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秀湖美田》作者: 绫罗衫 小女子穿越到农家,还被指是扫帚星; 虽然麻烦是非不断,好在爹疼娘爱,姐亲哥宠; 誓要将穷家变小康,红红火火过日子。 嘿嘿,顺带也帮自己挑个好夫婿! 标签:种田、青梅竹马、家长里短 第1章 飞来横祸 虽是春天了,北风还在呼呼地吹,加上昨夜下了一场大雪,空气中越发增了一份冷冽。这雪把田野刷白了,湖堤刷白了,杨柳洲上各处的茅草屋子,也变成了白头翁。茅屋顶子四周的檐沿上,挂满了晶莹的小冰柱。 连老杨树上的白嘴鸦都冻得受不住了,噗啦一声飞到茅屋顶上。屋子里正烧着火,烟和暖气从里头钻出来,融化着雪。 这茅屋有个名目叫一肩挑,因为远远望去,象一根扁担挑着一对大木桶。正中的三间是一间堂屋两间正房,两边竖着的是东西厢房;偏梢子一边做了厨房,另一边就是牛栏,猪圈和厕所。 毫无征兆的,老杨树慢慢地倾斜,移位,终于轰然倒了下来,砸中了那间堂屋。房子顿时被劈成了两半,屋内一片狼藉。 这家的二媳妇李氏正在灶屋里忙活,听得声音一边扯着围裙擦手一边奔了出来,看见眼前的景象呆了呆,喃喃自语地说:“天神啊!”这才大声嚷道:“娘,守仁,不好了 ̄” 这轰隆一声巨响,将林惠惊得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她睁开眼一瞧,发现天还没有大亮,蒙蒙的光线从糊着窗纸的窗户里透了进来。什么年代了,玻璃也没有,还糊着窗纸?林惠虽然没法确定这是什么地方,但自己身处的所在,绝不是她那个温暖的小窝。 她诧异地转头,和她睡在一处的,一个约摸十一二岁柳眉秀眼的女孩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用清脆而显得惊慌的声音问道:“娘,怎么回事啊?” 另一个十岁光景的小丫头随即从被窝里探出了脑袋,扑闪着一双葡萄大眼:“姐,这声音怪吓人的!” 就听得外头一片嘈嘈杂杂的声响,有踏踏的脚步声,心急火燎的吆喝声,夹杂着尖利的带着哭腔的女子嗓音,却被风撕碎了,听不真切。 大女孩侧头听了一听,手脚利索披上蓝底碎花小袄,一边穿衣裳一边叮嘱道:“秀萍,你不许起来,看好小妹秀菱。我瞧瞧去。” 一回头瞥见林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手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抚了一抚:“秀菱不怕,有爹娘和姐呢!” 林惠又是一愣,她纤巧的手柔柔的抚在自己发上,分明是在和自己说话,那即是说,自己就是她们口中的小妹秀菱了?妈呀,这个大姐不过十一二岁,老二看着只有十岁光景,那自己岂不是还要小? 她怎么会来到这儿的?还变成了个小女孩?举起手凑到自己眼前看了又看,分明是一只小小的,稚嫩的手掌。 再打量一下四周,似乎是个简陋的农家。不会这么悲催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 人家穿越都穿成皇后王妃什么的,最不济也是个官家小姐,自己倒好,穿到平凡农家了不算,还是个小屁孩。林惠真是欲哭无泪,她没招谁没惹谁的,不就是感冒发烧了吗?一觉醒来怎么就穿越了呢? 二姐秀萍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命令的口吻说:“赶紧把手放被窝里去,看冻着了,待会又让娘操心。” 没多大功夫,门被推开了,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李氏匆匆走到床边,那个大姐秀莲也跟在她后头,满脸惊惶失措的神色。李氏凑到林惠面前看了看,拿自己的额头贴了贴林惠的前额,嘴里嗯了一声:“总算一点儿也不烫,应该是好了。前两天烧得烫手,真把娘吓得不轻。”又说:“两个丫头快起床吧!” 见林惠乌溜溜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放缓了脸色说:“病了几天,怎的瞅见娘象不认识了一样?秀菱乖,今儿个不许淘气,知道不?”飞快地拢了拢头发:“秀莲,你照看好两个妹妹,别让她们出来乱跑。肚子饿了,灶屋有煮好的红薯,灶口上的热灰堆里,也有煨红薯。” 这个想必就是她这一世的母亲了?倒是个齐整秀丽的妇人。从此后,她便成了这家的小女儿秀菱吗? 叫秀莲的大姐脆脆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娘,你忙去吧!” 李氏苦笑,转身去了。秀莲便来帮着秀菱穿衣裳。厚厚的棉衣棉裤,暗绿底子上是红色的小格子,再套上手工做成的元宝棉鞋。把个秀菱捂得严严实实,象个棉包子似的。她动了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居然沦落到要别人帮着穿衣裳的地步,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 秀萍坐直身子,一边套衣服,一边压低了嗓子问:“姐,出什么事儿了吧?” “可不是!昨儿下了一夜的雪,咱家后院那棵老杨树本来就被虫蛀空了,哪禁得住雪压?这会子倒了下来,把爷爷娘娘住的堂屋劈成了两半。”秀莲一边说,一边用手抚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样子。 秀萍急忙问:“爷爷娘娘伤着没有。” 秀莲忧心忡忡:“娘娘已经起床了,正饮牲口呢,爷爷许是在床上,结果就被压在里头了。还好被大伯,爹和三叔拉了出来。想来受了些伤。娘不让我看,把我赶了回来。”她皱着眉头,红润的瓜子脸上,一双清凌凌的凤眼。 “呀,爷爷受了伤,咱家的堂屋也压坏了,那可不大妙啊!”秀萍年纪虽不大,眼珠骨碌骨碌转着,甚是机灵。想了想又问:“爹呢?是去请郎中了不?” 秀莲不安地回答:“没呢。大伯,爹和三叔拿扇门板抬了爷爷,说是送去镇上医馆里瞧。娘娘淌眼抹泪地也跟了去。娘和小姑要去,大伯拦住了。” 秀萍睁大眼睛:“哟,要送镇上医馆,那肯定不是轻伤啊!” 秀莲没答话,她自然猜到爷爷伤得不轻,只是自己一点力也使不上。瞅了秀菱一眼,问道:“肚子饿不,姐给你拿红薯去。”说着真的拿了个小簸箕装了煨蕃薯送过来。 秀菱刚到这个陌生地方,完全摸不着头脑。现在要她牙也没刷就吃东西,还真不习惯。然而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入乡随俗。想在这里讨到牙膏牙刷什么的,肯定是不现实的事情! 那温热的煨红薯散发着特有的香味,吃在嘴里,又甜又糯。 秀菱才吃第二只,门外头传来一把扁而利的嗓音:“他二婶子,我看啊,秀菱那丫头,天生就是个扫帚星。自从她来了咱家,没多少日子你就病了,落下的病根,到现在也不见好。去年咱家养的驴,好端端死了。嘿,现如今又出了这么档子事 ̄” 依稀是刚才那李氏的声音,她正一边扫着院里的雪一边说:“大嫂你扯哪儿去了,树倒下来砸了堂屋和爹,哪能怪得上秀菱?我前几天没嘀咕?养的鸡钻进树洞里,还是我钻进去捉出来的。当时就担心这树哪天会倒,也没个人听么!” 扁而利的声音越发忿然:“他二婶子,你不用为秀菱那丫头藏着掖着,当谁不知道呢?我都打听出来了!她当初怎么被她亲爹扔出来的?不就是说一生下来就克得她亲娘大病一场,几乎没死了;她爹本来稳赚的一笔生意居然倒赔了?后来请了算命的周半仙给她批八字,说是如果是男命的话,非富即贵,可惜是个女命。命硬,克父克母不算,将来还要刑夫克子呢!” 秀菱咬着红薯,便怔怔地愣在那里,这些话是真的吗?原来她并不是这家人的亲生女儿,而是被生身父母嫌恶丢弃的孩子?她又是怎么来到这户人家的呢? 来不及细想,连忙竖起耳朵,要听听她们接下来说些什么话。 秀莲和秀萍两个自然也听到了这番对话,她们对视了一眼,秀萍不满地嘟了嘟丰满的红唇:“大伯母就会搬弄是非,这些事怎么扯到秀菱身上来了?” 秀莲点头赞同:“可不是。当初娘落下病根,还不是她做的好事?若不是她和伯伯两口子大动干戈打起架来,娘也不至于好心拉架,害得自己闪了腰,结果 ̄”说到这里,她掩了自己的嘴,似乎有什么不该说的话。 “就是。”秀萍哼了一声:“咱家的那头驴也不是好端端死的,明明是误食了断肠草,郎中也救不转了。” “还有啊,今天树倒的事,你说怪得着咱秀菱一星半点吗?”秀莲满脸的不平。 秀菱总算听出点子眉目来,家里两个姐姐还是向着自己的。她故意伤心的样子:“姐。” 秀萍拉过秀菱靠在自己身上,对她说:“别听那长舌妇的话。” 秀莲柳眉微颦:“秀萍不许这般说话没规矩。” “若不是娘向来不许我们插嘴大人的事,我还真想上前说道说道呢!”秀萍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 秀莲伸出食指搁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两个人都别说话。果然听得那个大伯母扁而利有些刺耳的嗓子说:“依我说,他二婶子得想个法子,把这丫头怎么脱了手才好。不然日后家中只怕还少不了这些倒霉的事情呀!” 秀菱只觉得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瓢冷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这要是真把她赶出这个家,她才这么点子大,可怎么是好?仰着头乞怜的看着两个姐姐,眼睛里满是惶惑。 秀莲和秀萍都觉得了,一人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了她。秀莲低声道:“听娘怎么说!”秀萍也说:“大伯母满嘴胡浸!” 是秀菱如今的娘亲的声音:“秀菱是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就和我亲生女儿一样,哪能随便就把她推出这个家?当初她来咱们家,也是经过爹和娘同意收留的。再说了,她并没有白吃白用咱们家什么,我那堂妹有银子送过来。若不是她的钱,咱们家买得起耕牛呀?” “银子?除了头两年,以后可没见着半个钱吧?最要紧的是,留着她,咱们家以后还想过安生日子?扫帚星进了门,有个好的么?当初你抱她进门,只说是和爹娘八字不合,才寄养咱们家,我算是打听出原委来。”大伯母一拍巴掌,恨恨的语气:“爹娘回来,这事我可得好好提上一提。” 秀菱琢磨这话的意思,似乎自己是这个娘的堂妹所生,以前还拿过银子给这个家。具体怎么样,自然不是她想得明白的。反正她也是穿越而来,倒不至于为亲生不亲生这事纠结。 第2章 我不是扫帚星 这时又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孩声音:“不许说我秀菱妹妹是扫帚星!有那么好看乖巧的扫帚星吗?” 秀莲瞥了秀萍一眼:“是咱弟金伟在说话。” 大伯母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秀菱是你哪门子的妹妹啊,她不是扫帚星,怎么自己亲爹都容不下,上你们屋里来了?” 金伟嘴笨,答不上来,犟道:“就不许说。反正我秀菱妹妹归我爹娘管着,跟你不相干。” “跟我不相干?这话是哪个教你说的?是你爹还是你娘?真要是分了家,各人自扫门前雪,我才懒得管。现如今还没分家呢,我是你大伯母,怎么就说不得了?”那大伯母拍手顿脚地,话越说越多:“好你个小猴子,倒对着我指手划脚起来。有本事叫你爹娘早些分了家,我就管不得你们。” 秀莲清凌凌的凤眼一闪,低声说:“大伯母早就闹着分家,这下子又有话柄子了。” 秀萍一撇嘴:“我知道她嫌咱屋里孩子多,好象占了她多少便宜似的。我们瞧瞧去。” 两个走出房门,秀菱自然也跟在后头。 这才第一次瞧见那大伯母朱氏,只见她枣核脸上扑着粉,倒象冬瓜上的霜一般浮在面上;眉毛修得细细的,一双滴溜溜直转的老鼠眼睛,贼亮贼亮,透着一股子奸滑。 李氏虽是和朱氏说着话,手上可没闲着,拿着大扫把把院里的雪扫得干干净净,雪都堆在一堆。这时扔下扫把,拉过金伟,在他屁股上用力拍了几下,叱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插的什么嘴,能得你了?还不跟姐姐屋里呆着去?” 金伟撅了嘴,气嘟嘟冲进西厢房。秀莲懂事,贴在李氏身边说:“娘,别生气了。还不知爷爷这会儿怎么样了哟!” 小姑顾冬梅红肿着眼泡子走来说:“爹遭了这飞来横祸,大嫂还有闲心琢磨分家的事情,不是成心添乱吗?” 秀菱见这小姑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匀称结实,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很是有神。她的话直指大伯母,倒让大伯母那老鼠眼睛躲闪了一下,这才分辨说:“我并不是琢磨分家的事,心里还不是为这个家好吗?若不是秀菱这扫帚星进了咱家,兴许不能出这样的事情。”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一眼掩在秀萍身后的秀菱。 秀菱黑宝石般的瞳仁盯着朱氏看着,心里暗暗说:“瞧你那样子,怕是个老鼠精投胎呢!”她脑子飞速地运转,绝不能让这个女人把自己当下饭的菜,想什么时候夹一筷子就来上这么一下。于是她脆生生地应道:“我才不是扫帚星。我昨天还梦见观音菩萨用她净玉瓶里的水洒在我身上,说我原先是她身边的玉女。” 哼,忽悠谁不会,你敢说我是扫帚星,咱就敢说自己是观音菩萨身边的玉女。 一众人眼睛睁着溜圆瞧着秀菱。李氏吓了一大跳,虽说这孩子平日里聪慧伶俐,万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朱氏也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撇了撇嘴:“你做梦的话也能当真?我前儿个还梦见自己搂了一堆金元宝呢!” “得了得了,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盼着爹吉人天相才好。”冬梅不耐烦地打断她大嫂的话。她心里乱得很,爹爹顾长安被那倒下的树结结实实砸在了胸口上,当时脚就直在那儿抖,只怕是凶多吉少呢!偏家里这个还不让人耳根子清静,拉扯这个拉扯那个的。 秀萍机灵,讨着她小姑的好说:“姑,你早饭吃了没?煨红薯吃不?” 冬梅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吃不下。”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大伯母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我起早忙到现在,怎么没人问问我吃没吃?”然后再不看其他人,扭着腰往灶屋去了。她两个小子顾金明和顾金贵还在睡懒觉呢!得给他们端到屋里去吃。 秀菱放眼打量,触目一片白皑皑的雪地,伸展到很远很远,象是看不到尽头。她今后的命运到底会如何呢?能安安稳稳地呆在这个农家吗? 李氏担心地拉住秀菱的手:“身子才好,别站着吹冷风,快进屋去。娘这就去烧盆糠头火给你们取暖。”仔细看了看她有些呆呆的小脸,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别听你大伯母说的,娘啊,不知道多心疼秀菱,才不舍得让她走!” 秀菱感到一股暖流,直暖到心里,她不禁露出甜甜的笑容,搂住了李氏的脖子:“娘,我以后大了,要好好孝敬您!”李氏的身上,真的有前世母亲一般的味道。 “小甜嘴。去吧!进屋里去。”李氏慈爱地说。 秀莲和秀萍一人拉着秀菱一只手引着她回屋里,秀萍带着几分醋味嗔道:“我看娘心里更疼秀菱点。” 秀莲瞟了她一眼:“她小呗,才五岁,你都十岁了。再者你是娘亲生的,还能不疼你啊?” 秀萍扑哧一笑:“行了行了,姐,我知道。我不过随便说说。” 一进屋,金伟正坐在里头生闷气呢!见了秀菱便开口说:“秀菱,别听大伯母乱嚼舌头,我保准不让爹和娘撵你。”原来他们都知道秀菱不是自己娘亲生的。 秀菱扑闪着长长的眼睫毛,嗯了一声。见她这个哥哥不过比自己大个两岁光景,浓眉大眼的,此刻正扮出一付豪爽的样子。 不大一会儿,李氏端着糠头火进来,金伟叫了声娘,李氏摩着金伟的头顶说:“知道爱护妹妹了?”脸色又阴了下来:“唉,希望你们爷爷没事就好!” 秀莲拖个杌子塞在李氏身后:“娘,坐下来烤烤火。” 李氏脸上带了一抹微笑:“还是我这个闺女懂事。娘哪有时间烤火,金伟的两只鞋都被脚丫子顶出个窟窿来,娘得给他补上。” 金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秀萍快手快脚把李氏的针线笸箩拿了来。 李氏嘴里一边说话,手也不闲着,端详着破了的鞋子,然后从笸箩里寻出顶针套在手上,用剪子绞好合用的碎布衬在鞋子里头,穿针引线,做了起来。 眼看着两只鞋子都缝好了,窗外那个朱氏又在粗声大嗓地叫唤:“家里出了事,饭还是要吃吧?爷几个若是回来,还能让他们饿着不成?” 秀萍不满地说:“要吃饭,大伯母难道没长手,闲在家里就不能做?” 李氏好脾气地答道:“娘身子不好,地里的活干得少,屋里头的活计多做一点也是应该的。”然后扬声应道:“来了,我这就做饭去。” 她收拾好针线笸箩,立起来身来,哟了一声说:“脚还不知怎么麻了。”紧着跺了几下,又对孩子们说:“你们爹昨天在河里下了D子和钓钩,得了不少鱼。今天娘烧火焙鱼给你们吃。” 秀莲跟着站起来:“娘,我帮你烧火。” 秀萍也抢着道:“我也会烧火。” 秀菱自然不甘示弱:“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自己能帮什么忙,只好丧气地说:“我在边上看着,学娘怎么做火焙鱼,以后等我大了,做给娘吃!” 金伟打岔说:“我会吃鱼,连鱼骨头也不浪费。” 娘几个都笑了。一个接一个往灶屋里走去。 李氏先烧红薯丝饭,也就是用晒干的红薯丝,和大米拌在一起,放入大木甑中蒸熟。秀莲坐在灶边往灶膛里头塞草把子。红红的火苗舔着火舌,将草把子一口卷入。 接着,李氏将野生野长的小肉嫩子鱼剖腹刮鳞,挤去内脏,洗净沥干水分,加盐,料酒腌上一腌。这时候红薯丝饭已经飘出一股浓浓的香味。 趁着腌鱼的功夫,李氏用黑豆豉炒了一碗干辣椒,顿时灶屋里弥漫着呛人的辣味。然后把自家晒的萝卜干切成丁,加点油入锅一炒,一大盘又脆又下饭的菜就成了。 最后才开始做火焙鱼。只见李氏在锅中加少许底油,放入腌好的小鱼,小火慢煎;等一面完全煎好后,李氏麻利地用锅铲将鱼逐条翻到另外一面,继续煎至表面金黄,然后起锅备用。 秀萍吸了吸鼻子:“娘,真香啊!我觉得谁做的火焙鱼也没娘做得好吃。” 秀菱已经很不争气地在流口水了,确实是香。李氏看了她们一眼,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在余油里放入葱姜丝煸香,再倒入煎好的小鱼,调入酱油,撒上辣椒粉,抓过菜板上切好的葱花翻匀后,利索地起锅。 菜才摆上桌子,外头传来阵阵伤心欲绝的哭声,一边哭还一边念叼:“我的那个老头子啊,你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啊,老了老了还遭这样的罪,扔下我这个苦命人啊 ̄” 李氏突的变了脸色,大睁着眼睛说:“你们爷爷这是没救过来呢!”急忙跑出灶屋,就见顾长安仍旧搁在门板上抬了回来。大伯子守礼,自己的丈夫守仁,还有小叔子守义都是一脸的哀痛,眼眶里噙着眼泪,垂头耷脑地样子。 再看婆婆张氏,颧骨红红,皱纹纵横的脸上满是泪水,哭得几乎没岔过气去,头上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了,一绺子飘到嘴边。她一边哭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胸膛。 第3章 丧事 李氏也红了眼圈,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一边抽噎着,紧走两步上前搀住婆婆顾何氏劝道:“娘,你别哭坏了自己身子。”一边唤秀莲:“快帮娘娘端个凳子来坐着!” 秀莲赶紧拿了凳子放在顾何氏身后,相帮着李氏扶她坐下。顾何氏还在嚎啕大哭。 小姑顾冬梅听得动静一阵风似的冲过来趴在门板上就哭:“爹啊,爹啊,您醒醒啊!别扔下我们呀!你咋走得这么急,连最后一眼也没让我看见呢?” 朱氏也装模作样的抹眼泪,用扁而利的嗓音说:“爹可是这一大家子的主心骨啊,咋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呀!” 本来也是,顾长安虽上了几岁年纪,身板硬朗着呢!平日小病小灾也不多见。若不出这个事,还能为这个家出不少力。 几个孙儿孙女也围着哭。秀菱虽是从来没见过这个顾长安,却联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前的父母来,此刻不知该多么难过呢!又见众人流泪的流泪,伤心的伤心,受了感染,不禁也吸起鼻子来,眼泪吧嗒吧嗒就滚了下来。 老大顾守礼用力一捶大腿说:“爹他老人家半道上就,就咽气啦。送到镇上医馆,人家郎中只看了一眼,就说没得救,准备后事吧!唉!” 老二顾守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默默地淌眼泪。老三顾守义虽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眼眶子也湿了。 秀菱打量着她这一世的父亲,身材魁梧,方正的脸,浓眉大眼的,金伟的模样有八成象了他。大伯眉目之间虽是差不离儿,却是个瘦长条儿;三叔倒比自己的爹个子还要魁梧高大。 李氏伤心了一阵子,还是她头脑清楚,知道一家子光这么哭,也不是个事儿。于是轻言细语地开声说:“娘,媳妇知道您难过,可眼下要办的事还多着呢!爹的寿棺是早就备下了,寿衣还没着落呢!爹还得理发,净面,洗脚。灵棚也得搭起来。”她扭头瞥了一眼被树压塌的堂屋,放低了声音:“堂屋还得修理。” 顾何氏知道李氏说的是实话,既然已经出了事儿,光哭可解决不了问题。顾守礼先去买了三挂鞭炮放起来,表明家中有丧事。 朱氏装作贤惠地插嘴说:“娘和你们几个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呢!现下肯定饿了吧?”其实是她自己闻到火培鱼的香味,肚里的馋虫在叫唤了。 秀菱晓得,此刻这个家最有权威的人就是顾何氏了,因此连忙凑到她跟前,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娘娘不哭。娘娘吃了饭才有力气做事。” 招得顾何氏又掉了几滴泪,这才有气无力地开口:“大家先吃饭吧!吃过饭,再来分派该干的事。” 李氏闻言搀起顾何氏往灶屋走去,一大家子这才陆续进了灶屋坐下。灶屋已经摆好了桌子,家里男丁一桌;顾何氏和女儿媳妇孙女一桌。 桌上气氛沉闷,大家都一声不吭埋着头往嘴里扒饭,间或往碗里夹点儿菜。偏是朱氏的两个儿子金明和金贵不安生,光顾着挑拣那盘火焙鱼。一时金明说金贵抢了他夹住的鱼,金贵嫌哥哥鱼吃得比他多。恼得老大顾守礼一筷子敲过去:“咋这不懂事呢?这时候还闹腾!” 朱氏在这边桌上瞧见,不满地瞟了顾守礼一眼,碍着婆婆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秀菱暗地里扁了扁嘴,心里很是瞧不上。这小的年纪和秀莲差不多,大的怕得有十三,四岁了,却还没有金伟懂事。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连那老鼠眼睛都遗传了朱氏的。 一家子胡乱扒了几口饭,立刻开始忙乱起来。村子里有平日要好的,来往密切的得了讯息也纷纷赶来帮忙。 顾长安是外来户,说起来杨柳洲上的居民都不是什么土生土长的。因为杨柳洲几十年前还是个荒洲,湖水刚退不久,湖洲上长满芦苇,野鸭子成群,许多在别处过不下去的人,都来湖洲上开荒。 那时的顾长安带着老婆来此斩草开田,好在第一年收成就不错。于是定居了下来,并开枝散叶。日子久了,荒洲也有了名字,叫做杨柳洲。 顾长安勤劳肯干,说话做事有板有眼,人缘很是不错。大家听说他突遭不幸,都唏嘘不巳。 毕竟人多力量大,到第二日诸事齐备。堂屋修好了,灵棚搭起来了,里头设着供桌,安一临时灵位,两边搁着用纸糊的灯;灵前放一碗饭和一双筷子,三餐供奉。供奉时要烧香、燃烛、焚烧纸钱等。顾长安的寿衣也得了,连家里人一应的孝衫,孝帽,孝鞋也有了。 秀菱还是头一次见着农家的丧葬仪式,总免不了有些好奇,又夹杂着少许害怕。 入敛时,顾长安穿着寿衣躺在柏木棺材里,脸上蒙着黄表纸,口中含着铜钱,背上也要垫上垫背钱,手中则提着和他岁数相同的一串小面饼。棺头点着引魂灯和焚纸用的老盆。 朱氏许是看守礼守灵熬得双眼通红,抱柴草时偷偷抱怨:“守不守有啥用呢?不过是搁几个人在这大眼瞪小眼白熬眼睛,干费时间。除了活人遭罪,谁还能看到死人享福哇?” 一扭头看见秀菱睁着黑宝石般的瞳仁在身后瞅着她,身上一抖,用手掩了胸口叱道:“去,死丫头!悄没声儿地立在这儿,吓得我。” 秀菱就想整治整治她,故意小下巴一昂说道:“我告诉娘娘去,你在这儿说爷爷坏话。”装作拔腿要走的样子。 慌得朱氏一把拉住她,努力把脸色和缓着:“哎,我告诉你,小孩子不作兴搬嘴学舌,知道不?嘿嘿,伯母这儿有几个枣子,给你吃!”不由分说从衣袋中摸出来,硬塞进秀菱兜里。这本是她偷偷藏下,准备留给自己两个儿子的,这会儿只好拿出来收买秀菱。 秀菱一付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好吧,我不说给娘娘听。”然后大摇大摆地回屋,找秀莲秀萍还有金伟分享枣子去了。留下朱氏一个人在那儿翻白眼。 顾家办丧事,秀菱也弄不灵清那许多花样,什么报庙,指路,送汤。只知道早中晚三次,男的由大伯顾守礼领头,女的由伯母朱氏领头,手上还提着汤壶,众人必须痛哭流涕,似乎哭得越痛越孝敬。又要不时跪拜致谢吊客。她能感觉到李氏憔悴了不少;就是爱偷奸耍滑的朱氏,眼圈也黑了一大块,更不用说娘娘顾何氏了,头发几乎一夜间全白了。秀菱看着她暗想:原来真有一夜白头这回事呢! 顾长安嫁出去的女儿顾秋菊闻得老爹的死讯,穿着孝服停在离家最近的路口。顾家兄弟抬着顾秋菊准备的小桌,上面摆了猪头,整鸡,各色干果和酒,以及很多馒头,香和纸烛,还有一块很长的黑色布料,道士们吹着唢呐,喇叭向顾家行进。 秋菊是一路哭着走来的。到家后连滚带爬地向她爹的棺材扑来,又拍又打,俩脚还在地上跺跺着,可着嗓门叫喊:“爹呀,你好命苦哇!你走得这么急,就扔下你大闺女不管了?以后再也见不着您了哇 ̄” 站在丧盆旁的顾守仁一把拽住他大妹的一只胳膊:“进屋吧,外边冷。” “我不的!”顾秋菊手蹬脚刨地不肯:“让我陪陪我爹呀,我可怜的爹啊你慢些走!” 女人们都来劝说着,顾何氏也流着泪劝她闺女,她这闺女嫁出去三四年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孕,千万不能伤心太过了,引出什么麻烦来:“知道你有孝心,你是有身子的人,也得为肚子里的想想。听话,进屋去。” 最后她的两只胳膊却被顾守礼和顾守仁架了起来,往堂屋走去。 秀菱觉得这个大姑浓眉大眼的,身上有一种爽利干脆劲儿,应该属于那种直来直去的性子。 到出殡头一日,村里帮着来主事的派人分头通知亲戚来吊丧。晚上请村里人写好请灵魂的牌位和请灵文,顾守礼带了守成,守义和金明,金贵,金伟去外头念了,焚烧行礼完毕,即将顾长安之灵请回了家。 第二日一大早,秀菱才看见了她的外婆,也就是李氏的娘,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朱氏娘家也来了人。 秋菊的丈夫陈玉峰白布缠腰,一付无精打采地样子。秀菱早听得说这个姑父生得一表人材,如今见了果然是不错,只是不知这人是不是表里如一. 顾长安的子孙辈全部披麻带孝,先有个送灵仪式,然后是送盘缠,不过是将纸扎的牛,马,金库银库,童男童女等烧化,紧接着就是出殡。 屋外,仪仗已经排好、唢呐吹将起来. 接棺前,顾家一众人跪拜放棺材的木架车,以祈求顾长安归茔路上平安。将棺材抬出后,连秀菱也跟着跪在棺前哭泣。 有人递给顾守礼一个瓦盆,同时叮嘱着:“使大劲儿。”瓦盆是新买的,盆底上新凿开了眼,三大一小。 “叭”,瓦盆被摔到了地上,碎成几十瓣。 顾守礼的腿不由一软,跪到了地上,他身后一阵悲声大作. “起灵!” 抬棺的杠夫一使劲,重重的棺木稳稳地离了地。顾何氏眼泪流干了,竟晕了过去,软软地靠在李氏身上,惊得李氏大声喊娘。朱氏死命掐住她的人中,掐出两道深深的红印子,总算醒过来,引起的忙乱好一阵才平息。 一路向墓地走去,长长的队伍里哭声、唢呐声响起一片。沿路不断抛撒的纸钱,随风翻卷着,飘舞着,在行过的路上留下白白、黄黄的一片。 秀菱觉得好象在演电影似的,她莫名其妙就成了其中的群众演员。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醒来睁开眼,她还好好地睡在自己那个温馨的小房间里,还能过以前那种自由自在,丰富多彩的生活。可是,她怎么回得去呢? 浩浩荡荡一众人将棺材送到墓地,然后由村邻们组成的杠子队抬棺入墓。顾家人又是一阵嚎啕大哭,邻人拿着锨帮着添土埋坟。 顾何氏不管不顾地扑身上前,嘴里喊着:“老头子,把我也带了去吧!”众人手忙脚乱地拉住了。李氏拦腰抱住她,嘴里唤着:“娘,娘,您让爹安心去吧!”朱氏也来帮着拉牢,顾何氏挣了几挣,没了力气,才罢了。 从此后,顾长安就算是入土为安了。 第4章 家反宅乱(上) 办完顾长安的丧事,照老话说,五七之内灵魂不离灵屋,还得守灵三十五天。接着李氏就累倒了。 起先她还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干活,哪知道身子刚撑起来,头疼得像是要炸开,耳朵里也轰隆隆地响个不停,眼睛一花,又颓然倒了下来。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太累了。 有道是祸不单行,李氏觉得肚子也痛了起来。她知道,当初因为小产落下的病根又犯了。唉!那一日若是不大伯和嫂嫂朱氏打起来,自己碍不过情面上前拉架,就不会被朱氏推了一把闪了腰,也就不会小产,当然也不会埋下腹痛常常发作的病根。 “也不知前世欠了她什么!”李氏哎哟了一声,喃喃地说。 顾守仁被李氏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一瞧,见李氏气色很难看,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子,连忙问:“怎的啦?肚子又痛起来了?” 李氏一边哼哼一边小声答道:“不碍事,让我躺躺儿,兴许一会子就好了。” 顾守仁叹了口气:“你这几日是累狠了。要是有钱,你那毛病也该找个好郎中瞧瞧才好!” 李氏苦笑,她这病常犯,耽误了干活,家里人早就有意见了,哪架得住再花钱请郎中? 窗户根子已经传来婆婆顾何氏的声音:“老二家的,怎还不起啊?” 顾守仁瞥了一眼李氏,扬声说:“娘,玉兰身子不舒服呢!今儿个让大嫂烧饭成不?要不让冬梅先做着?” 顾何氏不满地嘀咕:“就她身子娇贵,又撂挑子了。知道的说我娶了个媳妇,不知道还以为我讨了个太婆养着呢!”说着就去东厢房喊老大媳妇去了。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偏又让李氏听得清清楚楚。李氏心头微恼,又挣着要爬起来,被顾守仁一把按住,柔声说:“别逞强,身子是自个儿的。娘她们要说什么随她们说去!” 李氏眼眶一红,晓得丈夫是真心疼自己,心里也觉得好过了一些。 顾守仁便披衣起床,一边说道:“今儿个我先把农具理理,没几日就得开始春耕了。” 李氏还没答话,外头是朱氏扁利的嗓音:“这些日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偏是她会躲懒。动不动就推说头痛肚子痛躺床上,我还身子不爽快呢!这日子没法过了!” 然后是小姑冬梅哼了一声:“我劝你省口气吧!你再怎么说,人家只装听不见,你也没辙。” 秀莲和秀菱几个早在屋子里听见了,秀萍眨巴着眼睛说:“大伯母和小姑怕是又在埋汰娘呢!原来娘今儿个又犯病根儿了!“秀菱忙说:“我得瞧瞧娘去。” 其实落在她眼睛里,就没见着李氏有歇手的时候,不是做饭洗衣,就是缝补整理,家里的猪啊,牛啊,鸡啊,也是她在照料。为什么这些人眼睛就看不到? 见秀莲正在穿衣裳,秀菱便不声不响地拿过自己的棉袄棉裤穿起来。秀萍咦了一声道:“秀菱过了一个年,真是长大了哈,都会自己穿衣裳了!” 秀菱一窘,心里说:“本姑娘早就成年了好不好?这不是穿越了吗?” 穿好衣裳,溜下床,噔噔噔就往李氏的屋里跑,连秀莲在后头喊也不听。还没推门,门自己开了,顾守仁正走出来,秀菱忙喊了一声爹。顾守仁和颜悦色地应了,又悄声说:“秀菱乖,娘今儿个不舒坦,你别吵着她。” “嗯。”秀菱老老实实地点头,顾守仁便放她进去了。来到李氏床前,见李氏皱着眉头直哼哼,秀菱乖巧地凑过去:“娘,你哪儿难受,我帮着揉揉说不定好点儿。” 李氏看着秀菱懂事的样子,便强忍着痛说:“娘肚子痛,躺一会子就好了。” 秀菱把双手放在嘴跟前哈着气,又搓个不停,直到把手暖和点了,才伸进被子说:“娘,我帮你揉揉吧!”她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法子可以减轻李氏的痛苦,只得如此。 李氏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抓过她的小手搁在自己的肚子上:“嗯,说不定秀菱帮着娘揉一揉,还真就不痛了呢!” 秀菱闻言咧嘴一笑,一只小手真的打着圈儿帮李氏揉起来。突然,她惊叫了一声:“娘,你的肚子里好象有个硬疙瘩,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痛的呀?”看着李氏的脸色又说:“娘怎不叫爹给请个郎中瞧瞧,省得老是这么痛着。” 李氏吃惊地看着秀菱,这丫头自从她爷爷过世前那一场病,好了以后似乎变了个人似的,说出来的话跟大人没两样,哪象个五岁的小丫头啊?她上次说做了个什么观音菩萨的梦,难不成还是真的? 心里寻思着,还是黯淡了脸色答道:“咱家哪有闲钱闲功夫让娘请郎中啊!” 秀菱担心起来,李氏这病拖的时间长了,保不住小病拖成了大病,到时候再治不了了,吃苦的还是自己这些人。她心事重重地琢磨,自己要想什么法子,能多赚些钱帮衬帮衬这个家才好? 李氏在床上躺了一天,到了夜里,朱氏和老大顾守礼就在东厢房闹开了。 朱氏那扁利刺耳的声音毫无顾忌:“不分家,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明天就收拾收拾回娘家去。哦,敢情咱们累死累活,侍候了老的,还要侍候她?她屋里吃饭的人多,干活的人少,还想怎么着?” “你别说了行不行?人家听见笑话!”顾守礼喝老婆。 朱氏一点没含糊:“我不怕人笑话,饭都吃不上,要脸面做什么?若是亲生的骨血,咱也没闲话,人家倒好,把不相干的肉硬往自己身上贴。要有本事养,也轮不到我多嘴,偏是搅在一口锅里,这不明摆着咱吃亏啊?还养的是个扫帚星,自她进了这院,大小祸事不断 ̄” 只听得哐啷一声,似乎顾守礼砸了什么东西。 朱氏越发撒起泼来:“你砸你砸,把这个家都砸完了,日子也就不过了!我还跟你说,再不分家,我就与你和离!” 李氏在自己屋里听了这话,气得嘴皮子直哆嗦,眼泪不争气地就冲上了眼眶。连顾守仁也阴沉了脸,捏紧了拳头。他虽然不大说话,可并不傻,什么事心里没数?哥就算没发话,嫂子嫌自己屋里吃饭的嘴多,干活计的人少,想分家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守仁腾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屋外走,李氏叫住他:“干啥去呢?你这样子是想去吵架啊是去打架?” 被李氏这一说,顾守仁立住了,将脸面放缓了,捏紧的拳头也松开了,转头对李氏说:”我受不得这个气,想来你这些年受的气也够多了。我想着,自己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被人笑话连老婆孩子也养不起,要靠家里人,不是个笑话么?你若吃得苦,咱们就分家得了!吃糠咽菜,也好过瞅人家脸色。” 李氏听见丈夫这掏心窝子的话,心仿佛舒展开了,眼泪却落了下来:”你瞧着我是个怕吃苦爱躲懒的人吗?当初嫁到顾家,里里外外什么活儿不干?哪样活计拿不出手?若不是因为小产落下病根,我至于让人嫌弃我吗?就说秀菱来咱家,当初爹和娘看银子的份上,都是点头同意了的。才满月的娃,我辛辛苦苦养到现在,那丫头跟咱多亲啊,多懂事啊,能把她扔了吗?” 顾守仁嗯了一声:”大不了咱就分家吧!怎么也要把孩子拉扯大的。” 再听东厢房的动静,老大两口子的口角升级到动手了,似乎是顾守礼打了朱氏,朱氏嚎得象杀猪一般:”你有本事打死我吧,打死了我你好再找一个,我可不愿受这罪了!” 然后就是顾何氏愤怒的声音:”又在闹什么闹呢?也不嫌丢人。你老子才过世了多长时间,就不安生了?都给我睡下,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不过静了那么一小会儿,朱氏嗷地一声又嚎开了:”我的那个亲娘哎,我的命好苦啊,你当初怎就把我许了这么个白眼狼啊 ̄” 顾守礼又要扑上去打朱氏,被顾何氏喝住了:”老大别犯浑!你想气死你娘怎么的?” 秀菱和秀莲,秀萍她们都还没睡,眼睁睁地听着外头的动静,秀莲说:”我看大伯母这次铁了心要闹分家了。” 秀萍哼了一声:”分家也好,起码娘不用受她们的气。” 秀菱想不明白地说:”咱娘那么好的人,怎么娘娘和小姑大伯母都不喜欢?” “大伯父嘴甜会说,三叔是最小的儿子,娘娘都中意;咱爹只知道闷头干活,就不那么得娘娘欢心。咱娘身体不好,地里的活帮不上多少,一累狠了就犯病,还得花钱请郎中,所以她们就不待见呗!”秀萍分析得一针见血. 秀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这会子朱氏屋里也没了声响,可她总觉得朱氏和大伯今晚唱的这一出有点假,所以悄悄儿对秀莲,秀萍说:”我去听听大伯家墙根儿,看他们背地里说些什么。” 秀莲一戳她的额头:”就你鬼点子多。”秀萍凑热闹也要去,秀莲拦着不让:”秀菱小,不引人注意,你再去了,让大伯母看见又有舌头嚼了。”又叮嘱秀菱:”别呆长了,被风吹了不得了。” 秀菱哎地应了,一溜烟去了东厢房朱氏的窗户根下,竖起耳朵听动静。就听得朱氏叽叽咕咕的声音:”你这没良心的,刚才还真动手打我呀?” “演戏就得演全套不是?刚才是我下手重,娘子,为夫给你赔礼了。”后两句是拿腔拿调的戏腔。是大伯顾守礼的声音没错. 又听得朱氏说:”明天啊,我就打个包袱回娘家去,不把这分家闹成了,我就不回来,家里什么活儿也别想我做。” 顾守礼打了个哈哈:”对,眼看着就要春耕了,家里人手紧,娘说不定就同意分家了。到时,各人自扫门前雪,咱们也省得帮人家养孩子。” 第5章 家反宅乱(下) 朱氏接着说:“这家非得分不可。你想吧,老二家一大堆嘴不算,老三还没成亲,你那妹妹也没出嫁,到时候都得花钱。你娘向来偏心老三,他要成亲了,这口舌是非少得了?你妹妹就算嫁了,咱娘暗地里贴钱给她会让咱知道?反正是落不了什么好,自己想攒点儿钱,做梦去吧!” 朱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秀菱连听带猜地才算明白她的意思。 顾守礼嗯嗯了两声:“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大家子的,哪顾得了那么多?把咱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 秀菱那个气啊,这两口子一个鼻孔出气,好象自己家占了他们多大便宜似的。一阵风似的回了自己睡的屋子,就把这话告诉了秀莲秀萍两个。两个人齐齐呀了一声,四只眼睛都盯着秀菱,心里也明白不分家是不得安宁了。 第二天一大早,饶是李氏肚子痛没好全,也挣扎着起来干活。那朱氏铁青着脸,挽了个包袱就要往外走,被顾何氏拉住说:”老大家的怎么还闹啊?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碰着的时候,何况是两夫妻?年轻时候没有不吵嘴干架的,到岁数自然就好了。你这一回娘家,你爹娘不操心啊?还以为发生多大的事儿呢!你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听娘的话,把包袱放下,好好在家呆着。” 朱氏也不看边上的李氏,竹筒倒豆子一般噼哩啪啦说了起来:”娘,你若真心想留我,就把这家分了,我不做那呆头鹅,替人吃力不讨好儿。我是有儿子的人,还忌讳那扫帚星妨了我屋里呢!你细想想,自打秀菱进了咱家,妖蛾子出得还少吗?” 说着又把秀菱怎么被亲爹扔出来,李氏落下病根儿,驴死了,树砸死顾老爷子的事一股脑儿搬出来说一遍,还添上话儿说:”那丫头惯会悄没声儿地立人家后头,活活吓死个人,瞅见就丧气。” 顾何氏向来耳根子软,听得朱氏如此这般说,疑惑地盯着朱氏问:“你说的话可是真的?原先让秀菱寄养,只听见八字和爹娘不和,里头竟有这么个缘故?” 朱氏一拍巴掌:“句句真言。我要说谎啊,天收了我雷劈了我。传给我这话的,是知道内情的人。我本来早要告诉娘,偏是爹出了事儿,就搁下了。” 顾何氏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老二屋里的怎么常常犯病,原来是她克的!这么说来,你爹的死也和她的冲犯有关联?” 朱氏点头如鸡啄米:“可不是嘛!所以我才铁了心要分家,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李氏在边上急得几次想插言,硬是没插进话去。顾何氏眼睛一扫,目露凶光地盯着李氏,手狠狠指着李氏说:“都是你干的好事!若不是你把那丧门星引进门,哪会有这些事?” 李氏连连摇手:“娘,秀菱不是什么扫帚星丧门星,她又乖巧又懂事,长得也水灵,是个有福气的样儿。” “我不管!”顾何氏冲着李氏大喝一声:“你趁早把那丫头给我送出去,不许呆在咱们顾家了,不然还不知要出些什么倒霉的事儿!” 李氏差不多吓呆了,秀菱是她一手带大,除了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根本和亲生没什么两样。她是真心疼爱这个丫头。何况她答应过堂妹美云,要好好待秀菱。 所以她下意识地摇头:“不不不,我不能 ̄” 顾何氏认定李氏存心瞒着她秀菱的真实信息,加上朱氏的挑拔离间,这会子又看李氏不服从,当下勃然大怒,冲到李氏跟前举起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你弄进个丧门星来,克死了你爹,还敢顶嘴,真是忤逆!” 李氏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她怔怔地抚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朱氏在旁边看热闹似的,嘴角噙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微笑。顾何氏一时戾气上头,伸手打了李氏,不觉也愣住了,却仍然一付外强中干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秀莲,秀萍和秀菱,还有金伟都涌了出来,默默地看着李氏,眼睛里满是心疼担忧。秀菱喊了一声:“娘!”就哽噎得说不出话来。 李氏不顾顾何氏阴冷的目光和朱氏嘲弄的眼神,径自朝秀菱走过去,然后蹲下身子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别担心,娘不会不要你的!” 秀菱眼里闪着泪花,伸手轻轻摸着李氏的脸颊,那上头印着几个鲜明的手指印。 顾何氏闻言又咆哮了起来:“好啊!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把我当木头人摆设啊?你若是留着她,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李氏倔强地不吭声,就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说:“娘,你要是容不下玉兰,儿子自然也不能赖在这个家里。大嫂不是一直吵着要分家吗?我看,咱就把这个家分了吧!在一起吵啊闹的多没意思?我知道我屋里吃饭的人多,干活的人少,分开了,省得占大家的便宜。以后过得好过得差,是我自个儿的事,绝怨不着别人。” 顾何氏大耳刮子扇过来,李氏都没哭,这会子听了丈夫顾守仁的话,却情不自禁掉下泪来。她深情地看了顾守仁一眼,觉得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也觉得吃再多苦,受再多罪,跟着这个男人也值了! 秀菱的心算是落到了实处,她知道,这个娘和这个爹不会扔下她不管的。她捏紧了小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现在的爹娘过上好日子! 朱氏听见这话开心得不行,她是借机闹事,目的就是想分家;现在老二自己也开了这个口,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所以她生怕顾守仁反悔似地抢道:“这话可是你说的?既是这样,娘都听见了,您发句话吧!” 顾守仁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句话说出去,就是一盆水泼在地上收不回来。” 顾何氏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并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地数落:“老头子哟,你眼睛一闭走了,这烂摊子扔给我,让我怎么收拾啊!你的魂灵有知,快些把我接了去吧!死老头子哎 ̄” 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一句一叹,能传出很远。 老大顾守礼这才象演员登场似的出来亮了相,似乎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娘,你这是怎么啦?谁惹你老生气了?快消消气。儿孙有不对的地方,你打也好骂也好,犯不着作贱自己身子对不?快起来快起来!” 顾何氏抹了一把泪,又擤了一大把鼻涕,甩在地上,然后顺手在自己衣襟上擦了擦,看得秀菱直恶心。然后她瞅也不瞅顾守礼说:“哼,你们这些人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为个外人,为个丧门星和我闹,还要分家,存心不让我过日子呀!” 顾守礼嗯哈了半天,朱氏可劲给他使眼色,意思要他趁这机会把分家的事落到实处。顾守礼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一咬牙开口说:“其实呢,娘你要想开些,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家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一大家子负担也重,要操心的事儿也多,钱粮还不好分派。要是分了,你不是也可以享享清福,省得劳心这个劳心那个不是?” 顾何氏听懂了他的意思,顾守礼也是支持分家的。 顾冬梅风快地从自己屋子里走了出来,拉着她娘从地上起来:“娘,地上冰,别冻着自己。”又瞪着两个哥哥说:“不就是翅膀硬了,娶了媳妇忘了娘么?成天分家分家!” 朱氏听这话不乐意了,老鼠眼睛睁圆了说:“冬梅妹妹是没出嫁,若是嫁了人,我看你夫家一辈子不分家?只怕到时候比我们还会闹呢!” 冬梅回头瞪了她大嫂一眼:“都是你起的头儿,唯恐天下不乱的!” 顾守仁冷冷地说:“分了不比成天这么折腾着闹强呀?” 朱氏气往上涌,用浑浊的眼睛瞪着顾守仁说:“你爹没了,你三弟还没成亲,四妹尚未出阁,你叫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能力独自操持这两样大事?” 顾守礼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清了清嗓子说:“既然话说到这儿了,自然要寻出个合情合理的章程来,方方面面都照顾到才分家。咱就请村里有威望有诚信的老人,帮着把这档子事办了吧!” 朱氏见两个儿子连带着儿媳都露出想分家的意思,晓得这事自己也把拦不住,于是又拍着大腿哭开了,哭自己命苦,儿子不孝,媳妇不贤,总之她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 街坊邻居听着声儿就有上门的,于是说的说,劝的劝。也有那早就分家了的婆子,自然拿自己比方:“老嫂子啊,分家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负担轻了,船小好调头,咱操了一辈子的心,随小辈去吧!” 也有的说:“春耕就要开始了,现在分了家也好,各自料理各自就得,省多少口舌。” 顾守义从外面进家,听说两个哥哥闹分家,梗着脖子对他娘顾何氏说:“要分家就分了呗,还能守在一起过一辈子啊?娘你别操这个心了。” 顾何氏叹了口气说:“我哪是想绑着他们一辈子,这不是想让你娶了媳妇,冬梅再出了门子,我就舒了一口气了!” 她想自个儿的二闺女冬梅也有十五岁了,她爹这一走,就得守孝三年,不是耽搁了吗?又暗暗后悔没早帮着她订一门亲事。 “大家不齐心,在一起也是个麻烦,还分了的好!”顾守义干脆利落地说。 这个顾守义年纪虽然只有十七岁,说话行事却颇有男子气概。 第6章 分家 既是三个儿子都主张分家,顾何氏也没法子把拦着。顾家本是外来户,并没有长辈本家,因此便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陈满爹还有几个岁数大的老人来主持分家。 大伙儿都到堂屋坐下,顾何氏黑着脸,几个儿子也不开腔,儿媳朱氏滴溜溜的老鼠眼睛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压抑不住的兴奋,脸上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氏垂着头,仿佛事不关己。她也知道,丈夫向来不得顾何氏欢心,自己又得罪了婆婆,分起家好处肯定轮不到她。 顾何氏剜了李氏一眼,见她根本没回应,悻悻地收回了目光,不甘心地又扫了朱氏一眼开口说:“今儿个分家,算是遂了你们的心!儿子是我生的,我自然知道,都是媳妇挑唆着呢!” 陈满爹咳嗽一声:“这些个话就不用说了,既是请了我们几个来,就听听你们打算怎么分家的明细吧!” 顾何氏被堵了嘴,当下脸色一凛,高声大嗓地说:“家里这么些年就这么个光景,邻里乡亲的也知道。老头子去了,扔下我一个,还有老三没娶妻,老四没出嫁,件件都着落在我身上。因此啊,家产得分成四份,我得留一份养老田,省得老了老了还看儿孙的脸色过日子。” 停了一停又看着顾守礼和顾守仁说:“到时候老三老四办事,你们两个做哥哥的也不能撒手不管,得平摊费用。“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沉吟片刻,出言说:“守礼娘这个要求也说得通,你们几个有没有意见?” 朱氏想说话,被顾守礼用眼光制止了。另几个都不出声。 顾何氏又说:“房子也好,田地也好,我过世也带不去,以后还照旧由你们哥几个分。我不过是为着防个万一。” “既是没意见,那就表示同意了。”花白胡子拍板说。 顾何氏心里怨恨李氏把收养秀菱的真相瞒了她,以致于闹得家宅不安;而二儿子护着媳妇也让她不高兴,于是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李氏和顾守仁说:“家里是个一肩挑的屋子,没法拆了分去。加上老三到时娶了亲可就住不下了,不如就把老二分出去住。老大暂时住着原先的屋子,以后自己有本事盖了屋子再搬。” 扫了一眼众人说:“当初你们爹和我来洲上开荒,刚立脚时的八亩地也给老二家种。那儿正好有座老茅草屋,够你们一家子住了。” 原来顾长安开垦出七八亩田之后,苦扒苦做,后来又下狠劲开了十几亩地。添了几个儿子做帮手,更是积攒了些钱财,正好一户人家的儿子在镇上做生意,全家都搬走了,便将他家的十几亩地也买了下来,又盖了栋大点的屋子,一家人便搬到新屋子来住,原先的旧茅草屋便空下了。 李氏知道,那八亩田只能算是中等,又在洲边上,冬天北风一吹冷得很。这个给自己,剩下的可还有差不多三十亩地,均分成三份,每份还有十亩呢!不是明摆着自己吃亏吗?然而她转头看了看顾守仁,暗暗叹了口气就不说什么了。自己一家子能离了这是非窝,独门独户的也好! 果然顾何氏接着说:“老二家的分派好了,余下的地便分成三份儿。老三还没成家,和我的地儿合在一处,等他娶了媳妇再还给他。” 顾守仁扬声说:“娘说这么分,我也不争。可我并不是傻,爹后来开垦的地得有十五亩吧?加上买了顺子家的十五亩地,拢共是三十亩,分成三份儿,一份儿也得有十亩呢!” 顾何氏张大眼睛冲着顾守仁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偏心啦?”然后对大伙儿说:“这老二媳妇身子不好,一干活儿就要犯病,活没干多少,还得花钱给她请郎中;屋里孩子多,吃的用的谁和你算来?你如今倒和我算得这么仔细!” 哼了一声又说:“要算帐谁不会算?我不过是看那地适合种红薯,收得也多,才分给老二家,省得到时候口粮不够吃!还有啊,你有个捞鱼的本事,你大哥和三弟可只会土里刨食,田地多给他们点,另把那只小船和渔网都给了你,不就平均了?” 顾守仁又说:“家里那只小划子除了我也没谁用,分给我就分给我呗。”他说的是实话,顾长安是山里出来的,不会水。老大和老三随父亲。只有老二顾守仁打小水性好,还跟着村里的杨大学了一手捞鱼的好本事。这船自然没人和他争,何况顾守仁当初打鱼换来的钱,也都交给家里了。 朱氏连忙插嘴说:“娘说的话半点儿也不错。咱没意见就是了!” 顾守礼也跟着说:“老二顺着娘的意思就得了,咱做小辈的,哪能拗着长辈行事呢?” 顾守仁懒得和他娘辩,忙摇手说:“得得得,我都说了我不争了,你们还想怎么着?明儿我就搬出去,行了吧?” 陈满爹从嘴里把烟管抽出来说:“一家人分了家么,怎么说还是一家人,哪能分开了就不认识了一样?所以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朱氏和顾守礼得了便宜,自然满心欢喜。顾守义觉得是有些亏了二哥了,看了看他娘的脸色,又听见二哥说不争,也不好再说什么。 最大头的田地分派了,接下来就是牲口了,种田的家什,还有锅碗瓢盆,口粮什么的。 照李氏的意思,家里的耕牛,是秀菱的亲娘拿钱买的,现在分家了,朱氏和顾何氏还这么不待见秀菱,就应该把耕牛还给自己。再说自己身子弱,将来农活靠顾守仁一个人,没耕牛还不得累死他呀? 谁知顾何氏不同意,她拍着桌子说:“家里就这么一头牛,说什么也不能给你独家。要不这么着吧,先合家用着,以后有了钱再添置。” 李氏也是个柔顺性子,听得顾何氏发了话,就不愿意再争了。只小声说:“那家里下的小猪崽儿,娘得分两只给我们。” 顾何氏想了想,在鼻子眼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接下来让陈满爹帮着把口粮合算了,分给各屋。连种地的家什,锅碗瓢盆都分了。各人也都不再有什么异议,约定到时再找里正立个字据。 顾何氏突然就红了眼圈,淌眼抹泪地说:“你们几个都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好不容易养得成人了,能有个不疼的吗?现如今分了家,各自安生过日子,别把我这个娘忘了就成!” 顾守礼嘴甜,便说:“哪能忘了娘呢?走到天边还是你的儿子,何况还在一个院里住着。” 顾守仁只简简单单地答道:“不能忘。” 到了第二日,顾守仁和李氏便领着家里的几个孩子搬家。朱氏遂了分家的心愿,又去了李氏这眼中钉,别提多高兴了!睡到这时还没起床,也把拦着顾守礼不让去帮忙。顾何氏装看不见躲自己屋里。还是老三顾守义自动自觉地搭了把手。 小姑冬梅本来和二嫂并没有多大意见,只是怀疑她常常装病躲懒,加上朱氏调唆,所以才没好气儿。 这会子见二哥二嫂要离开了,心里不知怎么,倒涌起了几分不舍。见他们把分得的东西抬上架子车准备出发,忙从灶屋钉子上取了一条挂着的腊肉追上来,递到李氏手里说:“二嫂子,这腊肉还是你亲手做的,带一条去家吃!” 李氏忙推辞:“不用了,留着给娘和大伙吃。” 冬梅不依,硬塞在她手里:“拿上。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妹妹,我可要恼了!” 李氏看着她黑亮黑亮的眼睛里透着真诚,笑一笑说:“瞧你这话说的,我哪敢看不起妹妹。那我就收下了!得了空,来我们这边玩儿!” 冬梅搭着秀莲的肩对几个小的说:“没事儿常回来看看娘娘和小姑,知道不?” 秀连和秀萍金伟都苛艘簧,只有秀菱不开口,她想着,老太太恐怕不待见自己吧?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爹娘跟前算了。 秀菱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新家,离水很近,湖边一线的杨柳,柳条随风飘拂着,象一头的乱发。湖上的风没遮拦地刮过来,直让人冷到骨头里。 那茅草屋子总共只有三间,顶子好几年没有换了,显得陈旧;织壁子上的泥巴也风化了不少。房前有一棵树,树干水桶般粗,房沿那么高,嫩绿的新芽在寒风中怯生生的模样。秀菱不知是什么树,便问秀莲。 秀莲说:“是皂角树,洗头洗衣都用的它!” 秀菱知道,她以前用的美发产品,就含有皂角树的精华呢!原来皂角树是这个样子的。 转到屋子后边,有个小小的菜园子,夹着东倒西歪的篱笆。 秀菱一眼瞥见园子里还有两棵柿树,树很高,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想到秋天可以吃到甜甜的柿果,她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李氏默默地打量了半晌,勉强笑一笑,对几个孩子说:“没事,咱们先打扫打扫,再把家什搬进去,慢慢就象个家了!” 秀莲轻快地哎了一声:“大家一起动手,不用多大功夫就能收拾好。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不管怎么着,再不用看人脸色了不是?” 秀萍也笑:“娘再不用听大伯母那些埋汰人的话了,也不用热脸贴着娘娘的冷面孔。” 只有金伟不满地嘀咕:“没人和我玩。伯母家的金明和金贵说是不领着我一块儿玩了!” 秀莲睨了他一眼:“那就和姐玩!”转眼看见李氏淡淡地笑着,挽起袖子,在头上扎了一块头巾,开始忙活起来。连忙也加入进去。 顾守礼又拉着架子车,继续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搬过来。 不多会儿,村里和李氏相厚的媳妇儿闻讯过来帮着收拾,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新书不易,亲们别忘记收藏哦,有推荐票也扔我呗,绫罗衫在此鞠躬致谢! 第7章 藜蒿炒腊肉 李氏直一直腰,看屋里收拾得有点样儿了,估摸着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顾守仁也回来了。想了想,就吩咐秀莲说:“咱们今儿煮年糕吃,你去洗几棵青菜出来。” 年糕还是旧年年底,用糯米磨成粉制成的,浸在水中,数月不坏。分家的时候,顾何氏也分了些给老二家。 秀萍帮着烧火,李氏在锅里放少许油,将切好的青菜倒进去略炒,又把切成小条的年糕放入,翻了几下,再舀了一勺子水加进去,盖上了锅盖煮。 片刻之后,水沸腾起来,空气里满是年糕和菜的香味,李氏加了些盐,尝尝咸淡,就差不多可以起锅了。 先给顾守仁盛了一大碗送到他跟前,顾守仁露出一丝笑意接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秀莲懂事,早帮娘和弟妹都盛到碗里,这才顾着自己。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的。 顾守仁吃过了一抹嘴对李氏说:“如今分了家,咱手里一个闲钱也没有,想买点啥也没法子。娘说为了办爹的丧事,家里钱都花光了,咱俩都不好意思争啥,只好自己想主意。这离春耕还有几天,我寻思着去湖里打鱼,拿到镇上也可以换点钱。” 李氏也赞同丈夫的话,一个家,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秀菱早就在琢磨着该怎么帮着家里多赚点钱,让爹娘姐姐哥哥都过上好日子。别看她现在人小,其实前世可是个成年人。她就不信,凭自己的头脑,还一点用都没有? 想到这儿,她对李氏说:“娘,我去外头转转!”反正收拾家里的活她也插不上手,索性去外头看看情形,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赚钱的营生。 李氏不放心答道:“别跑远了,跟金伟一块儿玩去。” 金伟向来喜欢这个妹妹,也就很豪爽地一挥手:“跟哥走!” 秀菱啼笑皆非地看着他,还真把自己当哥了! 金伟一气跑到湖堤那儿,招手让秀菱快来,一边说:“我知道爹娘心里不痛快,不然我就要爹给我做个风筝,迎着风跑啊跑啊,呼啦一声把风筝放起来,那感觉,嘿!可真爽。” 秀菱不禁也回想起自己没穿越之前放风筝的情景来。她的眼睛无意识地眺望着,目光忽然就被湖滩上一种绿叶红蔓的野草吸引住了。 她指着那野草问金伟:“告诉我那是什么? 金伟一本正经地说:“记得叫我哥。那个呀,就是野草呗,年年长,管它干嘛呀?” 秀菱心里一喜,看样子这儿的人还不明白这野草的价值呢!要知道,在她原先呆的地方,有句俗话说的就是它:湖边的草,餐桌上的宝。它有个名字叫藜蒿。 一想起藜蒿炒腊肉的清香,秀菱的嘴里就涌出了口水,很好吃的一道菜。而且除了湖区,别的地方吃不着。 秀菱接着问金伟:“洲子上的人知道它有啥用吗?” “这野草有啥用呀?没听说过。”金伟好奇地看着秀菱,觉得这妹妹还真是和以往不一样。 秀菱一拉金伟,兴奋地说:“快来,和我一起采野草去。”眼前密密丛丛的藜蒿,如果拿到原先的世界,得换多少钱啊!野生的藜蒿,最贵时卖到十块钱一斤呢! 她来到一丛藜蒿前,用拇指和食指一掐,就折了一枝下来,不一会儿掐了一小把。金伟疑惑地瞅着:“这是干啥呢?” “到时候和你说,你照着我的样子做就成。反正是好事儿!”秀菱脆生生地说。金伟便不再问什么,也照葫芦画瓢地掐起来。 看着能炒出一盘子来,够一家人吃的,秀菱住了手。还别说,腰有点酸呢!她高兴地对着金伟招呼:“走,咱们回家交给娘去。” 金伟虽然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依着秀菱的话向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李氏和秀莲她们已经把新家整理得差不多了,看见秀菱跑得脸蛋红通通的,笑着问:“手里拿着什么呢?” “好东西。娘,递个小笸箩给我。”秀菱神秘兮兮的样子。李氏一眼看去,不过是湖滩上随处可见的野草,伸手点了一点她的额头:“小人精,又起什么花样!”还是把笸箩给了她。 秀菱自己端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将叶子择下来,根部的老茎除去,再把嫩茎掐成一截一截的扔进笸箩里。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把她和金伟采的藜蒿都整理好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娘,好累啊!” 李氏好脾气地笑:“累了就歇歇。” 秀莲凑上来问:“秀菱捣腾什么呢?” 秀菱拍了拍手:“姐拿去洗洗,晚上让娘切几片蒸熟的腊肉,放锅里一炒,再加进这个去,放点儿盐,翻炒几下就成了,要是有几根韭菜搭配着就更妙了!” 秀莲听得目瞪口呆,这个才五岁的小妹,什么时候学会炒菜了?再说了,杨柳洲处处可见的野草,谁告诉她就可以炒来吃了?也没见着谁吃过呀!又是加腊肉,又是韭菜的。 秀萍也惊讶地盯着秀菱,象不认识她似的,一边大声喊李氏:“娘,你快来呀!秀菱成精了。” 李氏连忙跑过来,秀莲和秀萍两个争先恐后地把原委说了,唬得李氏也吓着了,伸手摸了摸秀菱的额头,一点也不烫啊! 秀菱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心道:糟了,我光顾着帮这个家想赚钱的法子,所以准备先拿这藜蒿做成菜,让她们尝过之后,才好支持我大量采摘拿去换钱,怎么就忘了自己目前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女娃了? 脑子飞速地运转了一下,联想到曾经忽悠朱氏说,自己是观音菩萨身边的玉女,只好还往这上头推。于是一瘪嘴说:“娘,我就是昨夜做了个梦,观音菩萨说这个能吃,连吃法也教了我。她还背了首诗呢!让我想想,好象是什么’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说这个野草啊,味道好,营养丰富。” 李氏连忙念了声阿弥陀佛,心里就信了大半。因为秀菱从来没念过书,家里也没人懂什么诗,听她念得怪好听的,不象是瞎编的样子。仔细将秀菱左看右看,看了半晌,这才说:”这丫头,还真是有来历的不成?” 两个姐姐更是用仰慕的目光看着她,金伟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呢. 李氏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不安,先去灶屋做晚饭。特意让秀莲去邻居菜园里割了一小茬韭菜洗净切好。等蕃薯饭蒸熟了,这才照着秀菱的方法,把这道藜蒿炒腊肉做了出来装盘. 等一家人都上了桌,那盘子秀菱新创的菜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只见腊肉切得薄薄的,一片片炒得金黄透亮,滋滋冒着肉香油香,藜蒿一根根青翠翠嫩生生的,透着一股子诱人的清香,再搭上碧绿的韭菜,味道虽然不知道怎么样,颜色还真诱人。 李氏眼睁睁看着顾守仁挟了一筷子藜蒿塞到嘴里,忙问:”味道怎么样?好吃不?” 顾守仁咂着嘴:”嗯,又脆又嫩,清香爽口。这什么菜呀?我怎么从来没吃过?” 李氏先不答,自己也挟了一筷子尝了,连连点头;那边厢金伟已经大呼过瘾:”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就是秀莲和秀萍也是赞不绝口。听得秀菱笑咪咪的,比自己吃了好东西心里还要美. 李氏就把秀菱下午的事转述了一遍,顾守仁也睁大了眼睛,把秀菱看了又看,万没想到自己从小养在膝下的这个女娃儿,还不是平常人儿!想了想压低语气说:”这事儿只怕宣扬不得,咱只自家人知道就好,千万别去外头说。不然,只怕招人闲言碎语的。” 李氏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扭头对秀莲秀萍和金伟说:”爹说的话,都记在心里,知道不?” 三人齐声应了. 秀菱心道,藜蒿做成菜只是个引子,想拿它换钱才是真。她知道这个家目前最需要的就是钱。所以用稚嫩的声音说:”爹,娘,这藜蒿都说好吃,杨柳洲上的人没尝过,只怕镇上的人都没尝过吧?” 顾守仁和李氏都点头说是。李氏笑盈盈说:”日后咱们餐桌上又多了一道好吃的蔬菜了。” 秀菱连忙说:”这藜蒿啊,正月藜,二月蒿,三月四月当柴烧。再过些日子可就不能吃了。” 瞅了一眼大家,见都在仔细听着,又说:”我在想,杨柳洲上数不清的藜蒿,咱们多去采摘一些来,拿到镇上去卖,不是可以换钱吗?” 顾守仁听了这话,咦了一声,放下筷子说:”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咱秀菱脑瓜子聪明。这么好吃的东西,肯定有人舍得花钱买啊!” 李氏担心道:”人家也没尝过,哪晓得好吃不好吃?光你说好吃,人家就信呀?” 秀菱眼珠子一转,立刻接上:”若是咱们卖给酒楼里呢?酒楼当场就可以烧出来尝一尝,好吃的话他们就多一道招牌菜。再说酒楼吃饭的人多,说不定一家酒楼就可以全部包下咱们打的藜蒿了。而且还会要求咱家天天供货。”她原先的地方就叫采摘藜蒿为打藜蒿.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双眼放光,那样子哪象个五岁的孩子?看得顾守仁和李氏深深迷惑,难道自己真是见证奇迹的人?但既然接受了秀菱有着不平凡的来历,她的所作所为就有了强有力的依据,再怎么出格也都在情理之中了. 秀莲插话说:”秀菱这么一说,我觉得可以试试。爹以往打了鱼,也有过直接送到酒楼的事。这会子直接拿藜蒿送到酒楼去,不行再说呗,反正咱不花本钱,最多费点功夫。” 李氏也首肯了,秀萍举双手赞成。金伟大声说:”明天打藜蒿也算我一份。赚了钱,我也有功劳的。” 顾守仁拍板说:”好!明日你们几个都去打藜蒿,我呢,去捞鱼。到后日,恰是个集日,直接把鱼和藜蒿送酒楼去。” 新书不易,亲们要记得收藏哦,有推荐票也扔我呗,绫罗衫鞠躬致谢! 第8章 推销 天还没大亮,李氏便起床烧火煮了一锅红薯。煮好了端下来。另把昨夜的剩饭加上水,煮成泡饭,下饭的咸菜和萝卜干也摆上了桌,这才催几个孩子起床。 顾守仁从水缸里舀了瓢冷水倒在木盆里,用布巾拧干擦了把脸,问李氏:“今儿个你也和孩子们去打藜蒿?” 李氏嗯了一声:“人多力量大,今天多打些看能不能卖出去。午饭我也不回来做了,早准备下一锅红薯,带上当干粮。” 顾守仁点点头:“别忘了带上袋子。对了,准备些稻草,捆扎成一把一把的卖相不是更好?” 李氏笑盈盈道:“这法子好。” 秀菱走进灶屋也听见了:“咱吃过饭就去。” 秀莲扑哧笑起来:“瞧你那花猫脸,还不快来洗洗。” 李氏忙扬声说;”锅里有热水,别冰着。” 秀萍瞟一眼李氏:”就说娘偏心,把个秀菱娇惯的。” 一家人吃过泡饭,顾守仁去捞他的鱼,李氏就带着几个孩子去湖滩上打藜蒿。又是袋子,又是稻草,还揣着红薯,秀菱总觉得象是一家人去春游呢! 老天爷也凑趣,天气晴好,碧蓝的天把湖水也染成蓝莹莹的;摇过的小船激起层层绿波,轻轻拍打着湖岸;点缀着嫩绿的柳枝随风摇曳,青青的湖草中间,无数不知名的野花探头探脑。还真是春光无限呢! 一家子顾不上欣赏,就开始忙活着打藜蒿,直到天擦黑了,才算是满载而归。一进屋,金伟便倒在床上,摊开四肢躺着:”真累啊!” 李氏也是腰酸背痛,她可没空歇息,又得烧一家人的晚饭。秀菱心痛李氏,站在她身后,捏着小拳头轻轻帮李氏捶腰:”娘,这样是不是舒服点儿?” 李氏直甜到心坎里:”瞧我这丫头多体贴,不怪我疼她!” 秀萍帮着烧火,秀莲得空就把刚打来的藜蒿照秀菱昨天的样儿掐出一截一截来。李氏见了问:”晚上又想吃藜蒿炒腊肉?” 秀莲扑闪着凤眼答道:”娘,不是哩。我寻思明天送到酒楼去,得先让人家尝尝味道。现在掐出来,到时当场就可以做得了,人家一尝好吃呀,说不定马上就拍板成交了!” 秀菱夸说:”嗯,还是大姐想得周到。” 正说着,顾守仁提着鱼篓子一步跨进来,秀萍忙喊声爹:”爹今天捞到多少鱼啦?” 顾守仁笑呵呵地回答:”有好几条大的鲫鱼,明天送去酒楼,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李氏听了很高兴,扭头说:”我们娘儿几个今天收获也不小,估摸着怕是打了上百斤藜蒿。运了两趟才搬回来。若是能卖出去,不晓得能换多少钱?” 顾守仁就把鱼篓子连鱼都浸在一个破缸里,又舀进不少水去,这样的话,到明日鱼还是活的. 又看了看李氏她们打来的藜蒿,此刻都装在柳条筐子里,满满三大筐,于是洒上点水,保持新鲜. 李氏说着话,手也没闲着,饭菜不多大会儿就得了,一家子团团围着饭桌坐下。都干活出了力,中午就吃了几个红薯,这会子早饿了。虽是桌上没什么好菜,也吃得香甜可口. 夜里早早睡下了,说好天亮顾守仁带着秀菱进镇子推销鱼和藜蒿,因她晓得炒藜蒿的做法;李氏还带着那几个继续打藜蒿去. 秀菱临睡前还细声细气地对李氏说:”娘明天打藜蒿,累了就歇会儿。千万别累狠了,再犯病就不好了。” 李氏把秀菱搂在怀里,贴了个脸儿:”娘知道了。你倒操心起我来,这孩子啊!”看得顾守仁一脸的笑. 第二天吃过早饭,顾守仁将装在柳条筐子里的藜蒿,先搬上停在湖边的小船。这小船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双飞燕。然后才提着鱼篓子,又领上秀菱。到了湖边,自己一纵身就跳上了船,然后小心翼翼地拉着秀菱在船上安顿好,嘱咐道:”坐稳了,不许乱动知道不?”这才解开系在柳树上的绳子,用浆把船掉了个头,向着对岸的方向划了起来. 原来杨柳洲四边都是湖水,直划到对岸,才是个热闹的柳青镇. 顾守仁领着秀菱走上码头,走进窄窄的沿河街道,是条青石板街,两边密密的店铺和住家。正逢着集日,街上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嗡嗡嘤嘤的声音,很是嘈杂。还有一条路口,则摆满了各式做生意的摊子. 顾守仁一只手提着鱼篓子,另一只手牵紧了秀菱,生怕她走丢了。秀菱手上则抓着一只小布袋,里头是掐好的嫩藜蒿。两人穿梭在人流中,好不容易才走到准备交易的酒楼前. 秀菱抬头打量,是个两层的酒楼,金字招牌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聚仙楼. 顾守仁招呼秀菱跟着,自己走在头前,此刻还没到吃饭时间,一楼的店堂疏疏朗朗坐了三两个顾客。柜台里的掌柜听见动静探头看了看,见是认识的,扬声问:”顾老二,今天送鱼来了?有些日子没见呢!” 顾守仁点点头招呼:”掌柜的好呀!家里前段儿出了点事。昨天捞的鱼,新鲜着呢!掌柜的看看。” 胖胖的掌柜一挥手爽气地说:“你还信不过吗?老规矩,直接让后头厨房收了,上秤算钱。” 顾守仁咧开嘴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谢谢掌柜的。” 秀菱担心他把藜蒿的事儿忘了,连忙扯扯他的衣襟提醒说:“爹,还有咱的藜蒿呢!” 顾守仁嗯了一声:“爹记着呢!” 掌柜的早听见了,见眼前这小女娃水灵灵的,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透着聪慧,便开口问:“你说的啥藜蒿呀?” 秀菱脆生生答道:“是一道你们没吃过的蔬菜。就是掌柜的尝了,保准也会说好吃。” “哟,我没吃过的?还保准说好吃?”掌柜的来了兴趣。他自己开酒楼的,什么菜没尝过?这小姑娘口气这么大,还真得尝尝:“那你拿来让我尝尝!” 秀菱一点儿也不怯,将自己带来的布袋在掌柜的面前打开:“喏,就是这个啦!它的名字叫藜蒿。你只需让酒楼里的厨子,用几片蒸熟的腊肉一炒,放点儿盐就成!若是再加几段韭菜,几丝红辣椒,味道还要美!” 第9章 赚钱了 掌柜的听秀菱说得头头是道,大感惊奇,捏着几茎嫩嫩的藜蒿察看了半晌,还真是自己没吃过的!当下便让小伙计送到厨房里,一字不差地转告厨子,立马炒一盘上来试试。 那厨子用手拨了拨袋子里的藜蒿,也不明白是什么。再听了小伙计的话,拧着眉头寻思了一会儿,赶紧让帮厨准备好几样配料,这才上灶炒菜。还别说,这菜和腊肉韭菜红辣椒混在一起一炒,那股子清香,饶是厨子天天和美味佳肴打交道的人,也几乎流出口水来。 起锅装盘,大师傅先拿筷子尝了尝,嘿,没话说,滋味一等一的好。他还想见识见识指点制作这道菜的高人呢!于是亲自拿托盘送到前头对掌柜的说:“您要的菜好了!” 掌柜的还没见到菜,先闻见扑鼻的香味,等菜送到跟前,金黄的腊肉片,青翠的藜蒿,碧绿的韭菜,红红的辣椒丝,光是颜色就令人赏心悦目啊!接过筷子挟了几茎送进嘴里,仔细地咂摸着味道,一边连连点头。转头瞅着秀菱呵呵一笑:“小丫头没吹牛!这菜呀,我当真没吃过,吃了呢,也确实觉得好吃!唇齿盈香啊!” 厨子瞪圆了眼睛,他怎么也不相信是面前这小丫头指点着烧出这菜式的! 秀菱回了掌柜甜甜一笑,接过话说:“连掌柜的也觉得好吃,那更不用说旁人了。掌柜的觉得,如果把这菜式在您店里推广,会不会受欢迎啊?” 顾守仁在边上瞅着自己的小女儿,觉得这丫头伶牙利齿的,这么小就会和人谈生意了,说不出的高兴。 掌柜的眼前一亮:“不错不错!”连忙问秀菱:“你告诉我这菜式叫什么?你们家有货不?” 秀菱等的就是这句话呢!连忙回答:“这菜叫藜蒿炒腊肉。”瞅了一眼顾守仁说:“这菜式是我娘研究出来的。不过给掌柜的是择好了的;新鲜的还带着叶子,我爹带了些来。你要不要看看?” 厨子这才释了疑,原来是这丫头的娘的手艺,刚才还真吓了一跳,以为天生神厨呢! 掌柜嗯嗯地点着头:“行行行!顾老二,在哪儿呢?” 顾守仁一看有戏儿,兴奋地说:“在我船上,三大柳条筐,足有上百斤呀!” 掌柜的沉吟了一会儿,凭自己经营酒楼多年的经验,觉得这个菜肯定会受到客人的欢迎,于是毫不犹豫地一挥手:“都搬来,我让小伙计和你一块儿搬。” 顾守仁连忙应着,对秀菱说:“你等在这儿,爹和他们去船上搬藜蒿。” 秀菱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招手让顾守仁俯耳过来。顾守仁呵呵笑着凑到她跟前:“要和爹说啥悄悄话呢?” 秀菱瞟了瞟周围才小声说:“爹搬藜蒿的时候,在柳条筐子上搭块布,别让人瞅见。要知道这野草能换钱,个个都去杨柳洲打藜蒿,就把咱生意抢去了!” 说得顾守仁连连点头。秀菱又说:“若是掌柜的问多少钱一斤,爹就照青菜的价说,成不成?” 顾守仁笑着一捏秀菱的鼻子:“真是个小人精!” 不多时三柳条筐藜蒿送到,掌柜地掀开布瞧了瞧,绿油油,鲜嫩嫩,水灵灵的,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清香。叫了一声好:“顾老二,我都收下了。你准备卖多少文一斤?” “这个?嘿嘿 ̄”顾守仁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回答,要知道,杨柳洲到处都是的野草,他若开口要出青菜的价来,会不会被掌柜的笑话? 秀菱瞥了她爹一眼,心里说:还不好意思的!你不说我来说。于是笑嘻嘻摆出一付天真无邪的小孩脸:“我和我爹来的时候,我娘交待说,要三文钱一斤。她说了,这藜蒿虽然不稀罕,可是她琢磨出这个菜式可不容易,费了老大的劲了。教给掌柜的,你肯定能赚钱!” 秀菱也是故意这么说,省得到时候掌柜发现这藜蒿不过是杨柳洲生的野草,再有什么话。不过话又说回来,野草虽是天生地长,咱们一家子采摘也花了力气和功夫不是? 一番话说得掌柜的呵呵笑起来:“这丫头,还真机灵!得,就冲你这菜式啊,我三文一斤收了。让厨房过了秤,和那鱼一块儿算钱!” 顾守仁瞅瞅女儿,满心的得意,笑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只有秀菱知道,这生意做不长。别说藜蒿没多少时间就不能吃了,光是别人知道了藜蒿能卖三文钱一斤,就能象风一样快有样学样。所以藜蒿能赚钱,也就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吧! 掌柜的精神抖擞吩咐下去,立刻把这藜蒿收拾出来,马上就挂牌推荐。这掌柜的还粗通文墨,推销词拟了两句出来:“登盘香脆嫩,风味冠春蔬。”又摇头晃脑念给秀菱听。 秀菱拍马屁说:“掌柜的念着怪好听的,食客一听就有食欲了!” 逗得掌柜的又是一阵大笑。厨房报上来,藜蒿一共是九十九斤,鱼称了也有十二斤。掌柜的把算盘珠子拔得劈哩啪啦响,嘴里叽哩咕噜算着数,然后对顾守仁说:”藜蒿三文一斤,九十九斤便是两百九十七文;鱼嘛,二十文一斤,十二斤两百四十文;加起来一共就是五百三十七文。你看看对不对?” 秀菱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果然不错。顾守仁满面笑容:”掌柜的算的帐,哪能错了?肯定没问题。”接过钱仔细用口袋装好,又说:”掌柜的忙着,那我先走了。” 两父女出了聚仙楼,顾守仁就笑出声来,没想到野草还真能换钱!还三文一斤,说出去人家准保说他吹牛。不过他当然不会随便告诉别人,这可是赚钱的财路啊! 捏了捏袋子里的钱,真有几分激动。说实话,他手里很难得有过这么多钱呢!以前卖了鱼什么的,都要上交给老爹老娘。想到秀菱这么能干,连忙说:”丫头,肚子饿不,想吃点什么,爹给你买!” 秀菱晓得家里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哪舍得把钱花了?于是连连摇头:”不饿不饿,咱回家再吃!”她看见自己爹那么兴奋,心里说:”这才几个钱,就把爹乐成这样。以后啊,我还要想办法赚更多的钱,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顾守仁想了想:”今儿个你娘和他们几个还去打藜蒿了,午饭肯定不能好好吃。咱索性买上些肉包子,回家一家子一块吃好不好?” 秀菱这才应了. 第10章 被抢了生意 顾守仁又去买了些菜籽,准备把屋后的菜园子收拾出来。这才领着秀菱回了家。进了屋,先赶紧把挣来的钱藏到秀菱娘陪嫁的木箱子里,还有点不放心的样子。 看得秀菱直乐,她爹还有点财迷呢! 顾守仁寻出锁头,把堂屋锁了,才敢带着秀菱去找李氏她们。本来家中一贫如洗,根本没什么好偷的,所以李氏出去连门都不锁。可现在不一样了,箱子里放着一大堆铜钱呢!顾守仁一想到这个,心里便美滋滋的。 到了湖滩,远远看见李氏,秀莲还有秀萍正在埋头苦干;金伟想是累了,躺在草地上眯着眼晒太阳。 秀菱喊了声娘,便奔了过去。李氏抬起头,扬手拂了拂额前的散发,微微一笑说:“爷儿俩回来了?看你们这么高兴,准是谈成了生意对不?” 秀菱便叽叽喳喳把聚仙楼的事复述了一遍,顾守仁不时补充两句,听得娘几个都兴致盎然,连金伟也睁着大眼睛入了神。 李氏听得今儿个一下子赚了这么些钱,笑弯了眼睛,哟了一声:“太好了!咱有了钱,心里就塌实不少。” 顾守仁也不耽搁,立刻蹲下身子帮着打藜蒿,一边说:“我估摸着聚仙楼这道菜卖得好,掌柜的还得问咱们要货,趁这时候多打些回去。”不放心李氏又说:“让我来,你们娘几个歇会子,别太累了!” 李氏还没答话,就听得一个嘎嘣脆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嗨,我说玉兰啊,你们一大家子这是忙活什么呢?昨儿去你们家不见一个人影;今儿再去瞧,还有铁将军把着门。我寻思这是去哪儿啦?没曾想都窝在这儿。” 秀菱抬头打量,见是村里的戴三嫂,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脑后挽着家常髻子,身上穿了一身青,搬家那日她也有过来帮忙。只是这人是个大嘴巴,什么事传到她耳内,那就跟上了广播差不多,没多大会子,就能宣扬得人尽皆知。 秀菱心里有些着急,她知道李氏不会说谎,可如果把真实情况一五一十都说出来,自己家再想赚钱,就不那么容易了。因此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便看定了李氏。 李氏浅浅一笑:“是戴三嫂啊!这里头有个缘故,镇子上有人委托我家守仁,帮着掐些这杨柳洲上特有的野草带给他,给两个辛苦钱呢!至于人家有啥用,我也说不上来!” 秀菱一听李氏的回答,心里大为佩服,这样说,既没有完全把赚钱的秘密合盘托出,就是将来戴三嫂打听出什么来,也不能生李氏的气,省了得罪人。 戴三嫂一拍大腿:“有这么好的事?这杨柳洲随处可见的野草还有人要,还给钱?嘿,我怎么碰不见这样的人儿!” 又立着说了两句闲话,戴三嫂便说要回家做饭去,风摆杨柳地走了。 顾守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说:“她那大嘴一宣扬,村里人都晓得野草能换钱了!” 李氏嗯了一声:“这也没办法,咱家一大家子整天打藜蒿,村里人又不是瞎子,还能看不见?随她去!” 看着太阳落了山,风一阵凉似一阵,顾守仁便说:“家去吧!累了一天,肚子也饿了。” 李氏这才招呼秀莲,秀萍几个,收拾收拾,满载而归。 全家人因着赚了钱,有了奔头,加上确实累着了,那一晚都睡得特别香甜。等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对李氏来说,这是很少有的事,只要不是生病,基本上天麻麻亮就起床了,这会子活都干了不少呢! 她赶紧穿衣梳头,忙着准备早饭。顾守仁和几个丫头都陆续起来,金伟也打着呵欠,搓着眼睛走进灶屋。 外头已经有人说话:“这是顾老二屋里吗?” 顾守仁应着,连忙出来一看,原来是聚仙楼的小伙计。那小伙计一见着顾守成便着急地说:“掌柜的让我来找你呢!昨儿个你送去的那什么藜蒿,卖得特别好!进酒楼吃饭的,每桌都会点上一盘,个个说好吃呢!也有吃了一盘嫌不过瘾,再来第二盘的。所以啊,掌柜的让我来催催,你家要是有货呀,赶紧送过去,有多少收多少!” 顾守仁一听这好消息,嘴笑得能咧到耳朵根,忙不迭地回答:“有有有,我这就帮掌柜的送去。” 小伙计完成了任务,自然也很高兴,催促说:”那别耽搁了,这就去吧!“顾守仁哎了一声,让小伙计稍等,赶着和李氏说了,自己就去搬装了藜蒿的柳条筐子。李氏急道:“早饭还没吃呢!” 顾守仁一边走一边答:“回来再吃。” 李氏叫道:“那就去了镇上买点什么填肚子,别饿出胃病来。” 小伙计也搬起一柳条筐藜蒿跟在顾守成后头去了。两个人跑了两趟,把藜蒿都搬走了。 秀菱嘻嘻笑道:“今儿又有钱进了,怪不得爹这么积极!” 秀莲接上说:“看样子,吃过饭咱们还得去打藜蒿!” 秀萍伸了个懒腰:“嗯,累也累得有劲儿!赚了钱,娘得给我做件新衣裳。” 李氏笑咪咪地说:“好,赚了钱都给做。” 娘几个吃过了早饭,真的又去了湖滩打藜蒿。 再说那戴三嫂,昨日回家就把从李氏那儿听来的话,当作新闻传给众人听,大伙儿一听,都满脸的羡慕,恨不能自己也碰上这么好的事。一说到钱,个个眼睛里冒绿光。 今儿早上,有人就瞅见顾守仁搬着柳条筐上船,那柳条筐里隐隐约约装的就是野草,身后还跟着个眼生的人。也有人认得那是镇上聚仙楼的小伙计的。几个人议论说:“难道顾家老二的野草,是送到镇上聚仙楼的?聚仙楼是酒楼啊!要那野草做什么?难道能吃不成?也没听人说过能吃啊!” 那几人交头接耳一合计,决定去聚仙楼探个究竟。 顾守仁前脚走,他们后脚就跟到了镇上,果然远远瞅见顾守仁搬着柳条筐子进了聚仙楼。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一脸喜色的出来。 这几个晓得顾守仁十成是做成生意领到钱了,不用说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在聚仙楼外Q了好一阵子,还听到食客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藜蒿炒腊肉味道真不是吹的,好吃!香啊!”说着翘了翘大拇指。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听说过什么藜蒿呀!就走进去了特意点了盘藜蒿炒腊肉,几碗米饭,一尝之下,好吃得连舌头都能咽下去,风卷残云就一扫而光。吃完了,跟小伙计套近乎:“这藜蒿炒腊肉真不错,”从兜里抽出几枝新鲜藜蒿:“应该就是用这个炒的吧?” 小伙计爱理不理的,其中一个就是戴三嫂的丈夫戴三,他悄悄塞给小伙计几个钱说:“嘿,不说也没啥。是呢,就点个头,不是就摇头成不?” 那小伙计就点点了头。 几个人恍然大悟地笑着对视了一眼。自去找掌柜的交涉。 顾守仁隔了两天,将家里打下的藜蒿装上船,预备送到聚仙楼去。照旧带上秀菱,觉得这丫头有人缘儿。掌柜的见了他笑笑:“顾老二今天是送鱼来的还是送藜蒿呀?” 顾守仁嘿嘿笑着说:“这两日没去捞鱼,一家子都去打藜蒿。估摸着您酒楼里该进货了,这不,就给您送来了。” 掌柜的立起身闲闲地说:“昨日可是有人帮我送了不少藜蒿来,这价格嘛,只要两文一斤呢!你晓得我们做生意的,能降低成本是再好不过的事,因此我便收下了!这会子藜蒿堆得山一样。” 顾守仁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晓得掌柜的意思是嫌自己送的藜蒿贵了;既是藜蒿成堆,只怕自己今天送来的也不收了。嘴里“这这这”的,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秀菱银玲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掌柜的,这藜蒿是有季节性的。正月藜,二月蒿,三月四月只能当柴烧。所以也没几天好收了。您现在收下我们的藜蒿,时常浇点儿水捂着,就是叶子烂了也没事儿。” 掌柜的听见侧着头想了想:“有这么回事?” 秀菱趁机施压:“要是掌柜的为难,也没什么。爹,要不咱再去别家酒店问问看?”说着就来拉顾守仁的手。 掌柜的一听急了,这几日他店里凭借这个新菜式,吸引了不少食客,着实赚了些钱。这道菜还是顾家教给他的,自然也能教给别的酒店,这样一来,对他的生意可是大有影响啊! 因此掌柜的连忙拦住顾守仁说:“算了算了,你今天都把藜蒿送上门来了,我还能推出去不成?只是这价钱嘛 ̄”捏了下颌瞅着顾守成。 顾守仁瞥了女儿秀菱一眼,只好说:“咱也不能让掌柜的吃亏,还照你收别人的价,就两文一斤吧!” 他心里也知道,这生意有下回没下回不知道。他能两文一斤,别人就有可能放到一文。聚仙楼收不下,人家也能送到别的酒店去。这么想着,就暗暗叹了口气。 秀菱人虽小,思想是成年人的思想,她早预料到了事情的走向,只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低估了古代人爱管闲事,爱打听的习惯。 要知道,在闭塞的古代乡间,人们既没什么娱乐,又没什么享受,茶余饭后也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八卦当消遣了。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人的?她暗下决心,下次想赚钱的法子,就得想个有技术含量,人家模仿不了的! 第11章 落水人 仿佛一夜之间,杨柳洲的湖滩上就多了数不清的打藜蒿人,有的是想换钱的;也有的是想采了自家尝鲜的。大家突然发现,原来这寻常不过的野草,竟然这般美味。 顾守仁家已经不去打藜蒿了,镇上供大于求,价钱一文一斤,销量还不好!李氏和他正在拾掇自家屋后的菜园子。把菜地平整好,篱笆墙重新修理了,又透透的浇了两遍水。 顾守仁直起腰擦了把汗说:“我去问问咱娘,好春耕了,什么时候牛轮到咱家用。” 李氏哎了一声,自顾自地忙着,她打算在菜园子里种上韭菜,小青菜,萝卜,还准备搭个架子种黄瓜。 几个孩子也在边上凑热闹。 顾守仁进了原来的家,看见顾何氏喊了声娘,就把来意说了。顾何氏说:“照我的意思,你娘我的地先犁,老大家的嘈嘈个没完,说是第二个就得挨着她家 ̄” 顾守成背了手说:“既是这么着,索性让守义的地也犁了,再轮到我家吧,省得争抢!” 朱氏早看见顾守仁来了,这会子不阴不阳地倚在门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老二倒会充好人。真对这个家有感情,怎么有了赚钱的营生,连亲兄弟也不说一声,倒照顾那八竿子打不着的戴三嫂家?” 顾何氏也沉着脸说:“我也听说了,说是你们采湖滩的野草赚了不少钱。真是的,守礼守义都是你兄弟,怎么就不能带着他们也赚两个?连戴三家也捞了不少呢!” 顾守仁心里喊糟糕,这消息传得还真是快,他本来嘴笨,当了娘和嫂子的面,也辩不出什么来,只晓得说:“也没赚什么钱!” 她娘顾何氏冷哼一声:“得了得了,这会子说这些话给谁听?我现在还没到老得动不了的时候。否则想要你们的钱,只怕看多少脸色!” 顾守仁讪讪地转回家去。李氏便问他怎么说?顾守仁把耕牛的事交待了,不愿让李氏不高兴,就把题外话瞒下了。 第二天,菜园子由李氏和几个孩子拾掇着,顾守仁还去捞他的鱼,好歹能换些钱,开始春耕了,可就没这个功夫。 顾守仁用的是小撒网,在湖上打了半天鱼,取了十几回网,捞到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顾守仁有些吃力,便住了手。他眼睛尖,一眼瞥见不远的水面上似乎漂着一个人,浮浮沉沉的,也不知是死是活,于是连忙把小船划了过去。 他这人心善,想着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也管不得湖水寒冷刺骨,就把棉袄一脱跳下去救人。游到那人身边,托着他的身子,用力搬回船上,自己才吃力地爬上来。身子已经冻得几乎受不住了。 顾守仁见是个二十几岁的年青后生,摸了摸这人的胸口,还有暖气,应该是能救!他把这人翻过来,用手把他提起来了动了几下,年青后生的嘴里马上哇的一声,吐出一滩水来,算是活过来了,但很虚弱的样子。 湖上的风一吹,顾守仁冷的打了个哆嗦,连忙摇着浆,向家的方向划去。 李氏见丈夫出去捞鱼,浑身**背着个落水人回来,猜到缘故,也并不埋怨,只是心疼他冻着。急忙拿了干净衣裳让他两人换上,又去烧了个火盆端进屋里,让两个人暖一暖。 那年青后生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晓得是顾守仁救了他,又见自己身上穿着略显宽大的干净衣裳,挣扎着起来,一下子就跪在顾守仁面前:“大哥的救命之恩,我永世不忘,容我日后报答!” 慌得顾守仁双手来扶:“这位兄弟,这是干什么?出门在外,哪能保证一帆风顺呢?能帮就帮,也算是缘分!” 李氏这时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进来,见状也轻言细语说:“这位大兄弟,先把姜汤喝了暖暖身子!”说着递给年青后生和顾守仁一人一碗。 秀菱在边上看着,见那年青后生有些瘦弱,穿着她爹顾守仁的衣裳,空荡荡直打晃儿,眉目却很俊秀。听他说话,似乎也是个知礼的人。 金伟在门前探头探脑的往里瞧,李氏一手拉了秀菱,走到门前摸着金伟的头说:“去叫秀莲和秀萍,灶屋里还有红糖姜汤,你们也去喝点儿。” 顾守仁扬声说:“玉兰,我今儿个捞了些小鱼小虾,还在船上没取回来。呆会儿记得去拿,晚上咱自己做了吃!” 李氏脆脆地应了一声。金伟拍手说:“好哦,晚上有鱼虾吃喽!” 招得秀莲和秀萍秀菱都笑他馋猫。 李氏让秀莲把留在小船上的鱼取回家,自己把鱼肚子掏尽,又清洗干净了,加盐,姜丝,料酒腌了一段时间。抽空把饭做好了,这才把控干水的小鱼倒入调好的面糊里,让每条鱼都沾上面糊,等锅里的油热了,把小鱼滑进去炸到金黄色捞出来。 灶屋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金伟瞅李氏错眼,手急眼快地捏起一只酥炸小鱼扔进嘴里,烫得吸溜着嘴,手也直甩。李氏笑着嗔了一声:“看烫着了。”秀萍瞪他一眼:“瞧你那熊样!”秀莲和秀菱笑得前仰后合。 还有些小鱼小虾,李氏索性加些干辣椒一锅炖了,出锅时加少许的油,盐,葱段,另有一股诱人的香味。 再清炒一个藜蒿,一盘咸菜,就可以开饭了。 顾守仁让那年青后生坐上饭桌,客气地说:“家里也没什么好菜招待,这位兄弟随便用点就是。” 那年青后生就红了眼圈,不好意思地垂头说:“大哥叫我林生吧!因为搭船遇上了强盗,身上财物被抢劫一空,还被推入水中。若不是大哥救我,早已经去见了阎王爷。”停了一停又说:“大哥不光救了我,还这般招待,我心里当真感动得紧!” 顾守仁笑道:“这也不算什么,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来,吃饭吃饭!” 秀莲早给爹娘,林生,还有弟妹都舀好了饭,大伙儿便端碗举筷吃了起来。金伟连说好吃,秀菱也是满嘴留香。再看那林生,似乎很是拘谨,吃得也不多。秀菱猜他是不好意思放开肚皮吃,毕竟受了顾家的恩,却囊中羞涩,想表达自己的谢意,也是有心无力,还要吃白饭。 夜里,林生就和金伟同睡一间屋一张床。 第12章 蜂蛰 林生到顾守仁家的第二日,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哗啦哗啦,白亮的雨线绳子般粗,还夹杂着电闪雷鸣的,一家人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在家呆着。李氏得空便纳鞋底子,秀莲也跟着娘做针线活儿。家里茅屋顶子有的地方也有些漏了,只好拿盆子接着。 秀菱看那林生似乎更难为情了,吃饭连菜都不好意思挟。顾守仁还是热情待客,就是李氏也没有半句闲言。 到了第三天,林生越发坐立不安起来。吃过晚饭,他自己找着顾守仁说:“大哥大嫂待我这么好,我在你们家白吃白住好几天,一点也没嫌弃的样子。可是我并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看大哥家也不宽裕,孩子多,干活人手少。我想着,天放晴了就好开始春耕了,不如我留下帮你们家干活,管吃住就行,我并不要工钱。反正我是个无亲无故的人,至于怎么流落在这儿,容我以后再告诉大哥大嫂详情。不知你们能收留我吗?我啥活都能干!” 顾守仁就愣住了,不晓得怎么回话才好,和李氏交换了一下眼色,又想了想说:“要不你再想想,我也和你嫂子商量商量再说?” 林生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哎!” 其实凭他这几日的观察,林生是个手脚勤快,眼里有活的人。家里的桌椅板凳不太稳固的,都被他修好了,连农具也擦得油光闪亮。再加上他为人和气,家里的几个孩子没一下子就和他混熟了。金伟得了林生做的陀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老是缠着和他比赛抽陀螺。 林生若是想留在杨柳洲,寻一份工养活自己绝对没问题。可他愿意留在自己这个穷家,肯定还是有着报恩的想法。 隔了一夜,李氏和颜悦色地对林生说:“林兄弟也看见了我们家的状况,除了有地方住,没饿肚子,穷还真是穷。你既是愿意在咱这儿干一段时间活,那就留下吧!什么时候想走了说一声就是。虽然不提什么工钱的话,也不能亏待林兄弟不是?” 林生一脸高兴地搓着手说:“这么说,大哥大嫂是愿意我留下了。”不知为啥,他第一天来这家,就被家里浓浓的亲情吸引,恨不能加入到这个家庭里面,成为其中的一分子。也许是和他从小的经历有关吧,他渴望亲情。 秀菱其实常常在观察这个林生,凭直觉认为这不是个坏人。而且她家也确实干活人手少,李氏又身体不好,马上要春耕了,她还真有些忧心,家里八亩地,她爹顾守仁一个人怎么招架得过来。 现在多了林生这个帮手,再好不过。只是不晓得这家伙干起农活来怎么样?他的外表有些文弱,不象是土里刨食出来的。他到底是干啥的呢?来自何方,有些什么样子的经历?秀菱对他有着深深的好奇。 下了几天的雨,天总算是放了晴。林生便和顾守仁一道,用芭茅草把房上的几处能看见天的窟窿堵上了,又帮着李氏拾掇菜园子,反正总没闲着。 秀菱再看那两棵柿树,新绿嫩绿交织,很是喜人。 过了几日,顾守成去牵了牛来犁自己分得的那八亩田,林生自然而然地忙活到一块去了。 秀菱见她爹赶着那头大黄牯,满身的泥,脸上都是汗;身上穿得不多,也是汗津津的。 李氏埋怨说:“怎么这样不顾命地跑?这样冷的天,出了汗容易受凉,生病了怎么得了?” 顾守仁咧嘴笑道:“我身板子好,没关系!” 李氏瞟了他一眼,嗔道:“没关系,许多人不是这样得病的?”拿了手巾给顾守仁擦汗。又冲着林生说:“林兄弟,累了便歇一会子。” 林生很秀气地笑了一笑:“不累。” 顾守仁还有些担心他犁的田质量不过关,放眼望去,见那鱼鳞一般翻开的田土,整齐地排列着,泥脚犁得又深又好,晓得林生也是个种地的好把式。又扬声说:“地犁得深,将来能多打谷子呢!追肥也要多追一道才好。” 林生点点头:“大哥说得没错儿。” 秀菱前世极少在农村生活,所以于种地这方面,还真是懂得不多。她想着,自己赚钱的强项,恐怕要另想办法。 这时李氏已经抽空回去做饭,田里秀菱帮不上什么手,就趁这个机会到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找着什么赚钱的门路。 转了没一会儿,瞅见前头两个半大小子,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手上也用布缠着,头上则怪模怪样顶着草编的筐子,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朝树上正捅着什么。 然后听见嗵的一声,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掉了下来,跟着那两小子快速蹲下身子,藏身在草筐子之下。 一团黄色的飞虫早腾空而起,秀菱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是在捅马蜂窝呢!吓地大叫一声,撒脚丫子就跑,被捅了窝的马蜂倾巢而出,象一架架战斗机,径直凶猛地朝着秀菱奔袭。 她拼命扑打着,还是莫名其妙地成了受害者,脑袋被蛰了几个包,象针扎一样又痛又痒,眼睛也马上肿成了一条缝。 耳边的风声呼呼拂过,秀菱拼命地跑着,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就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急促地说:“别跑,快趴下!”秀菱也蒙了,用手抱着脑袋就趴了下来,接着有个身影象掩体似的,伏在上头帮她挡住蜂群。 秀菱的心还在缣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马蜂撤退了。那个有着好听声音,并且不顾自己安危,帮她挡蜂群的人将她拉了起来。 是个十岁光景的男孩,一袭宝蓝色的缎袄,越发衬得他面色如玉,眉目清俊,梳着整齐的发髻,还戴着头巾子。此刻眉心也被蛰出了一个红包。 他看着秀菱关切地说:“你还好吧?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看你眼睛肿得都看不清路了,得让你家大人赶紧上点儿药!” 秀菱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两个顶着草筐子的半大小子,早掀开草筐子在那儿说话:“嘿,咱们等会儿有油炸蜂蛹吃了!蜂巢还可以给爹泡酒喝!”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秀菱面前,用手指着她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笨的?看见我们在捅马蜂窝还要凑过来,这不是找蛰吗?回去可别告诉你爹娘是我们害的,明明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让马蜂蛰,对不?” 秀菱这才看清了,说话的是他大伯家的金明。小一些的金贵接上话说:“就是,怪不得我娘说你是扫帚星,走哪儿都倒霉,还真是有道理!” 气得秀菱涨红了脸,小胸脯一挺,就想刺他们两句,那男孩拉一拉她的袖子:“别听他们的话,咱们走!” 瞅见那男孩温润如玉的神情,秀菱的心不知怎么,突然就静了下来。想想也是,光打嘴皮子仗,一点用处也没有,以后走着瞧吧!于是只用眼睛狠狠地剜了金明金贵一眼!可惜眼睛肿得连眼珠子都看不清,根本没发挥出威力来。 金贵用手扒拉着眉毛和眼角,嘴也耷拉着,朝她做了个丑陋的鬼脸。 金明不依不饶地赶了两步,面露凶相瞪着男孩:“你谁啊你?她是我二叔家的,你叫她别听我的话,这不挑拔离间么?穿得好了不起啊,脸子长得齐整点了不起啊?” 说着搡了那男孩一把,一边撸拳捋袖一付想动手的模样。 金贵惟恐天下不乱,挥着拳头说:“对,看样子得教训教训他!” 第13章 黑犬救主 秀菱脆声说:“你们两个别胡来!瞧我不告诉大伯去。” 金明和金贵嘿嘿笑着,晃着膀子逼近那男孩,脸上是你奈我何的嚣张神情。 秀菱明白,凭金明和金贵两个人,块头都比那男孩大,怎么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更是不济事,心都揪了起来。又觉得不能让帮了自己的人吃亏,还是硬着头皮挡在男孩身前:“你们要打先打我好了!” 金明嗤地一笑,满脸的不屑,伸手一点儿没费事的就把秀菱拔拉到一边儿去了。秀菱摔倒在地上,直觉得屁股成了四瓣,她无可奈何地咬了咬嘴唇,没办法,谁叫自己力单人薄的? 眼睁睁看着那男孩,他倒是不慌不忙的,用手在嘴边打了个响亮的唿哨,然后远处一条黑影象离弦的箭似的朝这边奔了过来。 金明和金贵听得这唿哨声,愣了一愣,就看见那黑影近了,是一条全身乌黑,体形健壮的大狗,它飞快地奔到男孩的身边立定,用头在他脚边蹭了蹭,然后冲着金明和金贵汪汪直叫,还呲了呲尖利的牙齿。 男孩明亮的眸子闪出一丝冷峻的光,手一挥:“追风,上!” 黑狗嗖地便朝金明和金贵冲了过去,吓得两人转身没命地向前直跑,金贵还跑掉了一只鞋。那狼狈的样子,逗得秀菱忘记了疼痛,反倒格格笑了出来。男孩这才下令:“追风别追了,快回来。”那叫追风的狗乖乖掉头往回跑。 那男孩拉起秀菱的手并排走着,追风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男孩拍拍追风说:“以后看见有人欺负她,你别忘了帮忙,记得不?” 那狗凑到秀菱身边嗅了嗅,汪地叫了一声,似乎在回答男孩的话。秀菱对这狗大有好感,于是伸手在它背上抚摸了一下说:“你这狗真听话。” “嗯,它是我从小养大的,只听我一个人的话。”男孩有些骄傲地回答。 然后细心地问秀菱:“痛不?忍着点儿哈。”他觉得这小女娃怪坚强的,换了别的小人挨了这几下蛰,又红又肿的,早都哇哇哭成什么样儿了!还有,她刚才怕自己受了欺负,豪气万千地挡在前面的举动,也很让人那啥的!想想又有点好笑,这么小不丁点的,还逞英雄呢! 男孩眼里就有了暖暖的笑意。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叫啥名?” 秀菱想着娘见着自己该心痛担心了,于是闷闷地回答:“秀菱。” “菱透浮萍绿锦池 ̄”那男孩悠悠念了一句。秀菱看他还有这个闲心,不觉奇怪,他也被马蜂蛰了,难道不痛? 这时巳来到了自家的田边,林生一眼瞧见秀菱的模样,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忙在地头采了一把蒲公英,和顾守仁打了个招呼:“大哥,我去帮他们处理一下蛰伤。”便领着秀菱和男孩快步往家走。 顾守仁虽然紧张,也晓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留在田间。 还没到屋门前,林生已经扯开嗓子喊:“大嫂大嫂!” 唬得李氏连忙跑出来:“怎么啦?”再看到秀菱肿得变了形的脸,顿时脸色一凛:“怎么被蜂蛰成这付样子啦?”蹲下身子捧着秀菱的脸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心里以为定是那男孩闯的祸,瞥他的眼光就有着几分严厉。 秀菱忙解释:“是大伯家的金明和金贵捅了马蜂窝,我正路过,就被蛰了。”说着指着男孩:“他救了我,还把我送回来。” 李氏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家,尴尬地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对不住,还以为是你害得我们家秀菱呢!哟,你眉心也被蛰了一下,这可怎么好!” 两个姐姐听得动静,都跑了出来,把秀菱围在中间问长问短。秀莲说:“这该多痛啊!大伯家那两个小子,一点儿也不管秀菱,真不懂事!” 秀萍说:“还不是象他们的娘,自私自利惯了!” 秀菱瘪了瘪嘴:“可不是?人家帮我,他们差点还想动手打人呢!”说着用手指了指那男孩:“若不是他有条护主的狗,保不准就吃了亏!” 秀萍气得瞪圆了那双葡萄大眼:“还真是爹不教娘不管的,瞧我不告诉娘娘去!” 李氏连忙制止:“罢了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到时候他们的娘那张嘴吧嗒吧嗒的,我可吃不消。” 秀莲看着那条狗夸赞道:”这狗好精神。娘,几时咱屋里也养一条吧?有人欺负咱就咬他!” 李氏嗔道:”咬了人,人家还得找着咱们家。” 林生已经拿了钳猪毛的夹子用热水烫了,赶着帮秀菱把皮肤里的蜂刺钳出来,再用皂角水洗过了,然后敷上捣碎的蒲公英。对那个男孩也是如法炮制。 秀菱觉得一阵清凉,蛰伤处仿佛比先前好受些。见那男孩关切地注视着自己,便回了他一笑。猛可地醒悟到自己现在这样子,一定怪丑的,不觉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看他了。 李氏这才得了空问那男孩:“这位小公子不象我们杨柳洲上的,许是哪家的亲戚吧?” 那男孩露出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我姓凌,婶子叫我慕白就好!我爹虽然在杨柳洲买了块地,住的机会却少!” 一听见姓凌,李氏明白了。早就听说陈家那独苗儿子好赌爱嫖,把他爹留给他的家产败落光了,只好卖房卖地。那买主可不就姓凌?后来凌家重新起了好大一所瓦房。朱漆大门外两侧还蹲着两头石狮子,石狮子口衔圆宝,脖佩铃铛,二目暴突,煞是威风。 都说凌家是县城的大户人家,家财万贯,良田百顷,还有商铺。可不知他们来杨柳洲买地盖房却是为着什么?眼前这个男孩,居然就是凌家少爷,那可不是一般人啊!怎么出来连个下人也不带? 李氏就有些不安起来:“哟,原来您是凌家少爷,怠慢了。为了我们家秀菱,带累你也被马蜂蛰了,怪让人过意不去的。” 凌慕白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过会子就好了!”又礼貌地说:”婶子,我走了。”然后和秀菱她们招呼了,带上追风便离开. 李氏不好意思:”凌少爷就走啦!若不怕你嫌我们这儿粗茶淡饭的,还真想留你吃顿饭再走。” 凌慕白微笑着挥了挥手:“不用客气呢!”自顾自地去了. 目送着凌慕白的身影,秀菱想:这人身上还真没有富家少爷那娇纵跋扈的习气;倒是大伯家两个小子,横行霸道的。 一扭头,见秀萍一瞬不瞬地瞅着凌慕白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14章 猪八戒倒打一耙 秀菱一家才吃过夜饭,就听得外头高声大嗓的,正是朱氏那扁而利的声音:“都在家么?” 李氏迎出来一看,不冷不热地说:“是大嫂呀!怎么有空来我屋里?进来坐吧。”就引着朱氏去了堂屋。顾守仁猜着朱氏定是有什么事儿,也随后进来。 朱氏皮笑肉不笑地瞅着顾守仁道:“我说老二呀,咱们虽是分了家,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你家秀菱怎么伙同了外人,欺负起金明和金贵来了?” 顾守仁回家后,才弄清了秀菱被蜂蛰的原委,这会子见朱氏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吃一惊:“大嫂怎么这样说呢?我听说秀菱今天被蜂蛰得脸都肿了,还是金明金贵捅马蜂窝害的!” 李氏便唤秀菱:”来让你大伯母瞧瞧,脸都肿成什么样儿了!” 她心里有些着恼,看朱氏的架式,象是上门兴师问罪的。自家孩子吃了亏,她可是宁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呢! 秀莲拉着秀菱走了进去,故意说:”大伯母,你自己看吧!不是金明金贵捅马蜂窝,秀菱能这付模样?” 朱氏一拍膝盖:”你可别怪到我们家金明和金贵头上来。他俩正在捅马蜂窝,秀菱一头撞过去,怪得谁来?倒是她唆使外人撵狗咬我们家两小子,害得金贵掉了一只鞋,脚板上都扎出血来了呢!这帐又怎么算?” 李氏冷笑道:”原来大嫂今天是来和我们算帐的!那我问你,人家好好儿的,干嘛撵狗追他们?” 秀菱用清脆的声音说:”马蜂围着我蛰,金明和金贵还看热闹;人家好心帮我,他俩就要动手打人,把我还推了屁股墩呢!人家的狗都看不过了,这才撵他们的。大伯母若是不信,就把凌少爷找来,三人六面说个明白。要不干脆找里正来评评这个理儿,到底谁对谁错!” 朱氏被秀菱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默了半晌说:”咱自家的事儿,就用不着找里正了。我可是听见说是秀菱唆使人撵狗咬两个哥哥,这才上门来问一声的。” “若是他俩说我杀人了,你也信啊?”秀菱冲朱氏翻了个白眼说. 朱氏讪讪地说:”那哪能啊!”又瞅着李氏问:”你们说的那凌少爷,是哪个?” 李氏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吓了朱氏一大跳,她晓得,有钱人家里不好惹,若自己那两小子真把人家打了,只怕麻烦就大了!当下涎着脸说:”总算没出大事儿。我看着金贵丢了一只鞋,脚板又扎出了血,所以才盘问他俩。金贵那小子不说话,金明就说是秀菱惹的祸。哪知道其中是这么个缘故。让我回家好好骂他一顿!” 李氏知道她说的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其实她家那两个小子就是她惯出来的! 秀萍这时在灶屋洗好了碗筷,一边拿布擦着手,一边伶牙利齿地说:”大伯母,金明和金贵两个,怎么也学了一张碎婆婆嘴,我们家秀菱挨了马蜂蛰不算,还受了他们一大篇话。现如今不是分了家嘛,各家管好各家的事就成了!” 朱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一边起身一边推卸责任:”我早说不来不来吧,娘还偏让我来问一声,你看这事闹的!”似乎她跑来发飚,还是顾何氏的主意. 李氏淡淡地道了声:”大嫂走好。”就由得她去了. 秀萍待她迈出了门槛,这才低声说:”咱家没找她说话,人家还想猪八戒倒打一耙呢!” 李氏叹口气:”算了,咱不和她一般见识。” 顾守仁也说:”怎么说也是一家子,计较那么多干啥。”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眼看着天气一日日回暖,犁好的田也上了腐熟家畜肥。顾守仁将早稻种子先晒了两天,李氏煮了一锅浓盐水,倒入缸里配上清水,拿了个鸡蛋,看它漂浮在水面露出硬币大小的蛋壳,满意地点点头,再将稻种放入盐水中充分搅拌。 秀菱好奇地问:“娘,这是干啥呢?” 李氏笑笑:“选种嘛。种子好,出的苗才好,到时才能多收谷子。” 秀菱哦了一声,她对这些还真是不懂。见李氏捞去漂浮在水面的空秕粒,草籽等,然后取出下沉的种子,用清水洗了两遍,再浸在水中,说是要泡一天。 到了时间,秀菱又乐颠颠地跑去看李氏怎么操作。李氏不紧不慢地将种子装入袋中,来到金伟住的屋子,这里隔成了前后两间,金伟和林生睡在前间。后面放着一家人的口粮,农具,杂物什么的。还有一张坯档床,李氏将袋子放在铺着厚厚稻草的鹊荡采希又用麻袋盖好。 李氏一看秀菱眨巴着大眼睛,猜到她要问,自己告诉她:“这是催芽呢!等芽发出来,才种到地里去。” 催芽的时候,为防止高温烧芽,顾守仁日夜不离地守着,因为要及时翻动覆盖物,又得注意保温保湿,他不放心别人做,所以连饭也是李氏端进来吃的。三天三夜,算是基本上都催出芽了。顾守仁虽然眼睛熬出了血丝,见自家的种子根短芽粗,脸上还是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接着就是晾干炼芽,秀菱又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 顾守仁摸着她的头和气地笑笑:“若把刚催好的芽谷立即播到田里,幼芽遇冷,就受不了了。得让它们有个适应过程不是?” 秀萍在饭桌上告诉李氏:“我去打猪草的时候,碰见了娘娘。娘娘说大伯家催芽时现糖了。” 现糖就是种子上出现糖水一样的粘液物质。 李氏还没说话,秀莲说:“准是大伯大伯母懒到一块儿去了,没照料好!” 顾守仁一听急了:“不行,饭后我得去看看。”三兄弟里算顾守仁种地是把好手。 秀菱看着她爹心想:爹这人,还真是个好人,一点不记仇啥的! 等顾守仁回来,秀菱便问:“爹,大伯家的种子怎么样了?” 顾守仁背了手说:“还能怎么样?让他们把谷种放在温水中漂洗干净,再重新上堆催芽。” 顾家播种之后,由于春季的气温还是偏低,稻种自生自灭的话,不仅出苗慢,还容易烂秧。所以李氏,林生还有顾守仁,又将干稻草淋上少量清水。再均匀的覆盖到田块,说是要草不成堆,地不露土。 这还是开头呐,秀菱看得心内大发感慨,原来再平常不过,天天吃在嘴里的粮食,竟是这样来之不易啊! 新的一周开始了,亲们请继续支持我吧!求点击,收藏,推荐,不胜感激! 第15章 火灾 地里出了苗,顾守仁伺弄得更加精心了,农谚说:秧好一半谷。每日早早便下地干活。林生也是个勤快人,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从来不带偷懒的。 这一日顾守仁刚吃过早饭,才走出灶屋,便呀了一声:“不好!赵华家的茅草屋子烧起来了。” 李氏向来和赵华娘关系亲近,听得这么说连忙出来细看,秀莲几个也闻声跑出来。 一眼望去,茅草烧成的火团子,凭借风势,红红的火苗直冲云宵,鼓起一股股浓烟。不多时,便听见茅草屋上的竹把杆被烧得劈哩叭啦响,象放爆竹似的;失火处很快便人声噪杂,大家都跑去救火;顾守仁早脱了棉袄,提起一桶水便朝失火处飞跑着,林生也有样学样地快速跟了去。 秀菱来这儿的时间虽不长,也晓得茅草屋的壁子是芦苇编好后抹上泥巴制成。泥巴壁子时间一长,也掉了泥巴露出个光芦苇杆杆。这样的房屋,真是沾不得半点火星子。加上风又大,这家人家的财产怕是保不住了。 果然顾守仁回来时苦着脸说:“赵华娘对着天哭呢!茅屋烧没了,连家里的杂物,铺盖,带口粮都烧掉了。这天儿还冷,叫他们娘三个可怎么好?” 停了一停又说:“赵华那孩子也可怜,十三岁就开始学犁地了,那时犁头都抬不动,好几次见他被犟牛拖倒在泥水里。” 李氏愣了愣,也为这家人操起心来。赵华爹前年得了伤寒,不久就过世了。留下赵华娘年纪轻轻守了寡。 赵华比秀莲大个两岁,本是个读书的料,连先生也常常夸他。可惜家里倒了顶梁柱,家境一下子就跨了下来,哪有余钱读书?只好退了学,小小年纪便开始捏锄头把子。 赵华娘手勤快,针线活也好,有钱的懒婆娘们就找她锥帮纳底,缝单做棉。到了年跟前儿,她帮人家包豆包,做年糕。反正为了糊嘴,不管啥活,有人招呼就到。干完活,也有给她俩钱的,也有给她几碗米的,还有的给她豆包、年糕的。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这会子又碰上这样的祸事! 林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听了也插嘴说:“哭得真叫那个凄惶,让人听得心里怪不好受的。” 顾守仁一边拿出棉袄穿上,一边清了清嗓子又说:“方才众人提议,一家凑一点儿,不拘米也好,钱也行,就是木板,树条也可以;好歹再帮他们搭个茅棚起来住着,不能眼看着人活活冻死,饿死不是?” 秀菱眨着大眼睛问:“爹,那咱家凑什么给他们?”她虽然知道自己家也不宽裕,但爹娘都是善心人,绝不会袖手旁观的。何况李氏还与那赵华娘要好。 李氏想了想说:“赵华娘也怪可怜的,在洲上又没个亲没个戚,我寻思着,把他娘三个接来咱家住几天成不?”看了看顾守仁的脸色又说:“等他们家的茅草棚子搭起来了,再让他们搬回去!到时,咱再凑点儿粮食给他家,你说呢?” 顾守仁点点头:“你看着办吧!乡里乡亲的,帮一把也是应该。”然后头也不回地同林生去田里了。 李氏得了这话,便打算去把赵华一家接过来。秀菱赶着她娘说:“我也去!”李氏嗯了一声,秀菱便一溜小跑的跟在她娘后头。 到了赵华家门前,见他家的茅草屋巳化成灰烬,此刻地上又是水,又是灰堆一片狼藉。赵华娘眼泪直流,满面愁苦。秀菱记得她原本是个爱笑的人,笑起来两边腮上有很明显的酒窝子,挺喜庆的。 再看她儿子赵华,长得随娘,笑起来也有酒窝。只是现在低着头,咬着牙,想必心里是不好受的。 赵华的妹妹叫赵美儿,比秀菱大一点,自己眼睛里含着一泡眼泪,却还劝着她娘说:“娘不哭,娘不哭!” 李氏走过去,用手搭在赵华娘肩上说:“想开点儿,再寒冷的冬天也会过去不是?虽说目前遭了难,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再说你还有两个这么好的儿女呢!” 赵华娘伸手拭了泪,不知怎么总也拭不尽。 赵华低低地喊了声:“顾二婶,秀菱妹妹。”赵美儿也跟着招呼。 李氏忙应了说:“这两孩子还真懂事儿!” 秀菱眼眨眉毛动地劝说:“赵婶婶别哭。我爹和我娘说了,接你们去我家住几天。等洲上人帮着重新搭好了茅棚,再让搬回来。吃的也不用愁,大伙儿给凑些粮食呢!” 赵华娘为难地说:“你们家也不宽裕,我哪好意思带着三张嘴巴去打搅?洲上人都善心,也不知将来怎么报答才好!” 赵华亮亮的眸子一闪:“娘,以后我会想法子赚钱,还人家这份情。咱家不会总是穷的!” 他出声吐字很是清晰,秀菱直觉这是个很有心气的男孩子。长得也俊秀,说话的时候,那对酒窝时隐时现,眼睛里有一股灵气,真不象个庄稼人。 李氏嗔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客气啥?不过几顿饭的事。走吧,走吧。先去我家安顿下了,你们还得忙地里的活呢!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时候不拾掇好,秋天收什么呀?” 说着就搀起赵华娘,又扭头对秀菱说:“你拉上美儿姐姐一块上咱家去!华子,你也相跟上,没啥不好意思的。我家有事,你们也不会干看着不帮一把对不对?” 秀菱乖巧地一手挽起赵美儿的手,又扯住赵华:“走啦走啦!” 李氏将人带到自己家里,秀莲晓得她们早饭也没吃,早煮了一锅红薯。看见赵华娘来了,就端了出来说:“赵婶婶趁热吃。小华哥和美儿妹妹也多吃点。” 赵华看着秀莲,见她红润的瓜子脸,齐刷刷的刘海下一双凤眼清凌凌的;虽是穿着半旧袄子,身量却并不显臃肿。他一边道谢,一边接过红薯吃起来。秀莲不知怎么脸倒微微泛起了一片红晕。 秀菱眼珠子滴溜溜的,这一幕恰被她看在眼里。心里暗想着:大姐秀莲和这赵华倒是年貌相当,站在一块儿怎么看怎么舒服。可惜赵华家境太差 ̄转而又想,人家现在穷,不表示一辈子穷吧?然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个时代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哪轮得到自己操心?不过,她这个大姐温柔懂事,秀丽端庄,到时候还真不知什么样子的人配她才好! 李氏又赶着去把那杂物间的鹊荡彩帐巴椎保铺上干净稻草,重新拿了被子,准备晚上让顾守仁和赵华睡。赵华娘和她闺女便跟自己睡在堂屋。 赵华懂事,天不亮就起来帮着顾家挑水,把个大水缺装得满满登登的。李氏叫他歇着,他还说不累。就是赵美儿,也晓得抢着帮李氏烧火,扫地。赵华娘就更不用说了,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的! 第16章 免费的先生 赵华家遭了火灾,左邻右舍都动了怜悯之心,虽然自己穷苦,还是你一升他一合地凑了几斗米送给赵华娘;又扛来了木板,树条,杉木皮子,大家动手,很快就把房子盖起来了。赵华一家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李氏留赵华一家三口住了几日,临走时送了些粮食,还搭了一床铺盖,传到顾何氏耳朵里,倒指桑骂槐地跑来说了李氏一顿:“自家兄弟也没见你这样经心,惯会对着不相干的外人好,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家老二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得来的,你倒拿去送人情儿。” 李氏也不想和她吵,只不吭声儿。秀菱怕这老太太看见自己,越发拉扯得话多,所以只装听不见。秀莲向来脾气温和,倒是秀萍听不过去了说:“乡里乡亲帮一把怎么了?娘娘犯得着发这么大火吗?再说了,我娘这么做,也是经过爹同意的。不算是吃里扒外吧?” 顾何氏跳着脚儿说:“我屋里粮还不够吃呢,怎么不见你们送些给我?” 秀萍咦了一声:“当初分口粮,都是分派好了的,我爹我娘也并没有多分呀!” 气得顾何氏骂道:“你如今大了,敢和娘娘顶嘴了!你以为我打不得你么?”作势要去抓她。 秀萍早一溜烟儿提着篮子往外跑:“娘,我去打猪草了。” 李氏见顾何氏用话挤兑自己,便说:“娘说屋里粮不够吃,要不从我这里匀些去?一家子少吃几口也就有了!” 顾何氏没好气地说:“罢了罢了,好生过你的日子,别把自家东西不当东西,送这个送那个的!你有多大的家底儿,经得起你撒漫?” 李氏也不恼,应了一声说:“知道了,娘。” 顾何氏这才嘟嘟囔囔地去了。 秀菱见她娘娘去得远了,才跑出来,自己也拿了一只篮子说:“娘,我也寻二姐一块儿打猪草去。” 李氏连忙说:“别跑,小心摔着。” 秀菱拎着篮子,寻到田边地角、路旁沟畔,东转西转,也没瞅见她二姐秀萍。倒是看见那条叫追风的大狗,很神气地飞扑过来,蹭着秀菱的腿,一付老相识的模样。 秀菱伸手抚抚它的背:“你家主人呢?” 追风不会说话,汪汪叫了两声,又风一般的去了。 秀菱便蹲下身子打猪草。将牛尾巴蒿、灰条、猪秧秧、鸦鹊子尾巴菜,悠悠地铲了大半篮子。她手上虽在忙,嘴里也没闲着,自得其乐地哼哼:“东西街,南北走,出门遇见人咬狗,拿起狗来打砖头,又怕砖头咬我手;稀奇稀奇真稀奇,麻雀踩死老母鸡,蚂蚁身长三尺六,八十岁老头坐在摇篮里 ̄” 就听见扑哧一声笑:“你都念的啥呀?真有意思!” 秀菱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不是那凌慕白是谁?此刻他一双点漆瞳仁里满满都是笑意。她不觉就红了脸,自己乱哼哼着玩,怎么就被他听见了呢?讪讪地说:“刚才看见追风了。你不用念书吗?” 凌慕白跟着蹲在她身边:“我前阵子病了一场,我爹娘让我好生休养,等身体好了再念不迟。”又仔细瞅瞅秀菱:“你的脸没事了,那天看见你,肿得跟猪头似的!”说着唇边露出一丝促侠的笑。 秀菱越发红了脸说:“你才猪头呢!” 凌慕白居然没恼:“原来秀菱还是个挺俊俏的小丫头。” 秀菱翻了一下白眼,不错,她的外表只有五岁,实际上她的思想早就成年了。不过这男孩肯为一个陌生小女孩挡蜂蛰,也算是见义勇为吧!想到这里,秀菱又对凌慕白有了好感:“那天还真该谢谢你。” 凌慕白云淡风轻地一挥手:“过去的事儿别提了。你在做什么?” “打猪草。”象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是不会懂这些的。 凌慕白点点头,这么小的丫头就知道帮家里分忧,哪象他那个众星捧月一般的妹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得不成个样子。看秀菱的目光里,更添了一分温情。于是说道:“反正我也闲着,我来帮你。” 秀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个儿就成。”看着凌慕白真诚的眼睛,忽然起了一个心思,轻轻地问:“你真想帮我?” “那还有假?”凌慕白不明白秀菱为啥这样问。 “那好,你若真想帮我,能教我识字不?”秀菱很认真地问他,虽然她前世读到大学,繁体字认识的并不多,有个人教着总好。再说了,以后突然能读书认字了,也有个借口不是? 凌慕白没想到秀菱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知道,穷人家读不起书的大有人在,何况秀菱还是个女孩子。难得她倒有这样的心气儿。凝视着秀菱黑宝石一样大眼睛,那里头有着渴望和乞求,他不由自主地就应下了:“行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想一想又问:“你要认字做什么呢?” 秀菱歪着头说:“认得字了,就可以看农书,里面肯定有种地的法子,我就能帮着我爹多打粮食赚钱。” 凌慕白心里居然有一丝感动,这小女孩现在就想为家里赚钱了,算不算人小志气大? 追风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被凌慕白喝着,乖乖地趴在地上。 说教就教,凌慕白就找了块小石子,在地上比划着,教秀菱三字经。头一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一个字一个字教秀菱认了,又讲解意思给她听:“就是说,人刚刚出生时,本性都是善良的。”接着,一笔一画地教她写,很是细致耐心。 秀菱学得也很认真,其实这几个字她早就认得了,所以根本没难度。凌慕白也是第一次身为人师,觉得自己教得真不错,才会有这样的成果。于是得意的站起身,背了手说:“好吧,今天就教到这儿,你要好好记在心里,不能忘了。下次我可是要考你的,记不住我要打手心的哦!” 秀菱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追风不甘寂寞,也汪汪地叫了两声。秀菱笑道:“追风,你学会了没有呀?”追风已经离弦的箭一般跑远了。 凌慕白瞅着追风的身影说:“你若是真有心学,我每日都可以教你!” 秀菱嗯了一声,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人家先生收弟子都有束修,我可啥都没有。” 凌慕白哈哈一笑:“你可真有意思!那就先欠着吧!” 第17章 清明受欺 秀菱回到家就和她娘李氏说了凌慕白教认字的事,又说:“娘,哥哥都七岁了,也是该上学的年纪吧?”不是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吗? 李氏叹了一口气:“这凌少爷还真是个好人。咱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有钱让金伟上学?到明年再看吧,秋天收成好,兴许能攒下两个钱来。” 顾守仁这时也回来了,听了这话说:“我瞧着明年怎么也得让金伟上学去,不能象我似的,当个睁眼瞎子。” 秀萍羡慕得不得了:“秀菱你怎么运气这么好呢?凌少爷肯教你认字。”她想说,能让他教教我不?话还没说出口,就自己咽下去了。自己一个穷家丫头,就是认了字又有啥用?再说了,人家凭什么就得教自己呀?过不了多少日子,田里稻子又得插秧了,娘肯定也得下地。家里的活落在大姐秀莲身上,自己还能不帮着做?哪有时间学认字呀! 林生在边上听见了开口说:“我倒也认得几个字,要是大哥大嫂不嫌弃,得空我教教金伟。” 李氏喜出望外:“哟,真没瞧出来,林兄弟还识字呢!那今年就麻烦林兄弟了,明年开了春,咱家省吃俭用,也让金伟上学去。” 林生响亮地应了一声:“哎。” 金伟听见说上学认字,倒没有多大兴致。 眼看着田里的秧苗长出了绿油油的叶子,顾守仁又记挂着垒池子发红薯秧。这时候寒食节,清明节也就要到了。 李氏忙着做青团。用艾草摘取嫩茎和叶,洗净后煮烂挤汁,掺进糯米粉内拌匀揉和,雪白的糯米粉变成了碧绿,然后就开始制作团子。团子的馅心,是加了糖的细腻红豆沙。 只见李氏从拇指与食指间挤出一个小团,包上馅子,拍扁了放入大蒸笼,蒸熟后,一个个又香又滑又糯的青团便大功告成了。 秀菱看着金伟口水直流的样子就好笑,他刚换了个门牙,还有一颗牙掉了,留着个缺口。但是自己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真的很香。李氏猜透了他们的心思,青团放凉了,先让大家尝个鲜。 果然是好手艺,那青团子看着油绿如玉,捏着糯韧绵软,闻着清香扑鼻,吃起来甜而不腻。 当夜李氏便带着青团和顾守仁一起去了顾何氏那儿,顾何氏抹着眼泪说:“得去给你爹扫扫墓,他一个人躺那儿怪孤单的。” 顾守仁闷着头说:“那娘定个日子,咱一大家子都去。” 顾何氏说:“你大妹明日也来祭奠你爹,就是明日吧。” 到得天明,李氏折了杨柳枝蘸上清水,插在门楣上,取辟邪之意。秀莲则结了几个杨柳球,不光自己戴在鬓边,又帮秀萍和秀菱也斜插在头上。嘴里还嘀咕着:“清明不戴柳,红颜成白首。” 秀菱那日也跟着去了扫墓,顾守仁把大黄牯牵过来,它头一低角一摆,就把拉车的辕套架在脖子上了。女人们坐着顾守仁赶的牛车,男的跟在牛车后走。 顾守仁问顾何氏:“不是说秋菊也来给爹上坟吗?怎么人影也不见?” 顾何氏叹了口气说:“她托人捎了信儿,说是她婆婆不让来呢,毕竟有了身子的人,放心不下呗。” 顾守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地儿,不过是给顾长安的坟地除草填土,又将带来的各色供品青团、猪肉、鸡蛋,豆腐和酒摆在坟前,将系好白纸的小木杆插在坟尖,点香祭拜。 秀菱跟在众人后头,跪着磕了几个头,不过总小心翼翼地避着顾何氏。她可没忘顾何氏打李氏那一巴掌的事儿! 接着朱氏拿出南纸店买来的包袱皮儿,也就是用白纸糊的一个大口袋,中间帖一张蓝签,上头写着顾长安的名讳,里头装着各种冥钱。 然后顾何氏领着头点燃冥钱,又将酒洒在地上,小辈都跟着做了。礼毕,才可以聚餐饮酒,待香烛点完后方离开。 正是春光烂漫的时节,处处野花盛开,秀菱蝴蝶似的在花丛中穿梭。 顾金明还记恨着秀菱,瞅大人没看见,得空屈起手指头在她头上敲了两个毛栗子,恼得秀菱瞪了他一眼说:“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这臭丫头,我脚板心还留了个疤呢,都是你害得我!”顾金贵也跟了过来,在秀菱脑门上弹了个脑奔儿,她不禁哎哟了一声,怒目而视。 顾金伟早看见了,小牛犊子一般冲了过来,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嘴里说着:“不许欺负我妹妹。”伸手猛地把顾金贵推了趔趄,他立脚不稳,蹬蹬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秀菱恨恨地说:“活该。” 金明竖起眉毛,睁圆了老鼠眼睛,一把揪住金伟的棉袄领子:“要打架是不?”一边偷眼瞧顾守仁的方向,他不怕自己的爹,倒有点怵这个二叔。本来今天这事儿是他挑起来的。 金贵欺负秀菱,朱氏起先装看不见;这会子见儿子吃了亏,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搀起金贵,斥骂金伟说:“你怎么以小欺大起来?帮个外姓人对付自己兄弟,也好意思的!”又用指头一戳金贵的额头:“没用的东西!” 金贵晓得他娘的意思,是说他连比自己小的金伟也打不过,越发要扑过来找金伟报仇。 顾冬梅连忙拉过金伟护在身后:“他小呢,你当哥的不能让着他点?” 朱氏狠狠地瞪了秀菱一眼:“真是个扫帚星,有了她搅和,准没好事儿!” 金伟被他小姑护着,不服气地嚷:“秀菱不是扫帚星,她还帮我家赚钱了!”卖藜蒿的主意不是秀菱想出来的么? 朱氏嘴一撇,想想又问:“她豆豉大的人儿,能赚什么钱?” 秀菱看不得朱氏这付模样,分辨说:“我就能赚钱,以后我还要帮我爹娘赚许多许多的钱,让你眼红得变个红眼兔子!” 朱氏还来不及发飚,李氏已经带笑赔不是:“小孩子乱说话,大嫂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这里替他们赔罪了。” 顾何氏也扬声问:“嘈嘈什么呢?”李氏忙应道:“娘,孩子们闹着玩呀!”朱氏翻了个白眼,也就没说什么了。 第18章 新发现 回到家中,一家人还是照常地过日子。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近十天的连绵阴雨,天儿又冷了下来,让地里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秧苗,有的烂了根,有的黄了叶,愁得顾守仁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好不容易晴起来,又得忙着补种,所幸损失并不严重。 李氏也忙个不停,在顾守仁早就挖好育红薯苗的秧坑里挖窝子,再用发酵过的肥料放进去,又用较稠的猪粪水灌了,然后忙着选红薯种。把有幼芽冒出的红薯按生长方向放进窝子里,最后用手捧着细沙盖上。 秀菱常常跟着凌慕白学认字,凌慕白很高兴有这么个聪明的女弟子。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竟会喜欢和这个小丫头在一处的!不过秀菱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她还得打猪草呢! 秀菱的眼光忽然就定住了,那一丛绿叶怎么这样眼熟呢?仔细端详着,叶片为卵状长圆形,边缘有小锯齿,两面均有疏长毛。这分明是仙人草啊,也就是俗称的凉粉草,秀菱前世的奶奶就种植过。 它清暑,解渴,除毒,也是凉粉的主要配料之一。只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知道不知道它的妙用? 凌慕白见秀菱双眼放光,还以为她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待看清眼前不过是平平常常的植物,不禁开口说:“我还以为你发现金元宝了呢!” 秀菱知道和他解释不清,索性只是笑一笑,随手拔了一片叶子,在衣襟上擦了擦就往嘴里塞,嚼着嚼着,野草汁液有股淡淡的甜,还带有胶性,她确信无疑,这就是仙人草。于是忙着将这些仙人草连根拔出来扔在猪草篮子里,原先打的猪草反而弃之不要了。 凌慕白不解地问:“你不是想学那掰苞谷的猴子吧?” 秀菱瞟他一眼:“才不是!我刚才发现的植物,也许这儿的人还没明白它的价值呢!不过我现在没办法确定是不是这样。” 凌慕白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小丫头。这植物是你发现的?这东西我就看过不少好不好?” 秀菱一头的黑线,没好气地掸开他的手:“不要叫我小丫头。”说着拎起她的猪草篮子站起身来。想了想又回过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这种草在哪里还有?” 凌慕白好笑地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跟我来!”头一偏,示意秀菱跟自己来。 在一个坡地上,果然出现了一大丛仙人草。秀菱如获至宝,全部仔细地连根拔出来,放进猪草篮里。见凌慕白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她,自然而然地还了他一个微笑。 兴冲冲提着猪草篮子跨进自家的门,秀萍一眼瞥见她的高兴劲儿,便接过篮子说:“捡到宝了,看你笑得一朵狗尾巴花似的。” 秀菱刚还了一句:“你才狗尾巴花呢!”秀萍已经嚷了起来:“你都打的什么猪草啊?这东西猪,牛,鸡,鸭都不吃的,你算白费力气了!” “这可是好东西呢!”秀菱分辨说。 秀萍嗤的一声笑:“这还好东西?有什么用呀?你去外边看看,田边地角,土头土坎多得是。” 一句话说得秀菱愣了一愣,可是她认得这仙人草,刚才也尝过味道,决错不了!既然秀萍这样认为,是不是可以肯定这个时代的人们,确实不知道仙人草的作用? 她不放心,又喊李氏:“娘,你快来瞧瞧我刚采的野草!” 秀萍撇了撇嘴:“你不用喊娘,我就可以告诉你,这东西猪绝对不吃!” 李氏听到秀菱喊,还是用围裙擦着手跑了过来,见姐两儿正围观仙人草,也说:“秀菱怎么把这个草当猪草打回来了?” 秀菱连忙拉着李氏说:“娘,你不知道,这可是个宝。和我以前发现的藜蒿一样,都能吃的。” 李氏一听,大感惊奇:“能吃啊,怎么吃?也炒着吃吗?” 秀菱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现在还不能吃呢!娘你把菜园子的地分点儿给我,让我把这草种上,到时候你们就瞧好吧!” 李氏知道秀菱不是随便开玩笑胡闹的孩子,也就应下了。秀萍听她说得这样肯定,又想起她当初的藜蒿,还为家里赚了些钱,自然选择相信。于是好声好气地说:“这草真这么有用,明天姐也帮你弄一些回来,成不?” 秀菱高兴地拍手道:“敢情好呀!这时候多种些,到收获的时候,说不定赚的钱越多呢!” 秀莲从灶屋出来,点了点秀菱的额头:“小人精又起花样了。赚了钱可不能把大姐忘了!”秀菱笑嘻嘻说:“咱家一个都不能忘!到时候还得娘和姐姐们帮着,才能赚钱呀!” 秀萍显摆地说:“我今日在水沟边发现了野生的水芹菜,采了不少回来。空心茎切成段一炒,清清爽爽,嚼起来脆脆地,还会咯吱咯吱响呢,那个香啊!又象芹菜又象香菜。” 说得秀菱没吃过的都感觉那么好吃。待尝过了味道,也证实秀萍确实没说大话。 第二天秀菱便在李氏应允她的菜地上,用小锄头打穴,再把仙人草的苗栽下去,然后透透地浇了一遍水。秀莲和秀萍都帮着她,把新采来的仙人草也种了下去。 仙人草种植得整整齐齐,秀菱拍了拍手上的沙土,长吁了一口气。看着这个小妹心满意足的笑容,两个姐姐也相视而笑。金伟说得不错,秀菱不光不是什么扫帚星,说不定还会成为她们家的福星呢! 秀菱伸了个懒腰,一仰头看见园子边上那两棵柿子树,叶子长得浓密了许多,有自己的手掌大小了,那绿象要滴下来似的。她又动开了心思,长出柿果来,也能换钱呢!想想又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财迷了?不管做什么,都能联想到钱上头去! 秀莲的眼光跟着秀菱往上看,见秀菱笑咪咪的出神,伸手在她的鼻子上拧了一下:“小馋猫,现在就想着吃柿子啦?” 秀菱冲秀莲扮个鬼脸。秀萍说:“那得等好些日子,就算长成了,刚摘的柿子涩口,得捂熟了才能吃。” 秀菱想了想说:“姐,你们吃过又脆又甜的柿子吗?象萍果似的,不,比萍果还好吃。” 秀莲和秀萍一起摇头,两人奇怪地问:“柿子捂熟了不就软了吗?甜倒是甜,可一点儿也不脆。” 原来这个时代的人也不会这种法子呢!秀菱得意地昂首挺胸从两人面前走过:“等着吧!我会让你们吃上又脆又甜的柿子的!” 秀萍切了一声:“这丫头,看她那神气劲儿!” 第19章 去除病根儿 这日一大早,秀菱是被一阵布谷鸟清脆的鸣声唤醒的。还没睁开眼,便嗅到一阵浓郁的食物香气。她吸了吸鼻子,应该是米粉蒸肉的香味,她自己也会做这道菜呢! 在前世,母亲常常在立夏做这道菜。别有风味的米粉,是用一小碗米,配一粒完整的八角。混和一起,热锅不放油直接倒入,小火不停地翻炒,直到米微微焦黄,并散发香味,研成末保存下来就好;将五花肉切块用酱油白糖腌渍入味,然后放入米粉拌匀,再将粘满米粉的肉片叠在碗内,加上适量的豌豆,上笼蒸熟至烂,吃的时候将肉扣在盘内。那诱人的香啊,让秀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李氏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秀菱,快起床了!今日开秧门呢。” 这杨柳洲把插秧的第一天叫做开秧门,家家户户早上要蒸米粉肉,还要燃香烛,鸣鞭炮,敬天地,祈求秧苗插下后风调雨顺,稻谷丰收。 顾守仁早把挑秧的竹簸箕放在了大门口,只等吃过早饭,便好快点去秧田里开秧门。 到了田里,秧苗一片翠绿,由顾守仁这个家长拔下第一把秧苗,插秧就此开始了。 秀莲秀萍都下田帮忙,任务是送秧。将李氏和林生拔好的秧苗用竹箕装好,挑到移栽的大田里,然后将一个个捆扎好的秧苗抛向大田,散布在田里,供顾守仁栽插。 金伟和秀菱也挽起裤腿,打着赤脚,嘻嘻哈哈抓起秧捆使劲往田中间抛。 看着自己的父亲顾守仁插秧,秀菱不禁惊叹他高超的技艺!只见他站好马步,摆开架势,左手持秧,右手象蜻蜓点水,随着他的身子往后退,前面便留下一行行栽插得整齐笔直的秧苗;那行距株距,就象用米尺丈量规划过的一般。 林生也不甘示弱地和顾守仁比起赛来。 而李氏则两手飞快地在秧苗间攒动,将秧苗一把把轻松地连根拔起,很整齐地在她手里捻成一束,将根部在水里拍打一阵,那秧根上的泥巴便洗得干干净净,然后顺手从腰间扯出一根禾草,将秧束拦腰一绑,一个整齐的秧捆便已做好。 众人正干得热火朝天,就听得顾守仁呀了一声,他从水田走到田梗上,腿肚子上叮着一条蚂蟥。这东西又叫吸血虫,在吸血过程中,还会慢慢缩细自己的身体往人的身体里钻。 吓得秀菱连忙把手围成喇叭状喊道:“爹,你可千万不能用手拔,越拔它吸得越紧。”喊完便赶紧朝她爹奔了过去。 顾守仁冲着她点点头,回应说:“爹知道。”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小包什么粉状物,对着蚂蟥撒上去,那恶心巴拉的东西便自己掉了下来死了。 秀菱好奇问:“爹,你那是什么?”她没想到顾守仁还早就准备好了对付蚂蟥的法子。本来她知道的办法是用火烧蚂蟥的屁股,正想着从哪儿弄来火呢! 顾守仁若无其事地说:“是盐啊!”然后立即挤压伤口,让血流出来,免得染上传染病。李氏也过来递给他一片嫩竹叶敷在伤口上。 秀菱不得不佩服,人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啊! 再看金伟,不晓得从哪里扯来两片芦苇叶卷成响哨,吹了起来;一会又学着布谷鸟叫:“啵…咕……!啵…咕……! 李氏许是受了累,病根子又犯了。还在往家走的路上,肚子就痛了起来。秀莲连忙搀着她娘,顾守仁也过来问:“怎么啦?怎么啦?” 李氏很痛苦的样子,用手捂住腹部:“疼哩!”她走得很迟缓,每走一步都要微微皱一下眉。最后终于熬不住了,用手扶着道边的树,额上的汗也滴滴答答流下来。 顾守仁只得扶着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办?怎么办?这会子天都快黑了,郎中不出诊。” 秀菱看她娘痛着,心疼得不行,大眼睛里就蓄满了泪,眼巴巴瞅着她爹。 林生本来走在最后,见状便走近前,问李氏哪里不舒服。 顾守仁愁眉苦脸的代她答道:“肚子痛。老毛病了,怕是累着了又犯了。” 林生又问:“这病犯多长时间了?” 李氏有气无力地说:“得有两年多了。一阵一阵的,痛起来站都站不住。” 林生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让我给你把把脉。” 大家都惊奇地看着他,闹不明白林生怎么还会把脉,他又不是郎中。 李氏犹豫了片刻,还是露出了手腕,林生一声不吭地按住李氏的脉口摸了一阵。秀菱忍不住催问:“你知道我娘生的是什么病吗?” 林生张了张嘴,没回答就站了起来,看了顾守仁一眼说:“大哥先把大嫂背回家再说。” 顾守仁嗯了一声,就蹲下身子,让李氏趴在他背上,然后站起身来,往自家的方向走。 进了堂屋,顾守仁把李氏放下,秀萍连忙端个凳子让她娘坐下。秀莲就赶着生火做饭,一家人忙累了一天,早就饿了。金伟晓得李氏不舒服,也噤了声不敢乱跑乱跳的。 林生拉了个小杌子坐在李氏面前,又细细地为她摸了一下脉象,然后说:“你肚子里有东西。” 李氏还没来得及说话,秀菱连忙插嘴说:“对的,我娘肚子里好象有个疙瘩。”当时她帮李氏揉肚子时就发现了,还直为她娘担心呢!令人惊讶的是,这林生把把脉,就能知道李氏肚子里的事,还真是神了! 李氏苍白了脸说:“也许是个瘤子。”有时候她不是不担心的,就怕为这个病再搭上性命。可家里一没钱,二没闲,总也没机会找个郎中仔细瞧瞧。 林生象个未卜先知的人似的继续道:“两三年前,你应该生过一场病。” 李氏仰头看了看顾守仁,然后点头:“是生了一场病。” “你当时,有了身孕,还流产了!”林生镇静地说。 顾守仁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疑问:“林兄弟,你怎么都知道呢?我老婆的事,你不会听谁说过吧?” 林生摇摇头:“没谁对我说过。”又对李氏说:“大嫂肚子里不是瘤子,是一个死胎。三年前你怀的是双胞胎,后来你以为流产就没事了,但其实出来的只是一个。当时血流得太多,另一个没有一起出来,所以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李氏的嘴唇动了动,睁大了眼睛,原来这几年折磨她的病痛却是这么个缘故。 “那有什么法子可以治不?”顾守仁和秀菱几乎是同时开了口问。 李氏神情焦急地盯着林生的脸,生怕他嘴里吐出不行两个字。然而也不敢抱着什么希望,毕竟林生不是郎中。 林生想了一想说:“我给大嫂开个方子吧,管不管用却没办法保证,吃不吃也在大嫂。” 顾守仁家里没有读书人,所以连笔墨纸砚也寻不出来。平常林生教金伟识字,也就是醮着水在桌上写划。顾守仁跑去问大哥顾守礼借得了赶回来,他大哥家两个小子都念了几年书,后来看没什么出息,又都不念了。 林生便伏在吃饭的桌上写了一张方子交给顾守仁,又叮嘱说:“药引是两种东西,一是早晨梳头时拢下的乱发一团,烧成灰;二是两头尖一钱半,先用酒泡了,再用细布包起来和药一起煎。” 秀菱看顾守仁不明白的样子,自己也很好奇,便细声细气地问:“林生叔,两头尖是什么东西啊?” 林生淡淡地笑一笑说:“两头尖其实就是老鼠屎。” 秀菱捂了嘴,诧异地说:“呃,老鼠屎怎么能吃呢?恶心死人了。”她娘真的要吃这个?林生能治这病么?他怎么就能帮人治病呢? 林生一点也没有因为秀菱的话而生气,也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轻视,而是平心静气地解释给她听:“古书上说,以至秽至浊之物,走下焦秽浊之处。” 听得秀菱似懂非懂,而顾守仁也是半信半疑。他心疼自己的老婆受罪,又苦于没钱没闲帮她治病,现在看林生淡定的样子,还是下了试一试再说的决心。 好在那两味药引子都不是什么稀奇古怪难寻的东西,所以没费多大功夫就得了,顾守仁又去药铺里抓了药来。秀莲用药吊子帮着细细地熬出药汁来,服侍李氏喝了下去。 林生又嘱咐说:“大嫂这两天就在床上躺着别动,地里的活有大哥和我干就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顾家这些人都大吃了一惊。李氏吃了林生开出来的药,两日之后,竟然真的排出了一个死胎。这死胎已经变黑,发硬,看上去就象一块树根。 当然这个细节,是没人会让秀菱知道的,总之从这之后,李氏缠绵好几年的病根,算是彻底去了,身子一日好似一日,再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腹痛了! 李氏自然喜笑颜开,这毛病折磨得她几乎痛不欲生,现在好了,也没花家里多少钱。这一切还真得谢谢那个林生,顾守仁当初把他从水里救出来,算是做了一件好事。都说好人有好报,这不就应着了吗? 就是顾守仁也高兴得不得了,老婆以后不用再受痛苦,还能多为这个家出力,所以看林生的目光里,不知怎么就多了一份敬重,也越发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一样! 第20章 血口喷人 李氏的病好了,秀菱也松了一大口气。不光是不愿李氏受病痛折磨,而且那个大伯母一口咬定是自己命硬,克了李氏才得的病,那这话现在可就说不通了! 赵华娘再忙,得知李氏身子不好,也抽空来瞧了瞧李氏,陪李氏坐了一会子,两人正叽叽咕咕地说着私房话。戴三嫂这大嘴巴也来了,笑嘻嘻向李氏问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说因为戴三嫂多嘴,因而抢了她家的藜蒿生意,李氏也不好抹下脸怎么样。 戴三嫂听说李氏的病好了,以后也不会再犯,惊奇地张大了嘴追问了半天。待听得是林生出的力,就象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哟了一声:“真没看出来,那后生瞧着比大姑娘还腼腆,竟有这个本事?顾二嫂,你也没问问他的来历,打哪儿学来的这一手?” 李氏摇摇头:“林生只说他无亲无故,坐船遭了强盗,被抢了财物又推到水里。亏得我家守仁救了他的命,所以愿意留在杨柳洲帮我家干活。我想着,人家又不能帮咱家一辈子,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走了。” 赵华娘也说:“这后生做农活倒样样拿得起,想来也是农家出身。只是还能把脉治病,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戴三嫂理了理鬓发,放低了声音说:“顾二嫂,你家那大嫂常常在人前抱怨你装病躲懒,要是她知道这个事,可没啥好说了!” 李氏不想在外人面前说朱氏的坏话,不管怎么她和朱氏都是顾家媳妇。再说了戴三嫂那大嘴巴,什么事都能宣扬出去,七传八传的,到了朱氏耳朵里,还不知会传成个什么样子。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笑:“人家要说什么,我哪能管得住人家的嘴巴?只求自己问心无愧吧!” 赵华娘瞥了一眼戴三嫂说:“玉兰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若是和她这样的性子还合不来,我看和别的人也合不到一起去!” 三个人又闲话了一阵子才散了。秀菱悄悄儿对她娘说:“娘,这戴三婶子话多嘴敞,上次差点害咱家藜蒿卖不出去。以后啊,有啥事别告诉她真话,不然又坏咱家的事儿!”今后她要想更多的法子为家里赚钱,可不能让这戴三嫂打听了去。 秀萍听见了瞅她一眼:“小人精儿,娘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倒教起娘来了!” 秀菱吐吐舌头:“我不是为这个家着想吗?” 李氏搂了秀菱说:“就属你心眼儿多。得,娘都知道了。” 秀菱依在她娘里撒娇,忽然想起来说:“哎,我的仙人草今儿个忘记浇水了,我得浇水去。” 秀莲也说:“你天天这样精心的,也不知捣腾出个什么玩意儿。到时候也让我们瞧个新鲜。” 秀菱哎了一声:“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然后飞奔着去了。 第二日,秀菱跟着秀萍打猪草时,正巧遇见了朱氏,有心装着没看见,那朱氏已经凑了上来:“这不是秀萍和秀菱吗?” 两个人不得巳叫了声大伯母,不管怎么说,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不然朱氏又有话说,不是怪两个孩子不懂事,就要推到李氏头上说她调教的孩子没家教,不能让她说闲话。 朱氏一脸的劣质粉浮在枣核脸上,还自以为怪美的,扭了两扭说:“听说你们的娘病了?如今分了家,赖在床上不干活可没人替她!” 秀菱一边打猪草一边没好气地说:“大伯母既然知道分了家,何苦操心人家家里的事,管好自己家可不就得了?” 朱氏被呛得愣了一愣,冷笑了笑又说:“后来又说是好了。这到底怎么好的呀?” 秀萍瞥了她一眼,手上也没闲着:“我娘吉人自有天相,所以就好了。大伯母以前硬说是秀菱把我娘克病了,如今又怎么说?” 朱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秀萍你也不用和我藏着掖着,我都听人家说了的!不就是你们家招的那个外乡人弄的花样吗?我说你们家收留个不明底细的人在屋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若说招女婿,年纪和你们家最大的秀莲都差着一大截呀!若不是这个心思,年纪轻轻的青皮后生放在屋里,朝夕相处的,大眼瞪小眼就对上眼了吧?听说当着人还摸手摸脚的,屋里这么几个孩子,也不知道避着些。哼,你娘不怕人说闲话,我还怕带累我家名声不好呢!说起来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来!” 秀菱一听得朱氏当着她们的面,就说起李氏的坏话来,还说得这般难听,似乎指责李氏和林生有什么男女作风问题,这还了得?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又是乡下,这样的话能把一个女人活活朝死里逼! 所以秀菱从地上就抓起个土疙瘩朝朱氏扔了过去:“我让你胡说八道!”朱氏没防备,正说得口沫横飞,那土疙瘩就奔着她的嘴来了,饶是她闭得快,还是吃了一嘴的土,差点没把门牙蹦了去。 朱氏一边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的土屑,一边指着秀菱说:“好你个 ̄好你个臭丫头,呸啊呸,目无尊长你 ̄” 秀萍也把割下来的猪草劈头盖脸地扔到朱氏脸上,叉着腰说:“我才呸!就你那样,还尊长呢?成天嘴里跟浸了龚似的,不把人说臭,你就难受是吧?我娘和林生叔清清白白,到了你嘴里,怎么就象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不行,红口白牙的,你得把这话说明白了,不然和你没完。” 秀菱也气得倒竖了眉毛,指着朱氏说:“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你要敢说我娘坏话,今天就和你拼了!”说着就冲上去,捏着小拳头死劲地捶朱氏。她个子矮,拳头正打在朱氏肚子上。朱氏见秀菱疯了似的,怎么扒拉也扒拉不开,自己心里有愧,也就硬气不起来,只用那扁利的嗓音喊着:“疯了疯了,这丫头疯了。” 秀菱就势捞着朱氏的手,张开嘴狠劲地咬了下去,心里想:你说我疯了,我今儿就装一回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朱氏惊天动地地哎哟了一声:“痛死我了,你是狗投胎的啊,怎么还咬人?“ 第21章 质问 朱氏拼着全力,把秀菱推开,总算把自己的手抢救了出来。秀菱被朱氏一推,就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她干脆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看看朱氏怎么收场。 秀萍一看秀菱躺在地上不会动弹了,当时就吓得眼泪下来了,扯住朱氏说:“你污蔑我娘不算,还把秀菱打得不醒人事,你等着!” 说着就撒脚丫子飞奔着去找顾守仁去了。 那朱氏强辩着说:“谁打她了,谁打她了?明明她咬了我。”见秀萍跑了,自己也不敢看秀菱,就慌里慌张地自个儿溜了。 秀萍一气跑到自家地里,见着顾守仁和李氏正准备收工,她一口气堵着,话也说不上来,眼泪珠子劈哩叭拉掉下来。慌得李氏忙在她后背心拍了几下:“这是怎么啦?莫不是秀菱出什么事儿了?” 秀萍缓过一口气来,着急地说:“爹,娘,你们快去看看吧!秀菱叫大伯母使劲推了一把,倒在地上不会动弹了!” 顾守仁一听这话,拔脚就跑,李氏连忙喊住他:“他爹,你让秀萍带个路,你知道秀菱在哪儿呀?” 一句话提醒了顾守仁,赶紧催着秀萍快走,李氏和林生打了个招呼,忙不迭地跟在后头。林生想了想,也尾随着他们。 秀菱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朱氏,后来看秀萍跑了,只得继续装下去。 凌慕白恰好路过,吓了一大跳,摇撼着秀菱说:“秀菱,秀菱,你醒醒呀!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秀菱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呀,我是睡着了吗?我被我大伯母推了一把,差点没把我摔昏过去,屁股这会儿还痛呢!” 凌慕白赶紧把她扶坐起来:“你大伯母怎么这么坏呀?上次想欺负咱们的那两小子,该不会是她儿子吧?娘仨坏到一起去了!” 李氏正好赶到,秀菱瘪着嘴喊了声:“娘!”又看着顾守仁喊了声:“爹!”凌慕白也跟着打招呼。 顾守仁沉着脸说:“怎么回事呀?你大伯母好好地就下这死手?” 秀菱坐直身子,哇地就哭了:“爹啊,大伯母说我娘坏话,我实在气不过就要和她拼命,她就下死手了!” 李氏长出了一口气,摸着秀菱的脸蛋儿说:“她这人是嘴不好。说什么话,就把你个小人儿气成这样了?” 秀菱用眼角瞅了瞅顾守仁,又看看刚到的林生,再瞟了凌慕白一眼:“她污蔑娘和林生叔什么什么的 ̄” 顾守仁顿时就捏紧了拳头,林生的脸也白了,凌慕白扭过头去,装作没听见。 李氏脾气再好,听见朱氏这样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火气也上来了,脸腾地涨得通红,立起身就大步向着老屋走,嘴里气乎乎地说:“我找她去!” 她还没进屋,就听见朱氏在对着顾何氏恶人先告状:“娘,你说老二家的丫头,个个都顽劣得不得了。我不过是告诉她们,外头有人在传她们娘的闲话,这就和我干上架了,你瞧咬得我这一口,都见血了哪!” 李氏一掀棉布帘子,瞪着眼儿对朱氏说:“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大嫂,我今儿个倒想问问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别的男人不清不白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了?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事儿不算完!” 顾何氏从来没见过李氏这付模样的,当下愣了一愣,还是摆出婆婆的架式说:“有话不能好好说呀!” 李氏声音就哽噎了:“这事儿任是个土捏的人听了也得冒火。娘,您说说看,我嫁到顾家这么些年,是个轻浮孟浪,招蜂惹蝶的人吗?”一手指着朱氏说:“她就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让我还能出门见人呀?就是你二儿子听见了,他心里能怎么想?家里孩子以后怎么做人?这不是有心拆家散口吗?” 用手一指朱氏:“我还告诉你,我要活不了,我也不能让你好过,大不了这条命交给你了!” 顾何氏阴沉着脸看着朱氏:“你都说啥话了?” 朱氏吱吱唔唔地开不了口,秀菱和秀萍正好赶到了,秀菱就说:“她说我娘和林生叔不清不白的!根本没这事儿,林生叔就是我娘犯病时,帮着我娘把过脉,我爹还在跟前呢!” 顾何氏气得骂朱氏说:“你嘴里生了蛆是怎么着?这个事是好瞎说的?无风还要起个八尺浪,有这功夫你不拾掇好你家的田地。” 朱氏避过顾何氏的眼光,也不敢看李氏,嗫嗫嚅嚅地说:“我不过是听见别人说闲话,这才学给她们听!” 李氏咬着牙问道:“那你告诉我,是听见谁说的闲话?我去找她!我李玉兰走得正,行得端,不怕当了人的面说清楚。” 朱氏心虚了,本来这事儿就是她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这会儿让她指认谁去?起先不过是听见戴三嫂说,顾老二家收留的外乡人会治病,把李氏的病根儿都去了。戴三嫂她可不敢惹,惹毛了这泼辣货,她能把自己的舌头剪下来。 唧唧歪歪了半天:“到底听谁说的,我也记不得了。再说了,我又没往外边传去。” 秀菱哼了一声:“我看八成是大伯母自己造的谣吧?若真是有人在外头说我娘的闲话,戴三婶子能不知道?她知道了能不学给我娘听?” 秀菱分析得头头是道,连顾何氏听了也觉得有理。谁不知道戴三嫂是个包打听,又是个敞口喇叭,她知道的事儿,就等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顾何氏狠狠剜了朱氏一眼,又不愿说多了,让李氏得意。她总觉得要不是李氏,老二兴许不能闹着分家。末了还是开腔说:“老二家的,不是我多嘴,你们屋里收留个外乡人,这事从来也没问过我一声,你就不觉得不妥当吗?” 李氏听见婆婆这个时候还明里暗里地帮着老大家的,心里很不痛快。秀萍插嘴说:“林生叔是个好人。我爹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想报答呢!不然人家上哪儿干活赚不到口饭吃?不亏了他,地里的活还真忙不过来,就是我娘的病,也不能好!” 顾何氏嗔着秀萍说:“大人说话,没你小丫头的事儿!” 秀萍嘀咕道:“我说的不是真话呀?” 顾守仁的声音又响又亮:“林生是不错,干活尽心尽力,虽是外人,没一点可挑剔的地方。倒是大嫂你,说起来是一家人,你这么臭玉兰你有啥好处?连个孩子你也下得手去打她?秀菱躺在地上,你居然不管不顾就拍拍屁股走了,你还算个人吗?” 越说越气,顾守仁的眉毛都竖了起来:“分家了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呗!何必生事?我自己老婆什么人我不知道呀?家里这么些孩子眼睛都没瞎,亮着呢!今天我还叫你一声大嫂,你可听仔细了,这次的事就算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我认得你,我的拳头认不得你!” 朱氏低着头,翻着白眼嘀咕:“瞧那样儿,一个个都想生吃了我呀!” 顾冬梅也听明白了,斜了朱氏一眼:“大嫂你平时少说几句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何苦把脏水往自家人身上泼。这是二嫂性子好,换了别人,能把你的嘴撕烂!” 顾守礼有些不乐意了,用眼睛刺了他妹妹一下:“冬梅,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巴不得她妯娌两个掐架是吧?” 顾冬梅横了他一眼道:“大哥就是护短!” 顾守仁假装没听见,接着说:“她不就碎嘴子么,你们别认定就是她起坏心思了。弟妹消消气啊,等会儿我来教训教训她。”说着瞪朱氏一眼:“还立在这里木头桩子似的干啥,烧饭去!”暗暗使眼色让朱氏快走。 朱氏知道是丈夫在为自己解围,连忙低头耷脑地沿着墙根儿溜了。 李氏见丈夫顾守仁站在自己这边,心里一松,看顾何氏和冬梅也是不待见朱氏的行为,她本来就不是个爱闹的人,但这次真是气着了,所以还是摞了句话:“大哥我也再说一句吧,大嫂若还有半句这样的闲言碎语传到我耳朵眼里,或是动手打了我家孩子,这妯娌也是没得做了,以后见了只当不认识!” 真心感谢亲们的大力支持,让《秀湖美田》上周一直站在新书榜前15位,啵一个!请继续支持绫罗衫哦!强烈呼吁点击,收藏,推荐! 第22章 去留问题 顾守仁和李氏一回到自己的茅草屋,秀莲已经把饭做得了,金伟也老老实实的。再看林生,脸上多了一份不自在。一家人闷头闷脑吃过了饭,秀萍就收拾碗筷。 秀菱猜到林生肯定有话说,几次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林生是个聪明人,他当然明白朱氏对着秀菱她们说的话是啥意思。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顾守仁和李氏带来什么麻烦。 林生小声对着顾守仁叫了声大哥,又叫了李氏一声大嫂:“我觉得我不能再呆这儿了。引得别人说闲话,虽然于我没有损失,可是绝不能带累大哥大嫂。我不想大哥救了我,还招来麻烦。” 他这话一出,一家子的眼睛齐齐看定了他。金伟已经嚷了起来:“我不让林生叔走,我不让林生叔走!”一边说一边过来拉住了林生的一只胳膊,象是怕他立刻消失了似的。 李氏怔怔地看着林生,就连秀莲,也抿紧了嘴唇。秀萍洗着碗筷,闻言也停了手,扭过身子朝这边看着。 顾守仁一挥手:“别听人瞎说,我眼睛里可揉不下沙子。林生兄弟你无亲无故的,离了这里你去哪儿呢?”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顾守仁觉得林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干活利索,又不多话,和自家人也相处得好;再加上他帮李氏治愈了顽疾,更是不愿看着林生到处流落。 林生垂了眼帘,黯然说:“我也不知道。”然后又强装笑颜说:“天下之大,总会有我容身的地方的。” 秀菱象个小大人一样开口说:“林生叔不能走,你现在一走,倒好象落实了别人的话了,显得自己心中有愧。不然为什么早不走,迟不走呢?” 顾守仁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林生自己也明白,秀菱说的话没错儿。 林生想了想说:“我似乎和大哥一家特别投缘。如果大哥大嫂愿意我留在杨柳洲的话,不如这么着,我另起炉灶,吃住分开。毕竟大哥家屋子不大,家里的女孩儿也一天大似一天,我一个外来的单身男子一起住着,总有点不方便。若是搬出去了,旁人就没啥闲话好说。活计呢,我自然还是帮大哥大嫂干,您看怎么样?” 李氏赞许地看了林生一眼,这后生还真能为人着想。他的这个提议确实很靠谱,一来他说的是实话,二来又可以防止有心人污蔑,三来呢,他不是说了吗?还帮着自家干活。顾守仁的亲兄弟都没这么好呢! 顾守仁是个爽快人儿,于是拍板说:“你把我当大哥,我自然没把你当外人。现在咱家虽说不宽裕,勤劳肯干,以后日子一定会越来越红火。你愿意留在杨柳洲,哥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目前哥虽然没能力,以后呢,得想办法让林生兄弟你也置点儿地,盖几间房,再娶房媳妇,就扎根这儿了!” 林生露出感激的笑容:“大哥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怎么回报也不为过,哪能再让大哥为我操心?再说了,我的志向也并不在种田买地上。” 秀菱好奇地问:“那林生叔的志向是什么呢?” “现在还没想好呢!”林生有些腼腆地一笑,接着说:“大哥大嫂把我当自家人,我的来历也不能瞒着你们,今天就都说了吧!” 秀菱一听有故事听,马上神采奕奕地坐直了小身板,她对这个林生的身世经历很有兴趣。 原来这林生小时候也是生在和睦农家,虽然家里不富裕,他爹还是送他去念书。后来受了蝗灾,颗粒无收,接着又是旱灾,家里就过下去了,出来逃难。爹娘病死在半路上,他成了孤儿。那年他才十岁,被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拣回家当儿子养,那女人的丈夫好吃懒做不算,还爱灌黄汤,醉了就打老婆揍孩子。林生小小年纪跟着养母到佃来的田里干活,后来养母病死,养父醉酒后疯了一样打他,他就跑出来,发誓再也不回那个家。 再后来,林生又被一家药铺的老板收留下来,在药铺当了一名小伙计。林生手脚勤快,干活尽心,自然得到药铺掌柜的信任。可是掌柜的小老婆却看上了他,几番勾搭,见林生一点也不识情知趣,便由爱生恨。转而与另一个大伙计好上了,嫌林生障眼,来个猪八戒倒打一耙,反说林生调戏她。掌柜的年老昏愦,竟把林生赶出了药铺。 林生便带着自己有限的财产离开药铺,想走水路回趟老家看看,万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强盗,钱财被抢还是小事,几乎连命也送掉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来到杨柳洲,和顾守仁一家结了缘。 李氏听得连连叹惜:“林生兄弟也是个苦命人儿!” 顾守仁点着头说:“原来林兄弟在药铺当过伙计,怪不得会把脉,开药方呢!” 林生摇着手说:“我没有从过师,不过是些偷学来的小技。药铺里有坐堂中医,也为人看病,我就是那时学会的诊脉,也稍稍懂些药材方面的知识。” 在秀菱看来,不管怎么说,林生治好了李氏的病,这是大家眼见的,所以林生应该还是有几分真材实学。但如果要专职做一个郎中,恐怕又很难,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更看重资历,没有世代行医的基业或者名声,就没人找你看病,何况要开个医馆也得本钱,林生现在也没钱呢!所以她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李氏瞅了她一眼:“你个小人儿叹的什么气?大人的事儿哪轮到你来操心?” 林生自己提出在离顾守仁家不远的地方,搭个鸭棚子暂时住下来,等以后有钱了再盖茅草屋。鸭棚子轻巧,便于移动。材料是竹子,顶上也盖茅草,加个半月形的门,象张开的嘴;里头空间不大,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再垒个锅灶,勉强算个家。 顾守仁虽然觉得亏欠了林生,暂时也没有办法好想,就依了林生的主意。李氏又在琢磨,铺盖得为林生准备一套,就是吃饭的锅碗,也得匀一份给他;自己若做了什么好吃的,少不得到时让金伟给他送些过去。 推荐千岛女妖的《挂名王妃》,书号2114304:说好了做挂名夫妻,不想戴绿帽,快拿休书来! 第23章 团圆媳妇儿 顾家人正在商议着,赵华气喘吁吁一头撞了进来,跑得太急了,连话也说不出来。李氏猜到他家肯定是有了什么事儿,连忙说:“别急别急,慢慢儿说。“秀莲赶紧舀了一瓢水递给赵华,赵华咕咚咚喝了,这才擦了擦嘴说:“顾二婶,你快去我家瞧瞧吧!我娘,我娘她 ̄”脚儿一跺说道:“我娘要把我妹子,给人家当团圆媳妇儿!” 李氏吸了一口冷气,她自然知道,所谓团圆媳妇,不过是童养媳。结亲聘礼重,婚礼浪费大,陪嫁多,而这种习俗常人又无力抗拒。童养媳则不需要财礼,待长到十四、五岁时,就让她同儿子圆房。仪式要比大娶简单得多,不要花多少钱,女家也不要陪嫁妆,没有破家嫁女之忧。 只是这童养媳是那么好做的吗?受夫家,婆婆虐待打骂的,简直是家常便饭。 所以李氏匆匆拉了拉衣襟,抿了抿鬓发便说:“我得劝劝你娘,这事儿弄得不好,你美儿妹妹可有罪受了。” 顾守仁发话说:“我猜赵华娘若不是山穷水尽了,断不会走这条路。咱家有一个便帮一个吧!” 李氏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了。”说着抬脚便走。秀菱连忙拉着她的袖子:“娘,我也去。” 李氏哪顾得上她,嗯了一声。秀菱屁颠屁颠的,一溜小跑才跟上。 赵华心急火燎,三步并作两步走在头里。 到了赵华家的草棚子,果然看见洲上的张媒婆坐着和赵华娘说话:“这家的老爷子病了,借着这事正好冲冲喜,说不定身子就好了。所以想早些把闺女接过去 ̄” 秀菱看那中年妇女胖胖的,一张嘴搽得象血盆大口似的,头上还插了一朵红绒花,和她印象中的媒婆很相似。 赵华娘低眉垂眼:“你容我再想想。” 赵美儿淌眼抹泪的:“娘,别把我送走,我死也不去!” 赵华紧走两步,扑通一声就跪在他娘跟前:“娘,您就这么狠心?妹妹那么小就没了爹,够可怜的了,这会子还让她做团圆媳妇?以后我拼命干活,想法子多赚钱还不行吗?” 赵华娘眼泪滴滴嗒嗒就下来了:“是我心狠吗?家里就没剩几粒米了,过两天,我看咱家三张嘴就得搁到篱笆上放着。我这不是想为美儿找个能吃上饭的地方嘛。” 李氏摇了摇赵华娘的肩说:“这可是关系到美儿一辈子的大事。你想想,哪家的团圆媳妇不受气?挨打挨骂的事儿多了去了。我早先没出嫁的时候,村子里有个团圆媳妇还被婆婆折腾死了!” 一句话说得赵华娘变了脸色,她抬起眼睛惊恐地看着李氏。 李氏又说:“再说了,团圆媳妇在家里地位低,总好象直不起腰杆子似的。你愿意让美儿过这样的日子?” 张媒婆听得不乐意了,大声反驳李氏说:”我给寻的那户人家和气知礼,哪会虐待打骂孩子呀?”又拉过赵华娘的手拍着:”我绝不能骗你,大妹子就放一百个心吧!” 赵华再也忍耐不住了,他腾地立起身上前抓住张媒婆的胳膊:”你给我出去,我怎么也不会让自家妹子去当什么团圆媳妇的!”说着就把张媒婆使劲往处推. 张媒婆嘴里哎哎地叫着:”我说大妹子呀,你们家你说了算呀,是你儿子说了算?” 赵华吼了一声:”你还不快走,等我用扫帚来赶呀?”手上用劲,就把张媒婆那胖胖的身子推到门外,然后手急眼快就把门绲毓厣狭,还抵在门后。张媒婆正转过身来有话说,差点没撞上她的鼻子. 她不甘心地拍着门:”大妹子,大妹子,我可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哈!你到哪儿再找这么好的人家去。” 赵华嚷道:”滚!” 张媒婆在门外狠狠啐了一口:”没见过这么不懂礼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们家有闺女。”嘀嘀咕咕地去了. 赵美儿眼见得张媒婆被哥哥赶了出去,心算是暂时放回了肚子里,只是她也知道家里是真穷,今天逃过一劫,明天呢,以后呢,保得住她娘再不提这个话茬吗?所以这样一想,眼泪又蓄满了眼眶. 秀菱也不晓得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好拉着她的手说:”你别哭呀,别哭了!” 就听得李氏说:”赵华娘,我知道你为难。我家里还有一些钱,明天给你送过来。是上次卖藜蒿赚来的,先给你们家使着。等秋后收了粮食就好了。这团圆媳妇的事儿,还是别提了吧。若是以后美儿过得不好,你当娘的还不是抓心挠肺的难受呀?” 赵华娘长长地叹气,一把搂过美儿,拍着她的后背说:”你以为娘真舍得把你送走呀?” 赵美儿撅着嘴喊了声娘. 赵华娘又看了看李氏:”一个寡妇拉扯着两个孩子,真是难啊。家里统共就那三四亩地,我若不是没法子想了,哪能让美儿走这条路。又让你为我们家的事操心出力,我真不晓得怎么回报才好!”她看着李氏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感激. 李氏弯了弯嘴角:”瞧你说的,咱们处得和亲姐妹一样,还这般客套。” 秀菱看着,心里也酸溜溜的。只是她也明白,象赵华家的这种状况,帮得了一时,可帮不了一世,毕竟顾家自己也不富裕。最重要的,还是想个能赚钱的法子出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着,不知怎么,就联想到林生今天说起的鸭棚子。其实鸭棚子就是养鸭人住的。鸭,养鸭?! 秀菱眼前一亮,养鸭既可以收鸭蛋,又可以卖鸭子,准能赚钱。只是赵华家侍弄那几亩地人手还不够,自然抽不出功夫来养鸭。可据她前世的记忆,是科技苑里讲的吧,有一种稻鸭共作技术,把刚孵出的雏鸭直接放入稻田里,四周用篾栅围起来,使鸭子昼夜在稻田中饲养,可以稻鸭共栖双丰收。 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呀!鸭子可以食用稻田里的杂草和害虫,它在稻田里活动,又起到松土透气的作用,并且鸭的粪便还可以为稻田增加肥料. 秀菱想着,现在说出来,得把赵华一家吓着,说不定以为自己是妖精投胎呢!还是等会儿和李氏说了,再由她向赵华娘提议. 第24章 万事开头难 从赵华家出来,秀菱便问李氏:”娘,你会用鸭蛋孵小鸭不?”她知道鸭子是不会孵蛋的. 李氏想了想说:”虽然我没有孵过,但是看过村里人怎么弄。秀菱,你又要起什么新花样了?” 秀菱甜甜地一笑:”娘,我寻思着,赵华家若是养鸭赚些钱,可比死守着三四亩地强。” 李氏摇摇头:”他们家哪有人手养鸭。鸭子得每日用竹竿儿赶到水里觅食,人要跟着鸭子跑哩。” 秀菱拖着李氏的手晃了晃:”娘,我告诉你,有一种法子,可以将鸭子养在稻田里,用不着天天赶到湖上。”说着就把稻田养鸭的好处告诉了李氏,又说:”这法子咱们家也可以试一试,同时也教给赵华家。不过现在要抢时间孵小鸭出来。本来最好是秧苗返青之后,就把小鸭放到稻田里。” 李氏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着秀菱:”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呀?怎么就想得出这样的法子呢?我可从来没听说稻田可以养鸭呢!” “嗨,什么法子可不都是人想出来的吗?要不娘你说,现在人怎么就会种稻子呢?”秀菱笑嘻嘻地回答. 李氏觉得也有道理,回到家向顾守仁交待过赵华家的事,就把秀菱刚说过的话又转述了一遍. 顾守仁虽然不爱说话,脑子却挺好使,他略一思索,便觉得秀菱这点子可行。只是细节到底应该怎么做,他有点不明白,于是又问秀菱. 秀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这一块,所以一边搜寻前世的记忆一边说:”我晚上常常做很多梦,有一次就梦见到了一个田庄似的地方,看人家都用竹片、树枝或秸秆编成围栏,将稻田四周围起来,一亩田能放养二十几只鸭子。田梗交叉处搭着低矮的鸭棚,供鸭子晚上落脚,遮挡风雨。” 有了上次藜蒿的事,顾守仁也就见怪不怪了。他一边听一边点头,秀菱的几句话,让他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他兴奋地一拍手:”说干就干,孩子他娘,你明天就去买种蛋,张罗孵雏鸭的事情。” 李氏见丈夫两眼放光,也就高兴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秀菱说要让赵华家也一起用这种法子养鸭呢!” 顾守仁赞许地看着秀菱:”这孩子也知道为别人着想了。对了,明天我也对咱娘提上一提,省得到时候又抱怨咱们有赚钱的好事,把他们给落下了!” 李氏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自然不会反对. 第二天林生听了,也说这法子好:”谁这么聪明想得出这样的办法来?真成功了,一亩田能赚两份钱,何乐而不为呢?” 顾守仁张眼四下里望了望,凑到林生耳边小声道:”不瞒你说,我家三丫头啊,来历不同寻常,这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只是我们怕人说闲话,不便宣扬。到时候你还得说是你老家传过来的法子,成不?” 林生睁圆了眼睛,嘴也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回答:”是这么回事呀!成。”平日他只觉得秀菱聪慧,倒没料到她比大人还强。想了想又说:”稻田里真的养上鸭,肯定得守夜,不能还不叫人把鸭偷走了呀?正好我把住的鸭棚子搬过去,一举两得了。” 顾守仁说:”哪能让林兄弟这么辛苦。守夜自然也得我去。” 两人争议了一阵子,这才说好轮流守夜. 李氏邀着赵华娘一块儿去杨春和家买种蛋,顺带把秀菱稻田养鸭的法子说了。只是她不说是秀菱想出来的,推说是林生老家的传统. 赵华娘听说一亩田可以多增加收入,自然再高兴不过,就决定与李氏和在一处把小鸭孵出来. 李氏照着秀菱的估算,自家四亩稻田能放养一百只左右,赵华家三亩多地,八十几只就行了。于是拣了两百只种蛋回来。一枚种蛋两文。赵华娘是没钱的,都是李氏垫出来,这一下子就花了四百文,李氏还真有些心痛呢! 照着昨夜说好的,李氏另给了赵华娘三百个钱买米,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顾家的家底也就没剩下几个了. 赵华娘感激不尽的,虽说这三百个钱也管不了她家三张嘴多少日子,起码有了个回旋余地。她得空绣了些花样子出来,到时候赶集也能换几个钱. 到了顾家,赵华娘就帮着李氏把鸭蛋五十个一袋,摊在太阳地里晒热。再一层层铺进大圆木桶里,每一层盖一撮炒热的糠。这糠还得隔一定的时间炒一遍,作为热源. 至于温度的测量也很奇特,秀菱看着她娘用鸭蛋或是谷米贴到眼窝去感觉还问呢. 李氏微笑着说:”老辈子传下来的法子。都说是眼窝对温度感觉最灵敏。” 这孵雏的事儿是不分日夜的,所以赵华娘忙完了家里的事,也来帮着李氏一起做。就是秀莲也没闲着. 秀菱也急着想赶快实践自己的稻田养鸭法,所以恨不能这些鸭蛋立刻变出小鸭子来. 好不容易过了五天,鸭蛋在温暖的大木桶里,萌发了生命。李氏拣出一只只鸭蛋,对着光照,能看见蛋里头有一圈血丝;如果没有的,就要剔出来,这个是孵不出小鸭的. 两星期后,鸭蛋能自己发热了,就用不着糠了。再过几天,太多的蛋堆在一起发热会烧坏,又得把它们从桶里拿出来,晾到金伟屋里后间的坯档床上。还得经常翻动. 在秀菱的日夜盼望中,小鸭们终于破壳而出。起先是轻轻的有节奏的橐橐声,秀菱屏住呼吸才能听得到。接着,蛋壳被啄开一个筷子尖大的小孔,露出一个小脑袋,眼睛紧闭着,嘴巴不停地啄击着蛋壳。 刚出壳时,小鸭子们的毛还是湿腻腻,皱巴巴的,颜色也灰不溜秋,不是后来的鹅黄色,扁扁的嘴,脚还蜷缩着。但用不了半天,它们就换了个模样,一个个变得欢蹦乱跳,吱吱地叫着,满屋子地跑来钻去,羽毛也变成了亮黄色,毛茸茸的,褐色的嘴巴,肉红色的脚丫,非常漂亮。 喜得秀菱直咧着嘴笑,金伟则欢蹦乱跳的拍着手;秀萍和秀莲抿着嘴也直乐,就是李氏和赵华娘疲惫的眼睛里,也露出了温情和喜悦. 第25章 催生礼 孵出来的小鸭和李氏估算的差不离儿,一共有一百八十一只。李氏挑了八十一只壮实的雏鸭,放进赵华娘的竹箩里,让她带回去。 又照着秀菱的嘱咐,转述给赵华娘说:”事先在鸭棚子里放上稻草,食槽和一些饲料,鸭子在水里游了不多久就要吃食。晚上得起来几趟,看看小鸭有没有扎堆,得把它们分开。” 赵华帮着他娘把竹箩挑回家去,他下定了决心,只要能让自己家里的日子好起来,妹妹不用去给人家当团圆媳妇,什么苦什么累他能扛过去!听见李氏的话连忙应道:”这守夜的事情,自然由我来做。顾婶子放心,我一定小心照料这些鸭子。” 赵华娘一扫脸上的愁苦,笑咪咪的模样。看着这些鲜活的小生命,她黯淡的人生似乎也看到希望和奔头。不放心地又问:“这才孵出来的小鸭不养几日才放水田里去?” 秀菱笑笑地说:“婶子放心吧,你想啊,野生的鸭子也没人喂食,还都不是这么长大的?”她相信电视上那个科技园里讲的不会错。赵华娘这才点了点头。 赵华一边收拾扁担,一边用眼角搜寻着秀莲窈窕的身影。好不容易瞧见她走出来,秀莲清脆的声音响起:”赵婶子家去呀?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了。” 赵华娘笑着说:”不辛苦,若不是你们家出的力,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赵华目光灼灼的眼瞅着秀莲,四目相对,秀莲令人不易察觉地脸红了一下,垂下眼帘努力使自己的脸色回复正常. 秀菱在一旁笑着问她爹顾守仁:”娘娘家怎么说,照这法子养鸭不?” 顾守仁咳嗽了一声,没好意思把自己娘的原话说出来. 原来顾何氏听了顾守仁的话,不但没有赞同,还把顾守仁说了一顿:”自古以来只听说湖里河里养鸭子,几时听见说稻田里可以养鸭了?你这新花样现在告诉我还太早了些,等你赚到钱再说吧!若是不成事,种蛋不花钱呀?孵蛋不搭功夫啊?还得有人守夜。招人笑话不说,那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他大嫂向来是个爱偷懒的,听见说养鸭这样麻烦,根本就不想问津。也就在边上说风凉话:”我说老二呀,你有心帮我们,也说个来钱快的呀!象上次那什么藜蒿的,采下来就能换钱多好。这从孵蛋,再到养成鸭,得多少日子啊,头发都等白了。” 顾守仁一甩手懒得理她,又想要钱又不想劳动,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就算早告诉她藜蒿的事,说不定她还嫌打藜蒿太累了呢!所以只对顾何氏说:”娘,反正我先和你说了,养不养鸭还在于你。” 顾何氏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说:”算算日子,你大妹妹下个月也该生了,咱们家得去送催生礼儿。” 顾守仁便说:”成啊,娘打算啥时候送,言语一声,到时候我送去。” 孵出来的鸭子第一天下田,秀菱自然要跟着去看看。只见鸭子精神抖擞地扑到水里,时不时晃动着小脑袋,抖抖身子,有点笨拙也有点莽撞,这里瞧瞧,那里啄啄,一会儿疾疾游走,一会儿停下来发呆,说不出的可爱。 还是林生细心,眼看着有的小鸭子毛全湿了,就把它捞起来,说是毛湿了就会沉下去的。 晚间,李氏对于催生礼的事儿,自然不能不表表心意,也准备了两双虎头鞋,一个襁褓和一套衣衫. 秀菱笑嘻嘻问:“是给大姑肚子里的娃娃准备的吧?” 李氏嗯了一声,开口道:“秀菱,上次你看见大姑的时候,可能看出她肚里是弟弟啊是妹妹?”有一种说法是,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秀菱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我哪知道是弟弟啊是妹妹?”心想,我的眼睛又没有透视功能。 顾何氏正好走来,伸手摸了摸衣衫的质地,左右翻看着,又说:”你大嫂也缝了两套,针指可不如你,冬梅早做下了两套。” 想了一想接着说:”我今日去道观替秋菊求了道催生符儿,明日就是初一,正好一道带去。” 李氏说:”娘可把红鸡蛋准备好了?要我帮忙不?” 顾何氏点点头:”嗯,今儿个下午就备妥当了。红鸡蛋,红糖,桂圆,红漆筷子十双,还有几套男娃儿的衣裳,尿布。” 第二日一早,顾守仁摇了小船去陈家村送催生礼,李氏秀菱也相跟上。朱氏也一起去了。到了秋菊女婿家,只有秋菊在门口等着。顾守仁拿着包裹进门,也不说话,直接把催生包儿扔在秋菊床上,就算是完事了. 出来了朱氏紧着问:“包袱结是朝上啊,还是朝下?”这边的风俗是包袱结朝上预兆生女,包袱结朝下预兆生男。 顾守仁笑着说:“是朝下哩!” 朱氏也皮笑肉不笑地说:“秋菊妹头胎就能给陈家添个大胖小子,自然再好不过。” 李氏摸了摸鬓发,眼睛弯成了月牙:“这就对上了。守仁,你进门时我仔细瞅了,是先迈的左脚。俗称男左女右嘛!” 她知道顾何氏心心念念盼着自己闺女早日生个带把儿的,为此又是求送子娘娘,又是偷瓜送子,还有什么拴娃娃之类,都试了个遍。这回怕是心想事成了! 秀菱拍着手说:“那我能添个小弟弟了!” 回到家顾守仁还对李氏说:”你发现没,咱家秋菊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李氏想了想说:”恐怕秋菊怀的是个男孩的缘故吧!都说生闺女娘会漂亮,生小子娘变得难看。” “不是,我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和以前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太不一样了。”顾守仁拧着眉头寻思:“莫不是她在陈家过得不开心?” 李氏就安慰顾守仁:“哪能呢。进了陈家的门,就是一家人。她女婿凭啥对她不好?以前小两口磕磕绊绊的,都是为没个孩子闹的,现在这都要生了,还能不好?” 秀菱在一边竖着耳朵听她爹娘说话,便插嘴说:“大姑父长得怪俊的。” 李氏就笑了,用手指一戳她的额头:“你个小人伢子,知道什么是好看不好看呀?” 秀菱不满地瞟了她娘一眼,心里暗说:我还能分不清美丑啊? 顾守仁不爱听这话,反驳说:“男人要脸长得好看有啥用?是能当饭吃啊,能当钱花?依我说,这男的长得太好了,还不容易安生。以前不就听说陈玉峰爱拈个花惹个草什么的,惹得咱妹 ̄” 一句话没说完,李氏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说什么呀!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干啥?” 顾守仁这才意识到不应该当着女儿的面说这些话,于是就不往下说了。 秀菱在边上听见,也发表自己的意见说:“男的长得太丑也不行,瞅见连饭都吃不下,还能好生过日子?” 李氏笑着嗔道:“看的时间长了就顺眼了呗!你爹还真没说错,长得好看啥事也不顶。” 秀莲正在绣花,她把这些话听在耳内,却并不开腔,只抿着嘴儿笑。 一灯如豆,摇曳着的桔黄色的灯光,映得她红润的瓜子脸朦朦胧胧,清亮的凤眼倒是水色潋滟。看得秀菱几乎呆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大姐越来越有韵味了,那种青春少女的天然之姿,即使是荆钗布裙,不加修饰,却仍然掩也掩不住。 秀莲觉察到了秀菱的目光,她抬起头看了这个妹妹一眼,脆声问:“秀菱想啥呢?” 秀菱嘿嘿一笑:“我在想,如果大姐穿上漂亮的衫裙,再打扮打扮,一定能耀花人的眼睛。” 秀萍仔细看了秀菱一眼:“这马屁精是不是又想大姐帮你做什么事了,嘴甜得象抹了蜜似的。” 秀菱不依道:“娘,你听听二姐那嘴,就把我想得那么坏。” 李氏看着眼前齐整秀丽的几个女儿,禁不住眉开眼笑,一把搂住秀菱说:“真觉得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你们就长这么大了。”又摸娑着秀菱的头顶说:“我还记得,你没学会走路的时候,腿蜷曲着伸不开,娘就每天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把你蜷曲的腿伸展开,轻轻地按着,按上一会腿就伸直了,睡过一觉,又蜷起来。我那时候害怕极了,万一以后一直都伸不开该怎么办?” 秀菱还是头一次听见李氏说起她小时的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氏的脸听得特别仔细。 “就这样,一年多的日子,我不停地压着的你腿,直到你开始走路。后来腿自然的伸展了,我才放下心来。” 金伟眨巴着大眼睛问李氏:“娘,那我呢?我小时怎么样?” 顾守仁早伸了个懒腰:“明儿还要起早,都歇着去吧!”一家人这才散了。 第26章 中山狼 秀菱一早起来,就往后头的菜园子跑,她最关心的就是那些仙人草。此时的仙人草叶片已经长大了许多,一片浓绿,煞是喜人。要想采摘,还得过不少日子呢! 秀萍嘬着牙花子逗她:“我总在想着,把这叶子摘下来炒着吃不知啥味道?” 金伟也凑趣:“有藜蒿好吃不?” 秀菱神气地一摆头:“不是这样吃的。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可不许你们祸害我的仙人草!” 金伟刚说完一句话,哎哟了一声,仰起头。 秀菱忙问:“怎么了?”也跟着他抬头向上看着。原来金伟正站在那棵柿树底下,昨夜下了一场雨,柿子树叶尖上滴落的雨珠正落进金伟的脖领子里。 这一看,就发现柿树开花了,星星点点的白色柿子花开在茂密的绿叶丛中,娇嫩清新。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打着旋儿飘落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果然有淡淡的花香。 金伟看着那花说:“花开了,结柿果的日子也不远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吃柿果。二姐说秀菱还能整出又甜又脆的柿果来,我都等不及了!” 秀菱笑着点头:“对的。等不及也得等着。” 那天见到凌慕白的时候,秀菱就问他:“你喜欢吃柿果吗?” 凌慕白扮了个苦相:”以前吃过一个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涩得我舌头半天都拉不动。后来尝过捂熟了的,软绵绵,甜丝丝儿的,味道挺好。““等我家柿果长成了,我让你尝尝又脆又甜的柿果。”秀菱笑咪咪地看着凌慕白说。这个小老师教了她不少日子了,还真没孝敬过他。 凌慕白亮晶晶的眼睛瞅着秀菱:“好啊!上次你采的那野草派上什么用场了?” 他这一提醒,秀菱得意地弯了弯嘴角:“对了,过些日子还能让你吃上你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味道好极了!”她要让他知道,收了她这个女学生,还是很不错的。不光学东西快,做吃的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哦! “《三字经》上次我们教到哪儿啦?今天继续。”他又摆了一付先生的模样来。 直看着日正中天了,秀菱才提着猪草篮子回家。一进家门,见李氏和顾守仁都在,李氏微颦秀眉,顾守仁则沉着脸,连她娘娘顾何氏也坐在堂屋里淌眼抹泪的;就是小姑冬梅,同样一付柳眉倒竖,咬断银牙的模样。心里不觉咯噔一下,知道保准出了什么事情。 秀莲端上饭来,招呼说:“娘娘小姑就在这儿吃点吧,不管什么事儿饭还得吃啊!” 秀菱得空偷偷问秀萍:“发生什么事儿了呀?娘娘脸臭得跟抹桌布似的。” 金伟抢着凑在她耳边告诉:“咱大姑出事儿了。姑父不知发的什么疯,下狠手打咱大姑,结果 ̄” 秀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秋菊大姑不是还大着肚子,一个月光景就要生了呀?这得多大的仇,才能下得去手啊!看娘娘和爹娘的样子,结果肯定是不大好!她的心不知怎么也揪了起来。 原来这陈玉峰仗着自己脸子长得俊,嘴又能说会道,不好好做活,专干偷香窃玉的勾当,和那些不知廉耻的风流娘们搅和到一起。他嫌秋菊不够美不够浪,借着她不会生孩子的由头,几次三番想休了她,都被他的娘压了下来,但夫妻间吵吵嚷嚷,打打闹闹不断。近来他和一个骚寡妇搭上了,两人海誓山盟,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的,都拿秋菊当眼中钉,肉中刺。 陈玉峰的娘管不住儿子,也并不是和媳妇特别好,不过看在陈家有后的份上,凡事倒劝着秋菊多多忍让。 陈玉峰巴不得赶快甩了顾秋菊,因此在家里,他稍不顺心就拿老婆出气,轻则破口大骂,重则拳打脚踢,还不准老婆哭叫,越哭叫打得越凶狠。 这一天顾秋菊实在气不过,辩了两句说:“你的心还是肉长的吗?我嫁到你家来,从来没有行差踏错过,凭啥象打牲口似的打我?你就不看我的面上,也该看在我肚里孩子的份上,他总是你陈家的骨血!” 陈玉峰一把抓住老婆的头发就往墙上碰,把女人的头磕得鲜血顺着脖子流。还恶狠狠地说:“有时我都没在家呆着,谁知道这是谁的种,你就栽到我身上?你说清楚野汉子到底是谁?” 顾秋菊又气又痛,骂了陈玉峰几句,那日刚好陈玉峰的娘不在家,去邻居家闲逛去了。陈玉峰兽性大发,把老婆打倒在地,使得她仰面躺着,然后双脚站在女人隆起的肚子上,要把孩子踩出体外,疼得秋菊昏死过去,血流了一地。后来秋菊虽然救了下来,孩子没保住。 传话给顾家的人哪清楚这里头的弯弯拐拐,只是简单地说了个大概。 顾守仁沉着嗓子对顾何氏说:“娘,先吃饭。吃过饭把老大老三都叫上,我们哥几个去找那姓陈的小子说话。” 李氏看了看顾何氏的脸色,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冬梅恨恨地呸了一口:“这陈玉峰连自己的妻儿都能下这般毒手,还算个人吗?真是人面兽心的东西!” 顾何氏忿忿地用手一拍大腿:“当初你爹没看上那姓陈的小子,秋菊倒是对上眼了,偏要嫁他。你爹当初怎么说来,说这人光长了一付好皮囊,不过举动轻浮,眼带桃花,加上嘴唇过薄,不是什么好鸟。都说嘴唇薄的人薄情,秋菊不听么!现在怎么样,可不是被你爹说中了?” 秀菱想着,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陈玉峰这么狠辣,也不知大姑这几年是怎么和他混过来的。怪不得自己的爹觉得顾秋菊脸色憔悴,算是猜到了一点儿边! 匆匆吃过饭,顾守仁把大哥顾守礼和三弟顾守仁都召集到一起,怒气冲冲就准备往陈家村进发。 顾何氏对女婿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可看自己三个儿子要吃人的模样,还真怕他们下手太重,闹出什么事儿来!所以不得叮嘱两句:“教训教训那小子娘不拦着,可别下死手!要是落个残疾,到时候还是你妹妹吃苦头。再说官府要插手也是件麻烦事儿。记住娘的话没?” 顾家三个儿子都闷头闷脑地应了,准备出门。 第27章 打探 秀菱一时激愤,竟然忘记了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插嘴说:“爹这时候跑去,九成九找不着姑父。他做下这样的事,哪能没想过咱家的人会不放过他?肯定早躲起来了。” 李氏忙嗔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家多的什么嘴?” 顾何氏瞅了秀菱一眼,满脸不高兴地说:“呸!你还叫那畜生姑父,他也配啊?” 冬梅听了秀菱的话,愣了一愣,但只要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已经知道秀菱说的是事实。所以她随口就问:“那你说该怎么着?” 顾守仁一拍桌子说:“躲?我看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秀菱被顾何氏的眼睛瞪着,心里那个后悔呀,忙低下头用手揉了揉鼻子。听得冬梅问她,也不甘心让大姑就这么吃了亏,还是硬着头皮说:“不如娘娘和爹先去探望大姑,再打听清楚了到底怎么个缘故,然后想办法对付姑父。” 顾冬梅咬了咬嘴唇:“娘,我也瞧瞧我姐去。秀菱这丫头人虽小,话倒是说得在理。” 顾何氏就拍板说:“那今日老大和老三就先不要去了。老二划船,载着我和冬梅先去陈家,等把事情原委弄明白了,再找着那姓陈的狗东西好好教训他。” 于是娘儿三个捉了只老母鸡,又带了些给秋菊补身子的物品,就这么出了门。秀菱紧缠着她小姑,撒娇撒赖地非要去,冬梅就作主把她带上了。 顾守仁心里憋着气,小船被他用桨划得象贴着水面要飞一样。顾何氏也不知在琢磨什么,忽然瞥了秀菱一眼,开口对冬梅说:“你说秋菊发生这样的事,不会是秀菱这丫头克的吧?“冬梅还没答话,顾守仁先不乐意了,手上动作就慢了下来:“娘你说什么呀?现如今分了家,秀菱要克也是克我家,怎么会克到秋菊身上去?再说了,明摆着是那姓陈的小子没人性,凭什么帐算到秀菱头上?” 顾何氏讪讪地闭上了嘴。秀菱虽是没出声,小嘴不由自主就骨嘟着。 没多大功夫到了陈家村。几个人沉着脸进了陈玉峰的家。 陈玉峰他娘心中有愧,连忙接到屋里,陪着小心说:“亲家母来了?我对不住你啊!再有一个月就可以抱大孙子了,谁曾想突然出这么档子事儿。秋菊肚里的孩子虽然没保住,秋菊总算是救过来了。唉,那个逆子啊,真能把我活活气死过去,这会子他倒人影儿跑不见了,扔下这烂摊子让我来收拾。也怪我,我要是那天夜里不出门该多好啊!”说着抹起了眼泪。 顾家娘三个听了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秀菱还真没说错,正主儿不在。好在自己家没有全部出动!不然今天不是白来了?秀菱心里嘀咕:我就知道! 顾守仁拧着眉毛说:“玉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呀?把自个儿的老婆伤了,孩子还没见天日就弄没了,他倒好,乌龟一缩头就躲起来,他还是个男人吗?” 顾冬梅冷哼一声说:“躲得了一时,还躲得了一世呀?有胆子做下这样的事儿,倒没胆子见人啦?” 顾何氏直瞪瞪盯着陈玉峰的娘说:“亲家母真是教的好儿子。我闺女嫁到你们陈家,就算不是来享福的,可也不是让你们家人折腾的!打量我顾家都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不成?” 陈玉峰的娘面上都是羞愧:“玉峰爹死得早,都怪我管教不严,教出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来!别说你们生气,连我也骂他禽兽不如。如今我连他的面也见不着,若是见了他,我一定让他亲自登门去给你们陪罪。” 陈玉峰的娘这话也是半真半假,她想着儿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儿子,闹出这事虽然不象话,可也不能让他吃了顾家的亏,所以早劝着儿子躲出去几天。等事情过了风头再说。拖个十天半月的,再回来把秋菊摆平了,谅她娘家也不能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顾家人来了还得看看秋菊去。 陈玉峰的娘引着顾家几人进了秋菊的屋子。 秋菊头上裹着帕子躺在床上,一见她娘家人,眼泪哗地就下来了,招得顾何氏和冬梅都哭了,秀菱红了眼圈,一边懂事地帮她大姑擦眼泪,说:“大姑别哭。呆会儿眼睛要疼了!”就是顾守仁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陈玉峰的娘也怕秋菊和娘家人说儿子的坏话,故意磨蹭着不肯出去,一会儿帮秋菊掖掖被角,一会儿摆出怪体贴的样子。 秋菊想引开她,便虚弱地说:“我肚子饿了,想喝点儿粥。” 陈玉峰的娘不情愿地去了灶屋热粥。秋菊脸色苍白地看着几个人:“差点儿就见不着你们了!”伸手抹了泪又说:“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也不能再和这个狼心狗肺的人过下去!” 顾家几个人听了顾秋菊这话一时愣住了,毕竟没出这事之前,秋菊从来没在娘家人面前说过陈玉峰半句坏话,不管出了什么事,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藏在心里自己独个儿承担。 没办法,这个丈夫是她自己愿意的,当初爹不同意,她死乞白赖地非要嫁,谁知还是老辈人的眼光稳,狠,准,把人看得死死的。 这陈玉峰啊,还真是个会吃人的白眼狼!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有什么脸面在娘家哭诉自己的遭遇,求得同情又有什么用。若是再来两句冷嘲热讽的,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顾何氏叹了口气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如今这事儿自然是玉峰不对,咱家怎么着也要帮你出这个头。若是他向你低头认错,你就宽宏大量放他一码,他日后自然就改过来了!” 秋菊眼圈红红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再和他一起过,这条小命早晚断送在他手里!不是被他害死了,就是我自己一索子吊死了!” 吓得秀菱连忙拉着秋菊的手说:“大姑,你别做傻事啊!” 顾何氏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说:“当初你爹怎么说来,你倔头犟脑地就是不听!如今说这个话!” 冬梅瞅了她娘一眼:“娘,姐心里怪难受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您就别抖落出来说了。” 顾守仁正要说话,陈玉峰的娘已经端着粥碗送进来了,他就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陈玉峰的娘体贴地把两个芦花枕头将秋菊的脑袋垫高了些,一勺一勺地把粥喂到秋菊嘴里。 顾何氏听了秋菊的话,心里暗忖:大闺女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平日里受他们陈家的气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如自己在这里住上两天,把事情都打听明白了,再来对付陈家小子,绝不能让闺女白吃了亏去。因此当着陈玉峰的娘说:“秋菊别哭了,娘不是来了吗?我就在这住下了,看谁还敢欺负我闺女,我这条老命就和他拼了!” 陈玉峰的娘再不乐意也只得点头:“亲家母能留下住几天敢情好啊,多劝劝秋菊这孩子,别太伤心了,养好身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第28章 想法子收拾他 顾何氏在陈家村呆了三天,三天后回来眼睛都是直的,她总算知道自己的大闺女都在陈家受的什么罪了。那个气啊,恨不能把姓陈那小子剁碎了喂狗。他做出来的事就不是人干的! 在陈家村得了空儿,顾何氏也去熟人家打听了,陈玉峰现在勾搭上了个风流寡妇,那寡妇手里还有两个钱儿,所以下死手儿想把秋菊解决了,好娶那寡妇来家。就连寡妇家住哪儿,她都摸清了情况。 顾何氏回到杨柳洲就把一家子都召集起来,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顾家人一听就炸了,三个男人全部都是两眼充血,太阳穴青筋突突突的往外冒。 顾守义一拳擂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顾守仁站起来就要去灶屋寻刀:“他娘的,这姓陈的畜生,老子现在就去剁了他!” 顾守礼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弟:“老二别冲动,你现在去能找着他?真剁了他,你不得抵命啊?扔下老婆孩子一家子,让她们怎么办?” 此刻顾家几个小一辈的都躲在门外偷听呢,把个秀菱急得不得了,她爹这么做解决不了问题,还搭上自己太不划算了! 李氏也劝:“这不大家都在吗?商量出法子来再看着办,你这样蛮干不行的!” 顾守仁喘着粗气坐了下来:“那你们说怎么办?真是气死我了!” 顾何氏唉声叹气地说:“秋菊也是可怜。我听她的语气,象是铁了心,不和那姓陈的过了。说是宁愿死,也不能再和姓陈的做夫妻,不如一索子吊死干净。你们听听她说的那话,都快愁死我了!” 朱氏怕这个嫁出去的大姑跑回娘家来,又添一张嘴,连忙插话说:“都说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婚,咱家帮她找到陈玉峰出口气,再劝和着两人好了才是正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要是不和她女婿过了,她上哪儿去呀?” 冬梅气哼哼瞟了朱氏一眼,把她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的:“这姓陈的不是个东西,没的看了恶心。我姐是个要强的人,不依了她,怕真要闹出人命来怎么办?再说了,我姐好手好脚勤快人儿,还能让娘家人养活她?” 李氏说:“她大姑也是寒了心了。不把这姓陈的收拾收拾,连我这口气也出不来!” 顾守礼鬼点子多,他皱了皱眉头,尽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叽哩咕噜说了一大篇话,似乎在出什么主意。他的声音太小了,尽管秀菱竖起了耳朵,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后来一家子商量了半天,似乎定下了个章程,就散了。 回到自己家秀菱还跟李氏打听:“娘,你们到底议得怎么样啦?” 李氏板着脸说:“小孩子不许操心这些事情!”就把秀菱的嘴堵上了。她极少看见李氏这般严肃,因此也不敢再开口问。 秀菱知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完,因此揪着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第二天天才擦黑,大伯和三叔就来招呼:““老二,走了。” 顾守仁沉声应了,推开门出去了,手里还提了根棍子。李氏小声叮嘱了几句,秀菱也听不真切。 不过她知道,自己的爹准是和大伯,三叔他们,为大姑的事奔忙去了。 秀菱直到早上出门时,顾守仁还没回来。不由得为她爹捏着一把汗,猜不出爹和伯父他们找陈玉峰谈判,会有怎样的结果?因此在凌慕白教她认字时,就免不了心不在焉的。 凌慕白伸出手掌在秀菱眼跟前晃晃:“嘿,想啥呢?神游太虚啊?” 秀菱愣愣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你说一个男的打了自己的老婆,就一点儿事都没有吗?连个说理的地方也找不着?” 搁在二十一世纪,那就是家庭暴力,可以报警的,象她姑伤成那样,男的肯定得坐牢。 可是在当代,很多乡下男子都认为娶来的老婆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所以打老婆也象家常便饭一样。 凌慕白愣了一愣,虽然他不清楚秀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还是温和地回答:“那是蠢人才会做的事。将来我要是娶了亲,我会对她很好很好,绝不会打她骂她!” 秀菱听见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还带着青涩幼稚的脸上庄重的神情,忽然就忍不住扑哧笑起来:“你才多大呀,就想娶媳妇的事儿了?” 把凌慕白呛了个满脸通红,他一甩手站了起来:“谁想娶媳妇的事儿了?我这不是说说自己的看法吗?不和你说了。”说着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秀菱还没见过他这付样子,猜他是不是生气了。谁知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问你呀,我家另一只狗前些日子生小狗了,要不要给你们家一只?” 秀菱想,这凌慕白还挺细心的,第一次送她回家时,正好秀莲说了声养狗好,他就记下了。于是连忙问:“小狗崽漂亮不,给我一只就给我一只呗!”想了想又说:“能给我两只就最好啦!” 凌慕白闷闷地嗯了一声:“行啊,等小狗满月了送你两只。”然后又说:“有三只是全黑的,有两只是黑底,有几块白纹。你要哪种?” 秀绫便说:“要一只黑色的,一只带白纹的吧。” 她打算好了,自己留一只养着,另一只就送给赵华娘。那天她无意中听到赵华娘在和李氏嘀咕,说是有个死了老婆的光棍,借口帮她干活,偷偷捏她的手;还有一天夜里,趁着赵华在田里守夜,他竟有胆子来撬小茅屋的窗户。吓得赵华娘颤声说:“我知道你是谁,你要再起坏心思,我明儿可要去找里正说话了!”又一把推醒了赵美儿。 赵美儿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她娘弄醒,听见窗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别呀,我不就是怕你孤凄,来陪陪你么?”她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尖声叫起来:“滚,别想欺负我娘!你再来,我哥会杀了你。” 那光棍本来是想勾引赵华娘这个寡妇,男的没老婆,女的死了汉子,可不正好凑成一对吗?谁知赵华娘根本没动过这个念头,再说了,她也看不上那好吃懒做,鬼头鬼脑的家伙! 想着赵华娘还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秀菱就打算给她弄只小狗养着,到时候有人上门来欺负,可不就放狗咬他吗?她似乎看见了那臭男人被狗撵得狼狈而逃的样子,不由得在唇边露出一抹得瑟。 凌慕白瞅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去了。 第29章 神鬼怕恶人 眼看着天就黑了,顾守仁三兄弟还没有回来,别说秀菱一颗心忽上忽下的不安稳,连李氏也坐立不安起来。 到了睡觉的时候,秀菱就赖在李氏的屋内不走,死活要和李氏一床睡。其实她是想等顾守仁回来了,可以早些知道第一手的情况。 不知什么时候,秀菱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一阵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将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儿,虽然看不见什么,也知道是她爹回来了,此刻正躺在李氏身边说悄悄话呢! 秀菱心里一阵高兴,说明顾守仁没出事儿。于是继续装睡,耳朵却竖着听了个清楚明白。 原来,顾守仁兄弟三人摇着船,直奔那风流寡妇的家。那风流寡妇住在陈家村不远的杏花村里,叫于春花,上没老下没下,丈夫还没死就喜欢招蜂惹蝶的,剩她一个人了,更是和陈玉峰搅得热火朝天,蜜里调油一般分拆不开。这些日子,陈玉峰就躲在她家里。 三兄弟偷偷藏在于春花家门前的一座稻草堆后头,要确定一下陈玉峰那贱人是不是真如传言的,和这寡妇有首尾。 守了好大会子,才看见陈玉峰晃晃悠悠来了,在门口等候的女人一把把他拉了进去,又探出个头东西张望了两眼,才返身把门关上了。 三个人咬牙切齿等了片刻,这才向门口走去。顾守仁手里掂着一根剥光了皮的榆树棍子,老三顾守义带了把剔骨尖刀,用刀尖插入缝隙轻轻拨动门闩,院门开了。 溜到窗户根底下,还能听见女人在浪声浪气。顾守仁火冒三丈,飞脚就踢堂屋的门,门被牢牢的闩着。顾守仁就嚷:“陈玉峰你个王八羔子给老子滚出来!” 里头正和风流寡妇翻云覆雨的陈玉峰吓得全身筛糠,还是于春花老辣,迅速推开趴在身上的奸夫,光着身子跳下床,掀开盛粮食的空缸,让来不及穿衣裳的陈玉峰躲了进去,顺手把他的衣服塞在里头,再用棉被盖严实了,又搭上几件旧衣服,然后手忙脚乱地自己套上衣裳这时候,顾家三兄弟已经把门踹开冲了进来。于春花尖叫一声:“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官。” 顾守礼冷笑说:“你不要以为天黑了关起门来干不要脸的事,就没人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顾守仁举着自己手上的榆木棍说:“这榆树棍把它的皮剥了,它就死了;人要是没脸没皮还活个什么劲呢?我今天带着棍子打狗来了,快把那条狗交出来!” 于春花装傻说:“你说的啥话?没听懂!” 顾守义已经借着月光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完了也没发现什么。顾守仁把眼光投到屋子角落那口缸上,然后抡起榆木棍朝着大缸咣咣咣敲击起来。缸碎了,藏在里头的陈玉峰连裤子都穿反了,从棉被里露出头来,可怜兮兮地叫:“舅哥 ̄” “谁是你舅哥?”顾守仁吼叫道:“给老子跪下!” 陈玉峰象摊烂泥似的瘫在地上,顾守仁举起棍子就打,打得陈玉峰嗷嗷地叫。顾守义则在他眼前晃着尖刀,一付随时要从他身上割下点什么的样子。顾守礼一把揪过于春花:“你也跪着!慢慢收拾你。” 于春花还护着陈玉峰:“有话好好说呀!你们真把人打死了,不也得偿命?” 顾守礼刷地就打了她两个耳刮子:“有你说话的份儿?象你这样不守规矩,偷人养汉的东西,就该脱光了游街,要不浸猪笼,沉塘!” 打得于春花直翻白眼儿。顾守仁瞪着陈玉峰说:“打你两下子还轻了,只许你对我妹妹拳打脚踢,啊?把我家秋菊差点儿折腾死了;没出生的孩子和你有仇啊?你就下得了这个手?”说一句,打一棍子。 顾守义更是干脆,他右手拿起刀子,左手抓住陈玉峰的右手,锋利的尖刀在他小指上嚓地一声,割掉了指尖尖,嘴里说着:“给你个教训,我叫你打我姐!我叫你发骚!这还算是轻的,不然老子把你裆里的东西割下来。” 陈玉峰啊地一声惊叫,疼得昏了过去。于春花吓得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听得秀菱一个哆嗦,没想到三叔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还这么生猛啊!她这一抖,李氏也觉察出来了,连忙转过身子,在秀菱肚子上轻轻拍了几下,一边对顾守仁说:“说话声音小点儿,看吵醒孩子!” 顾守仁哦了一声,正在兴头上,就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下去。 于寡妇一嚷,顾守礼照着她的头给了她一下子,她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顾守礼随手从旧衣服上扯下片布塞在于春花嘴里,又在屋里寻了条绳子,把她的手捆了起来。 顾守仁怕陈玉峰血流得太多,也用旧布帮他把手包扎起来。 等陈玉峰醒过来,顾守仁问道:“你个缩头乌龟,打了我妹妹,你就不管了?现在我妹妹和你过不下去了,要与你和离,你打算怎么着?” 陈玉峰回过神来,确定自己还活着,算是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个二舅哥平日不声不响,但最不好惹,听见这话连忙说:“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好好待秋菊!” 顾守仁踹了他一脚:“你没长耳朵呀?我说秋菊不想和你过了,你怎么个意思?” 陈玉峰心中暗喜:我就怕这娘们甩不掉,现在她主动要和离,那当然是好事呀!嘴上还得说:“我,我倒想听听秋菊和舅哥们的意思!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好。” 顾守仁瞅了一眼顾守礼:“哥,你来说。” 顾守礼冷冷地道:“我妹妹嫁到你家三四年,做牛做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他娘的还不把她当人,弄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既是要和离,你得分点子家产给她才行。房子不要,田地你家有二十五亩,分给她五亩就算。我顾家当初的陪嫁也要还回来,东西已经使旧了,就折合成银钱算,你依是不依?” 陈玉峰一动身子,呲牙咧嘴地说:“田地那是祖产,我做不了这个主呀!” 顾守义嗯了一声,把刀子在手心拍了两拍,吓得陈玉峰一哆嗦:“这个这个,我回家说服我娘同意!” 顾守礼冷哼,扭头对顾守仁说:“我记得陈满爹提到过律法,说是通奸男女同徒两年,又或是杖刑七十,是不是有这个事儿?” 顾守仁连忙点头:“我也记得是这么说,不然咱们怎么有胆儿就上这儿来了?” 于春花刚好睁开眼睛,就听见这句话,吓得她全身打摆子样的抖,用哀求的眼光看着陈玉峰说:“你就快应下吧!银子不够我来出。” 陈玉峰连连点头:“答应答应!” “那好,咱们现在就去你娘那儿,当着秋菊的面说妥了,立个字据,不然口说无凭呀!”顾守礼轻轻松松地说。神鬼怕恶人,秋菊总低眉顺眼的,瞧瞧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这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顾家三兄弟押着一根绳子拴在一起的陈玉峰和于春花就去了陈玉峰家。 第30章 和离 玉峰娘听见半夜三更了还有人敲门,吓得要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哆哆嗦嗦在门后边问:“谁呀?这么晚敲门什么事儿?” 就听见她儿子陈玉峰带着哭腔说:“娘,快开门,是我,玉峰呀!” 他娘辨了辨,还真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就把门开了,一眼瞧见自己儿子衣衫不整的,和个同样狼狈不堪的女人拴在一处,身后站着顾家三兄弟,心里就有几分明白了,连忙把人让进来。胆颤心惊地说:“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顾守仁就说:“这小子不是当缩头乌龟吗?到底让我兄弟三个找着了。他做下那禽兽不如的事情,得让他得点教训。如今我妹妹不能和他一起过了,这就当面锣,对面鼓地写了放妻书,咱就算彼此摞了手,老死不相往来!” 秋菊这时候也听得动静,勉强挣扎着起来,走到前面说:“我二哥说得一个字也不错。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是怎么也没法子和他过下去的。他既是在外头有了相好,想来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还是和离了吧!” 顾守义就搡了陈玉峰一把说:“你刚才怎么答应的,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 陈玉峰哭丧着脸对他娘说:“是我对不住秋菊,我也愿和离。她在咱们家吃苦受累的,把咱家的田分给她五亩,让她日后有个依靠。她带来的嫁妆折算八吊钱还给她就是了。” 玉峰娘傻了眼,这和离嫁妆发还勉强说得通,但要分丈夫家产,真还没听说过。她皱着眉头粗声粗气地说:“我不同意,没听见有这样的规矩。你说要发还嫁妆,我还要你家退回聘礼呢!这分田分地的,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更是从来没听见有这样的事儿!” 顾守义眼睛朝陈玉峰一瞪,陈玉峰赶紧对他娘说:“娘,都是你儿子做错了事,这不良心发现了吗?再说了,是东西重要啊,是你儿子重要?”然后凑到他娘耳边说:“顾家要报了官,这通奸要徒刑两年哩,要不屁股得挨七八十板子,还不把你儿子打残废了呀?” 于春花这时候也开腔说:“那八吊钱我出一半行了吧?”她一个寡妇人家偷汉子,若是被报了官,去衣受刑,当真是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玉峰娘狠狠在儿子头上戳了一下:“你个头世的冤家,你爹置下这些家业是容易的?你这样败家,气死我了!” 想了一想又皮笑肉不笑地拉着秋菊劝说:“秋菊啊,玉峰虽说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就给个机会与他吧!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也是上天注定的姻缘,才走到一块儿,何苦闹得这样僵?” 秋菊冷了一张脸说:“我今天还叫你一声娘,娘,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儿子可有半分悔改之心,几乎害了我的性命,将我辛苦怀胎八个月的孩子弄死了,他呢,倒在外头与浪荡娘们寻欢作乐!我还想多活几天呢,不愿做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顾守礼声音板板的:“现在再说这些话已经迟了!既是议定了章程,天亮了就请了里正来作个见证,签字画押办了是正经!” 玉峰娘看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留着秋菊也是留成了冤家;何况顾家这几兄弟,不惹着他还好,惹着了他真正如狼似虎一股,罢罢罢,谁叫自己儿子走得不正,行的不端呢?这真是人财两空呀! 熬到天亮,玉峰娘只好去找里正,偏是里正出去了,挨到下午时分才找着人。后来帮着分割了地契,说好银钱过几日再交付。事情了结,秋菊自然不能再留在陈家,也不顾身子没好全,就和几个兄弟一起搬回娘家去。 如此这般,他们直拖到夜了才回到杨柳洲。 李氏听得事情已经如此,只得叹了口气说:“让我说啥好呢?睡吧睡吧,明日还要干活呀!” 秀菱见她大姑的事情算是有了个比较圆满的结果,心就放回了肚子里,也困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顾守仁和李氏已经下地去了,她啃了两只红薯,也提上猪草篮子出门。 中午回来先到堂屋寻见李氏,故意问:“娘,我爹昨夜好象是回来了哈?” 李氏应了一声说:“人是回来了,现在在你娘娘那儿呢!” 秀萍也紧着追问:“大姑的事儿,到底怎么样了?” 李氏唉了一声,两只手撑在腰上活动了一下:“你大姑回来了。女人啊,太要强也不是件好事。她一定要和离,亏了有三个兄弟给她出头,算是没有净身出户,可是以后呢?”她觉得自己说了,秀菱和秀萍也听不懂,所以催着她们说:“好了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吧!” 金伟从外头一头撞进来:“爹留在娘娘那儿吃饭了,让咱们自己吃。” 秀萍看了金伟向李氏告状说:“娘,你瞧瞧他那脏样儿,和镇上的叫化子有得一拼呢!” 李氏瞅了他一眼嗔道:“弄得象泥猴子似的,敢情衣裳不用你自个儿洗是吧?还不擦擦手脸再上桌?” 秀莲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笑语晏晏地说:“吃饭喽!” 娘几个正往灶屋去,李氏一回头哟了一声:“这不是赵华来了吗?手里提的啥?” 赵华未语先笑,露出腮边两个大大的洒窝儿:“顾二婶,我昨天晚上下的竹笼子,捉了不少黄鳝,给你们家尝个鲜儿。” 李氏含笑说:“这孩子还真是个有心的!捉了黄鳝留着自家吃呗,又记挂着我这儿。吃不了拿镇上换些钱不好哇?依我说,你还是拿回去吧!” 赵华不依道:“顾二婶不收,就是瞧不起我呢!要换钱下次捉了黄鳝再说,这头一遭送来,您怎么也不能推。” 他本在顾家住了几天,所以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并不陌生。说着自己进灶屋动手找了个木桶,从缸里舀上些水,再把竹笼里的黄鳝倒了进去。直起腰来的时候,眼光一扫,正对上秀莲清凌凌的一双凤眼,不觉微微一笑。秀莲嘴角弯了弯,那笑意却似有若无。 李氏笑咪咪地说:“那多谢华子啦!今儿个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接着又问:“你家田里的鸭子还好不?” 赵华连连摆手:“顾二婶不用客气,我吃了饭才来的。田里的鸭子好着呢。我先走了!”嘴里一边说,那目光不知怎么就朝秀莲的方向溜了过去,秀莲只装看不见,他才失望地把眼光收了回来。 看得秀菱暗笑,这样子赵华是已经情窦初开了,他的意中人就是大姐秀莲!想到今后的发展,连秀菱也不免为他捏了一把汗。 金伟蹭过来说:“华子哥明日带我捉黄鳝好不好?我也想捉黄鳝呢!” 赵华爽快地应道:“没问题,你想去我就带着你一块儿!” 金伟兴奋得不得了,若不是他娘眼睁睁瞅着他,准定在地上翻起跟斗来。 秀菱羡慕极了,对赵华说:“华子哥把我也带上吧!” 李氏阻止道:“女孩子家家,不作兴晚上跑出去!人家会说你没规矩的,知道不?” 秀菱这才意识到,她几乎忘了她所处的时代,对于女子的限制太多了,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根本就没有自由可言。 第31章 远香近臭 过了两天,顾守仁和顾守义又去了一趟陈家村,找着陈玉峰把八吊钱讨回来陈玉峰这次倒也爽快,二话不说就掏钱了,想是那小寡妇也贴了不少;至于那五亩地,玉峰娘说了,现在稻秧正长得好呢,索性等秋收后,再还给秋菊,收的粮食两家平分。 顾守仁又通过陈家村的熟人,把分给秋菊的五亩地,提早先说好,等地收回来就可以佃给忠厚的人种,地租子多少也议定了。 秋菊回了娘家住,就和冬梅一个屋。朱氏虽是满心的不高兴,毕竟和婆婆分家了,也轮不到她来管。再说了,秋菊手里有两个钱,以后她那五亩地里打了粮食,也不会白吃娘家的。可朱氏就是有些看不顺眼,明里暗里总拿话埋汰秋菊,秋菊只是不和她一般见识。她自己与丈夫和离回了娘家,自然有些面上无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倒是冬梅不吃这一套,时常帮着她姐反击朱氏。 顾何氏知道大闺女在陈家遭了罪,现在身子还没好全,也变着法子给秋菊烧点儿好吃的补一补。 那朱氏早饭后,正用刷锅水拌红薯渣喂两头小猪。小猪互相拱嘴,争抢食物,朱氏借题发挥刮刺道:“没用的东西,有本事跑出去找点野食,光会在家里死吃活睡的。”顺手拿起一根树枝子,把两头小猪打得唧唧哇哇直叫唤。 秋菊听到她这指桑骂槐的话,很是刺耳,心里难受自不用说。冬梅在边上看见了一拧眉头说:“姐,你和这种人合气,太不划算了,你又没吃她的,没喝她的,干啥把她的话搁在心上?” 秋菊就叹了口气说:“打小儿就听老人讲过,屋檐下不能常避雨,娘家不能常住女,真是一点不假。我这日后还真不知是怎么个收场。再说了,就算能长期住下来,住到老死,按乡下规矩,姑娘不能入娘家祖坟,我岂不要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冬梅睁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说:“那姐你想怎么办?当初铁了心与陈玉峰和离也是你,如今后悔了也是你。” 秋菊摇摇头:“我并不是后悔和离,与那畜生过一辈子,还不如独个儿自在呢!我现在就想身子好了,怎么多赚些钱,也象男人一般买地起屋,过得扬眉吐气才好!不能让咱娘再为我操心。” 歇了一口气又说:“冬梅啊,不是姐管闲事,日后你嫁人,什么家底,长相都不重要,关键还是这男人为人好不好。你到时可要放亮眼睛挑,千万别象我似的。” 冬梅不好意思地说:“好好地又拉带上我,我这不有孝在身吗?还得等个两三年呢!三哥还没说媳妇,也轮不到我头上。” 秋菊拉了她的手说:“我是过来人,心里也是为你好,所以才会说这话。女人嫁人就好比第二次投胎,是一辈子的事。” 冬梅点点头:“成,那以后就让你给我出主意,若是你觉得好了,我再同意。” 姐妹俩相视而笑。 冬梅去李氏那儿串门,就把这一节学给李氏听,远香近臭这句话是一点儿也没错!当时两姑嫂在一个院里住着,冬梅没少给李氏气受,如今分开了,她反倒与李氏要好起来,觉得这个二嫂比起大嫂来,好的不是一点儿,起码不会说风凉话,刮刺人。 秀菱在边上听见心想:你现在才知道我娘的好了吧? 李氏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把涩了的针在头发上擦了两下,一边说:“要我呀,还劝秋菊放宽心,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她好歹有几亩田在手里,手脚再勤快些,日子也不会太差。” 冬梅答道:“可不是嘛,我姐以前做姑娘时,什么活不会干?她那双巧手啊,编起芦苇席子来,象蝴蝶穿花似的,编出来的席子又密又好看,拿到镇上去卖,总能卖出好价钱;而且她还会编柳条篮子 ̄” 秀菱在边上听得津津有味,一双黑宝石般的瞳仁一眨不眨的,这时候插嘴说:“大姑有这样好的手艺,哪还用得着靠别人养活。湖里的芦苇多得是,又不用本钱,最多花点子功夫和力气。” 李氏咦了一声,瞥了一眼秀菱:“又挨到你操心啦?”转头对着冬梅说:“这孩子,专爱插嘴大人的事情。” 秀莲在一边抿着嘴儿笑;秀萍说:“也不知她那脑袋瓜子里都装着什么!” 冬梅笑着摸了摸秀菱的头:“秀菱聪慧得很,她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竟象个有见识的大人一样。”又凑到秀莲跟前瞧了瞧她绣的花样子:“针线越来越好了!也是个心灵手巧的。”看了秀萍一眼:“秀萍多跟你姐学着点儿!” 秀萍应了。冬梅又问:“我二哥和金伟怎么不见,上哪儿去了?” 李氏笑起来:“自那日赵华送了几条黄鳝来给尝鲜,这爷儿俩也象疯魔了似的,夜里都跑去田里下竹笼子捉黄鳝。你二哥自己用两片毛竹做了个黄鳝夹,象牙齿似的、和钳夹差不离。金伟怎么说?说是运气好时,在田里夹黄鳝象是夹面条一样!” 招得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李氏又对冬梅说:“呆会儿回去,带些给娘吃,也让秋菊补补身子,这东西滋养人呢!我正好省了跑一趟。” 冬梅哦了一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金明和金贵也爱捉黄鳝。昨儿个被蛇咬了。” 秀菱呀道:“蛇啊!”在她心目中,被蛇咬了还得了? 李氏安慰她说:“水蛇一般是无毒的,咬了也就痛一下子,没大碍。” 秀萍抢着说:“八成是把蛇洞当成黄鳝洞了。我听爹说蛇洞与黄鳝洞相似,分辨方法就是:蛇洞的位置高出水面,里头没有水,洞壁不光滑。很光滑的才是黄鳝洞。” 冬梅绘声绘色地说:“你爹还有徒手捉黄鳝的本事呢!我亲眼见过,看准黄鳝洞的进口和出口,从一边的洞内用手掏进去不断地抽压,黄鳝在洞内呆不住,就从另一边的洞口窜出来,然后你爹立即用中指锁住黄鳝身体,用力压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黄鳝就溜不掉了!” 秀菱听了只恨自己是个女孩,不能亲自尝试一番。 第32章 侠女横空出世 第二日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李氏对着金伟说:“别再去捉黄鳝了知道不?黄鳝该产卵了,休手些日子再说” 金伟应了,顾守仁说:“你不说,我也是这般打算的。”停了一停又道:”跟你说个事儿,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氏看顾守仁说得郑重其事,也问:”什么事儿你说呗,昨夜挨到你守夜,莫不是有人到田里偷咱们的鸭子?” 一旁的秀菱听见,连忙神情专注地看着顾守仁. 顾守仁摇摇头:”不是有人偷咱家的鸭。是我昨夜看见离咱地里不远的孙富家的事儿,让我还真一时摸不清头脑。” 秀菱听见说孙富,晓得他家是杨柳洲上的小财主,家有百多亩良田,住的是大瓦房子。因他老婆生了一堆丫头坯子,所以又讨了个小妾叫英姑的在屋里,打算帮他生儿子. 顾守仁就接着说:”我估摸着,孙富家许是遭贼了,反正我起夜的时候,正看见一群黑影在他家门前直晃,邻里乡亲的,也不能当着没看见吧?我就提了根棍子偷偷摸近前去。却是他家的英姑手上抡着一条棒子,舞得那个密不透风啊,把四五个男的都打得趴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唤呢!她这才把棒子杵在地上,一只脚踏在一个贼人的背上说:”就你们这样不济事的东西,也来学人做强盗?禁不起我几下打,杀了你们我还嫌污了自己的手呢!” “那被踏着的贼人便求饶,姑奶奶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以后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跟着那几个也嘭嘭地磕响头说,我们几个实不是惯犯,因为喝了酒一时胡闹,再也不敢了!” “英姑哼了一声,滚吧!若是再让我撞见,每个人割一只耳朵下来做下酒菜,听见没?那四人便屁滚尿流地去了。嗨,你们是没瞧见,英姑那威风凛凛的样子,真如女侠再世!” 顾守仁说着,脸上满是仰慕敬佩,在他眼里,这样的女子当真不多见,用说书先生的话怎么说来着?对,巾帼不让须眉。他奇怪就奇怪在,这英姑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据说还常常受孙富那泼辣老婆的欺负! 再看四周的人,李氏听得目瞪口呆;秀莲和秀萍是一脸的不置信;金伟兴奋得站了起来,两只手比划着,嘴里还嗨嗨地吆喝着,恨不能那英勇降贼的人是自己才好! 秀菱则满眼的艳羡,武林高手哇!这要是自己学来功夫,不说什么扬名立万,起码可以防身,以后谁还敢欺负?象大姑秋菊那样的事情,就更不可能发生了。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小心眼里想的是,怎么才能让那英姑把功夫教了自己呢? 李氏疑惑地说:“不能吧?英姑最是和顺,见人不笑不说话,饶是这样,孙富的大老婆荷香还老是欺凌她!上次我听见为着什么事儿,用绣花针扎了英姑几下子,她也没翻脸能有这本事,何苦受荷香的气?” 顾守仁抹了抹嘴:“这就叫真人不露相,想是她不愿人家知道她会功夫。昨夜里事到临头了,这才不得巳呗!”然后起身说:“我下地干活去了。” 转头想起来似的:“哦,昨夜英姑可是瞅见我了,还拜托了我两句,说是最好不要外传,我就应下了,你们也记着哈!” 大家都表示记下了,这才各自忙各自的去。 凌慕白说话算数,真的用柳条筐携了两只刚满月的小狗崽,送到秀菱家里来。秀菱一看见那两只可爱的小东西就不由得两眼放光,一只是纯黑的,另一只尾巴梢有一圈白,她想留下纯黑的那只,也许以后会象追风一样听话。 秀莲听见声音走出来,含笑说:“原来是凌少爷,秀菱也不知道让人坐。这两只小狗崽是送给我们的吗?真是有趣。它们若是留在这儿,可没什么好的喂,左右不过是粗菜剩饭的。” 秀菱也知道狗是喜欢吃肉啃骨头的,可自己家里别说是狗,人想吃点儿肉都不容易呢! 凌慕白温和地说:“狗适应力最强,只要有口吃的就行了。”本来就是富家富养,穷家穷养。他打定主意,大不了以后自己时不时带些骨头来送给小狗啃。 秀萍跑出来欢天喜地抱起那只全黑的小狗,一按它圆溜溜的鼻头:“这只好。你们瞅瞅,那对大眼睛象不象秀菱呀?黑宝石似的。” 大家一听这话都笑了,凌慕白故意凑近看了小狗两眼,也嗯了一声:“是象!” 秀菱不乐意了,跺着脚说:“你们,你们居然说我和小狗象,太欺负人了!”手一指凌慕白:“你是应声虫变的吧?” 凌慕白连忙好脾气地哄她:“这不是开玩笑么?” 秀萍和秀莲对视一笑:“嘿,小丫头还长脾气了。” 李氏也出来了,笑着说:“上次她们随口说声想养只狗,凌少爷你还真放在心里了。哟,还是两只,小家伙怪有趣的。咱们穷家小户的,养得活不?” 凌慕白恭敬地执手说:“顾婶子别叫我少爷啊,听着怪生分的,就叫我慕白吧!” 秀菱连忙解释给李氏听:“咱家留一只,另一只就送给赵华娘,等长大点,再有人对着她起馊主意,就放狗咬那人!” 李氏带笑嗔道:“你这丫头,想法就是多。”用手摸了摸小狗的头说:“给小狗取个什么名儿好呢?” 秀菱侧着头想了想说:“就叫旺财吧,好记!” 李氏重复了一遍:“旺财?还行。嗯,那以后就叫旺财了!” 秀莲已经一叠声地叫着:“旺财,旺财,肚子饿不?我给你弄吃的去。” “那待会儿我给赵华娘送家去。”秀菱又说。李氏应了,秀菱便对着凌慕白使个眼色,示意他一起走。 凌慕白也乖觉,对李氏说:“顾婶子,我也走了。”又对着秀莲和秀萍挥挥手:“再会。” 看着凌慕白和秀菱的背影,秀莲说:“这凌家少爷还真不象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一点架子没有,性子还温和。也不晓得他怎么会喜欢和咱们家的秀菱搅在一块儿!凭他的家世,咱秀菱能攀得上吗?” 秀萍瞟了秀莲一眼:“你想什么呢?咱家秀菱才几岁呀?人家凌少爷就能有想法了?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就是玩呗!” 秀莲温婉地一笑:“哟,还真是我多想了!” 第33章 想学功夫 顾家正吃着晚饭,那叫英姑的竟然寻上门来秀菱看她面容娟秀,穿着竹根青的衫子,系一条月白色裙子,鬓边插了只银丝蝴蝶,全然不象身怀武功的模样。 英姑果然是未语先笑,见了顾守仁招呼了,又叫李氏弟妹好,她年纪虽比李氏轻,嫁的孙富可比顾守仁年长。接着又夸说:“弟妹真是有福了,儿女双全。这几个女儿啊,个个标致得紧,到时候真是要一家有女百家求,只怕把你们家门槛都踏破了呢!” 这话李氏听得舒心,那笑容掩也掩不住,连忙拉着英姑坐下:“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们屋里?不嫌粗菜淡饭的,一块儿吃点。” 英姑说:“我吃过了。这不做了些糖油粑粑带来让你们尝尝,快趁热吃吧!”说着将手上带着盖子的青瓷大碗揭开,里头是金黄脆嫩,香气扑鼻的食物。 李氏连忙推辞:“来家坐坐还带什么吃食呀!” 英姑说:“这个算什么。守仁兄弟昨夜不顾自个儿的安危,惦记着怕我们家遭了贼,光是这份心意就是黄金难换么!”又招呼几个孩子说:“先吃啊,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几个孩子都看李氏的眼色,见她首肯了才肯下筷子。李氏嘿了一声:“那还不是应该的呀?再说也没帮上什么忙!” 顾守仁尝了一个说:“好吃,软而不粘,又香又甜。孙小嫂好手艺。” 李氏闻言也挟起一个咬了一口:“嗯,甜到心里去了。” 秀菱喜欢刨根问底,便问英姑:“孙婶,这糖油粑粑怎么做的呀?” 英姑微笑着说:“其实也就是将糯米和大米掺在一起磨成粉浆,然后搓成圆团捺扁放入锅内油炸要领还是熬糖,用茶油将糖在大锅里熬化,糖和油融成一锅热气腾腾、暗红色的糖油,将锅内糖汁不断往粉团上泼浇,就成了。” 其实呢,家里几个人最想问的,还是英姑怎么会有一身武艺,连三四个男人也败在她手下;既然她有这么好的本事,何苦要委曲求全地仰人鼻息? 一家人吃过了,秀萍收拾饭桌。李氏就拉着英姑去堂屋里坐,秀菱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 还是李氏开的口:“孙小嫂瞧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却有暗藏不露的本领,今儿个早上守仁说出来,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说着把眼光往门边瞟了瞟又说:“往常我听得你在家中老是受那一个的欺负,还挺为你可惜的。如今我只是奇怪,你对付贼人象打狗似的,怎么对那一个不哼不哈的呢?” 英姑拉过李氏的手,竟是推心置腹的样子:“以后你只叫我英姑就好,我呢,便称呼你玉兰姐,不亲切些?”叹了口气说:“这些事啊,说起来话长。我的父亲曾是个枪棒教师,因为误伤了人,在家乡立足不得,这才逃难到此。我从小得到父亲的真传,三四个小毛贼自然不放在眼里。” 秀菱在边上扑闪着黑宝石似的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看什么时候能插进嘴,求着这英姑收自己为徒才好。 英姑抚了抚鬓发又说:“到柳青镇之后,父亲患了重病,盘缠又巳用尽,真是举步维艰。多亏了孙郎出手相助,不但付了拖欠巳久的店钱饭费,还帮老父延医治病。病重不治之后,也是他拿的钱帮着安葬了。就是对我,一直是以礼相待,并无半分轻薄。也是前世的孽缘,我自幼由算命先生掐算了八字,说是命中注定与人为妾的命,胜在日后生活安定,子嗣兴旺。” 李氏听了也摇头叹息:“是啊,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秀菱不由得撇了撇嘴:什么命中注定啊,八字掐算啊,都是骗人的玩意儿,我才不信呢!你看,信了这个就心甘情愿给人做妾,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秀莲轻言细语地问:“孙婶,孙伯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你会功夫?” 英姑笑咪咪地说:“以前不知道呢,现在可是知道了。” 秀萍也插嘴说:“那孙大婶知道了怕是吓着了吧?”她说得也是,荷香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常常欺负的这个小妾,不是没法子对付她,根本是在让着她而巳,心里不定怎么害怕呢! 英姑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淡淡地说:“那日几个贼人蛮横地把大门撞开,孙郎和大姐魂都吓掉了,两人打摆子似的直抖。这个时候我自然不能不出手。大姐明白了真相,倒是对我象换了一种态度。只是,我哪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呢?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李氏点着头:“这是你明白事理,不想闹得家宅不安才会这么着。孙家得了你,还真是他的福气。日后再开枝散叶,可不就越来越好吗?” 英姑坐了一阵子,告辞而去。秀菱得了机会连忙说:“我送送孙婶去。”跟在英姑后头出了屋门。走了几步央求英姑说:“孙婶有空教教我功夫呗!我一定用心学,以后会把您当师傅好好孝敬!” 英姑哟了一声:“秀菱这么点子大,粉团儿似的,怎么想起来要学功夫来了?” 秀菱老老实实说:“学了功夫就没人敢欺负我了呀。您是不知道,我大姑嫁的那家伙不长进,受老鼻子欺负了。所以我想着,以后不能让人这么欺负我!” 英姑用手摩娑着秀菱的头顶:“学功夫很辛苦,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你恐怕受不了呢!再说了,你爹娘不同意也不成。” 秀菱觉得有点儿戏,连忙说:“什么苦我都能受,只要您答应了,我爹娘那边我去说。” 英姑想了想:“那你先和你爹娘谈好了才行。”她自嫁给孙富,两人感情还不错,只是上头压着个荷香,日子总没那么顺心,然而她也认命了。 自家吃穿用度不愁,不免有些寂寞,所以能有个徒弟教教也不错。何况又见秀菱聪慧灵秀,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的爹娘都是忠厚人儿,自己也有意和他们结交,心里就有七八分愿意。 秀菱眼眨眉毛动的,立刻隐在暗影子里跪下给英姑磕头:“我这里先拜了师傅吧!” 英姑格的一声笑,连忙把她搀了起来:“还真是个小人精,你就知道我愿意了呀?” 秀菱笑嘻嘻说:“等我和爹娘说成了,请您喝拜师酒。”一句话说得秀姑又笑了起来。 第34章 苇叶换钱 眼看着端午节近了,顾守仁就想采摘苇叶拿去换些钱,这苇叶是包粽子的好材料。李氏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增加收入的机会,家里几个孩子也闹着要去,于是天不亮,一把锁头把门锁了,带上干粮和水,全家出动,连旺财也跟在后头。 顾守仁划着船,进入到茂密的芦苇荡中,选择好苇地后,大家便散开采摘起来。李氏先用头巾把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因为苇叶边沿长满了小刺,象锯子似的,划在皮肤上就是一道血印子,再被汗水一浸,火辣辣地疼。 秀莲和秀萍如法炮制,李氏将秀菱也武装起来。金伟则跟着顾守仁一组。 秀菱这是头一次采摘苇叶,新鲜的苇叶和根茎清清绿绿,于是凝神细看李氏怎么个操作,见她手脚麻利地将一片片苇叶轻折下来,将苇叶的根部对齐;采集到一把之后,顺势用一个苇叶把手中的一把苇叶捆好,扔到柳条筐子里。同时教秀菱说:“太老的叶子色差,香味不足,不能要;顶上的叶子又嫌小,太窄了包起粽子很费事,因此只挑又宽又好看的采。” 秀菱还小,只有听的份,要不就帮着把李氏捆成把的苇叶拣到筐子里。秀莲和秀萍可比她能干多了! 眼看着几茎茅草沾在了李氏的脸上,与汗水粘湿在一处,秀菱连忙帮她拈去茅草,又用苇叶做成了一个蒲扇给她扇了起来,李氏擦了把汗,露出了温婉的笑容。 金伟也学着大人的样子,采一把捆一把,不小心让苇叶把手拉了一个口子,呲着牙跑来找李氏。 李氏心痛地拿起他的手,用嘴对着伤口处吹了吹,接着用苇叶裹起他受伤的手指,又轻快地用一根不知名的茅草扎绑起来,一边说:“苇叶清热解毒,还能止血。这伤口一会儿就好的。” 秀菱嗔怪地看着金伟:“你就不能小心些呀?看咱娘心痛得。” 金伟冲她做了个鬼脸,又跑开了。小狗旺财奔来跳去,似乎也忙得很。 一家人在芦苇荡干了一天,饿了就啃两口红薯,渴了喝点儿水,直到傍晚才划着船儿回家。全家齐心协力的,收获还真不小!得有两百斤光景。不过辛苦还真是辛苦。 回到家,吃过晚饭,李氏把自家要用的留了些,又让秀莲给顾何氏送了些,其余就准备明日由顾守仁运到镇上去卖。 秀菱乖巧,早早对顾守仁说:”爹,明日你去镇上卖苇叶,我也帮着你行不?” 顾守仁笑呵呵地说:”行啊!上次不亏了秀菱,咱家哪能赚藜蒿的钱呀!” 秀萍见上次秀菱跟着爹进镇上卖藜蒿,为家里增加了一笔收入,这次也想好好表现表现,于是缠着要顾守仁带上她,顾守仁就应了。 金伟嘟嘟囔囔说:”镇上人挤人,有什么好玩的,我就不爱去。” 秀萍瞟他一眼说:”谁去玩啦?谁去玩啦?人家不是想帮爹把苇叶都卖出去,多赚两个钱吗?” 第二日顾守仁把苇叶分两次挑上船,然后带着秀萍,秀菱进了柳青镇。 依然是上次的青石板街,不过这次进的是专门摆小摊的那条路口。真是莫道君行走,更有早行人!一条小街已经被各色挑担摆得密密麻麻. 顾守仁好不容易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在地上摊了一块布,把捆得整整齐齐的苇叶摆放在上头。他这苇叶碧绿清爽,摊前很快就围了一堆人。挑拣的挑拣,问价的问价. 秀萍和秀菱也帮着爹爹招揽生意:”这苇叶是我家昨儿个采摘来的,新鲜着呢!捆好了的一把苇叶正好能裹二十只粽子,需要裹几只粽子就买多少苇叶,一点儿不浪费!” “两把才五文钱,不贵哩!我家也就是赚个辛苦费。” 苇叶本是端午节家家户户裹粽子都用得着的,所以生意很是兴隆,顾守仁收钱都来不及,姐妹俩也忙着推销,拉生意!中午也就随便买了点吃的填肚子,又缴了三文钱的税。 到了下午,好不容易有点空闲,秀菱虽是有些乏了,那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还是闲不住,骨碌骨碌转着,四下里张望. 突然,她黑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因为她发现一个中年男子随着人流前行,一边左顾右盼,全然不知一个瘦弱猥琐的矮个儿紧紧贴在他身边,并且一只手已经伸进了中年男子的腰带处,想必那里拴着装钱的荷包之类. 秀菱是个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眼睁睁看着小偷把人的钱偷跑,她会难受得吃不下,睡不着的。因此她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提醒那个中年男子,别让小偷得手. 但秀菱也不是个蛮干的人,她知道如果贸然断了小偷的财路,只怕他还有同伙什么的,到时候来寻自己和爹爹的晦气。所以灵机一动,就冲着那中年男子一边招手,一边大喊:”舅舅,舅舅,你快来,我在这儿!” 秀萍和顾守仁听见秀菱的喊声,都顺着她的手朝那中年男子看了过去。秀萍嗤的一声笑,用手拐了秀菱一下说:“你乱喊什么呀?那是舅舅吗?” 顾守仁疑惑地看了看秀菱说:“不是你舅舅呀?” 秀菱这一喊,不少人的眼光都溜向那中年男子,而那中年男子也停下了脚步,朝秀菱这边张望。这么一来,模样猥琐的小偷再要动手,可就彻底暴露了!他只得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开溜了,只不过走了两步,扭头恨恨地瞪了秀菱一眼。 那中年男子虽然发现秀菱是他不认识的人,却还是朝她这边走过来,带笑说:“这位小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我和你舅舅长得很相象吗?” 顾守仁正要开口道歉,连秀萍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就听见秀菱笑嘻嘻地小声道:“其实呢,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先生!” 那中年男子惊讶地扬起了眉毛:“哦?既然如此,我就不明白了,为何要于大庭广众之下呼我为舅舅呢?” 顾守仁和秀萍四只眼睛也看定了秀菱,想听听她有什么解释。 秀菱掩着嘴一笑,又伸手指了指他的腰带处:“您自己瞧瞧吧!若不是我这么喊您,您一个劲儿地左瞧右瞧,荷包里的银子只怕早成了别人的东西了。” 第35章 好心有好报 那中年男子听了秀菱的话,忙低头看自己拴在腰带上的荷包,可不是被割破了一条小口子吗?好在秀菱呼叫及时,里头银子并未有损失。他抬起头,对着秀菱满面笑容地说:”小姑娘聪慧机灵,若不是你,我今日要破财了!多谢多谢。”说着还冲秀菱拱了一拱手. 秀菱正色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今我只不过喊了一嗓子,实在不足挂齿。这位先生不必客气。” 她这番话着实不俗,更是令那中年男子刮目相看,连连点头:”好!”又扭头看了看顾守仁和秀萍:”这两位是?” “是我爹和我二姐。”秀菱脆生生的回答道. 顾守仁露出忠厚的笑容:”我这小女儿唐突先生了,不过她也是一片好心。” 那中年男子连忙说:”能有这样的女儿,想必是家风淳厚。哦,你们还有多少苇叶,我一个人全包了!” 秀萍面露喜色说:”这些苇叶先生全部要吗?那敢情好啊!” 秀菱瞅了她姐一眼,才对中年男子说:”先生不必如此,我家的苇叶生意很好,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卖完了。”她猜到这中年男子是想答谢自己,才故意要买下全部苇叶的. 那中年男子哈哈笑起来:”真个是惠质兰心。我姓杨,杨国平。你叫我杨伯伯好不好?” 秀菱马上甜甜地叫了一声:”杨伯伯。”凭她的眼光,已经看出这人必不是寻常人等,起码是有点身家的人。说不定今后会对自己有帮助呢! 杨国平点点头:”好孩子!你听我说,我并不是为了要答谢你,才想买下你家的苇叶,而是我本来就需要这东西。我家人口众多,亲戚也不少,所以苇叶的需求量也大。因此,你的苇叶我都要了,明白吗?” 秀菱听了这话,高兴地说:”既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转头对顾守仁说:”这些苇叶,杨伯伯全部要了,爹给他便宜点儿呗!” 顾守仁连忙应道:”成啊。”说着蹲下来点数,秀萍和秀菱也帮着一块儿点。一会儿点完了,一共是一百一拾三把,顾守仁便说:”就算一百一拾把得了。”可他一下子算不出数儿,急得头上直冒汗. 秀菱倒是算出来了,可她不想让杨国平觉得奇怪,所以就没说出来。最后还是杨国平微微一笑说:”既然这位兄弟让我三把的价,我就不推让了。应该一共是两百七十五文。” 顾守仁便笑着说:”杨先生已经算出来了,那还会错?就是两百六十文吧!” 杨国平便摇头:”那不成,起先已经让了,这会儿就不能再少了,我先付了钱,等会儿直接让人来取。”说着拿一小块散碎银子去不远处的钱铺换了铜钱付清了,带笑说:”还劳烦这位兄弟稍等片刻。” 顾守仁连连摇手:”不碍事,不碍事。” 杨国平这才对着秀菱道:”小姑娘,我还有点事儿,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秀菱忙弯起唇角回了他一个笑容:”杨伯伯再见!我常常随我爹来赶集,说不定真能再碰上呢!” 杨国平挥挥手,这才去了. 秀萍激动得脸都红了,对着顾守仁说:”爹,咱家今天一天就把苇叶都卖了,能赚不少钱了!我看明日还得去采苇叶去!” 顾守仁呵呵地笑着:”是不少呢!赶下一个集不还得等几天啊?索性歇两天,再去采苇叶。” 顾家三个人又等了不多功夫,果然有人来把杨国平定下的苇叶搬走了。顾守仁这才美滋滋地领着两个女儿去点心铺子里,买了些云片糕带回去吃秀菱拉着顾守仁的袖子说:“爹今儿个赚了钱,也帮哥哥买些笔墨纸砚吧!省得他跟林生叔学认字,还用手醮着水在饭桌上写。” 顾守仁抚了抚秀菱的头发,连连点头:“是哩!不是你说,爹还真的忘了这碴儿。”又去买了笔墨纸砚,这才回了家. 李氏一见顾守仁回来得早,带来的铜钱还多,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了。原本她还发愁这个端午节该怎么过呢?不说别的,光是自己娘家的节礼,就拿不出来。顾何氏那边,也不能一点儿也不表示吧?那还更要被她说没良心了,顾守仁只怕也要背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名声。现在有了这些钱,事情就好办多了! 晚上李氏和顾守仁趴在桌子上数了好半天,才把铜钱数明白了,差不多快一吊钱了哩!对于他们家来说,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看得金伟眼冒亮光:“爹今天赚了这么些钱,也不想着帮我从镇上带点好吃的回来!” 他这一说,顾守仁想起来了,一拍自己的脑袋说:“你瞧你爹这记性!特地帮你们买的云片儿糕,怎么就忘记拿出来了?”又瞅瞅秀萍和秀菱说:“你们两个也不提醒我。” 秀菱只抿嘴儿笑,秀萍说:“回来娘饭都烧好,再吃那个,可就吃不下饭了。这会子拿出来,让大家尝尝正好。”说着就去顾守仁的袋子里把云片糕取了来放在桌上。 秀菱拿了一片,先塞在李氏嘴里:“娘尝尝,好吃不?” 李氏笑盈盈地说:“嗯,又甜又细软,好吃!” 秀菱连忙又递了一片给秀莲:“大姐吃!” 秀莲温婉地看了这个妹妹一眼,伸手接了送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小口,清浅的笑浮在唇边。 秀菱看着顾守仁说:“爹,你怎么不吃呀!好吃着呢。”又喂了顾守仁一片。顾守仁乐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谁说女儿不好,他瞧着比小子还强呢! 秀菱又照顾了二姐秀萍,再看金伟,吃得不亦乐乎,一付享受至极的模样。 顾守仁便把今日在镇上卖苇叶时的情况说给李氏听,可是他的表达能力远没有秀萍好。倒是秀萍把秀菱机灵退贼那一幕讲得绘声绘色,听得众人如临其境,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展颜,等听到这姓杨的把自己家剩下的苇叶全部买了去,个个开心地笑了起来。 李氏一抚秀菱的头顶:“这丫头,聪明得紧。依我看,就是咱家的福星呢!” 秀菱连忙谦虚道:“今儿个卖苇叶赚了钱,说起来还是大家的功劳。若不是咱们一大家子昨日辛辛苦苦采来的苇叶,哪有今天的收获?再说了,二姐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哩!嘴又甜,大娘,婶子的,人家本想过两日再买的,被她劝说几句啊,就乖乖掏钱了!” 一席话说得秀萍也笑起来:“小丫头,说得我好象使了*药似的!” 秀菱不满地说:“你比我大几岁哇?就叫我小丫头!” “哟,还叫不得了。叫你秀菱成了吧?”秀萍扬着眉毛,眼睛里却是浓浓的笑。 秀菱一本正经地说:“娘,下次采了苇叶,咱家送给凌慕白几把吧,反正他家也是要裹粽子。人家老是帮我,怪难为情呢!” 李氏不满地看着秀菱说:“开口闭口凌慕白,人家好歹比你大,又教你识字,连声哥也不叫,真是不知礼数。” 秀菱撒娇说:“娘你别挑我的眼儿呀,凌慕白都不在意的。” 李氏嗯了一声:“苇叶值当什么呢?左右不过是咱们采来的,就送他几把呗。”想了想又说:“叫我说啊,索性将裹好煮熟的粽子送他些吧!” 秀菱想到他的家世,低了头说:“也不知人家看得上看不上。” 李氏明白秀菱的意思,也不说话了。 第36章 两小无猜 歇了两日,顾家一家子又去芦苇荡采了一天苇叶,赶着下一个集市拿去镇上卖钱正好赵华捉了些黄鳝也要去镇上,就一起搭了顾守仁的船去了。 这一次青石板街冒出了不少卖苇叶的摊子,所以生意没有上次好,价钱还降了下来。而赵华的黄鳝却卖得不错。 秀菱灵机一动,和顾守仁商量了下子,便扯开嗓子吆喝道:“新鲜碧绿的苇叶哟,买二送一,买二送一!快来买呀!心动不如行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嘿!” 秀菱嘎嘣脆的小嗓门一嚷,又听得买二送一,顿时拥了不少人上前。她家的苇叶不是吹的,叠得整整齐齐,捆扎得妥妥贴贴,颜色绿得可爱,且又宽,再加上一把算好了能裹二十只粽子,让买的人心里有数,所以很多人就掏出钱来买了。 她家生意红火,周边卖苇叶的就眼睁睁看着,没有不妒忌的。 妒忌归妒忌,面对顾守仁魁梧的身形,还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上前来挑衅的。 在边上摆摊的赵华看了抿嘴儿直笑:“秀菱妹妹那词儿都哪学来的?倒象个长久跑江湖的!” 招得秀萍扑哧笑出了声,就是顾守仁和秀菱自己也掌不住笑起来。 所以顾家最后也将挑来的苇叶卖了个精光,虽说不如那一日的收入,也算是不错了。赵华早就把黄鳝卖光了,后来一直帮着顾家的忙。 再一日见着凌慕白,秀菱便让他去自己家取苇叶,凌慕白笑咪咪地说:“我收这个学生还没白收呀!古人说得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你这苇叶也可以和鹅毛相提并论了!” “掉什么文呀?你要看不上你就直说!知道你家有钱,什么买不着?”秀菱把身子一扭,背对着他说凌慕白连忙凑到她跟前说:“我是那个意思吗?你就冤枉我。”然后委屈地撅了嘴:“我夸你呢,你反而说这个话伤人。”说着也把身子一扭,背对了秀菱。 秀菱听了他说的话,也知道自己不该使小性子。所以停了一停,见凌慕白没动静,咬了咬嘴唇,小声地说:“哎,还真生气了呀?我不过随口说的。你要苇叶,现在就去我家拿呗!” 凌慕白一动不动,秀菱吐了吐舌头,悄没声儿地转到凌慕白面前,却见他乌漆漆的双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眼睛象会说话似的,嘴角一抹促狭的笑容,分明在说:“逗你玩儿呢!” 秀菱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凌慕白才没这么小气,会为一句话生气的,他只是想捉弄自己罢了。秀菱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听见凌慕白呀了一声,她忍着不回头,谁知道这家伙又起什么花样了。又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就瞧见凌慕白伸手摸了摸鼻子,手上是殷红的鲜血,鼻子处也红了一片。 秀菱知道凌慕白是流鼻血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回他身边,一边回想碰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等看见凌慕白略带惊慌地仰着头,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一丝心疼的感觉。她镇静地对凌慕白说:“你别把头向后仰着,应该张开嘴巴呼吸。蹲下来!” 凌慕白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见她明亮的眸子里有着深深的关切,不愿再让她担心,于是听话的照做了。 秀菱一边说:“你等着!”一边跑了开去,一眨眼功夫又跑回来,小手上捧着清凉的水。等到了凌慕白跟前,手上的水已经洒得差不多,好在双手还是*。 秀菱用湿湿的手在凌慕白前额轻拍,另一只手则用食指和拇指紧压凌慕白的两侧鼻翼。凌慕白也说不清什么原因,竟一动不动地乖乖由秀菱摆布。 过了好一会儿,秀菱松开了手,鼻血还真的止住了,不由得令他神奇万分。怔怔地看了秀菱半天,秀菱让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嗔道:“干嘛,不认识我了?这法子是问我娘学来的好吧?我哥哥流鼻血时,我娘就是这样做的呢!” 凌慕白这才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秀菱细声细气地叮嘱说:“你不是累着了,兴许就是上火了,我娘就是这样说我哥的。你赶紧回家躺一躺,苇叶的事儿,明日也成,后日也成。反正端午节还过两天的。” 凌慕白听得心里甜丝丝的,晓得秀菱是发自内心的关切,于是对着秀菱笑了一笑:“那咱们明儿见!”便转身去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一眼秀菱说:“你也快些回家去吧!” 秀菱摆了摆手:“明儿见。” 回到家,见李氏正在将洗净的苇叶剪去两个小尖尖,然后放进开水中略煮。 秀菱问:“娘,你干啥呢?” 李氏侧一侧头说:“煮一会儿,苇叶变软了,裹粽子时不会裂开呀!” “咱家今天就裹粽子呀?”秀菱不觉有些兴奋起来,她还真有点怀念以往母亲亲手裹的粽子呢!想必这一世的娘亲手艺也不会差。 秀莲柔声说:“娘要给外婆家送节,所以提早两天。” 秀菱想起来了,送节通常是临近端午节时,女婿家里裹好粽子,买好鱼、肉、酒及其他菜肴,至端午节这日或是前几日的上午,把置办好的礼品盛放在精制的套篮或小竹箩内,然后,肩挑手提双双上岳父母家去送节行孝。 而在这个时代,女儿出嫁,长住丈夫家,难得见到自己的父母,出嫁的女儿和女婿会在端午节时分,带上礼物出发,在娘家吃午饭后,带着娘家回赠的礼物,返回婆家。因此端午节也称女儿节。 再看李氏裹粽子,衣袖挽得老高,露出截白臂,手中捏两三片苇叶一叠,轻轻一扭就折成斗状,接着填进早就泡好的糯米和配料,有红枣的;也有绿豆的;灌米时用力按紧,用粽叶裹住米粒时,左手拇指悄悄在一侧撑住,剩下的叶子再裹几圈就好了。 李氏系绳子也有独门诀窍,包好的粽子要转半圈,逆着粽叶的条纹,系紧两个短角就搞定了。秀莲也学着李氏的样子一块儿裹粽子,虽然动作有些笨拙,总算包得还象那么回事!其余几个小的就只能在一边看着。 裹好了粽子,李氏一串串系好,然后放进锅里,加冷水,煮半个时辰后,改文火再煮。 诱人的香味,引得金伟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被秀萍嘲笑了好一会儿。而秀菱已经呵欠连天,实在熬不住只好去睡了,缭绕鼻尖的香气一直蔓延到她的梦里,她梦见自己吃粽子,吃了一只又一只,味道好极了! 第37章 关于亲生母亲的只言片语 第二日,李氏将准备送节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顾守仁还买了各式扇子秀菱奇怪地问道:“爹,你买这么些不同的扇子做什么?” 顾守仁拿起一把鹅毛扇挥了两下说:“这是送给你外公的;”放下鹅毛扇又拿起木香扇说:“这是给你外婆的 ̄” 金伟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鹅毛扇的含义是足智多谋,木香扇寓意长春不老;”一边说一边拿过芭蕉扇:“这是给大舅舅的,意思是家中主事;折扇是给小舅舅的,希望他学业有成;这绢丝扇必定是给小姨的。爹,我说的对不对?” 李氏听了笑弯了眼睛:“哟,金伟越来越聪明了!” 秀萍在一旁插嘴说:“年年都是这些花样,不知道那还不傻了呀!” 秀菱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送扇子给岳丈一家,也是节礼的一部分。眼看着顾守仁挑了箩筐要出发了,李氏却一些儿动静也没有,不禁开口问:“娘,你不去呀?”她很希望李氏能借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省得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手。 李氏摇摇头:“不去哩。咱家还守着孝,哪能拜亲访友的?就是你爹,在你外公家放下东西就该回来了。等咱家满了孝,把你们都带上去外婆家,外婆烧的菜可好吃了!” 金伟饶有兴致地问:“娘,外婆烧的菜比你做的还好吃吗?” 李氏笑着说:“是啊,娘烧菜的手艺,还是向外婆学来的呀!” 金伟就一付等不及的模样:“那还得等好久啊!”他暗暗地叹了口气不过想到端午节有那么多好吃的食物,心情又高兴了起来。 再一天,李氏的娘就带着大儿媳周氏和小女儿玉竹来顾守仁家探望。 李氏接着自己的娘进屋坐下说:“娘,大老远的您怎么跑来了?”连忙让几个孩子喊人。几个孩子都和外婆亲,秀菱虽然不熟,可一看老太太祥和的脸就大有好感。就是舅母周氏和小姨玉竹,也看着就让人愿意接近。 李赵氏慈眉善目地笑着说:“我来看看你们一家子呀,晓得你们有孝在身不方便出门。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 李氏一眼已经看见自己的大嫂周氏和妹妹玉竹提着大包小包的,嗔道:“来看看就看看呗,带那么多东西干啥?” 玉竹伶牙利齿地回道:“给我外甥女,小外甥带的不行啊?娘早听说你们分家了就想来的,正赶上春耕抽不出身呢!这会子见你端午节也不回去,只有自己亲自来了!” 然后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这是给你们用的凉席,竹枕;这是远芳斋买的糕点;这是给金伟的虎头鞋,长命缕,五毒服;女孩子们一人一个绣花香囊,知道你们带着孝,今年花布也没法子挑喜庆颜色的。喏,这个看着还不错吧?” 秀菱看着小姨扬起手中白底蓝花的布料,倒很有几分青花瓷的韵味呢,眼光挺好。 秀莲细声细气地道了谢,接过玉竹递过来的香囊说:“这个肯定是小姨做的吧?什么时候我能赶上你绣花的本领一半儿,我就高兴了。” 还别说,那香囊不仅绣功精致,外形也漂亮,是一条生动活泼的金鱼。鼓鼓的大眼睛象盯着人看似的。 秀萍得到的香囊是个金瓜形的,秀菱则是个菱形的香囊,上头绣着一朵石榴花儿,她不觉赞道:“真漂亮!”闻上一闻,还有一股芬芳的香气。 李氏过意不去说:“又让娘花钱,让你们费功夫。” 她嫂子周氏瞟了她一眼说:“自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若能多得些团聚日子,咱娘还更高兴呢!” 这个小姑子没出嫁时,就和她很合得来,所以周氏也乐意见着李氏。晓得李氏今年刚分的家,孩子又多,光景不是很好,也就想帮一把的。于是掏出个袋子,里头装了两百个钱递给李氏:“早听说你搬了家,也没来送个礼。今日才算得了空儿,还望不要嫌弃。” 李氏连忙推辞:“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分家还不就是分了呗,送啥礼啊?”一定不肯收。 姑嫂两个推让了半天,最后李赵氏打圆场道:“玉兰你听我说,你嫂子她既是送出了手,断没有拿回来的理儿。你不可驳她的面子,如今还好好收下,日后你要还礼也好,还是要表你的情也好,我都不拦着!” 李氏哪里不知道自己嫂子的心思,听了她娘的话,也就只好收下了。 几个人又聊了些琐事,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秀菱的亲娘李美云身上,李赵氏压低声音说:“这孩子也是可怜,虽说长得好,嫁了个有钱人做小,过的日子还不如咱们呢!跟关在笼子里似的,就是个金笼子啊,总不如自由自在地好!” 歇了一口气又说:“今年我正好有事跟着你哥进县城,想着去探望探望她,你猜怎么着,人家把着不让见,说是病了不方便见人!也不知是真啊是假?” 玉竹鄙夷地说:“皇帝家还有三门草头亲呢,他们眼里就这么没人!没听说过这句话呀?富不过三代!” 李氏瞅了瞅秀菱,就把老太太带来的糕点分了些给几个孩子,又说:“秀莲,带着弟弟妹妹去玩会儿!” 秀莲应了一声,听话地领着几个小的出去了。 秀菱知道李氏不想让自己听见,她们说的关于自己亲生母亲的话。其实她还真没这个好奇心,毕竟她是穿越而来,不可能对所谓的亲生母亲有什么感情。在她的心里,李氏就是她此时真正的娘亲了! 李氏后来要留着娘家人吃饭了再去,她们怎么么也不肯,只推等除了孝再说。李氏晓得这是她们体谅自己,不愿给自己添麻烦的缘故。也只得殷勤送出门来,直送到渡口,等三个人都上了渡船,还一付依依不舍的模样。 秀莲她们也跟着送客,你一言我一语地,好不容易才分的手,看李氏眼圈儿倒红了起来。 第38章 厚颜相求 到了下午,李氏带上一条五花肉,几提粽子,还有顾守仁捉来的黄鳝,和两包点心准备送给顾何氏她知道秀菱最喜欢当自己的小尾巴,所以就招呼她一起去。 秀菱连连摇头:“我不去,我不去。娘娘看见我要不高兴的!” 李氏的心被扎了一下似的,她知道顾何氏对这孩子的态度,恐怕是伤到孩子脆弱的心灵了,也想极力抚慰补救。所以她柔声说:“秀菱乖,陪娘一起去。咱们给她送好吃的,她哪能对咱发脾气呢?要不再叫上金伟一块儿成不?” 她打算好了,如果顾何氏再对秀菱有什么微言,自己会告诉她,自己的病根儿早都去了,秀菱也帮这个家赚了不少钱呢!因此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扫帚星,丧门星的。 金伟听说李氏要带他去娘娘那儿,倒是很高兴,拉着秀菱的手说:“那还磨蹭什么呀?快走快走!” 秀菱虽然不大愿意看见顾何氏和朱氏,看在李氏和金伟的面子上,就不好意思再推脱了,只得一声不吭地跟在金伟身后。 进了堂屋,顾何氏看见李氏提着东西来的,自然是挤出点笑容相迎。冬梅声音脆脆地叫了声二嫂。这时候秋菊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面上有了一丝红润,人似乎还胖了少许。见了李氏,连忙让坐。 李氏先叫了声娘,恭恭敬敬地把东西搁下说:“明日就是端午节了,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您。”转头对秋菊说:“我看大妹妹水色好了很多呢!”又看着冬梅:“以前天天在一处不觉得,分开也没多少日子吧,冬梅妹妹又长高了些!”又让两个孩子叫娘娘,叫姑姑金伟和秀菱都听话的照做了。 冬梅把手搁在自己头顶上,立在秋菊身边比了比:“我又长高了么?好象是呀。”其实也不奇怪,她才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顾何氏眼睛瞟着东西,脸上神情有些不屑一顾,表示自己并不是眼眶子浅的人,这些东西她还没放在眼里!对秀菱简直是看也没看一眼,只是拉过金伟说:“饭吃过了?看你怎的瘦了?” 李氏应道:“也不是瘦,抽条儿呢!” 秋菊自己出嫁后,好长时间怀不上孩子,所以看见孩子,不管男娃女娃都稀罕得不得了。后来好不容易怀孕,快要生产时没了,这个打击对她来说真是太大了。而且以后她还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希望真的很渺茫。 一个是她和离之后,对男人几乎失去了信心,根本没想过再嫁的事情;二来呢,因为肚内的孩子被毁,对她的身体也造成了深深的创伤,因此就算她再嫁,能不能怀上孩子,还很难说! 此刻她将秀菱拢在怀里,轻轻抚着秀菱的脸蛋儿:“这小模样儿长得怪招人疼的,白皮肤,大眼睛,还是个双眼皮儿,长大了啊,肯定是个美人儿!”夸得秀菱脸都红了。 李氏便笑着对秋菊说:“秋菊妹妹得了空,也去我们那儿坐坐,不是显得亲近些?” 秋菊应着:“是呢,我也想着几时去二嫂那儿坐坐。秀莲,秀萍两个怎不跟着一块儿来,怪想她们的!如今秀莲越发文静得象大家闺秀似的,门坎都不出了。倒是秀萍的脾气,有几分随我。” 秀菱听了秋菊这话,觉得她说得很有些道理。不过秀萍性子虽然直爽,却不象她那样大大咧咧,再说了,秀萍可比秋菊好看!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儿,就听得东厢房传来朱氏哀哀地叫唤:“哎哟,哎哟,痛死我了!痛啊!” 李氏有心想装听不见,却实在拉不下脸来,只好望着顾何氏说:”娘,大嫂这是怎么啦?” 顾何氏上两日正和朱氏拌了嘴,因此满怀的不高兴,这时候就撇了嘴说:”谁知道她呀?现如今不是分了家吗?锅灶都分开,她烧了好吃的,只怕人家分了去,恨不能躲起来吃。天晓得她午饭吃的啥,这会子嚷肚子痛!” 李氏想着,自己正赶这节骨眼上来了,若是不进去看看朱氏,还真有点说不过去。只得对顾何氏她们说:”我瞧瞧她去!” 金伟喜欢看稀奇,连忙拉着秀菱也跟在他娘后头。秀菱根本不愿去。她想着,自己来了正好朱氏就肚子痛了,呆会儿又该造谣说是自己克得她!然而挣了两挣没挣脱金伟的手,又不想当着顾何氏和她两个姑姑的面说什么,没奈何被拉着走了。 到了朱氏住的东厢房,先闻见空气里一股难闻的味道;再看朱氏,脸色很不好,李氏跨脚进去,就瞅见朱氏从被子里撑起上半身,埋下头哇哇地吐着。地上搁着木盆,似乎不止吐了一次。李氏紧走几步,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心一边问:”这是怎么啦?” 顾守礼在边上唉声叹气地替她回答:”中午我带着两个儿子是在外头吃的饭,她在家做她自个儿的饭,吃下去就成这模样了,这可怎么好?”有心想请郎中,又怕花钱。 朱氏抬起头,眼睛里一点儿神都没有,有气无力地说:”玉兰啊,你们家那个外乡人不是会治病吗?连你好几年的病根儿都去了,能不能让他给我瞧瞧?”她打得好算盘,让林生帮她看病不用出诊费,这样就可以省几个钱。 秀菱那个鄙夷啊,这女人用不着人家时,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现在得病了,就想起人家有治病的本事来!这都什么人啊? 所以她脆生生地说:”大伯母,我林生叔会治病不假,可他愿意不愿意帮你治,那可难说得很!” 朱氏的脸僵了一僵,她又没得老年痴呆症,自然记得自己早先如何污蔑李氏和这林生的,可是此时此刻,是命重要哇是面子重要?只好假装干呕了两声说:”别记恨你大伯母呀,我不是有口无心吗?只要他能治得了我的病,要我向他磕头认错都行!”嘴里说着话,人就慢慢倒了下来,竟是晕了过去. 顾守礼急得什么似的,刚想拉住李氏的胳膊,然后马上觉得不妥,收回了自己的手,满脸愁苦地说:”弟妹,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你嫂子一般见识了行不行?好歹咱还是一家人呢,能看着你嫂子这模样见死不救吗?” 李氏看了看朱氏,不象是装的,她也有几分焦心了,连忙回答:”大哥,你说哪儿去了。我是这样的人吗?我这就找林生去,只是我丑话说在头里,人家答应不答应,或者有没有那个本事医得好,我可不敢保证!” 第39章 以德报怨 顾守礼打躬作揖地求着李氏:“还望弟妹多美言两句,你就不看她面上,还看在我和两个孩子的份上吧!” 李氏一边说:“不消大哥嘱咐,我都知道”一边急忙拔脚往外头走,秀菱不愿呆在这儿,连忙一溜小跑跟在李氏身后,金伟则留下了。 两人气喘吁吁赶到自家地里,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稻子,长势喜人,在田间的鸭子也长得健硕活泼。顾守仁正在和林生议论:“自从稻田里放养了鸭子,咱连除草施肥都省了,全由鸭子代劳,还真是轻松了不少!” 林生连连点头,回答说:”鸭子在稻田里吃杂草害虫,每天还能节省两顿鸭饲料 ̄”眼睛就瞥见了李氏和秀菱,连忙问:“嫂子和秀菱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李氏立住脚喘了口气儿说:”我今日去了娘那边,正碰上大嫂犯病了。也不晓得是吃坏东西闹肚子呢,还是怎么回事?又嚷肚子痛,又呕吐,末了还晕过去了。大哥就求着我来找林生兄弟过去帮他看看,你说我不答应吧,还真不好意思。” 瞥了一眼林生说:”可是我对林生兄弟开这个口,也难为情哩!” 秀菱嘀咕说:”有人就是脸皮厚,一点不觉得难为情。” 顾守仁目光定定地瞅着林生,想听听他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朱氏总算是顾家的一分子,哪能真就不管她了? 林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就是这个朱氏,曾经污蔑自己和李氏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心里确实有点不待见她。可他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想了想,还是抬起头说:”大哥和嫂子放心,只要我能帮,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又对秀菱微笑着说:”秀菱给林生叔带路行不?” 秀菱嘟了嘴,有几分不乐意地说:”那走吧!”说着就转身朝顾何氏家走去,林生跟在她后头,李氏也紧赶了两步,拉上秀菱的手一块儿。旺财跟屁虫似的跟在后头,被秀菱赶回了家三个人快步赶到朱氏屋内,见她两眼紧闭,气息微弱。金明和金贵两个吓得面无人色,就连顾守礼,也哭丧着脸;再看顾何氏,急得团团转,嘴里念叼着:”怎的还不来,还不来?”一抬头就看见李氏带着林生来了,心里一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对着林生勉强扯了个笑容:”可是劳烦你了!” 要知道,以往这个顾何氏偶尔见着林生,向来是高昂着下巴,象没看见似的,这会子有求于人了,也晓得要说句客气话。秀菱瞟了她一眼,心里很是不屑,这不是临时抱佛脚是什么? 林生应道:”大娘不必客气。”说着就要求摸一摸朱氏的脉象,顾守礼赶紧帮着把朱氏的衣袖叠起来,露出一截子手腕. 林生把了把脉,觉得问题不是很大。又对顾守礼说:”还劳烦你把她的嘴掰开让我瞧瞧。” 顾守礼就照做了,林生看了看又道:“据说是还吐过,把吐过的污物也让我过个目吧。”原来顾何氏怕人来了嫌腌渍,所以就藏在床底下了,这会子连忙把木盆拉了出来。 林生就拿过来,先闻了闻,又拿了只筷子拨着看了看问道:“她中午吃的是鱼吧?” 顾守礼愣了愣说:“我也不知道,中午我和孩子都没在家吃饭。” 顾何氏撇了撇嘴说:“八成是鱼,我闻见她煎鱼的香味了。你要不信啊,去她菜橱子里找找,兴许还没吃完呢!” 顾守礼听了,赶紧地跑去瞅了,回来说:“猜得一点儿不错,真是鱼,还是鲤鱼。” 林生点点头:“这就对了。我现在就给开个方子,你去药铺里抓药。记着,一定另外买一些白丁香回来。” 顾守礼顾不上问,打发他家金明拿了钱去了。不大会儿跑回来,林生又让顾家人帮着沏了一壶酽茶,然后将白丁香倒了进去。 只见这白丁香一到茶里立刻化成了粉末状,很快被溶解开来,还散发着一股怪怪的味道。秀菱很想知道,这到底是种什么药呢? 林生让顾守礼掰开朱氏的嘴,将茶壶嘴凑到她嘴里,一气灌进半壶去。过了不多久,朱氏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然后又开始呕吐。 顾守礼两只眼睛只盯着林生看,林生气定神闲地说:“不碍事。就是要让她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才好呢!”说完这句话,又让给朱氏灌茶水。就这样,灌了之后再吐,吐了之后又灌,直到把这一壶茶都灌完了,朱氏也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又过了一阵子,朱氏就渐渐清醒过来了。看见林生在她跟前,开口问道:“能告诉我,我这是得的什么病吗?” 林生迟疑了一下说:“你中午吃鲤鱼的时候,应该是在屋外头吃的吧?” 朱氏嗯了一声:“我做得了饭菜,搬到后院里吃的,嫌屋里闷气。” “这就对了。河边长着一种叫红荆的植物,春夏开花,花粉容易四处飘散。你做熟的鲤鱼上头,一定是落上了花粉。而荆花鲤鱼,毒性可是很强的!所以你吃下去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林生不紧不慢地回答。 朱氏吓了一大跳:“我的娘哎!看样子吃个饭,还不能随便搬外头啊!那我现在没事了吧?还要紧吗?” 林生淡淡地笑了:“现在没事了!待会儿把抓来的药煎了喝汁就成。” 朱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带着顾守礼也把心搁回了肚子:这就好,不用他再花钱了。 顾守礼一放松,脸色就活泛了,然后花言巧语地说:“太谢谢林生兄弟了,晚上就留家里吃顿饭,让孩子他妈炒上几个菜,咱俩喝两盅。”又扭头对李氏说:“哦,对了,弟妹把老二也叫上!” 林生连连摇手:“不了不了,晚上我还有事儿!你的心意我领了,饭就免了吧。我一个外乡人,钻到人家屋里,再有什么闲言碎语的,我可承担不起。” 朱氏觉得自己的脸就有点儿燥热,好在她脸皮厚,大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秀菱对林生佩服得不得了,治病救人有两把刷子,就是嘴头子,也是得理不饶人的。该,那朱氏还就得敲打敲打她! 走在回家的路上,秀菱悄悄儿问林生:“林生叔,白丁香到底是什么药材啊?一点儿也不象开在外头的丁香花嘛。” 林生笑了笑,也悄悄儿回答秀菱:“白丁香啊,就是麻雀屎。” 秀菱目瞪口呆地瞧着林生,他的方子怎么总用些这么奇怪的东西呢?上次给娘用的是老鼠屎,这次是麻雀屎。不过,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第40章 端午节 端午节那一日,天才蒙蒙亮,李氏已经匆匆起床顾守仁也就跟着起身了。李氏先去灶屋烧上火,把冷粽子放到锅里热热,然后用艾叶煮鸡蛋。据说这样的鸡蛋吃了,可以健身祛病,一年安康。 而顾守仁忙着在门上挂艾,不过是为了图个避邪驱毒,招纳百福的吉利。挂完了,又在堂屋里贴上钟馗的画像,寓意都是一样的。跟着就是洒雄黄酒,庭前屋后,院角旮旯,猪圈狗窝,凡是人能触及的地方,都淋洒上一些雄黄酒。 顾守仁满意地停下手,抬头看天,太阳刚出来,天边的云被阳光照射着,幻化成亮丽的色彩,漂亮得象一匹花绸布。走到灶屋,浓浓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李氏朝他笑一笑,轻言细语地说:“粽子和艾鸡蛋都煮好了,我这就去叫他们几个起床。”才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顾守仁说:“不管怎么着,晚上都得把林生兄弟拉到咱家,一起吃顿饭,知道不?” 顾守仁咧嘴一笑:“你还真把我当成那不懂事的人啦?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怎样做啊!林生兄弟帮了咱家这么多,人家又不求咱家什么,不过是个重情的人呗。我再亏了他,还算个人吗?” 李氏扑哧一笑:“你知道就好。人家说一句,你说上那么一车子话。”然后就去秀菱屋里了。 秀菱和金伟几个起来梳洗了,三姐妹都佩上了香包;李氏帮金伟在手腕上系上长命索,也就是用五彩线编成的细索。一边系一边神秘地说,别吭声,说话就不灵了。” 金伟便不再说话,看着李氏系完了问:”现在能说话了么?” 李氏就笑:”总不让说话,不成哑巴了?记住,好好戴着,万不可扯断丢弃,哪天它自己磨损毁坏了,就丢到湖里去记得不?” 秀菱问为什么,李氏回答:“湖是活的,通着神灵。五彩索是个吉物,有它们护佑着,就可以驱邪除魔哩。” 顾守仁过来笑咪咪地帮金伟在额头上,用雄黄酒点了一点,然后轮到秀菱。秀莲和秀萍自觉自己不小了,不肯再点这个,只是一个挨一个喝了一口用甜酒酿调成的雄黄酒。 原来端午在古人的心目中是毒日、恶日,所以才有种种求平安的习俗。小孩子抵抗力低,需要特别受到保护。 等完成这一系列的仪式,一家人才坐上桌品尝美味的粽子和艾鸡蛋。 接着李氏又将家具放到院子里晒,在皂角树上拉根绳子,另用毛竹搭个架,晒被帐。直晒到中午阳光直射为止。说是端午节时太阳会杀灭一切霉气。 中午吃过饭,李氏先用榔头将去年保存的皂角敲成碎片,又从皂角树上摘下鲜嫩的叶子,将其放在大锅里加上水煮半小时,水开后,就是一锅子的泡泡呢,捞去里头的杂质之后,可供一家人洗头。 李氏在等水烧开的时候,便给几个孩子讲故事:“有个聪明好看的媳妇子,织了漂亮的花布,就叫憨厚的丈夫到集上去卖。买布人有意难为他,说钱不够,叫他隔日到自己家里取。留下的地址,却是家住木子村,房前有棵刀枪树,房后有个吃谷虫。那丈夫猜不出啥意思,回家就问他媳妇。聪明媳妇告诉丈夫,到李村找房前有棵皂角树,房后有盘碾子的人家,就能拿到布钱。后来呢,丈夫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金伟显摆地说:“娘,我知道我知道,木和子凑在一处,就是个李字。”他能识字,都是林生的功劳。 李氏欣慰地点点头:“是啊!刀枪树就是皂角树嘛,因为它长刺,会扎人。吃谷虫可不就是碾子么?” 秀萍咕咕地笑:“倒说的和咱家差不离呢!咱家房前也有刀枪树,房后虽然没有碾子,可有一盘石磨。” 秀莲就嚷:“水开了,好洗头了!” 她先帮着秀菱洗,秀菱被秀莲的手柔柔地搓着头皮,觉得很舒服,不禁格格地笑起来。伸手进木盆一摸,滑溜溜的,并不比自己前世用过的洗发水差嘛。只有金伟,向来不喜欢洗头,被李氏哄着,还是杀猪似的叫,抱怨说水跑到他眼睛里,耳朵眼里去了! 她两个洗了,轮到秀莲和秀萍;最后才是李氏自己洗,秀菱眼看着李氏把头埋进水盆里,用皂角水搓揉着她乌黑的长发。洗完之后擦干,散着一肩长发的李氏,有着一股平日难得看见的妩媚。 “原来娘还是很好看的呢!”秀菱喃喃地说。 李氏听了笑着嗔道:“娘都老了,还好看啥?” 下午的活动是去看赛龙舟。到了现场,那真是人山人海,观者如潮。可怜秀菱个子矮,挤在人堆里象波浪中的落叶,后来还是她爹顾守仁把她抱了起来,骑坐肩上,才能越过一片头顶看到精彩的竟赛。 金伟早找着一棵大树,稳稳坐在树丫子上,还荡着双脚,别提多惬意了!秀萍见了,指给李氏看,急得李氏把手围在嘴上喊他:“小心点,千万别摔下来!”然而哪里听得见,也只得罢了。 秀莲和秀萍两个早想好了应对之策,带着家里的凳子出来的,这样的话,就不怕个子矮看不到了。 秀菱看那竞渡龙舟,分红、黄、白、黑、青五种颜色。都刻画着龙形,有的用稻草扎成龙头龙尾,有的船上悬挂很多写有吉语的三角小旗。每船十对桡手,身穿同一种颜色的背心、短裤,荡桨竞渡。舟上还有一人执旗击鼓,舞旗呼号,鸣鼓助威。桡手以旗为眼,以鼓为令,一鼓一桨,齐心协力。看得岸上众人群情激动,呐喊声,助威声,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忽然秀莲牵了牵李氏的衣角,凑到她耳边说:“娘,我不想看了,咱回家吧!” 李氏怔怔地瞅着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啥哩?”其实也是人太多,吵得很。 秀莲红着脸扬高了声音说:“娘,我说先回去了!” 李氏听了一愣,一年一次难得的端午节赛龙舟,高高兴兴出了门,怎么还没到结束就要走呢? 再打量女儿,脸上神色微恼,晓得必定有缘故,把眼光往女儿边上一扫,早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后生子,穿得倒也齐整,两只眼睛不看赛龙舟,倒是痴痴地只管盯着秀莲看。心里不觉好笑,面上却把脸板着。 后生子这时候也觉察到李氏不悦地盯着自己,不禁难为情起来,低下头假装咳嗽了两声,又用手揉揉鼻子,往人群里挤了两步,一溜不见了。 李氏笑着一拉秀莲:“你也是,人家不过多看你两眼,你就臊成这付模样。” 秀萍在边上也看见了,不屑地哼了一声:“若是惹着我,看我不骂他个狗血淋头。” 李氏嗔道:“女孩子家家的,脾气不可太火爆。要是大庭广众之下露出泼辣相,名声传出去了,看你以后怎么办?” 秀萍不愿听她娘唠叼,便踮起脚看赛龙舟,一边拍着手嚷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赢了的正是我猜中的那只龙舟呢!” 那小后生子又从人群中挤出来,却不敢靠近秀莲,只远远凝望着。 第41章 其乐融融 看完了赛龙舟,顾守仁领着一家子往回走,嘴里还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方才的赛事李氏又提醒顾守仁说:“一回家我就赶紧做饭,你呢,歇一会再去请林生兄弟过来。” 顾守仁嗯了一声。 晚饭的菜肴很丰盛,桌上摆着黄鳝,黄瓜,黄豆芽,白条鱼,豆腐,茭白,还有一碗油炸过的虎皮蛋。浓郁的食物香味,让每个人都食欲大开。连旺财也直摇尾巴,它今天能吃上一顿好的了! 顾守仁极少喝酒,这时候也拿出自家酿的红薯酒,先给林生满上一碗,然后才轮到自己。双手捧了碗对林生说:“林生兄弟,咱们相交的时间虽然不长,脾性却很合得来。哥哥我敬你一碗酒!先干为敬。” 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末了把空碗对着林生照了一照。 林生连忙也把酒碗捧起来,恭敬地说:“我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事事多亏了大哥大嫂照顾我。我虽然不大会喝酒,今日这碗酒还是要喝的!”说着,把碗凑到嘴边,咕咚喝了一大口下去,然后又一口接一口地直往嘴里灌。一不留神呛着了,猛地咳嗽起来,把脸都咳红了。 顾守仁呵呵笑起来:“看样子林生兄弟真不大会喝酒!没关系,咱慢慢喝。” 李氏带笑嗔道:“你不会多劝着林生兄弟吃点儿菜,到时把人家灌醉了,成个什么样子!” “来来来,吃菜,多吃菜!”顾守仁乐呵呵地举箸邀请林生道:“咱们就象一家子一样,林生千万别和我客气” 林生也笑了:“哎,不客气。” 话是这样说,林生这一顿饭吃的时间也不长,然后就说吃饱了。又担心田里的鸭子没人看着会丢,早早就想回去。 把顾守仁感动得不行:“林生兄弟,你就是给自个儿做事,也不过如此了。为了大哥这么尽心尽力,我以后还真不知怎么补报你。” 林生咧嘴笑着:“大哥说的啥话,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也没要求我补报你呀!”又扭头对李氏说:“谢谢大嫂的晚饭,好吃得没话说。我可是吃了一抹嘴就走了哈!” 李氏站起身来说:“这么着急干啥,谁家不吃饭的?难得有机会和你大哥坐下喝一盅,还弄得象火烧眉毛似的。” 林生说:“我不是不放心田里的鸭子吗?你们慢慢吃,我先过去了!”又和几个小的招呼了,就离开了屋子。 秀菱沉思着说:“我想林生叔一定是看咱们家热热闹闹一大家子的,而他只有孤零零一个,所以心里不好受吧。” 秀萍也说:“林生叔挺可怜的。” 顾守仁豪爽地一挥手:“男人不能说他可怜。再说了,林生现在年轻着呢!以后攒点钱,盖房置地,再娶房媳妇,生几个儿女,不就什么都不缺了?” 李氏也点点头:“这话也在理儿。等咱们家日子过得好了,也不能让林生兄弟吃亏,怎么也得帮一把。” 说起自己家的小日子,顾守仁眉眼都舒展了开来:“地里稻子长得不错,鸭子也养得很好,今年收成有指望了!就是咱的红薯地,明天得中耕除草呢。” 大家都吃饱了,秀菱看她爹娘心情都不错,便开口把自己想跟英姑学功夫的事说了。顾守仁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这玩艺干什么?有啥用啊?” 秀菱理直气壮地看着她爹:“怎么会没用呢?英婶不是女的啊?没有她,她们家就遭抢了不是?还有啊,大姑要是会武艺,那个姓陈就敢欺负她呀?敢蹦Q,把他的皮都给他剥下来!” 她这句话,把李氏都招笑了,连秀莲,秀萍也跟着笑。秀萍说:“哟,看不出来我们秀菱,还是个狠角色哩。” 秀菱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可是真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女孩子怎么啦?女孩子就好欺负呀?” 一家子都眼睁睁地看着她,秀莲说:“你刚才说的那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好象是这么个理儿哈!如果象英婶那样,还真没人敢欺负!”她心里想的是,如果自己身怀武功,今天下午那小子再敢用这种色迷迷的眼光看着自己,就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金伟听得热血沸腾的,雄纠纠气昂昂地站起来说:“爹,娘,我也要和秀菱一起去学。” 秀菱有几分得意地瞅着他说:“你和爹娘说没用,我可是经过英婶同意收下的弟子哦。英婶说了,只要咱爹娘没意见,她就愿意教我!” 又走到李氏身边,扭麻花似的缠在她身上:“娘,你就答应了吧!我又不是去做坏事儿!我也不和别人说,偷偷地练,成了吧?” 李氏被她缠不过,抿着嘴儿笑,一边给她使眼色,意思叫她去求顾守仁。秀菱马上领会了,转到顾守仁身边,摇晃着他的胳膊:“爹啊爹,成还是不成,你开口说句话儿呀!” 顾守仁和李氏交换了一下眼神,觉得秀菱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学了武艺起码防身还是可以的。于是清了清嗓子,故意板着脸说:“既是人家同意教你,那你就去学吧!只是以后不许给咱家惹祸,知道不?” 秀菱脆脆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又撅了嘴说:“象我这么乖巧懂事的人,哪会惹祸了!” 秀萍格格笑起来,用手指头在脸上刮了两下:“羞不羞?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秀菱就将手搁在嘴边呵着气,然后张牙舞抓地来咯吱她二姐:“你居然敢说我是王婆?王婆是我这样的吗?” 秀萍一边笑一边躲,喊秀莲来救她,见秀莲抿着嘴儿笑却不动窝儿,只好自己闪过秀菱,藏到她身后,拿着她当挡箭牌。眼看着秀菱逼过来,又放了秀莲,藏到她娘身后去了。 旺财也兴奋地围着秀萍转着圈,不时发出一声叫声。秀萍看了它叱道:“去,连你也狗仗人势的。” 秀菱装作大人有大量地拍了拍手:“算了,放你一马。等我学会了武艺,看你还敢不敢得罪我!” 急得秀萍大叫:“爹啊,娘啊,千万不能让秀菱去学那劳什子,以后这个家还有我混的地儿吗?” 招得大家都笑弯了腰。 第42章 铁算盘 秀菱一大早起来,就往后头菜园子跑,一观察,就发现她的仙人草叶片有些发红,不象往日那般青翠,可把她急坏了!这仙人草眼看着就能收了,若是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影响仙人草的质量和产量,不是让她前功尽弃了么? 她一边团团转着圈,一边努力回想前世的奶奶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记得奶奶好象说过:仙人草种植不能单一地施用氮肥。是了,以前施肥的时候,用的就是粪便沤成的肥料。 这会子应该怎么补救才好呢?秀菱用手抓了抓头发,苦思冥想。 前世的奶奶还说过什么话?当时怎么就那么不用心听着呀?秀菱再埋怨自己,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卖的。索性去问顾守仁:“爹,你说我种在菜园子里的仙人草,不施粪便沤成的肥,还能施什么肥好呢?” 顾守仁不打磕绊地说:“那就草木灰呗,也是很好的肥料。” 秀菱乐得一跳三尺高,她想起来了,前世的奶奶可不是说过,草木灰是有机肥,土壤有机肥含量低,会出现缺钾现象,仙人草的叶片就发红,而且叶片小。她笑咪咪地对顾守仁说:“爹可帮我的大忙了!我这就上肥去。” 经过及时的补救,仙人草总算恢复了碧绿青葱的模样,叶片也在渐渐长大。秀菱眯着眼睛,得意地瞧着她自己的劳动成果。 等到仙人草可以收割,再晒干之后,天气也热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将仙人草制成凉粉,消署解渴,是再好不过的美味! 想到凉粉凉凉滑滑,甜甜润润的滋味,秀菱不禁舔了舔嘴唇主要是不光能让家人尝到美味,还可以拿到镇上去换钱!说不定可以增加一大笔收入哦!那时候爹娘,还有姐姐哥哥,一定都会高兴的! 心里想得美滋滋的,就听得秀萍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来:“瞧你一个人站在那儿傻笑什么呢?快来吃早饭啦!” 秀菱冲她翻了翻白眼:“拜托你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笑就笑呗,偏在头前加个傻字。我很傻吗?” 秀萍扑哧一笑:“好了好了,也不是很傻,就是一般般的傻行了吧?” 秀菱不依道:“娘,二姐说我傻,你也不管管她!” 金伟做和事佬说:“我们秀菱聪明着呢,哪儿傻啦?秀萍她那是妒嫉,遮盖掩藏不了的妒嫉!” 秀萍指着金伟带笑嗔道:“你这没良心的,也不想想你当初,都是谁帮你换的尿布!” 金伟瞟了她一眼,很不屑地样子:“别占我便宜了,好象不是你吧?我生下来那会儿,你也才两岁多!你会换尿布吧你?” 招得一屋子人都笑了,李氏说:“一大早的磨什么嘴皮子,吃了饭,都好好给我干活去。” 那日傍晚,朱氏又过来窜门子,秀萍一见是她,没好气地就扭头回自己屋里去了。她还记着仇呢! 朱氏嘴里对李氏说着:“我中毒的时候,若不是亏了弟妹和林兄弟,命不知道还在不在哩!我这心里啊,真是说不出有多感激。” 话虽然说得好听,却是空手打巴掌的就来了,一看就知道不是诚心。如果她去请郎中,不管怎么说还得出诊费呢!这会子林生救了她,就铁公鸡一毛不拔了。 李氏哪里和她计较这些,晓得顾守礼两口子都是算进不算出的人;再说了,当初自己帮他们家,也并不是图回报才这样做的。当下淡淡地说:“你我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就是林生兄弟,看在守仁的份上,也没有一句闲话的。” 朱氏那双老鼠眼睛滴溜溜一转,四下里看了看说:“哟,林兄弟不在啊!” 李氏正色说:“林生兄弟自从听了大嫂说过那种话,他就不肯住在我家里了,说是省得那起不安好心的人乱嚼舌头,早搭了个鸭棚子独个儿住着。” 朱氏尴尬地嘿嘿了两声,连忙顾左右而言他:“上次呢,守礼要留林兄弟吃饭,他都推托了。我就知道呀,林兄弟是不肯收受一分一毫好处的了,因此呢,我才不自讨没趣。省得到时候送了东西来,还得提回去不是?” 秀菱瞟了她一眼,还真会自圆其说啊!自己不舍得花钱,居然振振有辞地说,反正人家不收,所以自己才不买东西来的。 李氏懒得搭理她,由着朱氏自说自唱。秀菱瞅了瞅她娘,昂着小脑袋大声说:“林生叔说了,他就是会几个偏方,可不是什么药到病除的神医。到时候不管谁都来找他治病,他可没那个本事。” 这是提前给朱氏打预防针呢!不要以后有了大病小痛的,都来麻烦人家,完了还就是说两句好话当回报,打得响当当的铁算盘。 朱氏今天来,正是存着这么个套近乎的心思!她想着,和林生关系好一些,到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就省了请郎中的钱了吗?现在听秀菱这么一说,似乎早早就想把这条路封死。心里暗暗骂了句:臭丫头,还真是人小鬼大。跟我玩起心眼来了。” 正要开口说话,她二儿子金贵一脚踏进来说:”娘,你让我好找,快家去吧!我爹在打我哥呢!” 朱氏最护犊子,一听说自己的丈夫打儿子,连忙站起来问:”你爹好好儿的,干啥打他?你娘娘也不管管呀?” 金贵撅了嘴说:”前天我哥不是和柱子脱光了衣裳在河里摸鱼呀,人家两个小丫头路过,他们俩光溜溜跳出来吓唬人家。后来人家娘就跑咱家告状了呗!” 朱氏扭头看了看李氏,怪难为情的,连忙打断他:”这事不都过去了吗?咋还提呢?” “娘,你不知道呀!哥怪人家来咱家告状,爹不是凶他了,今儿个他就把人家地里的红薯秧子连根拔掉了一片。你刚出门,人家可不就来堵着咱家门骂哩!爹一气,就打哥了!娘娘劝着也没听。” 朱氏听见这样说,知道自己还不好劝,只能拉着李氏说:”弟妹,好歹你陪着我走一趟,劝劝你大哥吧。可别把我家金明打出个好歹来!” 第43章 偷着乐 秀菱一听说有好戏看,悄没声儿地就拉着李氏的袖子跟了去. 到了顾何氏那儿,果然看见金明跪在地上,顾守礼用个细竹条在抽他。抽一下说一句:”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咋还让净让大人操心呢?你都瞧瞧自己做下的那事儿,连带你老子让人戳后脊梁骨。” 顾何氏在旁边劝着:”行了行了,打两下子,教训教训他就得了,还真把他给打死呀!” 顾守礼咬牙道:”娘,你别拦我,每次教训这小子,不是你拦着,就是他娘拉着,这都快成啥样了?以前小的时候,就把人家葫芦挖个洞,拉了屎进去还把洞封好,等人家切菜时流一菜板的臭汁儿;和人斗了气,晚上偷偷儿把人家房前屋后的树都给剥了皮 ̄再这样下去,就是个祸害!” 冬梅插嘴说:“哥,其实金明就是顽皮,再长大点子就懂事了!” 顾守礼没听,手里的竹条子对着金明又是唰唰几下子一边打一边问:”说,你挨这打服气不服气?” 金明一声不吭,翻着白眼看了他爹一眼。顾守礼气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不服气也得打!你翻着眼睛看我干啥?你还想打回来呀?” 金明撇了撇嘴说:”我哪敢打您呀!儿子打老子,那不得被雷劈呀?我就是寻思着,以后等我生了儿子,给他取个名儿叫顾守礼。你怎么打我的,我以后还怎么打他,就成了!” 朱氏和李氏,秀菱正好进屋,秀菱听见这话直接就乐了;李氏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笑忍在肚子里;朱氏是哭笑不得;再看顾守礼,脸一会儿红了,一会儿又转成了绿色,然后再是紫色,整个儿变色龙似的!就是立在一旁的秋菊和冬梅,也是面面相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顾何氏也皱着眉头说:”金明,怎么跟你爹说话的呀? 顾守礼肚子都气爆了,鼓得跟癞蛤蟆一样,他扬起手里的竹条子,狠狠地抽向金明. 朱氏脸上挂不住,又心疼儿子,气得嘴唇直抖,抢了两步上前拉住顾守礼:”谁象你这样数落自家孩子的!他以前不是还小不懂事嘛!你夹七缠八,把陈芝麻烂谷子的,都翻出来说一通啥意思啊?我听得人家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你早都干嘛去了?这会子打就有用了?” 秀菱看了直憋在心里乐:这坏小子一肚子馊主意,早该教训教训他了! 李氏碍不过情面,也只好上前劝说:“大哥,别把孩子打坏了,好好和他说才是!” 顾守礼被朱氏一翻话噎得直翻白眼儿,怒道:”我没教他吗?也要他听啊!” 朱氏瞪了他一眼:”你那是教啊?平日说不上三句话,一有事儿了,就是棍子上身,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呀!” 顾何氏忙拉住顾守礼:”老大消消儿气。今天教训得他也够呛,我看他得长记性,下次肯定不敢了!你歇会儿去!”说着就从背后把顾守礼推到堂屋去了。秋菊和冬梅也一边一个,帮着顾何氏来拉顾守礼朱氏连忙从地上挽起自己的儿子,心疼地说:”快起来,快起来!打坏了吧!”偷偷看了一眼顾守礼的背影,对金明说:”你傻啊你?在你爹跟前服个软就是了,省得吃眼前亏。嘴硬还不是自己皮肉受苦哇!” 金明拂开他娘的手,自己一声不吭躲进屋里去了,对着李氏别说连声招呼没打,正眼儿也没瞧上一瞧。气得秀菱在肚里说:”不识好歹的东西,挨顿打还是便宜他了!” 李氏也没放在心上,就对朱氏说:”嫂子也别气了,爷儿俩过个几日就都没事儿了。” 朱氏气嘟嘟地跟在她儿子后头去了,连金贵也屁颠屁颠地跟了去。李氏找着顾何氏说了几句话,又和秋菊冬梅招呼了,还带着秀菱回自己家去. 一进自己的屋子,秀菱再也忍不住了,倒在床上就哈哈大笑起来,到末了,捧着肚子直喊哎哟. 秀莲静静地瞅着她,半晌说:”这丫头出去了一趟,回来跟疯了似的!啥事儿,这么好笑呀?” 秀萍也跟着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乐一乐嘛!” 秀菱好不容易止住笑,就把自己看到的金明挨打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最经典的当然是金明那句石破天惊般的预想:以后等我生了儿子,给他取个名儿叫顾守礼。你怎么打我的,我以后还怎么打他,就成了! 她这一说,连秀莲也掌不住笑了起来,秀萍更是笑得格格儿的! 三个人笑了好一会子,秀萍才开口说:”大伯这么精明的人,生了这么个儿子,也够他头疼的!” “说起来也是咱姓顾的一家人,以后他不学好,怕是也要带累咱们家呢!”秀莲笑完了,不免又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秀菱觉得她姐也太会操心了:”一树的果子还有酸有甜呢!咱们也没法子保证大伯家的人是好是坏。再说了,大伯家的人不好,也不代表咱家人就不好吧?” 秀莲就说:”得,算我白操心了!” 秀菱突然想起那天看赛龙舟的事情来,笑嘻嘻盯着她大姐说:”姐,那天眼睛都不眨巴一下,不看赛龙舟,光顾看你的那小子,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傻啦吧叽的?” 秀莲脸就红了一红:”去,小孩子管东管西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就觉得他讨厌,谁还仔细看他长什么模样呢?” 秀萍抢着说:”我瞥到一眼了,似乎也不是怎么难看。”她一边回忆一边说:”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 秀菱说:”哎呀,我哪是管你呀,我不是关心你吗?谁叫你是我大姐呢?到时候要挑大姐夫,得让我把着关才行!” 一句话躁得秀莲用牙齿轻轻咬住嘴唇:”我帮你打水洗脚去!豆豉样大的人,就学会嘴里言三语四的,都是娘惯得你!”说着就出去了. 秀萍和秀菱对视了一眼,都抿着嘴儿笑. 秀菱忽然就心生哀愁,她很喜欢这两个姐姐。大的文静秀丽;小的爽朗活泼;对她那是好得没话说,一母同胞的姐妹也不见得有她们这么好. 可是在这个年代,女孩子普遍早婚。秀莲都十二了,出了孝肯定就有人上门来提亲事,眼看着相守在一起的时间也没多少日子!秀莲之后就轮到秀萍,没有说女儿在娘家呆一辈子的!想到离别,秀菱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44章 乡间也有乐趣 秀菱一大早出门去打猪草,金伟则扛了一根小钓竿,提着一只小布袋秀菱一边走一边问:“你准备干啥去呢?” 金伟露出神秘地笑:“你要不要一起去?呆会儿就知道了。” 两个人没走多少路,正碰见凌慕白。秀菱冲他露出个笑容:“今儿个这么早?”想了想,两个人有好几天没见着了。 凌慕白说:“上次我回家告诉我娘流鼻血的事,她好几天不让我出来。今儿个还是趁人没注意,溜出来的呢!”说完这句话,眼睛亮晶晶地瞅着秀菱:“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没等秀菱问,就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秀菱跟前,原来还提着两只四角粽子:“很好吃哦!里头包的是肉,快趁热吃,香着呢!” 秀菱摇头:“你自个儿吃吧,我吃过饭了。”还真以为她是贪吃嘴馋的小妞啊! 凌慕白本来兴冲冲地,看秀菱这态度,忽然就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我还特意跑来带给你吃的。“秀菱倒又不落忍了,只好说:“好吧好吧,让我尝尝好吃不好吃?” 凌慕白唇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忙递给秀菱一只肉粽,把另一只给了金伟:“你也吃一个,真的很好吃的!” 金伟本来想说不要的,咽了一口口水,到底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还是接了过来。 三个人坐在浓绿的树荫下,秀菱就和金伟吃肉粽,凌慕白看着金伟那根钓竿问:“你是不是去钓鱼啊?” 金伟吃人的嘴软,也就不隐瞒地说:“不是,我要去钓青蛙” 一说到钓青蛙,脸上的表情就兴奋起来,嘴里不停地嚼着,还在那儿说:“钓青蛙比起钓鱼来,真是太容易了。因为青蛙只吃活食,而且一旦咬住就不松口,直到整个儿吞下肚去。所以啊,你只要用细线悬挂着东西,在蛙群聚集的上空一晃,青蛙们马上跃起来咬住,一口吞入腹中。然后你只要拽起细线来,一只青蛙就到手了,很快就能钓上一堆。” 金伟说得眉飞色舞,凌慕白听得津津有味。他露出渴望的神情:“你能不能带我去?” 秀菱皱了皱眉头说:“青蛙能捉稻田里的害虫,最好不要伤害它们。” 金伟听见秀菱这么扫兴的话,白了她一眼:“稻田里青蛙多得是,钓走两只也没事儿!呆会儿钓回家你别吃哦。”然后很豪爽地一挥手,对凌慕白说:“看在你带了这么好吃的粽子的份上,我就带你去钓青蛙。咱们走!”说着就来拉凌慕白。 凌慕白从来没有体味过乡间孩子的这些乐趣,心中充满向往,然而眼睛却瞟着秀菱,想听她怎么说。秀菱接收到他的目光,也只好站起来说:“我也去吧!”她安慰自己说,金伟也许说得对,稻田里青蛙多得是哩!其实呢,她也想尝试一下怎么钓青蛙的! 金伟先领着头去庄稼地里找筷子般粗的蚯蚓,摘片蓖麻叶子包在一处,那深褐色扭来扭去的软体虫子,看得秀菱直起鸡皮疙瘩。扭头看凌慕白,他却睁着清亮的眼睛仔细看着。 金伟神情专注地拿出带来的针线,把它们从头至尾穿起来,借着蚯蚓的挣扎劲儿,随手系一个铜钱大的圈儿。秀菱认出来了,分明是李氏纳鞋底用的针线。弄好了,金伟的手也粘乎乎的,连忙去洗了洗。 金伟想了想,悄悄对秀菱说:“咱家稻田里养着鸭子,不如去蕃薯地里钓吧!” 秀菱和凌慕白一样,还真没弄过这个,所以金伟怎么说就怎么好。 到了田边,金伟把系着蚯蚓的吊杆伸进蕃薯藤里,不断掂动着,使得坠在线头上的食饵象昆虫似的跳动。没多久,秀菱便看到蕃薯藤簌簌抖起来,估计是青蛙发现目标了。 不一会儿,一只大青蛙跳起来一口咬住了蚯蚓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金伟快速提起钓竿,大青蛙顿时被腾空吊起。然后他一只手张开布袋将青蛙装进了进去。 金伟笑嘻嘻地看着秀菱和凌慕白,夸耀地说:“怎么样?我的本领还不错吧?” 凌慕白跃跃欲试:“那个,能不能让我也钓一只青蛙?” 金伟瞟了他一眼:“你再学学,先看我的!”脸上一付为人师的得意表情。 他果然不是吹牛,用不了多少功夫,布袋里便装了好几只青蛙了。金伟这才将重新装上蚯蚓的钓竿递给凌慕白:“喏,就照我的样儿钓。” 凌慕白一脸的兴奋,连声应道:“哎,我会啦!”嘴里说着,也学金伟的样子把钓竿甩进蕃薯藤里左右晃动着,眼见得一只青蛙咬饵了,迫不及待地提竿,结果青蛙一松嘴跑掉了,再也不回头。 凌慕白懊丧地看着金伟:“怎么钓上来还跑了呢?” 倒是秀菱看出了一点门道说:“我觉得吧,如果食饵越挣扎,青蛙就越用力。你故意让食饵假装挣脱,青蛙就会把食饵咬实,不会轻易吐出来,那时你再提竿。” 金伟瞥了一眼秀菱,夸赞道:“秀菱说得对!” 凌慕白就照秀菱说的试了一下,真的钓住了青蛙,金伟赶紧打开布口袋罩住它。算是成功钓到了第一只青蛙,凌慕白别提多得意了,几乎一跳三尺高!秀菱还头一次见他这付样子,不禁弯起嘴角笑了! 好不容易轮到秀菱钓青蛙了,她稳住心神,猎物上钩后,小心翼翼地把竿抬起,金伟用口袋去迎钓起的青蛙,因为配合得不好,青蛙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就是装不进去!稍耽搁了一会儿,青蛙松开嘴掉下来逃跑了,害得秀菱撅起了嘴。 试了两次之后,秀菱体会到了,提竿的动作非常重要。等青蛙再一次咬住钓饵后,她右手绷住劲儿,用力把竿向上一弹,眼望着青蛙划过头顶向下坠落时,金伟用布袋稳稳接住,两个人配合得如行云流水一般。 看到自己终于成功了,秀菱把钓竿一扔,作了个胜利的手势,大叫了一声:“耶!”吓了金伟和凌慕白一跳,她自己却格格地笑了起来。 三个人正玩得不亦乐乎,就听见一个男子有些焦急的声音:“哟,少爷您怎么跑这儿来了?瞧这大太阳晒得满头的汗!太太看见了,又得责怪我们这些下人了,您还是快些跟我回去吧!” 第44章 钓青蛙 秀菱一大早出门去打猪草,金伟则扛了一根小钓竿,提着一只小布袋。秀菱一边走一边问:“你准备干啥去呢?” 金伟露出神秘地笑:“你要不要一起去?呆会儿就知道了。” 两个人没走多少路,正碰见凌慕白。秀菱冲他露出个笑容:“今儿个这么早?”想了想,两个人有好几天没见着了。 凌慕白说:“上次我回家告诉我娘流鼻血的事,她好几天不让我出来。今儿个还是趁人没注意,溜出来的呢!”说完这句话,眼睛亮晶晶地瞅着秀菱:“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没等秀菱问,就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秀菱跟前,原来还提着两只四角粽子:“很好吃哦!里头包的是肉,快趁热吃,香着呢!” 秀菱摇头:“你自个儿吃吧,我吃过饭了。”还真以为她是贪吃嘴馋的小妞啊! 凌慕白本来兴冲冲地,看秀菱这态度,忽然就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我还特意跑来带给你吃的。“秀菱倒又不落忍了,只好说:“好吧好吧,让我尝尝好吃不好吃?” 凌慕白唇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忙递给秀菱一只肉粽,把另一只给了金伟:“你也吃一个,真的很好吃的!” 金伟本来想说不要的,咽了一口口水,到底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还是接了过来。 三个人坐在浓绿的树荫下,秀菱就和金伟吃肉粽,凌慕白看着金伟那根钓竿问:“你是不是去钓鱼啊?” 金伟吃人的嘴软,也就不隐瞒地说:“不是,我要去钓青蛙。” 一说到钓青蛙,脸上的表情就兴奋起来,嘴里不停地嚼着,还在那儿说:“钓青蛙比起钓鱼来,真是太容易了。因为青蛙只吃活食,而且一旦咬住就不松口,直到整个儿吞下肚去。所以啊,你只要用细线悬挂着东西,在蛙群聚集的上空一晃,青蛙们马上跃起来咬住,一口吞入腹中。然后你只要拽起细线来,一只青蛙就到手了,很快就能钓上一堆。” 金伟说得眉飞色舞,凌慕白听得津津有味。他露出渴望的神情:“你能不能带我去?” 秀菱皱了皱眉头说:“青蛙能捉稻田里的害虫,最好不要伤害它们。” 金伟听见秀菱这么扫兴的话,白了她一眼:“稻田里青蛙多得是,钓走两只也没事儿!呆会儿钓回家你别吃哦。”然后很豪爽地一挥手,对凌慕白说:“看在你带了这么好吃的粽子的份上,我就带你去钓青蛙。咱们走!”说着就来拉凌慕白。 凌慕白从来没有体味过乡间孩子的这些乐趣,心中充满向往,然而眼睛却瞟着秀菱,想听她怎么说。秀菱接收到他的目光,也只好站起来说:“我也去吧!”她安慰自己说,金伟也许说得对,稻田里青蛙多得是哩!其实呢,她也想尝试一下怎么钓青蛙的! 金伟先领着头去庄稼地里找筷子般粗的蚯蚓,摘片蓖麻叶子包在一处,那深褐色扭来扭去的软体虫子,看得秀菱直起鸡皮疙瘩。扭头看凌慕白,他却睁着清亮的眼睛仔细看着。 金伟神情专注地拿出带来的针线,把它们从头至尾穿起来,借着蚯蚓的挣扎劲儿,随手系一个铜钱大的圈儿。秀菱认出来了,分明是李氏纳鞋底用的针线。弄好了,金伟的手也粘乎乎的,连忙去洗了洗。 金伟想了想,悄悄对秀菱说:“咱家稻田里养着鸭子,不如去蕃薯地里钓吧!” 秀菱和凌慕白一样,还真没弄过这个,所以金伟怎么说就怎么好。 到了田边,金伟把系着蚯蚓的吊杆伸进蕃薯藤里,不断掂动着,使得坠在线头上的食饵象昆虫似的跳动。没多久,秀菱便看到蕃薯藤簌簌抖起来,估计是青蛙发现目标了。 不一会儿,一只大青蛙跳起来一口咬住了蚯蚓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金伟快速提起钓竿,大青蛙顿时被腾空吊起。然后他一只手张开布袋将青蛙装进了进去。 金伟笑嘻嘻地看着秀菱和凌慕白,夸耀地说:“怎么样?我的本领还不错吧?” 凌慕白跃跃欲试:“那个,能不能让我也钓一只青蛙?” 金伟瞟了他一眼:“你再学学,先看我的!”脸上一付为人师的得意表情。 他果然不是吹牛,用不了多少功夫,布袋里便装了好几只青蛙了。金伟这才将重新装上蚯蚓的钓竿递给凌慕白:“喏,就照我的样儿钓。” 凌慕白一脸的兴奋,连声应道:“哎,我会啦!”嘴里说着,也学金伟的样子把钓竿甩进蕃薯藤里左右晃动着,眼见得一只青蛙咬饵了,迫不及待地提竿,结果青蛙一松嘴跑掉了,再也不回头。 凌慕白懊丧地看着金伟:“怎么钓上来还跑了呢?” 倒是秀菱看出了一点门道说:“我觉得吧,如果食饵越挣扎,青蛙就越用力。你故意让食饵假装挣脱,青蛙就会把食饵咬实,不会轻易吐出来,那时你再提竿。” 金伟瞥了一眼秀菱,夸赞道:“秀菱说得对!” 凌慕白就照秀菱说的试了一下,真的钓住了青蛙,金伟赶紧打开布口袋罩住它。算是成功钓到了第一只青蛙,凌慕白别提多得意了,几乎一跳三尺高!秀菱还头一次见他这付样子,不禁弯起嘴角笑了! 好不容易轮到秀菱钓青蛙了,她稳住心神,猎物上钩后,小心翼翼地把竿抬起,金伟用口袋去迎钓起的青蛙,因为配合得不好,青蛙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就是装不进去!稍耽搁了一会儿,青蛙松开嘴掉下来逃跑了,害得秀菱撅起了嘴。 试了两次之后,秀菱体会到了,提竿的动作非常重要。等青蛙再一次咬住钓饵后,她右手绷住劲儿,用力把竿向上一弹,眼望着青蛙划过头顶向下坠落时,金伟用布袋稳稳接住,两个人配合得如行云流水一般。 看到自己终于成功了,秀菱把钓竿一扔,作了个胜利的手势,大叫了一声:“耶!”吓了金伟和凌慕白一跳,她自己却格格地笑了起来。 三个人正玩得不亦乐乎,就听见一个男子有些焦急的声音:“哟,少爷您怎么跑这儿来了?瞧这大太阳晒得满头的汗!太太看见了,又得责怪我们这些下人了,您还是快些跟我回去吧!” 第45章 凌家的隐私 凌慕白回头一看,正是他家的仆人长福,于是淡淡地说:“那回去吧!”和秀菱她们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家的方向走。长福连忙紧紧跟上,嘴里还在念叼着:“少爷,下次您出来,跟太太说一声啊,省得她记挂,回头还骂我们!” 凌慕白头也不回,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他已经猜到,回去又要听娘的唠叼了。 进了他家的第二进院子,果然看见韩氏等在那儿:“白哥儿,你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又到处乱跑?我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杨柳洲上的人杂乱,最好别和他们有什么来往!上次好好儿的,还被蜂蛰了 ̄” 凌慕白打断韩氏说:“娘,知道了!早晨空气好,我不过随便出去转转,这不是回来了吗?” 韩氏叹了口气:“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前阵子还大病了一场,娘能不担心吗?” 这时候追风跑了过来,围着凌慕白撒欢儿。凌慕白伸手摸了摸了追风的头,对韩氏说:“娘,我去书房看书了!” 凌慕白不愿意看他娘那张愁苦的脸,他当然知道韩氏日子过得不舒心,然而做为儿子的他,却对这些事情毫无办法。 凌慕白的爹叫凌青云,由上辈做主,娶了门当户对的韩氏。可是凌青云就是不喜欢韩氏,没成亲时就僵持着要退婚,可惜拗不过自己的亲爹。 被逼着哄着成了亲,愣是三年没碰韩氏的身子。韩氏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好躲着流眼泪,要不就回娘家住些日子。 还是急着当爷爷的老爹看出了儿子在对韩氏使用冷暴力,自然火冒三丈的,命凌青云跪在祖宗牌位前数落了一顿。又狠狠骂道:“明年我若是抱不上孙子,瞧我不把你的狗头敲烂!”说着真的用烟杆在凌青云头上敲打着。 老爹下了死命令,凌青云那时还真不敢和父亲翻脸,只好再一次屈服了。和韩氏有了肌肤之亲后不久,韩氏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来一个儿子,便是凌慕白。 然而凌青云对韩氏的神色还是冷冷的,连带着对凌慕白,也不甚亲热。不过好歹是他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等凌老爷子一闭眼,凌青云就抬了个小妾进门。他们家不缺钱,这有了一个,陆陆续续地就有了两个三个。韩氏跟这家的摆设似的,啥都插不上嘴。好在凌青云自己虽然不重视她,还是拘着几个小妾不敢太放肆! 说来说去,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就多。凌家几个女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哪有不磕碰吵闹的?反正清官难断家务事,还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凌慕白还没走到自己的书房,凌世蓉格格笑着跑了过来:“大哥陪我玩会儿!” 凌世蓉是三姨太生的,因为生下来就粉雕玉琢似的,很得凌青云的欢心,所以一家子的人都捧着。凌世蓉虽与凌慕白同父异母,却很喜欢这个哥哥。相形之下,二姨太的儿子凌慕天和凌慕丰就不得她的欢心了。四姨太娶进门的时间不长,还没有生育。若是以后再添个一男半女的,凌宅还要热闹呢! 凌慕白见她小小的身子穿着银红绉纱的衣裳,越显得唇红齿白,想起她年纪和秀菱相仿佛,她锦衣玉食,不知愁为何物的;而秀菱小小的人儿,已经晓得为家里赚钱出力了;这人还真是生来就不公平! 不过对于秀菱来说,倒没有这样的感觉!她很喜欢现在的家,以及自己家里的亲人。比起前世的城市,这儿的空气多新鲜啊,放眼一片绿色,水直接就可以喝,而且人嘛,总归还是淳朴的多! 这会子她挽着猪草篮子,肩上扛着钓竿;而金伟则提着沉甸甸的布袋,里头装着不少青蛙。秀菱虽然有些内疚,想到饭桌上的美味,还是把这份对青蛙的内疚压了下去。家里日子穷,平日很少尝到肉味,能用这个改善一下伙食,算是不错了! 金伟还在那儿说呢:“咱要让娘尽快把青蛙宰杀,不然有的会被压死,就只能扔掉了;还有的青蛙气性大,当了俘虏就可能绝食,和麻雀的刚烈有得一比呢。” 秀菱愣愣地瞅着他,还真不知道青蛙有气性,会闹绝食的。 回到家,金伟大声嚷嚷着:“娘,快来呀!今儿个我钓了好些青蛙呢!” 他这一嗓子,把李氏和秀莲,秀萍都叫了出来。李氏笑着准备好菜刀和案板,一边夸道:“我家金伟还真能干哩!今儿个正好立夏,咱家也算有肉菜了!” 秀莲舀上一盆清水,金伟帮着把青蛙从布袋中掏出来,李氏左手攥住它的大腿把它按在案板上,右手握刀将它的头连同前爪切下来后扔到水盆里。 宰杀的时候,秀菱看那青蛙一直瞪着圆眼睛,气鼓鼓的样子,很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概。有的青蛙生命力很强,没有了头还能在盆里游动,甚至可以跳出来。引得家里几个女孩子一阵惊叫。 秀萍从它头部的切口处将它的皮顺着向下一拽,再将它的肚皮从腿根向上撕开,顺势就取出了内脏。有的大个的母青蛙肚子里还会有一堆芝麻粒般的卵,也都随着被扔掉,最后只剩下了肥壮的两腿和后背的一小块,这就是白生生的青蛙肉了。 就算成了这模样,有的还能动,秀菱知道,青蛙的中枢神经是在脊背上,所以掉了头以后还有生命。她觉得,为了解馋,人类才残忍呢,不禁叹了口气! 就听得李氏对金伟说:“青蛙会捉田里的虫子呢,不可以过多捕食,知道不?” 金伟应了:“记下了,娘。” 李氏笑咪咪地说:“今天开始就入夏了,晚上咱们包麦饼筒吃!” 听得有好吃的,金伟总是很高兴的。这时候顾守仁过来拉住金伟说:“来称称看有多重了!” 秀莲就去拿了秤,李氏和秀萍,连秀菱也凑热闹,七手八脚地把金伟放进稻箩里,顾守仁抬起秤称了,李氏看着秤星说:“长了!” 金伟问:“称重干什么?” 秀萍格格笑着道:“卖了换钱!” 金伟知道是逗他,连忙应道:“要卖也应该把你卖了,你肯定比我重!” 家里人都笑起来,一屋子的笑声! 第46章 英姑的小心思 李氏满脸郑重地对着金伟说:“玩归玩,今天千万别坐在门槛上,知道不?” “为啥?”金伟眨巴着眼睛问。 “坐了会瘦夏。”李氏回答说。金伟就哦了一声。 吃过中饭,顾守仁在皂角树下铺了张席子歇中觉。青青的皂角树,像一把撑开的绿油油的大伞,确实是个荫凉的好地方。 那一日的晚饭,李氏用面粉加水搅拌成浆,再用平底锅摊成圆形的薄面饼,一张一张叠起来备用。接着开始炒菜,渐渐摆了一桌子。有韭菜,绿豆芽,鸡蛋,土豆丝,黄鳝丝,又将青蛙腿上的肉剥下来单炒了,剩下的青蛙架子,用辣椒炒了一盘,那诱人的香气,惹得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除了那盘辣椒炒青蛙,别的几样菜都可以每样放一点到面皮中,然后卷成筒状,一个麦饼筒就新鲜出炉了,有点象大号的春卷。 李氏多包了几筒,让秀莲给顾何氏送些去;又分派秀萍送几筒给赵华家:“人家捉了黄鳝也记着咱们家,这个也让他们尝尝。”另包了几筒说是要送去给英姑:“上次糖油粑粑真好吃,咱也让她尝尝麦饼筒的味道!”就让秀菱和自己一块儿送去。 顾守仁笑着说:“你看你,吃个麦饼筒还送这个送那个的,累不累呀?” 李氏也笑:“其实这些值什么呢?不过是个心意儿!” 秀菱巴不得送去,她想早点把学功夫的事情,和英姑确定下来。可又觉得白让人家当师傅,自己太过意不去了。 到了孙富家,是一座瓦房,五缝六间,青砖做墙,灰瓦盖顶,虽然没有凌家的气派,在杨柳洲一片的茅屋里,算是很好的了。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孙富就在自家的屋子外头修了一圈围墙。 李氏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着自己家境不好,倒好似上赶着人家有钱人!走到屋门前,恰好英姑出来瞧见,连忙带笑热情招呼:“是玉兰姐啊!快进来坐。秀菱也跟着你娘来了?” 见她这付样子,李氏心里舒畅了些,停下脚步说:“今日立夏,家里做了些麦饼筒,特地送些来给你尝尝,好吃不好吃的别嫌弃!我就不进去了,家里还等着呢!” 英姑听得这样说,笑着回答:“瞧你说的,家里吃个什么还惦着我,有你那片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既是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们娘儿俩了。” 说着又对着秀菱眨了眨眼睛:“你爹娘怎么说?” 秀菱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笑嘻嘻说:“没问题,他们同意了。英婶,你啥时候教我啊?收了我这个徒弟,以后绝忘不了你的好儿!” 英姑一点她的鼻头:“嘴甜得抹了蜜似的,就明天晚上吧,你来我家找我。” 秀菱乐得合不拢嘴,甜甜地哎了一声,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李氏忙着告辞,就拉着秀菱走了。 英姑回到屋里,孙富的大老婆荷香问:“刚才你在屋外和谁说话呢?声音听着怪熟的。” 英姑说:“是顾老二屋里的玉兰,给咱家送麦饼筒呢!” 荷香瞅了瞅,也没说什么。自从英姑显露了她一身武艺,成功逼退打上门来的贼人之后,荷香就有点惧怕英姑,再也不敢无所顾忌地欺负她了。就是她几个女儿见了英姑,也收敛了很多。因为她们总算知道了,英姑只是不想和她们计较,否则她们几个全上,英姑只用根小指头就能对付住! 后来孙富也问英姑:“以前也没见你和这村子里的谁亲近,怎么和顾老二媳妇有说有笑的?”这孙富还真象他的名字一样,一张白白净净的团团圆面,见人三分笑,透着一股子和气,富态。 英姑温婉地说:“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有贼的那天夜里,顾老二想是守夜瞧见咱门前的动静了,提了根棍子想来帮忙的。就冲这一点,这人就是个有义气的人。所以我乐意和他们家的人来往。” 想一想又说:“对了,我收了他们家的三丫头当徒弟,明晚开始,我每天抽半个时辰教教她武艺!先告诉你一声。” 孙富向来疼爱这个娇妾,闻言便说:“你招这么些事做什么?有空不会自己歇歇?” 英姑笑道:“我自个儿反正也要伸展伸展手脚,那丫头乖巧伶俐,我很喜欢她。再说了,我和她们交好,也存着一份小小的私心呢!” 孙富哦了一声,很感兴趣地凑到跟前,用两根指头托起英姑的下巴问:“我倒想听听,你那点子私心到底是什么?” 英姑咕地笑起来,轻轻拂开孙富的手:“你可别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的私心呢,说起来还不是为了你们孙家!你娶我进门,最根本的还是为着传宗接代,后继有人不是?” 见孙富要强辩,忙掩住他的嘴:“不用和我耍花枪,说什么你是看上了我这个人,爱上了我 ̄言归正传吧,我嫁了你可有年把了,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你不急,我还急呢!” 瞟了一眼孙富继续说:“顾老二的媳妇玉兰,大家都知道她小产之后落下了病根,好几年不见好,结果被她家来的外乡人治断了根。显而易见,这人治病有两把刷子。若是能让他帮我瞧瞧,开个什么方子,说不定就怀上了呢?但人家又不是郎中,咱家就是有钱,也请不来人家对不?不过 ̄” 她把眼珠转了两转:“如果我和玉兰交情好,到时再托她说上一说,兴许人家就肯了。你说我这主意怎么样?” 孙富捏着无须的下颌想了想,他这个小妾还真说的是实话。自己是要往四十岁上奔的人了,家中也算是薄有资产,若是膝下无后,将来连个摔丧盆的人都没有,心里能不急吗?英姑也并不是没有请过有名气的郎中调理身体,但结果反正就是不如人意。既然这外乡人有本事,何不让英姑试上一试呢? 因此孙富也就不阻拦英姑的决定了,不仅不阻拦,还要在荷香面前提上一提,让她接受英姑要教秀菱学功夫的事情。 第47章 学功夫 秀菱跟着李氏回了自己的家,心里别提多兴奋了!明晚开始,就能跟着英姑学功夫。虽然身为女子,学会了武艺,起码可以防身,不用再受别人的欺侮! 她心里一得意,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哼起歌来:“左三拳右三拳,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咱们来做运动 ̄” 秀莲瞥了她一眼:“又得瑟啥呢?” “嘿!明儿晚上英婶就要教我功夫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秀菱眼睛里全是笑。 秀莲却没接话,秀菱瞧着她一只手在自己臀部摸了一把,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收回的手,脸色就变了,带着哭腔喊李氏:“娘啊,娘你快来呀!” 秀菱眼尖,早看见秀莲抹了一手红红的血。她也愣住了!连一边的秀萍听见声儿,过来瞧了一眼,也是目瞪口呆。 李氏正在猪栏喂猪,听见喊慌忙跑来:“秀莲怎么啦?” 秀莲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娘,我不知得啥病啦 ̄”嘴一瘪,扎着手掉了魂似的模样! 秀菱也慌了手脚,她从来没有看过秀莲这付样子,她的大姐一向是个温婉柔顺的姑娘。 李氏绕到秀莲身后一看就明白了,忙安慰秀莲说:“别哭别哭,没事儿的!”扶着秀莲走了两步,又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秀莲的脸就红了,低着头一声不吭。秀萍还在紧着追问:“娘,大姐不要紧吧?这是什么缘故啊?” 秀菱也问:“大姐是病了吗?”才说完,忽然就明白过来,秀莲肯定是来了初潮了! 李氏就笑着说:“去,不关你们的事儿!记着,不许对别人说去。” 秀萍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娘,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呀!”当然,她也是关心秀莲才会这么着。 李氏无可奈何地说:“以后等你们大了,就懂了。秀莲她,她成了大人哇!” 李氏拉着秀莲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秀莲才回屋,脸上还是很不自然的神情。李氏又去了灶屋,生起火来煮了三个糖水荷包蛋,再喊了秀莲来让她吃下去。 秀莲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独食儿,看着桌上的糖水蛋,很是难为情。李氏笑咪咪地说:“以后是大人了,快吃快吃!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都是这么着。” 秀莲低着头,好不容易把三个荷包蛋吃了,这才回屋。秀萍和秀菱早装着睡熟了。 第二日吃过晚饭,秀菱拉着金伟陪自己去英姑家。反正也不远,李氏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清朗的夜,唧唧的虫鸣此起彼伏,远处的萤火虫一闪一闪,偶尔三两声蛙唱,秀菱不免心旷神怡,就见金伟嘟着嘴说:“我也想学功夫!” 秀菱便凑在他耳边说:“人家本来就是白教我,哪好意思再开口要她教你呢?不过啊,我学了再回来教给你怎么样?” 金伟想了想说:“人家都说名师出高徒,你自己半桶水都没有,再来教我,不定把我教成啥样呢!” 秀菱都被他气笑了:“好啊,你还嫌弃起我来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到了孙富家门前,秀菱一敲门,门就开了,英姑笑着将秀菱和金伟让进院子里。秀菱说:“我娘不放心我独个儿来,所以让我哥陪着哩。” 金伟一进来,直挺挺就跪在英姑跟前了,口称:“师傅,您也收了我吧!不然我就不起来了!” 英姑哟了一声:“这孩子,这是怎么说呢?起来起来,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你愿意学,就一块儿学吧!别跪着了。”说着就来拉金伟。 金伟乐得一蹦:“太好了,太好了,英婶也愿意教我功夫了!” 秀菱抿着嘴儿笑,悄悄儿对金伟说:“咱两个成羊了!” 金伟毫不含糊地说:“只要能学功夫,羊就羊呗!” 再看英姑,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短打,腰间扎着大红的腰带,既矫健又轻盈。她正色对两个人说:“你们愿意学武艺,应当先学拳。拳法是练习武艺的基础。” 说着,乘兴在月光下伸展身手表演了一套拳法,一时仿佛龙腾虎跃,一时又如行云流水,看得秀菱和金伟眼花t乱,拍手叫好! 英姑稳住身形,真个是一点不带喘气的。她掠了掠鬓发:“拳术,并不就是赤手空拳,也包括足、膝、臀、肩、背、肘、掌、拳、指、头在内。所以练就一身功夫的人,没有一处不可以当拳用的。就是一鼓肚皮的劲儿,也可以顶人后退数丈。而练拳的要领,重在训练手、眼、身、心、步的联合动作 ̄” 她怕自己说了这么多,两个小人儿也听不明白,因此就住了口,教起两个人练站马桩。她说了:“入门先站三年桩,要学打先扎马!” 四平大马本来就是最快的增加平衡力和腿力,协调性的方法。 秀菱和金伟没练上一会儿,腿就感到难以支撑,胸部也憋闷难忍,累得气喘吁吁。 英姑就笑起来:“没有吃苦的决心,是练不好这个的。” 金伟倒是强挺着,秀菱觉得自己要散架了,可是都不想打退堂鼓。 英姑想了想又说:“你们年纪还小,慢慢练着就是,主要是为个强身健体。要不,再简单点儿的,练马步冲拳吧!注意,拳心要空 ̄”英姑摆好姿势作示范,一边说:“一次练一百下,练后要意守小腹,每日练两次,一日不可断。如此,三个月后再来找我。” 金伟和秀菱吃了一惊,光是这个,就要练上三个月呀!不过想想也是,打基础嘛,自然得下功夫。 看看差不多了,两个人就拜谢了英姑,回自个儿的家去了。秀菱见到床,那比什么都亲,马上就扑上去了。 秀萍和秀莲对视了一眼,上前笑着推推秀菱的肩:“未来的女侠,这才头一天,怎么就这么个模样?我劝你趁早去了这个心思吧!” 秀菱扭头说:“不,我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人家英婶怎么就学成了呢?”这还在说话呢,眼睛就阖上了,然后就一动不动。 秀莲凑上去一看:“哟,说睡还就睡着了!” 秀萍说:“不行,得把她弄醒,出了一身汗,臭烘烘的,让她洗洗再睡!” 秀菱自然被二姐摇醒,一边洗澡一边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儿学武艺。 还别说,从这日起,秀菱便和金伟互相督促着,每日早晨起来练上一练,晚上再练上一趟。 第48章 试做凉粉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赵华娘应景儿,吃过夜饭,赶着送来了几把芭蕉扇子。李氏连忙道谢。 赵华娘笑着说:“不过是自家做的粗糙东西,谢什么呢?” 秀菱拿了一把芭蕉扇在手上摆弄着说:“赵婶真是手巧,芭蕉扇都会做!这真是芭蕉叶子做的不成?只是芭蕉叶子不是绿色的吗?” 赵华娘抿了抿鬓发含笑接道:“说是说芭蕉扇,其实是蒲葵树的叶子哩!把树叶采下阴干,颜色便由原来的浅绿转成白色。然后用重物压平,剪成圆形,拿布条彩线缘边,这把柄还是原来的柄。” 李氏在边上说:“留下一把得了!这几把你还拿家去,到时候送到镇上也能换几个钱儿!” 赵华娘假装不悦地说:“几把芭蕉扇你还和我推,可不是生分了?平常你都怎么待我的,我有和你客气过吗?” 李氏听得赵华娘这样说,也不好意思不收,便不再说什么了。 这几把芭蕉扇还真成了顾家解热防暑的好工具,轻轻一摇,阵阵凉风袭来,顿感清凉舒适。秀菱突然起了顽皮之心,拿来笔墨,将毛笔蘸上墨汁,在扇面上写道:“你热我也热,扇子借不得;要借也可以,请到八月半。”这原是她前世乡间的顺口溜儿。 秀莲和秀萍都围在边上看,催着秀菱问她写的什么?秀菱用脆脆的声音一念出来,两个人都笑了。 秀萍一点秀菱的额头:“促侠丫头,八月半天都凉了,人家要借你的扇子干什么呢?” 秀莲帮她解围说:“我知道秀菱,不过是写着有趣儿呗!” 秀萍忽然板了脸儿,微撅着嘴说:“什么呀?我看她不过是得瑟她认得字儿,又会写!若是在上头写上骂我们两个的话,咱也认不得!” 秀菱大声喊冤:“我哪有这个意思?再说了,我能写上骂两个姐姐的话吗?”扯着秀莲说:“大姐,你看二姐冤枉我,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嘛!” 秀莲带笑嗔道:“天气热死了,你别扭钴儿糖似的粘着我,弄我一身汗!”转而对秀萍说:“别的不敢说,要说秀菱有这个心,那真是屈死她了!” 秀菱眼眨眉毛动地凑到秀萍跟前说:“二姐,要不得了空我也教你和大姐认字啊,这样你们也学会了,多好!” 秀萍等的就是这句话呢,她早就有了学认字的心思!听了秀菱的话,脸就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秀莲倒是无所谓,认不认得字,还不是那么回事儿! 睡到天亮一睁眼,秀菱立刻翻身起床往菜园子里跑,她的仙人草可以收割了!只见鸟蛋般椭圆的嫩绿叶子,长着绒毛的茎,一蓬一蓬的欣欣向荣。 秀菱的心被喜悦涨得满满的,把秀莲和秀萍都叫过来帮忙,连金伟也被她的笑感染了,主动参与进来。 秀菱为了鼓劲,还在那儿大肆宣扬凉粉的美味:“凉粉啊,是晶莹剔透的黑绿色,盛出一碗,用薄荷水浸泡着,放上一小勺糖,吃到肚内,所有的暑气都消失了!别提多舒服了,能凉到心里!” 听得几个人都盼着早些品尝,一饱口福! 一镰镰下去,一排排仙人草便齐刷刷躺在地上,然后再搬到前面的谷场任由艳阳照晒。晒到正午,差不多有五成干了。 李氏自去用煲粥,等粥熬好了,再来喊几个孩子上桌,而顾守仁也差不多回来了。 稀烂喷香的绿豆粥进了肚,秀菱顾不上歇一歇,便又去喊顾守仁帮着把木板垫在地上,铺开一把半干的仙人草,在烈日下使劲地搓呀搓,直到把青草搓成黑褐色。 顾守仁看她累得额头上都是汗,有几分心疼地问:“秀菱这是干什么呢?” 秀菱一下子也解释不清,就说:“爹,这个仙人草就得这么搓啊晒啊的,以后才能用上。” 顾守仁看她人单力薄的,便照着她的样子操作起来。秀菱笑一笑又说:“若是天色好,还得晒个三五天的,就成了。到时候啊,我要让咱家的人尝到最好吃的凉粉,又嫩又滑又消暑解渴!” 顾守仁乐呵呵地笑:“那敢情好啊!咱家有了秀菱,爹把没吃过的东西都要尝一尝呢!” 李氏瞅见爷女两个兴致勃勃的,也凑过来帮着一起把仙人草整治好接着晾晒。 因为是试验性质,所以秀菱种植得并不算多。晒干后,再结成一把一把,贮藏在干燥阴暗处保存。 好了,现在秀菱要把这仙人草制作凉粉了。她努力回想着原先奶奶制作凉粉的步骤,一边教李氏怎么操作,毕竟她才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所以还是当个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算了! 她先问李氏:“娘,咱家有薯粉吗?” 李氏点点头:“有啊!红薯家里多的是,也做了些薯粉搁着。” 秀菱高兴地说:“那就好。娘,你先把薯粉用水兑开,兑得稀一点,等会儿要用。” 李氏知道秀菱是认真的,也就毫不犹豫地照她的话去做了。秀莲和秀萍都跑来看热闹,她们也想看看这个小妹到底玩的什么花样。 秀菱这时候也开始指挥姐姐们了:“大姐,你帮着把仙人草洗一洗;二姐,你在锅内放上水,烧起火来。” 虽说秀菱年纪最小,这几个人此刻却是心甘情愿地听她分派。人多好办事,不大一会儿,这几件事都做成了。于是秀菱便让李氏把仙人草放入锅中煎熬,估计仙人草的汁液差不多溢出,锅中的水也变了墨绿色,才让端下来。 趁这个空隙,秀菱又让李氏拿起一把稻草烧着,烧成草木灰,取灰用布包好,入清水中揉压,片刻,水渐泛波泡,则草木灰水即成。在前世用仙人草做凉粉加的是碱,如今只能用草木灰代替了。 接下来,将仙人草揉搓几遍后滤去草渣,再往锅中加入适量清水,放到火上煮。差不多要沸腾了,三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秀菱,搞得秀菱都有点紧张起来。这么兴师动众的,要是到时候不成功,那就糗大了!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镇定着自己,又把前世奶奶的操作要领在心里默了一遍,确信无误了,这才对李氏说:“娘,慢慢把草灰水加进去,然后薯粉水也掺进去。二姐,火要转小火,知道不?” 秀菱踩在小板凳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锅,一边对李氏说:“娘,要不停地搅拌呢,不能结了锅底。”同时也不忘了关照李氏:“娘,小心点儿,别烫了手!” 慢慢的,汁液表面有大泡泡翻上来。秀菱知道,这就表示熟了。又告诉李氏,要把泡泡捞掉,都是脏东西。到这一步,基本上就快接近胜利!最后把这一锅汁液倒入干净的盆子里,等凉了凝固后,就是大功告成了! 秀菱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总算没忘记自己还踩在小板凳上,不然摔个狗啃屎也说不定! 第49章 指着凉粉赚钱 凉粉在盆中凝固成晶莹剔透,富有弹性的一整块,秀菱让李氏用刀划成几块,再将一块拿在手中,切成薄薄的小片放入碗中,加上早已经调好的薄荷水,然后舀点儿糖进去,美味的凉粉就可以等着人享用了! 金伟守在边上,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秀莲也帮着李氏把凉粉切出来,分到一只只碗里;而秀萍则加上薄荷水和糖。 不多会儿,桌上便摆满了调好的凉粉。秀菱先端起一碗送到顾守仁手里,笑咪咪地说:“爹,你尝尝!” 秀莲也将一碗递给李氏:“娘,您吃!” 李氏扭头说:“都吃!金伟,我看你早就等不及了,吃吧!你们几个也别让了,尝尝看,是不是有秀菱说的那么好吃!” 大伙儿一尝之下,只觉得凉粉入口爽滑细腻,配着薄荷的清凉,白糖的甘甜,说不出的好吃,也许琼浆玉液不过如此吧? 金伟三口两口已经把一碗凉粉填到肚内,嘴里说着:“太好吃了,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眼巴巴看着李氏。 李氏搁下自己的碗,又给金伟碗里切了一些,照样加入薄荷水和白糖,笑着说:“吃吧吃吧!若不是你秀菱妹妹,你哪能吃上这么好吃的美味。” 又问顾守仁要不要再来一碗,顾守仁一抹嘴说:“不了,留着些给我娘她们也尝尝,我娘也没吃过哩!” 秀菱一听不好,连忙插嘴说:“爹,现在千万别给娘娘她们知道凉粉的事儿。不是我小气,你想想啊,娘娘那边要是尝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肯定要问是怎么做出来的,你好意思不告诉她们呀?我费尽心思琢磨这个出来,可不是只想自家吃吃就算了,我还指着这个帮咱家多赚点儿钱呢!” 李氏一听,也明白了秀菱的意思,接道:“原来秀菱是这么个心思。那你打算怎么赚钱啊?” 秀菱想了想说:“现在还真没什么好法子。只有先做成凉粉送到镇上去卖,看看销路再做打算。” 其实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计划,那就是,光靠自己零售,不过是迈出试探性的一小步,最好是能联络到这一类的店铺,直接进店销售。自己家只管批发就好,来钱快;至于怎么把生意做大,做成产业化,那就是后话了! 顾守仁自然也听懂了秀菱的话,便搔了搔头发说:“明日就是个集日,秀菱想不想去镇上?只是做这个凉粉生意,还得把咱家的碗都带上才行!” 秀莲眨了眨清凌凌的凤眼说:“要不明日我也去帮把手吧!光是爹和秀菱恐怕忙不过来哩!”她想着,爹是个男人,切起凉粉来,肯定笨手笨脚的。这东西也要刀功呢,切得薄而匀,不光看着好看,份量看起来也多。而妹妹秀菱才五岁,光是拿把刀已经够让人心慌了,哪放心让她插手?她最多也就帮着吆喝两声,加个薄荷水,加勺糖什么还差不多! 秀菱一听说大姐肯帮忙,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拉着秀莲的手说:“大姐能去,最好不过了!我听说有豆腐西施,咱姐啊,肯定能当个凉粉西施!” 秀莲一甩手瞟了她一眼:“人家好心出力,倒招得你取笑我!” “我哪有取笑,西施是美女啊,形容你美你就没听出来?”秀菱一付受委屈的样子。 顾守仁带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又看着李氏说:“若是明日去镇上,还得你受累,把这凉粉做出来,该带的东西也准备齐全!” 李氏笑盈盈地掸了掸袖子:“就是受累呀,我心里也高兴,这不是为咱家赚钱吗?”又按着额头想了想:“明日只怕还得秀菱提点我做一遍才成,今日手忙脚乱的,那过程倒有些记不真切了。” 秀菱摇晃着李氏的胳膊说:“没问题,娘再做上一遍,肯定就能记住。说起来也不是很难,不过累还是累,要不停地搅拌么。火候也要把握好!” 秀萍就说:“那我还照着今日的样儿烧火,应该能成。” 到了第二日,李氏起了个大早,秀菱几个也起来了,开始忙活着做凉粉。 秀菱提点着李氏,还照昨日的做法,一步一步的把凉粉成形,足足做了两大盆。秀莲也已经煮好了薄荷水。 等凉粉凝固了,薄荷水也晾凉了。李氏将两个盆子叠放在一只箩筐里,另一只箩筐则底上垫了几只小板凳;放上一罐薄荷水和糖,还有干净的碗筷。 等顾守仁起来吃过了早饭,这才挑着箩筐,另提上一只小木桶,带上秀莲和秀菱两个,摇着自己的小船去镇上赶集。 到了镇上,选了个合适的位置,顾守仁把两只箩筐摆放好,先将一盆凉粉端出来,为了清爽,上头还搭着一块干净的棉布。那只小木桶已经装上了满满的清水,里头搁着一只舀水用的葫芦瓢。 秀菱不得不佩服她爹想得周到,碗筷带得不多,有人吃过之后肯定得洗净才能再用,这木桶水瓢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秀菱昨天夜里就想好了一套说辞,这时候看着赶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日头也越来越热,于是放开嗓子吆喝起来:“瞧一瞧啊,看一看!新鲜好吃的凉粉喽,甜滋滋,滑溜溜,清热去暑,又解渴又充饥哦。” 她又脆又甜的小嗓门一喊,就有几个人停下了脚步,寻思着这凉粉是什么东西啊?别说没尝过,似乎听也没听过,又听秀菱说得这般诱人,就有了想尝一尝的念头。 秀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看见了,于是热情地招呼说:“几位客官,凉粉不是我吹的,吃了一碗保准您还想吃第二碗!今儿个刚开张的生意,您几位来吃啊,先给个优惠,只要三文一碗,本来可是四文一碗呀!” 那几个人一听,对视了一眼,又看着秀菱说:“得,那就来一碗尝尝,不好吃不给钱哦!” 秀莲也含笑说:“客官真会开玩笑!我这就给您们备好!”说着手脚麻利地用刀划出一块凉粉,握在手里对着碗切成薄片;这边秀菱赶紧浇上薄荷水,再加上白糖,用筷子搅上几搅,递给其中一个:“您先尝着。还有两碗马上就得!” 第50章 捣乱 果不出秀菱所料,那三个人端起碗,唏哩呼噜几口就见了底,真还不过瘾,又对秀莲说:“麻烦姑娘还照样给我们每人来上一碗。” 秀莲微笑着应了一声,立刻动起手来。 秀菱精明地一笑:“没问题。话可先说明白了,先前三碗算你们三文一碗,这现在的三碗可是四文一碗!” 其中一个红脸汉子故意皱眉说:“这么快就涨价啊?你这小姑娘也太厉害了点!” 秀菱笑嘻嘻道:“本来就是四文一碗的价嘛,起先就说过了,开门生意所以给你们优惠呢!”看了顾守仁一眼说:“先前三碗是九文,这三碗便是十二文,加起来正好一共是二十一文!就拿二十文得了!” 三个人都被秀菱说得笑起来,秀莲早就快手快脚把凉粉弄好了,那三人吃过了也就爽快地付了钱,顾守仁乐呵呵地收了。 那几人一边走还一边说:“这凉粉,味道确实不错,把我一身的汗都消了去。” 另一个说:“相比较甜的,我还更爱吃咸的,若是有咸的口味,就更好了!” 秀菱听了心里一动,其实凉粉确实也可以弄成多种口味,不要说咸的,就是辣的也行,不过是调料不同而巳!若真要把这个当正经生意来做,还得多花些心思研究研究。 刚送走了这三个人,就听秀莲笑嗔道:“从哪里学来这一套一套的说辞,油腔滑调的!” 秀菱也笑:“做生意就得这么着呀!若是闷嘴葫芦似的,人家知道你卖的这是个啥?”说着不理她姐,又扯开嗓子吆喝起来:“新鲜好吃的凉粉啊!甜滋滋,滑溜溜,清热去暑 ̄” 马上又吸引来了一拔客人,都是来尝新鲜的!一家三口忙碌起来。 这凉粉不但是新鲜玩意,本来天气热,赶集的人也热,一碗清甜爽滑的凉粉入口,还真是暑气顿消,舒适惬意!再加上顾家父女服务态度极好,不笑不说话,小的那个嘴甜乖巧,大的更是如俏生生的芙蓉花儿一般,光是看着已经赏心悦目了!何况这家的凉粉,比起前面的糖水店来,价钱实惠多了! 因此这小小的凉粉摊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顾客,生意一派红火,顾守仁别提多高兴了。 顾家的凉粉生意好了,糖水店的生意就相形见拙了,气得糖水店的掌柜的付冬春几次三番立在自家店门前朝这边观望,恨不能把这边黑鸦鸦的人都拉到自己店里才好! 他确实有些焦心,这店开业时间并不长,本来生意很是不错。逢到集日应该更红火才是,现在被这凉粉摊一搅,还真有点让他脸上下不来! 说到底他其实是个打工的,真正的后台老板今儿个偏巧来视察工作,付冬春心里一急,就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勉强陪老板在后头聊了几句,得空溜出来,招手叫一个小伙计,附在他耳边轻轻交待:“去,找个碴子把那凉粉摊给我掀了!在咱的地盘上抢生意,还让不让人混了!” 小伙计陪着笑脸说:“掌柜的,这不太好吧?人家也是混口饭吃嘛!” 付冬春也怕传到老板耳朵里,影响自己的前程,所以想了想说:“那就把他们赶走,赶得离咱这店远远儿的!”看小伙计似乎不乐意的样子,马上竖起眉毛说:“怎么着?你还不愿去?你是不想在我这儿干了是吧?” 那小伙计也是端人的碗,受人的管,当下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哎,我这就去!” 付冬春瞟了他两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得了得了,看你那样儿也办不成什么事!”扭头叫过另一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伙计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连忙点头哈腰地说:“您放心,我保准把事情给您办好了!” 说着就朝顾家的凉粉摊走去,到了跟前拨拉开人群挤进去,大刺刺冲着顾守仁说:“嘿,你们凉粉摊是不是移个地方啊,把我们糖水店的生意都抢走了!我们掌柜的说要砸了你们摊子,我可是好说歹说劝下来!趁早快移别的地方去哈 ̄” 秀菱一听不干了:“你们掌柜的谁啊?这条街是他买下啦?还是这街上只准他一家开糖水店?我卖我家的凉粉,人家愿意吃就来买,怎么算抢了你们糖水店生意了?” 小伙计一捋袖子,牛皮哄哄地说:“小丫头嘴皮子挺利索啊,你们还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真要我动手不成?”说着顺手操起一只碗,使劲摔在地上。就听得啪的一声,那蓝边碗碎成了好多块! 秀莲脸都白了,却还是抢着立在秀菱跟前,想护着这个妹妹。 顾守仁很沉着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冒出一股寒意,直盯着那伙计:“你要是想动手,冲我来!不许你对着我女儿大吼大叫的,吓着她!” 秀菱连忙喊:“爹!”她的本意还是和气生财的好,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和人发生纠纷。 旁边吃凉粉的顾客也看不过去:“人家做个生意也不容易的,凭啥赶人家走?” “就是!还真以为这街是他们家的了!” “还不就是眼红人家凉粉生意好?有本事,你们也弄个凉粉卖呀!” 小伙计假装没听见,斜着眼睛看了看顾守仁:“嘿嘿,你不用横,不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顾守仁面无表情地说:“马王爷三只眼关我啥事,我凭什么要知道?”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只怕这家伙伤着两个女儿,因此往边上走了几步,用眼睛示意秀菱和秀莲不要上前。 小伙计见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越发人来疯,扬手一个黑虎掏心就奔顾守仁身上招呼,顾守仁快速朝边上一闪,一只手臂将小伙计的来势挡开,那小伙计立刻踢出一脚,又被顾守仁避过了。他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嘴里呀呀叫着:“我还不信制不服你,今儿个认你见识见识 ̄” 就听见一声大喝:“住手,不许放肆!” 第51章 打算合作 小伙计扭头一看,出声的人正是自己那间糖水店的后台老板,不但他来了,连掌柜的付冬春也跟来了! 秀菱闻声也朝这边望过来,见了那人不禁脆声叫道:“杨伯伯!”正是上次帮了他计驱小偷,然后买下自家苇叶的杨国平。 杨国平冲着秀菱点点头,又对顾守仁拱了一拱手:“顾兄弟对不住了,这个是我糖水店的小伙计,不明事理,冲撞了你,我代他赔罪了!” 然后板起脸对那寻事的伙计说:“你无事生非,欺凌旁人,本店容不下这种人,让付掌柜帮你把帐结了,另谋高就去吧!” 那小伙计呆了一呆,马上用手一指付掌柜:“哎,老板你听我说,都是他叫我做的呀,我也是没办法嘛!” 杨国平将严厉的目光扫在付掌柜的脸上:“居然是这么回事!好吧,你们两个先回店等候处理。”说完就不理他们,只和秀菱说话。 “你们受惊了,摔碎的碗要赔多少钱,由我来出就是!”杨国平和c可亲地说。 秀菱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一个碗值什么呢?碎了就碎了吧!来,杨伯伯坐下,尝尝我家的凉粉,消消暑气。”说着就对秀莲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拉着杨国平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秀菱刚才听见说杨国平才是糖水店的老板,立刻有了主意。要知道,自家人手不够,不可能每次集日都来镇上。如果直接把凉粉批发到糖水店,又省心又省力,只要把凉粉做出来交给店里,等着拿钱就是,这事儿成了,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秀莲也乖觉,连忙准备好凉粉,特地多加了一勺糖,端到杨国平手中。 顾守仁虽然不知道小女儿的心思,却出于待客之道,毕竟杨国平帮他家解了围,省却一场麻烦,于是开口说:“多亏了杨老板出面解围,不胜感激。小小凉粉,太过粗陋,只怕不合您的口味。” 杨国平哈哈一笑,也不推辞,接过凉粉碗说:“刚才看见不少人围着吃凉粉,我恰是没吃过,就有心要品尝品尝,却不料是你们家的摊子。真是巧得很!” 一边说一边就着碗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清凉爽口,甘美滑腻,一身的燥热消得无影无踪。连连点头说:“果然好味道!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然后一口一口细细地品味,脸上的神情越来越舒展。 秀菱巧笑嫣然:“杨伯伯定是过意不去,才这么说的。您自己就开的糖水店,什么好冷饮没吃过,哪会喜欢这个。” 杨国平搁下碗,认真地说:“你杨伯伯还真是说的实话。这凉粉晶莹嫩滑,有种天然的淡淡苦味,和着薄荷的清凉,糖的甘甜,混合在喉咙里面,感觉舒服极了!主要是这里没人吃过,就为了这个新鲜,也要尝一尝啊!” 秀莲和顾守仁听得杨国平这样说,都露出笑容。秀菱接道:“杨伯伯不知道,这制作凉粉的原料,具有清热解暑利水的功能呢!医书上都是有记载的。还是我娘因缘际会才得来的方子。” 这么一说,杨国平更来了兴趣,对顾守仁说道:“顾兄弟家有了这么好的秘方,那就等于是捧上了一只金饭碗啊!” 顾守仁搓着双手笑道:“杨先生说笑了,我们这等人家,哪会有什么金饭碗?不过是想赚两个钱贴补贴补家计罢了!连家里的孩子也跟着起早受累的!” 杨国平哦了一声:“说句实话,你们来镇上做买卖,肯定天没亮就得起来将凉粉拾掇好,再挑到镇上来卖,怎么也得两三个人手,一天的功夫也就消磨掉了!我呢,恰恰开的是糖水店,若是你们信得过我,咱们就合作一回,顾兄弟觉得怎么样?” 顾守仁瞅了秀菱一眼,讷讷地问:“不知道杨先生说的合作,是怎么个合作法?” 杨国平想了想就说:“这个咱们可以商量着来,如果一次性买卖呢,索性你们将这凉粉的方子卖给我,至于价钱咱们也可以斟酌 ̄” 他话还没有说完,秀菱站在他后头对着顾守仁微微摇头,意思要他千万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顾守仁不动声色地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收到秀菱传递的信息。但他没有接话,继续听着杨国平说:“若是你们不想这么着,那就将制好的凉粉,供应到我们糖水店,由我们来出售,赚的钱嘛,怎么分派,也可以再议 ̄” 顾守仁垂了头沉吟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决断才好。秀菱机灵,连忙悄悄儿凑到杨国平耳边说:“杨伯伯,不瞒您说,我家里啊,不管什么事儿,我爹都是和我娘商量了,再做决定。所以您现在就想听到我爹的答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说着,笑咪咪地住了嘴。她说话时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坐在杨国平对面的顾守仁自然也听了个真切。他立刻抬起头对杨国平说:“杨先生的好意,我自然不是不明白。只是这件事,我一时半刻拿不定主意,还容我想一想,和屋里人打个招呼再答复您吧!” 杨国平也晓得什么事*速则不达,要想办好了,自然是从长计议的好,何况也不急在这一时。当下立起身来说:“这个是应当的。要不这样吧,后日我亲自登门拜访,希望那时顾兄弟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复哦!” 掸了掸衣裳又说:“呵呵,实不相瞒,我在镇上的这间糖水店虽然没开业多少时候,可是我在县城也好,或者别的镇子也好,一共开了好几间这一类的小店铺。因此呢,若是生意谈成了,于你我双方那是双赢的事情啊!” 秀菱听得眼睛一亮,没想到这杨国平开的还是连锁店呢!和他谈成了这凉粉的生意,就等于把销路铺到了县城和别的小镇,那肯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接下来的问题又出现了:自己家人手不多,家里还有田地,不可能只顾着凉粉生意;此外就是仙人草的供应,这一次因为只是试验性质,种植得并不多;虽说收了一茬,到秋天还能收割一次,恐怕要供应杨国平这几家店,还是无货可供! 第52章 花引蝶(求首订) 秀菱捏了捏自己的手,暗暗叮嘱自己说:“不要急,不要慌,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等杨伯伯和自己家谈成了这笔生意,到时再来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这凉粉虽然叫做凉粉,可并不只是夏天才能吃,冬天也可以烧成热饮,加上咸的,辣的调料,照样别有风味!也就是说,这凉粉只要仙人草接得上供应,竟是一年四季都能赚钱!一想到这儿,秀菱差点儿没兴奋地笑出声儿来,拼命忍住了,努力保持着脸面的平静,只弯着嘴角露出微笑! 再看秀莲,听到杨国平的话,脸都激动得红了起来,眉梢眼角的笑掩也掩不住,可见心里也是高兴极了;而顾守仁倒还平静,不卑不亢的样子应答着杨国平:“哎,我回家好好和屋里人合计合计,以后还要托您的福呢!” 杨国平问明了顾守仁在杨柳洲的住址,立起身拱一拱手:“那先告辞了!后日我定当登门拜访。”又和秀菱秀莲两个挥手告别。 顾守仁客气地送了几步,秀菱和秀莲两个自然恭恭敬敬地行礼目送。这边还没回过神来,又有人指名要喝凉粉,三个人都忙活开了! 秀莲忙着切凉粉,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劳烦姑娘也给我来一碗凉粉吧!”抬头一看,见面前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上穿一件天青绉纱褶子,脚下丝鞋净袜,一双眼睛目光闪烁直瞧着自己。似乎透着说不出的惊喜。 不觉微微沉了脸,这人正是上次端午节观看赛龙舟时。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的人!秀莲总觉得他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然而人家上门来买凉粉,又没有怎么样,自然还得礼貌相对。 秀菱帮着给切好的凉粉加上薄荷水和白糖,那少年斯斯文文地喝着凉粉,眼睛得了空还是偷偷瞥上秀莲一眼,秀莲只装作不知道! 少年的凉粉喝得比别人都要慢,连秀菱都看出来,他是故意在磨蹭。以便能够多在此处留一会儿。好不容易喝完了一碗,少年轻轻地对秀莲说:“凉粉味道很好。还请姑娘再给我一碗。” 秀莲瞟了他一眼,心里没好气也不能露在面上,只得依言又帮他调了一碗,见顾守仁和秀菱都在忙,便亲手端了给他。那少年接过时,眼睛亮亮的,唇边就带了一抹笑,低声道了谢。 秀莲本性温婉。只垂下眼帘转身做自己的事情。 那少年呆了好大一会儿。总算把凉粉解决掉,起身付了钱,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黯然离开。 秀菱在边上瞧着偷笑,对秀莲做了个鬼脸。秀莲嗔道:“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 “我想起他是谁来了?大姐,你不会忘记了吧?”秀菱打趣地说。 秀莲轻轻啐了一口道:“目光灼灼似贼,瞧得人怪不舒服的!”每次被这人盯着看,她就全身不自在。 眼看着带来的凉粉卖得只剩底儿了,顾家三人也觉得有些累了,正好得了空,便都坐了下来。 顾守仁心情极好,袋里的铜钱沉甸甸的,不用问,肯定不少。想到以后还能和糖水店搭上线,将会带来更稳定的生意,就越发喜笑颜开了。 秀菱见她爹高兴得合不拢嘴的样子,自己也很快活,正要开口说话,一眼瞥见那少年又折了回来,扑哧一声就笑了,故意问他:“你还想喝凉粉是吗?” 少年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劳烦你们帮我来一碗。” 秀菱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为了能多看一眼自己喜爱的女子,他连着灌了两碗凉粉,这才走开多大一会儿?又回来喝第三碗了,肚子装不装得下呀? 背过身对着秀莲眨了一下眼睛,秀莲白了她一眼,想想也好笑,抿着嘴儿笑了。 少年瞅见秀莲笑了,眼睛里也露出笑意来,他发现秀莲一笑,有种说不出的妩媚,比她冷冷的样子更迷人! 秀莲切好凉粉,便让秀菱端过去。那少年一边喝还一边同顾守仁搭话:“大叔似乎是杨柳洲来的吧?” 顾守仁嗯了一声:“是杨柳洲。” “那您认识杨柳洲的齐舜庭吗?” “齐舜庭?好象是后村的里正吧?我听人说起过。”顾守仁抽空问边上的人借了个火,吸起了旱烟,一边回答道。 少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那是我舅舅哩!我也算是半个杨柳洲的人啊!前段儿端午节赛龙舟,我还特地去看了,真是精彩!” 秀莲就瞟了他一眼,心想,你那眼睛有空儿看赛龙舟吗? 顾守仁点点头:“原来是齐里正的外甥。是啊,赛龙舟年年都有,今年赛得特别激烈!”他一说起赛龙舟,话就多了起来。 少年应答了几句又说:“敢问大叔贵姓啊?” 顾守仁就说免贵姓顾,少年哦了一声:“是顾大叔啊。我姓祝,叫祝君好 ̄“秀菱忍不住笑出了声,祝君好?这名字取得有意思,透着那么一股子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味道。 顾守仁瞅了秀菱一眼,觉得她笑话人家的名字,太不礼貌了点。 祝君好倒是不放在心上,继续说:“家里是开药铺的。您这凉粉里,用的是薄荷水吧?下次我去杨柳洲的时候,帮大叔带些薄荷过来。” 顾守仁一愣,忙推托说:“不用不用,哪好意思麻烦你。” 少年就说:“薄荷又不值钱,我家铺子里多的是,并不麻烦 ̄” 秀菱一听,这少年还挺会来事儿,几句话就和自己的爹搭上了。转头朝秀莲看过去,见她不满地白了祝君好一眼,许是觉得这个人过于伶牙俐齿了些,又会顺竿子往上爬。于是打断祝君好的话,对顾守仁说:“爹,凉粉都卖光了,咱们好家去了!” 顾守仁笑着说:“哦,凉粉都卖光了呀?我还不知道呢!” 秀菱指着祝君好道:“最后一碗不是被他吃了吗?” 顾守仁将旱烟杆子在地上磕了磕,收起来说:“那是得回家了。丫头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喽。” 祝君好也慌忙站起来,赶紧掏出钱来付了。顾守仁不接:“得,最后一碗就不收钱了!” 祝君好不肯:“那哪行呀?你们家辛辛苦苦到镇上做生意,我还能占你们便宜吗?”说着将钱搁在小板凳上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顾守仁挥手:“顾大叔再见!”也没忘了秀莲和秀菱:“两位姑娘再见!”这才去了。 秀菱瞅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说:“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自来熟啊!”挤到秀莲身边悄悄儿道:“你就看吧!过不了几天,这人准得上咱们家门。要是我猜错了啊,随你怎么罚我!” “去!掺和什么呀你?这人我就觉得不象个好人,谁稀罕!”秀莲轻轻推了秀菱一把。 秀菱也就不说了,看样子自家大姐还对祝君好有成见呢!他不象好人吗?自己倒是没觉得。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出现了赵华的影子,如果这个祝君好和赵华竟争大姐,谁的胜算比较大呢? 虽说大环境下,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看自己爹娘的态度,帮秀莲挑女婿,大半还是会依照秀莲的心愿,要她同意了才会落实。当然,有了大姑秋菊的前车之鉴,这件事情应该会慎之又慎的! 回到家,李氏已经烧好了晚饭,将桌子搬到屋前的空地上,凳子也摆好了,只等着顾守仁带了两个女儿回来吃。这会子正提了一桶水往地上浇,好消消暑气。 金伟一见爹和秀莲,秀菱出现,急忙迎上来:“爹,今儿个生意好不好?人家说凉粉好不好吃呀?” 顾守仁放下挑着的箩筐,乐呵呵地摸着金伟的头说:“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吃了咱家凉粉的人,都啧啧称赞呢!” 旺财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围着几个人撒欢儿,嘴里哼哼唧唧的。 李氏接过话说:“太好了!孩子他爹,累了吧?先擦把汗,等着你们开饭呢!”又对秀莲和秀菱说:“你们都出了力了,娘晚上煎了荷包蛋给你们吃!” 秀萍那边已经帮她爹打了水,将面巾放了进去。又帮秀莲和秀菱把水也舀好了。 几个人擦了脸和手,坐上桌吃饭。见桌上一盆子煎得金黄油亮的荷包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此外就是一盘炒好的酸豆角,一盘麻婆豆腐。豆腐也算是好菜了,李氏因为今儿个有钱进,特地去买来的。一家人吃得胃口大开。连旺财吃着自己的那一份食,也发出了满意的哼哼声。 饭桌上顾守仁便忍不住把今天遇见杨国平的事儿说了出来,末了加了一句:“这生意若是做得成,明年金伟上学的钱,就不用愁了!” 李氏有些兴奋地停住筷子说:“真有这么好的事儿?”转头对秀菱说:“这丫头就是脑瓜子灵,看样子,咱们还真得商议商议,过两日应该怎么回那杨老板的话才好?” 第53章 美妙前景(求订阅) 秀菱依旧一付小孩子的天真笑脸,插嘴说:“照我说,方子是绝对不能卖的。虽说一次能见着不少钱,可用完就没了。最好能和杨伯伯订个契约,咱家供应凉粉,由他们糖水店出售,赚的钱再来按什么比例分派。这样才能够细水长流,算起来,肯定是一笔不少的进帐!” 李氏眼睛都亮了起来:“对啊!这才是长久赚钱的法子。”过了一会儿又说:“只是凉粉凉粉,自然天热的时候才会想到吃,天凉了,可就不行了!” 秀菱连忙接道:“娘,不的!凉粉并不是只有夏天才能吃,到天冷了也可以做成热的,也可以加榨菜丁和花生米,辣椒等各种调料,香气四溢,味道好得不得了呢!” 这下连顾守仁也乐得合不拢嘴:“嘿嘿,这么说起来,凉粉一年四季都能赚钱了?那咱们家还真是捧上金饭碗了!” 秀菱挠了挠头:“问题是,现在咱家的仙人草种植得太少了。这一趟收割的,只能供应杨伯伯在镇上的一家糖水店而巳。当然了,仙人草收割之后,还会继续生长,到秋天的时候又能收一茬。” 要想规模化,前面的道路还很漫长啊!秀菱想。 如果光是多多种植仙人草,那也好解决。可是,凭自己家的人手,就是日夜不停手的制作,恐怕也供应不了几家糖水店的!如果雇帮工,那么凉粉的秘密就保持不了多久。所以,用什么办法,既能不让凉粉的秘密外泄。又能大量的生产出来,让这个时代的人们都能尝到凉粉的美味。同时也让自己家赚上更多的钱,这才是秀菱想要的! 秀菱也知道,要解决这个难题,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好吧,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古人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一口吃不成胖子,心急喝不了热粥! 于是秀菱对着秀莲和秀萍说:“姐姐们这两天可能有得忙了。咱自家菜园子里的仙人草都收割了,可是外面野生的仙人草应该还有不少,趁这个功夫。把它们都收割回来晾晒。还有啊,娘。咱菜园子里收割过的仙人草也得施上肥,浇水保湿。” 秀莲和秀萍都应下了:“成啊,我们知道哪儿有野生的仙人草,只是不是成片的,都是零星这儿一些,那边一堆。” 金伟也凑热闹:“我也帮着你们去收割外头野生的仙人草。” 秀萍瞅了他一眼说:“你得去打猪草,不然咱家猪吃什么呀?把它的嘴吊起来吗?” 说得大家笑了起来。李氏也连连点头:“秀菱啊,现在再多补种点儿仙人草成不成?娘把菜园子里的地多腾些出来种这个。” 秀菱想了想说:“应该是行的吧。”记得仙人草是早种早收。迟种迟收的植物。 秀萍插嘴说:“那就简单了。我们先把外头的仙人草收割了,到时再连根移回来,栽在自家园子里就行了呗!” 顾守仁就拍板说:“那就这么试试。若是今年情况好。明年咱就种到地里去,种它个两亩。” 秀莲看着她爹说:“爹,到时候娘娘大伯母她们知道咱们家赚钱了,说上几句好话,你不会就心软了,把这个赚钱的秘密泄露给她们吧?” 一句话还真问倒了顾守仁,他确实不是个这么自私的人,光顾着自己赚钱,就把家里人都抛到一边去。若是顾何氏打探他家钱怎么赚得的,他该怎么回答呢?他搔了搔头皮,为难起来。 李氏清了清嗓子说:“反正现在不能告诉他们,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又叮嘱顾守仁说:“你记住了没?” 顾守仁也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哎!” 接下来一家人又合计着,等杨国平登门的时候,应该怎么交涉,怎么把这契约订下来。到那个时候,这事才算是尘埃落定了,一家人就可以放心等着赚钱了!美妙的前景,让顾家人个个兴高采烈,然而也没有到得意忘形的样子。 秀菱伸了个懒腰,一仰头,看见天上的点点繁星,在深蓝色丝绒般的天穹一闪一闪,她忽然就忆起了往昔的父母家人,他们都还好吗?泪水不由自主地漫上眼眶,她连忙掩饰地一低头擦了去。 呵,不能想不能想,秀菱晃着脑袋,拼命抑住自己的思绪。沉浸在这里头,实在是于事无补啊,唯有向前看,向前走! 秀莲已经将饭桌收拾清爽,顾守仁也将两张竹床搬了出来,一家人坐着纳凉,晚风轻拂,远处传来青蛙的呱呱声,不时有闪亮的萤火虫飞过,令人说不出的惬意。 李氏在身边用芭蕉扇扑打着烦人的蚊虫,金伟缠着她讲故事。李氏便娓娓地讲起了嫦娥奔月的故事。而秀菱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父母抱进了屋内。 第二日,顾家三姐妹便提着猪草篮子,各自去寻外头野生的仙人草收割。 秀菱忙活了一上午,收获还真不小。可惜她人单力薄,那满满两篮子堆起来的仙人草根本提不动,正站在那儿东张西望呢,就听得赵华的声音,在池塘边叫她:“秀菱,快过来!” 秀菱跑过去一看,只见他站在没膝深的池塘里,双手正举着两只大甲鱼得意地笑呢! 秀菱呀了一声:“好大的甲鱼啊!”在她的记忆中,甲鱼可是很有营养的东西,尤其是这种野生的。如果拿到镇上,能换不少钱哩! 赵华将两只甲鱼分别扔进两只鱼篓子里,交给秀菱一个说:“这个你拿家里去,让你娘烧起来吃!” “不用啦!华子哥,你还是拿到镇上换钱吧!”秀菱扑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说。 赵华笑笑:“没事儿,这儿兴许还有甲鱼呢!让我再找找看。”说着,继续在池塘边上的浅水里用脚踩探,感觉到脚底下有东西在挪动,不慌不忙弯下腰用食指和拇指挟住那东西的后腿根部,提了起来。果真是一只足有两斤重的大甲鱼! 秀菱拍着双手笑着叫道:“华子哥好棒啊!” 赵华露出腮边的酒窝说:“捉甲鱼最怕被它咬着,不打惊雷它都不会松口呢!” 秀菱好奇地问:“华子哥,你怎么知道这地方有甲鱼呀?” 赵华把甲鱼扔进自己的鱼篓子里,一边说:“用心观察呗!这岸边有一棵树,因此这儿的水比较阴凉,甲鱼喜欢躲在树下的泥巴里。” 回身在附近反反复复走了几步,面露惊喜地说:“我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一窝甲鱼的藏身之所!”说着话,又抓起两只甲鱼。连秀菱也感叹赵华的运气真好! 赵华这才对秀菱说:“这热的天,你不在家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秀菱这才把自己提不动仙人草的话说了一遍,赵华便说:“我帮你送回家去!”二话不说,走上岸来,用树叶把脚擦干了,套上鞋子,就提起秀菱的两只猪草篮子往顾家走。秀菱提着那两只鱼篓子,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 赵华一边走着,好几次想开口问什么,又咽了回去,到最后鼓足勇气看着秀菱说:“你大姐都在家忙什么呢?” 秀菱抿嘴儿一笑:“我大姐啊,就是做活计呗!洗衣裳啊,烧饭啊,今天也出来割这草了!” 正说着,迎面看见秀莲背着一大筐子仙人草走过来,秀菱抬起下巴示意:“喏,那不是我大姐来了?” 赵华立马脸红到耳朵根上,说话都不利索了:“哦,真 ̄真是秀 ̄秀莲哩!” 秀莲也看见了他们,只对秀菱说话:“哟,这肯定是自己提不动篮子,所以劳烦人家华子哥了,对不?” 秀菱笑嘻嘻说:“是啊,华子哥是好人!他今天抓了五只大甲鱼,还送一只给咱家,说是让娘烧着吃。甲鱼肯定很好吃的!” 秀莲这才看着赵华,一双凤眼清凌凌的,脸蛋因为用力,更显得红扑扑的,一股健康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华子哥快别这么着,留着拿去镇上卖不好呀?要不自家留一只吃,让赵婶和美儿妹妹补补身子,不用送给我家哩!” 赵华有些结巴地说:“今日,今日运气好,抓,抓得多,送你们家一只,也是应该!” 说着话就到了顾家,赵华放下手里的提篮,赶紧过来帮秀莲卸下肩头的筐子,秀莲扭头对他笑了一笑,赵华的脸不知怎么又红了。 他的脸一红,就好象传染似的,秀莲的脸也红了,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各自垂了头,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甜蜜。 李氏听得动静,连忙出来,看见赵华便扬声说:“是华子啊,进来坐会儿,这大日头的,干啥还站在门外?” 赵华叫了声顾二婶,又说:“不坐了,我还赶回家去!” 秀莲瞟了他一眼:“走了这么些路,水总要喝一口吧?”说着话就进了堂屋,拿出茶壶里的薄荷水倒了一碗,又加了两小勺糖,端过来递给赵华,细声细气地说:“喝吧!” 赵华接过来抿了一口,又凉又甜,不禁瞥了秀莲一眼,直觉得甜到了心里。 这会儿秀菱已经和李氏说了甲鱼的事情,李氏也笑着说:”华子就是有心,不管有了个啥,总还惦记着我家!” 赵华把那一碗甜滋滋的薄荷水喝了,这才满心欢喜地告辞而去。临走时搜寻秀莲的身影,早巳不见,又有几分遗憾。 第54章 交锋 到了杨国平约定的日子,顾守仁就没有下地,专在家里等着。 杨国平也并不食言,太阳升到三竿高,果然看见他出现在顾家屋门前。还没等他开口,旺财早盯着杨国平汪汪地叫了起来. 顾守仁猜到是杨国平来了,连忙迎出来,一见杨国平便说:“是杨老板啊,请进请进,村野茅屋,招待不得贵客。”回头喊李氏:“孩子他娘,杨老板来了!” 秀菱听得声音,早一蹦一跳地跑过来:”杨伯伯早!”一眼已经看见杨国平还提着礼物呢! 杨国平客气地说:”来得匆忙,也没备礼,这些蜜饯果子是给孩子们吃的,顾兄弟可别推让啊!” 顾守仁难为情地答道:”哟,杨老板还真是礼数多。” 进了堂屋落座,李氏奉上香茶,杨国平也不客套,直奔主题说:”这位就是弟妹了,听说凉粉还是你因缘际会得来的方子,我上次关于合作的提议,不知顾兄弟可有和弟妹商量妥当?” 李氏虽然见的世面不多,却难得有一种大大方方的姿态,当下含笑对杨国平说:”杨老板爽快,我也就直说,这方子是不会卖的,不过和糖水店合作却是没有问题。” 看了看杨国平的神色又接着说道:”您也知道,我们家的人都是土里刨食出来的,就是隔三岔五地去镇上一回,也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的生意。至于到底怎么个合作法,还要杨老板拟出个章程来,大家商议着办才好!” 杨国平听了李氏的话点点头:“我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我想更多的了解一下你们的凉粉。”说了这句话,马上摆了摆手:“哦,我不是要打探制作凉粉的细节。而是想知道一些大概的流程。这样的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秀菱冲着他甜甜地笑了:“杨伯伯。这个我知道。制作凉粉,先需要一种原料,这种原料还要经过种植,收割,晾晒,过程可是很辛苦的哦!之后呢,还要再经过好几道复杂的工序,才能得到美味的凉粉。所以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秀菱倒没有夸大其辞。但说给杨国平听,也是要让他了解自家的辛苦和重要性。以便在利益分配上,得到更多的好处。 杨国平沉吟了一会儿,摸着下巴颌说:“秀菱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这种原料,凉粉就做不成对吗?” “是的!” “那么,你们家有足够的原料供应我的几间糖水店吗?”这句话杨国平是对着顾守仁和李氏说的。 顾守仁和李氏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李氏说:“这个方子,还是第一次用。所以原料种植得不多。照现在这样儿,估摸着只能先供给一间店。” 顾守仁也说:“如果杨老板那边生意好,我家可以增加种植的田地。到时候收得多。也就可以满足好几间糖水店的售卖了。” 秀菱又抛出一句更诱人的话:“杨伯伯,你知道吗?凉粉不仅可以做成冷饮,冬天也可以热吃;而且口味还可以有很多变化呢!比如加糖就是甜的,加上榨菜丁,葱花,又成了咸的;若是搁几粒炒熟的花生米,更香了;万一有人爱吃辣,滴几滴辣子油也不是不可以呀!” 她这话让杨国平有眼前一亮,茅塞顿开的感觉,脸上不禁露出欣喜的笑容,对着秀菱翘起大拇指夸赞道:“聪明!依你这么说来,这凉粉的生意,竟是可以源源不断,广开财路呢!” 秀菱笑嘻嘻地应道:“是啊,这当然也和杨伯伯怎么做这凉粉生意有关系啰!” 杨国平偏头对顾守仁说:“做生意自然是和气生财,我已经把镇上糖水店的掌柜的,和那个寻事的伙计辞退了,另请了老成持重的人担当掌柜,此人经验丰富,头脑灵活。如果有顾兄弟家的凉粉入驻,相信生意会一日比一日红火!” 顾守仁看了看李氏,笑道:“那敢情好啊!” 杨国平便端正了脸面说:“都说亲兄弟,明算帐。你我既然要合作,也得拟个契约出来,签字画押才作数。到时候各自要承担的责任,银钱的分派,都依照这上头来,免得日后有什么纠葛。顾兄弟觉得如何?” 顾守仁点点头:“杨老板说得自然不错,就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杨老板打算怎么拟这契约?” 杨国平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也就不藏着掖着地直接说:“我的想法是,凉粉的各道工序都由你们来完成,我只管出售。赚来银钱五五分成。” 扫了一眼各人的脸色又说:“我自然知道凉粉从种植到收割,晾晒,以至于制成成品很不容易,但同时我也要承担诸如租店,人工,税收的费用。我也有风险啊,比如说生意不好呀,卖不出去呀等等 ̄” 秀菱扮出一付天真无邪的样子笑道:“杨伯伯,其实呢,你那几间糖水店,不卖我家的凉粉,也要租店,请人工,付税收是吧?” 杨国平听见这小丫头说出了真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嘿嘿,我的意思是,如果凉粉生意好,我要租更大的店面,雇更多的人工,所以嘛,税收也就付得更多了!” 秀菱还是一脸的笑:“别呀!现在凉粉生意刚开始做,还不好说是不是,杨伯伯?我看您先就不用另租店面,增加人手什么的,这样税收也就不用付更多了!” 停了一停又说:“再说了,我家的凉粉现在还就只能供应一间店呢!”扭头对顾守仁说:“爹,你说是吧?” 顾守仁当然听懂了女儿的意思,是嫌杨国平五五分成的提议,自家吃亏了!想想也是,自己全家付出这么多,一个一个环节都弄妥当了,只不过拿到糖水店里出售,人家就要分走一半的钱,还真是有点不公平哎!做生意的人头脑就是精明,自己这个泥腿子,还真算不过人家。 杨国平也是个眼眨眉毛动的人,听话听音,装作仔细考虑了一下,见风转舵地说:“顾兄弟,要不这么着,你六我四,谁都不吃亏!要知道,资源也是很重要的,我的糖水店就是资源!我能帮着你们把凉粉生意做得更大!生意做得越大赚的钱才能越多,是这个理儿不是?” 顾守仁见杨国平主动改了口,也就不好意思再争什么,看了看李氏,又看了看秀菱;李氏也觉得差不多了,毕竟人家也是做生意的,不可能说好处都不让人家沾。 至于秀菱,也懂得双赢的道理,自家还是见好就收算了,生意要从长远着眼!所以只是站起来道:“杨伯伯,我昨儿听见我娘和我爹商量说,这调料的事情,还得您来承担才好,我们家只管出凉粉呢!” 她想着,目前虽然只有甜的一种口味,以后可是会增加新口味的!这调料由杨国平出,能帮自家省一笔,也让杨国平操点子心。 杨国平见顾守仁夫妇都不说话,正不知他们怎么个意思,听见秀菱这样说,倒是放下心来,很爽快地回答:“行,调料的事就由我来承担吧!” 顾守仁见家人再没有异议,便在桌上轻轻一拍:“既是这样,那就依杨老板说的办!” 杨国平脸上都是笑,以他的生意眼光来说,这凉粉日后绝对大有可为,因此他接着说道:“既是顾兄弟同意了,那么咱们还得白纸黑字写下来才行。日后顾家的凉粉只能在我的糖水店出售,哪怕别家出再高的价钱,你们也不能说把我撇到一边,又和别家做生意!还有就是,方子自然不能传给旁人,不然你家虽和我有契约,旁的人我可禁不住人家!” 李氏诧异地一扬眉:“瞧杨老板说的,我家的人就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不过这契约还是要签的,白纸黑字写明白了,大家都放心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契约先签三年吧!” 家里人先前合计的时候,秀菱就这样提出来,不能把契约签死,不然万一以后有什么变化,一些儿腾挪的地方都没有。 杨国平听见这么说倒沉吟了半晌,后来见没办法更改,也只得如此。 “对了,不知道杨老板这帐怎么个结法?”李氏又开口问。 杨国平连忙答道:“这个账嘛,就一月一结好了,到了时候,自有人把钱给你们送到家来。”稍停片刻又说:“就是每日供应的凉粉,我也会派人来拿,这样省得你们日日往镇上跑。” 顾守仁听了自然很高兴,就应下了。 秀菱插了一句话:“杨伯伯,前儿个我娘还说了,如果凉粉生意红火,再供应到几家糖水店的话,我家人手忙不过来。到时可能会琢磨出一种更简便的方法来。” “那好啊,有更简便的方法,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杨国平回应说。 秀菱心里隐约有了点谱子,但具体到底怎么做,却说不上来,所以只透露一点说:“也许到时候,就不用杨伯伯天天派人来我家取凉粉,而是各家店用一种快速的可以现做现卖的法子,调料反正不难,到时候当场调配就是!” 第55章 见好就上 杨国平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小姑娘不是在幻想吧?真可以这样?然而也不好打击她,只呵呵笑着说:“成,只要你们家琢磨出法子,咱们就用这新法子!而且签的契约不变!” 顾守仁和李氏都不知道秀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晓得这个小丫头不是乱来的人,所以只是对视了一眼,并不打断她与杨国平的对话。 杨国平本来就让手下人先拟好了契约来的,他们做生意的人,自然都有所谓的范本比着,这会子另把重新拟定的条目增加进去。 顾守仁自己不识字,秀菱也不好太过表现自己,就让金伟去把林生寻了来,仔细阅读斟酌了,并没有挑出什么毛病来,这才照录一式两份,找着本村的里正做见证,签字画押,然后将二契各折叠一半,用两契的背面相对接后,在其上写上“合同”两字,这样便不怕有人做假,算是把这事定了下来。 杨国平一走,顾守仁乐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以后每个月都有钱进啊!而且还会越来越多!他们家有好日子过了!看了一眼秀菱,哼,谁敢说这丫头是扫帚星?不是她,自家哪能有这么好的事儿? 李氏也笑吟吟搭着秀菱的肩说:“瞧我家秀菱,那张小嘴吧嗒吧嗒的,连杨老板这个老江湖还说不过她!” 林生刚才看过契约,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事由,含笑说:“大哥大嫂有了这个赚钱的门道,以后日子不用愁了!肯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哩!” 顾守仁笑得嘴能咧到耳朵根:“也是机缘凑巧。不亏了秀菱这丫头,想破头也想不出这法子来!” 李氏就对林生说:“林兄弟呆会儿尝尝这凉粉。味道好着呢!我这就做去。”说着去了灶屋。秀莲和秀萍帮着打下手。李氏做了两次,也有了经验,就用不着秀菱提点了。 既然定下了契约,李氏再不用担心了,若是有人问,就拿这个搪塞,违反契约可是大事啊,所以当然名正言顺地封口! 她做了一大盆,顾何氏那边自然少不了。就是林生,赵华娘。英姑她们,也可以多送些儿尝鲜。 做得了,分派着几个孩子给各家送去,大家吃过了都说好吃。 秀菱就想到了凌慕白,她非常希望他也能尝一尝凉粉,并且由衷地说好吃,这里面可是凝结了她不少的心血呢! 于是提着猪草篮子出了门,借着收割野生仙人草的名义。其实想早点遇上凌慕白。 才转过一条小路。远远便看见了追风,摇头摆尾,神气活现的样子。它的身后正跟着凌慕白。 秀菱便立定了脚步,装着弯腰掐一朵路边的野花,等着凌慕白走近前来。 不多时,凌慕白果然含笑站在她跟前:“这几天忙什么呢,都没见着你?” 秀菱朝他点点头:“我家里有事情。前儿个还去了镇上。对了,你还记得我上次弄回家的那野草吗?” 凌慕白嗯了一声:“记得,怎么啦?” “它现在大变样了,你想不想看看?保准变得你认不出它来!” 凌慕白一听秀菱这样说,很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是吗?那就带我去看看呗!我倒想瞧瞧到底变了个什么样子,不会是成了精吧?白天不声不响,晚上幻化成美女?” 逗得秀菱咕地笑了起来:“去,你们家才有精怪呢!”说着就领着凌慕白往自己家里走去。追风也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的身后,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踩野草,谁也没它那么自由自在。 进了堂屋,正好李氏也在,凌慕白连忙叫了声顾婶。李氏笑咪咪地说:“凌少爷来了,快坐。瞧这满头的汗!”顺手递给他一把芭蕉扇. 凌慕白谢了,接过芭蕉扇扇起风来,眼睛一扫便看见上面的字,小声念道:”你热我也热,扇子借不得;要借也可以,请到八月半。”不禁扑哧一声笑,看了秀菱说:”八成是你的手笔吧?” 秀菱一把夺过来说:”我的扇子不给别人扇!” 凌慕白没提防,一下子被她夺了去,故意皱了眉说:”好,你不给扇子,我告诉顾婶去!” 秀菱冲他一吐舌头:”不怕!” 两人正闹着,李氏端出一碗凉粉来送到凌慕白手上:”凌少爷尝尝我们自家做的凉粉!” 凌慕白赶紧立起来双手接了:”谢谢顾婶。” 秀菱在一边笑:”喏,这就是那野草变的,尝尝好吃不?” 凌慕白闻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舀了一勺凉粉送进嘴里,清凉爽口,甘甜嫩滑,不禁赞道:”好味道!”又连连吃了两口,这才问:”真的是那野草做成的?” 秀菱点点头:”自然是的,我干嘛要骗你?不过呢,还有别的工序,并不是野草就能做出来!” 凌慕白呆呆地看着她:”当初挖那野草的时候,你就说过, 这东西也许这儿的人还没明白它的价值呢!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野草能做成凉粉的呀?” 秀菱也愣了一愣,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这些事情!然后就摆出一会耍赖的神情说:”不告诉你,没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吗?” 凌慕白听见这句话,从这个小小的丫头嘴里说出来,觉得特别好笑,就笑着说:”哟,你还会说天机不可泄露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怎么就听着那么耳熟呢?”他露出促侠的笑容:”是了,算命先生惯会用这句话搪塞别人 ̄” 一句话没说完,秀菱已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不和你说了!” 凌慕白连忙陪着笑脸说:”其实呢,这凉粉真的很好吃,非常好吃,特别特别好吃!” 他夸张的样子,把板着脸的秀菱逗笑了。秀菱笑了,凌慕白也就觉得,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顺眼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朱氏尝着凉粉的美味,一双老鼠眼睛滴溜溜转开了,心里忖道: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凉粉,更没有吃过,这老二家的是怎么捣鼓出来的呢?如果能得到制作凉粉的方子,自家做些去卖,怕是能赚不少钱呢? 只是自己一向和老二家的不和睦,直接跑去要方子,能给自己吗?怕是有点儿玄!朱氏琢磨着,决定还是厚着脸皮去试试,实在不行,再让顾守礼出马;要不干脆把顾何氏也拉进来,就说三家合伙,赚了钱都有份,这样一来,顾何氏肯定得给老二家的施压,那老二不会连娘的话都不听吧? 朱氏转着念头,左思右想的,还是把前头两个想法都否定了,直接去游说顾何氏。 挤到顾何氏身边,不笑强笑地说:“娘,这个凉粉怪好吃的哈!老二家的还真有能耐。不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光是咱自家人吃吃,还真是不合算!” 顾何氏白了她一眼:“给你白吃,你还嫌不合算?你想怎么着哇?” 朱氏嘿嘿干笑了两声:“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这么好吃的东西,干嘛不拿到镇上去换两个钱呢?肯定有人花钱买着吃啊!” 顾何氏被朱氏的话点醒了,想了想说:“是啊,这主意不错!” 冬梅撇了撇嘴:“要拿到镇上去换钱,二哥二嫂子不会自己拿去镇上换钱么?要你操的哪门子心!” 秋菊虽然没说话,倒是把朱氏那点小心思看了个透透的,于是冷眼旁观。 “哎,话不能这么说呀!老二家哪抽得出人手天天去镇上?对吧,娘!我想着不如娘和守礼联手伙着老二家的,把这生意做起来,赚得的钱嘛,自然是分作三份,岂不是添了一注进项?”朱氏花言巧语地游说顾何氏。 顾何氏听说有钱进,立刻满面红光的,连连点头说:“你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等我去问问老二,看他们怎么说!” 朱氏连忙打蛇随棍上:“娘,我陪着你一块儿去。”说着,把碗一搁就跟在顾何氏身后。 冬梅瞧着她的背影不满地说:“我就瞧不上她那样儿!用不上人家的时候,就踩得脚底泥似的;瞧着能捞着点好处,上赶着陪笑脸讨好儿,打量人家都是傻子呢!” 秋菊在边上接过话道:“对付这种人呀,还就只能自己争口气!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火了,不愁她不来巴结你!你要是过得不如她,一辈子怕只能看见她两只鼻孔!” 顾何氏到了顾守仁屋里,大模大样地说:“老二呀,我刚才得了个好主意,巴巴地跑来告诉你呢!” 顾守仁和李氏忙让顾何氏坐了,顾何氏不停嘴地继续道:“我和你大嫂合计着,这凉粉味道怪好的,不如你家和娘,再搭上你大哥,合着伙去镇上做这凉粉生意,进几个活钱,岂不是好?” 朱氏也是一付笑咪咪的模样插嘴说:“一家子骨肉,自然应该肥水不流外人田才是!” 秀菱在边上瞅着,凑到秀萍耳朵边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来了。” 