑会隐瞒父母自己在画画？ 而且重点是，单意和苏馨并不排斥单岑画画，甚至可以说是很欣喜。 一方有意隐瞒，一方却心感欣慰，这么矛盾的状况，是为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苏馨的病。 当初，单岑给的解释是，当年的火灾给她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没办法面对国内熟悉的环境，只能出国治疗。 因为病情反复，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 可现在看来，这些看似有理有据的说法，其实经不起任何的推敲。 林陆眸色渐沉，以前不查，是因为觉得这些事情无足轻重，后来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被迫渐行渐远，也就没了追根究底的理由，所以具体的原因，他一无所知。 但现在看来，如果不搞清楚其中的因果，单岑的病就永远也无法痊愈。 所以那些隐患，他要一一拔除掉。 他可不想几年后，还要再次经历现在的事情，也不想单岑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忽然，林陆问道：“如果让他直面真相，会怎么样？” “！” 姚米一惊，又很快平静下来，她淡声道：“以单岑的严重程度，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撑过去，要么……一直陷在里面，而两者的成功率是2:8，所以，我还是建议保守治疗，起码……” 她话没有说完，但林陆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保守治疗，起码还能暂时照常生活，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病发会在什么时候，需要时时提心吊胆。 而他和单岑，也只能维持着疏离的状态。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考虑，但他刚答应了单岑，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他离婚，也不会再和他离心。 特别是经过这两次的意外后，他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你根本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到，所以把握当下才是最紧要的。 重点是，他不会，也不允许放这么个不定时炸.弹在旁边，日日提心吊胆。 他希望单岑活得恣意。 而且他相信，如果单岑知道，也肯定会选择直面困难，而不是逃避。 毕竟有些已经化脓腐烂的暗疮，必须连根挖出，才能获得新生。 所以这一次，他希望单岑能直面他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而不是像上次一样，选择自以为是的催眠修改他的记忆。 更何况，他经历过失忆，知道失去真实记忆后是什么感觉。 那种不安的情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并不好受。 因为你会清晰的意识到，那段你亲自活过、经历过的岁月，你却半点记忆都没有，就好像完整的人生被生生挖去了一块。 看不到伤口，却留下了疤痕。 即便单岑不知道自己失去了记忆，但一个人丢失了东西，总是会有感觉的。 所以不管过程有多艰难，多痛苦，他们都只能走这一条路。 他垂下眼眸，定定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 这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不管疾病和贫穷，都不离不弃。 他站起身往里间走，边道：“恢复他的记忆，准备方案吧。” 姚米猛地站起身，脱口而出，“不行！” 林陆顿住脚步回头，“什么？” 姚米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恢复了冷静，道：“抱歉，我的意思是，这太过于冒险，我不建议采取这么激进的方式。” 林陆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你做不来，我可以换人。” “……”姚米一时间有些语塞，她没想到林陆会说出这样过河拆桥的话，所以沉默了半响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恢复记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不小心可能就毁了单岑的一生，他会一直陷在痛苦了无法自拔，你忍心吗？” 林陆皱眉，忍心吗？当然不忍心，但他不喜有人质疑自己的决定，而且长痛不如短痛。 姚米见他不出声，以为是自己把人说动了，继续道：“林总，今晚是进行记忆催眠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 林陆默然，“出去吧。” “可是……”姚米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陆打断，“宁栖。” 宁栖闻言推门进来，“林总？” “送姚医生出去。”林陆道。 “是。”宁栖朝姚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姚医生，请！” 姚米急道：“林总，我知道你想让病人恢复记忆，但这不现实。你也看到了，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承受不住，你这是在害他……” 林陆眸光一冷。 宁栖赶紧上前拉住还在说的姚米，“姚医生，我送你出去。” 姚米一脸的悲愤，好像林陆是杀人的刽子手，“你会后悔的。” 林陆未置可否，只转身进了内室。 姚米则被宁栖请出了病房，只是出去后，她依旧没放弃，甚至试图从宁栖下手，“宁助理，你去劝劝林总，今晚就和抢救的黄金四分钟一样，非常的宝贵，一旦错过，之后就是想要反悔都来不及了。” 宁栖脸上挂着职业表情，公事公办道：“姚医生，已经很晚了，我让司机送您回去休息。” 见她不为所动，姚米有点恼火，“你到底知不知道病情多紧急？多等一会就多一分危险，你就不怕单岑醒不过来吗？” 宁栖有点无语，大家都不是第一天认识林陆，什么时候林陆做下的决定轻易更改过？哦，单少除外。 “我只是林总的助理，听命行事。”言外之意是，你和我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姚米却是恨铁不成钢，“助理也有规劝的义务。” 宁栖却不打算再和她纠缠，招手示意保镖过来，吩咐道：“送姚医生去休息。” 说完直接转身返回了病房。 姚米想要跟过去，却被保镖拦下，“姚医生，您该回去休息了。” 姚米定定看着宁栖的身影消失的门后，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随即又恢复正常。 她无奈道：“我言尽于此，到时候后悔可别怪我。” 只是保镖一向听命行事，任何话语听到耳朵里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半点反应都没给她。 姚米甩手离开。 而另一边，林陆已经做好安排，“以最快速度召集一个心理专家团队进行会诊，注意签好保密协议。”怕出现意外，他又强调了一遍，“方法不论，但有关于单岑的事情，半点不得泄露。” 宁栖点头，“是。只是这里是医院……”不管保密措施做得再好，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林陆早就做好打算，“明天转到疗养院去。” 那就没问题了，宁栖应下，“我去安排。” “嗯。”林陆推人蹙了下眉，道，“煮两个鸡蛋送过来。” 宁栖没有多问，应下后离开了病房，不久后就送了两个鸡蛋过来。 林陆把人打发走，自己剥了鸡蛋壳，慢慢给单岑敷着眼睛，免得他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双眼红肿，到时候抹不开面子。 毕竟他家宝贝虽然一向清冷，不谙世事，也不怎么在意外在的东西，但其实还是很在意自己形象的。 所以，要是醒过来后得知自己昏迷时哭了那么长时间，估计会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说不定还会躲着他。 真要这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还是把隐患先给拔除了的好。 看着安安静静闭着眼沉睡的人，林陆的眼神变得越发柔和，手下动作也愈发的轻柔。 第110章 宁栖效率很快，一大早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林陆和医生确认过单岑的身体没有问题后，就安排车子将人给转到了私人疗养院里。 这间私人疗养院面向的是A市的富豪人群，所以拥有很强的隐蔽性和安全性。 林父就一直住在这里。 把单岑安顿好，林陆俯身给他掖了掖被角，又亲了亲他的额头，眼里全是温柔。 最后也不管单岑是不是能听到他说的话，自顾自的小声交代道：“宝贝乖，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你乖乖的待在这里，要是醒了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对了，我不喜欢张琪住在你的房子里，我要让他们搬走，你没意见的对吧？” 说着，林陆沉默下来，像是在无声的等待单岑的回答，但可想而知结果是什么。 片刻后，林陆勾了一下唇角，眼里隐隐有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不回答，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他捏了捏单岑软乎乎的指尖，道：“我知道你喜欢曲奇，”不然也不会把单小白给对方玩，说着，林陆的眼神闪了闪，道，“但是我不喜欢张琪，她惹到我了。” 曲森的事情，哪怕张琪当时提醒他们一句，也不至于会发生爆.炸的事情。 可张琪什么都没有说。 实际上，曲森能设计成功，还多了张琪的帮忙，不然也不会那么顺利的把他们引过去。 一个会为了自己出卖同事朋友的人，也不值得单岑去深交。 更何况还是在单岑对她有恩的情况下。 可以说是非常败坏人品。 他默了默，道：“所以就算你醒过来知道了我自作主张，也不准对我生气，除非……” 林陆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除非你现在就醒过来，那我就听你的。” 回答他的，理所当然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林陆也不在意，又略坐了一会后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下了楼。 宁栖已经等在客厅里，见林陆下来，赶紧上去汇报进度，“邀请函已经连夜送到各位专家手上，但回复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我们会密切关注。” 林陆也知道急不得，但单岑的病情刻不容缓，“把名单和简历发给我。” 宁栖颔首，“已经发送到您邮箱。” 林陆‘嗯’了一声，抬脚往外走，神色有些冷，“我回家一趟，你去公司，有事给我电话。” “林总。”宁栖跟上去，硬着头皮，快速的说道，“刚刚警方打电话过来说，曲森要求见单少一面，不然不肯交代他和林成翰父子之间的事情。” 林陆脚步一顿，周身的迫人气势瞬间弥漫开来， 见单岑？“大白天做什么梦。”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四周的温度却瞬间下降了好几度，“他怎么还没死？” “！”宁栖浑身一僵，脑子因为高速运转而有些卡壳，所以林总是要她弄死曲森吗？ 想到什么，宁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后背不到一会就冷汗涔涔，“还没有。” 说着，她又试探道：“是需要我们……？” 她抬起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个动作。 林陆：“……” 林陆有点懵，他秘书这么凶残的吗？他爸知道吗？ 半响，林陆勾唇扯出一抹笑意，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反倒让宁栖觉得自己正身处在寒冬腊月里，冷得她心慌。 “不用。”他说，“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们别做多余的事情。”不值当！ 宁栖：“……哦。” 林陆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走吧，去医院。” 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曲森那么想见，那就去一趟。 他也想知道，曲森和林成翰之间有什么交易。 医院。 曲森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只能住在特殊病房里，门口还守着警察，防止他逃跑。 说明原因后，林陆才被允许进去。 病房里，林陆居高临下的看着被炸断一条腿，并且已经截肢，全身烧伤面积达80%，浑身裹着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木乃伊’，冷声问道：“你怎么还没死？” 曲森：“……” 旁边的警察：“……”当着他们的面这么问，好吗？ 麻药过去，浑身疼得恨不得晕过去的曲森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林陆，他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单岑的身影，便道：“我想我说的是，我想见单老师。” 他的声音听起来既难听又嘶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剌过嗓子一样。 林陆皱了一下眉，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道：“你有一分钟的时间思考怎么重新开口。” 曲森闻言想嗤笑，但随后发现现在的自己做不了这个动作，只能艰难的发出一声冷笑—— “呵！” 林陆冷冰冰的盯着曲森看了一会，然后随口说了一个名字，“陈倩。” “！！”曲森瞳孔猛地一缩，差点就脱口而出些什么，好在在最后关头收了回来。 他故作不明所以道：“什么陈倩？” 林陆也不着急，他靠着椅背坐得随心所欲，声音不急不缓道：“陈倩，女，五岁。准备上幼儿园大班，长得……”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半响后道，“长得挺好看的，皮肤很白，眼睛挺大，特别是眼角那一块红色的胎记，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曲森的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就出现了孩子的模样，柔柔软软，煞是可爱。 心里忍不住发紧，不知道林陆想要做什么，他不动声色的保持沉默。 林陆挑眉问：“想起来是谁了？” 曲森毫不犹豫道：“不认识。” “是吗？”林陆闲闲的反问，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的。 突然，曲森大笑起来，“哈哈哈……！” 只是才笑了几声，就因为扯动到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冷汗涔涔，低咳不断。 半响，他嘲讽的看向林陆，道：“林总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吧？” 随即，他嗤了一声，道：“我说过了，要想知道事情真相就让单岑来见我，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开口。” 林陆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曲森，眼眸里的笑意仿佛刚刚听完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想见单岑？”他问道。 他的声音如平常一样沉稳坚定，可听到曲森耳朵里，却让他心脏猛地一跳，脊背发凉。 曲森强撑着道：“对。” “为什么？”林陆问。 从单岑的口中和调查的结果来看，除了在张琪和曲奇的事情，单岑和曲森没有什么交集才对，所以，他也猜测不出，这个时候曲森要见单岑是出于什么目的。 “和你无关。”曲森不欲多说，“我累了，出去。” 林陆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突然涌现的戾气，半响，他拿出手机调到某个界面，然后递到曲森面前，淡声道：“认识这个地方吗？” 曲森扫了一眼，下意识就回答，“不认……”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在地图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址—— 在国外，他自认为非常安全的地方。 纱布包裹下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未愈合的伤口渗出血丝，疼痛传来，他却通通感觉不到，视线不自觉的落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上面是一副实时地图，地图上有两个正在不停闪烁的红点，一个就是那个熟悉的地址，另一个正在快速的朝其靠拢。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林陆的人正在找去的路上。 “看清楚了吗？”林陆说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句。 “没……”曲森下意识想否认，但话说到一半就住了嘴。 他了解林陆这人，表面看似正派，实则手段一点都不容小觑，不然林成翰也不会在他手上讨不得半点好，他不敢赌。随着时间的流逝，曲森面上的不在意和平静渐渐维持不住，最终龟裂消散，他怒瞪向林陆，大声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林陆笑了，笑容在嘴角边荡开，眼里却无半点温度，声音听起来清清冷冷的，“没做什么，只是听说你很喜欢拍视频，就给她送了一点过去。”说着，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淡声道，“快到了。” “！！！” 曲森瞳孔剧震，“你——！” 他整个人因为气急而大喘息，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却因为大面积的烧伤疼得他冷汗涔涔，半天动不了，只能耍嘴皮子威风，“林陆我警告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动孩子。” 林陆姿态闲适，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急什么，送个礼物而已。” “不许送！！！”曲森目赤欲裂，想到自己拍的那些视频会出现在女儿面前，他就恨不得撕了林陆这张脸。 忽然，他注意到林陆身后站着的警察，这一瞬间，他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用尽全力嘶喊道：“警察！！林陆蓄意用孩子威胁我，我要报警！！！” “把他抓起来！！” “让他去坐牢！！！” 警察：“……” 警察表示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他警告曲森，“别忘了你的身份，安静点！” 曲森怒火中烧，用尽力气吼道：“我要报警！！！” 不等警察回应，林陆就突然站起身，淡淡道：“十秒已经过去很久了，既然你不会说人话，那就找会说的人来。”说着，他转身往外走，边道，“毕竟一天班都不用上，却有源源不断的金钱收入，还能出国，这很值得警方查一查原因。” 曲森眼中充血，如果眼神能杀人，林陆已经被他凌迟无数次。 “你站住！！” 林陆却没理他，脚步更是半点停顿都没有。 最终，曲森只能含恨妥协，“我说！！” 林陆回头，“嗯？” 曲森满心愤然，却无能为力，从来都是他威胁别人，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让人逼到如此绝境。 他死死的盯着林陆，道：“我说，但你们不准去找她们。” “好啊。”林陆想都没想就应下了要求。 反正查案又不归他管，他去不去的半点不重要。 倒是一旁的警察欲言又止的看了林陆一眼又一眼。 林陆像是没注意到，当着曲森的面，打了个电话出去。 可他并没有让人往回走，而是让他们到达目的地后等着。 他在很清楚的告诉曲森，敢耍花招，他的‘礼物’立刻奉上。 曲森虽然不爽，但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能妥协。 第111章 半个小时后，他们拿到了曲森的口供。 事实也的确如当初他们猜测的那样，那晚的车祸，是林皓和曲森合谋的结果。 林皓负责出钱，曲森负责找人设计，目的就是想要致林陆于死地。 而曲森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五年前被林陆送进监狱的仇。 他们设计完美，算准了时间距离，准备弄成意外的车祸，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单岑醉酒后闹了一通，导致他们出现在路边的时间晚上了几分钟，而司机怕错过，只能硬着头皮撞上去。 可因为马路和他们所在的地方存在高低差，导致车速缓了缓，也让林陆有时间推开了单岑，而他自己也因为自保得当，没有受重伤。 至于林皓的死，纯属意外。 完全就是被他自己超速行驶给作死的，怪不得任何人。 可有些人却不那么想。 林成翰就把林皓的死全部归结到了林陆身上，如若不是为了设计林陆，林皓怎么会想去看？又怎么会因为过于兴奋而超速行驶？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林陆的错。 在得知林皓和曲森的合作后，他找到了曲森，提出了合作，丢人，也是半威胁。 曲森原本想拒绝，但他也知道，以林陆的手段，不用多久就能查到他的身上，到时候的结局可想而知， 所以最终，他选择了和林成翰合作。 车祸的事情他一个人认下，把林皓从中抹去，并且会想办法除掉林陆，就算除不掉，也弄个半残。而林成翰则给曲森一大笔钱，保证他妻女一辈子生活无忧，并把他们送出国。 随后，曲森利用曲奇，把单小白带回了家，并把林陆引到了家里，再利用自制的炸.弹，准备将人炸死。 他自知做完这些事之后难逃一死，所以不惜把自己也放在爆炸圈内。 可没想到的是，最终受伤的只有他自己。 也算是自食恶果。 看完笔录，林陆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警察有些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豪门吧，看着是钱多生活无忧，但看看这过得是什么日子？ 谋杀一个接着一个，儿子设计完，老子上，就是要把人弄死。 这还是明面上的，背地里不知道的那些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所以平平淡淡也挺好的。 他合上手里的本子，道：“我们会去找林成翰核实具体的情况，有情况会和你们通报。” 林陆点头，“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个……”警察想了想，虽说林陆看起来不是个会铤而走险的，但他觉得还是提醒一下的好，“任何事情都可以寻求警方和法律保护，没必要亲自掺和在里面。” 林陆掀了一下眼皮，“嗯？” 警察轻咳了一声，道：“寻找曲森妻女的事情，我们警方会去做。” “……”林陆哑然失笑，“当然，我毕竟答应过曲森，不会去找麻烦。” “那礼物的事？”警察试探道。 林陆：“随口一说。” 宁栖不着痕迹的看了林陆一眼，事情是她亲自安排的，如果没有那通电话，那‘礼物’现在应该已经出现在收礼人的手上了。 警察则是松了口气，“那就好。”他还真怕林陆不管不顾做了些什么。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见单岑？”林陆又问道。 警察有些迟疑道：“他说在坐牢期间，听同监狱的一名疯疯癫癫的囚犯提过好几次单岑的名字，他想以此和单岑换好处。” 林陆瞳孔猛地一颤，又极快的恢复正常，好似随口问道：“想换什么好处？” “他怕你事后找到他的妻女报复，就想用这个去和单岑谈条件，让他护住她们。”警察道。 林陆嗤笑，“想得可真美。” 警察深以为然，“谁说不是呢？就凭一个名字就想换好处，简直是痴人说梦。” 林陆微垂的眸子里晦暗不明，他淡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辛苦了！” “没事、没事。”警察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从医院出来，林陆的神色有些凝重。 单岑的名字出现在一名罪犯嘴里，让他不得不想起十年前苏家的那场大火。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刚出医院大门，他就电话给负责安全的周飞，交代道：“去曲森待过的监狱查之前五年里所有疯疯癫癫的囚犯，包括已经出狱的。”说完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你亲自去，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周飞听着林陆比平时严肃的语气，立刻变得谨慎起来，“我马上去办。” “嗯。”林陆想了想，又道，“找个靠谱的人，把林成翰和林皓的犯罪证据递给警方。” 周飞秒懂，这是要把他们从中摘出来，“是。” 说完事情，林陆回A大附近的家。 以目前的情况，单岑可能要在疗养院住不短的时间，他要收拾一些他常用的东西过去。 至于张琪的事情，他直接交代了宁栖去谈。 刚进门，单小白就嗖的一下窜过来，喵喵叫着蹭他裤腿。 林陆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单小白立刻拿脑袋蹭他手心，咪呜叫着撒娇。 徐姨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见状笑道：“终于安静下来了，昨晚我来之后，除了吃饭睡觉，就一直在叫，还时不时的去挠门。” 林陆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发现底部的确是多了好多划痕。 他捏了捏单小白的爪子，有点心疼小家伙，“看过医生了吗？” 先是成了‘猫质’被威胁，之后又被爆.炸吓到，回到家后被单岑吓了一波，林陆有点担心，就让徐姨过来把它送宠物医院检查。 徐姨擦了擦手，道：“昨晚就送去看过了，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要人多陪陪它就行。” “嗯。”林陆点头，“之后一段时间我和单岑都不在，你留在这里照顾一下它。” 徐姨没有什么意见，“好的，林总。” “午饭您要在家吃吗？”她又问道。 林陆想了下，道：“嗯。” “行，那我去做。”徐姨去做饭，林陆则把单小白放下后就回了房间，“你自己玩会。” 不过单小白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赶了两次后，林陆就懒得管它了，想跟就跟吧。 就是洗澡时一直被一只猫盯着，感觉怪怪的。 林陆泡完澡出来，就见宁栖已经从楼下回来，只是见到他后有些欲言又止。 林陆蹙了一下眉，“有问题？” 宁栖解释，“张琪已经答应搬走，但要求见单少一面，说是要当面道歉。” 林陆想都没想，“不见。” 宁栖有些为难，“她带着孩子等在外面。” 林陆嗤笑一声，冷冽道：“我一年上百万的工资奖金是白给的吗？” “！” 宁栖脸一白，立刻起身往外走，“我马上去处理。” 她心里懊恼得不行，她就不该因为孩子起什么恻隐之心。 一个不管单少死活的人，有什么值得她同情的？ 这么想着，她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见门打开，张琪拉着曲奇走过来，“宁助理，是不是单老师同意见我们了？” 曲奇也仰着头看她，“漂亮哥哥为什么不见我们？小白带回来了吗？我能不能和它玩？” 宁栖似笑非笑的看了张琪一眼，对曲奇道：“你可以问问你妈妈，为什么漂亮哥哥不见你们。” 张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副摇摇欲坠，弱不禁风的样子。 曲奇不明所以，但还是感觉到了张琪的情绪变化，他担忧的拉了拉张琪的手，“妈妈，你没事吧？” “没…没事。”张琪强撑着对曲奇笑了笑，说，“单老师今天应该没时间，我们先回去，下次再来。” 曲奇有点想见单小白，但见张琪为难，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哦。” 宁栖玩味的看着张琪，道：“张老师还是别来了，单少不会见你。” 张琪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喏喏道：“那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天猫被抱走的时候我刚好不在家，不然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宁栖是真被气笑了，“张老师是当这栋楼的监控是摆设吗？” “不、不是！”张琪慌了，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对、对不起，我也没办法，如果我不答应他，我们母子俩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忽然，曲奇站出来挡在了张琪面前，绷着一张小脸对宁栖道：“阿姨，你不要欺负我妈妈。” 张琪立刻去拉他，急道：“曲奇，妈妈没有被欺负。” “有！”曲奇抿着嘴道，“妈妈，你都哭了。” 张琪擦了一下眼角，“妈妈没哭，曲奇别担心。” 曲奇点头，“嗯。” 张琪牵着曲奇的手，朝宁栖鞠了一躬，道：“麻烦告诉单老师一声，我会尽快搬走，谢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是……”张琪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我们找房子需要点时间，能不能通融一下？” 宁栖刚想说不行，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张老师不是刚刚购入一套新房子吗？听说拎包入住，怎么还需要租房？” 是林陆。 宁栖回头去看林陆，见他的确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才震惊的看向张琪。 好家伙！她只能说好家伙！ 藏得真够深的。 听到林陆的话，张琪很明显的颤缩了一下。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林陆，讷讷的否认，“不、不是，我没…没买房子。” “呵！”林陆冷笑，然后对宁栖道，“找人帮张老师搬新家。” 宁栖立刻回神，“是。” 张老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顾不上许多，连忙阻止林陆，“不用！我们自己搬。” “什么时候？”林陆冷声问。 “明天。” “好。” 林陆说完转身回屋。 张琪见状，连招呼都没和宁栖打，就急匆匆的拉着曲奇走了。 电梯里， 曲奇仰头问张琪，“妈妈，我们明天就搬家吗？” 张琪的脸色晦暗不明，眼神里更是没有半点在林陆和宁栖面前时的懦弱。 她点点头，“嗯。” “哦。”听完，曲奇有些失落，他低声问道，“那我以后还能见到漂亮哥哥，还能和单小白玩吗？” 张琪正想着单岑为什么没有出面见他们。 以她对单岑的了解，只要过段时间她带着曲奇去卖卖惨，对方肯定会原谅他们。 所以闻言，她俯身摸了摸曲奇的头，说：“当然可以。” 曲奇一下就笑了起来，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真的吗？” 张琪点头，“真的。” “太好了！”曲奇兴奋得拍手。 张琪也被他的兴奋感染，只不过她兴奋的是，她刚刚拥有的，自己的房子。 “您的意思是，张琪从曲森那里拿到了一套房？” 宁栖震惊的看着林陆，这怎么听怎么诡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她还处理过张琪被丈夫家暴的事，所以张琪在她的记忆里，一直是一个懦弱，不敢反抗的女人。 没想到，藏得够深的，居然能从曲森手里咬下一块肉。 只是，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可比单纯的不作为更可怕。 林陆未置可否，只道：“让她离单岑远一点。” 宁栖表示明白，“我马上联系警方。” 林陆：“……” “不用。” 宁栖以为林陆是对安排不满，便道：“那我联系周飞，让他找人把线索透入出去？” 林陆按了下眉心，“不用管。” 宁栖拿手机的手一顿，有些不明所以。 林陆：“把她调离A大，这事到此结束。” 宁栖：“！”这心软程度，和单少简直是不分上下。 她颔首应下，“是。” 吃过午饭，林陆拿着行李准备回疗养院。 只是他还没出门，就接到了安全部周飞的电话，“林总，林成翰逃了。” 林陆的眸色瞬间暗沉下来，声音更是冷彻心骨，“你说什么？” 周飞还算镇定的说了前因后果。 早上警方从曲森那里拿到口供后，立刻派人去找林成翰了解情况。 只是，等他们赶到林成翰的住所时，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手机关机，褚妙和助理也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林陆眉头皱得死紧，“我们的人呢？” 周飞：“跟丢了。” 林陆：“……” 因为还有些事情没有确认清楚，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就一直没动林成翰，但也派了人24小时盯着他。 本来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现在却突然告诉他，人跟丢了。 林陆只觉得怒火一阵阵的往上涌。 “找！” “是。” 第112章 这天，回到疗养院，林陆先去看了一下林父，确定他最近状况良好后才回到单岑这里。 医生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和他汇报，以目前的情况看，单岑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一连几天，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林陆的心情总算是放松了一点。 他让医生去休息，自己则回了单岑的房间。 昏迷了三天，即便照顾得再好，单岑也肉眼可见的清瘦了许多。 那本就如白瓷般的皮肤更是添了一层病态的白。 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打了热水，细细的给他擦洗了一遍，又换上新的衣服，这才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躺到单岑旁边，习惯性的揽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最近的事情。 “我刚刚去看爸爸了，医生说他的状况有好转，说不定很快就会醒过来，所以你也要快点醒过来。” “曲森和林成翰父子勾结犯罪证据已经找到，杀人未遂，肯定往严重了判。” “单小白又去看了一次医生，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愈发的黏人，还要人陪着，不过它不适合来这里，就让徐阿姨在家看着它。” “还有画展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和程老师请过假了，他还问你去干嘛了，我骗他说你出国了，很忙，没时间接电话，所以到时候不要说漏嘴了，不然程老师肯定要找我算账！” “从聪的事情也确定了，专家团今晚就到A市，会诊过后会有新的治疗方案，他会好起来的。” “还有，再过不久就要开学了，你要是不赶紧醒过来，你的工作就要没了。” “你舍得你那些学生吗？” …… 林陆这几天都没怎么合眼，白天又公司疗养院两边奔波，身心都有点累，所以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还罕见的打起了呼噜。 所以单岑睁开眼时，听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呼噜声。 他茫然的转过头，昏黄的夜灯下，只见林陆躺在旁边睡得正香，顿时有些哑然失笑。 就连那呼噜声，都成了少有的烟火气。 他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男人。 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他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他所认识的、记忆中完完整整的那一个人，而不是经过改写、催眠之后的那一个。 单岑忍不住用视线慢慢描绘着他棱角分明、俊美无俦的五官。 很多人都说，不笑的林总很难接近，看起来总是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的。 可单岑知道，那都只是表面而已。 骨子里，林陆还是那个热情如火的小太阳，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他，陪着他走过了那段黑暗的岁月，也让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而不是被黑暗吞噬，泯灭在时光里。 那些攀附在他身上，想要将他拖入地狱的藤蔓，已经被林陆斩断。 他获得了新生。 林陆也成了他的救赎，是他唯一的光。 所以他始终觉得，当年答应从聪他们去迎新晚会，是他做过的、最对的一个决定。 不然他无法想像，如果生命里没有林陆，那他的人生里将是何等的贫瘠。 他也很庆幸—— 一转经年，他们依然近在咫尺，只要一抬手，就能碰到。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林陆的眉头突然蹙起，薄唇也紧紧抿着，好似在和什么东西较劲一样。 看起来既有点幼稚，又显得特别可爱。 单岑的视线不免落在那双阖着的眼睛上，当它睁开时，必然淬着耀眼的光芒，让旁人心生敬畏。 只是他很快发现，对方的眼睛下方，有着很明显的乌青，显然是没休息好。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想到了他没睡好的原因。 他垂下眼，心不自觉的往下沉了沉。 是他…… “宝贝，你醒了？” 林陆惊喜的声音传来，单岑倏地回神，他抬眸看去，一下就对上林陆那双满是惊喜的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 他不自觉的扯动嘴角，想要对他笑一下，好安他的心，可刚刚离开黑暗的身体根本不受他控制。 怕吓到他，单岑只是眨了一下眼，然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不等他说话，林陆已经如炮弹般，蹭的一下窜下床，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房间去喊人。 “医生！！” “单岑醒了！” …… 本来沉睡中的别墅接连亮起了灯光，不到一会便已灯火通明。 看着林陆几近失控的样子，单岑有些想笑，却又觉得有些心酸。 易地而处，不难想象这些天来林陆所要承受的担心与心疼。 而且，他虽然在昏迷中，但隐隐的能听到林陆说的话。 那些看似平常的话语，内里却是藏着万般的担忧。 单岑抿抿唇，只希望他这幅样子可别被他的下属看到才好，不然实在是有损他们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林总的威名。 林陆却不知道单岑转眼间想了那么多，把人叫来后就一瞬不瞬的盯着单岑，就怕他突然间又晕过去。 好在经过检查，单岑恢复良好，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但离开前，医生很隐晦的看了林陆一眼。 林陆了然，身体是好了，但别的不好说。 不过他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需要慢慢来。 把人送走，房间里只剩下单岑和林陆两个人。 单岑打量了四周一圈，问道：“这是哪？” 他也是刚刚才注意到，这里既不是家里，也不是南湖，不知道林陆把他安置在了哪里。 “疗养院。”林陆坐到床边，像是怕他跑了般，径直拉过他的手握住，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单岑摇头，“没有。” “怎么在疗养院？”他问。 林陆解释，“医院人来人往，不利于你休养。” 单岑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那我们明天就回去。”相对而言，他还是喜欢住在家里。 “这个不急。”林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再休息几天。” 单岑却摇头，“我已经没事了，而且画展的事情还需要我去忙。” 林陆：“我已经和程老师请过假，等你好了再说。” 单岑一怔，“请假？” “嗯。”林陆忍不住捏捏他的脸，“放心吧，没说你生病的事，只说你国外有急事，出国了。” 单岑闻言放下心来，他的确是不想他晕倒的事情被人知道，“谢谢。” 林陆含笑看他，“一句谢谢就完了？” 单岑：“……”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倾身在林陆脸颊上亲了一下，“好了。” 随即神态自若的退开身，如果不是注意到他耳根处那可疑的红痕，林陆都要信了。 他眉头一挑，倾身追过去就要亲在单岑双唇上，却被单岑伸手挡住，“我没洗漱。” 林陆却不依不饶，“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 单岑有些羞恼，“林陆！” 林陆耍赖，“就亲一下。” …… “嘶！头疼！”单岑一边往后躲，一边捂住脑袋。 林陆一怔，心紧跟着揪了起来，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去叫医生。” “不用！”单岑赶紧拉住他，“我没事。” “不行。”林陆以为他是不想看医生，低声安抚道，“乖，就看一下，马上就好。” 单岑：“……” 怎么感觉醒过来后，林总变傻了？还是他的演技变好了？ 单岑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我没事。就是……” 林陆等得心急，“就是什么？” 单岑牙一咬，干脆豁出去了，“就是得了一种不洗漱就头疼的病，而且……” 对上林陆黑白分明的眼睛，单岑嘴角泛起一点笑意，他伸手指了指床头，“而且这里有呼叫铃，不需要跑出去叫。” 林陆：“……” 林陆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他家宝贝不会是被人魂穿了吧？ 不然怎么变得这么腹黑，还……这么的可爱？ 好想揉一揉，搓一搓，最好能藏起来。 “宝贝？你……” “我要去洗澡。”第一次干这种事，单岑脸有些发红，只想找个借口死遁，所以一说完，他就要推开林陆下床。 林陆哪能放过他？ 不教训一下真是要上天了，直接压住人亲了老半天才把人放开。 而原本白皙的宝贝已经变成了粉色，双唇更是透着隐隐的红肿。 单岑一边喘息一边瞪他，“流氓！” 林陆心情大好，半点不在意，甚至还低头亲了他一口，道：“只对你流氓。” 单岑：“……” 好吧，有一点点开心。 他轻咳了一声，微微偏开头，“我要去洗澡。” 这回林陆没再阻止，不仅放好了热水，还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殷勤道：“要不要搓背服务？” “当然，别的服务也可以！” 砰——！ 单岑毫不犹豫的甩上门，如果不是林陆躲得快，那门板可就砸他鼻子上了。 林陆半点也不恼，甚至还露出了笑意。 嘿嘿……！ 他家宝贝可是空着手进去的，所以洗完澡后没衣服怎么办呢？ 林陆已经能想象到单岑割地又赔款的景象了。 他笑道：“宝贝你小心点，有事叫我。” “知道了。” 单岑脱了衣服躺进浴缸里，热水漫过身体，顿时舒服得忍不住眯了一下眼。 这些天里，林陆虽然每天都帮他擦身，但因为他经常冒冷汗，所以身上依旧黏糊糊的。 现下总算是舒服了。 再者，他也要想想，之后要做些什么。 从睁眼到现在，他一直有意的忽视掉那段重新回来的记忆。 因为对他而言，那段记忆就是禁忌之地，随时随地都可将他拖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所以他轻易不敢踏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单岑缓缓的闭上双眼。 他记得，那时应该是秋天，前院的梧桐…… 突然，心脏像是被人紧紧的攥住，只能被迫停止了跳动，也让他差点忘了呼吸。原本搭在浴缸边缘的双手倏地攥紧，窒息感扑面而来，死神在逼近。 混乱的画面一闪而过，细密的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额间青筋凸起。 好似下一瞬，人就会晕过去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修长的手指骨节已经用力到泛白，看着竟是比那白瓷浴缸还要白上几分。 单岑心底的狠厉在无声叫嚣着，他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当日所受之辱，必将千万倍奉还。 情况几欲失控时，单岑猛地睁开眼，那双冰蓝色的瞳仁已经尽染血色，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就像是那嗜血修罗的周身黑雾，几欲将这人世间毁灭。 单岑拼尽全力，才堪堪的压下心里那喷涌而出的戾气。 那几乎已经触碰到他双脚的黑暗也终于被他重新压回了心底最深处。 但这也几乎咬碎了他一口银牙。 他甚至隐隐的感觉到喉间涌动的铁锈味。 半响，他眨了眨眼，眼中血色尽褪，眨眼间便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如若不是额头上还布满着细密冷汗，刚刚的失控就好似只是一场错觉。 可单岑知道，他们来势汹汹，稍有不慎，必是万丈的深渊地狱。 所以他必须跨过这道障碍。 如若不然，那终将成为一个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将他炸毁。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要查明当年的真相。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 “宝贝，好了吗？” 单岑回神，他抿抿唇，声音有些暗哑，“马上。” 说着，他快速的从浴缸起身，并冲洗干净，只是擦干后要穿衣服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 像是知道他的窘境，门外的人适时的过来询问，“宝贝，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单岑：“……” 单岑咬牙，这人百分百是算好的。 但就算是知道又怎么样？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 “给我拿套衣服。” “哦~”林陆靠着门框，姿态闲适，他的声音更是藏着隐隐的兴奋之意，“不知道这位公子要拿什么来换呢？” 单岑忍了忍没忍住，直直翻了个白眼，“卧室居住权。” “！”林陆一个踉跄，差点靠不稳。 他严正拒绝，“不行。” 单岑弯了一下眼眸，“好像，有点冷。” 说话间还特别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啊嚏！ 林陆：“……” 林陆有什么办法？ 明明知道有可能是装的，却半点不敢冒险。 最后，那幻想中的割地赔款半点没实现，还被教训了一通。 林陆觉得有点委屈。 但看了看窝在自己怀里安睡的人，也就释然了。 谁让这是他的宝贝呢？ 自己找的，只能自己宠着。 而且，宠上天了才好！ 第113章 翌日， 单岑醒来时，时间已经接近九点，林陆已经不在房间里。 他有些茫然的盯着天花板。 原本以为能压下的戾气与黑暗，实则如影随形、蠢蠢欲动，随时会反击回来。 他看似睡了懒觉，但实际上，他的入睡时间也才不到两个小时，而且还只是浅眠而已。 不是他不想睡，而是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就会混乱一片。就算是真的困极了有幸睡着，也会在熟睡的那瞬间惊醒过来，只余一身的冷汗。 为了不让林陆发现，他只能睁眼到天亮，直到林陆离开，他才稍微的眯了一会。 单岑眸光沉了沉，又在眨眼间恢复正常。 洗漱完下楼，单岑打量了一下别墅的全貌，地方不大，却也是五脏俱全。 负责煮饭的阿姨见他下来，赶紧迎上去，“单少，早餐已经备好，您是现在吃，还是等会？” 单岑环顾一圈，没见到林陆的身影，“林陆呢？” 阿姨道：“林总吃过早餐后就出去了。” 单岑点头，“那现在吃吧。” “好的，您稍等。”阿姨应下后就回厨房端早饭。 单岑坐到餐桌前。 餐厅正好在一面落地窗前，一转头就能看到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 单岑看了一会，发现这个湖好像有点熟悉。 “起来了？”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单岑偏头看过去，就见林陆正大步的从门外走进来，他眉眼柔和下来，“嗯，去哪了？” “去看我爸了。”林陆径自走到他旁边坐下。 听到这，单岑总算是反应过来这是哪里，怪不得这个湖看起来那么熟悉，原来这里就是林父所在的疗养院，之前认不出来是因为看的角度不同。 他弯了一下唇角，问道：“爸爸还好吗？” “挺好的。”林陆给他倒了杯温水，“医生说是最近有进步。” 单岑点头，“那就好，我一会去看看他。” 林陆怕累着他，劝道：“不急，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已经休息好了。”单岑道，“而且躺久了想出去走走。” 见他坚持，林陆只能妥协，“那一会我陪你过去。” “好。”单岑对此没意见。 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后问道：“看完爸爸后就回家？” “……”林陆眸光一闪，随即不动声色道，“宝贝，我觉得你还要休养几天。” 