秀莲也趴在两个人耳边接着道:“先前我怎么说来,就知道咱们家有了赚钱的好事,娘娘和大伯母肯定想横插一杠子!一点儿没猜错吧?” 李氏和顾守仁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还是顾守仁开口说:“娘,恐怕要扫您老人家的兴了,这凉粉生意没法合伙儿!” 第56章对策 顾何氏本来兴兴头头的,自以为一说一个准儿,没料到二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面露惊讶地说:“为什么呀?这明明是好事儿嘛!凉粉味道好,镇上人肯定愿意花钱,去镇上摆个摊,又不难。你怎么还把钱往外推啊?你家人手不够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帮你家一把,就是你大哥那边,自然是没问题的!” 顾守仁清了清嗓子说:“娘,不瞒您说,前两日我家就去了镇上摆摊卖凉粉呢 ̄” 朱氏赶紧插进话来说:“万事开头难,既是已经开了这个头,往下做就更顺溜了!你家人手紧,肯定不能天天上镇里去,我和你大哥都能出力的!我家那两个小子,头脑灵着呢,招呼客人准行!” 顾何氏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就是我这老婆子,不是我吹牛,帮着做凉粉,肯定做得比现在的还好!” 李氏听她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好象事情就由她们定下来了,不禁有几分哭笑不得起来。 顾守仁看着自己的娘和大嫂说得兴高采烈,口沫横飞,就不打断她们,由着她们说去。倒是顾何氏回过神来,盯着顾守仁说:“老二,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乐意啊?娘和你大嫂可是真心想帮衬你的!” 顾守仁摸了摸了鼻子,很艰难地开了口:“我知道娘和大嫂都是实心实意为我家好,只是呢,这凉粉生意已经和人家糖水店订了契约了!咱村的里正做的见证,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家的凉粉啊。只能拿到他们的糖水店里卖!而且还不能把做凉粉的方子告诉其他人,不然老板就要去衙门里告我。让我吃官司!” 朱氏一听傻了眼,原来自己谋划得这么好,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人家早都和糖水店搭上线了!再一想,老二家的契约都订好了,那就是能赚钱了?一股妒嫉之情,烧得她心里说不出地难受,却只能咬牙强忍着! 顾何氏也算是明白过来了,立马拉下脸,站起来冲着顾守仁啐了一口:“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瞒得我好苦!你家做了凉粉,偷偷摸摸就和别人订了契约了。一点风声也不露,怕你娘和你大哥占了你的便宜是不?” 李氏看不过去,还是耐着性子劝道:“娘,话不是这么说。守仁那日挑了凉粉去镇上卖,也就是想赚几个钱贴补家计;人家糖水店主动找到我家订契约,说得挺好的,难不成还推出去不理睬人家?” 顾何氏一手拍着桌子,一手指着顾守仁就哭起来:“我好命苦啊!十月怀胎生下你。吃辛受苦把你拉扯大。给你娶了老婆,孩子也帮你养到这么大!如今分了家,你就一点儿也不管你老娘了呀 ̄” 她的声音又响又尖。刺得秀菱用手把耳朵捂了起来。秀莲和秀萍面面相觑,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顾守仁也急得直搓手:“娘,您别哭呀!人家听见笑话!” 顾何氏把眼泪一抹:“要笑话,人家也是笑话你,笑话你这个不孝顺的儿子!人家笑话我什么?” 朱氏见凉粉生意自己一点子好处也捞不着,本来窝着一肚子的火,巴不得顾何氏闹,心里头幸灾乐祸的,脸上自然不会露出来。袖着手旁观,再在边上说两句风凉话:“老二现在就这么眼睛里没人,若是日后发达了,只怕还不认得我们呢?” 顾守仁还真有点头疼,不光是因为顾何氏的哭闹,也因为他心里有点难为情。说起来自己能赚钱了,难道还真就看着自己的娘和大哥大嫂一点好处也捞不上?他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就是勉强自己做了,也会不好受的,好象亏了家里的人似的! 看了李氏一眼,她也是一脸的尴尬。李氏想了想,知道这个婆婆在自家的几个孩子里头,还就是疼金伟一些,于是走出来,小声对金伟说:“你别光顾看热闹啊,还不进去劝劝你娘娘!” 金伟哦了一声,秀菱在边上一把拉住他,就对着他耳朵叽叽咕咕教了他几句话。 进到屋里,金伟摇着顾何氏的胳膊说:“娘娘你别哭啊,你再哭我也要哭了!”说着真地瘪起嘴来。见顾何氏的注意力被他成功吸引过来之后,又大声说:“娘娘,我爹娘哪里说过不管你了?他们要是卖凉粉赚了钱,日子过得好了,肯定忘不了您!现在不是钱还没拿到手吗?您着急什么呀?” 顾何氏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儿子赚了钱,自己这个当娘的总能捞到一点油水吧?再说契约已经签了,自己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若是真撕破了脸儿,以后倒不好打交道了! 想到这儿,顾何氏就把眼泪擦干了,放缓了脸面说:“我自己的儿子,有不巴望他好的道理吗?你们有钱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觉得你们有个好事,一点也想不起我这个娘,我才来气儿的!” 顾守仁搔了搔了头发,又抓抓耳朵,劝着顾何氏说:“娘您别气啦!让我再想想,有没有法子,让你和大哥也赚点儿钱!” 顾何氏看顾守仁松了口,自己似乎还有希望沾点儿光,脸色又活泛了起来;而朱氏听得顾守仁还念着自家大哥,心里说:“总算没有黑了良心!”出声儿道:“哟,老二还记得有这么个大哥呀!总算不枉兄弟一场!” 顾守仁转头看了看李氏,露出一点歉意,又对顾何氏说:“娘,要不这么着吧,今天我再好好合计合计,明天回你们话儿!” 顾何氏害怕夜长梦多,恨不能今儿个就定下来。迟疑地看了一眼顾守仁,又瞅瞅李氏:“你不会让你娘我白高兴一场吧?” 顾守仁跺脚说:“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自己儿子你还不知道哇?” 顾何氏这才立起身来:“行,那我就等着你明天回话!”她知道自己再在这儿坐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于是瞟了朱氏一眼:“我可是回去了,你是和我一起走呀,还是再呆会儿?” 朱氏连忙说:“我自然陪着娘一块儿回去!老二,我们可等你的好信儿!弟妹,得空儿来我们这边坐!”这才跟在顾何氏后头一扭一扭地走了。 她们两个去得远了,李氏看着顾守仁说:“还好咱契约已经签字画押了,不然你娘一哭二闹的,你肯定没辙。说吧,你又合计什么呢?” 李氏说着话,秀莲,秀萍和秀菱就一窝蜂似的涌了进来。秀萍不满地嘟着嘴说:“一有好事,她们上赶着就来了;当初咱家刚搬过来,一穷二白的,也没见谁伸手帮一把!” 顾守仁唉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生我养我的娘,还真能丢下不管呀?我要是这样的人,杨柳洲人的唾沫星子能把我淹死喽。” 李氏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我可没让你不管你娘哈,我的意思是,这契约都订死了,是没法子更改的事情!” 秀莲瞅了瞅李氏的脸色,走到她身边说:“娘,你也别担心!咱爹哪能不明白这个理儿呀?是吧,爹?”秀莲故意用话挤竞顾守仁呢! 顾守仁当然听出来了,也不答腔,蹲在地上,支派秀莲去灶屋取了火折子,拿出烟袋吸起旱烟来,连着吸了两锅,这才说道:“契约是不能更改。可是我想过了,杨老板开了好几家糖水店,需要的凉粉多,仙人草的供应肯定也多!凭咱一家种植,我看还真接不上货。我寻思着,让娘,大哥,还有三弟他们,每家种上个两亩,到时收割,晾晒好了,咱家出钱收进来!那时候货源就不愁了,也让他们多个赚钱的门路,不好哇?” 秀菱听了,觉得顾守仁说得很有道理,倒对她爹刮目相看起来。自己只想着眼面前,怎么就没想到要发动群众呢? 说起来,家里只有八亩地,粮食肯定要种,红薯也要种,所以用来种仙人草的地就不宽裕,光靠自己家,还真没办法扩大仙人草的供应。 这如果让顾何氏 ,顾守礼还有顾守义都腾出几亩地来种植仙人草,一个是货源不用愁,另一个是带动他们也赚些钱,当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所以秀菱用脆生生的声音说:“爹这个打算不错,我举双手赞成!” 李氏想了想,似乎这主意行得通,有点儿担心地问:“那你娘能同意不?若是你大哥家,还有三弟他们不反对,我也没意见就是!” 顾守仁敲了敲烟锅,把里头的烟渣磕干净了,站起来说:“反正我明儿个就这么对她们说去!他们要愿意,那最好不过;若是不同意,也怪不得我不是?反正我是尽到了我的心啦!” 停了一停又说:“我估摸着应该是没问题,好歹能进钱呀!再说了,仙人草又不难侍弄,一年能收两茬换钱,不算坏吧?” “到时候不要嫌钱多钱少的,我就烧香拜佛了!你那大嫂,我还真有些怕和她搅缠到一块儿去!”李氏心有余悸地说。 秀萍就笑了:“娘,你傻啊!你想想,她到时候种了那个仙人草,不卖给咱家,卖给谁去?她还挑三拣四呢?照我说,她要会来事儿呀,她应该拍着点儿你的马屁才对!” 李氏扑哧笑出声儿来:“去,什么马屁呀牛屁的,有这么说自己娘的么?” 一家子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第57章 风波乍起 到了第二日,顾守仁就去找着顾何氏说了自己的主意。朱氏一看顾守仁进门,生怕少了她的好处,也连忙凑过来。 顾何氏眨巴着浑浊的眼睛说:“这仙人草是什么东西?怎么个栽种法啊?我也没侍弄过呀!” 顾守仁就把秀菱的法子教了给她,怎么分株,怎么移栽,该施什么肥,什么时候除草,详细讲解了一遍。 朱氏翻了翻眼睛说:“现在地里都种着庄稼,看样子得等到明年才能种呢!”她是恨不能马上就变出现钱来的! 顾何氏想了想道:“要不先种些在咱家屋后的菜园子里,明年开春就照这法子,移栽到地里去。” 顾守仁点点头:“成啊!这时候种上,秋天还能收一茬呢!收割后的老茬,过冬时用禾秆覆盖,开春后长出了新苗,又可作种苗。”这个是秀菱教给他的,他便现学现卖地告诉顾何氏。 这么一说,顾何氏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那你去帮我弄些仙人草来,我好种在自家园子里。” 顾守仁这是自己给自己添事呢,不过他老娘开了口,他也不好回绝,只得应下了!回来还只有把秀菱她们栽下的仙人草分了株,给顾何氏送些过去。 李氏更忙了,因为每日都要早起制作凉粉,然后由杨国平派人来拿到镇上的糖水店里出售。刚开始还是一日做上两大盆,后来说是供不应求,就变成三大盆。 好家伙。当初顾家在镇上摆个小摊,凉粉是四文一碗。这到了糖水店就涨成八文一碗了,还卖断货!不过不管怎么说,顾家的收入也随之增加了不是? 顾守仁和李氏笑得合不拢嘴。秀菱是个有心的,第一次去镇上卖凉粉,她就仔细观察了,一大盆凉粉可以卖出多少碗,大约能收多少钱,心里都有了底。照这个数字,一个月下来。能从糖水店分到多少钱,也就**不离十了。 虽说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和糖水店交接的帐,秀菱自己拿针线用纸缝了本簿子,记得一清二楚,连顾守仁看了,也直夸她聪慧灵巧! 这阵子都忙着凉粉的事情,待静下来,秀菱猛可地发现,后园那两棵柿子树。居然结出了珍珠般大小的小柿子。藏在堪比小绿扇子的树叶中,白玉似的花儿落了一地。 花的形状像枚铜钱,中间有个方形的孔。秀莲来了兴致,用细绳子把落花串起来,做成各式美丽的花环。又帮秀菱戴在头上,套在脖子上,手腕上。然后笑盈盈地说:“瞧我们家秀菱,多好看哪!” 秀菱故意摆出百花仙子的架式,轻舞旋转;也闹着帮秀莲,秀萍戴花,个个妆扮得跟公主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格格笑个不休! 李氏在边上瞧着,眼睛里也蓄满了笑。娘几个正开心呢,赵华娘哭丧着脸闯了进来,叫了声:“玉兰 ̄” 李氏看她神色不好,忙问道:“赵华娘,怎么啦?” 赵华娘急得跺脚说:“我家的鸡啊,一只只不晓得怎么回事,走起来歪歪斜斜,然后翻着白眼栽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走几步,又扑的一声倒下了!” 她寡妇人家领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养大的鸡能生蛋了,偏碰上这样的事,叫她怎么不焦心? 李氏也拿不准这鸡是闹的什么毛病,正寻思呢,赵华娘拉了她的手说:“你们家那个林生会治病,能不能让他救救我家的鸡啊?” 李氏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睛心里说:“虽说林生懂点儿医术,可也只帮人看过病,这鸡生了病他能治吗?” 然而看赵华娘担心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只好安慰她:“别急别急,我们这就请他帮忙看看去。” 秀菱也不声不响也跟在后头,谁叫她是个好奇宝宝呢? 林生倒是个好说话的,听了也不推让就往赵华家屋里走。到了门前一看,哇呀呀,惨啊,四周都是在挣扎,扑腾的鸡。有的翅膀扑拉拉拍打着,有的腿痉挛地抽动着,反正很痛苦的样子。 秀菱皱着眉头问:“林生叔,是不是鸡瘟啊?” 林生拎起一只病鸡仔细端详了一阵子,然后开口说:“不是鸡瘟,看这样子,是中毒了!” 赵华娘失声叫起来:“中毒?这是哪个天收的做的事情哟?我的鸡又没得罪他,好好地想毒死我的鸡!”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就有了疑心的对象。定是那死了老婆的鳏夫干的。 上次夜里他又来撬窗户,赵华娘听见窗户响,悄悄起来把狗放出屋子。那狗冲到撬窗户的人跟前,大声吠叫,把那老鳏夫吓了一大跳,一边招架一边撤退。后来就不敢来了! 正是他存了报复之心,这才撒了毒谷子想毒死赵华娘的鸡群。 不过赵华娘拿不出证据,嘴当然就说不响。本来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不想再惹事,就把这话搁在心里。只是心急火燎地问林生:“那怎么办?有法子治吗?” 林生凝神想了一想说:“只有开刀吧!赶紧开刀!”然后让赵华娘把做针线的大剪刀寻出来。 秀菱讶异地看着林生,心想:难不成要给鸡做手术?倒要瞧瞧怎么个开刀法。 只见林生接过赵华娘递过来的剪刀,在那只病鸡的鸡嗉处,剪开鸡皮,拿出鸡嗉,又剪开一个口子,然后对着一盆水,将鸡嗉中的谷粒掏出,用水洗净鸡嗉,接着伸手对赵华娘说:“快,拿针线来。” 就用那种普通的针和线,将剪开的鸡嗉大针大角地缝好,林生飞快地做着这件事情,一边叮嘱赵华娘:“你就照我这样儿,处理这些病鸡!” 赵华娘一听,赶紧去最近的邻居家借了一把剪刀来,让李氏也帮着一起拾掇。 而林生已经把手中的病鸡嗉子缝好了,朝地上一放,鸡先是伏在地上无力地拍打着翅膀,站不起来,挣扎了几下,居然就奔跑起来了。看得秀菱目瞪口呆。 林生还在叮嘱:”快抱起来送到鸡窝去!”手上又开始为另一只病鸡开起刀来. 他手脚麻利,再看李氏和赵华娘,赵华娘胆子小,根本下不去剪子,还是李氏手忙脚乱,抖抖嗦嗦地剪开鸡皮,再剪鸡嗉,赵华娘一边掏鸡嗉内的毒谷子,嘴里还念叼着:”哎呀,鸡在抽呢!鸡是不是不行了呀?” 李氏拿着粗粗的针线缝鸡嗉,发现鸡嗉又滑又硬,扎好几下才能缝一针,额头上已经全是汗。秀菱忙在边上帮她打扇子. 等李氏好不容易缝好一只,林生已经处理好几只鸡了! 赵美儿懂事,自己跑去帮林生打扇子. 到后面干得顺手起来,李氏和赵华娘就分工合作,动作渐渐加快。李氏剪开鸡嗉就交给赵华娘,自己忙着剪下一只;赵华娘掏完有毒的谷粒就放地上,等李氏缝合. 谁知有的鸡,掏完里面有毒的谷粒后,刚放到地下,马上就挣扎着跑开了,完全不管鸡嗉还开着一条口子。秀菱又是感叹又是惊讶,鸡的生命力真顽强啊! 到最后,除了有一只鸡因为中毒时间太长没有救过来之外,其余二十来只鸡都救活了! 赵华娘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林生兄弟,玉兰,真不知怎么谢你们才好!”一边说话,一边让着两人进屋喝口水。 李氏掠了掠汗湿的鬓发,接过水碗说:”咱们姐妹就用不着这么见外了!倒是林生兄弟,今儿个辛苦了!” 林生咕咚咕咚一气把碗里的水喝了下去,腼腆地一笑:”没什么辛苦的!” 又叮嘱赵华娘:”鸡的伤口要用清水洗净。放到鸡窝中,不要喂食,也不要喂水。”说完了,不顾赵华娘要挽留他吃饭的心意,执意要走. 秀菱佩服地看着他,喃喃说道:”林生叔治病真厉害!” 谁知林生的脚还没跨出门坎,外头突然闯进两三个膀大腰圆的年青男子,其中两个人一来就一边一个抓住林生的一只胳膊往后扭着,嘴里吆喝道:“不许动!” 林生突然吃痛,眉毛都拧了起来,脸也涨红了:“干什么?你们谁呀?” 另一个男子手上拿着一张告示般大的纸,上头画着一幅人像,看看林生又看看画像,点点头说:“不错,是很象!” 李氏也蒙了,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眼前三个人似乎是官差!强自镇定走上前道了个万福说:“三位差爷,不知我这个兄弟犯了什么事,要把他抓了去?” 秀菱也挤上前问:“为啥抓林生叔?” 本村的耆长王大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清了清嗓子对李氏说:“这个嘛,说是镇上出了个采花大盗,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根据受害人的描述,官府画影图形捉拿。喏,你瞧瞧这画像,可不是和林生面貌相似?” 李氏飞快地瞥了一眼画像,好象是有那么几分相象。可是,要说林生是采花大盗,那真是打死她也不信! 她还没说话呢,秀菱脆生生的大声道:“一定是弄错了!林生叔天天在地里干活,怎么可能去镇上当采花大盗呢?” 第58章 营救 林生挣了两挣,两只眼睛里满是惶惑,扭过头对着李氏她们用力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其中一个官差嘴角一撇:“天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呢?你们晓得他晚上是在睡觉呢,还是去哪儿啦?” 李氏和秀菱对视了一眼,她们还真没有证据可以确定以及证明,林生晚上都呆在他的鸭棚子里面。 三个官差中似乎是小头目的人头一偏,一摆手说:“带走,先回衙门里问清楚了再说!” 李氏哎哎了两声:“三位差爷,我这兄弟真是个老实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然而那三人看也不看李氏一眼,连推带拉地把林生弄走了。赵华娘根本就石化了,赵美儿扑闪着大眼睛,也吓得够呛! 李氏追了两步,又觉得不妥当,长叹一声停了下来,想了想嚷道:“林生兄弟,我会让你大哥想法子救你的!” 心里说,这什么世道啊?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好好的就祸从天降了呢? 回头看见王大年还没走,急忙走到王大年身边问:“耆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是要把林生押到哪儿去呀?” 王大年看李氏焦急的样子便说:“刚才那位领头的,是县衙派到镇上的巡检,这会子自然是押到镇上去。”又咳嗽了一声:“守仁家的,我听着,似乎是有什么人,去镇上举报了你家的林生。所以官差才找到杨柳洲这儿来!一来先找的我,我也是职责所在嘛!” 停了一停又打起官腔说:“要相信官府。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的!所以呢,如果林生没做坏事,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放出来!不过当然啰,你们要是能找着人帮着打听打听,出把力,那就更好啦!” 李氏心里都乱了,只知道嗯嗯地应着。 王大年想了想,又压低声音说:“守仁家的。若是这林生真是坏人,只怕你们家也脱不了干系啊!”倒不是耆长危言耸听。若真是这样,顾家算不算窝藏犯? 李氏就怔在当地了,王大年不再说什么,背着手去了。 一低头,正迎上秀菱黑宝石般的眸子,里头满满都是担心:“林生叔不会怎么样吧?娘,咱们快些去找爹想想办法啊!” 一句话提醒了李氏,和赵华娘打了个招呼。拉着秀菱快步往自家的田里走去。 见着了顾守仁。觉得一颗心还在突突地跳,便把刚才经历的事儿说了一遍。秀菱也着急地催促她爹:“爹,林生叔不会是坏人的。你得想个法子救救他!” 顾守仁一听居然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情,也不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了想才开口说:“怎么救啊?咱家除了上税,从来没和官府打过交道,我还真是没处下手!” 秀菱冷静下来,眼珠骨碌骨碌转着想主意。林生被抓到镇上去了,镇上她家认识的,也就是糖水店的老板杨国平了。象这种做生意的人,不说和官府有什么勾结的,起码认识的人多一点,消息面灵通些。而他又和自己家有生意往来,能不能找他想想办法呢? 虽然说不上有多大用处,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所以秀菱对顾守仁说:“爹,我想着糖水店的杨老板,也许稍微能帮上一点忙。不管怎么说,他在镇上的时间长。要不咱们明天去找着他,把林生叔的情况告诉一遍,让他给想想办法成不?” 一语点醒梦中人,顾守仁便点点头:“眼下也没有别的主意,就试试看吧!唉,怎么好好的就出这么档子事呢!” 第二日一大早,顾守仁便带上秀菱,准备摇了船去镇上跑一趟。临出门李氏叫上他,让他多带上几个铜钱,万一有需要花费的地方,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到了镇上,先去了杨国平的糖水店,找着新来的掌柜的毛忠说了来意。 毛忠一听说是供应凉粉的生意伙伴,很是客气,连忙派小伙计带了顾守仁和秀菱,直接找到杨国平的家里。 杨国平的家是座青砖黛瓦的两进四合院,敲开了门,下人问清了缘由,这才领到厅堂坐着,说是老爷刚起的床。 顾守仁和秀菱只好等着。没多大会儿,杨国平大步走了进来,看见顾守仁和秀菱诧异地说:“顾兄弟这么早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 顾守仁立起身拧着眉头说:“真是不好意思,大清早地跑来打搅杨老板。我也是没辙了,才来找您想办法的。”说着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秀菱黑亮的眼睛瞅着杨国平,走了两步上前插嘴说:“杨伯伯,林生叔绝对不是什么祸害镇上人的采花大盗,他还会治病呢!您认识镇上的巡检吗?” 杨国平大致听明白了,捏着下颌想了想说:“镇上确实是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据你们说,有人举报了这个叫林生的后生,而且他还和画像上的采花大盗有几分相象,这事挺麻烦啊!” 接着他一条一条地分析给顾守仁和秀菱听:“首先,这个林生来历不清,没人能证明他的身份;其次是,他晚上一个人住着,谁能保证他真的是老老实实在睡觉呢?第三点,自然是他长得还和采花大盗模样差不多啰!” 分析完了又说:“承顾兄弟看得起我,不把我当外人,少不得我出些力。巡检嘛,我倒是有个相熟的,要不我先帮着找这个巡检联络联络?” 杨国平肯出力,自然还是看在凉粉的份上,他家又不是开济善堂的。 顾守仁满口子道谢,秀菱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甜甜的笑容。 杨国平派下人拿了自己的片子,去小衙门里打听一下周巡检有没有空,就说请他上致美斋吃午饭。 顾守仁听着说要请客,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出来只带了三百个钱,也不知道够是不够? 趁这功夫,杨国平邀请顾守仁父女一起吃点心,见两人推辞着说自己早巳吃过,这才不客套了。 等了好久,杨家的下人回来了,说是周巡检今儿个身子不爽快,竟是没来办公事。秀菱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杨伯伯,这周巡检生了病,正好让林生叔帮他诊治一下啊!这么一来,既讨好了周巡检,说不定也能证明林生的身份。您觉得怎么样?” 至于林生能不能治得了这周巡检的病,秀菱虽说没有十二分的把握,到了这时候也只能去试一试。 杨国平沉吟了片刻说:“要不咱们先去见见这个周巡检?你当了他的面把这话说了,看他依是不依。若这林生真能把他的病治好,这事儿又可以向好的方面发展了!” 巡检虽然是个从九品的小官,然而在平头百姓面前,还是威风八面的。 说着,杨国平就坐上马车带了顾守仁父女两个去找周巡检,路上买了几样礼品,顾守仁晓得求人不好打空手,于是抢着掏钱。谁知带的钱还是不够,并不是他小气,实在是家里的钱不多。因此照旧还是杨国平付了,顾守仁便打定主意,到月底结帐,要把钱还了杨国平。 到了周巡检的家,周巡检听说是杨老板,本来不见客的,也很客气地请进来见了。杨国平便把来意说了,自然不能开门见山说林生的事,只推说晓得巡检贵体欠安,自己有法子帮他调理。 接着杨国平又把秀菱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周巡检这几日胃口一直不好,吃了饭就胀气,时不时打嗝儿,有时还会呕吐。请郎中看了也不见效,正烦心呢!听得杨国平说林生有本事治病,那是瞌睡碰上了枕头,当然要让林生来为自己诊治一番,反正也不怕他会跑了! 手下当差的便去提了林生来见,林生一进屋,见着顾守仁和秀菱很是意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倒是秀菱眼圈儿红了,因为林生戴着手铐脚镣,才一夜的功夫,似乎落魄了许多。 周巡检因为要林生治病,语气也就不那么生硬。让差人把林生的手铐除去。林生这才帮周巡检把起脉来,又让他吐出舌头看了看,才写了一张药方。 秀菱见林生并没有半分为难的神色,晓得他是胸有成竹,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林生写完了又说:“还请周巡检派人买一条半斤重的活鲫鱼来,把鱼鳞刮掉,剖开洗净。将方子上的两味药材装进鱼肚内,用黄泥填好,放在火炉上慢慢地烧烤。待烧干烤熟,从鱼肚中取出中药研成粉末,一日两次,以米汤送服。” 杨国平有些奇怪地问:“鱼是发物,胃不好的人能吃吗?” 林生停了一下回答:“《本草纲目》里记载,任何鱼均有火,唯鲫鱼无火,也就是说鲫鱼是没有发性的。” 杨国平就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周巡检看了看药方,上头只有两味药:苍术,绿帆各两钱。再听了林生的话,面上自是半信半疑。 秀菱脆声说:“林生叔治病很有一套,我娘好几年的病根,都是服了他开的方子才好的!这位大人请放心服用就是!” 周巡检哦了一声,脸上神色和缓了些,对林生说:“你精通医术,难道把你当采花大盗抓起来,当真是冤枉了你?” 第59章 逃出厄难 林生双膝跪下,眼中含泪:“小民怎敢做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勾当?还望您明鉴,为小民洗脱冤屈。” 周巡检这会儿还不知道,这方子到底能不能治自己的病呢!再说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自然不可能许诺什么。 正沉吟着,秀菱走上前来道:“大人容禀,我们村里的人都玩笑说,林生叔比大姑娘还腼腆,他绝对不会是什么采花大盗,这个采花大盗一定另有其人!若是大人放出消息,只说采花大盗已经捕得,送往县衙,定了罪。那么真的采花大盗说不定还会继续出来活动。再设法捉住真的采花大盗,就可以洗刷林生叔的冤屈了!” 周巡检眼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侃侃而谈,说出来的话有理有节,不禁大感惊奇:“这是 ̄” 杨国平连忙接道:“周巡检,这个小姑娘是我生意伙伴的小女儿,极是聪慧。被抓的林生是她家的帮工,所以才有此语。” 周巡检一抚脸上的络腮胡子,大声说:“这个计策倒可以一试。”嘴里说着话,眼睛就瞟到了别处。 杨国平乖觉,连忙站起来道:“有劳周巡检费心。我们不打搅您休息了,这就告辞!” 周巡检的病服药三天后见了效,不仅胃不再饱胀,也不打嗝了,觉得舒服了很多、如此一来,他立马对林生有了好印象;再观察林生的为人,也觉得林生不象那种毫无廉耻的采花贼。他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了?就有心想帮帮他。 向经手林生这件案子的同事马巡检一打听,探出来这举报林生的人姓陈名玉峰。家住离镇上不远的陈家村。 周巡检想,陈玉峰是陈家村的。没事怎么会跑到杨柳洲去呢?去了杨柳洲,怎么单就关注了这个林生呢?据说林生天天在地里干活,基本上不会到处闲逛呀!心里有了怀疑,于是让杨国平给顾守仁传个话。 顾守仁听了杨国平的复述,一拳便捶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碗跳了两跳,里头的茶水也溅了出来,嘴里恨恨地说:“好小子,原来在这儿设绊子等着我呢!” 秀菱一听见陈玉峰的名字便明白了。这个人曾经是她的大姑父;因为太过歹毒无情,大姑秋菊在三个兄弟的支持下。成功与陈玉峰和离,并且争取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利益。这小子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便想方设法来报复顾家。 扳住了林生,收留林生的顾守仁肯定也会受到牵连,所以陈玉峰也算消了他的心头之恨了! 李氏惊得捂住了胸口:“这小子还真是一肚子坏水,日后生个儿子只怕没屁眼儿!林生没招他没惹他,他就敢这么把人往死里陷害?眼下可怎么是好?” 杨国平说:“看样子周巡检的猜测还有几分道理。这举报人和顾家有过节,所以抓住采花大盗这一事。妄想满足自己的私心。但追究起来。他也有理由啊!他可以说林生来历不明,长得又和采花大盗有几分象,所以也不算诬告。由此看来。就算林生无罪释放,那姓陈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顾守仁闷闷地嗯了一声说:“杨老板分析得有道理!这姓陈的这么黑心,将来肯定不得好死!” 又对着杨国平拱了拱手:“还望杨老板在这件事上多多周旋周旋,不要让林生兄弟在押的日子太过受苦!” 杨国平一挥手:“这个顾兄弟放心,有周巡检罩着他,不至于怎么给他罪受。只是要开脱出来,也不是那样容易。现如今已经散布出消息,说是采花大盗已经捉拿归案,押解到县衙定了罪。看能不能趁机捉住真正的采花大盗!等真正的采花大盗落了网,自然就洗清了林生兄弟的冤屈了!” 秀菱也犯了愁:到哪里能抓到真正的采花大盗呢?又什么时候才能捉住呢?若是这采花大盗来个脚底抹油,远走高飞了,那什么时候才能了结这桩冤案? 然而这事儿可不是她一个五岁的小女娃操心,就能办得成的!她也只能托着腮无声地叹了口气,林生叔真是个可怜的人啊! 再说柳青镇上,有家豆腐店,豆腐店的老板娘三十来岁,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一把嗓子清甜脆亮,能勾人的魂儿。镇上人给她取了个绰号叫豆腐花;她的老公呢,就叫豆腐干。 本来镇上风声紧了,画影图形地捉拿,真正的采花大盗乌九已经准备远离柳青镇了,就是因为听见豆腐花那一嗓子吆喝:“豆腐花咧 ̄豆腐花!”象一根细而无形的线似的吊住了他,心心念念想着把这婆娘弄上手。 后来趁豆腐干挑着豆腐担子沿街叫卖时,乌九就溜进屋里用迷药迷倒了豆腐花,占了她的身子。这一得手啊,还越发放不下了! 豆腐花也是个风骚女人,豆腐干早起五更磨豆子,白天挑着担子卖豆腐,傍晚还要挑水浸黄豆,一天忙到晚,骨头架子都能散了!对床上那点事儿,素来是三下五除二的速战速决,根本满足不了她。 如今碰着这乌九,是个能征惯战的风月好手,豆腐花就被他征服了,不但不恨乌九,心里还巴不得他再来找自己。何况乌九临走时还有留下银钱,所以豆腐花更盼着他来。 但是乌九要躲风头,所以非常谨慎。现在听见说抓住了采花大盗,押进县里定了罪,心就放下了大半,又窥着机会跑来找豆腐花了。他想得挺美的,自己再不胡乱采花,就找豆腐花一人,只要豆腐花的老公没发现,铁定不会出事儿! 豆腐花享受过了满意的**,对豆腐干在床上的要求也高了起来,一会儿要豆腐干这样,一会儿要豆腐干那样。又要求他的手在自己身上到处轻捻细摸。 恼得豆腐干嗔道:“男人的手是干活用的,哪有这个弄法?搞的什么鬼?” “你这手怎么就这么笨呢?象锉子一样,死远些死远些,莫来碰我!”豆腐花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了豆腐干,把个后脊梁对着他。 这明显反常的表现,豆腐干便起了疑心,觉得老婆肯定是和别的男人搞上了。 他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也不把这事说破,每日照常挑着担子出去,却悄悄儿把担子寄在相熟的人家里,自己偷偷回转,藏在院子里窗户根下边的一口破缸中监视他老婆。 这一下就被他发现了秘密,虽然乌九打扮得很低调,行动也很隐秘,还是被他用舌头舔破窗纸,看清了真面目。这人的脸,和官府画影图形捉拿的采花大盗,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分明就是传言中的采花大盗嘛。心里一个激灵,慢慢退出自家院子,然后撒脚丫子飞奔着去报告巡检。 那巡检恰恰便是周巡检,听说发现了真正的采花大盗,立功的机会来了,立马联络镇上所有的官差出动,一起跑到豆腐干的家。 乌九虽然会武功,却架不住人多,何况当时他还处于那种状态下呢?于是束手就擒,被抓住的时候,还是赤身露体的! 这样一来,林生就解脱了!真正的采花大盗被捉住了,当然没他什么事儿了。于是林生无罪开释,重新回了杨柳洲。 不要说林生恍如隔世,就是顾家人也是欣喜非常!顾守仁拍着林生的肩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李氏合了掌直念阿弥陀佛。金伟则围着林生又跳又笑;秀莲三姐妹也抿着嘴儿直乐!一场厄难就这么消了。 天气越来越热,行动便是一身的汗。尤其是干活的人,衣衫都是湿的。看着顾守仁背上汗湿晒干后留下的白霜,秀菱说不出的心疼,越发觉得钱多的好处。好在离糖水店结帐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偏是金伟病了,肚皮生出成簇的水疱,他皱着眉嚷着:“痛得象火烧一样,又痒,痒死人了!” 李氏掀了他的衣裳一看,三五成群的小水疱,淡淡的红色,形状如蜘蛛。她是有经验的,哦了声道:“是蜘蛛疮呀!”民间俗称,得蜘蛛疮是接触了有毒蜘蛛的尿。 李氏紧张地对金伟说:“千万不能乱抓知道不?要是抓破了,到时候整个肚皮都得长这个鬼东西。” 金伟吓得眨巴着眼睛,老老实实应了。 李氏连忙唤了顾守仁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一尺来长的漆花烟杆。顾守仁还不明缘由,眼睛看着李氏口中问着:“做什么抢我的烟杆?我吸筒烟哪里惹着你了?” 李氏瞟了他一眼说:“谁说你惹我了?我不过是要你烟杆里的烟袋油罢了!金伟染上了蜘蛛疮你不晓得啊?” 顾守仁听了这话便不响了,倒是秀菱不解地问:“哥哥得了蜘蛛疮,关烟袋油有什么事呀?” 李氏摇摇手,轻声说:“别问!” 秀菱再不开口,只看李氏怎么操作。见她找了根细铁丝,在长长烟杆里一捅,果然出来些黑色黏稠的油状物,想来这就是烟袋油了。 李氏顺手揩了些烟袋油抹在金伟的蛛蛛疮上,又叮嘱了两句说是不要沾水。看得秀菱大惑不解。 第60章 狗惹的祸 然而到了第二天,金伟肚皮上的蛛蛛疮还确实是好了,真让人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金伟没事了,一家人便放下悬着的心。秀萍笑咪咪地拉了秀菱一下,凑在她耳边说:“我在湖滩发现一种野果子,差不多可以摘了,你帮着我一块儿去摘。” 秀菱一听,高兴地拿上布袋便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去了。到了地儿一看,是一种枝桠乌亮的灌木,叶片和栀子花似的,绿得深厚,结的果子有猕猴桃那么大,呈现诱人的粉红色。 秀萍笑嘻嘻地说:“这个叫芭果,甜里面带着点子酸,好吃着呢!”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采了不少,见太阳越来越毒辣,便提着布袋回了家。 还没进屋,正瞧见上次那个祝君好来了,秀菱呀了一声:“你还真找上门来了呀!” 祝君好满脸含笑地说:“小姑娘好呀!我怎么能不来呢?答应了你爹的事,我若做不到,不是骗人吗?我可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哦!” 秀菱撇了撇嘴,心里暗道:说得比唱的都好听。姐还没不明白你那点小算盘?不就是想打我大姐的主意吗?和我爹套哪门子近乎! 李氏正好走出来,看见祝君好愣了一愣,觉得有点儿面熟,但又不认识,便迟疑地问:“这位是 ̄” 祝君好殷勤地行了个礼,唤了一声:“顾婶子好!”一边说话一边将带来的物事献上:“喏,这个就是我答应过顾叔的薄荷叶子,还望顾婶收了。” 李氏便拿眼睛看着秀菱。秀菱拉了李氏,对着她的耳朵眼小声说:“娘你忘了?这个明明就是那日端午节看赛龙舟时。死命盯着大姐,看到她难为情的那个登徒子呀!” 李氏总算想起来了,怪不得一见着就觉得面熟呢,原来是他,怎么还找上门来了呢? 秀菱扑哧一笑,接着说:“大姐和我随着爹去镇上卖凉粉,他就粘上了,一会儿功夫吃了三碗凉粉不算,可着劲和爹搭话。非要送薄荷叶子给咱家,这不就来了嘛!” 祝君好看秀菱一边鬼鬼祟祟地对着李氏耳朵眼里说话。一边看着自己讪笑,晓得她是在编排自己,然而还是大大方方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恼。搞得秀菱倒是大为佩服! 秀萍哪知道这些缘故,早等不及地喊秀莲和金伟:“你们两个快来,瞧我摘的好果子,你们可算有口福了!” 李氏这个时候心里也明白了,是自己家里的花儿开得美。才引来了祝君好这只采蜜的蜂。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还真不好意思就板起脸来把人往外头赶。只得微笑着说:“劳这位小公子费心了。薄荷叶子我们家还有。你还是带回去好了!难得你有这份心,请进屋喝碗水吧!” 祝君好听李氏语气温婉,虽说拒绝了自己的馈赠。仍然邀请自己进屋。只要能进屋,说不定就能见到那位清秀小佳人,心里早巳喜不自胜。连忙弯腰一躬:“多谢顾婶!薄荷叶本是微贱之物,并不算什么,请顾婶不必放在心上。” 一边说已经一脚踏进屋内。正赶上秀莲听到秀萍的呼唤,也走进堂屋,这一下正好来了个四目相对。祝君好脸上顿时露出热情的笑容,秀莲却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是你?”就把眼光移开,不理他了。 连一旁看着的秀菱,都替祝君好觉得面子过不去,谁知人家祝君好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李氏让祝君好坐了,让秀莲给他倒碗水来。秀莲不情不愿地提起茶壶倒在碗内,祝君好连忙起立,双手来接 ;秀莲偏不理他这个碴,随手搁在他面前的桌上。弄得祝君好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照旧坐了下来。 秀萍把摘来的野果子洗清爽了,拿个托盘装着摆在桌上,对祝君好说:“我娘说了,家里没什么招待的,随便尝尝这果子吧!味道不错哩!” 祝君好并没有仔细看过秀萍,虽然端午那日她和秀莲立在一条板凳上,自己心无旁鹭的,只顾着瞅秀莲了!此刻打量她身形比秀莲略矮,猜到她是秀莲的妹妹,所以也是恭恭敬敬的模样,倒逗得秀萍咕的一声笑了起来,然后扭身逃了! 祝君好忖道:都说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看来还真是有道理的。瞧这么个贫寒农家,女孩儿倒个个出落得俏生生,出水芙蓉一般。 那祝君好会来事儿,拿了一个野果子吃了,连声说好吃,又和李氏商量:“顾婶子,这果子清甜中夹着一丝微酸,最是开胃口。家父苦夏,天气热了,便食量大减,若能得婶子卖些这果子给我,实是感激不尽!” 李氏听他的意思,还是个孝子呢!连吃个果子,都能想到自己的老子,可见人品不错,倒把第一次见他的印象改了过来! 李氏便笑着答道:”不过是外头摘来的野生果子,值个什么呢?祝公子若是要,就拣几个带回去呗,说什么钱不钱的话儿,也太看得我们庄稼人眼眶子浅了!” 祝君好连连摇手:“那怎么成?虽说是野生果子,也花费了力气和功夫的。我若是白拿,心里可过意不去。” 秀菱在一旁顽笑说:“也不算白拿啊,你不是还送了好些薄荷来吗?我家也不惯占人便宜,这野生果子就当回赠吧!” 李氏一听,秀菱这话还说得挺有道理,于是含笑点头:“不错!” 正说着话,顾守仁回来了,那祝君好连忙立起来叫了一声:“顾大叔好!” 顾守仁应了,仔细打量着才想起来:“原来是你啊!”心道:还真是个实诚孩子,说来便寻来了。 李氏把刚才的话学了一遍,顾守仁一挥手:“几个果子嘛,带上带上。你还费心给我家带薄荷呢?” 李氏便动手拣了一堆野果子装好,交给祝君好:“祝公子看看这些个可够?” 祝君好口道生受了,一边站起来告辞,他也知道,再坐下去,还想人家留自己吃中饭不成?他才不会这样没眼色呢! 看着祝君好出了门,顾守仁的脸色便有几分沉重,被秀菱看在眼里,缠着她爹问:“爹,你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了?饭还没烧好呀。先吃个果子,是二姐带着我摘来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顾守仁叹了口气:“我早回家还有个缘故。玉兰,你晓得啵,鲍奶奶家的小孙女出事了!” 李氏吃了一惊,开口问道:“是顶小的那个香花儿吗?她出啥事儿啦?” 顾守仁嗯了一声:“可不就是她?比咱秀菱才大一丁点子。今儿个被她自家养的那条大黄狗咬死了!” 这时候秀莲和秀萍都跑过来听新闻,金伟啊了一嗓子说:“香花儿昨儿还和我说过话呢,她怎么就死了呀!” 秀萍拧着眉毛说:“不能吧?” 秀莲一手抚了胸口,一边怔怔地问顾守仁:“爹说说咋回事嘛!” 秀菱也是认得这香花儿的,胖胖的一个小女孩子,活泼得很。听说她死了,也是呆住了。 顾守仁便说:“鲍家人都忙活去了,留下香花儿一个在家,那大黄狗不知发的什么邪,居然敢吃人哩!直到鲍奶奶回家才发现,狗棚里露出一双脚,仔细看了看,自个儿孙女躺在狗棚里一动不动,头和身子已经有些分开了,血肉糊糊的。再看那条大黄狗啊,嘴里正在咀嚼着什么,嘴边一溜儿血。鲍奶奶吓得两腿发软,差点儿没晕过去!” 看着自家几个人都露出惶恐的神色,停了一停才说:“鲍奶奶这才跑出来大声呼救,说是狗咬死人了!我正好听见,提着棍子就往她家赶。旁的人拿着铲啊锄头啊就到了。看见那个惨样啊 ̄” 顾守仁摇了摇头:“唉!挺招人喜欢的小丫头,早都没气儿啦!大家伙儿操家伙围着那狗一顿猛打,大黄狗倒地,当场就没命了!你是没看见香花儿娘哭得瘫坐在地上,鲍奶奶都吓傻了!她爹也在那儿埋怨自己,当初不该把那畜生领回家,要不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啦!” 李氏听见顾守仁的话,脸色煞白,过了半晌说:“那大黄狗平日里还听话啊,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了?” “谁知道啊?这畜生发起疯来,也不会先告诉人一声。” 李氏就想起了自个儿家里养着的旺财,它也是畜生,保不准什么时候也会发疯呢?再一看秀菱可爱的小脸蛋,一颗心就提了起来:“旺财跑哪儿去了?不行,不能再让它留在咱们家了。都说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旺财自从来了顾家,喂食还是秀莲花费的功夫多,因此听见说要把旺财弄走,很有几分不舍,插嘴说:“娘,旺财是咱们家打小儿养大的,可通人性了,它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金伟也很喜欢旺财,听见家里不能收留旺财,不由得嘟起了嘴说:“旺财又没闹过事!” 李氏瞟了他和秀莲一眼说:“旺财是咱家打小儿养大的,香花儿家的大黄狗也在她家养了两年了不是?旺财现在是没闹过事,谁保得住以后?等闹出事儿来可不就迟了么?” 秀菱想着这狗是凌慕白特意送了来的,这会子要是把旺财赶出去,不知他会怎么想?再说了,自己挺喜欢旺财的,真舍不得扔了它。 第61 忠诚 秀莲想说什么,又咽回了肚子里道:“娘,我炒了苋菜,那个凉拌黄瓜还得你来亲自动手,我拌得没你好吃!” 李氏就跟着秀莲去了灶屋,没一会儿便喊吃饭。顾守仁帮着把饭桌摆到皂角树下,又荫凉又透气。一家子吃着饭,个个不说话。旺财似乎有了什么预感,一双黑黑的圆眼睛转来转去,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鼻尖一动一动的。 秀菱看了看旺财,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又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她自然知道李氏的担心是为着自己。所以只是对着顾守仁说:“爹,要是把旺财送人,一定要送个会待它好的人家。可不许让人杀了它吃肉。” 顾守仁应道:“爹晓得了!” 到了夜里,李氏便盘问顾守仁,关于祝君好的事情。顾守仁一五一十地说了,又纳闷道:“这孩子上赶着咱们这庄户人家,到底是个啥意思呢?” 李氏嗤地笑出了声:“啥意思,我看啊,八成是想找着你当老丈人!” 顾守仁说:“你怎么知道的?不能吧?人家家里在镇上开着药铺,能看得上咱这贫家小户的?” 李氏就把端午那日的事情对他说了,又说:“这小子心里应该是看上了咱家秀莲了。说起来,以他的家世,确实是可以找个更门当户对家的姑娘。反正咱也并没有想高攀的意思。何况,咱家还有孝在身呢?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李氏说着话。心里就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大闺女论人才。论性情,论做活计,那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现如今又跟着秀菱学认字,越发好了!只是这出身,确实是低了些,要想找个好女婿,只怕人家挑剔! 第二日顾守仁起了个大早,把旺财装在有盖的筐子里,用绳子连筐带盖捆扎好。交给相熟的人带到镇上去。这样的话,旺财就不会再跑回顾家来了。 旺财被困在筐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就象在哭一样。害得秀菱心里也挺难受的,真想冲出去,把旺财留在这个家。可是,她又不想增加李氏的担心,所以还是按捺住了自己。 见到凌慕白的时候,就把这事和他说了。凌慕白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说:“送走了就送走了吧。你娘也是为了你好。” 可是顾家人都有几分不习惯。总觉得屋里好象少了点什么。再也见不着旺财活跃奔跑的身影,再也听不到它欢快的叫声,外头回来少了它热情地迎接;来了陌生人自然没有它警惕的目光 ̄不知怎么。大家都想起旺财的好来,连李氏也说:“旺财倒好象是我们家的一口人哩!它走了,还怪想它的!”然后又自我安慰似的说:“过一些日子就好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这日下午,瞅着太阳没那么刺眼了,秀菱和秀萍又去了湖滩摘野果子。两人嘻嘻哈哈的,把手够得着的都摘了下来,又跳着脚要摘高处一点的。就听见一个憨声憨气的声音说:“你们手脚倒是快呀!明明是我先发现的果子,这才回家去拿了篮子来,你们就给我摘得差不多了。不行,得还我,不然跟你们没完!” 秀菱扭过头看了一眼,是个脏兮兮的小子,和秀萍差不多高,却非常壮实。她想起来了,分明就是死了老婆,想勾搭赵华娘那人的儿子,名字好象是叫铁牛。 秀萍听了不乐意了,立在他面前双手叉腰说:“凭什么还你?这明明是野果子,谁摘了就是谁的!你要是有本事叫得应它,我才还你呢!” 秀菱也觉得铁牛有些不讲理,开口说:“你说是你先发现的,有什么证据啊?这果子也不是你家的,用不着这么横吧!” 那脏小子吸溜了一下鼻子,那那条黄浓鼻涕隐藏起来,这才把篮子往地上一扔,左手往右手一搭抱在胸前,同时一条腿跷在那儿一抖抖地说:“我就横了,你咬我啊?乖乖把果子给我留下,我就不和你们这两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了。” 秀菱一看他那付小流氓的样儿,很是鄙夷地斜了他一眼。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他老子不三不四的,所以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秀萍不吃这一套,提起自己摘的果子招呼秀菱说:“走,咱回家去。” 铁牛挡在秀萍面前不让她走,秀萍想绕道,他如影随形地跟着,秀萍一急,挑起眉毛说:“好狗不挡道你没听说过啊?” “好,你敢骂我是狗?”铁牛怪叫道,扬起拳头就要打秀萍。 秀菱一看急了,大喝一声:“住手!不准你打我姐。”冲上去猛地抓住铁牛的衣衫后摆。 “切,你谁呀?你说不准打我就不打啦?”铁牛白了秀菱一眼,猛地一挣,就听得衣衫哧啦一声裂了。 铁牛更是瞪圆了眼睛:“你敢撕我衣服,瞧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转向了秀菱,恶狠狠要动手。 随着他话语刚落,同时还有一个声音嚷道:“铁牛别犯混!” 那铁牛就收了手。和秀菱,秀萍的眼光汇聚到一会儿,盯着那说话的人,然后说:“哥,你干嘛拦着我?你不想吃果子啦?你再看看我的衣裳 ̄” 秀菱和秀萍对视了一眼,心道:哟,原来还是一窝的,这一个还没搞定呢,又来一个!” 只是觉得后来的这个,虽然穿的也是打着补丁的旧衣衫,看上去却整洁干净得多,皮肤黑是黑,长得很不错. 他皱着眉头对铁牛说:”野果子本来就是天生地长的,你虽然先发现,可是没有及时摘下来。自然也怪不得人家。有吵相骂,打架的功夫,把那剩下的野果摘了不好吗?至于破了的衣衫,回家我帮你缝上。” 秀萍起先听见铁牛叫那人哥,还以为今天要倒霉了,没料到这人却是个懂道理的。也就想起来铁牛似乎是有个哥哥,也忘了是叫石斗还是叫石满。回头看了看秀菱,见她眼中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秀菱抬起头,灌木的高处确实还挂着好些野果子呢,这人说的话也是有道理。心里想着,那老光棍,其实也不是光棍,应该叫鳏夫才对。没料到他两个儿子,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这人居然还会缝补活计,真是难得。想来没娘的孩子,什么事儿都得自己动手吧?所以秀菱就冲后来的那个笑了笑:”还是你比你弟弟懂事儿。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这摘下的野果子,我们提回家去。” 秀萍问那个后来的:”你是叫石斗还是石满?我有些儿弄混了!” 那个人摸了摸鼻子说:”我叫石满哩!你们是顾二叔家的闺女吧?我娘没死的时候,和顾二婶挺好的。我弟不知礼,你们还看我死去的娘面上,别怪罪他才好!” 铁牛听见他哥这话,不知怎么倒收敛了一些,脸上神色也没了先前的横眉毛竖眼睛的. 秀菱觉得这石满说的话很实在,话里也透着一股子凄凉,大概是他忆起了死去的娘亲。想想也是,没娘的孩子象根草啊,何况还摊上那么个爹! 赵华娘说过,那人好吃懒做的,不要说不想改嫁,就是有这个打算,根本也不可能看上他! 秀萍也被石满的话打动了心,笑着冲他点点头:”有什么好怪罪?说起来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是吧?” 石满嗯了一声,拉着他弟弟铁牛让到一边。秀萍对秀菱说:”咱走吧,你呆着看什么呢?” 秀菱就举起手,指着湖面上让秀萍也看:”那湖面上有个墨黑的东西,一动一动的,是个啥呀?” 秀萍手搭凉棚,仔细瞅了瞅,好一会子才说:”象在划水呢!不知是个什么?肯定不是人!” 两人就立在原地不住地打量,等那墨黑的一块近了,秀菱突然大叫一声:”天啊,是旺财!它什么时候学会的划水啊?” “不能吧?怎么会是旺财?这宽的湖面,它就敢往下跳呀?还知道划到这边来?”秀萍满脸的不置信。连石满和铁牛也围拢来看. 秀菱眼睛死死盯着动静,慢慢越来越近,她终于能确定了,那正在划水的家伙,就是她家的狗儿旺财!看它那吃力扑腾的样子,应该是累得够呛!真正的狗刨式啊! 秀萍这时候也看清了,吃惊地嚷道:”还真是旺财!这傻家伙,肯定是舍不下咱家的人,所以偷偷跑回来了!” 停了一停,秀菱呀了一声:”不好,旺财象是力气使尽了,划不动了,要沉哩。这可怎么好?姐,它会淹死的!”声音里头就带了哭腔. 秀萍也伸长了脖子,两只手捏得紧紧,仿佛在帮着旺财使劲,嘴里嘀咕着:“旺财,加把劲啊!你可千万别沉下去!” 秀菱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眨呀眨的,里头蓄满了泪,眼看着就要滚下来了。旺财念旧情,这是为了回自己的家,才会落得这样哩,若是它这么死了,自己心里怎么过得去? 石满在边上问了一句:“这狗是你们家的啊?怎么跑湖里去了?” “我爹娘把它拘到镇上送人了,这会子它可能是想我们了,才跑回来的吧?”秀萍一边解释一边不错眼地瞧着水面,脸上是心痛的表情。 第62章 有了收获 石满不再说话,随手把身上的衣裳一脱,到岸边一纵身就跃入水中,姿势矫健至极,然后向着旺财的方向划了过去。 秀菱一看,这石满还是个话不多,干实事的人,心里越发对他有了几分好感。那铁牛见他哥哥下了水,也把衣裳脱了,跟在后头跳进水里。 剩下秀萍和秀菱眼睁睁在湖滩上看着。石满与铁牛一先一后地靠近了旺财,旺财这时候真是筋疲力尽了,若不是来了救星,它可以说是后果堪虞。 然后石满和铁牛左右搭了把手,带着旺财向岸边回游。到了岸,两人合力推着旺财,秀萍和秀菱赶紧伸手接过来。旺财全身湿漉漉的,眼睛吧嗒吧嗒看着两个人,似乎里头盛着委屈,又有满满的欣喜! 秀菱心头一热,眼泪夺眶而出,摸着旺财的头说:“咱们回家,以后不把你送走了!” 旺财听懂了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秀菱的手,喉咙里发出了类似撒娇般的叫声。秀萍想流泪又觉得不好意思,便掩饰地嗔道:“哟,旺财还会撒娇呢!” 秀菱悄悄拭了泪,抬起头对着石满说:“谢谢你救了旺财!” “谢啥啊?天这么热,我哪天不下水扑腾几下?我看这狗还挺有义气,干嘛非得送人呢?留着看家不好呀?”石满毫不在意地说。 秀萍抢着说:“嗯,就留家里了,谁要也不送。本来这狗就乖巧,要不是前几日出了香花儿那件事。我娘哪会舍得把它送人啊?” 一提这事儿,铁牛忍不住说:“香花儿肯定上辈子与那狗结了仇。所以狗这世来寻她。咱村里从来没听说过狗吃了自家人的事情。” 秀菱瞥了他一眼,古代的人一有什么事情,就推到命啊,轮回报应啊上头去。推了推秀萍催她道:“姐,咱回家吧!” 秀萍赶紧应了:“嗯,咱回家。石满,铁牛,谢了哈,有空来我家找我弟金伟玩!”虽说开始对铁牛很不满。可是看在他也参与了营救旺财的份上,算是将功补过了!因此也对他客气了一些。 铁牛似乎将刚才的事情扔到了脑后。这会子吸了吸鼻子,咧开嘴笑了,哎了一声。 石满还是平静着脸色,点了点头。 秀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这袋野果子先给你们吧?” 石满连连摇手:“不用不用,灌木高一点的地方还有好些呢,我和铁牛想办法摘下来就是!快家去吧。” 旺财这会儿已经恢复了过来,按捺不住地领头朝顾家的方向奔去。秀萍冲石满笑了笑,提上那袋野果子。和秀菱跟在后头一溜小跑。 这时候。正是该收工的时辰,太阳残留着淡淡的金光,眼前是绿树。泥土小路,收工的人群,农舍在树丛中隐现,炊烟冉冉升起,屋里的灯亮了,透着朦朦的光。 有人悠闲地挥着芭蕉扇,趿着鞋站在屋前,和路过的人搭讪。不时传来吆喝猪的声音,赶鸡回笼的声音,小孩嘻闹的声音,也有勤勉的人,还在暮色里锄地、摘菜 ̄秀菱觉得这情景,就象画家笔下的油画,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铁牛瞅着两个人的背影对他哥说:“哥,顾老二家的闺女,长得挺俊啊!” “什么顾老二,应该叫顾二叔才对。真是越大越不知礼了!”石满斥道。 铁牛倒听他哥的话,一边伸手挠了挠头,一边嘿嘿笑了两声。 秀萍和秀菱回到家,旺财已经先到了。李氏听到动静跑出屋一看,呀了一声:“这不是咱们家旺财吗?怎么回来了呢?” 听她的语气,倒没有恼怒,反而有些惊喜。 秀菱便把旺财泅水寻家的光荣事迹讲了一遍,又埋怨地说:“这傻家伙,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就敢跳到湖里往咱这边游。若不是亏了人家石满救了它,今日怕是要去见阎王爷去了。” 秀莲这时候也跑了出来,一眼瞧见旺财,脆声道:“旺财,你这小坏蛋,你倒知道要回来!总算我没白费那么些功夫喂你!” 旺财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拿头在秀莲脚边蹭啊蹭的,好象久别重逢的样子。秀莲摸了它的头笑了!不知怎么觉得鼻子酸酸的。 秀萍就对李氏说:“娘,别把旺财送出去了!你看在它连性命都不顾,也要跑回来的份上,就留下它吧。我看它绝不做不出香花儿家大黄狗那样的事来!” 正好顾守仁也回家来了,李氏看着顾守仁说:“别问我,问你爹去!他拿主意。” 可是秀菱已经听出来了,李氏这是松了口哩,她自己还不是舍不得旺财?现在算是失而复得,哪愿意又把旺财赶走? 顾守仁看见旺财还愣了一愣,金伟早已经扑上去拽着他的胳膊说:“爹,不许你再送走旺财,听见没?” 顾守仁待听说了原委,也抚摸着旺财的脑袋说:“这样恋主的狗,怕是送也送不走呢!那就留在咱家吧!” 这话一出,顾家几个孩子都欢呼雀跃地拍起手来,嘴里嚷着:“太好啦,太好啦!旺财可以留在家里了!” 连旺财也感染了这份喜悦,眼中散发着光辉,全身充满了惊人的活力,汪汪地叫了几声后,便撒开四蹄,无比轻盈迅速地移动奔跳着。 李氏笑盈盈地一拍手:“怎么都傻站着呀,饭菜早都准备好了!还等什么呢?秀莲,别忘了给旺财也备上一份!” 秀莲响亮地应了声:“哎,知道了!”又转过头对旺财说:“还好我没把你那食盆扔出去。” 秀菱后来问过李氏:“娘,救了旺财的石满,他说他的娘以前和您要好,是不是呀?” 李氏侧着头想了一想:“石满娘啊?以前未嫁时,和我一个村的。又伶俐又能干,可惜死了。石满爹叫陈家福,遭此打击,变了个人似的,灰心丧气,好吃懒做起来。石满这孩子倒是不错。” 秀菱点点头:“我看他倒是个懂礼的人,不象他弟弟铁牛,一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儿!” “家里缺了女人,就不成个家的样子了。想当初石满爹可不是这个模样,见了人有说有笑,开朗着呢!”李氏又说,不知怎么就叹了口气,也许是想起了当年的石满娘吧! 眼看着糖水店的凉粉送了一个月光景了,杨国平倒也说话算数,派了掌柜的毛忠把分红的钱送到顾家来。 毛忠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声音朗朗地说:“一共是九吊整钱,另搭两百六十五文,请顾二爷查收。”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褡裢里的铜钱掏出来搁在桌上。 顾守仁被眼前这一大堆铜钱有点吓着了,他还不曾拥有过这样多的钱呢!不会是在做梦吧?铜钱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听在耳内,那可比什么音乐都要动听! 毛忠见顾守仁两眼放光,却又沉默不语,便故意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顾守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尴尬地一笑,搓了搓手:“呵呵,劳烦毛掌柜了,还亲自上门跑一趟。对了,上次杨老板因故曾帮我垫出一吊多钱,现如今自然要归还于他!就请毛掌柜代劳了。” 说着,拿出一吊钱,又将散落的铜钱也理好,一并交给毛忠:“若是有多的,给掌柜的喝杯茶吧!不要嫌弃就好。” 就算全部还清杨国平的,起码还剩两百个钱呢!这也是秀菱提醒顾守仁的结果,有时候是这样,在自己赚钱的同时,也让别人享受到一点好处,做事情会顺利很多! 毛忠受人所托,倒也不好板着脸推辞,只是说道:“毛某虽然愿意效劳,可是顾二爷太过客气就消受不得了!” 顾守仁不依,一定把铜钱都装进毛忠的褡裢内才肯罢休。李氏又把秀萍她们摘来的野果子帮毛忠装了些:“这果子虽然不值什么,味道却很好,毛掌柜带些去尝尝。” 毛忠推辞不过,也就谦和地收下了。 待到晚间,顾守仁还不敢确信地把铜钱又搬出来看了又看,一边满面笑容地问:“孩子他娘,你掐我一下,看会不会疼?我还真不敢相信咱家一个月,就能赚这么些钱呢!” 李氏笑盈盈推了他一把:“真是个没见过钱的,瞧把你乐得这样儿!照这样下去,咱家用不了多少日子就能攒不少钱哩。” 秀莲和秀萍,秀菱几个,都在边上瞧着笑。 李氏停了一停又说:“明年开了春,就可以送金伟读书去啦。” 金伟哦了一声,上学在他眼里远不如玩有趣,他也不想变那种迂头木脑的书呆子样。然而他才不傻,晓得爹娘还是盼着他读书识字,自然不能大声地反驳。 秀菱脆声说:“若是以后每个月咱家都有钱进,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比如犁田,插秧,收割的时候,可以雇些散工。娘也不用下地,就在家里操持家务就行!”她是真心想让自家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顾守仁和李氏两个听得美滋滋的。 第63章 天下掉馅饼 李氏说:“嗯,以后我和你爹也享享福。现在可不成。真有了钱,我还想着把咱家这破茅草屋改建改建,省得下雨不是这儿漏,就是那儿漏的。” 秀菱嘻嘻笑着:“最好盖个大瓦房,也建成有东西厢房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屋子,多美啊!” 秀萍眨巴眨巴葡萄大眼:“那得攒够多少钱才成啊?” “还有啊,”秀菱贼兮兮地笑:“娘还得攒钱给大姐,二姐置办嫁妆呢!” 秀莲把脸飞红了,剜了她一眼:“小小年纪,学得油嘴滑舌的,编排起我来了。” 秀萍作势来扑秀菱:“瞧我不掐你那嘴!“ 秀菱把身子一缩,早躲到李氏背后去了。李氏一边笑一边护着秀菱:“别欺负她小,她说的话可没半分儿错!” 秀莲一跺脚:“娘,连你也来了!我不依!” 李氏乐呵呵地说:“好好好,娘不说了,留你们一个个在家陪娘一辈子!” 顾守仁嘴里衔着烟嘴吸了口旱烟,然后说:“我寻思着,农闲的时候,得帮林生盖两间茅草屋住着。他帮咱家干活,还真是尽心尽力。咱也不能亏了人家!” 李氏点点头:“那是。若不是他,我那病也不能好,地里的活计根本忙不过来。田里的鸭子哪能养得那么壮实?” 一提到鸭子,秀菱便正正经经同顾守仁商量起来:“爹,咱家的鸭子养得怪好的。眼看着稻子就要抽穗了,这鸭子再过两天可就不能养在稻田里了。不然只怕未成熟的稻谷要受祸害呢!” 她知道稻田里养的鸭子,最好是在孕穗末期。即将抽穗时及时收回。因为这时候的鸭子长到两斤左右了,采食能力极强,再留在田里,肯定会采食未成熟的稻谷。 顾守仁听了这话,又犯愁了,上百只鸭子赶回家,每天都要喂食,还要让它们下水,自家真是抽不出人手来。 而这个时候的鸭子。再养些日子,就可以产蛋了;就是公鸭。拿去卖也能换不少钱。就是这不大不小的时候,让人犯难哩! 李氏听得说鸭子不能再养在稻田里了,连忙说:“那这个话得告诉赵华娘听,让她们家也把鸭子赶回家,别祸害了人家的稻子。” 顾守仁皱着眉头嗯了一声:“那就告诉她家吧!咱家那么些鸭子,赶回来了,可到底怎么好?” 金伟一拍胸膛:“爹你不用犯愁,我来学着赶鸭子。” 李氏心疼儿子。便说:“上百来只鸭子。你个小人儿能成?” 正说着话,屋外的雷声炸响得一声比一声猛烈,像是在自家屋顶上似的。顾守仁走出来瞅了瞅。天仿佛要裂成几块散落到大地上。一家人噤了声,谁都不敢说话。 老一辈的人讲雷电是在大地上找寻着不讲孝心的人,那些狐狸精也喜欢在这个时候跑出来。而闪电一下一下地映在小小的窗子上,豆大的雨点劈哩啪拉地就砸了下来。 顾守仁的眉头又拧成了疙瘩:“这稻子快要抽穗了,千万不能下太多雨啊!” 秀菱也是无语,本来种田,就是看天吃饭的事情。愿老天保佑,多晴少雨吧! 好在第二天就晴了。顾守仁起了个早,去砍了些野生的竹子来,准备在自家屋前的谷场上搭鸭棚子。鸭子要从水田里赶回家,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吧?还有鸭子的饲料,这上百只鸭子,光是喂食,怕是吃得不少。 秀菱在边上看她爹忙碌,猜到顾守仁心里在想什么呢,就说:“爹,池塘里有一种水草,剁碎了拌着米糠和剩饭,都能喂鸭子。还有啊,鸭子也喜欢吃蚯蚓,我和金伟得空就去挖些来。” 顾守仁应了一声,对李氏说:“这棚子搭好了,四周就用渔网围起来,又凉快又不能让鸭子跑啰!呆会儿我去和织渔网的天智说一声,叫他照着咱家的尺寸织出来。等以后空了,再做个竹门。” 李氏点点头:“行嘛!”又招呼说:“忙了一早上,饭还没吃呢,先填饱肚子再说。” 一家子吃过中饭,又歇了个中觉,才各干各的去了。 秀菱去后园帮她的仙人草除草,累了就仰着头看那两棵柿子树,树上已经结了许多小柿子,象一只只绿色的小小灯笼,每个柿子上头都有薄薄的霜。看见它们,就象看见流逝的时光。要等到秋天,柿果才能成熟呢! 心里正想着,旺财在那边大声地吠了起来,仿佛听见屋外有人在嚷:“有人在家吗?喂,出来个人儿!管管你们家的狗哇!”应该是个陌生人,不然旺财不会这么凶的。 连忙跑到跟前,喝住了旺财。旺财溜到秀菱脚边,两只乌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 秀菱抬眼打量,这人胖胖的,四十上下的年纪,一付脑满肠肥的样子,两只小眼睛都陷进肉里去了。穿着绸衫,象个有钱的主儿。可能太胖了怕热,手上呼呼地摇着折扇,脸上还是油汗满面的。 他身后探出个瘦筋筋的男子,一双青蛙似的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瞅了瞅秀菱开口说:“小姑娘,你家大人在家不?” 秀菱有点想笑,眼前这两个人站在一直很有喜剧效果,瘦的象竹竿,胖的象水缸,两人若是说相声,一亮相效果肯定应该不错。 忍住了笑问道:“你们找我爹娘有什么事吗?”这两个人明显是不认识的,她想不出他们会有什么事儿找上门来。 正说着话,刚煮好猪食的李氏从灶屋走了出来,一边撩着围裙擦手,一边看着门前的两人说:“两位是?” 那大胖子赶紧说:“这天儿还真是热,能不能先进屋再说?” 顾守仁正大步走回来,先对李氏道:“渔网的事儿和天智说好了!”扭头疑惑地瞅着边上的胖子和瘦子:“你们是想问路啊,还是寻人?” 那个胖子傲慢地昂起了头,只顾着摇手中的扇子。瘦竹竿连忙搭腔说:“那个,如果你是这家的主人的话,我们要找的就是你啦!” “找我?”顾守仁惊讶地扬起浓黑的眉毛,他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胖子有些不满地瞟着顾守仁:“我差不多可以说是找上门来,送钱给你们家的,就不能让我进屋坐下喝口水再说?也太没有待客之道了!” 秀菱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心说,给我们家送钱?你还以为你是散财童子啊?有那么好的事儿吗,真是天下落馅饼偏找我们家掉?就算你是,咱们也不认识呀,哪能随便把个生人就往家里让? 顾守仁和李氏也是一脸的惊讶,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顾守仁把胖瘦两人让进堂屋,一边说:“呵呵,还真是怠慢了!请进屋坐。” 胖子大摇大摆就进来了,瘦竹竿跟在他后头,让人总觉着象条摇尾乞怜的狗。一进屋,瘦竹竿先搬过凳子,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才谄媚地对胖子说:“您坐这儿!”倒仿佛在他自己家里似的。 李氏虽说讶异,还是送了两碗凉的薄荷茶上来。 胖子确实是渴了,捧起碗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下去,还吧嗒了一下嘴,显得还没过瘾的样子。李氏连忙又帮他倒了一碗。胖子接下来喝得就斯文多了。 那瘦竹竿一边喝水,一双眼睛还不忘四处打量,透着那么一股子贼兮兮的劲儿。 秀菱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她倒想看看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果然那瘦竹竿先开的口:“请问主人贵姓啊?” 顾守仁又是一愣,心道:你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还说找着我给我家送钱?这不是骗人吗?但他嘴里还是回答:“免贵姓顾,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那瘦竹竿哦了一声:“原来是顾爷。”便伸手介绍胖子:“这位呢,是方庆贵方掌柜的,在县城开了好几家铺子,有专门卖熟食卤菜的;有专门卖点心零食的;也有卖冷饮糖水的。这么一说你们是不是有点明白了?嗯?” 最后那一声嗯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卖冷饮糖水?难道 ̄秀菱脑子里转着念头:不会是冲着自家的凉粉来的吧?可是凉粉已经和杨国平签了契约,是不能再和第二个人合作的。再说了,目前仙人草确实供应不过来。 然后听见胖子用他那短而粗的手指头的的的地叩着桌面,不紧不慢地说:“其实呢,我是偶尔来柳青镇办事的时候,在一家糖水店里尝到了凉粉,感觉还不错。经过打听,这才找到你们家。” 说着,又顿了顿:“这几年年,我已经很少亲自出马谈什么生意了。这次还真是好奇,才决定过来瞧瞧!” “怎么样?和我合作吧!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在个小镇上发展,怎么也和县城没法比啊,是不是?”胖子最后说。 顾守仁面色平静,老实说,胖子的话就算很有吸引力,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家和杨国平签订了三年的契约。而且杨国平这人还曾经帮着救过林生,他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所以顾守仁很淡定地对着胖子说:“实在对不起方掌柜的。我家的凉粉早已经和镇上签订过契约,因此是不可以再与他人合作的!还望方掌柜的谅解!” 第64章 碰上了横人 胖子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腾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用手指着顾守仁说:“你怎么可以和别人签契约?你怎么对得住我这么大老远吃苦流汗地跑来?” 他拍桌子的力道还不轻,上头的茶碗震得跳了起来,然后一歪,里头剩余的茶汁淌到桌上,四处蜿蜒。 秀菱早忍不住了,立起身脆声道:“方掌柜的这话可就有点不讲礼了。凉粉是我家的,愿意与谁签契约自然是我家的事。再说了,应该是我家与镇上签契约在先,方掌柜尝到凉粉在后吧?而且呢,您跑来我们家是您自个儿愿意的,怎么倒怪起我们家的人来了?” 李氏在一边冷眼旁观,这时候听见秀菱发了话,自己便不开声,只赶紧拿了抹布来把桌子擦干净了。 胖子陷进肉里的小眼睛眨了半天,才看清角落里站着的秀菱。这小丫头伶牙利齿的,说出来的话,还真是没法反驳,“你你你 ̄”了半天,胖子也没想好该说什么! 好不容易找着一句:“大人说话,小屁孩一边去!” 李氏淡淡一笑:“在我们家,我这闺女能顶上个大人呢!凉粉若不是她,也做不出来。” 瘦竹竿一看形式有点不对,连忙插话对顾守仁说:“顾爷别这么死心眼啊!你们虽说是和镇上的签了契约,现在我们方掌柜这不是在县城吗?只要我们不在镇上卖这凉粉,就不算违反契约不是?” 方胖子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想想。我自己在县城,能特意跑小镇上和他抢生意吗?我就是想把这凉粉推广到县城里的!” 顾守仁坚定地摇头:“方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不知道这里头的情况。镇上那家糖水店的老板。在县城和别的镇上,也是开了糖水店的。目前虽然凉粉除了柳青镇,别的地方都没有,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凉粉供应不上,等能供应上了,县城也就有了。所以这契约签的啊,可不单单指的柳青镇。您现在明白了吧?” 方胖子翻着白眼,象个口袋似的咚地坐了下来。本来他以为自己一出马,很简单地就把这家乡下人搞定了。没想到还这么麻烦! 李氏故意说:“方掌柜的不用着急,我家和糖水店签的是三年约。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呢?”不过是个拖延的意思。 方胖子把头一摆:“要我等三年?开什么玩笑!没那个耐心。” 想了想,把折扇一收,敲了敲桌子:“要不这么着吧?你们和镇上那老板悔约,需要赔多少钱我来付。至于你们,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可以承诺,只要和我合作,我能把你们的凉粉推销到首府去!想想吧,首府是个什么概念?” 秀菱知道。首府就相当于现代的省城。可是这胖子也太自话自说了点。他说悔约就悔约呀?做人这样没诚信,谁敢和他做生意? 顾守仁还没答话呢,胖子还在继续往下说:“不要怕。有我在你后面撑腰,不会有事的。那开糖水店的敢不依,我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这话把顾守仁吓了一跳,就是李氏也睁大了眼睛。秀菱扑闪扑闪眼睛,心说:这胖子不象做生意的,倒象黑道上混的呢!他到底有什么势力? 顾守仁咳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方掌柜,我等草民可不敢动这样的心思,毕竟还有官府,还有王法不是?” 那瘦竹竿皮笑肉不笑地说:“顾爷你有所不知,本县的县尉老爷,那就是我们方掌柜的亲兄弟。现在你懂了?” 凭秀菱的理解,这县尉相当于县里的公安局长,怪不得方胖子敢说出那么牛皮哄哄的话来。 李氏脸上虽然带着笑,语气却有些冷冰冰地:“我家签了契约,也答应过人家绝不背信弃义,因此呢,方掌柜说出来的事儿,我们做不来!” 顾守仁点点头:“这话儿在理!” 方胖子那张胖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一条眉毛也挑了起来,大刺刺地说:”怎么着?还真是敬酒不喝喝罚酒哇?” 顾守仁也**地答道:”我不会喝酒哩!” 秀菱仗着自己个子矮,悄悄溜到李氏身后,不引人注目地拉了拉她的衣裳。李氏就偏过头来看她,秀菱招着手意思让她跟自己走,然后自个儿蹦蹦跳跳地就跑出了堂屋,一边跑一边说:“娘,我去吃野果子。” 李氏假装说:“等等,我怕老鼠咬,吊在竹篮里挂起来了,我去给你拿。”跟着脚也离开了堂屋。 秀菱进了三姐妹住的屋子,紧张地对着李氏说:”这个死胖子看样子是个横人,仗着有钱有势,好象老子天下第一似的。娘,你叫爹别和他硬对着干,先拿话把他支使走,然后找着杨老板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对付他?” 李氏也皱了眉头说:”这胖子还挺麻烦的,咱庄户人家老实本分,怕是斗不过他呢!” 秀菱连忙安慰她娘说:”娘,你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不信找不出降服他的办法!” 歇了口气又说:”娘,你现在进去就说,这事情重大,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容咱家考虑几天再作决定。这样说了,他肯定不能马上翻脸,逼着咱家立刻答应他的要求,对吧?” 李氏晓得秀菱用的是缓兵之计,便点了头说:”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就去说去,你爹被惹急了,怕他按捺不住呢!”说着急忙进了堂屋. 一走进来,便站在顾守仁身边,面露焦急之色地说:”孩子他爹,秀菱突然崴了脚,直嚷痛,你是不是去喊林生来瞧瞧?” 顾守仁本来眉心拧了个大疙瘩,想来心里很是不满,此刻听了这话,连忙问:”怎么好好的崴了脚?” 方胖子不依道:”咱们这儿的正事还没谈完,你可不能走。”用手一指李氏:”要找什么人,你自个儿去就得了!” 李氏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方掌柜,依我说,凉粉生意不管和谁合作,也要容我们仔细盘算盘算,有什么条件,该怎么签契约,或是最好能找出个不伤和气,大家发财的办法来,起码要花点子时间不是?” 方胖子听到耳内,想了一想,还是点了点头说:“你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也成,那就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还来这儿听回信。要怎么着,你们自己脑子放聪明些。只要你家松了口,不管出什么事,我都能摆平啰!” 说着,眼睛一斜,用一根指头点了点顾守仁:”记着,和我耍花样,我有本事把你家踏成平地!” 然后立起身,把折扇刷地一声打开了,一边扇着风一边冲瘦竹竿吆喝道:”咱们走!”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顾家. 他们一走,顾守仁便担心地说:”秀菱没事吧?我瞧瞧去!” 秀菱早偷偷瞧见方胖子他们走了,立刻跑到堂屋,听见顾守仁的话答道:”爹,我没事。娘使的是调虎离山计哩!” “哟,你还晓得调虎离山计呀!”李氏瞥了秀菱一眼,觉得有点好笑:“就他那样儿还虎呢?有那么胖的虎吗?大肥猪还差不多!” 逗得秀菱和顾守仁都笑了、李氏马上又忧心忡忡起来:”现在是把他们哄走了,说是三天后还来,到时候又怎么应付才好呢?” 她唉了一声,无力地坐在凳子上。真不明白,自己家只不过做了点凉粉换钱而已,为什么会惹来这样麻烦的事儿? 秀菱只好安慰她:”娘,别着急。要不明儿一早我就和爹去镇上,找杨伯伯商量这事!”这事情既然牵涉到杨国平的利益,自然也要找他的。 顾守仁也说:“嗯,看看杨老板怎么说,他有主意自然最好不过!反正他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其实心里都有点没底,没听见那方胖子说吗?他亲兄弟是县尉,得罪了他总能找着机会整你吧?还有就是,他要是犯了什么事儿,不要说巡捕不敢抓他,就是走过场抓了,肯定没两天也得放出来。要不怎么说官官相护呢? 这一来,还真有点儿提心吊胆的。眼看着到了晚饭时间,李氏就去做饭。今天是秀莲和秀萍两个采果子,打猪草去了。金伟则不晓得跑去了哪里。 几个人没滋没味地吃过了饭,都为下午的事儿犯愁,末了也就没精打采地睡下了。 第二日早早起来,顾守仁便摇船带着秀菱去了镇上。这一次是熟门熟路,直接就找到了杨国平的家里。敲开门一问下人,说是杨老板出去办事了,没在家! 顾守仁和秀菱面面相覻,本以为见着杨国平好快些儿商量出个办法来,没想到正主儿还不在,心里那个着急啊! 顾守仁就问:“你们家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们找他有急事儿!” 下人慢条斯理地答道:“我们老爷说是进县城去了,照以往的规矩,怎么着也得两三天才能回转!” 第65章 以暴制暴 “啊?”秀菱和顾守仁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失望的声音。两三天才回转,那方胖子可是说了,他三天后就要来顾家听回信的,到时候怎么打发他呀?若是惹着了他,真发起疯来蛮干,顾家可不就要吃亏了? 秀菱用清脆的声音说:“这位大叔,有没有法子尽快找到杨老板呢?我们真是有要紧的事儿和他商量。若是等到两三天之后,可就来不及了!” 顾守仁也搓着手儿说:“对对对,因此呢,还请您想个主意,快些联络到杨老板。” 那下人搔了搔头发:“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啊!”正说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问:“说什么呢?三儿,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来了客人也不请人家坐下,茶也没上,成什么话儿!” 秀菱陪笑说:“不怪这位大叔,是我们有急事,光顾着说话了!” 那叫三儿的便指着上了年纪的道:“这是我们管家,你们问他要主意去。”自己连忙去泡了茶送上来。 顾守仁猜到这老管家应该是信得过的,就把原委一一告诉了他。 老管家拈着胡须说:“这事儿是有些棘手,现今之际,得快些儿找到我们老爷才好!只是我们老爷说是去了县城,也有可能会顺带去附近的镇上办些事情,因为在那边也有生意,又或许去会会亲朋好友,不晓得他到底在哪里落脚?” 秀菱听得这老管家说了一大路,意思还是杨国平不容易找到,不禁心里有些焦燥起来。然而也知道急是没有用的。只得耐着性子说:“那老管家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 老管家半眯了眼睛,似乎在想主意。半晌睁开眼说:“只好用笨法子,派了人去我家老爷可能到的地方都找上一找,总有一处能找着!” 顾守仁点点头:“也只能这样啦!那就麻烦老管家了。” 老管家嗯了一声:“我还得进去请夫人的示下,这才好分派人出去。” 顾守仁和秀菱只好坐在厅堂里等着。 心里有事,便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顾守仁是个急性子,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背了手,在房间里兜圈子。秀菱被她爹转得头都昏了,晓得她爹的脾气。也就不说话。 好不容易看见老管家出来了,两个人齐声问:“老管家。夫人怎么说?” 老管家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家夫人同意了,我这就派人去尽快找回老爷来!” “一定能找着杨伯伯吗?”秀菱紧接着问了一句。 “应该是没有问题。” 顾守仁和秀菱都略略放下了提着的心。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杨国平是个生意人,结交的人面总比他们庄户人家强,就是见识,肯定也多些。说不定有对付方胖子的办法呢! 事情已经这样了,顾守仁便拉着秀菱站起来告辞:“劳烦老管家了。如果杨老板回来了,请他尽快来杨柳洲一趟吧!” 老管家也知道这事情关系到主人的生意。不是开玩笑的。自然也很上心地去办理。 顾守仁回了家,该做什么事儿,还得一样不落地做起来。只是一颗心象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杨国平赶快出现。 然而世上不如意事。十常**,眼看着方胖子许诺的三天过去了,杨国平却是人影不见,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明儿就是方胖子上门讨回信的日子,这可该如何是好?顾家人的心,真好比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啊! 方胖子倒是说话算数,如约出现在顾家人面前。这次除了那个瘦竹竿,又带了三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家伙。既可以说是示威,真要动手也可以马上出手。 秀菱一看这场面,晓得方胖子对自家的凉粉,那是志在必得,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古代的人拼了命想当官,当了官腰杆子就硬了,他身边的人也跟着鸡犬升天了。以前总觉得县令是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可现在看看,连个县尉的亲戚都这么神气,欺负起平头百姓来,那真是象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昨儿夜里,顾守仁和李氏商议了,说是不管怎么着,也不能答应凉粉不在杨老板店里卖,反而去同这个飞扬跋扈的方胖子合作!那不是好比羊同狼合作,能有个好吗? 于是,李氏让顾守仁一大早就去找了里正和耆长,先把这事告诉他们一声。当初和杨国平签订凉粉的契约,里正还是见证人,这会子有事了,算是找得着里正!至于耆长,本来就管着一村的治安!人家万一无理取闹先动手打起来,好让耆长出个面调停。 有了预防措施,顾家人见着方胖子,算是心里有了个底。 那方胖子满面油光的摇着折扇,架着个二郎腿坐在顾家的堂屋里,一只脚抖啊抖的,一边好象漫不经心似地问着顾守仁:“我说你想好了没有?凉粉的事儿,到底怎么说呢?” 顾守仁清了清嗓子:“凉粉已经和杨老板签过契约了,就是要悔约,也要两人对面说个清楚明白。现如今杨老板有事儿,我连他的面还没见着,所以现在还不能答复方掌柜的。” 方胖子一摔折扇,粗声大气地说:“怎么着,你是耍我啊?当初说好了三日后回复我,现在又推得一干二净,你打量我是傻子呢?” 喘着粗气用他那陷到肉里的小眼睛朝两边看了看,又按捺住说:“我也说过了,只要你们家答应和我合作,那什么姓杨的,我去摆平他!反正不能让他找你们的麻烦就是!运来,你把咱拟好的合同让他瞧瞧!” 那瘦竹竿恭恭敬敬应了一声,从袖里掏出一张文契,搁在顾守仁面前的桌子上:“喏,顾爷看好了,这是我们方掌柜拟的契约,条件可真是不差呀!您只要在上头按个手印,这事就算是妥当了。此外有事,一应由我们方掌柜承担。” 顾守仁把那契约一推:“我不识字儿!这契约我看不懂,也不打算签!” “哟嘿,你还跟我横上啦!”方胖子拿那对小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守仁:“我是看得起你,才想和你合作做生意。你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还告诉你,方某人吃软不吃硬,今儿个还偏要你把这契约签了,不然的话,你一家子别想安生!” 说着话,方胖子把头一偏,示意他带来的人对付顾守仁。三个大汉中的两个迅捷地站在顾守仁的身后,一边一个就抓住了顾守仁的胳膊。其中一个顺手勒住了顾守仁的脖子。 顾守仁被勒得呼吸一窒,顺势用头向后猛撞那人的肚皮,让他不由自主地手松了一松,然后暴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而边上那个立刻按住了顾守仁的头。 方胖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用手势制止了那个手下更为暴虐的行动:“干什么?自然是让你学聪明些!和我斗,就没你的好果子吃!” 秀菱惊叫出声:“爹!”李氏掩住自己的嘴,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人怎的会如此不讲道理。 这时候,里正和耆长正好赶到了,一见眼前这状况,还真吓了一跳。本来以为顾家是夸大其辞,没想到还真有这么档子事儿!一时就呆在了原地。 旺财突然窜了进来,看见有人对它的主人动手,立刻想扑上去咬站在外端的那人,被那人踹了一脚,同时第三个大汉早从腰间拉出一条鞭子抽在了旺财身上。 旺财吃痛,发出哀鸣,秀菱赶紧扑上去护住它:“别打了,旺财,你快出去!快出去吧!”她用力推着旺财。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从里间窜了出来,灵活至极地滑到了方胖子的身后,一把剔骨尖刀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顾守仁,李氏异口同声地喊:“三弟!”连里正和耆长也认出来了,齐声叫道:“守义!” 秀菱扭头一看,顾守义脸上是冷酷的笑,他用手拍了拍方胖子往下垂着的脸:“你欺人太甚了吧?叫你那几个狗腿子滚出去!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命重要,还是我哥的命重要!” 看到自己的三叔,她的心稍稍踏实了一些。 其实呢,秀菱熬到第三天的下午,眼看着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自个儿去找了她三叔顾守义,把这事儿说了。她估摸着这个三叔和她爹向来亲近,肯定不能看着自己的哥哥吃亏! 而顾守仁自己,是不愿拿这事儿连累他兄弟的,自然不会去同老三开口。 果然顾守义一听就把眉毛竖起来了,眼睛睁得铜铃似的:“有当官的兄弟了不起啊?这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哪有人家不愿合作,死乞白赖硬逼着的!他要敢来横的,我让他走不出这个杨柳洲!” 原来这顾守义从小就是个打架王,虽然没正经学过把式,一双拳头那是天生的会打架。他自己也爱琢磨这个,所以平日里对付三两个人,那是完全不在话下! 秀菱细声细气地对她三叔说:“叔啊,我可不是让您帮着去打架的,不过是为了防个万一。若是能好好解决问题,最好不过;若是不行,也免得让我爹吃亏。” 顾守义应下了说:“成,到时候我去那边看着,不动手最好,动起手来,也不能便宜了他们去!” 第66章 化解大法 一大早,趁着顾守仁一家忙乎的时候,顾守义偷偷溜进堂屋的里间,藏在了床底下。因此才有了现在制服方胖子的举动。 方胖子一动不敢动,惊恐地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柄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剔骨尖刀,生怕顾守义一个失手,给自己拉出个血糊糊的口子,嘴里忙不迭地说:“你别乱来,别乱来!我这就叫他们滚出去!” 立马冲着带来的人吼道:“耳朵聋了啊?还不马上滚到外头去?”又对顾守义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兄弟可是,可是本县县尉。” 那几个狗腿子本来还想大展拳脚的,现在头儿在人家手里捏着,自然投鼠忌器,只得灰溜溜地走出了堂屋。瘦竹竿不时回过头来张望。 顾守仁手臂被扭得生疼,正忙着活动活动,李氏和秀菱赶到顾守仁身边,担心地瞧着他,李氏紧着问:“你没事吧?” 顾守仁没答话,只摇了摇头。 顾守义对着里正和耆长说:“您两位都瞅见了,这死胖子仗着他兄弟是县尉,就想欺压我哥。上次那什么凉粉契约,还请的里正当见证人。这会子他偏要我哥悔约,同他合作。天底下有这样的事么?我哥不同意,还霸王硬上弓了!” 里正和耆长听得眼前这胖子竟然是县里县尉的亲兄弟,那可是比自己高了不少级别的上司啊,哪里敢开言得罪?一个只得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里哼呀哈呀地不成句子;另一个眼睛东张西望地四处瞧着,也不晓得在找什么! 顾守义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方胖子也不敢怎么样,便收回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剔骨尖刀。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藏好了。 屋里出现了一个挺直的身影,只见他拱着手对顾守仁说:“顾兄弟对不住,我来迟了!” 顾守仁看清那是杨国平,早迎了上去:“杨老板,你总算是出现了!你看这事闹的 ̄” 秀菱也甜甜地叫了声:“杨伯伯。” 杨国平笑着应了,一边轻轻拍了拍顾守仁的肩膀:“难为你了。我前两天去了县城,在友人家开怀畅饮,居然醉得不省人事。因此耽搁到现在才来。” 说完了这句话,气定神闲地看了看方胖子:“这位就是方掌柜啰?据说你的兄弟。便是本县的县尉?” 方胖子解除了威胁,立刻又神气起来,傲慢地一昂头:“不错,如假包换。”恨恨地斜了一眼顾守义,一付你敢惹我,你死定了的眼神! 恼得顾守义直想抽他一个嘴巴子,好歹忍耐住了! “里正好哇!这位是?”杨国平面露微笑地看着耆长,顾守仁连忙介绍:“这是本村的何耆长。”又招呼大家坐了。唤李氏奉茶。李氏应着。将茶碗一一摆在各人桌前。 杨国平这才不急不徐地开了口:“方掌柜,你是想把我甩到一边,取而代之与顾二爷做这凉粉生意。对不对?” 方胖子用鼻孔哼了一声,摇着他那折扇,并不答话。 “你不过是仗着你有个当县尉的兄弟罢了,就这样横行霸道。你可知道,我还是县令的老丈人呢!我也没怎么得瑟啊!若是方掌柜的这般行为传出去,只怕会连累令弟的官声啊,那似乎不太好吧?” 杨国平带着微笑,一团和气地话语,倒象是在为方胖子着想。 然而方胖子额头的汗涔涔就下来了,一手指了杨国平说:“原来你是,你是 ̄“他依稀仿佛听说过,县令的原配夫人是姓杨的,而且县令大人当初是个穷秀才,全仗了老丈人的接济,才考举人,中进士,做了一县之长。 秀菱原来还在担心呢,这事到底该怎么收场呢?若是方胖子再带人来对付三叔,那岂不连三叔也落不了好?现在听得杨国平说出这翻话来,心就放回了肚子里。 原来杨国平能做成生意,也是有后台的呀!而且他这后台,恰恰就压了方胖子的县尉兄弟一头,官场上向来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因此方胖子已经完全不成为障碍了! 秀菱在肚里得意地大笑了三声,自己早就预言过了嘛: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不是应验了吗? 方胖子抹了抹了脑门上的汗,声音突然就小了很多,昂得高高的下巴低了下来,连腆着的肚子也缩回来不少:“杨老太爷,方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这件事自然是我不对,容我他日摆酒陪罪!先,先告辞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脚底抹油一溜了之。 “慢着!”杨国平一声断喝,脸上忽然就有了一种威严。连秀菱都起了景仰之心。 方胖子蓦地收住了脚步,转过身对杨国平说:“杨老太爷还有什么指教?” 杨国平冷哼一声:“杨老太爷?我有那么老吗?” 方胖子连忙改口:“不老不老,还是叫杨老板合适!”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可是顾二爷一家被你带着人来骚扰恐吓,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了么?” “那杨老板是怎么个意思呢?”方胖子面上虽然敢怒不敢言,肚子把杨国平骂了不知多少声老不死的,老混蛋! “你,还有你的手下,统统都要向顾二爷当面赔礼道歉!”杨国平不容反驳地说。 方胖子挠着头:“这个这个 ̄”了半天,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他也知道,今天若是不低这个头,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有胯下之辱呢!不就是道个歉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方胖子自我安慰道。然后又在心里嘀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迟早会扳回这一局的! 想到这儿,方胖子趁着这会儿手下不在跟前。连忙走到顾守仁面前,艰难地弯下他肥嘟嘟的身子。鞠了一躬:“对不住顾二爷了,这儿给您赔礼,您别往心里去哈!” 顾守仁哪里会不知道他不过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如此,当真会真心实意向自己赔礼才怪呢呢?当下也就不冷一热地说了声:“好说好说!” 秀菱瞟了方胖子一眼,心道:只要你别记仇,想着怎么报复我家的人,那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方胖子做了这一切,这才走到门口一摆手。招呼几个手下人进来,吆吆喝喝地说:“别杵在这儿啦!都进来给顾二爷赔个不是。咱赶紧走人!” 几个手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面面相觑,犹犹豫豫的,特别是那个瘦竹竿,一脸的难以置信,自己一向蛮横的主子,这么快就被洗脑了? 方胖子见手下人不动,气得全身的肥肉直抖:“耳朵聋了听不见哇?别给我丢人现眼了!赶紧赶紧的!给顾爷和杨老板赔个礼。道个歉!” 他心里说。老子都低头了,你们有什么不能低头的? 那几个手下只好弯腰垂头,和尚念经般地说了几句认错的话。方胖子这才对着顾守仁和杨国平一拱手:“告退了!”然后象火烧了屁股似的。在大家的眼面前快速消失了。 方胖子肥胖笨拙,走到门槛那儿,不知怎么就被绊了一下子,若不是边上的人眼急手快拉住了他,只怕就要摔个狗啃屎。 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秀菱率先格格笑起来,她清脆地笑声,引得在场的人都开怀笑了起来! 眼见得一场干戈化于无形,顾守仁心情大好,就对李氏说:“孩子他娘,你去打酒割肉,烧几个菜,请杨老板和里正,耆长在咱家喝两杯,今日这事若不是亏了杨老板,真不知怎样收场才好!” 又对顾守义说:“你也留下,咱哥儿俩也难得聚到一块儿喝酒!” 杨国平呵呵一笑:“既是顾二爷开了口,那我们就扰你一顿吧!” 里正和耆长听得顾守仁的这个合作伙伴,居然是县太爷的老丈人,也有心巴结;再加上能吃白食,有什么不同意的?自然欣然点头。 李氏因为凉粉的缘故,多亏了杨国平,一个月家里就能进这么些钱,还有今天帮自家解了个大围,更是把杨国平当菩萨般看待!买酒割肉自是不在话下,唤过秀菱让她去自家田里找着林生,抓一只公鸭回来红烧啰,做下酒菜,顺便让林生也来家吃饭。 秀菱应了,不大会子把鸭子提回来了。路上正瞅见秀莲和秀萍打猪草,秀菱便把她们也拉回来帮着李氏打下手。 秀萍见秀菱手上抓了一只鸭子,奇怪地问:“这肯定是咱自家的鸭子,你抓去哪儿呀?” 秀菱就把今儿上午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听得秀莲和秀萍扑闪着眼睛,都愣怔住了。原来李氏担心家里出事,故意把几个孩子打发出去,只秀菱在家。 待听得事情终于圆满解决啰,秀莲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秀萍恼恨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进了灶屋,见李氏高挽着袖子正在忙活,秀菱向她汇报说:”林生叔不肯来哩!他说自己不会吃酒,又不晓得要同别人说些什么话,反倒拘得慌。” 李氏也就不勉强,只说:”那呆会儿菜烧得了,拣几样与林生送去。” 李氏菜烧得好,家里虽是粗菜淡饭的,也让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何况今日还特地备了些好菜,又花了心思,烧出来的菜,真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金伟一回来,便被香味引到了灶屋,吸溜着鼻子说:”真香啊!今儿个什么好日子呀?娘就烧这么多菜,比过年还好哇!” 秀萍简略地把事情同他说了,连金伟也定在那儿半天动弹不得,过了会子说:”等我学好了功夫,看谁敢欺负咱家人!” 第67章 蛇 李氏手脚麻利,又有几个女儿帮衬,所以一桌子菜很快就治好了, 几个人上了桌,推杯换盏地吃喝开了。 顾守仁本来酒量不是很好,心情舒畅多喝几杯,就有些醉了,席面上散了,便躺在凉床上休息. 外头太阳明晃晃的刺人眼睛,顾家人便都留在屋里,没有出去. 赵华走了来,被李氏看见了,问他:”这么毒的日头,咋还跑出来?” 赵华便说:”我想问顾二叔讨些烟袋油呢!” 秀菱好奇地问:”这烟袋油还真奇怪,上次金伟生了蜘蛛疮,我娘用烟袋油帮他抹了一次就好了。你如今要烟袋油作什么用呀?” “我娘不是养了些鸡吗?前几日听见鸡叫唤,就是不见鸡蛋。后来我娘才发现,鸡窝里有条蛇,就是它把鸡蛋偷吃了!”赵华不紧不慢地说. 听得秀菱更是一头雾水,蛇偷吃鸡蛋,和烟袋油有啥关系啦? 赵华还在继续说:” 我不怕蛇,找了个棍子,把那条蛇挑了出来。” 吓得秀萍说:”我最怕蛇!一见它那扭来扭去的样子,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金伟不满地瞟了秀萍一眼:”别打岔好不好?”然后催道:”华子哥,后来呢?” “那蛇不肯走,我就用棍子扒拉它,它猛地仰起蛇头,像站起来一般,头往棍子上使劲磕。等它把自己磕累了,我把它放到铁锨上,一路小跑着把它扔到荒地里去了。谁知蛇会记路。我头天把它扔出去,第二天它又爬回来了。” 秀菱插嘴说:”你干嘛把它扔出去?这蛇肉可是很好吃的,留在家里做道菜不好哇?” 秀莲用眼睛瞅着她:”说得你好象吃过蛇肉似的,你就知道蛇肉好吃啦?咱家什么时候吃过呀?” 秀菱揉了揉鼻子:”反正是肉都算荤菜,能不好吃吗?黄鳝不是和蛇差不离儿?” 几个人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就混过去了,照旧听赵华说下去:”我家人都舍不得吃鸡蛋呢,哪能天天用鸡蛋养着蛇啊?我娘说蛇怕烟袋油,所以我来问顾二叔讨哩!” 李氏在边上扑哧一笑:”烟袋油易得,只是谁敢把这烟袋油抹在蛇的嘴上啊?弄不好被它咬一口可怎么得了?” 赵华抓了抓头发,也犯了愁:”也是哈!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他的样子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倒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可是她不说出来,偏拉了秀莲到一边,附在她耳旁告诉了,推秀莲去说. 秀莲拗不过她,便对着赵华说:”有个法子,你可以试试。 拿个鸡蛋。在上面打一个小眼,把里面的蛋清倒出来,然后把烟袋油抹进去。为了去掉烟油味,你得把鸡蛋壳用水洗净,洞再用白纸糊上,放到鸡窝里。” 赵华眼睛一亮咦了一声,双掌一拍说:”聪明!这法子好,若是蛇吃了鸡蛋,自然也吃了烟袋油,兴许就不能再来我家鸡窝了!”看秀莲的目光满是佩服和欣赏. 看得秀莲不好意思起来,抽身进屋里去了。秀菱则在一旁偷笑,对于赵华和秀莲这一对,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总有几分乐见其成的心理。唯一的问题是,赵华真得想办法让日子越过越好才行,不然不是太委屈她这大姐了吗? 不知怎么,又想起那个祝君好来,其实呢,祝君好似乎也不错哈?起码家世比赵华强得不是一点儿。两个人选谁好呢?当然了,最终选择谁,还是要看秀莲和爹娘的意思吧? 唉,人家当事人都不操心,自己操的哪门子心啊?秀菱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八卦呀! 赵华又笑着说:”索性还劳烦顾二婶给我一丁点白纸吧!”他是看过金伟在纸上练毛笔字的. 李氏便把赵华要的东西给了他。金伟还在那儿叮嘱:”若是赶跑了蛇,你可得告诉我一声,我又学了个新鲜东西!” 赵华应了,急急忙忙地去了! 赵华一走,李氏突然想了起来:“唉,怎么忘了和他提一下,稻田里鸭子回收的事儿?咱家这两天,被那方胖子愁死了。居然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到了晚间,带着秀菱亲自去了赵华家。和赵华娘说了。赵华娘也愁:“这么些鸭子还得搭个鸭棚,养到生蛋,得吃掉我多少粮食啊!” 李氏听了这话,晓得赵华家日子难熬呢,于是主动说:“明儿去我家拿上一吊钱,先用着。这鸭子眼看着就要生蛋,长肉了,再过些日子就能进钱了哩!” 李氏知道自己不开口。赵华娘肯定不能厚着脸皮问自家借。因为赵华娘想着。已经欠着顾家的钱哩。都说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旧债没还,哪好意思再借? 赵华娘就垂了头:“让我怎么过意得去?欠你家的情。我都还不清啦!” 秀菱还在边上安慰:“赵婶子,你就等着卖鸭蛋和鸭子吧!那时候啊,钱就象流水一样来了!”末了还没忘了问一声:“抹了烟袋油的蛋,蛇吃了吗?” 赵华娘笑起来,忙唤赵美儿:“你去鸡窝瞧瞧。” 赵美儿连连摆手:“别使唤我,我不敢去,我怕蛇的!” “要知道结果,还得等明儿。明儿我上你家的时候,再告诉你吧!”赵华娘说。 李氏带了秀菱回家,看见林生正在皂角树下,弯着腰摆弄什么东西,顾守仁,还有家里的几个都围着看。 秀菱好奇地凑了过去:“看什么呢?” 林生扭过头来喊了李氏一声大嫂,才带笑对秀菱说:“金环蛇呀!刚才在田里,我手上拿着竹子把鸭子赶到棚子里,突然发现一条很大的金环蛇。我用竹子打过去,结果用力过猛,竹子折断了!” 听得李氏哟了一声:“金环蛇可是有毒的啊!下次千万不能惹它。” “可那条蛇也怕人,它在田里拼命地逃,我赶上去,用斗笠猛力扑过去,把长长的蛇身压在泥水里,蛇身虽然动不了,可蛇的头还在张大嘴巴,我顺手摸到一块石头,用力敲打它的头,然后趁它昏沉时用手捉住它的头颈部,一条大毒蛇就这样让我活捉了!” 秀菱仔细一看,果然看到地上躺着一条大蛇,不过头已经不见了。 林生一边剥着蛇皮一边说:“我怕它醒了咬人,就用菜刀把它的头剁掉了,送到这儿来。”看着李氏脸色都变了,又道:“不用怕,蛇身是没有毒的。我曾经弄来吃过,味道不错的。” 秀萍站起来轻轻推了一把秀菱:“今儿个你不是也说蛇肉好吃吗?现在可是有机会尝尝蛇肉的滋味了!” 秀莲就问:“怎么吃呢?” 秀菱一说到吃蛇,马上来了兴趣,要知道,她前世可是个吃货,除了老鼠不敢吃,别的只要是美味,基本是来者不拒的。 她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吃法多了去了。可以烤蛇段,吃的时候蘸点儿盐,已经美味无比;也可以拆下肉来炒蛇丝;要不清炖也行;红烧也行;火锅也行;不过现在天儿热,还是不要火锅了;就是这蛇皮,把它切成一段段卷起来凉拌,脆脆的。” 顾守仁听得笑了:“这多花样,好象你吃过似的。说得我都想尝尝了!” 连林生也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秀菱比我知道的方法还全!”立起身探头看了看:“哎呀,光顾着说话了,我得赶紧回田里去,别让人把咱辛辛苦苦养的鸭子偷了!好在我先支派旺财在那儿守着呢!”说着舀水洗了手,匆匆走了。 “这么长一条蛇,留到明天会不会坏了?“李氏有些担心地问。 秀莲想了想说:“那就搁在木盆里,上头用竹箪罩着,再放到那破水缸里用水湃着,阴凉些。” 顾守仁点点头:“只好这样了。明日林生过来,我们也来吃一顿蛇宴。除了火锅,把秀菱说的那些个方法每样做些来尝。” 李氏笑嗔道:“啰唣不啰唣,敢情不要你动手是吧?” 秀莲和秀萍倒是兴头十足:“没事儿,我们两个帮娘打下手。秀菱在一边点拨着就成!” 金伟听见有好吃的,舔了舔嘴唇,恨不能天登时亮了。 第二日赵华娘过来顾家,脸上神色很不好。李氏仔细瞅了她两眼说:“怎么回事?眼睛下头都青了,八成昨夜没睡好!” 赵华娘唉了一声,无精打采坐了下来:“可不是吗?气得我昨晚上一宿没睡着。秀菱上次送我的狗儿,如今养到会看家守门,突然就不见了!害得我好找,到处寻也没寻见。那狗儿乖着呢,从来没有说在外头过夜的,如今我估摸着怕是被人暗算了!” 秀菱听见了忙过来问:“你家狗儿不见了?” 赵华娘点点头:“我疑心是那陈家福捣的鬼,特意绕到他家窥了两眼,虽是没发现什么马脚,可是空气里飘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肉香味,所以啊,我那狗儿,八成是填了他的五脏庙了 ̄” 李氏气道:“这人怎么这样,邻里乡亲的。” “还不是他不怀好意,狗儿见了他就撵呢!只是不晓得狗儿怎么上了那家伙的套!我可怜的狗儿 ̄”赵华娘心里真是不好受。 第68章 凉粉要产业化 赵华娘停了一停又说:“我的火也上来了,就站在他家门口扯开嗓子骂,哪个不得好死的家伙,把我家狗儿害了?狠心贼若是吃了我家狗儿的肉,让你登时上吐下泻,头痛脑热,不得好死 ̄” 秀菱只好拉着她的手安慰道:“赵婶子别生气了,气着自己不划算,狗儿却是回不来了!要不以后有了小狗,我再帮你要一只来?” 李氏也接道:“好在鸭子收回家养着,赵华便可以顾着家里,省得那起不安生的小人又打鬼主意!” 赵华嗯了一声。 “对了,你家鸭棚子搭起来没有,忙不过来让我家守仁过去搭把手。”李氏又说。 赵华娘一脸的不好意思:“你说我家吧,总给你们添麻烦,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秀莲正走来听见,含笑说:“赵婶子就是这样,你和我娘要好得象亲姐妹一样,遇事倒生分起来。能帮就帮一把,你还不知道我爹娘的为人啊?” 赵华娘看着秀莲啧啧称赞:“玉兰啊,你这几个女儿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也不知谁家儿郎,有这么好的福气娶了家去!” 秀莲羞红了脸:“人家好心陪着婶子说话,倒来取笑!我可去了。”说着就进了自己屋里。 赵华娘又坐着闲话了一会子,李氏从箱子里取了一吊铜钱交给她,赵华娘接了道:“玉兰放心,我欠你家多少,有了钱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的!” 李氏嗔道:“说这些话干啥呢?我还怕你赖帐不还啊?反正也不急着这个钱用。你等手上宽裕了再说!” 赵华娘千恩万谢地去了。 秀菱就对李氏说:“娘,这些日子我要好好琢磨琢磨凉粉的事儿。你想啊。若是以后仙人草种得多收得多了,靠你一个人,或是我们家人全上,要供应杨伯伯那几家糖水店,别说忙不过来,就是忙得过来,只怕胳膊也要累得抬不起来了!” 李氏听了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也担心这个呢。你想出什么好法子来了吗?” “法子不是没有,只是不晓得行不行得通。还有就是。要不断地试验,调配。才能找出最恰当的搭配,多一点,少一分怕是都不行哩!”秀菱蹙着眉头说。 其实她心里想着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因为方胖子的突然出现,导致这个思路被抛到了一边,现在可以专心研究一下。 李氏自然大力支持:“行啊,我的乖女儿说怎么好就怎么做。需要什么物事,或是要娘帮忙。你尽管说就是。” 李氏晓得这个女儿不同寻常。她脑袋瓜子里装的东西,可不是凡人能够猜得透的,所以这样开口。 秀菱把做凉粉的步骤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就是说,做凉粉先需要晒干的凉粉草,草木灰,还有就是红薯粉。 参照自家原先做凉粉的经过,其实还真是有些麻烦的,能不能简化呢?比如说,把凉粉草碾成碎末,掺上草木灰,再掺上红薯粉,然后烧一锅水,同时将这三样东西都倒进去搅拌,是不是也能制作成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凉粉呢? 如果能行的话,这样不是省力了很多吗?还有啊,如果真能将三种东西,按一定的比例掺和在一起,是不是自己家就可以略去亲手制作现成的凉粉,再转交给糖水店出售的过程呢?只需要将三种东西的合成品包装成一袋一袋,直接发到各个糖水店内,由那边的人烧上一锅水,倒入合成品搅拌,再晾凉凝结成冻,就可以在店里销售了。 这样的话,糖水店也不用每日往杨柳洲的顾家奔波,同时每个店内可以视销售的情况,自己动手制作凉粉,不会有做少了不够卖,多了又卖不掉的局面出现。而自己家的人,也不用象牛一样累得七死八活了! 不过现在还只是一个设想,到底能不能行还不知道啊!就算这法子行,还得摸索出一个比例来,例如凉粉草需要多少,加多少草木灰才合适,红薯粉是稠点好还是稀点好,都需要反复多次的试验,才能得到一个最好的数据。 这就需要自己细心,不怕麻烦,将每一次调配的份量都记录下来,再经过比较之后,得出最佳的配比! 秀菱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第二天就开始搞试验。自己先拿出晒干了的仙人草,让顾守仁帮着搬出铡草刀,告诉她爹说:“爹,我想把这仙人草侧碎,越碎越好,能成不?” 顾守仁摇摇头:“那可不好弄,铡草是个力气活儿,还得和送草的人配合好了才行。” 秀菱没干过这活,自然不晓得里头的弯弯道道,于是说:“今儿个不需要太多,就是先试试。若是能成,以后怕是少不了这道工序。” 李氏走过来道:“孩子他爹,我来送草,咱先照秀菱说的弄些子出来就是。” 顾守仁便站在铡刀有刀柄的一面,右手握刀,然后提起到足够的角度,等待着进草。 李氏席地紧坐在刀床的右侧,两手紧紧合抱一拢仙人草,上身前倾,胳膊,手臂伸得老直,将仙人草伸过铡刀少许;顾守仁迅速地一刀铡去,再快速把铡刀再提起。 两人配合得象表演一般,侧草的顾守仁一立一蹲,送草的李氏一伸一缩,伴随着铡刀下去嚓呼嚓呼的声音,看得秀菱睁大了黑宝石似的眼睛。 这仙人草虽然铡得算是极短了,可距离秀菱的要求还是差远了,她想要粉末状的。放到现代的话,农村有电动的铡草机,古代别说没那玩意,就是有,没电也不能用啊! 秀菱就和顾守仁商量:“爹,咱能不能找人帮着作一个小巧的铡草机?一个人操作就好,把这仙人草铡得碎碎的才行哩。” 因为仙人草和草木灰,还有红薯粉混在一块儿,一次性制成凉粉的话,仙人草不能完全融化,留下碴子,会影响凉粉的品质和口感的。 顾守仁想了想说:“那我找铁匠问问看,估计是没问题吧?” 看样子还得等,眼前可怎么办呢?李氏只好用笨法子,用菜刀帮秀菱把铡短了的仙人草一点一点儿弄成碎末,然后又用细筛过了一遍,把合用的留下来。 秀菱把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仙人草细末再分成三份,省得一次性就用完了,再要又得费不少功夫。接着把三份细末都过秤秤了一遍,记录下重量,分装在三个小布袋里。 然后让李氏烧草木灰,草木灰的重量也过秤记录在簿子上。 真是很繁琐啊,秀菱挠了挠头。好吧,现在取出一份仙人草末,根据以前的经验,和现在仙人草末的重量,应该加多少草木灰才合适呢? 还是凭感觉分了些草木灰装入小袋中过秤,记录在案;红薯粉过秤记录在案。接下来就轮到秀萍出力了:“二姐,帮我生个火烧锅水呗!”自己则将这一样东西混合在一处,搅均匀了备用。 秀萍脆脆地应了一声,一点也不推辞地就进了灶屋忙活。 等水开了,李氏系上围裙亲自出马:“秀菱,下一步该怎么做你说一声就是。” 秀菱扑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说:“娘你就把我刚才混合好的东西倒进锅里试试,要不停地搅拌。我先说下哈,成功不成功我心里也没底儿,到时候别怪我;就是不成呢,还得重试。反正今天不成,明天接着弄,明天不成,后天接着弄,这可是大事儿!” 秀莲在边上一捏她的鼻子:“大家伙儿还没说什么呢,你先说上这一大路。晓得你是为咱家操心,谁倒来怪你啦?” 秀菱摸了摸鼻子笑:“你们知道就最好不过了,省得到时候抱怨我麻烦么!” 天气本来就热,灶边的李氏和烧火的秀萍都是一身的汗,特别是李氏,因为手上要不停地用力搅拌,那汗珠子更是滴嗒滴嗒往下淌,看得秀菱一脸的歉意。 “娘,若是这法子研究出来了,以后你就不用亲自上阵了,把原料发到各个糖水店里,由他们自个儿操作就成。你就用不着这么辛苦劳累了!”秀菱讨着好儿的说。 李氏哎了一声,脸上是满足地笑容:“知道我闺女心疼娘呢!能省了这道工序,娘倒是落得轻松。只是我担心啊,这样一来会不会有人把咱们的法子学了去?” 秀菱侧着头想了一想:“应该不能吧?这三样粉末搅在一块儿,别人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再说了,这个配料比例多少,也不是看着就能分辨明白的。娘您就放心好了!” 秀菱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不过她相信没有这么聪明的人,因为古代还没有那么精密的仪器,可以测试出每样东西属于什么物质。 眼看着大锅里的凉粉烧开了,于是李氏将它倒入干净的木盆中,晾凉后凝结成冻,就算是成了! 当秀菱看到凝结后的成品时,眉头却拧了起来,和以前做好的凉粉比较,这次的凉粉似乎不是那样光滑顺溜,有些地方还结成了块,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仙人草切得还不够细?还是问题出在哪儿啦? 第69章 粉碎机 秀莲看着秀菱小嘴抿得紧紧的,皱着眉,晓得结果不尽如人意,于是小心翼翼地问:“秀菱怎么说?” “姐,没有以前咱娘做的凉粉好,可是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李氏也在边上仔细打量着,一边凝神思索,半晌开口说:“秀菱,我琢磨着,这三样混合的粉末是不是应该用凉水调开啰,再倒进开水锅里搅拌,兴许不能结成这么些疙瘩块!” 一语惊醒梦中人,秀菱的眼睛亮了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娘说得有道理。以前咱们加入红薯粉时,都会先用凉水调了再加入。这次倒就这么一股脑儿倒进锅里,能不结疙瘩块儿吗?” 秀萍在边上说:“看,姜还是老的辣吧?娘的见识准定比你多!” 秀菱冲她姐扮了个鬼脸,蹦蹦跳跳走了。 李氏冲她的后影嚷道:“依我瞧着,这红薯粉的份量好似多了些,应该减减才更好!” “明白了,娘!”秀菱应了一声,进了自己的屋子忙活去了。 接下来又折腾了好几天,试了一次又一次,总算是取得满意的结果。秀菱把每次的试验过程,配比都记录下来。制成凉粉的步骤,花费的时间,也没忘了写在簿子上。 因为没有手表计时,只得燃上香,以此为标准,写的时候就写上一柱香的功夫或是半柱香过去了等等 ̄最后成功那次,秀菱乐得一跳老高,秀萍和秀莲受了她的感染。也拍起手来;就是李氏,唇边也溢出了满满的笑。额上汗珠还在晶晶地闪亮。 秀菱就催顾守仁:“爹啊,我上次要的那铡草的小铡刀给我弄好了没?人家等着要用的!” 顾守仁乐呵呵地说:“我闺女的事,能不搁在心上吗?我找了那铁匠,特意嘱咐他要用最好的铁,刀刃要快 ̄” 秀菱便磨着她爹说:“爹你带着我去铁匠铺瞧瞧去,不催着他们点儿,兴许忘记了呢?” 顾守仁被她缠不过,便答应了。 到了村里唯一的铁匠铺前,作坊门外砌着铁匠炉。铁匠师傅和二铁匠正在点火打铁。只见风箱呼呼,炉火熊熊。浓烟滚滚,铁锤阵阵。 一个光膀子的小徒弟,在硕大的磨石上磨着近一米的大铡刀;他们的胳膊、胸脯隆起的块肌汗光闪烁,结实有力,直让人感觉到他们就是张飞、武松一样的英雄人物。 那徒弟看见顾守仁招呼道:“今儿都看见你跑两趟了,你那活计就这么要紧呀?还是不放心我师徒的技艺?不是吹,我家做出来的铡刀,刃口又锋利又不崩口子 ̄” 顾守仁呵呵一笑:“我不是没法子么?我闺女偏催着我再来瞧瞧。想催你们快些儿!我也只好磨磨腿。”说着拿眼睛看了秀菱。 秀菱就有几分不好意思。和那徒弟说:“我是想来问问,你们这儿能打制小铡刀,能不能造出个粉碎机来?” 那伙计就瞪大了眼睛:“啥粉碎机?没听说过哩。”又很自豪地一昂头说:“不过只要你能画出图来。我师傅指不定就能造出来!” 秀菱垂下头半闭了眼睛,用手搭着额头仔细回想,她记得自己以前的家,有个手动的粉碎机,把红枣核桃啥的从进口扔进去,用手摇着转动的把杆,就能把里头的东西磨碎了,再从出口漏出来。似乎里头有一圈有刀刃的弯刀,造型象电风扇的叶片,把杆肯定是有皮带之类地连接带动刀片,才能将里头的东西切碎成末。 这个仙人草切碎机虽然说不上来什么样,工作原理应该和那个差不多吧? 顾守仁瞧她这模样,吓了一跳:“秀菱是不是头晕啊?难道太阳晒着中暑了?“秀菱连忙抬起头,冲她爹甜甜地笑:“不是哩,我只是在琢磨,应该怎么把这个粉碎机说给铁匠师傅听。” 顾守仁不放心,盯着秀菱的脸直瞧,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不到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秀菱待铁匠师傅停了手,就和他聊上了,比比划划地把那手动搅碎机的大概样子,说了出来。 那师傅起头一脸的惊奇,眼睛越睁越大,到后来懂了秀菱的意思,又一下一下的点头,末了对秀菱说:“有点儿意思。小姑娘,你在啥地方瞅见过这样的玩意儿?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哩!” 一句话把秀菱问愣住了,摸了摸鼻子,搪塞着说:“我也忘了是在哪儿见的了,反正就是有这个东西。也许我记得不全,有的地方说岔了。师傅,你说这东西能做出来吗?” “让我好好琢磨琢磨,费些功夫说不定能成。只是这工钱嘛 ̄”铁匠说着话,眼睛就往边上的顾守仁瞅。 顾守仁连忙应道:“只要师傅能给做出来,工钱大些也不打紧。还劳烦你多费些心才是。” 秀菱一听说自己这个粉碎机有望做出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如果这个真能实现,就相当于将仙人草粉碎可以半自动化了,算不算质的飞跃啊?全自动当然是不现实的,没电嘛! 顾家的鸭子从稻田里赶回了搭好的鸭棚,林生也搬到顾家屋前的谷场守夜。白天便和金伟一起用竹竿赶着鸭子到湖上觅食。 赵华家因为不远处有个池塘,所以每天就把自家的鸭群赶到池塘里就行,省了不少事。 秀菱因为解决了凉粉制作工艺上的一个难题,不久之后半自动的粉碎机也有望出现,这么一来,她们家要靠凉粉赚大钱呢!等明年仙人草种植上了规模,那钱啊,真能象流水一样向顾家涌来! 呵呵,夸张了夸张了!不过顾家有了这个进钱的门路,就可以一扫从前的穷困,日子肯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啦! 心里一得瑟,秀菱走进走出头就昂得高高的,嘴里顺口哼出一首歌:“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飘荡 ̄” 秀莲笑她:“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秀萍的葡萄大眼闪过一抹促侠的笑:“瞧她那张狂样子,天上地上都容不下她了,她要到月亮上去呢!” “是想去和嫦娥作伴吗?月亮上冷清着呢!哪有咱家热闹?”秀莲跟着一唱一和。 秀菱不依道:“娘,你听听大姐二姐编排的话儿,合着伙的欺负我,你也不管管!”扭钴儿糖似的缠着李氏。 李氏一脸掩也掩不住地笑,揽着秀菱说:“姐姐们和你玩笑呢!不玩不笑不热闹,哪是欺负你啊?她们要欺负你呀,我头一个不答应!” 一家人正在顽闹,就看见赵华娘跌跌撞撞地走了来,脸上唬得变了颜色。 大家齐齐把目光看定了她,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使得她有这样的反应? 赵华娘腿一软坐在李氏拉给她的凳子上,用手拍着自己的心口,嘴里嘟囔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李氏忍不住开口问:“看你神神叼叼的,究竟是为着什么缘故啊?” 赵华娘还没来得及说话,戴三嫂一头撞进来嚷道:“玉兰啊,你听说没有,那陈家福死了哇!” 顾家几个人都吓了一跳,秀菱知道陈家福便是调戏过赵华娘的那个鳏夫,前两天还偷偷把赵华娘养的狗儿弄去吃了。 “没病没痛的,怎么好好儿人就没了?”李氏睁大了眼睛问。 赵华娘哭丧着脸说:“你们说他死了,是不是和我上次咒他有关联呀?我可是有口无心哟。说起来他虽是把我的狗儿吃到肚里了,倒也罪不在死 ̄” 秀莲赶紧安慰她:“哪能呢?你随口说的话有这么灵验,那还得了?不都是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吗?肯定不关你的事儿呀!” “我看秀莲说的诂在理!”李氏接口道,又扭头看了看戴三嫂:“三嫂子,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戴三嫂一拍大腿,绘声绘色地说:“说起来还真和赵华娘家的狗儿有关联!” 赵华娘惊慌失措地呀了一声,定定地看着戴三嫂。秀菱也竖起耳朵要听个明白。 “陈家福那日确实是趁着天黑,把赵华娘的狗用绳套套住,倒吊在他家后园的树上弄死了。狗儿死了么,他自然剥皮切肉,加些八角,辣子炖了一大锅出来。一顿吃不完,留着慢慢儿吃。后来赵华娘寻狗儿,不是骂到他家门上去了吗?”戴三嫂说着瞟了赵华娘一眼。 赵华娘点头说:“是哩,我也是气不过嘛!闻着他家飘出来的肉香味儿,我就猜了个**不离十。你想他都穷成什么样了,还有钱割肉吃呀?” 戴三嫂拖了个小杌子坐了下来,越说越来劲儿:“你琢磨得对。陈家福在家喝酒吃肉大饱口福,他大儿子石满晓得这狗肉来路不正,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他爹的。正好你第二日堵到他家大门口骂,石满就期期艾艾地说了他爹,意思是做下这样的事,惹得邻里乡亲咒骂,太丢人了!,要他爹以后别做这样的事儿!” 秀菱插嘴道:“石满没说错啊!他倒是个知礼的人。” “自然没说错,可是陈家福听了不乐意啊!唰地就打了石满一个耳光,嘴里吼道:老子用得着你来教训我?是我是你爹啊,还是你是我爹?” 第70章 暗箭来袭 “石满挨了打也没恼,只是回嘴说,当爹也不能就胡作非为的,你也摆出个当爹的样儿来呀!自从我娘没了,你看你每天游手好闲,地里家里的活计还是我做得多不说,这偷鸡摸狗的,有你这样当爹的吗?陈家福被他儿子刮刺得满脸通红,就恼羞成怒了,扑上去下死手打石满哩 ̄” 戴三嫂说到这儿,大家都很气愤,纷纷指责陈家福:“这人怎么这样,真还没他儿子懂事!” 秀萍睁大了眼睛道:“敢情三婶子当时就在人家石满家呆着吧?要不说得这么活灵活现的,象是亲眼瞧见一样!” 戴三嫂笑着哟了一声:“秀萍这丫头嘴巴越来越刁钻了,打趣起我来。”抿了抿鬓发,有几分自得地说:“不是我夸口,咱们村里什么事儿瞒得了我?我是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儿全知道!” 招得几个人都露了一点笑容。 李氏清了清嗓子说:“石满也可怜呢,多好一个孩子,他倒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赵华娘紧着追问:“三嫂子,你说了半天没说到正题儿上,倒是说说这陈家福怎么就死了呢?莫不是石满失手把他爹打死了?” 戴三嫂连忙摇手:“不是不是,你们听我往下说。刚才说到哪儿啦?” 秀菱提醒道:“说是石满爹下死手打他哩 ̄” “对了,陈家福本来多喝了几杯,神智怕是有些不清了,竟然用手掐他儿子的脖子呀!把个石满掐得直翻白眼。眼看着气都喘不过来了!陈家福不是还有个小子叫铁牛的吗?” 秀萍说:“是有个叫铁牛的,他怎么啦?” “还是那小子机灵。怕他爹把他哥掐死了,找了块石头在他爹头上猛敲了一下,他爹象个口袋似的倒在地上,算是把石满救下了。两兄弟象拖死猪似的把陈家福弄到他自个儿床上,老大也是气着了,就拉了他兄弟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戴三嫂说得真好象身临其境了一样。 把个赵华娘急得不得了,因为她听到现在还没明白陈家福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急于想弄清的原因,自然还是要撇清自己,省得到时候说起来。陈家福好象是她咒死的! 但是又不好意思再追问,否则搞得不好。戴三嫂还得误会她和陈家福有首尾呢,那可不得了!所以只好耐着性子听戴三嫂说话。 “那陈家富被儿子敲晕过去,好大一会儿才醒来,缓过劲来象弓一样弯在床上,脸朝着灰暗的蚊帐,嗷嗷地哭哩!哭了一阵子,就坐了起来穿起鞋轻手轻脚往外走。两个儿子起头听见他们爹哭,又不敢上前。趴在门缝里偷眼儿张望。后来见没了动静。就自顾自地睡了!这陈家福也不晓得是喝醉了呢,还是真要寻死,反正就跌进了池塘里!等一大早被杨春和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儿啦!” 戴三嫂长篇大论的,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清爽爽。 李氏扬起眉毛说:“陈家福这一死,他两个儿子真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啦!十来岁的伢子,难哩!那陈家福也是,自从他女人一死,慢慢就往不成器的路上走,以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你们说这是命么?” 赵华娘接上说:“是命呢,命里注定的。老话说的,阎王叫你五更死,不肯留人到天明!” 秀莲想了想说:“石满上头不是还有两个伯伯吗?” 戴三嫂说:“虽是有两个伯伯,两个伯母厉害着呢,哪肯让自家收留?石满也硬气,说是自己不小了,可以顶门立户,带好弟弟,不靠着谁!” 秀菱暗暗点了点头,心道:这人还不错,是个有志气的。 秀萍也对那石满印象不错,倒有几分担心地问:“石满他爹的后事谁来操办?”这事儿总得花钱,看他们家也不象是有余钱的。 “石满他大伯也拿不出多少的,石满就想先借几个,完事了,等家里的田地收成了,再卖个两亩,好把债还上。反正他家人手也忙不过来,有个三亩地先种着,攒下钱再做打算!这不托的我,去向孙富家借的银钱吗?不然我哪能知道得这么详细?”戴三嫂说。 虽然她嘴畅,爱传话,为人其实还不错,否则李氏也不会和她来往。 戴三嫂一拍手,抬起屁股说:“哟,你看我,聊上了把正事也忘了。我来找玉兰,可不是为着来找你帮忙的吗?看在两可怜孩子的份上,咱们也该出手帮一把,有些事儿少不得出面操持操持,你说怎么样?” 李氏就说:“行么,没问题。” 赵华娘这时候也开口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戴三嫂只管说话,我也不能推的。” 戴三嫂笑起来:“有你们这句话我心里就舒坦了,咱三个一块儿去!”说着就把李氏和赵华娘都拉走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胖得象只猪一样的方庆贵摊手摊脚地倒在太师椅上,边上两个丫环一左一右地帮他打着扇子。他那双陷在肉里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很显然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瘦竹竿眼巴巴地盯着方庆贵的脸,象刚挨了打又想讨好主人的哈叭狗。 方胖子一只手在自己的下颌摩挲着,半晌才冷冷地出言:“这事儿不算完。哼!咱们明的达不到目的,不会用暗的吗?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瘦竹竿连忙凑近前说:“不知道您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只要您吩咐下来,我一定想方设法帮您把这件事办好喽。” 方胖子傲慢地嗯了一声,招手让瘦竹竿俯耳过来,还没开口,瞧了瞧两边的丫环,挥挥手说:“下去下去。” 两个丫环默默地福了一福,迅速地退了下去。 方胖子这才对着瘦竹竿的耳朵眼说:“上次在那乡巴佬家里,那婆娘说了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你还记得她说的是什么话吗?” 瘦竹竿眨巴眨巴那双鼓鼓的青蛙眼睛,心道:她说的话不少啊,我哪知道你问的是哪一句。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问:“小的愚钝,猜不出您印象深刻的那句话是什么?您就别打哑谜了,直接告诉我就是!” 方胖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猪脑子。得了得了,我直说了吧!当日我们在那乡巴佬家里,不是还有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吗?年纪虽小,牙尖嘴利的,我不是就叱了她两句?那婆娘当时怎么说的?她说,‘在我们家,我这闺女能顶上个大人呢!凉粉若不是她,也做不出来。’你现在想起来了吧?” 瘦竹竿摸了摸后脑勺:“嘿,您这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婆娘是这么说的。”鼓鼓的青蛙眼睛转了两转,恍然大悟的样子:“明白了,老爷您是想从这小丫头身上着手对不对?” 方胖子得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既然她娘亲口说了,那小丫头片子准定知道凉粉的配方,咱们只要把她弄到手上,凉粉的配方不就能变成我们的吗?想来小丫头总比大人好对付得多!” 停了一停又说:“只要我们把凉粉的配方弄到手,咱们想把生意做到哪里就做到哪里,那姓杨的只能干瞪眼了!说不定一气之下,还一命呜呼死翘翘了呢!”方胖子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声。 “对呀!老爷您真聪明!还有啊,就算那小丫头片子不知实情,咱们手上拿捏着她,不怕那乡巴佬不乖乖把凉粉配方交出来。如果真的软硬不吃,咱就给他们点厉害尝尝。”瘦竹竿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恶狠狠的神情,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方胖子掸着大肚子哈哈一笑:“不要冲动!咱们最好是争取和平解决,以德服人嘛!” 瘦竹竿腹诽道:你个死胖子都绑架人家了,还以德服人呢?有你这样的德吗?不会用成语,不要乱用好不好? 顾家当然不会想到,方胖子贼心不死,已经设计好了陷阱等着他们呢!就是秀菱,也每天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如鱼得水。 因为研制凉粉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现在主要是没有足够的仙人草,所以这事还急不得。 这天秀菱提着猪草篮子去打猪草,她家的两头小猪崽长大了不少,可能吃了。 来到湖滩,正弯腰割着猪草,太阳将几个长长的身影投射到她的身前,分明是来了人,她扭过头一看,却是见过的那个跟在方胖子身边的瘦竹竿,另两个似乎就是三个彪形大汉中的两个。 秀菱突然就有了不祥的感觉,然而现在要跑也已经迟了,三个人已经将自己围在了中央。她只得站起身来,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你们想干嘛?” 廋竹竿踏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姑娘,和我们走一趟吧!我家老爷有要事和你商讨。” 秀菱扮出什么也不懂的表情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就算你们家老爷有要事,也不可能是和我商讨呀!”说话的同时,脑子也在极速运转,该怎么脱身。 第71章 被鬼迷了 瘦竹竿嘴里说着:“没错儿我们老爷就是想请你去府上住几天。”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那两个大汉使眼色。 两个大汉脸上是不屑一顾的神情,心想,就这么个屁孩子,哪值得让我们哥儿俩动手? 秀菱看见情形不对,张嘴就要喊,被瘦竹竿伸手猛地掩住了嘴,那喊声就变成了唔唔的闷响。 廋竹竿是有备而来的,他另一只手抖出一块帕子,在秀菱鼻子一按,秀菱也不知怎么回事,意识就朦胧了,接着失去了知觉。 一个大汉连忙抱起她的身子,紧走了几步,一跳跳到岸边一艘有篷的船上,把秀菱搁在了船舱里。 后面瘦竹竿和另一个大汉也已经上了船,等在船上的船夫不用吩咐,已经快手快脚摇起橹来,小船离湖滩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 李氏在家里忽然就坐立不安起来,疑惑地自言自语说:“今儿个怎么回事?我这眼皮怎么老是跳个不停哩?” 秀莲正好走来听见,接话说:“眼皮子跳啊,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娘是左眼跳啊,还是右眼跳?” 李氏默了半晌,闷闷不乐答道:“是右眼呀难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儿?” 秀莲尴尬地愣了愣,忙巧言解说:“男左女右嘛男的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娘你是女的,就应该右眼跳财,左眼跳灾。是好事” 李氏就笑了:“被你这一说呀,反正不管哪个眼皮跳,都坏不了”她哪里不知道这是自个儿的闺女在安慰自己呢? 那日一直到晚饭时分,顾守仁都回来了,还不见秀菱归家,李氏就急了,催着金伟去找找。 李氏又问顾守仁:“路上瞧见秀菱没?这丫头懂事,每日从未在外头疯野过,今日怎的还不回来?” 秀萍还笑话她娘:“这天还没黑透呢?娘担心个什么劲儿?” 李氏焦躁道:“你们是不知道,我这右眼皮跳了一下午,这不是怕出什么事儿吗?” 顾守仁连忙说:“你要是不放心,那我就出去找找。”他心里也不觉得秀菱能出什么事天天在家门前转熟了的地方,能出什么事呀? 林生见一家子连饭都没吃,忙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金伟就说了,林生也说去帮着找找。 秀莲和秀萍看自己娘着急,也就帮着出去找。半道上秀萍还嘻嘻哈哈地说呢:“娘就是太疼秀菱了,才一会子错眼不见,就慌成这样。呆会儿咱们回去,说不定早看见那丫头坐在桌边了,看娘怎么说” 等她两个进了家门,金伟也在,顾守仁和林生先后踏进屋来,也是和秀萍差不多的想法,以为进家就该看见秀菱了,谁知三面一对证,竟说是都没找着秀菱。 顾守仁的眉头就拧起来了,李氏眼睛里泛出了泪光。林生搓着手不知说什么才好。 秀莲连忙对她娘说:“别啊,娘怎么听风就是雨了?你们先吃着饭,我去赵华娘家里瞧瞧,是不是上她那儿去了?” 李氏这时候哪有心思吃饭,想了想说:“我去戴三嫂那儿问问,她喜欢窜门子,兴许看见秀菱了说不定” 顾守仁也说:“我刚才也没仔细找,以为这丫头肯定自己就能回来。要不我再去看看。”林生也跟了去。 秀萍和金伟自然也坐不住,两人搭伴去顾何氏那边找。虽然觉得不太可能,总要试试。 李氏跑去戴三嫂家一打听,戴三嫂正端着碗吃饭呢,听见这么说,高声大嗓地咋呼起来:“你等我扒完这两口饭,我陪你一块儿寻去。” 这戴三嫂利索地扒完了饭,碗一搁就陪着李氏到处找了一回,还不时安慰她说:“秀菱那丫头怪机灵的,我看不能出什么事要不先回你家瞧瞧,万一她倒在家了,咱俩还在这儿傻不拉叽找呢” 李氏听她说得有道理,又折回家去,谁知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李氏就有些慌了,身子都软了,一下子就瘫坐在竹椅上,讲话的声音也哽噎起来:“这丫头恁小个人儿,就知道为家里操心出力的,真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儿。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怎么对得住她的亲娘哟?” 其余的人也陆续回来了,顾守仁把手指关节按得啪啪响,一边嘀咕:“这丫头是上哪儿去了呢?” 秀莲,秀萍还有金伟都纷纷汇报寻找的情况,一句话概括就是:没找着全家人面面相觑,脸上神色都有了几分惊慌,连吃饭这码子事都忘记了。 戴三嫂吞吞吐吐地说:“玉兰,有句话我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 李氏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只要是对找到秀菱有帮助的,不管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不用避讳” 大家也都把眼睛看定了戴三嫂,想听听她嘴里说出什么话。 戴三嫂扯扯衣襟,又清了清嗓子,这才有点表情不自然地说道:“当年杨柳洲也是有个孩子忽然不见了,有人就说可能是被鬼给迷住了。起头大家都不信么,又想不出好办法来,才找了个神婆,买了酒菜请她吃喝了,这才开了金口,说是有些小孩子的鬼魂,到处游荡,然后开始叫人的名字,若是被叫到的人回应它的话,就被它迷住了,人也会跟着它走,很难找到 ̄” 李氏的身子颤抖起来,抖得嘴唇说话都不利索了,她扯住戴三嫂的手:“你是说,你是说秀菱有可能被,被这种鬼迷了去?” “嗯。”戴三嫂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那孩子再也没找着?”李氏紧蹙眉头问。 金伟已经大声反驳:“我秀菱妹妹一定能回来” 李氏瞟了他一眼:“别打岔!”然后眼光又象粘在了戴三嫂脸上。 戴三嫂摇摇头接着说:“不是。那神婆出了个主意,叫一些人到处敲锣打鼓,喊这孩子的名字,把他召回来。” 秀莲紧张地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呀,大家就带上锣啊鼓啊什么的,一边敲一边唤那孩子的名字。走着走着,忽然一个人停下来说,看,那孩子在树上哩大家都仰起头看着,却什么都没看到。最后大家才知道,命比较软的人才看得见。接着大家就在那棵树下又敲锣又打鼓,大声叫唤孩子的名字。”说到了这儿,戴三嫂停了下来。 急得秀萍跺脚说:“三婶子你怎么不说了呀,急死个人” 戴三嫂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咙:“晚饭吃得太急了么,这不嗓子眼觉得冒火似的。” 秀莲听了,连忙进堂屋帮她倒了一碗凉的薄荷茶递到手边。戴三嫂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喝了,长吁了一口气说:“这下舒服多了。” 见众人眼巴巴地盯着她,一抹嘴继续说:“然后这孩子突然就从那棵树上掉下来了,真是令人惊奇万分你们猜那孩子怎么样了?” 几个人眼睛里闪着恐惧,异口同声地问:“怎么样啦?” 戴三嫂唉了一声:“满嘴的泥,耳朵上挂着虫子,鼻子里还有蚯蚓呢我们就问他干嘛去了?他说有个人非要拉着他吃了顿‘杀猪饭’” 杀猪饭是指乡下有人家里杀了猪,很客气地请大家吃一顿,算是比较难得的吧最后戴三嫂总结道:“所以啊,小孩子走在路上,万一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能应,尤其是夜间。要记牢啊” 李氏把无助的眼光投向顾守仁,泪眼婆娑的样子:“孩子他爹,你说怎么办才好?” 顾守仁想了想,无可奈何地说:“那我就去叫上些人,也敲锣打鼓地到处叫唤秀菱去” 说做就做,顾守仁快步出了门,不大功夫就把守礼,守义,赵华,还有几个邻居召集起来,林生自然是义不容辞。大家点上火把,敲锣打鼓地到处寻找,一边还大声呼唤着秀菱的名字。 村里的孩子难得遇上这样的事情,象过年过节似的跟在后头疯跑,又被自家的大人捉回去了,有的家长还吓唬道:“你再乱跑,小心鬼把你迷了去” 直折腾了大半夜,大伙儿还是无功而返。李氏傻了似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秀莲想安慰她娘,又实在编不出什么话来,只得默默无言地把饭菜热了一遍,让大家吃点儿。李氏哪里吃得下。秀莲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娘你得吃饭要是明天秀菱找着了,你倒累垮了,那算个什么事儿?” 见李氏不动窝儿,灵机一动地坐在李氏身边,摇着她的胳膊说:“娘,你忘了,秀菱曾经说过,她可是观音菩萨身边的yu女下凡来的,万事必定有菩萨护佑。不然她怎么就知道藜蒿能吃?又怎么晓得什么仙人草,还能将仙人草制成凉粉的?所以啊,这次她也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李氏倒把这一番话听进去了,呆滞黯淡的眼珠子转了转,闪过一丝光亮:“是啊,我怎么就忘了呢?这孩子来历不凡,菩萨不会让她出事的” 秀萍也在一边帮腔:“就是么娘放宽心,先吃饭。秀菱保准没事的。” 顾守仁在边上听了,也觉得大有道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稍稍搁下了。 第72章 到底是谁干的? 一家人填了填肚子,略一眯眼,天就亮了,又忙不迭地起床,到处打探秀菱的消息。 后来还是金伟在湖滩发现了秀菱打猪草的篮子,草里还扔着一把小小的镰刀。他自家的东西怎么会不认识?立马拾回来,向他爹娘报告。 林生也在边上听着,这时候开腔分析道:“秀菱不是个丢三落四的孩子,她应该不可能正打着猪草,就把东西扔到一边,自己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依我看啊,说不定是什么人把她强行拖走了,情况紧急,她根本没办法逃脱。” 李氏急忙道:“秀菱还是个小孩子哩,她会和谁结下仇冤?谁又会和个孩子置气,非要强蛮地把她拖走?到底想干什么呢?” 顾守仁嗯了一声:“不要说秀菱没有和谁结过怨,就是我顾家人,向来邻里和睦,不喜与人争勇斗狠的” 林生也不晓得自己的分析对不对,因此思路也就断了倒是顾守仁一拍大腿说:“是了,定是陈玉峰那混蛋。为了秋菊与他和离的事儿,一直怀恨在心。上次陷害林生兄弟入狱,不就是他出的馊主意吗?这次肯定也是他做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人好狠毒啊” 李氏听得连连点头:“估摸着是他,不然咱家也没和别人结过怨,犯不着做这样的事情。”说完眼巴巴看着顾守仁:“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找他去呀看他怎么抵赖”顾守仁一捏拳头,眼睛里冒着火。 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要去找陈玉峰,还得叫上顾守义,顾守礼。朱氏在边上翻着老鼠眼睛说:“我家地里还有好多活,哪抽得开身呀” 顾守义看了顾守仁一眼说:“得,大哥不用去了。我陪着二哥走一遭。” 林生要去,被顾守仁拦下了:“你就不要去了,看你那样儿,就不象个能动手的人。万一真打起来,我还要担心你” 林生辩解道:“也不能说一上去就动手吧,咱起先还和人讲道理不是?大哥带上我,我肯定能帮你的忙。” 顾守仁想了想,还是说:”算了,你在家呆着得了。” 林生就没有再坚持,还得放鸭子呢 顾守仁摇着船找到陈玉峰的家,陈玉峰一见顾守仁哥两个脸刷地就白了,腿肚子直哆嗦。 那风流寡妇此时已经嫁了陈玉峰,眼睛先瞥见顾守义,吓得妈呀一声,手里拿着的东西就掉地上了,转身往屋里走。 陈玉峰硬撑着挤出一丝笑:“舅哥你怎么,怎么来了?” “别叫我舅哥,我可攀不上你这样的亲戚。说吧,你都做什么好事啦” “没没没,我见天儿在家呢,啥事也没做”陈玉峰一口推脱得干干净净。 顾守义冲他一瞪眼睛:”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你若早些儿悔改了,什么事儿没有如若不然,我可和你没完” 陈玉峰哭丧着脸说:”你们说的是上次镇上出了采花贼的事情吧?我承认是我举报的,可我不是想为民除害吗?谁叫他长得和那画像差不多呢?” 顾守仁重重地嗯了一声,尾音扬得高高的. 陈玉峰眨巴眨巴眼睛,连连摇手:”后来说是真正的采花贼被抓到了,我这才知道错怪了好人哩!都怪我这狗眼不识人,得罪了得罪了。”说着打恭作揖. 顾守仁不想和他东拉西扯的,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是问你这事儿!特意跑这儿来,就是要问你,你把我们家秀菱弄哪儿去了?有什么事儿冲大人来,你拿小孩子撒什么气?啊?” 陈玉峰就愣住了:”你说的话啥意思啊?我就没听明白!” “你还装傻充愣是吧?”顾守义象个怒目金刚似的叉着腰. “我是真不明白呀!我把秀菱弄哪儿去了?我干嘛要把秀菱弄哪儿去呢?我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呀!”陈玉峰一头雾水的模样,不象是装出来的:”再说了,前几天我不是病了吗?上吐下泻的,我连门也没出过,不信你问我娘去!” 陈玉峰的娘听了媳妇的话,忙不迭地跑了出来,正听见这话茬,赶紧作证:”可不是吗?玉峰不知是吃坏了东西,还是着了凉,前两天啊,又吐又泻,人躺在床上软得跟面条似的,当真是没出屋。可别有了什么事儿,都往我家玉峰身上赖啊!” 顾守仁没理陈玉峰的娘,只盯着陈玉峰问:”我再问你一遍,你真地没劫质我家秀菱?” 陈玉峰赌咒发誓:”我要干了这事,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陈玉峰的娘嘴里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唾沫,然后说:”大吉利是,何苦赌这样的咒!” “我犯得着劫质秀菱吗?我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是你亲闺女,要劫质我也得劫质金伟呀!”陈玉峰说着,看见顾守仁眉毛都竖起来,赶紧陪笑说:”不不不,我谁都不能劫质,我就不是干这事儿的人!我你还不知道呀?不就是爱沾个花惹个草什么的,最多赌赌小钱,哪干得来劫质勒索的事情!” 那当初的风流寡妇此时也插进嘴来说:”我家玉峰这几天真是病了,哪儿也没去。你们要不信啊,可以去问问平安药铺里的伙计,药还是上他们铺子里抓的。省得说自家人袒护着,没句真话。” 顾守仁和顾守义对视了一眼,觉得陈玉峰这话说得实在,他其实就是个窝里横,似乎还真犯不上劫质秀菱。他现在的媳妇又举出了人证,若是假话,自己去问了可不就露馅了?那么是谁干的这事儿呢? 一时摸不着头绪,两个人只得无精打采地回了杨柳洲. 顾守仁才进了家门,李氏就紧着催问:“那姓陈的小子怎么说?” 顾守仁摘下头顶的苇笠扇着风:“你也让我喘口气啊” 秀莲乖觉,连忙舀了碗凉粉,配好薄荷水和糖送到她爹手上,顾守仁一边吃一边说:“还是我闺女知道心疼爹。”然后对李氏说:“陈玉峰不承认是他做的,证据凿凿地说他这两天病了,连屋门都没出呢” 李氏就打断他:“坏人做了坏事都不愿承认的,他说他没做你就信啊?” 顾守仁摆摆手:“哪能啊,我和守义特意去打听来着,还真是在药铺里抓了药。” “这么说,真不是他干的?”李氏迟疑地问。 “估摸着是这样。” “那会是谁干的呢?”李氏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秀莲,秀萍和金伟也在那儿面面相觑,忧心忡忡的样子。 一家子正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呢,凌慕白带着追风来了,向着李氏和顾守仁问了好,立刻也觉出了屋内压抑的气氛,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各人的脸色问:“叔,婶子,你们不是因为我来了,才不高兴吧?” 李氏声音哽噎地回答道:“凌少爷多心了,哪能是看见你不高兴呢?这不是为秀菱的事儿吗?她,她叫人绑走了,反正到现在也找不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凌慕白大吃一惊,说了声:“怪不得 ̄” 原来他昨夜睡得迷迷糊糊的,仿佛听见不停地有人在喊:“秀菱,秀菱,秀菱”他还以为自己做梦都会梦见那丫头呢现在想来应该是顾家在到处寻找秀菱发出的呼唤。 李氏还以为凌慕白知道什么内幕呢,连忙问道:“怪不得什么?” “哦,我是说怪不得昨夜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叫秀菱的名字。”凌慕白解释道,然后焦急地问:“一点线索也没有吗?”自言自语地说:“秀菱还这么小,谁会对她下手呢?又带着什么目的?” 顾守仁和李氏一齐摇头:“就是啊,我们也想不出得罪了什么人,又是什么事上得罪了人,以至于连累到秀菱身上。” 凌慕白凝神想了一想,接道:“大叔和婶子再仔细想想,最近家里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李氏扭头看了顾守仁一眼,然后对凌慕白说:“大事嘛,就是我家的凉粉找到了新方法,哎 ̄” 李氏突然叫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顾守仁大声说:“孩子他爹,那个胖子,胖得象肥猪一样的那个,叫什么来着?他想和咱家合作凉粉生意的?” 顾守仁抓了抓头发:“方掌柜,姓方的,是他?” 顾守仁也明白了李氏的意思,她在怀疑会不会是那个死胖子劫质了秀菱?然后顾守仁顺着这根线想了想,也觉得大有可能。 从方胖子的言谈举止来看,他是个很嚣张,很自以为是的家伙。当初根本没把顾家这乡巴佬放在眼里,对凉粉生意也是志在必得。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杨国平,竟生生折了他的威风。他视若稳操胜券的凉粉生意,连个边也没挨着。 对了,还有顾守义,他还打了人家的脸,把剔骨刀架在了人家的脖子上,这算不算是得罪了他?别忘了,方胖子的兄弟,还是县里的县尉老爷呢他能吃了这个亏去? 所以顾守仁沉重地点了点头:“琢磨琢磨,似乎他的嫌疑最大哩” 第73章 怎么办? “那可怎么办呢?”李氏揉着额头,急得团团转起来。 顾守仁好象牙疼似地吸溜着:“没有证据,还真不知从何下手呀” 凌慕白鉴貌辨色地,就有几分明白了,但为了知道得更多一点,还是出声询问:“顾叔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也许我可以帮着出些主意。” 李氏想着,凌慕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从小见多识广的,还真说不定会有主意呢。就让顾守仁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凌慕白听得很仔细。 顾守仁说完了,也很头疼地说:“方胖子要对付,也应该对付我们大人啊,拿个小孩子开刀,算个男人吗?” 李氏急忙说:“他不是想拿秀菱开刀,八成还是想从秀菱嘴里套出凉粉的配方呢!” 说着在自己嘴上掴了一掌,愧疚地说:”也是怪我多嘴,我怎么不哑巴了呢?当时方胖子叱责秀菱,我不是说了一句‘在我们家,我这闺女能顶上个大人呢凉粉若不是她,也做不出来。’吗?想是这句话让那死胖子留了心,就把心思动到秀菱身上,因此秀菱才会有这飞来横祸呢” 说着又要打自己的嘴巴。秀莲见了,就来拖住她娘的手嗔道:”娘,你这样折腾自己,秀菱就回来了呀?有用么?”秀萍也上前拉住李氏另一只胳膊,不让她打自己. 凌慕白安慰李氏说:”顾婶别太着急了,事情已经出了,还是得想法子怎么解决才好!” 李氏象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着凌慕白:”凌少爷,你说有什么法子好想?能不能去报官呀?” “报官?告那姓方的?别说没证据,就是有证据,他当县尉的兄弟护在里头,咱庄户人家哪是他的对手?”顾守仁闷闷地说. 李氏嚷了起来:”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闺女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顾守仁又累又饿,一晚上没睡好,脾气也上来了:”你冲我嚷什么啊?我不急呀?” 秀莲着急地看了看她爹,又看看她娘:”干嘛呀?人家凌少爷还在呢,你们两个倒斗上了。” 凌慕白咳嗽一声,才轻声说:”我明白了,这方胖子应该是住在县城里了。也许我倒可以去县城一趟打探打探消息。” 他这话一出,李氏眼睛里头露出了一点惊喜:”真的吗?凌少爷愿意上县城,帮着打听秀菱的消息?” “嗯。这样吧,你们家有秀菱穿过没洗的衣裳不,拿来让追风闻一闻。”凌慕白想好了,他要带着追风去搜寻秀菱的下落。有了追风的帮助,循着秀菱的气味,也许能找到她吧?对追风的能力,凌慕白还是很有信心的. 秀萍连忙说:”有有有,秀菱昨儿换下来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洗呢!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谁还顾得上洗衣裳啊?我这就去拿来。” 说着去了她们三姐妹住的屋子,翻出秀菱换下的衣裳送过来. 凌慕白接在手上,蹲下身子将衣裳凑到追风的鼻头对它说:”你好好嗅嗅,这上面有秀菱的体味。接下来,咱们要去找她,明白吗?全靠你了,追风!”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追风流线型的脊背。他的语气,就象在和一个信任的朋友交谈. 李氏恨不能也上前对着追风讲几句,哪怕是求它呢!可是顾守仁拉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打扰追风. 果然追风好象听懂了凌慕白的话似的,鼻子在秀菱的衣裳上仔细地,用心地嗅着。半晌,才汪地叫了一声,好象在说:”没问题,我记住了!” 然后凌慕白把衣裳还了秀萍,站起来很有礼貌地向李氏和顾守仁他们告辞. 看着凌慕白那稚嫩的背影,李氏喃喃地说:”秀菱还真没白认得他!” 秀莲在边上唤她爹:”爹,我说这事也不能光靠着凌少爷啊,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能不能成事不知道。我看爹你还得去镇上找着杨老板,求他帮忙才好哩” 顾守仁点点头:”我心里已经想到了。这就去镇上找杨老板去!”拔腿就要走. 慌得李氏一把拉住他:”从昨儿晚上就没正经吃过东西,先吃了饭再去。你是家里的主心骨,可不敢让你累趴下啰!” 顾守仁这才觉出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于是也就顺从了李氏的意思. 凌慕白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他娘韩氏说:“娘,我想外婆了,我要今日进县城去。” 韩氏诧异地说:“干嘛这样急。要去也对你爹说了,把该带的东西收拾收拾再去啊” 凌慕白缠着他娘说:“我现在就要去。没啥好收拾的,你叫陈婆婆立刻准备就得了” “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的”在韩氏的心目中,丈夫对她不冷不热,唯有儿子才是她的天所以几乎是百依百顺:“你怎么和你爹说?” 凌慕白说:“爹断不会为这个骂我。我就是不去外婆家,外婆这两日也准定得派人来接我。我知道她老人家会想我的” 这倒是事实,韩氏的老母亲虽然有亲孙子,却独独溺爱这个外孙,说是凌慕白长得特别象他逝去的外公。 韩氏听得凌慕白说得有理,便默认了。凌慕白自己和他爹凌青云说了,凌青云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并没有阻拦。 片刻之后,凌慕白牵着追风,下人长福提着包裹,还有一个专门划船的下人跟着。 韩氏嗔道:“去哪儿也带着追风,你可小心点子,别让它惹什么祸” 凌慕白应了,三人一起出了门。 韩氏不放心,立在院门那儿张望着,直到三个背影拐了个弯看不见了才回屋。 凌慕白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说,我一定要找到秀菱他仿佛看见这丫头眼泪汪汪的样子,正可怜巴巴地等着人来救她呢。但愿那些该死的不要虐待欺侮她才好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秀菱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桌上点着一支红烛,打量一下四周,是个收拾得挺清爽的小屋。虽然头还是有些晕晕的,但她仍然想了起来,是那死胖子派瘦竹竿把自己强行掠到这儿来的爹娘还有哥姐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失踪了,不定该多么着急呢秀菱不由得低声咒道:“不得好死的大肥猪” 转而又为自己的处境担心起来:这死胖子绑架自己的目的,一猜就能猜出来。不是想让自己把凉粉制作的配方泄露给他,就是想挟制自己,从她爹娘嘴里掏出凉粉的秘密。 她站起身,想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看有没有可能逃出去,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颓然坐下了。看样子,瘦竹竿用的那**,后劲还真不小呢这些黑了心的坏蛋,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个托盘,里头摆着饭菜。秀菱一看,是个丫环打扮的年青女子,那丫环把托盘搁到桌上,面无表情地说:“吃饭吧” 秀菱便开口问她:“这位姐姐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丫环只是摇头:“你别想从我这儿打听出什么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然后转身出去了。 “切。”秀菱冲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左右不过是死胖子的地方。看着散发着香气的饭菜,还真觉得饿了。既来之则安之,身体是**的本钱,先填饱肚子再说,反正不吃白不吃,哭哭啼啼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于是秀菱就很淡定地大口大口吃起托盘里的饭菜来。嗯,味道还不错,这碟子红烧肉烧得很地道,火候也恰到好处;就是怎么不给来碗汤啊,口渴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从门缝里偷窥的瘦竹竿,报告给了方胖子。方胖子大感惊奇:“这小丫头片子一不哭,二不闹,没事人儿似的大碗吃饭,大口吃肉,还真有点儿不可思议呀” 瘦竹竿撇了撇嘴:“乡下小毛丫头,没人管没人教的,野惯了呗再说了,在她那个穷家,哪吃得上这么好的饭菜。” 方胖子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这么小的人儿突然被弄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管怎么样,也会显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可这丫头透着古怪” 停了一停又说:“今天就算了,明天带她来见我,我要好好盘问盘问,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得到凉粉的秘密。” 其实秀菱也在想这个问题呢:凉粉的秘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那死胖子的。他得不到这秘密,也许自己还有了安全的保证;若是这秘密被他探听了去,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说不定被那死胖子杀人灭口了呢自己就是死了,也是枉死,到哪儿抓凶手去?他的兄弟不就是这个县的公安局长吗? 爹娘他们还不得哭死呀?就是自己,才刚穿越过来不久,还没过过好日子,没享过福呢,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挂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凉粉的秘密一定要守住。只是,自己应该怎么脱身呢?这才是最令人头痛的问题。 硬拼?想都别想;智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算了算了,还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第74章 第一回合 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秀菱才睁开眼睛。昨日那丫环又出现了,送来早餐,还帮她梳头,就是象个哑巴似的不开口。 秀菱也懒得和她搭话,自顾自地想心事。照她猜想,方胖子肯定得找着自己。 果然吃了过早餐没多大会子,瘦竹竿就来领着她,进了一间布置得花里胡哨,透着一股子俗艳的屋子。大模大样坐在那儿的,不是方胖子又是谁? 秀菱走了进去,理也没理方胖子,自个儿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上去,很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两只眼睛东张西望。 方胖子咳嗽了一声,端起茶碗装模作样地喝了口,慢吞吞搁了回去,这才开口问:“小姑娘,昨晚在这儿睡得还习惯吗?” 秀菱把头一摇,冷冷地答:“不习惯。”然后又说:“哎,你把我弄这儿来,想干什么呀?” “哈哈,当然是关于凉粉方面的事情啰”方胖子打了个哈哈,摆出一付笑模样:“你也知道,我是诚心想和你们家做凉粉生意的,这不是让那个姓杨的家伙搅黄了吗?所以我不得巳才想出这个办法来。” “到底是你硬要搅和还是杨伯伯搅和呀?我看你把事情都说反了么”秀菱一针见血地指出。 方胖子脸皮厚得很,一点也没反应地继续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只要你们把凉粉的配方告诉我,姓杨的给你们多少钱,我照样给你们多少钱”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诚信两个字。做人就要言而有信,这是我爹说的。再说了,我家只是和杨伯伯签订出售凉粉的契约,可没有卖配方给他”秀菱很严肃地看着方胖子,脸上是一本正经的表情。 方胖子一摆手,变了脸色,连眼睛也瞪起来了:“小丫头片子,别和我说什么诚信不诚信的,你以为我把你弄到这儿来,是求你呢?” “那你想怎么着?”秀菱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所以也一点不和方胖子客气。 方胖子冷笑:“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说过了,我要凉粉制作的配方”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把茶碗震得跳了两跳,又纹丝不动了。 瘦竹竿立刻狐假虎威地跳上前来,瞪着秀菱说:“臭丫头,你怎么说话的?对我们老爷敢这种态度,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秀菱白了他一眼:“谁活得不耐烦了?我和你老爷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你敢瞪着我,我本来想说的,现在可什么也不说了”说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昂得高高的把方胖子逗乐了:“哟,小丫头片子还横上了”说完冲瘦竹竿一使眼色:“一边儿去”然后又转头对着秀菱:“好吧,你不用和他说,你只和我说就是说出来了,好处自是少不了你们家的” “我只告诉你三个字:‘我不知道’”秀菱伸出三根手指头,满不在乎地说。稍顷又扳着手指头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哟,说错了,明明四个字嘛!” 她的唇边逸出一丝调皮的笑,根本没把方胖子发脾气放在眼里. 气得方胖子吹胡子瞪眼,用手一指秀菱:”你别装了,你母亲亲口说过,如果你们家的凉粉没有你,也做不出来!这话怎么解释?啊?” 秀菱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很好解释呀!这凉粉的配方,是一个长得象老神仙似的云游僧人送给我的,配方是有,可并不在我身边。我脑子可记不住那么复杂的东西。” 说着她摊开了小小的双手,一付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好吧,配方在哪儿?快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秀菱脸上充满了戒备. 方胖子突然狞笑了一下:”如果配方在你家里,或者是在你家人的掌握中,我如果把你的手指头剁下一根来送给他们,并要求他们交出配方,否则你就会被大卸八块而死,你以为他们会把配方交给我呢,还是不交?” 秀菱的脸色霎时变了,眼睛里也有着恐惧,她知道,方胖子可是做得出来的。想到自己的手指头也许会少掉一根,想到那种疼痛,不是不害怕的! 方胖子捕捉到了秀菱的这种畏惧心理,得意地笑了:”当然了,只要你听话,这样的事情完全不会发生。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的家人不肯合作,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嘎嘎嘎 ̄”他笑得象一只鸭子:”自然是暗地里!” 秀菱咬紧了牙关,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现在的家人受到伤害!那么,真的要把凉粉的配方告诉这个死胖子吗?不,她才不想!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脑子忽然就出现了那个童话故事:小猴子因为贪玩跳上了鳄鱼的背,鳄鱼想吃猴子的心,结果猴子骗它说:’你怎么不早说呢?我的心没带在身上,放在家里呀!就用这种方法逃出了鳄鱼的掌控. 所以秀菱便说:”配方并不在我家人的手上,因为云游僧人把配方交给我时交待过了,说是不能随便给人,哪怕是家人,最好我自己保管着。因此我将它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她的想法很简单,这么一说的话,方胖子肯定会押着她回到杨柳洲寻找配方;如此一来,说不定她可以找到机会,逃离方胖子的魔爪. 果然方胖子愣了一愣,就算秀菱肯告诉他配方藏在啥地方,自己不还是要跑到杨柳洲的顾家抛头露面吗?让别人去,他可不放心。如果押着秀菱一起去,会不会有风险?他犹豫着,在心里谋划着. “你是在和我耍花招吗?”方胖子陷在肉里的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秀菱. 秀菱瘪了嘴:”耍什么花招啊?你爱信不信。”她把头一扭,懒得看那死胖子一眼. 方胖子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冲瘦竹竿一挥手:“今天就这样吧把这丫头片子给我照旧押回去,好生看管。至于到底要怎么着,让我再想想”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凌慕白去了他外婆家,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缠着他外婆家的男仆阿宝,让去打听方胖子家在哪儿,店铺在啥地方。 阿宝晓得这个孙少爷向来出手阔绰,性子又好,早就同他混熟了,对他的话自然照办。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凌慕白需要的情报摸得一清二楚,回来向他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凌慕白让阿宝领着自己到实地去看看,把追风也带上了。追风显得很兴奋,眼睛亮闪闪的,似乎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任务。 一路行来,凌慕白眼睛只盯着追风看,他知道,追风虽然只是一条狗,不会说话,可是它通人性哩自己反复向它交待了,一定要尽力寻觅秀菱的气息,才能达到找到人目的。追风必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至于真的发现了秀菱的踪迹之后,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倒没有完整的思路。大不了到时候找他的舅舅,姑父们帮忙呗也许他们会不答应,那就把最疼自己的外婆搬出来。外婆的话他们还是会听的这方胖子有好几家店铺,凌慕白一间一间去看过了。虽然猜想方胖子不可能把秀菱关在店铺里,但还是忍不住要去走一遭,就怕漏掉了可能的信息。 最后到了方胖子住宅的后门那儿,追风明显地兴奋了起来,这儿嗅嗅,那儿嗅嗅,不时地汪汪大叫几声,然后就想向门里头冲进去。 看门的老头子用棍子拦住吆喝道:“这谁的狗哇?看好了哈,怎么让它乱闯民宅的到时候我下手狠了,别怪着我。” 落后的凌慕白连忙紧跑了两步,喊道:“追风,回来” 追风看上去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回来,用牙叼着凌慕白的裤管朝那边拽。凌慕白弯下腰凑到它耳边说:“追风,咱们不能硬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发现了秀菱的气味对不?” 追风汪地叫了一声,凌慕白再不说话,拉着追风就走。追风还不肯离开,阿宝帮着凌慕白,才把追风拽走了。 而这个时候,顾守仁也已经找到了杨国平,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杨国平的眉头就紧皱了起来:“这方胖子,居然敢做出这种违法乱纪的荒唐事儿来”想了想又说:“问题是没有证据啊,说到底目前只是怀疑他。确实,他的嫌疑最大。如果报官嘛,万一打草惊蛇,秀菱在他手上,要不就是被转移到更秘密的地方,要不就是 ̄” 杨国平顿了一顿,压低声音说:“杀人灭口” 吓得顾守仁一个激灵:“不能吧?秀菱还是个孩子,姓方的就下得了这个手去?他不就是想要凉粉配方吗?我们答应他还不成呀?” 顾守仁也是一时嘴快,就把这话说了出来,说完了自己也愣住了,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家可是与杨国平签定过三年合同的。 杨国平一看顾守仁脸上的神色就明白了,连忙摆摆手:“我知道顾兄弟是因为着急才这么说的。先不说我们之间的合同;你若真把凉粉配方给了方胖子,那这凉粉生意可就没你我什么事儿啦你们花费的大量心血就算是泡汤了。以那人的狠辣,必会想方设法阻止你我两家插手这凉粉生意的。而且姓方的拿到了配方,谁能保证他不撕票?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把罪证消灭得一干二净,来粉饰自己的清白,顾兄弟觉得他做不做得出来?” 杨国平的话,让顾守仁的脸都白了:“那他到底还想怎么着呀?好吧,杨老板,我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只要救出秀菱就成” 杨国平便让顾守仁俯耳过来,对着他的耳朵眼说了一大篇话,顾守仁的神色慢慢恢复了平静,微微地点着头。 第75章 外援与自救 凌慕白后来又带着追风特意绕到方胖子家后门,追风依然是那种激烈的反应。凌慕白基本上可以确认了,秀菱肯定在方家,起码也是曾经在方家出现过。因此才会在这里留下她特有的气息,从而被追风捕捉到。 他马不停蹄地立刻回到外婆家,然后派长福赶紧回杨柳洲,把这一消息反馈给顾家。看看顾家有什么意见。 同时心里在想,下一步应该怎么把秀菱救出来呢?就算是把外婆抬出来,起码要让她老人家信服吧? 如今自己不过是相信追风的直觉,说出来谁会在意一条狗呢?追风是他从小养大的,所以人与狗之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但别人就不会有他这样的理解了。 顾守仁听到长福传递回来的消息后,立马又前往镇上告诉了杨国平。杨国平捏着下巴颌说:“既然大致上可以确定秀菱在方胖子手上,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得把这消息证实一下。只有证实了,采取下一步行动才可以名正言顺啊” 顾守仁猜想,杨国平肯定是要有足够的证据之后,才好去向他的县官女婿求救吧?有了官府的参与,秀菱应该不会出事的他不知道,杨国平的女婿,也就是现任的县官老爷许达茂,正与县尉方庆余勾心斗角斗得不亦乐乎呢如果有证据证明方庆贵劫质勒索,加上以前他的那些恶行,必定可以让方庆贵没有好下场。而方庆余自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跑不掉的了杨国平其实在听到秀菱有可能被方庆贵劫质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向许达茂汇报了情况。许达茂的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而要多方布署,最好能够一举成功,省得敌人有反扑的余地。 因此杨国平四处打探到方庆贵在红香院有个相好,人称小桃红,隔三岔五便要接这小桃红到自己家中作乐,一留好几天不放回院。于是特地潜入红香院找到这小桃红,以金钱为诱饵,晓以利害,居然说动了小桃红愿意帮助自己,去弄清秀菱是否真的在方家的情况。 反正这些作ji女的,除了钱是世界上第一亲的东西之外,别的在她们看来统统是浮云小桃红第二天就派人去找方庆贵。方庆贵这几日忙着,不免冷落了小桃红,听得她派人来找,早一迭声地打发人去红香院,将她接到自己家中。 这方庆贵虽是有名明正娶的太太,可哪儿管得了他?不过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罢了,因此小桃红在方家并无顾忌。 她在方家算是熟门熟路,哪个院子住了什么人,哪个房间空着,她早就一清二楚了。趁着方庆贵欢娱之后去办事情,她便四处转悠,看能不能打听到秀菱的动静。 转到一个偏僻的房间,却看见瘦竹竿守在门外,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于是拿着手上的雕花绢扇的柄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吓得瘦竹竿一抖,猛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是小桃红,摸着头笑嘻嘻说:“我的小姑奶奶,你下手也不用恁狠啊,疙瘩都敲出来了” 小桃红把下巴一昂:“老实招来,你坐在这门前把守,里头莫非藏着什么人?想必是个美貌女子,被方老爷弄了来,人家不从,所以关着人家对不对?” 瘦竹竿连声喊冤:“你想哪儿去了,哪有什么美貌女子啊?不过是个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而巳。”一说出这句话,瘦竹竿便自打嘴巴:“哟,我说漏了嘴了。老爷千叮万嘱说是不能泄露,我怎么说出来了呢?” “哟,瞧你这鬼头鬼脑的模样,定是在骗我”小桃红把纤腰一扭:“我今儿个还偏要瞧瞧,里头到底关的是什么人?不让我亲眼看上一看,我总是不相信” 瘦竹竿只是眨巴着那双青蛙眼睛,身子却一动不动。 小桃红马上提溜着他的耳朵一拉,娇嗔道:“你不听我的话是吧?我不过看一眼,还能把她吃了呀?” 廋竹竿一边护住耳朵一边求饶:“小姑奶奶,你下手轻着点儿呀” “好,你若是不依我,下次犯了什么事儿,别来求着我我半点儿也不通融。”小桃红板起了脸,一双桃花眼却是水汪汪地勾人的魂儿。 廋竹竿就软了下来:“得得得,怕了你了,我的小姑奶奶。只是你看了可悄悄地别吱声啊,传到老爷耳朵里,我又有罪受了” 然后就掏钥匙,把锁着的房门打开一条缝:“小姑奶奶,要看快看呀,我紧等着锁门呐” 小桃红硬是挤了进去,果然看见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丫头,正坐在床沿上发呆呢便开口问:“你叫啥名儿?”一边说一边冲她眨眼睛。 秀菱看进来个妖里妖气的年青女人,也不知啥来路。本来不想搭理她,见她直冲自己眨眼睛,象在递什么暗号似的,心里想着,我就算把名字告诉她,她也不能把我怎么着于是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叫秀菱,怎么啦?” 廋竹竿一把把小桃红拽了出来:“别给我添乱了,她叫啥名关你屁事”说着咔嚓把锁头挂上去,照旧把门锁严实了。 小桃红半掩着嘴调笑道:“果然是个美貌女子,只是年纪小了点儿。方老爷可有那个耐心等她长大呀?” “你可真会开玩笑。哎,我说小姑奶奶,你就别在这儿搅和了,弄得不好,又给我添乱子,让老爷骂我。” 小桃红把该办的事情办妥当了,当下懒得再和廋竹竿扯舌头,风摆杨柳地去了。 小桃红既是探明了方胖子屋里,果真锁着个叫秀菱的小丫头,立刻就把这讯息传递给了杨国平。杨国平为了能顺利接收到,特地在红香院包了房间等着小桃红。 证实了秀菱确实关在方家,杨国平如获至宝,眨眼功夫就汇报给了女婿许达茂。 许达茂气定神闲地说:“好吧,巳知秀菱在方家,而方胖子的目的也很明确,想一想,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停了一停接着道:“我猜他一定会出手上杨柳洲的顾家,讨要凉粉的配方。我会派人时刻监视他的行踪。到时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在杨柳洲将方胖子拿下;一路径取方家营救秀菱。人赃并获,他还有什么好说?你去告诉顾守仁,叫他配合点。不管有没有配方,也要弄个出来迷惑方胖子。最好动静搞大点,让左邻右舍都知晓,旁证者众。哈哈哈 ̄” “那方胖子兄弟那边?”杨国平点了一句,生怕女婿得意忘形了,把这碴给搁脑后了。 许达茂微微点头:“岳丈放心,我早就在布局了,自然会在合适的时机联动,让他们方家两兄弟一个也逃不掉。” 杨国平抚了抚下颌,面上一丝淡淡的笑容:“那就好” 至于方胖子,他也在反复地考虑,秀菱是个人质,她一定要紧紧地把握在自己手上才行,绝对不能让她此时出现在杨柳洲。只有等凉粉的配方拿到手了,到时是放了她,还是怎么处理,都好说。 想到这里,他还是决定,无论如何要逼迫秀菱说出凉粉配方的下落,然后自己亲自带了人去杨柳洲的顾家夺取。 当秀菱再一次面对方胖子时,方胖子已经面上布满了杀机:“小丫头,今日再给你个机会,乖乖把凉粉配方的藏身之处交待出来。只要我得到配方,立刻放你归家与亲人团聚,就是钱财方面,我也可以不亏待你们家。如果你还和我倔着干,我可就要给你点厉害瞧瞧了今天我就准备剁下你一根小指头不要不信,马上你就可以眼见为实” 秀菱瑟缩了一下小小的身体,她知道这个死肥猪是说得到做得到,要捏死象她这样的小孩子,也许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吧? 应该怎么对付这个坏蛋呢?其实这两天她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惜真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凉粉的配方根本就在她心里,并没有形诸笔端。但制作简易凉粉的实验过程,一个步骤一个步骤都记录下来了。也就是说,谁拿到这个记录,谁就能做出风靡天下的简易凉粉来。 当时秀菱就感觉到这份记录相当重要,为了避免意想不到的麻烦,她反复把最完美的数据牢记在心,然后将这本记录簿用油纸包了起来,藏在她自己屋内的床底下,装在顾守仁帮她钉起来放杂物的小木箱内,还用一把小小的锁锁了起来。 可是这个秘密是不能告诉这个死胖子的,不然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凉粉,就被他霸占去了,顾家什么也得不到。 但是不告诉他,自己又怎么脱身呢?自己固然脱不了身,只怕还要连累到父母兄姐,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秀菱急得嗓子眼几乎能冒出火星来,可是急也没办法,方胖子正瞪眼瞧着她呢秀菱一急脸就红了,她期期艾艾地说:“我要,我要那个,那个上茅房”唉,能赖就赖一会儿再说。 俗话说管天管地,不能管人拉屎放屁,所以方胖子凶神恶煞看了秀菱半晌,无可奈何地一挥手:“带她去”是不是把这小丫头片子吓着了?他就不信了,她能长在茅房里不出来?等她出来了再说秀菱进了茅房,瘦竹竿就在外头守着,谅这小丫头玩不出什么花样来,总不至于插翅膀飞了吧? 秀菱一进茅房,脑子就转开了:怎么办?怎么办?想来想去只好装病,可是怎么装法呢? 第76章 逃出虎口 她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骨碌骨碌了两圈,计上心来。只见她抬起自己的右臂,凑到嘴跟前,皱了皱小鼻子,还是狠心地用力咬了下去,然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地喊声:“痛死我啦” 守在外头的廋竹竿拉开门,一个箭步闯了进来,嘴里问道:“啥事儿啥事儿?” 秀菱有气无力地回答:“不知道什么东西咬了我一口。”然后整个人就往后倒。 这一突然变故,吓了廋竹竿一跳,连忙扶住秀菱,见她似乎晕了过去,手臂上还有鲜红的血在往外冒。看样子真被什么东西咬伤了。只得抱了她去找方胖子。 方胖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用手指着廋竹竿说:“没用的东西,这才一眨眼功夫,老母鸡还变鸭了。你怎么就让她出事儿呢?” 廋竹竿委屈地辩解:“她上茅房我也不能守在她边上啊,我就在门口呆着呢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方胖子就蹬了廋竹竿一脚:“再多话把你舌头割了。”对着秀菱的脸蛋拍了拍:“哎,醒醒,醒醒怎么还就不醒了呢?” 廋竹竿有心不说话,又怕方胖子秋后算帐,只得开口说:“晕过去之前她说有东西咬了她一口,这不都出血了。别是被有毒的东西咬了中毒了吧?” “中毒,会死吗?**,看样子还得给她请郎中。来人啊”方胖子大声吆喝。 廋竹竿连忙献计:“老爷你要抓紧时间,得赶紧送郎中那儿抢救,迟了怕是救不过来了若是派人去请郎中,郎中再慢慢吞吞来这儿,一去一来,耽搁的时间可就多了。” 方胖子一听有道理,秀菱这会儿已经人事不知了,就让人抬着二人小轿把秀菱送到医馆里瞧瞧。 抬着秀菱的小轿一出方家的门,有事没事就在方家附近转悠的追风就紧跑了两步,冲着轿子汪汪汪地叫唤。 一旁的凌慕白连忙跟上来,蹲下身子凑在追风耳边问:“好追风,你是不是发现秀菱了?难道她在那轿子里?” 追风不会说话,只回应了汪的一声,然后又摆脱凌慕白跟在轿子后头,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拉拽凌慕白的裤管。 凌慕白虽然有些疑惑,还是跟随着追风。他有些焦急,万一秀菱真在轿子里头,自己该怎么办呢?凭自己这样,哪能救得了她啊?还有就是,秀菱这是要上哪儿去呢? 好在不久之后答案就出来了,那顶小轿停在了济仁堂医馆的门前。秀菱生病了?凌慕白更担心了。既是要看病,想必不会一下子就离开吧?凌慕白当机立断回家找他外婆求救。 见着了老太太,三言两语告诉她:“我有一个小伙伴,现在被人劫质了,此刻不知什么缘故,送到济仁堂医馆里,还恳请外婆让舅舅去救她一救现在立刻马上,详情我呆会儿再讲给您听” 老太太见自己的外孙跑得满脸通红,一边喘气儿,一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还笑他呢:“你个小人儿,操心这些事做啥?” 凌慕白双膝跪倒在地:“外婆求求您啦您向来是个慈悲为怀的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她被坏人劫质了好几天,她家里人急得不得了,您想法儿救救她才是” 老太太见他说得恳切,也晓得这孩子向来不是个轻浮孟浪的,忙安慰道:“别急,事情也凑巧,想是你这小伙伴吉人有天相哩你舅舅这会子正好和钱捕快在家里喝酒,我这就去对他言语一声。” 因是老太太出的面,钱捕快不便推托,就答应去济仁堂跑一趟。等他们赶到济仁堂,里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原来秀菱假装晕倒,被廋竹竿抱到了医馆的大夫面前,放在大夫跟前的凳子上。她突然睁开眼睛,眼泪汪汪地拉住大夫的袖子说:“这位伯伯救我我是被这几个坏人劫质来的,我爹娘在家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儿啦”说着放声大哭。 一边的瘦竹竿急忙去捂秀菱的嘴,秀菱张口就咬,他哎哟了一声,忙不迭地把手缩了回来。而秀菱立起来,飞快地一闪身,藏在了丁大夫身后。 这济仁堂的丁大夫医术高明,为人又好,因此生意很是兴隆。这会子正有不少人等着大夫看病呢。廋竹竿抱着秀菱进来,本是轮不到他的,他再三解释说是被毒物咬了,所以昏迷不醒,再延误怕是救不过来了。所以大伙儿便好心让大夫先帮秀菱看。 这会子秀菱突然开口说出这么一篇话来,真好比是平空里炸了个响雷,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哟,这孩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呀?” “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居然还敢劫质人家小姑娘,这都啥人啊?” “先问清楚了再说” 秀菱便抹了泪,脆生生地道:“我叫秀菱,我家住在杨柳洲,父亲顾守仁,这些坏人想谋夺我家的凉粉配方,所以才偷偷将我劫质了来,想借此威胁我爹娘。还请大伙儿救救我吧” 大家听得眼前这小姑娘口齿清楚,说的话有根有据,不象是瞎话,便都把眼光齐刷刷投向了廋竹竿几个,有人发了一声喊:“打他个劫质小孩的” 那时候的人比较有正义感,再说了劫质小孩的行为也确实令人痛恨。眼下医馆里就有不少是带着孩子来看病的。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想着若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抢了,那该多心痛焦急呀所以听见有人喊,都捋袖握拳地要打廋竹竿几个。 廋竹竿一看犯了众怒,心道:我这几根廋骨头,能经得起几下打呀?不行,我还是赶快脚底抹油溜了吧也不管和他同行的,自己象泥鳅一样从人缝里钻走了。 和他一起的那两个彪形大汉还咋呼了两句:“干啥干啥?反天了?”他们就算有点功夫傍身,毕竟双拳难敌众手,也只得败下阵来,匆匆向门口挤去这个时候,凌慕白正好领着钱捕快赶到了。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之下,钱捕快扭住了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把他双手反剪绑了起来。眼看着取得了小小的胜利,大伙儿顿时欢呼了起来,还有人拍巴掌,也有人叫好济仁堂闹腾得象开了锅的粥。 钱捕快押着络腮胡子走之前,还嘱咐了一句,让凌慕白的舅舅呆会儿带着秀菱去县衙提供证词。 他们一走,众人就把秀菱围了起来。丁大夫和气地问:“他们不是说你被毒物咬了,都晕过去了吗?你现如今感觉怎么样?” 秀菱不好意思地说:“我并没有被毒物咬,是骗他们的哩”说着就把自己怎么躲进茅房,咬了自己一口,再装作昏迷的原委说了一遍。大家齐声夸赞秀菱脑子聪明。 凌慕白听见大家夸奖秀菱,心里美滋滋的,比自己受了夸赞还要高兴。秀菱早看见凌慕白了,便招手让他过来,又问:“你怎么来这儿啦?” 凌慕白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她邀功,就微笑着说:“以后慢慢和你说。你的手臂被自己咬伤了,痛不?让大夫给你上点儿药吧” 秀菱摇头:“不碍事。我这用的是苦肉计么” 丁大夫早巳经帮她搽了药膏,又用干净的布包扎了起来,然后将一小盒药膏交给她,叮嘱道:“一日搽两次,用不了多久伤口就长好了” 秀菱甜甜地道了谢,一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哟,这诊费药费的,我还得先欠着您。您放心,我爹娘准定会还给您的。” 凌慕白一声不吭地掏出钱来说:“我有钱,大夫您说是多少,我帮她付啰” 丁大夫带笑说:“罢了。看这小姑娘有胆有识,随机应变的份上,我免费帮她治疗吧” 秀菱和凌慕白异口同声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两人说着对视了一眼,丁大夫摆摆手:“没关系。”又忙在招呼下一个病人去了。 秀菱便对着丁大夫行了个礼:“谢谢您啦我回去了,一定领着我爹娘来拜望您” 丁大夫笑笑,没说什么。凌慕白的舅舅远远立着,因为凌慕白一定不让他上前。他仔细观察秀菱的一举一动,对这个小姑娘大感惊奇。 廋竹竿从济仁堂溜了出来,立在街边想了想,到底要不要回去向方胖子报告呢?报告的话,方胖子听到这样的坏消息,肯定得拿自己撒气,再说了,还不能告诉他实话。难道说自己还没等人家动手先开溜了,方胖子更得暴跳如雷。 正犹豫呢,就看见脸上有一条疤的彪形大汉也拔脚跑了过来,连忙喊住他:“刁兄,别跑啊” 疤大汉扭头一看是廋竹竿,这才收住脚报怨说:“你小子倒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若不是见机行事,只怕现在也和大胡子一起被抓了。” 廋竹竿大吃一惊:“啥,大胡子被抓住了?那帮人抓了他没怎么着吧?” 疤大汉长出了一口气,呸呸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说:“**,不知道是谁把巡捕给招来了,加上那帮多管闲事的家伙,大胡子就被抓了呗,我逃走时溜了一眼,他的手都被反绑了” 到了这个时候,廋竹竿不得不去向方胖子报告了,因为这事闹到官府那儿去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了结的,得让方胖子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不管怎么着,总要找着他当县尉的兄弟求情吧 第77章 穷途末路 方胖子还没听完廋竹竿的话,就把手上端着茶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了,站起来破口大骂:“你们都是死人啊,三个人看不住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花钱养着你们吃干饭的呀?在那种情况下,你们三人就该合力,把那臭丫头抢回来才是,哪怕把她弄死了呢,也比让她活着强” 廋竹竿嘴上不敢言声,肚子嘀咕道:“我还敢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啊?我犯得着吗?那小丫头又和我没仇。要不是老子跑得快,骨头也不知打折了几根,闹不好还得坐牢。”心里还是真担心,官府追查起来,他这个动手劫质的人,恐怕也落不了好去,即便他是从犯。 疤大汉垂头耷脑,方胖子要骂由他骂去,反正自己又少不了一根毫毛,只装不听见。关键是官府那边不知会怎样?大胡子他太了解了,绝不是什么讲义气,死也不出卖同伙的人。板子打不上三下,哪怕是娘老子,他都有本事供出来方胖子骂了一阵子,也晓得光是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眼下要做的事就是:第一,先和他兄弟联络;第二,趁着秀菱那臭丫头没到家,赶紧上杨柳洲把凉粉配方弄到手,也算是没白忙活这一场。 想到这儿,先让廋竹竿直接去找他兄弟汇报;自己则带了疤大汉和另一个彪形大汉,再挑了几个家人,火速前往杨柳洲的顾家。 到了顾家,一家子因为担心秀菱的安危,都无心做自己的事,因此都在家呆着。 顾守仁得了杨国平的吩咐,猜到方胖子迟早会来杨柳洲找自己的麻烦,所以也早早做好了准备,家里的孩子到时候应该怎么个行事,早都嘱咐了。 方胖子一出现在顾家,金伟早一溜烟地去找他大伯和三叔去了。秀莲去喊林生和赵华,秀萍则去戴三嫂家,让她把能来的人都带来。 方胖子还耀武扬威呢,一根手指头点着:“姓顾的,识相的话,赶紧把凉粉配方交出来。我保证你家丫头今晚或是明日一大早就能回来若是不交,她可就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李氏这几天焦心地吃不下,睡不好,早廋了一大圈了,现在听见方胖子说这个话,更是按捺不住,扑上去就撕扯方胖子,两只手在他面门上乱抓:“你这不得好死的东西,还我女儿来,还我秀菱来” 方胖子被李氏势若疯虎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真是个疯婆子。快来把她拉开” 疤大汉就上前硬推着李氏,李氏顺势跌坐在地上,大声呼喊:“打死人啦劫质了我女儿不算,上门来打人呀还有没有天理啦?” 旺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汪地一声就撒开四蹄冲上去要咬人,被疤大汉一棍子敲在身上,晃晃悠悠倒了下来,后腿还在那儿直蹬. 顾守仁一看李氏吃了亏,上来就要和方胖子拼命,被那几个家人乱哄哄抓的抓,挡的挡,根本接近不了方胖子。急得他跳着脚儿地骂:“黑了良心的东西,你不就是想要我家的凉粉配方吗?我偏不告诉你藏在我家地窖里,看你找得着不?” 方胖子一听乐了,好啊,凉粉配方藏在地窖里了。把手一挥,老吉,三儿,你们两个下地窖找凉粉配方去,找着了,我重重有赏” 那两个人就答应着去了。顾守仁就大喊大叫起来:”有强盗啊,强盗抢我家东西了!快来人啊!” 这个时候,顾守礼,顾守义操着家伙就赶到了,一看李氏坐在地上哭,顾守仁被好几个人架着,怒火腾地一下就上来,提起手中的家伙就干上了:”你母亲的,太欺负人了!” 方胖子这边人多,也是有备而来,当下就打成一片。而其他的村里人也陆陆续续就到了,李氏大声把原委一说,村里人自然帮顾家的,也就参与进来,方胖子那边渐渐就落了下风. 在地窖里的两个找了半天,红薯早没了,啥也没找着,只得出来,一露头看见外面打得热闹,自己这边人被围在中央象打落水狗似的,就吓得缩了脖子,还蜷进地窖里,对跟在他屁股后头的那个说:”不好哩,老爷他们被人家围着打,咱犯不上送死,索性还躲里头装不知道就得了!” 另一个就同意了,两个人坐在地窖里,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瞧着,也不知该怎么脱身才好. 方胖子眼看自己这边几个人被打得七零八落,也明白过来,在人家的地盘上是讨不了好去。要不然什么叫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于是冲着离自己最近的疤大汉小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几个护着我,赶紧闪吧。这笔帐以后再算!” 疤大汉巴不得听见这话,连忙应声虫似的喊了一声:”兄弟们,咱们护着老爷先撤啊!” 一拔人以方胖子为中心,且打且退,就想逃了. 旺财这时醒了过来,异常神勇地奔了过去,直扑方胖子。顾守仁连忙喝道:”旺财回来!” 旺财听到呼唤,很不甘心地停了下来。方胖子气喘吁吁地,心里有几分后悔,不该来杨柳洲,就是来,也应该多带点子人,最好是让兄弟把他的手下人派来,那就威风了!哪会弄得这样狼狈不堪呢? 眼睛一打量,不由得骂道:”老吉和三儿两个是死在地窖里了吗?老子这付模样,他两个乌龟一缩头,人影还找不着了!**,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他两个” 眼看着自己和身边人就要退到湖滩了,顾守仁领着村里人虽然追了上来,却并没有逼得太近,不觉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全身而退了,他娘的乡巴佬原来也不是好惹的!心里正嘀咕呢,就看见一艘船泊在岸边,从船上呼拉拉跳下来了几个衙役,冲着方胖子喊:”贼人哪里跑?” 方胖子就有些慌了,脚下被一块石头一绊,扑通就摔了个狗啃屎。他人又胖,趴地上半天起不来。边上的人用拉又拽,好不容易把他提溜起来,一嘴的黑泥,鬼一样。逗得跟上来的村民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船上跳下来的人穿着衙门里的服式,一看便知是官差,方胖子的手下哪敢再动手,只好束手就擒。 方胖子还妄图挣扎,一边大声嚷:“你们敢抓我?我兄弟可是县尉老爷” 一个衙役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冷笑道:“县尉老爷?我还是县官老爷派来的呢” 这个衙役其实是认识方胖子的,以前还受过他的气,所以才会这么着对他。至于他为何以前受了气不敢发作,如今却敢打方胖子的耳光,自然是因为他知道了内幕,县官老爷要收拾县尉呢已经布局很久了,县尉和他兄弟做的坏事很不少,得罪的人也多,所以有了县官老爷撑腰,吃过方胖子两兄弟亏的人,就渐渐联合起来了,共同来对付县尉。所以,这一次县尉怕是保不住自己的乌纱帽了方胖子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着他兄弟撑腰他兄弟一倒台,方胖子根本就屁都不是。再说了,他犯了劫质勒索的罪行,恐怕不光是要到牢里去尝牢饭的滋味,性命都保不住哩方胖子见这个曾经对他点头哈腰的衙役,现在居然敢打他耳光,一时又气又怒,抬手就想打回去,嘴里嚷着:“你他娘的敢打我?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那衙役比他动作快,一手抓住方胖子的手,另一只手又啪地给了他一下子,打得方胖子两边脸血一样红。嘴也没闲着,嘿嘿冷笑道:“你敢袭击官差?狗胆儿不小啊打你怎么啦?象你这样的坏人不该打呀?比这还厉害的,你也得忍着!” 立在一边看热闹的杨柳洲村民就起哄拍手:“打得好该打哩活该” 那衙役打完方胖子,用绳子把方胖子捆了,推推搡搡地往船上赶:“快些儿走,赖在这儿等人请你吃晚饭不成?” 方胖子到了此时,也是无可奈何,苦逼地仰脸向天,心里不知不觉就涌出了一句:虎落平川被犬欺不过他倒不是太担心,他相信他的兄弟一定会及时赶到来解救的哼,到时候有你们这些咋种好看的那衙役又冲人群嚷:“谁是事主?得一块儿上衙门走一趟” 顾守仁就走到跟前应了。正准备上官船,就看见另一艘船向堤岸靠了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扬着手高喊:“爹,娘,我回来了” 顾守仁还有站在人群里的李氏,觉得呼唤的声音怎么那样耳熟呢?手搭凉棚仔细打量,不是秀菱却又是谁?李氏怕自己眼睛花了,又揉了揉,再定睛细瞧,果真是秀菱不会错这一喜非同小可,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拉着顾守仁的胳膊说:“孩子他爹,是秀菱呀,是秀菱回来了”扭头对左右村民说:“真是我家秀菱回来真的是我家秀菱回来了呀”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忙忙地用手擦拭,却怎么也拭不净。 第78章 没白认得他 顾守仁的声音里也是满满的喜悦:“我也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呢真的是她嘛”过了一会儿又说:“她边上站着的不是凌少爷么?哎呀,连杨老板居然也在” 船一靠岸,秀菱便不要人搀扶,赶着跑到船舷。慌得顾守仁大喊:“秀菱别慌,小心跌跤”自己忙不迭地上前,一把接过秀菱的小身子,把她抱了过来,紧紧地搂在胸前,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似的那边衙役催着顾守仁上船回去交差,还是杨国平上前说了几句什么,便不发话了。 秀菱搂着她爹的脖子,一股熟悉的旱烟味道,让她忍不住鼻子发酸。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是第一次离开那个家,离开爹娘这么久呢真的很想念他们,而且不是一般的想念秀菱被顾守仁抱到李氏跟前,早被李氏一把抢了过去用力抱着,把头埋在秀菱的肩窝里,带着哽噎地说:“你这丫头,想死娘了娘天天吃不下睡不着,你知道不知道?”她洒落的眼泪,才一会儿功夫,已经把秀菱的衣裳泅湿了。 秀菱用手轻轻帮李氏擦着眼泪,自己的眼泪却象开着的水龙头一样流淌:“娘别哭啊,我不是回来了吗?” 李氏含着眼泪,却又扑哧笑了:“你看多傻的,人都回来了,还哭个啥劲呢?走,咱回家去” 金伟在边上一个劲儿地傻笑,拽着秀菱的手说:“秀菱秀菱,你真的回来了呀?我做梦梦见你好几回呢” 秀菱也看着他说:“我还不是天天想你们,醒来枕头都是湿的呀” 李氏扭头大声说:“今日我家守仁要上县衙门去,明日大伙儿相跟上,去我家吃顿饭不过没什么好菜,大家别嫌弃就是,一定要来啊” 李氏心情大好,也忘了和顾守仁商量,就自作主张地要请客。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若不是有顾家两兄弟和村民们的帮助,方胖子那恶人也抓不住顾守仁自然不会反对,他正在和杨国平交谈,听得秀菱机智脱身,乐得合不拢嘴,直咧到耳朵根上。又万分感谢凌慕白出手相助,弄得凌慕白很不好意思,只知道笑看着秀菱和她娘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眼眶子也有点湿了李氏抱着秀菱不肯撒手,就这样抱在手上走到杨国平跟前说:“又劳烦杨老板亲自把秀菱送回来呀若不是您出力,我们家秀菱怕是 ̄”说着声音又哽噎了。 杨国平连连摆手:“我其实并没有出多大力,都是秀菱自个儿想的计策,逃出虎口。加上这位凌少爷热心,所以才回来了你们家秀菱啊,真是个难得的孩子哩本来要留她在县上住两日,她不肯么,赶着要回家。我也正好搭凌少爷的便船跑一趟。” 顾守仁就在一边把秀菱怎么使诈,凌慕白怎么相救的话儿,匆匆叙了两句,喜得李氏叭地在秀菱脸上亲了一口:“我这闺女啊,就是机灵”转头对凌慕白说:“让凌少爷费心了。” 凌慕白连连摇手:“没什么没什么” 说完了,顾守仁便和杨国平一起上了官船,一边走一边说:“你们都在家好好儿的,我尽早赶回来” 李氏和秀菱便笑着朝他挥手。李氏又说:“杨老板就走啊?辛苦您啦” 杨国平也含笑挥手。 金伟和秀菱说了一句话,撒脚丫子就往自家跑,他要去向大姐二姐报告消息呢秀莲和秀萍听得秀菱平安回来了,一起赶着朝门口跑,秀萍跑得急,跨门槛时被绊了一下,差点摔着,还是秀莲扶了她一把。 刚跑出没几步,正好人就回来了,三姐妹抱在一处,亲热得什么似的,好象一百年没见过面才亲热过,秀萍的眉毛就竖起来了,扯过秀菱在她屁股上用力拍了两下:“小坏蛋,吓死个人你知道不知道全家都为你揪着心呢?以后看你还敢不敢独个儿乱跑下次要上哪儿,叫上姐一块儿,记得不?” 秀菱哪里不知道她二姐这样做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呢?当下瘪瘪嘴应道:“记住了” 秀莲连忙护着,嗔秀萍道:“你干啥打她呀回来了是好事嘛,瞧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秀萍嘴硬道:“她下次不长记性,我还打她,打得比现在还要重,你信不信?”最后几个字是冲着秀菱说的。 秀菱冲她扮了个鬼脸:“信,我信怕你了行不?”说着躲李氏身边去了。 秀菱进了家门,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熟悉亲切无比,那是家的感觉,温馨舒适的感觉她现在才知道有多爱这个家,多爱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她撒着娇地对李氏说:“娘,我要吃你做的小蒜苗麦饼,还有凉拌黄瓜。” 李氏笑盈盈地说:“想吃娘给你做呗又不是啥稀罕东西。”扭头支使秀莲:“你去采些野地里的小蒜叶来。” 秀莲脆脆地应了一声:“我也爱吃那个,香着呢。”说完转身去了。 吃晚饭时,秀菱拿了块饼子在手上,中间果然掺了蒜叶子,一青二白的,绿盈盈很是惹人爱,香味儿更是勾起人肚里的馋虫。咬了一口,味道很鲜,连连点头说:“真好吃” 李氏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好吃就多吃点。这几天也不知你是怎么过来的?我老在想,你能不能吃饱哇,坏人会打你不 ̄” 说着就用手抹眼泪。 秀萍用筷子敲敲碗沿:“娘又来了。这人都回来了,不能说点儿高兴的呀?” 李氏忙道:”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咱多吃点。” 晚上三姐妹睡在竹床上,叽叽喳喳说不完的话。秀菱从头至尾,绘声绘色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说了一遍。听得秀莲和秀萍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咬牙,末了听到医馆那一节,还是都笑了! 秀莲说:”凌少爷还真是个好人哩!虽然年纪不大,倒是个有担当的。当时听见你出事了,人家一句磕绊都没打,就说上县城去探消息。” “嗯,连娘都说秀菱你没白认得他!”秀萍插嘴道. 秀菱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倒没告诉我。在医馆里我瞅见他,还奇怪呢,他怎么会在这儿呀?他说以后再告诉我。再后来我去了衙门记录供词,又急着回家,就把这碴扔在脑后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知怎么,凌慕白那双清亮的眼睛就出现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方胖子的预想,后来完全破灭,他的兄弟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救他?在县官许达茂的围堵攻击下,昔日的县尉丢官弃财,才算是全身而退,离开了丰县,滚回他的老家去了. 失去了后台庇护的方胖子,被定了个劫质罪。律法规定得很明确,对劫持者要毫不手软,见着就抓,抓着就杀。劫持者,不管是用人质换取赎金好处,还是以人质为掩护,对付抓捕,也不问其原来的罪行大小,只要是干这种事,一定要处以斩刑。 所以方胖子死定了!就是跟着他干坏事的廋竹竿等人,也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顾家这下子是彻底放了心,再也不会有方胖子来搅扰他们的正常生活了,除非他阴魂不散! 但为了安全起见,秀菱现在不得一人单独行动,反正不是秀莲就是秀萍,要不就金伟,象她的影子似的,不离左右. 再见着凌慕白,不由得仔细盘问他:“说吧,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家医馆里的呢?” 凌慕白就把自己怎么打听到方胖子的店铺,住宅,然后天天带着追风在附近蹓跶,凭追风灵敏的嗅觉,认定秀菱应该是被劫质到他家之后,更是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把时间泡在观察方宅了,就想着怎么能把秀菱救出来。 然后又夸追风:“它鼻子灵着哩抬你的两人小轿一出来,它就发现了,追着跑。怕我不明白,又拼命拉我的裤脚,让我跟上去。” 秀菱又问:“嗯,追风是好样儿的那衙门里的捕快是怎么回事?象及时雨似的,正好赶到了?若不是他,络腮胡子恐怕还抓不住,对付方胖子也没这么容易呢” 凌慕白揉揉鼻子:“我外婆也说你吉人自有天相呢我想着自己人小力薄的,哪能救得了你?只有去求我外婆呗,让她派我舅舅出马。偏我舅舅和钱捕快在家喝酒哩,因此和他说了,才去的医馆” “原来如此”秀菱点着头:“这么说来,不光你于我有搭救之恩,就是你外婆家也是出了力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秀菱学着侠女的样子,对凌慕白抱拳拱手:“大恩不言谢,且容我来日再报”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只要是对她好的人,她也一定会对那人好逗得凌慕白扑哧一笑:“还真是有模有样呀,我可没想过要你报答什么的” 凌慕白的娘韩氏听到娘家兄弟带来的消息,大吃了一惊,因为她从来没听凌慕白露过半个字。所以找了个机会问他:“白哥儿,你上次去县城,让外婆,舅舅帮你搭救的那小伙伴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第79章 斗牛 凌慕白轻描淡写地回答:“这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吗?不过是碰巧遇上了。那日我在湖岸上船的时候,被劫质的那家人正好在那儿哭诉,我就记在心里了。偏是那个小女孩我见过的,后来我带着追风蹓跶,在医馆瞧见那小女孩,被两三个坏人领着在看病,我觉得不能见死不救吧?所以就出手帮了一把,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韩氏仔细瞧着凌慕白的神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不愿自己的儿子和杨柳洲上的庄户人家有什么来往,便柔声说:“这次的事便罢了。日后不可多管闲事,你才多大呀,怕只怕惹祸上身,知道不?要是被你爹知道了,看骂不骂你” 凌慕白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又缠着韩氏说:“这件事娘别和爹说啊” “嗯。还有啊,杨柳洲的那些乡下人,就不要与他们打什么交道啦无知无识,举止粗野,别把你给带坏了”韩氏唠叼着,不经意似地问:“你怎么会认识那小女孩的?” 凌慕白被韩氏一问,便回想起初次遇见秀菱的情景来:那时她被蜂群追着蛰,怪可怜的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一头撞在自己身上,接着自己就让她赶紧趴地上,也不知为何会帮她遮挡蜂群的? 现在连他自己都奇怪,这就是缘分吗?再后来看见她毫不畏惧地站在自己身前,想阻挡堂兄对他的欺凌,就更对她有了说不出的好感。 想着想着,凌慕白的唇边就逸出了一丝浅笑。看得韩氏莫名其妙:“笑什么呢?娘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呀?” 凌慕白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答道:“哦,想起了一件有趣的玩意儿。”搔搔头发说:“怎么认识她的呀,我也忘了。谁记那个呀娘,我累了,我去歇会儿” 韩氏只得让儿子去了。 水稻扬花了,空气有非常好闻的香气。 刚下了一场雨,顾守仁的眉头就拧起来了,巴嗒巴嗒地抽着旱烟。秀菱忍不住问他:“爹又操心什么呢?” “你不知道,稻子产量好不好,要看扬花期的授粉。扬花期有十天的样子吧,期间要有最少两天的晴天,水稻才能授得上粉。爹就愁老天不长眼,这雨要下个没完,可就惨了” 秀菱叹了一口气,这老天爷的事,还真不好说。 好在雨下没多大一会子,又晴朗了。顾守仁的脸色也好起来。 秀菱让李氏准备两个干净的布袋。李氏问她做什么用?秀菱老老实实地说:“娘,凌慕白总算是救了我,就是他外婆家也出了力。我想着,把我新研制出来的简易凉粉送些让他们家尝尝。凌慕白家一袋,他外婆家一袋。不管怎么说,也是咱家的心意。” 李氏也觉得有理,只是怕人家有钱的人,什么好的没吃过,再要嫌弃了怎么办?所以还是说:“要不咱还是花钱买点什么礼物送去吧” 秀菱摇摇头:“花钱买得到的,人家才不稀罕呢这东西他们保准爱吃。咱家田里养的鸭子也送他家几只,鸭蛋也拣上些,味道肯定错不了。就是那医馆的大夫,咱们也得谢谢人家。” 李氏便依着秀菱说的办了,挑了个日子进县城,就把礼物送到凌慕白的外婆府上,虽然正主儿没见着,总算是尽了自己的心。就是那大夫,再三推托着不肯收,终究却不过顾守仁的情,还是收下了。 秀菱要去打猪草,李氏不放心,还让金伟跟秀菱一块儿。金伟自然不能推辞。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正遇着一头黑牤牛,这头牛很凶,你跑它就追,好多人被它伤过,主人也赔偿过多次;无奈这牛耕田很卖力,主人舍不得将它处死,秀菱见了它总是有点怕。 金伟也看出来了,拍着胸脯安慰秀菱说:“你不用怕,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说着牵了秀菱的手,昂首挺胸,看也不看那黑牤牛一眼,就从它面前走过去了。令秀菱惊奇的是,黑牤牛并没有追过来。 眼看着离了黑牤牛,秀菱不禁佩服地问:“你怎么一点也不怕这牛的?” 金伟笑嘻嘻地说:“我掌握了诀窍呀它走你旁边过,你只要不看它不理它,做个若无其事的样子,它就不追你了。它若向你跑来,你只要假装拿个东西甩过去,它掉头就跑哩你如果走,它又追,只要你继续拿东西甩过去,大公牛便不追的” 听得金伟这一番话,秀菱抚了抚胸口:“哦,原来是这样。这下我也有法子对付它了”说完了不禁有些汗颜,自己虽然是个小孩的躯壳,本质是成年人,怎么这样胆小怕死呢? 两个人只顾向前走着,忽然耳边传来牛的叫声。扭过头循声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头牛相对而立,四眸晙晙有神地盯着对方。 金伟呀了一声:“那不是咱家的大黄牯吗?完了完了,这两头牛肯定得斗起来。” 秀菱凝神细看,黑牤牛高大粗壮,油黑发亮的毛象黑缎子似的,短而粗的牛角,一看就是好斗型的;而自家的大黄牯金黄色的皮毛在阳光里闪着金光,体长健壮,两支俏丽的弯角,站在黑牤牛跟前毫不逊色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连空气也凝固了,只听得到牛的喘息声。两头牛开始骚动起来,低吼着,用蹄子刨着地,抛起的土和草根,弄得牛背上都是。又低下牛头,亮出锐利的犄角晃动着,牛尾巴也翘了起来,随时准备向对手发起攻击。 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两牛相争,恐怕也是一样吧?不管是伤着了人家的黑牤牛,还是自家的大黄牯,结果肯定都不太妙。 秀菱眼睁睁看着金伟:“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金伟无可奈何地说:“我有啥办法?要不,我去把爹找来”嘴里说着话,脚下却舍不得走。也难怪他想看热闹,“日里想看牛打架,夜里想愿火烧天,”就是形容人爱看这种热闹的心理。 两头牛正慢步接近对方,直至头抵头,并发出轻微角碰角的“喀喀”声。两对牛角架在一起,不时变换着角度和位置,拉磨一样打着转,寻找着对方破绽,占据有利地形,伺机以待发起攻击。 接着进攻变成了短兵相接,牛角碰撞声噼里啪啦响起,直冒火星;四只牛角交叉搅在一起,左右翻腾,时进时退,直斗得难解难分。 不大的功夫,牛便斗得浑身是汗,混和着泥土灰尘,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模样;连它们脚下的土地被连蹬代刨已弄得坑洼不平。 秀菱看得目瞪口呆,就是金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说:“秀菱,你离远点儿,我找爹去” 肉搏战不分胜负,两头牛斗起了蛮劲。只见它们不约而同地倒退几步,摆好架式,然后攒足了力向对方冲去,牛头和牛角相撞的声音,令人惊心动魄。 那两头牛都不甘示弱,不断地组织进攻。汗水把它们全身都浸透了,牛腿成了泥腿,牛尾也变成了一根棍子。 金贵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头上戴着一顶苇帽,身上穿着满是汗碱的衣裳,此刻也瞪圆了老鼠眼睛,里头满是惊恐,他都有点不相信眼前那头牛,就是他家的大黄牯了。打量了一会儿,嘴里冲大黄牯嚷着:“我的娘哎,我才一错眼儿,你怎么就斗上呢?” 说着又怪起秀菱来:“你傻了?光会站那儿看着怎么不想办法呀?莫不是你在这儿,它们两个才斗起来的?” 秀菱那个气呀,白了他一眼道:“关我啥事?就是看见它们斗上了,我才过来的。我哥不是跑去喊我爹了吗?你有本事,你把它们分开呀” 金贵气哼哼地嘟囔了一句,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径直奔向两头牤牛中间驱赶着,试图拆散它们的争斗。 他冲到牛跟前还未站稳脚跟,两头牛突然又一次发起了冲锋,眼前突如其来的情况,把金贵吓懵了,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结果被坑洼不平的地面绊了个仰面朝天。差一点被黑牤牛踩个正着,吓得他连滚带爬,又喊又叫地逃了出来。 秀菱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不管怎么说,金伟总算是顾家的一份子,出了事当然不好! 此时再看金贵,手中的鞭子丢了,帽子掉到了地上,还险些被牛踩了一蹄子;浑身上下更是沾满了泥土,活像个土行孙一般,心有余悸地站在那里,惊慌失措地瞪着两头牛。 秀菱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金贵恶狠狠刺了她一眼:“笑笑笑,笑死你” 恰好金伟领着顾守仁赶到了,而黑牤牛扭身变位,大黄牯乘机直刺对方的脖子;黑牤牛受到突然袭击,疼痛难忍,立刻抽腿休战,纵身逃遁。 大黄牯还要去追,顾守仁在旁大吼一声:“停” 大黄牯认得顾守仁,于是立住脚步,站在原地摇头摆尾,象在庆贺胜利似的。 连金伟和金贵也一时得意忘形,跳起来大叫:“大黄牯赢啰,大黄牯赢啰” 金贵扭头看见顾守仁黑着脸,赶紧叫了声二叔,又嚅嚅地说:“二叔,别告诉我爹成不?我爹要打我的其实我没贪玩儿,就是撒了泡尿,然后大黄牯就跑得不见影子了 ̄” 第80章 惹来麻烦 顾守仁想了想说:“你下次得小心点儿,不管伤着自家牛还是人家的牛,都是个麻烦事儿,记住没?庄稼人买头牛艰难哩,牛就是农家宝。这次就算了,给牛把身上弄干净就行” 金贵点头如捣蒜,小心翼翼牵着牛去了湖边洗涮。见天渐渐黑下来,金贵便骑上牛背,身体随着老牛四蹄的交错,悠悠地在田间小路上晃动,惬意得如同漂浮在碧水清波之中。 那大黄牯估计是还没从斗牛的兴奋中缓过劲来,突然往上一蹦,把金贵从牛背上抛入半空,又从空中重重摔了下来。一根榨刺正好把他的小腿肚子扎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 金贵疼得钻心,慌忙从秧田里抠出一块硬泥堵住伤口,又死命按住,省得血不停地流。而大黄牯趁这个空当,闯入地里如同狼入羊群,不大的功夫,就把人家的豆苗吃了一片。 等金贵发现时,已经迟了。那块地的主人,正是余癞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见此情此景,顿时火冒三丈,不但挽住牛鼻绳将牛绑起,还操起锄头打了大黄牯。 听着大黄牯哞哞的叫唤,金贵忍着痛站起来置问:“你打我家牛干啥?啃了你的豆苗赔就是了你打坏了我家牛,你赔呀?” 余癞子呸了一声:“上次你家牛吃了我的豆苗,我还没和你算帐,你这牛还吃上瘾了?不教训教训它,以为我好欺负呀?” 金贵脚疼,哪有闲心和他磨牙,也晓得余癞子不会好好把牛还了自己。正焦心呢,一眼瞥见顾守义扛着铁楸远远走了过来,连忙双手在嘴边围成喇叭状高声喊:“三叔,快来,余癞子打咱家牛哩” 余癞子虽然癞,却最讨厌别人当面喊他癞子,当下眼睛一翻:“你喊人我也不怕,今儿个不赔偿我的损失,还就不让你把牛牵走!” 顾守义一听说有人打自家的牛,气往上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把铁楸往地上一拄,对余癞子吼着:“干啥?你只有欺负孩子和牛的本事啊?” 余癞子涨红了脸:“谁叫你家牛啃我的豆苗呢?还不止一次,要我饶了它,你得赔偿我的损失” 顾守义竖起眉毛说:“若是牛真的啃了你的豆苗,我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自然应当赔你。可你打我家的牛,就是你不对” 转头看了金贵一眼,见他腿上有血迹,更是勃然大怒,脖子上冒了青筋,一手指着余癞子说:“你把我家金贵也打了,还见血了?你他娘的,欺人太甚了吧?” 他说一句,把身子往余癞子跟前挪一步,余癞子便往后退一步。他瘦小的身形在顾守义高大魁梧的身板前,越发显得不堪一击。然后他身子一抖就跑。金贵还在说:“三叔,我的伤不是他打的 ̄余癞子一脚没踩实,从田埂上跌了下去。他一跌下去,顾守义才听清金贵的话,哦,原来这余癞子并没有动手打金贵。就听见余癞子呲牙咧嘴地喊痛。 顾守义赶紧下去拉余癞子,这田埂其实并不高,但余癞子被拉起来了,又倒下去:“我的腿呢,我的腿站不起呀” 顾守义有些不耐烦:“你别是想诈我吧?这么点子高的地方跌下来,就把你那腿摔断了呀?” 然而余癞子的腿耷拉着,已经支撑不起来了。他哭丧着脸说:“我的脚踝,象火烧一样,麻簌簌的。”原来真是断了。 顾守义没办法,只得背上余癞子去寻郎中。余癞子在顾守义背上大喊大叫:“疼死我了,我的脚啊” 顾守义气道:“鬼叫鬼叫的,你再喊,我不管你了哈” 余癞子只好小声哼哼,又说:“我的鞋哇,我掉了一只鞋的。” 顾守义叹了口气放下余癞子,倒回去两步把鞋拾了,给余癞子穿上。 寻着郎中郑来运,诊断说余癞子是右腿踝骨折了,帮他贴上膏药,用一块木板固定绑好,再开了几付中药,嘱咐他每天熬了喝汁,一日三次。又说药引子得用一种簸箕虫。这簸箕虫是一种又黑又丑的小甲虫,喜欢呆在潮湿阴暗的地方。 顾守义就说:“我帮着寻到就是。”心里十分的丧气,因为这余癞子是个名符其实的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如今断了腿,只能躺在床上。不管怎么说,他这断腿是自己引起的,诊费药费不光得自己出,看样子还得伺候他的吃喝拉撒。 余癞子一脸的苦相,问郑来运:“我这腿不能残废了吧?我还没娶媳妇呢,这要是再跛了一条腿,谁嫁我啊?” 郑来运一晒:“你倒想得美,打算让守义伺候你一辈子呢?只要你好好躺在硬板床上不动弹,把我开的药喝了,十天半月的,你准定就能站起来了啰” 顾守义真的花心思帮余癞子寻着簸箕虫,又一天三次熬了中药让他喝下去;每天的吃喝都从家里给他送去;膏药三天帮他换一次;又在他那硬板床上开了个洞,解决撒尿拉屎的问题。自己无可奈何地说:“我连我爹都没这么伺候过呢” 不光要伺候余癞子,连他家的农活还得帮着干,顾守义忙了自己地里的活,又忙活余癞子地里的活,人一下子就黑瘦了一圈。 顾何氏嘟嘟囔囔报怨个不休,在家里打猪撵鸡,大叹今年流年不利。 这日顾守义送饭迟了些,余癞子腿脚能落地了,就一瘸一拐地跑到顾守义跟前生事说:“你看把我的腿整成这样,伤筋动骨一百天哩,你得赔钱给我” 顾守义冷冷地看着他:“那你想要多少?” “我也不多要,就五吊钱吧受疼受罪我就不说了,若不是跌断腿,我去捉黄鳝,摸鱼,摘野果子,挖药材,能换不少钱的再说了,我这腿断了之后,哪怕就是长好了,总没有以前利索;遇个刮风下雨的,保不住骨头痛哩,我不倒霉呀?” 顾守义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从田埂上摔下去跌断脚,我给你看病抓药,伺候你吃喝,帮你干活,已经不错啦,你还想狮子大开口问我要钱?” “不是你逼过来,我能从田埂上摔着吗?不找着你要钱问谁要钱?”余癞子也摆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余癞子琢磨出来了,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还怕不要命的。 顾守义脖子一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把手一甩走了,当天就没管余癞子的吃喝。 余癞子死乞白搭地就上顾何氏屋里去了,顾家吃啥他吃啥,顾家喝啥他喝啥,夜了躺床上就睡,撵不走啦。 顾守义举起拳头就要打,他反把身子送上前:“打么打么,打坏了我一辈子靠你养喽” 顾何氏只得拉住顾守义劝道:“别犯浑,有话好好说呀”然后又好言好语对余癞子说:“你是怎么个想法,说来听听若是有理我家就依你” 余癞子就把要五吊钱赔偿的话又说了一遍,顾守义倔着说:“我是没钱的。你以为五吊钱能从天上掉下来呀?”提溜着小鸡似把余癞子咣当扔门外去了。 余癞子也不肯罢休,半夜三更地拿了粪便泼在顾家大门上。顾守义暴跳如雷:“他娘的,老子现在就去把他那条腿也给他敲折了” 被顾何氏死命拦下了,唠叼说:“你看你惹的麻烦,真是跟牛皮糖一样,粘着不得脱了你要打了他,他上没老下没小的,一辈子还跟你耗上了呢。你打他试试” 顾守义象下霜后的瓜苗,扑沓把脑袋垂下了。立了半晌,气呼呼一甩手走得没影儿了。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糟,顾何氏没了办法,和顾守礼商量吧,顾守仁生怕要问他拿钱,哼哼哈哈的,没个准话。朱氏更装得没事人一样,半分也不提这事还是因她家金贵而起。 顾何氏还得找着顾守仁,就上顾守仁那儿把这件事说了。 顾守仁是知道余癞子这人的,无理还要争三分,何况这事他还占着理儿。叹口气儿说:”咱们就是有错,也不能让他整天上家里闹腾啊,不如把钱给他算了。” 顾何氏黑了脸说:”没钱呀就是有钱也不能给他这么些。说到底,这事儿余癞子自己也有错。”想了想又说:“老三和我都是没钱的,秋菊虽说手上有几个钱,哪敢用了她的?她没依没靠的,那是保命防老的钱哩还就是你们家光景好点儿,你看是不是你们家先垫上 ̄” 秀萍在边上插嘴说:“那大伯怎么说?这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金贵没看好牛,跑人家地里啃了人家豆苗不是?要不然三叔能和那余癞子吵起来?” 顾何氏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大伯就有钱啊?他整天还不就是土里刨食,哪来的钱?” 秀萍不满地嘀咕:“我家的钱也是吃辛受苦挣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顾何氏不耐烦地嗔道:“去去去,没大没小的我和你爹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秀菱在边上听得真真儿的,晓得顾何氏不肯花她闺女的钱,就是在打自家的主意。她连忙对李氏使眼色,自己先溜出堂屋。李氏跟出来悄悄儿问:”要和娘说啥悄悄话呢?” “我看这事儿,赔钱肯定得赔,娘娘的意思嫌五吊钱多了。若是咱自家人去同那余癞子开口,还不好说话,不如娘找着戴三婶,让她去调和。戴三婶那张嘴啊,水说得能点着灯,死人能叫她说活啰!” 第81章 摆平 李氏被秀菱说得笑了起来:”得,就依你。看你母亲娘这样儿,就是把赔偿的钱降下来,估计还得找着问你爹要。她口口声声没钱么!” 秀菱点点头:”三叔怕是真没钱,娘娘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爹那人,娘还不清楚啊?自家亲人开了口,他肯定是拒绝不了的。” 李氏也说:”由得他去,外人咱还帮一把呢,更别说自家人了。何况你三叔向来和咱家亲近呢?好在咱家这段时间还落下几吊钱,哪能坐视不理的?” 转身进了堂屋,就把找戴三嫂去说和的话,提了一提。顾何氏沉吟半晌,觉得也有道理,眼睛看着顾守仁。顾守仁就说:”那玉兰你就找着戴三嫂说说看,看她愿不愿意帮的?” 李氏嗯了一声:”我想戴三嫂应该是不会推托的,我这就找她去。” 戴三嫂得了嘱托,她是个爽快人儿,立马就去找了余癞子,叫着他的名儿说:”根正啊,你这人做事也忒不地道了点儿。就算顾老三害你跌断了腿,起因却是为着什么?他家牛啃了你的豆苗,你就可以要求他赔么,干啥打人家牛?你从田埂上跌下来,他既没推你,又没打你,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心慌摔下来的,对不对?” 余癞子就要争辩,戴三嫂摆摆手:”这里头的详细我都知道。现如今我来找你,既不偏帮着他,也不会偏帮了你。我就是个公正的中间人。你要是信得过嫂子,嫂子就接着往下说;你要是不爱听,我拍拍屁股走人,成不?” 余癞子听了这话,晓得有了戴三嫂在中间传话,自己想得钱也许还有成功的希望,不然顾守义那脾气,惹急了他也不是好相与的人。于是在脸上挤了点笑出来:”谁不知道戴三嫂是个最热心的人,我凭什么信不过呀?嫂子你说就是!” “顾家三兄弟虽说不爱与人斗蛮逞勇,难道又是好欺负,吃暗亏的人?你人单力薄,他没有欺你算是好的了!想你跌断了腿,顾老三伺候你不算,还帮你把地也侍弄好了,你再去人家门前泼粪,你亏不亏心呀?” “谁叫他一句话能噎死个人?我说要五吊钱,你给不出也可以还个价呀!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谁要你的命做什么?后来我上他们家去,他把我就没当个人,提溜小鸡崽似的把我扔出来了,我不是咽不下那口气吗?” “你以为是做生意呢?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顾老三的脾气是那样,性子直么!你也不用气。我两下里说和说和,把这事就算揭过去不提了。不然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真没啥好处至于赔偿嘛,自然也是要赔偿。五吊钱太多了,我看两吊钱也就差不多了!你的意思怎么样?” 余癞子嫌少, 想了想:”就是三吊钱吧,少了也没意思。” 戴三嫂软硬兼施,软磨硬泡了半晌,末了说:”顾老三真是没钱哩,就是两吊钱他也拿不出,还得问他哥借。我看你见好就收吧。” 到了最后,才议定了给余癞子两吊整钱,再搭五百铜板。戴三嫂算是不负顾家所托,风摆杨柳地跑来报信. 顾守仁和李氏听了,对视了一眼,也只能这么着了,又齐声谢谢戴三嫂。 戴三嫂一摆手:“这有啥好谢的。只要今后你们家日子过得好了,带挚带挚我家,我就感激不尽了” 她精着呢,眼看着顾守仁家养的鸭子没多少时间就能生蛋换钱了,又是一笔进项。她也想学这稻田养鸭的法子呢李氏笑道:“瞧你说的啥带挚,能帮就帮呗” 戴三嫂就腆着脸说:“玉兰开了金口,我可就顺竿子往上爬啦瞧你们家鸭子养得真好,明年开春我也想照那法子,在稻田里养上些,一份田能赚两份的钱哩。” 李氏想了想说:“等我和我家守仁商量商量再答复你吧。你要知道,这稻田养鸭法,是我家林生兄弟教的,具体的方法还得问着他。” 见戴三嫂脸上有怏怏的神气,又拉过戴三嫂的手拍了拍:“你放心吧我估摸着,应该能传给你”她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凉粉配方谁也不给,可这稻田养鸭法,就没必要死捂着。 戴三嫂听了这话,喜笑颜开地答道:“那敢情好哇。开了春我再来你家学。” 这稻田养鸭法别说戴三嫂想学,连顾何氏,朱氏瞅见鸭子确实养得好,眼看着就能有钱赚,很是眼红。又都后悔当初顾守仁来说的时候,没有当机立断也孵蛋养鸭,要不这会儿鸭子也长得差不多大了既然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也只能等明年再作打算。反正顾何氏也找着李氏说了,要她明年孵鸭子的时候,告诉自己一声儿。李氏自然也是答应了。 朱氏看老2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就有几分羡慕妒忌恨的。当着秋菊冬梅的面嘀咕道:“还说是一个爹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呢藏着个凉粉配方,连咱们也一点儿口风不露。又要假装好人,说什么让咱们种仙人草能赚钱。哼,那能赚多少?辛苦不说,种下去得多少时间才能收割呀?” 冬梅和秋菊互相看了看,秋菊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朱氏就是这样不知好歹,她们也不是今天才领教。 冬梅清了清喉咙:“那大嫂你有什么赚钱的好法子不?二哥家的能琢磨出个凉粉来,你就不能琢磨出个热粉啥的?这样就不用瞅人家脸色,自己也能赚大钱了不是?说不定到时候跟在你屁股后头,求你的人就多了去了” 朱氏晓得冬梅在讥讽自己,不服气地说:“你还别瞧不起人,保不准什么时候我也琢磨出个什么玩意儿来,一样能赚钱的” 秋菊好心,提醒她道:“其实大嫂若真能照着二哥说的,种好仙人草,稻田里养上鸭,收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好” 朱氏叹了口气,她也不傻,知道秋菊的话有道理。只是,她做梦也想着,怎么能不辛苦,又赚钱就好了稻穗压弯了枝头,一眼望去,田野里一片金灿灿的色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着光。 顾家的稻田里,有李氏亲手扎的稻草人,可是依然抵挡不住贪吃的麻雀。 正是乡下最难熬的双抢季节,早稻成熟要收割,接着立即要犁田,插晚稻。务必要在立秋之前将晚稻的秧苗插下,否则耽搁了时间,收成将会大减,甚至绝收。 鸡叫出门,鬼叫进门。顾守仁和李氏,还有林生就这样起早摸黑的忙着,连几个孩子,也没有一个闲着的。 秀莲一早就要烧好面条,盛进竹篮送到田头,这时候的顾守仁他们,已经劳作了两个多时辰了。就为了早上凉爽能多做点事,都顾不上喝口水,吃点干粮。 送过了点心,秀莲又赶着回家烧中饭。秀萍洗所有人的衣裳,帮着大姐煮猪食,弄鸭食;金伟放鸭子;就连秀菱,也晓得捡拾掉落的谷穗。 看着爹娘割稻子时弓着腰,好长时间才直一下,手还在用力割着。 割谷其实是重体力活,也是技术活。两脚成外八字撒开,弯腰,左手抓一把稻谷,右手持镰刀快速割下。一不小心,很容易割破手指。 他们不时将割好的稻子分小堆放好。要知道,田里全是稀泥,抱着稻子行走是很困难的,弄得身上也全是泥。秀菱就觉得心痛极了。 一亩田收割完毕,稻子也分好了堆,又得打稻谷。用的是稻桶,一种四方形,上口大、下底小的木桶,三面围上竹编的遮粮,桶里放一只驼背的扎篱。李氏递,顾守仁和林生各捧一束稻子在稻桶内的扎篱上,用劲摔打脱粒。 脱完了谷,又得挑回屋前的谷场上晾晒。顾守仁将湿谷里的禾叶筛出来,看得出这很要腰力,又将谷子耙平。 秀菱现在晓得了,刚脱粒的稻谷,若不及时晒干,容易发霉,发芽。晒干之后,还要碾去谷壳,才变成大米。她以前从来不知道,随随便便吃在嘴里的米饭,是这样辛苦来的。再想起那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越发有了感触。 直到午后,一家人才回来吃午饭,顾守仁的衣衫早巳被汗水湿透,他赤了膊,宽厚的背脊上挂着密密的汗珠,秀菱便在一边为他打扇子。顾守仁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李氏也夸道:“秀菱真懂事,都会照顾你爹了” 林生虽然也热得汗水直流,却怎么也不肯当了大家的面赤膊。他倒真是晒黑了不少,也比原先壮实了些。 吃过饭,随便倒在皂角树下的席子歇息歇息,又得挑着箩筐去地里干活了。 下午开工,太阳象火一样,树叶子也差点被烤焦,更不要说一丝风了。农田里更是散发出股股热气,打着赤脚踩进去,真的好烫脚。这个时候,只要有一朵小小的云朵遮挡一下阳光,就觉得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如再有凉风吹来,人就像做神仙一样舒服 第82章 农忙与灵异事件 顾家的大黄牯,又到了它出力的时候了。只见它肩上套着牛轭子,带着后面的犁卷起翻飞的泥。 林生扶着犁嘘嘘地催牛儿快些走,以免耽搁了农时。大黄牯许是累了,翻滚在水田里,任林生喊破喉咙,只是不起来,反用长长的尾巴甩了林生一脸一身的泥浆。 秀菱分明看见大黄牯的眼里,流出了清亮的眼泪。畜生也会疲累,它要劳作的,是顾氏三兄弟还有顾何氏的四份田,怎么可能不辛苦呢? 顾守仁生起了恻隐之心,随口招呼林生歇上一歇,又无可奈何地把大黄牯牵到附近的水塘,塘边一棵浓绿的垂柳,让大黄牯在树荫下啃着新鲜的稻草。 李氏跟过来递给顾守仁一只破旧的包壶,顾守仁接过,仰头咕咚咚一气喝下半壶水,又趁空蹲下来抽一筒旱烟。 然后又接着开始扯秧插秧。那边林生感觉脚有点痒又有点痛,抬起脚,生生从肉里扯下一条蚂蟥,狠狠扔在田埂上,而一股血也从他的腿肚上飚了出来。 李氏见了嗔道:“林生兄弟怎么不叫我一声,我这儿有盐呢” 林生忍着痛说:“不碍事。我就是急着早些把活干完喽”随手挖一块泥巴敷在腿肚上。 几个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天上一个太阳,稻田水中也仿佛有一个太阳,真能把人烤干了。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就变了脸,一瞬时乌云密布的,风也刮了起来。几声雷霆过后,那雨点就毫不留情地落下来。 顾守仁叫了声:“他娘的,下雨了”赶紧就往家里跑。屋前的谷场上,还晒着谷子呢林生也跟在他后头飞奔。 李氏连忙唤秀菱到树下躲雨。秀菱才不傻,万一打雷,躲在树下不是越发危险?所以她只说:“娘,不怕,我戴着苇笠子,雨淋不着呢” 只见乡间的羊肠小道上,都是奔跑的人,连头上的苇笠掉了,都顾不上拣,自然是谷子要紧顾守仁紧赶慢赶地回了家,见秀莲秀萍两个正拿出备用的油纸和竹扫,冲到自家稻谷堆前为谷子挡雨。 幸好雨下得不大,老天爷开玩笑似的,哄一下又钻出了太阳,比先前还要毒辣呢见雨停了,顾守仁呸了一声:“我的老天爷呀,你是想忙死我啰?” 秀莲和秀萍又只得将油纸掀开,耙开稻谷,继续晾晒。 顾守仁的衣裳又全湿了,李氏怜惜地说:“回家也不晓得换件干的衣裳。” 顾守仁没事人儿似的说:“还好。庄稼人嘛,哪有那么多讲究的?”他说的也对,干活的人,还不是汗湿了被晒干,晒干了照样湿双抢不止收与插,割稻子剩下的稻草是不能丢的,要留着冬天养牛,垫猪圈,因此打完稻子后,还要把草全部卷好拖到田埂边,到时挑回家去。 还有五、六十斤重一捆的草头,顾守仁用配了铁角的冲担插进一个草捆,用双手举起这捆草头来,再用冲担的另一头去插挑另一捆草头。每挑一担草头都要花费不少的力气。林生也是一样忙累。 再看捆草头的李氏,先将上午割晒的稻草收拢,再一抱抱搂起来打捆。因稻草与身体磨擦,身腰部分巳是一片紫色,又痒又痛,甚至害她晚上也休息不好。这是秀菱后来才知道的好在晚饭很是丰盛。茄子、黄瓜、苋菜……自家菜园里摘回来,绝对的绿色食品;家里养的鸭子开始下蛋了,味道真是不错。李氏为了改善伙食,还特意从打鱼的人手中买来一条鱼。 经过李氏的巧手精心烹饪,一道道菜香气四溢,让拖着一身疲惫的家人食欲大开,就菜下饭,吃个肚儿溜圆。 那天吃晚饭时,秀菱看到爹娘和林生的手,到处都是被稻草割出的细纹。吃完了晚饭,顾守仁还不得歇,因为还要忙斗水。 杨柳洲还是用的戽水笆斗。所谓戽水笆斗是一种用柳条子编的半圆形空心笆斗。笆斗的底部和上口有四根长短绳子固定,由两个人分别提着两端的两根绳子,配合着一起把戽水笆斗抛进水里,抛的同时使笆斗灌满水,两人再一起用力把笆斗拽上来,划越半空,倒进水田里。 秀菱觉得,这就是最原始、最简单的人力抽水机吧? 用这笆斗戽水很有技术性呢,两根绳子的长短、松紧要调节得恰到好处;两人的配合更要得当。不然,不是戽不着水,就是连人带笆斗都会栽倒水里。 戽水同时又很累人,装满水的笆斗有好几十斤重,戽上戽下的,吃力着呢,顾守仁和林生一定是累坏了。 看见自己的爹这样辛苦,秀菱就想,为什么杨柳洲还没有龙骨水车呢?用水车车水,起码要比这种芭斗先进一些吧?于是扬声问顾守仁:“爹,你知道龙骨水车吗?” 谁知道顾守仁说:“哟,连我这丫头也知道这件事呀咱村的人正商量着,让大伙儿凑份子,安装一架这样的龙骨水车呢” 秀菱听得这样说,才长吁了一口气,有了水车,确实比现在这样取水要轻松些。 过不了几天功夫,顾守仁的手指头长出两个不小的脓包,疼痛难忍,却只好硬撑着。在双抢中,庄稼人经常会手脚发烂,大家都是挺挺就这样过去了。 顾守仁不以为意,可把秀菱心痛坏了她提出请帮工,可是这时节家家都忙,根本难以请到人手。 李氏的屁股上也不知怎么长了一个疖,又红又肿,坐不得,走不得,躺下也难受。一家人都心疼李氏受罪,可这次连林生也束手无策,主要是他不方便帮李氏医治。 最后还是戴三嫂从她家放祖宗牌位的桌案上取下一个破铁锅,秀菱看见里头是小半锅被灰尘蒙着黑乎乎的东西,不晓得戴三嫂拿来作什么用? 而戴三嫂吹去灰尘,从炉灶里铲出些火烬来倒在堂前地上,放上铁锅,不大会子,一股药香飘出来,她随手拿了一根小树枝,在锅里拨了点那黑乎乎,此刻变成黏糊糊的东西,放在草纸上,然后就把草纸朝李氏的疖肿处贴去。 李氏哎哟了一声,戴三嫂忙说:“回去好好歇歇,明天就会消肿了” 秀菱惊讶地问:“这什么东西啊?真这么有效果?”其实她是有些怕的,这么脏,到时候不要引起李氏伤口发炎什么的,就算烧高香了戴三嫂咧嘴笑笑:“就是湖里的草呗” 出乎人意料的是,李氏当天晚上就消肿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走路已经没有问题。反正秀菱是目瞪口呆。 这样难熬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几天,全家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凌慕白看到秀菱的时候,不禁说道:“你晒黑了好些呢”他的语气里有心痛和怜惜。 秀菱倒是无所谓,笑mimi地伸出手臂和凌慕白比了一比,果真比他黑不少,于是坏笑着说:“你白嘛,以后我就叫你小白好了” 凌慕白的名字里确实有个白字,所以他还真没听出啥意思来。可是看见秀菱眼睛里的促侠,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却想不出反对的理由。 七月初七,按杨柳洲的风俗,这天家里去世的亲人会回来吃饭和拿钱。因此顾何氏便让家中大小,全部聚在一块儿吃顿饭。吃饭时把顾长安的碗筷也摆上了。 顾何氏迷信,想看看顾长安在地下过得好不好,和三个儿子商量着,请道士来做道场,同时让家中最小的金伟走阴。 所谓走阴,就是利用道士的法术,把人放到阴间去走一圈。而且还只能是小孩,因为小孩阳气不重。 李氏有心想反对,又说不出口。秀菱自己也是孩子,这事儿还真插不上嘴。 道士让顾家摆好法坛,搁上一只烧鸡,一盘菜,一盘水果和一瓶酒;自己则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拿着召魂铃,开始围着金伟又唱又跳,模样十分的诡异。 至于他到底唱些什么,秀菱也没听清楚。 一柱香的功夫,金伟站那儿就开始东摇西晃,昏昏欲睡,再后来,眼睛也闭上不动了。秀菱吓着了,紧紧掩住自己的嘴,生怕不小心发出点声音,会捅出什么乱子来,她可不能害了金伟呀那道士马上拿了一柱香点上,插在法坛上的香炉里面,极轻的声音说:“必须在香烧完之前把他接回来,不然就回不来了。” 秀菱全身打了个冷颤,千万不可以不回来呀她情不自禁地瞅了瞅李氏,见李氏脸色煞白,也是很害怕的样子。 当那柱香快要烧完的时候,道士又拿起桃木剑和召魂铃围着金伟边唱边跳,最后用桃木剑一下拍在金伟的头顶上大喊了一声:“醒。” 说也奇怪,金伟的眼睛就张开了。 他张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看到爷爷了。” 秀菱惊讶地张大了嘴,真有这么一回事呀?这种现象到底应该怎么解释呢? 第83章 七月怪事多 顾家人一听金伟这样说,马上都围上去开始问长问短。金伟就说开了:“我先看见一条小路,爷爷就站在路的尽头对我招手,我走过去,爷爷拉着我的手走到一栋房子跟前,这就是他的家哩他说什么都不缺,让我告诉你们不用再浪费钱了。还要让我听爹娘的话,不许淘气。后来爷爷又叹气说,就是他的邻居一家两口子,常半夜斗嘴吵架,老是害得他睡不好觉” 顾家人听了,面面相觑。顾何氏拭了拭眼泪,半晌才开口说:“是了,我似乎听得有人说过,你爹边上的坟墓,正是埋的一家两口子呢说是那家子坐着的牛车翻了,两口子就这么压死了。” 顾守礼便求那道士:“为了不让我家老爷子长期受祸害,还请道爷想个法子才好” 那道士拈着颌下三络长须,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容易,桃木可辟邪镇妖,我就帮你们做个桃符,钉在那两口子的坟上就成了不过这事儿可得瞒着外人” 顾家人千恩万谢,又酬谢了道士,帮着顾长安烧了纸钱,这才散了。 秀菱很想拉着金伟问个仔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看见顾老爷子了?顾老爷子是不是真的说了那些话?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又不敢问,总觉得很恐怖,很难开口。 那天夜里李氏不放心,特意伴着金伟睡。后来秀菱才听说,半夜的时候,金伟很响亮地哎了一声,似乎有人在叫他,所以他回应着。李氏立刻叫道:“金伟,醒醒”把他推醒了。问他刚才怎么啦?金伟迷迷糊糊地说:“爷爷刚才叫我么!”说着又闭上眼睛睡了。 虽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自然是过去了就忘记了。所以金伟该怎么玩,照旧还是怎么玩。 这一日,秀菱跟着秀莲在石埠上洗一家人的衣裳,金伟在游水,自由自在,享受至极的模样。 秀菱学着秀莲的样,埋头搓洗自己的衫子,木盆中有用皂角剪成指甲盖大的小块,放入水揉搓,就会出现白色的泡沫,和洗衣粉有点象。 秀莲则用棒锤敲打着衣裳,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 搓好的衫子,秀菱提着放入湖水中漂洗,忽然觉得眼前的水有些异样:水慢慢翻涌着,无声地飘起一个肚皮,接着是摊开的四肢,然后是头颅 ̄哇,居然一动不动,死尸呀“呀”秀菱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石板上的一滩积水里。 金伟再也忍不住了,动了一下,接着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秀菱这才明白,是金伟装的。她猛地从秀莲手里抢过棒槌,就朝金伟擢去:“你这坏蛋,让你装,吓死我了” 金伟猛地一收腹,从水里翻身跃起,一边笑一边趴在石阶边说:“真生气啊?逗你玩的哩” 秀莲笑嗔道:“金伟从哪里学得这样坏啦?” 看着金伟嘻皮笑脸的样子,秀菱也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偏用棒槌抡过去,金伟一缩,早潜进水里游走了,倒溅了秀菱自己一脸的水。 正闹着,一个去镇上卖菜的老头,挑着箩筐从渡船下来,沿着湖岸走了没几步,不知怎么把秤砣掉在了地上,然后滚进了湖里。老头在湖边摇头叹息,心痛他的秤砣没了。 秀菱恰巧望见,便立起身,手搭凉棚观看着,正在想呢,要不要唤金伟过来帮他捞一下试试。那老头一把年纪了,脸上皱纹堆得核桃似的,佝偻着背,看着很是可怜。 秀莲顺着秀菱的视线也转过头去,然后小声说:“是永存老爹啊。” 秀菱正要开口,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秤砣竟然浮了起来。可是永存老爹并不去拣,反而摇着头说:“你浮起来我也不拣”转身就要走。 看得秀菱大为奇怪,明明伸手就可以拣到秤砣,为何偏不要呢?不过事情也透着古怪,秤砣照理说,应该不会浮在水面上才对吧? 她好奇心重,便喊了声:“永存老爹!”迎着他走上去,就想问个明白。 永存老爹眨巴着浑浊的眼睛,又扭头看了看湖水,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才不上当哩那是溺水鬼在yin*人呀,只要你伸手去捞,他们就会趁机拉你下水的。不然你以为秤砣为什么会好好的会从水底浮上来?” 听得秀菱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寻找金伟的身影,他还在水里玩呢秀莲跟在后头也听见了这话,连忙开腔说:“永存老爹,你干嘛要这样说呀?听着怪吓人的” 永存老爹咳嗽了一声:“你们年纪小没经历过,我可是一把年纪了,什么不知道?溺水鬼常用的,就是这一招。咳咳咳,这湖里啊,哪年不淹死几个人的?尤其现在是七月啊!” 这下连秀莲也害怕起来,一边说:“哦,还是永存老爹见多识广。”一边已经迈开步子往石阶那儿走。走到了,用手围在嘴边喊:“金伟,金伟,快上岸了,别贪玩 ̄” 秀菱也突然想起来,农历七月是鬼月,传说这个月阴间地府里面许许多多的鬼怪,都会出现在人间。她不禁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好在不一会儿金伟便从水里探出了头,笑嘻嘻地爬上台阶,丝毫没有异样。秀菱和秀莲这才松了一口气。 金伟光溜溜的身上还滴着水珠子,秀莲便递给他一块粗布让他擦干,扭头看见铁牛朝这边跑来,脸上的神情好象受了极大的惊吓。 金伟唤住他开玩笑说:“你跑啥呢?有鬼在拖你的脚哇?” 铁牛虽然立住了,脸上的惊恐却没有消去,他撸起裤腿给几个人看:“你们瞧瞧,我刚才从地里回来,脚上有泥,就去水边洗了洗。你们猜怎么着?真有一个东西使劲拽着我的腿往下拉呀吓死我了,我费了吃奶的劲才挣脱呢” 秀菱看铁牛说话的神情,很是严肃认真,一点都不象是说笑骗人的样子。再定睛一看他的腿,一个青紫色的印子赫然印在上头,周围还向外渗着血。看那样子,象是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狠狠掐住留下的。 秀莲低喊了一声:“我的娘哎”然后左右看了看,慌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金伟刚才还带着笑的脸,一下子变为了恐惧,眼睛睁得大大的。 秀菱本来是无神论者,不信什么鬼呀神呀的,可是眼前这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还是让她目瞪口呆。难道真的有溺水鬼拉替身? 秀莲镇定着自己,还是安慰铁牛说:“你这段时间别去湖边洗脚啥的了。现在赶紧回家吧,让你哥给你包扎一下,好好休息。” 铁牛看着秀莲,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秀莲的脸煞白,推了一下金伟说:“看见没?这些日子不准你再下水去不然我告诉娘,让她揍你” 金伟有些神不守舍地说:“知道了。不下水还不成吗?” 那天晚上金伟睡下后,并没有什么异样。早晨睡得香,李氏她们就没喊他起床。 可是他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无论秀莲怎么叫,都叫不醒,把个秀莲吓得了不得,连忙去地里找她娘。留下秀萍和秀菱两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秀菱想着昨天看见的怪事,一颗心不知怎么,就提到嗓子眼里。 秀莲才出屋门,正赶上李氏回来。听了秀莲的话,李氏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金伟的屋子,果真如此心里就害怕了,扭头又往地里跑。林生和顾守仁赶紧回了家。 林生帮金伟把了脉,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奇怪的是,金伟却依旧弄不醒。 顾守仁慌得什么似的,他统共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能不着急吗? 秀菱就支支唔唔把昨天的事儿说了一遍,李氏面色沉重地说:“看样子还是老一辈的人经得多,见得广依我说,不如找永存老爹来瞧瞧吧” 顾守仁于请了永存老爹来家。永存老爹让李氏点了支香,他瞧了好一会子说道:“你这小子,一定是在外面野,丢了魂了” 李氏焦急地问该怎么办?秀菱也眼巴巴地看着他;秀莲和秀萍自然是担心得不得了。 永存老爹说:“这好办,你抱着他,到他昨天最后去过的地方,一边走一边喊他的名字,还要不停地念叼,咱们回家啊该回家了喊上一会儿,就回家,保证他能醒” 李氏就问秀莲:“这小子昨天回家前,没去过别的地方吧?” 秀莲诚惶诚恐地回答说:“就是在湖里划水,后来就拘着他回家了。” 李氏急忙抱着他来到湖边,按永存老爹说的方法,喊了一会儿,再回到家中。不久之后,金伟一下子就睁开双眼喜得李氏上前抱住他儿呀心肝呀地叫再看金伟,揉着眼睛,脸上一付什么也不知道的神色,完全是刚睡醒的模样。 这样的咄咄怪事,若不是亲眼所见,秀菱绝不会相信。究竟是什么缘故,反正谁也说不出个子卯寅丑来 第84章 偶遇 秀菱挂心着自己在铁匠铺定下的小铡刀和粉碎机,一日总要跑上那么一趟。小铡刀并不难,不过是把尺寸缩小了就成。而粉碎机算是新鲜事物,铁匠铺的大师傅是个精细人,先照着秀菱的设想画了图纸,琢磨透了,这才开始打制部件,最后再是组装。 秀菱看着铁匠师傅左手握着长长的铁钳,把黑铁埋在燃烧的煤里,二铁匠拉着巨大的风箱,咕哒咕哒的声音伴随着火焰呼呼,铁一会儿功夫就烧红了。红的铁放在砧子上,铁匠师傅右手拿着小手锤,轻轻点到哪里,二铁匠和小徒弟的大铁锤就轮流打到哪里,当,咚咚;当,咚咚 ̄时轻时重,时慢时快的节奏声中,还有秀菱一颗热切盼望的心。她就这样慢慢看着她的工具成型,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等粉碎机完工的那一天,秀菱笑得跟朵花似的,连声向铁匠铺的人道谢,又说:“若是这个好用,我家只怕还要打制呢到时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或是有了更好的构想,还要劳你们多多费心的” 铁匠师傅因为顾守仁出手并不吝啬,也就很高兴;再加上他是个喜欢琢磨新鲜事物的人,这粉碎机给了他挑战的机会,巴不得秀菱再找他打制,于是朗声应道:“成啊下次再做,保准比这个做得还要好” 秀菱看着顾守仁和林生抬了打制好的粉碎机放上牛车,运回到自己屋里,立刻迫不及待地指挥着顾守仁将粉碎机搁妥当,拿了侧成小段的仙人草就要扔进去试验一番。 还是顾守仁细心,拦下了秀菱说:“别着急,咱先检查一下,看看各部件是不是紧固,摇把有没有问题,齿爪和转子会不会磕碰着。”一边说一边动开了手。 秀菱佩服地看了看她爹,还别说,姜就是老的辣。 顾守仁捣鼓了片刻,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才自己将那小段的仙人草放进去,转动摇把,没多大功夫,出口处真的有粉碎了的仙人草掉出来。 秀菱端着木盆接了,赶紧搁地上,抓了一点在手上细细端详,虽然还不到十全十美的地步,然而总算是差不离了。她一跳三尺高,嚷了起来:“耶,成功了” 连边上的林生见她这付模样也笑了起来。李氏带笑嗔道:“这丫头,疯魔了似的,就高兴成这样” 顾守仁也咧开嘴笑了:“这是个力气活呢,秀菱你做不了只有看着的份。还有啊,一次送料不能太多,不然要堵塞呢” “让我试试,让我试试”秀菱不服气,她花费了好多心血弄出来的这玩意,怎么也得亲手尝试一下。说着重新放入小段的仙人草,用力握住摇把转动起来。唉,还真是气力不济,谁叫她仍然是这么个五岁的小身板呢? 因为新奇,林生也捋起袖子实践了一番,不过他是个聪明人,虽然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一句也不说出来。他知道,这个肯定是和凉粉有关联的秘密顾家也是因为信赖自己,才会不避忌,若是自己都不晓得掂量,恐怕就要惹人嫌了所以他摆弄了一会儿,自动自觉地退出忙活去了。 秀菱这才笑嘻嘻对李氏说:“娘,咱家有了这个,再将仙人草弄碎就省力多了。不然日后收的仙人草多了,光是干这个,就得把咱家人累趴下啰” 李氏高兴地摸了摸了秀菱的头,回答道:“我家秀菱啊,那脑袋瓜子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净想得出这些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儿” 秀菱扑哧一笑:“你忘了,我可是yu女啊,观音菩萨跟前的yu女” 李氏警惕地瞧了瞧四周,竖起一根食指凑到嘴边嘘了一声:“小点儿声让外人听见,你这日子就别想安生了保准大事小事都来寻你。什么头疼脑热啊,家里出了事啊,日子艰难啊 ̄唉,一口气也说不完” 秀菱就吐了吐舌头:“嗯,娘我记下了,以后这个话也不说了” 转眼就到了七月半,杨柳洲早有专人沿门募集经费,举办普度。以普遍超度孤魂,恐防它们为祸人间;也祈求鬼魂帮助治病,保佑家宅平安。 俗语说的是:“普度不出钱,瘟病在眼前。普度不出力,矮爷要来接”。顾家自然也有捐款参与。 在这之前,李氏便忙着蒸花馍,拉了秋菊过来帮忙,晓得她手巧。 先给顾家每个人捏一个大花馍:给顾何氏的捏成人型,称为面人,意喻儿孙满堂,福寿双全;顾守礼的捏成鱼型,自然是年年有余的意思;顾守仁的是一头憨憨的牛;顾守义是属虎的,便捏了一只老虎,额头正中一个王字;李氏是一朵玉兰花的造型;冬梅的就捏了一朵梅花;秋菊自然是菊花了。其余小辈则依各人喜爱来捏。 秀菱看得眼花缭乱,因为这些花馍蒸熟后,再经过五色着彩,居然栩栩如生,每一件都可以称为绝佳的手工艺品。 原来她的这个大姑,还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哩,偏是没遇见好男人不过她现在还年青,也就二十多岁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属于她的好好先生就出现了呢? 秀菱忽然想到了她身处的这个时代,对于改嫁这件事,无论是他人还是本人,恐怕都有些抵触情绪吧?唉,惟愿大姑今后有个好归宿了这一天,街口村前搭起了法师座和施孤台。法师座前供奉着地藏王菩萨,施孤台上立着三块灵牌和招魂幡。过了中午,施孤台供上了全猪,全羊,鸡鸭,各式糕点和瓜果。 无数的人涌来看热闹,金伟草草扒了几口晚饭就跑了去。秀菱之前还真没见识过这类风俗,因此跟在秀莲和秀萍的身后,尤其显得兴致盎然。 眼见得施孤台上香烛高燃,祭品上插着蓝红绿各色的三角纸旗,有的写着盂兰盛会,有的写着甘露门开等字样。耳边传来一阵庄严肃穆的庙堂音乐,紧接着,法师敲响引钟,带领座下众僧诵念各种咒语和真言。 最令人兴奋地,还是放焰口,法师向台下掷包子、水果。传说妇女抢取包子一个,次年就可得子。小孩抢得包子,一生可不受惊吓。 秀菱伸展双臂用尽力气跳得高高的,却什么也没抢到,不过她一点也不丧气,反倒笑mimi地很是开心。 看完了放焰口,秀菱跟着姐姐们呼拉拉回了屋里,准备带着自己做的荷花灯,去湖上放水灯。秋菊和冬梅也来了兴致,领着几个侄儿侄女一起去了湖边。 湖边早巳站满了男女老少,大声小叫,议论不绝。 秀菱自家做的水灯不过是用五彩土纸折成半球形,里面放少许青油,搁一根灯草就行。然后放置在米筛上。将米筛往水里一放,水灯亮了之后,再将米筛从水下抽出来,水灯便晃晃悠悠漂浮而去。 据说谁家的水灯漂得远,谁家的福气就最好。也有传说是,死去的孤魂野鬼,若能在这一日托住一盏河灯,才可能再结生缘。 秀菱偷眼打量,果然见着姑姑和姐姐们,都在闭目合掌,嘴里喃喃祷告。自己也不禁学着样子许了一个愿:祈愿前世和今世的家人,平安康健,快快乐乐再举目张望湖面,皓月高挂,照得水上银光闪泛,幽幽的红、黄、蓝、白,一色又一色的灯,散开又并拢,并拢了又散开。星星点点,把水面映得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灯光火光暝暝灭灭,人的脸也显得忽明忽暗,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秋菊痴痴地看着自己远去的水灯,好半晌才立起身来,想活动一下了有些麻了的脚,忽然就觉得似乎踩到了什么,扭头一看,不觉歉意地笑了:“是虎子哥,你也来看放水灯了?真是对不住,踩了你一脚。” 那个被唤作虎子的年轻男子连边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皮糙肉厚的,踩一脚也没关系哩” 看着秋菊低下的头,又讷讷地说:“早听说你回杨柳洲了,我就是提不起勇气去看你,你别怪罪我啊。” “有啥好看呢?是让你去看我的笑话吗?”秋菊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一句。然后抬起眼睛,带着几分怨恨地瞥了虎子一眼。 虎子虽然是邻村的,可是小时候却与她常在一处打猪草,摘果子。有坏小子欺负她,也总是他护着她,哪怕对方人多,被揍得鼻青脸肿,也要生死护卫着她。有了一点好吃的,总要藏了带给她吃。她到现在还记得两人悄悄儿在石板上烤青蛙吃的事情,那烤熟的青蛙肉,虽然连盐都没有,却那么香啊可是长大了,他却和自己生分了,不要说派人来提亲,他索性还躲着自己呢她不是没有暗示过他,可是他就是装傻不接话茬儿,她的心就碎了。 也是一气之下吧,正好陈玉峰家请了媒婆上门,自己就神差鬼使地愿意了。她偷偷见过陈玉峰,长得真是好,就存了心要气虎子,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我偏找个比你强得多的,无论人材还是家境,都比你强,哼谁知道,这口气还是没挣上呢自己现在落得这般地步,他怕是更要笑话了想到这儿,秋菊就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轻得没有人能听出来。 第85章 咸鸭蛋 虎子其实没说实话,他并不是没有去找过秋菊,而是走到秋菊家门前,却没那个胆子进去。他知道秋菊恨自己,其实说起来,真是自己间接害了她呢可是,他也不想这样的见眼前的秋菊垂下了眼帘,他不知怎么的,很想伸手抚一抚秋菊的脸颊,可是手才伸出去,就颓然放下了。他有什么资格碰她?说不定秋菊恼了,会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还是秋菊开口问虎子,尽量用平心静气的口吻:“你和嫂子过得好么?” 虎子惊讶地看了秋菊一眼:“哪来的嫂子呀?我到如今还是光棍呢” 他两个人说着话,秀菱早看见了,虽然和个男子说说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让秀菱觉得不同寻常的,是秋菊的态度。 在秀菱眼里,秋菊干活麻利,说话干脆,性格里也有一种豪爽的东西。然而此刻,她半垂了头,眼睫毛覆盖下来,脸上竟有一种难得的柔弱。 嗯,有状况面前这个男子是什么人?秋菊为什么见了他,会有这样的表情呢?显而易见的,这绝不是面对一个陌生男人会有的模样。难道 ̄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开了,又竖起了耳朵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就听得秋菊轻声说:“虎子哥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单身呢?” “唉,你是真不知我家的情况呀,还是假不知道?”虎子很直率地回答。 “真不知道哩我只晓得虎子哥老实本分,勤劳肯干。是那些女子不识货吧?”秋菊扑闪着眼睫毛说。 “这几年也不是没有人给我提亲,可是人家父母一打听我爹外号叫铁公鸡,把老婆都给抠走了,担心闺女嫁过来要吃苦,就摇头作罢。”虎子说完,又自嘲地笑笑:”一个人也好,自在不说,少了多少烦心的事儿” 秋菊虽说从小就认识虎子,可两人不是一个村的,也从来没有刻意打听过虎子家里的情况,所以他爹是个铁公鸡这事儿,还真是不知道. 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也只是想着,如果嫁给了虎子,你耕田来我织席,你挑水来我浇园,夫妻恩爱比蜜甜,根本没考虑过别的。似乎听见虎子只有一个老爹,她觉得,虎子的爹,就和她的爹一样,进了门就是一家人呗,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虎子有几年没见着秋菊了,本来一肚子的话要说,偏是金伟不识相,一头撞过来嚷道:”大姑,好家去了!你看水灯都漂远了。”说着拿手一指湖面. 秀菱正在偷听,被金伟打断了,不由得瞟了他一眼,再看一看湖面,水灯随波逐流,随风飘荡,形成一条长蛇阵,渐行渐远;岸边的人群也慢慢散了,变得稀少起来。而风也带了几分凉意,确实是到了归家的时候. 因此秋菊带着歉意地对虎子一笑:”哟,我们还真得回去了!”便拢了秀莲的肩,一手拉了秀菱,又呼唤秀萍,说是回家了. 边上的冬梅早瞧见了虎子,她以前年纪小,虽然不太明白秋菊和虎子的详细,但稍微有点知道。因此故意不露面,就是好让他俩个多说会子话。这会子听见秋菊叫,便走过来拉住金伟,冲虎子微微点点头. 虎子憨厚地冲冬梅一笑,转头对秋菊说:”我送你们到家门口吧!” 秋菊也没有说什么,一帮人相跟着朝家的方向行进。倒是把个秀菱急得不得了,两个人也没有约好下一次见面的事,难道就这么完了?秋菊大姑老窝在家里不出门,只怕真还碰不上这虎子呢! 她才二十几岁的人,难不成就把一辈子这么耽搁了?为了陈玉峰那混蛋,搭进一辈子去,怎么着都是不合算。既然大姑也说这虎子老实本分,勤劳肯干,想来是不错的人。就算他有个铁公鸡的老爹,反正也不能长命百岁吧?日子终究是两个人一起过的,再说了,看秋菊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对虎子无情,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改嫁给虎子呢? 秀菱现在说起来是个孩子,大姑的事哪有她插嘴的份?总不能狗胆包天地对秋菊说:“大姑,虎子叔要是合适的话,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你改嫁给他”不把秋菊吓着才怪。 几个大人先把秀莲姐弟送回了家,然后才回自己的住处。秀菱立在屋前目送着他们的背影,不住地猜测着,虎子会不会约秋菊,什么时候会个面,好好聊一聊呢? 古代真没劲,别说男女之间不能自由大方地交往,就是私下里约着,也没个地方好去。哪象现代人,咖啡座,酒吧,KTV包厢,公园,电影院 ̄适合年青男女去的地方多啦她正想着,秀萍一拍她的肩:“看什么呢你?还不老老实实进屋里去”吓了秀菱一大跳,撅了嘴说:“二姐一点也不温柔,以后让你遇个厉害婆婆管管你” 惹得秀萍说:“小心你那嘴哈,等会儿你睡着了,我用指甲掐你两下子” 秀菱只得求饶,又在秀莲跟前撒娇:“晚上我跟大姐睡一张竹床。” 李氏这个时候手上端着纸扎的花盘,里头放着纸钱及供果,在屋内边走边念:“至亲好友,左邻右舍,原先住户,舍不得回去的亡魂,一切孤魂野鬼,请上花盘,送你们回去啰”说完端到屋外焚化。 顾守仁则用石灰在院子里洒几个圈儿,然后在圈内一堆一堆地烧纸钱,烧时嘴里还不住地念叼:“爹啊,你来领钱呀” 秀菱晓得,纸钱烧在圈儿里,意思是让孤魂野鬼别来抢。果然顾守仁烧完之后,又在圈外烧了一堆纸钱,这才是烧给孤魂野鬼的。 接着焚香,再把香插在地上,说是象征着五谷丰登的意思。 秀菱早已经乏了,洗了洗便倒头大睡。做小孩子自然也有小孩子的好处,就是不用象大人那般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 不知怎么,她那天做的梦,居然就是虎子披红戴花,和蒙着红盖头的秋菊拜堂成亲她还看见,揭了盖头的新娘子,原来也是蛮好看的天还没亮,秀菱便被一阵嘎嘎的叫声唤醒了,她知道,准定是母鸭在生蛋。 林生很有谋略,在这群母鸭中,只配一只青头公鸭和五六只充当候补的小公鸭。其余的公鸭,都被送到镇上换了钱。 林生说:“公鸭多了,难免要争抢母鸭,闹得鸭群惊慌不安,会影响产蛋的” 于是这只青头公鸭便成了领头,鸭群离开鸭寮下水觅食时,便跟在青头公鸭后面。小公鸭们可怜巴巴尾随在最后。 当青头公鸭在水上追逐母鸭,戏水**时,小公鸭们便在水面上打转转,偶有母鸭向它们示爱,青头公鸭会怒气冲冲,扑着翅膀飞也似地贴着水面游了过来,小公鸭便落荒而逃。看样子,青头公鸭的占有欲也是很强的这鸭群被林生调教得很听话。清晨,喂食之后,打开鸭寮的小竹门,鸭群便列队扑腾、扑腾地跳下湖水,开始觅食去了。 正午,林生或者金伟吃过午饭之后,在湖边 “啰,啰”地呼喊了几声,鸭群便在青头公鸭的带领下,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上岸,围在鸭槽吃着顾家为它们准备的午餐。总之有了青头公鸭,没有丢过一只鸭子。 秀菱起床后拎着小竹篮到鸭寮捡蛋,是件最令人欣喜的事情。 一边捡还要一边数:“一个,两个,三个 ̄”那种收获的喜悦,难于言表。 这些母鸭产的都是青皮蛋,个头大,蛋黄红,有的还是双黄蛋。如果用来腌制咸鸭蛋,肯定是佳品,秀菱不知怎么就浮上了这样的想法。 反正在这个时代,也就是所谓的大正朝元泰十二年,秀菱还没有吃到过咸鸭蛋呢,连端午节那天也没见到于是她问李氏:“娘,你知道什么是咸鸭蛋?” 李氏转了转眼珠:“咸鸭蛋?放很多盐的鸭蛋吗?” 秀菱笑了起来,李氏从字面上这么理解也没什么不对。但她还是解释道:“咸鸭蛋是要经过腌制的,方法也不难,腌好的咸鸭蛋,蛋黄还能滴出油呢味道很好的。” 李氏抚了一抚秀菱的头发:“我家秀菱又有新花样了好啊,秀菱露一手,好让娘尝尝你说的什么咸鸭蛋” 金伟早在边上听见了,连忙挤进来:“娘和秀菱在说什么好吃的呢?别忘了我呀” 李氏瞥了他一眼,笑着嗔道:“你就是个好吃鬼投胎的,耳朵这个尖啊,听见有吃的他就来了,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秀萍和秀莲两个也来凑热闹:“说什么呀,这么热火朝天的?” 金伟就抢着告诉他两个姐姐:“我听见秀菱在和娘商量什么咸鸭蛋的事情,我想着,这咸鸭蛋保准是个好吃的东西,不然秀菱不能往这上头提” 秀萍用手指头轻轻点了一下秀菱的额头:“我上次听得谁说了句书本子上的话,什么‘水晶心肝玻璃人儿’,想必说的就是你这种的了?” 秀菱只笑嘻嘻地答道:“反正到时候你们尝了,就知道咸鸭蛋好吃不好吃了” 既然得了李氏的首肯,秀菱便开始着手腌制咸鸭蛋的事情了。 第86章偷听 秀菱回想了一下自己穿越之前所知的腌咸鸭蛋方法,似乎还真不少:比如盐水浸泡法;泡酒裹盐法;泥巴或者稻草灰腌制法;还有五香辣粉腌法。 秀菱对于腌咸鸭蛋的方法这样了然于胸,还得益于她前世的奶奶。老人家喜欢吃咸鸭蛋,特别是她自己腌制的,蛋黄滴出油的咸鸭蛋。 但奶奶用的是红泥腌制法,步骤繁复不说,光是那红泥巴,还要巴巴地从乡间寻来。因此穿越之前的秀菱就在网上搜索,找到几个简便易行的腌咸鸭蛋的方法。她仔细研究之后,再教给了奶奶。说起来自己还真没有亲手实践过。 这会子既然想要腌咸鸭蛋,少不得自己动手啦所谓没吃过猪肉,至少还见过猪跑。秀菱便细细地回忆当初腌蛋的方子。 最简便实用的,莫过于盐水浸泡法和泡酒裹盐法。 泡酒裹盐法是懒人的福音,腌制的时间还短,问题是这个时代用的基本上都是大粒大粒的粗盐,直接把那盐裹到鸭蛋上,会不会太咸呢?虽说是咸鸭蛋,但味道太咸了也是不好吃的。 这样说起来,还就是只能试一试盐水浸泡法了。 秀菱考虑妥当了,便让李氏给了她五十个鸭蛋,家里有腌咸菜的坛子,收拾干净了备用。 秀萍当仁不让地过来帮忙,秀菱就让她把鸭蛋外壳洗清爽,再搁在米筛里晾干水分。至于秀莲嘛,就指挥着她烧了一锅水,心里掂量着水和盐的比例,准备好了足够份量的粗盐,等水开了,再把盐加进去。眼看着粗盐完全融化了,才让秀莲把这盐水锅端下来。 秀萍在边上扑闪着葡萄大眼说:“然后呢?” 李氏笑她:“瞧把你急得你以为咸鸭蛋一会儿就能吃了?才不是的。秀菱说了,起码得等上个把月呢” 秀萍还没说话,金伟已经失望地啊了一声:“要等那么久吗?也太久了点吧”他那付口水随时要流下来的样子,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秀菱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要等这盐水晾凉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说着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哟,差点忘记了娘,用这法子腌咸鸭蛋,得掺点儿白酒进去,到时候蛋黄才会出油的。” 李氏点点头:“这么说,还得买瓶白酒来。成啊金伟,你带上钱,去杂货铺子里买瓶白酒来。” 如今家里有了进项,李氏花钱再也不用缩手缩脚,左算右抠了说起来,都是拜秀菱所赐,因此这个女儿要做什么,李氏总是依足她的心愿。何况她也知道,秀菱想出这么个腌咸鸭蛋,肯定不光是为了嘴馋贪吃,说不定到时候又可以成为家里赚钱的一个门路呢金伟听见娘发了话,自然不能违抗,拿着钱一溜烟地就去买了瓶白酒回来。 秀菱试了试盐水的温度,直到完全凉下来,这才加了差不多二两白酒进去。接着就把这水倒入坛中。 秀萍机灵,早端着米筛把清爽的鸭蛋送到秀菱眼面前。秀莲就问:“说吧,应该怎么操作,姐帮你。省得你手忙脚乱的,再把鸭蛋砸了,就不合算了” 秀菱拍了拍手,立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似乎她真的常常无缘无故砸落手中的物件。没办法,李氏常说她十个手指头都是簸箕,所以东西拿不牢。 她知道:手指纹路分为斗和簸箕,手指纹路像树的年轮一样都是一圈一圈闭合圆的就是斗,散开不闭合的是簸箕。自己的十个手指头,可不都是簸箕吗? 看了看秀莲和秀萍,秀莲是两个斗,秀萍有七个斗,她就把嘴撅起来了,为啥自己就一个也没有呢?不甘心地瞅了又瞅,想拿一个稍微圆点儿的冒充斗,却被秀萍一口就否定了:“哪里是斗,明明是簸箕么” 不过李氏接下来又念起了一首民谣:“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挑担柴,七斗八斗起大屋,九斗十簸箕,肩起金子银子砌阶基” 她这才笑嘻嘻地问道:“娘,照这样说,我手指头有十个簸箕,还是个好命呢” 李氏就搂了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是哩,我家秀菱啊,是个好命的闺女撒” 倒是忘记了问一问凌慕白,他的十个手指头,有几个斗,又有几个簸箕呢?嗯,下次见着他,一定要好好帮他看一看秀菱东想西想地出神,秀萍推了她一把:“问你话呢,又神游天外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秀菱格地笑了一声,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很简单啊用白酒逐个把鸭蛋擦拭一遍,然后搁进坛子里的盐水中。接下来把坛口密封好,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差不多三十天后,就有得吃啦” 秀莲和秀萍听了她的话,便双手不停地忙开了。 腌下这一坛子咸鸭蛋,金伟便开始扳着手指头数日子过。 秀菱许是着了凉,咳嗽不止,一咳起来脸红脖子粗的,连气都喘不过来,旁的人听着都替她难受。 林生正要给她开方子抓药,赵华娘走了来听见了,轻言细语地对李氏说:“苦药汁难喝得很,依我说呀,你家不是有柿子树么?若是有旧年吃完柿子的柿子蒂,用那个和葱头、杪根一起煎着喝,治咳嗽最是灵验。” 李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守仁,你去问咱娘要些柿子蒂来。她吃过了柿子就爱把柿子蒂粘在土墙上,说是留着有用。这会子正好用上。” 顾守仁应了,不大会儿就取了几个柿子蒂回来了。李氏赶忙煎了汤汁让秀菱喝下去。喝过几次,后来咳嗽也慢慢好了。 就为了咳嗽的缘故,秀菱这几日都闷在家中,还真有点难受。眼见得金伟到处东翻西找,便问他:”你找什么呢?” 金伟搔了搔头皮:”秀菱看见我的弹弓没?我怎么找不着了?” 秀菱扑哧一声笑了:”我闷得慌,就用你那弹弓解闷来着。”说着从自己屋里拿出弹弓,不过是个丫形的树杈,在分叉的上端刻一个小槽缠上两根宽宽的皮筋,中间缚一块椭圆形的皮子:”喏,还你!” 金伟接过来,拎着一袋小石子,脚就要跨出门槛。秀菱赶紧一把抓住他:“你上哪儿去?把我也带去玩一会儿吧?” 金伟扭头很豪爽地一挥手:”跟我来就是。” “你准备上哪儿去呀?” “我要去娘娘的甘蔗地里,可以打到不少麻雀呢!”金伟昂首挺胸地说:”到时候让你尝尝烧烤麻雀的美味。” 乡下孩子厌恶偷吃谷子的麻雀,因为晒谷子时,尝够了麻雀的苦,你在东边赶,他就飞到西边,人在地里跑那里是麻雀的对手?所以差不多都有过弹弓打麻雀的经历。秀菱前世鹌鹑倒是吃过不少,麻雀真还没尝过,所以立刻来了兴致. 跟在金伟身后,踏上半干半湿的甘蔗地,甘蔗的粗硕和修长超出了秀菱的想象,二寸来宽的青叶如一柄柄青锋剑刺向蓝天。人钻进蔗林,头顶上蔗叶叠着蔗叶,视线中蔗秆挨着蔗秆。只瞧得见蔗田是黑的,蔗秆是红的,蔗叶是青的。 一进了甘蔗林,金伟便蹑手蹑脚的,喘气也不敢大声,又示意让秀菱也噤声,因为麻雀很灵敏,稍微有点响动,它受惊后就会飞走,再好的弹弓也打不着。 只有成群的麻雀停留在甘蔗梢上,才能用弹弓消灭其中一只或几只。 秀菱两只眼看着甘蔗梢上的麻雀,忽然听见不远处一个男子的声音:”秋菊,你在忙哩?” “是虎子哥呀!你怎么来了?”不等他回答又说:”昨天不是刮了风吗? 有的甘蔗被摇得东倒西斜,我今天的任务,是把蔗秆扶直,再用脚踏实一下。” 分明是秋菊的声音。而那男子声音就是中元节那日见过的虎子了。秀菱瞥了金伟一眼,摇摇手让他别出声,慢慢靠近前,想听听他俩个说些什么. 就听得虎子道:”其实我得了空就去你家附近转悠,看见你独个儿进了甘蔗地,我才跟过来的。” 秋菊一阵沉默:”虎子哥,我有一句话,说出来你也别放在心上。那就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晓得你怪我,怪我疏远你,怪我不主动上你们家提亲。可是你知道不?我当初找着一个同你爹相熟的人,探了探你爹的口气。你爹一听说是铁公鸡的儿子,当下就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还说我家做梦都别想,宁愿让闺女嫁不出去养在家里,也不能让你进了我家的门。那好比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呢”虎子闷闷地说. “有这回事?我爹丁点口风没露过呀!我只道是你瞧不上我,或是有了更中意的人,才这么着对我呢我一气之下,就---应了别人了 ̄”秋菊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个字如蚊鸣一般。 “你出嫁的那日,我用头撞自家那棵树,恨不得立时就死了才好我爹下狠劲把我拉住,骂我没出息!后来,后来我把我爹的酒一气灌下,醉了就啥也不知道了你,你想不出来那些日子我是,是怎样过来的 ̄” 虽然时隔好几年,虎子的话里,仍能听出他的痛苦。 秋菊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为啥我爹只听见你爹的名儿,就不许我和你家结亲呢?我爹又和你爹没仇” 第87章 烧烤麻雀 虎子难为情地说:“倒不是有仇,而是因为我爹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当年我娘就是被他出奇的抠门给抠跑了的。” 秋菊啊了一声,她一直以为虎子的娘早就过世了,没想到却是因为他爹抠门才离去的。 虎子如今也不避忌了,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给秋菊听:“我懂事以后,到大树村找我亲娘,我就想问问她,我还那么小的时候,她怎么就忍心撇下我走了呢?我娘流着眼泪告诉我,当初她怀上我,很想吃一顿猪肉,我爹就是不舍得买。后来架不住我娘念叼,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块瘟死的病猪肉给我娘吃;我娘吃下去,肚子疼得脸都变绿了,上吐下泻的,差点连我也害死了。” 秋菊眼前似乎出现了虎子娘当年的惨状,她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虎子接着说道:“后来我娘好不容易生下了我,月子里连个鸡蛋皮都见不到,天天吃红薯,喝面糊。我娘就气了,家里养了七八只鸡,我爹却把鸡蛋卖了换钱,还藏起来不让我娘知道。我娘想在面糊里滴两滴香油,其实香油也是家里种的芝麻换的。我爹倒好,每次做好面糊,把油罐拿出来,插一根筷子,再把筷子放面糊里搅搅。就这样,还骂我娘败家子呢” 秋菊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 “我娘没有滋补,自然没有奶水,我饿得一天到晚直哭。我娘伤了心,和我爹吵:‘你不吃不喝把钱留着买棺材吧’抱起我就要走,我爹拦下我娘说,这是我的一条根,你走可以,孩子得留下。就把我从我娘怀里夺走了。我娘那时横了一条心,就是不知我爹过了,所以抹着眼泪,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我周岁那年,她嫁到了大树村 ̄” 秀菱透过甘蔗的缝隙,看到虎子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秋菊心里也很不好受,虎子原来这么可怜,那样小没了娘,遇着这样的爹,只怕也没过过好日子吧?所以她轻声问道:”那你爹对你好不?” “好啥呀?我就是喝我爹搅的面糊长大的。我现在还记得十岁那年的冬天,饿得我实在受不了了,等我爹出去串门子,我在家里东翻西找,找到了他藏在床底下瓦罐里的花生种,偷偷抓了一把吃了,结果花生壳没清理干净,被我爹发现了,把我摁到地上,用鞋底子猛抽我的屁股。我小小年纪就下地干活,还不是靠在怀里塞上几片红薯干填饥呀!” 虎子的话,一个字不落地灌进了秀菱和金伟的耳朵里,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这虎子还真令人同情。自家虽说不富裕,可爹疼娘爱,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虎子享福多了! “你爹这么抠,得攒下多大的家私啊?” “光抠不干,穷得要饭。我爹舍不得吃喝,指望他干活,地里连个红薯娃也长不出来。我们村上有一家的孩子得了重病,没吃的,来找我爹借粮,我爹说没有。那人就说,现在借我一升,等新粮下来还你二升。我爹这才借的。到了收粮时,那家人没有马上还,我爹蹲在人家门口三天,要回了二升粮食。村上人知道我爹的为人,没人愿和我家来往。”虎子很直率地说,他没把秋菊当外人看. 秋菊想了想,怪不得自己的爹一听说是铁公鸡的儿子,连个磕绊都没打,立马就拒绝了这样的人家,哪个当爹的,有胆子把闺女嫁过去?停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那现在你都这么大了,你爹不能再打你了吧?” 虎子嗯了一声:” 他把我妈抠跑了,把我抠成了光棍一条。如今是老了,猫老鼠不避,儿大不由爹,他也没力气打我。再说了,家里地里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干,他凭啥打我呀?” 秋菊点点头:”既是这样,你看上了哪家的闺女,就找了媒人上门提亲,把这话交待明白了,人家肯定不会嫌弃的!” 虎子两只拳头捏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捏紧,看得出他很紧张,但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说:”秋菊,要不,咱俩还象从前好吧?” 听得秀菱几乎要为他鼓掌了,好样儿的,这才象个男子汉嘛!心里有什么话,就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不然人家哪知道你的心思?人家女的又哪好意思主动向男的表白?这毕竟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嘛! “啊?”秋菊的脸腾地就红了:”你还说这话干啥?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听人说过了你的事情。这都是那男人不好,你又没错儿。如今回了娘家,你还打算一辈子一个人过呀?”虎子停了一停,看了看秋菊的脸色说:”其实我拖到现在还没成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眼里没别人哩!”说着话,脸也有几分红了,也不知是热呢,还是难为情. 秀菱光顾着听人说话,这会儿才觉得甘蔗地里热得很,额头上都是汗,连衣衫也湿了。可是急着想听到秋菊的回答,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秋菊欲言又止的,最后一咬牙说:”咱俩不成呢?你没结过婚,理当找个黄花闺女才配得上你,况且我 ̄”她又不说下去了,垂着头呆了一会儿,小声说:”虎子哥,你走吧!我,我也要回去了。” 说完了这句话,再不看虎子一眼,径自走了. 虎子无可奈何地叫了声:”秋菊。”她也不回头,虎子又不敢伸手拉住他,眼睁睁看着秋菊去得远了,这才握拳想擂在甘蔗上,又觉得不妥,还是收回了手。长叹了一声,也走出了甘蔗地. 秋菊和虎子走了,金伟愣了半晌,对秀菱说:”我听明白了,这虎子叔想和咱大姑好,可是大姑不答应。而且以前他们好过,是吧,秀菱?” 秀菱悄悄儿说:”这事儿你别和人说去,不然大姑要生气的,知道不?” “和咱娘也不说吗?” 秀菱想了想回答:”和咱娘可以说。” 她思虑着,凭自己肯定不能劝说秋菊的,如果是李氏,开口劝劝倒好一些。只是,秋菊肯定会想,李氏又怎么知道其中的内幕呢?因此还不能开门见山地说,要拐着弯地劝. 至于到底怎么个劝法,只怕还要李氏出主意,秀菱自己实在想不出什么招来. 金伟毕竟还是个七岁的孩子,话说过去就抛在脑后了,心心念念还是想打他的麻雀. 好不容易等到合适的机会,金伟装好石子,瞄准一只麻雀,用力拉开弹弓,石子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紧接着“叭”的脆响,一只麻雀坠落下来。还别说,真打中了一只麻雀. 金伟兴高采烈地奔了过去,那麻雀中弹后并没有毙命,只是受伤掉在地上,金伟拣了起来,让秀菱帮着用绳子拴牢。然后又耐心地等待下一次机会. 趁这空当,小声地教导秀菱,什么打麻雀要…成一线了,这…也就是子弹,皮筋,麻雀;什么手要稳了;眼光要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脸上满是得意劲儿. 虽是教了秀菱,她把弹弓拿在手上,却是一只也打不着。仍旧交还给金伟。 就这么着,一两个时辰之后,金伟打到了十多只麻雀,这才心满意足地拉着秀菱回了家。 一回到家,金伟便献宝似的掏出麻雀,李氏夸赞道:“我家金伟可真能干” 秀萍也笑嘻嘻地说:“我想吃娘做的烧烤麻雀。”不要怪她不爱护动物啦,民以食为天嘛秀菱的嘴里不知怎么就涌起了口水,她多么怀念以前吃过的烧烤啊有一家的烤鱼和烤鸡爪是她的最爱,上头还都撒上芝麻,香极了。烤羊肉,烤茄子也是每次必点的 ̄哎,打住,不能想下去了李氏点点头:“好啊咱们就弄烧烤麻雀吃。”她穿着半袖衫子,手脚麻利地将麻雀的身体割开一个小口子,把里头的内脏挤出来洗净,简单地涂抹一点儿盐;连毛都没有拔,直接涂上泥巴,扔进灶里煨烤。 秀菱觉得,这分明和正宗的叫化鸡差不多嘛,所不同的就是把鸡换成了麻雀。 不大会儿,就有一股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金伟一付迫不及待的样子,惹得秀萍把一块布巾递给他说:“接住。” 金伟愣愣地问:“给我这个干啥?” “干啥?擦擦你那流下来的口水吧” 一家子都哈哈笑起来。金伟瞟了秀萍一眼:“我哪有流口水?我发现二姐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夸张。” 说着话,顾守仁也回来了,一进屋便吸了吸鼻子:“好香啊今天咱家弄啥好吃的呢?” 秀莲笑盈盈地回答:“金伟今儿个去打了麻雀,娘做的烧烤麻雀呀” 李氏那边已经在招呼:“好了,八成熟了哩。” 从灶膛里扒拉出裹着泥巴的麻雀,已经是泥干雀香了。待稍微凉了些,才剥去泥壳,麻雀毛也随泥壳脱去,露出里头喷香的雀肉。李氏都装在一个盘子里,吃的时候,蘸点儿酱油就成。 吃到嘴里那个香啊,真是别有一番原始的风味。顾家人都顾不上说话,个个埋头忙着吃 第88章 又脆又甜的柿果 得了空子,秀菱便把秋菊的事儿告诉了李氏。从中元节那天的偶遇说起,直说到甘蔗地里偷听到到秋菊和虎子的对话。 末了缠着李氏说:“娘,我觉得秋菊大姑和虎子叔都可怜,若是想办法把他俩搓合成了一对儿,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啦” 李氏轻轻点了点秀菱的额头:“你这丫头也是怪,不管啥事儿,你都爱操个心。连你大姑的事也轮着你管呀?” “我哪是管大姑呢?”秀菱嘻皮笑脸地说:“我就是瞧着大姑这么年青的,难不成一个人过一辈子?虎子叔人不错,勤劳肯干的,又是真心喜欢大姑;依我看,大姑也不是对虎子叔一点情意也没有。现如今她不过是钻了牛角尖,所以出不来。若是得个明白人劝劝,说不定她就想通了呢” 秀莲不知怎么听见了,这时候插话说:”我虽然不知道大姑和虎子有啥事,就是觉得大姑因为姓陈的耽搁一辈子,实在太亏了。如果她能再找个好男人,为什么一定要死守着呢?娘,你该劝劝大姑。” 李氏沉吟着,半晌嗯了一声:“也是这个理儿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就是这句话。只是你们让我怎么劝你大姑呀?以前她和虎子的事儿,我一点儿也不知道,猛可地说到这上头,只怕她臊得慌。再要疑心我多嫌她在顾家,我连个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秀菱一想,李氏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她低下头,默默地考虑着,应该怎么着手,好让这件事情向着顺利的方向前进。 想了好半晌,才抬起头对李氏说:“娘,要不这么着,我是见过虎子叔的,要是下次再遇见他,我就让他来找娘,把他心里的话都说给你听,然后,你再去探探大姑的语气,瞧瞧她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是不想再嫁人了呢,还是单单不想嫁虎子叔。又是为着什么不嫁虎子叔的?接下来,咱们再想应对的法子。你看我这样做行不行?” 李氏扑哧一声就笑了:“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成啊,为了让你大姑日后过得好,咱就试试呗” 秀莲也笑着说:”秀菱爱为别人着想哩!若是我遇见那虎子,我也和他说一声。” 秋菊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李氏也盼着她好。而且李氏以一个女人的立场,也能明白秋菊如今的处境有多难。毕竟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秋菊和女婿和离了回到娘家,还真能在娘家住一辈子哇? 几个兄弟不说什么,保得住将来嫂子,或是弟媳一句闲言都没有?守义现在还没娶,要是娶个厉害的老婆回家,怕是秋菊以后的日子更难熬哩。顾何氏也不可能长命百岁地保着秋菊。冬梅要顾她姐,日后终是要嫁出去的。 所以啊,秋菊最好的出路,还就是找着一个可心中意的男人改嫁啰不光终身有靠,不用孤寡到老,省了多少口舌是非? 秀菱知道,虎子肯定不会因为秋菊上次的态度,就轻言放弃的,这么多年他都等了,也不怕再多等一阵子。她相信,秋菊对虎子的情意,连自己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虎子又不傻,他就一点看不出来? 照这样推测,虎子肯定还会找机会来见秋菊的。说不定自己也就有机会遇见他。等见了他,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了日子一天天流水似的过着,随着秋意的深浓,高大的柿树被金灿灿的柿子压弯了腰。而叶子则变成了红红黄黄的蝴蝶. 金伟嘴馋地对秀菱说:”你没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吧?”接着提醒道:”你说过要让大家吃上又脆又甜的柿子呢!” 秀菱笑mimi地说:”对啊,我没忘。趁现在柿果六七成熟,还没有转红变软,咱们赶紧摘下来吧!” 她合算了一下,待柿子整治好了,正赶上一个集日。如今的秀菱,可说是个小财迷了,她觉得这一趟天气凉了下来,凉粉生意比热的时候差了不少,钱自然就赚得少了,巴不得想个新的贴补办法出来。 金伟得了这一声,忙不迭地就跑去找顾守仁:”爹啊爹啊,咱们家的柿果好摘了,秀菱要整又脆又甜的柿果给咱们吃呀!” 顾守仁乐呵呵地搬来竹梯斜依柿树,垂挂低的柿果,随手轻轻摘脱;高悬树梢的,就要借用竹竿帮助。顾家有专门的采摘工具,把竹竿一端略微破开,一分为四,编扎成刚好能容纳一个柿子的漏斗状工具,用它承着柿果,一旋,就能连枝把柿子绞落。 从这么高大的柿子树上采摘柿子,可是件功夫活。因为长长的竹钳子,又要钳得准又要钳得牢,人在柿子树上还没法子灵活变动姿势,所以一些角度刁钻的柿子就很难钳到. 顾守仁在树上摘,李氏和秀莲,秀萍几个手捉蓬布在树下接,噼里啪啦,满树柿果相继掉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甘美香甜的味道. 金伟垂涎欲滴地在下面蹦跶,仰着头指挥顾守仁哪里有红柿子,提醒他钳下来给自己先饱饱口福. 顾守仁果真在树顶上钳下几个又红又熟的柿子,金伟拿在手里,撕下薄薄的一层皮,里头是甘甜如蜜的果肉,吸上一口,能甜到心里. 村里的孩子撒开脚丫跑来凑热闹,铁牛也挤在里头。李氏乐呵呵地让金伟分点红柿子给他们,两三个小姑娘则在树下捡拾摔烂了。或者蹭破皮的搁到围裙里。 一树的柿子整整摘了快两个时辰,另一树只好等明天再采摘了。秀菱想,俗话说一柿半亩园,还真是有道理的. 看着堆积如山的黄灿灿的柿子,李氏笑吟吟地问顾守仁:”你说咱家这一树的柿果有多少斤?” 顾守仁也是满脸的笑:”怎么也得有个三百来斤吧!”他也累了,从梯子上爬下来,秀萍赶紧给他搬了条凳子:”爹,快歇歇!”然后立在边上帮他打扇子. 那边秀莲已经打来了洗脸水:”爹,擦擦汗!” 顾守仁更是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家里的闺女个顶个的懂事,他真是命好哩!扭头问蹲在地上拾掇柿果的秀菱:”秀菱说说,你准备怎么整治这些柿果呀?” 秀菱回了她爹一个甜甜的笑,跑到顾守仁身边,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这时候没熟透的柿果还是涩的,自然要用一种方法去涩。但一般的人家也就是靠捂,捂熟了的柿果甜是甜,可吃在嘴里软绵绵的。,没劲道!我这法子整出的柿果不但甜而且脆,只是爹你要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 她的话越说声音越小,连一旁打扇子的秀萍也没听清楚,就看见顾守仁一边听一边乐呵呵地点头:”成啊,过一会子我就帮你弄来!这柿果整治好了,我要头一个尝尝呢!” 李氏已经在灶屋忙活了,这会子走了出来,听见顾守仁的话也说:”说得我也怪想吃的!” “咱家柿果这么多,到时候随便吃就是了!当然啦,也可以拿些去镇上换钱。”秀菱想也不想地答道。 到了晚上,顾守仁已经照秀菱的嘱咐,买来了要用的生石灰。秀菱按照一百斤柿子八斤生石灰的比例,先用少量的热水加上生石灰搅拌,化成石灰乳,然后再加水。 看着配成浓度合适了,趁石灰水温和时把柿子放进去,顾守仁还问呢:“水是不是少了点?” 秀菱摇摇头说:“爹,水面刚没过柿子就成了,不有太多呢泡个一天一夜,柿子就能捞出来吃了。” 秀萍在边上惊讶地说:“不能吧,就这么简单?”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柿子扔进这石灰水里泡了之后,就会变得又脆又甜。 “就是这么简单呀到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尝到又脆又甜的柿果了。” 秀菱拍了拍手,胸有成竹地回答。她可不是吹牛,经过这样处理的柿果,叫做炝柿子。她曾经在西溪湿地,亲眼看过当地老农演示的民间炝柿之法。为了学会,她还私下缠着老农左问右问个不停呢不光知道了石灰水的调配比例,连水温多少都一清二楚。 “爹,得拿个竹片子压着柿果,省得老是浮起来,这样可是不行的呀”秀菱眼看着那些柿果浮在缸面上,对顾守仁说。 顾守仁立刻照做了。金伟可不管这么多,他只想快些吃到传说中的又脆又甜的柿子。所以双手合十,嘴里嘟嘟囔囔地念道:“老天爷,让时间快点过去吧!我已经等了好久了,我真的好想尝一尝又脆又甜的柿子啊” 秀菱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秀萍则是一付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娘说你是好吃鬼投胎,果真一些儿没说错” 到了预定的时间,秀菱让顾守仁把浸泡好的柿子捞出来,挑了一个大的,用清水洗净后,再用刨子把外面的皮刨了去,先递给顾守仁说:“爹,头一个让你尝尝。” 待顾守仁接在手中,自己连忙又挑了一个如法炮制了,送到李氏手上:“这个给娘吃” 那边顾守仁已经咬了一大口咀嚼起来,一边吃一边点头:“好吃真是又脆又甜又可口呢,我们家秀菱还当真不是吹牛的” 金伟哪里等得,早自己挑了个大的用菜刀削起皮来,看得秀莲直皱眉:“瞧你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这削皮把果肉都削了,还是我来帮你吧” 金伟嗯了一声,听话地将柿果和菜刀都给了秀莲:“我就知道大姐对我好” 顾家人尝过了炝柿子,没有一个不称赞的,直夸得秀菱把眼睛都笑眯了。 第89章 柿果引来坏女人 到了集日,顾守仁用箩筐装了满满两箩筐炝柿子,准备拿到镇上去换钱。秀菱当仁不让地要去,谁让她嘴甜心巧呢?秀萍也喜欢帮忙,就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镇上,先送了些给杨国平尝鲜。这已经成了惯例了,每回来镇上卖什么,都会给杨家送一点,上次自家稻田里养的鸭,就捉了两只去。也算是顾守仁的一片心意在青石板街摆起摊子,人家手一摸,是黄澄澄,硬梆梆的柿子,摇着头说:“这还没熟的柿子,咋就拿出来卖呀?我还道是你家的柿子熟得比人早些呢这要吃了,涩得舌头都能粘住。” 秀菱格的一笑:“这位大叔,涩的柿子我家就敢来卖钱呀?我这就削出来,让您尝尝,不甜不脆不要钱” 秀萍乖巧,一听秀菱这话,手上已经拿刨子给一只柿果刨皮,一边接道:“都说眼见为实,我家的柿果可是口尝为实谁要不信啊,都来尝尝啊” 嘴里一边说,手上也不停,把柿果的皮刨了之后,用小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搁在一只粗瓷碗里。 秀菱端在手上脆生生地吆喝道:“看一看啊尝一尝,又脆又甜的柿果啦,不好吃不要钱” 边上人听得吆喝声,呼拉拉围了一大圈人上来,有想买的,也有看热闹的。最先问话的那个高个子眨巴眼睛,还是摇头:“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偏是不敢尝。要不,你先吃块让我瞧瞧,怎么样?” 秀菱微微一笑:“成啊,不但我当场吃给你看,我让我姐,还有我爹,也立马吃下去。”说着,真地拈起一块柿果扔进嘴里,咯吱咯吱嚼起来,不但没有皱一下眉头,反而笑容满面的。 顾守仁和秀萍也当场尝了。顾守仁说:“大伙儿放心吧,我家住在杨柳洲,姓顾,屋前一棵大大的皂角树,一找就能找着。这柿果买回去有涩的,找着我保准给你退换” 那高个子听了这么实在的话,二话不说,拿起一块柿果就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连连点头:“好吃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样又脆又甜的柿子呢给我来几斤,带回家让我爹娘也尝尝。” 这最好的活广告打出去,旁的人都开始品尝,秀萍又快手快脚地削了几只柿果出来,以便满足众人的口欲。而尝过的人都说好,纷纷掏钱购买。这一炮就算是打响了买了柿果的人转身一宣传,又引来了更多的人品尝购买,大家都觉得稀奇,本来柿子没成熟是涩的,捂熟了又变得软绵绵的;这又脆又甜的柿果倒还真是第一次吃到也不知人家是怎么折腾出来的就有好事的人当场把这问题问了顾守仁,顾守仁但笑不语,问得急了,也只是回答:“这可是秘密,不能说不可说我家指着这个养活一家人的。”人家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顾家的炝柿子卖得红红火火,招来了一个同村的女人。这女人姓尤,名爱姐。她是换亲换到杨柳洲来的。 家里因为穷,儿子娶不上媳妇。为了传宗接代以续香火,尤家就把女儿爱姐嫁给刘憨子,换回了刘憨子的妹妹当媳妇,两家人算是亲上加亲。 刘憨子一听这名儿就能猜到,这人肯定脑袋瓜子不聪明,才会换得这么一个称呼。尤爱姐倒是伶俐清俊,嫁了这么个丈夫,自然是满心的不愿意。有时候心里不痛快,便挽了包袱回娘家。可她一回去,嫂子便冷着脸,也闹着要回娘家住。 偏偏尤爱姐的哥哥又很在乎这个老婆,于是便只有撺掇爹娘对尤爱姐施压,如此一来,尤爱姐只得乖乖打着包袱,还回到憨丈夫身边。 今日她正是从娘家村里经过镇上,赶回杨柳洲去。眼见得有人摆摊卖柿果,又听见尝过的人都说好吃,不禁想起了自家的几棵柿树,如今也结了不少的果子,若是能学来人家整治柿果的办法,将自己家的柿果弄得又脆又甜,不是也好拿镇上来换钱吗?自己家真是穷啊,能得这个进项,算是很好的事情了挤到前面一看,这卖柿果的居然还是认识的,分明是顾家老2,和自己还是一个村的呢尤爱姐心里就转开了念头。 据说这顾老2前阵子和糖水店订了个什么凉粉契约,赚了不少钱。现如今又捣腾出又脆又甜的柿果来,这人还真有两下子。自己若是有法子从他嘴里套出这凉粉或是柿果的秘密,只怕也能跟在后头赚上些小钱吧? 只是,人家凭什么就要把这赚钱的秘密告诉自己呢?自己和他又不很熟,不过是同一个村子,常常碰见就是了。 不行,得想个主意和这顾老2套上近乎,这样的话,才有可能接近他,进而得到凉粉或者甜柿子的秘密。 抱着这个目的,尤爱姐又朝前头挤了挤,假装才发现似的开口说:“哟,这是顾家二哥吗?你们今日来镇上卖柿果呀?” 顾守仁抬头一看,是同一个村的尤爱姐,人家主动同自己招呼,自然不能板了脸不理人,于是带了笑回答:“是哩你也来镇上啊?” “嗯。”尤爱姐长话短说:“路过镇上,听得好些人夸说柿果甜脆,把我也引了来瞧,这才知道是你们呢” 顾守仁见她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柿果看着,似乎很想尝尝的模样。刚好有削好了的果肉,顾守仁便对尤爱姐说:“要不你也尝尝?” 尤爱姐巴不得这一句,连忙伸手拿了一块柿果品尝,一尝之下,果然是名不虚传。那份想得到把柿果秘密的心情,越发变得迫切起来。于是她甜蜜蜜地说:“顾二哥,我等会儿能搭你的船回村里吗?” 顾守仁想也没想就答道:“成啊”不就是多载一个人吗?乡里乡亲的,也抹不下面子拒绝人家。 尤爱姐会来事儿,搁下自己的东西,就来帮着顾家卖柿果。她的嘴能说会道的,长得也不错,反正让柿果生意更好了。 秀菱自然看到了尤爱姐,倒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还觉得这个女人挺不错的顾家带到镇上的柿果最后是供不应求啊,来得迟没买到的人满心的惆怅,拉着顾守仁问长问短,顾守仁只好答应明日多带一些来卖,人家才肯放手。 顾守仁兴高采烈地收拾好箩筐,带着秀萍和秀菱,还有那个尤爱姐摇着船儿回家。 到了杨柳洲,尤爱姐忽闪着水汪汪的眼睛瞅着顾守仁说:“顾二哥索性好人做到底,我从娘家带来的这些土豆蛋子,劳烦你帮着我送到家成不?” 顾守仁略一沉吟,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毕竟一大袋土豆挺沉的,尤爱姐一个女人扛着,走这么一段路,还真是吃力。看在她先前帮自家卖柿果的份上,所以豪爽地应道:“没问题,我帮你用箩筐挑到你家就是。” 尤爱姐娇媚地一笑:“那真是太谢谢顾二哥了” 秀菱瞥在眼里,没来由地一哆嗦,这尤爱姐需要笑得这么风情万种的么?她面对自己的爹,那可是正正经经的有妇之夫,好几个孩子的父亲呢顾守仁将尤爱姐的土豆分放在两个箩筐里,再叮嘱两个女儿说:“你们先回去,我一会儿就来了” 秀菱看着顾守仁挑着箩筐的身影,忽然就很想喊住他,张了张嘴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她不是不知道,若是这个时候把顾守仁拉回去,尤爱姐不高兴不说,顾守仁也不会答应的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不过是帮乡邻点忙,用不着这么小气对不?因此秀菱装得若无其事的跟在秀萍身后走了。 顾守仁一直帮尤爱姐将土豆送到屋前,尤爱姐热情地说:“让顾二哥受累了,真是过意不去,请进屋喝口水吧” “不用,没啥受累的。我得回家去了。”顾守仁抬起脚便要离开。忽然听见尤爱姐哎哟一声,回过头一看,人还弯下腰捂着脚脖子,又是皱眉又是咧嘴的。 顾守仁只得问一声:“怎么啦?” 尤爱姐可怜兮兮地说:“这该死的路崴了我的脚呢,这会子疼得我一步也挪不动了。” 顾守仁搓着手,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就看见尤爱姐直起腰,身子一歪,软软地要倒,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扶了她一把。谁知尤爱姐整个人就靠在他身上不算,一只手拉住顾守仁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胸脯上。 吓得顾守仁就愣住了:“你你你 ̄”连话也说不完整,只晓得死命把手往回抽。 尤爱姐轻轻一笑,手上却毫不放松,然后说:“你不用挣,你若是不乖乖跟着我进屋,我可就嚷了” “你,你嚷什么?”顾守仁结结巴巴地问。 “嚷什么?自然是嚷你调戏侮辱我呗”尤爱姐格的一声笑了:“其实你也不用怕,你跟我进屋来,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说完了就放你走。放心,我又不能把你吃喽” 看顾守仁不动窝,又添了一句:“你若是不愿意,我嚷起来,后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顾守仁的脸黑沉沉的,他再也想不到自己好心帮这个女人,却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第90章 有理说不清 尤爱姐忽然低声说:“那边有人来了你再不进屋,我真嚷了哈” 顾守仁长这么大,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主。此刻他的一只手,还被尤爱姐死死地摁在她那高耸的胸脯上呢急得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滚了下来,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尤爱姐其实是诈顾守仁的,根本就没人走过来,她一见顾守仁失去了抵抗,毫不费力将顾守仁拉进了屋里。一进屋内,手急眼快地,就把顾守仁插在腰上的旱烟管一把抢在自己手上,这才放开了顾守仁的手。 “你抢我的烟杆干什么?”顾守仁气乎乎地问,这女人还真是难缠。 尤爱姐嗤地一声笑:“省得你跑了呀你若是跑了,我就拿着这个上你们家找你去” “你 ̄”顾守仁瞪起了眼睛,又努力平静了自己:“快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久呆之地,不然的话,这婆娘放出话去,还更要引得人口沫纷飞了。 尤爱姐忽然又往顾守仁身上靠了靠,脸也贴得近了些:“你的鼻子又高又挺,我就喜欢男人长这样的鼻子。” 她好象忽然才发现,这顾家老2浓眉大眼的,很有几分男子气概,年纪也才三十几岁,正是男人的好光景,若是把他勾搭上了,不比自家那个憨子老公强呀?何况搭上了他,也有油水捞呢,起码凉粉,柿果什么的,他就不好意思再藏着掖着了吧?他要敢这么着,自己还真敢撕破了脸闹去顾守仁厌恶地往边上避了避:“你想干啥?” “嘻嘻,我想把你吃到肚子里去不知你肯不肯让我吃呀?”尤爱姐半真半假地说,嘴边是**的笑容,又朝顾守仁飞过一个自以为勾魂摄魄的眼风。 顾守仁可不是好色之徒,相反,他对尤爱姐这种浪荡模样十二分地看不习惯,他一把推开尤爱姐,偏是尤爱姐再次抓住他死不松手,顾守仁说话的语气也就不客气起来:“我又没有唐僧肉,你吃了能长生不老?你要是以为我顾老2是那种偷腥的猫儿,你可就看错人啦闲话少讲,你直接说你想干啥吧” 尤爱姐看顾守仁一点不上勾,也觉得好没意思,于是冷下了脸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只要把你家制作又脆又甜柿果的方法,告诉我就成了。” 本来她想说凉粉的,考虑到与顾家合作凉粉的老板来头还不小,她也怕惹出什么麻烦来,所以还是说了柿果。 顾守仁恨恨地一咬牙,这法子秀菱都告诉了他,所以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受到这臭女人的胁迫,就把方法教给她,老实说,顾守仁很不甘心。 见顾守仁沉吟不语,尤爱姐忍不住了:“不想说也成啊”她手上拿着顾守仁的旱烟杆,扭头就往门口走,一边走那手就把自己的头发扯乱了,嘴里还一边喊着:“来人啊” 顾守仁真是慌了,她这一喊,自己人在她屋里,她手上又抢到了自己的旱烟杆,再开口说自己对她怎么怎么了,只怕人家不信也得信,自己长了一百张嘴,也是分辩不清了。罢罢罢,只好把方子告诉她吧顾守仁一跺脚:“你别喊了,我告诉你不就得了吗?” 尤爱姐一听这话,果真不喊了,扭着腰走了回来,一手搭在顾守仁肩上笑道:“顾二哥早说这话多好说吧,我竖着耳朵听呢你要骗我,我还得找上你家门” 顾守仁一把将尤爱姐的手拂开了,没好气地说:“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尤爱姐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冲着顾守仁一挑眉毛道:“说” 到了这时候,顾守仁只能是竹筒倒豆子,把炝柿子的方法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郑重警告尤爱姐说:“我可是全都告诉你了,一个字也没瞒着。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你要是以后还敢胡说八道,让我在家里,村上没面子,我非得捏死你不可你把我这话记住了,不然到时候不要怪我心狠手辣的” 尤爱姐琢磨着,顾守仁刚才说的方子应该是真的,也就用心记下了。待听得顾守仁一本正经地说了后面那几句话,一撇嘴说:“哟,顾二哥以为我是吓大的呢?” “我可不是吓人,你去洲上打听打听,我顾家男子虽然从不招祸惹事,可也不能让人明着欺到头上来。今儿这口气我忍了,但真把我惹火了,你就瞧好吧”冷冷地说完了这句话,顾守仁伸过一只手:“把我的旱烟竿还我” “还就还,有啥稀罕。”尤爱姐嘴上这样说,却把旱烟竿上的烟袋抽了出来,却把烟竿还了顾守仁。 顾守仁沉着脸说:“烟袋也还我。” 那烟袋是青色的布缝制,上头绣了一朵淡紫色的玉兰花,烟袋的抽口处还绣了一圈波浪形的黄丝线,里头穿了带子,两边一抽就合口了,正是李氏亲手所做。 谁知尤爱姐把眼一翻:“偏不还,有本事你来抢了去”说着就往外头跑了。 顾守仁无可奈何,只得随着尤爱姐的后脚出了她家的门,往自己家走去,还好没有碰见一个人。心里不免又恼又恨:我今日这是什么晦气,好端端碰见这个臭女人,好心帮她吧,居然这样摆了我一道,生生气得人要吐血。 到了家里,还什么都不能说,只好把气藏在肚子里。连晚饭也没吃多少,搁下碗就倒在床上。 唬了李氏一跳,以为顾守仁要不是累着了,要么就是身上不舒服。小心翼翼在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顾守仁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不烫呀”又轻轻推了推顾守仁:“今儿个是怎么啦,连饭也吃不下?” 顾守仁干活卖力,饭量也大,蓝边碗舀饭起码三碗下肚才行。象今天这样子,还真不多见。 “别问了行不,烦着呢”顾守仁瓮声瓮气地回答,翻了个身,拿脊梁骨对着李氏。 李氏哟了一声:“看样子是谁把你气着了,说来听听,不是我吧?”李氏寻思着,今天没发生啥事儿呀顾守仁见李氏好声好气的,也不好意思给她脸色瞅,便闷声说:“不是” “那是哪个孩子不听话了?” “也不是。” “那是怎么啦?外头的人惹你啦?” 顾守仁就不说话了。 秀菱早瞧出不对劲来了,这会子倚在门边向李氏招手。李氏起身走了出去,拉着秀菱悄悄儿问:“秀菱知道你爹咋回事吗?” 秀菱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爹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我知道去镇上到回来,一路爹都挺高兴的,柿果卖得好么” 然后就把在镇上碰见了尤爱姐,以及这女人要顾守仁帮着送土豆回家的话说了一遍。又猜测道:“莫不是那尤爱姐惹爹生气了?” 李氏听完了,也皱起了眉头:“你爹不是个小心眼子的人呀,他能和个女人生什么气呢?再说了,你爹好心帮那尤爱姐干活,她凭什么让你爹生气呀?不行,我得问问明白” 架不住李氏细声细气左问右问,顾守仁本来就没什么瞒着李氏的习惯,再加上他想着,李氏亲手绣制的烟袋,在尤爱姐手里捏着,日后若是有什么闲话传到李氏耳朵眼里,不如自己事先说明白了,免得家里横起风波。 所以顾守仁还是老老实实都给李氏交待了一遍。气得李氏浑身直哆嗦,嘴里恨道:“我还真没见过这号女人太他娘的不要脸了” 李氏极少说粗话,这会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喘了几口气又说:“就这么便宜了她?” 顾守仁闷闷地回答:“炝柿子的方子已经告诉她了,不然你说怎么办?” 李氏看顾守仁没辙,腾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只觉得心里头一股火直往外冒,所以出屋在外头透透气。想了想,又进了秀菱她们的屋子。 秀莲一看李氏的脸色不对,忙问道:“娘你怎么啦?满脸的不高兴”一边拉过凳子让李氏坐下。 秀萍和秀菱听了这话也过来查看李氏的脸色,秀菱问:“娘和爹斗气啦?” 李氏长出一口气:“不是。我刚听见你们爹说的话,把我气得心口疼,你们说说看,这世上还有这么阴险,不要脸的婆娘”然后把顾守仁的话复述了一回。 秀萍眼睛瞪得溜圆,一捋袖子说:“娘,咱们找她去把她嘴给她撕烂了,牙齿敲几颗下来瞧她以后还敢不敢使坏。” “去,就凭你呀?”李氏嗔道,隔了一会儿又说:“这婆娘心这么坏,到时候张嘴胡说,你爹一世清名,还就毁她手里头了” 秀菱正低头沉思呢,这会子抬起头说:“娘,姓尤的不就想学咱家的炝柿子吗?不能让她这么得逞了我还让她白忙一场。” 秀萍连连摇着秀菱的小胳膊:“快说快说,我不惯打哑谜儿到底用什么法子可以惩治那臭不要脸的?” 第91章 秘方不秘 李氏也是眼睛一亮:“那依你说怎么办?”随即眼光又黯淡了下来:“现在说可是迟啰,你爹受了她的威胁,不是把方子教了她吗?” 秀菱胸有成竹地仰起头笑了笑:“娘,咱家一共也就两棵柿子树,朝满了估不过六百来斤柿果。就算不能卖炝柿子,还可以做成柿干和柿饼,一样能换钱。那臭女人想方设法要了炝柿子的方子,不就为了想挣两个钱吗?我让她挣不着,起码挣得不这么容易” 屋里几个人都把眼睛盯着秀菱看,想听听接下来她会说些什么。 果然秀菱不负众望地开了口:“很简单。咱们立刻将这炝柿子的秘方宣扬出去。头一个,先告诉娘娘,她后院也种了好几棵柿子树不是?然后再找着戴三婶说了,只要有人想学这方子,来了咱家就教。反正不花钱,肯定不少人想学呀这样一来,我们也算是为杨柳洲做了一件好事,又对付了那个臭女人,不是一举两得吗?” 秀菱想过了,自己家近来靠凉粉赚了不少钱,以后只怕赚得更多,有了钱肯定得花呀到时候起屋置田的,难保不引起人家眼红。不是说有一种仇富心理吗?特别是以前穷的人,蓦然富起来了,好些人会心理不平衡的。 现在舍出一个炝柿子的秘方,只怕能得到杨柳洲不少人的好感,如此一来,自己家里给人的印象好了,省得以后钱多了惹什么麻烦李氏连连点头,戴三嫂那张敞嘴巴,告诉了她还不就等于告诉了大家?不过呢,与其让那奸诈女人一个独享秘方,还不如让大家都知道啰就是顾何氏也不会有什么闲话。 秀萍还在那儿气嘟嘟地说:“就这样对付那臭女人,我还嫌不过瘾呢” 秀莲瞟了她一眼:“你着什么急,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象她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啊,也许不用我们来教训她,迟早有走多了夜路碰鬼的时候。” 李氏便说:“那我先对你们爹说了,咱们再进行下一步。” 顾守仁听得秀菱用了这么个法子,虽说没有让自己的憋闷全部消解,起码可以让那女人不那么顺畅。当下露了一点笑容道:“那我这就把炝柿子的秘方告诉我娘去。明日咱家还得去镇上卖炝柿子,不少人今日就订下了,咱们不能说话不算数是不?算是抢在头里,再赚一拔炝柿子的钱” 李氏点点头:“那就怎么着吧我呢,去找戴三嫂去” 顾守仁提了一袋炝柿子,来到顾何氏屋里:“娘,你尝尝这柿子好吃不?” 顾何氏捏在手里疑惑地问:“这硬梆梆的柿子能吃哇,还不把我的舌头涩住?” “不能的。我今儿个上镇里卖了好些,带去还不够卖呢你想想,要是涩啊,哪个傻子肯掏钱?” 听得顾守仁这样说,顾何氏才削了个柿子尝了,连连说好吃。又喊秋菊,冬梅,还有老大家两个小子都来尝。 那朱氏听见说柿子好吃,赶紧凑到跟前,不管不顾地自己动手,就吃上了。一边吃还一边问:“这柿子怎么整治出来的?我就没吃过这么又脆又甜的柿子” 冬梅也点头说:“是好吃。二哥家怎么就整得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上次那个凉粉,这次又是硬柿子。打哪学来的?” 顾守仁虽然不惯说慌,到了这时候也只得推说:“是林生兄弟老家传过来的方子。加上秀菱也掺合着一起弄出来的” 顾何氏插嘴道:“我们园子里也有好几棵柿子树呢老2你说说,咋整出来的,我也用这方子试试到时候也去镇上换点儿钱花” 朱氏生怕少了她的好处,忙不迭地接着说:“园子里只栽了三棵柿树,怎么的也有一棵算我屋里的对吧?还是老2家好,他一人就得两棵柿树呢” 顾何氏剜了朱氏一眼:“那就算一棵是你家的呗你嫌柿树少了,你怎不说当初分家,老2家的只分了八亩田地?” 一句话噎得朱氏回答不上来,只喀嚓喀嚓咬柿果。她家两个小子更是吃得不亦乐乎。 顾守仁就把炝柿子的方法一一告诉了顾何氏。顾何氏眨巴着眼睛说:“慢点说慢点说,我怕记不住哩” 秋菊在边上脆声应道:“嗯,我帮娘记下了。并不难么” 顾何氏高兴了,脸面上带了些笑:“那明日咱们就把三棵柿树都摘了,做成炝柿子。”不过她高兴归高兴,就觉得二儿子把炝柿子的秘方告诉自己,那是应该的,不告诉反而是是件奇怪的事情不光是她,就是朱氏也这般认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自己的冬梅连忙说:“娘,留些做柿干,我喜欢吃那个。” “成,就留些做柿干,过年也好待客的”顾何氏应道。 顾守仁顺利完成了任务,也就回自家去了。 再说李氏,假装找着戴三嫂闲聊,东拉西扯了一堆话,这才好象想起来似的说:“哟,临出门我还说要带几个炝柿子来给你们尝尝的,怎么又忘了?要不,你这就跟我家去,拿些来尝尝味,又脆又甜的,好吃着呢” 戴三嫂一听炝柿子,惊讶道:“没听说什么炝柿子啊还又脆又甜?村里栽了柿树的人家不少,我家也有两棵。这时候八成还没熟,涩口呢你这一说,我还真得尝尝去” 说着话,两人就相跟着去了李氏屋里。一尝柿果,戴三嫂赞不绝口,拐弯抹角地打听:“这怎么整出来的呀?太好吃了” 李氏一点也不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就告诉了她。又说:“杨柳洲还有谁想学这法子的,尽管来问我,保准让他们都学会喽” 戴三嫂眉开眼笑:“那敢情好呀你算是做好事啦,老天爷会保佑你们一家子的。” 李氏淡淡地笑着:“我家今日去镇上卖这柿果,生意可是好得很。有些赚钱的法子呢,可以教给大家,有些不能教就是啦” “那是那是,该保密的也得保密”戴三嫂点头如鸡啄米,她凭空捞到这个好处,能不高兴吗?又想着自家哪个亲眷家里有栽了柿子树的,得告诉她们去李氏送走了戴三嫂,知道自己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她冷哼了一声,尤爱姐,我会记得你的你这样卑鄙无耻,把人家都当傻子么?我倒要洗着眼睛,看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第二天顾家依照先前的计划,还去镇上卖炝柿子。不用说,生意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毕竟是个新鲜东西,再加上确实好吃,谁不想尝尝? 秀菱倒没忘了曾经对凌慕白许诺过,要让他也吃上又脆又甜的柿果呢所以特意去找着凌慕白,让他跟着自己来家。 凌慕白有几分抱怨地说:“这些日子看你怪忙的,人影都见不着哩你个小人儿忙啥呀?” “忙着帮我家赚钱嘛这两天都跟着我爹在镇上卖柿果呢”秀菱骄傲地一昂头,心道:别看本姑娘人小,赚钱的本事还是有两下子的“柿果就能卖啦?不是还没成熟吗?”凌慕白惊讶地问。 “是没成熟。不过我家有法子让它变得好吃,自然就有不少人买喽。”嘴里说着话,手也没闲着,帮凌慕白挑了一个大个的柿果,自己用刨子把皮刨了,递了过去:“尝尝,保准你说好吃” 凌慕白一看还是硬的,苦了脸说:“你不用整我啦,这硬的柿子你让我吃下去,我的舌头可别想拉得动” 秀菱格格笑起来:“谁要整你啦?我说的是真的,要是不甜,你以后都不用理我成不成?” 见秀菱说得这样肯定,凌慕白接过柿果,还要确认一遍:“真不是想捉弄我?” 得到明确的答复,这才盯着柿果看了又看,心一横,眼睛一闭,张嘴咬了下去。蓦地睁大了眼睛,满面笑容地说:“原来是真的呀真的又脆又甜呢” 秀菱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这么信不过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啦?亏我一片好心帮你把柿果削出来 ̄”然后把身子一扭,背对了他。 凌慕白转到秀菱头前:“嘿嘿,你别放在心上哈。我,我起头以为你开玩笑想整治我嘛。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不住,对不住”凌慕白说着,满脸歉意地对着秀菱拱了拱手。 秀菱看得他这付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道,以为自己整治他,却还是咬着牙闭着眼睛吃下去,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 过了半晌又说:“你要是喜欢吃,我帮你装上一袋,你带回家慢慢吃去” 凌慕白也不推辞:“那太谢谢啦我喜欢吃哩。”想了想又说:“我还有一件事求你的。” 秀菱扬起眉毛,用手指着自己鼻尖说:“求我?凌大少爷居然有事情求我?”歪着头猜测了片刻,又摇头:“我可想不出是什么事情。好吧,你直说就是啦” 第92章 各人有各人的缘 凌慕白便说:“上次你送我的那个凉粉,我外婆尝过了之后,喜欢得不得了。连我娘也觉得好吃此刻你送的那些早吃没了。所以,我外婆的意思是,”他搔了搔头发:“能不能再花钱问你买一些?” 秀菱上次送了两小袋简易凉粉给凌慕白,说明了一袋是特地给他外婆的。又把吃法详细告诉了。因此凌慕白现在会有这一问。 秀菱略一思索回答道:“钱我不能收,我再送些给你们家吧” “不收钱我可不能要。哪好意思每次吃白食呢?对不对?”凌慕白不好意思地回答。 “你外婆还救了我呢这点儿小玩意算什么?”秀菱用手制止凌慕白说下去:“不许再说了,再说我可不爱听” “问题是,我外婆如果老想着吃,你还老是白送哇?那叫我怎么再向你开口呀?”凌慕白瞅了瞅秀菱,小声地说。 才说完这句话,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真是傻了,一定要付钱算得这么清吗?也可以用别的法子来回报秀菱不是吗?比如说,送她一样礼物,送什么好呢?最好师出有名,在她生辰的时候,送个生辰礼物什么的,就更名正言顺了所以他立刻又接道:“好啦好啦你的心意我领了。老实说,我也怪喜欢吃凉粉的所以记得多弄一些哦”老实不客气起来,得想个办法探明秀菱的生辰才好。 秀菱哪晓得他心里的想法,只回了他甜甜的一笑。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道:“你十个手指头,有几个簸箕几个斗呀?” 凌慕白眼睛亮晶晶地一闪,不懂地说:“什么簸箕呀斗的?” 秀菱瞅了他一眼:“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仔细瞧瞧” 凌慕白听话地伸出了右手,秀菱便凑近前去一个一个分辨,又告诉凌慕白:“喏,这手指纹路一圈一圈闭合成圆的就是斗,散开不闭合的是簸箕。你这个就是斗啦” 再看一个还是斗,一连五个手指头都是斗,秀菱就让凌慕白把左手递过来,一个一个看了一遍,居然全部都是斗也就是说,他十个手指头都是斗哩秀菱就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凌慕白,会这么巧吗? 凌慕白吓了一跳:“你干啥这样看着我?十个手指头都是斗不好吗?” “不是的,十个手指头都是斗好着呢斗能守财。”秀菱闷闷地说。 “那你看上去不高兴的样子?”凌慕白一边看秀菱的脸色一边问。 秀菱故意咳嗽一声:“我就是妒忌你了呗谁叫你有十个斗的?我,我一个都没有” 前世不晓得在哪本书上看过,十个斗和十个簸箕的人,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他们要受好几世磨难不能相守,才可以换来下一生缘份而即使离去也不必再喝孟婆汤,这样就可以生生世世都记着对方,不再分离。 也有一种说法是:十个斗和十个簸箕的人,是完全的互补型性格,一个刚一个柔,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互相吸引互相拿对方没辙,在一起是十全十美。 是真的吗?她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儿,只是为了要遇见他吗? 秀菱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眼前这个男孩才十岁而巳;自己虽然被拘在五岁小女孩的躯壳内,其实思想和意识完全是成年人,绝对不可能对着个小男孩有什么想法吧? 凌慕白已经拿起秀菱的一只手,神情专注地看着:“这个是簸箕,这个也是,嗯,这个有点象斗,可是又不是斗 ̄” 末了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秀菱:“真的,你十个手指头都是簸箕呀”停了一停又说:”我不知道十个簸箕是好,还是不好。不过你放心,好不好都没有关系,因为,因为我有十个斗嘛” “你有十个斗关我什么事啦?”秀菱头一歪,故意逗他道. 凌慕白躇踌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只含含糊糊低声回答:”反正以后你也许就能明白了!” 杨柳洲上,种了柿树的人家自从学来了顾家炝柿子的方法,个个依法炮制,果然弄出了又脆又甜的柿果,纷纷拿到镇上去换钱,结果还把名声传出去了! 远远近近的人都晓得,杨柳洲有一种硬柿子,好吃得很。就有头脑灵活的商人专门跑到杨柳洲来收购。然后再运到县城,旁的镇上去卖,大受欢迎,连商人也赚了不少钱。尝到甜头,又预约着来年收了柿果,还要来这里收购。 如此一来,杨柳洲种柿果的人家都得了好处,自然感念顾家不巳,都夸说顾家人的恩义。 就是邻村的虎子,因为家中也栽种了柿树,听得顾家散布出来的消息,也特意跑来顾家取经。 秀菱几个都是见过虎子,见他主动上门,秀菱就与他招呼:“虎子叔,你还认得我不?” 虎子一看秀菱就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认得呀那日和秋菊在一块儿的,不就是你吗?我还陪着把你们先送回的家呢。怪不得走到这屋前,总觉得有熟的感觉。原来这柿果的方子是你们家传出来的呀真是不简单,我就是听了这话,特地来求教的。” 李氏也就大大方方地把方子告诉了他,虎子自然连声道谢。 秀菱眼眨眉毛动,笑mimi看着虎子问:“虎子叔,那天你和我秋菊大姑在甘蔗地里说的话,不巧让我听见了。我倒想问问你,你对我秋菊大姑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呀?” 虎子听见这话,立马闹个大红脸,好在他皮肤黑,瞅着也不怎么明显。他低下头,双手在裤腿婆娑着:“那个,那个 ̄” 急得秀菱催道:“虎子叔不用难为情,我可是一心想帮你的只要你真心对我大姑好,我会想办法让我娘出面劝说,争取把秋菊大姑的想法扭过来。” 李氏在旁边嗔道:“你这孩子,一张嘴无遮无拦的也不知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让人家听见笑话” 虎子抬起头,憨厚的脸上忽然就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顾二嫂,我是真心想和秋菊好哩!就是不晓得她心里到底怎么想。其实我一点也不嫌弃她嫁过人,我娘也是二婚呢。只要她愿意跟我过,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不说让她过得多好吧,起码不给她气受,不打她骂她,凡事都让着她。家里什么活儿,我都会做呀” 朴实的语言,不光让秀菱觉得这人实在,就是李氏也受了感染,当下点点头说:“虎子兄弟,有你这些话,我就觉得你是个实诚人这么着吧,我尽量去劝说秋菊。主要是摸清她心里到底有什么疙瘩,才好对症下药,搓和你俩你就耐着性子再等等哈” 虎子哎了一声:“不知怎么谢谢你们家才好那,那我先回去了” 秀莲也在边上目送着虎子的背影,说了一句:“这人和大姑,看上去挺般配的” 秀菱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秀萍瞟了秀菱一眼:“你个小人伢子,知道啥叫般配?” 秀菱头一扬:“我当然知道喽。到时候你和大姐都要让我来把关,知道不?”说完赶紧溜走了。 李氏也是好笑地看着秀菱的背影,这个女儿呀,纯粹就是个小人精虎子前脚走,祝君好后脚就来了。满面笑容地喊了声:“顾婶子好”然后把来意说了。 原来他舅舅听得说顾家教人炝柿子,有心来学,祝君好正好在他舅舅家,就自告奋勇地前来顾家求教。本意当然还是想看看秀莲。 祝君好心思活,正好借这个由头,买了一套文房四宝当礼物,推说是送给金伟的。他来顾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顾家的一些情况他还是了解的。 李氏哪好意思收他的礼物?然而祝君好说得合情合理:“顾婶不用推,听说金伟在学写字,这个是送给他的。我舅舅说,不能白学了炝柿子的配方,改日还要登门道谢呢” 秀莲看见祝君好,不晓得为啥,总是看他有些不顺眼。偏是秀萍调笑道:“那人的眼睛,一见大姐就痴了,眼珠子都不会转。”说着掩了嘴吃吃地笑。 秀菱却没有笑,她不知怎么就有点同情祝君好。这么明显的单相思,不知在这个男孩子的心中能持续多久?他年纪还小,也许一眨眼就忘记了吧?虽然不是很熟,却发现祝君好也有他的好处,比如脾气好,不计较,而且他家境不错。算了算了,自己操的哪门子心呀? 祝君好常常找理由往杨柳洲跑,他娘段氏就有几分疑惑起来:“往日让你上杨柳洲探望舅舅,你总是推三阻四的。如今怎么不待催,自个儿就吵着要去啦?”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忽然觉得杨柳洲是个挺美的地方,绿绿的湖水,青青的杨柳,芦苇迎风摇曳,水美景美人更 ̄吭吭吭”祝君好忽然发出一阵咳嗽声,就把下边的话隐了去。 其实他想说的自然是:水美景美人更美。可是这句话如果说出来,段氏肯定会追问:“人更美?你在哪儿看见的美人儿?”这么一来,段氏一定会顺藤摸瓜地把自己的心思探明白。 第93章 整治 祝君好现在不想告诉自己的娘,关于秀莲的事情。因为他知道,顾家还有孝在身,是不可以谈婚论嫁的。再说了,秀莲对他的态度,他又不是瞎子,自然也能看出来。他可不是只想要一个美人就算了,他不但想要一个美人,他还希望自己全心喜欢的这个美人,也能深深地爱着自己所以,他现在就想着怎么争取到她的心。好在顾家有孝,倒不用担心别人捷足先登娶回了家。至于门当户对,父母会不会同意自己娶秀莲,他倒真没有怎么考虑过。反正父母当他心头肉一般,儿子一心一意喜欢的女子,他们想必不会反对吧? 而段氏听见儿子咳嗽,连忙担心地问:“怎么咳嗽起来了?可是受了凉?”说着就来摸祝君好的额头。 祝君好连连摇头:“我没事我没事,就是呛了一下子。”把这话岔过去了。 好不容易来杨柳洲顾家一趟,有心找着秀莲说说话,人家却连眼睛也懒得瞟自己一眼,搞得祝君好有轻微的挫败感。不过他牢记一句话:铁杵成针,水滴石穿。 铁杵磨成针,水把石头滴穿,靠的是什么?自然是毅力和恒心,他暗暗地在心里鼓励自己。同时也下定了决心:书一定要好好念如果明年能考中秀才,那么,说不定就可以让秀莲对自己刮目相看啦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金伟那天其实是听到了李氏和几个姐妹地谈话,知道尤爱姐用卑鄙的手段,胁迫自己的爹,因此才得到了炝柿子的秘方。 他肺都气炸了,就想着怎么整治整治这个尤爱姐。可是怎么整治她呢?要说打,自己还是个孩子,肯定是打不过她的。只有暗中下手。 于是金伟晚上有事没事就在尤爱姐屋前屋后的转悠一圈,当然得避着尤爱姐眼睛。 经过他的反复勘察,还真发现了尤爱姐的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原来尤爱姐嫌自己的丈夫是个憨子,长得又不怎么样,瘦了巴唧的,身上肋骨有几根都数得清。关键问题还在于,这憨子丈夫在床上也不中用,害得她嫁过来好几年,硬被别人说成是不下蛋的母鸡。 这事儿还没办法同人家解释,闷在肚子里吧,真能忍出内伤来。所以尤爱姐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若不是为了让自己哥哥娶上媳妇,怎么可能嫁给这么个男人呢?一想起这些事儿,她就不免把爹娘和哥哥埋怨一回。但事巳至此,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尤爱姐就想着,活人还能让尿给憋着了吗?自己老公不成,堤内损失堤外补,绝不能一棵树上吊死物色来物色去的,尤爱姐就选中了光棍王久顺。这家伙虽然家里穷得连想上吊,都找不到一根麻绳。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好处还在于他连父母都不知出处,自己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从何处流落到杨柳洲的,没人管着。他住着一个旧的草棚子,靠给别人帮工为生,真可以说是眼泪拌饭吃长大的。 王久顺连媳妇也讨不起,现在有尤爱姐主动送上门来勾搭,自然是瞌睡碰到了枕头,求之不得。 他虽然穷,脑子并不笨,看出了尤爱姐的心思,便用言语来**:“单身公的日子好难熬,尤姐儿认不认得合适的闺女,说给我做老婆呀?” “那你想要啥样儿的?”尤爱姐朝他飞了个媚眼。 王久顺连忙说:“就要尤姐这样好看的。我最喜欢你涨鼓鼓的胸脯,还有那水蛇腰。”嘴里一边说着,手已经探了近前。 “呸,坏东西谁和你毛手毛脚的 ̄”尤爱姐佯装生气,身子却软了。 王久顺一把就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尤爱姐伸手拉了拉他的耳朵:“你个缺爹少娘没管教的,吃了豹子胆啦”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要是尝了尤姐的味儿,死了也甘心”说着话,两个人已经滚到一起去了。从此后,两个人就这么偷偷摸摸地勾搭着。 当然了,这些事都发生在谋夺顾守仁的炝柿子秘方之前。 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金伟常常监视着尤爱姐,就发现了这个臭女人似乎不时地往王久顺的草棚子跑。虽然他并不能完全了解尤爱姐去找王久顺的含义,也觉得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事儿。反正这尤爱姐就是个不正经的臭女人那天晚上,眼看着尤爱姐鬼鬼祟祟溜进了王久顺的破草棚里,金伟便飞跑着去了顾何氏那儿,然后用铲子从牛栏里刮来了一堆稀家伙,小心翼翼地运到王久顺的草棚子开门第一脚就会踩着的地方,接着自己隐身在一棵树背后,只露出一只眼睛去盯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王久顺的破草棚子吱呀一声开了,先是半个脑袋探出来左右瞧了瞧,半晌之后,一个黑影闪将出来。 不用说,头一脚就踩在稀家伙上头,砰嘭一声,倒了下来,可能是头磕着了,反正听着一声闷响,然后又是哎哟的声音,接着转成了哼哼唧唧,好半天也没见爬起来看样子是跌到什么地方了。 金伟竖起耳朵细听,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他可以断定,应该是尤爱姐的声音错不了。心里一乐,兴奋得不禁笑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里头王久顺听得动静,连忙出来查看,一看尤爱姐倒在地上,慌忙拉她起身,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啦?” 才开口,就闻得一股恶臭,分明是动物粪便的味道,此刻全部沾在了尤爱姐的身上,那一股子臭味,令王久顺不由自主地瞥住了鼻息。然而还不能转身就走,只能把尤爱姐扶起来。 尤爱姐痛不可忍,又不敢高声呼喊,怕惊动了村里人。只得一边哼哼一边小声咒道:“这是哪个天杀的做得好事?好端端怎么会有一堆稀粪在这里?哎哟,痛死我了娘哎,八成是骨头断了呀你这该死的,倒是轻着些 ̄” 最后还是王久顺背着尤爱姐,偷偷将她送回了刘憨子屋里。 金伟这才一溜烟地跑了,摸进自己屋里,躲在床上嗤嗤地笑。他也拿不准,这件事到底应该不应该告诉自己家里的人顾家人听到这消息,都幸灾乐祸地说:“活该,这是报应呢谁叫她挖空心思地想害人?” 只有金伟笑得格外欢畅,他心里的得意之情无法言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尤爱姐后来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多月。都是她的憨丈夫在照顾她,好在她丈夫憨,尤爱姐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不然家里还不要闹得鸡飞狗跳,打死人命的呀? 那王久顺也去挖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草药,暗地里送过去给尤爱姐疗伤。 还是秀菱看出了一点端倪,拉着金伟到没人的地方悄悄儿问:“看你笑得鬼头鬼脑的,说,里面有没有你什么事儿?” 金伟睁大了眼睛盯着秀菱:“我怎么就笑得鬼头鬼脑了?难道你会看相不成?” 秀菱挑了挑眉毛,笑嘻嘻地说:“好了,如果有就别瞒着我这么高兴的事儿,也让我分享一下嘛” 金伟听得秀菱这样说,也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待说到尤爱姐踩到牛粪,摔断了腿,不觉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秀菱也笑弯了腰,半晌才拍着手欢快地说:”太解气了啦” 如果这尤爱姐不是害了自己的爹,倒是个封建制度下被压迫被摧残的可怜女性。可是她要与自家作对,那又完全不一样了。 笑完了,再叮嘱金伟:”这事儿别和人家说,省得惹麻烦。” 金伟应了:”这不是你问我吗?不然我还不说呢我又不是戴三婶那样的大喇叭。” 这时候,顾家则忙着将另一棵树上的柿果摘下来。顾守仁最后留了一些又大又红的柿子在树上,就爬下了梯子. 秀菱不知她爹的意思,还指着柿果提醒道:”爹,不是还有柿子没摘么?” “哦,那些是给喜鹊当过冬的粮食。”顾守仁轻描淡写地回答. “为啥呢?咱家还管喜鹊呀?”。秀菱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爹也太心善了吧? “上辈传下来的规矩。说是有一年树上一只柿子没留,很多喜鹊找不到食物,结果就饿死了!到了第二年你猜怎么着?”顾守仁卖了个关子. 秀菱的好奇心上来了:”爹快说呀,到底怎么着呢?” “第二年呀,柿子树就长满了虫子。到了秋天,柿树连一个果子也不结啦!” 李氏笑吟吟地接道:”所以啊,给它们留些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下收获!” 秀菱歪着头想了想,喜鹊会吃树上的害虫,这简单的事情,还蕴含着很深的哲理呢! 李氏选了一筐大一点的柿子,说是等着成熟慢慢吃,软柿子有软柿子的风味哩!其余的制成柿干。 这下李氏又有得忙活了,因为她要把两三担柿果,用自制的竹刨子刨出来。秀莲和秀萍自然也帮着打理. 第94章 拒绝的原因 秀菱仔细打量着李氏怎么操作,只见她先握住柿子的下半端,用刨子把去了柄的地方转一圈,刨去一圈皮,然后再用手拿住柿子的两端,一瓣一下地刨下去. 秀菱自己拿着一个柿子,她的手小,才发现柿子又滑溜又难刨,真是要掌握方法的。那边李氏已经唤道:”秀菱你别动,仔细着把手伤着了!” 秀菱哎了一声,把柿子放下了,自己真还干不好! 晚上刨好柿子,第二天早上,李氏就将它们放在竹匾上晒太阳,一直晒到太阳落山。眼见得柿子干的表面就有点风干了. 李氏收回来放在木桶里,用棉布捂起来,秀菱好奇地问:”娘,你这样捂着,不怕柿干坏了呀?” “这样可以把生柿子捂熟,柿子干会更甜一些。”李氏不急不徐地回答,手上却还在忙着. 秀莲也在边上说:”明天早上还要继续拿出去晒,这样重复个两三天,柿子就会表面干,里头软。在阳光下看着,晶莹剔透的;这时差不多就可以剖开来晒了,剖成六瓣,接着再晒两天的太阳,柿子干就成了。可不容易啦!” “若是没太阳可怎么办?”秀菱不知不觉地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秀萍啐了一口道:”不许乌鸦嘴。这时候大家都盼着晴天呢!有太阳才可以晒出金黄色,又甜又有劲道的柿子干。如果雨天就惨了,捂得太熟烘干的柿子干就是黑色的,还有点涩。” 秀菱吐了吐舌头:”我也盼着天晴呢!” 金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 等冬天的时候,柿干起了一层霜,红红的柿片覆盖着一层白花花的霜,舌头舔一下,特别甜特别好吃!让人忍不住把整片都吞掉呢。” 秀萍扑哧一笑:”就知道吃!五六斤柿子才能晒成一斤柿干,咱家以前哪舍得自己吃呀,还不都是拿去换钱啦?” 李氏也笑着说:”今年咱家日子过得好些了,这柿干啊,多留些下来自己吃!” 金伟听了欢呼雀跃,秀菱也是满心欢喜,她还巴望着自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哩,到时候别说柿干,什么好吃的,想吃都能吃上! 正想着,眼睛一瞟就看见秋菊走了来,连忙叫了声:”大姑。” 秋菊应了,李氏连忙招呼:”秋菊来了?” “嗯,二嫂,娘要我来问二嫂借个箩筐。” “娘要用就拿去使呗,箩筐屋里还有。这两天正忙着晒柿干,不然我还真想去找你呢!” 秀菱听见李氏说这话,就猜到她娘要和秋菊说什么了,她巴不得快些把秋菊这事摆平了,可惜自己不能插嘴,连在边上听也不方便,所以只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二嫂子找我啥事儿?”顾家的人都遗传了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除了金明和金贵眼睛象他们的娘,秋菊也不例外,眼睛象能说话似的. 李氏手里的活计干得差不多了,转身叮嘱了秀莲两句,就把秋菊拉进了堂屋。附在她耳边轻轻悄悄地说:”有个叫虎子的小伙子,你认得不?” 秋菊稳住自己的心神,佯做无事地说:”是东村的虎子么?认识是认识的,二嫂怎么问起他来啦?” “哦,这小伙子来我家学炝柿子的做法,反正也公开了,就教了他呗!他倒是个实诚人,晓得我是你二嫂,就把心里话都掏给了我。你倒是说说看,人家对你一片真心的,你为啥就晾着人家哩?”李氏开门见山地问. 李氏知道这个大姑子的性格,若是拐弯抹角地劝说,指不定还有什么想法,干脆直接说,她那直爽的性子,想必不能藏着掖着的. 秋菊把脸飞红着,低头埋怨道:”这人怎么好把这话乱说一气的。”然后抬头看着李氏说:”二嫂是知道我的为人的。若是那些不明白又爱嚼舌头的,不知道该怎么编排我了!” 李氏就拉过秋菊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放心,我嫁到顾家十多年了,是个什么人,你还信不过吗?叫我说啊,你当初没嫁成虎子,那是阴差阳错。现如今月老想是知道自己把红线弄混了,才给个机会与你们呢!恁好的事,你不应。你还真想孤寡终老啊?那样的日子是好过的吗?” 秋菊红了眼眶子,低低的声音说:”我虽是知道那样的日子难熬,可又有什么法子呢?虎子没娶过亲,我是个和离的,和他哪里般配啦?” “人家都不计较,你计较个啥?他说了,他不在乎的!他娘也是二婚呢!”李氏劝慰道. 秋菊捏了自己的衣角,揉过来揉过去,半晌说:”也不光是为这个 ̄” “还有啥,你说明白喽,我去帮你问问看,他要是搁在心上,这事就算完;若是他什么都依着你,你还什么可推托的?说起来,他心里有你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真对他一点儿情分也没有呀?”李氏看着秋菊的脸,察颜观色. 秋菊又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说:”二嫂,我也不瞒你了。当初我心里是喜欢虎子的,可是看他根本没娶我的意思,这才死了心。为了气他,我就选了陈玉峰,没想到还是嫁错了人。现如今我才明白虎子的心,可是 ̄你也是知道我的事情的,我怀的那孩子,快要生了,被那畜生害死了,我是好不容易才拣回一条命。当时接生婆说了,孩子没了,也伤到了我的身子,以后 ̄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生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秋菊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又不好意思哭出声,让人听见,只得拼命忍在喉咙里。那眼泪水却象瀑布一样,从手指缝里流泻出来. 李氏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在秋菊耸动的肩膀上,她怎么不知道一颗母亲的心呢?为了孩子,做母亲的人,那真是什么都可以舍得下。可秋菊,却连孩子的面都没有见过. 李氏没有劝说,待秋菊这一阵子伤心过去了,才递了块帕子给她擦眼泪。又缓缓地说:”接生婆的话也作不得准。有空了让林生帮你看看,再把身子调理调理,以后说不定会好起来的” 秋菊无力地摇头:”二嫂你是在安慰我呢!我知道,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能生了,所以怕拖累了虎子对不对?”李氏轻声问讯着. 秋菊嗯了一声:”人家没结过婚的人,本来找我这样的就吃亏了。若是再连个后代都不能给他留下,他要找老婆干啥呀?所以啊,我得有自知之明不是?我不能害了他,到时候也把我自个儿害了” 李氏就有些接不上话了,秋菊说得也不是没道理。都说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娶个二婚别人不说,若是家里没个孩子,人家就要嚼舌头了!何况这虎子还是家里的独苗,没个后代,死了捧老盆的人都没有,真个凄惶呢!连他们家的香火也断了,这可是个对不起祖宗的罪名。 也晓得秋菊是真心为难,虎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虽然没问,猜也猜得到,这问题不好解决。 然而也不能看着秋菊伤心,只好说:“要不,过几天碰见虎子了,我把这话告诉他,听听他的意思怎样?” “不用啦,二嫂。这事儿还用得着问吗?就是他愿意,我也不同意的。我不想他为着一时头脑发热,或是同情我,就拍胸脯说自己不在乎。日子久了,到时候他再来怨我怪我。你说我犯得着吗?”秋菊眼睛揉得红红的,闷声说道。 李氏拍了拍秋菊的肩:“嫂子知道你不是个自私,只知道为自己着想的人。什么事情想开点儿,天无绝人之路呢” 秋菊心里乱糟糟的,也无心再说什么,又用帕子把脸揩了揩,拢了拢头发,扯了扯衣襟,小声说:“二嫂,我家去了”见李氏应了,低着头就走。 李氏愣了愣,瞧着她的背影喊道:“哎,秋菊,你说要箩筐的,怎的不带了去?” 秋菊这才回转来,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吧,倒把来这儿的正经事忘了。”说了这句话,又叮嘱道:“二嫂,这事儿别和外人说,省得风言风语到处传。” “不消你嘱咐。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是可以乱传的?再说了,我的嘴严实着呢”李氏嗔怪地看着秋菊,又说:“路上小心点。” 秋菊前脚走,秀菱后脚就缠着她娘问:“娘,你跟大姑说了虎子叔的事了?怎么见我大姑眼圈儿都红啦?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秀莲和秀萍也来了,四只眼睛巴巴地看着李氏。 李氏就叹了口气:“唉这事儿该怎么说呢?虎子对你大姑有意,你大姑也不是对他无情。只可惜,你大姑被那陈玉峰害了,她那时快落地的孩子没了,伤了身子,只怕以后都不能生了。因此你大姑怕带累了虎子,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跨一步。” 秀菱一听,也是呆了一呆,在这个时代,没有后代可是大事。不要说现在,就是多少年后的未来,丁克夫妻也是非主流。 她伸手抓了抓头发,这个问题还真有些棘手,因为这不是外人开解宽慰就可以解决的关键还是虎子的立场,当然也要看秋菊的意思。 秀莲和秀莲两个对视了一眼,也是无话可说。她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大姑能够重新找到幸福,可对于目前的局面,都不知该怎么办娘几个闷闷不乐地洗漱了睡下。 秀菱却想着,不管怎么样,秋菊拒绝虎子的原因找到了,起码也要告诉虎子一声。别让人家闷在葫芦里头打哑谜。至于他怎样做决定,那就是他的事情啦 第95章 开拓新财路 眼看着中秋节就要来了,秀菱掐指一算,自己腌的咸鸭蛋也差不多到日子了。将腌咸鸭蛋的坛子开了封,取出几个鸭蛋出来。 又让秀莲做饭的时候,将它们放在水里煮,水开后再煮不长的时间就成。 金伟挤在边上不错眼地盯着锅看着,好象一眨眼,那咸鸭蛋就会飞啰煮好的咸鸭蛋先送了两只给林生,他是个固执的人,偶尔在顾家吃顿饭,平时都回他的鸭棚子里自己吃。所以李氏烧好了饭菜,总要送些过去,省得他一个人还要开伙。 余下的咸鸭蛋每个切成两半,搁在盘子里摆上桌:那淡青色的蛋壳圆润光滑,一圈雪花似的蛋白,包裹着的蛋黄分为一层一层,黄灿灿的,细沙般的酥软,每近一层颜色就深一些,越往里越红,用筷子轻轻一挑,便有黄油直冒出来,一股扑鼻的香味。 送到嘴里尝一尝,蛋黄咸香,蛋白柔嫩。一家人用咸鸭蛋送饭,吃得开胃极了,金伟只知道说好吃,连顾守仁都不禁夸赞不休。 “都说有钱人家里的闺女是千金小姐,我看啊,咱家的秀菱才是千金不换哩”顾守仁瞅着秀菱,笑mimi地说。 秀萍故意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哎,咱娘已经够偏心秀菱了,爹你可别奔着这条路上去哈!多疼疼你另外两个闺女成不?” 说着对着秀莲使个眼色:“大姐你说是吧?” 秀菱笑着回答:“你要和秀菱争风吃醋的,别拉扯上我” “哎呀,大姐一点儿都不会应景,我这不是开玩笑吗?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因此我才叫唤叫唤,好让爹娘多疼我点儿呀” 李氏扑哧笑起来:“这个二丫头呀,牙尖嘴利,再也不肯吃亏的。日后不管嫁到谁家去,娘都用不着担心” 顾守仁呵呵地笑着:“你这孩子,爹娘哪能不疼你啊?在我眼里,手心手背都是肉,十个指头都连着心” 秀菱也跟着笑:“让二姐嫁的那家,有个厉害婆婆,她就老实了” 秀萍脖子一扭:“你就编排吧,我才不怕呢” 秀菱把话题引到正路上说:“既然大家都说这咸鸭蛋好吃,是不是咱家又多了一条财路呢?” 秀莲停下了筷子:“你的意思是,拿这咸鸭蛋去镇上换钱?” 秀萍听了这话,眨巴着葡萄大眼说:“我看能成,这么好吃的咸鸭蛋,食用起来又方便,又下饭,准有人花钱买。” 李氏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秀菱骨碌骨碌转着黑宝石般的眼珠子:“我想着,凭咱家人去镇上卖,不是长远之计。如果能象凉粉似的,找着一个专门经销这生意的人,批发给他销售。咱家只管提供咸鸭蛋,赚来的钱,也照比例分派什么的,这样岂不是省事得多吗?” 顾守仁已经吃好了,这会子掏出他的旱烟杆吸起旱烟来。原先的旱烟袋被尤爱姐抢了去,李氏又帮他重新缝制了一个。 扑闪的烟袋在顾守仁眼前有规律地跳跃着,吧嗒、吧嗒的声响与腾起的烟雾,配合得很是默契,而顾守仁也露出惬意的表情。秀菱看着这样的画面,总会有说不出的亲切感. 吸了两口旱烟,顾守仁开腔说:“秀菱的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到哪里去找这个经销的人呢?人家根本不知道什么咸鸭蛋的,而咱们两眼一抹黑,该找谁好呀?” 一直没有做声的金伟忽然说:“那个什么杨老板,他是做生意的,人面广,见识多,为何不去问问他看?” 顾守仁摇摇手:“哪能什么事都找人家啊?杨老板已经帮了咱家不少忙啦”他怕自家人老是麻烦杨国平,人家会嫌烦呢李氏嗯了一声,她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转瞬眼睛又亮了起来:“哎,这不是快中秋节了吗?咱们平日多亏了杨老板关照,应该买些礼品送上门去,也是咱们应尽的礼数。顺便把这咸鸭蛋带上些让他家里尝尝鲜,看他怎么说?咱们就不提求他帮忙的事儿。” “嗯,若是杨伯伯家吃了好吃,兴许不用咱们开口,他就会主动问着咱们呢”秀菱也兴奋道。如果能再开拓一条财路,肯定是件好事情,省得全部希望都寄在凉粉一根绳上。 秀菱虽说没有太大野心,可是能发展,能更好地生存,让家里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又为什么不呢? 一家子因着这咸鸭蛋,又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 秀菱又说:“娘,我在想着,这腌咸鸭蛋的时候,若是在水里加些八角,桂皮进去,只怕腌出来的咸鸭蛋还有一股五香味道,不晓得人家爱不爱吃呀?” “那要不再用这种法子试试,看看味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究竟哪种好吃?”李氏心里也没底,便用商量的口吻对秀菱说。 秀菱想了想,如果咸鸭蛋要送给杨国平的话,起码要二三十个,少了也不象样。自己上次只腌了五十只咸鸭蛋,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她倒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应该多腌几个,趁着中秋节再送些给凌慕白和他的外婆家尝鲜,他们大户人家的,若是觉得这个好吃,帮着宣扬宣扬,那可比什么广告都强哩秀菱挠了挠头,这接下来,应该腌多少咸鸭蛋才好呢?要知道,腌一次,得等一个月才能好呀她问李氏的意见:“娘说再腌多少个咸鸭蛋?你拿主意吧” 李氏倒是个有主见的人,她也知道腌一次咸鸭蛋,要花上个月的时间,这要是有销路,还不就耽搁了吗?所以她一拍巴掌说:“反正鸭蛋是自家的鸭子产的,大不了少卖些鸭蛋,将来做成咸鸭蛋也是一样换钱,就先腌三百个吧” 说着看了看顾守仁:“孩子他爹,你咋说呢?” 顾守仁磕了磕烟灰:“成啊,你说了就算” 秀菱点点头,再腌三百只,也不是很离谱,反正自家的鸭子每天都下几十只蛋。何况这还是为以后赚钱做准备呢? 想到这里,秀菱点点头:“娘说得没错。明日咱们就用这法子再腌些咸鸭蛋出来,看看哪种口味更好。或者两种口味都同时推出,也让人有个选择的余地” 秀莲也说:“这咸鸭蛋腌下去,得一个月时间才成。有这个功夫寻经销的商人,恐怕也就寻得了呢” 秀萍兴兴头头地插嘴进来:“秀菱,明天要二姐帮忙不?” “当然要啦,我二姐能干着呢,少了她哪行啊?”秀菱连忙拍马屁,她怕秀萍找她算帐,谁叫她不怕死地叫嚣,要让秀萍碰上个厉害婆婆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秀萍虽是横了秀菱一眼,脸上却笑得象朵花似的。 到了第二日,说干就干。娘几个一起动手,洗蛋的洗蛋,烧水的烧水。 秀菱经过试验,觉得盐水浸泡法腌出的咸鸭蛋相当不错。毕竟这才是传统的方法,而传统能保持下来,总有它的优势之处,于是还用这法子。 只不过在水烧开后,先加入适量的八角和桂皮,煮出香味之后,再按比例加入粗盐。等这卤水晾凉后,掺入白酒,最后才是倒进洗得清清爽爽的坛子里,把鸭蛋一个个放入。 用这种方法腌了一百只鸭蛋,分作两坛。秀菱在坛子上作个记号,省得到时候弄混了。 再腌了四坛子两百只不加香料的咸鸭蛋,因为这味道是大家都能接受的。 一应步骤完成,就搁在阴凉通风处,让时间来继续催化。 到了中秋节前一天,顾守仁带上在点心铺子特意买来的月饼,自家的柿干,咸鸭蛋,和李氏亲手做的桂花鸭,送到杨国平的宅上。李氏娘家那边,自然也少不了一份节礼,顺路一道送去。 杨国平自然客气一番。顾守仁憨厚地笑着说:“杨老板还是这样客气除了这月饼,自家做得没铺子里好吃,其余的都是自己家里出产的。尤其是咸鸭蛋,是我屋里人在林生兄弟老家的传统上琢磨出来的,杨老板尝过了,一定要给我们一些意见,方便我们改进。” 顾守仁和家里人都统一了口径,不管自家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都推说是林生老家传过来的。如此一来,省得费口舌添麻烦,让秀菱引来众人异样的目光。 杨国平听见说咸鸭蛋,又是自己没听过没吃过的,当下来了兴趣,乐呵呵地说:“成啊。我最喜欢新鲜玩意,这咸鸭蛋肯定要尝一尝的” 顾守仁就告诉杨国平:“咸鸭蛋吃的时候煮熟就行了,方便着呢” 杨国平谢了,在顾守仁走的时候,又回赠了不少礼物。 他看出来了,这顾家源源不断地有新发明出现,绝不可能会是长贫久穷之家,虽然不能保证他日钟鸣鼎食,但发家致富,却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也是杨国平对顾守仁比较客气的原因之一。 杨国平也在想,为了和顾家保持稳定的生意往来关系,也为了日后更多地携手合作,财源广进,自己得始终把顾家当成亲戚朋友一样。有没有可能进一步拉近自家和顾家的距离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就好比一个国家和一个国家之间,为了和平稳定,不是照样采取和亲这一手段吗? 当然啦,目前来看,顾家算是高攀了自家。但杨国平平生自谓有识人之明,想当初,他的女婿只是一个穷酸秀才,衣食还要靠他来接济。可是后来怎么样?不是照样当上了七品官?而且仕途看好 第96章 怪不得他 杨国平人到中年,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嫁得如意郎君;儿子却还只有九岁,因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独根苗,加上自小体弱多病,不免娇惯了些。养到如今,倒有些富家少爷的习气,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不说,还往骄奢一路上去了。其实这孩子本质还是很好的若是给他娶个穷家小户出来的聪慧秀丽女子,肯定将来就变好了杨国平从见到顾家秀菱的第一眼,就对这个小女孩很有好感,觉得她机智灵巧,大方懂事。虽然年纪尚幼,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而且自己的儿子杨绍文也与秀菱年貌相当。如果能让这两个小家伙结成一对,准错不了。 当然啦,这事儿现在提还早了些,小丫头上头还有两个姐姐没成亲呢且放一放,看看顾家的发展再说不迟这便是杨国平的私心。 顾守仁提着大包小包的,回了杨柳洲自己家,李氏一见,笑mimi地说:“你不是去杨家送礼的吗?怎么提回来的东西,竟比带去的还要多?” 家里的女孩儿已经一边一个帮着顾守仁卸下肩上扛的,手里提的,又叽叽喳喳地拆开了来瞧,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顾守仁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孩子他娘说得对,这杨老板也是礼数多,咱家不过送些自产的东西,他偏回礼了这么一大堆,不受都不行,说是咱们不受,他也不能收咱家的,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秀萍已经在边上嚷起来:“好大的西瓜啊”将西瓜搂抱着,用手指轻轻弹拍,发出“咚、咚”的清脆声,连声赞道:“这西瓜保准甜” 金伟拍手道:“哦,有西瓜吃啰” 李氏连忙说:“这西瓜得留着明儿中秋节吃哩这么大个西瓜,带到娘娘那儿,让大家伙都尝尝” 中秋节是一家团圆的日子,肯定要回顾何氏那儿一起过。也没有说今年刚分了家,就把个老娘撇到一边去的道理。 秀莲那儿也有新发现:“这是月饼呢,看样子还有好几种花样的馅儿。” 秀菱则说:“我就想吃娘做的桂花鸭。今早上娘烧鸭子的时候,那个香啊,馋得我都流口水啦” 其实她前世也会做一种烧鸭,味道相当不错,吃过的人基本上是赞不绝口不过却没有这种桂花香。因此她很想看看李氏是怎么烧这桂花鸭的。李氏为了趁早把桂花鸭送到杨家,所以做这鸭子时,秀菱还睡着,所以没瞧见。 一般来说,喜欢吃的人,就喜欢琢磨美食,慢慢也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前世的她,就归属这一类。 金伟赶紧说:“我也是我也是娘做的桂花鸭可好吃啦保准你吃过一次,再也忘不了那种美味” 李氏正要开腔答话,就听得门前有人唤道:“顾二嫂在家吗?”是个年青男子的声音。 金伟连忙探出个头一瞧,原来是虎子来了。他扭头告诉李氏:“娘,是那个虎子叔” 李氏便走出来招呼虎子:“进屋里坐,今儿怎么有空来我家?” 虎子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看得秀菱总会疑惑:他的牙齿为啥这样白呢?照理说那个时代的人们都是不刷牙的。就是她自己,也是近来家里经济宽裕了些,才让顾守仁买了青盐,每日早晨擦一擦牙齿,后来这个习惯也传给了秀莲和秀萍。金伟却嫌麻烦不肯用。 而虎子已经将手上稻草拴着的两条鱼举了起来:“给你们家送鱼来了是我自个儿捞的。多亏了顾二嫂传给我炝柿子的方法,让我也赚了些钱哩,也不知该怎么谢你家才好” 李氏客气地回答:“怎么不留着自家吃,还巴巴地送过来?”说着让秀莲给虎子倒碗水。又对顾守仁说:“孩子他爹,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虎子。” 顾守仁哦了一声,招呼道:“虎子兄弟,坐下歇歇吧”一边趁机打量这虎子。见他面目憨直,体格健壮,真有几分虎虎生风的味道,就有些对了他的胃口。他也是听了李氏说道,才知道虎子和秋菊的事情。当下心里暗忖:这虎子象个实诚人儿,秋菊若跟了他,只怕比跟着姓陈的强得多。 他也为自己的大妹子操心哩老是这么在娘家混着,也不是个结局。只是他也晓得,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根本没法插嘴,也管不好。于是就当着大家说:“我去地里转转” 秀菱猜到娘肯定有话和虎子交待,就避到了自己屋里;秀莲和秀萍也跟在她后头走了。 李氏得了机会,便告诉虎子,秋菊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末了叹了口气:“我家秋菊啊,操持家里家外都是把好手,人也好说话,就是命不济,所以才有这些事儿” 虎子听完了李氏的话,就愣住了,脸上也有几分呆呆的。他喜欢秋菊是不错,但娶了来家,却没法子为他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这也是件大事。低了头搓着双手,他也不知该怎样决断了李氏鉴貌辨色,就猜着了虎子的心思。就算他这样想,也并没有什么错。因此李氏也无话可说。 虎子默了半晌,站起身来说:“谢谢顾二嫂帮我的忙。我此刻心里乱糟糟的,容我回去细想几日,到底应该怎么办,我拿定了主意,再来告诉您。还望现在先别和秋菊提。” 李氏答应了,也跟着站起来道:“这个我自然明白。这也是你的终身大事,怎么不该花些时间细想呢?我看秋菊已经猜到了你的反应,因此才会一口咬定说是不愿意。” 虎子张嘴想解释,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低了头小声说:“顾二嫂,我先回去了” 李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哎,我还没谢谢你送来的鱼呢”看着虎子离去,不知不觉又长叹了一声。 那边秀菱已经看见虎子走了,连忙凑到她娘跟前,摇着李氏的胳膊说:“娘,虎子叔怎么说?” “怎么说?我看八成是黄了不过也怪不得他,谁娶个媳妇,不想生几个属于自己的娃子的?”李氏惆怅地回答。 秀菱虽是心里也存着模棱两可的打算,听到这个答复,不知怎么,心还是一下子凉飕飕的。可怜的秋菊啊她倒是有先见之明。但是真要怪虎子,似乎也怪不到人家头上。他当然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因着这件事,秀菱就有些无精打采的,不过好在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了,有吃有喝有玩的,这才把心情扭过来。 家里近来算是进了些钱,李氏也就有了兴致,想好好过这个中秋节。一大早便起来忙乎。 秀菱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就为了学桂花鸭的做法。眼看着李氏选了两只肥鸭宰杀后取出内脏洗净,放入清水中浸泡去掉血水,再晾干。 李氏一边忙活,一边说:“我教你们一个巧宗儿,鸭的尾端两恻,有两个猪肝色的肉豆,有股怪味,一定要剪掉。这样处理过的鸭子才不腥膻。” 秀莲连忙应道:“娘,我记下了。” 趁这空当,李氏让秀萍生起火来,自己待炒锅烧热,加入盐和八角桂皮炒制,然后盛在碗里备用。 用料酒抹遍鸭身,再用热盐涂抹,连鸭嘴和鸭肚子里头都不放过。秀菱知道,接下来就是腌制了,这道工序可是很要紧的。 果然这鸭子足足腌了一个时辰,李氏再另起锅加入清水,姜片,葱结,四粒八角,最后才放入腌好的鸭子大火烧开,转小火煨。 闻着飘来的香味,秀菱一边吸鼻子一边问:“娘,桂花到最后才加吗?”既然是桂花鸭,没有桂花哪成啊? 李氏笑mimi地说:“对的。不过还没这么快。鸭子熟了之后,要捞出来挂好晾干,再进行最后一道工序。“唉,想吃到美食,真得有耐心啊秀菱咽了咽口水,巴望着时间快点过去秀萍在边上笑着一点她的额头:“小馋猫” 秀菱好不容易看见李氏再次烧了一锅清水,依次加入盐,葱姜,沸腾后,再放八角,少许香醋,桂花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李氏将鸭头朝下放入锅中,焖了一柱香的功夫,揭开锅盖,提起鸭腿,把鸭腹中的汤汁沥出,重新放进锅。要这样反复三次,最后才算成功。 灶屋里已经香气扑鼻,不要说秀菱这等凡人,只怕神仙闻见,也想尝一尝桂花鸭的美味呢还得等晾凉之后,再切块装盘。 李氏看着孩子们脸上的表情,微微一笑,取竹筷每人挟了一块,让她们先尝尝。之所以要烧两只桂花鸭,就是因为到了晚上,这鸭子搬到顾何氏那里,自己家几个孩子怕是尝不上两口。何况还有林生呢如果让林生去顾何氏那边,他必是不肯的好不容易过个中秋节,这鸭子养得这么好,说起来还是林生功劳大,难道不该让林生饱尝一顿桂花鸭? 桂花鸭肉一入口,肉嫩多汁,咸淡适中,香而不膻,还带着一股桂花特有的气息。吃得秀菱齿颊留香,觉得她娘这手艺还真是不错 第97章 中秋节 中秋节前一天,秀菱和金伟在田里摸了不少田螺回来,金伟只当做好玩,没想到秀菱居然说这田螺炒起来很好吃金伟还奇怪呢:“这东西能吃吗?外面一层硬壳,里头也没什么肉,我都拣回家砸碎喂鸭子的” 秀菱神秘地一笑:“明天你就知道啦” 回到家里,先用水养着,除去泥腥味。这会儿,那泥螺外壳呈淡青色,个大、体圆、壳薄,这中秋之际,肉质肥美着呢,可惜这个时代的人们还不知道秀菱就让金伟帮着把田螺打去屁股,上头的泥巴也被她一个一个洗得很干净。 见秀菱摆弄这个,李氏还想不到她是炒来当下饭菜的后来知道了略一沉吟:“田螺我倒真是没烧过,应该怎么个做法好吃呢?” 秀菱洗净了手,笑嘻嘻地说:“很简单娘,你等锅里油热了,倒入干辣椒,紫苏叶,姜蒜爆香,然后加田螺略炒,淋入酱油,料酒,盖上锅盖焖一会儿,再撒点儿葱就可以起锅了保证味道好吃辣椒嘛,最好多搁几个,就要那个辣味呢” 李氏见秀菱说得头头是道,便不再多问,依法炒了出来。 那边秀莲在用手剥芋头的皮,那芋头是放在锅里加水煮熟煮软的。剥好了,准备加入红糖,做糖芋头吃。这边有个风俗,中秋吃芋头,叫做剥鬼皮,寓意避邪消灾。 秀莲剥完了芋头皮,把手挠个不停,嘴里直嚷痒。 秀菱关切地看着她大姐,想了想说:“姐,你把手放在火上烤一烤,就不会痒了” “真的吗?”秀莲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虽然疑惑,还是照做了,没多大会子转头笑道:“还真管用,手这就不痒了哈”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妹妹的惊人言行,早就见怪不怪了。 中午时分,李氏已经烧了好几个菜,说是让林生一起来吃。桌上摆得满满登登的,李氏一直招呼着,让林生多吃菜,别客气。 顾守仁捧了特意买来的酒,乐呵呵地给林生满上了又满上。李氏和几个孩子喝的,是自己酿的米酒,甜蜜蜜的,不会上头。 别的菜虽然好吃,毕竟都吃过,唯有田螺是个新鲜。 大家都拿眼睛看着秀菱,只见她气定神闲地用手拈起一只田螺,送到嘴边吸溜一声,就把田螺肉吸出来,顺手把尾巴掐了,嘴里咀嚼着,然后露出很享受的表情。其余的人也有样学样地吃了起来。 惟有金伟笨手笨脚的,怎么吮也吮不出田螺肉,只好找了支竹签子把肉挑出来再吃。 林生虽是头一次品尝田螺,却觉得汁浓味美,吃的时候汁顺着手指头流下来,香得直唆指头一边用手掌在嘴边扇着风,一边叫好吃:“辣得真过瘾” 不光是林生,家里人都夸赞呢,秀菱别提多得意啦到了晚上,李氏就搬了些菜,还有西瓜,月饼,一家子去了顾何氏那边,一起过中秋节。 李氏烧的菜一摆上桌,就听见金明和金贵吞咽口水的声音,他们都知道这个二婶烧菜的手艺,比他们娘强多了粗茶淡饭在她手里,都能做得有滋有味,何况又是鸭子,又是鱼的? 金贵等不及,抓过竹筷第一下就去挟桂花鸭,金明一看,也是不甘落后地伸过筷子去。朱氏只装不见,还是冬梅看不过,嗔道:“娘娘还没上桌,你倒开吃了?” 朱氏赶紧招呼道:“娘快坐下,菜冷了可就不好吃啰” 等顾何氏动过了筷子,她可就毫不客气地据案大嚼起来,专挑好的吃,自己吃在嘴里,还不停手地帮她两个儿子挟菜,堆得他们碗边高高的当然,也没把顾守礼给落下,反正一付’我不拼命吃,那不是太亏了’的表情看得秀菱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头,就是秋菊和冬梅也眼露鄙夷,不过看在中秋节,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饭的份上,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顾何氏尝过了李氏端来的菜肴,点点头说:“如今老2家的日子好了,这伙食还真是油水足,比我们可吃得好多了” 语气里也让人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夸呢还是贬?秀菱心想:给你吃还要挑剔?不给吧,到时候又有话说。 李氏脸上带了笑:“日子可不就要往好里过吗?娘,明年你们在稻田里养上鸭,再多种植些仙人草,日子肯定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哩” 朱氏嘴里塞着一块桂花鸭,筷子上头还挟着块红烧鱼,这时候酸溜溜地插嘴说:“就算我们养了鸭,种上仙人草,日子再好,和老2家也是没办法比呀都是土里刨食,哪比得你们做批发凉粉生意的?” 秀萍不客气地瞟了朱氏一眼:“做凉粉生意又没偷没抢,这钱我家赚得理直气壮哩” “是啊,自家的劳动所得,用起来也是心安理得”秀菱接了一句。 她最看不起嫌人有,憎人无的角色。想当初自己家穷,朱氏那付嘴脸,着实让李氏受了不少的气。如今已经宽宏大量的不计前嫌,还愿意看在亲戚的分上帮她家一把,她还想怎么着?难道双手将大把的银钱奉上,才能让她心满意足?凭什么呀? 顾守仁连忙打断道:“吃菜吃菜娘,这桂花鸭可是玉兰费了不少心思做出来的,您多吃点” 说实话,顾何氏心里也有点不平衡,她是恨不能二儿子家的事情自己也能主事的,可惜现在分了家她手再长,也伸不到那边去。 因为二媳妇看上去好说话,其实是外柔内刚,二儿子也和她一条心。下头几个孙女渐渐大起来,尤其那个秀萍,可不是个好欺负的。所以啊,她想一兜子揽,还真没那么容易顾守礼眼看着二弟家的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也有些郁闷从小就认为自己比顾守仁聪明,比他能说会道,也比他会交际,如今日子却是过得不如这个自己有些看不起的弟弟,相反还要靠他的帮助,才能增添进项,于是大有怀才不遇的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还不能露出来,只能拼命地灌酒,借此麻痹自己。顾守礼心里不爽快,眼角偶尔瞥了一眼身边的金贵,见他贪婪地吸着田螺肉,那汤汁淋漓地洒在衣裳上,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顺手给了他一个毛栗子:“瞧你那吃相,饿鬼投胎似的” 朱氏不乐意了,把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搁:“今儿个可是中秋节,你嘴里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饿鬼呀,投胎呀的,你存心咒他是吧?” 顾守礼喝道:“想干啥想干啥?嗓门比我还大”说完了这句话,也懒得和朱氏吵,他嫌丢人。把头一低,喝他的酒去了。 秋菊连忙劝说:“大嫂子少说两句,一家人难得开开心心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的” 朱氏翻了个白眼,这才不吭声了。 吃过晚饭,一大家子聚在屋前的谷场上赏月,当中摆了一张小桌,上头是切好的西瓜和月饼。 杨柳洲的风俗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所以由顾何氏领着头儿,当空祷拜。 秀菱只觉得空气格外清新,天空特别澄净,月亮既圆又大,光辉皎洁,情不自禁地浮想连翩。前世今生,家人朋友,象放电影似的,一一在眼前浮现。以后的日子,还是得在这个空间里继续生活着啊惟愿所有她爱过的,也爱过她的人,好好活着略略尝过了西瓜和月饼,秀菱就偷偷暗示李氏离开,她实在看不惯金明和金贵,还有朱氏那狼吞虎咽的吃相,说出来的话又不中听,还是眼不见为净算了秀莲早看见了秀菱的小动作,于是笑盈盈地提议:“听说杨柳洲今年中秋起了个新花样,在空旷处搭建一座月宫模样的彩台,有人扮成嫦娥,还有什么什么活动,娘,咱们去瞧瞧吧?” 李氏怎么领会不到?连忙哎了一声:“那是该去瞅个新鲜”又对着顾何氏说:“要不娘也跟着我们一起去?” 顾何氏清了清嗓子:“你们年青人去吧,我这个老太婆就不凑热闹了” 李氏又邀请朱氏,还有秋菊,冬梅。朱氏抱怨道:“我就没有一件衣衫不打补丁的,真不好意思走到人跟前去” 冬梅不满地看着她说:“大嫂你不去,我们可走啦” “哎哎哎,我也没说不去呀等等我 跟着一大帮人你拉我携地相跟着向彩台处行去。 顾家人还没到彩台那儿,远远就望见黑压压的人群,而彩台上挂着各色彩纸糊的灯笼,有鸟兽、鱼虫形状,以及庆贺中秋的字样。背景则是深蓝的帐幔,上头偌大一轮皓月,真个灯烛通明,照得仿佛琉璃世界,隐约有丝竹之音传来。 走到近前,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头,秀菱才看清,台上居然有一棵桂树,自然是假的,纸板糊就,粘上叶子,树下边有个石头兔子,雕的算是以假乱真啦还有个男子拿着斧头做砍伐桂树状,猜也猜得到,是取吴刚的典故。 第98章 暗相思 东张西望了半天,秀菱扯了扯秀莲的衣裳:“姐,怎么没看见嫦娥呢?” “吊众人的胃口呗,兴许要过一会子,嫦娥才出场呢”秀莲脆声应道。 果然没多久,那嫦娥粉墨登场,激起下头的观众阵阵赞许:“好相貌” 秀菱细细打量,见她生了个瓜子脸,樱桃小口,端秀的鼻梁,粉荷色的面庞简直吹弹得破。头上插戴着五凤朝阳金钗,耀人耳目。身上是鹅黄色对襟衫子,绣了鲜艳的红牡丹,下头系着玉色长裙,好一个曼妙纤纤的俏佳人谁知道边上有人在大声说:“你们都道她美貌,岂知却是个男子呢”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不信,纷纷把眼光望定了他,想听这人说出个子卯寅丑来。 那人哈哈一笑:“大家谁有我知道底细,彩台上的嫦娥,明明就是我东边的邻居杨三郎哩” 秀菱大吃一惊,一个男子,皮肤却这样白皙细腻,脸蛋儿如此姣好动人,真是不多见。不过想到前世的伪娘一类,也就释然了。 这时候彩台上的嫦娥经过一番冗长的插科打诨之后,手上拿了绣着不同花色的手绢,正准备往台下抛;说是下头若有人得到的手绢,和自己拥有的手绢花色相同的话,便有惊喜礼品。 如此一来,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大展身手。 秀菱笑嘻嘻的,两只眼睛只顾着往台上看,人群一挤,就把她与家人挤散了,而她自己还浑然未觉。 等她开口说了一句:“二姐,快看啊,那人居然抢到两条手绢呢”并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才发现四周全是陌生人。 秀菱怕倒是不怕,但她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个,又是在晚上,万一碰着不怀好意的歹人,还是不好对付的。可是人流如潮,满眼睛里看过去,都是人,到哪里去找家人呢? 心中正在沉吟,就听得一个声音对她说:“秀菱,你怎么一个人呐?” 秀菱闻声一看,原来是祝君好。看着他关切的眼眸,秀菱露出欣喜的笑容:“总算遇上个熟面孔了。还不是和家人挤散了呀我正担心怎么回家呢,你来得刚刚好,得把我送回家去。” “成啊,你不说,我也得把你送回家的不然哪放心你一个小姑娘走夜路?”祝君好爽快地应道。 秀菱自从来到这个空间,因为没什么娱乐,夜夜都是早睡,现在已经打起呵欠来。也就无心观看热闹,催着祝君好说:“我想回去啦” 祝君好二话不说:“好,那咱们就走吧” 从人群里挤出来,向着顾家的方向走去,没多大会子,便离开了那片喧嚣。祝君好忽然问秀菱:“我知道你大姐是认识字的,对不?” 秀菱嗯了一声:“识字的,不过不是很多”秀莲可能是受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影响,虽然跟着秀菱学认字,却并不是很热衷。好在她人聪明,学了也就印在脑子里了祝君好点点头:“我一直有几句话想同你大姐说,可是,可是她好象不大愿意理我。也不知是因为害羞呢,还是真觉得我这人讨厌?”他想从秀菱口中套话呢秀菱也听出来了,要是直说秀莲讨厌他吧,还真是太打击人了;要说不讨厌吧,似乎秀莲对他并无好感。倒有些为难起来。 嗯嗯啊啊半天,才回答说:“我大姐心里怎么想的,我哪知道呀?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再说她又不肯告诉我。” 祝君好一想也是,秀菱才五岁,她大姐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思,对这么个小毛丫头说吧?如果可能的话,也许会对秀萍说,毕竟两人岁数接近。可秀萍又怎么会把答案传给他呢? 所以祝君好还是想靠自己算了,于是和颜悦色地对秀菱道:“秀菱,你仔细看看我,我长得不难看吧?应该还是有一点帅气的对不对?” 听了他这话,秀菱扑哧一声就笑了,但还是抬起头打量着祝君好,发现他长得确实不难看。皮肤白净,两道剑眉很有几分英武之气,细长的眼睛,透着儒雅。然后顽皮地说:“哎,不难看,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祝君好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你这算是夸我吗?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停了一停继续道:“还有啊,我家境尚可,父亲在镇上开了一家药铺,声誉很好。我是家中独子,上头一个姐姐嫁了,下头还有一个妹子,性格极为温柔。就是读书,虽然没有头悬梁,锥刺骨,也是很用心的,明年还准备考秀才 ̄” 说了这么多,最后才落到实处:“那个,你觉得我配你大姐怎么样?” 秀菱瞟了他一眼:“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在家里又做不得主,你要不去问我大姐,要不就同我爹娘商量才对啊” “话是这样说。可是我起码要知道你大姐的心意呀若是她不愿意,我这么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你家尚有孝在身,是不准许谈婚论嫁的”祝君好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既是知道我家不能谈婚论嫁,那就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议就是啦”秀菱故意逗他。 祝君好赶紧说:”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他心里道,我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等到顾家孝满了才来提亲,还不知道成是不成,只怕自己头发早都白了! 秀菱格格笑起来:”我看你是先下手为强才对。”她心里也在嘀咕:只是不知道轮不轮得到你! 祝君好也嘿嘿笑起来:”就算是吧!秀菱,你能不能帮我传个纸条给你大姐,起码让我明了她的心意吧?就算她现在不中意我,说出我哪儿不好来,我还有时间改过,争取得到她芳心!”他轻轻地握了拳头,自己鼓励自己地说. “这个嘛 ̄”秀菱黑宝石般的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两圈,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起来:若是答应祝君好,大姐会不会怪自己?若是大姐一定同这祝君好无缘,却和赵华好了,他日会不会引得赵华怪罪自己? 秀菱不开口,可急坏了祝君好,对着她又是打恭又是作揖:”求求你啦,你就帮我这个忙吧!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怎么也要想法子帮你办了来!” 看祝君好可怜兮兮的模样,秀菱忽然就心软了,说起来也是,自己不过是帮他传个纸条而已,何必这样为难呢?再说了,这祝君好还是不错滴,让大姐多一个选择不好吗? 当下说道:”好啦好啦,帮你就是!纸条拿来吧”向着祝君好摊开了一只小手。 祝君好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太好了。秀菱,你想要什么好吃的,还是好玩的,我去帮你买” “去,太小看我了。我帮你可不是图个吃啊玩的,我是为我大姐着想呢” “是是是,是我错啦” 祝君好话没说完,秀菱偏了头说:“若是有游记,或是怎么种庄稼这方面的书本子,帮我弄几本来也是不错” “成啊,我有空了帮你找找。”祝君好答应着,将一个叠得平平正正的方胜递到秀菱手中。 秀菱接了过来,想了想说:“我得打开瞧瞧,万一上头有什么混帐话,还不得被我大姐骂死啊?” 祝君好有些难为情地揉揉鼻子,生怕秀菱反悔了,下定决心地说:“我哪敢写什么混帐话呀?你要瞧,就瞧呗只是别对人说去。” “我不对外人说就是。”秀菱应了一声,就着月光拆开方胜,凝神观看上头写着的字迹. 只见纸上字迹工整地抄录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祝君好见秀菱看得认真,并不打断她,可心里却认为这样的小女孩,是不可能领会到诗中的意境的他想的是,如果秀莲收到纸条看不懂的话,也许会来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那时自己就可以当面向她表白了他哪里知道,秀菱前世偏是认真研究过这首蒹葭的哩于是仰头对着祝君好微微一笑:“你放心,我帮你把这纸条送到我大姐手中就是” 秀菱心里想着:我大姐怕是看不懂呢不过没关系,谁让她有了我这么个妹妹呢?我自会一字一句地讲解给她听,让她明白祝君好的一片苦心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顾家门前,家里人正着急担心,准备打了火把去寻秀菱呢,好在人就回来了。 李氏慌得什么似的,生怕又发生上次方胖子事件,这会儿看见秀菱,真好比是失而复得一般。 秀萍眼睁睁地瞅着秀菱,把她看得毛骨悚然起来,连忙陪了笑脸说:“二姐,这可不是我要乱跑的哦人太多了,一挤就把我挤边上去了,我回头才发现家里人都不见 ̄” 嘴里一边说,一边就缩在李氏怀里不出来,她提防着秀萍要打自己呐! 第99章 充一回红娘 这个二姐生就了一双断掌,也就是手掌上的智慧线和感情线融合成一条线,俗称断掌,打起人来特别疼。她可是尝过这双断掌的厉害的! 这个时代的说法是:男断掌打死人、女断掌克死夫。似乎是不吉利的象征,但秀萍两只手都是断掌,这又是好的,可能是负负得正的缘故吧? 还好秀萍只是瞪了秀菱一眼,并没有动手。只是开玩笑似的说:”你跟着大家伙儿出去,也是这般让人放心不下;看样子下次出门,得拿根绳子把你拴上,省得你丢了,害人到处寻!” 秀菱就叫了一声:”我的娘哎!”真拿根绳子拴着她,还不丢人丢到外婆家去了?当她是小狗呢? 她故意拿双手把脸捂了起来,嗲声嗲气地说:”人家害羞嘛!”说话的时候,还把身子扭了两扭。逗得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氏一边笑一边说:”真是个活宝。我家有了这个啊,怎么也不会冷清的!” 秀莲一见是祝君好把秀菱送回家的,再对他没好印象,也不能板着脸相对,勉强对他笑了一笑。 秀莲一笑,看在祝君好眼里,简直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美丽,不觉又看得痴了李氏问清了原由,连忙向祝君好道谢。 祝君好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答道:“顾婶太客气啦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他实在不舍得离开,因为这儿有秀莲;可是不离开,又找不到理由留下来,何况确实夜了!所以还是艰难地开口说:“把秀菱送回家,我的任务也完成了顾叔顾婶再会,几位姑娘再会”依依不舍而去。 李氏唤住他:“祝公子,吃了月饼再去吧” 祝君好含笑摆手:“多谢顾婶的好意。可惜肚子里的食还没消呢,实在吃不下我改日再来” 顾守仁瞅着祝君好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小伙子看上去还不错嘛”他突然就想起李氏曾经告诉过他,这小子看上了自家的秀莲。 在心里一琢磨,这祝君好如果能成了自己的大女婿,似乎站到人前,也很说得过去只是人家又没有正经提亲,家里大人也不知是个啥意思,因此现在这事儿,还是八字没一撇呢当然啦,既是大闺女的亲事,自然也得大闺女乐意啰,才能夫唱妇随不是?就算祝君好开了口,还要看秀莲肯不肯哩李氏在边上就听见了顾守仁的嘀咕,连忙轻轻搡了他一把,用眼神暗示他别说。顾守仁领会了,也就不再开腔了一家人进了屋,李氏又捧出杨国平送来的月饼,让大家分食. 秀菱忽然听得不远处的邻家传来一阵咒骂声,凝神细听,似乎有人偷了他家的南瓜。于是一扁嘴说:“南瓜是什么好东西啦?这个也要偷?” 李氏扑哧一笑:“这肯定是哪家没孩子的想要娃娃啦故意使人来偷瓜的。中秋节偷瓜送子,故意要让被偷的人知道,惹起怒骂,还要骂得越厉害越好哩” 秀菱啊了一声,两只眼睛满是惊讶地瞧着李氏,这有孩子和瓜到底是个什么联系呢? 李氏接着说:“这人把瓜偷来后,还要把瓜打扮成小孩形状,然后敲锣打鼓地送到无子的人家里。然后主人要请吃月饼,抱着瓜睡一夜,第二天早晨将瓜煮熟吃掉。老一辈说是这样就能有孩子的” 秀萍在一边掩着嘴笑:“这偷瓜还好。去年这个时候,郑家的小梅姐还去别人菜园子里偷摘蔬菜和葱呢” 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过去:“为啥要偷人家的菜呀?” 秀萍嘴里就念了一句:“偷着葱,嫁好夫;偷着菜,嫁好婿呗” “原来是这么回事。”秀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仰头凝视明镜般的圆月,继续品尝着她的月饼。记得前世,她最爱吃的是莲蓉咸蛋黄月饼,在这个时空,可是尝不到啦不知怎的,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当然不是因为月饼的缘故;而是,她想念曾经的家人。不知此时此刻,他们面对的,可是同一轮播洒清辉的明月? 到了第二日,秀菱瞅了个没人的空子,把祝君好委托她的纸条递给秀莲:“大姐,某人千求万求,托我给你的,你好歹看一眼吧” 秀莲清亮的凤眼眨了眨:“谁给你的?” 她有些怀疑是那个祝君好。此人惯会花言巧语,肯定是他说动了秀菱帮他做这件事。一甩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我才不要看” 秀菱拉着秀莲说:“好姐姐,你看看也没什么关系呀瞧在这家伙一片诚心的份上吧。再说了,他真有这么惹人嫌吗?” “难道不惹人嫌吗?油腔滑调,油头粉面的” 一听见秀莲形容祝君好油头粉面,秀菱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家哪里油头粉面了?长得白不是他的错吧?看样子得怪他爹娘啊” 秀莲也扑哧一声笑了,用手指一按秀菱的鼻头:“你个巧嘴八哥” “大姐,其实说正经的,这祝君好条件挺好的呀家里开着药铺,又是独子,人长得也不错,性格也好,又对你一片痴心的,要是明年再考中个秀才,就完美了你不能考虑考虑他?” 秀菱是真的在为自己这个大姐打算。赵华不是说他不好,家境实在太差了而且他也是独子,上头一个寡母,不是说寡母很难伺候吗?真嫁了他,不知到时候婆媳相处会不会出问题?虽然看着赵华娘蛮好说话,但进了家门,里头的事可只有当事人晓得“死丫头,你什么时候又改了行做媒婆啦?”秀莲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咬了牙齿嗔秀菱道。 秀菱撅了嘴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把祝君好的纸条往秀莲手里一塞:“随你怎么处置,爱看不看的” 她是故意这么着,晓得每个人都会有好奇心,秀莲自然也不例外。就算她不喜欢祝君好,还是会想知道纸条上写些什么的果然过了没多久,秀菱有些不好意思地找着秀菱问:”哎,这上头写的都是些啥意思啊?