听出林陆想要他住这里，单岑不懂，“回家也能休养。”而且回家还能住得舒服点。 林陆神色不变，好像真的只是想让他在这里休养一样，“这不是医生说爸爸最近有进步吗？我想多陪陪他。如果住家里的话，来回倒腾不方便，而且我觉得这里环境很好，你不喜欢吗？” 单岑想了想疗养院的环境，是挺好的。 住这里也不用两边来回跑，确实方便许多，他点头道：“还可以，那就住几天？” 林陆顿时眉开眼笑，快速的在他嘴角边亲了一下，“谢谢宝贝。” 端早餐出来的阿姨刚好看到这一幕，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前还是退回厨房。 单岑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她踌躇不前，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他羞恼的瞪了林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别动手动脚。 林陆失笑，对阿姨道：“端过来吧。” 阿姨得令后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放下早餐后跑得飞快，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一样。 非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单岑：“……” 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 林陆见他害羞，脸上的笑意更甚，然后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好了，乖乖吃早餐。” 单岑睨了他一眼，决定不再搭理他。 林陆也不介意，安安静静的当个默默服务的工具人。 只是吃完后，单岑就被他拉去看了林父，随后又被拉进湖边的小树林里散步，美其名曰消食。 大概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单岑才走了一会就已经有些累，最后干脆让人搬了两张藤椅出来，在湖边的树荫下坐着。 天气虽热，但树荫下还是很凉快。 微风吹拂下，不免让单岑生出几分惬意来。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两人坐得很近，林陆一偏头就能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闭着眼的人眉目俊美，温润如玉，不见一丝一毫的冷意，是一个很放松的状态。 他看得心里发软，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软了几分，“困了就回去睡。” 单岑摇头，“不困。” 林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他发现，他好像有点看不透单岑。 正常人醒过来，在得知自己昏迷了几天后，应该都会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晕倒。 可到了单岑这里，却是一句话都没有提。 和他相处更是和以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以至于，如果这几天不是他亲自照顾的人，而且他们现在还在疗养院里，他都要怀疑，单岑晕倒这件事是不是只是一个错觉。 单岑不提，他也不敢贸然开口，就怕一不小心把人给刺激到。 如此，他也无法去判断，单岑有没有想起些什么来。 但转念去想，大致是没有的，不然不可能在得知自己曾经被催眠改写过记忆后，还能一如既往的面对他，一点的怪罪都没有。 他转开视线，却依旧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真的不困？” 单岑点头，“嗯。” 这倒不是他说谎。 大概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他现在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抗拒着睡觉。 所以是真的不困。 林陆沉吟片刻后，试探道：“那，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单岑睁开眼看过来，冰蓝色的眼眸里隐隐藏着星光，“你问。” 林陆抿了一下唇，搭在藤椅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你还记得你晕倒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单岑有些无奈的看着林陆道：“我又没失忆，为什么不记得？” 林陆：“……”说得好有道理。 他轻声道：“我回到家的时候，你已经晕倒在客厅，还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单岑凝神想了一下，道：“那天回家后，我在沙发上等你回来吃饭，然后不小心睡着了，之后就一直在做噩梦，再然后就是昨晚上被你的呼噜声吵醒。” 被呼噜声吵醒？林陆嘴角抽了抽，连小心都忘了，直接问道：“梦到什么噩梦了？” 单岑也没瞒着，“你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我想救你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然后我……” 单岑的话戛然而止，他有些不自然的转开视线，“然后就被吵醒了。” 林陆观察着单岑的神色，猜测那未尽之言应该是他哭了许久的事。 他家宝贝果然害羞了。 他轻咳了一声，道：“可是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当然叫不醒，单岑心说，他当时一直被困在回忆里出不来，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不过易地而处，如果是他叫不醒林陆，他可能会发疯，所以不难想象林陆这几天的日子。 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沉重。 他沉吟片刻，怕林陆胡思乱想太多，就解释道：“以前苏家发生过一次火灾，当时年纪小，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所以看到大火的时候反应比较强烈。” “是不是吓到你了？”他问。 “是啊。”林陆半点犹豫都没有。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反而安抚的朝单岑笑了起来，“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单岑有点底气不足的再度道歉，“以后……”应该，“不会了。” 林陆却没接受这声‘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单岑也没跟他争辩，转而问道：“我好像听到你说曲森被判刑了？” “还没有。”林陆道，“不过以他做过的事情，量刑不会轻。” 单岑点点头，“他是应该受到惩罚。”虐猫就算了，还制造了炸.弹。 “嗯。”林陆也很赞同，这种自己做错事，却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还想报复回来的人，是该受到惩罚。 他看了单岑一眼，将话题拉了回来，“宝贝，你介意去看看心理医生吗？” 单岑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说不去，可话到嘴边却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他反问林陆，“你想让我去看心理医生？” 林陆没否认，“是，但主要以你的意愿为主，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话是这么说，但单岑知道，林陆是希望他去的。 所以，是想要再次对他进行催眠、植入记忆吗？ 倏地想起过去两年，林陆无数次趁他睡着时进行的催眠， 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怎么确定，他现在记得的这些，就是他真正的记忆？ 有没有可能，他想起来的那些，其实都是假的？ 那天晚上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一场线路短路导致的火灾而已。 他所想起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噩梦？ 单岑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他猛地抱住快要炸裂的脑袋，厉声尖叫。 “啊——！” 变故就一瞬间，林陆的心脏差点骤停，他猛地起身扑过来，“单岑？？？？” 失控的单岑却一把将他推开，“滚开！” 林陆被推倒在地，一仰头就对上了单岑那双仿似被血染尽的眼眸。 疯狂的恨意展现在他面前。 单岑恨他！ 这个认知让林陆心脏倏地一痛，他伸手试图去拉他，“单岑？” “滚！” 单岑站起身想走，眼前却突然一黑，下一瞬便失去了知觉。 “单岑！！！” 第114章 “怎么样？” 门一打开，林陆就冲了上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全是着急，甚至连语气里都藏着浓浓的担忧。 医生也没有废话，直接道：“人已经醒过来。” 闻言，林陆松了口气的同时，转身就要往里冲，却被医生给拦了下来，“不能进。” 林陆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如果不是最后一根理智的弦还在，他已经动手将人推开。 可下一秒，他就被一句话给定在了原地。 “病人说，他暂时不想见到你。” “！！！” 林陆整个人愣在原地，脑子里更是嗡嗡嗡的直响。 他不敢置信的喃喃反问：“他不想见我？” 医生点头，“是。” 这一个‘是’字，仿若一把利剑，瞬间将林陆刺了个对穿。 回想起单岑晕倒前的那个眼神，他浑身的血液像是凝住了般，明明身处夏天，却觉得如坠冰窟。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单岑想起来了。 他不瞒他催眠改写了他的记忆。 所以，他恨他。 他应该理解的，不管是谁，在得知自己的记忆被改过后，都应该生气。 何况还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甚至有时候是有意为之。 医生见林陆整个人几乎是瞬间便萎靡下来，有些于心不忍，劝道：“病人刚刚受到刺激昏迷，情绪有些反常也是正常的，等过段时间安定下来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林陆沉默不语，只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阴郁得吓人。 半响，他问医生道：“他晕倒的原因？” “受到刺激，急火攻心。”医生道。 急火攻心？所以，果然是生气了。 林陆点点头，“谢谢，请您多费心。” 医生：“应该……的。”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林陆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医生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无声叹了口气，然后对一旁跟着的护士道：“走吧。” 护士脸上带着点犹豫，小声道：“他们……” “慎言！”医生一记眼刀丢过来，“不想干了？” 护士脸一白，急忙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这种钱多事少的工作可不能丢了。 房间的隔音很好，但距离近，又是在门口，所以里面的人几乎是一句不落的把话听了个遍。 单岑就靠坐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声音响起又消失，最终归于平静。 他的视线落在手上的手机屏幕上，上面是一张照片。 是从聪刚刚发给他的，上次说过要给他看的，那张林陆胡子拉碴、换身衣服就能cos犀利哥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应该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过仪容。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过长，凌乱得一点造型都没有，眼下的乌青很明显，显然是许久没有睡好，胡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刮过，乱糟糟的一片，身上的衣服更是皱皱巴巴的，半点没有往日的挺括与光彩。 虽然从聪和他描述过，但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从聪他们在恶作剧。 因为上面的人，和那个在人前永远意气风发的林总判若两人。 连一点点相似的影子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有一片黯淡和颓然，就好像所有的希望都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样。 单岑只觉得眼眶发酸，拿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的颤抖。 林陆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永远阳光明媚，充满希望的活着。 即便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也是俾睨众生的王者。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他。 所以，他不想见林陆，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恼怒，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两年前的事情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从从聪的只言片语和眼前的照片里，他很容易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林陆能在林父出事后力挽狂澜接下明夏的摊子，还越做越好，那就足以说明他的性情有多坚韧和多不服输。 他不是一个轻易被打败的人。 所以，但凡他有更好的选择，都不会选择去催眠他的记忆，让他以为他们在疏远，他们要离婚。 林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选择，他也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怪他。 还有之前他对自己记忆的怀疑，现在想来，有点可笑。 如果那是假的，那为什么他爸妈会在国外那么多年不回来？ 他又为什么要放弃画画？ 甚至是外公，又为什么要将四季图卖出去？ 最后是林陆，他图什么？ 是他想岔了。 亦或者说，是那时候的他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也无法去控制自己的情绪。 林陆说得对，他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把那几个畜生的事情解决了。 想要了解详细的情况，问季伯是最合适的。 他慢慢的调整情绪，直到彻底的平和下来，才拨通了季伯的电话。 季伯一接起就乐呵呵的喊了声：“小少爷。” 上一次说要给南湖的房子摆放盆栽，后来因为各种事情给耽误了，这会接到电话，他就以为是单岑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就道：“是要盆栽了吗？” “那个不急。”单岑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季伯一点都没听出异常，依旧笑呵呵的，“你问。” 单岑缓缓吐了口气，沉声问道：“那几个畜生，死了吗？” “！” 季伯蓦地瞪大眼，连手上拿着的小锄头掉到地上都一无所觉。 他定定的看着被他放在小桌子上，开着免提的手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少爷问的，是那个意思吗？ 不等他问出来，单岑已经说出了他的猜测，“季伯，十年前的火灾，我都想起来了。” “！！！”季伯再度被惊到，整个人后退了一步，那双已然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哀叹的泪水。 他张了张嘴，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怎……怎么会这样？ 老爷子费尽心机，却终究是没能阻止。 他的小少爷…… “造孽啊！” 这一声长叹里，带着浓重的哽咽，诉说着一个老人长长的叹息与悲哀。 单岑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道：“季伯，我没事，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季伯捂住眼睛，踉跄着跌坐到椅子上。 他犹记得他和老爷子赶到家时见到的情景，不过一夕之间，往日里花团锦簇的闲庭深院已经变成残垣断壁。 而大小姐和小少爷…… 季伯却是不敢再想。 过了许久，季伯才缓下情绪重新开口，“小少爷想做什么？” 单岑抬起眼，一抹狠厉一闪而过，“那得看他们现在是不是生不如死。” 饶是季伯做好了心理准备，陡然听到单岑用冷静自持的声音说着这么狠厉的话语，也让他冒出一层冷汗。 他家小少爷最是善良不过，却被逼到这个地步。 知道劝不住，他沉默片刻后，道：“一共四个人，逃了一个，另外三个都被判了刑。” “这些年，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在牢里。” 单岑声音依旧平静，“逃的那个呢？” 说到这，季伯也很无可奈何，自那一晚之后，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又因为担心事情暴露，对大小姐和小少爷不好，他们只能秘密查找，不敢大动干戈。 各种因素下，如今依旧一无所获。 “没找到。”他道。 单岑已经猜到，所以听到后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冷静的问道：“身份信息确定吗？” “不确定。”季伯道。 另外三个人只是听命行事，知道的也不多，所以只能凭借三人的描述画下画像，而且因为每次见面对方都戴着口罩做了伪装，他们能确定的，也只是一双眼睛和大致的身高而已。 这也是他们那么被动的原因。 “我知道了。”单岑道，“我会尽快把人像画出来。” 高三那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季伯下意识叫了他一声，“小少爷。” 单岑知道他担心什么，安抚道：“我已经没事，不用担心。”顿了一下，他又道：“这件事情不要让爸爸知道。最好是，一个字都别说。” 不是不相信单意，而是人的情绪很难完全管控住，而妈妈因为生病的原因，人变得很敏感，一不小心就能让她看出端倪，所以，为了以绝后患，不如一个字都不提。 季伯原先想拒绝，但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 “谢谢季伯。” 说完便挂了电话。 季伯盯着手机屏幕，定定坐了许久。 直到落日的余晖彻底的消散在天边，他才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回了屋子。 他家小少爷，终是长大了。 而单岑也没有急着去画画，而是看了一个下午的书。 林陆一直没有再出现，但零食点心、水果饮料却是一直都没断过。 晚饭被送进来时，单岑问了一句，“林陆呢？” 护士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道：“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至于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不言而喻。 单岑‘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依旧是一晚无眠，直到太阳升起，单岑才稍微睡着了一会。 医生来查看时，看着他的黑眼圈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交代他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单岑吃完早餐，继续看书。 护士端了零食进来，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发现他神色平静，半点没有去找林陆的意思。 她无声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出了房间。 要她说，林总就该直接闯进去。 谈恋爱嘛，最需要的就是厚脸皮不要脸，要都这么君子，一个说不见，另一个就真的不去见，那这世界上的单身狗还不得往上翻几番？ 所以，想要哄人和好，不要脸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发小红包呀！ 第115章 “嘶！” 林陆扶着疼到要撕裂的脑袋坐起身，环顾一圈，发现是在酒店里。 他蹙了一下眉，下床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调侃声。 “醒了？宿醉的感觉怎么样？” 他回头看过去，就见席睿翘着二郎腿，正吊儿郎当的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看自己。 “你怎么在这？”林陆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痛感减轻一点。 席睿不满的‘啧’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想在这？我是怕你把自己弄死，而我作为最后见你的人，会成为首要嫌疑人，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我只能在这。” 林陆转身，“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席睿冲着他的背影喊，“过河拆桥啊？” 林陆关上门，声音却稳稳的传了出来，“对。” 席睿轻嗤了一声，起身往外走，边抱怨道：“你还挺理直气壮？也不知道昨晚是谁把你扛回来的。” “不然夜宿会所酒吧，这要让单岑知道，你得跪破三个搓衣板。” 林陆看着镜子里明显面容憔悴的男人，扯了扯嘴角，他倒是想跪，如果单岑能见他的话。 洗完澡出来，席睿已经坐到餐桌前吃早餐。 因为是林陆订的房间，所以他也不客气，点了满满一桌，全是他喜欢吃的。 一边吃还一边看手机，惬意得不行。 林陆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扫了一眼后就直接打电话让宁栖送衣服和药过来，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到沙发上查看手机信息。 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昨天到现在，单岑都没联系过他。 席睿喝完最后一口粥，问道：“说说呗，昨天怎么回事？” 他正见着客户，突然接到林陆的电话，让他出来喝酒。 他当时就怼了回去，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只是最后还是加快了工作速度赶到了会所，然后就看着这人一句话都不说，直接从大白天喝到了大半夜，终于醉死过去。 他也懒得挪地方，就把人扛到了会所楼上的酒店房间里。 现在人醒了，他得问问是出了什么大事，能让林大总裁来买醉。 他猜测，“你不会又要和单岑离婚吧？” “……”林陆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啧！”席睿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就算不是离婚，肯定也和单岑有关。” 林陆直接没搭理他。 席睿也不在意，“怎么，你又惹他了？怪不得昨晚我和他说你在会所喝醉了，他只回了我一个‘哦’。” 说到这，席睿皱了一下眉，“你出轨了？” 林陆：“……”真TM想揍人！ 席睿见状，继续发散思维合理猜测，“难道出轨的是单岑？” “……” 林陆直接被气得额间青筋直跳，眼神像刀子一样，咻咻的直往席睿身上扎，“闭嘴！” 席睿早就习惯了林陆的毒舌，所以半点没在意，继续道：“既然你俩都没出轨，那你买醉是为啥？总不能是吵架了吧？” 他转念一想，又道：“就单岑的性子，吵得起来算我输。” 所以，他得出最终结论，“肯定是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然后被单岑知道，单岑生气后不搭理你，不，肯定比这严重。” 他特意压低声音问：“是不是不想见你？” 林陆：“……” 席睿也不奢望林陆能回答，自顾自道：“最后你无处发泄，只能大白天来买醉。” 突然，他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心上，笑道：“啊！！我真是太聪明了！” 林陆：“……” 林陆已经无话可说。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宁栖提醒她已经到门口的信息。 他起身去开门，也没让宁栖进来，拿了东西就关了门。也没去管席睿，直接进房间去换衣服。 席睿见状，嘿嘿笑了两声，扬声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把人哄回来？” 林陆没应声，但席睿知道他肯定在听，就继续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就没见过比单岑更好哄的人了。” 林陆停下手里的动作，却半天没听到下文。 林陆：“……” 他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然后出来直奔餐桌，居高临下的看着席睿，问：“怎么哄？” 席睿仰头看了看，扑哧一下，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 “林陆你也有今天。” 林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席睿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拿起桌上的刀叉捅过来。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稍微收敛了一下，道：“死皮赖脸会不会？” 林陆皱眉。 这是他一向的招数，但这次却不敢用，因为他心虚。 席睿看出他的迟疑，“有错是要认，挨打挨骂都行，但前提是，你得让人家搭理你是不是？” “人家不见你，你就是喝死在这里也没有用。” “当然了，对于单岑这种善良的人来说，卖卖惨也是可行的，只要别太过。” 林陆若有所思。 席睿也吃饱了，擦擦嘴起身，道：“没事我就先撤了，一堆工作等着我呢。” “他不愿意见我。”林陆突然道。 席睿一愣，随即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起林陆来，“你这是，被穿了？” 林陆：“……” 他转身就走，他真是脑抽了才会真的相信席睿有什么好主意。 席睿见状赶紧拉住人，虽然看林陆不顺眼吧，但看在时不时能薅羊，啊不，是两人的血缘关系上，还是关心一下的好。 “他不愿意见你多简单啊，你见他不就行了。” 林陆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有区别吗？” “当然有。”席睿难得有事能压林陆一头，而且隐藏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这会工作也不着急了，拉着人坐下就问了起来，“他为什么不愿意见你？” “……”林陆睨了他一眼，一副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模样。 席睿‘啧’了一声，虽然知道林陆不愿意说，那他肯定问不出来，但是吧，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他故作不关心的摆摆手，“不说算了，没原因我也没有什么好招。” 林陆双手抱臂，就看着他不说话。 席睿：“……” 席睿撑了一会没撑住，哀叹一声，噼里啪啦说起了方法，“他不见你，你可以发消息，打电话。” 林陆：“屏蔽、关机。” 席睿：“门口蹲点。” 林陆：“没用。”单岑压根不出门。 席睿：“……” “你这是试过了？” 林陆没应声。 席睿想了想，道：“那你去他窗口拉横幅吧，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什么老婆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之类的，你上网一搜一大堆。” 林陆起身就往外走，“没用。” 席睿立刻反驳，“不可能！”明明那变态拉横幅给他道歉的时候，他很受用的。 林陆顿住脚步回头，道：“我是说，你没用。” 席睿：“……” 席睿眨了眨眼，然后直接蹦了起来，“你才没用，活该单岑不见你！！！” 回答他的，只有‘嘭’的一声关门声。 他气呼呼的转了两圈，也走了。 只是下到大堂时，被人揽住了去路，服务员面带微笑，非常有礼貌。 “席先生，这是昨天的账单？” 席睿低头看了一眼，钱不算多，但是，“林陆没付？” “是的。”服务生依旧笑着道，“林先生说，”大概是话有些难以启齿，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您还有付账的用处。” 席睿：“！” 卧槽！他要杀人！ —— 叩叩叩—— 窗户边突然传来敲击声，单岑转头看过去。 就见一个白底黑字的板子被举在窗户外，还有一小撮头发在探头探脑的，就像一颗颤巍巍探头的小草，小心翼翼的观察这个世界。 单岑挑了一下眉梢，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是谁了。 他定睛看去，板子上面是林陆龙飞凤舞的字迹—— 【宝贝，我错了！】 后面还有两个小爱心。 单岑的心底蓦地趟过一股暖流，他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 只是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也没有出声询问，只定定看着窗外，他倒要看看，这人想要搞什么花样。 林陆在外面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声音，最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查看，然后一不小心就和单岑对上了视线。 林陆：“……！！” 单岑本来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没想到他倏地一下就缩了回去，连带着板子也收了回去。 单岑：“……” 又等一会也没见别的动静，他决定懒得再管他，准备眼不见为净，休息一会。 就在这时，板子又被举了起来，这次字换了—— 【对不起宝贝！】 单岑依旧没出声， 然后每隔半分钟左右，板子上的字就换一遍。 【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我可以解释的！】 【再不原谅我，我要哭了！】 【你忍心让你老公哭吗？】 【我真的哭了哦！】 单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要怎么哭，就见板子重新递了出来—— 【哇呜……哇呜……o(╥﹏╥)o】 还有一点都不走心的配音。 单岑：“……” 他忍了忍，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围绕在两人之间的压抑终于烟消云散。 某人也得寸进尺，暗戳戳的探头出来，也不出声，就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像极了拆完家之后，又摆出一副委屈表情来求原谅的二哈。 既好气，又好笑。 单岑扬声，“进来。” “好咧！”林陆立刻乐开了花，“等我啊！” 只是，话音刚落下，人就消失了。 然后是一阵惊呼声—— “卧槽！别晃，站稳了啊！！” “老板小心——！” “哎呦！” 单岑一惊，快速的掀被下床跑了过去，他心惊胆战的往下一看，顿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只见一楼的草坪上，几个大男人狼狈的摔成了一团。 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林陆。 他手上还死死抱着那块牌子，那样子看起来要多蠢就有多蠢。 倒是表情包和那两个‘哇呜’被蹭花了，跟真的哭花了脸似的。 单岑抿抿唇，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摔伤后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对上， 单岑：“……” 林陆：“……” 单岑先发制人，“林陆！你想做什么？”那么高的地方，竟然搭的是人墙，简直是不要命了。 林陆则弱弱的举起手，“宝贝，我可以解释的。” 单岑啪一下关上窗户，决定眼不见为净。 底下的保镖则是快速的把林陆拉了起来。 其中一个赶紧道歉：“对不起老板，是我没站稳。” 另一个也道：“我也有错。” “……”林陆沉着脸，假装刚刚无事发生，然后故作自然道，“行了，该干嘛干嘛去。” “是。”两保镖赶紧脚底抹油就要跑，免得被老板灭口。 只是没想到，才跑两步就被叫住了，“等下。” 两人只好站住，“老板？” 林陆抬手指了指屋檐下的摄像头。 保镖秒懂，“明白。” 等人走后，林陆无奈的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窗户，无声叹了口气，他这是好不容易求得原谅，就又把人给惹了。 唉！真是命运多舛！ 但，他摸了摸下巴，好像死皮赖脸还真是有用。 第116章 门被敲响时，单岑已经躺回床上。 他怕自己再控制不住情绪，就让医生给打了镇定剂，现在药效起来了，有些发困。 他打了个哈欠，道：“进来。” 林陆推门进来，见到单岑后，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宝贝，我来了。” 单岑点了点床前的椅子，“坐。” “哦。”林陆乖乖的坐过去，动作规矩得跟小学生似的。 让单岑想要摸摸他的脑袋，然后说一句‘乖’。 看了他一会，单岑想说不用这样，但想了想林陆打蛇随棍上的本性，便住了嘴，转而说起别的，“昨天的事情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 林陆有点受宠若惊，忍不住打断了单岑的未尽之言，“我知道。” 单岑怔了怔，抬眼去看林陆，想说你知道什么了？ 后者勾唇浅笑，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宝贝只是一时气不过，不是真的不想见我。” 单岑：“……”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 他想了想，也没有做铺垫，而是直接问道：“两年前车祸后，我一直昏迷不醒，在此期间，你是不是催眠改写了我的记忆？” 虽然已经猜到单岑突然生气的缘由是因为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私自催眠的事。只是没想到单岑会打直球，林陆不由怔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是。” 单岑继续问道：“后来又趁我睡着，进行了多次催眠，对吗？” 林陆依旧没否认，“对。” 即便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前因后果，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听到林陆肯定的回答，单岑心里依旧像是被揪了一下，顿时有些不顺畅起来。 他抿一下唇，问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林陆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 “……”单岑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后抬手指了一下窗户。 意思是，几分钟前你刚说你可以解释。 林陆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想起刚刚自己写过的话。 可他要解释的又不是这件事。 他捻了一下指尖，道：“之前有，但现在没有了。” “为什么？”单岑问。 林陆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私自修改你的记忆都是我的不对，所以没什么好解释的。”说完突然话锋一转，“但是，” 单岑抬眸看去，一下就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平稳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下，因为他发现，那双眼睛里满是坚定与真诚。 林陆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这就是我知道错了，但我下次还敢的意思？ 单岑有点想揍人。 他转开视线，语气淡淡的反问：“是吗？” “是。”林陆半点犹豫都没有。 因为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比单岑好好活着更重要。 单岑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失忆，我现在应该已经和你离了婚，说不定现在已经有新的人，那个时候，你也不后悔吗？” “……” 林陆突然懵了，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一想到单岑身边会出现新的人，他就浑身难受。 所以他这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吗？ 他闷声道：“你不会有新的人。” 单岑挑了一下眉梢，“你怎么知道？” 林陆脱口而出，“我让人看着了，有不安好心的，通通处理掉。” 单岑：“……” 他有点无语，你以为是垃圾啊？还通通处理掉。 林陆不知道单岑心里的想法，继续表忠心，道：“即便离婚了，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绝对不让别的男人靠近你。” 单岑：“……” 所以他应该说谢谢吗？ 他轻咳了一声，转了话题，“除了让我以为我们之间出了问题之外，还有别的吗？”林陆果断摇头，“没有。” 怕单岑不相信，他又举起手，“我可以发誓。” 有昨天的前车之鉴在，林陆应该不会，也没有必要撒谎，单岑点点头，“那你们知不知道我昏迷不醒的原因？” 林陆：“知道。” 单岑手指一颤，抬头看他，“是什么？” 林陆心生狐疑，不知道单岑这是故意试探他，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在单岑一瞬不移的眼神下，还是老实回答，“苏家火灾。” 闻言，单岑心底有些发慌，但面上依旧镇定道，“怎么知道的？” “从你对大火的恐惧判断出来的。”林陆没瞒着，“后来我找你爸确认过，他说是因为苏家的火灾，你一直有心理阴影。” “你信吗？”单岑问他。 林陆摇摇头。 经历火灾的确有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但单岑的情况太严重了，严重到林陆觉得有点假的地步。 单岑转开视线，状似随意的问道：“既然不信，你没去查过？” “查过。”林陆道，“但一无所获。” 单岑微微放松了一点，连林陆都查不到，那看来外公当年的安排还是起到了作用。 “催眠也试过吗？”他问道。 林陆点头，“但没用。” 这也是他们一直束手无策的原因，就算是想治疗，也找不到突破口。 单岑稍微松了口气。 “没用很正常。”他说。 林陆一怔，“嗯？” 单岑：“因为火灾就是真正的原因。” 林陆皱眉。 单岑又道：“这么说也不够严谨。” 林陆不解，“什么？” 单岑放在被面上的手指下意识的攥了攥，他垂着眼眸，缓声说：“应该说是密闭空间比较合适。” “这个我们有猜到。”林陆说。 单岑未置可否，只道：“以前，家里的房门装的是那种老式的门锁，就铁棍子拴上后锁上锁头的那种。” 知道单岑是在说当年的真相，林陆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单岑：“那天晚上，只有我和妈妈在家。妈妈半夜突然来了灵感，就起身去画室，路过我房间的时候，她担心我空调开太低又踢被子，就习惯性的开门进去看了看，” 话说到这里，林陆已然猜到后续的发展。 母亲半夜去看孩子睡得好不好，出来时顺手把锁给合上了，然后火灾发生，孩子打不开门出来，惊叫之下又无人来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烧到面前。 当时在家的，只有母亲和孩子。 孩子在房间里，锁在门外，那能锁门的，只有家里的另外一个人。 大火当前，再加上情急之下的猜测，对于当时的单岑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他会不停的质问自己，母亲为什么要烧死他？ 林陆心脏骤疼，他起身过去把人揽到怀里抱住，一下一下的给他抚摸后背，“别说了。” 单岑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他垂着眼眸摇摇头，“我没事。” 他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点虚弱，“你是不是猜到了？” 林陆‘嗯’了一声。 单岑抬手揽住他的腰，轻声道：“当时……” “乖，别说了。”林陆怕他再受刺激，柔声哄道，“以后再说。” “没事。”单岑坚持，有些事情，还是一次性说完的好，“你听我说完。” 林陆见他坚持，只能妥协，“不要勉强，说不下去你随时可以停。” “嗯。”单岑缓了一会，才重新开口，“妈妈画画的时候非常投入，几乎是两耳不闻旁边事，家里地方又大，一直到邻居发现不对报警，消防到了之后她才知道，而那时候，我的房间几乎已经快烧没了。” 单岑枕在林陆肩膀，侧脸面向窗外。 太阳不知何时没入了黑沉沉的云层里，风也变得有点大，不远处的树木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暴雨将至。 “妈妈从小被外公外婆娇养长大，后来遇到爸爸也是捧在手心里呵护，从未受过苦，也几乎没有承受能力，所以她只看了一眼，就已经精神崩溃。” “她把我的意外揽到了自己身上。” “而我当时，惊惧之下已经认定了我以为的事实，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怪他为什么锁门，又为什么不来救我，是不是我这个当儿子，比不上她的画。” 林陆心疼得不行，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安抚，“这不是你的错。” 先不说单岑当时才多大，陡然之下经历那一切，一时想岔了也情有可原。 单岑也未置可否，只继续道：“最后没办法，外公只能让爸爸把妈妈带去国外治疗，也是为了把我们分开。” “后来，经过心理治疗，我渐渐放下了这件事，而妈妈却一直没能走出来，只能一直留在国外。不过我们的关系也渐渐缓和过来。” “两年前，车祸后我被困在车里，绝望之下想起那年的火灾。”单岑闭了闭眼，“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林陆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当初，为什么要选哲学专业？” 单岑眸光闪了闪，道：“因为我当时突然喜欢上画诡异扭曲的抽象画，妈妈看到后，以为我还没原谅她，病情因此加重。我后悔之下，改了志愿。” “你……”林陆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 单岑却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直接道：“你猜的没错，我故意的。” 林陆：“……” 他无奈的喊了他一声，“宝贝。” 单岑却不以为意，“年少无知。” “不过当年我能改回来，还得谢谢你。” “应该的。”林陆捏捏他的后脖颈，“都过去了。” “嗯。”单岑放松了身体，静静的靠在林陆身上。 几天的兵荒马乱之后，两人难得的安静下来。 忽然，一道粗大的闪电划过昏暗的天际。 轰隆一声，豆大的雨滴应声落下，茫茫雨雾顷刻间便挡住了视线。 “我去关窗。”林陆放开他，起身朝窗户走过去。 单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眸光渐露虚意。 为了他妈妈，他别无选择。 只能选择欺骗。 因为那个被埋葬的真相，他绝不允许其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第117章 林陆关好窗回来，单岑突然问道：“那个心理医生可信吗？” 话题跳脱得太快，林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会说可信，但想到姚米坚持的治疗方案，林陆就不太敢保证了。 他沉吟片刻，道：“我可以找个更好的。” 那就是不可信。 单岑微微蹙眉，他虽然恢复了记忆，但对于治疗过程并不是记得非常清楚，所以也不知道在那期间有没有留下一些不该留下的东西。 见单岑沉默下来，林陆猜到缘由，便道：“每次治疗，我都在。” 意思是让单岑放心，心理医生没有动手脚的机会。 单岑点点头，“把当年的病历给我。” 林陆下意识问道：“你要做什么？” 单岑抬眼看过去，眼神不善。 “……”林陆从善如流，“我马上回南湖去拿。” 南湖？单岑皱了一下眉，有些狐疑道：“你放在南湖的房子里？我怎么没看到。” 他记得上次他回南湖找线索，几乎把整座房子翻过来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林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那我说了，你别生气。” 单岑点点头。 林陆就道：“其实，主卧的床的靠背是个保险柜。” “！”单岑瞳孔猛地放大，他脱口而出，“所以你每次都能拿出润……” “……”单岑堪堪收住了话头。 林陆抿着唇，死死的压住嘴边的笑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没藏住，他家宝贝真可爱。 单岑：“……” 怪不得以前他故意把东西都拿走后，临到头时林陆都能变出来，他还以为他有随时在口袋里带那啥的癖好。 没想到事实真相竟然如此。 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流氓！” “……咳！”林陆也有点心虚，他解释道，“这事得怪席睿。” 单岑看着他没说话，但那眼神明晃晃的写着，解释不好后果很严重。 林陆道：“装修房子的时候，席睿说要留个地方放私房钱。” 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他俩谁都没想到，单岑竟然对钱一点欲.望都没有，别说管钱了，塞到他手上他都不要，所以，原本那个用来放私房钱的地方，就这么变成了藏东西的地方。 最后成了情趣。 单岑：“……” 他脸一冷：“出去！” 林陆浑身一凛，“宝……” 单岑一个眼刀过来，林陆立刻站起身就往外走。 把听话表现得淋漓尽致。 单岑却突然把人叫住，“等等。” 林陆立刻退回来坐到凳子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单岑。 单岑转开头，眼不见为净。 他问道：“如果我再次发病昏迷不醒，你会怎么做？” 林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单岑这个问题背后的意思。 如果他再度发病，自己是不是还会沿用之前的办法。 他思索片刻后，道：“我已经组建一个心理专家团队，他们会给出最佳治疗方案。” 单岑追问：“如果那个最佳的治疗方案就是继续混乱我的记忆呢？” “……” 林陆沉默下来。 他虽然一直强调是要单岑恢复记忆，所有的方案都是基于这个前提提出的，但就像单岑所说，如果这个方案是最优的呢？ 他该怎么抉择？ 是继续改写他的记忆，还是看着他深陷泥潭？ 只是不等他做出决定，单岑已经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 “你想怎么做，我没有意见，但如果有一天让我恢复记忆，我知道了，那我们之间，就真的回不去了。” 林陆猛地抬头。 单岑毫不回避的和他对视。 如果不是他不记得，那个畜生也不会逍遥那么多年。 快乐也好，痛苦也罢，这些事情都是他这辈子的亲身经历，缺一不可。 他宁愿终日活在痛苦下，也不想忘掉那刻骨铭心的恨。 林陆脸色有些发白，单岑的话，几乎是在明说。 他可以继续，只要不被他发现，否则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他不禁苦笑，这哪里是给他选择，明明是在警告他。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所以你会怎么选？”单岑问道。 林陆摇摇头，“不知道。” “嗯。”单岑对这个答案没有多少意外。 林陆是个谨慎的人，如若做不到，他不会承诺，而一旦承诺，那就是至死方休。 他信他会慎重。 只是，他突然笑了下，看着林陆道：“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林陆一愣，反应过来后眼睛一亮，“对哦！” 他这次从头到尾都坚持让单岑恢复记忆，一次都没想过别的。 看到他发愣的样子，单岑有点手痒，很想揉揉他的脑袋，不过最后忍了下来，免得某人得寸进尺。 林陆回过神来，眼一瞪，道：“那你还问我？” 单岑有些不自然的转开视线，“你不会改主意吗？” “当然不会。”林陆想都没想就应道。 单岑心道，他好像的确是多虑了。 所以，他决定换个话题，“酒好喝吗？” “……”林陆有些心虚的看了单岑一眼，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他故作镇定道：“还行。” “听说酒喝多了会降智。”单岑眼神认真的询问道，“你觉得呢？” 林陆：“……” 所以是要他承认他被降智了吗？ 他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单岑：“……” 好吧，论不要脸，他认输。 “下次……” “没有下次。”林陆毫不犹豫的表明态度，“我以后不喝了。” 单岑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下唇角，“哦。” “那既然现在我已经没事，是不是可以回家了？”他问道。 至于要留下多陪陪林父的说法，单岑已经猜到是林陆想的托词，就是想他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但他现在已经没事，所以还是回家住比较好。 林陆没想到话题转换那么快，略微沉吟了一会后，他起身坐到床边，拉住单岑的手捏了捏，神态严肃的和他商量道：“我知道你想回去住，但你的情况我不太放心，等过两天心理医生来看过后再说好不好？” 他怕再出现昨天的情况。 在这里有医生，他放心许多。 “如果他说你没事，我们立刻回家。” 单岑却不想再在这里待着，“回家了也能看。” 林陆细声和他解释：“这里设施齐全，还有医生护士在，我比较放心。” 单岑现在的情绪和状况看似稳定，但那是在打了镇定剂的情况下。 而且林成翰还没有找到，谁知道他会不会也来一个狗急跳墙。 他不敢，也不能让单岑出去冒险。 “再等几天好不好？”他柔声问道。 单岑沉默下来。 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会，林陆最后肯定会妥协，但见他这么小心翼翼的询问，难免心软。 “好。” 林陆摸摸他的头发，语气温柔，“乖。” 想到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单岑提了个要求，“能不能帮我把速写本和铅笔拿过来？我想画画。” 一点小事情，林陆当然没意见，“我马上让人去办。” “嗯。” 人走后，单岑抬手捏了捏眉心，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 刚想躺下休息一会， 忽然，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他回头看去，就见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已经走了的人探头进来，小声的问道：“宝贝，那你还生气吗？” 单岑一怔，随即摇摇头。 林陆见状，立刻眉开眼笑起来，“那我走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单岑点点头，又突然叫住他，“等下。” 林陆眼睛一亮，“还有事？” 单岑指了指窗外，“等雨停了再出门。” “哦。” 就在这时，林陆突然跑了进来，然后低头狠狠的亲了他一下。 啵——！ 亲完也不多待，转身就跑，“宝贝再见！” 单岑：“……” 大门合上，他抬手摸了摸被亲的脸颊，哑然失笑。 不知道是不是失忆的后遗症，恢复记忆后，林陆好像也没有变回以前的严肃样，反而比失忆时更像大学时候的样子。 性子跳脱，随心所欲。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 “林总。” 刚下到一楼，林陆就被保镖给叫住，正是给他搭人梯的其中一个。 林陆板着脸，一边思索让周飞换人一边道：“什么事？” “监控有点问题。” 十分钟后， 监控室里，看完视频的林陆脸色黑沉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水来。 不久前，他刚因为林成翰没有找到而把单岑拘在了疗养院里，可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啪啪打脸。 林成翰已经在疗养院里。 如果不是他要保镖处理监控，根本发现不了，还不知道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 林陆重新点开视频，他看着屏幕，指尖无意识的在扶手上敲击着。 就在他爬窗道歉的十分钟前，林成翰穿着一身疗养院的工作服，堂而皇之的路过这座院子。 “找到人了吗？”林陆问。 保镖：“已经联系疗养院进行人员排查。” 林陆点点头，“查一下他是怎么进来的。” 疗养院有很严格的安保系统，以保护病人不受外界打扰。所以，病人可以向疗养院提交探视黑名单，只要是黑名单上的名字，门卫都不会放行。 而林成翰，早在林父的黑名单上，他不可能凭借自己的身份进来。 有人在帮他。 而能住进这间疗养院的，非富即贵。 林陆也不能轻易得罪。 保镖：“已经在核查。” 林陆若有所思的又重新看了一遍视频，然后又跟保镖交代了几件事才起身离开。 第118章 雨下了半下午才停。 空气中的炎热被雨水带走，淡薄的水汽中泛着丝丝凉意。 一条彩虹横跨在天际，一端是碧色的天空，一端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偶有鸟雀飞过天空，鸳鸯划过湖面，为这湖天一色的美景增添了一抹灵动。 不知何时，坐在窗边的单岑已然忘记了手中的书籍，冰蓝色的眼眸中只余窗外的自然美景。 青年身上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白T恤，搭配着一条浅灰色的运动裤，整个人散发着悠闲的气质，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窗边。 被叫过来通知单岑的人顿时有些踌躇，不敢向近。 最后还是单岑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回头看去，发现是早上被摔的保镖之一。 他神色微动，“有事？” 保镖暗暗唾骂了自己一句，道：“画室已经准备好，林总请您过去。” 单岑挑了一下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要的只是一个速写本和铅笔而已。 “怎么突然弄了一个画室？” 保镖垂首没出声。 单岑也知道他们是听命行事问不出什么，便起身道：“在哪？” “楼下。” 单岑跟着保镖下楼，最后停在一扇关着的门前。 “这里？” 保镖点头，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单岑也没再多问，伸手推开门。 只一眼，他就哑然失笑。 说是画室，其实只有两个画架和一小架子的颜料画笔。 东西就被安置在落地窗边的角落里，每天太阳一出来就能晒到。 然后过不了几天，颜料就会被晒干、发硬。 他抬脚走进去，对驻立一旁的林陆道：“这就是你说的画室？” 林陆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不答反问道：“喜欢吗？” 单岑已经走到装了画纸的画板前，笑了下，道：“喜欢。” 林陆立刻变了表情，一改之前的忐忑，高兴道，“就知道你会喜欢。” 他走到单岑的旁边，殷勤道：“缺什么和我说。” 单岑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林陆揽上他的肩膀，“要不要先试试？” 单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变得有些淡的彩虹，道：“好啊！” “那需要我帮忙吗？”林陆笑道，“我可以当模特。” 单岑下意识想说不要，但转念一想便改了主意。 “可以。”他说。 然后从善如流的指了指落地窗边的沙发，“去吧，躺那，哦，记得脱……”说话间，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林陆身上，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把身材勾勒得极为突出。 他嘴角微勾，“一件都不留。” “……”林陆。 林陆已经目瞪口呆。 他以为单岑会恼羞成怒让他‘滚出去’，没想到单岑会顺杆上，还说得这么……直白，他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单岑笑意渐深，“怎么不去？” “……” 林陆回神，他先是朝单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单岑，笑道，“我一个人脱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的单大画家也一起？” 说着就要亲自上手，单岑下意识后退，却因为太急没注意到旁边的画架，一拌之下差点摔倒。 “小心！” 林陆反应敏捷，手一伸就揽住了面前不盈一握的腰，然后手下用力把人往前一带，就把人牢牢的禁锢在怀里。 单岑身上特有的清爽气息顿时在鼻息间弥漫开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吸两口。 单岑猛然间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有些发囧，下意识的就要将人推开。 好不容易宝贝在怀，林陆哪里舍得放手，反而搂得更紧。 他微垂着眼睫，眼神里带着烫人的揶揄，“跑什么？嗯？” 单岑面上红晕明显，语气却依旧强硬，“没跑。” 林陆很敷衍，“哦。” 单岑：“……” 他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不然怎么就一个字，他就听出了隐藏在里面的信息，我不信。 不过林陆也不纠结于此，而是问道：“那宝贝对我的提议怎么样？” 单岑：“……” 不怎么样！ 趁着林陆不注意，他一把推开人，然后镇定的走到一旁假装准备开始画画，他背对着人色厉内荏道：“我要画画，你出去！” 林陆语气委屈，“不是要画我吗？” “林陆。”单岑喊了他一声。 这一声喊得轻飘飘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但林陆就是从中听到了威胁。 为了晚上不独守空房，林陆只能妥协，“那我去南湖一趟，晚饭前回来，记得等我。” 单岑：“嗯。” 林陆继续叮嘱：“要是累了就回房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和保镖说，也可以找我。” 单岑第一次觉得这人真啰嗦，“知道了。” 林陆揉揉他的头发，“乖。” —— 出了疗养院，林陆没有立刻去南湖取病例，而是转道去了一处地广人稀的私人别墅。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激烈的讨论声。 “我觉得这个方案才是最优的，应该按这个来。” “张医生，我觉得还是从一而终的好。” …… 林陆蹙眉。 刚想问问怎么回事，旁边就传来喊他的声音。 “林总。” 林陆顿下脚步循声望去，就见姚米从一旁闪出来，神色有些凝重，“林总，能不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 林陆看了一眼屋里正激烈讨论的众人，转身朝花园走过去。 姚米跟了上去。 站在空旷的草坪上，林陆问：“什么事？” 姚米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也看到了，从到这里开始，一大帮人吵了那么久，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理出来，更不用说治疗方案了。” “再这么下去，只会贻误病人的病情。” 林陆未置可否，只问道：“姚医生有什么建议？” 姚米想都没想，“继续以前的治疗方案，加强病人的记忆催眠和暗示。” 林陆打量了姚米两眼，面色不虞道：“我好像说过，要恢复病人的记忆。” “……” 姚米眼里闪过一抹不耐烦，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多，林陆还是这么的固执己见。 “可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咄咄逼人道，“难道你想让他永远活在痛苦的回忆里，每天都经受煎熬吗？” “明明有更好的做法，只要用很小的代价就能换得平静的生活，你却因为自己而舍弃。” 姚米说得义正言辞，“林总，你不能这么自私。” 如果没有这两天的事情，林陆可能真的会有所触动。 催眠的好处他是见到过的，原本死气沉沉的人，因为记忆的改变而恢复平静，生活也看似回归了正途。 可谁去想过单岑自己的想法？ 他被动的接受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依照着别人规划好的路去生活。 这样的人生，还是他自己的吗？ 单岑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他的情绪也依旧不稳定，但林陆知道，他在努力的适应，努力的和心底的黑暗去抗争。 作为最亲密的人，他当然要无条件的支持。 而不是以为他好的名义，在他心里再划上一道阴影。 林陆眸色渐冷，周身的气势瞬间碾压而去，他直直的看着姚米，问道：“姚医生，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继续以前的治疗方案？” 还是在他那么明确的拒绝后。 姚米被林陆突然爆发的强势威压吓得后退了一步，但职业素养还是让她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她说道：“我只是基于病人的情况，给出最合适的治疗方案。” 说着，她抬头直视林陆，道：“不可否认，治疗是有效的，对不对？” 林陆点头，“是。” 他垂眸道：“所以麻烦姚医生把治疗方案给我过目一下，如果没意外……” 姚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我马上发给林总。” 说完就急匆匆的进了别墅。 林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 单岑在晚饭前拿到了病历。 放在两个文件袋里，每一份都很厚。 单岑看到后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些开裂，“这么多？” 林陆被他难得出现的表情可爱到，笑着解释，“一份是医生的，一份是我做的记录。” 单岑想起他说过，每次治疗他都在场。 看来是真的。 “辛苦了。” 林陆从善如流，“为老婆服务！” 单岑：“……” 单岑瞪了他一眼，耳根处却不觉间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他没有马上看，而是先和林陆一起吃了晚饭，又在院子里散了一会步消食才提出回房间。 林陆当然想跟着，但被单岑拒绝，林陆无法，只能同意，但需要留人在门口守着。 单岑没意见，门一关，无所谓。 回到房间，他没有分先后，而是把两份一起拿出来，然后按着时间顺序对比着看，查找其中的差异。 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真的有用，但为了以绝后患，他只能防微杜渐，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放过。 单岑本身做事就专注，没人打扰时，他可以一直干下去。 所以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过。 林陆没有回来。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后出了房间。 保镖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见他出来立刻起身打招呼。 单岑：“林陆呢？” 保镖：“林总有事出去，交代您先休息，不用等他。” 单岑拧了一下眉，“有没有说去哪？” 保镖摇头，“没有。” 单岑便没再多问，下楼喝了杯水。 看着餐厅外的湖面，他突然来了兴致，换了鞋子出门。 见保镖跟上来，他拒绝道：“我就在湖边走一会，不用跟着。” 保镖坚持，“林总交代，我们不能离您左右。” 单岑皱眉，但想了想林陆也是好意，便道：“那你们跟远一点。” 这倒是没有问题，保镖很痛快的应下了。 住在疗养院里的，或多或少都是些需要调养，或是特殊照顾的病人。 所以这个时间点，本该最适合散步的湖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影影倬倬的树木倒影和因为潮汐而发出的水击声。 很清静。 让单岑因为病历而不安的情绪渐渐的沉淀下来。 到目前为止，病历里没有任何关于他吐露真相的只言片语。 他很庆幸。 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要他多说一句，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亦或者说，是当年给他治疗的心理医生很强，没有让他在无意识时突破心理防线。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找当年的那位心理医生呢？ 这样，既不用谨小慎微的担心会说错什么，也可以安下林陆的担心。 第119章 他是个行动派，一想到就把电话打到了季伯那里。 大晚上接到电话，季伯被吓得不轻，一接通就急着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关心单岑身体有没有问题。 单岑既觉得心暖，又觉得有点对不起老人家。 他低声安抚，“季伯，我没事，就是想问问，当初给我治疗的心理医生是谁，我想找他。” 季伯听到单岑没事刚松了口气，听到他的问题，心里不免又提起来，“你还说没事？” 单岑有些无奈，“是真的没事，找他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季伯也知道单岑一向报喜不报忧，问肯定问不出什么来，便道：“人已经退休了。说起来，你是他的最后一位病人，后来就不愿意再出山了。不然当年你高三的时候我也不用去找别的心理医生。” 单岑蹙了一下眉。 其实他对当年的心理医生已经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对方是个很慈祥的人。 说话时有一种魔力，会让你不自觉的跟着他的思路走。 所以他还是想要试一试，万一呢。 “那有联系方式吗？”他问道。 “有是有，但不知道这么些年有没有换过。”季伯道，“我一会发给你。” “谢谢季伯。” 挂断电话，单岑看着周围的环境，明显愣了一下。 他刚刚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陌生的地方，他环顾一圈，想着要不原路返回。 一道温和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小朋友，这是迷路了？” 单岑循声望去，就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湖边，他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正笑呵呵的看向这边。 单岑狐疑的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小朋友。 他怔了一下，所以，刚那一声‘小朋友’是在叫他？ 大概是看出他的迷茫，老爷子笑道：“没错，就是在问你。” 单岑：“……” 他朝对方点了点头，“你好。没有迷路，只是走得有点远了。” 老爷子点点头，“看起来是不太像。” “那小朋友是要回去了？还是陪我钓会鱼？” 单岑这才注意到老爷子的身前架着鱼竿，旁边还放着一只水桶，湖面上有浮标亮着绿色的光，随着波纹轻轻飘动。 显然是在夜钓。 但，以二十三岁高龄被称小朋友，单岑心理压力挺大。 他委婉道：“老爷子，我姓单。” 老爷子却像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点点头，“哦，单小朋友，晚上好。” 单岑：“……” “晚上好，我先……”走了。 “小郑，拿张凳子过来，让小朋友陪我钓会鱼。” 老爷子的话音落下，离这不远的树荫底下走出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张野餐椅。 “来了。” 被叫小郑的中年男人放下凳子，然后看着老爷子欲言又止，“云老，时间……” “去去去！”老爷不耐烦的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别在这打扰我。” 说完朝单岑招了招手，“小朋友过来。” 单岑只好走过去，中年男人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朝单岑点了下头后就转身回了先前的地方。 坐下后，老爷子笑着问单岑，“以前钓过鱼吗？” 单岑摇摇头，“没有。” “不喜欢？”老爷子问道。 单岑实话实说，“没试过。”所以不知道喜不喜欢。 老爷子对这个回答接受良好，“那今天就试试。” 不等单岑回答，他又接着道：“钓鱼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消遣方式，除了耐心，什么都不需要。” “可大部分人缺的就是耐心。”单岑说。 老爷子笑了下，问道：“那你觉得，你能玩好吗？” 单岑认真思索了一下，让他什么都不做，只定定等着鱼上钩，好像有点难。 他摇头，“不行。” 老爷子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他，又道：“我看你性格挺沉稳的，现在应该还是学生吧？” “不是。”单岑说：“已经工作。” “哦？”老爷子来了兴致，“什么工作？” “老师。” “高中老师？” “不是，A大。” “教什么？” “油画。” 老爷子眼睛一亮，“那不是更应该有耐心吗？我看人家画一幅画，可以一整天不挪地。” “不一样。”单岑说。 画画看似是一项安静的活动，但它不是静止的，它需要不停的动手，还有动脑。而钓鱼却是只要寻个地方，然后挂上鱼饵放到水里，然后耐心等待就行，期间完全可以放空自己。 老爷子也没去纠结有什么不一样，准儿问起了别的，“大晚上的怎么在这里，是家里长辈住在这？” 单岑拧了一下眉头，想到林父就住这里，应该算是吧？ 他‘嗯’了一声。 “哎呦，上钩了。” 突然，老爷子惊呼一声，手脚麻利的拿起鱼竿开始收线，不过一会，一条三指大的鱼就挣扎着露出了水面。 单岑想说帮忙，却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在旁边看着老爷子动作熟练的把鱼钩取下来，鱼放到桶里。 他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桶里已经有好几条鱼。 大小都差不多。 只是光线有些暗，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见老爷子这么兴高采烈的，单岑不禁冒出一个念头，他明天要不要也拉林陆出来钓钓看？ 不过林陆肯定坐不住，然后就会变成临时办公场所。 正这么想着，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桶，“难得碰到个有缘的小朋友，今晚的鱼都给你了。” 单岑一怔，忙推辞，“不用。” “给你就拿着。”老爷子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拿起收好的鱼竿就走，“桶你明天给我送到11号别墅去就行。” 那位神出鬼没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拿起凳子跟了上去。 单岑：“……” 他看看老爷子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桶，无奈道：“谢谢。” 老爷子摆摆手，“别客气，明天告诉我好不好吃就行。” 说完，转过弯就没了踪影。 单岑站了一会，按着原路返回去。 保镖上来询问要不要帮忙拿，被单岑拒绝。 回到别墅，林陆已经回来，不过也没闲着，正皱着眉头在客厅里打电话，面前是开着的电脑。 显然还在忙工作。 单岑等了一会，见他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干脆拎着鱼进了厨房。 宵夜吃鱼片粥，正正好。 —— 翌日， 单岑起来时，林陆已经去公司。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半，顿时有点头疼。 晚上他依旧会惊醒睡不安稳，为了不让林陆察觉，只能一直醒着。 早上等林陆走后才能睡着一会。 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他得想想该怎么办。 吃完早餐，他进厨房做了两样无糖点心，然后拎着点心去11号别墅还桶。 昨晚散步时感觉走了挺久，但今天有保镖带着抄了近路，这才发现两边其实离得挺近的。 来开门的，就是昨晚那位中年男人。 “你好。” 单岑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称呼，朝对方点了下头，然后把手里的两样东西递过去，道：“你好，我来还桶，这是两份无糖点心，帮我谢谢老爷子。” 中年男人点头，接过，“不用客气。” 单岑给完东西就打算走，不想老爷子听到声音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单岑后乐呵呵的朝他招手。 “有急事吗？没有过来陪我喝杯茶。” 单岑迟疑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打扰了。” “小朋友不用这么客气。”老爷子道，“正好我也没事，就当陪我这个老头子聊会天了。” 单岑真是对‘小朋友’这三个字有点接受无能，只能提醒道：“老爷子，我叫单岑，您叫我名字就好。” “哦，行啊，就叫单小朋友。”老爷子快速的下了定论。 单岑：“……” 算了！ 就当哄老人开心了。 他跟着老爷子坐到院子里的葡萄藤架下，茶具、水已经摆好。 单岑的视线却落在一旁的书上，是一本很著名的心理学著作。 著作人：云巍 单岑下意识抬头去看对面已经开始动手泡茶的老爷子，他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注意到单岑的视线，老爷子瞄了一眼那书，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泡茶上。 “怎么？小朋友对心理学有兴趣？” 单岑刚想说什么，老爷子已经重新开口，“一个朋友送来给我打发时间的，我闲来无事就翻翻。活到老学到老，你说是不是？” 单岑眼里露出点疑惑，所以是他想岔了？ 老爷子根本就不是心理学泰斗云巍云老。 可昨晚……他明明听到中年男人叫老爷子云老。 大概只是同姓而已？ 单岑止住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点点头，道：“是。” 老爷子笑了笑，问道：“鱼味道怎么样？” 单岑：“很不错，谢谢老爷子。” 老爷子把茶放到他面前，“不用那么客气，尝尝看，今年自己炒的新茶。” 单岑端起来抿了一口，入口醇香，“味道很独特。” 老爷子笑了起来，“识货。” 陪着老爷子喝了几杯茶，单岑便起身告辞离开。 中年男人关上门回来，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问道：“怎么突然对一个陌生人这么感兴趣？” 老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书，若有所思道：“以前见过。” 中年男人顿了一下，“病人？” 老爷子未置可否，只道：“去问问，他家里哪位长辈住这里。” “好，我去打听一下。” 回到别墅，单岑拿了速写本和笔就回了房间，并且交代没事不要打扰他。 时间在铅笔划过纸张的唰唰唰声里，一晃而过。 他盯着纸上的人看了一会，然后拿手机拍下照片，发给了季伯。 季伯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这是？” 单岑声音清冷：“消失的那个人。” 画像一共两张，一张蒙着面，一张五官清晰。 季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你……” “我没见过。”单岑半垂着眼眸，眼神冰冷，“但，大差不离，你们按着这个画像去找人。” “好好好。”季伯有些兴奋。 有了这张画像，找起人来，肯定简单许多。 挂断电话，他立刻把照片发了出去。 确定对方收到后，他定定坐了一会，忍不住喃喃道：“早知道……”随即又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小少爷重要。 单岑把两张画像撕了粉碎，又全部冲到马桶里，才放下心来。 他刚才卫生间出来，就听到了敲门声，“宝贝？” 单岑走过去开门，“回来了？” 林陆向前走了两步把人揽怀里抱了一会，“怎么不吃午饭？” “不饿。” 只是话音刚落，就很不合时宜的响起了咕咕咕的声音。 单岑：“……” 脸一下子就冒起了红晕。 林陆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把这叫做不饿？” “……”单岑恼羞成怒，抿着唇，伸手就是一掐。 “嘶——”林陆吃痛，无奈的抓住罪魁祸‘手’，“好了，乖，老公错了。” 单岑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朝外走。 林陆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这是又把人惹急了。 他赶紧追上去，“宝贝~~我给你买了奶茶，三分糖！” 冷冰冰的声音半点犹豫都没有，“不喝！” 第120章 废了点劲才把人哄好又哄睡，林陆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跟着单岑的保镖被叫了过来，“单少今天做了什么？” 保镖把事情说了一遍。 林陆蹙了一下眉，“什么人？” “云巍。” 林陆一怔。 他这段时间为了单岑，也算是对心理学有了不少的了解。 云巍是谁他当然知道，心理学界的泰斗级人物。 十年前退休，之后再也没有接诊过病人，同时也消失在人前。 没想到，他一直住在疗养院里。 好像和单岑还很聊得来。 那是不是……可以请他出山给单岑看看？ 林陆沉思了片刻，起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又顿住，然后对一旁跟上来的保镖道：“准备点礼物，去11号别墅。” 半个小时后，林陆按响了11号别墅的门铃。 来开门的，是中年男人，他面无表情道：“主人正在休息，不见客。” “打扰了。”林陆把手里的礼物盒递过去，“我是单岑的先生，昨晚的鱼很好吃，一点小心意，替我谢谢老爷子。” 中年男人没接，“单先生已经亲自来谢过，拿回去吧，老爷子不会收的。” 林陆也不强求，“那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有空？我亲自向他道谢。” “身体不好，一直没空，请回吧。” 说完就关上了门。 林陆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有点恍然，自从明夏在他手里走上正轨，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拒之门外过了。 这种感觉还有挺新奇。 他转身往回走。 一旁的保镖见状，道：“林总，人就在院子里。” “我知道。” 院子虽然花草树木茂盛，但也不是完全遮挡住，他当然能看到里面坐着的人。 但人家就是不想见你，你还能硬闯不成？ “我们晚点再过来。” 林陆去到第四次时，才终于见到老爷子。 老爷子正在摆弄棋盘，示意他坐下后问：“围棋，会下吗？” 林陆点头，“会。” 老爷子来了兴致，“那来一局？” 林陆半点不含糊，“行。” 五分钟后，老爷子的脸涨成猪肝色，他指着被林陆下得乱七八糟的棋盘，气道：“这就是你说的会下？” 林陆有点心虚，但面上却理直气壮，“下得有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你不知道？”老爷子气得快要吹胡子瞪眼了。 看他这么自信，还以为是个高手，没想到全是胡来。 “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说着，林陆拿起一枚黑子放到一个位置，然后手一指，“你看，这不就成了吗？” 老爷子：“……” “我这是围棋，不是五子棋！！” “……咳！”林陆眼神转了转，小声道，“不都一样嘛！” 不等老爷子骂人，他提议道：“单岑会下，而且很厉害，要不我帮您把他叫来？” 老爷子正在气头上，闻言手一挥，“你叫！！” 单岑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一个被气的，一个气人尤不自知。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保镖说了大致情况。 林陆和老爷子下棋，输了，让他来找场子。 他不赞同的看了林陆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拜托了’的卖萌表情。 单岑便没再多说什么。 坐下后，老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局棋下了快半个小时，老爷子堪堪赢了半子，顿时意犹未尽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碰到这么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埋藏在心底的胜负欲立时被勾了起来。 他要把对手碾压下去。 “再来！” “那个……”林陆指了指天色，面带微笑道，“老爷子，您该吃晚饭了。” 老爷子抬头看了看，想说不急，但小郑已经在一旁严阵以待，他要是反对，估计会被抬去餐厅。 他只能道：“那就吃完再下。” 然后又补充道：“你们也在这吃。” 单岑：“……” 林陆则是笑了，“好啊。” 吃完晚饭，单岑又被拉着下了四局，老爷子三赢一输。 三赢也只是险赢，最多一子。 老爷子红光满面，他已经很久没下得这么过瘾，身心都舒畅不少。 他看着面前安安静静的单岑，越看越顺眼，“不错不错！明天早点来。” 不等单岑回答，林陆就在一旁很煞风景道：“不好意思啊，老爷子，他明天没空。” 老爷子哪里不知道林陆打的什么主意，不怎么在意道：“那就后天。” 林陆一脸惋惜，“后天也没空。” 老爷子：“……” 火气都要上来了，他问单岑，“那什么时候有空？” 单岑下意识看向林陆。 “咳——”林陆轻咳了一声，对单岑道：“去外面等我？” 单岑看向老爷子，后者朝他摆摆手，单岑虽然疑惑这两人奇奇怪怪的，但还是起身离开了。 葡萄藤下顿时只剩下林陆和老爷子两个人，老爷子一边收棋子，一边问：“说吧，你想怎么样？” 林陆想帮忙，却被老爷子摆摆手拒绝，“你别动，我自己来。” 林陆也不强求，淡声道：“单岑已经两年没下过棋了。” 老爷子神色淡淡，“哦。” “……” 两分钟后，林陆重新开口，“您是不是应该问点什么？” 老爷子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专注的收拾棋子。 林陆：“……” 他决定还是打直球好，“您能不能……” “不能。”老爷子收好最后一颗棋子，摆摆手道，“我已经快十年没有看过病人，以后也不会再看。”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林陆虽然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希望，但被拒绝还是有些失落。 他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便起身告辞道：“那打扰老爷子了，等单岑有时间再过来陪您下棋。” 说完转身就走了。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本来态度坚决的老爷子顿时心情微妙起来。 他下意识叫道：“等等。” 林陆停下回头，“老爷子还有事？” 老爷子心里顿时有些后悔，想说没什么，但看着面露期待的林陆，心里有点不忍，“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她是我以前的学生，水平也不比我差。” 林陆却摇头拒绝，“不用。” 国内知名的专家几乎都被他请来了，但…… 剩下没到的他也调查过，都不太尽如人意，所以他已经把目光放到国外上。 这也是没办法的是，在心理学方面的研究上，国外就是比国内发达。 老爷子也没问为什么，只道：“有医生吗？” 林陆虽然不知道这是何意，但还是点头，道：“有。” 老爷子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道，“那今晚找他开点安神药，量下大一点，让单岑吃了。” 走了两步后，他又顿住，回头对林陆道：“哦，别让他知道。” 林陆皱眉，他不是很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您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老爷子打量了他一会，道：“我看你挺关心他的，怎么连他这几天有没有睡觉都不知道？” 林陆心下一惊，眼睛微微瞪大，有些不敢置信道，“您的意思是，他这几天都没有睡？” 问完他自己就做了否定，“不可能，我一直是等他睡着了才睡的，半夜也醒过来看过，他有在睡。” 老爷子已经转身往屋里走，“有些事情，看没用。” 林陆怔在原地，拧着眉头思索，难道真的是他疏忽了？ 回去的路上，单岑问了林陆今晚是怎么回事。 林陆解释是想请老爷帮个忙。 单岑猜测是工作上的事情，也就没再多问。 临睡前，林陆让阿姨热了两杯牛奶，他端上楼，然后把其中一杯递给单岑，“放了点糖，看看甜不甜。” 单岑接过喝了一口，是挺甜的，虽然不是很喜欢甜味，但还是把整杯牛奶都喝干净了。 “谢谢。” “不客气。”林陆揉揉他的头发，最后没忍住，偷偷捏了捏他的耳垂，很软。 单岑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别动。” 林陆却快速的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一口，然后故作回味了一下，道：“甜的。” 单岑：“……” 躺下后，林陆抱着单岑，很快熟睡过去。 房间也彻底安静下来，只余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不久后，一双眼睛缓缓张开。 单岑抬眼，正好可以看到林陆的下颚线，线条分明，角度完美。 他眨了眨眼，准备像往常一样，想点什么事情，熬过这一晚。 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阵阵的困意袭来，他根本抵挡不住，只能任由自己陷入昏睡里。 可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的情景依旧混乱不堪，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让他无处可逃。 林陆睁眼时，见到的就是他眉头紧皱的模样。 就在这时，怀里的身体突然狠狠的颤抖了一下，随后是低低的呜咽声，显然是被惊吓到后的激烈反应。 黑暗里，林陆的眼神沉得仿若能滴出墨水来。 是不是每次睡着后单岑都会这样？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发现，他干脆放弃了睡觉。 他是真想把人叫醒揍一顿，又心疼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最后只能一下一下的给他顺着后背，低声安抚。 “宝贝乖，我在这里，没事的，别紧张。” “乖乖睡觉，别的都交给我，好吗？”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下来，急促的呼吸也变得绵长。 这下是真的睡着了。 林陆缓缓舒了口气。 他低头，就见窝在他怀里的青年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排的阴影，时不时的随着呼吸颤动几下，像是蝴蝶振动的翅膀，撩起一小阵的微风，直吹到人的心底。 林陆用视线描绘着他的五官。 他的鼻头圆润，双唇略薄，却天生自带颜色，好似又软又甜的果冻，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咬上一口。 林陆定定的看了一会，偏头在他眉心轻轻的吻了一下。 宝贝，晚安。 —— 二此时，相隔不远的另一栋别墅里， 护工像往常一样，给林成浩按摩完，又给他擦了身才离开房间。 下楼去厨房倒水喝时，发现之前来探视的席女士已经离开，就连平时守门的保镖也不见人影，他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谁还没个急事的时候。 反正他们这里除了医生，也不会有外人进来。 他喝完水，就准备回楼上守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 他皱了一下眉，一边想着谁大半夜还过来，一边过去开门。 他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身上是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手上还拿着一个公文包，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 就是这大夏天的，衬衫、马甲和西装外套一件不少，也不知道热不热。 护工警惕的打量了他两眼，“你找谁？” 林成翰摆出一副温和的表情，温声问道：“你是？” “我是这里的护工。”护工道。 “你好，辛苦了。”林成翰很有绅士风范的点头问好，“我来看看我大哥。” “你大哥是谁？”护工有些防备的抵着大门。 他知道请他的老板有多紧张病人，不然也不会安排保镖守着。 现在这里就他一个人，他可不敢大意。 林成翰解释，“我大哥就是住这里的病人，名叫林成浩。” “我叫林成翰。”说着，林成翰拿出身份证递过去，“这是我的身份证，如果你不信，可以先压你这里，等我走的时候，你再还给我。” 护工看了一眼，的确是林成翰的名字，照片也对得上。 但他依旧警惕，“那我打电话问一下。” “可以。”林成翰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你随意。” 护工拿出手机准备拨号，就在这时，林成翰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就是想看一眼，最多两分钟时间，你可以全程跟着。” 护工手一顿，有些迟疑。 林成翰笑了下，说：“这么点小事就打扰老板，很容易被误会成不能担事，可能会被扣奖金，也很难涨工资。” 护工沉默下来，好像说得挺有道理的。 他思索了一会，收起了手机，表情严肃的叮嘱道：“那你只上去看一眼，不能久留。” 林成翰点头，“当然。” 护工侧开身，让林成翰进门。 他关上门后率先朝二楼走，“你跟着。” “好的，麻烦了。”林成翰抬脚跟上去，谁都没发现，他眼里闪过一抹的恶意。 上到二楼，护工拧开房门，准备推门而入。 说时迟那时快，林成翰不知道从哪里迅速的拿出一只针筒，毫不犹豫的就要扎到护工的脖颈处。 “哎呦！！”护工突然一拍大腿，惊呼了一声。 林成翰及时的将手藏到身后，语气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我忘记报备了。”护工懊恼的拍了拍脑门，“我得赶紧把今晚的情况上传上去，不然错过时间会触发警报。” 林成翰眸光闪了闪，“那你先去吧，我在这等你。” “可是……”护工看了看房间门，又去看林成翰，“你……” “我不进去。”林成翰立刻保证道。 护工还有些犹豫。 林成翰给他施加压力，“如果不按时上传触发警报，不仅会扣工资，还会丢工作吧？” 护工皱眉，有些摇摆不定。 “你快去吧，我保证不进去。”林成翰就差举手发誓了。 护工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下楼去上传汇报，“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别乱走啊。” “好。”林成翰毫不犹豫的应下。 只是等护工的身影消失，林成翰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房间门。 也可以说是病房。 因为房间里面设施配套齐全，和病房没有什么差别。 他没有开灯，黑暗里，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看不清楚容貌。 林成翰没做停留，径自朝病床走过去。 房间里只有一点点没关紧的窗帘漏进来的光，看得不甚清楚，但还是能认出这人是林成浩。 自从车祸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人。 视线忍不住在林成浩的脸上梭巡，片刻后，他嗤笑道：“没想到都成植物人了，还养得这么好。” “不过，一切都要结束了。”林成翰从容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支新的针筒和一小瓶药，动作熟练的完成注射准备，“你儿子害死了我儿子，那我就弄死你。” “子债父偿，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成翰坐到病床边，抬手拍了拍林成浩的脸，笑道，“所以啊，要怪就怪你儿子吧，都是他害的。” “谁让他这么不识好歹呢，是吧？” 他阴恻恻的笑了好一会才举起针，准备扎进林成浩的动脉里。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突然握拳朝他袭来，林成翰一惊，本能的朝后躲避，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前后不过几秒，情形却急转直下。 施害者已经变成阶下囚。 第121章 黑暗里，林陆按掉打进的电话，回了条信息：【什么事？】 保镖：【林成翰进来行凶，被当场抓获】 林陆冷笑了一声：【送警局】 保镖：【是】 保镖脸上还顶着林成浩的妆容，光线暗时看起来很像，但这会灯光大亮，再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收起手机，对被摁在地上，呜呜叫着试图反抗的林成翰道：“我们林总要睡觉，没空见你。”然后对摁着人的同事道：“送警局去。” 林成翰被押起来，他形容狼狈，身上的西服经过挣扎已经皱皱巴巴的，半点不见精英模样。 见到保镖的模样，他已经猜到自己被人算计。 他面容愤怒的瞪着保镖，喊道：“我要见林成浩！” “还有把林陆那臭小子给叫出来，不然我告你们故意伤害。” “我可是他亲叔叔，我来看我大哥怎么了？我还没说他非法剥夺我的探视权。” “赶紧放开我，听到没有？？？” “林陆！林成浩！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你们一定想不到是谁放我进来的。” 保镖没搭理他，挥挥手示意众人把人带走。 林成翰哪里肯就范，挣脱不开，他就一直叫嚣着骂人，也不知道他一个出身豪门的富家子弟，怎么能骂出这么脏的话，最后保镖听不下去，直接塞了一块抹布到他嘴里，世界才总算清静下来。 吵吵闹闹的别墅也很快恢复了宁静，好似刚刚的闹剧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散发着昏黄光线的小夜灯下，谁也没有发现，被重新放回病床上的人，无意识的动了动手指。 · 翌日， 单岑还没睁眼，就发现了异常。 他昨晚，睡着了？ 回忆了一下，他发现昨晚的梦里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可以正常入睡？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嗯？等等。 他突然发现，此刻他的后背正贴在一片温热上，腰上还搭着一条手臂，将他牢牢的禁锢着。 温热的呼吸撒在头顶上，又顺着气流往下，落在那一节白皙的后颈上。很快，那一小片肌肤就因为温度升高而变成了粉红色，并且还有扩大和加深的趋势。 单岑只觉得四周的温度在节节攀升，达到量变后引起一片酥麻，又在几息之间便传至四肢百骸。 更重要的是，抵在他身后的……东西，让他想忽略都难。 他下意识的想要往前一点，却被身上手臂的主人察觉，长臂一揽，顿时贴得更紧了。 单岑：“……” 这时，带着嘶哑的嘟囔声在头顶响起，“宝贝，别动。” 单岑心道，他也不想动，但你能别越贴越紧吗？ 他心里纳闷，明明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过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林陆稍微有一点过火的表现他就有点受不了。 比如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是男人，应该早就习以为常的，但他就是忍不住面红耳赤、心猿意马。 他抓住腰上的那只手，想把它掰开，手指却被一把攥住。 包裹着他手指的大手干燥温暖，温度透过指尖一点点的传至心尖。 好似心头的那根弦突然被人拨弄，心跳瞬间开始加速。 怦怦怦的心跳声落入耳膜里，宣告着主人不稳的情绪。 身后的人突然闷笑了一声，有些暗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宝贝醒了？” 单岑的脸已经烧得通红，他‘嗯’了一声，然后手肘往后顶了顶，“你先放开？” 林陆突然倾身凑到他耳边，故意压低声音道：“用都用那么多年了，还害羞呢？”说着，还故意往前靠了一点。 单岑：“……” 单岑恼羞成怒，恶狠狠道：“我看你是以后都不想用了。” “那不行。”林陆见好就收，退开了一点距离。 东西消失，单岑刚松了口气，不想身后的人已经再度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笑眯眯的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单岑。 他使力挣脱开对方的怀抱，撑身坐起，还不忘瞪了他一眼，道：“我想吃你做的。” “……”林陆。 他也跟着坐了起来，很贴心的给了建议，“为了厨房的安全和你的胃，我觉得你可以吃点别的。” “不，我就要你做的。”单岑任性道。 说完起身起了卫生间洗漱，半点没管林陆的抗议。 林陆看着那道纤细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无奈的弯了一下唇角，真是会给他出难题。 但宝贝想吃，那他是必须要做的。 单岑出来时，林陆已经不在房间里。 他也没管，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楼，不过，见到林陆真的在厨房里忙碌时他还是微微挑了一下眉。 想到过去见到的那些黑暗料理，他的胃很有先见之明的表示了抗议。 只是话已经说出口，他一点都不想看到林陆嘚瑟的表情。 几分钟后， 看着被切得有点面目全非的面包片，单岑有点无话可说，又有点想笑。 厨房里的阿姨也是一脸的玄幻。 明明设定的时间没问题，面包片也是常买的那种，做了多少次，都没有问题。 但到了林陆手里，烤出来的面包就是焦黑的。 简直是匪夷所思。 林陆心里发虚，面上却镇定自若的拿了一块相对好一点面包片，抹了一层果酱递给单岑，然后一眼不错的盯着他。 单岑：“……” 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他咬了一口，呃……又硬又甜。 