你给姐说道说道。” 秀菱早巳在意料之中,也就毫不讪笑,反而十分认真地讲解给秀莲听:” 这是《诗经》上头的一首诗,写一个恋爱中的痴情人的心理感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就是说,青青的芦苇,有露水凝结成霜,我心爱的女子,伫立在湖水旁。接下来描写他寻求意中人的踪迹,可是道路上障碍很多,又曲折遥远。” 秀菱一边说着,一边偷眼打量秀莲的神色,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继续道:”然后又写他决定从水路游着去寻找女郎,可怎么也到不了她的身边,她仿佛永远在水中央,可望而不可及。因此他徘徊往复 ,神魂不安。” 还没有说完,就听得秀莲幽幽地轻叹了一声,还以为祝君好用诗贴切,因此打动了秀莲的心呢!谁知秀莲说:”这诗你念着怪好听的!” “只是好听吗?”秀菱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秀莲,又追问了一句:”你就没觉得这诗特别符合祝君好的那种心境?我眼前仿佛都出现了他牵肠挂肚,又伤心又失落的模样呢!” 秀莲脸就红了,嗔道:”不过是昨夜碰巧遇上了他,怎么你就象被他收买了似的。可见这人花言巧语的功夫,着实有两下子!” 秀菱朝她翻了个白眼,竹筒倒豆子一般劈哩啪啦地说道:”他怎么收买我呀?我又不缺吃不少穿的,用得着他收买吗?虽然和这人接触得不多,我就是觉得他还不错么!每个人的性格脾气不一样,有人爱说话,有人不爱说话。也不见得喜欢说话的人就不是好人对不?会说话也是本事,大姐你不爱说话,配个爱说话的才合适!若都是闷嘴葫芦,到时候两人不得大眼瞪小眼的,找不着话说?” 把秀莲都逗笑了,伸手一扭她的鼻头:”你个小毛丫头,专爱操这些心。光顾着长心眼子,以后可就不长个儿了!” “才不会哩!不过说真的,我说是这样说,大姐是怎么个意思,还得你自己拿主意,也要看爹娘的意下如何!反正我只是提供参考意见。” 秀菱倒是很想得开,祝君好虽然不错,若是秀莲一定不喜欢,只能说明他们缘分没到,强扭的瓜不甜么!大姐能够幸福,也是自己的心愿。 秀莲听了这话,微微笑了一笑,伸手轻轻掠了掠了额前的刘海,那动作又轻盈又妩媚,看得秀菱都暗暗赞叹:自己这个大姐虽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却自有一种打动人心的自然之秀色. “不许你和别人乱嚼舌头,知道不?”秀莲不放心,又特特交待了秀菱一句.”我和谁说去呀?你放心,这话我连咱娘都先瞒着。除非有一日,你真愿意和他好啦,我才把这个当作一段佳话告诉娘!” 秀莲就啐了一口道:”越说越离谱了!小小年纪的,该让娘好好管上你一管才是。” 秀菱吐了吐舌头,再不搭话,蹦蹦跳跳地就跑开了. 到了堂屋,看见她娘娘顾何氏失魂落魄地三步并作两步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嚷:”老2家的,不得了了,你快些让那林生上我那儿瞧瞧吧!” 第100章 咸鸭蛋有了好消息 李氏看顾何氏一脸的焦急,自然不能不管的,赶紧追问:”娘,出啥事啦?莫非是谁生病了?”她想着,好端端的,肯定不能上门找林生的,估摸着是家里有得了急症的,所以顾何氏才会这么着! 果然顾何氏喘着气儿道:”家里那头老母猪忽啦啦生了一窝小猪崽儿,足足有十一只,一只只圆头胖脑,肉磙子似的。可这老母猪好好的就不吃食了,脑袋耷拉着,一点精神气都没有,还有点拉稀。早上帮它调了盆猪食,现在回来一看,还原封不动地搁在那儿。因此我就急了,来寻林生帮着看看!” 李氏有些为难地说:”娘,林生虽是晓得几个偏方,可能不能帮猪看病,还真是说不准呀!” 顾何氏没好气地瞅了李氏一眼:”咋,你还没对林生说,就知道他不能帮猪看病啦?你该不会不想帮我吧?就这样没良心,瞅着我的猪没救啦?” 秀菱看她那模样,似乎李氏敢说个不字,她就准备倒在地上撒泼大闹的. 李氏只得暗暗叹了口气:”娘,我可没那个想法,就让林生去看看吧!” 找着林生说了,林生平静地应道:”那去看看再说吧!” 几个人一起去了顾何氏的猪栏。秀菱见那头母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伙小猪哼哼唧唧地伏在母猪的身下,用力吃奶呢。 林生上前摸了摸它的身子,皱着眉头说:“顾大娘,这母猪已经死翘翘了, 身子都冷了硬了. 顾何氏一听这话,满脸地不置信,睁大了浑浊的双眼看着林生:“不能吧?昨晚还是欢蹦乱跳的,今儿个早上虽说没精神,也不至于一下子就 ̄” 一边说一边自己用手摸了摸母猪,然后全身象掉进了冰窖里,动也不动,半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睛直瞪瞪看着死去的猪。她的脸上真能让人看见大祸临头,天塌地陷似的。 秀菱知道,这猪一死,就相当于血本无归了,它可是庄户人家的储钱罐啊农家的日用开销,基本上全靠它哩然后顾何氏口中念念有词:“这可是一头好母猪啊,每年产两窝猪仔,现在没了,咋就没了呢?咋就没了呢?” 李氏和冬梅合着力搀扶顾何氏起身,一边劝道:“娘,事巳至此,您只能想开点儿别伤心难过啦” 秋菊也好声好气地对她娘说:“娘,别坐在地上呀忙了一天,先吃饭吧” 邻居也有来劝说的,你一言,我一语,顾何氏只是不理,虽然一滴眼泪没有,却呆呆地不肯起身,无力地摆着手说:“你们让我静一静吧” 就这样傻傻地坐在地上好大一会子,连三个儿子也不敢强顾何氏,晓得她是真伤心,一个个面面相觑的,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后来还是林生想了个主意,凑到顾何跟前轻声道:“顾大娘,这母猪死了,肯定是因为有病才死的。你要知道,病猪是会传染的。就算不传染,这么些死的活的搅在一块儿,怕只怕还会弄出更大的麻烦哩”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何氏象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身子抖动着跳了起来,嘴里慌慌张张地应答道:“那可不成,那可不成我那窝小猪,可不能再毁了我的” 顾守礼便对顾何氏说:“娘,我看啊,为了稳妥起见,这窝小猪得赶快出手卖喽,晚了就怕夜长梦多,啥都没剩下的” 顾何氏没了主心骨,只得点头同意。大家一起动手,把小猪从猪栏里移出来,先关到柴草间里去。然后把死猪抬起来搁在栏前搭起来的门板上,接着打扫清理猪栏,弄干净了,又撒上石灰消毒。 这母猪虽是病死的,可就这么扔了埋了,着实舍不得,于是特意找了杀猪佬陈有财,带来了一应杀猪用具,邻居有扛着大木桶的,也有拿来大锅的。 陈有财给死猪放好血,开了膛,另有人烧水的烧水,烫泡的烫泡,其余刮毛的,把头头脑脑,以及所有的猪下水洗净切碎的,也有放作料姜蒜熬煮的,基本上都在忙活。倒象过年过节一般热闹。 那些东西整整煮了两大锅,一阵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整个村子都能闻见,好多人循味而来,连狗儿也按捺不住地凑到跟前。反正见者有份,一人一碗舀上,蹲在地上叭嗒叭嗒地吃,心满意足的样子。 朱氏自然不甘落后,早早地拣了好的舀在自己碗里,又帮顾守礼舀。她两个儿子金明金贵哪会吃亏,比朱氏吃得还多。 倒是秋菊记挂着顾何氏,帮她娘舀了一碗,又招呼李氏和秀菱吃,然后把碗端到顾何氏跟前。顾何氏只是摇头说:“吃不下” 还有两个粗陃妇人,为了争一块猪头肉,居然大声争吵起来,险些没动了手,也不怕旁人笑话的秀菱就拉李氏的袖子,然后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娘,咱家人都别吃。这是病死的猪,不定有什么毛病的,万一把人吃坏就惨了。要真想吃肉啊,咱自己花钱买,行不?” 李氏就点了点头,她也知道秀菱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于是找了个借口,领着头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守义挑着箩筐,把那窝小猪仔装上,去镇上卖了个一干二净。算是安了顾何氏的心剩下的母猪肉,被秋菊切成一刀一刀的用盐腌起来,然后支起长竹竿,挂在太阳底下晒。没晒几天就干得流油,那油滴落下来,似乎还有一种香气。 很奇怪的是,那些吃过病猪肉的人,并没有一个出事的,但秀菱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家人不吃是对的过了没几天,杨国平还真找上门来了秀菱眼前一亮,隐隐约约觉得,是不是咸鸭蛋有什么好消息啦? 果然杨国平乐呵呵地对着顾守仁说:“顾兄弟,你们家的人,真是不寻常啊随便捣鼓出来的东西,怎么就那么好吃呢?这咸鸭蛋还特别对我家里人的胃口。我那小子,有时候吃不下饭,给他一个咸鸭蛋,愣是能吃上两大碗白米饭呢” 顾守仁听得心花怒放,搓着双手嘿嘿地笑着,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还是李氏脑瓜子转得快,连忙接上一句:“那杨老板觉得,如果我家这咸鸭蛋拿出去卖,会不会有人买呀?” 秀菱赞许地瞥了她娘一眼,这话正是她想说的,李氏可巧就先说出来了。 杨国平捏着自己的下颌微笑:“这么好吃的东西,自然会有人买的只是你们家如果拿到镇上去卖,小打小闹的,也没多大意思对不?” 秀菱心道:那还用说?如果能象凉粉一样,我家只管制作,销售的事交给专门的人和店处理,又省力来钱又快,谁不想这样的好事呢? 于是插言道:“杨伯伯,你可有什么好主意,能让我家的咸鸭蛋顺利地卖出去?” 杨国平早已经见识过秀菱的胆略和机智,所以听到她问出这样的话来,也并不觉得很奇怪。于是也不打哑谜,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今天正是为这个来的。我在县城有个朋友,姓严名惠成,本来是做蛋类这一块的批发生意。那日凑巧在我家尝到了咸鸭蛋的美味,相当感兴趣。又得知你家和我做着凉粉生意,就提出是不是可以照着凉粉生意的模式,也合伙做这咸鸭蛋生意试试?” 顾守仁听了这话,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和李氏对视了一眼,连忙说:“看样子杨老板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呢托您的福,要是能把这咸鸭蛋生意做成了,那可就太好啦” 杨国平哈哈一笑:“顾兄弟太客气了”端起茶碗悠悠地呷了一口放回原处,这才说道:“我这个朋友,是我多年的相交。做生意也是讲信用的人,而且他在县城的蛋类生意,基本上可说是处于垄断地位。能和他竟争的人,没有几个” 用手指的的地敲击着桌面,又说:“因此呢,你们家若是和他做生意,那是稳妥得很的” 秀菱听见这话,自然也是开心不巳,要是咸鸭蛋真能打开销路,家里又多了一个赚钱的项目,以后的生活,怕是不用愁了而自己曾经发誓要让爹娘过上好日子的心愿,也就要如愿以偿了但秀菱又有些发愁,咸鸭蛋的腌制,周期是一个月,是不是太长了些?如果真的要大量的出售,恐怕这鸭蛋的供应还是个问题呢自家的鸭子一天虽说能收个几十个,到了鸭子不产蛋的时期又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当然了,目前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和杨国平的这个经销蛋类的朋友见个面,洽谈洽谈。等这方面的问题落实了,再来考虑下一步吧杨国平见秀菱小小的人儿,微颦细眉,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什么事情把你难住了呀,秀菱?看你愁眉不展的,来,说给杨伯伯听听。杨伯伯帮你出主意。”一边说一边伸手拉过秀菱,揽在自己膝边。 第101章 要操心的事很多 秀菱甜甜的一笑,仰头看着杨国平说:“杨伯伯,我看到我娘捣鼓这咸鸭蛋了,好象做一次,得花上一个月时间呢所以我就在寻思,这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我准备让我娘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这时间缩短些” 杨伯平抚着她乌黑的秀发说:“哟,秀菱还挺会想的。这大人的事啊,就让大人们操心好不好?咱们秀菱只管快乐健康地成长,以后啊,秀菱再嫁进个好人家,这辈子就享福了” 秀菱在心里暗笑:我不操心谁操心?这凉粉啊,咸鸭蛋啊,哪样不是我琢磨捣鼓出来的?嘴上当然不能这样说,只好装作害羞的样子:“杨伯伯,我还小呢,怎么可以这样取笑人家?” “哈哈哈 ̄”杨伯平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也顾守仁和李氏也笑了! “杨伯伯怎么会取笑你呢?你放心,杨伯伯疼你还来不及的!”杨国平继续说道. 李氏笑着帮杨国平将茶碗满上,一边应道:”杨老板和我家秀菱丫头还挺有缘的。若不是秀菱因缘际会认识了杨老板,我们家怎么可能结交上杨老板?更不可能会有后来的凉粉合作喽!看样子,一切还真是冥冥中注定的呢!” 杨国平似乎很赞同李氏的这种说法: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存在缘分,相冲之类的。否则怎么来解释,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一见如故,而有的人只是偶然接触,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呢? 他仔细想了想又说:“这咸鸭蛋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腌制成功。那么就得谋划好,让前后能衔接上,怎么分批分次地,将适量的咸鸭蛋进行加工。具体应该如何操作,我看还是等和我的朋友敲定了合作意向之后,再来开始准备吧” 顾守仁和李氏连连点头,在没有谈成合作之前,这些确实不是重点。 杨国平于是和顾守仁约定了日子,到时会带着严惠成亲自登门商谈。又留着杨国平吃了一顿饭,才把他送走。 秀菱便和顾守仁,李氏商量:“爹,娘,我还有一种腌鸭蛋的法子,更简便,时间也短。就是不知道腌出来效果如何?” 李氏看着秀菱,和颜悦色地说:”要不咱也试试?少搁几个鸭蛋好了” 顾守仁抽着旱烟,也出声说:”试试就试试呗!你们娘儿俩办事,我放心!”他还当甩手掌柜了。 有了这两人发话,秀菱立刻开始动手,拣出十个好鸭蛋清洗干净,自然风干。然后将白酒倒在碗内,把鸭蛋逐个放进去打个滚,再在另一个加入食盐的碗里,让蛋壳裹上盐. 在裹盐的时候,越到后面,盐都湿了,有点粘不上鸭蛋。秀菱觉得好头疼!还是秀莲想了个笨办法,就是把鸭蛋放在手心上,然后直接把盐巴撒在上面,来回翻转,令其均匀. 做完这道工序,最后只要让这些沾满盐的鸭蛋乖乖呆在密闭的坛子里就成,而坛子必须搁在通风阴凉处. 这样操作的话,只需要二十天左右就可以成功了! “这样就成了?”李氏还有些半信半疑的样子. 秀菱笑嘻嘻挽着李氏的胳膊:”娘,这本来就是懒人的法子,求的就是简单快捷。至于滋味到底怎样,我心里也没底呢!” 李氏也提出自己的担心:“咱家如果拿鸭蛋去卖,是放在坛子里啊,还是拿出来?如果拿出来的话,会不会坏掉呀?” 她这一问,还真问住了秀菱。不管是盐水浸泡法还是蘸酒裹盐法腌制出来的咸鸭蛋,肯定不能老是保持这样的状态。时间越久,肯定会越咸的太咸了味道可就大打折扣。但如果取出来,会坏吗?天凉还好说,天热呢?又没个冰箱啥的可以搁。就算有,咸鸭蛋的量多了,也不成秀菱仔细地回想着,似乎以前自己在网上看到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托着头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倒把个李氏心疼起来,搂着她说:“别着急别着急,咱慢慢想办法。我听人说这脑子用得太过了,会落下头痛的” 谁知秀菱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反而一拍巴掌笑道:“我想起来啦” 原来,咸鸭蛋虽然不易腐坏,但在保存时还是要注意防止蛋内失水。咸鸭蛋一旦失水,蛋白就会发黑,咸度增加。所以保存也是很重要的。 用盐水腌制的咸蛋,自然不宜长期浸泡。应该取出放在塑料袋内,放置在阴凉处。她刚要脱口而出,突然醒悟道:这个时空哪有塑料袋呀? 所以秀菱揉了揉鼻子,又问李氏:“娘,那个可以防水防雨的叫什么来着?” 李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秀萍乌溜溜的葡萄大眼一闪,插嘴道:“秀菱问的可是油纸吗?” 秀菱笑逐颜开:“对对对,就是这个。娘刚才的担心,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大家一听,也露出了笑容,反正这个小丫头总能给家人带来惊喜倒是顾守仁一付置身事外的样子,他正在专心致志的准备晾晒他的旱烟叶子。这些烟叶子都是他平时在地头坎边种下的。此时青翠而硕大的叶子,一枚枚还象活的一样。 只见他扯着两根几丈长的草绳,一端打成结,平行放在地上,将成熟的烟叶三五片一夹,夹在两根草绳中间,然后将草绳交叉拉紧,用脚踩着,再夹烟叶,再交叉拉紧。 秀菱好奇地挤过去看着,她难得看见顾守仁两眼放光的样子。虽然手脚并用,卖力地动作着,却很明显地乐在其中。 待草绳用完了,编好的烟叶也有两丈来长了,林生帮着顾守仁将烟叶绳展开,固定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两人抬着,架到太阳底下晾晒。 林生笑mimi地看着顾守仁:“大哥,以前我闻着你吸旱烟,总觉得有股子呛人的味道,火燥燥,辛辣辣的;闻了不由得就要干干地咳几声。这时间一长吧,闻习惯了还觉得挺香的哩” 顾守仁爱听这话,连忙答道:“你是不知道,这旱烟吸着能解乏呢饭后一袋烟,快活似神仙。吸烟的人啊,蚊虫都不叮咬的。等闲了,我帮你做根旱烟管,让你嫂子帮你缝个烟袋,你也学着吸两口,就知道其中的滋味了。哪有大老爷们不吸烟的?” 秀菱一听,赶紧冲林生摆手:“林生千万别听我爹的话,这吸烟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没听见吸烟的人都爱咳嗽?年纪越大咳得越厉害,就是因为吸烟惹出来的毛病。为什么呢?因为吸烟伤肺。” “哟,秀菱还知道吸烟伤肺这个道理呀?”林生不禁露出了讶异的神情。然后又解释说:“秀菱放心,我不会学吸旱烟的。”转头看着顾守仁:“谢谢大哥的美意,连秀菱都知道吸烟不好,我还是不吸的为上哩” 秀菱早冲着顾守仁说开了:“爹,不是我说,你以后也要少抽点旱烟才是哩还想把林生叔拉下水,真是的” 顾守仁也不恼,反而美滋滋地把眼光看着林生说:“你看我这闺女,居然管起她爹来啦” “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呀?本来吸烟就对身体有坏处的上回你咳嗽得都快喘不上气来,爹你忘了呀?” “知道啦我这闺女,小小年纪该不是就成了这家的管家婆了吧?”顾守仁打趣道。 李氏剜了顾守仁一眼:“你还真得有个人管管你才是哩我说的话你也当作耳边风么” 顾守仁嘿嘿一笑,扭过头痴痴地看着他的烟叶子,一脸的期待。 秀莲抿着嘴儿静静地笑。 到了夜里,在外头晾晒的烟叶子再搬进屋内,于是屋子里便充满了浓浓的烟草味道,虽有些冲人,却是十足的男性味道。 没几天,翠绿的烟叶转成了干绿色,然后又逐渐变得焦黄焦黄。等完全晒干了,顾守仁把烟叶从草绳上取下来,用蓑衣一卷,上面压块大石头,让它回潮,成形,再扎成把。接着交给李氏,由她细细地切成丝,精心贮藏起来。 来了客人,顾守仁便把那金黄黄,油汪汪的得意之作拿出来秀一秀,请人品一品,脸上堆满了笑容和满足因此秀菱虽然知道吸烟危害健康,却也不忍心剥夺她爹这唯一的爱好庄户人家本来还真没啥休闲娱乐活动的好在林生倒是说话算数,始终拒绝沾满上吸旱烟的恶习。为此顾守仁还暗暗地嘲笑过他呢又过了几日,杨国平带着他那个朋友严惠成真的上门来了。顾家人接财神似的接进屋内让坐奉茶,又拿出柿干来待客。 闲话了几句,这才言归正传。严惠成清了清嗓子,和气的圆脸上带着一丝笑,那双不大的眼睛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精明:“有幸尝到顾二爷家的咸鸭蛋,觉得味道相当不错,如果推向市场,想必会受到世人的欢迎。我本来就在县城经销蛋类生意,如果能有你们家的咸鸭蛋加入,又多了一个品种,而顾家也可以增加一笔收入,应该算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啦” 顾守仁不擅言辞,也只会搓着手,点着头回答:“严掌柜这话有道理哩” 第102章 谈判 “所以呢,我希望能和你们家进行合作,由我来打开咸鸭蛋的销路,而你们提供货源。”严惠成停了一停,看了杨国平一眼继续说道:“早已经知道顾家和杨老板合作凉粉生意,很是愉快默契,我也愿意跟在后头效法呢” 李氏笑了笑,插进嘴来说:“不知严老板想怎么个合作法?这咸鸭蛋说起来和凉粉是大不一样的” 顾守仁和李氏事先有和秀菱商量过,如果咸鸭蛋与严惠成合作的话,应该怎么商谈这个价格的问题。如果还照着与杨国平的分成法,似乎有点行不通。 还是秀菱灵机一动地说:“其实咱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呀鸭蛋是论个卖的,咱们的咸鸭蛋自然也论个算钱呗。比如说那个严老板要多少个咸鸭蛋,议好了底价,该多少钱就付多少钱至于他拿到市场卖几文一个,那是他的事情,咱家就不管了爹,娘,你们说这法子怎么样?” 顾守仁觉得有道理:“嗯,这么着也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清清爽爽,再也不会弄错的” 倒是李氏提出异议说:“鸭蛋也有大有小,鸭子并不是照着尺寸来生蛋的。若是大小都卖这个价,人家会不会有意见?” 秀菱黑宝石般的瞳仁骨碌骨碌转了两圈:“那就取个中间价吧娘,鸭蛋一个要几文钱?” 李氏把肩上的一根落发拈了去,这才说:“今年鸭蛋涨价了,卖到四文一个呢” “嗯,鸭蛋就要四文一个,咱们加工成咸鸭蛋,又搭功夫又费作料的,怎么的也要卖六文一个吧?”秀菱一边核算一边说。 顾守仁接道:“秀菱的意思,是说咱家卖给严老板六文一个是吗?那严老板得卖多少文钱一个呀?价钱太贵了,人家愿不愿买呀?这销路要是不好,严老板肯定就不愿意做这生意啦” 秀菱看着她爹笑起来:“爹,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严老板做生意的人,比咱们可精于算计。要是不合算呀,他才不能吃亏的。有一句话叫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不管多少钱问咱家收购,最后还是要赚钱” 顾守仁知道秀菱说的话在理,却还是没来由地怕人家嫌贵。 秀萍在边上安他的心:“爹,咸鸭蛋刚出来,就是个新鲜玩意儿。你以为家里没余粮的人也会去凑这个热闹尝鲜儿呀?还不是有钱人家才会买所以你就大胆放心吧几文钱一个的咸鸭蛋,在人家那儿会放在眼里吗?” 李氏扑哧一笑,也接上话说:“等咸鸭蛋好吃的名声传开了,那时候大家都想尝尝味道,也就不会嫌贵啦” “嗯,再过些日子,大家都接受了这样的价钱,自然是习以为常。”秀菱脆声说。据她在前世的经验,其实某些有钱人,买东西还就爱挑贵的买,不这么着,彰显不出他们有钱,与众不同来既是大家达成了统一的意见,秀菱又压低了声音说:“爹,娘,咱们心里是想让这咸鸭蛋在严老板那儿卖到六文钱一个,可是嘴上却不能直接这样说。为什么呢?因为做生意的人,都爱讨价还价的,不这么就觉得自己吃了亏。所以啊,见着那严老板,得把价钱往上提一提,就说七文钱一个才行” 眼光一溜,继续说:“而那个严老板呢,肯定要压价,嫌这么贵,那么贵的爹和娘还不能一下子就把价钱放下来,得拖着,叙道叙道咱家养鸭的艰难,鸭子费了多少饲料,腌咸鸭蛋多不容易反正就做出为难的样子就对了到最后,爹才一咬牙一跺脚地说,看在杨老板的面上,看在严老板诚心的份上,就把这价儿降到六文算了然后娘还要装作不满意的埋怨爹,但又不是很明显,省得让人觉得娘抠门,不好说话。反正最终还是服从爹的意思了戏演到这儿,我估摸着就算成了” 秀菱绘声绘色,指手划脚地说完,一家子笑倒了一片。李氏笑得格格儿的,用手指头点着秀菱:“我这个丫头心眼子是怎么长的?什么事她都知道个门儿清” 秀萍笑得揉着肚子嚷疼:“鬼丫头,瞧她那鬼里鬼气的模样,笑死我啦” 秀莲也笑盈盈地说:“我家秀菱啊,以后就送她个外号,叫女诸葛得了” “是说秀菱象诸葛亮吗?我看不象”金伟眨巴眨巴眼睛笑着插嘴,他可是听永存老爹讲过不少诸葛亮的故事的,秀菱哪能和人家比呀?她就一小毛丫头说笑归说笑,顾守仁和李氏还是认可了秀菱提出的方案。所以现在见着严惠成,就一五一十,按部就班地来。 果然说到咸鸭蛋照七文一只的价钱批发给严惠成,他就做出一付苦相来:“顾二爷是不知道行市呀这新上市的东西,要打开局面,打响名声,得有一段时间才行,并不是说一上来就能赚多少起头啊,还真不能想着赚钱,只求能保本就不错啦关键是怎么把这咸鸭蛋推销出去。你现在给我七文钱的价,我就算一个子儿不赚,只怕也不好卖哩” 杨国平也帮着严惠成说话:“严老板说的话,确实是这个道理顾兄弟要不在价钱上再让一让?” 顾守仁和李氏对视了一眼,不知怎么,秀菱教的那些话儿,就有些说不出口了。把边上的秀菱急得呀,又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娃,总不可能大人谈着生意,自己贸然插嘴吧?人家会觉得特别奇怪的秀菱还没想出怎么能顺利地插进话去,顾守仁已经老老实实地把低着的头抬起来,看着严老板说:“既然严老板说得这么实在,那我就把价格让一文,算六文钱一个好啦” 好嘛,人家还没开口说价钱,自己倒主动少了一文。看样子,那姓严的还得步步紧逼。 果然严惠成咳嗽一声,很诚恳地说:“诚蒙顾二爷看得起我,把价钱让了一文。但站在我们做生意的立场上来看,这价儿还是贵啊要不这么着吧,五文一只,顾二爷也让我多少赚一点子” 急得秀菱直把眼睛盯着李氏看,她知道自己娘比顾守仁要精明少许,所以用眼睛暗示她不能答应。 李氏收到了秀菱的信息,不动声色地帮杨,严二位续上茶水,然后不急不徐地说:“严老板,五文一只咸鸭蛋,那是不成的。光是鸭蛋就要卖到四文一只,更别说我家为了腌这咸鸭蛋,搭了多少功夫和心思,作料也要不少钱的所以呢,六文一只的价格,已经算是最低了杨老板是和我家做过生意的,你问问他就知道,我家可是那奸诈之人?都是实实在在的,不精于算计的人呀” 说着笑吟吟看着杨国平。杨国平自然不能不搭话的,于是连连点头说:“顾家兄弟和弟妹都是爽快诚实的人,我打过交道,所以知道” 李氏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便絮絮叼叼地把自家养鸭的艰辛,作成咸鸭蛋的不容易叙了一遍,然后又说:“所以就是赚几个钱,也是辛苦钱哩严老板只是把我家咸鸭蛋收了去,一个蛋赚多少,都是您的本事,我们并不干涉的。” 话说到这儿,严惠成就哈哈笑起来:“我年纪比顾二爷大,也跟着杨老板称呼你一声顾兄弟。弟妹果然会说话,我要再对价钱,倒显得我多么不厚道似的。行啊,咸鸭蛋就算六文一只吧不过我也有几个要求,你们得答应我” 顾守仁听见严惠成说愿意六文一只收购咸鸭蛋,不由得喜出望外,这时候连忙说:“严老板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就是。只要我们能办到,必不推辞” 严惠成便头头是道地说起来:“这第一嘛,自然是咸鸭蛋只准和我的商行达成协议,不得再与他人合作;第二,顾家有义务及时腌制出上好的咸鸭蛋供应我的商行,不能说生意上了轨道,这边货倒接不上的;这第三嘛 ̄” 说到这儿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顾兄弟第一批咸鸭蛋还要等多久才好,有多少只?” 李氏想了想回答:“估计再等个十几天就成,这一批腌了三百只。有两种口味。” 杨国平乐呵呵地说:“哟,还有两种口味啊!看样子,还有一种是我没尝过的呢” 秀菱笑嘻嘻地凑过来说:“还有一种啊,不要说杨伯伯没有尝过,连我家里人都没尝过的” 严惠成接着说:“我先说说我的想法。要向市场推出咸鸭蛋,必须要让众人有个接受的过程。大家连这鸭蛋是个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又哪会花钱去购买呢?所以啊,我准备一开始便拿出些咸鸭蛋来,让大家免费品尝。接下来为了激励众人购买,再来个买三送一活动。打个比方吧,鸭蛋从顾家收购要六文钱一只,我卖八文一只的话,三八二十四,再赠送一只,算起来一只只得六文钱,顾兄弟可以算一算,我可有钱赚呀?” 第103章 兵来将挡 顾守仁一听,还真是这样也不知怎么接话才好。 秀菱耳朵听着严惠成说话,眼睛盯着他的面孔瞧着,觉得这个人做生意脑子还挺灵活的。象他设想的什么免费品尝啊,买三送一啊,都和她以前所处时代的营销手段差不多。 严惠成见顾守仁沉吟着不说话,继续道:“一样商品要建立口碑,最重要的当然是群众口口相传。你也说好,他也说好,生意自然就上门来了,对不对?所以呢,我就想着,我有一些老客户,要想让他们也成为咸鸭蛋的客户,那么必得让他们尝到咸鸭蛋的美味。这就要送货上门啦” 秀菱忍不住出声说:“我晓得严老板的意思了您是想把咸鸭蛋当作馈赠的礼品,让他们吃到,然后由衷地觉得好吃。如此一来,就会回头花钱来买咸鸭蛋了。” 严惠成赞许地看了秀菱一眼,眼光里还夹杂着一丝诧异:“这个小姑娘说得很有道理,我正是这个意思。” 杨国平呵呵一笑:“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小丫头,叫秀菱。少有的聪慧机灵,一般的大人还不见得能赶上她呢” 秀菱甜甜地笑着:“杨伯伯夸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 严惠成嗯嗯两声:“今日一见,果然是不错。那你说说看,我的这些办法,顶事不顶事?” 秀菱点点头:“严老板的想法很好,是该这么着。您和杨伯伯都不愧是生意场上的精英,说话行事哪是普通人能比的呢?”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趁这功夫,把姓严的和杨国平都捧上一捧。 一句话说得严惠成哈哈大笑起来,精英?这个词好听着让人舒坦。杨国平也是一脸的笑。 李氏急着想听严惠成的第三个条件,可又不便催问。好在严惠成清了清嗓子说:“好吧,言归正传。我这第三个要求就是,在生意没有走上正轨前,请准许我以四文一只的价格收购咸鸭蛋。也就是说,我一只咸鸭蛋亏空四文,来打开这个市场。而你们与六文一只的价格相比,每只咸鸭蛋让出两文钱来,拓展这门生意。这也算是顾家对合作咸鸭蛋生意的一种前期投资。不知顾兄弟意下如何?” 严惠成此话一出,顾守仁和李氏面面相觑,杨国平则是一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微笑着冷眼旁观。 秀菱更是觉得严惠成老辣精明。说得真是合情合理,让顾家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既是合作生意,那当然要投资付出,断没有把风险都架在他一人身上的道理从他的语面上来看,顾家还是占了便宜的你看,人家一只咸鸭蛋亏了四文,顾家不管怎么说,可是有赚的,还想怎么样? 但是这句话里有个很明显的坑,稍不注意也许就掉进去了。无论顾守仁还是李氏,都缺乏这种谈生意的技巧,也许根本没意识到会有什么问题。 所以秀菱不得不挺身而出,表面上还要扮出天真无邪的模样:“严老板说的话确实在理哈我爹以前就说过,合作合作,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意思。只是严老板说的这个生意走上正轨之前,我家应该怎么理解呢?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还有啊,我家投入的鸭蛋是以个数计算的,是否也应该封个顶呢?” 秀菱清脆的话音一落地,严惠成的眼睛就一瞬不瞬地瞅着秀菱,差点没变成斗鸡眼害得秀菱都忍不住要笑啦杨国平则含笑暗暗点头,这个小丫头当真不同寻常,她的反应之快,捉住事物要点的精准,老实说,令人刮目相看顾守仁和李氏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是呀?什么叫生意走上正轨之前?若是一年三载也算啊?自家的鸭蛋可不能白填,如果能定个数目下来,几百还是上千,心里都有个底。这要是上了万数,那可就不划算了吧李氏看着自个儿闺女的眼神就有了佩服和骄傲的意思,有我这个闺女在,才不怕有人蒙咱! 顾守仁也朗声说:”严老板说的条件,我们能接受。但最好是定个期限或者数目出来。不然的话,我会弄不拎清的!” 严惠成只得再一次清了清喉咙,又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鼻子:”这个 ,这个 ̄我自己也是做生意的人,自然希望早日获利。不可能说投资下去,倒愿意老是闹亏空的。你们的心思,我也能理解。要不这么着吧,就以三个月为期。在这三个月内,具体应该提供多少只鸭蛋,还真不好说 ̄” 他说着话,把求救似的的眼光,投向了坐在一边的杨国平. 杨国平自然明了严惠成的意思,于是出来打圆场说:”严老板在生意场上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到这种地步。依我看,这三个月内,每月先提供两千只咸鸭蛋吧。三个月合计六千只。自三个月之后,再将咸鸭蛋提价到每只六文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秀菱觉得杨国平这话不偏不倚,倒是蛮中肯的。自己家虽说这三个月内少赚了不少银子,也是为以后赚钱铺平道路,所以没什么好斤斤计较. 但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来,于是又开口说:”杨伯伯,严老板,还有一件疑难事呢!” 所有人都把眼光看定了秀菱,她于是说:”我家的鸭蛋,是自家在稻田养的鸭子产的,质量是有保证的。可是鸭子到了天冷不产蛋了,要供应咸鸭蛋可就不成啦!” 如果到了明年,戴三嫂,还有顾何氏,朱氏她们都养上鸭,也许这个问题能解决。 严惠成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原来是这个。你忘了,我做的是什么生意?别的我不敢夸口,这鸭蛋是断断不会缺少的。如果你家需要鸭蛋了,我可以提供鸭蛋,让你家腌制成咸鸭蛋啊!我一批需要多少货,便交给你家多少咸鸭蛋,价格嘛,自然优惠。只是,你家就只能赚加工咸鸭蛋的钱啰!” 接下来又就这加工费的问题商量了半天,秀菱便由着顾守仁和李氏去交涉. 到最后看着差不多了,于是冲着顾守仁暗暗递了个眼色. 顾守仁见自己这个闺女首肯了,这才开口说:”这个生意既有杨老板热心搓合,又有严老板真诚相待,那就这么办吧!以后还望严老板多关照哩!” 严老板的圆脸上堆满了笑,客气地答道:”彼此关照,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谈到这一步,接下来就是签订契约了。把该写的都写上了,顾守仁和严惠成签了字画了押,证人自然就是杨国平啦! 生意谈成了,大家都很高兴,面上露出轻松的神色。就是杨国平,也如释重负。更别提严惠成了。他觉得这个家,主人夫妇倒不足为意,反而是那个小小年纪的丫头,令人不可小觑呢!才这么点子大的人,却巳然如此机敏干练,他日定是可造之材啊!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的话,前途只怕不可限量,将来的成就,绝对远在自己之上呢! 至于杨国平,则在肚内暗忖,秀菱不过一个出生在贫困农家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见识和经验呢?真让人想不通。如果说上次的凉粉生意谈判,只是她一时兴起,那今日她的表现,又该如何解释?难道她真是天降英才? 现在还这么小已经如此,长大了可如何得了?若自家能得她为媳,真是造化啊!只是那时的她,看得上自己家那个小子吗?不行,自己得多教导培养那小子了,省得到时让人嫌弃笑话!还不把自己的老脸都丢光啦?杨国平一边想一边动开了脑筋。 都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早早让自己的儿子和秀菱玩到一块儿去,是不是从小就能打下感情基础?有了这样的基础,只怕到时候人家想抢也抢不去呢就是他俩个小人,也能顺理成章地接受大人的安排吧? 杨国平觉得,如果自己向顾家提亲的话,应该是一说一个准,不会有大问题的。当然啦,现在还不着急他们两个各怀心思,秀菱懒得理会,兴高采烈地跑去找她两个姐姐传递好消息去了. 秀莲和秀萍一听,自然也是眉开眼笑的。秀莲搂着秀菱说:”还是咱们秀菱有本事,这又帮咱家添了个进钱的门路。以后啊,咱家有钱了,看谁还敢小看咱们家的!” 秀萍一梗脖子说:”咱家有钱啦,我倒不怕人家小看,就怕有人眼红呢!你忘了尤爱姐那件事啦?还不就是眼红咱家赚了钱,所以想方设法地贴上来,不惜栽赃陷害的!” 秀莲也想起来了,不禁点头说:”是啊,那以后咱家的行事要越发谨慎才好,免得遇上坏人!” 秀菱咕咕地笑,秀萍瞅了她一眼:”笑啥呢?小疯子似的。” 秀菱就把当日金伟怎么让那尤爱姐摔断腿的事学了一遍,又叮嘱两人不可说出去。三个人一起放声大笑起来,算是解了恨,出了那口恶气! 第104章 生辰礼物 秀菱见着凌慕白,喜孜孜地问他:“上次给你带的咸鸭蛋吃了没?你觉得好吃不?” 现在他们要见面,都利用追风来传递信息。那棵大树下,就是他们常常会面的地点。 凌慕白连连点头:“好吃。特别是那个蛋黄,又香又油,我都多添了一碗饭呢” “嗯,下次多做些,让你带些给你外婆家也尝尝”秀菱是个感恩的人,凌慕白的外婆和舅舅帮过自己,她可不是转头就忘的人凌慕白清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秀菱:“我觉得你们家真好,总有那么多新鲜好吃的东西。还有啊,一家子和和气气在一块儿,看得人真是羡慕” 秀菱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你知足吧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的出身和家庭呢穷家小户的苦你是没尝过,要什么没什么。有时候啊,连饭都吃不饱我们家也就近来日子好过了。以前你是不知道,粮食宽裕的时候,做饭也得掺上红薯丝,不过是三粒米抬着一根红薯丝;若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那就是三根红薯丝抬着一粒米啦吃下去肚子好象饱了,嘴里却老是泛酸水 ̄” 她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路,又摆摆手:“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凌慕白垂了头:“是啊,你说的这些苦,也许我不明白。可是你能明白我吗?家里是很有钱,可是整个屋子却让人觉得是冷冰冰的,里头的人不是你提防着我,就是我想陷害着你,别说大人,连小孩子也无缘无故地卷入其中。我宁愿过穷家小户的日子,一家人开开心心,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块儿;想笑可以大声笑,想哭也不用躲起来怕人瞅见” 他的语气里,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悲哀。而他的面上,也凝着一抹无法言说的愁郁。 秀菱自从认识凌慕白,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付模样,他向来都是温润如玉的,偶尔的调皮,也一闪即逝。可现在,他说的是真心话吧?连自从穿越到这个空间,一直无忧无虑的她,也被他的无奈感染了。 “出生虽然没办法选择,但自己还是可以把握自己呀”秀菱只能泛泛地安慰他。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大宅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起码这方面的小说和电视,还是见识过的。总之那个压抑啊,心累啊,看得各种纠结。 凌慕白重新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秀菱,清亮的眸子里象有一小簇火苗在跳动:“认识你真好,秀菱我以前常常不说话,一整天也许几句话也说不上。可是自从认识你,我就觉得天地变宽了,也能看到许多美好的事物。” 秀菱惊讶地用手指头点着自己的鼻尖:“你说的是我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哩” 凌慕白露出明朗的笑容:“对了,后日是我的生辰,我爹娘会帮我办个小小的生日宴,然后邀请一些小伙伴前来一起度过。我想请你,请你来我家 ̄”话越说到后头声音越低,似乎很怕秀菱会拒绝。 “请我去你家?”秀菱挠了挠头发,还真有点为难。她适合去凌慕白的家吗? 凌慕白又接了一句:“我外婆也很想见见你呢她一再叮嘱我,要把你请去” “哦,原来你只是遵从你外婆的意思”秀菱忽然就想鸡蛋里头挑骨头,撅起了小嘴。 凌慕白连忙解释:“谁说的。我早就想你让去我家玩的,可是我又怕你不同意。因为我晓得,你肯定适应不了我家那个状况。” 他说的是心里话,他家可不是只有爹娘,还有好几个姨娘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妹妹,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真怕秀菱看不习惯。 “你外婆为啥要见我呢?”秀菱有些不安地问。如果是老人家想见她,就不好推辞了。因为凌慕白的外婆总算是救了她,现在不过是想见见,再要推三阻四的,就说不过去了“我外婆呀,听我舅舅形容起秀菱聪慧机智,自个儿都会想办法逃出狼窝,开怀大笑来着后来你家又是送鸭子,又是送凉粉,她老人家挺过意不去的。想回礼吧,还怕你们家觉着欠了人情越发礼数多,因此便没有这样做。可并不是说外婆她没将你们家放在眼里哦。所以想借着我生辰的机会让你去见见”凌慕白竹筒倒豆子似的说。 话说到这份上,秀菱当真不能推了,但还是小声回答:“等我回去问问我爹娘的意思再说吧” “嗯。问问顾叔顾婶的意见也好。不过我想着他们必不能推辞的。反正到了后日快中午时,我派人来接你去我家,就这么说定了哈”凌慕白拍了拍手立起身:“我先回去了。记着,什么东西也不许带来,知道不?” 秀菱扮了个鬼脸:“知道你们家什么都有的,哪会稀罕我们的东西。”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想让你费心思,给你家添麻烦嘛”凌慕白反正在秀菱面前脾气特别好,换了别的人,他可不是这付模样秀菱就没有再说什么,她也在寻思,凌慕白虽是这样交待了,但她若空着双手给人过生日,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可是,如果要送礼物,到底送什么礼物才好呢? 凌慕白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问:“我想问问秀菱,你的生辰是哪一日啊?”象是无意中想起来问的。 秀菱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的生辰啊,我自己也不知道的”说完了觉得有几分不妥,不禁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其实她是真的不知道。自从来到顾家,她便晓得自己不是顾守仁和李氏的亲生女儿,至于出生在几时,真没人告诉过她反正她只晓得自己今年五岁。 “那你就没问过你母亲吗?”凌慕白也觉得很奇怪,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的生辰也不知道呢? “没问过。”秀菱闷闷地回答:“庄户人家,过的什么生辰啊?”她在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凌慕白呢?也许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所以勉强笑着道:“我家里的有些事情,以后有空了再告诉你”她是把他当作朋友的,从见他第一天起,就有一种信任的感觉。 凌慕白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愿意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秀菱,当然也愿意秀菱这样对他。 秀菱回到顾家,便找着李氏把凌慕白要过生辰的话告诉了一遍。李氏应着:“既是这样,那你去一趟就是啦别显得咱们庄稼人没出场,小家子气的。咱虽不是有钱人,可走得正,行的端的,有啥不好意思走到人前去?” 秀莲在边上听见了,接话道:“照道理,秀菱也得带上件礼物才好,可不能空手打巴掌就去了,要让人笑话的。” 秀菱觉得这个大姐真是善解人意,于是开口问:“那大姐出个主意,该送个啥礼物才好?太贵重了,咱家可花不起那钱;太不起眼了,又怕人家瞧不上。我正为难呢” 秀萍也挤过来出主意:“听说那凌家甚是有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是花钱买的,还真象秀菱说的那般。依我说,最好是秀菱亲手做出来的,别处再也买不着的东西。既有意义,也不能让人瞧不上” 秀菱一拍巴掌:“二姐这个主意好。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也是灵机一动,她想起曾经用软陶捏过泥人,如果照着凌慕白的形象捏几个泥人出来,当作生辰礼物送给他,一定会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的她对自己的美术功底很有信心,毕竟受过几年的画画培训。 说干就干,秀菱飞快地跑去地里,挖了一大块泥巴回来,遇见顾守仁的时候,就交待了他明日去镇上要买的物品,少了这些要紧的东西,自己的泥人是没办法成功的。接下来就是不停地揉搓那一大块泥,务必要把它揉透,到爽手为止。 看着秀菱单调的动作,本来想看新鲜的秀萍,很是失望地打了呵欠。秀菱笑着说:“要明日才能做哩我都不急,二姐急什么?”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日,顾守仁也将秀菱叮嘱采买的东西买来了,秀菱这才一本正经地坐下来做泥人,秀莲,秀萍和金伟都在边上凑热闹。 就看见秀菱将揉好的泥放在右手掌心,搓成陀螺状,然后捏出脑袋脖子的模样,放桌子上晾一下,稍硬一点再来修改出人物的面部表情。 秀菱一边捏,一边回想着凌慕白的音容笑貌,泥人的嘴角就往上翘着,一付笑模样。然后加上头上的头巾子,细小的地方,就用牙签或是耳勺之类当工具。改完后仍放桌上晾一下,在脖子处盖块半湿的布,以便安装时衔接牢。 再由下到上捏出脚,拍泥皮,包衣袍,用笃板拍出三个面,接着捏出腰部,添出肚子,推出胸部,做完放着晾一下,上半身仍用半湿的布搭一下。做手,先捏出手掌,用剪刀剪出手指,再用拍薄的泥皮包袖子。 做好了这些,得把它们都镶接起来,还要压出衣纹。一个泥坯就成形了。 第105章 赴宴 秀莲她们凑上前仔细观看,又凭头论足的:“象是蛮象了,看不出咱家秀菱还有这手艺。” “我觉着比凌慕白本人要好看的。”金伟不服气地说,凌慕白有这么帅吗?他怎么觉得凌慕白不怎么样啊? 秀萍则说:“凌慕白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一点歪呢这里如果稍微改一改,就更象了。” 秀菱吃惊地看了她一眼,有吗?他笑起来左边嘴角有一点歪吗?秀萍什么时候这样仔细地观察过他? 秀萍不知为什么,迎着秀菱的目光,居然躲闪了一下,然后毫不在意地大声问:“秀菱,接下来呢?接下来做什么?” “哦,等泥坯阴干后,要用砂纸打磨光滑,用微湿的布擦一擦,有裂纹的地方修补好,就可以上颜色了”秀菱微笑着回答,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为了以防万一,秀菱又重新制作了一个泥人,这次采用了秀萍的建议,凌慕白的左边嘴角稍稍歪了一点。 上颜色最先当然是从头开始,头一画好,整个人的精神气就出来了。秀莲秀萍她们看得笑嘻嘻的,央求着秀菱说:“等你有空了,帮我们也捏个影儿成不成?怪有趣的” 金伟不甘落后嚷道:“我也要我也要。秀菱一定要把我捏得比这个凌慕白好看”不知啥时候起,金伟把凌慕白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秀菱笑mimi地:“成,哪天帮你们做,每人做好几个。咱爹娘也给他们做。” 嘴里说完了话,又聚精会神地手上操作着。头色要上三四次,干后,又用软刷在脸上刷一次腊,增加脸部光泽又不容易碰脏。 接着全身用白粉上底色,再添上大色块,整个色调就鲜明起来。宝蓝色的袍子,简单的云水纹,腰间挂着一块小小的碧玉。 秀莲已经在啧啧称赞:“这颜色上好了,倒象活了似的,就是比真人小得多。” 秀菱扑哧一笑:“有这么好吗?”扭头对秀萍说:“还劳烦二姐帮我烧个火。要小火哦。” 温度过快的变热变冷,都会让泥人裂开,所以一定不能大火。 她立起身来,又让秀莲帮着把锅架上,搁进蔑子,将做好的两个泥人上锅去蒸。差不多蒸了小半个时辰,熄了火,等自然冷却后再将泥人取出。 还好,两个都做得比较成功,秀菱拍着手跳了起来:“太好了”不枉费她花了这样多的心血。到这时候才发现肩膀和脖子都怪酸的。 秀萍张嘴想说:你送给凌慕白一个就成了,剩下的那个送我可以吗?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因为不想有人看出她的心思。而且,而且 ̄她苦恼地甩了甩头,似乎这样就能把脑海中的想法甩掉等顾守仁和李氏见着秀菱制作的泥人成品,喜得眉开眼笑:“哟,我这闺女,咋啥都会呢?这泥人活灵活现的,凌少爷见着保准喜欢。” “反正是我的一片心意,礼轻情意重嘛”秀菱满不在乎地回答。 李氏又操心起来:”秀菱明日去做客,穿啥衣裳好呢?咱家还在孝中,不能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对了,上次外婆送来的花布,我帮你们三姐妹各裁了一件衫子,试试合身不?” 把个秀菱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娘这是干什么?我平时怎么样,明日还是怎么样呗!”到底强不过李氏,把新衣裳试了试,倒是清爽宜人,大方合体. 到了凌慕白生辰那日,他果然派了长福来接秀菱。秀菱就提着个秋菊精心编制的藤篮,里头装着两个泥人去了. 进了凌家大门,一条青石板路直通三间大堂。左右两厢是对称的两排裙房。另有通往后院的两条过道,进了一重院子,又是一重院子,到了一个后院,又是两厢对称的三间瓦房,透过后院小门,可以看见一个后花园,里头种着不少花。此刻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还有青青的翠竹迎风摇曳。似乎还有假山池水之类. 秀菱心里痒痒的,很想去赏玩一番,却不便轻举妄动,反而要做出一付端庄的样子来,省得给她爹娘丢脸. 这时就看见凌慕白迎了出来,含笑说:”秀菱你来啦!我外婆刚才还在问呢。来,我带你去见她老人家!” 说着就想来牵秀菱的小手,秀菱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凌慕白转头仔细地看了她一眼,也就没有再强求,略上前一步,在头前带路. 秀菱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提着的藤蓝,连忙交给凌慕白:“喏,这个是给你的虽不是千里送鹅毛,可也是个礼轻情意重的意思” 凌慕白连忙开了藤篮盖子,瞧见里头的泥人,新奇得不得了:“这不是我吗?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秀菱笑mimi地回答:“是我做的” 凌慕白惊讶地看着秀菱,这时候两人进了一间布置得很舒适的大房间,里头果然坐着一个面目慈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边上一个中年的妇人,举止打扮,落落大方。估计应该就是凌慕白的娘啦凌慕白引见了,秀菱行礼问安。那老太太见了秀菱满面笑容,伸了手来揽住:”这小姑娘还怪招人疼的,一看就是个聪慧样儿!我听得白哥儿说起,你家得了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他,就连我也沾了光呢!” 秀菱对这老太太大有好感,连忙说:“老太太客气啦我还没谢过您救了我呢那些家里自产的玩意儿,您不嫌弃就不错了,算得上什么呢?” 这时候凌慕白凑上来,让她外婆看秀菱制作的泥人,又问:“外婆看这个做得可象我?” 老太太连声称赞,听说是秀菱自己做的,更是刮目相看。又拉着秀菱的手说了一会子话,掏出个拴了红绳的玉佩送给秀菱:“头一次见,这个是我给你的见面礼。”见秀菱要推,赶紧制止说:“老人家给的东西,不作兴推的收下我才高兴呢”又亲手帮秀菱挂在脖子上。 凌慕白的娘韩氏也含笑说:“应该收下,不然老太太以为你看不起她的东西呀,又驳了她老人家的面子” 秀菱只得谢了。她凭直觉认为老太太是真心诚意的,而凌慕白的娘脸上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有着令人不易察觉地冷漠和审视。 老太太转头叮嘱凌慕白:“带你这小伙伴去和众人一起玩乐吧别太过拘束了” 凌慕白巴不得一声,拉着秀菱退了出去。 进了另一间屋子,里头都是凌慕白的小伙伴,有男有女,看得出,全是些有钱人家的子女。 秀菱一脚踏进去,一声清脆悦耳地笑声过后,有人开口道:“慕白哥哥,你从哪里领来这么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 秀菱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蜜绿衫子,满身洒绣,银红撒脚裤,梳着两角丫髻的俏丽女孩,不过八九岁模样,此刻已经走到自己跟前,毫不客气地指着自己对凌慕白说。 她冷冷地瞥了那女孩一眼,穿得好了不起吗?出生在有钱人家里了不起吗?总有一天,我要让我家也很有钱,说不定比你家还有钱另一个穿红的女孩也嗤笑着说:“就凭她,只有当小丫环的命,怎么能和我们平起平坐呢?” 秀菱没有说话,凌慕白却皱起了眉头,先把苗头对准最先开腔的女孩:“云菲,你这样说话很没有礼貌知道不知道?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请来的客人,希望你向她道歉” 那个叫云菲的女孩涨红了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凌慕白:“你居然叫我向她道歉?我说错了吗?她是土里土气嘛,她是个乡下丫头嘛,为什么不可以说?” “你还说?”凌慕白跺着脚:“你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我。如果你不向她道歉,你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 说着用手指着门,他的脸上是强硬至极的神情,看在秀菱眼里,不觉愣了一愣,凌慕白在她的印象中,可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啊云菲的黑眸中有泪花在闪烁:“慕白哥哥,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你竟然为了她这样说我?哼,我告诉我娘去”把头发一甩,掩面哭着跑开了。 凌慕白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转过身来对着秀菱:“你不要在意。她就是个刁蛮任性的家伙。咱们别理她就是了” “我不会在意呀她说得没错,我本来就是乡下丫头,我本来就是土里土气啊”秀菱也是一脸的若无其事。 “可是,她有的东西,花钱都可以买到;而我拥有的东西,也许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秀菱眼里是满满的自信,她会和这样不懂事的小丫头一般见识?哈,那也太好笑了凌慕白露出了欣赏的神色,甚至拍了拍双手:“说得好”秀菱本来就不是懦弱,任人欺压的女孩,她是独一无二的。 另外一众本来想跟在云菲后头嘲笑秀菱的人,这时候已经不敢多说什么了。 秀菱不想和他们混在一块儿,便拉了拉凌慕白的袖子:“我想去看看你家的后花园,可以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领着你去”然后凌慕白高声说:”你们随便怎么玩。想要什么吃的,吩咐下人一声就行啦”然后就带着秀菱离开了. 第106章 针锋相对 凌慕白带着秀菱在后花园赏玩了好一阵子,秀菱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再一次感叹,有钱真是好啊若是自家有这么个花园,哪怕小得多呢?闲时看看花,逗逗池子里的鱼,打打秋千,照着风景涂抹几张画,多享受啊主要是,她还想让自己家里的亲人,也享受一下那种有钱有闲的生活,而不是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 她捏紧了小拳头:赚钱尚未成功,秀菱仍需努力本姑娘我,嘿嘿,还是有不少赚钱的新花样,没开发出来哩等着瞧好吧,我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还能输给这些老古董不成? 凌慕白仔细打量着秀菱的神色,见她并没有为刚才的不愉快难受的意思,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秀菱,你要是喜欢这花园,空了便常常过来走走,反正离你家也不是很远。” “这花园再好,也是你家的。我就想着,哪一天,我家也能有这么个花园,那才好呢”秀菱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然后又眨巴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瞅着凌慕白:“你笑什么?你以为我家这样穷,这么想着好比痴人说梦,一定不可能实现对不对?哼,你可别看不起人,我家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大步前进哩” 不满地收回眼光,扳着手指头说:“喏,我家已经和人签了凉粉合约,近两日又签订了咸鸭蛋的供货合约,到了明年,两样东西都能上一点规模,赚钱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啊,以后我家还能更好的能赚钱的新点子,你信不信?” 凌慕白赶紧解释:“我哪有笑你,又哪里看不起人啦?我若真是这样的人,从一开始我就不能搭理你呀?别说你家的日子现在越过越好,就是你家还和从前一样,我也不能有这想法的你可别冤枉人。” 秀菱听凌慕白说得情真意切,扑哧一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人家随口说的话,看你急得脸红脖子粗的。” “别人说的话我可以不当真,你说的话,我可是句句放在心里的。你要是下次故意呕我,瞧我罚不罚你”凌慕白认真地说。 秀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你怎么罚呀?” 凌慕白想了想:“罚你给我铺床叠被,摊纸研墨” “切,我又不是你家的丫环,凭啥呀”秀菱说着,一溜烟地就往前头跑。正巧长福走来催促:“少爷,好开席了,都等着你呐” 凌慕白便嚷:“秀菱仔细摔着,咱吃席去” 席面上那帮有钱的少爷小姐自得其乐地互相应酬,独独故意冷落秀菱,好象眼前根本没这么个人似的。那个云菲再次出现,偏还要故意坐在秀菱对面,高高地昂着小脑袋,一付我就是看不起你的模样凌慕白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还是不好意思开口对云菲下逐客令,毕竟楚云菲的母亲,和自己娘可是多年的闺中知己。而楚家,也和凌家有着密切的生意往来。所以他只是歉意地看了看秀菱。 秀菱接收到了凌慕白的意思,回了他一个坦坦荡荡的微笑,很明白地告诉他:我才没把她放在心上。 吃喝了一阵子,云菲突然拍了拍手,脆声说:“咱们光是吃吃喝喝的,没什么意思。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马上有人附合:“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云菲便自顾自地讲起来:“有个乡巴佬家的小丫头,偶尔去有钱人家里赴宴,把没吃过的山珍海味都尝了,巴嗒着嘴那个美啊后来她自己吃了,又想着乡巴佬的爹娘没尝过,就想偷偷藏起一样带回家去” 她说着故事,眼角却蔑视地在秀菱身上扫过来,扫过去带引得席上的人都把眼光朝秀菱身上看,他们自然明白云菲的深意。 “挑来挑去带什么好呢?结果傻啦巴叽地选了一碗水晶冻。趁人不注意啊,这乡下丫头偷着倒进了衣裳兜里,还小心地用手护着呢后来回家走了一阵子,再用手一摸,哪有水晶冻的影子?于是恨恨地嘀咕说,这什么赖皮东西,居然跑了跑你就跑呗,居然还在人家身上屙了一大泡尿” 说到这里,掩了嘴格格笑起来:“你们说这乡下丫头蠢不蠢啊?” 那帮子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都嘻嘻哈哈地笑个不住:“是啊,这乡下丫头可真蠢” 那个穿红的女孩笑得尤其响亮:“太好笑了。原来乡下丫头是这样蠢的,还会偷东西” “穷鬼就是这样的,什么都要偷我爹抓住偷东西的穷鬼,便赏他一顿马鞭子,打得那人鬼哭狼嚎的”一个小胖子插嘴说。 “哟,大家可仔细看好自己的东西啊别让穷鬼偷了去”云菲一边说一边拿眼角溜着秀菱。 还有人随声附和:“对呀对呀” 凌慕白脸色刷的就变了,立起身来朗声道:“你们说话太过了哈。在我家却说怕丢东西,可是说我家有做贼的人吗?如此一来,我哪敢留你们 ̄”意思是要逐客了那穿红衫的女孩赶紧打圆场:“慕白哥哥误会啦,大家不过是开玩笑嘛对吧?” “对对对,随便开个玩笑嘛不说不笑不热闹的,嘿嘿嘿” 秀菱拉了拉凌慕白的袖子,示意他坐下。然后从容说:“我也给大家说个故事吧”不等有人回应便说道:“有家人请客,餐后主人切了很多西瓜让大家吃。一个有钱丫头就想捉弄其中的穷丫头,她狼吞虎咽地啃了好几块西瓜,却将西瓜皮都堆在这个穷丫头跟前,然后故意说,大家看,她也太贪吃了吧,一个人居然吃了这么多西瓜穷丫头不紧不慢地回答,是啊,有人比我还贪吃呢居然连西瓜皮都吞进肚里了” 然后故意哈哈哈地大笑三声,问道:“你们说这个有钱丫头傻不傻啊?” 凌慕白响亮地笑着:“嗯,这有钱丫头自以为聪明,其实够傻的” 秀菱嫣然一笑:“谢谢你的生日宴,我先告辞了”站起身头也不回就往门前走。 凌慕白连忙追上来:“秀菱,我知道你不喜欢留在这儿。我让长福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也说过凌府离我家并不远的。我去向老太太和你母亲辞行。”没办法,礼数还是要尽的,不然人家会觉得她没家教。怎么说她没关系,但她可不愿意连累到爹娘。 还是凌慕白领着秀菱去了,老太太慈祥地挽留了一会儿,又让秀菱有空来县城玩。凌慕白的娘面子上还是滴水不漏的,她边上那个丰满的妇人,却眼光锐利地瞅着秀菱,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出来的时候问了一声:“那个着鹅黄衫子的女人是谁啊?” “哦,她是我娘多年的闺中密友。也是云菲的娘。” 秀菱点点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虽然秀菱再三推托,凌慕白还是让长福将秀菱送回了顾家。 一进屋,一家人都把眼光看定了秀菱,李氏笑道:“哟,我家秀菱赴宴归来了。还好吧?没有缩手缩脚地给咱家丢人?” “娘,你也太小看我啦凌家充其量也就是有几个钱罢了,不要说去他家,就是见着皇上,我也不能缩手缩脚的”秀菱豪气千云地回答。 顾守仁乐呵呵地说:“瞧我家秀菱,气魄多大的” 秀萍眼睛尖,早一眼瞅见秀菱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拿在手上欣赏着:“哇,秀菱赚到了。用两个泥人,换了这么个好东西,划算呐” 秀菱唉了一声:“这是凌慕白的外婆送的,我再三说不要吧,她老人家还说,我不收就是不给她面子,然后凌慕白的娘也在边上这么说。那你们讲该怎么办?我只好勉强收下啦” 秀莲和李氏也凑近前来观看,李氏拈在手上,迎着光仔细瞧了瞧:“估摸着真是好东西呀,这玉佩虽然小,颜色通透,绿汪汪的,得值多少钱啊?咱小户人家哪受得了这个礼?” 秀菱便问:“那娘说怎么着?难道再送回去?” 顾守仁也在边上摇头:“那更不成啦算了,你不是说凌慕白的外婆喜欢吃咱家的凉粉吗?以后长供应着他家,就是咸鸭蛋,下次好了,也多送些去” 李氏嗯了一声:“也只有这么着了,咱们家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人家看得上眼的我还挺怕和有钱人家里打交道的” 一说到咸鸭蛋,秀菱便想起来了,对顾守仁说:“爹,咱家的咸鸭蛋,一个月要供给严老板那边两千只,以后怕是接不上哩” 顾守仁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咱家把赵华家的鸭蛋也收过来得了反正他家卖给别人多少钱,咱也照那个价钱收就是,不能让他们吃亏喽” 李氏想了想:“那我去和赵华娘说去。既是一样的价钱,鸭蛋卖给谁不是卖呀?” 秀菱随口问她娘说:“娘,今天凌慕白过生辰,也问起我的生辰,我居然都不知道哩” 李氏眨了眨眼睛:“是哟以前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咱家的孩子没有一个过过生辰的。现如今家里条件好了些,以后遇着你们生辰啊,虽是办不起生日宴,好歹娘烧碗荷包蛋长寿面给你们吃” 又凝神掐指算了算:“秀菱的生辰,是十月初十,还有些日子再过呢” 第107章 用心良苦 祝君好得了空儿,带上给秀菱的书本子,又来到顾家,自然是想借这个机会,来问问秀菱,关于秀莲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可是秀莲一见他,连忙躲开了,连个照面都没有打。害得祝君好一颗热切的心,倏地就冷了。想了想,又觉得秀莲兴许是害羞说不定,冷了的心又热乎起来! 秀菱顺手翻着祝君好带来的书,有一本山海经,另一本《陈敷农书》一看就是关于种地方面的书,引起了秀菱强烈的兴趣. 她高兴地看着祝君好说:”多谢你啦!我要找的正是这么一本书。” 祝君好恬然一笑:”不必同我客气。这本书我翻看了一些,似乎是讲水稻栽培种植方法的农书,所以我想,也许你家用得上。” 秀菱只顾着低头翻书,祝君好半晌才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大姐看了我留的纸条怎么说呢?” 秀菱抬起头,黑宝石的大眼睛定定地瞅着他,脑子里却在思量,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祝君好瞧见秀菱这种眼神,脸色一下就黯淡了下来,咬咬牙说:”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啦,我,我都承受得住!” “那我可就实话实说了哈!”秀菱也觉得瞒着他没意思:”我大姐觉得你这人油腔滑调,油头粉面的,怕是对你没安全感呢!” 祝君好急道:”我什么时候油腔滑调啦?我和你大姐连话没说过两句的,她怎么就给我下了这么个评语呢?还有啊,我也没有油头粉面呀,我的头发没抹油,脸上也没搽粉,向日也不爱打扮啥的,这真是从何说起啊!” 秀菱看他着急上火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恐怕是你头一次见着她,直着眼睛盯着她瞧,把她看得害臊了,所以没留下好印象。还有啊,你第一次在镇上见着我爹,那个顺竿子往上爬的劲头啊,连我都觉得好笑。” “唉!我那不是没办法吗?一见到你大姐,我脑子轰的一声,就傻掉了,我自个儿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啦!那些日子我就在想着,上哪儿去找你大姐去!后来好不容易在镇上碰见了,我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啊,哎,跟你个小毛丫头也说不明白!” 祝君好丧气地一挥手,又嘀咕道:”她就因为这样,才对我产生了不好的看法吗?” “好,你既然跟我这个小毛丫头说不明白,那以后也不用找着我说啦!”秀菱神气地昂起了小下巴,一付对祝君好爱理不理的样子. 她这赤luo裸的威胁,可把祝君好吓着了,额头上差点没滴下汗来,恨不能叫秀菱姑奶奶,只好陪着笑脸说:”别啊,算我说错啦成不?其实我是相当信任你的,不然纸条什么的,能让你帮我传吗?你跟你大姐说说吧,其实我这个人优点很多的,不能就凭初次印象,把人一棍子打死嘛!” 秀菱看祝君好可怜兮兮的,都不忍心捉弄他了。是啊,他不过是个陷入了情网的青葱少年,看在他对秀莲一片真心的份上,就放他一马吧! “其实呢,我在大姐跟前是有说你的好话的。问题是我大姐没松口啊,也许你还得努力加油,把你的好的一面表现给她看才行!” “她根本都不理我,我怎么表现啊?要不,我直接让我娘上门来提亲?”祝君好抓了抓头发,又颓然地垂下了头:”你们家还在服丧期,是不可以谈婚论嫁的!” 秀菱也摇头:”我大姐不同意,我爹娘肯定也不能同意。好了好了,你慢慢想办法吧!能不能打动我大姐的心,还是要靠你自己的!旁人帮不上忙!” 她要是帮了祝君好,赵华也挺可怜的,哎呀,她可不想再横插一杠子啦,到时候看见谁都觉得心中有愧!何苦来哉! 祝君好听了秀菱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这么小的小女孩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令人意想不到。不过他也没有深想下去,反而被激发出了斗志:是的,我要靠我自己,得到心爱的姑娘的心! 祝君好前脚走了,杨国平跟着就领了他的小儿子杨绍文进了顾家。手上还提着不少礼物. 慌得李氏连忙起身迎接:”杨老板来了?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啊?哟,这小后生可是你家少爷?眉清目秀的,好不惹人爱怜!” 秀菱这时候也赶上来叫杨伯伯,杨国平笑笑地应了:”这是犬子,学名绍文。还不给顾婶婶问好?这是秀菱妹妹,她比你小,以后要象男子汉一样照顾她。” 杨绍文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听见他爹说话,这才开口说话:”顾婶婶好,秀菱妹妹好!” 李氏笑笑地应了,又唤秀莲上茶,端柿干,柿果来招待。 杨国平便郑重其事地对李氏说:“我今日来,有点先斩后奏的味道。我这个犬子,因为在家过于受他娘娘和母亲的溺爱,宠得简直不成样子。这样大的人,吃饭穿衣还要别人伺候着。我瞧见弟妹家的孩子,不光能自己照顾自己,甚至可以帮着家里干活赚钱啦对比之下实在是惭愧。俗话说:小苗不正,大树难直。因此我想着,让这孩子在你们家呆一段时间,看看人家都是怎么生活的,兴许能对他有触动作用,以后慢慢把把骄奢的习气改过来了” 他长篇大论地说完,便把眼睛看着李氏,想看看她怎么回答。 李氏觉得杨国平话说得很实在,但听说人家家里的独苗,搁在自己家里,万一有个磕着碰着,或是什么水土不服的,那可怎么是好?就有些犹豫。 正巧顾守仁回来了,杨国平立起身来,又笑着把来意重新说了一遍。顾守仁是个直爽性子,当下回答:“杨老板这样信得过我,肯把自己的小少爷留在这儿住些日子,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尽管留在这儿就是怕只怕小少爷在咱这穷家呆不惯哩” 那杨绍文撇了撇嘴说:“这家是够破旧的还是茅草屋,屋里啥也没有。哪有我家看着气派,舒适?” 杨国平斥道:“你怎么说话的?我送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让你改变你那公子哥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德性。你家有啥啥的,是你自己挣下的吗?就凭你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儿,我看你连讨饭也讨不到一口吃哩” 杨绍文还是有点怕他这个爹,便嘟了嘴不开腔。 秀菱听杨国平的意思,是想让他的儿子换个环境,接受接受贫下中农教育,从而改变那种骄宠奢侈的习性。说明他还是挺有想法和远见的。 再看他这个儿子杨绍文,还真是应该改造改造,不然照这样发展下去,就算不会无恶不作,日后变个败家子,纨绔子弟,还是大有可能的事情杨国平训完了儿子,转头又对顾守仁说:“我还真是信任顾兄弟。不说别的,光看你们家的孩子,个个都这样懂事,知道体恤大人,我就羡慕得不得了真心想向你取经,怎么教育孩子的。” 顾守仁搓搓双手尴尬地说:“杨老板说哪里去了,我大字不识一个,哪懂得啥教育孩子的?这不都是家里穷嘛,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干活的。孩子从小看习惯了,知道不干活就没吃的,没穿的,活不下去,哪敢偷懒啊?” 杨国平点点头:“所以说啊,就象流水,能载船,也能覆船 这钱财嘛,能成就人,也能害人呀我还丑话说到前头,绍文搁在你家的这段日子,你得当自家孩子似的一视同仁,不管吃的还是用的,绝不能给他开小灶就是家里的活计,比着金伟就成,金伟干什么,也让绍文干什么要是顾兄弟和弟妹能如此的话,我实在是感激不尽啦” 说着,对着顾守仁和李氏深深一躬。急得顾守仁连忙双手来搀扶:“杨老板这是做什么。既是你这样吩咐了,我敢有个不从的吗?一切依你就是。” 杨国平又拉着杨绍文,要他向顾守仁和李氏行礼,叮嘱道:“你在这儿,要听顾叔和顾婶的话,若是不长进,回家我可是要家法伺候的,听明白没有?” 杨绍文不情不愿地答道:“听明白了” 杨国平不放心,又对着顾守仁说:“顾兄弟可是答应了我的。以后一定要办到。吃与你们同桌吃,睡就让他与金伟睡,他要撒赖使蛮,该揍的时候尽管揍他这话也是我说的” 这也是他做父亲的一片舔犊之情,总是巴望着自己的孩子,日后有个出息。就算不能开疆拓土的,起码能够守成也好李氏带着笑说:“杨老板说得太严重了,孩子还小,好好教他就是了,也不一定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那就有劳顾兄弟和弟妹了。”杨国平拱手为礼,又和颜悦色地对着秀菱说:“秀菱,你也帮着伯伯,好好督促绍文哥哥好不好?” 秀菱只得应了,偷空子冷眼瞧着杨绍文,倒想看看他在自家这段日子,能不能如他爹所愿,变好一些 第108章 找抽型的小少爷 杨绍文就这么被留在了顾家。 起头他总是摆出一付高高在上的派头,觉得我是城里的有钱少爷,你们不过是些没见识的乡巴佬,谁爱和你们打交道? 金伟因为新奇,总找着他讲话,他要不翻着眼睛爱理不理的,要不开口就呛人:“你知道个啥呀?” 秀菱就招手让金伟过来,对着他耳朵说:“这就是个没事找抽型的孩子。你把他晾上两天别理他,看他找不找着你的” 金伟听了秀菱的话,就自得其乐地忙自己的事;倒是杨绍文寂寞得难受了,又拉下脸来求着金伟陪他玩。 杨绍文虽是城里来的,其实乡下的好多玩意儿,他不要说尝试,连听都没听过呢比如说滚铁环。杨绍文看着金伟用一根稍粗的铁丝,一头弯成钩,执在手中,推着从圆桶上取下来的铁箍往前奔走,一会儿熟练的左拐右弯,一会儿绕圆圈。即使高低不平的田梗,也能滚过去。 而自己上阵却笨手笨脚的,没多大会子,那铁箍便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不禁丧气地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城里人还不如乡巴佬呢金伟还领着他去湖滩捉螃蟹。只见金伟用尽力气搬开一块大石,几只螃蟹四下里乱爬,杨绍文兴奋地嚷了起来:“好大的螃蟹啊”伸手便去捉。 秀菱看见螃蟹也来了兴趣,嘻嘻哈哈地追逐着。 金伟刚喊一声:“小心”已经来不及了,那螃蟹的大钳子早牢牢地夹住了杨绍文的手指头。疼得他哇哇大叫起来:“痛死我咧”一边拼命甩着手,可是越甩螃蟹却咬得越紧秀菱转头看见,嗔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的?笨死啦你不会哭吧?”故意打击他,谁叫他动不动便觉得乡下人笨的? 金伟赶紧说:“你别动,把它放到水里,它自己就会松开啰。” 杨绍文瞪了秀菱一眼:“丫头片子才动不动抹眼泪的。”脸上虽然半信半疑地,还是照着金伟的话去做了,果真螃蟹松开了钳子,被金伟趁机捉住了。 杨绍文恨恨地指着它说:“看你还怎么横行霸道的居然把我的手指头都快夹出血来了我呆会儿要把你吃进肚里去才甘心呢” 金伟便教他:“捉螃蟹要捏住它的硬壳,这样它就拿你没办法啦” 他本来以为杨绍文被螃蟹夹了一下手,肯定大发少爷脾气,撂挑子不愿再捉了,说不定还要怪罪自己呢谁知道杨绍文因为被秀菱嘲笑,憋着一股劲,还非捉不可起来,倒并没有怪罪金伟的意思,金伟这才放心啦三个人在湖滩四处翻找着,杨绍文再一次发现一只螃蟹时,学聪明了许多,用手中的树枝轻轻一挑,很轻松地将那只螃蟹搞了个八脚朝天。 他笑嘻嘻地说:“呵,你还想翻身,没门”顺手拎住它的一只脚,把它扔进了带来的木桶里。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螃蟹,现在钳子一缩,连连后退。 金伟冲杨绍文翘了翘大拇指,他更是得意地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又用眼睛瞟着秀菱,意思是说:我也不赖吧? 金伟忽然弯着腰,两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慢慢地向前接近,然后猛地向前一扑,却扑了个空。 两只螃蟹没命地逃着,金伟紧追不舍,杨绍文也跟了上来。螃蟹逃不掉了,还摆出一付战斗的架势两只螃蟹屁股对屁股,挥舞着两只大钳子。却被金伟和杨绍文轻而易举地,一人抓住一只螃蟹。秀菱提着木桶跟进,收入桶中。 那天算是大丰收了,三人提了小半桶螃蟹回到顾家,杨绍文别提有多高兴啦李氏含笑夸奖着他们几个,又说:“晚上咱们就来个清蒸螃蟹,味道保准错不了” 说着用白酒浸泡了一下螃蟹,等它们昏迷过去了,让秀莲她们用小毛刷把螃蟹洗净,开锅后放入,大火蒸上片刻就成了。趁蒸蟹的功夫,把姜洗净去皮,切成细末,放入碗中,加入香醋作为调料。 秀萍一进灶屋,早闻见扑鼻的香气,笑mimi地问李氏:“娘又烧什么好吃的啦?” 秀菱笑盈盈说:“今儿个我还有绍文和金伟,去湖边捉的螃蟹,咱们就清蒸螃蟹吃” 秀萍高兴地拍着手:“那个我喜欢吃呀” 那当然啰,秀菱在心里暗说:大闸蟹,还是野生此刻正是丰肥味美的时候,而清蒸则是最原汁原味的。蘸点儿姜醋,哇,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杨绍文立刻邀功似的说:“这螃蟹可有我的一半功劳哦。为了捉住它们,我的手指头差点没被那大钳子夹断” 李氏大惊小怪地过来察看杨绍文的手指头,又嗔金伟没照顾好他,倒惹得杨绍文讪讪的。 秀菱把杨绍文的表情尽收眼底,觉得他没有前两日那样趾高气扬,看不起人了。于是对李氏小声说:“娘,你忘了杨伯伯的嘱咐了?别搞特殊化嘛若是金伟被螃蟹夹了手指头,你肯定不会怪这个怪那个吧?” 李氏听了,也就不再唠叼了,安慰绍文说:“下次可得注意点儿。别看你爹嘴上凶,听见你哪儿伤着了,还不得心疼死啊?好了,吃饭吧” 一家子上了桌,大快朵颐,吃得很是过瘾,不说螃蟹的美味,光是那一大盆活色生香的凉拌藕片,就让众人交口称赞李氏知道杨绍文爱吃咸鸭蛋,又特意煮了两个切出来给他下饭。 这杨绍文倒好,把里头的蛋黄全部挑出来吃了,只剩下蛋白。秀菱便看不过眼说:“你光吃蛋黄,剩下蛋白给谁吃呀?谁又是天生该吃蛋白的命?” “我只爱吃蛋黄么”杨绍文强辞夺理道:“蛋白谁爱吃谁吃,不吃扔了呗” “一点也不知道爱惜东西。你老师没教过你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咸鸭蛋也是一样的道理” “鸭蛋是鸭子生的好吧?你辛苦了什么?又不是你生的” 杨绍文这话可把秀菱气着了:“你才生鸭蛋呢鸭子不用人喂养就能生蛋啦?这蛋生下来自个儿就变成咸鸭蛋啦?还都不是我家的人付出劳动?你自己不懂道理,不能让人说么 ̄” 李氏看杨绍文脸上很是下不来,眼睛一翻一翻的,连忙和稀泥:“秀菱打住,绍文刚来咱家,也让他有个适应的过程不是?” 秀菱这才住了嘴,还是哼了一声,那边杨绍文也回音似的哼了一声。 秀萍见状脆声把话岔过一边:“娘,咱家哪来的莲藕呀?” “哦,是赵华送来的呀人家送了些给他家尝鲜,就这么着还惦记咱家哩非要分一半来不可。我推不过只好收下了。” 秀莲听见赵华的名字,便把头垂下了,装着品尝藕片:“这是九孔莲藕呢表皮银白,细而长的,适合炒制和凉拌;还有七孔莲藕,表皮发黄,短而粗的,适合炖煮。” 杨绍文点着头说:“嗯,那种莲藕炖排骨汤,最好不过的” 秀菱一尝之下,便缠着李氏打听:“娘,你这藕片怎么拌的?真香” 李氏转头回答:“其实不难,这藕片切片煮熟后,一定要放入凉水中浸。然后控干水,加入姜粒,蒜泥,盐、醋、辣椒末,芝麻油拌匀,就成了” 杨绍文吃得胃口大开,很直率地说:“顾婶,你烧的菜,比我家厨子弄的还好吃” 李氏笑得眯了眼睛:“绍文是在让顾婶开心吧?咱家粗茶淡饭的,你不嫌弃就好了,哪能和人家厨子比呀?” 秀萍嗤嗤地笑:“我看你是肥鸡大鸭子的吃腻味了,所以觉得我家的饭菜有滋味” 金伟开玩笑道:“要不咱俩换换,我去你家好了” 谁知杨绍文大大咧咧地说:“成啊,你愿意去就去嘛” 大家就笑了起来。 李氏帮杨绍文挑了个螃蟹送到他碗里:“你吃这个。这个是母的,中秋节前后的母螃蟹最肥美了” 杨绍文好奇地问:“顾婶教教我,这螃蟹怎么分辨公母来着?” 金伟抢着告诉他:“我晓得我晓得喏,这种尖脐的是公螃蟹,圆脐的才是母螃蟹。明白啦吧?” 秀菱也是一直分辨不清公蟹母蟹的,这会子听了金伟又比划又讲解的,总算是认识了秀莲浅笑着说:“你们吃了螃蟹,呆会儿可不许碰那个柿果,柿干的,听见没?” 顾守仁一直乐呵呵地吃着饭菜,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此时插话道:“这话是正经。螃蟹和柿子搅在一处,可是要引起胃痛的” 因为家里难得吃一次螃蟹,所以特意拉来了林生。他听了顾守仁的话,也正正经经地说:“螃蟹与柿子均属寒性食品,同时吃确实易引起胃寒腹疼等症状。”又引经据典地说:“书上说有一人吃了螃蟹,又吃了不少红柿,到了晚上大吐,最后连血也吐出来了,还昏迷了过去。结果听了一个道士的话,用木香磨成汁灌下去才醒过来” 金伟吐了吐舌头答道:“哦,我记下了” 秀菱在现代也是听过螃蟹与柿子不能同食的,所以也郑重地点点头。 第109章 互相看不顺眼 第二日,这杨绍文就不安静地闹了个事情出来。 先是趁顾守仁不注意时,偷偷将他身边的烟袋子打开,用树叶末子换下了顾守仁的烟丝,想看看他能不能尝出味道不对。 等顾守仁吸着树叶末子正纳闷的时候,他便哈哈大笑起来,爽快地自己招认了。 若是金伟做的,顾守仁还不得用旱烟竿敲他两下子啊?不过既是杨绍文动的手,倒又不好拿他怎么样了。只得摇摇头笑道:“真是调皮” 秀菱盯着这家伙看,见他不但没有愧疚之心,还满脸的得意之情,就有些不舒服了。 而杨绍文仔细打量着顾守仁吸旱烟,看他掏出旱烟袋,把烟丝放在烟嘴里按好,点上火之后,咂一口,然后躺在躺椅上,翘起二郎腿,眯缝着眼睛,一绺青烟从嘴里喷了出来,享受至极的模样。他心里又痒痒的,很想尝一尝这旱烟到底是个啥滋味。 趁着顾守仁小睡的功夫,他便鬼头鬼脑地将顾守仁的早烟袋拿到手,然后学着顾守仁的样子装烟丝,点火,再象模象样地猛吸一口,顿时呛得他大声咳嗽起来,把个小脸咳得通红,也引来了顾家一家子。 李氏赶紧跑来帮他拍着后背,又是气又是笑:“你这孩子,真是的好的不学,学什么抽旱烟呢?” 秀菱随后赶到,马上板着脸训他:“你忘了你爹交待的话啦?你要不学好,我可真的对杨伯伯告状去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杨绍文还真是怕他爹,听了这话又不愿向秀菱低头,便叉着腰说:“我哪里不学好啦?我不过是好奇而巳,看顾叔抽旱烟享受的样子,所以才试着吸一口罢了” “有些事情就不能试看人家杀人抢劫你要觉得好奇也去试啊?”秀菱声音更响了,前世还有人还觉得吸毒好奇去试,结果怎么样?一试还就走上了不归路“今儿个就算了,下次我再看见你抽烟,我铁定告诉杨伯伯,让他抽你” 杨绍文跺了跺脚,哼了一声,冲到金伟屋子里去了。李氏要跟过去,秀菱冲她摆摆手,意思别理他。这孩子还就是被惯坏的杨绍文再见着秀菱,便昂了头象没看见一样,眼角也不瞟一下她。 秀菱冲他翻了个白眼,心里说:谁稀罕你的 杨绍文反正有金伟陪着他疯。跟在金伟后头,金伟打猪草,他便逮蚂蚱,捉蚯蚓,忙得不亦乐乎。等打好了猪草,又转到顾家的萝卜地里,想拔个大萝卜解渴,正选着呢,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兔子头,两只长耳朵还在抖动着。 金伟也看见了,这野兔子可是萝卜的冤家对头,必须把它赶出去他赶紧朝兔子跑过去,嘴里还吆喝着杨绍文唯恐天下不乱的,跟在后头大呼小叫。可是两条腿的人,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兔子呢?那家伙还贼精,并不跑直线,在地里追着追着就不见了金伟急得直跳脚,灵机一动,想起了他的弹弓,连忙掏出来装上小石子,准备用这个对付兔子。反正萝卜长在地下,地面上也就打掉片萝卜叶子什么的。 杨绍文有样学样,也掏出自己的弹弓。他早求着顾守仁帮他做了一个,每日都拿出来练手,想练就金伟那样的本事。 这家伙仔细观察寻找着目标,发现一处萝卜叶子在晃动,再定睛细看,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动呢心情一阵激动,屏住呼吸,轻移脚步缓缓靠近,同时把弹弓的皮筋拉得长长的,瞄准,射只听得嗖---啪的一声,杨绍文跳了起来:“哦,打中啰”心里得意啊,萝卜叶子都打折了,还真有劲道。 金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不妙的预感,因为怎么没看到兔子逃跑呢?就算打中了,起码得挣扎一下吧?他赶了几步,在萝卜叶子的缝隙中寻找着。 等杨绍文走近时,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根本不是什么兔子,只见一只半大的小母鸡倒在地上,头上正流着血,想是被弹弓打中了头部这会儿快要死啦。 金伟看着那小母鸡腿上缠了根红绳,做了个苦相说:“是邻居胖婶家的鸡你闯祸了,杨绍文” 杨绍文搔了搔头发:“我哪知道?我以为是兔子嘛”然后冲着那小母鸡嘀咕:“你又不吃萝卜,干嘛来这儿凑热闹呀?再说了,你一声不吭地猫在这儿,我哪知道你是鸡呀是兔子?” 金伟也在转着念头,这要被他爹娘知道了,就算不揍他,一顿臭骂也是少不了的看样子还得赔人家胖婶的鸡,自家又没养鸡,只能是赔钱杨绍文一点没放在心上,笑嘻嘻说:“这鸡没命了,正好,晚上咱们炖了吃” “胖婶知道了要告诉我娘的,咱两个都要挨骂”金伟有些忧心。 杨绍文满不在乎:“怕啥?我有钱,就当问她买这只鸡了,还不行呀?”被他爹强行送到这乡下,他娘娘心疼孙子,偷偷塞了银子给他哩他高声大嗓地,说的话正好让秀菱听见了,秀菱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看不惯他,冲着他说:“开口闭口钱呀钱的,你家就是有座金山,若是碰见你这样的,也得花没了再说了,这只是钱的问题吗?你得向损失了鸡的人家道歉才对” 杨绍文不服气地回答:“你比我还小呢,凭啥管着我呀?我弄死了人家的鸡,赔钱就得了,又不是存心。道个什么歉?我就不道歉的,你能把我怎么滴?” 他眼睛本来就大,此时瞪着秀菱,那眼睛越发大了“干啥?你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想吃了我呀?”秀菱白了他一眼:“人家说小时偷针,大了偷金。你现在小的时候弄死人家的鸡不当回事,说不定长大了弄死个人还想着花钱摆平呢这是为了让你记住教训,我还是看在杨伯伯的面上,才操这个心不然我以为我爱管你呀?” 停了一停继续说:“你要是不道歉,我就去告诉杨伯伯听,后果你自己考虑” 抬出杨国平,杨绍文没辙了,嘴上还要逞强:“这次要我道歉可以,以后你不许管着我” 秀菱把小下巴一抬:“行啊只要你以后不犯错误。”她在心里偷笑,反正别让我抓住把柄就成。 杨绍文做了个要晕倒的样子,这臭丫头,真象个小管家婆两人正斗着嘴,那只小母鸡扑腾着脚,不知怎么又站起来了,再过了一会子,咕咕叫着觅食去啦原来不过是被弹弓打昏过去而巳。 杨绍文一跳三尺高,脸上喜笑颜开,一边拍着手:“太好了,太好了小母鸡没事儿,我就不用道歉啦”说着,得意地冲秀菱扮了个大大的鬼脸:“管家婆的阴谋不能得逞了”然后就跑。 “居然叫我管家婆?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秀菱叉着腰喊,而杨绍文只装听不见金伟只觉得这一幕很好笑,秀菱好象和这个杨绍文天生不合呀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没事的时候,金伟又带着杨绍文和秀菱用罾子去水塘里捞鱼。这罾子是一种小型渔具,用野生竹子做一个交叉的弓,撑起长方形的底,加上三面网就成;另外有个三角形的赶弓。 看着太阳出了一竿子高,金伟和杨绍文轮流背着罾子,倒象戏台上插着靠背旗的武将,威风凛凛的秀菱不过是去看个热闹。 他们来到水塘边赶起了鱼,水并不深,才到膝盖,金伟左手将罾子靠坑边落入水中,右手将赶弓放在水下,边捅边移动。赶到罾子前,再用手将罾子拎起来,只见许多小鲫鱼,小黑鱼在里头活蹦乱跳,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杨绍文看得眼红,连忙说:“让我来让我来”抢着来赶鱼。迫不及待地提起罾子,除了些水珠,啥都没有,不由得泄气地唉了一声。 好在他不怕打击,继续兴致勃勃地赶着鱼,后来慢慢也有了收获。 两个人捞到的鱼,都装在鱼篓里,怕鱼死了,拿根柳枝系在塘边的树上,让鱼篓子浸在水里。秀菱则去打猪草,不能光玩不干活,家里的猪可不能饿着它们。 大家正在忙活呢,金伟无意中抬眼一看,有人解开他们的鱼篓子,悄悄儿将里头的鱼倒进自己的篓子里,不禁双眼圆睁:“干什么?大白天就明抢啊?” 那人也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见是两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孩,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强辞夺理地说:“那你们昨天还不是这样把我鱼篓子里的鱼拿走喽?我不过是有样学样。” “喂,你眼睛出了问题吧?昨天是我们拿走你的鱼吗?也不认认清楚,就来胡搅蛮缠的。立刻还回来就算了,不然跟你没完哈”杨绍文大大咧咧地指着那半大小子说。 秀菱早听得这边动静,跑过来看个究竟。 那半大小子捋袖摩掌地说:“怎么着,想跟我来横的呀?我还就好这口。哥,快来呀,有人想抢咱的鱼啦?” 秀菱一听都快气笑了:这什么人啊?明明他抢了人家的鱼,还反咬一口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嘿,你脸上带的人皮面具吧?怎么说谎脸也不变色的?”杨绍文做出一付如见鬼魅的夸张神色。 金伟的性格象极了顾守仁,属于宁折不弯型的,一听这人如此不入流,马上冲上前去,用力把那小子推了个四仰八叉的:“我让你颠倒黑白,我让你胡搅蛮缠 ̄” 第110章 小风波 那人没想到金伟还敢先动手,嚎得象狼一样:“你敢推我?狗胆儿不小。”一翻身爬起,就对着金伟冲过来,个头明显比金伟高一截,一边嘴里还在大喊:“哥,你咋还不来?”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催命似的催啥呀?我不是来了吗?” 秀菱闻声一看,妈呀,这个比先前那个还要高大粗壮金伟和杨绍文两个加起来,还顶不上这一个的。嘴里便喊道:“鱼给你们得了,不许动手打人” 那两人根本不听,还是张牙舞爪地继续前行。秀菱正担着心呢,那边杨绍文早暗暗在地上摸了块石头,握在手上,他也知道自己和金伟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这时候见那大的也联手冲金伟过来了,立刻眼急手快地将手中的石头对准他抛了过去,正扔在他头上。那小的还不知道,和金伟扭打在一块儿,双手用力,脚下连连使着绊子,就把金伟别倒在地,接着把金伟压在了身下,又从地上挖出一块带草的土,要塞进金伟嘴里。金伟把头摆动挣扎,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秀菱拼命推也推不开那小的,急得直嚷:“好了,别打了”唉,只怪自己功夫还没学到家,不然象这种货色,来一打要对付也不成问题的杨绍文见那大的原来不经砸,居然翻着白眼儿摇晃了两下,倒在地上了,一时就愣在了原地。等回过神来,立马冲上去,把小的从金伟身上掀下来,又给了他一脚:“你也去死吧”那小子爬起来就奔杨绍文扑去,一把杨绍文推了个趔趄,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 这时候金伟一个鲤鱼打挺,跑过来揪着那小的挥拳就打,杨绍文也缓过劲来,很仗义地配合着金伟拳打脚踢,很有一股子不要命的劲头。 本来秀菱还以为杨绍文碰见这样的事,就算不脚底抹油,肯定也吓着了,倒没想到他还有两分义气。 那小子忽然看见他哥的遭遇,眼睛就直了,双臂用力一甩,从金伟和杨绍文的包围中突破出来。吓得那小的带了哭腔指着杨绍文说:“你母亲的,别把我哥砸死了吧?‘说着弯下腰死命地摇晃着他哥的身体:”哥,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死呀 ̄” 秀菱虽然捏着一把汗,还是镇静着走上前,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倒在地上人的鼻息。嗯,还有气,应该问题不大于是没好气地说:“别嚎了,你哥又没死” 秀菱说着,学了大人的样儿,用指甲用力掐着那人的人中,直掐出两道深深的印子,那人才醒过来。 他一醒过来,便晃了晃头,挣扎着要爬起来揍杨绍文,嘴里还嚷着:“好小子,专会背后算计人,我可饶不了你”那小的也摩拳擦掌地说:“哥你没事吧?咱俩得扳回来” 把个秀菱急得:“停停停,你们不就是想要鱼吗?给你们还不行呀?” 眼看着金伟和杨绍文又要吃亏,她正在想怎么办呢就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说:“大牛二牛,你两个又在闹腾啥呢?今儿个怎么跑这边来了?” 叫大牛的扭头一看,原来是认识的王久顺,便用手点着金伟和杨绍文说:“正准备教训这两个癞皮家伙,上次抢我弟的鱼,这次又打冷枪,用石头把我都砸昏了。” 秀菱看见王久顺,虽然与这人不熟,也知道他便是金伟口中,和尤爱姐鬼混的那个人,心里就有几分鄙夷的。 金伟那边已经接口道:“谁抢你的鱼啦?乱冤枉人” 叫二牛的也插进嘴来说:“你还不承认啊?上次你和另外两个在一起,我听见你叫他们哥的,你当时没动手,那两个可是抢了我的鱼今天瞧见你,问你讨还也是一样” 秀菱算是有点儿明白了,敢情抢了他鱼的,应该是金贵和金明这会子把帐算到了金伟头上。 正要开口,就听得王久顺说:“大牛二牛,先听我说两句哈一手搭了金伟的肩膀一边道:“他虽是有两个哥,可是他大伯家的,有可能是那两个抢了你的鱼说不定。他们家早分家了的,所以不算一路。再说了,你爹娘今年卖柿果赚了不少钱对吧?” 大牛点点头:“嗯,还行吧你说这个干啥?扯远啦” 王久顺说:“我是想告诉你们,你家柿果能赚钱,可多亏了人家顾家教的炝柿子的法子,你爹娘不知道多感激呢他啊,就是顾家人哩因此今天这事儿就算揭过去得了你们也别记恨了” 大牛二牛面面相觑,搔搔头发,抓抓耳朵,小声嘀咕道:“原来是这样啊” 秀菱听着,这王久顺还是来解围的倒是出乎意料。 那大牛也是个爽快人,把手一挥:“既是如此,我可是恩怨分明的人,那今天这帐就一笔勾销了吧” 二牛瞅了瞅他哥,也并无异议。去提了自己的鱼篓子过来,要把里头的鱼倒还给金伟。 这下秀菱倒有些过意不去啦。不管怎么说,杨绍文可是动手把大牛敲昏过去了,这会子头上还鼓着大包呢金伟倒是并没有吃多大的亏。 想了想出声说:“算了,那鱼就给你们好了。今天这事怪不好意思的,算是个误会吧” 大牛不肯道:“不用不用,我都说了一笔勾销了哪能说话不算数的?二牛,咱们走”居然头也不回就这么走了。 秀菱看了看金伟,又看了看杨绍文。杨绍文迎着秀菱的目光辩解道:“今天这事我可没错儿哈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当然得先下手为强啰难道让别人白打啊?” 秀菱没说话,心道:说辞还一套一套的,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下手为强。不管怎么说,关键时刻,这家伙没扔下金伟自己撒脚丫了逃跑,已经很出乎她的意料了王久顺见大牛二牛走了,笑mimi地说:“没事儿啦 ,我也走啰” 秀菱勉强对他笑了一笑。金伟扬声说:“谢谢久顺叔帮我们解围” “那有啥的?还能看着你们吃亏啊?”王久顺不当回事地笑笑,然后又说:“金伟现在咋都不上我那屋玩啦?还和我生份了?” 金伟揉揉鼻子,嗯啊哈啊的:“最近家里来了客,都和他在一块儿呢有空了去久顺叔那儿玩。” 王久顺哎了一声:“先走了,你们该干嘛还干嘛吧” 看着王久顺的背影,秀菱不禁问金伟:“哟,你以前还常上他家玩啊?我咋都不知道的。” 金伟嗯了一声:“你不晓得,他可会讲故事啦久顺叔没上过学,奇怪的是他却认识字,又爱看戏。一本书,一部戏,只要他看过的,就能记个滚瓜烂熟。什么封神榜,杨家将,三国水浒的,还有好多民间故事,能从白天讲到黑夜不停嘴,绘声绘色的反正我就是爱听。” 秀菱没料到这王久顺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听说他和尤爱姐勾搭,所以先入为主地对他没有好印象。不过从今天的事情看起来,他倒不象个坏人。 杨绍文在一边听得来了兴趣:“那咱们啥时候去他家,让他给多讲两个,我也爱听故事的。” 金伟就应下了。他知道尤爱姐这会子腿断了,还没完全好呢,只怕没法子去找王久顺。 答应是答应了,可是又叮嘱杨绍文说:“你要是去了他的屋里,可别害怕。” 秀菱不解地问:“他屋里有什么古怪不成?会让人很害怕吗?”这话也正是杨绍文要问,于是定定地看着金伟,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金伟点点头:“我第一次上他屋里啊,真把我恶心着了。进门就闻着一股子带点儿香,又带点儿腥膻的味道,久顺叔正在吃东西,就着的碗喝光了,又站起来去灶台锅里舀。我跟过去一看,是小半锅雪白的糊糊,糊面上一些小黑点,象蚂蚁似的;锅壁上还有一球一球的白色疙瘩。仔细一瞅,分明是些虫子的身体。我这才想起来,听得人说,久顺叔因为穷,什么都吃,连地里挖出来的地蚕也熬来吃呢” 秀菱眼前仿佛出现了蠕动扭曲的软体动物,就觉得一阵反胃,再看金伟,皱着眉头道:“当时我都吐了可久顺叔哈哈笑着说,不光地蚕,癞蛤蟆、黄鳝、蚯蚓、泥鳅、蛇、蚱蜢,甚至老鼠,毛毛虫,他见什么吃什么。有时夏天、秋天吃不完,他还放到锅里汆下水,晾干晒起,留着冬天吃呢。这些东西可是大补啊” 杨绍文听得大为惊奇:“可真是个怪人啊”其实他心里倒有些佩服,如果要自己吃那些东西,嗯,除了黄鳝,别的想想都怕,更别说吃到肚子里去了秀菱不禁有几分同情起这个人来,都是因为穷,才会这么着吧?不是说他是孤儿,自己好不容易长大的吗?想起大牛说过的话,又问金伟:“估摸着是大伯家金贵和金明抢了大牛二牛的鱼,他们才找着你的吧?” 金伟唉了一声:“别提了。前两天好象他们是捞鱼来着,所以把我也引得来了兴致当时碰见了我就随口招呼了一下,谁想到能有今天这样的事儿” 秀菱撇了撇嘴:“大伯家那两小子,还真是不成器。你以后别和他们掺和记得不?” 金伟也应下了。杨绍文在边上不满地说:“金伟,明明你是哥,怎么在她面前,她倒象你姐呢?你还听她的话呀?”一边小声嘀咕:“管家婆。” 秀菱早听见了,大喝一声:“谁说的话有理,就听谁的你还想挑拨离间怎么着?” 杨绍文吭吭两声,摆着手说:“没听见没听见,再说一百遍,我也听不见”说着就拉了金伟照旧去捞鱼,倒忍得秀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第111章 李氏牵红线 金伟和杨绍文又再接再励地捞了些鱼,这才叫上秀菱一起回到顾家。 杨绍文还是第一次体验自己亲手捞鱼,所以看到收获,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不由得就在李氏面前邀功。李氏自然也夸奖他:“嗯,绍文其实是很能干的呀这鱼晚上咱熬鱼汤喝” 秀菱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学了一遍给李氏听:“都是因为大伯家的金贵和金明,害得金伟背黑锅,。还好那个王久顺帮了两句,不然还不得吃亏呀?” 李氏念了声:“阿弥陀佛”没想到自家把炝柿子之法教给大家,倒还有些好处。不然那个大牛白被石头砸了一下子,更不肯罢休了想了想又后怕,叮嘱杨绍文说:“以后可不敢随便就把石头砸人家,万一真砸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宁可快些回来喊大人帮着解围吧” 杨绍文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儿,总算点点头:“顾婶,我记住了” 李氏这才对秀菱说:“你大伯母从小就宠着惯着他家的孩子,所以金明金贵才会这样不懂事的。连他爹要管他娘还把拦着,你让我怎么说他们?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秀菱也特别不待见朱氏,只好恨恨地说:“最好咱家的人离得她们远远儿的,省得老给咱家添堵” “说起来是一家子,又不能说断绝了就断绝。”李氏淡淡地说。停了停自言自语地嘀咕:“那个王久顺啊,人是不坏,就是穷。兴许是没个老婆的缘故,要是娶了亲,两口子齐心协力的,保不准能把日子过起来” 秀菱也不知该不该把王久顺和尤爱姐的事告诉李氏,想了想,趁着金伟和杨绍文出了灶屋,这才把上次金伟报复尤爱姐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氏惊得睁大了眼睛:“天神,这事居然是金伟干的?还有,那王久顺竟然和尤爱姐勾搭到一块儿啦?” 秀菱摸了摸鼻子,这事可不是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能讨论的话题。所以只做出听不懂的样子。 秀萍听见了秀菱的话,只是咕咕地笑,李氏的话就没入耳朵:“是金伟干的那才好呢算是替咱爹出了一口气。恶人就得这样磨挫她不然等老天爷来报应她,还不得把头发等白啦?” 秀莲笑得嘴角弯弯地象个小红菱:“教训教训她也好她以为只有她鬼点子多?哼” 李氏说完了这句话,也觉得有些不妥,想掩饰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看几个女儿好象没放在心上,也就打住了,自个儿琢磨。 这尤爱姐不是个好东西,看她用那种卑鄙的手段对付自己的丈夫,就能看出,她是个祸害。沾上了她的男人能有好下场?如果有一天她知道害自己断腿的,是顾家人,不晓得又能想出什么馊主意来万一尤爱姐利用这王久顺来对付顾家人呢?不行,不能让她钻这个空子。还有就是,如果给这王久顺找个媳妇,那尤爱姐就得靠边站了吧?也算是对付尤爱姐的一个法子。 不管怎么说,王久顺有了明媒正娶的老婆,尤爱姐这个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奸妇,如果还敢偷人,就正好有了借口揍她个满地找牙李氏想起以前有一次在湖滩洗衣裳,被水把衣裳冲跑喽,还是这个王久顺跳下水,帮自己把衣裳捞回来的。人应该是不坏,虽说穷,长得还行,脑子也不笨,如果有了媳妇,估摸着能好好过日子李氏就动开了脑筋。 秀菱哪知道李氏打的肚里官司,闻着一股焦味,捏着鼻子说:“娘,是不是饭烧糊了?一股子焦臭。” 一句话提醒了李氏,不好意思地笑道:“哟,还真是饭烧糊了。我没仔细,秀萍和秀莲怎么也不当心?秀萍,快别一个劲儿塞稻草了。” 娘几个又是一通笑。秀菱赶紧说:“大姐快些掐几根葱插在饭里头,能减轻些这焦味儿” 秀莲就照着做了,这个妹妹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灵验,所以她根本不用思考。 到了晚上,李氏还在那儿想那件事情。顾守仁看她一个劲儿出神,便推了推她说:“想啥呢?” 李氏就笑了出来,悄悄儿说:“告诉你件事儿,我可先说了,你不许跟金伟急眼啊” 见顾守仁满脸正经地应了,才告诉了他尤爱姐断腿的缘故。又把自己的担心和想帮王久顺找个媳妇的事儿一一说出来。 顾守仁巴嗒着旱烟,拧着眉头说:“这金伟我瞅他平日大大咧咧,狗胆子还挺大的你不拘着他点,以后还能飞上天呢” “也不是这样说。若不是那骚婆娘太过分,咱金伟也不能这么样对她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太窝囊了也不成”李氏瞟了一眼顾守仁恨恨地说道。 顾守仁就没有接话。过了半晌又说:“你想帮久顺说个媳妇,也没错儿。只是,这久顺穷成这样,哪个女子能嫁他啊?” 李氏扑哧一笑:“一个萝卜一个坑,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哩过了中秋节,我哥不是来了咱家一趟吗?闲聊中,就说起村里有个闺女,叫春草。爹娘都过世了,跟着叔叔婶婶过活。婶子不待见,早早把她给了人家当团圆媳妇儿,受的罪可真不少。等到快要圆房了,那家的儿子还得病死了。婆婆硬说是她克的,好一通折磨,然后再把她卖给别家。你说巧不巧的?”说着卖了个关子。 顾守仁就追问:“又咋了呢?” “到了第二家呀,那家的儿子得了个绞肠痧,一夜之间又死了。这下子啊,婆家一吓之下,哪敢留着她?就是再想转手卖,也没人敢要的只得把她赶出家门。这闺女还回她叔叔家,婶子更有理由不收容了,说是怕她克了自家人。这会子只好住在废弃的破庙里呢白天帮叔叔家干活,夜里一副门板铺些稻草就是睡觉的床。”李氏一边说一边看顾守仁的脸色。 顾守仁听得一愣:”这闺女怪可怜的。你的意思是把她说给王久顺当媳妇?” 李氏点点头:“这闺女我见过,人虽然长得一般,可干活挺利索的。也不太言语。若是嫁了王久顺,好歹有了个家,有了自己的男人,不比现在这样强啊?就是王久顺,能有人嫁他算烧高香了,还挑剔个啥呢?” 顾守仁寻思了一会儿:“这也算是个积德的事儿,你要是不怕麻烦,你就张罗去” 既是顾守仁发了话,李氏第二日便让金伟去寻了王久顺来自己家坐,然后便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 王久顺二十多岁的人了,因为穷娶不上媳妇,这才和尤爱姐勾搭成奸。他自己心里当然也清楚,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被村里人知道了,唾沫星子能把他淹死。再说了,有个婆娘正正经经地过日子,不比这样偷偷摸摸的强啊? 所以王久顺满脸笑容地回答:“多谢顾二婶惦记着我这个没爹疼没娘爱的人。我自己这么个条件,只要人家姑娘不嫌弃我,我哪还敢挑剔人家的?您看着办就是,我这边是不成问题的” 李氏听得王久顺这样回答,便严肃了脸面说:“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真心,娶了人家闺女来家,可得好好儿待人家。若是着三不着两的,没的让人背后埋怨我” 王久顺连忙坐得端端正正:“她真肯嫁我,就是我老婆,凭啥对她不好哇?您看我素日的为人,是那样蛮不讲理的人吗?要是那样儿的,顾二嫂也不能帮我做媒不是?” 李氏似笑非笑地说:“我可是听见有些风言风语的传到耳朵眼里,说是你和刘憨子的婆娘有首尾?你实话对我说,有还是没有?” 王久顺的脸腾地就红了,他也并不是不知廉耻的人,低头寻思了半晌,这事儿怎么就传到她耳朵里去了呢?怪不得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不容易才开口说:“顾二嫂这样热心地帮我,我也晓得你不是嘴敞的人,说起来是我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以后是再也不敢了你就看着吧,我要食言,天打五雷轰” 李氏便点点头:“你须记着自己的话才好不要一错再错,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才不划算呢” 王久顺这边解决了,李氏少不得让顾守仁去了趟娘家,寻着那春草说和。那春草有什么不答应的?好歹有个家收容,她还想怎么样呢?要怨也只有怨老天爷待自己太不公平了。 李氏挑了日子,让两人暗中相看了一下,春草倒是对王久顺挺满意的。小伙子有模有样,不就是穷点吗?自己从小过惯了苦日子,不怕。 而王久顺觉得春草虽然黑瘦点,鼻梁两边还有疏疏几点麻子,看着倒是个正经过日子的女人。象尤爱姐那样的,真要嫁他,他还不敢要的,也就是玩玩罢了现在两边都愿意了,表面上的仪式还是不能少,不然就不算是明媒正娶。李氏也就帮着操办起来,什么三媒六聘,大小茶礼,虽然穷,也要走走过场。王久顺把全部家当搜罗出来,自然还是不够,李氏少不得借他几个。 王久顺说不出的感激,他觉得自己还年轻,好手好脚的,如今家里又要添个干活的人手,日子哪里就一辈子这么穷呢?所以欠顾家的钱,以后不管怎么也要还上 第112章 设计报复 春草的叔叔婶婶巴不得赶快将春草脱了手,居然一点儿也不挑剔刁难,顺顺当当就让王久顺和春草拜了堂,成了亲。 春草后来倒有些不服气,对王久顺嘀咕:“凭啥给他们送彩礼?我那么小就把我卖给人家当团圆媳妇。后来我回去,根本也不管我,就没把我当个人” 王久顺自己也是眼泪泡饭长大的,怎么会不晓得春草的苦楚?便安慰了她几句,说自己对她好就成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呗倒是尤爱姐,她腿还没好利索,晴天霹雳般的,就听说王久顺娶亲了。气得愣怔了半天,这才咬碎了银牙啐道:“呸,贼没良心不得好死的穿上裤子就把老娘扔后脑勺去了,这娶了媳妇,连个口风也不给我露,就别指望男人能是个好东西啦” 到底有些放不下,想找着王久顺,如今还不象从前那般方便。毕竟他是有老婆的人啦再看王久顺的光景,也象在躲避着自己,总不打照面。有时候远远望见了,他一个闪身,倒从别的小路上拐过去了。恨得尤爱姐直跺脚而王久顺的老婆春草,论起长相身形来,哪些儿能和自己比?听说还是个克星,给人家当团圆媳妇,还没圆房呢,一口气克死两个丈夫哼,指不定这王久顺什么时候就被她克着了,那才解气呢死吧死吧,死了干净这一日尤爱姐好不容易瞅见王久顺走过来,忙隐在一棵树后头不让他发现。待走到近前了,这才突然从树后转出来,呔了一声。 把个王久顺吓了一跳。 王久顺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尤爱姐,心里不觉咯噔一下,脸面上却带了笑插科打诨道:“是尤姐啊。你守在此处,敢是想要我留下买路钱?” “呸,贼没良心的你命里有几个钱,我稀罕你的?我若是不守在这儿,你还一辈子躲着不见我哩”尤爱姐咬牙切齿地说着,伸出手指头死命在王久顺额头了上戳了一下。 王久顺眼睛滴溜溜四下里瞧着,一边讪讪地说:“不是我没良心,我不是为了你好吗?你是有夫之妇,咱俩的事儿,可是有些儿风声传到外头了。我要再不小心注意,不得坏了你的名声啊?这么着,我才赶紧娶的媳妇成的亲” 他这话听在尤爱姐耳内,倒让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不甘心地又问:“那你的意思,咱俩就这么断了?” 王久顺故意叹了口气:“各人有各人的命,都是上天注定的,谁能强得过命去哇?以后咱们还是各安天命的好” 虽是没明说,尤爱姐也晓得王久顺是不愿再搭理自己了,一口怨气腾地就冲上了头,她恶狠狠地瞪着王久顺:“少跟老娘拐弯抹角的。你以为我真稀罕你呀?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哪儿都是你家那个婆娘当我没瞅见?胸脯平得跟块搓洗板似的,抱在手上,是一根多么好的烧火棍子啊你就守着你家那干瘪婆娘过一辈子吧” 还想说几句恶毒的话刺激刺激王久顺,却见他眼睛瞟了瞟:“我老婆来了” 尤爱姐顺着他的眼光一瞧,果然看见春草正向这边走过来,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一看就是个克星模样,你就等着被克死吧”然后扭头就走,虽然腿没好利索,还是尽量做出风摆杨柳,婀娜多姿的样儿来,想让王久顺眼馋。 王久顺翻了两下眼睛,也不搭话。心想这女人不是个善茬,以后可不能再惹她了若真能这么丢开手,自己要念阿弥陀佛呢。他知道春草看见了自己,也就不再往前走,站在原地等着她过来。 春草走近了问:“刚才瞅见你在和个女人说话,怎么我来了她风快地就走了?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瞒着我吧?” 王久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说的啥话啊?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碰见了不能说个话呀?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毕竟有些儿心虚,说完这句话,看也不看春草,扭头就往前走。他这个老婆虽然外表不咋的,干活真是没的说,抵得过一头牛,这一点他还是满意的。女人长得好啰,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说不定啥时候给他戴顶绿帽子呢还是这样的搁在屋里放心。 春草也没多想,她本来话不多,也就低了头跟在王久顺后头回家去。 那尤爱姐回到自己家,越想越来气儿,王久顺穷成那个样儿,怎么突然就有钱娶媳妇了呢?这媳妇又怎么就认准了王久顺的?没事就去串门子打听。 这事儿自然瞒不了人,所以尤爱姐凑到三姑六婆堆里略一问询,便从头到尾都探了个明明白白。 “好啊,原来是顾家掺和在里头”尤爱姐咬了咬抹着胭脂的嘴唇,眼睛里闪出一抹怨毒。 她想着,那顾老2虽是受逼把炝柿子的秘方说给了自己,转头就散布了出来,杨柳洲的人想学都教。这是不明着想掐断自己的财路吗?还有啊,自己勾引他,他居然一点儿不动心,还骂自己不要脸这可比打她还让她难受哩接下来自己去和王久顺幽会时,他屋门前那可疑的稀粪是哪儿来的?保不准就是顾家人干的吧?自己没和别的人结仇哇她忽然身上一凛,如果真是顾家人害得自己断了腿,那是不是说:顾家人也知道自己和王久顺勾搭的事情呢?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能,要是顾家人知道自己的奸情,还能藏着掖着不告诉人?只怕巴不得大肆宣扬得人尽皆知,好让大伙儿都来唾弃自己! 反正这摊稀粪着实可疑。平日也没听说王久顺和顾家特别要好,怎么突然又是帮他牵线说媳妇,又是张罗着娶亲事宜,还借钱给那贼没良心的?难道说顾家是有心对付自己来的? 尤爱姐左思右想,更加恨上了顾家。凭什么他们家的日子就过得红红火火,和和美美的?偏要搅和搅和,让他们家不能这么趁心如意的我不好,让你们都别想好就琢磨着怎么害顾家。至于王久顺,先缓缓再想法子对付他。 尤爱姐托着腮,苦思冥想。忽然就眼前一亮,她想出个点子,既能害了顾家人,还让他们抓不到自己的把柄。不过行动的时候要小心些才行,当然啰,也要一番布置。 既然想出了办法,尤爱姐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模样而秀菱和金伟,还有杨绍文一块儿打猪草的时候,也曾看见尤爱姐鬼鬼祟祟躲在树后头,然后跳出来拦截王久顺的那一幕。于是对金伟说:“你瞅瞅,这女人只怕没安着好心的。人家王久顺都是有老婆的人啦,她还一个劲往上头凑” 金伟也眼睁睁看着:“这女人妖里妖气的,不象个好东西。她要使坏,我还得整治她” 杨绍文虽是不清楚里头的缘故,听见说要整治人,再高兴不过,生怕把他落下了,连忙插嘴说:“金伟想整治谁呀?到时候可得带上我,不然我不答应的” 秀菱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再后来春草朝这边靠近,那尤爱姐就灰溜溜地走了。就是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分辨出她脸上既丧气又怨恨的神色。 秀菱估摸着尤爱姐应该是受了挫折,才会现出这样的表情来。这么说来,王久顺肯定是拒绝了她,或是有了和她断绝的意思只是不晓得这王久顺以后能不能坚定立场。当然,这就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事了不管是秀菱还是金伟,都没想到这尤爱姐竟然由此恨上了顾家,并且想暗中使绊子,设计陷害。 这日李氏烧晚饭的时候,让秀莲去菜园子里采了一把小野葱来,说是要用小野葱炒鸭蛋。这小野葱本是长在野地里,被秀萍发现了,就移栽到自家菜园子,需要的时候直接掐,方便着呢秀莲二话没说,掐了一大把小野葱洗净后切成细末,放入碗内,再将鸭蛋打入,与野葱,盐搅打均匀。 李氏这时候起了油锅,接过秀莲的碗,哧啦一声倒进锅里,然后晃动着锅底,让蛋液慢慢凝结。不大会子,蛋液成了金黄色的一个大蛋饼,碧绿的葱花时隐时现,一股子扑鼻的香气弥漫开来。李氏用锅铲利索地将蛋饼翻了个面,接着就可以出锅了。 秀菱和金伟不约而同地吸了吸鼻子:“真香啊”其实葱炒鸭蛋是很平常的菜肴,但出自李氏的手,似乎特别好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时代的鸭蛋也好,小野葱也好,可都是绿色无污染的食物,自然比后世用饲料喂养大的鸭子生的蛋和人工培植的葱好吃。 等到一家人上了桌,个个吃得津津有味。那盘野葱炒鸭蛋,算秀菱和金伟吃得最多捧着溜圆的小肚子,秀菱靠在竹椅上都不能动弹啦好在自己现在年纪尚幼,若是长大了,估计得考虑减肥的问题。唉,自己最受不了诱惑的,就是美食,前世如此,今生还是如此可是,有点儿不对劲秀菱突然就觉得恶心的感觉,肚子痛,还想呕来着头似乎也晕晕乎乎的勉强转头看着金伟:“我是不是今天吃得太多啦?好难受啊” 金伟瞪大了眼睛:“我也不舒服啊原来吃得太多也不行” 两个人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秀菱实在忍不住,哇哇吐了出来。家里其他的人这时候反应也上来了,似乎都有不同程度的不舒服。 第113章 中毒真相 李氏强忍着来照顾秀菱,帮着她擦洗,漱口。秀菱有气无力地说:“娘,我难受”金伟连忙接了一句:“娘,我也是” 李氏疑惑道:“究竟怎么回事呢?我也觉得这么不得劲。”担心杨绍文,又追问他:“绍文这会子觉得怎么样?” 杨绍文大大咧咧地说:“我很好呀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还是顾守仁说:“吃饭前都好好儿的呀?莫不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有啥不对的?菜都是自己园子里摘的,鸭蛋是咱家鸭子下的 ̄” 李氏还没说完,秀菱插嘴说:“娘,我觉得今儿个这小野葱似乎有些不对。平常切葱的时候,一股冲鼻的味道,今天倒是不这样。” 秀萍皱着眉头道:“这就怪了,往常也是咱园子里掐的;今儿个还是咱园子里掐的,怎么就不一样啦?” 秀莲也答不上来。顾守仁体质好,那盘野葱炒鸭蛋他吃的也不多,所以反应不大。这会子听了秀莲和秀萍姐俩的对话,连忙立起身来:“我去找林生来看看”说着就出了堂屋。 秀莲就问杨绍文:“晚上你吃了野葱炒鸭蛋没?” “我没吃,我不爱吃那个”杨绍文眨巴着眼睛回答。 事情似乎有些明朗了,那盘野葱炒鸭蛋,秀菱和金伟吃得最多,所以他俩症状明显;而杨绍文没吃,就一些儿反应都没有。这么看来,问题说不定真的是出在野葱上。 这时候林生跟在顾守仁身后走了进来,脸上有着担心的神情。李氏忙忙地把自家人的分析说给他听。林生点点头:“那再去采些你们今儿吃的野葱,让我瞧瞧再说” 说着话已经帮秀菱和金伟一个一个把了脉,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似乎问题不是很大。 秀莲手中捏着刚掐来的野葱递到林生跟前:“林生叔,喏,就是这个野葱啦” 林生接过来仔细分辨,又凑到鼻端嗅了嗅,然后开口说:“这个确实不是野葱,是一种叫老鸦瓣的植物。老鸦瓣和野葱虽然长得差不离,闻气味就能分出来。野葱有股葱香味,老鸦瓣是没味道的。” 秀莲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我今儿个切葱的时候觉得奇怪,当真是没那股子味道。我也没多想,以为是这两天下雨,把野葱的气味冲淡了呢” 李氏着慌地问:“林生兄弟,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顾守仁也紧张地接了一句:“不会出事吧?” 林生安慰道:“大哥和嫂子不用着急。这老鸦瓣本身是无毒的,但进入肠胃后会引发一种毒性,反应就是恶心,呕吐,肚子痛。我有办法。” 转头对着秀菱和金伟说:“现在刚吃过饭时间不长,你俩赶快想办法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应该就没事了。” 金伟哦了一声,他性子急,连忙找了个木盆,把手指伸进喉咙就抠起来,一会儿就发出呕吐的声音。 杨绍文日日和金伟一块儿,倒处出些感情来了,见他难受,少不得在边上陪着,唧唧咕咕地说:“别怕别怕,吐出来就好了” 秀菱先已经吐过一次了,这会子听了林生的话,还是去灶屋找了根筷子压迫着喉咙管,让自己胃里的东西尽量清空。 她吐得眼泪珠子都滚了出来,李氏便立在她身后,帮她轻轻拍着后背心,想让秀菱舒服些。 这边林生又交待李氏说:“嫂子去榨些生姜汁,兑些温水进去,吃了这老鸦瓣的人都饮用了,会有效果的。没事时多喝些水,可稀释这毒。” 李氏应了,急忙去动手制作。回来让这些人都喝了生姜汁,最后才轮着自己。 秀菱慢慢缓过劲来,肚子痛好些了,人却软软的没有力气。靠在竹椅靠背上,脑子里想起了一个疑点,于是问秀莲说:“大姐,咱家园子里种的是自己采来的小野葱,家里需要的时候,也掐了不止一次两次了;往日从来没出过问题,为何今儿个会出这档子事情?难不成这小野葱长着长着,就长成了老鸦瓣?” 秀莲愣怔地看着秀菱,半晌回答:”不能吧?没听说过小野葱时间长了就变成老鸦瓣的事” 李氏也摇头:“我觉着不可能” 林生斩钉截铁地说:‘我也认为绝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守仁见危险解除了,巴嗒巴嗒吸了几口旱烟,这才开口说:“你们这么一说,我估摸着就找出缘由来了。莫不是有人把咱菜园子里的野葱拔了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栽上这么些老鸦瓣?目的就是想害咱家的人?” 秀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这样的人?咱家没得罪过谁呀凭啥这样来害人?” 秀菱用手揉着额头,打不起精神地说:“爹说的话有道理,我也猜着是有人在陷害咱家。可是这人会是谁呢?” 顾家向来与人为善,前不久还传授了炝柿子秘方,让杨柳洲种了柿子树的人都赚了些钱,照理说应该没有什么必要与顾家对敌。 李氏眼珠子转了转,一手按了胸口,压低声音说:“难道是她?” “你说的这个她到底是哪个?”顾守仁有些不耐烦地催问。 虽说屋里没外人,李氏抱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还是眼睛瞟了瞟门口,悄悄儿道:“还有谁,就是那刘憨子的婆娘呗” 顾守仁提起这尤爱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臭娘儿们,她要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一定饶不了她”说着气呼呼地把旱烟杆啪地一声掼在桌子上。 秀萍咬牙切齿说:“杀千刀的臭婆娘,心还真是毒辣” 秀菱忙叫了一声爹:“你可别冲动,娘这不是在怀疑吗?没有真凭实据,咱话可是说不响呀” 顾守仁长出了一口气,晓得秀菱这话有道理。一时半会的,也不知该拿这尤爱姐怎么着。 林生不知道这事情的原委,也就插不上嘴,坐了会子,就回自己的鸭棚子里去了。 李氏苦恼地皱着眉:“这臭女人,还真和咱家扛上了。这要有了一次再来第二次,咱家在明人家在暗,怎么办才好哩?” 金伟就在那儿琢磨:上次让她摔断腿,这次要怎么整治她才好呢? 李氏虽然担着心事,还是催促几个孩子说:“好啦好啦,天儿不早了,都给我睡觉去” 秀菱躺在床上可是睡不着,这尤爱姐太过分了若不给她点教训,再得寸进尺了,那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呀?不行,得把她治服啰用什么办法好呢?既不能买凶暴打她一顿,又不能告官。有了,这个时代的女人,还是最重名节的,她和王久顺勾搭成奸的事,村里人兴许还不知道。若是在这上头摆她一道,臭臭她,让她在杨柳洲抬不起头来,说不定她就老实了可这事具体应该怎么操作,还是个问题。嗯,慢慢再想吧,秀菱不由自主地沉入了梦乡。 到了第二天,秀菱打着猪草,脑子里还在不停地琢磨对策,反正不管怎么样,不能让这尤爱姐占了上风起头她觉得,如果要整治尤爱姐,就得把王久顺拉到自己这边来,共同出手。比如说让王久顺施个美男计,在两人偷偷摸摸之际,喊上一票人捉奸 ̄后来又想到,这王久顺可是和尤爱姐有一腿的,要是藕断丝连啥的,还不把自家的目标暴露了呀?再说了,这么做,王久顺也把自己的名声搭进去了,人家能愿意啊? 秀菱一下子就卡壳了,抓抓头发,不觉就叹了口气。金伟听见她叹气,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小声说:“秀菱,我猜你是在为昨夜的事情烦心吧?” 秀菱瞟了他一眼:“那又怎么样?你不烦啊?我主要是怕以后,那个坏女人再出啥馊主意害咱家的人” 金伟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所以更谈不出主意的话。杨绍文在边上听得莫名其妙,催着说:“那女人谁啊?怎么那么坏的?” 秀菱瞪着杨绍文说:“这事不许你掺和。听见没?别到时候给我家招祸。”见杨绍文不满地掀起眉毛,又安慰似的说:“等我想出了主意,如果用得上你,我会让你帮忙的,成了吧?” 杨绍文一甩手:“我才不稀罕呢用得上我就找我,用不上我就拔拉到一边,你什么人啊?”满脸的愤愤不平,这小丫头,敢情拿着他当工具了秀菱作了个鬼脸,别看他现在这付样子,到时候有事了,不信他忍得住袖手旁观不参与的正在寻思呢,春草腰间顶着一大盆洗好的衣裳走过,见了秀菱和金伟主动招呼了一声:“秀菱和金伟打猪草呢?” 亏了李氏帮着,她才有了现在的日子,好歹算是有了自个儿的家和男人,比起从前来,强多了因此春草对李氏一家都充满了深深的感激,总想着该怎么回报才好。 秀菱冲春草笑了笑:“王婶子洗了衣裳啊”突然,一个想法蓦地浮上了心头:可不可以借助这春草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计划呢? 第114章 借刀对敌 秀菱琢磨着:春草此刻嫁了王久顺,如果知道尤爱姐以前和王久顺有过那么一码事,并且现在还想继续纠缠他,心里一定会不舒服吧?毕竟自己的男人,哪个女人愿意让别人染指的?这是其一;还有就是,自己的娘帮着春草和王久顺牵线搭桥,并且出钱出力,协助着他俩个把婚事办成了,不用说,春草肯定是心存感激和报恩想法的有了这两点做基础,想让春草出手帮着自家来对付尤爱姐,就不成问题了。 可是,怎么和春草说这件事呢?她迅速在脑子里组织着该说的语言。 春草平板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你母亲忙不?我得了空去你们家耍,还想她指点着我的针线活计。” 秀菱唉了一声:“我家昨晚上出了档子事儿,我娘都快愁死了,王婶子去陪她说说话也好。” 春草吃了一惊,连忙问:“出了什么事儿让你母亲发愁呢?” “快别提了,我娘不要告诉别人。”秀菱眨巴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欲擒故纵地说。 她越这样,越把春草的好奇心提了起来,想了想追问道:“我不是爱打听闲话,我就是想着,如果我能帮上你母亲一点儿忙,那该多好你告诉婶子吧,我对天发誓,不能对第二个人说去” 秀菱便装作天真地说:“连久顺叔也不告诉吗?” “嗯,不告诉我要说谎,天打雷劈的。”春草很认真地回答。 秀菱满脸严肃地伸出小指头和她勾了勾,这才凑在她耳边说开了。 秀菱当然不会对春草说起尤爱姐与顾守仁之间的事情,只是告诉她:“这话得从头前说起,不然讲不明白。话说我娘同情婶子的遭遇,又觉得久顺叔人还不错,这才想搓和你们两个结成夫妻。我娘和久顺谈话的时候,我在门后边偷听来着。那个,嘿嘿,啥话我都听见啦” 春草自然问道:“你都听见啥啦?好秀菱,快告诉婶子吧赶明儿,我帮你绣个荷包。” 秀菱扑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这才接着往下道:“我听见我娘说,久顺叔好象和那个刘憨子的婆娘有首尾,让他以后改了,还得答应对你好,才愿意帮他牵线。我就不明白,啥叫有首尾啊?” 春草听见秀菱的话,脑子里就自动跳出了尤爱姐的形象,虽说她嫁过来没多少时间,村子里的人还认不全,这尤爱姐却是她认得的。因为她看见王久顺和尤爱姐凑在一处说话,瞅见自己那女的就溜了,所以特地追问了王久顺,晓得尤爱姐是刘憨子的婆娘。 待听得秀菱问有首尾是啥意思,便嗔道:“小孩子家家,不许问这个。若是被你母亲听见啦,瞧打不打你?” 秀菱就吐了吐舌头:“哦,多亏婶子教我,以后我可不敢问啦” 春草又催道:“还有呢?你倒往下说呀,急死个人的。” “然后久顺叔就答应我娘啦,还赌咒发誓的。我觉得久顺叔应该是说话算数的吧?前几天瞧见刘憨子的婆娘躲在树后头,等久顺叔过来了,她就跳出来拦着久顺叔说话,也不知说些个啥,我正在边上打猪草,听见飘过来两句,什么什么一看就是个克星模样,你就等着被克死吧”秀菱说着观察了一下春草的神色。 果然春草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咬了咬牙没说什么。说是自己是克星的人多了,也不在乎这臭女人多说一句。 秀菱又接着道:“久顺叔说些什么我没听见,反正那婆娘气嘟嘟就走了,很生气的模样。” 春草点点头,要照这样说,自家男人肯定是没让她满意,才会这么着吧?臭不要脸的,人家都成亲了,还要纠缠不休,打量别人都是吃素的呢? “本来这事和我家也没啥关系。可是啊,这死婆娘不知怎么就把矛头对准我家啦王婶子,你知道吧?昨夜我家吃个野葱炒鸭蛋还食物中毒呢个个头晕肚痛想呕吐,我家林生叔说,根本那野葱就是老鸦瓣。你说谁这么恶毒,把我家园子里的野葱拔了,换上老鸦瓣的?一家子想破了头,这才联系到刘憨子的婆娘身上,她准定是怨恨我家帮着你和久顺叔成亲,所以才下的毒手呢因此我娘为这个愁死啦,昨夜的事虽然没酿成大祸,不晓得以后还会出些啥妖蛾子” 秀菱长篇大论地说完了,就把眼光定在了春草脸上。 春草很是吓了一跳,都说最毒妇人心,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她连帮自己牵线搭桥的人都不放过,自己是王久顺明媒正娶的老婆,指不定会折腾出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的这么一想,春草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紧迫感。 看着春草有些惶惶的样子,秀菱就摇了摇她的胳膊:“王婶子可是担心这婆娘会把久顺叔抢了去?你别怕啦,你怎么说也是他老婆嘛不过 ̄”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 “不过什么?”春草赶紧问。 “我觉得这婆娘怪招人恶心的,可是居然还有人说她好看,切” 春草长了眼睛,还是看得出来,这尤爱姐可比自个儿好看,是男人都喜欢她那样儿的吧?心里就更担心啦秀菱猜到了春草的心思,于是再次出声神秘地说:“不过呢,王婶子,我和我哥都会帮你的。我们打算盯着那个臭婆娘,只要她和久顺叔敢呆一块儿,我们就来告诉你,成不成?” 春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光飘忽地看着秀菱说:“那好啊,这臭婆娘要是有贼心又有贼胆的话,我绝不能让她好过喽。”说着话,手就捏成了一个硬硬的拳头。 想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定生活?不,哪怕她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也不会让她得逞的所以春草继续点头如鸡啄米:“要是发现那臭女人和你久顺叔在一块儿,赶快来告诉我,我会让那婆娘好看的我要把她那张勾引人的脸打得象煮烂了的羊头” 有了春草这句话,秀菱就算是达到目的了。以她的推测,尤爱姐必不会就这样轻轻易易地放过王久顺。象这种睚眦必报的女人,肯定还要找着王久顺,那么,自己迟早有机会能抓住她的马脚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只要通个风报个信就成,让春草名正言顺地来对付她吧春草见秀菱没什么好说的了,也就自回家去。 金伟问秀菱道:“你俩个嘀咕啥呀?女的就是话多” 秀菱认真地对金伟说:“我可不是随便闲话的。咱们以后要对付那个臭女人,只怕还少不了春草的出手呢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要盯着那个臭女人,等抓到了她的把柄,再告诉春草,让春草对付她去” 金伟这才恍然大悟地说:“明白啦我懂你的意思了。成,那就这么办呗” 三个人回了家,李氏还没烧好饭,肚子是早已饿了。 李氏便说:“桌上有菱角,是赵华娘让美儿送来的。你们先吃点填肚子。” 金伟早找着桌子上一笸箩野生菱角,拿起来就吃。这个时候的菱角已经老了,所以李氏用水煮熟了,吃的时候粉粉的,又香又绵。 杨绍文看见金伟吃得香甜,也拿了放在嘴里咬食。这野生菱角不比得红菱,红菱只有两只角,个头又大;这野生菱角是青色的,壳比较硬,而且有四只角。不但考验牙力,一个不小心,还容易把嘴扎了这会子杨绍文正搓着牙花子在那儿舔着嘴角。 秀菱早瞧见了他那狼狈样子,不觉扑哧一笑,轻轻地说:“笨死啦”然后自己拿了几个,让秀莲帮她把菱角斩成两半,用手一挤,那果肉就出来了,故意做出吃得很爽的样子气杨绍文。 杨绍文不服气地把菱角一丢:“我不吃还不行啊” 吃完了饭,秀菱瞅了个空子,便和李氏说:“娘,我今天碰见春草婶了。哎,你说你连久顺叔都能帮他一把,怎么林生叔你倒不多操点子心?也帮他寻个好媳妇呀” 李氏瞟了秀菱一眼,扑哧一声就乐了,点点她的额角:“你说你个小人伢子,这都是你该管的事吗?” 一句话说得秀菱低了头,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说起来她才年方五岁,似乎是不应该操心大人的这个事。 然后李氏又说:“其实我哪里没为你林生叔操心呢?一个呢,是暂时没有合适的人;还一个就是,你林生叔是前不久独个儿流落到杨柳洲的,一些儿根基都没有。哪个人家放心把闺女嫁给他的?我就想着,等农闲了,咱家也存下几个钱啦,先帮着你林生起上三间茅草屋再说。日子过得好了,也可以挑个好些的姑娘” “哦,原来娘是存的这个心思,我还为林生叔打抱不平呢”秀菱装模作样地说。然后又喃喃地道:“林生那么好的人,不知道哪个姑娘有福气嫁给他?”她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李氏没听清楚,扭头问:“说啥呢?” “没,没说啥。”秀菱连连摇手,再说又要被她娘喝斥了,一个小人,整天琢磨的都是什么呀 第115章 挨打 还别说,秀菱要操心的事真是不少呢比如家里的咸鸭蛋,上次腌下的三百只已经到日子了,得提醒爹和严惠成提早联络。 和严惠成谈好合同的第二天,顾家又用盐水浸泡法腌制了六百只下去,自家的鸭蛋不够,还向赵华家买了些。从这以后,赵华家的鸭蛋也源源不断地送到顾家来。而那十只试验性质的泡酒裹盐咸鸭蛋,也已经好了。 拆封煮出来尝过之后,大家一致认为,这种方法腌制的咸鸭蛋味道还过得去,稍微咸了一点,比起来盐水浸泡法来,蛋黄有些干巴,不出油。包括杨绍文也是这种看法,他自认为自己的评论具有权威性不比不知道啊,经过这一番折腾,秀菱现在坚定地认为,要想有好吃的,卖相好的咸鸭蛋,还得用盐水浸泡法。也就是说,咸鸭蛋必须得花上个把月的时间,才行她觉得自己比较英明的地方就是,只用了十只咸鸭蛋作试验。希望严惠成能够一炮打响吧,将这咸鸭蛋顺利推广开来如此不光他能赚钱,自家也就搭上了顺风船,多好啊第二茬仙人草也得赶在开花之前收割出来,得告诉顾何氏怎么收割,晾晒。等这一程序完成,自家还得花钱问她收购。等顾何氏有了信心,明年开春才能多种,而朱氏也会立马跟风而上,她不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吗?那么凉粉生意上规模也就指日可待了秀菱和李氏一说,李氏便陪着秀菱,去顾何氏那边传授仙人草的晾晒要诀。 走到屋前,突然便被一片耀眼的火光吓了一跳,着火啦李氏惊恐万状地一手紧紧拉着秀菱,一手抚着胸口:“这是怎么啦?好好儿的咋就起火了?” 好在顾家人多,你提着水桶,我端着盆儿的,纷纷把水朝火堆上泼着,那火势就被压制住,慢慢熄灭了。 大家惊魂未定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里后怕得很。 秀菱定睛打量,这烧起来的地方,分明是朱氏后来另用芦苇搭就的小灶屋。她觉得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呢,火舌就把这灶屋舔没了,只剩个孤零零的土炉灶。若不是此时众人都在屋里,这秋高气爽的,火借风势,没多大会子,就能把这一整座茅草屋化成灰烬顾守礼眼睛就狠狠地瞪着朱氏,象要把她吞了:“你说说,怎么让火烧起来的?” 朱氏也是一脸地不明白,老鼠眼睛眨巴眨巴:“你瞪着我干啥?我烧好饭,火星子可是半点都没留下”说着话,眼光就在人群里寻找金明和金贵的身影。 顾守礼也顺着朱氏的眼光瞅向了那哥儿俩,金贵贪生怕死地揭发道:‘ 娘,不是我不是我是哥哥掏了好些麻雀蛋,放在锅里加上水,然后点燃了一大把苇子煮,自己却跑去外头玩去了。”越说声音越小:“估摸着是苇子烧到灶膛外头,引燃了地上的柴草 ̄”说着,溜着眼睛瞟金明。 金明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好,撒脚丫子就跑。他从里头直冲出来,跑得贼快,差点撞在秀菱身上。 顾守礼顺手操起一根门闩,边追边骂:“你个闯祸精,败家子,老子今天剥了你的皮” 金明跑到篱笆边,正要出篱笆门,顾守礼已经追了上来,抡起门闩就是一下子,正打在他背上。疼得金明哎哟了一声,人站立不住,抱着头蹲了下来。 朱氏见状,风一般走了来,想护住金明。而顾守礼早用那根门闩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金明,使得他发出狼一样的嚎叫,然后在地上翻滚着。 朱氏红了眼睛,扑上来抱住顾守礼:“你想把他打死怎的?他难道不是你的儿子,是路边拣来的呀?” 顾守礼真是气极了,伸手把朱氏一拔拉:“当初生下来我要是知道他是这么个样儿,我早把他按到澡盆里淹死得了你看他闯的祸,这要烧起来,你让一大家子住哪儿去?” 顾何氏这时候也上来拉着顾守礼劝道:“已经打了他,可不能真打坏了。打坏了你还得给他找郎中看不是?” 秀菱听见门闩敲在金明身上,发出的闷响,有一点胆颤心惊的感觉,掩在李氏身后,却又忍不住从李氏的胳膊边上探出头来看。 李氏便拖着秀菱也上前去劝说顾守礼:“大哥教孩子是应该的,可也不兴下手太重哇” 顾守礼拧着眉头不依:“你们都别劝,我不好好揍他,他这顾前不顾后的脾气还改不过来”一边说一边甩开众人的拉扯。 再看金明,趁这功夫在地上滚了几滚,忽地爬起来,向后园蹿去。顾守礼立刻抡着门闩又追。金明跑到柿树下头,抱着树身,蹭蹭蹭几下,象个猴子似的爬到了树颠。 顾守仁站在树下斥骂道:“臭小子,你给我滚下来今儿个不好好教训你,这事不算完” 金明见暂时脱离了危险,不怕死的劲头又来了,居然冲他爹挑衅道:“你有本事就上来呀” 顾守礼气得把门闩一丢,朝手上呸了两口唾沫,就抱着树身想爬上去,谁知他蹭了两下又滑下来了,努力了几遍都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越发觉得没面子,就去搬梯子过来,被朱氏死活拉住,不让他搬。 众人拉的拉,劝的劝,顾守仁没法,指着树颠上的金明恨恨地嚷道:“你是个有种的就长在树上别下来”扭头进自己屋去了。 秀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信这金明还能象鸟似的,在树上做了窝安下家来。 秋菊和冬梅招呼着李氏和秀菱进了堂屋。李氏看地下堆了一大把一大把的芦苇花,便问:“可是用来扎扫帚的?” 秋菊应道:“正是呢!扎些芦花扫帚去镇上卖,也好换几个钱。‘秀菱远远看过那些芦苇丛,开起花来象天边下了一层雪,又有点像细碎的棉絮,随风飘荡摇曳,自有它迷人的风情。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首蒹葭,耳边仿佛还有祝君好的吟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 李氏看了看顾何氏,便言归正传地提起了仙人草收割晾晒的事情。 顾何氏听了,因为还在挂心刚才发生的火灾,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李氏说的话,她点着头表示明白了,话音才落,她又问起来,搞得李氏哭笑不得。 于是李氏便说:“娘早些歇息吧!过两日收割仙人草的时候,我来给你们做个样儿,就什么都明白啦。” 冬梅也在边上说:“我看娘是有些吓着啦还好今日没酿出祸事来,不然哪 ̄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秋菊压低声音说:“小声些,让那个听见又有一通好闹。你不知道她正憋着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呢何苦撞她枪口上去?” “哟,娘受了惊吓,没给她脸色看算好的了,难不成还要看她脸色?这事情都出了,还不让人说句话呀?”冬梅没好气地应道。 李氏不想插话,便告辞出来回自己家去。秀菱拉着她娘说:“娘,明儿个咱们也去采些芦苇花来,我怪喜欢那个的。虽然不是正经的花,一大捧插在瓶子里,看着挺美那花打下来,娘帮我做个芦花枕头成不成?又松又软,枕在上头做梦都会笑。” 李氏笑道:“你一说还真提醒了我,就采了芦苇花来多做几个芦花枕头,让大家都睡得香甜些。还可以扎些芦花扫帚,咱自家用” 秀菱听着李氏这样回答,心情大好,走路也蹦蹦跳跳起来,做个小孩子有小孩子的乐趣果然天亮时,李氏便催着顾守仁划船进了芦苇丛。 远望去象一团团轻盈的白云停歇在那儿;近了,无数星星点点的芦花,在湛蓝的天空衬托下,风一吹,飘飘洒洒,像雪花一般,而芦苇叶子相互碰触发出瑟瑟的声音,如同美妙的音乐。 秀菱只觉得心旷神怡,恨自己的眼睛不能如相机捕捉住这样的美景。只有顾守仁这种最实在的人,却觉得这天天都能看见的景象不足为奇。 大人动起手来,把那苇花压低,弯着腰,用一种长长窄窄的锋利弯刀轻轻一削,一根苇花便到手了,扬起一阵阵的苇絮,轻轻地飘向远方。秀菱仿佛头已经睡在那带着芦花香味的绵软枕头上了金伟顽皮,用苇花来哈杨绍文的痒,怕痒的他蜷成一团,笑得喘不过气来。看着他皱着鼻子的笑模样,秀菱不觉也感到这孩子有他的可爱之处,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了回了家,勤劳的李氏便将苇花放在太阳下晒干,然后将花絮与茎一分为二。花絮用来做枕头,茎用来扎扫帚。 秀菱则急不可待地用个陶罐,把一支支芦花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插在里头,然后退了几步,歪着头欣赏它那一身素装,恬淡静美的意境,倒是与这寒瘦之家颇为契合等带着阳光气味的花儿撸下来,就可装进白布口袋缝合,外头再做个枕套,如果秀莲能帮着自己绣上几朵小花,那就最好不过了秀菱想得虽然美,也知道在这个尚不富裕的农家,暂时还谈不上追求这些。结果李氏帮她用个粗布口袋装上芦花,就算是枕头做成了。其他的人有了新枕头,已经觉得非常满意啦 第116 你就是配种用的 秀莲得了空,又用芦花来编织鞋。,用麻绳作笨,然后把芦花撕成一缕缕,用锤子把硬茎的根部砸软,掺以布条,一根一根紧挨着编起来,接着再把麻绳的尾端打散,用来收口;最后缝上沿口布。 她脸上是恬淡的笑容,手上利索的动作着,秀菱不声不响地在边上看着,半晌才说:“原来芦花还有这么多功用呢!” 秀莲浅笑着接道“芦花不光能做鞋,若是铺在睡觉的席子下头,夜间凉气上不来,别提多舒服了!” 秀萍快嘴快舌地说:“芦花鞋子又保暖又吸汗,就是鞋底容易磨损,老进水。” 李氏听了秀萍的话道:“秀萍说的不错,可是人家赵华娘就想出了对付的法子。她呀,用一块鞋样的木板,下面钉有两齿,底子做好后,在木板边缘均匀地钻上孔,穿以细麻绳,再用芦花编织。这样一来,既防水又防滑。” “和木屐有些象吧?”秀菱问 “嗯,走起路来,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真有意思。还别说,赵华娘挺会想的。”秀萍说。 秀菱灵机一动:“这鞋这么实用,让赵华娘闲了做些这样的鞋拿去镇上卖,肯定也会有人喜欢的!” 李氏听了连连点头:“我看能行。赵华娘手巧,做出的这鞋样式好,又暖和又防水。” 秀菱便找着赵华娘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赵华娘听了秀菱的提议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笑着道:“还是秀菱心眼子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只是做了几双这样的鞋子自家人穿。若是能换钱,自然要试试!” 从这以后,夜里便由赵华负责将木板裁成鞋底,然后钉上齿钻孔;而赵华娘则用芦花编木屐。 反正芦花是野生的,花些功夫割了来,不用本钱。两人手快的时候,一夜能编个十来双。攒上几天送到镇上去卖,需求量还不小。于是赵华家也添个赚钱的门路。 再说那金明真把柿衬当成了家,在上头连着呆了三天。到下半夜冷得受不了趁他爹睡着了,这才爬下来,到灶屋里头找东西吃。朱氏早偷偷藏下了些吃食,留给金明垫肚子。他吃饱了,便溜到顾何氏床上挤着睡一会子。 顾守礼哪里会不知道,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后来气慢慢消了,朱氏和顾何氏又劝说着,便就驴下坡的让金明照旧回来。 而春草晚上闲了的时候,便来顾家和李氏一边聊着天,一边做针线活。那尤爱姐眼见得春草不在屋里心便痒痒的觉得春草和自己比,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不信王久顺真能守着她,眼角都不瞟自己一下。是猫还要偷腥吃哩,何况是个男人! 她耐不住寂寞,鬼鬼祟祟地摸上门去找王久顺挑逗他:“贼没良心的抛闪得我好苦,你就一些儿不念旧情么?” 王久顺见她倚在门框边收拾得头光脚净,身上穿着一件很合身的小夹袄上头满是兰花图案;脸上则是幽怨的表情,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瞟啊瞟的,心里不觉一动。 尤爱姐看出来王久顺动了心,连忙走近前来靠在他身上,用手抚着他的脸说:“我不信你真能把我忘了,你那干瘪婆娘可比得上我?” 王久顺硬着心肠推开她道:“你还是快些走吧!若是我屋里的回来瞅见,于你的名声可是有碍!你真一些儿也不顾忌?” 尤爱姐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你个没种的东西,倒怕起自己的屋里人来了?” “她可差不多要回来了,你走吧!我不是怕她,我是想正正经经过日子呢!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嫁我,我还想怎么着?”王久顺说的是真心话,他现在就想把自家的日子往好里过,不愿再象以前光棍时那样得过且过了。说起来都是男人,怎么人家屋里红红火火,自己家就凄凄惨惨的? “那好,明日我一瞅见她出门,我就过来,你等着我就是!”尤爱姐欲火攻心,暂且按捺住了,却约下了明天相会。说完这句话,工闪身溜出房门,往自家走了。 王久顺哎了两声,想告诉她明天别来,自己不想再沉迷到这里头了。他可没忘记答应过李氏的话。再说了,春草可怜,一心一意为着这个家,自己可不想对不住她。何况那尤爱姐并不是个善茬,和她藕断丝连的,以后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见尤爱姐去了,也无可奈何。 尤爱姐的一举一动,早被有心盯着她的金伟和杨绍文尽收眼中。 杨绍安轻轻呸了一声,对金伟说:“这女人瞅着就不象个好东西。就是她害得你们家人吃了那个老鸦瓣呀?心肠真是歹毒,怎么着也得教训教训她!” 金伟拉住他说:“凭咱们怎么教训她呀?再说了,老鸦瓣的事,又没捉住真凭实据,她也不能承认的。秀菱说了,咱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凑在他耳朵眼甲唧唧咕咕说了一遍。 杨绍文一边听一边点头,没看出秀菱那丫头,还会这招,叫什么来着?借刀杀人?虽然听上去狠了点,意思是那个意思!好吧,先静观其变。 别看杨绍文年纪小,生来备受宠爱,脑瓜子还是蛮灵的,他爹和他姐夫一个经商一个为官,所以耳濡目染的,很多事情都见识过。因此秀菱这些小手段,他一听就明白了! 两个人隐在衬后头,眼见得尤爱姐走了,晓得今晚是没什么戏了,于是也回了顾家。 到了家,金伟就把这一幕告诉了秀菱。秀菱点点头:“我就猜到,这狐狸精迟早要找着王久顺的。如果明晚春草来咱家,我尽量拖住她。你们在久顺叔家盯梢,一有风吹草动,就来家告诉我。然后我再设法。争取让那臭女人身败名裂。” “啥叫身败名裂啊?”金伟皱起眉头不解地问。 “这个,这个嘛~”秀羡清了清喉咙:“我也不知啥意思,就是在书本上看见的!估摸着就是让她挨顿揍,然后大家都臭骂她!”她只好这样敷衍金伟。 杨绍文在边上扑哧一笑:这样解释也行啊! 到了第二天晚上,春草吃过晚饭,早早便去了顾守仁家和李氏,秀莲做伴。金伟拉着杨绍文撒脚丫就往王久顺家跑。他们还得继续盯尤爱姐的梢呢! 果然不大会子,尤爱姐风摆杨柳地来了。 原来春草去顾家,是要经过尤爱姐家大门的,因此尤爱姐足不出户,便能知道春草离开的动静。瞅着春草走远,她整了整发髻,理了理衣裳,就往王久顺家凑。 王久顺本来想避出去的,正准备拉开门,没料到尤爱姐来得这么快,刚好把他堵在了门口。 那尤爱姐满脸的媚笑:“哟,你知道我要来,所以心急火燎地在门边上等着我是不?” 王久顺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既不能说是,又不能说不是,倒说不出话来。 尤爱姐一闪身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了,格格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能忘了我!”说着一把抱住了王久顺:“没良心的,我哪些儿比不上你老婆?娶了这么个克夫星,居然就要和我断绝。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我和你就没些恩情么?” 她嘴里叽叽咕咕地,又叙了些两人往日的情意,然后手就不安分起来,在王久顺身上上下其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春情荡漾:“我的哥哥,这些日子可把我熬坏了!你怕是饱人不管饿人饥~” 王久顺抓住她的手说:“尤姐,你别这样。以往的事,咱们两个做错了,现如今可不能再这样下去放养安牛日子不过。偏要搅得鸡飞狗跳的才好吗?”他真是有些怕的。这尤爱姐的丈夫虽是个憨子,可他还有三个牛高马大的兄弟,这要是知道他给刘憨子带了顶绿帽子,能放过自己呀? 以前他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在杨柳洲若是呆不下去愣,拔腿就可以走!现如今成了家,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啦! 尤爱姐冷冷地瞥了王久顺一眼:“啥意思?现在在我面前装起正人君子来了?当初你怎么说的,说是只要尝了我的味儿,死了也甘心!现如今不是还没死吗?你倒变缩头乌龟啦?” 王久顺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出声道:“以前是我错啦,如今我想改过了,安安生生过日子!” “那不成,你要过安生日子,得遂了我的心愿,不然我不答应!”尤爱姐斩钉截铁地说,眼睛里有着凶狠的光。 “你有什么心愿?”王久顺嚅嚅地问。 “村里人都笑话我是不下蛋的母鸡,你若是能上我怀上一午娃,我就放手。” 意思很明白,什么时候我有孩子生了,什么时候你王久顺的任务才算完成,不然,可不是你说想改过就改过,你说想断绝就断绝的! 王久顺挠了挠头,原来在尤爱姐眼里,自己就是个配种的呀?可是眼下怎么打发她呢? 尤爱姐其实心里是有点挫败感的,她跟这王久顺,一不图他的钱,二不图名正言顺,就想能怀上个自己的娃,然后多个男人能疼她爱她。没想到王久顺一娶了媳妇,就这么不待见她,恨不能一脚把她踢到爪哇国去。自己有这么差吗?他娶的那婆娘哪儿比自己强啦?不就是比她多给了他一点处女红吗? 她越想越来气,一改那种装扮出来的柔媚,母老虎似的朝王久顺扑上去,又捶又打:“听见没?你以为你是个啥东西,在我眼里,你就是配种用的!把衣裳裤子都给我脱了,你若不依我,我还就跟你没完,大不了撕破脸皮闹开了,大家都不落好!” 第117章 两女相争必有一伤 王久顺没防备,他统共就那么一间破屋子,被尤爱姐一推,直接就推那张吱嘎作响的烂床上去了。看着尤爱姐如狼似虎扑上来的模样,真是躲都没处躲啊难道,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就这么被个女人霸王硬上弓了不成?真想喊救命,可是喊了会有人来救他吗?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啊?他以后还怎么在杨柳洲混呀? 尤爱姐才不管这么多,伸手就来扯王久顺的裤腰带。王久顺紧拉住裤腰带不放,被尤爱姐用指甲狠命一掐,不由自主地就松了手。 这一刻,王久顺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在尤爱姐地抚弄下,雄纠纠气昂昂地挺立着。 尤爱姐嗤嗤地笑,用手指弹了一下戏道:“死相,装什么装呀?有本事你别硬啊”说着,自己也宽衣解带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久顺那破草棚子的门被一股大力一脚就蹬开了,一股凉风扑了进来,同时还有一个高瘦的身影诡异的飘入,那速度,简直不象是人的速度然后这个身影飘到尤爱姐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发髻,并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就听得啪地一声,那声音如此清脆响亮,使得尤爱姐呆了一呆,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人。 尤爱姐看明白了,站在她眼前并给了她一个耳光的人,就是王久顺的婆娘春草。她不是还在顾家吗?照平常来说,不会在这个时候归家啊?怎么突然如天兵突降? 尤爱姐哪里知道,她一进王久顺的门,已经被金伟和杨绍文盯上了,两个人偷偷伏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尤爱姐和王久顺的对话,立马飞奔着跑去向秀菱汇报。 秀菱便悄悄对春草使了个眼色,春草明白过来,便立起身对李氏说:“哟,瞧我这记性,家里还有事情没弄妥当,我倒来串门子来了。玉兰姐,我先家去哈” 春草出了顾家门,秀菱便跟在她身后小声说:“王婶子快些儿回去那臭女人上你家去了,准没好事,可不能让她得逞啰” 春草应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家的方向小跑着,心里这个气啊。骚娘儿们,我让你骚,看我怎么收拾你吧一边走一边摩拳擦掌。 到了门边,先贴在门上听里头的动静,所以尤爱姐那番话全被她收入耳中,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心里道:看样子这王久顺还有两分人性。只是这骚狐狸,你是个不生蛋的母鸡,凭啥让我老公帮你怀上娃? 待听到尤爱姐居然想霸王硬上弓,再也忍耐不住,飞起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她家这破门本来就不牢固,尤爱姐也没拴牢,因此才会让春草一脚就踹开了。 这个女人虽然瘦,因为长年干活,很有一把子牛劲马力,这一巴掌,打得尤爱姐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 她哪里是个吃素的,嗷地叫了一声:“你敢打我?”双手就来抓春草的脸。 春草有备而来,敏捷地一闪身,倒退两步,低头猛地一头撞在尤爱姐的胸口上,使她身子贴到了墙上,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尤爱姐推了几下都推不开,便捏了拳头象擂鼓似的捶打着春草的背;春草用力一扳尤爱姐的腿,她便象只口袋似的倒了下来,春草顺势用一只膝盖顶在她身上,把全身的重量压上去,使她更是不能移动分毫。 春草这才抡起巴掌没头没脸地扇过去,一边扇一边骂:“啊呸,臭不要脸的骚狐狸精,送上门来人家都不要,你还想怎么着?想让我当乌龟婆?没门打你?不打你不知道廉耻。今天不把你打怕了,你还要把我踢下床,霸占我的位置呢今天我就代你爹娘教教你,做女人做成你这样,把全天下女人的脸都丢光了” 春草象疯了似的,手上十足的力气,劈哩啪啦打在尤爱姐的脸上,身上。尤爱姐起头还挣扎着,嘴里骂着,渐渐声音就低了下来,骂声里也带着哭腔。她是又痛又怕,眼前这个疯女人,就是那个平日不哼不哈,又黑又瘦,干活象头牛一般的女人吗?她难道想把自己打死啦? 想到这儿,尤爱姐不管不顾地嚎起来:“救命啊,打死人啦” 王久顺这个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也是头一次看见自己的婆娘发飚,原来她这般暴烈与疯狂,看样子女人都是惹不起的啊不过为了不至于打出人命来,他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来拉春草:“好了,你出了这口气就行了,别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我,我又没有怎么样 ̄” 他很庆幸,还好关键时刻自己顶住了诱惑,没有表现出猫吃腥的本色,不然家里这个婆娘怕是连自己也不放过哩春草一胳膊把他甩开:“滚一边儿去,你受气不够,还想让我也受气?我要把这骚货的下截打下来,看她以后发不发骚” 春草从小挨打挨骂,受压抑得太久了,如今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发泄的机会,竟然恨不能把气全撒在尤爱姐身上而秀菱这个时候,又溜到戴三嫂屋里,准备调兵遣将地把这个人派出去。见着戴三嫂便笑嘻嘻地说:“戴三婶,有好戏你想不想看?” 戴三嫂一拍巴掌:“我最爱看热闹,在哪儿呢?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秀菱便凑在她耳边说:“你去久顺叔家瞧瞧就明白了”又叮嘱戴三嫂说:“去晚了可就瞧不见啦不过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娘要打我哩” 戴三嫂点头如鸡啄米:“放心,我答应你不告诉人那我去看热闹去了”说着就扭着粗粗的腰身赶场去了。 秀菱也不多说,转身就走,回了自己家,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金伟和杨绍文忍耐不住,早偷偷跑去,隐在暗处隔岸观火。 等戴三嫂赶到王久顺家,正打得如火如荼呢她竖着耳朵听春草的数落,把事情原委听了个大概;这反常地大吵大闹的声音,把四邻也惊动了,连猫狗也吠叫起来,于是涌了不少人来劝架。 说是劝架,其实就是凑热闹。戴三嫂看打得差不多了,连忙挤上前,对王久顺使个眼色,一左一右拖住了春草,出声道:“哎,久顺媳妇,你歇歇手,歇歇手哈这个事就算是她不对,也不能把人打死了吧?再说她不是还没得手吗?” “我不管她得手没得手,跑到我家来和我抢汉子,我能饶了她?当我是个啥?欺负人不是这么个欺负法‘春草喘着气,恨恨地说。 “久顺媳妇,你听我说一句,真把人打坏了,你也有干系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让尤姐儿给你陪个理儿,保证下回不敢了,就放她一马吧” 春草也真是打累了,被戴三嫂和王久顺两个用力拖着,就离了尤爱姐,架到一张板凳上坐着。 另有人去扶起了尤爱姐,忍着笑帮她理鬓整衣:“哟,脸也打肿了,嘴角血都流出来了,眼圈还青了一大块真瞧不出来,这新媳妇下手恁狠的”这还是表面上看得到的,身上瞧不见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尤爱姐又痛又羞,想哭还不好意思哭,低着头挣扎着起身就想往门边溜,被春草一声大喝:“我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你若敢这么走了,我还有本事打上你家门去”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她才不想做什么贤惠人,就得把这臭女人治怕了才成又对着戴三嫂说:“戴三嫂刚才怎么对我说来?须得照着方才的话做,我才饶了她” 尤爱姐放声大哭:“你打死我吧,我这条命也不要了,就交待给你吧”说着,人就朝春草这边冲。立刻被东邻西舍七手八脚地拉住了,纷纷劝说道:“我的娘哎,你还去惹她,今日吃她的亏还不够,还想送上前让她打两下子不成?” 也有来劝慰春草的:“邻里乡亲的,你打她这一顿也够她受的了,谅她下次不敢上你的门,放她去了吧不然她家里人再来讨说法,又是个冤冤相报何时了?” 两边里好说歹说,暴风雨总算是过去了。春草也闭了嘴不出声,有好心人扶了尤爱姐送她回家。呆在王久顺家的人又劝慰了一番,这才散了。 金伟和杨绍文看得不亦乐乎,直到众人都散了,他两个才离开。 后来绘声绘色,你一言我一语地学给秀菱听,把秀菱也逗笑了该,谁叫这臭女人使坏来着,她要有胆子再使坏,还得教训她三个人因着这件事,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又共同参与谋划,报了尤爱姐下毒之仇。可这是件秘密,不能随便说给旁人听,无形中,杨绍文和金伟,秀菱的关系又拉近了一层。秀菱不再看杨绍文那么不顺眼了;而杨绍文则对秀菱小小年纪便运筹帷幄,深感惊奇和佩服再说王久顺,总算见识过了自己婆娘的厉害,这会子看她不声不响地坐着,便讪讪地说:“去睡吧,明日还要起早干活呢” 春草突然抹起了眼泪:”我晓得自个儿没那狐狸精白嫩,你的魂儿可是被她勾了去?以前的事算是一笔抹过,下次若再见你和她勾勾搭搭,我就拿命和你两个拼了” 第118章 凌家要离开 王久顺有些不耐烦:“晓得了晓得了,我这不是不想和她怎么样吗?若是我有心和她来往,也不会让她找上门来” “你说的话要口对着心才好我既嫁了你,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要是抛闪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呢”春草委委屈屈,歇一会儿又说:“我又不懒,啥活儿都能干,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我再帮你生几个娃,你就安安生生地过吧” 王久顺哎了一声:“睡吧睡吧”心里毕竟对尤爱姐有几分愧疚。 而尤爱姐被人送回了家,躺在床上两三天没下床,她哪有脸出门见人啊?丈夫虽然是个憨子,婆婆可不是善茬,饶是分了家,还是上门来指桑骂槐地刮刺了一顿。 好在大家都以为她不过是想勾搭王久顺,以便怀上个娃,倒不大清楚他俩以前就有一腿的,不然尤爱姐的日子还要难过。尤爱姐又不傻,自然在这件事上严密紧实地封口不言;而春草和王久顺也不便宣扬;顾家更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她娘家嫂子听得风声,特地回来一趟,冷言冷语地发了一番话,意思是说:你若有本事给我弟弟戴绿帽子;难道我就没本事让你哥做乌龟?这事儿你看着办,再这么下去,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的尤爱姐臊得没处藏没处躲,这事儿她娘家嫂子知道了,她爹娘肯定没有不知道的理儿,让她有什么脸面走到爹娘跟前去?就是在杨柳洲,也抬不起头来,从此倒安分了许多。 那三百只咸鸭蛋好了之后,顾家如约送到了严惠成那儿,然后就交由他去操心吧似乎这三百只都用来送人情了,其实也就是打开销路的一种手段。 虽说六百只咸鸭蛋早腌了下去,算着日子又得再腌一批,这样才能陆续有新的咸鸭蛋出来。照契约上说,一个月得供应两千只,怎么也得核算好所以秀菱便提醒李氏操作起来。等那六百只出来了,得送些给杨国平,还有凌慕白和他的外婆。礼尚往来,应该如此。虽说凌慕白的娘透着冷淡,他外婆还是不错的就是顾何氏那边,也得让大家尝尝味儿。反正现在契约也签了,倒不怕节外生枝的。 这时候秋风阵阵,天空不时传来大雁的鸣叫和排成一字的身影。地里墨绿的红薯叶子日渐黯淡,转成了暗红色。李氏挎了篮筐,带着几个孩子去掐下来,准备挑回家。 秀菱好奇地问:“娘,这样的红薯叶子有啥用啊?”她倒是知道,红薯叶子嫩的时候,可以炒着吃;红薯茎,还可以淋上酱油醋凉拌着吃。 李氏笑mimi地说:“别小看这红薯叶子,晾干了收藏起来,等满天飞舞雪花的时候,用热水泡开喽,下到面条锅里,既筋道又好吃,是寒冬的美味呢也可以催成喂猪的饲料。” 杨绍文在边上插嘴:“我没吃过呀,顾婶子得让我尝尝,是不是真好吃” “成,过两日便下到面条里让你尝尝味道”李氏一口答应。 没几日,片片红薯地便被掐得光秃秃的,只剩下根根藤蔓相互构织成的密集纹理。 顾守仁看着被硕大红薯块撑开的地面,似乎能听到地面绷裂的噼啪声,这一切都在向人宣告:红薯熟了他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明天便好收红薯了” 李氏也响亮地应道:“哎,咱们明天收红薯” 孩子们也能感受到收获的喜悦,齐声欢呼:“哦,可以收红薯啦” 第二日一大早,顾家便前呼后拥地奔赴田间,个个都是劲头很足的样子。起头的是李氏和孩子们,她们先把红薯的藤蔓割下来,在根部留一二寸光景,为后面刨红薯留下标记,也方便刨出的红薯捆束装运。 此时,一窝窝鼓蓬蓬的红薯堆象极了挂着引线的土地雷,这时就该轮到顾守仁和林生这样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出手啦秀菱在边上观望着,只见她爹捋起袖管,往手心上啐一口唾沫,来回搓几下,摆了个骑马蹲裆式,高高抡起镢头,朝着田埂刨下。然后让镢把往后轻轻一推一撬,一嘟噜圆乎乎的红薯便出现在了眼前。 顾守仁提拽藤蔓,扬起手中的红薯一通赏玩,引得大家满脸欢笑。 林生还在一旁解说:“别小看这一镢头,若力道不够,便刨不出来,若方向不对,又会切断红薯,所以也是需要功夫的哩” 杨绍文听得连连点头,他在乡间呆了些日子,已经再不敢看不起乡下人啦要知道,没有这些乡下人种田,城里人连饭都没得吃呢更别说乡下人会的本事,城里人没几个会的顾守仁和林生把刨出的红薯放成一堆一堆,李氏和秀莲,秀萍则蹲坐在田垄间,轻轻摘下红薯放入筐中。 金伟调皮,把长长的红薯藤对折成两股,双手来回揉搓,然后拿着当跳绳跳蹦起来,又招呼秀菱和杨绍文来玩。 秀菱握着那藤条,又软又柔,便高兴地跳了起来。她前世便常常跳绳,此刻是驾轻就熟,一会儿正跳,一会儿反跳,一会儿又是交叉跳。 李氏一边忙碌,一边用欣赏地目光打量着。恰巧摘到一株黄瓤红薯,于是仔细地擦掉沙土,再用镰刀削去外皮,招呼大家一起来吃。顿时响起一片咯嘣咯嘣的咀嚼声,秀菱细看,大家都是一付乐得合不拢嘴的表情。 而金伟哪肯这样单调地啃食,跑到地边挖了个坑,埋下红薯,架起火来烘烤。烟火升腾,不大的功夫,红薯便可熟透,取出来还是烫烫的,那份香甜,吃得杨绍文直赞好秀菱远远看见凌慕白带着追风过来了,连忙帮他准备了一个烘烤红薯,等他近前来,向自己家人问好的时候,笑嘻嘻地递给他。 李氏还在那儿说呢:“凌少爷上次过生辰,秀菱不过是去凑个热闹,倒让老太太破费,叫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 凌慕白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顾婶,那是外婆的意思,我都插不上嘴的” 边上杨绍文在低低地声音问金伟:“他谁啊?” 金伟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一句话笼统地带过:“他叫凌慕白,总之对秀菱很好就是了。” 而凌慕白接过秀菱递过来的红薯之后,却没有吃,而是用一种忧心忡忡的眼光注视着她。 秀菱敏感地觉得了,于是悄悄问他:“你来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情,她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想起凌慕白来。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把凌慕白引到离家人稍远的地方,这才歪着头打量着凌慕白道:“看你好象有心事似的,说吧,想告诉我什么呢?” 凌慕白忽然叹了一口气,怔怔地说:“我要离开杨柳洲了。” “啊?”秀菱睁大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叫:“你要离开杨柳洲?再也不回来了?你上哪儿去呢?你家不是在这儿吗?”一连串的疑问劈哩啪啦地抛向凌慕白。 忽然心里就有不舍的感觉,从她来到这个时空不久,就认识了凌慕白。第一天见到他,他便毫不犹豫地帮助自己挡蜂群,后来教自己识字,不嫌顾家贫寒,自己身世低微,常常陪伴在侧;当自己遭遇方胖子绑架时,他则想方设法地营救;在他的生辰宴上,不顾富家千金的嘲笑,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 ̄往日的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秀菱的心说不出的失落。 凌慕白见秀菱也闷闷不乐起来,连忙解释说:“也不是不再回来。我家只是暂时搬回县城去,因为杨柳洲的冬天比较冷,再说还有两个月多就要过年了,亲戚朋友什么的,都在那边。我估摸着,等开春暖和了,还得再回来。” 之所以这么有把握,是因为他无意中听到自己的爹和那个星相师的谈话。据说根据风水什么的,凌家须得常常住在杨柳洲,才能够得以保全。而星相师语气中的严肃和郑重其事,不由得凌青云不分外重视。具体原因到底为何,就不是凌慕白所能够理解的了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别担心,我不会忘了你的” 秀菱听了这句话,不觉扑哧一笑:“才几个月不见吧,我倒不怕你把我忘了” 凌慕白被秀菱笑得不好意思起来,揉了揉鼻子,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你有问过你母亲,你的生辰是几时吗?” 看着他澄澈的眼睛,秀菱也就没有瞒着他:“我娘说是十月初十。”有一点惆怅,因为那时他已经离开了杨柳洲,身在县城了。 “十月初十?倒是个很好记的日子。”凌慕白重复了一遍,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那边厢的杨绍文却有点不爽的感觉,因为秀菱这丫头老是对着自己横眉立目,这两日才稍稍有了些改观;可是你看她对那个凌慕白的态度,有说有笑的,两人在一起,总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协调。为何她从来没有这样对过自己呢?哼我难道比不上那个凌慕白吗?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攀比之心。 金伟也存心想破坏似的嚷道:“秀菱,你咋不帮着收红薯呀?” 凌慕白听见这话,连忙站起来说:“那我回去啦,不耽误你家干活。反正离走还有好几天呢” 第119章 新想法与捉贼 秀菱也跟着站起来:“你带些红薯回家吃。刚挖出来的,新鲜得很” 凌慕白正要推辞,那边李氏早帮他用个篮子装好了,笑着说:“凌少爷别嫌弃,自家地里收的粗陋东西,就是吃个新鲜呗” “那谢谢顾婶了”凌慕白接过篮子,和众人一一招呼了,这才转身离去。 秀菱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秀萍立在她身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人都走远了,你还看个什么劲呀?” 秀菱眨了眨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我在想他刚才说的话呢,他们家要回县城去了。” “是吗?还是有钱人家好,想上哪儿上哪儿”秀萍貌似不经心地说,语气里却有了一丝轻颤。 李氏也听见了,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说:“哟,凌家要搬走啦?”又嗔金伟道:“人家凌少爷来说个话,你催着秀菱做啥,家里还缺她一个人手呀?人家凌少爷若是多了心,指不定怎么想呢” 金伟骨嘟着嘴说:“凌少爷长,凌少爷短的,你咋对他那么亲的?人家可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能看上咱这穷家小户的吗?别上赶着似的让人笑话。”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凌少爷是那样的人吗?他好歹救过秀菱,咱家怎么说也得敬着他几分”李氏不满地瞅着金伟说道。 连秀菱也奇怪地看着他,这金伟向来不是个小心眼子的人,今日说话怎么这样阴阳怪气起来? 再看李氏和秀莲,秀萍就地一坐,拿块旧衣服片轻轻地把红薯上的泥土擦干净,再用红薯藤把几嘟噜红薯捆在一起,扎成一束一束的,到时好搬运回家,下到地窖里。 而这个时候,顾守仁则和林生分别骑坐在长长的板凳上,将红薯掌控在手心里,就着捆扎在板凳上的一个推红薯丝的推刀,一上下的推动。随着手的动作,白亮亮的红薯丝就飞落下来,不一会儿就堆得象云彩一样。 秀菱知道,这个在地里晒上几天,将来可以掺到饭里头蒸红薯丝饭。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想法,于是问李氏:“娘,你那个薯粉是怎么做出来的?” 李氏手上忙着,不紧不慢地答:“就是用新鲜的红薯擦成丝,放在大缸里用水浸泡。过一日,捞出丝,把水倒掉,析出沉在缸底的白白一层,晒干后就是薯粉了。” “娘,明年的仙人草种得多,凉粉肯定也销得多,这薯粉还得多准备些呢”秀菱提醒李氏说。 李氏点点头:“娘记着呢” 其实秀菱不光是考虑到凉粉要用到薯粉,前世的她还喜欢吃一种用薯粉制作出来的粉条,照前世外婆那边的叫法是:绿豆面。 虽然叫绿豆面,里头却没有绿豆,而是用薯粉做原料。因为颜色嫩绿光滑,所以才得名。外婆那儿的炒绿豆面可是有名的小吃。而且绿豆面也可以制成绿豆面羹,老鸭绿豆面煲,都是美味无比的吃食。 秀菱一边回忆着,嘴里已经涌出了口水。这绿豆面的制作工艺,她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向外婆学得了的。如果将这个手艺推广到这个时空,绝对又是一个赚钱的门路。 问题是自家人手忙不过来,凉粉还准备上规模呢,咸鸭蛋现在的销路,还没有完全打开。再说了,要制作绿豆面,就需要大量的薯粉,而薯粉则是用红薯制成的,目前来看,自家的红薯,供应凉粉这一块还供应不过来的不是有句话叫贪多嚼不烂吗?因此想一口吃成个胖子,那是不现实的,还是一步一步来吧秀菱这么想着,就没有把绿豆面的事情,向李氏合盘拖出。先把凉粉和咸鸭蛋的基础屴实了再来考虑这个。那个时候,想必就要考虑扩大红薯的种植面积啦。要扩大红薯的种植面积,就需要更多的土地;同时也需要更多的人手。 看样子,要操心的事情还真不少土地有了钱就可以买得到,人手嘛,也可以慢慢物色,有力气却没有自己田地的人还是有的。秀菱揉了揉额头,有些恼火,自己为啥就穿越到这么个小身子里头呢?如果年纪大些,能干的事,可比如今多多了李氏瞧她揉着额头,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了,有些担心地问:“秀菱,可是吹了风头痛啦?要不你早些回家歇着去” “娘,我没事哩,在想一件事情。”秀菱对着李氏甜甜的一笑。 正巧顾守仁看着李氏她们擦干净的红薯数量不少了,便去顾何氏那儿套了牛车过来,将红薯搬到车上,准备运回家。李氏让秀菱跟着顾守仁回去。秀菱答应了,听话地坐上了牛车。 还没到自家屋门前,倒听得闹哄哄的声音,秀菱定睛细看,一堆人挤在那儿,拉拉扯扯着两个生面孔的黑衣男子。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哭丧着脸,哎哟哎哟直叫唤呢顾守仁拧着眉头说:“这是出什么事儿啦?”自己先跳下牛车,再转身把秀菱抱了下来,这才向着屋子走去。 早有人看见顾守仁来了,招呼说:“顾二哥来得刚好,我正打算去寻你呢”没等顾守仁问,便吧啦吧啦说开了:“瞅见没,这两个穿黑衣裳的男子都是贼,你家没人么,人家就上门来偷东西来了” 秀菱大吃一惊,这贼的鼻子可比狗还灵啊,怎么就知道自己家攒了几吊钱的?一念想到狗,就拿眼睛四处寻找旺财的身影,嘴里也呼唤着:“旺财,旺财,你上哪儿去啦?”家里人都下地收红薯去了,就留了旺财看家的。既是来了贼,那旺财哪去了? 旺财听到秀菱的唤声,无力地在喉咙发出咕的一声,它实在太累了,而且尾巴的骨头应该是断了,一阵一阵的疼。可是它没有哀号,而是静静地卧在墙根那儿,不停地舔着自己的尾巴。 邻居胖嫂一拍巴掌,对着顾守仁和秀菱道:”你还别说,你家旺财啊,是个好样儿的,有了这么条狗看家,就放一百个心吧”接着就把旺财的优良表现描述了一遍。 原来那两个贼来鬼鬼祟祟地来到顾家屋门前,看见铁将军把着门,晓得这家人不在。旺财卧在角落里晒太阳,它早就闻到这两个是陌生人,偏是一声不吭,照旧安静地卧着,就想看看这两家伙想干啥的那两个贼眼睛滴溜溜地四下打量,看见旺财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因为这时候旺财已经长成了一条大个的狗啦毛皮油黑发亮,眼睛炯炯有神,尾巴尖上一圈白,格外显眼。 其中一个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打算开溜;另一个赶紧拉住他,小声道:“我瞅着这是条憨狗,咱两人进来一会子了,它叫也没叫一声,半点反应没有。换了别的狗,早咬上来了,不用怕它” 那一个点点头,觉得同伴的话有道理,也就放心大胆地走到门前,开始掏出工具撬门锁。 旺财这时候才悄悄地站起来向他们靠近,离得不远了,忽然一声怒吠,朝其中一个猛扑了过去,狠狠咬住他的屁股往后拽,一大块肉被旺财生生撕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得那个贼大叫一声,然后倒在了地上,发疯似的指着旺财骂道:“王八羔子,弄死它,帮我弄死它哎哟,我的娘哎,疼死我咧” 他的同伙东张西望着,迅速在墙根抄起一把铁锹冲着旺财打过来。旺财敏捷地一闪身,还是没完全避开铁锹的袭击,正拍在它的尾巴上,它能感觉到后身传来的麻痛之感,却来不及多想,顽强地向再次举起铁锹的贼扑了过去。 旺财飞跃而起,张嘴用力咬住贼人肩膀,那人吃痛,手上的家伙当的一声落了地,空着的双手立即凶恶地掐住了旺财的脖子,可是旺财不管他怎么掐,愣是没松口。 邻居胖嫂听得动静,站在自己门前张望了张望,便发现了这一幕,连忙招呼周围的人一起来捉贼。 大伙儿七手八脚,一涌而上,那两个贼人都负了伤,完全丧失了抵抗的能力,于是被束手就擒了。这才叫偷鸡不着蚀把米呢看他两个低头耷脑的丧气样儿,胖嫂不屑地啐了口唾沫:“瞧你们好手好脚的,做点啥不能养活自个儿,偏要不学好来做贼,把你祖宗八辈的人都丢尽了” 顾守仁拱手抱拳,对着众人作了个揖:“太谢谢大家啦”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应道:“谢啥啊?邻居帮一把还不是应该的?” “这事儿主要是你们家旺财出了力” “顾二哥平日也没少帮大家的。” 接下来四邻八舍咋咋呼呼,前挤后拥,就把两个贼反剪了双手,送到村里的耆长家去了。一帮孩子跟在后头看热闹,更有调皮的,拣了土坷垃,小石子儿,朝他们身上招呼,弄得那两贼躲了左边,躲不过右边;顾了前头,顾不上后头,别提多狼狈了秀菱还没听胖嫂说完,早飞奔到旺财跟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旺财,旺财你是最棒的狗,不亏了咱家人也把你当成一口人的” 顾守仁也走过来中蹲下身子夸赞道:“旺财好样儿的看谁还敢来咱家偷东西” 这时候李氏领着秀莲她们也赶回了家,听得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都吓了一跳,又忙着帮旺财清理伤口,敷了些草药,包扎起来。 金伟说:“还好咱家没把旺财送走吧?不然这会子谁帮咱们抵挡贼人呢?保不准把咱家的钱都偷了去了” 第120章 离别前的相聚 李氏听金伟口无遮拦地,赶紧捂住他的嘴,又小心翼翼地左右瞅瞅,这才小声嗔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去外头说咱家有钱啊不然有人眼红了,还更添是非呢若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自家也没几个钱的,知道不?” 金伟一把拔开李氏的手,就道:“知道了知道了,想把我捂死呀娘,我肚子可是饿了” 李氏带笑瞟了他一眼:“说吧,想吃个啥,娘现在就做去” 金伟这才高兴起来,想了想说:“我想吃炸红薯丸子。” 秀萍哟了一声:“你那嘴还越来越叼了,竟然想吃炸红薯丸子。这也就现在日子过得好点儿,要是搁以前,你也就想想的份儿” 说得李氏也笑起来,她知道秀萍说的是实话,以前也就是娘家做了炸红薯丸子,送些来给几个孩子尝鲜,还得躲着吃的;不然被朱氏,金明金贵他们瞧见,怕是一人吃不上两个。 秀菱听着,象是这炸红薯丸子多好吃似的,也就很想尝尝滋味。李氏笑吟吟地说:“绍文怕是没吃过呢,咱今天就炸红薯丸子,让大家都尝尝。还有啊,若不是七邻八舍地帮着捉贼,指不定还让他们跑了呢所以啊,多做些出来,让大伙儿也吃点” 李氏说动手就动手,先支派秀莲和秀萍把红薯洗净,再上笼去蒸熟了。接着把蒸好的红薯趁热去皮,等稍微晾凉会子,用手团成薯泥,与和好的面团揉在一起,加上少许的糖,然后擀成长条,切成枣子大小,捏圆喽,再下油锅炸。 趁晚饭还没做得,顾守仁又赶着牛车,运了红薯运红薯藤,这红薯藤湿的时候可以直接喂猪,干了以后,打碎给猪当冬天的饲料。 不大的功夫,色泽金灿,外酥里嫩的红薯丸子就炸好了,李氏用漏勺捞起来。那股香气啊,馋得金伟和杨绍文直咽口水,连秀菱也不住地吸鼻子。 李氏笑着给这三个嘴里每人塞上一粒。杨绍文虽然好东西吃过不少,可这原汁原味的乡间吃食,他尝过也是直嚷好吃秀萍可不吃亏,伸手拈了一粒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秀莲:“大姐要不要来一个?”秀莲自觉得自个儿是大人啦,摆出一付一点儿不嘴馋的样子摇了摇头:“呆会儿上桌再吃。” 李氏又让几个孩子给左邻右舍送些去,自然不会把顾何氏落下了。她并不是个小气的人,以前日子过得艰难那是没办法。 反正那顿饭,一家子吃得齿颊留香。秀菱觉得可比肯德基的什么炸薯条好吃多了接下来顾家又得忙啦晒红薯干,将红薯下到地窖里,做薯粉。 磨粉,留种都用不上的小红薯,李氏也搁在笼里蒸熟后,用针线穿起来挂在屋檐下。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干,红薯变小了,象葡萄干似的。吃到嘴里又甜又耐嚼,也算是农家孩子的零嘴儿。杨绍文也很喜欢吃。 秀菱笑话他:“等你回家的时候,杨伯伯一看我们家把你养得胖滚滚的,肯定很高兴,晓得没有亏待他的儿子” 杨绍文听得秀菱嘲笑他胖,不乐意地反唇相讥:“我哪里胖啦?我只是瘦得不太明显而巳要是养猪养着象你这样的,还不得愁死啦?不管吃多吃少,也不见长肉的” “哟,你这嘴皮子还越来越利索了。我说金伟怎么这会子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原来都是跟你学的”秀菱不甘示弱。 金伟在一旁插嘴:“秀菱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干嘛拉扯上我?我哪里尖酸刻薄啦?” 杨绍文正要张嘴,一扭头看见凌慕白来了,立刻一甩手说:“去,好男不跟女斗,我才懒得跟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呢” 金伟也跟在杨绍文后头一溜烟地去了。凌慕白招呼说:“哎,别走呀,我特地带了糖炒板栗来给你们吃呢” 那两人头也不回地只是朝前走,象没听见似的。弄得凌慕白一脸的尴尬,他记得自己并不曾得罪过这两个人呀秀菱也看出来了,笑着打岔道:“这两人,没带着耳朵呢”又闲闲地说:“前几日我哥还去摘了好些野生的毛栗,个头比板栗小,嫩的味道甜丝丝的,老的煮熟了粉粉的,也很香。” “杨柳洲也有这种毛栗树吗?”凌慕白好奇地问,他其实很羡慕金伟,乡间孩子的乐趣,他真没体味过。 秀菱点点头:“有的。有个地方成片都是这种毛栗树。一人多高的小灌木,馋了的时候,一篮子一篮子地往家里摘呢。”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凌慕白让到堂屋坐了,李氏看见凌慕白来了,很热情地取出柿干和风干的小红薯给他吃,又忙活着自己的事去了。 凌慕白谢了,又让秀菱吃糖炒板栗。前世的秀菱是很喜欢吃这个的,一边看电视或者看书,一边噼哩啪啦地剥着板栗壳,吃得特别有滋味。 她伸手接过凌慕白递到跟前的板栗,用牙齿咬了一下才开始剥,送到嘴里的时候,露出甜美的笑容:“嗯,好吃”又说:“你也别客气啊,这柿干是我自家晒的,味道很不错呢。” 凌慕白两样略尝了尝,这才开口说:“我帮你带了两本字帖来。瞧你现在字认得了不少,可是那毛笔字写起来真是不敢恭维,应该好好练练才成”说着从袖中抽出字帖交给秀菱。 秀菱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一边接过字帖翻看着,一边吐了吐舌尖笑着说:“知道啦。谢谢你” 凌慕白又说:“明日一大早我们家就搬了”说着默默无言,脸上有些很不舍的样子。他喜欢留在杨柳洲,有自由的感觉,然后常常可以和秀菱这丫头碰面。 如果回了县城,似乎就被圈在宅院里头了,就是有相熟的伙伴,似乎也没有和秀菱相处时的这种无拘无束。 反倒是秀菱来安慰他:“也没什么,你又不是去了不回来了。杨柳洲冬天是冷,呆在县城也不错啊要是我有空去县城的话,我去看你吧”想想又觉得不妥,自嘲地笑笑:“没有你领着,也许我连你家门都进不去呢” 凌慕白眼睛一亮:“如果你愿意去看我,我会高兴坏的你放心,我会叮嘱门房,如果你来了,让他们立刻通报我若是有人敢把拦着不让你进来,我要 ̄”皱起眉头,鼓着嘴,拳头也捏了起来:”我要打断那家伙的腿。“把秀菱逗得笑起来:“得了吧瞧你那样儿,象个把人打断腿的主儿吗?” “那就一言为定啦你得上县城来看我。”凌慕白有些耍赖地说。 秀菱哎了一声:“我只是说有空去县城的话,万一不去呢,我可没办法保证的”看着凌慕白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她倒不忍心了,豪爽地一挥手:“好了好了,我争取去,行了吧?” 凌慕白忽然说:“你送给我的泥人,我摆在书房的桌上,每日都能瞅见。若是,若是 ̄”他竟然吞吞吐吐起来。 “若是什么,你快说呀”秀菱忽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催促道。 凌慕白嘿嘿一笑:“若是秀菱也捏个你自己的小泥人送我,该多好呀这样的话,即使我不在杨柳洲,也好象看到了你一样” 秀菱想了想,这凌慕白看样子是真和自己处出感情来了,分离于他来说,似乎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因此才会希望拥有自己形象的小泥人。其实这也不是很难,她既然能捏出凌慕白的样子,自己的样子照着镜子自然也能捏出来。只是,有这个必要吗? 所以秀菱只是打着哈哈说:“那个再说吧最近我有点儿忙” 凌慕白瞪大了眼睛瞧着她,这么个小丫头还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忙,真是让人难以相信。不过秀菱还确实是忙,她那个小脑袋瓜里,考虑的事情多着呢他们两个在一块儿说着话,却不知道杨绍文在想坏招儿,准备要对付凌慕白呢杨绍文晓得凭自己一个人,肯定完不成这个想法。于是拉着金伟在他耳边一通嘀咕,金伟起头不干,拧着眉头说:“被我娘知道啦,还不得骂死我呀,说不定赏我一顿竹笋炒肉呢你是知道的,我娘因为这凌慕白救过秀菱,可是把他当恩人一样对待。” “什么竹笋炒肉呀?”杨绍文没听明白。 金伟瞅了杨绍文一眼,一付‘你真没见识,这个都不知道’的模样,然而还是解释给他听:“就是用竹条子打屁股呗” 杨绍文嘿嘿地笑:“还挺形象的嘛。”又凑近金伟说:“看在我们天天同吃同睡同玩,好得象穿一条裤子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不晓得为什么,我就看这家伙不顺眼,很想捉弄他一下。你放心,咱们躲在暗里,一定不让他发现就是。就算是被败露了,被你爹娘知道,我绝对一力承担,打死也不供出你来成不成?若是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那个,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21章 捉弄小白 杨绍文学着戏文上英雄好汉的说辞,又是拍胸脯,又是打包票,居然就把金伟的心说动了。 不过金伟也不明了,更不会去探究,是不是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有着嫉恨凌慕白的想法呢? 两个人叽叽呱呱地推测了一翻凌慕白会经过的路径,又比划商量了一阵子,这才鬼鬼祟祟地溜回了顾家,然后再次出现,着手布置机关。 等凌慕白从顾家出来,照常走上那条归家的路时,金伟半蹲着隐身在一棵树后,远远地瞧见凌慕白的身影,便对着对面的杨绍文咳嗽一声:“注意,他来了。” 杨绍文连忙从一棵树后探出头应道:“嗯,我看见啦。”又压低了声音说:“到时候看我的手势,我把手往下一压,你就行动,记住没?” 金伟应了,又嘘了一声,示意杨绍文不要再说话。两个人赶紧藏好,省得让凌慕白发现喽。 凌慕白的脚步越来越近,而杨绍文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儿想放弃了。因为他考虑到,如果这事传到秀菱耳朵里,那小丫头会怎么样?会不会从此以后不理睬他了? 咬一咬牙,切,他为什么要在乎那个小丫头的想法和举动呢?他就是看凌慕白这小子不顺眼,就是想捉弄他一下,先做了再说他才不是临阵脱逃的脓包。 想到这儿,他举起手,狠狠地朝下一挥。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用力绷紧。 凌慕白无精打采地走着,心被离愁别绪塞得满满的,然后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哎呀了一声,踉跄了几步,淬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 真疼啊,凌慕白咧了咧嘴,膝盖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虽然没有回头,却听得小路的两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是脚步纷沓,似乎有人飞快地逃离。 他挣扎着爬起来,绸裤已经磨破了一个窟窿,膝盖处不用看,即使没有破皮流血,肯定也是乌青了。他扭头仔细看看了地面,什么也没有既没有大石块,也没有绳子之类。那么刚才是什么东西绊倒自己的呢? 感觉上好象是极细的令人不易发现的,绳索一类的东西,如果粗而明显的话,自己是不可能看不到的。可这会子什么都没有,加上自己听到的动静,结论就很明显了。肯定是有人故意用这东西捉弄自己,然后趁机带着它迅速逃离。究竟是谁呢?自己得罪过人吗? 凌慕白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摇了摇头,慢慢挪回家去。 一回家,韩氏已经看见凌慕白的异样,上前拉住他说:“衣服上蹭得都是灰尘,脏死了。叫你不要一个人到处走的,总是不听” 嘴里一边说一边弯腰帮凌慕白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拍了两下皱着眉头嘱咐身边的丫环:“去帮大少爷拿件衣裳来换了吧”又催着凌慕白把身上的夹袍脱下来。 凌慕白推托不过,只得照做了。韩氏一眼便发现裤子上的洞,埋怨道:“这么大的人啦,走路这样不小心。让我瞧瞧,可有摔到哪里?” 凌慕白急忙掩饰:“娘,不碍事的” 段氏已经撩起他的裤腿,见膝盖处乌紫带青,心疼极了:“好好儿的不在家呆着,偏喜欢和穷家小户地搅在一块儿,这保不定又是哪个促侠鬼弄的吧?” “娘你别乱猜了,是我自个儿走路不小心摔的,和别人没关系。”凌慕白辩解道。 韩氏嘀咕道:“我就不爱在杨柳洲住着。特别是觉着你来了这里,学得粗野了许多。上次过生辰,你把云菲妹妹数落得都哭了,闹着要回家若不是你芳姨肚量大,可不就得罪人了?” 凌慕白不满地看了他娘一眼:“那你又不说楚云菲说话不知礼?我请来的客人,她当了面笑话人家,算什么呢?” “我问过她了,她也没说什么呀那秀菱难道不是乡下丫头,难道不是土里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分不清个远近亲疏呢?咱家和楚家什么关系?娘和芳姨又是什么交情?你反倒站在那乡下丫头一边,和云菲对着干 ̄” 没等韩氏说完,凌慕白已经换过了衣裳,把袍角一撩说:“娘,我去书房练字了” “等等,你那伤处得擦上药酒揉揉才是裤子破了,不得换一条呀?”韩氏说着追到书房。 而金伟和杨绍文一看绊倒了凌慕白,立马抽回暗中放置的渔网线,然后拔腿就跑。直到确定凌慕白看不到自己了,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杨绍文就放声大笑起来:“太有意思了,看见他那狼狈样子,我可是好不容易忍到现在呢” 金伟却没有笑,不知怎么,他觉得挺对不起凌慕白的,自己为什么要去捉弄他呢? 到了第二日,凌家一大家子真的开始搬回县城老宅。一众女眷花红柳绿,穿绫着缎的在湖边上了自家的船,那番富贵景象,看得好些庄户人家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秀萍也看了看热闹,回来学给秀菱听:“原来凌慕白家有那么些美貌女子,都是他爹的老婆吗?有钱人家好象是作兴三妻四妾的。你说凌慕白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听说他倒是大老婆生的正经的嫡妻长子。” 秀菱应不上来,她记起凌慕白说过的话,还有他那愁郁的表情,原来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呢秀莲听了也不觉得奇怪,开口道:“都说大户人家是非多,这么些女人凑到一块,能不事多吗? 李氏嗔秀萍道:“女孩子家家的,不许学着那些婆娘东家长西家短的说是非。人家过人家的日子,咱家过咱家的日子,操那些心干嘛?” 秀萍被她娘说了这么一番话,很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娘,我哪有东家长西家短的说是非啦?不过是因为凌慕白和咱家走得近些,才说两句的,你就倒上这么一车子的话” 又问秀菱:“看你平日和凌慕白挺好的,他要走了,你怎么也不去送送他?” 秀菱呆了一呆,是啊,为什么不去送一送呢?也许是怕那种离别的伤感吧?她可不希望两个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模样,再说了,她总觉得凌慕白的娘不是很喜欢自己,她的脸上确实带着微笑,可是她眼睛的深处,是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漠。 李氏接道:“本来我也说秀菱应该是送送的,她偏不去,真是个倔丫头我也拿她没法子。”说着把双手一摊,表示实在是无可奈何。 秀莲浅浅地笑:“你们别看这丫头人没去,她的心只怕是飞了去呢这一上午,人坐在这儿呆呆的,魂也丢了。” 娘儿几个正说着话,顾守仁一脚踏进屋来,满面红光地说:“今儿个严老板托人捎话给我了嘿嘿 ̄”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秀菱就知道准是好消息。秀萍一扫刚才脸上的不爽,追问道:“爹你就快说呗,说一截子藏一截子的,存心让人着急。” 顾守仁乐呵呵地搓了搓手道:“严老板说了,咱家那三百个咸鸭蛋一到他那儿,就被他送了人情,现在啊,个个都说好吃,找着他要货。因此他不得不催着咱家,能不能快些供应?而且啊,下一批腌制的话,最好多腌一些,省得到时候接不上。” 李氏听了,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秀菱盘算了一下,脆生生地对顾守仁说:“爹,你不用担心,咱家腌的六百只咸鸭蛋没两天就要好了,到时候就能供上货;第二批还得等些时间。对了,你就没问问严老板?这咸鸭蛋到底是加五香的更招人喜欢啊,还是不加五香的呢?” 顾守仁抓了抓后脑勺:“哟,这个我还真忘记问了索性等那六百只咸鸭蛋出来了,咱自家尝尝就明白啦。那三百只咸鸭蛋,严老板催得急,竟是全给了他,那五香味的咸鸭蛋,连自己都不知道味道呢” 李氏也说:“可不是吗?等这批咸鸭蛋出来了,得送些给杨老板;还有啊,凌家也送些让他们尝鲜就是你母亲那儿,好意思不给她们送些?” 顾守仁点点头:“我知道啦就这么办吧。” 秀莲说:“照严老板这么说,新的一批怕又得腌下去才成呢一个月起码得凑够两千个数不是?” 秀菱嗯了一声:“我看明儿就得着手腌制,这时间还真是过得挺快的。”说着不觉轻叹了一声,穿越到这个时空这个家,就快要一年啦这些日子发生了多少事情啊?还好时间没有白过,通过自己的努力,正让这个贫寒之家向着好的方向,大步踏进呢秀萍听得秀菱叹气,嗤的笑了一声:“小丫头叹的什么气呀?好象你还有什么烦恼似的。”转眼一瞧,这丫头还又笑了:“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笑的,真让人琢磨不出你心里到底在想啥” 大家都把眼睛看着秀菱,她连忙把头摇得象拔郎鼓似的:“没想啥没想啥,我就是随便舒了一口气。” 第122章 对付寒露风 李氏想了想说:“这腌得咸鸭蛋越来越多,咱家的坛子可就不够用啦,还得添置些新的,锅啊盆的,也得买大号,不然小里小气的,用着不得劲儿” 顾守仁将旱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要不我明儿去趟镇上?把该采购的东西都采买了来。顺便把咱家的柿干也拿去换点儿钱,成不?” 杨绍文听说顾守仁要去镇上,就有点儿想家了。刚要开口对顾守仁说:“顾叔能把我带上吗?”又想起他爹的叮嘱,说是没来接他,不许提回家的事情。于是又忍住了。 这时候李氏对顾守仁说:“我觉得那个柿干还是不要拿出去卖了。今年咱家总算是赚了点钱,这柿干多给孩子们留点儿吃,过年来了个客也可以待客。就是拿去送人,也很不错。” 李氏头脑灵活一些,她现在发现了,好些城里人,还就是好这一口原汁原味的土产。如今自家和城里人挂上钩,有了生意往来,人情往还时送些这个,人家都中意的。 金伟听见他娘这话,高兴得又蹦又跳又拍手:“太好啦,太好啦我最喜欢吃那个。往年可把我馋坏啦只能看不能吃的。” 秀萍指着他笑道:“你看这馋猫,说到吃,那是天底下头一号要紧的事情。我到如今还记得他小时闹的笑话,说是把他卖给点心铺子里的老板,问他肯不肯,他忙不迭地点头说愿意愿意,以后可以想吃啥就吃啥,完了还带给咱们吃” 惹得大家都笑起来,金伟却不好意思地揉着鼻子,拿眼睛直瞟秀萍。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说:“二姐,少说两句话没人当你哑巴吧?” 秀萍偏说:“哼,等你头发胡子白了,我还和你的孙儿们说去”招得大家又是一通笑。 收完了红薯,就到了二十四节气中的寒露。 寒露虽然不是最冷的季节,底下还有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这个时候已经在路上吧?反正凛冽的秋凉,早让耀眼的阳光失去了它的温暖。秀菱看着秋风一阵阵凌厉地漫卷而来,将落叶吹了个乱七八糟。连路边的枯草,也毫无生气地趴在地上,向秋风做出投降的样子。 而顾守仁则是满面的愁容,眉头拧起一个大大的疙瘩。虽然吸着他的旱烟,却没了那种享受的表情。 就是李氏,也唉声叹气起来。再看秀莲,秀萍和金伟,似乎也被爹娘的烦闷感染了,大气也不敢出似的。连话多的杨绍文,说话声音也轻了许多。 秀菱猜不出爹娘为啥发愁,说起来家里的日子是蒸蒸向上,越来越好了;几个孩子也是懂事听话,还有啥不满意的?仗着自己年纪小,素日受疼爱,爬到顾守仁的膝盖上,伸手把他的眉头一抹:“爹,你这么拧着眉头,象个小老头一般。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欠了你的米,还了你的糠呢” 一句话招得顾守仁咧嘴笑了起来,他何尝不知道秀菱是在逗自己开心? “唉,爹心里烦着呢哪象你个小人不知愁的?”顾守仁即使心里不得劲,对秀菱说话还是和和气气的。 “那爹说说看嘛,到底为的是哪般?或许我能帮你哦”秀菱把头一歪,神情专注地盯着顾守仁的脸。 顾守仁又叹了口气,晓得这个女儿不同寻常,虽然不指望她真能帮着自己出主意,还是象对大人一样推心置腹起来:“咱田里的稻子正是灌浆,形成秕粒的时候。这天冷风大的,可不就祸害咱家的稻子啦?有句俗话就说了,人怕老来穷,稻怕寒露风。爹就为这个愁呢” 秀菱前世虽然在农村呆的日子不多,偏这寒露风是知道的。所谓寒露风,就是寒露时节出现的一种低温,干燥,风劲较强的冷空气。它会使水稻灌浆受阻,空粒黑粒增多,并降低结实率,导致水稻减产甚至颗粒无收。庄稼人对寒露风是相当头疼的怪不得顾守仁和李氏会有这样的反应。 李氏在一边瞅着秀菱的两道眉毛,也不自觉地蹙到了一块儿,不禁出声说:“秀菱你就别掺和了,小孩子家家的,操多了心往后不长个,变个矮子,看你怎么办?” 秀菱扭头看了李氏一眼:“娘,你还别说,兴许我能找出办法来对付寒露风呢?你忘了,祝君好还有凌慕白都帮我搜罗了好些农书,那上头啥都写了。有讲怎么种庄稼的,也有讲怎么种菜的事情,我现在就去翻看翻看,有没有怎么对付寒露风的” 说着,真的钻进自己的屋子里,把那一叠农书都搬出来一通翻找。其实秀菱脑子里在回想着前世自己的乡下亲戚们,是怎么对付寒露风的。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她天生爱刨根问底的个性,这方面稍稍有些涉猎过。现在只是怎么整理出来罢了。 她一边搜肠刮肚地想着,一边让金伟帮她磨墨。想起了一点,便提笔在纸上记上片言只语。顾守仁和李氏哪知道她的底细,还真以为她在查书本子呢琢磨了好半天,秀菱仔细看着自己记在纸上的东西,要点似乎都写下来了。这才找着顾守仁说:“爹,找是找到了些对付寒露风的办法,可管用不管用我还真不敢保证哈。不过我觉得爹应该试上一试。” 顾守仁听得眼前一亮,连忙追问:“书上还真有对付寒露风的法子啊?快给爹说说,既是书上都写了,那当然得照着试试啊,死马还得当活马医呢” 李氏笑逐颜开:“我家秀菱真不赖,年纪小小的,还真能帮你爹娘分忧解难啦可见识字是件好事情啊若是睁眼瞎子似的,就是拿着书本搁你面前,愣是不认识,找谁哭去?”她想到家里几个儿女都不是睁眼瞎子,都能识字,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秀萍半信半疑地说:“书本真有这么好吗?上头什么事情都能知道?” 秀菱点点头:“差不多吧,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去找关于这方面的书籍,估摸着能找出答案来”她这话,可让秀萍对书本又多了一重兴趣。 秀莲也插嘴道:“怪不得秀菱得了空,便捧着书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的。有时候一个人都能傻笑起来,我还以为她怎么了。” 顾守仁急道:“你们别打岔呀我和秀菱说着要紧的事,七嘴八舌的,倒只管说些不相干的话。” 秀菱就笑了:“爹你别急,听我告诉你。寒露风要来了,先得给田里施加农家肥,让株杆长得强壮,才可以更好的抵御寒冷强风;然后 ̄” “停停停,让我先一条条记在心里。”顾守仁一本正经地说,重复了一遍:“先得给田里施加农家肥。嗯,我记下啦接着说” “然后要加强田间灌溉。就是说田间得灌上水抗寒。灌水可以提高土温的。当然啦,白天有太阳的时候,水少些;晚上天冷风大,水就多些 ̄”秀菱继续脆生生地说道。 然后她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现代和古代的时间,又说:“具体做法是,每日上午巳时,下午未时向田间灌水,坚持每天都做,等温度回升了才停止。” 顾守仁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看样子我还得快些行动起来。”他一边说,一边人已经站了起来。 李氏叫住他:“孩子他爹,这寒露风祸害的也不是咱一家人,大家伙儿都是一样。难道眼睁睁看着旁人受灾?我心里可是过意不去的” 顾守仁想了想说:“是哩,这稻子受了祸害,影响收成啊辛苦忙活到现在,若是收成不好,那不得伤心死?咱们就把这法子告诉大家伙儿,至于人家听不听,反正咱们尽了自己的心就得了” 秀菱又说:“那爹还得告诉人家,等寒露风过去了,要立即放水,省得沤黑稻杆,还要追施根外肥。” 顾守仁应了:“爹都记下了。我这就去田里,路上碰见谁,就把这法子告诉他;再让人口口相传,也算是积德行善的事情‘转头对李氏说:“你去跑一趟,告诉咱娘还有大哥,三弟他们,让大家都能躲过寒露风的祸害。” 李氏哎了一声,又对秀莲说:“你去戴三嫂,赵华娘那里传句话,让她们都知道喽,岂不是好?” 秀菱忽闪着清凌凌的凤眼,点了点头,自去执行。李氏又操心起自个儿娘家来:“唉,这消息怎么让你外婆家也知道了才好到时候不是又让李家村的人也得了好处?”一付心神不定的模样。 顾守仁听得李氏这么说,晓得她挂心着娘家,于是接道:“得,我要假装没听见你这话呀,你肯定得在心里记恨我。少不得晚上我摇了船,去李家村你母亲家跑一趟,替你把这话传到了吧省得你晚上睡不着的。” 李氏扑哧一声就笑了,瞟了顾守仁一眼:“都说是一个女婿半个儿,替你丈母娘家跑跑腿,递个消息,还能亏了你不成?再说了,我娘家也算是待你不薄了。想当初 ̄” “打住打住,这话儿还越说越远,快找不着回来的路儿了。我赶紧到田里去,你也忙你的去吧”顾守仁拔腿就往外头走 第123章远亲不如近邻 “哎 ̄”李氏没好气地一跺脚:“瞧瞧你们爹这德性,常常是我一句话没说完,他人影儿就不见了” 秀萍在旁边笑道:“娘您就知足吧我爹还不好呀?你瞅瞅村子里有几个爷们不打老婆的?我爹可从来没动过你一手指头吧?不管啥事儿,都和您有商有量,地里的活宁愿自己多干,也不舍得把您累着啰 ̄” “哟,你还替你爹邀功摆好起来啦?”李氏嘴上这么说,脸上眼里却全是笑,自个儿的丈夫对自个儿怎么样,她心里怎么会没数? 秀菱也帮腔:“本来就是么,我爹可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人。” “哦,他不好我当初就肯嫁他啦?你母亲我的眼光,可是准着呢”李氏说完了,才觉着自己说溜了嘴,连忙一挥手:“我得做正经事去,不和你们小丫头磨嘴皮子” 秀萍鬼鬼地笑:“听出来了,当初咱娘肯定躲在暗处相看爹来着,满意了这才点头答应嫁的” 秀菱也嗤笑不巳:“没错儿,是这个意思” 李氏带笑啐了一口:“两个臭丫头,调侃起自己的娘来啦”伸手拉过秀菱:“走,陪我上你母亲娘家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秀萍说:“你也别闲着,咱周围的邻居,比如胖嫂家,永存老爹家,石满家都去告诉一声呗” 秀萍连忙答应,各自忙活去了。 顾何氏自从收仙人草从顾守仁那儿赚了钱,便很相信这个二儿子的话,当下忙不迭地就要执行。朱氏想躲懒,抱怨说:“施加肥料还罢了,这每天灌水放水的,不是存心折腾人吗?得把人累死,我这两日腰子不舒服哩” 顾何氏瞪了她一眼说:“老2家的好心来告诉你,你自己听听你说的啥话?不愿意折腾,到时候稻谷减产,可怨不得别人。反正如今分了家,我也管不得你了,爱怎么着怎么着” 顾守礼头脑清楚些,他晓得稻田受了祸害,吃亏得还是自家,所以接话说:“那就照弟妹说的做,我这就去田里。你还等轿子来抬你是吧?”这最后一句是对他老婆朱氏说的在顾家的奔走相告下,杨柳洲很多庄户人家安然度过了寒露风,即使受了影响,危害也减轻了许多。因此顾家的名声,在不知不觉中又添了一抹光辉。 这一日,顾家刚吃过中饭,英姑来了,满脸的喜色。秀菱迎上去甜甜地唤了声英婶;金伟则恭恭敬敬地叫师傅。 英姑一拂额前的碎发,微笑着说:“还是叫我英婶得了,叫师傅的话,让外人听见不好”其实这话她说过好几次,不晓得金伟为什么老记不住。 金伟不好意思地应下了,转身和杨绍文一起跑出去玩儿。 李氏让英姑进堂屋坐,又笑mimi地问:“今儿个倒得闲来我屋里坐?我家这两个孩子让你操心了。还别说,有了你的调教,秀菱原先身子娇弱,动不动着凉发烧的,如今可是好了许多。就是金伟,也壮实了。” “玉兰姐和我客气呢若不是亏了你请出你们家的林生,帮我调理着,我如今哪能有了身孕的?‘英姑说着,眉梢眼角溢出来的笑,掩也掩不住。 李氏听了,也面露惊喜,一拍手说:”那敢情好呀你千盼万盼的,总算是盼来了好消息。”又放低了声音问:“有多少日子啦?” 秀菱听见两个大人说起这等心腹话来,虽然以为她年纪小不懂得,也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便悄悄儿走了出来。耳朵边还是刮进一句:“该有两个多月了。起头我还不敢相信,所以熬到现在确认了,才来告诉你的” 这么说,英姑是在林生叔的调理下,终于有了身孕了。到时瓜落蒂熟,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她的日子会过得更好如果给孙家添了男丁,那她的地位越发不可撼动了。秀菱也由衷地为英姑感到高兴由这英姑,秀菱不由地联想到秋菊,她不就是因为自己不能再生育了,所以才不得不和虎子劳燕分飞的吗?如果林生叔也把她的病治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完美啦转念一想,怎见得秋菊就没有找林生诊治呢?大人们也不可能啥事都告诉自己这个小屁孩吧?也许连林生也没办法治的。秀菱无奈地摇摇头。 正想着,就听见赵华的声音响起:“秀菱为啥事犯难呢?看你一会子皱眉一会子摇头的,说出来,让华子哥帮你” 秀菱抬头一看,可不是赵华来了吗?他唇边是明朗的笑容,一对深深的酒窝,果然是个俊秀少年。 秀菱也回了他一个微笑:“我胡乱琢磨个玩意儿呢华子哥,你保准又是给我们家送什么好吃的来了吧?”她早看见赵华手上提着的布袋了。 果然赵华答道:“也不是什么好吃的,就是我采了些野生的猕猴桃。个头只有鸡蛋那么大,弄回来放在米糠里,几天就软了,酸酸甜甜的,味道还行。”说着就把手上的布袋递给秀菱。 秀菱接过布袋,秀莲正从灶屋端了猪草走出来,听见这话,用清脆似铃的声音说:“华子哥来了?” 赵华清亮的眼睛瞥着秀莲,说话就有点不利索了,只晓得应一声:“哎”想了想又说:“我娘有事儿求,求顾二婶帮忙的,所以把我支派了来” 秀莲走到皂角树边放下猪草,端给赵华一个小板凳:“你坐会儿吧,我看见我娘正和英婶在说啥体己话呢” 赵华不好意思地把板凳推回去给她:“我不用哩,你坐” 秀莲嗔怪地瞟他一眼:“我家的板凳可是上头有刺,怕扎了你?” 说得赵华脸红了,讪讪地把板凳塞在屁股下头坐了:“嗯,我坐。”看得秀菱抿着嘴儿地笑。而秀莲清凌凌的凤眼一闪,不由自主地带着一抹笑,然后自顾自地去了皂角树下剁猪草。许是剁猪草用了力,秀莲的脸也红红的。 秀菱打量着她大姐,十二,三岁的姑娘正是抽条长个儿的时候,苗条中透着水灵。还有她的那双眼睛,一汪春水似的,看赵华简直恨不能长溺在其中。 没多大功夫,英姑从堂屋出来,李氏跟在她身后,两人还在说着话。赵华早立起身来在边上候着。 送走了英姑,李氏这才瞅见含笑而立的赵华,赵华乖觉地叫了声顾二婶。李氏应了,秀菱插嘴说:“华子哥来了好一会子了,说是他娘有事儿要求着你呢” 李氏赶紧说道:“那怎么不叫我一声?” “不是见你和英婶嘀嘀咕咕地说啥秘密似的,哪好意思打搅你们呀?看娘这模样,我估摸着应该是好事儿”秀莲也扭过头说,眼光一扫,正对上赵华凝视的眼睛,弯了弯嘴角,若无其事地还剁她的猪草。 李氏格格笑起来:“还别说,真是好事儿”然后又看着赵华道:”华子,你母亲找我帮啥忙呀?凭我和她的交情,我肯定不能推的。“虽然不知道赵华娘是什么事情,可是李氏知道赵华娘是个面皮薄,有分寸的人,太让人家为难的事,她自个儿根本就张不开嘴。 按秀菱好奇宝宝似的性格,早就要缠着李氏打听,她说的好事到底是个什么?可因为无意中听到英姑的话,以为八成是关于英姑有了身孕的事,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凝神听着赵华的回答。 赵华说着话,唇边的酒窝忽隐忽现:“顾二婶,我家昨日把地里的萝卜收了。我娘抱怨说,自己腌的萝卜干味道,怎么也不及顾二婶腌出来的今儿特地支派我来请了婶子去我家传授传授,怎么让我家的腌萝卜干味道,也能有你们家的这么好吃” 秀菱也骄傲地昂起头说:”嗯,只要吃过的人,都说我娘腌的萝卜干好吃” 一席话说得李氏眉花眼笑,扯扯衣襟说:“这有什么难?反正我现下有空,今儿个太阳也好,我这就去你家走一趟吧” “哎,那就劳烦顾二婶啦”赵华立即走在头前,临走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秀莲,恰是秀莲也目送着他,四只眼睛正好碰个正着,却又倏地分开了,两人都装作没事的样子。 看得秀菱暗地里作了个鬼脸,却拖着李氏说:“娘,我也去” “小跟屁虫”李氏嘴上虽然嗔道,眼睛里却带着笑。 还没进赵华家,便听得赵美儿在拍着手念道:“萝卜响,萝卜脆,吃了能活百来岁 ̄” 赵华扬声说:“娘,顾二婶来了” 赵华娘迎了出来,笑吟吟地说:“玉兰姐,家里孩子个个都说你腌的萝卜干好吃,非得让我向你学,你看,这不又得麻烦你嘛” 赵美儿早亲亲热热地拉住秀菱的手:“那猕猴桃你吃了没,味道好不好?” 秀菱笑一笑:“还没尝呢,既是你家送的,保准味道错不了。” 赵华娘见了秀菱也是笑意盈盈:“若不是亏了秀菱提点,我家也想不起要做芦花木屐去镇上换钱。嘿,你还别说,生意好着呢这些日子我和赵华都在弄这个,就是美儿也能帮把手的” 秀菱甜甜地应道:“好事情嘛是赵婶自个儿手艺好,我不过是歪打正着” 第124章 林生的亲事 再看李氏,一点也不客套,挽起袖子就帮着赵华娘忙活起来,一边笑着说:“我都过糊涂了,没料到一晃眼,又快到霜降时分了老辈子是说此时腌出来的萝卜才没有苦味,也不会泡心。我家地里的萝卜左右这两天也好收了腌萝卜干。” 赵华娘接话说:“今年的萝卜好,水汪汪的,几乎能当水果吃。用刀切着,它啪地一声就破开了。到时候腌成萝卜干啊,嚼起来肯定嘎蹦生脆” 两个人坐在小板凳上,一个一个将新鲜萝卜除去叶丛,削去根和毛须,然后用清水洗净控干水分。秀菱这时候也在边上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她们的动作,她是什么都想学的。 等萝卜晾干水分,赵华娘开始切萝卜,秀菱看着或长或椭圆的萝卜,在她手下变戏法似的几下便切成小指头粗细的萝卜条。 而李氏则在一边说:“这萝卜条晾晒其实都是一样的,关键是腌萝卜干的配料。我腌萝卜干的时候,会将晒干的萝卜条放入锅里,除了盐,还加一些辣椒粉和三香粉拌匀揉搓,待出水萝卜软,然后装缸。”说完了又补充道:“对了,每斤萝卜配一两盐,辣椒粉什么的,可以依你们家的口味来,多点少点都不成问题。” 赵华娘看着李氏说:“这辣椒粉容易,你说的三香粉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李氏侧着头想了想:“反正我就是将八角,桂皮,还有香叶磨碎了调成的。” 赵华娘点点头:“看样子,我也得照你这么做,不然哪出得来那种味道?” “还有就是,腌萝卜的第二天,要开始倒缸,每天一次,如此可以散发萝卜的热量和辛辣气味,调料也溶化得快。” “那怎么个倒缸法呢?”赵华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开缸后,用双长柄的筷子,在缸里翻上几翻。一定要记得不能沾油,最后要封好缸。你若是照我这法子做,腌出来的萝卜干保准和我亲手做的,一个味道。”李氏毫无保留地教着赵华娘,很是认真。 两个大人说和热火朝天,都没注意到一旁的秀菱也听得极其投入,并努力将这些内容先记在脑子里。等回了家,她还要记在她那个簿子上呢学到手,这可就是自己的本事啊赵华这时候凑过来说:“听着婶子和我娘说话,我嘴里就流口水啦,至今还在回味婶子家的腌萝卜干” 赵美儿不甘落后地接道:“我也是我也是,顾二婶的腌萝卜干就是好吃” 说得大家都笑了,一屋子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回来的路上,李氏笑mimi地对秀菱说:“你前些日子还怪我没有帮你林生叔操心亲事,现在居然就来了点动静了” 秀菱一听,高兴地追问起来:“真的吗?是哪家的姑娘,什么样子的?” 李氏瞟了她一眼:“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等我先问问你林生叔的意思再说。” “我知道啦。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秀菱催道,一边眼睁睁看着李氏。 李氏清了清嗓子说:“刚才你英婶不是来了趟咱家吗?过不了多少日子,她准能给孙家添丁加口的,这都是林生的医术起的作用。因此啊,你英婶感激林生叔自是不待说,就是她那当家的,也忘不了林生的好英姑就对我说了,到时候由她当家的出面,把孙家族里的一个闺女说给林生当媳妇。” 秀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可是,那个孙家族里的闺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和林生叔合不合得来呀?”她有点担心,林生的条件并不好,当然人是极好的。怕就怕孙家拿个嫁不出去的闺女塞给林生,还以为给了他恩惠李氏迟疑了一下才答道:“那闺女听说很不错,家境好,人也长得好,知书达礼。就是,就是女方家要求林生上门做倒插门女婿。” 秀菱开始还听得挺高兴的,到了最后一句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倒插门女婿呀?我看林生叔不能答应。娘,你别看林生叔话不多,他可是有心劲的人,哪能上门给人家当倒插门女婿?那不得一辈子低人一截,抬不头来哇?” 李氏嗯了一声,扭着双手说:“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对林生开口。不过听英姑说起来,这家人还是蛮好的。林生在杨柳洲没有根基,虽说象咱家亲人似的,我估摸着,就是咱家出手相帮,他还不免有受人恩惠,寄人篱下的感觉这要是和那闺女成亲了,真正的一家人啦,也许不会生分。主要是听着那闺女真不错,因此我才答应英姑,去对林生说了试试。若是咱们一口回绝了,也让英姑面子上过不去不是?” 秀菱反正不乐意,虽然知道英姑不是坏心,只是想让林生不需要挣扎奋斗,直接一步到位,过上小康的日子。可是,不管在哪个时代,只要是个男人,都不愿意当倒插门女婿,将来生的孩子跟女方姓吧? 她象个大人似的,很无奈地摇摇头:“娘,反正我是不看好,你要是乐意对林生叔说,你就说去。指不定碰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她知道林生绝不会摆脸色给李氏瞧,但要爽爽快快地应了,那才是件奇怪的事情哩这么一说,李氏也拿不定主意起来:“哎,我这会儿也觉得是挺难开口的,要不,让你爹跟林生说?” “得了吧,娘。让我爹说,还不如你开口说呢哎呀,林生叔不会多心吧?到时候以为咱们家多嫌了他,要把他打发出去,那可怎么是好?”秀菱不知怎么就想到这方面去了。 “不能吧?林生明明知道咱家多需要他,没有他,咱家的田地啊,鸭子什么的,哪能管理得这么好?”秀菱的话,让李氏也有几分着急啦人就停下了脚步,蹙着眉头说:“算了,直接让英姑对林生说,我就不插手这件事了” 秀菱嗯了一声:“我瞧着还这样好不管林生叔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不能对咱家有意见” 李氏就下定了决心:“那就这么着吧” 后来李氏就找着英姑,把自己为难的地方说了一遍。英姑想了想,挑了个合适的机会,让孙富请林生吃饭,顾守仁作陪,席上直接就把这门亲事摆到桌面上,征求林生的意见。 结果当真还不出秀菱所料,林生虽然语气婉转,却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了,他说:“承蒙孙老爷费心替我张罗,可惜我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过惯了穷日子,真还适应不了一下子跌进富窝里。再说了,我虽然没本事,也想将祖宗传下来的姓氏保留到下一代。实在是抱歉了” 说着对了孙富深深一躬,孙富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打个哈哈说:“林生兄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既是无缘成为亲戚,那这事就算了吧咱日后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顾守仁听完了林生这话,也很赞成林生的选择,事后他一拍大腿说:“是个爷们,就该往家里娶进女人,若是把自己嫁到女人家里,那还活个什么劲呢?算男人吗?” 停了一停又道:“林生兄弟不用着急。今年亏了林生兄弟全力相助,我家算是攒了几个钱。到了农闲时节,先帮林生兄弟你盖几间茅草房安顿下来。我再去求着里正,想办法让你在杨柳洲落户。我估摸着,到明年咱们的日子,还要芝麻开花----节节高哩。那时候啊,让你嫂子看看哪家有合适的闺女,帮你娶个来家我林生兄弟要人材有人材,要本事有本事,不信找不着合心意的。嘿嘿,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顾守仁难得一口气说上这么些话,可见他对林生真不是一般相待,完全拿他当自个儿的亲兄弟啦而林生听了这番话,也咧嘴笑道:“顾大哥总是这般为我着想。我倒是不打紧,先紧着家里孩子的吃穿用度,还有上学啥的,反正我怎么都行”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脾性相投,相互信任。 李氏后来悄悄对几个女儿说:“都是我一时糊涂,若不是听了秀菱的话,我或许真对林生提议了那门亲事呢可保不住他有什么想法的唉,林生这么好的人,我要是再有个大些的闺女,我就把闺女嫁了他” 秀菱在边上倒是并不居功自傲的,笑嘻嘻说:“娘,你该不是急着想当丈母娘吧?”说着拿眼睛瞟秀莲。 秀莲回瞪了秀菱一眼,拿手指头遥遥对着她一点:‘给我闭上你那小臭嘴哈” 秀萍笑嘻嘻地说:“那娘就给林生叔好生物色物色,帮他挑个好的娶回来” “我这不是在犯愁吗?咱村子里似乎还真没有合适的。不知你外婆那边可寻得下?得了空,我得把这事托托她老人家或是你大舅母娘家村里 ̄” 李氏话还没说完,秀莲巧笑着说:“娘你就别打外婆和大舅母的主意啦你想想啊,小舅舅还没有说亲事,若有好的合适的闺女,她们留给小舅舅还来不及呢,哪顾得上林生叔啊” 李氏一拍巴掌:“瞧我这脑子,秀莲这一说,算把我点醒了!果然是这个理儿,可是林生 ̄唉,都说是世上的姻缘,乃月老事先拴好了红线的,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就看林生的姻缘,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吧反正我帮他经心就是啦” 秀菱扫视了两个姐姐一眼,心里道:“千里姻缘一线牵,也不晓得我这两个姐姐的姻缘落在何处?只愿她们都得个知心合意的人儿,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就是象爹和娘这样也不错,虽没有花前月下,浪漫浓情,却是实实在在地相依相携,柴米油盐。 第125章 突如其来的事件 到了第二日,顾家一家正在自家的菜园子里收萝卜呢,杨国平提着大包小包的来了。杨绍文看见他爹很高兴,连忙蹭到他爹身边,毕竟有些日子不见啦杨国平瞅见自家儿子似乎长高了,也壮实了,精神头比在家的时候还要足,自然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和众人一一寒喧过了,这才言归正传地说:“我今儿来,准备把绍文接回家了想必他在这里,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真是让你们费心啦依我的意思,还想让他多呆一段的,无奈他娘娘和母亲整天嘀咕,想念他那是吃不香睡不香的,唉所以还只能把他领回去。” 杨绍文听见说可以回家去了,本来是很兴奋的,可想到要和金伟,还有顾家一家人分别,不知怎么,心里又有几分难受。虽然在顾家呆的时间不算长,他却很快地融入到这个家,并且喜欢上了这个家的每个人真要离开了,那一种不舍和留恋,真是令他自己也没想到的他不禁垂了头:“爹,那你以后还送我来顾家不?我觉得呆在这儿挺好的” 杨国平面上带着笑,语气里却有一丝责备:“你呆在这儿挺好,可知道给人家顾叔顾婶添了多少麻烦?看你还舍不得走了呀?” 李氏连忙接道:“不麻烦不麻烦,绍文其实还是蛮懂事的。在这儿和大家伙儿也处得都不错” 顾守仁呵呵地笑着:“一切随杨老板安排吧绍文想家肯定也是想的;他日后愿意来了,那就再送来呗,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国平点头答应了,又把话题转到凉粉的事儿上:“现如今天气冷了下来,凉粉店里前段儿推出的凉粉热吃,加上榨菜丝儿,花生米,香葱,也很受顾客的欢迎哈哈,加上你们家改进了凉粉工艺,我估摸着,到明年咱们真可以大干一场呢关于这个仙人草的种植问题,不知道顾兄弟有没有安排好? 顾守仁听得杨国平这么问,也就把自己的考虑合盘托出:“制作凉粉,仙人草是最要紧的,可以说没有仙人草就没有凉粉。我家都想好了,明年凉粉要上规模,必得扩大仙人草的种植。因此啊,我娘,还有我兄弟他们,都应下一开春便各自种上个两三亩的。这么一来,供货是不成问题了” 杨国平眼光更加长远,他捻着下颌兴奋地说:“明年是怎么个情形,已经可以预想到了。至于以后嘛,还要等明年再看。若是明年光景好,我估摸着,这仙人草的种植规模还得扩大。”又凑近了顾守仁道:“不瞒顾兄弟你说,我有一种预感,这凉粉生意啊,日后大有可为。你别看我只有几间糖水店,我还想让凉粉生意走得更远呢哈哈哈哈 ̄” 他说的倒是实话,杨家糖水店仅开在柳青镇与县城,还有临近的几座镇上。自从见到了顾家新研制出来的简易凉粉,他就琢磨开了,这简易凉粉又好吃,又便于推广,为什么不能让它畅销到首府,甚至京城去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让这款美味在全国都打开销路,能赚多少钱啊?杨家要有本事把这门生意做出来了,还用操心别的吗? 当然啦,这简易凉粉的制作,只有顾家才拥有秘方,要想做好凉粉生意,只能与顾家携手合作因此杨国平才有刚才那番话。他是个脚踏实地的人,自然打算一步一个脚印地来。等明年仙人草数量增多,先看看自己的几家糖水店的销售情况,再来决定是否要放手一搏,进军首府,最终的目标则是全国范围一旁的秀菱早透过杨国平喜孜孜的面容和豪气千云的话语,猜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很佩服杨国平的眼光;同时也觉得,与杨国平合作,顾家肯定也能水涨船高,一日过得比一日好顾守仁脑子没有杨国平和秀菱转得这么快,他听说仙人草的种植规模还要扩大,不禁诧异地张大了嘴巴,心里想着:我们姓顾的都种上仙人草,得有上十亩了,供应几间糖水店应该是够了吧?再多怕是销不出去呢就听得秀菱甜甜的声音:“杨伯伯还真是站得高,看得远有您带领着,这凉粉生意肯定能越做越好,指不定哪天就销到京城去了,兴许连皇上尝着了凉粉的味道,还直夸好吃呢” 她这话可把李氏吓着了,嗔道:“秀菱别乱说话皇帝也是你随便能调侃的?” 杨国平一听,哟,这丫头就把自己的心思揣摸出来了?还真是个小人精当下对着秀菱微微一笑:“秀菱说得真好,兴许真有这么一天呢” 李氏听见杨国平夸秀菱,这才把心放了下来,不敢置信地问:“不能吧?咱家这凉粉还能销到京城去?我觉着能让县城的人喜欢吃,就算难得啦” 顾守仁也赞同李氏的意见,点着头,眼睛却盯着杨国平的脸。 杨国平气定神闲地清了清喉咙:“若是以前,我也是连想也不敢想的;可是如今你们家不是研制出了简易凉粉吗?如此一来啊,将凉粉销到首府,销到京城,并不是什么痴人说梦的事情啦顾兄弟,弟妹,你们就等着瞧好吧不过咱们不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等把仙人草种植出来了,我那几间糖水店的销路也打开了,咱们再来考虑下一着棋应该怎么样” 顾守仁响亮地应了一声:“哎,有了杨老板,咱们就有了主心骨。做生意这一套啊,还得听杨老板的” 天天在眼面前晃的杨绍文离开了,还别说,顾家人都有了几分不习惯,包括秀菱也是这样。然而流水般的日子还得往下过着,不急不缓,无波无澜。 若说发生了什么大事,也就是李氏的大哥李钧传递给顾家的一个消息。说是秀菱的亲爹死了秀菱本姓谭,她的亲爹叫谭元庭,在县城开了一家米行,一家绸缎庄,一家酒楼,算是个有钱的主儿。 当初他家里巳有了三房妻妾,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偶尔在李家村看到年方二八的李美云,那种天生的丽质,无法形容的窈窕妩媚,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深深地吸引住了,回到家就象丢了魂似的。 而李美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因为给父亲治病,弄得家里一贫如洗,也没有留下产业,是靠寡母帮工拉扯大的。 好在大伯父一家,也就是李氏的娘家,时常接济,这才度过了最难熬的岁月。等长到十六岁,那真叫是茅草屋里飞出了金凤凰,那个美啊,真不象是穷家小户的姑娘。 后来谭元庭想方设法派人去李家说合,再加上谭元庭的条件确实很好,做得也很到位,就把李美云老娘的心打动了,把李美云许给谭元庭做了第四房小妾。 若说李美云心甘情愿地给人做妾,也不是这样,但她拗不过自己的亲娘。因为她娘吃的苦太多了,把钱看得很重,觉得有钱就能有一切,让李美云嫁着个有钱人家,那才能保证她一辈子衣食不愁呀。 在她眼里,每日穿绫着缎,山珍海味,不用下地干活,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男人有本事才三妻四妾,穷鬼倒是想多讨几个老婆,养得活吗?再说了,这谭元庭虽然岁数比李美云大了个十几岁,好歹也是相貌堂堂,识文断字,不比嫁给泥腿子强呀?因此一意孤行地,让李美云进了谭家的门。 谭元庭得到李美云,那真是如获至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极为宠爱。 他是宠爱了,可别忘记,他还有另外一大两小三个老婆呢?眼见得自己的男人当了面对另一个女人好,再宽宏大量的女人只怕也免不了拈酸吃醋的。这一来,本来明争暗斗,各自为阵的三房妻妾竟齐了心的一起来对付李美云。 李美云说白了,不过是个乡村少女,虽然家境贫寒,又没有父兄照拂,但寡母对她极为怜爱。根本没有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经历。不要说没有经过,连见都是没见过,这会子入了谭家大门,哪有半分招架抵挡之功? 那些人都是表面笑mimi,脚下使绊子,背后捅刀子的主儿,让你吃了亏,受了罪,还抓不住她们的小辫子,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因此李美云在谭府的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开心人一不开心了,哪里笑得出来,高兴得起来呢?何况她本身就是个不善于掩饰,装模作样的人。 那些妻妾就在谭元庭面前进谗言,说是李美云人在谭府,心不知在哪儿,天天哭丧着个脸,保不齐原先有相好,所以根本没想和谭元庭好好过日子俗话说众口烁金,这话听得多了,谭元庭不知不觉就印到脑子里去了,看李美云的眼光里,就有了质疑和不满。这下子,李美云的日子就更难熬了墙倒众人推,底下那班奴才仆妇,都是趋吉避凶,看碟子下菜的人,一看风向转了,立马换了脸色,倒个个阳奉阴违起来。 第126章 风雨中 若不是李美云当时有了身孕,她真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因为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存在,她咬紧牙关,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并好好地将他抚养长大。此时的她已经看清了府中那些夫人姨娘的真面目,极其小心地提防着。 而谭元庭因为她怀了孩子,也对她一改之前的态度,重新爱惜起来。因此,李美云这才得以顺利度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那些日子。 孩子总算生下来了,是个女孩儿。那三房妻妾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个丫头坯子这个丫头坯子就是秀菱啦因为生下来就美丽异常,谭元庭倒是喜欢得紧。不过李美云生产时大出血,平日又不注意调养,所以一病不起,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却伤了元气。而谭元庭本来谈得好好的一笔大生意,却亏了个净打空。这让他很是郁闷恼怒。 那些妻妾又有话说了,都道家中新添的这个孩子是扫帚星,丧门星;不然家中本来好好儿的,自从有了她,怎么就不太平了呢?撺掇着谭元庭找算命先生来帮这孩子掐算掐算。结果事实好象真的证明了她们有先见之明,可不是个克父克母,刑夫克子的狠角色吗? 谭元庭一听这话,心里是十二分的不得劲。反正他儿子女儿都有,为了防止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克了自己,他果断地做出了一个决定:把这孩子扔了,扔得远远儿的。最好干脆是一命呜呼死掉算了这个决定传到李美云耳朵里,怎不让她伤心欲绝?哭了个肝肠欲断,不管怎么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舍得就这么扔了呢?然而这个家还真没她说话的余地。 后来好不容易买通了给秀菱喂奶的奶妈,本来是交给她丈夫去丢弃孩子的,因为得了李美云的钱财,就偷偷和李氏联系好了,交由李氏带回家抚养。秀菱这么着,来到顾家。 从这一天开始,李美云越发郁郁寡欢起来,对谭元庭也是一付冷淡模样,更别提其他的人啦谭元庭虽是有钱,年纪也并不老,健康情况却不容乐观,据说死于鼓胀症。 李氏听了她大哥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压低了声道:“大哥这么说起来,我那美云妹妹现在可是成了寡妇了以前听说她当家的在世,她日子还不怎么好过,这要是人没了,指不定人家怎么欺压她呢” 李氏的大哥李钧叹了口气说:“可不是嘛咱娘也是这么担心来着。看戏文上常常说‘红颜多薄命’,美云就是长得太好了些,才会有这样的磨难吧?若是平平常常的,嫁个实实在在的庄户人家,也比现在这样强哩” 李氏也跟着长叹一声,自己这个堂妹还真不是一般的命苦,从小没了爹,她嫁到谭家第二年,亲娘又过世了。现在再死了丈夫,唯一的女儿还是被丈夫丢弃,不能光明正大带在身边的。这下辈子要怎么过,还真是个大问题秀菱在边上也听见了李氏兄妹的这番对话,别说她是穿越而来,就是原身,想来对那个生身父亲谭元庭也不能有什么感情。而对李美云,秀菱因为没有接触过,自然也谈不上母女之情。但对于她来说,这个李美云的遭遇,还是蛮值得人同情的这会儿她也在为李美云担心呢,看样子李美云如今在谭家,那就好比小绵羊陷身狼窟呀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家啃得连骨头渣儿也不剩下。可不论李家人也好,顾家人也好,还真没什么好法子能帮她一把的所以啊,担心也没有用,只能静观其变啦顾家的事情也很多,凉粉的事,咸鸭蛋的事,田里的事,鸭子的事,所以没有太多时间来悲春伤秋。而且他们觉得,悲春伤秋是公子小姐的专利,庄稼人还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过好自己的日子。老话不是说了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绝不是凡人能够左右的眼看着双季水稻就到了要收割的时候,秀菱见金黄的稻穗把秧压得直晃,心里也是止不住地乐,说明寒露风还真让自己的办法给制住了。 顾守仁就预备着收割的事情。第二天几个大人天没亮就下了地,忙活了一整天,虽然劳累却掩不了丰收的喜悦可这天还说变脸就变脸。李氏起早站在门外,就望见东天边长红毛,觉得这是坏天的兆头,心不由地沉了沉,这稻子若遭了雨雪,一倒秧可咋收啊?天天盼个好收成,这真遭损了,花的这么些功夫可就白搭啦她连早饭也来不及做,连忙催着顾守仁抓紧时间收稻子。 顾守仁和林生,李氏三人急急忙忙赶到地里,偏西风已经刮起来,东南边出现片片红云,应是变天无疑了三个人心里都急得不得了,弯下腰,沉默着一气就割下一大片。割了一头响,差不多急红了眼,连直直腰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眼前却还是好些没割完的稻子。 秀莲送了饭到地头,催了一遍又一遍:“爹,娘,林生叔,你们歇歇手再干吧再急饭还能不吃?呆会儿胃该不舒服了 ̄” 秀菱看见他们这样拼命,心里也是很不好受。帮着秀莲催了好几遍,这三人才扔下镰刀匆匆往嘴里扒着饭,喝两口水。 这时候,天上出现大片大片的灰云,风也刮得嗖嗖地响。顾守仁便交待李氏和林生说:“天儿不好,上捆儿耽搁时辰,咱先放倒了再说吧”另两人就应了。 扔下碗筷,顾不上歇一歇,又投入劳作中。因为填饱了肚子,干起活来特别有劲。再加上光割不捆,进度也加快了不少。 顾守仁三个比着赛地收割着稻子,到傍晚天就阴得没了一条缝,风还在继续刮。秀菱却不肯回家,一定要在边上陪着。 李氏心疼她,好声好气地说:“秀菱听话,你先家去,爹娘和你林生叔一会儿就回来了” 秀菱摇头:“不,你们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就边上呆着,可比你们轻松多了,还能累着我呀?我衣裳穿得多,也不冷的。”嘴里说着话,两只小手却一直不停地搓着搓着,早都被风吹得不利索了。 直到眼前一抹黑,稻子总算是全割倒了。大家伙儿的心算松下来,这时候才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 顾守仁欠了欠身子,觉得浑身象瘫了一样,手上的皮早都麿破了。他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李氏身边说:“孩子她娘,今儿个算是完成任务了。走吧,我实在是饿了”他猜也猜得到,李氏和林生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算是老天照应,阴了一夜,那雨却没落下来。李氏直念阿弥陀佛,看样子,好人还是有好报的然后第二天还得和老天爷争时间。 到了田里,顾守仁和李氏,林生一起捆的捆,装的装,喘口气儿都怕耽误了干活,都想着怎么尽快把割倒的稻子拉回家去。 等中午吃饭光景,那蒙蒙细雨就开始下了。三个大人恨不得连饭也不吃,终究抵不过饥饿,又是匆匆忙忙地把饭菜填进肚内,一抹嘴,还得继续忙活看得秀菱心痛死了随着进度地加快,雨点也逐渐加密加急了秀菱恨恨地嘀咕道:这老天爷还真是喜欢存心添乱啊李氏催着几个孩子赶紧回家,又是风又是雨的,别着了凉再生起病来就麻烦啰秀菱她们不想让大人再为自己分了心,只得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正看见她们三叔顾守义赶着牛车来了,瞅见她们扬声问:“知道你们家人手紧,我那边刚忙完,立刻就赶着帮忙来啦” 不需要锦上添花,盼的就是雪中送炭呢秀菱对着他甜甜地笑:“还是三叔好赶明儿老天爷保佑你娶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 一句话说得顾守义哈哈大笑起来:“那敢情好啊你们几个快些家去吧” 多了顾守义这个棒劳力,顾守仁他们干得更来劲了,天还没黑,稻子已经拉回了家,封好垛。看着雨点越发的又大又密,所有的人心里都象卸掉了包袱似的轻松李氏虽然劳累极了,还是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留着顾守义和林生吃饭,言语里很是感激:“老三,林生兄弟,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两个啦陪守义喝两杯解解乏” 顾守义大大咧咧地说:“二嫂你还和我客气呀?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再说了,上次余癞子那事,还不亏了你们帮着我?” 到现在他还欠着顾守仁两吊钱哩。不过顾守义肯定不是能赖帐的人,他想着,到时候收了甘蔗拿去换钱,就能还上这笔债了。 林生活动活动腰,也接道:“辛苦虽然辛苦,可是有钱难买我愿意”他是把顾家的活计当成自己的来干呢顾守仁点点头,端起酒杯:“都是我的好兄弟,来,喝酒吃菜” 那两人也不推辞,就坐了下来,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席上说些庄稼啊,收成啊,或是男人才有的话题。等酒有点上头了,才散了,各自去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127章 秀菱生辰 稻谷运回了家,顾守仁和林生,还有李氏又要夜以继日的脱粒。那种劳累,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很难想象的林生就找了个办法,把稻把子挑到空场上,套上牛和石辗子轧起来。如此一来,比早先那种最原始的脱粒法,是要进步一些了。那一夜,顾守仁吆喝牛及抑扬顿挫的号子声,传得很远很远。 谷子晾晒好了,接下来又得舂米。秀菱看着直径水桶口那样大的石碓窝内,顾守仁捏握着木杵,双臂扬起,然后使劲坠下,很扎劲的样子。 用新稻煮熟的第一顿饭,尝新时在祭祀过祖先之后,李氏最先用勺子盛在了旺财的狗食盆里。看得秀菱大为惊讶,不禁出声问道:“娘,你是不是弄错了呀?”心里想着,爹才是这个家最有资格领头吃饭的人,怎么会先给旺财呢? 李氏微微一笑:“不懂了吧?那等吃完了饭,娘给你们讲个故事” 秀莲已经帮着把顾守仁把饭舀好了,然后依次给大伙儿都舀上。于是大家风卷残云地吃着,好快些听李氏的故事。 等孩子们都搁下了碗筷,李氏这才开了口:“这可是代代相传,不知道多少年头的故事啦说的是原来的水稻,谷子从根部一直长到顶端。这样收的粮食就多了,人们因此也就不怎么珍惜,有的人还随便浪费。结果玉皇大帝知道后非常生气,决定惩罚人类,派了个神仙下界,把谷种全部收上了天。有一户人家喂养的神犬知道后,偷偷跑到神仙那儿,将尾巴伸进装稻种的口袋里,沾满了稻种溜回来。就这样,珍贵的稻种保存下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秀菱听得松了一口气。 李氏接着说道:“可是从这以后啊,稻穗就变得象狗尾巴一样,也不再满茎都是谷子,而只长在尾巴尖上。所以呢,为了感谢狗为人们救下了稻种,庄户人家都把新稻煮的第一顿饭让狗先尝” 金伟用手撑着下巴:“狗是人的好朋友,看咱家的旺财就能知道”大家看着旺财,纷纷点头附合。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不知不觉中,秀菱的生辰就到了。 一大清早她才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仍然舒服地蜷缩在被窝里,想再赖会儿床。秀萍听得动静,立在她跟前笑道:“哟,咱家的小寿星醒啦” 秀菱听见秀萍叫自己小寿星,猜到今儿是自己的生辰日,一骨碌爬起来,笑mimi地说:“原来今日是我的生辰啊,我自个儿倒忘了”连忙穿衣起床。 果然见李氏在灶屋忙活呢一家子早都起来了。秀菱洗漱之后坐上饭桌,李氏端上为小寿星准备的一盘八个煮熟的鸡蛋,以及一个热气腾腾的烧饼,两根散发着香气的油条。 把秀菱看得莫名其妙,过生日吃鸡蛋说得通,可这烧饼油条的,她实在弄不明白了李氏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乐呵呵地解释道:“烧饼是圆的,象征头顶盖;油条是长的,又是双批儿,喻指两条腿。过生辰可不就长了一岁了,自然要上长脑子下长腿”然后又说:“这两样你得一点儿不剩地吃下去,知道不?” 顾守仁也满脸带笑地拿过一个鸡蛋,轻轻搁在秀菱头上,一边用手指拨动着前后左右翻滚,一边嘴里念叼着:“轱辘轱辘好运,轱辘轱辘好运” 秀莲凑到秀菱耳朵边提醒:“你得答应‘好运,好运’”秀菱连忙应了。 接着是李氏也照葫芦画瓢,秀莲,秀萍还有金伟都依样送上了祝福,一家人这才坐下来享用早饭。秀菱哪吃得了那么些鸡蛋,自然还由大家分享。 其实乡下过个生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到了中午,李氏给做的长寿面,秀菱那碗面条下头,静静地卧着四个荷包蛋。取外包白银,内藏黄金,圆圆整整,四季如意的意思。 秀菱从来没有一口气吃过这么多鸡蛋的,不过那面条确实很香,很筋道。 到了下午,凌慕白不知怎么跑了来,清亮的双眼含着笑意,就那么静静地瞅着秀菱。倒弄得秀菱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一眨黑宝石似的大眼睛,再凝神细看,发现还真是凌慕白她高兴地拍了一下手,又奇怪地问:“咦,你怎么来了?‘‘今儿个不是你的生辰吗?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你的”凌慕白背着双手,一脸的认真:“我还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呢” “哎呀,要什么生辰礼物啊,我也没请你吃什么生日宴的”秀菱不好意思地回答。 却见凌慕白当真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样礼物:“我帮你准备了一块好运石。它可是浑然天成,未经雕琢的。而且这块石头还由西藏的一位大师加持开光过呢据说能佑护平安,纳福祈祥。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 其实之前凌慕白想过很久,才确定要将这块好运石送给秀菱。毕竟他们都是孩子,值钱的礼物不适合送也不适合收。但石头就不一样了,何况它还有那么好听的一个名字秀菱接过这好运石端详着,见它虽然是块石头,却洁白莹润,象滴水珠似的,上头还有着清晰的纹理,非常惹人喜爱。只是她犹豫地看着凌慕白:“如果这东西很值钱的话,我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的” 凌慕白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唇边露出一抹明朗的笑:“都和你说过了,它就是一块石头嘛,还这么小,当然不值什么钱啦不过因为是大师开过光的,取其能带来好运的吉兆而巳我又没你那本事,能捏泥人啥的,所以只能送这个啦不管怎么说,是我的一片心意,你若是不收,我可要恼了” 说着便嘟起嘴,将头扭过一边不看秀菱。 秀菱解释给他听:“上次你外婆送我那小玉佩,回来被我爹娘好一顿说,我哪敢随便收人家礼物啊?” “这个不一样,是我送你的,而且真不值什么钱是我平日将自己的零用钱攒下来帮你买的,你就收了吧”凌慕白眼巴巴地看着秀菱,目光里有恳求和真切。 秀菱听他这么说,这才点点头:“那好吧,我要是真不收,看你那样子得哭了被我娘看见,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啦” 李氏正走来听见这话,便笑盈盈地问:“哟,秀菱怎么欺负人家凌少爷了?” 秀菱皱了皱鼻子:“娘,我哪有?”然后将手中的好运石举得高高地给李氏瞧:“凌慕白送我的好运石,我说不收吧,他还要恼” 李氏接在手里看了看,赞道:“好别致的石头。特别是好运那两字,听着就让人舒坦。”转头看着凌慕白:“凌少爷今日特特赶来杨柳洲,就是为了送秀菱这份生辰礼物的吧?真是个有心人,若是太过值钱了,还真不能收的” 凌慕白只得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一再强调这东西不值钱,就是取个吉利。李氏见推托不过,又不能冷了他的心,这才让秀菱收下了凌慕白高兴得什么似的,才一会儿那笑又收起来了:“我得回去啦”他没告诉秀菱,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家里的长福还在船上等着他呢。 来的时候长福一再叮嘱了,千万不能耽搁太多时间,不然被太太知道了,麻烦就大了。再传到老爷耳朵里,他的屁股还保得住吗? 凌慕白自然也不想惹事的,所以说完了这话,就准备走人。 把个李氏弄得怪难为情的,连声说:“凌少爷别走啊,我帮你下碗长寿面吧,算是你想着秀菱的生辰,大老远一场” 凌慕白摆摆手说:“谢谢顾婶,我不能再耽搁了,等下次有机会,再尝尝顾婶的手艺依我看,味道保准好”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又回过头对秀菱说:“再会” 秀菱也回了他一句:“再会”见凌慕白面露慌张,匆匆忙忙的样子,心里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的,自然不能拦着他。 凌慕白和李氏打过招呼,这才转身出屋,迎面正碰见秀萍回来,于是露了个笑脸冲她点点头。秀萍先是一愣,因为没料到凌慕白会在她家。反应过来也弯了弯嘴角:“走呢?”又开玩笑说:“怎么看见我来家了就要走啊?这么不待见我么?”其实晓得凌慕白今日上门,肯定是因为秀菱生辰的缘故。 “啊,不是这样。我急着赶回县城去的再会啦‘凌慕白摆着手说完这句话,恨不能拔足飞奔。秀萍转身倚在门框上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想:不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就能这样服帖、清爽气的。倒不是衣服料子好,估摸着哪怕是粗布旧裳,他穿上就不一样了。秀菱的生辰,他倒记得这样牢,巴巴地从县城赶到杨柳洲,若是我的生辰也能如此,我便 ̄想到这儿,自己在心里嗔自己道:得了得了,这是想哪儿去啦?怎么会这样想呢?抬头发现凌慕白早都看不见了,这才跨过门槛进屋。 第128章 起新屋生事 顾家的鸭子掉毛之后,就不生蛋了。林生提议拿去镇上卖掉算啦,不然养着也没啥意思。明天开了春,自然要重新孵小鸭放入稻田的。 李氏就点头同意了。掐指一算,居然就到了小雪节气。她笑吟吟地说:“杨柳洲人家每年到了小雪节气,都会开始做酱鸭,酱鱼,酱肉的。往年家里日子艰难,酱鸭酱肉的就别想了,也就是自己捞的鱼酱几条。如今咱自家养了这么些鸭,不做几只可着实说不过去。” 秀菱就扯着她问:“娘,为啥大家喜欢在小雪这个节气开始酱东西呢?你给我们说道说道!‘“这有什么难懂?小雪天气气温低,酱东西不容易坏,再说过些日子就到小年了,可不得开始准备年货吗?秀莲插嘴说。 李氏嗯了一声:“嗯,是这么个理儿。以前你们外婆做的酱鸭啊,肉色枣红,又香又油,咸中带着鲜,别提多好吃啦” 她说着话,金伟已经一付很想吃的模样,然后催着李氏说:“娘,那你赶快做呀” 李氏哎了一声,带笑嗔了他一眼:“就晓得吃那你们也来帮娘干点儿活。” 几个孩子都爽爽快快地应道:“成啊,咱们帮着娘一起干就是” 李氏就吩咐秀萍去烧一大锅热水,自己去鸭棚里选鸭子。被她选上了的,就用一根绳子绑上双腿扔在一边。 等水烧得差不多了,李氏舀到大盆里端到屋前,然后把那些绑了双腿的鸭子倒挂在一根绳子上。 金伟数了数,一共有十五只,不禁咂了咂嘴:“咱娘这么大方啊?一气儿要酱十五只酱鸭。”这在往年可是根本不敢想的事情啊李氏一边准备家什,一边应道:“娘做这么些酱鸭,可不是咱一家吃的。扳着手指头说:“你母亲娘,大伯,三叔,一家一只肯定要的;还有你们外婆家,林生,杨老板家,严老板家,此外凌慕白和他外婆家 ̄你们算算,我酱的鸭子可嫌多?” 秀菱脆脆的声音说:“娘想得真周到。” 李氏抓过一只鸭的脖子,把脖子上的绒毛拔去少许,再拿剪刀往鸭脖子上一剪;金伟赶紧拿过一只装着清水的碗,接住鸭血,然后拿筷子将碗里的鸭血打均匀,搁在一边。而李氏将杀好的鸭子递给秀莲,她快手快脚的把鸭子浸到热水里头,用一根棒子将鸭往水里压着烫了烫,再捞起来。秀萍和秀菱的任务则是接过鸭子拔鸭毛。 一家人分工合作正忙活呢,冬梅正好来了,笑嘻嘻说:“二嫂杀这么些鸭子是准备做成酱鸭拿去换钱么?”一边说一边主动帮了把手。 秀菱怕冬梅回家学给顾何氏听,到时候又话多得几篓子装不下,要是再传到朱氏耳朵里,不定怎么生事呢于是插嘴说:“小姑,反正啊,我娘说了,这鸭子酱好了,少不了娘娘的份儿,就是大伯和三叔也划算在里头呢” 冬梅听见这话,眉开眼笑地说:“真的啊二嫂可真好。这么说来,今年咱还能吃上酱鸭呢嗯,我得好好跟二嫂学着点做酱鸭。咱娘不是说明年也在稻田里养上鸭吗?兴许到时候也能自己动手做酱鸭了” 李氏接过话道:“酱鸭其实不难,处理好的鸭子洗净风干,然后泡在酱油里泡个两三天,再拿出来风干了就成只是,也可以按个人口味添加一些调料,比如在酱油里放一两棵茴香,一点点葱姜,能去异味。再加一点糖的话,能提鲜。” “那要是喜欢吃辣的呢?”冬梅眨着黑亮的眼睛问。 “简单啊,加点儿辣椒就行。然后把加了这些个的酱油搅匀,放在火上煮一会儿,晾凉了再把鸭子浸泡到里头。”李氏很有耐心地说道。 因为有酱鸭的美味诱惑着,大家虽然忙累,还是心甘情愿林生帮着顾守仁把剩下的鸭子都运到镇上去卖,因为正赶上时候,所以鸭子卖得非常好,又进帐了一笔。 就连赵华家的鸭子,也学着顾家的样儿,赚了不少的钱。喜得赵华娘合不拢嘴。有了钱,忙忙地就把欠顾家的帐给还掉了。 李氏自然收下,她晓得对于有的人来说,欠着人家的钱,是会日夜惦记睡不着的。不然为什么有句话叫做:无债一身轻呢? 看见老2家和赵华家靠着这稻田养鸭,赚完了鸭蛋的钱又赚鸭子的钱,顾何氏和朱氏眼红得不得了,肠子几乎悔青了,唉,当初自家怎么就没跟着一起养鸭呢?明年可千万不能再错过了呀晒酱鸭那几天,李氏最关心的就是天气,因为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秀菱知道,如果一点没晒过太阳的酱鸭,做出来是要发霉的。晒上两三个白天,就不能再晒下去了,免得出油。而要让北风吹着阴干,过个二十来天,就可以吃啦这都是李氏告诉她的。 李氏还教了几个女儿们一个诀窍:酱鸭晒之前,先在砧板上用菜刀拍一遍它的脊背,拍扁了,在胸骨上撑根筷子,这样做出来的酱鸭不仅入味,品相还好看此时正好遇上三年一造册的好时机,顾守仁便托了孙富联合出面,又花了些银钱打点,请本村里正将林生的户籍,正式落户在了杨柳洲。从此,林生也算是杨柳洲的人啦顾守仁看着闲下来了,就琢磨着帮林生盖稻草屋的事情。至于他自家,不是不想盖新屋,而是因为仍在服丧期,是不好这样做的。 林生难为情地垂了头说:“大哥为我这样操心,我实在过意不去。大哥自己一家还住着旧的稻草屋,倒要为我盖新屋,我怎么担待得起呢?” 顾守仁就把自己为什么不能盖新屋的原因解释了一下,然后又说:“林生兄弟为我家做事,那真是比我自己还要经心;而且从来没有计较过工钱啊,好处啥的说起来,今年算是赚了些钱,你的工钱自然也不少。你若真是计较帮你盖了新茅草屋子过意不去,那就日后慢慢再从你的工钱里扣回来,就是啦” 顾守仁是故意这样说的,不然林生心里总有个疙瘩,倒不好啦停了一停又挥挥手说:“林生兄弟不必再推辞,我的主意已经决定了。看这几日天气不错,就是明日动工吧” 顾守仁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第二日在自己屋子的不远处选了个位置,找了自己的兄弟和要好的人,帮着在地基前面挖了一条沟,挖出来的土填在地基上,使它略高于地面,再将土整平,就算是弄妥了。 顾守仁因为传授炝柿子配方,以及教众人对付寒露风,因此在村民心目中,有了很高的威望,赢得了不少人的敬重。听说他要着手帮林生盖新屋,都自动自发地跑来帮忙,一时间,大家热火朝天的劳作起来。 秀菱自然帮不上什么,只有在边上看热闹的份儿。想到林生以后再不用蜷在低矮窄小的鸭棚子里住着,不由得由衷地高兴。 顾何氏和朱氏听得消息,风一般赶了来,先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守仁说:“老2,看样子你有了两个钱儿,手就痒了捂不住是吧?居然要起新屋了怎么连你母亲也不告诉一声儿?你忘了自己还在服丧期不成?” 顾守仁叫了声娘,这才开口说:“您弄错了今儿这茅草屋不是我家的,是给林生盖的呢” “那我问你,这盖新屋的钱,是从谁口袋里掏出来呀?”顾何氏浑浊的双眼,此刻竟有了咄咄逼人的光芒,直直地刺向顾守仁。 顾守仁猜出了自己娘的意思,不禁有些讷讷地说:“哦,是这样。林生兄弟帮我家干了快一年的活了,从来没要过工钱。我就没看过给别人干活,有象他这股尽心尽意的再说了,我家的人病了痛了,都是靠他给治好了。这若是请郎中,不知得花多少钱哩您看看他现在住的都是什么地方?我哪忍心让他继续这么住下去呀?” 朱氏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老2这么好心,怎么连自家兄弟也没落过这样的好?”这话是说给顾何氏听的,不过是个火上加油的意思。想到顾守仁要为外头人花钱起屋,而她这个大嫂却没捞到什么好处,怎不叫她五内如焚? 果然顾何氏听了越发怒火冲头,用手指着顾守仁说:“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倒没见过你这样孝顺我来着偏是对个外人好成这样,你不是存心气我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 然后把两只手往膝盖上一拍,就嚎了起来:“我的命好苦啊死老头子哎,你为什么要早早就走了,撇下我这个可怜人啊”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拿眼睛望着顾何氏。也有那幸灾乐祸的人,脸上露出笑容,一付看笑话的表情。 顾守仁被她拿话一激,便无可奈何地应道:“娘,您别这样啊这林生兄弟此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自然先紧着他娘那屋子不是好好地住着吗?何况您也说了,咱家还在服丧期,是不好盖新屋的若是我有钱啊,日后也帮你盖座新屋成不?” 顾何氏的举动,把林生闹了个满脸通红,他嚅嚅地对顾守仁说:“顾大哥,算了吧我不住新屋也没事的,别惹顾大娘不高兴了” 第129章 小人心计 李氏正好走来听见这些话,心里暗自叫苦:好嘛,自己家的新屋还没着落呢,这就帮着把顾何氏的新屋揽下啦以后若不兑现,又是个话柄子,逃得过顾何氏和朱氏那张嘴?少不得还要做到的还不能看着顾何氏哭叫,省得让人白看热闹,林生脸上也过不去只得走上前劝道:“娘,你二儿子已经撂下话了,你就放心吧他这人你不知道啊?说出去的话,就是板上钉钉,没有不作数的林生兄弟盖新屋这事,是早就议下了的。守仁说了,这盖茅草屋的钱,里头有林生兄弟应得的那份工钱,不够的部分虽是由我们补上,明年他不还是照旧帮我家干活吗?”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既帮林生解了围,又安抚了顾何氏,也向众人解释了一番帮林生盖茅草屋的事情。 秀菱有些没好气,自家辛苦赚来的钱,该怎么花,用得着她们来指手划脚吗?这顾何氏就是来挑刺的,见不得别人好,更见不得自己儿子有钱不交到她手里,却要给外人花金伟这时候插进嘴来说:“娘娘,你当着这么些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羞不羞啊我小孩子都不作兴哭哩” 顾何氏瞅了他一眼,啐道:“混小子,一边儿去轮得着你教训娘娘么?” 她听得二儿子和二儿媳都好言安抚自己,又许诺说日后会帮自己盖新屋。虽是没办法确定日期,也晓得这老2不是个空口说白话的人。而且李氏的那番解释也说得过去。嗯,只要外人别占姓顾的便宜就成想到这里,顾何氏放低了哭声,又装模作样的抽泣了两声,这才抹了抹眼泪说:“你两个心里若有我这个娘,也不枉我生养他一场。我有不盼着你们好的理儿吗?只是我也想叮嘱你们两句,好不容易挣了几个辛苦钱儿,可不敢大手大脚就花光了,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要记着,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当初我和你们爹来这杨柳洲 ̄”话就越扯越远了朱氏一看顾何氏这么容易就被摆平了,心里很是不忿,正想再挑拔两句,就压低了声音凑在顾何氏耳边说:“娘,怎么给你吃个空心汤圆,你就啥事儿也不记得了?”她嘴里说着这话,眼睛却瞟着李氏,生怕被她听了去。 朱氏可不傻,以后稻田养鸭也好,种植仙人草也好,可都得靠着老2家呢哪敢明目张胆地得罪他们呀?也就是煽煽阴风,点点鬼火,敲敲边鼓的份儿秀萍察颜观色的,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连忙走过来搀着顾何氏说:“娘娘家去吧,这离湖滩近,风可大了。若是吹了头,呆会儿脑仁痛,那就不划算啦我爹娘那人,连邻居还要出手相帮的,哪能不管您老人家啊?您在这儿闹,是存心想让人看笑话,让自己小辈脸上无光么?我知道您肯定不能这么着,对吧?” 说着瞅了瞅顾何氏的脸色,接着道:“前几天我娘做了酱鸭还忘不了您呢要不您跟我去家拿呀?还是干脆我送过去?” 顾何氏听了这话,脸上神色又好看了一些。秀萍再扭头对朱氏说:“就连大伯家,三叔那儿,都有份的” 朱氏的老鼠眼睛一闪,只得挤出一丝笑容说:“你母亲还真有心惦记我们现在日子过得好了,说话行动都透着一股子财大气粗的味道哩” 秀莲也跟着走了过来:“大伯母别这么说话呀,我家目前也就是比先前好些,哪里能说得上财大气粗?再说了,我们日子过得好了,对娘娘,大伯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她一边说话,和秀萍两个一左一右的,手就搀着顾何氏的胳膊,人往头前走着,顾何氏不知不觉地随着她们离了这边。那朱氏眨巴眨巴老鼠眼睛,只得跟在她们身后。听见说有酱鸭,她可不想塌了这好事顾守仁见顾何氏走了,便拍了拍林生的肩膀说:“林生兄弟别放在心上。我娘那人坏是不坏,就是爱唠叼。咱该干嘛还干嘛” 林生感激地看了顾守仁一眼:“顾大哥,其实我刚才也是说真的,不住新屋真的没关系的” “打住,开弓没有回头箭这都在打地基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做活吧”说着自己也精神抖擞地挥起了手中的铁锹。 砌屋那天,顾守仁一大清早就让人把要用的材料运来了,成捆的芦苇,成堆的稻草,一些比拇指略粗的毛竹,和几根木材。甚至还有好几担牛屎,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湖区最缺木材,所以这几根木材花了些钱;别的都是不用钱的。 秀菱在一旁看着大家伙儿将木头架子搭起来,倒有些象孩子搭积木似的。先是将堂屋左右两堵墙的木架竖起来,接着从屋檐部分一根又一根地安装屋檩,两间侧屋的架子也顺势搭成。 然后上头盖草的盖草,下面夹墙的夹墙。 上面的人在屋檩纵向捆一些小毛竹,横向铺上芦苇,再在芦苇上盖草。盖到有屋檩的地方,就用草绳将盖的草固定一下。 茅屋的墙壁,由几根结实的毛竹做架子,周边再夹上芦苇稻草条,糊上泥巴和新鲜牛粪拌成的混合土,倒也光滑干净。 秀菱起先还奇怪呢,盖茅草屋,要牛屎做什么呢?现在算是明白了,牛屎是湖区盖房子必不可少的,它的作用相当于前世城市建筑材料中的纸筋,掺有牛屎的泥巴,糊在墙上才会光滑,不容易开裂人多力量大,这话一点儿没错。到天黑的时候,三间茅草屋居然就盖好啦借着盖新屋的机会,顾守仁把自家的稻草屋也修缮了一遍,稻草屋顶重新换了新的稻草,省得来年雨季到处漏。 再看看林生的新屋,顾守仁早都帮他规划好了,正中是堂屋,东边的睡觉,西边当灶屋。灶屋里最醒目的就是土砖垒成的大灶。 甚至茅草屋的边上,还建了间小小的厕所。因为它的屋顶是房子的斜屋顶顺延下来的,自然很矮,弯腰低头才能进出。正中地面埋一口瓦缸,缸上铺两块木板,人就蹲在这两块木板上方便。再装上一个芦柴夹的半截门就成了林生看着金灿灿的稻草屋顶,又打量着还散发牛屎气味的墙壁,不知怎么,吸了吸鼻子,眼睛里有着亮亮的东西在闪。秀菱猜到他肯定是感慨万千想流泪了他想对顾守仁说些什么,却被顾守仁阻住了:“林生兄弟,什么都别说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秀菱笑嘻嘻地说:“林生叔,住新屋子,睡觉肯定香哩什么时候再给我添个婶婶,就更好啦” 林生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顾守仁接话说:“秀菱就不用操心了,爹保证这一天不会很远的” “大哥,大恩不言谢”林生冲着顾守仁抱拳拱手:“我一定会对得起您的” 顾守仁呵呵一笑:“我是真把你当兄弟待哩既是自家兄弟,啥客套话都是多余不是?”还没说完,外头已经有人催道:‘开饭啦开饭啦” 盖屋子除了请来的匠人,还有这么多人来帮忙,也不能让人家白忙活,顾守仁心里自然过意不去的,因此弄了些菜,请大家吃一顿,不过是以林生的名义。 这会子菜好了,饭也熟了,李氏又拿出了自家酿的红薯酒。席上有酱鸭,有咸鸭蛋,又买了猪肉,豆腐,自家种的蔬菜,吃得大家很是满意。 顾守礼吃完了回自己屋里倒头就睡,偏是朱氏在他耳边聒嗓个不休:“没见过这样不拎清的人,放着自家亲兄弟亲侄儿不管,倒把个外来不知根底的人当上宾似的相待。你瞧见今天盖的那新屋吗?” 见顾守礼没反应,用手使劲推了推他:“你倒是吱一声啊,跟你说话象对壁呵气呢?” “你叫我说啥啊?新屋我瞅见了又能咋样?钱就算是老2家掏的,人家不给咱又不能硬抢不是?”顾守礼没好气地答道。 朱氏翻了翻她那对老鼠眼睛:“嘿,你怎么说话的呀?我叫你去抢了吗?我的意思不就是说老2家的人,里外分不清的?哎,你估摸估摸,老2家今年到底赚多少银钱了啊?居然有钱帮那外乡人起屋,若不是碍着在守孝,只怕他们自己也早盖上新屋了” 顾守礼越发不耐烦起来:“你问我,我问谁去?老2家就是赚了钱,他能告诉咱实话?” 朱氏在他背上拧了一把:“你这人怎么越来越不开窍啦?你以为你家老2还是原来苦哈哈的那个老2呢?他如今有了钱,你得多和他亲热亲热,走动走动啊如此这般,才能从他那儿多捞些好处不是?眼看着快要过年啦,咱手里可没几个活钱的,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开口问他借钱。我就不信啦,他能拿出钱来给外乡人盖新屋,自己亲大哥借两个,倒好意思拉得下脸来不答应?” 顾守礼转过头瞟了朱氏一眼:“借了钱不得还么?咱家又不是真到了要借钱过年的地步” “哎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咱虽问他借钱,可到时候不还,你想想他能追上门来问你讨还呀?”朱氏眼眨眉毛动地说。 第130章 消寒 “切,别以为自个儿聪明啦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呀?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让这几个小钱坏了名声,值当吗?要借啊,就借笔大的,咱嘴上说慢慢还,反正一下子又凑不齐那么些钱,时间拖得长了,兴许就不用咱还啦”顾守礼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倒是打得好算盘“你想得倒是美,大钱老2屋里的能借啊?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大钱呢”朱氏一撇嘴。 “你想想,他们家做着凉粉生意,即使天儿冷了,生意比不上天热,哪个月不得进个两吊钱啊?如今又添上了咸鸭蛋。听说一月要供货两千个呢别说自家鸭生的蛋了,就是光加工一个咸鸭蛋,赚个一两文不成问题吧?光这就有一两吊钱进帐哩又卖了这么些鸭,粗略算算,真能攒下不少钱的”顾守礼掰着手指头核算给朱氏听。 听顾守礼这么一说,朱氏的那双老鼠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我的娘哎,老2家就这么能赚钱啊?真是的,这么些钱 ̄花得了吗?”其实她是想说,这么些钱,怎么不分点子给我呢? 她咂着嘴,又是羡慕又是嫉恨,半晌又开口说:“若是咱问老2家借大钱,总得有个借口吧?不然好好儿地,要借这么些做啥用哩?” 顾守礼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我又没说现在就跟他借钱。你怎么这样没眼色的?等以后咱家的金明金贵要说媳妇儿了,要起屋了,要成亲啦,再朝他开口呗” 朱氏点头如鸡啄米,这倒都是些很好的借口。可问题是,那还得等好久啊唉,想把人家柜子里的钱弄到自己这块儿,可真难呀她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叹一口气。 顾守礼嗔道:“你长吁短叹个啥?这家都要被你叹穷了,败家娘们”说着一扭身,将个脊梁骨对着朱氏,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哎,你真睡啊?你那臭脚也不洗洗的,熏死个人”朱氏又去推顾守礼,可他却理也不理,还扯起了山响的呼噜。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接下来几天气温骤降,真是冬天的模样了。秀菱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整个人鼓鼓囊囊的,行动都不利索起来。而秀莲和秀萍因为常常要将手泡在冷水里做事,都长了红红的冻疮。 这冻疮会痒,那种痒据说钻心钻肺似的,尤其是出太阳的时候。所以她们两个闲下来,就会不停地擦着自己的双手,又不敢挠重了,要是把皮挠破了,就更难受了从灶屋出来的李氏,蹲下身子仔细察看着两个女儿的双手,生了冻疮的地方又红又紫,她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心痛,嘴里却轻描淡写:“没事,晚上娘用萝卜煮了水,你们把手好好的在里头泡一泡,便不痒了” 秀莲浅笑着应道:“哦。萝卜煮水是可以治冻疮的,这土方子,我和秀萍怎么忘了呢?” 这个时候的李氏还不得闲,将扁扁的长梗白菜洗也不洗,直接摊在地上晒太阳。早上晒出去,晚上收回来。晒个两三天,又堆在金伟那间屋子的后间几个晚上,直到发黄干瘪了,把菜菩头切去,准备腌成冬腌菜。 顾守仁搬出大大的腌菜缸,李氏先在里头整整齐齐地铺满一层白菜,再撒上一层盐,然后顾守仁脱了鞋袜洗净脚,站在缸里用脚踏。踏实了,再往上码一层菜,撒一层盐,再踏。就这么把个缸塞得满满登登。 秀菱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腌菜是用脚踏出来的呀?总觉得有点不能接受的样子,皱了眉头一手指着顾守仁说:“爹,你可是个大臭脚” 李氏笑笑地说:“你知道个啥?脚越臭,踩出来的冬腌菜才越好吃哩老辈子人都这么说。” 秀莲在边上也是一付笑模样:“秀菱你就等着吃吧和冬笋一起烧,或是和豆腐一起烧,要不和毛豆一块儿炒,味道好得不得了的” 秀菱点点头,她早就尝过李氏做的冬腌菜,味道确实是不错的金伟看他爹踩得浑身冒汗,也闹着要上去踏。 李氏觉得咸菜踩得差不多了,才发话说:“成啊。咱杨柳洲还有一种说法是,童子光脚踩出来的冬腌菜更香。你把脚洗洗再进去”顾守仁便下来,自去洗脚,换衣裳。 金伟光脚进去的时候,手里拄着个扁担,防止摔倒。双脚开始不停地使劲踏步,菜凉凉的,脚底传来痒丝丝的感觉,令他不禁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氏又道:“行啦明天再拿出来踩一次,这叫复脚。然后盖上层菜叶子,再压上块二十来斤重的大石头,等着慢慢发酵就成。总得等上个把月吧” 正说着话呢,祝君好走了来,带笑同每个人打了招呼。李氏也含笑说:“祝公子今儿怎么有空来了?‘‘顾婶不知道,我们学里先生病了,因此我们也歇着呢恰巧今儿我舅舅家里打年糕,我就跑来凑热闹来了” 祝君好一气儿说完,又将手里拿着的纸卷儿摇了摇对金伟道:“我给你们带了几张九九消寒图,无事的时候可以消遣。” 金伟哦了一声,便从缸里下来说:“你等等我,我先去洗脚再来看。” 李氏嗔道:“一些儿不知礼,也不晓得要谢人家祝公子一声。”自己对祝君好说:“又让祝公子费心了” 祝君好笑嘻嘻地说:“不过是小玩意儿,值个什么?顾婶老叫我祝公子太显得生分了,我比他们都大,叫我一声君好哥哥,不是更好么?” 金伟这才说:“谢谢君好哥哥。”光着脚巴嗒巴嗒跑进屋里去了。秀莲便提了鞋跟在他后头,又帮他拿木盆,舀热水洗脚。 秀菱早等不及,接过祝君好手里的九九消寒图来仔细观看。见一张是一幅双钩描红书法,上有繁体的“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九个字,数了一数,恰是每个字九划,加起来可不就是九九八十一吗? 祝君好瞥见秀莲走了,眼光盯在她身后,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来。这时候便解释给秀菱听:“这九九消寒图啊,从冬至开始,每天按照笔划顺序填充一个笔划就成。每天填充的笔划所用着色根据当天的天气来定。比如晴则为红;阴则为蓝;雨则为绿;风则为黄;落雪则填白。” 秀菱惊奇地说:“那等九九之后,这还成彩色图了。” 祝君好嗯了一声,又打开下一幅给她瞧:“这张是九枝寒梅,每枝九朵梅花,一枝对应一九,一朵对应一天。这个填红色就好” 金伟蹬蹬地跑了过来,大声说:“真有意思还有一张是什么?” 祝君好便递给他自己看:“是一幅对联。每联九字,每字九划。你得每天在上下联各填一笔。” 金伟点点头,展开上联一字一字地念道:“春泉垂春柳春染春美 ̄”那边秀菱已经念出下联:“秋院挂秋柿秋送秋香。” 金伟便说:“这个我喜欢,就由我来填上笔划吧等这幅对联填满了,春天就来了。”又对秀菱说:“你就那幅书法好了。大姐二姐么,两人合填那幅梅花图得了” 祝君好一拍脑袋说:“哎呀,是我疏忽了。我只想着消寒图,就忘了应该每人给你们弄一幅来。” 李氏听了连忙安慰他说:“祝公子不必麻烦,有这么些可够他们折腾的了。千万不要再费功夫。” 祝君好只得应下了,心里却懊悔自己有些儿考虑不周全。一眼瞧见顾守仁从屋里出来,连忙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顾叔好” 顾守仁乐呵呵地说:“听见你们在外头说得这样热闹,我也来瞧瞧” 金伟和秀菱就忙着拿那消寒图给他看。金伟又说:“爹还得帮我们买些五彩颜色来。” 顾守仁嗯了一声:“成啊”难得孩子们这样有兴致,也费不了几个钱的,他自然不愿扫兴。 祝君好见秀莲躲在屋里再不肯露面,也就觉得呆着没味道,只好告辞而去。 李氏开口对顾守仁说:“孩子他爹,我刚才听见祝公子的舅舅家,今天已经在打年糕了。咱们家什么时候打年糕呀?” 吃年糕可是杨柳洲一直保留的习俗,大家常说:正月里来吃年糕,一年更比一年高。不光是取那个吉利,而且年糕又糯又香,顾家人挺喜欢吃的。 顾守仁答道:“我想着还是和咱娘,大哥他们合在一起吧。等会儿我去对娘说一声,问问她什么时候打年糕。” 李氏想了想说:“今年杨柳洲有人专门组了一个打年糕队,只要你交给他们糯米,付上工钱,淘米、磨粉、烧火、上蒸、翻蒸、打糕、点红,什么都给你做得好好儿的我觉着这样省力多了,不如让你母亲和大哥一块儿让他们打年糕,工钱咱家付就是啦” 顾守仁也觉得打年糕又累又麻烦,如今有现成的,自然再好不过。找着顾何氏说了,她却不同意,瞪了一眼顾守仁说:“哎,我看你是有了两个钱,烧得慌了?咱自家又不是没人手,再说了,自己打年糕才红火热闹,多有意思啊” 朱氏是有便宜不拣白不拣,撺掇着顾何氏答应,然而顾何氏坚持着要自家人打年糕,顾守仁就没辙了,只得应下来。 回来告诉李氏,李氏倒是无所谓:“自家打年糕就自家打呗你母亲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李氏心胸豁达这点好,也是秀菱极为佩服的地方。她自己也就是暗中嘀咕:“这老太太真是有福不会享” 金伟才管不了这么多,他是只要有的吃就行了秀莲,秀萍想着打年糕的热闹场面,也显得很高兴的。 第131章 有人求收留 秀菱看着李氏将糯米和晚米按一定的比例掺和起来,顾守仁则用竹箩挑到湖滩边,卷起裤脚在冰冷的水中边浸泡边淘洗,差不多了才起水沥干。 顾守仁将晾干的米挑到顾何氏那边,金伟秀菱秀萍他们都屁颠屁颠地跟了去,连秀莲也不例外。 先得舂米,顾何氏喜欢亲自动手,趴在一个木杆上,脚下是一块木板,她用力地踩着,一脚踩下去,再放下来,不停地重复这动作。咕咚,咕咚的声音单调而沉闷;李氏则蹲在石臼旁,用一把小扫帚扫着飞溅出来的米粒。渐渐地,米粒碎了,变成了米粉。 顾守仁已经在唤:“玉兰,你替替咱娘么,别让她老人家累着啦” 李氏爽爽快快地应了一声,接过了顾何氏正在干着的活计。 秀菱又跑去灶屋看秋菊和冬梅在忙什么,一进去,里头雾气腾腾的,灶里的火很旺,把灶前的人脸映得红红的。 朱氏和着秋菊,冬梅在灶上用大锅,大火烧开水。锅上架一木制蒸桶,上口大下口小,底是通的,安着活动的竹片蒸架。她们用大碗盛好粉,哪里蒸汽大就把粉撒到哪里。随着粉堆越高,则看哪里粉色暗往哪里撒。 慢慢地粉上到了桶口,待最后一层粉熟了,冬梅脆生生对外一声喊:“抹面板” 这时屋前的空地上早用几张条凳架好了一付长三米,宽一米的厚面板,听到里头喊,顾何氏和李氏拿着湿抹布把面板抹湿,大家配合着把筒杠布卷到毛竹杠上,也用水抹湿了。 顾守礼捧着蒸桶呯地一声,把熟粉倾倒在面板上,顿时蒸汽腾腾,香气满屋。馋得小的们个个直咽口水。 毛竹杠压在熟粉上,顾守仁和顾守义分别骑坐在毛竹杠的两头,两个人边跳边移,粉团随着杠子上下,被一一压实,面板也被两个人压得咯吱咯吱直响;跳到尽头,再跳压回来。 看着怪有趣的,其实坐杠人非常吃力,时间长了屁股和大腿都会酸痛。看着顾守仁满头大汗,秀菱心疼地嘀咕开了:花点小钱请人做不好吗?非得让我爹这么辛苦,真是的好在凑热闹的左邻右邻都会自然而然地帮把手,院里一大群人聚着,男人帮着打年糕,女人们边忙活手中的事情边说笑,小孩子则跑来跑去追逐嬉戏,嘻嘻哈哈的笑声此起彼伏,和过年的红火有得一比。 这时顾何氏见大家都馋了,便揪下一团分发给众人。刚做好的年糕,软软的、热热的且晶莹透亮,蘸点儿糖,又香又松又甜,吃得秀菱都停不下嘴。这手工打的年糕,就是比前世机器制作的好吃啊顾何氏脸上带着笑对李氏说:“今年甘蔗收成不错,我留了些下来榨糖,其余的在地里挖了个坑,再埋上土,等春节时挖出来卖,价钱肯定卖得起。等会儿你带两根家去吃” 秀菱瞅了她一眼,心里道:难得,她的甘蔗真还没吃到过。 令她大开眼界的是,年糕不是用刀切的,而是用做新鞋时的线,先用线垫在年糕下面,然后从年糕下抽出来,抽一次年糕就变小一点了,最后变成好几条。顾家三兄弟乘热将年糕从方搓到圆,再搓成长圆条,用手掌心压成方长条后,还用两个大拇指把侧边修光修平;最后再切成一段一段就成了。 李氏将年糕整齐地排在抹湿的竹匾里,秀莲早用箬叶扎成了一朵小花,在红颜色的水里蘸了蘸,在年糕身上按一下,年糕越发精美起来。 秀菱看得有趣,也抢着要帮年糕印花。顾何氏发话了:”做什么印朵花哩?印些个福禄寿喜不好呀?”李氏就去找旧年用的模子,结果还是朱氏找出来,接下来的年糕就是印的这些字了打好的年糕冷却后浸在清水里,可以保存好长时间。想吃的时候捞出几条,加点青菜,肉片一煮,清爽美味。 金伟还在那儿说呢:“秀菱,你知道吧?这年糕放在火炉上烤,到表皮金黄,外脆里软的时候,不管是蘸糖吃,还是蘸豆腐乳,都香极了。今年咱家做的年糕不少,可以叫娘切成薄片晾干了炒着吃,也好吃呢” 秀菱笑着看他一眼:“你就是个馋猫” 一家子就这么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的住处,还没进门呢,许是天黑,李氏把脚崴了一下,当时就疼得直咧嘴,倒吸着冷气。顾守仁见也没外人,心里一着急,搁下手上的东西,双手抱起李氏就往屋里头送。羞得李氏拿着拳头擂了顾守仁两下,嗔道:“干啥啊?我又不是娃娃,用得着你抱的放我下来” 顾守仁不但没放下李氏,还抱得越发紧了些,又清了清喉咙:“有啥好怕的?这不都是咱自家人吗?我看你疼得厉害才这么着,你那脚能走路啊?” 秀菱虽然心疼她娘脚受伤了,可是头一次见自己娘和爹当了人的面这么亲热,还带点打情骂俏的味道,觉得很有意思。 顾守仁将李氏放到椅子上,李氏还在哎哟哎哟地叫唤呢顾守仁也不避讳,帮李氏把鞋袜脱了仔细一瞧,右脚脖子肿得老高,用手轻轻一按,李氏忍不住出声喊痛。 顾守仁埋怨道:“你看你这么大个人,走路还这么不小心的倒不如咱家孩子。”就有些担心,让金伟去把林生找来看看,可是骨头伤着啦林生忙不迭地跑了来,小心查看了,说是并没有伤着骨头,让顾守仁拿白酒推了一阵,又叮嘱这几日不要走动。估计再推个一两次,就没事了顾守仁和李氏谢了。李氏又对林生说:“今日才打出来的新鲜年糕,林生兄弟带些回屋里吃吧” 林生知道推辞不掉,也就不客气地说:“多谢大哥大嫂啦”提了秀莲帮他准备好的装年糕的木桶回去,旺财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似乎并没有过多久,林生的声音又在门外响了起来:“大哥,大哥”一边喊一边拍门。 秀菱耳朵尖,早听见了,对她爹说:“外头有人拍咱家门,好象是林生叔的声音。” 顾守仁侧耳细听,确实没错。而且听林生的声音很急,他猜到肯定是有了什么事儿,连忙把门闩除了,拉开门一看,果然是林生立在那儿,还拧着眉头。于是问道:“林生兄弟怎么啦?” 林生因为路上走得太急,这会儿还有点儿喘气,他咽了口唾沫才开口说:“大哥,你去我那儿瞧瞧吧” “到底出啥事了?”顾守仁睁大了眼睛,这林生脸上还真难得有这样的表情林生哎了一声:“三两句话还说不清楚,大哥跟我过去看了就明白。”说着,就拉了顾守仁的手要走。里头李氏扬声说:“孩子他爹,什么事啊?” 顾守仁便对林生说:“我和你嫂子打个招呼,咱们这就走”那边秀菱赶紧跟过来:“爹,我也去,我也去”没办法,这个时代既没有网络,又没有影视,乡村的生活太枯燥了,不自己找点儿乐子,真会被闷死的顾守仁从里屋出来,秀菱不管不顾地紧紧跟在他后头,好在顾守仁并没有驱赶她回去,林生也没有说什么。可是那刺骨的寒风,还真让秀菱自己有点儿后悔了,呆在屋子里多暖和呀到了林生的堂屋里,一灯如豆,因为没有什么家什,所以显得很空。两个面生的青年男女,衣衫破旧,很局促地坐在条凳上,那女子虽然年龄不大,却梳着小媳妇的发髻,这么看来,两人有可能是小两口子。旺财则一反常态地缩在桌子底下没有迎上来。 这两人不要说秀菱没见过,就是顾守仁也从没打过照面,很显然,他们并不是杨柳洲上的居民。顾守仁疑惑地看着林生。 林生搓着手,有点难为情地告诉顾守仁:“他们两个流落到杨柳洲这儿,实在饿得走不动了,想到我这里要点吃的,谁知旺财看见陌生人,一下子扑上去,把这位姑娘吓得转身就跑,结果摔倒后磕着了头,竟是昏了过去。” 顾守仁听得自家的旺财闯了祸,还只道是这两人想要什么赔偿。秀菱走近旺财跟前叱道:“你闯祸了?下次不许这么着记得不?不然揍你”一边说还一边冲着旺财扬了扬小拳头。旺财似乎听懂了,一付犯了错误畏畏缩缩的样儿。 林生继续说道:“等这位姑娘醒过来,我便留他们吃了顿年糕。结果他们竟然要求我收留他们 ̄大哥,你看,我自己还靠你收容着,哪敢做得了这个主?” 那两人听得林生这样说,双双对视了一眼,扑通一声就一起跪在了顾守仁面前,一边磕着头一边说:“求这位大哥收留我们吧?我们什么活都能干” 慌得顾守仁一时手足无措,愣了一会儿才伸手先搀扶那个男的,嘴里说着:“起来说话,起来说话。你们这样让我怪不自在的” 秀菱也看不得人家跪啊磕头的,也上前来拉那个女的:“你别跪着啦,地上又冷又硬的” 两个人这才立起身。秀菱早看出来了,这两人都很年青,十八九岁的模样吧?面容端正,一举手一投足有着庄户人家的朴实。虽然衣衫单薄破旧,却并不邋遢。 为了得到顾守仁的信任,年青男子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听得顾守仁和秀菱眼睛都没眨一下。林生想是早就听了一遍,所以不时看看那对男女,又瞅瞅顾守仁的脸色。 原来那男的叫荣兴,女的叫小枝,生活的地方离这儿挺远,而且他两个分属于不同的村庄。只是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就好上了。好上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就出在这两个村子是死对头。好多年前就开始械斗混战,双方都死过几个人。因此,这样的两个村子,哪有结成亲事的可能呢? 第132章 荣兴和小枝 荣兴和小枝可能是因为年青的缘故,不管家人怎么反对,旁人如何劝阻,反正就当成耳边风,执意要好下去小枝的爹娘为了不让女儿再和荣兴纠缠到一块儿,便狠狠打了她一顿,又把女儿锁在家里,以绝了她的念想。 这么一来,受到阻碍的情火反而燃烧得更为炽热了,两人都在痴痴地思念对方。再后来,荣兴帮助小枝从牢笼般的家逃了出来,带回了自己所在的村子,藏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 这下把小枝的爹娘惹恼了,也让整个村子的人气愤至极,男人们操着家伙,排山倒海一般涌到荣兴的村子要找他算帐。荣兴村里的人哪里肯示弱?也带上锄头,木棒冲到村口对阵。还有人耻笑道:“你们村里的姑娘不知廉耻,送货上门,还好意思大张旗鼓地要人?简直让人笑掉大牙”然后是粗豪的哄堂大笑。 把小枝村里的人几乎没气得要吐血,懒得废话,直接喊了一声:“打” 两个村里的人各操家伙乒乒乓乓斗了起来,还有人带了打猎用的枪,这霰弹发出来,打中了真能要人命的最后有的人被棍棒打得头破血流,也有人中了枪,肠子都流了出来,反正是两败俱伤更惨的是,小枝的哥哥在那一次械斗中当场死了荣兴和小枝自觉罪孽浓重,两人逃到山上,都没有了活下去的决心,相约着不能同生,那就共死吧手拉着手儿,打算从悬崖上闭着眼睛往下跳,死了就没这些烦恼啦千钧一发的时刻,来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拼死拉住他两个,又劝说了一大篇话。意思是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呢?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搭进两条人命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两个连死都不怕,还怕活吗?索性逃离这儿,天下之大,总有能谋生的地方这么着,两人在老头儿的指点下,通过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下了山,然后开始了流浪的生活。不知不觉就到了杨柳洲,这个时候天气冷了,热闹的地方不敢去,偏僻的乡下,想找份短工,还没人要的。因此连肚子也填不饱了今儿恰走林生这幢新茅草屋前,林生刚从顾家回来,正在灶屋煮年糕,香味让肌肠辘辘的两个人更是迈不开步子,就寻思着求主人给点饭吃;那旺财也从顾家跟到这儿,看见这两个年青人眼生,汪地一声就扑上去。 林生想到自己当初的遭遇,心生怜悯,等小枝醒过来,就留着他们一起吃顿年糕。 吃着吃着,荣兴和小枝的眼泪不知怎么涌出来了,眼泪珠子啪啪地落进碗里,让林生倒有些不落忍了。开口询问,两人也没瞒着,竹筒倒豆子地说了。 荣兴用袖子揩了揩眼泪又道:“眼看着就到腊月了,我们两个却是这付样子,只怕永远也回不去家啦,因此 ̄” 他这么一说,小枝更忍不住了,抽抽噎噎就哭了起来。林生见不得别人落泪,他不擅长安慰人,只晓得搓着双手说:“你们别伤心啦,别这么着呀” 荣兴和小枝跟约好似的,就给林生跪下了,求他收留。林生抓了抓头发,为难地说:“这事我还真做不了主 ̄”可架不住荣兴和小枝的哀求,只好答应替他们把顾守仁找来,得让他点头这事儿才能成就这么着,顾守仁被林生拉到了荣兴和小枝面前。 听着这两人说话,秀菱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她知道自己爹是个软心肠善心肠的人,人家又是跪又是流泪又是求的,他能狠得下来拒绝吗?如果不拒绝,把这么两个人留在家里,眼下可是农闲季节,不比得林生那时候正赶上春耕,还能帮着干活;这呆在屋里,光是吃喝,就有点不好整顾守仁果真为难,如果说当初收留林生,是他一片好心,而后来林生的表现,也让他从未为收留林生后悔过可眼下又来这么一对,他就有些拿不定主意啦自己家虽说日子越过越好了,也架不住农闲时又添两张嘴呀不说别的,光是想想顾何氏有可能说出来的闲话,顾守仁就有些头痛荣兴和小枝也看出来了,两个人的脸色越发黯淡。半晌,荣兴垂了头,小小声地说:“我们和大哥非亲非故,大哥也没有必要一定得帮我们,这个理儿我不是不明白。如今天寒地冻的,没个落脚处,真能冻死在外头。所以我只求大哥能让我和小枝在这儿住上一段,吃喝啥的,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成吗?” 小枝急急地插进话来:“我看见附近有不少芦苇的,我会编芦苇席子,苇帘子,到时候就能换钱了;浆洗缝补,做饭,我都会。大哥容我们落脚,我也可以帮你们家干活,白干,不要工钱,真的”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乞求。 顾守仁和秀菱早都看见两人的衣衫非常单薄,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瑟发着抖,抖得连说话都不是很利索的,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若不是两个人年纪轻身体底子好,只怕早都冻病了吧? 顾守仁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说:“既是这么着,那就和林生兄弟同住一些日子吧” 秀菱不知怎么就舒了一口气,她也很同情这两个年青人。虽然早就猜到爹肯定能答应,听见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很开心。 开口说这么一句话当然是很容易的,可是让他们住下了,还真能啥都不管呀?起码得让他们有个睡觉的铺吧?这冷的天,总不能睡地上。所以顾守仁说:“屋子是现成的,可你们起码得弄点稻草堆来当床,盖的也不能一些儿没有。现在就跟着我去我家拿吧” 林生仿佛觉着是自己的缘故,才又给顾守仁添了麻烦,所以很难为情的样子。 荣兴和小枝都面露感激零丁的神色,齐齐趴在地上替顾守仁磕了个头。小枝说:“太谢谢您啦你这是救了两条人命呢,一定会有好报的” 顾守仁连忙说:“快起来,我真不喜欢这一套的。以后别动不动就跪着啦,男儿膝下有黄金呢”这话是对荣兴说的,两人这才站了起来。 秀菱就对小枝说:“走吧”她心里在想,自己家也没有多余的铺盖啦,拿什么给他们呢? 到了顾家,顾守仁领着荣兴去了临时搭建的堆柴草的小屋。小枝一定要去拜谢李氏,求着秀菱带路。她也知道,一个家的女主人,在家里占的分量可不轻,这要是女主人阻挠着,自己和荣兴保准没法呆秀菱猜出了她的心思,今天这事,自然是要让李氏知道的,所以让小枝去见见也好小枝见着李氏,还没开口说话,脸先红了,对李氏见了礼,手脚都没处放似的。还是李氏先出声:”哟,这是谁家闺女呀?瞅着面生,应该不是咱杨柳洲的吧?你看我今儿个偏偏崴了脚,动弹不得,不能给你回礼了。” “您太客气啦,我们来这儿给您添麻烦,别嫌弃着赶我们走就感激不尽了嫂子不管有啥活儿要干,尽管支派我就是就是荣生,也是个能吃苦的。”小枝可怜巴巴地回答。 李氏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秀菱瞧小枝局促不安的样子,便代她把大概说给李氏听,李氏也觉得小枝可怜:“唉,年纪青青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些事呢 ̄” 这时顾守仁也来堂屋对李氏交待了一声,他怕老婆埋怨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是这天儿太冷了,我想着这两人若流落在外头,真能冻出个好歹来,所以 ̄” 李氏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林生兄弟那屋子空着,就收容他们些日子吧。看他们也象庄户人家出身,到时候不怕吃苦不怕累的,做个啥不能糊口呀?”转头看了看小枝:“你身上穿得实在是太单薄了,这天儿只怕还要冷呢,索性我找件衣裳,你先穿着,别嫌旧就成。” 顾守仁听见这样说,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自己老婆他还是知道的,心肠比自己还要软。又听见给小枝添衣裳,就加了一句:“我的旧衣裳有,也给荣生寻件出来,看他冻得说话都打哆嗦。” 李氏应下了,顾守仁这才退出屋子。 小枝又是感动又是难为情,把两只手扭来扭去,从喉咙管里挤出一句话来:“嫂子是个善心人,我这心里不知道怎么回报才好,哪敢嫌弃啊” 李氏就让秀菱把秀莲唤了来,提点着她把自己陪嫁箱子开了,拣出一件自己穿小了的旧夹袄,让秀莲给了小枝。怕她难为情,故意说:“这件衣裳我穿小了,我最大的女儿又穿大了一截,估摸着你穿正合适,反正搁着也是搁着。” 李氏爱惜东西,虽是旧衣裳,打了几个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 小枝接在手上,泪花又在眼眶里打转,勉强说:“谢谢嫂子啦。” 秀菱便脆声说:“小枝姐姐,你赶紧穿上吧” 秀莲在边上扑哧一笑,毕竟同小枝不熟,连忙拿手背把嘴掩住了。秀菱不解地问:“你笑啥的?我说错了话吗?” 第133章 自力更生 “可不说错了吗?她叫咱娘嫂子,你又叫她姐姐,这辈分乱不乱哪?”秀莲含笑说道。 秀菱这才明白过来:“我觉得她比大姐似乎大不了多少,若要称呼她姨或是姑,让人怪别扭的,所以自然而然叫了声姐,可没想到这个上头去” 前世流行一个词叫装嫩,若是叫女的姐姐,兴许人家挺高兴的;若是一开口便喊阿姨,人家立马就能拉下脸来:“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吗?”三十多岁的人尚且如此,更别说象小枝这样十七八岁的了小枝乖巧,连忙答道:“叫我姐也成啊这个是秀莲姑娘么?你个头和我妹妹当真差不多,不若你们叫我姐姐;我便称呼你们爹娘为叔叔,婶子行不?” 李氏呵呵一笑:“随你吧,怎么称呼都成啊”停了一停又说:“说着话差点儿忘记了,秀菱你再帮着把你爹那件蓝色的夹袄,上头有块灰色补丁的,让小枝带过去给荣兴穿吧” 秀莲哎了一声,找出来交给小枝。小枝又谢了,轻言细语地说:“婶子我就不打扰您歇息了。您现在崴了脚,干活肯定不方便的,明儿我过来帮忙,不管啥活儿尽管开口就是。” 李氏晓得拒绝的话,只会让这个姑娘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就应了,又蹙了眉头说:“这冷的天,睡觉怎么也得盖点什么。家里铺盖真还没有富余的 ̄” 小枝连忙摇手:”婶子别再费心啦我和荣兴有了这夹袄,暖和多了,忍一忍还不就过去了呀。“秀菱插嘴说:“娘,要不把我的被子给他们盖好了,我挤到大姐被窝里睡。”说着搂着秀莲的胳膊:“大姐,成不?” 秀莲爽快地回答:“成啊”顾家的孩子受爹娘影响,都有乐于助人的品质。当然这也并不代表她们就象羔羊一般可以任人欺负宰割,而是刚柔相济。恰应了那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们,你们对我真是太好啦”小枝感慨不巳,一路流浪而来,看人的脸色看得可不少,真心诚意这么待自己的,还真是不多。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似乎把什么要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秀莲又跑到自己姐妹三个住的屋子,把秀菱那床被子抱了来递给小枝,李氏催着她说:“你快回去帮着荣生拾掇拾掇,早些歇着吧” 小枝鼻头红红的,吸着鼻子告辞而去。秀萍这时候迷上了学写字,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这会子手冻得受不住了,这才搁下笔,将两只手在嘴边呵着暖气,走到李氏这边来,正和小枝打个照面,小枝连忙对她扯出个笑脸。 秀萍扑闪着葡萄大眼,弯了弯嘴角,心里却很是疑惑。后来听得秀莲说了,才明白原委。她皱了皱眉头:“我觉得咱爹娘就是太善心啦,人家说啥都相信万一收留个坏人,保不准惹着什么事儿” 李氏瞅了她一眼:“依你说,还真让人在外头冻死啊?咱能帮一把帮一把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成” 秀萍嘀咕道:“你还以为所有人都能象林生叔一样,对咱家忠心耿耿啊还别说,当初林生叔被当作采花大盗抓走的时候,我是真为爹担心来着,夜里连觉都睡不着,万一定个窝藏罪,麻烦就大啦” 歇了一口气,看着李氏说:“娘,你得叮嘱爹一声,以后碰上这样的事,最多施舍点钱把人家打发走得了,留自己家里,万一有啥的,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秀萍劈哩啪啦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 李氏点点头:“秀萍说得也有道理,以后我就这么对你们爹说去这两人你爹现下都应了,总不能此刻改了口吧?瞅着也真是可怜,离家多老远,还没法再回了 ̄” 秀萍瞅着她娘为难的样子,摇摇手:“得得得,我看啊,下回碰见这样的事,你和爹肯定还是会心软。这要多来几个呀,能把咱家吃空啰。” 秀菱不服气辩解道:“二姐就看着人家只会吃喝不会干活呀?那女的说了,她也会织芦苇席子,芦苇帘子啥的,到时换了钱,说不定就可以养活自己啦” 秀萍撇撇嘴:”芦苇席子得到天气暖和了才有人买吧?这冷的天,人家谁买芦苇席子的?那这段时间他们怎么办?地里也没活,他们想帮工也没人要的” 秀菱被秀萍这话一堵,也晓得她说的是实话,倒有些为荣生和小枝这两人担心起来到了第二天,这荣兴和小枝早早就起来了,问林生借了个木盆,两人早饭也没好意思吃,就出去了。林生也不好多问的。 原来荣兴昨天在杨柳洲转悠的时候,看见一个不大的池塘,象是没主的样子。照他的估计,虽然天儿冷,肯定还是有鱼的,所以才拉了小枝过来。 因为没有渔网,所以只能用笨办法。两个人脱了脚上的旧鞋烂袜,下到池塘里。水冷得彻骨,脚不一会儿便冻得通红,渐渐麻木了,也只能咬牙忍着。 他们把环形池塘每隔一段距离,就用水中的泥土筑成一个小土坝,接着把第一个土坝里的水,用木盆舀到第二个土坝里。这样反复折腾着,到最后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没了水的池塘里边,真的有鱼在蹦跶呢可把荣兴和小枝高兴坏了,鱼儿都现形了,那就捡呗大的小的,什么鱼都有,还有虾呢荣兴知道,有些鱼到了冬天还会钻到土里冬眠,为了能找得彻底些,就用手把池塘里的淤泥也给翻了一遍,小枝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淤泥里摸索着。还真有了收获,逮住两条乌鱼,外加一只大甲鱼。两个这才高高兴兴满载而归。 林生见两人出去一早上,端回来一大木盆各式各样的鱼,很是惊讶。 荣兴就把自己在池塘里摸鱼的事儿说了,林生露出笑容说:“你们两个人有这样的心劲,到哪里也不会饿死的”去问隔壁的胖嫂借了杆称称了分量,足足有十三斤。于是问他两个打算怎么处置这些鱼。 荣兴想了想说:“我们两个多亏了顾哥和顾嫂收留,还有好心的林生哥帮助,这鱼肯定要送些过去给他们家,林生哥也留一条吃。余下的最好能拿去卖了换钱” 林生连连摇手说:“我就不用了大哥和大嫂给他们送两条就行,余下能多换些钱不好么?” 小枝不肯,非得留给林生一条,然后自己拿稻草穿了那两条乌鱼给顾家提过去。 到了顾家,含羞带笑地把来意说了,李氏说:“这冷的天到池塘里摸鱼,万一冻着了咋办?现在年青不觉得,老了变老寒腿才难受哩下次可不敢去了。” 又说:“好不容易摸来的鱼,干啥记挂着我家,都拿去换钱吧你们现在艰难我知道,要补报我也不急在这一时的。” 小枝低了头:“婶子不收可就把我的心冷了呢我搁这儿了哈 ̄”正打算把两条鱼搁在堂屋的一个筐里,抬头看见秀莲过来了,于是抿着嘴儿一笑说:‘秀莲妹子,呆会儿把鱼收拾收拾,炖成汤给婶子喝,说是乌鱼带补呢”说着探头对屋里说:“婶子,我先走啦,荣兴等着我一起去卖鱼呢晚些我再过来帮着干点什么” 没等李氏回话,便风快地出了顾家的篱笆门。秀莲只好扬声说:”那谢谢你了啊” “谢啥啊”小枝回过头说了一句,又急忙走自己的路。 秀菱正看见小枝的背影:“这荣兴和小枝也不象坏人啊?二姐昨晚说得挺吓人,害得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小枝回到林生那儿,发现林生用送他的那条鱼加些蒜苗,辣椒煮了一大锅,倒也热气腾腾,透着一股子诱人的香味。这时刚摆上林生自己钉成的小木桌。 他见小枝回来,便招呼她和荣兴一起吃饭。小枝不好意思地说:“哪能天天麻烦林生哥啊等我和荣兴把鱼卖了,看能不能买点米回来 ̄”说到这儿,自己拍了一下脑袋说:“我不能叫林生哥了,我得跟着秀菱她们叫你林生叔。荣兴,你也得把称呼改过来” 荣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叫哥挺好的呀,干啥又叫叔啦?平白把人家叫老了” 小枝就把缘故说了一遍,又道:“你想啊,我叫他们叔叔,婶子,却又叫林生哥,辈分还是乱啊所以呢,只得改啦” 林生哈哈笑着:“这么说来,我竟是沾了光,所以才升成长辈了”扭头拍了拍荣兴的肩膀,对他挤挤眼睛:“昨儿听说你才十九岁,我都二十五了,叫叔也不亏啥,对不?” 荣兴摸了摸后脑勺:“那好吧,冲你对我这么好,叔就叔啦” 林生拍了拍手:“好了,闲话少说,咱们先吃饭。你们早上还没吃的,累了一晌,不饿才怪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去卖鱼的” 荣兴和小枝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特别是荣兴,好象凑趣似的,他的腹部发出咕的一声,惹得林生不由得大笑起来:“看,你的肚子可不会撒谎吃饭,这鱼可就是你们刚才捞来的鱼哟,尝尝味道怎么样?” 他两个到了这时便不再推辞,舀了碗饭,在板凳上坐下来,就着的鱼汤香甜地吃了起来。 第134章 冬至大似年 荣兴和小枝卖鱼的钱,果然换了些米回来。为了节省柴草,还交给林生一块儿做饭吃。为了以后的日子能不白吃饭,两人挖空心思地想法子赚钱。 正巧秋菊来找着顾守仁说:“二哥,此刻正是收割芦苇的好时候。湖里的芦苇遍地都是,我想求着二哥划了小船载着我去割芦苇呢三弟也答应我去帮忙的。” 顾守仁一口应下了:“这算个什么难事?那就去嘛。对了,我家新收留两个年青人,据说也要得编芦苇席子,何不把他们也带了去,让他们有个活计可以做,增加些收入?” 秋菊连忙追问原委,顾守仁少不得就把荣兴和小枝的来历叙了一遍。秋菊因为自己情路不顺,所以特别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听得这两人不顾阻挠,也坚决要在一起,心里就受了感动,因此并不反对把他们带上。 加上小枝也有编芦苇席子的手艺,秋菊倒好象找到了知己一般,巴不得有个人和她一块儿切磋切磋编芦苇席子的技法。 秀菱看见秋菊来了,也凑到跟前听大人说话。老实说,她对这个大姑真是满心的同情。唉,那虎子真的就这样放了手,从此与秋菊形同陌路?虽然知道怪不得他,可总有些遗憾的感觉。这会子听说她要去割芦苇,连忙闹着也要去,秋菊好脾气地笑笑:“想去就去呗” 于是顾守仁便去林生屋里叫上了荣兴和小枝,加上顾守义,秋菊,秀菱,这才摇着船儿向芦苇丛进发。 到了茂密的芦苇丛,秋菊便四处转悠,仔细辨识那些丛生的芦苇。因为编织成芦苇席子,质量最好的是一种白皮苇。 秀菱跟在她身后,正要开口问她在找什么,就听得那边小枝出声喊道:“秋菊姐,哦,不对,应该是秋菊姑姑,你快来看,这儿有白皮苇哩” 秋菊拉着秀菱走过去一看,果然小枝说得不错,点点头道:“小枝也是个行家里手的。这白皮苇呀,杆高挺直,节骨小,皮薄色白,又柔韧,用这种芦苇做原料,编出来的席子才卖得起价钱” 小枝就问秋菊:“秋菊姑姑可知道芦苇席子编出来,拿到哪里去卖好?” 秋菊掠了掠鬓发答道:“我以前编的芦苇席子,很受一家编织制品店老板娘的喜爱,因此只要是我编出来的东西,他们家都按最高的价钱收购了去,根本用不着我自个儿零卖。” 小枝满脸的羡慕:“秋菊姑姑一定编得特别好,才有这样的好事。不晓得我编出来的东西,可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秋菊也并不因此而显得骄傲,只是淡然地一笑:“你编出来我瞧瞧。也不知你们那边的技法和我们这块儿是不是一样?” 秀菱听着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插不上话,便自顾自地玩去了。顾守仁和顾守义,荣兴开始收割芦苇;秋菊和小枝也开始忙活起来。 割下来的芦苇,顾守仁用船运了好几趟才算运回去。 荣兴和小枝自觉,只取了三分之一算是两个人收割的。顾守仁不肯,小枝细声细气地说:“顾叔,您分那么清干啥呀?以后我们要您照应的地方还多着呢就是编芦苇席子,还指着秋菊姑姑多教我两手,芦苇席子拿去换钱,也少不得要秋菊姑姑帮忙的再说了,芦苇明日还可以再割的。荣兴自己会划船,我两个再跑几趟就是” 顾守仁这才没有再推让了。秀菱在边上看着,觉得这两个年青人还算懂事,有一颗感恩的心。 过了两日,冬至悄没声儿的就来临了李氏的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开始操持着过冬至杨柳洲的说法是:冬至大似年。 冬至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祭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坟墓重新修整一下,遍布墓地的杂草得清除掉,然后将坟头的土堆垒的高高的,而重新立碑也在这一天。于是整个上午,田野里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顾家自然不能免俗,依足了规矩做。顾家人拿着锹,手上挽着篮子,篮子里头是爆竹、纸钱和蜡烛,祭品,到坟地上去祭拜顾长安。 回来之后,秋菊和冬梅这两个当姑姑的,早就备下了绣着猛兽的虎头鞋,凤形的帽子,或是绣着花鸟的鞋子,做为给侄儿侄女的冬至节礼物。 晚饭肯定是要去顾何氏那边一块儿吃的。因此中午李氏便将各色菜蔬清洗整顿好,只等晚间拿过去下锅烹煮。 中饭李氏做的是酒酿圆子,把林生和荣兴,小枝都喊过来,说是人多热闹,也是怜惜他几个漂泊异乡,不能与亲人团聚的意思。 一听李氏说做酒酿圆子,秀菱最来劲了,因为她前世喜欢吃这个呀既是酒酿圆子,肯定得有酒娘。所谓酒娘,就是先把糯米蒸熟,晾凉后,再把酒曲撒到糯米饭中轻轻搅拌均匀,接着把它放进一只陶瓮里,在糯米饭的中间挖一个井,等它发酵生出米酒来。 李氏把个厚厚的包被裹住那陶瓮,三天后就能闻到美美的酒香味,再过一两天米酒就出来了,那股香气捂都捂不住 等酒娘出齐了就把酒娘榨出来,装在一只酒坛里。 而这圆子,也就是糯米粉加入水,先揉捏成圆形长条,李氏两手利索地动作着,摘成一大粒一大粒的圆坯;家里的几个孩子笑逐颜开的,用手掌把这圆坯搓成一粒粒桂圆核大小的丸子。 圆子做好了,等锅里的水开了放进去煮到浮上来,就可以捞到碗里。吃的时候再加上甜如蜜的酒娘和蛋花,搁点糖,吃到嘴里,那真是又甜又香又糯。 李氏笑mimi地招呼林生,还有荣兴和小枝:“多吃点。这酒酿圆子,老一辈说是能健脾胃,能御寒。” 小枝圆圆的萍果脸上露出笑容:“婶子做得真好吃,我可是头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正说着话,赵华娘上门来了,未语先笑地说:“正吃呢?我难得做一次糯米粑,所以也让你们尝尝。” 李氏便起身拉着她坐下:“来早了不如来巧啦,你吃吃我的酒酿圆子味道怎么样?” 说着就拿了干净的碗,重新把赵华娘下了一碗,另搁上酒酿,特地打了个鸡蛋加进去,然后再端到赵华娘手上。 赵华娘尝了一口直点头:“吃到胃里又暖和又烫贴,滋味好着呢我那个可比不你的,好歹尝个鲜就是了”又招呼众人吃糯米粑。 原来这糯米粑里头还放了芥菜和猪油渣,一口咬下去,油汪汪的,又香又鲜。顾守仁反而更喜欢这口味,直赞好吃。 秀菱便问赵华娘:“赵婶怎么做的呀?让我娘也学着点。” 赵华娘笑起来露出和赵华一般无二的酒窝,轻言细语说:“还不就是糯米粉,里头的芥菜要挑叶脉有红丝的才好吃,不苦。然后用开水烫熟切碎,再挤干水,拌上油盐,香料,猪油渣,上屉蒸熟了就成” 李氏含笑说:“我又学会了一样吃食了,啥时候也来试着做一做。” 赵华娘虽是瞧着荣兴和小枝有些疑惑,不清楚这两个是什么人,然而她到底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也就没有当面刨根问底。就是想知道,日后问问李氏,她肯定就直言相告的。 吃过酒酿圆子,李氏又让林生带了几样菜过去,说是让他和荣兴,小枝晚上吃的。林生推辞不过,便老老实实地收了。 到了晚上,顾何氏那边也是要先敬祖宗的,然后拎着黄纸在拐角有树的地方焚烧,一边烧还要一边呼唤:“爹啊,来拿钱啊回来看看吧有事托梦啊上了桌,桌上倒也摆得丰盛。有李氏亲手做的肉圆,不过这时候得叫团圆;蛋饺叫元宝;鱼是吃有余;连黄豆芽也变成了如意菜,不过是讨个吉利口彩罢了。顾何氏几次想狠狠心,把她养的鸡杀一只炖汤,末了还是舍不得。而朱氏只贡献了几只鸡蛋出来,倒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家的那金明吃着碗里,看着盆里,满嘴淌油,却不知足地说:“冬至不是有吃狗肉御寒的习惯吗?这要是来上一大盆红烧狗肉哇,那才棒呢我瞧着二叔家的旺财,若是杀了吃肉 ̄” 他话还没说完,秀菱剜了他一眼:“你可别打我家旺财的主意旺财好比我家的一口人哩,哪舍得吃它的肉?” 怕镇不住金明,又瞅着顾守仁说:“爹”意思让他发句话。 秀萍早按捺不住:“金明有本事吃上狗肉我们管不着,反正就不能是旺财” 顾守仁搁下筷子,端正了脸面说:“有这些吃食不错啦我和你爹小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呢秀菱说得没错,旺财好比我家的一口人,就不劳你惦记了,谁要吃了它的肉,我就跟谁急” 金明晓得没戏,埋下头只顾吃他的,干脆不言语了。秀菱听她爹说出这话,方才松了一口气。 那朱氏翻了翻眼睛,扁而利的声音直刮人的耳朵:“他也就是随口说说,你们当什么真呀?”然后扭头对她儿子说:“赶明儿,咱也养上一条狗,养肥了,杀了吃肉红烧着吃,卤着吃,反正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行了吧?” 顾守礼瞟了她一眼:“话怎么那么多?吃饭就吃饭呗”一桌人都不出声儿,只是吃。 第135章 金伟遇险 秀菱闲了的时候,便去林生那儿看荣兴和小枝做芦苇席子。 秋菊不知怎么,和小枝不过割芦苇时相处了一阵子,却很投契。在自家院子里,朱氏走进走出的,总爱摆出一付嘴脸来,秋菊懒得看见她,因此也来林生这边和小枝做伴编芦苇席子。手上虽然不停,嘴也没闲着。 原来做席子有好多工序。先是荣兴抱上一捆烘干的芦苇,坐在背风朝阳的地方,用刀子一根根劈成两三片,这叫破糜子。 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如果破的糜子宽窄不均匀,编席时就要费事挑选,而且编出来的席子还不平整,又凹心又翘角的,别想卖出好价钱来。 这都是秋菊教给秀菱的。她还笑着说:“闺女在家学编席,找个婆婆不受气。媳妇过门学编席,逢年过节穿花衣。秀菱赶明儿跟我学编席吧我肯定把所有的本领都传给你” 秀菱嘴上甜甜地应着,心里却想:我可不是瞧不起编芦苇席子,只是,我有更好的赚钱方法呢而且钱赚得更多,更有成就感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荣兴把破好的芦苇整齐地摊到空地上,撒上一遍水,以便让它们变得柔软光滑。接着拖着借来的石磙,一遍又一遍地辗压着,横压完了竖压,直到压平整为止。 看得出来,这活计很费力气,尽管在刺骨的寒风中,荣兴还是把外头的衣裳脱了,只穿一件薄薄的褂子。 接下来,轮到小枝将压熟的芦苇剥掉篾子上的膜,她坐在灶屋里一根根抽过篾子,捋过膜的篾子新鲜光亮,挑选出合用的篾子,就可以开始编织了。 秀菱看着她的手指在苇篾子间勤奋又灵巧地伸展着,而苇篾子就在她的怀里跳跃着,真有眼花瞭乱的感觉。 秋菊更是当仁不让,双手蝴蝶穿花似的,编起席子又快又好。一边编席子一边还在问:“小枝,你们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可怜我这人哪里也没去过,你见的世面可比我多得多了” 秀菱也觉得很好奇,便托了腮坐在边上,当听故事小枝手上就慢了下来,她的眼光象掠到了很远的地方,声音也有些飘浮:“我原先的家,背山靠水,成片的稻田,稻田两边是农家屋舍。春天漫山遍野的映山红,象火烧着了似的红山上的松树林里,能拣到味道鲜美的松树菌;夏天,水边的芦苇绿成一片,眼睛看上去舒服极了;秋天,累累的油茶果压弯了枝头。我们那儿的人都用水缸装油,家家户户好几个大缸。赶集时身上不带钱,只用一根油茶棍,挂上两竹筒茶油便上路了。到了集上卖了茶油,再买要买的东西。” 听得秋菊咂了咂嘴:“哟,油用水缸装呀?你们那儿算是不错了。” 小枝叹了口气,如果不流落出来,她在家过的日子不会差哩苦笑了一下又接着说:“冬天油茶花开才美呢整条山冲被罩在一片白色的花海中,花蕊中有甜甜的花蜜;油茶树上会长着油茶泡,白生生的,大的有拳头般大,吃在嘴里又甜又爽脆。” 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里,小枝的声音便低了下来,她的梦里,常常会出现这一幕景象。 秀菱听得悠然神往,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世外桃源的味道。住在这样的地方,两个村子的人还不安生过日子,搞什么械斗,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荣兴听着小枝的述说,脸色先是明朗,慢慢也阴了下来,他和小枝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 秋菊和秀菱都不晓得怎样安慰这两个人。秋菊便来瞧小枝编的席子,眼睛仔细地打量,又用手摸了摸,点点头说:“小枝这手艺也算是上等的啦”指点着席子让秀菱看:“好席子先要看色泽是不是均匀一致;摸上去是不是光滑;再是看编得是不是紧密。小枝这…都做到了,我看呀,收我席子的那家编织行,八成也能收下你编织的席子” 一番话说得小枝又高兴起来,圆圆的脸上是明媚的笑容:“秋菊姑姑说得可是真的?还是哄我呢?我编得真有那么好吗?怎么瞧着,我和你差得远啦” 秋菊便教她:“其实也可以利用苇蔑子颜色深浅的不同,编出花纹来,你要是能在这上头多花些功夫,和我也就差不离了” 小枝听了凝神想了想,这才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秋菊姑姑还得多教教我” 秀菱听着两人说话,忽然看见荣兴站起来又坐下,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小枝也发现了,扭头问荣兴:“你干啥呢?屁股长刺了?” 荣兴挠了挠头说:“不是。我刚才一带眼,好象看见金伟拿了块嵌着铁条的小木板,往湖滩那边去了。这个小木板我知道呀我估摸着,他是不是去湖面溜冰去了?‘秋菊呀了一声,整个人很紧张地站了起来,眉头也皱上了:“这个时候湖上的冰刚刚冻结,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万一冰裂了掉下去,可就惨了这金伟,咋这么不懂事的” 小枝也知道这里头的厉害,赶紧说:“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瞧瞧啊,迟了出事儿啦,可就来不及了” 三个大人顾不上秀菱,拔腿就往湖滩跑。秀菱也知道事情紧急,这金伟要出点什么事,让她爹娘怎么活呀?可怜她人小腿短,只得跟在后头死命地追一边追一边在心里祈祷:金伟,金伟,你可千万别出事儿呀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湖滩那儿,见湖面上盖了一层冰雪,不远处果然有金伟小小的身影,他左脚踏着一块小木板,右脚下缚着铁制的脚蹬,正在冰面上不住地划蹬。 而荣兴的脚底扎上稻草防滑,正小心翼翼地接近金伟。秋菊将双手围在嘴边成喇叭状向金伟喊道:“金伟,快回来听见没?” 金伟听见秋菊的喊声,没事人似的回过头咧嘴一笑:“大姑,你们也下来溜冰呀,可有意思啦” 急得秀菱直跺脚,她这个哥有时候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家都怕死了,他还一股得意劲秋菊柔声哄他:“金伟听话,你回来大姑给你买糖吃你偷偷跑出来溜冰,我也不告诉你爹,成不?”金伟此时恰走到一块薄冰处,水下头的小鱼,散落的苇叶都能瞧得一清二楚,自己象站在水面上一样。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恐惧,于是听话地回身往岸边溜。 这脚才一动,冰面的裂纹便向四面八方伸开去,裂出许多长长的细缝,耳边还能听到咯嚓咯嚓的声音,金伟更有些慌了,生怕往前冰就碎了,自己掉下去。然后原地站着也不成,只得战战兢兢地继续往前走。 这个时候荣兴也慢慢接近了金伟,伸出一只手拉住他。金伟见来了人,总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两个人一步挨一步地往岸边走着,眼看就要安全了,突然咔嚓一声,金伟脚下的冰真的破裂开来,他脚下的木板也竖了起来,金伟掉到了河里。边上的荣兴眼急手快,拉着金伟的手把他提了上来。这一用力,连荣兴脚下的冰也裂得更厉害了,荣兴拖着金伟,连滚带爬上了岸,秋菊和小枝连忙伸手搭救了一把。才把两人都拉上来。 一众人早已魂飞天外了再看金伟,又怕又冷,浑身颤抖着大哭不止起来。 这要是没有荣兴,金伟掉进冰窟窿里,再被水流冲进冰层下头,不冻死也得窒息而死。秀菱也是吓着了,呆呆地看着他。 荣兴倒还好,只有鞋湿了一点。 秋菊也是一颗心跳得要蹦出来似的,嘴唇直哆嗦,却还是帮着金伟把身上被冰水浸湿的棉衣和棉鞋脱下来。小枝不停地安抚着金伟:“好啦好啦,救上来就没事儿了咱回去吧,衣裳得赶紧换,别落下什么病来” 荣兴把金伟往肩上一扛,就往顾家跑;其余的人就跟在后头,慌慌张张地赶。秋菊也没忘了招呼秀菱:“快跟上,小心别摔了哈” 秀菱腿都是软的,想起刚才一幕都不寒而栗,然而还是答应着秋菊,挣扎着往家跑。路上碰见不少人都问讯着,秀菱三言两语打发了,只是往家赶。 一进顾家的门,秀莲唬得脸都变了色,见金伟浑身湿淋淋的,不用问也知道是发生了啥事,那眼睛就瞪圆了。 荣兴看着秀莲连忙说:“秀莲妹子,快帮着金伟寻出干净的衣裳,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时间长了寒气侵到骨子里,可就不好了” 秀莲抖得手脚都不利索了,秋菊只得过来帮着她寻衣裳。又让秀莲拿块干帕子帮金伟擦干头发和身子。 再看秀萍,眼睛鼓鼓地,咬着嘴唇快手快脚去烧了个糠头火盆端进去。 等金伟换好了衣裳,秀萍拿了个竹条子不管不顾就朝着他抽了过去:“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先前我怎么说来?湖面上的冰刚刚冻结,还不实的,不许你去湖上溜冰的。你起头怎么答应我来着?好嘛,才一错眼的功夫,你就敢瞒着我跑了去这要是出了点子事,你让咱家人还怎么过?” 第136章秀萍发飙 庄户人家的孩子,过冬也就一身棉袄,并没有多余换洗的。金伟因为落水,湿了的棉袄脱下来,此刻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夹袄子,下身换了一条旧年穿短了一大截的裤子,秀萍手上的竹条子专拣那光着的脚踝处抽,疼得金伟直跳脚,却一声儿也不敢辩。 李氏从外头进来,还以为姐弟俩怎么啦待听得秋菊说了原委,恨恨地指着金伟说:“该打你二姐不打你,我也要打你的咋就这么不懂事呢?我听着你答应秀萍的话,还以为你说话算数的。谁知道你竟敢瞒着家里,偷偷把个冰车脚蹬藏着掖着带了去溜冰。你看看你,若不是有人救你,我看你八成今日是回不来了” 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噎了。要是金伟真的出了事,她日后一辈子过得都不会开心吧? 秋菊赶紧过来劝慰:“嫂子别伤心,这人不是好好儿的吗?今日多亏了荣兴,是他先瞅见金伟带了溜冰的工具往湖滩方向去,我们担心他出事,这才赶到湖边。荣兴接应金伟往回走的时候,快到岸边了,突然脚下的冰裂了,这才掉到湖里去的。好在荣兴反应快,一把揪着金伟拖上来,那冰也咔嚓地碎哩,吓死个人他们连滚带爬才算避过一劫” 秀菱也摇李氏的胳膊:“娘,好人自有好报的我看金伟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她故意这么说着宽慰李氏的心。 李氏这才对着荣兴作了个万福:“你就是我家的恩人呀,不是亏了你,这孩子 ̄” 慌得荣兴脸红脖子粗的:“顾婶别客气啊,我可受不住的” 小枝也来帮着挽住李氏:“顾家这么帮着我们,我们还没怎么样哩荣兴难道能见死不救哇?” 那边秀莲也抱住了秀萍:“好了,还真把他打死呀?我看他今日也吓得够呛,得了这个教训,以后是不敢不听话,擅自主张的了” 秀萍回身看着秀莲说:“姐,我是打在他身上,疼在自个儿心里呢我今天打他,就是为了让他记住,不管做啥事,得想想咱爹娘,想想后果你说这要有个万一,别说爹娘,就是咱们也 ̄”吸了吸了鼻子也就说不下去了扭头又对金伟说:“你给我说,我打你这一顿冤不冤?你该不该打?” 金伟垂了头,不吭声。秀菱唰地举起竹条子:“你不说话是吧?你还觉得自个儿做得对是吧?” 秀菱赶紧凑到他身边,扯着他袖子小声说:“你回答呀” 金伟先是脖子一梗,不想开口,架不住秀菱总在后头用手指头捅他,这才用蚊子似的声音道:“二姐打得不冤,我是应该打” “那以后呢?”秀萍板着脸继续问。 “以后我再也不敢不听话啦”金伟其实也知道,这个二姐还是疼自己的“那你给我记着你答应过的话,不然以后我打得肯定比这一次还狠的”秀萍的葡萄大眼瞪得圆圆的,一瞬不瞬地瞧着金伟。 秋菊在边上看着,悄悄对李氏说:“你家这秀萍,小小年纪已经杀伐果断的,日后真能当个管家娘子的样儿” 李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虽然心疼儿子挨打,可也晓得,不这么着煞不住他的脾气,让他记住今日的事也好正说着话,顾守仁听到消息赶回了家,脸上一脸的着急。待看到金伟好好地站在那儿,虽然低头耷脑的模样,毕竟人没出什么事,一口气就呼出来了。林生也气喘吁吁地跟了进来。 顾守仁心里却是越想越气,二话不说,冲到金伟跟前抓住他,往自个儿胳肢窝一夹,顺手脱下自己脚上的一只鞋就往他屁股上扇:“混小子,我让你闯祸” 顾守仁的力气大得很,可不是秀萍能比的,把个金伟扇得哇哇直叫唤,他心里也委屈着呢这二姐不是刚打过了吗?爹怎么又打啊?还下手这么重的李氏这下有点看不过去了,可她又不想当众折了顾守仁的面子,便拿两只眼睛瞟着秋菊。秋菊哪能不知道李氏的意思,于是上前拉住顾守仁说:“二哥,你歇手吧秀萍刚才用竹条子抽了他一顿好的金伟也承认错了,以后不敢啦还不给人家个改错的机会呀?” 林生趁机把金伟从顾守仁手里夺下来,又用身子挡在金伟跟前,嘴里说:“大哥饶他这一遭吧” 顾守仁听得秋菊和林生这么说,也就借坡下驴不打了。自己往脚上套着鞋,嘴里却还是叱道:“他要还敢有下次啊,我就把他那狗腿都给他打折了,让他哪儿都去不了” 秀菱悄悄儿撺掇着金伟道:“赶快跟爹认个错儿” 李氏也拿眼睛瞪着他:“怎么着,还想挨两下子呀?” 金伟知道惹着了他爹,还是自己的屁股吃亏,只得瘪了嘴道:“爹,我错了,以后听话就是” 秀莲用托盘端来两碗红糖姜汤,先一碗递到荣兴手上:“荣兴哥今儿个受冻了,喝碗姜汤暖暖身子。”荣兴接过谢了;秀菱才把另一碗给了金伟:“赶快趁热喝了,省得做下病根。”然后又对众人说:“我烧了一大锅哩,等我帮你们盛出来。”说着,转身去了灶屋。 顾守仁看也不看金伟一眼,只对荣兴说话:“大恩不言谢。荣兴,你要是愿意呆在我这儿,愿意呆多久都成” 荣兴连连摇手:‘这算什么大恩呀?顾叔折杀我了。有您这句话,我心里热乎着呢您放心,我留在这儿,肯定能想办法养活自己和小枝的”小枝也在边上一直点头。 一场风波算是这么揭过去了 小枝编织出来的芦苇席子,在秋菊的引荐下,那家编织制品行的老板娘也收了。虽然价钱出得比秋菊低,小枝却是心服口服,和秋菊的差距,她自个儿心里能没数儿吗?毕竟能拿到现钱,买米是不成问题了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那滋味可比受人施舍,好得太多了秀菱睁开惺松的睡眼,似乎伸了个懒腰,便将日子扯进了腊月。 她不记得前世在哪本书上看过:旧历的年底毕竟最象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是天空中,也现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这话说得倒是很对一迈入腊月的门槛,村庄上空袅袅升腾着炊烟,到处弥漫着食物的浓香,大人们欢笑、孩子们嬉闹,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香甜和喜悦。 而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不过有美味的腊八粥做为补偿,大人孩子还是笑逐颜开腊月初七的晚上,李氏就开始忙碌起来,洗米,泡红豆、莲子、花生米,剥桂圆,剥松子,剥核桃,给红枣去核。 其实顾家这些东西,好多是邻居村人送来的,以示对顾家传授炝柿子配方,以及告诉对付寒露风方法的一点谢意。 他们送东西的时候,也不花言巧语多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简单地道:“给你家带了些玩意儿,搁这儿啦”然后人转身就走了。弄得李氏都分不清哪样东西是哪个人送的秀菱也直感叹这些乡人纯朴,可不是前世那些付出一分,最好能获得十分回报的人可比拟的。 李氏手里忙着,嘴里却闲闲地给孩子们说话:“你们晓得这腊八粥是怎么来的吗?” 秀菱前世倒是听说过这腊八粥与释伽牟尼有关联,却不知道在这个时空又是怎样一种说法,于是睁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李氏,想听她说故事。 金伟早催着他娘说:“娘别卖关子了,人家都急着想听呢” 李氏淡淡地一笑,这才说道:“从前有个皇帝,小时候家中贫困,给财主放牛的时候,偏偏牵牛过独木桥时,牛摔下去折了腿,这下财主气坏了,又打又骂不说,还把他关在一间屋子里,三天三夜不给饭吃。把他饿得呀,前胸贴了后背。后来发现一个老鼠洞,扒开一看,发现是个老鼠粮仓。里头有大米,豆子,红枣,啥都有。结果他把这些东西搁在一块儿,煮了一锅粥吃,觉得比什么都香甜。后来他当了皇帝,吃惯了山珍海味,又想起当年这个粥来,于是命御厨照老法子煮成粥,大宴群臣。因为这一日是腊月初八,所以赐名腊八粥。” 故事讲完了,大家都点头:“哦,原来腊八粥是这样来的”心里都在想,连皇帝都觉得腊八粥好吃,可见这东西味道真是错不了,嘴里越发涌出了口水。而这时候也到了要上床睡觉的时辰了。 李氏将大米和各种材料整治好了,在半夜时分开始煮,大火烧开之后用微火炖,一直炖到第二天早晨,腊八粥才算是熬好了那股子好闻的味道,萦绕在顾家除了李氏之外每个人的睡梦中,做出来的梦肯定也是香甜的吧?李氏却隔不了多少时间,就得起来去灶屋看看。 腊八粥熬好之后,要先敬神祭祖,之后是赠送亲友,而且要在中午之前送出去,然后才轮到自家食用。 因此李氏便分派着家里人给顾何氏,赵华娘,英姑,林生他们送过去。想了想又说:“石满和他弟也是可怜,索性给他兄弟俩送些去”指派着秀萍送过去。 金伟和秀菱回来,两个人等不及,肚子早都饿了,李氏便招呼他们和顾守仁先喝。 秀菱将这腊八粥喝在嘴里,一股香味瞬间溢满舌尖,吞下去,只感到绵软滑嫩,醇香清甜,又觉得通身暖和。一暖和,就有了一种懒洋洋的睡意。这好吃的滋味,还真不是以前喝的罐装八宝粥能比的啊足足喝了两碗,她才捧着小圆肚子,发出了满意的打呃声。 第137章 腊八粥和田螺姑娘 秀莲端着腊八粥送到赵华娘家,赵华娘正在给赵美儿梳两个小抓揪,看见秀莲来了喜上眉梢:“闻见这喷香的味道我就猜得出,保准是你母亲煮的腊八粥对不?” 秀莲笑盈盈地说:“赵婶鼻子真灵快趁热吃吧,我娘熬的腊八粥味道可好了从昨日下半夜熬到这会儿才起锅的。” “你母亲也是个巧媳妇儿,你爹娶着她算是个有福气的人”赵华娘一边帮赵美儿梳头一边说。 赵美儿忽然插嘴:“叫我说啊,哪个男的娶了秀莲姐姐才是有福气的人呢长得又好,性格脾性又好,做事儿又好” 赵华娘笑道:“别看这丫头小,说的话还真是在理儿。”又嗔赵美儿说:“我的小姑奶奶,你别动来动去成不成?起早浪费我多少时间?这边抓揪我都梳第二遍了,被你头一动,又散了” 赵美儿哇哇叫道:“娘你轻着些,拉得我头发生疼哩” 秀莲柔声说:“赵婶儿让我来帮着美儿妹妹梳头,这粥再不吃可就凉了。”说着就接过赵华娘手上的头梳,帮赵美儿梳头发。 只见她手儿灵巧地动作着,又轻又柔,三挽两转的,就把两个抓揪都梳好了。赵美儿对着家里的旧铜镜一照,很是满意。又感叹道:“要是我有秀莲这么个姐姐就好啦” 秀莲抿着嘴儿笑:“那你就把我当成自个儿的姐姐呗” 赵美儿刚想拍手说好,突然又停住,冲秀莲眨了一下眼睛,促侠地说:“可是我更愿意你当我的 ̄嫂子”嫂子那两个字,是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出来的,轻得几乎令人听不见,然而秀莲看着赵美儿的嘴形还是明白了,红润的瓜子脸上,便浮起了一片红云。 “你坏丫头,以后有事别找着我”秀莲嗔道。 赵华娘不明就里,怪赵美儿说:“你可不许淘气,惹你秀莲姐不高兴哈” 正说着话,赵华从外头进来了,秀莲清凌凌的凤眼一闪,却垂了头并不看他,只唇边一朵轻浅的笑,又脆声说:“赵婶儿,我家去了,我娘还等着我喝腊八粥的” “哦,替我谢谢你母亲啊” 秀莲出了赵华家的门,赵华那双眼睛却恨不能粘在她身上呢秀萍端着腊八粥走到石满家,触目便是凄凉景象,想到他两个没爹没娘,亲戚也一点儿靠不住的,什么事惟有靠自个儿,不禁也在心里起了同情。 石满正笨拙地手拿针线缝补衣衫,看见秀萍,连忙立起身,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是你啊?难得看见你哩” 铁牛早插嘴问:“你手上端的是啥,一股子扑鼻的香味,把我肚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秀萍冲石满点个头:“我娘让我给你们送些腊八粥来,现在还是热的,你们正好吃” 石满愣了一愣:“今儿个已经腊八了吗?瞧我把日子都过糊涂了” 铁牛拍着手说:“太好了太好了,我可好些年没喝过腊八粥了,还是我娘在世的时候才会煮。我娘煮的腊八粥也很好吃的” 石满瞥了他弟弟一眼,眼睛里有着内疚的神色:“都是哥不好 ̄” 秀萍看着这两兄弟,心里觉得怪不好受的,又不好说什么,搭讪着拿起石满搁在小板凳上衣衫瞧了一瞧,不觉扑哧一笑,针脚又粗又大,还歪七扭八的,甚是丑陋。 石满晓得她在笑自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自嘲地说:“我能拿针线算是不错啦杨柳洲男的会针线活的,拿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我就是其中一个。” 秀萍没接话,自顾自地坐下,头也不抬地说:“你两个把腊八粥喝了,我顺便把碗带回去,省得你们又要特特跑一趟。趁这功夫,我帮着你把这衣衫补好了吧”嘴里说着话,手上利索地用剪子把原先缝的剪了,重新穿线拈针缝补起来。 等石满和铁牛把腊八粥喝好了,秀萍手上的针线活计也做得了。她打了个结,用牙齿咬断线头,又把针线,剪子收好,这才立起身来。 “我手艺也就比你略强一点儿,好是谈不上了碗给我,我要家去呢” 石满连忙说:“我把碗洗洗再还你吧哪好意思这样脏兮兮的让你拿回去的” 秀萍摇摇手:“不用不用,我家还等着我喝腊八粥呢” “原来你自个儿还没喝,倒先给我们送来了?”石满惊讶地问,然后又说:“谢谢你哈,还有你母亲” 秀萍微笑了一下,拿起碗离开了。 铁牛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对石满道:“哥,我想起娘以前对咱讲过田螺姑娘的故事,我咋就觉得秀萍这么象田螺姑娘呢?” ‘别痴心妄想了,咱还是想法子怎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再说吧”石满理智地说。就算这个世界上真有田螺姑娘,他也不舍得这个姑娘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他要等日子过好了,才去寻找自己的田螺姑娘秀萍,会是他生命中的田螺姑娘吗?他晃了晃头,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进入腊月,不管平时多么节省,家家都要做一道豆腐。做豆腐的工具是石磨。 秀菱家的菜园里就摆放着一盘石磨,两块又圆又厚的圆石摞在一起,放在一个比较牢固的架子上,上面的圆石块的中间有个圆孔,边儿上对称着插着的两条木柄,就是推把;下面的石磨边上有一孔。 李氏把泡好的豆子和着水从上面石磨中间的圆孔放进去,推动推把转动圆石,白花花的豆浆便从下面石磨的孔里流进大桶里。 磨好的豆浆,李氏用架在大锅上的豆腐撑子撑起豆腐包来过滤。她一边自己做,还一边教着秀莲:“这动作你记下了,既要让豆腐渣沿四个方向滚动,又不能让豆浆洒出来。最后还要把豆腐渣中的豆浆挤出来。豆腐渣咱们可以炒着吃,也可以拿来喂猪,给它们也改善改善伙食嘛” 秀萍插嘴说:“嗯,让猪们临死前也吃几顿好的”都知道过年要杀年猪的。 李氏接下来给熬开了的豆腐浆点卤水,成型了就是压豆腐,再切成豆腐块儿。秀菱觉得这个娘真能干,好象就没有她不会做的活计。 金伟吸溜着口水说:“我喜欢吃冻豆腐。用来生火锅,炖酸菜,味道可好了” 秀萍笑着来揪他的耳朵:“就知道吃” 金伟眼疾腿快,没让他二姐得手,早跳到一边去了:“别动不动揪大老爷们的耳朵哈你要揪成习惯了,到时候连你女婿也敢揪,看他揍不揍你的” 把个秀萍招笑了,一口气呛着了,咳嗽得话都说不出来。秀莲连忙帮她拍打着后背心,也笑了起来。秀菱更是笑得格格儿的。 秀萍缓过劲来,这才用手指点着金伟说:“他还大老爷们呢有你这样的大老爷们吗?你就寒碜我吧,有人敢揍我,我还不和他过啦” 说完这句话,转头对着余下的几个人说:“自从上次我拿竹条子抽了他,好些天没理我呢现在说句话,动不动就拿词堵我,坏小子” 李氏笑着瞟了他一眼:“既是个大老爷们,心胸就要宽广,小鸡肚肠的,能算男人吗?再说了,你二姐抽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只见她拿竹条子抽你,可没见她心疼得抹眼泪呢” 秀菱便举起手道:“这个我知道,我作证,二姐确实是抹眼泪来着”说得秀萍也不好意思起来。 金伟不服气地辩道:“二姐又冤枉我,我没那么小心眼好吧?” 秀莲温婉地对金伟笑道:“没小心眼最好哇这过了年可就又大了一岁了,爹娘还说要送你去读书呢,再不懂事可不招人笑话?” 金伟便嗯了一声,相比二姐,他更喜欢亲近这个大姐,也听秀莲的话。和秀萍却时不时地斗嘴吵闹。至于秀菱,他却是以哥哥自居,一心想保护她爱惜她。很奇怪,秀菱说出来的话,往往比秀萍在他身上管用。 终于到了要宰年猪的时候了。在普通农家,家里的猪在快进入腊月的时候,就开始贴食,喂精饲料,以便用最短的时间,将猪喂得膘肥体壮。 让秀菱颇为不解的是,这时候的猪好象能感觉到它的厄运即将降临。行动变得迟缓了,少了往日的欢闹。越接近宰杀期,还能看见猪的眼槽里流出一股泪水,看起来真有点凄楚呢反正这一天,还是正式来临了李氏早都合计好了,家里两头猪杀了,猪头五供可以留着去庙堂烧香敬神;一头半的猪肉拿去卖了换钱,剩下半边猪肉留着自家吃,也做些腊肉李氏让秀萍烧火,将烫猪的水烧热了,这时杀猪佬陈有财从猪圈里逮出早就惊惶失措的大肥猪,一把将猪侧身按在擒凳上。 帮忙的三个人有的揪猪腿,有的扳猪嘴,还有的扯猪尾巴。也不管猪死命地叫,嚎得远处传来阵阵回音。 这声音让秀菱有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拿手堵住了自个儿的耳朵。杨柳洲的说法是,杀猪时,小孩子不能当面看。看了心寒大,会遇灾星,读书也读不进。 这时陈有财拿着杀猪刀捅进猪的喉管,绞一绞,随刀抽出,一股殷红的热血,冲入接猪血的盆中。 血越流越多,猪叫声也越来越弱。等猪断了气,陈有财从后腿割破了它的皮,拿挺桩从皮口沿猪身两边插进去,捅几条通气孔,拿水来烫。 烫猪的水也有讲究,要不冷不热,否则水太冷或太热,会致使猪毛难于刨下来。为了便于褪毛,还必须用嘴在猪腿上的气孔口吹气,将肥猪吹得鼓鼓的。扎住皮口,再用刨子刨,用镊子镊。整得白花花、胖嘟嘟的肥猪,横趴在腰盆沿上晃晃悠悠,好象还眯着眼笑哩 第138章 想通了 在快要对猪开膛破肚时,附近的孩子们都围拢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看陈有财将猪劈开。 金伟问陈有财讨得了猪尿泡,又是吹气又是摔打,再放在草木灰里踩。然后再吹气、再摔打,直到拳头大的尿泡,变成了葫芦那样大时,往里灌进几粒豌豆,高高兴兴的和一帮小子当球踢着玩。 豌豆在尿泡里发出当当的响声,那帮小子便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看得秀菱目瞪口呆,乡下孩子自有他们的玩法和乐趣,是城里孩子根本体会不到的。 杀了年猪,要请村上人吃杀猪饭。顾守仁自然不能免俗,特意去请了里正,耆长,四邻八舍。李氏也招呼了一众女客。顾何氏,朱氏,秋菊冬梅是自家人,更免不了到席的。席上摆的也不过是一大蒸笼格子蒸肉,外加萝卜蒜苗炒瘦肉、辣椒炒猪血、千张皮子炒青菜、菠菜炖豆腐,红烧猪肠等几道菜。 客人一进门,都会笑mimi地问:“你家的猪杀了多少斤?猪油剐了有多重?” 顾守仁满面红光地答:“托大家的福,一只猪都有百多斤啰;板油、肠油一起十几斤啊。里头坐里头坐人一到齐就开席” 女人多了的场合就是热闹,她们一边吃喝一边说笑,声音传得多老远隔壁的胖嫂手脚麻利,被李氏请来帮忙。趁着上饭的功夫,她将藏在身后一碗压得密密实实的饭,里头夹上雪白的肥猪肉片和最辣的辣椒,迅速倒在戴三嫂的碗里。这个时候戴三嫂刚吃下去两大碗饭呢杨柳洲的规矩是,只要上饭人倒在碗里的食物,不管是啥,都必须当时吃完,还不许恼大家看着戴三嫂梗着脖子,吞咽着大碗的米;,腻着喉咙吃不下肥猪肉;伸舌头辣得直冒汗的狼狈相,都哈哈大笑起来。连秀菱也笑得特别欢畅。 大家吃了杀猪饭,纷纷散了,留下几个要好的媳妇子,帮着李氏收拾桌子,洗碗筷。好不容易得着空儿,李氏立在堂屋门前,用手捶了捶腰,秀菱乖觉,凑过来说:“娘,你可是累着啦?我帮你捶捶。” 说着就捏了两个小拳头轻轻帮李氏捶着腰。李氏一抬眼看见虎子来了,手里提着好几个布袋子。忙招呼说:“虎子兄弟今儿个也得闲了?” 虎了举了举手上的布袋:“快过年了,我也没啥好东西送顾嫂的,就是自个儿地里收的芝麻和花生。芝麻可以榨油,香着呢花生可以炒着给孩子们当零嘴。” 李氏哟了一声:“怎么好意思让虎子破费的?” 虎子腼腆地一笑:“顾嫂说什么破费的话,不过是自家地里种的东西,不值什么。当初多亏了你们,我家的柿树才赚了不少的钱;就是后来的寒露风,我也受了顾家的好处哩” 他两只手分提了四只袋子,先把两只袋子搁在一边,另两只袋子又交待李氏说:“这两袋也是一样的。只是还要劳烦顾嫂,帮我把它转交给秋菊。” 秀菱早探出头来叫了声:“虎子叔,你为什么不自己交给我大姑呢?” 虎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我,我不敢上她家的门。”停了一停又期期艾艾地对李氏说:“顾嫂,我,我想通了。我愿意娶秋菊不管她能不能生娃儿的” 李氏没料到他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一时间倒愣住了,怔怔地瞧着虎子。还是秀菱反应快,当下拍着手跳起来说:“太好啦,太好啦虎子叔总算想通了。” 她蛮希望这两个有情人能最终结合到一块儿的既然虎子心里的疙瘩解开了,秋菊那边应该没问题吧?如果不是顾家有孝在身,不久的将来肯定会有喜事临门了虎子的勇气好象重新回到身上,双眸炯炯有神的样子:“顾嫂,我这话是真心的。一开始我也觉得心里堵得慌。可是日子慢慢过去,我就明白过来。儿孙是命里注定的,恐怕我命里就是注定了没有儿孙的吧?话又说回来,子孙满堂的,也不见得就能享了福去。那起虐待遗弃老人的事,打我耳朵里经过的,也不算少了没儿孙还落得自在,少了操心,自己多吃点多喝点,不好哇?要是真想要娃儿,大不了以后抱养一个就是” 李氏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置信地瞅着虎子,他的观念真的转变过来了?若是这样,他得有多喜欢秋菊啊?李氏也看出来了,不管虎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对秋菊的心,那真是一点不含糊的又暗自点头为秋菊庆幸,这辈子能得个对她这样死心塌地的人,也算没白来人世走一遭儿想归想,嘴上还得说:“虎子兄弟,不是我扫你的兴。你得想仔细喽,考虑妥当喽,我才敢对秋菊说去不然你把她举到半空中,又让她栽个跟头跌下来,不是害了她吗?就是我在她跟前,也抬不起头来” 李氏的这番话让虎子急得脸红脖子粗起来:“那顾嫂你说,要我怎么做,你和秋菊才能信我的?我一毫也不差地做了来就是” 秀菱突然顽皮起来,鬼鬼地笑:“要你上山捉虎扒虎皮,下海擒龙抽龙筋。你办得到,秋菊大姑或许同意嫁你” 虎子呆呆地搓了双手:“这个,这个 ̄”一付为难至极的模样。 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虎子兄弟,这丫头逗你玩哩你听她满嘴胡浸的”又嗔秀菱道:“都是你爹把你惯坏了,当了人能说不能说的,只管顺嘴说了出来” “别都推到我爹身上哈,你自己也没少惯着我”秀菱说完了就嘻嘻哈哈地避得李氏远远儿的,省得她娘抓着她。 李氏一跺脚:“你看这丫头瞧我呆会儿不好好赏你两个毛栗子”正这时顾守仁回来了,笑着问:“秀菱又淘气了是不?” “不是,是你老婆想打我来着”秀菱忽闪着黑宝石似的大眼睛。惹得顾守仁也笑了:“这丫头,越发没大没小起来。” 虎子在一边看得满脸的羡慕,这样的天伦之乐,他可是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然而他觉得,只要秋菊肯伴在他身边,他一定也会过得很快活的顾守仁这才转向虎子道:“虎子兄弟来了?” 李氏插嘴说:“可不是吗?还给咱家带来好些芝麻花生的,我若是不收呀,他还能跟我急” “那咱也不能亏了人家,呆会儿虎子兄弟家去的时候,带条肉回去吃。刚巧今天杀了猪。”顾守仁对李氏说。 李氏应了,虎子连连摆手:“不不不,猪肉我不能要”说着站起身:“顾哥顾嫂,我走了哈刚才拜托你的事,你就帮帮兄弟吧”虎子打恭作揖地说完:“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象后头有狼在撵他似的,急急忙忙就要走,李氏哎了一声:“虎子别忙走呀 ̄”话没说完,人影也不见了。她看着顾守仁说:“你也不晓得帮着拉住他” 顾守仁说:“算了算了,日后有机会再还他的礼吧他今日来只是送花生芝麻的么?” 李氏就把他说的话学了一遍给顾守仁听,顾守仁点点头:“那你就去对秋菊说说呗秋菊将来若真能嫁了他,我估摸着还不错,比原先那个强多了这虎子是个实诚人。” 秀菱冒出头来说:“哟,爹你也看出来啦?” 顾守仁看了秀菱一眼:“你以为你爹傻啊?你爹是内秀。知道啥叫内秀吗?” “啥叫内秀啊?”秀菱头一歪,故意问。 “就是,就是,”顾守仁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词来解释,只得一挥手:“跟你小丫头也说不明白。反正呢,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跟这意思差不离儿” 听得秀菱格格地笑:“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我爹有肉也不在脸上,是这么说吗?” 弄得顾守仁哭笑不得。秀莲和秀萍不知几时也凑了过来,听了秀菱的话也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也就是这个***敢这么开爹的玩笑,除了她,顾家三个孩子没一个有这胆子的李氏端正了脸面对顾守仁说:“既是你也看好这虎子,那我可找个机会去告诉秋菊了她这么在娘家呆一辈子,确实不是个事儿。有个人真心实意地对她,愿意和她好好过日子,我想不出她还有啥理由拒绝的” 秀莲和秀萍两个都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于是又缠着李氏,要她们的娘再重复一遍。末了秀萍说:“要是我是大姑,我就嫁了这虎子叔挺难得的,人家都不计较了,大姑真不用老是拿着那个事委屈自己” 李氏不以为然地道:“你不是你大姑么你哪能知道你大姑到底是个啥想法?你女孩子家家的,能和婆娘的想法一样啊?” 秀菱脆生生地挤到两人中间说:“反正娘你得把虎子叔的话,传到大姑耳朵里去。她要是想不通啊,你就开导开导她,真能把这事搓合成了,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哦”说着闭嘴合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她那装模作样的可爱样子,逗得大家都笑啦 第139章 顾何氏插手 当李氏把虎子的事,拿来探探秋菊的口气时,秋菊竟然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叹了口气道:“二嫂子,我心里的想法早都和你说了,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思?” 李氏将秋菊的一只手拢在自己的两只手掌中,诚恳地道:“秋菊,我看虎子是对你一片真心哩。他再三和我说,是想了很久之后才想通的。一开始知道你不能生娃,他整个人都慒了,指不定还起过放弃的念头。可是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愿意接受你,这还不能让你看透他是个什么人吗?” 秋菊痛苦地皱了皱眉:“二嫂子,我们都没有办法指望他不变心对不?万一他日后后悔了呢?万一他以后不待见我了呢?万一他以后对我不好呢?我是何苦来的?” 她这一连串的问话,把个李氏问得张口结舌,她自然没办法保证虎子永不变心,永不后悔,永远对秋菊好不要说李氏,就连虎子自己,也没有办法这样保证吧? 李氏想了想,还是劝道:“我知道你是一朝被蛇咬,所以碰见草绳也害怕起来。不过到了哪山唱哪山的歌,顺其自然就是啦你如今也不必过于排斥虎子,毕竟咱家还带着孝,是没有办法谈婚论嫁的。你何不用这些个时间来分辨分辨虎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不是?” 秋菊听李氏说得合情合理,也晓得她是一片好心,所以不能过于驳了她的面子,便没有再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 李氏停了一停又说:“这花生和芝麻是他托我带给你的,你呆会儿让娘收起来。” 秋菊的心很乱,连李氏说些什么都没听清楚就喛了一声。 反正该说的话都说了,到底该怎么做,还得要秋菊自己拿主意,李氏便告辞而去。 离开顾何氏的大屋没几步路,后头一个声音叫住她:“老2家的,你等等,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哩” 分明就是顾何氏的声音,李氏转过身一看,自己猜得分毫不差,心里不由得有几分诧异。顾何氏若是有话同自己说,在屋里就可以直接对她说了,为何要这么鬼鬼祟祟地跟她到了外边,才喊住自己呢? 略一思索已经明白过来:顾何氏必是有想瞒着别人的话要问。于是含笑立住脚步:“不知娘要问什么话?但说无妨。” 顾何氏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喉咙:“我想问问你,你和秋菊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啊?哦,就是随便闲聊呗,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李氏没有得到秋菊的首肯,暂时不想把与虎子有关的事情告诉顾何氏。 顾何氏不满地瞟了李氏一眼:“看看,还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呀?我眼不花耳不聋,你们说的话,我可是扫到了两句。说吧,别瞒着我,虎子是谁?” 李氏大吃一惊,她和秋菊说话的时候,还真没提防顾何氏会偷听。这会儿到底是对她说实话好呢?还是不说?心里正迟疑呢,顾何氏便端出婆婆的架式来:“怎么,我是秋菊的亲娘,我会害她?这事儿瞒着我做什么?由此可见,平常你们都是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我估摸着瞒着我做下的事,还真不少吧?” 慌得李氏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娘,我哪敢呀再说也没有事要瞒着您的。这秋菊的事我告诉您是没啥问题,这不是怕秋菊到时候怨我嘴快,爱学舌吗?” “那你说就是,我又不是秋菊的后妈,她瞒着谁也不该瞒着我的”顾何氏不容分说地一挥手:“别耽搁时间,说吧” 李氏被顾何氏催不过,只得把秋菊和虎子的交往,一五一十地学给顾何氏听,又把自己和顾守仁对虎子的看法说了一遍,末了说:“我可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告诉您啦您要是得了空啊,还得劝劝秋菊,让她别死心眼子,虎子不错的一个小伙儿,过了这村可就没那个店了今儿个那花生和芝麻,就是他托我送给秋菊的” 顾何氏点点头:“我说呢,你们家也没种花生和芝麻,哪来这么些送我们的嗯,你这话说得在理儿秋菊是个和离的,加上也不能生养,就是有人上门求亲,保准是些死了老婆,拖着一大堆鼻涕娃的那种。这虎子比较起来,算是个好的了。对了,你啥时候安排他来见见我,我经过的总比你们多些,让我看看这人,到底能不能把秋菊托付给他的” 李氏侧着头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虎子从秋菊那儿碰了一鼻子灰,让他走走顾何氏的路子,指不定还有希望。于是答应道:“既是娘这么说,那我找个机会同虎子说说” “唉,你以为我不为秋菊操心啊,她还能一辈子跟着我过?我又不能长生不老,到时候两眼一闭去了,看她怎么办” 李氏连忙说:“娘,您说些什么呀?这腊月里头,可不作兴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顾何氏也觉得了,连忙啐了两口:“不说这个啦才站着说了一会子话,脸都冻僵了,这天儿还真是越来越冷哈得,你也快家去吧,我找着机会便好好疏导疏导秋菊这丫头” “可不是吗?小寒大寒,冷成冰团。那我回去了,娘您也快些进屋里暖和暖和”李氏跺了跺脚,把手掖在袖筒里,低下头急急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顾何氏知道了这事也有好处,起码她是希望自个儿闺女下半辈子有个倚靠的,而不是象有些不开化的老顽固一样,觉得女儿改嫁是件丢人的事情。这么一来,她肯定会劝着秋菊接受虎子的情意。这也是自己希望看到的结局李氏一进屋,几个女儿都围上来,秀菱帮李氏拉凳子,秀莲帮李氏倒了杯热茶,秀萍则把火盆的火拔了拔,一股热气直冒出来。 李氏很享受地坐在凳子上,喝了两口热茶,秀莲又把茶碗接过去了,李氏便伸出手在火盆上烤着,觉得连心都暖热了,谁说闺女不好的?生儿子是名气,生女儿是福气哩顾守仁坐在一边瞧着李氏笑:“你瞅瞅回来这架式,倒象个家财万贯的地主婆似的有人服侍着” 李氏一昂头:“我享的是女儿的福呢你眼热个啥?” 秀莲打断她娘的话说:“娘说说,秋菊大姑是什么反应?和不和虎子叔好呀?” 李氏就叹了口气:“唉,别提了说来说去那两句话,竟是认了死理儿啦我算是明白了,这人要是进了牛角尖啊,怎么钻都钻不出来的” 秀菱失望地啊了一声:“这秋菊大姑怎么这样呀?人家虎子叔都说了不在乎那些破事啦,她还揪着扯着不放的” 李氏瞟了秀菱一眼:“小孩子家家别管大人的闲事。你秋菊大姑当然有她的考虑,也不能就说她不对” 一边烤着手,不时翻来翻去搓一搓,又说:“我和你大姑说着话,不知怎么就被你们娘娘听了去,我出屋的时候,她还追着我问呢我没法子,就把实话告诉了她。听你们娘娘的语气,会劝着秋菊哩” 秀萍扑闪着葡萄大眼:“这事儿有娘娘在里头搅和着,说不定还是好事呢娘你有些话不好说秋菊大姑的,娘娘是大姑的亲娘,她说的话,秋菊大姑就不能顶着来”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连连点头。 秀菱又问:“那咱们怎么通知虎子叔呢?让他有空儿来拜见拜见未来的丈母娘大人” 顾守仁吸着旱烟,就把烟竿从嘴里抽出来说:“啥丈母娘,八字还没一撇哩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再说得热闹,咱家还在孝中,哪能谈婚论嫁啊?所以先放一放吧,让秋菊自己想通了才好” 秀莲抿着嘴淡淡地笑:“虎子叔又不傻,他托了娘帮他给秋菊大姑传话,肯定过不了多少日子就得自己上门,找着咱娘问讯的,哪用得着咱通知他呢?” 听秀莲这么一说,秀菱也恍然大悟:“对对对,是我瞎操心啦我倒是希望他两个能快些成了,成天这么吊着,多让人焦心啊” 李氏指着秀菱说:“你们听听,这是个小毛丫头该说的话吗?她还又是操心又是焦心的切” 顾家人都笑了起来 秀菱一脸正经地扳着手指头算:“咱家秋菊大姑的事情妥当了,下头还有三叔,三叔后面是冬梅小姑。接下来啊,才能轮着咱家大姐,然后就是二姐 ̄等你们都出了门子,那时候我就既不操心,也不焦心啦我呢,就好好陪着咱爹娘对了,我怎么把金伟给忘了,还得给他说门好媳妇 ̄” 秀莲和秀萍同时站起来拧秀菱的嘴:“促侠丫头,好好儿说着话,又拉扯到我们身上,瞧拧不拧你的嘴” 秀菱早躲到顾守仁身后大叫:“爹救我” 顾守仁护着秀菱笑着说:“饶了她吧,妹妹也没说错什么呀” 秀莲和秀萍一个跺脚,一个扭身,齐声说:“我们可要去睡了” 金伟嘟囔道:“我才不想娶媳妇的” 第140章 大人也嘴馋 都说大人望种田,小孩望过年。大人盼望种田有个好收成,这年才好过。而小孩子过年不仅能吃到许多平日吃不到的好吃食,还可以穿新衣,拿压岁钱,放鞭炮,看玩龙灯、划采莲船、踩高跷、舞蚌壳精 ̄腊八之后,年味是一天比一天浓了李氏也张罗着给自家人置新衣裳。顾家人都睡熟了,李氏还在灯下穿针引线的,那“兹兹”的针线声在寂静的夜里,越发显得清晰。 除了自家的孩子,顾守仁和自个儿,连顾何氏她也没落下就是林生,他因为帮着顾家干活,平时除了李氏硬塞给他几个小钱零花,从来也不开口谈钱的事情,所以他的新衣还得李氏帮着操持。 再说荣兴和小枝两个,为着救了金伟的缘故,李氏也格外优待,帮他两个做了一身新的棉袄棉裤。当小枝手捧着李氏递过来的棉袄棉裤时,眼里就涌出了泪花,她将脸贴在衣裳上,上头似乎还留着李氏手的温度,半晌说:“顾婶,你对我们这样好,我实在是 ̄” 李氏用手搭着她的肩头,和蔼地说:“往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我们家就是今年开春时,还穷得什么似的,手里竟是一个活动的钱也没有。这不苦扒苦做的,一年下来也算是不错啦” 凭目前来看,荣兴和小枝对金伟有救命之恩,顾守仁肯定不愿薄待了他们;而据自己的观察,这两人还是挺朴实的,不是那种歪头裂脑,喜欢多是非的人她想好了,荣兴和小枝不懒,能吃苦;而自家的凉粉生意要扩大规模,稻田里要养鸭,腌咸鸭蛋生意眼看着慢慢步上了正轨,到时候都需要人手哩凭自己家这两个人,哪忙得过来呢?指不定这荣兴,还有小枝日后能成为自家的好帮手的。虽说目前农闲,开了春可不就有得忙吗? “若是顾婶有用得着我和荣兴的地方,您尽管开口说话就是”小枝满怀感激地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别的我不敢说,这拆洗被褥,打扫屋子我还是能干得了的” 李氏知道自己要再推,保准让小枝心里不得劲,于是笑着应道:“成啊,这过年还真是事多那你空了,就过来帮帮我吧”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是送灶老爷上天的日子,家家户户要买糖瓜儿,等到夜里子时祭灶王爷。 顾守仁在灶屋的灶门口烧上两柱香,化上一叠纸,灶口上还要抹上糖,嘴里低低地念叨着:“请灶神上天多说好话真话吧,我们家可没有浪费一粒粮食,一滴油的” 待香燃尽后,顾守仁请下灶王像,点火烧了。再等到大年三十买新的灶王像换上,反正年年都是如此腊月二十四要扫屋除尘,李氏领着小枝还有秀莲,穿个旧褂子,头上顶着斗笠,用竹杆绑上长扫帚把旮旮旯旯,凡是平时没有打扫过的地方,都扫一个遍。地上积下来的泥疙瘩,也得用锹铲平。就连床铺也拆掉,角落里都清理一遍,该抹的抹,该扔的扔,这之后,屋子变得干净宽敞了,似乎让人的心情也敞亮起来。 腊月二十五、六的时候,是炒花生、炒瓜子、炸油果子,做五香蚕豆的时间。过了这几天就不能再炒了。杨柳洲有“七不炒,八不闹,三十炒了倒锅灶”的说法。 李氏在头上包了一块头巾,罩上围裙,挽起袖子,开始炒花生。大铁锅内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沙子,沙子热后,再倒入花生,用铲子不断地翻炒。她叮嘱着烧火的秀萍:“火不能太旺,容易把花生炒糊喽” 随着李氏不断地翻炒,花生的香味扑鼻而来,金伟借着尝尝熟了没有的由头,先吃上一粒,满嘴的香脆让他点了点头:“香哩应该是好了。”顺手递给秀菱一粒,秀菱不客气地接过来,外壳是均匀的浅黄,剥开来褪掉红衣,是金黄的花生仁,填到嘴里,果然满嘴香脆。 花生炒好了,要用筛子把沙筛去,搁在笸箩里晾凉。接着炒下一锅。李氏累了,便换小枝炒,秀莲也争着要炒。 炒完了两锅花生再炒葵花籽。秀萍边笑边说:“咱娘随手种了这么几棵向日葵,被大伯家的金明瞧见了,有事没事在边上晃,不等向日葵成熟就先下手为强了。有一次我就瞅见他揪了一个最大的就跑哼,我都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秀莲嗤的一声笑出来:“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金伟去年闹的笑话来。这小馋猫啊,想吃娘炒的瓜子,居然赖在床上装肚子疼,为了挤出几滴眼泪,就弄个辣椒抹在眼睛上,结果眼泪刷唰地流啊把咱娘心疼的,就问他想吃个啥,他这才说想吃香瓜子。” 秀菱好奇地问:“那后来怎么穿帮了呢?我倒是忘记了” “后来他拼命拿水洗眼睛,这才露了马脚的”大家听了都忍不住的笑金伟一个劲地吭吭吭地假装咳嗽,想把这阵笑声压下去。 这时候就见朱氏一扭一扭地走了来,扬声说:“怪不得老远就闻见香气,娘果真一点儿没猜错。让我先尝尝味道如何?”说着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大把花生在手里开吃。 秀菱不满地瞟了她一眼,还是大人呢那模样比小孩子还要嘴馋李氏自然不能给她冷脸子看,只好搭讪着说:“你和咱娘那边还没开始炒花生瓜子呢?” “咱娘说明天开始炒的。她反正有秋菊和冬梅帮着;就苦了我一个人,家里两个小子啥也帮不上的唉,往年都是你炒的花生瓜子,现如今分了家,我少不得自个儿动手啦这不特地来向你学两招,取个经吗?不然到时候把花生瓜子炒糊了,你大哥不得冲我发火呀” 秀莲接过话道:“大伯母现在才知道我娘的好吧?哪一年这个时候,不是我娘动手炒花生瓜子,拆洗被褥,打扫屋子的?” 朱氏自然听明白了秀莲话里的调侃,却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不作声。 李氏瞅着锅里的葵花籽有微微的爆裂声,连忙将调好的盐水倒入锅中,然后急急将锅铲翻动着,眼看着瓜子就挂上了白霜,香气也愈浓,这时便可以出锅了她一边忙活着手上的事,一边把炒花生瓜子的要领教给朱氏。 再看朱氏,仿佛充耳不闻的样子,吃完了花生剥瓜子,忙得不亦乐乎,间或点点头,应付一句:“哦,是这样啊嗯,我明白啦”反正嘴就吃得停不下来,象个咔碎机似的,没多大功夫,脚边就堆起了一堆花生壳和瓜子壳。 秀萍实在不待见朱氏那付馋嘴模样,鄙夷地瞟了她一眼,立马去拿了扫把来,对朱氏说道:“大伯母麻烦你把脚抬一抬,我把这地扫扫,就见不得许多垃圾堆在眼面前的” 秀菱很配合地拿来装垃圾的簸箕,往离朱氏脚不远的地方一搁:“哟,大伯母动作够快的,才这么一会子功夫,都嗑出这么一大堆壳来了,真是让人佩服” 她俩这么一说,朱氏的脸上就讪讪的,嘿嘿了两声才道:“这不是你们娘手艺好吗?同样都是花生瓜子,她愣是炒得比别人味道好许多,让我一尝啊,还就停不下来啦这要是别人,哼,求着我吃,我兴许还看不上眼的” 秀菱无语地耸了耸肩,瞧人家这嘴,吧嗒吧嗒真能说的秀萍扑哧一声乐了:“我还真没瞧见过哭着喊着,求别人尝自家花生瓜子的最多是小孩子拜年,大人硬要往孩子兜里塞上些” 朱氏假装没听见,站到李氏身边问:“弟妹还要炒什么呢?” 李氏淡淡地说:“接下来煮五香蚕豆。” “五香蚕豆好啊,搁嘴里越嚼越香。这个我得好好学学,明儿自家也好做些”看着李氏将泡好洗净的蚕豆放入锅中,加水,盐,八角,桂皮大火煮开,然后转成小火。 那股扑鼻的香味,馋得朱氏直流口水,恨不能立时吃到嘴里。可是这蚕豆非得煮烂了才会捞出来,然后放在竹匾内晒干,才是传统的五香蚕豆哩小枝看着李氏忙活,插嘴说:“我老家那块儿还将蚕豆泡好洗净,用剪刀在蚕豆上剪一道口子;等沥干水后搁油里头炸,颜色金黄的时候捞出来,撒上一点盐,又酥又脆又香,可好吃啦名字也好听,叫兰花豆。” 金伟听了抢道:“我怎么一听小枝姐说的,就觉得那么好吃呢?娘,赶明儿咱们也用这法子炸出来尝尝,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李氏笑着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等明儿咱家也炸些兰花豆吃就是啦” 朱氏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忍不住开口接道:“那个,嘿嘿,弟妹若是炸了兰花豆,能不能也让我尝尝,我还真是没吃过的,就是听也是头一回听见” 李氏笑笑:“成啊,等明天做得了,我就送些过去娘那边,让大家伙儿都尝尝新口味” 直等到天黑,这五香蚕豆才算煮好捞出来。朱氏愣是磨蹭到这时候,为的就是要吃五香蚕豆,也不顾烫手,拿起来就吃。真还把舌头烫着了,直吸溜嘴。 第141章 年来到 到了第二天,金伟非要拉着秀菱跑去顾何氏那边看热闹。果然瞧见他两个姑姑在准备炒花生瓜子薯片。朱氏也有样学样的给自己家准备。 朱氏向李氏学手艺的时候不好好学,而金明只管往灶里添柴草,朱氏手里的锅铲又翻得不勤,结果花生一不留神就炒成黑黑的了。 于是朱氏埋怨金明火没烧好,金明怪朱氏动作太慢。两个嘀哩咕碌辩了一阵子,金明赌气道:“我还不伺候啦谁愿烧火谁去烧,我可走了”站起来拍拍屁股,真的走人啦朱氏一把没拉住,气得她跺脚嚷道:“你个混小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东西呢?”然而金明早一溜烟走得没了人影儿。朱氏没法子,只得把金贵拉了差,让他坐灶前烧火。 金贵愁眉苦脸地说:“反正这锅花生炒黑啦不能吃,吃到嘴里也是苦啦巴叽的,倒了算了” 朱氏啐了他一口说:“这花生可是我和你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哩,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就舍得这样糟蹋?我是受过苦的人,早先没得吃的时候,就是吃进个黄豆粒,在肚里没克化拉了出来,我还拿清水涮涮,再吃下肚去” “喛哟,娘恶心死人啦”金贵拧着眉头,用嫌恶古怪的眼光看着他娘。 朱氏不以为然地回答:“我说的可不是实话?” ‘那要吃你吃去,反正我不吃的” “是,你们个个命都比我好,我吃行了吧?”朱氏气嘟嘟地说。再也不敢掉以轻心,这第二锅花生就炒得好了许多,当然和李氏的手艺是没法比的他们的对话,被金伟和秀菱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了一眼,捂着嘴直笑秋菊刚炒好了一锅薯片,唤他两个过去尝尝,这才乐颠颠地凑了过去。 刚用沙撮子捞起来的薯片还是热的,颜色金黄金黄,秀菱拈起一片放在嘴里一咬,嘎蹦脆响,里头似乎还加了桔皮、芝麻,又香又甜,吃后有余味无穷的感觉她觉得这味道,一点也不亚于前世超市里卖的薯片呢可是又觉得好奇,薯片里头是怎么把桔皮和芝麻加进去的呢?想了想还是问秋菊道:“大姑,这薯片真好吃我娘都弄不来呢,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你想知道啊,我就告诉你”秋菊嘴里说着话,手上的活也一点没耽误:“这薯片做起来挺费事的。得先将红薯洗净去皮,跺碎后放入锅内熬煮,先武火,再文火,还得不时揭开锅盖,用锅铲搅匀,熬成了浓浓的粥状时,就让它放着晾凉。” 秋菊停了下来,将调好的盐水加入锅中正在炒着的瓜子内,然后快手快脚地挥舞着锅铲。等秋菊忙过这一阵,秀菱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大姑,那个怎么做薯片的还没说完呢” “哦,那接着说到第二天早上,再将切细的桔皮,连同芝麻一并放入熬好了的红薯粥内;再准备好模具,将这粥倒进去,用刮刀刮平,放在篾席上晒干。之后用剪刀剪成菱形块,口袋装好。到了现在,拿出来同细沙爆炒,就是你吃到嘴里的薯片啦” 秀菱吐了吐舌头:“原来做薯片这样麻烦啊” “可不是吗?若是家境好,用菜油炸了吃,味道还要美呢”边上的冬梅刮了一下秀菱的鼻子,又忙活自己的去了金贵得了空偷偷跑过来抓了一大把薯片在自己兜里,急急跑回原位,朱氏等着他烧火呢秀菱和金伟回了自家,李氏刚炸好了肉圆,此刻正在做蛋饺。秀萍照例还烧她的火,秀莲将搅好蛋液的碗,还有剁好的肉馅,都搁在李氏跟前的灶台上,只见李氏先夹块肥肉在锅底擦了几下,小小的汤勺将蛋液往锅底一浇,只听得滋的一声,蛋衣立成,两粒蚕豆大小的肉馅往上一捕,稍一烘烤,立马用筷子夹住蛋衣的一边往上一包,一个扇形的蛋饺就做成了鼓鼓的肚腹,俏俏的裙边,金灿灿的颜色,那蛋香,肉香,和着油香,秀菱的嘴里不由自主地涌出了口水。 好不容易挨到了大年三十那一天,顾守仁在门框上贴春联,因为顾家仍在孝中,所以不能贴福字,不能贴窗花,就是春联,也得用绿纸书写。 秀菱仰着头指挥着顾守仁:“爹,左手边高一点,对对对就是这样” 顾守仁贴好了,从凳子上跳下来,往后退了两步,眯着眼睛打量着。金伟则大声地念着对联:“日日思亲望不见,朝朝戴德报何时? 贴好了春联,顾守仁又去灶间将新买的灶王像换上。李氏好言好语地叮嘱家里几个孩子:“过年有过年的规矩和忌讳,说到猪的口条,不能叫舌头要说招财;猪耳朵要说顺风;明儿个是大年初一,不许扫地,倒垃圾,因为这样容易把家中的财气扫掉,记下了不?” 几个孩子齐声应道:“娘,记下啦” 李氏又让秀菱帮着写个小条幅,说是要写上童言无忌四个字贴墙上。秀菱便照做不误。 一家人带上许多吃食,去顾何氏那边一起过除夕。一进门便看见一对跳跃着火苗的蜡烛,点着香,顾守仁领着头,一脸严肃地跪在竹笋壳叶子编成的跪垫上,磕头敬祖宗,祭拜死去的顾长安。 李氏跟着去了灶间,帮顾何氏忙活除夕的年夜饭。 菜端上桌,酒斟满杯,先叫祖宗来入席。稍等片刻,表示祖宗回来团过年,接下来本该放鞭炮的,然而顾家丧期,可以免了这一项。于是顾家一家人开始上桌吃团圆饭。 菜还是很丰盛的,顾何氏总算是杀了一只鸡,秋菊上次腌的腊肉,李氏做的酱鸭,又将豆腐、大白菜、蛋饺、肉圆,炖成了一大锅,那股鲜香啊,可不是任何添加剂做得出来的鱼肯定是少不了的,年年有余嘛金贵的筷子在菜碗里忙着游走,滴滴答答直往下掉油水,挟到嘴里,还要吸得嗖嗖地响。他的吃相和他的娘朱氏一模一样,金明也好不到哪里去顾何氏吃着吃着,又想起了顾长安,不停地念唠:“要是你们爹还在就好啦”再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又从头说一遍。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年夜饭,李氏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递给金明和金贵,笑吟吟地说:“拿着,这是二叔二婶的一点子心意,过了年可就又大一岁了” 金明金贵一看李氏给的还不少,高兴地收下了。本来朱氏满肚子的不愿意,她想着自家只有两个孩子,老2家却有四个,也就是说自己得拿四份压岁钱的,那还不是吃亏了? 这会子见李氏出手大方,自己出的四份压岁钱只怕还比不上人家两份多呢这才在脸上挤出点笑把压岁钱给了秀莲几个,嘴上说道:“大伯和大伯母给你们准备的压岁钱,别嫌少哈” 顾何氏也循例给孩子们压岁钱,并说上些吉利话。秀莲几个懂礼地谢了,这才和大人一起告辞而去。 金伟跑在最前头,手里提着自家做的灯笼,篾儿是顾守仁劈的,白纸是李氏糊的,上头的画儿是秀菱画的,很是别致一路上见各家在长长的竹竿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纸灯笼,蜡烛照得明晃晃的亮。像许许多多的明月挂到了树梢间。杨柳洲的说法是,哪家的灯举得高,哪家的运势就会旺所以顾守仁回到家头一件事就是把灯笼高高地挂了起来李氏拿出早就清洗干净的蜡钵,是一种粗陶灯具,一共有六个。平时都放着,唯有过年才拿出来用。用新棉絮搓好灯芯后,扣在特制的盘子里。加油点着了,黑暗的屋子顿时烛光闪闪,四处生辉。金伟露出兴奋的笑容,秀菱暗暗道:你是没见过电灯,那才亮堂呢 一家子拢了个火盆,围在一处烤火,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听李氏讲故事:“从前,我们庄稼人是最享福的田地里不长草,粮食、蔬菜、瓜瓜豆豆种下去了,只等着收获就是。没事了就跑到天上,看神仙下棋。看就看呗,人偏喜欢插嘴。就把神仙弄烦了。神仙问,你们就没有事干?怎么成天在我们这里玩?人回答,没啥事儿。神仙从怀中摸一把,向下一撒说,你们再回去,看有没有事儿?人回到家,见庄稼地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草。从这以后成天忙于除草,就再也没有时间上天玩儿,去打搅神仙了。” 金伟气忿忿地说:“这神仙真坏,没事儿找点事儿给人干” 秀萍偏和他反着来:“我说是人不应该多嘴,看棋就看棋,长舌老婆似的,才把神仙惹烦啦” 李氏笑笑地,掏出个用红线穿上红枣、谷草秸秸、下面坠着个铜钱的物事,帮金伟挂在背后,说这是辟邪祝福的吉祥物;给秀莲秀萍秀菱三个的,是红线穿着的顶针,让她们挂在脖子上,说这叫增岁顶针,也是个吉物儿。几个人自是照着做了。 杨柳洲也有新年钟声,当洪亮的钟声穿过沉沉夜色,传到家家户户时,顾守仁面露笑容道:“新春来了” 第142章其实不想走 正月初一顾家人虽是早早就起了床,却没处好去。因为还在服丧期,是不作兴放鞭炮和去别人家拜年的。目的自然是图个吉利,免得把身上的晦气带给人家。除了去了趟顾何氏那边,都在家猫着。 不过孩子们也能找到自己的乐趣,踢键子,抓石子儿,跳皮筋,跳绳,照样玩得津津有味儿。 初一的儿,初二的郎。照规矩顾守仁要陪着李氏要回趟娘家,现在也不能去了。只有顾守仁挑了礼物送到李氏娘家屋门前就回转来。 正月初五为破五。这一日,家家户户吃饺子。李氏也把菜板剁得叮咚作响,要让四邻听见,以示正在剁小人。杨柳洲人把不顺心的事归结到小人的身上,除掉小人才能大吉大利,顺顺当当,免灾去祸。 接下来杨柳洲也有好些活动,踩高跷、划采莲船、赶犟驴、舞蚌壳精、唱地方戏;一直到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吃汤圆、玩龙灯,猜灯谜儿,这春节才基本上告一段落了。 顾家人还没从春节的闲适中走出来,李氏的大哥李钧又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李钧先是和顾守仁有滋有味地品着旱烟,后来就说到亲戚间的新鲜事儿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玉兰,你晓得啵,美云她们家里头闹着要分家产呢而且从年前就开始闹腾了,据说把家族里的族长都惊动了咱娘去探望美云的时候,美云就透了话儿,估摸着这一次的分家啊,还真有戏儿” 李氏挑了挑眉毛:“哦,居然有这样的事儿?真能分出来单过,也是好事情不比夹在那一堆人精里头受气强啊?家产么,不管分多分少的,自己能做主了,那可比什么都强再说了,人家有钱的主儿,随便拔根汗毛,只怕也比咱庄户人家的腰要粗些” 顾守仁点点头说:“照说也是这么个理儿美云妹妹哪斗得过那些人,能保住自己算不错了。” 李氏又要让她哥说详细些,到底怎么个情况。李钧就道:“谭元庭过世了之后,元配虽是厉害,架不住下头两个小妾成天搬弄是非,吵吵闹闹的她因为是正妻,长子又是她生的,加上娘家也有几分势力,既然看这些人不顺眼,不如就把这些人分了出去过完事;那两个小妾也正巴不得的你也知道美云妹妹,在那家哪说得上话?还不是人家说怎样,她便服从的命!这过完了年,那元配便挽出谭氏家族里的族长,来主持分家的事情呢具体怎么个分法,尚不得而知。不过我看我们美云是占不到什么大便宜的” 李氏侧着头想了想说:“大哥说得也是,美云妹妹人又良善,没那个心计和手段,娘家也一些儿帮不上的能让她下半辈子生活无忧,也就罢了” “我还和你说个事儿,是美云对咱娘说的”李钧有些迟疑地说道。 “啥话儿你说呗,你要是瞒着我,我倒不乐意啦” “美云说,若是她真能分出来单过,她想,她想把秀菱接到自个儿身边抚养”李钧一句话还没说完,李氏就变了脸色,一下子煞白。连顾守仁也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瞅着李钧。 李钧看两人这付模样,也觉得有点儿尴尬,摸了摸鼻子,又故意清了清嗓子:“其实呢,美云也知道玉兰把这孩子带到现在很不容易,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说是这孩子从生下来,自己就没带过一天,实在是愧为人母可她也是不得巳啊。把孩子要回去,是对不住玉兰,可是玉兰有三个自己亲生的骨肉,她统共才这么一点子骨血,所以求你能答应她,就是不管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的” 李氏半天才回过神来,耳朵里听着她大哥的话,却根本没懂是个啥意思她求助似地看着顾守仁:“孩子她爹 ̄”眼睛里就有泪光闪烁。 顾守仁也不晓得怎样开口安慰她,更不好当着李钧的面说些什么只得唉了一声。 李氏声音颤抖地说:“我根本就是把秀菱当我亲生的孩子看待的,有时候不说,我根本都想不起她不是我亲生的。现在猛可地说要把她带走,叫我这心里,怎么受得住?” 可是她也知道,李美云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首先李美云当初派人将秀菱交给她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这孩子的爹受人蒙庇,才会相信什么克父克母之说。因此请姐姐先帮我一把,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会把她带回身边,与父母团聚的” 而且李美云并不是对这孩子不闻不问,她不断想方设法将自己的私蓄传递出来,接济顾家,当作秀菱的抚养之资。后来是由于染病,被夫家禁止与外界联络,才暂时和顾家断了音信。 所以,如果李美云真的能够分家单过,要回秀菱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一想到这里,李氏心神大乱,在她心里,秀菱就是她的骨血,是与她不可分割的;一定要将秀菱从她身边夺走的话,她的心会空掉一块,任凭什么也无法填补可是,如果不把秀菱还给美云,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毕竟李美云才是秀菱真正的生身之母,而且她此刻也有了亲自抚养秀菱的条件。如果剥夺她们母女的团聚,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呢?身为母亲,她当然也能够体会到美云这个母亲的心她在这里心乱如麻的,却不知道几个大人之间的对话,早被秀萍偷听了去。当时秀萍正准备进屋,刚好鞋子硌脚,她便扶着墙单腿立着,把那鞋脱下来倒去里头的杂物,赶巧听见这些话。当时也是一个愣怔,然后慢慢地穿上鞋,轻轻地退回自己睡觉的那屋,坐在床上傻傻地看着秀菱。 秀菱正和秀莲两个在桌子边兴高彩烈地抓石头子儿玩,她不如秀莲手疾眼快,所以总输,这会子骨嘟着嘴,眼光随着秀莲手的动作移动着秀萍进来她是知道的,却没有理睬。但她很快感觉到了秀萍的异样,一扭头,见秀萍直瞪瞪地看着自己,不禁出声道:“你干啥这么瞅着我,我汗毛都竖起来啦”歪着头想了一想:“我今天好象没惹你吧?” 秀萍瘪了瘪嘴,招手好声好气地说:“秀菱你来,我有话告诉你” 秀菱猛摇头:“我不来,谁知道你起什么花样的?娘说了,正月里不作兴打人的再说了,我可没做错什么哈” 秀莲停下抓石子儿的动作,诧异地问:“到底什么事儿你说呗弄得这样神神秘秘地干啥?” 秀萍放低了声音:“你们两个都过来吧这事儿是我刚才偷听到的,关于秀菱的事儿” 秀莲这才拉了秀菱的手儿,一起走到床沿边坐下:“秀菱能有什么事儿?我知道大舅来咱家了,莫不是大舅和咱爹娘说啥话啦?” “嗯,就是的‘秀萍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看着秀菱说:“秀菱,你要是真走了,我会想死你的” 秀莲惊得半张着嘴,根本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轻轻伸手揽住秀菱的肩:“我不让秀菱走的” 秀菱的脑子一霎时空白一片,眼睛珠子倒是会动,一会儿看看秀萍,一会儿又看看秀莲,心里只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她这模样倒把秀莲吓着了,用手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秀菱不怕。这只是大舅这么说,事情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再说了,咱爹娘现在又没答应。保不准美云姨改变了想法呢?” 秀萍到了此时倒有些后悔自己嘴太快了,也许不应该把这话对秀菱说吧?别看秀菱有些事情上不象个小孩子,可说到底,她过了年才六岁呢从小就叫自己的爹娘为爹娘,叫自己这几个大的姐姐哥哥,如今猛可的告诉她,她要离开这些人,到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身边去,她心里能接受吗? 秀萍就凑近秀菱身边,拉住她的手在自己两只手里暖着:“都怪姐都怪姐,不应该拿这话告诉你大姐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事儿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儿吗?你别放在心上说不定到时候咱爹娘不同意,这事儿就揭过去了呢” 秀菱心里渐渐明白过来,她知道两个姐姐都是安慰自己。如果生身母亲李美云真的想从顾家要回自己,李氏和顾守仁有推托拒绝的理由吗?他们能不顾亲戚的脸面,硬将自己留下吗?她真要从这个温暖的家离开?她真的要和慈爱的父母,和睦有趣的姐姐哥哥分别? 心痛的感觉她现在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痛的感觉。这种感觉,还是她突然穿越到这个时空,想到自己前世的父母家人时,才开始体会到的她不愿意,真的不愿意她在这个家如鱼得水。她走了,她的仙人草怎么办,她的凉粉怎么办?还有她的咸鸭蛋,还有她没有开发出来的绿豆面 ̄她还准备今年大干一场,让顾家蒸蒸日上的呀难道,这些都将成为泡影?不要不要不要她掩住自己的耳朵,一边猛摇头一边失声叫道 第143章 李氏的法子 秀莲看着秀菱这付样子,怜惜地搂住她:“好啦好啦秀菱是个乖孩子,不要这样好不好?姐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想一想,咱爹娘听见这事难道心里就不难受?别说爹娘,就是姐 ̄”说着声音哽噎了,话也接不下去。 停了一停,才继续说道:“秀菱,你这么着,让爹娘看见,越发心疼得能滴血哩” 秀萍自己敲着自己的头:“都怪我都怪我我为啥嘴这么快的?我为啥现在就说出来?” 看着两个姐姐的表现,秀菱反倒冷静了下来。 现在事情确实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所以是存在变数的;还有就是,如果事情一定无可挽回,哭泣伤心都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出一个法子来,化解掉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具体应该怎么做,秀菱的心已经乱了,所以根本定不下来,全身的力气也象抽空了,所以向后一靠,就倒在枕头上,并且闭上了眼睛。 秀莲见秀菱静了下来,却一句话都不说,反而无声地闭上了眼睛,好象累极了想睡觉似的,连忙说:“秀菱想睡觉,把棉袄脱了吧不然呆会儿起来容易着凉。” 嘴上说着,一只手伸到秀菱身下,把她的身子托起,秀萍帮着她把秀菱的棉袄纽子解了,脱了下来。秀莲重新把秀菱放平了,拉过棉被盖严实,还掖了掖被角。 秀莲立在床边上细细打量着秀菱,见她虽然阖着双眼,那长长的眼睫毛却在抖动,一滴清亮的泪,缓缓缓缓地从她眼角漫出,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不由得心里一酸,赶紧扭过头去,向桌子那边走了两步,找了张凳了坐下,托着腮发起呆来。 秀萍也跟着她大姐走过来,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不约而同地轻轻叹了口气。 堂屋里的李钧已经坐不下去了,自从他说出了李美云想接回秀菱的话之后,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李氏和顾守仁的脸色都很差。李钧只得搭讪着站起来,说要家去了。 李氏勉强自己露出一点笑容:“大哥好不容易来一趟的,哪能饭都不吃就走了?显得我们这么不知礼 ̄” 李钧忙说:“不是知礼不知礼的事儿,主要不是你们家还在孝中吗?再说了,我那边今儿个还有客人要来,我还是先回去啦以后再聚,还不有的是机会呀?” 李氏听得这样说,也就不再挽留她大哥了,和着顾守仁直把李钧送到了渡口,两人才无精打采地回转来。 两人坐在堂屋也是愁眉不展,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愣是找不出一句话来。 看到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李氏象忽然惊醒过来似的:“哟,应该做饭了呀今儿个家里怎么这样静呢?秀菱那丫头怎么不见?秀莲和秀萍怎么连个面也不露的?金伟这小子跑哪儿去啦?” 顾守仁这才发现李氏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家里几个孩子都象凭空消失了似的,怪不得家里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李氏慌忙起身就往秀莲她们住的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上那屋瞧瞧去” 屋门虚掩着,李氏推开门进去,见秀莲和秀萍两个坐在凳子上发呆,并不见秀菱的影子,忙问:“秀菱呢?” 秀萍用手指了一下床上:“睡着了” 李氏一愣:“怎么这个时候睡了?”秀菱一直是个精力充沛的孩子,除了晚上睡觉,别的时候都是活蹦乱跳的。担心更是浮现在了脸上,压低声音问:“怎么啦?秀菱不舒服么?这孩子” 说着就走到床前,见秀菱躺在床上,秀丽的双眉却微微蹙着,不觉探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看可有发热迹象。然而触手并无异样,倒有些不明白了,转头看着秀莲秀萍两姐妹。 秀萍就起身拉着李氏走了出来,秀莲跟在身后,弄得李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迭声地问:“这是怎么啦?” 到了堂屋,秀萍才说话:“娘,都是我不好,我在门边偷听到了你们和舅舅的谈话,一时心急,当着秀菱的面就说了出来,结果秀菱便不对劲了” 顾守仁在边上听了,也不觉立起身呀了一声:“你们这三个丫头,居然这么快都知道这件事啦?秀菱上哪儿去了啦?怎么不见她的人?” 李氏急道:“秀菱居然已经知道啦?唉,怎么现在就让她知道了呢?她怎么说?” 秀莲轻言细语地回答:“先是呆了一阵子,后来就捂着耳朵直摇头,嘴里嚷着,不要不要不要。我两个劝了她几句,她就不响了,闭着眼睛装睡,我瞅见她眼角有眼泪流出来哩。后来约摸是真的睡着了” 李氏听完这话,眼睛也湿了:“这孩子,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偏是强忍着。别看她人小,啥事儿不知道的?这个家不亏了她,哪有今天啊?” 秀萍扯着她娘的胳膊焦急地问:“娘,你和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真就这样让秀菱走了呀?你们舍得?” 李氏叹了口气:“秀菱是你美云姨亲生的骨肉,她要回秀菱,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再说了,你美云姨当初是托我抚养秀菱,可没说把她送给我们家的这亲戚之间,我好同她翻脸说不让她把秀菱领回去呀?以后还不知人家怎么议论我呢唉,她也是够可怜的啦” “那要是秀菱一定不肯同美云姨走呢?”秀莲抛出一个疑问。 李氏也不晓得怎么回答,眼睛看着顾守仁。顾守仁揉了揉鼻子:“这个,我觉着秀菱再不愿意,美云也会把她带走的,因为她只有秀菱这么一个亲人” 顾守仁此话一出,另三个同时长叹了一声,还是李氏勉强说:“先不想了,我烧饭去。哎,金伟这混小子,咋疯到现在还不回来”说着朝灶屋走去。 秀莲懂事地说:“娘,我和你一块儿” 李氏说:“今儿个我也没心思做,索性煮年糕吃吧切两片腊肉,加些青菜,吃到肚里算数。” 秀莲答道:“成啊我来切年糕。” 秀萍烧着火,火光映在她脸上,表情也失去了原来的生动。 等年糕煮好了,李氏亲自去唤秀菱起床吃。秀菱有气无力地看着李氏,叫了声:“娘”眼圈就红了。 李氏紧紧地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秀菱,娘的乖女儿”轻轻抚摸着她的柔发,一边说道:“秀菱不操心这些事好不好?让大人们来解决。也许我们还能找到办法的 ̄” 其实这么说,也就是在宽慰秀菱的话。但是灵光一闪的,突然一个想法就浮现在心里,她仔细地想了想,放开怀里的秀菱,兴奋地说:“秀菱,听娘给你说。你亲娘打算把你接到她身边,现在还只是这么想,她那边不是还没分家么?真要分了家,她就是一个人了。即使身边有你,那得多孤单啊,是不?” 秀菱定定地看着李氏因为兴奋而有些发红的脸庞,不知道李氏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还是点点头,表示赞同她娘的话。 李氏继续说道:“她在县城又没个亲没个戚的,与其孤孤单单地和你生活在那儿,不如搬到咱杨柳洲来住着,就在咱家屋子的边上买地起屋。这样的话,你既在你亲娘跟前尽了孝道,安抚了她的心;又可以如从前一般和爹娘哥姐在一处,你说娘想的法子可好不好?” 秀菱凝神想了一想,也觉得李氏这法子大有可行之道,不由得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既是娘这么说,那到时候就尽量说服那个,那个 ̄”她不晓得怎么称呼李美云才好,叫娘的话,她实在张不开嘴;在她的心目中,只有李氏才是她的娘哩“我的乖女儿,咱现在不说这个啦,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可不能饿着我家秀菱啊”李氏笑吟吟地说着,拿起边上的棉袄帮秀菱穿了起来。秀菱心情大好,这才觉出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撒娇道:“娘今儿个做什么好吃的啦?” “哟,也没啥好吃的,起头不是没情没绪么?哪顾得做好吃的,就是煮了锅年糕,不过里头搁了腊肉和青菜,香是挺香的” “嗯,那个我喜欢吃” 母女两个进了灶屋,脸上明显的亮色,倒让顾守仁和秀莲几个奇怪起来。金伟是啥都不知道,也就没看出来。还是秀萍忍不住出声问:“娘,怎么你又笑得出来啦?连秀菱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怎么回事呢?” 秀菱故意对李氏道:“娘,咱不告诉她们” “小坏蛋,刚才是谁哭丧着脸来着?你要不说呀,不给饭吃,饿着你”秀萍说着就把秀菱跟前的那碗年糕端到自己面前,并用两只手围住。 秀菱象蔫了的向日葵似的耷拉下脑袋:“好吧,娘告诉她们就是” 李氏招呼道:“都饿了,先吃年糕,一边吃娘一边说”然后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李氏这法子或许可以行得通,个个一扫心中的郁闷,又变得有说有笑起来 第144章 亲娘找上门 李美云自从丈夫过世之后,日子过得越发象在牢笼里一般。她除了自叹命苦,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偏是第二房第三房小妾不甘心成日受大房的欺压,如果说以前大房有谭元庭撑腰的话,现在还不都大家一样,是个寡妇罢了一日为着什么事儿,大房叱了二房几句,二房便和大房的嚷了起来:“如今当家的去了,我晓得我们这些人更是入不了太太的眼了我也不想活了,索性大家闹开了,我剃了头发当姑子去吧” 大房气得直哆嗦:“这个家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算什么东西,就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再不算东西,也是爷留下来的人,给他生儿育女,并无行差踏错太太要是实在容不得我们,不如打发我们分家另过就是”二房的夹枪带棒地说。 三房因为生性轻佻,常和家人小厮嘻嘻哈哈,被大房训斥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会子借机插嘴道:“太太想是也不待见我的,索性也开恩让我分出去单过,太太眼睛就清净了,岂不是好?” 大房冷哼一声:“此刻我虽是一家之主,这个主我可是做不了你们一定存了心要分家另过,得把族长请出来,听他示下分派,不然你们有了什么事,岂不是带累了我?” 其实在她心里,同这些姨太太们,就没有一个合得来的如今当家的死了,还让这些眼中钉,肉中刺成天在她跟前晃,她是更加受不了了巴不得这些人离了眼才好哩既是她们自己想着分家单过,索性一拍两散,大家干净。 李美云虽是并没有一言半语出来,大房也断不会留着她的后来便挽出谭家的族长出面来分家,李美云虽说生过孩子,却被谭家因为克父克母为由抛弃了,因此和没有孩子并无区别。大房是元配嫡子,她自己的陪嫁极为丰盛,娘家又有势力和人脉,所以大房拿大头是不用说了。二房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虽然是庶子,却不能太说不过去;三房是两个女儿,明显就吃亏了不少;挨到李美云,自然到她手里的又减了许多,然而对于出身穷苦人家的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啦不过虽然分了家,李美云照理说,还是谭家的媳妇。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只求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秀菱领回来,和自己生活在一块儿,就觉得很满足了。 等她的小家略略安顿好,便带了许多礼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亲自去了一趟杨柳洲,一来是拜谢李氏夫妇,二来也是见见秀菱,再商量着到底怎么样把秀菱领回来的事情。 秀菱正在屋门外踢键子,忽然见一顶四人小轿停在自家门前,不觉大为诧异,注目打量,见轿夫掀开轿帘,从里头下来一个娉娉婷婷,素装妖娆的美人儿,就有些愣住了。 那美人儿也不错眼地盯着秀菱看,秀菱只觉得这美人儿的那双眼睛,怎么就那么熟悉呢?好象在哪里见过似的,心念急转,忽然就悟出来,这双眼睛,可不是同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吗? 她立刻猜到面前的女子是谁啦这一吓非同小可,竟是转头就往自己屋里跑,一头扎在床上不肯起来了一颗心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难道,难道这李美云现在就要把自己领走? 秀莲和秀萍两个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秀莲便走到秀菱身边问:“怎么了?一惊一咋的。” 秀菱头也不抬,用手指着外头说:“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寻上门来了” 唬了秀莲和秀萍一跳,也顾不上安慰秀菱,连忙跑到外头去看。正瞧见李氏迎出来,脸上有惊喜,又有些不安尴尬的神色,嘴上说着:“这不是美云妹子吗?今儿个有空来啦?快进来坐,快进来坐”拉着手儿,把李美云领进堂屋。