全踩在他的雷点上。 “还行。” 林陆笑了起来，“那我再给你弄一片。” 单岑想阻止，但看他这么兴致勃勃的，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算了，就当是犒劳他这些天的辛苦了。 只是，等他伸手去接第二块时，却被林陆躲开了，他笑道：“逗你的。” “我知道我做的难吃，尝尝就好，别吃坏肚子。” 说着，他朝厨房那边喊了一声阿姨。 不到一会，阿姨就端了真正的早餐出来，是单岑喜欢粤式早餐，还有一小份米粉。 单岑眼睛亮了亮，说了声“谢谢。”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林陆看得好笑，小傻子提出他做早餐的这个要求，也不知道是要惩罚他，还是惩罚他自己。 他故意逗他，“还要吃我做的吗？” 单岑一秒都没犹豫，“不要。” 扑哧！ 林陆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 他家宝贝真是太可爱了！ 单岑：“……” 这人怎么那么讨厌？ 吃完早餐，单岑突然道：“我想去医院看看从聪。” 林陆想了想，一直闷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便道：“去吧。正好新的治疗方案出来了，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单岑之前已经听林陆说过专家会诊的事，现在知道有新方案，心里也为从聪高兴。 他看了林陆一眼，状似随意的问道，“你……要一起去吗？” 林陆想都没想，“好啊！不过我得先去爸爸那边处理点事情。” 单岑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好，我陪你一起去。” 路上，林陆和单岑说了昨晚的事情。 单岑被吓到，“爸爸没事吧？” 林陆摇摇头，“没事。” 实际上，在林成翰进去前，林成浩就被转移到了隔壁房间，一点危险都没有。 没有提前擒住林成翰，也是为了坐实他的犯罪。 几年前林成浩的车祸，加上昨晚的杀人未遂，林成翰下半辈子基本上要在里面过了。 听完过程，单岑有点狐疑，“他是怎么进来的？还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 林陆眸色微冷，“当然是有人给他开了方便之门。”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林成浩住的别墅。 只是刚一进门，单岑就感受到了客厅里的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 他抬眼向旋涡中心看过去，就见林陆的妈妈，席心颖坐在那里。 她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得体的素色连衣裙，头发一丝不苟的挽起，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让人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只是，往日颇具神采的一双眼睛此时却空洞洞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单岑下意识去看身边的林陆，却在看清时被震了一下，只见林陆正定定的看着席心颖，而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失望。 失望？？为什么？单岑有些不懂。 他伸手抓住对方的袖子，低低的喊了他一声，“林陆？” 林陆蓦地回神，很快敛去了眼中的情绪，朝他笑了笑，“去看看爸爸？” 单岑转头看向席心颖，就见她已经站起身，眼神直直的落在林陆身上，欲言又止。 猜到母子俩有话要说，单岑识趣的点点头，“那你有事叫我。” “好。”林陆摸摸他的脑袋，“去吧。” 等单岑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林陆才朝席心颖走过去。 母子俩相对而坐。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林陆，”席心颖率先打破了宁静，她神色哀伤的看着自己儿子，眼里是满满的懊恼，“妈妈不是故意的。” 林陆点点头，“嗯。”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显然是接受了席心颖的说法。 席心颖舒了口气，攥紧的手指刚要松开，就听林陆问道：“那妈妈昨晚为什么要把保镖带走？” 席心颖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她低声解释：“对不起，我昨晚情绪不太好，喝了点酒。我又没带司机过来，就让他们送我一下。” “那为什么两个都带走？”林陆追问。 司机只需要一个。 “！！！”席心颖蹭的一下站起身，素净的脸上全是不敢置信，“你是在怀疑我吗？” “不是。”林陆否认。 席心颖的语气却难得的急促，“那你什么意思？” 林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怀疑自己母亲，但事情又太过于巧合，他不得不去多想。 如果不是那天他们刚好看到了监控，早早的知道林成翰在疗养院里而有所准备，说不定昨晚他爸已经没命了。 他想弄清楚事实真相，又怕伤害到自己母亲。 左右为难。 “抱歉。”林陆道歉，“是我的问题。” 席心颖却不见开心，她猛地坐回沙发上，掩面哭了起来。 她一向好强，又心高气傲，所以就算是哭，也不似一般妇人的哀切，或是嚎啕大哭。 她只是默默的垂泪。 让见到的人心生愧疚。 林陆无声叹了口气，起身坐到她旁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妈妈别哭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心思单纯，我只是担心你被有心人利用。” “我要是说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行吗？” 许久，席心颖止了泪，哽咽道：“你是不是怀疑过我？” 林陆否认，“没有。” “你不用骗我。”席心颖虽然心绪杂乱，却也不是傻子。 更何况林陆是她儿子，从小养到大，有些东西看一眼就能猜到。 林陆心里难过，却依旧安慰她，“妈，别哭了，哭多伤身，爸爸知道该难过了。” 本是安慰人的话，可落在席心颖耳朵里，却不吝于拿刀插在她的心头。 无声的落泪瞬间变为低声痛哭。 “对……对不起，是我错了。” 第122章 席心颖哭得不能自已。 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她的鬼迷心窍。 事情也没有多复杂，林成翰联系到席心颖，说林陆娶了个男人，注定无后。但林皓留下了一个孩子，是林家下一代唯一的血脉。只要席心颖答应让他来看一眼林成浩，他就把孩子过继给林陆。 然后席心颖就答应了。 林陆听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虽是曾怀疑过，但听到猜测得到证实还是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先不说席心颖为什么会有传宗接代这样的想法，林成翰害得他爸爸昏迷四年多，这是不争的事实。 还有上次的车祸和爆·炸事件，哪一件不说林成翰父子的杰作？ 席心颖却要他领养林皓的孩子，还是一个林皓犯罪来的孩子。 林陆冷笑，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匪夷所思。 作为儿子，他甚至不能去指责自己的母亲。 他无声叹了口气，将席心颖揽得更紧了一点，“没事，妈，别哭了，爸爸和我都不会怪你。” 席心颖却哭得更加的凄厉，“对不起，林陆，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 在母子俩坦诚时，单岑也没有闲着。 前几次过来的时间不对，他们来的时候护工已经给按摩过，一直没用他动手。 今天却来的正好。 单岑洗了手，“我来吧。” 护工也没意见，回了旁边的房间，把地方让给了单岑。 事情做惯了，单岑已经得心应手，按着顺序一边给林父活动关节、松泛肌肉，一边说些林陆的事情。 他的声音本就清冷，又不是情绪外露的性格，所以自言自语说起话来时，就像是机器上设定好的程序，透着金属质感。加上他本身冷冰冰的气质，更是像极了毫无温度的机器人。 默默的做着提前设定好的事情。 林成浩睁眼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 长相俊美的青年低垂着眉眼，面色清冷，正毫无感情的一边给自己按摩，一边说着自己儿子的事情，手上的动作却力道适中，不轻不重，刚刚好。 显然是做惯了的。 他的身影刚好落在阳光投射进来的光影间，平添了一层暖意。 嗯，看来这就是他的儿媳妇了。 单岑按完最后一条腿，拉过被子给盖好。 忽然，他察觉到不对，猛地转头看过去，一下就落入了一双有些浑浊，却浸着笑意的眼睛里。 单岑整个人愣在原地，连脑子都停止了转动。 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林陆走了进来，见单岑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疑惑的问道：“宝贝，怎么了？” 单岑抿抿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林陆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几步跑过来掰过他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查看，边着急的询问，“什么幻觉？哪里不舒服？是头疼还是头晕？” “还是累着了？”林陆扫了一眼床上的父亲，嘴里忍不住教训人，“之前不是让你不要……” 林陆的话戛然而止。 他猛地定睛看去。 林成浩眨了眨眼，他想说话，喉咙却像是黏住了一样，身上除了眼珠子，更是动都动不了。 “……”林陆。 他嘴唇抖动，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宝……宝贝，我……”他咽了口口水，“我好像……也出现幻觉了。” 林成浩：“……”这两傻子！ 他又还不能说话，只能朝两人使劲的眨了眨眼，证明自己不是幻觉。 “嘶——！” 林陆突然跳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捂着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单岑，“宝贝，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单岑眨眨眼，问道：“疼吗？” “！”林陆。 他很委屈，“疼！！！！” 单岑却是眼睛一亮，疼？那就是真的了。 他难得失控惊呼道：“爸爸醒了，叫医生！” 林陆已经傻了，转头就要往外跑，“我去叫。” 最后还是单岑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然后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众人终于确定，昏迷了四年多的林成浩—— 醒了！！ 大家都沉浸在欢天喜地里。 席心颖刚哭完不久的眼睛，又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眼泪。 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林陆则紧紧的抱着单岑，对着他的额头亲了一口又一口，“宝贝，你太厉害了！” “……”单岑面露尴尬，“……呃，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林陆明显不赞同道，“肯定是爸爸听了你的话才醒的。” 单岑想说，那以前怎么没醒？ 但鉴于林陆目前不太正常的精神状况，他决定保持缄默，“你开心就好。” “嘿嘿！”林陆想到父亲已醒，又忍不住傻乐起来。 自己乐还不满意，非要拉着单岑一起，“宝贝，我好高兴，你高兴吗？” 单岑已经有点麻木了，“高兴！” “嘿嘿！” 听到消息的席睿一家很快赶了过来。 不过因为刚醒，林成浩很快又睡了过去。 但即便如此，除了林陆舅舅是真的有公事不得不走之外，其余人都没舍得走。 客厅里，瞿安妮拍拍席心颖的手，很替她高兴道：“这下终于苦尽甘来了。” 席心颖哭了两回，眼睛红肿，神色却是林成浩出事后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些年，谢谢你陪着我。” “咳！瞎说什么，”瞿安妮嗔道，“陪你不是应该的嘛！” 席心颖笑了笑，没说什么。 丈夫出事时，她就尝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知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所以瞿安妮一家的不离不弃，她始终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以后有机会，肯定是报答的。 瞿安妮的视线突然扫到外面的院子，儿子席睿不知道和林陆说着什么，满脸的兴高采烈的，林陆也是眉目带笑，而单岑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看林陆一眼，乖得不行。 让人看了就心软。 可惜心颖打心底里不满意这个‘儿媳妇’。 她看了席心颖一眼，试探的问道：“听说老林是在单岑给他按摩时醒过来的，这下，你不会再对单岑有意见了吧？” 听到这话，席心颖的神色变得有些冷淡，“我能对他有什么意见？” 瞿安妮见状，也不想在这时候惹人不快，顺着话头道：“没有就好。”然后果断的换了话题，“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回家？” 席心颖道：“没那么快，还需要留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而且后续还要长时间做复健。” “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放心，肯定能恢复过来。”瞿安妮安慰道，“四年多都过来，不差那么几个月。” 席心颖也是这么想的，她‘嗯’了一声，道：“是不着急，慢慢来。” 院子里的兴奋劲也没比屋里的少。 席睿大力的拍了拍林陆的肩膀，“姑父终于醒了，恭喜！” 林陆难得的对席睿心平气和，“谢谢。” “哟！”席睿像是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看了林陆好几眼，“没想到你林陆也有对我说谢谢的一天，真是难得啊。” 说着还掏出了手机对着林陆，“来，再说一遍，我录下来留以后看。” 林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啧！”席睿收起手机，睨了他一眼，“你试试去狗嘴里给我拿象牙？拿得出来我叫你哥。”林陆半点不含糊，“那你叫吧。” 席睿：“那你得先把象牙从狗嘴里拿出来。” 林陆看向单岑，笑着问道：“还记得我陪你去非洲采风时带回来的工艺品吗？” 单岑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嘴里叼着象牙的藏獒摆件，他点点头，“记得。” 林陆朝席睿摊手。 席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彻底懵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单岑就好心的给他解释了一下。 席睿：“……” 他不干了，“卧槽，谁他喵的没事做这种摆件卖？” 林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喊哥。” 席睿：“……”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单岑也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他记得当时是在非洲的一个部落里，卖摆件的还是个亚洲人，叫…… 突然，单岑的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愣住，面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那个人，不就是季伯一直找不到的那个吗？ 怪不得找不到，谁会想到人会藏在一个非洲部落里。 那样的装扮，脸上还画着部落的图腾，如果不是他亲眼见过，根本发现不了。 林陆就坐在单岑旁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异常，紧张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单岑回神。 他摇摇头，“没事，就是刚刚突然头晕了一下。” 林陆皱眉，“怎么会突然头晕？” 席睿也被单岑苍白的脸色弄得有些紧张，猜测道：“是不是中暑了？” 现在正是太阳最晒的时候，单岑接下了这个借口，“有可能。刚刚就一直觉得热。” “我抱你回去。”林陆说着弯下腰就要抱人，却被单岑拒绝，“不用，我就是头晕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 林陆见状也没坚持，“那我先送你回去。” 单岑摇摇头，“爸妈这里还需要你，也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不行。”林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路是不远，可也要十来分钟时间，“你半路晕倒怎么办？” 单岑：“……” “有保镖。” 林陆：“保镖都不靠谱。” 隔着不远距离守着的保镖：……呵呵！ 席睿看不过眼，伸手一指院子里的代步车，“请两位看看，那是什么？” 俩人同时转头看过去， 单岑：“……” 林陆：“……” 最后是保镖开着疗养院的代步车送单岑回去。 林陆却还不放心，打了电话给医生，让他给单岑检查一下，有问题立刻告诉他。 席睿见状，一脸牙酸，“至于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单岑是个瓷娃娃，” 林陆想说，现在的单岑的确和瓷娃娃差不多。 “你不懂。” 席睿：“……” “行，我不懂你懂。” “哎，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搬疗养院里来住呢？” 对于单岑的事情，林陆不欲多说，只含糊道：“方便。” 席睿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林父前几天就有反应，所以林陆才和单岑搬了进来。 他点点头，“也是，姑父要醒了，的确是住近点好。” “不过不是我说你，姑父要醒这么大的事，连我和我爸妈都不知道，林成翰却知道了，还找了过来，你是不是该查查你身边的人？” “虽说都是多年的老人了，为了林成翰背叛你倒不至于，但有些说话不注意的还是要留个心眼，别被坑了。” 林陆眸色变了变，“我知道。” 席睿也知道林陆已经不是小孩，有自己的成算，提了一句就过了。 他看着客厅里聊得不错的瞿安妮和席心颖，想了想，道：“我听我妈说，姑姑好像对单岑有点意见，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林陆也很纳闷，甚至是压着一团火。 他叹了口气，“她就是想太多。” 席睿点点头表示理解，“姑父出事，她的关注点都在你的身上，一时想太多也是情有可原。现在姑父醒了，应该没事了。” 林陆：“嗯。” 他也希望如此。 第123章 单岑回到房间，确定没人后，他一秒钟都没有耽搁，立刻联系了季伯。 季伯最近接单岑的电话已经接习惯，已经很淡然，“小少爷？” 单岑声音有些发颤，“季伯，我有那畜生的消息。” 哐当——！ 季伯手里的手机应声落地。 他愣愣的看着地上的手机，心道，他还是没法淡定。 等电话重新接通，单岑担忧道：“季伯，您没事吧？” “没事。”季伯坐到凳子上，故作镇定道，“有什么消息？” 单岑深呼吸了一下，才道：“六年前，我在非洲的一个部落里见过他。他在那里卖手工艺品，化名言午。” 季伯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话来，“……好，我马上派人去找。” 这么些年，他不是没派人去过非洲，但非洲不仅地方大，人群还分散，何况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部落。 只是以他多年的经验，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时间过去太久，可能……” 他话没说完，但单岑知道他的意思，“我知道的，季伯。” “您慢慢找，我不着急。”等找到，他一定让那人十倍百倍千倍的奉还。 季伯闻言松了口气，“你能想开就好。” 单岑：“嗯。” “那画像？”季伯又问道。 单岑：“我会尽快画出来。” 除此之外，他还要找找当年的照片，说不定在无意间拍到过。 就算没拍到当事人，有当地人也是好的。 只是，他的电脑还在家里。 想了想，单岑打了林陆的电话。 “宝贝？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电话一接通，林陆就忍不住砸了好几个问题过来。 单岑顿了顿，有些无奈道：“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借用一下你的电脑，可以吗？” “可以。”林陆道，“电脑就在房间里，密码还记得吗？” 单岑：“记得，谢谢。” 刚收起手机，林陆就对上了席睿有些揶揄的眼神，“你电脑不是连碰都不给别人碰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破习惯，以至于作为明夏的总裁，平时都得自己拿电脑，说出去都没排面。 林陆扫了他一眼，眼神就跟看白痴一样，“单岑又不是别人。” 席睿：“……” 得，他就不该问这一句。 他嗤了一声，道：“小心撑死！！” 另一边，单岑已经打开了电脑。 又很快的登录云盘，找到了当年在非洲时候的照片。 时间久远，他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天遇到的人，只能一天天的看过去。 不久后，他终于看到了一张部落的照片。 灰黑色的茅草屋，色彩鲜艳的装饰品，还有随处可见的部落图腾。 他一张张的翻过去，终于在一张群像照里看到了那个人。 他隐在人群中，身上穿着和当地人一样，所以并不显眼。 单岑却感觉自己的手在抖，他曾经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甚至还看着他和林陆侃侃而谈，他却没有把人认出来。 懊恼和悔恨铺天盖地的袭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但单岑知道，他不能晕，也不能出事，否则事情瞒不住。 他猛地抓过桌上的笔，狠狠的扎在自己的手心，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手心有血流出，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他放大照片，又拿出手机，连同先前挑出的那几张，快速的拍好发给季伯。 季伯那边确认收到后，他又把记录一一删除掉。 为了迷惑，他还故意看了其他的照片，又随意的找了几张出来。 如果林陆问起来，他能模糊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缓缓舒了口气，然后神色平静的准备关电脑。 就在这时，右下角突然跳出了一个提示框。 是有新邮件进来的提示。于此同时，林陆收到了去调查监狱疯子的周飞的信息。 【调查资料已发邮箱】 林陆回了一个‘嗯’，然后收起手机，只是收到一半时，他突然顿住，等等，他好像忘了什么。 单岑！！！电脑！！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跑，把席睿惊得差点摔下椅子。 “哎！！林陆，你去哪？” “不许跟着。” “……”席睿默默收回伸出去的脚。 他嘟囔了一句，“谁说要跟了？” 屋里的席心颖和瞿安妮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瞿安妮问道：“席睿，你大喊大叫什么？”没看到林陆，她又问了一句，“林陆呢？” 席睿摊手，“跑了。” “跑了？？？”瞿安妮和席心颖对视了一眼，茫然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席睿指了指门口，“突然就跑出去了。” 瞿安妮：“……” 席心颖闻言，面露担忧，“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没……”席睿止住话头，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道，“说是工作上的急事，他还说让我们自便，他晚上再过来。” 瞿安妮没怀疑，嗔笑道：“这孩子也是，有事就有事，跑什么？” 席心颖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席睿手上的手机，没说什么。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了解自己儿子吗？ 工作上的事情，哪里值得他这么跑出去。 她根本不用去想，也知道问题是出在谁身上。 她垂下眼眸，转身回了客厅，“有了工作忘了娘，别管他了。” 席睿朝自己妈摆了摆手，道：“妈，我律所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行。”瞿安妮也不留他，反正也留不住，“路上开车小心点。” “知道啦！” 席睿岁不爱听他妈唠叨，但听到叮嘱还是认真回了一句。 瞿安妮无奈摇摇头，边往屋里走，边忍不住感慨道：“这孩子要是有林陆一半出色，我也就放心了。” “胡说什么。”席心颖不赞同道，“席睿也很出色。” 瞿安妮翻了个白眼，“找女朋友很出色。” 席心颖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又自然而然的继续，她状似随意的问道：“带回去给你看了？” “没有。”瞿安妮摆手，“还没玩够呢，哪里舍得定下来。” 说着叹了口气，“我就怕他玩出人命来。” 席心颖自嘲的笑了笑，“那也比连人命都玩不出来的强。” 瞿安妮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席心颖，“心颖，你这是……什么意思？” 席心颖面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秒，又极快的恢复正常。 她不以为然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一感慨。” 她说的轻巧，瞿安妮却没被她糊弄，“所以你对单岑有意见，是因为他和林陆没有孩子？” “还有，你以前说的那些，什么他不能帮到林陆，都是借口？” “不是。”席心颖否认。 瞿安妮却不信，她好像有点不认识席心颖了。 “心颖，同性婚姻都通过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古板？再说了，林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非得要个继承人。” “你不懂。”席心颖抬起头看她，“因为席睿喜欢女人，所以你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瞿安妮放下杯子，表情严肃，语气认真道：“你错了，虽然我对席睿意见很多，横看竖看都看不顺眼，但不管他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我都没意见。” 席心颖未置可否。 瞿安妮却道：“心颖，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她的想法都太偏激，瞿安妮怕他坐下不可挽回的事情。 席心颖却只当没听到。 她站起身就往楼上走，边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林陆他爸。” 瞿安妮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希望醒来的林成浩能说通吧，不然林陆和心颖，终究是要生分了。 · 林陆回到单岑这边时，整栋别墅里安安静静的。 他快步跑上二楼，猛地推门进去。 单岑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见他满头大汗的，疑惑道：“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啊。”林陆扫了一眼桌子上合着的电脑，状似随意道：“不是说要用电脑吗？怎么不用？” “已经用好了。”单岑道。 林陆‘嗯’了一声走过来，“在做什么？” 单岑朝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速写本，解释道，“最近想画一点有民族特色的东西，所以想看看以前采风留下的照片。” 林陆低头看去，就见纸张上有好几种古老的图腾，“这是？” 单岑笑了下，一一指给他看，“这几个是古代苗疆那一待部族的图腾，这边的是非洲部落的，是不是很好看？” 林陆不疑有他，点点头，“好看。”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不是头晕吗？怎么没休息？” “已经不晕了。”单岑道，“席睿和舅妈回去了？” “还没有。”林陆道。 单岑：“那你怎么回来了？” “有点工作要处理。”说着，林陆已经走到桌子边翻开电脑开机，“对了，周飞说发了封邮件给我，你刚刚有看到吗？” “好像有吧。”单岑的语气有些迟疑，“关机的时候好像有看到提示，不过我还没看清，屏幕就黑了。” “怎么了？”他问。 “没事。”林陆收回隐隐落在单岑脸上的视线，道，“只是有些急，我怕没收到。” “哦。”单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突然道，“不是说想我了吗？” 他的语气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撒娇意味。 林陆只觉得……要命！ 他转头看过去，眼里带着惊疑不定，显然是不敢相信单岑会说出这句话来。 单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开了视线，“我有说错吗？”他问。 “没有。”林陆弯了一下唇角，煞有介事道，“宝贝，我好像幻听了。” “是吗？”单岑状似漫不经心的反问，“听到什么了？” 林陆笑：“听到你说你想我了。” 单岑点头，语气笃定道：“那你肯定是幻听了。” “……”林陆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无奈的摇摇头，“宝贝，你变坏了。” 单岑没应声，脸颊却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林陆看得心软，他抱着电脑走过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是我幻听了。” “我去处理点工作，你画一会就休息，别累着了。” 单岑点头，“嗯。” “乖！”林陆又低头亲了他一口才满意的离开房间。 大门关上，单岑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藏在修长手指间的铅笔蓦地划过画纸，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而痕迹下方，透过纸张显现出来的，赫然就是一张未完成的，面带图腾的画像。 第124章 离开房间后，林陆快速的打开邮箱。 在看到邮件并没有被打开之后，明显的松了口气。 他点开邮件内容，快速的扫过一遍，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囚犯名叫张威，现年47岁，父母早逝，没有结过婚，所以家里已经没有亲属。 九年前因持刀抢劫获罪，被判刑11年，已于一年前自杀身亡。 入狱前，张威是一名货车司机，长期跑省际长途，有严重的赌瘾。 也因欠下巨额赌资走上犯罪。 入狱后不久，张威便开始出现疯疯癫癫的迹象，说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还时常和同狱的囚犯发生武力冲突。 也因此，他断断续续的换过七、八个牢房，每一个都住不长，和同住的狱友更是连个说得上话的都没有。 所以，能从其狱友中得到的消息也非常有限。 林陆关掉邮件，眼神有些发沉。 这条线算是断了。 傍晚，林陆和单岑一起去了林父那边吃饭。 瞿安妮已经离开，少了活跃气氛的人，晚饭的氛围便有些压抑。 期间除了林陆偶尔问些问题，剩下的两人回答，便没有多余的交流。 但总算是平和的吃完了晚饭。 饭后，又睡了大半天的林成浩再次醒了过来。 林陆带着单岑去打了招呼，又坐了一会就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席心颖。 出了院门，林陆看了一眼天边还未完全褪色的云彩，心念一动，转头去问单岑，“走走吗？” 单岑没反对，‘嗯’了一声。 林陆便牵住他的手，慢慢沿着湖边散步。 夕阳的余晖落在随风波动的湖面上，将湖水染上了色彩，光线又将俩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水天一色，湖边的人影，顿时构成了一幅惹人心生向往的画中世界。 突然，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你……” “你……” 对视一眼，林陆宠溺的笑了下，道：“你先说。” 单岑却摇摇头，“你说吧。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工作忙不忙而已。” “……”林陆。 半响，他哑然失笑，道：“宝贝，你怎么那么可爱。” 单岑转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但微微放软的双眸，还是透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林陆看得心软，只是想到自己要说的事情，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去，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他轻声道：“我想问问，你对我妈有什么看法。” “？？”单岑一怔，随即又释然开，“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林陆很坦诚：“我想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 单岑和席心颖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两人见面却恍若陌生人，他不想再继续这么下去。 原本以为父亲醒来后会好转，但今晚晚饭上的气氛已经说明了一切。 俩人之间的矛盾依旧还在。 加上他妈突然冒出的留后的执念，矛盾只会越来越激化，也很难说通。 他只能先从单岑这边入手，先探探他的想法。 单岑却摇摇头，“没用的。” 林陆想反驳，单岑却已经重新开口，“除非……我能生孩子。” “……”林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单岑，“你知道？” 单岑：“嗯。” “什么时候知道的？”林陆好奇。 他是直到今天早上，知道他妈和林成翰的打算后才知道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今早他和席心颖的谈话被单岑听到了，但随即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单岑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知道他们在客厅谈事，就绝不会出现在附近。 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刚刚知道的样子。 很快，单岑就证实了他的想法。 “上次林成翰去林家老宅闹事时知道的。” 当时，林陆的注意力都在林成翰那些人身上，他作为旁观者，却看得清楚，席心颖在听到和看到林皓还留有一个孩子时，表情都变了变。 以前席心颖就说过，他们俩很像。 单岑觉得，倒也没说错。 对于他而言，在当时混乱的情况下，除非是真的非常在意，亦或者是触动到了什么，才会变了表情。 所以，结合当时的情况，很容易就猜到了席心颖变脸的缘由。 是那个孩子。 他以前也以为席心颖对他的冷漠是因为他帮不上林陆的忙，可明明林陆自己就做得很好，明夏集团在他手里发展得比以前更好，根本就不需要靠联姻找帮手。 席家不是小门小户，席家大小姐出身的席心颖当然不该、也不能有留后这种老古董的想法。 所以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这么一说倒是解释得通了。 想要给林陆找个帮手只是个借口而已，真实的想法，是想要林陆找个女人生孩子。 听完单岑的话，林陆想都没想，就直接严肃的表了态，“我不会要孩子。” 单岑压根就没怀疑过他，但见他这么严肃，没忍住最近越来越想要逗人的心思。 他故意问道：“是不想要，还是要不了？” 林陆刚想说只要他生的，视线就扫了单岑微微上翘的嘴角，他挑了一下眉梢，揶揄笑道：“我要不要的了，宝贝你不是最清楚吗？” 单岑：“……” 流氓！！ 他抿了一下唇，镇定自若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已经很久……” 他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能把‘没用了’这三个字说出来。 毕竟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面子范围。 可一旁的林陆眼睛都瞪大了，刚刚，单岑是想说那个意思吧？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一把揽住单岑的肩膀，二话不说就把人往别墅的方向推，“没事，我们现在就回去，到底能不能要，试试就知道了。” “！！！”单岑。 他没那个意思！！！ 他挣脱开林陆，还朝反方向跑了好几步，“不去，要试你自己试。” “我自己怎么试？” 林陆追上来，伸手就要去勾单岑的脖子，却被单岑看穿，侧身躲了过去，“别闹。” “谁闹了，嗯？”林陆眼疾手快的牵住他的手，然后把人拉近了一点，垂眸看着他道，“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坏了。” 单岑转开头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他不承认。 林陆看得好笑，却也没再闹他，安安静静的牵着他往前走。 过了一会，单岑突然开口，“你觉得，把单小白送去给你妈怎么样？” “……”林陆。 他嘴角抽了抽，“你认真的？” “开个玩笑。”单岑有些好奇道，“你妈妈为什么一定要你生孩子留后？” “我看席家也不像是迂腐的家庭，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外公外婆去世的早，和舅舅也不太亲近，所以席家的事情他了解得不多。 “没事，等爸爸可以说话了，我再问问他。” 单岑没意见，解决问题，总要先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突然，林陆猛地顿住了脚步，一脸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把我爸给忘了。他自己老婆的问题，让他自己解决去。” 说着，他捏了捏单岑的指尖，笑道：“我只要解决自己老婆就行。” “……”单岑。 “你想怎么解决我？”他语气明显不善的问道。林陆从善如流，“万事听老婆的。” 单岑睨了他一眼，他信了才怪。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偏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云老子的11号别墅边。 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单岑拧眉顿住脚步。 见人突然停下来，林陆疑惑道：“怎么了？” 单岑指了指云老爷子家，“你听。” “嗯？”林陆安静下来，侧耳去听，还真听到了云老爷子的说话声。 听不真切内容，但能听出老爷子在压着火气。 他们和老爷子接触不深，但都知道他是个温和的人，就是在下棋输了时，也是乐呵呵的。 能让他发火，看来是真被气着了。 林陆推了一下单岑，“走，过去看看。” 单岑却有些迟疑，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们贸然前去，是不是不太好？ “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林陆朝他安抚性的笑了下，“我们就是来找老爷子下棋的。” 单岑：“……” 只是他们走到门口时，里面的说话声已经停止，花丛间闪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林陆眸光一凝，拉着单岑闪到了一颗大树后面。 单岑有些懵，刚想开口问怎么回事，就被人堵住了嘴。 当然，用的肯定不是手。 单岑瞪大眼，想要把人推开，却被揽得更紧。 林陆小声道：“安静，别被发现了。” 单岑：“……”不是你要来看看的吗？ 可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脑子就被其他东西占住了。 某人得寸进尺，他只得被拉入甜腻腻的吻里。 ·— 而此时11号别墅的客厅里， 云老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淡淡的茶香飘散开，郁结的心思也终于散去点。 他抬眸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资料，嫌弃道：“拿走扔了。” 一旁的小郑闻言，什么都没说，起身将资料一一收了起来，准备拿去丢掉。 走了两步后又被叫住，“等等。” 云老放下杯子，伸手道：“给我看看，可别真造了什么孽，害了别人。” 小郑便把资料递了过去。 云老戴上老花镜，一份份看过去，只是越看越心气越不顺。 他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胡闹！！！” 单岑和林陆正准备敲门，就听到屋子里传出这么一声怒喝。 是云老爷子的声音。 单岑看了林陆一眼，“还要进去吗？” 林陆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人走了，“走吧，老爷子大概也不想我们掺和。” 只是回去的路上，林陆的眉头一直微拧着。 之前从老爷子那里出来的女人，正是姚米。 那天在私人别墅和姚米遇到后，他就解散了专家组，而姚米在第二天就把方案发给了他，只是他一直压着没有给明确的回复。 但姚米催了他好几次，每次都很急的样子。 现在又在老爷子这里碰到人，林陆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事情。 他调查过老爷子，姚米和他并没有交集，而且他退休已久，极少与业内人士有来往。 如果只是单纯的来探视那还说得过去，可从他们听到的声音来看，俩人的见面并不愉快。 而此时，云老家也不平静。 他按着胸口，气得脸都白了。 “畜生！一点医者仁心都没有。” 竟然趁着人生病，强行修改别人的记忆，甚至是将无中生有的事情植入。 简直是不把人当人。 小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的给他倒了杯水，安抚道：“您悠着点，不然一会血压又高。” “算了。”他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拿了医药箱出来，边给配药边道，“你还是先把药吃了吧。” 云老只能先把药吃了，又缓了好一会，情绪才平静下来。 他道：“去查查这个病人现在在哪，什么情况，我要见他一面。” 小郑有点犹豫，“您现在并不适合见病人。” “适不适合都得见。”云老脸上露出了点悲悯，“养而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把人教好，烂摊子可不就得我去收拾。” 小郑不赞同道：“您已经尽力。” “尽力有什么用？”云老自嘲的笑了下，“没教好就是没教好。” 小郑本就不善言辞，这会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闭了嘴。 云老也不介意，自顾自道：“我是真后悔当年让她入这一行。” “这人啊，一旦有了私心，就容易办坏事。”更何况是最不容许掺和个人情感的心理医生。 “算了，”他站起身，背着手往外走，边道：“千金难买我知道。”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顿住，“把她营业执照吊销了吧，别再祸害人。” 小郑点头应下，“好。” 第125章 再次睁眼醒来，单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昨晚竟然又睡着了。 虽然依旧做噩梦，但关键时候，感觉一直有人陪在身边，所以即便噩梦纠缠，他也睡得不错。 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不少。 他忍不住想，这是不是说明，不需要心理医生，他也能恢复正常？ 说到心理医生，他倒是想起林陆说过会让心理医生过来的事。 只是好几天过去了，一直没见到人。 他这边也没有什么进展，这几天他一直试图联系当年的心理医生云巍，但季伯给的电话号码已经注销，网上查到的邮件发过去后也没有收到回复。 像季伯说的，大概率是联系不到了。 想到自己已经能睡着，单岑也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下楼后没见到林陆，单岑以为他已经去上班，也没有多问，吃完早餐后就出门去看从聪。 坐上后座，他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位置，心里突然有点不对劲。 他抿抿唇，收回了视线。 不去也不说一声。 骗子！！ 正把林成浩安顿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林陆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林成浩眼珠转了转，显然是在关心他是不是感冒了。 林陆笑了下，道：“大概是有人想我了。” “……”林成浩眨了一下眼，心道：怕不是有人在骂你？ 几年不见，他儿子真是越来越自恋了。 林陆在他对面坐下，又拿出了一个平板，问道：“爸，要看一会新闻吗？还是想听我说说公司的事情？” 林成浩没回答他，而是转动眼珠看向了院门口的方向。 林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以为他是在问席心颖，便道：“妈妈回家收拾行李了，你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她在这陪你。” 林成浩现在还不能动，只能多眨几下眼来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林陆。 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道：“你是想问单岑吗？是就眨一下眼，不是就眨两下。” 林成浩眨了一下眼。 林陆恍然。 他笑了下，道：“他就住在离这不远的28号别墅，不过……”他抬起手看了眼时间，道，“时间还早，他应该还没起床，等他醒了我再让他过来看你。” 说到单岑，林陆的眉眼都柔和下来，“爸，我跟你说，你儿媳妇可是个大画家，一幅画就能卖几百万，还是A大的油画老师，特别厉害。” “长得还特别好看。” “你都不知道追他的人有多少，不过，最后还是你儿子我拔得头筹，把人带回家了。”林陆得意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像是缀满了星辰，光芒四射。 林成浩看着他嘚瑟的样子，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欣慰。 醒来后，得知自己昏迷了近五年，他就一直担心林陆这些年只顾着公司的事，忘了自己。 现在看来，感情生活倒是半点没落下。 身边有个人陪着，总归是要好上许多。 “只是因为工作太忙，婚礼一直没办。”林陆笑得见牙不见眼，语气里却全是算计得逞的小得意，“不过现在你醒了，我们的婚礼也就可以排上日程了。” 林成浩：“……？？” 所以他手脚还不能动，就已经被安排上班了吗？ 不肖子孙！ 林陆好似没发现林成浩眼里，满满的对工作的抗拒，自顾自道：“公司股东被我清理了一遍，清静了许多。所以就算你回去，也不会被人欺负的。” “……”林成浩。 他是担心这个吗？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林陆弯了一下唇角。 然后忍了忍，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 林成浩睁眼瞪他。 林陆见好就收，拿出手机，从善如流道：“爸，我错了，我现在就给你儿媳妇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单岑接起，“什么事？” 林陆：“宝贝你起床了吗？爸爸醒了，想见见你。” “……”单岑。 “我在去医院的路上。” 林陆一听，语气就有些着急，“去医院？你哪里不舒服？” 单岑无奈，这人听风就是雨，“去看从聪。” “……哦。”林陆想起他们昨天的行程，有点不开心道，“怎么不等我？” 单岑有点心虚，“我以为你去上班了。” 林陆：“哦。” 单岑低声道：“我晚点再过去看爸爸行吗？” 昨天就已经放了人家鸽子，今天再改，有点说不过去。 林陆看了林成浩一眼，问道：“你到哪了？” 刚好红灯停下，单岑看向窗外，报了个地名。 走得还不远。 林陆道：“那你在附近停一下，我马上过去。” 单岑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说好陪你去的。”林陆道，“不能爽约。” 单岑弯了一下唇角，眉眼也舒展开了，但话却是拒绝的，“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你陪爸爸。” 林陆面不改色：“爸爸说不用我陪。” 林成浩：“……” 他什么时候能说话了？ 但儿子要去陪老婆，他这个当爸的也不能阻止。 所以只好目送已经二十多岁的儿子背影雀跃的消失在院门口。 怎么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感觉？ —— 车门被拉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坐进来，“等久了吗？” “还好。”单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你没必要过来。” “是没必要。”林陆非常赞同的说。 “……”单岑的眼神淡了下来，连声音都低了几分，“那你……”回去…吧。 “可我想来啊。”林陆打断了他的话。 “我想陪我家宝贝去。” 单岑的眉眼肉眼可见的弯起一道弧度，语气淡淡：“哦。” 路程不远，俩人很快到了医院。 从聪又瘦了一点，他躺在病床上，看着两位大帅哥走进来，手里……空空如也。 他挑了一下眉梢，道：“你俩有没有一点探望病人的自觉？” 单岑和林陆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什么？” 从聪抬手一指桌面上的花和果篮，“探望病人，鲜花和果篮更配哦~” 最后一个‘哦’字，还故意拉长了音调，有种抑扬顿挫的感觉。 单岑：“……” 林陆：“……” 单岑是朋友少，从未探过病，林陆则是，什么都有助理安排好，从未操心过探视礼品的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林陆率先打破宁静，“我现在去买。” 说完转身就要出门，却被从聪叫住，“逗你们玩呢！” 林陆及时收住脚步，状似自然的走回来，“我也就是……假装一下。” 从聪有点惊讶的看向单岑，“他这是？” 单岑想了想，“重返中二期？” 林陆：“……” 林陆无奈道：“宝贝，给我留点面子。” 从聪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你俩还真逗。” 单岑笑了下，问道：“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从聪张开手展示了一下，“能吃能喝能睡，好得不得了。” 单岑点点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从聪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他想安慰一下，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也知道是怎样的苍白无力。 “听医生的。”他道。 “……” 从聪失笑，“想不出来说什么就不用说，不用勉强。” 单岑想说没有，却被他打断，“真要这么生分，我可不敢接受你们的好意了。” “我们也没做什么。”单岑道。从聪笑了下，说：“国外专家会诊，寻找□□，还有巨额医药费，如果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那他那些知道自己病重后恨不得登报脱离关系的亲戚，还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单岑：“我们是朋友。” 从聪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是，我们是朋友。” “但，还是要谢谢你们。” 从聪精力不济，很快就显露出疲态来，单岑和林陆提出了告辞。 从聪有点过意不去，“等我好了再请你们吃饭。” “好。”单岑应下。 从病房出来，俩人又去见了从聪的主治医生。 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但新的治疗方案有很明显的效果，应该会有好消息。 “但是，最好还是能换肾。”医生道。 林陆点头，“我们会尽力寻找。” 医生神色有些凝重，“最好是能快一点，免得出现意外。” 离开医院后，单岑心情有些沉重。 □□并不是那么好找，而且这种时候，最快的，是亲属捐赠。 他不是一个爱好八卦的人，也不爱探听别人隐·私，一向是对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所以从未听从聪提起过家人，他也就没问过，不知道他的家庭是怎么样的。 但现在，却有些好奇，“他的家人没出现过吗？” 林陆摇头，“从调查结果来看，没有。” 单岑有些迟疑，“他……” 林陆：“父母双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健在，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单岑：“……” 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不想配型捐赠他理解，但把人丢在医院不闻不问就显得有些凉薄。 但别人家事，他也不好置喙。 “□□有消息吗？”他问道。 知道单岑着急担忧，林陆也心急，“没有。” 单岑转头看向窗外，半响后道：“谢谢。” 林陆揽住他的肩头，道：“宝贝，我觉得我们要定个协议。” 单岑不解，“什么？” 林陆：“跟我说一句谢谢，就让我亲一下。” 单岑：“……” “滚！” “好咧！”林陆麻利的滚了。 却是在单岑的怀里滚，或者说是拱来拱去更合适。 “……”单岑。 好想打死这外表霸总，内里二哈的混蛋。 出了电梯，单岑刷指纹开门时，林陆状似不经意道：“张琪搬走了。” 单岑动作一顿，“嗯？” “什么时候？为什么搬走？” 林陆推开门进去，刚在鞋柜前站定，就冲过来一道白色的身影。 “喵——！！！！” 林陆眼明手快的一把把猫抱了起来，“单小白，想爸爸了吗？” 单小白毫不留情的挠了他一爪子，“喵——！” 铲屎官居然敢丢下本喵！ “好啦！小宝贝乖！”林陆一边换鞋一边给猫撸毛。 单岑看了一眼窝在林陆怀里闹脾气的猫，又很快收回视线。 “你做了什么？” 下一瞬，怀里就多了个毛茸茸的东西。 单小白下意识的挣扎，被林陆拍了一下小脑袋，“乖乖待着。” 单小白只好妥协，不情不愿的在单岑手背上蹭了蹭。 “喵~~~” 林陆以为已经蒙混过去，心情极好的给俩人倒了水。 单岑坐到沙发上，面不改色道：“说吧。” 林陆一口水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半响才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把房子收回来了而已。” “而且……”他看了单岑一眼，道，“我跟你报备过的，你默认了。” 单岑面露疑惑，“我什么时候默认了？” 他的记忆没那么差吧？还是…… 林陆：“你昏迷不醒的时候。” 下一瞬，一只抱枕直直飞了过来， 林陆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在最后一秒撤开手，抱枕砸到了脸上。 啪——！ 单岑：“……” 林陆：“……” “放心。”林陆抱着抱枕，小声的解释，“曲森送了她一套房子，曲奇不会流落街头。” 听到曲森的名字，单岑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他道：“没说你做错了，但别忘了你的身份，贸然把人赶走容易留下话柄。”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弱我有理’。 乐得看热闹的网友才不会去管事情真相是什么，他们只关心自己看得high不high。 豪门总裁赶走大学老师这样的话题一出，吃亏的只会是前者。 知道单岑是担心自己，林陆笑了起来，“没事，她不敢怎么样。” 单岑：“下次不要这么鲁莽。” 林陆非常听话道：“我知道了，宝贝。” 单岑看了他一眼，抱着单小白起身往卧室走，“我忙一会。” 林陆没意见，“中午想吃什么？” “随意。” “我煮的？” “……” “除了你煮的。” “好吧。” 第126章 “拍卖会？”单岑松开鼠标，靠到椅背上。 他记得当时说拍卖会在七月底，现在都八月中了，“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延期了啊。”霍书有些疑惑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了。” 单岑想到这段时间的兵荒马乱，道：“忘了。” 霍书：“……” 为什么忘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那你今晚过来吗？”他问道。 房间门突然被推开，林陆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单岑抬眸看了一眼，然后对霍书道：“我就不去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 林陆微垂着眼眸，边走过来，边随口问道：“不去哪里？” 单岑：“拍卖会。” 林陆挑了一下眉梢，“有你的画？” 单岑：“嗯。” · “林总，这边请。”拍卖行的工作人员走在一米开外，给俩人引路。 单岑环顾一圈，会场里人影幢幢，觥筹交错，各人的交谈声不大，但混合在一起，嘈杂效果却是极佳。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感觉有点不舒服。 林陆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询问道：“怎么了？” 单岑摇摇头，但被林陆关切的眼神看着，又突然改了主意，“太吵。” 林陆抬头看了一眼会场，的确是人多。 “要不算了，我们先虎丘，想要什么我让人拍下来。” “……” 一旁引路的工作人员担心把大客户给得罪了，赶忙解释道：“林总不用担心，二楼隔音不错，很清静。” 人都已经到了，单岑也不想白跑一趟，“走吧。” 林陆‘嗯’了一声，“那我们先上去看看，如果还是这么吵，我们再走。” “好。” 不过，上到二楼后，果然如工作人员所说，楼下会场的声音小了许多，进入包间后应该都听不到了。 林陆放下心来，侧开身让单岑先进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林总，好久不见。” 单岑顿住脚步。 林陆轻轻推了他一下，“先进去，我一会就来。” 单岑没纠结，抬脚走了进去。 坐下时，眼角余光扫到了门外的女人。 短发，墨镜，红衣。 看起来有点眼熟。 只是不等他看清楚，大门已经被林陆咔哒一声关上。 显然是不想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 他收回视线，拿起了桌上的图录看了起来。 门外， 林陆神色淡漠，半点没有在单岑面前时的温和，“好久不见，许总。” 许琳的目光瞟了一下紧闭的包间门，随即笑了起来，“本来还想请单老师喝一杯的，没想到林总把人护这么严实。” 林陆：“有事？” “没什么事。”许琳眼神里带着点玩味，“就想和林总叙叙旧。” “抱歉。”林陆转过身，推开门进去，“今天没空。” 单岑听到声音抬起头，视线刚好落在门外的女人身上。 隔着墨镜，但他知道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而且视线并不算太友善。 林陆走到单岑旁边坐下，偏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图录，问道：“有看上的吗？” 单岑摇摇头，“刚那人是谁？” 林陆挑了一下眉梢，“你不认识？” 单岑：“不认识。” 林陆失笑，道：“不认识就不认识，无关紧要的人。” 单岑皱眉，“她好像对我有敌意。” 林陆眸光闪了闪，心道，没有敌意才不正常。 上次在度假山庄，许琳被单岑拒绝后，找了一位业内专家，却没想到遭遇了滑铁卢，买到了赝品，损失了将近十亿RMB。 损失钱财是小，但对于做古董生意的许家来说，有点丢人。 商人逐利，有了损失，肯定要借机发泄怒火。 这账，自然就算在了单岑身上。 只是，也不看他答不答应，“无能之辈，不用搭理。” 单岑本就不掺和林陆工作上的事，他‘嗯’了一声后就把这事给抛诸脑后了。 拍卖会很快开始。 也难怪今天来的人那么多，今晚的东西的确很值得收藏。 只是林陆和单岑所在包厢却一度很安静。 不仅得知林陆来了的人诧异，林陆本人也很诧异。 他不知第多少次问单岑，“这个也不想要吗？我觉得这玉珏很适合你。” 单岑闻言，有些诧异的转头看过去，眼里带着疑惑，“这块玉珏和你朋友那里的比，差远了。” 意思是，我连那些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这个。 林陆：“……” 他眨眨眼，“你看上那里的什么了？我明天就去拿来给你。” 单岑却摇头，“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单岑刚想说不知道，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单岑和林陆同时将视线放在了屏幕上—— 【因特殊原因，第17号拍品临时撤拍】 单岑拧眉，第17号拍品，是他的‘空城图’。 他拿出手机打给霍书，却显示占线。 林陆则起身，开门出去让门外保镖去询问出了什么事。 拍卖会上临时撤拍不常见，但不是没有，只是单岑想不明白霍书撤拍的理由。 还是未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 思索间，霍书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陆看了一眼，道：“免提。” 单岑按了免提。 霍书的声音传来出来，“单岑，我们被人整了，本来马上就到你的空城图了，拍卖行却突然通知我，因为手续不全，本次拍卖只能取消。” 说着，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明显就是针对你的画。” 单岑和林陆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他们之前讨论过，对单岑有敌意的许琳。 单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霍书：“我一共送来三幅画，一样的申请程序，为什么单单你那一幅有问题？” 明摆着就是冲单岑来的。 “我知道了。”单岑道，“你现在在哪个位置？”他现在要先去把画拿回来。 霍书一愣，“你在现场？” 单岑：“对。” 霍书环顾一圈道：“我在一楼靠左侧楼梯的楼梯口等你，这里没人。”又隐蔽。 “好，我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单岑起身就往外走，林陆赶紧跟上，“你怀疑是有人想要动手脚，换你的画？” “嗯。”单岑眼神有些冷。 他并不觉得自己那幅画有多惊人，但也决不允许有人打其歪主意。 名不正言不顺，他宁愿挂在家里当装饰。 林陆拉住他的手，安抚道：“有我在，不会有事。” 单岑：“嗯。” 等他们和霍书会合时，霍书已经急得团团转。 一看到单岑就噼里啪啦说了，“他们不允许现在就把画拿走。” “为什么？” 问话的是林陆。 霍书这时候也不管这人是谁了，“说是不符合规矩。” 他虽然是画廊的老板，但对于主办方这种财大气粗的人来说，就跟只蚂蚁差不多。 他们说不符合规定，就不符合规定。 林陆也不废话，“人在哪？” 霍书手一指，“后面。” 几人来到后台，意料之中的被安保拦在走廊外，“抱歉，这里是后台，来宾止步。” 霍书想要上前解释，却被单岑拦住。 林陆带来的保镖上前表明了身份，两名安保扫了众人一眼，其中一位道：“抱歉，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后台重地，不允许随意进出。” 保镖还想说什么，被一道非常欠揍的声音打断， “都挤这里做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平头男人，迈着外八字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到他们几人面前时，抬着下巴打量了一圈。 视线着重在林陆和单岑身上转了转，一堆人里就这两人气质不凡。 他打量了一圈，发现俩人身上穿着简单，就是常见的白衬衫黑西裤，也看不出什么牌子。 不过在他看来，没有标志的都是杂牌。 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他顿时趾高气扬起来，扬着下巴，“这是后台，不允许进去，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说完又对守门的两位安保训斥道：“你们怎么做事的？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价值吗？要是有损失，你们赔得起吗？” 单岑转头看向林陆。 后者已经发完信息，正收起手机，见他看过来，朝他安抚的笑了笑，“放心，没人能动你的画。” 单岑抿了一下唇，“谢……” 刚说完一个字，他就想到了今天在车上时，林陆说的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最后一个字这么被他理直气壮的消了音。 林陆看得好笑，无声道：“真乖！” “……”单岑。 他转开视线，干脆问起了霍书，“画送过来几天了？” 霍书心情复杂，道：“一个星期前送过来的。” 单岑点点头。 时间已经有点久。 这会，终于训完话的男人轻蔑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怎么还在这？都说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丢了坏了你们都赔不起。早点离开这，别堵着门。” 话音落下，另一道声音几乎是无缝衔接，“林总，不好意思，底下人不懂事。” 来人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很喜庆。 “林总好！感谢林总莅临我们拍卖会现场，我姓马，叫马骏业。”说话间，他一把挤开平头男，“没眼色的东西，没看这是明夏集团的林总吗？没大没小，赶紧道歉。” 平头男有些懵逼。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陆，这人是明夏集团的总裁？ 虽然气质不凡，但看着不像。 马骏业看他只顾着发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恨不得直接踹上几脚。 但在林陆面前，还得保持形象，他拍了拍平头男肩膀，咬牙道：“道歉！！！” 平头男回过神来，见马骏业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但他溜须拍马的事情做多了，非常能屈能伸，弯腰道歉一点压力都没有。 “对不起，我错了。刚刚多有冒犯，还请林总大人不记小人过。” 林陆未置可否。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马骏业当然不能让场面冷下来，他赔着笑脸，就差点头哈腰了，“林总您放心，他这么没有服务意识，我们一定会秉公办理。” 说着，忍不住踹了平头男一脚，“还不快滚！” “马上滚！”平头男得令，弯着腰跑了。 马骏业试探道：“不知道林总来后台是有什么事？您说一声，我马上给您办了。” 林陆也没卖关子，“我家的画无缘无故被撤拍，我现在要把画拿走。” “啊？”马骏业显然没想到这一出，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目前为止，撤拍的只有一幅画。 想到什么，他身上的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连林总家的画都敢动。 但现在肯定不能明说，他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啊，林总，按照流程，撤拍或者流拍的拍品需要三天后才能拿回去。” “没关系。”林陆说，“我们不拿走，你就让我们看一眼就行。” “……”马骏业。 问题是他去哪里把画弄来？那画压根就没进拍卖行。 他现在只能先把人稳住，“林总，您看，拍卖还在进行中，我们人手本来就紧张，现在后面也乱糟糟的，现在去看不合适。不如这样，您先参加完拍卖行，等结束后我们亲自送上去给您。” 林陆突然笑了一下，语气淡然的问道：“你们这么做，夏先生知道吗？” “！！！” 想到那完全不讲情面的修罗，马骏业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第127章 马骏业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低眉顺眼道：“夏先生事务繁忙，当不会事事都知道。不过林总放心，我们一定会给……” “他不是一直挺闲的吗？”林陆打断他的话，施施然的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头接电话的人显然很不耐烦，语气冲得不行，“林陆，你最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然你肯定后后悔打扰我晒月光。” 众人：“……” 晒月光是什么鬼？ 林陆：“我老婆的画在你们拍卖行消失，你觉得是大事还是小事？” 夏铭钰蹭一下坐直了，语气瞬间变得森然，“你说什么？” 林陆道：“画要真找不回来，我就天天去你那。” 夏铭钰：“……” 想象了一下收藏室天天被林陆光顾的样子，他气急，却也只能吞下。 “三小时，画会送回到你手上。” 话说得咬牙切齿，他等会就去把负责今晚拍卖的负责人给剁了。 “补偿呢？”林陆语气随意，就像在问晚饭吃什么一样，半点没有和夏家家主对话时的拘谨。 “让你老婆来选一样东西。”说完，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林陆朝单岑挑来一下眉梢，求表扬的神态跟做了好事后邀功的三岁小朋友一模一样。 单岑无声说了一句：幼稚！ 林陆的视线重新落在马骏业的身上，他似笑非笑道：“打扰了。” 马骏业哪还敢说话，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走了。 能和夏先生云淡风轻说话的人，他可不敢得罪。 只是…… 想到那幅画，他懊恼的跺了跺脚，立刻回了后台。 这次真是要被害死了。 · 事情解决，众人回到前头的会场。 霍书还要留下看看后面的拍品，单岑则是早没了兴致，他本来就是被林陆拉来的，而林陆的目的就是拍下老婆的画。 现在画没了，他们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所以告别霍书后，他们直接出了拍卖行，准备回疗养院。 路上，林陆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要用这种办法动你的画？” 单岑神色淡淡，眼里却带着点怅然，“以前碰到过。” “嗯？”林陆顿住脚步，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什么时候？谁干的？” 单岑既欣喜又有些无奈，“不是我。” 其实时间已经有些久远， 当年他和外公乔装打扮去古玩街玩，认识了一个来卖东西的老乡。 外公看过后觉得那件古物在古玩街卖不上好价钱，不如送去拍卖会。 老乡也想卖多点钱，便同意了。 在外公的引荐下，老乡把东西放到了拍卖会上。 可没想到，那件拍品却在准备拍到时被临时撤了下来。 当时他和外公都觉得，撤拍而已，这个不行，换下一个拍卖会就是。 可几天后，等他们重新拿到那件古物，却已经是被换过的赝品。 还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赝品。 他们去找拍卖会的人，拍卖会却概不认账，只说是他送过来的东西本来就是假的，所以他们才临时撤了下来。 老乡百口莫辩。 外公当时差点气晕，最后直接联系人动了关系，才把古物讨了回来。 那些想要狸猫换太子的人也被一网打尽。 这件事在当时的古玩界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单岑淡声道：“其实这种操作并不罕见。” 东西在拍卖时被临时撤拍，三天后才能取走实物，那中间的时间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用仿品代替真品还给你，亦或者是告诉你东西丢了，他赔你起拍价。 不答应也行，打官司。 但和基金雄厚的拍卖行比，谁耗得起？ 他们在选人下手的时候，也会经过精挑细选，肯定会选无权无势的。 比如这次的霍书，一家画廊的老板而已，想要和拍卖行抗衡，天方夜谭。 所以最后，受害者只能哑巴吃黄连。 “以后有人欺负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林陆摸摸他的头发，叮嘱道。 “嗯。”单岑很配合的应下了。 “对了，这家拍卖行是夏先生的？” 林陆听到他的语气，立刻警觉起来，“怎么，你想要？” “……”单岑。 “我想要又怎么样？” 林陆作势拿手机：“等着，我马上给你买一个。” 单岑就抱臂看着他演。 半响，林陆轻咳了一声，讪讪的收起手机，“今天太晚了，明天再买。” 单岑冷笑，让你装！ 林陆装傻充楞，打算蒙混过关，“宝贝，我们赶紧回去吧。” 单岑睨了他一眼，抬脚继续往前走，只是走了两步后又好奇的问道：“你跟夏先生怎么成为朋友的？ 想到什么，林陆拧了一下眉，有点不爽道：“不是朋友。” “嗯？”单岑不解。 两人虽然一直互怼，但以他对林陆的了解，关系应该不错才对。 林陆不紧不慢道：“他是我亲奶奶娘家的亲戚。” 单岑挑眉，“亲奶奶？” “嗯。”林陆简单说了一下，“当初我爷爷能做大公司，是借了奶奶娘家的势。但在奶奶去世后不到半年，我爷爷就娶了林成翰他妈，奶奶娘家人看不过去，两家就断了联系。” 单岑：“那夏先生是你？” “表叔。”林陆道，“我爸出事的时候，他们才联系的我。” 虽说没出手相助，但只要让人知道夏家站林家身后就行，给他省了不少事。 大概是依旧对爷爷那么快另结新欢耿耿于怀，夏铭钰对他的态度一直是嫌弃多余亲近。 单岑：“所以明夏里面的那个夏，是奶奶的姓吗？” 林陆‘嗯’了一声，“林成翰他妈曾经想改过，被爷爷驳回了，我觉得，他也就做对了那么一件事。” “林总，单老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点熟的声音。 单岑看着面前已经近在咫尺的车子，道：“现在走快点还来得及吗？” 难得看他这么耍小性子，林陆哑然失笑，“没事，你先上车，我来解决。” 保镖已经很有眼色的拉开车门。 单岑想了想，边往车里坐，边道：“那你快一点，我有点饿了，想回去吃宵夜。” “好。” 林陆亲自给他关上车门。 回身就对上了许琳有些铁青的脸色。 “许总也要走了吗？”他故意问道。 许琳看了一眼紧闭的车门，开门见山道：“我要买单岑那幅画，林总开个价。” 林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抱歉，我们不卖。” 许琳眯了一下眼睛，“林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画都已经送到了拍卖行，现在又说不卖，这说不过去吧？” “的确说不过去，”林陆点点头，然后漫不经心道，“但我们诚心要卖，可拍卖行却无故撤拍，甚至连个正经理由都不给。我家单老师很伤心，他说了，他准备拿回去挂客厅当装饰，不卖了。” 刚按下一条缝，准备偷听他们说了什么的单岑耳朵红了。 什么我家单老师，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许琳嘴角抽了抽。 上千万的画挂客厅，也不怕招贼。 也是底下人做事不长脑子，没有调查清楚画手的真实身份就动手。 不然以单岑是林陆配偶的身份，谁敢动？ 但千金难买早知道。 她要赶在夏铭钰介入前，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平息夏家的怒火，否则……后果她不敢想。 她耐下性子，“林总，客厅挂‘空城’这样压抑的装饰画好像并不太合适，不如我给林总送一幅应景的？” “至于‘空城’，林总开个价？”听到这，林陆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我会缺钱吗？” “……”许琳。 她勉强笑了下，建议道：“林总不如叫单老师出来，我们问问当事人，说不定他本人想卖呢？” 下一瞬，单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因为隔着车窗，清冷的声音听起来有种罕见的闷重感。 “不卖。”他说。 林陆勾了一下唇角，“听到了？” 许琳：“……” 林陆不想再跟她掰扯，转身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许琳想要向前，却被保镖拦住。 许琳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林总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林陆按下车窗，偏头看了她一眼，“有因才有果。” 说完，他收回视线，道：“开车。” 许琳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车尾灯，彻底冷了脸。 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 车上， 单岑有些担忧的问：“你这么不给她面子，她会不会找你麻烦？” 林陆看着他，眼里有不明情绪的涌动，“你是不是觉得，一幅画而已，卖给他也没关系？” 单岑抿了一下唇，没否认。 他虽然不喜有人算计自己，但和林陆比起来，的确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嘶——！” 脸颊突然吃痛，单岑不满的瞪向罪魁祸首。 林陆却又加了点力道，“什么叫一幅画而已？那是你一笔一画画出来的。不管你是要卖还是送人，亦或者是挂客厅里积灰，都必须是心甘情愿发自内心，而不是为了某些不重要的原因而妥协，懂吗？” 单岑只觉得一股暖流划过心底，心尖却仿佛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引起一阵颤栗，最终蔓延至四肢百骸。 外公说，看一个人喜不喜欢你，就看他是怎么对待你的画的就知道了。 每次外公的作品要拿去卖，外婆都比外公更加的不舍。 她总说，那都是外公辛辛苦苦画出来的，都是他的心血。 真想都收藏起来。 单岑拍开掐着自己的脸颊的手，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如果外公外婆还在，他们一定很喜欢你。” 正在懊恼自己是不是掐得太用力的林陆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怎么突然说这个？” 单岑转开头没回答他的问题。 脸颊太疼了。 林陆也心虚，“很疼吗？我看看？” 单岑瞪他，眼尾有些发红。 林陆秒怂，试探道：“要不……我让你掐回来？” 下一瞬，脸上就传来了一阵刺痛。 林陆：“……” “”嘶！还真是睚眦必报！！ 单岑这下满意了，掐完后迅速变回了清冷的单老师，正襟危坐。 林陆委屈的看着他，单岑不为所动。 车程就在你来我往中结束。 林陆下车，看着熟悉的地下车库，有点讶异，“怎么回家了？” 单岑：“太晚了，回疗养院不方便。” 林陆想想也是，的确是有点远，而且回去后也折腾，还不如在家住一晚，明天再过去。 只是，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单岑，有点担心他晚上能不能睡着。 正想着要不要让人送药过来，口袋里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是夏铭钰的电话。 他接起。 “画已经找到，送哪？” 林陆就报了这里的地址。 夏铭钰皱眉，“你现在就住这样的地方？林家已经破产了吗？” “……”林陆。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夏铭钰不爽的‘啧’了一声，“一点都不尊敬长辈，果然是林家的种。” 不等了回话，他已经接着道：“算了，你爱住哪就住哪，只是提醒你一句，许家的生意可不止明面上的，别把太贵重的东西放家里，特别是你现在住的这种，连个门外都没有的地方。” “……”林陆。 “我……” 啪—— 电话已经被挂断。 嘟嘟声传来，林陆有点想抓狂揍人。 他觉得，林夏两家最终形同陌路，不仅仅是他爷爷不做人，夏家人的傻缺行为也占了很大比例。 见他面色不虞，单岑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林陆摇摇头，“没事。” 说完见单岑依旧看着自己，便解释道：“夏铭钰打电话过来，说画已经找到。” 单岑不解，“那你气什么？” 林陆：“气傻缺！” “……”单岑想了想上次在夏铭钰那里的情景，默默闭了嘴。 · 夏铭钰说三个小时还真是三个小时，画很快被送了过来。 不过单岑只看了一眼，便道：“这不是我画的。” 林陆，连同送画的人在内，都不敢置信的看向单岑。 他们倒不是怀疑单岑看错，而是不相信有人胆子这么大，敢同时糊弄夏家和林家。 送画的人道：“我们做过检验，数据没有问题。” 林陆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 单岑拍拍他的手臂，安抚道：“没事。” 然后指着画的右上角，画布和画框之间的位置，“这里。” “这一小块地方，是在装裱时把颜料涂到画框上，印上去的。你们可以检验一下画布上的颜料和画框上的颜料是不是一样。” “那也有可能画框是假的。”送画的人质疑道。 林陆却持不同意见，“不，画框肯定是真的。” 单岑点头。 见送画的人依旧一脸迷茫，林陆解释了两句，“画框是订制，随便一查就知道是不是同一根木头出来的。” 而且画框能做记号和防伪的地方太多，作假的人不可能会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所以画框百分百是真的。 不等对方开口，林陆道：“拿回去吧。” 送画的两人对视一眼，说了声抱歉后，就拿着画离开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刚刚人进来后就躲进猫窝的单小白偷偷摸摸的探出小脑袋，观察了两分钟，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慢腾腾的踱到林陆脚边，仰着头喵喵叫。 林陆踢踢它，“找你小爸爸去。” 单岑低头，刚好和扭头看过来的单小白对上视线。 对视两秒后，它果断的转身朝猫窝走过去，留下了一个决然的背影。 “……”单岑。 扑哧—— 林陆直接笑出了声，见单岑瞪过来，他赶紧上前去揽住人，“好啦，我们不管它，早点休息。” 单岑只好认命的回房间准备睡觉。 只是躺到床上时，他还是忍不住询问道：“画能找回来吗？” “当然。”林陆想都没想就应道。 单岑却有些不相信，“我不要古董。” “……”林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想法，以夏铭钰的一贯做法，如果找不到，肯定是让他们到收藏室随便拿一样抵消。 “行，不要古董。”林陆哄道，“他要找不到，我给你找。” 话是这么说，但他早就交代下面的人去查。 如果没猜错，这就是一个产业链。 而参与其中的许家，要凉了！ 第128章 的确如林陆所猜测的那样，接到电话的许琳差点把房间砸了。 几乎是怒火中烧的冲助手吼道：“我不是让你们把画给送回去吗？” 助手也很委屈，他的的确确是这么交代的，但架不住底下有人自作主张。 被骂懵后，他完全不过脑子的试探问道：“那再把真的送回去？” “你傻逼吗？”许琳差点一脚踹过去，“你是担心他们抓不住我们的把柄是吧？” 现在把真的送回去，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他们在造假？ “去，咬死都不能认。”许琳摆手，“最近在动的那几个全部停下，把尾给我收干净。” “是。”助手领命离开。 许琳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终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忐忑的等了许久，那边才终于接起。 “喂？” “我是许琳。” 那边安静了下来，直到许琳以为人已经不在话筒边时，才听到对方问：“需要我做什么？” 许琳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把许家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 “噗……哈哈哈……” 男人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好似刚听完一个天大的笑话。 许琳皱眉，“你笑什么？” 男人：“笑你蠢。” 许琳瞬间涨红了脸，“丛明，摆正你的态度。别忘了你欠我们许家的。” 空气有瞬间的僵硬。 被叫丛明的人却没管她的怒气，但也没再阴阳怪气，径直道：“要么壮士断腕，要么赔进去整个许家，你自己选。” 许琳眼眶发红，这事情根本没得选。 所以丛明也不等她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独留许琳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嘟嘟声悲怒交加。 · 经过几个晚上的安然入睡，单岑以为自己已经没事，所以被林陆亲完搂怀里后，便放心的睡了过去。 可刚刚陷入沉睡，身体已经先他一步猛地一颤。 黑暗里， 他倏地睁开眼，脸色苍白，身体因为内心深处的极度恐惧而微微发着抖。 林陆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伸手就要按亮房间的灯。 却被单岑一把拉住，“别开。” 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要开灯，基本无所遁形。 单岑假装睡意朦胧的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嘟囔道：“没事，做了个噩梦。” 林陆揽着怀里一身冷汗的人，声音发沉，“单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 单岑睁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陡然惊醒而微微发着颤。 他伸手捂着胸口，想让剧烈跳动的心脏慢下来。 这会听到林陆的问题，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直接说了实话，“嗯。” 嗯？什么意思？ 林陆直接气笑了，这是明目张胆的说他是个傻子是吧？ “单岑！！” 林陆的声音带上了点怒意，手一伸，房间灯光大亮。 单岑下意识的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想要掩饰掉自己毫无血色、苍白如纸的脸。 可他本来就靠在林陆胸口，这会下意识的往下缩，加上那颤动的睫毛，像极了干了坏事后跟主人撒娇的小奶猫。 可爱又招人。 “……”林陆。 这会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你就是吃定我了，是吧？”林陆揉了揉他的黑发。 因为出汗，发根有点濡湿。 “为什么不跟我说？”他有些无奈的问道。 如果不是云老爷子提点，他可能不会注意，也许要很久以后才会发现他晚上睡觉会惊醒的事。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一个噩梦而已。”单岑轻描淡写道。 他之前已经能正常入睡，今晚只是个意外，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睡吧，我困了。” 林陆看着眼前乌黑的脑袋顶，感觉有点挫败。单岑不愿意说，无非是不想让他担心，亦或者说，是不相信他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说到底，是不信他。 单岑不知道林陆在想什么，见他半天没反应，又说了一遍，“关灯，睡觉。” 林陆的眸光突然闪了闪，声音里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雀跃，“既然你不想说，又睡不着，不如我们来干点别的吧？” 说不定累了，也就睡着了。 单岑不明所以，他抬起头看过来，“什么？”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澄澈干净，不含一点杂质，让林陆觉得自己有点禽兽。 “你说呢？”他反问的同时，啪一下关了灯。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里。 单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上一重，随即铺天盖地的吻便砸了下来。 他蓦地瞪大眼，“……” 林陆吻得非常狠，那劲头就像是要把单岑拆吞入腹一样。 单岑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脑袋空白的任人予取予求。 …… 等林陆把东西拿出来，刚恢复一点清明的单岑明显的抖了一下，他哑着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林陆低头亲了亲他濡湿的眼尾，“很早以前。” 早到他刚搬进来不久。 当时也没那么多想法，只是觉得自己作为单岑的男人，应该把什么都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今天，不就用上了吗？ 单岑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炙热得有些过分的目光和吻，小声嘀咕，“也不怕过期了。” “……” 林陆挑眉哼笑了一声，他家宝贝怎么就那么可爱？ “放心，肯定没过期。” 说完，眸光一暗，便探了进去。 “！！” 带着温凉的触感让还想说些什么的单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 把厨房收拾干净后，徐阿姨才过来敲书房的门， “林总，午饭已经做好了，现在要吃吗？” “不用。”林陆从文件里抬起头来，道，“你先回去，晚上我和单岑不在，你过来照顾一下猫。” 徐阿姨：“好的。” 等人离开后，林陆才起身回房间。 房间里的遮光窗帘被拉得严实，外头热辣刺眼的阳光没有透进来分毫，黑漆漆的房间里只余一盏昏黄的地灯亮着微弱的光。 抬眼看去，只能看到床铺上隆起一座小山，而底下的人，睡得正熟。 林陆眉眼变得柔和，他关上门走过去，然后放轻动作坐到床边。 可他动作放得再轻，也依旧惊动了床上的人。 原本只露出半张脸的人又往下埋了埋，顿时只剩下脑袋顶的一小撮黑发，软软的散在枕头上。 林陆看得心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 “别吵。” 啪—— 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拍在了他的脸上，林陆错愕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 “小坏蛋~” 他笑着抓住那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低声哄道：“宝贝，先起来吃饭好不好？吃完了再睡。” 睡得迷糊的人动了动手，没把手给抽回来，他拧眉想了想，干脆把手拉过去垫到了脸颊下，然后满意的蹭了蹭，又再次陷入了沉睡里。 一旁看完全过程的林陆顿时哭笑不得。 但见他睡得这么安稳，也不忍心再叫他。 · 单岑睡到了自然醒，睁眼时只觉得精神十足，连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他动了动脚，想要翻个身坐起来，却因为扯到某个地方而被疼得摔了回去。 “……”单岑。 想到疼痛的原因，他伸手捂脸。 昨晚林陆跟第一次开荤一样，做得又狠又急，还没完没了，一次又一次。 到后面他完全是无意识的配合，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醒了？” 询问的声音传来，单岑转头看过去，就见林陆正大步走过来。 从明亮的地方走进黑暗的地方时，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那个人正披着圣光朝他走过来。 就有点……好笑。 他‘嗯’了一声，然后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坐起身。 只是，饶是他素质教养再好，也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脏话。 真是太疼了。 林陆一走近就发现了他正皱着眉头，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便有些紧张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还要问？单岑瞪他，语气不怎么好道：“你说呢？” 我说？林陆顿时了然过来。 他心虚的假咳了一声，语气认真的道起了歉，“对不起宝贝，昨晚是我没控制住。” 单岑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觉得林陆那不叫没控制住，他是压根就没想过要控制。 他就是奔着要把他拆吞入腹的架势来的。 “流氓！” “……”林陆。 他心说，他们是合法夫夫，哪里就流氓了？ 但他不敢问。 他默默的按下开窗帘的开关，讨好的问道：“很疼吗？” 单岑眨了一下眼。 向两边褪开的遮光窗帘就像是在黑暗里开了一扇通往光明的门，阳光顷刻间便洒满了一室，眼前的人也从模糊的轮廓变成了清晰的人影。 大概是心情好，面前这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仿若是被笑意包裹，散发着浓浓的愉悦。 一双眼睛更是灿若星辰，让人想要俯身亲吻。 单岑的心脏不自觉的‘砰砰砰’跳了起来。 见人半天不出声，林陆顿时有些担忧起来，虽然昨晚结束之后和今天早上都给上过药，也检查过，没什么问题，但他依旧有些不放心，便道：“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变严重了。” 说着就要掀开被子，现场查看。 吓得单岑一把拍开他的手。 他的耳根已经被热意晕染成粉色，他不自在的转开视线，色厉内荏道：“别动手动脚，我没事。” 林陆却不相信，依旧坚持，道：“有事没事，我看了才知道。” “林陆！” 单岑一边怒瞪他，一边按住被子，不让他掀开来。 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的话，他现在身下什么都没穿。 被子一掀开，基本上一览无余。 大白天的，就是在家里，他也没那么放得开。 林陆被他喊得一愣，然后看着他面若桃花的脸，顿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自家宝贝害羞了。 他好笑道：“都老夫老夫了，还害羞呐？” 单岑被他说得恼羞成怒，“出去！” “宝贝~~”林陆放低了声音喊他，“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嗯？” 单岑这下是连脚指头都变粉色了。 林陆张开手将人揽到怀里抱住，轻声安抚道：“所以没关系的，我就是检查一下，好不好？” “我保证，绝对什么都不做。” “信我，好吗？” 单岑想要拒绝，但在林陆温和的声音里，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再然后…… 不可言说！ 第129章 一个小时后， 单岑洗完澡回到床上，抬脚就踹向旁边的人，却因为浑身无力，看似狠厉的一脚，实则软绵绵的，和挠痒痒差不多。 被踹的人抓住那截细瘦的脚腕，低头亲了亲，笑着哄道：“乖，一会再踹，我先去把午饭给你端进来。” 单岑被他亲得脸色泛红，犹带着粉色的脚指头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他倏地的收回脚，“哦。” 林陆轻笑一声，起身出去把粥端了进来。 昨晚本就消耗大，刚刚又折腾了一番，单岑是真的饿了，虽然动作还是一样的优雅得体，但速度却是快了不少。 林陆看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心虚，“慢一点，还有。” 单岑不满的扫了他一眼，心道，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但还是放慢了速度。 吃完这顿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的饭，单岑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 林陆去厨房收拾碗筷，他则拿了平板，懒洋洋的靠坐在床头看画展的工作群。 画展的事情，林陆帮他请假后，他就没再参与，但组里的人却也没避着他，工作进度也会抄送一份给他。 有时间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看看进度，如果有困难的话，他也能搭把手。 而现在，他们就正在群里商量，画展摆放的事情。 负责场地的苏峰发了张照片。 【苏峰】：你们看这个位置，如果呈倒‘品’字型摆放，右边大，左边上下两小，会很好看，也抓人眼球，但现在却没有合适尺寸的大画。 【莫依然】：把其他的移过来？ 【虞城】：对啊，我记得有一幅兰花图，那个就很合适 【苏峰】：我也知道合适，但位置都安排好了，你们知道的，这个位置比较偏 这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因为画作的摆放位置，也不单单是考虑画的意境和大小。 画有价值， 所以绘画圈里，也就有了高低位置之分。 单岑想了想，回了条信息。 【单岑】：右边可以放一个浮雕 然后又@程昇：老师，我记得你刚入手了一个浮雕，不如先借给画展用用？ 【程昇】：…… 【程昇】：有时间就早点忙完回来干活，别老惦记你老师那点东西 单岑弯了一下唇角。 【单岑】：嗯，知道了。所以@苏峰苏老师，记得去找老师拿浮雕 【苏峰】：……好的 林陆洗完碗进来，就见单岑正在看平板，嘴角边挂着一抹很淡的笑意。 眉眼微弯，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这段时间，单岑也常笑，但他知道，那始终隔着一层纱，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涌动。 他看了一会，直到单岑感觉到视线，抬头看过来了才抬脚走过去。 “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单岑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一点，“画展的事情。” 林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想工作了？” 单岑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里面的渴望藏都藏不住。 看得林陆恨不得立刻答应他，但是……他心里却一直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如果要工作，必定要和不同的人接触，还有陌生人，一不小心…… 他怕自己护不住他。 他放低了声音，哄道：“再等两天好吗？” 单岑闻言笑了起来，“好。” “乖。”林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我去忙一会，晚点我们回疗养院那边和爸妈一起吃饭。” “爸爸能吃饭了吗？”单岑好奇道。 “不能。”