一扭头看见秀莲和秀萍两个:“你们两个也过来见见你美云姨” 秀莲和秀萍听得李氏这样吩咐,自然听话地跟在后头,叫了声:“美云姨。”虽然心里有些认为她今天来,是要抢走秀菱的,脸上却不好露出明显的敌意来,毕竟还是亲戚,人家也占着理儿。 李美云连忙一手一个拉住秀莲和秀萍:“哟,这么些年不见,都快成大姑娘啦个个都好看得紧这大过年的,姨也没啥好东西送你们,一点子心意,可不要见笑”说着,从轿夫送进来的礼物堆里挑出一只小匣子,开了之后拿出一对金镯,先一只帮秀莲套在手腕上。 慌得李氏赶紧拦着说:“美云,这是万万不能收的,太贵重了,让她们怎么承受得起?” 李美云淡淡地一笑:“这是我给外甥女们的,有什么承受不起?只当我给她们压箱底用的”不顾李氏的反对,把另一只也照样给秀萍套在腕子上。 那金镯子灿光耀眼,秀莲和秀萍都觉得手上沉甸甸的,猜到定值不少的钱,又听李氏拦着不让收,就要把手镯褪下来还了李美云。 李美云不让秀莲脱下来,眼眶微红地说:“姐,我如今是无亲无故的人啦,除了你们一大家子,谁还是我的亲人?你帮着抚养秀菱,我还没和你客套呢,你倒和我生分起来。” 李氏晓得再推辞,便是拂了李美云的面子,何况以她如今的身家,也确实不在乎两个金手镯,只得默然让秀莲秀萍两个收了,又道:“还不谢谢你美云姨?” 两个谢过了,略坐一会儿,搭讪着出去了。 李美云又拿出一对金莲蓬簪子递给李氏:“这是我给姐姐准备的,还望你一定收了你要推托,倒冷了我的心。” 李氏想了想,知道不收李美云一定不肯,只得谢过收下。给金伟准备的是一只金踝子,顾守仁一顶貂皮暖帽,都不由分说地让李氏收起来。 两人一时无话,李美云端着茶碗喝了口热茶,这才问道:“刚才在门前踢键子的那个,可是我的秀菱?唉,其实你就是不说,我也猜到了,她的鼻子,倒确有几分象她的亲爹呢可是她,她瞅见我,便飞快地奔走了,想是,想是不愿意见到我么?” 李氏听美云这样说,竟是先和秀菱打了个照面了,而秀菱鬼灵精的,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她的生母,因此跑着躲在屋内不见人。这会子她只好强笑道:“她怕是害羞呢倒不是不愿意见到你。美云妹子,你这次来,是不是就想把秀菱带走的?”说到这最后一句,声音明显地颤抖起来。 李美云好看的眼睛盯着李氏看着,一边微微地摇头:“玉兰姐,我哪能这么做呢?好歹秀菱是你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的,我能说领走就领走吗?就是猫儿狗儿,主人家养熟了,要弄走还要闹腾的,何况秀菱是个人啊?我要是就这么把她领走,别说你们一下子接受不了,我想,秀菱她心里肯定也得难受” 李氏听着李美云的话直点头,她说得太对了,当真是这么回事呢可见这美云还是挺会为人着想的。 李美云拉过李氏的手:“玉兰姐,我心里对你和你们家的人,是说不出的感激呀若不是我只有秀菱这么一个亲生骨肉,我断说不出要把她领回去的话来。可是,你看看我现如今,我真是什么都不愿想,只想有秀菱能陪在我身边,就知足了” 歇了一口气又道:“我想着吧,把秀菱领回我自己身边这事,还得慢慢来。让她有个接受的过程,不然,她说不定要恨我哪因此,以后我会常常过来探望,等她和熟悉些了,喜欢和我在一块儿,我再正式把她接过去。当然了,她还是可以象从前一样叫你们爹娘,想你们了也可以回来住些日子,我绝不会阻拦她的” 李氏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默了半晌才开口说:“你略坐坐,我这就去把她叫过来,同你见一见吧秀菱是个好孩子,又懂事又聪慧,有些地方比大人还强哩”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秀菱的异状告诉李美云,比如说,秀菱自称是观音菩萨座前的yu女;她用仙人草制作凉粉;她还懂得腌咸鸭蛋。慢慢再告诉美云吧,省得把她吓着了说着,李氏便起身进了秀莲几个的屋子。一进门正听见秀萍的声音:“秀菱,那个李美云长得真是好看,她的眼睛啊,同你的眼睛就象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你,你愿意跟她走么?” 再看秀菱,嘟着红艳艳的嘴说:“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和爹娘还有你们在一块儿她如果想我陪着她也成,让她搬杨柳洲来住好啦” 一抬眼看见李氏进来了,忙叫了一声娘说:“她走了呀?” 李氏自然知道秀菱嘴里这个她说的是谁,于是摇了摇头:“没哩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自然要去见见她,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你的娘亲” 秀莲、秀萍、秀菱三个人同时开了口,异口同声地问:“她要把秀菱(我)带走吗?” 第145章 按下葫芦起了瓢 李氏见几个女儿都很是关注这个,便简单地把李美云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三人听得说不用跟了李美云去,不觉都松了一口气。秀菱更是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一付怕怕的模样。看得李氏又是心酸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宽慰。 秀菱是李氏一手抚养长大的,如今她的亲娘虽是比自己长得美,又有钱,可是在秀菱眼里,她仍然还是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叫李氏怎么不感慨万千呢?总算是没有白白辜负自己的一片心啊但她还是耐心地对秀菱说:“秀菱,听娘的话,你去见见她,聊上两句,你若是躲起来不理她,她会伤心死的,毕竟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秀菱低头闷声不响,她知道李氏说的道理是对的,所以过了一会儿,还是答道:“好吧,娘,我去见她。” 等到了李美云跟前,秀菱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称呼她,所以索性闭口不言,只用眼睛瞄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李美云倒是表现得很得体,没有痛哭流涕,抱着秀菱一通心肝宝贝的乱叫,而是面带微笑地对秀菱说:“秀菱,我是你的娘亲,要是你不惯这样叫我,也可以先唤我姨。” 她这样一说,倒让秀菱心里的负担减轻了大半,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看着李美云,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美云慢慢拉起秀菱的小手,再想说话时,忽然喉咙就哽噎了,她清了清嗓子:“一直也没有对你尽到为娘的责任,可是秀菱你要知道,那不是娘狠心,而是为娘的实在没有办法。我悔得不得了,夜夜睡不着,常常做梦梦到你。唉娘以后会尽量对你好,娘会让你过得美美的” 秀菱不晓得应该怎么回答她,只好拿眼睛瞟着李氏。李氏早已经在抹眼泪了;而李美云说着说着,泪水也朦胧了双眼。 李氏强笑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娘儿们好不容易见了面,该说些高兴的事情。怎么淌眼抹泪起来?” 李美云用绢子把泪擦了说:“正是呢应该高兴,应该高兴”又说:“我不晓得秀菱到底有多高了,是胖还是瘦呢?现如今见了,我就知道她的衣裳该做多大了,下回娘来了,给你带新衣裳来好不好?‘见秀菱没有回答,又看着秀莲秀萍继续说:“姨也顺便帮你们做几件新的” 李氏连忙说:“美云不用破费了,几个孩子都是过年才做了新衣裳的,别惯着她们” “不破费,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李美云浅浅地笑着。 李氏不由得感叹,真是到了什么地儿出什么样的人,当初的李美云虽然长得好,举止做派也就是一乡下丫头,这在县城大户人家锦衣玉食地熏陶了几年,无论说话还是行事,都与当年大不一样啦可惜这样一个美人儿,却是这么个命,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今后该怎么办呢? 又陪着说了会子闲话,李氏便说去做饭,又问李美云想吃些啥?李美云偏着头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丝撒娇的味道:“我想吃姐做的芋圆子。” 那一瞬间,李氏仿佛又看到了往昔质朴带点娇憨的李美云,她不觉弯了弯唇角:“还记得这个呀?我娘做的芋圆子最好吃了成,我这就给你做去” “我和你一块儿做”李美云说着,又转头看秀菱:“秀菱吃过芋圆子没有?味道可好啦,保你吃了还想吃” 秀菱听得有美味,心情大为好转,赶紧问:“芋圆子怎么做的呀?” “喛,先把毛芋头煮烂了,泡在冷水里泡一会儿,这样剥皮就容易了。然后把芋头捣成泥,和上糯米粉子,加点儿糖,不停地搅拌均匀喽,接着搓成圆球 ̄” 李美云还没说完,李氏插进话来说:“我家里还有芝麻呢,这芋头圆子入油锅炸之前再裹上一层芝麻,那味道,啧啧” 李美云笑了起来:“有芝麻当然再好不过了” 她俩这一唱一和的,把秀菱嘴里的口水都勾引出来了,催道:“那娘赶紧去做吧,馋死我啦” 李美云和李氏瞅了她一眼,都笑了起来。大家都去了灶屋帮忙。秀萍烧火,秀莲涮锅,李氏翻拣出家里藏着的芋头清洗。李美云和秀菱竟是插不上手的。 李美云不时地转过头看秀菱一眼,目光里满是温情,倒让秀菱有几分尴尬的感觉。好在李美云非常克制自己,她实在是怕吓着这个女儿,想亲近又有些不敢亲近。 等芋头煮烂了,李美云便抢着来给芋头剥皮,剥完了手也是很痒,秀菱便告诉她,把手凑近火稍微烤一下,就不会痒了。她试了试,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也许是秀菱主动和她说话,让她感到无比的喜悦吧李氏挽了袖子将芋头放在盆里捣碎,又掺上糖和糯米粉搅拌,看着倒是需要些体力的。李美云一直说:“姐让我来吧,姐让我来呀” 李氏笑着嗔道:“你来我家是客人呢,怎么好让你动手的?老实给我边上坐着去‘李美云不好意思地回了李氏一个微笑,秀菱看她脸上倒有些许调皮的样子,其实她年纪并不大。十六岁嫁到谭家,十七生了秀菱,如今也不过二十三四岁,如果放到前世,也就是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光景吧?可李美云好象把人生的一半都经历过了。 芋头圆子捏好了,等锅中的油烧热,就可以放下去小火炸到金黄,浮了起来,再捞出慢慢享用李氏笑吟吟地对着李美云说:“你先尝尝”说着取了双干净的筷子交给她,李美云接过来道:“那我就不客气喽”先挟了一个送进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点头:“太好吃了太好吃要的就是这个味道” 然后又挟了一个放进身边的秀菱嘴里:“你也吃一个” 秀菱被那股香气诱惑着,不由得张开了嘴,一尝之下也是一脸的满足,只会说两个字:“好吃,好吃” 李美云又招呼秀莲和秀萍:“你们也吃呀,我都不客气的,你们还客气呀?” 说得秀莲和秀萍都笑起来,和这个难得见面的姨,倒没有了先前的隔阂。 那种香甜的气息,让每个人不由自主地吸着鼻子。李氏忙完了这个,又张罗着弄几个待客的菜。李美云埋怨说:“姐还真把我当客人呀?真是的,日后我常来,不许你这么着的再说了,我还就爱吃个家常菜。” 正说着,顾守仁也回来了,一家子开始上桌吃饭。席上李氏便象不经意似的说道:“自从听我大哥说起你家中的事,我还想着,如果美云妹子独门另户了,在县城岂不是孤零零的没个亲眷照应着?索性搬到我们杨柳洲来,不好么?杨柳洲虽然比不得县城热闹繁华,自有它的好处,象生活在画中似的。咱姐妹做个邻居,又亲热又可以互相照顾,就是秀菱,保准也乐意的 不知道美云妹子意下如何?” 李氏说出这话来,席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巴巴地盯着李美云看,恨不能自己代她说出个好字李美云停下箸对着李氏微微一笑:“玉兰姐这个想法当真是不错只是我目前虽然与大房,二房,三房分了家独过,说起来仍然是谭家的媳妇,若是自说自话地就搬到杨柳洲来,只怕族里人说什么闲话因此呢,还须从长计议” 她这话说得相当婉转,既没有一口拒绝李氏的提议,也说出了自己的难处,同时也为到底搬不搬家这件事,留了个回旋的余地。 众人听了,虽然有几分失望,倒不好再说什么了。至于秀菱,她起码不象之前那么提心吊胆了,因为知道,李美云不会就这么急急忙忙地将自己领回她身边。其实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让双方都有个认识接受的过程,肯定比强硬地将秀菱扯到自己身边强吃过饭,李美云就回去了,临走时拉着秀菱,看了又看,好象总也看不够似的,到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离开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顾家人虽然做不到不去想,目前来说却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啦咸鸭蛋生意在严惠成的努力下,一步一步向着好的方向慢慢靠近。特别是春节前,经过大力促销,销量不仅增加了,价格也如愿攀升。因为吃过的人,感觉这味道确实不错,不但自己会回头购买,还会帮着宣传介绍。 如此一来,严惠成笑得合不拢嘴,这咸鸭蛋还没到三个月时,已经开始为他赚钱啦至于顾家呢,当然也很高兴,水涨船高嘛。顾家更要忙着多腌一些咸鸭蛋啦小枝乖巧,常常过来帮李氏做这做那,有时候正赶上制作咸鸭蛋,顾家人又忙不过来,也让小枝帮着将鸭蛋清洗擦干什么的。至于制作的配方步骤,那当然不会让她知道不过小枝也从来不会长嘴长舌去打听,总是很安分守己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手脚麻利,做事又快又好;遇到关键时候,还做出自动自觉回避的样儿。这一点,让顾家人对她很放心,也很满意。 咸鸭蛋生意蒸蒸日上,却突然出了一件祸事,几乎给了顾家迎头一击。 第146章 出事啦! 问题就出在顾家提供的咸鸭蛋上。 那一日严惠成急急忙忙,脸色惊惶地出现在顾家的门前,还没进屋,腿已经软得象面条,只得往门框上一靠,一边喘着气,一边把求救的眼光望向顾守仁。 把个顾守仁吓了一大跳,猜不透严惠成为何会这付模样。忙踏前一步扶住严惠成:‘严老板来了,快进屋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李氏亲自倒了一碗热茶送到严惠成手边,他顾不得烫,一边吹一边喝,这才长出一口气,直瞪瞪地看着顾守仁说:“顾兄弟,出事儿啦” 听到严惠成这么说,顾守仁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大老远地跑来对自家说这句话,自然没那个闲心开玩笑。如果真是出事儿了,不用说,肯定和咸鸭蛋有关吧? 所以顾守仁睁大了眼睛问:“是咱们的咸鸭蛋出问题了吗?” “可不是吗?”严惠成愁眉苦脸地说完,又连声叹气。 顾守仁只得安慰他:“严老板先把事情的缘由说说,咱们再来想想办法,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说不定能找出法子来” 严惠成这才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而李氏听说咸鸭蛋出了事,早已经把隔壁屋的秀菱拉了来。毕竟她才是这咸鸭蛋的始作俑者,出了事也该让她知道,就算她没有办法破解,起码做到心中有数,尽量避免咸鸭蛋再出什么事儿原来,严惠成放了很多心思在这咸鸭蛋的销售上头,为的就是尽快打开咸鸭蛋的销路,使自己的鸭蛋生意多一道别人没有的王牌。 最早的咸鸭蛋,确实是做为礼物,送给有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或是亲朋好友,以及有能力购买的人群免费品尝的。 这一招确实很管用,很多人就因为这样,成为了咸鸭蛋的回头客。在这些回头客中,有一个姓梅名亦庄的有钱财主。这人说起来还和严惠成有些沾亲带故,事情就出在梅亦庄的府上。 梅亦庄家财万贯,府上也是妻妾成群,然而命中无子,年过半百了,不要说儿子,连女儿都没生一个。眼看着偌大家产即将后续无人,梅亦庄那个愁啊,真是愁得吃不下睡不着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娶来的这么些女人,居然连个蛋都没给他生出来眼看着岁数一年一年涨上来,再没个继承人,他那些钱又带不进棺材里去,难不成要拱手送人?咬咬牙,再讨个小老婆。这次娶的女人不要她美,不要她浪,只要她屁股大,会生养费了许多功夫,找着了这么个叫灵儿的女人,又是请相面大师,又是掐算八字,都说是良配,这才娶进家门。嘿,还别说,过了不久,这个灵儿有了身孕可把梅亦庄乐坏了,当时是一蹦三尺高啊,恨不能把灵儿象观音菩萨一样供起来那真是要一奉十,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能想办法帮她摘下来谁知道这灵儿自从怀孕后就没有胃口,吃什么吐什么,好不容易过了孕吐期,还是食欲不振的,眼看着人就消瘦下来。可把梅亦庄愁死了,整天就为这事求那灵儿:“我的好人,你多吃点东西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再吃不下也得吃啊只要你能把孩子生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恰巧这个时候,严惠成将顾家制作的咸鸭蛋当礼物送上门来。灵儿一尝之下,鲜香爽口,当下食指大动,竟然就着咸鸭蛋吃了一大碗饭下去,让一直忧心忡忡的梅亦庄看得眉开眼笑起来。 从这以后,灵儿就离不开咸鸭蛋了,每餐饭必得配上咸鸭蛋才有胃口,不然吃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对于梅亦庄来说,一餐饭开两个咸鸭蛋算什么难事?所以只要灵儿想吃,梅亦庄就有法子给她弄到。 可是这么吃了一段时间,灵儿身体上的不良反应就出现了,下肢浮肿不说,甚至全身都有浮肿现象。同时伴有心悸、气短、四肢无力、尿少等不正常的反应,这下梅亦庄差点没急得一夜白头。他年过半百了,好不容易才得了灵儿肚子里这点血脉,这要是灵儿挂了,孩子肯定也保不住了,那不是活活要了他的命吗? 延请名医诊治,说是正常孕妇有些手脚肿胀是正常的,只要略作调理便可恢复,然而灵儿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这下把名医也吓着了,经过仔细推敲,一口咬定是咸鸭蛋惹的祸,这么着,梅亦庄便带了一大帮人找上严惠成的门大吵大闹,声称要是灵儿腹中的胎儿不保,就要严惠成血债血偿梅亦庄有财有势,他要把矛头对准了严惠成,就是严惠成也吃不消啊所以严惠成一急,就把顾家给供出来了,他苦哈哈地说:“梅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啊?何以见得就是咸鸭蛋惹的祸呢?” 梅亦庄就把证据摆出来:“我家的饮食最是讲究,在此之前也没有出过任何事,就是吃了你们商行的咸鸭蛋,才使灵儿出现这些症状。有名医可以作证你要想抵赖,嘿嘿,我要把你告上公堂。而且,如果后果不妙地话,你就等着瞧好吧我要是轻易放过了你去,我这梅字倒着写”说到最后几句,语气里已经有了恶狠狠的意味。 严惠成连连拱手:“梅兄,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句话吧这咸鸭蛋其实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它本来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哦,不对不对,应该说,这咸鸭蛋我只管出售,真正的制作是另有其人呀若是咸鸭蛋真有问题,您也应该找那制作咸鸭蛋的人才对是不是?想当初,我就是觉得咸鸭蛋味道好,这才与他们合作的,谁知道这咸鸭蛋还有问题呢?” 梅亦庄瞪圆了眼睛:“那好,你告诉我,到底是哪个缺德家伙做出了这样害人的咸鸭蛋的?我要去找他们算帐。” 严惠成也是推托责任心切,他以为把顾家供出来,自己就没事啦因此连忙告诉梅亦庄说:“这咸鸭蛋的制作人,乃杨柳洲一家姓顾的,人倒是好人,只怕他们也不清楚这咸鸭蛋有问题,绝不会是为了赚钱,而有意害人的” 毕竟合作一场,所以严惠成还是帮顾家说了两句好话。 梅亦庄冲他翻了个白眼,用手一指严惠成说:“你还想帮他们打马虎眼?哼哼,只怕你连自己也保不住呢你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跑了,不还我一个道理,不让我的灵儿好起来,你们谁都别想安生” 这么一说,严惠成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额上的冷汗就涔涔而下他不得不想到,这事还得尽快与顾家取得联络。毕竟梅亦庄现在要对付的,是他们两家呢严惠成把这话说完了,当然隐过了自己急于开脱,而供出顾家的事。顾家人听了都傻了眼。秀菱也瞪圆了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心里暗自叫苦。 还别说,那灵儿是个孕妇,其实真是不适合吃咸鸭蛋的,何况象她那种吃法,每餐都离不了,就更容易出问题了因为咸鸭蛋是腌渍食品,而且含盐量大,孕妇吃了容易引起水肿。 这种事,秀菱前世不但听说过,也曾亲眼看过。从灵儿的症状来看,应该属于高度水肿的那一类。 这高度水肿,据说会使孕妇体内血液循环量减少,所以供给胎盘胎儿的血液就会减少,后果就是造成胎儿在子*内缺氧,影响它的生长生育;而对于孕妇来说,也易触发妊娠高血压综合症,是很严重的并发症呀弄得不好是会一尸两命呢。 前世医学发达,还能对付,在这个时空里,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帮助灵儿闯过这一难关呢?如果不能救灵儿,那梅亦庄发起疯来,肯定是会连累到顾家想到这一点,秀菱不禁有心急如焚的感觉。但要怎么对严惠成说明这一情况呢?她一个六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会骇人惊闻的。 所以秀菱站起身来对严惠成说:“眼前当务之急,不是讨论咸鸭蛋有没有问题,而是尽快救灵儿严老板请稍候,我家的林生叔,对于治病很有一套,我去把他请来。如果找出了救治灵儿的办法,也许姓梅的就不会怎么样啦” 严惠成本来象个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急昏了头,这时听见秀菱的话,不禁有拔开乌云见明月的感觉。是啊,现在来探究咸鸭蛋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事情发生啦如果能治好灵儿的病症,这才是绝处逢生的好法子只是这林生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呢?对于林生的事迹,严惠成也是略有耳闻的。 此刻他虽然心里没着没落的,还是连连点头:“既是如此,那就请秀菱姑娘快快请出林生吧” 秀菱应了一声,拔脚就走,刚走到屋门前,便看见一众人携棍带棒,个个横眉立目地朝门前涌来。领头的是个财主模样的半老老头子,挺着个大肚子,回头傲慢地环视众人,扬起双手一按,众人停下了脚步,这才冲着屋里头喊:“姓顾的滚出来别想当缩头乌龟,不然我有本事把你家踏成平地” 第147章 能否避过此劫 秀菱的手一抖,妈呀来得好快啊,这个半老的老头子,应该就是梅亦庄了吧?急忙又把屋门阖上了她的脚步便僵在了原地,扭头求助似的看着顾守仁,而外头的吼声也排山倒海地传了进来:“滚出来滚出来滚出来” 顾守仁猛地起立,脸色也有些发白。而严惠成则紧张地说:“肯定是梅亦庄带人来了”他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心里不是不害怕的,万一发生流血事件,他能平安离开此地吗? 秀菱抢了两步,跑到顾守仁身边,虽然紧张,还是言语清晰地说道:“爹,你要冷静。不管姓梅的说啥,你都忍着,好好地和他谈。我立刻去找林生叔,把他带来,再商量怎么给他老婆治病的事你可以告诉他,咸鸭蛋没有毒,别的人吃了都不会有事,但是孕妇却不能多吃,尤其是象他老婆那种吃法,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不说了,我赶紧从后门跑出去吧。”说完转身就走。 顾守仁沉重地点了点头,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他自然不能做缩头乌龟,总要当面锣,对面鼓地说个清楚明白。 李氏拉着顾守仁的胳膊说:“孩子他爹,你等等再出去。”她的意思是拖延一会儿也好,最好等林生来了再出去。严惠成看看李氏,又看看顾守仁,不晓得说啥才好。 顾守仁按捺着自己,在屋内踱来踱去。估摸着林生差不多该来了,才不顾李氏担忧的目光,拉开门闩,领着头走出了屋门。 严惠成此刻成了没头的苍蝇,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是应该躲起来呢?还是和顾守仁一同出现在梅亦庄面前好? 在他犹豫的片刻,顾守仁稳稳地走到屋前立定,梅亦庄立刻大步走到跟前,手指头几乎戳到了他鼻尖上,恶狠狠地问:“你就是姓顾的?咸鸭蛋是你们家制作出来的吗?” 顾守仁一动不动地挺立着:“在下顾守仁,咸鸭蛋确实是我家制作出来的。请问有何指教?” 梅亦庄一耳光劈面甩了过来:“你这该死的家伙,可把我害惨了你们那什么狗屁咸鸭蛋啊?吃得人得病不说,只怕命都要保不住啰我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娃儿呀 ̄” 顾守仁眼急手快抓住他的手:“有话好好说行么?您就算把我打死了,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一定是梅老爷吧?” 梅亦庄见耳光不但没扇到顾守仁脸上,自己的手还被人抓住了,不免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另一只又抬了起来,挥向顾守仁的脸。 他带来的一帮人则起哄:“梅老爷,揍他个奶奶的熊,实在不行咱们一块儿上” 梅亦庄还没有答话,挥出去的手再一次被顾守仁捏在了掌心。此时顾守仁已经将梅亦庄的两只手都控制住了,梅亦庄挣了两挣,没挣脱,恼羞成怒地嚷道:“放手你想干什么?” 顾守仁诚恳地看着梅亦庄:“梅老爷,不是我想干什么,您能听我说两句话吗?” 而他手下人见这种情况,忽啦啦就将顾守仁围在了中间,摩拳擦掌想围攻顾守仁,只是有些投鼠忌器,于是有人在一旁捋袖摇臂地呐喊:“把他家砸了” 这时一个声音洪亮地响了起来:“怎么着,想以多欺少呀?那得看我手上的家伙答应不答应” 李氏这才看见,顾守义不知什么时候,领着一帮村邻乡亲操着家伙赶到了原来,隔壁的胖嫂听到顾家门前的动静,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明显地感到对顾家不利,所以一溜烟地喊完了左邻右舍,又去喊顾守义,顾守礼。 梅亦庄带来的那帮人一看,哟嘿,来了这么些操家伙的,难道咱们是吃素的不成?个个也握紧了手上的家伙,一付剑拔驽张的样子,也许有一点火星,就把这些人都能点着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顾守仁刚说一句:“老三别冲动”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嚷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有办法啦有办法啦” 大家都觉得万分惊奇,这谁呀?什么事情有办法啦?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来人,却原来是个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这么小的孩子掺和什么呀? 认识小女孩的人当然知道,她就是秀菱了。顾家人听到有办法啦几个字,心里都是一松这么说来,眼前一触即发的械斗,也许就可以化解掉了顾守仁连忙对身边的梅亦庄说:“梅老爷,不瞒您说,您家里发生的事,我们都有所耳闻。因此也想尽办法帮您解决,这个是我的小女儿,她说的有办法啦,就是说,您的屋里人有救了,您的骨肉也许可以保住啦” “真,真的吗?”梅亦庄听得顾守仁这样说,心中大喜,可随即又沉下脸:“你不是诓我的吧?我倒要弄个明白” 秀菱领着林生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说:“梅,梅老爷,这是我家林生叔,他也许能帮你家里人治好病的”转头对林生道:“林生叔,你来告诉他” 林生冲梅亦庄拱手抱拳:“梅老爷听禀,顾家的咸鸭蛋,其实并无毒性 ̄” 梅亦庄张嘴插话说:“咸鸭蛋无毒,为什么内人却会出现那种症状?连县城的名医都下了断语,你算老几?想必是要帮顾家开脱罪责而已” 林生好脾气地淡淡笑道:“梅老爷稍安勿燥,咸鸭蛋虽然无毒,却不适合孕妇食用,尤其是象你夫人那种每餐必食的吃法,更是不妥。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在下略懂医道,愿意尽绵薄之力施救。实在不行的话,您再来与顾家算帐也不迟” 秀菱眨巴着黑亮的双眼,脆生生地说:“梅老爷,您也可以想一想,如果咸鸭蛋真的有毒,为何其他人没有出现不适的反应呢?我们家的咸鸭蛋并不是售出一日两日,要是有毒,得病的肯定大有人在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梅亦庄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没答话,严惠成不知几时从屋里钻了出来,大声道:“是啊是啊,秀菱说得有道理。我卖出去的咸鸭蛋成千上万个,除了梅老爷家,并没有第二人反应咸鸭蛋有毒,会致人生病的” “你也在这儿,哼,我懒得和你们废话只要我的灵儿出了事,你们谁也别想好”梅亦庄红着眼睛说。 林生连忙开解:“现在不是争辩咸鸭蛋到底有没有毒的问题,而是要尽快救治梅夫人才对” 一句话提醒了梅亦庄,手一挥:“既是你说自己有本事救得了,那姑且一试吧若是不行,你,还有你,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手指头依次点过顾守仁和严惠成。 顾守仁和严惠成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微微地摇了摇了头,根本无话可答。然而心里还是希望林生能够有办法救得了人,省得到时候梅家纠缠不清梅亦庄马不停蹄,带上林生就去了县城梅府,秀菱倒不好跟了去。不过她之前已经和林生合计好了,把自己前世关于孕妇水肿的有关信息,以及日常的饮食调理方法一一倾囊相授。 比如说,要让梅亦庄的小老婆多吃动物肝脏补铁;多吃蔬菜水果;不要吃太咸的食物,要清淡;控制水分的摄入;别吃不易消化会胀气的东西。 还有就是,躺着的时候要平躺,把脚垫高;平日坐着也可以把脚搁到小台子上;经常散步;让人常常帮着从脚向小腿方向按摩 ̄至于具体的救治方法,还是要看林生自己的了 秀菱不禁在心里暗暗祈祷,让林生帮助顾家度过这一劫吧,不然梅家因为这个与顾家结了怨,还真是挺麻烦的。再若是凭借财大势粗,将顾家告到官府,一口咬定是顾家咸鸭蛋出了问题,以致于害了他的老婆和未出世的胎儿,就更不好办啦! 顾家举证是个麻烦事儿,就是能证明出不是顾家咸鸭蛋的缘故,一传十,十传百的,肯定会影响咸鸭蛋的名声和销量呢不要说秀菱,就是顾家的大人,也是提心吊胆,兼带愁眉不展;那严惠成早跟在梅亦庄的屁股后头走了,他晓得,成败就看林生这一举了顾守义和邻人乡亲见一场干戈转眼化作无形,打听了几句,也就纷纷散了。 倒是顾守仁拉着顾守义交待了两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若下次碰见这样的事,可不兴动不动就想和人开打的真动起手来,棍棒上没长眼睛呢” 他想起荣兴说过的往事,这么些人混战,保不准有死伤,那时候怎么收拾残局? 顾守义爽快地点头应下了。 顾守礼回到自己屋里就对朱氏说:“往**只羡慕老2家的赚钱,可不知赚钱也有赚钱的风险哩今日被人找上门来,差点儿没把他家踏成平地” 朱氏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急忙问讯:“到底怎么回事呀?快说给我听听” 顾守礼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朱氏冷笑一声道:“保不准他们家的咸鸭蛋真有啥毒呢谁知道里头搁了什么东西,不然味道能那么好?吃少了没反应,吃多了可不就把人吃出毛病来啦?这林生出马,也不见得就能包治百病的万一那财主老婆死了,麻烦还在后头呀好在咱们是分了家的,连累不着咱们就是啦这要住在一块儿,好人坏人不分,咱家不吃亏了呀?” 第148章 觑觎之心 林生到了梅府,连口水也顾不上喝便说:“还请梅夫人出来,我先给她把把脉吧” 梅亦庄虽然着急,对林生的态度还算客气,让下人奉上香茶,这才让丫环扶了身宽体胖的灵儿出来。 这灵儿出身穷苦,突然掉进了福窝里,吃得好穿得好是不用说了,凡事都由丫环仆妇代劳;再加上有了身孕之后,更是被捧上了云端。不免心宽体胖,懒得动弹。人一胖,毛病也就多起来,又不忌口,餐餐咸鸭蛋的,不水肿才怪了林生帮灵儿把了把脉,心里也就有数了。她的情况,确实和秀菱分析得差不多,因此秀菱传授的这些经验都是用得着的。 梅亦庄在边上察颜观色,坐立不安。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林先生觉得怎么样?可有救治的好办法?” 林生凝神半晌,要来笔墨纸砚开了一个方子:当归3克,川芎3克,炒白芍3克,熟地黄3克,土炒白术3克,茯苓3克,泽泻3克,黄苓3克,栀子(酒炒)3克,炙甘草3克,姜汁厚朴3克,麦门冬3克(去心)。 然后对梅亦庄道:“此方以水煎服,每日一剂,日服两次。” 梅亦庄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当下赶紧吩咐跟随:“立刻照着这方子去药铺里抓药,药取回来立马煎上。记着,要派专人照管,绝不许出任何差错出了一点差错,仔细你们的项上人头” 底下人唯唯喏喏地去了。 林生又把孕妇应该注意的事项一一交待明白,再三嘱咐要严格遵从。梅亦庄点头如鸡啄米,哪敢说半个不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是关系他是否有后的大事啊然后林生礼貌地告辞,梅亦庄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林生这法子是否有效,所以也就没有表现太过热情,心里其实还是存着疑问的自然也不便挽留林生,让下人拿了诊金奉上。 林生连连推辞:“在下不过略懂医术,实在并不敢行医治病,哪敢索要诊金呢?不过是因为事情牵涉到顾家,不得巳一试,还望苍天保佑贵府,药到病除,顺利诞下贵子在下告退。”执意不肯。 梅亦庄只得派人送林生回了杨柳洲,自己则寸步不离灵儿左右地静观其变。 顾家人担着心,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就是秀菱,也减了往常的活泼,变得默默无言。好在林生天黑之后,就赶了回来,一家人齐齐围定了他,七嘴八舌地询问:“林生叔,病人有救吗?”“不会有事吧?” 林生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据我观察,情况虽然不妙,却还是能救的” 此言一出,顾家的几个孩子都拍着手欢呼雀跃:“太好了,太好了”“林生叔真棒”就是顾守仁和李氏,也是相视而笑,悬着的心算是落回了原处。 只有林生知道,这事若不是秀菱对他及早言明,他还不能这么快确诊孕妇的病情呢更谈不上如何有针对性的下药治病啦不过这话倒不便告诉众人,只能自己一人领受功劳了。 但说实话,他确实对秀菱极为好奇,这么一个小女孩,是从哪里知道这样多的学识呢?真是如大哥顾守仁所说,她是观音菩萨身边的yu女贬下凡尘吗?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不是自己这个凡人能探究明白的再说梅府的灵儿,服了林生开出的药,又严格遵照林生的嘱咐行事,情况眼看着就一天好似一天,再请名医登门,那名医也吓了一跳,拈着胡须不解地问:“情况确实好转了许多却不知是何缘故?” 梅家与这名医乃通家之好,所以梅亦庄就把原委详细说了,那名医要来药方推敲一翻,点头不语:“这人名不经传,倒有两把刷子。”话题一转又道:“当初我便断定小夫人这病八成和咸鸭蛋有关,看来也是没有说错啊” 梅亦庄接道:“可不是么?这咸鸭蛋是个新鲜事物,谁知道常人服食无恙,这孕妇却是吃不得的倒险些错怪了顾家和那严惠成” 那名医捋着花白的胡须说:“也不算错怪,他们做生意的人,本当应该事先告知买主,孕妇慎服,或者忌服才对。还好没有酿成大祸,不然的话,他们就能把责任推御得一干二净不成?” 梅亦庄听了这话,点头称是,自己对严惠成和顾家的所作所为,也就一点内疚之心也不存了。心里还道:“虽是他们的人治好了灵儿的病,追根究底还是他们的咸鸭蛋引起的。我不去怪他们,也不去寻他们的晦气,也就罢了,算是将功抵过,一笔勾销了所以梅亦庄派了个下人去严惠成那里知会了一声,并没有其他的表示。不过严惠成倒是很高兴,本来日日提着心,吊着胆,就怕梅亦庄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算帐。现在听说没事儿啦,身子轻得几乎要飘起来一样。要知道,梅老头盼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盼到小老婆肚里有了货,这要是给他整没了,那简直就是血海深仇啊,自己哪吃得消他到时候倾力报复?既是没事了,自然懒得去计较梅亦庄的态度好吧,风波既然平息了,而且证实不是咸鸭蛋的错,主要是这东西孕妇不能食用太多,所以咸鸭蛋的生意还是要继续做,不但要继续做,还得不断发展才对当然啦,要对大家宣传一下,孕妇少食或不食咸鸭蛋如此一来,万一再有出事的,就怪不到自家头上了还别说,严惠成真是个善于宣传的人才加精英,梅府事件经过他加油添醋的演绎,就有了这样一个版本:“昌顺商行的咸鸭蛋真是太好吃啦你想啊,梅府那么有钱的人家,要龙肝凤髓也有办法弄到,可是有了身孕的小夫人,就爱上了昌顺商行的咸鸭蛋,一天到晚就用这个下饭,别的菜看都不看一眼你说这咸鸭蛋好吃吧,孕妇还不能多吃,结果病了,后来自然是好了只是你说这咸鸭蛋,当真有那么好吃吗?嘿,尝一口,保准你就放不下” 似乎还真有点用事实说话的样子,结果这么一来,引动得许多人本来对咸鸭蛋没兴趣的,也偏要去尝上一尝,于是更多人的就喜欢上了咸鸭蛋的美味,特别是那个蛋黄,几乎是人见人爱。由这个咸鸭蛋又有人开发出了蛋黄饼,蛋黄粽,总而言之就是,严惠成的咸鸭蛋生意更好啦严惠成的生意一好,顾家制作咸鸭蛋的频率自然也更频繁了。有时候家里几个人还真忙不过来,恨不能每人多生出几只手来。眼看着春耕又近在眼前啦,要忙的事情可就更多了而小枝总是很主动及时地出手相帮,这就让顾家人有了一个想法,索性让小枝过来帮顾家干活算了。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大家对小枝印象都不错,反正工钱照给,不能让小枝吃亏就是。 小枝听到顾家人的提议,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乐呵呵地就接受了再说李美云,虽然对秀菱喜欢到骨子里,也很想将她尽快接到自己身边,可是她却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还是按捺着不提让秀菱离开顾家的事情,只是常常去杨柳洲和秀菱,还有顾家联络感情。 这感情牌打出来,还是有效果的,反正秀菱慢慢和李美云由生疏到熟悉再到亲近;而秀莲秀萍等人也将潜藏的敌意慢慢消解了。因为她们也看到,李美云来了,是多了一个疼爱秀菱的人,而不是存心想将秀菱从她们身边弄走。至于秀菱到底会不会离开顾家,已经不是重点了,只要是闺女,没有说能在娘家呆一辈子的不是? 别说是秀菱,就是秀莲和秀萍,谁又敢保证一辈子都守在爹娘身边? 李氏和顾守仁也渐渐想明白喽,凭秀菱对自家的感情,肯定不会将自己抛在脑后忘了的。饶是这样,还是希望秀菱离开顾家的这一天,来得越迟越好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李美云搬到杨柳洲来住着。 李美云也感觉到了秀菱对自己的接纳和亲近,心里是别提有多高兴啦现在不过是等待一个最佳机会,再把秀菱从顾家接过来虽然一时还真有点张不开嘴,但想到母女两个,在不久的将来,就能幸福的生活相伴,真是做梦都能笑醒啦可她却没想到,背后早有人对她拥有的财产起了觑觎之心,而且暗中策划主谋的,还是谭家的大房主母。 这大房妒恨李美云年青貌美,又深得谭元庭的宠爱,早就看她不顺眼;后来李美云在谭元庭的照拂护卫下生了秀菱,又被相师判定是个克星,虽然被丢弃,大房却总是觉得李美云是个不祥之人,所以巴不得将李美云也打发了出去。 后来虽然分了家,本来李美云与她是井水不犯河水了,可是李美云频繁出入杨柳洲的事情,却被好事者传到了大房耳朵里,略一打听,已经知道秀菱即是原先被丢弃的谭家骨肉。这么一来,大房认定谭元庭早死是被秀菱所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原来这个小蹄子阴奉阳违,表面上丢弃了那个克星女儿,原来将她寄养在亲戚家中,怪不得我们老爷年轻轻轻就得病身亡,保不定是这个克星的缘故” 停了一停又自言自语地说:“我可不能让你们太得意了去,想着母女团聚,过荣华富贵的日子?嗯,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段,这钱财还得姓谭不姓李” 第149章 落入圈套 这个时候的金伟,已经入了杨柳洲村上的私塾念书。先生黄令仪虽是个落第秀才,还算是饱学之士,只是有些运气不佳罢了朱氏听说了,一付狐狸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的模样,找着李氏说:“弟妹呀,不是我泼你冷水,咱庄户人家的娃儿,能让他识得两个字,不做睁眼瞎子就得了,还真想他考秀才,中举人,当官老爷不成?有道是命中注定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鸡窝里我就没见飞出来金凤凰过” 不待李氏接话,嘴边似笑非笑地又说:“想当初我家的金明金贵,没花钱送到学堂里呀?不是那读书的料,有什么法子?又或是顾家的祖坟没冒青烟,所以出不了读书种子?晓得你只有这一个儿子,定是巴望着他有朝一日能光宗耀祖的。只是依我看哪,你家金伟,也比他两个哥哥强不到哪儿去若是太过指望他了,只怕到时候还落得个伤心失意哩” 她这一番话不打磕绊地说下来,噎得李氏半晌答不上来,心里那个气啊瞧瞧这乌鸦嘴,就是瞧不得人家好不是? 李氏没答话,秀萍可忍耐不住了,眼光清朗朗地落在朱氏脸上,脆声道:“大伯母,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呀?这也就是我娘容得你,不与你一般见识;换了别个你说这话试试,别人立马能和你翻脸的我家金伟读书花的是自家的钱,能不能读出来也是我自家的事,何劳你费心呢?你有这闲心,不如想法子,先让自家的日子过红火了不好吗?” 秀萍不愧是个小辣椒,一席话呛得朱氏真如吃了一口最辣的朝天椒,直搓牙花子,又瞪着秀萍说:“嘿,我和你母亲说话,你插的什么嘴呀?瞧你这厉害劲儿,将来有婆家敢要你吗?” 秀萍不屑地一笑:“大伯母就不用为**心了,倒是操心操心金明和金贵两个吧,就那样儿的,到时候有没有闺女肯嫁呀?” 一句话又点中了朱氏的心病,她家金明在村里的名声很是不好,人家说起他,不是摇头就是撇嘴,将来要是说媳妇,只怕还挺麻烦的李氏缓过一口气来,这才不急不徐地说:“金明上次在村口的小店里赊了帐,却没钱还,回家告诉又怕他爹打他,还是求着他二叔掏的钱。守仁心肠软你是知道的,金明怕是没和你说这事吧?我倒不是问你要还钱,只是想让你管着些孩子,不能太纵容了他,以后不定成什么样呢” 朱氏听了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得要命,自然不提还钱的事,只装腔作势地说:“有这事儿?瞒得我铁桶似的,待我回家问了他,好好管教管教,太不成话啦” 秀菱义正言辞地说:“当然有这事,金明问我爹要钱的时候,我还在边上呢再也错不了的” 朱氏哼啊哈的,借个由头,讪讪地走了。 秀萍瞅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没见过这样的人,嫌人有憎人无说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摊上她这样的亲戚可够倒霉的当初咱家穷,被她损;如今比她过得好,她又眼红,老想着说些刺人的话,让你心里不舒服反正一句话,怎么也入不了她的眼就是了” 秀菱接道:“咱们干嘛要入得了她的眼?又不靠她养活。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呗” 李氏两手一摊说:“我就巴望你们给我争一口气,到时候日子越过越好,让她眼红去” 秀萍和秀菱各拉了她一只胳膊轻轻摇着,齐声说:“娘你就放心吧咱家日子保准会越过越好”说着话,娘儿三个相视而笑那时候的孩子入学,也不需要什么入学考试,只是顾守仁领着金伟事先征得先生同意,带上贽(也就是见面礼)在学堂外头等着先生召见,然后进去献贽于桌上,先向孔老夫子子的牌位跪拜,然后向老师行跪拜礼,老师站立以揖礼相答,就算是取得了入学资格。 秀菱曾经偷偷溜去看了金伟上课时的情形:只见先生正襟危坐,学生依次把书放在先生的桌上,然后侍立一旁,恭听先生圈点口叙,讲毕,命那学生复述一遍,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去朗读。凡先生规定朗读的书,学生便在下头摇头晃脑地背诵着。 轮到金伟的时候,因为他曾事先受过林生的单独教导,又有秀菱在旁督促他学习,所以竟有不费吹灰之感,先生很欣慰地点点头,表示赞赏,而金伟脸上也露出少许得意之情。 秀菱觉得很有些刺眼,他不过是因为学过,所以才比别人表现好点,有什么好值得得意的?等金伟放学回来,不免就把这话去说了他。 金伟也没有怎样反驳,摸了摸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道:“晓得了晓得了” 顾守仁又开始忙活着春耕的事情。 播种前先要整地,头一道工序是送粪。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顾守仁和林生,还有荣兴将顾家猪圈里的猪粪堆用铁锹掏出来扔到外边,所谓猪粪堆,其实就是在猪圈里撒一层土,铺一层稻草,靠猪撒的屎尿沤制而成。 接着人站在粪堆两侧,用铁锹一边往往另一侧倒腾,一边拍碎大些的土坷垃,然后用扁担,箩筐一担担挑到田里,间隔十几二十步的堆成一个一个个小堆,再用锨均匀地撒到垅内,是很需要臂力和腕力的一件事。 一天的劳作下来,肩膀痛,胳膊酸,虎口麻,可是顾守仁是苦惯了的,他甚至都不会露出一丝半点来。倒是李氏心疼他和林生,荣兴,尽量把家里的饮食弄得好些地里上完了粪,就得套上家里那头大黄牯,用耢把地弄平整。 秀菱她们在家也没闲着,准备着手仙人草的种植。等菜园子里的仙人草发出了新苗,长到一定时候,就可以分株移栽啦想到以后仙人草栽得越多,凉粉也就制作得越多,赚的钱自然也越来越多,秀莲就笑得合不拢嘴:“今年咱们多种些仙人草,杨老板的几间糖水店都能供应上凉粉了到时候,咱家得进多少钱啊” 秀菱嘿嘿一笑:“到时候你就帮着爹娘数钱吧以后咱家地里的活,可以花钱雇别人来干,咱爹娘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你让咱爹不干活,怕是做不到哩!他不干活人就难受。”秀萍插嘴说。 秀菱点点头:“爹就是闲不住的人不过以后咱家的事多,够他忙活的啦” 顾家安安稳稳,哪里料得到李美云那边,竟然出了件翻天覆地的大事情因为大房对李美云的妒恨,就想出个馊主意。先是让自己的娘家兄弟找了个无赖子,去勾搭李美云。依她猜测,李美云年青貌美,哪禁得住空闺寂寞?如今单门独户的,保不准弄出什么风流韵事来呢这有人主动勾引,有个不上勾的道理吗? 在派出无赖子的同时,又用小恩小惠外加事成后的许诺,收买了李美云身边的仆妇丫环。然后大房就坐等好戏上演啦那无赖子外表还是很过去的,风骚更赛过西门庆,一听说不光可以白泡美女,还有钱进帐,真好比天上掉馅饼一般,做梦都笑醒了好几次待见到了李美云的真容,那更是心痒难熬啦,恨不能立时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大房根据内应那里传递出来的消息,特意安排无赖子找机会接近李美云,无奈李美云走得正,行得端,竟是让无赖子无机可趁大房闻报在唇边露出一丝狠毒的浅笑:“没有机会?不是问题,咱们可以制造出机会来要不怎么说事在人为呢” 她娘家弟弟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却还是问道:“还请姐姐说得明白些,到底怎么个制造机会法呢?” 大房将手柔柔地一挥:“俯耳过来,待我细细地告诉你” 然后对着她弟弟叽叽咕咕地说开了。末了她弟弟一脸的贱笑,一翘大拇指赞道:“高,实在是高” 话说天寒地冻的,夜晚好生难打发。李美云受了仆妇撺掇,便摆了几样菜肴,饮两杯淡酒驱寒。谁知道这酒是仆妇连同丫环做过手脚的,并没有喝多少,居然就醉了,全身软绵绵的,一丝儿力气也没有仆妇殷勤小心地服侍她进房睡下,见她不大功夫已经睡熟,这才抽身而去。 仆妇离了李美云,同丫环家人串通一气,将屋门开了,放那无赖子进来,挤挤眼睛说:“都准备妥当了也不知你上辈子哪里修来的福气,能亲近这样一个美人儿”说着将那无赖子领到李美云身边。 那无赖子迫不及待地就扑上床去,将李美云搂在怀里香了个嘴,看着她那海棠春睡的模样,一手就抚上了李美云的**,恨不能立刻把她吞下肚去。于是手忙脚乱地来脱李美云的衣裳。 李美云虽是醉了,被无赖子又是亲又是摸,这会子又剥她的衣裳,也就折腾得醒了。俗话说酒醉心明,李美云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可怜她全身软得根本没有力气,无赖子压在她身上,竟没有办法将那无赖子推开张嘴要喊,那无赖子早有准备,用自己的嘴把她的嘴给堵上了。李美云张嘴就咬,无赖子唔了一声,疼得几乎跳了起来,顺手抓住李美云的头发往床架上用力一磕,竟把李美云磕得昏了过去 第150章 不幸之中的万幸 无赖子心想,你可别怨我不怜香惜玉,实在是咬得我太痛啦把你弄晕了也好,这下可以由着我为所欲为啦眼看着李美云就要清白不保,而这时候,其实大房指使着管家带了一大帮人,早就在李美云旁边的屋子埋伏下了,净等着捉奸呢准备将这两个人堵在床上,捉个现形还是跟着李美云的仆妇突然良心发现,这个姨太太温柔良善,向来待自己不薄,是自己糊涂油蒙了心,受了大房的金钱利诱,帮着她来对付自己的主子。唉,这个姨太太也是怪可怜的,不知自己这样同人联手来害她,会不会得报应呢? 然而事巳至此,这个仆妇想要反悔也是来不及了。虽然不能反悔,但帮李美云一把,使她免受无赖子真正的污辱,还是可以的吧?这么做,是不是能够减少一些自己的罪孽呢? 仆妇自从无赖子进了李美云的房门之后,自己退出来就一直趴在门上侧耳偷听里头的动静,以便在最关键的时候大喊一声,让隔壁房间抓奸的人可以及时破门而入。 因此无赖子的亲吻声,李美云的衣裳被扯碎的声音,以及无赖子被李美云咬了一口发出的哀鸣,和李美云的头磕在床架上沉闷的声响,无一不被这个仆妇收入耳内。她非常清楚,李美云此时还没有被无赖子玷污如果自己再不采取有效行动,这个主子的一世清白可就彻底地毁了而且是毁在这样一个无赖子的手里。说不定李美云一气之下寻了死,那自己的罪过就更大了!不行,还是帮帮她吧如果说闺女还验得出是不是真被人睡过,这姨太太连孩子都生过了,又能拿什么辩白?因此大房那边是瞒得过去的,只是姨太太和自己心里清楚罢了,也算是积个阴德想到这里,这个仆妇猛地推开门闯了进去,把个无赖子猛地一推,大声嚷道:“天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声嚷就是一个暗号,招呼管家及其带来的人立马行动的暗号。藏在隔壁房间的管家一挥手,暗示手下人立刻跟随自己冲进去一帮人呼拉一下子就涌进了李美云的房间。 这下子没把无赖子给活活气死**,这不是故意耍我吗?和着我白忙活一场啊?我刚把这女的衣裳剥了,我自己的衣裳也除了,正要搭上弓,拉满弦,这箭还没发呢?你们这帮死家伙怎么就闯进来啦?他哪知道是这仆妇一念之差,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然而到了这一步,哪有他说话的余地?有人上来就对准他的屁股踹了一脚,无赖子哀嚎一声,倒在了床里边。接着有手伸过来,一把将无赖子扯下床,拳打脚踢起来,一边打一边嘴里咒骂着:“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占谭家的便宜” 虽说是事先就知道做戏而巳,那无赖子不免假戏真作地挨了几下子也只有自认晦气的份啦,谁叫他又想怀拥美女,又想赚钱的? 李美云呆呆地坐在床上,那仆妇快手快脚地帮她套了件衣裳穿着。她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酒虽然还没有全醒,头也有些晕,却还是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知道自己就是浑身是嘴,也是分辨不明白的了,又羞又气又恨又冤之余,觉得人生真是了无生趣,巴不得一头撞死了事这么想着,一把推开仆妇,挣扎着下了床,自己拿头就往墙上撞,还是死了的好仆妇眼急手快一把抱住了李美云,就是大房那边,怎么肯让她死了呢?早就吩咐过心腹的人,要把李美云看守得紧紧的,让她一些儿寻死的机会也找不着看得那仆妇又是羞愧又有些内疚,却是再也帮不上一丝半点儿! 大房谋划巳久,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手。当下便派人将奸夫yin妇用一根绳索捆了,押去见了族长,说是请族长发落。 众口一辞,证实李美云与那无赖子通奸,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李美云只能闭口无言,她就是把嘴巴磨出血来,哪一个会相信她? 她并不傻,当然猜得出自己是被人算计啦不然为什么突然就醉了?以往她喝过比这还要多的酒,都没有事的这个无赖子是怎么进到她房里来的?很明显,她的身边出了奸细。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说不定合家的仆妇丫环家人都串通好了只是,他们为何要联起手来陷害自己呢?自己与这些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必是有人在后头指使吧?指使的人会是谁?当然也不是没有蛛丝蚂迹的。 比如说,大房的管家怎么偏在这个时候送东西来给自己,恰恰碰上了这一幕?如果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些好吧,我心里有数,就是将来死了,也会冤有头,债有主,寻那真正害我的人去李美云在恨与痛都埋在心里,祈望有一天,她会有报仇的日子吧让这些陷害她,欺压她的人,都受到惩戒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并没有真正被那无赖子玷污,那真是千钧一发啊,只要外头的人迟一些冲进屋来,错便铸成不能更改啦想起那一刻,李美云还是不由自主地后怕。 李美云和那无赖子被押进轿子里,直送到谭家大房那儿,自然被大房好一顿羞辱。不多时,族长被请了来。其实这族长亦是被大房买通了的,假意将无赖子吊起来打一顿;又根据族里的七出条例,李美云不遵妇道,已经不配做谭家媳妇,自然要赶出谭家。 而李美云名下的财产,当然不能让她带走,就夺过来由大房和族里均分了,族长想当然也有好处可捞。至于大房如何酬谢她的兄弟和那个无赖子,就不得而知了李美云被赶出谭家,本想一死了之的,奈何想到了秀菱,这个由她带到人世间来的亲骨血。冷了的心不觉又复苏过来,不为别的,只为她的女儿,她也要活下去啊就这么着,李美云回到了李家村。这儿本是她的娘家,她娘虽然过世了,好歹留下三间瓦房。这瓦房还是当初谭元庭为了将李美云娶回家,特意帮李美云的娘建造的,同时也给李美云的娘在李家村置了十五亩地,算是给她的养老之资。 李美云的娘过世之后,留下遗言,自是将它传给了唯一的女儿李美云。不过彼时李美云还呆在谭家,既不可能住那瓦房,也不可能照顾那些田地,因此就将它托付给了李氏的父母兄长打理。 李氏的父母兄长也就是李美云的大伯父,大伯母与堂兄,他们都是实在忠厚的人,虽是照管打理着李美云的田地,却把帐目弄得清清爽爽,毫厘不差。李美云也是个明事理的,时常分些好处与自己的大伯父家。 也不知是有预感还是什么,李美云曾将谭元庭宠爱时,为自己置办的大量金银首饰和存在钱庄里的一笔款子,都悄悄搬运到大伯父家,交给李氏的娘为自己收藏保管。 现如今李美云落了难,被从谭家净身出户地赶了出来,也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有先见之明好吧,谭家人可以用阴谋诡计剥夺她分得的财产,可是至少她还有屋住,有田地,而且手中的金银首饰拿去换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再加上存在钱庄里的一笔款子,足够她自己和秀菱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然而住在李家村,那些妒嫉李美云美貌和好命的婆娘们,听到风言风语后,就开始兴奋地东家西家窜,不停地嚼着舌根子:“瞧那狐狸精的样儿,天生就是会勾引男人的她丈夫才死了多少时候,就熬不住啦听说和野男人在床上正风流呢,被大老婆派去送东西的管家抓住了,这才赶出家门的没的丢人现眼,败坏家声我们李家村出了这样的女人啊,带累得我们也受人编排呢” “可不是吗?依老规矩说,这样偷人养汉的骚货,是要抓了去游街沉塘的。倒难为谭家只是把她赶回来了事这回了李家村,到时候别害得我们这地方不安宁你想啊,做得了初一,就有十五,这要再和哪个男的勾勾搭搭,把我们李家村的风气也搞坏了” “就是就是,亏她有脸回来住着,还没事人似的要是我啊,早一头撞死算了” “你和人家怎么比?人家脸子长得美,手里又有田地又有钱,巴不得再寻个合心合意的双宿一起飞呐,哪舍得死啊?” “她哪里还有钱,不是被谭家净身出户赶出来的么?‘‘你知道个啥?再没钱,屋总有,田地还在,再加上私藏的东西,你晓得啊?人家哪会告诉你的” 李美云再不抛头露面,也不可能躲在屋里过一世。就算她不出门,还有好事者故意守在她门前指指点点,窃窃议论。还有的故意放大声音:“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到底是怎么个人物哟,怪不得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看样儿就是个风流的娘们呢” 还有的为了表白自己贞节,遇见李美云特意要啐上一口:“不要脸的东西,没的污了我的眼睛” “骚货,她走过的路我都嫌脏哩” 因此李美云在李家村过得并不快活,就是李美云的大伯父一家,也因此而在村里有些抬不起头来。李美云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她在想:如此状况,自己都不开心,又怎么把秀菱接到自己身边来呢?难道让她在沉浸在这些污言秽语中吗?不,绝不。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秀菱过这样的日子那么,有没有好办法摆脱这一切,又能和秀菱生活在一起呢? 李氏之前的提议,不由得浮现在李美云有脑海,也许搬去杨柳洲住,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吧? 第151章 度日如年 脸色苍白的样子,饶是强装笑颜,眼睛里仍然是一抹无法掩饰的忧郁。 李氏不禁开口问道:“美云妹妹,你这是怎么啦?难不成生病了?” 李美云先是垂头不语,禁不住李氏再三追问,还没张嘴,眼泪先哗哗地流了下来。慌得李氏忙劝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这么着啊?可是想接秀菱回你身边,又不好意思开口的?”说着话,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天还是来了李美云一边拿绢子抹着眼泪,一边连连摇头:“不是哩玉兰姐,如今我是走投无路啦,要来杨柳洲投奔你呢” 一句话没说完,想起自己今儿出门时,还有人在身边指指点点道:“又不晓得要去哪里勾引野汉子哩” 最可气是在路上碰见一个小时候要好的伙伴,如今自是嫁到别处去了,想是正好回娘家,和李美云迎头打个照面。李美云微笑着冲她打招呼,她竟然把下巴一昂,象是没瞅见李美云似的,就从李美云眼面前扬长而去把个李美云晾在那儿好不尴尬。她其实真没做错什么,可是世人都用这种鄙夷的眼光看着她,又仿佛她是瘟疫似的,唯恐避之不及,存了心都想逼死她吗? “这地方可真是住不得了”李美云喃喃地说道,越发坚定了要搬走的决心。 李氏见李美云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有些张不开嘴的模样,连忙起身把门掩上了,省得让孩子们闯进来听见。这才对李美云说:“好妹妹,你心里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量对我说就是。我难道是那种能帮上忙,却不肯出手相帮的人么?” 李美云便抽抽噎噎把自己近来的遭遇从头至尾告诉了一遍,连事发那日的细节都没瞒着。 李氏听了,瞪着眼睛瞅着李美云,半晌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我的娘哎,这才多少日子啊?居然就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停了一停又道:“照你这么说,你如今是和谭家没有一点瓜葛啦?” 李美云无奈地点点头,又拉着李氏的手急急解释道:“玉兰姐,我是被人设计陷害的,我可以当着菩萨的面赌咒起誓,绝没有做过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那起小人联起手来害我,不过是想谋夺我手里的财产罢了如今 ̄如今可是趁了她们的心啦” 李氏头脑比较清楚,把事情一理顺,就找出了疑点:“这事情是透着古怪,据你说大房平日与你并无往来,为何偏在那一日,使了管家来送东西?送东西便送东西,用得着带上许多人么?倒好象是知道有奸夫要出现,特意来捉奸来的呢” “还有啊,仆妇丫环众口一辞,也象是商量好了的”李氏比李美云年长,可以说是从小儿看着李美云长大的李美云到底什么人,她能心里没数吗? 别看李美云长得美,生来胆小,也不惯招蜂惹蝶的。她虽然一个人寡居,可身边仆妇丫环家人一堆,又没个心腹,哪敢做出那等风流勾当来? 所以李氏便轻轻拍了拍李美云的肩:“你放心,别人不信你,姐信你姐也觉得你肯定是被人坑了只是,人家财大势众,明面上看着,又是证据确凿,咱竟是连翻案的机会都没有哩” 李美云的眼泪又滴滴哒哒流了出来,自己拿绢子拭了,小声说:“我哪斗得过人家呀?真要斗,到时候怕是连个全尸也留不下的我如今只想着,离了他们远远儿的,和我的秀菱安生过日子罢了人做事,天在看,指不定老天爷什么时候发了善心,就替我把他们收了去” 李氏一拍手:“对啦,你不是说想搬来杨柳洲住么?如今正好呀你可以和秀菱团聚,秀菱又不用和我们分开。就是大家一块儿住着,彼此也有个照应不是?”她没想到,倒因这件事遂了自己之前的心愿啦。 所以尽管心里因为发生在李美云身上的事不痛快,为了秀菱,却又有几分兴奋起来。 李美云又把自己这些日子住在李家村的遭遇说了,颦着眉头说:“如今李家村我也不愿意呆下去啦玉兰姐,你不知道那些人的嘴有多么坏我现在才明白,嘴和舌头也能杀人哩”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象你说的这种人,走到哪里都有呢”李氏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妯娌朱氏。 李美云此刻也巴不得早些离开李家村,除了杨柳洲,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所以就对李氏说:“那还劳烦玉兰姐帮**持着,怎么选地基,盖屋子,越快越好我在李家村,竟是度日如年的感觉呀要花多少钱,玉兰姐只管对我说。唉,说起来,我手里略略有些积蓄,我们娘儿俩今后的衣食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是搬来了杨柳洲,也不会拖累你们家的” 李氏连忙摆手:“妹妹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既是一家子,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你真有心搬了来,我就让守仁帮你打听打听。只是此刻正赶上春耕,恐怕要过一阵子才腾得出手来。还有就是,不晓得你打算起什么样的屋子?要省钱省力,自然是茅草屋啦要长久打算,又不差钱的话,当然是瓦房住得舒服” 李美云想了想:“我寡妇人家的,突然搬了来起座瓦房,只怕招人议论,惹人眼热,不若先盖个茅草屋算了。一个是省钱省力,还一个就是我想快些有个窝可以落脚。” 李氏点点头:“嗯,你这么考虑也是有道理。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忙过这阵子,我再和守仁商量妥当了,就可以动工的” 两姐妹正说着话,外头就有拍门的声音,原来是顾守仁从地里回来了,嘴里嘟囔道:“好好儿的,把个门闩得铁桶相似” 李氏开了门,顾守仁这才瞧见李美云在里头,脸上还是泪痕未干的模样,猜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也就没有再问。接着秀莲她们也回来了,李氏这才忙着生火做饭,留李美云吃过了,她自回李家村去到夜里,李氏这才叽叽咕咕把李美云的遭遇说给顾守仁听,又把她打算在杨柳洲买地基起屋的事拿来和顾守仁商量。 顾守仁听得头上的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他娘的,这谭家的大房怎么这样黑心呀?依着我,应该去官府告她我还不信只手能遮天啦?没王法没公道啦?” 急得李氏恨不能把他的嘴捂上:“你小声些成不成?别让秀菱那孩子听见,指不定她那小心眼又有啥想法的说起来美云是她亲娘,自个儿亲娘受人欺负了,她心里能好受?可她不好受又能有啥办法的?索性瞒着她不让知道就得了” 又瞟了顾守仁一眼道:“你说话倒轻巧,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老话没听说过呀?大房有财有势,上上下下都买通勾结好了,能让你把案翻过来么?那官府是你家开的?还是官老爷和你亲戚?凭啥帮你呀?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一席话说得顾守仁泄了气:“得了得了,人家说一句,你倒说上那么一车子的话美云是你堂妹,咱们这方面是帮不上的了,也只有在能出力的地方帮一把等春耕忙过去了,我想办法把她起屋的事情落实了吧” 李氏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只觉得自己这个堂妹可怜又再三叮嘱顾守仁别把这些事儿告诉别人,到时候有人问起来,就说李美云因为丈夫过世,害怕触景生情,才特地搬来杨柳洲居住的。 顾守仁自是应允不提。 第二日金伟放学回家,一改平时的活蹦乱跳,骨嘟个嘴,满脸的不高兴。秀莲不禁问道:“你今儿个是怎么啦?嘴撅得能挂个油瓶子。和谁淘气啦” 金伟没好气地说:“明儿个我不想去上学啦” 秀菱瞪着他说:“你为啥不想上学的,这才多少日子,就想偷懒啦?” 秀萍一把抓过他的手,凑到眼前一看,不光红,似乎还有些肿胀。金伟早哎哟了一声。秀萍恨铁不成钢地说:“定是在学堂里不听先生的话,要不就是背书不用心,所以被先生打了对不?” 金伟一把夺过自己的手:“不要你管” 结果顾家三姐妹齐齐指责金伟,把李氏也引了来:“你瞧瞧你,家里好不容易吃上饱饭,还有书念,你不说自己掉到了福窝里,居然还不好生读书,你到底想怎么着呀?” “念书一点也没意思,不如我平日打猪草自在,想上树掏鸟窝也成,想去湖里摸鱼也成成天圈在个屋子里,摇头晃脑地读死书,有啥用啊?”金伟翻着眼睛嘀咕道。 “怎么会没用呢?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你要读出书来,啥都有”秀菱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小就不想读书,那金伟想干啥呀?以前家里穷,想读书还没得读呢,这会子倒这付模样了 第152章 重逢 “教我们的先生不是读了十几二十年的书啦?咋没见他有黄金屋,也没有啥如玉的?一股子穷酸秀才味道,我可不想变成那样的”金伟梗着脖子强辩。 把个李氏气得了不得,又想起朱氏戳心的话,本来要金伟为自己挣口气的,没想到还真被人家料中了,根本不是个读书种子“你居然目无师长,瞧我不打你的”李氏手上正纳着鞋底子,抓住金伟就朝他屁股上抽。 抽了一下,金伟挣脱跑开,一边跑一边说:“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呀?” “你,你要是不读书,就给我从这个家滚出去,别回来了”李氏气极了大声嚷道。 秀菱几个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拿这金伟怎么办。上学堂肯定还是要上的,可是怎么把他这个不爱读书的心思拧过来,却当真是不好办金伟在外头蹓跶到天黑,后来饿得实在受不住了,外头天儿还冷,只得灰溜溜地回家。到了屋门口,瑟瑟缩缩地不敢进来。秀菱眼尖,早瞧见他了,就告诉顾守仁:“爹,哥在外头想进不敢进的你就别打他了,好好儿和他说道理吧” 顾守仁放下旱烟竿,大踏步走到门口,提溜着金伟的耳朵就把他揪进来了,嘴里说道:“我看见这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好好揍他一顿的你们说说,每天好吃好喝的,还能上学堂,多享福的事情啊?他还这么着。我记得我小时候,可是吃不饱,穿不暖,小小年纪除了干活还是干活。瞅见人家能去学堂里读书,眼热的不行可家里没那个条件,拿什么去念书?到如今还是个睁眼瞎子” 金伟看出来了,他爹是真生气,脸都变色了,好在没有动手打他又听得他爹继续说:“我是个睁眼瞎子就罢了,我可不能让自己的后代还当睁眼瞎子这才想送你进学堂跟着先生念书。没想到你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说着放了金伟,自己一抱头蹲在地上叹气:“我拼死拼活,苦扒苦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指望儿女好么?唉,我不怨天,不怨地,只愿自个儿命不好,生出这么个儿子来”语气里满是伤心和失望,声音也有了几分哽噎。 金伟偷眼看着,一粒豆大的泪珠,从顾守仁的眼角滑落,接着又是一粒,他爹居然哭了李氏和几个姐妹也用谴责的目光盯着金伟,却一句话也不说,左一声,右一声地叹着气。 金伟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和顾守仁的性子很象,长这么大,几时瞅见他爹这付样子的?倒是宁愿他爹对他又打又骂,也不愿看着顾守仁这般伤心失落的模样! 当下只觉得心里很是难受,磨蹭着走到顾守仁跟前说:“爹,我晓得自己错了明日我还是去学堂的,我,我会好好听先生的话” 顾守仁听见金伟这话,把眼泪一抹,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你这话当真?可别说了不算数,或是三天两头地变卦若是这么着,你也趁早别去上学了,一心一意土里刨食,当个泥腿子算了” 金伟咬咬牙说:“爹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我也是男子汉哩,怎么会说话不算数的?” 顾守仁刷地立起身,嘴里叫了一声:“好你敢与我三击掌么?” 金伟被他拿话一激,立马举起双掌:“为什么不敢,来来来,三击掌”说着话,手上不停,啪啪啪,就与顾守仁对了三掌。 顾守仁笑端正了脸面道:“嗯,我洗着眼睛看着呢我不指望你出人头地,作官开府,只要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自己,就成啦” 李氏在边上瞅着金伟说:“可是饿了?先吃饭吧” 那边秀莲和秀萍早搬出特地为他留的饭菜,拿到灶屋热了,端上桌来让金伟吃。金伟真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边厢秀菱对着她爹顾守仁悄悄竖起了大拇指,心里道:我爹这招苦肉计,使得倒是象模象样哩而顾守仁当仁不让地一扬下巴,那意思秀菱也很明白:你爹我本来就是内秀啊内秀金伟去读书的时候,秀菱便跟着两个姐姐去打藜蒿。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一年过去了秀菱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家凭借藜蒿赚了第一桶金呢放眼湖滩,打藜蒿的人很多,人们已经接受藜蒿的美味了而秀菱她们此刻却是采些回家自己吃,有多的话,也拿些去送人。比如杨国平家就很爱吃想起杨国平,就不由得联想起他的儿子杨绍文,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样了秀菱一边采着藜蒿一边想着心事,就听见汪的一声狗叫,然后是好几声狗叫交织在一起,她刚想说:“旺财,你就不能安静些?” 抬起头一看,触目却是追风和旺财在一块儿嬉戏,眼光一扫,却见凌慕白含笑立在一旁几个月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些,脸还是那样俊秀,眼睛亮晶晶地瞅着秀菱。 秀菱高兴地立起身:“小白,你回来呀?” 凌慕白点点头:“回来了。不过我爹给我请了个先生,专门在家教我读书呢以后怕是没有这么多时间跑出来陪你玩啦” 秀菱嗔道:“谁要你专门陪我玩啦?你这个年纪,自然是读书要紧连我哥都上学堂里念书了呀” 凌慕白不好意思地说:“其实那个,我读书很认真呐先生都夸我来着” 那边秀萍也瞧见了凌慕白,刚想起身往这边走,却又还是照旧蹲下来。她知道,凌慕白是来找秀菱的,自己去凑个什么热闹呢?然而还是竖着耳朵听她两个说些什么。 只听得凌慕白说:“你答应要去县城看我的,骗人一次都没去。”很不满的语气。 “唉,我不是没去县城吗?”秀菱的回答。 凌慕白也没有再追究下去,又转了话题:“元宵节我去猜灯谜来着,还得了奖品。喏,这个奖品我送给你吧下次我帮你带来,今儿个出来走得急,忘记拿了” 秀菱问道:“是什么?这个奖品对于你更有意义啊,应该你自己留着才是不用送我啦” “是一方砚台。既是你不想要,就算了。” 那边秀菱又在问:“你猜中的什么灯谜,说给我听听,瞧瞧我能不能猜中的” 凌慕白便朗声念道:“谜面是,桃梅李杏村村有。猜一个字。” 秀菱调皮地看着他:“不许说答案,让我想想,说不定我能猜出来呢” 秀萍在边上听见,也连忙凝神细想,巴不得自己赶在秀菱头前猜出来的。 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转呀转的,好一会子没猜出来,凌慕白笑mimi地问:“要不要给点提示?” “不用不用,我保准能猜中。”秀菱好强地连连摇手,既然凌慕白能猜出来,怎见得她就不如他?忽然眉毛一扬,大叫道:“有了,我想出来啦可是木字?” 凌慕白含笑点头:“秀菱挺聪明的” 另一边秀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貌似很简单,为什么自己没有猜出来呢?难道她真的不如秀菱? 再听凌慕白的声音,却是咕地一声笑了出来:“那晚我看到一条谜面下头标着奖品,说是奖萍果三千。所以特地猜上一猜,要看看是不是真有三千个萍果,结果你猜后来怎么着?” 秀菱的好奇心也被他挑了起来,一歪头问:“结果怎么着?” “呵呵,奖品仅给了我一个萍果,上头插着三根牙签而巳”凌慕白说完,自己先乐了秀菱也格格地笑得直不起腰:“原来是这么个萍果三签啊真有意思。” 秀萍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又不好意思起来,生怕两人发现自己在偷听。然而偷眼看去,似乎两人说得起劲,全然没有将自己这一笑放在心上,不禁释然。再转念,又不由得蹙起了柳眉。 而凌慕白和秀菱还在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两个人好几个月不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要说。 秀莲采了不少藜蒿,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便停下手,朝秀萍秀菱这边走过来,一边招呼道:“你两个也歇手吧,好家去啦”走近了,这才瞧见凌慕白,哟了一声:“原来是凌少爷回来了怪不得我在那边已经听见秀菱的笑声我还说啥事儿她这么高兴的” 凌慕白礼貌地叫了一声:“秀莲姑娘好” 秀莲应了,这时候秀萍也走了过来,好象才看见凌慕白似的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秀菱便说:“小白,你带着这藜蒿回家去吃,让你们家厨子将茎掐成一截一截的,加腊肉片和韭菜炒,味道香极了” 凌慕白哦了一声道:“这个菜我吃过,只是不晓得便是湖滩上采来的,原来是这个模样呀” 秀菱不由分说,将自己手里装藜蒿的篮子塞到他手中:“这些够你们一家子吃的啦。你也快回去吧天快要黑了。对了,下次记得把篮子还我这还是我大姑特意给我编的。” 凌慕白也不推辞,伸手接过。秀莲看着秀菱笑道:“怎么这样小气的,连个篮子也问人要回来” 秀菱还没答话,凌慕白连忙说:“应该的。下次我一定记得帮你把篮子送过去”说完了,依依不舍地和几个人招手:“那我走了,再会。” 秀菱挥了挥手:“再会。”秀萍一直沉默着,直到秀莲说:“咱们也走啦”这才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第153章 逃走的奸细 顾家耕好了地,又忙稻谷选种,接着浸种,催芽,播种,反正年年差不多都这样。如今地里添了荣兴作帮手,顾守仁和林生就不象去年那般累得狠了地里的活计要做;李氏又去镇上买了几只小猪养在猪圈里;那凉粉,咸鸭蛋的生意也不能丢下,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多亏了小枝里里外外搭把手,李氏才不至于忙不过来。 到现在顾家才觉得,收留了荣兴和小枝,虽说是帮了他们,说到底自己也得了益呢腌咸鸭蛋的数目,陆续在增加,没办法,严惠成那边生意好,也就等于顾家生意好。所以腌咸鸭蛋的坛子也多起来,顾守仁这边的茅草屋可就有些搁不下啦林生就说自己那边反正也是空着,不如就搬些坛子搁过去。李氏觉得问题也不大,咸鸭蛋得一个月的功夫才能腌得好,只要是通风阴凉的地方,搁哪儿都一样。于是家里放不下,就往林生屋里摆。 这一日一大早,林生就过来顾守仁这边,脚步匆匆,脸上神情还有些慌张,急急地叫了一声:“大哥大嫂 ̄”引得正在吃早饭的一家人都拿眼睛看着他。 林生一下子不知如何开口说起,李氏寒喧道:“林生早啊,坐下来一块儿吃点吧?” 等喘过一口气来,林生这才道:“不好啦荣兴和小枝不见了” 顾守仁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啥?他俩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怕他们丢了呀?” 秀菱腾地站了起来:“难道他们出事了?还是被坏人抓了去?”没办法,前世看过的小说太多,她第一反应便是,会不会荣兴和小枝隐瞒了自己的来历,现在被一直寻找他们的仇家追踪而至,并趁机劫走了他们李氏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说:“要不咱去他们住的屋子看看,到底怎么啦” 林生插嘴道:“一般每日都是小枝先起床上灶屋烧早饭,我和荣兴才跟着起来。今儿个我睡到自然醒,似乎也没听见他们屋里有啥动静的。我还说老是麻烦小枝,今儿个我来做早饭吧谁知道早饭做得了,他两个还没起床哩我又等了等,才拍门叫他两个。” “谁知唤了半天,竟没个答应的。我想着,两人不能睡得这么死呀心里着慌,就用力拍了两下房门。闹出这么大声响,里头也没反应,我怕出事,这才砸的门。好不容易把门弄开了,往里头一瞅,根本就没人我挤进门一看,门后头还拿个凳子抵着,看样子,起码得有一个人,是从窗户眼里出去的” 顾守仁是急性子,连忙拉了林生道:“咱们再瞧瞧去这两个人玩得啥花样呢?”大步流星地走了。 秀萍在旁边冷笑一声:“你们还担心荣兴和小枝的安危,依我说,这两个人是早就谋划溜走了不然怎么会在屋门后抵上个凳子,然后再从窗户眼里爬出去的?目的还不就是不想让人一下子发现啰只是我有些奇怪,他两个若是想走,咱爹娘也不见得就会死命拦着不让走呀?说不定还送他们些路费呢,不好么?” 秀菱听完秀萍这番话,心里忽然就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搁下碗立起身来说:“娘,我也过那边看看去” 李氏和秀莲她们也吃好了,接话道:“索性我也去吧连我也猜不透到底是个什么缘故。照说荣兴和小枝呆在咱家,也没给他们委屈受呀怎么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转身对金伟说:“你不许多事,乖乖上你的学堂去,听见没?” 金伟虽然想凑热闹,但知道李氏是认真的,只得无可奈何地哦了一声,带上书包去了。 娘儿几个才走到林生的屋前,见顾守仁和林生沉着脸,从荣兴小枝住的那屋里出来,猜到两个人确实是走了,而且不会再回来秀菱满脑子都在想着:他们为什么要走得这样偷偷摸摸呢?有什么目的?他们真象自己说的那样,流落到杨柳洲,因缘际会才进了林生的屋吗? 秀萍忽然呀了一声:“娘,咱家的腌咸鸭蛋的坛子,有不少搁在林生叔屋子里吧?” “是啊,你一惊一乍地,想说什么呀?”李氏眨巴着眼睛没明白秀莲的意思。 秀萍跺着脚说:“快去数数,那腌咸鸭蛋的坛子少了没?” 秀菱本来觉得脑子里一片迷蒙,似乎要抓住什么偏又滑溜着飘走了,秀萍这话突然就点醒了她:“是啦是啦咱们赶快瞧瞧去。” 李氏也有点意识到了,赶紧领着大家进了林生的屋里。腌咸鸭蛋的坛子有几只,当然是李氏心里最清楚,点了点数,怕自己数错了,又从头数了一遍:“一,二,三,四 ̄” “不对,我明明记得当初搬过这边来的坛子,应该是二十只,此刻算来算去,却只有十九只啦!‘李氏皱着眉头道。 大家又帮着她数了一遍,果真是十九坛没错儿。 顾守仁看了这个看那个:“瞧这样儿,荣兴和小枝不光是一声招呼不打就溜走了,还顺手牵羊把咱家一坛子咸鸭蛋也带走了” 知道这个,他倒松了一口气,一坛子腌咸鸭蛋,满打满算五十个,并不值多少银子其实荣兴和小枝明着告诉他要走,送给他们的钱也不止这一点儿呀李氏还在说呢:“我倒不知道荣兴和小枝两个,这么爱吃咸鸭蛋的人都要走了,还不忘带上一坛咸鸭蛋。”她对荣兴和小枝的印象并不坏,所以言语里没用上偷这个字。 林生脸上变了颜色,愣愣地说:“看样子我真是太大意了,连他们几时把这坛咸鸭蛋弄走的,我竟是一些儿也不知。都怪我,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儿呢?” 李氏只得安慰他:“林生兄弟就不要自责啦。连我们也把他两个当好人啦。再说了,你也不能成天看着他们吧?” 秀萍眼珠子叽哩古碌地转:“哎,难道你们大家真以为,荣兴和小枝偷走咱家一坛咸鸭蛋,就只是爱吃咸鸭蛋么?” 秀菱一拍巴掌:“难不成,难不成他们一早混进咱家,就是冲咸鸭蛋来的?”她心念急转,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当初荣兴和小枝来到杨柳洲,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林生的屋子?照理说他们应该先看到胖嫂的屋子才对。小枝帮着李氏干活,参与清洗擦干鸭蛋,却从来都不询问一句,是不是有些反常呢?还有,她嘴上虽然不问,可渐渐的,顾家制作咸鸭蛋时,她的脚步却往灶屋走得很勤,眼睛也亮亮地盯着顾家人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在偷师学艺? 秀菱这时候才觉得自家人太好心了,也太容易相信别人啦竟然被人家耍得团团转哩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啊?她也知道,腌鸭蛋的法子,其实并不是很难的,甚至可以说很简单。如果象小枝那样混在身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上几趟,保不准能偷偷学会的想到这里,秀菱的额头竟然有汗珠渗了出来。她捏紧小拳头,焦急然而轻声地说了一句:“糟了” 大家齐齐把目光看定了秀菱,秀菱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荣兴和小枝是奸细他们混进咱家,就是想偷咱们腌咸鸭蛋的方子来的” 所有的人都睁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啊了一声。只有秀萍一付我早猜出来了的模样。李氏急忙问道:“真的吗?秀菱从哪里看出来的?” 秀菱就把自己的分析说给大家听,顾守仁的脸色越发黑了。秀莲也连连点头:“我其实也有些瞅出来了,不过小枝不笑不说话,倒不好板了脸怎么着。谁能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林生满脸的羞愧,低了头对顾守仁说:“我对不住大哥,若不是因为我,荣兴和小枝也不能留在咱家,自然不会有这些祸害我 ̄大哥,你怎么罚我都成” 顾守仁摇摇头:“林生兄弟,不关你的事。他们要是存了这个心,冲顾家来的,那么不从你这儿入手,也会用别的办法,混进顾家” 秀萍清了清嗓子:‘当初我怎么说来着?我说,我觉得咱爹娘就是太善心啦,人家说啥都相信万一收留个坏人,保不准惹着什么事儿看,现在应着了吧?” 李氏不好意思地瞅了她一眼:“你行,你有先见之明得了吧?咱还是先说说眼下怎么办呀” 连顾守仁也低着头叹了口气,他哪料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秀萍还在不依不饶地接着说:“爹,娘,以后再碰上什么可怜的人,最多施舍点钱把人家打发走得了,千万别留自己家里,万一有啥的,可不是后悔都来不及了?世上能有几个象林生叔这么好的人呀” 林生就在边上站着,可不能把人家也连带着一棍子打死,让林生叔寒了心这点道理,秀萍还是知道的。 顾守仁也晓得秀萍说的话不是没道理,所以并不反驳,伸手想掏他的旱烟竿,偏又搁在家里忘记带在身上,只好停了手,咳嗽一声说:“事实到底是怎么个样儿,咱虽然还不好说。可据目前来看,我估摸着是八九不离十啦万一荣兴和小枝真把咱家腌咸鸭蛋的法子学了去,眼前当务之急,咱得找个办法来对付呀” 因为这腌咸鸭蛋,顾家可是和严惠成签订过契约的,除了他的商行,别家都不许供应。而荣兴和小枝若是偷学到了腌咸鸭蛋的配方,自然不会受严惠成的控制,想和谁家做生意都成这么一来,就牵连到了顾家,毕竟是顾家泄露了配方,才致使这一后果产生,因此,严惠成若是和顾家打起官司来,顾家只怕也是稳输不赢哩 第154章 麻烦 菱闷地说:“爹,现在我们还弄不清荣兴和小枝的底细呢如果他们是从远处特地来偷师学艺的话,还好闷秀说一点。因为他们学得了腌咸鸭蛋的方子,也许就回老家去了,影响不到咱们这儿。若是他们两个是受人指使来的,而且这个指使人又是县城的人,那结果就不大妙了” 她这话一说,李氏和林生他们都点头称是。荣兴和小枝到底是自己起意,还是受人指使,这可不是仅凭猜测就能得出结论来的。还有就是他们到底会远走高飞,还是留在县城发展,也不好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并没有防患于未燃的好办法一家人郁郁不乐的,心里真有点哇凉哇凉的感觉。自家人对荣兴和小枝算是不错了,可人家要坑起爹来,那是挡也挡不住算了,还是各忙各的去吧,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是有一句话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林生突然开口道:“顾大哥,说不定他俩带着咸鸭蛋逃走,还顺便把你的小船也划走了呢快去湖边看看吧” 顾守仁一想也是啊,拔腿就往湖边跑,等到了地儿,果真发现自己往常拴在柳树上的小船不见了不用说,肯定是荣兴和小枝划了去。 船上的桨早被顾守仁扛回了家,这要划走小船,肯定少不了桨的由此可见,荣兴和小枝起意逃走,竟不是一天两天啦林生随后也赶到了,一瞧平时拴小船的柳树空空如也,知道自己猜想得不错,心里更是自责,就对顾守仁说:“大哥,我寻思着荣兴和小枝要逃走的话,肯定还从镇上走方便。船他们也带不走,兴许搁在哪儿啦,指不定能找回来的‘顾守仁点头首肯说:“我也是这么想。这就乘渡船去镇上的渡口找找看。”丢了自己的小船,顾守仁还是心痛的,再说水上行动也不方便。 好在花费的功夫不大,真还把船找回来了,船上果然搁着荣兴和小枝用过的两支新桨。一切就渐渐明朗了。 不过接下来,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只是大家心里都不安稳,不晓得前面哪儿有个坑,什么时候会掉下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荣兴和小枝不告而别之后,约摸个把月光景,严惠成气极败坏地找上门来。瞅着顾守仁的眼光,就有那么几分阴沉:“顾兄弟,你做的好事,真瞒得我好呀” 顾家人看着严惠成这模样,心里自是咯噔一下,难道荣兴和小枝惹下的事儿,到现在终于发作啦? 顾守仁只得陪着笑说:“严老板为什么说这话,我倒闹不明白啦还望您明言” 严惠成嘿嘿冷笑:“你家的腌咸鸭蛋,可是与我签订过契约的。当初我们怎么说来着?除了我的商行,不允许再与别家做生意。可是如今你去县城看看,与我竟争最激烈的一家兴隆商行,居然也郑重推出了咸鸭蛋,价钱还比我的低一文,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存心与我过不去是不是?我手上可是有你亲手按下手印,杨老板做证人的契约啊你就没想过后果?”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桌子拍得啪啪响,看样子,很激动也很气愤严惠成拍一下桌子,顾守仁的眉头就皱紧了一分,到后来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但他还是强压着不出声,等严惠成发泄完了,这才立起身对着他一拱手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然而事出有因,还望严老板给我个分辨的机会严惠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顾守仁:”你说你说,我倒要听听你怎么狡辩的杨老板与我不是一日两日的交情啦,他说顾兄弟是实在人,我也是很相信的。难道我们都看走了眼不成?”说着气乎乎地坐在椅子上喘粗气。 顾守仁叹了口气,把怎么收留荣兴和小枝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严惠成听得半信半疑:“居然有这样的事儿?这么说来,咸鸭蛋并不是兴隆商行从你们家进的货,而是人家根本就另有进货渠道?” 顾守仁沉重地点了点头:“当时据我家人猜测,这荣兴和小枝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自己在远方听到咸鸭蛋好吃的名声,所以特地来偷师学艺,这偷学到手了,再将方子卖与兴隆商行;另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们是受人指使,才潜入顾家偷咸鸭蛋配方来的” 严惠成一拍大腿:“指不定就是那兴隆商行派出的内奸呢他们一直和我斗着来,抢生意,争客户。自从我开始做咸鸭蛋生意,他们就眼红得不得了。等我把咸鸭蛋生意整得红火点啦,他们更是羡慕妒忌恨了所以想出这么个损招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守仁眼巴巴瞅着严惠成,看他那模样,似乎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解释,心里稍微宽了一宽。 严惠成说是这样说,可他骨子里的商人习性,没多大一会儿就抬了头。他清了清喉咙,又摸着自己的下颌说:“可是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情顾兄弟你都脱不了干系啊正是因为你的轻信,还有家人的疏忽,才让那什么荣兴和小枝有了可乘之机,顺利盗走了咸鸭蛋的配方,我说的话可对?” 顾守仁自是无从抵赖,于是老老实实地把头点了几点:“这个,我承认是自己的错,并不想巧言脱责。” “因为你的轻信,和你家人的疏忽,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也使我蒙受了不少的经济损失啊不知道顾兄弟打算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严惠成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守仁,末了又轻轻加了一句:“至于我自己来说,自然是不想闹上公堂,撕破脸皮的不管怎么样,咱们也相交了一场不是?” 他这话,就很有些软硬兼施的味道了。意思也很明白,你不弥补我的损失,也就怪不得我,将来撕破脸皮,闹上公堂什么的啦顾守仁又不傻,怎么会听不懂严惠成的意思?就是坐在边上的李氏和秀菱,也是心里明镜似的。 秀菱心道:果然是生意人本色。但要说严惠成错了,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可是有理可依,有据可凭。况且人家投入了人力,物力和心血来经营这档生意,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个事来,将心比心,搁谁心里也会不舒服的顾守仁和李氏对视了一眼,面露尴尬,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顾守仁搔了搔头皮,还是诚恳地对严惠成说:“严老板,你看,我也是这会儿,才从你这里听到咸鸭蛋在县城的情况,所以要我立刻答复你怎么解决,我还真说不上来。但是严老板请放心,我姓顾的走得正,行得端,该我承担的,我绝不会当缩头乌龟只是想请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和家里商量商量,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秀菱看着她爹的目光里,露出一丝赞许。她这爹也在不断进步哩,说出来的话,也晓得灵活应变了严惠成不再多言,立起身冲着顾守仁拱了拱手:“那就拜托顾兄弟了。如今我心里象坠着个大铁疙瘩似的,好不难受。唯希望尽早把这个事情,怎么解决了大家还和从前一样,齐心协力地让生意更上一层楼” 一家人送走了严惠成,坐在堂屋里面面相觑,找不出一句话来说。秀萍在那里叽哩咕噜地把荣兴和小枝咒了好几遍,恨不能他俩在眼面前,劈手打几个耳刮子才解气。 还是秀菱先开了口:“爹,娘,我想着,明日让林生叔先去县城探探风声吧看看到底是不是象严老板说的那样?” 顾守仁嗯了一声算应下了。秀菱又接着说道:“如果严老板说的是实情,那咱家的咸鸭蛋恐怕得降价,起码得降一文的价儿。” 李氏插进来道:“据严老板说,兴隆商行卖的咸鸭蛋比他售出的便宜一文钱,如果严老板不降价,生意自然做不过人家。严老板降价,他肯定受损失呀,所以咱家让出一文钱的话,亏不着严老板,他八成就不能和咱家计较啦也只好咱自家吃些亏呗” “就算严老板不和咱家计较,我也咽不下这口气的”秀菱忽然鼓着嘴恨恨地说道。 李氏连忙揽住她的肩,心疼地说:“秀菱啊,你这小的人,还能怎么着呀?算了,咱家吃一次亏,学一次聪明,以后再不随便相信别人啦至于严老板那边,由他说吧,该怎么赔偿他,咱家都认了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秀萍听着她娘说出这话,心里也怪不好受的,却还是说:‘爹和娘要是真能从这件事里头得到教训,以后再不做东郭先生救狼的傻事,花了钱也算值当了秀菱就别再犯愁吧”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我的意思啦”秀莲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兴隆商行的老板不是挖空心思地搞阴谋诡计,派内奸把顾家的腌咸鸭蛋的方子弄了去吗?目的自然还是为了赚钱可她就是要想出办法来打压兴隆商行,让他赚不到想赚的钱 第155章 新产品开发迫在眉睫 秀菱虽然心里有了个模模糊糊的设想,此刻还没有成形,所以也不打算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只是对她爹道:“爹,那你尽快对林生叔说说。最好能让他明儿一早就赶去县城打探打探等情况明了啦,咱再想着下一步怎么办吧” 顾守仁也觉得应当这么着,说书的先生不是惯常用一句话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自己就算不求什么胜利,能了解了解对方的情况,也是好的那天晚上,秀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在这时候她已经不和秀莲睡一个被窝了,不然非搅得秀莲也睡不好因为小枝她们溜走了,所以秀菱给她们盖的被子自然拿了回来。李氏将被套拆洗干净,还缝好了给秀菱盖。 秀菱想起这一节就气,哼,自己一家人对荣兴和小枝挺好的,他们还能黑了良心干出这事来倒是李氏想得开,宽解家里人说:“若不是有他们救了金伟,指不定怎么着呢所以啊,咱家的人当初帮他们,也不算是一点好处没得” 看,还是李氏心胸宽广,啥事儿都往好处着想。 秀菱就在心里理着自己之前那朦胧的思绪。 咸鸭蛋的配方,如今不但被人偷学了去,而且已经制作出了成品,光明正大的出售。自家也好,严老板也好,拿人家还一点辙都没有如今顾家虽然还是可以凭借咸鸭蛋赚钱,但钱明显赚得少了不说,严老板那边还满心的不高兴。就象严老板说的,总要还他一个公道。这照契约来赔偿,顾家得赔多少钱啊?弄得不好,这咸鸭蛋赚来的钱还得全搭进去就算不考虑钱的问题,自己和爹娘费了许多的功夫,到头来没赚着钱,还惹来一肚子的气和麻烦,叫人怎么忍得下? 好吧,要对付兴隆商行,该从哪方面着手呢? 黑暗中,秀菱的大眼睛还在骨碌骨碌地转着,抽丝剥茧一般,将正确的想法从一大堆混乱中分离出来。 如果找人上兴隆商行闹事,或是把他们的老板打一顿,都是下三滥的法子,而且治标不治本,所以秀菱根本不会采用这一招。 还是应该从正当途径上,来与他们竟争才是。问题是咸鸭蛋这一块,严老板的昌顺商行目前来说,并无任何优势了因为严老板要从顾家批发,而兴隆商行却是自产自销,成本方面,他们更低,所以也不排除兴隆商行在昌顺商行降价的同时,也发起低价来反攻。如此一来,严老板的昌顺商行还是会处于劣势。 好吧,换个思路。咸鸭蛋竟争不过人家,可不可以开发出新产品来打败他们呢?人都有喜旧厌旧的心理,咸鸭蛋吃来吃去的,如果有个新品出来,大家肯定又会一窝蜂地涌向新产品吧? 比如前世的肯德基,人家之所以能够把连锁店开到全世界,并且立于不败之地,很大的原因还在于,人家不断地推陈出新,让走进肯德基的人,始终能够找到越来越多自己喜欢的食物。 试想一下,如果吃来吃去都是单调口味的汉堡包和署条,再好吃也会厌吧? 想到这里,秀菱不禁眼前一亮对,开发新产品,打败兴隆商行这一次,可不会再给外人有可乘之机了,配方一定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家人手里当然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开发什么样子的新产品呢?这新产品还得和严老板的禽蛋生意挂上钩,还得和之前的咸鸭蛋有些联系。这样的话,才能延续之前的生意,并且打败兴隆商行。 不可能说先前卖咸鸭蛋,这会儿改卖烤鸭了虽然都是生意,也许能赚钱,可是全然不是一码事,又撼动不了兴隆商行半分。 现在的主要目的,是在拯救自家和昌顺商行的同时,还要狠狠打击兴隆商行,让他们为自己的嚣张和阴险付出代价秀菱揉了揉额角,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算了,睡吧,也许睡醒了,突然蹦出个好主意来了呢?最起码,也要听听林生叔明天去县城打探的情况嘛林生从县城赶回顾家时,天已经黑了看着一屋子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林生连水也顾不得喝一口便说:“我今天去县城找着那家兴隆商行了。还别说,人家的咸鸭蛋生意,现在做得挺红火的!铺子里挤了不少人,都在挑拣咸鸭蛋的。那老板好象姓于,面上看着一团和气,挺会拉生意。我就装着买咸鸭蛋的样子,拣了几个回来。到时咱也尝尝人家的咸鸭蛋是什么味儿还有啊,你们晓得啵,兴隆商行的咸鸭蛋,现在只卖六文一只啦” 顾守仁点点头:“劳烦林生兄弟了,先坐下来喝口水孩子他娘,林生兄弟肯定肚饿了,你把饭菜热热端过这边来吧” 秀莲赶紧倒了一碗热水递给林生,李氏和秀萍去了灶屋热饭菜。秀菱只想继续听林生的谈话,所以并没有动窝儿。开口问道:“这么说来,兴隆商行的咸鸭蛋比原先又降了一文钱了?昨儿严老板还说他们卖七文一只的呢” 果然林生喝了一口水答道:“可不是吗?从兴隆商行出来,我又拐到离那儿不远的昌顺商行。见严老板正愁眉苦脸的坐着,铺子里头也是冷冷清清,和人家兴隆红红火火的场景一比啊,任谁心里也会拔凉拔凉的。我问了问,才知道原委。是严老板今儿个把自己商行的咸鸭蛋,由原先的八文钱一只,跌到七文钱一只,好不容易引来了几个老顾客;结果被兴隆商行探得了消息,人家立马就改成六文一只啦这么着,顾客还是往兴隆商行跑呀” 顾守仁把拳头捏得紧紧的,人家这是一步步逼上来了,存心要让严老板的昌顺商行倒台,到时候也会让严老板和顾家之间的关系闹崩到底该怎么办呢? 秀菱不用说,自然也是很气愤一种紧迫感更是从心底油然而生。是得赶快想办法了,不然照这么下去,把严老板的商行挤跨了,他不得找着顾家啊?只怕麻烦还在后头呢她没有再听顾守仁和林生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只顾着琢磨怎么开发新产品,对付兴隆商行的事情。 这个时候李氏和秀萍端着热好的饭菜进来,让林生先填饱肚子再说。 看见秀菱呆呆地坐在一旁,李氏走过来蹲在她面前,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秀菱又在想啥呢?娘猜你保准又在为咸鸭蛋的事犯愁吧?唉,你个小人儿,总爱操心大人的事” “娘,你还别说,我如今有了点眉目了。让我再琢磨琢磨,兴许能有办法应付眼前这档子事呢?” 李氏高兴地说:“真的啊?我闺女咋这么能干的?那好,娘不扰乱你,你好好儿琢磨。实在不行,也别太费神了,知道不?” 娘两个说着话,顾家人和林生都瞅着她们。顾守仁磕了磕了旱烟竿:“我相信我家秀菱,能整出好办法来”谁叫他这个女儿不寻常呢?当然也包含着鼓励的意思。 秀菱弯了弯嘴角笑起来:“我爹给我戴高帽子哩不管了,反正我尽力吧” 秀莲也插嘴说:“秀菱有要姐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秀菱点点头,知道自己不管做什么事,家里人总是坚定支持的。 秀萍从灶屋里探出头叫道:“娘,林生叔带来的咸鸭蛋煮好了,要切了么?” 李氏哎了一声:“让我来吧”说着去了灶屋,将咸鸭蛋每个剖成两半,装在盘子里端过来,一边说:“来,大家都尝尝兴隆商行的咸鸭蛋,看看和咱家的有没有区别?” 大家尝过了,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味道真和咱家的差不离儿。看样子,人家还真下了功夫呢” “我觉得呀,除了这个蛋黄稍微油少一些,别的没啥区别” “怪不得能和严老板的昌顺商行竟争,味道虽然并不比咱家的强,胜在价钱便宜那么一点儿” 然后大家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虽然没说出来,都觉得要打败这个昌顺商行,是件挺难的事情秀菱早早便上了床,不是为睡觉,而是因为躺着,身体放松了,脑子也似乎更为活跃。 嗯,咸鸭蛋,咸鸭蛋是由鸭蛋做成的,那么鸭蛋还可以做什么?想一想,前世还吃过什么是由鸭蛋制成的?这话有点不对,鸭蛋当然可以制作出很多东西,比如点心之类,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的,是和咸鸭蛋差不多类型的那种对啦对啦,皮蛋灵光一闪,秀菱的脑子里就跳出了皮蛋两个字她几乎没从床上蹦起来。现在所处的这个时空,还是因为自己,才出现了咸鸭蛋;所以目前为止,大家肯定也没听说过什么皮蛋啦! 欧啦啦,欧嘞嘞秀菱突然很想大声吼两嗓子,同时扭扭腰摆摆屁股,伸展手臂胡乱狂舞一通原来自己还真不是盖的,这么快就想出来了 第156章 松花蛋 可是现在高兴,有点太早了吧?皮蛋是不错,味道也很好秀菱回想着前世吃过的皮蛋,剥去蛋壳,里头是晶莹剔透,乌黑而有光泽的结晶体,表面还有松针形花纹,所以又叫松花蛋。吃起来呢,清凉爽口,香而不腻,味道很鲜美如果切开来加少许的醋食用,味道更佳。 而且啊,皮蛋性凉,民间常有用皮蛋来治疗牙疼,咽喉痛,或是上火便秘的。如果将它拿到市场上去卖,估计肯定能引领一波新潮流而严老板有了新产品加盟,不但会一改之前的颓势,还可以增加新的财源,只怕他会笑到合不拢嘴呢就是顾家,和严老板之间的矛盾,自然是迎刃而解了。接下来,咸鸭蛋已经不成为重点,而要让位给皮蛋啦皮蛋才是更好的利润增长点。 如此一来,不就直接打击到了兴隆商行吗?让你挖空心思地偷我家咸鸭蛋配方,你就白忙一场吧哇咔咔,真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啊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问题是,自己能做出好吃的皮蛋吗?秀菱摸了摸鼻子,心里真还没了底唉,太容易激动了,这八字还没一撇的,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 话说当初她帮奶奶搜索咸鸭蛋的制作方法时,出于好奇,也顺带着搜索了一下皮蛋的制作方法。 而奶奶则告诉她,自己曾经因缘际会,得到过一个皮蛋秘方,只是并没有亲手制作过。还是她撺掇着奶奶出面,自己凑热闹似的,一起搞过一次实验,所以对皮蛋的制作并不陌生。记得那一次做出来的皮蛋,还是蛮成功的只是,时间隔了这么久,自己现在还能回忆出制作皮蛋具体的方法吗? 秀菱开动脑筋,努力地回想着当初制作皮蛋时,所需的原料和步骤。想着想着,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第二天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家人早已经起了床,该干嘛干嘛去了秀菱摸到灶屋,略略洗漱,吃了两个李氏煮好的红薯,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寻出笔墨纸砚,准备将昨夜想出来的东西记录下来。 虽然不能保证完全无误,但还要仔细斟酌,慢慢核对的正在忙活呢,李氏回来了,后头跟着春草,因为秀菱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 又听得李氏说道:“你喜欢吃冬腌菜就过来拿呗,有啥不好意思的?以后想自己学着做了,我教给你就是” 春草有些不好意思地答:“也不知咋回事,嘴里总是没滋没味儿的,就想吃个咸菜,酸的东西” 李氏哟了一声,压低声音说:“春草,你别是有了吧?” “啊?有了?”春草一时愣住了,光眨巴眼睛。一会儿明白过来,黑瘦的脸似乎红了:“玉兰姐,你不说我还没想到的,怕是,怕是有了哩” 李氏笑道:“这是好事情呀要为王家添丁进口了。回家和久顺说说,让他也高兴高兴” 春草低下头咧着嘴笑:“嗯。” 李氏又小声问:“姓尤的那个,还有胆子找着久顺不?” 春草猛地抬起头:“她敢?她要有那个胆儿,我也不是吃素的保管叫她有来无回” 李氏格格地笑:“也是哈上次你教训了她一顿,如今似乎是安生多了”然后又低低的声音和春草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教她保胎事项。 送走了春草,李氏顺脚就走到秀菱屋里,见她咬着笔杆子正在苦思冥想的,笑着说:“我家秀菱又在费心思啦?唉看你个小人儿整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娘心里还真不好受” “没事儿,娘,我就快要琢磨好了。到时候让爹去镇上买齐了原料,咱们家又可以开发出一样新产品来。嘿,保准可以打败那个什么兴隆商行”秀菱信心满满地说。 李氏有些惊喜地道:“真有这么好?那才解气呢自从出了荣兴和小枝的事儿,前后联想起来,我就觉得肯定是兴隆商行老板使的坏。能教训教训他们,那可是最好不过的啦” 秀菱猛点头,又去琢磨她的皮蛋去了。 到了中午,才把这皮蛋的配方弄得有点模样了。她又仔细瞧了一遍,制作皮蛋其实比咸鸭蛋麻烦多了。用到的原料也多。盐是不用说了,还要生石灰,茶叶末,柏树枝,黄丹粉等等。纯碱可以用草木灰代替;柏树枝和黄丹粉药店里就能买到,倒不算是难。 唯有这黄丹粉,因为含铅,所以加入的份量一定要轻,这个是必须慎之又慎的事情。前世倒是有所谓的无铅皮蛋,其实说到底只是含铅量达到了国家规定的标准,倒不是完全不含铅。 前世最早的皮蛋还要用黄泥和谷壳包裹,以便保存;到后来倒没有这样麻烦。自己当然是哪种简便就采用哪种方法啦又在心里把制作皮蛋的步骤在心里默了一遍,觉得自己确实是有把握能做出皮蛋来,这才将纸收了起来,以便等顾守仁回家时交给他采买。 秀菱弄好这一切,不由得心里一松,才觉得一股倦意袭来,这几天就没好好睡觉。伸了个懒腰,撒娇的对李氏说:“娘,我想出了新主意,可把我累得不轻,这会子我要好好睡一觉,呆会儿吃饭就不用叫我了成不?” 李氏闻言眼睛笑得弯弯的,用围裙擦了擦手:“你要睡就睡去,我让她们都不许吵你不吃饭哪成啊?索性等你睡醒了,我另给你做” 秀菱笑mimi地应了一声,倒头便睡,不一会儿便进入了黑甜乡。 等她醒过来,李氏连忙招呼她到灶屋坐下,将刚熬好的鲜鱼汤盛到碗里端上桌,还煎了两个荷包蛋,一碟子炒韭菜,再舀了一碗饭,让秀菱赶紧吃。 秀菱吐了吐舌头:“哟,娘给我开小灶哩又是鱼汤,又是荷包蛋的” “这鱼是虎子送来的我们一家人吃了一条大的,特地把这条小一些的留给你吃肚子饿了吧?先吃着” 秀菱喝了一口鱼汤:“嗯,味道真鲜啊虎子叔来咱家了,娘和他怎么说秋菊大姑的事儿?‘“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虎子倒也想得开,反正咱家还守着孝,就是秋菊答应,也没法成亲的,不如再等等,兴许秋菊能回心转意呢我乘这机会,把你母亲娘领来看了看虎子 ̄” 秀菱没想到自己睡这一觉,还错过了一桩事情,当下问道:“娘娘有何意见?” 李氏坐在桌边,满脸慈爱地看着秀菱吃喝,一边答道:“你母亲娘对虎子似乎还看得入眼,觉得他配秋菊算是差不离儿,所以心里也就愿意把闺女给他。又安抚了虎子几句,意思是说,秋菊那边,她会帮着好好开导开导;不管怎样,秋菊总不能拿她这个做娘的话,当成耳边风。” “虎子叔听了这话高兴坏了吧?这么着,八字算是有了一撇了” “可不是,他脸上憨憨地笑着,只晓得搓着自己的双手,对着你母亲娘一个劲儿地说,那就有劳大娘啦反正我以后会待秋菊好的” 在这桩事上,秀菱可以放下心静观其变了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吧?她觉得顾何氏肯定有办法应付秋菊顾守仁从外头一脚踏进灶屋,神情舒展地问:“秀菱吃饭呢?方才听你母亲说,你琢磨出个啥新主意来啦,能跟爹说说不?” 秀菱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招手让她爹在自己身边坐下:“肯定得告诉爹呀不然要采买的这许多东西让谁买去?” “那你告诉爹,需要买些啥,爹这就去给你买来”顾守仁一点不打磕绊地说。 秀菱已经吃好了饭,就立起身往自己的屋里走,让她爹也跟上,李氏也自然而然地跟在后头。 秀菱拿出纸重新裁成小条,把要买东西的名称,数量一一注明。晓得顾守仁不识字,又告诉他,哪一样是什么,该上哪里去买,要买多少。 顾守仁虽然不识字,记性却很好,当下牢记在心。生怕弄混了,便把秀菱交给他的纸条分开放在身上,自己嘴里念叼着:“这个是生石灰;这里是茶叶末;柏树枝和黄丹粉搁在这儿,得上药铺子买。”然后对着秀菱点点头:“爹都记下了,绝不会弄错的” 弄得李氏和秀菱都笑了起来。秀萍和秀莲正巧也回来了,见家里人满面春风的,赶紧问:“什么事儿笑得这样高兴?” 李氏指着秀菱说:“这丫头又快要整出新玩意来了”然后问道:“不晓得我家秀菱又琢磨出了什么个新鲜玩意儿,告诉娘成不成?‘秀菱甜甜地一笑:‘成啊我准备弄的这个东西,叫做皮蛋,也可以叫松花蛋。因为剥开蛋壳,蛋的表面上可以看见松枝形的图案。” 李氏哦了一声:“我倒觉得这蛋叫皮蛋怪怪的,倒不如那松花蛋好听” “那等咱家做得了,就起名叫松花蛋得了”秀菱很爽快地应道。 又把这蛋的来历讲给众人听:“早先有一家小茶馆,店主的买卖很兴隆。由于忙,店主在应酬客人之后,随手将泡过的茶叶倒在炉灰中。说来也巧,店主还养了几只鸭子,偏爱在炉灰堆中下蛋,主人拾蛋的时候,难免会遗漏。结果有一次,店主人在清除炉灰茶叶渣时,发现了不少鸭蛋,他以为不能吃了。谁知剥开一看,里面黝黑光亮,上面还有白色的花纹,闻一闻,一种特殊香味扑鼻而来;尝一尝,鲜滑爽口。这就是最初的松花蛋了后来,加工松花蛋的法子才慢慢流传开来” 秀萍很想问:“那秀菱你是怎样知道这松花蛋的制作方法呢?”话未出口,又忆起秀菱不寻常的表现,也许又是哪个神仙在睡梦中传授给她的吧? 第157章 信心重建 第二日,秀菱领着家里人制作松花蛋。这事儿她一个人肯定做不成,又得指使着李氏烧草木灰,秀莲擦净鸭蛋,秀萍将装蛋的大口坛子准备好。 因为是试验性质,所以只打算先做五十个。秀菱在灶口烧起火,李氏架上锅,听从秀菱的指挥加入清水,又搁了少许茴香花椒,把顾守仁买回来的茶叶末,柏树枝也倒进去,等着煮沸。 水开后,秀菱便对李氏说:“娘,加盐再熬煮片刻,然后趁热倒进咱放好生石灰,黄丹粉,草木灰的缸里,要用木棍不断地搅拌,全部溶化了才成呢等冷了,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 秀莲拿眼睛四下里看着,谨慎地说:“秀菱,说话轻声点儿,别让人听了去你忘了荣兴和小枝的教训啦?” 秀菱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说:“姐,我知道了”如今一家人都有些草木皆兵起来。也是,这松花蛋还未成功,万不可泄露了风声,让别人捷足先登了秀莲这一提醒,顾家人接下来说话行事,便有了小心翼翼的模样。 拌好的料液终于晾凉了,秀菱又对李氏说:“娘,这装松花蛋的坛子就搁我屋里吧以后还要常常查看的。” 李氏应了,把大口坛子搬到秀菱她们三个住的屋子里,先在底部铺上一层垫草,省得鸭蛋直接与缸底相碰而破损;然后轻轻地将鸭蛋一层层放入,最后用竹蓖压在蛋面上,为的防止灌入料液后鸭蛋浮起来。 秀萍拿起装着料液的盆就往里头倒,秀菱忙拉住她,在边上叮嘱:“二姐,这料液可不能这么直接倒进去得沿着缸壁慢慢地倒,让这些料液盖过鸭蛋就成了” 秀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轻手轻脚地照做。李氏拿过坛子盖盖上,第一步工序就算是完成了。 秀莲温婉地笑着:“姐现在就很想尝尝,这松花蛋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呢?保准比咸鸭蛋还要好吃吧?‘秀菱倒不知怎么形容好了:“这松花蛋呀,一眼瞧见,也许会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和惯常的人们见过的鸡蛋鸭蛋都不一样。但尝过之后,你会慢慢地接受它的美味,这种美味,也不是惯常的鸡蛋鸭蛋能够有的” 一句话更把秀莲秀萍的好奇心都挑了起来:“是吗?松花蛋会让人觉得奇怪?这种美味,应该是让人念念不忘的吧?” 秀菱但笑不语,没有吃过的人,是没法体会的。等吧,等上一个月光景,就可以品尝到了! 顾守仁一回家,便关切地问起松花蛋的事情,秀菱笑嘻嘻地答道:“今天都弄得了,爹你瞧好吧” 金伟一听见家里又有了新花样,一付等不及的模样:“什么时候能吃啊?”听说还得等上个把月,不由得发出一声哀鸣:“又要等那么久” 一家子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李氏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要读书有这么坚心就好了成天只惦记着吃,吃,吃秀菱比你还小呢,可象你这般?” 秀菱暗暗呃了一声,千万别拿我和金伟比呀,姑娘我早就是成年人啦顾家人怀着希望和梦想,静静地坐等新的松花蛋横空出世还指望它一出来就能打败兴隆商行的咸鸭蛋呢当然啦,也不是说等就真的袖着双手坐在那儿等,该干啥活,还得不一样不落地干好啰顾守仁已经和严惠成协商好了,顾家的咸鸭蛋如今以五文钱一只的价格批发给昌顺商行;昌顺商行自己也让利一文,出售到顾客手上,是六文钱一只,勉强和兴隆商行打个平手。但利润这一块,肯定就不如人家兴隆商行了。 不过顾守仁接下来的话,好比给严惠成打了针强心针:“严老板,咸鸭蛋我们暂时可以不用指望它。我家里已经研制出了一种新产品,取名松花蛋。再过一个月光景,这种松花蛋就可以制作好到那时,不知道严老板有没有兴趣呢?” “哦?”严惠成挑了挑:“松花蛋,好别致的名字虽然还没有见到松花蛋的真面目,已经有想品尝的欲望了”对着顾守仁拱一拱手:“还望顾兄弟看在咱们以往合作一场的份上,照旧将这松花蛋的出售权交给我的昌顺商行吧” 顾守仁呵呵一笑:“好说好说当初顾家看人走了眼,以至于酿出咸鸭蛋秘方被偷学一事,也给严老板造成了损失。就冲这一点,松花蛋也会继续与严老板合作的。能赚钱,也算是对严老板的一种补偿吧” 一席话说得严惠成眉开眼笑起来,捏着下颌连连点头:”顾兄弟果然讲义气。”同时心里暗暗为自己当初没有和顾家针锋相对而庆幸。 说实话,他对于兴隆商行也经营起咸鸭蛋,并且赚得比自己多,还是很耿耿于怀的。同时对顾家也不是没有一点意见。但严惠成拿这事情去同杨国平探讨过,杨国平的分析,让他清醒了过来。如今看来,男人的目光放得长远一点,胸怀宽广一些,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过严惠成还抱着一点怀疑的态度,这新产品顾家自己还是第一次尝试吧?在没有见到成品之前,他们凭什么这么有信心呢? 当他把这话问顾守仁时,顾守仁摸了摸后脑勺,是啊,自己凭啥对见没见过,尝没尝过的新产品这样有信心呢? 说到底,顾守仁其实是对秀菱有信心而巳。从这丫头第一次弄出来的藜蒿炒腊肉开始,接下来是种仙人草,做凉粉;凉粉之后是咸鸭蛋,已经有这么多次成功的经验摆在这儿啦,事实证明,秀菱是个稳打稳扎的孩子,所以,这一次的松花蛋,应该不会有例外但是顾守仁没法这样告诉严惠成,难道说,自家的所有创意和赚钱产品,都来自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会吓着别人的;又或许人家会将秀菱当成妖孽,那还是免了吧所以顾守仁只能笑一笑,笼统地对严惠成道:“严老板只管瞧好吧松花蛋一出缸,我立刻送来请严老板品尝,到时候您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严惠成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静候佳音。”心里嘀咕道:兴隆的猴崽子,你等着瞧吧到时候要杀你个片甲不留顾守仁回到家,一家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前段时间的郁闷,可把大家憋坏了。如今因着松花蛋,总算把那一段抹过去了饭桌上,李氏趁机说:“美云买地基起新屋的事,可得帮她留着心,她在李家村过得不好哩巴不得早些搬到这儿来的” 顾守仁想了想答道:“接下来正是忙的时候,等忙完了又赶上雨水多,都不是起屋的好日子因此啊,美云这事怕是还得再等等。” 李氏听顾守仁说得有理,只得说:“嗯,也只能这么着啦我不过是怕她以为咱不尽心帮她料理嘛” “不能吧?你把道理说给她听,她也是个明白人呀”顾守仁不以为然地瞅了李氏一眼。 边上的秀菱听得大为好奇,这李美云不是住在县城么?为何李氏说她在李家村过得不好?她什么时候搬李家村去住了?为什么要去李家村住呢?既然在李家村过得不好,还不如在县城呆着呢一连串的疑问,让秀菱很想一探究竟。 不过直接问出来,又有点不好意思。连秀菱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怎么就会觉得不好意思的秀菱的眼睛直往李氏脸上瞟呀瞟的,李氏一开始还没明白:“秀菱老瞅着娘做啥?难道我脸没洗干净,蹭上灶灰啦?”李氏说着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那个,没有没有。”秀菱说着,低下头猛往嘴里扒饭。 顾守仁也是突然醒悟过来,便对着李氏直眨眼睛。弄得李氏有些莫名其妙地说:“你们爷俩今天怎么回事呀?一个老瞅我的脸,一个对着我直眨眼,真把我弄糊涂了” 顾守仁吭吭吭清了清喉咙:“我不是眼睛里被灰尘扑了一下吗?所以眼睛才眨个不停的,并不是冲着你来的呀”欲盖弥彰地解释。 听在秀菱耳内,她不由得地在肚子里哼了一声:老爹老娘,就你们俩那演技,实在也太滥了点吧?都可以给你们发金酸莓奖啦她的眼睛骨碌骨碌转着,脑子里则在猜测:该不是李美云出什么事儿了?不然的话,没理由要搬李家村住啊虽然李氏的爹娘一家,也就是李美云的大伯父大伯母住在那儿,好好儿的,有必要上那儿住着吗? 不行,到时候得想法子,从李氏嘴里套出消息来。虽说自己对李美云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可是人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再说了,从李美云的举动来看,她其实是很爱秀菱的完全是一个母亲对自己骨肉的那种爱,秀菱能感觉出来其实,直接开口问李氏,她也会告诉自己吧?这是头一次,秀菱觉得想主动关心李美云 第158章 有心无力帮不上 隔了一天,秀菱找了个机会悄悄儿同李氏说:“娘,别瞒着我了,李美云肯定出什么事儿吧?” 李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越大越不知礼啦?李美云是你该叫的呀?被她听见得伤心死。” “那你让我叫她什么呀?叫娘我可张不开嘴的,我就认你是我娘哩”秀菱蹭在李氏身上撒娇。 弄得李氏又好气又好笑,瞟了秀菱一眼:“不管怎么说,你可是她生的。以后在一块儿,难道就叫她李美云,或是喂?她不怪你,万一以为是我们把你教坏了,我可担不起这个名儿” “打住,您就别想转移话题啦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她出啥事儿了好吗?您放心,我当了她的面不会这么叫她的。”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李氏。 李氏便问:“那你先告诉娘,你要见了她怎么称呼呢?” 秀菱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圈,一本正经地答道:“要不,我叫她母亲可好?母亲也是娘的意思。”意思虽然一样,母亲却没有娘叫着那般亲切,亲昵李氏点点头:“嗯,也成。”总比叫李美云或是喂强,再加上李氏知道自己在秀菱心里头的分量,不免有些喜滋滋的味道。唉,没办法,谁叫自己拿秀菱当亲生女儿相待呢“好啦,娘就别打马虎眼了,说吧”秀菱缠着李氏道。 李氏叹了一口气,这事儿告诉秀菱吧,怎么对她这么个六岁的小女孩开口呀?但既是应了秀菱,自然不能再藏着掖着的。所以只好一言以蔽之:“谭家那帮人设下圈套,给你母亲捏了个错儿,然后将她赶出了谭家,把她那份分家分得的财产,也给她弄没了” 秀菱睁大了双眼,呀了一声,她真没想到能出这样的事儿这么说来,李美云被人冤枉了不算,连钱财也被搜刮一空。怪不得她要搬回李家村住,怪不得她在李家村的日子不好过“到底捏的是什么错儿?那她在李家村都谁给她气受了?”秀菱闷闷地问,难不成李氏的家人给她脸色看,或是刁难她了?外公虽然没见过面,外婆是个和善的老人,就是舅母和小姨,看着都不象那等刁钻难缠的人啊李氏愣了愣,没想到秀菱还刨根问底起来,又不知该怎么对她说,只好道:“你此刻年纪还小,娘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等你长大了,慢慢就会知道啦至于你母亲在李家村,自家亲戚倒是对她很好的,也就是那些没见识的村里人,时常风言风语的,让她心里不痛快罢了” 秀菱呆了一会儿,撅着嘴问:“那她现在钱财也没有了,可怎么生活呢?”还是关心的李氏扑哧一笑:“看,你个小人儿又操心了不是?啥事儿就不能入你那耳朵,不然想东想西的你母亲也不至于惨到连饭都没得吃的地步。她在李家村有屋有田,自己还有几个私蓄,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要不,她拿什么在杨柳洲买地基起屋呢?好了好了,你就别再问了问得我也头痛起来。” 说完了这句话,李氏就自顾自地忙着,不理会秀菱了。 秀菱看着从李氏这里再也打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也就不再问下去。可是她心里还是很好奇,李美云到底被谭家人设了个什么样子的圈套,竟然连分辩的机会也没有,就这样被赶出了谭家,连财产也没有保住? 当然啦,谭家人既是有心陷害,肯定会做到滴水不漏的,李美云怎么就知道是谭家人使的坏?说明还是有迹可寻的秀菱的骨子里,天生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从李氏这儿问不出真相,她就想换个法子来寻求答案。 可是,该从哪里下手呢?从李氏的态度来看,她自然不会去对两个姐姐说这件事情的。对了,李美云一直住在县城,谭家也算是个大户人家。家中发生了小妾被逐出家门,且剥夺财产一事,肯定不能一点儿风声都也不传到外头的吧? 如果找个在县城里的人打听打听,也许能探出个究竟。秀菱这样想道。 如果让杨国平帮着打听,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毕竟这个事情关系到自己的母亲,想来总不会是什么光彩的内幕,何必让李美云在多一个外人面前下不来台呢? 凌慕白的家倒是在县城,不晓得他能不能派人打听到谭家的这些事儿呢?秀菱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方胖子劫质时,那凌慕白不就是想办法打听到了方家的住址啥的? 再说了,凌慕白也许不会把自己和谭家什么的,联系到一块儿吧?所以,也就不怕李美云暴露什么的。但令人头疼的问题又来了,李美云日后会搬到杨柳洲来居住,自己和李美云的母女关系,也是瞒不了人的。日子久了,凌慕白肯定也能知道。 这么一想,秀菱又打消了让凌慕白帮着探听谭家发生这事的心思。也许,以后自己有机会弄明白这事情的原委经过的反正自己现在就算弄明白了,也一点忙帮不上,更谈不上为李美云报仇血恨了好吧,现在还是专心致志地料理好松花蛋才是正经。 过了大概七天,秀菱将装松花蛋的缸开了,取出一只对着油灯照一照,发现里头似黑贴皮,点了点头。 秀莲连忙问道:“秀菱看出什么来啦?” 秀菱递给秀莲:“喏,这样子的就说明正常;若是全部发黑呢,说明料液太浓了,须加些冷茶水冲淡。” 秀莲学着秀菱的样儿,对着灯光照了照,哦了一声:“我晓得了” 那边秀萍见了,也过来凑热闹:“让我也学学,啥是正常,啥是不正常的” 秀莲又教着秀萍认了,这才说:“要是外人在,咱们可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要吸取上次小枝的教训。” 说得秀萍连连点头。 秀菱扑哧一声就笑了,她这个大姐,还不忘了警钟长鸣呢于是脆声说:“大姐,你帮我记着日子,再过些时候还得检查一次,到时候得提醒我,省得我忘了” 秀莲扑闪着清凌凌的凤眼应道:“成,你告诉我什么日子,我保准不给你耽误了就是。” 松花蛋下缸之后二十天左右,就到了依例检查的时候,秀莲记得牢牢儿的,自是不会忘记。秀菱在她的提点下,把这检查工作完成了。 见一切都有条不紊地照自己的预想行进着,秀菱不由得心情大好,心情一好嘴里情不自禁就哼起了歌:‘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 正哼得摇头晃脑呢,忽然瞅见秀萍睁着一双葡萄大眼,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光看着她,连忙打住不哼了。自己怎么一时得意忘形,把前世的爱情歌曲都唱了出来呢?这听在秀萍她们耳朵里,不觉得讶异才怪呢好在她声音不大,秀莲和秀萍真还没出来她到底唱得是个啥,这才把她放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又迎来了这一年的清明节,同时也快到插秧的季节。顾家自然还是循例去给顾长安扫墓,农活不能落下;孵小鸭的事也提上了日程表;而仙人草在下了几场春雨之后,不管是自家菜园子里的,还是外头野地里长的,都蓬蓬勃勃地生长了起来秀菱看着那一片养眼的绿,唇边便绽放出甜甜的笑容,她等了好久啦现在总算可以大量的种植仙人草了,种得多就等于收得多,到时候自然钱也赚得多啊不光自家要种,还得去对顾何氏和朱氏交待一番,而且也得让她们准备孵鸭蛋的事儿。于是,秀菱陪着李氏来到顾何氏屋里,旺财屁颠屁颠地跟着,赶也赶不走,只好让它也去了。 这边厢正说着话呢,秀菱忽然就听见旺财凄厉的叫声,连忙朝声音的方向赶过去,却看见金明用一根棒子追打着旺财。 那旺财就好比是顾守仁家的一口人,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因为旺财不但懂事,而且确实会看家。上次那两个贼人不亏了旺财,哪里捉得住? 这会子听见旺财的哀嚎声,可把秀菱和李氏心痛坏了,都不约而同地跑过去看。待见着金明的举动,秀菱吃了一惊问:“你干啥打旺财的,它怎么着惹你啦?” 金明气哼哼地停下说:“我不该打它么?你们自己瞧瞧吧,把我家的鸡咬死了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估摸就进了它的肚子啦这鸡我们家都不舍得吃,哪能让它吃了呀?” 秀菱犯了狐疑,照说旺财不会干这样的事。不过说起来它毕竟是个畜生,难道见了那鸡忍不住犯了糊涂? 朱氏早粗声大嗓地嚷起来:“哟,真把我养的鸡咬死了呀?这可怎么办?我就指着那几只鸡换油盐酱醋的。”脸上似乎摆明了:咬死了我的鸡,不赔那是没门儿秀菱鄙夷地瞧着她,真是个光算进不算出的家伙人家又没说不管,就摆出付这样的嘴脸来年边的时候拿走我家的酱鸭,怎么不算算?难道顶不上你这只鸡吗?所以她脆生生地说:“就算是旺财咬死了你家的鸡,我们赔就是了,你不能打旺财呀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也太不给我家面子啦” 第159章 龙凤斗 金明急吼吼地说:“我不打它,它兴许下次还敢咬死我家的鸡哩我这是为了防范。” 李氏才不会和朱氏,金明一般见识,先安抚住金明,好声好气地说:“金明别着急,领着婶子看看去,真是旺财把你家的鸡咬死了,婶子肯定要还你一个公道” 金明那老鼠眼睛一翻:“那还错得了?不信我就领你看看,那鸡这会儿早没气了”说着就在头前走,李氏便跟着,其余的人,自然也跟着看个究竟。 走到后园那儿,果然看见一只母鸡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真是死了。秀菱在心里唉了一声,旺财呀旺财,我家也没少你的吃喝呀,而且这段儿伙食也不差,你至于这么嘴馋吗? 李氏立在那鸡跟前仔细瞧了瞧,摇了摇头说:“大伙儿来瞧瞧,这鸡呀,绝对不是我家旺财咬死的。你们想想,被狗咬死的鸡,肯定会有伤口吧,肯定会流血吧?这鸡透着古怪” 秀菱听了李氏的话,放下心来,原来自家的旺财没有犯这样低级的错误,那鸡怎么死了呢? 大家听得李氏这样说,也围拢来看,见倒在地上的鸡,身上确实没有明显的伤口和血迹,可是羽毛不知怎么竖立起来了,身体似乎在胀大。连顾何氏都点头道:“这样子好象真不是狗咬死的” “我估摸着是被什么毒物咬了吧?鸡身子都肿了”冬梅一边打量一边说秋菊马上接道:“看上去这毒物的毒十分厉害呢” 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金明强辞夺理地说:“我明明看见旺财在这儿转悠,瞅见我来了,这才一溜烟地想跑,然后鸡就倒在地上不动了不是旺财是谁弄死的鸡?莫不是旺财的牙齿有毒?” 这时,金明家剩余的鸡,从鸡窝里惊惶失措地跑跳了出来,竖起脖子上的羽毛凄厉地乱叫着。大家几步跑了过去,就看见一条带花纹,又短又粗的蛇,正在鸡窝里吞鸡蛋呢蛇头也不过和鸡蛋差不多大,可是它竟然毫不费力地连吞两个。可以明显地看见鸡蛋在蛇腹中移动;接着,蛇慢慢爬上旁边的支柱,在竹子上围了几圈,一用力,腹中的鸡蛋便看不出形状来,应该是碎了蛇还晓得把碎了的蛋壳吐出来。 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秀菱也是又害怕又觉得刺激。顾何氏早叫了起来:“老三老三,快拿刀来,有蛇” 顾守义手提一柄锋利的长刀,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在蛇从鸡舍往下滑的时候,抓住机会,对准蛇脖子就是一刀。手起刀落,蛇头掉落在地,边上看着的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叫,秀菱忙不迭将眼睛捂上了,可没一会,又从手指缝里向外张望着。 此时蛇的身子还在不停地扭动呢被蛇偷吃了鸡蛋的那只母鸡,突然胆子大了起来,发出愤怒的声音,猛地扑向掉落在地的蛇头啄了两下,然后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本来静止的蛇头,蓦地跳起来咬在了母鸡的脖子上。而母鸡立刻发出痛苦的惨叫声,拼命扑腾着,也没有多少时间,全身的羽毛收拢,倒下一动不动了朱氏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我的鸡啊,又死了一只天啊,今天是触什么霉头啦?一下子弄死我两只鸡呀我辛辛苦苦养大,会生蛋的鸡呀” 秀菱连忙把头一缩,躲到李氏身后去了,她生怕被朱氏看到了,又要把这事归罪到自己身上,说些什么扫帚星,丧门星的话来。 不过也是奇怪哈,只要自己来这边,总能碰到她们家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比如朱氏中毒,灶屋起火,金明挨打。当然啦,她敢保证,这些绝对绝对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也就是凑巧而巳顾守义气得把那蛇头用锄头敲得稀烂,然后挖了个坑埋掉了。 金明听她娘的话音刚落,插嘴道:“死都死啦,哭有屁用还好可以吃肉,有鸡有蛇,恰好是龙凤斗” 顾何氏嗔道:“你就晓得吃张大眼睛看看清楚,就这样的,能吃吗?太毒了 ̄” 朱氏抢着说:“我可不许你吃的,中毒了怎么得了” 大家都亲眼所见,刚死没一会儿的鸡,身体又肿胀起来,确实毒得很李氏轻声说:“还好大家都看见了。这么说来,鸡死了,确实和我家旺财一点关系都没有嘛可怜的旺财,白挨了两下子不算,还差点受冤枉” 秀菱忍不住冲金明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动手打狗,欺负它不会说话是吧?哼” 朱氏和金明这会儿就装聋作哑了,半句表示歉意的话都没有。朱氏更是一脸谁欠了她一吊钱只还了八百的模样,就差没冲人嚷出来:我家的鸡都死了,我还管那么多的毕竟不敢这么对李氏,谁叫自家以后还要靠着人家的?只能气乎乎屁股一扭一扭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顾何氏瞅了她一眼,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秋菊和冬梅两个无奈地对视一眼,面露鄙夷,嘴上却不说什么。 还是顾守义小心地收拾着蛇和鸡拿到荒地里挖坑掩埋了。 李氏虽然心里不快,只得把该交待的事情交待给顾何氏,才唤了秀菱回自己家。到了家,早看见旺财在屋里呆着,秀菱有些心痛地摸了摸旺财的脊背:“叫你别去那边,你偏不听好啦,白挨了好几下,下次可不许你再过那边去,听见没?” 秀萍听见了,忙问缘故,秀菱便学给她听,恼得秀萍啐了一口说:“一家子不知好歹的东西,活该她家的鸡死啰” 隔了一天,杨国平寻上门来,他很关心仙人草的种植情况,所以特地上门来询问。 顾守仁笑着说:“杨老板放心吧,我这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没两天就好移栽到地里去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估摸着应该是到了种植的时候,因此来见识见识,这仙人草到底是个啥模样”杨国平一脸欣慰的笑容。 秀菱便脆声对杨国平道:“我领着杨伯伯去看这仙人草”说着把杨国平带到后边的菜园子里。 杨国平走到一株仙人草跟前仔细打量着:“呵呵,原来仙人草是这个样子的,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啊” 又与随在身后的顾守仁聊了几句闲话,这才把话题一转:“顾兄弟,前些日子我听得你们家的咸鸭蛋又出事儿啦?” 他说的这个又,自然是前指梅亦庄那件事,后来则是荣兴和小枝的偷配方事件顾守仁点点头:“可不是嘛梅府那件事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而兴隆商行耍手段偷学去我家咸鸭蛋配方的余波,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除哩”说着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杨国平捏着下颌道:“顾兄弟从前很少涉足生意场,不知道这生意场中,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获取利益,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现如今严老板那边肯定也很是头疼吧?” 其实他不用问也可以猜想得到,当初的咸鸭蛋市场,由严惠成一人独霸,自是呼风唤雨;可眼下兴隆商行占据了半壁江山,大有将严惠成的领土也抢占过来的架式。这严惠成能不恼火吗? 秀菱插嘴说:“严老板固然有些烦恼,好在我家经过不断地研制开发,不日就要推出一个新品种。这新品种一上市,估摸着,不但能挽回严老板之前的损失,还会为他开拓新的财源” 杨国平一听,哦了一声,面上露出很感兴趣的神情:“秀菱能透露给伯伯听一听,这新品种是什么吗?” “你还是问我爹吧”秀菱格格一笑,让顾守仁回答这个问题。省得她这个小人,好象什么事都插一腿的。 杨国平便拿眼睛看着顾守仁,顾守仁憨厚地笑道:“家里人因为咸鸭蛋配方被偷学的事,其实都很气愤。尤其是这事儿还连累到了严老板,更是心怀歉疚。所以都在想着怎么化解。后来也是凑巧,竟捣腾出了松花蛋。” “松花蛋?真没听说过,我想,味道一定比咸鸭蛋还要好吃吧?”杨国平觉得很惊奇,这顾家怎么总能琢磨出这么神奇的东西来呢? 他想了想才问:“不知道顾家是从哪里得知这松花蛋的制作方法的呀?”实在是忍不住才这样开口问的,问完了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呵呵,顾兄弟如果不方便,不说也无事”牵涉到商业秘密的话,自己还是识相些的好象杨国平这样成了精的人,哪会不懂得这一点? 这下顾守仁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杨国平才好,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秀菱看她爹这付模样,只得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对着杨国平的耳朵说:“杨伯伯,我知道我知道。其实啊,就是以前我家的鸭子,不知怎么偷偷摸摸在灶灰里下了一堆蛋,也没人发现的。时间久了,被我娘看到,心里以为肯定是坏了,结果随手剥开一个鸭蛋,相当地与众不同,又有香味,大着胆子尝一尝,挺好吃的。这会子,就根据这个,不断琢磨,整治出了松花蛋。” 其实秀菱就是把松花蛋的传说,改头换面,加在自家身上而巳。还别说,真把杨国平忽悠住了。他大张着眼睛:“哦,这都能整治出新品种啊,你母亲还蛮不简单哩” “就是就是”秀菱笑嘻嘻地随声附和道。顾守仁也在一旁猛点头,敲敲边鼓他还是会的又开口说:“等松花蛋出来,肯定得让杨老板品尝品尝,提些意见,以便我家改进的” 杨国平面带春风:“顾家的好东西,我差不多都是头一个品尝的人,算来也是有口福的啦” 第160章 不负众望 顾家人除了金伟上学堂之外,今日都聚在家中,等着松花蛋出缸。 李氏用竹筷小心翼翼地刮开封纸,露出坛盖,五根手指搭上盖子边缘,手腕略一用力,盖子便打开了嗅着鼻端特有的香气,秀菱只觉得一丝丝的紧张,充塞在小小的胸膛。里头的松花蛋,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致? 李氏冲着秀菱微笑:“秀菱,你来”松花蛋是秀菱费尽心思琢磨出来的,此刻松花蛋好了,自然要由她来亲手取出,算是一项荣耀。 秀菱嗯了一声,回了李氏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将里头的松花蛋拿了一只出来,仔细端详着:淡青的外壳,有极淡极细的裂纹,精致得象瓷器。 她将手中的松花蛋抛向空中,落回手里的时候,有一种颤动感和弹性,嗯,应该是差不多了其余的人眼睁睁地看着秀菱,仿佛从她脸上能读出字来。 秀莲递给她一个小巧精致的柳条篮子,底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篮身却象花瓣一样,由下往上斜斜地绽开,秀菱将坛子里的松花蛋一只只叠放进去,便成了花蕊。 然后洗净手,拿起一只松花蛋磕破一点,将蛋壳剥去,露出里头转成墨绿色莹润的蛋白,上头有好看的松花;用棉线一头咬在嘴里,一手拉扯着,将松花蛋切成两半,然后再对切。一连这么炮制了三个,将这几瓣松花蛋摆放在李氏早巳准备好的碟子里,真象一朵盛开的墨菊。 众人不错眼地瞧着,见每瓣松花蛋如一艘小小的船儿,载着绿褐色的蛋黄,中央一点点鹅黄泅染开去,端的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心里也在想着:这松花蛋吃到嘴里,到底会是个啥滋味呢? 那边李氏早已经将姜切成丝,葱切成粒,洒在松花蛋上,然后浇上香油,酱油和醋,这个自然是秀菱教给她的。 秀萍应景地拿来几双筷子,笑着对大家说:“尝尝吧,早都等不及了呢” 大家嘻嘻笑着,将筷子伸进碟子里挟了一块,送到自己嘴里。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慢慢地点头,果真是清凉爽口,齿颊留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回味,这一尝真是令人欲罢不能了顾守仁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咱秀菱真不赖,整出来的不管啥,都好吃哩” 李氏笑盈盈地说:“实在是挺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松花蛋原来竟是这样的不过味道是好” 秀莲和秀萍猛点头,表示赞同李氏的看法。林生则mimi笑着,用好奇的眼光望向秀菱: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小姑娘啊当严惠成第一眼瞧见碟子里整齐地排列成花瓣形状的松花蛋时,眼里满是迷惑不解的神情:“这这这,这能吃吗?不会是坏了吧?” 秀菱扑哧一笑,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反应。松花蛋不管是颜色,还是性质,都颠覆了人们对于鸡蛋鸭蛋正常的感觉。 “瞧严老板说的,我家能拿坏了的东西糊弄您吗?到底是个啥滋味,您尝尝不就知道啦?”秀菱说着,捂着嘴偷笑,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里,有着调皮的光芒。 顾守仁憨厚地道:“严老板放心就是,这松花蛋,我家的人事先都尝过啦,味道确实不赖。和以前吃过的鸡蛋鸭蛋咸蛋,都不一样哩只有吃了的人才知道那味儿” 严惠成听得这样说,才举起筷子品尝起来,他慢慢地咀嚼着,分辨着,半晌才缓缓点着头:“好吃” 虽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入在秀菱耳内,却是动听至极严惠成能这样说,证明他已经接受了松花蛋的味道。接下来,松花蛋进入市场销售的环节,就快了顾守仁还在问呢:“那么据严老板看来,这松花蛋能不能大批量地出售?会受人欢迎吗?可否卖出好价钱来?” 严惠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也合不拢了:“以我的经验来看,松花蛋的成绩,只怕还在咸鸭蛋之上呢”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但愿能如严老板的吉言吧”顾守仁乐呵呵地搓着双手。 秀菱虽然没有再说什么,脸上甜甜的笑,还是泄露出她内心的喜悦。 可是仿佛一眨眼,严惠成的脸刷地一下耷拉了下来,嘴里恨恨地说:“兴隆商行,你等着吧该轮到我好好收拾收拾你们啦”从这话语中,可以听出来,严惠成实在是恨极了那兴隆商行的顾守仁和秀菱对视了一眼,就是他们,也对兴隆商行满肚子意见。虽说偷学咸鸭蛋配方的是小枝,可是,小枝难道不是兴隆商行派出来的奸细么?所以这笔帐还得算到兴隆商行头上能教训他们,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顾守仁又将头转向严惠成:“这松花蛋从泡制到成熟,也得一个月的时间哩不晓得严老板头一批松花蛋打算要多少只?还有就是,这价钱怎么定,契约还得重新签不是?” 严惠成点点头,有了之前咸鸭蛋的价钱和契约比着,这松花蛋就省力多了后来议定松花蛋以七文一只的价格,批发给严惠成销售。 没办法,这松花蛋比咸鸭蛋的制作工序更为复杂,而且需要的材料也更多,所以比咸鸭蛋的价格高也是可以理解的加上咸鸭蛋每只的价格已经降到了五文,所以平均下来,价钱也就差不多啦严惠成不放心,还是叮嘱了一句:“顾兄弟这回可得当心啊,再不能发生配方被人偷学的事情啦不然受损失的可是你我两家。” 顾守仁点头如捣蒜:“不会啦不会啦如今我可是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一般的外人,绝不往家里引。就是一应泡制松花蛋的细节,都由我自家人动手,不给外人机会偷学” 秀菱也在心里说:你不说这话,我家里人也有数的严惠成捏着下颌呵呵地笑着,请顾家父女上酒店里吃了一顿,预祝两家新的合作圆满成功接下来,顾家开始着手泡制大批量的松花蛋,做好上市出售的准备。虽然忙,个个人面露笑容,信心满满,一扫之前的压抑沉闷。 杨国平尝到松花蛋的滋味,再到顾家时,第一时间翘了翘大拇指:“松花蛋的味道,一个字,赞我家那个小子,以前喜爱咸鸭蛋,爱得什么似的。现如今有了松花蛋,他可又把咸鸭蛋抛到脑后去了” 秀菱呀了一声,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定定地瞧着杨国平:“杨伯伯,我可告诉你一声。这松花蛋滋味虽然好,可小孩子不宜多吃呢” 杨国平吃了一惊,他是知道咸鸭蛋引发梅府小妾致病一事的,所以松花蛋吃多了,也有可能让小孩子致病啊他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哪里敢掉以轻心,连忙答道:“秀菱这话说得及时,回去我得好好拘着绍文,不能让他贪吃松花蛋。这事儿,你们也得提早告诉严老板一声才是” 顾守仁连忙应下了,又继续道:“其实松花蛋也有很多好处,比如牙疼,火气大,吃了松花蛋是可以化解一些的。”这也是向秀菱学来的。 秀菱也嗯了一声:“是啊,肯定要告诉严老板的,免得到时候又闹出什么乌龙事件”她想着,松花蛋还有禁忌就是,不宜与甲鱼,李子,红糖同食,这个也得一并转告严惠成。 接下来,又到了插秧季节。顾守仁,林生还有李氏又得忙累个不停。家里的鸭蛋也早就孵下去了。这一次还是和赵华娘合在一处。就为这个,顾何氏忍不住嘀咕了一阵:“自家人合在一起不好哇?偏喜欢同外人搅和,真弄不清你心里咋想的” 李氏只好解释给她听:“去年我同赵华娘就合在一块儿的,今年好好儿拒绝人家,保不准人家心里怎么想呀?再说了,娘和大嫂住得近,两下里合着孵鸭子,不是挺好的么?” 她哪知道顾何氏的心思,这朱氏懒,夜里呼呼地睡过去,老叫也叫不醒的,还不都是顾何氏操心孵鸭蛋的事儿?这要是和李氏在一块,自己可不就轻松多了?两个儿媳妇一比较,顾何氏眼睛又不瞎,还看不出哪个干活好哪个干活赖呀?听了李氏这话,又不能明着说,只有憋在心里秀菱惟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还有就是心疼爹娘,巴不得不要让他们这样辛苦以后等凉粉生意上了规模,咸鸭蛋和松花蛋的生意稳定下来了,最好能招几个人帮着自家耕种田地,而爹娘还有林生叔,就只管操心内部的事情,那才好呢不然光是想想旧年的双抢,又是收割,打捆,脱粒,斗水,又得马不停蹄地犁地,插秧;天啊秀菱就不由自主地害怕,那真是累得要脱几层皮啊她真不想爹娘和林生叔再受这样的苦了估摸着今年,自家的钱财就能宽松不少,所以招人代耕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人手从哪里来呢?又要干活勤力,人又要能信得过,可不能再遇见那种吃里扒外的人呀秀菱在心里琢磨着。 第161章 愁肠百结 祝君好想方设法找了个机会来到杨柳洲,他很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当面和秀莲说个明白,可是又鼓不起那个勇气。何况秀菱几时给过他说话的机会? 下了好几次决心,才来到顾家门前,却见铁将军把着门,似乎全家人都忙去了。他鼓得满满的劲头,一下子就泄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又重新燃起一点希望,也许自己到处转悠转悠,说不定能遇上秀莲呢? 抱着这个目的,他开始漫无目的地逛着。快到湖滩那儿,正瞧见秀莲端了一大盆洗好的衣裳,往自家方向走去,祝君好只觉得眼睛也亮堂了,心跳也加快了,连走着的步伐也轻松起来。 秀莲并没有看见祝君好,而祝君好也不敢喊她等自己,于是尾随在秀莲身后,跟着她回顾家。 秀莲将木盆搁在地上,起身开屋门,祝君好趁着这个机会走到她面前,叫了一声秀莲姑娘,倒把秀莲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的人是祝君好时,秀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在的神色,简单地回答:“原来是祝公子”就把目光移开了。 祝君好非常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单独和秀莲相处的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所以清了清喉咙,还是很艰难地开口道:“不知秀莲姑娘可肯听我说两句话?虽然我不敢唐突,却实在是因为这些话,藏在心里太久了,不吐不快” 秀莲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毛犹如蝴蝶的翅膀不停地颤动着,脸上一抹羞色,使得她越发容色动人。 祝君好几乎看得痴了,然而他也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还是打破沉默说:“其实我对秀莲姑娘,一直以来只有仰慕之情,绝无浪荡之心。此心苍天可表,日月可鉴 ̄”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这么满口掉文,我一个乡下姑娘,哪里听得懂?”秀莲瞟了他一眼,故意说道。 祝君好听出了秀莲语气中的不满,连忙回答:“那好,我直接说就是再过几个月,便到童试之期,如果我侥幸能入学的话,便是秀才了。我想问问你,那时候,你可愿 ̄可愿做个秀才娘子?” 秀莲脸上飞过一片红云,嗔怒地看了祝君好一眼说:“亏你还是个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可以拿这话来同我说?”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匆匆道:“你快些走吧不然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怎么回事呢我可不想那些三姑六婆在背后嚼舌头根子的” 祝君好急得浑身燥热,抢道:“我也不想这么着啊可是不问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到时候求着父母来你家提亲,你却不肯,叫我怎么是好?” 秀莲把个脊背对着他,只是不回答。 祝君好柔声说:“我晓得你难为情。你不说话也成,反正你们家尚在孝期,是不可以谈婚论嫁的。我之所以这样着急,无非是怕有人捷足先登了因此我要你知道我的心。考秀才一事,我自会努力争取。只要你家在这期间不应允了别人,我就放心啦” 他说出这话,倒让秀莲为难起来,不晓得怎么回复他才好。祝君好的心思,她是早巳经知道了;可是自己对他并无情意,然而此刻要她斩钉截铁地说出拒绝的话来,倒又有几分不忍心了。因此只是垂头拈着衣角揉捏着,一个字回音也没有“其实我并非轻薄的人,实在是当日一见之下,魂灵儿仿佛出了窍,也我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祝君好诚恳地看着秀莲说,他多么希望秀莲能够回过头来,看上自己一眼啊可是秀莲只是一动不动,说出来的话语虽然没有以前那样冰冷,可是也丝毫不带温情:“你,你快些走吧” “你不回答,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哈如果我能考中秀才,我便把心里头的想法告诉我爹娘,等你孝满之日,便上门提亲。若是我考不中,那我自己先绝了这个念想就是” 秀莲听他这话的意思,竟认为自己只是个看重秀才名声的人,因此一跺脚嗔道:“什么秀才不秀才的” 才说完,祝君好连忙接道:“那你的意思是,万一我落了榜,也还是可以上你家提亲对不对?”一脸的殷殷期待,希望能从那张好看的红唇中,轻轻吐出一个是字秀莲刚要反驳,一扭头,忽然眼角就带到一个人的身影,凝神一看,不是赵华是谁?她不禁有些张口结舌的味道,也不知赵华听到了多少自己和祝君好的对话? 赵华身上还背着打猪草的背篓,手上提着一个竹笼;他身边站着小小的秀菱,显而易见,定是赵华在路上碰见了秀菱,所以帮着她把打好的猪草送回来如果赵华听到了自己和祝君好的对话,指不定会产生什么误会呢可是,自己还偏生没办法解释。一来当了祝君好的面;二来呢,赵华从未对自己表白过什么;再说了,自己虽是对赵华心有好感,那层窗户纸可没捅破过所以秀莲只是低低的声音叫了句:“华子哥。” 赵华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昨夜下笼子捉的黄鳝,我娘让我送些过来。我搁这儿啦”说着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解下背着猪草筐子又道:“你忙吧,我走了”接着对秀菱挥挥手,转身去了,那背影不知怎么,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凄凉。 秀菱立在边上,目送着赵华的背影,又瞅瞅秀莲,看看祝君好,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多余呢? 秀莲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有点无名火起的味道。抬眼看见身旁的祝君好,不禁皱了皱柳眉:“你怎么还在这儿呀” 秀菱眼中有些厌恶的神情,自然被祝君好捕捉到了,他觉得象掉进了冰窟一样,全身从里到外透着凉意。但他实在不想这么放弃,也许以后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可以和秀莲面对面地说话啦咬了咬牙,把心底的挫败感压下去:“如果秀莲姑娘觉得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说出来好吗?我可以改的!‘这是他的真心话,为了心爱的姑娘,他愿意做任何事情秀莲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就差没说出来:你做得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忍了又忍,还是婉转地道:“祝公子请回吧我们这种贫门小户,可不是你应该常常走动的,不要惹得旁人说什么闲话才好”面上却是一丝表情也没有。 祝君好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真的不明白,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眼前心爱的姑娘接纳他呢? 人家已经下逐客令了,自己若还是呆在这儿,似乎太不识相了一点。祝君好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苦笑着:“我走好了。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考中了秀才,请给我一个机会”他的声音很低,带着苦恼和卑微,还有满满的诚意。 看得秀菱好纠结啊,祝君好也可怜;赵华也可怜,不知此时秀莲的内心,又是怎样一番滋味呢?都说旁观者清,可是,她这个旁观者也弄不拎清哩秀莲到底是该挑祝君好,还是赵华呢?各有各的好,难为煞人了祝君好也走了,秀莲瞧着他的背影,也不免有些怔怔的。 秀菱这才打破沉默,叫了声姐:“其实呢,大姐也不必急着做决定。离咱家孝满,还有好些日子哩”意思让秀莲慢慢做决定。这可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的良人,选定了,可就不能更改啦看得出来,秀莲此刻的心情很不平静,所以秀菱也不想说得太多,自顾自做事去了。 秀莲立在那儿发了一会子呆,这才将木盆里洗好的衣裳,一件件拿出来扯平整,晾晒到绳子上,清丽的脸上,眉头微微皱着,红红的嘴唇轻轻撅着,真的令人我见犹怜。 她也在想,如果祝君好考上了秀才,说动他的爹娘来上门提亲的话,自己的父母可会应允?应该是乐见其成的吧?那自己要怎样回绝呢?难不成告诉爹娘说:我喜欢的人是华子哥?那不得羞死个人呀? 何况华子哥从来没有明着表示过,他对自己有意。自家的日子一天好似一天,可不是赵家如今能比的了,他敢开口向自己爹娘求亲才怪就是求了,爹娘放着秀才女婿不要,倒看得上他吗? 何况赵华听到今日祝君好对自己说的话,只怕心里更是有了想法 ̄想到这儿,不禁唤过秀菱仔细询问:“你和华子哥来的时候,都听到什么啦?” 秀菱也就不瞒着她:“一走来正听见祝君好说,他如果中了秀才,要让他父母上咱家提亲来的” 秀莲就明白了,晓得赵华并没有看到自己拒绝祝君好,这一来,说不定他还会以为这是自己和祝君好的约定呢其实比较起来,祝君好各方面条件确实比赵华强,只是,自己喜欢的人,却是赵华,而非祝君好应该怎样去对赵华解释呢?又凭什么对他解释呢?秀莲的少女情怀,一时间,愁肠百结,竟是解也解不开了 第162章 失意与妒忌 而赵华呢,连他自己也不知是怎样走回家的,只觉得一颗心象掉到了冰窖一样,疼得都麻木啦木呆呆地坐在自己用木板搭的小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秀莲要嫁给别人啦秀莲要嫁给别人啦赵华聪明俊秀,又能吃苦,无奈家境不好,父亲死得早,上有寡母,下有幼妹,家里三四亩薄田,苦扒苦做,又是稻田养鸭,又是做其他的副业,近来总算是让家境有了些改善自情窦初开以来,第一个进入他眼帘的女子便是秀莲,从此便是一往情深。他心中唯一的期望就是,怎么让日子过得好起来,然后有一朝一日可以迎娶秀菱进门。 虽然和秀莲从来没有明言过,却总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然而今日亲眼所见,以及亲耳所闻,让他仿佛从云端上掉了下来,心爱的姑娘,真的就会这样离开他,成为另一个人的女人吗? 那个男子,赵华其实是看得很清楚,白净清秀,有一种潇洒脱跳,然而却又在秀莲面前小心翼翼的模样。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家境自是不会太差;而且他也说了,今年要考秀才;就算不是志在必得,语气中也颇有几分把握。 自己目前这样,拿什么去和人家竟争?家境比不过,学识比不过,就是将来的出息,又哪里比得过了?赵华这么一想,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他身子一软,不知不觉就倒在床上,两只手垫在脑后,只管痴痴地出神。他喜欢秀莲,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可是自己的条件是明摆在这儿啦秀莲哪里肯放着比自己强的人不要,而来选择自己呢?再说了,秀莲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人长得美,心思好,又灵巧又勤快,她难道不应该过上好日子,而偏要嫁给自己受苦吗? 他怎样忍心这么好的姑娘跟着自己受苦?所以他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想方设法地去赚钱,储钱可是,照他赚钱储钱的速度,只怕等他有了钱,秀莲的孩子都有了如果失去了秀莲,他还有什么动力支撑自己,拼死拼活地去做所有的事?赵华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抽空了,然而胸口却一股气出不来,却又不晓得怎样发泄才好捏紧了拳头,他黯然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能够放纵自己颓废?他上头还有母亲,年岁大了自要自己供养;下头还幼妹,抚育她亦是自己的职责所在,除非看到她嫁得良人的那一日,才能放下那份心思赵华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这样纠结过。思前想后的,心里那股子气蓦然化作一行清泪,从眼角直流下来连喉咙也哽得难受极了,却只能将手狠命一擦,把眼泪拭去了。 就算秀莲要同那个小子订亲,他也不会恨秀莲的,只要她日子过得好,惟愿她好吧至于自己,唉长叹一声,真是才说要放下,偏又涌上心头。 赵华娘和赵美儿归家,破天荒瞅见自己的儿子没有在忙活,反而倒在床上不动弹,不觉大吃了一惊:“华子,你今儿个是怎么啦?莫不有个头疼脑热的不舒服才这么着?” 一边说一边上前来察看赵华的神色,赵华将头一偏,避过他娘的眼光,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哩,就是累着了,躺下歇会儿” 赵华娘急着烧饭,听得赵华这样说,也就没有多想,转身干自己的事去了偏是赵美儿过来缠着他她哥哥说:“哥,你眼皮子咋红红的?” “哦,刚才眼里进沙子了,想是揉了几下便红了。”赵华掩饰道。 赵美儿虽是年纪小,却善于察颜观色,总觉得她哥哥与平日大不相同,于是追问了一句:“哥没遇见什么事吧?” 这一问,把赵华一肚子的火都勾了起来,当下冲赵美儿喝道:“你咋这么啰嗦?问东问西象婆婆嘴似的,合着我归你管呀?一边儿呆着去” 粗声大嗓的,把赵美儿说得骨嘟了嘴嘀咕道:“今天可是吃了炸药啦?人家关心你么,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甩手去帮她娘烧饭去了。 赵华从来没这么吼过赵美儿,等吼完了,心里很是歉疚,总觉得这个妹妹够可怜了,家里除了娘和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多疼她一点儿,哪里享过什么福?然而心里的烦闷竟是无法开解,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说祝君好,垂头丧气地离了顾家,心里也并不舒畅只是事到如今,还未到完全断绝希望的程度,自然还要试上一试。接下来着重要做的事,就是争取考上秀才,这也关系到自己的前程,必须全力以赴才是因此祝君好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并不一味地沉浸在伤心里头。 等顾家忙完了插秧,孵出的小鸭子也送进了稻田,而仙人草也分株种到了地里,手上的事情算是忙得差不多了,顾守仁这才开始兑现自家对李美云的承诺。 先是找着里正商量好购买地基的事情,以一个很合理的价格,将顾家边上空着的一块荒地买了下来。地买下来之后,又传递消息让李美云过来亲自过了一下目,这才着手起屋的事情。 反正李美云自己有钱拿出来,央求顾守仁请了人来帮忙,惟求尽快将茅草屋盖好既是这样,顾守仁自是尽心尽力地帮着操持着,也没花多少时间便将屋子起好了因为舍得花钱,屋子看上去齐整得很,一间正堂屋两间正房,灶屋厕所另外。屋前屋后编着整齐的竹篱笆,前后的空地就留待女主人来拾掇布置了。 没搬进来住之前,李美云先使人送了床帐,一只衣柜,带抽屉暗格子的桌子,还有一张大方桌,四把靠背椅子,两条长板凳,两口木衣箱,柜上抽屉上的拉手是铜把手,漆的荸荠色。边上看热闹的人啧啧咂嘴,杨柳洲上的人除了财主家,谁家有这么齐整的家俱? 然后挑了个黄道吉日,李美云才正式搬到杨柳洲来入住。做为新住户,不免摆些茶酒请里正,耆长,四邻八舍来共贺一番。李美云是妇道人家,自是不方便抛头露面招待,还得挽出顾守仁替自己出面待客。 顾守仁不便推辞,把一应事情招呼得妥妥贴贴,从此,李美云便成了杨柳洲的住户。 李美云与顾家算是邻居,每日都能过来见到秀菱,与李氏秀莲她们也相处得非常融洽,有和顾家相厚的,象赵华娘,戴三嫂,英姑她们,看在顾家的面上,也甚是亲热;其实的人因为不明底细,所以也对李美云和和气气的接触。 顾何氏打听到李美云便是秀菱的亲娘,因为守了寡才迁到杨柳洲来住着,不禁撇了一撇嘴道:“秀菱她亲爹终究逃不过命里的劫数,还是被他亲生的女儿克死啦?她娘也是想不开,不说离得这扫帚星女儿远远儿的,偏还搬到近前来住着,这不是找死吗?我看秀菱她亲娘长得倒是很不错,怕只怕也是个薄命的哩” 朱氏恰走来听见,一把巴掌,两只老鼠眼睛滴溜溜转着说:“娘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老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秀菱是她亲爹命中注定的克星,她亲爹能有个好吗?她亲娘啊,我看也悬呢还好,她虽叫老2和他屋里的为爹娘,倒没有怎么妨着他们,想来也是八字相合的缘故不过呀,咱们远着她总归好些” 这朱氏起先听得人家传来传去,说这李美云人长得如何齐整,屋里家俱如果新式,心里不知怎么就起了一阵妒忌之心。借故去见了一见,上李美云屋里走上一趟,果然传言不虚。又见李美云态度和婉,大方知礼,气忿不服更是炽烈,此刻说上几句风凉话也是好的秋菊因为和李氏要好,便不爱听她娘编排秀菱和李美云,瞟了顾何氏一眼说:“娘,咱只管自家罢了,何苦操心人家家里的事情?” 冬梅见到李美云第一眼,便被她那种天然之姿,和后天培育出来的娴静优雅的举止征服了,只觉得满心的仰慕,由然而生一种愿意亲近的心思。此刻听着朱氏那番酸溜溜的话语,甚是刺耳,白了朱氏一眼道:“我今儿个才知道大嫂原来会看人相面。只是大嫂怎么不帮你自家屋里的人瞧瞧,可有发财的命,啥时能过上好日子?” 一句话噎得朱氏吭吭咳了两声说:“你们不信我的话么?我倒要洗着眼睛看一看呢”她心里嘀咕道,这小娘们放着县城的好日子不过,偏要搬来杨柳洲住着,里头可有什么猫腻?若说专为秀菱而来,似乎总觉得有点勉强,嗯,有机会,自己可得想办法好好打听打听顾何氏听两个女儿都站在李美云那边,倒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缘故,毕竟这李美云初来乍到,与自己确实没什么瓜葛,自然不愿意与女儿作对,而长了朱氏的脸,因此便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第163章 有缘无缘 秀菱对于李美云搬来杨柳洲居住这件事情,倒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不过她心里是明白的,李美云遇上的烦心事,让她很不快活只看李美云异常的消瘦苍白,便可以猜到,她近来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李美云独个儿住着几间屋子,自然不免有寂寞冷清之感,有时候让秀菱过来陪伴她,秀菱却不过情去,为了让李美云开一些,偶尔会住上一晚。 不过让人高兴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比如松花蛋的出售情况。自从顾家的松花蛋横空出世之后,严惠成更是不遗余力地运作推广,加上确实新奇味美,因此松花蛋大受欢迎。 松花蛋在昌顺商行卖得如火如荼,独一份的生意,想不赚钱都难为了压制兴隆商行的咸鸭蛋,严惠成做好了自家咸鸭蛋少赚的准备,把价钱又降了一降,这么一来,别人买松花蛋的同时,咸鸭蛋也就一并在他的商行里购买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现在轮到兴隆商行眼巴巴在边上看着昌顺生意日益红火,人来客往,热闹非凡。而自家的咸鸭蛋生意一落千丈,又没有法子想出新产品来重振雄风,每日里除了哀声叹气之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后来兴隆商行又勉强支撑了一段时间,终究因为入不敷出,无钱可赚而关门大吉。消息传到严惠成耳内,他哈哈哈大笑了三声:“兴隆也会有今天么?跟我斗,哼,算他见机行事得快。他再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怕他赔得连棺材本也要贴出来呀” 顾家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是长出一口气,特别是秀菱,兴高采烈地说:“太解气啦想当初他们施展阴谋诡计的时候,可没想到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吧?” 只是不晓得那个荣兴和小枝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完成了兴隆商行交待的任务,想必总能捞着些好处吧?若是离了县城,再往别处去,他们有制作咸鸭蛋的本领,也许日子过得好了也说不定。不过,想起顾家人的诚心相待,午夜梦回时,可会觉得良心不安,内疚歉然? 李氏笑mimi地道:“我们家不亏了秀菱,现如今关门倒闭的,有可能是严老板的昌顺商行呢就是咱们家,难道一点连累也不受?自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美云此刻也早听李氏细细地告诉了她,关于秀菱与众不同之处,以及小小年纪的秀菱,如何尽心竭力帮助顾家走上致富之路的事情。喜得李美云心花怒放,她没料到自己遭夫家嫌恶抛弃的独养女儿,竟然还不是个一般人,甚至会与观音菩萨扯上关系。这样说来,自己今后还要依靠这个女儿呢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李美云一扫之前的愁郁烦闷,重新觉得活着还是一件有滋有味的事,而且也有着许多的乐趣。 她人本来就生得美,心情一好,更是象怒放的鲜花一样,瞧见她的人都会目不转睛地欣赏,仰慕。 李美云也是庄户人家出身,虽然不会下田耕作,但种个瓜菜还是拿手的,后园子经过她的巧手拾掇,倒是青翠欲滴,齐齐整整。 除此之外,李美云擅长刺绣,她绣的花能引来蝴蝶蜜蜂,她绣的鱼虫鸟兽则象活的一样,仿佛随时能从布上头走下来。 冬梅本来就对李美云大有好感,见她还有这样的手艺,更是缠着要向李美云学习,一得了空便往李美云屋里跑。好感也是相互的,李美云能觉察到冬梅的亲近,也喜欢冬梅的爽直,待她自是不薄,绣花的手艺亦是倾囊相授。 这一日冬梅正在李美云屋里一处坐着绣花,秀莲秀菱也在边上凑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倒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忽然之间,李美云脸色突变,手抚着小腹直嚷痛,脸色白得象纸似的,额上冷汗涔涔而下,秀菱吓得过去一拉她的手儿,只觉得触手冰凉,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啦?” 她记得李氏当初也曾经常常腹痛,后来被林生去除了病根儿,只是不会这么巧吧这李美云也和李氏患了相同的病? 冬梅和秀莲也吓着了,都围在李美云身边问讯。李美云挣扎着,勉强露一丝笑容:“不碍事,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这毛病得犯,挨一挨就过去啦” 冬梅一听就明白了,李美云这个分明就是痛经,因此关切地说:“这么着吧,我马上去帮你烧碗红糖姜汤,喝下去说不定能好些” 说完不待李美云和她客气,问清了红糖搁在什么地方,便主动去了灶屋忙活,秀莲也去帮一把手。 谁知还没等到红糖姜汤烧好了,李美云尽然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把个秀菱吓得面无人色,大声叫着:“小姑,大姐,你们快来呀” 那两人搁下手头的事飞奔着跑过来,都是没经过的,一个扶着李美云,一个扎煞着手不晓得怎么处理才好还是秀菱急中生智:“我去喊林生叔来瞧瞧”她对林生可是很有信心的。 林生就在李美云的隔壁住着,有时候出屋或是在菜园子忙活,两个人常常能碰面。只是林生和李美云都属于害羞的人,因此最多相顾点头,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秀菱过去的时候,还好林生正在屋内,听了秀菱的话,连忙就往李美云这边走,他心里想的就是救人要紧,至于其他,倒真没想那么多等见到李美云,她还是两眼紧闭,皱着眉头没醒过来呢冬梅在边上都要哭出来了,她生怕李美云就这么死了呀林生走进来,倒是非常地沉着冷静,先吩咐冬梅和秀菱将李美云扶到床上躺着,自己则从兜里掏出个小袋子,用指甲挑了些粉末吹入李美云的鼻中,不多时李美云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这才无力地睁开了双眼。 秀菱一见李美云醒过来,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她还是关心李美云的。 李美云环顾四周,身边的人都有些紧张,而林生目光炯炯地也瞧着自己,不由得难为情道:“我,我这是怎么啦?” 冬梅脆生生地回答说:“你晕过去了,秀菱一害怕便请了林生哥来帮你,他不晓得往你鼻孔里吹了些什么粉末,你才醒过来呢” 林生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也就是皂角末而巳。人虽是醒过来了,病根可没有去除,如果这位李娘子不介意的话,让我帮你把把脉再说” 李美云水汪汪的桃花眼瞅着林生,她受这痛经的折磨不是一年两年了,痛起来真是要人的命啊若是有人能去了她这病根儿,使她免受此种折磨,那真是能让她高兴得不行秀菱又在旁边说:“你就让林生叔瞧瞧吧,他治病很有两把刷子,可不是盖的哟我娘当初那老毛病,还不亏了林生叔治好的呀?” 秀莲赶紧点头,证实秀菱所言不虚,又补充道:“前阵子县城梅府的小夫人,也是林生叔妙手回春,才得以保全母子平安的不晓得云姨可曾听说过?” 李美云听得秀菱这么说,对林生不由得多了一重佩服,何况屋子里这么些人,自是无什么不妥,当下欣然应允。又款款说:“那就有劳林先生了” 林生腼腆地一笑:“哪敢当得起先生二字,不过是得人传授了几个治病的偏方而巳,就叫我林生吧” 一边说,一边将手指头搭在李美云的脉搏上细细地把了一回。过了半晌点了点头,用极低的声音问了李美云一句什么话,李美云脸微微红了红,也细声细气地回了一句:“确实如此。” 秀菱虽然没听清他两个的一问一答,猜到自然是关于病情方面的,不足为外人道。于是也不打扰,只静静在边上观望。 后来林生又说:“李娘子此为气厥属虚,治疗宜补气回阳,平时可服补中益气丸,也可用人参十二克,炮附子十克,炮姜,炙甘草各六克,生龙牡十五克,以水煎服。于发作之后,每日一剂,连用五到八剂即可。” 他说着话,秀菱乖觉,连忙去自家取了笔墨纸砚过来,让林生写方子。 林生略略偏了头,悬腕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字,虽只看到他的侧面,也能分辨出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儿郎。 秀菱偶一转头,忽然看见她的小姑冬梅,用一种敬佩爱慕的眼光盯着林生看着,竟是挪不开似的。不觉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冬梅也是个情窦初开,含苞欲放的妙龄少女呢只是,冬梅和林生,他们配得来吗?年龄上相差十岁不说,两个人的见识,情趣各方面,似乎总有那么一些不和谐的地方。 在秀菱心目中,林生是个重情重义,有本事有担当的男子,就是外表,也让人看着很舒服;而小姑冬梅,大字不识一个,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女儿,虽然贫家小户出身,还是被爹娘有点宠坏了,个性有些许刁蛮,嘴头子也是得理不让人。 所以看在秀菱眼里,冬梅并非林生的良配。然而话说回来,做为一个小孩子,秀菱并没有干涉林生与冬梅的权力,如果人家两个人对上了眼,秀菱真还插不上一句话的 第164章 情事复杂 那边林生还在温言说道:“李娘子平日若愿意从食补方面着手,我倒有个食疗的方法,索性也一并写出来吧” 李美云柔声说:“我最怕喝苦药汁,若有那食疗方子,我自然愿意的。还请您念给我听一听” 林生也不推辞,朗声念道:“益母草,香附各一百克,鸡肉二百五十克,葱白五根。将葱白拍烂,与鸡肉,益母草,香附加水同煎,饮汤食肉,疗效颇佳,且有光艳皮肤的功效呢” 林生虽然不敢直视李美云,然而一双眸子清亮有神,看得旁边的冬梅忽然就希望刚才病痛发作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李美云。这样的话,林生帮着把脉、问讯、开方的人,自然就是自己无疑其实冬梅并不是莫名其妙就对林生产生了好感,在这之前,林生帮李氏治好了痼疾,又帮朱氏解了毒,她已经对林生有了印象。曾经自忖过:“若说这林生帮助二嫂治病,那是投桃报李,份当的;可是大嫂是什么人?一张嘴又坏又毒,甚至诬蔑过林生和二嫂之间不清白哦,如今自己得了病,就想起人家来了?若是我,我保准懒得看她一眼,更别说帮她治了倒要看看这个林生会怎么应对。 出乎意料的是,林生不但摒弃前嫌,还是帮朱氏治好了病,并且连餐饭都不肯吃,更不要说索取报酬了。就为着这个,冬梅对林生有了很好的印象,只是当时还没有怎么往心里头去。 今日再见,越发觉得林生一表的人材,外貌清俊,不但一些儿不带轻嘴薄舌,反有几分腼腆,一看就是个能让人放心的人他原本有些瘦弱,这会子帮着顾家啥活都干,因此就把身体锻炼得日渐强壮,却不至于粗豪,反正是个吸引人的男子呢一颗女儿家的芳心,突然就蠢蠢欲动起来,若是,若是能嫁个这样的男子,岂不比嫁个不识字睁眼瞎一般的庄稼汉子强么?有些葬汉打老婆,揍儿女,闲时赌博喝酒发酒疯的事例,自己见识得也不少了她只顾着打量林生,想自己的心事,哪提防秀菱这个小精怪,早把她的一举一动觑在眼里,且把她的心思猜了个透透的而且,秀菱还不赞同她与林生交好呢,甚至认为她配不上林生。 若是冬梅知道秀菱心中所思所想,只怕会恨死秀菱的现在她转的念头全是:我怎么接近林生呢?我怎么让他的眼睛注意到我,并且喜欢上我呢? 林生哪晓得他面对的这几个人各有各的盘算?把自己该说该做的完成了,便立起身来礼貌的告辞而去。李美云自是感激不尽,也觉得林生是个不错的人。 秀莲领着秀菱回了自己家,便把刚才发生在李美云那儿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李氏听。李氏眼珠子转了两圈,好象若有所思的模样,一句话没说,却把头点了两点。秀莲虽然没注意,偏是秀菱看了清楚明白,只是也不明白李氏是个啥意思而冬梅自从对林生存了一份心思,自然巴望着能天天见到林生,最好也能让林生对自己产生同样的感情。因此她往李美云那里跑得更勤了,谁叫李美云的屋子挨着林生隔壁呢?出来进去,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吧虽然没有华美的服饰装扮自己,也不会搽脂涂粉,冬梅仍然尽量将身上的衣衫浆洗得干干净净,烫烫贴贴。一改以前的不拘小节,言谈举止着意模仿着李美云那种温婉娴静的样子。 在她的感觉里,男人或许都会喜欢李美云这样的吧?唉,真恨爹娘没给自己生张李美云那般美丽的面孔。不过对着家中那面旧旧的铜镜,冬梅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容,自以为虽然比不上李美云的美貌,胜在自己年青,圆圆的脸上,一双黑漆漆乌亮的眼睛,算得上是好看的心里藏着爱慕,冬梅遇见林生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面露羞涩,有时候脸上突然便会飞起一抹红云,急急忙忙地垂下眼帘,想隐藏住心事,却还是会忍不住又抬起双眼,瞧林生一眼;待眼光碰在一处,却又将乌黑的眼珠子转向另一边,装出一付不在意的样子。 林生起先根本没放在心上,时间长了,也略有感觉,不免哑然失笑。这小妮子怎么会钟情于我的?我一个一无所有的外乡人,年龄又比她大这么一截,再说了,她娘那一关就过不了何况自己也对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倒是,倒是有个纤弱袅娜的身影,时常会在他梦里出现彼时的她,总是背对着他,不回头也不出声,可是他知道,那就是她。有她在的地方,似乎连空气也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她并不打扮,可是天生的丽质,掩也掩不住。唉自己是痴心妄想了,她这样仙女似的人儿,哪里是自己这个穷人有福气拥有的呢?她的眼睛里,又怎会看得上自己半分?还是不要想了吧世上的事情大抵如此,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情事。常常是你中意我,我不中意你;我喜欢他,他却偏生喜欢别人所以才会有俗语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其实就是修得了共枕眠,也不见得就是两个相亲相爱的人儿林生没有胆子对自己喜欢的女子表白,连暗示也不曾有过。可是冬梅却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她喜欢林生,反正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不可以让林生晓得她的意思呢?林生是个略带腼腆的男子,如果不懂她的意思,又哪敢上门提亲?如果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说不定会鼓起勇气来吧? 林生又不懒,还有治病的本事,她自己不是自夸,种田绣花,操持家务,都很拿得出手别看现在林生没田没地,不信靠两个人的双手,日子过得会不如人至于来自顾何氏的障碍,冬梅倒没考虑那么多,她这个娘很疼爱她,相信总能说服顾何氏的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林生了。老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看样子,还得自己主动啊这是冬梅的心事。 她敢想就敢做,所以言语行动中,对林生的情意就慢慢地由暗到明浮现出来。 顾何氏虽没觉察出什么,也认为冬梅往李美云那里跑得太勤了些,她毫无顾忌地扯开嗓门道:”死丫头,一天大似一天的人啦,还整天往人家屋里跑这是你爹的孝期还没满,不然象你这个年纪早就说婆家了要是有了婆家还这么着,可不得被人看轻么?” 冬梅不好意思地把个脊背对着她娘道:“娘都说的什么呀?我跑出去又不是做啥坏事,我和李娘子学绣花哩你是没瞅见人家那绣花手艺,无论绣个啥,都象活的一样,我学了来不好呀?” 顾何氏不满地嘀咕:“我说的自然是正经话,当初你大嫂十七岁进的咱家门;你二嫂还要早些,十六岁就嫁了你二哥。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年纪可还小?” 冬梅捂着耳朵说:“不听不听,娘自己也不是说,我还守着孝,是不准提这个么”然后一溜烟就朝外头跑了。 顾何氏务自还在念叼:“这丫头,早知道这样,我当初早些给她订了亲,也就了了我一桩心事,唉” 秋菊听见,刚要开口劝她娘两句,又怕惹火上身,到时候她娘嘀哩嘟噜一张嘴尽往自己身上招呼,那可是有点儿吃不消。正要躲开,顾何氏眼睛一瞟,果然开始说起秋菊来:“你也是个不让娘省心的当初不听爹娘的话,嫁了那么个混帐东西,弄到如今这步田地” 秋菊清了清喉咙道:“娘,拜托你别说了行不行?隔不了多少日子,就得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搬出来说一阵,你以为我心里不难受哇” “哦,你现在晓得难受了?那你也得为自己日后做个打算呀?你能守着我一辈子?到时候我眼一闭,腿一伸,我是管不着啦,你自个儿的日子不还得往下过?”顾何氏恨铁不成钢地瞅着秋菊。 秋菊晓得她娘这话一说开,可就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不待她说个酣畅淋漓,是绝对收不住口的当下无可奈何地坐着,摆出一付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来、顾何氏用手一指秋菊说:“你别给我摆出这么个样儿来当初我的话你不听,所以才有今日;此刻我说的话你再不听,日后还有你后悔的日子呢我来问你,那虎子哪点儿配不上你啦?人家还没娶过亲呢,既是不嫌弃你,又对你有情有意,你为何还犟着不搭理人家?” 秋菊一听这话,脸倒红了起来,讪讪地问:“娘怎么知道这事儿的?难道二嫂把我卖啦?” “你也别怪你二嫂,那小伙子我都见过了,人不错呀,你如今这么个样儿,还有什么好挑剔的?”顾何氏用浑浊的眼睛瞪着秋菊,恨不能她立马就答应了虎子。 秋菊无奈地一摊双手说:“娘,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处,我难道不想自己过得好?这不是没办法嘛正是因为虎子没成过亲,我才怕连累了他哩” 第165章 意外之灾 顾何氏把眼睛翻了翻,抢白道:“你得了吧以为我不晓得啊?人家虎子都说了,他不在乎你和离,也不在乎你不能生养,你还在这儿推三阻四做什么?将来两人成了亲大不了去拣个孩子,或是问人家孩子多养不活的人家领个来家,也是一个办法呀!哪有象你这样的,一句话就把虎子堵得死死的,连个活动的余地都不给人家留?” 秋菊被顾何氏一大篇话一炝,竟然答不上话来,只把眉头皱了一皱,知道顾何氏今日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怕是不那么容易应付得过啦顾何氏见秋菊低了头不响,索性抹起了眼泪:“你爹早早走了,我还有几年好活?日子久了,你大嫂能给你好脸色看?你虽是不吃她的不用她的,毕竟一个屋檐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给你冷言冷语,你受得了哇?守义将来娶个媳妇,谁晓得到时怎么样?你就听听我的劝吧,找个安身立命的所在,不比这样寄人篱下强么?” 秋菊叹了口气:“娘,你能不逼我吗?我心里够乱的了” “你个没良心的女子,竟说我逼你我这是逼你呀?我不是为了你好吗?依我说,你就和虎子定下来,等满了你爹的守孝期,你两个就赶快成亲得了”顾何氏一付不由分说的神情。 停了一停又道:“我知道你现在是前怕狼,后怕虎,我要再由着你的性子来,只怕你老了孤苦零丁。所以啊,这事我帮你做主得了上次虎子见了我,把什么话可都原原本本和我说了。我不说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也不说啥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可是从我眼里看出来,虎子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哩” 秋菊正要开口,顾何氏压制着她道:“不许你和我顶嘴犟嘴,我为这个家可是操碎了心,你这么大了还不懂得为娘分忧,还要给我添堵,存心想气死我不成?”双手往膝盖上一拍,大声道:“天呀么天,我的命咋这么苦呀?一个这大的闺女,还是不听话要**心揪心,我恨不能眼睛一闭,早点随你爹去了,啥事就不用管了嗷嗷嗷 ̄”哭开啦顾何氏的嗓门又大,秋菊很怕被朱氏听到,再凑过来加些油添些醋的,话就越说越多了,再说朱氏寻幸灾乐祸的样子,也很让人不待见又瞅瞅自己的老娘,头发差不多全白了,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晓得她是真为自己操累、着想,不免也有些不忍心的感觉在这种迫于无奈的情况之下,秋菊只得期期艾艾地松了口:“娘,你别这么着呀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你还嫌村里人议论我议论得不够呀?大不了,大不了我听您的话就是只是您得给我点子时间不是?”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说啥你禁得住呀?你又不是为人家活,不相干的人你管她干啥,由她说去你只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呢”顾何氏听得秋菊口气有些松动了,心中大喜,连忙立起身走到秋菊身边加紧劝道:‘你可别听那些长舌妇一嚼舌头,又打退堂鼓了你母亲我就觉得虎子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都担心你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呢你还傻了吧叽朝门外推,等他哪天心灰意冷变了卦,再娶了别人,你就哭去吧与其那时候哭,何不现在抓紧啰?” 其实顾何氏的嘴也蛮能说的,说出来的话又直白又通透,换了李氏,就不能用这种语气同秋菊说话,只能不痛不痒地劝着。而顾何氏是秋菊的亲娘,不要说骂两句,就是打她两下,秋菊也不能记恨的,所以还是顾何氏的话有分量顾何氏察颜观色,见秋菊似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趁热打铁道:“若是真如你刚才所说,愿意听我的话,那自是再好不过了说到底我还不是为你好难道我还想捞什么好处不成?你跟在我身边,吃穿用度都是你自己的钱,并没有占我什么便宜,只是老了老了,一个人总是可怜,所以我才会劝你这么些话,你也要晓得为娘的心既是这样,那我改日便给虎子个回信,让他安心等着,到了守孝期满,好事也就近了。”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来秋菊到了此时,心乱如麻,却再也不敢驳回她娘的话,省得又有一通闹,再引来朱氏,更是不得安生了冬梅心有所属,痛并快乐着。只要林生看了她一眼,对她笑上一笑,她便能高兴一整天;而林生因为什么事,只管忙自己的,对冬梅见如未见,她便能闷闷不乐一整天。 秋菊在为嫁与不嫁虎子之间摇摆不定,心里有甜有苦,时而窃喜时而烦恼。窃喜的是,虎子竟然还是对自己不离不弃,烦恼的是,将来真能幸福吗?就说眼面前吧,自己若是逆着她娘的意思行事,只怕这个娘家也不是长住久安之地啦就是秀莲也是处于为情所苦之中。自那日赵华在顾家门前碰巧遇见祝君好那次之后,他总不与秀莲打照面。有时候实在避不过碰见了,也微微点个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竟是没有半分以前渴盼见面亲近的意思。 赵华这付样子,也让秀莲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暗中怨恨道:你这人就这么不懂我吗?我素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竟是一点也看不明白我与那祝君好,可没有半分瓜葛,你如今疏远我,是以为我一定会选择嫁他是不是?我何尝露过一丝半点的口风,说是自己中意他来着? 秀莲一赌气,也处处避着赵华。人虽是避着他,一颗心却牵挂在他身上。有时候自言自语地跺着脚说:“你个傻子,没见过你这样傻的人你不过听了人家两句闲话便 ̄哼,再也不理你啦” 秀菱只觉得她这个素来温柔婉约的大姐,如今动不动便颦了柳眉,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虽是猜中了几分秀莲的心思,无奈自己实在是插不上嘴,出不了什么主意,所以也只能静观其变不然要她怎么样呢?帮了赵华,心里对祝君好歉疚;帮了祝君好,又对不住赵华,所以索性袖了双手,等她大姐自己来处理这些事情吧秀莲因为心里不痛快,做起事来不免有些心不在焉的而且她近来特别喜欢借着打猪草的名义,携了筐子去外头转悠,其实还不就是想机缘凑巧,能在路上碰见赵华也许碰面的机会多了,能找到好时机,把他与自己之间的疙瘩解开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偏是再也碰不见,秀莲嘟了嘴心道:难道真是两人的缘分尽了吗?一个村里住着,往常真是怎么都能见面,如今起了意,特意要遇上他,却怎么老是见不着呢? 郁郁不乐地走在坡地上,看见一个石头,只觉得心底一股气直往上涌,不由自主地朝那石头使劲踢了一脚。眼见得石头飞了起来,骨碌碌滚得老远,仿佛松快些。脚下一个不留神,人却站立不稳;加上又是坡地,周围并没有可以挽扶之处,竟是直从上头滚了下来秀莲嘴里嚷了声:“娘哎”人倒在地上不说,身子不受控制翻滚着,脸便被地上的尖利石子划破了,只感到火辣辣地疼,随手一摸,一手鲜红的血,当时就把秀莲吓着了:“我的脸,我的脸 ̄”眼泪就涌上了眼眶。 待翻身坐起,这才觉得脚也磕着了,左脚微微一动,撕心裂肺地痛,让她又哎哟了一声。 正不知如何才能回家,好巧不巧的,赵华正从此处经过,听见呻吟,仔细打量,才发现是秀莲坐在地上,看样子肯定是受了伤了。他再顾不得以往的嫌隙,连忙紧走了两步,关切地询问道:“你怎么啦?可是不小心摔倒受了伤?” 秀莲听得赵华的声音,也不回头看他,反把头脸埋在胳膊里伏了,只觉得委屈得不得了,加上疼痛,忍不住呜呜咽咽地抽泣了起来。 赵华见她这付模样,不由得呆了一呆,一时不晓得怎样安慰她才好。半晌才开口说:“你哪儿摔着了?老是这样坐在此处,终归不是办法,不若我送你回去吧” 秀莲忽然起了一阵任性,用脚蹬着地说:“你走你走,我不要你管” “秀莲,你不要这样,若是受了伤,须得赶快救治才好,不然只怕落下什么毛病,可就糟糕了”赵华在秀莲身边蹲下身子,还是好声好气地劝慰道,这个时候,要他自顾自地走开,扔下秀莲独个儿在这里,他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哪怕秀莲不喜欢他,哪怕秀莲终究是人家媳妇,他也不能见难不帮的一句话正打在秀莲的心坎上,她抬起头将脸对着赵华说:“你瞧我的脸 ̄”说着哭的声音更响了赵华吓了一跳,秀莲往常红润的瓜子脸上,左颊从额头直到下巴处,一条长长的伤痕,有的地方还淌着血,此刻已经红肿起来,看着竟不象一两日就能恢复的样子不禁失声道:“哇,怎么弄成这样?” 秀莲虽是瞧不见,听得赵华的语气,心里也是又惊又怕:“伤得很厉害吗?会破相吗?” 第166章 破相也有人喜欢 秀莲的目光里,满满的柔弱无助,看得赵华的心,痛得紧缩了起来。然而面对秀莲弦弦欲涕的模样,却不晓得怎样安慰她才好,只得垂下眼帘避过她的眼光说:“敷了药,静养些日子,说不定会好吧?‘秀莲此时只觉得伤心欲绝,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好,若是从此之后脸上多条伤疤,可叫她怎么见人啊而且她怎能接受自己变身丑女? 赵华暗暗叹了口气说:“天快要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秀莲出了事,自然不能够老是坐在地上只管伤心,挣扎着站起来,哎哟了一声,身子一歪差点又跌倒还是赵华眼疾手快,搀住她的胳膊扶了一把,同时也明白过来:“你的脚也受伤了不成?” “疼”秀莲吸了吸鼻子,忍着痛道。 赵华又是担心又是焦急:“你肯定不能走路了,来,我背你回去吧” 秀莲有些忸怩地低了头,两只手只管捏着自己的衣襟揉搓着。身体的疼痛之外,心里忽然涌上一丝甜蜜:他还是关心我的,看见我受了伤,主动过来与我说话,脸上急切的表情也不象是装出来的赵华催道:“你不要磨蹭啊,这伤得快些让你们家的林生叔治一治,不然若是留了疤 ̄”才说到这儿,抬眼看了看秀莲的脸色,又怕让她伤心,只得安慰她说:“应该不会的,凭你们家林生叔的医术,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然后躬着身子,半蹲在秀莲跟前扭头催促道:“你快些吧” 秀莲想推托,干脆让赵华去自己家喊人来,又有些害怕独个儿孤零零地在此处等着;犹豫了好一会子,这才尴尬万分地趴在赵华并不强壮的脊背上,双手轻轻扒住他有些瘦弱的肩头,一种异样的感觉和热流,突然就在心上荡漾。 赵华这边顾着秀莲,那边还想把她打猪草的筐子也提上,秀莲轻声嗔道:“那个不用管它了” 赵华哦了一声,背上秀莲快步往顾家方向走着。对于他还未完全长成的身体,秀莲的份量不算轻,可是他也不晓得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连累也不觉得,还走得健步如飞。 不过秀莲还是能够觉察到他渐渐急促地喘气声,而且赵华也很紧张,靠近他的后背,仿佛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不知不觉的,秀莲的心跳也加快了。 赵华忽然一个趔趄,身子一倾,差点把秀莲从背上甩了下去,吓得秀莲不由自主地伏在赵华背上,搂紧了他的脖子。 “对不住,对不住”赵华连声道歉,可是背后温软的触觉,却让他的心也要融化一般,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搂着自己,那该多好啊可惜秀莲没一会儿就松开了手,饶是赵华看不到她,她的脸还是腾地就红到了耳朵根。微微撅起小嘴在心里埋怨说:坏死了虽然明知赵华他不会是故意这样的好不容易到了顾家门前,赵华已经气喘如牛,额上还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可是他只恨脚下的路,为什么不能长些再长些如此的话,秀莲才能多与他相处些时间,才能与他靠得这么的近。这可是千年等一回才有的机遇啊话又说回来,赵华暗地里也为秀莲担着心呢先不说脚伤得重不重,光是脸颊上那划伤,怕是真会落下疤的想一想,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日后竟有一条长长的丑陋的疤痕蜿蜒其上,总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秀莲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想到秀莲会因此而伤心哭泣,赵华不由得有心如刀割的感觉。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代她脸上有疤,只要她开心欢笑就好在心底暗暗祈祷:老天爷,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残忍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这么美的一个姑娘,你可忍心让她变丑?如果行的话,让那疤换到我的脸上来吧李氏正好走出来,看见赵华背着秀莲,不觉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啦?”扭头朝屋里喊:“孩子她爹,快来帮把手” 秀莲瞅见她娘,不知怎么嘴一瘪就哭了:“娘, 我的脸,我的脸 ̄” 顾守仁听得喊声,也赶紧走来,见秀莲哭得抽抽嗒嗒的,也紧张起来:“秀莲这是遇上什么事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我找他去”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看那样子,若是知道谁欺负了秀莲,真能当场就把那人的骨头架子拆了秀莲哭得说不出话来,不光是疼痛,主要是心里的恐慌。不管哪个漂亮女子,知道自己的容貌会受损,心底那种害怕无奈,恐怕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赵华把秀莲放在长条凳上坐下,李氏在一旁挽扶着,赵华就简略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擦擦额头的汗又道:“顾婶子,得赶紧找林生叔瞧瞧。秀莲不光脸上有伤,脚好象还扭了” 李氏心疼地埋怨道:“都这么大的人啦,咋这么不会照应自己的?好好地走着路还摔成这样,真是越大越让娘操心” 又对赵华说:“今日多亏了遇见华子,不然看你怎么回家”一边说一边扳过秀莲的脸仔细察看,唉了一声:“摔着哪儿不好,竟伤在了脸上,你看看这好好儿的脸蛋,弄成这样,这要是 ̄”还没说完,又忍住不说了、秀菱和秀萍从自己屋里跑过来,一看秀莲这付模样,都担心起来,脸颊那么长一条伤痕,弄得不好真会留疤呀,哪个姑娘不爱漂亮的?这再好看的脸蛋,弄一条伤疤在上头,不是大煞风景吗?秀莲这下可如何是好? 两个妹妹忧心忡忡的眼神,也搅得秀莲心里更是慌乱,而这时顾守仁已经把林生给请到屋里来了。 赵华想听听林生到底怎么判定秀莲的伤情,因此就留下来没有走。 林生仔细察看了一下秀莲脸上的伤,他不好意思在秀莲脸上摸来摸去,所以先对李氏说:“还望大嫂用干净的湿布巾,将她脸上擦洗一下。” 秀萍连忙打来清水,秀菱拿来干净的布巾,在清水里浸湿再拧干了,递给李氏,李氏扶着秀莲的头,极其小心地擦拭着秀莲脸上的污渍,挨到伤处手势越发轻巧,饶是这样,秀莲还痛得直吸冷气。 待她脸上仔细地擦拭干净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因为那条伤痕不但长,而且中间部分伤口还有一些深,到现在还在往外渗着血丝。看这情形,即使长好了,不留一点痕迹,还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秀莲带着哭音,乞求地看着林生道:“林生叔,我的脸没事吧?你一定有办法治好我的脸对不对?以后不会破相对不对?我不要脸上留着一个疤” 林生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秀莲,我不敢保证能让你的脸和原先一样光滑,但是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让你的脸恢复到最好当然,这也需要你的配合,比如说必须忌口,有些带发的食物不能吃;必须保持心情愉悦,不能老是愁眉苦脸不开心,知道不?” 秀莲听林生这样说,先是心里冷了一大截,晓得自己的脸要和从前那般,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啦却还是拼命点着头:“林生叔,我一定听你的话忌口,也不,也不愁眉苦脸”说着话,把新滑落的泪珠擦了去李氏更是心急如焚,她这个闺女哪儿都好,长得好,性格好,做事也是没说的,突然来了这么个事,若是好生生破了相,她连个婆家都没定,以后只怕肯定要受影响啊又不敢说什么,晓得秀莲自己心里已经够难受了,自己再埋怨,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吗? 顾守仁在边上搓着双手,也是一筹莫展,这么好的闺女,偏遭着这样的飞来横祸老天爷还真是没长眼睛呀到这时,林生才帮秀莲察看脚上的伤势,好在并不严重,让李氏帮她擦了药酒,又揉捏了半天,倒把自己累了一身的汗出来。然后安慰秀莲说:“秀莲别老是担着心,我今天晚上好好琢磨琢磨,帮你调个药膏出来,每天搽脸上就可以了,既简便又有效的此时先用个有消炎收敛效果的药水搽着,成不成?” 秀莲含泪点头:“劳烦林生叔了,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 ̄”声音哽噎到说不下去了秀菱也劝说道:“大姐,你就相信林生叔吧他必会想方设法治好你的伤的” 秀萍虽是没说什么话,只将手拢在秀莲的肩上,希望籍此传递给她一点支持。可是只要联想到自己如花的面庞上,突然添上一道触目丑陋的疤痕,那种不寒而栗,还是让她的心象猫爪挠了一一样难受所以她完全可以理解秀莲的心情。 赵华很想对秀莲说:你不要伤心,也不要担心,只要你不嫌我穷,不嫌我配不上你,那么,不管你脸上是否有疤痕,不管你能不能恢复到原先的样子,我都会和从前一样待你,一样喜欢你,就是要娶你,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我喜欢你,并不只是喜欢你的脸,我喜欢的,是你整个的人。只要是和你有关联的,我都喜欢可是他的手在裤边搓了又搓,还是没有勇气将这话说出来。屋里有很多人当然是借口,就是他一人单独面对秀莲,恐怕也不敢张这个口吧? 第167章 不放弃 因了秀莲的事情,顾家人自是没情没绪。李氏勉强开口留赵华在家吃饭,赵华连忙推辞了。 等他回到自家,他娘看他板着个脸,也倒并不以为奇。因为他自从无意中听到祝君好对秀莲说出那番话之后,心情一直都很不爽,脸上常常没有一点笑容。 赵华娘也不是没有询问过,只是赵华一句话:“没啥事儿”就把她给打发了,再也问不出第二句话来,所以索性就不问了。 今日赵华倒先对他娘开口道:“娘,顾家秀莲今日出事了”脸上透着惋惜和心痛,那是掩也掩不住赵华娘连忙关切地问:“哟,好端端的咋还出事啦?到底是怎么了呢?” 赵美儿也插进嘴来说:“哥,你快说呀我喜欢秀莲姐,可不想看到她身上有啥不好的事发生” 赵华这才把秀莲怎么摔倒并擦伤了脸,有可能落下伤疤的事叙了一遍。他娘摇着头,啧啧惋惜:“这好的闺女,长得又好看,脸上要落个疤,那可真是造孽哟” 赵美儿张嘴结舌:“啊?秀莲姐的脸毁了呀?那她还不得哭死?肯定难过得不得了吧?要是我有啥办法能帮上她就好了,唉” 她托着小脸,皱着眉头,好象很努力地为秀莲想办法赵华当着他娘和他妹妹,倒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直言无忌地说:“秀莲就是脸毁了,真心待她的人还是会好好待她的,不能说脸没有以前好看了,就把她看得低了,那这样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 赵美儿直直地看着她哥道:“若是换了是你,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搁在心上?” “嗯,若是我,我就一点也不搁在心上”赵华居然直接就说出了这诂。说完了,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掩饰说:“那个,也不见得人家的脸就真的没治了,到时候好了也说不定呢”然后转头对他娘说:“娘,我肚子饿得很,家里有啥吃的没?” 赵华娘赶紧站起来:“光顾着说话,就把烧饭的事也忘了,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 林生从顾家出来,低着头往自己屋里走,心里还在冥思苦想着:秀莲脸上的伤痕,到底用个什么法子,才能让她的脸在好了之后不留疤痕呢? 还没走到自己屋门前,正遇见李美云端了一只碗送过来,巧笑道:“林生,我今儿个烧了些梅干菜扣肉,给你尝尝,我姐那儿也有份、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图个热闹” 她自从林生帮了她调理身体之后,对林生自有一份无法言传的感激,于是便常常做些好吃的菜,来借此表达自己的心意。 林生想推又不好推,加上荣兴和小枝逃走之后,他屋里只剩了自己一个,不免感到孤寂,顾家待他虽好,人家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自己这个外人总有些掺不进去的感觉。而李美云的照拂,却让他感觉到了家的温暖,和被人关怀的喜悦。 于是连声道谢:“太谢谢李娘子了,没想到我现在还有这么好的口福只是你还没去顾家吧?顾家秀莲今儿个脸受了伤,怕是有些后果难料呢” 李美云听得林生说得这样郑重其事,不由得吃了一惊:“哟,怎么就把脸伤着啦?听你这语气,难道还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林生点点头:“我并不瞒着你,只是你千万别当了秀莲的面说才好她脸上的伤痕,就是好了之后,只怕会留下疤的” 李美云半张了嘴,怔怔地看着林生:“不能吧?那么好看的丫头,这要是脸上落个疤,那可怎么是好?她如今连婆家还没定的” 看得林生不觉有些目眩神迷,原来美丽的女子,并不是只有笑起来才好看的,即使皱着眉头,即使脸上是愣怔的表情,也是那样动人,让人迷惑。他镇定着自己的心神,把双手一摊,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神色:“我自然尽量帮她医治,只是目前还没寻出好法子来。再说了,即使有这样的方子,我估摸着那配料材料啥的,也得花不少钱” “钱应该不是大问题,真能把秀莲的脸治好了,我姐肯定舍得花钱呀何况秀莲那么好个孩子,哪能让她就这么着,她不伤心难过啊?因此,你只管寻那好的方子,若是我姐那儿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你来对我说就是啦”李美云很恳切地看着林生说道。 然后又说:“你回去先吃饭吧我这就去我姐那边看看秀莲去。”李美云转身就走,也没忘了把自己留给顾家的菜肴带上。 眼看着,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又来临了,李氏却没了去年的心劲,因为秀莲脸上的伤口虽然慢慢好起来,但结了痂,痂皮脱落了之后,却明显在脸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中间宽,两条窄,越到边缘越细,颜色也越浅。 不过也不能为了这事,把什么都抛下不理,还得打起精神象往年一样裹粽子,送节礼,一应仪式一样也不能少。 而秀莲却日渐沉默,脸上常常是欲欲寡欢的神色。她不再喜欢照镜子,不再对着湖水留恋顾盼,也不愿意出门,实在万不得巳出来,见了人也是把头一低,生怕有人问东问西,假装关切地叹惜两声秀菱和秀萍看着秀莲的变化,心里都很难受,却不晓得怎样安慰她才好。何况这事也不是安慰几句就有作用的只有林生还没有放弃,他一直在寻找不同的配方,研制不同的药膏,让秀莲涂抹在伤疤处,希望能够假以时日,让这伤痕越来越浅,越来越淡,直至最后消失不见对此顾守仁和李氏都是大力支持的,特别是李氏,常常对林生说:“林生兄弟,你有这份心我自是感激非常。我虽然不懂医治的方子,但凡你有需要的材料,要花多少钱,你只管告诉我,无论如何也要替秀莲试上一试。现如今家里日子慢慢好起来了,能为孩子做些什么,我何苦死守着那两个钱呢?” 林生也知道李氏说的是真心话,于是点头应允。就是李美云对这事也是真心关切,有一次林生说到方子里要用到珍珠研末,这珍珠还须得是人戴过的,她二话不说,便将自己佩戴的两粒指头大小的珍珠耳环取了下来,交给林生。 李氏不好意思地推托道:“这可使不得我瞧着妹子似乎对那珍珠耳环很是心爱,如今却把它拿来研末作药,且不说有没有效果,单是这样大的两粒珍珠只怕值不少的钱呢,有钱晓得有地方寻不” 李美云淡然一笑:“姐姐怎么和我客气起来。不管什么物事,再值钱哪有人值钱啊?再说了,如何好的东西,人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不让它尽点子作用呢?” 又对林生道:“你只管收起来,这些东西我戴不戴又有什么关系?惟愿秀莲的脸能好喽,那可比我戴什么珍珠耳环都要开心哩” 林生瞅了李氏一眼,虽然收下了,却不想让人疑心自己,当着她们的面,取来了药钵和药杵,就把那两粒珍珠耳环捣碎了,再研成粉末,以便加到药方里头去。 倒是秀莲灰了心,她知道这事后,垂着头闷闷地说:“娘,你去告诉云姨和林生叔,不要再为我的事操心费神了。我的脸,恐怕一辈子就这样啦我不想家里白花了钱,也不想欠着云姨和林生叔的情。” 一番话几乎把李氏的眼泪招了出来,她搂着秀莲说:“我的好闺女,家里就花了几个钱,谁是不乐意的?大家还不都是巴望你的脸能有好的一天?倒不是说你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自己不开心么你不用记挂着家里花了钱,或是欠了云姨和林生叔的人情,你只管听话就是了” 秀菱也劝她大姐说:“其实我觉得林生叔的方子,慢慢也有些效果出来了。虽然不是立竿见影,但确实能看到在好转呀因此呢,大姐还得有耐心、信心坚持着,说不定哪一天就好了呢?” 她记得前世看过一部小说,上头就说女主的脸受伤之后,后来搽药好了,光滑白晰如旧。只是,人家是皇帝的女人,用的材料自然是最好最难得的东西。凭自家可没这个条件,不过依昔记得里头有一味益母草,很多讲究,要怎么晒干研碎,用早晨花的露水和着许多珍贵材料拌匀,然后涂在脸上。 自己虽然不懂,也记不得里头那许多的东西,不过把益母草这一节告诉林生叔,总不至于出什么错吧?想到这儿,秀菱便去找了林生,把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听得林生居然连连点头。 “嗯,秀菱这个建议不错。益母草可是好东西啊如果掺在别的材料一处,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我再好好想想,看能不能研制出更好又更有效的配方来”林生不吝夸赞地对秀菱说。 秀菱甜甜地冲他笑着:“那就要林生叔多费心啦若是我大姐的脸能好了,她一辈子不知道要怎么感激林生叔才好呢” 林生呵呵一笑:“我倒不用她一辈子感激我。只要她开心,脸上常常有笑容,我就满足了你大姐是个好女子哩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心里都不得劲” 第168章 小心思 光是端午节,顾家的松花蛋,咸鸭蛋就赚了不少的钱李美云并不是个好吃懒做的人,瞅见李氏忙前忙后,忙里忙外,自然而然地帮了把手。李氏对李美云还是放心的,加上她又是秀菱的亲娘,所以没有多加防范的必要,对李美云出手相帮,倒也很是感激。 只有这朱氏瞅着顾守仁家钱越赚越多,眼热之余,也满是不忿和妒嫉,嘀嘀咕咕地在顾守礼跟前发牢骚:“你俩个都是一样的爹娘生养,凭啥他家如今混得这么好,你还是穷得叮当作响?哼,亲兄弟也不透**子赚钱的秘诀,怪不得前阵子遭报应,被人把个咸鸭蛋的配方偷学了去” 这话就连顾守礼也不爱听,板了脸瞪着朱氏说:“嫌我穷得叮当作响,你如今有本事嫁个有钱的去呀怕只怕人家看不上你这黄脸婆哩” 朱氏那对老鼠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怎么着,如今你嫌我老,变黄脸婆啦?当初你上我们家三求四求地做什么去啦?不是我说,年青时候,咱也水灵着呢不是嫁了你这没钱的,我吃得好,穿得好,不操心劳神,好生保养着,能变成黄脸婆吗?” 一句话说得顾守礼哑口无言,当初确实是他看上了朱氏,求着他娘请媒婆上门提的亲停了一停才对朱氏道:“你这话在我跟前说不要紧,你在咱妹子和咱娘头前,可别这么无遮无拦的咱家如今种的仙人草还靠着他家收购哩想拿钱还得看他家脸色你敢得罪了他们?就是稻田里养鸭,人家没教你啊?等到鸭子能生蛋了,蛋也可以卖给老2家的” 朱氏一听这话,明显地泄了一口气,又怪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睛,凭啥钱都让他一家赚了去?这咸鸭蛋刚出事儿,他们又琢磨出个啥松花蛋,嘿,生意还越发好啦不过呀,老2家的指不定以后会出些什么幺蛾子呢你看看他们家那个秀莲的脸,不是就破相了吗?让她觉得自个儿美,如今怎么样?连门也不好意思出啦” 扁平刺耳的嗓音发出了几声难听的干笑,又凑到顾守礼耳边话锋一转说:“哎,你说那李美云,天生一付狐媚子模样,她为啥放着县城的好日子不过,搬到杨柳洲来住着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犯得着操心人家娘儿们的闲事吗?”顾守礼没好气地瞪了朱氏一眼,他对朱氏刚才说自己穷得叮当作响,很是耿耿于怀,仙人草眼看就能收割了,转手就是钱啊稻田里的鸭子养得也不错,生蛋能进钱,到时候卖鸭子也能进钱心里正美着呢,这婆娘偏是会败人家的兴致。 朱氏用手肘捅了顾守礼一下:“哪天我回趟娘家吧我娘家村挨着李家村,我隔壁住着的媳妇子,就是李家村嫁过来的,说不定能从她那儿打听到啥新鲜事儿”她就爱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头,和她有这种共同爱好的婆娘,自是大有人在李美云比朱氏长得美,又比她家有钱,再上绣花绣得好,性格温柔娴静,自然比朱氏人缘好,得人心。这一切瞅在朱氏眼睛里,不知怎么就嫉恨上了人家,不但想打听李美云的闲事,还想着怎么让人家倒霉才好,也不知到底是一种什么阴暗心理顾守礼瞟了她一眼:“咱家孝不是没满吗?你好意思满世界蹓跶去?你不怕给你母亲家带来晦气,你就去,我才不拦你的” 朱氏一想,可不是呀,自家孝没满,哪能回娘家住着?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候英姑恰养了个儿子,小家伙生下来便胖胖乎乎,惹人喜爱,孙富中年得子,那真是比什么都要高兴李氏听见了也直念阿弥陀佛:“还是英姑命好,想儿子真的就生了个儿子这下她算是熬出头了” 秀菱知道,在那个时代,更是重男轻女的人多,母凭子贵就是到了新时代也还是一样不过她当然是由衷地为英姑感到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孙富的大老婆就再压不了英姑一头了英姑坐月子期间,被孙家人照料得非常好,简直可以用无微不至四个字来形容杨柳洲的风俗是,坐月子吃的荷包蛋,要把蛋壳留下来,趁人不备时丢弃在人们经常路过的田坎上,千人踩,万人踏,娃娃以后才贱,长得好于是,孙家附近的那条小路,常常有蛋壳撒在那儿,连绵得一路都是。孙家本来家境殷实,生的又是儿子,留下的蛋壳自然也就多啦过路的人也有意无意地踏上几脚-----没有蛋吃,踩蛋总是可以的吧?而孙家的院子里,从此便多了婴儿嘹亮的啼声。 秀菱和金伟的学武生涯,暂时告一段落。英姑说了,以后有机会,还是会教他们的。反正自己也要活动手脚,功夫长久不练,是会荒废的。叮嘱他两个别把原先学的扔了。他们自是满口子答应,主要还是自己真心喜欢练这个。 凌慕白因为被家里拘着读书,所以和秀菱在一处的机会,明显少了许多。不过他还是喜欢和秀菱玩儿,得了机会便溜出来,并且总有办法找到秀菱,这一点让秀菱也觉得挺奇怪的。 有一次便开口询问凌慕白:“为啥不管我在哪儿,你出来了总能找着我?‘凌慕白神秘地一笑:“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后来被秀菱缠不过,才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的头上会冒出一股红云,我找不着你的时候,仔细观察哪儿有红云在不高的地方出现,往那儿寻,保准能找到你” 秀菱扑哧一声乐了,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用手指着凌慕白说:“你就忽悠吧我知道这个典故是从哪儿来的,分明是你偷梁换柱,把吕后当日寻找汉高祖的事拿到我身上来说” 凌慕白也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巴掌:“没想到秀菱还听说过这个典故,看样子我是混不过去啦” 笑了好一会子,才端正了脸面说:“其实我也真不知道,反正我误打误撞的,总能找着你就是了” 秀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对这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自己也不知道该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就是,她和凌慕白在一起,总是觉得很开心就听见凌慕白又说:“你们家那个松花蛋,我觉得味道很合我的胃口。特别是你教我的,用它和瘦肉熬成粥,我每次都能喝好几碗” 秀菱唉了一声:“你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了?松花蛋就算好吃,小孩子却是不宜多吃的” 凌慕白瞅了秀菱一眼:“特别不喜欢你说小孩子什么什么的,别忘了,你可比我小好几岁呀,偏是喜欢在我跟前充大再说了,我可不是小孩,我巳是少年”说着反剪双手,昂起头,努力做出长身玉立的模样。 秀菱忍不住笑了:“是是是,你确实不是小孩”她因为是穿越而来,有时候不由自主地便会以为自己还是前世二十来岁的人。说起来,古代人确实比现代人要早熟一些,可能和早婚的风俗有关吧有些男子十五六岁就结了婚,即使当了爹,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凌慕白此刻巳有十一岁了。 凌慕白和秀菱聊着天,与此同时,冬梅却在李美云的后园子里的黄瓜架下,一边摘黄瓜一边和林生搭讪。两人中间也就隔了一道竹篱笆而巳。 其实是冬梅时刻关注着林生这边的动静,一瞧见林生往他自家的菜园子里去了,连忙对李美云说:“云姐,你园子里的黄瓜长得真好,能不能送我两条回去做个凉拌黄瓜?” 李美云微笑道:“你喜欢吃就自己摘去,反正我自个儿也吃不了那么些”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冬梅回了一句,风一般就往园子里去了。到了那儿,眼睛先瞧着林生,假装才看见似的笑着招呼道:“林生哥,真巧啊,你也摘菜呢?” 林生呵呵一笑:“嗯冬梅姑娘也在这儿呀” “我不是想吃凉拌黄瓜吗?云姐就让我上她园子里随便挑”冬梅看着夕阳下的林生,眉目俊秀,有一种庄稼人不具有的文气,却又比读书人多了些健美挺拔眼里便溢出满满的欣赏,同时心里暗忖道:“他性格脾气生得又好,在杨柳洲住了这么些日子,从来没见他和谁红过脸。庄稼地里的活计拿得起放得下不说,还会给人治病,这辈子能嫁个这样的男子,也算是没白来世上走一遭呢于是没话找话地对林生说:“林生哥忙了地里的活计,还得自己烧火做饭么?可真是够忙的,若是添个屋里人,就不用两头忙了不是?” 林生的脸隐约透着一抹红,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过是个流落到此的外乡人,不亏了你哥收留,我连个住处都没有,哪敢妄想别的呢?” 冬梅爽朗地说:“也不是这样说,林生哥一表人材,又有看病救人的本事,将来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哩只是不晓得林生哥喜欢啥样的姑娘,说给我听了,我在姐妹堆里帮你留意留意可好?” 本来冬梅是个连婆家还没定下的闺女,哪好当着一个大小伙子的面说这些话?可是她明白,若是自己不主动些,永远也别想等到林生来对她表示什么。 第169章 主动 冬梅的想法也很简单,凭自己这么个人,家里还过得去,又是顾守仁的妹妹,若是主动对林生有意思了,他必是不能拒绝的毕竟林生目前这样的条件,先不说钱不钱的事,一般人还真有些不放心将闺女嫁他呢至于再深层的,她就没有想过了哪知道林生心里已经先有了一个人,别的女子是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因此就算知道冬梅对他有好感,他却不能接受;不光不能接受,还要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然好好儿得罪了顾家的人,这也是林生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林生只能顾左右而言它地说:“冬梅姑娘的好意,我自是心领了只是我当真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唉,能有个住的地方,能吃上饱饭,我已经很满足了,还奢望什么呢?” 冬梅的思想还是比较单纯的,以为林生这样说,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当下眨着黑亮的大眼睛说:“以前没想过,不表示以后都不能想啊依我说,你就想明白喽,再告诉我,到时候我会帮你的林生哥人材又不差,勤劳又肯干,保准有姑娘中意哩” 她鼓足勇气说完了这番话,脸上也不由自主有些发烫,却拿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林生,想看看他有什么话要说的。 林生被她的眼光瞅得尴尬起来,只好低了头咳嗽一声:“冬梅姑娘是在拿我开玩笑哩” 冬梅见他比个女人还要腼腆,不觉格格地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开玩笑呢,说的真话呀今**就好好想一想,下次我见了你,你可得给我一个准话儿” 说着不待林生回答,象只小鸟似的,欢快地往李美云的屋子去了。她也怕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让李美云瞧出什么来。毕竟姑娘家的,被人知道了自己倒赶着人家大小伙子,总归是件难为情的事情果然李美云瞧见冬梅说:“出去这么会子,怎么才摘了两条黄瓜?倒把个脸晒得红红的” 冬梅只好胡乱应对道:“哎,那些黄瓜鲜嫩青翠,我看看这条有些舍不得摘了吃,看看那条也是如此,所以到现在才摘了两条下来。” 李美云笑得花枝乱颤:“哟,我倒没看出来,原来冬梅妹妹还是这么个多情的人,可别看见落花也掉起泪来才好” 把个冬梅笑得不好意思起来。将腰一扭,嗔道:“这有啥好笑的?不跟你说了,多谢你的黄瓜吧明儿个我帮你带些我家园子里的菜来” 李美云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哪吃得了多少的?我园子里的菜,你尽管拿就是,千万别和我分得这么清,要不我可恼了” 冬梅又闲话了两句,这才回自家去了。一边走心里还在一边想着,下次遇见林生,自己应该同他说些什么;又猜想他会怎么回答,而自己又该怎样应答。反正要让他对自己动了心才好不过爹爹的守孝期还没满,两个人还得等好些日子,才能说到亲事上头去,因此倒不必着急。 忽然心里又起了一阵狐疑,要是林生真对自己说了实话,他看上的女子不是自己,而是别家的闺女,那可怎么是好?这么一想,一颗心就有些七上八下的。在自己脑海里,把林生素日能接触到女性过滤了一遍,又仔细地回顾,似乎并没有发现林生和哪个女子来往密切,或是有什么蛛丝蚂迹的。 于是又松了一口气,回到家里,将黄瓜搁到灶屋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翻出那面旧铜镜,将它擎到面前,细细端详着镜中自己的容颜。 圆润的脸庞,光滑细致,一双乌亮有神的大眼睛,就是嘴巴有点大,若是有张云姐那样的樱桃小嘴就好了不过笑起来的时候,那一口雪白平整的牙齿,还是很看得过去的 ̄冬梅正在对镜出神,没料到秋菊早立在边上,觑了个明明白白。见她对着镜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欢笑,心里嘀咕道:这丫头可是疯魔了? 秋菊心念急转,忽然明白过来,是啦,这丫头想必是情窦开了自己当初心里装了个人的时候,不也是这付模样?只是也没见她和村里哪个男子走得近呀?常听她说,出去也就是喜欢找那个李美云,总不可能喜欢个女人吧? 秋菊一边想一边摇头,觉得自己想得这都是乱七八糟的啥呀?看样子还得从这丫头嘴里套出话来才成于是故意清了清嗓子,把个冬梅吓了一大跳,连忙把镜子搁下了,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瞧着秋菊,嘴上嘟哝着:“没事干啥吓人?” 秋菊在她面前来回走了两趟,眼光却没离她的脸:“你近来有些不对啊屁股上象扎了刺似的坐不住,一错眼你就往外头跑了,就是呆在家里,也是神经兮兮的模样” “姐,你说话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啥叫屁股上扎了刺啊?啥叫神经兮兮的模样啊?你妹子我这不好好儿的吗?”冬梅抗议地瞪了一眼她姐。 “你还不承认是吧?刚才是谁对着镜子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咧嘴傻笑的?别以为人家没长眼睛看不见” “我,我 ̄”冬梅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拿什么话来搪塞秋菊,突然灵机一动说:“今儿个有人夸我牙齿好看,因此我才拿镜子照照,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好吧,这个夸你牙齿好看的人是谁呀?男的女的?可别不怀好意吧?”秋菊一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语气。 冬梅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夸个牙齿好看能有啥不怀好意的?再说了,是女的好吧就是云姐” 秋菊见她什么也不想说,看样子是要瞒着自己到底的了,只好在心里嘀咕:我是你姐我还能害你吗?告诉了我,帮你把把关不好呀?好吧,你连我也不说,等我自个儿打听出来了,再和你算帐。 反正秋菊凭自己的直觉和过来人的经验,觉得冬梅保准是恋上哪个男人了,她可不愿冬梅将来象自己似的,吃这方面的苦和亏,所以还是想帮这个妹子一把的。 她哪知道冬梅此刻只是在暗恋某人,八字还没一撇的,自然不肯说出来,怕的是万一丢人现眼,那可不是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怀春少女的心里,总有一种自己喜欢上了人家,那人必也是喜欢自己的自信,反而很少去考虑,若是人家拒绝呢?若是人家并不喜欢自己呢?只是以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姿态,无怨无悔地向着光亮处飞去等冬梅再一次见到林生时,便抓紧机会对着林生露齿一笑,之所以要露齿而笑,是因为冬梅仔细琢磨过了,自己的嘴大,并不好看,可是牙齿却生得好,露出牙齿笑的话,可以把人的眼光吸引到牙齿上头来,而忽略掉嘴大的缺陷。 “林生哥,这都好几天了,你应该想好了,自己要找个什么样子的姑娘做屋里人呢?”冬梅把头略略歪了一歪,一付胸无城府的天真模样,似乎在说:我不过是想帮你而已,可没有别的心思哦林生没想到冬梅还有这么一股锲而不舍的精神,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当下显得有些尴尬地答道:“这个,真是对不住冬梅姑娘,稻田里养的鸭子,这两日有些不安生,我忙着照顾它们,许是累了,竟然头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还真没想这个问题” 林生倒也没说谎,顾家养在稻田里的鸭确实有几只有些拉稀了,林生忙忙地抓了药救治,好不容易算是有了好转。 这事儿冬梅只要一问顾守仁,便能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冬梅也相信林生的话,只是有些不高兴地撅了嘴嗔道:“林生哥真坏,人家一片好心想帮你,你倒好,一点儿不搁在心上。” 林生搔了搔头发,就想岔过去得了,于是问道:“你母亲和你大哥,三哥都在稻田里养了鸭子,没有什么事吧?若是有啥问题,可得及时解决了,不能万一传染啥的,那可就糟糕至极” 冬梅听见林生关心自家人,心里当然也是高兴的:“那我回去问问他们,要是有问题啊,肯定得找着林生哥帮忙” 说完了这句话,又把扯开了的话题朝原路上拽:“我估摸着,林生哥是不是看我年纪小,信不过我呀?因此才不肯对我说真心话的” “不是不是”林生连连摇手,没想到冬梅还不放过自己。 “要不这样吧,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此这般,你喜欢啥样的女子,我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冬梅乌黑的大眼睛亮亮地瞅着林生,一付你别想和我耍花枪的娇嗔样子。 林生还不好拔腿就走,正急得不知怎么摆脱冬梅,就听得她开腔问道:“你眼中的屋里人,是要比我高的,还是比我矮的,还是和我一般的;是比我胖的,还是比我瘦的,又或是和我一般的?” 第170章 打断你的腿 冬梅的话,真让林生无法回答,他心里当然明白,冬梅就是巴不得自己说一句:“我中意的人便是和你一般的” 相信冬梅听了这话,绝对会欢呼雀跃。问题是,他对冬梅没有任何感觉,也从未想到要与她结为夫妇。 正在寻思怎么答话,既能让冬梅消除了幻想,又不至于伤害到她一颗饱含爱慕的心,就听得李氏的声音在外头喊:“林生兄弟,你大哥说晚上弄了几个菜,让你家去吃饭哩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林生赶紧应了一声:“哎,我这就过去” 冬梅怕自己的行藏被李氏看见,到时候若是多嘴多舌学给她娘听,还不得挨骂呀?虽然李氏并不是这样长舌的人,然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因此冬梅便朝林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又摆摆手,意思要林生别把她泄露出来。这才隐在树荫里头,慢慢向李美云的屋子里头挪动。因此李氏竟是一点也没看到冬梅,自然也不知道她和林生两个的口舌官司。冬梅因为没有逼出林生的一句准话,心里不免有些沮丧,然而想到以后还有希望,情绪又好转了起来。不过她也想到了,自己直接对林生示好,万一林生当面拒绝,那该多么尴尬?而且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孟浪轻浮的女子呢?要是这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最好的办法,是让个知道自己心思的人去说合,婉转地试探一下林生的意见,却又不把自己放在明处,如此一来,可进可退,岂不比目前这样要好? 只是派去的这个人该是谁好呢?媒婆自然不成,若是不成功,媒婆的嘴有几个好的?当成笑话到处对人讲,自己不得气死呀?自己有两个嫂嫂,朱氏一向是合不来的;李氏似乎也不是好的人选;自己的姐姐秋菊更不成了,怕她会嘲笑自己呢冬梅思前想后的,就琢磨到了李美云身上。她一见李美云,就打心眼里喜欢。不光是因为李美云长得好,主要她那一种温柔娴静的态度,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冬梅自己出身不高,特别羡慕那种斯文有礼的举止,雅致的仪态,因此爱和李美云在一处,也可以借此学习她的优点。 李美云向来待冬梅不错,也让她产生了一种信赖感,觉得如果我把心事告诉李美云,一定不会笑话我,或是给我散播出去。那么,我何不让李美云帮着,去向林生打探打探他真实的想法呢? 冬梅主意既定,便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的心里话对李美云说出来。她真是再也不会想到,林生并不喜欢她,偏偏爱上了这个生过孩子的小寡妇李美云不要说冬梅不知道,就是李美云也是蒙在鼓里。她已经心如止水,一心一意只想着和秀菱相伴一生,直到终老,就算是把这辈子交待了而冬梅虽然觉得李美云长得好,举止风度都有大家气派,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林生和李美云联系在一起林生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且死了老公的女人呢?二十多岁的小寡妇,在年方十六的冬梅眼里,是没有什么优势的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冬梅心心念念想要同林生好,夜里做梦也不由自主地念叼起来:“林生哥,象我这般的女子,你可中意?” 把和她一同睡的秋菊惊醒了,一时半会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便转过头,眼睁睁地瞅着她。 屋里的光线很是昏暗,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秋菊自然也看不清冬梅脸上的神情,可是自己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过了没多久,冬梅唔的一声,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哝哝地道:“林生哥林生哥 ̄秋菊是过来人,听得冬梅连睡着了还牵挂着林生,自然猜了个透透的心里暗忖道:原来这丫头喜欢上了林生。我道她常常往李美云屋里跑哩,想来她不过是借机接近这林生罢了谁叫林生住得离李美云近呢? 冬梅这丫头性子有些毛燥,想到哪儿做到哪儿,年纪一年大似一年啦,别缺心眼子闹出什么笑话来,到时候害了自己一辈子不说,连家里的脸也让她丢光了她吃过自个儿挑人的亏,所以想着,还是老辈人眼光准,看人看得死死的当初自个儿不听爹娘的劝,非要嫁那个陈玉峰,结果落到这步田地这冬梅如今挑女婿,可得先让顾何氏把着关,千万不能由着冬梅的性子折腾。 何况这林生人虽然不错,可惜是由外头流落来的,一贫如洗不说,没田没地,家里的屋子,还是自家兄弟发了善心才起的条件实在是不咋的,冬梅若嫁了他,不得吃苦呀? 合算来合算去,秋菊决定先把这事和顾何氏说了,看她娘的意思怎样才做决定。 待顾何氏听到秋菊的话,浑浊的老眼里立刻露出狐疑和埋怨:“竟有这样的事儿?冬梅这丫头真是女大不由娘啦当初你爹在世的时候,我也说早些帮她定下亲事,媒婆讲了几家,你爹都相不中,后来他一出事儿,可不就把冬梅的亲事耽搁了吗?连老三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哩,你说我能不操心吗?” 秋菊安抚她娘说:“娘,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只说现如今怎么着吧” 顾何氏嗯了一声,想想又气道:“成天价往外头跑,还骗我说是去李娘子家,和她一块儿绣花,却原来是心里看上了林生那小子” 秋菊插嘴说:“林生人倒是不错,无奈条件差了些,小妹嫁了他,受得了那份苦吗?” 顾何氏啐了一口道:“瞧你说的话,倒好象冬梅这丫头嫁定了那林生似的,照我说,我可不同意他从外头流落到杨柳洲,这才多少时间?不知根不知底的,我就放心把个闺女嫁他啊?他年纪比冬梅可大了十来岁的;再说了,当初比他条件好的,你爹还看不上眼呢,这会儿挑个这样的,没的让人捂了嘴,用**笑话咱家吗?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急吼吼地做啥?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己吃过亏,以后得多劝劝她才是” 听着顾何氏的长篇大论,秋菊眉不挑,眼不抬,淡淡地说:“我劝也要冬梅听啊她打小儿那个执拗脾气,您不比我清楚啊所以我才拿这话来告诉您呐” “她是家里最小的,因此不免受娇惯些。不过这件事情上,我可由不得她不能再让她这样野下去了,我得把她乖乖拘在屋子里,少同那姓林的小子见面,省得把她的心勾了去”顾何氏咬着牙,浑浊的眼中有着异样的决绝。 等冬梅从外头一回到家,顾何氏便虎视耽耽地盯着她,大喝一声说:“你可是拿这屋子当旅店?我来问你,这么一下午野到哪里去了?” “娘,你干啥象拷问犯人似的,我不过是去李娘子那儿一块儿绣花来着,又没做坏事”冬梅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说:“我近来拿花样子去卖,可不就比前段儿卖得的钱多些?” “成天拿个绣花当挡箭牌,别以为我是个瞎子,啥都看不见我可是听见有些风言风语传到我耳朵眼里来了”顾何氏紧逼一步道。 冬梅毕竟有些心虚,她频繁地往李美云屋里跑,确实是冲着林生才去的。今儿个多磨蹭了一会子,却还是没见着林生,心里正不痛快呢,没想到她娘偏来找麻烦,于是硬着头皮说:“人正不怕影子斜,我做啥事让人嚼舌头根子啦?娘倒说来听听” “哼”顾何氏冷笑一声:“说你不用爹娘操心,倒会自己找婆家啦” 一句话把个冬梅臊得满脸通红,气呼呼地说:“这是哪个嘴里嚼蛆的人告诉娘的?她这么糟贱你女儿,就应该抓住她,给她两个大耳刮子才对” “我倒是想这么硬气来着,无奈只怕我的女儿不给我争气呀你给我个明白话,到底有这事没这事?”顾何氏瞪着冬梅毫不放松地说。 到了这时候,冬梅哪敢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心里看上了林生,一心一意想同他好呢?只得强撑着说:“没这回事儿这造谣的人不是吃饱了撑的,就是嫌嘴里寡淡没味道,这才来编排我‘顾何氏点着头道:”既是你这样说,我自然相信自个儿的闺女。不过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人家怎么不议论别人,只议论你呢?可见还是你时时往外头跑惹的祸。从今天起,哪儿都不许你去,老老实实地与我坐在屋里,要绣花也好,要做什么也好,左右还有你姐与你做伴不是?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可不客气啦,这棍子就要把你的腿打断” 冬梅看顾何氏脸板得铁紧,晓得她不是开玩笑说的话,因此撅了嘴说:“谁象娘一样,听见风就是雨的,这会子来磨挫我” “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么?你一个连亲事都没定下的大闺女,若是被人传了这样的闲话,丑名声出去了,看你寻得下什么样的好女婿,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老话说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嫁着个好的,终身有了依靠,什么绣花不绣花的,能和这个比吗?”顾何氏放缓了语气,苦口婆心地对着冬梅说。 冬梅也怕真有什么人窥破了自个儿对林生的情意,所以在她娘跟前说得有鼻子有眼,也就不敢犟嘴。也晓得顾何氏一时半会儿肯定拐不过弯来,必会牢牢将自己拴在屋里,不让跑出去了想到要好些日子见不到林生了,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171章 凰求凤 日子过得飞快,居然一眨眼就到了祝君好考秀才的时候。他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考中了秀才,不但可以在秀莲头前挣个脸面,就是自家派人去求亲,也有了很大的胜算。 其实他见过的女子也不少,不晓得为什么,惟有秀莲一个,让他心心念念,夜不能寐。祝家家世不错,不是没有媒人主动上门提亲,祝君好的母亲也是想等儿子中了秀才之后,才考虑婚事,所以一直拖着没有定下来。她可并不知道祝君好心有所属。 要考秀才,须得经过县考,府考,院考三个等级。到了本县县官布告考试的日期,祝家便忙着向县衙署礼房报名,填写履历,又找了同考的五个人互相签了联保文约,还得有本乡老秀才的证明文件,保证他没有冒名顶替,不在服丧期间,亦没有假造姓名,身世清白,不是不麻烦的。 到了此时,祝君好便收起一颗想念秀莲的心,一心一意准备考试事宜。他平日读书不可谓不刻苦,现在更是一切玩乐都停止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要去探望秀莲,却咬着牙按捺了又按捺,在心底里暗暗地说:秀莲,你等着我吧我会向你证明,我是个你值得嫁的男子;日后,我会让你过得好,绝不会让你后悔认得了我的因为有了希望和目标,所以祝君好读书再辛苦,竟然不以为苦,反而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有时候看书看得累了,揉揉眼睛,仿佛能看到秀莲微笑着立在面前,那双清凌凌的凤眼,满是深情和娇羞,嘴里称赞自己道:你真是个好样的男儿若你真能如自己向我表白的那样,我不选择你,还能看得上谁呢? 祝君好勾了勾唇角,虽然明知道这是幻觉,却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说:“我能做到的,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由本县县官主试,考了好几场之后,成绩优异者才具备参加府试的资格。府试则是本府知府担任,同样考好几场,然后按一定名额登记造册,经府衙送呈省学政,审核完后才能参加院试,也就是秀才考试了祝君好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如愿以偿参加了院试。走到这一步,虽然很不容易,却离达成愿望还差不少路呢院试由省府专管考秀才的官学政主试,进入独人独间全封闭的考棚,祝君好不禁有一丝慌乱,然而他很快镇定了心神,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秀莲温婉的笑容:你忘了你的承诺吗?你可知道我在等着你? 不知怎么,祝君好的精神振奋起来,考题是两文一诗,看着也好象不是那么难了当天交卷之后,祝君好浑身轻松,他预感自己会取得不错的成绩,也许,很快就可以赢得佳人的心啦祝君好的父亲听得儿子信心满满地说,自己考取秀才,可能没很大的问题时,不由自主地摸着唇上的两撇胡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之后还有复试,面试,然后学里会按分配名额录取,到一定的时候放榜明示。只要榜上有名的,便作秀才了到了发榜那一日,祝君好的父亲祝永康一大早便起来了,听见喜鹊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喜得眉开眼笑:“好兆头,好兆头呀”拣了一套只穿过两次的新衣裳换了,又把红包揣在怀里,专等着接喜报呢祝君好一颗心自是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却强自镇定着,摆出无事人的模样。 都说是等人越久,嫌人越丑。这喜报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害得一家子连午饭都没有好生吃。到了申牌时分,这祝永康因为起得太早,不由得坐在厅里的太师椅上打起瞌睡来。忽然耳边猛地听见一声嚷:”喜报来了,喜报来了”心里那个一惊又是一喜,登时就把眼睛睁得溜圆,三步两步抢到门前,差点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 多亏祝君好扶住了,这时祝家门前已经黑鸦鸦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祝永康一叠声地喊下人,下人也是早就得过吩咐的,立刻用一根长竹竿挑着一挂万响鞭炮,噼哩叭啦地放了起来. 报子头戴红缨帽,身披大红彩缎,挎着黄布招文袋,双手捧着一张四尺多长,两尺来宽的朱红喜报,两个吹唢呐的鼓着腮帮子咿哩哇啦猛吹一通,大伙儿帮着七手八脚把喜报贴到了墙上,这才道喜请赏. 祝永康听得自己儿子竟然中了一等廪生,从此后可以领取皇家发的银钱了,这一乐,真是非同小可,也就出手大方地拿出红包分派了! 祝君好的高兴,自然也是言语无法形容的,不过好歹没露出得意忘形的模样来!接下来忙着领文凭,认老师,拜同年,吃贺酒,足足乱了五天,才把事情安顿就绪. 祝家出了这样的好事,自然要大排宴席请客. 席上有个宾客叫江敬的,与祝永康称兄道弟,素来要好。他家里开着柳青镇最大的绸布庄,膝下有个女儿,因出生时天降大雪,因此取名瑞雪,宝贝得不得了。岁数略长,请了算命先生给她算命,说是命中注定要做诰命夫人!这下子,江敬更是把个女儿看得心肝儿一般。以至于后来有富户上门来提亲,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总是不满意,结果就把瑞雪的亲事耽搁了下来,如今十六岁了,还待字闺中. 这会子听得祝永康的儿子中了一等廪生,席上又闻得众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而祝君好他也是亲眼瞧见的,果真好个不俗的后生。不免心中一动,自家女儿的诰命夫人,难道竟应在这小子身上不成? 江敬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对祝永康说:”以前君好小的时候,我就曾经预言过,这孩子不是个庸常之辈。如今怎么样?被我说着了吧?呵呵,君好年纪尚轻,已经中了秀才,他日前程远大,不可限量啊!我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君好今年应该有十七了吧?不是我说你,未免对儿女亲事太不上心啦,怎么就没见你给他说门亲事呢?” 祝永康听见江敬夸自家儿子,哪有不高兴的道理?放下手中的筷子,哈哈笑着说:”不瞒诸位,我可是早就有心要抱孙子呢!无奈犬子颇有心气,说是功名不成,绝不提亲!他既是有这样的志向,我怎能拦着他呢?现如今算是有了小小的功名,也该给他定亲了!” 江敬想着,这祝君好志向远大,自己女儿的凤冠霞帔不找他要,可找谁要去?这便趁此机会,来个当众提亲,说不定就成了呢?立刻打蛇随棍上道:”君好有这样的雄心,真是可喜可贺!功名富贵,想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我这里说几句不知进退的话,还望祝兄指教。我家瑞雪丫头,不是我自吹,论长相模样,脾性心计,方圆几十里地,算得上是个出挑的!为了她的亲事,我可是操碎了心啊!没有般配的主儿,哪敢随便就把她许了人?此刻看来,君好也是个人尖子,与我家瑞雪正可以配对,咱哥儿俩结个儿女亲家,不知祝兄看不看得上呢?” 祝永康是看着瑞雪长大的,论起长相,算得上中上之姿。加上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她的衣裙钗环,花粉胭脂都是时新上好的佳品,这么一披挂,自然显出人才来! 而瑞雪打小儿娇生惯养,脾性实是有些令人不敢领教!想到江敬素日与自己交好,当了众人的面主动提亲,却不好意思驳回去,只得打个哈哈说:”这么看来,咱哥儿俩竟是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早有这个意思,只是君好一定要先求功名,再议亲事,加上我也怕你两口子看不上犬子,让你们为难,因此就拖到了现在。” 江敬求之不得的笑着说:”既是如此,就挽出人来执柯作伐,写出两家庚贴,明儿拿去烦请阴阳先生合一合八字,要是不冲不克,咱们就算是一言为定了,只拣个好日子纳聘吧?” “也好,也好!”祝永康回应着. 到了晚间,祝永康便把替祝君好订了个口头亲的事情说了一遍,祝君好立马炸了:”爹,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就替我订了亲事?江敬的闺女,柳青镇的人谁不知道呀?自小儿爹宠娘惯,在家里那可是说一不二哇!小小年纪的时候,一不顺心了,摔盆儿砸碗撕衣裳不说,还会打丫环折腾婆子。我就不信她现如今大起来,倒变得温柔敦厚知书达礼起来!这样的人娶进来,爹就不怕闹得家宅不安吗?” 一席话倒让祝永康隐隐有些悔上来,觉得自己这事做得确实有些欠妥当,可自己是当着众人的面应允的,哪好意思反悔呢?又不愿在儿子面前认错,于是硬着头皮说:”江敬是我的结拜兄弟,也是镇上有名的富户,他家闺女好比他两口子的性命一股,这一份嫁妆,丰厚自是不用说了!将来就是砸几个碗,撕两件衣裳,也是她娘家带来的,值个什么呢?再说了,做了人家媳妇,离开自个儿的爹娘,把当姑娘时的娇纵脾气改过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呀?” 祝君好的妹妹祝嫣走了来,正听见这句话,微微撇了撇嘴说:”爹你就自己找台阶下吧这没多少日子,我还见过那江瑞雪的,把自己看得象天上云,人家都是脚底泥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让这么个人当我的嫂嫂,我八成与她合不来的祝君好被他妹妹一说,越发气起来,把脚一跺,恨恨地道:”爹啊,她要是嫁过来觉得不顺心不如意,发作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搅得家里鸡飞狗跳,咱家人还过不过日子啦?” 第172章 设计拒婚 祝君好的母亲段氏也站在儿子这一边,瞅了祝永康一眼,埋怨说:”咱儿子前途看好,人家才上赶着提亲,以前怎么不见他们家这么上心?你这事也是做得太过仓促了,凭咱儿子如今的出息,就是要找比瑞雪更好的,还怕找不着么?何况我也不看好这江家闺女的!” 祝永康此时被段氏一提醒,更觉得这事儿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只得无可奈何地对段氏和祝君好说:“我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应允了江敬,却又怎么反悔呢?你们是不知道啊江敬大庭广众之下来个凰求凤,我心里再不愿意,能就这么驳回了么?现在要是落个说话不算数的名声,不被人戳脊梁骨啊?我看也只能听天由命啦” 祝君好一甩手道:“我才不会娶江瑞雪呢我为什么要自找苦吃,娶这么个刁蛮女子来同自己为难?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应付过去的,是一辈子的事情反正你应下的婚事,你自己善后,我可是说到做到的”说着,气呼呼地就要走。 他话说得很绝,其实还是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秀莲的缘故,别的人再也瞧不上眼了其实祝君好是家中独子,打小儿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虽是没有多少富家子弟的习气,但拿定了主意的事,那是九头牛也拉不转来,祝永康和段氏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有无可奈何的神色段氏连忙拦住儿子,她是个面面俱到,极会做人的人,当然明白丈夫的为难处,若是就这样一口回绝,那肯定得罪了江敬;可是儿子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娶个搅家精进门,她这个做婆婆的难道有什么好处? 眉头一皱,想了想,段氏招手让祝永康和祝君好近前说:“这事儿须得从长计议。要是让你爹同江敬撕破脸,真还没那个必要。咱们不如另想办法,既不得罪江家,又让这亲事成不了,一举两得不好么?” 祝嫣捂着嘴笑道:“娘说起来好轻松,只是这办法到底是个什么办法呢?” 祝君好不满地瞟了她一眼:“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也不想想哥哥我现在都急成什么样啦”他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忽然扬了扬眉,面带喜色地说:“有了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对付江家的亲事,保准没问题” 三人六双眼睛,一起齐齐看定了祝君好,只见祝君好嘴角一弯,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凑到他们耳边说开了。 祝君好与江瑞雪的亲事,还是依照江敬的谋划,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着。先是挽出有头脸的人执柯作伐,将两个人的庚贴写出来,拿去请阴阳先生铁嘴衷和春合八字。 江敬本来满心的欢喜和期待,但铁嘴衷和春一番掐算和摇头晃脑之后,忽然面色郑重地对着祝永康和江敬说:“这小姐的命格甚是富贵,从公子的八字来看,他自己是很好的,”说到这儿,停了一停,似乎在思虑应该不应该说实话,见两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得不继续道:”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公子克妻。而且克性很凶,恐怕会连克两妻都不止呢唉 ̄”说着,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江敬先前听到衷和春说自己的女儿是个富贵命,一张嘴早咧到了耳朵根;接着听得祝君好的八字也好,更是下巴都乐得几乎要掉下来然而衷和春话锋一转,却说出那么一句使他目瞪口呆的话来不要说江敬,连祝永康也瞪圆了眼睛:“不会吧?我儿子怎么,怎么会克妻呢?居然还克两个不止你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呀,这要是传出去,我儿子,我儿子他还想找得到媳妇吗?哪个有胆子嫁他啊” 衷和春听得祝永康竟然怀疑他的修为,不禁变了脸色,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我铁嘴衷和春的名号,可不是自己封的,而是几十年的算命生涯造就的,你说这话,不是想砸我招牌吗?若是信不过我,另请高明吧”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脸上是不满的神情。 堵得祝永康说不出话来,江敬一颗热腾腾的心,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窖:我的娘哎,这祝君好啥啥都好,怎么偏就克妻呢?我的宝贝女儿要是嫁了他,被他克死了可怎么办?什么荣华富贵,什么诰命之封,不都是过眼烟云吗?不成,我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女儿,还指望她光耀门庭呢,哪能让姓祝的小子给害了? 祝永康哭丧着脸,还是把该付给衷和春的钱给付了,无精打采地离了算命摊子到了方便说话的地儿,这才看着江敬期期艾艾地说:“难道咱哥儿俩成为亲家的梦想,就这么破灭了?我实指望 ̄唉 ̄”苦恼地一拳捶在自己的大腿上。 江敬也很不爽地答道:“谁晓得会是这么个结果,本来多般配的一对儿呀这这这,又不能不信,命里注定的事儿,是强求不来的” 于是江祝两家联姻的话,从此以后再也不提了 祝永康把这一切回馈到了家里,祝君好呵呵地笑着:“不是我想出这么个好办法,那江瑞雪推也推不掉,不得把我愁死啊” 段氏瞟了祝君好一眼,嗔道:“都是你,就算要回绝江家的亲事,咱们花钱买通了衷和春,让他说点什么不好,偏说什么自己克妻啥的克就克吧,还不止克死两个。这话传出去了,你瞧吧,哪家敢把女儿嫁你的?” 祝君好满不在乎地往太师椅上一靠:“娘您就放心吧这不是为了让那个江敬死了心吗?若是说他闺女不好,人家能干啊?这把责任都揽在我身上,除了怕自己闺女被克死,他还有什么话好说?何况我既是有胆子行这样的主意,自然也想好了后来的应对之法,不然我不是害了自己吗?我可不能干这样的傻事儿” “那你说来听听,日后如何应对?”段氏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很简单,若是以后有我中意的姑娘,拿过她的八字一合,衷和春立马又可以有另一套说辞,例如,‘这位公子命硬克妻,可是如果娶这位姑娘,就能立马化解掉,一点儿也不用怕喽’娘,你看我这样办,可妥当?” 段氏扑哧一笑:“能得你啦歪门斜道还一套一套的,若不是看你平日读书还认真,瞧我不让你爹好好教训你” 祝嫣也芫尔而笑:“将来也不晓得哥哥到底中意个什么样子的姑娘,我看须得一物降一物,找个降得住他的才罢” 祝君好摇着折扇并不答话,心里得意道:现在我不说,也许用不了多少日子,你便能看见我中意的姑娘了,保准你也会喜欢她呢等处理完这一切事宜,祝君好才有心思前往杨柳洲去见秀莲。因为中了秀才,而且是一等廪生,所以祝君好的底气足了很多,他可以向秀莲证明,自己并不是个只会空口白牙胡乱许诺的人;而是一个有担当负责任的男子汉而且他喜欢秀莲的心,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命中注定,再加上深思熟虑的结果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原因自然是为了秀莲对他过于冷淡。她总是避着他,实在避不过便是勉强地敷衍,这到底是一个少女的矜持呢?还是她真心不喜欢,不想接受自己?祝君好宁愿相信这是前者。 说起来,祝君好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大的缺点,长得不错,家世不错,读书不错,最主要的是,他真是全心全意地喜欢秀莲。试问,秀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反正不管怎样,他还是想从秀莲嘴里听到一句准话,然后,然后,他会把这一切向自己的爹娘合盘托出,并要求他们在合适的时机,向顾家求亲思前想后的,祝君好的脚步还是离顾家越来越近,他的一颗心又开始咚咚地跳起来,居然还有那么一丝怯意巧的是,他靠近顾家的茅草屋,秀莲正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几个叠在一起的箩筐,看样子准备装什么东西的祝君好有些激动又有些满怀柔情地叫了声:“秀莲姑娘” 秀莲好象吓着了一样,把目光匆匆往祝君好这边一扫,居然扔下手里捧着的箩筐,就要返身往屋里躲。慌得祝君好连忙道:“我是来告诉你的,我考中秀才啦而且是一等廪生,我可以领取皇家的银钱哩” 秀莲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因为角度的问题,她回身进屋的时候,祝君好分明看见她朝着自己的那边脸,竟然全然没有往日的细嫩光滑,反而有一条长长的,红红的疤痕,极为显眼刺目,他一时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看时,秀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可是,刚才看见的真是幻觉吗?还是,还是秀莲的脸,真的有了那么一条丑陋的疤痕? 第173章 幻灭与惊醒 祝君好怔怔地立在原地,忽然就觉得头晕目眩,耳朵轰鸣。仰一仰头,分明有明晃晃的太阳高悬,一只麻雀唧的一声,擦着自己头顶飞过。并不是做梦,那么,方才自己眼见的情景,应该是千真万确的啦不然秀莲一瞧见自己,为何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进了屋?自是她因为容颜被损,不好意思与自己面对面交谈的缘故也不过几个月不见,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使得这样一个清秀佳人脸上,突然就多了这样丑陋的一条伤痕? 祝君好跌足长叹,为秀莲惋惜的同时,也有着幻灭的绝望他之所以爱上秀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被她秀丽的长相,纤侬合度的身形,温婉的气质所吸引,所谓一见钟情是也。 说起来,祝君好也算个读书人,总不免有些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幻想,而秀莲正好满足了他这种幻想。加上秀莲的淳朴善良,与他所知道的富家少女刁蛮爱攀比截然不同,所以才下了决心要求得秀莲为妻。 可是现在秀莲容颜受损,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试想一下,若是娶了秀莲,每天可只能在特定的角度看她,转过另一边脸,那长长的、丑陋的疤痕,实在是令人不忍卒睹。祝君好觉得自己真的接受不了,何况,他的爹娘怎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这样一个女子呢? 也许他可以说服爹娘不在乎门第,不在乎钱财(祝君好并不晓得顾家的生意已经越做越好),可是娶进门的媳妇,是个破了相的,他们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祝君好只觉得心乱如麻,两条腿重得象灌了铅一般,自己也知道,就是进了顾家,再见着秀莲,也是无话可说了一步挨一步地离开顾家的茅草屋,连祝君好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何处去他本来怀着一颗热切的,充满欢喜和温情的心,希望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大声宣告:我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我考中了秀才你可以慢慢地接受我,好么?同时也希望秀莲能够柔声回答:好可是,一切不由分说地就改变了怪不得书上也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缺,此事古难全唉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祝君好低了头,心烦意乱地只管往前走,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唤他:“君好哥” 他抬头一看,不是秀菱是谁,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也许刚才看到的秀莲,是自己眼花了,没有看真切;或是树上的什么阴影,映在脸上,所以才造成了那样的错觉此刻好好问一问秀菱,也许就能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啦想到这里,连忙走到秀菱跟前,蹲下身子,以使眼光和她平视,嘴里急切地问道:“秀菱,快告诉我,你家大姐的脸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秀菱听得祝君好这样问,晓得他肯定是先见过秀莲了,并且看到了她脸上的伤疤。不觉嘟了嘴说:“别提了,我大姐那日出去打猪草,不晓得怎么摔倒了,从坡上直滚下去,石头尖尖把脸划伤了,好了之后就变成这样子” 看一眼祝君好的神色又问:“你见了我大姐怎么说?” 祝君好默默无言,过了半晌说:”我告诉她,我中了秀才,还是一等廪生 ̄可是,她根本听都不要听,转身就往屋里走了。我也是无意之中,才看到她的脸 ̄” 秀菱虽然无情无绪,还是祝贺道:”原来君好哥中了秀才,恭喜你啊!你也别怪我大姐那种态度,她自从脸被毁之后,心情一直很糟糕,连对家里人,话也说得少啦!” 她其实很很想问一句:现在你见到我大姐的脸,成了这付模样,你还,还喜欢她吗?不过看着祝君好一付心不在焉的模样,又忍住不问了,何必让他为难呢?他的情有没有变,看后续就知道了。如果不变,他肯定还会来找秀莲,如果变了,那就是不会再上门啦祝君好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后来他苦笑了一下,又象在对着秀菱说话,又象在对着自己说话:“我真没料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怪不得有句话叫,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原来真是这样的” 秀菱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只好静静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祝君好慢慢立起身子,伸手拉直了衣衫,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他从秀菱口中听到的,已经足以证明,秀莲的脸,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姣好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秀菱,我走了,再会” 秀菱忽然就明白过来,祝君好以后是不会再上顾家来了,也不会再来找秀莲了他的语气里,有着不甘不愿,还有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无法言说的心酸可是秀菱就是听出来了,他和秀莲算是完了虽然晓得秀莲并没有怎样将祝君好放在心上,然而秀莲知道真相之后,心里还是会有失落和迷惘吧?正因为祝君好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对秀莲一往情深,非卿不娶的模样,突然就这么撒手而去,换了谁都会有不适应的感觉何况秀莲的脸受损之后,她那颗敏感而又有些自卑的心呢? 祝君好对秀菱说完了那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走得很快,象害怕有什么东西会紧紧跟在他身后,追着他不放似的甚至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秀菱就那样站在原地,愣愣地瞧着他的背影,心里还在想着:他就这样放弃了大姐,再也不来了吗?原来人是这样现实大姐还是原来那个大姐,所不同的不过是她的脸上留了一条疤痕。自己和林生叔已经不断地想办法,为了让秀莲的脸恢复原状,在反复地试验其实,秀莲的脸比之前已经有了一些改善了。最近林生叔新研制出一种美容膏,好象挺有效果的,如果假以时日,说不定秀莲脸上的疤痕,可以恢复得很好呢林生就自信满满地说了:“秀莲,你要有信心,千万不能放弃相信用不了很久,你的脸即使不能恢复到和原来一般无二,起码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有疤痕的” 而顾守仁和李氏自不会吝啬银钱,只要林生找出一个新的方子,他们总是毫不犹豫地给予支持。秀萍和秀菱,还有金伟也不忘时常鼓励秀莲,逗她开心。家里所有的人如此相待,秀莲哪好意思自暴自弃呢? 秀菱忽然跺了一下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祝君好,你放弃我姐了是吧?你这个只晓得看一张脸的家伙,那你就放弃好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她在这里嘀咕着,恰被走来的赵华听了个明明白白。他走到秀菱旁边问:“你在和谁生气呢?祝君好又是谁?” 秀菱抬头看了赵华一眼,闷闷地答道:“上次你不是看过那家伙吗?他还说等他中了秀才,要来问我姐,是不是肯答应他的求亲” 赵华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他中了秀才吗?秀莲答应了他吗?” 秀菱垂下头无精打采地说:“嗯,他中了秀才,还是一等廪生。本来兴冲冲跑来告诉我大姐的,结果看到了我大姐脸上的伤痕,人家也许就改变了主意呗” “真的啊?”赵华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了兴奋的光芒,这小子若是因为秀莲脸上有一道伤痕,就改变了心意,那就说明,他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喜欢秀莲这个人,他看中的也许只是秀莲的美貌。 秀菱点点头:“可不是嘛我干啥要骗你呀?” “那,那你大姐是不是很伤心呀?”赵华继续问着,想从秀菱嘴里套出更多的,关于秀莲的信息、“我想也不至于很伤心吧”秀菱眨巴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说。她这可是实话,祝君好对大姐表示好感,可不是一天两天啦,可是大姐什么时候给过他好脸色?当初连自己都差点站在祝君好这边,撺掇着大姐给祝君好一个机会,而大姐偏是没放在心上。到今日一看,大姐其实还是有识人之明的,这祝君好当真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见赵华聚精会神地瞅着自己问:“我猜你大姐应该很中意这个祝君好吧?他人才不错,学问又好 ̄” 秀菱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摇着手说:“你别提他啦从他看见我大姐第一眼开始,就想方设法地接近她,可是我大姐才不喜欢他呢” 说着,就把祝君好如何在旧年的端午赛龙舟时,惊艳秀莲的情景说了;然后是顾家在镇上卖凉粉他来套近乎;找上门来送薄荷;还有中秋如何以纸条传情;直说到上次赵华亲眼见到祝君好向秀莲表白的那一节。 说完了,清朗的眼神看着赵华:“华子哥,你现在明白我大姐对他的态度了吧?如今看来,还是我大姐聪明,早就看出这祝君好是个什么货色。你想,她还会为这个人改变了心意而伤心吗?” 赵华认真地听着秀菱的话,越听到后面,脸上的神情越是舒展,情不自禁地说:”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样子,是我错怪了她!” 第174章 心定 秀菱故意问道:”华子哥错怪了谁啊?” “没有没有,我随口乱说的。”赵华笑着说。腮上的酒窝时隐时现,比起祝君好来,那份俊秀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赵华自然心情大好,他在心里说:姓祝的小子,你有一双发现珍珠的眼睛,却没有一颗不离不弃的心。你为了秀莲脸上有一条疤痕就放弃她,却不知道,还是有人看得她象宝一样。要知道,年青美貌终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消失,谁能保得住自己一辈子慷慨青春不老的?可是一个如她这般善良勤勉的好女子,却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是一个良伴! 定了定神,赵华对秀菱说:”我其实知道你大姐,为着脸受了伤的事情,心里很是烦恼。可是我又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劝解她。还求着你代我转告她一声,真心待她好的人,绝不会因为她的脸有了些须改变,就把对她的心也改变了!如果有人为着她的脸就把心也变了,那不过说明,这个人不值得她等,早扔了早好!”又把自己刚才心里的感悟也对秀菱说了。 秀菱嫣然一笑:”我到今儿个才发现,原来华子哥这么会说话,说出来的话这样有道理!成啊,我就把你这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我大姐,兴许她听了,能悟出什么来!” 赵华对着秀菱拱一拱手说:”那就多谢秀菱啦!要我帮你把猪草送回家吗?” 秀菱猜到他帮自己送猪草,一方面自是出于好心,另一方面,不过是借此机会见秀莲一面罢了,当下慨然应允. 到了顾家,秀菱故意大声呼唤:”娘,我回来了!” 李氏迎出门来,一眼看见赵华,笑道:”秀菱又劳烦人家华子哥啦!快进来坐坐。” 秀菱这一声,也把秀莲引了出来,嗔道:”回来了就回来了呗,还要家里人放鞭炮欢迎不成?”清凌凌的凤眼一扫,早瞧见了赵华。却见赵华此番神色,与往日大不相同,不但不躲闪自己的注视,反而迎着自己的目光,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秀莲心里有些诧异,因为赵华自那次遇见祝君好之后,始终与自己隔了一层。今日却不知为何,仿佛积雪被阳光融化了似的,脸上没了冷淡,眼神中还透着真诚和热切. 虽然不明白缘故,秀莲也在唇边噙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无论如何,赵华总算待自己不薄,那日跌倒受伤,赵华不避嫌,不怕累地将自己送回来,也让她多了一分好感. 李氏将赵华让进堂屋,又端出自家的凉粉招待他。 亲自帮他加了糖和薄荷水,递过去. 赵华也不推辞,笑笑地说:”我爱吃这个,顾婶家整治的东西,都好吃着呢!”一边吃一边和李氏闲聊,却并不肯留下用饭,告辞而去。 等到夜间,三姐妹回到自己的屋子,秀菱便把遇见祝君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秀莲。 秀莲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十分难过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说:“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做秀才娘子,也没想过要嫁进高门大户。至于那个祝君好,我总觉得和他在一块儿,自己没法子放松,无论说笑还是一举一动,总是拘束得慌,浑身不自在。所以不管他的条件再怎么好,我心里已经晓得,他不是那个我该嫁的人” 见秀菱和秀萍眼睁睁看着自己,柳眉一挑:“怎么?你们以为我说的不是实话么?或是见他如今变了心,所以故意这样来掩饰自己?” 秀萍想了想说:“里头的详细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之前我是以为,凭祝君好的人才,家世,还有他的一片痴情,倒不失为一个良配哩没料到他是这么个经不得考验的人” 秀菱立刻接口道:“大姐这话我信,因为从一开始,我便知道大姐对于祝君好的态度,一直到最后都还是那样今日瞅见祝君好的光景,我还在佩服大姐呢,实在是有一双慧眼。若是大姐被他打动了心,此刻被他一抛闪,还不得伤心死呀” 秀萍打趣道:“如此说来,秀菱他日选女婿,还得拜托着大姐帮你挑一挑呢” 秀菱反唇相击:“二姐也是一样啊没有大姐点头首肯,二姐为自己选中的这个良人便作不得数,记住没?” 秀萍的葡萄大眼瞟着秀菱,鼓着腮帮子说:“不许扯到我身上” 秀菱格的一笑,把话岔道赵华身上说:“好巧不巧的祝君好这边刚走,那边华子哥来了,因听见我自言自语地嘀咕,便盘问了我几句。大姐,我可是把什么话都同他说了,你不会怪我吧?” 秀莲神色大变,抢道:“你都同他说什么啦?看你年纪小小,干啥操心这些事情?” 秀菱嘟了嘴说:“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难道我不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呀?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实情,并没有添油加醋,乱说一气,大姐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着把身子一扭:“人家还托我向你捎几句话呢,现下我可懒得说了” 她这话一出,倒把秀莲说得一愣,有心想问,又不好意思,只得浅笑道:“这小丫头,还越来越长脾气啦都是爹娘惯得她” 秀萍打圆场说:“好啦好啦秀菱还能和大姐计较吗?你忘了大姐素日怎么疼你来着?有个啥好吃好玩的,她哪次不是特意给你留着呀?” 秀菱其实并没有生气,加上也很想把赵华托自己转告的话说给秀莲听,于是转过身子,把自己同赵华交谈的话,合盘托出,一个字也没瞒着。 秀莲听完了,整个人早痴了,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原来还是他懂得我原来我没有喜欢错原来他并不在乎我的脸破了相,依旧对我一往情深。如果此生能得他相伴,才是不枉了在这世上走一遭就是秀萍听了,也连连点头:“这么看来,华子哥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呢只怕他家境不好,大姐看不上他” 秀莲淡淡一笑:“家境不好,也没有什么。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只要人勤劳,聪明,我不信一辈子过不上好日子以前咱们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现如今还不是越来越好?所以呢,真不能把人看扁了” “哟,大姐这会子就帮起华子哥来了?我也没说什么呀,不过是为大姐着想的缘故,倒受了你这么一篇教训”秀萍有些不满地应道。 秀莲唉了一口气:“我可不是教训你,实在是我当真这样想。你不知道我的心,如今是我怕人家看不上自己呢你们瞧我的脸” 秀菱清了清嗓子,用手指着秀莲说:“你看你看,你又来了。刚才华子哥说的话,你就忘记了?人家不在乎你的脸。再说了,你的脸以后肯定会好的,咱们家有林生叔呢他又捣古出一个新配方,据说有奇效呢” 秀萍这时候也帮着秀菱安慰她,说到底,姐妹三个还是感情很深的,都希望对方过得开心顺意一番话下来,总算让秀莲笑了起来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顾何氏突然就生病了这病来得古怪,一起床便大喊头痛,甚至痛得打滚。以往顾何氏身体还是不错的,也没有过头痛的病例。 让林生帮着治了,没有一点效果;另外延请郎中,喝下去不少苦药汁,也不见好转顾家三兄弟连同两个女儿,媳妇都很着急。因为顾何氏痛得入心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不忍看下去。 后来还是戴三嫂跑来对着李氏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大通话,也不晓得她说的什么,只得见李氏眼光中有着狐疑,然而还是点了点头。 等戴三嫂走了,李氏才神情紧张地对着大家道:“戴三嫂方才说,拿娘平日吃饭的碗筷出来,把筷子竖在盛满水的碗里,如果筷子立得起来,那就是中了邪气,碰到不好的东西了” 顾守仁正为他娘的病烦恼,虽然心里有些不信,想了想还是说:“也不费啥事儿,要不试试看吧不成咱再另想办法。” 李氏便去碗橱里找顾何氏常用的碗筷,动手做起来。一边说一边念叼家族里死去人的姓名,念一声,说一遍:“是你你就立住” 朱氏在一边唠叼:“就这样筷子能立起来?真是没事找事” 正说着话,李氏就念到了顾长安的名字,照例说一遍:“是你你就立住”然后那筷子忽地一下,当真在水碗里立起来了吓得朱氏嗷地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被顾守礼喝道:“你跑个啥的?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咱爹啊,他能害自己的小辈吗?” 秀菱抱住自己的双肩,只感觉身上凉嗖嗖的。 朱氏站住脚,心有余悸地说:“那咋还让咱娘头痛哩?娘也是顾家人呀” 李氏解释说:“我估摸着,肯定是咱爹一个人在地下孤寂了,所以巴不得咱娘去和他作伴的” 秋菊便合掌祷告道:“爹啊爹啊,您放过娘吧她阳寿还没尽,怎么来陪您呢?以后她陪您的日子长着呢?您现在别着急啊她还得替您完成不少任务的,老三没娶,最小的没嫁,您忍心就这么着撒手不管呀?” 李氏插嘴说:“戴三嫂说了,不要去碰筷子,赶快去买纸马香烛来” 顾守仁听了,忙不叠地去了村里的杂货铺子,采买一应要用的物品。而顾守礼但凡遇到要花钱的地方,总是装作不知道一样。顾守义见他二哥去了,也就不争着买了顾守仁买了东西回来,又照李氏的吩咐,把东西包成一包,塞在顾何氏的枕头底下。那筷子直挺挺地立了好几个时辰,才慢悠悠地倒了下来,而且还是朝着一个方向倒的。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顾家人才带了纸马香烛,朝着筷子倒的那个方向,一古脑儿烧得精光。 奇怪的是,顾何氏的头痛,第二天就好了,一点儿也不痛了顾守仁随后把那筷子斩成了好多截。 李氏则很郑重地告诉大家:“若不是碰见了这样怪病的话,这方法千万不可轻易尝试否则的话,有些游魂不会放过人的,切记切记” 秀菱如今见了这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也有些见惯不惊了。若笼统地用迷信两字来概括,却又与事实不符,反正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第175章 逃难的一家子 顾守仁一家一大清早就被拍门声惊醒了。李氏睁开眼睛,发现天还没大亮呢,这又是出什么事儿啦? 门外拍门的人一边呯呯地拍着门板,一边大声嚷道:“二哥,二嫂,娘让我来喊你们过去哩” 顾守仁侧耳听着,说了声:“是老三的声音。想必是家里真有事情啦”他怕是顾何氏出了什么意外,声音里不禁就有了几分慌乱。 李氏也晓得年纪大的人,那病痛说风就是雨的,一下子就能病来如山倒,因此连忙坐了起来,穿衣下床。顾守仁也手忙脚乱地寻衣裳。 等他两口子出来拔了门闩拉开门,门外早巳不见顾守义的人影。顾守仁知道他家老三是个急性子,哪里耐得住老站在门外等着?反正把话传到了,顾守仁肯定不能当作耳边风的顾守义拍门的声音,也把秀菱她们从睡梦中给吵醒了。秀萍睡眼惺松地说:“这又是怎么啦?难道娘娘又生病了吗?” 秀莲嗯了一声:“有可能吧上了年纪的人,身体不是这儿痛,就是那里病” 秀菱一言不发,对这顾何氏,她是真没多大感情 顾守仁和李氏紧赶慢赶到了顾何氏那边,发现顾何氏好端端坐在堂屋里,并没有发病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瞅见屋子里不但顾守礼、顾守义在,朱氏、秋菊和冬梅也在,还有好些陌生的面孔,年龄有老有壮有小,性别有男有女,把个堂屋挤得满满登登。一时摸不清头脑,不晓得这些人是干啥来的还是顾何氏先开了口:“老2啊,还有老2屋里的,快来见过你三舅舅,长到这么大,老家的亲人竟是一个也不认得哩。唉” 顾守仁和李氏面面相觑,三舅舅?还真不知道不过他们也晓得,自己的爹娘是从外头来此开荒,才扎根在杨柳洲的。因此从老家冒出几个亲人来,倒不算是不可能的事情两人依着顾何氏的吩咐,向三舅舅见了礼,那三舅舅一把拉住,竟有些老泪纵横的模样,还未说出什么话来,就听得金贵嘴无遮拦地说:“娘娘,你老家还有亲人啊?不会是冒充的吧?”他和他哥哥也和顾守仁一样,是后来的,所以并没有听到原委. 顾何氏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就不能有亲人?我又不是那石猴子,从石头缝里头蹦出来的我自己亲兄弟我不认识啊?倒容得人冒充” 金明用眼睛挨个儿看了那些人一遍:“那他们上咱们家干啥来了?若说是看望亲戚,也不象呀礼物啥啥也没带,整个儿就象逃难来的”说着撇了撇嘴,那模样象极了朱氏。 那个三舅舅有些尴尬地道:“这是姐姐的大孙儿么?真是聪明,一眼已经看出舅公是逃难来的,可不是走投无路了,才来这儿投奔的吗?如今这一大家子,还指望着姐姐您一家帮扶一把呢不然,真是,真是 ̄”闭了双眼,摇着头叹惜连连。 朱氏斜着眼睛立在一旁察颜观色,心里早就为这这个所谓的三舅舅一家子,下了定义!瞧他们满面菜色,穿得破破烂烂,想指望他们有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啦看情形,不但从他们那儿捞不着半点儿好处,只怕自家还有被占便宜的危险,心里就很是不高兴,暗道:好的时候想不起有我们这些亲戚,这落难了就知道来投奔了?真是的还是顾守仁看在自己娘的面上,关切地询问了几句。他三舅舅又把刚才对着顾何氏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虽然同样的话,他说了好几次,脸上却还是恐惧,伤痛:”不停歇的雨, 水哗哗往下倒,天象破了似的,又是电闪又是雷鸣,我就觉着心慌,要出事!当时那个状况,你是没瞅见,实在是惨啊!我听见轰隆隆的声音,跑到门外一看,山洪混合着泥沙石头,黑压压的一片,朝山包冲下去,整个村子,也没多少功夫,几乎全被冲毁了!连逃命的功夫都没有。幸亏我和小儿子一家住在一侧的小山包上,这才幸免于难。只是 ̄” 他的声音哽噎起来:”老大一家住在山脚,一个也没活下来呀!家里有他夫妻两个,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没了!活生生的人,还有房子,都没了!” 他的老妻抹着眼泪说:”我自家的房子也被滚落的石头,砸坏了大半边,再也无法住了。不过比起惨死的人,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我家人在山包上呆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太阳出来曝晒了一天,盖在村子上的泥石变得坚固起来,人可以直接站在上头,我们才敢下去。一铁锹一铁锹地铲着泥土,把大哥一家都挖了出来,他们当时都是睡着的模样。” 三舅舅家的二儿子说着说着,也流下了眼泪。他一把拭去,接着道:”我爹不放心我妹妹妹夫一家,执意要去邻近村子寻找。随处可见尸体,时时听到哭声,呻吟声,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他睁大了双眼,似乎还能看到这幕惨相:"到了他们的住处,大半个房间已被泥沙占据,角落里有一张床,上头的一男一女已经没气了,仔细察看,不是我的妹妹妹夫,又是谁?他们身子底下,还护着个小男孩,正是我的小外甥米家健.所幸还活着,一双黑眼睛还晓得滴溜溜瞧着来人,可怜他才三岁呀~"话没说完,用手把脸掩住了.顾守仁和李氏听得唏嘘不巳,就是顾何氏,秋菊和冬梅也再次流下了同情的泪水.三舅舅的小儿子虽然年纪不大,也是娶了亲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也不过五六岁光景.此刻插嘴说:"也是在家里实在没活路了,这才想到千里迢迢来投奔大姑.若是您不肯收留,我们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怕是真走投无路了啊"说着话,双腿一软,跪在了顾家人面前,还呜呜地哭了起来.他这一哭不打紧,把他们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招得哭声一片,听上去真是凄惨极了李氏本来就心善,听得人家哭得如此伤心,自个儿也不由得淌眼抹泪起来,就想着该怎么帮上一把.顾何氏陪着流了会子眼泪,才开声劝解道:"天灾人祸,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在你们这些人,命大保全了.也算是大难不死,怕是必有后福呢如今既是千里迢迢来投奔我,我虽是没什么能力,少不得有一分力,也要努一努,出上两分力的谁叫我也姓何呢?在小的们跟前,也是个长辈.你们先住下吧,往后应该怎么着,咱再来想办法"又对了三个儿子正色说:"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也就同你们的亲人一般无二.看在我的面上,也要多担待他们一些.以后少不了要你们出力相帮的,可不许与我掉花枪,推三阻四,听见没?"顾何氏与这个三弟自小要好,因为他可说是顾何氏一手带大的,后来分散了,待自己境况略好之后,还得了机会传递着自己的信息回了家乡,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亲人能够再见.没想到碰上这么一档事情,三弟的一大家子都来投奔自己了.离散多年的姐弟见了面,自是抱头痛哭,各诉离别之情,这一幕是顾守仁到来之前的事了,所以顾守仁和李氏并没有看到.顾何氏发了话,三个儿子自然不便当了外人的面反驳,只是顾守礼沉默不语,顾守仁慷然应允,顾守义则连连点头.两个女儿和李氏也没啥意见.唯有朱氏心里不服,暗忖道:自家的日子也不过混着这么个样儿,倒粘上来这么一大帮吃货,老的老,小的小,虽有几个能干活的,怕是赚来的不够糊这么几张嘴.到时候少不得要顾家帮补着.哼,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不是说分了家么?凭啥还要我出力帮他们呀?我又没见过什么三舅舅,他也没给过我一分好处想从我这里得了便宜去,我可不答应的她肚子里打着意思,便开口说:"娘,你怎么忘了你膝下最能干的二儿子啦?他家现做着凉粉生意,又捣腾出了咸鸭蛋,松花蛋,家里又要种田,又要养鸭,钱是流水一样往家里涌啊要帮三舅舅他们一家,还不是那个什么手之劳的?"顾守礼听得老婆说不好成语,连忙提醒道:"举手之劳""对对对,老2帮三舅舅一家,根本就是举手之劳啊.再说了,他家活儿多,人手哪里忙得过来.现放着自家亲戚不用,还用谁呢?用外人总归是不放心啊要不前阵子怎么就出事了呢?"一席话说得顾何氏点头不迭:"老大屋里的这话,可是把我点醒了老2家的确实缺人手,前阵子收留两个外乡人帮着干活,捅出好大一个漏子.可见外头人是信不得的如今三舅舅家来了这么些人,让他们帮着你些也好"顾何氏到如今还为顾守仁帮林生盖了新茅草屋耿耿于怀,总觉得林生占了自家的便宜.眼看着自己的三弟一家来了杨柳洲,老2家的难道不应该对自家人好吗?就让三弟一家帮老2家的干活,到时为啥不能帮三弟一家也盖个新屋子呢? 顾何氏听着朱氏的撺掇,发了这样的话,顾守仁就反驳不得,李氏也不晓得怎么推托才好.她也知道自己若是推托,肯定得挨顾何氏一顿臭骂:哦,你对外人都可以好,自家人倒帮不得了?你这不是吃里扒外是什么?我儿子都没反对,你伸个什么头,难道一个大老爷们在家倒做不得主了? 而这个时候的朱氏定然会摆出一付看好戏的模样,再来个煽阴风,点鬼火,真是不好收场啦再说了,这三舅舅一家到底是啥样人,现在还不能就给人家下定语,说不定会成为自家的好帮手呢? 第176章 人人有本难念的经 经过顾何氏的分派,让那个三舅舅老两口带着外孙,还有二儿子一家,暂时寄住在自己的西厢房,也就是当初顾守仁一家居住过的屋子。此时因为顾守义还未娶亲,所以还空着。 顾何氏想过了,离老三娶亲,还得好些日子,先让他们住着,到时再做打算。至于三舅舅家的小儿子一家,就让顾守仁出面,安排到林生那儿去住了。她就气不忿,凭啥林生一个人住好几间屋子?当初连来路不明的荣兴和小枝都住得,难道自家的亲戚倒住不得了? 顾守仁听自己娘虽是表面上用了一种商量的语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人推辞半点。只是这屋子说好了是给林生盖的,自然还得听听林生的意思、当下搔了搔头皮说:“娘,我回头问问林生怎么说吧?估摸着是没多大问题。” “这明明是你盖的屋子,还用得着看他的脸色啊?”顾何氏面带不满地嘀咕。 朱氏唇边溢出一丝古怪的笑:“娘你这就不懂了,老2向来是对外头人,比对家里人好哩” 李氏瞟了她一眼,心道:你不多嘴会死啊象你上次发了病,怎么不说不要外头人帮,只要家里人毕竟当了三舅舅一家,不想把这话说出来。 还是顾守仁回了一句:“林生为顾家做出的事,论报酬,就给他几间茅草屋也不嫌多没有他, 我倒象断了左膀右臂呢” 顾何氏嗤笑道:“俗话说的,兄弟如手足。你拿个外人当手足,倒把自家亲兄弟放在何处?” 顾守仁见话题转了风向,懒得再辩,省得不相干的话越扯越多,于是对三舅舅他们说:“你们放心,我这林生兄弟是个再好不过的人,我猜他不会不应允的,这就对他说去,到时来回你们消息。三舅舅,三舅母,还有一大家子一路劳顿了,先好好歇歇吧等会儿我送几样菜蔬来,大伙儿好好饱餐一顿,聚一聚” 说完了这话,顾守仁便趁机领着李氏走了。 等他两个回到家,秀菱她们早起来了,秀莲把早饭也做得了,不过是红薯粥,就着萝卜干和咸菜。如今顾家家境虽是好了许多,素日节俭的习惯却改不过来,偶尔才会改善一下伙食。 秀萍看见爹娘,便打听道:“娘娘那儿又出啥事儿了?一大清早便让三叔来拍门。” 顾守仁便把事情的原委说了,秀萍扑闪着葡萄大眼说:“哟,一下子来了这么些人,说起来是亲戚,还真不好打发的。只怕日后牙齿磕着舌头的事,也肯定少不了” 秀菱心道:这是自己家没盖新屋,不然的话,顾何氏肯定就能把这一大家子,都塞进这边来。人多嘴杂的,又不是住个一天两天来做客,只怕得长久呆着呢俗话说,远香近臭。时间长了,真有可能象秀萍说的那样,牙齿碰舌头,磕磕绊绊的事,还会没有? 秀莲沉吟着说:“娘娘让他们来帮咱家干活,干得好啦,咱家人自是不会亏待他们;这要偷奸耍滑,或是不尽心尽力,可让爹娘咋对付呀?” 李氏叹了口气:“就是这样说呀不过此时操心,也是多余,到时候再看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哪能不担着心?十个手指头还不一样齐呢?保得住三舅舅家的人,个个都是通情达理,好相处的人? 三舅舅这些人在顾何氏家的西厢房住了下来,院子里突然添了这么些人,顿时有一种拥挤,狭窄的感觉。加上大人叫,小孩闹,自然会让顾家人有些不习惯。秋菊冬梅她们似乎连个安静点的地方也找不到,到了这时,也是无可奈何。 再说了,开门七件事,一样也不能少。光是供给三舅舅一家人吃喝,顾何氏已经大感吃不消。顾守礼和朱氏,是别想指望他们两个的了,他们不从人家那儿掏摸些什么,就够对得起人啦,还想他们从自己屋里拿出东西来送人,那真比割了他们的肉,还要痛哩顾守仁晓得三舅舅一家子的苦处,掏了些银钱当见面礼,也是个救急的意思顾何氏本来也是从苦里头熬出来的,看着家里的米以惊人的速度少下去,能不心疼吗?她自己的儿子,还生怕让他们占了便宜呢,如今不过是个多年不见的弟弟,又这么多没见过面的侄子,侄媳妇,侄孙,凭啥要让自己养活他们呀? 可是硬下心肠,将他们打发出去,顾何氏又有点抹不开面子左思右想,就找着她弟弟说:“你如今也看到了我家里的情况,儿子都分了家,过他们自个儿的小日子去了老三还没娶,老四又没嫁,两件大事着落在我身上不算;大闺女又回娘家来住着,我是个没脚蟹一般,心里愁苦,又能对谁说去?三弟一大家子来投奔我,说句实话,我自己还有些自身难保哩长久和我搅在一块儿,你也该晓得,不是过日子的长法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三弟垂了头,一脸的木然,半晌应道:“姐姐收留了我一大家子,心里已经够感激了。我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哪里能够靠定了姐姐,专门给您添麻烦呢?我此刻身体还好,什么活都能干,就是老婆子,也不是个懒惰的人;两个儿子,儿媳年纪还轻,自然也是能干活的。我听得说,姐姐家的老2,需要劳力帮忙,因此呢,有什么活要我们干的,只管支派就是。工钱不工钱的,我们也不计较,只要能糊口,让一家子别饿着就成” 他的老婆子也絮絮叼叼地表了态,意思是自家人干活都不赖,尤其是亲戚这一点,肯定比外头人用着放心顾何氏点点头,心里觉得她这弟弟倒算是个有分寸的,既是这么着,那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这样说了,那我明日就对守仁交待明白,总之不会亏待你们就是了。当初他家的林生,也是从外乡流落来的,帮他们干了一年的活,对他真是不赖。你们若是干得好了,他想来也会将你们安顿妥帖。” 她三弟一家连连应承。顾何氏又说:“你家里人多,还是另外开火的好,省得搅在一处麻烦。我先分给你们一些米粮柴草,度过眼前这难关。日后你们干活有了进项,养活自己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她三弟又不傻,自然听明白了顾何氏的意思。世上人情薄如纸,也知道帮人是有限的,还能让人家帮自己一辈子不成?只得感激零丁地说:“不亏了姐姐出手相助,我这一大家子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没有,只怕真要讨饭哩如今有吃有住,再不晓得感恩,只怕会被雷劈呀您的情意,容我x后再报吧” 顾何氏摆摆手:“自家骨肉,说这些做什么?我也惟愿你们以后日子越过越好想当初我和你姐夫来此斩草开田,什么苦没吃过,哪有半个人帮?还不都是靠自己一手一脚,苦扒苦做,攒下这点子基业?因此啊,你们此刻还算是好的啦起码没有睡在露天里,反正老三此刻还未说亲,那西厢房,你们暂且住着就是” 她说的也是实话,心里想着:你们不要觉得我没帮你们,能这样待你们算是不错了当初我夫妻两个初来乍到,还比不上你们如今呢你们也要明白,给你们住的西厢房,也不是说就永久让你们住了,我儿子以后成亲还得要回来的。 一番话说得她三弟的两个儿子儿媳不好意思起来,起先他们确实有些报怨,认为顾何氏有些太急着撇清了。可是想一想也是,人家当初逃难到此,还没人帮呢,自己还想怎么着? 于是从这天之后,顾何氏真的分派了些柴米给他们,又在边上另搭了间小灶屋,算是各人过各人的而顾守仁那边,自然得接收他们来帮自己干活。说起来顾家确实需要人手,倒不至于怎么为难。 趁着家里忙乱,顾何氏一时没功夫监督着冬梅,她一溜烟儿就往外头跑。被拘在家里这么些日子,真是烦死了,想念林生,几乎快要得上相思病,心里只想快点见到他。 然而她当然不能直接去找林生,还只有借着找李美云的名目,希望能遇上林生。 一路上一溜小跑,气喘吁吁到了李美云屋前,这才嚷了声:“云姐。”趁机靠在门框上歇口气,眼睛朝着林生那边瞟啊瞟的。 可惜连林生的影子也没瞧见半个,倒是李美云迎了出来,见冬梅这模样掩嘴笑道:“可是有狗在后头撵你?”说着将冬梅让进屋里。 李美云拿出些蜜饯之类来招待她,又笑着问:“好些日子没见你过来,我还在想,难道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竟使你生了气,所以不来了” 冬梅连连摇手:“不是不是。云姐,你哪里知道 ̄”话说了半截子,又忍住不说了。 见李美云奇怪地望着自己,想到以后也许没机会跑出来,也没办法和林生单独相处,不由得起了一份心思,若是让李美云帮忙,在自己和林生之间牵线搭桥,不晓得能达成目的吗? 第177章 谁是谁的缘? 冬梅是个直爽的性子,心里这么想着,也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地对李美云说:“云姐,我想问问你,你觉得,觉得林生哥这人怎么样?” “林生?”李美云吃惊地看了冬梅一眼,猜不到她想对自己说什么。但还是实事求是地回答道:“我觉得林生这人不错啊”心道:好好儿地怎么问起林生来了? 冬梅听得李美云这样说,唇边不知不觉就溢出一抹笑,带着说不出的娇羞,连眼睛都亮晶晶的:“真的吗?云姐真的觉得林生哥不错?若是,若是 ̄”忽然脸就红了。 李美云瞧见冬梅这付样子,忽然就明白过来,用一根食指点着冬梅的额头说:“原来是这样,小妮子春心动矣我猜得对是不对?” 冬梅见李美云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得又羞又喜,拿双手掩住了脸孔,格格地笑了起来。为了掩饰,偏把身子扭上几扭:“云姐取笑我,我可不依的” 李美云也笑了:“我哪是取笑你,你看我是这样的人吗?若这真是你心中所想,我还要劝你两句呢老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么个女孩儿,就是动了这番心思,也万不可在外头对人露出来,晓得不?不然还不得让人说闲话呀” 其实李美云的思想,也并不复杂。她从小因为只有一个娘,象个老母鸡护卫小鸡似的,把她严严实实地留在家里,并不曾动过什么男女之情,年纪稍长,便被她娘许给了谭元庭,所以真还没有过冬梅的这种经历。而且从心底里觉得,女孩子偷偷喜欢一个男人,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冬梅听见她这样说,倒仿佛一盆凉水迎头浇了下来。过了半晌咬咬牙答道:“云姐,我觉得林生哥人好,脾性好,又勤劳肯干,能治病救人,这也没错啊我又不是想和林生哥偷偷摸摸怎么样,这不是男未婚,女未嫁么?我如今只想知道林生心里到底对我是个什么想法,若是他对我有意,我也对他有情,为何不能选个吉时,便请了媒婆上我家求亲呢?” 李美云听冬梅说得理直气壮,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含笑问:“你的意思是,如今只是你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没有你,你还拿不准是不是?” “嗯。”冬梅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既然老着脸皮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了,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怎么对林生有了好感,又怎么和他接触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李美云。 李美云点点头:“照你这么说,这林生确实是个值得人依靠的良人。只是,他年岁比你大上十来岁,在杨柳洲又没有根基,他若上你们家提亲,你母亲不同意,却又怎么办呢?” 冬梅垂了头,手捏着衣角搓啊搓的,好一会子才说:“我娘疼我,要是她不同意,多磨磨她,兴许她心软了,就同意啦” 李美云脸色忽然有些黯然,因为想起了自己逝去的亲娘,当初她非要自己嫁入谭家,自己何尝愿意呢?不是没有求过,也不是没有磨过,可是娘一意孤行,于是自己不忍拂了她的意思,还是嫁了。这才落得今日这个结果。当初若是嫁个平平常常,真心实意待自己的普通人,是不是会过得更好一些呢? 李美云无声地叹了口气,心底有些羡慕冬梅起来,起码她还有中意牵挂的人,可是自己呢?不过痴长到二十几岁,从没有对哪个男人动过情。不错,谭元庭是她的丈夫,却不是她喜欢的男子。 冬梅黑亮的眸子此时定定地瞅着李美云,乞求地说:“云姐,我想让你帮帮我。成不?”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呢?”李美云连忙收拾好思绪,关切地问冬梅。 冬梅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鼓起勇气说:“我娘巴不得天天将我拘在屋子里,不让我往外跑。所以我竟是同林生哥说句话也不能啦。云姐你和林生哥住得近,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想让你探探他的口气,看他心里,心里到底对我是个什么想法,是有我呢,还是 ̄”最后几个字,怎么也没说出来。 她难得的这种娇羞,让李美云不由得莞尔而笑,心道:原来再爽气的女子,在说到自己心爱的男子时,也是这样一付小女人的模样。 冬梅没有听见李美云的回答,急道:“云姐不肯帮我么?我是真心信任你,才把这事告诉你的。你若不帮我,我 ̄我丢人丢死啦”把头埋在胳膊肘里,不由得眼里涌出泪来,鼻子一抽一抽的,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李美云最是心软,看得冬梅这付样子,连忙安慰她:“你别这么着呀我又没说不帮你,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嘛你让我找着林生怎么说呀?我真没做过这事啊” 冬梅撅了嘴,心想:你还嫁过人哩,这事有啥不好说的,直截了当问呗我一个没订过亲的大闺女,自然不能如此这般。把眼睛珠子转了两圈道:“你得了机会,就问问林生哥,要是,要是他寻屋里人,可喜欢我这样的”说着,又用手捂了脸:“云姐好坏,偏要逼着人说出这些话来,羞死个人” 李美云也是个聪慧不过的人,点着头说:“好吧,我若是见了林生,不但替你把这话问明白喽,而且呀,我还要在他头前把你夸上一夸。比如你心思灵巧啊,学绣花技艺一学就会;性子爽气,没女孩子那么多小心眼子;长得也好,瞧这双眼睛,多漂亮啊 ̄” 听着李美云掰着手指头述说自己的长处,冬梅一下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她当然希望李美云多在林生跟前夸自己。不但希望李美云夸,也愿意在林生的眼睛里,他就是这么看自己的“嗯,云姐,那就拜托你了,将来我会报答你的”冬梅开心地说。突然她立起身道:“哎呀云姐,我要回去了我娘知道了肯定得说我,一眨眼人影就不见了。”又皱了眉头说:“如今我家那个院子,到处都是人,没一刻清静的,真是让人闹心不说了,我走了哈过些日子来听你的回信儿。”说着,风摆杨柳地去了。 她们在这里说悄悄话的时候,可没料到李氏也在和顾守仁商议着:“我那美云妹子,年纪轻轻,长得又是天仙儿似的,难道就让她守一辈子寡?我心里啊,有心想点个鸳鸯谱,你帮我合计合计,看行不行的” 顾守仁把旱烟杆从嘴里抽出来,瞅了李氏一眼说:“那你说来听听不过我帮你合计,也不作数啊关键还得你美云妹子愿意才行。说吧,男方是谁?” 李氏还未出声,先笑了出来,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顾守仁:“你还口口声声说是关照林生兄弟,他的姻缘大事,怎么从来不见你操心过?在我眼睛里看着,林生和美云倒是蛮般配的。两个人都长得好,又都是温和迁让的脾性,美云能绣花,林生会治病。林生境况不佳,美云手中薄有积蓄,凑成一对,日子过得蛮好虽说美云嫁过人,此刻是个寡妇,可是象她这般的人才,那还真是打着灯笼难找。我估摸着,林生肯定不至于看不上她而美云那边,我去说合,她应该能信我的话” 还别说,李氏想得挺美的,一下子解决了两桩事情顾守仁听得呵呵笑了起来,用烟袋点着李氏说:“亏你想的出来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挺不错哈问题是,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揣摸一下他俩的意思。你得了空,不妨探探他两个的口气,看他们彼此对对方是个啥看法。若是不反感,事情就有了三成把握。再分别在他两头前说说对方的好话,这事情能有五成的希望。最后呢,还要看两人是不是到底有缘分。有缘才能最终走到一块儿呢” 李氏含笑瞟着顾守仁说:“如今你见的世面多了些,又和杨老板,严老板那帮生意人打着交道,这嘴皮子也历练出来啦说的话,还一套一套哩” 顾守仁有几分得意地一扬下巴颌:“你可别小看我,我早就说过的,我这人是内秀,对吧?” 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家里孩子都不在跟前,顺手在顾守仁胳膊上扭了一把:“你得了吧,这还吹上啦” 顾守仁呵呵笑着,末了一正脸面道:“只是,你那美云妹子被夫家逐出家门的事,可怎么对林生交待呢?若是瞒着他,日后只怕叼登出来,倒显得咱们故意不告诉他真相,让我们难做人哩” 李氏略一沉吟:“那就实话实说好了。美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相处久了,自然能看出来。不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吗?就是林生,也有过去啊他自己也是曾经被人冤枉过的,难道体会不到这种有口难辩的苦楚?有人存心陷害你,故意给你下套子,还真是有理说不清哩我觉着他能明白。” 顾守仁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这么着吧这两个人若能成了两口子,也是一桩美事”想了想又道:“美云毕竟是秀菱的亲娘,不晓得那丫头若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又是个什么想法?” “那孩子知书达理,必不会刁蛮地阻挠。再说了,她和林生感情好着呢就是美云,秀菱自然也希望她过得好吧?”李氏不假思索地回答。 “最好是到了合适的时候,也听听秀菱的意思,别让她有什么接受不了的”顾守仁考虑问题,确实比以前周全了好些 第178章 嫌隙人生嫌隙 仙人草眼看着又到了收割的季节,秀菱少不得要李氏告诉顾何氏她们,怎么收割,怎么晾晒、等晒干了,就可以让她们送到自己家里来,上了称照价付钱。 听说不多时就可以有钱进,顾何氏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看李氏的目光,也明显和以前不一样啦破天荒拉着李氏的手说:“今年的仙人草长得好,看样子能进不少钱哩家里有了钱,以后你三弟说媳妇,也就不愁啦” 李氏点着头说:“可不是,我当初嫁进顾家,三弟还是个小娃子,这一眨眼似的,居然也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 “唉,孩子一年一年大了,我可就一年老一年啦操不完的心呐”顾何氏抚着脸上的皱纹,忽然就有了感慨、朱氏听见仙人草马上能进钱,自是眉开眼笑,可一想到还有收割、晾晒诸多工序,而老2家肯定比自家赚的钱多,又嘟起嘴,轻声嘀咕道:“都说是辛苦的不赚钱,赚钱的不辛苦。咱们又是种又是收,到头来还是没人家赚的钱多” 秀菱耳朵尖,偏是听见了,鄙夷地瞟了朱氏一眼,忍不住出声说:“大伯母若是觉得不划算,要不明年就不用种仙人草啦?”省得好象自家占了她的便宜。 秀菱这么一说,朱氏可有些慌了神:“咦,秀菱你说的啥呀?大伯母我可没说不种仙人草了啊?我是说种仙人草好哩,不用担心销路,又有钱进”她仗着李氏没听见,竟是把刚才说的话抵赖得一干二净。 顾何氏也听不得朱氏老爱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撇嘴道:“这也就是自家兄弟,才会把这样的好事告诉你;换了别人,你以为会对你说?” 朱氏的老鼠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打蛇随棍上:“我说玉兰啊,这要是把仙人草的栽种,告诉我娘家,你不会反对吧?他们种得了,到时候也送到你家来,你能收下不?价钱反正和我们一样的价,也不会多要,嘿嘿嘿”不笑强笑,真能让人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算真的需要,秀菱知道,若是一口答应了,这朱氏肯定会觉得自己吃了亏,心里指不定又有什么不平衡的,于是插嘴说:“我家只怕收不了那么多呢再说了,仙人草质量得把着关,不过关的也不能收” 朱氏不满地看着秀菱:“你们家的事,你做得了主啊?”又扭头追问李氏:“玉兰怎么说?给我个准话,我心里才有数了” 秀菱懒得和这种女人计较,真要和她生气,犯得着吗? 李氏侧着头想了想:“家里到底收得了多少,我还真不好说。得问着守仁才知道哩要不,先问过了他,再给你个准信吧” 朱氏怏怏地哦了一声,说句实话,仙人草好拾掇,一年收两茬,又不用操心出售,算是不错了她不过是嫉恨老2家的,所以才发发牢骚,真不让她种了,还不得气死啊自己有好处,倒没忘了她娘家,想让娘家也靠这仙人草赚上几个钱。 不过一会儿功夫,朱氏又眼眨眉毛动地说:“要不呆会儿我和你们一块儿家去,顺便问问老2,这事儿到底成不成?要是成呢,这就好让我娘家他们种下去”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有戏,因为她晓得顾守仁比较好说话,又比较照顾亲戚什么的,肯定不好意思拒绝李氏只得由她去。等见了顾守仁,朱氏又把来意重复了一遍,顾守仁倒是一口就应允了,喜得朱氏那双老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都快找不着啦顾守仁想得也很简单,仙人草的种植肯定要不断扩大面积,这也是为以后凉粉的销售打基础。有人自愿加入进来,还省了自己费一番口舌呢李氏和秀菱也明白顾守仁的意思,当然不会出面去阻止,也让外头人看着,这个家还是顾守仁说了算的朱氏得了顾守仁的答复,第二日便忙不叠地回了趟她娘家,想快些把这能赚钱的好消息早早传递过去。 她娘家村离杨柳洲也不算远,与李氏娘家住着的李家村算是两隔壁。 等朱氏坐着渡船赶到了娘家,头一件,自然是把种植仙人草的好处大大描绘了一番,又把自己怎样好不容易得了顾老2的允诺,这才为娘家争取到种植仙人草,并且由顾家出钱包收的事情,可着劲地吹嘘了好大一会儿,这才一掠额前的散发:“娘,哥哥,这下子你们也能进些活钱了,不好呀?” 她娘笑得拍手打膝:“还是我这闺女心里惦记着娘家。谁说女生外向?这有了好事,头一个就想起我和你哥哥据你说,仙人草不难种,一年还能收两茬,到时候又有顾家老2出钱统收,咱不用操心,那当然是不错呀” 朱氏一边端起茶碗喝茶,一边连连点头:“要是娘和哥哥愿意,再隔日子吧,去我那儿将仙人草分了株,赶紧拿回来种下,到秋天就能收的晾晒好了,就是钱哇这有了开头,以后就容易多了” 她哥哥也连忙应了。又说了会子闲话,朱氏的娘就留朱氏吃了饭再回去。朱氏心里忽然一动,就想起娘家隔壁的那媳妇子来,她是从李家村嫁过来的,指不定能从她嘴里探出关于李美云的什么消息来呢于是开口问她娘:“咱家隔壁的平二嫂在家不,我有个事儿想找她打听打听。” 她娘哦了一声:“她啊,方才还来问咱家借了醋,说是做拌菜,家里醋用完了。这媳妇子啊,就好占些个便宜,成天价问你借醋啊酱啊,针头线脑的,从来也不见她还。这乡里乡亲的,哪个好意思开口要她还么” 朱氏听她娘唠唠叼叼把话题扯远了,也不打断她,只想着自己呆会儿怎么向这平二嫂开口问讯。正想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喊着:“朱大娘,你家的刨子借我使一使,我家那个,寻遍了也寻不见,没奈何” 朱氏的娘翻了个白眼,朝朱氏扬了扬下巴颌,意思是:我没说错吧? 朱氏站起身来,满面含笑地叫了声:“平二嫂,可是许多时候不曾见过啦” 那平二嫂一打量:“哟,今日朱大娘家来客了。咱俩可不是有些日子没见嘛” 那朱氏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地打听道:“我知道平二嫂是李家村嫁过来的,有个人不晓得平二嫂认识不认识?” 平二嫂也是个话篓子,平日最爱东家走西家窜,又喜欢说短话长,散布消息。听得朱氏这样问她,双手一拍道:“你问我算是问着人啦李家村上至八十岁的白胡子老头儿,下到刚满周岁的娃娃,只怕没有我不晓得的” 朱氏咳嗽一声,凑到平二嫂耳边说:“有个叫李美云的,你怕是不太清楚人家底细吧?我倒是听说她当日从你们李家村嫁进了县城的大户人家,好不威风张狂哩”她故意这样激平二嫂,就是想要让平二嫂把李美云的底细全抖落出来果然平二嫂进了她的圈套,脖子一梗:“你也太小看我了,这李美云的事情,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当初她未出嫁时,还要叫我一声姐呀” “哦?”朱氏挑了一边的眉毛,露出个半信半疑的神色。 平二嫂见她似乎不信,连忙把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似的,劈哩叭啦说了一通:“李美云小时候苦着呢,几岁就没了爹,靠寡母养大的。仗着脸子生得好,被个有钱人看上了。说起来,也没啥好威风张狂的,不就是给人家当小老婆么?还是排行第四的小老婆”说着撇了撇嘴。 朱氏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些话不稀奇,我早都听人说过了。”装着没兴趣的样子,又闲闲地说:“你晓得不,她现如今搬去我们杨柳洲住着。虽是一样的茅草屋子,可人家摆设的家具,床帐,啧啧,竟还是大家少奶奶的风范呢惹得我们那里多少婆娘羡慕妒嫉” 朱氏说这些话,目的还是想从平二嫂嘴里打听,这李美云到底是为啥不在县城住着,却搬去了杨柳洲,总有个缘故吧?或许里头有啥见不得人的事情?反正不管啥事,到了朱氏那儿,她准能把人家朝坏里头想平二嫂见了,从鼻孔里嗤笑了一声:“她也就是在不明底细的人跟前摆摆款,在县城也好,李家村也好,怕是她连门也不敢出呢” “为啥连门也不敢出?”朱氏露出好奇的模样,以便激发平二嫂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果然平二嫂来了劲:“听我告诉你哈她当然不敢出门,怕被人家唾沫淹死呗老公死了没多久,就不安生了,勾搭野汉子,被大房捉奸在床,这才赶了出来,听说连分得的家当,也被没收了,算是净身出户你不知道,我回娘家那会儿,她还和我打招呼呢我瞅也不瞅她一下,嫌污了我的眼睛” 朱氏那对老鼠眼睛蓦地睁得溜圆:“真的啊?居然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我见了她,总觉得象个狐媚子,饶是她装得正正经经,我还是能看出来,她不是个好东西。如此说来,我这眼睛还真有两子的”又追问详细。 朱氏的娘拿着刨子递给平二嫂,又嘀嘀咕咕说:“用完了你可得还我,不然我家也没得用。” 平二嫂哎了一声,先不忙着家去,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学给朱氏听,说一回,笑一回,又是添油又是加醋,倒好象她在边上亲眼看见一般。 第179章 不受控制的表白 朱氏听了,也笑了,朝地上呸了一口:”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还有脸活着,怎么老天爷不收了她去”想想又问:“既是她分得的家产都没了,怎么还这般神神气气的?” 平二嫂又是一撇嘴:“这有什么难猜?自是她那个死鬼老公,私下里留了些好东西给她,她早早转手藏在外边,等赶出夫家,正好拿来享用” “这也就是在杨柳洲,仗着大家伙儿不明白她的底细,又还剩几个臭钱,脸子美,就人模狗样起来哼,时间一长,恐怕狐狸尾巴就藏不住啦”朱氏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平二嫂正要答话,她老公在朱家门前嚷道:“家里灶上还煮着东西,你个死婆娘倒一去不回了,我当你被狗拖去啃了呢” 平二嫂不急不躁地说:“你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这不是遇着朱家二姑娘回来了,我陪她说几句话嘛?”又扭头对朱氏说:“我得家去了,有空儿咱再聊”一阵风似的走了。 朱氏瞅着平二嫂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恶毒的微笑,她竟然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哼到时候倒要看看,这李美云还神气个什么劲儿朱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娘家吃过饭之后,就很兴奋地回了杨柳洲。 她一向忌妒李美云,忌妒人家长得好,忌妒人家有钱,忌妒人家人缘好;总想怎么寻出人家的错处,好编排人家,让人家在杨柳洲过得不那么顺心畅意这会子从平二嫂那儿探听到这么一桩大秘闻,当真是乐得不晓得说什么好了,心道:好你个狐媚子,你就美吧,你就浪吧,等我寻得空儿,给你四处一宣扬,嘿,看你还有脸出门不到时候大家都戳你的脊梁骨,背后朝你吐唾沫,你活得就象老鼠过街似的,还显摆个啥? 这么想着,似乎就看见了李美云低头耷脑,欲哭无泪的模样,不由得连着冷哼了好几声,小声嘀咕道:“走着瞧吧” 朱氏回来的时候,她娘家给带了些吃食,生怕让别人看见了,分吃了她的。鬼鬼祟祟溜进自己屋里,正好顾守礼也在,连忙打开包袱皮儿,从里头拿出吃食让顾守礼尝尝。 看着顾守礼香甜地吃着,又把自己回娘家交待仙人草的事项说了。顾守礼光顾着吃,只是点头,就没有答话。 朱氏又说:“我今日听我隔壁的媳妇子说了,那李美云不是个好东西哩我说我这眼睛,看人再也不会看错的,当初我怎么说来?” 顾守礼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塞满了吃食,含含糊糊地说:“你就爱操这个心管人家干啥,好也罢,坏也罢,与咱不相干咱就想法子把自家日子过好就得了” 朱氏听了这话,当然很是不忿,正待数落顾守礼两句,心里猛然起了个念头,就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怔怔地只管出着神。 顾守礼只觉得耳边一下子就静了,朱氏最喜欢拔尖争胜,所以她不回嘴,倒令人奇怪起来,扭头盯着朱氏看了看:“你又在想什么呢?” 朱氏掩饰地说:“没想什么啊不过是没看见金明、金贵两小子,我寻思他两个上哪儿去啦”于是把这话岔过去了。 待到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朱氏便把那突然冒上心头的想法,细细拿出来琢磨。心里想着:都说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你看那老2家的,若不折腾那些个凉粉啊,咸鸭蛋啊,松花蛋啊啥的,光凭土里刨食,他家能赚上这么钱吗? 看着人家家里钱财流水似的涌进来,自个儿心里跟猫抓了一样难受,一个娘肚子里钻出来的两兄弟,差距咋就这么大哩?唉,整得人夜里觉都睡不着,就想怎么也能多赚些钱才好可是啊,人家能整出那么些新鲜玩意,自家想破了头,啥也没想出来。 嗯,此路不通,咱就往另一条路试试。这李美云不是有钱吗?能不能把她兜里的钱,划拉点子到咱这儿来呢?这就是朱氏灵光一闪蹦出来的念头。 起先朱氏也就想在杨柳洲坏坏李美云的名声,省得她臭美臭显摆。后来转念一想:就算这么着,我也捞不着啥好处呀她有这个把柄在自个儿手里捏着,不能为自己弄些好处回来,那真是浪费了想必李美云也是害怕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不然她为什么住在李家村,要想方设法地跑杨柳洲起屋呢? 如今李美云搬到了杨柳洲住着,自然也是害怕有人知道她的底细吧?再传得沸沸扬扬,她就不好做人了要是自个儿估摸得不错,那这事儿就好办了朱氏下了决心,几时要去李美云屋里探探她的语气,能拿捏住她,自己只怕能发一笔暗财哩而李美云因为受了冬梅的委托,也在想办法怎么从林生嘴里探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留意到林生去了菜园子摘菜,便立在黄瓜架下向他招手:“林生,你过来一下,我有两句话同你说” 林生听见那好听的嗓音,又见常在自己梦中出现的那个美人儿主动召唤自己,一颗心咚咚地跳着,脚步儿不由自主就往李美云这边来了,有几分紧张地搓着手问:“不知李娘子要说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美云也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自然有些尴尬,一时不晓得从何说起,轻轻咳嗽了一声才道:“是这么回事。有个好姑娘,她又健康又活泼,性子聪明爽朗,干活也麻利,模样儿长得也很不错,若是让她做了你的屋里人,你觉得可好?” 林生听了这话,一时回不过神来,呆呆地看着李美云。猜不透她说的这姑娘是谁啊?总不会是她自己吧?听着倒是不象。可她怎么好端端说起这个来啦? 李美云被林生看得脸上飞起一抹红云,心里直后悔,不该一时心软,插手冬梅这件事。事到如今,却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想必你也应该心里有数吧?这个姑娘就是,就是冬梅 ̄” 瞥了林生一眼,又说下去:“她很钦佩你的为人,觉得你身上有不少长处,正是她中意的那种人。因此呢,她特地求着我,来问问你的意思。你可对她有意呢?我想着,这么好的姑娘主动向你表白,你必是不会让她失望的对不对?” 说完了,睁着水汪汪地杏子眼,很信任地看着林生,觉得会从林生嘴里听到满意的回复。 谁知林生的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不不不,李娘子,你误会啦我对冬梅从未有过逾矩的念头,她是顾大哥的小妹子,也就同我的妹子一样。我比她大上这么多,哥哥哪会对妹子有想法呢?” “再说了,顾大娘也不会同意的。我孤家寡人一个,田无半垄,钱没两个,哪里配得上人家 ̄” 李美云打断他的话说:“冬梅说了,只要你愿意,她会求着她娘答应的。” 林生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虽然我不想伤害冬梅,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实话,我从未想过要和冬梅相好,更没想过要娶她” “为什么?”李美云觉得很不解:”冬梅哪里不好啦?能娶到她为妻,说不定是你的福份呢““唉,是我没那个福份。”林生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他不想伤害冬梅,可是这话传到冬梅耳朵里,她一个姑娘家,一定会伤心的,而且,她因为被拒绝,说不定会恨自己,再也不想见到自己呢可是当了李美云的面,他只能这样斩钉截铁地说了。因为他不想李美云对自己和冬梅有什么误会李美云苦恼地瞅着林生:“你就这么冷口冷心的,却让我如何对冬梅回话呢?小丫头还不得哭个稀哩哗啦呀?她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肯把实情告诉我,又是求又是流泪的,就想知道你的心,没成想你却是这么个 ̄” 李美云想说林生不解风情,可是,人家不愿意,难不成牛不喝水强按头?当初个个人都说自己嫁入谭家是掉进了福窝,谁又知道自己受了多少罪?想到此处,不觉也长叹了一声。 她那种颦眉叹息的忧愁姿态,突然就深深地打动了林生的心,他仿佛一下子就不受自己控制了,竟然吃了豹子胆一样说了一句:“我的心里头,装不下别人自从见了你,我夜夜梦里都是你的影子 ̄” 话没说完,林生自个儿也愣住了,他没料到这话会脱口而出,一时手心,额头直往外冒汗珠子,愣愣地看着李美云,连目光也忘记了收回来李美云本是为冬梅说项,没想到引火烧身,竟然引出了林生这样一句表白的话语,她也惊得呆住了,张了嘴,半晌才晓得说:“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林生嚅嚅地回答:“我也不想啊,可是要做什么样子的梦,根本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李美云脸红得象火烧了一样,猛地一跺脚:“你还说”扭头就往自个儿屋里跑了,丢下林生傻呆呆地立在原处,也不晓得怎么收场才好 第180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话说林生在稀哩糊涂的情况下,向李美云表白了自己的暗恋之情,心里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后悔。 看着李美云飞快离去的背影,他忽然就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入得了李美云那见惯世面的眼呢?所以就不要痴心妄想啦问题还不仅限于此,冬梅那边是得罪定了,可是这也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想来顾守仁那边,不会因为这个而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吧?也许他也不赞成冬梅和自己配对呢? 而李美云回了房,一颗心还在呯呯地跳个不停,她懊恼地皱着眉头,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她不是好心想为冬梅说项吗?反倒惹出了林生那样一篇混帐话他凭什么对自己说这些话呢?自从来了杨柳洲,难道她不是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吗?实在是怕了那种被人在后头指指点点,诬蔑讽刺的言语。 和林生稍有接触,一来是他为自己治过病,二来呢,也是他和顾守仁家走得近的缘故。没想到却引发了他的情愫。李美云的眼前,突然就浮现出林生痴痴的神情,以及梦幻般的言辞:“我的心里头,装不下别人自从见了你,我夜夜梦里都是你的影子 ̄” 是真的吗?他说完了这句话,脸也红了,额上也冒汗了,想必总不是骗人吧?李美云长到这么大,还没听过哪个男子,当面对她说过这样的情话呢谭元庭是个生意人,他宠爱李美云的方式,就是不断地给她买好东西,金银首饰,时新服裳,却不屑于用花言巧语来打动她的心。 李美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滚烫发热,移步到镜子跟前,里头映出一张桃花一样的粉面,眼睛里透着迷茫,唇却格外红艳,任谁见了,都会说,真美啊可是拥有这么美的一张脸,她的命却这样差真要一个人终老?秀菱是她的女儿不错,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吧?等她嫁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她的身子忽然一抖,想起冬梅来。若是冬梅来问自己讨回话,却该怎么答复她?难不成告诉她,你一心一意看上的林生,喜欢的人可不是你,而是我只怕冬梅会恨死自己的,恨不能把自己撕碎了吧?她会怎么想?指不定还以为自己怎么勾引林生了唉,为什么自己总会碰上这样一些分辨不清的事情李美云真正地为难起来 她为难,林生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顾何氏的小侄子一家搬到林生屋里住着,麻烦事儿也是出了一件又一件。 那个所谓的三舅舅的小儿子,姓何名发根。年纪与林生差不多,膝下一儿一女,儿子有金伟那么大,女儿也有六岁,和秀菱相仿。 何发根是一点就炸的爆竹脾气,偏他的媳妇山花也是个泼辣货,粗手大脚,做起活来,衣袖一卷,裤脚一扎,很有一把蛮力气;晚上睡觉也象男人一样会打鼾。 他们两个常常吵嘴斗气,接下来就免不了发展到动手,然后男的骂,女的嚷,孩子呜哩哇啦的哭林生起先也劝,谁知惹起他们的脾气,倒一致冲着林生喊叫:“人家屋里的事,跟你也说不清,你就不要掺合啦” 气得林生也懒怠管了,由他们去谁知他两个过不了多少时候,又恩恩爱爱似的,真真不是冤家不聚头而且何发根因为听了顾何氏的话,存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总觉得这屋子是顾守仁出钱盖的,你林生不过是沾光罢了;我一家虽然也是沾光,毕竟说起来是亲戚,可又比你强些儿,所以鹊占了鳩巢,他自己不觉得,反嫌弃林生一个人住了一间屋子,他一家四口也只住一间屋子。虽然没有明说,言语里总露出那么点意思林生哭笑不得,也没办法去对他解释,只好看在顾守仁的面上,装聋作哑算了然而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秀菱这日正有事找林生,到了林生屋里,还没开口便听见何发根两口子在隔壁打嘴仗。 虽有一墙之隔,并不隔音,那边的话语,这边听得真真儿的。先是男的说:“你少放那些个臭屁行不行,我也不用吃饭了,光那臭气就把我熏饱了” 女的不肯相让,接上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去外头耍威风,别在自家婆娘跟前充好汉,臭虫才隔着席子叮人呢,别以为我听不出你那话里头指桑骂槐的意思” 男的声音里有了恼怒,凶霸霸地嚷:“我看你骨头又痒了是不是?又想让我捶你几下子,帮你松松筋骨了?” 女的想是怕男人动手打她,一下子跳离了自己与男人同坐的那条长凳。因此秀菱这边就听得长凳脚移动倒地的声音,然后有人沉重摔倒的声音,然后又是男的发怒的大喊:“臭婆娘,你害我摔了个屁股墩,老子要剥了你的皮” 女的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幸灾乐祸:“活该,摔得好,摔着个瓜瓜佬” 秀菱和林生正面面相觑,隔壁的山花已经一闪身进了林生这屋,顺手就将门闩把门插上了。后头发根追上来,重重地拍着门,凶神恶煞地叫:“快开门,快开门,不然老子点把火,把这屋子烧了算数” 家里两个孩子跟在他后头爹啊娘啊地叫。 山花整个人抵在门板后头,只是摇手,不许林生开门。 发根拍了半天门,没个动静,口不择言地说:“你不开门是吧?躲进人家男人的屋子里,可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把个林生急得不得了,这还好是秀菱在屋里,不然山花和他两个孤男寡女的关在一处,保不准发根嘴里胡浸出啥话来。 秀菱虽是个小孩子,此时也听不下去了,脆生生对着门外的发根说:“小表叔,你胡说些什么呀?表婶不过是怕你打她,这才避到林生叔的屋里来,还好我在里头,不然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怎么啦”心里道:还有这种男人,没事寻顶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再说就你老婆那模样,林生叔能对她有兴趣么?不过没把这话说出来山花走到秀菱身边压低声音说:“你别听他的,他发起疯来,也就他爹能治他” 秀菱说:“那好,我去把三舅公叫来你老躲在这里还能躲一世呀?”说着就来开门。 山花跳起脚来说:“我的娘哎,你这门一开,我就脱不了挨他两下子啦” 秀菱转头看着她说:“幸亏我今天在这里,不然你不得连累了林生叔啊?放心,我让他不打你” 山花和林生都是半信半疑,心想:凭你这么个小丫头,还能压制得了发根那么大个的男人? 秀菱打开门 ,自己走了出来,先朝远处一点头:“三舅公,你来得正好,小表叔又在闹腾呢”她跟着英姑学了一年的功夫,虽然没什么真本事,闪躲腾挪还是会的,所以倒不怕发根动手打自己。何况发根又不傻,谅他不至于朝自己这么个小人儿动手,那他还想在顾家呆着吗? 何发根听见他爹来了,打小儿只怕他爹一个人,当下连忙转身来看,虽然并没有看见他爹的半个影子,那鼓得满满的气不由得也就泄了,还得对秀菱陪着笑脸说:“秀菱也在这儿呀?让你看笑话啦,我们两口子时常这么闹着玩呢哪会当真啊?” 山花这时候走出来揭他的短说:“秀菱别听他骗人,动不动打老婆揍孩子的人,是哪个鬼?这会子当了人倒说是闹着玩前儿还一巴掌把我从床上打到地下,打得我两眼发黑他是真下得手啊,我好命苦也,我的亲娘啊 ̄”山花淌眼抹泪地哭开了。一儿一女也挤到她身边,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是个好的呀?”发根指着山花对秀菱说:“你看她一身的蛮力气,真打起来,我还要吃她的亏呢这不是被她那嘴哇哩哇啦把我气着了吗?你但凡少张嘴,少讲屁话,我好好儿打你做什么?天天怨我没本事,赚不来钱,不能让她享福,哪个男的听了心里好过?” 秀菱把眉头一皱,这夫妻间的事情,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自己呢?懒得掺合在里头,只端整了脸面说:“以后还是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吧,成天吵啊闹的,外人瞅见啥样子没的让人看笑话。我爹娘可是最注重名声,被他们知道了,兴许 ̄” 说到这儿不说了,兴许什么,你们自己去想吧? 发根和山花都知道,自己一大家子都是靠着顾家老2,才能混下去,哪敢得罪呀?当下齐声应道:“以后不会啦,以后不会啦,秀菱可别告诉你爹娘省得让他们操心费神的” 秀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心里替林生抱怨:天天和这么一家子挤在一块儿住着,心情能好得起来吗?唉,林生叔以后怎么办呢?又不能说把发根两口子赶出去,惹着了顾何氏,只怕她爹顾守仁还吃不消哩这屋子说是给林生叔盖的,住上姓何的,到底算是怎么个事儿呀也不晓得到啥时候能摆脱了 第181章 加盟连锁店的雏形 其实这事儿就是秀菱不学嘴给顾守仁和李氏,他们哪里就一点儿风声也不知?不过为着是亲戚,倒不好当面说什么。况且这发根两口子干活还真是肯下力,不怕苦不怕累,叫干啥干啥!就是三舅舅的二儿子,何旺根两口子,干活也是好手,这点倒确实让人挑不出啥毛病来!连三舅舅和三舅母两个老的,也并不闲着,能干的都干! 所以顾家得了他们帮手,事情越发变得井井有条,也少了前段儿的忙累。秀菱想着,以后地里的粗重活儿,养鸭啥的,就交给他们做得了,自己的爹和林生叔,就专门操心凉粉,咸鸭蛋和松花蛋事宜,换了别人也不放心,因为这都关系到配方等机密! 杨国平因为有了简易凉粉,今年顾家又扩大了仙人草的种植,于是有了条件,同时在自己属下的几家糖水店推广出售。结果生意异常火爆,吃过凉粉的人,个个挑了大拇指称赞。再加上现在口味多样化,人们选择的余地更大了,也就吸引了更多的人爱上凉粉。这么一来,真是想不赚钱都难啊! 有那头脑灵活的人,便想通过杨国平,将凉粉弄到与他的商圈不抵触的地方销售。可这凉粉的制作原料,毕竟还是要通过顾家。杨国平的几家店每日供应多少货,顾家早已经心里有数,若是突然增加许多,顾家自是会起疑。所以,那些商家必须经过顾家应允,才能源源不断地得到凉粉。 杨国平不是不紧张的,凉粉的销售情况越来越好,也表明钱会越赚越多,可是自己和顾家只签了三年契约。三年期满之后,如果有商家出的价比自己更高,万一顾家改变了主意,撇下自己,却去和别人签了契约,那可如何是好?当日顾家不肯把契约签死,可见还真是目光长远啊! 他们目光是长远了,可自己就不得安生了。这不,现在离契约到期还有好些日子呢,自己就得操心啦! 从他生意人的灵敏触觉来说,有人要求加入凉粉销售,自己转手就能赚一笔钱,其实是门好生意。只是瞒着顾家又不行,毕竟货源在人家手里捏着。 若是告诉顾家,人家直接就与顾家搭上了线,那不是没自己什么事啦?一点儿好处也捞不着呀!那么,到底要不要与顾家商量呢?这是杨国平做为商人的心思。 如果想把生意做大,光凭一己之力是不成的。全国地盘这么大,你不可能到什么地方都开上一家这种凉粉店,那得多少人力,物力啊?根本管不过来。所以还得依靠当地的商家。杨国平一时觉得头脑有些混乱,却努力想理出些思绪来。 后来还是决定与顾家商议商议,一方面是关于契约续签的事情;另一方面就是怎么将凉粉的销售,铺到更多的点和面,以赚取更多的利润。也许这目的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达成的,可是,有行动总比没行动强! 当杨国平把有新商家想参与销售顾家的凉粉时,顾守仁睁大了眼睛说:“这哪成啊?您忘记了,当初顾家与您签订契约时就约定过,顾家的凉粉只能在您的糖水店出售,哪怕别家出再高的价钱,我们也不能又和别家做生意的!” 杨国平赞许地点点头:“顾兄弟果然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道理确实是这样,但送上门的生意,我们却之门外,是不是有些可惜呢?” 顾守仁一下子没明白,迟疑地看着杨国平道:“那您的意思是?” 杨国平捏着下巴颌一边想一边说:“我今儿个来,一是想巩固你我两家的合作,毕竟咱们最早签的契约,只署了个三年的时间。眼下虽是没到期,我心里却不安稳呢!为了能把生意做强做大,是不是能劳烦顾兄弟再续签个五年?如此,我才更有信心,愿意投入更多精力和财力,来发展壮大这门生意啊!” 顾守仁听得杨国平这样说,他是个爽快的人,与杨家的合作一直以来也很顺畅,所以也没有多想,连李氏的意思也没有征求,便独个儿拍了板:“这有什么难?杨老板愿意再续签五年,就再签五年就是了!相熟的人不答应,难道还愿意与那没渊源的人合作不成?” 李氏和秀菱在一边听了,对视了一眼,倒并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也没有反对的必要。 杨国平呵呵一笑:“听了顾兄弟这话,我的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你信得过我,我自然也是对顾兄弟肝胆相照。”说着,就把自己长远的想法合盘托出。 顾守仁于生意这一行的道行,那是与杨国平相差得太远了,脑子里一下子还拐不过弯来,只模模糊糊觉得杨国平的想法是对的,但到底应该怎么操作,那可就半分也说不上来了! 倒是秀菱听了暗暗点头,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的特许加盟连锁店模式来。也就是说,我开发出这个新产品,并且有自己的销售理念和特有手段,然后将成功经营这个产品的店铺模式,不断复制到别的地方。而想销售我这个产品,并且接受这种销售理念和手段,也愿意取得同样成功的商家,在交纳一笔加盟费用之后,并且进一定数量的产品,那么我会全力协助你,将这个店铺成功地开起来! 问题是,和杨国平怎么将这特许加盟连锁店发展起来呢?利润这一块又应该怎么分配呢?这当然不是谁说了就算的事情,还得两家协商着来办。最让人为难的是,自己这么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怎么当着杨国平的面,把这个主意说出来而不至于吓到他呢? 想到这里,秀菱便眨巴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对杨国平道:“杨伯伯真是个聪明人!我爹上次带我上茶楼喝茶吃点心,曾经听到两个生意人在谈生意。他们的谈话恰被我听到了,如今再听了杨伯伯的话,我忽然就想起来,觉得他们的主意,用到咱们的凉粉上头,说不定也很是合用哩! 杨国平一时大感兴趣,催着秀菱说:“那你说说看,到底是个什么主意?竟然能用到咱们的凉粉生意上头来!” 秀菱娓娓而谈:“那两个想是也有一样什么新吃食,其中一个便说,若是有人想卖咱们的吃食赚钱,叫他们先交一笔费用,当作是买下咱们允许他销售的权力。然后呢,再从咱们这儿进货,咱们就帮着他把生意做起来。反正咱们也有了成功开店的经验,比如该把店址选在哪儿,怎么接待顾客,怎么宣传,怎么让东西更合当地人的口味,这样一来,赚钱就比较有把握了!” 说了这么一大段,秀菱这才甜甜地一笑:“杨伯伯觉得这话可有些道理?” 听得顾守仁一头的雾水:我是带这丫头上过茶楼喝茶吃点心,或许上茶楼谈生意的人不少,可是我和她在一处,两个生意人说了这许多话,怎么我一个字没听见呢?不过他当然不会傻到当场去问秀菱。 杨国平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世上还有这样聪明的生意人,把他想到的,没想到的,统统都琢磨了出来。不知这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若有幸亲耳聆听他两个的高论,只怕于自己受益匪浅啊!于是一边点头一边说:“果然是好主意,果然用到咱们的凉粉生意上,也很是恰当!” 秀菱故作天真地一笑:“真的么?我随便听来的这些话,杨伯伯真的觉得对咱们的凉粉生意有帮助?那可就太好啦!” 杨国平一脸的笑容:“秀菱这话,好比一语惊醒梦中人,使得我的思路开阔了不少!不过到底该怎么做,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倒不急在一时!” 又对顾守仁拱拱手说:“多亏顾兄弟给了我面子,愿意将凉粉契约再延长五年的时间,我心里真是高兴得很!不过没有见到白底黑字之前,这心里怎么就有点不塌实呢?”说着又摆出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儿来。 一句话逗得顾守仁哈哈大笑起来:“杨老板真是会开玩笑!既是这么着,咱们就把这契约白纸黑字地签了吧!” 又过了几日,杨国平把想法整理得一清二楚了,再次来顾家商谈了半日。顾守仁得到了秀菱的反复提点,所以和杨国平的谈话也就滴水不漏,两人商议了许久这才定下来:如果有人愿意开店销售凉粉,须得先交纳一笔银钱给顾家,然后再向顾家进货。而杨国平则派人全力协助那人将店铺开起来,并传授怎么将生意做旺的诀窍,使得这家店在短时间内便能赚钱! 至于利润这一块,当然不能说顾家就独吞了,须得和杨国平按照一定的比例来分派。也就是说,有新店家加盟,顾家也有利益,而杨国平也能赚钱,谁也不吃亏。如此一来,两家越发齐心合力,对凉粉生意的前景也更加有了信心! 顾守仁让林生和秀菱帮着合算了合算,发现自家收的仙人草,还是没办法满足这么些人的要求。再和杨国平一商量,只能从中选了三家财力雄厚,信誉良好的商家,允许他们挂牌经营顾家凉粉。从这以后,在杨国平的地盘之外,又有了三家凉粉加盟店。凉粉的销售等于上了一个新台阶! 第182章 前嫌尽释 在秀菱留存的前世观念里,一些名牌或百年老店,都会利用一个动人的传说,要不就是引人入胜的奇遇,来宣传自家的产品。顾家凉粉能不能也弄出个类似的东西来呢? 她想起自己曾经听过的,关于凉粉的传说来。 说的是后羿为饱受日晒之苦的黎民百姓,射下了天上的九颗太阳,西天王母娘娘为表彰其英勇,赐后羿成仙之药,后来被他的妻子嫦娥偷吃,奔入月中。留在人间的后羿仰天长叹,备受煎熬,后来抑郁而终。不久,后羿的坟头上萌生出一种草,并很快繁殖到各地。这种草能降温解暑,清心除火,百姓称之为仙人草。 原来,后羿生前备受心火的焚烧之苦,其灵魂在离行之后恍然大悟,洞察到生命必须仰仗一种将酷热置之度外的清凉养护,于是,以自己的领悟化身为仙人草,来解救置身于生命火海的世人嫦娥偷吃灵药的故事,民间已经广为流传,后羿也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将顾家凉粉与他挂上钩,应该算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吧?仙人草的功能,医书上早有记载,倒不是夸大其辞而且后羿死了之后,化身仙人草为民造福的行为,也很容易让人接受并产生好感吧? 秀菱琢磨了好一会子,觉得拿这个传说来宣扬顾家的凉粉,很有些意味深长,光明正大的意味,应该是能行得通的当然还得和杨国平商量之后再来实行。 果然杨国平听到秀菱的提议之后,鼓掌叫好,兼哈哈大笑。又惊异万分地瞅着秀菱:“你小小年纪,是怎么琢磨出这些东西来的?” 秀菱也不避他的视线,只是天真无邪地笑:“我没有琢磨啊。不过是当初我娘得到凉粉方子时,那位传授方子的老者告诉我娘的。然后我娘又当作故事讲给我们听。此刻,我只是想到可以用来做凉粉的 ̄”本来她是要说广告两字的,心念急转,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改说:“可以用来做凉粉的售卖词,以增加它的名声。”反正杨国平能明白这个意思就行啦杨国平连连点头,还是为秀菱的想法而震撼,他在心里说:真是天降奇才啊这么小,已经比纵横商界几十年的我,更具商业头脑,以后还了得?不行,我怎么也要将她留在杨家,让她成为杨家的人等顾家孝满,我便亲自为我家绍文上门求亲,可不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去于是,所有的凉粉店的墙上,都挂了一幅装裱得古色古香的文字,即是后羿化身仙人草的传说。而大家都知道,仙人草就是制作凉粉的原料。一时间,吃凉粉的人,都在津津乐道:“咱吃的凉粉,可不是寻常之物哦那可是后羿化身为仙人草制成的呀多吃点,不光清心去火,消暑解渴,说不定吃了也能沾上仙气呢” 凉粉越发的名声远扬,生意火爆起来,经营凉粉的店铺,也是赚得盆满钵满而更多的商家,纷纷把眼光投向了顾家,希望可以挤进来,分一杯羹。 杨国平和顾守仁都是喜得合不拢嘴,无奈仙人草还是供应不过来,所以两家又得操心,怎么继续扩大仙人草的种植,以收获更多的仙人草,来制作更好的简易凉粉接下来才可以让这门生意象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 秀莲得了赵华的那些话,整个人忽然就从往日的迷茫仓皇中清醒了过来,象浴火重生似的,重新展露笑颜,以一颗热爱生活的心,来对待周围的人和事因为放下了心结,秀莲便将自己脸上的伤痕看得淡了。不敢照镜子的她,再揽镜自照时,发现其实那条伤痕虽然不好看,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丑陋,她甚至可以平心静气地对两个妹妹说:“呀,这条疤的颜色似乎褪了些呢没有刚开始那样深,那样刺目啦” 秀菱和秀萍有几分讶异地互相看了一眼,都觉着了秀莲与平日的不同。两个人近前仔细瞧了瞧秀莲的脸,笑着说:“可不是吗?大姐的脸正一日好似一日呢由此可见,林生叔研制出来的那些美容霜,搽脸膏,还是有效果的不枉费人家花费了那许多的心血” 秀莲又举着镜子照了一照,两个妹妹的话,倒也不象是全然在安慰自己,因为脸确实是有了好转不由得灿然一笑说:“今儿我去湖滩把那一盆衣裳洗了” 不待秀菱和秀萍答话,端着木盆款款而去。秀萍点点头:“大姐这是想通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往常咱们劝慰了多少话,她竟是一句也听不进去。这华子哥才说上一篇话,你看看,效果好成什么样啦” 秀菱扑哧一笑,很想接一句:“不看广告看疗效啊”却还是忍住了没出声。大姐能从她的牛角尖里钻出来,重新焕发出青春阳光的一面,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情赵华也在找机会接近秀莲,以便当面好好开导开导她,省得她老是愁眉不展,一味的烦恼。于是时不时便在顾家附近转悠一圈,期待两人能碰上。 当秀莲端着一木盆衣裳到湖滩去洗的时候,赵华便借机也跟到了湖滩。 秀莲并不知道赵华跟在身后,将木盆里的衣裳都倒出来,舀上一些水,将皂角挤出泡沫,再让衣裳泡上一泡。 清清的湖水一漾一漾,里头的倒影,因为看得不甚真切,分明还是从前那个秀丽妩媚的少女。秀莲的唇边浮现淡淡的笑容。 赵华在她身侧不远处,竟是看得痴了:这样美这样好的女子,我若能得她为妻,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脸上的疤痕算得什么?在我眼里看出去,我只觉出她的好看和善良。 想到这儿,弯腰在湖滩上摸了一颗小石子,朝秀莲身边的湖水扔了过去。 咚的一声轻响,石子落入水中,溅起几点水花,正洒在秀莲的脸上。 秀莲扭过头一看,与赵华四目相对,脸上蓦地飞起一片红云;而赵华也垂下了眼帘,腮上的两个酒窝子,深深地露了出来。 赵华脚下没有停顿,走到秀莲身边,也蹲下身子,帮着揉搓木盆里的衣裳。秀莲一把将木盆拖了过来:“不要你动这不是男子该做的事情。”话虽如此,眼珠一转,脸上却并没有愠怒的神色,反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赵华依言住了手,轻声说:“前些日子,你总是窝在屋里不出来,我晓得你心里不痛快。凡事还是想开些的好。并不是所有人,都只会在意你的脸 ̄” 一句话没说完,秀莲打断他说:“晓得啦你让秀菱转告我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哩你以为我只是因为脸的事,才心里不痛快吗?比这还早些时候,我就闷着一肚子的气呢说起来,我的脸变成这般模样,你还是罪魁祸首。”说着嗔怪地瞟了赵华一眼。她既知道了赵华的心意,所以说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赵华一脸惶恐地说:“竟然是我的错么?那该打还是该罚,全凭你作主就是只是我却连缘故也不明白,还望你不要打哑谜吧” 秀莲想说,忽然又把脸飞红了,啐了一口说:“谁叫你当日冤枉我来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呢?成天避猫老鼠似的避着我,实在避不过见了面,脸上那不冷不热的模样,看了就让人生气” 赵华听见秀莲提起这话,把头一低,不好意思地说:“你又不说,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看人家哪儿哪儿都比我强,我拿什么去同人家比?我想着,我既没本事让你过上好日子,能有人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又怎么去坏你的事,耽搁你呢?惟愿你过好吧,那可比我自己过得好,还要让我高兴哩” 他的一番话,象一股暖流似的流进秀莲心里,使得她整个人觉得说不出的舒适,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话。 过了半晌,两人同时抬眼看着对方,同时出声说:“那你现在 ̄” 赵华清了清嗓子道:“你先说” 秀莲清凌凌的凤眼一闪:“你先说” 赵华又半低了头,小声道:“那你现在不嫌我家穷,不嫌我没有功名吗?” 秀莲咬了咬嘴唇,不满地瞟了赵华一眼:“又来气人我几时嫌过你家穷,几时嫌过你没有功名啦?” 赵华侧着头想了一想,确实,秀莲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表示,她其实一直是始终如一的,反倒是自己错估了她“那么,如果我请了媒婆上你家提亲,你愿意吗?”赵华鼓起十二分的勇气,看着秀莲的眼睛说。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低得象蚊子哼哼。 可是秀莲还是听清了,她摇摇头。 赵华热切的心,突然就降到了冰点,失望受伤的神情,掩也掩不住地浮现在脸上。“原来,原来你还是不愿意” 秀莲看见赵华的这付模样,立刻有了不忍和心痛,她顽皮地把湖水撩了赵华一头一脸:”傻不傻啊你我摇头的意思是说,现在不成我家还在守孝期呢,可能应允亲事?” 一语释了赵华的疑虑,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赵华唇边:”原来是这样!刚才真把我吓着了,也让我的心都冷了!好吧,我会等,等到合适的时机!” “那么,要是有个比我好看的人,喜欢上了你,你可会变了心?”秀莲很不好意思地问道. 第183章 为情所苦 赵华郑重其事地举手向天起誓道:”除非秀湖的水有干涸的一天,我对顾秀莲的情意才会终止。” 秀莲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里忽然就噙满了泪,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垂了下来. “我说错话了么,秀莲?如果你怕这秀湖会有干涸的一天,那么,我把刚才的誓言改一改吧 ̄”赵华看着秀莲,小心翼翼地说. 秀莲摇头:”不是,我不需要什么誓言,我信自己的心!”说完这句话,秀莲轻轻将滚落的泪珠拭去了,抬头对赵华说:”你走吧,省得让人瞅见,又编排什么闲话。” 赵华听话地立起身:”那我走了,你好生照顾自己!记着,我总是不会变的!”说着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秀莲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回过头来洗自己的衣裳。 正洗着,碰巧冬梅也来湖滩洗衣裳,瞧见秀莲在,自然而然地打了个招呼,秀莲连忙叫了声小姑。就听见冬梅急急忙忙地说:“秀莲,帮小姑个忙成不?” 秀莲微笑着道:“小姑还和我客气起来了,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呗” 冬梅不自然地弯了弯嘴角:“我此刻有点子急事,可是衣裳却不得不洗,秀莲可不可以帮着我洗了,我过会儿再来拿?” 秀莲觉得这根本就是小事一桩,二话不说便应允了。 冬梅起身搭着秀莲的肩,表示了谢意,快步离开了湖滩,直往李美云的屋子走去。 上次她得空溜出来,被顾何氏好一顿斥责:“别以为你如今大了,我打不得你啦好话歹话都同你说了,怎么就这样油盐不进呢?你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娘的能不放在心上吗?你每日里坐立不安,得空便往外头溜,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呀?可别让我说出好听的来啦” 如今顾家不比得往日,西厢房新添了三舅舅一大家子,这些人耳朵又不聋,顾何氏高声大嗓的,他们能听不见?羞得冬梅紫涨了面皮说:“娘,你小声些,人家听见还以为我做啥坏事啦你用得着这样羞辱自己的女儿呀?” 顾何氏的意思,正是要让冬梅存了羞耻之心,以后不敢轻举妄动,当下眼睛一瞪说:“你还晓得羞?你要真怕我说你,老老实实与我呆在屋里,不许你象个有爹生,没娘教的人似的,成天在外头疯癫” 冬梅只求她娘不要再丢她的脸了,于是忙不迭地答应:“是啦是啦以后除了干活,我哪里都不去” 因此这么些日子,冬梅不要说看见林生,就是想从李美云那里讨个信,都没有办法走出去。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洗衣裳,恰是遇着了秀莲。冬梅就让秀莲帮自己洗了,回去好交差,自己得了空,便跑去李美云那儿探听消息。 李美云见着冬梅,脸上不觉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她自然猜到冬梅跑来是为着什么。 果然冬梅坐下没多少时候,便略带忸怩地问道:“云姐,我想问问,你帮我向那个人打听了没有?”说到那个人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向上勾着,连眼睛里也有着一抹笑意。 李美云心内躇踌:这到底应该怎么同她说呢?要说实话,冬梅自然得伤心失落;若是瞒着她,凭她的脾气,肯定会当面向林生问个明白。这不是更要让她难受吗? 再说了,李美云也不擅说谎,所以想了想,还是勉强开口说:“冬梅啊,这林生你还是不要记挂他啦他自觉得配不上你,说自己年纪比你大十来岁,又是从外头流落来的,家无长物,没田没地,没钱没亲,而且你母亲还看不起他,你完全可以找个比他强百倍的” “是他这么告诉你的吗?”冬梅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李美云,又果断地接着道:“我说了这些我都不看重,我只看重他的人至于我娘那边,我会想办法让她依了我的这些你都同他说了吗?”她的脸上有苦恼,有期盼,也有不甘心。 李美云扭着手绢子连连点头:“嗯,我都同他说了的可是,可是他说,你是守仁的小妹子,在他心里,就如他自己的妹子是一样的,哪个做哥哥的,会对自家妹子有想法呢?” 冬梅立起来跺脚道:“哪个是他的妹子,我自姓我的顾,他且姓他的林,什么哥哥妹妹的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为啥不直接说哩?偏是拐弯抹角的,一会儿说配不上我,一会儿又说把我当妹子,我看啊,八成是在敷衍人” 冬梅虽是生在贫门小户,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不免爹娘疼爱,哥哥姐姐让着,也养成了几分刁蛮的习性。她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一心一意地喜欢上了林生,总以为如探囊取物一般,只要她愿意了,林生必没有拒绝的理由没想到林生偏和她想的不一样,竟然当了李美云的面说出了拒绝的话。一时心里又觉得林生肯定不至于这么着。可能是李美云说的话不明白,让林生产生了误会,以为自己只是心血来潮? 于是追问李美云道:“他还说什么了?可有说不喜欢我?或是觉得我在同他开玩笑?” 本来李美云就怕冬梅追问,那晚林生还对自己说了些什么脸上不免就有些不自然。她哪敢把林生说过的话,对着冬梅全说出来呢?难不成告诉冬梅,他确实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我呀冬梅见李美云言辞闪烁,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心里就有了当面向林生问个明白的想法。当下也不说破,挤了一丝笑对李美云说:“多谢云姐帮**心出力的。事情既是如此,往后也不用提了,当它是做了个梦吧醒过来,什么也没有” 李美云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松了一口气:“你能想明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在她心里,还是认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象冬梅这种大胆前卫的行为,老实说,李美云有点接受无能。 “还求云姐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别人,能答应我吗?任是谁也不告诉?”冬梅黑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李美云。 李美云忙不迭的点头:“你放心,我绝不告诉旁人。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到处去说呢?” 冬梅这才说:“那我走了,云姐,有空我再来寻你,你还教我绣花”一边说一边向屋门走去、李美云嗯了一声,跟着送客。 冬梅无精打采地回到湖滩,秀莲这时候已经把衣裳洗得差不多了,冬梅蹲下身子,和秀莲一块儿把衣裳在水中摆洗干净,依旧回了自己的家。 她人在屋里,一颗心却系在林生身上,总觉得林生不是真心想拒绝自己的,他肯定是怕自己娘不同意,不得巳才说出这话来的吧?不行,一定要亲口告诉林生自己的心意,那样他说不定会相信自己的真心,才有勇气来顾家求亲可是这些话怎样同他说呢?自己一个未婚的闺女,怎好意思登门找他,开口说这样的话题?何况如今林生并不是一个人住着,三舅舅的小儿子一家,早就搬到他屋里一块儿住着呢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自己不得羞死啊再要传到顾何氏耳朵里,她真能打断自己的腿呀所以冬梅那晚上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和她以前挨着枕头就睡熟的习性相比,真算是破天荒头一遭啦连秋菊也听见她这边的木板床一会儿吱嗄一响,过一会子又吱嗄一响,晓得她没睡熟,便小声叫她:“冬梅,你今儿睡不着吗?” 冬梅就再也不动,还假装扯出一个小呼噜。因为她找着机会慢慢套了她娘的话,竟然知道是秋菊出卖了她,所以对秋菊一肚子的意见,哪会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她姐呢?装着装着,竟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朱氏打定了馊主意,寻个空儿,收拾得头光脚净,跑到李美云的住处去,预备实施她的黑心计划。 在屋门前便堆着满脸的笑,朝里喊声:“李娘子在家么?” 里头李美云听见了,迎到门外,瞧见是朱氏,不觉有几分诧异。这朱氏虽然是顾家人,与自己却极少来往,不晓得她今日上门来,却是为着什么缘故? 那朱氏见了李美云,先拉着手儿上下打量一番,没口子地称赞道:“瞧我们李大妹子,真真儿画上下来的人儿一般,这在杨柳洲,怕是头一个出挑的人才哩你要是自称了第二,肯定没人敢说是第一的” 把个李美云夸得难为情起来:“顾大嫂太过奖了,不过残花败柳罢了,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今日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正是呢正是呢,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朱氏一双滴溜溜转的老鼠眼睛直盯着李美云的脸瞧,倒把李美云瞅得有心里发毛的感觉,却不得不将她让进屋内。 李美云狐疑道:我和此人没什么瓜葛,她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有事而来,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和她之间,会有什么事儿朱氏进了屋,又忙着打量屋子的摆设和家具,细细地估算着价钱,合计李美云的身家,看到底能从李美云身上榨出多少油水来 第184章 夜猫子进宅 李美云出于礼貌,还是让朱氏坐了,又送上一杯茶。 朱氏笑得眼睛只看得到一条缝,端过茶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李大妹子把个家拾掇得真好,哪象我们狗窝猪圈似的听说你花也绣得不错,我那个小姑子,时常在我们面前夸说呢”说着拿起李美云的正绣着的一幅牡丹富贵图仔细端详着:“啧啧,果然不是吹的,这颜色配得,比真花还好看” 李美云听朱氏说了一大路,竟是没有一句正经话,她既不提,李美云也就随口敷衍着,只当打发时间。不过心里也知道,朱氏绝不只是陪自个儿闲磨牙来的果然过了半晌,朱氏还是不得不说到正题上头:“哦,李大妹子,我今儿个来,其实是有求于你哩还望李大妹子看在亲戚的分上,伸手帮一把才是,如此,我是咸恩戴德,一辈子忘不了你的好”朱氏陪着笑脸说。 朱氏脸上的铅粉搽得很厚,因为保养得不好,又上了几岁年纪,所以皮肤看上去很干。硬挤出一脸的笑,脸上的粉时刻都会往下掉的感觉,使得眼角的皱纹也越发明显了起来,让李美云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美云压抑住自己的反感,柔声说:“我在杨柳洲,算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啦不晓得顾大嫂却会有什么事情来求着我呢?” 朱氏到了此时,也就不遮不掩地回答:“唉,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无奈嫁了个没本事的男人,日子硬是过得不如人。家里的艰难,我也不好对你细说知道李大妹子是个手头宽裕,兼着菩萨心肠的人,所以厚了脸皮,想问李大妹子借贷几个钱先渡难关哩” 李美云又不傻,这才知道朱氏的真实目的,原来是来打抽风的。她兜兜转转说了那么大一篇话,都不过是铺垫,其实就是来要钱的,而且这个钱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只是朱氏与自己关系并不亲近,现放着有钱的亲兄弟顾守仁不去借,怎么偏来向自己借钱呢?倒让人好生奇怪。 当下按捺住自己,依旧轻声细语地说:“顾大嫂,你且听我说,我如今一个寡妇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说来也是有出无进。纵使手里有两个积落,还有好长的下半辈子要过哩,只怕自身都难保,哪有余钱借给别人?” 看了一眼朱氏越来越黑的脸,婉转道:“不过顾大嫂这么信赖我,又是第一次向我开口,再没有,东拼西凑也得寻两个出来,给顾大嫂先对付着过了难关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也已经很明白了,李美云就是告诉朱氏,你要借钱可以,甚至也可以不还,但数目多我是给不起的。而且只有这一次,下次我可就帮不上啦朱氏眨巴眨巴那对老鼠眼睛,心道:想拿几个小钱就把我打发了,可没那么容易哩如今我手上握着你的把柄,不怕你不拿出钱来她忽然格地笑了一声,将眼光看向窗外瞧了一会子,然后才慢慢移到了李美云的脸上,不紧不慢地问道:“李大妹子可认识李叶子?她以前也是李家村人,好巧不巧的,嫁到我娘家村,还正住在我娘家隔壁” 李美云的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尽量平静着脸面说:“李叶子么,我认识的顾大嫂怎么问起她来了?” 朱氏故作神秘地掩着嘴笑:“这女人笑死我啦自家的事情还管不好,偏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多人家的闲事。我前几日不是为着仙人草的事情,特意回了趟娘家吗?她见着我,倒象几百年没说过话似的,把些有油盐没油盐的事,只管往我耳朵里倒,倒让我听了个热闹” 李美云不知怎么,心就提了起来,浑身也有些不自在,强作镇定地道:“她那人是喜欢说话。早的时候有人开玩笑,说她连睡觉也不歇嘴,还要说梦话哩”一边说,一边从朱氏手里拿过自己的绣花绷子,抽出上头别着的针线,不紧不慢地绣上两针。 “别的听过也就忘了,只是我听她说了许多关于李大妹子的事情,倒是记得真真切切的”朱氏不错眼地盯着李美云,象猫捉老鼠一样,明明捉住了,偏不一口吞下,反而先戏耍一番。 李美云勉强一笑:“嘴巴生在人家身上,要说什么可不就由得人家说么”连眼睛也没有抬,似乎全神贯注绣着那朵红牡丹。可是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冒着汗,弄得针也有些涩了。 朱氏扬起一条眉毛:“李大妹子真不想知道,她到底和我说了些啥?”她心里冷笑着:你就装吧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绣花的手在抖哩李美云将手中的绣件搁过一旁,水汪汪的眼睛静静地瞅着朱氏,倒使得朱氏的老鼠眼睛躲闪了一下,却不示弱地回望着李美云,想听听她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顾大嫂今儿个是特意来告诉我,别人说我闲话的事情吗?”李美云的声音虽然不急不徐,她心里其实如油煎火烤一般。难道她又要坠入从前在李家村经过的梦魘日子吗?她不管逃到哪里,都逃不开这些流言和陷害吗?她这辈子是不是一直要背负着,别人栽赃在她的身上的罪孽与骂名? 心底是深深的委屈,午夜梦回时也时常地哭泣和悲伤,但是,她竟是如此的弱小和无能为力朱氏嘿然而笑,她的嗓音本来又扁又利,此刻李美云听着,更是耳膜觉得生痛,不禁联想起了夜猫子的叫声。都说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朱氏分明就是那可恶的夜猫子朱氏并没有回答李美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李大妹子在杨柳洲人缘不错,个个说你长得好,性子温柔,举止大方,还会绣花的好手艺若是大家伙儿知道了,她们喜欢接近的这个人,原来是个偷人养汉,被逐出夫家的浪荡下溅女人,你想她们会怎么样呢?” 李美云腾地立起身,脸也涨得通红,只冲着朱氏说了一个“你”字,就不晓得如何接下去了“我什么?”朱氏慢慢吞吞地说:“难道我说得不是实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既做出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倒不许人家说么?” 李美云气得心口儿疼,一手捂在胸前,一手指着门口说:“你给我出去” “要我出去?那也很容易,我抬脚走几步,就离了这个门儿。只是,你真的想让杨柳洲的人,都知道你的底细吗?你不怕人家朝你唾口水,在背后嘲笑指责你吗?那样子的话,你呆在杨柳洲,会不会过得很开心呢?”朱氏凑近李美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美云道。 李美云的眼睛里蓦然闪出一抹恐惧,她当然怕,她怕极了那种被人指点,批评,无论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的感觉朱氏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李美云的肩头,虽然她的动作很轻,却让李美云浑身一颤。朱氏嘴边居然挂着狞笑,反正在李美云看来,那就是狞笑。她悠悠地说:“其实你可以不用怕。只要你愿意答应我的请求,我保证守口如瓶,一个字儿也不对人说出去” 停了一停又道:“还有啊,你怕不怕你的亲生女儿秀菱 ̄”说到这儿,故意把声音顿一顿,趁机打量李美云的神色,然后接道:“知道你和别的男人乱搞,从此,再也不认你这个母亲了?” 李美云的脸立时僵住了。秀菱是她的命根子,心尖子,也是她在世间唯一的牵挂了如果秀菱误解她,疏远她,甚至憎恨她,那么,她活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已经是赤luo裸的威胁了朱氏就是告诉李美云,你只要把我想借的钱借给我,那么,我就不把你的秘密给捅出去杨柳洲也就不会有人鄙视嘲笑你,你的亲生女儿也不会嫌弃你李美云自然也听懂了,她的心提上了嗓子眼,好一会儿抖索着声音问:“那你想借多少?” 朱氏没有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掌,撑开两根手指头在李美云跟前一正一反地晃了晃。 李美云不敢置信地说:“不会是二两银子吧?” 朱氏唇边露出轻蔑地一笑:“二两?我可是不来讨饭的我要的是二十两纹银” “二十两纹银?你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吧?”李美云瞪大了眼睛看着朱氏。 朱氏嗤地一声冷笑:“二十两纹银你还嫌多?你的名声难道连二十两银子都不值?你可以仔细琢磨琢磨,若是你不答应我,也不打紧,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说着一甩袖子,竟是扭头就往外头走,这会子她竟然拿起乔来了。 李美云用力咬了咬嘴唇,眼看着朱氏就要走到门边了,不得巳出声叫住她:“慢着我有话说。” 朱氏唇边溢出一丝得意的笑:“怎么,想通了?” 李美云没有答话,直瞪瞪地看着她说:“若是我给了你钱,你保证不把这些话告诉第二个人么?” 第185章 祸不单行 朱氏一听李美云松了口,连忙应道:“那是自然,只要你肯拿出钱,这些话就算烂在我心里了,我绝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就是啦” 李美云紧张地接了一句:“那我付了钱给你,你日后又跑来问我要怎么办?” 朱氏举手向天赌咒发誓说:“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朱氏说话作数,保证不会有下次啦” 李美云毕竟不放心,然而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可以拘束得了朱氏,只好先打发了她吧想了想才说:“这二十两银子我也不是轻易就拿得出的。别说二十两,就是十两银子,我还只能拿钗环首饰去当铺典当了才有。顾大嫂能不能少要些?若是十两银子,你只须等上两日,我便可以给了你。咱也不说啥还钱的话,只当是我孝敬顾大嫂吧” 李美云说出这番话,也是无可奈何的一个缓冲之计,既遂了朱氏的心愿,又不至于破费得太多朱氏听见说李美云愿意拿出钱来,也怕把李美云逼急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能白拿十两银子也不错。想到一下子能到手十两银子,那真是长这么大,手里还从来没有捧过这么些银钱呢,怎能不心花怒放?别说等两日,就是等上十日,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当下装着好说话的样子,连连点头说:“既是李大妹子这样说,那十两就十两吧李大妹子放一百个心,你那十两银子,我也不白花你的。以后有了进项,我也要还你呢此刻实在是穷怕了,不得不求李大妹子挪借些个”真是说得水能点灯,死人复活。 李美云连连摇手:“顾大嫂,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抵当出这十两银子给了你,也不指望你还我了,就当作是送给你了吧所求的不过就是,你能让我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这杨柳洲,不要让那些流言蜚语再来缠着我了我长到这么大,别的不敢保证,却可以当着观音菩萨的面说一句,自己从未做过你刚才说的那些下溅无耻之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算是我求你了,成吗?” 说完这些话,眼中已经漫出了晶莹的泪珠。她低下头,鼻子不免发出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朱氏瞅她不见,将嘴一撇,暗道:你说这话糊弄谁啊?真当我是乡下人好骗些么?你没做那个事,怎的你夫家大房就有本事把你的财产都剥夺一空哩? 朱氏反正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的,一门心思只想快些把钱弄到手,因此追问了一句:“李大妹子既是说过两日才有银子,何不指定个日子,我好过来拿呢?” 李美云到了此时也是无可奈何,便说:“顾大嫂若是等着急用,就后日过来拿吧有句话叫,得人钱财,与人消灾。顾大嫂别忘了这话才好” “嘿嘿,那我后日过来拿银子吧李大妹子不消嘱咐,我是个最讲信用的人,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朱氏厚颜无耻地答道。 李美云差点没被她气吐血,世上居然有这种人,如此威胁、敲诈、勒索人家,还好意思说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话。而朱氏也不再看李美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木瞪瞪看着朱氏的背影,李美云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一股气堵塞在胸口内,让她觉得异常难受。真的是人善被人欺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会有这样不幸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却令人有冤无处诉,有苦说不出李美云拖着无力的双腿,好不容易挪到床跟前,一头就扑倒在枕头上,泪水瀑布般的流淌而出她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却连大哭的胆量都没有。因为她不想别人听见,更不想别人问她是什么缘故到了第三日,朱氏才不管那么多,找上门来问李美云要银子。李美云倒是说话算数,拿出一锭上好的纹银递给朱氏,脸色苍白地说:“银子是给你啦,惟愿顾大嫂说到做到,我就心满意足了” 朱氏接过银子,老鼠眼睛里露出贪婪欢喜的光芒,生怕李美云有诈,因此将银子放在嘴边用力一咬,又查看半晌,确定无误,这才用块布紧包密裹,再贴身收藏了起来。 直到这时,才有空同李美云说话:“俗话说的,有钱不会走错路。我得了你的钱,自然依足你的心愿就是了” 银钱到了手,朱氏也觉得同李美云无话好说,这才乐颠颠地走了。 偏是朱氏一只脚跨出房门,正遇见秀菱准备进屋,两人打了个照面,都吓了一跳。 朱氏是做贼心虚,秀菱则是出乎意料。因为她知道李美云素来和朱氏没什么交情,这会子朱氏怎么会跑到李美云的屋里来呢?而且脸上一付得意洋洋的笑模样,秀菱最了解她不过,这人若不是捞着了好处,断不会如此这般。 毕竟朱氏是长辈,秀菱不得不叫了声:“大伯母。” 朱氏连忙哎了一声:“是秀菱啊我还有事,先走了”一溜烟去了,生怕有人撵她似的秀菱见了李美云,自然问道:“她来找您什么事啊?见着她,不知怎么就觉得她没安着好心” 李美云哪敢把实情对着秀菱合盘托出,只得敷衍道:“还不是来问我讨两个花样子,我就随便找了两个给她。” 秀菱皱着眉头说:“也没见过她绣花啊?她要花样子做什么?” “哦,许是帮着她的熟人啥的来讨要吧?也不值什么,随她去就是啦”李美云掩饰道。 秀菱也没想这么多,更料不到朱氏竟会卑鄙到敲诈勒索李美云的地步,就把话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日之后,李美云心里象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总有些不安心烦的感觉。这朱氏真能说话作数吗?她不会拿捏到自己的把柄,便反反复复地上演诈钱的把戏吧?还有,就算朱氏不说,杨柳洲的人就永远都不知道与自己有关的丑事了?虽然这丑事是别人硬安在自己身上的,可是自己长了一百张嘴也分辨不清啊假的说多了,就和真的一样了 ̄心里有了疙瘩,李美云不免有些吃不香,睡不着的,人跟着就消瘦了下来,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这付模样,林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因为不明白李美云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就把个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觉得肯定是自己之前说话冒失,无意中表露情愫,这才得罪了李美云,惹得李美云不高兴不开心。她不高兴不开心,于是就瘦了,憔悴了心里当作天仙一样来爱恋的女人,看不上自己这个凡夫俗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怎么能让她为了自己这么个凡夫俗子,而折腾坏了身体呢?不行,应该让她明白,自己也就是痴心妄想一下,绝没有进一步的胆量,也不会奢望能有什么结果她完全可以忽略自己,可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用不着烦恼如果真有必要的话,他可以立刻从她眼前消失,省得她看见自己讨厌这是林生真实的心理活动。 为了让李美云明白自己的心,林生决定抖胆同李美云交谈一次,从些以后,他将再也不会骚扰她,再也不会惹她厌烦那天林生不停地往李美云的菜园子张望,希望能够看到她的身影,然后可以接近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等了好久,终于看到那张美丽的脸孔,虽然瘦了,有些憔悴,还是掩不住她天生的丽质。林生痴痴地看了半晌,这才鼓起勇气叫了声:“李娘子” 李美云似乎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她想躲闪,不晓得为什么,脚步却又停住。 林生抓紧时机道:“李娘子,我看到你瘦了,憔悴了,你是在为我那天的胡话生气烦恼吗?” 李美云愣了一愣,她这些天心情确实烦恼,却根本不是林生而起,所以她扑闪着长长的眼睫毛奇怪地问:“你那天的胡话?什么胡话?” 林生搔了搔头发,难为情地回答:“那天我告诉你,我的心里头,装不下别人自从见了你,我夜夜梦里都是你的影子 ̄我晓得,你不爱听这些话,我的话唐突冒犯了你,全都是我的错可是,你实在犯不着为这个生气,作践自己的身子。我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敢对你有半点别的非分之想呢?你只当我是在放屁就得了 ̄实在不行,我可以离了你的眼睛,省得你看见我厌烦 ̄” 李美云呆呆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你那天说的话,我,我差不多都 ̄” 一句话没说完,忽然一个愤怒的女声尖利然而又是压抑着地响了起来:“好啊,你们两个狗男女瞒得我好” 林生和李美云同时身子一颤,扭头望向发出声音的所在,却原来是冬梅。 只见她黑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此刻几乎能从里头冒出火来,她的一只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胸脯急剧地起伏着。看得出她是又气又急冬梅觉得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本来偷偷跑来,就是想亲口问一声林生,他到底对自己怎么样?没料到却遇上这样一幕,原来她一片真心恋慕的男子,不但从未喜欢过她,甚至中意的是另一个女子听听他说的话吧,我的心里头,装不下别人自从见了你,我夜夜梦里都是你的影子 ̄冬梅突然恨起了面前这个男人,他不光辜负了她的心,还这样来羞辱她而她信任无比的李美云,明知道她的爱恋,却还要背地里使手段来和她抢。多么卑鄙阴险她直觉地断定,一定是李美云使出狐媚手段,不动声色地勾引了林生不然就算李美云长得好,林生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生过孩子的寡妇呢?她自己真的这么不如李美云吗? 又妒又恨的情绪充塞着冬梅的胸膛,她真想抓住这两个狗男女,将他们都撕成碎片,尤其是李美云,她要用指甲掐烂她那张勾引男人的脸可是,她咬着牙,什么都没有做,转身飞快地跑远了 第186章 烦恼 李美云本来是想叫住冬梅,向她解释眼前这一切的可是冬梅的眼光把她吓着了,那里头的仇恨和怒火,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掩住了自己的红唇。然后眼睁睁看着冬梅就这么飞奔而去。 “完了”李美云用极低的声音叹了一声。她能猜到,和冬梅之间的友情,算是彻底完结了。冬梅再也不会信赖她,再也不会将心里的话说给她听,也再不会甜甜地叫着她“云姐”,睁着黑亮的眼睛询问绣花的技巧。 初来杨柳洲的日子,还真亏了冬梅的陪伴,使她逐渐适应了下来。象李氏她们,实在是太忙了,自家的事还操心不过来,哪有那么些闲功夫和她作伴? 李美云将无助的眼光投向了林生,她想嗔说:“都怪你,平白惹出这么一场事来”可是看着林生一脸的自责,又不好再多说什么了那边林生已经抢道:“我又错了别的我都不怕,我只怕连累了你受冬梅误解。要不,我去对她说个明白吧?” 李美云侧着头想了想:“你去对她解释什么?只怕越解释越添乱,你已经伤了她的心,现在还要证实她错怪了我,你以为她听得进去吗?算了,人做事,天在看,我问心无愧就是啦别人要怎样看待我,哪里又是我可以强求的呢?”说完了这句话,再也不看林生一眼,转身慢慢走了她的背影如此凄凉,单薄,看得林生不由自主地想紧紧拥她入怀,可是,他实在是没有这样的胆量李美云回到自己屋子里,思前想后的,忍不住又哭了一场。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命怎么这样苦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母亲虽是一门心思为自己好,却不顾自己的哀求,硬是作主将她嫁给有钱人作了小。 进了人家的门,外表看着锦衣玉食,内里可说是千疮百孔,哪里是自己想要的光景?后来丈夫过世,本以为可以过几天清静日子,又被大房毒计陷害,无处容身,只好在杨柳洲落脚。谁晓得杨柳洲也不是安身立命的好去处,平空蹦出个朱氏这样的恶人来朱氏嘴里说得天花乱坠,谁保得住她从此后,真是再也不找自己麻烦呢?自己无心情事,偏偏冬梅相求,想帮她和林生牵条红线,又惹来林生的痴心告白。这下子连冬梅也得罪了,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吗? 这些话就是想找个人倾诉,也没法说没处说;何况李美云还是个内敛的性子,又害怕给人添麻烦,因此除了闷在心里,半个人也不知她的心事,只有苦自己罢了冬梅窝着一肚子的气跑回自己家中,连个哭的地方都找不着,只觉得喉咙堵得难受极了。 她本来和秋菊住一间屋子,秋菊见她气嘟嘟从外头进来,一句话也没有,坐在那儿瞪着眼睛发呆。忍不住开口问她:“谁惹着你了?脸色这样难看” 冬梅自然不愿把真话告诉了她姐,免得秋菊笑话她,又或是再传话到顾何氏耳朵里,落下个话柄子。因此撅了嘴说:“没啥,我新上脚的一双鞋,就把我的弄脏了,所以心里不痛快。”把这事掩了过去冬梅本来是个直性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心里有事又不能说出来,憋着一股气还没法发作,觉得特别难受。发了一会子呆,立起身来寻她的花绷子,心道:我现在不去琢磨这事,要不,我的眼泪就会止不住地流下来;到没人的时候,我再慢慢想吧我且做会儿针线活,把这时间混过去再说谁知她的花棚子寻了好久,也没有寻出来,于是问秋菊道:“姐,你看见我的花棚子没,一直搁在这小桌上的,如今怎么不见了?” 秋菊想了想说:“三舅舅家的孙女儿来弟,方才似乎进了这屋子,不晓得可是她动了,你去问一声儿。” 冬梅三步并作两步就去了西厢房,一眼瞧见那来弟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自己的花棚子,另一只手拈了绣花针正在乱缝一气。 那来弟十岁光景,想是从小没有收拾惯,逢着个头,连脸似乎都没洗干净,手上还沾着柴草灰哩冬梅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一把从来弟手里夺过花棚子,没好气地问:“谁叫你乱动我的东西的?”拿到眼跟前一看,绣得乱七八糟不说,好好一块粉红缎子,也染得脏兮兮的。 这活计是冬梅从绣花铺子里接来的,说好绣一幅给多少价儿,布料还有丝线都由铺子里出。眼见得来弟绣成这付模样,自然要剪了去重绣不说,缎子弄脏了,只怕不好回话呢洗的话,还不晓得能不能洗干净冬梅本来在外头憋了一肚子的气回来,这会子又碰上这样的事儿,当下就炸了,冲来弟嚷道:“你瞧你做下的事儿,让我怎么交差呀?我都绣了一大半了,这下子不但不能进钱,怕是还要赔人家的布料哩” 那来弟自作主张帮冬梅绣花,本想讨个好儿,二来也是觉得有趣,被冬梅一进来就把个花绷子抢了去,她手里正拈着绣花针,不觉那针就扎了自己的手,正痛着呢,又被冬梅直眉瞪眼地喝了几句,低着头也不敢辩,就瞧见手上血珠子冒了出来她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来弟这一哭,自然就把她的娘马氏招了来。进屋一看,自个儿闺女扎煞着一只手,正滴血呢而冬梅在边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瞪着来弟,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沉声问:“来弟你怎么招惹你姑啦?” 来弟抽抽噎噎地说:“我帮姑绣花呢,她一进来就夺花棚子,还把我手扎出血来,还骂我” 冬梅把花棚子伸到马氏头前:“你自己瞧瞧,这叫帮我绣花?弄得个乱七八糟不算,这布料也脏了,我这可是接来的活计,耽误时辰不说,现如今只怕要赔人家哩” 马氏晓得自家是寄人篱下,哪敢和冬梅犟嘴,却又不服气地小声嘀咕:“她是个孩子么,你说她两句得了,干啥用针扎她,这都扎出血来了” “嘿,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呀?我拿针扎她了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针扎她了?”冬梅气道。 “那我闺女的手不是流血了呀?”马氏翻了个白眼接了一句。 “这都什么人啊?真没见过象你这样的青天白日,就敢红口白牙诬陷我你先问清自家闺女再开口成不?”冬梅气正没地方撒呢,借着这机会也就毫不客气地发泄道。 自这三舅舅一家投奔过来,住她们家,吃她们家,人又多,一天到晚不得消停,冬梅早就有点腻烦了。虽说是她娘那边的亲戚,她可是从未见过,也没得过三舅舅一毫钱的好处,自是不会把他们这一大家子放在眼里冬梅的嗓门大,一下子就把秋菊,顾何氏,还有三舅舅,三舅母都引来了。 顾何氏本来不喜欢这来弟,又见她弄坏了冬梅的针线活,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只是当了自己的弟弟和弟媳,不好说什么。 三舅母心疼自个儿孙女伤了手又挨骂,表面上还得帮着斥责自家人,谁叫她们是来投靠亲戚的呢?不是亏了顾何氏,只怕住的地儿也没有,吃的粮食也没有,还敢不看人家的脸色? “来弟你个不懂事的东西,好好儿帮啥倒忙还不快向你小姑赔个不是?等着我大耳刮子打过来呢?”三舅母又嗔马氏说:“你不数落孩子,倒和你妹妹辩个什么劲儿?赶着把那布料洗一洗,看能不能洗干净;实在不行,要赔多少钱,只好咱们从牙缝挤出钱来吧难不成让你妹妹破费?真是不知礼数” 那马氏再不敢多话,垂着头不吭声。 三舅母说完了这番话,又向冬梅陪笑说:“别和她两个一般见识,毕竟山沟沟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说话行动都让人笑话。你消消气,还看我这张老脸,别怪她们罢” 冬梅看她一脸的皱纹,堆出一脸的笑,倒又有些不落忍了,因此说:“算了算了,我自个儿洗洗再说吧”一扭身,自回了她住的屋子。 顾何氏也是看在她三弟的份上,只好合稀泥说:“没事没事,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分得这么清呢?只是来弟这孩子,以后得拘着她些,别让她一声不响,乱动人家的东西这如今还是小事,若是捅出大篓子来,可就不好收拾啦” 三舅母连连点头:“是哩是哩,这孩子平日倒是很听话,今儿个也不晓得闹的什么鬼,我和她娘都会管束着她。一家子住在这儿,给大姐姐添麻烦了,还望担待则个” 顾何氏到了此时,也是无可奈何,亲戚再好,其实也是远香近臭,待在一块儿时间长了,总免不了磕绊。然而他们又无处可去,也无处可住,叫他们上哪儿去呢?还只能呆在这里凑合着等过个一年两载,一家子能攒上几个钱,那时才有可能另立门户。而他们想赚上些钱,只怕还得依靠自家的老2才行 第187 准备帮赵华赚钱 那日朱氏凭借狼心狗肺,从李美云那儿弄到手一大注银子,心里的狂喜和得意自是不必提了走在回家的路上,两只手轮流着在贴身藏银子的地方摸捏着,生怕眼睛一眨,那银子就不翼而飞啦又觉得无形中,有数不清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想要谋夺如今属于自己的这分财产因此不长的路途,竟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一路走来。 好不容易进到自家院子,劈面遇着顾何氏,似乎脸色不是很好看。她生怕顾何氏发现什么,只得陪着小心叫了声娘。好在顾何氏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就走开了。 朱氏一头钻进自己住着的东厢房,连忙把门闩上了。怕有别人撞进来,还趴在门缝里往外瞅了好几回。见没有异状,这才将藏在身上的银子掏了出来,解开层层包裹的布,露出里头一大锭足色纹银,登时眉开眼笑,对着那银锭子叭叭叭亲了几口,一边小声道:“我的娘哎,没想到我手里也有这么些银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着,真的拧了自个儿胳膊一下,有痛的感觉这下她放心啦再次把银子凑到嘴边咬了咬,重新确认了一次,自言自语地说:“是真的” 不一会儿,朱氏又犯开了愁,这一大锭银子,藏在什么地方好呢?可不能让家里的人发现啊顾守礼虽是她的丈夫,朱氏可一点儿也不放心他要是顾守礼知道家中有了这么些钱,还不得全身骨头发酥啊?肯定惦记着吃香的喝辣的,去外头喝酒赌钱啥的,想方设法把钱花了他才甘心哩就是家里两个儿子,朱氏也防备着。老大早就会从小店赊帐不还,这要晓得家里有钱了,肯定会打主意的小的那个若是被他哥一撺掇,说不定也会伙着他哥哥,动这银子的脑筋。 因为有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朱氏一时把银子藏在这里,想想不放心,又寻出来,重新换个地方藏了;这屁股才坐下去,又立起来把银子再次挪到另一处。折腾了好半天,才算是搁妥当了,外头就有人拍门:“干啥把门闩着?有什么怕见人的事不成?” 朱氏一听,正是顾守礼的声音,连忙把闩着的门开了,嗔道:“一回来大呼小叫的,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我耳朵又不聋。这不是想换件衣裳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啦?” 顾守礼狐疑地看着她:“这好好儿的,换什么衣裳呀?你又不出门,又不去喝喜酒,谁还嫌你不成?” “衣裳脏了不该换洗呀换洗呀,没见过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啰嗦的一大家子挤在一个院里住着,我就有心想干点坏事,也瞒不过这么些眼睛去呀”朱氏这一大篇话,立马就把顾守礼的嘴堵上了,想想也是,家里的黄脸婆年纪一把了,还能偷人养汉么?她真要做这样的事,还敢把野汉子领家里来呀? 他近来因为收仙人草,再卖给二弟顾守仁家,到手了不少的钱,所以心情大好,和朱氏说话也就不象从前乌眼鸡似的,只一笑而过、后来朱氏终究不放心,还是把那一大锭银子换成了一个五两的锭子,其余的则换成小块小块的,也有一两的,也有二两的;此外还有些散碎银子和一些铜钱,用起来也方便些。不过自然得避着顾守礼和两个儿子的眼睛。 冬梅自从亲眼遇见林生和李美云的事情以来,情绪是一落千丈。爱恋一个人,却又得不到的苦恼、悲伤滋味,她如今是全部都尝过了有时候不免忘不了林生,有时候又恨毒了他,咬着嘴唇想:他在这杨柳洲,不过是靠着我二哥才有今日。若是我拼命求着二哥,把他赶走,看他还神气什么只是,二哥会不会听我的话呢?二哥曾说过,林生是他的好帮手,只怕二哥不会应允我哩。 可是,我真是不愿再见到他了一见到他,我便会想起那日的情景,想起他对李美云说的那些话,我的心里便象刀搅一般还有那李美云,原来她竟是这样的人表面上装出好心帮着我,背地里却去勾引那林生喜欢她她把我当成傻子吗?哼,要是有了机会,我要当众揭穿她里外不一的真面目然而我的事情,却又是不便当众说明的唉,我讨厌他们两个,真希望他们能从杨柳洲滚出去,反正他们本来也就不是杨柳洲的人,还是滚回他们应该呆着的地方才好年轻的少女冬梅,为着自己的爱恋受挫,迁怒于林生和李美云,一门心思地盼着这两个人倒霉落魄,才算遂了她的心而对秀菱来说,则是踌躇满志,凉粉生意越来越好,销售点越铺越大,也就意味着钱财滚滚而来同时咸鸭蛋,松花蛋的业绩,也在稳步增长。 家里的粗重活,已经慢慢移到三舅舅的两个儿子,儿媳身上,顾守仁和林生就可以腾出手,处理比较精细核心的,与技术有关的事秀菱又到铁匠师傅那里订制了两架铡刀,两台搅碎机。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第二次打制的搅碎机,铁匠师傅又做了新的改进,使得这机器更方便实用。秀菱自然很高兴,顾守仁付出的工钱,也让铁匠师傅心满意足总之,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进展。 时间流逝得飞快,一转眼又是一年倏忽而过。 李氏,秀莲和秀萍,为了自家的进项,也是忙个不停。自从家里开始做生意至今,她们都从中学习到了很多。特别是秀莲和秀萍,因为日日与秀菱相伴,不光从她那儿学会了认字,写字,算帐,就是眼光和思维,也受秀菱的影响很大,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她们两个,此刻和一般的乡村少女,真有云泥之别,秀菱就更不用说了秀莲打量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唇边忽然就凝了一丝浅笑,她端详着自己的脸颊,一会儿侧着头看看左脸,一会儿又侧着头看看右脸,那丝浅笑忽然就绽放出灿烂的笑靥,她脸上的那条伤疤,不仔细看,已经瞧不出明显的痕迹了多亏了林生叔,不断地寻找新的去疤秘方,又反复的研制试验,终于被他制成了一种药膏,有非常明显的褪疤去痕作用。而时间也是个最好的郎中,让秀莲的脸逐渐复原。顾家此时的财力,不用说,起到了很好的支撑作用,试想一下,家里连饭都吃不饱,还有闲钱闲心去顾到脸上的疤吗? 此刻的秀莲,因为这一向吃得好,心情好,衣饰方面,也有了明显的改善,所以相较起从前,竟是更添了几分明媚秀丽,兼有了一种楚楚动人的风韵秀菱凝视着她大姐,不自禁地赞了一声:大姐好漂亮华子哥看见你,眼睛珠子都不会转了” 自从祝君好放弃秀莲不再出现以来,秀莲和赵华的进展,真可以说相当神速,两个人都认定了,对方才是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赵华只等着顾家满了守孝期,便正式提亲. 顾守仁和李氏也有些看出来了,他两个对赵华还算是满意的,毕竟知根知底,晓得赵华是个很有心气的孩子,目前虽说家境差了些,可绝对不会是个长贫久困之人!而自家的长女不用远嫁,就在同一个村里,日后可以相互照应,自然也是好的! 赵华娘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从赵华那里探到一点儿风声,喜得眉花眼笑,拍着手说:“我前世想是做了什么好事,才修来了这么好的女子,做我的儿媳妇。这秀莲姑娘,要模样有模样,又会写又会算,脾性儿好,手脚勤快,能娶到她,真是福气啊” 不过心里有些担心,顾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哪里是自家比得上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刻的顾家,完全可以攀一门更好的亲事,真能看上自家的赵华?这事情没有定下来,总怕会出变故,所以一些儿也不敢对外头说去而赵美儿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她最喜欢秀莲,早就盼着秀莲有朝一日能成了自己的嫂子才好哩自家哥哥痴恋秀莲的事,她早有几分知晓的,可惜自己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现在见事情向着好的一面发展,心里的欢喜也自不待言。 不过赵美儿也同她娘一样有些担心:就凭自家住的这一间小茅草屋,秀莲姐愿意嫁给哥哥啊?都说顾家做生意赚了许多的钱,人家到时要是嫌弃自家穷,又或是要许多财礼,那哥哥可怎么办呢?小小的人儿,不由得也为她哥哥费起神来秀菱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赵华家此时的家境,还比以前好了些;可也就是能管温饱而巳,要说多少积蓄,或是起大屋,过好日子,那还差得远呢光是那么个小茅屋,赵华要是成了亲,可怎么住呀? 而自家大姐嫁了他,生活档次立马就得下降顾家如今可说是小有资产啦没有起新屋,不过是还在孝期的缘故。眼看着孝期将过,到那时,也就是顾家大兴土木之日秀菱可不愿看着大姐重新过着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日子,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帮赵华家想个赚钱的法子出来让他和大姐今后也能过上小康生活 第188章 黄鳝养殖 秀菱研究了一下赵华家的现状,他家统共只有三四亩田地,稻田养鸭也就能养个七八十只,收鸭蛋卖鸭子,一年下来的收入也是有数的何况杨柳洲现在稻田养鸭的人家,越来越多,人家要跟风学样,那也是没法子阻拦的事不过鸭子和鸭蛋一多,价格自然就降了些,因此这一块的收入竟是有减无增,也是个令赵家头疼的事情此外赵华帮着他娘做芦花鞋子,也能得些进项,不过那个是有季节性的,没有芦花的时节,想做也做不成然后就是赵华娘帮人家做些针线活计贴补家用。她因为过于操劳,年纪不大,眼睛的视力已经不太好,日后想靠这个赚钱,不可谓不艰难顾家的生意慢慢走上正轨,其实也是需要人手的,不过让赵华一味靠着今后的老丈人家过活,以他的心性,也必是不肯的。 因此秀菱开始绞尽脑汁,打算为赵华家想个赚钱的好法子当然秀菱主要还是为着秀莲着想的缘故。 这个赚钱的法子得投资不大,毕竟赵家没什么家底子。不过赵华这人好在能吃苦,做活肯下力气,若是个好吃懒做的,只怕是烂泥扶不上墙那么,赵华能做些什么赚钱营生呢? 秀菱出了自家的门,随意在村子里蹓跶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赵华家附近。 池塘依旧,塘边的大柳树也还是绿荫摇曳,秀菱忽然忆起往日的情景,赵华站在没膝深的池塘里,捉到了好几只大甲鱼,后来还送了两只给自家。 这池塘本是无主的,也曾有人向里正提议,自家在里头种莲藕,到时候卖了钱出来,上交些给村里,当作是租赁的费用。后来陈家福,也就是石满的爹,不知什么缘故淹死在这池塘里,种莲藕的事,又搁下不提了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若是把这池塘利用起来,搞些养殖业,倒不失为个赚钱的好门路呢只是里头该养些什么好呢?秀菱又琢磨开了 养鱼的话不太现实,因为湖里什么鱼都有,打渔的人也很多,并不缺少鱼,何况人家还是野生的,味道肯定比养殖的强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种莲藕也不稀奇,这村子里种莲藕的就有好几户,也是看天吃饭的营生,和土里刨食种田没啥区别,不干也罢秀菱的眼珠叽哩咕碌地转着,忽然就想起了赵华有捉黄鳝的本事,常常下笼子,在稻田里捉了黄鳝去镇上换钱。就是顾家,也吃过好几次赵华送来的黄鳝呢她很爱黄鳝的美味,相信许多人也同她一样。 在前世,是有专门的黄鳝养殖的,她的乡下叔叔,就自己用网箱养殖黄鳝,收入相当不错。因为野生的黄鳝,一年之中只有端午节和重阳节前后最好捕捞。杨柳洲的人往往在此时捉了黄鳝去换钱,东西一多,自然卖不起价;而天气转凉之后,就很少人下水捕捞黄鳝,冬天黄鳝更是有冬眠的习性,哪里捉得到? 所以养殖黄鳝的话,就可以避开高峰期,选择人无我有的好时机上市,那么,想不赚钱都不可能啊秀菱前世去乡下过暑假的时候,还帮着叔叔,担任了一段时间的黄鳝投食员呢所以她对养殖黄鳝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心得。只要赵华愿意,那么秀菱当仁不让地,会助他将这个行当搞起来想到这里,秀菱不由得兴高采烈起来。看,池塘是现成的,大不了找着里正花些钱租赁下来;赵华哥又有捉黄鳝的本事;他还是个吃得苦的小后生;接下来的问题应当不难解决了,无非是花些钱投资网箱罢了如果赵华没有这笔钱的话,可以让自己的爹先垫出来,就算是暂时借给赵华也行啊如果养殖黄鳝搞成功了,赵华日后也会财源滚滚而来哩于是,秀菱迫不及待地去找赵华商量这件事情了。 她不愿让赵华娘觉得奇怪,毕竟她年纪这样小,说出这些话来,也许会被赵华娘当作精怪说不定而赵华因为秀莲的关系,所以对秀菱的异能还是略有所闻的,不至于大惊小怪。 于是秀菱便去赵华家的田间寻他,果然一寻便寻着了,甜甜地叫了一声华子哥,赵华乐呵呵地应了,问道:“秀菱这是要去哪儿呢?” “人家特意来找你商量一件事的”秀菱笑嘻嘻地回答,她此刻差不多把赵华当成了准姐夫,也算是一家人吧赵华认真地问:“什么事啊?可是与秀莲有关的?” “你看你,一有事就联想到了我大姐。不是哩哦,也不对,可以说和我大姐有关吧若是这件事情能成功,我大姐自然是受益者。”秀菱一歪头,劈哩啪啦地说。 听得赵华满头雾水,一摸秀菱的头发:“好了,直接说正事吧到底是啥事情?” 秀菱就条理分明地把养殖黄鳝的事情告诉了一遍。 赵华惊讶地挑了挑浓黑的眉毛:“你说把黄鳝养到鱼塘里?可是你知道不知道,鱼塘的塘底是泥土,黄鳝长大后,便钻到了地里不见了,功夫不得白费呀?” 秀菱弯起嘴角笑笑说:“华子哥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有办法解决的。咱们自然不是把黄鳝往池塘一丢就不管了,咱们可以制作网箱,将黄鳝搁在网箱里头养,它虽然是在池塘里,可同时也是关在网箱里头,根本逃不掉的” 赵华更惊异了,睁大了眼睛说:“网箱?用渔网做成的箱子吗?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谱子啦我估摸着有可能能行哩只是你从哪里听说这网箱,又从哪里知道黄鳝可以养殖的呢?” 他这一下还真把秀菱问住了,好一会儿才道:“林生叔走南闯北,我听他提过,也忘了他是哪里看到的,反正说了个大概,具体怎么养殖这黄鳝,还得咱们一边养着一边摸索”没办法,还只有往林生身上推。看样子,等会儿还得去和林生叔通个气,省得到时候穿了帮赵华听说还真有人这么干过,更是来了兴趣,拉着秀菱琢磨起来:“据你的意思,咱们若是要养殖黄鳝,先得把我家附近那池塘租赁下来;还得去制作网箱;这可都需要不少钱啊,你知道,我家 ̄” 秀菱干脆利落地打断他说:“华子哥,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可以说动我爹出钱。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当是问我爹借的也成我相信我爹绝不会小气到说不错钱的话” 赵华咬一咬嘴唇:“其实我是不喜欢欠人家钱的;再说了,若是咱们养黄鳝失败了,哪有脸去见顾叔顾婶呐” 秀菱瞟了赵华一眼,嘟了嘴说:“华子哥怎么这样?事情还没开始办呢,先想着会失败你得换个思路呀,人家都能养成,还靠这个赚了大钱,凭啥你就不行哩?你要挣一口气呀,偏说我能行,我肯定行,我无论如何都要行这才象个男子汉嘛丧气的时候,想想我大姐,说不定你就有动力了你忍心我大姐日后嫁了你,过一辈子穷日子啊?” 一番话下来,说得赵华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不错,秀菱说得很有道理”捏了捏拳头:“好吧,为了你大姐,为了我和她的将来,我要放手一搏,拼了命,也要想办法把这个事弄成了” 说着又看着秀菱笑道:“我是得争口气,省得日后秀菱见了我笑话,骂我不象个男子汉哩” 秀菱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你放心,我会一直帮你的。我缠着林生叔打听清楚了,这个养殖黄鳝的一些细节,我还是晓得的” 赵华还是有几分不放心,背了手说:“那好,你告诉我,既然是养殖黄鳝,肯定象养鸡养鸭似的,得喂它们食吧?那黄鳝都喂它们吃些啥呀?” “哟,你还真考起我来啦?”秀菱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黄鳝喜欢吃活食,比如蚯蚓,蝇蛆。就是鱼肉,田螺肉也行!” “那咱们上哪儿去掘那么多蚯蚓来喂黄鳝呢?蝇蛆又去哪儿弄呢?这可不是咱高兴了喂一顿就行了,可是天天都要喂的” 秀菱一付你难不倒我的神情:“不怕蚯蚓也可以养哩我有法子;就是蝇蛆,要养也是可行的,不过有点儿恶心就是啦”前世跟在乡下叔叔后头的那些日子,可不是混吃混喝来的赵华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秀菱,好一会子才用指头点着秀菱说:“怎么你倒象势在必得一般?不过越是这样,我越象吃了定心丸,这养殖黄鳝的事情,我还真决心去做啦” 秀菱拍着手说:“好啊好啊,华子哥下了决心就好不管做什么事,困难肯定会有的,咱们想办法克服就是,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淌不过的河你说是不?” 赵华腮上的两个酒窝深深地显露出来:“嗯,秀菱这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咱们从明日开始,就把这事办起来吧到时候就可以下笼子捉黄鳝啦秀菱但笑不语,她看好赵华,就象她大姐秀莲看好赵华一样 第189章 谋划 赵华虽然拿定了主意,可是也不能一意孤行的,还得同他娘商量商量。又因为钱不凑手,自然还要顾守仁拿出财力来支持。所以和秀菱约定了傍晚,到顾家再碰头合计。 赵华娘自然是盼着儿子好的,她也知道,自家想和顾家结亲,那真是有些高攀了!就算顾家和秀莲不在意赵家穷,那些爱嚼舌头根子,背后说人闲话的,有个不议论的么?赵华心气高,听见了肯定会不痛快,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发家致富的好点子,不试一试总是会不甘心吧?所以她也并不表示反对。 赵华吃过晚饭,便兴冲冲地去了顾家。一脚踏进顾家,他们也才刚吃过,秀莲正在收拾饭桌,抬头看了一眼赵华,微微一笑,却又垂头忙活自己的去了。还是秀菱叫了一声:“华子哥来了” 李氏笑吟吟地说:“华子吃过饭了?” 赵华应了,又同顾家人打过了招呼,这才被顾守仁让到了堂屋去坐。 秀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这事儿可少不了她 顾守仁早听秀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这会子开腔问:“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黄鳝养成了,销路怎么办?” 秀菱看了赵华一眼说:“只要黄鳝能养成,销路倒不是很大的问题。到时可以拿到镇上去卖,或是干脆联系好酒楼,食肆啥的,直接销到店里,也不错啊” 赵华也恭恭敬敬地对顾守仁说:“不瞒顾叔说,销路我倒不担心,我此刻只担心自己没本事,怕养不好这黄鳝呢杨柳洲老一辈子,从来没听说过自家养殖黄鳝的,咱开了这先例,到时候再弄砸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啊” 顾守仁大手一摆:“别人的话倒不用去管他,咱只管尽心尽力,做好自个儿的事情就得了不管啥事儿,都有个起头早先有人听说过凉粉啊?我家也做成了; 杨柳洲哪个人又知道咸鸭蛋了?我家也做成了;至于那松花蛋,杨柳洲的人更是闻所示闻了,我家还不照样做成了?这些说明个啥?” 顾守仁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赵华看着。连秀菱也将目光投注在他脸上,要听他怎么回答顾守仁的话。 赵华含笑说:“我懂了。顾叔这是在鼓励我哩不管啥事儿,只要敢想,肯干,不怕吃苦,总会有收获的。一次不成,咱再试第二次,有句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顾叔,对不?” 顾守仁点点头:“华子这脑子还好使是这个理儿” 李氏也插嘴说:“就拿我家凉粉来说,也不知是实验了几次,才成功的哩起先也是老出错,不是这儿不对,就是那儿差了一点子,若就这么放弃了,啥事也成不了咬着牙坚持下去,才能笑到最后呀你问问秀菱,可是如此?” 秀菱也忆起当日反复繁琐的试验,有时候心一烦,确实就撑不下去了,可最后想一想,还是重新拾起来,再继续实验,简易凉粉就是这么来的看,有了简易凉粉,不光将李氏、秀莲她们从日复一日的繁琐劳作中解放出来,还能将凉粉销售到更多更远的地方,也因此有了特许加盟连锁店,财源更是滚滚而来不付出,怎么会有回报呢? 想到这儿,秀菱甜甜地一笑:“华子哥要知道,付出还是会有回报的即使一次不能成功,起码你也学得了经验,下次就可以避开这个,离成功就近了一些。不管是凉粉,咸鸭蛋,还是松花蛋,都是如此。华子哥的黄鳝养殖,也逃不出这个规律去秀莲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堂屋,闻言细声细气地说:“既是我爹娘都这么说了,华子哥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大胆地干呗,我家里人都会支持你的”她当然也巴不得赵华闯出些名堂来,到时候不仅赵家日子越过越红火,就是自己也脸上有光,两个人的亲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华子听得秀莲也是愿意自己拼搏一番的,更是有了信心,当下冲着她点点头,又站起来冲大家说:“真要谢谢顾叔顾婶和大家了,我要是再不努力干,还有脸来见人吗?” 顾守仁和李氏虽没有明言,晓得赵华和自家的秀莲是心心相印了,他们也很喜欢和看重赵华,此刻竟是把他当自家人一样看待的为将来的女婿出些力帮一把,又不是便宜了别人,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再说了,顾家如今财力日厚,拿出一些钱来垫资,当真是小菜一碟的事。等将来赵华有了钱,还怕他不孝敬自己两个老的? 于是顾守仁乐呵呵地说:“如果华子真有心做这档子事,咱们先得寻着里正,把这池塘定下来想来不过是打个招呼,花上些钱吧?也不难” 如今顾家在杨柳洲,可是不容人小觑的人家,就是里正,也要给些面子何况赵华又不是白用池塘,还照价给钱呢? 赵华应道:“顾叔说得对,池塘先定下来,才好进行下一步操作。这池塘想必也得清理清理,我听得秀菱说,养殖黄鳝要用到网箱,这网箱也没有现成的。恐怕还得让织渔网的天智叔照着咱的尺寸织出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说起来,这网箱是个什么模样,我都没见过,也不晓得到底应该怎么做还有啊,应该弄上几个网箱呢?”说着就拿眼睛看着秀菱。 秀菱开始用手比划着:“应该是这么长,这么宽,这么高 ̄”她立刻想到自己人小手短,这么比划人家也听不明白,所以说:“这个不着急,等我画个图出来你一看就晓得了倒是让天智叔织网的时候要交待清楚了,网质量要好,网眼要密,不然小黄鳝还不都逃光了呀?网条要紧,省得被啥东西咬破了” 赵华听得秀菱说得头头是道,倒好象她真的养过黄鳝似的,心里越发有了安全感。就听得秀菱继续说:“咱们刚开始,一点经验都没有,不如就先向天智叔订二十个网箱吧看以后的情况,再添置也行” 顾守仁和赵华都觉得颇有道理,也就没有异议。 秀菱想了想又说:“明天爹就去找着里正说说租赁池塘的事,定下来了,肯定得把池塘打理干净,消消毒啥的然后咱们就可以找天智叔预订网箱,反正这网箱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乘着这功夫,咱们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哩” 秀莲自是明白这个妹妹不同寻常之处,看见她一门心思地为赵华打算,心里当然很高兴,笑盈盈地对秀菱说:“你个小人精,怎么啥都知道的?日后华子哥赚了钱,可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秀菱扮了个鬼脸,悄声对秀莲说:“我可不用华子哥谢我,只要他能对大姐你好,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话,不由得让秀莲的脸上泛起一朵红云,清凌凌的凤眼,不知怎么就往赵华那边瞟了过去。正被赵华接个了正着,腮上的酒窝动了一动,又隐去了。 顾守仁在一旁对李氏说:“钱投下去倒不要紧,这做起事来,其实都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依我看,就算网箱做起来了,怎么安放还是个问题哩日后的投食喂养,肯定得花不少的心思,吃不少的苦” 李氏嗯了一声:“那是自然,想做好一件事,哪有这么容易的?难道在家中搁手架脚,事情倒会自个儿就成了?” 赵华晓得他两个这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当下连忙表态说:“顾叔顾婶放心,我既是认准了做这件事,不做点名堂出来,我绝不罢休,哪怕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呢就是顾叔先垫了钱,我心里也不能忘记的、日后等我赚了,第一件事情,得先把顾叔的帐还了” 顾守仁听见他这样说,呵呵一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还钱不还钱倒是次要的最要紧是要上心上劲把事情做好才是真的等你有了成绩,嘿嘿,只怕好还多着呢” 他本来想说:“等你有了成绩,我便把秀莲许配于你”李氏早猜出了他的意思,不想他这么快便把此话说出来,因此悄悄儿在后头拉了他一把。顾守仁也明白李氏的心思,就把下边的半截子话咽下去了,改说成:只怕好还多着呢赵华也是个聪明人,虽然顾守仁话没说全,他鉴貌辨色,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更是添了许多的干劲,暗暗对自己说:为了秀莲,你也加劲干啊也为娘和美儿妹妹日后能过上好日子,豁出去了” 秀菱觉得顾守仁思虑得还是不错,说是养殖黄鳝,预备工作还有不少哩!比如说,事先就得给黄鳝准备好食物,不可能等黄鳝都养下去了,再来满天下寻食物喂吧? 所以这蚯蚓的养殖,就得先开展起来。等网箱做得了,安置好之后,还要准备种植上水草,才能投放黄鳝的。因为黄鳝没有水草的支撑,在深水会被淹死;而且水草还可以遮挡阳光,使得水温不至于太高;同时水草的繁衍,有改良水质,净化水体的效果。有这么多事情要做,真还够华子哥忙活呢! 第190章 牛粪与鲜花 织渔网的天智听说了赵华的要求,连连摇手:”这么密实的网眼,我从来没织过,做不来的!太花功夫不说,织渔网的工具,还得专为你弄一套,我划算么?” 陪着赵华一块儿去的秀莲,温言婉语地又是央求,又是许诺,好话说尽,又答应多给银子,这才让天智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又说:”这活儿我接下了!只是,你们不许催着我。我尽量赶出来吧!” 赵华连声道谢,得了功夫瞅一眼秀莲,眼里满满都是笑意! 那边顾守仁也传来了好消息:”里正同意把池塘租赁给华子五年,每年把该交纳的费用交纳了,他估摸着,村里人不会有啥闲话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过依我看着,日后若是养殖黄鳝赚了钱,索性就把那池塘买下来得了,也算是自己的产业不是?” 赵华也很同意顾守仁的话,赶紧说:”还是顾叔看得长远。日后赚了钱,就听顾叔的话,把池塘买下来就是了!” 池塘到了赵华手上,秀菱便提点着他将池塘的水整治干净,又用生石灰清塘消毒,为以后养殖黄鳝做准备. 赵华忙,秀菱也免不了要去帮忙,而秀莲得了空,不用说自会去帮把手。 要说闲,还就是李美云闲些。不过她并不是个懒惰的人,也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加上她有一手绣花的好技艺,便常常接些大户人家的精细活来做,例如小姐的嫁妆,或是讲究些的场面上用的东西,这价钱自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不过李美云并不以此为生,所以也不愿紧赶慢赶,要那不紧急的活才会接来做一来二去的,有个针线铺子的老板娘,晓得李美云绣花技艺高超,遇到挑剔些主顾的活计,便非要找着李美云接。而价钱方面,只要是李美云绣出的东西,她常常能赚上一笔好的,所以对李美云更是特别看重。 有一日,李美云绣出的一幅鸳鸯戏水图交货后,那主顾拿到手中啧啧赞道:“真是绣得栩栩如生。这水好象会流动,而鸳鸯也仿佛随时可以飞走。可见这绣花的人,真真是心灵手巧啊” 针线铺子的老板娘也是一时嘴快,接了一句:“何止心灵手巧,叫我说,真好比天仙化人” 那主顾听得天仙化人四个字,顿时眼睛一亮:“老板娘这么说,是夸这女子聪慧美貌,世上少有,只有那天上的仙女才可以比拟么?” 老板娘把肥肥的腰一扭,哂道:“一听见有美貌女子,怎么连口水也要流出来的模样?你们这些男人啊,真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心嘛,还要惦记着别人桌上” 她暗忖道:呸,你闺女都要出嫁了,屋里头大小老婆好几个,难道还想打人家的主意?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这一张老脸,跟个核桃差不多李娘子若是跟了你,那才是一朵鲜花,生生插在了牛粪上不过这话自然不会当着主顾的面说出来,不管怎么样,他也算自己的衣食父母啊那主顾嘿嘿一笑:“这亦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放心又问:”只是,这绣花的小娘子真有你说的这么好?还是哄我呢?” 老板娘哼了一声:”我犯得着哄你吗?老实与你说吧,我长了这么些年纪,眼里看过的女子不少,还真没一个赛得过她的!” 这人听老板娘说得斩钉截铁,一颗心又酥又痒起来:”若真有这样的佳人,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哩!我呢,嘿嘿,家里别的不敢夸口,就是钱多这个绣花的小娘子,不知可有许配人家,若是老板娘肯发个善心,帮我牵个红线,成就了这桩婚姻,随你要多少谢礼,我只会多不会少就是啦” 原来这个主顾,是柳青镇的一个大财主,姓许名达,家里开着钱庄,又有一家当铺,钱是肯定有的,素来出手也算是大方他此话一出,还真就把老板娘的心打动啦她虽然不知李美云的详细,但却是知道李美云是个小寡妇。于是开口说:”许老板要我牵个红线不难,但成与不成,却要看你两个的缘分。只是嘛 ̄”一双三角眼看定了许达. 许达哪里猜不出这老板娘的心思,连忙道:”只要你肯出手相助,哪怕就是不成,我还是要谢你的!喏,这银子你拿去买杯酒吃,算是费心劳神一场,事后我还要谢你哩!”说着递过来一小块散碎银子. 老板娘瞟了一眼银子,却不伸手去接:”我可先告诉你,这小娘子却不是黄花大闺女,而是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许老板不在乎么?” 许达哈哈一笑,一手捏着下颌说:”这你就不懂了!不会玩的才玩雏儿,会玩的就喜欢这种经过风月的哩!”说着一把拉过老板娘的手,就把银子塞进了她的手里:”算我求你了,不管怎么着,就算不与我说合,让我先见上一见也好!” 老板娘手里攥着银子,想到以后还有好处可捞,有什么不肯答应的?于是说:“许老板要见她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还有一幅花样子在她那里绣着,估摸着再过个几天就能出货了。等她来我这里交绣样时,我便留她喝杯茶再走。你呢,便藏在里间偷偷相看一回,若对了你的眼,咱们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许达喜得眉开眼笑:“这法子好,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不亲眼见着人,心里总是有些不相信只是,这小娘子到底哪日来呢?” 老板娘眼珠子一转:“那我可说不准,要不,后日开始,你每日都过来转一圈?” 许达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为了能亲眼一睹美人风采,也就应下了。 过了几日,李美云果真绣好了那幅花样子,可是她却没有去镇上,而是托了赵华娘替她交给针线铺子的老板娘,反正赵华娘也正好要交活计。如此一来,老板娘和许达合计的一幕便没有实现。 许达的胃口越发被钓了起来,还真想看看李美云的真面目,是不是有老板娘夸得那么好。这次不行,就等下次,反正他也不急在这一时机会总算被他等来了,真的见着李美云的那一刻,许达只觉得血忽地一下就涌上了脑门子,也不知怎么,不小心就把舌头咬了,疼得他几乎叫出了声,好歹算是忍住了,眼睛盯着李美云,都舍不得转动一下,生怕一眨眼,李美云就象个幻象似的消失了他家里的几个妻妾,和李美云一比,那真是一下子就给比下去了就是他在风月场所见着的什么红ji,姿色也比李美云差着好些呢心心念念的,就想把李美云娶回家去,也不想想,人家能看上他这个老头子吗? 等李美云告辞而去,许达便满脸兴奋地央求老板娘,一定要去帮他说合说合,钱不是问题,只要李美云愿意,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老板娘看着许达痴狂的样子,心里冒出了一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话,暗暗嘀咕道:还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啊然而看在钱的份上,少不得要帮他试上一试,好趁机从他手里骗两个钱花花反正他也说了,成不成都不会怪自己的挑了个黄道吉日,针线铺子的老板娘亲自上杨柳洲,登门拜访李美云。问路正好问到了林生,林生上下打量了这老板娘一通,见她一把年纪还涂脂抹粉,总觉得有点来路不正的味道,不由自主就有些为李美云担起心来。为了以防万一,转身就把这事告诉了李氏,又说:“嫂子,这老娘们也不知什么路数,来寻李娘子,你最好去看看,别让李娘子遇见坏人” 李氏见林生关心李美云,微微一笑道:“林生兄弟来了杨柳洲这么些日子,我倒是头一次见你这样主动关心一个人哩” 一句话把林生说得脸红起来,低了头嚅嚅道:“这不是正好让我遇上了吗?总觉得这老娘们不象好人的,所以才在嫂子跟前多了句嘴” 李氏本来是有心搓合林生和李美云的,只是家里事多,而李美云是个小寡妇,为她丈夫也是要守孝的所以就把这事儿拖了下来。 她听了林生的话,也很是好奇。李美云自搬到杨柳洲住着,还真没有什么人上门来找过,那么,这个老娘们到底是谁?找李美云又有什么事情呢?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美云家,果然看见林生口中的那个老娘们坐在屋里,因为看见李氏进来了,本来正把许达家怎么怎么有钱,夸得天花乱坠的,也就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李氏陪在一侧,东拉西扯了几句;那针线铺子的老板娘就站起来告辞,她知道立刻想从李美云嘴里得到回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正李美云还接了她店里的活计,倒不怕没有机会见面,不如等下次再探问结果吧老板娘一走,李氏就直接询问道:“这女人谁呀?来这儿做什么的?” 李美云也没瞒着,一五一十就都告诉了李氏,李氏便把林生的关切说了一遍,又道:“呵呵,我这林生兄弟倒是个有心人,又生了对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这老娘们不怀好意来了没想到还真是有道理” 李美云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心里不觉动了一动。 第191章 谁偷了银子? 李氏略一沉吟,觉得正好借此机会,搓合搓合李美云和林生的事。便对李美云说:“我倒想听听妹子是怎么个意思?只是不晓得肯对我说实话吗?” 李美云苦笑道:“我早先吃过与人做妾的苦不够,这会子难道还愿意跳进火坑里去?再说了,有钱又如何?富贵又怎样?表面上看着风风光光,里头到底是怎么个真相,只有身受过的人才明白哩” 李氏一拍双手:“妹子这话说得极是依我说,还是找个忠厚老实,知冷疼热,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人才是正经你年纪还这样轻,难道一辈子就孤零零这样过下去?日后老了,身边有个人做伴总要好些” 李美云垂头不语,也知道李氏这么说,是为了她着想。每日里独个儿孤窗冷月,她其实真是过怕了秀菱虽是她亲生的女儿,可是总好象隔了一层,多半时间还是住在顾家那边,偶尔才来她这里住一两个晚上,因此李美云还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多李氏见李美云不说话,便继续接道:“你的事情,其实我素日也在关注着。趁现在年轻,另选个合心合意的人嫁了,又是一重岁月。老话说的,初嫁从亲,再嫁从身。你又何苦让自己落得冷冷清清呢?” 李美云眼皮子抬了一抬,水汪汪地杏子眼看了李氏一眼,又把头垂下了。 李氏苦口婆心道:“晓得你不好意思自己操心这件事情,我这里早帮你挑拣下了一个,据我看着,与你算是年貌相当,而且这人勤劳肯干,性子温和 ̄唉,其实我不多说,估摸着你也能看出来,他就是林生啊,你觉得怎么样呢?” 李美云听见李氏说出这话来,不由得挑起眉毛呀了一声。 李氏奇怪道:“难道你看不上林生?虽说林生目前家境不怎么好,过不了多少日子,他准保能比一般人还过得好”李氏说得这样有信心,自然也是知道,林生一心一意为自家出力,顾家的钱赚得越多,顾守仁日后肯定不会亏待林生的。去年年底顾守仁已经提出,要分一注银子给林生,却被林生拒绝了,推说过一年再说李美云连连摆着手:“玉兰姐,不成不成。就是我有心要再嫁,这人也不能选林生啊” “这是什么缘故?你倒给我说说,林生哪里不好啦?”李氏十分不解地问道。在她眼里,这林生几乎挑不出啥缺点来,以至于李氏都可惜自己没个大些的闺女,否则肯定就许给林生了眼下李美云要错过了林生,那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这可让李美云为难了,叫她怎么开口呢?林生对自己有情,李美云是早就清楚的,起先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待晓得了林生的心思,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发现林生果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只是,冬梅当日先对林生起了爱慕,又明确告诉过自己,甚至还求着自己帮她牵红线,没料到最后却弄得冬梅与林生绝了缘,她也和自己反了目,。 这现在要是和林生真成了好事,保不准冬梅更要恨自己啦真激怒刺痛了冬梅,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吧?自从那日冬梅看见自己和林生说话起,就再也没来找过自己了,就是偶尔碰了面,她把脖子一扭,偏过头去还要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就差没冲自己吐唾沫了冬梅对李美云的态度大变,自然也有好事者来探听冬梅的口风:“往**与李娘子要好得很,看着竟是恨不能两个人化作一个人似的,却为何如今见了她理也不理了?难道她得罪了你?” 冬梅也不多话,只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说:”不须你管” 那人自讨了个没趣,待冬梅走得远了,这才呸了一声:”得意个什么劲儿?谁爱管你们这些闲事!”其实心里痒痒的,巴不得变成冬梅肚里的蛔虫,好弄个明白. 就连顾何氏也大感惊讶:”冬梅,前些日子你老往那个李美云屋里跑,我就差没拿绳子拴住你的腿了;现如今你一提起她,倒象个乌眼鸡似的,到底是咋回事哩?” 冬梅不耐烦地一甩手说:”以前觉得她好,相处久了,便发觉她是个嘴甜心苦,两面三刀的人,既认清了她的真面目,我还和她来往做什么?” 秋菊在一边插嘴问道:”她做下什么事,就让你觉得她嘴甜心苦,两面三刀来着?” “唉,这都过去了,谁还老是记那些不相干的事呢?总之,我晓得她的真面目就得了!”冬梅连她姐也不想说实话,那实在是她不可碰触的痛,每一次想起,她便觉得痛彻心肺,忍不住泪水长流。咬了咬牙,冬梅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两个等着吧!若有一天落到我手里,瞧我怎么摆布你们! 瞧着李美云为难的模样,李氏还是不放弃地追问:”你有什么为难处,尽管对我说就是。老实说,林生除了眼面前没什么家财,其余的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而且我可以把话先搁这儿,林生日后肯定不会老是这么着的,要起屋置田,根本不是啥难事!” “我不是嫌他没什么家财,而是 ̄”李美云欲言又止,难道要她把冬梅的事合盘托出?别忘了,冬梅也是顾家人,与李氏是姑嫂,若是让李氏晓得了冬梅的心思,会不会去教训冬梅呢?那还不得让冬梅更加恨死自己了啊? 李氏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觉得这个事情,也不是急在一时,就能解决的事情,因此就对李美云说:”你若一时拿不定主意,也没什么。只是得了空,好好想想我的提议。错过了林生,那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这样的人啦!” 再说朱氏,自从从李美云身上发了一笔横财,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起来。那钱就成了她的私房钱,想用的时候偷偷拿些出来,都是瞒着顾守礼的. 不过朱氏就是要用,也只舍得用那些兑换成散碎的银子和铜钱,那一锭五两的,可是单独收藏在紧密严实之处,绝不肯动用!一两和二两的小块银子,又另外放在别的地方. 手头上松了,自不免添置两件新衣,买些廉价的脂粉钗环装点,就是瓜子花生啥的,也时常买个几文钱搁在屋里,闲时便拿出来消磨时间,一付怡然自得的模样. 看得顾何氏也不由得嘀咕:”好个撒漫花钱的婆娘,我儿子吃苦受累赚了来,她倒拿去买这样买那样,还买零嘴儿吃!当自己小伢儿呢?也不想想家里两个小子,一年大似一年了,到时不得说媳妇呀,不得另起屋呀?可着劲地乱花,真是会败家!” 传到朱氏耳朵里,自然没好气儿,又不能争辩说:我用的钱可没半分是你儿子挣来的!只得一扭腰,自顾自回了屋,装个没听见就算完了! 这一日也是心血来潮,觉得好久没翻出她那锭五两的银子来得瑟一下了,瞅着家里没人,便钻到床底下,找她藏在一个小木箱里的银子。 这银子还不是直接搁在小木箱里,而是塞在她给自己做的一双旧鞋里头,反正不穿了,便洗得干干净净的,那银子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就藏身在旧鞋子里头。 朱氏带着满心的得意和喜悦,伸手在小木箱里掏啊掏啊,把她那只塞银子的鞋掏出来了,拿在手里不由得心一沉,然后又狂跳起来,因为觉着了份量不对勉强安慰自己说:肯定是拿错了鞋子,不是左脚的,而是右脚的吧?把手上的鞋放下,又拿起另一只右脚的鞋,分量还是同样的轻。急急伸手到里头找银子,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朱氏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立刻扔了这只鞋,还把那左脚的鞋揣在手里,在里头摸出一块布来,可不就是自己用来包五两银子的那块布么?鞋也在,布也在,银子为啥就不翼而飞了哩? 她怔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空落落的,然后是一股剧烈的疼痛感,猛地袭遍了全身,她几乎要放声大哭:我的银子啊不过她马上就醒悟过来,不能哭,被家里人听见了,还以为自己疯了呢不要说她们不会相信自己有这么些银子,就是相信了,肯定要追问:你哪来那么些银子?天上掉的被你拾来了?还是财神爷看上你了偷偷塞给你的?叫自己怎么回话呀?只能用手死命地捶着地,发泄一通等朱氏清醒了一点,便开始琢磨开了:这银子怎么会不见呢?被老鼠拖去了?不能,老鼠钻进木箱不奇怪,钻进鞋子里也不奇怪,可是它居然会打开布包,只拿走银子,那就绝对让人奇怪啦由此可见,这不会是老鼠做的事情那么是谁做的呢?自家统共四个人,除了自己以外,就是顾守礼和两个儿子金明和金贵啦其余的人,自从分了家,是不会无缘无故闯进来的。三舅舅一家虽是住在西厢房,自己从不去兜搭他们,见了面也是冷冷淡淡,因此三舅舅一家也不敢上赶着套近乎。加上自从自己得了这银子,离开屋子的时候,便一把铁将军将门锁了。眼见得这锁好生生没有半分损坏,肯定不是有人撬锁毁门进来偷了银子朱氏的一对老鼠眼睛滴溜溜转着,将怀疑的目标定在了顾守礼,还有金明,金贵三个的身上朱氏无奈捂着心口,真觉得自己一口气上不来,就要这么死过去了到时候,别人还不得奇怪啊?怎么好端端死在床底下了? 第192章 捉奸 朱氏就这么坐在床底下好一阵子,猛地一起身,把头撞得咚的一声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床底下呢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子,才手脚并用从里头爬出来,往床上一倒,直往外倒气想想不放心,又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她那些一两的,二两的银子,还有铜钱,找了半天,倒都还在她骨嘟着嘴,有了些许安慰的同时,想到那五两的银子,又比剜了心还要难受、到底是哪一个偷走了她的银子呢?活了这么些年,她算是明白了,爹亲娘亲,或是老公儿子,其实都不如自个儿的银子亲啊她这银子是轻松弄到手的吗?费了多少心思,还得担着风险,好不容易得来的天杀的,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不露痕迹地就把她的银子偷了去,叫她可怎么办哟真是哭都哭不出来啊不过最大的嫌疑,还在顾守礼身上。要是两个儿子拿的,手里有了钱,还不得想方设法地花掉呀?不过金明和金贵近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上次要买个啥,还缠着朱氏磨了好半天,讨了两文钱去了而顾守礼呢?前段日子常常吃过夜饭便出了门,说是去和几个哥们打牌,据说不输不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少。有一次还说赢了钱,交给朱氏二十多文铜钱。 这么一联想,朱氏便觉得顾守礼大有问题只是她也知道,若是直接开口问讯顾守礼,自己手里一些儿证据没有,就算是他拿的,他肯定也不能承认。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地追问:你说我偷拿了你五两银子,那我来问你,你哪儿来的五两银子呀?咱俩是一家人,那银子还不是咱两人的呀?怎么好说我偷拿呢? 如此一来,还真堵了自己的嘴。若是叼登出真相来,于自己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对付顾守礼呢?真是令朱氏头痛不巳更主要的是,她的银子怎么才能拿回到自己手里呢?老天爷保佑着,千万别让这天杀的,把她的银子都花光了呀顾守礼也是个手里有了钱就骨头作酥的人,他突然有了五两银子,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呀? 想来想去,朱氏决定先不吵嚷,暗中盯梢一下顾守礼的行踪,看他夜里出去到底在做些什么朱氏本想撑着去做饭,无奈实在懒得动怠,便躺在床上装病。等顾守礼回来,她哼啊哈啊地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肚子又痛,所以连饭也没法子做顾守礼看了看她的脸色,倒没说什么闲话,只说:“那我让咱娘帮着做些,胡乱填饱肚子算了” 顾何氏听了没好气地说:”刚才还看见她活蹦乱跳的,怎么一会子功夫,就病得躺到床上,连个饭也不能做啦?”往朱氏屋子的方向瞟了一眼,嘀咕道:”八成又是懒病犯了吧?人家都是小的伺候老的,我家可好,反过来了!”埋怨归埋怨,还得帮着老大家把饭做得了,毕竟看在儿子,孙子的份上! 顾守礼倒晓得帮朱氏添了一大碗饭,又挟些菜堆在饭上头,端到屋里让朱氏吃。朱氏肚子早饿了,二话不说,就坐起身,把饭菜吃得精光。顾守礼又把吃过的碗筷拿去灶屋. 顾何氏瞅见了,撇着嘴对秋菊和冬梅说:”你们瞧瞧,说是病了,这饭量倒没减呢!我倒看她装到几时!” 朱氏两个儿子金明和金贵才不管那么多的,碗一搁,早就不晓得疯到哪里去了! 倒是顾守礼吃过了夜饭,纠纠转转在屋子里不晓得干什么才好,有心想溜出去,又怕朱氏找着他吵闹,说是自己病了,他还不管不顾的往外头跑,所以想走又有点不好意思走的. 谁知他完全把朱氏估错了,朱氏看见顾守礼在屋子里象个没头的苍蝇似的转着圈,倒开口说:”你可是嫌屋里闷气?我这会子好多了,想是起头饿着了,胃才不舒服。这一碗饭吃下去,肚子也不痛了,人也精神了。你若有事只管去,不必担心我!” 顾守礼巴不得一声,假装关心了朱氏两句,这才按捺着兴奋离了家门. 他前脚刚走,朱氏后脚就爬起床,鬼鬼祟祟避过顾何氏她们,跟在顾守礼后头,要探听他的动向. 顾守礼哪会料到朱氏竟然跟踪自己呢?所以连头也不回,只是往前大步走着。朱氏虽然没有受过特工培训,却无师自通的晓得应该怎么隐藏自己,却又不至于跟丢目标. 眼见得顾守礼一直不停脚地走着,方向却并不是朝他常说的,打牌的几个哥们家,反而是个小树林子里。朱氏这下更狐疑了,这黑灯瞎火的,总不可能上小树林子里打牌吧?虽说天上有月亮,毕竟光线看得不是那么真切!难道他真是有了什么瞒人的事?倒把自己蒙在鼓里这许多时候! 朱氏咬着唇,按捺了又按捺,这才继续不出声地跟在顾守礼后头。见他终于停了下来,左右张望个不停,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朱氏连忙隐身在一颗树后,静静地窥视着. 过了好一会子,瞧见女子的身形由远及近,翩然而来,到了跟前,顾守礼一把搂住她道:” 我的心肝,今儿个怎么来迟了?让我好等!” 那女的一把推开顾守礼,娇声说:”本来我不想来哩!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老娘可是过得够了,你摞一句实在话,啥时候能娶了我过门吧?不然啊,咱俩就此丢开手,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听在朱氏耳朵里,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心里暗道:好对奸夫yin妇,倒还想明媒正娶地过起日子来,却把我放在哪里?就凭你顾守礼那点子本事,还想有妻有妾左拥右抱不成?你养得活吗?再说了,我是死人啊,我能答应么? 本来依她的性子,就要冲上去把那贱女人打个落花流水,无奈她还没分辨出来这人到底是谁,声音倒是听着怪熟的,想来是自己这个村子的吧?还有一点就是,朱氏想弄清楚,她那五两银子,到底是不是顾守礼拿了? 其实看这光景,她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一想到顾守礼有可能拿着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银子,花在外头狐狸精似的女人身上,朱氏就觉得鼻孔都不够她出气了,要割开喉咙,才能把胸中那一股恶气喷出来哩! 忍了又忍,朱氏捏紧的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竟然感觉不到痛了,只竖着耳朵要听听顾守礼怎么回答。就听得顾守礼说:”我的心肝,你别着急啊!我就是有心娶你,你那憨子丈夫过世才半年,咱们不得被人口水淹死啊?还有我家的黄脸婆,现在不是还没摆平吗?等这两样事情妥当了,那时我的钱也凑手些,再娶你过门不好哇?” “哼,你只是骗我罢了我看你要骗到几时?”尤爱姐把腰一扭,脸别过一旁,一付气呼呼的模样。 顾守礼急得抓耳挠腮,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样物事讨好地说:“我哪里舍得骗你呢?这是我上次答应给你打的金耳环,你瞧,我可不是就帮你办了来?看看样式你可喜欢?” 朱氏听得顾守礼这样说,忽然就明白过来,那个骚狐狸精莫不是尤爱姐?仔细打量,恰巧尤爱姐把脸转向了朱氏这边,让朱氏看了个明明白白,不是这个贱女人又是谁? 尤爱姐本来名声不好,勾搭王久顺不成,反被王久顺的老婆狠揍一顿的事情,杨柳洲哪个不知,谁人不晓,都当作笑话来传没过多少时候,尤爱姐的憨子丈夫忽然染了什么病,药石无效,一命呜呼了于是尤爱姐便守了寡。没想到她不安分,不晓得怎样又刮刺上了自己的老公顾守礼,这会子还想要摆布了自己,好嫁了顾守礼呢真她**痴心妄想待再听到顾守礼还有钱帮尤爱姐打金耳环,更是咬碎口中牙:好哇,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用说,这打金耳环的银子,指不定就是用的我那五两纹银,老天爷打雷怎么就没劈死你两个?世上好人死了那么多,怎么就把你两个祸害忘记了? 朱氏再也忍耐不住,从树后扑出来,直奔尤爱姐而去,先一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便劈头盖脸打在尤爱姐头上,脸上,嘴里骂道:“好你个jian货,骚蹄子,勾引起我家男人来了你还想摆平我?你去死你去死” 尤爱姐没提防,被朱氏把头发揪在手里往下压着,根本抬不起头来,挨了几下不说,脸又被朱氏挠破了,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哎哟一声,听话听声,也就晓得是顾守仁的老婆下的手,当下忍着痛对顾守礼喝道:“你傻站着干嘛?不管管你家的母老虎呀?就让她打我” 顾守礼也是一些儿没思想准备,被朱氏突然窜出来吓得呆住了,此刻听了尤爱姐发话,这个女人才是自己心尖子上的人,哪舍得让她吃了亏,于是连忙抓住朱氏的手一扭,嚷道:“你疯了,快放手,听见没?” 朱氏打红了眼,见顾守礼竟然帮着尤爱姐,一时气急,照着顾守礼一脚蹬了过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帮着外人对付起自己老婆来了” 顾守礼觉得在尤爱姐跟前失了面子,挥起巴掌就给了朱氏一个大嘴巴子这一巴掌打在朱氏脸上,发出异常清脆地啪的一响,把朱氏给打愣了,也不过愣了很短的一会儿,朱氏嗷地一声松开了抓住尤爱姐的手,就朝顾守礼扑了过去:“你个没良心的,你打我?你居然帮着骚狐狸打我?枉我嫁给你这么些年,帮你生孩子,苦扒苦做操持这个家天啊,我不活了,你打死我吧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 第193章 我要休了她 朱氏发了疯似的扑在顾守礼身上,又打又抓,一付不要命的样子。把顾守礼也弄得气极了,猛地一推,把朱氏推了个四仰八叉。而尤爱姐趁这个功夫,早一溜烟地逃离了。 朱氏倒在地上,双手拍着地,脚也使劲蹬着,哭嚷道:“你个没良心的,天杀的,竟然在外头勾搭野女人,还动手打我,我不活了,让我死了吧” 顾守礼见尤爱姐走了,提起的心放回了原处,走到朱氏跟前蹲下身子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有事回家闹腾去” 朱氏伸手就打顾守礼的脸,被顾守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叫你回家去,没听见啊?你瞅瞅自己那个疯婆子的样儿,不要硬逼着老子动手哈?”说着话,眉毛就竖起来了,眼睛里也有一抹掩饰不住的厌恶。 顾守礼平日嘴甜不大发脾气,可是一旦动起气来,那可不是好对付的朱氏也知道打起来,自己根本不是顾守礼的对手,此刻的她,披头散发,脸上又是眼泪又是灰尘,衣裳也乱七八糟,自己也知道形象不好,再引来看热闹的人,不过是让人家白拣个笑话看想到这里,朱氏便从地上坐了起来,拢了拢头发,用衣袖把脸擦了擦,这才跟在顾守礼后头回了家。 一进家门,朱氏再一次露出了泼妇本色,撕扯着顾守礼又打又踢,嘴里骂着:“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打我呀把老娘惹急了,一包砒霜下去,大家死个精光我让你勾搭不要脸的jian货”顾守礼此时倒不还手了,任着朱氏拳打脚踢,外带污言秽语。 不过他两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把顾何氏和秋菊、冬梅招了来,就是三舅舅家的几个,也不免在门前探头探脑的。 顾何氏瞅见儿子动也不动,任着朱氏作贱,又听见朱氏说的什么“一包砒霜药下去,大家死个精光”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拉住朱氏道:“老大屋里的,你歇歇手吧先前还听得你病了躺在床上,怎么一眨眼功夫,比个母老虎劲头还足?这是唱的哪一出呀?没听说男人是女人的天,女人是男人的地么?你就这样打骂他。连我对他还没这么着过呢莫不是你病得糊涂了,连胡话也说出来” 朱氏被顾何氏拉着,又听她那一大篇话,晓得不管啥事,顾何氏肯定得护着儿子,因此一甩手说:“好,我说的是胡话,我还巴不得立刻眼睛一闭,死了才好呢他自有本事给你重新找个来,只是那样的货色也往屋里头拉,也不怕脏了臭了这块地么?” 她这一甩手不要紧,顾何氏毕竟是上了几岁年纪的人,一时立脚不稳,蹬蹬蹬倒退了几步,正撞在床架子上,把额头磕出一个包来顾何氏不由得哎哟一声,两个女儿连忙过来搀的搀,察看伤情的察看伤情。顾守礼大喝一声:“你打我也就罢了,你敢动手打我娘,我就不能依你的我要,我要休了她哩!”最后这句话,是对着众人说的。 伸手抓住朱氏散乱的发髻就要动手,慌得秋菊扔下她娘,又来拉住她哥:“哥,有话好好说行不?我看嫂子也不是存心,好在娘也不过稍微碰了一下,并无大碍哩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啦,就闹成这样?” 顾守礼一声不吭,朱氏呜呜地哭,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说:”他做下歹事,他还反咬一口要休妻!我犯了七出哪一条,你要休我?只怕你这话走到天边都说不响的!” 又对众人道:”我就觉着他近来不对头,常常夜里跑出去。今天留了个心眼儿跟在他后头,果然瞅见他和那个刘憨子的婆娘有首尾,我躲在树后头听了几句,才晓得他们勾搭到一处竟不是一日两日了,唯独把我这傻子蒙在鼓里呢他们还商量着,要把我摆布了,好光明正大地做夫妻呢” 说完了用手指点着顾守礼道:”说吧,你们想怎么摆布我?是下药把我毒死了,还是乘我睡着了拿刀把我捅死?或是趁没人的时候挖个坑把我埋了?老天爷啊,我的命好苦哇!这日子还能过吗?” 她这一番哭诉,听得顾何氏和旁的人,都是目瞪口呆。顾何氏眨巴着浑浊的老眼,不相信地盯着顾守礼问:”真有这个事?” 顾守礼把脖子一扭,不看顾何氏与众人,眼睛也不晓得看哪里去了! 顾何氏见大儿子辩都不辩一声,晓得朱氏说的是真的了,不由得近前在顾守礼背上拍了一下:”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这日子稍微过得好些了,就要生事起幺蛾子!一把年纪的人了,放着老婆孩子不管,倒与那不正经的女人勾搭,亏你连脸面也不顾了!” 朱氏还在那儿大声诉苦:”我嫁进顾家这么些年,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又是吃苦又是受累,我哪点儿对不起他,对不起老顾家了?他今儿个当着那jian货的面就打我哩! 如今又说出要休妻的话来!我活得还有什么劲啊,不如一索子吊死得了” 秋菊虽说平日里有些看不惯朱氏的为人处事,然而到了此时,也不能说袖着手看热闹,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难道还能眼看着他拆家散口不成? 只得劝慰朱氏说:”大嫂快别这么说!你嫁到顾家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呢!娘刚才也骂大哥了,可见她还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想大哥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下这样的事情来,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大嫂就饶了哥哥这一遭吧,让他潜心改过就是!” 三舅母将朱氏拉过一边,低低的声音开腔劝道:”大嫂可不能说傻话呀!什么死呀死的,那不是正遂了坏人的心了?人家净等着你挪窝好顶替呢,你这么着不是恰中了人家的下怀!叫我说啊,你也别哭闹,也别吵着回娘家,倒是应该好好儿挽回老大的心才是!” 朱氏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儿,自己要死了,可不就便宜了尤爱姐那个骚货了?她没男人,就想抢走自家男人,难道自己就这样没用,任凭她抢了去?王久顺的婆娘春草,还有本事守着自家男人,让尤爱姐干瞪眼下不去手,自己倒连春草都比不上了? 这时候又听见顾何氏在骂顾守礼:”你是想气死你母亲我不成?我可告诉你,你要不好好过你那日子,闹得家宅不安的,趁早与我滚出去是正经!这媳妇当初不是你自己挑的啊?不是你求着我请了媒婆提亲娶来家的啊?哦,现如今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啦?想换新鲜啦?我可不能答应的。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还没发达呢,你就敢这么着,摸摸你那良心,亏是不亏?若是你爹在世啊,看他不打断你那狗腿!” 秋菊和冬梅又都劝说着顾守礼,要他听娘的话,别惹娘生气,要和嫂子好生过下去,毕竟还有两个儿子呢!在她们眼里,朱氏再怎么不好,比尤爱姐还是要强些的,起码不象她那样连脸都不要了!再说看在两个侄子的分上,也不能拆散了这个家。 再看顾守礼,他晓得一时半会要想休了朱氏,绝不是这样容易的事,因此做出一付低头耷脑,一脸的愧疚的模样;两个儿子金明,金贵也在边上一口一声叫着娘,脸上满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得朱氏心里那气不由得平了一平! 后来众人又说又劝地好大一会子,见顾守礼和朱氏都不象先头乌眼鸡的模样了,这才慢慢散了,各自去歇息. 朱氏又让两个儿子也回房去睡了,自个儿坐在床头闷坐了一回,瞥一眼顾守礼,还在长凳上抽他的旱烟,不由得咬着牙啐了一声:”贼没良心的东西,我来问你,你哪来的钱给那骚货买金耳环?” 一边说一边近前在顾守礼身上搜摸起来:”金耳环呢?给那骚货拿去了?我可告诉你,赶快交到我手上,不然明日一大早。我就要上那骚货的门去让她好看!” 朱氏记得,当时顾守礼掏出金耳环要送给尤爱姐,自己实在忍耐不住,就从树后蹿出来扑打尤爱姐,因此那金耳环想必还在顾守礼这儿! 顾守礼因为礼亏,也晓得朱氏说得到便做得到,这金耳环不拿出来,自己与尤爱姐**的事,明日肯定就要闹得沸沸扬扬,全杨柳洲的人都能知道喽!到那时,自己还有脸昂着头做人么?便任凭朱氏在自己兜里把那对金耳环搜了去! 金耳环到了朱氏手里,她倒不忘细细端详一回,恶狠狠瞪了顾守礼一眼:”混帐东西,你那心也不知怎么长的,我嫁了你这许多年,你可有帮我买个啥?这送给不正经女人,出手就是金耳环。对了!你老实交待,我藏在床底下鞋子里的五两纹银,可是你偷了去?不然你哪来的钱打金耳环的?” 顾守礼装傻道:”没听明白,什么床底下鞋子里,还五两纹银呢!我连个银子毛也没看见!” 朱氏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就和我装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家除了你,也没别人会钻到我这床底下掏摸我的东西的!” 顾守礼一把拂开朱氏的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干啥干啥?别蹬鼻子上脸哈!你说你有五两纹银,我倒要问问你,你哪来的五两纹银?难道是你偷来的,骗来的?再说了,你是我老婆,你的钱不是我的钱啊?为啥偷偷藏在床底下不让我知道?安的什么心?”两人虽然没好气地说着话,为了怕人听见,都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哟嘿,你还猪八戒倒打一耙了?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你动了这银子,我便告诉你,这银子的来路!”朱氏不甘示弱地回瞪了顾守礼一眼,提出了这个交换条件. 顾守礼想了想,反正自己不承认,朱氏肯定也知道是自己拿的银子;反正银子已经被他花完了,就是说出来,朱氏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再说了,她的银子必定来路不明,不然就凭她,从哪里赚得到这么些钱呢? 第194章 各觅致富路 因此顾守礼再不抵赖,而是点点头,一口应承道:“好吧,那银子确实是我拿了本来我不过是捉一只老鼠,没想到却搜出了银子,我还以为是天降横财呢” 朱氏对着顾守礼呸了一口:“天降横财,凭啥降你头上呀?废话少说,银子呢?还剩多少,赶快还了我”朱氏一边说一边将一只手伸到顾守礼的鼻尖前。 顾守礼一把拔开朱氏的手,不紧不慢地说:“早花光了不对,金耳环也可以折算成银子的,算起来你还不算血本无归” 朱氏气得双手掐住顾守礼的脖子,又不敢高声嚷,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你这该死的,那些银子我自个儿都不舍得花,你一下子就给我花光了不行,你得赔我” 顾守礼下死劲摔开朱手的手,揉着喉咙干咳了几声,这才瞪了朱氏一眼说:“想谋杀亲夫哇?不就五两银子吗?以后还你就是啦” “以后以后,谁知道得等到什么?到时候你有了钱,都暗地里贴给那骚娘们儿了,我还有指望吗?”朱氏不满地瞟了顾守礼一眼,恨恨地说。 顾守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反而好声好气地问道:“哎,说真的你那银子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难不成你也找了个相好,他送你的?” 不过想想又不象,朱氏三十几岁了,姿色并不出众,哪个男人会看上她呢?而且出手还这样大方? 果然朱氏用力扭了顾守礼胳膊一把:“满嘴胡浸啥呢?你自己和人不清不白的,就以为我也和你一样啊?看样子,你不给自个儿头上扣顶绿帽子,就不甘心是吧?” 顾守礼清了清嗓子:“那你说说,银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咱还有办法再弄点来不?”说着话时,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他自从勾搭上了尤爱姐,越发觉得钱不够花,也越发觉得有钱好。有了钱,那娘们才会给你笑,给你娇,随你掇弄因此他很想弄清朱氏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而且最好是能再弄些钱来花用朱氏白了他一眼:“你真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没啥。只是,你须得和那骚娘们断绝了,不许再与她勾勾搭搭不然真把我惹恼了,大不了拼死闹一场,大家活不成”说完这句,身子一扭,把个脊背对着顾守礼。 顾守礼和朱氏这么些年的夫妻,哪里会不知道朱氏的为人?晓得她是吃不得半点亏的,如今自己礼亏,把她的银子花了不说,还当着尤爱姐的面打了她,朱氏这口恶气出不来,自己再和她对着干,真保不准这婆娘会做出什么蠢事来想到这儿,顾守礼便低声下气地答道:“俗话说的,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毕竟与你这么些年的夫妻,又听了娘的一番教导,还看在家中两个儿子面上,如今也悔上来了唉,是我自个儿做得不对,从明日起,我便改了,与那个女人断绝了完事,还好好地守着咱这个家” 凑到朱氏跟前看看她的神色,朱氏偏把脸转过一边,不理顾守礼。顾守礼便涎皮涎脸地抓住朱氏的手说:“我晓得我今日得罪了你,不若你打还我两下子,出了你这口气吧” 朱氏挣了几挣没挣脱,也就半真半假地拿拳头在顾守礼胸膛擂了几拳,嗔道:“贼强人,你这几句话,总算还有点儿良心,不然,可不寒了人的心吗?还能一心一计与你过日子呢?” “银子没了还可以赚不是?你把你那银子怎么来的告诉我,咱还照样弄些银子来使不好哇?”顾守礼花言巧语地对着朱氏说。 朱氏为了笼络顾守礼的心,便一五一十,毫不隐瞒地把自己怎么从李美云那儿敲诈了银子的事说了,只把十两纹银改成了五两,省得他晓得自己还有银子,又得想方设法弄去花了顾守礼听完了朱氏的话,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不光是李美云的经历让他有些接受不来,就是朱氏敛财的手段卑鄙到如此地步,也让他很有些看不上眼说起来这顾守礼还算是天良未泯,总觉得这样对待李美云有些太过份了“真没看出来,李美云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从不装笑卖俏,我还以为她是个再清高不过的小寡妇呢谁承想,却是这么个货色”顾守礼有些想不通地说。 没等朱氏接口又道:“不过,你手里拿捏着她的这个把柄,便去勒索敲诈人家的钱财,这个这个,若是被人知晓了,你在杨柳洲可怎么抬得起头来作人哟?” 朱氏撇着嘴冷哼一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话你没听过呀?就冲李美云能做出这个事,我从她身上捞些银子,那是半点儿也没有内疚之情。何况,这个事情天知,地知,她知,我知,都不往外头说,杨柳洲哪个会知晓?” 顾守礼摇头说:“你说错,现在还多了一个我知道” 朱氏搡了顾守礼一把:“难不成你还要把我卖了?说起来,这银子可都差不多被你花得一干二净呢你脱得了干系?再说了,做这事的人是你老婆,指不定人家还以为我是受你指使呢” 慌得顾守礼连连摆手:“别拉扯上我哈我跟这事没一点儿关系” 朱氏的老鼠眼睛滴溜溜一转,一边寻思一边说:“要不,咱们再如法炮制一次,从那李美云身上最后搜刮一笔,从此也不提了,你觉着这主意怎么样?” 顾守礼把头摇得象拔浪鼓似的:“不成不成,万一李美云对着我二弟把事情原委说出来了,咱俩真没脸做人啦说起来,这李美云也是咱拐弯抹角的亲戚不是?你这样老是对付人家,你不怕出事儿,我可是怕出事儿的” 朱氏一咬牙,老鼠眼睛里露出一抹凶光:“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再说了,十来两银子,在那李美云眼里,也不算个啥我不信她会为了这么点银子,和我翻脸,再把自个儿名声弄臭喽”然后瞟一眼顾守礼:“反正你别管,我弄来了银子,你一个子儿不许花” 顾守礼银子是想要的,坏事是不想做的。因此他便对朱氏说:“我不管你,这事我也不插手。好啦好啦,累了一天了,赶紧睡吧”其实他心里想的是,银子若到了你手上,我肯定要想办法弄来自己花的李美云当然不会知道,这朱氏又在背后打她的鬼主意哩因着李氏的提议,倒对林生关注起来,这一关注,渐渐就更觉出林生的好,李氏真是没有半个字的虚言,谁嫁了这林生,日后真会享福的只是一时却下不定决心,这里头当然也有好些原因,就好比打了结的绳子,惟有慢慢儿,耐心地将结解开了,那绳子才可能顺畅。 赵华这个时候却是越干越有劲头,在秀菱的帮助下,先在池塘的边上,选了个背光、潮湿、排水良好的地方,挖起了养蚯蚓的土坑。 接着在坑的周围筑起高出地面的土埂,为的是防止地面水流入;再将坑底和四周的壁打实之后,把牛粪淋上水发酵后堆入坑内,再铺上一层沤湿腐烂的杂草,最后才是投放挖来的蚯蚓。 本来顾何氏那边就养了牛,需要牛粪并不难。可是秀菱却不愿意去同她们打交道,省得她们问东问西,自己不好回答。这事关赵华的发财大计,可不能提早泄露了,到时候害得赵华不能成功不说,反而让顾何氏她们趁机吵闹,怨自己不帮顾家人,反而助起赵华来了,那就有点不划算了。所以秀菱索性另外想办法。 还是秀萍提供了一个消息给秀菱,说是石满和他弟弟铁牛,人家两兄弟开动脑筋,此刻已经不种田了,把家里的田地卖了,买了一公一母两头牛回来养着,春耕的时候租借给杨柳洲上没牛的人家,不但能收取一笔现钱,又可以让两头牛生小牛,这也是一个赚钱的法子哩既然他家有牛,牛粪自然不成问题了,秀菱便求着秀萍与石满联络了,需要牛粪都从石满家取用,倒省了好些口舌蚯蚓则靠赵华家和顾家的人得了空去挖掘,连凌慕白也因着秀菱的缘故,帮了一把手。 蚯蚓坑投入蚯蚓后,还要盖上油纸,以免日晒雨淋。又得记着喷水保湿,定期清理蚯蚓的粪便,更换新的饲料,说起来有点麻烦,不过秀菱和赵华却干得格外认真,细心。 好在蚯蚓的饲料倒容易取得,比如米汤,淘米水,稀粥,腐烂的瓜果都可以,倒不至于为这个为难。 眼看着蚯蚓坑里的蚯蚓越养越多,天智那里帮赵华织的网也做成了,于是箱架用六根毛竹竿固定,在池塘四周打桩,用牢固的绳子固定在桩上,再把网箱挂在绳子上。箱口高出水面一些,在池塘中一字型纵横排开,中间还得留投饵通道。 这网箱放入池塘前,还事先用盐水浸泡了一日一夜,当作消毒措施,赵华虽是有些不理解,却还是照着秀菱的吩咐去做了。 因为实在没有经验,秀菱也是边摸索边干,好在赵华头脑灵光,倒想出了不少好主意,连顾守仁也出了很大的力,他也巴望着赵华也凭借这个黄鳝养殖奔上致富路哩 第195章 尽力 赵华这边又是租赁池塘,又是打桩,自然引来了村子里不少人好奇的眼光和问讯。赵华是个实诚人,也并不隐瞒,直接就说自己打算养殖黄鳝。 那帮人起头是哄堂大笑:“这黄鳝咋养啊?天生野长的东西,你能象养鸡养鸭似的养么?到时候养在池塘里,一钻钻进泥巴里头,你上哪儿捉去?再说了,你养着它,喂啥东西给它们吃呢?”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觉得赵华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赵华养蚯蚓的事,都是暗地里行动,所以村里人也不晓得底细。到把网箱安置到池塘里时,那些嘲笑赵华的人,个个睁大了眼睛,惊讶之余,忽然就发觉,用这法子养黄鳝,兴许黄鳝真能老老实实呆在里头逃不走哩不过前人听也没听过,试也没试过事情,真能让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折腾出来?悬到时候,别闹个血本无归就算烧高香啦他们在心里嘀咕着。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赵华又是租赁池塘,又是打桩,添置网箱,都是拿银子垫出来才能做的事情。这黄鳝还没养下去,能赚不能赚还不晓得呢等黄鳝养下去了,不得派人看管啊?不得给它们吃食啊?又得花钱哩养得活养不活还是个未知数,因此许多人都不看好赵华的这个黄鳝养殖。 赵华是个下定了决心,便一心一意、埋头苦干的人,那些风言风语他并不是没有听到,却充耳不闻,意志坚定地继续做自己的事就连赵华娘也有几分心慌慌地对着赵华说:“华子啊,娘这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你说这么些钱扔进去,咱能赚回来么?我就怕 ̄” “娘,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担心也是没用的。咱只有尽最大的力,去把这件事情做好了就是再说了,这事顾家也在帮着咱们,你也是知道的,顾家做的许多前人没做过的事,什么凉粉啊,咸鸭蛋啊,松花蛋啊,不都成功了么?借着顾家的力量,因此我觉得这事能成的”赵华安慰他娘道。 赵华娘抚着自己的胸口,稍稍放宽了心,随即又双手合十,默默地求着观音菩萨,各路仙佛照拂自家的儿子。 网箱在池塘安置好之后,还得种上水草。秀菱又给赵华出主意:“这水草也得看季节投放的。夏天咱就种水葫芦和水莲花;春秋时节种水花生和细绿萍;冬天就不用留水草了,省得黄鳝躲在里头受冻。” 赵华点点头:“眼看着夏天要到了,咱们该是种水葫芦和水莲花啦” 秀菱嗯了一声:“这水草投放前也要消毒哩,就泼洒些生石灰吧池塘里也只能三股种上两股,多余的或是过长的水草要不就捞出来,要不就刈割,华子哥记下了不?” 她那严肃的表情,惹得赵华笑道:“怎么对着你,我倒象对着先生一般?生怕到时候忘记了,你要用板子打我的手心哩” 一句话说得秀菱也笑了起来,扮个鬼脸说:“华子哥如今也晓得开玩笑了” 等水草长起来,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净等着捉来黄鳝投放进去呢不过也不是说捉来黄鳝投放喂养就完事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是很多很棘手的,所谓任重而道远啊不过面对赵华,秀菱还是以鼓励为主,有时候,一句宽慰的话,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其实就是秀菱不这么着,别忘了赵华身边还有个秀莲啊,她起的作用,同样是不可小觑的每当赵华疲累无助时,秀莲一个温情脉脉的眼神,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便能立刻将赵华激励起来,他会想:为了让秀莲这么好的姑娘,不至于因为跟了我而后悔,我怎么也要做成这件事哩然后身上便充满了斗志和力量。 凌慕白看着秀菱忙碌,也饶有兴致地加入到帮助赵华的队列中。虽然害怕看到蚯蚓坑里蠕蠕而动的蚯蚓,也不喜欢闻那股味道,但只要秀菱在那儿,他总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呆在边上帮忙。其实他最喜欢的,是夜间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跟着赵华在稻田间下笼子捉黄鳝。 凌慕白还喜欢用硬钩子钓黄鳝,那也是金伟教他的。金伟自上次伙着杨绍文暗害过凌慕白一次之后,再见了他,总不免心里有些内疚的感觉,因此倒又和凌慕白恢复了之前的和平相处。 金伟晓得分辨洞里是否有黄鳝的法子,只要紧盯着洞里的水,看水是不是在涌动。然后金伟站在洞口上方的埂上,用脚后跟使劲地跺地面,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接着凌慕白把串上蚯蚓的硬钩顺着洞极轻极慢地向里头伸去。即使洞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也必须有耐心,继续把硬钩在洞中前前后后地移动,让黄鳝误以为是蚯蚓在爬来爬去,好yin*它上钩。 金伟则在边上咬着凌慕白的耳朵说:“要是洞里的水退下去,证明黄鳝退到了洞的深处;洞里的水涌上来,那就是黄鳝游到前头来了。” 秀菱则当个旁观者,看到凌慕白脸上忽然现出紧张的神情,猜到是不是有黄鳝上钩了果然凌慕白把硬钩用劲往里送,紧接着就是拉住钩子不松劲。洞中黄鳝的劲道很足,一时还不容易拉出来,等它在洞里挣扎一番,力气耗尽才有可能拉出来。 凌慕白用尽全力拉着,那黄鳝在空中便脱了钩,被凌慕白借势一甩,扔到了岸埂上,金伟手疾眼快上前把黄鳝卡在了手中。两个人得意地笑起来,就连秀菱也觉得很有意思不过这种用钓钩弄来的黄鳝,是不适合养殖的,所以还是金伟拿回家,饱了口福。 黄鳝捕捉到一定的数量,秀菱拉着赵华一块儿选苗,要挑黄色深斑,体质健壮的黄鳝来饲养,一边挑选还一边和赵华闲聊似的说:“华子哥,你捉过的黄鳝也不少了,肯定晓得黄鳝这东西,最是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因此呢,咱们得把大小不一的黄鳝分开喂养,省得它们互相撕咬残食” 赵华连连点头:“秀菱说得对极。是得分开,不然它们弱肉强食了,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吗?”嘴里说着话,手上就把体形大小不一的黄鳝分了开来。 秀菱又提点着,大些的黄鳝,放入网箱里数量就少;反之小的黄鳝,一只网箱里就多投放些。放入网箱之前,又让赵华把这些黄鳝搁到淡盐水里放置片刻,也是为的消毒,以后好少生病。 刚把黄鳝投放下去,赵华便急煎煎地问秀菱:“这黄鳝放进了网箱,该怎么给它们喂食才好呀?” 秀菱扑哧一声笑了:“这黄鳝野生时会自己觅食,因此搁进网箱里,基本不会吃人工投喂的饲料哩这会子你喂了也是白喂” “那可怎么办呢?”赵华不安地搓着手问,站在秀菱跟前,他比秀菱高出一大截,可是从他的语气来听,倒真象秀菱是他的师傅、秀菱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所以要驯化呀如果驯化不成功,黄鳝的养殖也会失败的。” 把个赵华急得头上冒汗,他于这方面真是没有一点经验,全靠秀菱出主意,又不便催问,只能洗耳恭听。就听见秀菱接着说:“黄鳝投放之后,三天内不用喂食,等它们肚内的食物消化完了,饿得不行了,这个时候在晚上投喂黄鳝喜欢吃的蚯蚓,或者切碎的田螺肉,它们保证爱吃哩” 赵华松了一口气,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第一次将食料撒出去,果真没多少时候便可以听到稀稀拉拉吃食的声音,那声音听在赵华耳朵内,倒比仙乐还动听。他兴奋地看了秀菱一眼:“看样子,你这办法还是挺有效果的。原来秀菱年纪小小,做起事来可比大人还能干呀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将来我赚了钱,只要是你想买的,华子哥都买给你好不好?” 秀菱甜甜地回了他一笑:“你忘记我说过的话啦?只要你对我大姐好,那可比对我自个儿好,还要让我高兴呢” 赵华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你大姐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就是你爹娘,你家里其他的人,我一样会对他们好,象对自个儿家里的人那么看待” “嗯,有华子哥这句话,我可就把心搁回肚子里了”秀菱说完这句话,突然又颦了眉道:“华子哥,池塘的黄鳝要守夜,稻田里的鸭子也要守夜,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呀?” 赵华搔了搔头发,唇边带了笑说:“这个问题我早想到了。我家里人手少,一个人确实是忙不过来。你家里也有一大堆事情,哪能老麻烦你们家呢?因此我找着久顺叔说了,让他两口子都过来帮我干,工钱啥的,不能亏待他们就是啦” “他两口子不是在帮人家做活吗?怎么有空帮华子哥呢?” “哦,他两口子嫌那家太苛刻,因此不愿帮那家干啦,我正好把他们拉过来帮我了!”赵华有几分得意地回答道. 第196章 红红火火 秀菱听了赵华的话,立刻警觉地一扬眉毛说:“华子哥,如果请外头的人帮忙,一定要注意,不能让人把咱们辛苦琢磨出来的核心技术给学了去啊要不,到时候咱们好不容易能赚钱了,人家没费多大力气,倒跟在后头捡钱哩” 赵华愣了一愣,顾家咸鸭蛋闹出的风波,他还是有耳闻的。虽说自家这个黄鳝没有什么契约拘束着,但费了这么多心血才搞起来的黄鳝养殖,要是就这样被人有样跟样学了去,心里总归是不大舒服吧?并且也有可能影响到自家的黄鳝销售呢? 想到这里,赵华的眉心也拧成了一个疙瘩。家里人手不够,这是无法解决的现实问题;王久顺和他老婆春草肯来帮忙,本来也是个不错的计划,因为王久顺做事还行,他老婆春草更是抵得上一头牛,刚生完孩子没几天,月子都没坐满,就开始出力干活了手脚又利索又勤快,将来说不定是个好帮手秀菱看着赵华为难的样子,一下子也想不出对付的好办法,只能说:“华子哥,这事儿咱们再合计合计,看有什么法子既让人安心帮着你干活,又不把核心技术泄露出去” 赵华只得点点头:“嗯,咱们再琢磨就是啦都说万事开头难,咱们的黄鳝养殖,这就算正式开始了瞧这势头,我是越来越有信心了哩” “那敢情好呀华子哥有了信心,肯定能把这事干好到时候,我大姐还不得笑成一朵花呀”秀菱一边笑一边冲赵华眨眼睛,赵华也笑了,露出腮上深深的酒窝子虎子自从得了顾何氏传来的话,晓得秋菊原本仿如铁板一块的心,也有些开窍了,自是喜上眉梢。他起先也顾虑着秋菊不会生养,想通了之后就不在乎这个啦,只一门心思等秋菊能点头答应和自己过一辈子。现在既得了顾何氏发话,心里就有了大局巳定的感觉。 当时不过因着顾长安的守孝期还没满,不便谈婚论嫁,只能将这桩好事搁在一边暂且不提。但虎子已经把自己视作顾家女婿了,得了空便提着地里出产的东西,或是下河摸的鱼,笼子捉的黄鳝,来上门探望;有时也帮秋菊捎块布料,买个银簪啥的联络感情。 秋菊到了此时,虽是有些赶鸭子上架的味道,却也并不是怎样委屈。一来呢,她本来就中意虎子;二来呢,是顾何氏给她把的关,作的主;三来呢,虎子确实对她一片真心。所以秋菊慢慢也就把心扭转过来了。他两个成亲,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就是顾何氏,对虎子还是觉得比较满意的。解决了秋菊这个老大难,顾何氏整个人都松快了一截。大闺女前半辈子过得不舒心,这下半辈子眼看着要往好里奔啦做爹娘的人,活到这一大把年纪,还有个什么指望呢?不就是想看着儿孙辈,一个个都过得好吗? 到时候秋菊和虎子两个,一个种田,一个编席,夫唱妇随的,日子绝对差不到哪儿去想到这儿,顾何氏的眼睛就笑眯成了一条缝。 自从顾长安的守孝期满,秋菊的婚事便被提上了议事日程。要知道,这秋菊出了门子,下头就该操心顾守义的亲事啦接下来还有冬梅呢真是年岁不饶人,守义快二十了,冬梅也将满十八,儿子还好说,这女儿再不定亲,就要被人说闲话啦因此顾何氏觉得自己真是操不完的心啊而顾何氏因为二儿子顾守礼一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此时在杨柳洲也可以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早把往日那份轻慢之心收了起来,一门心思倚仗起二儿子来,凡事都找着顾守仁和李氏商量,倒把个老大顾守礼靠了后再加上顾守礼近日出了那场**休妻事件,顾何氏越发看他不上眼,不时埋汰两句。至于朱氏,顾何氏本就与她合不来,不过看在两个孙子的面上,又秉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婚的古训,还是得劝着顾守礼和朱氏好生过日子。 顾何氏想快些把秋菊和虎子的事情办了,至少要在今年农闲时,把这桩大事办成于是吃过夜饭,便来顾守仁家找他和李氏商量,到底该怎么做到了顾守仁家的院子里,耳朵眼刮到几句,似乎一家人正在议论该怎么起新屋的事情,而且打算起的新屋,还是大瓦房晓得二儿子家近来真是赚到了钱,这起新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顾何氏又想起顾守仁曾经对自己的承诺,说是要帮自己也起个新屋的,于是脸上带了笑插嘴道:“听你们说得这样热火朝天的,怕是说的起新屋的事吧?不晓得老2有没有忘记当初对我说过的话呢?” 顾守仁叫了声娘,站起来让坐,李氏也跟着问询:“娘吃了饭没?” 顾何氏不冷不热地应道:“吃了哩你们别打岔,我只问老2还记得当初对我怎么说来?” 顾守仁一听便明白了顾何氏的意思,把手一挥:“我晓得娘问的是什么,不就是当初我说过要帮娘也起座新屋吗?没问题,我家也要起的,索性帮娘也一块儿把新屋砌起来吧” 顾何氏没想到二儿子一下磕绊都没打,立时就应允了,倒有些愣住了,接着就眉开眼笑起来:“哟,还是真的呀?没想到我老了老了,还有住新屋的命呢方才我听见你家里要盖大瓦房,你母亲我的屋子 ̄”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守仁便打断了她豪气地说:“给娘住的屋子,也盖上三间大瓦房就是,你一把年纪的人啦,还没享过儿子什么福呢趁咱现在手里有两个钱,也让娘享受享受” 顾何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问:“真的么?不是哄你母亲我吧?我有生之年,真能住上大瓦房?儿呀,你不是吹牛吧?当真能拿出这许多的钱来?” 李氏笑盈盈地瞅着顾何氏,上前搀着她坐到椅子上:“娘,怎么连自己儿子说的话都不相信啦?他什么时候骗过您来着?您就等着瞧好吧咱家如今虽算不上有钱,盖个瓦房的钱还是有的” 李氏说这番话出来,不免有些扬眉吐气的味道,想当初分家,还不都是嫌自家孩子多,拖累了旁人,说到底就是一个字:穷现如今怎么样,自家人争气,也赚到了不少钱,日子过得比旁人好多了,看那些当初瞧不起自家的人,还有什么话好说的顾守仁也乐呵呵地接道:“这瓦房的事情,就用不着娘操心啦我准定帮您弄得妥妥贴贴,您就净等着住新屋就是” 听得秀菱在一边暗暗点头:自己爹娘都是不记仇的人,她至今记得当初分家时,顾何氏那付嘴脸换了别的人,不得念一辈子啊?不过话又说回来,顾何氏不管怎么说,也是爹的亲娘,有过养育之恩,爹愿意拿出钱来起新屋孝敬她,自己这么个小人儿,也犯不着阻拦。 倒是秀萍有些不顺气,本来全家正商议着帮自家起新屋的事,说得那个兴高采烈啊秀莲说:“爹既是说要起个带东西厢房的大瓦房,那以后我就能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啦你们不知道,这秀菱跟我睡一块儿,动不动拿条腿搁人家肚子上,累死我了” 秀菱笑道:“那好吧,三间正房,加上东西厢房,咱家的人一人一间也不成问题啦,省得大姐抱怨我” 秀萍笑得格格儿的:“就是将来金伟成亲,也不怕住不下哩” 金伟梗着脖子说:“我才几岁呀,你们就操这些个心” 秀莲凑趣地念道:“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 李氏正要接话,可巧顾何氏就来了。她一来,便生怕错过似的提起顾守仁曾经的承诺,自是想要顾守仁也帮她盖座新屋好在这二儿子和儿媳都是说话算数的人,一口就答应了,喜得顾何氏这会子都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啦! 还是顾守仁问道:“娘今儿个过我这边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还是专为闲聊打发时间的?” 顾何氏一拍大腿说:“哟,瞧我这高兴劲儿上来,就把正经事儿也给忘了我今日来,可不是为着你大妹子秋菊的事儿来的吗?” 李氏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于是开腔说:“我晓得娘必是为着秋菊的亲事来的说起来虎子和秋菊年纪都不小了,如今咱爹的守孝期也满了,是该往这上头操持呢” 顾何氏点点头,不过她也晓得,自家女儿秋菊是合离之后的改嫁,虎子若是迎娶自然也该极为简单,与女子初嫁时的热闹场面相去甚远,而娘家是不用陪送嫁妆的。就算她心有不甘,乡下习俗如此,倒也强不得了李氏便建议顾何氏听听虎子和秋菊自个儿的意思,毕竟是他们两个的亲事。 秀菱本来还想着看看古代的婚礼仪式,听到这里便没了兴致。原来寡妇改嫁还有这么些规矩啊 第197章 再次敲诈 经过商议,顾家决定在农闲时,把瓦房盖起来,同时也把秋菊和虎子的亲事给办了李氏便拿这个事去游说李美云:“你瞧瞧,人家秋菊可就比你想得开虎子不是没娶过亲的呀?秋菊还是和离的呢起先她也是七个不肯,八个不愿的。主要还是因为她原来嫁的那个混蛋,害得她再不能生养。若不是为这个磨叽了好久,她和虎子的事早就尘埃落定啦” 李美云并不清楚秋菊和虎子的详细,听李氏提起,便问道:“秋菊的事,到底是怎么个缘故?我只说自己命苦,没想到她也是个苦命人哩”看了看李氏的脸色又说:“现如今算是好起来了” 李氏也是当作闲聊一般,就把秋菊怎么和离的,怎么和虎子再续前缘的经过告诉了李美云。 听得李美云也是唏嘘不巳:“戏文上常说一句话,叫作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两个也可算是如此啦这月老也是爱戏弄人,偏要这样兜兜转转,两次三番地才让人遂了心愿”又联想到自己身上,不由自主地就叹了一口气。 李氏察颜观色地便说:“妹子为什么叹气呢?这是你自个儿不愿意,象上次那个针线铺子老板娘做的媒,我晓得你不会应允;若是你肯放开心结,我倒觉得林生算得上是一个良配呢” 李美云想了想道:“人家是未婚男子,哪里真心看得上我这个生过孩子的寡妇?再说了,我的事情,有些复杂哩那些风言风语地到了他耳朵里,人家能不起疑心吗?指不定把我看成个什么人啊” 李氏将手搭在李美云的肩上说:“妹子可以放心。凭我的观察,林生未必对你无情。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那般关心你啦”说着又把那日针线铺子的老板娘上门时,林生特别关心李美云的事说了一遍。 其实李美云并不是不知道林生的心,而是担心林生若是知道自己被夫家大房设计赶出门,并被谋夺家财一事,会有什么想法。毕竟外头人的嘴那样毒,说得那样难听,林生会相信谁呢? 还有一个就是冬梅,她的身影,似乎老是横亘在两人之间、虽然林生明确地拒绝了冬梅,而李美云自己也可说是问心无愧,但自己和林生若真结为秦晋之好,冬梅不会做出什么失常的举止来吧?又或是在外头散布些闲话,也是个麻烦事儿李美云实在拿不定主意,冬梅和林生的事儿,要不要告诉李氏知道?她习惯把什么事情,都藏在自个儿的心里,所以张了几次嘴,竟然还是没法子说出来。只得垂了头,淡淡地说:“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这事儿再容我想想吧” 李氏自然不便逼她,所以也就爽朗地一笑:“嗯,这是关乎你下半辈子的大事,自然应该好好儿想想,等想妥当了,再告诉我就是” 李氏前脚刚离开李美云的家,这朱氏象个鬼影似的闪了进来,不端不正地与李美云见了个礼,不笑强笑地说:“李大妹子这一向不见,气色倒越发好了,脸上是有红画色,依我看,未婚的闺女还没你这般出色呢” 李美云一见这朱氏,立刻觉得呼吸不畅,兼太阳穴生痛,不晓得这个夜猫子般的女人,找上门来,又有什么馊主意,估摸着总不是好事儿还是勉强招呼道:“是顾大嫂啊,倒有空上我屋里来,不是又有什么事儿吧?” 朱氏挤出一脸的笑容说:“李大妹子真是个灵巧人,这才看上一眼,就晓得我有事找你来了。唉,说起来,我今儿个真不该走这一趟我也知道,我这嘴张开来,你保准要骂我嗔我,可是,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 听见朱氏这番话,李氏的心不由得又是咯噔一下,怕什么来什么,朱氏难道还会有客气?想必又是勒索银子来了,强自镇静着问:“到底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李氏又叹了口气,伸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掴了一掌:“拼着这张脸不要了,我还得求着李大妹子帮忙本来家里日子渐渐宽松些了,我那当家的不走正路,学人赌博耍钱,把家里的老底输得净打光不算,还欠下许多的债。如今还不出,人家放出狠话,说是要卸了他的一条胳膊” 说着手心叠手背一拍:“你说这哪成啊?庄稼人少了条胳膊,还能干活吗?本来他二兄弟家里不是没钱,可是他两兄弟向来不是很和睦,再加上守礼不想在他兄弟跟前丢这个人,只好苦苦哀求着我,看能不能先从啥地方挪借些银子出来,先渡过这个难关再说” 然后紧紧拉住李美云的一只袖子:“李大妹子,你就发发善心吧我保证,保证这笔钱会还你的我,我给你跪下了” 一边说一边真的跪在李美云的跟前,还拿自个儿的袖子挡了脸,装作抹起眼泪来。起先是装哭,后来想到顾守礼看上了别的女人,还动手打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那泪水真象开了闸似的流淌出来李美云本来一听朱氏又要跟自己要钱,脸色立刻变了,眉头也蹙了起来。这会子瞧见朱氏真的眼泪长流,一付悲悲戚戚的模样,心里不觉又松动了些。于是开口问:“那你想借多少?”这朱氏既是敢开口问自己要钱,还不是拿捏到了自己的软胁?不应付应付她,又能怎么办呢? 朱氏一听有戏,连忙揩了眼泪说:“李大妹子,能不能腾挪个十五两银子救救急?” 李美云打了个激灵,心道:这是胃口越来越大了我这次要填了这个坑,保不齐日后还要狮子大开口的,那不成了无底洞了? 于是面带难色地说:“顾大嫂,我的光景你心里也该有个数,一个寡妇人家,光进不出的,哪里拿得出这么些现钱?你这是让我为难哩” 朱氏也不过是扔个石子试水的意思,先来个漫天要价,然后就地还钱也不是不可以。因此听得李美云这样说,便作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说:“我真心不想让李大妹子为难,这不是实在没办法才走的这步棋吗?如果十五两实在拿不出,李大妹子就少些也不碍事,我再另想办法就是” 她说得和真的一样,倒把李美云给绕进去,似乎一点钱也不拿出来,那还真说不过去! 朱氏怕李美云又改变了心意,连忙施加压力说:“我这人吧,可不是那起说话不算数的人当初我答应过你,绝不将你那些事情宣扬出去,你看我可是做到了?不要说杨柳洲的人一些儿风声没听到,就是我自己家里的至亲,我也从没有半个字的闲言碎语透露过哩” 李美云听得朱氏又拿这话来压制自己,心里当然很烦恼,可实在也没办法对付她。半晌板了面孔对朱氏说:“那你上次也对我说过,保证不会再来问我要钱,现如今又怎么说呢?” 朱氏一拍双手:“李大妹了,这次与上次不同啊上次的钱,你给了我也就不想再要回来了对不?可这次是我跟你借的,有借就有还不是?你放心,我说了要还钱,自然以后会还你的再说了,这次借钱也真是事出有因呀” 其实她心里老早打好了算盘,嘴上说是借,就写下借条也没事,还不还可就在自己啦到时候,使个拖字诀,只推说没钱,谅李美云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李美云晓得,今天这银子不拿出来,朱氏兴许狗急了,真能咬自己一口的为了能够有个挟制朱氏的东西,还是沉吟着说:“顾大嫂既是说得这般斩钉截铁,我便信你一次。十五两银子是拿不出的,最多能凑个十两出来,而且这十两纹银你还得打个借条给我,算是个凭证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是再有下次,我也承受不起啦索性大家撕破脸闹开了,我倒要看看顾大嫂有什么好处” 朱氏听得有钱到手,没口子地答应:“就依着李大妹子的话行事我字写不来,就按个手印罢” 她听着李美云的口气逐渐硬了起来,哪里不明白这事叼登出来,顾守仁和李氏恐怕就不能放过她的?所以在心里也打定了主意,敲诈完这次,这法子是不能再用第三次的了李美云早先虽然没上过学,嫁到谭家后,特意求着谭元庭派人教她识了字,如今也算是能读能写了当下自己提笔写了一张借条,递给朱氏让她按手印。倒不是真想要她还自己,主要还是为预防下次。 朱氏拿在手里又有几分迟疑起来:“李大妹子不能坑我吧?你晓得我不识字,这上头写的是啥我也不认识,别到时候把我卖了,我还不知道呢” 差点没把李美云气笑了,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念给她听:“顾守礼之妻朱氏欠李氏美云纹银十两,以此为凭,不得抵赖我没有不放心你,你倒不放心我起来若是不愿意按手印,也随便你就是啦” 朱氏想着,李美云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捏着,不信她敢戏弄自己,到时候自己把她的隐私宣扬出来,她也落不了什么好去所以还是放心大胆地在借条上按下了手印,算是拿到了十两银子的冤枉钱 第198章 出糗了 顾家的一应事情,在顾守仁、李氏和林生的操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无论是田里地里,水稻,红薯,还有仙人草,鸭子,都长得一派生机盎然;就是家里的凉粉,咸鸭蛋,松花蛋,光景也是一日胜似一日。每个人都不得闲,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不过忙得有劲,忙得心甘情愿严惠成因为有杨国平的先例在前头放着,也起了勃勃雄心,想伙着顾家一处,把这咸鸭蛋,松花蛋推广到更多更远的地方。在让更多人品尝到美食的同时,也让自己和顾家赚上更多的银子这样双赢的好事情,无论是严惠成还是顾家,都没有说拒绝的道理于是乎,又有了咸鸭蛋和松花蛋的特许加盟连锁店。和严惠成的利益分配,也比着杨国平的例子,拟了契约,白纸黑字的写明白了,就不至于产生什么纠纷和矛盾。 这个时候的严惠成,真是拿顾家当财神爷一般来敬着,全然没有了以前的姿态。他很庆幸自己当初的一闪念,抢在他人前头得到了咸鸭蛋的经营权。虽然中间起了些风波,若是不这么着,也许还没有后来的松花蛋呢又哪会有如今这样红火的生意,流水般往家涌的银子啊? 说起来,能认识顾家,还是靠着杨国平的介绍;当初自己落入低谷时,不是他的鼓励和意见,也不能支撑到今天因此严惠成对杨国平和顾守仁,可说死心塌地的信赖秀菱抽出空来,便帮着赵华打理养殖黄鳝的池塘。毕竟这是她想出来的主意,目的也是为了大姐今后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没有说起了个头,就甩手不管了这黄鳝养殖还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哩自己虽是没吃过猪肉,总算看过猪跑,以前在叔叔的养殖场帮过忙,多少算有些谱子。 赵华这个时候,已经将自家稻田的种植和田里鸭子的管理事宜,都交给了王久顺两口子忙活,反正说好了报酬,两边都觉着不吃亏。他自己则一门心思地扑在养殖黄鳝的池塘上。赵华娘巴望着儿子成功,也是起早贪黑,不怕苦不怕累地在池塘忙活着。 关于黄鳝的喂食,秀菱如此点拨道:“华子哥,你喂黄鳝时,应该固定一个时辰,固定一个地方,时间长了,黄鳝就晓得何时该上何处吃食料了” 赵华闻言直点头:“这法子好”加上他自己开动脑筋琢磨,在每天定时定点投放饵料时,一开始投放量远远低于黄鳝的饱含量,于是,黄鳝始终处于饥饿状态,便形成了争抢,吃得也似乎更起劲了饵料便不会浪费。 过了几天,投食量陆续增加,毕竟想要黄鳝长得快,长得大,就要多喂食。这样,黄鳝的驯化也就可以逐渐完成了。 不过,黄鳝养殖并不是说捉来黄鳝养在池塘里,等养大养肥拿去换钱就成了主要还是在繁殖季节,挑选合适的种鳝,大量产卵,孵出鳝苗,再经过饲养,到时候才能赚上许多的钱而这些过程,可不说嘴皮子动两下就能完成的,每个步骤,都得操心受累呢还得细心,耐心秀菱自然把要点都和赵华说了,还没到黄鳝的产卵季节,先专门建了繁育池和鳝苗池。 看着钱不断地投下去,到现在还没有收获,赵华心里其实是有点忐忑不安的,有时候憋不住了,便问秀菱:“你说咱们这么弄,到时能成功吗?我真怕出个什么意外,让你们为我的付出都打了水漂,叫我怎么对得住大家啊?” 他说的是实话,要是这些钱都是自己的,亏了大不了重头来过;可是这银子却是未来的老丈人拿出来的,心里不觉就添了几分压力,肩上也觉得加了几分重担秀菱安慰他说:“华子哥放心吧咱们虽然没养过这个,但一步步都是有根据来的,何况咱们下了这么大的苦功,肯定能成呢” 事到如今,赵华也唯有咬着牙往前走下去,绝不能半途而废让人看笑话就是秀莲,也常常开解鼓励他,得了空便过来池塘这边帮忙,所以赵华更没有理由放弃啦繁育池建好,得在底上铺上厚厚的一层淤泥,又铺上一层蚯蚓粪,再隔一段距离种一株水葫芦,然后注水。等这些工作完成了,再挑选怀卵明显的雌鳝和健壮的雄鳝,按一定的标准投放入池。比如说一定的空间得放几条,又或是雌雄的比例,这个都有讲究的。 赵华不放心别人,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不过他和黄鳝交道打得多,于这一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所以这时轮到赵华教秀菱了。 “你看,鳝洞口有两条黄鳝探头呼吸,洞口还有泡沫出现,即是说黄鳝将在一天左右产卵了。”赵华指着洞口用极轻的声音对秀菱说道。 秀莲点点头:”那这就快了只是怎么晓得它们产过卵了哩?” 赵华胸有成竹地说:”若是发现洞口只有一条黄鳝探头呼吸,则证明雌鳝巳完成产卵,并且离开了。过个五到七天,鳝苗就会孵出来!” 两人正说着,秀菱瞧见另一个洞口有黄鳝斗了起来,连忙示意赵华快看. 赵华打量了一会儿说:”是雄鳝在争夺雌鳝,总有一个要退出的!”果然没多久,来犯的黄鳝停止进攻后败退了! 秀菱佩服地说:”华子哥懂得也不少呀!” 等种鳝吐沫产卵之后,又要做好标记,以方便及时收集鳝苗。卵粒靠泡沫托浮于水面,也有的卵产在草团上。到了时间自会孵出小鳝苗;卵囊消失后,赵华用细布抄网迅速轻快地将其捞入,再放入鳝苗培育池中. “动作得敏捷,不然种鳝会因为护仔而攻击,咱们捞苗就受影响了!”赵华随口对秀菱说. 秀菱嗯了一声,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此时只有在边上看看的份!不过她接口道:”你知道吗?这些种鳝若是精心喂养,过个二十天左右,还能第二次产卵呢!” 赵华还真不知道,听得秀菱这样说,连忙点头:”我记下了,这些种鳝得好好给它们添些食料!” 做完了这些,又要重新布置好水草,方便其它黄鳝产卵. 就是这些鳝苗的喂养,也是要格外花费心思的,自然不能与那些长成的黄鳝喂一样的食料。秀菱就让赵华刚开始用白细布包裹过滤熟蛋黄投喂,一周后,再搭配着喂食煮沸后磨碎的蚯蚓. 这蚯蚓洗净煮沸再磨碎虽然烦琐,赵华娘倒没有什么怨言,不过多花些功夫,受些累就是了!唯有要用熟蛋黄碾碎了喂黄鳝,可把赵华娘心疼坏了自家稻田里养的鸭子,此时还未到产蛋时分,还得另掏钱去买蛋。这赵家人自个儿还舍不得吃蛋呢,早先鸭子产下来的蛋都拿去换了钱,几时肯留给自家人吃了?这小黄鳝倒好,居然吃熟蛋黄不免就有些嘀嘀咕咕起来:“咱家人还吃不上几个蛋哩这小黄鳝居然只吃蛋黄,谁听说过呀?钱没赚到手,倒这么抛洒银子,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把赵华嘀咕得受不了了,就找着秀菱商量:“你说咱们这个小黄鳝,是不是不用喂熟蛋黄了?我想着吧,天生野长的小黄鳝不也得长大啊?哪有人喂它们吃熟蛋黄的?要不,咱们想办法把那个煮沸过的蚯蚓,磨得细碎些,应该也能顶事吧?” 他这番话,把秀菱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发现自己确实有些犯了照搬照套的形式主义前世只是听叔叔这样说起过,这到了这个时空,就凭赵华家那个家境,再这么做,确实是太奢侈了,难怪赵华接受不了秀菱摸了摸头,对赵华说:“嗯,华子哥也说得有道理咱们就试试你说的方法吧” 于是从这之后,赵华养殖的鳝苗便再没有喂食过熟蛋黄了,所幸的是,也这么长起来啦秀萍她们知道这件事后,便拿这个当笑话来取笑秀菱,动不动就问:“今儿个我煮了几个蛋,蛋黄要不要拿点儿去给赵华家黄鳝吃呀?” 秀莲掩着嘴嘻嘻地笑。连李氏也用指头点着秀菱说:“你这丫头也是,亏你想得出来,拿熟蛋黄喂小黄鳝。赵华娘不心疼死才怪,就是我,也容不得你这般洒漫日子虽然好了,可也不能忘本不是?老话咋说的?忆苦思甜,居安思危 ̄” 秀菱到了此时,无话可说,晓得是自己闹了笑话,也就扭古儿糖似的缠在李氏身上:“咱娘说话也越来越有水平啦哈人家知道错了,你们就别再笑话人家成不成啊?” 李氏便正色说:“赵华家本就没什么家底,还指望靠这黄鳝养殖赚钱呢你下次再帮人家出主意,就得从又省钱又有效果的方面着手,不能顾前不顾后的,只管往里头扔钱知道不?” 秀菱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娘,我记下了。万事开头难,赵华家的黄鳝养到这时,已经打下了很vb 的基础,再养上几个月,就到了收获的日子哩这有了经验,下一拔可就容易多啦” 大家听了这话,都很高兴,秀莲更是不用说了 第19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氏还是念念不忘搓合林生和李美云的事情,却又拿不准李美云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不过还不好老是去催问李美云。 想到顾守仁曾经说过,李美云和林生两个的事,最好能事先征求一下秀菱的意见。她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找了个合适的时机,问着秀菱说:“秀菱,你母亲成日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过偶尔来咱家串串门,你觉得她是不是太过孤单了些?” 秀菱以为李氏嫌她陪李美云的时间太少了,于是连忙答道:“娘,我这些日子不是忙吗?都在操心华子哥那个黄鳝养殖的事呢等过一阵子闲下来了,我便多陪陪她就是啦” 李氏瞟了她一眼,嗔道:“你就是忙里偷闲地抽空陪着她,又能陪上几年?女儿大了不得出门子呀?难不成你到时嫁人还带上她?” 秀菱眼眨眉毛动地说:“娘想说什么呀?别和我打哑谜成不?有啥话尽管说就是” 李氏没接话,又问道:“哎,你觉得林生叔这人咋样?” “林生叔咋样?娘怎么想到问我这个啦?人自然是个好人呀,在咱家呆了好几年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秀菱真是一头雾水:娘今儿个怪怪的,头里说着李美云,一会儿又扯到林生叔身上,这不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吗? 就听得李氏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林生叔这么好的人,也是孤零零一个;你母亲也是个好女子,可惜也是孤零零一个;这两个孤零零的人,若是让他们合在一处,不是都不孤单了吗?又可以互相照顾一辈子,岂不是一桩好事?” 秀菱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氏,脸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娘打的是这个算盘。”低下头自语自语说:“林生叔,李美云 ̄” 李氏把个心悬了起来,怕秀菱接受不了。谁知秀菱一拍巴掌,兴奋地笑着说:“娘,你这个主意好我还记得以前催着你,帮林生叔早些寻个合适的成个家,这李美云依我看来,配林生叔真是不错只是,林生叔有意见没?李美云愿意不?” 秀菱嘎嘣生脆地一番话,把李氏说得笑了起来,原来还担心秀菱反对,这会子她不但没半个字反对的意思,反而很是乐见其成呢放下心的同时,还真被她这话有些问住了“林生到底有没有意见,真没开口问过他。只是我自个儿心里觉着,他应该对你母亲有些意思;至于你母亲,我倒是提过两次的,起先人家一口回绝了;近来似乎语气里有了些松动,不过还是没个准话交待给我,我自然也不好自作了主张”李氏推心置腹地同秀菱说,压根儿没拿她当个七八岁的孩子看待过一会子回过神来,埋怨地看了秀菱一眼:“越发没大没小起来,开口闭口李美云的,李美云是你叫的呀?” 秀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当了她的面,可是都叫她母亲的这在你跟前,我还真不晓得怎么称呼她好,索性叫名字得了你放心,有外人或是她本人在,我必不会这么着” 李氏也无可奈何,为这个称呼的问题,其实李氏不是说过一次两次了,偏是秀菱老改不过来又不能为这个事把秀菱打一顿,强迫她改口吧?只好随她去了“言归正传我头先还怕你心里拐不过这个弯来呢,没想到你倒这么高兴的”李氏接道、秀菱点点头,这事儿她还没办法插手。不过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真心希望林生和李美云能结成夫妻因为秀菱也觉得他两个很相配,无论从外貌,还是性格,又或是见识。他们生活在一起,应该会幸福吧? 李美云虽说和自己相处不久,毕竟是自己这付身体的生身母亲,加上接触中也渐渐喜欢上了李美云,自然是希望她日后有个好一些的结果李氏又说:“若是有朝一**母亲询问你的意见,你可得帮你林生叔多说两句好话,多劝劝你母亲接受林生叔,知道不?” “嗯。”秀菱赶紧应了一声,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再说朱氏,第二次从李美云那里骗到了十两银子,心里的得意,无法言表。心里道:贼没良心的偷拿了我的五两银子,一声不响给我花得精光,若不是我把那付金耳环抢了回来,哼,他转手就送给了那个贱女人此刻我又从李美云手中捞到了十两银子,加上原先的,得有十二、三两了这些钱我可得好好收藏起来,再不能让他把我的掏摸了去可是藏在什么地方好呢?吸取上次的教训,朱氏在屋里团团转着,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最后心一横,将十二两银子拿布包严实了,外头再裹上油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个人把柜子移了开去,自个儿尽量不发出大声响,用铲子掘了个不大的坑,然后把这油纸包搁在里头,依旧掩上土踩实了。再把柜子移回原处。 自己退了几步,打量着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拍拍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朱氏在这里算计李美云,顾守礼可是隐在暗处时刻窥伺着朱氏呢他自个儿的老婆,这么些年混下来,哪里会不知道她的为人?见了钱财那可比见了爹娘还亲的要是她有办法能拿到银子,决计是排除万难也要去做。 因此呢,朱氏心里存了第二次敲诈李美云的想法,自然心心念念要实现,不会说想想就算了再说了,顾守礼自己把她的银子花了,她不得心疼死啊?这羊毛出在羊身上,肯定还得找着李美云补偿回来。 顾守礼这么一通分析,就断定朱氏肯定会去寻李美云要银子的。他自己虽然不愿干这样龌龊的事情,可是银子还是想要的有了银子多好啊,想买啥买啥,就是尤爱姐,也会对自己温柔许多他先前对朱氏说,会和尤爱姐断绝,不过是个缓兵之计罢了,哄好了朱氏,省得后院起火不安生至于尤爱姐那边,他自有办法应付从内心里说,尤爱姐比朱氏年青,也比她好看,妖妖调调的,正对了顾守礼的胃口,一时还真和尤爱姐分拆不开哩顾守礼因为留了心,便非常注意朱氏的一举一动。这一日瞧见朱氏面有得色,无事也会好端端地笑起来,便猜到她肯定是从李美云那儿得了手。虽然拿到多少银子不知道,想必不会太少吧?可是,这朱氏会把银子藏在什么地方呢? 朱氏吃过上次的亏,这次肯定学了乖,不会把银子还藏在原来的地方。可是,自家屋子只有这么大,她藏来藏去,必定还是脱不了藏在自家屋内难不成还敢藏在路上?又或是托人看管? 这两点顾守礼都排除了,原因很简单,藏在在家里还会不见了,这要藏在路上,谁会这么傻的?至于托人看管,更是不可能啦朱氏连自己的丈夫儿子都信不过,她还会信得过谁呢?就是她的亲爹娘,只怕还担心银子给了他们,又倒贴给了她兄弟嫂子。 凭借顾守礼对朱氏的揣摸,这勒索来的银子,除了藏在自己家里,不做第二处想既然确定了银子藏身的大方向,接下来就要耐心地一处处寻找了。哪怕要一寸一寸地搜,哪怕要掘地三尺,顾守礼也愿意花费时间和功夫想到有那么些银子搁在家里,自己只要寻出来,便可以随心所欲地花用。顾守仁便不由得心痒难熬。而且就算事发,朱氏还不敢闹出来,因为她的银子见不得光哩不过要避开朱氏的眼睛,却有些儿不容易,毕竟朱氏在屋里呆的时间,会比顾守礼长。这是让他苦恼的地方。 不过,顾守礼也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人,他自觉难不倒自己,总会想出办法来的琢磨来琢磨去,顾守礼就想到了一个鬼点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朱氏的银子据为己有。与此同时,一个更大更隐蔽的想法,也在他脑海里成型了。这个想法的形成,与尤爱姐有很大的关系不过这些想法未实现之前,顾守礼当然是不会露出一点风声,也不会露出一些马脚让朱氏瞧出来的朱氏只觉得顾守礼这些日子无声地体贴起来,看见她忙累也晓得帮把手,夜晚也不往外头去鬼混了,凡事只依着朱氏的心意来办。把个朱氏高兴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还以为顾守礼良心发现,悔过之后重新做人啦她毕竟不是顾守礼肚里的蛔虫,哪猜得到顾守礼心里打的算盘?还在顾何氏和秋菊跟前自鸣得意地显摆:“你们瞧瞧,守礼前阵子做错了事,这会儿就改过来了比以前对我还好哩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还有什么话好说?”语气里流露出秋菊不如她的意思。 可是没多久,顾守礼便出了一件出乎许多人意料,且惊动杨柳洲的大事来 第200章 逃之夭夭 赵华家的鳝苗这个时候已经渐渐长大些了,秀菱便让赵华将长到了一指长的鳝苗进行分养。不过是等鳝苗集中摄食时,用密眼捞子把那些身体健壮,摄食能力强的鳝苗捞出来,放在另外的网箱里饲养培育;而那些稍微弱小些的,则搁在旁的网箱里喂养。 赵华本来是个聪明人,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摸索和实践,对于黄鳝的养殖,无论是饲料的挑选调配,还是不同规格黄鳝食料的分量,投喂的次数,以及池塘水质的调节,日常的管理,都有了一套自己的心得。不仅如此,他还把这些心得用纸笔记录了下来。 秀菱见了,连忙叮嘱赵华说:“华子哥,这些可都是千金难换的秘密,你千万藏好了,别大意被人偷学了去呀”她确实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 赵华腮上的酒窝动了动:“秀菱这话我可记得牢牢的咱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些经验,哪能轻易就让人偷学了去呢?这一块我肯定严防死守,以后还指着这养殖黄鳝发家致富的”顾家咸鸭蛋的配方被人偷学,赵华自然引以为戒,所以也就提高了防范,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让王久顺两口子插手池塘日常事务的原因。 就在顾家和赵华家都对黄鳝养殖越来越有信心,且收获在望在时候,偏出了件令人欲哭无泪的事件。 是赵华先发现的,他见有的黄鳝把头部伸出水面呼吸,头部颜色有些发黑,捉了两条这样的上来,腮部有出血,肛门也呈现红肿状。正常的黄鳝肛门颜色是灰色,他的心咯噔一下,晓得这黄鳝是生了病了若是家养的鸡鸭生了病,还晓得些土方子可以医治;可这黄鳝养殖,本来就是杨柳洲有史以来头一遭,这出了这样的事,连该问谁去也不知道赵华没奈何,只得去对秀菱说,不管怎样,这事情是他和秀菱两个捣腾出来的,出了差错,总得让秀菱知道赵华无精打采地知会了秀菱,秀菱也不由得双眉紧蹙,她可不是万能的,惟有努力回想前世的叔叔养殖黄鳝时,有没有遇到过这种境况,又是怎样处理的揉着额头想了半天,想起一鳞半爪来,似乎黄鳝这个病叫做肠炎病,可到底要怎么医治,秀菱也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记得了。 还是赵华灵机一动:“既是晓得了这黄鳝患的是什么病,你们家现放着林生叔这个郎中,何不去求求他呢?看看能不能找出啥办法来” 他心里哪能不着急啊?投入了这么多银子和精力,一门心思地指望,这要前功尽弃了,他真会伤心的秀菱便同着赵华去寻了林生,把知道知道的,都对林生说了。林生沉吟了半晌道:“这黄鳝我倒从未医治过,也没有前例可寻。不过秀菱既是晓得这黄鳝得的是肠炎病,我不妨拿治人的法子,用在这黄鳝身上试试, 有没有效果,我就不敢保证了” 林生这样说了,赵华和秀菱对视了一眼,都是无可奈何,姑且一试吧而林生心里想着,这黄鳝医治,还不能用一般的苦药汁,不然惹得黄鳝不进食了,那就更麻烦了征得了赵华的同意,林生便用大蒜头,韭菜和食盐混合捣烂,再加水拌匀,让赵华泼洒在饲料中,每天投喂。 以秀菱的理解来说,大蒜有杀菌的作用,韭菜可解毒,食盐能消毒,也许这三样混合在一处,确实能产生效果吧?少不了叮嘱赵华,池塘每隔些日子,别忘了用生石灰溶液消毒一次,也是防治黄鳝生病的一种方法,又可以避免得了病的黄鳝将病情传染给健康的黄鳝赵华忙不迭地答应了。心里着急的是,林生这法子,不晓得对已经生了病的黄鳝到底有没有效果? 好在过了几天之后,那些得了病黄鳝,渐渐又恢复了正常,让赵华和秀菱悬着的心,总得是搁了下来,又吃得下睡得着啦就是赵华娘起头也是提心吊胆,直到了这时,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说:这要做成一件事,还真是不容易哩吃苦受累倒没什么,遇上这样事,能把人急死,好在这个坎跨过去了秀莲更是担心,表面上还不好露出来。她晓得赵华搞黄鳝养殖,好比是背水一战,成功了,钱财不用说,和自己的亲事也可以顺顺当当;若是失败了,那后果真是难以想象。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帮,只能一天几次地往池塘那里跑,把人都晒黑了些。 赵华只能反过来安慰秀莲 你放宽心吧这里的事有我哩林生叔治病的手艺你不是不知道,估摸着不会出啥事的” 黄鳝们摆脱了病魔,重新又鲜活起来,赵华腮上的酒窝子,不时地显露出来。看在秀菱眼里,这些日子赵华似乎成熟了不少,更象个有担当,能负责任的大人啦他配大姐,其实真是很不错的,比那个什么祝君好,强多了顾家人看着赵华的黄鳝养殖,逐步往进展顺利的方向奔,自然是很高兴!这日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议论着,就看见冬梅气喘吁吁地跑来说:“二哥二嫂,你们快家去瞧瞧,家里出事儿啦” 顾守仁连忙问:“啊?出啥事儿了?”大家都拿眼睛看着冬梅。 冬梅想说什么,末了摇摇手说:“别问我别问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娘只催着我,让喊你们快些过去”说着一溜烟地往回跑。 把顾家人弄了个一头雾水,越发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得遵嘱赶快过顾何氏那边去。除了金伟得去上学,其余的几个孩子,便跟在顾守仁和李氏后头都去了到了顾何氏那里,刚进院子,先听见骇人的哭声。那是一种用尽了全身力气,哭得声竭力嘶,兼拍手顿脚的声音。里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绝望,气愤顾守仁和李氏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却都听出来,这声音分明是朱氏发出来的。 秀菱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暗道:这歪刺货又做啥哭天抹地起来?就是她娘老子死了,只怕她也哭不到这么伤心吧? 三舅舅一家子都在朱氏那间屋子外头立着,你看我,我看你,间或小声议论两句。屋门开着,顾守仁和李氏朝三舅舅那班人打了招呼,挤进屋子里。此时,顾何氏和秋菊,冬梅,还有三舅母正在里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着。 秀莲秀萍也是面面相觑,自然轮不到她们上前去劝的,只能悄没声儿地立在一边。李氏轻轻拉了顾何氏一把,小声问:“娘,大嫂这么哭,到底是为着啥呀?大哥呢?他怎么也不劝劝?” 顾何氏退到门边,还未答话,先唉声叹气起来,半晌说:“真是家门不幸啊,万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你大哥他,他,”双手一拍大腿:“我都不晓得怎么开这个口,丢死人啦” 还是秋菊回过身来,主动对李氏和顾守仁他们说:“二哥二嫂来了。”瞟了一眼朱氏:“不怪她这样伤心。大哥他,把自家的钱财席卷一空,趁着夜深人静,竟然逃之夭夭了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老婆儿子统统不要啦” 李氏听得张口结舌,就是顾守仁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能吧?大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秀莲她们在门口也听见了,惊得互相看了看,掩了嘴出不得声。 李氏愣了一会儿,又问秋菊:“怎见得大哥就逃走了不回来了?或是出门有啥重要的事情呢?”虽然嘴里这样说,也晓得顾守礼这么个庄稼汉子,长年土里刨食,平日连杨柳洲都很少出,有什么事情需要出门的? 秋菊偷偷瞥了朱氏一眼,见她哭得喉咙都哑了,不觉也动了些恻隐之心,于是轻叹了一声说:“大哥把他屋里明面上的钱卷走了不算,连这个藏的私房也掏摸了去,一文也没给她留下哩他自个儿的衣裳也都带走了,这事儿做得可真是忒不地道了” 顾守仁这时候插嘴说:“这么看来,大哥竟是早就有预谋哩昨儿一大早他便问我借了那小划子,说是想去镇上赶集。” 其实顾守礼还问顾守仁借了一两银子,说是有要紧用,顾守仁相信自己的大哥,也没多问,就把银子给了他,这事儿连李氏也不晓得朱氏听见了,突然大声嚷道:“你们快些去把他找回来呀不然扔下我们孤儿寡母,以后日子怎么过呀?呜呜呜呜,我还是死了吧,叫我活个什么劲儿呢?”说着拿头朝床架子上头撞,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冬梅连忙拉住她,虽然觉得她撞两下子也不见得就会死了,但总不好袖手旁观的李氏连忙劝道:“大嫂小声些吧,让人听见了总归不是好事儿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能瞒一时且瞒着外人也好” 顾守仁想了想:“大哥就这么不见了,寻肯定是要寻的,只是他既然早就设想了逃走,这时候去寻,能找到人的希望恐怕不大哩” 第201章 收拾残局 其实朱氏还更心痛自己丢失的银子,这个贼没良心,杀千颞的顾守礼,她藏得那般隐秘的银子,还是被他找到偷了去,连个银子毛也没给自己留下!她的银子啊,好不容易弄来的银子啊!叫她再上哪儿去弄那么些银子来呢? 此刻她头还有些晕晕的,她怀疑顾守礼这坏东西是不是拿了蒙汗药给自己吃,不然昨夜就睡得那样死?他掘地偷银子,再逃走,怎么自己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朱氏真是心如刀割的感觉啊,偏生还不能对人说实话。若是告诉大家,她的私房钱有十几两银子,谁会信啊?肯定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哪来这么些银子的?再叼登出勒索李美云的那些事来,她还能在杨柳洲呆吗?估计顾守仁先得把她的皮剥了! 大家立在边上也不能这么光看着,只得拉的拉,劝的劝。顾何氏道:“你别犯糊涂啊!那个是得了失心疯了,出去了几日,说不定明白过来了,又自个儿回家了呢?” 李氏又象自言自语又象询问地嘀咕:“大哥这样做究竟是为着什么?放善家里头好好的日子不过,到底是怎么想的?” 冬梅撇了撇嘴说:“二哥二嫂你们还不晓得呢!他早和那死了的刘憨子的婆娘一~-尤爱姐勾搭上了,后来不是被大嫂撞破闹了一场吗?大哥就赌咒发誓说要和她断绝,守着大嫂好好过日子的。谁承想他安得是这个心,先定住了大嫂的心,背地里怎么安排的,咱们就不知道啦!反正挨到今日,抛家弃子地一走了之呗!” 原来这事儿虽是朱氏和顾守礼大闹过,后来怕家丑外扬,在外头失了脸面,所以求着顾何氏和家里知道这事的人,千万别往外头说去。大家都不想惹朱氏这个泼妇加上顾守仁和李氏每日忙得不亦乐乎,大家也没空把这些闲话告诉他们,以至于顾守仁和李氏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秀莲她们更是一些影儿也没听说过。 秀菱听得顾守礼居然和尤爱姐勾搭上了,不由得鄙夷地一撇嘴:真是人以群分臭味相投啊!就尤爱姐这样的,在杨柳洲名声都臭了,别人惟恐避之不及;他倒好,和这个贱女人搅到一起不算,居然愿意为了她,不管不顾离家私奔,真是恶心死人啦! 李氏倒吸一口凉气将声音压得低而又低:“这么说来,大哥恐怕不是一个人走的吧?兴许是和那个贱女人一块儿走的吧?” 她声音虽低,朱氏耳朵偏偏尖得很,闻言静了一下,转瞬大哭道:“这日子没法过啦!他八成是和那个贱女人一块儿私奔了!抓住了他们,得把那女的沉塘,就是这没良心的,也得打上七八十板子~嗷嗷嗷让我死了吧,你们都别拦着我!” 顾守仁皱着眉头说:“你们劝劝大嫂,我去分派一下让人到镇上找找大哥;就是尤爱姐家,也寻个人去打听打听情况!” 顾何氏没法子,只得对顾守仁说:“就依你的意思办吧!唉,咱家人本来清清白白,走到哪儿都没人敢戳脊梁骨的,怎么好端端会出这么档子事?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呀?” 朱氏气道:“事到如今,你只顾着你家的脸面,我还不晓得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呢?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啦,怎么摊上这么个家啊!我的亲娘哎,你可坑死我了为啥把我许了这么个白眼狼呀?”说着,刨手蹬脚地只是扯着嗓子哭。 把个顾何氏噎得直翻白眼,本想驳她两句,无奈确实是自己养的儿子有错在先,嘴且说不响,此刻朱氏又是在气头上和她吵又有什么好处,只得忍了这口气道:“你再哭,事情也出了,难不成光哭,守礼他就回来了?”想想又不服气地说:“若不是你素日老埋汰他,他能和你不一心一计,在外头鬼混吗?” 朱氏一听顾何氏还把责任推到了自己头上,立马就炸了,坐直了身子冲顾何氏嚷:“你养的好儿子,不知廉耻,在外头沾花惹草,勾搭人家小寡妇,这会子偷了家里的银子和那淫妇逃了,你倒怪起我来了?我好冤啊,我就是死了,也是个冤死鬼啊~”说着又扑在枕头上大哭。 顾何氏大怒:“他虽是我儿子,却是你的老公,日日与你一处过活。你连自个儿的老公都管不牢,还有脸说这个骂那个的?家里的钱财难道没有他的份不是他下力赚来的?怎么就算得上偷?你但凡是个贤惠的妇人,哪里会瞒着老公攒什么私房钱?” 朱氏直着脖子道:“他下了力难道我天天在家吃白饭啦?我不存些私房钱,还等着他都拿去贴了外头的贱女人么?饶是这么着,还给我搜刮得一干二净哩!我们娘儿仨把嘴都吊起来吧,以后也不用吃喝啦,饿死算数!” 顾何氏一甩手走了:“是我说错了话,是我得罪了你,行了吧?人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的婆婆呢!” 秋菊晓得她这个大嫂向来有些不知好歹的,连忙跟在她娘后头劝说去了。李氏只得上前来安慰朱氏:“你先别着急,这会子事实真相到底是个什么样儿,还不好说,不过是大家猜测而巳!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确实是大哥做得不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且等两日看看,再寻出办法来解决吧!” 朱氏总算听得李氏说了两句公道话,本来有了一丝安慰。可一想起自己混得这个样子,人家可是夫妻和美,儿孝女顺,兼财源广进;哪象自己家闹得不成样子,指不定人家心里怎么笑话呢!想到这儿,又气极而泣。 李氏晓得自己劝也劝不出什么名堂来,泛泛地安慰了几句。秀菱不耐烦,催着李氏说:“娘,家里还好些事情要做呢,你不家去,谁做得了主?” 李氏点点头,表示听进了秀菱的话,便好言对朱氏说:“大嫂别哭坏了身子。守仁等有了消息,自会来这边报告,到时候再想办法。我先忙了手上的事,得空过来陪你罢。冬梅,你再劝劝大嫂哈!”然后领着三个女儿回去了。 其实李氏心里也有些烦燥,这个大伯子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十几二十岁的小后生一样冲动,拎不清呢?他拿了家里的钱,拍拍屁股和那个不要脸的尤爱姐私奔了,留下这烂摊子先不说;光是这名声臭出去了,那真是好说不好听哩! 虽说自家和老大家早就分了家的,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一母同胞的两兄弟,总不可能不认吧?自家还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这要是说起亲事来,人家一打听,这家的大伯父,不是个好东西,指不定还能影响到儿女的将来呢! 也不晓得这顾守礼心里到底是怎么个盘算,是索性这么一去不回呢?还是在外头混些日子又跑回来?若是就这么抛家弃子不管了,凭朱氏这个样子,还能给他守一辈子活寡呀? 就是顾守礼的两个儿子,年纪一年大似一年了,他们的爹不负责任,甩手不管了,到时候没钱娶亲说媳妇,难道自家就看着不管?只怕少不得要拿出钱来帮衬一把。 李氏想得远,末了自己埋怨自己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操这么些心做什么? 秀萍跟在她娘身后,不屑地说:“咱大伯父什么眼色啊?就算大伯母不称他的心,不合他的意,也不能和那个贱女人私奔呀!” 李氏小声嗔道:“你给我闭嘴吧?此刻事情到底怎么着还不晓得,你别那么快下定论;再说了,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在路上就不避人地大声说话,不嫌被人听了去丢你顾家的脸啊?” 秀萍看李氏脸色很不好看,猜到她娘动了气,不想再惹李氏不快,也就低了头不吭声了。 秀菱没李氏想得那么复杂,完全是一付看好戏的态度,心里说朱氏:你也有今天?哼,恶人就要恶人磨,看你有个什么好结果,当初谁叫你看不起我家的人,欺压我娘,还诬蔑她和林生叔什么的!什么叫现世报,这就是是哩,来得可真快呀! 她还不晓得朱氏勒索敲诈李美云的事情,要是知道了,更要恨朱氏入骨了。 顾仁派三舅舅的小儿子何发根和林生两个去了趟镇上,在镇上的渡口找到了自家的小划子。 由此可见,顾守礼真的是从镇上出走的。 林生在镇上比何发根熟悉,领着他在镇上角角落落都寻了个遍,结果并没有看到顾守礼的影子。料想他也不会这么傻,藏在镇上等着人来找他,肯定远走高飞了说不定!没奈何,只得把小划子划回来,向顾守仁交了差。 顾守仁又让赵华去尤爱姐门前转悠转悠,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消息。赵华回过信来道:“尤爱姐家没啥动静。我特地让我娘去她家,假装寻她有事,她婆婆说她昨儿回娘家了,此刻还没回来。” 顾守仁听了赵华的叙说,再无二话,心里不由得盘算起来:自家兄长和尤爱姐同时消失不见,自然是早就联手约定好了的。有心人只要稍一联想,只怕就能看出蛛丝蚂迹来。好在尤爱姐的婆家还不晓得这件事,因此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告诉顾家的所有人,不能将顾守礼的事透露出来,不然尤爱姐的婆婆找上门来要挟,麻烦事就多了。还有一个就是尤爱姐死去的丈夫虽然是个憨子,可他还有三个牛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兄弟,真要闹起来,绝对是件让人头痛的事情! 可是顾守礼突然就这么不见了人,该怎么向外人解释呢?又怎么压制住朱氏那颗怨念的心和那张利嘴呢?有心不管这些闲事,还真不能袖手不管,毕竟他也是顾家的一份子,真闹出事来,他那老母亲不跟着受罪呀?就是大哥的两个儿子,怕是也要受牵连呢! 第202章 野鸳鸯 顾守仁想来想去,还只能去拜托李氏帮他做这件事。 李氏听完了顾守仁的分析,也皱起了眉头:“这事能掩得过去吗?大哥和那姓尤的同天不见了,别人难道是傻子,一些儿名堂也看不出来?” 顾守仁吸了口旱烟,无可奈何地答道:“瞒得了一时瞒一时吧!不然怎么着呢?净等着刘家那三个如狼似虎的兄弟闹上门来?光是刘憨子的娘那张嘴,我就有些怕啦!” “你说你大哥吧,头脑一热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扔下这烂摊子叫咱们来收拾,真是的!”李氏不满地说。 顾守仁把旱烟竿持在手中说:“我有啥办法?自个儿的亲兄弟,难道还能不管他呀?就不看他的面,还得看咱娘的份上不是?” 李氏瞟了顾守仁一眼:“你倒说说看,你大哥就这么一声不响不见了人,咱们跟外头人怎么解释呀?总不能凭空就消失了吧?” 顾守仁把头一低,又吸了两口旱烟说:“这不正为这个为难吗?我也寻思不出来,该用什么话回复人家的询问哩! 秀菱看爹娘为难,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爹,三舅舅一家子不是从老远的山里老家,寻到这儿来的吗?你们就不能说大伯父是奉了娘娘的令,回老家去查访可还有亲人长辈留在那边,这不就结了吗?” 顾守仁一拍大腿夸道:“还是咱秀菱脑瓜子聪明,一下子就想了这么个主意出来。若实在没办法,也只有这么着啦!” 李氏把秀菱搂在怀里:”我这个闺女,一千个里头只怕也挑不出这么一个来!” 秀萍哼了一声娘就是偏心秀菱.她说一句话.娘就夸上一句∶我今儿个早上不过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板着面孔把我好一顿训斥.人家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呢她还没说完这番话,秀莲便在边上轻轻扯她的袖子.秀萍才不管这么多,把秀莲的手拂开了,坚持着把话说完,还是一付气鼓鼓的模样.李氏脸上带着笑,瞅了秀萍一眼依我看不是人家以为你不是我亲生的,怕是你自个儿心里这么想吧?秀菱年纪最小,且她小小年纪,便这样帮家里出谋划策,操持劳累,难道我多疼她一点子不应该么?就是家里的儿女,我哪里又薄待过一个啦秀菱连忙做和事佬娘,你还当真了呀?二姐不过是借机撒个娇,想要你多疼疼她呗!我最明白二姐了,是不秀萍忽然看着秀菱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宁愿我是你!”然后就走了.她的脸色此时已经很平静,并没有发脾气或是不高兴的样子但她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让秀菱愣了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秀莲也看着秀萍的背影说这丫头近来是怎么了?说话总有些怪怪的。” 秀菱想了想,秀萍此时差不多十三岁了,正是进入叛逆期的时候,想自己前世到了这个时期,也是特别喜欢和妈妈顶嘴,和家人闹别扭,过了这一阵子兴许就好了!不过这话她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不然他们还不得象看怪物似的看她啊! 顾守仁此时已经在和李氏商量,该怎么去安抚朱氏让她出面,把顾守礼回了老家的消息放出来,千万别闹腾,不然家里乱不说,外人还会乘虚而入,就越发闹得不可收拾喽!想必朱氏也不愿意弄到这步田地吧? 两人商量得差不多了,李氏就往顾何氏那边去,临走把秀菱也叫上陪着她。秀菱虽然不愿去,又不能驳了李氏,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后到了朱氏屋里,她还躺在床上,连饭都是冬梅端过来给她吃的。李氏先把顾守仁探得的消息告诉了她。她一听就嚎起来:“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他真的和那贱女人跑了呀!扔下我们娘儿仨呀!老天爷怎么不降几个雷劈死他们呀?” 李氏连忙说:“大嫂别这么着呀!你小声点行不行?这要是被人听见了,人家笑话还事小~” 朱氏打断道:“这事儿都出了,还怕人笑话呀~” 李氏怕她那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赶紧插话道:“大嫂你听我说,不光是人家笑话呀!尤爱姐的婆家都是些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若是晓得那姓尤的被大哥拐了去,你以为他们会放过咱家人啊?还不得找上门来折腾?到时候问咱家要人,又或是勒索银子啥的,你吃得消呀?” 一番话说得朱氏的老鼠眼睛眨巴眨巴,接下来哭的声音果然就小了许多。她当然也怕的,顾守礼是跑了,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家要知道尤爱姐是被顾守礼拐着私奔了,不找上门来才怪!到时候提些千奇百怪的要求,自家还真没法子应付的!朱氏很不甘心,自个儿丈夫扔下她不管,和别的女人吃香喝辣去了她连哭都不能哭,还得强装笑颜地照常干活,过日子这不是不拿自己当人吗? 李氏还在那儿劝呢:“大哥这事儿确实是做错了,可不管怎么说,你和他这么些年的夫妻,就是不看他面上,还得为下头两个儿子着想不是?难道让人在外头到处说他们爹的闲话,金明金贵能落下什么好啦?” 想起两个儿子,朱氏是真犯了愁。大的有些不学好,这要是他爹出了这样的丑事被人知道了,以后寻媳妇是真成问题。而小的那个难道就不受他爹连累啦?还不是一样的道理。更是咬牙切齿地痛恨着顾守礼。 由两个儿子,朱氏又想到了自己的将来。这顾守礼和尤爱姐私奔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了。他两个做了野鸳鸯,自然将自己抛在了脑后,就在外头从此不回来了也说不定!那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呢?就这样过守活寡的日子?那可不成,凭什么他可以双宿双飞,老娘我要孤零零地过下半辈子? 若是要离了这个家改嫁,只要顾守礼三年两载不回来道义上就说得通!可是自己都人老珠黄了,就是改嫁,又嫁得到什么样的好男人呢?不是每个人都有秋菊那般的好运气,有青梅竹马在痴痴地等着她的!就是李美云当了小寡妇,人家脸子又美,手里头又有几个钱,结局肯定会比自己好! 朱氏脑子里转着念头,只觉得个个都活得比自己好,惟有自己最惨最苦,不由得把头埋在枕头里又哭了起来,只是声音没有先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哭归哭,哭完了,第二天早上朱氏还得爬起来,装着个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去!若是真让人知道自家出了这样的丑事,她的脸面搁哪儿去呀?更主要的还是为两个儿子着想,所以只能依着李氏的计策行事。 再说尤爱姐,她丈夫在世的时候,就三天两头的寻隙回娘家;自从她那憨子丈夫死了,回家的借口就更多了。 她婆婆有心想将她卖给个老鳏夫做填房,价钱都说定了,无奈尤爱姐嫌那个老鳏夫又老又丑,家境也并不好,家里头三个儿子半大不小的,嫁过去,只怕她镇不住,人家还能把她吃了呢! 因此百般不肯,撒泼撒赖地威胁她婆婆说:“你若是将我许给这老家伙,我一索子吊死也成,一剪子扎了脖子也成,总不能遂了你的愿,让你偷鸡不着还蚀把米。到时候看我娘家寻不寻你说话?” 说到这儿,转又淌眼抹泪起来:“我这命也忒苦了吧?一嫁嫁个憨子;再嫁嫁个老棺材,活着还有什么劲儿?你就是想拿我换钱,凭我这样的人才,也帮我选个能拿得出手的呀!” 她婆婆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也晓得尤爱姐的性子,不是好相与的!怕惹恼了尤爱姐,真出事儿,所以只得把那老鳏夫回了,另外再寻合适的! 谁晓得尤爱姐早和顾守礼勾搭上了,两人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到后来竟是心心念念要做正经夫妻。 尤爱姐还好说,顾守礼可是有妻有子,凭他那样的家境,也不可能说再娶个妾!尤爱姐也不干,就朱氏那样的,居然大她一头压着,她还有好日子过吗?然而让顾守礼好端端地休了朱氏再娶尤爱姐,也是不现实的事情,毕竟朱氏没犯什么七出之条,人家娘家自然也不能答应!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奸情被朱氏发现了,虽然闹了一通,那是在暗里,并不曾弄得人人皆知,满城风雨。后来顾守礼和尤爱姐左合计右合计,就想出了这么个私奔的主意来。 想要私奔到外头过活,手里没钱自然不行。偏巧顾守礼听得朱氏的黑心计划,还要敲诈李美云的钱财。他自己虽然不动手,却在背后虎视眈眈地窥探朱氏的一举一动。 等猜测到朱氏银子得手了,就轮到顾守礼出手了。在家里一寸一寸地寻觅,终于给他发现银子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只是不方便掏摸出来。后来想出个主意,在朱氏的饮食里头,下了些许蒙汗药,等她睡得象个死猪一样,这才偷偷摸摸地找了家伙,将朱氏藏在柜子下头坑里的银子起了出来。 和尤爱姐是早就商量好了的,让她提早一天借口有事回娘家。只要银子得手,两个便在镇上会合,那时再远走高飞,和杨柳洲永别了! 第203章 上门闹事 还别说,朱氏人虽然不怎么样,很有几分演戏的天才。有询问起顾守礼的去向,她不但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表情轻松,若无其事。看在秀菱眼里,也不觉赞了一声:这死婆娘,挺会装的,假的说得和真的一样! 她哪里知道,朱氏这可是长期实践,不时运用才学来的本领,不然李美云怎么就被忽悠了两次呢? 朱氏的两个儿子金明和金贵,也晓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又得了朱氏和顾何氏的千叮万嘱,自然不会在外头泄露一言半语。 而顾家的其他人,尤其是三舅舅全家,自然知道事关重要,哪里敢随便乱说话,免得惹火上身! 尤爱姐的婆婆刘婆子自从媳妇回了娘家,是一天没回来,两天无音讯,直过三天还不见人影,心里就不爽快起来:“死蹄子,该不是玩疯了心吧?到现在还不回来。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事老往娘家跑做什么,没的给娘家带去晦气!” 毕竟有些不放心,晓得这尤爱姐浪荡成性,忙差了第二个儿子去尤爱姐的娘家催她回来,就说自家怎么怎么忙! 等老二到了尤爱姐娘家,她娘一口咬定她根本没回来过!老二本待不信,好在他的妹妹是换亲换到尤家的,也信誓旦旦证明尤爱姐确实是没见回家,老二这才没话好说。别人有可能骗他,这妹子和自己是一母同胞的,断不会帮着尤家人欺瞒自己兄弟。 怏怏地回转杨柳洲,向他娘回覆了,刘婆子当下就跳着脚儿,跑到门槛边拍手边嚷起来:“这不知廉耻的贱淫妇,既没有回她娘家,又没在咱们家,却是上哪儿去了?难不成跟了野汉子私自出逃了?我滴那个天呐,我家咋能出这样的事啊?” 她这边高声大嗓地在自家门前一嚷,立时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刘婆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嚎着:“天地良心啊,我对她还不好么?亲闺女也只能这么着了!怜她年纪轻轻守了寡,我还劝着她再寻一个,免得孤单过了下半世!谁晓得她表面上不肯,借着回娘家的名目,这就不见人影了啊!定是和哪个野汉子跑了,抛闪得我好啊!这可让我怎么收拾呀!” 其实她是在心痛,家里无端失了一个劳动力不说,若是让她嫁了人,自家还能得一笔财礼呢!这可就打了水漂啦!恨不能立时把这贱人抓回来,好好折磨她一顿,再把她嫁了那个老鳏夫算数!这回可由不得她不同意了,捆绑了手脚,塞进轿里弄到男方家,强行拜过了天地,钱可就到了自己手中。那时臭贱人要寻死,可就不与自己相干啦! 只是,这尤爱姐失踪了好几天了,得上哪儿才能把她弄回来呢?刘婆子又急又痛,更是大声哭嚎起来:“我前世做了什么孽哟,摊上这么个丧门星的媳妇,把我儿子克死了不说,居然一声不吭就走得人影儿不见,我要去告官!我要让官府画影图形抓住她!” 其实刘婆子也是信口开河的,她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见过正儿八经的官儿呢!衙门朝哪边开也不知道,人家官府能不能管这事儿,还是个未知数! 刘家老二早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余两个兄弟。 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凑到一处,虽然咋咋呼呼地,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来! 问题是尤爱姐的娘家听说自家闺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自然得找着刘家要人啊!于是一大帮子人来刘家吵嚷,吵着嚷着,不由得就动上手了,那闹得真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后来双双拉扯着去官府报了案,恳请大老爷帮忙寻找尤爱姐的下落。可是官府也不是他们家开的,人家没好处捞,谁管你这些吃力不讨好的闲事?因此报了案也没了下文。 再后来,也不知是谁多嘴多舌,向刘婆子吱哩喳啦一通进言,说是你们家儿媳妇不见了,顾家老大顾守礼怎么也恰是这个时候消失了,别是他两个有什么首尾吧?竟凑成了一对,往外头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婆子越想越有可能,又把这话对着三个儿子嘀咕了一遍,于是一大家子决定找上顾家门讨个说法! 为了壮大声势,刘婆子带上三个儿子,又把左邻右舍的都喊上,还有些爱看热闹的,听说了这事,巴不得凑了数,浩浩荡荡往顾何氏家进发。 刘婆子领着头走到顾家的篱笆门外,就开始扯着嗓子嚷:“屋里有人没?出来个人!” 顾何氏夜饭还没吃,就听见有人在自家门外大呼小叫地,不由得皱了眉头应道:“谁呀?捺着屁眼叫唤个啥哩?” 探头一看,来了好些人,也不知是出了啥事,倒愣在了原地。 那刘婆子开腔道:“老嫂子,我可听人说,是你家大儿子守礼,把我儿媳妇爱姐拐,我特地来问个明白的!” 把顾何氏吓了一跳,她心里有数,这事儿就算是真的,自己也不能承认喽,千方百计抵赖了才成,不然那才是惹了一身骚呢! 想到这儿,也拔尖了喉咙说:“刘妹子,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我家守礼是我叫了他去老家一趟,看看老家那边的亲人长辈的!他兄弟送他上的路,哪有什么拐带你儿媳妇的事情?你可不能闭着眼睛瞎说啊!” 顾何氏在这边说着话,秋菊早支使金贵,快快去喊了顾守仁来,怕是刘家人要闹事哩!金贵一溜烟地就去了。而其余的顾家人也逐渐聚拢在顾何氏的周围,看着事态的发展。 刘婆子冷笑一声:“你家的活计还忙不过来,倒有闲心让守礼上老家走一趟,千里迢迢,吃辛受苦,又没啥好处,却是为的哪般?再说了,你家守礼一声不吭就没人影了,倒没听见他同别人说过要出远门呀,是他不见了,后来你们家才想出来的掩饰之词吧?” 顾何氏清了清嗓子,想出一篇话来敷衍:“刘妹子你听我说,家里活计是忙,让守礼上老家去,还是因为我那死老头子托梦于我,说是他在外流落这么些年,不能叶落归根,让孩子们一定要代他去老家瞧瞧,不然就是不忠不孝!连托三夜的梦,见我没顺从他的话,那是大发雷霆啊,举起旱烟袋要打我哩!害得我头痛了一宿。为着这个,才匆匆把守礼派了去执行他爹的命令。 倒不晓得是哪个嚼蛆的,竟编派出这么些话来,叫人冤也冤死了!他倒不怕下拔舌地狱么?” 刘婆子的大媳妇抢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你家守礼和爱姐没一丝瓜葛,人家怎么就编派他两个在一处呢?杨柳洲这么些人,为啥我家爱姐不见了,就扯上你们家守礼呢?” 有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又或是妒忌顾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都纷纷议论着。有的说:“可不是吗?八成是他两个一块儿私奔了!”还有的说:“肯定是两个早就勾搭上了的!”似乎有些影子呢!有一次我就瞧见他两个眉来眼去的朱氏到了这时候,也晓得自己不出头是不行了,当下挤到顾何氏身边站着,扁而利的嗓音很是刺人:”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们是亲眼瞧见我家守礼怎么着啦,还是手里有啥凭证啦?就敢红嘴白牙地拿脏水往人家身上泼?有本事别在背后捅刀子呀!就站到人跟前来大声说给我听听!” 她说这话时心里憋着一股气,所以语气也越来越不好,末了一翻老鼠眼睛叫我晓得是哪个黑了良心的说的,我得把她的嘴撕烂了,把她的牙敲几颗下来那刘婆子声音比朱氏还大,气势汹汹地说:”别想抵赖了,趁早把我家爱姐的去向交待明白了,不然我天天上你们家来闹!” 刘家老子一捋衣袖:”和她们废话啥呀,直接动手呗,把顾守礼的老巢砸了,难道他真当个缩头乌龟不出来啦顾守义象个门神一样走出来一站:”我看谁敢动手砸的.老子不让他缺胳膊少腿,我这个顾字倒着写三舅舅的二儿子也当仁不让地站到了顾守义身边,意思很明白,动起手来,他绝不会只在边上看热闹! 正在这时,顾守仁和李氏匆匆赶了来,连秀莲她们,三舅舅的小儿子,小儿媳怕出事,也跟在后头.从人手上看,算是势均力敌∶真要动了手,恐怕两家人谁也讨不了好去! 顾守仁扫视了一眼众人,开腔说我大哥实是奉母命去了老家探亲,要说和尤爱姐有首尾啥的,那可是没影儿的事!就是你们刘家,恐怕也拿不出确实的证据来对不?若是有证据,直接上公堂就行了.也犯不着来我家吵闹.要是为个没影儿的事,闹得你我两败俱伤,那才不划算呢!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刘家三兄弟面面相觑,不晓得是动手好还是不动手好!老大眼尖,瞧见耆长同里正也来了,猜到肯定是顾守仁请来的.顾守仁自从做生意赚了些钱,来往的又是杨国平和严惠成那样头脑灵活的生意人,所以无论是见识还是为人处世方面都学到了很多东西.加上家里还有秀菱这个小人精提点着,于是和村里的里正,耆长啥的,关系都搞得很好,逢年过节送个礼,请吃个饭,在里正耆长跟前,颇说得上几句话!这会子家里有事,着人一请他两个,说到马上就到 第204章 黄鳝引来贼 里正和耆长当着众人,自然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样子,明里暗里不免帮着顾家几分,就训斥了刘家无凭无据,借故闹事.那耆长悄声在刘家老大耳边说道你怎么好好地去惹顾家?若是有真凭实据还好说,这没影儿的事,你就敢放言把他家砸了你不晓得他家老二,那可是和县太爷的老丈人都有交情的啊!他们现合伙做着凉粉生意,这事儿我清楚啊真把他惹毛了,你想想你会有好果子吃吗7还不赶紧赔个礼儿,回家去吧!别闹腾了。” 刘家老大一听,就有些蔫了,他只知道顾家老二做生意捞了不少钱,哪清楚他的合作伙伴居然是县太爷的老丈人啊?就是想借这个事,趁机从顾老二手里敲诈两个钱是真的。 这事情本来就是刘婆子听人家撺掇着来闹的,自然没凭没据。真要得罪了顾老二,再求了县太爷什么的来对付自家,那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呢!想到了这儿,就生了悔意,巴不得马上撤退了事。 可上人家家里闹了一场,也不能就这么拍拍屁股,无声无息走人吧?还只得厚起脸皮向顾守仁作了个揖:“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糊涂,一时误信了人言,就干出这个缺心眼子的事来!还请顾兄弟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放了我一码吧!这厢陪礼了!” 刘家老大在他们家还是有些儿威仪的,下头两个兄弟见他如此,也跟过来赔礼;刘婆子只好不情不愿地向着顾何氏和朱氏做了个万福,也说了几句道歉的话。 顾何氏自然也希望刘家不追究,也就放缓了脸色;朱氏本待讽刺两句,摆摆谱,被李氏下劲捏了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生事,她这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却将个老鼠眼睛一翻,瞧着天上。 反正一场风波就算揭过去了!倒让有些来看热闹的人很是觉得不过瘾:这也没怎么着啊,怎么就散了呢?要是男的挥刀赤膊血战,女妁扯头发拉裙子地撕打那才好看哩!总之是惟恐天下不乱,不买票的戏白看白不看! 其实就是把刘家对付过去了,顾家人还是愁哩!这顾守礼一声不响离家出走,也不晓得他啥时候能回来了,又或者干脆不回来了,这可如何收场?有了前言,总得接上个后语吧?说是顾守礼回老家探亲去了却怎么一去就不回了呢? 还有啊,顾守礼的媳妇朱氏,也不是个安生的人,顾守礼老不回家,她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守着呀?日后不知还会出啥事儿呢!然而也说不得那许多了,惟有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赵华的黄鳝越养越大了,眼看着再养上个把月,就能出塘拿到镇上零卖也好,或者直接推销到酒店也好,准定能换不少的钱!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时候野生的黄鳝基本上都捉不到了;而且天生野长的黄鳝,要靠自个儿觅食,哪有一天两顿,专人变着花样喂食的养殖黄鳝长得这样好,这样肥呢? 所以赵华走进走出,脸上都挂着笑,腮上的酒窝子总也消不去。 看得以前那些说风凉话,觉得赵华肯定养不成黄鳝的人,心里酸溜溜的堵得难受,暗道:没想到还让这小子成了事!也不知人家咋琢磨出来的,还真就养成了黄鳝。唉这钱是稳赚的了,他要有了钱,顾家秀莲那个俏生生的丫头,八成也就嫁了他!真是艳福不浅啊!凭啥他运气就这么好呀?老子怎么就~更有那动了歪心思的邻村人,见赵华池塘里的黄鳝又肥又大,就想趁月黑风高的时候去偷到手了,拿去换钱也好,自家尝鲜也好,不能好过了赵华那小子呀! 这些坏心思的人,晓得赵华在池塘边搭了个窝棚,天天都要守夜的。就凑在一块儿,嘀咕了半天,想出个对付赵华的法子来。既要偷了他的黄鳝,又让他抓不着! 赵华哪知道有这么些人在背后算计他呀?照常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到了下半夜,他循例起来巡视一遍池塘,怕有什么事儿。 那拔坏人分成三处,先是这边弄出点子动静,赵华自然提了棒子赶了过去;他去了这边,这边的人就撤了,而那边的人就开始捞黄鳝;赵华发现了那边,马不停蹄地就奔过去;等他到了,人影也没了,另一处可就又闹腾上了!这一晚,赵华竟是疲于奔命,饶是这样,一个贼没捉到,自己累了个半死,黄鳝还是丢失了不少。 光是黄鳝丢失了还事小,有人把两个网箱弄破了,黄鳝连偷带逃,里头剩下的黄鳝就有数了!把个赵华气得不得了!真想抓住那贼好好修顿,却不知该找谁去! 赵华娘听了,又气又痛又急,在村里咒骂了半天,希望那些偷黄鳝的贼不得好死! 赵华更是气得要去买一杆猎枪,若是再有人敢来偷他的黄鳝,他就开枪打死那些混蛋。他花了这么多心思,费了那样多的精力,先前的投资还是顾家垫出来的,就指望黄鳝赚钱哩,这些人这么干,不光是打了他的脸,还想让他血本无归不成?弄得不好,再失去了顾家秀莲,他赵华还有活路吗? 赵华极少发脾气,然而这一次是真生气了,不晓得他往哪里跑了一趟,回家的时候,用旧布包裹着一根长条形的东西,然后躲在屋内擦拭。 赵华娘偷偷窥视着,胆颤心惊地发现,那当真是一枝猎枪。这儿子冲动起来,拿猎枪伤了人,照样也逃不过官府的查办呀?她扑上去劝赵华:“儿呀,你不能犯傻啊!为个黄鳝你伤了人,人家能与你善罢干休?官府难道就不管了?” 赵华嘴边凝着一抹冷笑:“娘,你别管了!那些人瞅着咱家男丁少,我素来不是个蛮横生事的,就想来欺侮。哼!我偏不如他们的愿。要是再有人敢来偷咱的黄鳝,我要让他们尝尝厉害,日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他们只觉得我是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呢!咱们家的黄鳝养殖还搞得下去吗?我辛辛苦苦到如今,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啦!” 赵华娘听得赵华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篇话,自然是懂他的意思,只恨他爹死得早,留下孤儿寡母让人欺负!可由着赵华去,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闹出事来。想了半天,只得去了顾家,想让秀莲来劝劝他! 到了顾家,赵华娘见顾守仁和李氏都在,秀莲坐在油灯下绣花,秀菱在她身边瞧着。于是就把昨夜出的事儿说了,连带今日赵华的举动也告诉了一遍。 李氏呀了一声:“华子怎么这样冲动?真伤着了人,他就没事人一般?哪有这样好的事儿秀莲拈着绣花针的手不觉停了下来,睁着一双清凌凌的凤眼,愣愣地看着赵华娘。 她晓得赵华素日的脾性,算是温和知礼的了,从不与人争斗吵闹,因此就连村中的小儿,也喜欢与赵华接近。这会子有这样的举动,一个是气着了,一个也是担心日后那班人变本加厉,这么久的心血白费不说,想再搞黄鳝养殖也没了兴头和资本.真要弄到这步田地,自家爹娘会不会觉得赵华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呢?他和自己的亲事,可就不好说啦! 秀莲想着赵华,不由得又是着急又是心痛,一个不愿他生气伤了身体;还有一个是担心他真会一时冲动做出傻事。自己若是劝着他,兴许赵华会听话;可是这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呢?这才是最重要的! 赵华正在回答李氏的话:“可不是吗?我也这样说他,可他居然要我别管,说不能让人白欺负了!唉,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倔呢!连我的话也不听,所以想求着你们,让帮着劝劝才好!” 秀萍洗好饭碗,擦着手上的水渍走进屋内,气嘟嘟地接话道:“依我说,我就赞成华子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然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老这么着,还不得把人气疯喽!” 顾守仁看了她一眼:“你就别火上浇油啦!人家赵婶来咱家,不就是想让咱们劝劝华子吗?你倒好!” 秀菱想了想,这虽是古代,可也是有官府有王法的,没有说打死人就白打死了!因此赵华用这法子对付那班人渣,还真不行! 可是赵华不这样做,后果也是很令人头疼。自家投了不少钱进这个池塘,赵华也花费了那样多的心血;谁愿意看着白忙一场的?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既惩治了坏人,又不至于让好人受了连累! 秀菱的眼光挨个儿扫了扫家里人,见顾守仁低头头正在寻思;李氏无声地叹息了一声;金伟则是扬眉立目,恨不能帮着赵华一块儿对付那些坏人;秀萍嘟着嘴,不服气她爹刚才说的话;而秀莲则蹙着眉头,脸上是烦恼的神色,秀菱觉得就是为了这个大姐,也要帮他们想个好办法出来。 正开动脑筋呢,一眼瞥见旺财的身影一闪既逝,不由得双手一拍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第205 对付小偷 所有的人都拿眼睛望着秀菱,一个个开口问:“怎么着呢“有好办法了吗?” 秀菱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也不是什么绝妙-好计。就是我方才一眼瞅见咱家旺财啦,我就想着,能不能让旺财跟着华子哥,一块儿在池塘守夜。 狗儿惊醒得多,鼻子也灵验,跑起来还快,万一有人再来偷黄鳝,就让旺财咬他,即使咬伤了,贼人也不敢声张的!他要一声张,就等于告诉大家,他就是偷黄鳝的贼呢!还不得受大家唾弃啊?” 秀莲第一个露出笑脸:“看样子这法子不错!只是好汉难敌四手,旺财一个能对付那几个坏人吗?我听着,偷黄鳝的贼可有一伙哩!” 赵华娘一边点着头一边说:“这法子好是好,秀莲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我自从上次秀菱送我的狗儿被人害死了,便再没动过养狗的心思。如今看着,竟是还得养上几只狗儿来守夜呢!” 李氏也说:“用狗儿来守夜,确实是个好法子。狗可比人忠心,只是这养狗还得打小儿养才好,现如今可只有旺财能帮上忙了!” 顾守仁也说:“事不宜迟,今儿个夜里,就让旺财跟了赵华娘去吧!” 秀莲听见她爹娘的意思,都愿意把旺财借给赵华守夜,心里很高兴。就走出屋门召唤旺财。旺财和秀莲的感情很深,一听到她的声音,自是飞奔而来。 这个时候的旺财,长得高大健壮,皮毛油黑发亮,动作迅捷,差不多就是追风的翻版,除了尾巴尖上的一抹白,估计是来自它母系的遗秀莲便低低的声音凑在它耳边叮嘱着:“旺财,今儿个夜里开始,要你帮着出力哩!你可得尽心尽力啊,不能让坏人再来偷东西,知道不?” 也不知旺财听懂了没听懂,反正它不会说话,只晓得汪汪汪了几声。秀莲便让旺财跟在后头进屋,对着赵华娘说:“赵婶子,旺财对自己人最是乖巧听话,对付坏人,那可是毫不留情的!想必你也听说过,它是怎么对付偷盗我家的贼人的1只是,你得对它好,象对自家人似的,那要它做什么,它也是心甘情愿哩!” 旺财扬起头,冲着赵华娘汪了一声,象在打招呼似的,看得赵华娘感慨道:“当日我那只小狗儿不死,怕也是和这个差不离儿!” 秀菱插嘴说:“前些日子凌慕白又说起他家的狗儿产了小狗,这会子怕是满了月了,不若我再问他要两只来,让赵婶子养着,等大了就可以帮华子哥守夜了,不好哇?” 赵华娘连连点头:“好好好,那就劳烦秀菱,和那凌少爷说一声,要两只小狗崽儿来。要是能养得象你们家的旺财,我就心满意足了!”一边说着,一边立起身来告辞! 秀莲扑闪着清凌凌的凤眼,瞅着赵华娘说:“我怕旺财不听话,不若我跟着赵婶儿一块儿回去,顺便再嘱咐嘱咐旺财。就是华子哥那边,我也把爹娘的话带到,让他别做事顾前不顾后的!” 赵华娘晓得儿子大了,有可能不听自个儿的话,可是秀莲的话,他是一定会听的。因此含笑说:“又要带累秀莲,那咱们就走吧!” 转头对李氏说:“玉兰姐别担心,回头我让华子送秀莲回来,你们放心就是!” 顾守仁和李氏便应允了。秀莲这才带着旺财随赵华娘去了。 两人直走到赵华守夜的窝棚那儿,见赵华还在借着月光擦拭那杆猎枪,赵华娘便唤了一声:“华子。” 赵华抬头一看,不但看见自己的娘,后头还有秀莲那俏生生的身影,不知怎么,眼睛亮了一下,脸倒有些红了。 赵华娘便借故说:”我家去看看美儿,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屋里哩!秀莲有话同你说,等会子,我来替换你,你再把秀莲送回家去,晓得不?” 赵华哦了一声,巴不得他娘赶快走.等他娘真地走了,又不知该怎样起话头,一时他和秀莲都沉默着。 还是秀莲先说的话:“你的事,你娘去我家都说了!你还真弄了一杆猎枪来啊!这要真出了事,你让,”她本来想说:你让我怎么办?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你让你娘怎么办?” 赵华耳朵里满是秀莲温柔清脆的话语,心也由百炼钢变成了绕指柔,不自禁地开声说:“你若是不愿意我这么干,我听你的就是。只是,有什么法子来对付那帮无赖呢?” 秀莲便轻声把方才自家人的合议告诉了赵华,又说:“喏,我不是把旺财送来了吗?” 赵华闻言脸上带了一丝笑说:“咦,我先前怎么没想到?有了旺财,我就不怕那些人啦!” 秀莲瞟了他一眼:“凡事都象你这样只晓得蛮干,那可怎么成?下次再遇上啥不顺心的,千万和大家伙儿商量商量再做决定。俗话说的,三个臭皮匠,抵得一个诸葛亮!你说是不是?” 赵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嗯了一声:“我记下你的话了,日后绝不这样就是啦!” 秀莲嫣然一笑,看得赵华心跳加速,生怕秀莲瞧出什么来,连忙蹲下身子抚着旺财的头说:“旺财,一切都靠你了,你可要帮忙啊!我保准让我娘烧好吃的给你!” 旺财汪了一声,扬起头看看秀莲,又看看赵华,似乎听懂了哩! 那天深夜。尝到了甜头的无赖们,又想如法炮制,来偷赵华家的黄鳝,还让赵华拿不着把柄!可是他们打错了算盘,因为他们根本没料到会有旺财的加入。 听到动静,旺财象离弦的箭一样向小偷扑去,并且神勇异常地张开森森白牙,咬得小偷鬼哭狼嚎,却挣扎着一腐一拐地逃离了现场! 旺财并不追赶,它还有任务要完成呢!赵华的计划是,他自己对付一处贼人,旺财则要奔波两个地方,所以旺财立刻转战黑影闪动的角落。而赵华则手提大棒,一步一挪地巡视着,发现情况马上抡起手中的大棒朝着小偷挥舞过去。 贼人有两个,所以看到赵华并不怎样害怕,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捞黄鳝,倒不想弄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拔腿就分成两处跑。赵华只有一个人,所以也就只能紧追其中的一个。 那人跑了一段,没甩开赵华,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光追老子一个?这傻小子不管他的黄鳝啦?我们还有两拔人呢,趁机把他的黄鳝都捞光才好! 跑得慢了些,被赵华赶上,结结实实用木棒敲了他两下,身上着痛的小偷,只能咬着牙发足狂奔,好不容易才摆脱赵华的追逐。 旺财对付小偷可不讲什么客气,扑上去就咬,咬住了,还不松口。倒霉的小偷叫得震天响:“救命啊,救命啊!咬死人啦!” 等赵华赶到的时候,这才喝住旺财。旺财不甘心地松开小偷,冲着他汪汪直叫唤,似乎在说:“和我斗,咬不死你丫的!” 那个小偷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脖子直嚷痛,他心里更害怕的是:别把老子咬残废了吧?万一以后走路一瘸一拐可怎么办呀? 赵华上去就照着那小偷哐地一脚:“你偷黄鳝啊!你怎么不偷啦?前儿个你们多神气呀?今儿怎么蔫了?偷了黄鳝还不算,把我的网箱也弄破了,网箱不要钱的啊?黄鳝溜走了多少你们知道吗?我就指着这黄鳝养家糊口的,你们存心要砸我的饭碗,我能和你客气呀?” 那小偷见势不妙-,赶紧趴在地上给赵华磕头:“小兄弟,都是我们错了!实在对不住。你饶了我这一遭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啦!” “饶了你?想得倒美!我要拿根绳子把你拴了,天亮的时候,牵着你挨家挨户地游街去,让大家都看看死不要脸的小偷,长的啥模样!然后个个朝你身上吐唾沫,扔石子~”赵华毫不留情地数落着。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这小偷不过想趁着黑夜,人多手杂的时候,摸点黄鳝,占占便宜。可并不是那种不知廉耻,没脸没皮的人。听见赵华这样说,当真是慌了神,他连媳妇还没说呢!这要是三只手的名声传出去了,人家闺女还敢嫁他吗? 因此一叠声地哀求着赵华:“好兄弟,别价呀!只要你不拿绳子拴了我去游街,你有啥要求我都照办还不成吗?网箱破了,我赔就是了;黄鳝溜了,我也照价补偿您呐!只求您放了我吧!我这脚被你的狗咬了,再不请郎中医治,怕是会落个残疾哩!兄弟,你就做做好事吧!” 赵华啐了一口:“谁是你兄弟?你被狗咬不是活该呀?谁叫你做坏事呢?你变了残疾,那是老天爷有眼,省得让你以后再偷鸡摸狗的不干正事!” 那小偷道:“这么着吧,你要是放过我,我不但赔了你的损失,以后再不敢来祸害,我让那些人,从此也不要寻你的是非成不成?” 正说着话,不远处一点烛光在前,后头有两个人影晃动着,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第206章 柿果惹事 赵华不由得有些紧张,生怕是这个小偷的同伙,来援救他来。于是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木棒,连旺财起先也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可没一会儿,就撒欢似的迎着那两个人飞奔了过去1 待那两人走得近了,赵华才借着月光和烛光看清了,原来是顾守仁和林生。连忙叫了声:“顾叔,林生叔,你们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呀?” 顾守仁嗯了一声:“这不是不放心你这边吗?因此特地喊了林生过来瞧瞧,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看了看瘫在地上的小偷说:“看样子那些人又来偷黄鳝了,这还扔下一个留着抵帐吗?” 那小偷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能把头埋到裤裆里去。顾守仁看着那小偷的模样似乎有些面熟,便询问道:“你可是后村人至钱对不对?”原来顾守仁和这人的爹,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小偷听见顾守仁连自己的姓氏都说了出来,晓得躲不过去了,只好趴着给顾守仁磕了个头:“顾叔,我就是钱多多啊,上次你还来我家和我爹喝过酒呢!我真是没脸见人了,还望您帮我说两句好话,让这位兄弟放了我,我从此一定改邪归正。” 看赵华横眉立目的在一边瞪着他,连忙接道:“我方才说的话,肯定也是做数的!” 顾守仁叹了口气:“我和你爹是朋友,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就帮你一把吧!只是,你家境不差,何苦要做些这样的事呢?既是你说会改,我也不嗦了!反正你都这么大的人了,道理应该是明白的!” 钱娈多点头如鸡啄米:“顾叔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改。 只是,这事儿您别对我爹说成不成?我,我给您磕头啦!”说着,又嘭嘭地给顾守仁磕了几个响头。 顾守仁叹了口气,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晓得年青人还是要脸面的,倒没必要逼他到绝路。一会儿又问:“你方才对人家怎么说的?总不能说人家的损失,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吧?” “那哪能啊?我本来就说是要赔偿这位兄弟的损失的。就请这位兄弟核算一下,该赔多少银子,报个数目出来,我一文钱也不敢少就是啦!我也晓得凭顾叔的面子,这位兄弟必不会随便就宰我一刀的!” 钱多多并不傻,看顾守仁深夜还来探望赵华,两人肯定关系匪浅,所以顾守仁说出来的话,赵华不可能不听;那么自己今晚脱身有望了,心头便是一松。但他也怕赵华狮子大开口,因此先拿这话压住他,让他不好意思宰自己。 顾守仁听了钱多多的话,微微一笑,转头对赵华说:“我和他爹有些交情,所以代他讨这个人情,就依他说的去做吧,华子你看呢?” 华子恭恭敬敬地执手说道:“是,顾叔开了口的话,我自是一个字也不敢不听的!” 便和林生两个合算了一回,然后把赔偿的金额报给了钱多多。钱多多一听,倒还能接受,当下也不多话,点头道:“我既说了照价赔偿,断不会抵赖。只是现如今身上并没有带着这么些银子,还望缓上一缓,等我归家,再拿出来赔你吧!有顾叔在这儿,你只管放心就是!我绝不是那说话不作数的人,我还怕顾叔在我爹跟前揭了我的短哩!” 赵华他们听钱多多说得有理,也就不强逼着他!可是钱多多这付样子,想自个儿走回家去,还真是痴心妄想了! 他用手撑在地上,好不容易立起身,咬着牙想迈步,却痛得哎哟一声,又摇摇欲坠起来。因此钱多多只好厚着脸皮可怜巴巴地央求道:“我的脚受了伤,此刻竟是半步也走不得了。半夜三更的,车啊轿的也没处寻去。你们索性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回家吧!一到家,我立马付银子,就连你们送我这一遭的脚力钱,我也不能少你们的,成不成啊?” 赵华拿眼睛看着顾守仁,顾守仁晓得钱多多受了伤,不赶紧医治,确实不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吧,唉,这钱老爷子咋就生了这么个报应儿子呢?当下只得点头应允。 要送钱多多回家,还得赵华和林生出力。赵华从窝棚里端出张竹椅,让钱多多坐在上头,寻出两条大木棒,从下头横档穿过去,又捆扎妥当,做成一付简易抬椅,和林生一起抬了他就走。 饶是这钱多多不算肥胖,还是把两人累得够呛,脑门子汗珠子直往下淌,好不容易把这钱多多送回了钱家。这个时候,天色也差不多亮了。 钱多多的爹钱忠是被拍门声惊醒的,一见宝贝儿子这付模样被人抬了回来,大惊失色,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呢! 钱多多一通胡诌,硬说自己无缘无故被几条恶狗围攻,差一点就要被撕成碎片的险况下,多亏了赵华和林生见义勇为,拼尽全力从恶狗嘴底下将自己救了出来,这才免除了填狗肚子的厄运,接着人家又不怕劳累的将自己送回家! 钱忠听到这儿,自是感激零丁,拉着赵华和林生的手说了一大通致谢的。钱多多咳嗽一声,打断他爹说:“您就别来那些虚的啦!还是银子最实际,快些拿出来谢谢人家吧!” 钱忠被他儿子这么现实的话,说得老脸一红,连忙拿出银子来谢赵华和林生两个,林生想推辞,被钱多多从他爹手里一把抢过,就分塞给了赵华。然后说:“还麻烦两位把我抬到我的卧房里成吗?” 不待林生和赵华答话,又对他爹说:“爹啊,我的脚可疼得受不了了,你再不快些请郎中来,到时我变残废了,我得怨你一辈子!” 钱忠听了这话,忙不迭地跑去请郎中了。 钱多多这才从自己的私蓄中,拿出答应赔偿赵华的银子,算是了结了这一场事。不过他心里却想:今儿个的事情是我倒霉,被狗咬伤了不算,还搭上银子。可是那几个家伙也别想没事人一般,我出的这钱,都得从他们头上捞回来!至于他要怎么找那些无赖要回银子,就与赵华他们不相干了.赵华和林生虽是受了累,好在也没白忙活一场,这才各自回了住处.自从摆平了钱多多那伙人之后,又添了旺财作帮手,赵华的黄鳝再也没被人偷过了,他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净等着再过些时候,拿黄鳝去换钱! 秀菱见着凌慕白的时候,又向他讨要了两只小狗崽给赵华娘养.凌慕白当然一口就答应了,特意挑了两只最健壮结实的小黑狗送到秀菱家里,正看见院里晒着的柿干,便笑嘻嘻对说我想吃你家的甜脆柿子和柿干.” 秀萍听见嗤地笑了一声:“原来拿小狗换柿子和柿干来了!”说得凌慕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秀菱不经意地说那有什么难?我家里多的是,就帮你装上些让你家里人都尝尝把这话告诉了李氏,李氏也是个受人滴水之恩,便愿意涌泉相报的人,一直以来都很看重凌慕白,自然是因为当初凌慕白救过秀菱的缘故当下收拾了好些甜脆柿子和柿干,分装在两个口袋里,让他带回家,与家人一同分享! 凌慕白和秀菱分别后,拎着两个袋子回到自己家里,他的妹妹凌世蓉看见了,挤到他跟前撒娇说大哥,让我瞧瞧你袋子里提着啥东西不由分说打开来看,一声欢呼道这个我喜欢吃说着就把柿干塞到嘴里,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凌慕白的二弟凌慕天凑过来,一看有甜脆柿子吃,也当仁不让地挑了好几个大的,捧在手里拿走了.恰这时凌慕白的娘韩氏走了来,见此情景当时没说什么,背了人才埋怨凌慕白道白哥儿,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和杨柳洲的人来往,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那个什么叫秀菱的野丫头,到底哪里好了你偏喜欢和她搅在一块儿?她哪点儿比得上你芳姨的女儿云菲的?论家世,论人才,论~” “好了,娘没事就来上这么一大堆,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秀菱就是秀菱妍干啥要和云菲比呢?顾家如今可不是当初的顾家,人家的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呢!娘可别瞧不起人家,总觉得人家是乡下人,那可真是老眼光了凌慕白也不晓得他为啥要对着他娘说这些话! 韩氏撇了撇嘴就凭顾家那样儿的,赚了几个钱也不过是个暴发户,怎么也比不上咱们凌家和楚家,那可是几辈人积攒下来的基业呢凌慕白恨不能掩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他娘说下去,可是又不能让他娘面上过不去,只好低了头说我去书房啦才吃过晚饭,二姨太就闹了起来,扯着韩氏哭哭啼啼说:”我和孩子们,凡事都敬着、让着你们娘儿俩,你到底还想怎么着呀?我家天哥儿就算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好歹也是凌家人,你何苦就让白哥儿下这样的死手?现如今老爷还在世,你就这样摆布我们,以后我们娘儿仨个,还有活路吗?” 她一路哭路扯着韩氏的衣衫不放,把眼泪鼻涕直往韩氏身上揩韩氏根本挣脱不开,急得直跺脚说二姨太这是从何说起?到底为着什么事儿,也说明白了呀,倒让我连个头脑也摸不着!我和白哥儿好端端的,怎么就对天哥儿下死手啦?我就这时候死了,也是冤死鬼啊二姨太扯着嗓子说太太真会演戏,你去看看天哥儿就晓得了,不是你们白哥儿给了他几个柿子,他至于变成这样吗 第207章 洗冤 二姨太一边说一边拿头去顶韩氏我的天哥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省得留着碍人现眼的,把我们娘几个都摆布了吧把个韩氏顶得连连后退,很有些狼狈不堪,却又不能动手去推二姨太,只怕到时候越发有理说不清了! 韩氏因为素来不受凌青云的重视,所以在家中几乎没有威信.凌青云也不怎么理家中事务,因此几个小妾早就不将韩氏放在眼里,不过是碍着名分不敢太出格罢了! 此时二姨太自以为抓住了韩氏的把柄,就是大闹一场,传到凌青云耳朵里,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说不定还会站在自己这边呢!因此这次,她是肆无忌惮起来! 凌慕白闻声赶来,心疼他娘被人欺负,自己却也不好动手对付他的庶母.只好拿眼睛四处搜寻,偏是二姨太找准了机会,韩氏身边一个丫环仆妇也没跟着.凌慕白只好往回走了些路,才瞅见他娘的贴身丫头红儿,忙一把拉了她催道你快些去,二姨太欺负我娘哩!你把她拉开再说!” 红儿听了,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就要拉二姨太.她是个高个子泱头又大,二姨太肯定不是红儿的对手.可是,二姨太跟前的丫环这时候挤上来,假意拉开二姨太说:”二姨太真是急糊涂了,您怎么连太太也冲撞起来了,快些住手吧把个二姨太挡在身后不让红儿对付她主子.二姨太还做出万分委屈的样子跺着脚说:”我怎么不急?我的天哥儿此刻倒在床上,那是上吐下泻,一会儿说肚子胀得难受,一会儿又说腹痛~” 凌慕白大声插话道既是这样,二姨娘为啥还不快去请了大夫来医治,倒有闲心来找我娘闹事呢一句话把二姨太噎得直翻白眼儿,凌慕白年纪虽然不大,说出来的话,却是直指要害!半晌才答道:”我不找你们闹,到时候你们还不承认了呢,我找谁去?反正他这个毛病就是你们害的!别装不知道,你给他的柿子,也不晓得施了什么毒药,就害他到了这步田地韩氏是知道凌慕白从顾家提了柿子和柿干回家的,当下不由得瞪了凌慕白一眼,此时却不数说他,免得窝里斗让旁人拣了笑话.只是好声好气地问二姨太怎见得天哥儿就是吃了柿子,才上吐下泻,肚涨腹痛的“瞧瞧!这会子就想推卸责任不认帐了吧二姨太用手指着韩氏嚷道午饭天哥儿是跟着老爷和我一块儿吃的,没谁说吃了有啥不舒服的地方∶下午除了吃过柿子,嘴里也没沾过别的吃食,这晚饭还没吃呢,就闹腾开了,你倒说说看,不是柿子害的,会是什么害的这边吵吵闹闹,早有人报告给了凌青云,他自然不能袖手不管的,当即赶了过来.不待韩氏开腔解释,二姨太已经梨花带雨地扑了过去.拉住了凌青云的衣袖,声泪俱下地说老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呀!我和孩子们还是搬离了吧省得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想方设法害我们娘儿几个凌青云当着众人的面,还是保持着冷静和昂然轻轻推开二姨太:”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何苦闹得蓬头垢面的!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二姨太便把凌慕天吃了凌慕白给的几个柿子后,身体极端不适的话,重新说了一遍,眼睛里泛着泪光说:“天哥儿可怜哩!疼得在床上打滚呀!我急糊涂了,不免寻着太太嘈嘈了两句。 可是这事儿,任是谁也会联想到是否太太指使着大少爷故意陷害凌青云的眉头,令人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吩咐下去:“立刻着人请大夫,要快!”然后冷冷地看了一眼韩氏和凌慕白:“我想听听你们对于这件事怎么说!” 韩氏苍白着脸静静地凝视着凌青云:“我嫁给老爷这么些年,我想您应该清楚,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吧?我几时做过这样卑鄙的事情?更不用说指使我自己的儿子去这样做了,那将让我如何为人母如何立足于这个家?” 凌青云象尊石膏像似的立着,半晌将目光转向凌慕白:“柿子是你给慕天的?” 凌慕白摇头:“不是。是我提着柿子和柿干从外头进来,世蓉看见了,说是喜欢吃柿干;凑巧慕天凑过来,说是柿子好吃,他自己拣了好几个捧在手里拿走了!您要是不信我的话,可以把世蓉找来对质便知真假!” 为了求证,凌青云立刻让人找来了凌世蓉。凌世蓉眨巴着明亮的圆眼睛,毫不迟疑地说:“爹,是二哥自己从大哥带来的柿子里头,选了好几个大的,然后乐呵呵地捧走了!我在一边看得真真儿的!”姨太一手指了凌世蓉说:“这个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小姐和大少爷向日亲厚,要她这么个小人儿帮自己说上几句话,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吧?” 凌世蓉把个樱桃小嘴一撅:“我就是实话实说,并没有一句偏帮大哥。难道二姨娘想诬陷我在爹跟前说谎吗?”她年纪虽小,一张嘴可是犀利得很。仗着凌青云疼爱她,才不怕二姨太钩子一样的眼神。 凌慕白接道:“如果柿子真象二姨娘说的那样,是我娘指使我下了毒,我想请问一声二姨娘,我哪里晓得慕天会从一堆柿子里头挑哪几个呢?如此的话,势必要每个柿子都浸染上毒药才成!这会子,那袋柿子还在我的书房内,到底有毒无毒,爹只须派人一验便知!” 二姨太强词夺理道:“真要有心害人,早就把证据消灭掉了,难道还会留到现在,等人来查验么?” 韩氏气得嘴唇直哆嗦:“我听白哥儿告诉我,这袋柿子是他的一个小朋友送给他的,什么时辰到的白哥儿手上,又几时到的家,一查问就清楚了!试问我和他有动手脚的机会吗?再说了,白哥儿自回府以后,便进了书房,哪有功夫象二姨太说的,消灭证据?” 凌青云并不是个糊涂人,不然他也没法子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伫立不倒这么些年!当下严厉的眼光一闪,点点头说:“都别说了,这事哦自会调查清楚。”又对二姨太说:“此刻还是先去看看慕天吧,也听听大夫到底怎么说!” 说完了,领着头朝凌慕天的卧房走去。 二姨太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头。就是韩氏和一众人等,也悄无声息地随之而去。 凌府相熟的大夫秦俭此时正在提笔写药方,见了凌青云连忙立起身行礼。凌青云忙拉住他:“秦大夫不必多礼,为了小儿,又劳动您了。敢问小儿却是什么病症?” 一屋子的人,都把眼光盯在了秦俭的脸上,期待他说出对自己这方有利的话来。 就听得那秦大夫说方才我详细询问过了,贵府公子是由于饮食不节,贪食柿子,导致食滞于胃,从而引起胃纳失常~”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二姨太不干了,气冲冲地插言道天哥儿可不光是胃纳失常,他还上吐下泄来着!难道吃两个柿子就会如此这般,我倒不信啦凌青云不满地瞪了一眼二姨太,又看向秦俭问道还请秦大夫释疑!为何吃了柿子,便会肚涨腹痛,上吐下泻起来秦大夫赶紧回答:“柿子中含有一种物质,若空腹食用,则会在胃中发生凝结。此种凝固物质滞留在肠道内发酵,即会使食者出现呕吐、腹胀与腹泻等食物中毒症状。” 韩氏听了秦大夫的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是凌慕白这时才惊觉自己握成拳头的手中,满满都是汗水。 而二姨太则难以置信地嚷了起来:“不可能~” 凌青云瞪了她一眼,眼光凌厉而冷峻,吓得二姨太把下头的话也缩了回去,她自然明白,秦大夫是凌青云极为信任的一个大夫,他说出来的话,在凌青云心目中,是很有份量的。而秦大夫此时的话语也丝毫不会让人产生误解,那就是:凌慕天的病症,根本不是有人下毒的结果,而是他空腹贪吃柿果的缘故! 二姨太心中忐忑起来,她冤枉韩氏指使凌慕白下毒陷害自己的儿子,如今差不多巳是真相大白了,先不说韩氏会怎么样,凌青云先就不会饶过自己,却不晓得他到底会怎样处置呢?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冤枉韩氏和凌慕白,而是凌慕天一出了这样的事,她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柿子是凌慕白那儿来的,吃了之后就出了状况,头一个反应就是:这绝对是韩氏指使凌慕白干的好事!甚至没有用心多思考一下,只觉得应该抓住机会,趁机把韩氏和凌慕白踩下去,最好能让他们母子永世不得翻身。因此迫不及待便开始向韩氏发起了进攻! 没想到,却会是这样一场阄剧。她很想再质问一句:是不是秦大夫和韩氏串通好了的呀?可是想起凌青云那刀刃似的目光,她就不敢再开口了,以免招来更严厉的惩罚。想到这里,二姨太灰溜溜地低下了那边凌青云已经在问:“犬子要怎么治疗才好呢?” 秦大夫不紧不慢地说:“可用枳实导滞丸,保和丸或山楂丸来消食导滞即可,再注意调理饮食,不日就可全愈。” 凌青云这才放下心来,晓得自己的正妻韩氏和长子凌慕白。并未如二姨太说的,做出了那般伤天害理的事情! 第208章 施加压力 这件事情,最后由凌青云罚没了二姨太半年的月例银子,。禁足三月作为处罚,并且当时就勒令二姨太向韩氏和凌慕白奉茶请罪。 韩氏到了此时,也不好太过赶尽杀绝,只能做出宽大为怀的模样,一笑泯恩仇。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恨二姨太?她也明白,二姨太无孔不入地想陷害自己和凌慕白,为的当然是踩下了她们娘儿俩,将来好让凌慕天和凌慕丰独霸凌家家产罢了! 咬紧牙关,韩氏暗暗发誓: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小贱人!就凭你那个下九流的出身,你拿什么来和我比?你的儿子又怎么可以凌驾于我的儿子之上? 她唯一抬不起头的就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得丈夫的欢心,以至于在这个家根本无法行使主妇的权限,竟让这些贱妾都以为她好欺负! 韩氏开始苦心积虑地思考着,怎样让凌慕白在这个家立于不败之地呢?他的外家还是可以倚仗的,若不是因为这个,只怕凌青云早休了韩氏。可是光有外家照拂是不够的,若是凌慕白将来的妻家有财有势,才能更好的支撑起凌慕白在凌家的未来吧?而那些贱妾生的儿子,起码在这一点,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早些帮凌慕白订一门亲事,这门亲事不仅要门当户对,还要对凌慕白的将来有莫大的好处,能在恰当的时候,成为凌慕白坚实的后盾!那么,有没有这样的人选呢? 韩氏的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楚云菲俏丽而带着倨傲的面容。她是自己闺中密友的女儿,也是楚家的掌上明珠。而楚家与凌家无论是名望还是财富,都算得上势均力敌! 如果能为白哥儿求得楚云菲为妻,那么强强联手,日后谁敢欺侮凌慕白?他有了这样的岳家,自己也可以放心了,因为楚家绝不能容忍竟有人敢压制自己掌上明珠的女婿! 凭凌家的家世,凭自己和云菲娘的交情,也凭楚云菲对慕白从小儿建立起的情意,韩氏相信如果自己派人去提亲的话,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因此,韩氏便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去同凌青云商量商量这件事。 至于凌慕白,韩氏根本没想到要询问他的意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韩氏看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闹出了柿子事件,倒让韩氏越发对顾家起了反感。 试想一下,如果凌慕白不与秀菱往来,就根本不会从顾家拎回什么柿子;不是柿子,凌慕天就不会突然发病,而二姨太也就无法借机闹事!虽说最后拨开乌云见了明月,起码生了事端,让人当面羞辱了自己真是枉为凌家主母啊! 韩氏一忆起当时的情景。 还会觉得一股怒气勃然而发。说起来,难道事情的起因不是顾家的缘故吗?好端端送什么柿子,凌家没钱买么?真是晦气! 为着这个韩氏把凌慕白叫到跟前叮嘱了叮嘱:“娘一再交待你不要和杨柳洲的人来往,你偏是不听。这次若不是顾家多事,送什么柿子,哪会平白添这样一场风波?好在老天爷有眼,并不曾让我们娘儿俩蒙冤,你以为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把语气放缓了些说:“白哥儿,听娘的话,下次还是不要和那个叫秀菱的野丫头接触了,还有什么顾家他们对你的将来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完全没必要和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配和你玩在一处的,应该是象楚云菲这样的大家闺秀,明白吗?” 凌慕白很不乐意地回答:“娘,有人心术不正,要起坏心思害咱们又与秀菱和顾家有什么相干?再说了,柿子是我让她们家送的,我自己爱吃!谁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儿。反正最终邪不能压正就是了!那个楚云菲又刁蛮又任性,哪些儿比得上秀菱啦?” 他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宁愿和秀菱在一起玩,可比和楚云菲呆着开心多了。楚云菲不管啥事,总希望别人听她的指挥,按照她的心愿来!就是一样东西的摆放,偏离了她素日的位置,也要对着下人大发雷霆,叫人真是无语。 虽说她现在并未对着自己怎样发过脾气,可是瞧着她对旁人颐气指使的模样,凌慕白总觉得很不舒服!可是秀菱就不一样了,秀菱开朗聪慧,小小年纪已经很会关心照顾别人;为了她自己的家人,更是什么苦什么累都不怕! 所以在凌慕白眼里,楚云菲除了家里有财有势,还有什么可以和秀菱比呢? 韩氏听了很不高兴,心道:你觉得楚云菲不好,她日后说不定才是与你携手相伴一生的人啊!以后我要多制造一些机会,让他们两个在一处,渐渐培养起感情来!嘴里则说:“瞧你说反了吧?应该是秀菱那个野丫头,椰些儿比得上云菲这个大家闺秀啦?” 韩氏觉得楚云菲好,也自有她的道理。撇开楚云菲的家世,以及她娘与韩氏的交情不说,主要是楚云菲比较擅长在长辈和众人跟前掩饰自己的缺陷。她年纪虽然不大,在人前做秀,展示自己的优点却很有一套,因此将她那刁蛮任性,目空一切的本性,成功地瞒过了许多人。 而凌慕白毕竟是和楚云菲一样的同龄人,看到的东西,是韩氏根本看不到的;而楚云菲大概觉得在小伙伴跟前没有伪装的必要,所以他才清楚云菲的真实面目。 不过韩氏的目的,现在还没有必要对着凌慕白说出来,只是又絮絮叼叼地重申了一遍,要他别和秀菱再有什么瓜葛。 凌慕白倔强地紧闭双唇,就是不肯说出韩氏希望听到的答复。 韩氏晓得凌慕白外表看上去温和,其实倔起来的时候,九头牛也拖不回转,只得无可奈何地不逼下去了! 既是从凌慕白这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韩氏就动开了别的脑筋:何不直接找着秀菱,施加一些压力给她,让这个野丫头自动自觉地离白哥儿远些呢?如此一来,秀菱不理凌慕白,凭白哥儿素日的性子,他绝不会低声下气地求着人家理自己的!不是正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吗? 韩氏打定了这样的主意,第二天便让贴身丫环去顾家请秀菱来见自己。 秀菱虽然满心的狐疑,然而凌慕白的娘有请,却不好推脱不去,只得答应了。秀莲不放心,亲自陪着秀菱走到凌府的后门,见秀菱进去了,这才自回家中。 丫环把秀菱带到韩氏的偏屋内,秀菱依足规矩见了礼,倒也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模样。韩氏含笑晏晏地让秀菱坐了,轻言细语地说:“秀菱姑娘可晓得我今日请你来是为着什么吗?” 秀菱微微把头摇了摇:“不知道夫人的用意,也不敢妄加揣测,还请您明言吧!” “是这样,慕白时常与你们来往,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是前几天竟阄出了一场事来。为的是你们家送的柿子,被他弟弟拿去吃了,结果肚胀腹痛,上吐下泻。” 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眼光炯炯地看着秀菱:“你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有心人会怎么想,又怎么说?” 秀菱睁大了眼睛呀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答:“我家的柿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恐怕不是柿子的原因吧,韩氏苦笑:“事后经大夫证明,确实不是柿子的问题,而是空腹不能多吃柿子,否则便会造成上述症状。可是当时,有人直指是我与慕白加意陷害。虽然清者自清,但慕白的父亲却授意我,不许慕白再私自同外头不明不白的人家来往~”说着,停下来冷冷地注视着秀菱的神色。 秀菱听得不明不白这几个字,便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却不能立刻翻脸发作,只得按捺住了,沉静地向韩氏道:“顾家虽为贫门小户,却是清白之家,夫人这不明不白四个字,用得不妥吧?” 韩氏见秀菱年纪小小,说出来的话却是条理分明,并不畏惧凌家的财势,倒有些出乎意料。转而微笑道:“我在此表示歉意。 实是这四个字为慕白父亲所用,我原话告诉你,不过要你晓得其中的缘故。他父亲的意思,是要他从此以后,便无须再和你们家来往了!就是我,也无法更改他父亲的想法。” “他父亲甚至说,慕白年岁渐长,为求上进,要交往也该和些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人交际才是~例如上次他生辰时,你见过的那班伙伴,云菲姑娘啊,陈家少爷啊~” 秀菱还没回答呢,韩氏又把话锋一转:“呵呵,秀菱姑娘有没有觉得,我家慕白和云菲姑娘在一处,”非常般配啊?” 秀菱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确实非常般配。我明白贵府的意思了。只是,凌少爷身居高门大户,我们从来也不曾上门兜搭,夫人只须管束好凌少爷,不要让他来接近我们便可!我想您一定听懂了我的话吧?”不待韩氏回答,立起身:“家里还有事情,不能陪夫人长叙,这就告辞了!”对着韩氏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走。 她小小的胸口,一起一伏,被韩氏那种故意掩饰着的轻蔑和虚伪气着了。可是她昂起头颅,再也没有看韩氏一眼。 韩氏在心里嘀咕道:真是不懂规矩,长辈还没有让她告退,便自个儿走了!又扬声说:“红儿,送秀菱姑娘回去吧!” 红儿应了,不顾秀菱的推辞,执意将她送回了顾家。 第209章 意中人 秀菱跨进自己的屋内,绷得紧紧的身体这才放松了,她往椅上一坐,鼓着腮帮子,气嘟嘟自言自语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以为自己真是豪门啦?我家怎么就不明不白了?哼,再过十几二十年,我要让你瞧瞧,兴许你们家还不如我们家呢!” 秀莲在边上听见了,先用探询的目光看了她半晌,见她也没反应,只顾自己发泄,猜到肯定是在凌家受了什么气了。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秀菱,凌慕白的娘找你去,到底为着什么事?她说你什么啦?” 秀菱两眼向天:“哼,说了一堆的混帐话。气死我了!”说着就把和韩氏的谈话转述了一遍。 把秀莲也吓了一跳:“咱们家送给凌少爷的柿子,竟然惹出一场祸事来?真是没有想到!” 秀菱冷哼一声:“活该,谁叫那什么凌慕天贪吃的?柿子本来就是空腹不能吃多的嘛,是他自己没常识!他们家闹出这么档子事,那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和咱们什么相干? “人家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所以看不起我们乡下人呢!不过据我素日观察,凌少爷倒没有他爹娘这般势利眼。对你也好,对咱家人也好,倒是一些儿少爷架子都没有!”秀莲说。 秀菱往椅背上一靠,翻了翻眼睛:“他还摆少爷架了?他要敢摆少爷架子,我老早不理他了!下次他再来咱们家,个个都别理他,省得他爹娘觉得咱们家人高攀了他!” 秀莲微笑着说:“叫我说,这件事还真不怪凌少爷。 我不明白的是,如果凌少爷会听他爹娘的话,只须他爹娘对着他说上一句,他自然不会来与咱们交往,何苦要巴巴地把你找了去?” “是啊,我也是这般对他娘说的。你只要管好你家儿子别让他来找咱们家的人,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难道我会上门来拖他?”秀菱想起韩氏的态度,还是一肚子的气。多么象前世看过的狗血连续剧啊!白马王子看上了灰姑娘,然后长辈出来阻挠然后灰姑娘过得惨兮兮~呸,本姑娘我才不会那样呢!我忙着赚钱,发家致富还来不及,谁一定要和凌慕白来往啦? 好比前世的范大明星范爷说过的一句话:我就是豪门!我用得着嫁什么豪门吗?好吧,姐的奋斗目标,就是今后成为豪门!咱可不当灰姑娘,咱要当白雪公主!让那些白马王子乖乖排着队由姐来挑选吧! 秀菱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这时不由得咧开嘴,嘿嘿地笑出了声!什么凌府,什么凌慕白,一边凉快去!她这样想着,却不由自主地对凌慕白产生了愧疚之情,心道:小白,你可别怪我哦!其实你人还是不错的;不过你爹娘就有点不上路了。他们看不起我家就算了居然还说什么不明不白的话! 我家哪儿不明不白啦?靠双手勤劳致富,这才一天一天把日子越过越好!等着瞧吧,姐还有致富项目没开发出来哩!不过不着急把眼下的这些事情弄妥当了,财源就已经滚滚而来忙不赢啦! 虽然对凌慕白有愧疚,秀菱还是打定了主意,凌慕白不来便罢,他来了,也不理他,给他个冷面孔,谁叫他娘这样寒碜自己的! 凌慕白哪知道里头这些弯弯拐拐,听得他娘不乐意自己和顾家来往,也就按捺着自己的心思想等韩氏不那么注意自己了,到时候想怎么着,还怎么着就是! 秀菱受了凌府的气的事情,还是通过秀莲传到了李氏的耳朵里,她不觉停住了手里的针线活儿,怔了一怔。 其实她对凌慕白的印象是不错特别是他千方百计救了秀菱那件事,更是让李氏把他当成了救星一般。可说实话,除了这个,她还真对凌慕白没有别的想法。 晓得凌家有钱,自家就是现在有了些家底,和人家还是没法比。但从没有过要高攀凌家的心思。秀菱还小也是一个原因。听凌慕白娘的意思,似乎自家对凌慕白还有了什么觑觎之心。她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看,人家有钱人就是心眼子多。这孩子才多大一点儿呀,就想到般配不般配的问题上去啦!怪不得有句老话说的是朱门对朱门,木门对木门! 不过怎么说呢?人家既不愿孩子们来往,那就不来往吧!谁离了谁还活不了不成?所幸秀菱年纪还小,不明白这些个男女情事,若是长了几岁,有了心思,那要拆散还是个麻烦事儿! 李氏正琢磨着,忽然就听得一个声音在屋外头道:“二哥二嫂在家不?”似乎是小叔子守义的声音,李氏猜测着,这小叔子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吧? 嘴上还是招呼道:“是守义来了夜饭吃过没?快进屋来坐,啥事呢?” 守义一挑帘子低头进来了,高大魁梧的身影象门板似的。往屋里一瞧:“我二哥不在呀?”在桌上写字的金伟和秀菱都叫了声三叔。 守义应了,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探头看了看,寒喧道:“金伟和秀菱都长本事,能写字啦!” 李氏这才笑着说:“赵华方才把你二哥找了去,估摸着是黄鳝的事情,我也没问!你可是有要紧的事儿找你二哥?” 守义搔了搔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来,嗯,是想问问二嫂,您有些日子没回过娘家去了吧?不晓得可识得李家村的李桂花?” 说到李桂花三个字,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头,脸上也有了几分忸怩的神情。甚至不好意思地瞟了瞟金伟和秀菱,生怕他们会听了去的样子。不过他素来是个直性子,饶是难为情,还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出来。 秀菱正竖着耳朵听,这会子听见向来粗犷豪放的三叔说出一个女子的名字,又有些忸怩的模样,心里明镜似的,觉得这三叔肯定是有了意中人,此刻来向李氏打听来了! 李氏也有些猜出来了,当下含笑问:“李家村的李桂花?要说认识,一个村子里的人,肯定是认识的。只是我嫁过顾家这么些年,有些年青的女孩子,那是女大十八变呀,叫我看了只觉得眼熟,却是人和名字对不上号了!” 歇了口气又说:“既是三弟要打听这人,也容易得很,过个两天,我回趟李家村,不就什么都打听出来了吗?” 看了看顾守义,接道:“不过,三弟得同我说实话,你是从哪里见了这李桂花的?又怎么晓得她是李家村的?难道你们两个~”就不说下去啦! 顾守义眼角偷偷朝金伟和秀菱的方向瞟了瞟,觉得当着这两个小辈的面,说出自己的秘密,特别抹不开脸。可是,自己又不能开口让他们走开去,所以只得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我和她哪有什么?不过是,不过是在镇上见过几次罢了!” 原来李氏的娘家在李家村,是个背山面水的好地方,这里的人常常上山砍了柴,然后挑去镇上卖。这顾守义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碰见了卖劈柴的李桂花。 李桂花修长袅娜,系一块蓝布印花围裙,更把个好看的身材显山露水起来。她的劈柴是专门卖给船上人家烧炉子用的。一尺长,两寸宽,一把三条,二十把作一捆;一担两捆不轻不重五六十斤。 她挑着柴走起路来,一手扶着扁担,一手在身前身后甩着,配合着扭腰摆胯,那圆圆的柴捆坠着扁担颤颤悠悠,衬着身后的阳光,看得顾守义眯起了双眼,只觉得象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从此便对李桂花上了心。 往常顾何氏要去镇上销售自家的柿干,让顾守义去帮忙,他总是推三阻四地不乐意;自从遇见了李桂花,他开始积极地往镇上跑,无论是顾何氏要卖什么,他都自告奋勇地接过任务。 和李桂花打过好几次照面,却连个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自然也不晓得她姓字名谁,家住何处。每次都在心里下决心说,若是下次见了她,我一定要问问她。可真的见了面,憋得脸通红,手心直冒汗,还是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也是机缘凑巧,有一次有个无赖借了买柴的名义想欺侮李桂花,把个姑娘气得泪花花在眼眶内直转,那无赖还想动手动脚。顾守义看不过,大吼一声,来了个英雄救美。他高大魁伟的身形,还没动手,就把那无赖吓得落荒而逃。于是,顾守义名正言顺地和李桂花搭上了话。晓得她年方十七,名叫李桂花,家住李家村。 那个姑娘也是个知恩发报的人,把劈柴卖了之后,硬是请顾守义吃了一根油条。顾守义实在推不掉,只好接在手里吃了,他觉得,从小到大,真没吃过这么香喷喷的油条哩! 到了下次去镇上赶集的时候,顾守义眼角扫到了李桂花,便自个儿去了油条摊子,看着炸油条的老板,将面案上切好的面条子一一叠了,压了,一拉一仲丢进油锅;等油条炸好了,挟起来放在捞网上,这才挑了两根最大的,先把其中一根递了给李桂花,这才自己留了一根。 他也不会花言巧语,就这样将油条递在姑娘的面前,李桂花不接,他就老是这么伸着手,弄得李桂花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接了过来。嘴角若有若无地就挂了一丝笑。 第210章 障碍 顾守义心里不知怎么,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脑海里总浮现寡李桂花那抹微笑。 去镇上赶集也不是每天都能去,也就是说,顾守义没有办法每天都见到李桂花。可是,他真的很想天天都和她在一起!于是,一个想法就在顾守义心内成形了,何不托人向她家求了亲,娶了过来不好么?看李桂花的样子,她应该是不讨厌自己,也对自己有几分好感的吧? 又拖了些日子,顾守义这才逼着自己来向二嫂李氏求助,因为他知道,李氏便是李家村嫁过来的! 在顾守义的简单笨拙地诉说中,秀菱忍不住低了头,抿着嘴儿偷偷地乐,怪不得有句话叫: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连自家这个大大咧咧,不知情为何物的三叔都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可见这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李氏也含笑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份当的事情。三弟这事儿托了我,少不得我这两日往李家村跑一趟,先把这李桂花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是否婚配,素日为人处事如何,都帮你仔仔细细打听明白了,咱们再来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可好?” 顾守义点头如鸡啄米,连声道:“那就有劳二嫂了。等情况打听明白了,合适的话,我再对咱娘挑明了,就着媒人去上门求亲!”说完了这句话,忽然脸就红了,极不自然地朝金伟,秀菱这边瞧了瞧。 金伟和秀菱摆出一付事不关己,毫不在意的模样,埋头只写自己的字。等顾守义不注意的当,这才相互挤眉弄眼地扮了个鬼脸,脸上都是乐呵呵的表情。 李氏既是答应了顾守义的嘱托,少不得就要替他去落实这件事。因此过了两天,真的提了些礼物,带上秀菱去了李家村自己的娘家。 自从顾家满了守孝期秀菱跟在李氏后头已经去过李家村了。这会子到了李氏的娘家,和她的外婆,大舅母,小姨已经完全没有了早先的陌生感。一跨进李氏的院子便大声嚷起来:“外婆,我来了!” 李赵氏闻声乐呵呵地迎了出来:“是秀菱来了呀!又长高了好些呢,让外婆好好瞅瞅!”拉着秀菱的手,脸面上端详了一会儿,又捏捏胳膊,说她瘦了,怎么不多吃些饭!这才直起腰对后头的李氏嗔道:“你瞧你来就来吧,大包小袋的,提着不累啊?” 李氏含笑叫了声娘:“这些算什么呢?如今家里境况比先前好多了,孝敬孝敬娘也是应该的!” 李氏的嫂子周氏也出来招呼着,接过李氏手上的礼物,让她娘儿俩快进屋歇息。李赵氏还在那儿问:“怎么不把金伟带来?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他啦!” 李氏大声说:“他要念书呢!下次再把他带来就是。” 进屋见着了她妹妹玉竹,两姐妹又是好一通寒喧。秀菱晓得她这个小姨今年说了亲事,最迟到明年就要出嫁了,此刻看着,果然端庄稳重了不少。 玉竹看见秀菱连忙去寻了些吃食来让她吃,又和她姐叽哩咕噜说起体己话来。 不一会儿便到了午饭时分,老李头和李钧也回来了,李氏的弟弟则留在学里。李赵氏让儿媳周氏整治了几个可口的菜蔬,拉着李氏和秀菱吃饭。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自然是其乐融融。 吃过了饭,李氏便向她娘和嫂子打听村里叫李桂花的女子。 李赵氏诧异道:”你怎么好端端地问起她来了?我记得你和她没啥来往啊!你出嫁时,她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毛丫头~” 周氏笑着打断她说娘说的都是陈年旧事啦!那李桂花现如今出落得好不齐整,身段儿苗条,脸蛋儿水灵,我猜玉兰这么问,必是有人相中了这丫头,求着她来打听详细来了。”说了对着李氏扬了扬下巴颌:”我猜的是也不是,李氏一拍双掌:”真真是能掐会算,我看你可以去摆摊做个算命老仙儿了把屋子里的人都逗笑了,秀菱也跟在后边嘻嘻哈哈地笑。她觉得在外婆家,可比在那个娘娘家有意思多了。 周氏便追问说吧,是哪个派你来的?据我估摸着莫不是为你家那个林生李氏摇摇头才夸过你,这算得就不准了。不准不给钱哈一句话让刚收敛起笑容的几个人又笑了起来。李氏这才正色说:”不是林生哩,是为我家的小叔子守义来的。” 大家点点头。李氏就把守义怎么和李桂花对上了眼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李赵氏哦了一声,这才开言说要说起桂花这丫头。不论模样,性情,都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是做事也很勤劳爽利。只是~” “只是什么?娘,您只管直说就是。守义和守仁素来亲近,我也巴不得他寻个好媳妇呢李氏催问道。年岁太久,她还真不记得这李桂花了。 李赵氏也不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李桂花的娘死得早,他爹后来又找了个婚老婆。这世上的后娘,难得有几个好的,俗话说有了后娘,就等于有了后爹。桂花和她哥哥从小那是遭了不少罪。家里什么活儿不干?吃得象猪食,睡得象狗窝,就这么着,还出落得花枝一般,算是不容易啦歇了歇接着说自从李桂花长成,她后妈就打开了主意,要把她当成一棵摇钱树哩。上门求亲的人不少都被她爹娘开出的财礼钱吓得缩了回去。近来听说,桂花的后娘要把她说给村里的李大财主做小哩“啊秀菱睁大了黑宝石般的眼睛,失望地说:”这么说来,我三叔是没指望啦,周氏插嘴道后来桂花阄着寻死,闹腾得很厉害。她哥哥山子如今大了肿大腰圆,力大如牛,为这事和他亲爹,后娘也拍了桌子,吵嚷了一顿,说是再逼桂花,他可不干的她后娘怕弄了个人财两空,又顾忌着山子,这才把李大财主那边回绝了李赵氏接过话茬说不过那老娘们也放出话来,哪个小伙子想娶她们家桂花,财礼可不能少,十五吊钱,少一文钱,只好干看着罢了!由此可见,顾家老三想讨这桂花作媳妇,只好出些血啦李氏吃了一惊庄户人家的闺女,怎么财礼就要这么多?照平常率说,有个五、六吊钱的,也就说得过去了。” 周氏撇嘴一笑就是因为这个,桂花到如今还没定下亲事哩她那后妈是真心想拿她换钱使的,因此咬定青山不放松李氏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凭老三,是绝对拿不出十五吊钱来的,就是顾何氏贴补着,恐怕也凑不出那么些。自家要帮一把手,自然问题不是很大。可是依着顾何氏那个吝啬劲头,她怎么舍得拿这么些钱去娶回一个高价媳妇呢?肯定要想方设法阻挠的。这么一想婊就没了主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打探到的这些情况,还是很有用的,起码可以向老三交嗟了!至于他到底想怎么办,还得他自己拿主意。 秀菱的想法就简单多了果三叔一定喜欢这个李桂花,大不了自家帮衬些钱,让他娶回意中人就是了!凭三叔那样勤劳肯干的人,日后有了李桂花做帮手,家里的日子肯定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哩! 自己能帮赵华想出法子来发家致富,到时候自然也能帮三叔想出赚钱的点子!说起来三叔对自家还是不错的,帮他也是应该! 李氏完成了任务,又坐了会子,这才告辞回家。傍晚时分,就把自己得来的信息,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地传递给顾守义。 顾守义抱着头下子就蹲在了地上,一声儿没吭。过了好半晌,这才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二嫂,别的女子我都不中意,我就想娶这李桂花。我知道自己没钱,眼下也拿不出十五吊钱。可是,你和二哥能不能借我些,我,我有了一定会还你们的!你信得过我吗李氏忙说老三,你这是哪里话,自家亲兄弟,我和你二哥帮你一把,还说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只是,你说娶亲这么大的事儿,自然还得和娘商量着来办,没有说绕过她去的,是不是这个理儿秀菱看着她三叔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觉想起那句话来,钱是男人的胆!这一没钱,说话行事就硬气不起来啊!近前拉着顾守义说:”三叔,你坐呀,干嘛蹲在地上,顾守义嗯了一声,立起身找条长凳坐了,看着李氏说二嫂,我实在张不开嘴对娘说,不若你去知会娘一声吧?就是,就是那个财礼钱,咱能不能瞒着她?反正问你们借的钱,日后由我归还就是他相当了解自己娘的为人,一个钱看得有磨盘大,这要是知道三儿子娶个媳妇居然光财礼就要十五吊钱,那还不得活活心痛死啊?肯定不会同意知会顾何氏一声不难,可是,把李桂花家收的财礼钱瞒下顾何氏,那似乎不太好吧?到时顾何氏若听到了风声,指不定要怎么大发雌威呢!自己贴了钱不算,再寻些气来受,就划不来了!所以李氏为难地没有接话。 顾守义也猜到了李氏的为难,所以他无奈地搓着自己的双手:”我知道让二嫂难做,要不这么着,先劳烦二嫂在娘跟前告诉她一声,到时候我再看着办!反正我这辈子,是非李桂花~不娶的了说话的时候握紧了拳头,眼神也很坚定,一付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秀菱听她三叔竟说出非卿不娶的话来,晓得他是一头扎进情网里拔不出来了!倒没料到顾守义还是个情种呢!由此可见,他肯定还隐瞒了和李桂花交往的一些细节,最起码也是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要不然。人家李桂花没看上他,那不成了剃头挑子一头热了吗? 第211章 非她不娶 顾守义话说到了这份上,李氏只好答应下来。其实她现在很不愿意上顾何氏那边去,不光是不想遇见朱氏那付唉声叹气,苦大仇深的面孔∶就是冬梅近来也很有些不对劲,见了人冷冷的,全没了往日的开朗。再加上院子里人多,不管在哪间屋子说话,总有人探头探脑的。而秋菊因为和虎子的亲事临近,准备一些小零碎东西,也很是忙碌。 不过既然应下顾守义,少不得还是要去顾何氏那边。秀菱一向是她的小尾巴,自然跟了去。虽说秀菱也不太愿意去顾何氏那儿,可为了早点掌握关于三叔亲事的第一手情况,她还是豁出去了!唉,谁叫她天生八卦呢! 见了顾何氏,李氏先不把顾守义和李桂花的亲事说出来,倒拿准备帮她盖三间瓦房的事让顾何氏开开心,兴许接下来的谈话会顺利一些。 果然不出李氏的所料,顾何氏一听这话,立马眉开眼笑,迫不及待地问老二买下了材料没?预请了瓦匠啦?制土坯的人手有了吗李氏不紧不慢地回答了,又扯了一会子闲话,这才把话题转到顾守义的亲事上头娘,守义今年也快二十啦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娘平日可有放出眼光来,帮守义拣个好媳妇呀顾何氏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日夜悬着心吗?先前两年为你爹守着孝,一拖就拖到了如今。巴不得赶快把他的亲事说妥了,下头还有一个排着队呢!可把我操心死了李氏微微一笑这么说,娘是还没有寻到合适的闺女啦!说起来也是好笑,这老三不声不响地,自个儿相中了一个闺女。他不好意思对娘说,前儿个跑到我跟前,求着我来告知娘哩顾何氏听得大吃一惊真的么?倒看不出这老三,我只道他混小子一个,原来他也会看中人家的闺女把李氏说得笑起来这有什么奇怪,老三年岁也不小了喜欢上人家闺女也没什么不对呀!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真要是门当户对,各方面都合适了,就请了媒婆上门提亲,不是万事大吉吗?也了了娘你的一桩心事不是顾何氏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只不知这老三的眼光到底怎么样呀?闺女人好不好剐主情怎么样?干活利索不利索李氏不便将自己早就去李家村打听过这李桂花的事说出来,省得顾何氏嫌弹自己凡事自作主张,不与她商量;再加上李桂花是李家村的,万一顾何氏以为是自己牵的线,到时候有个啥不对劲的,说不定还要怪到自己头上来。于是款款说道:“我听得守义说,这个姑娘是李家村的,名叫李桂花。正是我娘家村里的,不若我托了我娘家嫂子,去打听清楚了底细,再作道理吧,娘觉得怎么样?” 顾何氏嗯了一声:“也好。既是你娘家村里的,难道你一些儿也没听说过这李桂花?” 李氏笑了笑:“我嫁过来都多少年了,当初那李桂花怕是个拖着鼻涕的小丫头呢!我如今就是劈面见了,只怕也不认识了。 她家里如今怎么个情况,我也一点儿不知道。所以,还得托人打听着!” “我自是巴不得守义娶个懂事知理的来家,若是还象东厢那一个,只怕我年岁大了,更吃不消了。”歇了口气又说:“那好吧,你就替守义操点儿心,把姑娘的情况问明白了,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过了几天,李氏拉着守义在顾何氏头前分说道:“李桂花家的情况,我可是都打听来了,老三也在一旁听一听,然后咱们大家合计合计。” 秋菊冬梅看见李氏上门来,晓得是为着顾守义的亲事来的,都十分关心,早凑了过来听消息。 李氏说着,就把从自己娘家听来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末了说:“闺女是真不错,无论长相,性情,还是行事,都没得挑!又能吃苦,又肯劳作。无奈她是个后娘,撺掇着她爹一块儿,把这闺女当作奇货可居,非得卖个高价,不然就不肯出手!” 顾何氏听到这里,一拍大腿,撇了嘴说:“她爹娘以为自个儿的闺女镶了金,描了花呢?普通的庄户人家,也就五六吊钱的财礼吧?她家居然要十五吊钱!抢钱哩!我家可讨不起这样的高价货,晾着她得了。哼,这就好比卖菜,清早水灵鲜嫩的菜,自然可以卖得贵些,可是要价太高,人家也可以不吃是不?等她过了这个时分,黄了蔫了,到那时低价还没人要呢,白送差不离儿!” 秋菊苦笑了一下:“若是这么着,只怕恁好的一个闺女,真要被她不懂事的爹娘耽误了呢!” 冬梅听李氏说得这李桂花这样好,很想见见她,喈看是不是真的。 一时又想起了李美云,她也是李家村出来的,难道李家村倒是个出美女的地方不成?想到这里,心又拧成了疙瘩,就懒怠听下去了,只垂头想自己的心事。 那朱氏夜里无情无绪,一个人生了半天的闷气,听得顾何氏这边热阄,于是赶过来瞧瞧,看可有什么新鲜事儿。正听得顾何氏和秋菊的话,忙不叠地打听了一遭,这才发表自己的意见说:“闺女长得好了,难免招蜂惹蝶的不安生。都说丑妻才是家中宝,依我瞧着,守义要挑媳妇,还是拣那种老实本分的姑娘好,将来省多少麻烦。” 还别说,朱氏这番话正对了顾何氏的胃口,她正要开腔,顾守义可不爱听朱氏这话,脖子一梗说:“你又没见过人家,怎么就知道人家招蜂惹蝶不安生啦?凭啥我就该娶个丑媳妇来家呀?” 朱氏满不在乎地嗤笑道:“原来三弟只爱美人儿,可是你要晓得,美人爱的是英雄;就算不是英雄,起码也要有钱,或是脸子长得好。敢问三弟,你可占了其中哪一项呀秀菱一看见朱氏,浑身都不舒服,心想:怎么哪儿都有你插一杠子呀?你自个儿的事还管不好呢,净帮别人操心!不过没她说话的份儿,也就只有听着的命。 朱氏一句话噎得顾守义半晌答不出话来,心中沮丧。不错,他不是英雄,就是普普通通庄户人家的子弟;他也没钱,连十五吊财礼钱也拿不出;而且他长得也算不上俊美,至多是健康朴实。 那么,李桂花会不会看得上他呢?虽然两人从没有明言,顾守义心里觉得,李桂花是对他有好感的,起码不会讨厌就是了!可是,她愿意嫁给自己么?老实说,他心里没底哩! 挨了朱氏的一顿奚落,顾守义却犯了倔劲,头一昂道:“如果我娶不上李桂花,那我这辈子宁愿打光棍!” 顾何氏惊得睁大了眼睛,哟了一声,用指头点着顾守义说:“老三,你犯什么浑儿啊?你不晓得人家的身价啊?光是财礼就要十五吊钱呢!你拿得出呀?你娘我可是没钱的,我就有钱也不愿花在她身上。凭啥呀?我花五六吊钱就可以挑个好媳妇,为啥要花多几倍的钱哩?” 她气了起来,胸口一起一伏地动,又气乎乎地说:“反正我不同意你找李桂花。你也别说啥打单身的话,娘我保证,帮你寻个不比李桂花差的闺女就是啦!听见没?” 李氏忙劝道:“娘您别急呀,现在咱们不是在合计吗?气着了自个儿的身子倒不划算啦!” 顾守义懒得多说,立起身来撇下一句话:“反正我就认准了李桂花,别的闺女再好,我也不要!”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气得顾何氏站起来一跺脚:“你给我站住,老三,有你这么和娘说话的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那李桂花到底怎么你了,就把你迷得这般五迷三道的?” 可是顾守义早走得人影儿也不见了,顾何氏哼一声,咬着牙说:“混小子,这是你老子不在世呢,不然瞧瞧,用不用大棍子抽你!” 朱氏象看笑话似的插了一句:“真是世风日下啊!当初我们可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如今这班后生、闺女这样儿的,自己就相好上了,连爹娘的话都听不进去啦!” 秀菱不满地瞟了朱氏一眼,心道:你活该!你是奉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如今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样儿?连自个儿的老公,都跟别的女人私奔啦,还有脸在这里摆谱。忍了又忍,没把这话说出来。不然的话,怕她娘要嗔她哩!肯定得怪她在长辈跟前太没规矩了! 秋菊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她也说不好,自己的弟弟是应该听娘的话,还是应该坚持自己的主张。 冬梅则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忽然就觉得她哥有些可怜,如果真不能娶这个李桂花,三哥会一辈子不娶,打单身吗?她有些儿不信! 李氏和稀泥道:“三弟是个直性子的人,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这会子他心里是这么想着,因此也便这样说了出来。娘不必生气,得了功夫多劝劝他就是了。娘也可以找相熟的人再访一访,若这闺女真是好,守义又不肯低头,实在不行,我和他二哥帮一把得了,让老三和中意的人成了家,娘不是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朱氏哟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老二真是兄弟情深啊!到时候你两个侄子只怕也要倚靠他二叔扶助呢!可不能看他爹不在家就抛到脑后勺去了。 第212章 成功在望 秀菱真是忍得牙根子都疼了,当下不客气地回敬朱氏道:家对三叔好也是应该的,想当初我家不管有了什么事,三叔他都义无反顾地冲在最前头;大伯母要是想要我家扶助,自然也该学着三叔的样才是“哟,秀菱小小年纪,倒把自个儿看成了个当家主母一般,却把你娘搁在哪里?现如今你娘还没开口说话呢,你倒来上这么一大篇话,难道这也是你娘教出来的?又或是你亲娘的遗传朱氏一扬下巴颌,语带讥讽地打断秀菱说秀菱听得朱氏这话,不但连累了李氏,甚至把自己的亲娘李美云也牵扯上了不觉大怒ˉ面却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娘也好,我亲娘也好,倒是从来都教我要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苦干去挣钱,别有事没事就惦记别人家的!别人家有,那是别人家的事,可不与你什么相干!”说着也把个下巴颌一扬,两只眼睛向着天! 朱氏哪里听不出来她在讽刺自己,正待开腔,李氏连忙打圆场说秀菱不许说了!大嫂,你也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了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能帮没有说不帮的,对不对秀菱还不解气,对着李氏说娘,我说个故事你听.” 不等李氏应答,便接着道有个财主,本来想帮一家子穷苦人.于是去这穷苦人家里看看光景,见他家的人正在喝野菜粥,一家子连双筷子都没有,从树上折了树条子胡乱充作筷子~” 冬梅睁着黑亮的眼睛听着,这会子插嘴说:”家里连双筷子都没有,可见是真穷极了!这财主肯定要出手帮他们的了秀菱摇摇头不是哩!这财主叹了口气,就走了,日后也再没提帮扶他们的事顾何氏和冬梅齐声问这却是为什么缘故?原先打算帮的,怎的瞧见人家穷到这步田地又不帮了呢秀菱微微一笑后来也有人问这财主,财主说,这家穷苦人确实是穷,家无长物,粥都喝不饱,还得掺上些野菜.可是,屋后头明明生有竹子,砍了来削些筷子总还是可以的吧?为何一家人个个都胡乱折个长短不齐的树枝当筷子呢?由此可见,这家人不光穷,还懒.对于懒的人,帮他是没有用的!” 顾何氏和冬梅都哦了一声秋菊微笑不语.朱氏倒有些不明白,大声说好端端怎么又扯到人家头上去了,什么筷子树枝的,真是天上一句,地上一句,我可没空听这些话.”说着扭身就回了自己屋里.饶是坐在自个儿床上,朱氏嘴里还在嘟囔着:”不就有了两个钱吗?有啥了不起的?哼,不帮我,到时我让两个儿子天天上你们家哭去,看你们受得了受不了!” 想起顾守礼又怨气丛生不得好死的东西,把老娘撇下就只顾自个儿风流快活,我咒你不得好死,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裤裆里头那玩意儿烂没了,让你背弃老娘!” 朱氏这里过得凄凄惨惨,秋菊那边却是好事临近.虎子邀了媒人,带上猪肉和酒,来顾家商量成亲的日期,顾何氏也不阻挠反自是和和气气地应允了,事情便算是定了下来.到了成亲那一日秋菊因为是再醮,仪式极为简单,甚至无鼓吹亲迎,让秀菱倒为这个大姑很是不平.虽然也有轿子可以坐,却不能象初婚那样从娘家坐轿,而是必须徒步走到半路上再上轿.到了上轿的地方秋菊还得丢下一件自己平日所穿的旧衣服ˉ示与过去一刀两断.而且这轿子还是没顶轿,只有围布而已.秀菱想到自己的亲娘李美云,她是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只怕到时候如果要再婚,这仪式比秋菊还要嗦吧?想想就没劲!寡妇结婚也是件喜事啊,凭啥就要弄得这样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似的? 好在秋菊倒很想得开,只要和虎子在一起过得好,这些小事又算什么呢?他们经过这许多的波折,才能终于结为夫妻,有时候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顾家忙完了秋菊的事情,又开始操持起新屋的事情.而赵华池塘里养的黄鳝,也到了收获的季节.赵华用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条黄鳝,笑咪咪地看着秀菱说:”你看,这黄鳝好大啊,足有五六两光景,又粘又滑又欢,证明健康得很,就是一般的,长有三四两光景果拿去换钱,准定能卖个好价钱秀菱笑着点点头到时候,你就和我大姐一块儿去镇上卖黄鳝吧j我大姐说不定又是个黄鳝西施逗得一旁的秀莲不好意思地鼓一鼓腮帮子:”越来越贫嘴滑舌了!看我回家不拿针扎你的嘴“那我得让华子哥保护我,要不,应该怎么推销黄鳝,就不帮他出主意啦秀菱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乐呵呵地要挟莲来.赵华说你大姐还不就那么一说,真舍得拿针扎你才怪.好了,别卖关子啦!快告诉华子哥,下一步咱怎么让这黄鳝卖出好价钱来呢秀菱摆出一付听我道来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回答:”如果光是靠去镇上零卖,一个是不可能天天腾出人手来,还一个就是卖起来还慢,又耽搁功夫.不若华子哥直接去找酒楼,食肆联系的好a此一来,价钱卖得起,做得好了,还是个长久生意!我想着,这黄鳝如今在咱们手里,可说是独一份的生意,还有谁能和咱们竟争的?因此价钱定得高些也没事儿秀莲清亮的凤眼一闪,含笑说果真是个好法子!光是镇上就有好几家酒楼酒店的∶这要是胆子再大一些,往县城那边联系,可就不得了!只怕咱们的黄鳝还不够卖呢赵华听了,只是搓着双手,腮上的酒窝一时深了一时浅了,里头盛满了笑意! “嗯秀菱点头首肯道县城咱们不熟悉,若是拜托杨伯伯和严老板帮咱们打听打听,说不定他们经常出入酒楼食肆`有认识的酒店老板呢?这样一来,那就便利多了秀莲连连点头那等我回去,就对咱爹说说,让他去找找杨老板和严老板他们帮个忙,想来应该没有很大的问题赵华不好意思地说:”又要麻烦顾叔了,他已经为这黄鳝养殖操了太多的心哩秀菱笑嘻嘻地说反正又不是便宜了外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呢,帮自个儿女婿不应该呀一句话说得秀莲和赵华都红了脸,秀莲嗔道:“又乱说话了,让别人听见,算个什么呢?现如今不是还没~呢嘛!” 赵华看着秀莲娇羞的模样,心里头痒酥酥的,恨不能在她桃花般的脸上轻轻啄上一下,然而他却没这个胆子造次,何况秀菱还在边上。半晌嗫嗫地说:“等这些黄鳝卖出了好价钱,我就去你们家提亲,顾叔顾婶应该,应该不会反对吧?” 秀莲含羞带娇地瞟了一眼:“我不知道!你问我爹娘去!”然后就招呼秀菱:“好了,把你那手洗洗吧,咱回家去!” 赵华呵呵地笑着:“那就这么定了哈,等黄鳝卖了,我就让我娘请媒人上门~” 他话没说完,秀莲已经拖着秀菱走了。秀菱回过头来冲赵华扮了个鬼脸:“嘿嘿,我大姐还害臊了呢!”转头对秀莲说:“大姐,你慢些儿走成不成?我都快跟不上你的步子啦!” 赵华瞧着这一对姐妹花的背影,笑容在唇边越凝越深! 秀莲和秀菱回到家里,顾守仁已经在灶屋的桌前坐着呢。 两个人便叽叽喳喳地把赵华池塘里的情况诉说了一遍。 顾守仁听得说赵华的黄鳝养殖,到现在终于初见了成效,接下来就是销售这一块了,心里也很高兴,手指头在桌面上的的地敲着:“总算没白费这么些心血。还别说,起头连我也担着一份心思呢!倒不是担心投下的钱收不回来,而是怕万一不成功,赵华这孩子受了打击,以后再也没胆子去闯去干了!既是有了回报,这孩子会越来越有信心的!” 秀莲撒娇说:“那爹可肯帮人帮到底,为了华子哥,再出面去求求杨老板和严老板,看看县城里是否有相熟的酒店老板之类的朋友,为黄鳝的销售出把力加把劲呢?” 李氏正炒好了一盘菜,端上的同时,也笑笑地瞥了一眼秀莲,倒把秀莲瞧得不好意思起来,再一看她爹,也眼睁睁地瞅着自己笑哩!不觉跺了跺脚:“爹啊,娘啊,你们光笑个啥呀?成不成说句话嘛!” 秀菱在边上插嘴:“爹和娘偏不开口,看能不能急死她!” 秀莲就瞪着秀菱哼了一声,冲她威胁地扬了扬拳头。秀菱早躲到她爹后头去了! 顾守仁呵呵地笑着:“傻丫头,你的心思爹都明白;难道爹的心思你倒不明白啦?爹又花钱又出力的,为赵华整出了这个池塘养殖黄鳝,怎么会这时候撒手不管了呢?没问题,明天爹抽空去找找杨老板和严老板他们。他们交游广阔,就算自己与酒店老板不熟,肯定有朋友与这类人相熟的,总能搭上关系就是啦!” 秀莲听了顾守仁这话,一颗心便安定了许多,跑去帮李氏烧菜去了! 秀菱抿着嘴笑,半晌凑在她爹耳朵边说:”等华子哥卖了黄鳝赚了钱,大姐的好事可就近了!今儿个华子哥说了,到时要请了媒人上门求亲哩!” 第213章 是真的还是做梦? 这事当然算是喜事,可是听在顾守仁耳内,却让他不由得怔了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似的:原来自己的大女儿.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作人妇脱离这个家庭.他这个父亲的心,突然就弥漫着说不出的难受,这种难受对于顾守仁来说,倒真是一种很难得的体验亻旦顾守仁还是把这种惆怅压了下去,反在唇边挂上一丝笑:”好啊,我看好这赵华,倒很乐意他早些成为我家的~哈哈哈转头看见秀莲清凌凌的凤眼盯着自己看着,便把下头的女婿两字咽了下去,用一串笑声取而代之了! 顾守仁的笑声,立马让秀莲的脸,踱上了一层红晕。秀菱只是抿着嘴儿鬼鬼地笑,李氏把爷儿三个扫视了一遍,也露出会心的笑容! 顾守仁第二天便赶到镇上寻了杨国平,把自己的来意说了,杨国平一点也没推辞,满口答应下来说:“成,别的地方我不敢夸口,这镇上酒店还是有两家相熟的。待我帮你同老板说上一说,也许能行!” 顾守仁自是道谢不叠。 杨国平笑着一摆手:“还同我客气啥?咱兄弟俩又不是外人!再说了,这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指不定人家还得感激我,替他找到了这么好的货源呢!” “对了,我今儿个正好要进县城,等见了严老板,我便代你把这个意思转达一下,省了你特地跑一趟,不好么?”杨国平脸上一团和气,又道:“哎,顾兄弟你还真找对了人,我记得严老板的胞兄,正是开酒楼的,而且不只一家酒楼哦!” 喜得顾守仁笑咪了眼睛:“真的呀?如此一来,这黄鳝进入酒楼,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啦?” “凭顾家与严老板的交情,应该没有很大的问题吧?不过我此刻也不能打包票,总之我会知会严老板一声,到时看他们怎样安排!”杨国平的话,那是滴水不漏。 回到杨柳洲,顾守仁便把从杨国平处听到的话告诉了家人,大家都觉得黄鳝的销售,虽不能说十拿九稳,毕竟有了些谱子,自然是高兴的。 秀莲再把这消息传给了赵华,赵华也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不过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总是没有那样安稳。 他也考虑过了,实在不行,大不了自己将黄鳝运到镇上零卖,价钱方面,肯定不会吃亏,不过麻烦一些就是了! 这个时候,顾守仁已经开始在着手家中起新屋的事情了。 盖房子的黄道吉日择定后,开始打驳岸,随之挖根脚,砌大脚,万丈高楼从地起,先用坚硬的大石头砌大脚,砌平地面后,再砌子脚,接上往上砌砖垒墙。 所谓的砖也就是顾守仁请来的好劳力,先挖好土,泼上水,象和面一样搅拌均匀了,还得闷一会儿;再接着用脚踩,然后把和好的泥放在木模子里摁结实,特别是四个角,要让它有棱有角,上头再抹上一层泥,就这样,模子往上一提,一块土坯就成形了。 顾守仁在杨柳洲人缘好,很多人不请自来的帮忙。其实这脱坯的活计是很累人的,干一会儿就会腰酸背痛,可是还是有人心甘情愿地帮忙。象赵华,虎子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等土坯稍微干了些,就得把它翻立起来,为的是可以干得快一些,以后还要把它们码起来,盖上草帘子,防止下雨被淋。 这盖房子的过程,秀菱觉得挺有意思的。比如说架板,要请阴阳先生选吉日,架板从大门左边开始,门槛下压一块石板,叫海底石,既要保证门蹬门槛平稳,又要美观牢固,踏脚平坦。 还有打土墙,工匠大线照住,墙板垛正,一挂大鞭放过后,就把墙板架起来开始打墙。于是,“嗨哟嘿嗨哟!嗨得嘿嗨哟!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十分动听。 有人嘻嘻哈哈地道:“咱们杨柳洲的俗话说,快活不过打墙的,果真是不错啊!“秀菱见这些人先把两扇门板固定在两个垛子中间,然后把潮湿的土填到两扇门板之间,一边填土一边有人用捣棍捣实。打完一面墙体,还要用绑着草绳的木批子敲打墙面,使其结实平整。 大家伙儿干得热火朝天,速度自然也就不慢了! 墙体打到规定的高度后,就是安门。这也是需要讲究的日期,要择日放鞭,还要贴上对联。门的迎向方位必须定准,大家都说:一个大门管一栋房子,等于管着家运。堂屋的中线,门的歪正,都会直接影响到房子的迎向和家运好坏,又说:“坟对凸,房对凹”,这是吉利的象征。反正秀菱是搞不明白。 上梁就更隆重了,顾家请来的民间乐队铿锵有力地击打起来,四个壮汉抬着一根笔直的剥了皮的柏木稳稳地放在房子正前方的一对木马上,散发着淡淡的木材香。 梁树是木匠师傅精挑细选的,正中间还要写上福字,左右写上对文。金伟大声念道:“上梁正逢黄道日,立柱恰遇紫薇星。” 听得顾守仁满脸都是笑,秀菱总觉得他的眼睛里似乎还有泪,不过闪又瞧不分明了!猜想她爹是十分激动的缘故,因为他可能也没料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居然可以住上大瓦房! 再扭头观看李氏,虽然笑容灿烂,却悄悄用一根手指头,将眼角的泪珠拭了去,心情喜悦中夹杂着感慨,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秀莲还是一惯的恬静,眉眼弯弯,嘴角翘翘,高兴自不必说;秀萍和金伟却是兴奋外露,一时拍着手,一时蹦跳两下! 伴随着吆喝声,锣鼓声,嘈杂的人语声,瓦匠和木匠各拿一根绳索,从墙头丢下来,下面的人立即分别系住梁的两头,各打了几个活结,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声:“喏~” 瓦匠和木匠动作一致,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根梁提了上去,然后扛在肩上,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墙的顶尖处走去,面对面站定后,宣布上梁,还要讲些吉利话。 瓦匠说:“福气东来,鸿运通天!” 木匠说:“步步高升,人财两旺!” 伴随着一阵急促有力的锣鼓声,两个工匠安好梁之后,喊一声:“放鞭庆贺”。鞭炮声便兴高采烈地响了起来。接着还要朝下面的观众抛洒些包子,糖果之类,引起了一片欢呼和抢夺!人人脸上带着笑,倒象过节一般。 秀菱打量着,上头还写着“吉星高照”四个大字。之后的工程就是上檩子、钉椽子、盖土瓦。至此,一栋崭新靓丽的土墙瓦房就算告捷完工了。 在杨柳洲,上梁是吉庆的日子,乡邻们自是三、五成群的来庆贺,手里提着酒、蔬菜等,前来恭贺顾家。想想也是,庄户人家一生能盖几次房子?因此,乡邻们的亲情也表现得特别浓厚,能帮工的尽量帮工,能打杂的自动打杂,到了凑份子送礼的时候,也没缺了哪一家!看得秀菱心里也暖融融的。 既然有了新屋,不免还要添置些床榻,箱柜和桌椅,案几之类,所以木匠师傅还有得忙哩!等住进去,又得隔些日子。 看着矗立在那里的新屋,顾家人的高兴难以言表。秀萍有一次做梦还笑醒了;醒来的时候睁着两只大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自个儿还有几分疑惑呢!实在忍不住,就把边上的秀菱摇醒了问:“咱们真的要住新瓦房了?我这到底是做梦呢?还是真的?” 秀菱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她弄醒了,没好气地回答:“很简单,你使劲掐自己一下子,如果会痛就不是做梦啦!” 秀萍依言伸手扭了一把,长叹了一声:“不痛啊!看样子我是在做梦啦!” 就听得秀菱大叫道:“痛死我了,坏蛋,你干嘛掐我呀?”嘴上说着就朝秀萍蹬了一脚,秀萍往墙里一滚,被子卷在身上,秀菱根本没碰到她一根汗毛,她倒笑嘻嘻地说:“我干嘛要掐自己,你以为我傻呀?哎,别装了,我又没用力掐你!” 秀莲被她两个一闹,也就醒了,嗔道:“你两个可是乐疯了?半夜三更不睡觉,闹腾啥呢?把被子盖严实了,小心着凉。” 秀菱嘟囔道:“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 哼,搬了新屋,我可不和你睡一块儿!困死我,别吵了哈!”也没多少功夫,又睡着了!不多一会儿,秀萍和秀莲也跟着睡熟了。 李氏第二天早上问:“昨夜你们三个咋回事?可是有老鼠闹腾?我听得好似秀菱的声音大叫来着。本想起身看看,又听得没动静了,我就懒怠起来。嗯,等住了新屋,怕是就钻不进老鼠了!” 秀菱叽叽咕咕地笑,笑完了,向李氏撒娇告状:“娘,二姐好坏。她半夜睡不着,偏把我弄醒,问的什么,咱要住新屋,是做梦呢还是真的!” 把李氏也逗笑了:“可不是吗?有时候我自个儿也想不明白,我这可是在做梦,梦些这么好的事吗?前几年咱们还穷得什么似的,这就住上大瓦房了?想想都不象是真的!” 秀萍分辨道:“人家是真心疑惑,秀菱倒好,拿我当傻子呢!叫我自己使劲掐自己一下子,结果啊,我就顺手掐了她一下子呗!我可就是轻轻扭了她一下哈,娘你别上她的当,叫得那么大声,就想跟你撒娇来着!” 秀菱就把小嘴谷都起来了,李氏连忙说秀萍:“以后不许欺负妹妹了,再这样我可不依的!” 秀菱甜甜一笑:“其实昨夜二姐扭我一把,痛倒是不痛的,就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以为什么东西爬到被子里来咬我呢!” 秀萍也晓得昨夜是自己不对,虽然不肯认错,但还是主动说:“你上次说华子哥还需要牛粪,我再去帮着问石满家要些来吧?” 秀菱点点头:“好啊。”心里想着,二姐倒和这石满说得来话! 第214章 新屋疑云 顾守仁家的新屋盖好了,顾何氏的三间瓦房,也稳稳当当地矗立在离她原先的茅草屋不远的地方。看着崭新气派的大瓦房,顾何氏心里别提多得意啦:看来,我还是个享老来福的命啊!杨柳洲上,能住上大瓦房的人,用手指头也能数出清。没想到我居然是其中的一个,哈哈! 她就不想想,若是没有老二一家子,她能住上这样的瓦房吗?只怕要等下辈子哩。早先还不把顾守仁,李氏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的嫌弃排挤人家。也不知道如今心里可有后悔,内疚过! 依顾何氏的合计,是想带着冬梅和小儿子顾守义一块儿住,到时候顾守义娶媳妇,也在这儿就是!毕竟自己年纪一年老似一年,总得有个照应的小辈。 老大顾守礼也不晓得啥时候能回来,朱氏和她那两个儿子,顾何氏可就不指望啦!大女儿秋菊已经嫁了,回门的时候,脸上倒是心满意足的样子,自己也就放下了心;小女儿冬梅早晚要出门子的,靠她自是靠不上。从感情上来说,顾守义是最小的儿子,当然要疼爱些。 因此顾何氏愿意顾守义和他将来的媳妇儿照料自己。 夜饭后,顾何氏当着家人的面把这事儿说出口,朱氏就愤愤不平地嚷起来:“娘就是偏心,恁好的大瓦房,凭啥就给老三住,我们就住不得了?说起来,老三也没花一文钱不是?娘是估摸着守礼不回来了,才这么着的吧?既是连你也觉着守礼不会回来了,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这日子过得还有奔头吗?我还是眼睛一闭死了的好啊,呜呜呜~”掩着脸哭开了。 气得顾何氏拍着桌子说:“咱家可是早就分了家的,这瓦房是你二弟有孝心,才花钱帮我起的,与你可搭不上半点架′挨得着你眼热吗?既是我的屋子,我爱叫谁搬进来住也全凭我自个儿高兴,轮不到你管我!再说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倒先闹上了你闹个什么劲啊你?你不说没本事自家起座新屋,老琢磨人家的干啥?” 一番话堵得朱氏应答不上来,只好还借着哭来掩饰。顾何氏便继续说:“我本想着,守义和我住在一块儿,将来我老得动不了了,还得他和他将来的媳妇照顾我!就是老大家的,我也不会让你们吃了亏去。原先的茅草屋三间正房加东西厢房,日后就给了老大家住,连金明,金贵若是要娶媳妇,也不怕没住的地儿!” 朱氏听见顾何氏这样说,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要知道,顾守义就是得了三间大瓦房自己要闹也是师出无名,因为瓦房是老二家盖的。现在老的茅草房若给了自家,说起来将来金明金贵要成亲时拾掇拾掇,也确实不用愁啦! 可是西厢房现住着三舅舅一家,谁晓得他们要住到什么时候去!因此朱氏便止住了哭说:“娘说得倒怪好的,只是西厢房~” 她话还没说完,顾何氏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西厢房没几日就要腾出来的,老二说了,他原先的三间茅草屋,如今就让三舅舅一家搬过去住得了!” 冬梅在边上小声嘀咕:“还是二哥好,都是为别人着想,没说光顾着自己只进不出的!” “哟,我们拿什么和老二家比?人家不是有钱了吗?就花几个也不算什么!我若有了钱,我也愿意博个好名声哩!”朱氏不满地瞟了冬梅一眼。 冬梅回嘴说:“那可不一定,有的人天生上不了台面,再有钱,也藏着掖着只会哭穷!” 朱氏听着冬梅似乎在讽刺自己藏私房钱的事儿登时不响了,这是她的心病,她怕别人越说话越多,再叼登出私房钱的来历,那可就糟了! 便垂了头在心里打小算盘,等顾何氏,三舅舅他们搬出来了,自个儿就搬到堂屋住;日后两个儿子娶亲的话,一个住东厢房,一个住西厢房,省得和外人打靠,也算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顾守礼不在,自己若要操持两个儿子的亲事,真是没这个能力哩!把她连骨头都卖了,怕是也换不回两个媳妇呀!唉~朱氏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心里把顾守礼又狠狠地骂了一顿:哼,你若敢不回来,老娘我就改嫁,谁怕谁呀? 赵华养的黄鳝,经过杨国平和严惠成的推荐,几家酒店的老板试吃之后,一致公认,这黄鳝肉质鲜嫩,味道肥美,进酒店做成菜肴,肯定能受到食客的欢迎。毕竟这个时候,野生的黄鳝基本上难觅踪影,而爱吃黄鳝的人,可不在少数啊!因此纷纷表要向赵华进货。 赵华自己以前是零卖过黄鳝的,于价钱方面心里有数,这个时候便加了些价,出售给几家酒店。酒店也无话可说,因为只有赵华这一家有货,不问他进,问谁进去?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买来的黄鳝贵,做成了菜肴卖给食客,自然就更贵了,有人吃就成!而那些饕餮之徒,只要有美味可以吃,多花些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和酒店攀上了生意,赵华就不愁黄鳝卖不出去了。因为酒店是每天都要供货的,而且是好几家酒店啊!有镇上的,有县城的。这送货虽然麻烦,有顾家人帮衬着,就谈妥了由酒店采购菜蔬的人上门来取,又减轻了赵华的一分负担,因此他只管养好黄鳝,坐等收钱就是! 有了钱进,赵华干起活来,觉得浑身用不完的劲;就是赵华娘,也一扫先前的愁苦,脸上时时漾出舒心的笑容,看着人倒年轻了好几岁,也精神了许多! 秀莲看着赵华养殖黄鳝取得了成功,就象她自己取得了成功一样高兴,进进出出脚步儿特别轻盈,唇角儿忍不住就勾了起来,温婉的笑使得这个秀美的少女,越发增添了一些动人的风韵。 其实最得意的人是秀菱,要说开始捣腾黄鳝养殖,她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那是骗人的!毕竟她前世在乡下叔叔那儿,不过是个帮忙的性质,而且时间也并不是很长。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浮光掠影一般,真实接触到黄鳝养殖,还是属于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哩! 好在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自我膨胀起来:瞧,我还是很不错的吧?本姑娘有头脑,能吃苦,善于钻研,想不赚钱都难啊!呵呵呵呵~顾家的家具制作好之后,顾家便搬进了新瓦房居住。 秀菱觉得惊奇的就是:这些家具不论大小,都没用一滴胶水,一颗钉子,而是以精密巧妙-的榫卯技艺来组合部件。由此可见,古代的人智慧也是不可小觑的。 自家的家具虽然用不起什么名贵木材,样式也不是什么雍容华贵,反正比起以前缺脚少腿的家什来,那是好得太多了!毕竟凭顾家目前的财力,也只能如此这般。太过铺张,只怕更会引人议论,妒嫉呢! 住在新屋不久,秀菱就觉得顾守仁和李氏之间起了一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到底这变化在什么地方,秀菱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而巳。似乎李氏脸上的笑容没有从前那样多了,有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蹙着眉头。而顾守仁也是一样,不时的,就会有些烦燥。 有一次秀菱见李氏又皱起了眉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娘,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不太好啊?有什么事儿吗?照说咱家生意红火,财源广进,家人和睦,你不该有什么不开心的呀!” 李氏用手指头点了一下秀菱的额头:“偏是你个小人精眼睛尖,你咋就瞅出来了?其实也不是有啥不开心,就是娘这阵子睡觉老做恶梦,有时候还会被吓醒!” 秀菱疑惑了,半晌说:“难道娘换了新屋子,新床倒睡不习惯了?不然为啥会这么着呢?哦,对了,我爹会这样吗?” 李氏摇摇头说:“这个我倒不晓得了,要不你问问你爹去,看他怎么说?” 秀菱答应了。可没等她问顾守仁,那天深夜她起夜的时候,就听得李氏和顾守仁屋里有吵架的声音。 家里新屋宽大,秀菱便坚持要自己独个儿睡一间房,李氏起头不肯应允,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又一再承诺:“娘,我保证会好好儿照料自己,晚上睡觉一定不把被子蹬了,也不调皮捣蛋,您就依了我吧!”后来李氏才遂了她的心。 秀菱的屋子在李氏睡房的隔壁,这会子听得她爹娘两个半夜三更还在吵架,自然是大感惊奇。 要知道,顾守仁素日很疼李氏,不说百依百顺,还是凡事都会听取李氏的意见。而李氏对自个儿的丈夫,那更是又爱又敬重,就是贫贱的日子,两人还相亲相爱的,这日子好过起来,怎么倒吵闹开了?还是这夜深人静的时辰? 他两个到底在吵什么,秀菱也听不清楚。她有心想去扒着门缝听上一听,又怕听到什么自己不该听的内容。还有一个就是,被人窥见了也不雅相,所以还是按捺住了自己,自上床歇息。 第215章 搬救兵 自从秀菱无意中听到顾守仁和李氏的深夜吵闹之后,便多留了一份心。后来又陆续听到过几次爹娘间的吵闹,虽然并不都是深夜,但基本上是上床睡觉之后。 秀菱心里就嘀咕开了:以前日子穷,爹娘两个恩恩爱爱,相互帮扶,连脸都很少红过;现如今有钱了,住上新瓦房了,却为何开始吵闹起来呢?这吵闹还不是白天当着大家的面,而是两人进睡房歇息的时候,想来肯定是不想让众人知道吧?难道真象前世说的,男人有钱就变坏了?因为变坏了,所以趁机寻老婆的错处吵闹,以达到不可见人的目的? 照说自己的爹不象这样的人啊?如果这样淳朴,忠厚的一个男人也能变坏了,秀菱真是不敢再相信哪个男人不会变啦说是男人有钱就变坏,也不过是朝着吃喝嫖赌的方面变吧?吃点喝点不算啥,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没什么好说的;嫖和赌可就是沾不得的了自己的爹会去嫖吗?应该是不会吧。因为顾守仁在家活计多,并没有多少时间去镇上,县城花天酒地的。至于赌,更是没这个可能要赌的话,肯定要赌友,也没见爹和什么人在一处啊难道爹心里爱上了哪个年青俊俏的闺女,嫌弃起自己的娘李氏来了,且为着这个缘故,两人常常发生吵闹?秀菱心里这样猜测着,却自己摇了摇头,觉得真是不靠谱的事情想开口问吧,秀菱还真不晓得怎么开口。她一个小人,哪能管大人的这档子事啊? 可是不管吧,她还真不愿意看到自己往日恩爱的爹娘,如今感情日渐淡薄。不及早找出原因来把这事解决了,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再来想办法,可就迟了有句话不就说了吗?未雨绸缪,就是要人早做打算的意思爹娘之间发生的事情,秀菱这个小人不好管,就是秀莲和秀萍也是不好插手插嘴的,所以秀菱干脆不和她两个说。 那么这事该找谁来劝和呢?顾何氏不行,她嘴太碎,一来就以上压下似的,有可能把事情越办越糟朱氏那就更不可能了;冬梅是个未婚的姑娘,哪好开口问起人家已婚夫妇之间的事呢?想来想去,还就是大姑秋菊比较合适秋菊和李氏的关系还不错,为了秋菊和虎子的亲事,李氏出了不少力,因此秋菊和虎子对她都是心存感激的秀菱想好了,自己爹娘吵闹的事,告诉秋菊和虎子他们,也不算是家丑外扬,毕竟他俩也算得上顾家一份子秋菊到时可以劝说李氏,而顾守仁那边则可以派虎子出马,这样的话,爹娘之间真有什么事儿,可能会推心置腹地说出来等找出了他们吵闹的原因,就容易想办法解决了秀菱盘算巳毕,就找机会让赵华带自己跑了一趟虎子家,自然是瞒了她爹娘去的到了虎子那儿,秋菊正在院子里做芦花扫帚,雪白的芦花堆得小山一样;虎子也在一边帮忙。她的公爹,那个老吝啬鬼如今已经变得和老年痴呆差不多,眯着眼睛又象在瞌睡,又象醒着。人家和他打招呼,也不晓得回应了,就是个坐吃等死的料。 秋菊和虎子见了秀菱、赵华两个,笑mimi地把他们让进屋里坐了,又是倒茶,又是拿柿干招待。秀菱见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贴贴,晓得秋菊和虎子都是过日子的人,日后这个家肯定是越过越好赵华客气道:“秋菊姑不用忙活,还真拿我们当客待呀?” “你头一次来么,不是客是什么?没啥招待哩,就是自家出产的东西”秋菊爽朗地说。 秀菱脆声道:“大姑的水色真好,似乎还胖了些哩,看样子日子过得不错呀” 秋菊笑盈盈接着说:“我家这个日子还算凑合吧,哪比得上你家,都住上大瓦房了” 秀菱便借着这个机会言归正传,拉了秋菊到里屋和她说悄悄话去了。秋菊也是个机灵人,猜到秀菱肯定不会没事跑来自己家闲逛,应该是有了什么事儿,才会如此。于是依着秀菱听她细细道来。 秋菊待听到自己二哥和二嫂几次三番夜里吵架,不敢置信地说:“不能吧?我二哥和二嫂好着呢当初日子过得穷,都恩爱异常的,现如今事事顺心,咋还吵闹上啦?” 秀菱无精打采地回道:“别说大姑想不通,就是我也琢磨不出,究竟是为着什么缘故要是我开口问吧,我还怕我娘嗔我多事因此呢,特地来搬大姑这个救兵来了你和虎子叔,哦,如今要叫姑夫了。你和姑夫抽个空儿,啥时候上我家走一趟,套问套问他俩,到底是为着啥缘故,咱们好想办法解决喽。不然老这么吵闹着,还不得出事呀?你说对吧,大姑?” 秋菊看着秀菱眼眨眉毛动的样子,不觉笑了出来:“你个小人精,亏你还为爹娘操起心来成啊,过两日我便上你家去逛逛,我也想住两天大瓦房哩,秀菱让不让大姑住呀?” 秀菱爽快地说:“怎么不让住?大姑和姑夫愿意,住个十天半月也没问题” 逗得秋菊笑了起来:“十天半月哪成啊,家里这个老的得饿死啦最多也就住一宿吧,算过过住大瓦房的瘾” 既是说定了,秀菱便和秋菊告辞,秋菊拉着说:“吃过饭再回去大姑给你做好吃的。” 秀菱不肯道:“改天吧大姑,我今儿个来可是瞒了我爹娘来的,因此还是早些回去的好那件事情可就拜托你和姑夫了”说着,学了男子的样儿,朝着秋菊拱手作揖,惹得秋菊又是哧哧地笑,才放她和赵华去了过了两日,秋菊真的和虎子拎着礼物回了趟娘家,顺便带着几双自己做的鞋和一些自家出产的菜干来李氏这边。李氏接着自然很高兴,她本来和这个小姑子蛮谈得来,又分别了这么些日子,总觉得有好多话要同她说。 秀菱偷偷冲秋菊比了个手势,意思要她别把自己的委托忘记了。秋菊回了她一个微笑,又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牢牢的,不会忘了秋菊和李氏闲聊着,虎子便去地里寻顾守仁,这两人性格相近,能说到一块儿去! 李氏刚开始只询问着秋菊的婚后生活,打趣道:“现在知道感激我了吧?当初那么样推三阻四,若不亏虎子兄弟有耐心,谁招架得住啊” 秋菊满脸的笑:“嗯,他是个好人,对我也好得很。我如今,真是觉得很快活” “你们这叫先苦后甜,算是好的了”李氏笑着说,不知怎么,眉心里掠过一丝阴影,轻轻叹了一声。 秋菊立刻敏感地问:“嫂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放眼杨柳洲,又有几个人命好过你的?早先虽说吃过些苦,如今家里可是生意红火,儿女听话,还住着这样大的瓦房 ̄” 李氏打断她说:“照说我是没啥好抱怨的了,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哪里知道?” “二嫂不妨同我说说,也许能找出对付的法子来呢?我还记得以前你同我说过,不管啥事,都想开点儿,天无绝人之路哩” 李氏点点头,这话她确实对秋菊说过,如今秋菊拿来劝说自己,也不是没道理于是便把自己心里的疙瘩对着秋菊掏心掏肺地都说了:“照外头看着,我算是好命了,嫁的老公对我好,儿女双全,又懂事又听话;家里钱财,房子啥也不缺,做梦都该笑了,还奢望什么呢?可是,外头人却不晓得,我住的新屋,睡的新床,却常常睡不安稳,有时做恶梦还会惊醒。” 秋菊奇怪地问:”为啥睡不安稳,做恶梦呢?难道心里有担心的事情?” 李氏茫然地摇头:”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啊!不但如此,就是你二哥也变了,变得暴燥易怒,常常冲我发脾气,我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明白!” 秋菊不由得佩服起秀菱来,这小丫头真是感觉灵敏,看样子,自己快要接触到事情的真相了. 可是她也想不通,为啥平日脾性温和内敛的二哥,近来会变得暴燥易怒呢?和二嫂恩爱了这么些年,日子过得好起来,反而合不来了? 毕竟秋菊是结过婚的人了,一下子就联想到夫妻间的那档子事上头去,于是凑到李氏耳边,悄悄地问了她一句什么。饶是李氏三十几岁的人啦,脸也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瞟了秋菊一眼,欲说不说的,半晌还是极低的声音回了秋菊一句. 秋菊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着李氏说:”这就奇怪啦!难道二哥他在外头偷腥了?”飞快地瞥了李氏一眼,自己在嘴上轻轻拍了一下:”瞧我这嘴,就胡说八道起来了。我想我二哥不是这样的人呀!” 李氏垂了头,过了一会儿说:”我也觉得不至于,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秋菊便说:”二嫂别急,等会儿我同虎子说,然后让他去套我二哥的话,瞧瞧究竟是个什么缘故!” 这话对了李氏的心思,她也想弄明白,顾守仁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于是嗯了一声:”你夫妻俩夜饭在我这儿吃吧!到时让他郎舅两个宿在一处,好好聊聊,咱俩今晚就做个伴,也算是难得。” 秋菊应下了,自去帮李氏操持夜饭。 第216章 被人做了手脚 对于李氏和顾守仁之间的暗中吵闹,秋菊真的是觉得非常奇怪。他俩个夫妻这么些年,以前多好啊到如今反倒合不来了?太让人想不明白了。 而李氏一惯的为人,秋菊是相当清楚的,算是个克己让人,温良恭谦的脾性,若说她会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秋菊绝对不相信;至于自己的二哥,那更是个秉性忠厚,善良的好人。难道他会在外头见异思迁,拈花惹草?除非秋菊亲眼看见,否则打死她,她也觉得是有人在欺骗她她开始还以为是秀菱这个小丫头夸大其辞了,现在听了李氏的诉说,才觉得恐怕二哥二嫂之间,怕真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了秋菊得了机会,便悄悄嘱咐了虎子一通,要他和顾守仁同宿的时候,好好打探一下,如果真有什么事儿 ,自然应该劝劝二哥,想来顾守仁也是个懂事知礼的明白人虎子得了嘱托,自然依计行事。到了晚间和顾守仁一块儿歇息的时候,趁着油灯没吹灭,也不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地询问顾守仁,为啥钱赚得多了,住上新屋了,反倒和嫂子时常吵闹呢? 虎子的性格和顾守仁很相似,所以觉得用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和他交流会比较好,所谓明人不说暗话也。 谁知道顾守仁一听虎子的问话,先是愣了半天,然后竟然抱着头长叹了一声。 看得虎子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个如今的大舅子,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呀?似乎还满腹心事的样子哩虽然没有继续追问,估计顾守仁也是憋得很难受了,于是主动开始对着虎子道:“你问我近来为啥老和你嫂子吵闹,说实话,我自个儿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本来不想发火的,见了你嫂子,好好儿的气不打一处来,就冲她开始嚷了。有时候明明在说一件好事,说着说着,我俩又吵上了有一次,我还差点动手打了她手刚推到她肩膀上,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唉,我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 虎子愣愣地瞅着顾守仁,分明看见他的眼中有泪光闪烁,在他眼中,顾守仁象铁打的人一般能吃苦,居然也会流泪? 他有些不敢开口,目光也有些躲闪地问:“守仁哥,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因为有了钱,贪恋上了别的年青貌美的女子,才这样对嫂子的?” 顾守仁睁大了眼睛盯着虎子说:“你说些啥呀?把我想成什么人啦?我能做那样的事吗?再说了,哪有什么年青貌美的女子啊?” 虎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皮:“那个,嘿嘿,我也就是瞎琢磨出来的。我以为你不和嫂子好,指不定就是另外有人了呗” 顾守仁瞪了一眼虎子,随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哎,连你都这么想,估摸着你嫂子保准也得往这方面想呢我不是比窦娥还冤吗我?” 既然话说到这儿,顾守仁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而是对着虎子打开天窗说起亮话来:“其实我除了你嫂子,真没沾过别个女人的身子。我在想,我是不是老了,睡觉睡不好,老做恶梦,近来连夫妻间的那档子事,我都觉得不得劲,唉钱是赚了些,可是有了钱,我怎么倒怀念起从前的日子来了?” 顾守仁对着虎子真是掏心掏肺了,连最隐私的话都说出来了,虎子听了,咬了咬嘴唇,忽然问了一句:“守仁哥,你告诉我,这状况是从啥时候开始的?” 顾守仁把手垫在后脑勺上,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从啥时候开始的?好象就是搬进这新屋才这么着的吧?以前总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日子越过越好了嘛,有了奔头,心情能不好哇?可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莫不是我得了啥病啦?” 虎子本来和顾守仁并排躺在床上睡着,这时候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守仁哥,你听我说,你这新屋子,或是这新床,怕是被人动过手脚哩” 把顾守仁吓得一个鲤鱼打挺,也坐端正了,神情紧张地道:“虎子,你给我说说,这动手脚是个啥意思?就能把我整成这模样?那也太邪门了吧?” 虎子正色说:“守仁哥你还别不信早先我也是不知底细,后来听懂这个的人说了,这才恍然大悟哩”他把腿盘了起来,坐得舒服了些,这才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们村子里有个财主,不晓得怎么得罪了人,也是起新屋的时候,被匠人在靠床的墙中间砌了盏油灯。结果你猜怎么着?” 顾守仁一脸惶惑地接了一句:“怎么着?” “这财主的独养儿子从住进去,就睡不好觉,一睡着就心悸不巳,做恶梦,日子久了,就积成了顽疾,后来年纪青青就死了”虎子一脸正经地说。 吓得顾守仁啊了一声:“那这事是怎么被发现的?” “那家人绝了后,家境也慢慢一厥不振,弄到后来很是狼狈,屋倾梁斜,砌在墙里的油灯这才显露出来有懂这个的人看见了,悄悄儿传出来的” 顾守仁盯着虎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你的意思是说,我家有可能也被匠人做过什么手脚,因此我才会睡不好觉,常做恶梦;才会和你嫂子时常吵闹?” 虎子郑重地点点了头:“我估摸着是这样。不然守仁哥你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连你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好端端会变成这般;我听秋菊说,嫂子似乎也和你差不多,睡不好觉,时常做恶梦哩” 顾守仁一时着急,竟然拉住虎子哀求地说:“虎子兄弟,那该怎么办呢?我可不想我家出什么事儿的你说的那个,懂这方面法术的人是哪个呀?” 虎子看顾守仁急得脸都红了,手上使劲,把自己抓得生疼,不由得劝慰道:“守仁哥别着急呀一来呢,你们家新屋起的日子还不长,想来这法术害人还不至于太深;二来呢,我说的那个懂法术的人,与我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若是由我出面,拜请了他来帮你们家瞧一瞧,他必不会推托不来的这点你还请放心。” 顾守仁听了虎子这话,明显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转又自言自语地说:“这到底是哪个匠人要如此害我呢?我为人处事,向来不肯与人结怨,又得罪过谁来?”心里想了又想,也想不出嫌疑人来。 不过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巴不得快些天亮,好让虎子去寻了那个朋友来,帮自家消了这无形之灾才好虎子又开口说:“这事目前还是我的猜测,到底是怎么样,还不敢下断语。反正明早我就赶回村里,将我那个朋友请了来吧” 顾守仁连声道谢:“那就劳烦虎子兄弟了” 虎子一摆手:“守仁哥怎么和我客套起来?若不是亏了你和嫂子,我和秋菊哪能有今天?” 是夜两人歇下不提,一大清早,虎子同秋菊匆匆用过早饭,便自回去了。 因为事情还作不得准,所以顾守仁事先叮嘱过虎子,暂时别对秋菊和李氏提起,所以秋菊竟然一些儿也不知道,李氏和家中的人更是蒙在鼓里。 快到晌午,虎子才陪着他那个朋友,叫做水根的,也是个木匠,赶到顾家。顾守仁心里象压了块大石头似的,也没心思干活,就没有出门,专在家候着。 见了水根,极是客气,又是让座,又是让李氏上茶,还把自己的旱烟袋敬给了水根。又暗中拉过李氏,要她晌午烧几个好菜招待,同时指派秀菱去铺子里打酒,指明要价钱贵的那种三花酒。 看得秀菱一脸的茫然不解,不晓得自己的爹,何以对这个其貌不扬的陌生人这般客气?家里有自酿的红薯酒,顾守仁平常喝的都是这个;只有来了贵客,才会去铺子花钱买酒哩而且姑父虎子去而复来,也让人不解。自己的爹和虎子叔,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就是那个叫水根的陌生人,脸上也并无笑容,看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吧?这事儿还有些不同寻常呢秀菱悄悄儿问李氏:“娘,姑夫领来的这人,上咱们家干什么来了?” 李氏也不明白地摇头:“谁知道啊?我瞧着你爹今儿个是有些神秘兮兮的” 既是从李氏那儿问不出什么来,秀菱便留了个心眼,想看看这个叫水根的人,到底来自己家有何贵干? 因为秀菱表面上看着,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所以大人们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做什么事也就没有特意地防范或是避着她三个男人在顾守仁的卧房内捣腾了半天,秀菱便听得那个叫水根的对顾守仁说:“先捉只大公鸡来,再煮些糯米饭,最好是煮成半生不熟的那种。” 顾守仁虽然不明白水根要这些东西的用意,还是很顺从地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捉大公鸡糯米饭我让我屋里人马上煮” 顾家鸭子养了不少,鸡却一只都没有,顾守仁只得去向顾何氏讨要大公鸡。 这个时候的顾何氏,已经很作兴顾守仁了,因此问她讨一只大公鸡倒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免不了盘问一通,被顾守仁支唔过去了。换做以前试试看,顾何氏不但一毛不拔,怕还要挨她一顿冷嘲热讽呢,这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 第217章 解咒 水根要的大公鸡弄到了手,李氏的糯米饭也依照吩咐烧好了,水根看了一眼点点头道:“等天黑了再说吧” 堂屋里的饭桌上摆了好些菜,顾守仁便请水根上座,虎子作陪,开始喝酒吃菜。 李氏领着女儿们在灶屋用饭,虽然不晓得水根的来路,却仿佛猜到事非寻常,个个也并不开口议论,只顾埋头吃饭,倒显得比平日安静好些。 秀菱等了好久,直到天黑,才看见水根来到爹娘的卧房,此时他们的铺盖被褥老早收拾掉了,只有光秃秃的床架子和床板;顾守仁捉着那只大公鸡,虎子端着那碗半生不熟的糯米饭。她赶紧象个小老鼠一样尾随在后,真的是很好奇然后水根将那只挣扎不巳的大公鸡,从顾守仁手里接了过来,吹了一声口哨。说也古怪,这只原来叫个不停的大公鸡一到水根手上,立刻变得呆若木鸡,不动也不叫。秀菱眨巴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水根不知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朝大公鸡的鸡冠上扎了几下,鲜血直往外冒。他将公鸡的冠子在顾守仁的睡床四个角抹了抹,同时嘴里嘀哩咕噜念经似的,说了一大篇别人听也听不懂的话。这才把公鸡扔在了地上。 这还没算完吧?秀菱私下猜测,因为水根特意嘱咐烧出来的糯米饭,还一点没派上用场呢果然,水根接下来把半生不熟的糯米饭拿在手上,嘴里低低的声音念念有词,忽然吐出一口口水喷在糯米饭上,再用手捏上几捏,哗地一下倒在床板上,顿时目露凶光,二根手指发力朝床板一指,叫了一声:“起” 那只大公鸡蓦地一跃而起,扑闪着翅膀飞到了床板上,然后垂下头,死命地啄着床板上的糯米饭,没用多少时间就啄得一干二净水根这才点点头,对顾守仁道:“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儿啦” 秀菱见自己的爹满脸感激不尽的神色,拉着水根连声道谢,后来还塞了一份谢成礼给他。尽管水根一再推辞,顾守仁还是言辞恳切地要他收下。虎子也在一边劝说着:“这谢礼应该收,水根你帮的可不是一般的忙哩你要不收,我守仁哥肯定得心里不安,觉着欠了你一份大人情” 水根只得收了谢礼,压低了声音道:“不瞒二位说,我这般做为,不光可以解除这个咒,就是那个在床上做手脚的匠人,也是会得到教训的” 顾守仁听得大为惊讶,扬起一条眉毛拱手为礼说:“真的吗?原来您还是位高人啊,真是太感谢您了我本来只求恢复安稳的日子,就心满意足了唉,前些日子真整得我好苦呀睡不好觉,做恶梦不说,最可恶的就是,让我两口子莫名其妙地吵闹不休,连带我屋里人,也对我心怀不满。如果真能教训那个坏匠人,算是出了我一口恶气” 说着,拉了水根的手出来,笑容满面地大声唤李氏:“孩子他娘,快些整治菜蔬,重新备酒,我要和水根师傅好好喝几杯,虎子也是一样” 李氏好久没看见顾守仁这般高兴的样子了,何况在外人跟前,李氏向来是很给顾守仁面子的当下应了,忙不迭地进了灶屋,重新洗手上灶,秀莲也赶过来帮忙烧火。 秀菱还在那儿怔怔地,一时回不过神来。看水根的举动,还有他的话语,似乎是前阵子自家起新屋,做新家具时,有匠人动了手脚,下了咒语,因此才害得爹娘睡眠不稳,恶梦连连,并且吵闹不休而现在,因为水根的做法,不但消除了这些符咒,甚至他还有本事,让却手脚下咒语的匠人得到教训秀菱恨恨地一咬牙,是哪个该死的匠人,为着什么要这样暗害自己的爹娘呢?倒让自己也担了不少心的。哼,让这种人得些报应也好,自身尝一尝不舒服的滋味,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胆子害人秀菱满怀敬畏地冲着水根的方向看了看,油灯黄黄的光照之下,水根也不过是个面貌平常,毫不起眼的男子,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可见民间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也应了那句话,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顾守仁在饭桌上,频频向水根敬酒布菜,心里的感激那是掩也掩不住,因为他前些日子,实在是被折腾苦了,即使此刻水根的法术还没有见效,他心头的大石却早早放下了可他毕竟是个心善的人,不晓得那个坏人会得到什么样子的教训,若是因此而死了,倒有些不落忍呢! 于是咳嗽了一声问水根道:“水根师傅可不可以透露一下,那个使坏的匠人,到底会得到什么样子的教训呢?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水根淡淡一笑:”性命之忧倒不至于,无非心口痛罢了。痛上他几日,也就够他受的了!” 虎子帮顾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心里也很高兴,觉得自己总算对顾家有点用处,不枉顾守仁和李氏待他这样好这时候插言道:“让那人得些教训不好么?省得他下次还害人” 顾守仁点点头,吱地喝下一杯三花酒,拿干了的酒杯对着水根照了一照:“水根师傅,我先干为敬了您帮了我这样的大忙,我无以回报,只能说一句,若是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只管开口就是” 水根呵呵笑着:“客气啦,客气啦” 直喝到深夜,三个人酒差不多都上了头,彼此称兄道弟起来,越发透着亲热。反正家里屋子多,李氏就收拾了一间,让他们三人一处睡了,自己跑去和秀菱搭铺。 秀菱把自己看到听到的,以及心里想的,都对李氏说了,惊得李氏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李氏低声说:“怪道我前些日子也是睡不好觉,常做恶梦,心里是说不出的烦燥。我还暗说你们的爹,现如今怎么变了个人似的,老是发脾气,冲我嚷,和我吵,原来是这么个缘故。是哪个杀千刀的下三滥匠人,要使这样的手段来害咱们家呢?” 蹙着眉头寻思了半天:“照说咱们家没有得罪哪个匠人啊,好吃好喝供着不说,就是工钱也只多不少,为啥要这样做呢?” 秀菱看了一眼李氏:“其实也不难猜,咱们家虽然没有得罪过匠人,却不能说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若是有人花钱买通了某个匠人,支使他在咱们家起新屋,做新家具时动动手脚,下下咒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氏点点头,又后怕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说:“这还是你虎子姑夫有些知觉,不然日子拖得久了,咱家人也不晓得问题出在哪儿,老这么着,成了病根,怕是治都不好治了吧?真亏了水根师傅,怪不得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秀菱嗯了一声:“老天爷也不忍心咱家这么好的人被人陷害,所以鬼使神差地派了水根师傅来救援了”停了一停又说:“方才我听得水根师傅说,他的法术不但可以解除坏人布下的咒语,还可以让这坏人得到教训娘还记得当初帮咱家做新家具的匠人,有哪几个吗?” 李氏想了想,迟疑地说:“记倒是记得的,因为听说东村的余木匠两兄弟活计做得好,才请的他们兄弟俩。他俩个又带了几个徒弟,一块儿把咱家的家具做起来的,所以到底是哪一个动的手脚,咱们真还说不上来” 秀菱冷哼一声:“如果水根师傅说的话做数,那么咱们不晓得这个坏人是谁也没关系,只要看到时候哪一个得到教训了,这个坏人可就一目了然啦” 李氏有些半信半疑的样子,不敢肯定水根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好否定他在吹牛,就说:“赶明儿我找人问问看,那余木匠两兄弟,或是他们徒弟有没有怎么样?一个好端端的人,忽然病了,出了什么事儿,总会传出来的吧?” 她忙累了一天,这时候便打了个呵欠,用手揉揉眼睛说:“时辰不早了,秀菱也快些安歇吧” 秀菱应了,各自休息不提。 第二天,水根和虎子告辞而去。顾守仁和李氏为了表示感谢,又送了不少自家现成的咸鸭蛋和松花蛋给他们。水根再三推辞,顾守仁说:“你要不收,到时候我还得跑一趟送你家去,不如你帮我顺便带了去不好呀?” 说得水根不好意思,这才收下了。虎子怎么也不肯要:“守仁哥和嫂子怎么同我客气起来了?” 李氏笑着说:“不同你客气,这是托你带给秋菊吃的,她喜欢吃哩你来的时候不也带了好些菜干来?难道也是同我客气不成?” 虎子说不过,也只好拿了回家。 李氏便神神秘秘地对顾守仁说:“你派个人去余木匠兄弟那儿打探打探,看看水根师傅说的话可应验了?我想起那个害咱们的坏人,恨得牙根痒痒呢,恨不能咬他一口肉下来才甘心。既是水根师傅代咱们教训了他,我且洗着眼睛看就是了” 顾守仁点点头:“你不说,我今日也要去找他们呢我先不说破,只推说家里还想做一个柜子,让他们着人来,看那边情况怎么样,咱们再做道理毕竟到底是哪一个做的手脚,咱们也不知道哩” 李氏想想有理,目送着顾守仁出了家门,朝东村方向走去。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嚷道:“爹,你等等我,我也要去”回头一看,秀菱正跑到自己身边,冲着她爹的背影,又是跳脚又是招手。 第218章 找出元凶 顾守仁自然听到了秀菱的呼唤,他向来疼爱秀菱,也不觉得带上她有什么不妥,于是立住脚,等秀菱赶上来。 李氏看着秀菱向顾守仁跑过去,叮嘱了一声:“慢些儿,别跌了跤”秀菱转头朝她娘摆摆手,跟着顾守仁走了。 爷女俩走到余木匠兄弟的家,见余老大正拿块石头敲一截木头听木音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估摸着这木头能派上什么用场。手下徒弟也有两手紧握了推刨,前腿弓,后腿蹬,哧啦哧啦刨木头的;也有提着锯子叽咔叽咔锯木板的,一派忙碌景象。 余老大早看见了顾守仁,带笑招呼:“这不是顾老板吗?” 顾守仁拱手笑笑:“哪敢称什么老板,胡乱混口饭吃罢了今儿个来麻烦你来了,家里还想做一个柜子,不晓得余师傅可有空儿?” 余老大迟疑了一下,这才开腔说:“顾老板能不能等两天,手上活儿正紧,偏是一个徒弟病倒了,越发赶不出来,不然我今儿就亲自上门去帮您做了” 顾守仁一听,有眉目了,连忙装作关心地询问:“哦,前段儿帮我家干活的几个徒弟,都挺不错的,是哪个病倒了?” 余老大不知缘故,直接就说:“就是小三子,昨夜好好儿说是心窝痛,满床打滚,硬是疼得一夜没合眼哩今儿一早帮他请了郎中看了,喝了汤药也什么效,唉” 顾守仁立刻明白了,肯定是这小三子在自己的新床上动了手脚,下了咒语,因此才会在水根师傅的反击下,出现这样的症状秀菱和顾守仁的眼光对碰了一下,心里也有数了。暗暗道:疼死才好哩,让你陷害我爹娘脑海里不觉浮现出一张四方的脸,鼻直口方,倒不难看,却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情来。很想当面质问他一声:你为何要暗中下咒,害得我爹娘不合,常做恶梦?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着? 她觉得,找出这个指使的人,以杜绝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实在比单单教训这个下咒的小三子,要强得多。不是有一句话说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不然那人一计不成,到时候又生一计,那可就防不胜防了想到这儿,秀菱便拉着顾守仁的手轻轻说:“爹,我和你说句话” 顾守仁是知道自个儿闺女的,她既有话说,肯定是有用处的话,于是牵着秀菱的小手走过一旁,弯下身子道:“啥话儿呢?” 秀菱对着她爹耳朵眼说:“我料想这个小三子与咱家无冤无仇,断不会好端端下咒陷害,指不定是有人在后头指使。爹不妨对这余老大说实话,然后逼问小三子,这个幕后指使人是谁,冤有头,债有主,咱也不能放过了他,不然只怕日后还是祸害呢” 顾守仁听了点点头:“秀菱和爹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来,咱们这就找小三子去” 说完了这话,顾守仁便领着秀菱重新回到余老大面前,神色镇定地说:“大余师傅,我也不瞒你了,今日来,正是为你这个徒弟小三子来的嘿嘿,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你这个徒弟还真不是什么好鸟,花花肠子多着呢,你做师傅的,倒不怕连累了自己吗?” 把余老大吓了一跳,拱手抱拳对顾守仁说:“如果徒弟有得罪顾老板的地方,还请明言,我一定从严处治,绝不姑息” “那就好你不是说贵徒昨夜心口儿疼,疼了一夜,今儿个吃了汤药也无效吗?你不妨去问问他,可是做下什么亏心事了,才落得这样的下场?”顾守仁不紧不慢,语带机锋地盯着余老大说。 余老大一听就明白了,顾守仁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一定是拿住把柄才敢开这样的口那定是这徒弟惹下祸事,得罪了顾守仁,才招来了心口疼的毛病。连忙正了正面色,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孽徒真敢如此?还请顾老板一块去审问审问他,他要敢做亏心事,我便打断他的腿” 顾守仁从鼻子眼里淡淡地哼了一声,也不推让就和余老大一同进了小三子的屋子,秀菱当仁不让地跟在后头。 到了屋里头,果然看见那个叫小三子的徒弟倒在床铺,黄着一张脸,手捂在胸口处,还在哎哟哎哟地叫唤呢余老大一进来,便把门掩上,拿门闩闩住了。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小三子跟前,抬手就是一个去势沉重的耳刮子,打得小三子啊了一声,愣愣地看着余老大说:“师傅干啥,干啥打我呀?” “干啥打你,你心里没数么?你且睁眼瞧瞧,还认得他吗?”余老大指着顾守仁问小三子。 小三子早看见了顾守仁,这时候偷偷瞥了一眼顾守仁,目光躲闪地回答道:“认,认识,是顾老板,前段儿就在他家打制家具来着。” “认识就好我来问你,你在人家家里打制家具时,做下什么亏心事啦?”余老大凶神恶煞地瞪着小三子,手指头几乎戳到了他的鼻子尖。 秀菱看着小三子一付可怜巴巴地模样,鄙夷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小样儿,早干什么去了?把我爹娘害得还不够吗? 小三子还想抵赖:“师傅,我没干啥亏心事哩我是您教出来的,您还不了解我吗?” “你还赖,你这混帐东西,性命还想不想要了?顾老板可是说了,正因为你做下了亏心事,所以才突然犯的这心口疼的毛病哩你若不趁着顾老板在此,把实话交待出来,再好生求求他救救你,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余老大看着凶,其实还是想帮他这徒弟一把的,毕竟师徒一场,就算他走错了路,做错了事,哪能见死不救啊?因此才出言提点小三子。 小三子顿时石化了,连心口疼也抛在了脑后。原来,原来他突然发生的心口疼,是这么个缘故?由此可见,顾家肯定是寻到了高人,不但发现了自己下的咒语,而且破解了,同时对自己出手予以反击这么说来,顾家请来的高人,道行可是远在自己之上啊再听师傅的言语,自己还会有性命之忧呢想到这里,他一下慌了神,扑通一声,从床上连滚带爬扑到顾守仁脚下:“顾老板,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该死,您要我怎么做都可以,请留下我这条狗命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 他说顺了口,正想说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不过是想引起顾守仁同情的意思;转念一想,自己还未成亲,师傅是知道的,若这样说只怕这谎也撒得太明显了,只得在嘴里含糊了一下,连连将头磕在地上,呯呯作响。 没磕几下,这小三子又捂着胸口哎哟哎哟起来。 顾守仁皱起了眉头,厌恶地倒退了两步,一言不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三子。 秀菱用脚踢了他一下,脆生生命令道:“你别装了,老实交待,是谁让你在我爹娘的床上下咒的?害得我爹娘常做恶梦,吵闹不休?” 余老大听到真相瞪大了眼睛,照着他的头打了一下:“你这混小子,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从哪里学到的歪门斜道?你真要害死我了,我这个做师傅的可从来没教过你这些啊” 小三子又对着余老大磕头:“是是是,不关师傅的事,是我被鬼迷了心窍,从一本书上偷学来的。” 转头朝着顾守仁道:“我说实话,真没我师傅的事儿。是县城一个叫于兴隆的人指使我干的。据他说,就是顾家害得他破了产,所以他想报仇,得知我在帮顾家打制家具,求着我想个法子来帮他,又许了我银子,因此,因此 ̄” 其实这于兴隆,和小三子拐弯抹角沾点儿亲。早些年小三子家里穷,去他那里告贷过几回。也不晓得他怎么打听到小三子要帮顾家打制家具的,就利诱着小三子帮他对付顾守仁。 秀菱眼睁睁地看着顾守仁:“爹,咱家认识县城里姓于的吗?”她一边问一边开动脑筋回忆:还害得他家破了产,破产似乎只有和做生意联系得上,这于家做什么生意的? 突然灵光一闪,秀菱大声说:“爹,我想起来,兴隆商行的老板就姓于,他还真会倒打一耙的,明明是他使计,从咱家偷走了咸鸭蛋的配方,居然说咱家害了他破产,哼” 与此同时,顾守仁也想到了,脱口而出说:“兴隆商行” 秀菱点点头:知道这幕后主使是谁事情只怕就好办多了,肯定还得找着他去,至于眼前这个小三子,当然也要让他受些惩罚。 顾守仁冷冷地看了一眼余老大,威严地说:“大余师傅,你徒弟做下这等龌龊之事,你这当师傅的,应该晓得怎么处置吧?不然我去报了官,告你徒弟一个行巫咒陷害良民,只怕你也要受拖累啊” 余老大额上涔涔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连忙毕恭比敬地躬身在顾守仁面前说:“我明白,我明白,我会按师门规矩处置他。先打断他的狗腿,再逐出师门” 转身看了看小三子,又哀求道:“他虽犯了错,还请顾老板看在他家一脉单传的份上,饶他不死吧” 第219章 不能放过他 “要救他,我说了话可不算数,还得求那位高人示下。”顾守仁说完了这句话,面无表情地拉着秀菱走出了屋子。连招呼也没打,便自顾自地回了自己家。 顾守仁真的是很生气,不光因为他身受咒语之苦,还由于他想到了虎子说过的旧事,那财主家的新屋,就是因为受了匠人下咒,独养儿子连性命都没保住。如果不是有了虎子和水根的出手相助,时间长了,自己和李氏会不会也落得一命呜呼的下场呢? 所以顾守仁狠了狠心肠,根本不管小三子那心口疼的毛病会怎么样,就自顾自地走了。反正水根说过,心口疼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让他疼几日也好还没走几步,就听得木棍敲击的一声闷响,然后是小三子的一声惨叫:“啊,啊,我的腿 ̄”似乎余老大说话算数,真将小三子的腿打折了秀菱其实是很不愿意见到这种血腥暴力场面的,但如果有人陷害她的爹娘,哪怕下地狱受尽折磨呢,也不**的事秀菱被顾守仁的大手牵着,一边朝前走,一边仰起头看着她爹说:“爹,这个死家伙的心口疼有救吗?” “你爹我肯定没那个本事救呀,这要水根师傅出手才能摆平”顾守仁对秀菱和气地解说:”照说水根师傅与他无冤无仇,惩治了那小子一番,估摸着会放他一马的” 他心里有些不平静,小三子是有错在先,余老大打折他的腿,罚得他也够了秀菱一听顾守仁这话,猜到她爹要是被人一哭一求,肯定就会饶了那小三子的。可是还有幕后指使人----于兴隆逍遥在外呢!哼,得想法子整治整治他才好! 当初就是这个于兴隆,暗暗支派荣兴和小枝潜伏在顾家,偷学走了咸鸭蛋的秘方,差点给严老板的昌顺商行,还有顾家带来一场大灾难;因为秀菱费尽心思琢磨出了松花蛋,这才反败为胜,而于兴隆的兴隆商行从此一撅不振,关门大吉! 这老小子不但不思悔改,还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陷害自己的爹娘,并且再一次差点让他得逞,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让他尝尝厉害,只怕他日后还能整出啥幺蛾子来所以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顾守仁:“爹,这小三子只是条走狗,真正害你和娘的,可是那于兴隆。不能白白放过了他去” 爷儿俩说着话,就走回了自家屋里。李氏虽然很想知道他们上余木匠那儿问得怎么样了,却还是按捺着先倒了碗水递给顾守仁:“孩子他爹,先喝口水,坐下歇歇” 秀菱也觉得口渴了,自己拿着水碗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嘴一抹这才开口说:”娘,水根师傅好神奇的本事!” 李氏一听,晓得水根说的话应验了,准定是余木匠那儿有人得了教训。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带着好奇地问:”到底怎么样呢?” 顾守仁就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给李氏听。李氏啐了一口:”原来是他?这小子原来是个嘴甜心苦的家伙,当了我的面,又殷勤又肯干,真没瞧出来是这么个东西!他光晓得贪图银子,不是自己命里该有的,就是得了只怕也没命享哩!现如今怎么样?他没料到报应来得这样快吧?” 秀菱插嘴说:”更可恨的,还是于兴隆那老小子,真真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李氏点点头:”不错,这老小子的心肠更歹毒哩!说起来,也是他心术不正,才害得自己关门大吉,他倒把这笔帐算到了咱家头上,竟然使出这样的毒计来害人!” 说着一手掩住了心口窝儿:”若不是虎子提点,水根师傅出手相帮,我和你两个还不晓得要闹到怎样的田地呢!” “所以我才说,一定要想办法整治整治那老小子,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起害人之心!”秀菱捏紧了小拳头,气愤地说. 秀莲和秀萍直到这时走来,才知道近来自己家中发生了这么些事情,不觉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秀萍先开口:”怪道昨儿夜里,那个叫水根的师傅,我瞅着总有几分胆颤心惊的感觉呢!原来真是会法术的!哎,你们说,怎么做匠人,还会这一手啊?” 秀莲也是大惑不解的模样:”原来爹娘还出了这样的事,只怪我粗心,竟是一些儿不晓得。好在爹娘福气大,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算是过了这个坎!” 秀菱嘟着嘴说:”我就气不忿那个于兴隆,你们快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摆布那老小子的?” 秀萍咬着手指头,沉吟了好一会儿,迟疑道:”我听说书,常有一句话儿,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家伙支使小三子下咒折腾咱爹娘, 何不也用下咒的法子折腾折腾他?让他也尝尝别人被害是什么滋味,不好么?” 秀菱拍手道:”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马上又为难起来:”可是让哪个去对于兴隆施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秀莲嗤的一笑,用食指点了一下秀菱的脑门子:“都夸你聪明,怎么今儿个脑子锈住了?现放着水根师傅这样的人才,又还须找谁去?” 顾守仁微微摇头:“昨夜这事已经多亏了水根师傅化解,咱家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怎么好意思开口要他做这样的事情呢?再说了,要水根师傅帮着咱家用这种阴险卑鄙的手段去害人,我总觉得于心不安” 秀菱正要开口劝说他爹,顾守仁早把手一摆:“你们不必再说了!那于兴隆确实也是因了顾家,而弄到关门破产的地步,瞧着他可怜,我打算把这事掩过不提算了。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就是那小三子,他若上门相求,我便准备让水根师傅帮他解了咒了事就当作为以后积德行善罢了” 他的想法是:于兴隆固然有错,念他年纪大了,下场堪怜,倒不必赶尽杀绝。反正如今解去咒语,自己并没有受到怎样的伤害。若是于兴隆还敢有下次,定不饶他秀菱和秀萍还要据理力争,边上李氏晓得顾守仁素日的脾气,他打定了主意的事,任别人再怎样劝,怕也是更改不过来了。因此递了眼色给她俩,意思要她们不用再说了秀菱和秀萍都是机灵人,当下也就闭口不言,过了一会儿,找个托辞,一齐溜到秀菱屋里,自个儿商量该怎么办不大的功夫,李氏也推门进来,秀莲跟在后头,娘儿四个一处坐了,把头凑在近近的,嘀咕开了。讨论了不少时间,这才分头行动。 李氏故意拖住顾守仁,不让他发现秀菱的去向。而秀菱得了空,便由林生陪同着,再次踏进了余老大的屋子。 余老大满面沉痛之色,见了秀菱主动说:“三姑娘来,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惩治了孽徒么?你随我来,一看便知” 秀菱也不客气,真的跟在他后头,进了小三子的住处。见那小三子面色惨白,一条腿真的打上了夹板,几乎痛掉了半条命,也难怪,又是断腿痛,又是心口痛,双重夹击之下,都晕死好几回了秀菱对余老大说:“余师傅果然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其实家父虽然气愤,倒并没有真的要您打断他狗腿的意思不知道我能私下和对小三子说几句话吗?” 余老大恨小三子给自己抹了黑,但毕竟师徒经年,人是感情动物,真打断了他的腿,还是有几分心痛的现下小三子的心口疼,只怕还得求着顾家,当然不好得罪。于是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退下。”说着,就留下秀菱和林生,自己离得远远儿的。 林生连忙叫住他:“余师傅,我和你一块儿吧”他也避着嫌呢,万一小三子有什么事,别让人说了闲话,指责他和秀菱拿他怎么着了秀菱掩住了半边眼睛,有点不想看小三子,但还是对小三子说:“今儿个来,我父亲并不知晓。不过是我念你说了实话,有心想救你,只不知你这人上路不上路?” 小三子正担心呢,师傅虽说打折了他的腿,却打得很有技巧,绝不会使自己变成残废,时日久了,自会恢复。可是这心口疼的毛病,倒不晓得会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哩这会子听说秀菱愿意救自己,真有些出乎意料,而这上路不上路两个字,摆明了就是有要求的了。 小三子又不傻,当下点头如鸡啄米:“只要姑娘能救我,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我一定听姑娘的话。” “那好,你给我听明白喽,要救你不难,不过你必须帮我家办一件事情”秀菱冷冷地说。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我绝不推辞”小三子迫不及待地表着忠心。 “当然是你办得到的你不是说了吗?指使你陷害我爹娘的,是那个叫做于兴隆的人。我要你用陷害我爹娘的办法,如法炮制到于兴隆这个老小子身上,让他也尝尝我爹娘受过的罪让我算算,我爹娘受了多少日子的折腾,我要他一天不少地也受一遍到那时,你再帮他解了也成” 秀菱说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大概的日子,然后将这个数目报给了小三子:“只要你依我的话办了,我自会让我爹求人化解你那心口疼的毛病而且,那姓于的给了你多少银子,我也会有办法加倍给你你办得到吗?” 第220 惩戒 小三子有些为难,顾家是因为要打制新家具,自己才有机会进入顾家,并下咒的;这要给于兴隆家下咒,又得想什么办法进入他的卧房呢? 照这丫头的意思,给于兴隆下咒,也不是下完就不管了,到了期限,还得帮他解咒,还真不好办呢可是若不答应,自己心口疼的毛病啥时候才是个尽头啊?疼起来,真是犹如万箭穿心,好不难受哩他也知道,自己就是腿好了,师傅肯定也是容不下自己的了这要是有了一笔银子,将来日子还好过些先前姓于的给的,治腿伤也就要花得差不多了让姓于的也受些罪,到时帮他解了,想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只是,这小丫头说的话能不能作数啊?想到这儿,眼光把秀菱溜了又溜。 秀菱也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不屑一顾地说:”我说话自然是作数的,信不信却由你” 唉,小三子暗暗叹了口气,一咬牙,答应秀菱道:“就依姑娘说得办就是只是,我的腿现如今这么个样儿,也没办法去县城呀您能不能宽限些日子?先把我的心口疼止住了,成不成?我应下的话,保准做到,若做不到,让我另一条腿也折了,一步路也不能走” 小三子忍着痛说了这么些话出来,额上早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子。 秀菱沉吟了一会儿说:“就依你也成明**着人抬了去我家,苦苦哀求我的父亲,他一定不忍心看你如此模样,必会想办法化解你心口疼的毛病。银子事成后我家会一文不少的给你不过你给我记牢了,既然有办法解除你的心口疼,你若说话不算数,自然还有办法让你疼个够说不定那时候,可就没法子再解除了,明白不?” 小三子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一定说到做到,多谢姑娘提点” 秀菱瞟了他一眼:“我可把话都说清楚了,应该怎么办,你心里有数就成了要敢到处乱传,小心你的舌头” 小三子已经尝够了心口疼的苦楚,哪敢违拗?只得乖乖说是。 秀菱想了想又道:“帮那老小子解了咒,你得想办法告诉他,最好吓吓他,让他不要再和顾家作对了,不然他家指不定有什么祸事降临呢” 小三子赶紧应承了,吓唬别人几句,这有什么难的,于兴隆害怕啥就拣啥话说呗秀菱再不理他,昂着头大模大样就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小三子真求了人将他抬到顾家。一见了顾守仁和李氏,那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又是哭又是求,还扇了自个儿几个大嘴巴子。 李氏自然少不了数落他一顿,秀菱在边上做好做歹地劝说:“爹,娘,看在他有心悔改,且余师傅已经惩戒了他的份上,就饶过他这回吧” 顾守仁本来心软,见余木匠真的打折了小三子的腿,火气也就消了大半,架不住小三子的哭求,秀菱的劝说,又看了李氏一眼,这才开言对小三子说:“你若真的有心改过,我便替你去求了师傅,将你心口疼的毛病解了。日后不可再害人啦,切记切记” 小三子痛哭流涕:“顾老板发了慈悲,我x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不敢害人就是!”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嘀咕道:我倒是不想害人哩,你家那个小丫头,非得逼着我报复于兴隆啊,我不干还脱不了身,你说我容易吗? 秀菱在一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小三子这话自然也没胆子说出来。不过他听得顾守仁答应,愿意替自己求人解了心口疼的毛病,那是比听了什么仙乐还要动听解铃还须系铃人,顾守仁自己不会解咒,还得求着水根。他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便自己亲自上虎子那儿去,再由他领着,见过了水根。 顾守仁把事情的原委一说,水根也并不推托,很爽快就应下了。他的本意也很清楚,就是想教训一下小三子,如今小三子既是悔改了,那就一笔勾销得了水根跟顾守仁回了顾家,小三子见了,毕恭毕敬给水根陪罪,恳请他放自己一马,日后一定谨慎做人,再不敢为非作歹了水根也很平静地说:“并不是我想整你,实在是你的作为让我看不过去,想让你从这件事情中,懂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既是你知罪,我也没什么好与你为难的” 说完这话,转头问顾守仁:“守仁兄弟的卧房有住人么?” 顾守仁摇摇头:“那间屋子此刻空着呢” 水根拿起自己带来的一个墨斗,迅速进入到顾守仁的卧房,在抹过鸡血的地方各弹了几下,等他出来时,小三子的心口疼,也令人神奇的全愈了大家都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确实如此,不容抹杀,也只能用敬畏的眼光注视着水根。 小三子知道凭自己的道行和人家比,那是差得太远了,倒没有什么不服气的,也不敢起报复比试的念头。腿伤要治好,还得好些日子,他还有时间琢磨,怎么完成秀菱交待给他的任务此时惟有千恩万谢地离开顾家,养伤去了他临走时,趁人不备,冲着秀菱暗暗点了点头,意思是:我答应过你的话,我会做到的秀菱不动声色地闭一闭眼睛,再睁开,清朗的眼神相当于告诉他:我等着瞧呢后来,小三子果然没有食言,让于兴隆那老小子饱尝了一通夜夜噩梦的悲惨滋味。据严惠成打探得来的消息是,这老小子做得最多的一个噩梦就是:梦见自己一晚上都在床上走,就是走不到尽头。那个恐惧啊,凄惨啊,也只有他自个儿心里知道了这么一来,于兴隆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开始于兴隆也以为得了什么病,延医问药,苦药渣子汤一碗一碗地朝肚子里灌,却一些儿效果也没有。眼见人就瘦成了骨头架子。他以为自己离死期肯定不远了,阎王爷怕是要派牛头马面来拘他啦其实,这个不过是小三子得了机会,用纸剪了个小人,在于兴隆床上做的手脚。他严格按照秀菱的吩咐,顾守仁受过多少日子的折磨,也让于兴隆同样受一遍。 然后等到合适的时候,小三子借机找于兴隆来了他的腿还没好利索,走路一歪一拐的。反正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打量着于兴隆,大惊小怪地道:“哎哟喂,我的小叔公呀,您这么些日子没见,咋就瘦成这样了哩?” 于兴隆唉声叹气:“时运不济呗”然后把自己近来的反应告诉了小三子。 小三子一拍自己那条好腿:“小叔公,坏了,你是被人整治了呀我自己懂这个,您一说我就明白啦要不,您领我去看看?我瞅瞅自己能不能解。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啦,我道行浅,也许没那个本事说不定还有就是,解这个,可是伤身伤神的事啊,您也知道我这段了摔坏了腿,身体差,这要再那个,我还怕受了连累 ̄”说着摆出一付为难的样儿来。 于兴隆听小三子这么一说,心里也慌了,连忙求着小三子帮他看一看:“若是真的,看在咱们亲戚一场的份上,最好能帮我解了咒吧小叔公还能让你吃亏呀?” 连拉带劝地把小三子弄进自个儿的卧房内,小三子装模作样看了半天,一脸郑重地说:“小叔公,原来我真没猜错啊说实话,恐怕好难解的” 吓得于兴隆不住地哀求,又许诺给他银子,小三子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了,捣腾了半天,然后精气耗尽地往椅子上一靠,一付快要瘫过去的样子,喘了半天气才开口说:“小叔公,现在,现在没事儿啦这也就是您啊,换了别人,给再多银子,我也不能干,足足得好几个月才能恢复原气呢咳咳咳 ̄” 小三子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倒弄得于兴隆信以为真,不但谢了他,还拿出银子来兑现诺言。这是小三子的狡猾之处。 于兴隆总算再没做那个古怪的梦了,虽然身子还虚,起码能睡个安稳觉,饮食也慢慢跟上来了,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小三子完了事,遵从秀菱的吩咐,吓唬了于兴隆一通,大意是他曾经央求自己下咒陷害顾家,指不定是顾家寻了高人,反过来报复他了,这次恰好自己能解,若再惹了顾家,保不齐自己就无法可解了把个于兴隆唬得面无人色,直抽冷气,没料到顾家这样厉害,顾家如果不再来找自个儿的麻烦,已经烧高香了,哪里还有胆子再惹他?从此把想对付顾家的心,就收起来不提了小三子找个机会向秀菱回复了,算是把这一场事做了个了结秀菱出了这口恶气,也就丢开手不提,顾守仁却是一点儿也不知情。 处理好这件事情,顾家人总算解开了一个心结,眼看着春节也就一天一天的临近了,又得开始备办年货。本来正是欢欢喜喜迎新年的时候,奈何顾守礼沓无音信,倒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烦恼。 第221章 迷情 凌慕白一家循旧例,早去了县城过冬,因此秀菱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他了就是秀菱的生辰那日,凌慕白因为韩氏看得紧,竟然没有寻到机会跑来杨柳洲,枉他花费了不少心思,帮秀菱亲手制作了一件生日礼物。是他在亲戚家的瓷器作坊,自个儿捏出来的一只长颈玉色小瓷瓶,还在上头亲手画了一枝菱花,写了一句诗:菱透浮萍绿锦池。 秀菱过生日那天,不由得就忆起了旧年情景,凌慕白特意从家中偷跑出来,为自己送上一块小小的好运石,不言自明,这块好运石里头包含着他无尽的祝福想到这儿,秀菱便翻箱倒柜地寻起那块好运石来,一旁的秀萍问道:“你找啥呢?把屋子翻得一团糟?” 秀菱随口答道:“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凌慕白送给过我一块好运石,挺招人喜欢的。可是我却忘了放在啥地方了” 秀萍瞥了她一眼:“什么记性啊?你就是个三日抱新鲜的人,也不过喜欢了几天,就摞在一边了。不亏了我帮着你收起来,现如今上哪里去找?我就想看看你,到底啥时候才能想起这个来后来日子久了,连我自个儿也忘记了。不是你今日提起,我也是想不起来呢” 秀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说:“原来是二姐帮我收起来了啊?多谢多谢。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这个来啦” 她此刻才觉得,原来自己这样粗心大意。而秀萍,倒是如此细心。若不是她,前段时间搬家,好多旧物事都扔了,没准儿这个好运石真就寻不见了哩秀萍一扭身去了自个儿的屋子,不大会子,拿了好运石递给秀菱。 秀菱拿在手里端详着,见它仍是那般洁白莹润,象滴水珠似的,上头清晰的纹理也一些儿没变,不禁开口说:“这劳什子若是钻个孔,拿根红绳子穿了,挂个脖子上当个挂件,也挺有趣儿的二姐你说是不是啊?” 秀萍嗤的笑了一声:“你乐意就穿起来挂呗”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却有几分不舍的感觉。这好运石陪伴了她好些日子了,当初秀菱宝贝了些时日,后来就随手乱扔,是秀萍有一次在床头边拾到的。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竟然私自收藏了起来。自个儿悄悄在心里说:或许秀菱根本不喜欢,不在乎这小石头,又或许她以为掉了;如果她不开口问起,就暂且留在我这儿吧等哪一天她想起问起,我再还了她就是有时候睡觉秀萍也将这好运石握在手心里,握得久了,凉凉的小石头,似乎也能生出一丝暖意来。 当然,以前三姐妹挤在一张床上睡的时候,她是没胆子这样做的。也就是有了自个儿的屋子之后,才会如此。不过,没人处常常掏出来看看就是了现在秀菱既然想起了好运石,秀萍就不好再独占了,不然成了什么人呢? 秀萍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秀菱的神色,生怕她窥破自己的心思。好在秀菱大大咧咧的,什么也没瞧出来过了片刻,还是秀萍先开了口:“今年凌慕白倒没来,许是忘记了秀菱的生日么?” 秀菱闻言嘟起了嘴:“不好就不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稀罕他的礼物呢” “指不定他生了你的气吧?”秀萍猜测道:“上次他来咱们家,你把人家好一顿刮刺,嚷着要人家别再上咱们家门,连解释也不让他解释,后来索性跑到别的屋子,不理睬人家了我看他脸都气白了,想是从小到大,没人这么给过他气受” 秀菱也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咬了咬嘴唇,翻了个白眼说:“不过说他几句,算不上刮刺吧?你忘了他娘怎么说我,怎么说咱家的?我不过是气不忿嘛”然后挥挥手:“算了,他要气由他去,不来更好些” 正好秀莲走进来听见这话:“其实凌少爷人还是不错,依我说,秀菱这样对人家太过分了些” 秀菱哼了一声:“大姐不许帮着他” 秀莲温婉地笑了一笑,也就不再往下说了。而秀萍则在暗忖:难道以后都瞧不见他了吗?不觉无声地叹了口气。 县城那边的杨绍文,看着到了农闲时候,又缠着杨国平,要他爹送他到杨柳洲来住些日子。他喜欢顾家弥漫着浓浓亲情的气氛,也喜欢乡下不受拘束的环境,更让他牵挂的,是那个聪颖,有趣的女孩---秀菱。 杨国平对于儿子的举动,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看样子,自己的埋线,还是有效果的。于是一点儿也不阻挠,向顾守仁打了个招呼,又将杨绍文送过来住些日子。 如今顾家家境好了许多,和先前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杨绍文还是和金伟同宿同行。再见了秀菱,不晓得为什么,竟有了些许害羞的感觉,行为举止比早先拘束了好些,再没了从前的肆无忌惮,口没遮拦。 秀菱哪知道这些,还说杨绍文长大了些,果真懂事了许多这杨绍文来顾家,主要还是为着秀菱来的,自然想方设法地找着秀菱说话,好在他们此刻年纪都不大,旁边又时常有金伟在旁,顾家也就少了许多男女之防。 杨绍文不知怎么打听出来秀菱爱猜谜,就找了不少谜题来考她,同时也显示一下自己的文才。这会子看秀菱无事,便笑道:“我出个字谜你猜。”说罢吟道:“唐虞有,尧舜无;商周有,汤武无。” 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转了几转,笑mimi地说:“我将这谜底也制成一谜,你看对不对:跳者有,走者无;高者有,矮者无;智者有,愚者无。” 杨绍文连连点头:“我还能接上,哭者有,笑者无;和尚有,道士无。” 秀菱不甘示弱地把下巴一场:“我也能再接,右边有,左边无;凉天有,热天无。” 金伟莫名其妙地说:“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满耳朵只听见有呀无的不是说猜字谜吗?怎么猜了好一会子,也没见你们说谜底呢?” 秀菱和杨绍文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无形中似乎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金伟还在那儿追问呢:“快告诉我啊,到底是个什么字呢?” 杨绍文和秀菱异口同声地回答:“是个口字啊”原来每人说了两条谜面,答案全是这个口字。 金伟还在嘟嘟囔囔地念:“唐虞有,商周有,哭者有,和尚有 ̄”然后抚掌大笑:“不错不错,果然是个口字” 秀菱白了她哥哥一眼,觉得她这个哥哥真有些后知后觉啊李氏看在杨国平的份上,自然对杨绍文礼待有加,连饭菜也花许多心思,变换着花样来做。 那一日端上桌的,是一道连秀菱也没尝过的菜肴。一口锅内烧开了滚汤,里头是各种作料;边上摆着一大碟子似乎是鱼片。闻着一股诱人的香气,秀菱不禁抽了抽鼻子问:“娘,这是什么好吃的呀?” 李氏笑盈盈地说:“这是我新学来的一道菜,叫做蝴蝶子过河。用黑鱼打掉鱼鳞,去除内脏,去头斩尾,再横切成很薄很薄的小片儿烧制而成。” 杨绍文仔细瞧了瞧说:“是很象,这鱼片儿中间的脊骨,真的象蝴蝶的身子,而两边的肉片,就是蝴蝶的翅膀了” 金伟已经等不及了,催道:“娘,为啥不将鱼片煮熟了再端上来,却要将鱼片另放一碟啊?” 李氏但笑不语,将鱼片从锅这边放进去,随着汤水的沸腾,肉片儿真的象蝴蝶游过河去一样。几个孩子都拍手笑了起来,李氏招呼杨绍文:“你是客,你先尝尝煮老了可就不好吃了” 杨绍文推辞不过,夹起一片尝了,笑容满面点着头:“又鲜又嫩,又香又滑,简直连舌头都要吞进去了” 一席话逗得顾家人都笑了,顾守仁举箸说:“大伙儿都吃吧连我也是头一次尝鲜呢” 秀菱忽然就忆起前世的酸菜鱼来,不禁放言说:“等哪一天我来做一道菜给你们吃,保准你们也会喜欢吃的” 她可不是吹牛,前世的她,真的亲手做过酸菜鱼呢滋味那个好啊,吃过的人都啧啧称赞不过这一世没有那许多调料,比如泡制过的朝天椒,味精等。但她相信自己烧出来,味道还是差不了那边金伟已经开始打听,秀菱的那道菜叫什么,应该怎么做,显得饶有趣味的样子。秀菱忽然就发现,她的这个哥哥不但是个典型的吃货,似乎对于怎么制作美食也很感兴趣切,他应该好好读书才对,操心这些事做什么呢? 第二天秀菱让李氏帮着,把雄鱼的肉,片成鱼片,加老酒,食盐腌一会儿,再加少许红薯粉,一个蛋清调匀备用。又教李氏起油锅,下花椒炸一炸,用这个油先炒了酸菜,加水,辣椒煮沸,再下入鱼片,开后加入盐调味,不大会儿就可以起锅了果然大家尝到酸菜鱼的美味,都直赞好吃,杨绍文看秀菱的目光里,又多了一分欣赏。 第222章 定亲 赵华家的黄鳝很受几家酒店的欢迎,光是供应他们,就已经货源紧张了,因此完全不用担心销售问题。而钱财自是滚滚而来。 赵华是个有心气的人,得了钱,首先即想到要归还顾家的垫资。 倒是顾守仁拒绝说:“华子,这钱先不忙着还。你的黄鳝养殖才刚开始起步,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依我想着,难道这么小打小闹,你就满足了?如今有了经验,黄鳝生意也看好,为何不扩大养殖的规模呢?” 一番话说得赵华连连点头:“还是顾叔目光长远,若不亏了您提点我,我还真没想过这么多。既然顾叔也支持我扩大养殖规模,看来我得多向织渔网的天智叔订做些网箱了就是池塘里的布局,也要改动改动” 其实赵华是考虑过这些事情的,只不过藏在心里没说出来,这会子听了顾守仁的话,正好和他商量一番。 而秀菱也是赞同赵华扩大养殖规模的。当初之所以只订做了二十个网箱,一个是因为没养过黄鳝,心里没多少底;二个自然也是因为投资的关系。现如今这两个障碍都不存在了,自然应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禀着有多少钱办多少事的原则,赵华决定,将网箱养殖黄鳝的规模扩大到五十个网箱,来年再视情况而定。顾守仁和秀菱都点头赞成了。 但赵华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想把它先行解决了,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黄鳝的养殖工作中去。那就是,他要托媒人向顾家求亲,他要和心爱的秀莲姑娘,明正言顺地定下亲事赵华娘探知了儿子的心思,立刻请了杨柳洲的李媒婆到家中授意。赵华回家时可巧遇见,李媒婆巧言带笑:“我来你家讨杯糖茶吃哩”赵华自然也是客气相待。 李媒婆做为男方的媒人,又约同了另一个方媒婆作为女媒一起去了顾家,李氏和顾守仁是早已经属意赵华为自家大女婿的,也就慨然应允了。连秀莲的意思都不必问,因为心里有了数。 赵家和顾家经过媒人撮合,便择了一个好日子,拿了赵华和秀莲的生辰八字,送给一个极高明的命课先生去合婚,看看两人是相合还是相冲。好在命课先生老老实实地批了个“上婚”。 赵华娘笑得嘴都合不拢,将课算过的庚贴,压在家中神柜的香炉底下,要连压三天,意为让家族的宗祖神灵审阅。同时暗中叮嘱赵美儿:“这几**凡事给我当心些,休要打碎碗碟,弄出什么岔子来,晓得不?” 赵美儿也知道,这关系到自己哥哥和秀莲姐的亲事,连忙应承不迭,自此更是小心翼翼行事。 三日后,赵家平安无事,这便是所谓的合婚了赵华家向顾家送去了酒金梅红纸做成的庚贴,同时也下了小茶礼。 小茶礼除了银制的钗镯之类,还有百子糕,红枣、花生,以及公鸡,鲤鱼和一片猪肉,居然还有一盆万年青。 看得秀菱为秀莲和赵华高兴的同时,也有点弄不大明白。还是李氏一一给她解说:“糕点是祝愿生活步步高;红枣花生寓意早早生养,既生男也生女;鸡,鱼,肉代表三牲;万年青算是善意的祝福。” 顾家收下茶礼,回赠了龙凤糕,衣裳料子,文房四宝,锡酒壶等物。 当天夜里,赵华家便置办了一桌酒席,款待媒人和亲友。自此,秀莲的终身大事,算是初步尘埃落定了。日后在亲友和邻里中,大家都知道赵家和顾家结为了秦晋之好,不好再发生什么变动了村里不少年青后生,对赵华是那个羡慕妒忌恨啊这小子,自他爹过世后,家里穷得什么似的,也就是近两年,靠稻田养鸭缓过劲来,又借池塘养殖黄鳝大赚了一笔不说,现在居然抱得美人归秀莲,多好的姑娘呀,凭啥就配给了他?再靠上了顾家,日后只有更好哩唉,为啥自己没那么好的运气? 赵华娘直到这时候,还象在做梦似的,自家不但摆脱了穷困,还得了秀莲这样好的闺女为媳妇,那是祖宗积了多少德才修来的啊她微眯了双眼,喃喃诉说:“孩子他爹,咱们儿子总算有了些出息,等他成了亲,为赵家开枝散叶,我也对得起你们老赵家啦”泪光不由自主地在眸中闪烁。 定亲之后,照顾守仁和李氏的意思,赵华此刻尚属于创业阶段,倒不必急着成亲。毕竟赵家现在连间象样的屋子还没有,就是把秀莲娶了过去,却让小夫妻睡在哪里?就是秀莲,他们也愿意这个大闺女多留在家里一些时候,一个是家里离不开她这个帮手;还有一个就是,自家原先家境也不好,这个闺女吃的苦最多。现如今家里境况好了,自然巴不得她留在家里多享受享受这要是嫁作人妇,就要挑起一个家的担子来,又哪里是作闺女能比得? 所幸赵华的想法,和顾守仁惊人的一致,他也希望自家多赚些钱,环境好些时,再娶秀莲来家,方不辜负如此佳人真心喜爱一个人,是不舍得让她跟了自己吃苦的秀菱一想起她这个秀丽可人,温婉勤劳的大姐,要离开这个家,嫁到赵家去,心里便千般不舍,万般不愿。虽然大姐配了赵华,是她也双手赞成的,但还是不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秀莲,成为别人家的人。 好在秀莲嫁得近,就在同村,离了并没多少路。然而总的说起来,哪有象往常时时刻刻在一处那样亲密呢? 就是秀萍,也心里不好过,拉着秀莲的手说:“姐,我真不想你离开咱家咱们在一处多热闹啊,若是你不在,可冷清得多了” 秀莲的眼眶也有些红了,看着秀萍说:“我现在不是还没离开吗?就是以后,咱们要见面,也是很容易的事啊又不是隔着万水千山见不着的。” 秀菱撅了嘴说:“那可不一样啦以后大姐就是赵家的人,心里肯定装着华子哥,我们这些人还不得靠后了呀?” 把秀莲说得红了脸,嗔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爹娘和你们,肯定也在我心里装着的” 听得李氏心里一阵发酸,暗忖道:都说闺女是娘的贴身小棉袄,我这个大闺女还真是这样,唉,闺女大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想当年我出嫁,我娘也是如我此刻一般的想法吧?忆起陈年旧事,不由得就发起呆来。 金伟在边上摇一摇李氏的手臂:“娘,我不想让大姐走。若是大姐一直留在咱家该多好啊” 一句话说得李氏回过神来,不由得好笑道:“瞧你说的傻话,你大姐一直留在咱家,那不成老姑娘啦?是闺女都得嫁人,出门子的不单你大姐,就是你二姐,秀菱,将来都要嫁人哩” 秀萍把头发一甩:“娘别拉扯上我哈”一扭身走了。 金伟呆了呆,瞪大眼睛看着李氏:“娘,大姐二姐都嫁人了,咱家得多冷清啊?不如叫华子哥,还有将来的二姐夫,都搬来咱家住着多好” 李氏一点金伟的额头:“傻小子,又在说傻话了人家又不是上门女婿,凭啥住咱家啊?也只有将来你给娘娶个回家呗,再多生几个孩子,咱家就热闹了” 金伟象没听见似的,自言自语道:“反正秀菱不能离开这个家” 他的声音极低,李氏没听清金伟说的什么,不免追问了一句:“你说啥呢?” 金伟掩饰地咳嗽了两声:“没说啥没说啥,我就是说不想她们离开咱家”就一笔带过去了。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大姐二姐要出门子,他都能理解接受,可是秀菱若要离开了,嫁到别家去,他可真的不愿意,他就想要秀菱一辈子都留在顾家,哪儿都不去可是他自个儿也知道,这话要说出来,娘肯定又得说他傻啦,索性不说罢了正好秀莲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对李氏说:“对了,娘,我忘记告诉你了。林生叔刚才说,咱家的粉碎机好象出了啥问题,得让铁匠师傅上门来修理修理哩” 李氏连忙应道:“知道啦那得赶紧让你林生叔辛苦去跑一趟,把铁匠师傅找来咱家修理吧” 秀莲脆生生回答说:“哦,我这就去找林生叔” 秀菱一听呆不住了:“啊?粉碎机出啥问题了?是只有一台出问题了吗?那是得赶快让铁匠修理好喽,不然仙人草的粉碎受了影响,还不得连累凉粉的品质呀” 她是真着急,如今凉粉的经营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创建一个品牌不容易啊,在如今这个时代,搞成连锁加盟也不容易啊,千万不能砸了自家的招牌一边说着一边跟在秀莲后头跑了出去,找林生询问情况。 李氏看着秀菱小小的背影,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秀莲在家里的日子,是屈指可数了;接下来就得轮到秀萍;惟有秀菱此刻还小,希望她能多承欢膝下几年吧 第223章 狼狈而归 春节虽是年年都要过,却还是让人们一如既往投注了许多的热情进去。顾家这个年三十夜可过得有点不大爽快。因为顾守礼一些儿音讯都没有,不要说朱氏和她两个小子金明和金贵,就是顾守仁他们,又哪里高兴得起来呀? 朱氏哭丧个脸,嘴撅得能挂个油瓶子。本来一见好菜恨不能扑上去的吃相,此刻倒收敛了许多,她是真没心思。就今儿个还有人问她呢:“你们家守礼咋还没回来呀?连年也不回来过啦?” 她嗯呀啊的,没个囫囵话回人家,这叫她怎么答呀?先前说的是顾守仁奉母命回了老家,总不能老不回来吧?只有打落牙和血吞,强作笑颜地道:“怕是这两天就该回来了”又蹙了眉头说:“难道遇见了什么事儿?唉,家里有人出门在外,真是让人担心啊”就算糊弄过去啦。 朱氏当了外人的面,虽然强做镇定,可一回了自家的院子,却免不了打猪骂鸡,怪这个嗔那个,借机发泄发泄。 也难怪她,周围的人日子都越过越好,唯独她家,却把光景过成了这付烂摊子,换了是谁,心里也会不痛快的再加上朱氏正是三四十岁,如狼似虎的年纪,自家丈夫跟了别的女人私奔,她孤床冷枕,越发觉得日子难挨。家里的活计都着落在她一个女人头上,她本身不是什么勤快人,这会子赶鸭子上架,啥活都要干,怎能没有怨言? 偏是家里两个小子,一些儿不听话,还常常和她顶撞,把个朱氏恼得,恨不能下堂求去,另寻个男人过日子,只是一时开不得这口而巳。 就算她心里是这样想的,顾守礼离家时日也不算长,又是瞒着众人真实原因的,朱氏哪敢在这个时候露出口风来呢?只好忍着罢了,到时候再做打算此刻她想到,顾守仁这个没良心的杳无音信好几个月,自己日后到底该如何收场呢?一口恶气憋在心里,憋了这么些日子,真恨不能当着众人狠狠发作一顿才好只是找不到由头而巳。 一家人强作笑颜正吃喝着,还是秀菱耳朵尖,似乎听到堂屋的门响了一下,凝神细听,又似乎听不到了。过了一会子,门又拍拍响了起来,她脆声说:“爹,好象有人在拍门呢” 顾何氏瞥了她一眼,没啥表情地说:“不能吧?这大年三十的,都回家团聚去了,还有谁上人家家里的?” 顾守义竖起耳朵听了听,立起身道:“我也听见了,怕真是有人在拍咱家门哩”不待顾何氏发话,他便走去开门。 门开处,一个沉重的身体,象个木桩子似的,直朝顾守义砸了过来,慌得顾守义嚷道:“哎哎哎,你谁啊?咋回事呀?这大年三十的 ̄” 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大叫道:“大哥,是你?” 坐在屋里头的人都听见了,先是都愣了一愣,这才忙不迭地要起身去看。可是谁的动作也没朱氏那样快,她的老鼠眼睛瞪得溜圆,一付如临大敌的表情。双手拎着裙摆,风一般就往门口闯。露过秀菱身边时,手肘撞到了秀菱扶着碗沿的手,将她的碗豁硠一声撞到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顾何氏不满地瞅了秀菱一眼,转又念叼说:“碎碎平安,岁岁平安”然后也跟在朱氏后头走去。 顾守仁坐的地方离门边近,这时候他已经协助着顾守仁,把顾守礼半扶半抱地弄到了屋里,放在靠墙的一张椅子上。然后顾守仁赶紧跨前两步走到门边,探头向外,左右看了看,立马将门掩上了。 就着屋里油灯的光线,大家这才看清顾守礼的狼狈模样,脸上黑瘦了许多,一双眼睛都陷了进去,下巴上满是胡碴子,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穿的衣裳,更是和讨饭人有得一拼,还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此刻他紧闭着眼睛,忽地睁开了一下,又无力地闭上了,嘴唇瓮动着,声音低得象蚊子叫,顾守义凑在他嘴边才听清,他说了两个字:“冷 ̄饿 ̄” 顾守义抬起头看着顾守仁:“二哥,大哥怕是冻着了,又饿,才这付样子的” 顾何氏闻言,连忙倒了碗红薯酒,颤颤地送到顾守礼唇边,一气灌了下去,顾守礼喝得猛了,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秀菱趁机观察了一下朱氏,见她在一旁露出仇恨的目光注视着顾守礼,若不是顾守礼半死不活的,而众人又在边上,估摸着她会扑上去,生生把顾守礼撕成碎片就是金明,也满脸不屑地瞅着他老子,倒象看着不相干的人;金贵的表情也差不离儿顾守礼一碗酒下肚,胃里头一股热流直冲上来,又在屋子里头,因此身上渐渐暖过来了,只是肚子越发叽叽咕咕地响了起来。 顾何氏又赶紧挟了一块带皮带肉的五花肉塞进他嘴里,顾守礼不管不顾地大嚼起来,一线油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也不擦,囫囵吞下肚去。 朱氏终于忍耐不住,扑上前去一把揪住顾守礼脏兮兮的前襟,死命地摇晃着:“你还有脸回来你不是有本事吗?你不是会偷我的私房钱么?你不是和那个jian货远走高飞过好日子去了吗?你怎么不死在外头呢你个杀千刀,路死路埋的 ̄” 顾守礼象个轻飘飘的纸人,被朱氏摇晃得前后左右地晃荡。顾何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嗔道:“你这是干啥?好歹他是你丈夫,回来了倒不好?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么?” 朱氏一手指着顾守礼,一头高声嚷道:“你问问他,可有把我这个做妻的放在眼里?我做错过什么事,他要这样待我?” 说完了这句话,一把揪过自己身后的金明,推到顾守礼的面前道:“你这个当爹的人,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来,日后还敢教训自己的儿子么?”说着,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啜泣起来。 金明很配合朱氏的一昂头:“我为有这样的爹,感到万分羞耻他不配教训我” 李氏倒又有些同情起朱氏来,将手搭在她肩上,轻轻地拍了两拍。 冬梅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不晓得说啥才好秀莲秀萍她们均立在一旁默默无声。 顾守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羞愧,沉重地低下了头,旋即又抬了起来,乞求地看着顾何氏,叫了声娘:“快些,舀碗饭,夹些菜让我先吃一天没水米下肚哩” 顾何氏白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转过头冲李氏说:“你帮老大装上些饭菜,有什么话,咱们等会儿问他” 大家都顾不上吃喝,先招呼这个顾守礼,见他狼吞虎咽一般,三扒两扒,一大碗饭菜就落了肚;又把空碗伸了过来,清清喉咙说:“二弟妹,劳烦,劳烦你再帮我舀一碗饭来” 顾守礼连吃了三大碗饭,加上好些菜,这才重新恢复了精神气。不等人招呼,又从椅子上起身,坐到饭桌前,为自个儿倒上满满一碗红薯酒,呆呆地看着酒碗,长叹了一声,端起来喝了一口,又发起呆来。 还是顾何氏开口说:“大家伙儿这顿年夜饭都没吃好,坐下来接着吃啊”于是一众人各就各位,仍旧享受起这顿年夜饭来。虽然个个心里满怀了疑问,却谁也不肯打破沉默询问顾守礼顾守礼知道,自个儿无论如何,都要给家里人一个交待,不然是蒙混不过去的因此厚着脸皮开口说:“我晓得自个儿做错了事,没脸见人,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妻儿本来也是没脸回家,我也想过,把心一横,索性死在外头算了;无奈还是想念亲娘家人,这才厚颜回来了哪怕你们打我骂我,用口水唾我,就是死,我也愿意死在杨柳洲,比在外头当孤魂野鬼强些” 说完了这番话,他把头抵在桌沿上,喉咙里嗬嗬有声,竟是哭了起来招得顾何氏也掉了几滴老泪,用手指头狠命在顾守礼头上一戳:”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一大把年纪的人啦,儿子都好说媳妇了,你倒做出这般没廉耻的事来让人笑话不笑话?” 朱氏插嘴道:”他还怕人笑话?都没脸没皮了,瞧他做出来的事,真要使顾家的祖宗蒙羞呢!就是你的后代,只怕也要受你连累!” 顾何氏听得大儿媳妇百般挖苦,心里自然不爽,无奈自己的儿子有错在先,嘴也说不响,只得装作听不见.过了半晌问:"你对娘说实话,此番离家出走,可真是与刘憨子的媳妇一块儿去的?"她还心存幻想,希望大儿子并不如大家推测的,是和尤爱姐私奔了顾何氏眼睁睁看着顾守礼羞愧地点点头,这才明白,他两个yin奔是铁板钉钉,不容更改的事实啦.可是,顾守礼如此狼狈地重回杨柳洲,自是被尤爱姐这个jian货甩了.因此她恨恨地瞪着顾守礼说:"这下知道离开家吃苦头了吧?这下晓得还是结发夫妻.才会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吧?既是你们在一块儿,却为何只剩了你一个,那jian货上哪里去了?"顾何氏问出的问题,也是大家都想弄清楚的,所以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顾守礼的脸看着.特别是朱氏.她对于顾守礼此刻的狼狈样子,是幸灾乐祸的,认为这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他,让他得到了报应.如果能听到尤爱姐那个骚货也落到了悲惨的境地,那么,她会觉得大快于心,算是消了她胸中的一口恶气就是秀菱,也在脑子里转了许多念头:是顾守礼和那姓尤的把银子都花光了,然后尤爱姐染了什么病,死在半路上了吗?又或是他们两个逃亡了些日子,在途中忽然失散了,而顾守礼带的银子,又全部藏在在尤爱姐的身上,于是,顾守礼便身无身文,只好靠着乞讨回了杨柳洲? 真相到底如何呢?秀菱非常想从顾守礼的嘴里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究竟哪一个更接近事实 第224章 隔墙有耳 大家都竖起耳朵,想听听顾守礼到底遇到了什么状况,才会落到这步田地。就看见顾守礼双手抱了头,半晌不说话,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当了这么些人的面,特别还有小辈在场,说出自己的遭遇让他们笑话。因此只是延挨着不出声。 朱氏是恨极了顾守礼的,尖声斥道:“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了?说呀,让大家都听听你的丑事哼,现在知道羞了,早干什么去啦?” 顾何氏看不过,瞟了一眼朱氏:“你再寒碜他,他也是你丈夫丢人不也丢了你的人?” “是丢我的人哩,不然我就在外头替他藏着掖着的?我x日强装笑颜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怕孩子们被人笑话?” 朱氏说着话,不免哭了出来,她自从顾守礼私奔在外,家里家外的活计都要操劳。她本有些好吃懒做,出了这个事,那是连懒也偷不成了两个儿子虽然帮一把,顾家其余的人也可怜她,都会伸手相助,可到头来,田里的收成硬是比不上人家;就是养的鸭子也比别人瘦得多,收的蛋也少,气得她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最受煎熬的,还是那颗心:气忿,不服,怨恨,恐惧,诸多感觉掺和在一起,真是食不知味,寝不安眠偏是在人前还不能露出来,为的就是怕人知道了真相,上门闹事不说,还要连累她两个儿子顾守仁清了清嗓子,出来打圆场说:“大嫂别伤心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哥既是回来了,想是也有了悔改之心,你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将功补过。日后一家子还好好生活在一处,不比四分五裂的强啊?” 李氏扫视了屋里的人一遍,缓缓开腔道:“大哥在外头想是受了些罪,大嫂这么些日子也辛苦了,有什么话,不如留着慢慢再叙吧” 顾守礼听了二弟夫妇的话,头都快垂到胸前去了,他是真心羞愧,也确实后悔起当日的做为来,咬咬牙,迸出一句话来:“我,我从此后再不好好做人,你们尽管打我,骂我,用口水唾我就是” 顾何氏呸了一声:“你下次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只当没生你这个儿子,也不认得你啦” 朱氏不想就这样放过了顾守礼,可是当了众人的面,也不好拿他怎么样,只好在肚内寻思,呆会儿要怎样磨挫他总而言之,不能便宜了他,不让他得点子教训,他日后还要再犯怎么办? 顾守礼也害怕和朱氏单独相对,因此可怜巴巴地看着顾守仁说:“二弟,我想到你那儿坐坐,有好些话要同你说,成不成?” 朱氏一翻老鼠眼睛,刚要发飙,早被顾何氏拦下了,抢在头前道:“你去老2家坐坐也好,听听你二弟的劝,只怕能想明白不少事情你看看老2家,如今盖起了带东西厢的大瓦房,就是你母亲我,也托他的福,老了老了也住上了新屋,这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哩哪象你这样” 顾守礼起头是直奔老屋去的,拍了半天门没人应答,就连灯光也没有一点儿;正猜疑徬徨,转头见不远处一座三间新瓦房,灯火通明,却是从来没见过的。冻饿之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就挪过来拍门,没料到自己一家人都在里头。 此刻听了顾何氏的话,才晓得这是顾守仁帮娘起的新屋;而老2自己,居然住上了带东西厢的大瓦房,再想想自己,实在是令他无话可应,若不是皮肤粗黑,只怕真能变幻出红蓝青紫好几种颜色来顾守仁考虑到顾守礼的难堪处境,又看了看朱氏的脸色,带笑说:“大嫂放心,大哥去了我那儿,我保准好好儿数落他一顿,让他晓得自己错得确实离谱,等他缓过劲来,再让他向嫂子陪罪吧” 朱氏心里不痛快,用眼角扫了顾守仁一眼,板着脸说:“我有什么不放心,他哪怕是死在外头不回来呢,我难道不做人,不过日子啦?你和他是亲兄弟,断没有胳膊肘朝外拐,帮着我的道理 ̄” 话没说完,顾何氏不乐意了:“呸呸呸,大过年的,什么死呀活的,说些吉利话好不好?俗话说,帮礼不帮亲,谁有礼就帮谁,守礼这事错了,我自然也不会偏向他的” 眼看着话又要越扯越多,李氏连忙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不如暂且先过我们那边去,明儿个再过来吧”说着,掏出红包来分派了,这才出的门。 朱氏只装看不见,顾守仁家的孩子,没一个人得到了她半个子儿,然而也没人在乎这个,就散了。 到了顾守仁的新屋,顾守礼看得又是羡慕又是妒嫉,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凭啥人家就过得红红火火,而自己就把日子过成了这付凄惨模样?暗暗叹了口气,低了头无精打采地进了屋。 李氏拿出早就清洗干净的蜡钵和新棉絮搓好的灯芯,扣在特制的盘子里。加油点着了,黑暗的屋子顿时明亮起来。又笼好了火盆端进屋子,大家都觉得暖和了不少李氏晓得哥儿两个有话要说,不想孩子们在跟前打扰,于是收拾了另一间屋子,准备了不少吃食,让他们在那儿守岁。 秀菱很想听听顾守礼和顾守仁会说些什么,便冲大家摆摆手,示意他们噤声,然后悄悄儿跑去听壁脚。 果然听见顾守礼声音沉重地问:“我跑外头去这事儿,村里一定传得沸沸扬扬吧?我今后在杨柳洲可是抬不起头来做人了。此刻就连我自己的儿子,都瞧不起我。唉,悔不该呀一子走错,满盘皆输” 顾守仁瞧见他心情低落至此,不由得也跟着他叹了口气,又出言安慰说:“其实呢,大哥出走这事,村里的人还真不知道底细”说着就把当日自己如何帮着谋划,隐瞒顾守礼出走真相的事告诉了一遍。 听得顾守礼喜出望外,一把扯住顾守仁道:“这么说起来,我的名声还没有臭,我还可以在杨柳洲见得人?” 顾守仁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尤爱姐的婆家也曾来闹过,终因没有实据不敢闹大前几日还有几个村人打听,你奉娘的话回老家一趟,却怎么春节临近还未归家?大嫂甚是为难,就连我们也不晓得怎么应答才好所幸你及时赶了回来,倒不怕在村人面前穿了帮。只是日后你的言语中,也要小心为上,千万别露出马脚来才好” 顾守礼连连点头,知道自己做下的丑事并未在众人面前曝光,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算是安稳了。今后只要全力对付好朱氏,就不怕啥了秀菱在外头听得有些不耐烦,因为她主要目的还是想听一下尤爱姐的下落,看看这个臭女人到底怎么着了,为什么顾守礼会一个人重回杨柳洲。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好不容易听到顾守礼说到了正题上。原来,顾守礼和尤爱姐私奔之后,逃得离杨柳洲远远儿的,也过了几天恩恩爱爱比蜜甜的好日子。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一下子击倒了顾守礼,尤爱姐起先也帮着他延医问药,服侍周全。只是,架不住囊中的银子日益消瘦,渐渐有些捉襟见肘起来。再拖个几日,连饮食住宿都成了问题。出门在外,想借贷也没处借去,又不能把嘴吊起来,或是喝西北风。这个时候,才深刻体会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的滋味。 好在顾守礼的病慢慢有了起色,不过身子虚弱,还不能去打工赚钱,全凭尤爱姐帮人浆洗缝补赚两个小钱糊口。尤爱姐撇了家人,跟着顾守礼跑出来,难道就为着过这样的日子吗?那她才是个傻蛋呢没多少日子便摔盆打碗,嘴里叽叽咕咕,又拿脸色给顾守礼看。 顾守礼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话好说,反要陪着小心,不敢惹恼了尤爱姐。只是,他越陪小心,尤爱姐越看不起他,到得后来指着脸子明目张胆地骂:“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娘不明不白地跟了你,实指望一重新岁月,如今倒好,你摊手摊脚倒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靠定了老娘一个人,天啊天,我恁般命苦么?”说着嚎啕大哭。 顾守礼只得埋怨自己不中用,又低声下气地哄着尤爱姐:“我不过暂时身子不好,等我好起来,我自有赚钱的法子,保准日后不让你受苦就是了” 想法设法哄得尤爱姐消了气,止住了哭,再在心内设法,等身子强健些,怎么出去赚钱谁知道他两个在这里吵闹,早被同院子里住着的,一个惯会拉虔作媒的陈婆子偷听了去。她见尤爱姐年纪尚轻,举止伶俐,又生得有两分姿色,想起有个富户托自己作媒,打算讨个小妾在屋里,不由得打起了尤爱姐的主意。 若是把这个尤爱姐说给富户做妾,自然有不少谢媒钱可以赚;听那婆娘的语气,似乎她和身边的男子,并非什么正经来路;而这婆娘看上去就有一种轻佻浪荡的模样,想必搞定她,不会是什么难事。这婆子想着想着,老脸上露出了奸滑的笑容。 第225章 报应 陈婆子暗中窥探着尤爱姐,趁她独个儿浆洗衣裳的时候凑近前去,没话找话地说:“这位小娘子长得这般水灵,你当家的倒舍得你干这些粗活” 尤爱姐听得有人夸她,心里自然很受用,想起目前的处境,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不做这些粗活,却又如何?家无隔宿之粮,难不成坐等饿死?” 陈婆子同情地叹了口气:“倒难为你了,你这个当家的病了这么些日子,亏了你照应他。只是,你生得这般人材,爹娘怎么没给找个家境好些的?” 一句话勾起尤爱姐满腹心事,红了眼圈说:“正是呢,我爹娘坑了我一世,怕是这辈子都别想过啥好日子了”她跟着顾守礼背井离乡,却落到山穷水尽的下场,满肚子都是委屈和不快。 陈婆子眼眨眉毛动地左右瞧了一瞧,压低声音说:“也不是这样说凭小娘子这般水灵,不说嫁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寻个中等富户,必是不成问题的老话说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一个做丈夫的,连婆娘都养不活了,还有啥脸面当人的丈夫?” 说着话,眼睛盯着尤爱姐的脸察颜观色,怕引起她反感,又把话锋一转:“话虽如此,我料得小娘子哪里抛洒得下,毕竟结发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呢” 尤爱姐因为这些日子伺候顾守礼,早已经腻烦。本来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顾守礼和尤爱姐不过是偷偷摸摸的露水夫妻,哪里会尽心尽意,毫无怨言呢?再加上家中缺吃少喝,全凭尤爱姐一双手来赚,将来的出路在哪里,也一些儿不知,她心里不焦燥才怪当下把嘴一撇:“什么结发夫妻,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本是个寡妇,受了他的花言巧语,不明不白地跟着他跑了出来,这会子害得我好苦也我,我巴不得离了他呢” 陈婆子听了这话,那是瞌睡碰上了枕头,正中下怀。连忙堆了满满一脸的笑道:“小娘子说的话可真?若真是如此,我倒有办法帮你,不但可以摆脱此人,还能过上衣食周全的日子,不比现在颠沛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强啊?” 尤爱姐到了此时,一听说可以有好日子过,哪里还顾得上顾守礼,赶紧赌咒发誓地说:“我说的话,并无半字虚言。若大娘能让我脱离这种窘况,我必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就是了” 陈婆子不慌不忙地把富户托自个儿帮他寻个小妾的事情娓娓道来,又添了一篇好话:“你进了门,虽说是妾,总好过跟着现在这个不明不白的好;再说了,你跟了富户,有吃有穿,月例银子不会少你的,还有丫环仆妇伺候着,跟现在比,那是天与地的差别呢你若信得过我,我来帮你说合,到时候别把老身抛在脑后不记得了就是” 尤爱姐也换了一种甜蜜蜜的腔调:“大娘若能助我,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呢,反正我在此处并无亲眷故旧,便认了您做干娘吧” 自此,陈婆子便和尤爱姐认了亲,狼狈为奸起来。陈婆子晓得尤爱姐手头上没钱,先垫了银子帮她买衣裳,脂粉打扮得光鲜靓丽,再领着那富户上门来相看。 至于顾守礼,全被蒙在鼓里。虽然瞧见尤爱姐打扮一新,有些奇怪,却不肯盘问,以免引得尤爱姐和自己吵闹。 倒是尤爱姐自个儿寻了些言语解释了一番,说是隔壁的陈婆子帮她找了份工,给一家富户做洗衣妇,比自个儿接散活做要赚得多些。顾守礼自然没啥理由阻挡,毕竟此时衣食都靠着尤爱姐。 那陈婆子对富户介绍尤爱姐和顾守礼时,只说她是个寡妇,跟了哥哥来此讨生活,不想哥哥病了,因此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财礼也并不多要,只要自家妹子过得好,做哥哥的也就感到欣慰了尤爱姐本是个水性杨花的性子,见那富户虽然四十来岁的年纪,并不算很老,长得也还看得过去,主要是贪图他家境好,若做了他的小妾,日后也能搁手架脚的有人伺候,不用干活,也不用操心吃喝,心里早就千肯百肯。 于是下了一番心思来奉承勾搭这富户,她长得有两分姿色,又惯会风月,因此就打动了那富户的心,愿意将她纳为小妾。 因为尤爱姐巳拜了陈婆子为干娘,所以一切事宜都是陈婆子出面,尤爱姐推说她哥哥因为生病,把脑子病糊涂了,凡事不须问他,就是问了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富户自然图省事,也懒得和顾守礼接触。 到了尤爱姐要进富户门的日子,也是由陈婆子那边抬过去的。顾守礼又不是死人,尤爱姐不可能说当着他的面,就光明正大地拍拍屁股走了人因此和陈婆子设计给顾守礼灌了些蒙汗药,待他昏睡过去,弄床大被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将门反锁了,尤爱姐自去干自个儿的勾当,哪里还挂念顾守礼。 等顾守礼晕天黑地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都黑了,屋里冷锅冷灶,连杯茶都没有。顾守礼喊了半天也没个人应,挣扎着爬起来,拉门还拉不开。后来实在饿极了,东翻西找半天,在破橱里寻到两个硬梆梆的馒头,一块一块掰下来吃了,噎得真翻白眼。 尤爱姐夜里不回来,倒还真是头一次,顾守礼似乎有了些预感,不由得双泪长流。倒在硬板床一夜无眠。直到第二天天亮,陈婆子才将门锁开了,走进来不冷不热地同顾守礼说:“顾家大郎,你家小娘子不会再回来了,她此刻巳成了富户的小妾,日子可比跟着你过得安逸多了。” 顾守礼虽然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听了陈婆子这话,还是惊得手足冰冷,扬手在床板猛猛一拍:“这贱人,连我都不说一声,就这么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你也不必怪她,她是个女人,女人跟个汉子,自然有她的想头。跟着你这样的,连衣食都没法子保她周全,她又何苦来着?净等着饿死不成?”陈婆子冷冷地看着顾守礼,翻了个白眼。 他瞪着陈婆子问:“那富户不晓得有我这么个人吗?不晓得我和她是啥关系吗?” “晓倒晓得的,尤娘子说你是她哥哥,因为生病病得糊涂了,所以凡事都不与你商量”陈婆子撇了撇嘴,反正如今生米煮成了熟饭,她也不怕顾守礼能怎么样说起来,一个外乡人,还拖着个病体,能做出什么事来? “为啥我昨日睡得这样死,竟是一些儿动静也没听见?”顾守礼不甘心地想问个明白,就是死也不愿做个糊涂鬼。 陈婆子到了此刻倒也不瞒他:“怕你清醒时做出啥傻事来,因此在你的饮食里添了些蒙汗药,你便睡得猪一般。”她的语气是轻蔑的、顾守礼怔了怔,突然就想起自己临走的那一夜,用蒙汗药药翻了朱氏,再偷走了她私藏的银子的事情。怪不得昨日大白天自己就睡得这样死,原来是服了蒙汗药的缘故,果然是天道好还自己病体还未痊愈,手上一分银钱也无,真要在这异乡穷困潦倒至死吗? 顾守礼全身仿佛浸在冷水里头,一时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半晌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分外碜人,分外凄惨,嘴里喃喃道:“真是报应啊,报应我为她抛妻弃子,到头来便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陈婆子被他的笑声吓得倒退了一步,还是镇静着自己道:“尤娘子说了,她与你缘分巳尽,从此后你再不必挂念于她。总算她对你不至于太过无情,留下些银子在此,嘱咐我给你当路费,你还是早些回家乡去吧” 说着拿了一块银子,约摸有二两的样子,往顾守礼手中一塞,再不愿同他废话,自顾自地走了,抛下顾守礼独个儿发痴其实这富户拿了二十两银子当作财礼钱,尤爱姐拿了五两出来给了陈婆子,沉吟了半天,分了二两银子给顾守礼,免得他身无分文死在外头,倒是自己做了孽。不如给他些路费,让他回杨柳洲算数。 剩下的银子,尤爱姐就收进了自己的荷包,今后日子长着呢,有银钱傍身,总要好些她对顾守礼并无半分内疚不安,反觉得一个男人要是没本事,落到这步田地,那是他自个儿活该自己念着旧情,才会拿些银钱打发他,不然就是一毛一拔,谁又能说半句闲言?就是说了,老娘只当他放屁,半个字也不要听顾守礼拿着二两银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倒象个癫子一般。后来饿得狠了,去街上买了些肉食吃了,倒头又睡。睡了一觉起来,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了,自己这场私奔,就是个笑话,又是个悲剧寻思了半天,觉得除了回杨柳洲,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好走,因为他此刻身子骨不好,根本连养活自己都办不到手里这点儿银子,又不够用一世,索性厚了脸皮,回了杨柳洲再作道理,总好过将来成个孤魂野鬼。 第226章 约法三章 顾守礼打定了主意,收拾收拾就上路了毕竟病了一场的人,只觉得脚下发虚,全身无力,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路的。就这样,还屋漏偏逢连阴雨,仅有的银子被偷儿摸了去,除了揣着的几枚铜钱,再也寻不出什么值钱玩意儿来到了这一步,顾守礼真是欲哭无泪,心里却越发坚定了信念,哪怕乞讨,也要回到杨柳洲自个儿亲人的身边。 起先他真的厚颜伸手乞讨,无论食物,铜钱,有人给就是好的。到后来,身子骨慢慢好了些,便靠帮人打短工赚些饭食,就这样一脚一脚地走回了生他养他的杨柳洲秀菱躲在门外偷听到了顾守礼的遭遇,心里冷哼一声:你这种人,也该给你吃些苦头。不然头脑发热起来,啥事儿做不出?你遇见了尤爱姐那样的货色,能身上一个部件不少的回来,已经算是祖宗有德啦跟下来顾守礼自然劝慰了一番,又絮絮地叙说,无非是些家中自顾守礼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例如秋菊嫁了虎子;秀莲和赵华订了亲,秀菱脚有些儿站麻了,便不愿再听下去,转身回了李氏身边。 李氏瞥了她一眼道:“你个小人精,又听到些啥新鲜事儿了?” 秀菱就把尤爱姐那一节说了一遍,李氏把眉毛一挑,诧异地说:“哟,这下溅女人还嫁给了有钱人做小老婆了?她既是攀上了高枝儿,哪里还会将你们大伯父放在眼里?没有为了遮掩真相把你们大伯害死,算他命大哩” 不是李氏的嘴刻薄,而是她清楚尤爱姐的为人。若是尤爱姐当时一心想嫁入有钱人家,顾守礼敢阻挠的话,怕这骚货不会做出赶尽杀绝的行为来么? 秀莲点点头:“那女人心狠手辣,做下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只盼她从此后好好做人吧,不然老天有眼,怕是不会放过她呢” 秀萍想了想道:“这么看来,咱们大伯父这场病还病得挺及时的?若是不生病,听见尤爱姐与人勾勾搭搭,有个不生气动怒的吗?这一冲动,指不定就干出什么傻事来俗话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大伯父在人家的地盘上,能讨了好去?何况人家还是个有钱人,这要对付他一个外乡人,还不跟踩死只蚂蚁似的?” 在座的几人听了秀萍的话,都觉得有道理,连连点着头。 秀菱清了清嗓子又说:“希望咱们大伯父经过这件事情,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不要出啥妖蛾子啦!这件事情总算家人帮着遮掩了过去,没有闹出大笑话,不然丢的可是顾家人的脸面” 李氏嗯了一声道:“因此这件事情,不管是大伯父曾经的去向,还是尤爱姐此刻的去向,咱们千万不能在杨柳洲露出半点口风来,晓得不?” 几个人齐声答应了,都晓得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万一传到尤爱姐的娘家,婆家耳朵里,人家再齐了伙儿找到顾家,来问顾守礼要人,那可就麻烦大啦顾守礼在顾守仁家呆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就由顾守仁将他送回了朱氏那边。就如同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一样,顾守礼这个行差踏错了的男人,也免不了要去面对他的老婆儿子。 顾守仁前脚一走,朱氏便把脸板得和块铁板相似,老鼠眼睛瞪着顾守礼,眼光仿佛冷箭一般,嗖嗖嗖地朝他脸上直射刺得顾守礼不由自主地就低下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朱氏先坐了下来,冷笑一声,斜了眼睛看着顾守礼说:“你总算回来了回来了也好,免得我不明不白地守活寡。若不是怕你两个儿子被人唾弃,我老早下堂求去了跟着你这样的男人,活着有个屁劲此刻你既是回来了,我便当面锣对面鼓地与你说清楚了吧,我要与你,和离”最后两个字加重了声音。 这话听在顾守礼耳朵里,不由得让他有晴天霹雳之感他在回杨柳洲的路上,已经想了很多,确实认识到自己错了,对不住家人,对不住妻儿,还想着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呢这朱氏若是和他散了伙,这个家可就撑不起来了虽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但由女方主动提出和离,对一个大男人来说,总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因此顾守礼哀求道:“我好不容易回的家,心里都明白过来了,以后决计好好与你过日子,啥事都听你的,还不成吗?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说什么和离不和离呀,不是让人拣笑话吗?” 其实朱氏说出这话,一半是气极而生的怨言,一半也是为着做给顾守礼看的,她气嘟嘟地说:“你不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吗?我便离了你,不信还没男人要的。瞎子拐子麻子我都不嫌弃,就为与你赌这口气”说着把身子一扭,背对了顾守仁。 顾守礼听朱氏的语气,并不是那样决绝,晓得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于是蹭到朱氏头前,腆着脸跪了下来:“我也是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其实呢,再香的野花也抵不过结发之情,夫妻之义。你若是饶了我这遭,从此往后,你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叫我下水我绝不敢上岸 ̄” 话没说完,朱氏照着他的脸,劈头啐了一口:“你个花言巧语没良心的东西,这会子来哄我,早都干啥去啦?我若还信你,有一日把我卖了,只怕我还帮着你数钱哩” 顾守礼连头脸也不擦,双手扯住朱氏的裙摆道:“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总是不同意放你走就是啦你就不看我面上,还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吧何必一定要拆散这个家呢?” “难道是我要拆散这个家么?你瞧瞧你做出来的事,是不是人干的?”朱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扭头不看顾守礼可怜巴巴的模样。 顾守礼鼓起如簧巧舌,又是求又是流泪,末了还抽了自个儿几个嘴巴子,让朱氏原谅他,还凑合着一处过日子朱氏开始乔张作致只是不肯,心里却在冷笑:老娘若不是年纪大了几岁,此刻才懒得听你废话要还是十八、二十的好年华,老娘那可是坚决要弃你而去的唉,女人的好时光太短,自己都三十几岁的豆腐渣了,真要和离了,哪里嫁得到什么好的?不如勉强应了这杀千刀的,手里有了他的把柄,日后也好拿捏他,看他敢不敢对自己要强主意巳定,朱氏便对顾守礼说:“你真心悔过了?” “真心悔过了” “从此后你决计与我好生过日子啦?” “决计与你好生过日子啦!” “空口白牙的话,谁不会说?你若说的是真话,便在我跟前跪上一夜,我就信你“朱氏象猫玩老鼠似的地冷冷说道。 顾守礼虽然为难,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了,谁叫他有错在先呢?拼着让两个膝盖受一夜苦罢了朱氏瞥了他一眼,又开口说:“让你跪一夜,无非是我想看看你有没有诚心。若你真做到了,那时我才与你约法三章,你答应了,此后依我行事,你往日的过错我便一笔勾销;否则绝不与你善罢干休” 顾守礼一听,这跪一夜,还是起了个头儿,跟着还有约法三章,真有些欺人太甚哩待要拂袖而起,又怕朱氏真的铁了心要和离。到那时候,她出了顾家的门,就不是顾家的人啦,在外头再把自己的这些破事儿一五一十地兜了底,自己还能在杨柳洲做人吗? 想到这儿,又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娘子能先告诉我,这约法三章是什么吗?若我做得到,我便应了无妨;若我做不到,应了娘子,那就是存心欺骗了,只怕到时更要惹得你大发脾气,所以还是先让我晓得了,我斟酌一下,再回覆你可好?” 朱氏想了一想,也有道理,便接道:“这约法三章也很简单,第一,你日后赚了钱,一文一厘都要交给我,若是你有要紧用处,再来问我讨要也行;你做得到么?”她一想起顾守礼把自己私藏的银子都偷了去,就气不打一处来顾守礼咧了一咧嘴,心道:娘哎,钱壮男人胆,她把我的钱都搜刮了去,我也别想有男人的胆气了然而先应了再说就回答道:“这个,做得到” “第二,今后不许你同哪个女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要是被我瞧见了,必不饶你”朱氏声色俱厉地说。 “嗯嗯嗯,今后不会啦”顾守礼点头如鸡啄米,他当然不敢理直气壮地说不答应。 “第三,方才你自个儿也说了,啥事儿都听我的。日后我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许违拗,听见没?” 顾守礼苦着脸说:”啥事儿都听你的,是我说的没错儿!只是,你若叫我去杀人放火,或是违法的事儿,我也干呀?那我不成傻子啦?” 他想着:这娘们要真不想和我过了,净叫我去做坏事儿,等我身陷囫囵了,她好攀高枝儿去!我才不干呢,经过尤爱姐那骚娘们,我算把女人看透了,不能再上她们的当,哪怕自己的老婆呢,指不定啥时候给我挖个坑儿! 第227章 杨家求亲 朱氏听了顾守礼的话,呸了一声道:“我干啥要叫你去做杀人放火,违法的事儿?我的意思不过要你听我的话,不许赌钱,勤力干活,不许和着你母亲欺压于我,无非是一个女人的小心思,你就把我想成什么人啦?” 顾守礼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既是这样,那我都答应你就是” 朱氏死命地挖了顾守礼一眼:“瞧你现如今应得爽快,将来做不到,我可不与你善罢干休” 顾守礼连忙表了表忠心,朱氏爱理不理地道:“先好好给我跪一个晚上,试试你诚心不诚心” 顾守礼愁眉苦脸地想说什么,又忍住不说了。 朱氏接着说:“让你跪一个晚上,我算是宽洪大量的人啦依着我的脾气,有的是折磨你的法子。就说这跪吧,没让你跪在搓衣板上,跪在石头子儿上,你就该偷笑啦” 顾守礼这才跪了多大一会子,两条腿已经有些麻了;这要是再跪在高低不平的搓衣板,石头子儿上,更受罪哩当下小心翼翼地道:“多谢娘子慈悲” 那夜,顾守礼真的是跪在朱氏的床头前度过的到下半夜冻得实在受不住,百般央求,朱氏才允许他拿了一条被子披在身上挡寒气;再后来,顾守礼两个膝盖又痛又麻,装死卖活一头撞到地上,朱氏还骂了他好一会子,才开恩放他起来。 顾守礼涎皮厚脸的想爬上床去睡,被朱氏嗔道:“乖乖儿给我坐那边椅子上去,你要敢上床,我一脚把你踹个狗啃屎你做下这样对不住我的事,以为跪这么一下子,我就心软不恨你啦?哼,贼没良心杀千刀的,不让你得些教训,你记得牢才怪” 顾守礼到了此时,竟是一些儿硬气不起来,由着朱氏掇弄。 因为顾守礼的回归,让顾家人放下了横亘在心头几个月的大石,都长舒了一口气而顾守礼也不傻,听了家人的话,编排出好些老家路上的见闻来,若有人问起,便敷衍一阵子,倒也没露出什么马脚朱氏因着顾守礼有把柄在她手里,近来老实了很多,随她拔拔就是,渐渐也不象刚开始那样恶声恶气。 再说杨国平,闻知顾家的秀莲已经许配了人家,自然要向顾守仁恭贺道喜,借了这个机会,笑容晏晏地说:“顾家的几个姑娘,不光相貌好,个个都兰心惠质的,顾兄弟真是好福气我想着,咱哥儿俩相识这么几年,脾性甚是合得来,倒不光是生意往来的缘故。有心想与你结个儿女亲家,不晓得顾兄弟可肯赏我这个面子么?犬子你是见过,也知道的,我说句不知深浅的话,他虽然不成器,总算还知书达礼,小有见识,不至于辱没了顾家姑娘,呵呵,顾兄弟意下如何呢?” 顾守仁听了杨国平这话,虽然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非常意外,却还是含笑说:“蒙杨老板厚爱,其实顾家这种平民小户,哪里高攀得上贵府?就是家里的女孩儿,也没专门请先生教过,不过认得两个字而已,又没有什么教养,哪些儿配得上杨公子啦?惭愧,惭愧” 杨国平连忙把手虚压了一压:“顾兄弟过谦了,顾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胜在家风淳朴,尝过疾苦,因此晓得惜物惜福,又哪里是那些豪门千金比得上的呢?何况顾家秀菱,聪慧灵秀,年纪小小已经精通生意经,将来驰骋商场,怕是巾帼不让须眉呀我杨家若能得她辅助,实是一大幸事,还望顾兄弟允诺” 顾守仁听杨国平的意思,竟是看上了自家的小女儿秀菱,垂头想了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杨国平第一次见到秀菱,便是秀菱巧计退贼,使得杨国平没有蒙受财物的损失,所以给他留下良好的印象。而在后面的交往中,秀菱的见识,机智,一次次让杨国平刮目相看,并且大受其益,这才蒙生了要让秀菱成为杨家媳的念头。 而杨国平的儿子杨绍文,虽然与秀菱的交往并不多,却也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这种好感自然在他平日的言行中表露了出来,落在杨国平的眼内耳中,自然是正中下怀。略一向他透露自己的意思,杨绍文竟是喜出望处,少年情怀一览无遗。杨国平更是坚定了要让秀菱进入杨家的决心其实杨国平向顾守仁求亲,自以为是必定成功的。凭两家的交情,凭自己的家世,凭儿子的一表人材和学识,凭顾杨两家携手合作蒸蒸日上的凉粉生意,考虑到日后的发展,不论于公于私,两家的联姻,只有大大的好处,而没有丝毫的坏处顾守仁并不傻,哪里会想不到这些道理呢?可是要他立马拍板答应,他总觉得有些不妥,因此期期艾艾地说:“杨老板的好意,我是受宠那个,那个 ̄”顾守仁为难地搔了搔头发,这受宠若惊四个字,他想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杨国平忍不住微笑着提醒他:“可是受宠若惊?” 顾守仁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受宠若惊,嘿嘿,我没念过书,这些文诌诌的词,真是用不来” 杨国平摆摆手:“哪里哪里,顾兄弟这几年进步神速,和以前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顾守仁再不客套,言归正传说:“我也用不着瞒你,我家里的事,嘿嘿,若没有我屋里人点头同意,我也不敢自作主张哩此事重大,还容我回去同屋里人商量商量成不成?” 他这样说了,杨国平也晓得顾家确实如此,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唯有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好在弟妹对我家也是知根知底,倒不需要过多费神” 直到这时候,杨国平对于这头亲事,还是信心满满,以为万无一失的顾守仁回到家里,自然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了李氏。李氏愣了一愣,半晌没有回话。顾守仁伸手在她面前把手扬了一扬,问道:“你想啥呢?照说这是件好事啊,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李氏摇摇头:“不是哩,凭杨家的家世和绍文的人材,我倒没有啥挑剔的。就是顾杨两家结了亲,对咱的凉粉生意,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 ̄”说到这里又不说了。 顾守仁急道:“你就不能说句囫囵话呀?老是这么说半截子又不说了,让人猜着忒费劲了些” 李氏瞟了他一眼:”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秀菱不是个平常人儿,咱家人心里都有数。她的亲事,你我虽是做爹娘的,还真不能一意独行,得问问她的意思才行。她若同意便罢,她若不愿意了,咱们还只有回绝的份。再说了,秀菱是咱家养大的,可是她的亲娘还好好的健在,也没有说越过她去,咱们自做了主张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顾守仁听了李氏这一大堆话,想了想,还真是如此。秀菱早先便说过:做梦梦见观音菩萨,称自己是她座下yu女下凡。从她后来的所作所为来瞧,还真有些谱子!不然一个平常人儿,咋就知道啥仙人草,凉粉的?又怎么能捣腾出前人听都没听过的咸鸭蛋,松花蛋来呢? 秀菱既是yu女下凡,做为凡人的她的爹娘,哪里就有资格替她自作主张的挑女婿了?怎么说也得经过秀菱自己的同意啊!还有李美云那一关,总得知会她一声,让她心里有个数吧? 顾守仁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看样子,这事儿还真得告诉秀菱和美云一声,听听她们有啥意见!” 李氏嗯了一声:”自然应当如此。美云不是个多事的人,如果咱家说好,秀菱也愿意啦,她肯定是想秀菱好的,也不会拦着把着!我犯难就犯难在,若是咱秀菱不愿意,那可怎么回杨老板的话呀?这么几年的交情啦,杨老板对咱家真是不错。表面说起来,女儿嫁入杨家,也算是高攀呢!还有啊,若是拒绝,以后合作的生意,会不会起什么矛盾和纷争呢?” 顾守仁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也为难起来,末了一挥手说:”咱先不想这个,且问清了秀菱的意思,再作道理吧!” 话说到这儿,李氏就去把秀菱单独找了来,把杨国平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了一遍。听得秀菱又好气又好笑:”娘啊,我还小着呢!这个时候操心这个事做什么?” 其实她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刻的小身体,也才八九岁,这么早就要订下娃娃亲啦?她才不要的,她还想以后成了豪门,来个选婿大会呢! 李氏和蔼地笑道:”并不是爹娘着急,且不说我家秀菱岁数还小,就是年数到了,我和你爹还巴不得你多在身边陪着我们呢,哪舍得你早早嫁到别人家去?这不你杨伯伯提出了这件事吗?不管怎样,总要给人家一个回话呀?因此你爹让我来问问你意下如何?” 秀菱把两只手一起摇摆着:”不不不,娘,我真没想过这个事情。我也不愿意现在就定下来,一辈子只能和杨绍文在一块儿!” 她对杨绍文没多大的感觉,就觉得以前的他有些惹人厌,后来发现他还是有可爱的一面,现在则觉得杨绍文长大懂事了不少,仅此而已,别的真没啥想法的! 第228章 另一对郎才女貌 李氏眼睁睁地看着秀菱:“其实说起来,杨老板一直都很疼爱你,他的公子,现如今看着,也长进了许多,难道你不觉得,如果将来能嫁入杨家,算得上是件挺不错的事么?” 秀菱眨了眨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不晓得该怎么对李氏解释。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该怎样向李氏宣扬恋爱自由,两情相悦的道理呢?她可接受不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思想早巳成年的自己,她是不可能爱上杨绍文那样的小屁孩的;而且她还有自己的梦想要实现,怎么可能现在年纪小小就订亲呢? “娘,日后到底怎样我不好断言,但起码现在我不想提这件事情”秀菱一本正经地看着李氏道。 李氏微微地叹了口气,又点点头:“既是秀菱说了这话,爹娘自是会依从你。只是,你杨伯伯那边,应该怎样回话呢?若是这样硬梆梆地拒绝了杨家,怕是以后两家的情谊,要受到连累吧?就是正在合作的凉粉生意,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秀菱知道李氏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杨国平希望自己与他唯一的儿子定下亲事,自然也是看重自己,看重顾家的意思。若是一口回绝了,杨国平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很没面子,也很想不通吧? 说起来,顾家对于这门亲事,应该是喜出望外,乐见其成,甚至觉得高攀了才对;现在反而予以拒绝,自然是让杨国平纳闷之余,也有一种不痛快的心理。 如果两家没有生意往来还好说,现在牵扯到红红火火的凉粉生意,确实是让人有些为难了作为秀菱来说,她不光能理解李氏、顾守仁,也同样要照顾到杨国平的感受,所以,这件事就绝不能如此草率地用四个字:我不愿意,来应对。那么,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既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让杨家心平气和地接受呢? 秀菱挠了挠头,好看的眉毛皱了一皱,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一边对李氏说:“娘,你别着急,让我好好想想” 李氏有些误会了她的意思,还以为她是要好好想想,该不该答应杨家的求亲事宜呢于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容:“嗯,是该好好想想。等你打定了主意,再来告诉我和你爹哈”说完就忙自个儿的事情去了。 秀菱猜到李氏没听懂,不过此刻也不说破,到时候她和爹自然就能知道啦问题是,她得赶快想个借口出来,回绝了杨家,还不伤两家和气无独有偶,这时候的凌府,凌慕白的娘韩氏正在和自己的闺蜜许氏,也就是楚云菲的娘,正将凌慕白和楚云菲往一处拉拢韩氏笑吟吟地说:“我是看着云菲出生的,心里拿她当自个儿闺女一般疼爱哩白哥儿是个什么性子,你又有什么不晓得的?因此我想着,若是能他们两个凑成一对,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呀你眼里怎么看?” 许氏拈了一粒杏仁,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说:”不错,有时候看着他两个立在一处,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把云菲许给慕白,我这方面自然没有问题,咱俩是打小儿的交情。只是你也知道,云菲的爹,把这个女儿看得象他的眼睛珠子一般宝贝,心心念念只想让云菲嫁入官宦之家。前儿有好事人提说了知府家的二公子,却被我家否决了,说是那公子不务正业,拈花惹草。因此呢,想让凌楚两家联姻,只怕还要费些周折!” 许氏说的是实话,因为楚家是商贸世家,银子自然不放在眼里。都说有钱的人最羡慕的就是权,而楚家子弟都不爱读书,走官途不通,所以楚云菲的爹才想让闺女嫁入官宦之家,以便和官宦一流更加亲近,钱权可以相得益彰. 许氏也想得更深,凌家家境是没得挑,奈何韩氏还未嫁入凌家便不中凌青云的意,以至于嫁过来三年还是个处子之身。后来虽然有了凌慕白,在家里的地位并不高,连带着凌慕白这个嫡子,在他爹跟前也不甚受重视! 此外,凌家二姨太生了两个庶子,将来肯定是凌慕白的劲敌,凌家的财产将来落到谁手里,还是个未知数哩!这是凌慕白的劣势. 不过话说回来,凌慕白性情内敛,聪慧俊逸,读书也很好,日后的发展,也不好预料,说不定一路秀才,举人的考了上去,再放了官,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的外祖家是个很强的支撑,自家的女儿云菲,向来很把凌慕白放在心上,年纪愈大,眼睛里似乎除了凌慕白,不作第二人想了! 前段儿云菲的爹说要把她许配给知府的二儿子,她便大哭大闹了一场,埋怨她爹说:”您一心想着让女儿嫁个官宦人家,却不打探明白,那知府的二儿子是个什么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长得那是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你就忍心把女儿推给这样一个东西?就是你肯了,难道我明知道是个火坑,也朝里跳进去不成?” 她爹气得拍桌子嚷道:”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休听人家胡说八道,你爹还会害你不成?我可是听说这知府二公子知书识礼,风度翩翩哩!” 云菲把嘴一撇,小下巴一抬:”你就哄我罢!这知府二公子我可是亲眼见过的,黄皮寡瘦,三根骨头挑着几根筋,嘴还有些儿歪。行起事来,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外带好色yin贱。” 她爹听得她说的言词凿凿,不禁大为诧异,问她道:”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在哪里见到这知府二公子?” 云菲把脖子一缩,有心不说,为了自个儿的终身大事,那是豁出去了,因此朗声答道:”女儿嫌坐在屋里闷得慌,曾经女扮男装,溜到街上闲逛。可巧有一次,正遇见这知府二公子,瞧人家大闺女长得俊, 动手动脚地调戏来着。本来还有想打抱不平的上前,他自报家门,说是知府家二公子!难道还有错不成?” “万一是有刁民假冒呢?”云菲爹不甘心地辩解. 云菲嗤地一声笑:“所以叫爹再去打听明白了呀若是这样的人,打死我,我也是不嫁的”说着一拂袖子,再不理她爹,扭头走了她爹打小儿宠惯得这个女儿无法无天,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竟是连斥责的话也说不出来。许氏听女儿说得这知府二公子竟是这样的的货色,自然不愿意,她好好的宝贝女儿,干啥要嫁这样一个二流子?凭楚家的家世,就挑不出个出色男子来?不说别人,凌慕白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啊不过这是许氏的肚内官司,她自然不会对着韩氏说得那样明白,目的自然是想搭搭架子,以证明我家云菲可不是谁想求,就求得去的韩氏本以为自己对许氏开了口,自然一说一个准,没想到碰了这么个软钉子,脸色不免有些尴尬起来。她咳嗽一声,端起茶碗缓缓地喝了一口茶,又搁回原处接着说:“楚大当家的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不会错。说起来,我家的白哥儿,也有不少媒人上门提亲哩只是我想着,凭咱两人的交情,楚家和凌家的交情,两个孩子又年貌相当,从小儿就要好,所以才会有这一提议 ̄” 许氏哪里猜不出韩氏心里不舒服,连忙含笑拉住韩氏的一只手,轻轻拍了两拍:“妹妹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便说什么话,姐姐千万别存了芥蒂。慕白这么个好孩子,说实话,我也喜欢得紧,他配了云菲,确是绝妙的一对。所以呢,我会设法说服我那个当家的,让他同意云菲和慕白的亲事。只是,这事情不好急在一时,还请姐姐给我些时间吧” 许氏这一番话说出来,韩氏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起先她心里确实在嘀咕:我家慕白又不差,哪里就会找不到相宜的女子啦?这不过是我自个儿的想法而巳于是也就回了许氏几句相宜的话:“正是呢我们彼此都需要时间,因为让慕白和云菲凑对,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也并未对我家老爷提起啊也不晓得我家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又或者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看样子,我们都需要从长计议啊” 凌慕白得知许氏来凌府做客,见到楚云菲,虽然没有表现得很冷淡,却也不甚热情。倒是楚云菲拉着他问长问短,亲热得不得了在她的眼里,大了几岁的凌慕白,不仅出落得越发丰神俊朗,且温和中有一种不容人侵犯的飘逸气质。而且凌慕白聪明,书念得好,这是公认的。 还有一点就是,他从来没有对她唯唯喏喏,讨好过。不象别的男孩子,因为她长得美,因为她家豪富,便争先恐后地接近她,巴结她。想必这才是凌慕白最吸引她的地方吧? 随着年岁的增长,楚云菲越来越肯定,她要嫁的,就是凌慕白这样的人。她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家世,不是因为他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是手帕交,而是因为,他就是他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他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是如此地让她心动 第229章 母子不同心 凌慕白对楚云菲的感觉一直还停留在小时候,她在他的印象里依然是那个任性刁蛮,自私自利,善于伪装的女子。他没有喜欢过她,他喜欢的,是象秀菱那样,清风明月般,聪慧懂事,不怕吃苦的女孩。他第一次遇见她,已经喜欢和她在一起,直到现在,这种感觉有增无减,也许,以后亦是如此自从秀菱不知道什么缘故,与他怄气以来,他一直希望能找个机会好好与她合解凌慕白其实bn 看出来了,自己的娘亲韩氏,是真心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娶楚云菲的。因为以楚家的家世,和凌家联姻 ,那是相得益彰,锦上添花。至于日后两个人是不是合得来,是不是能够相亲相爱,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了何况韩氏肯定认为,从小一处儿长大的两个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又怎么会一点感情也没有呢? 所以凌慕白非常担心,他的这个娘,会不会有一天不声不响,就鼓动了他爹,把他和楚云菲的亲事定了下来?为了这个原因,许氏和楚云菲每次来凌府作客,凌慕白总会有些不自在。也总能从许氏看自己的目光中,捕捉到探究,审视,这让他越发浑身不自在起来当许氏和楚云菲离开凌府的时候 ,凌慕白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轻松多了又不免探探韩氏的口气:“娘,芳姨和云菲这次住的日子倒短,是楚家有事催她们回去吗?” 韩氏默默地看了凌慕白一眼,伸手端过茶碗缓缓地将热茶表面飘浮着的茶叶吹开,然后呷了一口,依旧将茶碗放回原处,这才淡淡地说:“说是这样说。不过据我猜测,是你芳姨不好意思再住下去啦!‘‘ 哦?不晓得芳姨为啥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呢?凭她和您的交情,就是在咱们家住上半年,也不成问题啊”凌慕白有些不解地问,难道是芳姨和自己的娘闹什么矛盾啦? 韩氏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有料到她竟会变得如此现实。白哥儿,你知道吗?我有和她商讨你与云菲的终身大事,可是,你晓得她怎样回复我的?” 凌慕白听得大惊失色:“娘,你真的和许姨说起这件事吗?” 韩氏嗔怪地看了凌慕白一眼:“傻孩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其实呢,当初我和你许姨先后有了身孕时,曾经戏言过,如果我们生下的孩子是一男一女,那就让他们两个结为夫妻。虽然并不是正式的约定,可是自从你和云菲生下来之后,我和你许姨都动过这个心思。也不晓得怎么一拖两拖的,直拖到如今,还是没有确立下来。” 凌慕白眼睁睁地看着他娘,想听听韩氏接下来会说什么,他捏紧了拳头,觉得那样紧张。 韩氏继续接道:“前儿我便就这个话题,与你许姨讨论。谁知道她的语气竟然和从前不一样了,说什么楚老爷想将云菲嫁入官宦之家。意思嫌咱们凌家只是个商贾,好象还辱没了她们家云菲似的。不是我自吹,凭我的儿子,哪些儿配不上她们家云菲啦?” 这样说来,楚家似乎还不愿意将云菲许配给自己为妻呢怪不得他的娘亲带着愤慨与不满。不过凌慕白倒是不由自主地长出了一口气,管它呢,只要不要强行将楚云菲塞给自己就好凌慕白唇角带了一抹笑容对韩氏说:“娘,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也没说非楚云菲不娶呀”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许敏芳的措词,让我很不爽。将你与云菲配成一对,其实是我俩早巳心照不宣的事情。可是我正儿八经地提出来了,她却如此推三阻四,我心里能痛快吗?”韩氏蹙了眉头,语气凝重地说。 再次喝了一口茶,她又道:“因此我言语里也就不冷不热地回复了她两句,意思是你要挑门当户对的姑娘,那是随手可以捞一把起来拣拣结果你许姨话锋又转了,说这不过是楚老爷的意思,就她自个儿来说,云菲的乘龙快婿,她还是属意于你的倒让我觉得好笑起来,我和她认识这么些年了,她肚子里打得什么算盘,以为我不晓得么?可是,我也懒得揭穿她” 凌慕白连连摆手:“别呀,我也并没有什么好处,将来让许姨失望,再耽搁了楚云菲,那多没意思,娘,是吧?如果有合适妥当的官宦之家,不妨让许姨早些给楚云菲订下来,日后当个官太太,那才神气呢” 韩氏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这不还没定下来吗?楚云菲有什么不好?你若真能得她为妻,有楚家作为后盾,加上你外祖家的扶持,日后纵横商场也好,或是专心读书也好,家里这些人谁敢小看你?又有谁敢欺负你?就是那两个,他们拿什么资本来和你比?” 说到那两个的时候,用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个二,意思是二房的两个儿子。不待凌慕白回答,又说道:“你要明白为娘的苦心啊你此刻年纪还小,哪里晓得人心如狼,居心叵测的真相。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以眼看着,你将来落到被那些小人欺凌的地步呢?因此,我要帮你铺好一条路,让你可以始终享有荣华富贵” 凌慕白看了他娘一眼,无精打采地说:“娘,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楚云菲,一想到以后一辈子都得和她在一块儿,我心里就烦闷得不得了。也许在你眼里,觉得她家世好,长得好,娶了她一定会很高兴,很快乐可是你不是我,你怎么会了解我的心理呢?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话说到后来,他甚至扬了扬手臂,很有几分慷慨激昂的味道。 韩氏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别和你母亲掉文啦什么喜欢啊不喜欢的,古往今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帮你选定的人,就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不然男男女女都凭自个儿的喜好来挑选,这世道还不乱成了一锅粥?那成啥样子啦?” 凌慕白苦恼地看着韩氏,诚恳地说:“娘,你自个儿是吃过这方面的苦的。若不是外公外婆不顾你的意思,帮你选定了我爹,你又怎么会这么些年,都过得这样不开心呢?” 他是从小看着自己的娘亲,日日愁眉苦脸,强装笑颜度过的。他娘心里的苦,直到他懂事之后,才慢慢了解了。其实韩氏并不差,无论家世,外貌,人品,都可说是中上之选。无奈就是不对他爹凌青云的眼,以至于两个人虽为夫妻,同处一个屋檐下,却仿佛陌生人一般冷淡。 当初凌青云还未成亲便要退亲,消息传到韩家,韩氏痛哭了一场,却毅然绝然地把脚一跺,对自己父母说:“强扭的瓜不甜,既是我和他没有缘分,要退亲就退了吧” 韩氏的父母觉得这样会丢了面子,传出去多难听啊?一个许配了人家的姑娘,还没过门就被人家退了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韩氏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守妇道,寡廉鲜耻的事,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呢因此一直压着不肯退。 而凌府那边,凌老太爷不肯辜负自己的老友,拂了老友的面子,害了老友的闺女,也就将凌青云痛骂加责打,坚决不许他做出退亲这样的事情来那个时候的凌青云,羽翼未丰,在凌老太爷的yin威之下,只好服从,不但不提退亲的事,反而在不久之后,一顶花轿,将韩氏娶回凌府。 这件事情,这么些年来一直仿若韩氏拔不出的心头刺,是她永远的耻辱和伤痛而且成亲之后,凌青云三年对她不理不睬,视若空气。后来又是在凌老太爷的威逼压制之下,终于和韩氏圆了房,这才有的凌慕白。 可是有了凌慕白之后,韩氏的日子也并未好过多少,因为凌老太爷在亲手抱过孙子之后不久,既驾鹤西归了孝满之后,凌青云便抬了一房小妾进府,是为二姨太。接下来,又是三姨太,四姨太韩氏听了凌慕白的话,先是愣了一愣,接着就勃然大怒,或者说有些恼羞成怒的成份。她压抑了这么些年,苦闷了这么些年,是她的错么?她怨恨又有什么用呢?起码,轮不到她的儿子来教训她吧?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凌慕白的脸上。这声音,让韩氏和凌慕白同时呆住了。韩氏不敢置信地对着手掌看了看,而凌慕白则捂着自己被打的那边脸,清朗的眼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韩氏。 韩氏低下了头,低声解释道:“其实,其实娘并没有想打你” 凌慕白缓缓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没有怪娘。就算您打了我,您还是我的亲娘就算您打了我,我还是要说,您受过那样的苦,为什么,还要让我将来也去受这样的苦呢?” “傻孩子,你与云菲,我和你爹,是两码事啊在成亲之前,我只偷偷见过你爹一面,你爹恐怕也是如此。可是,你和云菲从小玩在一处,用青梅竹马来形容也不为过彼此应该是有感情的呀娘不会害你的,慕白,请相信我”韩氏说着说着,就抹起泪来凌慕白看着他娘的模样,实在狠不下心来反驳,再加上事情至此并未定下来,也就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第230章 克星 凌慕白对韩氏无可奈何,又想着:反正这事结果未知,也许楚家不会应允说不定,且到时候再来想办法对付吧而秀菱那边,经过苦思冥想,她已经找出了一个对策,来回绝杨国平的提亲。 基于杨顾两家的交情和利害关系,是不可以直言回绝的,因此秀菱找着顾守仁和李氏撒了一通娇,再一本正经地说:“爹,娘,杨伯伯的提议,我仔细想过了,咱还是回了吧” 顾守仁正在吸旱烟,听了秀菱的话,拿着旱烟竿磕了磕,这才看着秀菱说:“你母亲上次就和我议过了,若是你不愿意,咱家自然得回了杨家。只是我为难着,到底怎么对你杨伯伯开这口呢?真回绝了人家,那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李氏在边上连连点头:“正是哩杨老板对咱家那是没话说,生意场上不亏了他,凉粉生意哪就这样红火啦?我本来还以为,秀菱应该不会有啥不乐意的,没曾想她居然就不愿意” 说着话,顾守仁和李氏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想不通的感觉。