林陆一本正经道，“所以他只能看着我们吃。” “……”单岑。 这么对自己亲爸爸，真的好吗？ · 林陆去书房后，单岑依旧躺在床上，不是他不想下去，而是现实不允许。 正想着看些什么，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发现是季伯的电话后，他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忍着腰酸腿软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季伯？” 季伯叹息了一声，道：“我们的人去了非洲，但那人已经在两年前离开，目前行踪不明。” 单岑‘嗯’了一声。 当初他想起来自己在非洲部落里见过那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找不到人的心理准备。 毕竟时间久远，离开了也是正常的。 季伯却担心他难过，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们现在有照片画像，应该很容易把人找到。” 单岑知道没那么容易，世界那么大，他要真的下定决心藏在深山老林里，他们就是找到死，也不会找到人。 “季伯辛苦了。” “我不辛苦。”季伯道，“反倒是小少爷你，别忘了按时吃饭，早睡早起。” 听着熟悉的唠叨，单岑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单小白撒娇的喵喵声，然后是林陆让它别闹的声音。 一人一猫，听着有分歧，实则相处融洽。 窗外阳光明媚，室内一片安然。 他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道：“知道了季伯，我会照顾好自己。” “好，你记得就行。”季伯说着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对了，在C省监狱的那个，说是昨晚和人起了冲突，正在保外就医，没几天了。” “昨晚？”单岑心里突然生出了些许异样，怎么会那么巧？ “消息真实吗？” 季伯：“我亲自安排的人，不会有问题。” 单岑：“那能查到为什么起冲突吗？还有和谁起的冲突。” 季伯听出他语气不对，担心的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吗？” 单岑原本不想再拿事情去烦季伯，但想了想，还是把昨晚自己的画被撤拍和被换成假画的事情说了。 季伯听完直接怒了，“他们欺人太甚！！！” “真当我苏家没人了吗？” 单岑幽幽道：“还真没有了。” “……”季伯。 他无奈道：“小少爷！！” “没事季伯。”单岑安抚道，“拍卖行是林陆亲……朋友家开的，他已经答应追查，应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听到林陆知情，季伯松了口气，心也跟着安了下来，“有林少爷在，那我就放心了。” 单岑：“……” 所以是不放心他吗？ 季伯关系完单岑也反应过来他在担心什么，道：“你是怀疑监狱的事情，和你的画被换有关？” “嗯。”单岑的目光有些发沉，“太巧了。” 现在又是多事之秋，他不可能不多想。 “好，我知道。”季伯听着也变得慎重起来，“我马上让人去查。” 单岑：“嗯，有消息告诉我一声。” 季伯应下。 但在挂断电话前，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几句，“小少爷，我知道你喜欢画，但画再好也是身外之物，没必要为了一幅画把自己置于危险中，所以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别强求。” 敢对拍卖会打主意的人，不会是善茬，不然怎么会一直没有消息爆出来。 到时候狗急跳墙，小少爷会很危险。 “出门记得带保镖。算了，我给你调几个人过去，不然也不放心。” “不用。”单岑赶紧拒绝了。 林陆已经安排人跟着，季伯再让人过来，那他都不用出门了。 不然那阵仗，他怕是连门都不想出。 “林陆已经安排好。”不过，另一个地方倒是需要注意，“爸妈那边呢？” 季伯：“放心，在让人动身去非洲前我就让人过去了。不过为了不让你爸妈起疑心，他们都跟得比较隐蔽。” 既然已经安排好，单岑也就放心了。 · 单岑在接电话时，隔壁的林陆也没有空着。 好不容易把捣乱的单小白安顿好，他一边看着文件，一边接夏铭钰的电话。 突然，他顿住手上的动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夏铭钰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惊了一下，很不爽道：“喊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拍卖会上截取古董，造假字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入室抢劫盗窃不是很理所当然？” “比起拍卖会上动手，我倒觉得入室盗窃比较合乎常理，毕竟真正值钱的，都在各收藏家家里。” “比如我家的，随随便便拿出一件就……” 夏铭钰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林陆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觉得脑袋一直嗡嗡直响。 半响，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许家曾经派人去苏青苏老家盗窃，还放了把火？” 夏铭钰有些不明所以，“对啊，十年前苏家不是出过一次火灾吗？当时好像就他女儿和外甥在家，听说两个人都受伤不轻。一直在国外治疗，现在都没回来。” “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苏老为了瞒下这事废了不少功夫。” 要不是他家关系人脉够深，这些事情还不一定查得出来。 想了想，他又交代了一句，“你可别给我说出去。” 林陆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 在单岑告诉他的真相里，十年前的火灾只是一场电路短路造成的意外。 是他也不知道事实，还是有意瞒他？ 他稳了稳心神，状似随意的问道：“他们受了什么伤？” “嗯？”夏铭钰没想到林陆会问这个，虽不解，但还是看了下手上的资料，“说是女儿烧伤严重，外甥惊吓过度。不过……” 夏铭钰合上资料话锋一转，道，“也不完全可信，有传闻称，他女儿当晚……被人那什么了。” 林陆指尖一颤，虽然已经猜到是什么，但他还是问了出来，“什么？” 夏铭钰说了两个字。 林陆：“！！！” 夏铭钰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直接砸到了他的脑门上，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黑得仿若能滴出墨水来，连声音里都带着怒气，“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夏铭钰表示不服，他有理有据道，“我倒觉得这个传闻挺可信的，不然苏老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散尽家财也要掩下这件事？” “不信你上网搜搜，看能不能搜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林陆当然早就搜过，但单岑说，那是因为他和苏馨的病情严重，外公不想给他们造成二次伤害，才费了力气清除痕迹。 “以我的了解，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可以达到80%。”夏铭钰道。 林陆发现他的手在抖，他使劲咬着后槽牙才没有让手机跌落在地。 他知道自己已经信了七八分。 夏铭钰生活随心所欲惯了，人不怎么靠谱，但家世地位放在那里。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所谓的传闻，不过是为了打个掩饰，能传出来的，必定有90%以上的可能是真的。 他猛地攥紧拳头。 如果真相如夏铭钰所说，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不然一场意外的火灾而已，哪怕是苏馨误锁了单岑的房间门，以他们母子善良心软的心性，都不该受到那么大的创伤。 苏馨自责说得过去，但单岑不该这样。 他那时已经十三岁，不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 是他以前没有反应过来。 他家的宝贝，怎么可能会怪自己妈妈？甚至于是迁怒。 对于单岑而言，就算是苏馨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能为其找到合理合法的借口。 亦或者说，他甘愿承受那一刀。 所以，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母亲的一时失手，就耿耿于怀多年，留下如此严重心理阴影。 可如果夏铭钰所说的传闻为真，那苏馨出事的时候，单岑在哪？ 他…… 林陆发现自己已经不敢想下去。 他在害怕。 害怕那个让单岑昏迷不醒，让他夜夜惊醒不能寐的事实真相，就是他最不愿意相信，最残酷的那一个。 他死死攥着指尖，尽量平静道：“好，我知道了，先这样。” 说完，‘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身往外走，他现在迫切的想要抱紧单岑，哪怕给他一点暖意都好。 可走到门口时，脚步却怎么都挪不动道。 林陆低头定定站了一会，又回身坐回了办公桌后。 定定看着面前的文件发呆。 单岑既然千方百计，不惜给他编造了一个谎言也要瞒着他，那就是不希望自己知道。 即是如此，他不该再去增加他的烦恼和心理负担。 一切如他所愿。 第130章 夏家， 夏铭钰拿着被挂断的手机只觉得林陆莫名其妙，他又翻了翻手上的资料，随手放到了碎纸机里。 等咔嚓声响完后，他才叫了管家夏厚过来，神态漫不经心的，说出的话却一丝情面都没留，“证据该递就递，招呼该打就打，一个都别留。” 敢借着夏家的名义做事，就得承担夏家的怒火。 夏厚点头应下，“好的，少爷。” 夏铭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林陆家那位的画找到了吗？” “已经找到。”夏厚道。虽然废了点功夫，但好在结果如意。 “不过原来的画框被拆了，是立刻送过去还是装好后再送？”夏厚试探的问道。 “啧！”夏铭钰牙酸的睨了对面人一眼，这么点小事还要请示他，真当他看不出？“你还真把他当亲戚啊？” 夏厚垂着眼眸，语气不紧不慢道：“基本礼貌而已。” “呵！”夏铭钰却是不信，冷笑道，“你那么有礼貌，那前天是谁把上门要东西的人丢出大门的？” 虽然上门的人的确是欠揍该打，但不妨碍他现在拿出来戳一戳某人。 夏厚面不改色，“一时情急。” 夏铭钰翻了个白眼，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不过， “算了。”他摆摆手，“在收藏室找个好的，给他装好了再送过去，别让林陆那臭小子又打电话过来说我小气。” 夏厚压着嘴角的笑意，道：“已经拿了，是上次得来的那块楠木做的。” “……”夏铭钰。 所以东西都拿了，现在纯属拿他消遣是吧？ 他瞪了夏厚一眼，“出去。” “是。”夏厚转身往门口走。 只是刚到门边就被叫住了，“等等。” 夏厚回身，恭谨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夏铭钰假咳了一声，语气随意道：“林陆家那位叫什么来着？别到时候又被林陆摆一道。” 夏厚眸色微动，道：“单岑。” 单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夏铭钰拧眉想了想，“没听过。” 夏厚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奇怪，他家少爷看到自认为不怎么重要的东西时，一向是看一半留一半。 他解释道：“是绘画大家苏青苏老的外甥。” “哦。”夏铭钰挥挥手，示意夏厚可以出去了，只是手挥到一半，他突然顿住，然后惊讶道：“你说什么？” 夏厚重复了一遍。 啪—— 夏铭钰手上的杯子应声落地，他惊恐的看着夏厚，“你说什么？？？” 夏厚：“苏……” “你闭嘴！”夏铭钰一拍脑门，道：“马上准备飞机，我要去新买的那个岛度假两个月，不！半年！收藏室关闭，谁来都不准开。” “……”夏厚。 还真是他家少爷的作风。 他无奈道：“少爷，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 “停！！” 夏铭钰打断夏厚的话，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边瞪着夏厚一边默默的盘算送什么可以平息林陆那混蛋的怒火。 半响，他一脸牙疼的问道：“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夏厚丝毫犹豫都没有，“是。” 啧！ 夏铭钰皱眉，他就知道会这样。 片刻后，他有些不耐烦道：“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该灭……咳，该抓的抓，该封口的封口，该销毁的销毁。然后再去问问林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夏家无条件支持。还有，这事到我们这里结束。” 只是，他话音刚落下，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道：“不用问了。”人自己找上来了。 夏厚识趣的退出了书房。 夏铭钰接起电话就道：“我那也是无心之失，你别得寸进尺。” “……”林陆。 本来是不打算得寸进尺的，但现在…… “五样。”他说。 夏铭钰怒了，“你打劫啊？你知道我收藏室里的五样东西多少钱吗？”那些东西随随便便出现一样在拍卖会上都会引起一方轰动，这人居然一要就五样。 林陆没说废话，直接道：“你就说给不给吧。” “……”夏铭钰。 他能怎么办？ “给！！” 林陆满意了，连低沉的情绪都恢复了不少。“我过两天去拿。” “行行行！”夏铭钰已经绝望认命了，“没事挂了。” “等等。”林陆叫住他。 夏铭钰没好气道：“干什么？五样已经极限了。” “没说这个。”林陆压低声音问道，“苏家的事情，你查到了多少？” 夏铭钰顿时有些心虚，“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岳家。” 林陆眼里的异样一闪而过，“没事。”他道。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夏铭钰的无心插柳，不然他还不知道被瞒多久。 见他没在意，夏铭钰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苏老是真的下了血本，基本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档案资料，所以我们能查到的东西不多。” 这事林陆早就知道，不然他也不至于什么都查不到。 指尖轻轻的敲在扶手上，他沉声道：“帮我查一查当年犯案的人。” 虽然知道苏家不会放过那些人，但他还是想要尽一份力。 “还有背后的许家。” 外公应该是没查到许家，不然这些年也不会放任他们继续蹦跶。 夏铭钰道：“许家的事情你不用管，他们敢在夏家的地盘动手，就得承受夏家知道后的怒火，蹦跶不了几天了。至于苏家……”夏铭钰顿了下，才继续道，“也已经让管家去查，但为了不惊动人，查起来的速度肯定不会快，你不如……去问问当事人？” 林陆眼中闪过一道暗芒，“我可以等。” 既然林陆这么说，夏铭钰当然没什么意见，“行，查到我让管家联系你。” “嗯，谢谢。”林陆道。 他是真心道谢，如果不是夏铭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夏铭钰难得听到这大表侄子表示感谢，顿时乐上心头，“叫声表叔听听？” 下一秒，电话‘啪’一声挂断。 “……”夏铭钰。 他‘啧’了一声，道：“林家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 “宝贝——” 林陆冷着脸走进房间，浑身上下都在诉说他的心情很不好。 “怎么了？”单岑见人面色有异，有些担忧的出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林陆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抱住人，然后把脸埋到单岑的肩窝里，闻着熟悉的清冷气息狠狠的吸了好几口才缓和下他心里的七上八下。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就想这么做了，想把这个人紧紧的抱在怀里，最好是能随身带着。 从今往后，他会护他周全，再也不许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在单岑久等不到回答，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事后，林陆才撒娇般嘟囔道：“夏铭钰太过分了。” 听到夏铭钰的名字，单岑稍松了口气，“他怎么了？” 林陆蹭了蹭那白玉般的脖颈，还趁机亲了亲揩了把油，然后才不爽的控诉，“他把你的画搞丢，还送了幅假画过来，做错了那么多事，可他居然只送我收藏室里的五样东西。”说着，林陆抬起头来看着单岑问，“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单岑。 单岑无话可说。 他进过收藏室，自是知道里面藏品的价值，一个青铜器就不知道价值几何，可林陆却要了五样还不满足。 单岑已经能想象夏铭钰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以他那个暴脾气，说不定已经暴跳如雷。 本来还想劝劝林陆，但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像只撒娇二哈的人，单岑又狠不下心让他见好就收，只能道：“没事，到时候你可以多拿几件，反正他也拦不住你。” “……”这下轮到林陆无语了，他没想到单岑比他还狠。 他还提前和夏铭钰谈谈条件，这位是直接‘打劫’，要是让夏铭钰知道，那不行，林陆觉得，坚决不能让那老混蛋知道，到时候他们默默拿就是了。 “就这么办。”林陆一锤定眼。 大不了事后他付钱。 正准备回房间补个眠的夏铭钰突然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他抬头望了望晴空万里的天，咕哝道：“怎么觉得有点冷？” 单岑推了推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无奈道：“起来。” “不起。”林陆说着还靠得更紧了。 “……”单岑。 他抿抿唇，道：“肩膀疼。” 闻言，林陆倏地一下坐直了，然后跃跃欲试，道：“那我帮你揉揉？” 说着就要上手，却被单岑一把按住，这男人的套路就那么几个，谁知道按着按着又出什么事了。 他赶紧道：“不是要回疗养院？什么时候走？” “几点了？”林陆问。 单岑看了眼时间，“快六点。” 这么晚了？林陆赶紧站起身，“那我们快点出发。” · 俩人回到疗养院时，已经快七点。 林陆看着旁边面色清冷，走路姿势明显有些不太对的单岑，担忧道：“还难受吗？要不要我背你进去？”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单岑瞪了他一眼，色厉内荏道：“闭嘴！” “哦。”林陆乖乖闭了嘴。 他也知道是自己没控制住，昨晚做得太过分了，所以也不敢反驳。他一边小心的虚扶着，一边心虚道：“那你难受了跟我说。” 单岑毫不领情的淡淡扫了他一眼，叮嘱道：“一会不许乱说话，不然……”单岑顿了下，道：“睡一个月书房。” “……”林陆。 刚重新吃上荤就要睡书房？简直是晴天霹雳。 为了吃肉福利，他一定保持缄默。 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放心，我一定当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单岑再度失语。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变回了中二期，油嘴滑舌。 但嘴角却微不可查的勾起一道弧度。 林陆压着嘴角的笑意，假装没发现单岑的无语。 进门时，林父正在看电视。 见他们进来，眼里自然的流露出些许愉悦，高兴的眨了眨眼。 “爸。”林陆叫了他一声，然后拉着单岑快步走过去，“我们回来了。” 林父的视线落在单岑身上。 他其实对单岑的了解不深，只是在餐厅偶遇过两人一次，之后又听林陆说起过几次。 不过林陆倒是说了实话，的确是长得帅气。这模样往人群里一站，妥妥的鹤立鸡群。 特别是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清澈透净，不含半点杂志。 很容易就把人吸引住。 单岑被林父打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 以前按摩时他也会叫林父爸，但那时候林父在昏迷，叫了也不会有人应，所以他叫得心安理得。可现在当事人正看着自己，那一声‘爸’就有些难以宣之于口。 林陆见他半天没出声，捏了捏他的指尖，提醒道：“叫爸爸。” 单岑回神，硬着头皮轻声叫了一声‘爸’。 林成浩现在还不能说话，只能眨眨眼作为回应。 但从眼神上可以看出，他见到单岑很高兴。 林陆毫不怀疑，要是他爸能动，肯定塞给单岑一个大红包。 林陆俯身给他整了整腿上的毯子，笑道：“这就是你儿子的对象，你儿媳单岑，昨……哦不，是前天见过的。你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怎么样，满意吗？” 不等林父回应，他已经接着道：“哦，忘了你还不能说话。那这样，你要是满意呢，你就眨一下眼，不满意呢，你就眨一百下眼。” 林父：“……” 单岑：“……”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单岑忍不住掐了林陆一把，“好好说话。” “我有好好说话啊。”林陆笑眯眯的看向林父，“是吧？爸。你觉得你满意吗？” 林父瞪他。 单岑鬼使神差道：“爸说他不满意你。” 单岑：“……” 他刚想说抱歉，就见林父眨了下眼，眼里的笑意很浓，显然是很赞同他的说法。 林陆却半点不介意，甚至为单岑和林父的相处愉快感到欣慰。 “没事，”他说，“他满意你就行。” 在林父的注视下，单岑不好意思的掐了下林陆的腰，让他说话悠着点。 林陆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笑着调侃道：“宝贝，爸在呢，晚点给你掐。” “……”单岑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他挣开林陆的手，起身朝厨房走，“我去看看晚饭。” 林陆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宝贝落荒而逃。 然后一回头就对上了林父不赞同的眼神。 林陆知道林父误会了，解释道，“放心，单岑厨艺很好，而且有点事情做，他会自在一点。” 就是不知道身上的‘伤势’难不难受。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了楼梯上，席心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叫了一声，“妈。” “嗯。”席心颖点点头，走过来坐到了林父旁边，随口问道：“昨晚怎么没过来？” 林陆坐下后，道：“有点事情耽搁了。” 席心颖拿起杯子倒水，状似随意的问道：“什么事？” 林陆：“工作。” 席心颖冷笑了一声，脱口而出，“我问了宁栖，你昨天根本没去公司。” 林父瞳孔微缩。 林陆却不急不躁的解释：“不是所有工作都要去公司做的。”说着还转向一旁的林父寻求认同，“是吧，爸？” 席心颖说完就自知自己失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低着头没说话。 林父的眼珠子在妻子和儿子之间来回转动，他能感觉到母子俩间的剑拔弩张，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急得不行，但他现在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情绪不免低落起来。 林陆注意到他的异常，赶紧道：“爸，我们没事，你别着急。妈就是太担心我了。” “对。”席心颖接了林陆递的梯子，“自从你出事后，我就一直担心林陆的安全，所有平时过问得比较频繁。”她朝林父笑了下，才接着道：“不过你放心，你现在已经醒过来，我以后会改。” 林父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确定他们说的是实话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也因为这一个小冲突，接下来的晚餐进行得很顺利。 席心颖也没有再摆脸色，虽然依旧不热情，但起码维持住了表面和谐的氛围。 一家四口的第一次晚餐，算是圆满的结束。 第131章 把林父安顿好后，俩人就回了自己那边。 只是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而且看样子是在特地等他们。 林陆和单岑对视了一眼，赶紧快走了几步过去，林陆道：“您怎么来了？” 云老爷子看到俩人携手回来，笑呵呵的起身道：“散步路过，棋瘾上来了，就想找上单小朋友来两局。” 单岑赶紧开门请他进去，“您老可以在屋里等。” 云老不怎么在意道：“外头挺好的，还凉快。” 话是这么说，但单岑和林陆都知道，这不过是礼貌的推辞，不然就隔着一道栏杆，能凉快多少？ 不过他们都没说穿，迎着人进了门。 进到客厅，云老打量了一圈，房子格局和他那里差不多，只是布置得很温馨，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疗养院，还以为是平常家里。 “长辈不住这里？”他话家常般随口问道。 林陆：“对，住在离这不远的28号，那边地方小住不开，就多要了一个院子，我们正好也休养一下。” 云老闻言直接笑了，“你们倒是会享受。” 林陆也笑了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不能不重视。” “是。”这话云老很赞同，现在很多年轻人就是在透支健康拼事业，稍不注意身体就会出问题，“你这想法很好。” 林陆笑了笑，未置可否。 单岑便道：“你们先坐，我去泡壶茶来。”说完就要去厨房，却被林陆拦住按在沙发上，“休息会。” 本来就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晚餐的时候还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如果不是知道他面对林父不自在，他早就阻止了。现在在家里，没有让他再辛苦的道理，又不是没有阿姨。 “阿姨会泡。” 单岑刚想说他去看看，就对上了一双有些担忧的眼睛。 林陆的眼睛有些深邃，定定看着人时，会给人一种深情感。 他有些不自然的转开视线，“那你去跟阿姨说，泡壶绿茶过来，少放一点茶叶。” “好。”林陆应下后去了厨房。 单岑便把茶几下的棋盘拿了出来，摆到了桌子上，然后示意云老先选棋子。 云老也没客气，“执黑先行，那我这次就选黑子吧。” “好。”单岑示意他开始。 俩人都是高手，你来我往，全神贯注的一点神都不敢分，不然一旦被抓住弱点，可就难挽回了。 林陆交代完阿姨泡茶，也坐了过来。 一局棋下了大半个小时才结束，这次是单岑险胜。 云老虽然输了，但下得很过瘾。 他喝了口茶，道：“都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果然是不假。” 这一局比得上他一个星期的量了。 单岑弯了一下眉眼，“是您厉害。” “是啊，都厉害得输了。”云老嗔了他一句，不过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好啦，茶喝了，棋也下了，我也该回家了。” 闻言，一旁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小郑赶紧过来扶他。 单岑和林陆也起身，准备送他们出去，只是云老突然道：“单小朋友你别忙活了，让小陆送我出去就行。” 林陆下意识看了云老一眼，“好。”然后对单岑道，“先上去休息。” 知道他们这是有话要聊，单岑点点头应下。 走到门外，云老挥挥手。 小郑会意，走远了一点。 云老也没有拐弯抹角，对林陆道：“上次你说的事情，我应下了。” 闻言，林陆却没有狂喜，而是冷静的问道：“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是什么促使您改变主意的？” 云老脸色变了变。 为女儿收拾烂摊子这事有些难以启齿。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答复，林陆不会让他贸然接触单岑，甚至是治病。 他无声叹了口气，道：“今天晚了，你明天过来一趟？” 林陆看了一眼亮起灯的二楼，点头，“好。” · 回到房间，单岑已经在泡澡。 林陆和他打了声招呼，就给周飞打了电话，询问他调查云老和姚米关系的结果。 周飞也才拿到调查结果，“姚米是云老的亲生女儿。” 怪不得！林陆皱眉问怎么回事。 姚米和云老之前他都调查过，但两人之间的确是没有任何联系。 周飞便解释起来。 却原来，姚米的母亲曾经和云老有过一段。 在俩人已经谈婚论嫁时，前女友却突然提出分手，转天就嫁给了别人。 而她也是改嫁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身孕。 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是大事，被人知道会被戳脊梁骨，她只能隐瞒下来。 直到姚米长大，选择了和亲生父亲一样的心理学专业，她阻止之下无意间说出了真相。 姚米大受打击，但母女俩都知道，这事说出来肯定是轩然大波，所以姚米隐忍了下来，但这并不妨碍她去找了云老要资源。 云老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后，心生愧疚。以至于对姚米的照顾非常用心。 但为了彼此好，他们的接触都是私底下的，外人毫不知情。 这也是之前在调查时，他们没发现的原因。 周飞突然道：“我们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林陆眸色已经深沉如墨，“说。” 周飞便道：“姚米在大学时曾经疯狂的喜欢过一个学长，但那学长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俩人感情很好，所以一直拒绝姚米，甚至是有些不假辞色。” 后来，姚米一直死缠烂打，直到十年前，她研究生毕业。 之后和那位学长一直保持着距离，井水犯河水。偶尔有人问起，她也大方的表示，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大家都觉得她是幡然醒悟，悬崖勒马。” “但我们今天发现，她一直在找人跟踪调查那位学长，十年来，从未间断过。” 林陆听完，眉头紧锁。 姚米在专业里很突出，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找到她。甚至是在他失忆时，让席睿去找心理医生，找的都是她。 可现在猝然听到这件事，心里不免生出些担忧来。 一个找人跟踪调查一个人十年的人，值得信任吗？ 还有云老，明明之前很明确的拒绝了自己，现在却突然改了主意，还是在姚米来过之后，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林陆按了按眉心，“能查到她这些年接手的病历吗？” 周飞顿了一下，才道：“可以，但……违法。” 林陆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抱歉。” 老板道歉，周飞哪还敢说什么，赶紧说没关系。 事情到这也就没有继续查下去的必要，林陆思索了片刻，道：“把她私下调查的消息透露给那位学长，隐秘一点。” 周飞应下。 林陆随后又交代了其他的事情才挂断电话。 见单岑还没出来，他干脆下楼去拿牛奶。 当然，单岑那杯是加了安神药的。 是药三分毒，他也不敢长期给单岑吃，但想到单岑每晚睡觉时都要遭受惊醒睡不安稳的折磨，他也狠不下心来停药，只希望能早点找到合适的心理医生，让他能早点走出那个坎。 睡觉时， 单岑发觉林陆有些奇怪，因为他突然变得异常的黏人，一直紧紧贴着他，半点都不舍得松手。 被勒得难受，单岑有些无奈的挣扎了一下，“松手，别抱那么紧。” “不要！”林陆一边嘟囔一边又抱紧了一点，还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就这么睡。” “……”单岑。 “宝贝乖啦~~”林陆拖长了音调叫他，“晚安。” 单岑无奈，但也没有强行挣脱，只等他睡着后再说。 “晚安。” 可他刚闭上眼睛不久，一阵阵睡意便席卷而来，迷迷糊糊间，他便睡了过去。 听着绵长的呼吸声，林陆稍微松开了一点力道，他低头亲了亲那白玉般的小巧耳垂，心里发软，“做个好梦，宝贝。” 大概是这个祝福起了作用，单岑真的做了个好梦。 梦里阳光明媚，绿草如茵，湖边的柳条枝随着微风飘动，带来阵阵凉意。 他就躺在树荫底下，闭目养神。 吱吱喳喳的鸟叫声里，杂夹着林陆故意放低的说话声，听不真切内容，却让人觉得异常的心安。 好像只要有他在，不管身处何地，面对怎样的困境，他都可以放心的入眠。 让他觉得，一片岁月静好。 · 翌日， 林陆单独去见了云老。 云老什么都没说，只把一沓资料递给了他。 林陆接过翻开，待看清内容时，他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冷冰冰的寒意。 如果不是从小到大的教养，他已经把资料丢到云老身上。 即便故意隐去了姓名，林陆也一眼就认出，那是单岑的病历。 当初找到姚米时，他就第一时间签了保密协议，治疗过程的任何事情、任何资料，都不允许给第三个人看。 可现在，那份病历却大喇喇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云老爷子昨天去找他，就说明他已经知道资料上的病人是单岑。 他‘啪’一声合上资料，冷声道：“云老这是什么意思？” 云老爷子没有回答，而是起身给林陆鞠了一躬，“我先给你道个歉。” 林陆没动，只冷冷的看着他。 云老爷子也没介意他的态度，鞠躬完就坐回了凳子上。 他沉声开口：“你肯定已经查过我，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单岑以前的心理医生姚米，是我的亲生女儿。”说着，他看了一眼林陆手上的资料，道，“这份资料，就是她拿来给我的。” “她想让我配合她，完成单岑接下来的治疗。” 林陆手指蓦地收紧，眼神如利剑般定在云老身上。 云老爷子道：“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林陆却依旧心生怀疑，“那你昨晚说你应下又是什么意思？” 云老爷子：“我应下的是我自己，拒绝的是姚米的配合。” “有什么区别？”林陆眼神不善的看着他问。 云老爷子沉默下来，眼里隐隐的流露出一丝哀伤。 孩子走入歧途，他们做父母的，难辞其咎。 “大学时，她喜欢上一个学长，但对方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管怎么死缠烂打都没有用。后来，很偶然的机会，她得知了我成功催眠改写病人记忆的事。” “在那之后，她便生了心思，想要改掉学长的记忆。” 但记忆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不仅需要病人配合，还要高深的技巧，才能慢慢的引导，让病人相信他们所改的那些记忆，就是他们真正经历过的事情。 可那位学长又不是病人，而且他本身就是学这个专业的，很难下手。 她便退而求其次，拿病人做起了实验。 而单岑，便是其中的一个。 也是效果最好的一个。 “我会想办法挽救她犯下错。” 林陆听完，只觉得世界荒谬。 更觉得当时的自己是傻逼，不然怎么会接受这样的治疗方案？ 大概是看出他的想法，云老解释道：“她可能给你下过暗示。” 他了解姚米。 偏执，又以自我为中心。 骤然见到林陆对单岑的感情后，肯定会心生嫉妒，然后做下那等错事。 “我已经让人吊销她的执照。”他道。 林陆眼神骤然变冷，“云老觉得，这能抵消掉吗？”单单是泄露病人隐私这一条，就足以将姚米从界内除名。 云老叹了口气，道：“我想你误会了。” “吊销执照是为了让她停止接诊病人，至于她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自有法律去评判。” 林陆未置可否。 因为他不觉得法律能给姚米什么惩罚。 所有的治疗都有他的签字。 “云老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云老爷子摇摇头，“女儿做错了事，理该我这个当父亲的来收拾烂摊子。” “不用了。”林陆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拒绝。 他已经不信任云老。 虽说他现在大义灭亲，可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突然爱女心切。 更何况，单岑的情况特殊。 火灾的真实情况，不仅是单岑，他也不想让其余人知道。 云老爷子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当年，单岑是我最后一个病人。” 林陆的视线蓦地投过来，眼里隐隐有不可置信。 为了藏下这桩事，单岑的外公连当年的心理医生都做了保密措施。 除了当事人和苏家的几位，没人知道。 林陆却没有立刻相信，“单岑并不认识你。” 云老爷子便把当时故意误导单岑的事情说了出来，“当年他精神恍惚，可能根本就没记住我长什么样子，认不出来也正常。” “但你一眼就认出了他。”林陆道。 不然不会第一次见面就邀请他一起钓鱼，还把鱼都给了他。 “是。”云老爷子没否认，“他的眼睛很特别。” 而且单岑的外表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所以你不用担心。” 至于不用担心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林陆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道：“我会考虑。” 云老点点头，“不管你会不会用我，我都希望不要再拖下去。” 林陆未置可否。 云老怕他不知道轻重，道：“他面上看起来平静，行为也和正常人无异，但那是因为他把那些黑暗的情绪全部压在了心底，不去触碰。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入睡后的样子，他一旦放松，黑暗会瞬间将他淹没。” “他现在就像是一张弓，二十四小时绷着。一旦绷不住断掉，你知道结果。” 林陆微垂着眼眸，敛去了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半响，他问道：“能治好吗？” 云老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而是道：“我会尽力。” “好，谢谢。”林陆起身往外走，“晚点给你答复。” 等人离开，云老失力般靠在椅背上。 小郑拿了药过来，“先吃了。” 云老看了一眼，拿起那一盒药丸，全都倒进了嘴里。 吃完药，他淡声道：“准备一间诊疗室。” 小郑放下杯子，“他还没答应。” “他会答应的。”云老起身往房间走，“我去休息一会。” 小郑去扶他，“为什么？” 云老笑了笑，“等你哪天有了老婆就知道了。” 只要林陆心里有单岑，他就会答应。 “……”小郑。 “那我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云老却但笑不语。 第132章 “可以。”听到林陆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心理医生，单岑没有什么犹豫就应下了。 “是人过来吗？”他问道。 按理是他要去心理医生的诊所，但看林陆这些天的架势，应该是要把人请过来。 却不想，林陆道：“去他那里。” 单岑一怔，“远吗？” “还好。”走路就能到，林陆转而问道，“所以你要工作的事，可能还要再缓缓。” 单岑也担心自己再出状况连累画展，索性已经请过假，干脆保持现状的好，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点头应下了。 林陆把芒果冰沙递给他，“尝尝，阿姨刚做好的。” “谢谢。”单岑接过，尝了一口，浓浓的芒果香里混合着冰沙的凉气，很适合夏天。 “你……”林陆想问问他对心理医生的看法，只是说了一个字后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姚米的事情是他的失误，现在如果什么都不说，等哪天被单岑知道了，可能会解释不清楚。 但要他现在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便沉默了下来。 倒是单岑，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下文，便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林陆默了默，干脆直接开口，把姚米的事情简单说了下，但隐去了姚米和云老是父女的事情。 他不想单岑在面对云老时，心里有所忌惮。 却不想，单岑听完后半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仿若刚刚听到的只是一个故事。 单岑：“哦。” “……”林陆。 他都已经做好了单岑发火生气的准备，却不想只等到了一个单音节，心里顿时不知味起来，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他无语道：“你就一个‘哦’？” “不然？”单岑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反问。 一脸的无辜，好似在说，你怎么想得那么复杂？ 林陆气短，“你不生气？” 单岑摇摇头，“事情已经发生，生气是无用功。” 而且他刚刚不是已经说过，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便足够了。 林陆却觉得单岑一点都不重视，他有些赌气道：“她差点让我们离婚。” 这是他最意难平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突然车祸失忆，那他们现在已经是离婚状态。 这事只要一想，他就觉得怒火难息。 “你一点都不介意吗？”他眼神受伤的问道。 单岑眨了眨眼，也是，“那不然你也让她差点离婚？” “……”林陆。 林陆目瞪口呆，“人家婚都没结，怎么离？” 单岑忍了忍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好了，开个玩笑。”他伸手抚平了他眉心的褶皱，安抚道，“别气了，不值当。” “你笑话我。”林陆却伸手一把捏住他的脸颊，还恶劣的扯了扯，“是不是？” “不是。”单岑一边否认，一边去拉他的手，“疼。” “疼就对了。”林陆松开手，看到起了红印又有点心虚，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那白皙的脸颊。 只是越摸他眼睛越亮，单岑的皮肤真是又嫩又软，摸起来就舍不得撒手。 嘴里还故意道：“让你长点记性。” “……” 单岑无语的躲开他的手，真当他瞎了，看不到他眼里揶揄吗？ “别乱动。”单岑伸手拦住他，继而转了话题，“你找的心理医生叫什么？” 林陆眸光一闪，道：“云巍。” “！”单岑蹭一下坐直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林陆道，“云巍？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林陆点头，“就是他。” 说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可以吗？” 非常可以，单岑心道，而且这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 他状似随意的问道：“他不是十年前就退休了吗？你怎么请动他的？” 林陆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单岑。 很想送他一对白眼。 他敛眸，不知道云老还记不记得他这个病人。 转念一想，苏家的事情特殊，大概，是记得的。 晚上，云老便接到了林陆递过来的消息—— 他同意了。 云老早就猜到答案，所以也不觉得惊讶。 倒是小郑感慨了一句，“还真让您猜中了。” · 两日后， 单岑被林陆带到了11号别墅前。 他茫然的眨眨眼，“不是说……” 他的话戛然而止，“所以老爷子就是云巍云老？” 林陆点头。 单岑：“……” 从林陆说云老就在这间疗养院时，他就该想到的。 见到云老，大家重新认识了一番。 云老笑了下道：“那时候不想暴露身份，不是有意隐瞒。” 单岑：“没关系。” 寒暄几句后，云老道：“你跟我上楼，林陆可以在楼下等着。” 林陆却道：“我能不能一起？” “不可以。” “不用。” 两道声音一起响起，林陆有些无奈。 他摸了摸单岑的脑袋，叮嘱道：“别逞强，一切有我。” “嗯。”单岑心底有些发软，“要是无聊可以先回去。” “那不行。”林陆笑了下，道，“我想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单岑被他说得脸轰一下就红了，他瞪了林陆一眼，转身跟云老上楼。 直到人影消失，林陆才坐到沙发上，脸上的轻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一进门，单岑就发现，这是一间经过精心布置的房间。 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用了暖色系，让人轻易的放下心里的防备。 单岑的视线落在落地窗边，那里放着几张样式不同的坐椅，有沙发，有凳子，也有吊篮椅。 云老见状，温声道：“选一个坐？” “好。”单岑走过去，略一思索便坐到了一张白色的半圆形吊篮椅上。 云老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眉。 他状似闲聊般道：“我以为你会选沙发。” 单岑靠到有些软和的背枕上，神色有些微赧道：“没坐过，想试试。”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云老失笑。他心道，果然还是小朋友，随即好奇的问道：“那试过了，感觉怎么样？” 单岑微拧了一下眉，道：“没想象中的舒服。”而且会晃动。 云老笑道：“不舒服可以换别的，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下次给你准备。” 单岑却摇头，“不用。”比起换椅子，他希望没有下次。 见他拒绝，云老也不强求，拿着记录板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好，那我们开始？” 单岑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指尖，轻‘嗯’了一声。 云老开门见山的问道：“小朋友还记得我吗？” 单岑眼眸里闪过一抹异色，他突然想起来，十年前云老在给他治疗时，也会叫他小朋友。 所以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已经认出他了？ 他点点头，“记得。我前几天还给您发过邮件，不过没有回复。” 云老闻言有些意外，“那个邮箱在我退休时就已经不用了。”说完，他话锋一转道，“我能问问，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吗？” 单岑没有隐瞒，实话道：“您知道真相，而我需要一个不会泄露秘密的……专业人士。您，是最合适的。” 云老点点头，认同了他这个说法，不过他还是问道：“你不想让林陆知道？” 单岑纠正了他的说法，“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好，我知道了。”云老声音温和道，“你放心，我们的治疗是百分百的保密，除了我们，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谢谢。”单岑道。他找云老就是为了保密，得到保证他也稍微的放下心来。 “不用客气。”云老转而问道，“那你接受这次治疗，是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单岑敛眸。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原本是想解决睡眠受困扰的问题，可现在好像已经能睡着，所以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他还真没想过。 云老见状，温和道：“不着急，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想。” 单岑却在这时开了口，“大概，”他有些不确定道，“是想让林陆放心吧。”他不想林陆一直为他的事情担心劳累。 云老笑了下，“他很担心你。” 想到林陆对自己的关心，单岑的脸色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云老：“那，可以和我说说，你最近的情况吗？” 单岑言简意赅，“还不错。” 云老对他绝不多说一个字的回答接受良好，“是怎么个不错法？睡得好吗？会不会做噩梦？” …… 云老又问了许多问题，在单岑渐渐的放松心神时，才突然转到了当年的事情上，“当年的火灾，你记得多少？” 单岑神色一凛，眼睛里的冷意也瞬间凝聚，“全部。” “可以说说吗？”云老问。 “不可以。”单岑答得毫不犹豫。 被拒绝了，云老也不在意，他神色平静道：“你知道当年你外公为什么执意要安排你母亲出国吗？” 单岑：“知道。” 云老抬了抬手，示意他说说原因。 单岑没拒绝，“远离是非之地。” 发生那样的事情，捂得再严，也会有人知道，还不如就此离开，从此再无瓜葛。 云老却摇摇头，“当年是你母亲执意要离开。”不然国内那么大，随便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能颐养天年，又何必远渡重洋抛家弃子，每年见到儿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什么区别？”单岑反问。 不管是外公安排，还是妈妈坚持，理由都是同一个，结果也是如此，所以纠结于此根本没必要。 云老没回答，只温声的开了口，“当初，你母亲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问我能不能让你忘记那晚的事情。” 想到什么，脑子里瞬间闪现那一幕，单岑的手指蓦地收紧，手背青筋凸起。 他的脸色更是顷刻间便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戾气翻涌，像是随时能将所见之物焚烧殆尽。 