照理说,能嫁入杨家不错啊这杨家家境好,杨国平是个八面玲珑,且与人为善的人;而他的儿子杨绍文眼瞅着越大越懂事,据说读书也很用心,又一表的人材,哪里就不好啦? 可是他们也知道,秀菱年纪虽小,头脑极为聪慧,比大人还要有主意。顾家若不是靠了她,根本不会有如今的好日子她若是不愿意的事,自己虽然是长辈,又哪里好强迫她呢? 遂了秀菱的心,却又得罪了杨国平,这才是顾守仁和李氏有些担心的地方。 没料到秀菱胸有成竹地甜甜一笑:“爹,娘,你们不必担心,我有个法子,既回绝了杨家,又不得罪杨伯伯,你们说可好?” 顾守仁有几分惊喜地说:“真的么?秀菱脑瓜子就是好使,快说说,到底是个啥办法?” 秀菱安慰地拉过李氏的手说:“其实很简单,就是拿我的身世来做文章。我听李美云详细说道过,我为何会被谭家丢弃的真实原因。杨家算是有根基的人家,他会愿意自己选定的儿媳,是个克星吗?” 李氏一听之下,脸色有些变了,她当然清楚秀菱被谭家扔出来的内幕。当时算命先生说,秀菱不但克父克母,而且日后还会刑夫克子如果将此话告知杨国平,不用说,他一定会有深深的顾虑。因此而放弃与顾家的联姻,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可是,秀菱这样的命格传了出去,还有哪家人敢上门求亲,还有哪家男子敢娶秀菱过门? 顾守仁呆呆地看着秀菱,他早巳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此刻经秀菱提醒,方才想了起来。他一直把秀菱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很多时候根本忆不起秀菱曾经被谭家丢弃的原因。 而此刻与杨家谈婚论嫁,这事儿其实是不能瞒的,特别是凭杨家和顾家的交情。因为要是瞒下来的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杨国平探知了;又或是杨家将来有什么风云不测,那岂不是要怨恨秀菱和顾家了?试问秀菱还能在杨家立足吗?顾杨两家更要闹出矛盾来哩顾守仁心情复杂地咳嗽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李氏。李氏担心地说:“秀菱,你不说,娘几乎忘了这回事只是,对你杨伯伯提了,杨家的亲事会取消不假,可你日后怎么办呢?” 秀菱也知道在那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人还是很相信算命啊,命相啊这一套的。她是个克星的名声若传了出去,不要说杨家不敢要,别的人家哪里又敢要啦? 不过她一点也不在乎。姐现在才几岁呀?这么小,暂且不操心这些事情啦且让姐专心致志地赚钱,等姐成了豪门,来个选婿大会,哼不信没有人敢应征所以秀菱很淡定地摇着李氏的胳膊:“娘,儿女自有儿女福,你不必担心。我在想,将来如果有人不在乎这个,还是一门心思地对我好,这个人才是我要选的人哩” 她突然就想起了赵华,当初秀莲脸上留了疤,祝君好没有留下片言只语,就这么打了退堂鼓;而赵华却看重秀莲的为人,并没有把这疤放在心上,所以到最后,是条件不怎么好的赵华,抱得美人归从这里亦可看出,赵华,才是真心待秀莲的人,也是秀莲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那么,属于自己的良人,却在何处? 李氏摸了摸秀菱闪着乌黑光泽的头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可以不担心呢?这丫头根本不了解一颗为娘的心啊只要是自己的儿女,哪怕她长到八十岁,在为娘的眼里,就还是孩子,还要为她谋算,操心呢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看样子不这样和杨家交待,都说不过去啦如果说早没有想到的话,还情有可原;而现在再不告知杨家关于秀菱的真实身世,那就是存心隐瞒,妄图蒙混过关将来杨家一旦得知,肯定会闹出一场事来,而且还占着理儿顾守仁和李氏同时想到了这点,他们又对视了一眼,心情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起来。但他们都是实在人,还是在心里决定了,秀菱的身世,是必须告诉杨国平的顾守仁半晌开口说:“秀菱,你的身世,我会照实和杨老板说。至于日后怎么样,咱们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就不信,我这么好的闺女,还会没人中意?” 秀菱嗯了一声,反正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属于她考虑的范畴了所以她笑着说:“让爹娘费心啦,我去忙自个儿的事情吧”说着就退了出去。 顾守仁就和李氏商量了半晌,斟酌着到底该怎么和杨国平说。两个人心里都已经明白,这下子不用担心杨国平会因为被拒,而恼羞成怒了可是秀菱的日后,会不会因此走得越发艰难呢? 当杨国平听到顾守仁的述说时,非常惊异地睁大了双眼:“会有这种事情?如此说来,秀菱不但不是顾兄弟的亲生女儿,并且还是因为命格过硬,而被亲生父亲丢弃?” 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心里蓦地充满了失落,他的如意算盘就如此落空了吗?这样的商界奇才,却有那样奇怪的命格,不但克父克母,甚至将来还会刑夫克子? 难道就因为秀菱有这样硬的命,她才具有了这样的才能吗?可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就算自己不在乎,他的老母和妻子,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再说了,他只有这样一个独子,看得象命根子一样重,哪里敢冒这样的风险啊?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秀菱不能为杨家所用,杨国平感到说不出来的惋惜。他还试图询问个究竟:“顾兄弟说的是真的吗?为何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呢?”他是个老狐狸,害怕顾守仁不想应承自己的亲事,才想出这样一招来。至于顾家为什么要拒绝自家的求亲,他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顾守仁郑重地点头:“这样的事情,我怎好拿出来开玩笑?若如此,我岂不是有可能毁了秀菱的一辈子?如果杨老板怀疑我说的不是实话,不妨去打听打听,便知真假 秀菱出自县城谭家,而谭家算是个大家族,这件事情肯定会有知道内情的人。杨老板真有心挖出真相,我想应该是有办法的” 看着顾守仁满面的诚恳,杨国平连连摇手:“不不不,我并不是怀疑顾兄弟的话,而是实在太过震惊,才会有此一问。我没料到 ̄竟会如此”把他的全盘计划都搅乱了顾守仁接着说道:“杨老板也知道,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您提起呢?加上年岁久了,若不是蒙您眷爱秀菱,以至于提到儿女亲事上头,连我自个儿也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啊” 叹了一口气,他又说:“其实在我心里头,虽然高攀,也是巴不得杨顾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的可是,此事事关重大,我又哪里有胆子藏着掖着瞒着,不使杨家知晓呢?这不是骗人吗?我实是做不出来那样的事” 杨国平感动地近前一步,拉住了顾守仁的手说:“我晓得自己不会看错人的咱们即使成不了亲家,但始终是好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唉,秀菱怎么会生成这样一个命格,实在是令人可叹。我向来器重她,觉得她虽是**,却连好些七尺男儿都比不上她,若小儿有幸得她为妻,真是祖宗修来的福德。没料到,好端端蹦出这件事情来,叫我,唉,叫我惋惜极了” 顾守仁听杨国平的意思,两家的儿女亲事,就这么没戏了,虽是意料之中,也是自己的目的所在,却还是摇着头苦笑了一下,无话可应叫他说什么好呢?杨国平只有这么杨绍文这么个独养儿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宝贝自个儿的独生子,又有什么错啦?他的秀菱啊,日后到底该怎么个收场呢? 第231章 小白受气 等天气暖和了些,凌家又搬回了杨柳洲居住。凌慕白好不容易瞅韩氏错眼没盯牢他,赶紧溜了出来去找秀菱。 本来秀菱正笑语晏晏地和秀莲说着什么,一眼瞥见凌慕白的身影,那脸象帘子似的,啪嗒就挂了下来。凌慕白默默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头,有说不出的委屈。 秀菱只装看不见。还是秀莲看不过去,含笑招呼道:“凌少爷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了哩” 凌慕白回了她一个微笑,温文有礼地回答:“秀莲姑娘好。可不是嘛,我家直到这几日,才搬回来的一得了空,就过来瞧瞧你们。” 秀莲让凌慕白坐,又去倒茶,端吃的花生瓜子。凌慕白虽然嘴上说:“不须劳动秀莲姑娘了”心里巴不得她走开了,自己好和秀菱说话。 可是秀菱把头扭到一边,只是不理他。 凌慕白只好立起身,走到她跟前,将带来的玉色长颈瓷瓶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说:“这还是为你的生辰,我特地亲手制作的。当日实在没法子过来,所以耽搁到如今。你瞧,这上头的一枝菱花,还有那句诗,都是我的手笔虽然不好,却是我的心意,请你收下吧” 秀菱瞟了他一眼:“我们贫门贱地,哪里招待得了凌府大少爷?还请您快移贵步,离了这儿吧不然的话,我们还不晓得怎么被人家编排呢” 凌慕白听得莫名其妙,微微撅了唇辩解道:“你为什么好好儿要说这样的话呢?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就是哪里不经意得罪了你,你指出来,我改过就是了何必这样夹枪带棒地排喧人?” “这就叫排喧人啦?我倒不明白了。你是生来命好的大少爷,受不得人排喧;我是贫家小户的乡下丫头,就可以由得人呼来喝去了?”秀菱冷笑一声:“凌大少爷既是受不得排喧,何不早些离了这里?从此后,也不必再来了,我们可不敢高攀什么凌府木府的” 一番话说得凌慕白胀红了脸,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道:“你在说什么啊,秀菱?我有嫌弃过你是贫家小户的乡下丫头吗?我有对你呼来喝去吗?前段日子你便对我冷冰冰的,我真是弄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得你如此?” 他说了这几句,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于是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说:“好吧如果我做错了,请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长这么大,他从未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可是面对秀菱,他却心甘情愿地这么做。因为,一想到秀菱会一直这样冷淡他,甚至再也不理睬他,他的心就乱糟糟的,一丝无法形容的疼痛,横亘在他的胸间。他真的不想这样秀菱转过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凌慕白一眼,她看出了他的苦恼,也看出了他的伤心,忽然就觉得自己好象在伤害一只无辜的小兽。是,他没有做错过什么,从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对自己很好。 可是,好又如何?自己连和他做朋友都会受到阻挠,被他的父母当做别有用心,甚至还拖累到顾家受到责难其实凌慕白对秀菱的心意,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是那样明确,只是觉得喜欢和自己呆一块儿罢了;若是年纪再大几岁,开了情窦,再发展到一往情深,到那时求而不得,只怕他会更加伤心欲绝吧? 因为凭凌家的门第,自视甚高,似乎很瞧不起顾家这样没根基的小门小户。凌慕白的娘不是说了吗?他们都希望凌慕白交往的,是有钱有势的人;甚至还问过自己:慕白和那个云菲是否很般配? 由此可见,凌慕白的父母,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和楚云菲在一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个时代根深蒂固,恐怕凭凌慕白也是抗争不来的那么,自己和凌慕白搅在一处又是何苦呢?趁他现在还在浑沌之中,早些断绝了他的念想,也许今后会让他的日子,过得快乐无忧一些至于自己,秀菱苦涩地想,她来到这个时空,第一个结识的外姓伙伴,就是凌慕白了,她确实喜欢和凌慕白相处,那是一种很自然,很温馨的感觉。可是要觉得她有多喜欢他,多爱他,恐怕是不现实的说到将来非君不嫁,就更扯得远了。所以总而言之,趁现在这个时机,和凌慕白疏远了,也许于他于自己都不是什么坏事但是,秀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心会酸酸的,有想流泪的冲动。 秀菱全神贯注地看着凌慕白,凌慕白一双清亮的眸子也一瞬不瞬地瞧着秀菱,两个人竟是如定住了一般直到秀莲泡了茶,端了果盘进来,见他两人这付模样,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是小孩子脾气,一时恼了,一时又呆了,只怕再过不了多少时候,又玩到一处去了” 秀菱听见这话,板起脸来说:“人家可是凌府大少爷,哪里是我们配和他玩的?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凌少爷也不必再来我们家了来了,我也没好脸色待你” 说完了这几句话,竟是再也不看凌慕白一眼,一甩手,就离了这间屋子,跑到旁的地方去了。 气得凌慕白眼泪都涌上了眼眶,呆呆地立在那儿如石像一般。他真不明白,自己对秀菱一片真心,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秀莲十分过意不去,只得清清喉咙,劝说道:“凌少爷别生气,这小丫头有时候是有些不知礼,待我等会儿说说她” 她在心里埋怨道:就算凌慕白的娘给了你气受,也别这么着对人家凌慕白啊说起来又不是他的错,看样子他也是蒙在鼓里呢你何不对人家把话说明白了,省得他这样可怜巴巴的秀莲想得这么简单,她可就忘了当初自己和赵华闹误会时的情景,还不是一样憋在心里,打死也不肯主动? 不过她还真没多想,毕竟秀菱才只有八岁,哪里懂什么啦? 凌慕白从来不是个死皮癞脸的人,当下紧咬牙关,把眼泪逼了回去,还是彬彬有礼地对秀莲说:“ 多谢秀莲姑娘,我这就告辞了。再会”说着真的就这么走了秀莲自然也不好留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倒真有些同情他哩凌慕白无精打采地走着,垂着头不时地踢一下脚边的小石头子儿,发泄发泄胸中的郁闷。忽然听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唤他:“这不是凌少爷吗?” 凌慕白偏过头一看,不是顾家秀萍却是谁来?勉强挤出个笑脸道:“秀萍姑娘好,许久不见了” 秀萍掩嘴一笑:“正是许久不见呢”回头打量了一下又说 :‘你可是从我们家出来的?为什么这样垂头丧气的模样呀?” 凌慕白不想说,便摇摇头:“没什么” 其实他哪里瞒得过秀萍,秀萍是早就晓得凌慕白的娘找过秀菱,并且说了一通阴阳怪气的话,因此把秀菱气着了,所以不理凌慕白。 这会子看见凌慕白从顾家方向走来,面上又是一付受了挫折的样子,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可是凌慕白不愿说,她自然也不好追问,于是弯了弯嘴角:“你是回家去吗?我也要回家啦”说着朝凌慕白挥挥手,就要和他分别。 凌慕白忽然心里一动,就想找秀萍打听打听,秀菱对自己横眉冷目的原因。她两个是姐妹,肯定会知道秀菱的心思。 想到这里,凌慕白便唤住秀萍说:“秀萍姑娘请留步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还望秀萍姑娘直言相告,我感激不尽” 秀萍已经猜到了凌慕白要问自己什么,不由得心念急转:他若是这般问我,我该怎么答他呢?秀菱和他一向交情很好,为了凌慕白的娘说了她一顿,就和凌慕白生分了这样也好,不然他两个一直要好,我在边上看着,心里却难受得紧若是他两个一直好下去,将来我家赚得钱更多了,兴许凌慕白的娘又转过心思来,竟愿意他们配成一对,那可叫我如何是好?宁愿他娶了旁的人,也好过他和秀菱白头偕老因此,我怎么也得拆散了他们她心里这般打定了主意,面上却笑吟吟地看着凌慕白,一些儿也不露出来反而问道:”凌少爷要问什么,只管问就是,我若知道详细,必不会瞒你的“凌慕白哪里知道她打的肚里官司,依然诚恳中带着苦恼地说:“我实在想不明白,秀菱她为何近来对我常常冷语相向?我好象没有得罪过她呀? 若说她是怪我没有赶过来为她过生辰,可是我分明记得,在她过生辰之前,她已经对我淡漠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说到最后这一句,象在自言自语,又象在询问秀萍。可是他眼底眉梢的失意和烦恼,却是掩也掩不住看得秀萍心底忽然就生出一丝妒意来,然而她还是哦了一声说:“原来你是问的这个呀?缘故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不便告诉你就是啦” 第232章 秀萍使坏 凌慕白愣了一愣,他不惯强人所难,虽然很想知道答案,还是失落地哦了一声:“既是秀萍姑娘不便告诉我,那就算了吧” 秀萍立在他跟前,看着凌慕白垂下眼帘,吃惊地发现,原来他的眼睫毛竟然这样长,而且密。她很想轻轻地用手碰上一碰,只是轻轻的,绝不会弄疼他她心里这样想着,手指头略微动了动,却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忽闪着那双葡萄大眼,低低的声音说:“看你这付样子,不知怎么,我倒不忍心起来。罢了罢了,我便把实情告诉了你吧只是,你须得发个毒誓我听,将来无论谁问你,都不许告诉别人,这事是我说出来的,成不成?” 凌慕白睁大了眼睛看着秀萍,不晓得她为何这样郑重其事。偏过头想了一想,自己能不能做到秀萍的要求。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我便发个毒誓。若是有一天我出卖了秀萍姑娘,管教我把舌头烂了,再说不出话来” 秀萍听得皱了皱鼻子,半嗔半认真地道:“你倒是不含糊,连这样的誓也发了出来。只是不晓得你说得出,可做得到?” “我虽然不敢说自己一诺千金,但答应了人的事,还是会尽力做到,何况发了这样的誓呢?秀萍姑娘请放心就是”凌慕白一本正经地说。 秀萍嗯了一声,这才对凌慕白说:‘你晓得这杨家么?我家的凉粉生意,不亏了杨家,也做不到如今这般红火,获利也不可能这般丰厚。因此我爹娘拿那杨老板简直当恩人似的看待。杨家是商贾世家不错,他的女婿却是当今的县太爷,就是儿子杨绍文,也是个读书人想来杨绍文你亦曾见过的 ̄” 说到这儿,秀萍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下凌慕白的神色,见他点头表示自己这些都知道,又接着说道:“他每年农闲的时候,都会来我家小住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你家通常都搬回了县城。” 她微微笑着,掠了掠鬓发:“家里这些姐妹,他惟有和秀菱特别聊得来,两人镇日在一处,不是猜字谜,就是叽叽咕咕地说些书上的见闻,或是美食美景之类。那真是有说有笑,道不尽的融洽。” 凌慕白越听,脸色越阴沉,可是他又不便当着秀萍的面说什么,只好把嘴抿得紧紧的。 秀萍瞥了凌慕白一眼,语带讥讽地说:“你怎么了,莫不是你听到秀菱和杨绍文谈得来,心里不痛快啦?” 凌慕白赶紧摇头否认:“没有啊。秀菱不过是和杨绍文聊聊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秀萍冷笑了一声:“聊个天自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杨绍文不晓得回去对他爹说了些什么话,总之呢,杨老板便向我爹娘求亲,恳请我爹娘把秀菱许给他的儿子作媳妇” 秀萍的话好比晴天霹雳,将凌慕白震得全身抖了抖,他蓦地睁大了眼睛,里头是满满的惊恐:“你说的是真的?” “我为啥要对你说假话?这事儿是亲耳听见的,绝无半字虚言”秀萍也是一脸的认真。 凌慕白觉得说话都没有力气了,却挣扎着问出一句:“那你爹娘同意了吗?”他心里抱着一线希望,如果顾家长辈不愿意,这事肯定也成不了秀萍嗤的一笑:“这还用问吗?亲事我爹虽然当时没有满口答应,推说要和我娘商量商量。可是你想啊,凭顾杨两家的交情,凭杨家的家世,凭杨绍文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这事儿有什么不成的理由呢?何况秀菱和杨绍文本身就合得来,能说到一块儿去所以我觉着,他们两个配对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秀萍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她银铃般的声音,本来是很好听的,可是此刻听在凌慕白的耳内,却觉得那样的刺耳,那样的聒嗓,恨不能用手捂住她的嘴,让她立刻停了下来。 好在秀萍象猜到了凌慕的心事一样,适时地收了声,可是她的话,还是让凌慕白那颗心啊,听得象浸在冰水中,拔凉拔凉的不说,似乎痛得都麻木了起来。 他两眼向着天,喃喃自语地说:“原来是这样秀菱这样对待我,是因为她喜欢杨绍文,所以才不待见我吗?她大了会嫁给杨绍文,顾叔顾婶一定也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吧?” 看着凌慕白有些痴了的模样,秀萍忍不住推了推他:“哎,你还好吧?脑子没有糊涂吧?你可千万别去问他们啊,这事还没对外人泄露过,你一问,可就把我出卖喽。你忘了你发过的毒誓啦?” 凌慕白苦笑了一下,直瞪瞪地看着秀萍:“你放心,我不会去问他们的,连秀菱也不问,自然不会让人知道,这话是你告诉我的”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问了又有什么用呢?秀菱喜欢的人,很明显是杨绍文,她讨厌自己。至于她为何会讨厌自己,唉不问也罢,也许讨厌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吧?就是不想看某人的样子,连听见那人的声音,都会不由自主地皱眉头。象自己对云菲,不也是莫名其妙就讨厌了吗? 想到这里,凌慕白更觉得心痛得厉害,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对秀萍说什么了,缓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挪地向着凌府的方向走去。 他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要挺住,绝不可以流眼泪,更不可以象个懦夫一样哭出来;至于象个惊惶失措的娘们似的昏过去,那真会让他鄙视自己的可是他分明觉得,在心的位置,有一个洞,汩汩地流着血,止不住地流着 ̄秀萍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凌慕白孤独的背影。她象突然醒过来似的,把一只拳头塞在了自己的嘴里,使劲地咬了自己一口,疼得她几乎失声叫出来。 她懊悔地想: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我真是这样做了吗?我真的要拆散凌慕白和秀菱吗?哦,不,我要叫他回来,告诉他,事情的结局,并不是这样子的我爹娘似乎把秀菱的身世告诉了杨家,因此杨家已经不愿意这门亲事啦她差点因为一时冲动,便出声喊了凌慕白。可是这时的凌慕白,虽然走得很慢,还是一步一步走远了秀萍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觉得头也分外沉重。不过她安慰自个儿说:也许我可以下次再告诉他;也许我可以说,这件事情出现了新的进展。还有啊,是秀菱要这样对待凌慕白的,就是我不说这些话,秀菱也不会和凌慕白好啦因为凌慕白的娘是个难缠的女人,秀菱就是因为讨厌她,才不愿和凌慕白打交道的。这完全怪不得我,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是,她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和私心,其实她就是想要凌慕白不再喜欢秀菱即使有一天秀菱改变了心意,而凌慕白那边,早已经不是往常的他啦反正事巳至此,秀萍即使懊悔,却已经挽不回来了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但在心底,却还是有了一个阴影。她很害怕,如果秀菱知道自己曾经做出过这样的事情,会怎样对付她呢? 一想到这个,秀萍就有些不寒而栗。倒不是秀萍怕秀菱会打她骂她,她怕的是,秀菱从此不再拿她当姐妹相待,她们曾经那样亲昵,那样不分彼此。 咬了咬了嘴唇,直到下唇出现一个很深的印迹,秀萍才改变了这个姿态。她还是抱有一种侥幸心理,只要凌慕白不说出去,秀菱肯定不会知道的。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凌慕白应该是不会告诉秀菱这件事情的,因为秀菱根本不怎么搭理他再说顾何氏,自从大儿子回了家,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接下来就全心操持起小儿子顾守义的亲事来。不然连孙女儿秀莲都订了亲,她这个三叔还是个孤家寡人,不得让人笑话哇? 还有就是,不把顾守义的亲事定下来,他妹子冬梅又怎么好说人家呢?托媒婆说合了几个,顾守义根本不听,头摇得象拔浪鼓一样,态度坚决地一口回绝了,让顾何氏好不烦恼,拍手顿脚地数落他:“你咋就那么死心眼子呢,给你吃了迷魂药是怎么的?李桂花就有这么好呀?别的闺女哪些儿不如她啦?人家张家姑娘,长得也怪俊的,性格脾气也好,针线活又不赖 ̄” 没等她说完,顾守义立起身,一抬脚出屋了,气得顾何氏干瞪眼儿顾何氏气归气,也晓得这个小儿子,平日里不哼不哈,若是他认定了的事情,即使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想到要花十五吊钱讨个高价媳妇,她心里就很不平衡:凭啥呀?人家好好的闺女五六吊钱就能娶来家,她倒要这么些钱那么一大堆铜钱,就这么拱手送了人,想想就心疼啊顾何氏跺了跺脚:“这小子,真是个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要是你爹在世,你敢和他犟,看他不抽你一顿,我还懒得操心这些事情呢”却又不能真的不操心。 第233章 十五吊财礼钱 顾守义心里有了李桂花,就再也搁不下别的女子啦再在镇上见到她,神情不由得就忸怩起来。 而李桂花又不是傻子,一双眼睛亮着呢顾守义对她的感情变化,她全看在眼里。其实吧,她对顾守义也是有好感的。因为顾守义性情直爽讲义气,干活舍得下力,肚里没有那许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正对了她的脾味。 再说了,顾守义待她好啊先前还不熟悉的时候,就肯为了她出头对付歹人;到后来说上话了,总是默默地照顾她,为她干活;自己不舍得花钱买吃食,却省下钱来买给她吃可是李桂花也知道,因为后娘贪财,一心想从自己身上多捞几个,所以把财礼钱定得高高的,吓走了多少爱慕她的年青男子啊。这顾守义虽说对自己有情,恐怕也会在这上头退缩呢?因为看他的样儿,不象能拿出十五吊财礼钱的想到这儿,李桂花就觉得很烦闷。更让人为难的是,她的后娘似乎已经寻到了一个肯出十五吊钱的鳏夫,想让她嫁过去当填房。虽是没有当面锣对面鼓的明言,却被她以一根油条的代价,从后娘生的弟弟嘴里套出了些话。 这个弟弟与她同父异母,却是在她背上长大的,因此与她感情还不错。就算被他娘挑唆着与自己疏远,还是悄悄儿与她亲近。 李桂花知道这个消息,心里委屈得要死,凭啥自己一个大闺女,就该嫁个死了老婆的汉子?还没过门呢,立马当了两个孩子的娘。这不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日后会同她亲啊? 何况那个鳏夫身子是长是短,脸是圆是扁她都不知道,不过是后娘贪图他家的银钱才嫁了他,与人家家里花钱买头牲口又有啥区别呢? 可是,如果爹同后娘齐了心地要把她嫁过去,她又有什么法子可以反抗啊?爹上次已经发了话,只有拿到她的财礼钱,才好给哥哥说个媳妇。否则的话,家里拿不出钱来,她哥哥也只好打光棍了她哥哥如今已经二十几岁了,没个嫂嫂帮衬,浆洗缝补都是自己操心。这还事小,若真打了光棍,叫她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亲娘呀? 她是觉得顾守义不错,可是他若拿不出财礼钱来,爹和后娘又怎肯将自己许配于他? 李桂花愁肠百结,见了顾守义不免也有些眉头不展的样子。 顾守义本来不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人,可是因为对李桂花动了真情,凭借一颗爱人的心,他还是感觉到了李桂花的烦闷,于是开声问道:“你今儿个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不成?不会是我吧?”说着,摸了摸后脑勺。 李桂花看着顾守义诚恳的样子,忽然就很想把心事都告诉他。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晓得我家里的情形,我娘不是亲娘哩,她哪里肯真心实意地为我打算。眼睛里头除了钱,还认得什么呢?这不为了钱,就要把我许给一个死了老婆,带着两个孩子的男人嘛” 她说着话,就把头低了下去,脸上是委屈和无奈的神情。看得顾守义也心疼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两只大手绞在一处,把指关节摁得啪啪作响,好不容易开口问:“那你愿意么?” “不愿意”李桂花简短却斩钉截铁地回答。 顾守义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先把头脸涨得通红,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鼓足勇气对李桂花道:“若是我这样的,你愿意不?” 李桂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说:“愿意什么?” “我是问,你愿意嫁我么?‘ 李桂花睁大了乌溜溜的双眼看着顾守义:“傻子,你就一点没瞧出来 ̄我的心么?”最后几个字轻得象蚊子的嗡嗡声,可是顾守义还是听清了,他的心因为狂喜突突地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可是李桂花接下来的话,又好象兜头泼了他一瓢冷水:“可是你也晓得,我是不能嫁你的。” 瞟了一眼顾守义,李桂花看出了顾守义眼中的失望,她还得继续说下去:“我家里发了话,若拿不到规定数目的财礼钱,就让我哥打光棍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哥,忍心看他打光棍呀?再说了,我爹和后娘又怎么肯放我出门子呢?” 说来说去,还是为着那十五吊钱的问题顾守义咬了咬牙,还想确认一下,便问李桂花:“你告诉我,你家要多少财礼钱?” 李桂花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我家里要十五吊钱哩”她晓得这数目会让顾守义为难,想必他是拿不出这么些钱来的因此心里象针扎一样的疼着。 “如果我凑齐了这十五吊钱,你爹娘肯把你许配给我么?”顾守义眼睁睁地盯着李桂花,一脸认真的表情。 李桂花惊讶地张开嘴,他从哪里去弄这十五吊钱呢?不会做傻事吧?半晌才应道:“有了钱,我爹娘自然好说话,哪怕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呢?” 顾守义一拍大腿:“成,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立马回家凑钱去。要不明日,最迟后日,我便请媒婆上你们家提亲去你可等着我,别让你后娘应允那死了老婆的鳏夫知道不?” 李桂花象做梦似的,听着顾守义的话光知道眨巴眼睛,她真想不到这,让她吃不香,睡不好的烦恼事,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问题是,顾守义哪来的十五吊钱啊? “你,你不是哄我的吧?”李桂花期期艾艾地问。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顾守义不说是个吐口唾沫,也能在地上砸个坑的人;好歹长这么大,还没说话不作数过你就放心吧,我有办法弄来钱”顾守义坚定地说。 他想明白了,自己有些钱,不够的部分,先问二哥二嫂借上,到时候再还。若是娘还要阻拦,自己就告诉她,娶不来李桂花,他就剃了头发当和尚去李桂花不由自主就在嘴边挂上了一缕笑:“真的啊?我可是个实心眼子的人,你要哄了我,我咒你一辈子只是,钱须得是正经来路,不许你做糊涂事儿” 她虽是了解顾守义的为人,却怕他情急下,干出偷啊抢啊,这种不经过大脑的事情来这是李桂花头一次用这样亲昵的语气跟顾守义说话,他也听出来了,脸面上也带了些笑:“瞧你说的,钱自然是正经来路,我干嘛要做糊涂事啊?” 歇了一歇又说:“不过我告诉你实话哈,我自个儿是拿不出那么些钱来的;若你真嫁了我,怕是要跟着我还债哩你不怨我吧?” 李桂花侧着头想了想,还债也无非是苦扒苦做罢了,在爹和后娘跟前,自己何尝过过什么好日子呢?还要受气,看他们的脸色。若是嫁了个自己心甘情愿跟的男人,哪怕吃糠咽菜,面朝黄土背朝天呢?只怕喝瓢凉水,也能觉出甜味来哩想到这儿,她回了顾守义一个甜美的笑容:“只要你对我好,我不怕吃苦” 顾守义感到胸口热乎乎的,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他感激地看了李桂花一眼,只晓得点头,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迸出一句:“嗯,我保准一辈子对你好‘李桂花也象喝了蜂蜜似的,甜到心窝子里。 两个人既是议定了,顾守义回到家里便去寻了顾守义,把自己需要多少吊钱,准备向李桂花家提亲的事说了。 顾守仁看顾守义态度坚决,事先也听李氏说起过这李桂花家中的情况,所以并不反对,只是对他说:“钱你不必担心,我自个儿的亲弟弟要,我还能说半个不字吗?只是这事儿,你须得告诉娘,让她托媒婆上门求亲才好” 李氏也是同样的意见,她可不想因为这个事,又让顾何氏心怀不满地上门嘀咕。虽说顾何氏现如今完全改变了对自家的态度,可是能少一事,自然不愿多一事的惟有秀菱拍手叫好:“三叔终于拿定主意了我头一个支持你。”在她的想法里,还是前世的观念,爱上一个人不容易,两个人能对上眼更是缘分,那么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争取幸福呢? 顾守义因为她的打气,很高兴地点点头:“若能娶到桂花,是我这一辈子的福气呢到时候你瞧见,肯定也会喜欢这个婶子的” “好啊,那就快些想办法将三婶婶娶过来吧”秀菱笑嘻嘻地说。 顾守义同顾何氏提起这事,她自然很是不满,唠叼道:“你就是不听为娘的话,只怕到时候吃苦的日子还有哩屋里人要长得太好做什么?招蜂惹蝶的惹人心烦你这会子已经死心塌地,等娶过门来,还不是啥都听她说了算?真是长她的志气,灭自个儿的威风” 顾守义硬梆梆地扔下一番话:“娘,你可得快些儿行动,不然李桂花被别人家定下了,我可剃了头发当和尚去哈我说到做到,您千万别试探我到时候怕是悔不当初呢您要晓得,已经有人上李桂花家提亲去了,再延挨,真是来不及啦” 第234章 低声下气 顾何氏听得顾守义的话似乎在威胁自己,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在顾守义背上扇了一掌:“臭小子,吓唬起你母亲来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是为了让你剃光头发当和尚的吗?为了个女子,你就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你对得起我不?对得起你爹不?” 顾守义也不躲,憨声憨气地道:“你尽管打,只要出了你的气就成。可是我说出去的话,却是收不回来了” 顾何氏死劲跺了一下脚:“真是要气死我了十五吊钱啊,那钱是容易赚来的?” “说到底娘还是舍不得钱。我早说过了,我自己有几吊钱,不够的问二哥借,到时候一定还他,却不劳娘费心就是啦”顾守义反正一条道走到黑了正这个时候,李氏带着秀菱来了,顾守义象看见救兵似的说:“二嫂来了?你瞧,娘说来说去就是心疼银钱,我正在和她分说呢二嫂快帮帮我。” 顾何氏瞪了他一眼:“有钱借给你,你倒认得你二嫂,就是眼睛里没有我这个娘么” 李氏含笑扶了顾何氏在椅子上坐下:“娘别生气,老三是直脾气,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您还不了解他呀?其实说起来呢,这李桂花也是个不赖的闺女,虽说财礼钱要得多,可也是她爹娘的主意,与她不相干不是?老三既是一心一意要娶这李桂花,何不遂了他的心,日后好安心过日子,也省了娘老是为他记挂” 顾何氏坐在那儿直喘粗气,过了一会子又抹起眼泪来,一边抽泣一边拍着自个儿的大腿:“我的命好苦呀养得个儿子这么大,一些儿不听话死老头子啊,你快显灵来管管他吧” 她一辈子节俭惯了的人,一枚铜钱看得有磨子样大,恨不能掰成两半来花这五六吊钱能讨个媳妇,偏要花上好几倍的价钱,怎不叫她觉得吃了大亏? 顾守义不象老大顾守礼,关键时刻拉得下面子,扮得了软脚蟹,他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听见顾何氏叹自己命苦,不觉哼了一声说:“您还命苦呀?杨柳洲上了岁数的人,有几个能住上大瓦房的?我又哪儿不听话啦?不就是想讨个我自个儿喜欢的姑娘做媳妇吗?哦,偏要找个我不喜欢的放在屋里,就为了贪图便宜了几吊钱?这就叫听您的话了?” 一席话噎得顾何氏直翻白眼,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说:“反了反了,古往今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什么自个儿喜欢不喜欢的?” 顾守义才不理会顾何氏那一套,反驳道:“当初大哥不是看中了大嫂,才求着你请了媒婆上门提亲的吗?二哥还是暗中偷看二嫂,中意了这才点头愿意的;哦,轮到我了,就得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个自己不乐意的呀?” 顾何氏想了想,这些事还确实是有过的,倒不能怪他胡说八道。那边李氏对着顾守义使了个眼色,假意嗔道:“老三别在这儿惹娘生气了,娘说到底还是在为你好么老人经过的桥比你过的路还要多 ̄” 顾守义会意地一低头退了出去,他也怕顾何氏拧上了劲,真的下狠心阻挠自己和李桂花,那一辈子的幸福就泡了汤。再说了,就算和李桂花成了,顾何氏肯定对她诸多不满,倒让李桂花今后的日子不好过李氏柔声劝慰顾何氏道:“娘,老三年纪也不小了,他虽不爱言语,可极有主见。打定了主意,九头牛也拖不转来,若是拗了他的性子,怕日后真做出什么傻事呢就算不做傻事,岂不伤了母子间的情义?娘不是说也着人打听过这李桂花么?确实是个伶俐能干,性子和顺的闺女,嫁了老三倒没有什么不好至于这财礼钱,就先由我家垫出来吧到时候守义他们宽裕了,再提还钱的事也不迟。就是不还,也不打紧,谁叫老2和他是亲兄弟呢?” 李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何氏虽然年老,倒还没到昏庸的地步。既然老2家帮着出钱,不劳自己费神,老三又生死要娶李桂花,索性成全了他也罢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李桂花进了门,得知母子两之间发生的冲突,最后以顾守义的全胜告终,便以为这家里属她最大,那顾何氏可容不得她因此顾何氏不情不愿地眨了眨浑浊的老眼,开口说:“看在你为他说项的分上,我且由了老三胡闹。只是你得把他唤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他,他听得进便罢,听不进我也懒得管他啦” 秀菱在边上听了个真真切切,这时候暗中撇了撇嘴道:说得好听,看在我娘为三叔说项的份上。若是我家不真金白银地掏出钱来,只怕说得嘴唇滴血,你也不会依从的她猜到顾何氏找顾守义说话,无非是教训他的意思,还能有什么话呢?但不管怎么说,顾何氏应允了,就是好消息,在为三叔高兴的同时,秀菱也觉得很开心! 于是秀菱忙不迭立起身,嘴里嚷着:“我去喊三叔”一边一溜小跑地去了。 见了顾守义,秀菱眉梢眼角都是笑:“三叔,你就偷笑吧,娘娘答应了。此刻正在和我娘商量,该请哪个媒婆子上门说项,又在议论明天去还是后日去好 ̄不过你现在还得进里头听她训几句话” 顾守义喜得嘴角根能裂到耳朵边,搓着大手说:“真的么?那可太好啦” 说完这句话,再顾不上秀菱,迈开大步就往堂屋走。一边走一边极力掩饰脸上的喜色,免得他娘顾何氏看了不痛快到了顾何氏跟前,她把头偏过一边,只装看不见。顾守义也无话好说,只得咳嗽一声,提醒他娘,自己来了。 还是李氏打圆场道:“老三你看,娘还是疼你不是?就算有些不满意,却还是应了你的主意,你日后娶了媳妇,可得好好孝敬娘才是哩记下没?” 顾守义连连点头:“记下了记下了,我和她一定会好好孝敬娘的” 顾何氏冷哼一声:“孝敬我?也不晓得我有没有那个福气你瞧先前那个乌眼鸡的模样,和我叫嚷起来不算,索性连剃光头发做和尚的话都说出来了” 李氏看了顾何氏一眼,又对顾守义说:“这可是老三的不是了还不快些向娘赔个礼儿” 顾守义到了此时解开了心结,正是高兴得不知怎么好的时候,也就依了李氏的话,凑到跟前对着顾何氏弯腰打恭道:“都是儿子的错,娘再打我一顿吧” 顾何氏气哼哼把头扭过另一边,拿屁股对着顾守义。顾守义翻了翻眼睛,就瞅见秀菱对他使眼色,意思要他继续讨好顾何氏。 他咬了咬牙,又转到顾何氏的眼前,低声下气地说:“娘,儿子粗鲁,莫怪莫怪儿子就算这件事做得不好,平日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处么?” 顾何氏听了顾守义这话,总算良心发现,这个小儿子平日里还是很不错的,干活卖力,给啥吃啥,给啥穿啥,半句闲话也没有。这也就是分家后,他自己给自己攒了几个钱,早些年,可都是交给自己保管,一文私房钱也不留的想到这儿,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既是自己说了有话要嘱咐他,那也就别藏着掖着啦清了清嗓子,她郑重地开口说:“我之所以同意去李桂花家求亲,一个是你二嫂帮着你苦求,还有一个就是,李家村人对李桂花的评价不错,不然就凭你傻头愣脑的要挟我,我就答应了?” “是是是,我晓得娘是为了我好”顾守义被李氏和秀菱两下里使眼色,便一味地顺着顾何氏,省得情况有变。 “你可给我听仔细了,将来可不许娶了媳妇忘了娘不但你要孝顺,就是你将来的媳妇,也不准她顶撞你母亲我,要温良恭谦,柔顺知礼;不许好吃懒做,挑三拣四,要眼睛里有活儿;也不能快嘴快舌,长年走东家窜西家的闲话;要会勤俭过日子,老话说的,富由俭来,若是撒漫花钱惯了,那就是个无底洞,任你辛劳一辈子,也积攒不下什么来” 顾何氏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润润讲得有些口干舌燥的嘴唇,又接着道:“我听说书,里头就有一句,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意思自然是妻子没了还可以再娶,手足却不能再生了,连兄弟都是如此,又何况父母呢?你倒好,为了个别人家的女子,就连娘和这个家也不要了,说些什么要剃了头发做和尚的话,你怎不叫我寒心呢?” 她说着说着,又绕了回来,听得顾守义直想拿头撞墙,这话柄子里落到顾何氏嘴里,估计她会一直念叼,不到她死的那一天,恐怕是不会停歇的了然而为了自个儿今后的幸福,他可不能再和顾何氏顶撞了,只得低眉顺眼地应道:“听了娘的教训,我才知道自个儿错到什么地步啦若是以后还说出这么混帐的话来,娘直接就拿大耳刮子抽我就是” 第235章 后娘阻挠 反正最后还是定了下来,隔一天便派杨柳洲有名的陈媒婆,去往李家村向李桂花家提亲。 李桂花的爹听了陈媒婆舌灿莲花的言词,倒没有什么反对,偏是李桂花的后娘把嘴一撇说:“要说杨柳洲的顾家,我倒是听说过的。顾家老2,是个人才,家里凉粉生意做得很大;此外名声大噪的咸鸭蛋,松花蛋,也是出自他家,银钱怕是象流水一样往家里涌哩可是顾家老大和老三,却依然是土里刨食的庄户汉子,蹦跶不起来尤其是这顾家老三,听说好勇斗狠,动不动便要和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你有胆子拿闺女嫁他啊?” 李桂花的爹是个老实人,耳朵根子还软,听自家婆娘一说,就有些犹豫起来。 桂花的后娘又扇风点火地说:“若是你闺女嫁了他,被他打骂,你个老实砣子,哪有办法整他的?依我看,不如还将桂花说给上次求亲的那个实在,死了老婆有娃也不打紧,当初我跟你,你不也是死了老婆,家里有两个娃呀?再说了,年岁大点会疼人哩肯定不会干出打骂婆娘的事来。” 一番话说得李桂花的爹连连点头,他心里想着,若是死了老婆有娃的人,都没女子看得上,那他当初也该打一辈子光棍了不知怎么倒对那个鳏夫起了一阵同情之心。 可是他忘了,现在这个婆娘可是个二婚头,也是死了老公才改嫁于他;而自家女儿,还是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呢,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他既是定了这个主意,当了顾家托的媒婆的面,便把对顾守义的不满说了出来:“听得说顾家三郎惯会好勇斗狠,我怕自家闺女嫁过去吃他的亏,这门亲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说着磕了磕旱烟袋,不紧不慢地又道:“再说了,顾家此刻来求亲,稍微来得迟了那么一些” 媒婆本来以为一说一个准的,倒没想到碰了这么个钉子,替顾守义分辩了几句道:“顾家三郎平日最是讲理不过,惟有人欺压于他,或是路见不平,才会奋起抗争,又哪里是好勇斗狠啦?这样的男子才叫有血性哩” 然而李桂花的爹存了先入之见,便觉得媒婆说的话哪里信得,不过是好的地方两头夸,坏的地方两头瞒罢了,自个儿可不能上她的当还是一口回绝了。 而李桂花因为得了顾守义的承诺,见天在家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顾家托媒人上门提亲。为了防止自己的爹和后娘瞒着她消息,特意收买了她后娘生的那个弟弟,让他一有风吹草动就打听明白喽,再来转告她。 所以顾家派了媒婆上门提亲的事,以及她爹和后娘商量的那些话,都被这个弟弟一字不漏地听在耳内,得了空就跑去向李桂花传递消息去了。 李桂花一听,当时就呆住了。实指望与顾守义有个好结果,没曾想半路上又杀出后娘这个程咬金阻拦,而自已的爹偏生听那个女人的撺掇。当真是咬碎银牙,眼中滴下泪来。却又不能自个儿跑到他们跟前说:我不要嫁那个鳏夫,我要嫁就嫁顾守义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见李桂花落泪,慌得一把扯住她说:“姐,你别哭啊也别回家说这话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娘要打我哩” 李桂花连忙伸手把眼泪擦了,柔声说:“姐回家不告诉就得了” 不过她也打定了主意,如果爹和后娘一定要逼她嫁那个鳏夫,那她也豁出脸面不要了,就拿这话同他们交涉说起来也怨自己的爹,你不就是想要十五吊财礼钱吗?现在人家应允了,又要折腾人家。 其实顾守义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李桂花早巳看在眼里。他从不主动挑衅生事,但若有人欺上头来,他却不是个能忍会退让的。说起来,男子汉也该如此这般,不然象团面似的由人揉捏,却如何在人世立足? 李桂花在肚内寻思了半晌,觉得还只能找着顾守义让他想办法可一时半会的,却见不着他的人,又不好自己亲自跑去杨柳洲找他。因此急得象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个不停。 挨延到天擦黑,李桂花满腔郁闷地回了家,做什么都象丢了魂似的,连拿个碗舀饭,都能把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多片。 她后娘没好气地嗔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好好儿又摔碎我一只碗。” 她爹也咳嗽一声训道:“都这么大的人啦,到了别人家里也这般毛手毛脚的,不是让人笑话吗?” 李桂花一夜无眠,一大早起来,想将昨日砍的柴挑到镇上去卖,却因为当时没心思砍柴,那柴还不上一担,此外也怕遇不上顾守义,于是借口砍柴,又带上家伙朝外走。 她正忧心着急怎么能见到顾守义,忽然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桂花,你在这里呢?今日可有空帮我个忙?‘李桂花抬头一看,原来是同村的李玉竹,她和李玉竹来往得不多,却对这个姑娘颇有好感,此外就是李玉竹的家人,也个个和气知礼,所以她蛮喜欢这家人的。 此刻听得李玉竹出言相求,虽是心里不爽快,还是开口问道:“不晓得我能帮你什么忙?只管说出来就是” 李玉竹言笑晏晏地拉了她说:“你且跟我到了家再说,必是你能帮得上的就是啦” 李桂花便随着李玉竹去了李家院子,进了屋定睛一瞧,却见顾守义坐在那儿,见自己进来,连忙立起身来,低声叫道:“桂花,是我” 李桂花不由得又惊又喜,还怕自己眼睛花了,连忙拿手揉了揉,再仔细看着,不是顾守义却是谁来?呀了一声,脆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的?我正想寻你哩” 顾守义便简单地把自家和李家的关系叙了一遍,又焦急道:“昨日我家托了媒婆上门求亲,被你爹一口回绝了,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来知会你一声。也是没办法想,才走了我二嫂家这条门路。好在你一说就来了” 李桂花急忙点头:“我昨日也听我弟弟说了事情的真相。都是我后娘在里头挑唆着我爹呢也不知他们是个什么心思,年貌相当地不允,偏要我嫁个鳏夫才好?反正我是死也不答应” 顾守义一听急得脸都青了,额头上青筋也冒了出来,情急之下一把握住李桂花的手说:“桂花,你听我说,你可别做傻事啊我,我今日便去见你爹,好好求求他老人家还不成吗?随他要我答应什么条件,我都应了他便是” 李桂花还是头一次被顾守义握着手,脸不由得燥热起来,飞起了一片红云,越发显得娇艳,看得顾守义目不转睛。直到李桂花把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来,他这才回过神来,倒不晓得说什么好了还是李桂花开口道:“要不你就先试试吧实在不行,我还有一个杀手锏,若是祭出来,他老人家不答应也得答应”说着这话,李桂花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坚定认真顾守义好奇地问道:“什么杀手锏?可否先告诉我?” 李桂花摇了摇头:“现在说出来可就不灵了,不到万不得巳,这法子用不得。你还是先诚心实意地去求我爹吧兴许他还念着父女之情,愿意我好好过日子” 低着头说完这番话,李桂花也不知怎么,眼睛里竟涌起了泪水。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女子爱上了一个人,竟能生出无穷的智慧,竟会不计得失,只为了和这个男子在一处,能恩恩爱爱,白头偕老顾守义听话地点点头:“好,我听你的。我这就去求你爹去。为了你,他怎么对我,我都能忍”他一边说,一边细心地用手指帮李桂花揩去眼角的泪,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他的手指也有些粗糙,可是李桂花的心,却暖暖的,甜甜的。 匆匆一会,李桂花离开了李氏的娘家;而顾守义则在李钧的陪同下,找到了李桂花的家。 在李钧的出谋划策下,顾守义先准备好了礼物,总不能空手上门呐俗话说的,伸手不打送礼人,就凭这个,李桂花的爹也不好意思怎么着顾守义。 见了李桂花的爹,顾守义恭恭敬敬地以晚辈之礼见过了,又自报了家门。她爹一见顾守义高大壮实,面容端正,眼神清澈,并不象是个好勇斗狠之流,心里就有了几分好感。 顾守义到了此时,不知怎么变得口齿伶俐起来,他管李桂花的爹叫叔:“叔啊,我早就想来看望你,又不好无缘无故上门,这才拖到了今日。听媒婆的回话,您大概是对我有些误解,其实我并不是个吃饱了饭没事干,喜欢与人打架生事的人” 说着就把自己曾经与人发生过打斗的几次事件说了出来,其中最出名的,自然是与绑架秀菱的方胖子的争斗。 李桂花的爹一听,这不但不是好勇斗狠,还有些临危不惧,见义勇为的劲头呢当下又对顾守义多了两分好感。 第236章 说得比唱的好听 李氏的哥哥李钧也在一旁证实,顾守义说的都是大实话因为今日这个场合,顾守义才是主角,所以李钧也就不多话,敲敲边鼓得了顾守义接着对李桂花的爹说:“ 其实话又说回来了,您老人家听人说我能打架,能打架有啥不好?反正又不打您闺女,您老害什么怕呢?我在这儿对您起誓,桂花若是跟了我,我一根手指头也不会动她我打架都是冲别人,到时候看谁敢欺负您,我肯定头一个不答应‘一席话竟然说得李桂花的爹连连点头起来,他就是因为老实巴交,这一辈子吃了不少被人欺负的亏。若是有了一个强悍女婿罩着,日后还真没谁敢欺负自家的李桂花的后娘鉴貌观色,眼看着老头子就要被这顾守义说动了,连忙紧走两步上前,插言说:“你再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家老头子早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桂花许配给赵家哩” 顾守义看见这个女人,本来是没好气的。可他知道,不能得罪她,得罪了她事情可就弄糟了还得讨好她,打动她,让她也认可自己,只有这样,和李桂花的亲事才有成功的可能。 他先前不是说过了吗? 为了桂花,他什么都能忍。这才一句话,他有什么不能忍的? 当下顾守义心平气和地对着李桂花的后娘说道:“婶啊,不瞒你说,这姓赵的我去打听过了,三十几岁年纪,比桂花可大了十多岁啊长得干巴瘦小不说,还是个死了老婆的,家里现如今有两个娃。哎,婶,你再看看我,我身体壮实着呢,干活可是一把好手” 说着捋起袖子比了比,露出结实的肌肉,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又接着说:“我和桂花年算是貌相当,又从未婚配,哪些儿比不上那个姓赵的啦?” 李钧点头道:“这个我能当保人,没一个字是假的” 李桂花的后娘正要出声反驳,顾守义根本不让她开口,继续道:“不是我自家吹牛,桂花跟了我,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就是李叔李婶,我也绝不能亏待了你们。” 李桂花的爹还没说话,她后娘斜着眼睛嗤笑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就凭土里刨食,能过上啥好日子呀?还不亏待我们呢,你就可着劲儿吹吧不是我小看了你,只怕这十五吊财礼钱你也拿不出来,还得靠借贷呢我家桂花难不成一嫁过去,倒背了一屁股的债?人家赵家,那可是家境殷实,箱满柜满的桂花跟了他,可比跟了你过得强” 一席话说得李桂花的爹把刚才有些松动的心,又严严实实堵上了面对李桂花后娘嘲讽的话语,蔑视的眼神,不屑的表情,顾守义握紧了拳头,可随即又松开了,他不能落入这个婆娘的圈套所以顾守义不怒反笑:“李叔李婶可有听过杨柳洲的顾守仁,那个正是我的二哥。没听过也没啥关系,因为你们肯定听过顾家的凉粉,咸鸭蛋和松花蛋不是?顾家的这几项生意,可说是红红火火,财源广进。虽然我没啥用,可是我二哥因为家里生意忙不过来,一直想要我过去帮他的忙,我对做生意没啥兴趣,所以就没答应。若是李叔和李婶愿意把桂花许配给我,我这就去对我二哥说,不土里刨食了,也跟着他学做生意去咱不求能发大财啥的,让屋里人过得好点,还是可以办得到的,就是孝敬李叔李婶,也不用愁啦李叔李婶觉得咋样?” 顾守义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叫了声惭愧,没想到我的亲事还要搬出我二哥来帮我撑门面呢老天爷保佑,希望这招有用才好李钧含笑插言道:“我来说一句,守义这话并没有吹牛,也没有掺水。为啥我能说这话呢?因为顾守仁是他的二哥不假,可他的二嫂,却正是我的大妹子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李桂花的爹娘对视了一眼,不免吃了一惊,原来顾守义和李钧家,还有这层亲戚关系既是他发了话,想必所言不虚。 那个后娘在肚内寻思了寻思,顾守义和顾守仁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因此顾老2要这个老三去帮忙,也不是啥不可能的事情;顾老2家钱赚得多,那是众所皆知的,当哥的吃肉,做弟弟的喝点汤,还是没问题吧?这顾守义能喝上那汤,油水可也厚得很呐如此说来,这顾守义倒也可以考虑考虑。 至于那个姓赵的鳏夫,为了想让她在李桂花的爹跟前多说好话,私底下塞了些礼物送她,所以她才偏帮着姓赵的此刻她觉得,若能傍上顾家这棵大树,其实远比姓赵的强吧? 顾守义也不傻,眼看着李桂花的爹娘脸色都不似先前那般板着了,连忙又加柴添火地说:“要娶桂花,李家定下的财礼钱是十五吊,我索性再添上两吊,只当一吊另外孝敬李叔,一吊孝敬了李婶,可使得?” 他知道,对付贪财的人,还就只有钱可以打动他们的心,否则说再多的话,也是白搭对于他来说,桂花才是千金难换的宝贝,多花两吊钱又算什么呢?此刻没有,先借着也没关系,他才不信,自己日后就没本事还啦?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二哥他们好好干,多赚些银钱,让桂花过上好日子至于怎么对她的爹和后娘,当然也不会过了河就拆桥,那自己成了什么人啦? 顾守义此言一出,屋里的三个人都拿眼睛看着他。李钧微笑着没有说什么,这事他也不好说什么至于李桂花的爹和后娘,则不由自主地在脸上笑开了花,这个后生还真不赖呀自家还没说什么呢,他便主动把财礼钱加了两吊,还特别言明是孝敬两个人的当初为了财礼钱太高,李桂花的爹娘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和嘲笑也让李桂花迟迟没有嫁出去。现如今总算可以扬眉吐气啦事情到了这一步,李桂花的后娘看顾守义的眼光也不一样了,对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添了一层讨好的神色:“守义啊,看样子,还是你更适合我们家桂花啊!所幸赵家那边,并没有当面锣对面鼓地应允下亲事,不然倒有些麻烦‘转头又对李桂花的爹说:“老头子,你觉着咋样?” 李桂花的爹得了自家婆娘发的话,清了清嗓了说道:“我也这般觉得。守义还年青,日后会有出头之日哩” 那后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一拍大腿说:“那还等啥,守义你赶紧归家,再请媒婆上门来提亲啊” “哎哎哎 ̄”顾守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立起身,搓着双手应道。不晓得怎么,一下子又变得拙嘴笨舌,不知该说什么好啦出了李桂花家的门,顾守义只觉得每迈出一步,都象踩在棉花上似的,人也轻飘飘起来,而那颗心却咚咚咚地跳得分外强劲头顶明晃晃的太阳,让他明白,这并不是做梦李钧本来想说:其实你今日不加那两吊钱,亲事也能成。看着他喜形于色的模样,又不忍扫他的兴了反打趣道:“今夜你怕是要睡不着了” “嘿嘿,嘿嘿”顾守义摸着后脑勺只会傻笑。他这个时候最想看见李桂花,和她一起分享那份喜悦。可是又想快些回杨柳洲,让他娘顾何氏立马去找媒婆上李家来,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又起波折。 于是顾守义对李钧行了个礼说:“多亏李大哥相帮,又耽误了你的功夫,容我改日再谢吧我还是早些回去,就此别过” 李钧笑着说:“本想让你跟我家去,吃了中饭再走,看你这样着急,我还是不拦着你啦” 目送着顾守义上了摆渡的小划子,船夫三下两下把划子荡了开去,用力地划了起来。 顾何氏得到李家拒婚的消息,一开始还挺高兴,心道:这下臭小子可怪不得我了,是人家李家不允。指不定老三难受几天,就缓过来了可第二天顾守义就火急火燎地去了李家村,她起头把拦着,拗不过顾守义,只得放他去了也不晓得结果到底如何?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静下来就琢磨:凭啥这李家看不上我们守义啊?我家老三哪点儿不好啦?论人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论家境,也还过得去,家里还是大瓦房哩论干活,勤勤恳恳,从不偷懒耍滑 ̄他李桂花家怎么就一口回绝了亲事呢? 借口说我家老三爱打架,他那是爱打架吗?哦,人家欺到头上来,也不敢还手的,那是孬种,叫个男人吗?从小到大,我还没见他主动欺负过谁的顾何氏越想越不服气,哼,嫌弃我家老三,你家李桂花就能嫁个比他好的?听说想将她许配个带娃的鳏夫,让她受折腾去吧到时候哭都不知怎么哭呢心底里不知怎么,又巴望顾守义这一去,能扭转李桂花爹娘的主意,这才显得自己的儿子有本事,也显得自家不让人小看不是?所以顾何氏在家里也不免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第237章 各打各的算盘 其实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在情理之中了。顾守义顺利和李桂花定了亲。不过,顾守义瞒过了顾何氏又添了两吊钱的事情,否则还不惹得顾何氏跳脚大骂呀? 顾守仁和李氏既有成全之心,也就多掏了两吊钱,并无二话,同时一起帮着顾守义瞒住了顾何氏。 秀菱也很高兴,只是她有些好奇,这个三叔把李桂花说得那样好,他的眼光到底准不准啊?又想起自己的娘是帮着打听过的,因此错不到哪儿去此时的顾守义趁便向顾守仁提出,自己愿意帮着二哥家干活,也不挑剔,分派啥活干活儿,保证尽心尽力顾守仁乐呵呵地说:“成啊,我早让你过来帮我,是你自个儿不愿意么怎么一下子又想通了呢?” 本来顾守仁想让老三过来帮自己,一个是自家兄弟信得过,还一个就是想带着他多赚些钱他可不是那种自己过得好了,就不管家里兄弟的人。若不是老大媳妇有些不好打交道,他铁定也会把顾守礼召到一块儿来的再说了,秀莲迟是是要嫁出去的,接下来肯定轮到秀萍,她两个如今都能帮家里不少的忙,这要是走了,家里肯定得缺人手。不如趁现在尽早陪养好接替人这老三要是成了亲,李桂花不是也可以过来帮忙吗?自家人用着肯定比外人放心顾守义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这不是快成家立业了吗?我也想着让桂花过得好些” “呵呵,真是有了媳妇的人,想法就是不一样啦”顾守仁赞成地点点头。接着又道:“你名下的地也不能荒了,不如佃给人家种,地租子就照每年交多少粮食算秋菊那五亩地不也是这么着?” 顾守义嗯了一声,地虽然不种了,饭还是要吃的,佃给人家种正合心意 从此可以专心给二哥家干活,料想二哥二嫂不会亏待自己。别说是亲兄弟,就是林生这个外人,帮了二哥家几年,二哥二嫂对他多好啊听说去年年底二哥分了一注银子与那林生,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啊土里刨食几年也赚不来那么些见顾守仁一口答应,顾守义心里很是高兴。就是顾何氏听了,也没有阻拦。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一家,从穷困潦倒,靠做生意发了家致了富,因此非常明白,这做生意啊,真是比土里刨食强多啦三儿子能搭上老2家的顺风船,又有什么不好呢?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哪能都让林生之流把好处捞走了呀?就是自己的弟弟一家,靠着给老2家的干活,也渐渐吃香喝辣起来哩顾守仁在吃晚饭时,就把顾守义的想法说给李氏听,李氏点点头:“有老三过来帮咱们,自然是好事情” 她是看着顾守义长大的,知道他是个实心眼的人,又向来和顾守仁要好,从以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能看出来。这也是她为什么愿意帮助顾守义娶李桂花的原因。 随着自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确实还是缺人手,可经过荣兴和小枝那次,真是没胆子随便招人了顾守义愿意来帮着,自然是再好不过喽等他娶进李桂花,好好调教调教,说不是将来又是自家的好帮手后来这话传到朱氏耳朵里,回去又在顾守礼跟前嘀咕:“你个直肠子不带拐弯的货,你瞧瞧老三,他都晓得抱住老2家的粗腿,偏是你傻啦巴叽的,就不知道凑到跟前说两句好话,也讨个好差事做做,趁机捞些银钱?” 顾守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自从他私奔回来之后,朱氏惯用这种埋怨鄙视的口吻和他交谈。其实他心里很不爽,可是却只能忍受着,谁叫自己有把柄捏在这婆娘手上呢? 朱氏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接着说:“喂,和你说话呢,你哑巴了呀?就是哑巴也会吱唔两声,用手比划比划哪象你,一棍子敲不出个屁来” 顾守礼冷冷地看着她:“你要我说啥呀?我除了土里刨食,啥都不会,去老2家能干什么活?” “那老三怎么就能干啦?他先前不是土里刨食呀?”朱氏声音更响了,她正在收拾东西,趁机摔在床上,一脸的没好气。 “就不为你自个儿着想,也该为家里两个小子们想想。他们都嫌在地里做活太累,恨不能也象老2家的做生意,来钱又快,也不用做牛做马似的辛苦” 朱氏说的也是实话,金明金贵两个,一下地干活,就哭丧着脸,比死了娘老子还要难过。看样子,应该是随了朱氏好吃懒做的脾性。 “还不是怪你早先住一块儿的时候,你老嫌弃老2一家,动不动说些冷言怪语,把人家一家子都得罪光了还说老2媳妇和林生有首尾啥的,你忘了,可不见得别人就不记得了哦,现如今瞧人家过得好了,就腆着脸去求人家了?你愿意去你去,我才懒得去呢”顾守礼往被垛上一倒,两只手垫在脑袋后头,眼睛只盯着屋顶瞧着。 朱氏气得猛地一跺脚:“你怎么说话的呢?那时候你不也嫌弃他们家干活的人少,吃饭的人多,记挂着要和老2家的分家吗?这会儿都推我一人身上啦?再说了,我去求他们算什么呀?你毕竟和老2是亲兄弟,还是他大哥,他能不给你些面子啊?” 顾守礼觉得朱氏这话也有道理,他被朱氏一鼓动,心里早就痒痒起来。如今自家种田养鸭种植仙人草,虽说收入比先前好了些,但是太辛苦了,若是能把地也象老三一样佃出去,靠着给老2家的帮忙,赚得还多,又没这样辛苦,何乐而不为呢? 他开始想着,去找了老2,该怎么说呢?怎样才能让老2一家不拒绝自己的要求呢? 偏是朱氏还在象个苍蝇似的,嘤嘤嗡嗡地在他耳边念叼个不休,恼得顾守礼大喝一声:“闭嘴你这娘们消停些成不成?老子正在想这事儿,你念的啥紧箍咒啊?” 把朱氏吓了一跳,因为顾守礼好长时间没这么大声音对她说过话了,忍不住发作道:“我呸,你还没赚到钱呢,就敢吆喝起老娘来;这要是抱上了老2家的粗腿,还不得把我踹到爪哇国去呀?你是忘了你前段儿对我说过的话了吧?” 顾守礼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一下子又蔫了,换了种腔调说:“就是为没赚到钱心烦啊我正在琢磨呢,该怎么去对老2开口,你吵得我头都痛了,这才声音大了一点,娘子勿怪,我给你赔礼啦” 说着,真的起身给朱氏作了个揖。朱氏听得顾守礼服了软,又愿意去求老2家的,心里也就消了气,也不愿意再和他吵下去了,就自动自觉地跑去做饭。 至于秀菱,听到三叔愿意投到自家干活,自然拍手赞成。想到不久之后,他娶了三婶,家里肯定又能添个帮手,不由得动开了脑筋,想继续扩展顾家的生意项目。 她记得自己以前很喜欢吃绿豆面,也知道做绿豆面的技术,而这个时空又恰恰没有绿豆面,那么,何不把这个当作一项生意来经营呢?凭绿豆面的美味,肯定会有人喜欢吃,也肯定会有不少人愿意购买的不过,制作绿豆面的原料同样是红薯制成的薯粉,而凉粉也要用到薯粉,因此自家的薯粉需求会很大,这个原料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如果靠自家种,那是不现实的田地有限,又是水稻,又是仙人草,又是红薯,统共才八亩田地。现如今三叔和娘娘的田地,又预备佃给人家种,怎么能保证别人依从自家的意见,多种仙人草和红薯呢? 秀菱挠了挠头,这个事情她还得找着顾守仁,因为对外自然是顾守仁比较有号召力。 当顾守仁和李氏听了秀菱的新设想时,心里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心。还是顾守仁先说话:“秀菱啊,咱家凭着凉粉,咸鸭蛋,松花蛋已经赚了不少钱啦俗话说财大招风,咱们还有必要开发新产品吗?” 顾守仁受秀菱的影响,嘴里也常常出现些新名词,什么开发啊,新产品啊,推销啊,都是跟秀菱学的,反正见惯不惊了秀菱清了清嗓子,心里觉得她这个爹还真些小富即安的思想。钱还嫌多吗?再说了,要居安思危啊仙人草的种植已经在杨柳洲推广开来,好些庄户人家听说种这个不费多少心思,一年收两茬,顾家花钱收购,于是纷纷种上仙人草,照吩咐拾掇好了,再卖给顾家,那是皆大欢喜啊可是,免不了有那头脑聪明灵活的人,日夜琢磨思考,万一悟出了凉粉的秘密,那自家就不能一统天下了就是咸鸭蛋和松花蛋,也并不能保证一辈子都由顾家独家经营不是? 所以啊,多开发些新产品出来,东方不亮西方亮,不管出现什么新情况,顾家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秀菱的真实想法。 第238章 苦肉计 秀菱便把自己的意思合盘托出,顾守仁倒也接受得很快,连连点头道:“秀菱倒也说得不错,那咱们这个时候便可以放出话去,照着仙人草的收购例子,大量收购红薯粉就是了如此一来,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起码杨柳洲就会有不少人家愿意种植红薯。到时制作成红薯粉卖给咱们,不是省了许多事吗?” 秀菱捏着小下巴颌笑mimi地说:“我知道爹准有办法。不过这个事儿,还得你去给大家伙儿宣扬才行” 李氏也含笑说:“这有什么难?咱家有收购仙人草的例子在先,又不少人斤两,又不拖欠银钱,许多人乐意与顾家打交道哩早前家家户户也就是拿红薯掺在粮食里头挡饥荒,现如今可以制作成红薯粉换钱了,谁家不乐意啊?所以我觉着,这消息一出去,愿意大量种植红薯的,肯定挺多的” 秀菱听了,沉吟半晌:“娘说的也是哈那这个话还不能随便宣扬,先找着咱家附近的几户说吧不然到时候兑现不了,人家还不得埋怨咱们啊?还有一个就是,暂时不着急,等我做做实验,看那绿豆面能不能好好地制成啦然后再决定。” 这是秀菱稳中求胜的性格,绝不打无把握的仗。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想出一门赚钱的招数,就成就一个。 顾守仁和李氏是晓得秀菱脾性的,她不会是个随心所欲,想到哪儿做到哪儿,到末了又失去了一开始的热情的人所以她办事,夫妇俩都很放心秀菱说干就干,先琢磨清楚绿豆面的制作,到底有哪些步骤,等考虑清楚了,用纸笔记下来;然后就照着这个行动做绿豆面的原料红薯粉,顾家是早就备有的;而制作绿豆面的工具,那还得现制才成秀菱列了一张清单出来,需要用到的东西还不少哩计有工具如下:明矾,豆面罐,豆面锅,豆面竹竿,撩面筷,大剪刀。 明矾可以在杂货铺里买到。可是以下几种豆面罐之类的工具,就需要专门制作了比如豆面罐,虽是一个罐子形状,可是底部却有许多洞眼,方便揉好的红薯粉从洞眼中挂下来,挂下来的粉再放入热水中烫一下,绿豆面才能成形。 豆面竹竿也就是晾晒用的,这个也好办;两尺来长的撩面筷,问题不大,大剪刀,豆面锅都可以找铁匠打制,所以得先把这些预备齐全了,才能进行一下步。 将这份清单交给顾守仁,秀菱又对着他详细讲解了一遍;怕他不明白,豆面罐和锅都画了图出来。晾晒竹竿,长筷子,大剪刀就很好理解了。 顾守仁见秀菱这么快就弄出了这么些个新东西,因为有了先头的例子,也不至于太过惊奇,只是连连点头答应:“我瞧着都不是什么难办的,这就去找铁匠师傅联系。” 秀莲笑着说:“爹,我还是和你一块儿去吧” 父女两个高高兴兴去了铁匠铺子,那个铁匠师傅因为和顾家打过不少交道,见了面也就熟稔地问;“可是又有什么新奇玩意儿要我打制?” 顾守仁呵呵一笑:“铁匠师傅真猜着了。你来瞧瞧这个,虽是个罐子,下头却有许多洞眼;这口锅沿上另外要加有挡的板;还有啊,剪刀也不是常用的,大得出奇哦” 一边说一边拿秀菱画的草图给他看,那铁匠师傅瞥了一眼,一拍胸脯道:“这个可难不倒我。想当初,你们家那个粉碎机,才花了我无数心思哩连头发都想白了好些,才制成的。眼下做这个,那当真是毛毛雨啦” 秀菱赶紧不失时机地拍上两句马屁:“还是我们村的铁匠师傅厉害,啥家什也别想难倒他这不,我家不管要打制个啥,头一个就想到铁匠师傅你啦” 铁匠师傅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爽朗地一挥手:‘交给我就是了,三天之内,你们只管来拿货吧” 顾守仁和秀菱谢过了,这才回转家中。秀菱又开始琢磨怎么制作绿豆面的细节。 正在苦思冥想呢,就听得外头有声音喊:‘ 二弟在家吗?”分明是大伯父顾守礼的鸭公嗓子。 秀菱和李氏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嘀咕道:“他来咱家有啥事儿?” 顾守仁正坐在椅子上吸旱烟,闻言连忙应道:“在哩快些进来坐。”人也跟着立起身来,走到门外迎接:“大哥今儿怎么有空有我这里?” 一边说一边拉着顾守礼进了屋让坐,又让李氏倒茶上茶点。李氏应了一声,自去忙活。秀菱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大伯父” 坐下没一会儿,顾守礼就唉声叹气了两次,一付愁眉不展的模样。 顾守仁紧接着问道:“大哥这是遇着什么为难事儿了吧?咱亲兄弟,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只管告诉我” 顾守礼眼眶子一红,语气低沉地说:“二弟,我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现如今哪里老婆孩子都不待见我,还嫌弃我赚不来钱;那个婆娘成天埋怨我,我真是生不如死啊有时候想想,活着真还没什么劲儿,不如 ̄” 说着话,低下了头,眼中竟然滴下泪来。慌得顾守仁连忙一推他的肩膀:‘ 大哥你可别做傻事啊有啥想不开的?两口子斗几句嘴也是常事儿,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碰的时候呢” “我晓得的。可是,这婆娘也太不知礼了,今日在家与我拍桌子打板凳,说是我怎么这般无用,只会土里刨食连三弟都被你收留了,我这个当大哥的,却为何连个边也沾不上?还说你根本就没把我看在眼里,硬逼着我也来问你要个差事,不然她就要与我和离” 秀菱听到这里算是明白啦原来大伯父两口子,眼红三叔帮自家干活,生怕他多捞了好处;因此不甘落后,也要靠上来蹭些便宜去怕自家人不肯,故意使的苦肉计。他打的好算盘,知道自己爹心软,又最照顾家里人,到时候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她那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顾守礼,想看看他接下来,怎么演这场戏还没待顾守仁说话,顾守礼早圆睁了眼睛,一只手在桌上一拍,慷慨激昂地说:“ 我对那婆娘发话道,我顾守礼人穷志不短,断不会为了自己,给二弟家添麻烦。你若想和离,那就和离吧离了我,你趁早去寻个好的” 顾守仁一听急道:“这怎么使得?好端端的人家,闹出和离这事来,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啊大嫂要你来帮我做活,想必也是知道我这边人手不够的缘故。大哥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边干着呗,自家兄弟,我还能亏待你呀” 他当弟弟的人,还能眼看着自家大哥大嫂闹和离,而袖手不管呀?为了顾守礼的面子,自然把自个儿的姿态放得低些。这是他的一片苦心。 李氏早端上茶和茶点,两兄弟的对话,她听得真真切切,自然把朱氏和老大那点小心思,也猜了个透。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来年,谁又摸不清谁那点花花肠子呢? 自家丈夫的德性,李氏也很了解,他是绝对做不出拒绝顾守礼的事来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禁有些头痛,这个老大和老三顾守义还不一样。老三干活实在,禀性忠厚直率,可没有顾守礼满肚子的弯弯绕绕。 这顾守礼要搅到自家一处来,指不定将来会生出什么事来若只有顾守礼倒又好些,偏是他后头还站着朱氏这个奸滑女人,更是让人不愿招惹。 想当初朱氏没少给自己气受,又常常挑唆着顾何氏也不待见她;就是小姑子冬梅,有时候受了她的蒙庇,也拿张冷脸对着自己而顾守礼那时嫌弃自家干活的人少,吃饭的人多,一门心思要分家,也是掩饰不了的然而此时此刻,要李氏当了顾守礼的面,来摆脸色,翻这篇旧帐,李氏又有点做不出来。小家子气不说,也让顾守仁在人跟前没脸所以李氏只不说话,生生把这口恶气藏在肚子里。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罢了秀菱眼眨眉毛动的,哪里会猜不出李氏的心思。她心里想:娘顾着面子,不好揭他的短。我一个小孩子,总可以童言无忌吧哼,就算不能阻止他阴谋得逞,起码也要讥讽他几句,让他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会受他糊弄想到这里,秀菱脆生生地道:“大伯母那人怎么这样?当日她嫌得我们家鸭屎臭,巴不得离了她的眼睛越远越好这会子看见我们家日子好过了,又上赶着套近乎,真是脸皮够厚的叫我说啊,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随她去好了” 她心里暗自嘀咕:你们两个,那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老鸦趴在猪背上,谁也别嫌谁黑顾守仁听了,瞪了秀菱一眼,带着些许斥责的意味道:“秀菱你这小人儿,胡说八道个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婚,有劝着人家和离的吗?象你大姑,那是没办法的事,才弄成这样的结果” 第239没安好心 秀菱撅着红红的唇,不服气地说:“爹,难道你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吗?当初她是怎么嫌弃咱家的;到分家离开的那一天,除了三叔,还有谁帮了咱一把手的?林生叔帮咱家干活,大伯母还要往娘身上泼脏水;咱家稻田养鸭,人家净等着看笑话不说;就是后来咸鸭蛋出事,大伯母那个高兴劲啊,我都形容不出来哦,这会子就知道要粘上来套近乎啦?换了是我,可没这么厚的脸皮” 秀菱的一番话,说得顾守礼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到最后变成了茄子紫。 他怎么能不尴尬呢? 虽然摸清了顾守仁的心理,可没料到秀菱这个小丫头那张嘴,真比刀子还锋利啊而李氏听了,忆起往昔岁月,也不由得眼圈一红。秀菱连忙往她娘跟前凑了凑,伸手拉住李氏的胳膊,安慰地轻轻摇了摇。李氏转头朝她弯了弯嘴角,意思是:我没事儿顾守仁虽然没说话,想必心情也是不平静的。 顾守礼生怕这事儿要黄,心里想低声下气地求告,又有几分抹不开面子。心念急转,反而把面孔一板,做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你们大家是不知道,为了这婆娘嘴不好,我骂她不是一回两回了,无奈她总也改不过来。我晓得自家对不住二弟,因此这婆娘逼着我,我也不肯开口来麻烦二弟的。” 秀菱嘴一撇,心道:那你今儿个是干什么来啦? 想必顾守仁也想到了这一点,又道:“我只是要你们晓得,这和离的事儿,可怪不得我,是那个婆娘要闹腾哩” 然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得,我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拾掇我的庄稼地吧,反正饿不死就成至于那婆娘要闹要和离,由她去二弟家如今是有钱人了,嘿嘿,怕是看不上我这穷大哥哩我眼里看着,似乎外头不相干的人,也比我这个大哥,在你跟前有面子些。嗯,我也别呆在这儿惹人嫌啦”说着,竟要拂袖而去要说起来,顾守礼虽是和朱氏穿一条裤子行事,无奈他一向是躲在幕后,让朱氏唱白脸,他装好人所以还真没露出啥马脚来。 看在顾守仁眼里,只道这个大哥还不错,只是大嫂有些不懂事罢了一见顾守礼气嘟嘟要走,赶紧立起身一把拖住他说:”大哥你说什么呢?你把我当成那种一阔就变脸,眼睛眶子都没边没沿了的人吗?别人冤枉我没话说,自家兄弟,你还不清楚我呀?来,坐这儿,咱哥儿俩好好唠唠。‘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大哥就这样离开呢?顾守礼这一走,两兄弟的情分生疏了不说,要是传到外头,这顾守仁有了钱,连自家大哥都不肯照顾,偏对外头人好得不得了,却让他的脸往哪儿搁嘛他双手按住顾守礼的肩膀,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扭头对李氏说:“等会儿整几个菜,我要和大哥喝两杯。” 李氏脾气好,又向来注意在人跟前给顾守仁留脸,所以虽然心里有几分不痛快,还是应了一声:“哎”转身去了灶屋。 顾守仁转而用有些严厉的目光看着秀菱说:“秀菱,这事儿你别操心啦让你爹我来安排得了” 秀菱晓得自个儿再说什么也没用了,眼睛扫了一眼顾守礼,不声不响地找李氏去了。 到了李氏跟前,秀莲也在灶屋,娘两个正在叽哩咕噜说着方才的事情。 秀莲清凌凌的凤眼含笑看着秀菱:“嗯,秀菱说得对,就该刮刺刮刺他们,省得把咱家人都当傻子呢” 她记起分家前夕,秀菱曾经跑到东厢房听窗户根儿,明明白白听见了大伯父伙着大伯母商量,怎么闹分家的事儿。所以啊,这大伯父也不是什么好鸟不过这事儿倒是从来没和自己的爹娘说过,顾守仁和李氏都是不知道的这会子秀莲便旧话重提,听得李氏咬着牙呸了一声:“原来他夫妻两个都是不安好心的东西我眼里是早就把他们看得透透儿的,从来没指望过他们。偏是你爹还顾着兄弟情分,这要让他们家的人掺合进来,指不定日后出啥麻烦事儿” 秀菱不想自己的娘和爹为这事吵闹,因此劝道:“既是爹已经发了话,再去驳他倒不好了。不如骑驴看唱本----真着瞧吧若到时候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咱也有了把柄,好去说他,或是干脆让他离开” 李氏侧着头想了想,轻叹一声:“也只好如此了以前日子穷困,总想着若是有钱了,该多好啊没料到有钱了,也是免不了烦恼事儿哩” 说得秀菱笑了起来:“可不是吗?别说咱们家,就是当个皇帝,普天下有谁大过他的?也照样有好些烦恼,不能事事遂心的” 秀莲温言开解道:“所以呢,人还是要想开些。愁眉苦脸也是一日过去,高高兴兴也是一日过去,索性自个儿寻些开心倒好” 秀菱听得秀莲这话很有道理,不由得把头点了几点顾守礼达到了目的,吃饱喝足了,方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茅草屋。 朱氏闻见那股浓烈的酒气,先是皱了一下眉头,没好气地说:“又灌下多少马尿去?不会是给你些酒菜吃了,就把你打发回来了吧?”一边说,一边跟在顾守礼后头进了堂屋。 顾守礼先不答话,往床铺上一倒,左脚蹭右脚,把脚上的鞋弄下来,再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呵呵一笑:“怎么可能呢?好歹我也是他的大哥嘛老三能办到的事,我倒办不成啦?” 朱氏惊喜道:“真的?这么说是有戏了?你可以去帮老2家干活,咱们不用日日下地啦?” 顾守礼得意地点点头:“不错。我也要照着老三的样儿,把咱家的地佃出去,净等着收租子。然后我帮老2家干活,工钱自是不会少,肯定过得比以前好” “哎,有没有议定工钱呀?不会比林生少吧?听说林生去年年底分到一大注银子呢还有啊,家里田地佃出去了,咱家两个小子怎么办?总不能坐在家里吃干饭呀?你就没求着你家老2,把金明和金贵也安排安排?” 看,朱氏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先前她还担心顾守仁会不接收自家丈夫;这会子听见说事情成了,又埋怨顾守礼没把两个儿子塞进去,也好捞一份工钱谁知道顾守礼双手往脑后一垫,架起个二郎腿,一只脚板晃呀晃的,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脚丫子的那股臭味,熏得朱氏急忙拿手在鼻孔前扇着风:“臭死个人别把你那脚搁那么高” 谁知顾守礼根本没理她,自顾自地说:“你以为只有你想得到这个呀?我早都想过了,今儿就对老2提了呢” “是么?结果如何?你家老2答应了没?”朱氏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还别说,老2是个挺重亲情的人哩他今儿跟我兜了底,说是家里又要弄出一种杨柳洲没有的新东西来,哦,不光是杨柳洲,大概县城啊,别的地方啊,都没有。兴许到时候又能进不少钱的等这个制出来,肯定又得忙啦,所以安插咱家三个人,根本不是问题”顾守礼说着,被酒灌得红红的脸,也焕发出闪闪油光。 朱氏喜出望外:“这下好了,咱家三个人都能挣工钱啦” 才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儿,朱氏的脸色又变了,有些阴沉,有些愤慨:“这么说来,老2家的钱赚得怕是屋里都要堆不下了吧?唉,咱帮他干活,再累再苦,赚的连人家一个零头也抵不上呢他家咋捣古出那么些新玩意儿来的?我就想不明白啦” 顾守礼瞥了她一眼:“你见好就收吧起头还担心老2家不要我,这会子连带你两个儿子都收留了,你倒又不满足了” 朱氏伸出个指头,在顾守礼额头上狠命一戳,撇着嘴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这才能捞到几个小钱啊,你就得意啦?你就满足啦?真是眼眶子浅。” “那你想怎么样?” “哎,你听我告诉你。”朱氏顺势将身子一伏,趴在顾守礼肩头,将嘴凑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若是你有机会,能探到老2家的新玩意,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掌握了这个方法,咱家不可以另起炉灶,自个儿单干呀?嘿,到时候,怕咱家赚不到钱么?” 朱氏的老鼠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灼灼光芒,顾守礼扭头看着她,心里突地一跳。他想起老2家的咸鸭蛋事件来。就是叫荣兴和小枝的人,想方设法混进老2家内部,偷学了秘方,然后逃跑了。 顾守礼期期艾艾地说:“上次那个偷学咸鸭蛋秘方的事,人家最后可是脚底抹油溜了;你说咱能跑到哪儿去呀?若是我干出这样的事来,兄弟还有得做吗?老2家的不得找得我说话啊?” “切,跑啥呀咱就在这儿,自立山头只要自家有了钱,过上红红火火的日子,什么兄弟不兄弟的人家没有兄弟的人,难道就不过日子啦?再说了,等你有钱了,想巴结你,拍你马屁的人,排着队来找你呢老2家来找你说话,你就说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他就是翻脸,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朱氏一脸奸滑地回答。 第240 新鲜出炉的绿豆面 顾守礼的头脑当然没有朱氏想的这么简单,但他也在考虑:当初荣兴和小枝偷学了顾家的咸鸭蛋秘方,顾家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好对付他们。若是自己能弄到新玩意的配方,到时候应该怎么办,不妨从长计议。毕竟这还是未知的事情,目前可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还得装出诚心实意帮老2家干活的模样朱氏和顾守礼的坏心思,别说顾守仁猜不到,就是李氏和秀菱她们,也是蒙在鼓里她们又不是顾守礼夫妻肚里的蛔虫,哪猜得着他们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呀?不过是凭着素日对他夫妻二人的了解,觉得顾守礼加入到帮自家干活的行列,总不是什么让人舒心畅意的事情然而顾守仁已经开了这个口,再阻挠的话,势必引起争闹,不若静观其变的好既然如此,家里人还是该干嘛就干嘛 到了第三天头上,铁匠师傅已经把顾家需要的物事打制好了,顾守仁去取了回来。 秀菱一看,还真象那么回事,和自己前世见过的,没啥两样。这个铁匠师傅的手艺很不错,用着也很趁手。 而长筷子,竹竿这些,也准备好了。接下来,就可心开始制作绿豆面的试验了做绿豆面的头一天,秀菱让李氏将红薯粉放水里浸一下,再捞起来,晒到半干半湿,留着备用。 次日天还没亮,就听得李氏的声音在唤:“秀菱秀菱,你昨儿个夜里千叮万嘱,要我早些叫醒你。可别这会儿子赖在床上不起来哈” 秀菱揉着惺松的睡眼,倒是一点没耽搁,一骨碌就起来了。说好了今天要做绿豆面的,她这个总指挥怎么能偷懒呢? 秀莲和秀萍也是早早就起了床。顾守仁乐呵呵地说:“说是今儿个要捣腾绿豆面,我看咱家的女子军全体出动,就用不着了我了吧?” 李氏含笑点头:“你该忙乎啥,只管忙你的去我们娘女几个,定能把这事办妥当啦” 一家子吃过早饭,顾守仁出去了,金伟赶着上学堂。李氏便领着三个女儿,全神贯注又带些兴奋新奇的,制作起闻名巳久的绿豆面来竹竿摆放好了,豆面锅架上了,水也舀好了,就连装着水的水桶也呆在它该呆的地方。秀菱摆出一付非我莫属的大将派头,努力装出郑重其事的模样,猛一挥手,清脆的声音说道:“咱们开工啦看得屋里其他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秀萍打趣道:“看见秀菱那样子,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一句话来” 秀菱紧接着问了一声:“啥话儿?”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秀萍说完,格格笑得更响了引得秀莲和李氏也笑个不停秀菱斜了一眼秀萍,嘀咕说:“你就不能形容得好听点啊?我怎么会象猴子呢?” “好啦好啦,干活吧”李氏在一边大声说。于是大家各就各位。 先是秀萍烧火,将另一个灶上的一锅水烧开,然后李氏加入适量干半湿的红薯粉,用一条长长的木棒用力搅拌均匀。 这个时候,秀菱将研成细粉的少量明矾,不动声色的搁了进去,这个可是不能随便告诉人的。因此秀莲和秀萍即使看到了,也不知道秀菱加的是啥东西虽然秀菱不会瞒着李氏,但李氏很自觉地没有问。 李氏逐渐将同样的红薯粉掺进去, 用手使劲攀捣,以达到使之柔嫩、绵软、浓稠的目的。 把红薯粉在热水中揉好后,可以开始打豆面了。下一步自然是将搓揉好的红薯粉倒进豆面罐中。一罐豆面粉,得有二十几斤,端在手里,确实是挺重的。 秀菱体贴地对李氏说:“娘,累不累?下回得想个办法,不让娘这么辛苦才好” 李氏摇摇头:“没事儿,忍一忍就过去啦” 秀菱又郑重其事地叮嘱秀萍道:“二姐,你听好了啦绿豆面落锅后,必须大火猛烧,若是水温过低,豆面会在锅里糊锅,导致断条不好上挂的” 她前世外婆的农村里,有一句老话:要做人家大媳妇,定要烧好豆面火。说明烧豆面火是要有一定技术的。 秀萍笑嘻嘻道:“二姐办事你放心你既是要大火,我便大火就是” 得到秀萍肯定的答复,而豆面锅里的水也沸腾起来了,秀菱便让李氏将揉好的红薯粉小心地放入特制的豆面罐内,随即便看见罐底的许多小洞眼中流出豆面丝,直落入豆面锅内的沸水中。 秀莲眼疾手快地用那双两尺长的豆面筷子使劲搅动,使豆面均匀翻转,不致沉入锅底糊锅。 秀菱嘴里急急唤着:“二姐,猛火猛火” 秀萍脆生生地应着,手上加快了添加柴草的动作。 当绿豆面烧熟后,秀莲将锅内的绿豆面沿着锅沿撩进灶台边装有凉水的水桶里。 等一罐红薯粉落完后,秀菱吃力地持着那把大剪刀,把煮熟的绿豆面剪成两尺左右,李氏,秀莲她们帮着,放到竹竿上晾晒。 秀莲笑得凤眼弯弯:“起头我看着这锅只觉得奇怪,为何锅沿上,还连接着一个朝下的通道似的,却原来是为了方便撩绿豆面入水桶。亏秀菱怎么想出来的就是这绿豆面罐,长筷子,大剪刀,果然都是合用的” 李氏爽朗地笑着:“秀菱就是个小精怪” 秀萍笑得格格地,看了秀菱一眼,不晓得怎么心里一动,又打住不笑了秀菱不在乎地扮了个鬼脸,眉飞色舞地说:“等绿豆面晒好了,我教娘怎么炒绿豆面;那个味道啊,鲜美极了就是煮成绿豆面羹,也可以加许多料头,照样好吃。如果用老鸭煨绿豆面,那更是好吃得舌头都要咽下去哦” 一句话说得众人食指大动。李氏故意皱眉说:“那不成,老鸭煨绿豆面,咋也不能做给你们吃” “为啥啊?”秀莲、秀萍、秀菱三人不约而同齐声问,脸上表情有明显的失望。 李氏慢吞吞答道:“你们都把舌头咽下去了,以后可怎么办哟” 说完这句话,娘儿四个齐齐放声大笑,灶膛里的火苗也仿佛受了感染,突地一跳,使灶屋猛地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趁着天气晴朗,将挂在竹竿上的绿豆面搬到院子里晾晒,不过一天,就能晒干。 等顾守仁回来,一眼瞧见做成的绿豆面,带着嫩绿的色泽,又光滑又莹润,不由得惊奇地问:“你们娘几个动作还真快啊,早起听见你们说要试做,这就成了?嘿,当真是没见过这样的面条子,光是颜色就挺美,味道想是也差不了” 秀菱笑mimi地说:“爹要想尝尝啊,明儿个就让娘做出来,保准您吃了还想吃” 这个时候金伟也下学了,听见这话忙问:“啥好东西呀,吃了还想吃?那肯定不能少了我一份儿,对吧,秀菱?” 姐妹几个都笑道:“就是个馋猫,只要哪儿有说到吃这个字眼,他是隔着八里地都能听见” 金伟是被大家笑话惯了的,也不以为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民以食为天,吃当然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啦” 就听得顾守仁对金伟说:“小子,你读了几年书了,觉得学着怎么样啊?” 金伟以为他爹要考较他呢,面色立即变得板板的,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声音也变得干巴巴的:“这个,应该是还过得去吧” 顾守仁接着道:“那你说说看,若是教会你这个大字不识的爹认字,有问题没?” 金伟没料到他爹说出这话来,当下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问:“啊?爹你都这一把年纪了,还想学认字呀?而且是让我当你的先生?” 不要说金伟,就是秀菱她们也出乎意料。李氏扑哧一笑:“啥时候起了这个心思?” 顾守仁正儿八经地说:“你们是不晓得,我打小儿就想念书来着。无奈家里穷,哪有余钱让我读书呢?因此只好当了个睁眼瞎子。家里现做着好几样生意,来往的又是象你杨伯伯,严老板这样有些墨水的生意人,越发显得我见识短,啥都不懂。我就想着,一天总能抽出个把时辰来,家里现放着在上学的,何不让金伟他做了我的先生,教我认字看书呢?” 听了顾守仁这话,秀菱赞同地点点头:“爹这个想法好都说活到老,学到老,爹又没到七老八十,想学个认字看书,也不是啥难事儿只要肯坚持下来,花个一两年时间,大部分的字都能认识了” 金伟便摇头晃脑念了几句出来:“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先生讲解过,这话的意思是,蚕能吐丝结茧,织成丝帛;蜂能酿蜜供人食用。人生在世,倘若不用功学习,荒废了功课,那么连小小的昆虫也不如啊” 顾守仁呵呵大笑起来:“看样子金伟倒花了几分精力在功课上,背得熟,记得也牢。好吧,你爹我可要用功学习了,不然岂不是连小小的昆虫也不如了吗?” 第241章 琢磨新钱途 其实顾守仁打算学认字这个想法,是早就在头脑里成形了。也不求什么学富五车,能初通文墨,可以清清爽爽的算帐,他就满足了。 不然日后家里生意越做越大,他根本掌控不了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从明日开始,每天让金伟抽些时间教他。 顾家人看着家里第一批制作出来的绿豆面,个个脸上笑意盈盈,有一种很骄傲的感觉因为她们都有幸参与其中,这世上从此多了一样美味的吃食第二日,李氏便挽起衣袖,准备在秀菱的指导下,烧一道大家闻之垂涎的炒绿豆面。 为了烧制这道炒绿豆面,李氏还专门去买了新鲜的猪肉,猪大骨。 先将猪大骨熬汤备用;肥猪肉熬些猪油出来。自家挖的春笋切好丝了,早些日子晒的虾干、香菇,此刻也泡发了;问戴三嫂家讨来的一棵包心菜也巳切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秀萍将灶火烧得旺旺的,等铁锅烧热后,李氏倒入猪油,把五花肉,春笋丝,香菇,虾干,包心菜等配料,先后放入油锅内爆炒,又加入适量的老酒,食盐调味,再将事先熬好的猪骨汤倒进去。 这个汤加多少还很有讲究,因为绿豆面炒制前,并不放在开水里浸发晾干,而是用原汁炒干绿豆面,所以汤水量过少,绿豆面没有充分涨发,会显得生硬不好吃;汤水量太多,绿豆面涨透了,就会断碎、结块,也不好吃。 秀菱并不是炒绿豆面的能手,所以这个汤汁,斟酌着加了好几次,才定下来。 没多大功夫,猪骨汤咕咚咕咚冒起泡来,这个时候,主角绿豆面才正式登场了。 秀菱一边比划一边说:“娘,你得不停地翻炒,手可不能停下。二姐,火要大哦娘,注意绿豆面别炒糊了对了,可以放盐了。” 李氏笑mimi的,听着秀菱的指挥,手下不停地忙活。眼看着锅里的汤汁慢慢收干,秀菱撒了一把葱段进锅里,锅内浓郁诱惑的香味弥漫开来,传得好远都能闻见等这一大盘炒绿豆面端上桌时,顾家所有人都不禁咽了咽口水。大家开吃时,不约而同地将筷子都伸向了这盘炒绿豆面。 炒好的绿豆面软糯可口,油香诱人,吃起来嚼劲十足,滋味极佳。再加上香菇,春笋,猪肉,虾干,包心菜的味道,用鲜香味美四个字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吃得一家人满嘴流油,个个停不下筷子;不大的功夫,一大盘堆起来的绿豆面便见了底,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大家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顾守仁道:“原来炒绿豆面真的这般好吃,早晓得该让我娘也来尝尝的” 金伟连连点头说道:“炒绿豆面确实好吃,我是吃了还想吃呀” 李氏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这有啥难的?自家就有绿豆面,要吃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要加那许多配料,可不是天天能办到的” 秀菱插言道:“其实绿豆面还有一种吃法,相对简单些。先将绿豆面泡涨,要吃的时候,放入开水锅里烫软,随便加些油汤,肉丝,鸡蛋,青菜,豆腐都可以,再搁点儿醋或是蒜泥,颜色好看不说,味道滑溜爽口,也叫人回味无穷呢” 听得金伟跃跃欲试,转头对李氏说:“娘,几时咱们来试试这个绿豆面羹行不?” “有啥不行的?那就是明日吧,我做给你们吃” 秀萍得寸进尺地道:“秀菱,你上次说过那个啥绿豆面老鸭,又是怎么做的?索性也教了娘做,看我们啥时候能一饱口福” 顾守礼呵呵一笑:“就想祸害我的鸭子啦?那不成,此刻鸭子还小着呢,不能吃啊” 秀萍把嘴一嘟:“没说现在就吃啊我是想让秀菱说出来,长长见识” 秀菱说起美食,那是浑身的劲,当下也不推辞,就说开了:“说起烧鸭子,娘肯定比我更拿手。可是这个绿豆面老鸭煲,却是要将鸭子剁成块,在沸水里过一遍;绿豆面也是要先烫软备用的。然后起油锅将鸭块爆香,加水煮开,最后才加绿豆面,搁些爱吃的调料,就成了吃到嘴里,那真是细腻润滑,香味纯正” 秀菱半眯着眼,咂着嘴,仿佛还在那儿迷恋绿豆面老鸭煲的美味金伟馋得直舔嘴唇,恨不能立马吃到 可是这时候秀菱已经话锋一转:“咱们还是先别研究吃的了。爹说说看,这绿豆面可有钱途?大家也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嘛” 其实这才是秀菱关心的重点,她制作出绿豆面,当然不只是为了让家人饱一下口福的。 顾守仁凝神想了想:“这绿豆面外形与市面上现有的面条、粉条都不一样,味道也很是美味。但如果拿出去卖,外人根本不知道做法,更没有尝过滋味,一开始只怕销量并不会好” 李氏也插嘴说:“这个不比得咱家先前的凉粉,咸鸭蛋,松花蛋啥的,可以让人一尝之下,便爱上那种味道。绿豆面无论是炒,煮,煲,都需要花时间,而且冷了的话,味道就差得远了吧?因此咱们怎么让大家品尝到这种美味呢?” 秀莲也道出自己的看法:“依我说,不如先将这绿豆面,也照华子哥推销黄鳝的法子,直接销售到酒楼食肆的好那些食客吃到现成的,觉得美味,肯定会打听这是个啥新鲜玩意儿,到那时,一传十,十传百的,也许就把绿豆面的销路全面带动起来了” 秀萍拍手叫好:“我觉着这法子能行要不试试看?” 秀菱歪着头一边想一边说:“这么说来,我这几个绿豆面的私家菜谱,还得无偿无私地,奉献给那些购买绿豆面的酒楼食肆喽?” 她不由得想起最早的时候,也是将藜蒿炒腊肉这道菜式,教给了聚仙楼,才将藜蒿卖出去,赚了些小钱,算是顾家的第一桶金哩顾守仁点点头道:“眼下看来,绿豆面只能走这条路了。好在因为华子黄鳝的缘故,这些酒楼食肆都打熟了交道,又容易说话些” 李氏忽然嗔道:“光顾着说话,怎么连饭菜也不吃啦?快凉了呀都与我好生吃了饭,再来商量这些事情” 原来大家说得兴致勃勃,竟停下筷子。秀菱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另几个对视了一眼,乖乖端起饭碗,继续吃开了。 等吃好了饭,大家又接着先前的话题讨论起来。 李氏笑道:“瞧你们,个个都是急性子,这会子,绿豆面也就做了那么不多点儿,够供给哪家酒楼的?”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秀菱扑哧一笑:“可不是嘛我们也太性急了些,居然恨不能明天就去寻人家酒楼食肆交涉啦” 如果真的要大规模制作绿豆面,凭自己家这小锅小灶,恐怕还真不行再说了,一罐揉好的红薯粉,怎么也得二、三十斤,光凭人力,一天干下来,还不得累得骨头散了架? 还有一个就是,向外头人收购红薯粉,保不齐质量有好有坏,因为你没办法规范,让所有人都做出好的红薯粉。若再有黑心人,在里头掺上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充份量,也是个麻烦事儿而红薯粉质量不好的话,就难以做出高品质的绿豆面来。 秀菱换了一个思路:如果自家不收购红薯粉,而是直接收购红薯呢?这样的话,成本可以下降一大块不说;红薯粉全部由自家来制作,质量问题就不担心啦如果真的象爹允诺的那样,让大伯父和他家的金明、金贵都过来帮忙,这些活便可以交由他们来做。总不能光领工钱白吃饭吧? 将来三叔娶了三婶,可以把她也拉进来一块儿干,亏待不了她就是了实在人手还不够,李美云也可以考虑考虑。虽说她不缺钱,但能够成天和秀菱她们在一起,又热闹又能觉着自己有用场,想必她也是愿意的唉,要考虑的事情,其实还是很多啊秀菱挠了挠头发。前世将红薯绞成泥,已经用上机器了,而这个时空,还得用原始的方法她看过李氏制作红薯粉,先把红薯剁成红薯泥,然后在清清的湖水边,将红薯泥装在布袋里,用家里现成的打谷子用的稻桶,一遍又一遍地淘洗;满当当洗了一大桶水,然后不动,让红薯粉慢慢沉淀。 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把桶里的水舀掉,桶底留下一层厚厚的红薯粉,李氏用铲子铲出来,放到圆圆扁扁的篾筐里,搁太阳底下一晒,干了之后,就是白花花的红薯粉了顾家若是要专门制作绿豆面,靠这样古老的方法来制作红薯粉,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哩秀菱努力回忆着,前世见过的村民,是怎样制作红薯粉的呢?似乎是先用机器把红薯打成瓜泥,用塑料薄膜代替了木桶,事先在地下挖一个大坑,用来沉淀地瓜粉。 这样的话,一次就能得不少的红薯粉了,比起这个时空的原始方法,迅捷很多,人也不是那样吃力。 那么,这个办法可不可以复制到现在这个时空来呢? 第242章 人人都有自己的经 说起来,照前世那样制作红薯粉,也是有可行性的。秀菱想。 这个时空虽然没有可以将红薯直接搅成泥的机器,又因为没电,即使有这种机器,也没有办法使用。但是别忘了,秀菱曾经在铁匠师傅的帮助下,成功得到了靠人力摇动,算是半自动的绞碎机。 那么,可不可以研制出一个半自动的红薯搅泥机呢?用手摇肯定不成,如果改成象舂米那样用脚踏呢?机器里头有象绞碎机一样的刀刃,利用脚踏的力量,把红薯搅成泥,肯定比人拿着一把刀,不停地剁碎红薯要省力快捷一些吧? 秀菱不是机器制造专家,这方面的知识也相当有限,因此她打算求助于铁匠师傅。让他利用自己丰富的打铁专业知识,再发挥头脑的聪明才智,想办法将这一机器创造出来。指不定日后他还靠这些发明创造发了财呢说起来,还得感谢自己不是?当然啦,工钱什么的,一定会对得起这铁匠师傅就是了想到这儿,秀菱便拉着顾守仁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听得顾守仁眼冒金星,这小丫头,一会儿一个点子,别人想不着的,她全能想着。这又弄出个啥红薯搅泥机,真是闻所未闻啊得,还得陪着她去找铁匠师傅。 铁匠师傅这会子对秀菱的奇思妙想,已经完全可以接受了,再没有之前的大惊小怪。不过听完秀菱的构想,还是有些迟疑,有些犯难:“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做成这个东西,不过我尽量帮你想办法。还有啊,得给我时间,另外一个就是,这工钱嘛 ̄‘他摸着下巴颌,眼睛里闪着一丝狡猾的光芒。虽然知道顾家不是小气抠门的人,但丑话说在前头总比较好顾守仁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呵呵笑道:“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怕我欠你的?放心,只要你把东西做成了,价钱加倍给你” 听了顾守仁这话,铁匠师傅没话说了,一拍胸脯道:“就冲顾老板这样大方,我把脑袋想破了,也要接着想法子,争取把这玩意儿弄出来” 秀菱笑吟吟地看着铁匠师傅,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还挺有意思的不但有乡里人的淳朴,也有小商小贩的机智狡诈,同时头脑也蛮好使的。顾守仁自是连声道谢。 这个时候,又到了春耕时节,杨柳洲一派忙碌景象。顾守义和顾守礼都把自家的田地佃了出去,一门心思地投奔顾守仁来了。 顾何氏操劳惯了的人闲不住,自己的十亩地佃了大半出去,还是给自己留了两亩地种着,养二三十只鸭子。 不过田地虽是佃给了别人,却得按照顾家的意思,除了水稻,必须得种红薯和仙人草。 人家一听说到时候收了仙人草和红薯,顾家都会出钱买了去,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反对呀? 顾守仁自然也得给自己的兄弟派活计,将去年收来的仙人草粉碎备用啊;鸭子没生蛋之前,还得从严老板那里运来新鲜鸭蛋啊;将腌制好了的咸鸭蛋,松花蛋装箱啊 ̄反正家里活计还是不少的而核心的技术秘密,还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地里的活有三舅舅家的两个儿子、儿媳操作,倒不须费心。林生此时巳经相当于顾家的帐户先生了来往的银钱帐簿,都由他经管。不过他很称职,从没弄出过一点差错。也不会营私舞弊。顾家人对他都很放心。 顾守礼爷三个虽然对林生满含妒嫉和不满,无碍顾守礼是个大字不识的,他想拣这个轻松体面的活,却根本拿不下手金明金贵算是上过两年学的人,些须认得几个字,算帐却老是弄不拎清,加上他两那个德性,没钱还要去小店赊帐,还不上了便找着二叔哭哭啼啼地求告,都好几回了顾守仁怎么可能把家里的财务,交给这样两个活宝呢? 所以他们三个,还只能老老实实地**们的粗活。不过和之前田里地里的辛苦劳累相比,那是轻松得多了而且工钱也不低,若不是顾守仁看在自家亲戚的份上,他们上哪儿找这样的活去? 顾守义和他们爷三个又不同,他因为亲事已经尘埃落定,等今年农闲时节,就可以把李桂花娶进家门,所以做什么都乐呵呵的,浑身象有使不完的劲儿顾守仁有心想栽培这个三弟,以便日后委托他做些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在自己跟着金伟学认字的同时,也强令着顾守义,必须跟在一块儿学。 认字这事儿,在顾守义看来,可比他种庄稼难多了手上拿着毛笔,那股子笨拙劲,倒比拿锄头把子还累些不过他晓得二哥是为了自己好,也就赶鸭子上架似的,硬着头皮学呗金伟这会子升级当了他爹的先生,觉得十分的骄傲,同时也有说不出的压力,使他不得不好好温书。以免在顾守仁跟前露怯,显得自己没好生读书,白费顾家的银钱秀莲和赵华,两个人如今捅破了窗户纸,更是好得蜜里调油一般。不过为了避着旁人的闲话,平时里接触得也并不多。然后心却靠得近,偶尔见了面,不须说一个字,眉目都能传递出情意来秀菱一心想着为家里致富的事儿,根本没心思琢磨旁的事情。只有临睡前,脑海里偶然会浮现出凌慕白略带委屈的眼神。啊,也不晓得这个家伙怎么样啦?毕竟年纪小,自尊心又强,自己不过给了他几次脸色瞧,真的就不上门来了不来也好,自己也少了好些麻烦;就是于他,焉知将来不是好事呢?秀菱打了个呵欠,又伸伸懒腰,倒在枕头上没多大会子,就香甜地睡着了。谁叫她成天脑子里,不是琢磨这个,就是琢磨那个的? 别忘了,她的梦想,可是成为豪门哦不努力怎么行呢?钱财可不会从头上掉下来啊至于秀萍,近来有些阴郁,和她惯常的小辣椒形象,有些不一样。不过当然了,不留心的话,也是看不出的她常常在想:老话说,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或许是有道理的吧?为什么自从自己在凌慕白跟前,编排了秀菱那些话,再面对秀菱的时候,就总有那么几分不自在,隔阂的感觉呢? 甩了甩头发,秀萍不愿想下去,反正凌慕白以后肯定不会再来顾家找秀菱了;而且他答应过自己,这事儿绝不对任何人说起。那么应该是没有机会,将自己的所在所为,传到秀菱耳朵里吧? 即便如此,她和秀菱之间,还能象从前那样亲密无间,毫无芥蒂吗?也许,只要自己不说出来,还是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吧? 有时候秀萍也会想:为什么会喜欢上凌慕白呢?就算他俊秀无匹,温和知礼,可他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见自己,却只有秀菱,自己又何苦要自寻烦恼? 甚至,因为妒忌和冲动,她充当了凌慕白和秀菱之间的坏人,出手破坏他们两个本就有些动摇的友情。好了,也许她能最终达到拆散他们的目的,可是,她快乐吗? 凌慕白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上自己的,自己和他没有任何能走到一起的迹象;凌慕白的娘看不上秀菱,自然也不会看得上自己,因为她看不起的,是整个顾家。就算将来顾家赚了更多的钱,也许在她眼里,还是会觉得顾家是个暴发户呢其实,她若象大姐秀莲一样,选择一个如赵华一般,实在,一心一意待自己的庄户子弟,是不是也可以过得开心满足呢? 比如,一直对她好的那个石满。就是石满的弟弟铁牛,似乎也对自己很有些意思。只不过他晓得哥哥石满喜欢自己,所以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 还有一个就是,石满他们的家境,比起此刻的顾家,那可是差得有点儿远啊因此他们又有些不敢高攀的心态,更不敢对秀萍有什么明示了其实石满确是个不错的人,勤劳恳干,任劳任怨,除了皮肤黑一些,外表也不错。 可惜,他连一天书都没念过,只晓得扁担放平了是个一字,其余的,那是字认得他,他却认不得字啦如今的石满和铁牛,靠养牛为业,虽说日子过得比早些时候强,可是自己若选择了他,日后怕是就只能整天和那些牛打交道了她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不不不不秀萍在心里说了一连串的不字。很明显,她并不觉得石满是个可以倚靠终身,并且自己愿意无怨无悔陪着他共度平淡的人秀萍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随着家里日子越来越好,她的眼光也越来越高,如果要嫁人的话,怎么也不会是石满那样的人选啊不是说木门对木门,柴门对柴门吗?起码也得是个和自己门当户对,且知书达理的人呀嫁过去,最好能做管家理纪的掌事娘子,那样才能施展自己的才能呢要晓得,她可一点儿不比秀菱差哦,无论是胸中丘壑,还是杀伐果断 第243章 恶念 金明和金贵有时候在顾守仁家的院子干着活,嘴也没闲,叽哩咕噜地说东道西。 金贵说:“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红薯,又甜又脆,是从一家人地窖里钓上来的。用根细麻绳穿上小刀用力一甩,这刀子落入地窖,就会插进摆得满满的红薯堆中。顺手牵起绳子,就能钓上一个个饱满的红薯。因为是给来年做种用的,哪有不好吃之理?” 金明满不在乎地用一根手指头在鼻子下头一揩,接着说道:“我吃过的最香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是在湖滩找到的一种虫子。这种虫子有小拇指那样长的肉头,钻进沙里伸缩蠕动着,还是黑色的,逮在手里黑索索一条。你别看它长得黑,用火烧起来吃,咬一半露出白色的肉瓤;嚼一嚼,香得很呐” 金贵听得又害怕又有点想吃,为了表示自己也是有见识的,便抢过话头说:“我有一次看过王久顺逮了不少这种虫子。一大卷,头挨头并拢用细绳捆住颈部,虫的身子蜷来蜷去,怕就是这种吧?怪恶心人的” ‘你知道个啥?好吃就可以啦,管它恶心不恶心。别人不敢吃的,才显得咱们有胆量哩下次我弄给你吃,保管你会喜欢那滋味。”金明抢白道。 秀菱隔着窗户听见,忍不住皱眉,这两兄弟少不了干些恶心事儿,还自鸣得意呢想出言讥讽他们两句,想了想,又忍住了而金明、金贵又转换了话题。 “哎,你有没有发现,赵家那个黄毛丫头,近来好象越长越水灵了,难道真是女大十八变?”金明的声音。 金贵搔了搔头发:“哪个赵家啊?” “咳,就是赵寡妇家呀,她儿子叫赵华,不是和秀莲定了亲了吗?”金明不耐烦地解释道。 金贵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哦,我晓得了,那丫头叫美儿。哥说得不错,果然是越长越好看啦” 然后压低了声音:“哥,你看上她了?要不要告诉咱娘,让她请媒婆上门去提亲啊?” 金明的脸色忽然有些黯淡,随即一摆手:“我又没说要和她怎么样,只是,只是随口说一声罢了” 他在杨柳洲的名声不佳,自个儿心里哪里会一点数都没有呢?这赵华家自从养殖黄鳝赚钱之后,家里境况好了许多。若是真让朱氏挽出媒婆上门求亲,人家兴许不答应呢? 唉,还是寻个远僻些的,不那么知根知底,或许能瞒得过去日后难道自己还是这么胡乱混着? 赵华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人家都能成就一番事业了,自己还老干些偷鸡摸狗,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那个啦? 金明好象忽然良心发现了似的,冷不丁就沉默了下来。不管金贵再在耳边说些什么话,就是不搭腔。 他俩的对话,秀菱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暗道:切,就凭你那德性,人家赵美儿好好的姑娘,凭啥要睁着眼往你这火坑里跳?那才叫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呢没想到贼眉鼠眼的金明,也会知道喜欢姑娘了。想想也是哈,他比秀莲还大哩秀莲都和赵华定亲啦看他咋办吧,自个儿打小不学好,家里还摊上那么个长舌妇的刁钻老娘;爹也是个着三不着两的,要不会做出私奔那样的事儿来?亏得这事情家里替他瞒下了,不然哪个有闺女的人家,就放心和他们家结亲了? 想到这儿,秀菱不禁从窗户里探头瞅了金明一眼,蓦然发现,这个自己很瞧不上眼的金明,似乎也没多少功夫,个儿就蹿得老高,肩膀也宽了;就连相貌,似乎也不是那样惹人厌。眼睛虽然随了朱氏的老鼠眼睛,却又黑又亮,很是精神,恐怕还是得了些顾家的遗传哩晚上,秀菱把这事儿当笑话说给李氏她们听。李氏蹙了一下眉头:“金明其实也不小了,若还是不学好,我看真是不好说亲事的” 秀莲也轻轻摇着头:“金明想赵美儿,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赵华娘不肯,就连赵华那一道坎也过不去。华子哥疼美儿疼得什么似的,别说大伯父家这个样子,哪怕家财万贯,人品不好,也不能答应的” 秀萍嘿了一声:“我眼睛里看着,金明近段儿倒安生了些,也不晓得是不是在咱家干活的缘故?他有些怵咱爹呢,你们就没看出来?” 大家都说是有些儿。秀菱想了想道:“金明这家伙,虽然有些不学好,若是随着年龄的增大,渐渐明白过来,往正路上改了,日后也还会有姑娘看上他的。咱们不能说一棍子就把人打死了是吧?” 李氏嗯了一声:“我也盼着他往好里头改呢不管咋说,也是老顾家的人。他要不成器,说出去是你们的哥,你们在外头不塌面子啊?” 秀莲、秀萍和秀菱都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自打顾守义的亲事差不多是铁板钉钉了,顾何氏便全力操持起冬梅的亲事来。家里媒婆也来了几趟,无奈一时寻不下合心合意的秋菊是冬梅的亲姐姐,自然也得了顾何氏的嘱咐,要她四下里打听着,附近可有年貌相当,家境尚可的男子。 毕竟姐妹一场,秋菊为了冬梅的事情,也很上心。打听来打听去,就相中了木匠刘水根的弟弟,叫做顺根的。 这刘水根就是虎子的朋友,帮顾守仁家解咒的那个。他虽然长得面貌平常,毫不起眼。他的弟弟顺根却是眉清目秀,高高大大。也和他哥一样是个木匠,靠手艺吃饭。 说起来会一门手艺,吃饭总是不成问题的。这刘家家境也还好,有屋有田。冬梅嫁了这样的人家,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秋菊找着顾何氏说了,顾何氏便问冬梅的意思。老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多少还是会问问儿女的意思才决定。 冬梅因为经受过感情挫折,也就不愿再去想啥喜欢不喜欢的事,只要看得还顺眼,就那么着吧除了林生,和哪个男子在一起过日子不是过呢? 因此她也没二话,只说:“让我在暗中看一眼就行,只要他有姐说的那样,我就没啥意见” 她也晓得自己年纪已经不小,再拖下去,可真要拖成老闺女啦能快些离了这儿,再不用遇见林生和李美云两个,也许她日子会过得开心一些秋菊便自去安排。让虎子约了水根,顺根两兄弟来家喝酒。事先让冬梅藏在屋里偷偷相看。那顺根果然如秋菊描绘得那样,眉目清秀,高高大大。冬梅也就默然应了顾何氏也挑不出什么碴来,最小的闺女能嫁出去,她身上的重担就算是卸下来,以后真可以享享老来福啦至于刘顺根那边,对冬梅也算满意。所以没多少日子就请了媒婆上门提亲,经过合八字,送帖那一套,顺顺当当,也把亲事订了下来冬梅当初一颗心挂在林生身上,却落了个伤心失意的下场,转而恨起林生来。连带李美云,也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心里不时想着,得了什么机会,教训他们一下子才好,方才出了胸中这口恶气如今订了亲,在家里呆的日子也就不多了,何不趁这机会,把这事儿作一个了结呢?日后就再也不想这事儿了,只当作从没发生过一样吧可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有什么法子对付得了林生呢?难不成叫人暗中揍他一顿?叫谁好呢?这人选还不好找,若是人家问起来,为啥要揍他,可怎么回答呀? 冬梅忖来忖去,觉得还是李美云好对付些,就把眼光描准了李美云。 真心说起来,她恨这李美云更甚。如果林生不喜欢她,可能是出于本心的话;那李美云却是阴险狡诈,存心勾引。这个女人就是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想和自己抢罢了哼,总要让你尝点苦头,你才晓得我不是好欺负的呢冬梅咬牙切齿地想。 也是机缘凑巧,冬梅那日本来提了一篮子衣裳去湖滩洗的,远远儿瞧见李美云独个儿蹲在一块大石旁,手持棒槌用力捶打着脏衣物,发出一连串啪啪的声响,不时溅起一阵水花。 她不愿和李美云见面,连远远相对都觉得不爽。本待转身就走,今日且不洗衣裳了才抬脚走了两步,心里一个恶念,蓦地跳了出来:或许这是个好机会呢?我若是静静悄悄走近前去,从身后把她猛地往水里一推,那却会如何? 湖边水浅,即使李美云不会水,扑腾两下,也能回到岸边,绝不至于淹死了可是,让她受一番惊吓,呛几口水,却消了我心头之恨,算她欠我的还清了反正我的本意,也并没有想要害死她冬梅这样想着,便停下了脚步,四下里东张西望了一遍,并无半个人影。于是将手上挽着的篮子搁到地上,转而轻手轻脚向李美云的方向走去。 第244章 不想揭穿 李美云正专心致志地洗着衣服,棒槌敲击的声音掩盖住了冬梅接近时的细微响动。所以等冬梅到了李美云的身后,她依然一无所知,冬梅有些犹豫,然而头脑一热,颤抖的手还是在李美云的背上大力推了一把推完了之后,冬梅甚至没有胆子再看一眼,急急忙忙转身就跑,耳边还传来李美云猝不及防,以及惊慌失措的叫声。 她跑过了搁篮子的地方,才突然想起来。只好回头两步来拿,没办法,这个不能丢,因为有可能当作呈堂证供。 眼睛扫到落水的李美云,正狼狈无比在水中扑腾着,头发粘湿地贴在头脸边;眼睛可能因为进水,紧紧闭着;身上的衣裳,不用说,肯定是湿透了很好,初春的水还是冰凉沏骨,那冷气钻进骨头缝里,够这李美云受的了冬梅恶毒地想。 她一瞥之下,已经发现李美云离岸很近,绝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看,李美云虽然歪歪倒倒,却不是站起来了吗? 哦,不能再看了,得赶快离开此地。如果让人发现自己做下的坏事,那可就惨了。刘顺根若是知道自己有付这样的蛇蝎心肠,会不会一怒之下退了亲呢? 冬梅一溜小跑地离开了湖滩,再也不敢回头张望。一口气直跑到离家不远了,这才停下来。眼睛扫视着周围,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行踪。然而她却觉得手足冰冷,怀里象揣了只小兔子似的,跳个不停。 等到了自个儿屋子里,仿佛掉了魂一样,不晓得做什么才好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好几遭,这才坐到床边。 “咦,你不是说要去湖滩洗衣裳么?怎么还没走?” 虽然听声音已经知道是顾何氏,冬梅还是唬了一跳,唰地一下转过身来看着门的方向,毕竟她刚做了亏心事,听到一点儿动静,都以为是鬼敲门来了顾何氏惊讶道:“瞧你脸上变颜变色的,这是怎么啦?都快要做人家媳妇的人,还是这般没心没肺的。衣裳篮子都收拾好了,咋不去哩?” 冬梅掩饰地用手捂了捂额角:“娘,我头疼,今儿个不洗衣裳了。明日再洗吧我要躺躺。” 说着,顺势倒在床上,连鞋也没脱,随手拉过被角,搭在自己身上。 顾何氏听见冬梅这样说,凑近前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烫啊怕是夜里没盖好被子,着了凉吧?呆会儿娘给你烧碗红糖姜汤,去去寒气” 一边说一边推冬梅:“你要躺,把鞋和小袄脱了,盖上被子正正经经躺好。不然再冻着了,可麻烦大了听见没?” 冬梅应了一声,也不和顾何氏强,依言把鞋和小袄子都除了,钻进被窝里头,蒙头睡起来。 其实她哪里是要睡觉,不过是免得顾何氏追问她罢了。她一颗心还在呯呯跳着,自然怕会露出什么马脚来而李美云被一股大力推入湖水中,先是惊吓之下呛了几口水,眼睛也被水刺激得睁不开,在水里挣扎扑腾了好一会儿,伸手努力想抓住什么,身子一伸直,忽然就发现自己可以踩到底了。 她伸手一抹脸上的水,勉强把眼睛睁开,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远去的女人身影。她晓得,肯定就是这个女人把自己推下水的了然而此时顾不得多想,歪歪斜斜,一步三摇地挣扎着上了湖滩,这才觉得刺骨的冷。风一吹,更是冻得她上下牙齿格格地震个不停。 连洗的衣裳都来不及收拾,她赶紧朝家的方向走。走了两步,才发现脚上的鞋子没了,只有自己绣的厚布袜子,怪不得脚硌得生疼衣裳浸了水,分外地沉重,且又有水珠滴滴嗒嗒,很让人难受。 李美云咬着牙,忍着冻和痛,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屋门前,正遇上隔壁的林生出门。他愣了愣,惊奇地问:“李娘子这是怎么了?” 李美云在回来的路上,虽然又冷又气愤,但她的头脑并没有糊涂。那个模糊的女子身影,还是让她猜出来,在背后施毒手的人是谁没错,除了冬梅,不会有第二个女子这样恨自己,居然到了出手害她的地步。比如朱氏,此人只是求财而已;要说到害她,那绝对没有这个必要何况她从来没有对谁透露过,朱氏敲诈自己的事情。想必朱氏也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冬梅实在是太过分啦这样冷的天,这样冰的水,她悄无声声息地将自己推入湖中,就算不会死,那滋味又岂是好受的? 但此刻林生发出这样的问句,李美云却没有直接揭露冬梅的所作所为,而只是打着冷战说:“我在湖边洗衣服,不晓得 ̄怎么滑了一下,掉到水中 ̄” 她一边说着话,牙齿还在格格地响,自然是冷得很。 林生心疼地看着她:“怎么这样不小心呢?怪些进屋,我去帮你烧个火盆来。再去喊大嫂过来帮帮你,不然只怕要落下病根的” 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跑,去找李氏去了。 李氏听了也是唬了一跳,急急忙忙赶到李美云屋里。 秀菱耳朵尖,早听见了林生的话,赶紧也跟在李氏后头往李美云屋里跑。 李氏帮着李美云把湿衣裳脱下来,重新换上干爽的里衣里裤,又用一块干布把她浓密的湿发擦干水。然后催着李美云立刻钻到被窝里,上头再严严实实地压上一床棉被。 然后李氏就去了灶屋,秀菱这时候已经会生火了,也快手快脚地帮了把手,把灶里的火生得旺旺的。李氏便煮红糖姜汤。 那边林生烧了个火盆送过来,喊李氏端到李美云床边,不多时屋里便有了一股暖融融的气息。 李美云却还没有缓过来,她不停地颤抖,手足冰凉,那种全身浸在寒冷之中,且无依无傍的恐怖,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的心空落落的烧好的红糖姜汤,是李氏舀到蓝边碗里,再搁在托盘上,由秀菱送到李美云的床头边的。 秀菱低低地叫了声母亲,别看她平日在旁人面前总是李美云,李美云的叫,但当了李美云的面,还是老老实实地叫她母亲。不管怎么样,是这个女人给了她这付身体。 李氏体贴地扶着李美云坐起来,帮她穿上袄子,又将枕头塞到她身后靠着,以便可以坐得舒服一些。 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李美云露出一丝和婉感激的笑容,却什么话也没说。 秀菱看她脸色苍白, 嘴唇都变紫了,也不禁起了怜悯之心,主动端碗,拿调羹喂李美云喝起了姜汤。 李美云象个听话的孩子,秀菱的调羹送到嘴边,她便张开嘴唇一口喝光。而她看着秀菱的目光,是那样充满温情和爱意,恨不能把秀菱印在她的眼睛里,这样不论她睁眼还是闭眼,都可以看到她的孩子秀菱虽然有几分不自在,却还是坚持着,将一碗姜汤都喂李美云喝了下去。 李美云突然扭头对李氏说了一声:”姐,我洗的衣裳还扔在湖滩,没顾得上拿回来。”她穿过的衣物,如果落到不相干的人手里,总觉得有些不好。若是再被哪个臭男人拾了去,就更令人恶心啦李氏点点头:“我这就去帮你取回来吧”虽然李美云没说出来,李氏却猜到了她的心思。 搁下碗,秀菱还是轻轻地问了声:“ 母亲,为什么会这样不小心落入水中呢?” 以李美云的个性,并不是个喜欢冒险冲动的人,她不过是在湖滩洗个衣裳,就算脚滑了一下,最多打湿鞋袜,或者裤脚而已,怎么会全身没入水中,连头发都湿淋淋的呢?老实说,秀菱觉得很可疑。 李美云无辜地扑闪着水汪汪的眼睛:“是一件衣服顺水漂走了,我以为把手伸长一些就能追回来,结果一脚踏空,整个人就扑水里了” 秀菱瞪着她:“你不会划水的,为了一件衣裳,值得么?”她本来想说:你脑子生锈啦?是衣裳值钱,还是你的命值钱?自个儿觉得这话太重了,一点不象女儿该对亲娘说的话。所以硬生生忍住了没说,用值得么三个字代替了。 似乎李美云这样解释也说得通,希望她没有隐瞒什么就好秀菱在心里想。也许是自己多疑了,有什么人会想要害李美云呢? 而对于李美云来说,她之所以不想揭露冬梅,首先一点是,她对冬梅确实有那么一些内疚之感,虽然她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其次就是,冬梅是李氏的小姑子,如果她说出冬梅陷害自己的事情,会不会让这个堂姐难做人呢?而且势必要把顾守仁牵扯进来,她不想弄得这样麻烦。 最后就是,经过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欠冬梅了,以后各走各路,阳关道也好,独木桥也罢,再无半分瓜葛基于以上几点,所以李美云想让这件事情烂在自己肚内算了,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哪怕秀菱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晓得秀菱的脾气,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若晓得冬梅这样待自己,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的 第245章 脉脉情 李美云其实也是知道的,冬梅已经和邻村的刘姓人家定了亲事,不需要很久,她就会嫁走。接下来,自己和她碰面的机会,应该说是很少的如果把冬梅谋害自己的事宣扬出来,自然对冬梅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就是对自己,其实也是添了一重麻烦。 很多人会想:为何冬梅要谋害李美云呢?她两个从前不是要好得象姐妹一样吗?是不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猫腻? 然后会引来更多的猜测和飞短流长,也许还会使得大家将探究的目光,都牵扯到自己身上。 要知道,人的嘴是很坏的,不管真的假的,她们会先逞了口舌之快,反正又不用负什么责任,追问到头上,最多说一句:我也是听说的呀听谁说的,大家说的呗!到底是哪一个?还真记不得啦又不可能为了句把两句话治人家罪名,哪有这个权力呢?于是就这样不了了之再说了,李美云因为有过一段被逐出夫家的经历,虽是被人设计坑害,却辩解不得。这件事要是被好事者挖了出来一宣扬,自己在杨柳洲还呆得安生吗? 不是不害怕的,这也是李美云之所以会受制于朱氏的原因。此刻她同样很害怕会有人来揭她的老底。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得冬梅去吧而冬梅那边,因为一时冲动做下了伤害李美云的举动,她也是提心吊胆的坐立不安。生怕事发了,众人都来唾弃,责骂她别的人还好说,她的二哥二嫂,她却要怎么交待呢?要知道,李美云是李氏的堂妹呀冬梅夜里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却被噩梦惊醒。她梦见刘顺根狠狠地瞅着她,对顾何氏说:“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我哪里敢娶?若是有朝一日得罪了她,怕是连我也谋害了呢,还是把亲事退了的好” 家里人个个冷眼旁观,眼神里尽是鄙夷和厌恶。就连秋菊,也对她瞪着眼睛。而顾何氏皱着眉头,一付后悔生了她的模样她跪下来苦苦地哀求刘顺根,求他不要退亲。倒不是因为有多想嫁他,而是背不起被人退亲的名声。可是刘顺根把脖子一扭,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她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却被他一脚踹在心窝子上,她呀地叫了一声,猛地向后一倒,这才发现自己还好好地睡在床上,一脊背凉凉的汗。 好在此时的冬梅,是独个儿睡一间屋子,因为是瓦房,所以隔音还好,并不曾惊动顾何氏和顾守义。 好吧,她承认,她是恨李美云,是曾经想教训她,可真的动了手,她又后悔了她甚至觉得有些对不住李美云,她是不是很没出息呀? 她也怕李美云会出什么事儿,所以支派着顾守义说:“三哥,你去同二嫂说一声,我本来要去她那边的,今儿个人不舒服,不过去了” 顾守义大大咧咧地说:“不过去就不过去呗二嫂也不会专门等着你。干啥特地支使我跑一趟?” 冬梅撒赖道:“让你跑一趟咋这么多话呀?没几脚路,你还怕把你那脚走大了不成?” 顾守义挺疼这个小妹子,虽然他比她也大不了几岁,也就顺着她去了李氏那边。 到了顾守仁那儿,却听说李氏去照顾李美云了,似乎李美云不小心掉进了湖里。顾守义也没多问,就回转来,对冬梅交待了。 冬梅知道李美云没有出什么意外,也就是被冰冷的湖水浸了一会儿,于是放下心来。可不大一会儿,心又重新提了起来:这美云会不会告诉大家实话呢?照说她应该没看见是自己做的才对因为自己回头看见李美云在水中扑腾时,李美云的眼睛,分明是紧紧闭着的冬梅安慰着自己:不会有事的如果李美云真的发现了自己,要说出来的话,李氏在她跟前,肯定早就闹腾开了,哪会到现在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那么,到底是李美云根本没发现自己,还是她有心隐瞒了被人推下水的真相? 冬梅甩了甩头,她真的不愿再想了,头很痛,她赌气地暗道:是福不是祸,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而李美云虽然瞒住了众人落水真相,她却因为受寒而病倒了。先是感冒咳嗽。经过林生的精心治疗好转之后,腰椎及四肢关节的疼痛却遇寒加剧,甚至连行走都有些困难。 这可把秀菱、李氏她们急坏了,看样子,这落水还真埋下了病根哩秀菱心里有点儿数,李美云怕是得了风湿性关节炎吧?时间拖长了,这种病说不定会致残呢那可如何是好?看李美云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丝慌乱和同情。 林生更是急在眼中,疼在心上。他本来就对李美云有情,眼见得她这样模样,自然是难受的这些日子白日忙活顾家的事,收工就毫无怨言地服侍李美云。 李美云还要避嫌,赶他离开:“你个大男人,老在我跟前转悠,传出去真是好说不好听呐你就不为自己着想,也请为我想一想成不成?” 林生平日不管她说啥话都不敢违拗,此刻却不肯依从:“你是病人,我便是医者。医者父母心,我何曾有半点私心杂念?人家要说啥,你可堵不得人家的嘴。自己都病成什么样儿了,还惦着这个” 李美云心里不是不害怕的,眼泪巴巴地问:“我这个样子挨下去,可会有一天不能行走,若是瘫在床上,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活头?‘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滴下来。 林生看着李美云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心疼得不行,他想安慰李美云,可是他也知道,李美云这个病不容乐观啊因此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以他的经验,和多次翻看医书研究的结果,李美云这个病属于痹证,寒凝经脉,气血瘀阻而造成。 静静地凝视着李美云,林生还是说了一句:“我会帮你想出办法来的不要太伤心了” 李美云信赖地回望着林生,嗯了一声,并且点了点头。她没有忘记,当初秀莲脸上的伤疤,在大家都以为无望的情况下,林生却毫不放弃地研制出了特效药膏,终于让秀莲恢复了原先的美貌。 那么自己的病,林生肯定也会想出办法的她觉得林生肯定能行只要有他插手的事,她总是觉得稳妥的,可以放心的哎呀,从什么开始,林生居然在她心里享有了这样的地位?李美云脸上忽然泛起了一朵红云,使得她的容颜,显得格外娇媚。 林生见李美云莫名其妙红了脸,不晓得她想到了什么,仿佛有连带似的,他也手足无措起来。 李美云轻轻地说了一句话:“那我就把自己交托给你了” 她本来的意思是,我这病能不能医好,就看你的了。等话说出口,她才发觉,这个,这个,似乎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啊啥叫我把自己交托给你了?哦,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终身交代了? 林生先是一愣,继而又是一喜,再一转念,已经明白李美云不过是口误,却还是故意一本正经地问道:“真的吗?” 李美云急得赶紧摇手:“哎,我的意思是说,我的病就交托给你啦你可别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呀” 林生再不答话,唇边凝了一抹笑,深深地注视着李美云,把她看得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屋里一时静得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偏是秀菱这个时候一头撞了进来,看见两人这付脉脉无声胜有声的情景,真后悔自己不该这样不合时宜。 她很想开句玩笑:“俺啥都没看见哈,请继续,嘿嘿,继续”然后拍拍屁股,转身走人可是,又似乎不妥。也许李美云和林生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玩笑。 那还是无视算了,因此秀菱直接了当地说:“林生叔也在啊?为了我母亲的病,真是让您操心了。对了,我娘要我问问,母亲想吃些什么,她好做了送来” 林生赶紧立起身回答:“应该的” 李美云镇定了心神,才说道:“真把我当了病人啊?家里吃啥我就跟着吃啥呗,别特地为了我单做,麻烦不麻烦啊?” 秀菱哦了一声,一边转身就走一边说:“那我就拿这话回覆我娘去” 她走得风快,怎么也得帮人家林生创造点儿机会不是?人家单相思了这么久,才不容易才得了近身接触的机会,自己可不能不识相地当什么电灯泡在心底里,秀菱不免嘀咕道:李美云啊李美云,放着林生叔这么好的人,你不抓紧啰,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当初你是拗不过你老娘的意思,才嫁入谭家;现如今,可以由你自个儿做主啦,还犹豫个啥哩? 若不是自己是做女儿的,且又是个十周岁不到的小人儿,实在不好开口劝慰李美云;否则还真想把这话同她说说明白哎,有朝一日林生要是真和李美云好上了,成了亲,自己该怎么称呼他呀?秀菱的思维,突然就跳跃到这上头去了管他呢,就叫林生叔,不信他还能强求自己叫他爹的 第246章以身试蒸 林生除了不耽搁顾家的工作,其余的时间都花在了查找药书上。他一定要找出一个好的方子来,把李美云关节炎的毛病治好。 看着心上人受苦痛折磨,他真的宁愿这些病痛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不管李美云此刻是不是中意他,也不管李美云日后会不会喜欢自己,他都要尽最大的努力林生想得很通透,只要李美云过得好,每一天能开开心心,那么他也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何况,李美云近来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了那么一些改善呢?她会对着自己微笑,她会莫名其妙的脸红,她甚至也会关心他累不累。 想到这一点,林生即使再辛苦,也觉得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办法一点一点地摸索出来,比如用花椒泡酒,然后用来擦热身体;用艾叶熏炙;请懂行的婆子按摩穴位。效果也不能说没有,但要承认疗效显著,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林生又陷入了苦恼之中。他恨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用呐?眼睁睁看着李美云受苦痛,自己却只能干瞪眼,帮不上什么忙,让他于心何忍啊在一次无效的治疗之后,林生不由得对着自己大腿猛擂一拳,脸上是无可奈何,又憎恨自己的神色。 看得李美云很是过意不去,她柔声对林生说:“干啥跟自己过不去呀?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我就觉着你不会令我失望,定能寻出好法子来的” 李美云的话,象一阵和熙的春风,拂过林生的心田,他平静了下来,点点头道:“嗯,我定能寻出好的法子来” 他怎能辜负她的信赖,他怎能任由她常常受关节炎的折磨?林生咬紧牙关,几乎不眠不休地琢磨方子,查找医书秀菱看在眼内,自是大力支持,甚至直言不晦地告诉林生:“加油哦,林生叔我也看好你的。若是你真能把李美云这个毛病医好了,嘿嘿,说不定哪一天,咱们就成了一家人啦” 对着这个嘻皮笑脸的小人精,倒把林生弄了个大红脸,他猛地咳嗽了两声:“秀菱,你这小丫头,胡说,胡说些啥啊?” “这么说来,林生叔肯定是不愿有朝一日,和我成为一家人的是吧?那我有机会,会好好告诉李美云的”秀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如此威胁道。 慌得林生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哎,我可没那么说呀我只是,我只是,觉得现在说这个还早了些”越说声音越低,到后来几不可闻。 秀菱一拍巴掌:“呵呵,林生叔难为情了好吧,不逗你了,让你多些时间研究你的方子去”说完,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后来,林生还真琢磨出一个对付李美云关节炎的好法子来不过这法子还得要李美云配合。 可是李美云一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要!我害怕!万一把我蒸熟了可咋办?” 原来林生琢磨出来的,这个治疗关节炎的法子,是在水中加入中药,上头架个很大的蒸笼,然后将李美云直接搁在这个蒸笼里头蒸。 利用中药煎煮后的有效成份,直接渗入她的毛孔中,通过皮肤的吸收,进入身体内部来发挥药物的作用。 同时这种温热作用,经过林生的反复考证,应该是可以直接缓解关节周围的肌肉痉挛,明显减轻和消除关节四周的疼痛的。 林生见李美云吓得那个模样,又有点好笑,又有点不忍心,只好安慰她说:“这个法子应该效果很好。虽然没人试过,但我肯定、保证不让你出事儿” 林生在肯定、保证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表示自己并不是轻举妄动的人。 李美云是真心害怕,她把脖子一缩,还是摇头:“不成不成,我不敢。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蒸笼里头,下头就是火,四周是水汽儿,我会活活吓死的。” 林生心里暗道:可惜你又不肯让我陪你一道躺在蒸笼里。不然哪怕是刀山呢,我半个不字也没有,豁出去陪着你哩不过这话他没胆子说出来,想了想道:“你一个女人家,害怕想也是难免。要不这么着吧,我拿自个儿先做个榜样,烧上火,搁好水,再架起蒸笼,我头一个躺蒸笼里头试试。先把你的顾虑打消喽,然后再由你自己亲自上。你觉着这样如何?” 李美云听见林生这样说,心里很有几分感动,于是咬咬牙点头说:“也行。说不定我瞧你没啥事儿,心里就不害怕啦” 秀菱认为她的这个亲娘有些自私,本来不关林生什么事儿,却偏要让人家打头阵,做试验小白鼠。不过看着林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啦也是哈,他两个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就别打抱不平啥的啦到了第二日,也不晓得林生从哪里寻来那么大的蒸笼,配着同样大的锅,费尽辛苦地搬到李美云的灶屋里。另找人用土坯砖临时垒了个低矮的大灶,为蒸笼治病做好了准备工作。 等这个大灶可以使用时,蒸笼和锅早已经洗刷得干干净净,一点异味都没有。 是秀萍自告奋勇来烧火的,连秀菱也说:“还别说,我二姐烧火的本事真不错,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秀萍瞟了她一眼,眨巴着葡萄大眼说:‘你是在夸我么?从不掉链子是个啥意思啊?” 秀菱摸了摸后脑勺,这个,这个了半天,也没想到应该怎么解释这句话。唉,谁叫她一不小心,就把前世的话语,用到这个时空来了呢? 好吧,闲话少说,人家林生叔够不容易啦,怎么也得安慰他两句吧?所以秀菱一本正经地看着林生说:“林生叔,你安心地进蒸笼,我和秀萍一定会控制好火候的,保证不将你蒸熟” 林生欲哭无泪地瞧着秀菱:“哎,丫头,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啊?这话怎么就让我碜得慌呢?你保证不把我蒸熟,若是蒸个半生不熟的,我还更惨了我” 秀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啊,林生叔,也学会幽默了哈”然后凑在林生耳边轻轻道:“我告诉你吧,你要对李美云说话的时候,也保持这种幽默感,常常逗她发笑,她肯定会喜欢上你的” 这话一出,差点儿又把林生闹个大红脸,他赶紧掩饰住了:“这就叫幽默感啊?”他长到这么大,真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幽默感呢李美云虽然知道林生真的要进蒸笼,毕竟他是个年青男子,自己这个小寡妇哪里好立在一旁观看呢?所以并不出屋。 她心里也在想:看样子,林生真的怕是为了我,什么事都肯做哩他既一片真情待我,我又怎能无动于衷? 这个时候的冬梅,已经定下了亲事,想来她对林生,是彻底地放下了。那么,我又何必再顾虑她呢?再说啦,冬梅对我做出那样的下作事情,我并没有揭穿她,也就不再欠她什么了所以,如果下次林生再向我坦露心迹,我是不是可以 ̄嗯,不想了,到时候再说吧李美云觉得脸上发烫,虽然没照镜子,也能猜到,自己的脸肯定是红了外头林生已经穿着里衣里裤爬进了蒸笼。秀菱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蒸笼是经过改制的。因为人的身子躺在里头,头却可以伸出来透气。 顾守义在一旁帮着,把蒸笼盖盖上,如此一来,呆会儿把下头的水烧热,蒸汽水儿就不会四散逃逸啦此刻锅里的水还是温温的,所以秀萍一点儿也不担心,只管把柴草大把大把地加了进去。过些时候,便伸手探探锅里的水温,免得太烫了,火还在烧着,真会把蒸笼里头的林生蒸成半熟哩林生的头脸都露在外头,所以外头的情况,他能看见;而别人也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老实说,林生其实也是有一些儿担惊受怕的。毕竟一个失误,就算没有性命之忧,起码也要受些皮肉之苦嘛而秀菱也知道,烧伤烫伤的人,是最痛苦的。因为全身的皮肤受到伤害,那种疼痛令人非常难以忍受,短时间很难恢复,免疫力下降不说,还会有感染的危险性。这也是烧伤烫伤病人死亡率高的缘故。所以,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事情。 没多大会子,大锅内的水温度升高,渐渐有白色的水蒸汽,丝丝缕缕地飘出来。秀菱赶紧提醒秀萍:“二姐,柴草不能加多了,得悠着点儿” 秀萍点头道:“我省得”加柴草的手就慢了下来。 蒸笼里的林生也在嚷:“嗯,秀萍,这个温度刚刚好,再热有点儿烫了你要记牢,水烧到这样热就行了” 秀萍扬声应道:”林生叔,晓得了”立起身,伸手极快地朝锅中的水试探了一下,然后甩去水上的水珠,复又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 过了一会儿,林生又嚷道:”这会子有些冷下来了,得加把火冲一下,但柴草又不能加得太多!” 秀萍仰头回答:”明白啦!” 李美云在屋子里听着外头的声音,不知怎么,脸上又有凉凉的感觉,伸手一摸,是湿湿的泪,她哭了! 第247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生拿自己做试验,终于让秀萍取得了怎样烧火,才能控制好水温,以使蒸汽合理适宜的经验。如此一来,这个蒸汽既能够让蒸笼里头的人不被烫伤,又能保证中药和热气产生疗效。 至于放在水里的中药包,他是早就研制出来了。里头有红花,川弓,姜黄,草乌,防风,苍术,牛膝等好多味中药哩就是搭配的比例,分量,也是他细心琢磨而成的。 在林生和秀萍两个双料信誓旦旦的保证下,秀菱又握着她的手安慰了好一阵子:“勇敢点嘛你看人家林生叔,不是啥事都没有吗?” 李氏也在边上插言道:“美云,你放心。我在这儿替你把着关呢,肯定不会出漏子的” 李美云终于胆颤心惊地躺到了蒸笼里头,可是她几次三番地想打退堂鼓,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咬着牙咽下去了她真的不好意思辜负林生,和这么些人的心意。说到底,大家都想她摆脱关节炎的折磨。 那边秀萍脆声道:“云姨,准备好了没?我可开始烧火啦” 李美云大叫一声:“等等,等等 ̄”她的目光到处搜寻着林生的身影,很想听他再对自己说:“别怕,我总是在这儿的”可是为了避嫌,林生早巳离开这儿李美云晓得自己是想临阵退缩呢,因此喊完了这一嗓子,又降低了声音说:“开始吧” 秀菱觉得李美云都快要哭出来了,她也注意到李美云的目光在寻找什么,如果这个时候林生在,李美云或许会安心得多可惜林生不在。不过,由此可见,李美云的心里,已经有了林生这个人啦哈哈,也许好事真的近了呢? 秀萍依言烧着火,先是大火猛烧;渐渐放慢了添加柴草的速度;过一会儿,伸用手试探一下锅中水的温度。李氏也探出自己的手试着水温。 随着水温的逐渐升高,袅袅的蒸汽升腾而出,有中药的香气飘散,一点苦涩,夹着一股寒香,弥漫开来。 再看李美云,粉面泛红,额头的汗珠子滴滴嗒嗒掉下来。秀菱赶紧问她:“你觉着怎么样?受得住么?” 李美云点点头:“还好”原来趴在蒸笼里被蒸汽熏蒸,也并不是那样可怕的事情。 她欣喜地发现,全身放松下来,暖融融的感觉浸透了四肢百骸,原本酸痛,麻涨的骨关节和肌肉,似乎也缓解了许多这一下,李美云心情大好难道林生费尽心思琢磨出来的这个法子,真的对了自己的症状?真是太妙啦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朝上勾了起来,一抹迷人的微笑,由浅变浓。秀菱很快收入眼底,也笑mimi地问:“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李美云点点头,嗯了一声,她不想说话。如果要说,她也希望是说给林生听从来没有如这刻一般,她那样希望林生快些出现在自个儿的面前秀菱看着李美云红得象花瓣一样的面孔,在心里赞叹道:还别说,这李美云真是个美女呢林生叔挺有眼光啊眼见得李美云面上露出享受的神情,秀菱估摸着,趴在蒸笼里头的感觉,或许和蒸桑拿浴差不离吧?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来,不然肯定有人要问,桑拿浴是个啥东西呀?到时又得费好一番口舌,还解释不明白。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说话还得当心点。别动不动就把前世的那些新名词,搬到这个时空来用。指不定人家把自己当怪物看哩秀菱在心底告诫自己。 掐算时辰的李氏,觉得差不多了,便把蒸笼的盖子揭了开来,秀莲也过来帮着李氏,一左一右搀扶起李美云,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下来。 而秀菱手上抱着毯子,赶紧过来替李美云搭在身上。李氏替她裹好,一阵风似的送回屋里去了李美云身上的小衣已经湿透了,汗水把头发也濡湿了,人整个儿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可是她的精神头却很好,脸上笑意盈盈的。 李氏很满意地说:“瞧你这模样,怕是这熏蒸法有些疗效对不?” 李美云灿然一笑:“浑身轻松多了。原先紧着痛。” “那还真得谢谢人家林生‘李氏接了一句。 李美云瞟了李氏一眼,声音低了许多:‘姐你说怎么谢人家啊” 秀菱也是冲口而出,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的:“以身相许呗” 等说完了这句话,才觉得不妥,哎哟了一声,掩住自己的嘴巴,傻傻地看着李美云,然后又看看李氏,知道自己闯祸了似的把头一缩。 李美云半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秀菱,这个自己肚皮里生出来的小丫头,到底明白不明白啥叫以身相许啊? 还是李氏半嗔道:“秀菱又胡说八道个啥哩?这些胡言乱语从哪儿学来的?” 秀菱一抱头:“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啦你两谁也不许打我”说着,抱着脑袋一溜烟地就往外头跑,很有些抱头鼠窜的味道。 都说祸从口出,自己以后真的要少说些话啦,照这样童言无忌的,指不定啥时候板子要上屁股呢那边厢李美云回过神来,脸更是象一块红布那么红。李氏眼睛溜了她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秀菱这丫头,眼睛毒着呢啥事儿也瞒不过她这个小人精不过那啥,她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哈” 李氏也是巴不得能搓合李美云和林生两个的。 而李美云这方面,近来对林生慢慢有了感觉。她想得很通透,真要再嫁的话,不爱金,不爱银,只要你见景生情更重要的是,冬梅作为曾经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如今已经失去了她的作用。因为李美云觉得自己已经不欠她什么啦不过,李美云还有一个心结。那就是,她被谭家大房设计,而后赶出夫家的那段经历。 她不想瞒着林生。在合适的时机,她会对他合盘托出的当然,真相如何,她也会告诉他。然后,就要由他自己来判断和取舍,外人眼里的她,真实的她,到底林生会相信哪一个呢? 李氏看李美云垂着头,柔声说:“其实林生对你的心意,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他是个稳妥人,断不会日后对你不好的” 李美云坦白地道:“我看出来了只是,我还有些顾虑。容我再想想吧,姐” 她话既是这样说了,李氏也就不再勉强,嗯了一声。 李美云用熏蒸法治疗关节炎,自然不会弄上这么一次就彻底好了,少不得要连续治上一两个疗程才行。 那几味中药,林生根据李美云的感觉,又是一番增增减减,务求达到最好的效果。 顾家人都有事情要忙,于是只有到了夜间,才来帮着李美云弄这些。倒让李美云很是过意不去:“你们都忙累一天了,还要为我的事操心费神,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李氏在她的肩上拍了一下:“得了得了,别和我来这些客套,说起来还是一家人哩说这些话倒生分了。” 秀菱又在边上出主意:“母亲,顾家以后怕是会更忙哩,你若有空闲,何不过去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呢?又可以打发时间,又能和大家一块儿热热闹闹的,不好呀?我觉着,总比你独个儿老是低着头绣花好吧?前段儿还听你说脖颈子疼,绣花还费眼睛,不若别绣了” 李美云听得秀菱是真的关心自己,喜得眼睛都笑弯了。心里说:这孩子虽然表面上与我不是很亲热,其实心里还是晓得要对我好的唉,我生了她一场,却并没有尽过什么作母亲的责任。她对我有孝心,总算是难得。 当下满口答应说:“好啊其实我绣花也不过为的是打发时间。若顾家真用得上我帮忙,我还巴不得哩以前不敢过去,是怕给你们添乱了可并不是不愿意帮哦” 李氏一拍双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不许推的” 李美云打定了主意,等毛病好得差不多了,便找了个机会同林生说:“我听说你过不了多久便要定亲了,有这事没有?” 一句话顿时把林生急得张耳结舌,半晌跺脚道:“哪有这样的事儿?这话你听哪个长舌妇说的,我找她去” 李美云垂下眼帘莞尔笑道:“难道是我听错了,这要定亲的人不是你?哎,没有就没有呗,你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干啥?”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瞟了林生一眼。 林生见李美云笑了,提到喉咙管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刚才真把他吓着了他怕李美云听信了谣言,从此又不理他了,那才冤呢努力把脸色恢复到正常,期期艾艾地说:“我倒是想定亲呢,人家不同意” 李美云睁大了眼睛:“哦?不晓得这人是谁家里的闺女?‘ 现在轮到她脸色煞白啦林生想起秀菱说过的啥幽默感,于是不动声色地摸着下巴颌道:“她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248章 阳关道、独木桥 李美云也是个聪明女子,立刻听出了林生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她的心呯呯跳了起来。 顺手扯着低矮树枝上的嫩绿叶子,她把头垂了下来,眼睛也不看林生,低低的声音只管说着自己的话:“我晓得你对我好,可是你不明白我这个人哩” 林生抓了抓耳朵:“没啥不明白的啊?你不就是秀菱的亲娘么?现在独自一个了。我不在乎这个,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是怎么样都成” 他质朴的话语,让李美云觉得心中一暖,可她还是要把话说完:“可是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在丈夫死后,被夫家的族人赶出来,才流落到杨柳洲的” “赶出来?那是为着什么缘故?”林生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美云。 李美云苦笑:“罪名是通奸,人证物证俱全” “我不信,我不信,你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林生失声喊道。 李美云略带责怪的眼光瞥了他一眼:“你想嚷得众人都听见吗?”然后叹了口气说:“说说理由,为何你不信?” 林生强自镇定,静静地凝视着李美云:“你说这个话,要不就是想吓跑我;要不就是那些人冤枉你” 李美云呆呆地回望着林生,半晌问:“你说的话,真是你心中所想?” 林生很确定地点头,停了一停,又点头:“因为我懂得,你不是那样的女人。” 很简单的答案,但是林生却深深打动了李美云的心,因为他说他懂得自己,不光是嘴上这么说,他确实也用行动证实了一滴泪,缓缓地在李美云光滑细致的脸庞滑过,林生一抬手,轻轻地为她拭去。他的眼睛,那样清朗明澈,仿佛不带一丝的杂质。 李美云用手捂住了嘴,如果不是在菜园子里,也许她会扑在林生怀里失声痛哭的可是她也晓得,现在并不是哭的时候所以她忍了又忍,那份喉头的酸楚,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然而倾诉的欲望,却前所未有的强烈。 李美云把鬓发理了理,手背在面上印了一印,免得还有泪痕。这才语气平淡地说:“真相是,大房陷害于我,为了报夫君宠我,冷淡于她之仇;同时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手中分得的一份财产,夺归她的名下” “那些人真坏可是,离了她们,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情。”林生用同样淡然的声音说。如果不是这些坏人,也许他就无缘结识李美云了。所以,这世上的事便是如此,祸兮福所倚。 李美云赞同地点头,她此刻的想法和林生一样,如果不是这些坏人陷害,她又怎能识得林生? “因此,我现在手头并没有落下多少财产。”李美云合盘托出,她还想试探一下,林生可会在乎银钱? “那有什么打紧,我赚来的工钱,完全可以养活我们两个,以及 ̄”林生想说,以及我们今后的孩子,但他觉得这话有些唐突,所以就打住不说了。 停了一停又道:“即使不靠顾家,我也有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你晓得顾大哥救了我,没有他,世上也许就没了我这个人。所以,我愿意留在此处帮顾家做事” 林生并没有吹牛,他有一身的医术,就算不行医,光是兜售他研制出来的去疤膏,关节炎浴药包,恐怕也能为他赚得不菲的收入。 李美云嗯了一声,看着林生诚恳的眼神,她知道林生说的是实话。 林生忽然有些害羞地道:“那么,那么你是愿意同我在一处过日子的对不?” 李美云羞不可抑地垂了头:“不晓得” “你不晓得,那哪个晓得呢?”林生含笑问。 李美云把腰一扭:“不和你说,我要进屋里去啦”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哎 ̄”可是话还没出口,又咬了咬嘴唇不说了,还是转身就走。可是林生却瞥见,她的嘴唇,笑得弯弯的象个菱角一样。 林生用两只手罩在嘴边当了个喇叭:“那我去找大嫂,让她帮着我请媒 ̄” 李美云听见这话,扭头嗔道:“你要让全村人都听见是不?”一溜烟跑进屋里头去了林生傻呵呵地笑着,抬头看了看天,又瞧瞧周围,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心里有了快乐,似乎就搁不住,林生迫不及待就去找了李氏,把这个好消息汇报给她听。 李氏笑吟吟地道:“哎哟,好事情嘛林生兄弟终于要抱得美人归啦我们呢,又可以讨一杯喜酒吃吃” 林生也是满面的笑容,对着李氏抱拳拱手说:“呆会儿还望大嫂再帮着去美云跟前问一声,我总有些疑惑这事情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我的幻觉呢?” 说得顾家人都笑了起来,原来林生还有这样稚拙的一面李氏乐见其成,也就不厌其烦地帮着林生张罗。因为是两下事先都愿意的,所以请了媒婆来,一说一个准。再过些日子,林生和李美云也把亲事定了下来。 亲事虽然定了下来,今年成亲却是不可能的啦林生虽然有顾守仁帮他起的三间茅草屋,可是三舅舅的小儿子何发根一家四口,却占了其中一间。就是灶屋,也基本上成了他们的天下。搞得林生倒象个外人似的。 这会子林生若想迎娶李美云进门,不要说李美云会住得不舒坦,林生也不乐意。 要是说把何发根请走,林生自然开不了这个口。 就是顾守仁主动出面说:“林生兄弟,眼见得你快要成亲了,我让发根他们搬出去住吧”林生也连连摆手不肯。 要知道,何发根才是顾家的正经亲戚,自己说起来还是个外人。这要让何发根一家搬走,自个儿住得四平八稳,外头的闲话不管,光是顾何氏那张嘴啊,林生想着就发怵李美云有自己的屋子,住得倒宽敞,可是林生又不肯。 这要是搬到李美云那儿成亲,那不成了上门女婿倒插门吗?不成,林生不想造成这样的局面,好歹他也是大老爷们,要成亲就得往家娶回老婆,而不是把自己嫁出去李美云也非常理解林生的这种男人心理,林生不愿意,那就随他的意思好了林生便安慰李美云:“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是不?今年我再积攒些钱,到明年就可以重新盖几间属于我们自个儿的屋子啦到那时,咱俩再风风光光的成亲,你说可好?” 李美云扑哧一笑,眉目生春:“你做主呗,谁叫你是男子汉大豆腐呢” “你说啥?我怎么是男子汉大豆腐 ̄” “哎哟,是我说错了,你明明是男子汉大丈夫呀”李美云不知怎么,此时在林生面前尽显做闺女时的娇憨。 而林生和李美云定了亲的消息,象插上翅膀一样传到了冬梅的耳朵里,她的心象被刀割了似的生疼:还真遂了这个狐媚子的心了?自己求而不得的男人,从此后,便成了李美云的枕边人? 妒忌,愤恨,不甘,种种情绪轮番折腾着冬梅的心,她再也按捺不住,提脚就往李美云的住处跑。跑到半道上,她又后悔了,便停了下来。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去找李美云?她又有什么脸面去见李美云?真见了面,她能说些什么呢?掉转脚步,一步挪一步的回自个儿的家。 也不知是否应了冤家路窄那句话,本来低着头的冬梅猛一抬头,却瞧见李美云正正朝这边走来,手上还提着草绳穿着的一尾鱼,那鱼不时地甩一下尾巴,看着便很鲜活的样子。 冬梅咬了咬牙,毫不退缩地迎上去,她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李美云:“你总算达到目的,把他抢到了自个儿手中” 李美云很恬淡地回望着她:“我从来没有抢,他本来就是中意于我,他一向只把你当妹子” “胡说,如果不是你在中间横插一杠子,他自然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冬梅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但是她说话的声音却压得极低,只有对面的李美云能听见:“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们两个” 有了爱情支撑的李美云,仿佛脱去了那层懦弱的外壳,她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你还想怎么样?不要以为你做下卑鄙无耻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之所以不揭穿你,无非是为着 ̄” 她停了一停,转而说:“算了,我不想说了,我告诉你吧,我不欠你什么;即使我欠了你,那就当做用这件事还了债。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若你还要使坏,我会将所有的事说出来,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番话,李美云再也不看冬梅一眼,目不斜视地径直去了。 她的脸容恬静秀美,看得冬梅的心酸溜溜的;而她的话语,更是让冬梅无话可答。原来她知道是自己干的一时间,冬梅的心五味杂陈,连自己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但冬梅刺痛的心底,却反复响着一句话:林生是这个女人的了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痛恨林生,而这一刻,她才发现,林生仿佛长在了她的心里,不但生了根,发了芽,还枝繁叶茂,真要将他拔去,原来是那么那么痛啊 第249章 情为何物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为情而痛而苦的人,可不是只有顾家冬梅;此刻的杨绍文也在饱尝这种滋味。 他暗恋秀菱,不是一天两天了。巧合的是,他的父亲杨国平也相当喜欢和欣赏秀菱,一门心思想让秀菱以儿媳的身份进入杨家,从而为杨家在生意场上开疆拓土,发扬光大父子俩既是同一个心思,因此杨国平就决定向顾家求亲。没料到顾守仁的答复,却让杨国平的希望成了泡影。 杨国平有些不甘心,花了些钱着人细细打听秀菱的身世,结果和顾守仁的叙述一字不差。不仅如此,他连秀菱的生母,因为不守妇道,被逐出夫家一事,也挖掘了出来。 既然如此,秀菱和杨绍文的亲事,是铁定成不了啦杨国平失望之余,也是无可奈何。 杨绍文本来满心欢喜,净等着父亲出面,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在他的想法里,自家和顾家联姻,肯定是三个手指头捏螺蛳----十拿九稳的事儿谁知后来就没有了下文。再后来父亲说是这事儿不成了,到底为着什么缘故,却又没说杨绍文自小有些怕这个父亲,他说不成,也就不敢多问。然而一颗热腾腾的心,却象掉进了冰水里,那股难受劲儿,根本无法形容虽然不敢开口问父亲详细,想必这件事情的原委,他肯定会和母亲细说。因此杨绍文便磨着他**郑氏套话儿。 郑氏常年听杨国平在耳边念叼,说秀菱这个小丫头怎么怎么聪慧,做生意怎样灵活,点子多,观念新,真是把耳朵茧子也听出来了。 又听说秀菱长得也好,又识文断字,一些儿不比大家闺秀差什么,只除了家世。所以她对秀菱印象也很好,丈夫提出要和顾家结亲,她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可后来又探明白秀菱的真正身世,吓得连连摇手:“这可不成。我只有绍文这么一根独苗儿,要是被她克了,我还能活吗?咱家又不缺钱,管这秀菱是个什么商界奇才呢,不要不要,这亲事从此也别再提起了” 就是杨国平的老母亲听了,也是一百个不愿意:“我的宝贝孙子,怎么可以讨个这样的丧门星?想都别想哎,照我说啊,以后得让绍文离这个秀菱远点儿,千万别沾上什么晦气来家” 杨国平自然反驳不得,只是同母亲和妻子说:“亲事自然是不能成了,可我和顾家还是生意合作伙伴。因此,其余的还是照常杨家和顾家的来往,是不能断的就是秀菱,往日怎么待她,今后我还是怎么待她,这是两码事儿” 郑氏听见自己儿子打听这事儿,就从头至尾把缘由说了一遍,末了道:“顾家还算实诚人,里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藏着掖着。尽管如此,这门亲事却是做不成的你放心,爹娘日后肯定帮你寻个好的,一点儿不会比那秀菱差就是” 杨绍文还有什么话儿好说?难不成他还要反驳长辈道:“我不管,我只要和顾家秀菱在一处,就是被克死也心甘情愿” 依着他小时候的性子,也许会这样。可是如今大了,懂事了,又哪里能够如此童言无忌呢?何况他也晓得,自己即使这样说了,上头三个长辈,可能容许他肆意妄为吗? 他可是三代单传啊,身负传宗接代的神圣使命,若是被秀菱克死了,那还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三个老的登时也要没了性命试问一下,杨绍文可有这个胆子,那才是大大的不孝啊可是尽了孝道,杨绍文想娶自己的意中人秀菱为妻,无异为痴人说梦这个少年的心,突然就象碎成了无数瓣,拼都拼不回原状。他该怎么办?就这样放手,日后娶个门当户对,却不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回来,生儿育女,直至老死? 要不,再学着别人讨几个自己中意的小妾放在屋里?可是,他只中意秀菱,别的女子,他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老天爷啊,你真太会捉弄人啦既然帮秀菱安排了这样的命格,却为何要让我遇见她,又偏偏让我喜欢上她呢? 年青的杨绍文欲哭无泪,打这以后,脾气暴涨,不顺心便砸东西。他的书房,有时候简直象个垃圾场,好端端新买来的东西,一到他手里,便变得破败不堪为这事,惹得杨国平没少斥责他,他一转头,还是老样子气得杨国平说他暴殄天物,要打他。却被老太太护在头里,杨国平也是无可奈何无独有偶,杨绍文郁闷烦恼,凌慕白也好不到哪里去。杨绍文起码明明白白地知道原因,凌慕白却是被秀萍蒙在鼓里。他以为,也许过不了多少时候,秀菱肯定就要和杨绍文定亲了。如此一来,自己还有可能和秀菱在一起吗? 虽然年纪尚小,并没有考虑到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凌慕白还是痛彻心肺地觉得,自己再也没法象从前那样,自由自在的和秀菱相处,玩耍再联想到有朝一日,秀菱会嫁给杨绍文,成为他的妻,凌慕白就恨不能拿头撞墙。他不愿意秀菱嫁给杨绍文。最好是 ̄秀菱若是嫁了自己,那么,他们就可以一辈子都呆在一块儿也许,他们会很幸福,很幸福眼前仿佛出现了秀菱和自己并肩而立的情景,他们可以看同一本书;欣赏同一幅画作;游览同一处风景;做同一件他俩都喜欢做的事情。 他们一定会说不完的话,甚至她说了上半句,他便能猜到她下半句的意思;有时候他们不是常常说出同一句话吗?然后相视大笑。 可是凌慕白随即从这种美好的幻想中醒悟了过来:似乎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实现的他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很显然,自己的娘是不会同意娶秀菱入门的。她属意的人,是楚云菲该死的楚云菲,凌慕白真的觉得和她一点也合不来。可是他能反抗韩氏吗? 他知道他娘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一点也不想再伤她的心。但如果韩氏一定要一意孤行地安排自己和楚云菲在一起,自己又该如何? 唉,如果楚云菲突然身染恶疾,再暴病身亡就好了,那自己就可以完全彻底地放下心来,再无后顾之忧想到这里,凌慕白吃惊地挑起了浓眉,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也变得这样恶毒残忍?就为了自己不愿娶楚云菲,便希望人家去死,也真是太说不过去啦而且,现在这事不是还没定吗?指不定人家楚家还看不上自己呢凌慕白可以把这事抛过一边,不去碰不去想,可是秀菱怎么办,她是要嫁杨绍文的啊凌慕白颓然地将额头抵在书桌上,长叹了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芳姨,带着楚云菲又上凌府做客来了凌慕白虽然能躲则躲,可是架不住楚云菲找上门来,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客人啊,总不能太过拂了人家的面子,显得自己没有教养可问题是,楚云菲近来有些步步紧逼的味道了。 十三,四的女孩子,身体发育得比男孩子早,思想也要成熟不少。因此楚云菲已经是情窦初开的美*女一枚。 她从小就喜欢粘着凌慕白,偏偏凌慕白对她冷淡得厉害。可他越冷,她就越热。随着年龄增长,她还拗上劲了:我就不信收服不了你等着瞧吧,我定要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本姑娘哪点儿不如人啦? 到秀菱出现的时候,更是激发起了楚云菲的斗志:切,我还比不上那个乡下丫头不成?她拿什么来和我比呀?论家世,论才艺,论相貌 ̄不是一个档次的好不好? 可以说,楚云菲根本就看不起秀菱她甚至不愿将秀菱视为对手。 这会子秀菱已经不成为问题,因为凌慕白的娘韩氏,已经帮楚云菲解决掉了。所以,楚云菲的眼前,不会出现秀菱这个人,起码不会在凌府出现此刻,楚云菲立在凌慕白的书桌前,半伏了身子,望着凌慕白写字。她的头,离得凌慕白很近,一缕幽香,不由分说地进入凌慕白的鼻孔,那是品流极高的百合香。 可是凌慕白却觉得想打喷嚏,因为太香了,他喜欢闻淡淡的,天然花草的香气,而不是这种娇揉造作的香味。忽然就忆起秀菱身上的气息,极淡极清的莲荷之气,不经意的时候,在鼻尖缭绕;待要仔细闻时,却仿佛又没了对,他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楚云菲因为靠得近,她的发丝不觉蹭到了凌慕白的脸,使得凌慕白不由自主地往一旁避了避。 楚云菲敏感地看了他一眼,盈盈双眸中,掠过一比愠色,但随即又消失不见了。反而弯起唇角,凝出一抹微笑说:“慕白哥哥,我记得你最中意的颜色,是秋水碧,可对?” 凌慕白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他已经猜到楚云菲要说什么了。因为,她身上着的,正是一件秋水碧的衫子,衣襟和袖子上,绣着小朵小朵的黄雏菊,极为美丽。 第250章 不甘不愿 成功的将凌慕白的眼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楚云菲得意地歪了歪脑袋:“慕白哥哥,你可喜欢我 ̄ ̄ ̄穿这套秋水碧的衣衫?” 凌慕白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好好的一句话,非得这么分成两截子么?你可晓得,这就改变了话的意思哩然而又不能充耳不闻,只得清了清嗓子,脸上没啥表情地说:“嗯,这衫子还行吧” 楚云菲不满地撅起了红艳艳的嘴唇:“其实你心里觉得好看,喜欢,对不?偏是要这样不冷不热的应付人,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凌慕白暗暗喊冤:我哪里安了什么心啦只要大小姐你离我远点儿,别来骚扰我,我已经谢天谢地当然不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只好换了婉转些的语气:“嗯,仔细一瞧,确实是挺好看的” 楚云菲无可奈何地看着凌慕白:“你啊,本来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候就这么,这么木头木脑的呢?”她嫌凌慕白没有顺着她的心意。 凌慕白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顺手拿起一本书一边看一边说:“是啊我这人其实是很无趣的,楚姑娘不妨寻有趣些的人陪伴你” 这是赤luo裸的逐客令了,楚云菲变了脸色,把脚一跺,小蛮腰一扭,小嘴哼了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一边走也一边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凌慕白见她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全神贯注地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楚云菲人虽走了,心却还是留在凌慕白的书房内。她咬紧牙关说:“哼,你等着瞧吧我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 有些女子的心理是相当奇怪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唾手可得的,她们反而一点也不放在眼里。而楚云菲,就属于这种奇怪的女子。 追求她的人很多,上门提亲的也不少,可是她就是中意对她冷冰冰的凌慕白。她甚至有想过,不管凌慕白是不是喜欢她,有朝一日,她都要嫁给这个男子。 为了这个目的的实现,她已经在不停地游说她的娘亲许氏。就是她爹那方面,她也有把握,到时候肯定能遂了自己的心愿因为她爹太宠溺她,楚云菲在他跟前,倒有些说一不二的样子。若实在不行,她爹非得强蛮着她嫁入官宦之家,她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哼,看楚不凡会不会让步他总不至于不要这个女儿了吧? 官宦之家当然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个良人有凌慕白这样俊秀吗?有凌慕白这样儒雅而聪明么?还有啊,能有凌慕白这样的好脾气和善良,并且从不会见了漂亮女孩便迈不开步吗? 如果有的话,她当然也不介意嫁过去可问题是,她见过不少有钱人家的少爷,和官宦之家的公子哥儿,那真用得上纨绔少年四个字。小小年纪争风头夸豪富,比吃比穿比爹娘;性子娇纵,刁滑成性的比比皆是,虽然她自己也是这个德性,可她偏不喜欢这样的男子,反而是凌慕白这样子的,深深将她吸引所以啊,不要以为她年纪轻,便不懂得为自己打算。她若嫁了那些人,家里肯定成日鸡飞狗跳,吵吵嚷嚷,夫妻间互不相让。 可是若嫁了凌慕白呢?因为她喜欢他,也许她有时候愿意为他低头;而他性子温和,只要不是太惹恼了他,想必他也会诚心退让。如此这般,他们也许是一对般配和睦的才子佳人,一生一世,白头偕老想到得意处,楚云菲不禁在唇边露出了娇媚的笑容:我一定会成功的凌慕白,你逃不掉我的手掌心她将纤纤十指伸展开来,然后用力地握住,好象这样就能把凌慕白紧紧抓在手心里一样年青、美丽、富有的少女楚云菲,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她觉得任何事情,只要自己肯坚持,就一定会有一个自己期望的结局。 凌慕白的想法可不一样,他以为自己疏远冷淡楚云菲,时间一长,她自会对自己产生反感,于是不再愿意接近。既然都不愿意接近他了,若提到两家的亲事上头,想必楚云菲肯定是不同意的他有些了解楚家的情况,晓得若是楚云菲自个儿反对,她那个把女儿宠到天上去的父亲,自然也是不会强迫楚云菲的。并不是所有的父亲,都会象凌老爷子那样独断专行,听不得儿女有不同的声音。 虽然不能保证楚父很通情达理,但至少,他疼爱宠溺楚云菲,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却是众所皆知的事情那么,只要让楚云菲对自己死了心,接下来,就绝不至于会有结亲的烦恼凌慕白和楚云菲各有盘算,然而事态的发展,最终却还是掌握在两家父母的手里凌慕白的娘韩氏和楚云菲的娘许氏,这两个多年相交的异姓姐妹,不知何时达成了共识,她们都认为,让凌慕白和楚云菲配成一对,是好上加好,锦上添花的事情两个妇人各自和当家人商量之后,竟然就这么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楚云菲得偿所愿,禁不住笑靥如花;可想而知,消息传到凌慕白耳朵里,他是怎样一种惊愕绝望的心情他去求过韩氏:“娘,恳请您去爹说一声,这门亲事还是解除了吧?我和楚云菲根本不合适” 韩氏诧异地看着他:“白哥儿,你怎么到现在还说这个话?什么道理娘都同你说过了,你还不明白为娘的苦心么?” “可是娘,你就忍心让我一辈子过得不开心么?实话同你说,我不喜欢那个楚云菲,和她在一块儿,我不会开心的”凌慕白从来没有这样大的声音同韩氏说过话。 韩氏呆了一呆,半晌说道:“此刻你年纪尚小,又不是要你明儿个就娶云菲进门。等过个几年,也许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听娘的话,云菲没有什么不好的,将来你和她在一处,定会生活得很快乐” 以韩氏的想法,估摸着凌慕白怕是和楚云菲有个小吵小闹啥的,因此心里存了气,这才反对这门亲事;时间长了,这气消了,两个人又好了。小孩子家家,还不就是三天吵,两天好的? 凌慕白觉得真是有理说不清,还待再开口,韩氏却抹起了眼泪:“白哥儿,你可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不听娘的话啦?早先也没见你这样冲娘嚷嚷过啊你若是对娘不好,娘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啊?我真连想死的心都有哩娘这么些年容易吗?你就是我唯一的指望啦说实话,娘还能害你不成?正是想让你日后也过得安稳,这才把云菲配给你哩” 说着话,韩氏的眼泪就跟瀑布似的流淌个不停。 无声地叹了口气,凌慕白实在是无语了。他的老爹凌青云,碰上了强悍的凌老爷子,终于还是娶了自己不喜欢的韩氏进门;可自己呢?虽然上头没有凌青云压制着,他却有个善于以柔克刚,用眼泪达到目的的老娘。 也许韩氏在别人跟前断不会如此,包括凌青云面前。但她对付凌慕白,就常常用这一个杀手锏,而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凌慕白总是败下阵来,束手就擒。世上真是有一物降一物这码事的和韩氏说不通,凌慕白总不能自个儿上楚家的门,大声宣告:我不喜欢楚云菲,我不想娶她,你们千万别把她和我凑在一处” 人家会当他疯子的。他日后何以立足?凌家又哪里丢得起这个人?凌青云说不定会剥了他的皮,就是韩氏,也没法做人啦反正不管凌慕白愿意不愿意,凌家还是向楚家下了定礼。从这之后,楚云菲就没有上过凌家来做客了,毕竟未婚的小夫妻,还是得避着嫌的眼睛里不用看着楚云菲,凌慕白倒多了一分清静。只是一想起这事儿来,他就止不住的烦恼。然后,他又会想到秀菱。 秀菱和杨绍文配成了对,自己也和楚云菲捆绑到了一处,难道,他和秀菱便这样咫尺天涯地相隔,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吗? 他多想和秀菱象从前一样,无话不谈,尽情玩耍啊可是,她现在连理都不理自己,真是好没意思那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听着窗外风摇树动,雨声大作,凌慕白也不知自己发的什么疯,他随便披了个衣衫,就冲到了后花园,在雨里狂奔起来豆大的雨点子,噼哩啪啦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带着寒意和一种清冷的味道,却让他觉得分外凉爽舒适。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他胸中的火焰,会把他烤干,烧焦,使他就这样莫名地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跑了一阵子,头发很快被雨淋湿了,身上的衣衫也渐渐濡湿,贴在身上又重又冷;他的眼睛被雨糊住,有些睁不开,凌慕白停下脚步,将头抵在一棵树上,极低的声音喃喃道:“秀菱,秀菱” 他伸手抹去雨水,舔了舔嘴唇,一股咸味和着血腥的味道。 他怔了一怔,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不光流了泪,甚至还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怪不得有疼痛的感觉。身上的寒冷,也一阵一阵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是有人看见他这个样子,定然会以为他发了狂啦 第251章 唆使 凌慕白一时冲动,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来了个雨夜狂奔,以发泄自己胸中的郁闷和烦燥。 等明白过来,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回屋,找着干净衣裳换了,把头发上的水也擦干,照旧睡下,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虽然凌慕白肆意了一把,后果却是很严重的他病倒了。 这病来势汹汹,高烧不退,人也说起胡话来,有时候又昏睡不醒。可把凌慕白的娘吓坏了,抱着凌慕白就哭:“我的儿啊,你别吓娘呀好好的你怎么就这付样子了?你快些好起来吧” 凌青云没好气地斥道:“他又没死,你嚎什么丧呀?大夫吩咐过,病人最要安静,你不晓得么?” 韩氏本待驳他两句,想起大夫确实这么说过,又忍住不出声了二姨太见凌慕白病倒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巴不得他就此一命呜呼了,到时候凌家家产,可就到了自己两个儿子名下啦听见凌青云说病人最要安静,几乎要在凌慕白耳边敲锣打鼓,吵死他才遂了自己的心。毕竟不敢这样放肆,悻悻地瞄了一眼凌慕白没有血色的脸,在心里暗暗祈祷:阎王爷开开眼,把他收了去吧我们娘儿几个给你立个牌位,天天烧香上供其余三姨太、四姨太也是一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过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少不得装模作样的做些表面功夫。倒是凌世蓉向来喜欢这个大哥,着实担心,一日来探望了好几遍。 凌慕白的外婆听得最宠爱的外孙子病倒了,急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就赶着杨柳洲来瞧凌慕白。 凌慕白这个时候,在大夫的精心救治下,已经略微好转,然而身体还是很虚弱。他外婆就和凌青云商量,说是杨柳洲湿气重,不适合病人的调养复原,何不将凌慕白移到自己家中,一个好尽心照料,一个也让他换个环境。 凌青云便点头答应了,他虽然不喜欢韩氏这个妻子,对妻子的娘家却并没有什么成见。 于是,凌慕白便被搁在软轿里,抬上了凌家的船,暂时离开了杨柳洲。 这些事情,秀菱是一概不知,她以为凌慕白受了自己的气,真的狠下心,再也不上顾家门,也再不找自己联系啦哪里晓得里头竟有这么些名堂? 再说她也很忙,此时正在全力操心着绿豆面的事情哩铁匠师傅那里,红薯绞泥机已经初步试制成功,顾家人兴致勃勃地用牛车拉回家,一试之下,效果却很不理想,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好又将这绞泥机拉回到铁匠师傅那儿,让他找找毛病,到底是怎么个缘故? 铁匠师傅本来信心满满,一听顾家的反应,象个气球被戳了一针,气焰就瘪了下去。但他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重新又琢磨起这红薯绞泥机来。 来回整了三次,金明忍不住说起怪话来:“我看这玩意儿就是个好看不中用的,还是老老实实用菜刀剁红薯泥吧咱老辈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整啥新花样啊” 金贵也帮腔道:“做这么个东西,得花不老少的银子吧?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搁这上头,响都不响一下就没了我看趁早别浪费钱了。” 秀萍剜了他一眼说:“就是花钱也是花我家的钱吧,没要你出一个大子儿” 刺得金贵就不敢再开口了。金明挤了挤眼睛,一付随便你们的样子。 可秀菱不想放弃,坚持就是胜利,都到这节骨眼上了,再扔下不可惜呀?人家铁匠师傅都没嫌烦,闷声不响地继续研究,自己有什么不能等的? 到了第五次,嘿,这红薯绞泥机居然能行啦用起来,效果似乎总算和前世记忆里的机子差不离儿看见红薯从上头送进去,两个人在下头用脚踩踏,机子里头的刀刃运转起来,过一会儿,出口处真的有较碎了的红薯泥涌出来,顾家人都高兴地拍起手来就连金明和金贵两个,也咧开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象这红薯绞泥机的成功,也有他俩多大功劳似的秀菱趁机教育他们:“瞧,不管什么事儿,认准了,多坚持坚持,多花些心思,没准儿就成了呢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家都连连点头,金明眨巴着老鼠眼睛,也听进去了的样子。金贵则只晓得嗯嗯嗯地答应着。 红薯绞泥机有了,算是解决了大量制作绿豆面的一个难题。虽然接下来,也许还会碰到异想不到的困难,不过顾家人都有了信心,就等着到时候红薯大丰收,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哩金明和金贵两个回到家中,也不免议论几句红薯绞泥机的事情,听到朱氏耳朵里,一双老鼠眼睛滴溜溜地直转,忍不住开腔问:“啥?红薯绞泥机是个啥玩意儿?我活这么大,从没有听说过” 金贵讥讽地一挑眉毛:“你没听过的玩意儿多着呢这是二叔家花钱,让铁匠师傅新捣腾出来的新机子。只要把红薯扔进去,两个人在机子下边使劲用脚踩踏,红薯泥就从另一边的出口跑出来啦” “弄这个有啥用啊?真是有钱烧得慌”朱氏不满地撇了撇嘴,好象顾守仁不把这钱送给她,却拿去弄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玩意儿,实在是十恶不赦的行为金明自从看到红薯绞泥机的成功,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老看法,这会子反驳朱氏道:“娘你是没瞅见,那机子整治起红薯泥来又快又好。如果光靠人手用菜刀剁,只怕能累得半死,时间还不晓得要耽搁多少你说说机子好还是不好?” 金贵也连连点头:“那倒是真的” 朱氏看两个儿子联合起来针对她,老鼠眼睛瞪得溜圆:“嘿,这才得了你二叔家多少好处啊?就和他们穿一条裤子啦?” 说着,猛地一扯金贵的手臂,厉声说:“哎,我说你两个别犯糊涂哈累死累活帮人家打个工,能捞到个啥?最多混个吃喝,还是人家吃肉,你们喝点剩汤拿不多的工钱。真要想过上好日子呀,你们俩得多长个心眼子,知道不?” 金贵一时没听明白,眨巴眨巴同他娘一模一样的老鼠眼睛,疑惑地问:“娘你说的啥意思啊?怎么多长个心眼子呢?” 虽然边上并没有外人,朱氏还是将眼光左右扫了一扫,这才压低声音说:“你这俩混小子,脑袋瓜子还没人家外乡人机灵。想那叫荣兴和小枝的,人家心眼多吧?嘿,这会子也不晓得怎么吃香喝辣呢学到了本事呀一招鲜,吃遍天。” 金明听懂了朱氏的意思:“哦娘的意思,是要我两个,趁着在二叔家帮干活的机会,好好儿学些本事。最好是象荣兴和小枝那样,把什么什么秘方弄到手,咱们就有好日子过啦是不是这么回事?” 朱氏眉花眼笑,点头如鸡啄米:“还是老大脑子转得快,你母亲我就是这个意思” 金明金贵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他们心里的想法有些各不相同。金贵脑子简单,被朱氏一唆使,立马血脉贲张,觉得若照着朱氏说的做了,好日子就在不远处朝他招手呢所以他兴奋地看着朱氏道:“娘,我记下了得了机会,我便照你说的做” 只有金明摇了摇头:“二叔家原先的生意,咱家人根本插不上半分。这如今新研究出来的绿豆面,我们也就是干干粗活的份,哪里接触得到秘方?再说了,就得到了配方,凭咱家小打小闹,你们以为真能和二叔家竟争啦?人家可是财大气粗,光是做那个啥红薯绞泥机,就多少银子投下去啦?” 虽然看见朱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老鼠眼睛里渐渐露出凶光,金明却一点也不买她的帐,继续说道:“打个比方说吧,咱们拿到绿豆面的配方啦,也把绿豆面给做出来了;好,接下来就该卖出去对不?咱家卖三文钱一斤,二叔他家底子厚,只卖两文钱一斤,人家不求赚钱,就是要把咱打压死我问你,娘,你有啥好办法可想?你就净等着亏钱吧还想赚呢,还想吃香喝辣呢做梦去吧” 一番话,说得朱氏和金贵两个都傻了眼。虽说金明说的话很刺耳,也打碎了他们娘儿俩美妙的幻想。可静下心来一想,还是能够知道,金明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你两个也别拿眼睛瞪着我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哈。这还是不管咱家到时候做出来的东西,有没有二叔家地道。就是一样的东西,谁家便宜,大伙儿就买谁的,是这个理儿吧? 再说了,咱家从二叔家偷偷摸摸弄来的配方,然后再自个儿单干,走在杨柳洲,怕是不管上哪儿人家都得戳你的脊梁骨,瞧那家窝里反,自个儿亲二叔对他们一家挺好的,末了猪八戒倒打一耙,和亲二叔对上干啦整个杨柳洲还有人乐意搭理咱们吗?” 金明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有点口沫横飞的感觉。就听得朱氏大喝一声:“放你母亲的狗屁,敢情我还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啦?” 第252章 转变 看着朱氏有几分暴跳如雷的模样,金明心道:我娘还不就是你呀?连忙把那话头打住说:“得,您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可是您要有空儿,不妨琢磨琢磨我这话儿。” 其实金明人是很聪明的,就是太过调皮,以前年纪小,脑子不想事儿,只晓得玩耍,怎么刺激怎么来,因此就闯了不少的祸,也落了个不怎么好的名声自从他爹顾守礼与尤爱姐私奔之后,他忽然就象长大了懂事似的,也知道考虑自个儿的将来了;也有些分辨得清是非了拿自己的爹顾守礼和二叔顾守仁一比较,应该做个什么样子的人,就很一目了然了。你看二叔往那儿一站,说啥话都有人听,走哪儿都有人笑脸相迎。这当然不光是他有钱的缘故,有钱是一方面,关键是人家走得正,行得端,对家人好,对邻居好,就是不相干的人,还拿炝柿子的秘方教了呢再看看自己爹娘,天天肚子里打算盘,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做的都不是啥光明正大的事情,到现在也没见发财吧? 由此可见,做人还是要走正道,不然的话,只怕东挖西捞弄了几个钱来,还得左手来,右手去,到头是啥也没落下自己的爹娘就是榜样。 这金明还算是有慧根,年纪虽然不大,却算是琢磨出点正经道理来了。怪不得连秀萍也看出来了,这金明近来确实安分守纪了很多再说朱氏,她才不会因为金明这一番话,就把自己妄想发财的念头打消了哩虽然仔细想一想,金明的话确实是有理,可是,条条大路通京城啊,咱哪能光拣一条道儿走到黑呢? 只要能想法子拿到绿豆面的制作方法,还怕变不出钱来?谁说一定要自家制作绿豆面啦?既然自家制作绿豆面有风险,咱也可以把这个配方卖给别的有钱人,让人家去捣腾不是?嘿嘿,只要有银子进帐就好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说不定这样一来还更好既能拿到银钱,又不必明刀真枪的和老2家发生矛盾;真要追查起来,只给他个一问三不知,他们拿不出证据,凭啥一口咬定是自家人干的? 想到这儿,朱氏不由得手舞足蹈起来。边上顾守礼看着,搞不清状况地问了一声:“你疯魔了?咋好端端一个人傻笑起来了?” 朱氏回瞪了他一眼:“你才疯魔了呢我不过是想明白了,所以高兴” “啥高兴事儿?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乐。”顾守礼不紧不慢地说。自打他能赚钱了,说话声音也响了不少,连腰板儿也挺得直直的。以前看朱氏,都不敢直视,只有胆从眼角溜一眼。 朱氏便竹筒倒豆子的告诉他:“你那大小子,如今长能耐啦,好不好把我教训一顿我倒怀疑老2家的是不是给他灌啥迷魂汤啦?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说着,就把缘由告诉了顾守礼一遍。 顾守礼一听,一边点头一边道:“你还别说这小子,顽皮归顽皮,脑袋瓜子还是灵,他分析得一点儿没错” “就是他说的话,倒提醒了我。”朱氏一拍大腿道:“起先我是琢磨着,要是咱家弄来绿豆面的方子,就自立门户;这么一来,似乎这条路还行不通哩我灵机一动,又琢磨出一条新计策来了。” 顾守礼将嘴里吸着的旱烟竿抽出来,扭过头仔细地看着朱氏:“说来听听,你又琢磨出啥好计策来啦?” 朱氏眼眨眉毛动的,凑到顾守礼身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将自己方才心中所想,添油加醋地讲述了。 顾守礼把一条眉毛挑得高高的,诧异地道:“哟,我家娘子还真有两下子嘛这法子其实比自立门户的单干强哩主要是没有风险,也不用和老2家撕破脸皮。咱们悄悄的,小心着不露出马脚,嘿嘿,又能赚到钱,又轻松稳妥。高,实在是高。” 嘴里说着话,对着朱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又接道:“为夫是佩服啊,那个佩服‘朱氏飞了个眼风,用手掌推了顾守礼一把,嘴边却带着笑:”死相,你光会花言巧语哄老娘,有个屁用这可得削尖了脑袋,伸长了耳朵,再把你那两只眼睛擦擦亮,千方百计把那绿豆面的方子拿到手才成啊不然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守礼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娘子说得有理,有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到底该怎么行事” 朱氏又推了他一把道:“哎,你得避着大小子一点儿,我有些怕他跟咱不一条心哩二小子倒是听话些,看他能不能帮一把手的” 顾守礼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啦哎,你说这大小子,近来怎么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脱了好些调皮捣蛋的劲头。以往我瞧见他那赖皮样子,恨不能狠狠抽他一顿,都是你护在头里不让” 朱氏撇一撇嘴道:“儿子大了懂事了呗,哪能老是象小时候那样胡闹?我如今就看不惯,他上老2家干了没多少时间的活,倒和老2家穿一条裤子似的” 顾守礼不愿再讨论这个,就把手一挥说:“管他呢只要他不生事,没人老跑咱家来告状,我就烧高香啦” 其实金明的转变,顾守仁一家也有几分看出来了。李氏就对顾守仁说:“都说金明不学好,现如今我瞅着,似乎改过来了好些。平日干活舍得出力不说,也并没有去哪里闯祸使坏。” 然后又开玩笑道:“莫不是你老顾家祖宗泉下有灵,竟鬼使神差地来感化了他?反正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个好事情” 说得顾守仁也噗地一声乐了:“瞧你说的,孩子大了,会想事儿啦,哪能老是不开窍的?说起来也是顾家人,他变好了,咱们也巴不得不是?” “也是该懂事啦你瞅人家赵华,年纪和他离不了多少,人家都能做成一番事业,连亲也定了他还能老是胡闹?”李氏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说道。 又拿前一段金明看上了赵家美儿的话告诉了,末了道:“儿子这样大了,他爹娘倒一些儿不操心这要是金明自个儿再不上进,哪个女子敢跟他?” 顾守仁嗯了一声,脑子里头却又考虑到另一件事情上头去了。李氏见他仿佛在沉思,也就把这话搁下了。 许是有姻缘天定这回事吧?顾守仁和李氏说完这些话没多少日子,金明便做下一件好事。也是因着这件好事,为他牵来了一段姻缘。 话说那日又到了杨柳洲一年一度的端午节赛龙舟的时辰。湖岸边那个人山人海啊,放眼过去,一片黑压压的头顶,哪儿有半分空隙? 湖面上龙舟竟渡,每只船上鼓锣喧天,喊声阵阵,你追我赶,力争上游。岸边呐喊助威的观众,更是群情激昂,欢声震天,说不出的热闹大家的眼睛只顾盯着龙舟瞧,又因为人多,挨挨挤挤,结果就把个女子挤到水里头去了那女子不会水,一掉进湖里就直往下沉。她的同伴发现了,忙不叠地狂喊:“救命救命有人落水啦” 金明离湖边近,也来不及多想,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游到那女子身边,不会游泳的她呛了几口水,早就慌了,此时见有人靠近,忽然转身,紧紧地抱住了金明,象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就是不肯松手金明的手脚都动弹不得,不由得和那女子双双冒着气泡,沉到了几米深的湖底。 金明的气越憋越急,心也越跳越快,他晓得,这时千万不能松气,一旦吸入泥水,可就完蛋了他只得拼命扳开那女子的手指,然后反手一把抓住她的长发,用力一蹬,浮出了水面,立刻猛吸了几口气。 边上马上有会划水的好手,帮着金明一同把失去了挣扎能力的女子托出水面一到岸边,女子的同伴哭喊着扑上来照顾,边上人也提点着:“给她倒水,用力拍打她的背。” 谁知在女子背上拍打了许久,竟一滴水也没有吐出来。大家正在纳闷呢,连金明也在心里嘀咕:这么快就没救了啊?合着我白忙活一场不成?也顾不得身上正滴着水,也顾不得避嫌,凑过来,在那女子背上也拍了几下。 那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上立着的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这都能哭了,想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这女子在水下呛晕了,气管痉挛,竟是没有进水她的同伴连忙安慰她:“好啦好啦,没事了没事了”又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别哭啊,这许多人看着你哩” 说完这话,眼光一扫立在一旁,关切地注视着落水女子的金明道:“多谢这位小哥不顾自身,救了我的同伴。不然我们两个一块儿来的,她要出了事,我可没法子向她家里人交差呢” 一边说一边立起身,对着金明盈盈一福。众目睽睽之下,倒把金明闹了个大红脸。 他向来是被人咒骂,被人戳脊梁骨的主儿,为了调皮捣蛋,挨他爹的揍也不算少啦却是破天荒头一次,因为做好事救人,而被人夸赞被人致谢 第253章 想什么来什么 金明伸手搔了搔头发,竟然回不出一句话来。眼光随意一扫,已经发现面前的女子眉眼细致,一边唇角有个小小的梨涡,笑起来很是甜美。 他搜肠刮肚才想出回答:“那个,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不是刚才在边上,又会水吗?嘿嘿,不值当什么” 那女子见他浑身不自在的模样,衣裳头发还在往下淌水,不由得掩嘴一笑:“还望小哥告知名姓,好让我同伴的家人登门致谢。” 金明连连摇手:“登门致谢就不必了,名字告诉你却无妨,我姓顾,叫金明” “杨柳洲哪个村的?” “东村。” 那女子点点头,再不多话,依旧照料她的同伴去了。 说来也奇怪,那日夜里,金明居然梦到了那不知名的女子,冲着自个儿微笑,唇边小小的梨涡时隐时现,真让人恨不能亲上一亲才好说实话,在村子里,好些人见了金明都是白眼相对;更不要说那些姑娘们了见了金明不是低了头猛走,生怕他要冒什么坏水儿;就是在他背后吐唾沫,因为他常常捉弄别人,连女孩子也不放过。 几时有姑娘象那无名女子一般,对他露出这样甜美可人的笑容了? 前段儿金明对赵家美儿突然起了好感,有时候挨挨蹭蹭地想找着她说两句话,谁知赵美儿还不待他开口,先把两道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一付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样,害得金明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自打见了那无名姑娘,不晓得怎么,金明一颗心立时抛开赵美儿,自动移到那姑娘身上去了连他自个儿也弄不清缘故回想着她甜死人不偿命的好看笑容,金明后悔不迭:当初人家问自己的名姓,怎么就想不起来顺便问问她的名字呢?虽说有些不妥,想必她看在自己救了她同伴的份上,会直言相告说不定如此一来,自己就是想要再见她,也有个地儿寻去哪象现在,就是要找人打听,没名没姓,却上哪里去找? 因此金明不免有些闷闷不乐起来。他弟弟金贵看见,还逗他:“哥哥可是又在想那赵美儿啦?我劝你省省吧想不着的人,还是不想为妙,何苦给自己添烦恼呢?” 金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照着金贵的屁股,就踹了他一脚,嘴里叱道:“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谁想赵美儿?谁想赵美儿啦?你哥我,如今还看不上她呢” 金贵被他哥踹得差点儿扑地来个狗啃屎,当下撅着嘴,哭丧着脸说:“呸,你就嘴硬吧你踹我,我诅咒你一辈子也别想娶到赵美儿” 金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一顾的笑:“赵美儿如今哭着喊着要嫁我,我还不稀罕哩” 他心里道:我此刻才不喜欢她呢,我中意的是 ̄想着这人如今也不知在哪里,还有缘能不能够再见上一面?就是见着了,人家能不能看上自己?不禁又沮丧地垂下了头。 金贵哪知道金明肚子里的盘算,见他突然又不说话了,还以为自己的话太过恶毒,打击到他了。生怕金明突然暴跳起来报复自己,连泌着脚尖,一溜烟儿跑开了金明虽然觉得自己和这姑娘怕是没有结果,无奈提起了,却是放不下,一日在心里也不晓得要把那姑娘想上几遍,自以为也只有想想的份儿罢了偏是过了几日,有妇人找上门来,说是要寻顾家金明。正问着顾守礼,顾守礼一看这阵势,还不待妇人说什么,先大吼一声:“金明,你又在外头给老子闯啥祸了,让人家找上门来?” 倒把屋里的金明吓了一大跳,细细寻思了,也没想明白:自个儿这段日子老老实实干活,真没去做坏事,却又是得罪了哪个,要寻自己晦气? 那妇人连忙唤住顾守礼:“这位大哥,先别冲孩子发脾气。您听我说,我找上顾家的门,可不是告状来的,我是来登门致谢呢” 顾守礼听得一头雾水:不会吧,登门致谢?他不由自主地掏了掏耳朵,生怕耳屎太多,会把话听岔了。 因为打金明这小子生下来,从来只有给他添麻烦的。这有人登门致谢,当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朱氏这会子也闻声挤到门口,要探个究竟。听见妇人这话,和顾守礼对视了一眼,都摸不着头脑。 那妇人见顾守礼两口子满面狐疑,一付打死不相信的模样,赶紧竹筒倒豆子,噼哩啪啦把金明怎么下水救了她闺女的事儿叙了一遍。又和颜悦色地道:“真是谢谢您家孩子了,若不是他,我闺女有命在没命在,还不知道呢” 嘴里说着,就把手上提着的礼物,直送到朱氏跟前:“一点小意思,请收下吧还望不要嫌弃才好” 朱氏听了,板着的面孔这才放松了下来,假意推辞道:“呵呵,怎么好收您礼物呢?”其实一只手早已经接了过来,这才往屋里让道:“进屋坐,进屋坐,喝口水吧天儿可真够热的哪” 顾守礼让那妇人先进屋,他跟在后头,还没忘抬头看看天,这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吧?实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那妇人进了屋,朱氏倒了碗茶送到她手里,就陪这妇人坐着闲聊了一会儿。朱氏爱说话,没多大功夫就和人家熟得什么似的,差不多连人家祖宗三代都打听了一遍。 金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妇人是那日落水姑娘的娘亲,今儿个特地来登门致谢来了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却不知怎么又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他想起来了,这个落水姑娘和那无名姑娘是一块儿的,若是打听到落水姑娘家住何处,姓字名谁,那无名姑娘不是也就有了着落吗? 所以朱氏陪那妇人说着话,他便竖着耳朵听,把那落水姑娘的信息,都记在心里。以便日后可以照着这个,去寻那无名姑娘。 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呢金明心里不由得一阵狂喜。前两日还在为没有头绪而苦恼,没想到今日便有人主动把信息送上门来。 这么看起来,做好事还是值得的,做好人还是有好报的金明暗暗发誓,下次再有做好事的机会,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冲在最前头这落水姑娘叫穆兰儿,家住杨柳洲北村,家里除了祖父和爹娘之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出嫁了的姐姐。那日和邻家闺女一块儿来湖边看赛龙舟,没料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那才真是三魂吓掉了两魄,回到家还没缓过神来。家里极其疼爱这个最小的闺女,都说不亏了好心人搭救,闺女丢了性命,一家子还不得哭死啊? 金明听着朱氏啰哩啰嗦一大堆,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埋怨道:你打听人家祖宗三代的事儿干啥?你倒是问问那邻家闺女姓甚名谁啊把他急得直跺脚,恨不能自个儿冲到屋里,拉着兰儿的娘问个清楚明白。终究觉得太过造次,也就没有拿出行动。 不过总算是有了蛛丝蚂迹,真要谢天谢地啊杨柳洲北村是吧?家里姓穆的,最小的闺女叫兰儿,然后,嘿嘿,寻到了这家,再问问她的邻居是谁,不就结了吗? 如此一来,定能寻到那个连梦中也会出现的无名姑娘哩这么一想,金明又重新心花怒放起来。 这时候就听得朱氏喊金明:“穆家婶子要见见你哩还不快些过来问候一声?” 金明不免有些忸怩,心里嘀咕道:我有什么好见的?又不是相亲难不成你还想把闺女嫁我呀?嘿嘿,对不住我中意的却是邻家姑娘;你家闺女的脸是圆是扁,我都没记牢架不住朱氏一再催促,只得走到这边来,少不得依礼问讯一声。 朱氏眉花眼笑,止不住的得意。也难怪,她难得有这样得脸的时候。以往人家上她家来,多数是告状诉苦带埋怨的,不是说她家小子祸害人家庄稼了,就是指责那两小子欺负人家孩子啦几时还有人提溜着礼物上门致谢的? 那兰儿的娘盯着金明看了又看,是谢了又谢。 其实金明丑倒不丑,就是单眼皮,眼睛小点。脸却方方正正,鼻梁也高,应该是得了顾家的遗传。如今人长开了,倒也算个挺拔身形。站在人前,还别说,有点小男子汉的味道啦! 送走了兰儿的娘,朱氏就在那儿紧着追问金明:“我说儿啊,你做了好事救了人,怎么吭也不吭一声呀?连我和你爹都不知道” “这有啥好宣扬的?救了就救了呗”金明虽是一付满不在乎的语气,心里其实还是挺得意的。 朱氏一拍巴掌:“话不是这么说呀以往村里人个个瞧不上你,都说你只会调皮捣蛋,如今你做了好事,怎么不该让人知道知道?” 朱氏停了一停又道:“哎,那穆家姑娘怎么个模样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娘正为你操心呢若是能因为这个缘故,成就你的一段姻缘,可正正合了我的心意哩” 朱氏说的是心里话,金明有些不学好,名声臭出去了,她真有些担心,害怕人家不愿将闺女嫁给他的 第254章 你是狗皮膏药 金明清了清嗓子,又用手摸摸后脑勺,这才开口道:“娘,我可对那个穆家姑娘没啥想法哈你这人也太逗了吧?哦,合着救了人家,就得让人家给我做媳妇来报恩呐?这又不是做买卖。” 朱氏伸出一根食指,在金明额头点了点:“你个傻小子,就因为你救了她,她才会对你有好印象啊若是趁热打铁,咱家上门去求亲,指不定这事儿就成了呢?省了娘好多心思。”说着,得意地笑了两声。 又压低声音对金明说道:“我瞅着兰儿的娘,对你是左打量,右打量,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末了是点了点头,似乎还看得过。” 又转过头,用胳膊肘撞了撞边上的顾守仁:“孩子他爹,你看出来没?” 顾守礼茫然地啊了一声:“那个,那个,我是真没看出来人家又不是上咱家相女婿来的,有啥看得过看不过的?” 金明瞥了他娘一眼:“怕是娘你想多了穆家闺女年纪还小,也就十一、二光景,哪会这么上赶着定婆家呀?” 朱氏还在那儿强辩:“说起来,你也不过比那兰儿大个五六岁而已,不也蛮般配?” 金明无语地和他爹顾守礼对视了一眼,摞下一句话说:“反正啊,娘你别乱操心了,这个穆兰儿呀,就不是我的那碗菜”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头走。 朱氏冲着金明的背影切了一声:“这小子,你母亲我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啦?若不是你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求着**心,我还懒怠操心呢” 金明此刻还不想告诉朱氏,自己看上了那无名姑娘的事情。一个是连人家名字都没打听到,不想这么早挑明;还一个就是怕他娘给他搅黄喽! 金明又给顾守仁家干了两天活,趁着得闲,便自个儿换了套干净衣衫,去往北村,看看能不能寻着那无名姑娘。别管成不成事,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聊解相思之苦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忙起来的时候还好,一静下来,为什么那无名姑娘甜美的笑容,唇边小小的梨涡,总在他眼前晃动?搅得他那颗心乱乱的,又夹着一丝说不出的甜蜜。 脚下生风,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金明没走多大一会儿,就额角生汗,可是想到也许能见着意中人,他只恨自己没多长两条腿,可以走着快些。 好不容易到了北村,遇着的人,全是生面孔,没有一个认识的。金明不觉犹豫起来,自己的目标,是那个无名姑娘,这却怎么打听去?虽是来之前想好了说辞,到了这会子,又有些不好意思张口啦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正在金明东张西望的时候,那无名姑娘正从眼前的小路直走了过来。喜得金明登时抓耳挠腮,心里说:这才是瞌睡正碰上了枕头,我来寻她,恰就遇上了。省了我为难等她快到面前,这才抖胆说道:“这位姑娘好啊,好些日子不见了” 那姑娘一时没认出金明来,打量了他一会子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便是那日赛龙舟,救了兰儿的人,对不对?” 金明连连点头:“嗯嗯嗯,正是我哩”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说明人家也没忘了自己呢那姑娘好奇地问:“你怎么来我们村了?可是有啥事情要办?” 金明本想编个什么话,可又怕转眼就被揭穿了,倒给了姑娘不好的印象。索性把心一横,直接了当地说:“其实吧,其实那个,我来就是想来寻你的” 姑娘大吃一惊:“寻我?你寻我做什么?” 金明还没开口,脸先红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想,就想来看看你” 他真的很少有脸红的时刻,以往都是一门心思地寻开心,调皮捣蛋来着,哪有功夫脸红啊?再说了,他因为做的坏事不少,被人咒,遭人骂,甚至挨他爹揍,老早都习惯了,皮厚了呗别说不会脸红,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 没想到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人家还没怎么样呢,他倒脸红上了。连金明自己都觉得稀奇。 那姑娘先是扑哧一笑,后面有些明白过来了,脸刷的一下,也红了起来,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都想不起要说什么话。还是金明搜肠刮肚想出一句来:“你能告诉我,你叫啥名儿吗?” 那姑娘抬起头瞟了他一眼:“我做啥要告诉你?”话是这样说,唇边的小梨涡却现了出来。 金明揉了揉鼻子:“不告诉我也没啥,我有办法打听出来。等我寻见了穆婶子,或是穆家兰儿,我问问她们就成了本来上次穆婶子来我家,我就要问的,可就是难为情,这才没开口哩。” 那姑娘一听得金明要去问穆兰儿她们,连忙阻止说:“你别去问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她想着,金明这么个半大小伙子,专门去向穆家打听自己,别人指不定要想到啥地方去的,还是自己告诉了他,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金明眼巴巴地瞅着她:“那你说啊我等着听呢” 那姑娘又瞟了他一眼:“我叫芙蓉。” “芙蓉,这名儿真好听”金明喜滋滋地说,又添上一句:“人也象芙蓉花儿一样好看。” 芙蓉虽是乡下姑娘,肤色略黑,眉眼却很耐看,特别是那个小梨涡,透着说不出的甜美可人。 说得芙蓉又把脸羞红了,却嗔道:“油嘴滑舌的,不是个好人。我可要家去啦” 金明也知道,自己一个半大小子和个半大闺女,立在路上讲个不停,让村里人见了,怕是有什么闲话要传哩因此连忙道:“那等我有空儿了,还来看你成不成?” 芙蓉诧异地说:“我有啥好看的?你有空儿不帮着家里多干些活,只管来看我做什么?” 金明把脚一跺:“哎,你怎么不明白呀!”知道自己声音大了些,连忙按捺住小声说:“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下次再对你说详细。你先告诉我,若是再过三天,我上你们村里,却到哪儿找得着你的?” 芙蓉不理他,只往前走。金明撒起赖来:“你若不说话,我可一直跟着你哈” 芙蓉犹豫了会子,本待扭头就走,又怕金明跟着自己,直跟到家里去,那时让人瞧见,真是有理说不清了瞪了金明一眼,芙蓉没好气地说:“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象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人不得脱” 金明只是嘿嘿地笑。 芙蓉想了想,用手一指说:“那边有个小树林子瞧见没,你来了,便去那里等我就成” 因为金明救过兰儿,所以在芙蓉心里,直觉金明不会是个坏人。加上他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自己,他是中意上自个儿了。 芙蓉本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也对金明有几分好感,所以很想听听,他到底要告诉自己一些啥话儿。因此这才约下一个地点,以待下次见面。 金明忙不迭地答:“我记下了。那么,下次再见罢三日后,还是这个时辰” 他不想给芙蓉带来什么麻烦,说完了这句话,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已经有人朝这个方向走了来,便连忙转身离去了果然那走近的婆子问着芙蓉:“方才还瞧见你和个陌生男子说话,怎么一眨眼又走了呢?” 芙蓉把眉毛一扬:“哦,那人说要在咱村寻个人,叫啥狗剩的。问他是姓王吗?他又说不是,我就说没那个人,他可不就走了呗”把这话岔过去,那婆子也没啥好问的了。 金明回到自家,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高兴的是,这一趟去北村,还真有收获,一下子就遇见了自己中意的姑娘,不但遇见了,还和她说上了话;不但说上了话,还打听到了她的名字;不但打听到了她的名字,还约好了下一次相见的时间、地点。 担心的就是,芙蓉能看上自己吗?若是自家真心实意向她求亲,她家能不能允诺? 金明心里没有底。他唉了一声,捏着拳头朝自己头上轻擂了一拳,都怪自己以前犯浑,做下不少惹人厌恶,调皮捣蛋的坏事。 若是女家派人来自个儿村子一打听,怕说是坏话的人,比说好话的人,多得不是那么一点儿想了想,他又否定道:恐怕说好话的人,一个也没有罢? 他现在已经想改了,想要做一个好人了别的人他管不着,只愿芙蓉给他一个机会,只愿芙蓉家不要一口回绝了他,使他连个念想都没有他忽然就很害怕,害怕芙蓉知道自己以前的底细,会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别说和他好啦但话又说回来,他又没杀人放火,又没偷盗奸yin;充其量也就是不懂事的小屁孩,做些打狗撵猫,东家调皮,西家捣蛋,捉弄人,使小坏的把戏罢了照理说,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第255章 乐意不乐意 到了约定的时辰,金明真的跑了去北村的那个小树林子。此时红薯还不到成熟季节,因此顾家的活计并不是很忙,于是金明有空闲做些自个儿的事情。 在小树林子里等了好大一会子,也没看见芙蓉的身影出现。 金明踮着脚后跟,伸长了脖子,不时透过树木的缝隙向外头张望。直到脚站麻了,脖子也酸了,还是半个影子也没有见。 芙蓉这丫头,莫不是在捉弄我?金明心里暗忖。她为了要引开我,所以假意答应,结果却把我晾在这儿,而她自个儿,分明是不会来的啦一念及此,金明倒没有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反而是说不出的失望和凄凉。原来,她根本看不上我,她甚至连话也懒得听我说。 立在原地发了一阵子呆,金明这才无精打采地回转。心里也说不上是个啥滋味。 本来他也想再进村里寻芙蓉的,可是,见着她又说什么呢?人家已经表明了意思,难不成还凑上前讨脸色看?罢了金明一跺脚,毅然绝然地离开了小树林子。 金明受了这一次挫折,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再也不去想那个芙蓉了。 但要争这口气,似乎很难啊他白天可以不想芙蓉,夜里,她的身影却好端端地跳到他眼前。好吧,他拼命挥去这身影,蒙头大睡,可是,她不知怎么却钻进了他的梦里,让他痴痴傻傻地看着她,恋着她,念着她没奈何,金明再次抽了空子,还蔫头耷脑地往北村去。他想好了,芙蓉不理他也好,不待见他也好;他只要看她一眼,能欣赏欣赏她唇边的小梨涡,和她细致的眉眼,就满足了到了那小树林子里头,他找了棵大树,搬了块石头,背靠着树干坐下来。这个位置和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外头那条小路。金明记得,芙蓉曾经就从这条小路,慢慢地向自己靠近。 眼睛忽然就亮了一下,金明分明看见了芙蓉出现。他怕是自己眼睛花了,赶紧揉了一下,又揉一下,没错,确实是芙蓉无疑。 她真的在那儿,金明不敢眨眼睛,生怕一闭眼的功夫,芙蓉又不见了而且,她正朝着小树林走来。这下,金明的心,咚咚咚,跳得更快了等芙蓉看见金明的时候,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金明顿时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答道:“你骗人哩我那天来了,你根本连影儿都没有。” 芙蓉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天我爹上吐下泻,我给他请郎中去了,所以没顾得上来。” 金明喜道:“真的么?” 芙蓉白了他一眼:“我没事咒自己的爹做什么?哎,你什么人啊,听见我爹上吐下泻,看把你高兴得那样儿我爹和你有啥仇啦?你至于吗你?‘金明晓得芙蓉误会了自己,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爹我又不认得,他生病了我高兴个啥劲儿?我是说,原来你是有事儿耽搁了,才不来见我的。并不是捉弄我,把我干晾在这里;也不是不待见我,不愿搭理我,才失约的。因此 ̄” 他难为情地搔了搔头发:“因此我一时忘形,就 ̄” 芙蓉这才明白过来,脸上不觉有些发烫,半晌说:“你既是以为我存心捉弄于你,为啥不生气哩?又为啥还跑来这,傻呆呆地坐着?” 金明咬了嘴唇,想了想答道:“我也问我自己哩人家讨厌你,捉弄你,你干啥不生气,还要傻呆呆地跑去?” 芙蓉突然跺了一下脚,瞪了金明一眼嗔道:“你还要说人家捉弄你,我不是跟你讲了吗?人家有事儿耽搁了。” 金明陪着笑脸,在自己嘴上轻轻掴了一记:“瞧我乱说话的,该打我这会子才知道,你根本不是捉弄我,也不讨厌我,对不?” “哎,说吧,你上次有啥话,要告诉我的?”芙蓉催促说。这要让村里人看见自己和个陌生半大小子在一块儿,又是在树林子里头,指不定说出什么闲话来呢金明为难地挠头,这话他到底该怎么说呢?芙蓉见他不开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哎,你不说话,我可走了哈让人瞅见,算是怎么回事儿呀?” 金明也晓得她的顾虑,芙蓉算是大姑娘了,若被看见同陌生男子聚在一处,确实是好说不好听。于是鼓起勇气看了她一眼,又低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定了婆家没?如果没有的话,我求着我爹娘请了媒婆上门,可好?‘一句话让芙蓉的脸刷的红到了耳朵根儿,她背转身,极低的声音说:“还没呢!”又害躁起来,把脚一跺:“你求你爹娘请那啥的,关我什么事啊我可走了哈。‘说完了,真的转身就走。把个金明急得差点儿跳脚:”哎,我不是想问问你乐意不乐意吗?” 芙蓉倒象没听见似的,一个劲儿直往头前走。金明又不能跑上去拉她,也不愿意让人看见,只好眼睁睁瞧着芙蓉走了。 芙蓉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对着金明一笑,唇边那小小的梨涡圆圆的,煞是惹人喜爱。 她这回头一笑,虽说不是百媚俱生,却把个金明逗得心里痒酥酥的,又是喜欢,又是没着落。 他摸了摸头,自言自语说:“芙蓉既是临走还回头对着我笑,想必是不那么拒绝的意思。看样子有戏啊” 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等再有些把握了,方对他爹娘提起,省得事情不成功,倒惹得人笑话。别人不说,他弟弟金贵若成天在耳朵边聒嗓,还不得把他烦死气死啊? 打定主意,金明决定有空儿,还来这小树林子里等芙蓉。到她嘴里有个准话儿,那时再求着爹娘请媒人上门提亲不迟高高兴兴回了家,朱氏没好气地瞪着金明说:“又野哪儿去了?家里这么些活儿,也不晓得帮帮我的忙。我就生了四只手,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呀” 金明因为心情大好,也就不顶撞他娘,反而笑嘻嘻地道:“娘你别着急,怕是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有个人,帮着你做这些洗衣烧饭,缝缝补补的事儿啦” 朱氏听得大奇:“我有那么好的命?却去哪里讨个人来帮我洗衣烧饭,缝缝补补?你实话对我说,莫不是你和哪个姑娘偷偷好上了,私下里头订了终身?” 把个金明呛得咳嗽起来:“娘,我真是怕了你那张嘴了不过随口应了一声,你连什么私订终身都说出来啦” 本待不告诉朱氏自己的心事,却也有心通过他娘,着人去北村打听打听,这芙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姑娘,值不值得自己真心实意娶了来家。这可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若是娶个着三不着两的,自己日后还想过安生日子么? 虽然相信自己的眼光,看中意的姑娘不至于太过不堪,然而,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打听仔细了,总是没错儿所以就对朱氏道:“娘,我告诉你实话吧上次你说那个什么穆家姑娘,其实啊,我中意的,倒是和穆家姑娘一处的,她的同伴。穆婶子也说了,就是她的邻居。我打听出来了,那姑娘叫芙蓉。你若真心帮我,先找熟人去北村打听清楚了可好?” 朱氏见儿子真有了中意的人,不觉大为诧异,起头她不过是诈金明来着,没想到还真有了影儿。于是沉吟着说:“你既是开了口,我少不得想法子帮你打听仔细了。哎,我可告诉你,我挑媳妇,要温柔贤良,脾性好,会干活的不然来了家,成天闹得鸡飞狗跳,大呼小叫,我可吃不消” 她属于经典的烛台型人物,光照着别人,照不见自己。就凭她那个德性,人家一股的闺女敢到她家当媳妇啊? 金明是最清楚他娘的,当下反驳道:“这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想得长远。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进咱家门呢?咱们打听人家,怎见得人家就不打听咱们?我倒是怕人家看上我呀‘一番话说得朱氏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她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说如今,光看以前,那是人见人厌,连猫狗见了,也远远就掉头走了。人家好好的闺女,能不能看上他,真还是个疑问哩就是朱氏,在村子里也没落下什么好名声,爱贪小便宜,爱挑是非,干活爱偷懒,憎人有,嫌人无,毛病多了去啦老实说,真要嫁进这家,还是要有点勇气和两把刷子的不过朱氏哪会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再说了,金明以前那事,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才干出来的,这不都长大了么? 自家如今背靠大树好乘凉,凭着顾守仁家照顾,日子过得也蛮自在的再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得高高大大,面相还过得去,她以为准定能糊弄上人家姑娘所以还是对金明道:“也别太把自个儿看低啦咱们求的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名门世家,一个乡下小丫头,我不信还摆起臭架子来了” 第256 约定 金明虽然不赞同他娘的话,却知趣地不再插言,免得朱氏那话头,象滔滔江水似的兜头兜脑倒下来。 还别说,这朱氏平日懒是懒,做起包打听来,腿脚还是蛮勤快的。也不过几日功夫,就把那芙蓉姑娘家的底细都打听得一清二爽。 于是朱氏拉了金明,一五一十地学舌给他听:“啥子芙蓉哦,害我打听了半日,人家起头都说是不晓得,想了半天,才忖起,原来她个小名是叫九斤的。说是生下来重九斤。哎,她娘蛮会生呀,想当初,你出生也只得七斤多哩” 金明不耐烦地瞅了他娘一眼:“说话别跑偏成不成?这说着说着,咋又扯到我头上来啦?我出生那会儿,跟眼前这事儿有联系么?” 堵得朱氏就接不下去了,冲金明翻了个白眼道:“死小子,你着什么急呀?我晓得,你还不就是想听人家姑娘的事儿?” “你晓得就好,说正事儿,说正事儿,啊”金明几乎要求他娘了。 朱氏这才清了清嗓子说:“这九斤姑娘是大字默默黑,小字不认得,连自个儿的名字都不会写。” 金明还嫌她哆嗦,摆摆手说:“女孩子家,没念过书也是常事,这个不打紧” 朱氏瞟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这九斤的爹,倒有一门会看风水的本事,据说有点子名气。哪家娶媳嫁女,哪家起屋上梁,哪家老人过世,都到她爹那里去问信,求个吉利日子办事。哎,你二叔家起屋,也是问的他哩” 金明听他娘说来说去,总说些不相干的话,却不好再打断,晓得朱氏的脾气,一再地拦断她的话头,她是要发作的于是只好忍耐着听下去“我听得人家告诉我,每每有人找上门去,那九斤就搬把椅子倒碗茶,送进堂屋里头,让自个儿的爹在那儿摇头晃脑,嘀嘀咕咕,掐指细算。她呢,则坐张小杌子,静静守在堂屋外头,一脸庄重地等她爹的示下。”朱氏嘴里要说,手上要比划,脸面上还要模仿人家的表情,倒是忙得很。 “若是有急性子的人,看半天没个结果,想进堂屋里去问个究竟,那九斤便会适时立起身把拦,脸上倒是笑笑的,又轻轻道,这个事情可是急不得的呢便讨好卖乖地陪着来人闲聊,又不时地安慰人家,别急啊,好事不在忙中哩因此去过她家的人,都说她会说话哎,金明啊,似乎这姑娘是个巧嘴八哥。”朱氏瞥了一眼金明道。 金明听着他娘似褒似贬的话,一时也不晓得怎样回答,还听朱氏继续往下说:“等来人回转时,那九斤又会送出不少路,还交待道,下次你们有事来就是,可别买啥东西哟可一转身,还不是拿人家送的礼,都收得好好儿的?” 撇了撇嘴,朱氏又说:“听人家说起来,倒是个机灵醒事的丫头;行事也还过得去” 金明急不可耐地问:“我只想知道,她到底定亲了没有?还有啊,她可曾有什么中意的人?” 朱氏摇了摇头:“那应该没有。我也没听得说,她和村里哪个年青后生有啥牵牵扯扯。” 金明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摩拳擦掌地道:“既是这么样,我倒想要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成功” 朱氏盯着金明的脸看着:“这么说,你还真是打定主意,要同这九斤姑娘好啰?不过说起来,她老爹会看风水看日子,应该是攒下了几个钱,家底总有些,家境也不会太差 ̄” 这会子,她就往这上头盘算了,仿佛结了亲,人家的钱就成了她的钱。 金明不屑地瞅了朱氏一眼,晓得他娘这人就这样,说不上三句话,就能提到钱上头去。 好吧,既是芙蓉,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名字,她没有定亲,也没有中意的小伙子,那他就要向她讨个准话,到时再让朱氏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去虽然心里还是没有底,但看芙蓉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不是那样讨厌;说不定还有一些好感呢毕竟自己留给她的头次印象不错。要知道,这头次印象是很关键的自个儿不就是因为见了芙蓉一面,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对她念念不忘,这才有了后续发展吗? 所以金明得了空的时候,忍不住又往北村的小树林里去了。 这芙蓉姑娘也觉得有些奇怪,为啥近来自己每天都要往村头的小树林里跑一趟哩?若是一天不去,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象少做了一样事情。 虽然碰见那人的日子很少,她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看看,万一他来了,却瞅不见自己,怕是会难受呢她忘不了那日他眼神里的惊喜,还有他委屈的话语:“ 我也问自己,人家讨厌你,捉弄你,你干啥不生气,还要傻呆呆地跑去?” 想到这儿,芙蓉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傻子。”然后又极低的声音说:“可不是个傻子吗?”也不晓得这话,到底是说的金明,还是说的她自己。 这一日两人总算是碰了头,眼光撞在一处,倏地能冒出火星来,却又都忙不迭地避开了。 好一会子金明开口说:“你也在这儿呢?” 芙蓉嗯了一声:“你今儿有空来哩?家里活计不忙呀?” 金明这才象找着话题似的,把自己帮二叔顾守仁家干活的事说了一遍。 芙蓉点点头:“顾家我听说过的,生意做得很是红火,他是你二叔么?想来你们家日子也很不错吧?” 金明挠了挠头:“也就是过得去,我家和二叔家可没法儿比。现在不过是靠着我二叔家混饭吃呢。”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太没志气,于是又道:“日后肯定越来越好的,我会好好干活,多出力,多赚钱。”然后抬起眼睛看着芙蓉:“你信不?” 芙蓉回望了他一眼:“我信。”连她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凭啥就相信他?拢共也没见过几面,话也没讲上几句。 金明咧开嘴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眯的,嘴角弯得象一张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坏坏的感觉可是又不惹人厌。 “我还识字,指不定二叔以后会委派我帮他干些要紧事,而不光是下苦力”金明又补充道。李氏她们近来对他印象好转,他也是能感觉出来的芙蓉听在耳内,觉得这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毕竟一家子嘛,二叔生意做得那么大,委托侄子帮他些忙,有什么不可以啦? 两人随便聊了会子,金明这才言归正传说:“哎,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事儿,你给我个准信儿,到底成是不成?” 芙蓉装作不记得了的模样:“啥事儿呀?” 金明咬了咬嘴唇:“就是那个,我说要求着我爹娘请媒人,上你们家那啥的 ̄” 芙蓉的脸又飘起了红晕:“老问老问的,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 “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只告诉我,你愿意不,就成了”金明黑亮的小眼睛盯着芙蓉看着,恨不能自己代她说愿意两个字。 芙蓉把腰一扭:“羞死人啦,我不说。” 金明笑嘻嘻道:“不说话也成,你只点个头也算。” 芙蓉偏把头摇一摇,看得金明脸上的笑容,霎时无影无踪,他呆呆地盯着芙蓉的脸:“真不愿意啊?” 芙蓉把脚一跺:“骗你的,傻子”她爆发出一阵银铃般好听的笑声,转身就跑了。她穿着花布衫的身影是那样轻盈,轻盈得象一朵云彩在飘。 金明傻呵呵地看着芙蓉跑远,直到不见,这才兴奋地一拳擂在树杆上,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着光。 回到家,金明强压着喜悦,装作若无其事地对朱氏说:“娘,北村那个芙蓉姑娘,哦,就是你说的九斤,咱家派媒人上门去提亲吧?” 朱氏想了想道:“这事儿,等我和你爹商量商量,再请媒人上门不迟。你也不须慌,是你的,迟早是你的;不是你的,你追到天边,也只有看着的份儿” 金明没料到他娘还说出这么句深奥的话来,倒有些出乎意料。寻思了寻思,也是哈,自己和芙蓉若是姻缘天定,怎么着也会走到一处来;反之呢,月老没给两个的脚上拴上红线,再折腾,恐怕也成不了事儿所以还只有坐着等信儿,心里焦急,哪敢催问朱氏,怕她突然起了个什么念头,要来打散自己和芙蓉。就是芙蓉爹那边,焉知人家就能看上自己?尽管他的闺女乐意,说到底做主的人,还得是她爹金明心里头那个忐忑啊,那个坐立不安啊,真是打小儿没尝过这种滋味。可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一个字,等趁着这功夫,又去见了芙蓉一次,把自己小时候的劣迹略略告诉给芙蓉,担心地问:“我以前就是这么个赖皮孩子,你嫌弃我不?你爹能看上我不?不过我如今可是都明白过来了,日后会好好做人,踏实做事,若有半字虚言,管教我天打五雷轰” 金明说得一本正经,很有些痛改前非的模样。 第257章 风言风语 芙蓉听得大吃一惊,却不免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你以前是这么个坏东西若不是先看你救过穆家兰儿的份上,我只怕要绕着你走呢” 金明摸了摸后脑勺:“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我又贪玩,好刺激,所以什么事儿都想去试试,哪管别人啥想法啊?这到最近我才明白过来,做人真不能这个样儿,到处惹人戳脊梁骨,吐唾沫” 芙蓉在心里说:看他这样儿,怕是真明白过来了。要不然也不会自动自觉地救下落水的穆兰儿。有句老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也不是啥浪子,挺多也就是个不懂事,闯点小祸,招人翻白眼的小屁孩。我若是只盯着他的从前,不看他现在和将来,就不理他了,那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她垂着头,只顾在肚内寻思,把个金明急得抓耳挠腮:“哎,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可是,可是嫌弃我了?我都说了,日后一定全改了,绝不会象从前那个样子” 芙蓉这才抬起头看着他,目光里是满满的诚恳:“你说的话作数,我倒是可以不计较你以前的事,只是,我爹那边恐怕有些过不去他这人最好面子,若晓得自己的闺女日后要嫁个这样的,只怕不答应哩” 一番话说得金明先是一喜,随后又象个泄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树下的大石上:“那怎么办?你爹若是不答应,难不成我把你抢回家?” 他抱着头,愁眉不展兼悔不该当初。 “难道你想就这样放弃不成?”芙蓉见他这付样子,登时柳眉倒竖,用手将他一指:“那我也随得你,你这就回去吧。日后也不必再来了” 金明明白了芙蓉的意思,反正自己不管结果如何,起码应该试一试,若试都不试,先打了退堂鼓,想必芙蓉也要看不起自己的于是连忙立起身拉着芙蓉的手儿道:“你快别生气啦我这就催着我爹娘着媒人上门求亲。你爹答应不答应,是他的事儿;求不求是却我的事儿。哪怕他不答应呢,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我要拿出表现来,让他看看,如今的我,可和从前大不一样啦他的闺女若嫁了我,肯定过得不会比人差” 他言辞恳切的话,让芙蓉听得很入耳:这才象个男子汉的样子嘛一时惊觉,自己的手还被金明拉着呢,落在外人眼里,却成个什么体统?连忙一把将金明的手甩开,嘴里道:“说话归说话,别拉拉扯扯成不成?” 金明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忘情,就顾不得避嫌啦” 芙蓉见他尴尬,也就放缓了语气:“你只别忘了自己发过的誓就好至于我爹那边,我会想办法的嗯,你快些回去吧,省得被人瞧见了,传得风言风语的我也该走了。” 临走前,给金明留了一个甜美的微笑,那个小梨涡,让他沉醉其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朱氏和顾守礼商量着金明的终身大事,顾守礼听说女方是金明自己看中的,而且女方的爹还懂风水,朱氏又是着人仔细打听过的,也就没啥意见。于是朱氏便请了媒人上芙蓉家求亲去。 果不出芙蓉所料,她爹一探得金明原先是这么个歪刺东西,立马一口回绝:“我好端端的闺女,干啥要嫁这么个小二流子?好吃懒做不说,四邻八舍就没一个说他好话的,可见都被他祸害过” 芙蓉见她爹正在气头上,哪敢替金明辩白?只得按下不提,打算得了合适的机会,再慢慢替金明说项。 朱氏听了媒人传的话,脸一下子就黑了,左手叠右手拍了两拍:“哎呦喂,那都是老黄历了,我家金明如今可懂事了,再也不调皮捣蛋的。他怎么还拿老眼光看人呀?” 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又道:“他还瞧不上我家金明,怕是他闺女早和我家金明好上了呢女大不由爷么他要不嫌传出去不好听,且看他能帮闺女寻个啥好婆家” 后来这话又不知怎么辗转传到了北村,传进了芙蓉爹耳朵里,回来把芙蓉大骂了一顿:“死丫头,你在外头做啥事儿了,就让人到处嚼舌头根子。要是被我晓得你没皮没脸做下败坏我门风的事情,瞧我不打断你的腿” 芙蓉登时紫涨了面皮道:“爹你满嘴里说的是个啥?我怎么就败坏你门风了?我怎么就让人嚼舌头根子了?” 芙蓉爹气得胡子直颤,拿旱烟竿就照芙蓉的头敲了一下子:“你还嘴硬上次东村那个坏小子使媒人上咱家求亲,我不是一口回绝了么?那坏小子的娘居然说,居然说 ̄唉,气死我了” 芙蓉用手摸着头,忍了痛,再三追问,她爹才把实话告诉了。原来这话传来传去,倒传得走了样,仿佛言之凿凿的,芙蓉和金明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啦气得芙蓉柳眉倒竖,秀眼圆睁,眼睛里就有了泪,说话声音也哽噎了:“哪有这回事?您生的闺女,你不知道是啥人啊?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凭人家说去将来造这谣言的人,让她舌头上生个疔,直烂到舌头根上” “凭人家说去?死丫头,你背了这么个名声,看有哪家正经人家敢要你你要和那臭小子啥啥都没有,怎么人家就敢编排你呢?” 芙蓉的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家闺女他虽然是知道的,可这坏名声传出去,真没人敢上门求亲了一气之下,就冲进灶屋拿了把菜刀嚷道:“有人告诉我,似乎是那臭小子的娘放出来的话,看我不上他们家,把那臭婆娘的舌头割了去” 慌得芙蓉连眼泪也顾不上擦,一把抱住她爹:“爹啊,你别闹腾了。这谣言的事,上哪找正主儿去?反惹得更多的人看笑话,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事了你闺女还有脸立足啊?” 芙蓉爹想了想,自己闺女说的话也有道理,猛地跺了跺脚,把菜刀哐啷一声扔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生闷气至于芙蓉,生气自然是气的;但转念一想,如今有了这个传言,且连自个儿的爹都知道,外人想必也有听说过的。这要一传十,十再传百,还有哪个男子敢向自己求亲的了? 说起来是坏事,但对于自己和金明来说,又未免不是件好事。起码自己和他都不用担心,爹把自己许了别人等这事冷一阵子,爹也平心静气的时候,再来同他说说改过了的金明,也许他慢慢可以接受呢? 不过让芙蓉更烦恼的是,金明的娘,怎么是个乱说话的人呀?自己别说和金明没有啥实质性的东西,就是有,她一个做长辈的,怎好对着外人乱讲哩?败坏自个儿的名声不说,就是对她儿子,又有什么好处啦? 由此,芙蓉虽是连朱氏的面都没有见过,便对她没了啥好印象等再见了金明的面,芙蓉不由得又是委屈又是怨恨,真恨不能捶他几拳,眼泪汪汪地说:“你瞧吧,如今我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了都是你母亲起的头儿,她凭啥说我和你什么什么的,我和你清清白白,你不晓得啊?就让你母亲在外头这样编排我?把我的名声臭了,你落了什么好啦?” 金明莫名其妙,连忙安慰芙蓉:“有啥事儿,你别哭啊,好好告诉我。若真是我娘的错,我回去说她” 芙蓉就把和自己爹吵闹的事说了,又低头给金明看:“在我头上敲了好大一个包,这会子还疼哩” 金明心痛坏了:“我帮你揉揉,你爹怎么能打你呢?” 芙蓉一把拂开他的手:“一边儿去让人看见,更要编排出不知啥话儿来了,我哪招架得住?哼都是你害的” 金明赔礼不迭,晓得自己的娘朱氏向来嘴头子不好,没想到,她现在居然把矛头还对准了芙蓉,想必是因为芙蓉爹回绝了顾家提亲的缘故这让金明很伤脑筋,因为芙蓉的爹虽然拒绝了自己,可是芙蓉却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她已经说过了,会在适当的时机,设法扭转她爹对自己不好的印象如此一来,朱氏反倒是把事情搞砸了就是日后自己真能和芙蓉结成夫妇,未婚却先有肌肤之亲,在一般人的眼中,总不是件合乎规矩的事情自己倒没有什么,反正从小到大,被人咒被人骂,皮也厚了;可是芙蓉被人指指点点,金明却满心的不愿意,他不希望芙蓉被人伤害,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娘所以金明回到家中,见了朱氏便没有好脸色给她瞧。 朱氏跟在金明后头问他话,他也爱理不理的。气得朱氏摔盆打桌:“哟,翅膀还没长硬呢,倒会给老娘看脸色啦?每日里给你吃给你喝,倒象我欠了你几吊钱似的” 金明忍不住道:“娘,你为啥往外头说,我和芙蓉咋咋滴,现在北村都传开了,弄得芙蓉都没脸见人啦” “我把你个不孝的东西,这还没娶媳妇哩,就忘了娘了?瞅着就是个白眼儿狼”朱氏把手上的锅刷子啪就给扔地上了。 第258章 化骨丹 这个时候,杨柳洲又发生了一件奇事,甚至连累到了赵华的养殖黄鳝。 原来,有人去田里捉黄鳝解馋,那日手气相当不错,逮上来几根,根根颜色又黄,粗大肥硕,还道是田水营养足,把黄鳝养得这般肥美。 拿到家中把黄鳝剐好,先搁点油,加姜末蒜粒爆一下,再把爆了的黄鳝放在汤水里慢火焖。等汤汁收得差不多了,再下些酸菜,调好味,就可以出锅了。 他们这黄鳝不是用来当下饭菜,而是作面潲子。即面煮好了之后 ,挑在碗里,再将黄鳝搁在面碗上头。 家里每人一个大钵钵,挑上满满一碗面条,然后每个钵钵里面舀一小瓢黄鳝加汁水,各自加点盐巴、葱花,迫不及待地吃将起来。 因为天气热,就在门口的树下摆张桌子,一家人围着桌子团团而坐。没人说话,只听到面条通过喉管滑向肚里的嗤嗤声;也没人抬头,头都埋到碗里。可以想见那黄鳝面有多么美味啦黄鳝特有的香味和着佐料香随着流动的空气四处飘散,恰是顾守仁路过这家人的门外,都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 于是这家人热情地招呼顾守仁:“今日家里做了黄鳝面,进来吃一碗去?味道好着呢‘顾守仁呵呵一笑,摆摆手道:“不了不了,你们多吃些。我家去了,家里净等着我吃饭哩” 那家人吃着美味无比的黄鳝面,如风卷残云一般,没多大功夫便一扫而空了。饱啖一顿之后,个个觉得全身软酥酥,脑袋也晕乎乎的,早早就想上床睡觉。 有邻人来这家玩耍,还在奇怪:“怎的这样早就要睡了?” 那家人也不以为意,还开玩笑说:“唉,没法子,偶尔开顿油荤,便成了这付模样。” 邻人接着问开的啥油荤,答曰:“好吃得连舌头都能咽下去的黄鳝潲子面。” 那人咂嘴说:“果然好吃食。” 看他们个个呵欠连天,无精打采,也不好意思多坐,由得他们美美地睡一觉吧就回自家去了。 这一睡不打紧,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这家人还没开门。邻人觉得奇怪,紧着把他家门板拍得啪啪作响,里头也没人回应,倒引来了好些外人围观。 邻人见老是没人应声,后来自作主张砸开门,同几个熟人进去了。瞅见这家人东倒西歪睡在床上。他用手去拉,这一拉不打紧,沾一手的朽皮烂肉。吓得他怪叫连连,生怕遇鬼啦1 旁的人摸了这家另一个,摸哪,哪就掉一层烂肉皮,整个人形就同泡沫一样。 进屋的几个人眼睛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屁滚尿流地往外头逃生怕跑得慢了一步,自个儿也染上了变成这付模样。 有两个一出屋门,弯着腰哇哇地吐,呕心呕肺一般,到最后连黄胆水都吐出来啦还有没进去的人问东问西说:“到底咋啦?” 进去过的人连话都说不利索,只晓得指指屋里头,半晌挣出一句:“你们看,看看,就晓得,晓得啦”牙齿碰牙齿,格格地响。 后来,这一悲剧迅速在杨柳洲传开了,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这家人是误食了一种剧毒的水生蛇,形状象黄鳝,名叫“化骨丹”,人吃了之后,连骨带五脏六腹,能一并给你腐烂掉” 听得顾守仁张大了两只眼睛,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哎哟喂,这堪比世上最毒的毒蛇还毒的化骨丹,咋就藏匿在田里呢?亏得我没吃他们家的黄鳝潲子面,不然还不把我也给化了去呀” 秀菱听得顾守仁这样说,连忙追问究竟。 顾守仁便一五一十地道:“昨日我经过他们家门口,正吃黄鳝潲子面呢,就留我也吃一碗。你还别说,那个香啊,把我的馋虫也引出来了,差点儿就应下了。我又想着,你们都在等我吃饭,我要不回来,你们准定谁也不愿上桌,因此我就回绝了。” 他看了看家人,又接着说:“就是这一转念,可救了我一命啦要不然,要不然 ̄” 顾守仁猛地打了个哆嗦,想起听到的,这家人的惨状,当真是后怕得紧。若不是挂念家人,也许他也会被化骨丹化成朽皮烂肉呢李氏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个插曲,怕得直拍胸口:“真吓死个人,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啥化骨丹哩这从哪里钻出来的呀?” 顾守仁瞅了她一眼:“别说你,连我也没见过这个。就小时候听老一辈的人提起过,我还以为是他们吓唬孩子,才编出来的,没想到世上还真有化骨丹这玩意儿” 秀萍、金伟也争先恐后地说:“我的娘哎,他们一家子五口,就这么一夜间全没了呀?说是死得那个惨啊” “怪不得他家的小林子今日没去学堂上学,先生还问他来着” 秀莲突然睁大了眼睛:“哎呀不好,这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杨柳洲到处都在传,人家还有胆子吃黄鳝吗?怕是听见黄鳝两个字都胆颤心惊呢你说化骨丹长得象啥不好,偏长得象黄鳝呢?” 秀莲这话一出,秀菱也赶紧插言道:“是哩华子哥家养的黄鳝,怕是要受影响了。”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还敢放心大胆吃黄鳝的人,真是超有承受能力!那么,赵华该怎样应对这种情况呢? 果然隔了一日,赵华便神情紧张地跑来顾家诉苦:“顾叔,和我一直有生意来往的几家酒楼食肆,忽然就拒收黄鳝啦说是客人都不点这道菜了,甚至个个面露害怕,厌恶的模样。” 他还指着今年靠这黄鳝多赚些钱,到农闲季节,把家里的破稻草屋拆了,重新起一座五间的新稻草屋哩再加上黄鳝养殖本来就扩大了规模,因此今年的黄鳝比去年多了好些。这要是卖不出去,光是饲料,一天就得喂不少还费人工,侍候这么些黄鳝,其实挺辛苦的听了赵华这话,顾守仁还没怎么样呢,秀莲先把眉心挽了个疙瘩。本来么,她和赵华就是一条心。虽然没过门,也可算是赵家未来的儿媳妇啦顾守仁安慰赵华说:“华子先别着急,咱们大家一块儿来想想办法。看怎么把眼前这个难关度过去” 秀莲晓得秀菱鬼点子多,赵华养殖黄鳝这个事情,又是她一力促成的,直到养殖成功,她花的心血也是不少了。因此赵华有了麻烦,她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秀菱收到秀莲焦急的眼神,一时虽没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却还是回了她一个恬静的笑容,好宽慰秀莲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又含笑对赵华说:“华子哥,我觉着这个危机不会很久的。毕竟把人吃坏了的化骨丹,是天生野生的;而你家的黄鳝,却从孵化到生长,全部由人工养殖,断不会出现那一类的恐怖事件” 赵华叹了一口气:“唉,这些个我都同酒楼、食肆的老板说过了,他们讲的也有道理,我们虽然晓得你的黄鳝是人工喂养的,可是客人不知道啊客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若是碰上了,小命不保啊所以还是管牢自己的嘴巴,黄鳝再好吃也馋不得啊你说这样一来,我们的黄鳝却是卖给哪个?,因此只好暂时不进货啦” 秀菱当然能理解赵华忧虑的心情,也希望大姐秀莲以后跟着赵华过上好日子,自然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黄鳝,就此沉寂。不赚钱事小,千万别亏本啊所以秀菱抓了抓头发,很诚恳地看着赵华说:“华子哥,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你想出应对之策来的” 听了秀菱这话,赵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这个小丫头在他眼里,可不是一般人他相信她能帮上自己的,这其中不光有他的亲眼所见,也有通过秀莲口中描述听来的,关于秀菱那些不同凡响的逸闻,使得他对秀菱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信心。 李氏也在边上担心地说:“真是的,怎么突然一下子,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害了一家人的性命不说,还害得华子的黄鳝也受连累” 顾守仁连忙止住她道:“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再抱怨也没有用了。关键是华子自己要稳住阵脚,就算心里再怎么波涛汹涌,表面还得装出风平浪静的样子。不然外头没把你打倒,自个儿先乱起来,那倒不好啦” 一番话说得赵华连连点头:“顾叔的话,我受教了,也记在心里了”他不禁有几分不好意思,亏自己还是个男人哩遇到一点子事,便垂头丧气,心里象拴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男子汉大丈夫,应该那啥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才对这么一想,赵华就不免有些豪气高涨,努力平静了脸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亏了大家安慰我,不然我还真 ̄我这人是不是特别经不起事儿?” 顾守仁拍了拍他的肩,呵呵一笑:“年青人么,谁都是这样过来的” 李氏也笑起来:“这话说得是,别看你顾叔现在似乎又稳重又踏实,早些年啊 ̄”她本来想揭短,被顾守仁直冲她使眼色,就按下不说了,笑道:“得,给他在小辈头前留点儿面子吧” 第259章 农家乐模式 为赵华家黄鳝的事儿,秀菱想了很久,到底应该怎样把食客们的这种恐惧心理,扭转过来呢? 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是让这些饕餮之徒们,亲眼看一看赵华家养的活蹦乱跳的黄鳝,他们是不是能够放心? 秀菱蓦地忆起前世的农家乐。让游客们前去游玩,有鱼塘的,就让他们自己享受一下垂钓的乐趣,然后把他们收获的鱼,按份量称了算钱。 如果有人愿意直接做成入口美味,立马就可以宰杀烹饪好了,端上桌来。那种感觉,可能与直接上酒楼食肆品味,会大不相同。毕竟付出了自己的劳动,当然也有一种成功的喜悦在里头秀菱不由得在唇边露出一抹微笑。赵华家的黄鳝,能够引用这种模式吗? 让县城里很少有机会欣赏到水乡景色的有钱有闲的人们,亲自来一趟杨柳洲,看看天蓝水碧,芦苇青青,柳丝摇曳,稻田齐整的养眼景象,再上赵华家的黄鳝池塘亲自动手,徒手捉也好,用硬钩钓也好,用竹夹子夹也好,若愿意放竹笼来关黄鳝,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其实也是有些棘手的。比如说宣传这一块,象前世一样印制传单到处发放吗?让有钱有闲阶级看到了,自觉自愿地前往杨柳洲来个农家乐? 还有就是,等人家真的上门来了,怎么个接待法呀?钓黄鳝的工具,夹子,竹笼,得准备吧?一般来说,这捉黄鳝最好的时机是晚上。人家来了管饭不管饭呀?不可能半夜三更,再让人回县城去吧?住宿在哪儿呢? 哎呀,头都想晕了。秀菱揉了揉眉心:算了,到时候拿这个提议出来,再听听大伙儿的意见,看是行得通还是行不通到了傍晚,赵华又来到顾家,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比昨日淡定了很多。但还是觉得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何况顾家还有秀菱呢? 大家聚在一处,秀菱也就不隐不瞒地把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然后逐个看众人的反应。 顾守仁先是愣了一愣:“啊,发传单?”他心里嘀咕:这都什么事儿呀?还别说,搁他那儿,脑筋真还一时转不过弯来。 秀菱想了想道:“也可以张贴传单,咱们写画好了,瞅哪儿热闹,就贴那墙上,树上,这样来往的人都能看见” 赵华为难地摸了摸耳朵:“别的都好弄,若是真引来了一大帮人,这住宿、吃饭怕是有点儿不好解决。” 秀萍眉毛一挑:“我有个主意。咱娘娘原先的屋子,可是三间正房带东西厢的,如今只住着大伯一家子,不是空了好几间屋在那儿吗?到时候就让大伯母收拾出来,接待来客。当然啦,短不了她的好处,算钱还她就是” 秀菱一边点头一边嗯了一声道:“这法子不错哈大伯母有钱进,想必不会有啥意见” 李氏还在迟疑:“这事儿能成?我怕她不答应哩她若是反问,你们自家屋子也不少,却为何不接待游客?咱们怎么回复她?” 秀菱把肩一耸:“这有啥不好回复的?就说咱家事情多,忙不过来;况且咱们家女孩子多,让些陌生人住进来,成个什么样子?不比得大伯母家,除了她都是男的” 秀萍抢着说:“娘你就放心吧大伯母这人,我还不知道她这个人吗?她只要听见有钱可以捞,心里准定一百二十个乐意” 秀菱又兴致勃勃地接道:“还有啊,客人住下了,肯定得吃饭,虽说是捉了黄鳝,立马就制成菜肴,也不能光吃这一道菜吧?这饭菜不是又可以赚进一笔钱?园子里碧绿新鲜的蔬菜,看着就惹人爱,吃到嘴里,那些游客肯定觉得滋味特别好” 秀莲越听越觉得这事儿有可行性,这会子插嘴说:“光是大伯母一个人,怕是招架不过来哩。再说了,她烧菜那个手艺,还差了点,不如咱娘烧得好吃” 赵华看顾家三姐妹讨论得热火朝天,自个儿虽是一句话也接不上,也不由得咧着嘴直乐顾守仁摇头道:“你们娘哪有空儿给游客做饭菜,家里这些事就够她忙乎的啦依我看,你们还请隔壁胖嫂过去帮忙的好。一来呢她手脚麻利;二来她做的饭菜味道确实挺不错。” 秀菱听了也说好:“嗯,爹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着吧” 秀莲抿着嘴儿笑起来:“瞧秀菱说的,那就这么着吧,哪有这么容易?我且问你,这些游客在哪里?” 秀菱一拍脑袋:“是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只顾着考虑后面的事儿啦” 大家一听,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原来秀菱也有迷糊的时候啊笑完了,秀菱又道:“万事开头难,咱们先得把这个宣传语弄出来,再制成传单,好送到镇上,县城里去张贴。如此一来,才会有游客上门。” 赵华也点头道:“为了我的事,又让大家操心,真是挺过意不去的” 秀萍做了个鬼脸:“都快成一家人啦,还说这些客套话做啥?华子哥也是念过书的,帮着想想,这个宣传语该怎么写啊” 赵华当初念书时,还是个好学生哩此刻便毫不推辞地沉吟了一会儿,才提笔在纸上写道:“杨柳洲,天蓝水清,良田美池,不独风景秀丽,且有人工养殖之黄鳝,味美无比。自己动手,享垂钓之乐趣,尝农家之风味,偷得浮生半日闲,岂不悠哉游哉?” 秀菱立在一旁,歪着头念了一遍,虽说不上文采盎然,却也通顺易懂。若是要她自己写,恐怕会写成这样:杨柳洲农家乐,赏美景,品美食,听采菱歌;自己动手,摘柿子,钓黄鳝,妙趣横生。心动不如行动,好吃好喝又好玩 你还等什么? 于是秀菱另拿了一张纸,接过赵华手中的毛笔,又蘸了蘸墨汁,把自己想到的也写了下来。 这时候顾守仁也识得几个字了,磕磕巴巴地把秀菱那张纸上的文字念了一遍,自个儿先扑哧一声乐了:“华子那个文诌诌,还是秀菱这个有趣” 赵华自己主动道:“不如宣传语便用秀菱那个吧” 字还是赵华写得好,便由他执笔,秀菱便随心所欲在纸上头添了些花草做装饰。 没办法,这个时空没有打印店,只好自己动手,一张接一张的又写又画。 直写赵华手腕发酸,才算大功告成秀菱的脖子也有些僵了,她转动了一下脖子,眼见得周围的人眼睁睁看着,脸上不觉露出顽皮的笑容。 第二天就由林生陪着赵华去了镇上,在镇上张贴了几张宣传纸,又直奔县城而去。 顾守仁也没闲着,拿了几张宣传纸,去找了杨国平和严惠成,请他们帮着自己宣扬宣扬没料到严惠成大感兴趣,对顾守仁说:“成年累月地忙生意,如今年纪上上来,竟有些吃力的感觉了。我也想着歇息两天。杨柳洲我是去过的,却没有时间和心情赏玩,何不趁着这功夫,我也赏赏美景,品品美食,听听采菱歌,摘柿子、钓黄鳝去?” 顾守仁呵呵一笑:“严老板确实要注意身体,不能光想着赚钱不是?既是这样,那严老板定个日子来就是了虽然不能保证让你吃好玩好,放松放松是不成问题的” 回来之后,顾守仁便让李氏去同朱氏商量。李氏虽然有些不情愿与她打交道,却无法推却。只得拉着秀菱往朱氏这边来。 朱氏起头还以为李氏对自己有所求和所图,就把个下巴颌扬得高高的,心想:哼,你也有求我的日子?我也摆一回架子。 后来听说有钱赚,眼珠子顿时活泛起来,滴溜溜地转着:“他二婶,你说的都是真的?游客来住宿可以收钱,吃饭也可以收钱?若是多来几个人,嘿,这钱可就赚得不少啦这事儿我乐意呀反正如今我家田里活计不用做了,能靠这个捞钱,有啥不好的?” 秀菱一看她见钱眼开的那付样子,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 李氏又添上两句:“若是有人想买咱们的柿子,鸭子啥的土特产,还可以卖个好价钱不是?” 朱氏家虽然没有养鸭了,但柿子还是有的,反正有人上门,就有钱可以进帐,总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她忘记了摆架子的事,转而满口应承下来。 李氏又与朱氏商量,万一来的人不少,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不妨请自家隔壁的胖嫂过来帮把手,工钱照算。因为她干活麻利,做的饭菜味道也好。 朱氏是恨不能把所有的钱都一个人搂在怀里才好,听得李氏这样提议,不免嘟了嘴道:“如今我做的饭菜味道也不错啊,你怕是没尝过,不晓得” 秀菱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要给游客留下好印象,屋子也好,饭食也好,必须洁净。大伯母一个人只有两只手,又要打扫屋子,床单啥的要常常清洗,忙得过来吗?你别忘了,有游客投诉,可是要扣银钱的哦” “啥叫投,投诉啊?”朱氏鹦鹉学舌地说着话,老鼠眼睛眨巴了两下看着秀菱。 “就是客人对你家饭食,住宿有不好的意见。”秀菱严肃地回答。 第260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听着顾守仁带回来的消息,顾家人包括秀菱都兴奋了起来:这么说,有史以来第一批游客就要登录杨柳洲了?且不管有钱赚没钱赚,先把名声打出去也好啊而且严惠成是顾家的合作伙伴,就是请他来玩一趟也是应该的。主要是有了吃黄鳝的第一人,宣扬开来,肯定会吸引更多的人前来。 接下来,就该让朱氏赶紧把家里空着的房间都打扫出来,顾守仁花钱,添置了些新的床帐被褥,桌椅日用之类。 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本来是帮着赵华推销黄鳝来着,怎么又变成了一项投资呢? 连秀菱也大发议论说:“嘿,咱家别又多了一门生意吧?” 前世可是有旅行社的,她家不会不经意间,倒成了这个时空,喝头口水的旅行社了? 哎,其实还别说,杨柳洲风景奇秀,要是开发出来,说不定是个不错的农家乐旅游之地呢不过随之秀菱又摇了摇头:这个时空无论是交通还是通讯,都极为落后,根本不可能吸引到四面八方的人,最多也就是附近镇上,县城里的有钱有闲阶级罢了。 所以要做大,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帮赵华挽救他的黄鳝想出来的权宜之计。 胖嫂那边也由李氏出面联系妥当了,只要有游客入住,她便帮着烹饪饭菜,工钱不会亏待她就是啦胖嫂自是满口答应。 至于菜谱的安排,秀菱的要求是尽量新鲜,地里新摘的蔬菜,湖里刚捕的鱼,鸭子生下不久的鸭蛋,就是池塘里的莲藕和菱角,这时候也长成了,不在乡间生活的人,肯定会觉得新奇。 胖嫂把两只肥肥的手一拍:“我两个儿子都是在湖上讨生活的,捕来的鱼卖给别人也是卖,卖给你们家也是卖。尽管放心,若是来了客人,我便挑最活蹦乱跳的供应就是” 一番话说得李氏和秀菱连连点头。 而赵华的黄鳝养殖池塘,也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应有可能用到的捉黄鳝的工具也准备齐全。 秀菱特地又往池塘那儿跑了一趟,发现还看得过去,塘边几棵年深月久的大柳树,姿态婆娑,清丽潇洒。赵华娘又在池边间植了几株桃树,到明年桃花烂漫时,一定是绿丝婀娜,红枝招展,更添明媚此时赵华养殖蚯蚓的地坑上头,已经建了个小棚子,既方便看守池塘,又不至于暴露养殖蚯蚓的秘密,同时也为蚯蚓的生长提供了更好的条件。 大家齐心协力,虽然费了些功夫,倒也把一应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就等着第一个客人上门。 严惠成说话算数,没两天,果然乘了船来到杨柳洲。不光他自己来了,还领来了好几个要好的朋友,亲戚;就是杨国平,也没忘了来凑热闹。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煞有气势。 顾守仁笑容满面地接待众人,表现出主人应有的热情。 其实怎么让这帮人对这次游玩留下深刻印象,秀菱和着两个姐姐,金伟,还有赵华都动了很多脑筋。 杨柳洲的芦苇,此时正是最美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会被深深吸引。远远望去,碧绿的芦苇上像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风一吹,洁白的芦苇花儿,轻盈地随风摇曳着,象蒲公英般地直飘向远方,而芦苇叶子相互触碰,发出瑟瑟的声音,又如音乐那样美妙。严惠成他们,也应该会喜欢吧? 还可以带他们去看看采菱女采摘菱角。清晨,波光潋滟的菱塘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姑娘们拾掇好,一脚踏进采菱桶,一脚朝堤岸轻轻一蹬,采菱桶缓缓地飘到菱湖中,迎着朝霞,姑娘们快活地拍击着水面,娴熟地翻起菱秧,快速地采摘菱角,轻巧的双手像剪水的春燕。嘴也没闲着,哼着好听的采菱曲,绝对是一幅充满诗情画意的劳动景象。 再说了,菱角也好吃哩嫩的脆生生,甜津津;老的煮了来吃,又香又粉。 就是种了柿树的庄户人家摘柿子,也是热闹非凡呢在城里呆惯了的人,听着大人孩子的欢声笑语,想必心情也会大好,并且跃跃欲试吧?何况炝柿子,柿干的甜美滋味,当真是不尝不知道,一尝忘不掉保准他们吃了,还要兜着走。 接下来的重头戏,才是领着他们去赵华家的池塘捉黄鳝。老夫聊发少年狂,那种趣味,可是笔墨难以形容的哦当然了,目的还不就是让这些人品尝过黄鳝的美味之后,确信赵华家的黄鳝是安全的,无毒的,可以放一百个心吗? 随着来游玩的人数增多,等那时,赵华家的黄鳝危机,就可以解除警报了,从此又生意兴隆,赚钱多多秀菱想到这儿,笑眯了眼睛。不过她立即想到:这个宣传活动,可以推广到酒楼食肆里头去。 你想啊,有钱有闲的人,才会时不时上酒楼食肆吃饭对不?如果让他们知道,有杨柳洲这么个好地方,又有得吃又有得玩,美景美食美女,一样不少,他们还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么? 嘿嘿,杨柳洲水土好,养出的美女确实也不少。不过,都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焉秀菱马上掉头去找赵华,让他带上几张宣传单,发给那些酒楼食肆。 最好是能同老板们谈一谈,告诉他们,自己这一招奏效了,接下来黄鳝又会在酒楼食肆占据一席之地,那些老板也有钱赚不是?毕竟黄鳝的美味,是很难让人忘记的赵华一听秀菱的计划,高兴地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样子,还是咱们秀菱聪明。嗯,我这就去办” 严惠成和杨国平那一大帮子,平日都是忙碌费神的生意人,如今陡地放松了下来,杨柳洲的蓝天碧水,绿丝摇曳的柳树,盈盈若飘雪的芦苇,还有秀丽的采菱女,好听的采菱歌,别有风味的农家菜,摘柿子,钓黄鳝的乐趣,一下子就让他们都舍不得走啦顾守仁呵呵笑着:“那就多呆些日子呗难得有这样的兴致,抽得出这样的空闲” 杨国平笑道:“我还真羡慕顾兄弟你,生活在这么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过得倒和神仙差不多哩” 秀菱弯了弯嘴角,心里道:若是口袋里没有钱,连饭都吃不上,风景再如画,也是好看不中用嘛严惠成也摸着下巴颌说:“我们几个说好了,下次得了机会,还要来的” 秀菱乖巧地接道:“杨柳洲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韵味,春天可以挖春笋;夏天可赏荷花;此时正是秋天;就是冬天,那雪景也是一绝。大家不管什么时候来,肯定都觉得赏心悦目。” 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都说必要再来的 这些人临走时,顾守仁又送了些炝柿子,柿干,稻田里养的鸭子等土特产。他们虽然客气地推却,最后还是收了。 严惠成掏出一锭银子,要当做这几日以来,这些人的食宿游玩的开销,被顾守仁立马拒绝了。可是严惠成一再坚持,旁的人也纷纷帮腔:“顾老板这么着,是不想让我们下次再来不是?吃了喝了玩了,临走还带上这许多,让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然而不管怎么说,顾守仁就是不肯收。他想得很长远:这些人都是镇上,县城里有些头脸的人,他们肯来杨柳洲,那是给自己面子哩还能收他们钱吗?只要他们回去,对着亲戚朋友一宣传,来的人保准不会少,比啥宣传都有效果再说了,严惠成和杨国平本来就和自己有生意往来,而且是长久的生意,哪能在小事上头,算帐算得这样清? 见顾守仁态度坚决,再你推我让的,反显得生分了,因此严惠成就把银子收了起来,心里却自有计较。 赵华的活动,也逐渐显出了成效,慢慢就有了游客主动上门,三个一伙,五个一拔,吃了玩了,倒也是赞不绝口而严惠成、杨国平他们回去一宣扬,杨柳洲风景怎么好;食物怎么美味;玩得怎么开心;去了几日,人都似乎年轻了好几岁哩他们交结的都是有钱人,一个个跟风似的,你来他也来,有的还拖家带口地一块儿来游玩。一时间,弄得杨柳洲游客络绎不绝。 人一多,不光让顾守礼家的小旅社客满为患,就是旁的庄户人家也沾了不少光,因为住不下,自然只好找到有空房的人家住下,那房钱自然是少不了的赵华的黄鳝由此为更多人所知,打出了更响的名声。一说起杨柳洲赵家黄鳝,个个翘大拇指:“那黄鳝啊,肥美香浓,好吃” 就是朱氏、胖嫂她们,虽然累了些,可看到每天都有不少钱进,那是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不醒似的连带杨柳洲许多人家,都将自家的土特产,卖出了个好价钱,什么笋干啊,菜干啊,红薯干啊,虾干鱼干啊;芦苇编成的小玩意儿啊;柳枝制成的小筐小箱啊,那些城里人见了,满眼里觉得稀奇,都肯掏钱来买。喜得这些庄户人家象拣了钱一样高兴晓得这一切,都是拜顾家所赐,因此,对着顾家人更是多了一份敬佩景仰之心 第261章 不消停 杨柳洲的这番红火景象,秀菱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又在想,若是有地方,真正规划起来,办个农庄,又可以耕种又可以养殖;兼带着接待游客,倒也不失为个赚钱的好门路。 只是这个投资太大了些一个要大片的土地;二来呢,短期内是见不到成效的。所以,没实力的话,真还办不成这个事儿不过先让她想一想总是可以的吧? 如果真有这么大的地方,她要按一年四季的主题,来设计规划。比如春天可以赏桃花,竹林挖笋;弄个池塘养荷花养菱角养鱼,到了夏天就可以观荷,钓鱼;秋天摘柿子,摘桃子,采菱角、挖莲藕;搞篝火晚会;冬天可以赏梅花,赏雪景,搞烧烤。 既是农庄,自然有农家菜,顺理成章地可以推出餐馆,小吃,茶楼等等,那才是食宿一条龙服务呢如果真的上了规模,还可以推出很多节目,游戏娱乐等等。 秀菱伸了个懒腰,这些日子她也是挺忙累的。嗯,理想总是美好的,实现起来却并不那么容易起码此刻,她家里根本没有这个实力和财力。 好吧,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不是?起码,辛苦了还是有收获和回报的。 比如,赵华家的黄鳝重新打入了镇上、县城的酒楼食肆。甚至造成了一种现象,客人点黄鳝这道菜时,一定会先问一问:可是杨柳洲赵家黄鳝?似乎非赵家黄鳝不食的样子这个消息回馈到赵华这儿,又传到顾家人耳朵里,所有人都相视而笑,成功的喜悦,在每个人心头荡漾。 原来齐心协力,不畏艰难地把棘手的事情解决掉,转而变成优势的感觉,是这样的妙不可言帮了赵华不说,顾家也赚了钱,连带着朱氏,胖嫂,和杨柳洲的不少人家,都或多或少的有了进帐,那才叫共赢呢秀菱忍不住拍了一下巴掌,再默契地和赵华来了个双击掌,同时嘴里耶了一声兴奋之余,还是有点小骄傲的哩秀莲清凌凌的凤眼瞥了一瞥赵华,嘴角含笑。 两人虽是没说话,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现在算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赵华的黄鳝销得好,钱自然赚得多,今年农闲时,怕是新屋就好盖起来啦这个计划,他可以早就告诉过自己的。 赵华清了清嗓子,先是谢了顾守仁和李氏,又夸奖了秀菱一通,然后家里每个人都没落下,说了一大通好话。 听得秀菱抿着嘴儿直乐:哟,这华子哥还挺有意思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呢眼前就出现某明星拿到奖项手捧奖杯的样子:我有了今天的成绩,首先感谢某某某,没有他,就不可能有我;其次感谢某某某 ̄最后我还要感谢某某某 ̄想到这儿,秀菱一个没忍住,扑哧就笑了起来,接着索性哈哈哈哈捧腹大笑起来笑得众人一头雾水,连赵华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李氏正好端着个小笸箩走来,见秀菱这个模样,笑着嗔道:“啥事儿,这丫头就笑成这样,可不是疯魔了吗?” 秀菱好不容易止住笑,一手揉着肚子一边说:‘没事儿没事儿,华子哥你继续” 一扭头看见李氏手里的小笸箩:“哎呀,有菱角,这个我最爱吃啦” 她立起身,一边招呼大家吃一边自己拿了一颗红菱咬开,里头是香喷喷的粉块,吃到嘴里,果真甘香满口。 她吃着菱角,还不忘问李氏:“娘,嫩菱老菱怎么分辨得清呢?” 李氏笑着说:“木盆里注满水,浮在水面上的是嫩菱;下沉的自然是老菱啦” 秀菱点着头:“明白了这菱角真好吃。你们也多吃点。” 赵华插嘴说:“我娘今儿个剥了菱米烧肉吃,也是美味无比。”又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我娘让我带些过来让你们尝尝,偏是我临走忘了拿,这会子听见菱角,我才想起来” 正说着,赵华娘来了,果真端了一碗菱米烧肉。李氏连忙让坐,又客气道:“你们吃就成了呗,巴巴地送了来。其实前两天胖嫂也烧了这道菜的。那些游客倒是个个都说好吃” “晓得你们不稀罕,不过是我的一片心意。赵华这孩子,不亏了你们,能有今天?就是我也跟着沾光哩”赵华娘眼里是真心的感激。 李氏和赵华娘素来交好,两个很谈得来;这会子成了儿女亲家,共同的话题就更多了秀菱则默默地想:只要我大姐嫁过去,你们多对她好点,那我们家的人,也就心满意足啦不久之后,就到了红薯丰收的好时节。 顾家人热火朝天地忙着挖红薯,挑拣红薯,将红薯运回家,接着准备下一步制作薯粉的工作。 薯粉不但是制作凉粉的原料之一,更是制作绿豆面的主要原料。因此,薯粉的地位,明摆着就高了起来。光靠顾家地里种的红薯,那是远远满足不了需求的顾守仁在种红薯的时候,就和几户要好些庄户人家留了话,让人家收了红薯,把质量好的送到顾家来,按斤给钱。 那几户人家挺高兴,本来乡下红薯贱,小的喂猪,大些的擦成丝晒干,掺在饭里头当粮食。也可以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再有多,也可以酿成红薯酒自家喝。只是那红薯酒的味道极淡。 这会子,连平日不怎么放在眼里的红薯也能换成钱,怎么可能不高兴哩?于是个个踊跃,家家争先,好象生怕送得迟了,顾家就反悔不要了。 顾守仁便派了大哥顾守礼来收购红薯,查看质量,上秤记数,末了经过林生的核对,送红薯的人家当场就可以领到现钱。 看得旁的人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有几分妒嫉。心里想着:这么好的事儿怎么轮不到我呢?看样子,今后还要多巴结巴结顾家人,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兴许能拣到些好处。 再看顾守礼,一付趾高气扬的模样,似乎他才是个不容人小觑的人物,若是想在顾家拿到钱,不拍拍他的马屁可不成为了显示他的重要性,他将双手反剪在身后,板着个脸,对着送上门来的红薯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说:“不是告诉过你吗?红薯太小个儿的不行,长得疤疤麻麻的不行。” 别人还只好陪着笑脸:“礼哥,您担待些吧这红薯一嘟噜长在一处,我就没分得那么仔细。嘿嘿,下次一定注意。” 可是顾守礼一股丁是丁,卯是卯的认真劲儿:“不行,叫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若是个个都以次充好,我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顾家制作出来的东西,质量可是要受影响的我二弟打出个名声,是件容易事儿吗?我当大哥的,既受了他的托付,可不能拖他的后腿,帮他把事情办砸了呀”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不要说被他挑刺的人回不出啥话来;就是顾守仁亲耳听见了,也只能感激他办事尽心尽力,不苟情面的。 倒是李氏有些看不惯他那付不可一世的样子,便在顾守仁跟前嘀咕了两句:“都是乡里乡亲,平日里交情挺不错的。如今你大哥板着个脸子,象训自家儿子似的训人家,多不好呀知道的人说他是那个脾气;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为咱家赚了两个钱,便尾巴翘上了天,眼睛里搁不下乡邻啦” 顾守仁吭吭两声:“哎,你也别这样说,大哥说到底,是在为咱家着想啊难道他说得不对?这红薯不好,制作出来的薯粉质量就差;薯粉质量差了,那凉粉和绿豆面,能不受影响吗?这也就是自家大哥,肯为了咱们的事得罪人;换了别个你试试,装好人来不及呢反正都是咱家付帐,又不花他的钱,乐得拣个会做人的名声。” 一番话倒把李氏的嘴堵上了,半晌说:“就算他心里是为咱家好,起码表面上可以和气些吧?和人说话,昂着个头,两只眼睛只管瞅着天上,倒象人家求三告四来了。老实说,我都看不上他那样儿,别到时候,把四邻八舍的人都得罪光了以前咱家收购仙人草,都是林生在操持,怎么没象他这般?” 顾守仁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想那么多了。有大哥这样尽心尽力为咱们办事的人,你该高兴才对。四邻八舍咱们又没有亏待过他们什么,说起来,他们都受过咱们家的好处哩若是因着这个小事,就跟咱们家反目,那是他们太小心眼了” 李氏看顾守仁有些听不进自个儿的话,便打住不说了。但她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要多留心这个顾守礼,可不能让他仗着是丈夫的大哥,便妄想骑在乡邻们的脖子上为非作歹就是林生,也受了些顾守礼的气。这顾守礼以为自个儿是顾守仁的亲兄弟,林生毕竟是个外人,林生怎么可以高过他一头呢?所以不管什么事儿,都巴不得林生听他的才好。事事处处摆出一付二当家的派头,似乎整个顾家,除了顾守仁,便是他最大啦 第262章偷学没门 秀莲、秀菱她们倒没想过那么多,一门心思地盼着早些将红薯制成薯粉,好快些进行绿豆面的生产。 顾家的红薯堆得象小山似的,而这些红薯必须清洗,去皮。这就已经是个不小的工作量了。所以顾家人闲着的时候,都会来帮一把手。 经过第一道工序,接下来就是将红薯绞碎了。因为有了半自动的红薯绞碎机,所以本来很沉重吃力的工作,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但是这个时候的秀菱,还是有些后悔了。起先想着,为了降低成本,也为控制薯粉的质量,这才选择了收购红薯。从制作薯粉开始,严把质量关。 到了此时,她才发现,一步一步制作都由自家来完成,不但繁琐磨人,而且还需要很多的劳动力。 光是过滤淀粉,就要一遍又一遍地加清水冲洗,沉淀之后还要撇缸;然后是坐缸,撇浆。撇浆后的粗淀粉含杂质较多,又必须过一次筛。 好不容易铲出的淀粉,还要吊包,也就是干燥前先置于干净的白布中,悬挂起来脱水。 脱完水的淀粉,从布包中取出,切成小块放在箩中,置于日光下晾晒,又得随时翻动。 顾家不比别人家里,做些薯粉只是家中自用,最多也就是拿去换些小钱。顾家那份量和数目,是很让人吃惊的。所以工作起来也特别地累就连金明和金贵,也累脱了一层皮。金明此时懂事了很多,也就不抱怨什么。倒是金贵,回家就嚷累喊苦,把个朱氏心疼得不得了,私下里嘀咕:“敢情不是她生的孩子,就当人家牛啊,驴啊一样使唤。看把我家金明、金贵累成啥模样了?人都脱了形儿啦,瘦了多少肉啊” 话传到李氏耳朵里,她只是苦笑,心里不由得想:累也就是累这一段时间,你也不看看,前阵子有多轻闲?工钱可也没少他们的不是?养兵千日,还用在一时呢就是我自己,难道又偷工躲懒了? 不过她也懒得与朱氏口角,只在饭菜上下功夫,尽量做些好吃又有营养的,让辛苦劳累了的人,都能补一补身子虽然看着红薯逐渐演变成自己需要的薯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但秀菱还是觉得,如果直接从农户手中收购薯粉,前提当然是让他们保证质量,会不会让大家轻松一些呢? 她对顾守仁和李氏提出了这个想法。 顾守仁想了想说:“咱们家人手还是够的,再说了,累也就累这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段就好啦如果光收购薯粉,本钱怕是得花不少哩我合计着,先就这么着干吧毕竟绿豆面还没制出来,销量如何,咱心里也没底。” 李氏则道:“咱们家若是直接向外头人收购薯粉,往后你大伯父和你堂哥他们,该干啥好呢?若是辞了他们,你爹肯定不干。若是光给工钱,没活派给他们,只怕他们也难为情的,索性就这么着吧” 既是爹娘都这样开了口,理也确实是这个理儿,秀菱也就没话好讲了。 不过秀菱心里头想着:光给工钱不干活,只怕大伯父他们做梦都盼着有这样的好事哩,还会难为情? 如果将来绿豆面的销路好,能赚钱,那时候再来考虑改革的问题吧薯粉有了,顾家把大部分储存起来。只用其中的小部分,来制作绿豆面。 好在如今顾家的房屋多了,不然又是仙人草,又是薯粉,还有不少腌咸鸭蛋的坛子,加上做皮蛋的坛子,真还占不少地方呢换了以前那三间茅草屋,根本就没地儿搁去。 刚忙完薯粉的事,这会子又得忙做绿豆面了李氏就分派顾守礼和金明,金贵去把仙人草用铡刀侧碎,再搁绞碎机里头绞碎,叮嘱说:“这个是越碎越好,因此多花心思才行,啊” 同时把林生和顾守义调配到专门制作绿豆面的屋子里来,和自家一块儿进行这项工作。其实她就是不放心顾守礼和他的两个儿子呢可把顾守礼气坏了,他一门心思想偷学到绿豆面的配方,可如今他们爷儿三个,根本连绿豆面的影子都看不见,更别说偷学的事儿啦因此他回到家中便对朱氏发泄道:“他娘的,老三是亲兄弟,我难道是后娘养的,又或是拣来的?呸,把个守义调去做绿豆面,连林生也有份,偏是我和两个小子做苦力,那个仙人草铡起来可费事啦还得绞碎,烦死个人。” 朱氏鄙夷地瞅了他一眼:“切,你是个傻子啊?你找着老2说去呀让他给你们换个活儿。” 顾守礼搔了搔脑袋:“这个,恐怕不好开口吧?到时候又得说我干活挑三拣四的 ̄” 朱氏啐了一口:“你傻啦?你忘了你想得到绿豆面的配方了?这成天铡仙人草,再绞碎啰,能摸着绿豆面个毛?” “唉,你叫我怎么对守仁说?难不成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我不爱和仙人草打交道,又苦又累;我就想学做绿豆面?你就没看出来?人家本来就防了咱一手呢”顾守礼冲朱氏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 朱氏撅了一张嘴,回道:“那你说怎么办?照这么着下去,你们爷三个就累死累活去吧到末了,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你们拣点剩汤尝尝味儿,还得看人家脸色” 顾守礼叹了口气:“谁叫咱命不好哩?哎,你说要是咱自个儿能琢磨出些新鲜玩意儿来,该多好呀” 他再次搔了搔脑袋,真恨自己这脑袋瓜子,怎么就这样不顶事啊?为啥二弟家能想出来,自己啥也整不出? 朱氏的老鼠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天,也没想出应对的办法,可是她不甘心,很不甘心金明见他爹娘两个又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便问金贵:“娘又和爹说啥呢?” 他怕的是,朱氏别又起什么馊主意,针对他和芙蓉吧?就是她多嘴多舌,害得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陷入了泥潭似的,进不得,退不得他心里正烦恼不巳呢在这之后,朱氏也曾向他提议过:“既是那丫头家里不愿意,你也别干耗着啦,不然到时候还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呀?不如咱再挑别家的闺女?” 金明一摆手,一口回绝道:“娘,你就别管我的事儿啦若不是你在外头编派芙蓉,兴许还不能成这样” 朱氏的老鼠眼睛瞪得溜圆:“我说啥啦?我咋就编派她了?难道她和你不好么?真不好,还能老是两个约着见面的?” 金明跺脚道:“我们见面也就是说说话,可没有你想的那个事儿你怎么能和人家说,芙蓉都和我那啥啦 ̄” 朱氏没听明白:“你和芙蓉都那啥啦?” 把金明鼻子都气歪了,拧着眉毛道:“就是没那啥呀,所以你说有啥的,这让外头人怎么想?再说了,就是真的有啥,你也不能外头说去呀” 朱氏莫名其妙地盯着金明:“你把我绕糊涂了,一会儿没啥,一会儿又有啥,到底是个啥呢?” 她这番话说出来,真让金明有种想撞墙的冲动,所以他一拳擂在桌子上吼道:“娘你就直接说,你对外头人都怎么编派我和芙蓉了?” 朱氏见出落得人高马大的儿子冲她吼,脸上也变了色,拍着大腿干嚎起来:“我的亲娘哎,我造了什么孽呀,生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到这么大,他如今倒把我看作眼中钉啊我活得有什么滋味啊 ̄” 声音扁厉而刺耳,却是光打雷不下雨。看得金明没好气地说:“娘你就别来这一套了,我打小儿就看你用这一着,都快老掉牙了” 朱氏唬地一下跳起来,用手指头点着金明的鼻子说:“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不过是说了句那丫头和你好上了,你还真想和老娘翻脸不成?” 金明愣了愣:“啊?你只说了这一句么?” “我要再说了别的,阎王爷立马把我拘了去,下拔舌地狱”朱氏赌咒发誓道。 “那外头人怎么编派得那样难听?说我和芙蓉都有了夫妻之实,我实话告诉你吧,根本没那事儿最多也就摸了一下手儿 ̄‘‘我哪里晓得,你以为外面人嘴头子就是好的?加油添醋,无中生有,听见风就是雨,嚼舌头根子的长舌妇多了去啦”朱氏不服气地辩解道。 金明觉得他娘说的,有可能是实情。杨柳洲好些事儿,就是这么传来传去,结果传得面目全非。 拿那次化骨丹的事情来说,到后来的版本就变成了:那家人因为捕过一条蛇,把蛇炖煮着吃了,还直嚷香其实啊,这蛇是龙王爷的小儿子,跑出来游玩的。这下子龙王爷还能饶了这家人?所以派出化骨丹,把他们一家子的命都索了去,算是给小儿子报了仇这编派自己和芙蓉的话,虽是朱氏起的头儿,但经过旁人的演绎,增色,所以才变成了这会样子,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第263章 好兆头 顾家制作绿豆面的工序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秀菱先让顾守义和林生他们改良了一下豆面罐的搁置。 先用三根长些粗些的木棒,在灶的上端搭建形成一个三角形支架,再将铁丝想办法把豆面罐固定好。如此一来,几十斤的豆面罐就不须人力了。 李氏一听见直叫好:“还别说,捧着那豆面罐子,真够吃力的一罐两罐还好,这要多了,两个膀子根本受不住亏我家秀菱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夸得秀菱不好意思起来:“其实吧,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还得靠三叔和林生叔的手艺不是?” 这个处理好了,半干半湿的红薯粉也备了好些,别的用得上的物品,也都准备就绪。第二日便正式动手啦搅拌半干半湿的红薯粉,也是个力气活儿,顾守义当仁不让地抢着干了起来;为了节约时间,林生也用木棒搅拌起另一份红薯粉。 在这之前,秀菱已经将合乎比例的明矾掺了进去,连顾守义和林生根本都没发现。 秀萍还是老规矩烧火,李氏是做绿豆面的主力,秀莲招呼落锅的绿豆面;秀菱则持着大剪刀,准备到时候将撩到水桶里的长绿豆面剪断。 她们几个不但之前是配合着做过一次绿豆面,就是平日相伴着做事,机会也不少,因此彼此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简短的话,很快便能接收理解。 李氏观察了一下顾守义揉搓的粉团,又绵软又粘稠,于是开腔说:“依我看,这个粉团是好了” 顾守义笑嘻嘻地道:“好咧。这就来了,你们都准备好了没?” 秀萍接道:“三叔别慌,待我再加把火。”一边说着,手上加劲,柴草填进灶膛里,火苗子直往上蹿。 眼看着豆面锅里的水沸腾翻滚起来,顾守义把揉好的红薯粉加入豆面罐中;李氏控制着豆面罐,不让它来回晃动,而豆面罐的洞眼里,立马漏出豆面丝,直落入豆面锅的沸水中。 秀莲赶紧用手中的大竹筷搅动着绿豆面,不让它沉底糊锅。等烧熟了,才撩到锅边装满冷水的大木桶里。 下一步骤归秀菱操纵,此时她虽然还有些生疏,比上一次却强了好多冷却后的绿豆面,由秀菱指挥着顾守义和林生把它们搬到先前撇浆存下来的酸浆中浸泡片刻,因为这样能增加绿豆面表面的光洁度。 接下来就是将绿豆面挂上竹竿,一看顾守义幅度过大的动作,秀菱连忙叮嘱道:“三叔,你可得温柔些啊,不然绿豆面容易断裂,碎条就多了” 说得顾守义不好意思地咧开嘴笑了:“嘿嘿,我还真是个粗鲁的人” 话虽这样说,手下动作却轻柔了好些。林生依言也轻拿轻放,生怕把绿豆面弄碎了秀菱还在那儿说:“等过些时候,再轻轻将绿豆面在竹竿上摊开;晾至四五成干时,可以把绿豆面结轻轻揉搓松动,使其分离散开。再晾至七八成干时,将绿豆面竿取下,换个方向晾晒。” 别看秀菱年纪小,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很管用的,因为这个时候,大家根本没把她当个小孩来看。无数的事实都证明,她不是个凡人,所以,听她的准没错儿等这一挂绿豆面搬到院中,大家又继续下一轮的工作。累是自然累的,但是心情却很愉快。 秀菱想着,明日做绿豆面,要把李美云拉过来帮忙。她之前不是答应过大家的吗?想必她是不会推辞的。 顾守义还在那儿问呢:“这个为啥叫绿豆面呀?我瞅着似乎半粒绿豆也没放嘛” 秀菱把一缕散发夹到耳朵根后,笑mimi解释给他听:“这绿豆面其实是古方。原先最早的时候,是用绿豆磨粉做原料的。制成的绿豆面嫩绿光滑,很受大家的喜爱。后来,因为绿豆产量少、价钱贵,就掺进一半的红薯粉试制,做出来的绿豆面质量也很好。再后来,就慢慢全部用红薯粉做原料,结果做出来的绿豆面也很鲜嫩、爽口,最主要的是本钱大大降低。从此后,就用红薯粉代替了绿豆粉作原料,而名称还是沿用下来。” 大家听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啊绿豆面并不是秀菱这丫头发明出来的,而是她不晓得从哪本书上看到的方子,于是照葫芦画瓢,这才有了顾家的绿豆面可是他们忘了问一下,这是哪本书上写的呢?还有,为啥这本书只有秀菱看见了,别的人都不晓得?不然,为啥别的人就没想到要制作这个绿豆面出来? 也许这些人想到了,但他们不问。就象之前的凉粉,咸鸭蛋之类,大家都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估计他们可能都觉得秀菱来历不凡,任何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在她身上都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吗?问得太多了,知道得太多,也许对于自己并不是件好事情哩索性含糊过去得了。 秀菱也就不再说下去了,她也有几分害怕人家刨根问底的,因为自圆其说,也是件很吃力的事情。 顾家的院子里,摆满了架起来的竹竿,上头满满当当挂着绿豆色,晶莹剔透的丝丝缕缕,既不象面条,又不象粉条。 四邻八舍见了,都觉得是个稀奇,纷纷交头接耳道:“这是个啥玩意儿呀?从来也没见过。别是顾家又折腾出啥子新鲜东西来了?” 有几个实在难掩好奇,便你推我拉地,一起来顾家问讯个明白。其中就有戴三嫂掺合在里头。 到了顾家院子,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向李氏问了好,就用手在后头捅戴三嫂,意思要她开口打听。 戴三嫂本来就爱说话,对她最大的惩罚不是打她骂她饿着她,而是拿针缝上她的嘴,那她绝对活不下去的于是戴三嫂就扯开她那个嘎嘣脆的大嗓门询问起来:“我说玉兰啊,你们家这又整的啥啊?瞅着怪好看的,这个是能吃的么?味道那个,嘿嘿,味道咋样的?” 李氏一瞧见这几个娘们闯进来,早已经猜到了她们的心思。反正自家的绿豆面也是要销售出去的,当然不可能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 因此也就大大方方地说:“这个啊,名字叫做绿豆面。前段儿我家试做了一些,不管炒着吃,煮着吃还是炖鸭炖肉一块儿吃,味道好着呢保管吃了一次还想再吃哩” 李氏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吸溜口水的声音,因为之前顾家整治出来的凉粉也好,咸鸭蛋,松花蛋也好,确实都是美味的食物,所以李氏说出这话,大家都深信不疑。心里就嘀咕着:这绿豆面到底有多好吃呢? 几个娘们互相看了看,眼睛里都透着恨不能马上尝一尝的意思。戴三嫂又嘿嘿笑了两声,用商量的口吻说:“玉兰啊,这么个新鲜玩意儿,能不能让我们先尝尝鲜?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给我个面子行不?” 另一个娘们马上插嘴说:“咱们也不白要顾二嫂的绿豆面,就当卖些给咱们,咱们出钱还不成吗?” 其余几个连忙接道:“是啊是啊,哪能白要呢?卖些给我们吧” 秀萍在后头听见了,对秀莲夹了夹眼睛:“哟,这还没开张哩,就有人上门吵着要买,好兆头呀” 不待秀莲答话,便风摆杨柳地走到院子里大声说:“娘,戴三婶子开了口,您还能抹了她的面子去?就是其他的婶子们,说起来都是邻舍,总不至于您还一口回绝喽?” 戴三嫂为首的几个娘们连忙附和说:“秀萍这话说得有理,我看你母亲断不会这样做的” 说得李氏笑起来:“罢了,不若你们每人先拿一束去尝个味儿吧好吃呢,便帮我家宣扬宣扬。” 秀萍生怕她娘面皮薄,不好意思收人家的钱,让这几个娘们白占了便宜。要知道,自家红薯好些是花了钱收购来的,又是洗又是削皮,再到绞泥,晒薯粉,制成绿豆面,花费了多少功夫和心血,怎么可以白送呢? 邻居,四邻八舍多了去了,个个来都白送,自家还不亏死了?所以秀萍连忙进屋提了一杆称出来,一边笑盈盈地说:“娘,你别小气嘛。这邻居开了口,只要人家愿花钱,想买多少,你就卖给人家多少呗” 戴三嫂晓得秀萍是个小辣椒,有她在,可别想占她半分便宜,不比得她娘李氏好说话于是接话道:“你们家绿豆面是个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所以我们才馋嘴想要尝一尝,多了也买不起,就少来些吧” 那几个娘们也是这样的意思,当下连声附和。 秀菱虽然没有出面,听见她二姐的话,却只是发笑,好在绿豆面每斤的价格,家里却是事先讨论过的,比着面条的价格,不差上下,当然是为了打开销路。 此刻秀萍便亲自提称帮几个娘们称好绿豆面,故意将秤杆翘得高些,表示份量十足。所以那几个娘们付钱时都是眉开眼笑。 第264章 绿豆面的推销 李氏在边上瞧着秀萍有模有样地做着生意,倒有些感慨起来:自己眼里曾经豆子样大的丫头,如今俨然也会当家理纪了哩不过她也没忘记把绿豆面的吃法,逐一告诉这几个娘们。 戴三嫂一拍巴掌:“能吃饱不错啦,哪还顾得上那许多花样?我就加些菜煮成一锅得了” 另一个道:“我加些豆芽,放几朵香菇,切两片肉炒个绿豆面,恐怕滋味也差不到哪里去” 另几个也有说要这样炒,那样煮,个个兴致盎然。 等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娘们去得远了,秀莲看着秀菱,笑得象朵花儿似的:“依我看,绿豆面的生意,将来肯定差不了” 秀菱回了她甜甜的一笑:“那敢情好呀咱们累死累活干了这么些日子,所为何来?” 晚饭桌上,秀萍便把这个当新鲜事儿讲给顾守仁听。顾守仁也是满面笑容的哦了一声:“有了戴三嫂这个大喇叭,保准能帮咱们把绿豆面,宣扬得满杨柳洲的人都知晓了” 大家想起戴三嫂爱说话爱传话那个劲头,都笑着点头。 “不过啊,孩子她娘,你得了空还得去问问,那几个尝过绿豆面的邻舍,都有啥反应?”顾守仁接着道。 李氏应了:“是要去问问,看咱们这儿的人觉得好吃不?这么一来,心里就有底啦” 第二日,秀菱征得李氏的同意,跑去找了李美云来帮着一块儿制作绿豆面。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有个事儿做,人也要开心许多而林生见着李美云,不用说,干劲更加十足,好象不晓得累似的。得了空,便瞟李美云一眼,眼角眉梢都是情意。李美云虽然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唇边的一抹浅笑,却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 顾守义是个有些大大咧咧的人,很好相处,因此大家在一块儿干活,倒是相当愉快的经历。 又忙活了几天,绿豆面做了不少出来,晒得也差不多了。戴三嫂她们的反馈也收集上来了,一致公认:“这绿豆面好吃啊比啥手擀面,买来的面条子味道都好嚼在嘴里,滑溜溜的,还不容易糊锅” 其实这种反应秀菱倒不以为奇,要知道,绿豆面在前世确实挺受欢迎的,据外婆讲,早的时候,农家摆酒请客把它当作头碗菜的,就连婚宴上也有它的重要地位呢那时,乡间婚嫁喜宴都在家里摆,炊具盘碗是可以租用的,桌子凳子是向村子里邻居借的,烧菜的是乡村土厨师。 按照传统习惯,第一道菜,就是炒绿豆面,每桌两大碗,盖头是炒猪肝,炒螟蜅干,油水很足,吃起来粘嘴,口感又好,美味至极。 顾守仁眼见得家中的绿豆面做得差不多了,便同家人商量:“绿豆面做成了,咱们得去酒楼食肆推销推销,如此一来,说不定能慢慢打开销路,赚钱就有指望了” 秀菱便对她爹说:“爹如果去跑酒楼食肆的话,应该拉上华子哥一道。毕竟他与酒楼食肆交道打得多,同那些老板也熟了,能说上话儿。有了华子哥的引荐,咱们家的绿豆面要在酒楼食肆落户,怕不是啥难事儿” 当然,也可以找着杨国平,严惠成他们出面。但自己能够摆平的事,还是不要去麻烦人家啦秀莲正在灯下绣着花儿,闻言抬起头,清凌凌的凤眼闪着光:“让华子哥出面,这还不是爹说一句话的事儿?想咱家都怎么帮他来着?如今轮到他出力啦,他敢说半个不字,我也不依的‘秀菱格格笑了起来:“我知道华子哥,准定不是那样的人不要说爹开口,就是我随便支应一声,华子哥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屁颠屁颠就来了” 她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李氏一按秀菱的鼻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啥叫跑得比兔子还快,还屁颠屁颠呢” 秀菱把脖子一缩,躲顾守仁身后去了。 不过她想着,成天在家里忙活,这些日子都没空去外头转悠转悠,真有些憋闷坏了。若是自己的爹去县城,她可得跟了去逛逛,看有没有中意的书,买两本来家看。再有什么稀奇玩意儿,顺带也淘些来。 前世她常说:“赚了钱就得花呀,人民币不花那就是张纸” 用钱买到自己喜爱的东西,在拥有的那一瞬间,也会带来一种幸福感和满足感的到了这个时空,她的这种想法还是没有改变。最早是家境不允许,现在顾家赚了不少的钱,因此她有时候会任自己的物欲放纵一下。就是顾守仁和李氏,也并不会怎样责怪她,反有些宠溺呢果然不出所料,赵华一听顾家的计划,满口应承:“我便陪着顾叔往镇上和县城跑一趟就是。那些酒楼食肆的老板,此刻算是有些熟悉了” 第二日一早便收拾齐整,先跑来顾家等候。李氏早备下了不少绿豆面,扎成一束束,一束差不多刚好能制作一大盆。顾守仁便带着这些样品,准备拿去推销。 秀菱自然是要跟去的,因为她晓得绿豆面的烹饪方法,得由她告来诉这些酒楼食肆的厨子。再加上秀菱本来就有自己的小主意,于是三个人便兴冲冲地出发了。 第一站便是镇上的聚仙楼。最早的藜蒿,便是和聚仙楼合作的。酒楼的掌柜见了顾守仁倒是有些惊奇,他也闻说顾家这几年发迹得相当快,早巳不是往日的那个顾家老2了。再一看秀菱,虽是大了几岁,那股灵秀聪慧,比先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掌柜的客客气气打了招呼,请顾守仁几个坐了,又让伙计上茶,这才问缘由:“什么风儿,把顾老板吹到我这小店里来了?呵呵,你家小姑娘如今越发出落得清俊伶俐了!哟,赵老板也来了,难得”现在还不到吃饭的点儿,他猜也猜得到,肯定不是喝酒吃饭来的。 秀菱连忙给掌柜的打招呼;赵华也问询了。 顾守仁含笑道:“我们庄户人家,上酒楼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这儿有个新鲜玩意儿,叫做绿豆面,想与贵店来个合作。就象赵华的黄鳝供应给贵店一般。” 掌柜地点点头,明白啦:“绿豆面?当真没听说过,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顾守仁就把带来的绿豆面取了一束出来,递给掌柜的。秀菱在一边伶牙俐齿的把几种做法简单地说了一遍,掌柜的嗯嗯嗯连声应着,手中把玩着晶莹玉色的绿豆面。 末了喊了厨子来,让秀菱再传授一遍做法,当场让厨子做出来试试。 秀菱索性跟着厨子去了厨房,每一个步骤都详细耐心地指点。等一大盘香喷喷,油汪汪,热腾腾的绿豆面端上桌时,秀菱看见掌柜的那喉结明显地动了一下,似乎在咽口水,她暗暗地笑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没有悬念了。掌柜的开始和顾守仁谈价钱,商量怎么供货的细节。 如果说聚仙楼的掌柜是老相识,那么县城里头的几家酒楼食肆,还真是借助赵华的力量。有个熟人出面,一下子就直接和老板搭上了线,省了好些中间环节。 不要小看这些中间环节,俗话说的:阎王好见,小鬼难求下面这些相关人等,不说尽好话,不一一打点,给他们些油水,恐怕他们就有无数的办法刁难你,给你制造各种各样的小麻烦。 前世的秀菱曾经做过业务,所以于这方面深有心得和体会。现在好了,他们面见的,都是手握实权,能够直接拍板的人因此这些老板在听了顾守仁的叙说,秀菱的菜谱,以及厨子的当场实践,再加上自己的试吃,事情很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解决。一句话,希望和顾家合作赵华陪着顾守仁、秀菱她们连跑了好几家酒楼食肆,得到的答复都是好评和肯定。唯有一家的老板不在,掌柜的连赵华的面子也不给,不冷不热地应付道:“我们酒楼经营的是高档菜肴,这啥绿豆面的,怕是不登大雅之堂呢要不这么着吧,等我们考虑考虑之后,再来回复你们” 这还是头一次碰了这么个钉子,顾守仁倒也不恼,好脾气地笑笑:“那给掌柜的添麻烦了,过几日我再来讨回信吧” 那掌柜的两只眼睛看着天,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做是回答。 赵华在边上看不过意,也懒得和掌柜的计较,便悄悄对顾守仁说:“顾叔,咱走吧”秀菱虽然心里对掌柜的很不满,表面上却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同这种人生气,那可有些不值呢出了门儿赵华才道:“顾叔,咱不必求着他。过两日我寻着他们大老板,直接和他说就是绿豆面这样好吃,想必没有回绝的道理。” 顾守仁点点头,也并不以为意。他是苦出身,有钱人的脸色和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他看得多了如今虽然自家也有了些钱,却并不曾变得趾高气扬,自以为是 第265章 相逢不如偶遇 顾守仁他们忙累了一上午,连午饭都没有好好吃,反正也不饿,尝绿豆面都尝饱了嘛下午又跑了三家,眼看着事情办得差不多了,顾守仁这才露出笑容道:“华子和秀菱累不?我请你们去茶楼喝茶,吃点心” 他晓得秀菱最爱吃茶楼的诸多点心,再加上节俭惯了,哪舍得花钱在酒楼里头大吃大喝?赵华也是苦孩子出身,和顾守仁是一般的脾性,都不爱大手大脚的撒漫花钱。听得说去茶楼喝茶吃点心,接过话头说:“不须顾叔破费,还是由我来请你们吧” 顾守仁连连摇头:“那如何使得,让你陪我出来办事,却要你花费钱钞?自然应该我请” 赵华也不再争,心里却打定主意,待付钱时,自己抢先付了帐,顾守仁便没话好说。 他预料得一些儿不差,喝了茶,吃了点心,自个儿一声不响付过了,顾守仁也无可奈何。秀菱只抿着嘴儿笑。 三人出了茶楼,秀菱便撒娇说:“我要上书局去看看书,若有中意的便买上两本。爹你和华子哥还有啥事儿要办的,尽管去办了来。完事儿,只到书局来接我便是” 顾守仁正好有些事情要处理,而赵华也想趁这个功夫帮娘和妹子买些东西,于是两人应承了。 两人把秀菱送到县城最大的书局里头,顾守仁又给了秀菱一些散碎银子,然后再三托伙计照应着,别让秀菱出啥意外,另约定了碰头的时辰,这才散了,各干各的营生去秀菱前世也是进了书店便迈不开步的人,在里头可以消磨很久,到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舍不得走。所以此刻的她,在书局里头,闻着油墨纸张的芳香,一排排,一撂撂的书本,只觉得如水得水,又仿佛蝶舞花从书局里的伙计眼见得顾守仁掏了银钱递给秀菱,晓得有生意可做,因此对待秀菱特别的殷勤,一会儿介绍这是新到的书;一会儿又说那本相当受欢迎,在耳边聒嗓个不休秀菱也不好责备,只点头说:“你忙自己的吧,我随便瞅瞅,有没有合意的还不知道。到时候不买,倒耽搁了你的功夫” 一句话说得伙计讪讪的,便撇下秀菱,自去招呼别的顾客。 秀菱随手取了一本游记,立在书架旁看了起来。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咦了一声,似乎有个人站在自己旁边,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却发现站在自己边上的人,正是凌慕白。不觉诧异地扬起了眉毛。 原来眼前的凌慕白长高了些,却瘦了许多,脸色也异常的苍白,越发象玉似的透明。不过却还是要承认,他不愧是个翩翩美少年秀菱黑宝石般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凌慕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还是凌慕白先开的口,声音里有一丝掩盖不住的惊喜:“秀菱,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你也上县城来了?” 秀菱点点头,嗯了一声:“我陪着我爹来办事。事情完了,我这才上书局来瞧瞧” 说完这一句,顿了顿又道:“你怎的这般瘦了?脸色也不好”其实,看见凌慕白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关心他的分开的时间有多久啦?两个人却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凌慕白笑了,清亮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秀菱看着:“秀菱愿意和我说话了,真好” 秀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揉了揉鼻头。她也忆起来了,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见着凌慕白便冷言冷语,甚至有时候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这个少年,可是受了自己不少委屈啊“呃,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变得这般瘦弱,怕是杨柳洲的大风刮起来,便要把你吹跑了”见面也不过这么一刻,秀菱忽然又恢复了从前对凌慕白说话的调皮口吻,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看见凌慕白这样弱不禁风的样子,心生怜悯了么?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先前的心意又改变了呢? 秀菱想了想,却没有找到答案。 凌慕白叹了口气,慢慢答道:“我病了一场,后来好了,身体却有些弱了”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日的情景,自己象个游魂似的,在杨柳洲的后花园冒雨狂奔,雨水和着泪水,在他的脸上肆意流淌;他的心啊,又酸涩又疼痛又不知所措 ̄“原来你生病了呀?是因为这个缘故,你才搬到县城里来的吗?怪道这许多日子都没见你”秀菱关切地问。 她有说不出的内疚,不管怎么说,凌慕白是她来到这个时空之后,交的第一个好朋友,可是他病了,自己不要说问候,根本连知都不知道。而且在此之前,还故意气他,与他疏远。 想起凌慕白委屈的表情和无辜的眼神,秀菱就觉得自己很不应该,说到底,凌慕白并没有什么错他一直对自己,都是很不错的,不是吗? 就听见凌慕白说:“是啊,那一场病之后,我就搬来县城,住在我外婆家里。不能和秀菱在一起的杨柳洲,于我又有什么可留恋之处呢?” 凌慕白这样直白的话语,于他可能是真情流露,却让秀菱不自觉地晕染双颊。 看到秀菱蓦地红了脸,凌慕白也惊觉自己的话有些露骨,赶紧吭吭两声,想掩饰过去。 隔了一会儿,凌慕白又问:“这么久没见,秀菱你还好吗?” 秀菱嗯了一声:‘挺好的,每天都忙忙碌碌,过得很充实。‘‘那就好”凌慕白闷声说。他很想问一声:你可会想念我?你可会忆起咱们一块儿玩耍的日子?可他不敢问。 秀菱能和他说话,他已经觉得一股莫名的幸福感充溢胸膛,他才不愿意唐突了她,惹得她又不理自己啦于是凌慕白转了一个话题:“我曾经在县城遇见杨绍文,不过是擦肩而过,并没有交谈。” 一边说着话,一边细细打量秀菱的神色。他想从中看出,杨绍文和秀菱是否定亲了。 谁知秀菱不以为意地说:“哦,他呀?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凌慕白猜想,杨绍文恐怕这时候还未与秀菱订婚吧?毕竟秀菱此时还小。他想鼓足勇气,开口问讯:凭杨家和顾家的交情,怕是有朝一日,会结成秦晋之好呢到那时,秀菱可肯请我去喝杯喜酒? 但是转念一想,不管秀菱将来嫁不嫁杨绍文,自己都和秀菱无缘了,因为,他的未婚妻,已经定了楚云菲不是吗?所以,他叹了一口气,肚内的话,便没有说出来秀菱听见他叹气,不禁望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愁善感啦?立在一处没多少功夫,倒听见你叹了好几声气呢” 凌慕白苦笑,心里说:你哪知道我的苦衷?你和杨绍文是两情相悦,我和楚云菲却是相看两厌,怎么和你们打得比? 秀菱见凌慕白没有回答,也就不再追问。她觉得豪门里头的恩怨,可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能够理解的。于是只关切地对凌慕白道:“你应该时不时地锻炼一下身体,老是这样瘦弱可不行 ̄” 她想开玩笑说:跟个豆芽菜似的,怎么给女生安全感呀?想了想还是打住不说了。 凌慕白的眼睛亮晶晶地瞅着秀菱:“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 秀菱眨巴了两下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虽然没有得到秀菱的答复,但凌慕白还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么说,如果我重新回到杨柳洲,你一定不会再不理睬我了,是不?” 秀菱心底有些小小的矛盾,到底要说是还是不呢?如果说是,那么之前的那些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如果说不,看着凌慕白乞求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又实在狠不下心来就听得凌慕白低声地说:“不要再不理我好不好?我实在不晓得自个儿做错了什么。就算我错了,你打我骂我也不打紧,只是别不理我成不成?” 一番话直接击中了秀菱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这个少年,他是认真的。没有粉饰,没有虚伪,他就象在说最平常的话一般。 所以秀菱越发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把头点了两点。 凌慕白高兴得脸都涨红了,差点儿伸手抓住秀菱的手,在快要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他又缩了回去,却还是兴奋地说:“是真的么?真的么?真的么?” 弄得跟回声似的,逗得秀菱扑哧一声就乐了 见秀菱笑了,凌慕白的眼睛几乎能发出光来,一种无可名状的快乐,充塞在他的胸膛,使得他想大喊,想欢呼,想又蹦又跳。 但随即他意识到,这是在书局,一个不适合喧哗的地方。因此他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微笑着问秀菱:“你选中了什么书?我方才也看到两本,一并让我付了帐可好?” 秀菱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瘦弱少年,难道,他一定要走进自己的生活吗? 第266章 别瞒着我 那天凌慕白不管秀菱的抗议,硬是将她翻看过的几本书,和自己选中的书都买了下来。 就在秀菱抱怨的时候,顾守仁先进了书局,赵华也跟在后头来了。两人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倒是凌慕白毕恭毕敬叫了声顾叔,又对着赵华拱手为礼。 顾守仁倒没料到会在这儿遇上凌慕白,于是说道:“好久没有瞧见凌少爷了,原来这些日子都呆在县城呢” 凌慕白就把自己因病搬到外婆家疗养的事,简单地叙了叙,然后便有礼貌地告辞而去。只有秀菱知道,过不了多少时候,他肯定会回杨柳洲,并来顾家找自己的果不出她的所料,在这之后仅三天,凌慕白就出现在顾家的院子里。 他还是一惯的温文尔雅,逢人便和气地打招呼。见了秀萍,也是唇角含笑,一如既往。倒是秀萍全身一震,暗道: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呀?不是好久没来了么?两个人不是闹翻了么?这个大少爷怎么又肯放下面子啦?不免有些心里发虚。 原来秀菱并没有在家中说起,她和凌慕白相遇的事情。 不过秀萍相信,凌慕白不会对秀菱提起自己的话,一个是凌慕白发过毒誓,还有一个就是,她自以为了解凌慕白的为人,绝不是那种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所以秀萍镇定着心神,装作若无其事地招呼凌慕白进屋里坐。 秀莲先看见凌慕白,她对凌慕白印象不错,因此趁凌慕白还没走进来,先告知了秀菱一声,又叮嘱说:“凌少爷来了,你可别再给人家气受了。连我瞧着,也怪不忍心的偏是奇怪,他还就喜欢来看你的脸色。换了是我,一辈子也不理你啦” 说得秀菱冲她扮了个鬼脸,还没说话,凌慕白已经走了进来。 凌慕白有数不清的知心话想要对秀菱说,可是左有秀莲,右有秀萍,让他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瞅着秀菱微笑。 其实呢,秀莲和秀萍都有说不出的好奇,很想听听凌慕白和秀菱两个这么久没见,到底会说些什么。 秀菱也觉出来了,偏不让她两个姐姐如愿,因此招呼凌慕白说:“我带你去看华子哥养的黄鳝,就是那蚯蚓,如今长得可好啦” 凌慕白也是一点就透的人,当下立起身来,便跟在秀菱身后,又和秀莲、秀萍两个告别。 直走到外头,还没到赵华的池塘,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溜了凌慕白一眼:“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牵扯不清呢?我是存了心不想与你再往来了,免得你母亲到时候又找着我啰嗦,你还跟扭骨碌糖似的,偏粘着人” 事到如今,秀菱认为,和凌慕白还是把话说开了比较好,防止日后拉扯出更多的麻烦来凌慕白吃了一惊,紧着问:“你说什么?我娘有找着你啰嗦过吗?我怎么不晓得?” 秀菱既不打算瞒着他,便嘟了嘴,把凌慕白的娘韩氏派人找了她去,训了好些话,一五一十学给凌慕白听。 末了说道:“我告诉你这些话,可不是在你和你母亲之间挑拨离间,唆使你回去同你母亲吵闹的意思。我只不过要你明白,你同我来往,你母亲是非常看不惯的,连你爹也是反对的。那么我问你,你老是找着我,又是何苦呢?不光于你自己没有益处,就是我,也被人看作是高攀似的;连带我们家,还被人说闲话。因此我才要故意避着你呢” 凌慕白听得一呆,原来秀菱不理自己,却是为着这么个缘故;又有这番深意。只是,不对 ̄他沉吟起来:秀萍分明说过,秀菱不高兴搭理自己,是因为她更喜欢和杨绍文相处;而且,两家的大人也要为他们两个定亲了,因此秀菱才要避着自己凌慕白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连耳朵眼里,也嗡嗡作响,倒象有几百只苍蝇在向他扑袭而来。 伸手按了按额头,凌慕白又把眼睛闭了一闭,努力镇定着情绪。 把个秀菱吓了一跳,靠近凌慕白身边,有些焦急地问:“你怎么啦?可是不舒服么?想必是外头风吹了?唉,我就说你此刻太过虚弱,倒象个林妹妹一样。你,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凌慕白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我脑子有些乱,因为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你听我问你 ̄‘秀菱见他说得郑重其事,点点头道:”你问就是。我刚才的话都说出来了,此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秘密。” 凌慕白直盯着秀菱说:“你前些日子不理睬我,故意怄我,据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娘说了许多过分的话,所以伤了你,引得你如此对待我,是也不是?” 秀菱扬起一道眉毛:“我说的话很难理解么?自然是这个意思,难道还会是别的意思?” 凌慕白情不自禁地抓住秀菱的双肩,摇晃着她说:“你别瞒着我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厌恶同我在一处,而某人更合你的心意,你才这样的吗?” 秀菱被凌慕白摇得脑袋发晕,再听了这话,不觉有几分生气了。她一把拂开凌慕白的手,脆声说:“哎,你是不是病了一场,把脑子也病得糊涂了?我几时厌恶过你啦?什么某人更合我的心意?你在说些什么你知道吗?” 然后一甩手,把背对了凌慕白:“真是一派胡言” 凌慕白怔怔地说:“我倒巴不得自己是一派胡言呢那么你告诉我真相吧。” “真相就是我方才告诉你的那些话。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回家去问你母亲,你也可以当做我没说”秀菱没好气地回答。 她没想到,凌慕白会置疑自己的话。难道自个儿在他心目中,是个惯会说谎的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两个人还有什么继续成为朋友的必要呢?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秀菱懒得辩白,抬脚就走,这个凌慕白,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疑神疑鬼的啦?某人?某人是指的谁?从来就没有什么某人好吧? 秀菱一边疾走,一边在心里嘀咕 凌慕白当然不会让秀菱就这样走掉,她好不容易才愿意同自己说话,如果这一去,怕是再也不会理自己。 因此凌慕白快步赶到秀菱前头,拦住她说:“好吧,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行了吗?只要你别生气” 秀菱只当作眼前没这个人,目不斜视朝前头走。凌慕白面对着她,倒退着走,一边说:“既是你说了实话,那么,我也应该开诚布公对不?” 似乎他也有什么隐情,秀菱听见这话,脚下步子略略停了一停。恰巧凌慕白因为朝后退步,一脚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秀菱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不由得嗔道:“走路好生走成不成?到时候摔着哪儿了,你母亲不得把这笔帐算我头上啊?” 凌慕白站稳了身形,随即对着秀菱咧嘴一笑,眼神亮亮的:“其实,你还是对我好的,我没说错吧?” 秀菱白了他一眼:“你说的啥开诚布公,快快招来,不然小心我掐你”她摆出一付凶巴巴的模样。 凌慕白扑哧笑了出来:“秀菱凶霸霸的样子,也好看得紧” “哼,谁要你拍马屁”秀菱将双臂迭抱在胸前,一付无所谓的态度。 凌慕白不再打岔,老老实实地说:“我以为你那些日子对我不好,是因为你更愿意同杨绍文在一处” “杨绍文?”秀菱出乎意料地睁大了眼睛:“为何你为想到他?” “你和他很聊得来不是吗?我知道的还不只这些,我甚至晓得,杨顾两家的长辈,要为你和他定亲哩”凌慕白鼓起勇气说完这番话,觉得一直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略微松了一松。 秀菱越发地诧异,杨家提亲这回事,应该只有不多的几个人知晓;又因为这件事情并未成功,所以更不会对外头宣扬。既然如此,却又怎么会传到凌慕白耳朵里的呢? 自家的人应该不会好好儿去对凌慕白提这个话题,难道是杨家那边泄露出来的?听凌慕白话里的意思,他只知道提亲的事,却并不了解这门亲事早巳化为泡影的真相。 那么,自己该不该对他合盘托出呢?秀菱为难了。因为说起来话长,其中还牵涉到自己的身世。也会牵涉到李美云。 凌慕白看见秀菱默然无语,还以为自己一语道出了事实,所以秀菱难为情了。他的心里很难过,止不住的痛楚,一波*向他侵袭原来,秀萍说的都是真的可是,秀菱一开始还想骗自己呢。她其实不用骗自己的秀菱抬起头,默默地看着凌慕白,她分明看到他眼中受伤的神色,和一种无法描述的黯然。 “你真想听吗?也许听了之后,你会害怕和我在一起哦”秀菱无力地说。 她想告诉凌慕白一切,包括她的身世。凌慕白会象杨家一样,因为她是个克星,从此后便疏远了她,冷淡了她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好 第267章 断指 凌慕白静静地看着秀菱,他被秀菱的话有点儿吓着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居然会让自己害怕和她在一块儿呢?秀菱此刻,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小丫头,身上可能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吗?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的人因此凌慕白用很坚定地语气道:“你说吧就算害怕,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 凌慕白的话,让秀菱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是的,他没有夸口说:我肯定不会害怕而是说,就算害怕,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 可是啊可是,这个在一起,也并不表示什么承诺。秀菱是这样想的,她当然也不会寄托什么希望。 看着凌慕白期待的眼神,秀菱正要开口,忽然一个身影远远跑过来,跑到她面前,便停下了,手捂着肚子,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显见得是跑得太急了,一口气接不上来。 秀菱定睛一看,却是同村的平安,他与金伟同在村里的学堂念书,这会子怎么跑了出来? 因此秀菱便问他:”平安,你干啥跑得这样急啊?上学不好好念书,仔细先生用板子打你的手心” 平安好不容易把气儿喘匀了,这时急忙开口道:“你还说呢若不是为了你们家金伟,我才懒得跑,瞧把我累的”一边说,一边擦额头上的汗。 秀菱吃了一惊,赶紧拉住他问:“快说快说,我们家金伟怎么啦?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嗯”平安猛点头:“今儿先生教完了新书,便离开了会子,顺便让大家歇息片刻。金伟就和大元比力气掰手腕。第一局是大元胜了,金伟不服气,说是三盘两胜;于是又比了第二局。这第二局便是金伟赢了。我们都立在边上看热闹,分成了两拔子;一拔子拼命给大元鼓劲;另一拔子就死劲给金伟打气‘秀菱嫌平安说话啰嗦,说了一大堆却还讲到正题,便打断他道:“你只说金伟怎么样了吧‘平安喛了一声,揉揉鼻子接着往下说:“他两个手腕扣在一处,全部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都涨得通红啦这时候就听见咔嚓一声,然后金伟就哭丧着脸大叫起来,停,我的手指断了我的手指断了” 秀菱一听,好看的眉毛就皱了起来这金伟上学就上学吧,和人掰啥手腕呀?为了出风头,居然把手指给掰断了,真是让人不省心。这要爹娘知道了,又该着急上火啦凌慕白在边上听得,猜到秀菱心里不好受,连忙安慰她说:“你先别着急,事情既巳是出了,还得想着怎么把金伟断了的手指治好喽” 想了想又道:“平安,你还去顾家报信,让顾叔他们把金伟接回家。我去找来我家相熟的接骨大夫,让他上门帮金伟瞧瞧” 平安应了,还接着往顾家跑去。 秀菱焦急地扭头看着凌慕白:“那接骨大夫在那儿呀?时辰耽搁久了可不成” 据她猜想,掰手腕自然用的右手,金伟并不是左撇子;而能把手指掰断,这个手指多半是大拇指。 既是右手,又是大拇指,平日的作用自不必说了这要是伤着骨头又耽搁了,怕是要落个终身残疾哩凌慕白连忙告诉秀菱:“他在我家里呢因为我三弟顽皮,也伤了骨头,我爹给请来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医术精湛,很有名气的老大夫” 秀菱这才点点头,不过她马上又想起韩氏:“你母亲能答应么?万一她阻挠啥的 ̄”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定定地瞅着凌慕白,就没有再往下说。 凌慕白急着走,对秀菱挥了挥手,一边迈步,一边侧过头对秀菱说:‘你放心吧,我悄悄儿地,不让别人知道你先家去等着。我肯定把这事儿办好。” 秀菱的心乱成了一锅粥,眼睁睁看着凌慕白去得远了,这才三步两步往金伟的学堂里赶。 等见到金伟,果然看见他左手捧着右手,痛得眉眼都变了形,张着嘴直倒冷气,不时嚷着:“痛死我了痛死我啦”额头上却冒出豆大的汗珠子。 先生不在,他那帮同学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呆呆地看着。那个大元,更是咬着嘴唇,担心得要哭了出来秀菱冲到金伟跟前,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地问:“你还挺得住吗?爹和娘马上就该来了要不咱先回家?” 正说着话,顾守仁和李氏也已经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见金伟这付模样,也顾不上埋怨,更顾不上责备大元,就连和秀菱也没说话。顾守仁蹲在金伟身前命令道:“上来,我背着你” 金伟晓得自己闯了祸,在顾守仁和李氏跟前头也不敢抬。李氏催道:“磨蹭啥呀?你痛得这个样儿,走得快么?让你爹背着” 金伟把右手挪得离身体远远的,这才趴在顾守仁背上,用左手勾住他的脖子,脸上是痛楚夹着羞愧的神情。 顾守仁背着他,一溜小跑就往家赶。李氏紧跟着,在边上扶住金伟,生怕他滑下来。 秀菱长出了一口气,也跟在她爹娘后头,追了上去。 几个人到了家,心急火燎地盼着凌慕白把接骨大夫领来。连一向沉稳的顾守仁都伸长脖子,往院外探头了好几回。 秀萍这个小辣椒正从外头回来,瞅见自己弟弟吃了这么大的亏,几乎要跳起来:“金伟,你告诉我,这是哪个臭小子干的,我找他去” 金伟避着秀萍的眼光说:“二姐,其实也不怪人家,是我两个掰手腕用岔了劲,才出了这样的事儿” 秀萍眼睛一瞪:“你还好意思说?爹娘花钱送你上学堂,你不好好念书,掰啥的手腕子?吃饱了撑的?这下好了吧?居然把大拇指掰断啦你们先生是吃屎的吗?人家送孩子上学堂,也不好好管着,纵容学生胡闹哼,我看这先生也有责任。” 她劈哩啪啦说了一通,把个金伟说得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李氏心疼儿子遭罪,便不让秀萍说:“你弟弟疼得难受,你就别数落了” 正好凌慕白领着他口中的那个医术精湛的接骨大夫来了,两人都住了嘴,忙着招呼老大夫。 秀菱感激地看了凌慕白一眼,也不晓得他用了什么办法,把老大夫请了来。但由此可见,他是真的想为顾家尽一份力。 接骨大夫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坐在金伟跟前,拉过他的手,一边摸索着,一边和金伟随口说着话,金伟疼痛加上紧张,大张着眼睛,紧盯着老大夫的一举一动。 老大夫语气和缓地说:“放松放松,别怕,啊你这个是小问题,我见过比你复杂疑难得多的病症,嘿,还不是被我治好了?到最后呀,恢复得和从前一模一样,一点儿毛病也没落下” 看着老大夫白须飘飘,仙风道骨般的仪表,金伟不知怎么就十分相信他的话,一边点着头,一边嗯嗯嗯地应着。 突然他的脸变了色,眼睛瞪得溜圆,啊地大叫了一声这声喊叫,有些震耳欲聋的味道,不但把顾家人都吓了一大跳;就是凌慕白也变了脸色。 却听见老大夫呵呵一笑,手抚颌下的白须,和颜悦色地说:“好了,大拇指的骨头正过来了待我帮你上些药,包扎妥当,再休养些日子,应该就没事儿啦”一边说,一边打开药箱忙活起来。 大家这才明白缘故,原来老大夫故意说话分散金伟的注意力,趁他没防备的时候,猛地把扭断骨头的大拇指接上并正了正位置,所以金伟才会因疼痛暴发出那声喊叫。 顾守仁和李氏听见老大夫的话,晓得金伟已经无大碍,却只放下一半的心。毕竟没有见到结果之前,他们还不能确定是否要完全相信这个老大夫老大夫动作妥帖地帮着金伟上药包扎,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和禁忌。汤药自然也是免不了的,因此又提笔开了一张方子,让顾家去药店采买了来,熬出药汁给金伟服用。听得金伟愁眉苦脸,因为知道苦药汁难喝。 顾守仁要付诊金,却被老大夫谢绝了,推让了几回,倒让顾守仁有些不解。难道这老大夫悬壶济世,竟是连钱财也不要了? 他哪晓得,凌慕白早已经和老大夫说妥当了的,诊金由他来出,并且这事儿还得瞒着凌家的人这边谢过老大夫和凌慕白,那边又迎来了金伟的先生,后头还跟着大元的爹。他们都是来告罪的,觉得金伟落得这个下场,自己都有一定的责任。大元的爹还提了一兜鸡蛋,说是给金伟补补。 顾守仁和李氏好说话,看着自责不巳的先生,倒不好说什么。反而是秀萍在边上,给了他好大一个白眼。心里道:当先生的人不管好学生,都干啥去了? 本来想讥讽先生两句的,被她爹顾守仁用眼色制止住了,他总觉得读书人是应该敬重的。秀萍鼓了鼓嘴,不高兴地扭身走了而大元的爹打恭作揖,向顾守仁说了许多软话,他怕得罪了顾家,日后会遭到什么报复。要知道,如今的顾家,有钱有后台,可不是从前的那个顾家啦 第268章 真相 伤筋动骨一百天,金伟因为右手大拇指骨折,虽然休养了几天便依旧去上学堂,用毛笔写字却是不行,他只好试着用左手练习起来。 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象变了形似的,但他这种行为,却受到了顾家人的一致夸赞。 而备受好评的人,却是凌慕白。李氏感慨地说:“我发现吧,咱家有了事儿,还是凌少爷帮得上忙。” 秀莲掠了掠额前的刘海,接话道:“嗯,我也是这般觉得。早先秀菱出了事儿,不亏得人家凌少爷出手相助?如今金伟手指受伤,人家也是第一时间,就帮着把个老大夫请了来家。我想着,这得多大面子啊?咱们自家人去请,指不定人家还不来呢” 说着话儿,瞥了秀菱一眼:“可是有些人啊,就是小鸡肚肠,不念着人家的好儿,倒把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情挂在嘴边,动不动摆脸子给人家瞧” 秀菱自然知道秀莲这话是在寒碜自己,当下也不分辨,只用手揉了揉鼻子,顾左右而言它地道:“哎呀,我怎么就饿了呢?许是晚饭吃得少啦。嗯,我去找些儿零食垫垫肚子,不然晚上可睡不着觉啊” 然后她借着这个名目,就立起身走到自个儿的屋子里去了。 李氏和秀莲互相看了一眼,秀莲眨巴了两下眼睛,李氏却是抿着嘴儿笑。 瞅秀菱不在跟前,李氏悄悄儿问秀莲:“他两个现在不是好了吗?不然凌少爷也不会上咱们家来呀?” 秀莲也轻声答道:“连我也纳闷儿呢,这凌少爷好些日子不上咱们家来了,却不知几时又想通了,肯放下身段” 李氏笑了一笑,一边缝手上的一件衫子,一边说:“我听得你爹告诉,说是他把秀菱放在县城书局里看书,自个儿办事去了。回来的时候,就见凌少爷和她在一处,两个正说话哩” 秀莲点点头:“哦,原来是在县城里遇上了,就把往日的种种一笔勾了销,这又从头开始了嗯,也好。我瞧着他俩个怪有趣的。” 秀萍也坐在边上纳鞋底子,一直静静听着她娘和大姐两个闲聊,没有插话。这会子忍不住开腔说:“听娘和大姐的意思,似乎很乐意看见凌少爷和秀菱在一块儿似的” 因为秀萍老是没出声,所以她这一说话,倒让李氏和秀莲有些诧异,于是齐齐把眼光看定了她,好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秀萍这话到底啥意思。 李氏便扭头问秀萍:“凌少爷不错啊,秀菱和他在一块儿没什么不好嘛” 秀莲也接了一句:“是啊,看他们在一处,我总有一种感觉,好象书本子上写的,哎,要我说,我却说不出来” 秀萍冷笑了一声:“我劝你两个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秀菱此刻还小,凌少爷总该有十四五了吧?有钱人家的男孩子定亲定得早。再说了,凭凌家的家世,看他**的行事,自然是要挑着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我们这等人家,凌少爷可会放在眼里?若是等秀菱大了两岁年纪,却对凌少爷生了情愫,那时你们却不是害了她?” 秀萍的一番话,恰似晴天霹雳,惊得李氏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她只晓得凌慕白对秀菱好,对自家好,所以很乐意看见凌慕白和秀菱来往;却从来没有想到儿女之情上头去但秀萍的话点醒了她,确实是这个理儿。秀菱现在还小,也许不会想到男女之情上头去,再过个两年,开了情窦,和凌慕白又因为日久生情,便心心念念想和他在一处,那时可如何是好? 自家这方面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对,问题出在凌家。凌家是商贸世家,有钱有名,又哪里会把小小的顾家放在眼里?何况听得秀莲提起过,凌慕白的母亲似乎一开始就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与秀菱和顾家有什么牵扯。 这么一来,是不是应该让秀菱少和凌慕白接触呢?毕竟这丫头一年大似一年了,别到时候弄得苦命鸳鸯似的,那又何苦来哉? 秀萍一双葡萄大眼炯炯然地看着李氏,见她娘垂了头不说话,只顾寻思,也晓得李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便继续纳她的鞋底子,不肯再多说一句,免得到时候秀菱知道了,倒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秀莲一会儿看看李氏,一会儿看看秀萍,其实她这会儿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是,凌慕白和秀菱两个在一处,真的很 ̄她在心里搜寻着一个可以形容的词语,然后就出现了般配两个字。如果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天造地设可是,这样的两个人,真的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么?他们还没长大呢等他们真的长大了,相信两个人并立,会让人觉得象画儿似的那般赏心悦目。 秀莲只觉得很惋惜,不过她又想到,秀菱对凌慕白恐怕还没想过那么多吧?说到底,她还是个九岁的小丫头而已。 躲进自己房间的秀菱,哪知道家里三个女子,都在围绕着她进行议论? 她并不曾肚子饿,不过是借了这个名目,躲开秀莲的嘲讽罢了。 躺在床上,秀菱伸出手朝枕头下面摸去,不一会儿掏出一个系着红绳的的东西,放在眼前仔细凝视着。正是凌慕白早先送她的好运石。 她将冰凉的石头贴在滚烫的脸颊上,觉得有说不出的舒适她也很想知道,这个凌慕白,日后究竟会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什么样子的角色呢?他会是男主吗?还只是打酱油的? 虽然自己是穿越而来,却并没有预知能力啊秀菱想到这儿,唇边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苦笑。 凌慕白好不容易再见着秀菱,第一句还是问:“你哥哥的手指如今恢复得怎么样?” 秀菱含笑说:“嗯,虽然还没有彻底好,但已经能够看出,那老大夫名不虚传。说起来,真要谢谢你呢1” “那就好,我就放心啦”凌慕白真心实意地道。停了片刻又说:“上次我们正在说话,被这件事打断了。此刻你愿意继续么?” 他是很想知道,但如果秀菱不想再提,他肯定也不会逼着秀菱说的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凌慕白,原来他还没忘记这个茬,而自己也是到了告诉他的时候了。 所以秀菱将他引到一棵大树下,那里有块光滑的大石,自己坐了下来,又指着空处对凌慕白道:“你也坐。” 凌慕白听话地坐了下来,没有嫌石头脏,也没有顾惜自己身上的衣衫。 秀菱抱了双膝,侧着头想了想,便毫不隐瞒地说道:“其实我本来不姓顾。” 就这一句话,让凌慕白惊讶地张开了嘴唇:“那么,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秀菱点点头,心里并没有多少酸涩。看着凌慕白脸上的表情,她暗道:若是我告诉你,姐是从未来的时空穿越来此的,只怕你下巴还要掉下来呢不过她有分寸,这个秘密,可是打死也不能说,无论对谁倒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这个实在令人太过震惊,因此,不说也罢凌慕白的心里,却对秀菱起了深深的怜惜,这个小女孩,竟然知道自己不是现在的爹娘所生;即使顾家人对她很好,肯定不止一次的,为了亲生父母丢弃自己,曾经伤心哭泣过吧? 想到这儿,凌慕白有些歉意地看着秀菱,似乎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话头,勾起她的伤心事来但是秀菱脸色却很平静,出人意料的平静。她把光滑细致的小脸仰了起来,看着高远的天空:“我的生父姓谭,生意做得不错;谭家亦算是县城的大户人家。” “喔?”凌慕白再一次被惊到了,本来他以为:或许是穷人家养不活孩子,又或者嫌弃秀菱是个女儿,这才将秀菱丢弃,后来被顾家收留。 没想到,秀菱的亲生父亲还是个生意人。他想不明白,就凭这样的家境,多养一个女儿有什么关系,偏要把她丢弃呢? 定定地看着秀菱,凌慕白没有问,只听秀菱徐徐道来:“我的生母是穷人家的闺女,她管我现在的娘叫堂姐。因为长得美,所以被选入谭家为妾。我出生之后,家里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因此大家都觉得是我带来的灾难。找了有名的算命先生推算,果然是个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算命先生甚至说,我x后嫁到夫家,也会刑夫克子” 秀菱象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然后转头凝视凌慕白:“现在你明白了?这就是我被亲生父亲丢弃的原因。好在我现在的爹娘收留了我,不然也许现在世上,就不会叫做秀菱的人” 凌慕白说到底,还是一个青涩少年,他没有那样的前瞻性,可以潇洒至极地大声宣布: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也不必相信什么命相。所以,秀菱,你把他们那一套当作胡说八道好了他只是无法接受地摇着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第269章 求助 秀菱无可奈何地摊手,一付我也不明白的模样。确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根本就没有她说话插嘴的份好不好?对了,那时候她也不会说话然后人家就安了那样一个罪名在她头上,把她扫地出门了。 对于凌慕白来说,他还有资格在乎秀菱的身世吗?她的命格克父克母,已经被谭家丢弃;而她今后会克夫刑子,却与他有何联系呢?因为,即使他愿意被她克,也是个无法实现的愿望了凌慕白蓦地浑身一震,他突然想起了杨绍文和杨家,难道他们就不在乎秀菱的这个命格吗? 他咬了咬嘴唇,还是把这话问了出来:‘那么,那么杨家怎么说?” 如果杨绍文和杨家因为这个,而将秀菱拒之门外,并改变当初想结亲的心思,也是不足为奇的。但问题是,这对秀菱的打击一定是巨大的。她能承受得了吗?据说,她很中意杨绍文凌慕白想到这儿,不由得为秀菱感到难过起来。他甚至忘记了,如果杨顾两家结了亲,他即便不会心碎而死,恐怕也会伤心郁闷很久,久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尽头秀菱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毛:“杨家很在意这个,毕竟杨绍文是三代单传的独子。所以,我和杨绍文是永无可能的了” “那么,那么你很难过是不是?”凌慕白宁愿忍受秀菱的白眼,还是鼓足勇气问出了他想问的话。 出乎他的意料,秀菱竟格格格地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难过?我又不想嫁给杨绍文。别忘了,我才不过九岁而已,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反正此时此刻,我没想过要嫁给谁的问题” 凌慕白傻了眼,他没料到秀菱会是这种态度,与自己的猜想是大相径庭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原来,原来你不仅不会与杨绍文订亲,甚至你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是,是这样吗?” 秀菱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应该是这样吧” 她立起身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了,你还什么要问的?索性一并问出来,过期不候哦” 凌慕白也跟着她站了起来:“嗯,我很奇怪,杨家是怎么翻出这些陈年旧事来的?照理说,如果顾家不提,他们想必也不会知道” 秀菱点点头,唇边露出一抹顽皮的笑容:“看样子你还不是太笨嘛” 她捏着下巴颌一边打量凌慕白一边说:“你推测得有道理。本来这件事连我爹娘也差不多忘记了。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家怎么回绝杨家的提亲呢?所以,是我让我爹告诉杨伯伯的” “是你?”凌慕白其实有些猜到了,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这么说来,秀菱是真的真的不喜欢杨绍文,也从来没起过要嫁入杨家的心思凌慕白叹了口气:“傻丫头,你可知道,这样的命格传出去,还有哪家子弟敢求你为妻?” 秀菱芫尔而笑:“不须为我担心,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而那个人也确确实实待我好,那么,我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的” 凌慕白呆了一呆,他在想:秀菱的真爱,会是自己么?自己会确确实实地待她好,好一辈子只是,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幸运呢?就算秀菱爱上了他,自己的娘如何会答应?楚家那边怎么办?楚云菲怎么解决? 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好秀菱,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可以化解掉这个不好的命格?” 秀菱扑赤一笑:“天机不可泄露,自然不能告诉你” 凌慕白泄气地垂下了头,半晌说:“秀菱,你别逗我了,我晓得你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好办法你不过是象蜗牛似的,以为把头缩进壳里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秀菱把肩一耸:“随你怎么说好了哎,你真的不在乎呀?也许老是和我在一块儿,我连你也妨了,那可怎么办?” 不待凌慕白回答,又自嘲地笑笑:“我还记得以前,我大伯母就说我是个扫帚星,家里房子被树砸倒了,连我爷爷也被砸死,她说是我害的;家里驴死了,也是我的缘故;连我娘生了病,也推在我身上” 凌慕白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抬头说:“我不在乎。真的我只觉得和秀菱在一块儿,我很开心,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然后他又神采飞扬地说:“你爹娘和兄姐他们,不是好好儿的吗?家里日子还越过越好啦原先是茅草屋,现在都住上大瓦房了哩所以啊,我估摸着,这命格也要看是和什么人在一块儿也许你和我,就不存在这种妨啊克啊的你说是不,秀菱?” 说到这里,凌慕白为自己的发现激动起来,用手摸着后脑勺小声嘀咕道:“亏得杨绍文和杨家没发现这个道理,不然,嘿嘿 ̄‘他本来想说:若是杨绍文和杨家懂得了这个道理,说不定秀菱就得成为杨家人啦还好,还好不过忍住了,没把这话说出口。 可是随即又悲哀起来:就算秀菱没被杨绍文抢走,那么又于自己何干呢? 秀菱立在他身边,看他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也不知他心里在打得什么算盘,但他说的那句“也许我和你,就不存在这种妨啊克啊的”,却还是听清楚了当下抿嘴一笑:“是不是真的会妨会克,还要假以时日才能知道哩现在可不好说” 就听见凌慕白喟然长叹:“唉,老天爷不必这样捉弄我吧?让我认识秀菱,却又塞给我一个楚云菲。” 他说的声音很低,几乎相当于自言自语,因此连秀菱站在他不远,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不禁开口问:“你独个儿说些啥呀?莫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这不公平啊我可啥事儿都告诉你啦” 秀菱把个小蛮腰一扭,脸上也露出几分刁蛮的神情,一个纤细的手指头还点着凌慕白,一付你若不说实话,我可不会放过你的模样凌慕白有些儿不想说,因为他怕秀菱会因此而更加疏远自己;但转念一想,秀菱聪慧异常,说不定两人合力,可以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把楚云菲这事儿来个彻底解决,那岂不是正中了自己的下怀? 因此凌慕白虽然为难,却还是咬着牙,把脚一跺,说道:“我今儿豁出去了秀菱,你一定一定要帮我,不然我是,那个,那个,死不瞑目啊” 他心里一着急,居然就把死不瞑目四个字说了出来,说完了,自己也觉得这个词用得不妥,就愣在那儿了秀菱一听,哟,这是什么事儿呀?居然都死不瞑目啦,看样子,还不是个小事儿她不忍心看凌慕白为难,于是把小胸脯一拍:“不成问题,你不也常常帮我,还有帮我们家的忙吗?啥事儿你只管说” 末了又觉得自己的话,未免太夸口了,知道人家到底是个啥事儿呀,就敢说一定能帮上? 所以又改口道:“当然啦,只要我能帮得上的;实在帮不上,我也没办法哈,毕竟我又不是万能的。这点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凌慕白知道秀菱说的是大实话,又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事儿,她一个九岁的小丫头,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呢? 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又不能敷衍秀菱,不然她真会生气的,觉得自己把啥话都告诉了凌慕白,而凌慕白却和她玩心眼子。 因此凌慕白只好实话实说:“我爹娘不顾我的反对,让我和楚云菲订了亲” 秀菱倒吸了一口冷气,会有这样的事吗?凌慕白的娘中意楚云菲,秀菱其实是知道的。但两家这么快就订了亲,秀菱却没想到。 不过说起来也不奇怪,凌慕白满了十四岁,楚云菲和他差不多大,两人订下亲事,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但为什么自己小小的心脏,会有一阵一阵的刺痛感呢?她纤细的手掌,情不自禁地捂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想到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翩翩美少年,一直对自己好的人;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楚云菲的丈夫,她就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她真的不希望这样就在这一刻,秀菱忽然明白了凌慕白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一种不需要想起,却从来不会忘记的感觉“你,你喜欢楚云菲吗?”秀菱突兀地问。 “啊?”凌慕白先前看着秀菱发呆的样子,心里很是担心,突然听到她问出这句话,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但随即猛烈地摇头:“我从没喜欢过她如果能够摆脱这门亲事,我会不知道多么开心。楚云菲你见过的,是个很难弄的人,要是娶了她做老婆,我想不出我的人生,还会有什么乐趣” 凌慕白说得这样直白,他觉得和秀菱之间,是可以用这种语气的;而换了别人,他就不会这样说话 第270章 怪话连篇 到末了,凌慕白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宁愿和秀菱在一块儿” 秀菱听了凌慕白发自内心的话语,突然有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吸了吸鼻子,掩饰地低下了头 既然两个人都已经开诚布公了,虽然暂时还没有想出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却感觉到:离对方的心近了许多秀菱提议道:“你和楚云菲的事,不急在一时,得从长计议。再说了,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又慢慢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呢?” 凌慕白把脚一跺:“又来气人” 不等他说下去,秀菱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别生气啦有话下次再说,我可要回家去了你也早些回去罢,别被你母亲捉了个现行” 凌慕白虽然觉得还有很多话要说,经秀菱一提醒,也觉得自己出来不少时辰了,于是两人这才散了转眼就到了农闲时节,顾家地里该收的收了,该干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忙累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歇息歇息了得了闲,顾家便开始操持着顾守义的婚事来。顾何氏那三间大瓦房还是崭崭新的,却仍旧拾掇了拾掇,又让冬梅搬过来和自个儿睡一间屋。那两间屋子,就准备给顾守义成亲用本来早就说好了的,顾守义成亲,顾守礼和顾守仁都得平摊费用。但顾守义订亲,顾守仁可是二话不说,就拿出十几吊钱支持老三,而顾守礼呢?自家闹得一团糟,哪有心力帮顾守义啊? 顾何氏这时见老大家三个男丁帮顾守仁做活,工钱不菲;就是朱氏也靠着小旅社赚了几个,于是发话让老大家也出些钱,帮顾守义把婚事办起来顾守礼还没说什么呢,朱氏老鼠眼睛一翻,嘀哩嘟哝地说:“娘也太偏心,不是说老三为了这门亲事,已经花了十几吊钱了么?怎么还要我们出钱呀?” 顾何氏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三弟订亲就花了十几吊钱,你出过一个大子儿呀?为啥不该你家出钱哩?当初老大娶亲,都是家里一手操办的如今你们爹不在了,分家的时候可不就说得好好儿的,待老三成亲时,费用要平摊?咋,那时你满口应承,到这会子就想赖了?我说没门儿哩” 她还想说:你要真敢和我撇得这么清,你爹留下的茅草屋,我就得按三兄弟均分,凭啥都给了你一家儿呀?说起来老头子的东西,三个儿子都有份儿不过暂且按下了脾气,且看朱氏的态度和表现。真要不识好歹,她也没什么不可以翻脸的顾何氏的气势一下子就压治住了朱氏,她自然知道当初分家时是怎么说的;再说了,自己还真有点不敢得罪顾何氏当然并不是说她是长辈,主要还是看在屋子的份上。 现如今自家四口人,霸了老屋这一个大院,天儿好的时候,又能靠着它招揽游客赚钱。上次顾何氏看着眼红,就提出来:“这屋子虽是让你们住着,可我也有份儿的。你们赚了钱,多少也给点儿甜头让我尝尝呀” 因此朱氏和李氏都孝敬了她一些。其实李氏因为家境大好,平日也没少接济她。不过既是她开了这个口,少不得依了她就是这要是顾何氏又出个啥主意,朱氏能象如今那么自在?顾守礼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故意训斥朱氏说:“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娘怎么说,你依着她就是啦娘说的话,还会有错儿?别忤在这儿招人嫌了” 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对顾何氏说:“娘,当初分家应下的话,我自然不能反悔的。只是您也知道,我家就这么个光景,哪能和老2家的比呀?嘿嘿,知道您最体恤我的,能不能,那个,呃少出几个钱呀?我家真是有我家的难处哩” 说着,又凑到顾何氏跟前,摇了摇顾何氏的胳膊:“娘,求您啦以后我得了钱,好好孝敬娘,成不?” 别看顾守礼一把年纪了,在他娘顾何氏的眼里,还是她的孩子。加上他向来嘴甜,会讨好卖乖,所以尽管他没办啥实事,又犯过错误,顾何氏还是有几分偏心于他。 至于顾守仁,顾何氏看重是看重,也不过是这个儿子如今出息了,长本事了的缘故而小儿子顾守义性子直,又有些犟头犟脑不听她的话,但因为是最小的,所以比前两个又多疼些朱氏看见娘儿俩个好说话,比自己插在里头搅和要强,便悄没声儿地转身走了。 等顾守礼回了自家,朱氏第一时间扯着他的袖子问:“哎,讨价还价得怎么样了?” 其实她不用问,一看顾守礼的脸色就能猜出来,毕竟这么些年的夫妻了,他肚子里有几条蛔虫,都门儿清呢果然顾守礼得意地嗯了一声:“那还用说,肯定帮你省钱了呗” 朱氏从鼻子眼里哼道:“老三瞧好就收吧,他凭啥就住上大瓦房呀?还不是沾了老2的光,托了你母亲的福咱们还没住过大瓦房呢。唉,这辈子也不晓得有没有那样的命,能住上一天的大瓦房呀,我就知足啦” 顾守礼白了她一眼,懒得与她说话,只掏出旱烟袋,点上火吸了起来。 朱氏的嘴就象开了盖的茶壶,骨嘟骨嘟直往外头冒泡:“老三那个未来的媳妇,那逼就那么金贵?十五吊钱呀,都够娶两三个啦也不知是镶了金还是雕了花,想当年,咱也不差吧?哼,你家财礼钱才出了五吊” “这钱反正不是你出的,你管人家呢?”顾守仁瞥了朱氏一眼,一边吸着旱烟,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朱氏照着他的胳膊,使劲扭了一把:“钱虽然不是由我出,可是我心里不得劲呀说起来都是女人,我也不比人家少什么,怎么她就十五吊钱,我才五吊钱哩?” 顾守礼冷笑一声:“那叫法子他娘死了儿,没法子啦若是你家当时一口咬定要十五吊财礼钱,否则便不让闺女出门,我敢肯定 ̄” “肯定啥?肯定我也有十五吊财礼钱?”朱氏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嘿嘿,我肯定你到头发白了,也没嫁出去,留在家变个老闺女”顾守礼满脸的鄙夷之色。 气得朱氏又狠命掐了他的大腿一把:“你个没良心的,打趣起老娘来了当年老娘可也是水灵灵花朵儿一般哩” 顾守礼把朱氏的手一推:“识相点哈,你再掐我可恼啦!还不烧饭去,想把老子饿死,你好再嫁一个是不?” 朱氏翻了个白眼:“再嫁个鬼,老都老了。也就跟着你凑合一辈子吧”自去做饭不提。 顾守义快要成亲了,顾家自然是一团喜气。 新娘子李桂花的嫁妆巳提前一日发送了过来,不过是些中规中矩的平常之物,更谈不上丰盛。顾何氏不免有些挑剔,觉得让邻人看了,自家脸面上下不去。 朱氏更是撇了嘴地嗤笑:“哟,十五吊的财礼钱呀,就抬了这么些嫁妆来?也不嫌丢人想当初,我家陪送的嫁妆也比这个好些” 李氏不便评论,便捏着一个枕头面观赏上头的绣花,把话岔了开去:“新娘子绣花的手艺倒是不错,图案饱满,颜色配得也好” 秀菱是听说过李桂花的身世的,家里本就不富裕,又不是自己的亲娘作主,因此也很能理解,她家的嫁妆为什么会如此啦那时候不是有句老话吗?生崽满堂红,生女一场空。说的就是一般人家,其实也是很为这嫁女的嫁妆之事发愁的顾守义悄悄儿找着顾何氏说:“娘,我娶桂花来家,并不是图她的嫁妆,主要还是看上了她这个人。再说了,她家里是后娘当家,哪能能拿她当亲闺女待?这嫁妆的厚薄,您就担待些吧等她过了门,让她好好孝顺您,那才是正经事哩那时,您也才晓得她是怎么个为人” 事巳至此,顾何氏还有什么话好说?总不至于这亲事不办了吧?只得忍了下来。家里谋划着办完了守义的喜事,又得接着忙活冬梅出门子,到时候的嫁妆还不一样有人说三道四?总之没有不招人议论的。 等到顾守义成亲那日,秀菱自然少不了去看热闹的。 耳边响着礼生的高声大嗓:‘行合卺礼‘‘奏乐‘‘请新贵人登堂‘‘请新玉人降彩舆‘然后挂红披彩的新郎顾守义、满身红妆,盖着红绸布盖头的新娘李桂花,被接到厅堂,在福禄寿三星像前恭立。鞭炮声中,新郎、新娘先向外拜天地,内拜三星,再拜高堂,最后行交拜礼。 又请长者扮南极仙翁 ,以束红绳的甘蔗充当福杖,向新娘头上轻打三下,嘴里一边说着:“一团和气、早生贵子、五子登科 ̄‘取个吉兆而巳。 接着,礼生高呼‘请新贵人、新玉人喜绾同心‘、‘鸣锣升炮送入洞房‘时,鼓乐声、鞭炮声大作,顾守义牵着红绸,将李桂花领进了洞房。 新人到新房的途中,还铺放了米袋、酒盅,他们走过其上,便有人将米袋、酒盅拿起,越过新人的头顶,又铺放在前面地上让他们走过。 一直这样重复着,直到洞房。秀菱好奇地追问秀莲,才晓得这个名目叫做:传宗接代秀菱猜测是因为宗与盅、代与袋都是谐音的缘故。 第271章 又一桩喜事 顾守义成了亲,守着李桂花,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啊有时候半夜醒来,总觉得不塌实,李桂花真的变成了自个儿的媳妇呀?伸手一摸,可不是有个温热的女人躺在身边吗?若她不是李桂花,又是谁来? 嘿嘿,这么好的女人,从此一辈子都属于自个儿了顾守义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的笑声,把李桂花惊醒了。她睁着惺松的眨眼推了顾守义一把:“睡个觉也会乐,别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吧?” 顾守义趁机抓住她的手:“我醒了哩不知怎么,总怕咱俩成亲,是我在做梦 ̄” 李桂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侧过身子,拿自己的脸贴在顾守义的胳膊上:“咋会是做梦呢?我不好端端在你身边?”说着在他胳膊上轻轻咬了一口:“会痛不?” 顾守义摇头:“不痛哎,难道真是做梦不成?” 李桂花轻哼一声,在他胳膊使劲咬了一口:“你是嫌我咬得太轻了是不?” 顾守义不由得哎哟了一声。李桂花连忙帮他揉了揉:“痛了吧?这会子知道不是做梦啦?” 顾守义嗯了一声,将胳膊伸了过去,让李桂花当枕头。李桂花则用手臂抱住了他的身子。两个人依偎在一处,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心跳,感觉说不出来的温暖和幸福半晌,顾守义才轻轻问道:“桂花,你还记得,当初你爹不应允咱俩亲事的那会儿吗?” “嗯,记得的咱俩在一块儿的事情,我全记得。”李桂花柔声回答,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和顾守义有了今天,她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顾守义扭过头看了看她,虽然屋子里光线很暗,他什么也看不清。然后道:“那时你说,实在不行,我还有一个杀手锏,若是祭出来,他老人家不答应也得答应哎,现如今能告诉我不,那杀手锏到底是个啥呢?” 李桂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咋还记得这个茬呢?我以为你早忘了啊” “嗨,咱俩的事儿,你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咋就能忘了呀?”顾守义说着,又催促道:“咱们都成两口子了,你就是告诉我,也没啥吧?老实说,我琢磨好长时间了,到底啥杀手锏呀,就能让你爹不同意也得同意?这威力也太大了点儿吧?” 李桂花还没听他说完,早格格格地笑了起来,还用手把脸也捂上了。 顾守义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屋里黯淡的光线,便拿大手来掰李桂花的手指头:“好桂花,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还得跟猜谜似的猜呢” 李桂花架不住他的央求,把手从脸上拿开,有几分难为情地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实话吧不过,你可不许对第二个人说去” “成,我谁也不告诉,连我娘也不说”顾守义斩钉截铁地保证。 “那个时候,我爹被我后娘撺掇着,反对咱俩的亲事,我就下了个决心,这辈子是非你不嫁了。若是我爹油盐不进,我豁出脸面不要了,我就同他说,同他说 ̄那个 ̄” “那个啥呀?桂花,你爽爽快快说了吧,急死个人”顾守义忍不住催促道。 “嗯,我就同他说,我已经是你的人啦,而且,而且肚子里头有了你的娃 ̄”话说到这儿,李桂花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所以说话也流利了起来:“你想吧,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我爹让我嫁谁去?谁敢要啊?你说是吧?” 顾守义先是目瞪口呆,继而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拿手捶床:“桂花,亏你想得出来,你真是太有才啦” 李桂花一把捂住他的嘴:“疯啦半夜三更的,你笑这么大声,不怕被你母亲和你妹子听见啊?到时指不定以为咱两个干啥事了” 顾守义的嘴被李桂花捂着,却还是有隐忍不住的笑声爆出来。 李桂花有些恼,嗔道:“有啥好笑的?哼,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呀?你就笑话我”说着把身子一扭,拿个后脊梁对着顾守义。 顾守义赶紧搂住她:“我的好桂花,我哪里是笑话你呀,我实在是太高兴了,高兴得不晓得怎么是好真没想到,你对我还有这样的情意。竟然愿意为了我,背黑锅也不怕。你明知道你爹肯定会责怪你,就是你那后娘,怕也是不会善罢干休,唉 ̄” 他觉得这辈子能得个这样的女人,死也值了 李桂花的背靠在顾守义热乎乎的怀里,心也象要融化一般,为了这个男人,她什么都不怕哩还好上天垂怜,竟让她美梦成真了。 她合起双掌,喃喃道:“老天爷,原来你还是待我不薄的。” 顾守义凑在她耳边说:“我也一辈子会对你好哩” 李桂花甜甜的一笑,柔声说:“快睡吧明儿还有明儿的事哩” 两个人抱在一处,不知不觉又睡熟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到了冬梅出嫁的前一天,除了发送嫁妆到男家,还有个沐浴仪式,由两个公婆双全,夫妻和睦,多子多女的妇人主持。 一妇人手拿砻筛,里头放着红色喜果、鸭蛋,下头接着大脚盆;另一个则把热水淋入脚盆,再以干净的布巾,浸盆内热水,绞干后让冬梅拂拭,如此重复三次,才算完成。 接着就是开脸,由专门的老婆子用棉线,绞除冬梅脸上的汗毛。 应该是很痛的吧?秀菱在边上看见冬梅不动声色的皱眉。开脸的时候,老婆子还从冬梅头上拔下了十根长发。 秀菱听见冬梅的轻哼,忍不好奇,悄悄儿问秀莲:“开脸我还明白,可为啥要拔小姑的头发呀?” 秀莲耐心地小声回答:“这是规矩嘛。不但小姑要这样,就是小姑要嫁的男人,也须得如此。男方会有人送来新郎用十根长发挽成的花结;然后将两个人的长发混合搓成线,在成亲那一天,扎在小姑的发髻之上,称为发线,是结发夫妻的象征哩。” 秀菱这才知道,原来结发夫妻这个词,是这么来的呀杨柳洲的风俗,女子出嫁,必用彩舆。不坐花轿者,不是妾室,便是再醮之妇。 花轿顶有五岳朝天的锡制饰物,遍置灯彩,嵌空玲珑。花轿是向轿店租用的,逢嫁娶之日,得先期赁定。 花轿临门那日,冬梅哭成了泪人,连顾何氏也滴了几点老泪,当然也不是什么伤心,不过是惜别之故。 男方迎亲队伍到了顾家门前,还是上次那两位全顺妇人,将新娘衣装入箱,称‘叠箱‘。送嫁老婆子为冬梅梳头、妆扮,一边说着吉祥的话语。 顾家三兄弟则须为冬梅准备行装,称‘打铺陈‘。 上轿前,须得搜轿,由那两位全顺妇人进花轿内,借着烛光用镜子映照一遍,再将满燃檀香的熨斗熏轿,意在驱逐轿内妖魔鬼怪。 男家行郎见女方迟迟不发轿,便狂敲大锣催促。声音虽然振耳欲聋,却仍然透着喜庆。 冬梅穿着红罗大袖,全红的绣花裙袄,戴着花冠,有一种平日难得一见的娇美。 临上轿前照着规矩进上轿饭,再叩别祖宗,辞别亲人戚友,盖上红盖头,由顾守义抱入花桥。 因为冬梅穿上新鞋后,是不能接触地面的,以免带走娘家的财运。顾守义又挽着轿杠送出大门。 花轿连续围着顾家的瓦房绕了三个圆圈,意为舍不得离家。此时的顾何氏则在屋内即兴吟唱,说的多是些劝诫,祝颂之辞。 秀菱侧耳细听,倒是觉得那词很有意思: 娘的闺女娘的心,你到婆家要小心. 婆家人可大声讲,你的话语却要轻. 金盆打水清又清,你的脾气娘知情. 铜盆打水黄又黄,你的脾气要改光. 亲生爹娘不要紧,公婆面前要小心. 十月一满临盆降,我儿分身在一旁. 牙齿咬得铁打断,双脚踩得地皮穿. 醒来一看儿的身,是女非男娘伤心. 嘿,没想到顾何氏还会即兴来上这么一曲她唱得很动情,泪水不知不觉就滚落下来,连李氏也不觉红了眼眶。她当初嫁到顾家来,冬梅还是个小女娃呢如今都嫁做人妇啦。 就是秀莲、秀萍、金伟几个,也颇有几分不舍之情。秀菱因为与冬梅不怎么亲近,也就没啥感觉。 而朱氏则立在一边看热闹。这个小姑子经常讥诮她,与她作对,早就看冬梅不顺眼了,巴不得她早些嫁出去才好。甚至暗中嘀咕:“让你嫁的那家是个厉害婆婆,再加上几个牙尖嘴利,行事刁蛮的小姑子,到那时,让你也尝尝我受过的苦” 后来晓得冬梅要嫁的那家子只有两兄弟,没有如她的愿,自是满心的不高兴。却又咒道:“让你碰个泼妇嫂子,没事就寻趁你,磨挫你,总之不让你安生才好呢最好你还打不过她,骂不赢她嘿,你就哭去吧” 好在冬梅没听见,不然又是一场大闹。这朱氏就是这么个人,最好是别得罪了她,不然她能记一百年的仇,到死也忘不了 第272章 开个售卖点 顾何氏娶了媳,嫁了女,心里头的两桩大事完成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子。 小儿媳李桂花温柔贤淑,待她很好。本来顾何氏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可是李桂花在她跟前不笑不说话,就是顾何氏有时候冲她发火,她也很能忍受。事后还一点不记仇,该怎么孝敬顾何氏还怎么孝敬她。 再加上李桂花干活勤快,头脑聪明,顾何氏还没分派的活,她先干完了,还干得又快又好。就是做的饭菜,也很合顾何氏的口味;送给顾何氏的鞋袜,一丁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而且李桂花还不是三日抱新鲜。顾何氏一开始觉得,她肯定是因为刚进门装样儿呢但随着时日的流逝,这才发现,李桂花本性纯良,确实是个好女子,老三顾守义的眼光真是不错人心都是肉长的,顾何氏和李桂花又没仇,也不一定非得和她拧着干,搅得家里鸡飞狗跳才甘心。再说了,看在儿子的面上,也不能太为难李桂花呀不然李桂花告个状啥的,老三那个爆竹脾气,还不得和自己炸了? 其实之前顾何氏有点看李桂花不顺眼,也就是冲她家要那么多财礼的缘故,后来想想,这事儿确实不怪李桂花,谁叫她摊上那么个后娘哩?人家也不想不是?反正李桂花和老三好着呢,就是对自个儿,亲闺女也没她这么好你瞅瞅,李桂花这会子烧好了热水,又舀到脚盆里,蹲下身子拿手试了试,这才轻言细语地招呼:“娘,好洗脚了今儿还我帮您洗?” 顾何氏乐呵呵地应道:“成啊。你帮我揉捏着脚板,真还怪舒服的”自家女儿还没帮她洗过脚呢顾守义爱怜地看着李桂花,又用得意的目光瞅了瞅顾何氏,意思是说:怎么样?我给你挑的儿媳妇不赖吧? 顾何氏读懂了顾守义的心思,瞟了他一眼,虽没说什么,眼睛里头却噙着笑。 冬梅嫁到刘家,三朝回门的那天,顾何氏早早就让顾守礼和朱氏、顾守仁和李氏一块儿赶着牛车去接冬梅。同时也不忘带上送给女儿以及亲家的礼物。 其中有冠花,彩缎,禽蛋等;而油,蜜和女红更是少不了的。油是用来给女儿晚上做针指时照明用;蜜表示祝愿小两口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女红之类的东西,则是教育女儿在婆家要勤劳、勤俭持家。 新郎倌刘顺根自然也要来顾家拜谢岳母和妻家的亲友。但规矩是新郎和新娘不能两人同行,因此两个嫂子陪着冬梅先走;再由顾守礼陪着刘顺根随后。 到了顾家,秀菱一眼瞧见成为新妇的冬梅,收拾得头光脚净,衣裳簇新,虽然没有很大的变化,但脸上突然就脱了往日的青涩,取而代之一种**的风韵。 不由得让秀菱想起前世一个冷笑话来。问:什么东西老得最快?答:新娘。不过一个晚上,就变成了老婆顾何氏见了冬梅,倒象八辈子没见到似的,眼光粘在她脸上瞅个没完没了,那眼圈不经意间又红了。 倒是冬梅拉了拉她的衣袖:“娘,快别这样,我好着呢嗯,他对我,也挺好的” 冬梅口中的那个他,自然就是新郎刘顺根了 秀菱打量着新郎倌,高高大大,外表清秀。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个刘顺根眉目之间,和林生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便把这话悄悄儿告诉了秀莲。 引得秀莲也多看了他几眼,点头道:“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一看,倒真看出来了,是有几分象林生叔呢不过要具体指出眉毛,眼睛,鼻子哪儿象,却又说不上来” 刘顺根带来了好些礼物,猪头,鲜鱼,居然还有一只聒嗓不巳的大公鸡。秀菱想:这肯定又是有什么寓意的吧?他见着顾家的亲友,都是一付毕恭毕敬的模样,显见得脾气不错。 冬梅被李氏叫到一边,贴着耳朵眼悄悄地说些闺中密语。 秀菱眼见得冬梅晕满双颊,娇羞不巳。猜到李氏肯定是在询问她的夫妻生活是否和谐美满之类,另外恐怕也会教些夫妻生活的方法,以及须注意的事项。 小女儿和小女婿回门,顾何氏肯定要好好招待。一来便端上一碗亲手蒸的酒娘蛋给刘顺根吃。 而李桂花一直在厨下忙个不停,李氏对这个弟媳很有好感,便过去帮她一把。 好酒好菜上了桌,照杨柳洲的规矩,女婿是要坐上席的,旁的人,哪怕年纪辈分大,也只能作陪。 此时的新郎倌,忍受着众人的品头论足不算,还要受众人捉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有人端上一块肥腻的大骨头。而新郎必须把骨头上的肉全部啃完,否则人们会笑话他挑肥拣瘦。 刘顺根才啃过骨头,又有人端上来一碗水饺,不吃也是不行的他才咬了一口,便吭吭咳了起来。顿时一阵哄笑声爆发开来。 原来,饺子里头不光有肉和菜,还包着辣椒和花椒哩刘顺根好不容易把饺子消灭了,才搁下碗,一时不备,又被秀萍用烟灰抹了个大花脸,大家忍不住又是嘻嘻哈哈的笑。 连秀菱也笑得格格儿的,觉得这个风俗挺有趣儿。 再看新郎倌,虽然手足无措,极其尴尬,却还得满脸堆笑,听凭大家发落。没办法,规矩便是如此,新郎是不许在戏闹的过程中发怒的至于男子们,则都来给刘顺根敬酒,一轮下来,刘顺根便有些面红耳赤了。 冬梅坐在女人席上,却不时趁人不备,拿眼睛偷瞅刘顺根。见刘顺根喝红了脸,不免流露出几分担心的神情。 末了找着顾何氏撒娇:“娘啊,你让哥哥们少灌他两碗酒成不?我怕他,怕他待会儿闹笑话哩” 顾何氏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拍拍她闺女的手:“别担心,我同你哥哥们说去让他们有些分寸。” 因了顾何氏出头,接下来的酒就喝得不那么凶了 照老规矩,女儿回门不能夜宿娘家,必须在当天返回。宴饮过后的刘顺根巳有了八分醉意,而冬梅则两眼微嗔地瞧着他。 顾何氏又回赠了他一些糯米和一只母鸡带回去。秀菱实在不明白,便又去问秀莲:“为咐小姑父来要送公鸡;现在他们回去,娘娘要回礼母鸡?” 秀莲用指头点了点秀菱的额头:“你个小丫头,专爱问东问西。告诉你吧,鸡与吉是谐音,不过是取个吉祥之意呗” 秀菱这才明白过来。新夫妇回去,还是先送的新郎,再由顾守仁把冬梅送回夫家。 冬梅坐在马车后头,却移近到顾守仁的身边,亲亲热热叫了声二哥道:“听说二哥家的绿豆面销得不错呀,杨柳洲好些人都在夸说味道好哩” 顾守仁乐呵呵地应道:“嗯,是不错。以前我只想着把绿豆面推销到酒楼食肆。没料到咱村里有几个妇人买了尝鲜,结果四处一宣扬,带引得不少人主动上咱家问讯,都要买。嘿,生意还就这么做起来了” 冬梅满面笑容地道:“就是哩连我现在住的村里都有人问我,你也姓顾,可晓得顾家绿豆面么?我回他们,咋不晓得?那是我二哥家做出来的人家又说了,那你能不能让你二哥搁些绿豆面来咱们村子里头卖呀?一来么,附近的村人不用走那老远的路;二来呢,也可以当作一个营生不是?” 冬梅说着话,就瞅了瞅她二哥的脸色,见顾守仁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又接着道:“因此我就琢磨着,刘家分给顺根的屋子有空着的,我收拾出来,办个绿豆面售卖点不好呀?如同村人说的那样,一来方便村民,二来也为我的新家增添些收入。二哥你觉得咋样?” 顾守仁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妹子,才出嫁不过三天,已经晓得为夫家,为自己的今后打算了,由此可见,冬梅真是长大了,会想事了。她也并不是个草包哩想了想,冬梅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她这个要求,其实也不是很过分。反正绿豆面并没有与谁签订啥契约,由自己说了就作数而李氏那边,即使不赚冬梅的钱,最多加点手工制作费,想必她也不会斤斤计较吧? 想到这儿,顾守仁便冲冬梅点点头:“我看是没多大问题。这样吧,你回去同顺根商量商量。他要是不反对,支持你干,你就把屋子收拾妥当了,再来家找我。日后绿豆面供货,我肯定最先供给你,质量不但是最好的,价钱也是最便宜的,成不?” 冬梅兴奋得脸都红了,双手一拍:“还是我二哥对我好我就知道二哥不能回绝我的那我回去就同他说去。我想着,这活儿又不累,又能赚钱补贴家里,他凭啥不答应啊?‘顾守仁嗯了一声:“回去我也同你嫂子说一声。她肯定没啥不同意的毕竟一家人么。还能不照顾些?” 第273章 招财 顾守仁送完冬梅,回到家里,就把冬梅的要求告诉了李氏。 李氏侧着头想了想,忽然笑起来:“咱们这个小妹子,怎么嫁了人不过几天功夫,就晓得筹划着帮夫家赚钱啦?怪不得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顾守仁连忙对着她使眼色,又敲了敲手中的旱烟竿:“你听听你说那话,一下子可就得罪了三个人哩” 李氏这才醒悟过来,秀莲、秀萍和秀菱三个,都是女孩子家家,迟早还不是嫁人,成为别人家的人么? 她哟了一声:“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不过我的女儿我知道,断不会胳膊肘朝外拐的” 秀莲她们不好分说,只讪讪地笑。毕竟姑娘大了,都要出门子,都算是泼出去的水呢其实说起来呢,女儿守在爹娘身边的日子,不过是十几年,而与丈夫却要相守一辈子,孰轻孰重也很难说。只是,爹娘的生养大恩,却又不是丈夫可以比的啦金伟楞楞地说:“小姑嫁了,想办法多给她自家赚些儿钱,好象也没啥错呀” 李氏瞟了他一眼:“没说小姑错了呀?只是说她懂事了,晓得为她自个儿家里劳神哩” 秀菱晓得李氏的话,其实是有口无心。不过看冬梅平日里一些儿不操心家事,只晓得干些娘分派给自己的活;最多也就卖些绣件,攒几个私房钱。这会子倒要当家理纪起来。 于是插话道:“小姑这想法也行得通。绿豆面批发给她,再转手卖给附近的村民,确实可以赚些差价。对于咱们来说,又铺开了一个销售通道,一举两得哩” 顾守仁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和你母亲商量,就先应承下来了不过呢,我答应给冬梅的价儿,比别人都要便宜。” 李氏点点头:“这也是份当的。毕竟一家人么,还能和外头人一样看待。那岂不是显得咱们亲疏不分了吗?‘大家都点头称是,就把先前的话岔过去了。 过了几日,冬梅托人捎话给顾守仁,说是差不多都准备妥当了,等挑好了黄道吉日,就让刘顺根过来一趟。因为是借别人的嘴,所以好些话就没有说得那样详细。 反正顾守仁和李氏明白,这准定是冬梅和刘顺根商量好了,家里的屋子也准备齐全了,就等着顾家的绿豆面呢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守仁谢过了来人,又托他把话传回给冬梅,就说没问题,啥时候来都成。 第二日,刘顺根真的上门来,还提了些礼物,又好言好语地和顾守仁商量着,该进多少货,应该怎么推销,怎么教买的村人烧制这绿豆面。 又含笑说:“至于价钱嘛,我当然听二舅哥的。晓得你肯定不会亏待我和冬梅哩他的态度又诚恳,言辞也很得体,加上不错的外形,倒让秀菱对他印象蛮好。觉得小姑嫁了这个男人,也算是不亏了顾守仁呵呵一笑:“那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么”当下也不瞒着,就把自己这几年做生意的一些心得,毫不保留地传授给他。 李氏又把绿豆面的烧制方法说了一遍,笑盈盈道:“你若是记不住哇,不妨让冬梅过来,我手把手地教她。她做过一次,教起村上人来,就更有说服力了” 刘顺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可不是吗?我一个大老爷们,哪记得住这个。要不,明日我还陪她跑一趟吧顺便把绿豆面带回去,然后就好开张啰” 李氏便说了几句吉利话,预祝他们夫妇俩开张大吉,财源广进刘顺根嘿嘿地笑:“就是赚了钱,也是托二哥二嫂的福,哪能忘得了你们的好呀?” 顾守仁和李氏客气了几句,关系倒显得很是融洽。 冬梅来的时候,叽叽喳喳地问了这个,问那个,又跟着李氏跑去灶屋,看她怎么炒绿豆面。 等绿豆面的香气缭绕开来,冬梅吸了吸鼻子:“真的好香啊怪道人家都说好吃”不管不顾,先取了筷子,挑了一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果然好味道” 李氏笑道:“别忘了让新郎倌也尝尝”秀莲便端了一盘子出去,让她小姑父品尝。 秀萍不觉奇怪道:“当初绿豆面一做出来,就送了些给娘娘尝鲜,怎么小姑倒象第一次吃似的?” 冬梅唉了一声:“娘是做过绿豆面给我吃。不过每次都是煮的,并没有炒过,哪有这样香,味道这样好?嗯,还是二嫂的手艺好。自从分家了,我觉得谁烧的饭菜,也没二嫂那么好吃” 一句话说得李氏笑了起来,她是看着冬梅大起来的。嫁到顾家这么些年,没分家的日子,可不是就帮顾家烧了这么些年的饭吗?冬梅几乎是吃着自个儿做的饭菜长大的哩李氏笑mimi地说:“你如今也是人家媳妇了,自个儿做饭的时间长了,摸索出来,自然味道不会差到哪里去哩” 冬梅一边吃绿豆面,一边点头。李氏等她吃得差不多了,又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煮绿豆面才好吃。 秀莲、秀萍也帮冬梅出主意,怎么把绿豆面扎成一束一束,卖相好看;该如何吸引顾客上门;遇上爱讨价还价的该怎样应付。说得冬梅连连点头。 秀菱则在一边问:“小姑的店可有取名字?得讨个好口彩呀” 刘顺根呀了一声:“咋把这事儿忘了呢?不做个招牌,仿佛名不正,言不顺似的,人家知道咱卖的是个啥呀?”又拱手说:“还请大家帮我们想一个吧” 顾守仁如今见的世面多些,便开口道:“一般店铺起名,一是要好听顺口又好记,还有一个就是要带吉利生发的意思。据我看着,无非就是兴、隆、茂、通、旺、顺、昌、浩、等等 ̄” 秀萍抢着说:“就是茂通如何?取茂盛,通达之意。” 冬梅在边上撇了撇嘴对刘顺根说:“我看还是罢了,咱们就是腾了个空屋子卖绿豆面,又不是正经店铺,取个啥名哟反正你不过是要人家知道你卖的是啥,依我说,不若做个招幌,写上顾家绿豆面,又简单又明了;一宣扬出去,人家就知道咱的绿豆面是正宗货,不好呀?” 大家听了冬梅的话,觉得还真是有道理,索性就这么着了在顾家混了不少时间,冬梅两口子这才带着许多的绿豆面,喜孜孜地坐上顾守仁赶的牛车,回自个儿家去了。 三日后便是冬梅的小店开张大吉的日子,小夫妻还少不了忙累,得赶在开张营业前,再收掇一遍。 送走了冬梅两口子,李氏便说:“后日冬梅的小铺子开张,咱们是不是得送个礼物恭贺一番呢?” 顾守仁嗯了一声,点点头道:“照说是这么个理儿。可送啥好呢?听冬梅的话,咱送啥贺匾也不合适,贺联倒是可以,但礼又太轻了。”皱着眉头寻思。 秀菱出主意说:“不若送瓷器或木器摆设。比如貔貅,这可是传说中的招财神兽,养在家里啊,钱只进不出;要不就三脚蟾蜍,也是传说中的吐钱神兽;又或者笑佛,摆在店里笑迎八方客,和气生财嘛也是个好兆头。” 秀莲抿着嘴儿笑:“偏是这丫头知道的多,也不晓得从哪个书本子上看来的” 李氏也说这主意好。顾守仁便拍板说:“那我明日去街上寻寻看,可有秀菱说的这些玩意儿。咱不拘送哪一样,心意到了就是” 秀菱提醒顾守仁道:“爹,这貔貅可不能说买,要说请,知道不?还有啊,请回来的貔貅摆放也是有规矩的。”说着卖了个关子,停住不说了。 果然大家齐齐追问:“秀菱说呀,到底是个啥规矩呢?” 秀菱见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才得意地一笑道:“貔貅请回来之后,可先浸泡在清水中片刻,清洗它的身体。注意,不许碰它的眼睛。因为貔貅通人性,它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谁,便认这个人为主人,一心一意地跟着他,保佑他财源滚滚。所以这个点睛也是很重要的。” 秀莲清凌凌的凤眼扑闪着:“这么说来,若这貔貅是送给小姑的,还得小姑来点睛啰?” “正是呢”秀菱答道,又接着往下说:“然后这貔貅用天地水浸泡三天,自然晾干。点睛时用毛笔蘸茶油,点在月貔貅的眼睛珠上。这叫开光。而摆放时,貔貅的嘴一定要斜对门。” 大家听着秀菱侃侃而谈,都露出信服的神情。看得秀菱不由得在肚内大叫惭愧。其实这些东西,也就是前世上网随便看来的到底是真是假,她自个儿可也说不上来秀萍见秀菱不管说啥话儿,都有人夸她;不管出啥主意,都会被采纳,心里不免有些闷气,又不好露出来的,只能藏在肚子里罢了讪讪地借故忙自个儿的事情,就退出了大家聚集的堂屋。 顾守仁听秀菱说得月貔貅这样好,吃过中饭,立马就去镇上给冬梅请了一尊桃木的貔貅;连带帮自家也请了一尊回来 第274章 有样学样 顾家人仔细打量着这传说中的招财神兽:龙头、头上独角,突眼,长獠牙;形状有些象狮子,但却有短短的翅膀,长长的尾巴,果然是不同凡响啊秀菱笑着说:“据说貔貅是龙王的九太子,你们晓得它的食物是个啥?” 大家都表示不知道。于是秀菱继续说:“它竟然吃的是金银珠宝啊自然浑身珠光宝气, 跟其它的什么吉祥兽三脚蟾蜍相比,气派多了,因此深得玉皇大帝与龙王的宠爱。不过,吃多了总会拉肚子,所以有一天,貔貅可能因为忍不住而随地便溺,惹玉皇大帝生气了,一巴掌打下去, 结果打到屁股,**就被封了起来从此,金银珠宝只能进不能出,这个典故传开来之后, 貔貅就被视为招财进宝的祥兽了。” 听得顾家几个人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顾守仁叭嗒叭嗒抽着旱烟,一边问秀菱:“这天地水么,咱用湖水成不成?” 秀菱歪着头想了想:“估摸着也成,湖里的水照说也是天地水哈”前世她看到的,说是要井水,雨水。有湖水也不错了等冬梅的小店开张那日,顾守仁便把貔貅送了过去。又把秀菱的话学给她听。喜得冬梅眉花眼笑:“哟,这个有招财的用处,那可是太好了,替我多招些财来家啊” 顾守仁又教她怎么点睛。事先怕冬梅一时寻不见茶油,特地帮她带了少许来。 冬梅拿着毛笔的手直抖,也不晓得是不是过于激动,还是对貔貅太过敬畏好不容易开了光,她唇边的笑象刻上去似的,净想着怎么赚钱发财的事啦顾守仁又告诉她摆放的规矩,以及供奉貔貅该注意的事项,冬梅点头不迭,生怕漏听了一个字,会带来什么灾难。 本来就有顾守仁这个坚强的后盾支撑着,冬梅可说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因此她的生意开张之后,果然红红火火。 村里人有吃的顾家绿豆面的,贪近便,便去冬梅那儿买;而没吃过的,抱着尝鲜的念头,都会买一些回家或炒或煮,因为味道确实不错,一来二去的,也就把名气打出去了有了名气,自然有人找上门来同她做生意。这么一来,赚钱是不成问题的了。 刘顺根因为是家里的小儿子,因此他的父母也同顾何氏一般的想法,愿意同小儿子、小儿媳在一处生活。这会子见冬梅能说会道,把个绿豆面生意经营得也不错,为家里积攒了好些钱财,更是把她看得跟个宝似的,逢人便夸赞:‘我家冬梅怎样,我家冬梅如何 ̄”倒象人家媳妇都赶不上她呢? 冬梅在自个儿丈夫和公婆头前长了脸,心里自然别提有多得意了再见着顾守仁和李氏,一口一个二哥啊,二嫂啊,显得特别亲热。 也难怪,要不是顾守仁和李氏,她顾冬梅有什么本事捣腾出绿豆面来?更别说赚钱的话了最多也就是小打小闹绣些花样子,换两个零花钱。 冬梅也暗自庆幸,自分家之后,倒和二哥二嫂走得近了些;若是生疏冷淡了,怕是如今不好意思开口借光呢她看着屋里摆放的貔貅,越看越喜欢:二哥家的绿豆面是好吃,可自己能赚钱,是不是也有这貔貅招财的一份功劳呢? 