云老紧了紧手上的笔，一边观察单岑的神色，一边继续道：“她说，她不是觉得难堪，也不是觉得丢脸，而是怕你自责。身为人子，却不能护母亲周全，这会成为你一生的禁锢。” “她不希望你背负这些，所以我们才催眠修改了你的记忆。” 云老语重心长道：“单岑，你母亲的症结所在，不是恶徒犯下的罪，而是你。” “！！！” 单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云老，“什么意思？” 云老道：“让她深陷情绪旋涡这么多年的，是对你的担忧，她担心你哪天想起那些被掩埋的事实真相，继而彻底爆发出来而深陷泥土，或是误入歧途，走上歪路。” “单岑，”云老的声音放得很轻，却有种吸引人的魔力。 他说：“[为母则刚]这句话并不单单是一句话而已。她可以为了你，不去在意任何的伤害，也可以为了你，日日不得安眠。” “所以，只有你走出困境，你释怀了，她才会好。” ‘她是为了你才日日不得安眠’这个想法就像是一枚晴天霹雳，直直砸在单岑的脑袋上。 他只觉得‘嗡’的一声，整个脑子就像是猛然炸裂般撕扯着，鲜血淋漓。 “……唔！”他痛苦的抱住头蜷缩起来，身上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的往外冒，他双眼通红，紧紧的咬着牙关才没让喉间的嘶吼泄出半分。 所以苏馨这么多年的痛苦，全都是因为担心他吗？ 被压下的戾气和来自深渊地狱的泥沼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瞬间将他淹没。 理智在清醒和沉溺的边缘反复拉扯，几乎将他整个人分两半撕裂。 压抑的闷哼里，隐隐的漏出几声‘林陆’来。 林陆冲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单岑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蜷缩在一个小小的吊篮椅里。 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只一瞬间，林陆就已眼眶发热，周身的暴戾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大开杀戒。 比他后一步进来的小郑感觉到危险，下意识的挡在了云老面前。 云老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没事。 林陆却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径直冲过去把已经瑟瑟发抖的人揽到怀里抱着，一下一下的给他抚着后背，亲着他的脸安抚道：“宝贝，我在这，没事了。” “没事了，别怕，老公在这。” “宝贝最乖了。” ……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浑身发抖的人终于平静下来。 林陆却半点不敢放松，依旧一声声的叫着怀里的人。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很小的呼唤， “……林陆。” 林陆浑身一震，他小心的揽着人，像是怕把人给惊醒了般，连声音都放得极轻，“我在。” 单岑闭着双眼，睫毛微颤，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低声道：“我想回家。” 因为一直憋着气，单岑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又粗粝，可听到林陆耳里却堪比天籁之音，差点喜极而泣。 “好。”他哑声道，“我们回家。” 第133章 “云老，先把药吃了。”林陆带着单岑离开后，小郑就立刻把药送了过来。 云老也没说什么，接过来就着水吃了。 心理治疗是个互相博弈的过程，单岑不好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的精神仿佛被掏空了般，虚弱了不少。 小郑见状，直接叫来医生上了氧气罩。 云老摆手说不用，他现在只想去看看单岑的情况，也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但他现在浑身无力，连推脱都已经办不到，只能用眼神示意小郑。 小郑是看懂了，却没答应，而是道：“您现在去也是打扰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那么大年纪了，就别当电灯泡了。” 云老瞪他，“你这说的什么话？” 小郑：“实话。” 云老：“……” 被小郑的胡言乱语一噎，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干脆眼不见为净，闭目养神起来。 小郑却是乐见其成。 一直到下午，云老才得以去看单岑。 “人怎么样？”见林陆出来，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道。 林陆冷着张脸走过来，显然是心情不太好，“还在睡。” 云老却仿若看不见他脸上对自己的不喜，点点头道：“那就好。”能睡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林陆扯了扯嘴角，语气不善道：“云老不解释一下吗？” 说完，他眼神犀利的看着云老，好似他不给个满意的答复，他就誓不罢休似的。 云老却对此视而不见，从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病人家属他没见过，在他看来，林陆这脸色摆得，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他神色平静的摇摇头：“治疗过程属于病人隐·私，恕我无可奉告。” “是吗？”林陆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人突然失控，你作为医生，是不是应该给病人家属一个解释？” 云老不紧不慢道：“治疗过程本来就有各种状况，我已经转告过你。” 这些的确签过告知协议，但林陆却不打算就此放过。 “家属知情配合也是治疗的一种吧？”他问道。 “是。”云老没否，有时候还需要家属参与治疗，但，“这一条不适合单岑。”说完也不等林陆再说话，他直接起身往外走，“既然单岑还没醒，我就先告辞了，等他醒过来，我再来看他。” 林陆也没拦着，只定定看着云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而且能保守秘密。 林陆顿时放心不少。 半响，他起身回了房间。 就见房间里，据说还在睡的人，正神色平静的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铅笔正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唰唰唰的声响。 有种很治愈的感觉。 而且，微垂着眼眸认真画画的人，很吸引人。 林陆冷冽的眼眸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听到声音，单岑头都没抬，只问道：“人走了吗？” “嗯。”林陆关上门走过去，然后坐到床边，目露关切道，“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 单岑摇摇头，“不用。” 林陆打量了他一会，确定他的确没有疲惫的样子，便也没再强求。“那你累了就休息。” “嗯。”单岑应下，然后边画画边问道：“有问出什么吗？” 林陆神色一滞，随即很快恢复正常，“没有。” 单岑抬头看了他一眼。 经过姚米的事情，林陆现在就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要疑神疑鬼半天。 刚才也是他阻止他出去见云老。 当然，其中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如果是林陆就算了，反正再狼狈的样子他也见过，可他竟然在云老面子失控到差点痛哭流涕，即便云老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他也有点难以接受。 所以，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见人。不过，不能让林陆知道就是了。 “这下放心了？”他轻声问道。 林陆却道，“还不确定。”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小心点好。 单岑也知道有些事说破天也没用，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专注心神画画。 耳边的唰唰声不绝于耳，林陆的视线不自觉的被声音吸引住，他低头去看单岑在画什么，却只看到了半页纸的凌乱线条，完全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东西。 只是，原本以为只是信手涂鸦，却越看越觉得不对。 他忍不住好奇问道：“画的什么？” 闻言，单岑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神采一闪而过。他弯着唇角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说着，他重新低下头，画线条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而做起了连线。 随着数条线条被连接，所画的东西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待大致轮廓出来，林陆微微挑了一下眉，“这是？” “看不出来吗？”单岑快速的完成最后几笔，然后把画转过来给林陆看。 林陆的视线却不在画上，而是落在了单岑的脸上。 只见单岑眉眼微弯，像极了那上弦月。他的唇角边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配上这张漂亮到极近妖冶的脸，让人看上一眼就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他想就此沉沦下去。 “咳——”单岑被他盯得不自在，轻咳了一声。 林陆回神，想到自己只看了一眼就失了神，顿时有些羞赧，他快速道：“挺像的。” 单岑看着他一副只想快点结束这一part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无奈道：“你都没看，怎么知道像？” 真相被说破，林陆脸颊有些发烫，但他脸皮足够厚，而且一向是理不直气也壮，“不用看，我老婆画的，必须像。” 虽然经常听到，但每次听到林陆喊他‘老婆’，单岑都不免心跳加速一下，白皙的脸颊上顿时多了些可疑的红晕。 他红着脸瞪了林陆一眼，“别胡说八道。” “我哪胡说八道了？”林陆抬手指着画上的人说，“简直是一模一……样。” “？”见他这么笃定，单岑有些迷茫。 如果没意外的话，他刚画的，是有些扭曲和夸张的抽象画吧？ 他怀疑的低头看了一眼，的确是抽象画没错。 还说看过了，他促狭点点头，“嗯，的确是一模一样。” 林陆：“……” 扪心自问，他有这么丑吗？ 单岑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下唇角，默道：活该！让你敷衍。 林陆眨了眨眼，没错过单岑勾起的唇角，默了默，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他猛地扑过去把人摁倒，然后揉搓了一顿。 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笑声。 过了许久，才回归平静。 · 单岑把速写本收了起来，闲聊般问道：“今天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一点点。”林陆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半警告半叮嘱道，“不许胡思乱想。” 单岑微垂着眼眸没说什么。 倒不是他胡思乱想，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换成谁看到他那副样子，都会被吓到。 林陆见他心情有些低落，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闻言，单岑抬起头来，定定看着他问：“真的会好吗？” 他的眼睛里装满了看不清前路的迷茫，看得林陆心也跟着揪起来，他拉住他的手，肯定道：“会的。” 说着，他把人拉到怀里抱着，轻声在他耳边道，“信我，宝贝，一切都会好起来。” 单岑闭上眼，感受源源不断传过来的热意，很轻的‘嗯’了一声。 只是，他面上看似平静，心里却早已涌动着不安的情绪。 十年前的那一晚，就像是二次元里的无解魔咒，禁锢着他的灵魂，永世无法挣脱。 他突然有点理解云老说的意思，当年母亲执意出国，可能真的是为了他。 因为她知道，他不记得还好，一旦想起来，他根本无法直面她。 她于他而言，就是那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反之亦然。 在时间流逝中，他们早已成了困住彼此的枷锁。 所以，他真正恐惧害怕的，不是那一晚的事情，而是他不知，也不敢去面对母亲的绝望。 所以，除非他能如常的面对母亲苏馨，否则，都不算真正的走出来。 不知过去多久，他睁开眼，用脸颊蹭了蹭林陆的肩膀，突然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他为什么可以那么的笃定？笃定他一定会好起来。 听到问题，林陆忍不住笑了下，说，“谁让你是我老婆呢！”声音里是满满的炫耀意味，“我老婆当然是最厉害的。” 单岑：“……” 被这么一打岔，不管什么情绪，都碎了一地。 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 只是他也没再去追问答案。 略一思索后，他突然低声问道：“林陆，你有没有不敢或者是不想面对的人，或者事，也有可能是某个地方？” 林陆被问得一怔，随即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了片刻后，道：“有。” “嗯？”单岑倏地坐直了身体，抬眸去看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是什么？” 随后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我认真的。”言外之意是，别又给我整一些乱七八糟的答案。 林陆被他一脸严肃叮嘱自己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靠谱吗？” 单岑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对。” 就连那眼神都好像在说，你就是这么不靠谱。 林陆被噎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软乎的脸颊，“小没良心的。” 单岑拍开他的手，这人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有事没事就喜欢捏他的脸。“别乱捏。” 林陆却目光灼灼的盯着另一边，“还想不想听了？” 言外之意是，想听就给我捏。 单岑：“……” 他瞪了得寸进尺的人一眼，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林陆。” 林陆心底抖了抖，立刻从善如流的开始哄人，“好了，乖，我开个玩笑。” 单岑睨了他一眼，一声冷笑溢出，“呵！” 林陆：“……” 不过看着单岑脸上丰富了不少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弯了弯，真可爱。 单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语气生硬道：“看什么？” “你啊。”林陆脱口而出。 单岑：“……” 虽然知道林陆大概率是在逗他，但脸还是不自觉的红了一下。 “乖。”林陆见好就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在手心里蹭过，有种丝滑之感，让人不自觉的上瘾，想要更多。 半响，他收起了脸上插科打诨的表情，眼帘微垂，大概是激起了内心深处不愿意回想的事情，连声音都沉了几分。 “你要不要陪我去一个地方？” 单岑下意识问道：“去哪？” 林陆笑了下，没有明说，而是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134章 直到坐上飞机，单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完全没想到林陆说的地方，是在距离A市一千多公里外的Z市上。 他几次欲言又止想问问什么情况，都被林陆以‘到了就知道了’给安抚下来。 落地A市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看着车窗外极速后退的风景，林陆一时有些恍然。 当年的三线小城市，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早已晋升一线。 就连那个他不愿意再踏足的小海湾，也已经被开发成知名的度假酒店。 单岑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只看到了路边影影倬倬的椰树林，他问道：“我们现在就去你说的地方吗？” 林陆摇摇头，“不是。我们先去见个人。” “谁？”单岑好奇。 林陆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悠远起来，半响才开口道，“一个，我好多年都不敢去见的人。” 单岑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 林陆笑了下，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过来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去取画框，路上遇到那个变态刘鹏来找麻烦，后来出来给你解围的那两个人？” 单岑略一思索就想了起来，他点头，“记得。” 他对那两个人的长相倒是没有印象，只记得他们一直戴着口罩，一黑一白，很有记忆点。 林陆摸摸他的头发，缓声说：“他们是我救命恩人的养子。” 单岑眼眸微微瞪大，“救命恩人？” “嗯。”林陆垂下眼眸，像是在沉思回忆着什么。 单岑也没催他，只安安静静的等着下文。 果然，不久后林陆缓缓开口，“很多年以前，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吧，我爸带我来这里出差，要谈一个小海湾的开发案。” 单岑自觉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下意识的牵过林陆的手。 林陆一怔，随即又释然的捏了捏他的指尖，“别担心。” 随后又继续道：“那时候我很调皮，又一直觉得自己绝顶聪明，就很不喜欢被人管教，被人跟着。有一天，我故意装病留在酒店房间里休息，没有跟爸爸出去谈事，然后趁保镖不注意，一个人偷偷跑去了那个小海湾玩。” 那时候小海湾还没开发，四处都是荒凉一片，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非常满意自己找到的探险地点。 而他哪里知道，整天跟着爸爸出入的他，早就被人给盯上。 “我刚到那里不久，就被两个人给拦住了。”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根本没有反抗能力，他很快就被绑匪抓住。 单岑听得心下一紧。 “后来呢。”他问。 林陆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指尖，让他别紧张，“后来，绑匪带着我转移时，被一个准备出海捕鱼的渔民看到。他为了救我，替我挡下了绑匪致命的一刀，人没救回来。留下了一个身有残疾的妻子和两个收养的孩子。” 听完，单岑感觉有些窒息。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在生命面前，那些话又显得太过于表面。 林陆获救了，代价却是一条生命。 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永远的长在了林陆的心里。 林陆转头看过来，总是亮着光的双眸，此刻却像是笼罩了一层雾，黑沉沉的。 “是我害死了他。”他说。 单岑的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他急道：“不是，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林陆转开视线，只留给单岑一张线条分明的侧脸，他自嘲的笑了下，说，“都是绑匪的错。” 这句话，不知道多少人跟他说过。 可是…… 林陆的眸光又沉了几分，他看着虚空里的一点，喃喃道，“可是，真的无关吗？”如果不是他无故甩开保镖自己跑出去玩，又怎么会让绑匪有机可乘？又怎么需要让人替他挡刀？ 俗话说的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有因才有果，他就是那个因。 “不是这么算的，林陆。”单岑心绪繁杂，却依旧语气坚定道。 “你私自躲开保镖跑出去玩固然有错，但你当时只有六、七岁，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根本明辨不了是非，所以这不能说明渔民的死是你的问题。” “整件事情，错的明明是那些绑匪，他们才是杀人凶手。你没必要因此而责怪自己。” 林陆突然偏头看他，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单岑被看得不明所以，他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对。”林陆摸摸他的脸，嘴角边露出一点笑意，忍不住低喃道，“既然看得这么清楚，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而钻了牛角尖？” 林陆的声音放得很低，后半截单岑完全没听清楚，他茫然道：“你说什么？” 林陆摇摇头，“没什么。” 想了想，又打了个预防针，“一会可能会听到一些难听的话，你别放心上。” 单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头，“好。”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街口。 “到了。” 单岑转头看向窗外，发现这是一条有些老旧的街道，路灯昏黄的光线投射在路边的旧屋上，有种岁月的厚重感。 四周的居民楼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声。 显得静谧又生活。 整条街上，只有小巷子口的一间小杂货铺还开着门。 门顶的招牌年因久失修，只亮了一个‘店’字。 但在这个接近深夜的时间，却显得温馨无比。 店铺门口，一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正坐在小板凳上，摇着蒲扇，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唱腔。 单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林陆已经率先开门下车。 “下来吧。”他说。 “好。”单岑紧跟着下去。 见到有人过来，妇人眼睛亮了亮，扬声问道：“两位要买什么吗？瓜子饮料都有。” “两瓶水。”林陆道。 “冰的还是常温的？”妇人没太注意来人的长相，起身就往店里走，好像走慢了这单生意就没了一样。 林陆：“常温。” “好的，等等。” 单岑的视线落在正在货架上拿水的妇人身上，等人出来时他才发现，她在走路时，右脚只有脚尖着地，所以走起来的时候一颠一颠的。 他偏头去看林陆，发现他的视线落也直直的落在妇人身上。 店门口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那道视线异常的悠远，好似在透过这一眼看着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单岑大概已经猜到，这位妇人是谁。 两瓶常温的矿泉水很快被递了过来，“三块，扫码还是现金？” “扫码。”林陆说。 妇人指了指桌面上的付款码，“扫这里。” 林陆拿出手机扫码，旁边很快传来了收款成功的提示声。 “好了。”妇人没再管他们，重新坐回了小板凳上拿起蒲扇。 单岑接过林陆递过来的水瓶，拧开喝了一口。 林陆却只拿着瓶子，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后才道：“走吧。” 单岑一怔，就走了？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那位妇人，发现对方就好像他们不存在般，摇着蒲扇认真听着收音机。 他点点头，“好。” 两人沉默的并肩离开。 只是走了几步后，却突然被人叫住，“等等。” 他们停下脚步，隔着距离，单岑都能感受到林陆身体的紧绷。 见他半天没有动作，单岑只能回头看去，却发现妇人微眯的视线落在了林陆的背影上。 “有事吗？”他问。 妇人摇头，“没事，看诧眼了。” 单岑看了林陆一眼，发现他紧抿着唇线一言不发，沉沉的目光好似已经融进夜色里，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的内容。 单岑无声叹了口气，对妇人道了声“再见”，然后拉着林陆继续往车子走过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都那么久了，不用再放心上。” 林陆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阿姨，您……” 妇人却摆摆手，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走吧，以后别来了，也别再让人送东西过来。我那两儿子拿的工资不低，能养活我这个老太婆，你安心过你的日子。” 妇人的话就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荡起层层波纹。 林陆的心里却早已翻着惊涛骇浪。 当时，爸爸带他来道谢，那时还年轻的妇人一掌扇在他的脸上，让他滚。 后来，他又来过几次，每次都被妇人赶走，直至最后一次，妇人歇斯底里的让他以后不要再来，甚至要跪下求他，让他永远不要再来Z市，她不想再看到他。 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 所以他没有想到，妇人竟然能认出他来。 沉默许久，林陆才道：“好。” 车子拐出路口，林陆回头看了一眼那盏灯和灯下的人，心绪涌动，却又被他给强行压了下去。 他带单岑过来，只是想告诉他，只要敢走出那一步，所有的禁锢都可以打开。 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压在心底多年的那块石头，终于随着那一句‘你安心过你的日子’而轰然消散。 他拉过单岑的手牵住，道：“明天陪我去看看叔叔？” 去见见义勇为的英雄，单岑当然没意见，他欣然应下，“好。” · 第二天一早，两人到达墓地时，见到了两位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人。 两人依旧是那副装扮，脸上戴着一黑一白标志性的口罩。 “老板，真巧！”黑口罩笑着朝林陆挥了挥手，又对单岑道，“单少好，上次见面太突然，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白口罩也朝他点了下头。 单岑和两人点头问好，“你们好。” 林陆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不是在休假？” “嘿嘿！”黑口罩笑了下，声音里的幸灾乐祸很浓，“这不是听说你来了，怕你有危险，我和我哥赶紧过来解救你嘛？不过没想到我妈竟然没动她的铁扫帚。” 听起来特别的遗憾。 林陆眼神不善的看着他问：“你好像很失望？” “没没没！”黑口罩三连否认，直摆手，“你想多了。” 单岑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两人一会，特别是黑口罩，从他们的态度看，他们好像对林陆并没有什么怨言，而且好像还很熟的样子。 昨晚林陆只说林父资助了兄弟俩长大，却没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看来，他们之间并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的，保镖和雇主的关系。 “别闹了。”一直沉默的白口罩看不下去，直接上手把黑口罩往后拽了拽，然后对林陆道，“我们就是回来看一看，既然你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还有任务在身，时间紧急。 如果不是知道母亲认出林陆，并且和他和解，他们担心其中有问题才回来看看，不然也不会连夜赶回来。 “有事电话联系。” 林陆点点头。 两人走后，林陆才拉着单岑去了墓园东南角的位置。 照片上的人看着三十五六岁左右，笑得有点憨，眼神却极清亮。 林陆弯下腰，把买来的花放到了墓碑前，然后沉默的站着。 单岑也没说什么，只安静的陪着他。 十来分钟后，两人才离开。 回去的飞机上，林陆一路都很沉默。 一直到下了飞机坐上车，林陆才开了口，“陪我去一趟，有什么想说的吗？” 单岑此时却有点迷茫，想说的当然有，只是，“你去Z市，是因为我吗？”他问。 林陆没否认，“是。”“但不管初衷是什么，结果都是好的。” 单岑抿唇没说话。 “单岑。”林陆伸手把人揽怀里抱着，吻了吻他的额头，道，“我是想告诉你，走出去，打破禁锢并没有那么难，也许让你夜夜不能寐的事情，其实根本不是事。” “世界很大，别把自己锁起来。” 第135章 单岑陷入沉思，这两天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冲击有点大。 云老的话他还没消化完，林陆的事情已经接踵而至。 他需要点时间去思考。 “让我想想。” “嗯，不着急。”林陆揉了揉他的发丝，温声道，“你可以慢慢想。” ·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晚上趁着林陆处理公司的事情，单岑还是拿了手机坐到院子里。 他抬头看天， 今晚的天气很好，微风吹拂，月朗风清。 隐隐的还能看到闪烁的星星。 十来分钟后，他才按开手机，打给单意。 父子俩已经有段时间没通过电话，单意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岑岑，最近怎么样？忙不忙？” “还好，不忙。”单岑靠着椅背，低声问道，“爸爸，你们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单意笑呵呵的，“我们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你呢？” 被单意的情绪感染，单岑也放松下来，和他开起了玩笑，“吃嘛嘛香。” 单意被他逗乐，笑道：“这就对了嘛，不过除了吃嘛嘛香，也要睡得好才行，别仗着年轻熬夜。” “我知道。”单岑弯了一下眉眼，声音轻快了不少，问起了苏馨，“妈妈呢？” 说到这，单意颇感无奈道：“在画室呢。” 听出单意话里的异样，单岑问起原因，“怎么了？” 单意却道：“你等等，我叫她。” 说着扬声叫了两声苏馨，待听到回答后才对单岑道：“你妈最近对画兰花很感兴趣，而且明明已经画得很好，她却总觉得自己水平不行，每天都得画上好几个小时。”都快把他忘了。 “你一会记得夸夸她，让她别整天沉迷于兰花。” 单岑已经意识到单意说这话的意思，他的眉眼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对于父母几十年如一日的深厚感情，单岑其实有点羡慕。 羡慕苏馨始终被单意捧在手心里疼着，也羡慕单意心里一直有一个想要用一生去呵护的人。 他笑了下，道：“爸，你可以跟妈妈说，你想她了。” “怎么没说？”单意也很郁闷，如果有用的话，他恨不得一天说上两百遍，但没用有什么办法？“你妈每次都让我离她远点。”有时候晚上都舍不得睡觉，就想画画。 不等单岑说话，一道温柔的女声率先响了起来，“单意，又趁我不在和儿子说我坏话了？” 单意浑身一僵，然后义正言辞的否认，“没有！” 苏馨却不信他，优雅的白了他一眼，道：“还想骗我，我刚都听到了。” “那你不早说？”单意脱口而出。 苏馨眸光一沉，“嗯？” “……！”单意连连摆手，“我什么都没说。” 苏馨却没再打理他，直接从他手里拿过电话，放柔了声音道：“岑岑？” 听着熟悉的温柔声音，单岑拿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的收紧。因为单意有意隐瞒的缘故，他其实对母亲的病情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她偶尔需要吃药来维持，所以她现在什么情况，他一无所知。 他垂下眼眸，抿了抿唇，轻声道：“妈妈，最近还好吗？” 清冷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馨心思本就敏感，又对单岑放了一百二的关注，所以很敏锐的发现了异常，她拧了一下眉，问道：“岑岑，出什么事了吗？” 单岑一怔，很快意识到是自己的声音泄露了什么，他快速的镇定下来，否认道：“没有，怎么了？” 苏馨发现单岑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她蹙眉思索，难道是她太过于紧张，所以听错了？ “妈，我想你了。”单岑转移话题。 苏馨回神，意识到单岑说了什么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她刚想说她也想他了，一旁却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怎么不想我？” 苏馨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发现单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她的后面，正躲在沙发靠背后咧着嘴对自己笑。 苏馨：“……” 她眉秀眉一拧，“单意！！” 单意这会也不怕她，一脸委屈巴巴的控诉道：“儿子都没说想我。” 知道单意又把苏馨惹着了，单岑想笑又不敢笑，忙道：“也想。” 单意却不接受，嘟囔道：“那刚刚怎么没说？” 单岑从善如流，“没来得及。” 单意想了想，也是，那么短时间，他们也没来得及说什么。 “好吧，”他大度道，“爸爸原谅你了。” 单岑：“……” 他是不是应该说谢谢？ 被父子俩一打岔，苏馨被勾起的那点熨帖全没了。 她用力推了推单意的肩膀，“你走远点，让我和儿子说会话。”最后还不忘警告他一番，“不许偷听！！” 单意有点不想走，但被苏馨瞪了一眼后，只好从了，但走的时候还不忘对单岑道：“记得我刚刚说的啊！” 单岑无奈，“知道了。” 单意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 苏馨确认人真的走了之后，才问单岑，“你爸爸刚说了什么？” 单岑想说，您不是已经听到了吗？但他还是幸灾乐祸，且毫无心理负担的把单意给卖了。 苏馨听完，顿时脸红得有点没脸见人，四五十岁的年纪，还让儿子看笑话。 果然是有些人太得意忘形了，她决定每天多加两个小时画兰花。 她缓了一下，顶着一丝羞赧故作镇定道：“你别搭理他。我每天最多画两个小时，哪里就忘了他了？” 单岑有些好笑道，“是爸爸离不开你。” 被儿子调侃，苏馨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一点，“没大没小。” 又闲聊了两句，单岑垂着眼眸，突然问道：“妈妈，你想回国吗？” “！！！”苏馨的瞳孔猛地震颤了一下。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余话筒另一端传来的清浅呼吸声。 她知道单岑在等。 想回国吗？当然想。 那是她长大的地方，有着她大半辈子的回忆，她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 可是…… 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水雾蒙住了视线，她低喃道：“岑岑，妈妈回不去。” 不是不想，是回不去。 她的存在就是单岑埋藏在心底的那颗炸·弹的导火索，一不小心就会让儿子粉身碎骨。 “对……” “妈妈。”单岑打断了她的道歉。 剧烈跳动的心脏就像是那久旱逢甘霖的田地，迫不及待的迎接喜悦。 他轻声道，“妈妈，你等等我啊。我很快就会去接你回来。” 苏馨突然意识到单岑这几句话的意思，她瞪大眼睛，几乎失声问道，“岑岑，你——” 单岑眉眼弯了一下，“嗯，我想起来了。” “！！！！” 苏馨差点被这个消息砸晕过去，想到什么，她急道：“岑岑，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你别难过，事情都过去了，妈妈现在很好，你别想太多好不好？” “我没事，妈妈。”单岑低声安抚道。 “我现在也很好，你愿意等我吗？只是……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早已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决堤，苏馨却连擦都忘了，只条件反射的说‘好’，“多久都没关系，妈妈等你。” “谢谢妈妈。” 单意不知道自己出去转一圈时发生了什么，等他回来时，只看到捂脸痛哭的妻子。 他着急的要给医生打电话，却被拉住了手。 满是泪痕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那是他许久未见过的欣喜和期盼。 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馨馨……” 苏馨一把抱住他，哽咽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单意，岑岑说，他要我等他，他要来接我回国了。” 单意抱着怀里的妻子，整个人愣住，苏馨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组合起来却完全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苏馨笑了起来，蓝色的眼睛里全是笑意，“意思是，不久之后，我就要回国了。”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真的吗？？”单岑还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苏馨说，“他亲口说的。” 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这辈子会在这个庄园里度过余生。 可刚刚，单岑却说，他要来接她。 单意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哽着声音道：“好，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嗯。”苏馨靠着他的胸膛，说，“要买个大房子，”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三百平，要有大花园。” 单意顿时哭笑不得，“买！” · “林陆！” 单岑拿着手机跑进房间，眼睛还红着，却一脸的兴奋和雀跃。 林陆见状，挑了一下眉，起身接住了扑过来的人。 手揽在柔软的腰肢上，他忍不住再次在心里感慨，这人真是太瘦了，得多喂一点才行。 他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心里有点诧异，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单岑这么外放的情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可以用神采飞扬来形容。 “怎么了？这么开心？” 单岑眯着眼睛笑得快怀，却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以后再告诉你。” 林陆也不强求，只要单岑开心，一辈子不说也没关系，“好，那等可以说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倒是没问题，单岑爽快的点头应下，“嗯。” 林陆看着他灵动的表情，心思一转，揽着人往床铺的方向走，边道：“既然这么开心，不然我们来做点更开心的事情？” 单岑不明所以，“什么？” 林陆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啊？” “唔——” 不等单岑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按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一只大手垫在他的后脑勺上，既是防止碰到，也是为了更好的动作。 单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拉进了一场持久的开心事里。 这一晚，单岑没吃安神药，却睡了个好觉。 一半是被折腾得累了，一半则是因为心里的担忧已经被放下。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完全全的走出来，但他在努力。 总有那么一天，他会亲自去接苏馨回国。 他们一家，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第136章 接下来几天，单岑又去见了云老几次。 不过这几次都很平淡，过程也中规中矩，单岑也没再失控过。 他们也从疗养院搬回了家里。 在此期间，许家造假和偷换古董的事情也被媒体爆了出来，涉案金额巨大，引起一片哗然。 众多受害者也终于在警方的协助下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许家，一个A市的老牌家族，也在一夕之间消失在历史洪流中。 不过单岑和林陆都没有过多关注，只是新闻出来时，随便看了一眼。 用林陆的话说，给他一个眼神都是多的。 林父的身体也恢复得不错，虽然还不能行走，但已经可以说话，手脚也已经能动。 他们每隔两天会去看一次，席心颖也没再找茬。 生活仿佛平静了下来。 而单岑，突然在某一天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他要从A大离职。 林陆彼时正在吃早餐，听完后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点头道：“辞职也好，当老师不适合你。” 单岑却听得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林陆答得理所当然，“你不开心。” 虽然在当老师或是以前当助教时，单岑一直表现得很上心，也很负责任，每天都兢兢业业的。但本质上，他并不是那么适合这份工作。当老师需要教授学生基础知识，常年以往，会磨灭他的灵性。 而且相对而言，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画画，而不是每天奔波在课堂间。 单岑没想到林陆看得那么清，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嘴角边慢慢勾起一抹笑意，他趁机提了要求，“那你陪我去见程老师？” “可以。”林陆没有什么犹豫便应下了。 单岑眼睛一亮，这下有人吸引炮火了，可没等他高兴几秒，就听林陆说，“但是我要收点好处。” “……”最近被套路太多次，单岑抿抿唇，警惕道：“什么好处？” 林陆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他的脖子上，那上面有昨晚留下的暧昧痕迹，引人遐想。 “你说呢？”他笑着问道。 那明晃晃的眼神就差明说了。 单岑要是还看不懂，那就不是他了。 他‘哦’了一声，拿起牛奶慢慢喝了半杯，然后道：“我觉得你工作那么忙，就不打扰你了，见程老师这样的小事情，我自己去就行。” “咳……”林陆差点被咖啡呛到，怎么能不按常理出牌呢？ 他哀怨的看着单岑道：“宝贝，谈判要你来我往，不带釜底抽薪的。” 单岑憋着笑意，“哦，我就喜欢釜底抽薪。” 那模样，妥妥的在说，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么办？ 林陆的确是不能拿人怎么办，但他能把人亲到浑身发软。 早餐吃到一半，被拎到沙发上接吻的单岑：“……” 好想揍人！！！ 最后，林陆推了工作，陪单岑去了一趟A大。 然后很巧的在A大办公楼下遇到了正往外走的蒲骁和兰斯。 一见面，兰斯就很热情的和单岑打了招呼，“嗨，单，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单岑有些诧异道，“我以为你回国了。”他记得之前兰斯说过，他可能会待一个月左右，没想到现在还在。 “本来是要回的。”兰斯说着看了蒲骁一眼，又笑着道，“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单岑点点头，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他临时改了主意。 一旁的林陆倒是在蒲骁和兰斯两人身上扫了几眼，然后若有所思的挑了一下眉。 单岑想了下，道：“那这几天有时间吗？我请你们吃饭。” 兰斯一听要吃饭，立马应下了，“好啊，我天天有空。” 单岑被他逗乐，笑了下，“那后天晚上可以吗？” “可以。”兰斯说完又去看蒲骁，“你ok吗？” 蒲骁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兰斯下了决定。 又聊了两句，几人便分两拨告辞。 敲门进了程昇办公室， 果然不出所料，一听单岑要离职，程昇的脸直接臭了，他面色不善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恨不得直接上手揍一顿。 开学在即，却来提离职，还是他最看好的学生。 是不是他平时太好说话了？ 他一拍桌子，怒道：“你以为职是你想离就离的？不行！想都别想！” 单岑被说的有点心虚，当初他留校，是老师一力举荐的，现在才过去一年，他就要离职，的确是伤人心，但是，“老师，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说不行就不行！”程昇面色不善的瞪他，瞪完一个又去瞪林陆，“是不是你让他辞职的？” 突然被锅砸中的林陆：“……”虽然他很赞同单岑辞职，但他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单岑见状，赶紧解释：“不是，这事和林陆无关，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理由呢？” 程昇靠着椅背，双手抱胸，直直看着他问道，“别给我提什么业务能力不行，你自己什么能力你比我清楚。教学生是绰绰有余的事，而且你想过你现在带的班的学生没有？你这是不负责任。” 刚想说自己难以胜任的单岑：“……” 好吧，被堵了。 他默了默，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一本正经道：“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程昇：“……” 林陆：“……” 最怕世界突然安静，单岑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最后是林陆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他看着一脸严肃的单岑，好笑道：“宝贝，你这想法很不错，顺便带上我吧。” “……” 程昇觉得自己要被这两个人给气死，他一拍桌子，“好好说话。” 见程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单岑赶紧道：“老师，你也不想我没时间画画吧？” 程昇瞪他，“你一周只有两……三，四天的课，剩下时间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单岑。 他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这么聊下去不行，思索了片刻后，他决定坦白。 “老师，我坦白一件事，这段时间我请假，不是像林陆说的有事出国了，而是……在接受心理治疗。” 程昇心下一惊，手放下的同时，身体不自觉往前一倾，“什么意思？” 林陆怕单岑说不出口，抢先开了口道：“他……” 单岑却打断了他的话，“没事，我来说吧。” 林陆却有些不放心，“别逞强。” 单岑摇摇头，“不会。” 说着，他把医生开的诊断书给程昇递了过去，“十年前苏家的火灾，老师应该知道。我当时……受到不小的惊吓，没想到一直没好，加上两年前出了场车祸，那之后我的情绪就一直不太稳。最近家里又出了点事。” “所以，我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再继续任教，这是对学生的学业不负责任。” “希望老师理解。” 程昇看着那张盖着医院公章的诊断书，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单岑，“你没骗我？” 单岑摇头，“诊断书就在这里。” 不想，程昇用下巴点了点林陆，道：“不是有林总在吗？”弄个什么诊断书算什么。 林陆忙道：“程老师别乱说，犯法的事我可不做。” “呵！”程昇冷笑，谁还不知道谁。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知道，他已经信了。 单岑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单岑抿了一下唇，“需要长期治疗。” 程昇：“只是上课而已，是不是可以……克服一下？” 单岑摇头。 林陆在一旁补充道：“程老师，他需要休养。” “那，我给你办个停薪留职？等你好了，再回来。”程昇建议道。 单岑却拒绝了，“我不能占着这个位置。” 岗位有定数，他办了停薪留职，那学院只能让别的老师代课，却不能重新招聘新老师，这对老师和学生都不公平。 话说到这份上，程昇知道事已经成了定数。 他这个学生，平时不争不抢，看似温温和和的，但只要做下的决定，就会一条道走到黑。 既然今天他提了离职，就像他说的，那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决定。 他叹了口气，道：“行，但是想立刻找到老师替代你的位置也不容易，所以在此之前，可能还需要你代课一段时间。” “没问题。”