冬梅卖顾家绿豆面赚了钱,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秋菊耳朵里,把她的心也撩拔得痒痒儿的。暗忖道:冬梅能靠绿豆面赚钱,凭啥我就不能?说起来,她家有空屋子,我家也有啊我就拾掇出来,也摆上绿豆面卖,不见得就会生意不如她哩她的强项是编芦苇席子,可是这芦苇席子也并不是一年四季可以编的,如果也开个卖绿豆面的小店,既轻松,又可以为家里添一笔进项,有啥不好的? 秋菊便和虎子商量。虎子搔搔脑袋:“这有些不好吧?到时候冬梅不得说你学她的样儿啊?” “学样儿怎么啦?”秋菊瞟了虎子一眼:“我和她隔了两个村子,又不和她抢生意;再说了,二哥家的绿豆面,又没规定只许她卖,就不许我卖呀?” 虎子想了想说:“那你也得同你二哥、二嫂商量去。就是冬梅,最好也知会她一声,别到时候弄得姐妹不和。” 秋菊笑道:“哪有这样复杂,冬梅是我的亲妹子,她倒不巴望我好,不愿我多赚两个钱呀?” 话是这样说,第二日秋菊收拾得清清爽爽,带了些家里出产的芝麻,花生,就去看望顾守仁和李氏一家,主要还是提说绿豆面的事情。 李氏她们接着,先叙了一阵子闲话,秋菊便转到正题儿上头来:“二哥二嫂真是能干,先是捣腾出凉粉,后头又有啥咸鸭蛋,松花蛋的。现在更好了,又添了绿豆面。听说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呢连我也替你们高兴。” 李氏淡淡地笑着:“嗯,还过得去吧” “说是连冬梅那丫头也沾光发了笔小财。她在自个儿村子里开了家卖绿豆厕所小店,生意也不错哩”秋菊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李氏的神色。 李氏点点头:“有这回事儿是冬梅琢磨着要开家小店,你哥就允了她。” 秋菊拉着李氏的胳膊摇晃着:“好二嫂,如今我也想在自个儿村子里开家这样的小店,你也允了我如何?” 李氏瞅了瞅秋菊的脸色,见她不象开玩笑的样子,便说:“你也有这样的心思?我倒是没意见,只不得同你二哥说一声才好” 她想着,冬梅是亲妹子,这秋菊也是亲妹子。难不成答应了冬梅,倒回绝掉秋菊,那不是摆明了得罪人吗? 秋菊趁热打铁地说:“这么说,二嫂是愿意我开这店的啦?那成,我就等二哥回来,再求他一声。妹子在这里先谢过二嫂了”说着,立起身,笑嘻嘻地冲着李氏福了一福。 李氏嗔道:“你消停着吧一家人说什么两样的话。” 等顾守仁回到家,秋菊就把方才同李氏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顾守仁虽是愣了一下,但随即笑道:“秋菊也知道这事儿啦?既你是愿意干,那就把小店开起来呗说起来都是一家子,我怎么对冬梅,自然也怎么对你。货源你不用愁,就是进货价,也比着冬梅一模一样就好了” 秋菊爽快地应了一声:“哎我就知道,二哥肯定不会把我和冬梅分个三六九等出来。二哥、二嫂也让我沾些光,我心里不晓得有多感激呢就是虎子,也忘不了你们的好儿” 当下议定了,秋菊喜笑颜开的自回去收拾准备开小店事宜。 对于这件事情,秀菱没有插嘴,有爹娘做主就好了。冬梅也好,秋菊也好,都算自家人。 秋菊的小店还没开起来,冬梅便晓得了这件事情。是刘顺根告诉她的,而刘顺根自然是听顾守仁和李氏转述的。 顾守仁和李氏两个也并不想瞒着刘顺根,迟早会知道的事情,不如早些说开了。 刘顺根看了看冬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说:“你姐也开和咱一样的小店,你说对咱生意有影响么?”期期艾艾地接了一句:“这法子可是你最早想出来的哩” 意思是说,你想出来的法子,她可跟在后头拣钱,塌了个老大的便宜其实他心里,多少有那么些不高兴,只不好太过明显地表露出来。 冬梅掠了掠鬓发:“说没有影响么,恐怕也有那么一丁点儿;说有影响么,毕竟隔了两个村子。算了,不管她。说起来是自家亲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来,你还好意思说不让她卖绿豆面呀?再说了,这绿豆面是我二哥家造出来的,也没有说只给我卖,不许她卖的道理。” 瞥了刘顺根一眼,接道:“你也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各自做各自的生意就是” 刘顺根点点头:“我晓得啦”又奇怪道:“你二哥家还有凉粉,咸鸭蛋,松花蛋,咱为啥不也弄些来搁小店里来卖哩?” 冬梅道:“我也想哩只是我二哥家那几样,都是和人签过契约的,只许搁在他们那里卖,却不许再和不相干的人做生意。否则可有得官司打啦何况人家生意做得大着呢,财大气粗的,哪里是咱这小打小闹可以比得了的?” 刘顺根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晓得这条路行不通,也就再也不提这话了加上秋菊是自己的妻姐,当然也不好怎么针对她,万一冬梅姐妹情深,护在里头,这要让自己夫妻两争吵起来,可就不划算了里头又夹着个顾守仁,他们是姓顾的一家子人,还能胳膊肘朝外头拐呀?要是自个儿把不高兴摆在脸上,不但显得自己这个男人小鸡肚肠,岂不是连这个二舅哥也得罪了?那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啊,自家的小店靠着他吃饭哩能不敬着他些么? 刘顺根思前想后的,既然自己阻止不了这事,只能隐忍下来。索性把这事抛到脑后去,只当没发生一般。 第275章 哪儿都要插一手 顾家绿豆面在冬梅、秋菊的村子里都销得很好,别的村子里的人看了不免眼红,找上门来也想学冬梅、秋菊的样儿,开个专售绿豆面的小店。 秀菱觉得,杨柳洲既已经有了两家店了,加上自家也零售,说起来就是三家。再多的话,恐怕就有些饱和了。前世不是个区域保护吗?就是说在一定的区域里,同一商品如果过于密集,会让大家都赚不到钱的,所以必须控制数量。 她把这个道理同顾守仁和李氏一说,他们也明白过来,于是就拒绝了那些人。 但是柳青镇,或者县城周边,若是有人想做绿豆面生意,自愿加盟进来,顾家还是热烈欢迎的这个消息一放出去,立马就有机灵的人,闻风而动,找上顾家的门。 如今的顾守仁,可不是当初那个木讷少言的他了,根本不用秀菱在背后提点,他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和人谈判,周旋。 这要换了以前,打死顾守仁,他也不相信自己居然还能和人谈生意。可见人啊,真就还得锻炼,你不试试,根本不晓得原来自己还有这方面的潜能绿豆面销售前景看好,顾家人又有得忙累了。新一批绿豆面又紧锣密鼓地开始加工制作。 顾守礼和朱氏看着顾守仁家绿豆面生意火爆,心里那个着急啊,却只能干瞪着眼,满怀嫉妒没办法,他们根本插不进手去。 朱氏又在抱怨顾守礼:“你就是不听我的话。那时候冬梅刚把店开起来,我怎么说来?让你也找你二弟说说,赶紧开一个呗你是左耳进,右耳出。好啦,眼睁睁就被秋菊抢在了头里,你再想开呀,没你的份儿了” 顾守礼白了朱氏一眼:“二弟他们又不傻,哦,自家兼做零售,倒又让你在他边上开一家同样的店?那不是老鼠想从猫嘴里抢食吗?做梦吧你” 朱氏把脚一跺:“老2家还在乎这两个小钱?他们家现做着批发还忙不过来呢,倒有闲心抓这些个零零散散的生意?” 顾守礼一拍脑门子:“哎,是啊你倒是提醒我了。若说先前绿豆面的局面没打开,所以只能小打小闹;现如今做大做强了,应该是看不上这几个零散生意赚的小钱哈?” 朱氏一听顾守礼首肯了自己的看法,连忙趁热打铁地靠过来,一双老鼠眼睛滴溜溜直转:“既是这样,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找老2说呀要是老三抢先一步,你可又过了这村没那店啦” 顾守礼嗯嗯嗯地应着,却连吸了几口旱烟,同时心里琢磨着,找着顾守仁了,该如何说项。 朱氏等不及,一把抢过顾守礼的旱烟竿,另一只手推了推他:“别磨蹭呀要先下手为强哩若是被老三抢了先机,瞧我给不给你好果子吃”那对老鼠眼睛也瞪圆了瞅着顾守礼。 这边威逼完了,再加上利诱:“孩子他爹,你若尽力把这事办好了,我隔天便好酒好菜地招应你,可使得?” 人生在世,无非吃穿二字。顾守礼也知道,若不依着朱氏办事,她成天在你耳边聒嗓,真能把你逼疯啰。罢了,反正自己也觉得这事儿可行,便厚了脸皮试上一试吧到了顾守仁那边,顾守礼不笑强笑,和顾守仁打过了招呼,又讨好李氏:“弟妹做出来的绿豆面,杨柳洲没一个不夸赞的。现如今镇上,县城的人也找上门来了嘿,过些时候,越发美名远扬啦” 李氏想着: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怕是又没安啥好心吧?当下不急不徐地应了,面上神情却是一派淡然。 顾守仁让顾守礼坐,又掏出自己的旱烟丝敬给他哥。顾守礼吸了一筒,连声赞好:“还是老2手艺好,同样的烟丝,怎么我的滋味就比你的差些儿” 顾守仁听得他哥夸奖,脸上尽是笑:“不是我吹,我这烟丝可是掺了香油的,香吧?你就没闻出来?” 顾守礼点头如鸡啄米:“闻出来了闻出来了,确实是香!我说怎么那么香呢” 闲扯半天,这才把话题扯到正事儿上头:“我说二弟呀,这冬梅开了个卖绿豆面的店,是秋菊也开了个绿豆面的店,嘿,你大嫂居然也想在家开个这样的店哩其实啊,她早就同我说过这话头,被我压下来了。可她越想越不高兴,今儿个又找着我吵上了:哦,两个妹子都能卖绿豆面,你这个当大哥的倒不允许卖了,这是行的哪门子规矩呀?把我吵得头痛起来,只好来你这里躲一躲。” 他不说自个儿也是这主意,只往朱氏身上一推。反正朱氏的名声,早在老2家臭得不能再臭了,就再帮她抹点黑,也显不出什么来秀菱一听,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是看冬梅、秋菊都赚了几个钱,他气忿不过,也想来沾点儿好处罢了秀萍在边上抢先说道:“两个姑姑都离着东村好些路,就是卖绿豆面,也碍不着我家什么,倒多了一个销售的途径。若是大伯母要开这卖绿豆面的店,可不是与我家打起擂台来了?” 顾守礼瞥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地道:“我也这样同她说来。可她回道,二弟家生意做得那样大,连这样的散碎生意也要兜揽,哪里忙得过来?不如把这小钱让我赚一点好啦你听听她这话,竟是有些强辞夺理的样子” 李氏被他的话气笑了:“倒亏得大嫂这样好心,为我家谋划得这样周全,可是难为她了” 不过朱氏这翻歪理听在顾守仁耳朵里,却有另一种感触:自家要兼顾凉粉,咸鸭蛋,松花蛋,现在又添了绿豆面,真有些忙不过来呢有些核心的机密,还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也只有自己家里的几个人操劳。特别是李氏,辛苦真是辛苦,瞅着她近段日子瘦了好些哩顾守仁不是不心疼的。 现下听了朱氏的提议,虽说她完全是自私自利的想法,好歹是自己的亲大哥,亲大嫂,就让他们得些好处,占些便宜,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想到这儿,顾守仁便用指关节的的的地敲着桌子,一边沉吟一边说:“大嫂若真想开个卖绿豆面的店子,也没啥不可以的。我家确实是忙不过来。要不,今后东村绿豆面的零售这一块,就让大嫂来经营好了价钱也比着冬梅、秋菊的一样。咱怎么也得一碗水端平嘛” 他确实也不想因为这事儿,闹得兄弟姐妹之间产生矛盾。说什么眼睛里头有妹子,却没有兄长。传到外头,那是好说不好听。 当然,更主要的一点还不是因为这个。 李氏不满地瞅了顾守仁一眼,还没开口说什么,顾守仁先满面含笑地看着她说:“孩子他娘,你听我的没错儿。钱是赚不尽的,可是自个儿的身体,却一定要爱惜。你自个儿照照镜子,可是瘦了好些?我才不想把你给累病了、累趴下。” 扭头又对秀莲她们说:“丫头们,你们说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秀萍本来听见她爹的话,满脸的不高兴,这会子听了顾守仁的解释,也晓得他的意思了,不过是为着照顾李氏的缘故,想必也愿意让家人轻松一些。便嗯了一声。不要说自己的娘,家里的姐妹,哪个又轻松得闲啦? 秀莲和秀菱也就没有什么异议,因为顾守仁的话确实有道理顾守礼以为要费多少口舌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一时间喜得眉开眼笑,差点就手舞足蹈起来。 想到自己可以在朱氏面前神气一回,省得她老埋汰自己没用,他便很得意。再加上开起卖绿豆面的店来,家里又添了一项进帐,多美啊顾守礼眯细了眼睛,仿佛能看见那哗哗作响的银钱,流水似的向自己家涌了进来。 李氏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当然晓得丈夫是为了自己好,为了让自己肩上的担子,能够轻松一些。人毕竟不是铁打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都是有限的。 一天天的忙累,一年年的操劳,随着年龄的增长,李氏是有些感觉到了吃力和精力不济。 罢了,就象丈夫说的,钱是赚不尽的。家里境况与往日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何苦要这样累死累活呢?就是什么也不做,家里赚下的钱,也尽够吃喝一世了。 李氏想通了,便没有再说出反对的话来。看着几个懂事的儿女,和体贴善良能干的丈夫,她微微笑了笑,有了他们伴在身边,她这辈子,算是值当了至于老大家占了多少便宜,唉,由他们去吧和这种人计较,没啥意思。当初他们那样看不起自己,嫌得自家人象块抹布似的,恨不能丢得越远越好可如今呢,他们转过头还要点头哈腰地说软话,求自家人哩也算是出了当时的一口恶气。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第276章 富不过三代 最终顾守礼、朱氏他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朱氏得意地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老话儿说得一点没错。我若是不催促着你去跑这一趟,这样的好事,还能无端端从天上掉下来砸你头上?” 顾守礼也邀功摆好:“若不是我鼓动起三寸不烂之舌,运用我的聪明才智,你以为凭你,就能达到目的啦?” 朱氏白了他一眼:“哟,你就出了力也是应该的到时赚了钱,左右不过是用在你顾家人身上,难不成我还带回娘家去啦?” 一句话堵得顾守礼无话可应。 卖绿豆面的小店不久之后就开了起来。不用说,生意肯定不会差。 这个时候,手里有了钱的赵华,已经把先前住的旧茅草屋子拆了,在原址上准备盖一排五间的新茅草屋。目前来说,要建大瓦房还是不现实的因为旧屋拆了,赵华娘便和赵美儿搬到顾守仁家暂住,而赵华为了避嫌,在林生那儿搭了张铺。 秀莲心情很好,进进出出脸上都是温婉的笑容。毕竟赵华家日子滋润了,自己脸上也有光哩而凌家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年关也近了,全家都搬离杨柳洲,到县城去了。故此,秀菱便见不着凌慕白的面。 虽然两人不能见面,但因着上次的开诚布公,凌慕白和秀菱之间的嫌隙消除了,倒比往日还要好些。 也就在这个时候,凌家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其实说起来,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首先是内部的问题。凌家生意做得大,凌青云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而几个儿子还未长成,没有经营生意的经验。所以很多店铺都由掌柜的掌管。 年数多了,很多店铺里的掌柜开始巩固自己的势力,私吞公款不说,有些干脆就在外头自己偷偷另开了店铺。 凌青云并不糊涂,否则他也不可能将凌家的生意支撑了这么些年。虽然知道这样下去不得了,但派心腹的人查帐,却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好吧,明晓得这些掌柜们做了手脚,但自己拿不到把柄,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将所有店铺里的掌柜们调换一下。如此一来,所有的假帐都会现形。 主意很好,但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偏这个时候,凌青云爱上了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名叫婉儿,是个青楼红ji,可谓色艺俱绝。更难得的是,她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就凭这一点,让她在那些风尘女子中间,便显得鹤立鸡群一般。 凌青云因此迷上了她不算,甚至打算将她娶回家去。凭凌家的财力,要为一个红ji赎身,根本不是什么难事。问题在于,巡抚的二公子也看上了婉儿。 而对于婉儿来说,凌青云对她的欣赏和敬重,更得她的芳心。巡抚的二公子不过是个酒色之徒。 此外,凌青云是一家之主,自个儿说话做得了数;那二公子说到底还是依靠父亲的势力罢了因此婉儿是属意从良凌青云的。 凌青云得美人垂青,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自然紧锣密鼓地开始为婉儿赎身。 而巡抚的二公子哪里肯退让?对婉儿也摆出势在必得的架式。 赎身银子一路喊价,从一千两银子,直喊到了一万五千两。凌青云是气定神闲,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巡抚二公子却有些抵挡不住了,额头冷汗直冒。 因为这个二公子,自己并无功名,也就是仗着他爹的势力招摇撞骗,在外头捞些银子花用。 前些日子,刚娶进门一个小妾,他爹还找着他去训斥了一通,意思说他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再要这样下去,可得家法伺候二公子想起他爹板得铁紧的面孔,和那声色俱厉的话语;再加上自己的娘不过是个姨奶奶,在家里的地位和老大比起来,差得多了哪敢得罪老头子呀?当下是唯唯喏喏,直道自己知错其实心里在暗骂:你这一把年纪了,胡子都白了,讨回家的姨太太和我年纪差不多。你倒好意思教训我? 那巡抚二公子念及父亲的态度,再看着今天的阵势,凌青云绝不肯让自己得逞,于是只好就此败下阵来,灰溜溜地带着下人走了。 当着众人坍了这样大一个台,二公子心里怎么不气不恨?于是就想方设法地要报复凌青云。 凌家是商贸世家,各种生意都有涉足,并且做得很大,很成功。由此引得许多人眼红妒嫉,甚至树立了不少商场上的敌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是一般的人眼红妒嫉怨恨也没什么,若是引得有权有势的人眼红妒嫉怨恨,那就有些不好办啦这二公子的爹是巡抚,也就相当于一省之长啊凌青云得罪了他,自然有一帮溜须拍马,刻意逢迎的人帮他出主意,教他怎么对付凌青云。 巡抚的二公子虽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可做他帮凶的,却还是有几个颇有头脑的! 他们想到:凌家财大气粗,要打倒他,自然是让他没了钱。想一想,一个含着金匙出生的人,若是变得一贫如洗,他会怎么样?难道不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打击和愚弄吗? 这帮人分工合作,先是联手妒嫉眼红凌青云的人,和他的敌手到处诽谤诋毁,说凌家就是个花架子,外表看着好看,其实内里已经空了谣言这个东西,来无影,去无踪;也根本找不到出处和源头。总之,县城关于凌家的风言风语,就这么流传开来。 接着这帮人又花钱买通巡抚跟前说得上话的亲信,诬蔑凌青云经营的生意强买强卖,肆意加价,仗着财势欺压市民。于是,就有了官差上门。 最狠的一招,是暗中收买凌青云手下的那些掌柜的,约定在必要的时刻便反戈一击。那些掌柜的正个个自危呢,生怕凌青云的计策实施,就把自己的罪证暴露了。此刻有人帮着他们对付凌青云,有个不支持的么? 于是,一大帮人紧密团结在巡抚二公子的周围,一起把矛头对准了凌青云,随时准备对他发难因此此刻的凌青云,可说是内忧外患交织。而他却把这一切抛在了脑后,只顾着沉醉于温柔乡中。 说到底,凌青云从一出生便是顺风顺水,畅通无阻,不觉养成了刚愎自用,不听别人意见的性格。他以为自己和婉儿,那是你情我愿,巡抚的二公子拿不出足够的钱为她赎身,就得愿赌服输。 可他却忘了那句:民不与官斗。这巡抚的庶出二公子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可是他老爹是个不小的官儿。就算凌青云是个有钱的商人,社会地位还是不高的怎么好与当官的相比呢? 接下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响了。 不要说凌慕白一些儿知觉没有,就是凌青云也蒙在鼓里呢还以为一派莺歌燕舞,升平景象,可以终老此乡。 这个因头,是这帮人花了些钱,找到一个小混混,让他去把凌青云储藏货物的一个大仓库烧掉。这个仓库里头都是值钱的东西,药材啊,裘皮啊,还有大量的粮食和生丝。 这么大的仓库,又藏着这么些值钱的东西,管理仓库的人,自然不是一个两个。可是这些人也被收买了。所以大火熊熊燃烧起来的时候,这些人就象眼睛瞎了看不见一样。 直到场面无法收拾了,这才假模假样地叫喊:“着火啦,救火啊” 月黑风高,火借风势,把半边天都烧得红了,浓黑的烟,直冲上云宵,很远就能看见。所幸的是,凌青云这个仓库是买下了一大片地,自己盖的,所以附近并没有民居。因此也就没有人员伤亡。不然的话,后果还要无法收拾。 整个县城的人都看见了,有人摇着头道:“凌家要倒霉了,看样子,真是富不过三代啊” 可不是吗?凌家发迹以来,传到凌青云,正好已经三代了凌家遭了灾,损失自然不小。而这时的谣言,传到越发猖獗纷纷传说凌家这个空架子要倒了,承受不住了。 凌家也办有钱庄,受谣言的影响,许多把钱存在凌家钱庄的有钱人,都纷纷动开了心思,赶着去把自己的银子提现出来。生怕晚了一步,钱庄倒闭了,自己的银子可就打了水漂了在边上观望风向的人一看,哟,不得了了,那些有钱人都忙着从凌家钱庄取走银子,咱们也不能落后呀,再迟可就来不及啦紧赶慢赶地跑去兑现自己的银子一传十,十传百的,凌家钱庄顿时围得水泄不通,只要是存了银钱在凌家钱庄的人,没有不跑来的那个乱劲啊,根本没法控制。 消息回馈到凌青云这儿,他也是呆若木鸡。因为钱庄的钱不但要存进来,也要放出去,从中间赚取差价,这样才能运转赚钱。哪有说别人存进了钱,就好端端放在钱庄等着人来取呢? 人少当然不成问题,可是突然涌来潮水一般的人流,又哪里有这么多现钱兑付呀? 第277章 墙倒众人推 凌青云的钱庄被挤兑的人一逼,立刻起了连带作用,第二天来挤兑的人更多。 受了凌家钱庄的影响,连县城其他老字号的钱庄也挤满了兑现现银的客户。 这些老牌的钱庄一倒,市面不堪设想,所以地方官不能不出面维持。虽然其余的老牌钱庄勉强维持住了,凌家钱庄却是回天乏术。 又有些地痞流氓借机起哄闹事,越发乱得不成样子。 凌青云知道大事不妙了。他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捧着头叹气:“命里注定如此,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他心里象油煎似的难受,脑子里忽然就映出风水先生告诉过自己的话来:”你得准备好一步后着,因为从风水上来看,你家会遭遇一场很大的灾难如果不早做布置,只怕日后会落得贫无立椎之地的地步“当时的凌青云嗤笑不巳,他觉得这不过是风水先生在危言耸听,然后好借他惊慌失措之际,趁机推销自己有破解之法,借此大捞一笔江湖术士的这些小伎俩,以为他不晓得么? 那风水先生看出了凌青云的心思,很认真地告诉他:“据我推算,这个灾难不会超过五年,就会降临你家。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但我曾经受过你父亲的恩惠,不得不指点于你,倒并不是为了求财,或者想捞什么好处” “我觉得这话有些荒谬不经,既然是天降灾难,凡人有本事逃避吗?”凌青云虽然收拾起了轻蔑防备之心,但还是很不相信的口吻。 那个风水先生并不在意,仍然诚恳地道:“上天要降灾于你,你当然躲避不掉。但是,事先为自己留一点点后路,还是可以的。因为,上天也有好生之德” 停了一停又说:“其实我并不是多管闲事,若不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我根本不会对你说这些。毕竟,泄露天机也是会受到一定的惩罚呢” 看风水先生说的郑重其事,凌青云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理,闲闲地问:“那么好吧,请告诉我,我应该如何为自己准备后路呢?” 说到底,他觉得凭自己的家世,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灾难呢? 风水先生默算了很久,才对凌青云道:“县城东北方向,有一片水域,水域之中,有一片绿洲。只有你时常在那里汲取些天地灵气,并置办些产业,或许日后你和你的家人,才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听你这么说,我应该在那里置办些田产,并搬到那儿居住才对?”凌青云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有些紧张地问道。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的时日。 风水先生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凌青云又问:“那片水域叫什么?那片绿洲又叫什么?” 风水先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派人一打听便知,这不是什么难事” 凌青云凝视着风水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这事情上能捞到什么好处” 这话问出来,表明他还是不完全相信的 风水先生淡然一笑:“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至于信不信,或是做不做,悉听尊便。”说着,就站起来要走。 凌青云没有留他,就看着这个风水先生飘然而去。 后来的结果是,凌青云在杨柳洲买了一大片田地,并建造好大一所瓦房,除了冬天搬回县城,其余的日子,全家都住在那儿。 凌青云浑身一颤,难道,风水先生说的那个大灾难,就这么降临了? 掐指一算,离那时正好过去了四年有余。 钱庄眼看着就要倒了,有一笔很大数目的款子,放出去却收不回来,因为事主暴病身亡,而他的败家子卷财逃走,不知去向。而存入的钱,人家要取却不能不付给人家。 这么一来,只有找亲戚朋友想办法。 凌青云到处奔波,想让有钱的亲戚或是朋友帮一把,度过这个难关。可惜,锦上添花的人很多,雪中送炭却几乎没有。有的人婉转地述说自家的难处;有的人根本就闭门不见连儿女亲家楚家,见到凌慕白,也是不待他开口,便哭丧着脸,说自己的钱庄受了牵连,这会子巳是元气大伤了,怕三年两载都缓不过来哩而妻子韩氏的娘家,凌青云求上门去,他们仍然表示无能为力。凌青云默默无语地打道回府,自己对人家的女儿,姐妹不好,如今落了难,却指望人家来帮,也真是太天真了一些。 何况这个窟窿太大,并不几千几万两银子就可以填得满的老天真要灭了我凌家的百年基业吗?凌青云再也忍不住,滴下泪来。他已经精疲力竭。 好吧,外力都借助不上,只有靠自己解决了。仓库虽然烧了,还有好些店铺,典当行什么的。实在不行,县城的老宅,家里的古玩、玉器、家具、首饰、毛皮,田地,都能折变些银子出来。 凌慕白仿佛遭了晴天霹雳,人还怔忡地回不过神来,不晓得家里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啦娘天天哭,爹不是发脾气就是唉声叹气,静下来便是一付发呆的神情。家里乱糟糟的,几个姨娘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弟妹们更是茫然不知所措,连过去的刁蛮任性都不见了。 凌青云却不知道他那些店铺的掌柜,早生了外心,有好生意,都留给自己做。也就是有人上门求售一批货色,明知必赚,却多方挑剔。到最后才暗示来人,应到某处接头再谈,则可望成交。而这个某处,自然就是掌柜私下开的铺子了就是有好的徒弟、伙计之流,掌柜的便刻意笼络着,到时拉过去成了自己的班底。 而客户自然是不用说的了,能拉到自己的地头上去的,一定不会同老板客气。损人利己的事,虽说不好听,做还是少不了要做的至于典当行的掌柜,捞钱的学问就更多了什么以次充好;掉包计;满当了的客户没有赎回,却编造赎当了。又哪里是凌青云能了解的呢? 所以这些店铺表面上看着好好儿的,其实内里早就是个空架子了,根本指望不上也是墙倒众人推,凌家就是变卖家产,自然不可能卖出原价来。再好的东西,想买的人都能给你挑出毛病来,装出一付根本不想要的模样,然后往死里头狠命压价。你不卖还不行,因为等着钱用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出手了事凌青云想起风水先生的话,自家必得经受这样一个灾难,那也是人力无法挽回的事。如果能够资债相抵,留下住身房屋,还有几十亩薄田,可以让一家老小度日,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到得最后,可以变卖的都变卖了,连杨柳洲那所新造没几年,带花园的大瓦房,也转手与了别人。惟剩下杨柳洲的三十亩田,还是属于自己的资产。也正是这样,全家才有了个落脚之地。 老宅的买主,是凌青云的一个熟人,总算还念着一点旧情,允许他一家子住到杨柳洲的茅草屋盖好了,再搬过去。 多么的讽刺笑话,曾经家财万贯的凌家,如今要住茅草屋了。盖的样式,是两进的四合院子。这笔盖茅草屋的钱,还是韩家心疼女儿和外孙,才拿出来接济的。 往日许多的佣人仆妇,此刻自然是养不活的了。绝大部分遣散之后,只有一两个忠心的老仆,年纪大了,别处去不得,也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这才留了下来。 那个青楼红ji婉儿,从良跟了凌青云之后,就在外头住家,并没有搬到县城老宅去。她说了,此生不惯受人拘束,宁愿孤家寡人。 因为是事先说好了的,凌青云便依了她。到凌青云一出事,她早携带自己的细软,跑得不知去向。 家里的四姨太,也在某一日早晨,被人发现踪影皆无。不必问,想来也是自谋出路去了婉儿跑了,凌青云还能够理解,毕竟一个青楼女子,你还指望她怎么样呢?而四姨太的逃匿,却让凌青云颇为伤心,因为自己实在是对她不薄。 凌青云这一阵子,可以用食不甘味,寝不安枕来形容。身体一下子就瘦了许多,脸颊上肉都看不到了。再加上虚火上升,听到四姨太逃走了的消息,不免又急又气,突然就双眼发黑,头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不动了。 他的衣袖,把茶几上的一碗茶带翻了,哐啷啷一声,那细瓷茶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惊得边上的韩氏连忙过来察看,才发现凌青云晕过去了。她担忧地嚷着:“你这是怎么啦?”说着,用指甲便来掐凌青云的人中。 凌慕白恰也在,紧着喊:“爹,爹,你醒醒啊” 好一会子,凌青云才悠悠醒转,看着面前的韩氏,不知道怎么,默默无声地扭过头去,而眼角那一滴清亮的泪,却还是被韩氏看见了。 这一年的春节,凌家便在一种凄凄惨惨戚戚中度过。外头鞭炮声声,欢歌笑语,凌家却象被摒弃在这热闹之外似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那么一种无奈,憋屈的神色。 等过了这个春节,他们便要搬离老宅,彻底到杨柳洲生根落户了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少爷小姐了,将要面对的,恐怕是一种全新的,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生活。 第278章 莫欺少年穷 秀菱再一次见到凌慕白的时候,不免大吃了一惊。 他还是那样瘦弱,脸色白得象玉一样。这还不算,他的神情,忽然就添了一种冷硬和坚忍在里头。 这与他一惯的温文而雅,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且,他的衣着也改变了,很普通的布料,甚至有些粗糙,不象他的风格。 秀菱敏锐地感觉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绝对不会是小事情,才会使得凌慕白如此。她默默地看着凌慕白,用眼光询问他。 凌慕白没有表情地回望着秀菱,良久才开口道:“我搬了家,你知道么?” 秀菱哦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只是说:“搬去了哪里?” “县城再没有我的家了,我的家,从此后就在杨柳洲。” 凌慕白用清冷的声音说着,垂下头,用脚尖踢着地上的一块石头子:“而且,那所带花园的大瓦房,也成了别人家的产业。此刻,我家住的是茅草屋,新倒是全新的” 秀菱失声说:“怎么会这样?”她没想到,凌家的境况,不过是几个月光景,就落到了这步田地。不是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不是说穷虽穷,家里还有三担铜吗?却一下子就跌到翻不起身了? 凌慕苦笑,那笑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年纪的少年脸上。又叹了一口气:“连我也不明白,家里乱了好一阵子,我爹天天往外头跑,回来便是无精打采,失魂落魄。连我娘那样一惯无波无澜的人,都象天坍下来一样。然后就是卖这样,卖那样,无数地人找上门来,讨债的,催帐的,看东西的,比酒楼茶馆还要吵。再后来,连家也没有了。杨柳洲的茅草屋,是我外祖出钱盖的。听说,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便是此处还有三十亩田地” 听得秀菱也不觉叹了口气,所谓的豪门,原来要倒,也仿佛顷刻间的事情,便土崩瓦解。前世小的时候,看《红楼梦》的电视,贾府遇了抄家,也是一下子就树倒猢狲散,说不尽的凄凉。 秀菱只得安慰道:“还有三十亩田地,供应一家人生活,应该不是很大问题。想当初我家分家,只有八亩地,一所破旧的茅草屋。如今日子也好起来了赵华哥你也是知道的,他父亲死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家里寡母幼妹不说,家产也只得三四亩田地。就是久顺叔,他还是孤儿呢,最早的时候房无一间,地无一拢。可是,如今的光景,亦一日强似一日。” 秀菱的意思很明白:你不算是最惨的,比你惨的人,有的是。 只是她也知道,自家也好,赵华家也好,就是王久顺也好,都是穷惯了的,所以能捱得过;而凌家人是享惯福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吃穿住用,怕是一下子根本适应不过来,何况那种高高在上,天之骄子骄女的心态,猛然间跌下来,换了谁都会有落差吧? 老话不是说吗?先苦后甜,而凌家是先甜后苦了。不比得自己家里和赵华家,都是尝了苦,再过好日子,所以觉得特别有奔头。 老话又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凌家恰也是应了。 再说了,此刻的凌家人,想必是养不起一堆佣人仆妇了,而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日三餐能不能自己做来吃,都是个疑问,又还会做什么? 下地干活,种田种菜,养猪养鸡,恐怕根本不能指望;最多也就是家里的妇人绣个花,做些针指什么的,贴补贴补家用。 秀菱突然觉得自己多事,倒替凌家操心起生计来了看着凌慕白木然的神情,忍不住又问:“如今你的学业可怎么办呢?” 凌慕白摇头:“我也不晓得,当初家里专门重金聘请的先生,如今自然是请不起了。下一步到底要怎么样,还没有想过。” 秀菱沉默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又怕伤了凌慕白的自尊心,到后来只能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就是。” 停了一停又道:“你家既有三十亩田地,想必自家是不会耕种的。如今趁着快要春耕了,得赶紧找着合适的人,佃出去,好歹能收些租子。” 她想着,凌家父母猛然遭遇这样的巨变,若不收拾起心情,一味沉浸在伤心失意中,不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到时候闹到衣食无着的地步,就更糟糕了凌慕白是家中长子,年纪也有十四五岁,也到了该为家里分忧排难的时候。毕竟已经没法再过着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生活。 经历过这番打击和折磨,不晓得凌慕白是从此发奋图强呢?还是就此萎靡不振,日日回想往昔的繁华富贵。 若是他能顶住这命运的洗礼,那么,凌慕白才不失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自己也不至于变得瞧不起他。这是秀菱的心思。 凌慕白默默地点着头。 秀菱看得大为不忍,又道:“若是你父母不熟悉杨柳洲的人,我可以让我父亲帮你们出面,寻着合适的佃户,再来告诉你们家。” 凌慕白感激地应了一声:“谢谢你,又让顾叔费心” “你们家此刻缺什么不缺,要是我能帮上一点儿,我心里也舒服些”秀菱低低的声音说。 凌慕白坚决地摇头:“不用了。秀菱,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说的话,我也听进去了我,我是凌家长子,日后我会想办法,帮助父亲担起凌家的重担来” 听着凌慕白有力的话语,看着他眼中逐渐明朗的眼神,秀菱不觉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凌慕白回到自家的茅草屋,总觉得很不习惯:狭小,不亮堂,压抑。 有时候他会有一种走错门的异样,这不是我的家,我家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再定睛一看,坐在那儿,一脸萧瑟的妇人,可不就是他的娘亲韩氏么? 他有些不真切地唤了一声娘,果然韩氏回应了,那声音明明白白地在耳边响起。他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一切是真的,并不是自己在做梦母子两个相对无言,都有恍然若梦的感觉。还是凌慕白先开了口:“娘,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您不要太过伤心,倒于自己的身体无益。” 韩氏落寞的苦笑了一下,两母子的这个笑容,倒是有几分相似。 凌慕白见他娘不说什么,又接道:“如今快要春耕了,家里的三十亩田地,也应该佃出去,让人耕种,到时候也好收些租子来供自家食用。” 韩氏愣了一愣,从来不问世事的儿子,也晓得操心这个了么?但她还是答道:“旧年本是同凌家整片的地一同佃出去了的。但今年情形有些不同,这三十亩地另外划分了出来,自然是要重新办理。” 凌慕白嗯了一声:“我的朋友说,她父亲可以帮我们办好这件事,且看他怎么回复吧” 韩氏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说:“我的儿,难为你倒晓得为家里操心。你爹自从出事以来,象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知道抱着只酒坛子度日。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凌慕白只好安慰他娘:“会慢慢好起来”说着把嘴唇抿得紧紧的。也不晓得是说家里日子会好起来呢,还是说他爹会好起来不过几日功夫,顾守仁便在秀菱的委托下,帮凌家那三十亩田地,找到了忠厚合适的租户。然后秀菱转告给凌慕白,凌慕白再带着人回家找他爹订下了契约。 凌青云此刻真韩氏说的一般,抱着一只酒坛子,满身的酒味,通红的脸,胡子好些天没刮了,透着一股颓废。 他很不耐烦地和人订好契约,又去喝他的酒去了。根本不屑于和人多说一句话。 而楚家不久之后也派人找上门来。自然不会是来雪中送炭的,而是要求凌、楚两家解除婚约。 韩氏是气得嘴唇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现在才看清自己这个闺中密友的真实嘴脸,一看自己家败落了,就忙不迭地要求解除婚约了。还指望人家能帮上一丁点儿呢? 倒是凌慕白正中下怀,他本来就不喜欢楚云菲,更何况女方主动悔婚,是必须退回聘礼的。而这笔聘礼,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拿回来的话,对自己家可是大有帮助的所以凌慕白就劝慰韩氏:“娘,大丈夫何患无妻。既是楚家要解除婚约,由得他们去吧日后我有本事帮您找个更好的儿媳妇回来” 看着凌慕白很有骨气的样子,韩氏不觉也有了底气,她挺直了腰杆说:“成,我儿子既说了这话,娘自然信你” 凌慕白又道:“婚约解除可以,可是凌家当初下的聘礼,却必须全额退回。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来人轻蔑地瞅了瞅凌慕白母子:“楚家难道会贪图你们家那点子聘礼么?不是我说,楚家就是拔根汗毛出来,也比你们此时的凌家腰粗。” 凌慕白懒得与来人辩白,只轻轻说了一句:“莫欺少年穷!‘ 第279章 被人下套 楚家还真不在乎凌家的几个聘礼钱,只要凌家同意解除婚约,不要说全额退还他们家的聘礼;就是让自己再贴些给他,也是心甘情愿楚云菲自然是知道爹娘的决定的,她心里起先也挣扎犹豫了一下,因为,她是喜欢凌慕白的。但一想到他此刻的家境,一家子挤在一座小茅草房里不算,日后想要翻身,重塑往日辉煌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了试问:自己能够跟着他过那种农妇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吗?那还不如让她死了算啦对于楚云菲来说,不能穿最漂亮的衣衫,不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不能吸引众多艳羡,钦慕的眼光,不能享受各种有钱才能得到的乐趣,活着便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她期期艾艾地问自己的娘:“您觉得凌家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么?” 意思是,如果有的话,我不介意等上两年。 她娘许氏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闲闲地一笑:“凌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 楚云菲赶紧惊喜地接道:“真的吗?娘,是真的吗?” 许氏瞟了她一眼:“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急个什么劲儿?我是说,凌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除非咸鱼干能划水” 楚云菲一听这话,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委顿在座椅上。咸鱼干就是用盐腌了之后,再晒干的鱼。试想一下,鱼干还能划水么?这么说,凌家是没指望的了可是她不甘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氏:“娘,可是,我喜欢慕白哥哥。凭咱们家的财势,帮凌慕白一把不行么?当然啦,别的人可以不管,我的意思是,只帮凌慕白一个。他受了咱家的恩惠,只怕从此对咱们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你错了。凌慕白绝不会是个对你言听计从的人。当初与凌家联姻,最主要的是,两家门当户对,可以互相提携,锦上添花。而此时凌家败落,那他就配不上你和楚家,你明白吗?我们会有更好的选择何必要给他恩惠呢?再说了,他以后能不能出息,还是个未知数呢到时候一事无成,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许氏满面严肃地对自己的女儿说。 停了一停,接着说道:“你年轻不懂事,做为生你养你的亲娘,我可不能依着你的性子来。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你若是真和凌慕白在一起了,也不过是三天的热度。再说了,你会喜欢一个仰你鼻息,处处依靠你的男人?” 楚云菲听她娘分析得这样透彻,托着腮长叹了一声:“这么说来,这婚约是非解除不可了?” “不错”许氏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楚家家族的意思,也是我和你爹两个人的意思。我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一个无财无势的人?” 楚云菲不愧是她爹和她娘的女儿,权衡利弊之后,很快便和她的爹娘结成了统一战线----坚决解除婚约。 凌青云受的打击够多了,所以楚家要求解除婚约,他倒看得淡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听进心里去。他抱着酒坛子念叼着:“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呃,一醉解千愁啊” 韩氏再气不忿,也想通了,自家如今和楚家,那是门不当,户不对;人家自然看不起姓凌的啦可看自己的儿子凌慕白,不但没有被这种羞辱打倒,反而激起了无穷的斗志。他摩拳擦掌地想着,父亲已经成了这种样子,母亲是个妇道人家,自己是老大,真要当这个家的顶梁柱才行呢与楚家解除了婚约,拿回了当初的聘礼,这么说来,家里也不算是一贫如洗啦当初凌家下聘礼,本是豪富之家,又要面子,自然出手大方至极。而且也晓得,自家出的聘金越重,楚云菲的身价便越高;楚家便越高兴。楚家一高兴了,陪嫁的妆奁自然就越丰盛,怎么也不会是个赔本的买卖因此,到了行聘吉日,那彩礼一抬儿又一抬儿,平常的且不去说它,光是金玉全套首饰、头面,就装了好几个雕花漆匣。就是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每个描金匣子内可装二十只,整整装了十八个匣子。 古玩珍宝类拣的是祖母绿佛一尊,值得黄金千两。 光是退回这些来,就够凌家过几年好日子啦 楚家收下聘礼,自然也有回定,一样是祖传的白璧玉佩,镂成锁形,一面刻着荣华富贵四个字,另一面则是长命百岁四个字。 还有一样是一对雌雄双股七星宝剑。光是那剑匣已经耀人眼目,每边镶着七颗拇指大的猫儿眼;剑柄用黄琥珀制成,两面均镶着红、绿、蓝各色宝石;抽出剑柄,寒光如水,凛凛生寒,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楚家既还了凌家的聘礼,凌家也没有留着人家回定的道理。虽说是楚家先提出的解除婚约,凌青云不肯让楚家人笑话,硬是把这两样都退了回去。同时庆幸自己变卖家产的时候,好歹这两样没有卖掉。 凌青云虽然失去了楚家这个儿女亲家,却到手了一宗出乎意料的钱财,总算是振奋了两分精神,想着,能用这些钱做些什么生意,以图日后才好? 留下的二姨太和三姨太,见着这些好东西,也象打了强心针似的,脸上微微露出些笑容来,总算日子不至于太难过下去。 想一想,还得感谢这楚家退亲呢若不是如此,一日三餐还要算计着洗米下锅,做人真是没多少意思二姨太和三姨太都在暗地里缠着凌青云讨要:“因为上次的事情,老爷把我的首饰头面都拿去当了。现如今家里有了这些个,好歹送我两样压箱底吧” 凌青云闻之鼻酸,他的女人,居然连件象样的首饰都没有,真是叫他情何以堪啊于是开了雕花漆匣,拣了几样出来,分配给三个妻妾。 送到韩氏手上,韩氏倒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却也没有拒绝。她晓得,这些儿子解除婚约退回来的东西,日后便充了公,是再也不会属于凌慕白的了而凌慕白也在考虑,家里目前还维持得下去,可是,这些钱并不能用上一辈子。何况时日久了,自己和两个兄弟要娶妻生子,一个妹子要出嫁;家里爹、娘亲和姨娘总有老的时候,哪样不要钱用?因此,还得想个钱生钱的法子才好,不然总有一天会坐吃山空的。 再说凌青云,手里松动有了银钱,便不愿枯坐在家里,跑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寻个生意做做。 要寻个合心合意,又能赚钱的营生,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凌青云这种见惯了世面的人,小生意他看不上眼,大生意么,本钱不够。所以一时也定不下来。 他走得顺了脚,更是在家里呆不住。而到了外头,又没有啥正经事情好做,于是不免往茶楼酒肆里头跑。 这种地方人最多,三教九流都有;也最是热闹。一来二去的,就有几个人和凌青云套上了近乎。 先是闲聊,他们都很健谈,风趣,看得出见识也广;苦闷中的凌青云不知不觉就接纳了他们。 接下来便无话不谈,然后相互做点小东,再后来,他们坐在一起打打小牌,最后越赌越大。 一开始都是凌青云赢,所以他的兴致越来越高。早的时候,凌老爷子管得很严,凌青云没有机会放纵自己;而这么些年管理凌家的产业,他是放了心血和精神在里头的。平日的娱乐,最多也就是逛逛青楼,还大多是为了应酬,为了陪朋友。 等到凌家垮下来,多少年的朋友,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陌路,让他真的寒了心。他忽然就没了归属感,整个人象无根的浮萍。现在有人愿意陪着他谈天说地,打牌取乐,他就如冻僵的人,找到了久违的温暖,一下子就陷进去了。 打牌多好啊,不但能够消磨时间,忘掉烦恼,还能赚些小钱。凌青云乐此不疲。 接下来的事情,想必很多人都能猜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凌青云渐渐由经常赢,变成输多赢少,再终至逢赌必输。 这个时候的赌注,已经不是刚开始的小打小闹,而是越来越大。凌青云逢赌必输,兜里的钱便流水似的变成他人之物。 越是输,凌青云越是想捞回来。如果是以前家大业大的时候,这些钱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是现在,那是他翻身的资本。 他每次都对自己说:这一把赢了,我就再也不赌了。 可是他总是输,有时候好不容易赢一把,他又会告诉自己:也许我时来运转了,接下去就能把输掉的都赢回来的就这样,象陷进沼泽地的人一样,再也无法抽身。 直到把家里的钱财输了个净打光。凌青云这才呆在家里安生了。不安生也不行,因为连那些金玉首饰,包括送给三个妻妾的那几样,也被他以各种借口弄了来换成钱,送上了赌桌,再次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当韩氏知道真相时,彻底绝望了。她没想到凌青云能变成这样。他不是一直说要投资生意吗?家里还指望这些钱做资本,以后即使不能过上从前一样的日子,起码可以生活得好一些吧?这下子完了 第280章 韩氏之死 韩氏真是觉得自己命苦,嫁的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厌恶她,没成亲就要解除婚约;被公爹逼着成了亲,却三年没碰过她的身子。又是这位公爹的威胁,让凌青云和她有了肌肤之亲,这才给了她一个儿子凌慕白。 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却晴天霹雳般的,家道衰落,从云端直跌到泥里。虽然还没到最惨的境况,赖以翻身的最后希望,又被凌青云生生掐断,她的人生,除了凌慕白,还有什么盼头呢? 她好悔,当初如果能够决绝一些,让爹娘答应退婚,也许她的整个人生都会不一样吧? 可是,现在再想这些,已经太迟太迟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只觉得可憎可悲,原来,他当初的潇洒倜傥,卓尔不群,都是靠金钱堆出来的没有了钱,他其实和平常人等,并无两样。甚至,他也恶俗,他也 ̄下三滥。也许不该这样说自己的丈夫,但是他欺骗妻儿,将钱全部拿去填了赌博这个无底洞,又想人怎样评价他呢? 其实,凌青云虽然一直对韩氏冷淡,疏远,可是在她的心里,还是暗藏着爱和奢望的。她觉得,也许到年纪大了,他经历过许多的莺莺燕燕,世上的风景都巳看透,那时,他说不定会晓得她的真心,愿意陪她看细水长流。 然而现在,她只觉得幻灭。原来这个男人,不光没有喜欢过她;就是自己爱上的,也不过是个影子,真实的他,并不怎样让人仰慕。 没有了心劲支撑的韩氏,加上郁闷,加上生活质量的改变,不由得就病倒了。这一病,便是病来如山倒,她再也没有从床上爬起来。 凌青云到这个时候才慌了手脚。韩氏自嫁到凌家,便一直在尽自己身为主妇的义务。任劳任怨,从不叫苦叫累,连凌青云的冷漠和刻意疏远都照单全收。 就是家中那些小妾,也没见她仗着主母的身份,欺凌弹压过哪一个;家中出了事,她头一个主动拿出自己的私房箱笼和首饰;就是搬来杨柳洲住的茅草屋,也是靠她回娘家的哭诉得来。 而现在,她气若游丝地躺在那儿,命悬一线。韩家请来的知名大夫把过脉之后,轻轻地说:“准备后事吧,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凌青云蓦然发现,自己实在是亏欠韩氏良多。从她没嫁进凌家开始,直到她快要离开这个尘世,自己做为丈夫,又真心实意地为她做过什么? 看着韩氏削瘦的脸庞,细得象竹棍的手,悔恨没来由地袭击了他的心。如今回想起往事,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会这样厌恶这个女子呢? 她家世还好,长得也不错,仪态和教养都没有缺失的地方,可是自己就是不待见她。难道就因为她是父母指定给自己的妻子,而不是自个儿看中的人选吗? 韩氏还这样年青,却要与所有的人告别,去到别一个未知的所在。 她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之中这样久,久到他已经忽略了她,何况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而现在她要离开自己了,凌青云突然觉得,韩氏就象水和米饭一样,虽然引不起人的注意,却是不可或缺的凌青云的眼泪汹涌地流了出来,他第一次紧紧地握住了韩氏的手,用乞求的口吻说:“你要活下来,好好地活着。让我做给你看,我会对你好,我会重新让你过上好日子相信我,求你相信我” 他的脸上,泪水肆意流淌着;他的声音,也有些声竭力嘶。但可以看出来,也可以听出来,他是发自肺腑的韩氏的眼光定定地落在凌青云的脸上,象在看他,又象在看很远的地方。她无力地说:“太 ̄迟 ̄了 ̄” 然后她微微地转了一下头,仿佛在寻找什么,就听见她虚弱地叫:“慕白,我的 ̄白哥儿 ̄”然后头猛地一歪,就再也不动了凌慕白本来在暗暗地流泪,直到此刻,他才哇哇地哭了出来,扑上去摇撼着韩氏瘦弱的双肩:“娘,娘,你不要吓我啊你说话啊,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凌青云伸手探了探韩氏的鼻息,吸着鼻子说了声:“慕白,你母亲她,她死了” 凌慕白难以置信地盯着韩氏的脸看着,她的表情很安详,很平静,就象睡着了一样;找不到怨恨和不甘,似乎死于她,是一种解放和超脱。 想想也是,她这一生,就是个典型的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从此以后,凌慕白不但变成了一个穷小子,还是一个没娘的孩子了他的心碎裂开来,碎成了不知道多少片。 韩氏下葬的时候,凌慕白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紧紧地捏着拳头,在心里对韩氏说: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我还想努力再努力,将来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要让你瞧瞧,你生的儿子,不会给你丢脸,不会给你抹黑的请娘的在天之灵看着吧,我绝不是个没用的人凌慕白紧咬牙关,对着韩氏发誓道。 秀菱是韩氏下葬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虽然韩氏曾经羞辱过她,甚至出言波及到顾家。但秀菱也只是一时激愤,并示因此而恨她。 说到底,她能够体会到一个母亲的心,总是觉得什么女子都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何况站在韩氏的角度,又怎么会愿意凌慕白与一个乡下平民小户的女儿结亲呢?起码也要是楚家这样门当户对的豪门嘛而且,韩氏是凌慕白的娘亲,就看在凌慕白的面上,韩氏有什么错,都可以原谅;更无论她巳身处九泉之下。 凌慕白的外婆和外祖,白发人送黑发人,真好比摧心挖肝一般的难受。特别是韩氏的母亲,更是泪如雨下,捶胸顿足:“都怪我啊,都是我害了她啊她当初说是退亲便退亲,不信天下只得他一个男子是我顾及韩家的脸面,强逼着不许,这才让她嫁入凌家。” 歇了一口气又道:“我若是知道会有今日,说什么我也不会这样做啊我可怜的女儿,这一辈子真是没享过福,有丈夫和没丈夫,又有什么区别呢?年纪轻轻,倒把性命也搭上了都是那个孽障,不是他,我女儿如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提到凌青云,甚至不肯直呼他的名字,只说孽障。后来更是搂着凌慕白哭得气都喘不上来。 凌慕白不得不开解他外婆:“外婆请节哀。娘如果知道您这样伤心,一定也是不情愿的” 韩老太太搂紧凌慕白叫道:“可怜的白哥儿,你自个儿心里头不知多么难受,倒安慰起我来”一时哽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儿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血,着实是让韩老太太不晓得怎么疼才好她也不是不知道,凌家的败落,固然有很多因素在里头,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凌青云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很多人,所以大家联手,才将他几乎置于死地。 到后来,若不是凌青云陷入别人的圈套,染上赌博恶习,好好用剩下的钱,做些相宜的生意,也会是一重新岁月。韩氏也不会就这样撒手西归。 韩老太太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有耳闻的,所以恨极了凌青云。凌青云来给她磕头,她连眼睛也没抬一下,竟象不认识一样。 凌青云本来理亏,虽是当着众人受了这个尴尬,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韩氏下葬不久,韩家即来和凌青云交涉,想把凌慕白接到自己府上去抚养。毕竟他没了亲娘,那个爹是从小就不怎么疼他的,再落在几个姨娘手里,更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啦凌青云起头不肯,昂着头说:“我凌家的子孙,为何要韩家来抚养?是嫌我这个爹穷了,不能让他过好日子么?” 韩氏的兄弟软硬兼施,一会儿求凌青云:“姐夫,如今姐姐没了,我与你之间的情意还在。慕白去了韩家,并不是说从此就和凌家断了关系。他依旧是凌家子孙,你要看他也好;或是要他回家住上些日子,都是可以的。唉,说来说去不过是老母惦记,怜他年少失母,必定大为伤心,有母亲家的亲人照顾着,总要好些。还请你看在死去姐姐的份上,容我在老母跟前尽一份孝心吧” 他说得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加上这个小舅子平日与凌青云关系尚好,所以凌青云一时半会儿的,也抹不下这个脸来。 韩氏的兄弟见有戏,又许诺凌青云,只要他肯答应韩家这个要求,韩家会拿出一笔钱来接济凌家,使他能再有一次机会,寻些小生意做做,以保证家中老小衣食不缺。 当然,前提是,这笔钱不会直接交给凌青云,而是在他选中愿意做的小生意时,出钱帮他盘下店铺,并且帮他进货。之后,就要全靠凌青云自己了。 至于钱的数目,也有一个定额。并不是说你凌青云想做什么生意,需要多少钱都可以由得他狮子大开口。韩家毕竟不是凌家的提款机。 这个条件开出来,其实还是对凌青云很有诱惑的。因为,他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除了那三十亩田地,他是什么都没有了。加上韩氏的病和丧事,家里眼看着,就要揭不开锅啦而这三十亩田地,也是因为地契被韩氏藏了起来,不让凌青云找到,这才幸免于难留下的。 第281章规划未来 凌慕白走之前,特地找秀菱长谈了一次。 因为韩氏的过世,他还没有从失去娘亲的阴影中走出来,心情自然是低落和悲痛的。 秀菱也不晓得怎么安慰他才好,这种事情,并不是安慰就有用的。 凌慕白低低的声音告诉秀菱:‘我要搬去外婆家住。也许不能常常见到秀菱了。” 秀菱哦了一声,也轻声回答:“要去很久吗?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些事情,能放下的,还是放下吧” 凌家家道衰落,后来凌青云在镇上,被一帮赌徒下套榨光钱财的事情,象长了翅膀似的,传到了杨柳洲。因此秀菱也有些耳闻。 虽然不能确切地知晓:凌慕白娘亲的死,会不会与之有关,想必总有些干系吧?秀菱也曾猜测,凌慕白会因此而恨他的爹吗? 她自然不会拿这话去问凌慕白,但话里头稍稍开解开解他,秀菱还是觉得有必要的。 凌慕白苦笑,眼睛不知不觉又湿了。他伸出一只手掩住眼睛,鼻子却悉悉索索地响着。看得秀菱也不禁喉咙哽塞。 半晌,凌慕白才把手拿开,哑着喉咙说:“我外婆是怕我留在此处,受姨娘的气。但这次去了县城,我不准备再读书了” 秀菱吃了一惊:“不读书了,你打算做什么?记得你说过,你要一路读下去,考秀才,中举人,中进士,然后做个父母官,为民造福。你忘记了?” 凌慕白摇摇头:“太遥远了,我等不及。再说了,天下读书人万万千,又有几个人真能考中进士?好些人头发白了,也熬不出来。” 秀菱知道凌慕白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又问他:“好吧,既然你这样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你想好了以后的路吗?” 凌慕白郑重地点头:“我想过,花很多时间去想了。自从我家出事之后,尤其是我娘过世之后,我想了很多。靠读书出人头地,虽然是一条路,但实在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想经商,我的骨子里,流着商人的血液。我的祖父和外祖,父亲以至舅舅,都是经商的,我相信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只有经商,赚到了钱,我觉得才能够一血凌家的耻辱,也才能告慰我娘在天之灵。” 他说到后面,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牙关也咬了起来。 “经商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也会遇到很多挫折和烦恼,也会遭遇竟争和打压,也会有不测风云。”秀菱提醒他。 “我知道。我并没有想一步登天。我打算脚踏实地从头做起。何况,就算此刻我要经商,一无经验,二无本钱,我也是没有办法来实现自己的梦想的”凌慕白很现实地说。 自从凌家出事以及韩氏过世,凌慕白仿佛突然就懂事和成熟了。 秀菱听了凌慕白的话,暗暗点头:嗯,凌慕白倒不算是个没脑子的家伙;他也并没有好高鹜远。 但她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说:“那么,你打算怎样一步一步接近你的目标呢?” 凌慕白抬起头,看着高远的蓝天,一片白云悠闲地飘荡着,阳光洒在上头,使它带着一抹金色的光芒:“说起来也很简单,我舅舅开了不少店铺,我想先当个学徒,学习做生意的诀窍和本领。在适当的时候,当经验和本钱有了一定的积累,也许我就可以自立门户了。” 秀菱点点头:“好主意。希望你不只是想一想而已,而是切实地把它转化成行动。对了,我也有个好点子。此刻说给你听虽然早了些,但让你心里有些数,也是好的你想听吗?” 凌慕白信任地看着秀菱:“我想听。既然秀菱说是好点子,那么,就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没有忘记,秀菱曾经发现仙人草,将之移回家中后园种植,后来,便有了凉粉横空出世。如今,凉粉是顾家赚钱的几大支柱之一。 从当初来说,顾家正是靠了这凉粉,才摆脱贫困,将日子越过越红火所以,秀菱肯把她的好点子告诉自己,说不定有一天,真会成为自己经商生涯的赚钱工具。 凌慕白清朗的眼神,定定地看着秀菱,充满了期待,他相信秀菱必不会令他失望。 秀菱的唇边掠过浅浅的笑容,她也考虑过凌家的处境。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凌慕白的缘故。 凌慕白虽然有外婆家收留,但长久寄人篱下,总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的外祖和外婆年龄大了,不可能长生不老。日后是他舅舅、舅母当家,只怕感情上又隔了一层。 因此,他若要出头,唯有靠自己打出一片天地。 凌慕白此时不过十四岁,年龄尚小,跟在他舅舅后头学习几年,再来创业,也为时未晚。 至于创业的项目,秀菱不说成竹在胸,也有几分规划。 在前世,最好赚的钱是什么?女人的钱 在这个时空,也是一样,因为女人就是爱花钱的动物。 那么,从哪一方面赚女人的钱呢?无非就是衣物,首饰,化妆品几样。 当然,你能想到这一点,别人肯定也想到了。做女人衣物、首饰、化妆品的商人自然不在少数,做出了牌子和名气的,也大有人在。 凌慕白凭什么就能取得成功呢? 秀菱把这些都考虑过了。衣物,首饰首先被排除,因为这方面,她确实没有任何资源。 那么化妆品呢?她其实也没有做过,也不晓得怎么生产。可是,顾家不是还有一个林生吗? 林生不是顾家人,其实也和顾家密不可分了。更何况,不久后的将来,他会成为李美云的新丈夫,从名义上来说,即是秀菱的继父。 别人可能忘记了,林生曾经发明过一个去疤膏,成功地将秀莲脸上的疤痕,去除得无影无踪,使她恢复得和当初的脸蛋,几乎没有差别;反正秀菱可是记得真真切切,并一直在想着,怎么可以将林生的这个发明,转化成为生产力,进一步化为金钱,为己所用。 不管脸上还是身上留下疤痕,做为爱美的女子,肯定是希望能够将之去除的吧?所以秀菱信心满满地认为,这个去疤膏一经推出,并证实它确实有效,那么,一定是会顾客盈门的当然了,要经营一个店铺,光有这一样去疤膏,可能还是品种太少。秀菱也不是只有这一样镇店之宝哦还是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李氏因为连日酷暑,食量顿减,又因为常在灶边劳作,不免闷出了一头的痱子;就是秀萍,担负烧火之责,也是如此。 长了痱子之后,不但影响美观,而且会痒;若是再遇汗水,不但痒,还有一种火辣辣的刺痛感。所以李氏和秀萍都很烦恼。 林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用自备的几味草药帮李氏和秀萍敷治,结果效果非常好。把李氏和秀萍高兴得什么似的,连秀莲都夸赞林生:“多亏咱们家有了林生叔,什么疤啊,痱子啊,都不用担忧了” 就是邻人生了痱子来讨要药水,林生也是慷慨大方地相送,并不收一文钱。 秀菱眼眨眉毛动的,就从里头看到了商机。不过她也想到了,会长痱子的,多半是在露天劳作,或者灶边烧火做饭的人。象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可是用不着这个。 而穷苦人家的女子,又舍不得花钱去买药水,多半也是熬一熬,天凉的时候痱子自己就消了。所以,要打算赚钱,还得另想办法后来秀菱苦思冥想,忽然联想到这个时空的女子多半都用发油。最常见的就是桂花油了。 连《红楼梦》里不是也说过:“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哪有桂花油?由此可见,桂花油是大多数女子的不二选择。 若是将这几味中药与桂花油结合起来,既可以美发,又能够医病,这样一来,还怕没人买么?相信肯出钱购买的人一定更多呢不过这只是秀菱的一个想法,因为顾家实在太忙,所以还没有付诸现实。 此刻秀菱想帮助凌慕白,就把自己的想法对他合盘托出。她说:“自古以来,女人的钱最好赚。你若设一店,专营女子喜欢的发油,必会生意兴隆。至于怎么让发油与众不同,并一定让人赏识,这个你就不用愁了,有我和林生叔帮你想办法。而且,林生叔还有一款去疤膏,想来你也听说过秀莲的脸,是怎么好的吧?” 凌慕白饶有兴味地听着秀菱的话,连悲痛都扔在了一边。这会子回答说:“我晓得,是林生叔的去疤膏治好的” “对啊,所以你若开店,这也是个拳头产品,别家不可能会有的当然,在你学本领的这些日子,没准我们还能琢磨出新的玩意儿来呢?”秀菱越说越兴奋。 “那林生叔会肯吗?”凌慕白将信将疑地问。 “嗯,应该不是问题。我想过了,如果你真的要开这样的店,必须分些股份给林生叔才行,算是合伙吧。如此一来,谁也不能把林生叔那些独一无二的东西抢走啦” 第282章 新型发油 凌慕白迟疑了一下说:“既然林生叔研制出了这么些好东西,他为啥不自个儿开店经营呢?” 秀菱抿着嘴儿笑:“如果林生叔想自个儿开店的话,他当然可以办得到。不过一个是他喜欢做实事,不爱做生意;另一个就是,你也晓得的,我家里哪离得开林生叔呀?换了别人,我爹娘也不放心。拿我三叔来说,人是好的,却又不如林生叔能写会算。林生叔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开口说,要离开顾家,自立门户的。” 凌慕白自然是听过林生的来历的,明白林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为了报答顾守仁的救命之恩,所以愿意终身追随顾家。当然了,顾守仁也好,顾家人也好,从未亏待过他,都是拿他当自家人一样。 凌慕白点点头:“那我就放心啦”又沉吟道:“将来与林生叔合股,创建一家专营女子发油,去疤膏之类的物品,应该是可行的吧?我和他将来的股本要怎么算,分红具体怎么分,这个都可以日后再议。但请代我向林生叔定下契约,这两样物品,包括新研制出来的物品,可不要再与别人签订契约哦” 说得秀菱笑了起来:“不着急,其实这个发油,嘿,此刻还不晓得在哪里呢不过我保证,我们绝对可以研制出既能医病,又能美发的头油” 凌慕白豪气万千地说:“那么我也向你保证,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尽心学习经商的本领。少则两年,多则三年。如果我做不到,从此后我再不姓凌。” 他这个誓其实发得很重。一个男子,肩负传宗接代的重任,如果连祖传的姓氏都不要了,那一定出于相当无奈的理由,并且也绝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秀菱巧笑嫣然,她很高兴看到自己能激起凌慕白的斗志和期望。如果因为受了家道衰落与母亡的双重打击,他从此便一厥不振,意志消沉,绝对不是秀菱愿意见到的扬起手掌,秀菱用清脆的声音说:“那好,一言为定来,咱们三击掌。到时候谁说话不算数,可是要受惩罚的哦” 凌慕白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好,就依你,咱们三击掌” 说着,亦举起手掌,放到和秀菱高度相等的位置,啪啪啪,互击了三下。两人相视而笑,眼神都那么明亮,象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在燃烧。 和凌慕白有了这样的约定,秀菱的心情很不平静。她希望凌慕白好,当然就不能光说不做。 而接下来要做的事,自然是与林生取得联络,得到他的同意。同时呢,秀菱口中的所谓发油,还得林生支持,不断地实验,才有可能成为现实。 所以秀菱见到林生时,笑嘻嘻地叫了声:“林生叔” 林生很喜欢秀菱这个鬼灵鬼精的丫头,何况她还是李美云的亲生女儿呢? 招呼秀菱进屋坐下,林生拿出顾家送他的柿干,硬要秀菱吃下去。他晓得秀菱喜欢吃这个,所以自个儿不舍得吃,都留给了秀菱。 秀菱也就不与他客气,一边吃柿干,一边说话。因为嘴里塞满了东西,所以声音也有些含糊:“林生叔,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林生便道:“你有啥儿就说呗,跟我还客气什么呢?” 秀菱甜甜一笑:“哎,那我就说了。这个事儿还是未来之事,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我得现在就同你定下来。” 一句话说得林生有些愣了,他想不出会是什么未来之事,又有什么必要同他定下来。 秀菱看着林生惊讶的样子,便一五一十把自己同凌慕白的约定说了一遍。 林生一听是这么回事,不觉呵呵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哦,去疤膏的方子,我记得很清楚。毕竟是反复试制多次才制作出来的。如果凌少爷要想,我当然可以给他。” 说着又搔了搔头发:“至于什么入股,嘿嘿,似乎有点不好吧?我并没有时间经营店铺,也对做生意不感兴趣。” 秀菱连忙解释:“林生叔,将来店铺开起来,根本不需要你经营,只要你及时地供应去疤膏就好就是制作去疤膏需要的材料,需要花多少钱,也由凌慕白提供。也就是说,你光是靠这个去疤膏的方子,就算入了股了。至于股份是多少,还要到时候再议。” 林生半张着嘴,似乎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但是秀菱很肯定地告诉他:“没错儿,林生叔,就是这样的不但去疤膏可以算股份,就是将来林生叔有了新的发明,也是一样的道理呢 秀菱觉得这是应该的,没有林生苦心孤诣研究这个方子,就不可能有去疤膏,日后当然也不可能凭它去赚钱了。而且林生的作用,还不仅限于此,发油的研制也要靠他哩总不可能又想牛儿跑,又想牛儿不吃草吧? 如此一来,不光提高了林生的积极性,也杜绝了日后可能出现的挖墙脚行为。 要知道,有些生意人是很阴险狡诈的。如果他们打听到了去疤膏,发油是谁研制出来的,说不定就会想方设法地找到林生,然后不断地打动他,拉拢他,为了达到从他手里取得配方的目的。 将来凌慕白店铺开起来,每销售一件林生研制的去疤膏,发油等物品,林生都可以从中分到钱,他肯定就不会另生外心了想到这里,秀菱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嗯,现在笑,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毕竟发油还没研制出来哩于是秀菱揉了揉鼻子,恳切地看着林生道:“林生叔,上次看到你为我娘和秀萍调制的消痱子水,我就有个想法,这个似乎也可以成为赚钱的东西” 林生呵呵地笑起来,摸了摸秀菱的头:“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这个小脑袋里头,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停了一停又说:“消痱子水其实也就是我用几种草药调配而成,怎么卖?卖给谁?一般的人生了痱子,哪舍得花钱买药水啊?而有钱的人,基本上不会生痱子呢” 秀菱嗯了一声:“这点我也考虑过了。单纯的消痱子水确实买的人不多。可是这痱子水一定有清凉去毒解痒的作用吧?” 林生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秀菱竖起一根食指:“这就对了我的想法是,拿这个消痱子水和发油结合起来,制成一种现在市面上没有的新型发油。它不但香,有美发作用;还能去痒,清凉,解毒” 说着得意地看着林生:“所以,林生叔,你觉得这样的发油会不会有人花钱买呢?” 林生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新型发油。又香,又美发,还去痱,清凉,解毒 ̄” 接着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呵我脑子确实不如秀菱聪明。如果有这样的发油,相信会有很多女人喜欢的,不管她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女人无一例外的都是一把丰厚的长发。但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不作兴频繁洗头的,也不作兴披头散发,都是把长发扎成各种发髻,这就难免会造成头皮发痒,于是就常常用箆子箆头发。为了让头发好梳、光滑,基本上都会用发油。 秀菱立起身,模仿男子的样子,背着双手在林生面前踱步:“ 好吧,林生叔,现在有了一种新型发油,兼具美发和去痒双重功能,试问一下,如果你是女人你会不会买?” 林生扑地笑了出来,连连点头说:”嗯,会买会买” “真的假的?我可是认真的哦”秀菱睁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瞪着林生看着。 林生连忙端正了脸面说:“我也是认真的啊,秀菱。相信我,会有很多人想要这样一款发油” 秀菱再也掩不住自己的高兴,一跳三尺高:“那就好了。林生叔,我们还等什么?赶快把这样的发油研制出来啊” 林生弯了弯嘴角:“好的好的,秀菱,我们可以尽快行动。不过,到时候头一个试用的人,可就是你啦” “没问题,林生叔。为了我们的事业,我不介意当实验小白鼠。” “什么小白鼠?”林生好奇地问。 秀菱吭吭吭地掩饰过去了。这时她的脑子里,自动又跳出一个信息,是关于她奶奶的。 前世她的奶奶,早些年也是用发油的。她后来对秀菱提起过好多次,说是以前有个发油,也叫冰麝油,里头加了药材泡制。 据说用的药材有大黄、甘松、白芷、良姜、广木香、月桂皮、洋冰、侧柏叶、松香、麝香等20余种,这就是发油叫冰麝油的缘故。 这种发油不但有润泽乌发,去垢止痒,解毒消炎等功能。而且搽用冰麝油可不生疮疖,又能治中耳炎、烫伤等症。 当时的她觉得不可思议,一款发油,还包治百病似的,有这么神奇吗? 为此她特地上网查了查,结果好象还真有这么回事所以她也就记得特别清楚。 这会子秀菱脑子跳出这个信息,连她自己都愣了一愣,敢情自己想出的这个新型发油,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人家叫谢馥春的人早就研制出来,行销大江南北呢 第283章 人是三截草 秀菱也弄不清楚了,是不是自己的潜意识里头,早就有了谢馥春的这款冰麝油,因此,才会在林生研制出消痱子水之后,慢慢将其与发油联系呢? 管它呢这就象争论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论是先有了谁,都改变不了什么秀菱潇洒地摆了摆头,这其实是无关紧要的,不是吗?总之这个时空没有冰麝油,那么,研制出了它,就能赚大钱等等,刚才她脑子里跳出来的信息,是怎么说这冰麝油来着?是由多种药材泡制出来的,里头有大黄、甘松、白芷、良姜、广木香、月桂皮、洋冰、侧柏叶、松香、麝香 ̄哎,能想起的就是这么多了不行,得赶快把这些东西记在纸上,指不定一转头就忘了呢? 秀菱一迭声地喊:“林生叔快拿纸笔来,快快快” 吓了林生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还是照秀菱的话去做了。纸笔拿出来,又帮她研墨。 秀菱苦着脸想:这古代还真是没办法,想记个东西,准备工作就是折腾人好不容易等林生研好了墨,索性还让林生来写,她那笔字啊,虽是练了些时日,总不如林生写得好于是秀菱嘴里念着,林生执笔在纸上写着,写完了,林生又拿起来细细地看了一回,这才开口道:“里头好几样都是香料。” 秀菱点点头说:“据说拿这些药材泡制出来的发油,不仅可以润泽乌发,还能去痒去头皮屑,希望能对林生叔研制我们的新型发油有用” 林生惊喜地咦了一声:“原来秀菱已经考虑到了这些事。如果不是你说,我怎么也想不起要用这些药材的” “对了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既然大家都用桂花油,那么发油里头一定要有淡淡的桂花香味才成。林生叔别把这个落下了” “嗯,我记下了。”说着,林生又提笔在纸上加了桂花香三个字。然后他立起身,激动地搓着双手:“秀菱真是及时雨啊,你提供了这么好的资料,我想,咱们这个新型发油一定可以研制出来” “哎我对林生叔有信心,加油哦”秀菱对着林生扬起握紧的小拳头,甜甜笑道。 至于这些药材需要分量几何,怎样搭配,还是全部交给林生好了,毕竟他的专业知识,是自己无法望其项背的林生有耐心和毅力研制出去疤膏,相信他也会拿出同样的耐心和毅力研制出冰麝油。何况这冰麝油有了这么些借鉴,成功应该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吧? 秀菱伸了个懒腰,娇憨地对林生说:“林生叔,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哦哦,应该是和凌慕白的约定才对虽说还有两至三年之期,不过这段时间,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开发出更多的东西来。那才带劲呢” 说完了,又觉得自己贪心,俗话不是说了吗?贪多嚼不烂,自己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吧一口也是吃不成胖子的。 所以她把头一缩,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接道:“呃,不过咱们不着急,先把这个冰麝油弄出来再说。对吧,林生叔?” 林生笑着应道:“你这丫头,就是个鬼灵精。”他心里暗说:也不晓得你母亲是怎么把你生出来的秀菱回了家,秀莲见了问道:“成天不落屋,又上哪儿去了?” 秀菱实话实说道:“找林生叔商量事情去了”然后饶有兴致地问秀莲:“姐,你还记得林生叔做的消痱子水吗?” 秀莲点点头:“记得啊,怎么啦?” 秀菱坐在小杌子上,手肘抵在膝盖处,手掌撑着小下巴颌问:“如果有这么一种发油,兼具美发和止痒解毒的功能,你会不会买?” 秀莲清凌凌的凤眼转了两转,很肯定地点头:“我想会买的哎,你说的这么好的发油,哪儿有卖呀?” 秀菱格地一笑:“还没呢,我就是想一想而已。”她之所以问秀莲,也就是想先做个市场调查,以便心中有数。 这话恰被秀萍听见,插嘴道:“难不成秀菱想制作出这样的发油来?这么看来,咱们家又要新添一个赚钱的营生啦?只是,家里拢共这么几个人手,哪里忙得过来哟” 秀菱赶紧摇手道:“这发油不是为咱们家想的赚钱营生。二姐你就不用担心啦” 秀萍把眉毛一扬:“哦?那你实话告诉我,你想这个发油是为了什么呢?不会是为了自家用吧?” “那倒也不是。”秀菱忽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自己帮着凌慕白与林生叔约定的事说出来。 转念一想,这发油还没制作出来,也许还要花费不少功夫和时间说不定;就是和凌慕白的约定,也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不如暂且瞒下,等时机合适了,再告诉大家吧所以秀菱就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只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想着好玩秀萍也就没有再追问,话锋一转说:“秀菱,我今儿个看见你和凌少爷在一处呢” 秀菱和凌慕白在一起说话,本来也就没有藏着掖着,当下大大方方地说:“嗯,是和他一块儿说话来着。他要离开杨柳洲了。” 秀萍也是知道凌家变故的,不觉叹了口气说:“谁能想到凌家会变成这样?他们全家都搬走吗?” “不是,就他一个人去他外婆家长住。”秀菱闷闷地回答。想起凌慕白黯然神伤的样子,她还不免有几分心痛的感觉。 这时候李氏也干完了手头的活计,接上话道:“怪不得老话说,人是三截草,不知哪截好还真是这样。当初凌家搬来杨柳洲,那带花园的大瓦房,可说是杨柳洲独一份呢看的人个个羡慕得眼珠子瞪着,象要流口水似的。又说凌家银子堆成了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现如今怎么着?说没就没了,反而住上了茅草屋。嘿,谁想得到?” 秀菱看着李氏抿嘴笑道:“人是三截草,不知哪截好这老话是谁说的呀,怪有趣的。想当初咱家住的破茅草屋,家里连饭也吃不饱;这如今可是一般人都比不上咱家了所以呢,咱们是越来越好的那截草” 说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秀菱把手一拍:“现在还不算最好的,你们等着瞧吧日后还要比现在强一百倍” 李氏含笑看着这个小女儿,心满意足地说:“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就够高兴了。我也不贪心,只要你们这几个,日后都能嫁个好男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也别无所求啦” 看了边上的金伟一眼:“我也盼着金伟能娶个好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一家子和和美美,我做梦都能笑醒喽” “娘还没老呢,就成天叼登这些个不听不听。”金伟捂住自己的耳朵。 李氏瞟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看见顾守仁从外头进来,就把话咽了回去,转头对顾守仁道:“孩子他爹,家里的红薯可是又用得差不多了看样子,咱们还得向乡邻们购买呀” 顾守仁点点头:“我也想着这事儿呢方才便是同大哥商量了商量,还把这事儿交给他,由他来处理收购红薯事宜。” 李氏也晓得,自家的事情多,可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除了顾守礼,还真没有谁是闲着的。于是点头道:“交给他就交给他吧只是你得交待他两句,和气生财,别弄得好象四邻八舍都要求他一样。” 顾守仁瞥了李氏一眼:“我有数啦。”说实话,他并不认为自家大哥上次收红薯的行为有啥不对的然后两人又说了说稻田里的稻子种得怎样,鸭子养得如何,直说到赵华家的新茅草屋起得不错。 秀莲这才笑盈盈地说:“赵华娘高兴得都流了眼泪,说她也能住上象样的新屋子了。美儿则道,总算可以一个人住一间屋子,省得她行动,她娘都盯着她教训。” 顾守仁揉揉鼻子,赵华娘的感受,他也有过。记得他看见自家的大瓦房上梁那一天,他也有止不住想流泪的冲动呢秀菱就曾经看见她爹眼里的泪光。 秀莲接着道:“华子哥对他娘说,以后咱们还会住上比这更好的屋子。有了足够多的钱,咱们也盖大瓦房,成不?说得赵华娘又想哭又想笑” 李氏这才发言说:“华子是个孝顺孩子,也是个好样儿的。若是不能吃苦,咱们家就是帮他,怕是他也养不成这个黄鳝呢” 顾守仁连连点头,轻轻说了句:“咱秀莲过了年可就十七了,嗯,若是赵华的黄鳝养殖还象去年一样赚钱,到年底就让他把秀莲娶了家去吧”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拿眼睛直瞪瞪地看着他。秀菱第一个跳起来反对:“爹,不许你这么早就把大姐嫁出去。家里可少不了她,我,我也舍不得她” 金伟也大声嚷道:“不让大姐走,她是我们顾家的人,让华子哥等两年再说” 秀萍则依偎在秀莲身边,不舍地叫了声:“姐”好象她马上就会离开顾家似的。 李氏暗暗叹了一口气,叫她怎么说呢?当年她嫁给顾守仁,比秀莲现在的年龄,还小上一岁呢 第284章 姐妹夜话 秀莲晓得顾家还真是离不开她的,所以半垂了头,面带羞涩地说:“让华子哥再等一年得了,他家又不是那不明理的人。咱们家人手紧,事情多,我要再走了,怎么忙得过来?” 顾守仁想了想道:“总能寻出办法来的。你三叔娶了三婶子,她也可以来咱家帮把手;就是美云,如今也越来越能干了啦” 李氏沉吟着说:“要不,咱家再和赵华家商量商量?就是迟一年出嫁,也不至于让人说什么闲话吧?” 她是真不舍得这个大闺女,因为秀莲性子温婉,又懂事又勤快。她要走了,李氏真好比少了左膀右臂呢而对于秀萍、秀菱和金伟来说,能让这个惹人喜爱的大姐多留在家里一年,也是好的大家七嘴八舌地求着顾守仁,让顾守仁的心也不禁动摇了起来。又议论了一会子,这才各自回房歇息。 秀菱便缠着秀莲,将她一条胳膊紧紧搂在怀里,非要和她一起睡。其实是她心里不舍,晓得这个大姐和自己亲密相处的机会,那是一天少似一天了。等秀莲嫁进赵家,总不能如此刻这样随意。 秀莲怎么不明白秀菱的心思,伸出另一只的手指在她额上轻轻一点,嗔道:“非要和我挤一床,还不就是折磨我来的。害我不能好好儿睡,一夜醒几次帮你盖被子。动不动拿条腿架人家肚子上,累死我啦” 秀菱笑嘻嘻道:‘大姐,日后你想这么着,只怕还不能哩” 秀莲扑哧一笑:“也是哈,等秀菱嫁了人,我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 “哎呀,你倒取笑起我来”秀菱将两只手在唇边呵了呵气,作势要咯肢秀莲。 秀莲最怕痒,还不待人真的咯肢她,远远看见别人摆上个架式,就已经笑得花枝乱颤,求饶道:“罢了,我不惹你就是了” 秀菱泄气地说:“大姐真没用,我的手还没碰着你呢,倒先投降了” 然后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洗漱了,这才并排躺在床上,悄悄儿说知心话。 秀菱道:“大姐是嫁定了华子哥,二姐却不晓得是怎么个结果。也没听她说过要寻个啥样儿的” 秀莲接着说:“她有自个儿的主见,别人可左右不了她” 秀菱忽然认真地看了秀莲一眼:“对了,那个石满,遇着我,总打听二姐的事情。莫不是他对二姐有了意?” 秀莲沉吟了一会儿,轻轻说:“怕是哩其实说起来,石满这人还不错。虽然不大爱说话,也是个有心气的。你瞧他现如今靠养牛,也挣了一笔小家当呢” 停了一停又道:“他上头无父无母,帮是没人帮得上,可也少了人管束。秀萍若是看得上他,嫁过去便可当家做主,怕是和她的性子相合。” 秀菱摇摇头:“叫我说,二姐的眼光绝不至于如此。石满人虽不错,二姐恐怕是看不上他的” “哦,你倒晓得了?”秀莲不相信地问。 秀菱又摇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二姐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哪里肯做个养牛娘子?岂不是埋没了她么?”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竟会对秀萍下了这样一个评语。但秀菱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她。秀萍不比得秀莲恬淡温婉,她会愿意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秀莲把话锋一转:“你还是为你自己操操心吧哎,平日里,我总觉得你和凌慕白很合得来,现如今他家衰败下来,他娘也过世了,我想着,你俩个若是配成一双,也没有什么阻碍啦” 说完偷眼看秀菱的眼色。秀菱红了脸:“姐,你别拿我开玩笑嘛。人家才多大呀?就操心这个事啦” 秀莲莞尔一笑:“过了年不也十岁啦?没事,人家还有订娃娃亲的呢实话告诉姐,你对凌慕白到底怎么想?” 秀菱忽然忸怩了一下,咬着手指甲不说话。 秀莲推了她一把:“莫不是你嫌他家穷了?” 秀菱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你那是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是那样的人吗?咱们家不也是从穷里过来的?” “嗯。不嫌他穷就好。说起来,这个凌少爷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人品好,学问好,性格脾气也好。长得嘛,一表人材。若是以前,还要加上家世好。现在可就说不得了”秀莲扳着手指头一一数过来。 “哎呀,大姐,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凌慕白此刻一门心思都放在怎么振兴凌家的家业上呢”秀菱瞟了秀莲一眼,伸出手伸了个懒腰。 屋内摇曳的灯光,将她手臂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秀菱忽然来了兴致,用两只手做出各种造型,墙上的剪影也变化多端。有时是竖着两只耳朵的狗头,舌头还会一动一动;有时是老鹰扑腾两只大翅膀,活灵活现。 看得秀莲大为惊奇:“哎,快教我,你怎么弄出来的?” 秀菱便手把手地教她,把秀莲逗得象个孩子似的开心。 正这时候,门被敲响了,吓了秀莲和秀菱一跳。秀菱往被子里头一钻,连头也蒙上了。 秀莲侧耳听了听,敲门声还在继续,她扬声说:“娘,我和秀菱这就睡了,您不消担心,自个儿也早些休息去吧。” 就听得外头一个声音回道:“快开门,是我” 秀菱也听见了,连忙把头伸出来说:“是二姐的声音。” 秀莲自然不会连秀萍的声音也分辨不出,当下笑道:“定是这丫头也睡不着,所以想挤到咱们一块儿来” 说着,坐起来趿了鞋子跑去开门。果然看见秀萍抱了一床被子,散着一肩长发立在门外。赶紧拉了她进来:“快些,别冻着了” 等秀萍进来了,才再次把门拴好,自个儿也小跑了两步往被子里头一钻,双臂抱住身体,真有些凉呢秀萍把被子往床上一摊,对秀菱说:“你睡里头去,我睡中间。” 秀菱撒娇:“凭啥呀?我本来就睡这儿的。我要靠着大姐睡。” 秀萍强辞夺理道:“我不是排行第二吗?秀莲比我大,你比我小,我自然在你们两个中间。” 秀菱只是不依。秀莲做和事佬说:“秀萍就让着秀菱些,快钻被子里去,冻着了可不是小事。娘又得操心。” 秀萍这才爬到里面睡下,秀莲就探身子把桌上的油灯吹灭了。 “你跑过来干啥?”秀菱问秀萍。 “哦,只许你让大姐陪着,我就不行了呀?再说了,我也想听听你两个说些啥悄悄话。”秀萍直接了当地说。 秀莲扑哧一笑:“方才我在说,你和秀菱日后要嫁个啥样的男人。” 秀萍啐了一口:“大姐这会子嘴也学坏了。你自个儿有了婆家,就拿我和秀菱来打趣。” “这哪是打趣呢?我眼里看着,秀菱和凌慕白早晚也许会成一对;至于你么,我倒不晓得。若是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也许以后我得了机会,可以帮你留心一下。”秀莲笑盈盈地说。 秀菱呀了一声:“大姐你真是的,你哪里看出来我和凌慕白会成一对了?” 秀萍的身子僵了一僵,也接上问:“大姐说说,你怎么就知道秀菱和凌慕白会成一对啦?”冷哼一声又道:“若是凌家没衰败,或许有可能,不过那时人家又会嫌咱们家高攀了;凌慕白此刻自身难保,他拿什么来配咱们秀菱?” 秀菱听了这话,很想驳秀萍一驳:你怎么就晓得凌慕白永无出头之日?他家此刻衰败了,难道永远都是这般吗? 不过秀菱知道秀萍的脾气,自己驳了她,她心里总是不痛快。再说了,事实胜于雄辩,且留待以后再让秀萍看吧反倒是秀莲直爽地说:“秀萍也不必这样说。娘方才还讲了一句老话,人是三截草,不知哪截好。焉知凌慕白日后的境况不会好转呢?凌家虽然衰败了,可他的亲戚,还是有钱人,随便提携他一下,也许就东山再起了” 秀萍冷笑一声:“等到他东山再起的时候,也许已经不记得杨柳洲和 ̄顾家啦人变化起来总是很快的。” 秀萍本来是想说杨柳洲和秀菱的,但秀菱就睡在她身旁,所以她换了顾家两个字。 一句话说得秀莲也哑口无言。秀莲又没办法预知将来,她自然也没办法辩白说:凌慕白肯定不会忘记杨柳洲的,也肯定不会忘记秀菱的秀莲也觉得没意思起来,便打了呵欠说:“算了,咱们还是睡觉吧明儿个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的”不再开口了。 秀菱也一声不响,她觉得日后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凌慕白记得不记得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把凌慕白当作朋友,自然是希望他好的。 而秀萍也不想再争辩下去,免得有人猜出她的心思。是的,她的心里,就是不希望凌慕白和秀菱真正地走到一起。如果她不能得到凌慕白的人和心,那么,她惟愿得到凌慕白的,不是秀菱。 至于是别的什么女人,那她就懒得管啦所谓眼不见为净。 第285章 尴尬人行尴尬事 顾守礼开始着手向杨柳洲收购红薯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是个重要人物,忍不住要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挑三拣四的嘴脸。 因为顾家要求收购的红薯应该是最好的,所以无形中就让顾守礼有了挑剔的理由。他会指着这个人的红薯说:“你自己瞧瞧,个头小不说,还疤疤癞癞的。对不住,这个我不能收,你挑回去吧” 这人打躬作揖地求着顾守礼,顾守礼眼睛斜了斜,面孔板得铁紧,一甩袖子走了。 再盯着那个送来的红薯,表面上挑不出什么毛病,可顾守礼弯下腰东抄西抄,硬是被他从箩底拣出两个裂了口子的,冷笑一声道:“想以次充好?你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那人陪着笑脸说:“守礼,是我装的时候不仔细,让这两只红薯混了进来。我把它们拿走还不行吗?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您宽恕则个。” 可若是有漂亮婆娘送上门来的红薯,哪怕差些坏些,只要她肯抛几个媚眼,粘在顾守礼身边蹭两下,撒个娇,那么顾守礼的眼睛就象被狗屎糊住了,啥也看不见。不但照单全收,价钱还给得最高一来二去的,杨柳洲好些人都知道顾守礼的这个毛病。有些爱占便宜的人,便支使自家婆娘去送红薯。他们打的好算盘:反正自家婆娘娃都生了,还怕被顾老大摸两下、捏一把的?只要别把自家婆娘搂到床上去睡,摸也好捏也罢,又不会少块肉,怕的什么?还是银钱实在如此这般,顾守礼被众人端着捧着,又有些浪荡婆娘送上门来让他调戏,虽说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也让他心花怒放,觉得人生在世,还是很有乐趣的他是得意了,可收上来的红薯,难免良莠不齐。不过顾守礼也想好了退路。因为将红薯打成的红薯泥的工作,多半是由金明和金贵来完成。所以收上来的红薯到底好不好,他们两个心里门儿清。 就算他两个心里有数,可这红薯是他们老子收来的,难不成这两小子还敢反水?那顾守礼回家还不得剥了他们的皮话是这样说,顾守礼也怕有什么事儿,所以还是暗中叮嘱了他两个儿子几句:“哎,红薯收得差不多了。也怪我心软,有些质量不过关的,人家求我两句,我实在抹不下那个面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因此啊,你们若是看见了,只当没看见就得了。反正你们不说,你二叔他们也不知道。听见没?” 金明不满地白了他爹一眼:“爹,你下次别干这样的事儿了。二叔是信任你,才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倒好,为了自己的面子,就不顾二叔家的质量啦?” 顾守礼被他儿子臊了两句,脸上下不来,一下就把旱烟袋掼在桌上:“怎么,你教训起老子来了?别在我头前装得人五人六的,你以前做的坏事还少哇?” 朱氏也帮着顾守礼说话:“金明,你可不兴胳膊肘往外拐啊好歹他是你爹,你得帮着自个儿的爹,知道不?别有奶就是娘的。哦,你二叔给了你几个工钱,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啦?人家赚的钱堆成了山,也不过就是赏你两个小钱罢了,你用得着给他卖命吗?” 金明觉得自个儿说的话没错,倒得了他爹和他娘一通训斥,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便立起身来道:“得得得,我不开口行了吧?这才说了一句话,你们轮流炮轰我,我可架不住的”说着,就往屋外头走。 顾守礼怕他找着顾守仁打小报告,连忙唤住他说:“你要敢对你二叔揭发我,就给老子滚出这个家,别回来了” 金明也不吭声,头也不回就走了。 朱氏瞪了顾守礼一眼:“你对孩子说这狠话干啥?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吗?我生的儿子我不知道呀?” 顾守礼盯着金明的背影说:“这小子,我还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去了老2家也没多少日子吧,倒象被洗了脑一样,说话做事越来越奔着老2的路数去了。他以前也不是这么样的啊” 金贵也说:“我哥以前总爱打鸡撵狗,想方设法捉弄别人。如今这些事他早都不干啦” 他本来还想说:我都不爱跟他在一块儿了,以前多有意思啊去别人家的鸡窝里掏鸡蛋,掏得了并不拿走,偷偷拿针戳一个洞,把里头的蛋黄蛋清都吸光,还照老样子搁回鸡窝里去。等鸡的主人把鸡蛋拿在手上,自然会感觉特别的轻,磕开来一看,啥也没有。让她目瞪口呆去吧,让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去吧哈哈哈,真好玩还有一次啊,金明看一个邻居靠着草垛睡熟了,悄悄拿个草棍子,挑了一小陀猪粪,趁他不备就给人抹在鼻孔里头。结果这个人醒了之后,总闻见一股臭味,也闹不明白到底是哪儿臭。而且这股臭味不管他走到哪儿都有,愣是害得人家三餐没吃下饭去金贵想到这儿,不由得嗤嗤笑了起来。 顾守礼瞪了他一眼:“疯魔了,好端端笑个啥劲啊” 金贵自然不能把自己想的事,告诉他爹娘,只好忍住笑,揉揉鼻子说:“没笑啥哩‘朱氏想了想道:“我倒觉得,总比以前成天有人来家告状强吧?你还气个半死呢起码现在没人气你哎,我说你也真是的,又没捞着啥好处,凭啥帮人家过关啊?质量不好你就放他过去了。照我说,给你塞点儿钱还差不多也算没白忙活一场。” 一句话提醒了顾守礼,是啊,这也是个捞钱的法子嘛。不过他又有些害怕,万一传到顾守仁耳朵里去了,自己哪儿还有脸呆在老2家干活呢?不在老2家了,上哪儿找工钱这么高的活呀?还有人给自己拍马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保不准自己做下的事,就露了马脚。唉,还是小心为上。想到这儿,顾守礼又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 接下来收购红薯,顾守礼就收敛了许多,不敢那样明目张胆地以赖充好了。除非是他特别中意的漂亮娘们,才稍稍网开一面。别的庸脂俗粉,他也并不放在眼里。 隔壁村子有个陈兴来的媳妇子毛氏,长得细皮嫩肉,眼睛水灵灵的,几乎能勾人的魂。恰好那天她来送红薯,被顾守礼看见了,顿时两条腿都走不动了。心里想着:见鬼了,她那双眼睛,怎的同尤二姐这般相象?只不过她比尤二姐还要好看哩忆起当日与尤二姐颠鸾倒凤的快活光景,而她负心绝情的过往,也不由得重新浮现出来,心里是翻江倒海似的,酸甜苦辣涩五味杂陈。 陈兴来的媳妇子见顾守礼两只眼睛直瞪瞪地瞧着自己,猜到是因为自己好看的缘故。故意绷紧了脸,却又突然抿着嘴儿笑了。 她这一笑,顾守礼便明白,这个婆娘,也不是啥正经玩意一股的良家妇女,若是看见陌生男子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自个儿瞧,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而且也会觉得害羞。 可这个婆娘起先虽是板了脸,却眼波流转,又笑了起来。那笑分明透着轻浮。 顾守礼有心勾搭,故意将她的红薯贬得一钱不值,说道:”这样的红薯,只好拿去喂猪,怎么能拿来换钱呢?” 毛氏笑嘻嘻说:“那还不是顾家大郎一句话么?你说能换钱就能换钱,你就不能就不能” 顾守礼也笑起来:“你倒知道我是顾家大郎。” “杨柳洲人,有几个不晓得顾家大郎的?还望顾家大郎通融则个,我挑这些红薯来此,好不吃力辛苦。你忍心让我挑回去吗?” “嗯,不忍心。好吧,我可以帮你收下来。只是,你怎样报答我?”顾守礼气定神闲地答道。 毛氏飞了个眼风:“穷人家,哪拿得出什么谢礼?” “我不要谢礼,我只要你让我香个嘴儿,可使得?”顾守礼唇边挂着一个有些**的笑容。 “这些红薯上了秤付过钱再说”毛氏也很单刀直入。 有戏,顾守礼暗道。他很爽快地给毛氏的红薯过了秤,并将钱一个子儿不少地给了毛氏。毛氏拿钱的时候,他一把拖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啄了一口,再猛地亲下去;同时一只手便摸上了她的胸脯。 毛氏在心里啐了一口:色狼你还得寸进尺啦?将顾守礼的手一掀,嘴里道:“小心人看见。” 顾守礼很快便放开了毛氏,因为这个顾守仁特设的收购红薯点,不时会有人来往。他当然不想自己的沾花惹草暴露于众人眼中。 顾守礼**地看着毛氏:“几时咱俩约个日子会上一会,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毛氏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但笑不语。 她晓得顾守礼是大财主顾守仁的哥哥,虽然远远比不上顾守仁有钱,起码比一般的人要强些。心里不由得暗忖道:你还真想占老娘的便宜啊?那好,送上门来的猪脚,不斩白不斩。且让老娘摆布你一回。哼,饶你奸似鬼,也喝洗脚水 第286章 仙人跳 毛氏打定主意,便对着顾守礼撒娇撒痴道:“你真个要勾搭我?胆子倒是不小。我当家的可不是个好惹的,到时候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呢” 顾守礼听见毛氏说出这样的话来,还以为她中意了自己,便笑嘻嘻地说:“你当家的虽然蛮横,可只要你巧做安排,我还怕没机会么?” 毛氏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他后日要出门,你若是愿意来你就来。”说完又把自家的住址详细告诉了一遍。 顾守礼喜得眉开眼笑,一迭声地答应着:“承娘子看得起我,我必不失约。你放心,我说过不会亏待于你,自然也是办得到的。” 他偷花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讨得女人的欢心,他还是有一套的。 毛氏这才转身离去,临出门回头一笑,弄得顾守礼更是心痒难熬。 谁知道这毛氏回到家,就和她丈夫陈兴来说了这件事。又撇着嘴说:“那家伙还道我看上他了呢我呸,老娘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只要他敢来,管教他脱一层皮” 她丈夫陈兴来还没会过意来,愣愣地说:“咋,你意思是要打他一顿啊?” 毛氏横了陈兴来一眼:“打他一顿咱能落个啥好处?我才没这么傻呢。” 她将嘴凑近陈兴来的耳朵:“听我同你说,这家伙若真敢上咱家的门,我且好声好气地留他下来。你和你弟弟便伏在门外,等得了我的暗号,你两个便撞进来,拿住顾家大郎。到时候,他就是咱们砧板上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要他出多少钱,他敢不出,你就撕破脸皮和他闹。我谅他不敢把这事儿闹得众人皆知” 说到这儿,毛氏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面也满是歹毒。 她丈夫陈兴来向来是听自家婆娘摆布的,又听得说,不费什么力气便能得一笔意外之财,哪有不情愿之理? 可他不放心,便拿眼睛盯着毛氏看着:“你不会真让那姓顾的沾上身子吧?那我可就当乌龟戴绿帽了,我才不干的” 毛氏照着他的脸啐了一口:“我把你个没廉耻的,老娘会笨成那样?自然是不待他真正得便宜,我便发出暗号,你和你弟弟须得及时进来,不然的话,可有些麻烦晓得不?” 陈兴来还接着问:“那你说清楚,用个什么暗号?我竖着耳朵听仔细,再不耽搁的” 毛氏细细地告诉他:“不管那家伙来不来,我都事先准备好两样菜蔬,一壶酒。显得我是诚心诚意在等他的样子。如此一来,他便失了防备之心,只道我是真想与他勾搭。都说酒是色媒人,他喝了酒,自然春心荡漾。我哄得他把衣裳鞋袜脱了,再假装失手,撞跌了一只碗盏。你们在外头听见哐啷一声,立刻撞门进来,将他按住。那时,我只做哭泣的样子。你要怎样对付他,都由得你就是啦” 陈兴来听得他婆娘的好计,不由得咧了嘴笑了起来:“嗯,这下子姓顾的可走不脱啦。哎,你说捉住他,咱们问他要多少银子合适?” 毛氏顺口就说:“这家伙收购红薯,摆的好大的架子。想总是捞了几个钱的。咱就要他二十两银子吧,多了也怕闹出事儿来” 陈兴来点头如鸡啄米,依着毛氏的计策自去寻了他弟弟布置不提。 顾守礼到了和毛氏的约定之期,巴不得天快些暗下来,他好去同毛氏私会。 好不容易吃过夜饭,这才带了些散碎银子,瞅空溜了出来,去找毛氏。 到了邻村,找着门前有毛氏说的特征的茅草屋,这才轻轻悄悄地上前敲门。 毛氏是早就等着的,一听敲门声,赶紧来把门开了,将顾守礼让进屋去。 顾守礼见屋子里虽然简陋,那豆大的灯光却照着一张小桌,桌上有酒有菜,香味四溢。不觉笑道:“娘子巧手,这是为谁备下的呀?” 毛氏抛了个媚眼:“除了你还有哪个?我当家的夜晚不回转。”一边说一边做出害羞的样子。 顾守礼身子仿佛飘上了云端,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没想到娘子这般有心,哪能让你破费呢?”说着就上前来,一把将毛氏搂在怀里。 毛氏轻轻推开他:“猴急个什么劲啊这酒菜此时不享用,还待几时?”便帮顾守礼添酒布菜,劝着他吃喝起来。 顾守礼喝着酒、吃着菜、观赏着漂亮娘们,心情别提多惬意了。心里想着:我顾守礼还有几分艳福呢我二弟再有钱,怕是也没我这个待遇几杯下肚,顾守礼只觉得浑身发热,就把外头的衣衫脱了。毛氏喝了酒,一双眼睛更象会说话似的,惹得顾守礼就把毛氏拉过来坐在自个儿腿上抱着。 毛氏和他调笑了两句,便主动帮他解衣裳纽子,嘴里喃喃道:“你把这些都脱了吧,省得碍手碍脚的” 顾守仁嘻皮笑脸地说:“原来你喜欢我脱得光溜溜的?那我依你便是。”自己也手忙脚乱地脱起来。 见顾守礼衣裳裤子都脱得差不多了,毛氏拿手一推,一只蓝边碗滑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弯下身子假装拾瓷片。 顾守礼咦了一声道:“娘子怎么把碗碰了?仔细着手,别被碎瓷片割破了” 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得门被人哐哐哐几脚踹开,紧接着,两个男人冲了进来,一把就把顾守礼按住,拳脚棍棒一起上。一边打还一边骂:“兔崽子,我让你勾搭我婆娘,我让你给老子戴绿帽子 ̄” 毛氏在一边失声说道:‘当家的,你不是不回来的么?咋又来了哩?” 陈兴来斥道:“老子不回来,让你们这奸夫yin妇快活?他娘的,我先把这家伙打个半死,再送官,总不能让他有好下场” 打得顾守礼抱了脑袋,杀猪似的叫。想想又怕被人听见,强咬着牙哼唧着。 毛氏哭哭啼啼地缩在床头说:“是我一时糊涂,做错了。好在并未入港,当家的宽恕则个别真打出人命来。” 顾守礼见毛氏帮着自己说话,也连忙接道:“别打了别打了,既是我的错,我认罚还不行吗?” 陈兴来的弟弟也做好做歹劝住他哥哥:“哥,把人打死打残了,都不是个事儿嫂子衣衫齐整,显见得并未犯奸。这家伙既是愿意认罚,咱们且说说怎么罚他” 陈兴来把手上的棒子一扔,喘着粗气说:“若不是看在我老婆还没被玷污的份上,我今儿个非把这小子阉了不可” 顾守礼一听,吓得浑身一哆嗦,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就把下面掩住,生怕陈兴来一时激愤,会真的把他的玩意儿割下来。 陈兴来指着顾守礼的鼻子道:“我认得你,你是大财主顾守仁的大哥。你自个儿说,要怎样认罚?若不能消了我这口气,我就闹腾得整个杨柳洲的人都知道,看你脸往哪儿搁” 顾守礼羞愧难当,垂了头说:“还望不要闹得人尽皆知才好打我骂我我都受了,不如再拿出些钱,算做娘子的遮羞费,可好?” 陈兴来冷笑一声:“那你想出多少?少了我可不依” “五两纹银如何?我二弟虽是个财主,我却是个帮他干活的,也拿不出多少钱来”顾守礼哭穷道。 “拿不出多少钱?你的脸面就值五两银子?顾家大郎收红薯的时候多威风啊,多神气啊原来他的脸面只值得五两纹银。还有啊,我老婆你虽然没睡,亲总亲了吧,摸总摸了吧?五两银子就想打发老子,没门儿再说了,这是钱的事情吗?我堂堂男子汉,差点被戴上顶绿帽子,这话要传出去,我在人前还抬得起头来?”陈兴来口沫四溅地说。 他弟弟也在边上帮腔:“五两银子真说不过去,太少了。你想想,顾家大郎勾搭良家妇女,没得手就被捉奸在床,这名声传出去,怕是不少人会笑掉大牙哩” 毛氏也可怜巴巴地掩面哭泣着:“让我死了算了真要被众人知道了,我还有脸活个屁呀” 顾守礼脑子乱哄哄的,身上的疼痛也一阵阵袭来,他巴不得快些离开这个倒霉地方,所以咬咬牙说:“最多十两。再多我也拿不出来” 陈兴来白了他一眼:“你还横上啦?好,拿不出没关系,十两银子我也不要,我就要出这口气弟,拿绳子来,咱们拴上他游街去,不让杨柳洲的人都看看他光屁股的模样,我这个陈字倒着写”陈兴来摆出一付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他弟弟叹了口气,对顾守礼说:“你还不快些想好,我可是帮不上啦”说着就去找绳子。 毛氏哭得抽抽噎噎,嘴里还嘟囔着:“我死了吧,还要这条性命做什么?” 陈兴来的弟弟找来绳索,陈兴来便动手捆顾守礼,逼得顾守礼不得不咬牙问道:“那你出个价儿,你要多少银子才肯放过我” 陈兴来伸出两个手指头:“二十两纹银,少一个子儿我也不答应” 第287章 合家不宁 要顾守礼拿出二十两银子,真是为难他了。因为他赚来的钱,按照和朱氏的约定,全都被朱氏搜刮走了。他身上带的散碎银子,还是好不容易才攒下的私房钱,东塞西藏,才避过朱氏的眼目。 现在猛可地要他拿出二十两,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然而现在的形势,却容不得顾守礼说半个不字。 他把牙关咬得紧紧地,好一会子,这才一跺脚,哑着喉咙道:“依你们就是。只是这件事情不得传到外面去” 陈兴来咳嗽一声:“你既是舍得花银子,我自然犯不着与你做死对头。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我要到处去传。那不是丢我自个儿的脸吗?” 说来说去,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顾守礼心念急转,一下子到哪里去弄二十两银子呢?二弟顾守仁虽有钱,这事却是万万不能让他知晓的,不然自己的饭碗还保得住吗?就是顾守仁勉强让自己留下来,那些要紧的事,比如收购红薯,也就不会再委托自个儿办啦想来想去,还只有从朱氏那儿入手。自家父子三人赚来的钱,基本上都交给朱氏打理。而朱氏开小旅店,卖绿豆面也赚了不少。所以家里二十两银子还是有的。 厚颜求着朱氏帮自己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哪怕她要怎么对付自己,毕竟是关起门来一家子的事情。总好过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再让人拣笑话。 主意既定,顾守礼便抖抖索索地说:“我衣裳袋里,现有块碎银,约摸有一两光景。你且先拿去,余下的十九两,我此刻没有,待我回家筹措了,定然一个子儿也不会短少你的。这样可使得?” 陈兴来把脖子一梗:“你当我傻呢?我放你走脱,你裤子穿上就好不认帐了,我却同谁说理去?” 顾守礼跌脚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有心写张欠条与你,可惜大字墨墨黑,它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它,奈何?你若会写,不如你写了,我按上手印便是” 陈兴来和他弟弟都是睁眼瞎子,哪里会写字,所以直摇头。 说到后来,两个人一致认定,还是跟着顾守礼回家拿银子。若是银子拿不到手,登时就给他闹个天翻地覆。 陈兴来拿外头的衣裳给顾守礼穿了,里头的小衣却自己抱在手里,以防顾守礼翻脸不认人时,好拿这个当证物。 他和他弟弟一左一右挟住顾守礼的两条胳膊,三人并排往顾守礼家走。 不消多时,便到了,顾守礼拍门喊朱氏。朱氏刚睡下,听见顾守礼的声音,嘟囔着:“老娘才睡,就来聒嗓。” 蓬着头,趿着鞋,拉开门一看,两个男子分立顾守礼两边挟制着他。朱氏以为遇见强盗了,有心想嚷出来,又怕强盗有刀,一刀再把顾守礼给捅死,那可怎么得了? 她呆若木鸡地站着,连话也说不出来。陈兴来两兄弟把顾守礼往院子一推,自己也跟着进来,反手把院门关了。 顾守礼低声对朱氏道:“别吱声,进屋再说。”几个人先后进了堂屋。朱氏抖得牙齿格啦格啦响,也不晓得是应该赶紧跑呢,还是跟在他们后头。 还是顾守礼转头对她说:“你也来呀” 朱氏这才敢迈步子,进了堂屋先把油灯点上,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并不如何凶神恶煞,也不象带着家伙的样子,一颗心这才算放回肚子里。 就见顾守礼拉住她避到墙角,低声说:“孩子他娘,你先拿十九两银子出来,给了他们。余下的事我慢慢同你说。” 朱氏瞪大老鼠眼睛道:“凭啥给他们银子啊?十九两,你以为你家大业大呢?开口就是十九两,我没有这么些钱” 顾守礼求她道:“是我要紧啊,还是银子要紧?只要你肯帮我这一回,为你做牛做马我也认了。”那模样,恨不能给朱氏跪下。 然后又叹口气道:“你若把银子看得比我还要紧,那咱们趁早散伙得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朱氏听顾守礼说得认真,不象开玩笑,连忙追问:“到底出了啥事儿,你先告诉我再说” 陈兴来等得不耐烦,一步跨过来,扬着手里的衣物说:“啥事儿?你老公跑到我家里,想糟蹋我老婆,被我两兄弟捉奸在床。喏,这是他的衣物,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本来要捆了他在杨柳洲游街,然后再送官。你老公苦苦哀求我,说是愿意拿出银子赎罪。所以啊,动作利索点,付了银子我们就走从此后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认得谁” 朱氏咬牙切齿地扑上去打顾守礼:“你个没皮没脸的,居然又做下这样的事情你还有脸来家讨银子,死在外边得了” 顾守礼任朱氏打了两下子,这才捉住她的手,用乞求的口吻低声说:“我晓得自个儿错啦可不拿银子堵人家的嘴,这事儿闹腾开来,不光是丢我一个人的脸,就是你走到外边,人家也要指指点点笑话的。咱两个儿子都大了,要是女方听见这事,谁还嫁进咱家呀?你不为我着想,也为你自个儿和两个小子想想。啊?” 朱氏寻思了一下,顾守礼这话真还说得有理。丢脸可是丢的一家子的脸,连累了两个儿子讨不到老婆,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因此朱氏一下子就从暴怒的母老虎,瘫成了一只有气无力的小绵羊。她的老鼠眼睛里满是绝望:她的银子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银子啊,还没捂热呢,咋又要变成别人的了? 可还不能不交出来,那真比割她的肉,剜她的心,还要让她难受。狠狠地瞪了顾守礼一眼,心里道:老娘不会放过你的陈东来两兄弟拿到银子,不放心地凑到油灯前辨认着,又搁嘴里咬了咬,这才收入袋中,满不在乎地说了声:“对不住了”扬长而去。 见来人走了,朱氏又一次扑向顾守礼,完全是一付和他拼命的架式,又抓又打:“你还我银子,那可是我的血汗钱哪” 顾守礼一边招架一边说:“不是也有我的份吗?我赚来的钱可是都交给你啦还有两个儿子的工钱,不也是你收着?” “你还有脸说?你个杀千刀,不得好死的东西一家子的心血让你一下子就毁个净打光。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嫁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知道给我添麻烦啊没法活了我的银子哎 ̄” 朱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开了,嚎了两声,她也怕人听见,又把声音压低了。 她是真心疼啊,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她存上一笔钱,这笔钱不久之后,就会莫名其妙地没了。反正不是出这个事就是出那个事,好象老天爷就见不得她有钱似的朱氏的声音自然惊动了两个儿子。金明和金贵睡眼惺松地跑过来问:“娘半夜三更地闹腾啥呀,不睡觉了?” 朱氏伸手一指顾守礼:“你问这个不要脸的,都做下啥好事啦,把我辛苦积攒的银子啊,全都送给了不相干的人” 顾守礼低头耷脑,当着两个儿子的面,那个羞愧难当啊,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朱氏才不管他面子不面子的,当着两个儿子噼哩啪啦都说了,又道:“若不是为两个儿子着想,我才由得你去哪怕你被人大卸八块,扔去喂狗了呢?” 又追问顾守礼说:“你老实告诉我,这事儿怎么起的头,你和那婆娘在一起几遭了?” 顾守礼不想让两个儿子听见,架不住朱氏声色俱厉地喝问,只得辩解道:“是那婆娘来卖红薯,她主动勾搭的我,说她老公不在,约我上她们家去。后来还没怎么着呢,她老公就同兄弟冲进来了 ̄”一边说,那头差不多垂到了裤裆里。 朱氏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人家边都没挨着,倒花了这么些银子。你去死吧你你怎么就不在路边倒尸了呢?” 金明突然说了声:“爹怕是中了人家的仙人跳呢” 仙人跳,指一种利用女色骗财的圈套。例由男女二人串通,女方以**勾引男性,当二者欲作鱼水之欢时,再由男方出面捉奸并强行勒索。 顾守礼到了这时,才恍然大悟,脸也涨得通红:“真 ̄真是这样?”不由得恨那毛氏恨得咬牙切齿。 金明便追问顾守礼这婆娘家住何处。听了顾守礼的答复,也不好再说什么,拉了金贵两人退回自己房里,由得朱氏去和顾守礼吵闹。 金明暗暗对金贵说:“早先都是我琢磨法子折腾人家,没想到咱爹吃了别人这么大一个瘪。不行,我得把这口气找回来。” “那你想怎么找回来呀?你有什么好法子?最好是能把咱家的银子也弄回来,那才好呢?”金贵一迭声地问道。 金明摇摇头:‘银子怕是要不回来了。不过我要让那家人不得安生,让他们骗了那些钱,花得也不爽快。“ 第288章 整盅 不要忘记,金明其实是很擅长整盅的,从小就是个喜欢捉弄折腾别人的人。 现如今听说有人让他爹顾守礼中了仙人跳,自然要把这一局扳回来。 他想了又想,应该怎么来对付这陈兴来和毛氏呢?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不落形迹。 找到办法之后,还需要一些合用的东西,这个就让朱氏来帮他。同时也要做一些准备工作,金明暗自行动着。 朱氏听说自己的大儿子要对付陈兴来和毛氏他们,当然是求之不得。因为她也恨极了这两个人。不说别的,就冲他们弄走了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子,在她眼里,那就是十恶不赦所以积极地配合着金明的要求。 虽然金明并不瞒着金贵,但却要求他不要插手。为了隐秘,他必须单独行动。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放眼一片绿色。家家户户这个时候睡觉,也多半会开着窗户。这就给金明的行动,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他时常在夜里的时候,溜出去跑到邻村的陈兴来家听墙根。为此,还特地让朱氏帮他缝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甚至有一个黑色的头套。趁着夜色,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金明终于有一天听到陈兴来说,他一个亲戚过世,要他去帮几天忙。因此叮嘱毛氏要看好门户,不要招蜂惹蝶。不然他回来听到什么风声,可不会白白放过她金明的唇边露出一丝隐忍的笑容,机会来了 第二天夜里,金明收拾齐整,轻轻悄悄又去了陈兴来家,他的藏身之所,是陈兴来后园的一棵大树上。枝叶浓密,将金明遮掩得完完全全。再说了,谁没事会仔细盯着一棵树看呢? 他看着毛氏进进出出,到最后掩上门,吹灭油灯,想是睡下了。 藏身的地方蚊虫很多,叮得金明几乎受不了了。可是想到可以对付、捉弄毛氏,他的心不期然地涌出兴奋,觉得很是刺激。 应该用上的东西,金明早就奋齐了。这会子便行动起来。他先将黑色的头套除去,将头发打散,直披下来。然后将一个小纸包拿出来,里头是朱氏搽脸的白粉,吐了两口唾沫拌了一下,再抓起来白粉往脸上糊。 如此一来,一张惨白碜人的银盆大脸便出现了;接下来用朱氏的口脂将嘴唇涂得血红,锅烟子把眼圈画了一遍。 觉得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金明这才从树上溜下来,用小刀拔开毛氏的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金明掩上大门,接下来将外头的黑色夜行衣除去,露出里头白色的宽袖袍服,这也是金明让朱氏为他特制的。 来到毛氏的床前,他嘴里发出怪声怪调,伸出两只手张牙五抓作掠人状。不用说,毛氏肯定被这声音惊醒了,睁开眼一看,一个身着白衣的鬼立在她床前,惨白的脸,腥红的大嘴,呲着满口的白牙;黑洞洞的眼睛,扎煞着两只手,象要来掐自己的脖子。 毛氏吓坏了,她猛地缩成一团,声音仿佛从喉咙管里逼出来似的:“不要,不要,不要哇”然后白眼一翻,吓晕过去了金明也并没有怎么样她,只是迅捷地退了出来。重新换上黑色的夜行服,风一般回了自己家,倒头大睡。 后来就听说毛氏病了,天天晚上做噩梦,说胡话。延医问药,请神驱鬼,花了不少的钱才好。 此后,陈兴来家也并没有消停。反而莫名其妙的事件层出不穷。比如说:好端端会有一条蛇从天而降,落在他们夫妇的眠床上,那冰冰凉凉的触觉,吓得两人面无人色。 待打起火摺子,点上油灯一看,不过是那种无毒的菜花蛇。却不知谁人半夜三更扔到他们家床上来更让人奇怪的是,他们家养**不活,养鸭鸭死光。养了头猪吧,没病没灾,白日还好端端的活蹦乱跳呢,到夜里就死了。 后来杀这猪时,才发现猪肚里有只完整的红薯。有知道的人看了,才把谜底破解出来。 原来是有人将很烫很烫的红薯,放在冷水里一浸,就丢给饿坏了的猪吃。抢到这红薯的猪一口下去,表面冷内里烫,却又舍不得吐出来,只好硬吞下去,结果就活活被烫死了陈兴来想查出到底是谁干的,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 还有一次陈兴来外出,经过一个小树林,结果一脚踏下去,立即有绳索紧紧地勒住他的脚脖子,并用力的拉拽他,使得陈兴来头朝下、脚朝上被倒吊在了树上。 把个陈兴来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喉咙喊了好半天,才恰好来了两个人,帮着他用镰刀把绳索斩断,害他摔了个狗啃屎不说,牙齿也磕掉了两个,一嘴的血。到后来说话还漏风。 两口子也有些疑惑,这么倒霉的事儿,怎么都被他们碰上了呀?就算有些怀疑,真还拿不出啥证据来,只能打落牙和血吞,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其实呢,这些事还真全部都是金明干的。他本来已经改邪归正了,不愿意再去弄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虽说他爹顾守礼做的事儿,也没啥光明正大的,可是陈兴来和毛氏做得更过分,所以他才要教训教训这夫妻俩。 金明觉得出了气,这才搁下手不提了。要是他老夜里不睡觉跑出去,也是个辛苦活。 朱氏虽是知道金明的所作所为,但银子没能追讨回来,她总觉得是个遗憾,常常念叼着:那么多银子,可以买啥啥啥的顾守礼在家里的地位更低了,看样子也没什么翻身的机会。估计一辈子都得被朱氏踩在脚底下,压得死死的。谁叫他老干没皮没脸的事情呢?偏最后还是靠家里人给他擦的屁股。 为了杜绝顾守礼犯错误的机率,金贵在朱氏的授意下,跑去向李氏打了个小报告。就说他爹顾守礼收红薯的时候,循私舞弊,让某些人以次充好,并拿出铁证如山。 朱氏的意思很明显,你顾守礼不就是借着收红薯之机,和浪荡娘们勾三搭四吗?老娘我就让你一点想头都没有。 李氏倒弄不明白了,照说金贵应该包庇顾守礼才是,他怎么还主动揭发呢?她哪知道顾守礼家闹的那些事情呀? 然而金贵既然报了上来,李氏就不能不过问了。派了顾守义稍做检查,已经发现金贵说的情况确实属实。于是又把这事告诉了顾守仁。 顾守仁起头还不相信,听李氏说了原委,这才拧着眉头不说话了。他本来还以为这个大哥是一门心思地帮自己做事呢,没想到还是会来这么一手,心情真是很复杂。 但人证物证俱全,顾守仁也就不打算姑息了,虽然他是自己的大哥。 顾守仁把顾守礼找了来,只推说有些乡邻反应他收红薯时态度恶劣。而且一样的红薯,不一样的对待。 顾守礼还要强辩,顾守仁领着他去看那些挑拣出来的劣质红薯,他这才没话好说了,丧气地垂下了头。 顾守仁背了双手,淡淡地说:“以后收红薯这事儿就交给守义去办吧。大哥可以和金明、金贵一块儿干活。工钱反正是一样的” 顾守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然尴尬,所幸顾守仁还不知道他在陈兴来家干出的荒唐事,就好比身上最后那块遮羞布没被扯下来。 回到家自然是唉声叹气,平生有史以来,好不容易可以给点脸色别人瞧,这一下又泡了汤,只能做力气活了朱氏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心里道:我让你象发了情的公狗似的,到处追母狗。哼,你碰见的那些骚女人,有哪一个是好的?哪个没给你吃过苦头?你还不思悔改,将来死怕是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呢她这么想着,嘴里也不免说了些刻薄话出来:“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倒好,吃过那么大一次亏,不但没变聪明,还要找着当去上。我就没见过象你这么傻的人”说着撇了撇嘴,一付你很弱智的眼神看着顾守礼。 顾守礼自然知道她说的吃过那么大一次亏,指的是尤爱姐那次。虽然准备反驳,但想想也是哈,自己怎么就专门碰些这样的女人呢?长得是不错,那心啊,也不知怎么长的,比蛇蝎还毒呐想到这儿,顾守礼叹了口气,抱着脑袋不吭声了。 朱氏还在那儿没完没了:“我觉着吧,男人肯定就是贱你对他好,他还不领情;你要对他不好哇,他还想着念着的,切你说我哪儿对不住你啦?可看看你,对我好过没?嫁给你这么些年,给我买过个啥?” 顾守礼知道朱氏那张嘴,你要任她往下说呀,一天一夜不吃饭不睡觉都成,赶紧站起来说:“我累了,先睡觉去” 朱氏冲他翻了个白眼:“咋,不爱听啦?我说的哪句不是大实话?你给我记着,下次若再犯这样的错儿,我可不管你死活哈别指望我拿出一个钱来。不但不给钱,我还要宣扬得你弟弟、弟媳,还有你母亲,你妹子、妹夫都知道看你还有脸见人不?” 第289章 层出不穷的新点子 秀菱和凌慕白很久没有见面,但两个人都觉得,对方肯定会遵守约定的。他们怀揣着梦想和期待,坚定不移地向前行进着顾家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无论是凉粉,还是咸鸭蛋,松花蛋;包括新推出没多少日子的绿豆面,也逐渐走上了正轨。 好不容易凌慕白有一天假,一定会来杨柳洲看秀菱。当然,也会去他自个儿的家看看他爹凌青云。 而凌青云总是对这个儿子没啥好脸色。因为他觉得,这个儿子住到外婆家,肯定会被那两个老的教坏。他自己不是对韩氏不好吗?韩氏不是死了吗?做为韩氏的父母,没有不恨这个女婿的。所以一定会挑唆着凌慕白来仇恨自己。 反正他还有两个儿子,凌慕白指望不上,就算了。凌青云是这样想的。 再加上凌青云现在虽然在镇上开了一家卖杂货的小店,生意很是清淡,并赚不了多少钱就是这个,他也怨恨是韩家不舍得给他多一些投资,害得他没本钱开大些的店铺,所以生意才不好的因此凌青云心情非常地不舒畅,动不动就会在家里冲家人发脾气,砸东西。 而两个姨娘都觉得,她们一大家子都过得惨兮兮的,只有凌慕白比她们享福,所以看凌慕白的眼光里,也全是那种不满又带着妒忌的意味。 试问凌慕白回到那个家,还会有什么乐趣呢?更无法想象,如果他的外婆不把他接走,他在这个家怎么呆得下去唯有见到秀菱,他的脸上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干净明朗的笑容,配上他有些瘦削而显得颀长的身躯,还是好看得象一株刚刚长成的玉树。 秀菱和他探讨着未来的计划,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自己怎么和林生不断地调配、试验,那款新型发油虽然还没有成功,却越来越接近他们的预想了凌慕白静静地聆听,静静地注视着秀菱,终于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眼光怪怪的?” 凌慕白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嗯?我的眼光怪怪的吗?我怎么不觉得?” “好象都是我在叽叽喳喳地讲话,凌慕白,你也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嘛。”秀菱眨巴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说道。 “我很好。虽然要做学徒该做的一切事情,我却并不觉得苦。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功。现在的付出,都是在为以后奠定基础。‘凌慕白的脸上,已经脱去了那种青涩和稚嫩,他开始显露出一个小男子汉的坚强和韧劲。 他牢记着看到的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有一句诗是:宝剑锋出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何况他现在这样还不算是最苦的,因为有外婆和外祖,舅舅他们照顾他。 当学徒,是凌慕白自己的要求。他本来可以不用这样辛苦,但他就是想从头开始。 秀菱很欣赏凌慕白这一点,不向逆境屈服,反而激起无穷斗志。 两个人在一起,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而时间却不知不觉地流逝。又到了该分手的时刻。 凌慕白总是不舍地说:“下次再来看你。” 秀菱微笑点头:“好。” 然后他们站在那儿,互相看着,想说什么,心里又都觉得一阵惆怅,便没有话了。 秀菱不喜欢那种生死别离似的情绪,多半总是潇洒地摆一摆手:“凌慕白再见”转身便走。她才不要什么十八相送,更不要流泪而凌慕白也总是等秀菱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离去。每次见过秀菱,他便觉得身上重新注入了一股力量,让他越发坚定、振奋。 就算不为了凌家的复兴,哪怕是为了秀菱,他也不能颓废,不能一事无成啊握紧自己的拳头,凌慕白在心里默默地说:秀菱,等着我。我必不会让你失望;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以我为荣秀菱回到家中,李氏问她:“不是见你和凌少爷一块儿出去了吗?难得他来一次杨柳洲,怎么不留他在咱家吃顿饭?” 李氏倒是一直记着凌慕白的好。只是凌慕白连一次饭也没在顾家吃过,这让她多少有些心中不安。 秀菱答道:“我邀请过他的,他不肯么,我也没办法” “唉,这孩子,和咱们客气什么呢?他现在过得可好?”李氏又问。 秀菱便把凌慕白方才告诉自己的事,大概地说了一下。李氏点头道:“凌少爷有这样的心气也很不错,他老子可就不如他了。” 李氏很少评说别人家的事,但从她的话语中,显见得她是很不赞同凌青云的。也是,若不是他赌博,就不会害得这个家变成现在这样凌慕白的亲娘兴许不会死,凌慕白也不用寄住在外婆家里。凌家的家境也会好上许多。 秀菱吃过饭,又习惯性地准备往林生那边跑。临出门前,忽然戴三嫂跑过来问李氏讨要皂角,说是要洗被褥,床单。 这使得秀菱一下子就想起自家原来的茅草屋旁,种着的皂角树,便对李氏说:“娘,咱们家原先的皂角树好,又浓密又阴凉,结的皂角也用得上。若是能移到这边来,多好啊” 皂角树当然可以栽种,但生长过于缓慢,因此秀菱才提出要将原来的皂角树移栽过来。 而且啊,皂荚可是制作美发用品的绝好原料等冰麝油研制出来了,不是就可以进行洗发液的研制吗?所以,明日要好好同顾守仁说说看,能把那棵皂角树移到新家来,那是再好不过了起码原料不用愁了。 虽说皂角树在老屋那边,也还是属于自家的东西,但总不如在家门前来得方便吧? 等见到林生时,秀菱又笑mimi地说:“林生叔,我今天又想出个好点子” 林生点点头:‘嗯,秀菱脑子就是聪明。说来听听,又想到啥啦?‘秀菱先不回答,反问道:“象我们家,洗头洗澡啥的,都用的是皂角煮出来的水;一般的有钱人,她们都用什么呢?” 林生想了想说:“无非是胰子,澡豆之类吧” 秀菱认真地看着林生,一连串的问题又向他抛了过来:“我听说过胰子和澡豆,为啥叫胰子呢?澡豆和豆子有啥联系?林生晓得这两样东西是用什么做出来的吗?” 这一问,还真把林生问住了。不过他随即说:“我想起来了,《齐民要术》这本书里中提到过,猪胰---也就是猪的胰脏,可以去垢。” 秀菱有些惊讶:“猪的胰脏,也就是猪肚子里头的东西喽?不是很油腻吗,怎么可以去垢呢?” 林生抓了抓后脑勺:“这个我也不明白啊不晓得是谁最先想到用猪胰子来去垢的,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秀菱丧气地想,如果有网络和电脑就好,只要百度一下,就可以得出答案。 林生接着说:“好象是猪胰子不便使用和保存,后来便发明了澡豆。我记得孙思邈的医方著作《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中,还记载了多种澡豆的制作配方:将洗净的猪胰研磨成糊,拌以大豆粉、香料,干燥而成。” 秀菱哦了一声:“几时我也去买些胰子和澡豆来用。”起码要试用一下人家的产品,才知道优点和缺点在哪里。也才能更好的制作出独一无二的东西来当然啦,她不打算做什么香皂,但她想制作皂角洗发液。家里有的是皂角。 还有啊,胰子和澡豆都有了,但专门的洗发产品,这个时空还没有呢秀菱记得她前世的同学,因为酷爱手工,就曾经自己制作过皂角洗发液。不过是买的现成的皂角粉,然后加自己喜欢的材料,比如加黑豆,何首乌什么的。 这个同学做成功之后,还送了一些给自己用。虽然没有飘柔、海飞丝之类的清香顺滑和泡沫丰富,但头发干后,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不油不痒,富有光泽。 于是秀菱又把自己的想法,对着林生合盘托出:“由我家的皂角,我想到可以做出一种专门的洗发液。这洗发液的主要原料虽然是皂角,可因为还增加了其他的材料,所以功用也不同。比如说,加了何首乌可以黑发;加上茶籽、茶枯可去头皮癣;配上侧柏叶可以清热去火;配上人参可防白发 ̄哎,一时也说不完。林生叔在药材的功效这方面,肯定比我懂得多” 林生听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可以针对各人的需要,研制出不同的品种。如此一来,买的人群数量就多了起来。” 秀菱甜甜地一笑:“林生叔也懂得生意经了而且啊,这价钱就拉开了呀,有便宜的有贵的,选择的范围也大” 林生往撑着下颌道:“看样子我有得忙啦这冰麝油还没完全成功,又有一个皂角洗发液在等着我呢” 秀菱故意激将道:“林生叔是怕了么?怕自己研制不出来?” 林生打了个响指:“不,我相信自个儿有秀菱的帮助,不但能把这冰麝油做好;就是皂角洗发液也不是问题” 第290章 好样的 第二日,秀菱便将自己想移回那棵皂角树的提议,说给顾守仁听。 谁知顾守仁摇头反对:“几十年的树了,好好的移它做什么?万一伤了根,怕是活不成哩反正它呆在老地方,还是咱们家的树。谁还能把它抢了去?大不了爹在这边新屋,重新帮你栽两棵,咋样?” 秀菱听了顾守仁的话,也就不好再坚持。又磨着顾守仁带自己去镇上,要买些胰子和澡豆回来试用。 这下顾守仁倒没说啥,爽爽快快就把她带去了当天回来,秀菱便将这胰子和澡豆都试用了一回。 澡豆最大的特点,就是用豆面等天然去污原料,和珍贵香料混合到一起,散发着优雅的香气。所以价钱也比较昂贵。 秀菱还听到一个关于澡豆的笑话:说是某驸马方便完之后,丫鬟们端来洗手水和澡豆让其洗手,谁知他看到一只昂贵的玻璃碗捧到面前,里面是掺杂着各种细料的豆面,还散着香气,就想当然地以为是一道好吃的美食。竟然将澡豆和着洗手水一起喝了下去,还说这是干饭。 但正因为澡豆价高,所以一般的人是用不起的。秀菱觉得自己将来制作出来的皂角洗发液,起码要物美价廉。当然了,也要有满足富人要求的高档皂角洗发液。 而胰子嘛,一眼看上去就是觉得土,毕竟和前世用过的香皂相比,外形色泽相差太远了。其次就是臭,虽然加了香料在里头,还是掩不住猪胰子原有的臭味。哪比得前世芳香四溢的香皂啊而且这个胰子一见水就变得很软很滑,拿在手上都有点拿不住的感觉。一点也不象前世用过的香皂、肥皂,拿在手里个个都像砖头,砸在头上会疼。呃,还得拼命揉才能挤出一点点泡泡~好吧,说了胰子这么多缺点,其实呢,它也是有自个儿的长处的。例如:洗得很干净,而且用水冲了之后,身上还是有油的感觉。但擦干身体,全身变得很清透很柔滑;又因为是手工制作的天然产品,所以对皮肤应该是没有伤害的想想看,一只猪才有一只胰脏吧?那么这个胰子的原料并不那么容易取得的,还不好保存。所以它的普及率也不会太高。 而皂角就不同了,一棵树能结多少皂角啊,又便宜。秀菱得意地想:所以胰子和澡豆,都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呢真琢磨出了洗发液,接下去还有沐浴露,说起来都是一个原理吧?香味可以多样化,什么桂花香,茉莉香,就是桔皮,也有一种蛮好闻的清香买来胰子和澡豆,秀菱不光自己用,也让李氏和秀莲、秀萍她们用。用了之后,还得各人说出意见,看法。 她跟个记者采访似的,听了几个人的议论,就拿纸笔给记下来。以作为自己研制皂角洗发液的资料。 弄得秀萍一个劲儿地追问:“哎,你又在捣腾什么呢?难不成还是上次你说过的那个新型发油?” 秀菱摇着头,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不是那个。嗯,暂时不能告诉你们。因为现在还只是一个设想,并没有实现。所以呢,你们还是不要再问了” 听到秀菱这样说,秀莲和秀萍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是无可奈何的神情。她们晓得,这个小妹很有主见,她要不说,哪怕严刑逼供,也别想撬开她的嘴。 李氏笑吟吟地说:“我真是觉得不明白,秀菱哪来这么些奇怪的想法?人家想不到的,她偏能想到~” 秀菱嘿嘿一笑,也不分辩,自去角落里琢磨她的皂角洗发液去了。 冰麝油终于取得了成功。林生先送了些给李美云和李氏。 李美云用了之后,高兴得什么似的,直说好:“你这发油,可比那桂花油强,搽在头发上,又香又润泽,还不痒。这是从哪里来的?我用完了你送的那个,我好去买。” 林生得意地笑着:“你要用只管用,并不需要去买。” 李美云惊讶道:“不用买,难道它会从天上掉下来?‘‘那倒不是。我说的不用买,是因为这发油是我自个儿做出来的‘李美云不敢相信,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生好几眼,这才开口说:“真的呀?你咋就会做发油了呢?而且还做得这么好?” 林生嘿嘿一笑:“这里头嘛,其实还有秀菱的一半功劳。是她想出了大概的谱子,然后我再照着她这个思路琢磨,那些香料应该怎么配,份量多少,增增减减,试做了好多次,才成功的。嗯,真是不容易啊” 李美云便问:“那你做出这个来,可不是只为了让我和玉兰姐用的吧?” 林生清了清嗓子:“也给你们用。更要紧的,将来拿出去卖给大家。这样的话,多一笔收入不好么?” “你是说要开店?”李美云紧着问道。 林生就把和秀菱、凌慕白的约定说了一遍。李美云是知道凌慕白的,何况这个发油秀菱出了大力,她想和谁合作,当然也有这个权力。所以李美云也就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不过林生将来能靠这个赚钱,虽不指望他发财,有钱赚总是件好事情。李美云心里高兴,也是不言而喻的。 林生又说:“若是你觉得这发油有什么不妙的地方,还要直言告诉我,我好改进哩” 李美云想了想说:“似乎太油了一些,若清淡点,似乎更好” 林生点点头:“晓得了。这头油所用的油脂,是采用外头茶油和本地菜籽油中的上品。看样子,我要多稀释稀释。” 就是李氏那边,用了冰麝油也很满意,直夸赞。听得是林生和秀菱两个人联手制作出来的,脸上笑得象朵花似的:“又是这丫头,我倒想知道,还有啥是她不会的?” 秀菱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就是胡乱出了个主意。真正动手的,还是林生叔。所以啊,这冰麝油属于林生叔” 林生不好一个人居功,但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与秀菱争辩,于是闷声大发财。他心里想着:将来如果真能赚钱了,怎么也有秀菱的一份子。自己可不能吃独食这边冰麝油的研制大功告成,受了秀菱的感染,林生又迫不及待地投入到皂角洗发液的制作中去每当攻克一个个难关,自己的预想得到实现,林生便感到说不出来的快乐。特别是自己研制出来的东西,得到大家的认可,林生便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不断地去研制新玩意的原因当初别人都不报希望的去疤膏,在无数次失败之后,慢慢有了轻微的疗效,再到功效越来越好,直到把秀莲脸上的疤痕彻底去除。看到秀莲欣喜若狂的样子,林生也满足地笑了而现在,他又完成了冰麝油;不久的将来,皂角洗发液肯定也会横空出世的,看到这些属于他的东西,那种感受,也许就象女子历经十月怀胎后,终于生下了自己的骨肉一般,兴奋和喜悦并存至于秀菱,她也对制作这皂角洗发液有着浓浓的兴趣,每日吃过夜饭,便和林生挤在一处进行各种试验。毕竟林生白天还要忙顾家的事情。只有晚饭后的时光,才是属于他个人的顾守仁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说什么。林生对待顾家的事情,还是象以前一样尽心尽力,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和敷衍。那么,他在业余的时候,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又有什么理由干涉他呢? 凌慕白再来杨柳洲的时候,听到冰麝油做成功了消息,高兴地拍着手说:“太棒了,林生叔和秀菱都是好样儿的至于我嘛,我也并没有浪费时间。连我舅舅也夸我很有经商的天赋呢再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学到更多的本领” 秀菱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每隔段时间再见他,他便长高了一些,越发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而人因为劳作,似乎也没有那样瘦弱了,脸上的气色也好看了许多。 秀菱在英姑生完孩子复原之后,还是和金伟一道跟着她练功夫。所以这几年下来,她的武艺精进了很多。不过因为外表继承了李美云的美貌和娇弱,所以一点也没有那种英姿飒爽的味道。不知道的人,哪里猜得出她身怀武功呢? 若是有流氓恶少敢欺负秀菱,那简直就是踢到了铁板一块,不让人折手断脚,算是便宜了他去就是金伟,练了这么几年功夫,浑身上下也透着一股英武之气。加上他本来身材结实,浓眉大眼,所以给人的感觉,很象个能让人依靠,给人以保护的小男子汉。而对于有些女子来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这不,赵华的妹子赵美儿,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便对金伟情愫潜生,芳心暗许本来不喜欢窜门的她,忽然就常常往顾家走动了。借口嘛,要找总是可以找到很多的,比如说,找秀莲姐玩耍;让秀莲姐教自己绣花;等等等等~ 第291章 成长的烦恼 还别说金伟,他这会子成了不少人眼里的香饽饽呢这些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家里有着和金伟年龄相仿的闺女。 也难怪,顾家的生意越做越顺溜,钱财也越攒越多,而金伟是顾守仁唯一的儿子;顾家再有钱,将来还不都是留给金伟的呀? 所以这些人想着,自家的闺女要是嫁了他,嘿嘿,那可是掉进了福窝里。就是自己老两口,指不定还能沾上不少的光呢家里的大人有这种打算,便撺掇着自个儿的闺女,主动接近、讨好金伟。要不就做曲线运动,先讨好李氏、秀莲她们几个,借机常常在顾家出现,以便让金伟注意到她们。 因此顾家比往日热闹了好些,经常是高朋满座,欢声笑语。李氏是个好客的人,来了人总是笑脸相迎,端茶递水地招应。 起先秀菱还摸不清头脑,这些娘们来闲聊就来吧,偏还带上个闺女,这闺女还打扮收拾得分外齐整。这边说着话,那边眼睛却直往金伟那边溜;言语里也动不动就打听金伟的事情。 到后来她明白过来,人家这是上门推销闺女来了。秀菱也不说什么,只抿着嘴儿笑。又冷静地看着金伟怎么应对。 金伟见了太多女孩子的笑脸,和刻意逢迎,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嫌那些女孩子做作,他可不喜欢这样子的嗯,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不可说不可说,这话儿怎么也不可对人言因为,因为,唉他喜欢的女孩,就是秀菱这样的。 刚开始,他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大跳。秀菱不是妹子么?自己对她的喜欢,应该只是哥哥对妹子的那种喜欢吧?可是别忘了,他也有两个姐姐,对姐姐们,他也喜欢;可是和秀菱的那种喜欢比起来,根本就不是同一种感觉而且,秀菱虽然叫他哥,其实两人既不同父,也不同母;最多能就只能算是表妹。表妹嫁表哥的例子也很多啊但秀菱和自己这样从小在一处长大的,又不是童养媳,要有结果,应该还是很难吧?光是爹娘那边,恐怕就有些接受不过来他们会怎么想?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何况秀菱对自己又怎会有那方面的心思呢?她若是晓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人,竟然对她有了别样的感情,不晓得会怎样的惊讶和抗拒呢小小年纪的金伟,已经开始烦恼了原来喜欢一个人,却只能藏在心里,也许永不能表白,是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啊因为金伟年纪还小,李氏倒也不着急。她统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要慢慢地拣了合适的,再来聘定。 就是秀萍,也有十四、五岁了,凭如今顾家的家境,加上秀萍长得也好,人又伶俐,自然有不少人上门求亲。 这些求亲的人当中,有杨柳洲附近的财主;有镇上的生意人;还有一家,儿子是个秀才。 顾守仁对那秀才家颇有好感,觉得家里出了个秀才,也算是有脸面的事情。因为秀才在地方上受到一定的尊重,亦有各种特权。例如免除差徭,见知县时不用下跪、知县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公事可禀见知县等等。 但秀萍嫌其家境太差,又嗤之以鼻地说:“秀才顶个啥用?虽说可以不出公差和免纳田粮;但秀才也分三等,只有一等者,才可获得国家每月发给的粮食和银两,他是一等吗?” 这秀才确实不是一等,只是个附生。而且他家虽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并不怎样富裕。再加上这秀才读书读得有些迂了,时常摇头晃脑地子曰,子曰。此外他还是个近视眼,人离得稍微远了一些,他便看不清楚,于是努力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希望用这种办法补救。 秀菱有一次看见他这模样,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这也不能怪人家,谁叫这个时空还没有近视眼镜或者隐形眼镜啥的? 连李氏也觉得这人虽是个秀才,但确实配不上秀萍。所以也反对,于是这亲事便搁下不提了。 至于财主家的儿子,秀萍嫌人家粗蠢;生意人家的儿子呢,秀萍偷偷相看了一次,又说那人太过小气,一文钱瞧得有磨子样大;而且一看就是个肚里打算盘的人,这种人最难相处,因为有话都藏在肚子里不说出来;所以都不中意。 顾家这点比较开明,给女儿选女婿,首先得女儿看中了才成。毕竟日子是她们小两口儿一起过。自己愿意,女儿不高兴,一辈子岁月漫漫长,叫她怎样捱得过? 因此秀萍一个也看不上眼,就把媒婆都回掉了结果外头人都说,顾家二姑娘眼光好高,好挑剔,却不晓得要挑个什么样子的女婿才肯嫁?莫不是还想嫁到当官的屋里去?嘿,这倒有些难办哩不要挑来挑去挑花了眼哟,到时候拖成老闺女,嫁不出去让人家拣笑话这话传回到秀萍耳朵里,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些人吃着自家的饭,倒来为**心,真是八竿子打不着呢” 李氏劝她说:“这些人的话,确实也不用去听它。只是秀萍你要心里把握得住。若是人品好,将来会有出息,就是此刻家里穷些也没啥大不了。象你爹,赵华他们,可不都是先苦后甜?娘自然是没有不希望你好的” 秀萍也不与李氏争辩,只哦了一声,又说:“我晓得哩” 秀菱只觉得不能接受,若是在前世,秀萍这个年纪,还在读初二好不好?和男同学稍微接近些,老师、家长还要旁敲侧击地警告,不能早恋,要将心思放在学习上这个时空呢?都正儿八经地谈婚论嫁了;有些出嫁得早的,娃儿都生了,真是让人无语反正,反正她是不会这样的秀菱打定主意。如果不能改变她人的想法和行为,起码可以让自己不走这条路。 看着大姐秀莲,不久之后,她将会嫁给赵华。毕竟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以会生活得很幸福吧?至少,他们两人之间,是有感情存在的那么秀萍呢?嫁个只见过一面两面的男子,完全相当于陌生人,日子该怎样过下去? 算啦,多少年来,这些人都是这样生活着,她们早就习惯成了自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自己又何苦操心呢?象李氏嫁了顾守仁,日子不是也过得很不错吗? 当然也有朱氏嫁了顾守礼那样的,或是碰着各种不好的男人。不过女人们也会开解自个儿,把这归结为命意思是说,命里注定的东西,你是怎么也躲不过的但是秀萍作为自己的姐姐,秀菱还是非常非常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 这些事情,也不过是在秀菱脑子里过了一过,她又琢磨开了那个皂角洗发液。嗯,今天晚上可以动手试做一下! 来到林生这边,适量的皂角已经事先洗刷干净,并用开水浸泡了两天,这会子便和着林生把泡胀的皂角捣烂,黑豆和芝麻,是早就打成了粉末的。 秀菱和林生预备先制作一款黑豆芝麻皂角洗发液。因为黑豆和芝麻都有乌发作用,能让头发又黑又亮。 据说是这样哈,但要是想用这洗发液一洗,干燥枯黄的头发立马变得黑亮柔滑,那也是不现实的林生先将这几样东西混合搁在纱布里头,打一个结,放进锅中加适量的水煮,用的是小火,慢煮慢熬,直到颜色和味道出来为止。 用纱布包着原料也是秀菱想出来,省得到时过滤渣子麻烦。 这边煮着皂角水,林生还在那边翻着医书《本草纲目》,一边朗声念道:“皂角----去屑止痒、消肿祛毒;首乌——益血气、黑鬓生发、悦颜色;旱莲——乌鬓发、脱发涂之即生…” 抬起头看着秀菱,林生兴奋地说:“看,医书都有记载的。秀菱说得没错,我们还可以制作首乌皂角洗发液;旱莲皂角洗发液~” 秀菱笑吟吟地点头:“嗯,咱们慢慢来。这个试做之后,再给大家用用看,听听她们的意见” 两个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加入人参,当归,灵芝会有什么功效;若是加荷叶,桑叶,茶叶结果又会如何。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时地观察正在熬煮的皂角洗发液。心情嘛,有些紧张,又充满了期待足足熬了两个时辰,这款黑豆芝麻皂角洗发液才算新鲜出炉了。因为事先用纱布包裹着材料,所以将洗发液倒出来,还真是省事。象以前李氏煮的皂角水洗头,就常常有些碎屑会夹在头发里头。 不过,做成的洗发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秀菱不觉有些失望。 首先是气味,秀菱就觉得不过关,中药味道太浓了;前世的洗发液,大多有着好闻芬芳的香气呢秀菱眼巴巴地看着林生:“林生叔,这个味道好象不是太好啊还有啊,颜色是黑色的,似乎也不那么可爱哦” 感觉整个儿就是中药汁,让这个时空的人们用它洗头,还要花钱买,她们会接受才怪啦 第292章 皂角洗发液 不过秀菱也知道,纯正的皂角洗发液,颜色确实是黑色的,这个没有办法。但它的气味,应该是可以改变得好闻一些吧? 林生的回答是:“要不咱也加上些桂花?如此一来不是就有了桂花香?” “那就试试吧”秀菱眨巴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信赖地看着林生。 “那个,皂角洗发液好象还应该粘稠一些,咱们这个虽然熬了这么长的时辰,怎么还是象水一样稀呢?”秀菱自己搞不定这些问题,只好求助林生。 可是林生也不是万能的,他搔着后脑勺,照样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秀菱在心里嘀咕道:都说三个臭皮匠,抵得个诸葛亮。且待我回家去了,问问我娘再说把自己的困惑告诉李氏,李氏略一思索便说:“你这一问,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记得我没出嫁的时候,隔壁有户人家的闺女,她洗头便用淘米水。而且她的长发向来又黑又亮,并没有说用的淘米水,便把头发洗坏了。由此可见,淘米水对头发亦是有好处的。” 秀菱眼眨眉毛动地说:“娘,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在皂角洗发液里加上淘米水?可是,这能让咱的洗发液变得粘稠起来么?” 一句话说得李氏格格笑了起来,摇着头说:“不是的。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想说,连淘米水都对头发有好处;那么,如果是将米磨成粉末,将这粉末掺在皂角水里头熬制,是不是对头发也有同样的效果呢?” 秀菱凝神沉思了片刻,果断地点点头说:“照我说,应该是对头发有好处的” “那不就结了?”李氏一拍双手:“既然加上米粉末对头发是有好处,没坏处的,那咱们何不加上些米磨成的粉末呢?如此一来,皂角水不就粘稠起来啦?” 秀菱愣愣地看着李氏,可以这样做吗?不过原理应该是可以这样的吧? 有些婴儿的哺食,就是米粉加开水调制成糊。也就是说,米粉掺在皂角水里头,绝对可以令它粘稠。当然,并不需要份量太多,只要让皂角洗发液不象水一样稀,能够象前世的洗水液那般就行了想一想,米粉是可以吃的东西,掺在皂角洗发液中,绝对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而且,就如李氏说的,淘米水都对头发有好处,米粉难道就没好处啦? 秀菱想着想着,唇角就绽放出笑容,这笑容越来越明媚,到最后,她给了李氏一个大大的拥抱:“娘,你的办法太好了我要照这个法子,改进一下皂角洗发液。” 秀菱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那是苦思冥想却看不到结果的苦闷之后,却突然灵光一现,让问题迎刃而解的一种无上快乐第二日晚上,秀菱便把这个办法转告给林生,并把自己带来的米粉末交给他。两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试验。 这次,不但要解决皂角洗发液粘稠度的问题,还要想办法,让皂角洗发液怎么才能有好闻的香味。 光是添加多少米粉量才合适这一项,就反反复复实验了不知道几次。秀菱是一惯的严谨作风,用多少水,加多少米粉末,皂角放多少,其余配料份量多少;每一次的操作,都用纸笔将数据记录在案。 有时候出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秀菱也会有一些沮丧,觉得特别累,特别没劲;这时候,总是林生语调平静地安慰她:“没关系,秀菱。咱们还有时间。慢慢摸索,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秀菱看着林生,他的心态如此平和,受了打击和挫折也并不气馁,怪不得他能研制出去疤膏和冰麝油。秀菱对林生有着由衷的佩服。 当然啦,她自己也很不错不是吗?她照样也弄出了凉粉,咸鸭蛋、松花蛋,还有绿豆面这几样东西。虽说有着前世带来的记忆,但如果她没有毅力和韧劲,恐怕也是不能成功的哩想到这里,秀菱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林生露出灿烂的笑脸:“嗯,林生叔说得没错,咱们会成功的”说着,还扬起小拳头挥了两挥。 林生也笑了,越和秀菱接触,他就越喜欢这个女孩子。如果他能拥有一个和秀菱一般聪慧、乖巧的孩子,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从李氏那里得了甜头,秀菱有了什么难处,都会与李氏商量一下。至于怎么让皂角洗发水的味道好闻一些,她也征求过李氏的意思。 李氏正在做针指,她拿涩了的针在头发上擦了两下,不紧不慢地说:“早些年,咱们家的日子不富裕,我可是买不起什么桂花油的。不过那个时候也得梳头不是?我就跑到木匠师傅那里,讨几片香樟树的刨木花,然后浸在少许清油里。十天半月之后,樟木的香气泡出来了,用它梳头,头发又亮又光,还有香气。” 秀菱好奇地问:“这么说来,樟木的香气也是挺好闻的啦?” 李氏嗯了一声:“戴三嫂家有棵桂花树,每年桂花盛开的时候,她会将采摘下来的桂花晾干,然后送些给我,我拿来自泡桂花油。你林生叔泡桂花油的法子,还是问我学去的呢” “原来是这样。怪道我说林生叔一个大男人,是怎么晓得如何做桂花油的”因为冰麝油里头就需要添加桂花油,所以林生只得自己想办法先制出桂花油。 于是秀菱便缠着李氏问:“娘,那你说说,桂花油是怎么泡制出来的呀?” 李氏做针指,眼睛有些吃力,便搁下手上的活计,对着秀菱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先把采摘下来的桂花挑拣干净,只能是一小朵一小朵的,不要带着枝叶,还要注意里面的小虫子。然后平铺在干净的竹匾上稍作阴干,大概一个时辰吧不可太长,否则香气就消散了。” 停了一停又接着道:“这才将桂花放入小瓷瓶内,这桂花的分量啊,至少要一半以上,不然太少了,香气出不来。然后加入准备好的油,最好加得满一些。最后拧上瓶盖,搁置三五天就成了。” 秀莲哦了一声:“桂花油原来是这样来的。” 李氏连忙说:“其实还有一步,得把这个油滤出来,这才是桂花油呢” 秀菱也听明白了,立起身道:“赶明儿,我也自制一瓶桂花油试试” 感觉和前世的精油有些相类似,不过精油一般用的蒸馏法。还得压榨,萃取;同时也需要相对应的设备,象高温蒸锅、冷却塔、分离设备。对比之下,还是这个油浸法简单实用。 同时她也想到,既然桂花油是这么来的,那么用同样的方法,是不是也可以制成茉莉油,丁香花油,梅花油?只要是能发出浓郁香味的花朵,应该都可以用这种方法得到它们的花油吧? 如果真的要做这些花油的话,原料从哪里来呢?这是个问题。 比如桂花,总不能老是问戴三嫂讨要吧?想来想去,秀菱觉得只有收购一个途径啦象收购红薯似的,在适宜的季节,让栽种了桂花,茉莉,梅花的人家,将采摘下来的花朵送到顾家,再付给一定的报酬。 如此一来,肯定有很多人送货上门,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何况是人呢?有了利益的驱动,什么事都有办成的可能性。 不过现在还没到大量收购的时候,稍安勿躁。等到皂角洗发液研制得差不多了,再说吧秀菱调皮地弯了弯嘴角,顺手抱了抱李氏的肩头,这个娘,还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哩闲下来,秀菱在扳着手指头算:去疤膏,冰麝油,皂角洗发液。如果皂角洗发液研制成功,那么凌慕白将来开店的话,就有三个主打产品了。这可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哦,别人家不会有的! 至于到底能不能赚钱,还有天时、地利、人和几个因素在里头,就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了。 凌慕白的形象,活生生地映在她眼前,他静静的凝视着秀菱,清朗的眼神好象在说:秀菱你好么? 秀菱忽然觉得脸上发热,这是不是表明,自己在想念他?她竟然喜欢上了这个男孩?不,现在不是放任这种感情的时候。他有他的责任;而自己,也有自己的愿望要实现。再说了,他们都还这样年青呢,那么,他们还有大把的光阴对不对? 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秀菱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第一批做好的皂角洗发液,首先当然是顾家人试用,李美云也在试用者之列。大家用了之后,反响还是不错的。 秀莲说:“哎,还别说,是比咱们一直用的皂角煮水好用哈,这香味也好挺闻的!‘秀萍插话道:“主要是方便呐,打开盖子就能用啦,不比每次都煮皂角水强么?” 李氏也道:“听秀菱说,这个皂角洗发液还有乌发润发的功能,你们瞧瞧我的白头发,用上些日子,看能不能有好转。若是真有这么神啊,嘿,还怕人家不肯花钱买?” 李美云抿着嘴儿笑:“用了秀菱、林生他们做出来的皂角洗发水,再搽上冰麝油,我的头发,想不好都不行啊” 第293章 风光返乡 话说尤爱姐嫁给一个财主,日子过得是比以前强多了。想想若是跟着丈夫刘憨子,还有厮混的顾守礼一辈子,那真叫白活了这个财主叫毕良,很宠幸尤爱姐,把别的大小老婆都扔在脑后,所以尤爱姐穿绫着缎,使奴唤婢,每日里兴头得不知怎么才好。 她日子过得神气了,不由得就想起自己的娘家人来。爹娘为了给哥哥讨媳妇,竟不顾自个儿的死活,硬是把她嫁了个憨子。她因为呕气,常回娘家躲避,却又被嫂子唆使着哥哥,在爹娘跟前进言,硬要赶她回婆家。 后来她死了憨丈夫,婆子还想将她嫁个老棺材。这一幕幕的往事,浮现在尤爱姐的心头,她便咬紧了牙关,气不打一处来哼,你们当初量死了我,永不会有出头之日,可想得到我有今天?如今的我,那是活得比你们哪一个都舒心畅意呢我穿过的吃用过的,说不定你们一辈子都沾不到边。 此时尤爱姐的心里,颇有些富贵了不能让人看到,好比锦衣夜行的味道。所以她心心念念地,想回家一趟,展示一下她如今的好日子。让所有的人羡慕妒忌恨去吧尤爱姐得意地想。 这尤爱姐有了这样的心思,便乔张作态地减少了饮食,人也无精打采,闷闷不乐起来。 毕良拿她当心尖上的人,见她如此,自然延医问药,却又并没有什么不妥。于是安抚追问:“你如今跟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有什么话对我说就是,别弄得真成了病。” 尤爱姐抹着眼泪说:“老爷对我很好,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满意呢?只是日夜思念家中爹娘,想念家乡,倒象害了病似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我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毕良便好声好气地问起尤爱姐的家人,还有家乡的情况。 尤爱姐说了,又把自个儿的家乡夸得山好水美,倒象世外桃源一般。引逗得毕良不禁起了向往之心。便含笑说:“这些日子正好得闲,不如我陪着你回家乡探视一番可好?” 这话正中了尤爱姐的下怀,喜得她一跃而起,抱着毕良,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的好人,你可算救了我的命啦我想念家乡亲人,犹如得了相思病,不管吃啥药都医不好哩若是得回家一趟,啥药也不用,保管就好了” 毕良点点头:“我晓得,因此我便遂了你的心意。这下你可满意啦?” 尤爱姐撒娇撒痴,说不尽的风情万种,百般奉承。 既然毕良要陪着自个儿回家乡,不用说,自然是要同爹娘、哥嫂见面的。好在当初自己嫁毕良时,和陈婆子联手,推说顾守礼是自己的哥哥,把那私奔的事瞒下了。 而顾守礼当初因为患病,一直躺在床上。陈婆子花言巧语地告诉毕良:这个做哥哥的,生病把脑子也病糊涂了,所以一些事儿,并不用与他商量。竟是把个顾守礼撇得一干二净,凡事都不与他相干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毕良只在顾守礼昏睡的时候,远远见过他一面,所以他的身子到底是胖是瘦,脸到底是圆是扁,并没有什么印象。就是见了尤爱姐的亲哥哥尤忠,那也不至于露出什么马脚来只是,哥哥那边,恐怕还得教他一篇话,不然不穿了帮呀?就是嫂嫂晓得了,无非是拿些银子填她们的嘴,事情就结了尤爱姐想得很简单,当初她婆婆要把自己嫁个老棺材,无非是为了几个财礼钱。现在她嫁了个财主,给她们家的钱比那老棺材还多,不信她们还能闹腾干嘛和钱过不去,那才傻了呢尤爱姐拿准了她婆婆和嫂子的德性,都是见钱眼开的货。就是她自己的爹娘,还不是和钱更亲? 所以尤爱姐觉得回自己的家乡一趟,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至于顾守礼,她还真的好久没有想起过他了,想来他肯定还是回了顾家吧?当初扔下二两银子给他,便不告而别,虽是有些绝情,那也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是? 反正自己家和杨柳洲还隔着些距离,不信他还有脸上门来闹。再说了,无媒无聘,他凭啥由头闹啊? 主意既定,尤爱姐便做好回家乡的准备。 那毕良坐的是家里的马车,精美宽敞,倒比外头雇的要舒适些。又抱着游山玩水的态度,也就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倒不至于太过疲累。 带了一男一女两个佣人,他们坐的则是雇来的马车,又带了不少的礼物。 等到了尤爱姐的娘家,她爹娘见了,不免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认的样子。因为都道尤爱姐失踪,不是被拐子拐去卖在外头,就是被人谋害啦只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晓得到底哪个推测是对的。 这会子见她出落得越发齐整,穿的是绫罗绸缎,头上插戴着金银首饰,竟象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似的。她身边并肩而立的男子,也象个心宽体胖的财主。 尤爱姐看她娘眨巴着眼睛,揉了又揉,一付眼睛花了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圈,叫了声:“娘。” 她娘这才敢相信是尤爱姐,上前一把搂住她哭起来:“我的儿,你还好好地活着呢” 尤爱姐怕她娘说漏嘴,连忙拉着她娘往屋里去:“娘是乐糊涂了,我可不是好好儿活着吗?”又招呼毕良进屋里歇息:“路上可是辛苦了。我娘家贫寒,怕是你吃住都不惯呢只好随意些。” 毕良到了此时,只得上前与尤爱姐家人相见。尤爱姐的爹娘向来是见了有钱人,连腰也直不起来的,见了这个女婿,都不晓得怎样奉承才好尤爱姐得空告诉她娘,没事少开口,再不要当着毕良的面,提她当初失踪了的事,又要她娘和家里人都说了。 毕良并不愿意和尤爱姐的家人打什么交道,所以也是胡乱应付一通。至于尤爱姐的哥嫂,见了尤爱姐自然是惊讶万分的。 特别是她嫂子,恨尤爱姐私自出逃,闹得刘家鸡飞狗跳不说,就是尤家,也找上刘家的门闹腾了几次,说是刘家怎么把她闺女卖了所以瞅着尤爱姐的眼睛里,几乎能冒出火来。 尤爱姐的哥哥看她改嫁了个有钱人,想到也许可以从她身上捞到些好处,就按捺住他婆娘说:“你现在别同她闹啊撕破了脸你有啥好处?看这光景,她是有钱了,咱们得和她亲近亲近,说不定能从她身上得些便宜。” 她嫂子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就将满腔怒火压了下去,转换了一付笑脸出来。 这嫂子本来想得空溜出去,找了人带信给她娘家兄弟的。刚跨出门槛,被尤爱姐一手扯住,拉了她的手往边上一避道:“你先别忙着走。你那点小心思打量我不知道呢?不就是为了银钱么?你母亲当初若把我嫁个老棺材,不也是离了你们家,能得多少财礼钱?如今我给你家双倍。就是你和我哥,我还帮你们一笔银子。你若是把我回来的消息,传得你母亲家知道了,你家兄弟上门来闹事,我可告诉你,一个子儿别想要我的” 原来尤爱姐盯着她嫂子好一会子了,就提防着她来这一手呢一看她嫂子要出门,她就跟过来了。 她嫂子听得尤爱姐这样说,忙问:“你说的可是当真?空嘴白话我不信,你且拿银子我瞧” 尤爱姐身上是带着银子的,顺手就拿出来给了她嫂子:“这个算是给你母亲家的银子。至于你和我哥么,那得等我走的时候再给你们。” 她把头一昂:“也就是说,如果你敢对我不好,或是我眼睛里瞅见你对我爹娘不好,那么,这银子就别想拿得到” 她嫂子暗暗把手中的银子掂了两掂,分量还不轻,想来抵那老棺材的财礼钱,确实值个双倍啦也就不再和尤爱姐强辩,反笑嘻嘻道:“爱姐如今嫁了有钱人,说话行事真是大不一样了。我和你哥哥,还有你侄儿,以后还指望着你提携呢,哪敢对你不好?就是你爹娘,你自个儿去问他们,我哪块儿对他们不好啦?” 尤爱姐得意地道:“你晓得就好。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给你们银子,还是我私下里贴补你们的。就是我们老爷,你以为他大老远的来一趟,会一毛不拔么?少不得也要给我爹娘些孝敬银子,就是哥哥和嫂子,他自然也亏待不了你们。” 一番话听得她嫂子眉毛眼睛挤成了一团,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看样子,尤爱姐嫁得好了,他们也真是能沾不少光呢尤爱姐又教她嫂子,万一毕良问起某事,应该怎么应答;问起哥哥某事,又要怎么回覆,一一交待明白。 她嫂子起先点头如鸡啄米,听到后来,心里突然明镜似的,以往的疑问得到了解释,于是就追问了一句:“你实话告诉我,当初你可是和顾守礼一块儿私奔出去的?” 第294章 搭上一条人命 尤爱姐脸红了一下,毕竟与人私奔不是什么正大光明,值得拿来说嘴的事情。但她又不能不告诉自己的嫂子,因为需要她哥帮着在毕良跟前掩饰。 所以她极快地端正了脸色,咳嗽一声说:“嫂子你知道这事就行了,别往外头传去。就是要告诉你母亲家,起码得等我离开这里之后。不然的话,以后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个钱” 她嫂子那个气啊,在心里呸了一声:你个骚逼,行动就拿钱来威胁我。哼,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我能骂得你连自个儿姓啥都不知道不要脸的歪刺货,和野汉子私奔,这会子还人模狗样起来。 不过表面上还不能露出来,谁叫她想尤爱姐的钱呢?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她嫂子反而讨好地说:“你只管放心,咱是一家人,我还能胳膊肘朝外拐外呀?再说传到外头,我又能得什么好儿了?” 停了一停又道:“可是你也得说话算数哈唉,家里光景不好,我和你哥就指望你啦” 尤爱姐把眉头一皱,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只要你们照我说的去办,亏待不了你们” 好在毕良只在尤家住了一个晚上,虽然尤家把最好的屋子,最好的床铺让出来给他睡,还是极端不适应。吃的倒是可以花钱到外面买。因此毕良第二天留下些钱给尤家,就搬到镇上的一家高档旅馆里去了。 尤爱姐自然也陪着毕良。他的本意是来游玩的,可不是专程来探望尤爱姐的亲人。所以就让尤爱姐伴着四处去游山玩水。 尤爱姐的嫂子想要她的钱,自然把嘴捂得严严实实,不要说四邻八舍从她这里打听不到什么,就是她娘家那边,她也没露出一丝口风来。 她想好了,索性等尤爱姐她们离开了此处,再同娘和兄弟们说这件事不迟。省得娘家人上门来闹腾,可不是让快要到嘴的鸭子还又飞了? 尤爱姐虽然在自己的村子里没呆多少时间,可村里人都亲眼看见,尤爱姐穿绫着缎,满头珠翠,身边还有仆妇伺候着,而且比先前出落得还要好看。个个是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尤爱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心里那个得意啊:以前你们都看不起我家穷;觉得我嫁的又是个憨子,平日里嘲笑嘀咕我都忍了。现如今怎么样,你们之中的哪一个,有可能过得比我更好? 越发端起一付少奶奶的架式,要让这些人看看。 村里人议论纷纷,不晓得这尤爱姐突然失了踪,这会子倒嫁了个有钱人了,那神气劲儿,倒象她成了皇后娘娘一样呢尤爱姐的娘得了她的吩咐,只说自家女儿去湖里头洗衣裳,不小心掉水里了。被水直冲了不知道多少路,侥幸不死,被人救了起来,又与她说合了现在这个财主,就嫁了过去。此刻是回来省亲的。 一番话倒说得天衣无缝,听得众人连连砸嘴:“都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怪道你家爱姐能嫁这么个有钱人,连你两口子,以后也跟着享福呢” 她娘喜得眉开眼笑:“是啊是啊,来时带了许多礼物,都是我们乡里人见都没见过的哩” 她嫂子在边上一边听,一边暗暗撇嘴:这死蹄子,编的谎话,竟象真的一样。若不是我晓得底细,怕是也要被她瞒了过去呢还有那个顾守礼和顾家,骗人也是一等一的好功夫。死的能说成活的,水说得能点灯。道是顾家大郎奉母命回了老家,撇得与爱姐是一丝瓜葛也没有。都是些假模假式的家伙瞒得我家好苦。我兄弟闹上门去,本来是有理的,反过来还要向他们赔不是,这口气,叫人怎么咽得下去? 寻思着等尤爱姐暗地里塞了银子,然后跟着她那财主丈夫走了。那时定要告诉自己娘和兄弟,让他们想办法寻顾家晦气她这样想着,尤爱姐也顾虑到了这一节。她也怕她嫂子到时候回娘家一叼登,加上她婆婆那张嘴,怕是自个儿与顾守礼私奔的事情,要弄得杨柳洲人尽皆知呢虽说离了杨柳洲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但对爹娘和哥哥的名声总是不太好再说了,自己刚在村里人跟前风光了一把,转眼就让人家拣笑话,总有些心有不甘的味道。 所以尤爱姐就叮嘱她嫂嫂:“我晓得,我的事情,若是要你连你母亲家也瞒下,你肯定是做不到的。我给了你母亲双倍的银子,也算并没有欠你们家什么。所以呢,我的要求即是,不要让这事叼登得让众人都知道,省得人家胡乱编排我。你要是做得到,日后我还接济银子与你。要是有一个字闲话传到我耳朵眼里,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大不了我再也不回村子里来,我又怕个屁” 她嫂子冷笑一声:“你就不怕这闲话传到你姑爷耳朵里去?” “哟,你的意思还想到他面前揭穿我吗?”尤爱姐拿一根手指遥遥地点了一点她嫂子:“你若是打的这个算盘,我劝你趁早歇了手。现如今我可是他心尖上的人,你想想,他是会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枕边风?” 又斜了眼睛看着她嫂子:“把我奉承好了,多少给你们些甜头,你把我来打断了,你以为他还能赏你呢?不拿大棍子打你出去,算是好的啦” 她嫂子低头寻思一回,这话真还没错儿转又对尤爱姐陪了笑脸:“爱姐,我同你玩笑的,哪里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哥哥若晓得了,还不剥了我的皮啊 ?”说得她好象多怕尤爱姐的哥哥似的。 尤爱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心道:你平日少寻趁些我哥,他就要念阿弥陀佛了,还敢剥你的皮?若不是我现在手里有了两个钱,你那脸色也够我瞧的了且说尤爱姐与毕良游玩够了,这才辞别家人,打道回府。尤爱姐直到临走前,才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搁在手上说:“这银子我说了给你们的,自然说话算数。你答应我的话,须也得做到,好还多着呢” 她嫂子见了银子,眼睛都会发光,恨不能一把抢过来。却不敢造次,便扭着手嘻嘻笑道:“我记住了哩” 尤爱姐晓得这银子若是给了自己的哥哥,到时候还是被她嫂子搜刮了去,不如做个好人,直接给了她,还念自己的好。所以便拉过她嫂子的手,把银子塞在她手里说:“你收好了,不要大手大脚的胡乱花费。” “哎~”她嫂子连忙答应着,嘴角笑得能咧到耳朵根上。 尤爱姐前脚刚走没多大会子,她嫂子娘家兄弟就来了,说是家里娘病了,惦记闺女,让她回家去瞧瞧。 这刘氏便向公婆、丈夫请示了,然后收拾收拾,跟着她娘家兄弟回了杨柳洲。 到了家一看,她娘真还是病了,似乎还有些病来如山倒的模样。当下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开了。 刘婆子虽然病重,心里头还清醒。她虽有三个儿子,境况都不是很好,这会子老娘病了,都是三家凑起钱来请的大夫。 刘氏得了尤爱姐补偿给她娘的双倍银子,自然不能说自己独吞了,还得把这银子给刘婆子。她想着,刘婆子见了银子自然高兴,所以等她兄弟走了,就迫不及待地把银子拿出来给了刘婆子。 刘婆子见了银子,自然要问怎么来的。刘氏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刘婆子虽然也喜欢银子,可听到尤爱姐这个jian货,果真是同顾守礼私奔出去的,不由得气得七窍生烟,血往头上涌,于是挣扎着破口大骂起来。 连带着把顾守礼也骂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说她早就看出来,这对狗男女不是好东西。偏是好人不在世,祸害遗千年。这尤爱姐居然嫁了个有钱人,而顾守礼也在人前装模作样;就是顾家老2,表面象个正人君子,其实还不就是个骗人精?当初明明自家有理,顾家仗着里正撑腰,偏让刘家人赔礼道歉~她的脸涨得通红,多少有些声竭力嘶的模样,为了壮声势,手还要拼命捶着床板,慌得刘氏连忙劝她娘说:“娘,你消消气儿。看来还是我不好,不该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些” 刘婆子因为兴奋过度,血气上头,也搞不清楚是脑溢血呢,还是别的什么毛病发作了,反正一下子就倒在枕头上不动了。 刘氏一叠声地喊娘,以为刘婆子是晕过去了。赶紧帮她掐人中,手伸到鼻子跟前,才惊觉自个儿的娘,已经没气了这才放声大哭。 手忙脚乱奔出去喊她的几个兄弟,向他们诉说娘已经死了的消息。 那个去刘氏婆家喊她的兄弟变了脸色说:“我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嘛怎么这一会子的功夫,说咽气就咽气啦?我喊你来看她,是想让娘高兴,没想到你是来催命的。你说说看,咋你才来,娘就死了?” 刘氏听这兄弟的话,竟象是她把娘弄死的一样,连声喊冤,她本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一急,话更是说不清楚了 第295章 暗箭难防 当了几个兄弟的面,刘氏要洗脱自己,自然就只有说了实话。不然落在他们眼里,还真道自个儿把老娘怎么着了呢刘氏擤了一把鼻涕,胡乱擦了擦手,这才哽噎着说:“哥,东西可以乱吃,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我是来催命的?我又没做啥对不住娘的事情” 那兄弟缓和了语气问:“是我急了眼,才顺口说出这话来。那你说说,娘到底怎么一下子就没气儿了?” 刘氏便把自己给刘婆子银子的缘故一个字不瞒地说了出来。 听得几个兄弟和兄弟媳妇都瞪圆了眼睛:“啥?尤爱姐这骚货不但没死在外头,还嫁给了有钱人做小?嘿,这什么世道啊?喔,就这么个背家私奔,没脸没皮的东西,还过上好日子啦?” 刘氏点点头:“你们是没瞅见,穿绫着缎,头上插戴的首饰,一套一套地换哩她现在那个男人,光手上一个扳指,说是翡翠的,值上千两银子呐”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几个嫂子则咬牙切齿,又是妒忌又是羡慕。 “她为了堵娘的嘴,所以当初那个老棺材出多少财礼钱,她便给了双倍。意思要咱们家别上门闹事。”刘氏接着说。 一个嫂子撇了撇嘴:“你也是的,晓得她如今的男人有钱,你不能多要点儿啊?凭她这么两个钱就打发了,真是没见过世面。” 刘氏气道:“我是没见过世面。可钱在人家兜里,不给你,你还能抢啊?”白了她这个嫂子一眼,又接着道:“你以为这个爱姐,是好欺负的么?她说了,真同她撕破脸,她大不了再也不回家了。你们还敢找到她的地盘上去?管教你们有去无回呢” 想想也是,尤爱姐若是不回来,刘家人根本连她的影子也找不到,更别说拿得到一厘钱了。所以啊,这银子好比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刘婆子死了也好,省了多少医药花费?还得她们几个轮流着伺候。如此说来,尤爱姐还来得真是及时。 此刻刘婆子归了天,有了这银子,丧葬事宜,就不用再从自个儿兜里掏钱出去了。说不定还能分几个呢几个嫂子这才无言可答。 可随即刘氏的大哥开口说话了:“他娘的。原来咱们的猜测一点儿也没错。爱姐这骚货,就是跟顾守礼一块儿私奔出逃的顾家人编得可真象啊,说什么顾守礼是奉母命回了老家,所以才离了杨柳洲,根本和爱姐不搭界现如今怎么着,真相了吧?连爱姐都认了,顾家还有什么好强辩的?” 另一个兄弟撸胳膊捋袖子地说:“咱兄弟找上顾家门去理论呀当初他们一口咬定没这个事儿,又抬出里正来和稀泥,弄得咱们倒象理亏似的,还得跟他们赔礼道歉。到现在我想起这碴来,我还生气哩” 最小的那个一拳砸在桌子上道:“可不是吗?真当咱们刘家人好欺负呢?当初我还真信了顾家,原来就是满嘴里胡话,信口雌黄的” 这下刘氏慌了神,因为她答应过尤爱姐,绝不把这事叼登出去的。要是自家兄弟找上顾家一闹,四里八乡肯定都得传开了。自个儿住的村子,哪能听不到讯息呢?到时被尤爱姐晓得了,自个儿还想得她的银子吗?还想捞得到好处吗? 想到这儿,刘氏出言阻止道:“哥哥们快别这么着,爱姐是回来了,可是此刻又走了。顾家人若问你们要证据,你们可怎么说呢?就是寻着尤爱姐,她也不能帮你们的。一口咬定没这个事儿,你们只好眼瞪瞪地干看着她罢了都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们是人证既没有,物证也拿不出,那就是无头公案。哪怕打官司,你们也打不赢哩” 看了看几个哥哥的脸色,刘氏接着说道:“如今顾家有财有势,就是哥哥们要和他家作对,怕也没好果子吃。至于告官,谁不晓得,官府那是有理无钱莫进来的地方啊?” “还有,咱娘都咽气啦,你们不忙着操办娘的丧事,倒有心去人家家里闹腾,咋也说不过去呀”刘氏为了自个儿的利益,突然就变得伶牙俐牙起来,说的话也头头是道。 她几个哥哥都是大老粗,打架生事的本领是有的,可说到讲理辩论,那嘴巴就象塞上了烂泥似的,半天迸不出一个字来因此听了刘氏的话,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都拿不出个主意来。 刘氏的三个嫂嫂毕竟是女流之辈,晓得顾家有钱,若是得罪了他家,再来找自己的麻烦,那如何消受得起?反正尤爱姐赔了银子,起码比当初改嫁给老棺材,要多上几个钱。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于是七嘴八舌地劝起自个儿的丈夫来,意思是丢开手算了,何苦与顾家争斗呢?又说天气热了,老娘这个尸身搁在家里可不是法子,得快些拿去葬了,不然还不生蛆了呀? 几个妇人叽叽喳喳一多嘴,刘氏的三个兄弟也有些动摇起来,都觉得有一句话说得不错,那就是: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 其中老2想了想忽然压低了声音说:”哎,你们说,咱们与顾家明斗斗不过,为何不来个暗的呢?不是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吗?就是害不了顾家,起码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 另两个兄弟连连点头:“这话有理。咱就给顾家来个暗的。不然白被他家欺侮,硬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只是,咱们要怎么来暗的呢?” 大嫂插嘴道:“找着机会,把那顾守礼揍一顿。最好是打断他的一条狗腿,让他走路啊,一瘸一拐的,到死也是个瘸子” 二嫂反对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顾家知道了,还得找着咱们报复。” 大嫂就说:“不会被顾家知道的。选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蒙上面,他晓得个鬼” 二嫂撇了撇嘴说:“既是大嫂这样有把握,那就让大哥去干这事” 她将了这么一军,大嫂又没胆子应下来,嗫嗫地说:“一家子的事,凭啥要老大一个人出头啊?” 三嫂指着老2说:“你们两个先别争。问问老2,兴许他想出了啥办法,才道要来暗的呢” 大家都拿眼睛看着老2。老2清了清嗓子道:“还别说,我真想出了办法才这样说的” 大家连连追问到底是个啥法子,既能对付了顾家,又不连累到自家。 老2先问:“你们知道为啥顾家先前穷得什么似的,不过几年功夫,就赚了大钱,连带东西厢的大瓦房都住上了吗?” 几人人听得他忽然岔开话题,说到顾家为啥有钱这上头来,不免奇怪地互相看了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老2不紧不慢地说:“因为他们爹,也就是顾长安死后,安葬的坟地风水好啊” 几个人哦了一声,但心里有几分失望,觉得和自个儿想听到的根本是风牛马不相及。 二嫂快人快语地道:“二哥说这个干啥?咱不是在想暗中对付顾家的法子吗?” 老2看着家人:“是啊,就是在想呢,不然我就不说这个啦” 见众人不解,这才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顾家是因为坟地的风水好,这才发财的。如果咱们破坏掉顾家的风水,他们家不是就衰败了,变得没钱啦?这还不算害了他们家?” 大家齐齐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又不约而同地问:“那要怎么才能破坏这个风水呢?” 老2先卖个关子不说,要抽旱烟,问老大讨火。几个兄弟都掏出了自己的旱烟袋,互相递着点上了火,吞云吐雾起来。 老2美美地吸了两口,这才开口说:“我听一个懂风水的人提到过一个法子,不但可以破坏别人家的风水,还能把这家的财运转到自家来。” 听得众人瞪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事儿?若是能把顾家的财运破坏掉,再转到咱们家来。嘿,那日后就轮到咱们家发家了呀是这个理儿吧?” 老2点头道:“嗯,是这个理儿‘ ‘真有这么好,那还等什么?咱赶紧动手啊真能象顾家那么有钱,住上那样的大瓦房,我这一辈子算是没白来人世走一遭儿。就是死,也值得啦”老大斩钉截铁地说,恨不能马上把顾家的财运转到自个儿身上。 大嫂也附和道:“对啊对啊,这法子不错既惩治了顾家,咱家也得了好处。还不容易被人发现,真是一举那个,那个三得。” 二嫂也眼巴巴地瞅着自个儿的丈夫,推了他胳膊一把:“哎,你快说呀,得怎么做,才能即破坏顾家的风水,又让财运转到刘家?” 大家跟鹦鹉学舌似的,纷纷把二嫂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老2很严肃地扫视了一眼众人,招招手,意思让大家把头凑过来,他要对着众人耳朵小声说。生怕声音大一些,便走漏了风声,让这个计划落了空。 在座的男男女女,包括刘氏也是一样,很急切地将头凑到老2跟前,因为太急了,好几个人的额头与额头相碰,在发出沉闷的钝响之外,还伴随着哎哟,哎呀的呻吟 第296章 破坏风水 刘婆子死了,自然是要办丧事的。不管家里有钱没钱,死了的人总讲究入土为安。加上天气热,所以刘家没两天,就把刘婆子葬在了自家的坟地里,算是做了个了结。 时间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七,照例是要上坟扫墓的日子。顾家也免不了合家去顾长安的坟上祭拜烧纸。 顾何氏本有些老眼昏花了,偏是那日看得仔细,唤过顾守仁道:“老2,你帮娘瞅瞅清爽。我咋就觉得你爹这坟,象是有人动过的模样?” 顾守仁有几分惊讶地看着顾何氏:“不能吧?人家动咱爹的坟做啥?” 顾何氏指点着说:“你看你看,这两处土的颜色不一样哩咱家人刚来,还没来得及填土除草啥的,为何会如此呢?难道不是有人动过么?” 顾何氏这么一说,顾家人都围拢察看,似乎还真有道理。 顾守礼拧着眉头道:“老2,你说那人动咱爹坟上的土,为的是啥?难道还想盗墓?” 顾守仁摇头道:“我觉着不可能。当初咱家穷,爹下葬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值钱东西陪葬的。村里人都知道,就是杨柳洲,怕也没人会打咱爹坟墓的主意。” 秀菱在一边听着,也有些摸不清头脑。要说盗墓,还真没这个可能性顾家一不是豪门富户,二没有祖传宝贝;就一个平民小户,还能引来盗墓贼? 若是就这么让事情过去,顾何氏不肯,她固执己见地说:“不晓得为啥,我的心突突地乱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难不成有人想祸害你爹的尸骨?” 顾守义眨巴着大眼睛:“咱爹生前没和人结过怨呀,不至于恶毒到要来掘墓毁尸吧?” 众人都说是这个理儿,老爷子在村里的口碑不错,从他死了之后,那么多人自发来帮忙料理丧事,就能看出来。 再说了,没有深仇大恨,谁来干这个事情啊?不值当不管旁人怎么劝慰,顾何氏就是听不进,说着说着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起来:“这事儿不弄明白,我就是不放心。” 又拍手顿脚地说:“我的老头子哎,你孤零零一个人躺这儿怪可怜的了,谁还要和你过不去,在你的坟上弄手脚啊?” 几个儿子面面相觑,都不晓得拿顾何氏怎么办。因为不可能说看见顾长安坟上的土稍有不对,就把坟挖开,再把他的尸骨弄出来瞧瞧。实在是不合适啊他们都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某贵人的老婆死了,便想给她找一块风水宝地,以保佑后代子孙能象自个儿一样大富大贵。于是找了好些风水先生,为他卜择宝地。 结果大家都说某处好,缺点是要过六七代之后,才能大发。贵人相信了,便买下地。挖墓穴时发现了一块墓志,原来就是他自家的祖坟。 贵人大为吃惊,赶紧让人把土埋上。但为时巳晚,地气外泄,贵人家从此败落了。 顾长安葬身之处虽不能说是什么风水宝地,起码他埋在这儿之后,顾家确实光景一年强似一年。这要随便挖掘,万一破坏了什么可咋办? 秀菱年纪尚小,这样的事儿,是轮不到她来插嘴拿主意的,所以她很知趣地闭口不言。 朱氏有些不耐烦,老鼠眼睛骨碌碌转着,在想办法怎么把顾何氏说动,好快些离开此处回家去。 还没待她说话,李氏先开口对顾守仁说:“孩子他爹,北村的那个风水先生,就是帮咱家上梁选过日子的那个,他经得多,见得广。何不把他请来看看,让他帮着拿个主意哩?” 金明在边上一听,北村的风水先生,还是帮二叔家选过上梁日子,那不就是芙蓉的爹吗?真把他请了来,自己倒有些怕见他的。 顾守仁听了李氏的提议,便拿眼睛看着大家:“请风水先生来帮咱们拿主意,你们觉得怎样?若行,我这就去请他” 朱氏嘴一撇:“请了风水先生,怕是又得花钱。”她就是个三句话离不了钱字的人。 顾守仁道:“都由我家出就是了”懒得和朱氏这样的人计较。 顾守礼和顾守义都没啥意见,顾何氏拍板说:“那就把风水先生请来吧,看他怎样说” 顾守仁便套了牛车,去北村把那风水先生请了来。 那风水先生,也就是芙蓉的爹,长得粗眉细眼。手拿罗盘察看地脉优劣。这才摇头晃脑地说:“你爹这阴宅风水不错,子孙是人才两旺啊” 金明见了他,早躲在人后,不敢与他面对。 顾守仁这才说了请风水先生来的缘由,他沉吟片刻说:“若是真有那无德之人,意对你家阴宅不利,我自有破解之法,只是~”说着,捻着下颌几根胡须不说下去了。 顾守仁连忙道:“还请先生多花费些心思,帮我化解了吧自有重谢,拜托拜托。”然后打恭作揖。 风水先生点点头:“我尽力就是。”仔细看了看又说:“这破坏风水之术,甚是厉害。你家若不及早化解,怕是三年之后,财运走失,神仙难救啊” 吓得顾守仁和其余的顾家人都是神色紧张,个个瞪着眼盯着风水先生看。 秀菱倒有些不信,她想着:顾家如今能过上好日子,靠的是自己出谋划策,把前世的东西,运用到这个时空;再加上顾家人勤恳劳作,与合作伙伴共同经营,才有了今日的财富。和这阴宅扯得上联系吗? 然而这样的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反正有大人们操心,她才懒得插手呢顾家人七嘴八舌地求着风水先生快快施行法术,千万别让坏人得逞顾何氏更是声泪俱下,让人不答应她,都觉得过意不去。 风水先生便把应用的东西,自己能准备的准备好;有些却要顾守仁去弄来。比如说:黑猫血。 既然关系到顾家的财运大事,不管花多少钱,顾守仁也得满足风水先生的要求啊。所以不须多时,这黑猫血便弄到了手。 风水先生拿黑猫血,雷丸四粒,砂仁四粒,雷劈虫四只掺和在一处,分别埋在顾长安坟地的四个角上,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说:“现下无大碍啦,稍后我还有后着。你们此刻不妨把坟掘开,看看里头究竟有些什么名堂。” 顾守仁三兄弟听了风水先生的话,就在坟墓颜色不一样的地方挖土搜索起来,挖了不少功夫,结果真的在坟冢里头,发现埋着一个羊角。 取出羊角细看,羊角中有几根手指,确实是人的手指,还没有完全腐烂掉,所以能分辨出来。也不晓得是个啥意思。 顾家人脸上布满了惶惑,这不会是个什么恶毒的符咒吧? 顾守义眼睛尖,早发现羊角上还刻了小字。此时顾守仁已经识得一些字,仔细分辨,才看出来,分别是刘龙,刘虎,刘豹。原来是刘家三兄弟的名字。虽然他还没法参悟埋这个的用意,但很明显,这个羊角是刘家三兄弟埋在此处的不然的话,别人凭啥要把刘家三兄弟的名字刻在羊角上,并且埋在顾家的坟地里呢? 顾守义鼓着腮帮子说:“他娘的,也不知闹的什么玄虚!‘顾何氏连忙请教风水先生:“敢问大师,这羊角里头装上骨头,又刻上名字,到底有些啥讲究呀?还望您给我们指点迷津。” 风水先生拈着下颌的胡须,沉吟半晌才道:“照这个看来,应该是有人存心想侵占你家的吉穴。于是从自家亲人身上取了几根骨头,放在羊角里;又在半角上刻上他们的名字,意思是,把你们家的财运,都转到他们几个人身上去” 朱氏猛然叫道:“可不是么?刘婆子死了没多少日子。这难道是她的骨头?刘家三个儿子可真有孝心啊,为了抢夺咱家的财运,连死了的老娘都不放过,忍得下心来把她的手指剁掉真是,真是狼心狗肺~不,连猪狗都不如” 顾守礼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紧张兮兮地问:“先生,你方才将我爹的阴宅这么摆弄就成了?不会让他们刘家真抢夺了我家的财运?” 风水先生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你们放心,应该是无大碍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再帮你们一把” 说着从袋中掏出一张符纸,递到顾守礼手上:“这是破邪消灾符,用火在坟上焚烧;再用新汲的水,以桃枝洒之,可保安宁。” 顾何氏,顾守礼和其余人等,这才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搁回了肚内。又纷纷向风水先生道谢。这才照着吩咐焚了符,用桃枝洒了水。 顾守仁对着风水先生深深一躬:“万分感谢先生相助。只是这事,还望先生为我家保密才好” 风水先生连连点头:“这个自然,我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从不对外宣扬。” 顾守仁这才掏出银子,酬谢了他,又亲自送他回家。 一家子身心俱疲地聚在顾何氏那里,心情都很不平静。顾守义更是竖着两条眉毛,咬牙切齿地问:“哥,咱们就这么放过刘家三兄弟不成?” 第297章 冲动 刘家这样陷害自家,顾守仁自然没有不气的道理。他嘴里叼着旱烟管,脸色黑沉沉的。这要不是顾何氏细心,发现了老爷子坟上的土颜色不对,自家还不知道要被害到什么地步呢因为这风水被破坏了,不光关系到顾家这一辈人,就是子孙后代也许要受连累啊他不说话,大家便也不出声,目光齐齐看定了顾守仁,等着他拿主意。不知从啥时候开始,顾守仁似乎成了顾家的领头人,虽然他排行老2,上头还有个大哥顾守礼。 顾守礼坐在那儿直喘粗气,半晌熬不住地说:“依我看,这刘家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以后不晓得还能整出啥幺蛾子来这掘人祖坟的事,也太过阴毒了。整个儿想置咱顾家子子孙孙于死地呀” 朱氏翻了个白眼道:“你还脸说。若不是你得罪了刘家,人家能和顾家作对么?” 顾守礼不解地道:“怎么又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呀?我和刘家三兄弟连话都没说过两句,怎么得罪他们家了?” 朱氏哼了一声:“你自是和刘家三兄弟没说过两句话,可是那个尤爱姐,难道当初不是刘家的媳妇呀?” 她这样一提,顾守礼才恍然大悟,自己勾搭尤爱姐私奔,而尤爱姐又是刘家媳妇,那不是打人家刘家的脸,又是什么?自己和尤爱姐出逃之后,刘家三兄弟和他们的娘,也确实是上顾家来闹过的。后来被自己家里人巧言瞒过,顾守仁又拉来了里正,这才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当时顾守礼虽然不在场,朱氏却是时常拿出这件事情来奚落他?所以顾守礼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到事情的根源,还是由自己引起,他根本没法子推卸责任,顾守礼耷拉着脑袋,没啥话好说了。 顾守礼蔫了,顾守义却按捺不住,跳起来说:“不行,这事儿我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二哥不出头,我也要找他们去”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去了自己屋里,连顾守仁唤他也不听。李桂花急急慌慌立起身,脚赶脚跟在顾守义后头去了。她怕丈夫一时冲动,真闹出什么事来。 进了屋,果然看见顾守义从床底下寻出他那把剔骨尖刀来,二话不说,拿到灶屋前的那块磨刀石旁,蹲下身子,试了试刀锋,然后蘸着水,咔嚓咔嚓地磨起刀来。 看他这模样,还要和刘家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哩吓得李桂花惨白了脸,一迭声地问:“守义,你磨刀干啥?你可别做傻事啊杀了人要偿命的,你知道不知道?” 顾守义不吭声,只用力咔嚓咔嚓地磨着刀。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闪着和刀刃一样的寒光。 李桂花见他三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个屁来的模样,心里着急,正要开口喊顾何氏和顾守仁,就见屋里的人都涌了出来,立在那儿呆呆看着顾守义的动作。 顾守仁沉着声音开口说:“老三,你做事又不用脑子了。你有人,刘家也有三兄弟;你有刀,人家家里的刀也不是豆腐做的这样打起来,无非是闹个两败俱伤罢了,你以为你蛮干,捞得到啥好处了?” 顾守义憨声憨气地回答:“我不管,两败俱伤就两败俱伤我可不能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这连咱爹的坟都掘了,要败咱的家,还和他客气个啥?” 抬起头冷冷地看了顾守仁一眼:“二哥你要是怕死,你回自家屋里猫着吧我一个人去找他们算帐。真出了事儿,我顾守义一人做事一人当,绝计牵连不着二哥和大哥你们两个就是” 李氏晓得老三动了气,说出来的话象吃了火药似的,连他一向敬重的二哥,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看着顾守仁有些尴尬的神色,李氏和颜悦色地开口道:“老三,你错怪你二哥了。你二哥哪里又是贪生怕死的人呢?只是他想着,能想办法解决的事情,何必一定要打啊杀的呀?真打起来,刀啊棒啊的,都没长眼睛,无论是把人家伤了,还是把自个儿伤了,总不是啥好事情吧?” 顾守义冷笑一声:“我只晓得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都被人刨了祖坟了,二哥、大哥都不出头,可不就是我一个人去么?” 顾守仁本来肚子里憋着一股气,拼命按捺住了,这会子被顾守义再三地激将,话里话外透着嫌他贪生怕死的意思,血气往上一冲,便不管不顾地说:“那好,打架亲兄弟,我便舍命陪了你去” 说着,把手上的旱烟袋一扔,身上的衫子一脱,也扔在地上,提起地上那桶水,往自个儿头上身上一倒,整个人便湿淋淋的,红了两只眼睛说:“有本事就跟我来!‘先到灶屋拿了把菜刀,就要奔去寻刘家兄弟。那顾守义自然也是热血沸腾,手里拿着剔骨尖刀,正准备跟着顾守仁往外头冲。顾守礼这个时候,哪好意思说自己不去?以后他还有脸在顾家立足吗?所以也忙忙提了一柄靠在墙角的锄头。 李氏奔前两步,下死力抱住顾守仁的腰,叫道:“孩子他爹,你别犯浑啊你出了事,孩子们咋办?” 秀菱急得什么似的,原来一向沉稳的顾守仁,也有头脑发热的时候,她连忙招呼了两个姐姐和金伟,趁李氏抱住顾守仁的当儿,就挡在了顾守仁的身前。 李桂花一边拖住顾守义,一边慌忙喊顾何氏:“娘,你发句话,这真要动起手来,谁能保证咱家人一定赢,一个也不伤着啊?” 几个儿子都是顾何氏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不心疼吗?也晓得和刘家三兄弟干起架来,不见得就能讨得了好去。因为刘家三兄弟,也是个个膀大腰圆,最喜欢打架闹事的顾何氏心念急转,喝道:“你们几个别闹腾了。听我说。” 老娘发了话,做儿子的还是要听的,所以都停了下来,看着顾何氏。 “咱们手里头拿到了刘家的把柄,也不一定就要打打杀杀吧?若是去告官,想必能让官府来惩治他们,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好?”顾何氏一边想一边说。 顾守仁自然知道,顾何氏说的是从自个儿爹坟地里挖出来的羊角,里头不但有几根手指骨,羊角上还刻了刘家三兄弟的名字这就是证据啊,铁证如山,如果告官的话,确实是挺有胜算的他刚才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若问起两家为何结怨,不免又叼登出顾守礼,与尤爱姐的那一段孽缘来。 虽说当初自家巧言粉饰,真相没有大白于天下,但真见了官,还要这样说,万一查出真相,那就是蒙庇官府,自家怕也要落个不是而刘家是一定会扯住这一段过往不放的。试问追究起来,顾守礼拐带妇女,又该接受什么样子的惩处呢?他在杨柳洲还抬得起头来吗?就是于顾家的名声,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正是基于这一点,顾守仁才一直隐忍不发。却被顾守义误会,而一再出言相讥,害得顾守仁也失去了理智。 幸被李氏拼死抱住,顾何氏这才有机会开口说话。 这会子顾守仁便不再瞒着,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把自个儿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顾守义一听,原来还真是错怪了二哥。其实顾守仁考虑得更多,而并不是他眼里的贪生怕死。李桂花这时责怪地瞟了他一眼。 他不由得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再说顾守礼,他听见说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顾家连稳赢的告官这一途径,也不能走,更是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只好惺惺作态地说:“都是我不孝,害得爹的阴宅被人下手脚。我做错了事,娘要打要罚,都听凭您的便” 朱氏恨恨地白了他一眼,直觉得他把自己的脸也丢光了。就是顾守礼的两个儿子,对这个爹,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顾何氏反手一挥:“都给我进屋去,有啥话,一家子好好商量着。再不许喊打喊杀的。你们哪一个出了事,我心里都不好受。就是你们媳妇子,能不心疼啊?” 一家人还回堂屋坐下,李氏和桂花去了灶屋,忙着给一大家子做吃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大的事儿,也得吃了饭再说等吃过了饭,事情也商议得有了头绪。顾守仁的意思是:因为风水先生的帮助,已经化解掉了刘家阴谋,无论是破坏的风水,还是妄想侵占的顾家财运,都不能得逞如此一来,顾家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现在的要紧问题是,要让刘家知道,顾家已经晓得了他们歹毒的手段,最好让他们真心悔改,再也不对顾家起坏心至于怎么惩处刘家,还要和刘家谈判了再来定。毕竟顾家人也不是一点错儿也没有。不说别的,单说顾守礼,他确实和刘家的媳妇私奔过不是?还有,顾家确实欺瞒过刘家人,还让他们赔礼道歉了不是? 所以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与别人方便,同时也是与自己方便。如果自家一定要报复刘家,焉知刘家日后不想着如何报复顾家呢?到那时,才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第298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顾家人商议巳定,顾守仁便带上顾守义去找了刘家老大。 秀菱相信自己的爹和三叔都想明白了,绝不至于再次头脑发热,又冲动起来。但他俩这一去,有点深入虎穴的味道,万一刘氏三兄弟要动手,爹和三叔会不会吃亏? 秀菱这么想着,不免又担起心来。但这事肯定得有个了结,不然刘家真以为顾家人好欺负,再来个得寸进尺,就不好办啦其实风水之说,她确实不怎么在意。因为在前世,连土葬都取消了,还什么风水好,造福后人;风水破坏了,轻则破财伤人,重则家破人亡。说得也太吓人了一点吧? 顾守仁和顾守义两个,倒并没有一丝害怕心理,而是雄纠纠、气昂昂就奔了刘老大家中而去。因为他们觉得道理是在自己这边的。 天气热,刘老大把竹床搬到院子里,一边摇着大蒲扇一边乘凉,院子里飘着熏蚊草呛人的气息。 老大媳妇先看见顾守仁和顾守义两个,脸刷的一下就变了颜色,她直觉得大事不好不然从不来往的顾家人,怎么好端端就奔自家来了呢?肯定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于是她拿手去推老大,声音抖索着说:“孩子他爹,快起来,快起来!‘老大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牛眼睛一瞪:“干啥?老子都累了一天了,不该歇歇呀?” 然后就看见自己的媳妇变脸变色的,顺着她的目光一瞅,这才看见顾家两兄弟,人不由自主就从竹床上坐了起来。 刘老大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不过还强撑着说:“哎,这不是顾家老2和老三吗?咋上我们院里来啦?” 顾守仁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子,就是不说话,把刘老大看得心里直发毛。他心里想着:恐怕自个儿要吃亏啊,毕竟人家两个,自己才一个。 所以他打定主意,实在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反正他另外两个兄弟就住在边上,吆喝一声,自家就是三个人了,还怕干不过顾家两兄弟么? 他脑子里转着念头,就听见顾守仁说:“为啥上你家来,恐怕刘老大早就心中有数吧?自然不是找你聊天叙旧来的” “我心中有啥数?不懂,不晓得”刘老大装出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顾守义忍不住喝道:“别装了。你们三兄弟干的好事,自个儿不知道,那谁还能知道?” 顾守仁扭头看了顾守义一眼,意思要他别冲动。这才用和缓的语气说:“刘龙,别装了。你们三兄弟够黑心啊,连自家老娘的手指头都敢剁下来?就算你们老娘死了,剁她的手指,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刘老大揉了揉鼻子:“你说的都是些啥呀?我是真不明白” 顾守义插嘴道:“装得可真象你不明白,我来问你,你可有胆子让我把你母亲的棺材启开,仔细看看她到底少了几根手指头?” 刘老大脸刷的一下就成了猪肝色,瞪圆了牛眼睛说:“顾老三,你可别乱来哈!掘人坟墓,启人家棺材,那事是能随便做的?” “哈,哈,你不敢了吧?喛,你母亲的坟墓不能掘,我爹的坟墓就可以令你们刘家人作践是不?你也太看得我们顾家没人啦”顾守义针锋相对地回答。 刘老大还在装:“你爹的坟墓被人掘,干我刘家人啥事?你哪只眼睛瞅见刘家人掘你家祖坟了?”一付没有捉住现场,死不认帐的嘴脸。 顾守仁从兜里掏出个羊角,在刘老大眼前一晃:“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什么?不要说你不认识,这上头还刻着你们三兄弟的名字呢我晓得你们家人都不识字,只要我略作打听,肯定能弄明白,是谁帮你们把名字,刻到这羊角上头去的,刘老大你说呢?” 刘老大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他抬起手背擦了擦汗,一边在心里寻思:难道顾家人都知道真相了? 就听见顾守义接着道:“不光如此,我们连刘家为啥弄这个羊角,都弄明白了你们不就是想破坏顾家的风水吗?不就是想把顾家的财运转到你们刘家人头上吗?哼,可惜你们白忙活了一场,这个目的是达不到啦生生浪费了你母亲那几根手指呢” 顾守义连讥带讽,嘴边是不屑的神情。 刘老大的脸由猪肝色又转成了黑色,看样子人家啥底细都知道了,这会子找上门来,还有好?看样子,自己这亏是吃定啦正提着心,吊着胆,拼着挨两下子,也要从顾家两兄弟手上冲出去,就听见一声断喝:“大哥别怕,我们来了‘回头看见刘虎、刘豹提着家伙来支援自个儿,胆气立刻壮了起来,脸上也不那么紧张了。 猜到八成是自家婆娘支使小儿子跑去喊来的这婆娘,倒不算太笨。 刘虎一看自家有三个大男人,顾家只有两兄弟,便有些不放在眼里,大大咧咧地说:“说吧,你们今儿个上刘家来,想干嘛来了就算刘家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说起来,却是你们先不仁,我们才不义的” 顾守义还不晓得刘家已经摸清了顾守礼与尤爱姐私奔的真相,便问:“顾家怎么对你们不仁啦?” “嗬,还想抵赖呀?难道不是你们家守礼拐走了我家弟媳尤爱姐吗?这是活生生打我们刘家人的脸哩当初你们死不认帐不说,还逼着我们兄弟几个,包括我老娘给你们赔礼道歉。我呸,你们那是摸着良心说胡话,胡弄老实人,打量别人都傻子呢?”刘虎不带歇气地一口气说完。 顾守仁晓得刘家怕是掌握了啥真凭实据,这才敢说这样的话。他怕两家吵的声音大了,把附近的邻居都招来,那这事立马就会传得人尽皆知,这可不是他想看到所以他压低了声音对大家说:“你们误会了,我们上门是来解决问题,可不是与你们家打斗来的。” 刘豹冷笑一声:“这就叫见风转舵吧?先前瞅见我大哥一个人,你们就神气得人五人六的;这会子见我们这边人多,立刻改了口风。顾老2,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果然有一套,我真是服了你啦” 顾守仁把外面的衣裳敞开,又让顾守义照做了,这才说:“我若真是上门来寻事的,会啥家伙都不带吗?你们若不信,不妨上来搜搜看。” 其实不用搜,一目了然的事情。所以刘家三兄弟都有些愣住了。 顾守仁这才把手朝屋里一指,开口道:“咱们还去屋里说话,省得被多事的人听见,宣扬得满杨柳洲人都知道了。” 他的态度很镇定,语气也很真诚,刘家三兄弟不知怎么,互相看了一眼,竟还是依了顾守仁的提议。 一众人进了堂屋,各寻地方坐下,顾守仁这才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与刘家化干戈为玉帛的。” 他可能也觉得这句话太文绉绉了,于是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冤家易解不易结。就算顾家有啥对不住你们刘家的地方,你们也算报复过了。掘我爹的坟,安放东西想破我家风水,这搁谁头上,都是一触即发的仇恨呐我三兄弟差点也忍不下去,操家伙就要和你们家拼命。我老娘压下来了,等脑子冷静了,也觉着,我顾家怕是不怕谁的,只是这冤冤相报,真心没意思不若解了这个结,从此再也不提旧事,如何?话说到这儿了,你们怎么想的,不妨也讲个明白” 刘家三兄弟面面相觑,没想到顾守仁还有这样的胸怀,看来,人家能发大财,真还是不简单哩顾家既然愿意不追究,自家又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尤爱姐是刘家媳妇不错,可自家老娘为了得几个财礼钱,不是想方设法地打算把她嫁出去么? 她和顾守礼私奔,说起来错也不全在顾守礼,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嘛。看后来,顾守礼一个人灰溜溜地跑回了杨柳洲,尤爱姐那骚娘们倒改嫁给了有钱人做小,就知道这骚货肯定是把顾守礼给一脚踹了再说了,刘家三兄弟为了破坏顾家的风水,把财运转到自家人身上,竟然不惜将过世老娘的手指剁下来,这个事情若传出去,只怕人人都要戳三兄弟的脊梁骨哩他们三个自然也不愿意闹成这么样。 因此,顾守仁说出来愿意和解,他们也就有了这个心思。 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由比较会说话的老2代表着说了几句:“顾老2既是说了这样的话,我们刘家也愿意解了这个结。说起来,根源还在你家老大和尤爱姐身上,若不是当初逼着我们认错,我老娘也不能那么生气,最后也可能不会死得那么早。” 说着就把尤爱姐回娘家省亲,怎么气死了生病的老娘,然后刘家三兄弟才恨上了顾家,想法子要破坏顾家的风水,最好是能将财运转到自家人身上的事,从头到尾,竹筒倒豆子地说了一遍。 顾守仁和顾守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都是尤爱姐回来一趟的缘故,才平地里起了这么一场风波。 最后顾刘两家说妥,过去的事情啥都不提了,以后两家人各自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就行,别再生事啦 第299章 出主意 金明自从见了北村的风水先生,也就是芙蓉的爹之后,越发想念起芙蓉来。忍不住便找了个机会去北村看她。 他现在已经晓得芙蓉家的住处,便在芙蓉家的后园那儿晃来晃去,总算引得芙蓉看见自己。 芙蓉不敢和金明说话,只打手势,意思要他还去小树林那儿等她。金明听话地去了小树林子里。 等了好一会儿,芙蓉才慌里慌张地来了,一见面就埋怨说:“你狗胆儿不小,竟敢跑我家去。瞧我爹见了你,不教训你一顿” 金明不甘心地说:“你爹就这么讨厌我?还不许人家改好喽?就算我以前犯过错,现如今~” 芙蓉打断他:“你今儿个来找我啥事?我不能多呆,被人看见,我爹得剥了我的皮。” 金明还能有啥事儿?也就是想芙蓉了他脑子里忽然蹦出个念头来,也不多加考虑,便对芙蓉道:“哎,芙蓉,不若咱两个私自逃到外头去,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你爹就是想反对,也没辙了。你说我这法子成不成?” 芙蓉愣了一愣,呆呆地看着金明,待回味过他说这话的意思,才朝他啐了一口,跺着脚说:“你这出的啥馊主意?这不是害我吗?我一个大闺女,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你跑外头去,我都成什么人啦?我还有脸活着呢?再说了,我爹就我这么一个闺女,我扔下他在家,自个儿跟人跑了,我爹还不恨死我呀?” 一番话说得金明蔫头耷脑,半晌才分辩说:“我的意思是待生米煮成了熟饭,你爹想反对也反对不成了。又不是说一辈子在外头不回来了” 芙蓉恨恨地跺脚,用手指着金明道:“你还说,就冲你这话,你就不是个好人”说着转身就要走。 慌得金明一把拉住她,哀求说:“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哪是想害你,不过是想早些和你在一处,省得日日牵挂你,提心吊胆怕你爹把你许给别人罢了” 看金明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芙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下次不许你再说这些混帐话了。若是真心待我,还得想法子怎么过了我爹那一关再说” 金明点头如鸡啄米:“我记下了,以后再不敢说这样的话。” 芙蓉瞥了他一眼,低头揉搓着衣襟道:“以后你少来,被我爹晓得了,你讨不了好去,我也要受连累哩你回去吧,我再慢慢设法就是了。” 金明无可奈何,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芙蓉。 一晃好些日子过去,金明再没有见到芙蓉了,因为芙蓉被她爹看管得紧紧的,无事根本不放她出来。 金明一想起亲事无望,自个儿连芙蓉的边也挨不着,心里便异常烦恼,又害怕芙蓉不不晓得哪一天,便被她爹许配给了别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做起事来,也不免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自从金明、金贵两兄弟来了顾家干活,秀菱倒常常有了机会观察他们,特别是这个金明。 往常她对金明是一点好印象没有。日子长了,倒发现他干活还是很卖力,也许是大了几岁的缘故,行事稳健了不少,也脱去了早先那种看着就惹人生气的屌样。 就是自己的爹娘,也不时会夸上金明两句,说他现在变得懂事多了,干活倒比顾守礼要得力,再看看他的表现,说不定能提拔他做个左膀右臂呢因此秀菱也对金明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这会子秀菱见金明时不时便唉声叹气,便主动问他:“你今儿个怎么啦?这也没多大功夫,瞅见你都叹了三回气了。哎,别是你又干了啥坏事,被人追上门了吧?” 金明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我都改邪正了,根本没做坏事”他心里想着,对付毛氏她们,那叫替天行道。 边上金贵插嘴道:‘我晓得他为啥愁眉苦脸的。因为他想人家闺女,可是人家爹看不上他,不肯把闺女许配给~” 金贵话还没说完,被金明叱道:“你少说两句,谁还当你哑巴了不成?我的事不要你管” 金贵当了秀菱的面被金明叱责,满心的不高兴,冲他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呀?哼” 秀菱来了兴致,追问金明:“你看上谁家的闺女啦?”她心里想:若是赵美儿,那真是没戏她肯定不能喜欢金明的,似乎她中意的,是我家金伟哩金明还没回答,金贵又抢着说:“我晓得我晓得。就是那日来帮咱家看风水的,那个风水先生的闺女。” 秀菱扑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惊讶地问:“真的呀?他闺女咋样?” 没想到这个金明转变得还挺快嘛。前段儿不是听说他喜欢赵美儿吗?这会子又看上风水先生的闺女啦? 金明想阻止金贵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垂着头默认。听见秀菱的问话,唇边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芙蓉挺好的。” 秀菱心里暗道:人家挺好的,也不见得就一定看得上你呀?所以又问:“那她对你的印象如何?” 金明吭吭两声,这才答道:“她愿意和我好,就是她爹把把拦着不同意。” “她爹为啥不同意来着?” “还不是我以前那些破事,她爹嫌我不学好,不肯把闺女配给我哩” 秀菱在心里哼了一声:现在算是知道啦?不是说,连我以前也嫌得你鸭屎臭呢便让金明把他怎么认识芙蓉的经过说说,只当闲了听故事。 金明此时也不再推辞,就把怎么和芙蓉相识,怎么来往的经过,都告诉了秀菱,连他娘朱氏闹的那些破事也没漏掉。 金明的口才还不错,金贵又不时添上几句,两人配合着把个过程说得活灵活现,特别是朱氏的一言一行,真是让人历历在目啊逗得秀菱格格地笑,发现这两兄弟说话挺有意思的。 她没想到金明还有见义勇为的时候,心里道:看在你如今改好了的分上,我且帮你一把。于是又说:“既是这样,那你得想办法争取呀” “怎么争取呀?芙蓉她爹说,我要是再敢去找芙蓉,就要打断我的腿哩”金明郁闷地说。 秀菱又是扑哧一笑,差点就把那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了出来。想了想道:“你也是,何不光明正大托了能说得上话的人,去上门与芙蓉爹说合,不比你这样偷偷摸摸的强啊?” 金明看秀菱胸有成竹的模样,晓得这个堂妹年纪虽小,却是聪慧异常,一般人根本没法和她相比。于是放低了身段,带着讨好的意味说:“秀菱,你若能帮我出个有用的主意,日后我随你差遣。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上树我绝不下水,成是不成?” 秀菱斜了他一眼:“我干啥叫你往东啊上树的?只要你日后再不整盅捣蛋,能在顾家好好干活,我爹娘还有心栽培你呢” “嗯,我保证日后好好做人,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吧好秀菱,你说说看,我这事应该怎么办才好?”金明此刻竟是对着秀菱推心置腹地模样。 秀菱微微一笑,把头一昂说:“其实很简单啊我爹和那风水先生不是打过交道吗?你自个儿求着我爹,让他去找那风水先生谈。再由我爹帮你保这个媒,我想着,凭我爹的面子,说不定那风水先生就能答应。即使不答应,也会考虑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金明的小眼睛一亮,心里忖道:是这个理儿呀。二叔名声在外,在外头说出来的话,可比自家爹娘管用多了。看芙蓉她爹,对二叔的态度还是很好的,若是二叔为自己保媒,兴许真能有指望哩他一拍大腿,立起身来,高兴地说:“真要谢谢秀菱啊,帮我出的这好主意。我自个儿咋就没想到呢?”说着,摸了摸后脑勺:“只是,该怎么对二叔开口哩?怪难为情的” 金贵在边上插话道:“秀菱,日后我要有了难题,你可得帮我想主意啊我也随便你差遣,叫我干啥我干啥,绝不打磕拌。” 听得秀菱格格笑起来,这两个家伙,真和他们接触了,其实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的嘛秀菱见金明为难,便点拔他道:“你不用遮遮掩掩的,就大大方方地告诉我爹实情,如此一来,我爹兴许能帮你顾守仁本来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若是绕着圈子地使心眼,他反而不喜欢。秀菱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性。 金明点点头,自去找顾守仁央求。 顾守仁听了金明的叙说,想到这个大侄子如今确实改了很多,干活也塌实,哪有看着他为难,不出手帮一把的道理? 再说了,风水先生的闺女芙蓉,他也是见过的,确实伶俐机变,外柔内刚。金明娶了来家,应该是个能帮衬丈夫的女人。 芙蓉既让金明死心塌地喜欢上了,那日后肯定能管得住金明。在顾守仁眼里看着,金明就得有个人好好管着他,以后才会一直走正道,不往歪路上去 第300章 敲边鼓 顾守仁打定主意,便买了些礼物,准备上风水先生家去。一来对风水先生救顾家于水火之中,表示最诚挚的感谢;另一方面则为自己的侄子金明保个媒。不管成是不成,试一试总没错的秀菱便缠着顾守仁,要他把自己也带去。到时候自己不说帮上多大的忙,敲敲边鼓还是可以的。以后金明有出息了,也省得顾家出一个祸害,让别人老在后边戳脊梁骨。 到了风水先生家里,先是那叫做芙蓉的姑娘来接待。瞧她虽然皮肤略黑,却是细眉秀眼,不笑不说话,唇边两个小梨涡忽隐忽现,倒也自有一番风情。看得秀菱暗暗点头:这金明眼光倒不差。 再看芙蓉的一言一行,果然伶俐机变,起码应酬功夫是好的。给顾守仁和秀菱让了座,沏上茶,这才唤了她爹----风水先生出来。 风水先生见着顾守仁和秀菱,表现得很是客气。顾守仁自然先把感谢的话,说了一大堆,似乎不是这风水先生,顾家就要遍地白骨,家破人亡了似的。风水先生也客套了一番。 顾守仁看风水先生也是吸旱烟的,连忙把自己旱烟袋里的烟丝递过去:“先生尝尝我这个。烟叶是我自个儿亲手栽种,直到晾晒,切成烟丝,拌上香油,没有一项是假手他人完成的。” 风水先生接过来吸了两筒,连声赞好。顾守仁便道:“先生若真个喜欢,下次便带些烟丝来给你。” 风水先生不好意思地说:“怎么好劳烦顾老板呢?” “呵呵,自家的烟丝,值个啥?先生倒这般客气。”闲聊了好一会子,看着气氛还算融洽,顾守仁这才把话转入正题:“我的侄儿金明,先生想是听过他的名字。他很中意你家闺女,曾经求着媒人上门来提过亲。可是先生却回绝了,我近日才知道这件事情。敢问先生是为着什么缘故,不肯应允呢?” 芙蓉听得说起金明的名字,早羞得面红耳赤,一溜烟避到隔壁屋子里去了。 风水先生看顾守仁的态度很诚恳,便也实话实说:“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巴望她嫁个实实在在的忠厚人。我去访了一访,不怕说句得罪你的话,那是问了十个人,有十个一人说他不好。为什么问十个人,倒有十一个说他不好呢?因为我正在和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连边上听的人,也忍不住把这金明做的坏事说了两件出来。你说我怎么敢将闺女许给这样子的人?” 顾守仁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有闺女的人,所以很能体会先生的心思。只是这金明嘛,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从小儿调皮捣蛋,爹娘没有好生教他,所以性子顽劣,大奸大恶虽然没做过,小奸小坏那可说天天有。不过呢,这也是他年纪小不懂事的缘故。如今年纪大了几岁,却慢慢晓得自己以往犯的错了。近来更是改过心切,常后悔自责自己过往的行为。这可不是我为侄子掩饰,说好话。确实真个如此” 他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接道:“现如今金明帮我家干活,那是不怕苦、不怕累,细细致致的做事,老老实实的做人。说实话,以往我也并不怎么喜欢他,现在看起来,他是真的改好了” 秀菱连忙接口道:“我爹说得没错。以往他连我都要欺负的,有一次他掏蜂窝,马蜂把我的脸蛰得肿成了猪头。他不但不认错,还骂我是个笨丫头,我讨厌得他不得了,话都懒得同他说。可是他如今确实是改好了,我也奇怪啊,莫不是他被哪位神仙姐姐点化了不成?于是幡然醒悟,从此重新做人~” 风水先生被秀菱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很有意思” 顾守仁趁热打铁道:“先生若是不信,不妨得了空再去打听打听。不过俗话说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也是有道理。我想着,金明年纪不大,以往就是有个啥错儿,也要容许他改过呀改了么,还是个好人。佛经上还说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听听,杀过生,把屠刀放下,改过了,还有成佛的机会。又有一说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所以啊,先生是不是再考虑考虑金明与你家闺女的事儿?” 看了看风水先生的神色,又呵呵一笑说:“我是打算做个保媒人呢金明这小子若是以后不成材,你尽管拿我是问,我绝对站在你闺女这边” 秀菱也敲边鼓道:“我爹前儿个还说来着,若是金明哥一直干活这么卖力,以后我家生意上的事,也要让他分担些呢” 父女两个一递一声地说着话,风水先生自然不好老是不开口。沉吟了半晌才道:“照理说,凭顾老板的为人,我没什么信不过的。不过当爹的为闺女着想,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这金明真的变好了,那就等他能为顾老板的生意,独当一面的时候,再来向我家提亲吧” 秀菱看了看风水先生的神色,觉得他还真是个老狐狸。这话说出来,不但将了顾守仁一军,也为自己的下一步搭了个台阶:你不是说金明变好了么?你不是说要重用他么?那好,就等到他真的有独挡一面的能力时,再来娶我家闺女吧如此一来,如果顾守仁说的是掩饰之语,他自然就不会重用金明,那么金明永远不会有独挡一面的时候;如果顾守仁说的是真话,当真培养、重用金明,等金明有出息了,自家闺女嫁了他也不亏啥,也算得上是个好归宿可以说,风水先生这话是进可攻,退可守,真正的老谋深算啊顾守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风水先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朝他点了两点:“好,先生这话才是有水平。我觉着,一个人若是诚心向上,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不过先生既说了这话,可就不能将你家闺女再随便许了他人哦否则到了那个时候,金明就是有了这个能力,却又找谁去?” 风水先生淡然一笑:“也该有个期限吧?若是他一百年平庸无能,我闺女也等他一百年不成?” 顾守仁连连点头:“先生说得是不若以三年为期如何?三年之内,若金明一事无成,依旧只能做苦力,这个约定便可以解除” 风水先生闭了一闭眼睛,才倏地睁了开来,双眼竟是精光暴涨:“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 顾守仁鼓掌道:“不错,男子汉大丈夫,说出来的话就该如板上钉钉。” 秀菱打蛇随棍上:“似乎应该有个信物什么的交换一下,省得到时候空口无凭。”然后转头看看她爹,又看看风水先生,一付天真无邪的模样:“是这个意思吧?” 两个人都被秀菱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倒是这丫头提醒了大人。有了信物,确实可以防止空口无凭。” 风水先生便喊:“芙蓉,芙蓉,你出来” 芙蓉本来就躲在门边偷听来着,晓得顾守仁是来为金明说项的,心里不由得又惊又喜。到后来听到爹松了口,自己和金明算是见到了一线曙光,更是心花怒放,几乎要拍手跳起来。 这会子听见她爹唤她,连忙跑过来,含着笑地问:“爹唤我有事么?”唇边的小梨涡不觉深深地露了出来。 秀菱乘人不备,偷偷对她眨了眨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脸上满是顽皮调侃的笑容。 芙蓉虽不晓得她的意思,却也看出来,秀菱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便也回了她一个笑。 风水先生就对芙蓉说:“你母亲不是留了个小玉佩给你么?我记得你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此刻你解下来,让顾老板带回去,给那金明当个信物吧” 看着自家闺女,停了一停又对顾守仁说说:“这个玉佩虽然不值钱,却是亡妻遗留下来的。若是三年之后,那个金明并不能如顾老板所说,还望将玉佩退回。” 芙蓉依言送上玉佩,顾守仁自然不可推却。只得很郑重地接过放在衣袋里。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不由得有些为难起来,因为今儿个来,并没有准备合适的信物,身上也没带着值钱的玩意儿。本来想说一声:我明日一定将信物送过来终归是件尴尬的事情。 却见秀菱笑嘻嘻地说:“爹,咱们拿这个当信物可好?”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个极其精致的小金戒指来。 顾守仁惊讶地看着秀菱,将她拉过一旁小声地问:“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从哪儿来的?” 秀菱也小声凑到她爹耳边道:“嘿,爹你没想到这一着,我可是早就想到了。你不晓得吧,金明哥去求你出面的主意,还是我帮他出的呢” 停了一停又说:‘我就对金明哥说了,保不齐这事儿能成,到时候得留个信物啥的。金明哥就把这戒指交给我了。说是他偷偷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呢” 顾守仁瞟了她一眼:“你个鬼灵精咋啥都被你算中了呢?” 第301章 抢生意 其实秀菱没对她爹说实话。金明就是有几个钱,也是买不起金戒指的,虽然那个金戒指着实小巧玲珑。 是秀菱看他可怜,有心帮他一把,拿自己攒的私房钱先借了给他。 不知怎么,秀菱有一种心思,惟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所以看到金明和芙蓉这种境况,忍不住便要出手相帮。 本来呢,秀菱是帮金明出主意,让他买了金戒指,自己趁着和顾守仁拜访风水先生的当儿,私下传递给芙蓉,好坚定她与金明携手同心,继续做着说服她爹的工作。 没想到戒指还没拿给芙蓉呢,就来了个信物交换,刚刚好派上了用场。 从风水先生家告辞出来,秀菱和顾守仁都很高兴,因为算是达到了来时的目的。 “爹,你真的会栽培金明哥成为生意上的好帮手吗?”秀菱忽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问顾守仁。 顾守仁点点头:“爹真是这样想的。以前金明不学好,自是没这个可能。但看他近来的表现,爹很是欣慰。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顾家人,我的亲侄儿。而且他念过几年书,识得字、会算帐。家里这许多生意,全靠爹一个人,就是有三膀六臂也忙不过来啊虽然有林生帮一把,还是忙累得紧。我想着,金伟还小,先将金明培养起来,就是将来作为金伟的得力帮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嘛‘秀菱没想到自个儿的爹,还想得这样长远,不由得点了点头说:“爹的打算自是有道理。不过您得敲打敲打金明,不但要让他有上进之心,还要努力学习用得上的知识才行” 顾守仁摸了摸秀菱的头顶:“要是秀菱是个男儿,爹肯定就把这份家业交给你掌管啦” 秀菱很不服气 ,想回她爹一句:女儿怎么啦?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儿照样也能管理好家族事业哩。 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来,真说给顾守仁听,指不定还以为自己想争夺顾家家产呢在这个时空的人眼里,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可能分娘家的家产呢?所以啊,顾家的家产,以后就还是金伟的。只是,秀菱也晓得,顾家几个女儿的嫁妆,做爹娘的自是不会薄待了就是啦金明得知二叔顾守仁和秀菱一块儿去了芙蓉家,那是坐立不安,心情忐忑啊人坐在家中,不是立起身朝外张望一下,就是在屋里兜圈子兜个不停。 惹得朱氏眨巴着老鼠眼睛盯着他看个不停,忍不住开口说:“你屁股上生了刺咋的?我就没见你安稳坐上一刻。” 过一会子又嗔道:“你别转来转去成不成,把我头都转晕了哎,你今儿个是怎么啦?咋这么不对劲哩?” 金明怕他娘看出什么来,连忙掩饰道:“没啥不对劲啊,想是晚饭多吃了两口,肚子有些发胀,我消消食儿”看朱氏又要说什么,赶紧抢在头里说:“算了算了,我还是去睡觉得了。睡一觉醒来,兴许就好了” 说完了,转身便上自己屋里,真个倒在铺上,合着眼睛装睡。脑子里却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只觉得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清个头绪。 到了第二日,用过早饭,迫不及待地,就往他二叔顾守仁家去。 恼得朱氏说:“不过是帮人打个长工,倒比自家的活还要经心,这天麻麻亮就催着我起床做早饭,吃过了嘴一抹,就要去干活。也不晓得给了他啥迷魂水吃” 到了顾家,金明见过他二叔,想问什么,又不好意思问,便搭讪着要去干活。还是顾守仁叫住他,主动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得金明一时喜,一时忧。喜的是,芙蓉她爹肯给自己一个机会,那就说明还有戏;忧的是,自己真能得二叔器重,日后成为二叔家独当一面的好帮手吗? 秀菱坐在一旁笑mimi地看着他,连李氏也是满面笑容。秀莲和秀萍她们则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她两个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虽说李氏和秀莲她们,原先都对金明没啥好印象,不过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接触,金明以自己的行动,成功地让大家对他的印象由坏到惊讶,再到接受,再到好感,可见他是付出了不少努力的金明心里的想法,自然不能露在面上,只是感激零丁地说:“让二叔为**心啦我会尽心干活,来报答二叔” 顾守仁摇摇手:“自家人,说什么报答的话,我也没想过要你报答哩不过,尽心尽力干活,对你自己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说着把芙蓉家的信物交给金明,让他收好。又叮嘱了好大一篇话。金明连连点头称是,顾守仁这才放他去了。 金明得了空,便找着秀菱悄悄儿问:“你看见芙蓉了,她现在好不?” 秀菱便把自己昨夜看到的,听到的都一点儿不漏地告诉了金明。 金明痴痴地说:“我好些日子没瞧见她了”然后对着秀菱咧开嘴笑:“不过我现在也没啥好抱怨的。想想以前,芙蓉爹的态度,那是铁板一块;此刻松了口,我还是大有希望的秀菱你放心,我绝不能辜负你和你爹对我的好日后不管有多难,只要是你爹和你让我去做的事,我保管想办法做成了,脱一层皮也心甘情愿” 秀菱也不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你能记着今日说过的话,就最好不过了。就是不为了我和我爹吧,光是为了芙蓉,你也得努力啊不然快到手的老婆,指不定还飞了呢” 说得金明搔着后脑勺嘿嘿地笑:“是是是,快到手的老婆,怎么也不能让她飞到别人家去,不然我还算是个男人么?‘两人正说着话,秀菱就看见她大姑秋菊火烧眉毛似的,一阵风从外头走进院里,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见了秀菱勉强露了一丝笑问道:“秀菱,你爹娘在家不?” 秀菱点点头:“大姑来了,我爹娘都在堂屋哩,你快进去吧”看秋菊脸色不好,便不再多说话。 等秋菊进了堂屋,她和金明对视了一眼,金明自去忙活自个儿的事,秀菱就立在那儿,想听听秋菊找爹娘有啥事秋菊也是个直爽性子,见到顾守仁和李氏,就噼哩啪啦说开了:“二哥,二嫂。你们瞧瞧这事儿整的,真让人闹心啊”她因为走得急,一边说话一边喘气,还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 李氏先瞅了顾守仁一眼,这才和颜悦色地问秋菊:“秋菊坐下来说,我给你倒碗水去。” 还别说,秋菊嗓子眼里早冒烟似的,连连点头说:“谢谢二嫂啦” 等一碗清凉解渴的甜薄荷水一气儿灌了下去,这才一抹嘴说:“二哥二嫂评评这个理,是我不对,还是冬梅错了?” 秀菱在外头听见,知道肯定是大姑和小姑闹矛盾了,这才找上门来寻自己爹娘评理。据她揣测,既然没去找顾何氏,而找的是顾守仁,那就说明,这事儿肯定与绿豆面的生意有关。 竖起耳朵听着秋菊叙说,还真被她猜对了,果真是这么一回子事原来冬梅在自己村里做着绿豆面的生意,照说是不错了。可她女婿巴不得把周围的生意都拉到自己店里来,就故意将绿豆面的价钱,降了那么一文。 乡里人谁不爱便宜?虽说一斤便宜了一文钱,可买得多了,也是积少成多,能省下好几文钱哩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少人宁愿多走两脚路,也要跑到冬梅这家店去买绿豆面。 秋菊起先不晓得缘故,只感到近来生意似乎差了许多,心里暗自嘀咕:难道乡里人吃厌了绿豆面,都不爱吃了?照说不能啊就想去冬梅那儿打听打听,看看她店里生意是不是也如此这般。 还没到冬梅那儿,路上遇见一个同村人,手里正提着几斤绿豆面。秋菊便主动同她打招呼:“嫂子这是从哪儿来呀?” 那妇人看见秋菊有些不好意思,也晓得她看见了自个儿手里提着的绿豆面,只得讪笑着说:‘嘿,本来想去你店里买些绿豆面的。我当家偏要我上西村买,说是那儿便宜。我这不是没法子么,害我多走多少路” 秋菊一听奇了怪了,西村正是冬梅那村子,她和自家的绿豆面,都是从二哥那里得的货,进价是一样儿的,卖价也是一样儿的,怎么这妇人倒说她的便宜?便追问了几句。 那妇人便照实说了,秋菊心里很是不舒服,暗道:我说自家店里绿豆面的生意为啥差了好些,原来是冬梅使的鬼。她这么一降价,可不就把顾客都拉到她店里去了么?敷衍妇人了两句,这才离开。 照旧还奔着冬梅家去,两姐妹见了面,不知怎么,都有些尴尬的样子。秋菊还是直来直去地说:“冬梅,你店里的绿豆面,为啥要比平常少卖一文钱一斤呢?这不是故意挤兑我吗?怪不得连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愿意绕路上你们这儿来买呢” 第302章 男争女斗 秋菊因为和自家姐妹说话,所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可是她责问的语气,和有些咄咄逼人的姿态,却让冬梅的丈夫刘顺根很是不满。 他心里想着:降个一文的价,我愿意少赚一文,难道还要经过你允许不成?别人来我店里买绿豆面,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得着吗? 再说了,当初可是我家冬梅先想出开店卖绿豆面的主意,你倒好,跟着人家屁股后头有样学样,我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也没有说找上你家门说你啥话吧? 冬梅就是因为刘顺根成天在耳边嘀咕,说自从秋菊家店开起来,自家生意差了好些呢便问他:“那你有啥好主意能让咱家的店生意还象从前一样好?” 刘顺根就说了:“绿豆面都是从你二哥家进的货,也分不出好赖来。不过乡里人都喜欢便宜货,只要咱把价钱降个一文钱一斤,指不定人家就愿意上咱店里买。” 冬梅迟疑着说:“这样不好吧?到时候我姐肯定要怪咱们,就是我二哥,怕也有话说哩” 刘顺根一拍胸脯:“要是你姐敢怪咱们,我来和她辩上一辩。当初本来是咱独家生意,可她硬要插一杠子,怎么就不怕咱们怪她哩?还有啊,你二哥那边还管这个呀?只要咱不少他的钱,货销得多,销得快,他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冬梅一想也是啊,虽然降了一文钱的价,从二哥那里进货,却不曾亏了他,二哥二嫂想是不会有啥意见。至于姐姐要怪自己,自己当初也没怪她不是么?说起来,秋菊还是从自己嘴里夺食呢冬梅自嫁了刘顺根,夫妻相处得不错,加上此刻她有了身孕,更是对刘顺根添了一份依恋。以往惦记着林生,此刻差不多被她抛到脑后去了,根本想不起来。所以对刘顺根说的话,竟有些百依百顺的样子。 这会子听见秋菊的责问,虽然没有恼怒,脸上还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颇有些不快:“姐,生意么,自然是各家做各家的。人家愿意上我店里来买,我还赶人家走不成?” 秋菊听冬梅这么堵自己的嘴,更不高兴了:“可是你好端端降一文钱的价,目的就是想让附近的人,都上你店里来买绿豆面吧?你这么做,不就是想挤垮我么?” 刘顺根再也按捺不住,跳出来说:“这咋叫挤垮你呢?我们想着乡里乡亲,四邻八舍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愿意少赚她们一文钱,有啥错啦?当初我家冬梅想到要开绿豆面店,你也跟屁股后头开个同样的店,咋不说存心抢我们生意哩?” 秋菊一听,翻旧账来了,原来到现在他还记恨自己开了绿豆面店呢自然也没什么好话回应。 她觉得自个儿有理,所以嗓门也比较大:‘ 卖绿豆面是经过我二哥同意了的,当时你们也没反对呀哦,这会子倒来说这个话?你这一招,原来就是存心想搅黄我的生意来的” 刘顺根说:“有本事你也降价呀最好你比我现在卖的还便宜一文钱,看能不能把我的生意都抢光” 秋菊赌气道:“你以为我做不到呀我却不象你那样不考虑别人。你不管不顾,我还要为二哥他们着想呢” 然后说着说着,两个人就越吵越凶起来。冬梅本来不想如此,所以听得自己姐姐和丈夫吵,便劝了这个又劝那个,无奈两个人都不听她的,只顾着打嘴仗。 刘顺根哪吵得过女人呀,气得他捏紧了拳头,真恨不能一拳打过去另一只手的手指头点着秋菊,嘴里嚷着:“你再说一句,你再说一句” 冬梅一看,丈夫要是打了姐姐,这事儿可就交待不过去喽所以便跑过来想插在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秋菊会错了意,还以为冬梅帮着她女婿对付自己呢自然下意识地把她一推,可巧冬梅不晓得踩着什么,脚下一滑,便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这下可不得了,刘顺根唬得三魂丢了两魄,他晓得冬梅是有了身子的人,要是这一摔,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可就当不成爹啦当下也顾不得吵,连忙去把冬梅扶起来,紧着问:“老婆老婆,你怎么样?没事儿吧?摔着哪儿啦,肚子疼不疼,不舒服得赶紧请郎中来瞧啊别把咱的孩子摔没了” 秋菊一听,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步跨过来:“你说啥你说啥?我妹子有喜了?” 刘顺根把秋菊一拨拉,狠狠白了她一眼:“这会子装什么好人呀你?不是你推她一把,她能摔倒么?我可告诉你,她肚里的娃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和你没完哈” 秋菊分辩道:“我又不是故意推她的我看她朝我奔过来,还以为她帮着你想打我呢” 冬梅两手撑着腰,皱着眉头道:“姐,我能干那事儿吗?我不是怕你们两个动起手来,想在中间挡一挡么?” 刘顺根指着秋菊说:“你听听,你听听,你是小人之心,总以为别人也是坏心思。哎,我说你是不是自个儿不会生,便妒忌我老婆要生娃了呀?所以才推她,想害得她把娃流掉是不?” 说着还小声嘟哝了一句:“真是个倒霉娘们” 秋菊这辈子,最大的伤痛就是:身为女人,却不能成为一个母亲,不能给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刘顺根这话,真是戳中了她的伤疤,还哪儿疼专拣哪儿戳这下秋菊彻底暴发了,她冲刘顺根劈头盖脸啐了一口,大声喝道:“放你母亲的狗屁老娘不会生娃关你屁事,要你满嘴扯臊?我是吃你家了,喝你家了,还是刨你家祖坟了,你要这样挖苦我?” 那口唾沫不偏不倚,正吐在刘顺根脸上,他顿时火冒三丈,你动手推我有喜的老婆不算,还敢吐我一脸唾沫,我还和你客气啥?不教训教训你这婆娘,真以为我好欺负呢? 他气晕了头,刷的一个巴掌就甩在了秋菊的脸上,叭的一声脆响,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愣。秋菊这才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她嗷了一声,扑上去就对着刘顺根又撕又打。 刘顺根见自己打了秋菊,也是一个愣怔,立马被秋菊的指甲在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冬梅看她姐一付拼命的架式,和刘顺根扭成一团,却再也不敢上前拉架,生怕自个儿再有什么闪失,伤到了肚里的娃,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只好在边上喊:“别打了别打了” 秋菊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力气哪能和男人相比,很快便被刘顺根将一只手反扭到身后,并把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们又吵又打,不亦乐乎,早惹来了一帮看热闹的人。有那比较忠厚的邻居,帮着上来分开刘顺根和秋菊。一边道:“顺根你这是做什么,好男不与女斗么何况是亲戚呢?” 刘顺根见好些人在边上看笑话,也是羞愧不巳,便垂了头不说话。秋菊则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她不敢看冬梅,怕冬梅真有什么事儿,那自个儿是脱不了责任了可是她也觉得今日丢尽了脸,恨透了这刘顺根。 冬梅在边上悄声对一个老妇人说:“三婶子,劳烦你照应我姐姐,把她送回家中去吧唉,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 她是真没力气了,肚子似乎有那么一丝隐隐作痛,她好害怕呀刘顺根偷眼见冬梅皱着眉头,用手揉着肚子,三步并作两步抢过来:‘快快快,回屋躺着去。千万稳住心神,我这就给你请郎中去”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扶了冬梅进屋躺下,再顾不得别的,飞奔着请郎中去了。 秋菊哪好意思再闹,用袖子擦了擦脸,那三婶子扶她起身,又帮着她把披散的头发重新挽了一挽,安慰她道:“你也别气啦,我先送你回去吧” 秋菊也是满面羞惭,直到此时,也觉得自己行事太鲁莽了一些,本来是亲戚,却弄到这步田地,日后还有相见的余地么?更何况冬梅要有个三长两短,自个儿这辈子还好意思见她的面呢? 可是事巳至此,她也不晓得怎么处理才好。只得低声对那三婶子说:“多谢您为**心,我自个儿还能行动,就不劳烦您送啦。还请您对我妹子说一声,我~” 我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该说些什么,只得唉了一声:“再说吧我,我走啦” 刚才她和刘顺根争斗,刘顺根毕竟不会下死手,所以她也没并没有伤着哪里。这会子低头掩面,急急如丧家之犬,往自家奔去。 回了家,虎子见她这付狼狈样子,大为惊讶,连连追问。秋菊这时已经冷静下来,生怕说给虎子听,他倒冲动起来,又上门去找刘顺根的麻烦。 要晓得刘顺根的哥哥刘水根还是虎子的朋友,刘水根又帮过二哥一家,正是冲着这一点,自个儿才把冬梅说给刘顺根做媳妇的。 没想到今日闹成这个样子。万一虎子再闹上了,那岂不是连刘水根面前都不好说话? 这么一想,冬梅便没说实话,只说自己走到半道上跌了一跤,这才回转来家。 第303章 面对 秋菊一晚上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似的想心事。睡在旁边的虎子,那呼呼的鼾声让她更是心烦意乱。 冬梅也不晓得到底怎么样了,真要有啥事儿,冬梅肯定得恨死自己就是刘顺根那边,怕是也不能善罢干休呢可是自己当众挨了刘顺根的耳光,这耻辱一想起来,她的眼眶就湿了琢磨了一晚上,秋菊决定还是第二日一早就去找二哥,让他评个理;还有一个就是,这事也得让二哥做个中间人,从中调和调和,不然自个儿难道和冬梅从此不来往、不说话啦? 因此秋菊吃过早饭,便对虎子说要去顾守仁家一趟,离了家。 秋菊见着顾守仁,把昨日事情的起因,经过,以及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都叭啦叭啦说了一遍。 听得顾守仁直皱眉头,嗔怪地看了秋菊一眼:“你呀,还是那霹雷火爆的脾气。就算冬梅降价有啥不对,你直接跟我说,我再和她好好谈,不就结了吗?你咋能推她哩?何况她还有喜的人,这要出了啥事,还真不好收拾” 秀菱赶紧走进堂屋,她算把事情听明白了。小姑随便降价,想借此来拉生意,自然有错。秋菊若是不服气,回去再把价钱降得比冬梅家还低,那就是价格战了。 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姐妹俩这么争来斗去,得好处的是别人。自家人伤了感情不说,银子肯定也比以前赚得少不是?就是顾家,如果不管这事,那别的经销商又怎么办呢?肯定得闹起来啊所以,这个价格战绝不能容她们打下去秀菱想到了这一点,就打算赶紧把道理说给顾守仁和秋菊听。进到屋里头,听得顾守仁担心冬梅的身子,也是正理。因此就暂且把快到嘴边的话压了下来。看自己的爹怎么处理这事儿。 顾守仁只想着,不能让两个妹妹因为这一闹,从此结了仇,那就不好了。再说了,冬梅此刻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得先看看她去于是顾守仁对秋菊道:“现在啥话都别说了,咱们先去冬梅那儿瞅瞅她去一奶同胞的亲姐妹,你忍心看她出事呀?” 秋菊起先还有些忸怩,觉得抹不开面子。顾守仁快言快语地冲她说:“有啥抹不开面子的,你有错,你向她认个错;她有错,向你道个歉把话说开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难道还为这个事,老死不相往来呀?” 秋菊讪讪地说:“我是害怕哩,万一冬梅真有啥不好,那刘顺根不得找着我拼命呀?‘“哦,现在知道后怕啦?昨儿个打了鸡血了?就那么激动?一家人有啥话不能好好坐下来说的?非要打啊闹的,让人看笑话不说,自个儿又落了什么好啦?”顾守仁不留情面的斥道。 秋菊还听这个二哥的话,当下垂了头,嗫嗫地说:“我知道自个儿错了,这不是心里也挺后悔的吗?要不哥你先去,冬梅没事你告诉我一声,我再去看她,她要打要骂,都凭她,我绝没半个不字” 顾守仁板了脸说:“不成。你若是有心,现在就得同我一块儿看她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秋菊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顾守仁。顾守仁不理她,转头对李氏说:“你立马去铺子里买些滋补身子的东西,捉两只鸭子,拣上些鸭蛋。等我去娘那边套了牛车回来,就和秋菊一块儿上冬梅家去” 李氏就了,秋菊晓得自个儿迟早要面对冬梅的,所以便和李氏一块儿去买东西。挑选好了,死活不让李氏付钱,说是照理应该自己出。 李氏拗不过她,也觉得推来让去不好看,就随秋菊了。 不大会子功夫,顾守仁赶着牛车来了,一声吆喝,勒住牛嚼头,让牛车停下来,喊道:“准备好了没,好了咱就出发。” 秋菊象要上刑场似的,小步小步地往前挪,好不容易挪到牛车跟前,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守仁说:“二哥,我~” 被顾守仁打断道:“别废话了,快上来” 秀菱连忙上前说:“爹,我也去瞧瞧小姑吧”其实她就是想看看,这事情到底怎么个收场。 顾守仁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秋菊忖着:这么些年的姐妹了,若是说断就断了,心里还是会不好受的就算她有错,自个儿不是也有不对的地方?想通了,不就是一人退让一步的事吗?又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于是咬咬牙,快手快脚爬上了牛车,顺手拉了秀菱一把。有秀菱陪着一块儿,秋菊心里倒踏实了些。好象这样便不孤零零了。 到了冬梅家,刘顺根见着顾守仁倒是很客气,见了秋菊却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有些横眉竖眼的模样。但碍于顾守仁的面子,却也不好拿秋菊怎么样。 秋菊象只灰溜溜的老鼠似的,专门低头耷脑地延着墙根儿走。看得秀菱倒有些好笑起来。 刘顺根的爹娘也忙着招呼顾守仁,晓得这个算是自家的财神爷。 顾守仁连忙问:“冬梅呢?这会子好些了没有?” 刘顺要狠狠地挖了秋菊一眼,才道:“还在床上靠着呢昨儿看了郎中,虽说没大碍,说是要小心为上,再不可折腾。” 秋菊听得这样说,不顾刘顺根的白眼,双手合掌说:“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直到这时,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才算复归了原位。 就是秀菱,也长吁了一口气,为冬梅高兴的同时,亦为秋菊庆幸,晓得这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秀菱便拉着秋菊道:“姑父,我要去瞧瞧小姑去。” 刘顺根哎了一声,秀菱已经不由分说,拖着秋菊往冬梅屋里去。 此时的秋菊,巴不得大家别把目光投注到她身上,哪敢发出半点声音?因此被秀菱毫不费力就拖了去。 面对脸色有些苍白的冬梅,秋菊是羞愧难当,低着头,自责地说:“冬梅,你不怨姐吧?总算老天爷没有让我变成罪人” 秀菱在一旁说:“小姑,大姑家担心死了,都没勇气来见你呢我看她都快吓哭了。” 冬梅凝视着秋菊,幽幽地长叹了一声:“姐,昨天你没伤着吧?” 听见冬梅这句话,秋菊晓得她还是关心自己的。由此可见,她也并没有怎样怨恨、责怪自己。眼眶一红,几乎又滴下泪来,忙掩饰住了说:“没怎么伤着。唉,你自个儿这付模样,还惦记着我。看来,咱俩个这些年的姐妹没白做” 坐在冬梅床边,拉了她的手说:“都是姐不好,性子暴燥,险些儿误伤了你。来,你打姐两下~” 冬梅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秋菊的胳膊:“别呀姐,要是你不怪顺根鲁莽,原谅了他,我这心里,可说不出有多高兴哩” 想到刘顺根甩在自己脸上的巴掌,还有他那伤人自尊的话语,秋菊不由得沉下了脸。 秀菱看出了秋菊的心思,也连忙凑到她身边劝道:“大姑,小姑父是有不对的地方,你原谅了他,小姑自然也不会怪你,一家子坐下来好好谈,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哩” 冬梅也带点撒娇的意味说:“姐,你就饶了他吧咱们这些破事,就当它没发生过,一切还回到原样,不好么?” 秋菊想了想,自己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么冬梅也才会同样的心思。于是点点头:“当时我虽然恨透了他,其实呢,我倒没想过要把他怎么样的。不然我不会连虎子也瞒下了,不告诉。你们想啊,虎了若晓得我挨了顺根的打,他能善罢干休么?从这点你们也就可以看出来,我心里还要希望咱们能和好哩” 冬梅担心的正是这个,昨夜她也几乎一夜没合眼。 她晓得虎子对自己的姐姐秋菊,那是死心塌地喜欢,平日里不知怎么疼才好。再说了,作为一个男人,自家老婆被别人打了,换了谁都会心里不痛快,恨不能找着这个欺负老婆的人,胖揍一顿才好。 她生怕姐夫听闻姐姐吃了顺根的亏,要来家寻顺根的晦气。 所以人虽然躺在床上,两只耳朵却竖着听门外的动静,若是门板拍得咚咚响,便好及时推醒身边的顺根,好让他及时逃走。 刘顺根没有冬梅心思细腻,倒在床上没多大功夫,便睡得呼噜呼噜的。睡梦中忽然梦见冬梅嚷肚子疼,这才猛地惊醒了。 借着月光打量身边的冬梅,见她睁着两只乌亮亮的眼睛,正在出神,忙问道:“可是不舒服么?为啥这时还不睡?” 冬梅就把自个儿的担心说了出来,又埋怨道:“你也是的,秋菊不管怎么说是我姐,你怎好动手打她耳光?” 刘顺根也有些悔上来,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晓得错了。当时见她把你推倒,所以我气不打一处来,说话行事都失了常。你也不须担心,她老公要寻上门来,自有我去应承,凭他出口气也罢了‘冬梅把刘顺根这话一说出来,秋菊心里好受了些。 秀菱也不由得暗暗点头:说起来都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再劝和劝和,或许一天的乌云就能散喽 第304 想阻止他们在一起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秋菊和冬梅也就去掉了心中的芥蒂。毕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难题。 反而是和刘顺根那边不太好开口。不过也没关系,顾守仁不是来了吗? 他坐在外头这片刻,已经对着刘顺根说了好些话了。 顾守仁可是一碗水端平的人:若是刘顺根的错,那就批评刘顺根;是秋菊不对,他也绝不偏袒秋菊。所以刘顺根听了,倒也心服口服,不敢说半个不字。 秀菱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便对秋菊说:“大姑,趁着这功夫,你最好和小姑父把话说开了,省得闷在肚子里不舒服。该怎么决断,有我爹做评判,岂不是好?” 秋菊也晓得秀菱的话有道理,但脸色有些僵,身子也没动。 秀菱微微一笑,立起身来搀了秋菊一把:“大姑,早些把事情解决了早好呀,您就别磨蹭啦” 冬梅也撺掇着说:“姐放心,顺根虽有点闹情绪,心里头还是明白的” 秀菱拉着秋菊,就去了外间。刘顺根看秋菊出来,立马把头低下了,只顾着吸自个儿的旱烟。 还是顾守仁招呼秋菊道:“秋菊坐我边上吧” 秀菱便拉着秋菊坐了,自个儿立在她身后,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顾守仁磕了磕旱烟竿里灰,这才缓缓开口说:“昨儿发生这个事情,不要说我没想到,恐怕连你们两个,也没想到会闹到这步田地吧?‘他扫视了刘顺根和秋菊一眼,又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说起来大家是亲戚,更应该和气相处才对。你们倒好,居然又吵又打,白让人拣笑话不说,差点儿害得冬梅~吭吭,想必此刻你们心里也悔上来了,都不是三两岁的孩子嘛,有啥道理不明白的?还用得着我来教,是不?” 顾守仁瞥了刘顺根一眼:“你是男子汉,先表个态吧” 刘顺根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嘴里嗯啊哈啊地半晌,好不容易开口道:“昨儿我不该说那些伤秋菊姐心的话,更不该动手打秋菊姐,我向你道歉。还望你看在二哥和冬梅的面子上,原谅我吧”说着,立起身真对着秋菊鞠了一躬。 把秋菊燥了个满面通红,连忙也自我批评道:“我也有错儿。说话也太冲了些,此外,我误会冬梅,还推了她一把,害得她跌倒。好在老天爷有眼,没有酿成祸害。也求妹夫不要怪罪才好。”说完,也立起身对着顺根福了一福。 秀菱眼眨眉毛动的,立刻拍起手来:“好啊好啊,小姑父和大姑,这下子算是解开了心里头的结了。日后肯定比以前还透着亲近。” 顾守仁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点头,又吸开了他特制的旱烟。 秀菱凑到顾守仁耳边悄声说:“爹,这最根本的问题,您还没解决呢?” 顾守仁恍然大悟:“秀菱是说绿豆面的价格问题么?” 秀菱嗯了一声,用极低的声音说:“正是呢小姑父降了一文钱的价,大姑为了拉生意,也可以降两文钱的价不是?到时又有得吵呀闹的。所以啊,您得把这个价格定下来,不能让他们打价格战,扰乱了市场,对他们,对咱家,以至于别的绿豆面经销商,都没好处” 顾守仁听得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儿。看样子,我还得接着开导他俩个。” 想了想,顾守仁才对刘顺根和秋菊道:“顺根,还有秋菊,你们听我说。关于绿豆面的价格,原先卖多少文一斤,现在还照旧卖多少文钱一斤吧并不是我偏帮谁,而是这个价格问题,大有讲究。批发给各人的价格有可能不一样,比如说你们是至亲,因此进货价比别人都要便宜。但卖出去的价钱,必须来个统一。” 他很认真看了看两个人:“为什么缘故呢?你们想啊,顺根今日少卖一文钱,若是秋菊为了拉生意,明日少卖两文钱呢?这样相互杀价,到最后只怕是两败俱伤。不但如此,别的绿豆面的批发商,怎么可能没有意见?他们要是闹到我这儿来,岂不是又让我为难么?” 顺根和秋菊都听懂了顾守仁的意思,绿豆面的价格,是要照着顾守仁的规定来了。 秋菊和刘顺根闹意见,本来就是为着他好端端把绿豆面的价格降了一文,现在听了顾守仁的话,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而刘顺根这会子也知道,自己若不是不把价格恢复原价,那就是与顾守仁作对了。试想一下,与顾守仁作对,会有好结果吗?他要是不供应绿豆面给自家,怕是一厘钱也别想挣呢所以也就见风转舵地说:“既是二哥开口说了这话,我哪敢不听从呢?明日,不,今日开始,我便把卖的绿豆面,恢复到原先的价格便是啦” 刘顺根嘴里说着这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溜了秋菊一眼,意思是:我虽然把绿豆面恢复原价,可不是为着怕你的缘故;而是遵照二哥的意见。 秋菊自然猜出了他眼光里的含义,当下微微一笑,心道:我可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女人,只要你把绿豆面的价格还了原,我管你是听谁的话呢反正达到了我的目的,我也不算输了这一仗。 刘顺根见秋菊没有横眉立目地回应,反而面露微笑,先是一愣,后来又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还要斗气斗下去呢? 到了此时,满天的乌云也差不多散了,顾守仁又说了几句,亲戚之间要和平相处,相互扶持之类的话,又让冬梅好生调养着,别太过劳累操心,这才散了,带着秀菱自回顾家。 李氏接着爷儿俩坐下,忙忙地追问事情调解得怎么样了?顾守仁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李氏手抚着胸口道:“害我担心一早上。既怕冬梅有什么三长两短,又怕他们还象乌眼鸡似的斗起来。你这么一说,我的心头的一块大石,才算是落了地。” 连秀莲和秀萍也说:‘大姑小姑之间,平白生出这么一场风波来,好在解决了,不然弄得亲戚也做不成了,见面岂不尴尬” 顾守仁长吁一口气:“这下好了,冬梅没出事;亲戚间也解开了心结;最主要还是绿豆面这个价格稳定了下来。我估摸着,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啦” 又笑着望笑秀菱:“多亏这丫头提点着我,不然事情还没有这么圆满呢” 秀菱抿嘴一笑,早转身忙别的去了。 秀萍心情复杂地看着秀菱的背影,说实话,其实她挺喜欢这个小妹子。可是喜欢之中,又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忌妒和羡慕。 凭什么秀菱不管做啥事,爹娘也好,旁人也好,总是夸赞个不停?换了自个儿去做,保不准不会比她做得差呢只是,自己不象秀菱这般,什么事都喜欢插手。她可是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成了就是凌慕白,也是从小便喜欢和秀菱泡在一处,哪怕受了小丫头的气,还是一付乐此不疲的模样。他的眼睛,怎么就看不见自己的长处? 论模样,她秀萍也是人见人夸的美人胚子;论性情,她是该强硬的时候强硬,该娇弱的时候,她照样也可以扮得比谁都娇弱若论起杀伐果断,只怕秀菱还不如她哩秀萍自觉唯一比秀菱差的地方,便是比她少看了几本书。为着这个缘故,秀萍现在没事的时候,也喜欢捧本书看。多半是秀菱看过什么书说好,她便等秀菱看完了,一声不吭地悄悄拿到自己屋里,也认真地研究一遍。 她相信,总有一天,即使她不能超过秀菱,也绝不会比秀菱差到哪里去的她是这样想的,可是,令她悲哀地是,即使她这样要强,即使她这样努力,她还是得不到凌慕白的喜欢,凌慕白的眼中心上,还是只有秀菱一个人现在凌家是败落了,没有钱了,可正因为如此,凌慕白和秀菱之间身份的差异,也就不存在了。更何况,凌慕白的娘亲过世,他们之间的阻碍也永远消失了。 听说凌慕白曾经和有钱人家的小姐定过亲,因为凌家衰败,所以这门亲事也退了。 这样说来,如果凌慕白要和秀菱在一起,基本上是不存在什么反对力量了凭秀菱的本事,她可以帮助顾家发财致富,自然也能帮助凌家东山再起,重塑往日辉煌。 到那时,他们就要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吧? 秀萍咬了咬牙,不,她真的不愿意看到凌慕白和秀菱永远在一起。那会令她,如梗在喉,如刺扎肉,亦会是她一辈子的痛不要说别的,光是想一想他们俩个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地相拥相守,她的心,便象被什么东西啮啃着一样难受。 可是,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够令凌慕白和秀菱不能长长久久地相伴呢?即使不反目为仇,起码要冷淡如路人才好 第305章 秀萍的亲事 秀萍虽然是这样想,可是目前凌慕白和秀菱,一没成婚,二没定亲,甚至见面的机会也很少。却让她如何下手? 只是她知道,凌慕白和秀菱,彼此心目中都只有对方,应该是这样吧?秀菱此刻年纪尚幼,而凌慕白境况不佳,肯定暂时还是不会谈婚论嫁的那么且耐心等待机会,在合适的时候,再想出合适的办法来阻止他们在一起好啦秀萍忖道:我总会有法子的。 对于秀萍的想法,不要说凌慕白毫无察觉,就是日日和她一处的秀菱,也绝对猜测不到,这个自己当做亲人看待的二姐,平时异常亲密,竟还怀着这样阴暗的小心思。 至于凌慕白,他偶尔倒是会想起当日秀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自然是关于秀菱和杨绍文要好的那件事情,旁的事情他有什么必要记住呢? 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秀萍说:“家里这些姐妹,杨绍文惟有和秀菱特别聊得来,两人镇日在一处,不是猜字谜,就是叽叽咕咕地说些书上的见闻,或是美食美景之类。那真是有说有笑,道不尽的融洽。” 秀萍还说过:“凭顾杨两家的交情,凭杨家的家世,凭杨绍文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这事儿有什么不成的理由呢?何况秀菱和杨绍文本身就合得来,能说到一块儿去所以我觉着,他们两个配对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当时秀萍的这些话,让凌慕白的心差点儿都要碎了,并因此而大病一场。若不是在县城的书局里遇上秀菱,也许两个人到现在还充满误会呢秀菱后来也解释清楚了,她与杨绍文亲事方面的来龙去脉。也就是说,是秀菱不愿意嫁入杨家,才设计将自己的身世之秘泄露出来。 这也证明,秀菱对杨绍文并无特别的情愫。为什么在秀萍眼里,她会觉得秀菱和杨绍文特别要好呢?也许是她的自个儿的猜测吧?也许秀菱不用计策,是有可能避免不了成为杨家媳呢不管怎么样,秀菱并未同杨绍文订亲,这是事实;而且以后也不会结亲的可能性。那不就结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凌慕白这样想着,唇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既然自个儿答应过秀萍,不将她说过的话告诉第二个人,那么凌慕白就觉得应该做到;何况他是发过誓的。所以,凌慕白不会拿这话去对秀菱说。 而秀菱也绝想不到,是秀萍在她和凌慕白之间搞鬼。她和凌慕白互相倾诉的时候,脑子里也掠过一个疑问,凌慕白是怎么晓得自己要同杨绍文订亲的消息的? 可后来说着话,就忘记了问询凌慕白;再后来,又因为忙,便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事情过了这么久,再追问凌慕白,也没啥意思了,所以秀菱索性不问了。 其实就是她问了,凌慕白也不会告诉她真相的。别忘了,他发过毒誓。 反正这个疑点就这样被秀菱放了过去,也许有一天,会继续变成凌慕白和秀菱之间的绊脚石。 随着秀萍年龄的增长,她的亲事日渐被顾守仁和李氏放在心上。做为爹娘,他们都晓得,这个二女儿,比老大秀莲刚烈,有主见。若是她看不上眼的男子,打死也别想硬塞给她可是能让她看得上眼的男子,目前来说,还没有一个。起码媒人上门提亲的那些,她是没有一个中意的,统统回绝了人家。 外头那些三姑六婆对秀萍的议论,自然也传到了李氏的耳中,可是她也没觉得秀萍有啥不对。毕竟是一辈子的人生大事,自家闺女怎么就不应该拣个合心意的嫁呢? 而这个时候,杨国平也在为自己的儿子杨绍文操心不巳呢自从杨绍文和秀菱的亲事没有成功以来,他的情绪相当之低落,甚至有着莫名其妙地烦燥。 杨国平和他的妻子,都猜到了其中的缘故。虽然有些心痛杨绍文,可却不能依着他的性子行事啊刑夫克子,那是好玩的?他们统共这么一个独养儿子,哪能让他冒险? 为今之际,只有帮杨绍文另外挑选一个不逊色于秀菱的好女子,帮他们订下亲事,怕是杨绍文就不会这付模样了。 可是老夫妻俩挑来选去,却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是长得不够漂亮,就是性格有些刁蛮;要不就是大字不识。杨绍文可是提过的:他未来的妻子,绝不能是个睁眼瞎子。如果那样的话,两个人会有什么共同的话语呢? 可把杨国平老两口愁坏了。这要是挑不到合适的女子,自个儿的儿子再得了相思病,那可怎么是好? 还是杨国平的妻子吴氏灵机一动:“往常听得你说,顾家有三个女儿,除了小女儿秀菱特别聪慧,与众不同之外,另两个女儿也是百里挑一的人材,不但长得漂亮,行事大方,虽然没请过先生,难得都识得字,能看书。” 杨国平立刻明白了吴氏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咱家虽然不能求秀菱为媳,却还是可以在顾家女儿中挑选一个?” “正是如此。你觉得如何?”吴氏笑吟吟地问。她自觉这个主意很不错。顾家是杨家的生意合作伙伴,如果结成了儿女亲家,于双方的长远利益来说,是有好处的。这也正是当初杨国平愿意和顾家结亲的原因之一。 杨国平捏着下颌沉吟道:“顾家大女儿已经定了亲了,就是没定亲,她年纪比绍文大几岁,也不合适。这二女儿嘛~” 他一边说,脑子里便浮现出秀萍的形象来:早几年还是圆圆的萍果脸,如今年纪长了几岁,似乎脸没有那样圆了,下巴也稍微尖了些;一双葡萄大眼乌亮灵活,透着一股子伶俐,应该说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啦据自己的观察,这秀萍虽然没有秀菱古灵精怪,却也是眼眨眉毛动,聪慧得紧。看她平日的行事,爽利干脆,杀伐果断,颇有男儿之风。 这样的女子,若是自己日后加以悉心培养,说不定能成为自己生意上的得力助手甚至日后由她扶持着杨绍文,将家中产业拓展到更大更好,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杨国平在脑子里转着念头,觉得将秀萍与秀菱相比,虽然秀萍比不上秀菱这个商界奇才,却也差不到哪里去毕竟两个人成长的环境,氛围相同,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想必更会珍惜如今富裕的日子;比一般的富农女,也会更有上进心,因为尝到过努力致富的甜头。 他在这里沉吟不语,吴氏催道:“你倒是说句话呀,我的这个主意可使得?‘杨国平呵呵一笑:‘你这个主意很好。亏得你提醒我,不然我还想不到这上头去。你听我说,顾家二女儿叫秀萍,年龄与绍文相仿;长得不错,也很聪颖。我眼里瞧着,比秀菱还更有决断。若将来有她扶持着咱家绍文,我肩上的担子,也可以放下了” 吴氏喜上眉梢道:“那还等什么,不若就去向顾家求了这二闺女,与绍文为妻,岂不是好?” 杨国平瞥了她一眼:“咱们合计得虽好,也得探探你儿子的口气吧?若是他不愿意,那还是白费力气。” 吴氏连忙说:“我这就去告诉绍文。秀萍亦是他见过的,想来总比旁的女子要容易接受些。” 杨国平点点头,吴氏便乐颠颠地跑去找杨绍文。 听了自己娘亲的游说,杨绍文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屋穹。秀萍,他在顾家的日子,自然是有印象的。还不错的一个少女。 可是不错又有什么用呢?他心里只得一个秀菱,并不是别的女子不错,便可以替代的。 吴氏见他一句话不说,着急道:“绍文啊,娘晓得你的心。可是,这顾家秀菱,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而秀萍姑娘,应该不会比她差呀长得好,又伶俐,有决断,这是你爹对她的评语~” 杨绍文在想:秀萍是秀菱的姐姐,如果与她成了亲,日后也许就可以常常见到秀菱吧?如果实在不能和秀菱在一起,那么,随便是哪个女子,这个也好,那个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呢?起码秀萍是和秀菱有联系的,而且,我和她接触过,确实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人。 他想到这儿,将定定瞪着屋穹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而看着吴氏:“娘,你的意思是说,爹和你,你们两个都希望我x后,能娶顾秀萍为妻对不?‘吴氏连连点头:“嗯,对的对的。我和你爹斟酌了很久,觉得这秀萍姑娘,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 她还要再说下去,杨绍文打断她说:“那好吧既然爹和娘都是这个意思,那我也没什么意见就是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淡。本来还准备长篇大论做些说服工作的吴氏,突然就愣在了那里。仿佛下着台阶,却一脚踏空了似的。她拟了许久的腹稿,还没用上呢看着吴氏好象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的模样,杨绍文又重复了一遍道:“我没有意见,随爹和娘去操持这件事吧 第306章 劝说 吴氏听到杨绍文的回答,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却还是很高兴。她本来以为要费尽心机地劝解一番,杨绍文还会不情不愿呢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得了解决。 既是这样,吴氏便兴高彩烈去向杨国平回覆。 杨国平也没想这么多,他觉得:儿子可能把秀菱和秀萍做了一番比较,觉得秀萍也不是太差,因此很快便接受了。 杨绍文愿意了,杨国平自然要着手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至于顾家那边,他认为问题不会很大。此前要求将秀菱许配过儿子杨绍文,顾守仁表现得很乐意的样子。却因为秀菱的命格,而使这件好事不能成功。那么,现在求的是秀萍,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吧? 为了儿子的今后,也为杨顾两家的合作更加牢不可破,杨国平再次找到顾家说项。 顾守仁听了杨国平的话,虽然有些惊讶,很快权衡了一下之后,觉得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因为无论是杨家的家世,还是杨国平的为人,以及杨绍文这个小伙子的各个方面,都说得上是结亲的好人选。 所以顾守仁笑着对杨国平说:“杨老板居然有这番心思,当真令我喜出望外呢自从上次秀菱的事情,我还叹息着,可惜咱们做不成儿女亲家了。真没想到,还有今天这一出。说起来也是哈,绍文和秀萍年龄相仿,让他们两个配对也是蛮不错的” 杨国平听见顾守仁这话,自然晓得他是乐意的意思,于是呵呵一笑:“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是谁命中注定,就该是谁的,兜兜转转啊,还是会走到一处” 顾守仁想了想,又沉吟道:“秀萍这丫头,是个固执丫头。我倒有几分担心,她会不会因为杨家之前求的是秀菱,秀菱不济了,这才轮到她,因而闹什么情绪?” 杨国平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需要顾兄弟合着弟妹一块儿开导她才好。这世道,毕竟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再说了,绍文那孩子,亦是秀萍见过、接触过的,到底如何,她心里也该有数。不是我夸自家儿子,他是一年大似一年,也一年比一年懂事。将来无论是继续读书,还是经商,绝不是个一事无成的人” 顾守仁连连点头:“杨老板说得很是,绍文这孩子,我也看他蛮好。无论是哪个女儿嫁了他,我都是放心的要不这么着,待我回家和屋里人商量过了,再来回话成不?” 杨国平是知道顾家的习惯的,哪能说不成啊?又不是逼婚,所以含笑道:“静候佳音‘待顾守仁回到家中,一字不漏地把杨国平的求亲告诉了李氏,李氏扑哧一笑:“没想到杨家兜兜转转,还是要求顾家的女儿。” 顾守仁也跟着笑:“杨老板也说,怕是月老把红线早拴在了绍文和秀萍的脚上,我等凡人不懂,所以才会有秀菱那一节。哎,结果不是没成吗?就在这儿等着秀萍哩” 李氏笑得格格儿的:“还有这样的说法?” “要不怎么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呢?秀萍和绍文虽没有相隔千里,也算是有些小波折不是?”顾守仁吸了口旱烟说。 李氏止住笑,倒有些迟疑:“秀萍这丫头可有她自个儿的主见,她要不乐意,你怎么说?毕竟杨家先看中的是秀菱,没说成,这才选中了她。若是她以为拿她顶窝,心里指不定不高兴的” “那你好好和她说说呀凭杨家的家世,杨绍文的人材,不说打着灯笼难寻,也算是顶不错的啦何况绍文这孩子,咱们家上上下下都见过,倒也没什么大毛病。能嫁过去,秀萍有啥好挑剔的?我看着是比那些媒人说的强多了”顾守仁一口气说道。 李氏点点头:“你这话也是哈,我便找个机会,对秀萍好好说说。要是这个再不肯,我也不晓得她要挑个啥样的啦” 顾守仁听李氏这话,似乎也是对杨绍文挺满意的。于是又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要李氏想办法做通秀萍的思想工作。 李氏比较知晓秀萍的心性,于是事先在肚内拟好了要说的话,这才找着秀萍,和颜悦色地对她说:“秀萍啊,媒人来咱家说媒的不少,你都相不中。娘倒想问问你,什么样子的男子,才能中你的意呢?你告诉了娘,以后媒人再上门来,娘就按着这个条件帮你寻可好?” 说得秀萍不好意思地把腰一扭:“娘好端端又来说这个话,就看不得我多留在家里呆几年?我也会干活,能赚钱哩” 李氏笑起来,拿食指一戳秀萍的额头:“说啥呢?娘几时多嫌了你在家中?不过想你嫁个如意郎君,日后能过得开开心心罢了。哪个女子能在娘家过一辈子不成?” 秀萍怎会不了解李氏一片爱女之心,低着头,只顾摆弄衫子。心里合计道:叫我怎样说呢?难不成告诉娘,我喜欢的,就是凌慕白那样子的?她准定得以为我疯了。 李氏又催了两声,秀萍这才期期艾艾地道:“嗯,我要他知书达理,温文俊秀,能体贴人,有上进心,不是那庸庸碌碌之辈,更不会拈花惹草。” 她嘴里说着,眼前浮现的是凌慕白的形象,句句都是比着他来的。 李氏听一句重复一声:“知书达理?嗯,是知书达理;温文俊秀?算得上温文俊秀吧~ ” 其实她也知道,杨绍文早两年可是有些调皮刁钻,不过年纪大了几岁,似乎好得多了。 “能体贴人,有上进心;这个嘛,也说得过去;不庸庸碌碌,不拈花惹草,想必日后都是能做到的”李氏一边琢磨一边自言自语。 秀萍嗔怪地问:“娘,您一个人嘀咕什么呐?您到底是在听我说话啊,还是在想啥?” 李氏满面笑容地抬起头看着秀萍:“哎,你还别说,真有个人,基本上符合你说的这些个条件。” 秀萍脸一红,生怕心思被李氏看透;同时也在暗忖:真有这个人么?还是说的凌慕白呢? 李氏故意卖个关子,停了一停才开口说:“好吧,我实话对你说。这个符合条件的人,便是---杨绍文。你瞧啊,他读书不错,连先生也夸奖他;家教也很好,自然是达理的啦这两年大起来,越发文气了,他本来长得相貌不错,用得上俊秀两个字;还有啊,他不是个轻薄人,拈花惹草是不会的啦;至于庸庸碌碌嘛,连杨老板也说了,日后无论是继续读书,还是经商,他家绍文啊,不会是个庸常之辈呢说得也是哈,杨家那么大的家业,绍文就是能守成,也是很好的嘛” 秀萍大失所望,原来李氏说的是杨绍文,而不是凌慕白。她有些怏怏不乐地说:“就算这杨绍文不错,与我又有啥关联呢?” “哎,怎么会没有关联呢?杨老板看中了你,想要你做他家的儿媳妇哩这不,他亲口向你爹求的亲。你爹虽然没意见,却还是想先问问你的意思。你且说说看,呃,你到底觉得这绍文怎么样?”李氏一边察看秀萍的神色,一边说。 秀萍把眉头皱了一皱:“可是我是知道的,杨伯伯最早的时候,是中意秀菱啊我想,杨绍文肯定也是一般的心思吧?娘你忘了,他每次来咱们家,和秀菱谈得多么投机,多么高兴” 往椅背上一靠,秀萍有些无精打采地道:“后来秀菱的身世被杨伯伯他们晓得了,这亲事便泡了汤。如今又说看中了我,难道我只是个秀菱的替身?老实说,我觉得没甚意思。” 秀萍看了李氏一眼,又撅着嘴说:“我明晓得杨伯伯更喜欢秀菱,也明知道杨绍文喜欢的亦是秀菱,我何苦去做这个顶缸的人?” 李氏听得秀萍这样说,不得不佩服她心思灵敏,口才也很好。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秀萍你错了。杨绍文来咱们家,和秀菱也不过是谈些书本上的事,从没有涉及过私情方面。这个我是很可以担保的。你杨伯伯既然上咱们家来求亲,我想肯定也是知会过绍文的吧?如果绍文不愿意,你杨伯伯会拗着他的心意一意孤行吗?我觉得不会。由此可见,必是那杨绍文也首肯了的。” 清了清嗓子,李氏继续道:“杨绍文愿意了,说明他对你还是印象不错的。否则名门淑女多的是,凭杨家也未必求不来。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呢?还有啊,你想想杨家的条件,他们只得杨绍文一个儿子,将来家产还不全是他的吗?你若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没人与你争,没人与你抢,多好啊不比那些家里兄弟姐妹多的强吗?” 李氏自己是吃过上有婆婆压着,左有大嫂挤兑、右有小姑为难的亏的,所以真心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嫁到婆家,不要再受自己这样夹心饼干一样的苦 第307章答应我一个要求 秀萍的个性里头,其实是有相当好强、理智、务实的成分在内。她不象秀莲恬淡如水,向往平静却温馨的家常生活;也不象秀菱,充满理想主义色彩。 她想要一直过好日子,居于人上,让手下一众人等服服帖贴地服从她的管理。如果要做到这一点的话,嫁个庸碌平常的男人,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听了李氏的话,秀萍很认真地想了想:杨绍文的家世确实不错,他是家中独子,一个姐姐老早嫁了,嫁的还是个当官的,想来总有些可以凭借的力量。杨绍文的父亲杨国平,头脑灵活,生意做得蛮好,家里钱财自不会少。 自己嫁过去的话,只要将上头两个老的侍候好了,还会有谁同自己为难?杨绍文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在顾家的日子,秀萍自然对杨绍文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错,她不喜欢杨绍文,她心里中意的人是凌慕白。可是,她同凌慕白有可能在一起吗? 秀萍咬了咬嘴唇,忽然起了一阵冲动,我要去见凌慕白,我要亲口问问他,他对我,可有那么一丝情意? 一念及此,她的脸不由得红晕满颊;但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脸色又转为苍白。 边上李氏眼睁睁地看着她,见这个女儿垂着头沉思,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变了神色,也不晓得她肚内在盘算什么。 秀萍自然察觉到了李氏探询的目光,于是勉强一笑说:“娘,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但一辈子的事,总该容我想想吧?” 李氏含笑点头:“自然是应该好好想想。不过该说的话,娘都同你说了。” 她略一迟疑,又低声加了一句:“若是一定要回绝,只怕,有损杨家和顾家之间的利益呢” 秀萍脸上不动声色:“女儿知道啦” 李氏看着秀萍离去的身影,有些捉摸不透:她到底是会答应呢,还是拒绝? 秀萍回到自个房内,慢慢走到床铺跟前,把身子一扑,就扑在了枕头上。而眼睛里面,不由自主地涌上了一汪泪水。 那眼泪瀑布似的流出来,怎么也止不住。秀萍不去擦拭,由得泪水肆意流淌,却是默默无声,不发出一丝的响动。 直到枕头被濡湿了一大块,脸颊触到上头有凉凉的感觉,秀菱才下意识地将头移了一移。因为流了好些眼泪,不知怎么,先前象被大石头压着的心,倒好象松快了许多。 她坐直身子,脑子里一直在盘算一个念头:我要不要去找凌慕白,我要不要当面问问他? 她多么想不顾一切一回啊,拔起脚就走,找到凌慕白,凝视着他的眼睛,直接了当地问他:“你,喜欢过我一点点吗?” 无奈秀萍天生就是个务实的人,她的理智很快压抑住了这阵冲动。她苦笑着想:这还用去问吗?凌慕白几时对自己有过情意啦?在他眼里,自己也就是秀菱的二姐而已。 真的傻啦吧叽地跑去问他,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为什么一定要亲口听到他拒绝的话,才会死心呢?自己如果这么做了,还有脸再见他吗?传出去,她还有脸面对秀菱吗? 极轻地叹了一口气,秀萍知道,自己和凌慕白之间,是不会存在什么可能性的。就算自己有办法使得凌慕白和秀菱不能够在一起,难道凌慕白就会因此而喜欢上她吗? 秀萍摇了摇头,凭凌慕白对秀菱的感情,即使他俩个不能结成姻缘,也绝不至于就移情别恋到自己身上吧?那样的凌慕白,又哪里是她喜欢的凌慕白呢? 她忽然有些恨,如果秀菱不是自己的妹妹,也许她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秀菱争上一争,即使输了,也是心甘情愿。可是这样算什么?她根本连站在太阳底下,发自内心地对凌慕白说一声‘我喜欢你’都不能够只能偷偷摸摸地玩弄些小手段。 秀萍觉得很憋屈,很无奈。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又有什么办法改变呢? 而且她晓得自己,她喜欢凌慕白,不光要得到他的人,还要得到他的心。如果只是他的躯壳,那还不如不要试想一下,她要一个空心人有什么用?他不爱她,如果真在一处了,她会因此憎恨他,仇视他,到最后,也许杀了他吧? 秀萍被自个儿的想法吓得浑身一震,她真的会这样吗?其实,她所要的,不过是希望他怜她,爱她,全心全意而这是不可能的秀萍知道,也许无论她花费多少时间,多少功夫,都没有办法得到全心全意爱自己的凌慕白。那么,还不如不要哩好不容易理清了这个头绪,秀萍转而思考起与杨绍文的亲事来。 先前已经把好处都列出来了,单就条件来说,杨绍文确实是不错,比那些媒婆上门来提的几家都强而且杨绍文人还可以,自己因为心里没有他,那么与他相处便完全没有压力。就拿凌慕白来说,中意他便会在乎他的一切,他皱一下眉头,也会想,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之前每次来顾家,秀萍的心里都跟翻江倒海似的,恨不能那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他若对自己笑了一笑,那一整天的心情都无比阳光灿烂;他好久不来的那些日子,秀萍敢肯定,自己一定比秀菱想他多得多若是嫁了杨绍文,心不会这样累吧?至于什么情啊爱的,还是不要去想了。许多人结婚前,连面都没有见过,不是也在一起过了一辈子吗? 象自己的爹娘,成亲前也就是偷偷相看过一眼,可是他们过也也很好啊还有一点就是:杨家偌大的产业,以后就是杨绍文继承了。而秀萍她自己,其实也是对做生意很有兴趣的。杨绍文又没个兄弟可以帮衬,秀萍要展露一下自己的生意头脑和手腕,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秀萍想到这里,竟然有些莫名的兴奋,是的,她喜欢做生意,喜欢赚钱,也喜欢手下管着一大拔人。在杨家,她的这些愿望都可以实现吧? 嗯,如果要她答应与杨绍文结亲的话,一定要加上这个条件,那就是:必须容许她插手杨家的家族生意。只有这样,她才能一施自己的所长呢她就不相信,凭自己,会比不上秀菱 再拿杨绍文和凌慕白相较,似乎杨绍文也不至于全部输给凌慕白。起码拿家境来说,凌慕白此刻可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凌家已经衰败了。而杨家呢,如日中天,以后也许还要更好秀萍继续默默权衡着:这个杨绍文,心里又到底是个啥想法呢?他应该是喜欢秀菱的吧?那么他此刻选择了自己,就表明他也对自己有意吗? 秀萍并没有这么乐观,但是,如果说嫁了杨绍文,就算发现他心里不在意自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因为她同样不在意他。只要两个人能够和平共处就好了不抱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不是吗? 嫁给他,绝对比嫁给凌慕白要幸福。因为她可以容忍杨绍文心里没有自己,却一定容忍不了凌慕白人在自己身边,心里却装着秀菱。那样的话,她会疯掉的可是,和杨绍文在一起,她却可以活得气定神闲,从做生意,管理店铺上找到其他的很多乐趣秀萍一夜没睡着,也就是这一夜,她打定了主意。当李氏再来问询她的想法时,她淡然地说:“既然爹娘都觉得杨绍文不错,那就照爹娘的意思办呗” 李氏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喜悦,也没有羞涩的脸,轻轻地问:“那么秀萍呢?秀萍怎么想?‘秀萍仰起脸,唇边浮出一抹浅笑:“嗯,我也是同爹娘的想法一般。只是,要我同意这门亲事,我有个要求,若是杨家不答应,那可怪不得我啦” 李氏连忙问:“秀萍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我自会让你爹去与杨家交涉。” 她本来有些害怕秀萍不答应,此刻秀萍既然应了,只提出一个要求而已,老实说,李氏心里已经很高兴了。不过,在不晓得这个要求是什么之前,她有些担心自己白高兴了一场好在秀萍接下来说出的话,立即让她松了一口气。因为秀萍说:“要我同杨绍文结亲,杨伯伯必须答应,等我过门之后,不许将我拘在内宅深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也要参与到杨家的生意当中来。” 李氏笑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也要同男人一样做生意,管理店铺和那些伙计?” 秀萍傲然地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娘去同爹说,若是杨家不答应我这个要求,我是不愿嫁去杨家的” 李氏听秀萍说得郑重其事,晓得她不是顽笑,因此满口应承道:“你放心,你的话,我一个字不漏地转告了你爹;也让你爹照样同你杨伯伯去交涉。” 她不觉得这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毕竟杨家人丁稀少,杨国平年纪一年老一年,最后接替的肯定是杨绍文。而自家儿媳愿意出一份力,帮着打理生意,又有什么不好呢?虽说有些人觉得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可从杨国平异常欣赏秀菱这一点来看,他当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第308章 矛盾 顾守仁从李氏那儿听到秀萍的回答,扑哧一声乐了:“咱家秀萍,还真瞧不出她,有这份心思。成啊,我便原话这么对杨老板说就是” 而杨国平一听,好比瞌睡碰上了枕头,那是正中下怀。他笑呵呵地道:“这么说来,秀萍的想法竟是和我如出一辙。我选中顾家的女儿,也正是看中了从小即会做生意的缘故。若是让绍文娶回家中,又怎么会将她藏在深宅内院,浪费人材呢?” 顾守仁大喜:‘杨老板这么说,那咱两个做亲家是做定了杨国平仰头哈哈大笑:“不错,今儿个咱们做亲家,是做定啦” 两人各伸出一手击掌,然后紧紧握住。顾守仁大声道:“喜临门啊喜临门,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转头唤李氏,要她弄几个下酒菜来:“今晚不醉不休。反正有空屋子,杨老板住我这儿得了” 李氏声音响亮地哎了一声,自去灶屋忙活。 秀莲得知这事,抿着嘴儿笑,瞥了秀萍一眼道:“好啊,这么大的事儿,连我也瞒着。我是直到如今才晓得呢”语气里虽然有些嗔怪,心情还是非常愉快的。因为她也觉得,无论是杨家还是杨绍文,算是个蛮好的归宿。 她哪知道,是秀萍特意叮嘱李氏不要说的,为的就是给大家一个惊讶。 秀莲想想又说:“秀萍这么快就定下了亲事,爹娘可又松快了一截。日后就是操心金伟和秀菱就得了” 秀菱有些诧异地看着秀萍:“你真的~愿意日后嫁给杨绍文吗?” 她巳然猜到,爹娘肯定是征求过秀萍同意的,很显然,秀萍也是愿意的可是,为什么秀萍的脸上,看不到喜悦和羞涩呢? “杨绍文不错啊,难道秀菱觉得我不应该嫁他不成?‘秀萍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她的眼睛并没有笑,相反,她的眼睛深处,有一种冷冽,象一汪清水后的小石头子儿。 秀菱连忙摇头:“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二姐是真心情愿地想嫁他么?” “自然是真心情愿,难道我还是假心假意啊?”秀萍依然笑着,语气却有些不耐烦。 秀萍心里暗道:莫不是秀菱以为,杨家曾经求过她为媳,便不能再求我为媳么?还是杨绍文只能死心塌地的喜欢她一个人呢?难道在秀菱眼里也觉得,我不如她? 秀萍这么一想,不知怎么,就有了一丝不快。 秀菱微微晃了晃头,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秀萍和杨绍文看上去,还是蛮般配的想想也是,杨绍文没什么不好,而且杨家的家境相当不错;再加上杨家和顾家还是密切的生意合作伙伴。两家联姻,应该说是皆大欢喜吧? 所以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靠近秀萍说:“二姐,恭喜你啦能嫁入杨家,肯定还是蛮好的” 秀萍凝视着秀菱,突然很尖锐地问:“秀菱可有怪我?” 秀菱愣了一愣,她没明白秀萍的意思:“我为啥要怪你啊?” “因为你没能嫁成杨绍文,没能进入杨家~”秀萍的葡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秀菱看着。 秀菱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她有表现得很失落吗?她流露出丝毫妒忌、责怪秀萍的神色吗?哈,秀萍根本不明白真相,拒绝杨家,拒绝杨绍文,根本就是她自个儿的主意。 当然了,为了保密,秀菱也好,还是李氏、顾守仁也好,都是不会把这一点说出去的,因此秀莲和秀萍做为顾家人,也不知道顾杨两家亲事告吹的真相。她们只以为是秀菱的身世、命格被杨家知道了,所以被杨家拒之门外。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秀菱当然也不打算当着秀萍的面,揭露所谓的真相。她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哦,我怎么为这个怪二姐呢?杨家有选择的权力,我自然也希望二姐嫁得好人家如果不是二姐提起,我还真忘掉了这件事情呢” 秀萍目光炯炯地看着秀菱,突然灿然一笑:‘那就好起先我还有些担心来着,怕会惹来秀菱不快。所以,我还差点不愿意呢你不信问娘就晓得了。此刻听秀菱这么一说,我心里头的大石,算是搁下了”说着一抚胸口,似乎确有其事的样子。 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坦坦荡荡地回应着秀萍的目光:“二姐本来就是瞎担心。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嫁入杨家,嫁给杨绍文。” 她敢说得这么肯定,就是因为顾守仁和李氏,都有参与退婚这件事情,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证人。 秀莲立在一旁,看着两个妹妹你言来,她语去,自己竟是半句话也插不上。不过她也听明白了,似乎秀萍有些针对秀菱。 直到这时,她才笑着发言:‘容我抖胆问一句,秀菱既是从没有想过嫁入杨家,嫁给杨绍文;那么,可有想过嫁给凌慕白?” 秀菱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连她自个儿都奇怪,她怎么会脸红呢?把脚一跺,用撒娇的语气嗔道:“大姐又来开人家玩笑,我才几岁啊,哪会想些这些事情的大姐还是多想想自个儿的事吧” 秀萍一听到凌慕白的名字,反而是脸白了,她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听到凌慕白三个字。 她本来可以安慰自己,嫁入杨家,嫁给杨绍文是挺好的。指不定还会有不少女子羡慕她妒忌她呢可是凌慕白三个字入耳,她立刻明白过来,她的心里,真的只有凌慕白一个人,杨绍文于她,根本就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秀萍只觉得心里一冷,接着从头凉到脚,那种和秀菱较劲的想法,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全身的力气,象被抽空了一样,她不由得往墙壁上一靠。 秀莲发现了秀萍的异样,连忙说:‘秀萍你怎么啦?可是不舒服么?” 秀萍伸手抚了抚额头:“突然头晕,怕是昨夜被子没盖好,被风吹了吧?” 秀菱也过来搀扶秀萍,开玩笑道:“二姐怕是太过高兴,所以昨夜一夜没睡着对不对?这会子才头晕来着。‘秀莲也凑趣:“我也这样猜想~” 话没说完,看秀萍白着一张脸,睁着两只大眼睛,一付无精打采的模样。忙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哟了一声:“还真有些烫手哩原来真是被风吹了,着了凉。我这就告诉娘去。”夹脚去了灶屋。 秀菱挽着秀萍的胳膊道:“二姐别在这里站着了,快些回房歇息去。着凉了么,我让娘给你烧碗浓浓的红糖姜汤,趁热喝了下去,再蒙上被子好好睡一觉。等汗出来,明儿肯定就好了” 嘴里说着话,扶了秀萍回了她的屋子,让她躺在床上,亲手帮她把鞋子脱了,又帮她拉过被子盖严实。这才细声细气地道:“二姐你不用担心,明儿肯定就能好了” 看得秀萍又是感动,又是惭愧。秀菱年纪比自己小,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却是从小儿一块长大,和亲姐妹也没啥区别。 本来一直也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可是,自从她心里有了凌慕白这个人,不知不觉就拿自己和秀菱对立了起来。凡事都巴不得自己比秀菱强,能压秀菱一头才高兴就是秀菱和凌慕白,也是恨不能立时拆散了他们两个。不光是恨不能,其实她已经这样做了,不是吗? 如果秀菱得知真相,她还会亲亲热热地喊自己二姐吗?还会无微不至地这样照顾自己吗? 应该不会吧?她会唾弃我,她会厌恶我,她甚至会再也不认我这个二姐的想到这里,秀萍的心象被刀绞一样的难受。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秀菱那么清澈的,透露着关心和爱的眼睛。 “二姐,你想睡觉是不?那你先睡一会儿,我就不吵你啦待会儿娘烧好了饭,我会帮你端一份送到你屋里来。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秀菱嘟嘟囔囔地说着,又仔细地帮秀萍掖了掖被角,这才踮着脚尖退出房间,又帮秀萍带上了门。她那轻手轻脚,生怕吵着了秀萍的样子,让秀萍觉得那样可爱,又是那样刺目。 屋子里静悄悄的,秀萍脑子里却乱得象一锅粥。一想起凌慕白,那种尖锐的刺痛,便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咬紧了牙关,在心里说:秀菱,也许我对不起你,也许我一辈子会愧对你。但是,我还是不能容忍凌慕白日夜与你相伴。如果我能够拆散你们,我一定会不余遗力的你怪我也好,你恨我也好,我都不能不如此做而最好的结局就是,秀菱自己与凌慕白分了手,那样,就不用自己花费心思了。也没有人会怪罪到自己头上秀菱,你不是克父克母吗?你今后不是会刑夫克子吗?那么,你就不应该和凌慕白在一起,你不怕会克死他?他不怕将来害了你们的孩子?因此,自动离开他吧 第309章 盼着成亲 杨国平很快便派了媒人登门提亲,不管怎么样,规矩还是做足的,不然怎么说三媒六聘呢? 到了下小茶礼的日子,杨家足足摆了十几盘,无论哪一样,都是上好的货色,看得四邻八舍没有不夸赞的。毕竟杨家独子聘媳妇,难得的机会,纵使杨国平为人一贯低调,还是给足了顾家面子。 听着众人的艳羡和恭维,秀萍不由自主露出了有几分得意的笑容。 想当初华子哥给大姐下聘,和杨家一比,那可就显得寒酸多了。 秀萍下意识地转头看秀莲,却发现她依然是那温婉的笑容,看得出,亦是在由衷地为自己高兴;而丝毫没有不如秀萍引发的沮丧。 再偷偷打量秀菱,她唇边甜蜜的笑容,也不象是伪装出来的;嘴里正叽叽喳喳地同边上的人说着什么,半点也没有郁闷和妒忌的神色。 秀萍镇定着自己的心神,好吧,我选择日后嫁入杨家,嫁给杨绍文,应该是没有错的最起码,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富贵,比如经商的自由,还有众人的羡慕。 凌慕白从来不是她的菜,他根本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即使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也要想办法过得很好秀萍咬着牙想。 杨家虽然行了聘礼,因为前头的大姐秀莲还未出嫁,秀萍的婚事自然不能赶在她前头;加上杨绍文和秀萍年纪都不大,因此倒不必着急成婚。 顾守仁和李氏因为秀萍的终身有了依靠,心里自然觉得很是宽慰,整日里乐呵呵的。 秀菱还和以前一样,得了空便往林生屋里跑,继续研制她的皂角洗发水。因为这个皂角洗发水是一系列的,有高档便宜之分,里头的配料自然不同,所以每个种类都需要反复的试制。 加上顾家好些事都少不了她,比如简易凉粉的配比;咸鸭蛋、松花蛋的调料;绿豆面最关键的一个环节,都等着秀菱动手,所以有些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 每次凌慕白来见她,总能听到她兴奋的告诉自己,去疤膏选了一款漂亮的瓷瓶搭配;冰麝油做了些样品送给人试用,反响好极了;皂角洗发水又出了新品种~看着秀菱灿烂的笑脸,即使再阴郁的天气,凌慕白也能觉得天地开阔,阳光明媚。因为秀菱在身边,就令他有这样的心境。 秋风渐渐露出萧瑟的模样,树木凋零,北雁南飞,那些红的、黄的、褐色的树叶,被风卷得落寞地飘舞着,终于无声无息地委顿于地。这个时候,赵华娘病倒了。 她一病,家里就象坍了半边天。赵华整日在池塘伺候他那些黄鳝,光是一日几次的喂食,就够他忙的啦何况还有销售等环节,都靠他哩所以家中的事根本顾不上。 赵美儿便把家里的事务一肩挑,洗衣做饭,养猪喂鸡,还得照料病中的娘亲,也是够辛苦的。没几天功夫,人便瘦了一大圈。 李氏自家还忙不过来,哪里帮得上赵华娘。秀莲此时也顾不上避嫌,三天两头地跑去赵家帮一把手,为赵华娘端茶递水不说,就是端屎倒尿也并无怨言,算是尽自己的一片心。 赵华娘感动得什么似的,拉了秀莲的手说:“赵家的祖宗真不晓得积了什么德,让赵华得了你这么个好闺女。就是我,也跟着享福。说到体贴殷勤,连我自家女儿还比不上你哩” 赵美儿在边上听了这话,也并不争风吃醋,摆什么脸色。因为她由衷地喜欢秀莲,也确实知道,自己在温柔和照顾人上头,是不如秀莲的。 于是赵美儿插嘴道:“娘,你这么喜欢秀莲姐,如今又病了,何不让哥哥求了顾叔顾婶,早些把秀莲姐娶了来家?一来呢,算是冲喜,人逢喜事精神爽,又多了秀莲姐就近照顾您,说不定您的病立马就好了呢?二来么,我哥和秀莲姐定亲,到如今也有三个年头了,论岁数是该成亲了哩还有一个就是,秀莲姐嫁了过来,我便可以天天和她作伴了,反正我心里是早就巴不得如此的” 赵华娘觉得赵美儿的话说得大有道理,其实她心里何尝不希望儿子早些把秀莲娶回家来呢?只是,她听李氏的意思,竟是想多留秀莲在家一年,因此开不得口罢了不过家里既有这些特殊情况,赵华娘觉得让儿子去顾家求贴,也颇说得过去。 想到赵华成亲时的景象,赵华娘心情一激动,不由得咳了起来,这一咳便不可收拾,直咳得面红脖子粗,一颗心也仿佛要咳出来似的。 秀莲连忙转到赵华娘身后,轻轻帮她拍打着后背:“赵婶子怎么咳得这般厉害?明日我带着几只梨过来,用冰糖炖了吃,又润肺又止咳,比苦药汁子可好吃多了” 赵华露出欣慰的笑容:“秀莲啊,让你老为婶子操心,我真过意不去。我想问问你,你可愿意早些嫁进赵家?这个家如今真是太需要你了,我倒在床上不能帮华子,还要拖累他们,心里真是着急啊” 秀莲红了脸,有些不自然地说:‘这个话,婶子要去同我爹娘说哩,我自个儿可做不了主。饭做得了,婶子和美儿妹妹先吃。帮华子哥送的饭,我也舀好了,用棉袱子捂着。我得家去了。” 说着,冲赵华娘和美儿笑了一笑:“明儿见。”这才转身拉门去了。 赵华娘凝视着秀莲的背影,喃喃地道:“真是个好闺女。” 赵美儿顽皮地说:“人都去得远了,娘还只顾着看。我去把饭菜端上来,您先吃着”一边舀饭一边说:“您放心,呆会儿我就同哥哥说,要他上顾家把成亲的事儿提议提议。顾叔顾婶都是讲道理的人,难道还偏把拦着不成?” 赵华娘点点头:“依我的想法,也是这么着行事。估摸着,顾家人不会为难华子的。秀莲早一天进门,我这心早一天放下。” “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呀?我哥和秀莲姐定了亲,四邻八舍谁不晓得?顾家还能悔婚不成?顾叔、顾婶还有秀莲姐,肯定都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我华子哥如今也不差嘛,样貌清俊,又勤劳肯干,人品又好,又会赚银子,哪些儿不好啦?我觉得配秀莲姐那是刚刚好哩” 赵美儿一连串说着,又洒下银铃般的笑声。 逗得赵华娘也笑了,瞟了赵美儿一眼:“这孩子,我听着倒象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哩我不放心,就因为前段儿秀萍许给了镇上杨家,光是人家那个聘礼啊,就把咱家抛得远了。我想着,秀莲和秀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又不比秀萍差,嫁得却不如秀萍,会不会心里觉得委屈呢?毕竟咱家没有根基,无论家世和钱财,拿什么跟杨家比啊?” 赵美儿点点头,她这时才明白自个儿娘心里的盘算。不过随即安慰道:“娘,您就别东想西想的啦秀莲姐为人咋样,你还不清楚哇?她要是真嫌弃哥哥,嫌弃咱家,还能隔三岔五地跑来照顾你吗?实话告诉您吧别说咱家的日子,如今是一天好似一天,就是以前穷得叮当响的时候,秀莲姐也没嫌弃过我哥呢” “哦?你倒知道啦?你是咋知道的呀?”赵华娘奇怪地问。 赵美儿得意地把下巴一抬:“反正我就知道。早先的时候,秀莲姐来咱家,一看见哥就会脸红,那头啊,不由自主就低下去了。您说说,她要不是喜欢上了哥哥,会这模样吗?” 赵华娘恍然大悟地直点头:“不是美儿心细,我倒真没注意这些个事情。” 其实呢,也不是赵美儿心细,观察能力强。而是她有过和秀莲相同的表现。象她去顾家见到金伟时,也会不由自主的脸红,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但又很想偷偷地瞥上一眼。 那种甜蜜和心跳,只有经历过了的人,才能明了其中的滋味 由己及人,赵美儿自然也就明白了当初秀莲为何会有这样的举止了赵华听了妹妹的提议,回到家他娘又絮絮叼叼地和他说了许多的话,从他去世的爹说起,直说到等他和秀莲成了亲,抱上了大胖小子,日后美儿也嫁得了好人家,她这一辈子便没有什么遗憾了,九泉之下见了他爹,也算是对得起老赵家啦说到后来,竟然抹起了眼泪。逗引得赵华心里也颇不好受,眼眶子不自觉地湿了。因为忆起了他爹刚过世时,那些穷困潦倒,没人帮扶的日子。 但赵华很快便收拾了心情,含笑对他娘说:“娘,你若是觉得我早些把秀莲娶回家好,那我便去同顾叔顾婶商量就是了。过往的那些事儿,娘就不要再想了,赶紧把身子养好是正经。我保证,咱家以后的日子,肯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哩” 听了赵华这话,赵华娘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嗯,华子说得很是。有如今这样的日子,我还抱怨什么呢?你赶紧成了亲,到时候让我抱上大胖孙子,只怕我做梦都会笑醒呢,这个病不用吃药都能好喽” 第310 姐妹 赵华真的向顾守仁和李氏提出了要娶秀莲回家的要求,并把理由说得情真意切,打动人心。 顾守仁沉吟半晌,看了李氏一眼说:“孩子他娘,我觉得华子这要求很正当,咱们是不是应该满足他哩?” 李氏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时候阻止赵华和秀莲成婚,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一个是他俩定亲到今年,巳是第三个年头,秀莲都十七岁了;还有一个就是,赵华娘现病着,家里的事务全落在赵美儿身上。赵美儿说起来,也不过比秀菱大个一岁,要她这稚嫩的双肩,怎么挑得起这个担子呢? 赵华也说了:秀莲嫁过去,既可以为赵华娘冲喜,也能为自己解除后顾之忧,让他更好地将自个儿的养殖事业进行到底李氏于是点点头:“我也这样想哩”话虽是这样说,看着秀莲清凌凌的凤眼一闪,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她不知怎么,倒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这个温柔良善,懂事能干的女儿,真的要离开她,嫁到别人家里去,并且从此还要肩负起当家理纪的重任吗? 顾守仁想必和她有着相同的感受,只听见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既是如此,不若待农闲的时候,便让华子和秀莲两个把亲事办了吧” 他心里也在想,女儿虽好,终究是人家家里的人啊等三个女儿都嫁走了,家里该是多么冷清啊怪不得都要生儿子呢,好歹儿子是往家里娶,家里能添家带口,热热闹闹赵华得了这话,喜得眼角眉梢都带着笑,立起身对着顾守仁和李氏分别鞠了一躬,声音响亮地说:“谢谢顾叔、顾婶。你们的恩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秀莲虽嫁去赵家,并不是你们少了个女儿,反是多添了半个儿子哩” 秀菱也在边上笑盈盈地说:“可不是么?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嘛再说了,华子哥家离得又这样近,大姐要回来看爹娘,也是很方便的事情。” 她晓得爹娘要把女儿嫁出去的心情,一定是又酸楚又不舍,因此故意这样开解他们俩个;其实她自个儿的心里,何尝不是如此? 秀萍坐在边上默默无声,她也清楚,秀莲嫁了之后,接下来就要轮到她了,也不会是相隔很远的事情。所以心里也起了一阵的惆怅。觉得大家在一处的日子,咋就过得这么快呢?说没就没了,以后就是各奔东西了。再要好,也好不过在娘家当闺女的时候。 毕竟做闺女的时候,心思单纯,除了爹娘至亲,眼里还有谁?嫁了人就不一样了,丈夫,孩子肯定摆在第一位,再掺上婆家,娘家似乎就靠后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么想着,秀萍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秀菱因为坐得离她近,便听见了,扭过头瞥了秀萍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只不过秀菱心里想:二姐自从定了亲事,人倒沉静了许多。没有了从前那种跳脱和小辣椒的习气,似乎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可是,这样的秀萍,不是她熟悉和喜爱的。 她熟悉和喜欢的那个二姐,可以爽朗清脆地大笑,不介意露出满嘴整齐小巧的白牙;她在发脾气的时候,可以毫不掩饰的双手叉腰,用最直接的语言,把人骂个狗血淋头;她至今还记得那次,金伟贪玩,在冰还未结实的湖面溜冰,结果差点掉进冰窟窿里回不来了,还是荣兴救了他一命。秀萍用竹条子,抽得金伟直跳脚回忆起这一幕,秀菱的唇边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是啊秀萍就该是这么一个火辣鲜明的女子,可如今的她,还是从前的秀萍吗?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付样子呢? 秀菱轻轻地摇头,她多么希望大姐也好,二姐也好,一直象从前一样的陪在她身边啊可是,她也晓得,这真的是自己的奢望,永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而顾守仁和李氏听了赵华的话,勉强笑了一笑,又商议起了一些结婚的细节,这才散了。 秀菱和秀萍早从堂屋抽身去了秀莲的屋里,见她正在油灯下绣花。摇曳着的淡黄灯光,映照着秀莲红润的瓜子脸,象给她勾勒出淡淡金边,使得她的脸,有种说不出来的圣洁。 “大姐,绣的什么呢?”秀菱搭讪着问,顺手拿过秀莲手上的绣品,触目是色彩艳丽的鸳鸯戏水图案,她不觉撅了嘴:“一想到大姐很快就要离开咱们,我心里就不得劲儿” 说着唉了一声,靠着秀莲坐了下来,搂住了她的一条胳膊。 秀莲用另一手帮秀菱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温婉地说:‘ 女孩子大了,都得嫁人,没有说在娘家呆一辈子的。将来秀菱也是如此呢” 秀菱有些不甘心地说:“大姐嫁了,然后就轮到二姐,到时留下我一个,虽然有爹娘和金伟陪着,到底不如姐姐们在家热闹哎,你们就不能同情我一下?” 秀莲笑道:“你倒说说看,要我们怎样同情你呢?” 秀菱鬼鬼地笑:“在大姐出嫁前这些日子,每晚让我陪你睡” 秀莲做出一付苦相:“你还是饶了我吧”扭过头指着秀菱对秀萍笑道:“这个人晚上磨牙,叽哩咔嚓地响。起头我还以为老鼠啃木头箱子,点起灯来照了半晌;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她磨牙哩害我再也睡不着,那声音啊,听得我牙根儿都发酸,恨不能把她拧醒喽” 听得秀萍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到现在才晓得她磨牙呢?早些年咱三个睡一床的时候,我就发现她有这个毛病,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改过来” 秀菱不好意思地看看大姐,又瞅瞅二姐,她忽然觉得,这时的秀萍,又恢复了从前那付样子呢秀莲也笑得格格儿的:“早些年咱三个夜夜睡在一处,能不知道她磨牙么?只是那个时候习惯了,倒不觉得怎么吵。我记得刚分开各自一间睡房的时候,没有她的磨牙声,我还睡不着来着。隔得时间久了,再听见她那磨牙声,便觉得吵得人头疼” 姐妹三个都笑了起来。秀菱也说:“咱三个人睡一床的时候,我喜欢钻大姐的被窝,她身上暖和。二姐么,最会卷被子,只要她翻一个身,保准把被子都卷走了,害我没被子盖哩” 说起陈年旧事,几个人都来了兴致,把往昔的点点滴滴都翻腾出来,只觉得又好笑又温馨。 她们在这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声音竟是越说越大,到后来几乎象在抢着说,都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也觉得姐妹们好久不曾这样亲密无间这声音终于把李氏逗引得走来,嗔怪地道:“你们几个这是怎么回事?半夜三更了,不去睡觉,还在这里谈天说地,可不是疯魔了么?” 秀菱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往秀莲身后一缩;秀萍低下头揉眼睛;秀莲含笑说:“没想到把娘给惊动了。我们几个说起以往的旧事,竟是越说越来劲,把什么夜深啊、睡觉啊,都给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嗯,娘不必担心,我们这就睡啦” 秀菱嗯呀啊的,一边把手按在肚子上。李氏连忙问:“秀菱又在搞什么怪?莫不是肚子疼起来了?” 秀菱把头从秀莲身后伸出来,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一付很无辜的样子:“娘,不是肚子疼,就是那个,嘿嘿,肚子饿了” 秀萍也随声附和道:“是哩,我也觉得肚子饿。” 秀莲看了她两个一眼:“你们这一说吧,我的肚子也饿了” 李氏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这几个鬼丫头,自个儿半夜不睡,还想支使我伺候你们来点吃的不成?” 秀菱自告奋勇说:“我哪好意思支使您呢?不必娘受累,我今儿个来露一手,做顿泡饭给你们吃得了娘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李氏按了按眉心:“得,那我还睡我的觉去你们几个吃过了,也乖乖给我睡觉,听见没?” 秀莲连忙应了:“哎,娘您快去睡吧” 秀萍哀叹了一声:“看这光景,还得我帮着烧火不是?” “咱三个一起去啊,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功夫就成了。‘ 秀莲脆声说着,端起油灯领头朝灶屋走去。 秀菱觉得很有意思,因为早先没有这样的经历。轻手轻脚地跟在秀莲后头,倒象要去探险一般。 到了灶屋,秀萍先烧起火来,秀莲把锅涮干净了,便问秀菱要怎么烧这泡饭。 秀菱笑起来:“其实再简单不过,把晚上吃剩的米饭倒入锅里,加些水煮,煮开了就好了。要是还有什么菜,加些进去也成。再搁少许盐,一勺子猪油,随便啦” 她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操作起来。 秀莲在碗橱里只寻见了一碗咸菜,秀菱二话不说,分了一半倒进加了水的米饭里头,又分别加盐和猪油。不多时,水沸腾起来。秀菱略微焖了一会儿,便道:“行啦二姐把火熄了吧,咱们可以开吃喽”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咸菜泡饭,也并没有搁什么调料,姐妹三个却吃得分外香甜,呼呼噜噜,一碗泡饭没多大会子便见了底,也许真是饿了的缘故吧?觉得啥都好吃 第311章 隽永的爱情 因为顾守仁有事要去县城一趟,秀菱便吵着要跟去。她想借这个机会,去探望探望凌慕白,也看看他每日工作的环境,到底是个啥样子的。 所以待顾守仁的事情办完了,秀菱便提议去鑫福商行瞧瞧,她记得凌慕白告诉过自己,东大街的鑫福商行,是他舅舅的产业。此时,他便在那里当学徒。顾守仁以为秀菱想买什么东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父女二人寻到东大街的鑫福商行,却惊奇地发现鑫福商行关了门。从门脸来看,似乎还真是一家经营香料,香粉的店铺。 秀菱暗自点头:看样子,凌慕白确实是奔着自己的目标,才进的这家商行。毕竟香料和香粉,都是女性用得居多,接待的自然也大多为女顾客。和日后的冰麝油,洗发液等还是有少许关联的。 只是,这鑫福商行为啥好端端关门了呢?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这么一想,秀菱不觉有些担心起来,主要是担心凌慕白,他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看着秀菱在商行门前左顾右盼,顾守仁说:“秀菱想买啥呢?这铺子关了门,咱们不妨去别的店铺就是了,用得着你抓耳挠腮地着急吗?” 秀菱瞟了顾守仁一眼说:“爹乱用成语干嘛把我形容得跟猴子似的?我哪有抓耳挠腮?不就是抓了抓头发吗?” 顾守仁笑呵呵地说:“好吧好吧,没有抓耳挠腮。走,爹领着你上别处店铺去,你不就是想买个香料香粉啥的吗?” 秀菱直到此时才对顾守仁说了实话:“爹,我并不是为了买香料香粉才寻到这儿来的。我是想来看看凌慕白,他就是在这家店铺当学徒。可是您看,店铺居然关了门,不晓得到底发生了啥事情,连生意都不做了” 她心里想着,应该不是小事吧?否则干嘛关店铺门? 顾守仁点点头:“既是你挂心,不若问问旁边铺子的人,也许能打听出个究竟来。” 秀菱听了顾守仁的话,便走进隔壁一家铺子,看掌柜的面色和善,这才开口问询:“打扰掌柜的,不知你是否晓得,这鑫福商行没开店铺的缘故,还望实言相告,感激不尽。” 胖胖的店掌柜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秀菱两眼,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并不象坏人的样子,便告诉她说:“是这么回事,鑫福商行的老板,他爹头一天过世了,第二天他娘也跟着闭了眼,大家都传为奇闻。这老板伤心过度之下,也为了表孝心,自然要歇业些日子” 秀菱大吃一惊,鑫福商行的老板,即是凌慕白的舅舅;他舅舅的爹娘,自然是他的外公和外婆了。没想到这两个最疼爱凌慕白的老人,竟然相继离世了前后只隔了一天。也算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惟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啦尤其凌慕白的外婆,秀菱是见过的,很慈祥可蔼的一位老太太,曾经在凌慕白的乞求下,出面让人救了秀菱。 她对秀菱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和凌慕白的娘亲韩氏那种表面的客气不同。 老太太在凌慕白生辰那日,不仅拉着秀菱的手有说有笑,还送了她一枚拴着红绳的玉佩,秀菱至今还收藏着。 这会子听见掌柜的话,心里不免涌起了一丝悲痛。她想着:若是自个儿不知道便罢了,既是知道了这个讯息,凭着老太太对自己的好,也不能不上门去给她磕几个头。 想到这儿,秀菱谢过店掌柜,便退出店门,把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了顾守仁。 同时低头审视自己的装束,发现很是素淡,这才放下心来。 顾守仁是个爽直性子,也觉得去韩府给老太爷、老太太磕个头是份当的事情。于是,又去买了些奠仪,用空名列公轴,送给丧家悬挂;另将银子若干,装入香帛,进入韩府时,放置灵几之上,是为折祭。 两人在韩府厅堂的侧房内,面北对死者进行叩拜。秀菱在心中默念:老太太,您是个好人,死后一定可以和老爷子一起上天堂吧?愿俩老一路走好这时孝子出幕外拜谢,秀菱一眼巳然瞥见凌慕白的身影,他低着头,垂着眼睑,脸上的伤痛,不用明言,一目已经了然。 秀菱想引起他的注意,便故意咳嗽了一声,谁知凌慕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竟是一些儿没有知觉。 秀菱亦是无可奈何,照她看来,自己来过了,即是尽到了自己的心,再留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于是对着顾守仁使了个眼色,意思要他一起退出。 顾守仁倒也明白了秀菱的意思,两个人慢慢转身,离开了韩府。 秀菱情不自禁地为凌慕白难过起来。先是他娘过世,现在又轮到了外公,外婆离他而去。估计这三个人,是世上最疼爱凌慕白的人吧?一下子,全都没了,不晓得凌慕白承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还有,凌慕白能在韩府立足,主要还是受韩老爷子和韩老太太的庇护吧?如今两个老人不在了,他的舅舅毕竟隔了一层,哪能象老人那么疼他?若是舅母当家,会怎么对待凌慕白,只怕是个未知数哩秀菱很想找着凌慕白开导开导他,可是眼下这个情况,还真找不着机会同他说话。没办法,只有等着凌慕白得了空,来杨柳洲看自己的时候,再说吧这一等,就等了不少日子。再见到凌慕白时,他的神情果然寂寞中带着冷然;脸庞瘦削了些,越显得鼻梁高挺,轮廓清晰。 秀菱缓缓地开口:“我晓得你外公、外婆相差一天,先后过世了。所以,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 这话并不是泛泛地安慰,她当然能理解那种失去最亲的人的那种痛苦。别忘了,她孤身一人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难道不够痛苦?和从前的所有亲人,所有的联系,一刀割断不说,她还要面对一大群从来没见过,没接触过的人凌慕白看了秀菱一眼,他的眼睛里有泪光,也有感激,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转过头,他看着头顶狐独飘零的一片落叶,想伸手接住它,却还是没能如愿,那片树叶辗转着,飘向了另外的方向。 他寂寂的声音响起:“我那天看见了秀菱,在你转身离去的时候。起先我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后来看见你爹,我才晓得,并不是幻觉。” 他再一次凝视着秀菱的眼睛:“谢谢你去祭拜我的外公外婆。” 秀菱轻声答道:“不过是略尽一点心罢了。本来是去鑫福商行看你的,店铺门关着,问了隔壁的掌柜,才晓得事情的原委。” 凌慕白点点头,开始说起外公外婆的事情来:“我外公和外婆,感情相当之好,几乎可以说是一辈子没有红过脸。听外婆说,在生我舅舅和我娘之前,她有过几个孩子,个个养不大。有一次去求签,签上写着,上岸遇得爱心人,两手牵牵上天庭。她一直不太明白这签文说的是什么意思。” 凌慕白停了一停,象在沉思,然后才接下去说道:“其实我外公做生意,也曾遇到过很大的阻碍,差一点便翻不过身来。他为了赚钱,需要跑到外地去,走的时候,把兜里的一吊钱分了一半给外婆。外婆就靠这半吊钱支撑着这个家。后来外公在那边混出一些名堂,来信要外婆过去。外太公送送外婆到了那边的渡口,外公来接她,从渡头远远地走过来,走向外婆。” 他唇边慢慢浮起一丝浅笑:“后来,外婆常常对我提起这一节。她说,看着外公远远地走向自己,就是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签文里的爱心人正是说的外公,两手牵牵是要他们俩人一起走下去。” 秀菱静静地听着,虽然这故事很平淡,很朴实,但不晓得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凌慕白还在说:“我外公因为生病,药石无效,终于过世。我外婆却面目平静,她说,做夫妻,就好像下雨天,两个人在亭子里避雨,雨停了,总有一个人要先走的。那天夜里,她自己将发髻梳得整整齐齐,衣裳也穿得妥妥贴贴,守在我外公身边道,他一个人怕孤单,让我再陪陪他罢熬到清晨,她实在撑不住,把头靠在桌上闭一会儿眼睛,就此再也没有醒过来~” 说到这里,凌慕白的眼睛已经湿润,泪珠象断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掉下来。 秀菱也忍不住哭了,这最朴素的爱情,也许没有风花雪月,没有山盟海誓,有的只是相依相携,柴米油盐。即使富贵了,也没有变质,相厌,一直到死,他们终于可以长相依,永相随秀菱和凌慕白泪眼相对,不觉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秀菱抽出一条绢子,先自个儿擦了擦眼泪,再顺手撩给了凌慕白。 凌慕白接过绢子,急忙把自己脸上的泪擦了,又扔还给了秀菱。 秀菱这才开口说:“逝者巳逝,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第312章 心定 凌慕白先是有些茫然,定一定心神才答道:“既是选择了经商这条路,我还是想按照原先的计划走下去。在舅舅店铺里当学徒的这些日子,我很用心地学习,舅舅也毫无保留地教导我,因此,我自己觉得收获很大。” 仔细地看着秀菱,他继续说:“你知道吗?外公过世前,留了一小笔款子给我,意思是做为我将来自立门户的本钱。虽然数额并不大,要开一家店铺,还是可以的。” 秀菱惊喜地说:“这样说来,小白你有钱开铺子啦?你准备怎么做呢?” 凌慕白侧头想一想:“我自个儿觉得,还未到开店的好时机。我想再跟着舅舅历练一年,把基础打得坚实一些。就象盖屋子,地基越坚固,这屋子日后才越牢靠。秀菱你说呢?” 秀菱暗暗佩服凌慕白的眼光长远,这家伙愿意一步一个脚印,稳打稳扎,其实是对的他没有盲目地自信,无谓的冲动,说明他真是个做大事的人哩想到这儿,秀菱赞同地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我觉得不错啊开店的事情,不着急。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你现在就属于磨刀阶段,刀越锋利,以后的收获也越多不是?” 凌慕白听到秀菱能够理解自己,心里也松快了许多,静静地凝视着秀菱道:“认识秀菱真好你总是能懂我,并且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支持我我本来以为,你会催着我早些开店铺做生意呢” 秀菱微笑着回望着他:“以前你不是教过我一句话吗?叫做欲速则不达,太追求速度,有时候偏偏达不成心愿呢还有一个成语叫做---拔苗助长。我要是催你啊,就是在拔苗助长” 凌慕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原来秀菱把自己当成了农夫,把我当成了刚长成的禾苗~” 话没说完,秀菱忽然惊呼:“哎呀,要下雨了” 两人抬头望天,果然乌云翻滚,天色突然便暗了下来。也不过眨眼功夫,那雨点子便劈哩啪啦地砸了下来。 秀菱冲凌慕白喊道:“先去我家避避雨吧,这儿离我家近些” 躲在树下避雨,那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万一被雷击中了怎么办?这个时空可是有一种说法的,只有十恶不赦的人,老天爷才会降雷劈死他秀菱可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还无端被安上一个恶人的坏名声。 凌慕白关切地说:“你刚才那绢子,可以遮在头上挡挡雨。” 秀菱听话的用两手撑开绢子,权充雨伞,一边朝雨幕中冲了出去。回头冲凌慕白喊:“快些跑啊” 两个回到顾家,还是淋成了落汤鸡似的。李氏过来接着了说:“我正担心秀菱呢!可巧回来了。快些把湿衣裳换下来,省得着了凉。” 把秀菱推进她屋里换衣裳去了,李氏这才转头对凌慕白说:“凌少爷身上也湿答答的,可怎么好?家中并没有你合穿的衣裳哩” 凌慕白不好意思地说:“顾婶怎么还唤我凌少爷?本来就不是啥少爷了,还是唤我慕白吧” 李氏笑笑,哎了一声,又道:“不如你把外头的衫子脱下来,我帮你用火烤干啦,你再穿上,可好?” 不待凌慕白推辞,便去寻了一件顾守仁的外衫让凌慕白暂时披在外头,顺手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擦干头脸上的雨水。 凌慕白不由得眼圈一红,低低的声音说:“看着顾婶待我这样好,我忽然就忆起了我娘和我外婆。” 李氏已经听顾守仁说起过凌慕白外公外婆过世的事情,当下叹了一口气:“慕白想开些,人么,谁都免不了一死的。能让自己活得好好儿的,日后有出息,便是对得助死去的亲人啦” 凌慕白忍住泪,点点头:“顾婶的话我记下啦” 李氏柔声道:“你先坐坐,我这去帮你把衣裳烘干吧” 凌慕白谢了,这时候秀菱换好衣裳出来,一见凌慕白穿着顾守仁的衣裳,又肥又大不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滑稽,不觉扑哧一笑。 凌慕白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低头瞧了瞧自己,也没说什么。 秀莲用托盘端了两碗红糖姜汤进来,招呼道:“你们两个快来喝姜汤,驱一驱寒气。省得寒气在身子里,到时候不得生病呀?” 凌慕白连声道谢,秀莲笑着说:“凌少爷还是这样客套。” “难道秀莲姐不客套么?到现在还唤我凌少爷。我再说一遍,日后大都都喊我慕白好不好?”凌慕白正儿八经地说。 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应道:“慕白。我也可以这样喊吗?” 凌慕白定睛一看,不是秀萍却又是谁,连忙答应着说:“自然是可以的。秀萍姑娘,好些日子不见了。” 秀萍格地笑了一声:“叫惯了凌少爷,这一声慕白唤出来,还真有些怪怪的感觉哩” 秀菱接道:“习惯了就好啦”她就从来没叫过凌慕白什么凌少爷,一直是连名带姓地叫他,就象叫同学一样自然,到后来,她唤他小白,其实是有些捉弄的意思在里头。 秀萍的两只眼睛看不够似的盯着凌慕白看着,她已经好久不曾见他了。可是,还不能露出形迹,让秀菱瞧出来。她想找个名头支开秀菱,仓促间,却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支使秀菱。 秀莲已经回了自己屋子,若是支开秀菱的话,也许她可以同凌慕白说几句体己话。 凌慕白长高了好些,脸上也脱去了一层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和略带坚毅的神情。秀萍觉得,这样的凌慕白,更让她喜欢。 秀菱那个小丫头,站在他一处,矮了那么多,活脱脱还是稚气不改的黄毛丫头,她怎么配得上凌慕白? 秀萍想象着自己和凌慕白并肩而立的情形。近来她常常照镜子,晓得自己是越大越美了,那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波光流转,美得不可方物。就是身量,苗条而不纤弱,渐渐有了女性一波三折的轮廓,哪里是秀菱这种还未发育的身形可以比拟的呢? 秀萍恨秀菱在眼面前碍事,使得她和凌慕白连句略有深意的话,都没法说,便故意掩着嘴道:“秀菱,你不去看看凌少爷,哦,慕白的衣衫烘干了没有?他穿着咱爹的衣裳,样子怪好笑的。” 秀菱不以为意地说:“娘不是在帮他烘衣裳么?” 秀萍摇头:“娘把衣裳搭在烘架上,就被娘娘喊了出去,不晓得忙啥去啦。哎哟,我好象闻到一股子糊味,别是把慕白的衣裳烤焦了吧?” 秀菱一听,这要把凌慕白的衣裳烤焦了,真还不好。三步并作两步跑去灶屋。 秀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对凌慕白说:“你知道吗?我定亲了。” 凌慕白愣了一愣,不晓得秀萍突然对自己说这个话,到底是啥意思。但他随即道:“哦,恭喜秀萍姑娘。能娶到秀萍姑娘的男子,一定是有福气的人?” “是吗?”秀萍苦笑,心里说:给你这个福气,你要不要呢?毕竟还是没有这个胆量说出来。 她低着头,眼光定定地瞅着自己的衣袖。再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了。所以她轻声道:“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问完了,秀萍又觉得后悔,问了又有什么用呢?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凌慕白虽然不明白秀萍的意思,也不晓得怎么回答才好,不觉期期艾艾地说:“这个嘛,自然是极好的。” 秀萍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问你也是白问,怕是你这人,眼睛从来就没有仔细瞅过我哩” 说着,再不看凌慕白,蹙着眉头,立起身,风一般就走了。把个凌慕白扔在那儿摸不着头脑。心里说:我没得罪她吧?为啥突然就给我脸色瞧呢?我不是说她极好么?又没说她坏话秀菱从灶屋回来,脆声道:“凌慕白,你的衣裳还得过会子才干,你索性在我家吃过饭再走好了。” 一看秀萍已经不在屋里了,奇怪地咦了一声:“怎么二姐也走了?” 凌慕白看着秀菱说:“我也不晓得啊,她突然就走了,难道我还拉住她不成?” 秀菱扑哧一笑:“我二姐自从定了亲,行事和以前,是有些大不相同了。也不晓得是不是日后要当少奶奶的缘故。” 凌慕白追问了一声:“定的是哪一家?” “就是杨家,你知道的杨绍文。”秀菱爽快地告诉他。 “哦,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走到了一起。”凌慕白想起当初,自己还以为秀菱和杨绍文是铁定的姻缘,甚至还发了一场疯,害得自个儿病了一大场。真是世事难料啊谁嫁杨绍文都没有关系,只要这个人不是秀菱,他肯定都不会有意见的。凌慕白觉得自己的心,说不出的安定。秀菱,你要等着我啊;而我,也会慢慢等你长大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凝视着凌慕白:“是啊,老天爷的安排,就是这般随心所欲。” 第313章 亲爹的算计 那天的夜饭,凌慕白是留在顾家吃的。 看着顾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凌慕白说不出的羡慕,恨不能立刻融入其中。他自个儿的家,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和谐的场面?特别是娘亲韩氏去世之后,那个家越发有着冷漠、疏离的味道。 可是,一个人的家,是由不得自己选择的。老天爷安排给你的父母,你也无法拒绝、推却。凌慕白这边刚享受了顾家的温暖,那边还是不得不一脚踏进冷冰冰的凌家。 凌青云似乎在等着儿子回来,他独自坐在昏黄的油灯下头,面目模糊,沉沉欲睡。反正凌慕白晓得,喝了酒的他没法清醒,没喝酒的他是无精打采。 听到响声,凌青云努力睁大眼睛,看了凌慕白一眼,不满地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夜饭还不在家里吃,我怎么觉着,你根本就没拿这个家当家呢?” 凌慕白吸了吸鼻子,似乎没有闻到呛人的酒味,这么说来,他爹晚上没喝多少酒。叫了一声爹,凌慕白恭恭敬敬垂手回答:“因为突然下雨,所以在朋友家里避雨,这才被留着吃了顿饭。” 凌青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随便把手一挥道:“坐下吧。爹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商量。” 凌慕白有些惊讶,因为凌青云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商量商量?和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呢?这个家一直是凌青云说了算的,几时轮到凌慕白有发言权了? 可是,凌青云现在居然说有事和他商量商量,真让凌慕白大感意外。 他不敢坐,仍然毕恭毕敬地说:“爹有事情,只管吩咐儿子去做就是了。”其实说起来,凌慕白对这个爹,是有三分惧怕的,主要还是从小不亲近的缘故,凌青云甚至从来没有抱过他。 凌青云瞥了他一眼,眉头稍稍皱起来:“让你坐你就坐呗,坐下好说话。不然你象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我看着吃力死了!‘凌青云也不晓得怎么对这个儿子,一直以来都是板着脸的形象。见凌慕白听话地坐在了椅子上,凌青云这才开口道:“慕白啊,你爹我在镇上开了家杂货店,生意清淡,你是晓得的吧?” 凌慕白点点头:“嗯,我晓得的。” “唉,其实说起来呢,这生意不好,也怪不得爹。爹是做惯大生意的人,哪里耐烦整天针头线脑,一文两文的和顾客斤斤计较?所以啊,爹不打算开这杂货店了,想把铺子转让出去。” 凌慕白偷偷看了凌青云一眼,心里道:你是做惯大生意的人不错,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是现在想做大生意,没这个本钱,那还不是空口说白话吗? 不过他不敢这样直接地告诉凌青云,只小声问道:“那爹转让掉这杂货店,又想做什么呢?” 要知道,这盘下杂货铺子的钱,以至进货的银子,还是凌慕白的外公外婆拿出来的。如果把杂货店转让了,不寻些可以生发的生意,等老本都蚀光了,凌青云又去问谁讨银子,养活他一家老小?凌慕白的外公外婆已经过世,舅舅不见得会卖他这个面子呢因为帮人一次可以,老想着依靠别人,别人又不欠你什么,只怕不但会看不起你,还会觉得非常厌烦,巴不得躲得你远远儿的就听得凌青云兴奋地说:“是这样的,我看中了另一家铺子,盘下来的话,咱们可以做酒生意。酒的利润高啊,岂不是强过杂货店太多?” 听到这个酒字,凌慕白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没做酒生意,差不多都是天天和酒坛子混在一起;这要是改做酒生意了,还不得每天泡在酒里头啊? 老实说,他有些怀疑,凌青云此举,是不是单为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想出来的所以凌慕白婉转地说:“爹,就算您把那个杂货店盘掉了,怕是也不够做酒生意吧?光是进货就得一大笔银子呢” 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你有那么多钱吗?杂货店的存货怎么处理?能保证做酒生意就一定赚钱么?不过据凌慕白猜测,这样的反诘问出来,凌青云铁定暴跳如雷,他不是个能接受别人置疑,反对的人。因此,凌慕白才换了一种说话的方式。 凌青云仰起头,手指关节笃笃地敲击着几案:“嗯,把杂货店盘掉的钱,连那个大些的店铺都接不下来,更别说进许多的酒啦” 凌慕白眼睁睁地看着凌青云,暗道:既然你都明白,那还说这些是啥意思? 就听得凌青云接道:“要不我为啥找你商量呢?哎,慕白啊,你外公不是留了一笔款子给你吗?你先把这款子借给你爹周转一下吧等我赚了钱,自是一文不少地归还你。当然啦,就是要添些利息,也不成问题啊” 凌慕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爹,不敢相信,凌青云居然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外公留给自己的遗产上头。 凌青云感觉到了凌慕白的目光,回望着他:“怎么,你不情愿么?你连自个儿的亲爹都不相信?我很小的时候,已经跟在你祖父后头学做生意,自问无论是眼光还有经验,都是出于人上的。现在不过是苦于没有本钱,只要有了财力的支持,我一定可以东山再起,重塑凌家的辉煌” 他说得口沫横飞,甚至慷慨激昂,到最后,情不自禁立起身来,在几案大力一击。 如果是在以前,也许凌慕白会相信凌青云的话,甚至带着崇拜和佩服。可是自从家里发生凌青云将所有家当,拿去填了赌博这个无底洞以来,凌慕白便觉得他对这个爹,已经没有了应有的尊重。即使是恭敬,也是表面上的。不是他善于伪装,而是沿袭了一直以来的习惯而己。 凌青云盯着凌慕白的眼睛,突然就把脸耷拉了下来,接着神情阴冷地追问:“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想把这笔款子,先给爹挪用一下是吗?” 凌慕白暗暗叹了口气,然后用沉稳的声音说:“爹,这笔款子并不在我手上。外公过世之前,是委托舅舅保管这笔款子的。也就是说,在我未成年之前,不得动用这笔款子。” 其实他没说完全,凌慕白的外公早已经防到了凌青云这一手,遗嘱上规定,这笔款子只能凌慕白自己做生意,或者娶亲时才可以动用。 凌青云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凌慕白此刻还未满十七岁,也就是说,自己根本别想拿到一毫银子。他咬着牙咒道:“这个老匹夫,死了还不忘算计,真不是个东西” 他因为打的如意算盘不能得逞,心里非常的愤怒,所以竟当了凌青云的面,说出了对自己逝去的岳丈不恭敬的话。 这话被凌慕白听着,觉得分外刺耳,他挺起了胸膛,对凌青云说了一句:“爹,请你尊重死去的外公。” 凌青云脸上一红,然后立马竖起了两条眉毛,冲凌慕白吼道:“你居然教训起老子来了?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别忘了这么些年你吃谁的,穿谁的,又是谁让你过了这多年养尊处优公子哥儿的生活你现在得了那老东西一点好处,就把自己的老子抛到脑后去了吗?是嫌老子穷了吗?狗眼看人低的兔崽子还不如当初你生下来就捏死算数呢真是忤逆” 他本来就觉得凌慕白去了外公家,一定会被两个老的教坏,现在似乎真的证实了他的猜测。 凌青云的吼声,引来了二姨太,她风摆杨柳地走到凌青云身旁,搀住他的胳膊,柔声细气地道:“老爷犯不着气成这个样儿吧?你一想出这个主意,我就说了,白哥儿如今眼里还有你这个当爹的吗?他的银子,你根本就不要想得到他的一分一厘?老爷不信么” 凌慕白先是被凌青云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起因不过是他说了一句请尊重逝去的外公而已,用得着发这样大的脾气么?哦,不对,应该是他想霸占外公遗给自己的银子,却没有得逞,这才发作的吧? 而二姨娘那几句话,句句透着挑拔离间的意思,无非是想煽风点火罢了但是他能怎么办呢?和爹吵,和二姨娘闹,他还真犯不着这样。他生性不是个爱吵闹的人。 谁知这个时候,凌青云忽然又换了一付嘴脸,走到凌慕白跟前央求道:“唉,是爹太冲动了,竟然口不择言起来。慕白,看在父子十几年的份上,你就不能帮爹一把么?去求求你的舅舅,拿你名下的银子,先暂时腾挪出来,给爹救救急,啊?” 看了看凌慕白的脸色,又豪气千云地说:“爹这次一定可以凭借酒生意挣钱的我有预感,我能靠这个翻身,重新让凌家的日子好起来。慕白,爹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你就答应爹吧等爹有钱了,还能亏待你不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爹的儿子呀” 他拉着凌慕白的胳膊,说了一遍又一遍,似乎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第314章 要挟 凌青云并不晓得,他这样苦苦地哀求,其实是让凌慕白相当为难的。首先,这笔款子是自己外公留下的,他未成年还没有支配权;其次,这钱在自己舅舅手里捏着。 也就是说,凌慕白根本无法随便动用。可是看着凌青云那绝望中带着疯狂的模样,凌慕白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确实没看过凌青云这样求过谁。 也许在凌家即将败落的时候,凌青云已经慢慢习惯了向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弯下挺直的身板,声声泣血地苦苦求助。但起码没有让家人看到过他的这付模样。 凌慕白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爹,心里替他充满了屈辱和怜悯。 而二姨太用恶毒地眼光盯着凌慕白,撇着嘴说:‘我早巳发现,白哥儿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老爷你求他做什么呢?我看他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哼,让自个儿的爹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也不怕天打雷劈。难道眼看着老爷混得不好,你倒脸上有光么?” 凌慕白正要开口说话,凌青云被二姨太的话一激,不但脸色大变,甚至放出了一句狠话来:“慕白,你真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吗?若连爹这样求你,你都狠得下心来,不肯出手相救,那么,你我父子的缘份,也真是走到头啦我便当作没有生你这个儿子罢了这么不孝的儿子,又要来做什么呢?从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慕白惊得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真是他自己的爹说出来的话吗? 凌青云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你不肯借银子给我,如果你不肯出手相助,那么,从此后,就断绝父子关系。 凌慕白怎么敢背上因为不孝,而被父亲逐出家门的名声呢?他这个爹再不好,也给了他生命,养育了他十几年,让他得到过不少物质方面的享受。 所以凌慕白急急地解释:“爹,真的不是我不想帮您。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笔款子在舅舅手上,而且外公留下遗嘱,只有等我成年之后,要做生意或者娶亲,才可以动用” 二姨太刻薄地说:“为了自己的亲爹,难道你不可以去求求你的舅舅吗?求他暂时挪用一下这笔款子,帮你爹把眼前的生意做起来。等赚了钱,再加利息还你就是说起来,你的钱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是好事情不是么?” 凌青云把眼睛瞪得老大,用手指点着凌慕白道:“我都可以这样求你,为了我,你就不能在你舅舅跟前低一次头,弯一次腰?唉,生儿子到底有什么用呢?就是为了将他们养大,来惹自个儿生气的吗?” 见凌慕白还在紧张地思考,他又逼迫了一句:“算了算了,你走吧走吧我看别人的脸色,也看得多了,不在乎再多看你的脸色一次。只是,跨出这个门,你可以不必再来了就是来了,我也认不得你” 说完,凌青云将面孔板得铁紧,背着双手,转过身去。 看着自己的爹这付模样,凌慕白的心象被刀割一样生疼,他咬了咬牙,沉声说:“爹,你的话言重了。慕白哪里有不想帮助爹的道理呢?既是爹开了这样的口,我自然千方百计地回去求舅舅示下,让他能达成您的心愿就是啦” 凌青云仰首向天,竟是有些充耳不闻的样子。二姨太切了一声:“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白哥儿,据我猜想,嗯,我猜你回了韩家,一定假模假式地求两声你舅舅,然后呢,你舅舅定是一百个不答应,于是你正好有了借口,来回绝你爹对不对?” 她冷笑着接着道:“然后你是名正言顺有了挡箭牌,可怜你爹还在这里眼巴巴等着你救他” 转头看向凌青云,二姨太换了一付柔媚的嘴脸:“老爷,我劝你早些清醒吧除了我和慕天,慕昊,还有哪个是和你一心一计的?” 二姨太一边踩凌慕白,一边还不忘捧自己和两个儿子。 她这话正打中了凌青云的心坎,越发觉得大儿子多半是打的这个主意,实质上并不想帮自己。于是睨向凌慕白的眼光里,更添了一分冷漠和仇恨。 凌青云的这个眼光,让凌慕白全身一震,他晓得,如果自己从舅舅那里要不到银子,他和凌青云真是做不成父子了他已经是个没娘的孩子了,难不成连爹也要失去? 凌慕白缓缓地摇摇头,也许这个爹不是个合格的爹,他甚至做了许多对不起娘亲韩氏的事情,但是,他还是自己的爹不是吗?他可以不仁,自己却不能不义啊好歹,他还养育了自己一场,就算是还债,自己也有义务帮他一把吧? 其实凌慕白实在是被凌青云和二姨太逼得没办法了,才勉强这样劝慰自己。于是重新开口说:“爹放心,我见了舅舅,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帮您把银子要出来。” 停了一停又道:“我估摸着,如果把银子全部提出来,恐怕不太好办,舅舅也肯定不能同意。若是我百般哀求舅舅,只拿出其中的一半,先给爹使着,也许成功的可能性更大,我并不是舍不得这银子,实在是为了把事情办好。您以为呢?” 他说得言辞恳切,所以凌青云听在耳内,也不禁蹙眉想了一想,似乎凌慕白说得还确有道理。如果一心想要全部的银子,结果很可能颗粒无收;但若是只要一半,虽说不能满足自己的需求,成功的可能性却大大提高了。 两相权衡,凌青云终于点点头:“你能这样为爹着想,我很高兴。好吧,就照你说的去办就是了” 凌慕白苦笑:好象问舅舅要银子,还成了自己的主意啦二姨太立在边上,瞧瞧凌青云,又看看凌慕白,她很想提醒凌青云说:一半的银子哪儿够呀?这次要了一半,那下次就再也开不得口了。因此啊,那一半肯定是没指望的啦毕竟凌慕白也在边上,她这话几次涌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她又不傻,晓得自己这话当着凌慕白的面说了,兴许连这一半还得不到呢凌青云这才开恩似的道:“嗯,时辰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明儿个早些回县城去。别忘了你答应过爹的话” 凌慕白躬身应了句是,这才回了自己房中睡下。枕冷衾寒,他直觉得冷到了心里。 经过这件事后,他对自己的爹,有了深深的失望。虽然他本身就没对凌青云抱过什么希望,但仍然会想,爹怎么会这样对自己呢?借了钱给他,自己便是他的儿子;不错钱与他,便要断绝父子关系,如果日后自己的钱都用光了呢? 好吧,答应凌青云的事,自己会努力做到但这次之后,他若是再有过份的要求,自己恐怕不会再象这次如此被动了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凌青云已经在门外催促凌慕白起床,并再三叮嘱道:“回了韩家,要好好同你舅舅说啊他若不答应,你就跪在地上别起来最好多磕几个头,哪怕把额头磕出血呢,总之他不答应,你就一直磕下去,我瞧他硬不硬得下心来” 凌慕白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爹的话,心冷了又冷,仿佛结成了冰,成了硬梆梆的一陀。 见他不答话,凌青云多疑地道:“怎么了?你不会是睡了一觉,又改变主意了吧?” 凌慕白平静地摇头:“爹,不是的。我没有改变主意,我晓得自己该怎么做啦” “那你也应一声啊不然我哪知道你听没听进去?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难道也是被韩家教出来的?”凌青云瞥了凌慕白一眼,不由自主地挑剔道。 但随即他可能想起了自己还有求凌慕白和韩家呢,于是又换了一付腔调道:“慕白,以后多回家看看你爹哈我咋觉得,自从你去了韩家,和爹越来越不亲近了呢?其实啊,你是凌家嫡长子,爹还是很疼你的。以后爹赚了钱,这份家产大半还不是留给你的吗?记住没?” 凌慕白嗯了一声。被凌青云说了几句好话,他的心稍微又有点暖了过来。这毕竟是他的爹,亲爹啊,难道还能害他、骗他不成? 家中仅剩的一个老仆端上两碗白粥,一碟咸菜和一碟炒鸡蛋,做为父子两人的早餐。吃过了,凌青云又催着凌慕白上路。他是恨不能早些见到银子的,一日不拿到手,他的心便一日不安定。 而凌慕白也在拟着腹稿,该怎样对舅舅说项,才能打动舅舅的心,使得他拿出银子,交给自己的爹呢?真是个不太好完成的任务啊因为韩自成因为自己妹妹韩氏的死,已经对凌青云有了怨恨和不齿,当时为了将凌慕白接到韩家,还是不得不与凌青云周旋。结果花了银子,才达到目的。 这会子要他动用自己老爹留给凌慕白的遗产,来支持凌青云,虽说拿出一半,他会不会同意,真的还是很难说的。毕竟韩老爷子为了防备凌青云,特意立下了遗嘱光是凭这个,他就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凌青云的要求 第315章 苦求 凌慕白回到韩府,整理好心情,这才去见了他的舅舅韩自成。 一见面,凌慕白眼中便滴下泪来,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委屈。可是当着他爹凌青云和二姨太的面,他是怎么也不会容许自己掉眼泪的。不知道为什么,咬紧了牙关,除了忍还是忍。 韩自成诧异道:“慕白怎么啦?回一趟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慕白双膝跪下,泣不成声地说:“有一件事情,恳请舅舅成全。若是舅舅不答应,我今日便不起来了” 韩自成吓了一跳,完全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凌慕白回了凌青云那儿一趟,却会有这种反应。但还是上前搀扶凌慕白起身:“有事情好好对舅舅说就是了,何必要这个样子呢?” 凌慕白不肯起来,摇着头说:“我晓得这件事情,会令舅舅为难,但慕白却有不得巳的苦衷,所以,无论如何求舅舅答应了我吧” 韩自成有几分焦燥地道:“你别同舅舅打哑谜呀到底是个什么事情,你先说出来,我才晓得要不要帮你;连个青红皂白也弄不拎清,你要我如何答应你呢?” 凌慕白这才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昨夜发生在凌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气得韩自成豹眼圆睁,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凌青云如今变得这样不上路了,竟然要挟起自己的儿子来他想打你那笔款子的主意,却因为有老爷子的遗嘱在先,又怕我全力阻挠,所以才百般地刁难你哼,我真是看不起他也由此可见,我爹确实是有先见之明啊” 凌慕白连泪痕也顾不上擦,拉住他舅舅的衣襟道:“舅舅,请不要责怪我爹,他现在,处境很不好,所以才会如此。请舅舅看在我娘的份上,答应了他罢慕白已经没了娘,实在不想再没了爹。何况他生我养我一场,便当做是对他的回报好了” 他说着话,松开手连连向韩自成磕起头来,额头碰在地砖上,发出嘭嘭嘭的声音,听在韩自成耳内,大是不忍。赶紧上前一步,挽起凌慕白,见他的额头已经红肿起来。 韩自成又是心疼又是埋怨:“慕白,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别跪着啦” 又跺脚说:“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你爹是在利用你哩他把你的银子拿走了,当真能赚回来,日后再还给你?若是血本无归怎么办?你的钱可就打了水漂了就是他不还你,我晓得凭你的为人,是断断不会向他讨取的。唉,你一时心软,只怕要吃亏的” 凌慕白还是不肯起身:“舅舅不肯,我不会起来的我答应过我爹,一定会出手助他若是我做不到,你以为我爹还会理睬我吗?”说着又哭。 把个韩自成哭得五心烦燥,有心不理吧,还真硬不下这个心肠;若要他答应,又咽不下这口气何况还要他违背亡父的嘱托? 气得韩自成背了双手,在屋内来回兜着圈子,一边出着粗气。 凌慕白小心翼翼地说:“我晓得舅舅是为了我好,可是,您不须为我担心。等我年纪再大些,我一定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赚回大把的银子因此那款子给了我爹,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要回来。” 韩自成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做生意这样容易,赚钱这样轻松?外公也是为了你日后着想,才把这笔款子留给你。又怕你爹打主意,才故意立下遗嘱,又让我托管。没想到,你还是着了你爹的道,竟然为了他苦苦哀求”他的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凌慕白将额头抵在地砖上,央求道:“舅舅,他是我爹啊,难道我为了守住这银子,竟可以与他反目为仇吗?” 凌慕白的舅母正好来寻韩自成有事,见了这一幕不禁奇怪道:“你们甥舅两个,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有些不满地说:“就算慕白做错了什么事,你教训他两句就得了,为啥罚他跪在地上?天儿冷了,这跪在地上多难受呀”一把扯住凌慕白道:“快起来,舅母帮你说话” 凌慕白低了头不做声,也不动。韩自成这才气呼呼地说:“你看你看,明明是他铁了心要跪着,哪里是我罚他呢?说起来真真气死人,有个那样不讲理的爹,偏有个这样痴心的儿子” 不待妻子追问,韩自成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转述了一遍。 凌慕白的舅母听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说:“这凌青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连老爷子留给慕白的一点儿压箱底也想扒了去?亏他想得出来亏他还是慕白的亲爹” 凌慕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舅母:“舅母,你不帮我说几句好话,也用不着这么火上浇油啊是我心甘情愿,乐意把外公留给我的银子,拿出一半来借给我爹使用呢您就成全了我吧” 他舅母扶着凌慕白的肩,伸手摩挲着凌慕白有些红肿的额头,心疼地说:“你这孩子,也是傻这样的爹,你就和他断绝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还指望他~” 她话还没说完,凌慕白已经把头转到别处,避开他舅母的手,低声说道:“我爹再不好,也是我爹啊养了我十几年,就算是我给他的回报吧舅舅、舅母对我好,我也并不是不知道,都记在心里呢容我来日再报” 他舅母微微叹了口气,晓得自己说的话,凌慕白有些不爱听。想想也是,劝人家父子断绝,自己确实不大应该说出来。 于是她走到韩自成身边,劝慰道:“这孩子心意巳定,我们若是一定要阻挠,反而显得我们与他为敌似的。我看慕白应该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既是这样,你不妨变通一下,就照他的意思办了吧毕竟银子是他名下的财产。” 韩自成心不甘情不愿地问凌慕白说:“你真的想仔细啦?日后哪怕这银子要不回来,你也愿意借给你爹使?” 凌慕白很坚定地点点头:“嗯。” “照着我的性子,我就给他凌青云个不理不睬。可是看你又是磕头,又是流泪,苦苦哀求的份上,加上你舅母劝着,我待要不依,坏了你我之间甥舅的情意;我若依了你,我自个儿爹留下的遗嘱,我倒违背了,你这真是让我为难呢”韩自成皱着眉头说。 凌慕白又求:“还望舅舅允了我吧外公那边,我会烧香向他祷告,恳请他体谅我的一片心,也宽恕我的所作所为” 韩自成与妻子对视了一眼,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恨恨地说:“真是服了你啦” 也不晓得他是取了凌慕白呢,还是服了凌青云反正韩自成后来陪着凌慕白去钱庄将款子的一半取了出来,然后亲自护送着,去了杨柳洲将银子交到凌青云手上。 凌青云曾经手中出入的银钱虽多,却没有哪次有这样眉开眼笑的。那感觉,真好比天上掉下来的,正正被他拣着了一般韩自成忍不住开口讽刺了他几句:“你打得这么精的算盘,连儿子未来的银子,都有本事先挪了来用,真是令我佩服啊” 凌青云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不由得面上红了一红,随即恢复了原样,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劳烦舅兄亲自送来,感激不尽。还请在此小酌三杯如何?” 韩自成唇边一抹冷笑浮了出来:“还是免了吧对自己儿子都可以百般算计的人,我实在心寒。” 凌青云再也扮不下去,亦变了脸色说:“你不必一再出言讥讽,我凌青云赚了银子,自会归还于他,就是算上利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自成也不恼,凛然说:“如能归还本金,已经喜出望外,利息就不必了” 凌青云扭过脸去,不想再理韩自成。他心里嘀咕道:哼,我让你狗眼看人低。等我有钱了,我再来看看你是一付什么嘴脸。若老子还有机会大富,一定将你名下的产业都收购过来凌慕白看着他爹那种尴尬样子,不免有几分不忍,轻轻地唤了声:“舅舅!‘意思要他舅舅不要再激怒他爹了。 可是韩自成还不放过他,继续说道:“凡事可一不可再,这次是我看在我死去的姐姐面上,也是慕白苦求的结果,我才肯违背父嘱,拿出银子。希望不要再有下次吧我想你也断断不会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行为来的,对吗?” 意思很直白:这次我拿出了银子,下次你最好不要再开口了。就是开口,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再看凌青云,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几乎要冲着韩自成破口大骂:你给我滚,立刻从老子眼前消失不然小心我把你的脸打成猪头不过他好歹咬牙忍住了,刚从人家手里拿到银子,这还没捂热呢,就想翻脸不认人。传出去,怕会惹得不少人笑话吧?日后他凌青云若有求于人,人家还敢出手帮他吗?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凌青云才没有当场发作。而韩自成说完了这话,也很识相地带着凌慕白离开了 第316章 秀莲出嫁 凌青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转头就把凌慕白、韩自成他们抛在了脑后,开始兴致勃勃地操持起自己梦想中的大生意来。 凌慕白则脚踏实地地继续他的学徒生涯,他想好了,再做一年学徒,他便十八岁了,到时候便可以自立门户。 他想得很明白,刚做生意,并不要求店铺有多大,货物品种有多齐全,只要有自己的特色和功效,有针对性的顾客群,再加上良好的服务,相信渐渐能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而这个时候,秀莲和赵华预定的婚期也到了结婚前一日,秀莲照例是要开脸的,这次请的是李桂花。她不光会开脸,还会唱开脸歌:“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日后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众人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听得秀菱她们笑嘻嘻的。 秀莲出嫁的那天,秀菱觉得大姐真是美丽。 她一大早便由全顺妇人梳卷髻发,边梳还边念吉语:“三下木梳,两下蚤鬓,有通吃有通剩,从前梳到后,一直到白头。”然后插上银簪。又帮秀莲描眉画眼,施粉涂朱,再戴上花冠,换上红衣红裙,披着绣花云肩。 看得秀菱眼都没眨一下,大姐本来生得美,这会子当了新嫁娘,更是象天仙似的,耀人眼目。 因为金伟年纪还小,抱不动秀莲,所以抱秀莲上花轿的是金明。 起轿时,李氏一手托着两个小碗,一只碗里头是花枝和水,另一只碗里则是盐和米。她眼睛里含着泪,唇边却凝着笑。先用花枝蘸水抛向秀莲的上空和花轿周围;再抓一些盐和米,如法炮制,嘴里还说着些吉祥祝福的话语。 起轿后,李氏还要拿起一碗清水,向轿后泼去。秀菱有些看不明白,难道真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问了李桂花才晓得,不过是做娘的希望女儿此去生活幸福,与夫婿一生一世和和睦睦,永不被夫家休弃。 赵华家虽然离顾家不远,但为了喜庆热闹,迎亲的队伍还是吹吹打打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停在赵华家门前。此时的赵华家也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全顺妇人一手持着大红伞,一手牵了秀莲下轿。有人在边上念着:“今日轿门两边开,金银财宝一起来。” 进入赵家大门,门槛上放着个马鞍子,自然也是有喻意的。秀菱猜是鞍与安谐音,取平平安安的意思吧? 赵华家堂屋的地上,放着一只新的米筛和小土炉,炉内是燃着的炭火,边上还搁着把芦苇扫帚。因为是喜事,这几样东西要不画了个绕圈,要不套着红纸。 秀莲由全顺妇人牵着跨了过去。秀菱猜这肯定是避邪和去煞的意思。又有人大声念道:“ 新娘过火不着惊,双脚慢慢到大厅。生成福禄富贵命,拜堂完婚乾坤定。” 据说这几样东西还得拿到新房去。米筛放在床上面,小土炉和扫帚则搁在床底下,以图平安吉祥。 照例的拜堂成亲, 接着秀莲便被身着吉服的新郎倌赵华牵进了新房。秀菱看着自个儿大姐的身影,忽然心里就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另一位儿女齐全的吉祥长辈,手执托盘,里面装满枣、栗子、桂圆、花生等,走进洞房,一边抓起这些果子撒向寝帐,一边吟诵:‘撒个枣、领个小;撒个栗、领个妮;一把栗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 枣子谐音早子,栗子谐音利子或妮子,花生意味着花花搭搭生,既生男又养女,合在一起,就是早得贵子,儿女双全。 洞房内,赵华用一杆喜秤将秀莲头上的红盖头挑去,然后扔在帐顶上。全顺妇人念了两句吉祥话:“从前揭到后,两人一世都和睦。” 赵华直盯着面露娇羞的秀莲看,大有惊艳的感觉,他的这个新嫁娘,真好比仙女下凡呢从此后,她就是他的妻啦,谁也别想把她抢走赵华使劲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看得秀莲抿着嘴儿笑,不好意思地把头低得更低。 那全顺妇人端来两碗汤圆,让新郎新娘各吃一碗,取夫妻团团圆圆,吉祥如意的意思。 秀莲略吃了两粒,便搁下碗不吃了。赵华微微一笑,并不避忌,就把秀莲吃剩的都吃了。 全顺太太又递上用红绳连在一处的两杯酒,赵华和秀莲各呷一口之后,再交换酒杯一口喝光。 这酒杯还得放在床下。赵华仔细看了看,两个杯子是一仰一合,照老话说是个吉兆,象征阴阳和谐,婚姻美满。所以笑得合不拢嘴来。喝完交杯酒,还有个仪式,要将两人各一缕头发合在一起,所谓结发是也。 秀莲和赵华两人怔怔地互相望着,不知怎么,都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他们两个,从此后便是夫妻啦? 坐帐时,赵华却并没有将右衣襟压在秀莲的左衣襟之上,而是微笑着将秀莲的衣襟压在自己的衣襟上头。 秀莲的心暖暖的,她当然晓得,谁的衣襟在上面,就预示着婚后的日子里,谁将压倒另一个人一头。赵华这么做,不过想表明,他心甘情愿地被自己压一辈子。 她轻声道:“被你母亲晓得了,不骂你才怪” 赵华也小声回答:“你知我知,并没有旁人知道。”停了一停又说了一句:“你衫叠我衫,重担日后我替你担” 秀莲扑哧一笑:“编得倒挺顺口的” 外头红烛高燃,酒席已经开始了。赵华出来招待宾客,秀莲则仍然安坐于室,静静等待着赵华回房。 摇曳的红色烛光,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喜悦,就象秀莲的心,也充满了欢喜和甜蜜。 等赵华回房,已经略有几分醉意。秀莲看他脸红红的,关切地问了一句:“没有醉吧?” 赵华笑道:“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秀莲瞟了他一眼,含笑不语。 全顺妇人此时又送上来两碗水饺,秀莲才咬了一口,哎呀了一声,赵华连忙问:“怎么啦?” 秀莲眨着清凌凌的凤眼道:“生的!‘窗外传来一阵大笑,脆生生的男童声音问道:“生不生呀?” 赵华笑mimi地大声回答:“生,生” 再一看秀莲,从脸直到红到了耳朵根儿。赵华不管不顾,凑近前来,就在秀莲脸上吧叽亲了一口。羞得秀莲说:“外头有人看着呐” 赵华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极低的声音说:“我去把红烛吹灭了可好?那样他们就啥都看不见啦” 秀莲羞道:“新婚之夜的红烛,是需一夜燃到天明的,不作兴吹灭。” 赵华这才回过神来,新婚之夜的红烛,可不是有这么个规矩么?自己怎么倒忘了呢?他搭讪着立起身,拨了拨烛芯,竟啪地一声,爆出一朵好大的烛花。于是欢喜地对秀莲说:“你看,这也是个好兆头呢” 秀莲早看见了,抿着嘴儿但笑不语。 赵华这才回过身拥着她说:“时辰不早了,咱们睡吧明儿个你还要起早呢” 再看秀莲,那脸比红布还要红上几分,赵华也有些紧张,然而心里的欢喜,怎么也抑不住,双臂一用力,就将秀莲抱到了床里头。 秀莲连忙将被子拉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头也转向了里侧。赵华咕咕地笑:“你要睡也把衣裳脱了呀穿这么些睡,明儿起床该冷了” 秀莲这才红着脸把外头的衣裳都脱了,只剩下贴身的白色小衣小裤,再看赵华,居然全身脱得光溜溜的,真是让她羞也羞死了,闭着眼睛往被窝里一钻,已经被赵华搂在了屋里。 那温暖的怀抱,使得她呼吸急促,既羞又怕,可又不晓得为什么,有些不舍得挣脱离开。 赵华低声说:“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多么长久吗?我总是担心~” 秀莲打断他说:“咱们都定亲了,你担心个啥?现如今我不是在你身边?” 赵华再把秀莲抱得紧一些,坏笑道:“杨柳洲的风俗,新婚之夜不能行空房,你可不能破了这个规矩呀” 秀莲自然知道赵华话里头的意思,脸上热得烫手,捏起粉拳在赵华胸前擂了两下说:“坏透了” “哎,我出个谜语让你猜吧”赵华突然转移话题道。 秀莲轻轻地问:“什么谜语?” “孙悟空金箍棒能长能短,花果山水帘洞能湿能干。你能猜得出,我就赏你一条金箍棒。”赵华一边说,一边嗤嗤地笑。 秀莲想了想,摇头说:“我猜不出来。” 赵华抓过秀莲的手,一下子就按在了他火热的坚挺之上。秀莲的手一触到,便象被电击了一般要躲开,却被赵华强行按住,动弹不得。他贴着秀莲的耳朵说:“这就是我的如意金箍棒,能大能小,能长能短,也能硬能软。知道不?水帘洞么,就是你那个~”说着,将自己的手贴在了秀莲的下面之上。 到了这时,秀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和赵华已经是名媒正娶的夫妻,行夫妻之实也是名正言顺之事。何况出嫁前,李氏已经用压箱底的小泥偶教导过秀莲哩所以她顺从地让赵华把她身上的衣物都除了去,然后赵华将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白布垫在秀莲身下,两人这才行云布雨,恩爱缠绵 第317章 处女还是非处女? 秀莲和赵华在新婚之夜终于合为一体。 在经历最初的疼痛、生涩之后,她渐渐觉出了一种难以言传的欢畅。而赵华一开始,则象小船在风平浪静的湖面缓缓行驶,直到风高浪急,再至惊涛骇浪,最后是疾风骤雨般的喷流宣泄,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鸣金收兵。 赵华心满意足地躺在秀莲身边,秀莲因为害羞,还是赶紧把小衣穿上了,这才睡下。两人靠得这样近,赵华伸出手臂,让秀莲枕着,她听话地照做了。 秀莲偎在赵华胸前,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心跳,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又坐了起来。抽出身下的那块白布仔细查看着。 令她出乎意料的是,上面留有两人**之后的印迹,却没有代表着新娘贞洁的落红。 怎么可能呢?秀莲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呆住了。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白布,恐惧甚至使得她瞥住了呼吸。 秀莲当然知道这方白布,让新娘在新婚之夜垫在身下的用意。 依照杨柳洲的规矩,这方白布到了第二天便要挂出厅堂,给众亲友观看。如果帕子染有鲜红的处女证据,那么,不但男家觉得光荣体面,就是众亲友也会觉得很高兴的。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男家还要用三牲礼架抬个猪头,送新娘一同回娘家贺喜。 要是帕子上没有鲜红的证据或未挂出帕子,男家无趣不说,新娘也是有口难辩。那么回门时的猪头也就不见了。也有因此干脆不回门的。 少吃一个猪头,自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这关乎到娘家的名声呀所以,新娘回门有没有猪头就成为大问题。 与其说男家对此事认真,倒不如说女家更重视。自闺女出嫁,娘家就惴惴不安地等待女儿回门这一天,如见女儿回门抬着猪头而回,那才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回门的那一天,女家收到猪头,那可比收到任何礼物都高兴大多数的人家,会立即将猪头肉分送给亲友和街邻,以示女儿的贞洁。如果女儿没有带着猪头回门,那么就极可能出大乱子。轻则吵闹不已,重则有可能会被退婚。 秀莲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羞辱,不由得手脚冰凉,全身也颤抖起来。 赵华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此刻非常地想睡觉。但他还是感觉到了秀莲的异样,于是也坐了起来,轻声问道:“小心冻着了,怎么还不睡呢?” 秀莲呆呆地转头看着赵华,眼睛里满是绝望,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赵华被她的眼神吓着了,一把抱紧她说:“怎么啦?怎么啦?” 一低头,他自然瞧见了秀莲手上的白布,上头并没有他期望中的女儿红。赵华也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秀莲:“你~” 秀莲象被利刃刺中了一样,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心里一急,这才叫道:“华子哥,我,我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说着话,她清凌凌的凤眼中,便蓄满了委屈的泪水。惊恐和慌乱,使得她说话的声音也抖索起来,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天地神明可鉴,她秀莲的心里,除了赵华,从未容纳过别的男子;而她的身子,自然也是纯洁无暇的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浑身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赵华的心一阵刺痛,脑袋也似乎被人猛击了一下,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华怔怔地坐了半晌,慢慢清醒过来。白布上头没有落红,难道秀莲不是处女之身?不,不会的,他很清楚秀莲的为人。他们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秀莲打小就是个乖巧,懂事,安静内敛的女子。要说她会做出与人苟且之事,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的蓦地,一个身影跳到他的脑海中,他闭上眼睛仔细地辨了辨,居然是祝君好的形象。赵华不由得想起自己曾亲眼目睹,祝君好向秀莲示好。 秀莲会和这个人有首尾吗?如果不是祝君好,赵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秀莲还有可能同哪个男子接触过。她幽静得象深谷白兰,并不爱走门串户,和不熟悉的女人,那是连话也不多说的更不用提和哪个男子了。 赵华觉得头痛欲裂起来,他忍不住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仿佛要把它们从头上拔下来,才会舒服一些。 这个时候他才瞥了一眼边上正在无声哭泣的秀莲,颓然叹了一声,赵华还是从床架上抓过秀莲的衣裳,帮她搭在肩头,省得冻着了。 秀莲感觉到一阵温暖,她猛地回过身,抱住赵华的胳膊,带着哭腔用极低的声音说:“华子哥,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真的没有和旁人做过那不要脸的事情” 赵华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很恳切地说:“秀莲,告诉我实话行吗?不管事情到底是咋样的,我只要听真话哪怕你真的和人那个了,我也想知道真相” 秀莲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清凌凌的凤眼一下子就变得黯然无光,她止住了泪,木然地小声说:“原来在你心里,还是以为我不贞不洁是吗?我告诉你吧,我顾秀莲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为了证实我的清白,我愿以死明志” 说完这话,秀莲猛地起身,赤着脚就下了地,扑到柜子那儿寻剪刀。她要当了赵华的面,用剪刀扎脖子,让他看一看,她真的是清白的赵华连忙也跟着下了地,连鞋子也来不及穿,非常及时地从秀莲手中夺下了那把崭新的剪刀,这也是秀莲的陪嫁之一。 秀莲委屈万分地道:“你拉住我做什么,让我死了算了连你都不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娘家也丢不起这个人不是?” 为了防备有人听见,所以小两口的一切举动,包括说话,都是压抑住了,尽量不发出声响。也因此秀莲不敢大力挣扎,被赵华紧紧抱在了怀里。 赵华拥着秀莲带着寒意的身体,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脑子里象演电影似的,自己和她有过的一幕幕刷刷地映过,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而且凭他的印象,秀莲确实没有和哪个男子过分亲近。就说祝君好吧,秀菱已经把他怎么遇见秀莲,怎么献殷勤的经过,都告诉了自己,秀莲真是和他没什么瓜葛的如果连祝君好这样的,秀莲都不放在眼里,那放眼村里,不,放眼整个杨柳洲,也找不出几个能胜过祝君好的人吧起码人家还考上了秀才不是? 但是秀莲第一夜即没有见红,却又怎样解释呢?赵华觉得很苦恼,但看见秀莲这样伤心,甚至要寻死,他的心又充满了怜惜。而且看秀莲的举止,她根本不象是在伪装的抱着秀莲,重新回到床上,并帮她盖好被子,赵华这才钻进了被窝。两个人一时无话,自然也都是睡不着的。赵华将两手垫在脑袋后头,大睁着两眼,无意识地看着屋窮。 而秀莲的眼泪,则象流不干的泉眼,刚擦干,一会儿又涌了出来。她想着:赵华若是从此后对她不好,她真不想再活下去了。即使今天不寻死,还是会有那一天的。他不见得次次都能拦住她只是家中的爹娘,还有弟妹,若知道她死了,该是多么地伤心难过啊她本来以为老天爷是待自己不薄的:爹娘疼爱,弟妹和睦,拥有天生的美貌,让她的穷家一年年走向富裕;虽然曾经破相,却又好了;嫁了自己中意,也真心待自己的男子。可是,现在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呢?却让她日后如何面对华子哥啊赵华则思前想后,把自己与秀莲的点点滴滴都拿出来回想了一遍,他断定,秀莲真不是那样不知廉耻的姑娘;至于到底为何第一夜没有落红,他想不明白,也不愿再去想了。他只知道,如果没有秀莲在他身边,他这一辈子都会过得不开心既然这样,还死命地去钻牛角尖,又有什么意思呢? 赵华自我安慰道:早先听得人说,有一种女人是石女,天生不能与男子**;难道也有一种女子,天生便没有落红?或许秀莲便属于这一种说不定呢?反正我不要再想啦赵华转过身来,用手指极轻地帮秀莲揩去脸颊上的泪水,低声说:“秀莲,不要再哭了,我信你” 他这几个字虽然说得很轻,听在秀莲耳内,却仿佛雷霆万钧,她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华微笑着注视着秀莲的眼睛,把自己方才的话,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秀莲痴痴地看着他,喃喃道:“是真的么?还是我的耳朵听错啦?” “咱们俩个,可以说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若不信你,却相信谁来?”赵华沉静地说。 汹涌的泪,再一次从秀莲眼中奔腾而出,她扑进赵华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她想放声大哭,她想纵声大笑,可是,这两样她此刻都不能做,她只能把头埋在赵华的怀里,倾听着他的心跳,良久良久 第318章 遮掩 秀莲和赵华紧紧依偎在一起,可是没过多久,秀莲便从那份感激和欣喜中清醒了过来。 好吧,赵华也许凭她素日的品性相信自己。但明天拿不出展示自己贞洁的白布,她将如果面对赵华家人的目光?就是四邻八舍的闲言碎语,也能活活把她逼死啊再说了,这事情要传回顾家,连她爹娘都没了脸面,在众亲友面前如何立足? 这么一想,秀莲不由得又是长吁短叹起来。赵华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问:“你又在想什么?” 秀莲期期艾艾地道:“我也不晓得怎么会出这个事情。纵使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可我,我明天,哪有脸去见人啊我爹娘若是晓得了,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儿“ 说着,干脆拿手把脸遮了起来。 赵华无声地叹息了一口,他也同样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如果秀莲新婚之夜没有见红的消息传了出去,不要说秀莲没脸见人,就是他赵华,以及赵家,又哪里有什么光彩了?而且真是个好说不好听的事情。 赵华似乎能看见,那些三姑六婆头靠头凑在一起,小声然而兴奋地嘀咕着:“听说赵家新娶的媳妇啊,新婚之夜没落红,就是个破鞋嘛,早被人用过的” “看着倒是温柔秀美,没想到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爹娘怎么管教女儿的?