既然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局面，单岑自是要亲自收拾。 一旁的林陆却突然道：“这不是有现成的替代人选吗？” 单岑和程昇对视一眼，问道：“谁？” “刚刚在楼下见过。”林陆说。 单岑拧了一下眉，道：“蒲师兄已经……” 不等他说完，林陆已经接口道：“另一位。” 单岑突然反应过来，惊道：“你的意思是，兰斯？” 林陆点头。 单岑虽然也觉得这人很合适，但是，“他只是来临时学习，过段时间就会回国。” 林陆想起兰斯和蒲骁之间的气场，却笑了下，笃定道：“说不定这份工作正好解了人家的燃眉之急呢？” 单岑有些不明所以。 程昇也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兰斯要留着华国吗？那倒是可以请他任教。” 林陆便道：“程老师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 “这……”程昇有些迟疑，“以他的成就，可能没那么容易。”国际知名大师，怎么可能委身一个大学任教。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陆继续劝说道。 被他这么一说，程昇也觉得可以试试。 他是行动派，拿起手机就给蒲骁打了电话。 几分钟后，程昇一脸沉思的挂断电话。 虽然没听到具体的，但林陆已经猜到结局，他笑着问道：“怎么样？” 程昇还有些迷茫，“答应了。”只是，怎么就答应了呢？这么容易的吗？ 单岑微微挑了一下眉，“恭喜老师。” 有兰斯这位知名画家在A大任教，明年的招生估计会很激烈。 程昇表情还有些木然，“同喜同喜。” 单岑：“……” 扑哧—— 林陆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拉起单岑，“好了，老师肯定还有事要安排，我们先走，改天再过来办手续。” 程昇也没拦着，他的确有事要忙。 出了办公室，单岑才好奇的问林陆，“你怎么知道兰斯会留下的？” 林陆看着他，但笑不语。 单岑：“……” 这人真是越来越坏了！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自己后，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了。” 林陆满意道：“你没看出来，他和蒲骁之间有什么不对吗？” 单岑一怔，“他和师兄？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林陆反问。 单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会，只是单纯的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们才认识多久？” 林陆倒是看得清楚，“对的人面前，时间长短不重要。”说着，他突然凑近单岑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吗？当年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半秒钟都不想等，恨不得立刻把你追到手。” 单岑被他说得脸颊发热，抬手把人推开了点距离，“说话就说话，不要靠那么近。” 林陆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 单岑‘嗯’了一声，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校门口的奶茶店，便道：“我去买两杯奶茶。” 林陆看了一眼离得不远的奶茶店，点点头，“小心点。” “知道了。”单岑摆摆手，快步走了过去。 林陆看着他走到奶茶店前才接起电话，“什么事？” 周飞语气有些沉重，“林总，上次林成翰进疗养院的完整调查结果出来，您……看一下邮件吧。” 林陆蹙了一下眉，直觉有什么问题，“好。” 挂断电话，他打开了手机邮箱，点开最新收到的邮件。 内容不多，只是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是苍白。 等看完时，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苍白如纸。 正在买奶茶的单岑若有所觉的回头看过来，却只看到林陆低头看手机的样子。 他抿了一下唇，对店员道：“红豆奶茶改成七分糖，谢谢。” 第137章 等单岑买完奶茶回来，林陆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单岑把其中一杯递给他，“给。” “谢谢。”林陆接过奶茶，触手温热，知道单岑没买冰的，他满意的点点头。只是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单岑手上的那一杯，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眸光一凝，快速的碰了一下单岑手上的杯子，单岑想躲都没来得及。 林陆瞬间沉了声音，“单岑。” “！”单岑指尖一颤，随即一脸无辜的眨眨眼，“怎么了？” “换过来。”林陆不由分说的将两人的奶茶换了过来。 单岑眼巴巴看着冰冰凉凉，还冒着水珠的冰饮椰果奶茶，试图挽回道：“那个不甜。” “哦。”林陆面无表情，半点退让都没有，“我最近不喜欢甜的。” 单岑：“……” 林陆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怎么买了冰的？” 单岑：“椰果奶茶只有冰的。” “……”林陆在他额头弹了一记，“你还挺理直气壮？” 单岑捂着额头，不满的控诉，“我说的是实话。” 自从林陆恢复记忆，就彻底断了他接触冰饮的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浑水摸鱼，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他有些郁闷，明明已经故意加了两个杯套，怎么还能发现呢？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问了。 林陆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单岑只能默默的喝温热的、七分糖的红豆奶茶。 只是那小眼神却时不时的瞄上一眼。 林陆看得于心不忍，只能给他喝上两口。 大概是人在大夏天的时候，都会想喝点冰的，连一向自持的单岑在喝到冰冰凉凉的椰果奶茶时，都忍不住舒服得眯了一下眼。 林陆看得既好笑又无奈，“就这么好喝？” 单岑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点头，“嗯。” “好喝也不能喝了。”林陆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人往家里的方向走。边道：“我晚上要去趟疗养院，不用等我吃饭。” 单岑‘嗯’了一声，随口问道：“是要去看爸爸吗？我和你一起？” 听到单岑说要去，林陆没有明确拒绝，而是道：“有点事情要和爸谈，可能会无聊，你要去吗？” 单岑皱眉想了想，林陆和林父谈事情，那他只能和席心颖待在一块。虽然对方现在不会找事，但单独相处还是会尴尬，有点不想无，可是他又有点想去看林爸爸。 纠结！ 见人沉默不语，林陆好笑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今晚谈事情，明天再陪你去一趟看爸爸。” 单岑眼睛一亮，“好。” “乖！” · 席心颖搬到疗养院后，一直住在一楼的一间小房间里。 房间里有个小阳台，被她摆满了绿植。 这会，她正在给绿植浇水。 林陆敲了敲门，“妈，是去。” “进来。”席心颖回身看了一眼，又转回去专注浇花，“你爸呢？” “楼上看书。”林陆关上门走过去，直到阳台门边时才站定，然后打量了一下外面的绿植。 每一盆都长得郁郁葱葱，油光水灵，可以看出种花的人费了不少心思。 席心颖等了一会没听到林陆开口说话，她也没回头，而是直接背对着他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事？” 林陆的视线落在席心颖的身上，他的眸色很沉，像是染上一层墨。 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妈，你到底想怎么样？” 席心颖手上动作一顿，背对着林陆的眸光闪了闪，又快速的回归平静。 她回过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林陆道：“什么叫我到底想怎么样？” 说完，她突然恍然大悟，道：“他让你来的？”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林陆皱眉否认，“和单岑无关。” “是吗？”席心颖放下喷水壶，回过身来直面面前越来越俊朗的儿子，面露讥诮，“那你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来找我是来做什么？” 林陆面色渐冷，“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呵！”席心颖冷笑了一声，道，“你问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过去几年，你每年回家的次数，我十根手指都用不完。所以我想怎么样，重要吗？” “在你心里，我，你爸，两个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单岑。” 林陆没想到她会把这事也算在单岑头上，他失望道：“回不回家那是我的事情，一样和单岑无关，你不用把事情都推到他身上。还有，我为什么不回家，妈你比我更清楚原因，不是吗？” 席心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她脸色白了白，没好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着，她直接越过林陆走出了阳台，进了房间，然后开始赶客，“我累了，想休息，你可以走了。” 林陆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攥紧，他眼露失望，淡声问道：“是不是要我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你才承认？” 当年他爸出事，懂点内情的都知道事情剑指他爸的亲兄弟林成翰。 就算不知道，也该懂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不管他怎么说，他的妈妈席心颖都不相信车祸的事情是林成翰做的，甚至还提出让林成翰在公司协助他。 母子俩为此争吵过多次。 他不想因此消耗俩人的感情，所以才干脆减少了回家的次数。 没想到，这笔账被她算到了单岑头上。 席心颖已经怒不可遏，她冷声道：“我让你出去。” 林陆却回过身，看着她顾自道：“当年不管我怎么解释，你都选择相信林成翰，这才是我不回家的原因，和单岑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他提前当年的事，席心颖的脸变得煞白，她反声质问：“当年是我识人不清，我已经道过歉，你有必要一直抓着这一点不放吗？” 林陆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席心颖也终于找回了点理智，她叹了口气，道：“林陆，我是你母亲，从小把你带到大，所以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当年我错信他，是因为我想给你找个帮手。我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说完，她直接捂着脸哭了起来。 林陆看着痛哭的母亲，却突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所有的试探好像都已经没有必要。 证据已经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信。 席心颖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哽咽着道：“林陆，林成翰的事情，是妈错了，妈道歉，但妈妈不会害你。单岑真的不是你的良配，趁着你们还年轻，早点分开，对你和对他都好。” 林陆定定看着面前的人，因为保养的好，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 她清高孤寂，平时极少言语，可每次开口，都是温声细语。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 人依旧是那个人，可心却早已面目全非。 半响，他闭了闭眼，缓声道：“三个月前，我为了躲避一辆黑色面包车的跟踪，出了车祸，脑袋里多几个血块。而当天的行踪，除了我自己之外，只有单岑，和在我手机里装了窃听设备的母亲知道。” 席心颖被惊得后退了一步。 林陆：“半个月前，也就是林皓车祸的那晚，我同样出了车祸，如果不是因为单岑阴差阳错耽误了点时间，我现在已经尸骨无存。背后的策划人，就是林皓。” 林陆越说，席心颖的脸色越白，到最后已经摇摇欲坠。 “别说了！！！”她抗拒的蹲下·身抱住脑袋，面部狰狞，“闭嘴！” 林陆扯了下嘴角，不仅没停，反而继续道：“两年前，单岑车祸，人差点没了。当晚，他是在去林家老宅的路上，因为有人急着要一份可有可无的文件。” “四年多年，爸爸是临时换的路线，因为你说……” “我让你别说了！！”席心颖蹭的一下站起身，一巴掌甩在林陆脸上。 啪——！ 巴掌声清晰可闻。 席心颖触电般缩回手，神色泫然欲泣，“林陆，我……我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 林陆转回被打偏的头，顾自把剩下的未尽之言说完，“你要吃栗子糕。” “我没有！！”席心颖否认。可那惊恐害怕的眼神却骗不了人。 林陆：“妻子深夜打电话给晚归的丈夫，撒娇说要吃栗子糕。深爱妻子的丈夫当然不会拒绝，可能还会满心的乐呵，更何况只是绕个远路而已。” 可谁也不知道，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这些，是他今天收到的邮件里的内容。 起因只是，他想知道以前林成翰有没有利用过他母亲行事。 可没想到，却得到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席心颖怒瞪着林陆，眼里带着恨意，“我只是说漏嘴你爸要去给我买栗子糕而已，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林陆认可她这个说法，可眼里依旧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当年是说漏嘴，可后来的事呢？” “后、后来？”席心颖双眼无神的喃喃道。 后来，她为了掩盖掉自己说漏嘴林成浩行踪的事，违心的做了许多错事。 不，她没做错。 三个月前，她只是想确定林陆有没有真的去民政局离婚而已，她没想害林陆。 两年前，她只是想制造点麻烦，让单岑离开林陆而已。 她什么都没做错。 对，她什么都没错！！ “啊——！” 席心颖歇斯底里的砸光了房间里的东西，包括阳台上被她精心照料的绿植。 单岑赶到时，房间里一片狼藉。 林陆就定定的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身上全是泥土水渍，一张脸冷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爆起杀人。 他走过去，一边给他拍掉身上的泥，一边问道：“有没有伤到？” 林陆垂眸看他，摇摇头，“没有，你怎么过来了？” 单岑低垂着眉眼，“保镖打了电话。” 林陆伸手把人揽到怀里抱住，脸埋到肩窝处，闻着熟悉的清冷气息，他低声道：“让我抱一会。” 单岑无声叹了口气，抬手抱住他的腰身，声音温和，“好。” 当晚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林陆没说，单岑也没问。 好似席心颖的消失只是稀松平常，不值得交谈。 第138章 林陆和席心颖争吵的事情，林成浩是到四天后才知道的。 他一个电话把林陆叫了过来。 单岑这几天不放心，一直跟着林陆上下班，这会也跟着来了疗养院。 林成浩朝单岑笑了一下，道：“爸爸中午想吃酱香排骨，能不能麻烦单岑你做一下？阿姨做的没你做的好吃。” 单岑看了林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他应下，“可以的，那我现在去准备？” 林成浩笑得一脸和蔼，“辛苦了。” 单岑离开后，林成浩才转向林陆，态度却变了一百八十度，“跟我上楼。” 林陆沉默的跟了上去。 进到房间，林成浩背对着林陆，冷声道：“你妈在哪？” 林陆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就实话道：“国外。” “哪里？” “新买的一座小岛。” “混账！！！”林成浩随手拿起一本书就砸了过去。 林陆也没躲，任由书本砸到身上，又反弹掉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动。 看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林成浩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现在还不能站起来，他已经把人揍了。 他瞪眼怒道：“那是你妈！！！” 林陆扯动嘴角，自嘲的笑了下，道：“如果她不是我妈，她现在已经在监狱里。” 林成浩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林陆被他的反应弄得有点懵，反问道：“你不知道？” 林成浩也懵，“不是因为你妈不喜欢单岑，所以你和她大吵了一架吗？” 林陆：“……” 艹（一种植物），这误会可大了。 怪不得他爸一副恨不得立刻处理不孝子的态度，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眼里多了点探寻，“谁告诉你的？” 林成浩眉头皱得死紧，一双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眼睛这会装满了怒火，“你别管谁告诉我，我就问你，进监狱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吧。”林陆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然后拿出手机把邮件打开递过去，交代道，“不管看到什么，都冷静一点。” 林成浩扫了他一眼，狐疑的接过。 两分钟后，手机‘啪’一声掉到地上。 而轮椅上的林成浩已经面色惨白，他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一双手更是抖得厉害。 林陆早有准备，直接按下了呼叫铃。 不到一会，医生就冲了进来，林陆拿了手机站到一边。 一通检查下来，除了怒火攻心外，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但医生还是交代林陆，让他不要刺激到病人。 林陆态度很好的应下。 医生出去后，林陆走到床边，道：“你先好好休息。” 林成浩抬起头来看着他，抱着点最后的挣扎道：“你确定……那些都是真的？” 听到这个问题，林陆一点都不意外，他知道，那些事情的确让人难以相信，但， 他叹了口气，道：“她是我妈。”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会把人送走。 “我知道了。”林成浩无力的闭了闭眼，只觉得满身的疲惫。 他好不容易从沉睡中醒过来，以为终于一家团聚，却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 林陆看得于心不忍，想了想，安慰道：“我们可以去看她。” 林成浩未置可否。 半响，他问道：“单岑知道吗？” 林陆看了他一眼，讥笑道：“你不用防他，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经过这几天，他有点怀疑单岑其实早就知道两年前他的车祸有他妈的参与，不然无法解释他在面对他妈时的那种冷淡的态度。 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一点想搞好他们的‘婆媳’关系，哪怕是一点点的努力都没有。只是不管怎么样，终究是林家对不起他。 林成浩突然道：“明夏的股份，从我那里，给他5%。” 林陆斜睨了他一眼，道：“爸，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立有遗嘱，你植物人的时候，股份和遗产已经自动转给我，你现在身无分文，靠我养着。” 林成浩：“……” 林成浩有苦说不出，他现在非常想揍儿子，他自暴自弃道：“那就把你妈的给他。” 林陆笑了下，“那倒是没问题，但你能让她签字？” 林成浩白了他一眼，“等着。” “行，”便宜不占白不占，他站起身往外走，“那你好好休息。” 只是他走到门口时，突然被林成浩叫住，“等等。” 林陆回头。 林成浩眼神有些闪躲，他轻咳了一声，问道：“林成翰那边……有没有留下把柄？会不会被查到？” 林陆定定看了他一会，才丢下一句‘没有’转身离开。 他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易地而处，如果换成他在林成浩的位置上，大概率也会这么做， 只是…… 他的视线落在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人的身上，他觉得，单岑这辈子，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单岑似有所觉般转头看过来。 视线对上时，林陆露出一个笑来，然后大步的走过去，一把将人抱到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 一旁帮忙的阿姨识趣的背过身去，一边忍不住腹诽，这林总也太不注意场合了。 单岑被亲得面红耳赤，推了推林陆的肩膀想让他放开自己，“别闹。” “没闹。”林陆又忍不住亲了一口。 单岑：“……” 他看了一眼正在收汁的酱汁排骨，心虚的推着林陆往外走，边对阿姨道：“阿姨，麻烦看一下火，五分钟后起锅就行。” 阿姨很有眼力劲，立马应下了，“好的。” 砰—— 单岑被按在门后，林陆低头就亲了下去。 那凶狠的劲头，让单岑都不免恍惚了一下。 他想把人推开，却在手触及他肩膀时突然改了主意，变成了揽住对方的脖子。 这一转变让林陆觉得得到了邀请，亲得更狠起来。 “唔——” 一声轻哼溢出唇间，单岑眼尾发红，隐隐有水雾聚集。 直到他口中的氧气快要耗尽，林陆才剥离他的唇舌，最后又意犹未尽的啄了好几下，才堪堪压下心底那股躁动，放过让他一碰就忍不住沉迷其中的人。 半响，单岑才喘匀了气息，问道：“怎么了？”突然发疯。 “没事。”林陆眼神温柔低头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就是想你了。” 单岑有点想翻白眼，这是当他是傻子吗？ 急匆匆的被叫回来，要说没事谁信。不过既然林陆不想说，他也不会去强求。 他推了推还抱着自己的人，“好了，松手，午饭还没做好。” “哦。”话是这么说，但林陆一点都不想松手，鬼使神差的，他把人抱起来颠了颠，然后道，“多吃点。”而且这腰也太细了，虽然软，但每次做的时候他还是会担心会不会折断了。 “以后一天改成六顿。” “……” 单岑一头黑线，这是想把他喂胖点好拿去卖吗？ 午饭时，林成浩已经恢复了他慈眉善目、云淡风轻的父亲形象。 大概是父子间天然的一脉相承，饭桌上，林成浩一直劝单岑多吃点。热情程度一度让单岑有点怀疑，是不是林陆背着他和林成浩说了什么。 林陆表示自己很无辜。 不过不管怎么样，午餐完美的吃完。 两人又坐了一会消食，就离开了疗养院。 路过云老的11号别墅时，单岑偏头看过去，只是云老的院子里种的植物多，挡住了视线看不清里面。不过以他对云老的了解，这会他应该在和小郑开展拉锯战，一个坚持不午休，一个苦口婆心的劝。 想想都觉得挺好玩。 林陆见他盯着看，以为他是在想治疗的事，就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云老说你恢复得很好，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到时候就不用再来。” 闻言，单岑收回视线看过来，笑了下道：“这话要是让云老知道，估计会说你过河拆桥。” “没事。”林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以为意道：“下棋也不用到这来，到时候给你们联个网，想下多久就下多久。” 好吧，这的确是个办法。 他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对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天我要去学校办交接手续，就不陪你去公司了。”今天来这一趟，感觉林陆的情绪好了许多，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他也得抓紧时间，把欠的那幅画给尽快画出来。 林陆虽然想让单岑陪着，但有正事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叮嘱道：“有事给我电话。” “知道了。”单岑有些敷衍道。 这话每天都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林陆没注意到他的敷衍，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你既然从A大离职了，我们是不是搬回南湖去？还是你就喜欢住现在的地方？” 单岑皱了皱眉，他的隔壁的工作间刚弄完不久，有点不想动，但他现在又不用上班，让林陆住那么远也不合适，他想了下，道：“搬吧。不过得等A大的工作交接完。” 林陆当然没意见，“好。你不用管，我来弄就行。” 单岑点点头。 不过说到房子，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他说过要去接爸妈回国，那就得提前准备好他们住的地方。 以他们的性子，肯定不会和他们住一起，那最好是在南湖再买一套房子。 只是南湖的房子不便宜，他想了想自己的存款，有点忧愁。 看来他得想办法挣点钱才行。 第139章 有了兰斯的加入，单岑离职的交接工作很顺利。 经过院里协商，他原来带的油画班转给了另一位老师，兰斯则是担任特聘教授这样的职位。 主要也是因为语言问题，兰斯现在的中文只能说几个常用词。 不过在单岑看来，这只是暂时的，以他和蒲骁的关系，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因为不想引起太多关注，所以单岑离职的事情也就没有宣扬，知道的人不多。 也就是在离开的时候，请程昇吃了餐饭。 从大学、研究生到工作，他在A大待了七年，终于要离开了。 看着熟悉的校门，心里突然生出了点不舍来。 等从这里搬回南湖，他再来A大的机会会更少。 “滴——” 身后突然传来喇叭声，单岑回头看去，就见林陆正从驾驶位探身过来，见他看过去后，他笑着挥了挥手。 “上车、” 单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他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接老婆回家。”林陆应得理所当然。 单岑弯了下唇角，“不上班？” “嗯。”林陆现在非常上道，情话是信手拈来，“上班哪有接老婆吃饭重要。” 单岑还没免疫，听得耳根有些发红，“你别乱叫。” “怎么是乱叫？”红灯亮起，林陆踩下刹车，停在黄线内，“你可是我合法的老婆。”说着还凑过来，故意道：“老婆，叫声老公听听？” “……”单岑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别得寸进尺。书房的床已经很久没睡人了，你今晚去试试？” “不用。”林陆从善如流，立刻正襟危坐，“宝贝，听说最近有新片子上映，吃完饭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单岑却摇摇头，“不去。” “为什么？”林陆有些委屈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身后传来喇叭声，他赶紧踩下油门。 单岑解释：“我下午要去见季伯。”听季伯的意思，是已经有那人的消息，他要过去当面谈一下。 一听单岑说要见季伯，林陆就下意识的认为他要回苏家老宅，惊得他差点把刹车当油门踩。 以前单岑偶尔也会回去看看，但那是没记忆的时候。现在单岑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一点，他可不敢随意把人放回去，要是再出什么事，他找谁说理去？ 他心里已经翻江倒海，面上倒是还维持着平静，他状似随意的道：“是该去看看他，不过我们是不是请他到家里吃个饭？马上就要搬家了，季伯还一次都没来过这边。” 单岑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 他点点头，“那我把季伯约家里，晚上一起吃个饭。” 林陆闻言缓缓松了口气，他又道：“那我下午不去上班了，在家陪你们。” 单岑想都没想，就道：“不用。” 说完觉得自己拒绝得太干脆，又补了一句，“你乖乖上班，晚上给你做麻辣香锅。” 林陆难得听到单岑哄人，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当然，如果没有加后面那一句就更好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上班。那个……麻辣香锅多放点辣。” 单岑忍了忍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果然是二哈本质。 · 下午， 季伯准点上门，手里依旧跟上次去南湖那边一样，拎着两只大食盒。 单岑看得眼睛一亮，赶紧把人迎进屋里。 进门后，季伯环顾了一圈，然后在心里暗暗点头，这才像个有人住的家。 再看露台外满满的绿植和门边的布偶猫，更满意了。 他就说，南湖那里还真是不像是长期有人住的地方，合着这里才是。 “小少爷的花种的不错。”季伯夸赞道。 单岑顺着他的视线往露台外看了一眼，发现一小片茉莉花开得正好，他谦逊道：“最近都是阿姨在打理。” 季伯却暗道：不管是谁在打理，都说明小少爷在这的生活不错。 “那也不错。”他道。 单岑已经把食盒打开，除了他喜欢吃的几样点心外，还多了一盘炸得鲜香酥脆小鱼干，一看就很好吃。 单岑眼睛亮了亮，刚想拿一个尝尝，脚边就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蹭了蹭，他低头看去，就见单小白正绕着他的脚打转，时不时的还要蹭蹭裤腿喵一声。 单岑看得眉眼微弯，他蹲下·身摸了摸单小白的小脑袋，道：“小鱼干放了盐不能给你吃。” 单小白却像是没听懂，喵呜的拿小脑袋蹭他的掌心。 又软又萌，单岑差点就从了。 还好最后离职占了上风，他哄道：“乖啊，这个你真的不能吃，我给你拿猫罐头，好吧？” 单小白歪头，“喵？？”你怎么还不给我小鱼干？ 一旁的季伯看得目瞪口呆，小少爷这从小不招动物待见的体质，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看到这么和谐的一幕。 最后，单岑被缠得没办法，就给了它一根，又给了猫罐头才罢休。 季伯看得眉开眼笑，“小白既然喜欢吃，我改天给他弄点不含调料的。” 单岑倒是没拒绝，“偶尔吃吃就行，别上瘾了不好好吃饭。” “放心，我们小白是个乖孩子，是吧？”季伯蹲在猫窝边，一脸慈爱的摸了摸单小白的脑袋，道。 单小白被打扰吃饭，很不爽的给了季伯一爪子，“喵！！”别打扰主子吃饭！ “还挺凶。”季伯笑了下，起身走回沙发边坐下。 单岑也没再寒暄，倒了茶后直接问道：“季伯，查到什么消息了？” 季伯沉吟了一下，道：“我们查到那人前不久在A市入境。” 单岑一惊，“人呢？” 说到这，季伯也很懊恼，“跑了。” 单岑皱眉问怎么回事。 季伯无声叹了口气，道：“前段时间，小少爷的画是不是被人换过？” 单岑立即明白过来，“他和造假案有关？” “是。”季伯点点头，道，“我们也是那时候才发现，他和……许家联系颇深，可以说是许家过去多年有力的爪牙。”当年的事情，说不定和许家也有关系。 “这次许家惹到夏家这块铁板，被围追堵截没办法脱身，许家当家人许琳走投无路之下联系了他，想让他回来收拾烂摊子。” 单岑冷笑，收拾烂摊子？“他想怎么收拾？杀人灭口吗？” 季伯知道他心里憋着气，也没阻止他发火，只道：“大概不是什么好手段。” “后来呢？”单岑问。 “后来，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通过G市逃到国外。”季伯叹了口气，道：“是我们太小瞧他了。” 单岑未置可否，现在麻烦的是，许家已经没了，那人更不会再回国，要全世界找一个人，还是敌暗我明的情况，会更加困难。 季伯却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顺藤摸瓜，也查到了点东西。” 单岑委靡的精神一震，“什么？” 季伯深深的看了单岑一眼，道：“小少爷一会别激动，这件事情也许还会有转机。” “你说。”单岑不以为意。 他觉得他现在的心脏已经够强大，任何的消息他都能坦然接受。 季伯：“我们调查发现，你的同学……从聪，可能就是那个人的亲生儿子。” ！！！ 单岑蹭一下坐直了身体，脸色铁青道：“不可能！” 季伯知道，这个消息很残忍，所以他才会提出亲自过来说，但事实的确如此。“言午原名丛明，49岁，于十年前……失踪。” 单岑心神俱震，他攥着手指，做着最后的挣扎，“从聪父母健在。” 季伯却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为了保险，我们做过他们的亲子鉴定，有亲属关系，却不是父子或母子。” “也有可能是领养。”单岑说。 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怪不得！单岑捂住脸，怪不得从聪病了那么久，他家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配型，甚至是去医院探望都没有。 他那时候觉得奇怪，为什么亲人生病住院，即便不愿意配型，也不该把人就这么丢在医院里。 可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单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丛明害得他们一家几乎家破人亡，他却和仇人的儿子相处愉快，甚至是让林陆动用了人力物力去救他的命。 老天对他，还真是‘不薄’。 见单岑定定的坐在那里发呆，眼神空洞，季伯小心的喊了他一声，“小少爷？” “我没事。”单岑回神，他站起身就往房间走，“抱歉季伯，我想一个人待会。” 季伯张了张嘴想喊他，可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个“好。” 单岑背对着就要关上门，门缝里却突然窜进来一个东西。他低头看去，发现是单小白跑了进来，这会正端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他，一双海蓝色的眼睛里像是写着询问。 “喵呜~”怎么了？ 单岑关上门，俯身把他抱了起来，单小白没挣扎，还兀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露出软软的肚皮。单岑忍不住埋首进去，狠狠吸了一口，失落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季伯在客厅里等了许久，久到他已经准备去敲门时，紧闭的房门才再次打开。 单岑已经恢复平静，他抱着布偶猫，面色如常的走出来，半点看不出之前情绪低落的痕迹。 季伯忍不住站起身，“小少爷。” 单岑朝他笑了下，“久等了，季伯。” “还有，谢谢你帮我查到那么多，辛苦了。” 季伯叹了口气，“不辛苦，你没事就好。” “那从聪……”他试探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单岑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边问道：“他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吗？” 季伯：“应该……不知道。” 单岑：“那就保持现状吧。” 那么多年的朋友，他做不到迁怒，更何况，从聪的情况并不好，如果不能尽快的找到合适的肾源，可能撑不了多久，所以，他没必要多做些什么。 不过，他大概不会再去医院探望了。 “对了，”单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季伯，以前外公外婆是不是给我留有一些公司的股份？” 外公走之前，怕他们生活难以为继，就给买了些股票，还留了遗嘱，说东西一分为三，他爸妈和他，一人一份。而他的那一份，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季伯就说要把股权和分红给他，但那时候他不缺钱，也担心爸妈钱不够，就给拒绝了。 若不是南湖的房子和他的存款实在是相差得有点大，他还没想起这些来。 季伯却听得眼睛一亮，“小少爷终于要用钱了？要多少？我马上联系银行给你转，不过好像每天转账有额度，一个亿够不够？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单岑赶紧拦住人，“季伯，我不急。而且也不需要那么多。” “怎么能不急呢？”季伯看着他一脸纳闷道，好似他不着急就不对似的。 单岑顿时哭笑不得，只是不等他说什么，季伯已经自顾自道：“没事，转账也需要时间，我先跟他们说一声，不然你要用的时候没到账那多不好。” 说话间，季伯已经打通电话，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事情。 两分钟后，单岑就收到了转账提醒。 他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数了数，八个零没错了。 季伯却犹觉得不够，忍不住念叨道：“小少爷再等等，这几天我归拢归拢，就把这些年的账本给你送过来，以后你自己看着。”他现在年岁大了，就怕哪天人突然就没了，所以还是尽早把事情都交代好，别到时候漏了点什么。 单岑却是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季伯，我不懂这些，还是你管着吧。” “没事。”季伯乐呵呵道，“你不懂可以问林少爷。” 单岑一噎，突然促狭道：“你不怕他把东西骗走了？” 季伯眼都没抬，“他看不上。” 单岑：“……” 呵呵！ 事情就此定下，季伯怕他反悔，约了理财经理第二天就来见单岑。 单岑推拒不掉，只能应下。 他默道：早知道还不如找林陆借钱。 第140章 晚上吃过晚饭后，林陆让保镖送季伯回去，他自己则贴着单岑挨挨蹭蹭，那黏糊劲跟单小白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单岑合上书，无奈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样，你下属知道吗？” 林陆却一点都不在意，笑道：“他们不重要。” “那谁重要？”单岑下意识的接了口。 问完才觉出自己这句话的弦外之意，顿时有些热意上脸。 林陆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当然是宝贝最重要。” 单岑戛然听到这些情话还是有些不习惯，他微垂着眼眸有些不自然的推了推林陆的肩膀，“离远点，别打扰我看书。” 林陆却不退反进，他故意凑到单岑耳边道：“沙发就那么大，宝贝还想我离多远？” 单岑看了一眼还剩一半空位的沙发，又看了一眼林陆，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那意思非常明显。 林陆却笑了起来，同时手下一用劲。 等单岑反应过来，他已经躺在了沙发上，而林陆就伏在他上方。 林陆笑眯眯的看着他道：“看，这不就没位置了吗？” 单岑：“……” 单岑气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陆却没见好就收，低头就要亲上来。 叮铃铃——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单岑趁机推开他，“起来，我接电话。” 林陆却没动，长手一捞就把手机拿了过来，他看了眼屏幕，道：“陌生码号，别接了。”说完直接挂断，同时低头亲了下来。 单岑无法，只能任由他侵入。 只是不到半分钟，电话再度响了起来，挂断后又响了第三次，大有不接他就一直响的架势。 单岑担心有什么急事，一把将人推开，“别闹！” 见人冷了脸，林陆也不敢再闹，把手机给了他。 单岑接起，“喂？” 电话那头先是响起一声轻笑，然后是一道陌生的男声，“单少爷的电话可真难打。” 单岑没听出来对面是谁，便问道：“哪位？” “言午，”电话那头的人故意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或者，你可以叫我丛明？” 单岑猛地坐起身，本来撑在他身上的林陆被这一股大力直接掀下了沙发，又撞到茶几，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 单岑却无暇他顾，所以也没发现林陆瞬间铁青的脸。 单岑冷冰冰道：“你想干什么？” 如果细看，会发现他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着颤。殷红的双唇此时只剩下一片白。 “这话应该是我问单少爷才对。”丛明语气慵懒，不紧不慢道，“单少爷让人对我围追堵截，是想干什么？” 不到单岑说话，他话锋一转，道：“不如单少爷先猜猜，我现在在哪？给你个提示，我现在就坐在一个小湖边，湖对面有一个小庄园，房子前还有一颗树。听说这家里只有两个主人，其中一位……” “你闭嘴！！”单岑在他说出‘小庄园’三个字时已经目赤欲裂，这会听到他说的人可能是苏馨，整个人差点气炸。 他怎么敢？怎么敢去打扰苏馨？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最好马上离开，否则……” “否则什么？”丛明却扑哧一下笑了，“单少爷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当年……” 就在这时，单岑的手突然被包裹进一个温暖的大手里，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就见林陆举着手机递到他面前，而屏幕上的画面，是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甚至还能隐隐的听到一点说话声。 男人坐在一个小山坡上，而他正前方，正是他爸妈住的小庄园。 单岑猛地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林陆。 林陆安抚的摸摸他的头发，一手把他揽到怀里抱住，一手拿过他手里的手机，然后对电话那头说着‘来杀我’的人道：“听说你有个儿子叫从聪？真不巧，从聪刚好是我同学。” 丛明闻言心下一惊，从聪是他儿子的事情，只有他和他堂弟一家知道。 他状似自然道：“林总，真是好久不见，不知道当年那个木雕还在不在。” 林陆指尖蓦地收紧，一双眼眸黑沉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来。 可他说话的声音却平静如常，“回A市回得那么匆忙，你肯定还不知道从聪病了的事。不过没关系，病历资料都已经打包发给你了，你可以慢慢看。” 忽然，胸口处传来一阵湿意，林陆的心跟着紧了几分。 他收紧揽人的手，又低头亲了亲怀里人的发顶，语气阑珊道：“哦，差点忘了一件事。” 说着，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点笑意，“你儿子的□□是我帮忙找的，真是非常幸运，今天刚刚找到。只等捐赠者离世，立刻就能动手术。” “只是，可惜了……”林陆颇为懊恼道。 可话虽这么说，他的语气里却半点没有懊恼的意思，说出来的话更是如寒冰沁骨，“如果你现在立刻动身回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另一头的丛明如同当头棒喝，已经维持不住他面上的冷静。 原本胜券在握的形式转瞬间已经转变。 他想说他不信。 但前不久回A市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现在已经回过味来，怪不得当时堂弟一家的态度那么反常，每次他问起儿子从聪的近况，他们都含糊其辞。 这是拿了他的钱，却不办人事。 他深吸了口气，放低了点姿态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冲我来，否则……”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庄园，隐约还能看到点人影，他勾唇一笑，阴恻恻道，“你猜我会做什么？” “呵！”林陆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同一时间，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小山坡上的男人被人一把摁住。 隐在小庄园四周的人，也遭遇了袭击。 不过五分钟时间，意图不轨的人，已经全部被控制住。 丛明还想挣扎，却被戴黑口罩的男人一肘子敲在后脖颈上晕了过去。 四周恢复了宁静，仿佛刚刚的事情只是一场幻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陆拿着手机，对另一头的人道：“挂了。” 单岑看着已经断掉视频通话的手机屏幕眨了下眼，睫毛上原本摇摇欲坠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林陆下意识亲了过去，刚好截住那一点湿意，“乖！已经没事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单岑想问。 林陆却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否认得义正言辞，可那眼神却四处乱飘，明显没说实话。 单岑见状，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嘶——”林陆假装吃痛，然后捂着被掐的腰朝单岑皱着眉头撒娇，“宝贝，疼！” 单岑却没理他，只是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然后整个人贴了上去。 林陆惊讶得瞪大眼，这是……？ 他赶紧圈住怀里温软的人，这可是单岑头一遭投怀送抱。 他一边欣喜一边感慨，温香软玉也不外如是。 “谢谢。”单岑靠着林陆的胸口，低声道。 他知道，如果没有林陆，后果不堪设想。 林陆却不居功，“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宝贝，有件事，得和你商量一下？”林陆话锋一转道。 单岑以为是刚刚的事情，立刻坐直了身体，一脸认真的看着林陆道：“你说。” 怀里突然一空，心都跟着空了下来，林陆不自觉的蹙了下眉，然后把人重新揽回来，道：“这可是大事，要抱着说才行。” 单岑已经被他的语气弄得急得不行，不好的事情已经在他的脑子里轮番上演，他忍不住催促道：“你快说！”随即担忧道，“是不是爸妈出事了？” “不是。”林陆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他们今天出门去了，不在家。”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单岑松了口气，“那你说的是什么事？” 林陆见他着急，也没再卖关子，直言道：“我们的婚礼，是不是该办了？” “……”单岑蓦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林陆委屈巴巴的和他卖惨，“你看，我们都结婚三年了，竟然还没办婚礼，我都被席睿笑话死了。还有夏铭钰，他竟然问我林家是不是破产了，不然怎么我结婚，竟然连个婚礼都办不起，还问我要不要夏家接济。” 林陆一阵言辞，“宝贝你说，这我能忍？” 单岑被他带偏，点头，“不能忍。” “嗯。”林陆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点点头就亲了下来，“我也忍不住了。” 单岑：“……” 他还说的不能忍是这个意思吗？ 他忍了忍，终是没忍住，直接爆起，把人揍了一顿， “林陆！！！你混蛋！！” 丢下这么一句，单岑直接跑回了卧室。 ‘嘭’一声关掉的房门差点砸在追过来的林陆的鼻尖上。 他趴在门上，赔着笑脸哄道：“宝贝，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单岑进门后直接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他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眶却泛起了酸意。 他低喃道：“不愧是二哈，现在是谈婚礼的时候吗？” 门外的人听不到回应，还在小心的道着歉，“宝贝，你就原谅了我呗！” “我一定把婚礼办得漂漂亮亮，包你满意。” 单岑抬手遮住眼睛，带着笑意的嘴角动了动，道：“那你去安排吧？” “宝贝，开开门，啊？？？” 林陆整个人突然愣住，一张俊脸上全是不敢置信，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起来，“真、真的？？” “嗯。”单岑轻笑。 林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宝贝，你等着，我马上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留言发小红包哦！ 因为之前的预收没灵感，换了一本，请大家移步专栏收藏一下，么么哒！ 预计8/11开文； 《重回1995》 上一世，夏希乐识人不清，跟着亲妈改嫁，最终落得个重病被赶出家门的下场。 弥留之际，是父亲当年照顾过的孩子把他接回家精心照顾，给了他人生最后的体面，和最幸福的时光。 再睁眼，他回到1995年 ——他人生的分水岭。 爸爸还在，那个孩子也才刚到他家。 这一世，他要早早的给他一个家。 卖邮票买房子，出配方建厂，股票投资，买房买地…… 写谁名字？当然是宁轻！ 不知不觉变‘富一代’的宁轻：…… 初到夏家，宁轻浑身是刺，对谁都没一个好脸色。 可有个软糯糯的小糯米团子，啥都不怕，软绵绵的黏在他后头，甩都甩不掉。 宁轻能怎么办？ 只能把糯团子小心的护着，这一护，就护了一辈子。 本文又名：《重生后，我哥成了富一代》 #这是一个努力挣钱让大哥当‘富一代’的故事！# 口嫌体正直攻X重生软萌乖巧受 口嫌体正直攻X重生软萌乖巧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