真是把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光了” “人都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本来顾家完全可以把女儿嫁得更好,却为啥看上了赵家?原来里头真的有猫腻啊” “嘻嘻,赵家后生可怜哩新娶的媳妇子,一来便给他戴了顶好大的绿头巾” “这要是怀个娃啊,也不知姓张还是姓李,又或者姓赵,怕是连她自个儿也分不清楚吧?” 然后是从喉咙里迸发出来的,既压抑又放肆的笑声。 赵华曾经就听过那些长舌婆娘如此议论人家新娶的媳妇,如今自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们也一定会加油添醋地编排一番吧? 他既然不想让秀莲受到伤害,也不愿使自己名声受损,更不希望这件事,让他吃辛受苦的寡母担心,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样事情遮掩过去使劲晃了晃脑袋,赵华有些疲惫地对秀莲说:“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会想办法,不让旁人知道的” 秀莲一听这话,自然很高兴,心上的一块大石仿佛落了地。她有些怯生生地问赵华:“华子哥,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个什么办法吗?” 赵华当然不能连秀莲也瞒着,于是看了她一眼道:“其实很简单。”说着,他便从被窝里爬起来,趿着鞋下了床,在桌上把他方才从秀莲那儿抢过来的剪刀拿在手中,照旧还爬上床来。 秀莲呆呆地看着赵华的一举一动,显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就听得赵华开口说:“你把那块白布给我。” 秀莲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找了好一阵子,才把那块惹祸的白布,从被子下头翻了出来。她垂着头,象犯了罪似的,将白布递到赵华手上。 赵华将白布摊开在自己面前的被子上头,狠了狠心,用剪刀尖尖一下扎在自己的手指头上。 因为扎得重,殷红的血珠子一下便冒了出来。看得秀莲呀地一声叫,连忙掩住了自己的嘴。她算是明白了:赵华想用这个血滴在白布上头,冒充自己的处女红再看赵华,生怕那血不够多,又用力挤了挤受伤的手指头,企图挤出更多的鲜血。秀莲就那样捂着自己的嘴,垂首无声,她的眼睛里再一次涌出泪来,也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屈辱。 做完这一切,赵华松了一口气,他语气萧瑟地把白布交还给秀莲:“把它收好了,明儿个就拿这个给我娘好了” 秀莲没作声,心里是层层叠叠的苦涩。但她却还是接过白布,折叠好了,塞在自己的枕头底下。不管怎样,即将面对的难关,总算有了一个暂时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然后她默默地拉过赵华受伤的那只手指头,轻轻含在自己嘴里吮吸着。半晌,赵华抽回手淡淡地说:“没事了。睡吧” 秀莲愣了一会儿,才象只猫似的,无声无息钻进了被子里。其实,赵华心里到底咋想的,或者真如他自个儿所说,他完全信任她?秀莲反正是一点底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就象那水面上飘着的,无依无靠的落叶。这流水要带她去哪里,是福还是祸,只有听天由命的感觉赵华有点儿觉得了自己的冷淡,所以把声音放柔了些说:“不要想得太多了,睡吧明儿还有明儿的事情哩” 其实赵华同样很无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不成他还要笑颜相对,巧言抚慰?他也很受伤,他也很烦恼好不好?他还想有人来宽解、安慰自己呢他也想有人告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再加上本来就忙累了一天,赵华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再说什么、做什么了,他倒在枕头上,酒劲上涌,没多大会子,便睡了过去。 秀莲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身子僵了,手臂也有些麻了,听着赵华咻咻的鼻息,她晓得,他睡熟了。 秀莲这才略微将身子四肢动了一动,而眼泪又不可遏止地流了出来,很快便将枕头打湿了一片。 她的眼光无助地凝视着燃烧的红烛,一滴滴的烛泪凝结着,火苗仍然跳跃着,那样孤独。 第二日清晨,顾家派全顺妇人登门送子。也就是将一个红衣绿裤的木质小人,送入洞房,搁置在床上,并要焚香烛祝祷,取个吉兆的意思。 李氏又让金明挑了一担糯米甜糕送来,因为是用糯米做的,自然很粘;加了浓浓的糖水,自然很甜;由新郎家分送给亲友和左邻右舍,每户两个。据说这样做是为了封口,可以让大家不对新娘说三道四,而只会甜言蜜语。 做娘的真是用心良苦啊,连女儿要和四邻街坊搞好人际关系都考虑周到了。其实也没错,三个妇人一台戏,只要有女人的地方,总是喜欢叽叽喳喳,多嘴多舌。 秀莲从此便成了赵家媳妇,自然一切要依照规矩来行事。她起床梳洗之后,赵美儿笑嘻嘻地来请她出厅。秀莲便要去给赵华娘敬茶。 只见赵华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脸面上是慈祥和蔼的笑容。秀莲和赵华一人敬了一杯甜茶,她很享受地接在手里喝了,笑着说:“后生是囝,媳妇也是囝,都是自己的囝。” 赵美儿在边上笑着念道:“茶盘圆圆,甜茶甜甜,二姓合婚,冬尾双生。” 秀莲敬完茶之后,又蹲下身子,把赵华娘脚上的旧鞋脱掉,将自己嫁妆中带来的新鞋,帮赵华娘穿上。 而赵华娘也循例在茶盘上搁上个红包,看得出她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赵家亲戚稀少,所以这敬茶很快便走完了过场。 这一日的早饭,是身为新娘的秀莲,第一次和赵家人一起聚餐,她必须坐在上首,赵华则屈居下席。 赵华娘这时候身子已经康健了不少,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媳妇,脸上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满足。 秀莲不知怎么,竟然没胆子直视赵华娘的眼睛,虽然她的唇边带着笑容,却总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她真的很恨自己,明明自己没做过亏心事,却为什么一付心惊胆颤的模样呢?就连赵华,她也怕看他的眼睛。 好在赵华娘只是以为秀莲新嫁,害羞哩就是赵美儿,也用颇觉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她,笑吟吟道:“嫂子好漂亮哦现在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叫你嫂子了。” 秀莲只能微笑,一直笑,笑得脸都僵硬了。除此之外,她根本不晓得要说些什么。 吃过早饭,新婚夫妇循俗要去附近的土地庙拜谒,祈求神灵保佑。终于只有自己和赵华两个人在一处了,赵华轻声对秀莲道:“我看你很担心的样子。秀莲,不要怕,有我伴在你身边,我会护着你的。” 秀莲嘴唇颤抖着,半晌才道:“我怕你对我不好哩你嘴上说相信我,只怕心里始终会有个疙瘩在那里吧?我如今再对你说一遍,我绝对绝对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可以赌咒起誓,无论你要我拿什么来赌咒起誓都成当着神灵的面,我也敢这样说” 她语气里那种绝望和坚决,让赵华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此刻才明白,昨夜发生的这件事情,对她的刺激,远比自己来得还要大他不晓得怎样安慰她才好。 秀莲的嘴唇抖得象要哭出来一样,可是她也知道,这是在外头,她不光不能哭,连眼泪也不许流一滴,所以拼命把自己抑制住了。 赵华想抓住她的手,被秀莲甩开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见要笑话的。赵华便没有强求,再次凑到她耳边道:“你怕我x后对你不好,你只看着就是了。我嘴上说得再动听,不如做给你看。有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他会对秀莲好,好一辈子也没问题。可是,他的心里真的一点芥蒂也没有么?对于这个问题,老实讲,赵华自己也是说不清道不明但他真是不想看到秀莲因此而痛苦就是啦 第319章 隔膜 到了秀莲三朝的那天,李氏早早派了金伟来邀请秀莲和赵华回门。 只见金伟穿着崭新的衣裳,同了个人挑着担子,担内有冠花,彩缎,禽蛋;还有油,蜜和女红。照例赵华和赵华娘都要包红包给金伟。 赵家也准备好了回门的礼物,里头猪头自然是少不了的。秀莲看着那猪头,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先走,赵华随后。 到了顾家,是要给新郎赵华开口荷包的,他接了荷包才可以开口说话。 秀莲的大舅亲自给赵华上了一道莲子茶,取意连生贵子。李氏也烧好了酒娘蛋,亲手端了上来。见着秀莲,脸上又是笑,眼睛里头又噙着眼泪。秀莲嫁走才三天,她的心也象空了一块哩就是秀萍和秀菱两个,见了秀莲也是拉着她的衣袖,叽哩喳啦问个不停,那模样倒象多少年没见似的。 连顾守仁见着秀莲,也是感慨万千:闺女啥都好,就是大了要嫁到别人家去,这一点不好秀莲到了此时,只得打起全付精神,和家人邻居说话,竭力摆出笑容,展示自己幸福的新婚生活。 而赵华,自然也是笑语晏晏,即使接受旁人的捉弄也不愠不恼,甘之若怡。 秀莲和赵华两个,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掩藏内心的真实活动,居然成功地瞒过了众人的眼光。当然也因为大家绝想不到,在两个新人之间,会发生这么令他们苦恼不安的事情赵华那日本来就要接受众人的灌酒,而他竟然也来者不拒,非常豪爽地碗到酒干,倒让大家非常出乎意料。在这之前的赵华,酒量并不好,也很少喝酒。 秀莲担心地看着他。她的心有些刺痛,默默地想着:他今日这样拼命喝酒,可是想借酒消愁?他心中烦闷,却又不能开解,也不能对我说,所以才会如此吧? 她承认,赵华确实对自己很好,赵华娘还有赵美儿,也是待她不错的可是她和赵华之间,不晓得怎么,分明是有了一层隔膜。这隔膜看不见,摸不着,然而却明明白白地存在着。 但是秀莲如果开口问,赵华一定会温柔地捂住她的嘴道:“傻丫头,过去了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我都忘了哩” 然而秀莲知道,新婚那夜发生的事,他没有忘记,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会他心中永远的刺。就是她自个儿,难道她能忘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吗?她不能坐在边上的秀菱,看见秀莲发起呆来,顺着她的眼光一看,见赵华正在大口地喝酒,而他的脸,已经腾腾地红了起来,显见得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于是她抿着嘴儿笑道:“大姐,你现在眼睛里,就只有华子哥一个人啦瞅见他喝酒,我猜你不知该多么担心呢哎,难得的嘛,华子哥很少有这样喝酒的机会哦” 秀莲收回目光,弯起嘴角笑了笑:“我怕他喝醉了,呆会儿出洋相呢” 李氏听见了,连忙轻声道:“我让金明他们帮华子挡挡酒;再让你爹招应一声,好歹别把他灌醉了就是” 秀莲嗯了一声,把头低下了,假装挟菜吃。 所有的人都当秀莲是关心赵华,却又有些害羞,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毕竟新婚的小夫妻嘛谁能猜到她心中的苦和痛呢?虽然回到自己的娘家,秀莲却仿佛如坐针毡的感觉,她受不了那许多盯着她的目光,生怕一不小心,便有人把自己埋在心里的秘密给窥破了。 好不容易熬到要离开的时候,秀莲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如果她继续留在娘家,或者过夜的话,也许她会露出马脚来呢看来,还得感谢嫁出去的闺女三朝回门不能留宿的规矩。 李氏拿出早巳准备好的糯米,和一公一母两只用九尺红带绑着的鸡,装在篮子里,凑在秀莲耳边嘀咕了几句。秀莲连连点头。 这个寓意,秀菱自然是问过的,她就是个好奇宝宝。先前冬梅回门时,她已经晓得这鸡同吉谐音,取吉利的意思。可如今却是一公一母两只鸡,还用红带绑着,到底又有什么讲究呢? 秀萍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又说:”鸡同吉,九尺红带里的九同久,要咱大姐和华子哥长长久久。” 然后李氏又将两根连根带叶的甘蔗,递给秀莲,嘴里说道:“这甘蔗么,记得搁在新房的门后边,你们今后的日子,便会象这甘蔗一般,有头有尾节节甜” 秀莲轻声说:“娘,我都记下了。我们走啦”说着话,眼睛里就泛上了泪光。 李氏也用手揩了揩眼睛,不免又叮嘱了一大篇的话。还是顾守仁催促道:“孩子她娘,好让他们俩早些回去,省得亲家母挂念。” 李氏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了秀莲走。就是秀萍、秀菱、金伟他们,也是满心的惆怅,恨不能把拦住秀莲,不让她离开才好。然而也只能心里头想一想罢了秀莲回到赵家,与赵华娘见过了,便回到新房内,把那两只鸡放在自己的床铺底下,然后撒了一把米在地上,嘴里咕咕咕地叫唤着,引那两只鸡出来吃米。 早有许多看热闹的人涌了来,如果是公鸡先出来,她们便会说:恭喜新娘早生男娃。如果是母鸡先出来,她们又转口道:母鸡先出来也好,先生姐姐,再招弟弟。 谁晓得两只鸡还没出来呢,先听得床底下一阵咯咯哒,咯咯哒,母鸡下蛋的声音。众人都笑了起来,齐声说:“恭喜新娘早得贵子‘把秀莲燥了个满脸通红,她晓得,肯定是自己的娘亲故意安排了一只下蛋的母鸡,让自己带回婆家。意思嘛,当然是希望自己早些为赵家开枝散叶。 赵华娘喜得合不拢嘴,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她不但觉得脸上有光,心里也是满意极了而秀莲却担心得不得了这个兆头若真是应验了,自己一嫁过来就有了身孕,怕是更要惹得赵华疑心吧? 自己新婚之夜没见红,一下子又怀上了娃,难保他不会胡思乱想的。现在他对自己自然是好的,将来若有个什么矛盾、口角,拿这个来说事儿,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秀莲心里有个疙瘩,尽管强言欢笑着,那笑不免显得僵硬。赵华娘察颜观色,还道是秀莲累着了,便把众人引到堂屋里坐下,端茶递水,瓜子花生地招应。 秀莲也不能说往新房里一躲,就不管不顾了,还得出来陪着客人,不然还不惹人闲话啊? 直到众人散去,赵华娘发了话,秀莲这才回到自己的新房歇息。 只有秀莲知道,她其实是害怕一个人单独面对着赵华的,两人以前那种此情脉脉,无声胜有声的味道,忽然就无影无踪,反添了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和隔膜。她总觉得赵华的笑,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她总认为赵华的温柔,是带着面具伪装的温柔。 而且,她该对赵华说些什么呢?越是想搜肠刮肚地寻着话出来讲,越是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她强装笑颜了一整天,实在笑得脸都疼;但是板着脸,赵华肯定又以为她怎么不高兴啦所以,和赵华相对,她觉得那么的累,身心俱疲想到还有一辈子要过,想到日后到底该怎么办,秀莲真想痛哭一场,可是,她连个可以痛哭的地方,都找不到至于赵华,他可以想方设法地开解自己,但他真的不晓得,应该怎样开解秀莲。纵使他说了好几遍,自己相信秀莲的清白,不会将新婚之夜的事情搁在心上,但她就是在心里结起了疙瘩,怎么解也解不开。 秀莲却又不提,她不提吧,赵华哪好意思老把这事挂在嘴边?也只好跟着不提。但是说不提这事吧,又明明能感觉到,这件事情其实一直在无形之中缠绕着两个人。 所以赵华也过得很不开心,他也觉得和秀莲在一起很压抑,很无趣。为什么别的新婚夫妻不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呢?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偏偏让自己碰上呢? 赵华想发火,却不知该对谁发;他想大声吼叫,却同样找不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 三朝之后,秀莲正式开始操持家务。按规矩,新娘第一次入灶屋,须得先添柴烧火,取其火红、兴旺之意;裁剪缝制也应先做裤、袜,裤与富谐音;袜与发谐音,所以有若要富,先做裤;若要发,先做袜的说法。 秀莲做赵家媳妇的日子,就这么波澜不兴地往下过着;秀莲和赵华的生活,从外表上,是看不出什么不和谐的地方。但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秀莲迅速地消瘦,憔悴,她甚至有些沉默寡言起来。与未出嫁之前,似乎变了个人一样。 赵华娘觉得非常奇怪,这个儿媳妇到底是怎么啦?华子对她不错啊就是自己,几乎把她当亲闺女来疼哩赵家虽说不上顶有钱,如今也算是不错了。她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第320章 疑虑 赵华家离得顾家很近,所以要见个面其实是不难的。秀莲的变化,顾家人自然是看在眼中,急在心上。 大家都弄不明白,秀莲嫁了赵华,不仅众望所归,也是秀莲自己的心愿得偿了啊照理说,她的日子应该过得很幸福,很滋润才是,为啥却瘦成了这付排骨模样?倒象个受气包似的。 李氏和秀萍、秀菱琢磨了一通,赵家统共就那么三个人,赵华肯定不会对秀莲不好?没理由啊千辛万苦才抱得美人归,疼还来不及呢,哪舍得对她坏?赵美儿年纪还小,向日和秀莲很合得来,这会子成了姑嫂,以秀莲温婉的性子,也不大可能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难道是赵华娘? 秀菱不晓得为什么,自动脑补了一番前世在电视剧中看到的恶婆婆。 想一想:赵华是独子,赵华娘又年轻守寡,自然把儿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据说这种人当了婆婆之后,会妒忌儿媳分走了儿子的爱,因而憎恨儿媳,于是处处刁难,制造麻烦,并在儿子与媳妇之间之间挑拔离间,巴不得儿子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她可怜的大姐啊,真的落到了这么悲惨的境况不成?倒没看出来,赵华娘还是这么个东西,平时伪装得挺好的呀要不怎么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想当初她赞同秀莲和祝君好接触,不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吗?唉,都怪那个祝君好不争气,看见秀莲的脸上有了疤痕,拍拍屁股就一去不回头,真是个薄幸郎秀菱晃了晃脑袋,算了算了,这都是过去式了,再埋怨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是赶紧想办法,怎么把秀莲从那种惨境中解救出来吧若是赵华娘真敢欺负她的大姐,自己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赵华娘的。哼,连带赵华,也要批他个不关心秀莲之罪。 把自己的疑虑说给李氏和秀萍听,李氏先是摇头:“凭我跟赵华娘结识这么些年头,照说她不是个喜欢刁难别人的人啊再说了,咱们顾家可对她不薄,早先的话不说,就是赵华能靠养殖黄鳝发家致富,真还是咱家人齐心协力帮着他呢赵华娘凭啥对秀莲不好呀?还有啊,秀莲一向很得赵华娘的欢心,两个平日里处得跟母女似的,就是看这么着,我才肯把秀莲许配给赵华嘛哦,这一成亲,就看她不顺眼了?我估摸着不象” 秀萍想了想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这人变起来,是很快的”她想起从前的祝君好,一开始喜欢大姐,喜欢得什么似的,看见她脸上有疤了,逃得比那个兔子还要快哩这赵华娘之前不是病了一场吗?难道因为生病,就把素日的脾性也变了不成? 秀菱和秀萍一递一声地说着,把李氏也说得取棋不定起来。她这个大闺女,长得好不说,性格温婉,做事勤快,真还挑不出啥毛病来。赵华能娶到她,真是祖宗积了德哩赵华娘真能下得去手?要是这样,和自个儿多少年的姐妹,怕是也做不成了秀菱想到哪儿,巴不得做到哪儿,恨不能立马就上赵华家去质问赵华娘。秀萍也担心她大姐,摩拳擦掌也要跟了去李氏瞧她两个团团转的模样,心里虽然也是不爽快,但转念一想:在事情真相还未查明之前,切不可冲动。要是和赵家撕破了脸,秀莲怎么办?不管咋说,她如今也是赵家的媳妇。难不成还闹到要和离,定休书的地步?那多丢人现眼啊若是不想走到这一步,还只有好生解决。毕竟赵华娘还是秀莲的婆婆,毕竟秀莲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想到这儿,李氏瞪了秀萍和秀菱两个一眼:“都给我好好坐下,怎么说风就是雨起来?看你们那样儿,是想去找赵华娘吵啊,是想打上门去?你们总不想秀莲和赵华两口子,再起个啥矛盾吧?” 秀菱低头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儿。就算赵华娘欺负了秀莲,自家人要是跑去对赵华娘怎么样,不是激化了秀莲和赵华之间的矛盾么?哪个当儿子的乐意看见自己的娘亲受外人的气?何况赵华娘守着寡,把赵华和他妹妹拉扯大,吃了许多的苦,当真不容易呢赵华能不站在他娘那边么? 所以秀菱撅了嘴问李氏:“那娘说应该怎么办?咱们就眼看着大姐瘦成一把排骨似的?知道她被人欺负了,也当做啥都没看见?” 秀萍也咬牙切齿地说:“就是,瞅咱姐好脾气,容易欺负是不?换了我,把他家屋顶还掀下来呢” 李氏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真没规矩你若真这样做了,人家不说你什么,怕是要说你爹娘不晓得教导,咋把个闺女养成这个德性?” 秀萍受了她娘训斥,吐了吐舌头,不作声了。 李氏往椅背上一靠,凝神想了一会儿说:“还得等秀莲啥时候回来了,我好好盘问盘问她,到底是怎么个状况。问清楚了,咱们再来想办法应对。总好过靠自己的胡乱猜测,就贸然行事。” 秀菱觉得她娘的话也有道理,又说:“就怕大姐藏着掖着地不肯说哩,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嘛” “那我就好好地问她,不问出实情来,我便不放她回去,看她怎么着”李氏坚决地道。她好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闺女,又没有行差踏错,凭啥受婆家的气啊?她一定要弄清原委,再来替女儿出头。 秀萍是个急性子,连忙接话说:“不如我去赵家,喊了咱姐回来吃饭。吃过饭,你便好盘问她了。要是等她自己上门,谁晓得等到什么时候?” 秀菱也说:“我也这么想着。” 李氏忽然侧了头道:“秀莲除了人瘦了许多,神情忧郁些,也没有啥不对的地方。我突然想到,她不会是有喜了吧?我刚怀头一个的时候,也是啥啥吃不下,觉也睡不香,人可不就一下子瘦了下来?” 秀菱也不避忌,连连摇头道:“应该不是。如果大姐有喜了,这是好事情呀她还能不告诉娘的么?为啥在娘跟前一点儿口风也不露呢?” 李氏托着头一想,确实是这样。秀莲这闺女,在家时,和她可是无话不说的这嫁去婆家也没多少时间,就生分啦?再说了,秀莲有了喜,告诉她这个做娘的,又能有什么坏处,何必藏着掖着的? 竟然把这个原因排除掉了,那么秀莲的剧瘦,就不会是什么正常现象了秀菱就给李氏出主意:“娘,今儿个杨伯伯给咱家送了一只杀好的羊来,娘不妨把羊腿烧了菜肴,请大姐和华子哥来家吃晚饭。华子哥吃过了饭,肯定急着去池塘看管他那些黄鳝,所以一定不会老呆着不走。我和秀萍缠着大姐,让她多坐会子。那时候娘就可以好好盘问她了你说这样可使得?” 李氏点点头:“也行。不过顺带着还得给赵华娘提上几斤羊肉,不然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要想,儿子媳妇都有好的吃,倒把我撇下了,怕是不高兴哩” 秀萍插嘴道:“那娘你看着办就是了。羊肉整治好了,我送过去也成”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她自然也不会冒冒失失就同赵华娘翻了脸。 李氏办事周全,这羊肉既是连赵华娘都有份,顾何氏那边不送些给她,也说不过去,所以还得给她准备一块。 收拾好了,秀萍自告奋勇地送了去赵家;秀菱不想凑这个热闹,就呆在了家里。 秀萍见了赵华娘,语气还是很客气:“我娘请伯母一家过去吃饭呢” 赵华娘笑着说:“家里又做啥好吃的啦?你母亲真是个有心的,有了点啥吃食,都没把我们落下。我就不去了吧让华子和秀莲一起去,我和美儿作伴,替他看守池塘,省得又有人来打主意。” 秀萍露出笑脸说:“您看看,我娘就是个神机妙算。她又说了,怕您推辞不肯去,特意让我带了一块上好的羊肉来,您自个儿想怎么烧着吃都成” 说得赵华娘笑得格格儿的:“我还挺有口福嘛。这羊肉好啊,滋补人哩那替我谢谢你母亲啦。我这就让秀莲和赵华去你们那儿她近来也不晓得怎么就廋了,我见天儿变着法子弄好吃的给她吃,也没啥作用。难道她吃惯了你母亲烧的饭菜,愣是不爱吃我家的?改天我得好好跟你母亲学两手。” 秀萍听着赵华娘的话,心里道:若说她真会背地里欺压我大姐,还真有点让人难以置信。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呢?让人想不明白。 而李氏在家也叮嘱着秀菱:“呆会儿我盘问你大姐,你和秀萍可别瞎掺和,知道不?要真有什么隐情,怕她当着你们的面,越发张不开嘴了” 秀菱嘻嘻一笑:“娘,我晓得啦”不过她打定主意,不让我明着掺和,我还不会暗地里偷听啊?反正总要把这事儿搞清楚,我才罢休 第321章 逼出来的实情 秀莲和赵华一起来顾家吃晚饭,李氏特意烧了一桌的菜,看着瘦得形销骨立的秀莲,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不算,嘴里还说着:“多吃点多吃点,瞧你都瘦成啥样儿了”又招呼赵华说:“华子也吃哈,别客气这也是自个儿的家哩。” 赵华也含笑说:“秀莲是应该多吃些,不然娘还以为我不给你饭吃来着,把你都饿瘦了” 秀莲瞥了他一眼,脸上有些娇羞,也有些不自然。 看在秀菱眼里,却是好生不解。秀莲和赵华如今已经是夫妻,为什么他们俩看上去,似乎还没有未婚的时候要好?虽然从赵华那里看不出什么来,起码秀莲看赵华的眼神,就少了那种甜如蜜,脉脉情的感觉。 反正秀菱看惯了他们之前的眉目传情,这会子自然能分辨出不同来。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秀菱想从赵华和秀莲的面部表情分析出来,当然是有点不现实的。她既不会看相,也不会读心术嘛不然还用得着李氏来套秀莲的话吗? 如此一来,秀菱越发想探明真相。好在赵华确实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吃饭没多大功夫,便告辞而去。秀萍和秀菱便开始实施她们的预定计划,拉着秀莲东南西北地闲扯了一阵子。 然后李氏便假装支使秀莲:“来我屋里帮我绣两针花儿,我如今眼神没有早先好了。” 秀莲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就跟着李氏走了,她刚走,秀菱便蹑手蹑脚地跟了去,准备躲在门边偷听。 秀萍怕暴露目标,也晓得秀菱有话藏不住,肯定会告诉自个儿的,也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不然被秀莲知道了,总是有些不大好李氏把秀莲拉到屋子里,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道:“秀莲,你如今虽然出了嫁,还是我的闺女不是?” 秀莲大感诧异,自己的娘今儿个怎么问出这话来了,连忙说:“自然是的。哪怕头发白了呢,走到天边也是您的闺女啊” “我既是生你养你的亲娘,为啥你有了事情,却连我还瞒着不告诉?”李氏神情严肃地盯着秀莲道。 秀莲清凌凌的凤眼眨了几下,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半晌才说:“没有的事。并没有什么是瞒着娘不告诉的” 李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还说没有,我如今问你,你还不肯说实话呢,你眼睛还有我这个娘吗?” 秀莲见李氏有几分动怒,嘴唇嚅动了两下,实在是不晓得怎么开口。而这些日子纠结于心的那些烦恼,始终萦绕不去,让她疲累不堪,又无计可施。这会子一齐逼了上来,她的眼眶里,不由得就噙满了晶莹的泪。 看得李氏大为不忍,在她背上轻轻抚了几下:“有什么心事不能告诉娘的?别人不相信,娘还能害你不成?你啊,啥都好,就是受了委屈,不肯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宁可自己心里头滴血。时间长了,怕真要忍出内伤来哩娘能看着你这么下去么?好了,乖乖的事情的原委告诉娘,我想法子给你解决,成不成?” 秀莲再也忍不住了,扑在李氏怀里就轻声哭了起来,她被李氏这番掏心掏肺的话打动了;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她徬惶,她苦闷,她担心,却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憋在心里,实在也是太难受了李氏一看大闺女哭了,晓得她受了不小的委屈,自个儿不由得也湿了眼眶子。她搂着秀莲,拍着她的背说:“不怕不怕,有啥事告诉娘,总能找出解决办法来的” 她想的是,看样子啊,这赵家人啊,真是欺负自己闺女了,不然能哭得这样伤心吗?哼,我辛苦养大的闺女,可不是由着你们欺压的心里头一股怒火,腾腾地燃烧着,恨不能立时找赵华他们算帐就是在门外偷听的秀莲,也是紧咬牙关,捏紧了小拳头,心里嘀咕着:嘿,赵家人真不是东西,多会装啊,早些待我姐多好呀,这才嫁过去多少日子,就害得她成了这付模样你们等着瞧吧,绝不能让你们白欺负我姐里头李氏又絮絮叼叼安慰着秀莲,让她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秀莲未语脸先红了,这个话叫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嘛尽管李氏是她的亲娘,可这小夫妻俩的秘密,她还是有些张不开嘴。 把个门外的秀菱急得不得了,竖着耳朵半天没听出个名堂来,真恨不能破门而入才好李氏见秀莲欲语还休的样子,晓得自己不下个杀招,她是不会爽爽快快说出来的。便立起身道:“秀莲,你不说也罢。瞅你这模样,我就猜到了,准是赵家人对你不好呗谁敢对我闺女不好,我让他一家子都过不好今儿个我豁出去了,我要把你三叔叫上,把你三舅公的两个儿子也叫上,还有金明,哼哼,这就打上赵家门去,问问他们,凭啥对我闺女不好,把她折磨得皮包骨头似的” 她一边说,一边往门边走,仿佛真的要去找人对付赵家。慌得秀莲赶紧抱住李氏的腰,央求道:“娘,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去找赵家的麻烦,你听我说嘛” 李氏还挣了两挣,末了才恨铁不成钢地瞅着秀莲道:“你呀,被人家欺负成了这付样子,还帮着他家做甚?你傻不傻啊?我咋生了个这么傻的闺女哩?” 秀莲跺着脚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 而是啥?你索性老老实实告诉了娘吧不然的话,你今儿个拉住了我,难道我就再没机会找赵家的麻烦啦?”李氏又激了秀莲一把。 秀莲瞧着再也躲不过去了,她也怕到时候顾赵两家真闹出什么事来李氏虽然性子温和,可是若有人敢欺压她的儿女,她一定会象暴怒的母老虎一样,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与敌人拼斗。 早前这样的例子并不是没有发生过。那次也是有个男子,拿年幼的金伟取乐,要他用冷水从自己头上淋下去,淋一瓢,他给一个铜钱,当场结算。要知道,那可是滴水成冰的大冬天啊金伟不懂事,只想着能拿到铜钱,可以买糖果吃。真就把一瓢冷水,直接浇在了自己头上。恰被出来寻金伟回家的李氏瞧见了,李氏象疯了似的,一下子就冲了上去,用头把那恶作剧的男子顶了个四仰八叉,然后叉着腰,指着那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秀莲跟出来的时候看见,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向好脾气,遇事忍让的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不但把个男人顶翻在地,而且跳着脚,叉着腰,把那人的祖宗三代都问候了一遍。这个泼辣女人,真的是自己熟悉的亲娘么? 那个男子连个屁都不敢放,爬起身来,灰溜溜就走了,一边走一边嘟囔:“真是个疯女人~” “滚你母亲的蛋,你再不走,小心老娘把你的皮揭下来敢戏弄我儿子,他才多大的人啊?你让他大冬天把冷水淋自己头上?你让乡亲们出来评评理儿,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小心得报应你,我咒你生个儿子没**儿,不得好死的东西~” 那男子就此落荒而逃,头也不敢回一下。 秀莲呆呆地看着李氏,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的秀萍则大声喝彩:“咱娘真是好样儿的,就该这么治坏人” 李氏这才恢复了一贯的形象:“欺负我没关系,敢欺负我的孩子,我把命豁出去,也要和他拼上一拼哩”说完瞪了一眼金伟:“还不赶紧给我回家?冻着了怎么办?你下次再这么缺心眼子,看我不揍得你三天下不来床,记住了没?” 金伟怯生生应了一声,心里是又怕又敬:原来咱娘并不老是娘娘和伯母的受气包子嘛刚才的她,多威风啊秀莲连忙拉着他的手,领他回家,拿干净的布巾把湿了头发擦干。 秀莲这会子忖起那件往事,也怕真惹怒了李氏,她会不顾一切地打上赵家门,自以为是给自己伸张了正义可实际上,真不是娘想的那样啊到了此时,秀莲再张不开嘴,也只得把真相合盘托出了。她红着脸,含着泪,从新婚之夜的没有见红说起,包括赵华一开始的态度,到后来的转变,再到自己心里的死结,反正一个字没瞒着,都告诉了李氏。 不光李氏听得目瞪口呆,就是门外藏着的秀菱,也是愣在那儿,回不过神来。 看样子,自作聪明地胡乱猜测,真的是会害死人的秀菱不禁想起了那个疑人偷斧的故事:因为觉得邻居偷了自己的斧子,不管怎么看那个邻居,都觉得他一付做贼心虚,贼头贼脑的模样。后来斧子找到了,再看邻居,并没有什么鬼鬼祟祟之处嘛自己怀了先入为主的念头,差点儿就冤枉了人家赵华娘哩就是赵华,也多少受了牵连。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听着秀莲的哭诉,可把秀菱难住了,自己要怎样帮助这个大姐摆脱身处的困境呢? 第322章 想方设法 秀菱总算是弄明白了,困扰得她大姐秀莲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的烦恼,原来不过是新婚之夜没有见红。 若说这事搁在前世,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未婚同居的多了去了,能在新婚之夜保持处子之身的,简直廖若星辰。再说了,前世的人换男女朋友,象换衣裳那样随便,一定要强求处女红啥的,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是有人开玩笑么?处女怕是要到小学里头去找呢可是这个时空的观念,还是相当保守落后的,一个女子新婚之夜没有见红,那就是不贞不洁,要受众人唾弃的,搞得不好还要被退回娘家。那这个女子的一辈子也就混到头了,周围人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反正不是死路一条,干脆就是破罐子破摔。 但秀莲的问题,和这些都不同,她的为人,别人不清楚,朝夕相处的姐妹还能不知道?就是秀菱,也可以保证,秀莲绝对不曾做过对不起赵华的事情,亦绝对不会与哪个男人有染。 想当初那个祝君好,条件比赵华好吧?人也长得眉清目秀的,又是个读书人。老实说,连秀菱都希望秀莲和祝君好成一对。结果怎么着?秀莲愣没看上他,对赵华那是一往情深,瞅都不愿瞅人家祝君好一眼。 这么痴情专一的大姐,怎么可能会和别的男人那啥的?这样看来,秀莲新婚之夜没有见红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处**早就破裂了。不是与别的男人**引起的,而是例如摔倒啊,碰撞啊,等等原因,致使出现了这样的现象。 秀菱曾经看过一部片子,里头的女主骑自行车,结果就把处**弄破了。她还有个女同学,滑旱冰摔了一跤,正跌坐在另一个人的滑冰鞋头上,结果杯具了当时下面就觉得痛,还流了血。 这是真的。那时她还下过决心呢,如果将来这个女同学有需要的话,不管多远,她都会跑去帮这个女同学作证的不过后来两个人各奔东西,这事也就没了下文。哎,说起来处**要破,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啊因此秀莲的处**在新婚夜之前就破裂了,也不是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时空的人,会认同这一点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要他们接受处**因为运动,因为碰撞而破裂的事实,他们不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吧? 秀菱即使了解这一常识,要她怎么去对自己的大姐开口讲这种事情呢?不要忘记,她现在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呀如果直接去告诉赵华,那就更不靠谱啦想想看,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一本正经地站在自己的姐夫跟前,向他宣扬着:处**即使不男女**,剧烈运动或是碰撞,都有可能会破裂。所以我大姐是清白的,毫无疑问只怕赵华的眼珠子都要吓得掉出来呢就是秀莲,李氏她们,还不得把她当怪物看待呀? 既然弄清了真相,秀菱就没有必要再猫在门边偷听了。指不定秀莲什么时候要出来,她赶紧离开了,回到自己屋里。 秀萍早已经在那儿等着她呢,就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一看见秀菱就连忙拉着她问:“哎,说来听听,到底咋回事啊?” 你说这个事让秀菱怎么对秀萍说呢?她自个儿好歹是成年人穿越到这个时空的,除了没和男人上过床,啥事儿没见过没听说过呀?就是花样百出的**都看过啦所以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可秀萍还是个十五岁的未婚姑娘呢,能对她提这些么? 所以秀菱摊了摊手,装作无可奈何地说:“啥也没听清。娘和大姐都是咬着耳朵说话哩我就听见叽哩喳啦,竖着耳朵,愣是没听出个名堂来” 一句话说得秀萍愣了愣,面上净是失望之情。然后又不甘心地说:“本来还指望你弄清了原委,再告诉我的。早知道这样,我就自个儿亲自出马啦我耳朵尖,说不定我能听清大姐和娘说了些啥” 秀菱哀叹一声:“唉现在说这个已经迟了,我估摸着大姐要回家去了,所以赶紧退了回来,省得被捉个现形,那才是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膻呢” 秀萍无可奈何地白了秀菱一眼:“哼,害我白等这么长时间。好嘛,弄了半天,还是不晓得大姐到底出了啥事。”眼珠子一转,又道:“要不我直接问娘去,听她怎么说” 秀菱摇头:“我劝你趁早别问,怕是娘不会告诉你呢她们搞得这样神秘兮兮的,有可能是少儿禁止的话题。” “啥少儿禁止?”秀萍没听明白,追问道。 秀菱搔了搔头发,改口说:“肯定是结了婚的女人才能聊的事儿,咱两个都不适合听呗。你想娘会告诉你么?” 秀萍蹙着眉头一想,还真有可能。大姐毕竟出嫁了,她若和姐夫有个啥的,哪能对自己这个未婚闺女说呢?所以也就不再强求,自回房去了。 现在轮到秀菱挠头了,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很想帮大姐一把不光帮她把心结解开,也要把赵华心里头的结打开。尽管华子哥一再表示过,自己相信秀莲的清白。但起码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吧? 秀菱一边洗漱,一边不停地开动脑筋,差点把脚盆也踢翻了。眼睛看着洒出来的水,她却象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到底应该怎么做呢?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大姐和赵华,重新回到从前的那种和谐,温馨的相处中去呢?秀菱觉得很为难,但是她又必须这样做。 因为她喜欢秀莲,不希望秀莲一直处于这种阴郁,苦闷的境地;何况秀莲和华子哥老是这样下去,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被慢慢磨得消失吧?到了那时,两个人日渐相看相厌,人生还会有乐趣吗? 也许赵华会有,毕竟男人还有事业;而秀莲呢?估计就是围着锅台转,再一个是养育孩子。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秀莲会后悔嫁了赵华吗?说起来,赵华对她算是好的啦。换了别个男人,立马翻脸,连打带骂,再闹到众人皆知,退回娘家,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而闹到这步田地,要强的秀莲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就是顾家,也在人面前直不起腰来哩而赵华不仅站在秀莲这边,甚至还帮她把这一切都遮掩下来。一个古代的男人,没有深厚的爱,没有点胸襟,怕还真是做不到呢这么看来,赵华对秀莲应该是有真心真情的哩秀菱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好吧,本姑娘现在累了但我一定会帮他们的,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说不定一觉醒来,解决问题的方法,就自动跳到我脑子里来了然后她便摊手摊脚地倒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功夫,已经呼呼大睡起来。 等秀菱醒过来,这个问题又不由自主地映入脑海。虽然暂时没有想出办法,但她已经知道,不管怎么做,都是不适合直接去找秀莲和赵华的既然不能直接找他们俩个,就只能采用迂回的战术了。秀菱自己不出面,但把处**因为运动和碰撞,也会造成破裂的理念,传达给赵华和秀莲,解开压在他俩心头的死结,又该怎么做才比较好呢? 让李氏去说这些话也不行,因为还得秀菱先告诉她,再去转告秀莲和赵华;告诉顾守仁更不行了。 秀菱把和自家关系亲密的人,挨个儿数了一遍,顾何氏,秋菊,冬梅?似乎都不合适。林生叔懂得医术,如果由他来开口,也许比较有说服力。可是,他是怎么晓得秀莲和赵华的秘密的呢? 秀莲若是得知这事连外人都晓得了,只怕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呀她这事除了告诉过自己的娘亲李氏,还敢对谁说?要不是李氏逼着她,怕是她连亲娘也难张口的。她这事本来就不肯张扬,怎么好闹得人尽皆知呢? 所以啊,得找个既能达到目的,又不会引起秀莲和赵华尴尬,也不会泄露这个秘密的法子。 秀菱揉着眉心,真是好难啊,杀死了她这么多脑细胞,居然还是没能想出对应的招数来。嗯,继续继续,不完成任务绝不罢休秀菱一门心思的考虑着怎样帮助秀莲解决难题,白日做事也不免毛手毛脚起来,看得秀萍直盯着她道:“你今儿个是怎么啦?倒象把魂丢了似的”又用手指头点着她说:“我看你好象有点儿不对呀?老实告诉我到底有啥事儿” 秀菱嘿嘿地笑:“哪有什么不对呀,不就是担心大姐,昨晚没睡好么?” 她怕秀萍联想起昨夜的事,再来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自己可有点吃不消。于是赶紧打叠起全付精神,先把要做的事情做好了,再来考虑秀莲的事情。 她心里鼓励着自己:你肯定行的,你一定会想出办法来哩比这难的事情,你都办了好几桩出来,这点子小事还能把你难倒? 第323章 好事多磨 经过秀菱的苦思冥想,总算是琢磨出了一个主意。只是,这主意并非十全十美,操作起来还有些麻烦。 秀菱是这样打算的,既然不能当面劝说秀莲和赵华,也不能把这事情弄得外人知道。只能利用书信啊,纸条之类的方法。唉,要是这个时空有手机啥的就好了,匿名发条短信,说不定就搞定了哩不过既然是没有,那咱也不能说死了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吧?劳动人民的智慧,可是无穷无尽的啊秀菱现在可以很自豪地宣称:姐就是劳动人民,如假包换想想吧,如果把处**有可能破裂的原因写在纸上,这纸再夹到书中,装作无意中让赵华看见,结果会如何? 这书也好,纸也罢,当然不可能对谁泄露、宣扬秀莲和赵华的隐私;同时又避免了旁人对着秀莲、赵华他们说教的尴尬;还能解决秀莲和赵华之间的隔膜,真是一举三得啊秀菱简直想跳起来高歌一曲,她都有点佩服自己这个小脑袋瓜了。 不过接下来问题又产生了。写在纸上,一眼就能看出笔迹,如果是秀菱的笔迹,赵华是可以认出来的。他到时候不会想么?秀菱从哪里抄来这样的东西?她怎么会抄些这样的东西呢? 还有啊,要夹在什么样子的书里?万一掉了怎么办?这书又怎么让赵华刚巧看到呢? 唉,要想彻底的解决一个问题,当真还是挺复杂的秀菱又开始挠头了。恨不能象一休哥一样,在头顶上划几个圆圈,再咕嘀咕嘀唱上两句,那办法就蹦出来了,多好啊她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反正她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也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越是有挑战,越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秀菱想到,如果自己想要告诉赵华他们的话,根本不是写在一张纸条上,而根本就是一本白纸黑字的书呢?效果是不是会更好?即使这是一本手抄的书当赵华看见一本手抄书上头,明明白白写着,让他疑惑不解的事情的答案,他一定会真心相信吧?而且他肯定也会拿给秀莲看的。等秀莲看了,哦,原来书上早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啊,并不是只有自己遇到嘛。那么,他们两个人的心结就都解开了。 好吧,这本手抄书呢,应该看上去还不象是刚弄出来的,而是纸张泛黄,似乎年月久远。但书上确凿无误写着的东西,照例是让人很心服口服的,不然怎么就成书了呢? 凭这个时空的人们,对待读书人的那种尊重,秀菱就觉得书上写着的事情,很多人都会相信的而且赵华他们看过了,因为是涉及隐私,也不大可能到处去同人议论。所以这本书日后就用不着再出现了。 至于怎么让这本书被赵华看见,并有兴趣翻看,秀菱也仔细地琢磨了一番。他现今不是养着黄鳝吗?如果这本书里有很多关于黄鳝养殖的事情,或者怎么给黄鳝治病一类的内容,保准赵华会象拣到了宝一样,紧紧抓住就不肯松手了。 当然啦,不可能整本书都讲黄鳝,还得穿插些别的,比如奇闻逸事啊,香料啊,治病的偏方啊,林生叔那里有不少《本草纲目》之类的书,随便抄几条就得了。关于处**破裂的问题可以掺在其中一页。这样的话,赵华把这手抄书翻来翻去,总能看到这一条的。 想到这里,秀菱不禁露出了得意又顽皮的笑容。但随即她的脸色又黯淡了下来:娘哎,她要亲自动手,研磨铺纸,挥毫抄书,还得装钉成册,再想办法把它熏黄作旧,弄得和古书似的。这是一件多么艰巨的任务啊还有啊,她还得刻意改变笔迹,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用毛笔写着蝇头小楷,那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吗?要知道,秀菱可是很不喜欢写毛笔字的。 大姐啊,华子哥啊,我居然愿意为了你们,苦心积虑地想办法,不畏艰难险阻地实施计划,可见我有多疼你们啊你们日后一定一定要幸福哦不然真是太对不起我呀秀菱带着一种悲壮的心情,和英勇就义的慷慨,开始投入到她的造书行动之中。好在她现在有了一个人的卧房,做什么都可以避开众人的耳目。既不用面对旁人的说三问四,也不用解释什么。 不过秀菱打定主意,这本书肯定不会太厚太长,弄个二三十页能糊弄人就成了多了还不得露马脚啊毛笔写的字再小也小不到哪里去,所以这二三十页还是比较好写的,起码不至于把手腕累断。 好吧,她需要纸张,砚台,墨和毛笔,还有一些参考书。为了早日帮到秀莲和赵华,秀菱开始不辞劳苦,每日晚饭过后,便躲在自己房内奋笔疾书,不到夜深人静,脖子酸,眼睛胀,手腕痛的时候,她是不会上床歇息的。 而且为了防止李氏发现她拖到很晚还没睡,她还得想办法遮挡灯光。有时候不得不搞搞游击战。也就是李氏来查房的时候,她假装睡觉;等李氏离开了,她又披衣起床,接着苦干。而秀萍和金伟突然闯进来时,她也拟好了应对的腹稿。真是不容易啊眼看着这本手抄书的书页一张张多了起来,秀菱觉得说不出的满足,还有一种心愿即将得偿的喜悦之情。 等差不多集齐三十页的时候,秀菱又要开始考虑把纸张做旧的步骤了。 其实吧,这个纸张做旧她前世还真的玩过。不过那时是为了吸引朋友的眼球。而且有些材料也是这个时空不具有的。比如要用到咖啡,烤箱等等。 但是先前不是说过了吗?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因此没有咖啡,没有烤箱,她照样也有办法弄出做旧手抄书来。 秀菱的准备工作如下:一杯加了许多茶叶的热茶,一支没用过的新毛笔,还有一个与纸张大小差不多大的铁托盘,这个托盘花了好些功夫才弄来呢还有一块干净的抹布。 当当当当,做旧工程正式开始啦 秀菱将自己写好的书页揉成一团,再平整地摊开,放在那个托盘上头。将颜色很浓的热茶泼洒在纸上,当然不要泼得太多了。然后用新毛笔刷均匀。接着继续撒上茶水,等上片刻,让这茶水四处流淌。在前世,这一环节用的是咖啡。 多余的茶水,要用干净抹布稍稍擦干。 最后,秀菱把装着纸张的托盘,放在灶上烧烤。灶下她已经燃好了柴火,并夹上了木炭。挑的是秀萍不在跟前的时候,省得秀萍问东问西。 如果秀萍猝不及防地闯进来,秀菱准备告诉她,自己的一本书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所以得一张张把它烤干。 秀菱很小心的密切注视着铁托盘,万一里头的纸烧了起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呢她眼睁睁看着纸张渐渐变干,纸的边缘开始上翘,自然就表示快要大功告成了唉,也不是大功告成啦,因为,秀菱还要重复这样的行为三十次,不过,总会熬到头的。想到能帮上秀莲,她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花费了不少时间,秀菱快要接近完成任务了。李氏进来了灶屋,看见秀菱的举止,不由得大感好奇。于是秀菱便把准备用来搪塞秀萍的话,对着李氏说了一遍。 李氏倒没有怎样责怪她,只是善意地提醒道:“下次做事可别这样毛毛燥燥的了,怎么就把书掉进水里头了呢?是什么要紧的书不?” 秀菱只好甜甜地笑:“娘,知道啦我马上就要弄好了,书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李氏再没什么闲话,自去忙自个儿的事情不提。秀菱只觉得腰酸背痛,做完这一切,还真是觉得有点累呢好不容易二十九张纸如法炮制成功,最后一张一疏忽,烤的时间长了些,嘿,一阵火焰腾空而起,转眼就化成了灰烬。 看得秀菱简直是欲哭无泪啊几乎要捶胸顿足。不过转念一想,二十九张就二十九张吧,谁规定手抄书一定要三十张纸来着?算了,姐就把这二十九张纸装订成册就行了,照样是一本书。 抱定了这样的想法,秀菱的心情立马阴转晴。不过她还是仔细地审视了一下这些做旧成功的纸张,忽然极度悲催地发现,刚才烧掉的那张纸,正是上头写了关于处**破裂原因的那张这下秀菱目瞪口呆了好半天,不会吧,老天爷就这么喜欢和她做对?烧掉哪张都成,为啥偏偏烧掉这张呢人家费尽心机,千辛万苦,不就为了让这张纸能发挥作用吗?这下好了,还得重新抄一遍。 好在这张纸两面有些什么内容,秀菱记得很是清楚,毕竟她反复看了好几遍,生怕会出什么纰漏。 没办法,秀菱只得灰溜溜带着她那二十九张纸回屋,重新研墨裁纸,提笔挥毫,花了好些功夫,又抄了一张出来。可是这时候,秀萍、金伟也回来了,是不适宜再**的做旧工作的。 无声地唉了口气,秀菱假做了个晕倒的动作,一下子瘫在了她的椅子上。 第324章 遂心所愿 后来秀菱又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成功地将三十张纸都如愿做旧了。然后还给弄了个封面,也照样做成泛黄的模样,再自己穿针引线,把其装钉成册。那个仔细啊,谨小慎微啊,真好象在对待一件出土文物似的。 好不容易完成了,看着那本小册子,秀菱嘿嘿地笑,这也算是自己没有假手他人,独自完成的作品。就是不晓得到底管用不管用。 但是不管怎么样,试还是要试一下的。说不定有奇效呢?秀菱觉得,自个儿费了这样大的劲,应该会有回报的吧? 趁着赵华来自己家送黄鳝的时候,秀菱笑着对他招手:“华子哥,你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赵华含笑点头,毫不怀疑地跟着秀菱进了她的屋子:“啥好东西呀?” 秀菱装做一本正经地说:“我方才整理屋子里头的书,不知怎么找出这么一本小册子来。我也没细看,顺手翻了翻,好象有些是讲黄鳝养殖的事情,所以我就想起了华子哥。搁我这儿也没啥用,还是华子哥拿去瞅瞅,说不定有好处。” 赵华接过来,立马翻开封面,里头真还有讲到怎么养殖黄鳝的事情。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道:看这本小册子这样旧,难不成还是古人留下来的?可见我们这些人是孤陋寡闻了,只道这黄鳝养殖是个前所未有的新事物,哪晓得古人早就研究出来了。却又不知到如今为何失传了?哦,也不是失传,不然林生叔他们是怎么知晓的呢? 才看前面一点,赵华觉得里头讲的东西大有道理,便高兴地对秀菱道:“谢谢秀菱啦这小册子我还真用得上。这样吧,我拿回家仔细研究研究,要不把合用地抄下来,到时再还你如何?” 秀菱连连摆手:“华子哥不用客气,你只管拿去,就不还也没什么。我对这样的小册子没兴趣。” 赵华想了想,也就不再推辞,摸摸秀菱的头说:“秀菱真是个好姑娘,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告诉姐夫,我给你买” 秀菱鬼鬼地笑:“是应该改口叫姐夫才对,我还老是华子哥华子哥的。哎,只要你对大姐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并不要你给我什么东西,来收买我” 赵华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到养殖黄鳝里头,他是把这个当做事业来做的,自然很想做大做强,所以看到小册子上竟然记载着养殖黄鳝的事情,怎么不奉为天书? 他哪猜得到,这本小册子不过是眼前这个十一岁的小姨子---秀菱的手笔呢? 其实吧,秀菱也就是根据和赵华一起捣腾养殖黄鳝得到的经验,再加上从林生那儿得到的一些用药知识,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一些东西,作用肯定是有作用的。当然啦,文字方面肯定还得模仿古人的那种咬文嚼字,酸不啦叽。真是费了秀菱老鼻子劲啦好在整本小册子并不都是弄这个,不然真要让她熬白了头啊这若不是秀莲一直以来都待她超好,她才懒得这样劳心劳力呢赵华拿着那本小册子,有点如获至宝的味道。一回到家,连饭都顾不上吃便迫不及待地就着油灯昏黄的光,看了起来。 赵华娘和赵美儿这时候早去了池塘换赵华的班,家里只有秀莲。她端上热饭菜,催了几遍,赵华这才放下小册子,往嘴里扒起饭菜来。 秀莲见他起先看得津津有味,不觉奇怪道:“哪儿弄来这么本旧书,倒看得那样起劲?” 赵华有几分兴奋地说:“你不知道,原来好些年前就有人试过养殖黄鳝,还把养殖黄鳝的事宜写在这本小册子上。你还别说,真是有道理哩” 秀莲喔了一声:“是吗?居然有人把养黄鳝的事都记了下来。看这小册子书页都泛黄了,想必是有些年头了你说这古人是咋想出来养殖黄鳝的呢?” 赵华点点头:‘ 古人头脑聪明呗”三口两口扒完了饭,秀莲又去帮他盛了一碗,他也是狼吞虎咽的,巴不得快些吃完了,好去看他那本小册子。 秀莲嗔道:“你倒是慢些儿呀,噎着了怎么办?小册子又不会飞了去,慌成这样做什么” 赵华也不分辨,笑一笑,又拿起小册子看了起来。不过这册子上描写黄鳝的地方并不多,翻了几页,也有讲一些奇闻逸事的;也有讲制作香料配方的;还有不少治病的偏方。 赵华一条也没漏掉,那些奇闻逸事很好笑,所以他咧着嘴笑了;怎么制作香料,也许以后可以让秀莲照着试试;治病的偏方,自己可以记在脑子里,指不定有可以用上的一天哩? 忽然,赵华的眼睛直了,这这这,这写的都是啥呀?他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可是揉了又揉,那上头真的明明白白写着:有新嫁娘新婚之夜未见落红,被其夫疑为浪*女子,打骂之余,遣回娘家。其女百口莫辩,遂投河而死。其贞洁有目共睹,却为何会发生此事?世人无知,岂不闻剧烈碰撞,以至跌倒,亦有可能致使未出嫁女子先行落红。然女子多将其视为月事而忽略。诶此理公告世人,亦少有人信,愚昧至此,哀哉赵华看了一遍又一遍,起头因为太过激动,他只是机械化地盯着那些字,却没有办法连贯意思。直看到第三遍,才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又从头看起,且读出声来。 秀莲听得赵华嘴里念念有声,看了他一眼道:“叽哩咕噜念些啥呢?不知道的人,还道你明日便要被先生查考哩” 然而她的耳朵里飘进了那句:岂不闻剧烈碰撞,以至跌倒,亦有可能致使未出嫁女子先行落红 ̄立刻脸色煞白,手上拿着的花棚子也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然而她却象浑然未觉,尖声对赵华说:“你再念一遍,你再念一遍。” 赵华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瞥了秀莲一眼,真的低声却清晰地把这段话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然后心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想笑,想跳,想吼:这样说来,他的秀莲真是清白无暇的看,古人留下来的小册子上,还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情,明明白白写出了新婚之夜没有见红的原因。他想起来了,秀莲恰是对了这种情况啊她不是曾经跌倒过吗?那次伤得不轻,脸上还差点留了疤呢秀莲先是呆了一呆,接着脸腾地红了起来,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充斥着她的胸膛,终于化作热泪倾泻而出:天可怜见,这是哪个世情洞明的神仙写出来的啊?居然会有与她同一遭遇的人虽然那个新嫁娘含冤而死,自己却好端端地活着哩由此可见,赵华实在是待自己不薄啊电光火石之间,赵华和秀莲已经拥抱在了一处,他们两个人眼中都噙着泪,然而心里又涌上来无尽的欢喜。也就在这一刻,那无形的隔膜,象冰雪遇到烈日,一下子便融解得无影无踪赵华抚摸着秀莲的乌发说:“原来是这样,我算是明白过来啦秀莲可不是曾经摔倒过吗?” 秀莲连连点头,含羞说:“连我自个儿也是直到这时才算是清醒了不然的话,就算你不疑心我,我心里却老是结着个疙瘩,怎么也解不开” 赵华捏了捏秀莲小巧的鼻头:“真是老天爷开了眼,让咱们瞧见这样一本奇书要不想破头,哪能忖到这上头去?” 秀莲婉然而笑:“你这小册子从哪里弄来的?” 赵华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一遍。秀莲掩口失声道:“是秀菱丫头那儿来的?这么说,她也看过了不成?” 赵华摇头:“她应该是没看过。一来觉得这小册子太旧了;二来么,一翻开便是讲养黄鳝的,所以她就想到了我,于是把书给了我” 又一扬眉毛说:“就算她看过也没啥大不了吧?她又不晓得你我之间的秘密。难不成你告诉过她?” 秀莲白了他一眼:“她才几岁呀,我能把这事告诉她听么?” 赵华一听,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他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因为解开了心中长久的疑惑,他觉得浑身都松快了一截。再看秀莲,虽是比往日瘦了许多,却平添了几分娇弱,在灯下越发显得诱人。 忽然就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赵华二话不说,一把抱起秀莲就往卧房里去。 秀莲蓦的离了地,心里先是一慌,随即脸上一热,她捶打着赵华渐渐宽厚的脊背:“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的绣花绷子,还落在地上哩” 赵华坏笑道:“别管它我要好好疼疼我的媳妇儿” 自从新婚之夜以来,他和秀莲欢爱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和秀莲在一处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和屈辱。所以每每结果都有些不尽如人意。 可今天夜里不同了,他要酣畅淋漓地与自己爱着的女子欢爱**,他也要让她欢喜 第325章 最令男人难堪的时刻 不用赵华和秀莲开口告诉,秀菱只要看他们彼此相望的眼神,已经能够猜出来:这一对儿比未婚的时候还要粘乎。在这之前的隔膜,早巳被被含情脉脉的注视,发自内心的微笑所取代。 秀菱在为他俩高兴的同时,也恨不能为自己鼓掌喝彩,本姑娘真还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哩可惜,偏偏还不能告诉任何人。嗯,咱心里有数就得了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秀菱才发现,原来林生叔也在折腾着起新屋呢新屋立起来,就该轮到把她的母亲李美云娶进门了对于林生叔和李美云的亲事,秀菱是举双手赞成的林生叔这么好的人不嫁,那还嫁给谁呢?俗话说的:不要你金,不要你银,只要你见景生情。林生叔就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在李美云的生命中。 顾家人都很为林生和李美云开心,特别是李氏,这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多好啊李美云出嫁那日,因为是寡妇的身份,照例是不用鼓乐,不放鞭炮的,且需等到夜间。轿子到了林生家门前,她还要双手端着一斗粮食,围着大树转上好些圈,用这种办法来阻止前夫的灵魂,不再跟着她捣乱。 进了屋,一样要办牲敬祖,一样要拜花烛,只是少了闹洞房的众人。这样也好,落得个清静。反正林生只要能娶到李美云,已经心满意足,并不在乎她是不是寡妇。 两人灯下对坐,林生嗤嗤地笑起来:“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日,我倒疑心起来,是不是在做梦呢?” 李美云莞尔一笑:“这情景,也不知是在你的梦里,还是在我的梦里。” “难道我们做着一模一样的梦?照说不可能呀由此可见,这一定不是梦啦”林生灯下看美人,不由得越看越爱。这李美云就是不打扮也好看,何况此刻还薄施脂粉,头戴钗环,又换了身新衣裳。 李美云只笑不说话,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尘埃落定。一日未行婚礼,她一日不安心,总怕有什么反对的因素,突然蹦出来。到底会有什么意外,她自个儿也说不上来。好在直到此时都没有出现,李美云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谭家大房怕是老早已经把她忘记了,而且那大房不但抢夺走了她名下的遗产,还弄得她身败名裂,想必也愿意放自己一码了。有什么必要斩尽杀绝呢?毕竟李美云与大房之间,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至于冬梅,她已经嫁了,夫妻和美,据说连身孕都有了,因此李美云猜想,她应该也是把林生抛在脑后了。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么?林生与冬梅,不过是停留在表面而已。 冬梅和自己的结,即使没有解开,她推自己入水,难道就一点也不心怀歉疚?反正也没有再施辣手的可能性了吧? 除此之外,李美云自觉一向与人为善,并不曾得罪、怠慢了哪一个人,那么,应该没有谁再会来妒忌她此刻的幸福吧? 想到这里,李美云觉得一阵轻松,不知不觉就往林生身上一靠,心也变得安稳起来。 林生紧紧地拥住她,只感到热血上涌,激情澎湃。两人顺其自然地就倒在了床上,滚到了一起。反正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李美云本来是过来人,连孩子也生了的,自然知晓风月。倒是林生,平生头一次拥着女人娇柔细嫩的身子,一阵阵的幽香扑鼻而来,脱了衣衫,触手更是滑腻似酥,难怪有人说是温香暖玉抱满怀呢他鼻孔的气息不由得就粗了起来。 林生的身子看上去并不强壮,但除去衣裳,李美云却发现他还是有些肌肉的。那年轻健康的男子肌体,也撩拔着李美云的芳心。 要知道,李美云早些年嫁的谭元庭,年轻比她大十多岁不说,身边几房妻妾,不免有些被掏空了的感觉。再加上家中有钱,养尊处优,难得运动,身上不免多了些肥肉出来。和林生这样长期劳动而孕育出来的身形,那根本就是没办法相比的。 搂着林生,李美云也是春情荡漾,一来她是个年轻健康的女子,长期没有男人的雨露滋润,哪有不想之理?二来么,她对林生动了心动了情,现在又拜了堂成了亲,想与他合为一体的感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啦林生急切地吻着李美云鲜艳欲滴的红唇,光滑的脖颈,小山峰一样的胸脯,心儿象要跳出来一样,他的手由上至下,轻抚慢揉,最后终于提枪跨马,却有些不得其门而入的样子。也难怪,他真真是个童子鸡呢急得他脸都红了,哀求地唤着李美云:“你帮帮我” 李美云虽然害羞,到了此时,也便顺着林生意,轻舒玉指指点他如何进入自己的身体。 也就在这一刻,林生突然身子颤抖了一下,顿时一泄如注,而他也如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似的,一下子瘫在了李美云赤luo的身体之上。 他身体的力量,让李美云感到了久违的男人的力量,但她的心却空空的,还带着说不出的惆怅和遗憾。她沉睡了这样久的情欲,在今夜被林生激醒。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迎合林生,扭动自己的身体,来一次yu仙yu死的**。 可是,她当然也知道林生的表现意味着什么,他甚至还没有完全进入她的身体呢,就已经如潮水奔流而下。她真的 ̄还什么滋味都没体味到啊林生自然也晓得自个儿表现不佳,他惶惑地抬起头,却又不敢直视李美云的眼睛:“我,我做得很不好,是不是?你生气了吗?”一边说一边低头,越说到后来,声音越低,象蚊呜般几不可闻。 然后林生从李美云身上下来,怯生生地躺在她边上。李美云没有答话,只顾着收拾自己的身体,并穿上小衣。这才头靠头地和林生躺在一处,一手轻轻搭在他赤luo的胸膛上摩挲着:“不,没有生气。你只是头一次,有些紧张罢了。” 李美云听有些妇人聊私房话时听到过,童男子新婚之夜的表现,可说是洋相百出。其中就有这种一沾新娘身子便泄了的。而林生出现这种现象,倒不算是太过奇怪。也不表示他日后都会如此,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为了安慰林生,李美云不得不把这些话合盘托出,也顾不上害羞啦省得林生到时候心里有了疙瘩,办起事来越发不行了,那才不妙哩听得林生连连点头,这才敢正视自己的媳妇。原来普天下并不是他一个人,才会在新婚之夜这般不中用的,他总算放了心看,娶个二婚老婆,也自有它的好处呢若是黄花闺女,自个儿还又羞又怕,哪有心情来安慰开解他呀? 当然啦,黄花闺女没有经历过男女**,想必也是不知道什么样子的,才是正常的吧?所以林生方才的表现,说不定她也没觉出不对来呢林生胡思乱想了一阵,凑到李美云耳边小声道:“老婆,对不住啦怕是我这两日有些累,又紧张的缘故,才会如此。等我明日养精蓄锐,再好生补报你,如何?” 说得李美云红晕满颊,瞟了他一眼说:“既是累了,那就早些睡呗你我成了夫妻,何必急在这一时?‘林生见李美云真没有生自个儿的气,这才放下心来,觉得一阵倦意来袭,蒙蒙胧胧便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清晨,林生早早便睁开了眼,瞧见李美云睡在自己身旁,雪白的面庞,长长的眼睫毛覆下来,象把小扇子似的,那小小的红唇微微撅着,象在yin*别人亲吻。他实在忍不住,便轻轻在上头啄了一下。 这一下便把李美云惊醒了,睁开惺松的睡眼,定定地看了林生一眼,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原来自己真的嫁了这个男人哩而昨夜的情景也蓦地涌上脑海,脸不由自主便红了。 看得林生心头一阵激动,身体也开始起了反应,便向李美云求欢,谁知李美云推拒说:“你这几日累了,须得休息好了方可。所以今日不行,明日也不行,后日可好?” 林生看着李美云俏丽的脸,听着她带点撒娇的口吻,竟是不由自主地便应下了。他自己懂医术,自然也知道调理身体的重要性。也猜到了李美云要这样做的用意,不过是想自己养精蓄锐,到时候**才可顺利进行。 好不容易挨到了李美云应允的日子,又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到了天黑,林生怀拥美人,再一次开始了他的征战。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林生这一次又失败啦还是和前一次一样,没有完全进入李美云的身体,他再一次一泄千里,然后便绵软不举。 没办法,李美云还得安慰林生,毕竟两人已经成了夫妻,这个问题得处理好。 李美云这次让林生单独一个人睡一张床,多调理了几日。直到他自己也是跃跃欲试,两人这才同床共枕。然而结果还是同前两次一般无二。 李美云失望之余,不免生出了诧异,照说林生是个正常男子呀,为何三次**都会如此?难道他有什么隐疾? 而林生更是羞愧难当,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326章 追根究底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林生真是欲哭无泪。他心里充满了恐惧,不光是因为觉得自个儿不是个真男人;同时也怕李美去会看不起他,嫌弃他,时日久了,再离开他,那叫他怎么活呀?他太爱李美云了还有啊,一个男人,却不能给自己所爱的女人性福,这要传了出去,他还有脸见人啊?别人肯定要笑话他的林生似乎能听到那些乡人粗俗而鄙夷的话语:“嘿,这不是占着茅房不拉屎吗?可惜了那么个漂亮娘们,虽然是二婚,长得真是水灵,闺女还比不上她呢这下惨了,嫁了个不是爷们的男人。” “看上去也没啥不对呀,怎么就会是个太监呢?上次差点想把我姨妹说给他,真是万幸啊万幸若是成了,岂不是坑了人家一辈子?”这个说话的大汉,正是戴三嫂的男人。他一直想搓和林生和自己的姨妹,因为没成功,很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若是探知了林生的隐私,啥难听话说不出来呀? 然后年纪大些的就会说:“毕竟是不知根底的外乡人嘛,哪里随便就放心把闺女嫁了他?” 他一出门,说不定就会有人在后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嘲笑讪笑耻笑 ̄林生不敢再想下去,他用双手抱着头,心也仿佛要滴出血来,觉得以后的人生,已经毫无乐趣可言李美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个男人一直待她好,而她也渐渐接受了他,直到喜欢上他。即使他有这方面的缺陷,李美云除了觉得他可怜,自己也可怜之外,其实并没有恨和鄙视之类的情绪。 李美云虽然不是那种泼辣直爽的女子,但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她还是不得不开口询问林生:“你以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情,因此,因此这会子才会这样?”又引导地说:“比如被人踢到过,或者撞到过那个地方 ̄” 其实问出这样的话,李美云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但为了两人日后的生活,不得不摒弃无谓的羞涩。 她尽量用温婉的语气,同时一只手也用最轻柔的动作,抚摸着他的脸庞。 林生闭着眼睛不敢看她,半晌才轻轻摇摇头,嘴唇哆嗦地回答:“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情也没有被人踢到撞到过。” “我总是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你要相信我。”李美云继续温柔地说。她曾经是个不祥的寡妇,又曾被大房和族长因为yin乱赶出夫家,即使这样,林生也没有改变过爱她的初衷。这样的男人,难道不值得她把一生托付给他吗? 就算他的身体出了些问题,不见得一辈子都会如此吧?她愿意帮助他治好。哪怕他一辈子不能好,自己也想陪着他。反正,反正当初她不是没想过改嫁的事吗? 李美云一边对自己这样说,一边还是热切地希望,林生可以好起来,象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给她爱,也给她性福听了李美云的话,林生的心好受了一些,他绷得紧紧的身子略微放松了,一股暖流冲击上来,却害得他的眼睛湿了。他转过身紧紧地抱住李美云,呜咽着说:“我对不住你” 李美云拍拍他的脊背:“不要担心,你会好起来的你不是懂医术吗?先找出为什么会如此的原因,再对症下药,总有一天,你会雄风大振,我等着你就是为了我,你也该有信心对不对?” 林生忽然象个孩子似的,把头埋在了李美云的怀里,泪水成串地掉下来:“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你有一天会扔下我离开” 李美云也紧紧地拥住了他:“傻瓜,不会的。我都嫁了你啦,离开你我到哪里去呢?” 两个人一时都无话,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胸膛里都是满满的苦涩和无奈,他们也不想这样,却不晓得为何,这样的事就落在他们两个的身上。 林生突然抬起头道:“美云,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也许,也许我变成这个样子,就是这件事情害的” 李美云嗯了一声,并不催促他,只是柔柔地道:“如果你愿意说,不妨说给我听听吧然后我们再来想办法解决它” 林生一边回忆一边说:“那是我在药店里做小伙计的时候,坐堂的老郎中私下里会传授一些医术给我。那时我常去山里将掌柜收购的药材,运回药店。在山里结识了一家人 ,家中只有母女两个。当娘的是个面相和蔼的老太婆,她闺女十八九岁吧,长得不怎么好看,脸上有一块黑斑。不晓得那母女两怎么就看上我,想招我做她们家的上门女婿。” 说到这里,林生停了下来。李美云轻轻问:“那你应了还是没应?” 林生摇摇头:“没应。若是应了,我今日也不可能与你在一处啦” “你为啥不应哩?可是看不上人家闺女?”李美云心平气和地问。 林生搔了搔头发:“嗯,我不喜欢她家闺女。想到一辈子要和这个女子生活在一处,我就觉得不能接受” 李美云静静地注视着林生,象在听故事一样。 “所以,不管这面善的老娘如何挽留;也不管那年轻的女儿如何yin*,我就是没有动心”林生也平静地叙述着,象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李美云忽然插嘴说:“原来那家的闺女有来主动勾引你?” “嗯。”林生简短地说:“当夜没法赶回去时,我会在她们家借宿一晌。到了夜深人静,那家的闺女自个儿爬到我的床上。我只得起身,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李美云赞许地道:“没想到你这样有定力。哎,我问你,若是那闺女如花似玉,只怕你又不会如此吧?” 林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那我也会等到明媒正娶后,我不喜欢偷偷摸摸的。” “瞧我,只管把话题扯东扯西的。你接着说罢,你拒绝了那个闺女,后来便怎么样啦?”李美云埋怨自己道。 林生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第二日,那个老娘便同我摊牌,她非要把闺女嫁我。我么,也是年少不懂事,一口便回绝了。话说得不够婉转,许是伤了她们母女的心可当时我自己还没觉出来。” 停了一停,林生叹了口气又说:“这事过去了一段时间,我又被掌柜地派去那山里收购药材,我向掌柜的推辞,却被他骂了一顿,说是我现在干活晓得推三阻四、偷懒了。没奈何,还得硬着头皮去。见到那母女两个,她们倒象没发生过什么事似的,照旧对我不错。我本来有些不安,到这时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天下男子多了去了,人家闺女就得吊死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啊?再说我也并不怎样出色” 李美云也是个玲珑心窃,听林生说到此处,巳然猜到,必是这母女两,对林生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才害得林生如此这般。 不过她并不打断林生,而是依偎在他身边,耐心地听他说下去。 耳边听得林生道:“清晨吃过早饭,我照例向她们告辞。那老娘嘿嘿一笑,对我说,‘前几日,我杀了一只没开叫的红毛公鸡,丢在深山无人去的地方,用沤烂的树叶盖着,等山上的蜈蚣等毒虫爬去啃。’” “我吓了一跳,不晓得她好端端对我说这个话,到底啥意思?于是呆呆地看着她。那老娘阴侧侧又道,‘等到公鸡的骨头变脆易碎了,我再去扒开烂叶把公鸡骨头捡回来,放在烧红的铁锹上焙成粉,这就是制好的蛊。太喜欢一个人或是太恨一个人,都会放蛊 ̄’” “我听得寒毛直竖,不由自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惊慌失措地想,难道她们给我放了蛊?就因为我不肯娶她的闺女么?” “那老娘果真说,只要你肯娶我的闺女,我会给你解蛊药;不然的话,你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李美云能觉察到林生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事隔多年,竟然还能让他害怕,由此可见,这蛊真是不可小觑的东西。她怜惜的用手圈住了林生的身体。 林生舔了舔嘴唇:“她越是这样说,我越不敢和她们母女接近。你想啊,我只是不喜欢她闺女,便被下蛊,若是长久生活在一处,难免有得罪她的地方,我的命还保得住吗?再说了,这样提心吊胆地活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因此我跌跌撞撞,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那老娘虽然没追过来,却在后头喊,你想通了就回来找我们” 李美云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林生没有去找那两母女,甚至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那个药店,流落到了杨柳洲。 而这离开药店的原因,林生曾经亲口告诉过顾家;李氏也曾把林生的来历,讲给了李美云听。所以,于这一节,李美云是清楚的。 嗯,她的林生,还是蛮得女人心的嘛只是,他心里爱的人,却是自己呢李美云有几分骄傲地想。 第327章 蛊毒 李美云面带忧愁地说:“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会变成今日这付模样,都是那对母女给你下蛊的缘故。只是,这么些年来,你就没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什么不对着的地方吗?也从未想过办法来消除蛊毒?” 林生唉了一声:“当时我实在是被那老娘吓得够呛,逃回药店之后,不但干活毫无心思,甚至夜里连觉也睡不着。我以为我一定要大病一场,就是不死,起码要丢掉半条命才对然而过了些时日,身体却并无任何异样,连个感冒发烧也没有。因此我以为,那个老娘一定是危言恐吓,以报我拒亲之仇。这么些年过去,我差点要把这件事忘记了,没想到,唉” “我猜,你当日起码会查找医书,寻一寻有没有可以对付蛊毒的方子或者药物,以防万一吧?”李美云不想看到林生这般沮丧的模样,故意找些话来对他说。 林生点点头:“我甚至让药店的坐堂郎中帮我把脉切诊,想凭借他多年的行医经验,帮我查出是否得了什么病可是,郎中说我一切正常,毫无病痛。” 李美云握紧了林生的手,安慰他道:“也许以后我们可以找到治疗这蛊毒的法子。” 她想了想又说:“这母女俩当真歹毒得紧,就因为人家不肯娶她的闺女,便施展这样的诡计。我估计她们肯定以为你有了相好的女子,如果在一起的话,立马就能发现身染隐疾,然后肯定会回去找她们。哪里想得到,你还是个童子之身;更没料到,你有一天会离开那家药店。以至于直拖到现在才发作。” 林生嗯了一声:“连我自个儿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会在杨柳洲落户,并与你结为夫妻。” 李美云水汪汪的黑瞳仁转了两转,忽然道:“如果现在要你回头去找那两母女,你愿意不愿意?” 林生愣了一愣,然后坚决地摇头:“不不不,我不会去找她们的。如果去找了她们,我还不是要一辈子受制于她们?这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 他搂紧李美云,拿下巴在她的脖颈处轻轻蹭着:“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要活那样长久,又有什么意思呢?”又叹一口气:“如今我只怕你离开我” 林生的话令李美云心里暖融融的,可是她也晓得,如果林生这个隐疾不治好的话,他这一辈子也是不会快乐的所以她象哄孩子似的道:“你不要操心这个好不好?我总是陪着你就是啦现在的关键是,怎么让你好起来哩” 林生沉重地点头:“其实呢,我当初有问过坐堂郎中,如果遇到有人放蛊,该怎样应对?‘李美云急切地问道:“他可有好的法子?行医多年的郎中,也许见多识广,晓得其中的奥妙吧?” 林生接道:“那老郎中讶异地望了我一眼道,‘为何有此一问?我不敢告诉他实情,便推说有一个熟人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又把其中的详细告诉了老郎中。老郎中捻着花白的胡须,面有得色地道,‘这事幸亏问着了我,不然就是行医多年的老郎中怕也是一问三不知呢’” 李美云听得林生说这老郎中似乎有法子,不觉兴奋地摇撼着林生的胳膊催促道:“你快说答案呀,可是这个坐堂郎中告诉了你去蛊的秘方?” 林生见她焦急的样子,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这才开口说:“老郎中说他年轻时云游四方,甚至去过苗疆等地,因此对去蛊亦略知一二。虽说是解蛊还须放蛊人,其实有些简单的施蛊,也是有破解之法的。” 李美云等得不耐烦,捏着粉拳轻轻在林生的胸膛上擂了一下:“急死个人,你直接说你中的这个蛊,能解不能解不就成了?” 林生抓住她的手,凑到唇边吻了一下道:“老郎中说能解,秘方则是要用牛蚊子,在火上焙干辗成粉末,再和上几味中药。而且,要吃两年,才能见效。当时我因为身上未见任何不适,便拖了下来。到后来,几乎肯定那老娘的话,不过是在危言耸听,于是便抛在了脑后” 李美云生在农家,自然知道,所谓的牛蚊子是一种手指肚大小的、专吃牛血的蚊子。其脏臭那是可想而知了。而且,牛蚊子是否真有那么神奇的药效呢? 然而到了此时,不管有效无效,都要姑且试一试的李美云听了林生这话,还是心怀感激地双手合什道:“天可怜见的,总算这蛊毒,还有可以解除的法子。” 然后她又安慰林生说:“那几味中药的名称你可还记得?需要多少份量,怎样熬制,你没有忘记吧?” 林生仔细想了想:“应该能想起来的因为当日实在印象深刻,我又特意印在脑子里了,所以到这会子,还没有忘记。” 李美云疲累地道:“那咱们明儿个就去弄这牛蚊子。你再用心合成药,试试可有效力。无论如何,试总要试的。而且我想,那坐堂郎中想必不会无中生有,对吧?” “这坐堂郎中人是极好的,待我也不错。我治病的本事,都是问他学来的哩因此我觉得信得过。”林生也点头说。 两人直到此时,心上压着磨盘大的石头,算是卸了下来。对明日,对将来都燃起了无尽的希望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秀萍对秀菱耳语道:“告诉你个事儿。是石满对我讲的。他说咱们林生叔近来有些古怪,他家关了牛,林生叔总要去牛圈里打个转,也不晓得做什么,反正有那么点子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模样。后来石满实在忍不住了,就向林生叔打听。林生叔这才含含糊糊地说是需要牛蚊子。哎,你说那脏不啦叽,臭哄哄的东西,他要来有啥用啊?” 秀菱扑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说:“有这个事儿?我也不晓得啊从来没听林生叔提起过。” “而且啊,林生叔还让石满别给他说出去石满因为林生叔给他弟看过病,所以一口答应了。若不是他无意中漏出了一句,被我不停地追问,兴许连我也不能告诉的” 秀萍撅了一下红唇,接着道:“为啥林生叔要弄得这样神神秘秘的呢?难道真是见不得人的事?” 秀菱连忙反驳道:“不会的,林生叔那么好的人,哪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知道石满家如今专业养牛,所以院子里建了好几个牛栏。而为了皂角洗发液的配制,吃过夜饭之后,秀菱和林生呆在一起的日子还是比较多的。 秀菱起了好奇心,便准备悄悄地跟踪林生一趟,看这个林生叔是不是真象石满说的那样。 挑了个日子,秀菱故意对林生说:“明日我就不过来了,我有些自个儿的事要做。” 林生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秀菱猜他肯定会去石满家牛栏转一圈的,于是提早候在石满家,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隐藏起来,净等着林生自投罗网。 当然,事先肯定要和石满打个招呼。秀菱便说自己想和林生开个玩笑,到时好吓他一跳。特意叮嘱石满不许泄漏自己的行踪。 石满对顾家人印象不错,何况她还是秀萍的妹妹,自然应允不迭。 林生果然在吃过夜饭不久,就来到石满家的牛圈边,到每个牛栏打个转,很快便离开了。 藏在暗中的秀菱发现,林生叔真象他自己所说的,是在捉牛蚊子。哎,这牛蚊子到底有啥用呢? 秀菱待林生走后,这才尾随着回到林生的新家。她趴在窗户边,用舌头舔破窗纸,偷偷朝里张望,看见李美云关切地问:“那东西弄到了?” 林生嗯了一声,拉过小凳子坐了下来;而李美云翻开面前的火盆,扒出一块通红的铁片,然后林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些什么东西放在上面,接着听到劈哩啪啦的响声,同时一阵轻烟冒了出来,还散发着一阵腥臭的味道。 秀菱不由得想:真难闻啊难道林生叔是把在石满家牛栏里捉来的牛蚊子,放在烧红了的铁片上烤不成?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用呢? 接着又看见李美云皱了眉头说:“这东西好臭啊即使碾成了粉末,怕也是掩不了那股臭味。我一想到你居然要把这样的东西吃进肚内去,我心里就很不好受何况,何况不是吃一天两天,要吃两年哩” 秀菱不觉大吃一惊,这么腥臭的牛蚊子,林生叔居然要把它吃下去林生叔得了什么病呀?他在顾家好几年,从未听说过他身体有何不适而自己几乎每天与他接触,也没发现他有过什么发病的迹象嘛她竖起耳朵,就听得林生道:“没事,只要能去除蛊毒,比这再难吃十倍,再臭上十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吞下肚去” 秀菱分明能看见林生脸上有着无可奈何,也有着坚定不移 第328章 陌生女人 秀菱听到这儿,算是有些儿明白了。 据她猜测,林生叔应该是以前被人下过蛊毒,可是直到现在才发作出来。而林生叔已经琢磨出来,需要用牛蚊子在火上焙干碾碎入药,便可以治这个病。只是,这药似乎要吃两年才有效闻着那令人作呕的臭味,秀菱想到这样的东西居然要吃两年,不由得又是恶心又是同情林生。同时心里也想着:林生叔到底为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惹得这人对他下蛊呢?照说林生叔是个温和知礼的人,轻易不会与人争执打斗啊想来这也是林生叔埋在心底的秘密吧?反正他从未对顾家人提起过。现在听李美云的话语,好象她应该知道详细。只是,自己怎么好去打听呢?再说了,林生叔中了蛊毒,自个儿也一些儿帮不上呀她既不会看病,又不开开药,也就是旁观的份。 秀菱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听得李美云说:“只是,你真的把这臭东西吃上两年,哪里又能保证,它一定去得了你身中的蛊毒呢?我担心的是,不要到时候吃了下去,不但于事无补,还把身体吃出了毛病,那可怎么是好?” 这下子,连秀菱的心也提了起来。敢情说了半天,林生叔也并没有十全的把握,这牛蚊子真能去除他的蛊毒啊?李美云的担心也是没错儿,这牛蚊子是什么好东西啦?吃下去是不是对人体有害,还真不好说哩就是补品,天天吃,月月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地吃,连着吃上两年,也不是啥好事吧? 她立在原地半晌,觉得林生叔好可怜。然而她真真是无计可施。没办法,只能悄悄离开,自回家去。 到了第二日吃过夜饭,秀菱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林生家。 一脚踏进林生的家门,秀菱便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堂屋里不但坐着林生和李美云,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这女子神情冷硬,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左颊上有一块铜钱大的黑斑。 再看林生叔和李美云,均显出几分紧张而惶恐,好象要大祸临头似的。 秀菱虽然不晓得这陌生女子是什么来头,但一看屋内的气氛,不免猜到这女子有些来者不善的味道。难道是来寻仇的?林生叔到底惹上了啥麻烦啊? 她故意摆出一付天真无邪的模样,用银铃般的声音说道:“林生叔,家里来客人啊?” 林生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怎么控制不好他的表情,所以那笑便显得古怪:“秀菱来了” 秀菱又对着李美云叫了声母亲。李美云应了,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秀菱便听话地走到李美去身边坐下。 那陌生女子见秀菱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根本也没放在心上,眼光一扫,即再也不看她了。反是慢悠悠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母亲?她居然有个这样大的女儿?倒真没看出来” 两只眼睛又盯着林生道:“这样说,她连女儿都有了。从时间上推算,绝对不是你的骨肉。哈,你居然娶了个二婚,还带着个拖油瓶你不要我,宁愿娶个带拖油瓶的二婚,真是服了你啦” 她的语气连讥带讽,撇着嘴嘲笑林生娶了李美云个二婚不算,还要贴钱出力帮别人养女儿这下不光打击到李美云,连秀菱也无辜中枪了似乎娶二婚是世间最不齿的恶行,就是拖油瓶也是十恶不赦试问一下,谁愿意二婚了?谁又愿意当拖油瓶了?不是没办法的事嘛所以秀菱忍不住道:“如果你拿着镜子照一照,就能明白林生叔为何宁愿娶我母亲,也不要你的真相” 这话也有些恶毒,意思是说,你长得这么难看,我母亲可是个美女哦那么男人爱美女,不要丑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那女子立刻变了脸色,将眼睛瞪着秀菱说:‘大人讲话,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吗?难道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秀菱也不甘示弱地回答道:“跑到别人家里来,歹言恶语地讥讽主人,是懂礼的行为吗?难道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 一句话噎得那女人哑口无言,阴沉着一张脸,眼睛毒辣地瞥了一眼秀菱,象要把她吃了一样。 也难怪,女人最怕别人说她丑,何况还当着她中意的男人的面;当着她的情敌的面秀菱被她的眼光一扫,身上不自禁地起了一阵凉意。林生也怕这女子对秀菱不利,连忙道:“秀菱,你回去吧” 秀菱把腰一扭,任性地说:“不,我不走。这也是我的家,我愿意呆这儿” 笑话,她好不容易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中,遇到一件不寻常的事情,怎么可以擦肩而过呢?再说了,这个女人也许同林生叔的秘密有关联吧?她不弄个清楚明白,也许会睡不着觉的哦所以秀菱往李美云身后一避,紧紧攀住了李美云的一条胳膊。 秀菱难得同李美云这样亲近,再加上李美去晓得这个女儿古灵精怪,聪慧异常,也巴不得她留在自个儿身边,于是用一只手反过来搭在了她的肩上。 这么一来,林生就不好再说什么赶秀菱走的话了。他咳嗽了一声,开口对那陌生女子说:“苏姑娘,你也亲眼看到了,我如今已经有妻有女。当初我不可能与你有什么瓜葛,到现在就更不能了” 那被称作苏姑娘的女子忽然转换了一付嘴脸,面上忽然哀哀戚戚:“我娘前两年便过世了,抛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凭着内心的感应,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你看在我痴心痴情一片的份上,求你收留了我吧哪怕做妾呢,我也心甘情愿” 她这话,把屋里头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李美云,她和林生情真意切,哪愿意有个第三者插嘴进来啊?她之前的婚姻便是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那种心累与委屈,是她怎么也不愿意再受第二遍的还有就是,这个女人不是个善茬,到时候把自个儿谋害了,还说不定呢所以李美云心情紧张,胸脯急剧地起伏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林生看着,生怕他会说出应允的话来。 她虽然知道林生不喜欢这个所谓的苏姑娘,可是她也晓得,林生身中的蛊毒便拜这个苏姑娘母女所赐,这蛊毒肯定是有解药的。万一林生为了解药答应了呢? 秀菱也察觉到了李美云的焦急,于是也把眼光定定地瞅着林生。 就见林生面色平静地看着那个苏姑娘,然后摇头:“不,苏姑娘,我不能答应你。还未同美云成亲之前,我便发过誓,要一辈子对她好,绝不辜负她,哪怕她头发白了,满脸皱纹,也绝不变心” 秀菱转头看见李美云握着双手,搁在了胸口处,双眼也湿润了,显见得她被林生的话感动了。 再打量苏姑娘,脸色煞白,一会又转青了,她昂起头阴恻恻地说:“难道你不知自个儿身中了蛊毒吗?这个蛊,怕是你再爱这个女人,也无法琴瑟和谐吧?” 秀菱有些听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而林生则面露尴尬,片刻之后才苦笑着:“不错,直到我与她成亲,才明白自己中了你们母女两下的蛊。可是,我如今已经找到办法解云这蛊毒了” 秀菱狠狠地瞪了这女人一眼,原来就是她害得林生叔中了蛊毒,还好意思找上门来,求他允自己为妾这样的女人,怕也怕死了,谁敢要啊? 苏姑娘愣了一愣:“不可能,你怎会有解蛊的秘方?我不相信” 林生有些疲倦地道:“信不信由你是坐堂郎中传授给我的。他年轻时云游四方,于蛊毒一类稍有研究。” “那你说说看,要用到些什么东西做药引子。”苏姑娘急急追问着。 林生本来不想说,但苏姑娘接着又说了一句:“万一错了,你岂不是白费了心机?” “牛蚊子。”林生简短地回答。秀菱这才知道,自己原先的猜测还是不无道理的。 苏姑娘嗤地笑了一声:“这样听起来,你确实摸到了一些门道。可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初我下这个蛊毒时,也怕有人知道解毒的法子。于是特地在蛊毒里头加上了我的几滴鲜血,以及用我头发烧成的灰。这样一来,世上人再聪明机灵,除了我,却是谁也解不了这蛊毒。哈哈哈哈,现在你明白了吗?” 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突然爆发的笑声,令其余三人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在心里唤了一声:妖女林生先是目瞪口呆,接着猛地起立,又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他吃了这么些天又腥又臭的牛蚊子,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李美云也有些绝望,这么一来,林生若不答应讨这个女人为妾,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做个正常男人啦若是真容这么个女人在屋里,他们活着又还有什么乐趣呢? 第329章 万分矛盾 那个苏姓女人的嚣张,把秀菱气到了,才不管这女人会什么蛊毒呢,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好不要脸呀,给别人下蛊毒已经很猥琐很阴暗了,你居然还跑到人家家里来叫嚣,只有你一个能解哎,你不就是想送上门来,给我林生叔做妾吗?象你这样可怕阴险的女人,你以为有人不怕死地敢要啊?” 看着姓苏的冲自己瞪大了眼睛,秀菱不满地哼了一声:“我要是你啊,就乖乖把解药拿出来,把林生叔的蛊毒去除了。不但将前事一笔勾销,还可以令林生叔和我娘感激你。到时候让孤零零的你留在杨柳洲,再帮你用心选个合意的男人,岂不是好?” 她的一番话,把苏姑娘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可是真还不能对着一个小姑娘怎么样,不然岂不是以大欺小?其实她对付林生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想迫他娶自己罢了;倒并不是什么一贯为非作歹的恶人说起来这个苏姑娘还是挺单纯真爽的女子,她很小的时候没了爹,和母亲在山上靠出售自家种植的草药为生,接触的人很少。因此见到本性纯良且又一表人材的林生,便不由自主地芳心暗许。 她因为自出生时脸上便有一块黑斑,所以很是自卑,怕林生看不上她,所以才趁着黑夜,爬上林生的床,想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林生想不要也不成了谁晓得林生还真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不但把自己一把推开了,还下了床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这么一来,倒让这个苏姑娘越发对林生上了心,有了非君不嫁的冲动。女儿的心思娘知道,再说了,林生的为人,这个老娘也很是喜欢。自然而然地帮女儿想方设法起来。 母亲的心思也很简单,就是我下了蛊,你肯定想要解药,那么把我闺女娶回家就好了,要不倒插门也行啊哪晓得林生还是个童子鸡,所以身体并未出现过不适,后来阴差阳错的,又离开了那家药店,流落到杨柳洲来。 过了几年,老娘死了,苏姑娘一直还是惦记着林生,于是开始了寻找林生的长途跋涉。她下的蛊毒中因为含有自己的鲜血和头发灰,所以在内心里,对林生是有着极其微弱的感应的。也正是循着这感应,竟让她找到了杨柳洲来。 可是苏姑娘找来,林生已经成了亲。此刻她甘愿为妾,苦苦哀求,都不能让林生心软收留,再加上秀菱的痛骂,使得苏姑娘不由得又气又羞。 她本来少与人打交道,处理起人际关系来,更是单刀直入,根本不晓得该婉转迂回,巧言粉饰。 于是,她看也不看秀菱一眼,直接了当地对着林生说:“我没有要你休了这个女人娶我,已经算是仁义尽至了;现在求你纳我为小妾,你居然也不答应。你既然这样狠心,那也就怪不得我了。解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你的” 她想了想又道:“这样吧让你老婆收拾间屋子,我会留下来三天。三天之后你若改变想法,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果你还是顽固不化,我会离开这儿到那时,你可是一辈子都要过那种日子啦” 苏姑娘的话,让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害怕。若是这个会施蛊的女子,出其不意地饭菜里,茶水里再随便洒上些什么蛊毒,那不是又多了个受害者? 林生也是同秀菱一样的想法,所以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苏姑娘,你留在我家,我怕我老婆会担惊受怕,所以,我另帮你安排一个住处如何?就是一日三餐的饮食,也自会帮你安排妥当的” 他打算把这姓苏的女人,安排到李美云原先的屋子里暂住三日吧至于娶苏姑娘为妾,他真没有这个想法苏姑娘侧头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和李美云住在一处,颇多不便。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李美云和秀菱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特别是李美云,见着苏姑娘总有些胆颤心惊的感觉。 林生又叮嘱秀菱:“来,我顺路把你送回去。记着,今晚的事儿,不要告诉别人,成不成?” 秀菱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赶紧应允了。就是让爹娘他们知道了,又有什么好处呢?于事无补,反而让他们忧愁,索性不告诉他们的好不过,为林生叔担心是真的。如果这个苏姓女人打死不肯交出解药,林生叔的蛊毒就去除不了,就算没有性命之忧,只怕肯定也对身体有坏处;不然林生叔为什么宁愿吃那样腥臭的牛蚊子呢? 回到自己屋内,秀菱暗忖: 我有办法帮林生叔向这个女人讨到解药吗? 貌似不太可能。因为这个苏姓女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死皮癞脸要嫁给林生叔,哪怕自降为妾,也在所不惜那么林生叔会同意吗?看他的样子,好象也是铁了心地不答应。李美云不用说,自然不想让苏姑娘与自己共侍一夫的这样说起来,事情就走到了一个僵局。可是,秀菱的性格里头,就有那么一种迎难而上,不畏艰险。越是有挑战的事情,她越觉得做起来兴致盎然。 那个苏姑娘也说了,她会给林生叔三天时间。那么,倒不必火烧眉毛似的着急。 秀菱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若是林生叔迫切地想去除蛊毒,改变了先前的心意,竟然愿意娶这苏姑娘为妾了,却又该怎么办? 虽说相处几年,她比较了解林生的为人。但人有时候,在某种压力之下,也会做出超乎旁人想象的事情来不然为什么会有那句: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的俗话呢? 谁能够保证林生一定会对李美云全心全意?谁又能够保证林生不会在解药的诱惑下,改变初衷?这种事,怕是林生自个儿也没有办法保证呢此刻在林生和李美云的卧房内,也展开了一番争论。 先是李美云低低的声音说:“我晓得你身中的蛊毒若是不彻底去除喽,你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过得不开心的” 她看了一眼林生,期期艾艾地道:“实在不行,不如你就依了那个女人的话,讨了她做妾罢了” 林生本来将双手交叠在脑后,两眼呆呆地看着屋穹,听了李美云这话,扭过头来看着李美云:“你愿意咱俩之间多个不相干的人啊?” “我不愿意”李美云很快接道:“可是我不愿意又有什么法子呢?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你烦闷,看着你不高兴?” 林生一下子将她拥在怀里:“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啊我从来就不喜欢那个苏姑娘,过去没有喜欢过,现在也没有喜欢过,将来也不会喜欢的哎,我问你,把这个女人弄回家,让我们两人都难受,那是何苦来的?哦,应该是三人都难受才对” 他说的也没错,如果苏姑娘真嫁了林生为妾,丈夫不喜欢,大妻敌视她,她的日子会过得开心,才是一件怪事啦李美云幽怨地说:“可是不这么着,你就拿不到解药,你日后可怎么办呢?” 林生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不嫌弃我,那就这样过下去吧” “你想好了?” “想好了” “真的不要解药?” “真的不要解药” “不后悔?” “不后悔。” 李美云扑在林生怀里哭了。她不晓得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上天偏安排他遇见那姓苏的女子。这个女人不光害了林生,也害了她她恨死这个臭女人了林生笨拙地帮李美云擦去眼泪。李美云抓住他的手说:“还有三天,你再好好想想。” 林生的喉结艰难地动了一下,叹了口气才说:“算了,我决定了,不用再想” 说完这句话,林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倾泻而出。其实他的心里不是不矛盾的。要拿到解药,必须娶苏姑娘,他确实不愿意,不光自己不喜欢,也怕辜负了李美云;而拿不到解药,就不能去除蛊毒,他则不能成为真男人,也就不能让李美云享受鱼水之欢,同样是辜负了李美云。苍天啊,大地啊,他前世做过什么坏事,现在要这样惩罚他呢? 夫妻两个相拥而泣。娶不娶苏姑娘的话题,一遍又一遍地拿出来探讨,林生依然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一个字:不后来秀菱有问过李美云:“林生叔想好了吗?他到底娶不娶苏姑娘为妾呢?” 李美云苦涩地摇头:“无论我怎么劝解,他都不肯答应。” “是真的吗?林生叔是铁了心这么说的吗?还有明天最后一天,也许他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说不定呢”秀菱扑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仔细瞅着李美云道。 李美云犹豫了一下,这才说:“是啊,还有明天最后一天。如果他要改变主意,还是来得及的” 秀菱看出了李美云矛盾万分的心理,既希望林生答应了,可以拿到解药,去除蛊毒;又不愿意看到心爱的丈夫,再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 第330章 转机 听了李美云的话,秀菱暗暗点头,如此说来,林生还是立场坚定的,没有东摇西摆的患得患失。 不过还有最后一天,她仍然想观察一下,这个林生是不是至始至终都能如此。如果是真的话,她一定会出手帮助林生的至于怎么帮他,秀菱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总算想出了个头绪。现在就看林生的表现如何了到了苏姑娘约定的第三天夜里,她不请自来地跑到林生家,自个儿往椅子上一坐,直瞪瞪地看着林生道:“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怎么个结果,你回个话给我呀” 林生静静地回望着苏姑娘:“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娶妾,我不想对不住我老婆。” 秀菱连晚饭也是在李美云这边吃的,就怕错过了苏姓女人这一节。这会子冷冷的在边上瞅着她,且看她如何应对只见苏姑娘先是呆了一呆,然后嘿嘿冷笑着:“原来你真是个死心眼子让你娶我就那么难?我就那样不堪,连给你做妾你都不要?‘她一边说着话,眼睛里有晶莹的泪水滑落:“我千辛万苦才找到这儿,才找到你,你居然这样铁石心肠?我哪里不好啦?就因为我脸上有一块黑斑吗?我也不想啊,从娘肚子里就带了来,我有什么办法?” 她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声音重新变得冷硬:“好吧,既然你如此绝情,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你就当一辈子的假男人去吧我看你们两个能活得多幸福?解药你永远也别想从我手里得到” 她的话,让秀菱不由自主地目瞪口呆。什么叫你就当一辈子的假男人去吧?难道这个蛊毒可以令林生叔 ̄秀菱不敢再往下想,作为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她想这些也实在是不合适的。不过她算是明白了这蛊毒的厉害性。 要是苏姓女人说的话属实,那她更要尽全力帮助林生了。帮了林生,也就等于帮了李美云。李美云不求回报地疼爱着秀菱,秀菱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她不幸福呢? 看着苏姓女人说完了这句话,决绝地转身,一阵风似的走到门边,打开堂屋的门走了出去。 林生无可奈何地看着苏姑娘离去;李美云又开始不争气地抹眼泪,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被林生感动了,还是在为今后的岁月忧伤秀菱没来得及和林生、李美云打招呼,便跟在苏姑娘身后冲了出去。把李美云吓了一跳,她在后头喊道:‘秀菱,你干啥去呀?快回来” 然后焦急地对林生道:“你去把秀菱追回来吧万一那个女人一气之下报复秀菱,那可怎么办呢?” 林生嗯了一声,赶紧也冲出了房门。 而苏姑娘从林生家里跑出来,只觉得满心的悲凉,她不晓得要到哪里去,哪里又能够收容她。天地之大,却好象并无她的容身之所。 她一直顺着河堤跑着,蓦然发现,她此刻想离开杨柳是不现实的事情。因为天黑了,再无渡船。她若不想在露天过夜,就还得回到李美云原先住的屋子里去。可是现在,她真的很不想留在那个女人的地盘上。 因为在林生眼里,她一丝一毫都不如李美云,她连免费做妾,人家都不要她!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如果死了,想必也没有一个人会在乎她吧?最在乎她的娘亲,早已经离开人世,剩下她孤零零一个苏姑娘跌坐在河堤上,用双手掩住了脸,泪水无声地从指缝里漏了出来。凛冽的寒风,毫无遮挡地吹在她身上,彻骨透心的凉,让她更觉得人世的冷漠挪开双手,看着黑得发亮的湖水,象一匹丝绒在夜色中闪着幽光,她忽然想死,如果纵身跳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解脱了吧? 然而这个时候,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湖堤风很大啊,你衣衫这样单薄,一直吹着会着凉的” 苏姑娘扭头一看,居然是秀菱,她白了秀菱一眼:“你先前不是骂我不要脸吗?不是说我又可怕又阴险吗?你管我做什么呢?” 苏姑娘脸上还未干透的泪痕,忽然就让秀菱觉得这女子可怜。她静了一静,这才开口道:“我不晓得你和林生叔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他既然已经娶了我的母亲,并愿意对她一心一意,我觉得没有什么错啊天下男人万万千,你又何必非要嫁一个不喜欢你,对你没有一点真心的男人呢?你好好地问问自己,真的喜欢他吗?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苏姑娘被秀菱的话问得愣了一愣,心里不由得想到:是啊,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林生呢?他既不喜欢我,也从未对我有过一点真心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喜欢他吗?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呢?”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林生没有给过她温情,甚至连幻想也没留给过她;而她中意林生,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别的男子,因为她成长的过程中,也是这样的孤零零,除了娘陪着她,再没有别人。 秀菱拉起苏姑娘冰凉的手,这一刻,她茫然无措的模样,不知不觉便激起了秀菱的同情。 “你的手好冰。”秀菱说:“我们回你住的屋子里去好吗?我有好些话要同你说呢” 也许是秀菱突然变得和善的语气,竟然让苏姑娘有些不设防起来:“你要同我说什么?” “啊,我们先回屋里去吧,再呆在这儿,我都要冻僵了”秀菱不由分说地拖着苏姑娘的手,往李美云原先的住处走去。 走到半路上,正碰上来寻她们的林生。林生一见原先互不顺眼的两个人,竟然手牵着手,自然有些吃惊。还是镇定着开口说:“你们两个去了哪里?我找了一大圈” 秀菱甜甜地笑着道:“没事,林生叔你回去吧我陪陪苏姑娘就好了”说着,还调皮地对着林生眨了一眨眼睛。 林生虽然不明白她有什么用意,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秀菱,你早些回家去,你爹娘和你母亲都会担心的” 秀菱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啦,林生叔。” 这个时候的苏姑娘,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根本没有望一眼林生。 秀菱继续拉着苏姑娘前行,倒是林生,他也不晓得自己应该怎么做。立在原地好一阵子,直到秀菱她们走远了,他才离开。 林生想:秀菱聪慧伶俐,她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而且看苏姑娘的样子,似乎也不会对秀菱有什么威胁。也许有秀菱劝着苏姑娘,事情有了转机说不定呢而秀菱和苏姑娘回到李美云原先的屋子里头,苏姑娘摸着黑找了张椅子呆呆地坐着。还是秀菱打着火石,把油灯点上了,屋里这才有了亮堂和温暖的感觉。 她把油灯移到靠近苏姑娘的桌前,仔细地凝视着她的面容。 苏姑娘良久才发现秀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不禁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说:“你老这样盯着我做什么?是嘲笑我丑吗?” 秀菱连连摇手:“不不不,方才我认真地瞧了瞧你的脸,其实啊,你根本就不丑” 她肯定的语气,使得苏姑娘有些惊喜地追问道:“真的么?你真的觉得我不丑?”转而又沮丧地低下了头:“你说不丑有什么用呢?他眼里看不上我,还不就是因为我丑吗?” 秀菱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苏姑娘,相信我,我并不是安慰你,也不是哄骗你。我是真的觉得你不丑。比如说吧,你的眼睛长得很秀气,还是个双眼皮;你的鼻子虽然不高,但是小小的,也不错;你的嘴唇象个菱角,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可惜你都不笑”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察看苏姑娘的神色,怕她不信,连忙掏出自己特意戴在身上的一面小铜镜递过去:“你自己瞅瞅,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苏姑娘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秀菱,还是接过秀菱的铜镜,就着油灯的光照了照自己的脸,然后她发现,秀菱似乎说的是对的。她还从来没这样仔细地打量过自己呢可是苏姑娘随即叹了口气:“也许我的五官生得不是很丑,可是,你瞧我脸颊正中这块黑斑。任何人见着我,一眼便会注意这块丑陋的黑斑,哪里还会细细打量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呢?” 秀菱点点头:“确实如此。你长得不丑,就是这块黑斑,让人觉得你丑了” 她的话这样直接,使得苏姑娘不由得有些愠怒,她把小铜镜往桌上一扔:“我早已经知道这一点,用不着你巴巴地跑来告诉我你说有好些话要对我说,难道就是指的这个?” “你别生气啊”秀菱带点讨好的意味说道:“我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有办法去除你脸上的这块黑斑,让你变得漂亮起来,你愿意把蛊毒的解药,送给林生叔吗?” 第331章 有效还是无效 苏姑娘冷笑一声:“原来你花言巧语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想骗我把解药拿出来我是不会上你当的” “为什么你觉得我在骗你呢?”秀菱有几分严肃地看着苏姑娘,她一开始有这种反应,应该也是很正常的。 苏姑娘撇了撇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把我脸上天生的黑斑去掉?如果真是这么容易的话,我老早想办法去掉了。” 秀菱胸有成竹地笑:“你不相信?我实话告诉你吧凭我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自然不能将你脸上的黑斑去掉。可是你别忘了,林生叔懂医术啊,他肯定有办法对付你这黑斑的因此我才说,如果将你脸上的黑斑去除了,你得把解药送给他” 林生原先在药店做伙计,这个苏姑娘是知道。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奉掌柜的之命,去深山收购药材,于是结识了苏姑娘,扯出一段孽缘。 能将脸上的黑斑去掉,使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不用受人诧异和鄙视的眼光,那也是苏姑娘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她垂下头沉思着:林生是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娶自己的啦即使自个儿手上握着解药,又有什么用呢?如果用这个做为交换,让他想办法帮自己把脸上的黑斑去除,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吧? 想到这里,苏姑娘重新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秀菱:“他真有办法帮我去除脸上的黑斑吗?如果真能做到的话,我就把蛊毒的解药给他” 秀菱兴奋地跳起来:“你答应了?太好啦来,咱们拉钩” 苏姑娘有些迟疑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秀菱勾在了一处。就听得秀菱将勾在一处的手摇晃着,并且朗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着秀菱那稚气清丽的面容,苏姑娘不放心地追问道:“这事儿你事先同林生商量过吗?” 秀菱摇摇头:“没有,我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去除你脸上的黑斑,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可能会痛哦,你怕不怕?” 苏姑娘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痛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去除这跟随了我二十来年的黑斑,让我做什么都行” 秀菱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个不得不告诉你的事情就是 ̄”她停了下来,观察苏姑娘的表情。 “你说吧,别卖关子啦”苏姑娘直接了当地催促道。 “在去除这黑斑的同时,脸上会露下疤痕 ̄” 秀菱的话还没说完,苏姑娘惊呼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把脸上的黑斑弄掉了,喔,又留个疤痕在那里?那我受这份折腾做什么?疤痕难道就比黑斑漂亮啦?你是不是想捉弄我啊?” 她气呼呼的样子,让秀菱无奈地撅起了嘴:“这位姑娘,你不要这么激动嘛拜托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还有什么好说的?”苏姑娘白了秀菱一眼,心里刚燃起希望,眼看着又要破灭了秀菱凑到她跟前,带点嘻皮笑脸地说:“我只是告诉你,去黑斑的同时会留下疤痕;又没说这疤痕一辈子都留在脸上” 苏姑娘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再想办法把这疤痕治好”秀菱依然笑嘻嘻的说。 “敢情你们在拿我当的脸闹着玩是吧?”苏姑娘没好气地回答。 秀菱这才端整了脸面,一本正经地说:“不是的这款去疤膏是林生叔早些时候研治出来的,效果相当好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我大姐。她当初不小心摔倒,伤到了脸,留下一条长长的疤痕。喏,从这里直到下巴处。”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以便让苏姑娘有个直观的印象,这条疤痕到底有多长“我大姐长得漂亮,脸上留下这么一条疤,她差点哭死了。多亏了林生叔,不辞劳苦,反复试制,终于做成了这样一款奇效去疤膏。我若不告诉你,你要是看见我大姐啊,根本猜不到她原先脸上曾经留下过疤” 苏姑娘半信半疑地说:“这样说起来,所谓的去疤膏是确有其事啰?而且去疤膏的效果也是有人能证实的,对吧?” 秀菱点头如鸡啄米:“是的是的,所以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苏姑娘嗯了一声,用手指轻轻抚着自己脸上那块黑斑:“先把我脸上的黑斑去掉,接着会留下疤痕,然后再用去疤膏把这疤痕治好,是这样吗?” “是这样而且在去除黑斑的同时,还要忍受一些痛苦,也会有一定的风险。所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秀菱也是实话实说,她不得不这样赌一把,不要到时候让苏姑娘怪她毕竟她之前没有做过这样的先例,就是林生也没有苏姑娘轻轻咬着嘴唇,眼睛里有惶恐,也有希翼,她实在是太想去除脸上的黑斑了。她想变得和其他的女子没什么两样,她希望在人群中,能够淡然从容地行走。而不是遮遮掩掩,象过街的老鼠似的这个小姑娘说有风险,是什么样的风险呢?大不了她还是这样丑,她走在街上,还是有人用古怪的目光打量她难道还能坏到哪里去吗? 想到这里,苏姑娘咽了口唾沫,斩钉截铁地说:“我做” “可是你别忘记,如果黑斑去掉了,疤痕也治好了,你要承诺的解药,拿给林生叔”秀菱歪着头,认真地看着苏姑娘。 “我知道” “你能说到做到吗?怎么让我信任你呢?”秀菱象在和苏姑娘谈判。 “如果你不信任我,我也没有办法”苏姑娘傲然道。 秀菱凝视着苏姑娘的眼睛,而苏姑娘也毫不回避地看着她。 秀菱默然半晌,一拍双手说:“好吧我决定信任你。但愿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秀菱不想说什么威胁的话,那样就没意思啦如果苏姑娘食言,她有可能走不出杨柳洲。 到时候,秀菱打算派旺财暗中跟着苏姑娘。万一苏姑娘不交出解药,又想偷偷逃跑的话,旺财不会放过她的旺财的忠心耿耿,任是谁也比不上。这一点,秀菱相当有信心然后秀菱就向苏姑娘告辞。她点点头,连起身送一送的意思也没有,由得秀菱离开。 秀菱反正也没怎么指望苏姑娘对自己感恩戴德,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帮林生而巳才走了两步,已经看见林生立在那儿,因为外头风大,他不时地跺跺脚,把双手搁到嘴边呵点暖气,再搓上一搓。由此可见,他站在这儿,一定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林生叔,你是在等我吗?”秀菱已经猜到了林生候在此处的缘故。 林生咧嘴笑了一下:“我担心你一个人回家走夜路会害怕哩” 秀菱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这个林生叔还是对自己好的,也不枉自己想方设法地帮他她笑mimi地走在林生身旁,一边仰起头看他一边道:“林生叔,我方才对那个苏姑娘提议了一下,咱们帮她把脸上的黑斑治好她便拿解药给林生叔。结果她答应了,你觉得怎么样?” 林生大吃了一惊:“秀菱,你别开玩笑了。咱们哪里能帮她治好黑斑呀?难道你想骗她?可是她又不傻,若是不看到脸上的黑斑褪去,她能拿出解药吗?” 秀菱撅起嘴不满地说:“我没想骗她呀我是真的想帮她把脸上的黑斑治好嘛” “怎么治?你会吗?我从来不晓得你也会给人治病啦唉,秀菱,苏姑娘若知道你在耍她,怕是更要生气呢”林生担心地说,若是这个苏姑娘一气之下,再弄出个什么蛊毒来对付秀菱,那让他如何是好? 秀菱看出了林生的忧虑,连忙安慰他道:“林生叔,你别担心。我知道一个秘方,可以去除苏姑娘脸上的黑斑。”接着又把告诉苏姑娘的话,重复了一遍,说给林生听。 林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啦你想先用这个秘方去除苏姑娘脸上的黑斑。但有可能她的脸会留下疤痕,接下来,我们就要用到去疤膏,来治疗她有脸上的疤。” 秀菱得意地接了一句:“等她脸上的疤好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个时候她就得把去除林生叔蛊毒的解药交出来然后就算两清。” 林生虽然觉得这是个好消息,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秘方?试过吗?有效果吗?” 一连串的问话,让秀菱沉默了下来。她怎么能告诉林生,这个秘方是她前世的奶奶传给她的呢?试肯定是试过的,效果肯定也是有的。但问题是没人可以证明。因为,这些试过,觉得有效果的人,都在前世,是奶奶乡下的邻居啊,村民啊不同的是,那些邻居、村民脸上的黑斑和痣,没有苏姑娘这么大就是啦林生误会了秀菱的意思,还以为她是没有把握,才不说话的。长吁了一口气道:“秀菱,我晓得你是为了帮林生叔,才去对苏姑娘提议。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没效果呢?她会怎样?” 第332章 去黑斑秘方 因为天色巳晚,所以林生赶紧把秀菱送回了顾家,使得秀菱想说的好些话都没说出来。不过也不着急,明天又不是见不到了第二日秀菱又找着林生一块儿商量:“林生叔,我说的秘方,真的是确有其事,好处是能去除黑斑,坏处是会落下疤痕。你不觉得应该在苏姑娘脸上试上一试吗?反正咱们有去疤膏救急。” 林生摇摇头:“我的想法是,尽量不要去惹苏姑娘。万一得罪了她,后果很严重的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秀菱自然听懂了林生的意思。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惹苏姑娘,怎么能弄来解药?她可不想看着林生一辈子受罪,还要连累李美云她托着下巴想了想:“我晓得林生叔是不放心这个秘方的缘故。要不这么着的,咱们先拿什么东西做做实验,有了心得,再用到苏姑娘脸上去,成不成?” 一句话提醒了林生,他捋起袖子道:“秀菱看见没,我小臂这儿有个黑点,你那秘方若是把我这个去了,我就有信心帮苏姑娘治脸上的黑斑。你不是也说了吗?去斑的同时会疼痛,会留下疤痕。我起码要做到心中有数吧?到底怎么个疼痛法,到底如何做,可以将疤痕控制到最小。这样我下次实践时,便懂得配药时,是该增还是减,量多还是少,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秀菱点点头,林生确实是医者父母心。他并没有因为苏姑娘给他下过蛊毒,帮她治疗黑斑便不顾她的死活;反而处处为她考虑,林生叔这样的不是好人,还有谁是好人呢? 所以她爽爽快快地就把前世奶奶留给她的秘方贡献了出来:“林生叔,所谓的秘方,其实就是用鲜石灰、纯碱各十克,加少许白酒调匀,每天涂在有黑斑处一次,若干天后黑斑就会消失了。” “这是什么道理?鲜石灰和纯碱也好,白酒也好,都和药材搭不上边呀‘ 林生想不出这个怎么能去黑斑。 秀菱知道,石灰其实是一种强碱,加少许白酒后,会与白酒中的水分成为熟石灰,再加上纯碱混合,对皮肤会产生一种刺激和腐蚀作用。 秘方之所以能去除黑斑,就是利用这种腐蚀皮肤的作用,也因此有在皮肤上留下瘢痕的可能。秀菱即使没有尝试过,也明白这皮肤接触到熟石灰,会有说不出的灼伤感和刺痛感。 于是她用浅显的话语告诉林生:“这三样东西掺在一处,再抹在皮肤上,皮肤会慢慢的被腐蚀,所以会痛;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才能去除黑斑。” 林生大致的听明白了,这腐蚀,还不就是让皮肤烂起来么? 他把这想法一说,秀菱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这林生挺聪明的啊不过她同时也有一些补救措施:比如说,在用了这种腐蚀性的东西之后,为了不让后果太严重,会用温水兑醋搽在皮肤上,以中和碱性,也防止皮肤感染。当然亦可以用淡盐水消毒。 把这个也告诉给林生,林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其实是担心的,虽说现在天寒地冻,万一皮肤真的溃烂起来,难道不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吗? 林生也知道一个治皮肤创伤的偏方:就是将土豆洗净,置开水中煮熟后取出,剥其皮敷于伤口表面,效果亦是不错的秀菱听得林生这样说,高兴地一拍手:“嗯,这法子如果真有效的话,咱们就用这个。既省钱,也不费力。” 说干就干,林生立刻去采买了鲜石灰和纯碱,向来不喝酒的他,也去买了一瓶烈性白酒。当日便开始拿自个儿做起实验来。 和林生这边谈妥了,秀菱便去找苏姑娘,故意把林生为了怕秘方无效,再把苏姑娘的脸毁了,所以宁愿先拿自个儿做个试验的事,渲染了一下,夸张了一下,说给这苏姑娘听。 目的自然是想感动她。你看,人家林生叔多么高风亮节,多么大公无私你好端端给人家下个蛊毒,人家不但不怨恨你,借机报复你,反而舍身为你先做实验小白鼠,你怎么就好意思不把解药拿出来呢? 当然了,这个话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嘛其中的含义要靠苏姑娘自己来领会,然后心甘情愿地交出解药,那就完满了谁知这苏姑娘是个神经大条的女子,她大大咧咧地说:“那敢情好啊他愿意在自个儿身上先试一试,我也就放心啦不然真有些害怕呢等他出了效果,那时再把这秘方用到我脸上吧” 她并没有深受感动,深深感激,再自动献出解药的表现。秀菱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说得口水都干了,原来只是对牛弹琴而巳好吧好吧既然她没有主动拿出解药的意思,那就只好靠自己奋斗来争取了。林生叔,秘方我已经告诉了你,至于究竟要怎样把这苏姑娘脸上的黑斑治好,就看你的本事啦林生要拿自己胳膊上的小黑点做试验,李美云虽然有些担心,却没有阻拦。比起那个蛊毒解药,就是让胳膊的皮肤烂掉一点,又算什么呢? 她不但没有阻拦,反而很配合地帮助林生记录秘方不同的配比啊,每次搽在皮肤上的刺痛感是轻是重啊。如果这次痛得比较厉害,那么下次就斟酌着把三种材料的份量减轻一些。 同时她还要帮林生用温水调醋清洗,煮土豆去皮敷贴。哪个女人也没有她这样细致耐心。使林生觉得自己不但没有受苦,反而有一种被宠爱被怜惜的感觉。 一段时间之后,这个秘方的效果出来了,确实能去除黑点,也确实留下了少许疤痕。接下来就是去疤膏大显威力的时候了。 还别说,去疤膏真还是有用的林生用了没多久,小臂上的疤痕颜色变浅,与周围的皮肤慢慢融合。 经过这一番实验,林生总算是有了信心,应该怎么去处理苏姑娘脸上的黑斑啦女人脸上的皮肤,比男人小臂上的皮肤当然要娇嫩一些,而且也更重要,所以林生打算用最轻的剂量,力求留下的疤痕越小、越不起眼越好林生拿自个儿做试验的这些日子,苏姑娘自然还住在李美云原先的屋子里,一日三餐也由李美云提供柴米油盐等物。 李氏见一个陌生女人进进出出的,自然会觉得好奇。向李美云一打听,她也就没有瞒着李氏,一五一十地告诉了。 把个李氏骇得掩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道:“我的娘哎,这女人会下蛊,那谁还敢招惹她呀?到时候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在她眼里,这种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离得近了,不定啥时候被暗算了哩李美云叹了口气说:“现在她已经答应会把解药拿出来,条件即是要治好她脸上的黑斑。林生已经为这件事筹备呢估摸着,应该是不会有很大问题吧” “哦,那就好能拿到解药,快些把这个女人,象送神一样的送走。我真担心再出啥幺蛾子”李氏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啧啧,这也就是林生把持得住,换了别个男人,怕是早就答应娶这女人为妾了” 李美云听了,唇角漾出一丝微笑:“当初我也劝他答应算了,他就是不肯也没见这样死心眼的人。”嘴里虽是这样说,心里甜蜜着呢哪个女人不喜欢自个儿的男人对自己一往情深,死心塌地的? 苏姑娘在见过林生手臂的黑点,真的在秘方的效力下,逐渐消失,留下疤痕,又一日日平复,这才点头应允林生,由他在自己脸上的黑斑处开始使用。 虽然林生把分量控制到最轻,然而那东西搽在脸上,依然会有烧灼刺痛的感觉。苏姑娘咝咝地吸着冷气,面上不由自主地出现惊惧的神情。 边上的秀菱只好安慰她:“苏姑娘忍着点哈,为了让你的脸变漂亮,这些痛苦是必须的” 苏姑娘点点头,强忍疼痛。只要能让她脸上的黑斑消失,哪怕活活把这一片有黑斑的皮肤剐下来呢,她也能承受的林生虽然和苏姑娘同处一屋,却并不怎样与她说话,需要搽药,清洗,敷贴等事,都由李美云代劳。 而李美云就算心里对苏姑娘诸多不满,也不会形诸表面,更不会在行为上表露出来。别忘了,林生的解药还在人家手上呢,得罪了她,她拍拍屁股走人了,那不是白费劲了吗?所以,她还是象照顾亲人一样地照顾着苏姑娘。 李美云的细致温柔,使得苏姑娘由开始的冷口冷面,慢慢变得态度好了一些。因为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这温暖也只有过世的娘亲给过她。她多么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啊,忍不住地想要靠过去,想紧紧抓住,不舍得放手秀菱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她觉得,若是等苏姑娘脸上的黑斑好了,解药拿到手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事吧? 第333章 解决 事情正象秀菱预料地那样发展着。苏姑娘脸上的黑斑渐渐脱落,却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痕。这个时候,就轮到去疤膏发挥它的作用了。 到了这一步苏姑娘倒也答应把解药交出来。可问题是,她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想在杨柳洲落脚。 秀菱听完她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林生叔不答应你这个要求,你便不打算给他解药了?要知道,咱们事先说好的,可是只要帮你治好脸上的黑斑就成了”她十分不喜欢讨价还价的人,特别说妥了的事,临了又有附加条件。 苏姑娘此时面上倒有些怯生生的模样:“不不不,我还没那么卑鄙。解药我说了会给林生,就一定会给林生的。我说想让你们容许我留在杨柳洲,只是因为,因为我实在不晓得要到哪里去自从娘过世之后,我过怕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我也当真害怕东漂西泊的四处为家。所以,求你们收留我,好吗?” 她说着,居然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然后手掌撑地,将额头抵在其上。秀菱分明看见她的肩膀耸动着,一阵啜泣声,在静静的屋子里回荡。 秀菱转头看向林生,而林生则看着李美云,接着三个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没有出声。 苏姑娘继续说道:“我留在这儿,不会白吃白用你们的,也不需要靠你们养活我。我会干活,我会种植药材,药材卖给药铺,照样可以换来钱” 她抬起头看着大家:“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问林生。我和我娘原先在山里就是种植药材哩” 苏姑娘用乞求的眼光盯着林生:“你开口说句话呀,我没有骗人对不对?” 林生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李美云面露为难的神色:“就算是这样吧?可是你 ̄” 苏姑娘连忙插话说:‘我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了。林生既不想娶我,我也不打算嫁他了。我就想留在杨柳洲,看到有个稍微熟一点的面孔,和我娘有过少许联络的人,我就心定了,别的我真的没想” 其实说起来吧,这苏姑娘既不用别人养活,又会种植药材;就留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秀菱猜出了李美云的心思,她是怕这苏姑娘会下蛊,若是不小心惹着了她,她又施展手段给人下蛊,那谁受得了啊? 因此秀菱开口道:“苏姑娘,其实吧,大家就有些担心你日后动不动就给别人下蛊什么的,那得多让人害怕呀?” 苏姑娘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会的,不会的。你们不知道,其实下蛊人也是要耗费很多精血和心力的,下的蛊多了,对自己的身体并无益处。若不是我当初中意了林生,我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所以你们大家可以放心,我x后再也不碰蛊毒这一类的东西啦” 她说得又诚恳又可怜巴巴地,所以就让李美云的心软了下来。不过她还是打算问问李氏的意见。于是跨前一步,将苏姑娘扶起来道:“你先起来吧,别老是跪着。要不要把你留在杨柳洲,且我们商量商量,到时再答复你可好?” 苏姑娘见她的语气不是那样斩钉截铁地拒绝,晓得事情或能象她希望的方面走,于是便听话地站了起来,在贴身的衣裳里取出林生的解药,双手奉给李美云道:“这个即是解药。但是林生服用的时候,不仅要掺上火焙后的牛蚊子粉末,还须得滴上我的鲜血三滴,才有效用” 林生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没有这苏姑娘的鲜血,自己不管怎么做,身中的蛊毒都是没有办法消除的。 李美云听苏姑娘这话,竟是诚心诚意交出了解药,想帮林生去除蛊毒的样子,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是复归了原位,不由自主地长吁了一口气还是秀菱机灵,连忙笑mimi地提醒道:“林生叔还等什么,难得苏姑娘这么爽快的人,不但拿出了解药,连服食的方法也一并告诉了。快些开始吧” 她见林生在沉思,李美云如释重负,生怕稍一延误,苏姑娘再改变了主意,那可就后悔也来不及啦林生和李美云这才回过神来,于是两人分别拿勺子的拿勺子,取牛蚊子粉的取牛蚊子粉,不过转眼间就将东西摆在了桌上。 秀菱则赶紧在李美云的针线笸箩里,找出了一根绣花针,拿开水淋了一淋,递到苏姑娘面前。 苏姑娘自然明白秀菱的意思,接过绣花针,又嘱咐李美云道:“将解药和牛蚊子粉拌在一处,然后我滴入三滴鲜血就成” 李美云连忙照做,苏姑娘这才拿绣花针在自己的食指上一扎,挤了三滴鲜血滴在药粉上。 李美云把这解药用筷子搅拌了一下,这才默默地看了林生一眼,意思要他吃下去。林生见几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接过,一仰头倒进嘴里,强蛮咽了下去。 那牛蚊子粉的臭味,鲜血的腥味一冲,再加上心理的紧张,林生忍不住喉头一哽,就有想呕吐的感觉。 他才用掩住嘴,李美云已经连连拍着他的后背心,象哄着小孩子似的说:“千万别吐出来,咽下去哈,一下子就好” 她担心着呢,万一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解药吐了,也不晓得苏姑娘还有没有第二包。就是有,人家愿不愿给呢?还得挤三滴鲜血不是?总之就是个麻烦事儿林生哪里不晓得这个道理,死命地咬紧牙关,才没张嘴把解药吐出来。关键时刻,又是秀菱非常及时地送了一碗温茶:“林生叔,快快快,用茶水把这药粉吞下去。” 林生忙不迭地接过秀菱手中的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茶水,这才把那解药咽进了肚内。他摸着肚子,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感觉:自己身中的蛊毒,这就算是解了么? 李美云也不放心,有些紧张地看着苏姑娘问:“林生这么着就成了?是不是还要怎样调理?” 苏姑娘摇摇头:“怎样调理我就不晓得了。我只知道我下的蛊毒,就是这样解的” 事到如今,连秀菱也不免松快了一大截。接下来的发展,就不需要她来操心啦! 李氏听到李美云的述说之后,虽然对苏姑娘还是有些害怕,不敢接近的样子,却没有之前那样强的防备之心了。因此她发表意见说:“至于到底要不要留下这姓苏的,还是你和林生决定吧不过我总觉得,这样的人,还是离她远些好” 李美云叹了口气说:‘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呢?只是她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求我,我又觉得她挺可怜的毕竟无父无母,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如何赶她走,她该上哪里去呢?” 李氏一听这话,便已经猜到了她的取舍,也跟着叹了口气说:“其实吧,你心里早已经决定了。就是我反对,怕是你也会将她留下来的” 一边的秀莲插了一句嘴道:“就凭娘那个心软性儿,我才不信你真能狠下心来,劝着云姨把苏姑娘赶走!” 李氏嗔怪地看了秀莲一眼说:“你倒比我自个儿还看清些?” 秀莲笑起来:“闺女是娘的贴身小棉袄,我当然晓得” 又闲话了一会子家常,三个女人才散了,各自归家。 秀莲低着头只顾向前走着,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秀莲姑娘。” 抬头一看,立在跟前的,分明是祝君好。已经很久没有瞧见这个人啦,在望着祝君好的眼睛时,秀莲忽然有一阵恍惚,这就是那个曾经不断向她表白好感的人?可是,他一看见自己的脸上有了疤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祝君好看到秀莲的时候,脸上满是惊谔,秀莲的打扮,已经换成了小媳妇的装束,这样说来,她已经嫁人啦不光如此,为什么她的脸上光滑依旧,一点也看不出来有疤痕的影子? 记得当初,不仅自己亲眼目睹过秀莲的伤疤,就是秀菱也曾证实过,她的脸确实因为受伤而落下了疤印。 因此祝君好指着秀莲的脸,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你的脸,你的脸 ̄” 秀莲露出明媚的笑容,伸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声音也好听得象黄鹂鸟:“很奇怪是吗?曾经丑陋的疤痕,居然消失不见了。你觉得我以前美呢?还是现在美?” 祝君好静静地凝视着秀莲的脸,她红润的瓜子脸上,还是那双清凌凌的凤眼,小巧的鼻梁,花朵般的红唇,不仅清丽逼人,又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风韵。只能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来形容。 他身不由己地跨前一步,轻轻道:“你比以前更美啦” “是吗?”换了以前,秀莲肯定问不出上面那句话,可是面对祝君好,她从心底里庆幸自己当日的抉择:自己选了赵华是对的;自己一直对祝君好不假辞色,也是对的想到这儿,她对着祝君好嫣然一笑,然后飘然远去。 由得他捶胸顿足后悔去吧,由得他苦苦思念,痴痴迷恋去吧,我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第334章 突如其来的灾难 林生起新屋的同时,顾家也办了一件大事。顾守仁请人打造了一艘大些的船只,以便更好的将自家出产的货物运到镇上,再运往县城。 秀菱一直到很久以后,还记得那日新船下水的情景。 事前一日,己有人将稻杆捆成束,密密麻麻地从船边直铺到湖边,稻杆的两侧再用大木挡住,形成了一条稻杆小路。 次日,这条稻杆路结了一层霜冻,人们再拉着船,使它从稻杆路上滑过,费力不多,船就可以下水了这船的船头绘有龙目,也称大鱼眼。龙目内据说按规矩,会放有金、银元宝或金币、银币,取财源广进之意。 秀菱知道,船在建造的过程中,龙目是用大红布遮住的,下水时才揭开红布。船象征着木龙,寓意木龙睁开眼了,能平安下水,顺利返航。 那一日真的好热闹,船下水推拽时,由一人指挥,喊着号子,众人此呼彼应。随着船缓缓下水,观看的人们也不禁欢声雷动,鼓掌喝采新船下水结束后,顾守仁还宴请宾客,邀请街坊四邻,亲戚挚友、造船师傅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自然是为了图个吉利、喜庆等船造好的时候,春节也临近了。整个杨柳洲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儿。顾家也忙活着准备过年的年货。酿酒,晒酱鸭,做豆腐,打年糕,杀年猪 ̄虽然忙累,个个脸上带着笑容。 这是庄户人家最开心,最悠闲享福的日子。等开了春,又要开始辛勤劳作了要不怎么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呢? 可是这一年的春天,雨水比哪一年都要勤,也都要大。看着瓢泼似的的大雨,哗啦哗啦下个不停,顾守仁愁得眉头不展。这庄稼才种下去,哪里禁得住没日没夜的雨浸呢?肯定得烂秧啊顾家人没有不忧心的,地里的水稻是今后一家人的口粮;仙人草关系到凉粉;老是这样不晴,地窖里的红薯肯定也会霉烂,那些用来当种的红薯坏了,到时怎么种红薯呢?红薯收成不好,绿豆面也就该断档了稻田养鸭也没法养不是?鸭蛋自然是没影儿的事啦然而老天爷似乎打定了主意,任性地把绳子粗的雨水,一个劲儿地从天上倒下来。 大家无计可施,还就只能看着老天爷的脸色挨日子。老话说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拦不住的事儿秀菱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尿急醒了。她翻身坐起,抓过被上压着的袄子往身上一披,将两腿往床沿一搭,想趿鞋子下床。一伸脚,好嘛,鞋子没找到,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似乎双脚直接伸进了冰冷的水中。 她一个激灵想道:难道我昨晚洗了脚,忘了把水盆端去倒了?不对呀,我明明记得是倒了水的,木盆我还搁到床底下呢而且,哪里来的流水声,这样近在耳边? 秀菱猛地睁眼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我的娘哎,屋子里到处都是水啊这什么情况?水怎么冲进屋子里来了呢?她愣愣地瞧了半天,唯一得出的解释就是:发大水啦秀菱惊慌失措地嚷了起来:“爹,娘,你们快起来,涨水了,都冲进屋子里来了二姐,金伟,快醒醒啊” 她把脚缩到床上,不敢随处乱走,要知道,她不会游泳啊这水要把她冲走了,那可怎么办? 心里的恐惧,使得秀菱的嗓门出奇的响亮,她一遍遍地叫着:“爹,娘,快起来啊,快来救我呀 ̄” 然后她惊惧地发现,水位还在不断地升高,并不是说占领了自个儿的家就算了,它们还在不停地不停地涨呢天晓得这水打算涨到哪里去反正秀菱眼睁睁地看着水漫过了床沿,她只得抓住床架站了起来,那种凉意,使她全身哆嗦起来。死亡离她如此之近,她的脑海里,忽然就掠过许多熟悉的面孔,她们都还好吗? 就在这时,她听到顾守仁撞门的声音:“秀菱,秀菱你还好不?不要怕,爹在这儿,爹救你来了” 秀菱再也顾不得什么,从床上慢慢下来,走进水中,跌跌撞撞地跑去给顾守仁开门。门开处,一股水流涌过来,差点把秀菱推倒,好在顾守仁手急眼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拖着就往外头走。 到了屋外,秀菱借着朦朦的天光,这才发现四周围到处是茫茫的大水。而李氏正在手忙脚乱地扶住一架木梯,这木梯正通往自家大瓦房的屋顶。李氏瞅见秀菱连忙道:“秀菱,快快快,爬到屋顶上去。” 秀菱叫了声娘,上下牙齿打架似的格格相撞,使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一个是心里头害怕,还有一个就是冷。 顾守仁搁下她,就去救秀萍,她也不会水。金伟那小子,到了水里跟条鱼似的,倒不担心他。一转身,正看见金伟向这边走来,忙招呼道:“金伟也爬屋顶上等着你是男子汉,照顾好你母亲和秀菱,晓得不?” 金伟一挺小胸脯,响亮地应了一声:“哎,晓得了” 李氏用手扶着秀菱,让她安稳地爬上梯子。又催促金伟道:“你也跟着上去吧” 金伟一摆手:“不,爹说了,我是男子汉,要照顾娘和秀菱。娘先上去,我再上” 李氏急道:“都啥时候了,你还推托,快些” 无奈金伟就是不肯,一定要他娘先上了屋顶他才肯上去。李氏无奈,加上秀菱在上头叫:“娘你就快上来吧,金伟会水,他不怕的” 李氏这才扶着梯子爬了上来,秀菱在上头拉了她一把,娘儿俩惊魂未定地看着下面,巴不得一家子都上到屋顶,可以暂时脱离险境。 秀菱站在屋顶放眼四周,哪里还有往日熟识的那个杨柳洲啊?分明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水,真个是天连水、水接天,洪涛滚滚一片汪洋。 自家的瓦房,这时好象一叶孤零零的小舟,在白茫茫的水中央颠簸。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水冲走。不免让人生出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不大一会儿,衣衫不整的秀萍被顾守仁拖了出来,送上了梯子。看到自家五个人都毫发未损,李氏的眼眶子湿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转眼又想起了秀莲:“秀莲和华子他们不晓得咋样了?还有你们娘娘,大伯、三叔他们,唉,好端端怎么就发起大水来了呢?自我嫁到杨柳洲,还真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哩” 秀菱在那儿催促顾守仁:“爹,你也上来啊,水到涨到你胸口那儿啦,你都快站不稳了呀” 大家也劝说着顾守仁先上屋顶避避再说。可是顾守仁很坚决地摇摇头:“不成,我不能上去。这水要涨到啥时候不晓得,屋顶哪里就一定安全呢?我还得顾着我娘哩” 李氏插嘴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这么些人凭你一个哪里救得过来?” 顾守仁道:“我不是会划水么?我寻到湖堤那儿,把咱家新造的船撑过来,大家不就都有得救了?” 屋顶上几个人连连点头,她们怎么没想到这一节?看样子顾守仁事先造了这么艘船,还是冥冥中老天爷的安排呢可是看着湍急的水流,大家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那儿。饶是顾守仁水性精熟,毕竟是凡人俗体,要对抗这洪水,他能行吗? 顾守仁其实也有几分紧张,不说水流这样急,单是那分冰冷彻骨,已经很不好受了。不过事到如今,做为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顶身而出,又指望谁呢? 所以顾守仁再不看李氏她们担心焦虑的目光,游进堂屋,找到他的白酒,猛地灌了几口下去,胃里涌起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他这才挥手蹬脚地朝湖堤方向游去。 李氏大声喊道:“孩子他爹,你要小心啊” 秀菱和秀萍也将手围成喇叭状:“爹,你一定要平安回来!‘金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凝视着顾守仁的身影,心里暗道:我爹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哩,我长大了,也要象他那样顾守仁扬起手,示意他都听见了,但他没有回头,而是用力向前划去。找到了那只船,就能救出许多人啦秀菱静下心来,这才觉得身上凉嗖嗖的,低头一看,身上的袄子,连纽子还没纽好哩连忙伸出冻木了的双手想将纽子纽好,却觉得手好象不听使唤似的,最后还是李氏一个个帮她绊上了。 看着李氏脸上说不出来的凄凉,秀菱的心也是沉甸甸的。顾家辛苦这几年的基业,经过这一场大水,怕是要元气大伤呢不说别的,单是顾家收购贮存种植的仙人草,就被这水毁了那些做好的绿豆面,被水一泡,也没法卖了。这杨柳洲,还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好所在吗? 看眼前这样子,洪水什么时候能退呢?即使退了,一切还能重新开始不? 自家的即使是瓦房,被大水这样一泡,怕是也不稳固了吧?更别说赵华家,林生叔家的茅草屋了 第335章 不幸中的万幸 李氏心慌意乱的同时,也在暗自庆幸,自家的大部分银钱,多亏听了秀菱的劝告,将其存在县城的钱庄上。家中留下的,也不过够些日常开销。不然的话,到了此时,是救命要紧啊,还是抢银子要紧? 方才她一睁开眼,顾守仁便让她第一时间便把钱庄的折子、凭记,以及一些银子和衣裳打了个包袱扔上屋顶,自己则赶去救孩子。 这家丰沛钱庄的信誉,是出了名的好顾守仁还是在杨国平的指点下,才把赚来的大部分钱财都存在了里头。即使县城出现钱庄挤兑风波,丰沛钱庄还是凭借多年的口碑,屹立不倒。 才不过庆幸了一下子,她的心又揪了起来:家中的爹娘、兄妹,此刻还不晓得怎么样呢就是同住在杨柳洲的李美云,也但愿她和林生没有出事才好一时间又想到赵华家养殖的黄鳝,这大水涨成这样,那些黄鳝还不被冲跑了呀?去年赵华靠这黄鳝大赚了一笔,今年却又怎么办呢?还有自家,所有的秩序都被打乱了呀唉,什么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能好好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啦至于钱财,不是还可以慢慢再赚吗? 只是,眼下她们该到哪里去呢?杨柳洲被水淹了,一水之隔的柳青镇也好不到哪里去。,李家村亦是依山傍水,看样子,难不成她们得往县城里头跑? 看着李氏愁肠百结的模样,秀菱默默地伸手握住了李氏的手,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话来。其实她心里亦是乱糟糟的一团:顾家辛苦创下的基业,被这大水一淹,受影响是必然的;不过大水肯定会有消退的日子。只是,日后应该继续留在杨柳洲发展,还是搬往安全些的所在呢? 唉,这些都是以后考虑的问题了,目前且顾着家人的安全吧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秀菱转侧了一下身子,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忽然惊叫起来:“娘,你快看啊,你快看啊!‘李氏她们顺着秀菱手指的方向一看,也是大吃一惊。因为一座茅草屋居然顺水而来,屋顶坐着的,正是林生和李美云两个。 原来林生和李美云发现发大水时,也是匆匆收拾了一下细软,便往茅草屋的顶上爬。 过了不久,房屋居然不停地摇晃起来,接着一声巨响,三间茅草屋拔地而起,开始随水漂移。他们的这几间茅草屋,倒成了一方大浮筏啦可把秀菱和李氏急坏了,这茅草屋咋就漂起来了哩?也不晓得要把林生和李美云带到啥地方去?这万一茅草浸了水,再散了架,林生和李美云可如何是好?他们两个都是不会水的呀秀菱挥着手大喊:“林生叔,李 ̄母亲”她是第一次如此情真意切地喊出母亲这两个字。 李美云也不停地摇着手臂:“秀菱,我的秀菱,你要好好儿的!一定要好好儿的 ̄” 大家都是手足无措,觉得凶多吉少。秀菱想起林生和李美云对自个儿的好处,眼眶子不由自主地就湿了,心里倒真象是在经历生离死别一样屋顶上的几个人眼睁睁瞅着那载着林生和李美云的茅草屋,根本就无能为力。好在奇迹出现了,这茅草屋没漂多大一会儿,便被一棵大柳树缠住了,于是停下了漂移的步伐。 大家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看见顾守仁用竹篙撑着家里的那条新船来了,屋顶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是爹回来了太好啦,爹没事呢我就知道爹准行” 船渐渐地近了,才看见顾守仁船上还缩着戴三嫂一家几口人。不用问,准是顾守仁把他家的人救了顾守仁道:“你们没事吧?咱家的屋顶牢固,你们要不还呆一会儿,我先去救我娘和我兄弟他们。” 秀菱用手一指道:‘爹,你看林生叔和李美云在那儿呢” 顾守仁仔细瞅了瞅,哦了一声:“我这就去把他们两个救下来”说着调转船头,撑着竹篙就往林生他们的茅草屋划了过去。 林生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本来他觉得:就算死,能和李美云在一处,这辈子也算是不枉此生啦没想到救兵这么快就来了他搀着李美云,小心翼翼地跳到船上,两个人不由得紧紧抱在了一起。看得一旁的戴三嫂翻了翻眼睛,心里说不出的羡慕妒忌,瞟了一眼身边的丈夫,心里暗道:打短命的东西,若不是老娘一把揪住他,兴许就只顾他一个人逃命呢,连儿子都不要啦你看看人家,还算是个男人吗? 秀菱、李氏她们眼看着林生和李美云上了顾守仁的船,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高兴。 然后顾守仁才撑着船向顾何氏那边划去。一到那儿,就见顾何氏和顾守义、李桂花也早爬到了屋顶上,连忙把他们接下来。 这顾何氏还挺细心,不光收拾了家中的细软,衣物,还带上了不少吃食。 她一得救,头一个就想起了顾守礼和两个大孙子:“我说老2啊,快去你大哥家瞅瞅,他们没事才好,不然我这心啊 ̄”说着就要流眼泪的样子。 顾守仁连忙应了,到了顾守礼那边一看,一家子都蹲在树上。 原来家里的茅草屋屋顶,因为顾守礼两口子懒得拾掇,被水一浸,早都摇摇欲坠,快要坍塌了。因此这一家四口只好各自找了棵树爬上去,也算是逃过一劫。 金明、金贵本就是爬树高手,顾守礼到了狗急跳墙的时候,再高的树也能爬上去倒是难为这朱氏,也不晓得她是怎么爬上去的大家七手八脚地帮着把顾守礼家的几个人弄到船上,顾守仁的心算是有些安定了下来,起码顾家的人都还好好地活着。 就听得顾何氏淌眼抹泪地哭起来:“还有你两个妹子啊,秋菊冬梅她们,还有你妹夫呢?不晓得她们怎样了” 她这话一说,朱氏连忙插嘴道:“还有我娘家人呢?他们离湖也不远,这肯定也得淹了啊” 朱氏的话音刚落,顾守仁便想到了自个儿的大闺女秀莲,他懒得搭理朱氏,只顾着把船撑向赵华家的方向。 还没到赵华家呢,早看见秀莲坐在个采菱的木桶里,用手当双桨划着水,脸上满是惊惶。赵华娘年轻时也爱采菱,所以她家有采菱桶并不稀奇。边上的赵华则坐着一只大木盆,满脸的沮丧。而这木盆鲜艳的红漆告诉顾守仁,肯定是自家给秀莲的陪嫁之一。 稍远的地方,赵华娘和赵美儿,也是坐着采菱桶。顾守仁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心里也在庆幸,还好闺女嫁得离家近,不然不定怎么揪心呢把赵华一家接上船,那采菱桶,大木盆什么的也不能扔了,说不定还能帮助到别人呢?只得也用搭钩钩上船来。 到了这时,顾何氏不停地唠叼着:“老2呀,去你两个妹子家看看吧不见着他们好好儿的,我这心啊,一抽一抽地疼哩算是我求你了” 连顾守义也开口道:“二哥,你就听娘的话,去看看吧” 正这个时候,一个在水里忽浮忽沉的身影,慢慢向船靠了过来,船上人都拿眼睛看着,也不晓得这人到底是死,还是活? 顾守仁停下手中的篙,仔细看了看,见那人面朝着下,便用竹篙用力将其翻了个身,仿佛是个女子的模样。 李美云掩嘴惊呼:“苏姑娘”她再分辨了一下,急急地对着林生道:“没错儿,真是苏姑娘,她这身衣裳我认得出来。” 林生暗叫了一声惭愧:若不此刻听见李美云说出苏姑娘三个字,老实讲,他根本就忘记这一号人。没想到这苏姑娘,竟是这样苦命,本来还想在杨柳洲好生过日子的,偏是遇上这么一场大水,无缘无故就把命给丢了可是,这大水也怪不得他呀他连自身都难保,差点和李美云一块儿被水冲走了,哪里还顾得上她呢?再说了,他自己也不会水的就是跳进水里救她,除了搭上自己一条命,根本就于事无补李美云掩住脸,一个是害怕,还有一个也是可怜这苏姑娘,年纪轻轻的,婆家还没定呢,就这么死了。本来自己还想着,苏姑娘脸好了,一定要想法子给她寻个好男人嫁了谁料到,会出这样的天灾人祸? 秀菱看了一眼苏姑娘的尸体,连忙把头扭到了一边,她怕看见这个。原来死神和人的距离,竟是这样的近,昨儿还好好的人,说死便死了唉,苏姑娘啊苏姑娘,你为啥偏偏要这个时候来到杨柳洲呢? 这时候又有人在呼救:“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声音是那样凄厉而无助,听得人心里均是一颤。低头看着水面,一个**双脚拼命踩着水,手里托着一个一两岁的男孩子。 顾守仁自然不能见死不救,连忙停下了船,那边顾守义早探身接住**用力递过来的孩子,林生他们则帮着把**拉上了船。 可是那孩子的鼻息早己停止,身子也已经冷了 第336章 就靠定了你 那母亲直到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孩子已经没气儿了,她先是无法置信地摇晃着孩子的小身子:“宝儿,宝儿,你醒醒啊,娘在和你说话呢” 接着她把脸贴在孩子的脸上,又疯狂地亲着他:“宝儿,求你啦,睁开眼睛瞧娘一眼啊。你不可以扔下娘的宝儿啊 ̄”然后人往后一仰,软软地晕了过去。 秀菱看得心里既酸楚又苦涩,不由自主地往李氏身上靠了靠。可她也知道,遇上这样的天灾人祸,想要所有的人都平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家的狗儿旺财跑去帮着赵华看守池塘,这会子也不晓得去了哪里,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哩若要问吧,人还顾不过来,操心一条狗有什么用呢?秀菱不觉叹了口气。 周围的一切,都进了浑浑的黄水中。淹得各式各样的爬虫,慌里慌张地直往树上爬。大大小小、各种花色、有毒无毒的蛇,吐着信子、竖着脑袋随波逐流,看得人头皮发麻。 顾守仁把船撑到秋菊家,她和虎子正坐在一只渔桶子里,随波逐流。 这渔桶子就像一只放大了的蜻蜓身子。一边一只扁圆形的渔桶子,相当于蜻蜓的两只大眼睛;连接扁圆形桶子的是两根木寸,相当于蜻蜓胸部的身子;两尺长的木枋,安装在木寸上,再在木枋上安两块便于坐人的板,相当于蜻蜓长长的尾巴。闲暇时,渔桶子是男人们捉鱼捞虾的好工具。此刻则成了逃命的帮手。 顾何氏不管不顾地大声呼叫,终于让秋菊明白,她和虎子不用老是这样漂在水上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手一松,差点掉进了水里,好在被虎子一把揪住。 秋菊和虎子上了船,于是又去寻找冬梅两口子,却找来找去没见人影。顾何氏开始稀里哗啦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冬梅哎,娘的心头肉啊,你是在哪儿呢?你肚子里还怀着娃哩,你这是要愁死我啊?” 来来往往寻了几遍,顾何氏还不答应离开,非要顾守仁再找找。朱氏全身又湿又冷,早已经不耐烦了,这会子发话道:“娘啊,这不是都找过了么?俗话说得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 话没说完,被顾何氏兜头兜脸啐了一口:“放屁我女儿自然活着” 顾守仁见顾何氏动了怒,自然是顺着顾何氏的意思继续找下去。再说了,是他的亲妹子,他也心疼啊这冬梅没找着,倒又救了王久顺和春草和他们的儿子。 眼看着天就要擦黑了,顾何氏喊冬梅,把嗓子都喊哑了,却还是没有音信。 又有浸在水里的人要挤上船来,可这个时候船也装不下了,如果装得太多,船说不定会沉的。 朱氏尖叫道:“不能再上人了,船沉了咋办,大家都得死呀快把他掀下去,掀下去” 可是那人才懒得听她说话呢,这都要没命了,还管得了那么多?拼命挣扎着,手脚并用地上了船,真没人狠得下心来掀他,也就由得他上来了那人也晓得自个儿不受欢迎,低着头,尽量把身子缩得小一些,免得大家把他当敌人,一起来对付他。 看着船舷离水面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里都忐忑不安起来。朱氏说得不错,船要是翻了,大家都活不了见顾守仁吃力地用竹篙撑着船,林生早就在船尾摇起了橹,顾守义很是过意不去,他在水面上捞了一块木板,用力掰成船桨的形状,帮着一起划起船来。 王久顺还有春草,以及那个陌生男子,也有样学样地照做着,船前行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 到处都是水,顾守仁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这才向县城方向划去,没法子,附近的村庄,都被淹了,包括柳青镇。估计也就是县城好一些。 不时会遇到求救的人,可一看船已经超载了,再苦苦哀求也没有用,又住了嘴。 船到了县城附近,果然这里还没有被水淹没,一船人的心稍稍安定。但想到今后该何去何从,又不免唉声叹气起来。 大家侥幸保全了性命,却是从早开始,水米未进,个个早就饿得前胸贴了后背,王久顺和春草的儿子小黑,早哇哇哭了起来,一个劲地喊饿。 顾何氏是带了些干粮的,可她生怕自己拿出来了,自家人吃不上两口,这么些熟人眼睁睁看着,还真些难为情哩朱氏才不管那么多,她快要饿死了,悄悄从包裹里摸出几个红薯,传递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和顾守礼一人一个,然后象老鼠偷食似的吃了起来。 大家都饿得有气无力的,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因此朱氏的咀嚼声即使一再压抑,还是被人听得清清楚楚。好多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 金明和金贵也觉得自个儿吃独食很过意不去,可是肚子早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正在琢磨怎么才能把红薯吃到嘴里,就听得顾守仁道:“娘,我记得你带了些吃食。拿出来分给大家吃了吧也算是做了件大好事。等天亮进了县城,大家就能买到吃的了。” 顾何氏有些不情不愿地嘀咕道:“就我那些吃的,分给这么多人,还不够塞牙缝的。就是咱家的人也吃不饱啊” 她还是自私,想着:我好不容易带出来的东西,就要分吃也得给我的骨肉至亲才行。别的人关我啥事啊? 顾守仁好说歹说,她才一赌气地把包裹往顾守仁面前一撂:“都在里头了,我看你怎么分去” 其实顾何氏也没带啥好吃的,就是煮熟的红薯和几块面饼子。顾守仁让李氏帮着,平均分配了,保证让每个人都能吃上一口两口的,不至于饿晕过去。坚持到天亮,开了县城门,大家各自设法,就好办多了好不容易挨到天光,一船的人仿佛看见了希望,个个脸色活泛了一些,纷纷动了动几乎僵硬了的手脚,准备下船求生。 说起来,这船上大部分人都是和顾家沾亲带故的,顾守仁自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戴三嫂和丈夫带着孩子最先下船,据说他们在县城有亲戚,可以去投奔;那个死皮赖脸爬上船来的男子,也对着顾守仁感恩戴德一番之后,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之外。 王久顺和他老婆春草对视了一眼,都不晓得上哪儿去才好,只好畏畏缩缩地瞅着顾守仁,打算在大家都下船之后,才设法。 朱氏则拉了拉顾守礼的袖子,把嘴凑到他耳边,极低的声音道:“咱们就跟着你家老2行动。”她不信老2就能光顾他一家子,把所有人都扔下不管。 顾何氏定定地看着顾守仁:“老2呀,你和县城的老板有生意来往,常常往县城跑,想必你总比我们熟悉得多。你可得帮帮老大和老三他们啊就是你母亲我,还有你妹子他们,也免不了要靠你哩” 朱氏连忙插嘴道:“是啊是啊,谁叫老2是顾家的大能人呢?不靠他靠谁啊,是不?” 秀菱白了她一眼,哦,现在就知道要靠我爹啦?早都干什么去了?还是得了失忆症,把我家当累赘的日子忘光了? 看着这一大帮子人,她都替顾守仁累得慌。平日关系好的,倒好些,这朱氏凭啥就要靠上来呀? 顾守仁沉着地说:“杨柳洲暂时肯定是回不去的了,咱们得先在县城里安定下来。这首先就得找个住处住着。我先去找找我的伙伴,看能不能赁所屋子,先安顿了再说。” 林生看了李美云一眼,赶紧说:“大哥,我陪你一块儿去吧若是有合适的,我也租上一小间,有个落脚的地儿,总归好些。” 顾守义觉得自个儿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哪能说靠定了二哥,啥事儿都指望他呢?所以也立起身来道:“我也是和林生一般的想法。我去到处转转也成”他想着,总比干坐在这儿强些。 王久顺见顾守仁的亲兄弟都这般说了,自己还老赖在这儿,指望谁来照顾他一家子,那才是白日做梦哩忙不迭地跟道:“我和守义一块儿吧,看看有啥活路” 秋菊推了虎子一把,嗔道:“想啥呢?” 虎子明白秋菊的意思,虽是老丈母发了话,要二哥照顾秋菊,可自己一个大男人,连老婆都照顾不了,要靠二舅哥,他才没那么厚脸皮呢当下朗声说:“我们哪能拖累二哥呢?自家的事自家想办法,嘿嘿,我能照顾好秋菊。我这就去县城里头寻个住处。” 连他也发了话,顾守礼想厚着脸皮沾光,不免也觉得有些不妥,正要开口说话,被朱氏用力掐了一下,抢在头里道:“我看啊,最好是老2寻个大些的屋子,我们住在一块儿,既透着亲热,也方便互相照顾不是?” 顾守礼连忙转口道:“这法子好。我想娘肯定也愿意这么着。娘,我说得对吧?”他想着拉上了顾何氏,顾守仁就没法反对了顾何氏连连点头:“嗯,老大说得对,三兄弟住一块儿,谁也不敢欺负咱姓顾的” 她想了想又道:“秋菊和虎子,最好也在边上找个住处,近便些。” 第337章 千万搅别在一处 顾守仁正准备由林生陪着,去严惠成的铺子里找他帮忙。秀菱一定要跟了去,谁劝也不听。 秀菱晓得顾守仁肯定会听从顾何氏的话,那可就有些糟了。不说别的,光是和朱氏那样的人搅在一起,指不定闹腾出啥幺蛾子来还有啊,顾何氏这人也挺麻烦的,因为她凡事总想插一手,巴不得大家都以她为中心才好。这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碰着的时候呢,保不齐和李氏又会有什么矛盾。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搅在一口锅里,远香近臭嘛顾守仁见秀菱乞求的目光,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到了严惠成的昌顺商行,如今的他和严惠成算是老相识了,彼此间的生意合作很是默契。 严惠成已经知道了杨柳洲发水灾的情况,正忧心自家的生意受了影响呢,可巧看见顾守仁来了,连忙站起来迎接:“看见顾兄弟平安无事,我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回了实处。真是太好了秀菱也来了?家里人都还好吧?” 秀菱连忙叫了声:“严伯伯。‘ 顾守仁点点头:“总算是保住了命。可是你也晓得,家里正腌着的咸鸭蛋,枪花蛋都 ̄唉” 严惠成连忙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在,配方没丢,要重新做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略一沉吟又道:‘ 看样子,这水一时半会儿还退不了。顾兄弟可有什么打算?” 顾守仁苦笑:“还能有什么打算呢?杨柳洲暂时是回不去的了,只好在县城寻个住处,先安顿下来呗。我来找严老板,正为着你人头熟,地方熟,所以想求你帮我看看,哪儿有大些院落,可以容纳几家人的。我娘和我兄弟他们,都逃难似的逃了出来,总得有个落脚点吧” 严惠成嗯了一声:“这事你既托付了我,我自然要帮你办了来。呵,顾兄弟想是路上辛苦了,早饭还没用过吧?” 顾守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又看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无一处不透着狼狈。严惠成连忙道:“咱们先去附近的早点铺子先垫垫肚子再说。”又唤了个伙计与自己同行,这才把顾守仁和林生带到了早点铺子里。 一路上看见许多逃难的人,背着包裹,拖儿带女,面色凄惶。 严惠成让顾守仁和林生、秀菱随意,自己吩咐早点铺子的小二将包子,馒头,米粥,小菜各样都打包了许多,让自己带来的伙计送到顾守仁他们船上去。 顾守仁见严惠成这样细心,很是感动,连忙道:“不劳烦你店里的伙计了,还是我吃好了,自己带去得了” 严惠成一手按住顾守仁:“等你吃好了,我还得陪你看屋子不是?你听我安排就是喽”说着付了钞,自回店中招应。 秀菱也觉得这严老板做事很周到,她晓得李氏这些人,在船上早饿得几乎要晕过去了,她正准备自告奋勇地去给大家送吃食的,恰听得严惠成的话,头一个感觉就是好比雪中送炭。 她耳边仿佛传来一阵咀嚼的声音,伴随着朱氏那狼吞此咽,一付饿死鬼投胎的吃相怕是顾何氏也同样会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嚼吧?惟有自家几个姐妹和李氏,李美云,才依然会是细嚼慢咽的。 秀菱一直记得李氏教导她: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否则人家会觉得你爹娘没教导好。 趁着吃早点的空隙,秀菱开始分析给顾守仁听:“爹啊,你让严伯伯帮咱家寻个大院落,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咱家一时半会地回不了杨柳洲,这咸鸭蛋、松花蛋还是要做的,不然岂不是把严老板的生意耽搁了?就是咱们家,因为这水灾已经减了好些进项,再连这个收入也没了,可就真要吃老本啦您没听说过坐吃山空那句话啊?” 顾守仁心里哪会没考虑到这个?这么一大家子要是都靠定了自己,那就是有座金山,还也有吃空的一天哩仙人草没指望了,凉粉就得歇下来;绿豆面也别想了;真还就是咸鸭蛋、松花蛋可以依靠所以这两样是不能丢的。 “你想说啥就直接说吧,秀菱。”顾守仁猜到她下头肯定有话。 秀菱眨巴眨巴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凑到顾守仁耳边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为了不让咱家的秘方流传出去,最好是别和大伯母还有娘娘她们搅到一块儿” 顾守仁有些不满地看着秀菱:“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喽。虽然出过小枝那件事,可你大伯家和娘娘她们,是咱自家人啊,你连她们也防着?” 秀菱有些生气地瞟了顾守仁眼:“爹,我看你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哩娘娘和大伯母她们,以前是怎么对咱家人的,你都忘记了?那时死活要分家的,是大伯母吧?偏心眼,看不上咱们的人是娘娘吧?她们联着手地欺负娘,就是我们姐弟几个,受的气也不少啦我可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顾守仁想起以前的光景,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轻声说:“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还挺爱记仇的这不都过去了吗?” ‘那是因为咱们有钱了好不?”秀菱白了她爹一眼:“若是咱们家打回原型,变得和从前一样穷了,你就等着看那些嘴脸吧,我保证和以前不会有区别”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狗眼看人低,狗改不了吃屎。万一顾守仁穷了,朱氏还是照样看不起他,还是照样欺凌李氏;而顾何氏说不定还是会偏心大儿子和三儿子看着顾守仁似有所动,秀菱连忙趁热打铁:“爹,我又没让你别管她们。我的意思是,和娘娘,大伯母她们不要挤得太近了,留一些空间给彼此,也许会相处得好一点。这要天天在一块,不是吵就是闹的,你受得了么?我反正是受不了的” 她长嘘了一口气,又道:“所以呢,让严伯伯找两个相邻的院落,咱家人住一进,让大伯和三叔,娘娘住一进。这样的话,一定比大家挤在一个大院落里好得多。再说了,咱家腌咸鸭蛋,松花蛋啥的,肯定需要地方搁呀,这人挤人的,总是不太好吧?” 唉,这个爹哪都好,就是太照顾他的那些亲人啦那些人不管以前怎么对他,怎么伤过他的心,他总是原谅,总是忍不住出手相帮。 顾守仁听了秀菱的话,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反正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慢慢把原先的生意做好,有了钱,还担心别人对他不好吗?只怕愿意对他陪笑脸的人多着呢他娘顾何氏以前怎么待他的,现如今怎么待他的,顾守仁又不傻,当然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就是大嫂如今对自家的态度,和从前那更是天壤之别呢所以啊,松花蛋和咸鸭蛋的生意一定不能丢虽说不能养鸭子收蛋,严惠成是搞禽蛋批发的,他自然可以提供足量的鸭蛋,和以前不同的是,不过是少赚一些就是啦那么自家住一个院落,也是为了生意的便利;顾何氏她们住隔壁,也没什么不好呀?也同样可以就近照顾嘛。 想到这里,顾守仁点点头对秀菱道:“秀菱考虑得很周到,爹这就告诉严老板,寻两个相邻的院落赁下来,对大家都好” 林生坐在边上一直没有开口,这时才插话说:“秀菱小小年纪,说话行事当真是大人也不如她哩看你们赁定哪儿的屋子,我也就在附近寻吧” 秀菱对着林生甜甜一笑:“我也希望林生叔和李美云住得近些才好‘三人吃好了,照旧走过严惠成这边来。严惠成笑道:‘我方才派伙计去打听了一下,你说巧不巧?恰好便有这么一所大院落 ̄”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守仁不好意思地打断他道:“那个,啊,严老板真是不好意思,我方才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要两个相邻的小一些的院落,比一处大院落安顿家人要好因此 ̄” 严惠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毫无芥蒂地道:“成啊,既是顾兄弟改变了主意,咱们就照你现在的想法去寻合适的。‘秀菱见自己说动了顾守仁,心里也是很高兴,一想到要和朱氏,还有顾何氏挤在一个屋檐下,她就觉得憋闷得慌。想来李氏和秀萍也是同她一般的想法。谁愿意身边老有人给自己找麻烦,或者是有事没事拘束着自己的呢? 一直寻到傍晚,这才算是有了收获。虽不是相邻的两个院落,中间隔了三家,然而两个院子都挺清爽,半新不旧的,还有几件零散的家具。一家是因为买了新居搬走了,所以老屋才要赁租;另一家则是闺女嫁得好,把个寡母也接了去享福,所以屋子空了下来。 秀菱很是满意,隔了三家更好呀,省得朱氏眼尖舌长,有事没事来套近乎;就是顾何氏要来串门,起码还得先敲门才能进不是? 顾守仁于是拍了板,签了文契,由严惠成担保,他先付了定金,到明日搬过来,再把赁金全部交齐。 第338章 下堂求去 水灾发生后,流民纷纷涌入周边地区逃生,朝廷接到快报,立即出内藏钱帛以赐三司赈灾,并调储备粮食以平物价,另对因水灾而生存困难的灾民予以收容。 当地官府亦奉命筹措房屋,安置流民,以防引起社会骚乱。又出告谕劝诱人户量出斛米救济灾民,且通过开放山泽林地,允许流民暂时谋生,解决生存问题。 而有些地方士绅亦各出粟米,设粥厂十几处,饥民以此活命者不计其数。 对于顾家来说,倒不必接受这样的救济,毕竟靠自己的积蓄,还是能过得不错的。 可朱氏总觉得,有这样的便宜不捡,那才让她浑身不舒服呢。等夹在施粥的队伍里一次,那前拥后挤,怪味扑鼻的感觉,吓得她再也不愿去了。反正家里也不能让她饿着不是? 秀菱等家里安定下来,便寻到鑫福商行,想见凌慕白一面。 两个人真见着了,竟互相对望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怎么,彼此都有恍然隔世的感觉。 这个时空是不作兴拥抱的,特别是男女之间,不然的话,也许凌慕白和秀菱会紧紧地抱在一起。但他俩只是站在鑫福商行不远处,傻傻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半晌凌慕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看到秀菱真好,其实我非常非常地担心。却不晓得上哪里去打听 ̄” 秀菱心里暖暖的,她低下头微笑:“嗯,我爹恰巧新造了一艘船,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对了,你家里人,还好吧?”她记得凌慕白的爹和家人,还住在杨柳洲。 凌慕白脸色一黯,随即点点头:“劳你记挂,他们倒是万幸都逃了出来。” 他没有对秀菱提起过,自己被亲生父亲算计,套走了外公留给他遗产的一半这件事。 凌慕白实在不想自己父亲的行为,使得秀菱来批评,并因此而看不起。 虽然两人无话不谈,但他此刻却并不打算告诉秀菱,父亲凌青云想方设法从他手里弄到钱,因为这场水灾,彻底地打了水漂。也就是说,凌青云重新变得一无所有,连一家人的生活都成了问题。 凌青云落到这步田地,既不能餐风露宿,也不能自造钱币,没奈何,还得厚着脸皮投靠韩府。 韩自成因为最后那次的相见,几乎到了撕破面皮的分上,所以对待凌青云相当的冷淡。 然而凌青云在韩自成跟前卑躬屈膝,一付可怜兮兮的嘴脸。只是韩自成早看得透透的,这凌青云不过是落魄了,才会屁颠屁颠跑来瞧自己的脸色;若是他一朝发达了,对面相逢装作不相识还是小事,若来个恩将仇报,怕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天晓得这凌青云啥时候变成了这付心肠?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啊由此可见,一个人要变起来,变到什么程度,那真是谁也意料不到的凌慕白看着他爹这付模样,想起他爹当年雄姿勃发,屹立商界的过往,不由得悲从中来。他不晓得若是娘看见凌青云如今的样子,又会作何感想? 依着韩自成的性子,与凌青云这样的人,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无奈凌慕白还是认为自个儿是凌青云的儿子,依然把凌青云当爹,这个爹好不容易从灾难中逃生出来,可见天也不忍灭绝他,自己这个人子,又哪里忍心坐视不管呢?所以又苦苦哀求道:“舅舅若不是不肯可怜爹,救助于他 ,那么可否先预支些工钱给我,好拿去帮他们赁个落脚的地方,让那一家子也不至于忍饥挨饿吧?” 说到最后,凌慕白忍不住眼中滴下泪来,他这个爹也真是太生不逢时了一些。自从家道衰败之后,那真是要多倒霉,就有多倒霉啦!如今竟弄到衣食还要靠儿子预支月钱来救济的地步韩自成也晓得,自己若是连凌慕白这个要求也不答应的话,是有些过分了。何苦让凌慕白对自己心怀不满呢?再说了,对这个前姐夫,他还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于是韩自成满足了凌慕白的要求。多亏了这样,凌青云这才不必落到和满大街的流民,一起去排着长龙领赈粥的地步。 可是他依然心怀怨恨,怨天怨地怨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沦落到此。他可是商界精英啊,叱咤风云的人物,唉,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尤其是那个韩自成,你们就量死了老子一辈子翻不了身吗?哼,若不是突发水灾,老子的酒生意做起来,也许就可以一点一点地积累起资金呢到时候 ̄唉,这水灾一发,自己是一无所有了,到哪里去寻求赖以翻身的本钱呢? 屋漏偏逢连阴雨,三姨太下堂求去。她表示自己过厌了这种吃了上餐没下餐的日子,要她留在这个家,还不如让她死了的好她面无表情地对着凌青云道:“你如今连自个儿都养不活了,还要两个小老婆做什么呢?我已经明确地说过了,要我留下,我宁愿死。所以,你还是放我走吧为了表示我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并没有悄悄地逃走,而是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你可以寻个媒婆来,将我聘给富人家做妾,我有了一条出路,你也能得一笔钱财,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凌青云震惊地跌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了三姨太半晌,颤抖的手指着她,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凌世蓉跑过来跪在她娘脚下,抱着她的双脚嚎啕大哭:“娘,不要走啊,不要扔下我啊” 曾经粉雕玉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小姐,如今整个变了模样,倒有几分面黄肌瘦的感觉了。她从荣华富贵,锦绣丛中一交跌下来,眨眼功夫变成了个贫家小丫头,如今连她的亲娘也要弃她而去了,叫她怎么能够不伤心欲绝? 三姨太不为所动:“若是你爹肯放你走,我自然也把你带上。可是 ̄” 她的话还没说完,凌青云已经立起身来咆哮道:“你要滚便滚,可不许把我的骨肉带走,我还没死呢我的女儿自然姓凌,难道我眼睁睁看着她跟了你去,姓别的男人的姓不成?” 凌世蓉只晓得苦求:‘娘,你可怜可怜女儿吧,不要扔下我啊,不要扔下我” 可是三姨太去意巳决,任何人都无法更改,哪怕是她的亲生女儿呢?她又不老,姿色犹存,哪能跟着凌青云过一辈子衣食无着的日子? 所以她冷笑一声说:“老爷不是日夜筹谋,要从哪里弄一笔银子来东山再起么?白哥儿那里是可一不可再了,算来算去,拿我去换些银子来,是唯一的出路。” 二姨太把嘴一撇:“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似乎临了还在为老爷着想;其实呢,不过是你想抛下大家,独个儿去过好日子。哼,连亲生骨肉也不要了,真狠得下心呐” 三姨太不理会她的讥讽,自顾自地道:‘ 老爷如果一定不答应我的提议,我若是象四姨太一股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姨太指着三姨太的鼻子说:“老爷你听听,这会子算是道出心里的实情来了,老爷若不答应,她就要私自出逃哩没脸没皮的东西,亏你好意思说出来,还是当着你女儿的面这还想教出好的来?” 凌世蓉见她的亲娘根本理也不理自己,绝望地瘫在地上,她算是明白了:什么爹娘,什么亲人,都是假的,全是假的有钱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对自己笑脸相迎,这一穷啊,连娘也顾不得自己了三姨太昂首向天:“我是问心无愧的,毕竟我就算离开,也为老爷做出了贡献,还能给他换来一笔银子。而你呢?除了吃老爷的,穿老爷的,一天到晚算计,又为老爷做过什么?再说了,我走了,老爷便是你一个人霸着,不好么?” 二姨太怒道:“你”恨不能一个耳光打过去,让这三姨太立刻失了声,然而看了看凌青云的脸色,还是有些不敢妄动。也晓得这三姨太不是好欺负的,自己撒起泼来,未尽泼得过她话说到这份上,凌青云还能再说什么?他无奈地闭一闭眼睛,疲累至极地道:“既是如此,那就去找个媒婆来吧县城很多富户都是认得你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是县城的人家,好歹给我留一点脸” 说着阴森森地笑起来:“我凌青云还有脸么?还要这张脸做什么呢?”他左右开弓,在自己的脸上劈哩啪啦打了起来,登时把脸打得血红一片。 二姨太连忙拖住他的手:“老爷,你这是何苦来着?我这就照你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三姨太走了,去了她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不说,还能给这个穷家添些进项,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三姨太冷冷地看着,仿佛这一切全然不与她相干。 凌世蓉的心也早已经冷了,硬了,爹娘,这就是她的爹娘,他们是可以依靠的人么?不,不是,她凌世蓉只有依靠自己只能依靠自己了她捏紧了拳头,牙关也咬得紧紧的。 第339章 出路 接下来并没花多少时间,三姨太便被邻县的一户富户聘了去做妾。 二姨太想到三姨太从此后,又可以锦衣玉食,呼奴使婢,差不多要咬碎银牙,心里那个妒忌啊,象熊熊烈火在烧灼一般。 她也几乎想狠狠心,跺跺脚,照走三姨太的这条路。可是,她的两个儿子,叫她怎么舍得下呢?唉,自己还真不如三姨太狠凌青云连自己的小妾都保不住,仿佛抽去脊梁骨的蛇一样,萎靡消沉了好几日。一想到手里又有了几个活动的银钱,他这才重新活过来似的。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老子日后赚了钱,还愁没有女人么?再说了,女人多了也真他**烦,天天吵啊斗的,这会子耳根倒是清静了许多这么想着,凌青云便把这些抛在脑后,再次琢磨着,该怎么让手里的钱生钱,越变越多才好凌慕白自然也听说了自家的三姨娘下堂求去,另嫁他姓的事情。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心里为他爹觉得屈辱罢了。 这样的事情,凌慕白自然是不愿意告诉秀菱的。他问秀菱此刻居于何处,秀菱告诉了他,他点点头道:“我有空便去看望秀菱好么?” 秀菱晓得他还有店里的事要做,连忙微笑着说:“你去忙吧有空咱们再聚。” 回到自家赁的院子里,见李氏正坐在树下择菜,脸上的神色却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秀萍在井边淘米,顾守仁把外衫脱了,正弯着腰用斧子劈柴,额头上有亮晶晶的汗珠子。虽然遭了灾,可见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李氏看见秀菱进来,带着嗔怪地说:“秀菱可别乱跑,如今县城比不得往日,到处乱得很,万一碰见歹人,拐子啥的,可不得了记下没?” 秀菱乖巧地哦了一声,也拿张小木凳坐在李氏边上帮着择菜。 李氏唠叼着说:“这进了县城才知道,睁开眼就得花钱哩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得买?往常咱们要吃菜,去后园子里摘就是,现如今可不成啦也就是家里有口井,喝水不要钱哎,我咋觉得还是杨柳洲好哩?” 秀菱自然晓得李氏说得是实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听得秀萍插嘴道:“娘,我也觉得是的。往日在杨柳洲,一出屋子,天高地阔,湖水清清,眼睛瞧着别提多舒服啦住在这儿,总透不过气来似的,出了院子就是小巷子,不是墙就是人。” 金伟也不用上学了,被李氏逼着看书。这会子也开腔道:“县城一点也不好玩,哪比得上咱杨柳洲啊” 顾守仁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等水退了,咱们还搬回杨柳洲去”他是在杨柳洲出生长大的,对杨柳洲的感情,自然比几个孩子深厚。 大家都连连点头,就是秀菱也想念起杨柳洲的好来。 然后听得李氏幽幽叹了一声:“也不晓我爹娘哥嫂他们到底咋样了”一句话又把几个人的心情说得沉重万分。 到这时,冬梅一家也杳无音信,三舅舅的小儿子一家怕是没有得救,当日去到他们的往处,稻草屋已经被水冲塌了,老屋果然是不中用秀菱觉得这个三舅公挺可怜的,上次的泥石流,带走了他大儿子一家的性命;这次的水灾,又让他小儿子一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惟有二儿子一家和他们老两口还活着。顾何氏拿出点私房钱,帮他们赁了一个又旧又小的院落,权且栖身。可藏在他心底的创伤,却不晓得何时才能平复呢吃过中饭,秀菱随着李氏一起去看李美云和林生。 因李美云和林生他们赁的屋子,只与秀菱家隔了一条胡同,因此没两脚路便到了。倒是个偌大的院落,所以赵华家,秋菊和虎子也租住在了那里。王久顺他们则租了人家多余的一间屋子落脚。 不管怎样,蛇有蛇路,鳖有鳖路,总得活下去不是? 见李氏、秀菱来了,李美云连忙让座。这时赵华和秀莲,虎子与秋菊也来打招呼。大伙儿坐在一处,没了往日的谈天说地,笑语晏晏,心情都不免有几分低落。 还是赵华搔搔后脑勺,先开口道:“这在县城怕是得呆些日子,我就忧心,这日日光出不进的,不得坐吃山空么?寻些什么营生做才好呢?哪怕能糊口也行啊” 虎子赶紧接嘴说:“我也在琢磨呢,到处都是想找活干的人,能管饱就成,所以啊,想打个短工,还挺不容易的” 林生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以李美云的积蓄,他们两口子不必焦心。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能赚进几个活钱,总好些吧? 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到底该做些什么才好,不求赚多少钱吧,起码不能只出不进啊这赁屋要钱,吃喝要钱,若是几个月下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往后日子还过不过啦? 李美云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咱发豆芽菜卖吧?黄豆、绿豆都成,用竹篮子装好喽,每天浇一回水,再用湿笼布盖好,这天气三四天儿就成了。既不需要多大的本钱,也不怎么劳神费力” 秋菊连声赞好:“美云说得不错。县城这么多份人家,总得吃喝吧?也不能光吃白饭不是?发个豆芽菜去卖,肯定出得了手。” 秀菱追问了一声:“黄豆和绿豆在哪里?自家若没有的话,肯定得花钱去买吧?都这时候了,啥东西的价格不是翻了倍的涨?你若花高价买了黄豆、绿豆来发芽菜,打算算多少文钱一斤啊?卖少了说不定要亏本,卖贵了可有人舍得买呀?”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张目结舌,他们都忘了这茬了,还以为自己在杨柳洲,家家都种了黄豆、绿豆呢这一场水灾,不是把啥都淹没了么? 秋菊把嘴一撅:“哟,我心里可不是记着我家里还有好些黄豆、绿豆吗?唉,都打了水漂了” 虎子道:“要不我还是去水里摸鱼换钱吧我水性好~” 一句话没说完,秋菊嗔道:“这摸鱼的人太多了,我怕鱼都要绝种了呢还等你去摸鱼?” 确实也是如此,流民众多,大家都在想方设法怎么填饱肚子,怎么活下去。水里的鱼,天上的鸟,只要能吃的东西,早有人弄了去。后来的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秀莲心里头也着急啊,一家子四口人在县城,啥啥都要钱,家里新盖的茅草屋被这水一淹,肯定也是不行了,养黄鳝的池塘,别再想看得到黄鳝,早都冲走了这要是等水退了,即使能回杨柳洲,一切还得从头开始哩也不是说从头开始就能开始的,盖屋子得钱吧?养黄鳝也需要投入吧?真是愁死人啦就听得赵华闷声说:“我想着,我能养黄鳝。说起来养黄鳝来,怕是没几个人强得过我去”这不是吹牛,他当然有这个自信,要不然怎么只有他家的黄鳝卖得最好呢? 秀莲无奈地说:“都到这份上了,还怎么养黄鳝啊?” 赵华看了看秀莲,接着说:“咱们虽然不能养了,但是可以帮别人养啊找个合作的人,他出池塘本钱啥的,我帮他养黄鳝。给工钱也行,到收黄鳝时分红利也行,不就有钱进了吗?” 李氏嗯了一声:“华子这话也有道理。那你得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对这事儿感兴趣。” 赵华听得李氏赞同,脸上有了一丝兴奋:“我只要去问问那几个酒店老板就成。他们不是有钱么?出钱买个池塘啥的,还不是小菜一碟啊?” 秀莲也觉得可行,心里算是稍微安定了些。 林生这时也说:“华子找到了出路。我也得好好想想。哎,我不是有治病的本事吗?我就去街上摆个摊好了。既能给人治病解除他人病痛,又可以得些诊金,希望可以养家糊口吧” 秀菱晓得林生治病很有两把刷子,当下双手赞成道:‘ 也算一条出路。” 虎子急道:“你们都有出路了,也帮我想一个啊我可怎么办呢?” 秋菊打断他说:“我有编织的手艺,采些柳条子,编个篮啊筐的,我最拿手啦这许多人涌进县城,肯定需要篮啊筐啊啥的装东西吧?虎子,我做好了,你挑到街上去卖,肯定也不能把咱俩饿死喽” 李美云掠一掠鬃发说:“可不是嘛我昨儿想买个柳条筐盛衣物,寻了半天没寻见合适的你要做了,我头一个问你买‘秋菊爽快地应了一声:“成啊。也别说啥买不买的,我送你一个得了” “那可不行头注生意开门红,不收钱我可不能要你的”李美云不依道。 秀菱笑起来:“要不打个对折吧,就这么说定了” 眼看着林生也好,赵华也好,还有秋菊一家,都有了谋生的法子,秀菱觉得心里轻快了一截,起先确实有些为他们担心哩 第340章 置地 秀菱和李氏回到自家住处,便把方才大家的议论转述给顾守仁听。 顾守仁听了连连摇头:“林生和秋菊的法子都行,就华子这想法不好。” 李氏瞪大了眼睛问:“为啥不好?” “唉,你想啊,华子能帮人家养多久的黄鳝?这杨柳洲水要是退了,他回去不回去?” “自然是要回去的” “就是啊人家又是出本钱买池塘,又是投资网箱,鳝苗啥的,华子一走,人家这一块咋收拾?难不成赵华还把养殖黄鳝的法子又教给人家?那不是断了自家财路么?若是有人偷学会了,以后哪还需要华子家的黄鳝呀?”顾守仁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冷静地分析道。 李氏这才恍然大悟,就是秀菱听了,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方才自个儿怎么没想到呢?所以她赶紧道:“那爹得去同华子哥说一声,不然华子哥还没想到这一点。” 顾守仁嗯了一声:“我这就去。他要赚钱,肯定得另想法子了。” 秀菱知道,赵家的生活肯定是没问题的,因为赵华不光靠养殖黄鳝赚了些钱,就是顾家给秀莲的陪嫁,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也算是相当之好的了可是听顾守仁的话,从杨柳洲出来,就一定得回杨柳去似的这一点秀菱有些不赞同。当然不是说杨柳洲有啥不好。杨柳洲风景秀丽,土地肥沃,水清天蓝,象个世外桃源一般,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指不定能长寿呢但杨柳洲的缺点也是一目了然的,它四面环水,如果水患一来,几乎可说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如果不识水性,毙命的机会是相当高的这一次如果不是恰巧顾守仁新造了一艘船,恐怕顾家的人还保全不了这许多。 好吧,即使杨柳洲很多年以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水患;即使这次大家有幸能够死里逃生, 那么,谁能担保杨柳洲明年不发水患,后年也不发,一直都平安无事? 所以啊,依秀菱的想法,应该未雨绸缪。在县城置地起屋,开辟一重新天地。当然啦,杨柳洲那边也不必放弃。但是估摸着汛期到了,就应该提早转移,以免留在杨柳洲发生不测。 这汛期,也应该是有规律可循的,比如春季上游冻冰消融产生的涨水期;夏季暴雨为主产生的涨水期; 秋季强连暴雨产生的涨水期;都有可能会产生水患。 掌握了这个规律,那么,就可以提早搬到别处,才不怕会被水患围困在杨柳洲,也就不会出现如这次一样的险情了由此可见,在县城安一个家,是非常非常有必要的。秀菱决定,等顾守仁回来,她要好好和这个爹谈一谈。 秀菱在心里拟好了说辞,所以当着顾守仁的面,那是不慌不忙,条理分明。她先是装作轻轻松松地问顾守仁:“爹,你今后是咋个打算的?” 顾守仁吸了一筒旱烟,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这才答道:“还能咋打算?只有等水退了,杨柳洲安全了,再搬回去呗重新把田地拾掇好了,种上庄稼,养上鸭子,该干啥还干啥。反正我就是庄稼人的命” 李氏瞅了一眼顾守仁:“可不就是个庄稼人的命么?住到县城里,还是天不亮就起床,等衣裳穿好了,才想起来,根本没啥活儿好干的。这些天,可把他闲出毛病来啦” 顾守仁眨巴眨巴眼睛:“秀菱,你又有啥话儿想告诉爹呢?”这个女儿他算是摸清了脾性,不喜欢说些无谓的废话,一开口,必是有深意的。 秀菱听得顾守仁这样问,便也不瞒着,就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一遍。 不光顾守仁听得连连点头,就是李氏也嗯了一声,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比大人想得还长远。 李氏经过上次的惊吓,到现在夜里还会发恶梦,梦见自己蹲在屋顶子上,四周一片茫茫大水。她记得金伟,秀菱和秀萍本来都是在身边的,可是一转眼,他们咋就掉进水里了呢? 金伟会水是不怕的,可是他既要救秀菱,又要顾着秀萍,不免手忙脚乱起来。被秀萍抱住一条胳膊,两人就双双沉下水去;而一边的秀菱则在水里胡乱扑腾着,眼耳口鼻都是水~李氏吓得刨手蹬脚,兼大叫一声,把自个儿吓醒了。她用手掩着扑扑乱跳的胸口,身上还在冒着冷汗。不用说,睡在她旁边的顾守仁自然也被她闹得睡不着了李氏喘着气,咽了咽唾沫,这才幽幽地道:“孩子他爹,我真是怕极了这这水灾,你不晓得我蹲在屋顶那会儿,有多么害怕,不光是为我自己,还有你们几个~” 如今秀菱说出来的话,简直说到了李氏的心坎上。她真害怕回了杨柳洲,有一天又遇上水灾,顾家人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么?你看冬梅家,到现在还没音信,怕是凶多吉少了。顾何氏一想到这个,就得流眼泪。 秀菱和李氏眼睁睁地看着顾守仁,想听听他有啥意见。 顾守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心里一边琢磨着秀菱的话。他晓得,秀菱的分析没有错。杨柳洲有杨柳洲的好处,但缺点也是致命银子存在钱庄里,还不如买地呢一来呢,土地是千年不变的,你有契约在手,它就是你的;再者嘛,自己种不了,也可以佃出去,当地主收租子,基本上是稳赚不赔呢还一个就是,县城乱成这个样子,说不定是买田置地的好时机呢?灾年田价低粮价高,听说可不都是这样么? 琢磨了好一阵子,顾守仁这才道:“秀菱这主意不错,我明儿去同严老板,杨老板商量商量,听听他们的意见咋样。” 说到这儿又哦了一声:“忘了告诉你们,杨老板一家也搬到县城来住了。他们家本在县城就有宅子的。” 秀菱哦了一声,柳青镇也被水淹了,杨家肯定要搬的买地这么大的事,而且肯定不是买的一亩两亩,有两个靠谱的人出主意,总是件好事情。象杨国平和严惠成,都属于人精一类的,即使不占人便宜,肯定也是不会上当吃亏的顾守仁打定了主意,便想明日请杨国平和严惠成吃个饭,一来联络联络感情,二来商量商量置地的事情;就是仙人草啊,凉粉这一块,也得合计合计等三个人坐在一块儿,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边谈论着时事,顾守仁就把自己家想置地的事情说了,严惠成和杨国平都表示赞同。 严惠成道:“县城地少人多,你想置地怕是机会不大。若是近郊么,离县城近不说,地价还便宜些儿。我觉着你在近郊买个几十亩地,逐渐把家里生意的重心移过来,未尝不是件好事。杨柳洲么,毕竟交通不是那样便利。” 杨国平呷了一口酒,咂巴着嘴唇品味着,半晌才道:“本来我早想劝你在县城这边买地置业的,如今你自个儿有了这样的想法,那是最好不过了。” 顾守仁听见他俩这样说,更是坚定了心意。于是拱手说:“既是这样,还拜托两位老板帮我留意一下,何处有合适的土地出售。就是有熟人知情,给我递个信儿,我也是感激不尽的。此外,我也会去牙行瞧瞧,能不能遇上合意的地块。” 两个人齐声道:‘ 顾兄弟放心,能帮那是一定要帮的”几个人又说了会子闲话,吃饱喝足,这才散了。 回到家李氏连忙追问:“杨老板和严老板是咋说的?觉得咱家置地是时候不?” 顾守仁就把他俩的话说了,李氏点头道:“这就好。有他们两个首肯了,这置地的事怕是错不了哩” 秀菱暗暗耸肩道,也不看看这主意是谁给爹出的,能教他走错道吗? 第二日顾守仁便带了秀菱去庄宅牙行看看行情,其实应该说是秀菱缠着顾守仁要跟了去才对。 牙行的伙计见有人上门,自然是笑脸相迎,热情接待。若是买卖成交,他们可是能从中赚得不少佣钱的。 顾守仁便问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田产,地价如何? 伙计满脸堆笑道:“如今的地价,可是最适合买入了。这不是遇上水灾么?流民四窜,胆小的人,便想把田产脱手,搬到别的安全些的地方去。因此啊,要价就低了下来。” 他说着话,又打量打量顾守仁的穿着气度,觉得不象个能出得起大钱的主儿,于是接道:“这县城西北角上,有块约二十亩的田产,嘿嘿,品相虽不是上乘,田力稍微薄些,胜在价格便宜,只须六两银子一亩。” 顾守仁看了看秀菱,沉声说:“还有旁的么?” 伙计一看顾守仁似乎有些不满意,也不晓得他是嫌贵买不起呢,还是怎么着,连忙点头道:“有有有,还有一处呢,与先前说的这块地差不多大,且价钱还要便宜些~” 秀菱心里暗道:都说是便宜无好货,这伙计只管把便宜的田产报上来,想是怕我家出不起银子吧? 第341章 偷鸡不着蚀把米 秀菱看着伙计世故圆滑的脸,晓得这些人都是光敬衣衫不敬人的。准是他瞅着爹和自个儿穿着打扮普普通通,所以算定了自家出不起大钱,这才光拿些便宜的田产报上来。 想到这儿,秀菱也不恼,犯不着和这样的人生气。她脆生生地对着顾守仁道:“爹,咱们要不去别的牙行瞧瞧?这家似乎只有些便宜货,我可是听得说便宜没好货呀”说着暗暗对顾守仁眨巴眨巴眼睛。 顾守仁明白了秀菱的意思,连忙点头道:“嗯,那咱们就去别处瞧瞧” 伙计一听着了慌,赶紧挡在身前道:“这位客人别价呀,我这不正打算报给您听,让您有个挑选的余地么?您再看看这个,出了城东门,有一块上好的良田,约有五十亩,卖主开价十二两纹银一亩~” 顾守仁不由得重复了一句:“五十亩?十二两纹银一亩,这得多少银子才能买下啊?” 那伙计在心里冷笑:嫌便宜没好货,怪我不报好田产?这好货可就不便宜啦瞧你们拿得出这笔银子不? 他脸上还是做出恭敬的神色道:“一共是六百两纹银。”偷眼瞅了瞅顾守仁的脸色,又添了一句:“这也就是灾年,才有十二两一亩的价儿;若是丰年啊,怎么也得十五六两一亩不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丰年人家兴许不能轻易卖田产的” 顾守仁沉吟了一会儿,在心里核算了一下,这六百两银子,可是笔大数目。自家若都拿去购置田产了,家里的家底子也就掏空了。可地若是真好,买下来倒也是不亏这才开口说:“光听你说这地咋好咋好,咱也没见着,哪晓得到底啥模样?不如把我们领了去看看?” 牙行的掌柜眼睛时时瞄着这儿呢,这会子瞧着仿佛有戏,连忙含笑走了过来:“这位客人想去看看那块地,自然是应当的。我这就安排车送你们去,小李,你要招应好客人啊” 叫小李的那个伙计躬身答应了,心里嘀咕:难道这人想买?真的假的啊?瞅着不象能出大钱的主儿啊嘿,人还不可貌相了。 伙计领着顾守仁和秀菱父女俩出了城东门,到了地头,放眼望去,果然好一片黑油油的平整土地。因为主人家顾虑到流民四窜,所以到现在还没开始耕种。 顾守仁弯下腰抓了一把泥土在手里,细细端详着,那土似乎一捏都能流出油来,不用说,肥沃得很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那种熟悉和喜悦的心情,竟让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他这才觉得,自己真是离不开土地的不要说秀菱看出了顾守仁的满意,他毫不掩饰想拥有这片土地的神情,也让那个小伙计一目了然地发现了。 小伙计心中暗喜:看样子有戏,能捞上一笔哩于是越发卖力地游说道:“这位客人,小的没有骗您吧?这地一看就是一等一的良田,比起孬田,拾掇起来可省力多了,收成肯定是错不了的‘说着拿手一指:“您瞧见那边没有?是个几十亩的大水塘子,旱的时候不见干涸;汛期也不会涨漫,可不是块宝地吗?” 其实顾守仁和秀菱早瞧见了,心里正担心呢,这要也发起水患来,可怎么是好?地一下不就淹了吗?听得伙计这样说,秀菱还半信半疑地问:“真有这样好?” 伙计嘿嘿一笑:“这还能瞒骗您呀?您得了空,向周围的人打听打听,就能弄明白啦再说了,这一次的水灾发得这样厉害,可您瞧,那水塘还是好好儿的吧?” 三人信步走到水塘那儿,秀菱一下子便被这片水域吸引住了。住惯了杨柳洲,若能搬到这儿,整天有水相伴,兴许大家都会喜欢的而且这么一片水域,植莲种藕,外带养鱼养虾,干啥不成啊?就是和华子哥联手养黄鳝,也是蛮不错的选择呢顾守仁听伙计说的有理,又盘算了会子,这才点点头道:“这地是不错。只是地价还得再议议,若能降些儿,我或许能定下来” 伙计清了清喉咙道:“这价格的事儿,我还真做不了主。这么着吧,我回去汇报给掌柜的,再和卖主谈谈,到时候回你话儿,成不成?” 顾守仁嗯了一声:“这么大的事儿,我也得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不是?就是两日内吧,咱们再谈。” 伙计连连点头:“那是那是。不过您得早些决断,这块田产来看过的人,倒是没有不中意的,现在就是银钱方面的问题啦” 顾守仁听他的意思,看上了这块地的,还不止他一个,似乎都在银子这一方面有些胶着。于是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了” 秀菱陪着她爹回住处,一边对顾守仁说:“看爹的样子,应该是对这地很满意的了。若是卖主不能降价钱,爹打算怎么办?” 顾守仁不慌不忙地说:“不是说要货比三家吗?咱们还不急着定下来,这两日再去别的牙行打听打听,可还有合适的” 秀菱点点头,心急喝不得热粥,若一门心思只想买这块地,人家看出了你的心思,哪里有可能降价呢?至于伙计,难免危言耸听,不过是巴不得快些成交的意思。生意成交的金额越大,他们取的佣钱便越多,才不管买主是不是买贵了顾守仁家忙着置地一事,顾何氏那边却是成日吵吵嚷嚷,加上冬梅失踪,让她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 原来朱氏总觉得顾何氏偏心老三顾守义和李桂花,薄待了顾守礼和她,于是忍不住要针对李桂花。先是背地里嘀嘀咕咕,后来索性明里暗里地给李桂花小鞋穿。 说来说去还是顾何氏惹的麻烦,她因为和顾守礼一家住在一起,想着两个儿子各自开火,不免浪费柴火,油盐啥的,索性一锅里吃了,能省几个钱。于是吩咐两个儿媳轮流买菜做饭。 朱氏是个算进不算出的人,轮到她买菜做饭,哪舍得买啥好的?有时候索性拣些人家不要菜叶帮子回来,做给家人吃,菜钱却一文不少地报上去。 等到了李桂花买菜做饭的时候,她便百般挑剔,不是嫌菜咸了,就是饭里头有砂子硌了她的牙。 有一次朱氏做饭,米搁少了,害得李桂花没吃饱。顾守义瞅在眼里,心疼媳妇,在外头悄悄买了个烧饼,塞给李桂花要她吃下去。 偏是朱氏眼睛尖鼻子灵,故意在李桂花吃的时候,把顾何氏撺掇到李桂花屋里,可不就正好瞧见了?她这才不阴不阳地说:“娘还老念叼你孝顺,原来你就是这样孝顺的?有好吃食,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吃,娘连个味儿都闻不到这是我们亲眼看见的,没看见的,也不晓得有几遭呢” 顾何氏被朱氏这一挑唆,脸上不免有些变了颜色:“我倒没瞧出来,原来你是这么个人。平日倒是装得挺好的!‘朱氏冷笑道:“娘本来也是个灵醒人儿,自和老三他们住到一块儿,可就象被了灌了迷魂汤似的,连你两个孙子都不亲近了”意思埋怨顾何氏只疼老三和老三媳妇,把自家冷落得都靠了后。 李桂花燥得满脸通红,还不知咋解释,正这个时候顾守义回来了,见朱氏那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了当地说:“我说大嫂,你当初和二嫂在一块儿住着时候,便成天说二嫂的坏话;怎么着,现如今又想在娘跟前搬弄我们桂花的是非啦?你不搅得家宅不宁你就不高兴是吧?” 朱氏老鼠眼睛一瞪:“你嘴里胡浸些啥啊?我啥时候成天说玉兰坏话了,你哪只耳朵听见了呀?我搬弄桂花的是非?这可是娘亲眼瞅见她在偷吃独食,我没说错吧?” 顾守义把搭在肩上的外衫往地方上狠狠一扔:“就你晌午做的那些饭,你们头前大碗大碗地盛了去,挨到桂花,可就只剩些锅巴了,她能吃饱吗?这烧饼是我从外头买了硬塞给她的哦,敢情你们不心疼是吧?我的媳妇我得心疼着,谁叫她怀了顾家的骨肉呢” 顾何氏听见顾守义说了原委,又得知李桂花肚子里怀上了娃,这一喜非同小可,连忙走了两步,抓着李桂花的胳膊说:“你快坐下,接着吃接着吃,可不能饿着呀以后饭烧得了,先舀你碗里的,这一个人吃两个人消,哪能不吃饱些呢?” 转头瞅了朱氏一眼又道:“如今住在县城里,你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以后的饭菜都由你拾掇就是了。老三媳妇且让她调养一阵子,我看她是瘦了些哩” 顾何氏也不管朱氏的脸色泛起了青色,只顾着叮嘱李桂花不要这样,不要那样,要好好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把个朱氏气得直咬牙,心里道:这才叫偷鸡不着蚀把米呢我本来想让老婆子厌恶老三媳妇的,没想到倒让李桂花拣了个便宜以后烧饭的活儿,还落我一个肩上,气死我了PS: 推荐《山寨在异界》穿来的星际黄金药王突然发现自己被某个贼兮兮的光明圣骑士SAMA盯上了……这货重生前居然还是她的脑残粉~ 第342章 事发突然 秀菱陪着顾守仁到处转悠,寻找合心合意的田产。还别说,看了好几处,还就属出了城东门那块五十亩的良田最中意。 连杨国平和严惠成看了之后,也异口同声地赞好。这么一来,弄得顾守仁更是心里痒痒的,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地价降下来。 严惠成给他出主意说:“这个好办,买卖田宅,必得由牙人参与。因此他们在价格磋商中,是起很大作用的。也有些是一应交易事物都交由牙人处置,直到最后立契时,卖主才会出现。不管是哪种情况,你若肯花些钱把这牙人买通了,怕是会有异想不到的好处哩” 秀菱在一边暗暗点头:果然是个老狐狸,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要顾守仁去买通这个牙人,也就是牙行的伙计吧?估计顾守仁真不擅长暗中勾结啊,收买啊这一套。 想到这里,秀菱跑到严惠成身边,亲热地抱着他的一只胳膊说:“严伯伯,你看我爹那为难的模样,就不能出手帮他一把吗?在生意场上,我爹还是个没出师的小学徒哩您才称得上姜是老的辣啊,我爹得多跟着您学学,说不定能名师出高徒” 一席话说得严惠成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那小嘴吧嗒吧嗒,真能说啊,这是给我灌迷魂汤来了。” 顾守仁也笑了起来:“这丫头真还说的是实话。严老板虽是教了我,可我还真不晓得要怎样去买通那牙人因此啊,还得求着严老板出手相帮才好” 严惠成到了这份上,只得一口应承道:“成啊,这也不是啥难事。你先想好自个儿打算出多少银子买这地方,再悄悄儿把这牙人约出来喝顿小酒,席上再聊个事情,就方便多了我作陪客,帮你敲边鼓,想必搞定这牙人,不会是什么难事儿。” 顾守仁得了这个指点,连忙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到了酒桌上,严惠成果然担负起活跃气氛的任务来。又故意问那姓李的伙计:“若是这笔田产成交了,李伙计能得的佣金怕是不少哩都说田三屋四。让我来算算,姑且以六百两纹银作例,那就是十八两银子啊呵呵,不错不错” 李伙计连忙分辨:“此刻田价尚未议定不说,即使真能十二两一亩成交,小的也拿不到十八两银子啊掌柜的那边,抽大头哩我也就是喝口汤罢了” 秀菱听在耳内,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觉得这田三屋四,大概说的是田产成交后,佣金可抽百分之三。因为六百两纹银乘以个百分三,恰好是十八两银子。 严惠成看了顾守仁一眼,故意道:“顾兄弟说说,你若是买这田产,打算出多少银子一亩?凡事摆到明面上来,大家有商有量,说不定事情还容易成功呢‘顾守仁沉吟着说:“五十亩地,我有心想出五百两,还真有点说不出口。要不这么着吧,能降到五百二十两,我就定下了” 李伙计眨巴着眼睛还没答话,严惠成已经口中算了起来:三二得六,三五一十五,佣金便是一十五两六钱银子。” 把个李伙计弄得哭笑不得,倒象五百二十两银子便作了准似的。 顾守仁摸摸鼻子说:“其实我还不只付了五百二十两,因为我还须缴纳契税。” 李伙计连连摇头:“一下子降去八十两纹银,卖主怕是不会答应。” 严惠成凑到李伙计近前,轻声道:“这就要看李伙计你的本领了呀。有李伙计在中意传话分说,想必总能成功的吧?再说了,我们也不让李伙计白忙不是?只要事成,另外奉送李伙计足色纹银十两整,你觉得怎么样?” 那李伙计眉毛一动,在心里核计了核计:如果不答应,这宗生意泡了汤,自己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得到。若是允了这买主,那自己比平时赚得可是多多了。一想到自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多进帐十两银子,他禁不住心花怒放起来。 严惠成察颜观色,连忙举起面前的酒杯说:“李伙计不妨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来来来,喝酒,吃菜” 秀菱掩着嘴偷笑,又瞥了她爹一眼,意思是:爹你可得好好学学虽然付出了十两银子的代价,但是那块田产的购买总价却可以降下来不少。会算帐的人都知道,这样做还是很划算的严惠成又把头转向那李伙计:“我想听李伙计想句实话,这块田产还有旁的人想要么,出价几何?” 李伙计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想要的人是有的,可是都觉得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不容易啊” “那不就结了?你可以告诉卖主,这块地够大,价钱够高,所以很少有人问津。这好不容易碰上个真心想要的买主,还是快些定下来得了,不然夜长梦多的,过了这个村还没那个店了呢” 严惠成笑眯眯地帮李伙计出点子,末了又道:“当然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李伙计想必比我更清楚应该怎么摆平买家。” 李伙计连连点头,他如果想拿到十两银子,肯定要开动脑筋想办法的。这严老板说的话,其实还是挺有道理啊卖主自在牙行挂出这块地,看的人多,真心想买的人少。不是因为地不好,而是价钱问题。 现在恰适灾年,有钱人哪个手里没个几百亩地的?怕就怕流民作起乱来,逃都来不及,谁还想买地啊?那没地的人呢,想是想买的,可惜兜里一下子拿不出这许多银子,奈何奈何?所以啊,能碰见顾守仁这样的,确实还是挺难得的。 但是之前卖主也说了,十二两银子一亩,不能再降价,因为平常这样的田产足可以卖到十五两,丰年甚至是十八两。所以价钱没得商量。 李伙计挠着头,哪怕为了那十两银子,他也一定要把这个卖主搞定。可不能让快要到手的银子飞了啊事实证明,严惠成这一招是很有效的。如果顾守仁直接和卖主讲价,也许卖主会觉得吃了亏,而咬着价钱不放;但如果是牙人摆事实讲道理,卖主就会认为:可能是这么回事,因而接受牙人的建议。 反正呢,卖主在拖延了几天之后,终于还是同意了,以五百二十两的价格,将那五十亩良田卖给顾守仁。 顾守仁兴奋地一拍大腿:“太好啦那块地就要属于我了。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拥有那么大一片地,还都是好地呀以前真是做梦都不敢想我爹娘辛苦了一辈子,还有我们三兄弟帮着,才整出个三十来亩地呢而且还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哪有这样一连片齐整?” 他搓着手,在屋子里头兜圈子,不知怎么又说起他很小的时候,就跟在爹娘后头上地里干活的情景来,然后道:“那时候我就想,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地呢?我要最上等的良田,靠自己的本领,种出最好的各种作物” 李氏晓得顾守仁是高兴极了,所以话才多了起来。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睛充满了深情。 金伟也一蹦三尺高道:“五十亩啊,那不是一眼望不到边么?咱家人手哪忙得过来啊?”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却是得意和笑意。 秀萍则说:“咱们要去那儿住着吗?我倒是挺舍不得杨柳洲的” 秀菱连忙道:“二姐,你要是看见了那儿,肯定也会喜欢的。附近有个大水塘,得有几十亩吧,水也是碧清碧清的~” 果然秀萍听了高兴起来:“真的啊?那我喜欢。” 顾守仁这会子镇定了下来:“说得好象你们明儿就要搬去住似的,这如今契约还没签呢,到底还作不得准” 李氏笑吟吟道:“牙人不是说,卖主愿意明天就去签契约吗?也算是十拿九稳了。” 顾守仁点点头:“希望是这样吧”不晓得为啥,他心里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就怕出个啥意外,把这事就搅黄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他也说不清。然后又笑自己多虑,有牙人安排,应该不至于有事的,除非他不想要那十两银子了到了签订契约的日子,顾守仁满怀信心地去找牙人,但被兜头泼了一瓢凉水,说是卖主不卖了同去的严惠成把脸一沉道:“咋回事?逗我们玩呢?你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牙人无可奈何地道:“卖主一听说是一家姓顾的人要买,立马追问了一句,可是杨柳洲姓顾的?我答,买主本是杨柳洲人。结果卖主态度冷淡地一口回绝,说不卖了小的怎么劝解也没用,唉,小的也是没办法呀” 严惠成扭头看了顾守仁一眼:“难道顾兄弟曾经得罪过这人?因此一听顾兄弟的名姓,这才~” 顾守仁听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我连这卖主姓甚名谁都不晓得,是老是少,是胖是瘦更加不清楚,哪里明白何时得罪过他呢?” 第343章 无意遇线索 严惠成不由得看着李伙计问道:“对了,敢问这位卖主到底姓甚名谁呢” 李伙计答道:“即是谭氏家族谭元庭掌柜的遗孀。” 严惠成点点头:“原来是他家。”可是他想不出,顾守仁怎么会去得罪这个妇道人家呢?于是拿眼睛望向顾守仁,一付相当不解的神情。 顾守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块地是谭家的由此看来,这谭元庭的遗孀是晓得李美云和自家关系的。说不定她连李美云此刻的行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呢想到她曾经设计陷害李美云,不但夺走了李美云分得的遗产,甚至还成功地将李美云驱赶出了谭家,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顾守仁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这个毒辣的妇人,她如今得意了。可惜了这块地,竟会在她名下,看样子,自己是别想拥有了严惠成见顾守仁不说话,便追问了一句:“顾兄弟怎么会和谭家遗孀有过节的?” 真让顾守仁不晓得如何解释才好,因为这事虽然与他无关,可李美云也算是他的小姨子,更是秀菱的亲生母亲,难不成把这些隐私也兜出来说给严惠成听? 所以顾守仁惟有苦笑:“看样子,这宗田产生意是做不成了” 李伙计奔前忙后地忙活了大半天,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银子毛也没见着,怎不叫他懊恼万分。当下怏怏不乐地告辞而去严惠成见顾守仁似有苦衷,自己问他也不肯说,自然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于是便打住不问了。只是摇头道:“可惜了一块好地‘顾守仁亦叹息说:“何尝不是呢?”他心里真的很不舒服,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突然一下子落了空,任谁心里都会有阴影的然而却毫无办法可想。 李氏和秀菱、秀萍她们还静坐家中等待顾守仁的好消息呢却看见他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李氏吃了一惊,连忙起身给顾守仁倒了一碗水递过去,一边轻声问:“事情办得怎样啦?” 顾守仁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黄了” 李氏和秀菱几个齐声问:“怎么回事?” 顾守仁便把这地为谭元庭遗孀所有的事说了一遍。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秀菱听说这地居然是自己生身父亲留下来的,如今为他那个大老婆所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她到如今还不知道李美云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留在县城,而要在杨柳洲生活的原因,但凭直觉认为,一定和这个谭家大房有关系现在这个谭家大房又因为顾家与李美云的关系,而拒绝出售顾守仁中意的那块田产。秀菱很想很想帮顾守仁完成这个心愿,不过她暂时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不知不觉将大拇指放在两排牙齿间轻轻地啮咬着。 她转头看看愁眉苦脸的顾守仁,又瞧瞧愤愤不平的李氏和秀萍;就连金伟也满脸郁闷地嘀咕道:“没见过这样说话不算数的人,明明说好要卖地的,这会子又不卖啦” 秀菱心里的郁闷自然是不用说了,只觉得坐在屋里憋闷,便悄悄起身,想去外头透透气,看能不能琢磨出啥办法来。 她才走出小巷子,正好遇见李美云要去买菜,索性跟着李美云做个伴儿。 李美云便问秀菱:“你母亲这几日忙啥呢?咋不见她来我这边一处做针指?” 秀菱不想提家里买地的事儿,省得又勾起李美云对过往的回忆,因此随便应承道:“我瞅着我娘好象是在打扫屋子,整天这里擦那里洗的,就没停手的时候。” 李美云接话道:“你母亲就是勤快,又爱干净! 在这儿住着,也不过是暂时的,你母亲也喜欢拾掇得清清爽爽的。” 秀菱嗯了一声:“可不是吗?” 忽然就看见一个老婆子紧赶了两步,直闯到李美云身边来叫了一声:“四姨太太,长久不得见了,您还好么?” 李美云定睛细看,却原来是伺候过她的一个仆妇,姓丁,年纪约有五十上下了。自己当日差些儿被无赖子污辱,便是这个人最先推开门闯进来,又高大嗓地一边嚷一边把那无赖子猛地推开,接着就一大帮人涌了进来;也是这个仆妇帮她寻了件衣裳套在身上;待到自己要寻死的时候,亦是这个仆妇下死劲将自己抱住,这才没发生血溅当场的悲剧。 可是,只要稍微花脑子想一想,李美云已经可以知道,这个仆妇必是受了大房指使的。不然怎么解释自己好端端便醉得人事不知?又怎样解释那个无赖子会出现在自己的卧房内?就是大房的管家,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赶到? 看着那仆妇脸上堆着笑,一付殷勤的样子,李美云面上却是冷冷淡淡:“原来是丁妈啊,你不是深宅大院里呆着,却怎么在这儿呢?” 她打量着这丁妈,头发已经花白了,衣衫敝旧,脸色腊黄,似乎混得并不怎样好心里不由得涌起幸灾乐祸的情绪来,出言讥讽道:“丁妈应该是为大太太立过功的人啊,怎么她没有大大的打赏你么?却教你落到这步田地,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李美云想起往事,哪有不气的道理?都是这般黑了心的奴才为虎作伥,才害到她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亏这丁妈还有脸走上来同她搭话。 秀菱在边上听见这老婆子叫李美云四姨太,已经猜到肯定是当初在谭家服侍过的仆妇;再听得李美云的口气不善,也晓得这仆妇必是曾被谭家大房收买了,针对过李美云的人。 再看丁妈听了李美云的话,一张老脸红了又红,垂下头道:“老婆子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怕也是报应哩只是我纵有千般不是,紧要关头,却还是出手帮过四姨太的,怕是你不晓得吧?” 李美云仰头向天,冷笑一声道:“我险些被你们害死了,就是死了,怕也是个冤死鬼呢你们还嫌害得我还不够么?如今在我眼前还敢说帮过我的话,还想我感恩戴德不成?又或是想我给些好处当作回报?” 一番话说得那丁妈脸是红了又绿,绿了又紫,半晌才嗫嗫地道:“哪里还想着四姨太给好处回报,不过是良心上头过不去,愿意把话当四姨太的面都说明白了,心里也松快些。省得老是象压着块大石头似的。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做了亏心事,我怕阎王爷到时不晓得要怎样惩处哩” 秀菱明白了,这老婆子帮着大房做了坏事,担心死了之后,被阎王爷处罚。那时候的说法是,阎王爷有一本簿子,世上人不管做恶还是行善,都会被记录在簿子上,到死了的时候,就凭借这个记录来褒奖惩戒。 李美云摇了摇头:“这些事,我心里头明镜儿似的。你以为我不明白,是你们这些人受了大房的指使,合着伙的来陷害我么?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提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说完,看也不看那个丁妈一眼,拉了秀菱转身便走。 秀菱其实是很想知道事情原委的,可她被李美云拉着,也不能说甩开李美云,自顾自地去同这丁妈交涉吧? 但是秀菱又不愿意这个线索,眼睁睁在自己眼皮子底子消失了,于是她一边随着李美云往前走着,一边回过头看着那老婆子,暗暗将一只手放在身后,四个手指头齐齐朝上勾了勾,意思要这个丁妈跟着自己。 也不晓得那丁妈老眼昏花,到底看见没有?秀菱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后瞧了瞧,见那丁妈隔了好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由此看来,这个老婆子还不算太笨李美云由于突然遇见丁妈,心潮起伏,也就没心思同秀菱说话,一个劲儿往前走。到了菜市,随便买了些菜,便要回去。 秀菱走一段,又偷偷回头看看,无奈菜市人多,早已经看不见那丁**踪影了。想是这丁妈不敢靠得太近,结果跟丢了也说不定。 她无精打采地陪着李美云往家走,就听得李美云说:“秀菱,今儿的事,你别同人说,成不成?‘秀菱点点头:“哦,好的。” 李美云静了一下,岔开话题道:“秀菱今儿在我这里吃饭好不好?” 秀菱摇头道:“不了,我出来的时候,没对我爹娘说,再不回去,他们指不定要担心的。还是改天再上你那儿吃饭吧” 李美云嗯了一声:“那你快些回去,省得让你爹娘担心,知道不?” 秀菱对着李美云挥挥手:“那我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要上哪儿才能找着这个丁妈呢?如果把她找着了,自己不明白的,关于李美云的那些事,就应该能知道真相了吧?李美云到底被谭家设了个什么圈套,又是怎样被赶出谭家,以至于连分得的遗产也搜刮一空的呢? 秀菱记得,她曾经问过李氏。可是李氏一付有口难言的模样,只是回答:“你此刻年纪还小,娘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等你长大了,慢慢就会知道啦” 第344章 探密 秀菱只顾低着头琢磨,不曾想一个人突然停下脚立在她跟前,险些没一头撞上去,正要开口道歉,忽然惊喜道:“丁妈” 那老婆子点点头:“我一直照你的暗示跟在后头,真到瞧见你进了这条巷子,我才特意绕到这头来等你。” 秀菱便问她:“你晓得我是谁么?” 丁妈用那双眼角布满了皱纹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秀菱道:“你的脸同四姨太很象,眼睛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不成你是~”她是谭府里的老人,自然是晓得四姨太生过一个女儿,却被丢出了谭府的事情。不过后来听说是没死,被人收养了。 秀菱知道她猜出来了,便点头道:“不错,我正是她生的女儿。” 那丁妈也没有多问:“怪道你的脸上还有几分老爷的影子。”仔细看了一眼又说:“鼻子是象老爷的如此说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四小姐哩”大房生的是长子,二房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三房是两个女儿,这秀菱在谭家可不就是排行第四么? 秀菱摆摆手,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别价别价,我不姓谭,我只姓顾”她从来没想过要沾谭家的光,谭家也和她没啥关系,没有姓谭的,她照样能过得很好丁妈连忙见风转舵地说:“不晓得顾小姐要我跟着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呢?” 秀菱看着丁妈,一下子拿不准要从何问起,而且这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吧?再说了,这饭点到了,她再不回家,顾守仁和李氏真会担心的。想到这儿,秀菱便对丁妈说:‘我有好些话要问你,现在来不及了。索性明儿你还在这里等我,我同你详细说。这儿是十个大钱,丁妈你拿去买点心吃。咱们明儿辰时见吧” 丁妈见眼前这个秀丽的小姑娘,居然还拿出十个钱给自己,一下子愣住了。秀菱不由分说塞在她手里,转身便走了。 丁妈呆呆地看着秀菱的背影,心里道:这么个小姑娘,她有什么话要问我呢?估摸着总脱不了谭家那些事儿。虽是四姨太不愿意同我说话,我若告诉了这小姑娘,怕是她娘也就知道了我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只是,这年纪的小姑娘,她能不能听得明白呢?也奇怪哈,她怎么不同四姨太住一块儿呢?想必是从小送了人,同养父养母住在一起吧? 既是约好明日辰时,丁妈就做好打算,到时再来同秀菱会合。 秀菱回到顾家,和李美云碰面发生的事,一个字也没有对顾守仁和李氏提及。一来是李美云叮嘱过她;还一个就是她怕爹娘晓得了,会阻止她同丁妈见面。毕竟一个女孩子,要打探这些不光彩的陈年旧事做什么呢? 就算这些事不是李美云的错,事情过去这么几年了,还能怎么样呢?谭家大房有财有势,又有人证物证的,李美云哪里翻得过案来?不过打落牙和血吞罢了到了第二日,秀菱向李氏讨要些散碎银子,说是有用场。 李氏知道秀菱不是个乱来的孩子,再说了,顾家不亏了她,能赚上这许多家财?所以秀菱开口,李氏连缘故也不问,就把秀菱要的银子给了她。 秀菱来到约定的地方,果然见这丁妈已经在候着了。 她对丁妈点点头:“你算是个守信的人,跟我来吧”一领就把这丁妈领到一处茶楼,要了个单间。 立刻就有茶博士跟踪而来,拎着晶亮的铜开水壶,将捏在手中的白瓷盖碗“扑”地一声摆到面前。然后,提壶从一尺多高处,往碗里汩汩冲着茶。那不滴不溅的功夫,让秀菱拍案叫绝。 秀菱又让丁妈挑几样茶点,丁妈略一推辞,也就选了一碟子绿豆糕和一碟子荷花饼。秀菱又要了一样芋枣,说是先将芋头蒸熟制成泥,而后添加一些调料,用油炸成,外脆内松,香甜可口。还有一样是芝麻酥,还未品尝,先闻到一股香味。 秀菱淡淡地笑道:“丁妈不必客气,请用吧”既是要从这丁妈嘴里掏出实情,给她些甜头尝尝。 丁妈显然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精致美味的糕点了,嘴里嚼着,真个是齿颊留香啊,几乎好吃连舌头都要咽下去啦秀菱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暗暗打量着这丁妈。这丁妈肯定也曾经参与过陷害李美云,并且也从中捞到些好处。可是如今还不是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听她的话,似乎是良心发现了。那么自己追问她实情,应该是可以讲出来的吧? 想到这儿,秀菱轻声问道:“丁妈,请你告诉我,我母亲当日遭遇了些什么事情,以至于她被赶出了谭家,甚至连遗产也被搜刮一空” 丁妈嘴里塞满了糕饼,因为急着咽下去,被噎得直翻白眼,连忙灌了一口茶进去,这才顺过气来。她惊讶地眨巴着眼睛说:“你母亲啥都没告诉你呀?” 秀菱嗯了一声:“我母亲不曾提过这件事情,我自然也不好追问她。”她一边说一边心里想:这个丁妈会告诉她实话吗? 为了让丁妈明白,将实情告诉自己,是不会吃亏的。秀菱端着茶碗浅浅地啜着,眼睛从上方看着丁妈道:“如果丁妈肯将实话讲给我听,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一小块散碎银子搁在桌上:“看见了吗?我因为不能常常请丁妈喝茶吃点心,这个是给你准备的” 丁妈一见银子,自然是眉开眼笑,嘴里说着:“怎么好让顾小姐破费呢?”可是手早己伸了过来。 秀菱一把按住银子,淡然地道:“丁妈该说的话还没有说呢” 丁妈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哦哦哦。我这就说,我这就说” 她舔了舔嘴唇,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把头凑到秀菱跟前,低低的声音道:“你母亲被赶出谭家,被谋夺财产,其实都是大太太在后头捣的鬼。” 秀菱闭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眼睫行象把小扇子似的扑了下来,然后倏地睁了开来。 她眼睛里冷冷的光芒,刺得丁妈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向后仰了一仰。就听是秀菱冷冷地说:“ 这个不用你说,我们也猜得到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详情。” 丁妈在心里嘀咕:这小丫头算起来,应该只有十二、二岁光景吧?说话行事,怎的倒象个大人似的?气势象足了她死去的爹,她亲娘软弱良善,那是一些儿也不象秀菱又追问了一句:“说吧,那大太太是怎么指使你们行事的?” 丁妈不敢直视秀菱的眼睛,不晓得怎么,在她眼前竟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丁妈吭吭两声清着喉咙,这才溜了一眼秀菱道:“大太太向来嫉恨老爷多疼了四姨太,老早看她不顺眼不舒服。无奈老爷护在头里,大太太也不能拿四姨太怎么着。后来分了家,大太太晓得我在跟前服侍,就派人把我找了去,说我办事勤恳,赏了我好些东西。后来就要求我帮她办事,我若是不答应,她就要捏我个偷盗的错儿,把我送到官府查办。我害怕呀,一进了官府,挨一顿板子就够人受的了,还得蹲大牢,我一把老骨头,还有命没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所以,所以~” 其实丁妈没完全说实话,她就是因为偷东西,手里有把柄被大太太捏着,又收受了大太太的好外,这才在软硬兼施之下,答应为大太太为虎做伥的“所以,大太太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都答应是不是?”秀菱的语气象冰一样冒着寒气。 丁**眼光躲闪了一下,不管她承认不承认,这都已经成为了事实。 秀菱咬了咬嘴唇,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现在对这个丁妈发脾气是无济于事,关键还是要从她嘴里探出真相。至于探明真相之后要怎么做,老实说,秀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发生的。 因此秀菱换了一种平静的口吻对丁妈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说出来也没关系。何况这事怪不得你,你也是逼不得已嘛要怪就得怪大太太对不对?” 丁妈一听这话,长吁了一口气,两个巴掌一拍道:“顾小姐果真是个明白人,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吗?我们做下人的,还不主子说啥就是啥?” 秀菱心里嘀咕道:这李美云才是你的正经主子,你还不照样吃里扒外?不过她学聪明了,没把这话说出来。 就听得丁妈继续说道:“大太太安排了一个俊秀男子,让他去勾引四姨太。以便等他两个正入港时,我们这些人及时跳出来捉奸在床。”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察看秀菱的神情。 秀菱听到这里,脸上不觉变了颜色。据她所知,李美云后来确实被赶出了谭家,甚至被夺去了分得的遗产。难道,难道她真的上了勾,在与该男子行苟且之事时,当场被捉了个现形,才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吗? 第345章 良心没有全被狗吃掉 丁妈看着秀菱脸色很不好,就住了嘴。 秀菱觉得了,催了一句:“然后呢?” 丁妈觉得这事儿跟一个未成年的姑娘说,还真有些说不出口,于是又吭吭吭清了清喉咙。 秀菱赶紧摆摆手:“没事,你只管往下说,我不告诉别人。” 这丁妈眨巴着无神的眼睛说:“四姨太没上当。大太太见一计不成,又生了一计。要我们几个服侍的人,找机会把四姨太灌醉了,然后~” 秀菱插了一句道:“我母亲常常喝酒吗?” “那倒不是,主要是天儿冷,四姨太偶尔喝一杯淡酒驱寒。大太太拿了一包什么药,让琴儿掺到四姨太的酒里头,说是喝了就象醉了似的,全身酥软,脑子发昏,却又不至于人事不知”丁妈拧着眉头说。 “琴儿也是服侍我母亲的吗?” “是服侍四姨太的丫头。如今也配了个小厮,生儿育女了哩” “好吧,接着说,四姨太喝了这酒便怎样?”秀菱直觉得心冷,这周围的人都是大太太布下的爪牙,李美云就好比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四姨太把酒喝下去,真的就象醉了一样。我扶她回到卧房,伺候着她脱鞋除衣,再帮她盖上了被子,然后退了出来。没多大会子,琴儿开了后门,把那个俊秀男子领了进来。”丁妈说着,垂下了头。为啥这事过去了这样久,她还觉得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儿呢? “那个俊秀男子想必你们也是知道底细的吧?”秀菱看着丁妈问道。 丁妈羞愧地点头:“是个街上的无赖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把家业败光了。长得倒是一付好皮囊。不晓得怎么被大太太搜罗到手下。” 秀菱无力地往椅背上一靠:完了,这李美云定是被这无赖子玷污了。她被下了药,一点力气也没有,怎样反抗这个无赖子?身边的丫头仆妇都是被大房买通了的,哪里会出手相帮? 接下来的事不用问也能猜到了,铁定是李美云被无赖子轻薄,因而捉奸在床,人证物证确凿,李美云百口莫辩,于是被扫地出门,连手中分得的亡夫遗产,也被大房名正言顺地夺了去,真是好毒辣的计策秀菱的心情说不出来的沉重,全身比浸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还要觉得冷。为什么有些人长着一付人形,心却比蛇蝎还要毒?还记得前世听过一句话:有的人良心被狗吃了;而有的人,良心能把狗吃了。 如果说眼前的丁妈,是良心被狗吃了的人;那么,这个大太太就属于良心能把狗都吃了的 可怜的李美云,怎么就落在这样一伙人的手上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终于逃离出了这个魔窟,还遇见了林生叔这么好的人丁妈见秀菱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顾小姐在听么?” 秀菱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虽然猜到了结果,她还是想知道这些人接下来会怎样对付李美云。 可是丁妈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唉,老妇虽是做过昧着良心,对不住四姨太的事,可是自认在当时灵机一动,还算是积了一点阴德。只是四姨太不晓得罢了,想必是恨极了我呢”丁妈一边说话,一边无奈地摇着头。 秀菱瞪大了黑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丁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丁妈吓得一哆嗦,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见秀菱很是认真的模样,便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 秀菱不屑地瞟了丁妈一眼道:“把我母亲害得身败名裂不算,手里的遗产也被抢走了,你应该是帮凶之一,居然还敢说自己积了阴德,我倒弄不明白了” 丁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古怪地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本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四姨太受那无赖子轻薄,绝对是免不了的。可是顾小姐不要忘记,当时我正趴在房门上偷听里头的动静呢。以便在最合适的时机冲进去,大嚷大叫起来,好让那些捉奸的人及时出现。这个时候,那无赖子已经爬上了四姨太的床,老妇耳边还听得她的衣衫被扯碎的声音~‘秀菱听得她这样说,虽然事情过去了好久,还是觉得一颗心提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丁妈。 “四姨太当时也不是毫无知觉,她应该是挣扎过的,被那无赖子抓住头发,把头磕在床架子上头,竟是晕了过去。我听得那无赖子自言自语道:你可别怪我心狠,谁叫你咬得我这样痛呢?” 秀菱只觉得气也喘不过来,。这丁妈还真会吊人胃口,说了这么一大路,还是没告诉自己答案,又不能催促,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丁妈继续说道:“老妇想起四姨太平日为人良善,对下人也是好言好语,从不摆架子欺压,所以心里觉得愧对了她。于是我就想让四姨太保住清白,不要受那无赖子的玷污。就是这一闪念之间,老妇断然决然地推开门冲了进去,把那无赖子猛地一推,然后大声嚷了起来~” 秀菱呀了一声,整个人立了起来,用手指着丁妈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母亲她,她并未被那个无赖子玷污,是这样吗?” 她心里的惊喜实在是无以言表。如果李美云真的被那无赖子上了,实在是件令人超级郁闷的恶心事情丁妈浑浊的老眼此时忽然亮了一下,她昂起头,又挺了挺胸膛:”正是如此。要是不是老妇在这个时候冲进去,四姨太怎么可能躲得过受污辱的命呢?所以顾小姐你说说看,老妇纵有千般的不是,这件事做得还有点良心吧?算不算是积了点阴德呢?” 秀菱点头如鸡啄米:“嗯,总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全被狗吃掉;也算是为你自己积了点阴德,到时候见了阎王爷,他念在你这一点好处上头,也许不会让你上刀山,下油锅” 看见丁**脸耷拉了下来,一脸的苦相,秀菱连忙补了一句:“说不定会让你转投个好胎,以后享受荣华富贵;起码不用给人帮佣,看人脸色了” 丁**脸色由惨白渐渐恢复了正常,这还差不多,不然她做好事不是白做了吗? 秀菱并不是在安慰丁妈,也不是在拍她马屁。她只是在想:从丁妈这里得到的信息,有没有可能帮助李美云挽回名誉,并从谭家大房那里要回本该属于她的遗产呢?最好是能将谭家大房绳之以法,再去尝尝牢饭的滋味,那就圆满了可是就凭自己,能做到这一点吗?这个丁妈,能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做为己方的证人出现在公堂之吗? 秀菱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一下子就能得到答案的,她要好好地想一想。而且,这件事情凭一己之力,是绝对办不到的。那么,先把它放一放,打发了这个丁妈再说吧想到这儿,秀菱正了正脸色,将手上的散碎银子推到丁妈面前的桌上:“我可是说话算数的人哦来,这个是给丁妈买茶喝的” 她想了想又说:“如果想找到丁妈,应该上哪儿才找得到呢?” 丁妈手上拿着银子掂了一掂,估摸着起码能值四百来个钱,这才在嘴边露出一丝笑容:‘多谢顾小姐啦如果顾小姐想找我,我在铜钱巷住,进巷子第三家,我儿子在那院里赁了两间屋子住着,唉,穷啊老妇年纪大了,也没法子出去赚钱~” 她嘟嘟囔囔地向秀菱诉说儿子怎么不争气,儿媳刁钻懒惰,自己的钱怎么被他们榨干了。 秀菱打断她,语带讥讽地道:“你帮大太太做了这么多事,她也没赏你几个,或是帮你养老?‘丁妈摇头叹气:“刚开始还好,过了几年,可不就把我们这几个靠了边?老妇犯了一点事,大太太居然一点也不念旧情,就把我给赶了出来。唉” 原来这丁妈仗着帮谭家大房做过些事,所以自以为有了资本,在仆妇里头掐尖要强。这还算了,被大房听得她嘴不严实,逮了她一个错处,立马就打发出来了。为了堵丁**嘴,还是给了几个钱,当然也少不了一番威胁,意思是不该说的说出去了,管叫她不得好死丁**儿子也是不争气,好酒爱赌,欠下了高利贷,被人追债,逼着丁妈拿钱还。她儿子狗改不了吃屎,一次两次三次的,结果就把丁妈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都给折腾光了。这会子老了老了,居然落到了衣食无着的境况。 秀菱唇边噙着一抹冷笑:‘难道你还指望你家大太太是个什么怜老惜贫的主儿吗?”她心里说,你就是为虎作怅里的那个怅,这老虎还能供着你呀? 丁妈黯然道:“年纪越大,我倒越相信起轮回报应来。总想着啥时候能见着四姨太,好好把这些话同她说一说,请求她宽恕了我。要晓得,我和四姨太没有仇,实在是受了大太太的逼迫如今顾小姐知道了这事,还请代我向四姨太分辩分辩才好” 第346章 想洗冤 秀菱付过了茶钱,打发了丁妈,这才离开了茶楼。想想不放心,便隐在暗地里,要跟踪丁妈,看看她关于住处的说法,到底是不是实话? 亲眼看着丁妈进了铜钱巷的第三家,确定无误了,秀菱这才自回家去。 李氏见了秀菱连忙道:“今儿中午我烧了秀菱爱吃的红烧肉,你可得多吃点儿” 秀菱应了一声,跑去收拾碗筷,准备同家人一起吃饭。她脑子里想着事儿,饭吃得便少,话也不多,还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氏不由得问:“秀菱怎么啦?难道娘烧的红烧肉不好吃?” “啊?哦,不是不是,娘烧的红烧肉好吃着呢”秀菱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起饭来。 秀菱想着:等这事儿理清了头绪,她肯定会告诉爹娘听。毕竟靠她独个人,是做不成她想做的事的。也不知道爹娘会不会支持她的想法?就是李美云自己,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这事恐怕也要经过她的允许,不然那不成了名不正言不顺吗? 搁下饭碗,秀菱觉得脑子里头乱哄哄的,不自禁地拿手揉了揉太阳穴,早被李氏瞄在眼里,开声问:“可是头疼啊?” 秀菱趁机道:“不疼,有些儿昏乎乎的,怕是昨夜没睡好。我去床上躺躺儿,就没事了” “莫不是昨夜着了凉,怪道我觉得你有些儿不对劲。”李氏关切地说:“去吧去吧” 顾守仁看了看秀菱:“刚吃饭不作兴就躺床上睡觉,秀菱还是略坐会子再躺,啊” 秀菱哦了一声,去了和秀萍合住的小屋。自搬了家,她便和秀萍睡一个屋子一张床了。 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子,秀菱这才钻进被窝躺下,闭着眼睛装睡,其实脑子里却一直在考虑刚才的事情。 李美云所受过的屈辱,一定使她刻骨铭心吧?在那样的时代,一个女人的名誉比生命还要重要,而李美云能好好的活下来,真的说明她内心还是很强大的秀菱猜测:也许李美云想到了,如果她死了,人家照样是用鄙夷耻笑的眼光看她;而她活着,也许有洗刷耻辱的一天。因为她真的真的是被冤枉被陷害的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李美云活下来的吗? 秀菱很想亲口问问李美云,可是,在没有帮她想出解决办法之前,问也不过是揭开她深埋心底的伤疤。那么,怎样才能帮到李美云呢? 秀菱把双手交叉而握,搁在胸前,她想到李美云身受的那些苦,就很为李美云觉得心痛。都说红颜多薄命,难道真是这样吗?李美云是因为长得太好了,所以才命运多舛吗? 如果要这样说的话,那就是在为谭家大房那一类的恶人开脱了。她们针对李美云下手,只是妒忌她长得美不成?难道不是因为谭家大房心怀毒念,想要一箭双雕---既打击李美云,又能得到她名下的财产吗? 秀菱越琢磨便越觉得,不应该放过谭家大房这个坏女人凭啥她害完了人,照样吃香的喝辣的,一点事儿都没有?说什么天道好还,寄希望于等老天爷来惩治她,还不如靠自己呢好吧,如果要对付谭家大房,应该怎样一步一步走下去? 秀菱睁开了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边快速地开动脑筋。李美云做为被害人,当然可以上到公堂击鼓鸣冤,可是她肯这么做吗?现在巳知的证人,就是那个丁妈,她肯站出来呈堂证供么?到目前为止,这还都是疑问。 从丁妈口中得知,参与了这件事的人,起码还有那个琴儿,她是李美云曾经的丫头,还有那个无赖子,整起陷害李美云事件中,最重要的一环,找到这个人,将他拉到自己这边,无疑是添了一个胜利的砝码。 问题是,就算找到了琴儿,就算找到了那个无赖子,人家凭什么帮李美云呢? 要知道,他们也参与了陷害李美云,如果见官的话,水落石出之时,也是他们获罪之际,傻子才会为了帮李美云洗脱冤情,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那么李美云这一边有什么胜算呢?现任知县,是杨国平的女婿许达茂,他因为任职期间,将长平县治理得不错,于是又延续了三年任期。这三年之后,大有升迁的可能。 而杨国平不光是顾家的生意伙伴,亦与顾家结成了儿女亲家;他的儿子杨绍文,与顾家二闺女秀萍已经定下了亲事。 凭这重关系,加上适当的打点,李美云或许能够得到知县许达茂的庇护。有了上头罩着,总是件好事情。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收集人证物证。 而做为李美云的敌人一方,谭家大房财雄势厚,与官场的联系恐怕也不是没有,她也可以花钱买通官府的人,为自己说话办事。甚至,她可以拿出更多的钱来堵证人的嘴,让他们死心塌地听她的话;或者干脆杀人灭口秀菱想到这儿,觉得头又痛了起来,实在是太复杂了。看样子,这事儿还得先告诉爹娘,再经过李美云的同意,如果她真想报仇血恨的话,再来想办法。 打定了主意,秀菱吃罢晚饭时,便找了个机会,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悄悄儿告诉了顾守仁和李氏。 顾守仁和李氏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事儿全被秀菱知道了;而且她还想办法和当年服侍李美云的丁妈挂上了钩。 李氏将秀菱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摸着她的头道:“秀菱,其实这个事儿,爹和娘都是知道的你母亲全部说起过。可是就算我们知道真相,当时哪帮得上她?穷莫与富斗,民莫与官斗,唉” 秀菱不服气道:“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咱们家虽然不算富,也不是很穷。而且咱们手里有了证据,丁妈就是个证人。再加上当今知县,与咱们家不是沾着亲,带着故吗?他说不定能帮上咱们还有啊,李美云受了冤枉,如果能洗清的话,她的名声挽回了不说,早先被夺去的遗产也能弄回来,这是她应当得的” 顾守仁抽着旱烟,他能理解秀菱心里的愤慨和不平,当初他听到这个事儿的时候,不是也有一种想帮着李美云告官,打官司的冲动吗? 其实秀菱说得也不是全没道理,顾家如今境况好转,也认识几个场面上的人,如果能找齐证人,和那谭家大房斗上一斗,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输吧? 所以顾守仁放下了旱烟袋,满面严肃地说:“秀菱,这个事儿,我们还得问问李美云的意思她若真想替自己洗冤,找回清白,拿回属于自己的财产,咱们或许可以想办法帮帮她。要是她自个儿已经把这事放下了,不愿再提,那咱们再起劲,也没多大的作用。” 秀菱想了想,顾守仁这话说得不错:李美云是当事人,是被害者。如果她现在一心只想和林生叔过着平静淡然的生活,把以往的恩怨都抛在了脑后,那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否还有意义呢? 李氏也道:“你爹说得对。主要还是看你母亲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秀菱嗯了一声:“那我明儿个问问她去。她若是想报仇雪耻,爹娘可得答应尽全力帮她一把。若是她已经没了这个心思,那我也就放下得了” 她嘴上是这样说,其实心底还是非常不情不愿的,就因为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坏人做了坏事,一定要受到惩罚不然的话,还要安份守法做什么?好人不是永远被坏人欺负吗? 顾守仁郑重地点点头:“爹答应你。只要我能帮上忙,肯定尽最大的努力。” 李氏看着这个小女儿,她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坚定的表情,不由得心里又是诧异又带点佩服:小小年纪,竟不畏**,想着替她的生身母亲翻起案来,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孩子那一夜,秀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得这样漫长,怎么总也不天亮啊搅得秀萍嗔她:“你今儿烙烧饼似的,一下子翻过来,一下子翻过去,连带害我也睡不着。” 秀菱歉意地道:“怕是白日睡足了,晚上竟是睡不着。好吧好吧,我尽量不翻身就是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秀菱早早就起床了,帮着李氏烧早饭。李氏笑道:“咱一家人进了县城,还是乡下人的作派,一大早都是睡不着,非得爬起来才罢。” 秀菱吃过早饭就要往李美云那边去,被李氏拉住说:“你好歹坐一会子再去吧,天儿这样早,到时你母亲和林生叔还以为出啥事儿啦” 秀菱只得按捺住了,等太阳升起来了,这才出的家门。 等见着了李美云,秀菱想到她曾经受过的罪和屈辱,眼睛里情不自禁地漫上了一层泪光,把李美云吓了一大跳,忙搂住秀菱问:“你怎么啦?出什么事儿了吗?‘秀菱吸了吸鼻子,挽住李美云的胳膊说:“咱们进屋里去,我细细说给你听” PS:推荐【重生之1976】揣着包子找老公 第347章 行动 秀菱稚嫩的小脸上,那郑重其事的神情,让李美云的心不免有几分忐忑起来。 母女两个进了屋,秀菱甚至把门闩也插上了,林生这个时候已经去了外头摆摊,所以并不在家。 李美云更觉得事情非同寻常,又追问了秀菱一声道:“到底出啥事儿了?你倒是快说呀,别让我猜哑谜儿似的” 秀菱这才认真地看着李美云说:“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了。”看着李美云目瞪口呆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那个丁妈全部告诉了我。我晓得你受人冤枉,吃了不少苦。” 李美云愣愣地看着秀菱,一下子有些慒了,她不想秀菱知道这些事情的李美云低下头,用双手蒙住了脸。好半晌,她才把手拿开,疲累地说:“你为啥要操心这些事情呢?你还这样小,不应当去听这些。” 秀菱静静地凝视着李美云,正色道:“你想过帮自己洗去那些泼在你身上的污水,还自己一个清白吗?你想过要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财产,惩治那些害你的坏人吗?” 李美云猛地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一霎时变得明亮异常,语气也急促起来:“是的,我想过,常常想。有时候做梦,我梦见这些坏人都被缚住双手,跪在那儿被鞭子抽,挨板子打~” “可是,醒过来,也就是一个梦而已!‘李美云的眼神黯淡下来:“我有什么法子可以斗得过她呢?” 秀菱知道李美云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谭家大房。 李美云继续喃喃地说:“你晓得吗?其实我不敢一个人上街,我怕有人认出我来,我怕有人会指着我脊梁骨骂。那些人骂得可真难听啊,还要冲你吐唾沫,扔石头子儿,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她说着话,眼睛里已经有成串的泪水滴落下来。想起曾经身受的侮辱,她到现在还有想一头撞死的冲动秀菱的眼眶子也湿了,立起身站在李美云身旁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晓得的,那些都是坏人,你比他们都要干净清白得多” 李美云忽然扭过身子,紧紧地抱住了秀菱哭了起来。她不敢哭出声,尽量压抑着,肩膀耸动,哭得抽抽哽哽,差点儿背过气去秀菱用手背把自己脸上的泪擦了一擦,安慰李美云道:“那么,我们一起去找谭家大房算帐好不好?把她欠咱们的,一古脑儿要回来” 李美云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秀菱,脸上是泪痕狼藉:“你在开玩笑是不是?我们可能斗得过她呢?她什么都布局好了人证物证俱全,我当时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分辩不清,更别说事情隔了这么几年了” 秀菱缓缓地说:“并不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起码丁妈知道,那个琴儿也知道,还有那个想勾搭你的无赖子也知道,如果把这些人都拉到咱们这边,你觉得事情会怎样?” 李美云摇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他们都是一伙的,怎么可能站在我这边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肯帮大房,无非也是为了钱的缘故;如果咱们花钱买通他们呢?”秀菱轻轻地说。她知道李美云还是有些钱的,李美云曾经对她提过。 “除了丁妈,其余的人上哪儿去找他们?”李美云也用低低的声音问。 “想办法。”秀菱回答,接着又说了一句:“不必怕大房那边有财有势,长平县的现任知县许达茂,是杨伯伯的女婿,你知道么?” “是,是吗?”顾家竟然与现任知县搭上了亲,李美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迟疑了一下,李美云接着问:“他肯不肯帮我呢?” 秀菱沉吟着,她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还是回答:“有杨伯伯这层关系在里头,如果让我爹出面求他帮忙,或许能起些作用。当然了,没有银子肯定也行不通。” 虽然不明白许达茂到底是清官还是贪官,但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句话她还是听过的。 李美云怔怔地看着秀菱,也觉得这个女儿年纪虽小,却好象没啥事她不懂似的。李美云想了想又问:“你爹对这事怎么说?” “我爹说,只要母亲拿定了主意,他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 李美云垂下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坐着发起呆来。 秀菱凝视着她的侧脸,李美云即使皱着眉头,面露忧色,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可是长得美,却并未带给她怎样的好运和幸福,倒不如长得普普通通算了她没有催促李美云,这样的事要自己拿主意,秀菱没办法替代她。 李美云沉默着,半晌道:“我想问问你林生叔的意思。” 秀菱简短地答道:“好” 能看出来,李美云的心很乱,她想洗去别人硬安在自己身上的罪名,但又有些害怕;她想就此忍气吞声算了,反正最难熬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不是已经好多了吗?可是,可是仍然会不甘心。她想让林生帮她拿个主意。 林生得知这件事情,很认真地对李美云说:“我支持你同谭家大房斗。不是为银钱,你晓得我这个人,虽然没有钱,却从来不把钱看得很重。” 李美云静静地瞅着林生,点头,再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 林生一把揽过李美云,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我想让你洗去这段屈辱的记忆;我不想你再发噩梦;我也不想看着你上街时前顾后盼,惟恐有人认出你来的模样。还有,我也想要谭家大房那样的坏人,受到应有的惩处。让世人看看,做了坏事,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也许这样,本来想做坏事的人,因而会收敛一些” 李美云感受着林生身体的温暖,她的心渐渐定了下来:林生说得是对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想呢?不过只是想一想而已。因为,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害怕,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远离那个恶毒女人这会子有了秀菱的前言,再加上林生的鼓励,她突然就觉得,也许是到了应该找沈妙琪算帐的时候了是的,沈妙琪,便是谭家大房的名字。你欠我的,该还了吧?李美云在心里呐喊着。 第二日林生没有出去摆摊,而是陪着李美云来到顾守仁家。秀菱一看见李美云脸上已经不见了迷惘,忧虑的神情,已经猜到她可能是想通了。她早已经忍得太久,不应该再躲在角落里一味地隐忍了顾守仁看见林生也来了,心里算有了点谱子,怕是他们夫妻俩合计好了,要向谭家大房讨回公道呢都是自己人,也就用不着什么客套和寒喧,可以直奔主题。 顾守仁开口道:“如果美云想好了,我是能帮上多少,就使多大的劲儿。这点你可以放心。” 李氏也在边上说:“守仁别的不敢打包票,杨老板那边他肯定会出面去求的。‘李美云点点头:“我先谢谢姐和姐夫了。” 秀菱打断她道:“我觉得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找到琴儿,还有那个无赖子,争取让他们提供证词。丁妈那边也是一样,如果要打官司的话,说服她们站出来做证人” 大家纷纷点头,可是都觉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凭啥就让丁妈、琴儿还有那个无赖子愿意为李美云做证,证实是谭家大房陷害她呢?他们三个之前可是与谭家大房连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啊秀菱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背了双手说:“听丁**话里透露,她应该是知道琴儿,还有那个无赖子的下落的。毕竟丁妈是从谭家出来的。看样子,我还得去找丁妈联络。” 李美云有些担心地瞧着秀菱:“你去找她没事吧?” 林生插话道:“秀菱,你最好是能将她引到这儿来,咱们同她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秀菱点点头,毕竟她的外表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有些话,这个丁妈可能不会对她说得那样透彻,又或许觉得小孩子好糊弄。但面对大人,指不定丁妈就不会这样。 李氏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去做午饭,又让林生和李美云也在这儿吃。省得到时候又得跑一趟。而秀菱是准备吃过饭,就去把丁妈找来的。 李美云答应了,也上灶屋给李氏搭把手。秀萍跑过来拍了秀菱的肩一下,悄声道:“你们又在嘀嘀咕咕商量啥事儿呢?娘还不让我进去听。” 秀菱看了秀萍一眼,只好简短地告诉她:“是关于李美云从前的一些事儿,你还是别管的好” 秀萍哦了一声,李美云的事儿,她确实还没多大的兴趣,更别提是以前的事儿了,也就懒得再问下去了。 秀菱寻到铜钱巷第三家,往院子里头走了几步,大声询问:“丁妈在家不?” 一个三角眼的媳妇子探头出来道:“你找她做什么?” 秀菱猜这个是丁**媳妇说不定,于是回答:“我娘想找她帮着浆洗被褥,不晓得她可有空啊” 丁**媳妇子听见有活计找上门来,忙不迭地应道:‘有空有空。” 那丁妈闻声出来一看,见是秀菱,倒愣了一愣,随即也说:“我这就跟你去” 第348章 设法拉拢 秀菱等走出了院子,才对跟上来的丁妈说:“你到我家来,有重要的事儿要对你说” 说着刻意和丁妈拉开了一段距离,急急地向自家方向走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搞得象地下党秘密行动似的。 应该并没有人在监视她好吧?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秀菱忽然想到,谭家大房因为顾守仁要买她的田产,而不肯出售。这么说来,她肯定是知道了顾家和李美云的关系,而且也晓得了顾家此刻搬到了县城。那么李美云的行踪,她会不会派人打听呢? 想到这里,秀菱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看谭家大房的所作所为,她绝对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如果她晓得李美云此刻也搬到了县城,会无动于衷,若无其事吗? 由此看来,李美云也好,还是自家的行动也好,还真要小心为上,千万别有什么蛛丝马迹落到这谭家大房眼里才好啊还有啊,也得让这个丁妈小心些才好,她是重要证人之一。如果被谭家大房发现她与顾家走到一起,不用脑子想也猜得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吧? 秀菱走到自家院门前,先是令人不易察觉地将眼光四处打量,又悄悄看了看跟在身后隔一段距离的丁妈,推开院门,一闪身便走了进去。然后在门后边等着丁妈。 不大会子,丁妈也走了进来。秀菱领着她向堂屋走去。 里头顾守仁,李氏,还有林生和李美云都静静地等待着。 秀菱先告诉丁妈:“这是我爹,这是我娘。”又指着李美云说:“以后别叫什么四姨太了,叫她林家娘子就好;这个是林先生。”这最后一句自然是指的林生。 丁妈一见这阵势,倒有些吓着了,不晓得把她叫了来,到底想怎么着她。先是哆嗦了一阵子,这才苦着脸说:“林家娘子,我晓得自个儿对不住你,可你瞧在老婆子总算帮过你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顾守仁看了李美云一眼,代替她答道:“你就是丁妈?美云若不是你,怕真是被那无赖子害了。因此呢,功过相抵,算是一笔勾销了。只是,你还须得帮林家娘子一个忙。当然啦,这忙不让你白帮,事成之后,你养老的银子怕是有着落了。你懂我的意思么?” 丁妈眨巴着浑浊的老眼,定定地看着顾守仁:帮林家娘子一个忙,养老的银子就有着落了?那是好事呀只是,是个什么样子的忙呢?她能帮得上吗? 丁妈颤声问道:“不晓得老婆子能帮林家娘子什么忙?” 李美云幽幽地说:“我要去官府告发沈妙琪设计陷害,污人名节,强夺家财。只要你在公堂之上把你知道的真相说出来,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那么你就不必担心老了衣食无着。” 丁妈张开嘴,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可是,大太太有财有势,四姨~哦,不,林家娘子你怎么扳得倒她呢?就是老婆子我,有心想帮你,也不敢在老虎嘴上拔须啊” 秀菱看出了丁**恐惧,她连忙给丁妈一颗定心丸道:“丁妈不必害怕。林家娘子为啥前面几年都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呢?就是因为时机没有成熟。而现在,没有到天时地方利人和俱全的时候,林家娘子仍然不会出手的。还要告诉你的就是,林家娘子也是有后台的,不见得会比那个大太太差,你明白么?” 丁妈一边听,一边琢磨:听小丫头这意思,四姨太也有强硬靠山,而且她没有必胜的把握,就不会出手。也是哈,事情过去了好几年,她现在才来翻这个案,想必是找到了对付大太太的办法。我被大太太一脚踢开,是别指望能从她那儿捞到什么好处的不如跟着四姨太,事成了,就象方才说的,起码养老的钱是有了想到这儿,丁妈表态说:“如果林家娘子能够不连累到老婆子被大太太施辣手,老婆子自然依从您的吩咐。” 她的话说得很明白,要我帮你也可以,起码你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不要让大太太来找我的麻烦就成。 顾家人和林生面面相觑,他们也被丁**话点醒了。要想让这些人站在李美云这边做证人,首先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并且让大太太的魔爪碰不到他们。如此一来,在利益的诱惑下,这些人才有可能帮李美云办事。 好吧,秀菱想着: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可是,琴儿和那个无赖子要到哪里去找呢? 就听得林生道:“丁妈放心,你的安全问题,我们会考虑妥当了,再让你行动的。” 顾守仁接着说:“我们会很小心,不会频繁地去找你。只有到了紧要关头才会与你联络。今天找丁妈,还请你告诉我们,怎么才可以找到琴儿,还有那个无赖子呢?” 丁妈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李美云,装作低头回忆的样子。 李美云也是从大宅子出来的人,自然晓得这些做有钱人家仆妇的,那都是见钱眼开,无钱使唤不动的。当下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轻轻搁在丁妈手边,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还请丁妈讲实话,我说过了,我必不会亏待你的” 丁妈眼睛一溜,连忙把银子收进自己袖中,这才开口道:“琴儿后来被大太太配给了小厮福贵。四姨太,哦,不,林家娘子应该晓得,福贵并不是家生子,过了两年离了谭家,琴儿也被大太太开恩放了出去。两口子如今住在青石板街,靠卖馒头为生。” 李氏问道:“卖馒头的铺子叫什么?” “就叫福贵馒头铺。”丁妈低声答。 李氏朝顾守仁使了个眼色,意思要他记牢。顾守仁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那个无赖子呢?”秀菱提高声音问道,怎么感觉这么象挤牙膏呀? 丁妈想了想道:“这个人因为吃喝嫖赌,把家产都败光了,所以一直靠脸子长得好混吃混喝。前两年听说是勾搭上了个有钱的小寡妇,后来就不晓得怎样了。” “他叫啥名儿?”林生的声音。 “姓柳名一辉。人都叫他小柳儿。那有钱的小寡妇据说是灵泉镇上的,家里现开着凉粉铺子。” 一句话说得大家对视了一眼,还是开凉粉铺子的?这可就和顾家挂上钩了。只要顾守仁拿加盟名单一查,立马就能查出这个小寡妇的底细来。因为照顾家的规矩,一个镇上只能有一家凉粉加盟店。 如此看来,找到这小寡妇不难。难的是,这小柳儿是不是还和这个小寡妇在一处?如果这两人还在一起,接近小柳儿就好办得多;如果两个人散了伙,倒很有些棘手。不晓得上哪里找小柳儿是其中之一,还一个就是怎么靠近他呢?不可能一上去就说,你害过李美云,所以你现在必须帮她但如果有那个小寡妇在中间调解,又稍微好一些,毕竟可以先把这个小寡妇争取过来,再让她来说服小柳儿。 至于小寡妇为什么比较有可能站在李美云这边,很简单,因为她是顾家凉粉的加盟商,她要依靠顾家的凉粉,就最好是不要得罪顾家。由于有这一重关系在里头,所以搞定小寡妇要容易得多。 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李美云尽量用温和的口吻对丁妈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么要紧的事,我会记在心上的。你为我做得越多,那么以后得到的报酬,也就越丰厚。相信我吧” 丁妈满脸谄笑地应了一声:“四姨太一向是最怜老惜贫的。”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助这四姨太斗赢了大太太,四姨太自然就会有许多银子了。而自己也能从四姨太那里捞到多的好处。 李美云又轻声叮嘱道:“你要注意些,不要让大太太那边发现你和我有了联系。所以哪怕你我对面相逢,也要装作不理睬的样子。万一有事,我会让秀菱去找你的” 丁妈如何会想不到这一节,连忙答应说:“老婆子记下了。绝不会给您添麻烦。”说着告辞而去。 秀菱将她送到门口,先拉开门闩探头向外边看了看,并无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放那丁妈出去。 丁妈一闪身就出了门,动作敏捷得不象她那个年龄的人,然后贴着墙根儿,一溜烟地去得远了。 顾守仁这边立刻去找出了那本记录加盟商姓名,资料的簿子,一查便查出了那寡妇姓田名小芳。家里本来开着杂货店,后来丈夫去世后,她见卖凉粉蛮好赚,这才想方设法加盟到了顾家名下。 顾守仁便道:“明日我便去灵泉镇寻这田小芳探一探,那小柳儿是否还和她一处混着。” 林生嗯了一声说:“那我明日便去青石板街,找那富贵馒头铺的琴儿,看看能不能将这琴儿也拉拢过来。” 李美云道:“明儿我也去吧。毕竟琴儿曾经是我的丫头,我和她好说话一些。” 林生反对说:“不,你如今少抛头露面的好万一有什么形迹落在谭家大房眼里,可是不大妙啊” 第349章 一个个摆平 秀菱也说:“是要小心谨慎为好。谭家大房说不定已经知道了,母亲回到县城的消息呢” 李美云搁在膝上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她定定地看着秀菱:“会吗?沈妙琪怎么会晓得的呢?我甚少抛头露面。” 秀菱便对顾守仁道:“爹,你来告诉她。” 顾守仁吸了一口旱烟,这才说:“我在城郊看中了一块田产,很想把它买下来。本来价钱都议定了,可是卖主知道我的名姓之后,便坚决不肯出售。从牙人那里才得知,买主即是谭家遗孀。” 林生点点头,对李美云道:“我听明白了。谭家大房本来打算把这块田产卖掉,可是听说是大哥要买,她就不肯卖了。原因无外乎,她知道顾家和你的亲戚关系,说不定秀菱的来历,她也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李美云掩住了胸口,面上露出一丝惊惶:“她知道我去了杨柳洲,也知道我和顾家人在一处,所以此刻我回到县城,她由姐夫这里,也猜到了我的行踪。” 顾守仁和李氏,还有秀菱齐齐点头,这是很容易推断出来的。 “那么,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李美云心神不安地问大家,她的眼睛,象受惊的小鹿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 李氏搭着她的肩安慰道:“我估摸着,她此刻肯定还不晓得咱们的打算,因为和丁妈搭上线,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她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能这么快就发现了呀?不过啊,咱们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省得被那谭家大房占了先机。 这番话让李美云放下了悬着的心,但她还是担心地问:“姐,咱们是不是换个住的地方?” 李氏便拿眼睛看着顾守仁:“孩子他爹,你说呢?” 顾守仁想了想:“也有道理。咱们既然准备着手对付谭家大房的事情,自然是住得越隐秘越好。这样吧,我明儿让守义重新去寻住处。” 李氏虽然有些心疼刚付了三个月的赁金,为了安全着想,也就没有说什么。 秀菱想:这才刚搬的家,又得搬家?算了,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哪里都可以是家林生和李美云在顾家呆了一整天,直到天黑了才回去。 李氏对顾守仁说:“杨老板那边,你什么时候跟他说说我妹子这事儿?” 顾守仁嗯了一声:“肯定得找时间和他详谈,没有他在里头帮衬,咱们和县太爷哪搭得上边呀?不过你放心,我觉得杨老板这人吧,还算仗义。再说了,李美云是你堂妹,总算也和他沾点亲带点故的,受了这么多委屈,他忍心一点儿也不帮吗?咱又不是让他做坏事,这可是伸张正义啊” 听得李氏瞟了他一眼:“那你就抓紧时间去办吧我这个妹子,吃得苦算是不少啦看她被别人这样欺负,我心里其实也是不好受。如果有机会帮她扳回一局,怎么可以笼着手在边上看着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住了口歇息。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办呢顾守仁按着地址找到灵泉镇上的凉粉铺,果然见到了寡妇田小芳。她是个年约二十八九的丰满**,很有几分风韵。 顾守仁先是问询了一下生意方面的事情:“近来生意可好?存货还有多少?怕是这段时间,凉粉都没法子供应了。” 田小芳自然把自家的苦衷说了一遍:“现在的人连饭都快要吃不饱了,哪有闲钱吃凉粉啊?家里存货倒是有一些,怕是也支撑不了多少时候哩到时候顾老板那边供应不上,这生意可怎么做呀?” 顾守仁想了想:“田掌柜的不妨把眼光放得长远些,等熬过这段日子,凉粉生意还是大有可为的。我今儿来,有一件事情求田掌柜的帮忙。” 田小芳诧异地看着顾守仁说:“这我倒不明白啦,我有啥事儿能帮上顾老板的呀?” 顾守仁不紧不慢地道:“灵泉镇似乎还没有人卖我家的绿豆面吧?这也是一门不错的生意啊如果田掌柜的肯出手相帮,那么等顾家恢复生产绿豆面之后,便可以允许田掌柜的享有在灵泉镇的独家经营权。” 田小芳略略听说过顾家绿豆面,本来也有加入销售的打算,这会子听见顾守仁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好比是瞌睡碰到了枕头,哪有不高兴的道理?于是连连追问道:“顾老板说来听听,需要我帮啥忙的?只要我帮得上,肯定不能推辞” 顾守仁盯着田小芳的眼睛轻轻道:“我想找个人,他的名字叫柳一辉,人都叫他小柳儿。” 田小芳皮笑肉不笑地说:“顾老板真会说笑话,我和这柳一辉既不沾亲,又不带故,您找人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呢?” 顾守仁也不看田小芳,用手指的的的地叩着桌面,慢慢说道:“我可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田小芳脸上的肌肉令人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可是这人得罪了顾老板,你要找他的麻烦?”她自然晓得这柳一辉不是什么好鸟。 “不是不是,他并没有得罪我。”顾守仁摇了摇头:“其实呢,是需要他帮着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好处也少不了他的份。” 田小芳扬起修得细细的眉毛,认真地说:“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顾守仁盯着田小芳的脸看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那田掌柜的发个誓,除了同小柳儿说起,绝不把这事告诉第二个人” 田小芳想了想,果真发了个毒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田小芳若答应顾老板的话做不到,管教我不得好死,死了之后还下拔舌地狱。” 顾守仁这才把小柳儿和李美云那一节悉数告诉她。 只见田小芳听着听着,脸色由白变红,渐渐蒙了一层紫色,嘴里恨恨地道:“这杀千刀的贼人,连这样龌龊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听到后面又道:“照这样说来,这李美云其实并没有被他沾身?” 顾守仁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有守在门外偷听的仆妇可以做证,她只为一闪念,想帮李美云一把,所以在紧要关头冲了进去。” “那么顾老板想要他做什么呢?” “我们要他站出来做证人,让那谭家大房的阴谋公之于众,还李美云一个清白。” “不止如此吧?如果真能成功,李美云肯定能拿回属于她的资财。而谭家大房会获罪。” “应该是这样。” “那么,小柳儿难道没有风险?谭家大房会束手就擒吗?据说她有财有势,绝不是那样好对付的” “小柳儿只要愿意做出呈堂证供,我们会想办法保全他,而且会给他一笔酬谢。如果他坚持不愿站在我们这边,那么你也知道,事发之后,他会有牢狱之灾。” 田小芳用一只手扶着额头:“何以见得你们一定能斗得过谭家大房?” 顾守仁很坚定地告诉她:“我们掌握了不少证据。还有一个就是,官府有我们的人。” 田小芳说:“如果我说动了小柳儿,你必须答应我,凉粉也好,绿豆面也好,我要三个镇子的专卖权。” 顾守仁爽快地答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哪怕签订契约也没关系。” 田小芳立起身一拍桌子道:“成交” 顾守仁也立起身道:“我明日来听回信。” ~~~~~~~~~~~~~~~~~~~~~~~~~~~~~~~~~~~~~~~~~~~~~~~~~~~~~~~~~~~~林生依照事先的计划,一早便来到了青石板街,找到那家福贵馒头铺。见是一个不大的铺面,里头摆了两三张桌子,不但有馒头,也卖包子和粥、小菜等。 有不少人坐在门前的小木凳上,一手抓馒头,一手端粥碗,咬一口馒头,喝一口稀粥。 馒头铺并没有小二,只有店主两夫妻打理。那个女的,想必就是琴儿无疑了。 林生眼见得有张桌子空了出来,连忙占坐了。要了几个馒头和一碗白粥,一碟咸菜,慢条斯理地吃喝起来,一边吃喝,一边打量着那个琴儿。 见她一张大饼脸,两只眼睛虽然乌黑有神,可惜两眼间的距离分得开了些,越发显得那张脸扁而且平。 她见林生衣着整齐,不停地打量自己,还道是林生看上了她,不由得飞了个眼风,露出一点媚态。搞得林生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吃早点的人陆续不断,福贵和琴儿自然是手脚不停,林生也晓得,自己要和他们谈的事情,是不适合此时此地说的。 福贵有可能并不知情,那么不必让他掺合,只要摆平琴儿就好了。想到这里,林生唤琴儿结帐,瞅准机会对她道:“我在前面茶坊等你,有要紧事。” 琴儿心中一喜,以为林生真是对自己有了意,要勾搭她哩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第350章 两面派 林生隐在茶坊门前的一棵树后,他心里很有些忐忑不安,这琴儿到底能不能来呢?照理说,一个妇人,是不会平白无故便答应陌生男子的邀约的。 如果不行的话,林生打算当着福贵的面,把这事儿摊开来说。 就在林生等得几乎要失去信心的时候,不经意地一抬眼睛,发现琴儿正朝这边走来。林生的唇边露出一点笑容,事情有个好开头,是不是预示着接下来会比较顺利呢? 他赶紧对上琴儿的目光,把头一偏,示意她跟上自己,这才往茶坊走了进去,要了一个单间。 琴儿跟进来的时候,还扭着腰装模作样地说:“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听得客官说是有要紧事,我又怕给你耽搁了,这才来瞧瞧。我家里还有许多活计等着我去做呢” 林生微笑着让她坐下,又要了茶和点心,这才对琴儿说:“你或许不认得我,可是你一定认识李美云,过去的谭家四姨太对不对?” 琴儿猛地吃了一惊,定定地看着林生道:“那么你是谁?” 林生也不瞒她:“我是她如今的丈夫,姓林。” “她嫁人啦?”琴儿喃喃地自言自语。然后又盯着林生说:“你找我做什么?” “李美云被赶出谭家的事情,是被设计陷害的,你不但心知肚明,也是其中的帮凶之一,这话我没说错吧?”林生严肃地望向琴儿的眼睛,语气里也有几分凌厉。 “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琴儿嘴硬道。她想着,我就给你来个一问三不知,打死不承认,你能把我怎么着? 林生冷笑一声:“你不承认也没有用,我们找到了证据。而且我和我的亲戚们决定帮李美云出头,要将谭家大太太也告上官府。到时候,做为帮凶的你,一定也会被拘上公堂吧?板子打在身上的滋味,特别是拶指的滋味,想必你可以好好品尝品尝啦” 琴儿全身猛地抖了一下,她自己做过的事,怎么会心里没数呢?若是真被弄到牢里,再不招供,只怕这些真会动用这些刑罚的、她咬了咬嘴唇,冷冷地瞧着林生道:“你今儿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的?” 以她作大户人家丫环的经验,她觉得林生此来,绝不会只为说这几句话,那他根本没有必要来,只需要做自己的事就成。 林生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算你聪明。如果你愿意站在我们这边,成为指证大太太的证人,那么你不但会没事,而且还将得到一笔为数不菲的钱。你觉得怎么样?” 琴儿撇了撇嘴:“你忘了,大太太财雄势大,四姨太并不是她的对手。当年她斗不过大太太,难道她如今就斗得过了?” “做坏事的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掌握了大太太陷害李美云的证据,她抵赖不了的而且我们也有后台撑腰。怎见得一定斗不过大太太?你要是识相的话,赶紧做个决断,到时才能保你平安无事;不然的话,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琴儿低下了头,在心里权衡比较了一下,觉得应该先稳住这姓林的;至于到底要怎么做决定,她还要再看看风声。 于是琴儿抬头瞥了林生一眼说:“你们想要我怎么做呢?” “在适当的时候,当堂指证大太太设计陷害,并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我能拿到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 “一百两银子不不不,二百两银子”琴儿先开了个数目,却觉得自己要得太少了,于是又重新说了个数目。 林生盯着她的眼睛:“你要仔细想好。”他看出来了,这是个贪婪的女人。 琴儿揉了揉眉心:“我现在还说不好,我要想一想。呃,给我点时间想一想好不好?”琴儿装出一付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绝想不到,这种做作只让林生觉得恶心。 林生点点头:“银子不是问题,你想好了就告诉我们。这样吧,我明日来听你回信如何?” “明日?不,还是后日好了我要好好想想这事。你要晓得,这事情过去好几年了,我记性不大好,我得把往日的事情理一理,看看我能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就是后日,成不成?” 琴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边用点撒娇的口吻对林生说。其实她的心思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林生只觉得遍体生寒,天天看惯了李美云这样天生丽质的美女,面对琴儿天生扁平的大饼脸,已经很不舒服了,还要丑人多作怪,也难怪林生会有这样的反应。 林生清了清嗓子道:“希望你能好好把旧事都想起来。你别忘了,我们也有对你不利的证据在手上。也就是说,如果你不肯帮我们,那么事发后,你同大太太一样会获罪。所以,站在我们这一边,是你最好的选择。” 琴儿点头如鸡啄米:“我会的我会的,我回去就好好想一想。明日我娘家有点事,后日才有空闲,那时我还来这茶坊回复你好啦” 她的态度变得恭顺了很多,让林生以为,自己的话肯定打动了这个女人。 林生付过茶钱,率先离开了,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他时刻要防备自己呕出来。所以一到外面,立刻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而琴儿用阴冷的目光看着林生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哼,凭啥这李美云脸长得好看一些,就由穷丫头变成了受尽宠爱的姨太太?被大太太整成那样,名声都臭出去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帅哥愿意娶她而自己就只能配个小厮,整天受苦受累? 她妒忌李美云,看见李美云不得意,看见李美云受折磨,她就高兴。 李美云居然想翻案,居然想打倒大太太,既洗白她自己,又可以捞回财产。不,她琴儿偏不让李美云如愿。天底下的好事都被她李美云摊上了,甭想琴儿一想到李美云有张人人称颂的娇美脸庞,手里又有了钱,身边还有个英俊老公相伴一生,她就觉得一股子怨气充塞在胸膛,仿佛快要爆炸似的。 不,她不愿意让李美云这么称心如意,她要想办法阻挠李美云成功。那么,要做,才能达成自己的愿望呢? 琴儿那张大饼脸一霎时阴云密布。直到她回到自己那个破旧的家,神色还没有缓过来。 福贵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老子眼睛才一眨,你他娘的就不见人影了!说,又和哪个野男人约会去了吧?不要脸的东西” 琴儿才不怕他,用脚使劲踢了一下凳子,啐了福贵一口说:“你不给自己寻顶绿帽子戴,就心里不舒服是吧?见过有当王八的,没见过象你这样喜欢找着王八当的” 一句话差点没把福贵噎死,他站起来一把揪住琴儿的头发道:“呸,你别装了,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谭家的时候就和那个孙小六有一腿” 琴儿立刻反唇相讥:“那你还和张阿大的老婆勾勾搭搭过呢你以为我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咱俩是老鸹扒在猪背上,谁也别嫌谁黑” 福贵听得琴儿这样说,不由得泄了气,抓住琴儿头发的手也就松开了。嘴里嘟囔道:“这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么?哎,我说咱俩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啊?” “还好好过日子呢我倒是想好好过呀,这要啥没啥,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好得起来吗?”琴儿趁机发泄她藏在肚子里的不满。 福贵抱着头,蹲在地方上不言语了。他也想过好日子呀,可每日累死累活也赚不来多少钱,他有什么办法琴儿冷眼看着福贵一付没出息的样子,凝神了半晌,突然说:“我想到个赚钱的法子。明儿我就不去馒头铺了,你先一个人操持着吧” 福贵连忙抬起头看着她:“你想到啥赚钱的法子啦?别是你想躲懒,又或是想和哪个男人**去吧?” 琴儿照着他使劲啐了一口:“我把你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老娘明儿个有正经事情要办,这事儿办成了,够你吃香的喝辣的好一阵子了。你趁早别问” 琴儿虽没对福贵说出来,其实她心里早琢磨好了:明日她要去寻谭家大太太通风报信,把李美云她们想怎么怎么的话,统统告诉这大太太她相信,这么重要的消息一经自己的口,传达给了大太太,她立马就可以得到一注不薄的赏赐才不用象那个姓林的说的那样,非得等事成之后,自己才能拿到好处。万一给她画个饼充饥,哼,看得到吃不到,最终她不是白忙了一场? 再说了,就凭李美云那个德性,她能斗得过大太太?自己不要跟错了人 ,站错了队,到时候死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大太太的手段,琴儿倒是见识过很多次的,那才算得上是个宅斗高手呢何况,人家娘家也有势力,可不仅仅是有钱而已 第351章 反水 这琴儿打定主意,第二日便毫不迟疑地拾掇了拾掇,向谭家大太太的宅子进发。 到了谭宅门前,她堆着笑脸让门房通报一声,因为是旧相识,所以很顺利就进去了。 大太太沈妙琪面无表情地看着琴儿:“你今儿个倒有空?说吧,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儿呢?”她心里以为琴儿是来打抽丰的,要不就是告贷,不然她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 这琴儿靠近大太太,神秘地道:“琴儿来,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只能对着太太一个人说。” 大太太有些不信地挑起了眉毛,看看了正在榻前帮她捶腿的丫环,还是一摆手道:“碧桃,你且下去,我唤你再进来。” 碧桃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慢慢退了出去。 沈妙琪这才对琴儿说:“好吧,有什么话,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了” 琴儿定定地看着她,突兀地道:“太太,你的麻烦来了” 沈妙琪一愣:“哦,我的麻烦来了?宅子里谁这么大狗胆,敢找我的麻烦?” “不是宅子里的”琴儿接道。 “外头人和我无冤无仇,倒想起找我的麻烦么?我不信”沈妙琪格地一笑,望向琴儿的目光,绝对是以为这琴儿脑子搭错了一根弦。 谁知道琴儿的嘴里慢慢吐出了三个字:“李--美--云。” 沈妙琪腾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琴儿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琴儿眯了眯眼睛,然后装出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对沈妙琪说:“太太,自从嫁了那个福贵,您又开恩把我放了出去,唉,这日子啊,是一年比一年穷,我都快熬不下去啦” 沈妙琪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她当然知道琴儿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倒要看看,这琴儿是不是要狮子大开口。 琴儿还在那儿自顾自地说道:“就在这个当口,突然跑来一个男人告诉我,只要我照他的话去做,那么他不但可以包我无事,还可以让我发笔小财。我便问他,这笔小财是多少?他直接说,看你的表现,有可能是一百两银子,也有可能是二百两银子” “这个男人是谁?”沈妙琪一针见血地问道。 “是李美云新嫁的丈夫,长得倒是一表的人材。”琴儿很爽快地回答。 她看了一眼沈妙琪的脸色,接下去说道:‘太太也知道,我家穷嘛,听见一百两,二百两银子的,差点傻了,心想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人家就成百成百地给我银子?后来整明白了,他是要我帮他卖命呢” 说了这么一大堆,琴儿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李美云的后夫到底要她干什么沈妙琪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琴儿把李美云那边开的条件亮了出来,意思很明显,如果自己这边的条件更好,她便会毫不迟疑地往自己这边倒。 人为财死,乌为食亡,浅显至极的道理。 所以沈妙琪昂起头,露出一个傲慢的笑容,看了不看琴儿一眼,自顾自地森然说道:“只要是为我办事的人,我从来不会亏待她。可是与我做对的人,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琴儿听着她的话,不由得一股寒气直从脚底冒出来,可是琴儿也知道,现在正是她邀功摆好的时候,于是赶紧道:“奴婢跟了太太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太太的规矩呢?所以我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然我今儿来找太太,却是为的什么?” 沈妙琪依旧坐在榻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你知道就好。说吧,那男的找你说了些什么。” 琴儿的眼睛往左右瞟了瞟,往沈妙琪身边凑了凑,这才压低声音说:“李美云的后夫告诉我,他们手上掌握了太太设计陷害的证据,所以准备上官府告您去,又要求我做为证人,把自己知道的真相讲出来。” 沈妙琪将牙齿咬得格格响,心也是呯地一跳:他们掌握了自己陷害李美云的证据?还要上官府去告自己?现在居然找到了琴儿。 毕竟是女流之辈,沈妙琪听到那句要告官的话,还是有些不淡定起来。或者应了那句: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问题是,她的确做了亏心事所以心惊也是很自然的。 “那你又是怎么答复他们的呢?”沈妙琪托着腮思忖了半晌,这才问琴儿。 琴儿察颜观色,早已经把沈妙琪的举动和神色都尽收眼底。她晓得,这个大太太一定会想办法来对付李美云他们的,怎么可能坐着等官府上门来抓人呢? 所以她马上接道:“奴婢先稳住了他,推说要考虑考虑,约了他明日再答复。今日便赶紧给太太送信来了。” 沈妙琪点点头,赞许地说:“你应对得很得体,对我也很忠心。”转头对外头叫了一声:“碧桃,你进来。” 碧桃应声出现:“太太,唤我有什么事要吩咐?” “你去告诉徐管家,让他立刻上帐房那儿支五十两银子拿过来。” 碧桃连忙执行去了。琴儿眼睛眯了起来,心里那个乐啊不用说,这五十两银子,肯定是太太要赏自己的了。看样子,自己的算盘并没有打错她猜得果真不错,徐管家送来银子,沈妙琪淡淡地道:“我说了,为我做事的人,我是不会亏待她们的。这银子你先拿去使着。事情办得好,我还要赏你哩” 手上拿着银子,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琴儿点头哈腰道:“太太对我这样好,我一定死心塌地为您办事。您要我咋办我就咋办,绝不敢违背半个字。” 沈妙琪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很好。接下来,我需要你做的就是,接近那个男的,假装答应他的要求,然后探明他们都掌握了一些什么样子的证据。这些,都要一字不差地汇报给我听,明白了吗?” 琴儿忙不迭地答道:“明白啦我表面上站在他们那边,实际上呢,我还是太太您的心腹。” 她心里说,不就是让我当个奸细吗?反正谁给我银子,我就帮谁干。姓林的,李美云,你们也别怪我,嘿,五十两银子可比你们白画给我的饼实在多了拿在手里的感觉真好啊五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呀沈妙琪满意地扬了扬下颌:“你先回去吧,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遵命。”琴儿毕恭毕敬地给沈妙琪行了个礼,这才心花怒放地离开了谭府。 琴儿一回到家,福贵已经凑过来追问:“你昨儿说去赚钱的,银子在哪里?你若是骗我,我可跟你没忙哈” 琴儿懒得理他,将那锭五十两银子往他眼前一亮,差点没碰到福贵的鼻子。福贵愣了一下,两只眼睛也成了斗鸡眼,呆呆地瞅着银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好半晌说:“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银子的?”如果说是偷的,琴儿不会三只手的功夫;如果要说抢的,她能抢得谁啊?所以福贵想了半天没想明白。 琴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把银子收了起来:“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这银子你也有份。只是啊,这些日子你别天天拘着我上你那馒头铺就行。我有我的事情要办,办好了,还能来钱,你懂了么?” 福贵听见说这银子也有自己的份儿,一张嘴早咧到了耳朵根,连忙伸手对琴儿说:“那你现在就给我一些,我要买些卤猪头肉来下酒,我还想尝尝烤鸭的滋味。他娘的,隔壁烤鸭店那个香啊,天天冲鼻子,就没钱买。今儿个总算可以开开荤了” 琴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先拿卖馒头包子的钱先买吧,我这个兑换出来再给你‘福贵屁颠屁颠地去了,琴儿听见他嘿嘿傻笑着,就能想象出他流着口水的模样,恶心地翻了个白眼。凭啥李美云就嫁个英俊男儿,自个儿就得了这么个二百五的丈夫? 然而很快琴儿便收拾好心情,琢磨起明日要用什么言语来应付林生。 林生照琴儿约定的时间,再次踏进了茶坊,还要的上次那个单间,等了没多大会子,果然琴儿也来了。 林生单刀直入地问琴儿:“你想好了吗?” 琴儿嗯了一声:“我想起过去的事情,心里真是悔上来了。我当时帮着大太太对付四姨太~” 她晓得自己叫四姨太有些不妥,因为此刻李美云早嫁了面前这个男人,所以说到这儿,便说不下去了。 林生瞥了她一眼,用秀菱的说法道:“你叫她林家娘子得了。”他听不得四姨太几个字,总觉得她们口中说的四姨太,绝不可能是他的李美云。 “嗯,我那时帮着太太对付林家娘子,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太太说的,如果我不答应,她就把我卖掉。我若是做成了,她便连身价银子都不要了,放我出来,还另外赏我。就为着这个,我才做下对不起林家娘子的事来。”琴儿期期艾艾地道。 林生点点头:“那你说详细点儿,究竟太太是怎样吩咐你对付她的呢?” PS:推荐《重生机甲风暴》作者:丫头一枚?置身机甲,誓将那人狠狠踩在脚下。 第352章 奸诈 琴儿没有回答林生的话,哼哼哈哈地道:“我肚子饿了,先吃些点心再说哈!‘然后就不看林生了,只对着桌上的茶点猛吃,口干了,再来点儿茶水,一付津津有味的模样。 好不容易等她吃饱喝足了,林生又旧话重提。谁晓得琴儿一抹嘴说:“别你光问我呀你也说说,你都掌握大太太啥证据了?我瞧瞧是不是对的,还是有人蒙你呢?” 林生感觉琴儿的态度很不对头,便按捺住心里的不快,依然好声好气地说:“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须把你掌握的东西,告诉我们就成了。放心,我们也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他说着话,掏出一小锭银子搁在琴儿面前:“这个给你买果子吃吧。等事成之后,一百二百的银了,都是小事一桩。” 琴儿拿起面前的小锭银子在手里掂了一掂,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就这么点儿,还想买通我呢?和大太太的阔绰比起来,你们这也太小菜一碟了不过她当然不能表现出来,要不怎么套林生的话呢?怎么探明李美云那边的真相呢? 所以琴儿还是感激零丁地说:“谢谢林先生了。我们家穷,这银子可真是及时雨啊您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吩咐就是”琴儿虽然长得不咋的,装模作样起来,演技还是挺不错的。 林生点点头,居然就信了她的话。于是又问道:“据说李美云出事那日,大太太给过你一包什么药,掺在李美云的酒里头给她喝下去,因此她才会只喝了一杯淡酒便醉得晕晕乎乎,是这样吗?” “连这个都知道了?看样子林先生还真是掌握了不少证据呢让我猜猜,这事儿是谁告诉您的呢?”琴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突然一拍手,瞪着林生道:“肯定是丁妈告诉你们的对不对?‘琴儿记得很清楚,当时在酒里放药的时候,丁妈那个老不死的是看见了的,而且还问了一句:“是太太给你的?” 她当时点了点头。 林生避开她的视线,淡然说:“你愿意怎么猜测是你的事。” “哟,这么信不过我呀?我不是都答应站到你们这边,到时候出来指证大太太吗?咋啥事都在我面前藏着掖着呢?如果丁妈也加入了你们,就更好了。我早先和丁妈关系不错的,这会子携手并肩一起来帮林家娘子,那越发合得来了,几时我要去看看丁妈去哎,你告诉我,丁妈现在搬哪儿住着呢?” 琴儿露出一付兴奋的样子,一下不打磕绊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让林生不晓得怎么回答她才好林生想了想道:“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今儿来,就是想确定一下,你保证会站在李美云这边,到时候于公堂之上指证大太太对不对?” 琴儿毫不犹豫地说:“我保证。” 林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把大太太对李美云做过的事,都告诉我一遍,我会记录下来,然后你按个手印就成你可以直接用李美云这三个字称呼。” 琴儿想了想道:“也成就照林先生说的去做吧” 林生便拿出早巳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先掺了些茶水在砚台里,磨起墨来。 等一切准备就绪,林生这才问琴儿道:‘在出事那日之前你见过小柳儿吗?” 琴儿嗯了一声:“见过几次。都是李美云到庙里烧香时,他凑上来搭讪。” “李美云很不乐意搭理这个家伙对不?” “是啊,她没搭理小柳儿。” “那一日小柳儿是你开了后门放进来的么?他要来,自然是太太先通知了你对不对?”林生的眼睛炯炯地注视着琴儿。 “我没有开门放小柳儿进来,太太也没有事先通知我。‘琴儿低头剔着自己的指甲,若无其事地答道。 林生有些气愤:这个女人到底想怎么着呀?明明是她做下的事,这会子又不认啦他拍了一下桌子:“你说谎,明明是你开的后门,把小柳儿领到李美云房门前,然后丁妈把他带了进去~” 琴儿冷笑:“这话是丁妈告诉你的?你可以叫她来我我对质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被她骗了,她就没告诉你实话。” 林生气道:“我看是你在骗人才对吧?不过也不打紧,你说丁妈没告诉我们实话,那么小柳儿亲口说出,是你开了后门放他进来的,你又怎样解释呢?” 琴儿点点头:“原来你们还找到了小柳儿,从他口里掏出了实情。” 林生瞪了她一眼:“所以,你还是别耍花样了。我就弄不明白了,你嘴上说要站在我们这一边,可是做过的事却死不承认,你到底啥意思啊?” 还没等琴儿答话,他们所在这个单间的门呯呯嘭嘭地响了起来,一个男子粗大的声音嚷道:“快开门快开门,不然我就砸开冲进去” 琴儿象屁股上安了弹簧似的,唰地跳了起来,看也没看林生一眼,就把门给开了。 一个粗头粗脑的男子闯了进来,瞪着眼睛骂起来:“不要脸的骚货,老子一下没管牢,你就敢和臭男人往一块儿凑?我打不死你” 琴儿畏畏缩缩地乞求道:“别在这儿闹了,要打我也回家去打成不?闹开了你也没脸是不?” 林生知道这个男人即是福贵了,正要出声解释,那福贵点着林生的鼻子道:“看你们两个衣衫整齐,想必还没做出下流事儿来,我且放你一马。下次再瞅见你,我要把你大卸八块,再丢去喂狗” 说完,一把拽住琴儿的胳膊,大步流星地就往外头走,留下林生一个傻站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来。茶博士探头探脑站在门边往里打量,林生只得唤他过来把茶钱付了。 出了茶坊的门,被外头的风儿一吹,林生这才觉得脑子清醒了很多。他总觉得这琴儿很不对劲嘴时说的一套,可是做的却是另一套。明明是她开的后门,把小柳儿放了进来,她为啥死不承认? 如果说丁妈说了谎,那小柳儿并未与丁妈串通,又为啥也指定是琴儿开的后门呢?答案只有一个,是琴儿在骗人她如果连这个也要骗,那就说明她根本没有想帮李美云。而且琴儿老是想从自己嘴里打探消息,也让林生觉得非常不安。看样子,这个琴儿靠不住。 想到这儿,林生不免有些心急火燎起来,他要赶快把这个猜测告诉顾守仁,让大家好提早防备。 林生一阵风似的走到顾守仁家,脸上焦急的神态,把顾守仁和李氏都吓了一跳,齐声问:“怎么了?” 林生皱着眉头道:“这琴儿看上去不牢靠,我担心她表面上答应帮咱们,实际上却还是谭家大房一秋的。” 秀菱也听见了,连忙追问:“林生叔为什么这样觉得呢?” 林生便把方才两个人的谈话叙说了一遍。顾守仁点头道:“林生分析得有道理。这么说起来,咱们两家今天夜里就得搬走,不能让谭家大房有下毒手的机会。好在守义昨儿便找到了一处院子,够咱们住的了” 林生应了,又说:“这琴儿话里话外地想从我嘴里套消息,这会子她肯定已经猜出来,丁妈和那小柳儿,都是与咱们有联系的!这两个人怎么安排?” 秀菱插嘴道:“这两个可是重要证人,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转头看着顾守仁说:“爹,不如先让丁妈躲到严伯伯家里去吧?严伯伯家大业大,家里突然多了个浆洗衣裳的仆妇也不会太令人惊奇。” 顾守仁点点头:“这法子也行,你立刻就去通知丁妈,我去打严老板。” “那个小柳儿怎么办呢?”李氏担心地问。 “小柳儿也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躲一躲,我找过严老板之后,立刻去灵泉镇一趟。”顾守仁又对林生道:“你保护好美云,这回去就赶紧收拾好东西,天黑了咱们就搬走,知道不?” 林生应道:“好,我就回去。”他还真担心李美云呢。不过想到她和赵华秀莲,虎子还有秋菊在一处,心里又宽松了一些,毕竟沈妙琪不敢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对李美云下毒手吧? 而琴儿被福贵拉回了家,一把甩开福贵的手,嗔道:“用恁大的力气干啥呀?把我的胳膊都要拽断了。” 她说着话,立刻把房门闩上了,自顾自从兜里掏出林生刚才给她的那小锭银子来,眯着眼睛打量打量,嘴边露出一抹贱笑:“呵呵,真是个傻*。老娘随便逗他两句,他就信了。” 福贵伸手要抢银子,琴儿手急眼快缩了手,福贵抓了个空,干瞪着眼,气嘟嘟道:“你就会使唤人若不是我跑了去搅局,我瞅你怎么脱身?这银子不该分点儿给我呀?” 琴儿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你急什么?是你的还是你的。哎,我说福贵,这两天馒头铺不用开了,咱们得避一避。让大太太安排吧” 第353章 对手的行动 福贵呀了一声:“馒头铺子也不开了呀?那咱们啥时候回来?” 琴儿摇摇头:“不晓得。且看大太太怎么谋划吧谁叫她给的银子多呢?” 她想了想又抱怨道:“你不应该这个时候闯进去的若是再拖一会子,指不定我能把那个丁妈住哪儿,还有小柳儿在啥地方都给套出来要是这样的话,大太太怕打赏我的银子还要多些” 福贵听琴儿这么说,想到可能到手的银子减少了,不免有几分后悔。可他还是嘟囔道:“我哪知道啊?我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晓得你们说到哪儿啦” 琴儿不耐烦地一挥手:“得了得了,你别给我添乱就成等晚上咱们就去找大太太去” 他们两口子见了沈妙琪,那一付奴颜卑膝的样子,恨不能跪在地上舔沈妙琪的脚丫子,反正都是有奶就是娘的货色沈妙琪轻皱了一下眉头:“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敢是有人要追杀你们?还是逃难呢?” 福贵拿眼睛看着琴儿,琴儿清了清嗓子道:“大太太,你有所不知,为了替您从李美云那拔子人那里打探到消息,我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啊眼看着就要被他们识破,我们两口子可不就投奔您来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儿?”沈妙琪端着个架子说。 琴儿连忙回道:“那个姓林的今儿来找我,本来是想让我揭发您做过的事儿,他好记录下来,再让我按个手印,将来可以做为呈堂证供。这事儿我可不能做呀做了那不就对不住您了不是?” 她停下来看了看沈妙琪的脸色,接着说道:“其实呢,我心里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着,所以就和福贵商量好了。我先去应付姓林的,关键的时候,就让福贵装作误会我和姓林的有那啥的,打上门去闹,顺便就把我拉出来了” 沈妙琪嘴边一丝不屑地笑:“就为这个,你们就吓成了这番样子?我瞧着,你们那胆儿,比老鼠也大不了多少呀‘琴儿连连摆手:“大太太,不光是这个缘故哩。我为了帮您,不是想方设法从姓林的那里打探消息来着吗?我估摸着,这姓林的回去一琢磨,肯定就能看出我不是诚心与他合作的,所以~” 沈妙琪打断琴儿的话道:“你就说说,你都从姓林的那儿打探到啥消息了?”她的身子微微向琴儿的方向倾着,显见得非常急于知道。 琴儿点着头,嘴里应道:“是是是。”可是眼珠子转转,突然又说:“太太,我和福贵以后日子可咋过呀?这馒头铺子也开不下去了,我心里着急啊,上火啊” 沈妙琪心里愠怒,脸上却不动声色:“这个你不消顾虑。暂且在谭府后花园角上那屋里住着吧一应饮食都和府里的下人一处。等这个事情搞定了,我自会帮你安置” 琴儿脸上堆着笑,立起身道了个万福说:“那我先谢谢大太太了。” “不消多礼。继续说,打探到啥消息了?”沈妙琪盯着琴儿的脸问。 琴儿这才竹筒倒豆子地说了出来:“大太太,据我琢磨,李美云他们肯定是找到了丁妈,这个老不死的,把啥事儿都说了出来。” “哦?这老婆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沈妙琪眯起了眼睛,眼睛里的寒光一闪,让琴儿不由自主地往椅背上缩了缩。 琴儿瞟了沈妙琪一眼,接着道:“还有啊,他们这伙人还联络上了小柳儿。” “是吗?”沈妙琪听到这儿,腾地一下立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步:这小柳儿若是到了他们手里,情况不大妙啊她垂下眼帘,静静地思索着。 这丁妈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总是免不了病痛啥的。若是她突然挂了,恐怕也在情理之中吧?沈妙琪想着,如果把这个丁妈处理掉,却让她表现出突然发病而逝的样子,能不能瞒过众人的耳目呢? 好吧,这个她要仔细地想一想,再来做决定。 而那个小柳儿,身强力壮,暴病身亡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他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沈妙琪突然就有了一种紧迫感,仿佛有人在背后死命地追逐她,她觉得脊背发凉,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背后当然什么都没有沈妙琪镇定心神,盯着琴儿又道:“那么你有没有探到丁妈现在住在哪里?那个小柳儿又在何处落脚呢?” 琴儿叹了一口气:“我有问过那个姓林的,可是他相当狡猾,不肯直接告诉我,只说,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须把你掌握的东西,告诉我们就成了。因此,连我也不晓得丁妈现在住在哪里,更别提小柳儿的落脚处了” 沈妙琪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道:这回怕是碰上了劲敌呢想了想她又问琴儿:“那个姓林的是怎样说的?他用了我们两个字吗?你没记错吧?” 琴儿愣了一愣,随即回答:“太太,确实是我们两个字,奴婢没有记错。” “我们,”沈妙琪重复了一遍,慢慢回到榻边坐下,端起茶碗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虽然她心里有一种紧张、急迫感,但当然不能让琴儿这等人看出来,所以面上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们。”她又说了一遍,接道:“由此看来,李美云并不是只有她和她的后夫两个人,他们肯定还有帮手。让我想一想,帮手不出我所料的话,必然是那姓顾的。” 沈妙琪转头看着福贵:“福贵啊,你可肯帮我去做这件事?你晓得我是不会亏待帮我做事的人的” 福贵飞快地扫了琴儿一眼,恭恭敬敬对着沈妙琪说:“谨听太太的吩咐。” 沈妙琪想着,这福贵想必是听琴儿提过李美云那件旧事的,索性让他也参与进来,省得让越来越多的人知晓。所以便说:“你是见过这姓林的,他的面貌你不会忘记吧?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立刻报来我知道。事情办成了,好多着呢” 福贵领命说:“我这就照太太的吩咐去做” 沈妙琪让他俯耳过来,就把林生家的住址告诉了他。 打发了福贵和琴儿,沈妙琪又让丫环碧桃叫来了下人小禄子,同样要求他去监视顾守仁。 她预计林生、顾守仁他们肯定还要和丁妈,小柳儿联络的,派这两个人监视着,说不定顺藤摸瓜,就能找到丁妈和小柳儿的下落。 当然了,小柳儿那边,还有另一条线索,为了防备万一,她要同时行动。 当初把小柳儿招募到手下,是通过她娘家兄弟沈浩搭上线的,不信沈浩就一线这小柳儿的消息也找不到这么一想,沈妙琪立马派人去沈家找她娘家兄弟过来。 等做完这些,她的心里算是安定了些:哼,李美云,你和我斗,怕是还差了些火候。当年你是我手下败将,如今嘛,你也照样别想讨得了好去她打算好了,这小柳儿若是能用钱收买过来,还花些钱算数;若是收买不过来,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干干脆脆斩草除根完事至于这个丁妈,也活得差不多了,该向阎王爷去报到了。沈妙琪记得她有个亲眷,因为受了什么惊吓,突然脑子中风,就此撒手人寰。这个丁妈可不可以如法炮制呢?什么事能让她受到最大的惊吓? 嗯,等打听到这两个人的下落,再来进行下一步吧摆布好了这两个人,接下来就该对付李美云了。这个小**,居然改适别的男人啦由此可见,自己的丈夫生前对她再好又有狗屁用,还不是君在日日说君恩,君死又随人去了死鬼要是泉下有知,看到这里不知作何感想呢沈妙琪托着腮,恨恨地想着。心念一转,又忖道:李美云要与自己打官司,如果丁妈死了,小柳儿要不倒戈一击,要不也死了,那么谁还能帮得上她?琴儿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到时再花些钱财买通官府,定李美云一个诬告之罪,再加上她之前的不守妇道,与人通奸,相信她绝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还对得着自己对付她么? 如果李美云被下到大牢,自己再破费些,将狱卒收买过来,天天折磨她,哈,管教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才消了自己的心头之恨呢沈妙琪仿佛看见李美云受尽**,花容失色,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由得在唇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让你跟我斗,你去死吧不死也要让你脱几层皮,看你还有闲心和我斗吗? 正想到得意处,碧桃来报,说是舅老爷来了。然后沈浩便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咋咋乎乎地道:“姐,啥事儿这么急,这夜里就要我赶过来?” 沈妙琪瞟了他一眼:“你还记得那个小柳儿么?”怕沈浩想不起来,又提点道:‘就是派他去搞李美云的那个。” 沈浩想了想,点头道:“我记得这个人,怎么啦?好端端想起他来?” 第354章 输赢未定 “什么好端端?”沈妙琪冷笑一声:“人家这会子跑到李美云那边去了,想联手起来对付你老姐,你还做梦呢” “啊?有这样的事?那李美云咋又跳出来了?就凭她那么个懦弱性子,又没有根基,起的了啥风浪啊就把姐你吓成这样了?可见姐是经的事越多,胆子倒越细了”沈浩往椅子一坐,顺手在果盘里拿起一枚蜜饯吃了起来,一边不以为然地说。 沈妙琪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道:“现在的李美云可不是一个人在与咱们单打独斗。她改嫁了你晓得么?还有啊,她那个姓顾的亲戚,现在生意做得不错,想必也结识了几个场面上的人,这要是勾结起来,难道不算是咱们的对手?” 她停了一停又说:“人家已经在行动啦,你还蒙在鼓里哩不但把丁妈拉拢了过去,还联络上了这个小柳儿,就是琴儿,他们也打算收买。好在这丫头想明白了,跟着我肯定比跟着李美云强些”说着又发出几声冷笑。 沈浩这时才正襟危坐起来,扬声道:“竟有这样的事?可见他们还有几分头脑。晓得要逐个击破的道理。” “你快想法子啊难道坐等人家把你老姐扳倒不成?”沈妙琪跺着脚说。她和这个兄弟关系很是亲密,所以在他跟前并不加掩饰。 沈浩连忙安慰沈妙琪说:“姐不必着急,我知道小柳儿的下落。前些时候我还碰到他呢,脸上挠得跟花猫似的。我还取笑他来着,这都是那小寡妇赏你的?他苦笑不语。这也没隔多少时候,我估摸着,肯定还和这小寡妇搅在一处呢咱只要找到小寡妇家,肯定就能找着他1” 沈妙琪点点头:“那你明儿就去找他,帮我把他摆平。要不花些钱封了他的口,不许他帮着李美云;要不就找人一不做二不休,把他解决了!‘说到这里,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这手势如此明白,任谁也不会误会她的意思。 沈浩呆了一呆:“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这个必要。不对付他,你老姐可就有麻烦了哎,那小柳儿不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吗?这样的人自然免不了容易与人产生争斗。于是,有人弄死了他,谁又会怀疑到咱们头上来呢?”沈妙琪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恶毒。 沈浩有些疲累地闭了一下眼睛:“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啦。我会见机行事的。” 沈妙琪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才放她娘家弟弟回去了。 眼看着事情处理得有了点头绪,所以沈妙琪睡了一个还算香甜的觉。若是她晓得起床后迎接她的,是那么两个消息,她一定会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因为起床比平时要迟,所以沈妙琪吃早点的时候,福贵和小禄子两个不约而同地来汇报:昨夜奉命去监视的人家,当时以为睡下了,直到今儿个才发现,早巳是人去院空。 沈妙琪拿着手里头的筷子就摔在了地上:“你们都是吃屎的啊,到这会子才弄明白?昨夜呢?昨夜在干什么啦?可是没听我的吩咐,偷懒去了?” 福贵连忙分辩道:“太太,昨夜我得了吩咐就去了的,可是院里乌漆抹黑,啥也瞧不见。我心里估摸着,怕是一家子都睡下了。所以没动静,哪曾想,我还没赶到那儿,人家其实已经搬走了的我直到天亮了好一会子,见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才发现” 福贵并没有说实话,他守在林生门前不假,可是半夜三更,他却盹过去好几次。不过这话他哪有胆子告诉沈妙琪啊? 小禄子也是这般的说法。沈妙琪咬碎银牙道:“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下去,等有了事再叫你们吧‘没想到这姓林的和姓顾的居然这样狡猾,玩起狡兔三窟的游戏来了。若不是自己还备下一个方案,怕是这时候要束手无策了呢沈妙琪此时就只能寄希望于她的娘家弟弟沈浩了。希望他尽快找到小柳儿,要不把他摆平,要不把他弄死。不然的话,这事还真不晓得要怎样收场呢而顾守仁与林生争分夺秒地逃离了原住处,不仅把丁妈送到了严老板的宅子里,也把警报拉响到了小柳儿所在的灵泉镇。 小寡妇田小芳当然要护卫小柳儿周全,她离不开这个男人,纵然知道他吃喝嫖赌俱全,但是他有他的好。比如他很会逗人开心,他的床上功夫一流,所以田小芳虽然并不想嫁这个男人,却还是想留他在身边,当然就更舍不得他有什么损伤了她接到顾守仁送的信,要求小柳儿这段日子,一定要藏得严严实实,最好不要抛头露面,并且把情况说了一遍。 田小芳听了就有些害怕,心里隐隐悔上来,不该劝着小柳儿答应顾守仁的提议。然而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既不能得罪顾守仁这边,主要是怕真打起官司来,小柳儿逃不脱制裁;而现在又惹上了谭家大房,她会放过小柳儿吗?真是猪八戒照镜子---左右不是人啊为了小柳儿的安危着想,田小芳就拘着小柳儿,不让他出去,只许在屋子里呆着。 一天两天还好,被约束了几天,散漫自由惯了的小柳儿就熬不住了。再说了,他喜欢与一拔子臭味相投的人喝酒赌钱,谁赢谁请客逛窑子,这样的日子多美啊这天天关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呢?又不待嫁的闺女。 而且他觉得,凭谭家大房一介女流,她能拿自己怎么样呢?自己就算弄不过她,还不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啊? 所以小柳儿就对田小芳说:“见天坐牢似的,这样的日子我可过不下去啦没的活活把我闷死。这样吧,你给我些银子,我去外头避两天。你放心,我朋友多,不拘上谁那儿混个十天半月的,就把这段日子拖过去了” 田小芳的想法是:自己和小柳儿的奸情,那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些人都知道这个事儿。兴许就传到谭家大房耳朵眼里去了呢?要是那边派人上这儿来打小柳儿的麻烦,那不是一找一个准吗? 所以啊,让小柳儿出去躲一段时间,说不定还是正确的选择。因此田小芳就同意了,拿了一些钱给小柳儿,让他去朋友家混些日子再说。 而顾守仁他们也在紧锣密鼓地寻找机会,要把李美云的冤情,从地下摆到桌面上来,和沈妙琪正面交锋。 顾守仁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将李美云悄悄带到了杨国平的宅第。让杨国平亲耳听一听李美云的故事。 与杨国平一处的,还有杨国平的妻子郑氏。李美云便当着他夫妻两个的面,把自己的遭遇诉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杨国平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郑氏却一边听一边叹气,同情地抓过李美云的手,轻轻拍了两拍。 杨国平当初打听秀菱的身世时,曾经查到过这一节,那里的版本是,李美云不守妇道,与人通奸,被捉奸在床,人证物证俱全。不用说,对这个李美云是相当鄙夷看不起的。 他直到如今才晓得,这个秀菱的生母,原来是受了谭家大房的设计陷害,才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而谭家大房的目的也很明确,不但要报当初夺去丈夫宠爱的仇,还要掠夺李美云名下的财产。 不过杨国平是个谨慎的人,看见李美云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问道:“当初谭氏家族将你赶出谭家,可是有人证物证的。你如今这般说,可有证据证明自个儿的清白呢?” 顾守仁代她回答:“我这妻妹性情温婉,本来吃了这个哑巴亏,只想躲得谭家远远儿的,可以保全一条性命,便算数。谁晓得杨柳洲一场大水,偏还让我们不得不停留在了县城。有一日,那个谭家仆妇在街上巧遇了我这个妻妹,为表忏悔之心,就把当日谭家大房怎样设计陷害她的的话都说了出来。我这妻妹才动了想还自己清白的心思。” 郑氏听了哦了一声:“照你这样说,这个谭家原来的仆妇是知道真相的,并且告诉了你们实情,是这样么?” 李美云点点头:“杨夫人,确实是这样。如今她答应为我做证人。” 顾守仁接下来又把自家想帮着李美云洗去污点,所做的努力都合盘托出。 而这时候,林生已经秘密地从严老板宅上将这丁妈接了过来,由她现身说法,让杨国平和郑氏不得不相信李美云确实是受了冤枉和陷害的。 顾守仁又道:“就是那个小柳儿,也答应到时做为证人指证谭家沈氏,目前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已经嘱他躲藏紧密,防止沈氏为毁灭证据而加以陷害。” 最后,杨国平拍案而起说:“这件事我若不知道就罢了,既是我晓得了,无论如何也要伸手帮你们一把,不然这世上还有正义么?还有王法么?” 郑氏也附和说:“你这真人真事,实在比戏文上唱得还要离奇。不过我信你” 李美云连忙深深拜了下去:“能得杨老板贤伉俪侠肝义胆相助,民妇真真感激不尽。” 第355章 判决 杨国平既然愿意插手李美云的事情,顾守仁和林生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搁回肚子里了。 很简单,因为杨国平的女婿许达茂,即是这个长平县的县官老爷,管着这一方百姓。 有了杨国平出面,将李美云被谭家大房设计陷害的事情,汇报给许达茂,再求着他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将谭家沈氏绳之以法,这个事情就容易成功得多了县官许达茂受了丈人委托,自然也不会把这事等闲视之,情况了解得差不多,自然还是要走正常程序。 先由顾守仁打听到放告日期,这才由李美云带着写好的状纸,来到县中击鼓鸣。 这案子的背景和过程,在诉状里是不可能详细展开的,如何抓住要害,简明扼要地叙述清楚,就需要一位很好的写状人。 又是杨国平,出面帮李美云请了一位刀笔讼师,据说他的笔就如刀那样厉害,可以把人杀死。可见他的厉害。 随着一声咳嗽,县太爷许达茂迈着八字步走上堂来,端坐在公堂案桌后的官椅上,头顶是明镜高悬的匾额。如狼似虎的衙役分列两班,惊堂木一声脆响:“升堂———噢———” 这是李美云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忐忑不安,害怕,担忧,她的心里真是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县太爷许达茂升堂之后,这才接过状纸细看。 按照审判程序的规定,先审原告,再审被告,其后询问证人。首先由原告李美云跪在公案左边的原告石上,按照要求,将案由和事实陈述清楚。 许达茂受理了此案,自然不能偏听偏信,依例传唤被告谭家沈氏,以及一应证人和四邻,调查明白,才好判断。 沈妙琪见这事已经发作出来,也只好镇定了心神,乖乖来到公堂之上。 沈妙琪跪在公案右边的被告石上,将冷冷的目光瞪视了原告李美云一眼,这女人居然还是那样容颜娇美,风姿楚楚。仿佛岁月格外垂怜于她,不舍得在她身上流下一丝刻痕似的。 有那么一霎,沈妙琪有一种恶向胆边生的感觉:当初就不应该让李美云活着出了谭家,若是想个法子将她弄死了,哪会有今日的麻烦?可见自己还是不够狠,一时的妇人之仁,如今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啦许达茂便根据李美云的控诉,讯问沈妙琪道:‘谭沈氏,你快快将如何设计陷害李氏美云与人通奸,并将其赶出谭府,强霸家产的事,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沈妙琪朗声道:“大人,民妇冤枉啊这李氏美云自先夫过世,不守妇道,与世井之徒勾搭成奸。此事不但捉奸在床,且人证物证俱全,大人可以提证人询问。至于将其赶出谭府,剥夺财产,亦是由谭家族长与族人商议后决定的,并非民妇一人作主。求大人明鉴。” 许达茂见这沈妙琪伶牙俐齿,神色自如,晓得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于是一拍惊堂木道:“传唤证人。” 先是原告方的证人丁妈上了公堂,她把自己知晓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许达茂不动力声色地问沈妙琪道:“谭沈氏,你有何话分辩?” 沈妙琪阴毒的眼光扫过丁妈,随即恢复了平静,口齿清晰地说道:“这个丁妈原是谭家仆妇,因为屡次偷盗,所以将之赶出府去。定是她心生怨恨,所以连同这李氏美云联手,前来诬告民妇。民妇亦有证人琴儿,可以证明清白。” 许达茂点点头:“传这琴儿上堂。” 琴儿上得堂来,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这才对着堂上拜了几拜,对许达茂的询问答复道:“琴儿曾经服侍过李氏美云,亲眼目睹她与人勾搭成奸,不时奸宿。然后畏惧她压制,并不敢告诉他人。那日合该事发,才会有捉奸在床一事。奴婢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前几日,李氏美云的后夫自称姓林,找到奴婢,约到茶坊详谈,许以钱财,威逼利诱,想要奴婢为他们做假证,诬告谭府主母。这姓林的有没有和奴婢在一处,询问茶坊的茶博士,一问即知。这是当时他给奴婢的银子,并许诺事成之后,再给奴婢两百两银子。” 李美云目瞪口呆地看着琴儿,没想到她居然猪八戒倒打一耙,说假话说得比真话还要真,手指着琴儿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血口喷人?人做事,天在看,你就不怕老天爷惩罚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许达茂只得传唤了茶博士,茶博士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眼见的事情都说了。林生也被拘了来,自然是实话实说。可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听谁的呢? 李美云向上叩头道:“大人听禀,当时陷害民妇,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即是这柳一挥,人唤作小柳儿,只要将他传唤来,事情自然水落石出。” 许达茂发了一枝签道:“即刻传这小柳儿到堂听审。” 候了好久,书记官俯耳告知许达茂,说是这小柳儿人不见了。与他关系暧昧的小寡妇田小芳提供消息,指小柳儿躲藏在朋友某某处,而这个某某却坚称没有见到小柳儿。 于是此案一时陷入了僵局。许达茂就算相信李美云,也有心想帮她,总不可能就这样判李美云赢吧?他的官声仕途重要,还是帮李美云重要?傻子也会做出取舍的。何况沈妙琪那边也寻人打点到了他这里,所送财物不菲。 就在此时,河边浮起了一具男子尸体,有人报了官。 衙役奉命将尸体打捞上来,由仵作检验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按尸斑及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此人已经死了一日以上。身体并无伤痕与打斗痕迹,应属溺水身亡。” 这个尸体的左肩有一处刺青,刺的是一条随风摇摆的柳枝,青青的柳叶,象真的一样。许达茂发布告示,要求知情者提供线索,有赏。 小寡妇田小芳听说这尸体左肩的刺青,大叫一声晕倒在地方。悠悠醒转之时,哭了出来:“是我害了他呀” 原来这具尸体便是小柳儿。他死了,死于溺水。可是这溺水到底是自己失足掉下水的,还是被人推下水的呢?没有人知道。 经过仵作解剖尸体,证实尸体生前喝了很多酒,也许是酒醉之后,头昏眼花,一时不辨不清水面还是地面,于是就掉进了水里,也说不定吧? 李美云这边的证人,只有一个丁妈。还是因为屡次偷盗,被沈妙琪赶出谭府的仆妇。 这件事经由谭府的众下人证实,确实如此,不容丁妈抵赖。那么,她挟隙报复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再说沈妙琪那边,不光有琴儿可以为她做证,就是当日捉奸的一干人,有管家,还有三个男仆,都言之凿凿地证明,小柳儿和李美云,当真是赤身裸体在床上被人发现的。 就是谭家族长也说:“如果真是冤枉的,李氏美云早就可以告到公堂,却为何事隔几年之后,才来击鼓鸣冤呢?由此可见,定是她与人串通之后,才妄图翻案不假!对于这种不知廉耻的刁妇,大人应该严惩不贷 ” 许达茂虽然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却不得不判处李美云败诉,且受杖刑四十,拘役一年。就是林生和丁妈也逃不脱应有的惩罚。 即使是有杨国平在里头来往周旋,也无法改变这个判决。许达茂说得也对:“这样对李美云,其实已经算是很轻的了。不可能说诬告她人,一点惩罚都没有吧?” 李美云和林生简直是欲哭无泪,却无法可施。顾家人这才晓得:众口一词,积非成是;流言可畏,能颠倒是非,置人于死地。 就是秀菱,也是瞋目结舌。她真没想到,本来看着稳赢的一段官司,居然落得了这样的下场。不,她不能眼看着这件事就这样了结。秀菱连和顾守仁都没有商量,直接去找了杨国平一起想办法。 而沈妙琪这边则不一样了,知道自己官司打赢了,李美云不但没有扳倒她,还要受杖刑时,她格格笑着说:“好啊。让她尝一尝去衣受刑的苦,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和我做对” 她又暗中托人收买施刑的衙役,要他们趁县太爷还未升堂之时,便把李美云早早带到堂上,剥去衣裙等待受刑。据说这有个名目叫晾臀。若县太爷今日不升堂,那这丑可就算白出了等到李美云受过杖刑之后,不待她衣裙穿好,就要将其拖起来,让她出丑。这也有个名目叫卖肉。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沈妙琪的银子花了下去,要做到这一点,又是什么难事啦? 呵呵,李美云,让你晾完臀,卖完肉,你还有脸见人么?沈妙琪得意地忖道。 接下来,她要开庆功宴,大肆庆祝一番。不光是庆祝,也是一种示威,让那些对她心怀不满的人看一看,与她做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而对于帮助过她的人,也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 第356章 不可思议的事情 秀菱私自跑到杨国平的宅内求见,杨国平看到秀菱,不免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料到自己会发展到这样。说起来,小柳儿是是关键的人物,为何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呢?” 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杨国平:“杨伯伯,李美云是被冤枉的” 杨国平沉重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相信她是没有用的,一切要讲证据。谁手里掌握的证据多,官府便偏向谁。这是没法子的事。” 停了一停,杨国平又安慰秀菱道:“秀菱放心。不会让你母亲吃太多的苦。就是林生他们,也会有人照拂的,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他将秀菱拉近自己身边,低声道:“你要晓得,衙役们施行笞刑,这是他们的一项基本技能。练习的时候,是用竹板击打拿纸包着的豆腐。功夫到家的时候,可以做到里面的豆腐全变成粉末,而外面的纸却完好无损。因此呢,实际行刑时,既可以做到板子起落声声震耳,却不会对受刑人造成重大伤害;也可以做到肌肤不破却内伤极重。怎么行刑,全看这些施刑的衙役们。而所有的衙役,我都已经关照过了” 这意思很明白,即使李美云经受杖刑,因为买通了衙役的缘故,并不会怎样受罪。就算她服一年拘役,有许达茂做靠山,也没人敢与她为难可是秀菱并不满于此,她不但想保全李美云,她还想沈妙琪得到应有的惩罚。沈妙琪做了坏事,怎么可以逍遥法外,飞扬跋扈呢? 还有啊,小柳儿真有这么巧,早不死,晚不死,偏拣这个当口儿死了不成?那他也太会挑时辰了。沈妙琪难道一点都没有嫌疑吗?秀菱不信。 她把这一节说给杨国平听,杨国平嗯了一声:“你分析得有道理。问题还是那句老话,证据呢?你怎么能证明小柳儿的死,与沈妙琪有关?” 秀菱黯然低下了头,是的,她确实没有办法证明小柳儿的死,就是沈妙琪干的,或者说,是她派人干的但是,她能想到的就是,小柳儿死前喝了很多酒,不见得是他一个人独斟独饮吧?更不见得他是自个儿洗手下庖厨,做了几个好菜,再慢慢品味吧? 很显然,他一定是在某处类似酒店或者食肆之类的地方喝的酒,吃的菜。如果是这种公众场合的话,一定会有人看到他,自然而然,也会有人看到他到底是和谁在一处。这个看到的人,应该是店小二一类的人居多。 想到这里,秀菱也对杨国平说了出来,然后道:“我会让我爹和林生叔他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一查,也许能得到有用的情况。” 杨国平点点头:“不错,我也会和县太爷提一提这件事。” 秀菱黑宝石般的乌眸一闪,亮晶晶地发着光:“杨伯伯,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从那个谭家大房嘴里套出实话来。只不过这事,还需县太爷的支持配合。” 杨国平自然赶紧追问,秀菱伏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还未到李美云受笞刑那一日,她向上禀报,说是已经发现身怀有孕,要求笞刑推迟。 律法规定,对怀孕女犯,是不得执行笞杖刑的。因为笞杖都是殴打,很容易对女犯和胎儿造成不当伤害,必须待产后满一百日再予执行。 如果女犯未生产而执行笞杖刑的,责任人须为杖一百;若因此而致受刑者受到重伤的,将按斗杀伤论处;若导致堕胎的,处徒刑二年;而致被刑者死亡的,加役流。 有了这个律法保护,也就是说,李美云在生下孩子满百日之前,都不受受笞刑之苦了。 林生和顾家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在心里暗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这个孩子,可来得真及时啊也正因为如此,沈妙琪花下去的银子算是暂时打了水漂了,她根本看不到她想看到的那一幕。但是沈妙琪冷笑:好啊,我们看看谁耗得过谁去。李美云,你躲得过初一,我瞧你躲不躲得过初五。你终究会生下孩子,你终究要受笞刑,不是吗? 做为一县父母官,李美云一案,许达茂其实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无奈几乎所有的证人和证据,都站在沈妙琪这一边,所以他才会有了那样的判决。 但他也是不甘心的,因为老丈人从来没求过他办什么事情,唯一的这次请求,还被他办成了这付样子,简直让他太没有面子了所以杨国平将秀菱的办法当做自个儿的想法,在许达茂面前一提,他就有了跃跃欲试的想法。 与此同时,官差也好,还是顾守仁、林生他们也好,都在拿着小柳儿的画像,四出寻访,希望能够找到目击证人,然后顺藤摸瓜牵出那个和小柳儿一起饮酒的人。这个人即使不是凶手,起码也能问出些线索来。 当然了,这些都是在秘密进行中。 沈妙琪定下了日子宴请宾客,那一夜,她因为心情畅快,所以多饮了几杯酒。一张原本白腻中带着青苍的脸,居然染上了一抹绯红,看上去好象年轻了许多。 沈妙琪伸手抚了抚脸庞,手是凉的,而脸却烫着手。 看着镜中仿若重回了青春的脸,沈妙琪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她居然想起了从前的日子,那么久远的从前,她还是出嫁不久的新妇,谭元庭呢,亦是个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 那时候他们多恩爱啊,他怎么对她说来着:“我会对你好,一生一世” 可是她生了孩子没多久,他的誓言犹在耳边回响,家里已经抬了一房小妾进门。她吵过,闹过,哭过,求过,可是他冷淡她,象避鬼一样避着她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在花枝间流连。似乎眨眼间,第二房小妾又成了他的新欢。 于是她学乖了,不吵不闹,亦不哭不求,由着他的性子来。然后,他高兴了开心了,搂着她说:“这样大度的女子,才是我喜欢欣赏的。说到底,你是我的正妻,她们不过是妾,怎么越得过你去?又怎比得上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她淡淡地笑,可是她的心却沉了又沉。她甚至不能在面上流露出来,无它,只因为她爱他,从看见他第一眼起,她便爱了他男女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定规,谁先爱上谁,谁便占据下风。所以她一辈子被他吃得死死的。虽然她弹压着那几个小妾,却不得不与她们一起分享同一个丈夫。她是正妻又如何呢?他陪她的时间,也并不比某个小妾多一点。他给她的爱,起码不会比李美云多想起李美云,沈妙琪咬紧了牙关,这个臭女人,她一进谭家的门,谭元庭眼睛里便只有她一个,还看得见谁呢?他整日整夜的在李美云身边流连,要一奉十,百依百顺。 沈妙琪知道,即使在她初为新妇时,谭元庭也没有这样宠爱过自己。叫她怎么可能不恨李美云? 丫环碧桃将她头上的簪环首饰取下来,再用梳子帮她梳理着头发。接着伺候沈妙琪洗漱了,将纱帐放下,这才静静退下。 沈妙琪似乎才合上眼,碧桃又来了,她神情紧张的样子,说是县太爷派人来传唤太太。 沈妙琪一个激灵,酒也似乎醒了,她腾地坐了起来,心道:县太爷这个时候传唤我,到底会是什么事情?这不是夜了吗?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由不得她多想,似乎碧桃帮她着了外裳,扶着她一阵风似的就向外头走。 到了一个什么所在呢?沈妙琪说不上来,只觉得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好不容易才看见远远几点烛光,倒象鬼火似的。 不晓得为什么,沈妙琪只感到脊背发凉,头皮发麻。她不是要去见县太爷吗?却为何来了这里?再说了,这到底又是哪里啊?碧桃呢?碧桃怎么不见啦? 沈妙琪惊惶失措地四处张望,她好冷啊,全身象浸在凉水中一般。她想叫喊,可是喉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将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自己安慰自己道:别怕别怕,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梦魇了。过一会子天就大亮,我就会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了然后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她:“妙琪,琪琪。‘这声音是如此熟悉,却又仿佛那样陌生。世上有几个人会叫她琪琪呢?除了爹娘,还有谁这样叫她呢? 沈妙琪猛地转身,她看见了一个人影远远地向她走来,渐渐近了,他的轮廓也分明起来,能看见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她不自禁地倒退了两步,手紧紧地掩在了胸口之上:“是你?是你元庭,你怎么会在这儿的?你不是已经死了好几年么?” 沈妙琪想将手伸到嘴里咬一下,以便证实这到底是梦呢,还是真的。她用力咬了自己的手指,真的会痛啊,那么,这不是梦? 面前的男子,还是谭元庭年青时的模样,他凄楚地笑,声音恍忽:“我是死了,死了好几年了。可是,你的所做所为,却逼得我不得不从坟墓里爬出来。你都做了些什么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付美云呢?” 第357章 中计了 沈妙琪的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她真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抓住谭元庭,把他摇得散了架才好,但他的衣袂无风自动,且寒气逼人的样子,实在令她有些害怕。因此她只用怨恨的眼光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死了还惦记着她,你连死了也放不下她,你还想帮她?” 谭元庭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妙琪:“你可以恨我,但你不可以那样对待她” “我不可以那样对待她?我偏要那样对待她我恨不能剥她的皮,食她的肉,你真的有灵,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嫁了别人?”沈妙琪恶毒地说。 谭元庭叹了一口气,那样悠长而飘渺:“她嫁了别人,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如果不是你设计陷害她,她怎么会离开谭家?又怎么可能改嫁?” 沈妙琪恨恨地盯着谭元庭:“你难受了,心痛了,仿佛在滴血一般,对不对?可是你想过我吗?你想过你一个又一个的小妾讨进门,我又是怎样的感受吗?”她昂着头,眼睛里是一阵又一阵的怒火谭元庭用怜悯的眼光望向沈妙琪:“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人做事,天在看。你会得到报应的,你对别人做过什么,见到阎王爷,他会一样一样同你算帐的” 沈妙琪听了这话,突然全身颤抖了一下,她忆起来了,谭元庭早已经死了,现在是他的鬼魂在对自己说话哩做为死去的鬼魂,他肯定是清楚死后要经历什么的。 她紧张地问:“阎王爷会怎样同我算帐?” 谭元庭冷冷地问:“你派人买通小柳儿,又唆使李美云的丫环,仆妇联手来冤枉她与小柳儿通奸对不对?” “是我做的,你既然已经晓得了,还来问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告诉我,阎王爷会怎样惩治~”沈妙琪的声音,越说到后面越低。 “你巧舌如簧地收买丫环仆妇,阎王爷会割去你的舌头;你心肠歹毒,阎王爷会掏出你的心,用烧红了的针扎,再把你的肠子拖出来,扔在滚烫的铁屑水里清洗~” 沈妙琪恐惧地掩住了脸:“不要再说了” “你害怕了?”谭元庭不含感情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其实我是来救你的。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我实在不愿看着你继续沉沦下去,把你所有的罪孽都说出来吧,我会告诉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 “还有办法可以挽救吗?” “可以的,事先打点好阎王爷和他的手下。” “怎么个打点法?” “这些由我来做。可是你要把自己做过事,对着天地忏悔一遍。要是发自内心的忏悔,表示真心的悔改,从此再也不做害人的事情。不然的话,连我也帮不上你了” 沈妙琪的心稍稍暖过来了一点,怪不得说结发夫妻,原来谭元庭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她望向谭元庭的眼光里,也有了一丝温情。 接着,沈妙琪依照谭元庭的提议,离得他远远地跪了下来,合掌闭目,喃喃自语地说:“谭门沈氏,因为妒忌怨恨亡夫之妾李美云,事先买通市井不法之徒小柳儿,又勾结其丫环琴儿,仆妇丁妈,将其下药灌醉,再让丫环开门放入小柳儿,引入李美云卧房,制造出通奸假象。适时派人冲入捉奸。与族长联手,借此机将李美云赶出谭家,并夺走李美云的遗产。此事虽是我为,此番真心忏悔,还望涤去我身上的罪孽,从此洗心革面,再不敢为非做歹,神明共鉴” 说着,沈妙琪将身体扑在地方上虔诚地叩拜着。 谭元庭的声音依然是那样飘缈:“你不是还害死了小柳儿吗?” 沈妙琪拼命地摇头:“小柳儿的死不是我干的”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心猛地跳了一跳,她有点清醒,又有点疑惑,这个立在那儿的人,真的是谭元庭的鬼魂吗? 她蓦地站起身,靠近谭元庭,小声问道:“你还记得我胸口那颗痣吗?告诉我,它是红色的,还是黑色?” 看到谭元庭没有回答,她厉声道:“快说” 谭元庭刚说了一个字:“红~”沈妙琪已经飞身扑了上来:“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冒充谭元庭来骗我” 沈妙琪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这个人绝不可能是谭元庭。因为,她的胸口从来就没有什么痣,所以不可能是红色,也不可能是黑色。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顾一切地用两手掐住这个男人的脖子,因为恐惧,因为怒意,她的力气大得吓人,两只手象鹰爪一样扣在他的脖子上头。而这个男人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摆脱沈妙琪。 就在他憋得脸红脖子粗,喉咙里嗬嗬有声的时候,几声断喝同时响起:“住手”“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大家都看见了,这就是谋杀” 突然之间,灯光大作,明亮得沈妙琪的眼睛一下子适应不过来。而好几个从男人冲上来,一下子就把她制服了。手腕传来的剧痛,几乎让沈妙琪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断掉了等她的眼睛能看清东西时,才发现自己正在公堂之上,自己披头散发不算,脚上还掉了一只鞋子。而站在自己面前的,除了县太爷许达茂,还有一色的衙役。 “方才的口供都录下来了?”许达茂好整以暇地问身边的书记官。 书记官恭敬地答道:“都记录下来了” 许达茂唇边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谭沈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显而易见,这个谭元庭是受许达茂委派,才来诱骗自己说出真相的而自己方才的话,不止一个人听见了,所以想抵赖也是不可能的沈妙琪没有答话,她的目光搜寻着那个装扮成谭元庭的人。分明是个戏子,眉毛是用笔描出来的,脸上还有化妆的痕迹。眉目之间仔细看,只有两三分与谭元庭相似。可是因为方才暗黑,加上自己喝了酒,睡下之前,满脑子都是谭元庭的形象,这才会上的当。 沈妙琪真想捶扁自己的脑袋,可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了。她无力地低下头,心里很清楚,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就听得许达茂道:“如果没有异议,谭沈氏,乖乖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吧” 沈妙琪明白,即使她不签字画押,也毫无可以抵赖的余地,因为,不只一个人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 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李美云一洗沉冤,很快就从县衙的牢房放了出来,林生和丁妈也安然无事。而沈妙琪则被收了监,就是那个琴儿,也逃脱不了应有的惩罚,谁叫她跟错了人,站错了队呢? 李美云从牢里放出来,真有恍然隔世,一身轻松的感觉。从此以后,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不必害怕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林生紧紧地拥住她,但很快便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说:“你瘦了好些呢希望没有挤压到,你肚子里的娃儿。” 说到娃儿两个字,林生的脸上更有着一丝说不出的羞涩。估计每个刚知道自己要当爹的男人,脸上都会有这样似乎难为情的表情吧? 李美云扑哧一笑:“还很小哩,挤不着他。‘林生痴痴地看着李美云:“咱们再不用分开了。你不晓得,这些日子我除了担心你,还是担心你,别的事情啥都想不起来” 李美云悄声道:“我也只想着你” 两个四目相对,满满是说不出的甜蜜和柔情。 秀菱感动地看着他们两个,就被顾守仁拉了一把,悄悄儿凑在她耳边问:“你杨伯伯都告诉我了,说是诱使沈妙琪招供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告诉爹,你是咋想出来的呀?怎么会想到用这个法子对付沈妙琪呢?” 顾守仁一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惹得秀菱忍不住扑哧一笑:“其实啊,也没什么稀奇的,爹,真的就是看到过一本书上,提到有个青天大老爷,就用装神弄鬼的法子,套出了奸人的口供。所以啊,我就想用这法子试试,看看能不能从沈妙琪那儿找到突破口没想到,还真奏效了” 能救出李美云,又让做坏事的人得到应有的惩处,这是最让秀菱高兴不过的事情啦如此一来,李美云不光可以恢复清白,还能得到自己被强夺走的遗产。这下子,她和林生叔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且,更让秀菱为他们高兴的是,他们将会有两个人的爱情结晶。 想一想,一个佳人,一个帅哥,生下来的孩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吧?说不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家伙呢秀菱揉了揉鼻子,呵呵,想远了她当然不担心这个小家伙会抢走李美云对她的爱,她已经这样大了,才不会同个小不点争风吃醋呢何况她相当有把握,无论是李美云还是林生,绝不会薄等于她的身在狱中的沈妙琪,得到了一个更令她绝望的消息:杀害小柳儿的凶手被捉到了PS:推荐千岛女妖的《极品逃妃》 第358章 不够完美 原来顾守仁拿眷小柳儿的画像四处询问,着重点就是那些酒店,食肆的店小二们。经过不懈地努力,终于被他寻得了一些线索。 这名矮胖的店小二看着画像时似曾相识的样子,被顾守仁捕捉在了眼里。顾守仁许诺道:‘小二哥若对此人有印象的话,还望直言相告,我会给予酬谢的。” 店小二半信半疑地盯着顾守仁说:‘真的假的?我告诉了你,你不会赖帐吧?” 顾守仁见他不信,连忙从兜里摸出几十个钱递过去:“小二哥,劳烦啦” 店小二拿着钱掂了几掂,这才咧着嘴笑了一下,悄声道:“不错,这个人确实来我们店里喝过酒吃过饭。因他长得好,我便多看了他两眼。” 其实呢,是这店小二有些龙阳之好,所以见了长得漂亮的男子,总是会起一种别样的冲动,无怪乎他见到小柳儿,便看了又看。 顾守仁嗯了一声:“还请小二哥继续往下说。” 店小二点点头,继续道:“连他们点了些什么菜,我还记得呢” “他们,小二哥的意思是说,这人不是一个人来店内吃喝的,而是还有同伴,是不?”顾守仁眼睛一亮,追问了一句。 “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那个同伴,看样子是个有钱人吧?穿蓝色锦袍,系金色腰带。”这店小二的记忆力还不错。 顾守仁提点着店小二说:“小二哥可还能忆起他两个说过些什么么?” 酒店里的小二,趁上菜添酒之时,偷听到食客的只言片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果然店小二道:“从表面上来看,这两人应该是许久没有见过面吧?因此那蓝锦袍似乎分外热情。” 说到这里,这个店小二住了嘴。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顾守仁的神色,立刻发现,自己所说的消息,顾守仁是相当看重的。既是这样,那自个儿把这么重要的信息,才换了几十个钱,不是太少了一点吗? 看,这些人就是这样现实,他们被社会底层的生活,个个磨砺成了无利不往之徒。 顾守仁见店小二不说了,晓得催也没用,他眼里的贪婪,很明显的告诉自己,没有钱,别想撬开他的嘴。 顾守仁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很诚恳地对店小二道:“小二哥,你把事情详细对我说了,我还有银子谢你的”说着,手里捏了一小块散碎银子,在这个店小二眼前晃了一晃。 店小二伸手去接,顾守仁却把捏银子的手缩了回来:“劳烦小二哥把话说完了,这银子才是你的” 顾守仁的意思很直白,你若不是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我,那你也别想拿到这银子店小二眼睛盯着银子看着,心里估摸了一下,怎么也得值两三百个钱吧? 他骨都一声咽了一口口水,这才重新开口道:“那两个人说着话,似乎为着什么事情争执了起来。他俩个声音太小,因此我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顾守仁失望地哦了一声,店小二怕快到手的银子飞了,摸着头苦思冥想,终于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那俊俏后生唤那个着蓝袍的男子沈三少。对,就是沈三少” 顾守仁露出欣喜的笑:“小二哥没有记错吗?那个蓝袍男子真的姓沈?” 他这么一追问,店小二又有些拿不准的模样,再仔细地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我记得很清楚,俊俏后生就是这样叫的,沈三少。” 顾守仁把银子拍在店小二手里:“拿着,这银子是你的啦” 店小二咧开大嘴笑了,差点没碰着耳朵根子。 “敢问小二哥怎么称呼呀?”顾守仁又问了一句。 店小二呵呵一乐:“我叫单贵。谢谢大爷赏。” 顾守仁记在心里,马不停蹄就去找了杨国平,再由他向县太爷许达茂汇报。本来也可以直接找捕快,把得到的这个消息报上去。但不晓得为什么,顾守仁总有些不放心的感觉,他非常怕这些捕快、衙役啥的,被沈妙琪她们收买了,那可有些不妙。 不管是不是吧,小心驶得万年船,总不至于办成坏事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 这个沈三少,很容易就查到了沈妙琪的兄弟沈浩头上。县官许达茂立刻传唤沈浩到堂,再经由名叫单贵的店小二指认,确定无误,那夜与小柳儿一同饮酒的人,便是沈浩无疑。 经过搜查,在沈府找到了沈浩那夜身着的服饰,蓝色锦袍,与那条金色腰带。 人证物证俱全,沈浩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呢?他真的没想到,平日很不放在眼里的店小二,自己居然栽在了这种人的手里。 其实他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坏事的人,肯定会有蛛丝马迹落下来的,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看着摆在面前的刑具,听着衙役们声音齐整地吆喝,再想到这些刑具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滋味,沈浩已经不寒而栗。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受过皮肉之苦呀? 事到如今,沈浩只有老老实实招供了。说是老老实实,当然只是表面上装着老老实实罢了,能为自己开脱,还是要尽量开脱的。要知道,他可是涉嫌杀人啊,搞不好自己也要搭上一条性命的。所以,沈浩一边招供,一边想方设法地为自己脱罪。 沈浩是这样招认自己的行为的:“小的那日确实与小柳儿一处喝酒来着。席间小的提议,要小柳儿不得站在李美云那边,必须站在我姐这边。可是小柳儿拒绝了,他说他想好了,哪边都不加入,他不想掺合在这件事里头。我很不高兴,便与他争执了几句。” 许达茂一拍惊堂木道:“于是你便起了杀人之心,对不对?接着你将他灌得醉熏熏的,出了酒店之后,行到河边,趁机将他推入河水中,使得小柳儿溺水身亡。本官推断得是也不是?” 沈浩连声喊冤,一边叩头一边道:“小的冤枉啊,大人容禀。小的心里虽然因为被小柳儿拒绝,有些不爽快。但他答应置身事外,小的又怎么可能起杀心呢?明明是这小柳儿喝得多了,脚下一滑,这才落入河中。而小的酒也喝得不少,又不会水,因此不可能下水施救,这才眼睁睁看着他在水里扑腾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他抬头看了许达茂一眼:“大人,小的承认,因为出自私心,所以没有大声呼救,却眼看着小柳儿溺水身死。” 沈浩这么说,即是将杀人的罪名推得一干二净。最多也就是承担个见死不救的责任。 在中国古代,见死不救不但要受道德舆论谴责,亦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律法规定:告而不救者,杖一百;闻而不救者,减一等;力势不能赴救者,速告附近官司;若不告者,以不救助论。 这样的惩罚,比起杀人者死,那真是太小菜一碟了。 许达茂当然不可能由得你沈浩怎么说,就怎么信,免不了动用刑罚,给沈浩屁股上来了这么一顿板子,打得他是鬼哭狼嚎。 沈浩也知道,杀人这个事,可不能随便就应承下来的。应承了,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因此虽然板子难挨,还是咬定牙关,死不招认。 许达茂见沈浩不招,只能下次再审,且让他将养好杖疮再说。 而这个时候,沈家也在动用一切力量,希望可以救出沈浩。他们家本来有钱,结识的人脉中也不乏与官府有来往的。 于是关节就打通到了许达茂这儿。而且这个前来说情的人,来头还很不小,甚至与许达茂的顶头上司有某种亲戚关系。 许达茂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为官之道,其中一条,就是要和地方上的豪门富户搞好关系。要晓得,这些豪门富户少不了裙带关系,得罪了其中一个,有可能就得罪了一大片。 许达茂做官这么些年,还想继续在官场混的话,还想继续升迁的话,这些事情是要谨慎处理的。 沈家除了求人说情,还送上了大量金银财宝,务必要买通许达茂,救出沈浩。就是沈妙琪,即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不能说就不管她了,还得一并施救。 而沈妙琪自己也并非没有钱,她亲生的儿子,如今也有十七、八岁了,在外婆家里的教导指挥下,照样拿出银子,来打通关节。 许达茂在钱权的挤压中,天平终于偏向了沈家。他想着,李美云已经洗去冤情,得回了被沈妙琪与族长联手夺去的家财,照说她已经应该感恩戴德了。至于沈氏怎么处罚,那又是别外一件事情了。 就是杨国平,也是很赞同女婿的选择的伸张正义和官运亨通比起来,他觉得还是官运亨通比较重要。说句实话,李美云的事,若非顾家相求,他才懒得插手。如今她的目的大部分都达到了,还想怎么着呢? 所以放沈家的人一码,是势在必行的啦由不得李美云和顾家人愿意或者不愿意 第359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基于这种指导思想,所以无论是沈浩,还是沈妙琪,在经受笞刑,杖刑这种体罚之后,只拘役了很短的时间,又交纳了为数不菲的一笔赎金赎罪,居然也就恢复了自由。 就是笞刑,杖刑,很有可能也是走的过场,毕竟这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时代。 一般的民众,谁去操心关注这类事情呢?小柳儿死了,关他们屁事,反正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又无父无母,除了与小寡妇田小芳有一段藏着掖着的私情,真还没个人会去想到要去为他出头的。 就是田小芳,除了暗底里流几滴眼泪,也是不可能为小柳儿去抛头露面,鸣冤上告的。 小柳儿的事既然没人有啥异议,就算是揭过去了。至于沈妙琪没受多大的罪,居然就平安无事了,顾家人尤其是秀菱,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不过她年纪虽小,倒不至于莽撞行事。只是就这件事情,问询了一下杨国平。 杨国平一脸认真地道:“丫头,你还小,不懂得。在这个世道,那是适者生存。沈家毕竟有她的人脉和关系,是不可能赶尽杀绝的真要逼着她们到了绝路,只怕要两败俱伤,你明白这个道理吗?伯伯想告诉你一句话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秀菱明白了杨国平的意思,他不过是让自己适可而止,不要再揪着沈家的错不放手。她也知道,凭自家的力量,还真不足以与沈家抗衡呢所以,不放手又如何呢? 而沈家也有些怕顾家会和李美云再联手,对自家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于是主动放下身段,让牙行的李伙计找到顾守仁,表示出了城东门的那块五十良田,可以卖给他。不但卖给他,而且只要纹银五百两就行了顾家人一听,便晓得沈妙琪这是包含着收买自家的意思呢不然五百二十两银子还不肯卖的地,这会子倒愿意五百两就卖了? 不管怎么说,顾守仁决定,这事还得去告诉李美云一声,看她意思怎么样? 李美云倒想得很开,她沉静地说:“泼到我身上的污水,总算是洗干净了,而且夺去的家财也归还了我,沈妙琪硬是受了一些磨挫。我倒真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呢,姐夫,她愿意把地卖给你,那是好事啊你还有啥好犹豫的?看中了赶紧买呀” 林生也表示赞同说:“其实我和美云都是不愿意生事的人,只是人家做得太过分了,才不得不奋起反抗。如今能有这个结果,我们已经知足了。其实这事若不是亏了大哥一家子,还有杨老板他们,也不可能会这样顺利。” 林生是个聪明人,李美云有了钱,该打点回报的人,他都让李美云一一去做了。要知道,人情也是要还的,不是说礼尚往来么?丁妈没有受亏待,就是县太爷许达茂那边,他也不会落下的。 有了李美云和林生的话,顾守仁就放心大胆的去购买那块中意的田产了。 买卖田产的手续办得很顺利,签字画押,交付银钱之后,还有一应纳税盖印的手续。然后,这块田产便改姓了顾。 秀菱也很高兴,那块田产不光顾守仁想了好久,就是她自个儿,真也是挺喜欢的。这会子终于可以成为自家的了。没想到了帮了李美云,还能有这个收获。 就是李氏和秀萍,金伟他们,也笑逐颜开。因为从此后,他们在县城也有属于自家的地方了,可不仅仅只有杨柳洲才是他们的家呢这时候的水灾,已经慢慢退了下去。而杨柳洲因为长期浸泡在水中,这个时候还是不适宜人居住的,必须等泥土干透才行。加上毕竟它是一个四面环水的所在,对于刚经历过水患,甚至在水灾中失去了亲人的人来说,要不要回去,其实心理还是有障碍的。 而顾守仁一家,已经迅速地投入到了新的建设中去。刚买来的良田,怎么可以让它一直空着,什么都不种呢? 至于要种什么,还是个问题。人手倒是不成问题,只要肯花钱,愿意帮着干活,只求一顿饱饭的,大有人在。 顾守仁想着,现在种水稻的话,只能种一季,但粮食肯定不能不种,不然一家子吃啥呀?红薯自然也是要种的,凉粉也好,绿豆面也好,都离不了红薯粉。所以这个是要紧的。至于仙人草,也是少不了的角色。 可是林生很郑重地告诉顾守仁:“大哥,水灾过后必有瘟疫,因此,一定要及早预防。” 顾守仁颜面变色道:“林生兄弟,我也听过老一辈讲过这话。只是,咱们到底应该怎样预防才是?” 瘟疫若是发作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挡也挡不住的。据史料记载,大疫流行时,死者不计其数,家家有伏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声;乃至丁尽户绝,户绝村灭的惨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林生想了想:“一个是水源和食物吧一定要注意,不要喝生水和不干净的食物。咱们喝的水啊,先装在水缸里,用明矾搅匀沉淀之后,再烧沸了饮用。那些被洪水淹毙的牲畜及家禽,千万不要食用。就是水中死亡的鱼虾贝类,也不能,切记切记” 顾守仁听了连连点头,对着家人道:“听见没,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事情,你们一定要照做啊” 秀菱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一类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于是插嘴道:“还要注意好个人卫生,常常洗头沐浴,被褥床单啥的,最好多晒晒太阳。” 林生给予肯定地唔了一声,又道:“大哥,田地里先注意疏通沟渠,排除积水。,垃圾和粪便要及时清理。到处多洒点子石灰消毒,就是水塘那块儿,也不能漏了。” 顾守仁赶紧应道:“今日我就去买石灰来家。然后大伙儿一块儿动手,省得有病菌啥的。” 林生安慰道:“大家也不必恐慌,我看了许多医书,得了个方子。此方有病可以治病,无病可以预防。买来药材煎了服用,应该是不错的。” 大伙儿听了,都用信赖的眼神看着林生,心里也安定了许多。 林生因为县太爷许达茂在李美云一案中,是出了力的。因此自觉欠了他一个偌大的人情。如果送财送物,送得了少,只怕人家不稀罕;送得多了,又觉得没多少意思。他便起了个心思,要在瘟疫预防和救治这一块,帮许达茂出个大力,也算还清了欠他的人情。 有了这个想法,林生遍翻医书,倒寻出好些治疗瘟疫的古方来。又结合自己平日的心得,得到了这个有病治病,无病预防的方子来。 他拿了这个方子,通过杨国平拜见了许达茂。一上来便开门见山地说:“大人可有想过,大水之后必有瘟疫,应该如何预防救治?如官府救助不到位,天灾人祸,只怕一时间是尸横遍野,哭声震天啊” 许达茂被林生的一句话,正打中心坎。他点头道:“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大水之后必有瘟疫,基本都是如此。瘟疫关乎人命,治病救人是首要任务。敢问林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吗?”他是听说过林生有治病救人的本事的。 林生谦虚地说:“我有一些陃识,先说给大人听一听,至于是不是采用,还请大人裁决。” 见许达茂含笑不语,林生这才接道:“水灾造成的伤亡,使得尸体和伤口成为疾病生长繁殖的理想场所。因此首先要掩埋死者~” 许达茂捏着下巴颌说:“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已经贴出告示,榜示四方军民,但有能埋尸一躯者,官给银三分。” 林生赞道:“据我猜测,此令一出,远近军民一定趋者如市。怕是数日之间,野无遗骸。官不费力,而死者得归,大人果真好办法。” 许达茂听着林生的夸奖,微微一笑:“好吧,咱们继续说说如何预防瘟疫之事。” 林生便把自己研究出来的方子献给许达茂,并说了一下这个方子的原理和好处。 许达茂虽然不懂医术,却觉得林生说得很有道理,便采纳了他的建议,准备将按这个方子,由官府出钱,或制汤或作丸或成膏,免费散施民众。 他对林生这样有信心,自然是从杨国平那里听到不少关于林生治病救人的事迹。这个老丈人行事相当稳重,绝不会拿些道听途说来敷衍自己的。 而之所以这样做,一个是为官一方的责任心,还有一个就是,本县发生水灾,他能够将天灾人祸处置得当,活人无数,自然是无量功德的事情。就是传到上司的耳内,也会得到褒奖;待朝廷得闻,他升迁的日子,还会远吗? 当然了,这么大的事情,许达茂自然会同老丈人杨国平商量之后再执行。而杨国平权衡利弊之后,也是大力支持的,甚至还捐出了一笔银子。有了杨国平领头,一些有钱人也有不少拿出银子来的。 第360章 报复还是不报复? 有了杨国平领着县里的一众富豪捐钱的捐钱,施药材的施药材,再加上官府的拔款,这预防瘟疫的计划,很快便实施起来。 流民们谁不怕瘟疫?都晓得若是瘟疫一旦爆发,尸骨遍野,惨不忍睹的景象就会发生。因此有免费汤药可以服食,自然个个都很配合。 如此一来,即使有人因抵抗力下降而染上疫病,也不至于大规模地传染。 许达茂亦择日斋戒,在城隍庙祈禳灾疠,以安民心。 这些措施实行到位,果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许达茂也受到了朝廷嘉奖。其中林生的建议,实在是功不可没。于是,许达茂对林生的印象那是相当之好。 沈妙琪虽然因为走后门,花银钱,总算逃过一劫,心里对李美云,林生,顾守仁他们,那是耿耿于怀,憎恨不巳。她心里总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个仇给报了,把这口气出了,把输了的这一局扳回来。 联想到自己的娘家兄弟沈浩,那才是凶险万分呢搞得不好,也许会搭上一条性命那样的话,却叫她怎么对得起沈家的祖宗和亲人? 别忘了,沈浩可是肩负沈家传宗接代的神圣使命啊,他至今还没生出一个儿子来呢,丫头片子倒是有了三个。若是他出了事,沈家岂不是要绝后?她沈妙琪活着能安心么?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 有时候想着想着,沈妙琪不免会出一身的冷汗。可是,眼看着李美云过上了好日子,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所以借着探望她兄弟沈浩的时候,沈妙琪就低声然而咬牙切齿地道:“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报复,我要让他们也不好过,不然的话,我怎么也不会安心的” 沈浩眼面前虽然没有旁人,还是拿眼睛四下里打量了打量,这才压低声音说:“姐,我劝你还是趁是早打消了这个了念头吧你难道不晓得?如今那个李美云的后夫,就是姓林的,他如今搭上了县官许达茂。因着献上了预防瘟疫的汤药方子,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那许达茂不晓得多器重他。而许达茂因为应对水患有功,升迁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你这个时候去动他们,就没听说过那句老虎屁股摸不得吗?” 沈妙琪恨恨地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那小骚货有钱了,还改嫁了,又要生儿育女了,倒比我活得还自在哩” 起码李美云有男人疼有男人爱,而她沈妙琪却是孤零零一个,再有钱又如何?没个贴心人知冷知热的。 “还有啊,我做过事,弄得人尽皆知不算,还被官府捉了去,受了笞刑,这样的丢人现眼,我还能出去见人吗?所以啊,我得搬家,搬到别的县里去,起码没有这么多的人笑话。”沈妙琪皱着眉头说。 她的兄弟沈浩苦笑起来:“姐,我又能比你好到哪儿去?不是一样被官府捉去,屁股上挨的板子,比你还多些,害得我到现在走路还不利索哩看样子,我也得搬家哩姐,你想搬去哪儿住?咱俩索性做邻居罢” 沈妙琪的苦水还没倒完呢,接着说道:“最让我气愤的是,我还要巴巴地去看顾家人的脸色,讨好卖乖地主动把田产卖给他们。顾家人算什么东西?早两年,不过是个靠土里刨食的泥腿子罢了也就这两年,倒腾点小生意混上口饱饭,积落了几个钱,倒人模人样起来。哼” “姐,这不都是为了堵他们的口,省得再和咱们过不去吗?要是小柳儿的事,他们真较起真来,你兄弟我,还不得倒霉啊?唉,过去的事情你还是别提了,越提越气,这气大伤身啊”沈浩劝慰道。 沈妙琪想了想,把嘴凑在沈浩耳边问:“你告诉姐实话,这小柳儿真是自个儿脚下一滑,掉进河里去的吗?”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除了沈浩,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 沈浩脸上的神色一滞,瞥了一眼沈妙琪,随即眼光一溜,不动声色地说:“是啊,小柳儿喝多了,身子不免摇摇晃晃,结果脚下一滑,不晓得怎么就掉下水了”说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 沈妙琪轻哼了一声:“连对老姐我也不说实话。可是你忘了,从小到大,你都没改过来。只要一说谎骗人啊,你的手就会去摸耳朵。我一瞧见你这个动作,就晓得,你在说谎骗人” 沈浩瞪大了眼睛盯着沈妙琪:“我有吗?我刚才有摸耳朵吗?我怎么没发现?” “当然有你没发现是因为你这是习惯性的动作,你自己都不会注意。”沈妙琪一针见血地指出道。 沈浩眨巴了眨巴了眼睛,没话说了。要瞒过别人不难,可是要瞒过从小在一处长大的亲人,那是不容易的。除了她们,谁还会知道你的习惯性动作呢? 因此沈妙琪一戳沈浩的额头:“说吧,姐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沈浩揉了揉鼻子:“其实那个,我还不是为了老姐你吗?老姐嘱咐我的话,我哪敢不听呢?”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当初沈妙琪就让沈浩帮着把小柳儿摆平。要不花些钱封了小柳儿的口,不许帮着李美云;要不就找人一不做二不休,把小柳儿解决了。 沈妙琪的眼睛左右扫了一遍,这才开口说:‘姐让你对付他没错,可你怎么就敢自个儿动手呢?你就没想过万一事发,不是把自己搭进去了吗?” “姐,当时我也是喝了酒,脑子一热,就没考虑后果了。再说了,机会难得啊那小柳儿喝多了,走路都不大稳,又正走到河堤上。我想着,要是找人,又多一个人知道真相,落了个把柄在人家手里。不如我自己动手,人不知鬼不觉的,干净利索。所以我便伸手用力将他推下河去~” 沈浩说着,眼面前不由得出现了当日的情景。他故意让小柳儿走在靠水的那面,自己在他边上,嘴里一边搭讪着,一边观察小柳儿的神色。 小柳儿还在那里说呢:“咱们去,去万花楼,你请客。哎,新来了个妞,床上功夫真不错`‘他**地笑了起来,嘴里还哼起了小调:“一摸摸到呀,大姐的mimi边,两个mimi园又圆,好像出笼的包子鲜。哎哎哟,好像出笼的包子鲜~” 就在这当儿,沈浩的身体猛地将小柳儿一挤,手上用力再把他一推,小柳儿应声落水。他不识水性,加上毫无防备地被挤落水,所以一下子就慒了。刚想张嘴喊救命,一口水猛地灌了进来,他的声音便被噎在了喉咙管里。再扑腾了一阵子,沉了下去。 沈浩立在边上冷冷地看着小柳儿挣扎、沉浮,直到水面恢复了平静,他才若无其事地离开。离开之前,趁着月色,他仔细地打量过四周,并无一人得见。于是,他的心里很安定。 沈妙琪听完了沈浩的真相,先是脸上呆了一呆,然后点点头:“反正你我现在没事了就好” 沈浩抓住沈妙琪的手腕:“所以我劝你不要再折腾了。你要对付李美云,还有姓林的,姓顾的,万一到时候再把咱们的事情又搅和起来,那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沈妙琪甩开他的手:“快松手,你抓痛了我”然后咬咬嘴唇道:“行了行了,我听你的话,不再惦念这李美云还不成吗?” 要她吃这样大一个亏,要她打落牙和血吞?罢了,先把这事儿搁在一边,静观其变吧也许指不定什么时候,她能捞到机会,给予李美云她们最凶猛的一击,报了前仇旧恨呢? 而在顾家,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包括顾守礼和朱氏,他们可不能坐等着,钱财从天上掉下来还不得靠双手,这才能赚得吃喝? 李氏和秀菱继续制作咸鸭蛋,松花蛋,以便维持严惠成那边的销售。而五十亩良田,也等着人耕种。 依照原先的计划,一部分用来种植水稻;一部分种植红薯;还有一部分,则是种植仙人草。 这仙人草其实还要靠顾家人上杨柳洲去收集,毕竟水退了之后,土地里又重新长了许多出来,当然是散落在四处,得一点点地连根拔了,再移植到新买的良田之上。 看着与原先大不相同的杨柳洲,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说不出来的痛心和惋惜,带东西厢的在瓦房,已经坍塌,好多东西都被水冲走。她们曾经的家园,又要重新开垦,建设了。好在顾家又有了新的落脚点,倒不必急着重回杨柳洲。 而官府也采取了一系列的安民措施。比如对贫困者通过发放粮食、银钱和提供借贷等必要的救助,使其渡过眼前的难关;为确保正常的农业生产;减免疫区民众的赋税和杂役,为疫区贫困民众免费提供牛具、种子等,劝其耕种;强化疫区防范措施,弭盗安民,维持秩序等等。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第361章金子啊银子啊 生活逐渐回到了正轨上来,顾守仁收罗了自家兄弟,弟媳,侄儿,女婿赵华来共同帮助建设新的田庄,杨柳洲的地则佃了出去,并许诺一年不收租子。 就连王久顺两口子,三舅舅一家,也一并留了下来。着手先建几间简易的住宅,准备日后有了钱,再翻盖新的。 林生虽然因为李美云的缘故,有了属于自己的宅子和田产,可是他晓得,顾家此刻还离不开他的扶持,于是断然决然地留了下来,与顾守仁共进退。他打算好了,等顾家重回兴旺之时,也许说不定他才会去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人手还不够的话,顾守仁则预备根据需要,雇用一些长工或者短工,来完成新田庄的工作。 俗话说:自己动力手,丰衣足食。顾守仁为自家修建临时过渡的简易住宅时,谁也没有料到,居然在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两只古色古香的瓷坛。 是顾守仁的锄头最先碰上那个坛子,发出当的一声,震得他虎口都有些麻了,好在没把坛子敲碎。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拨开坛子周围的泥土,结果又发现了一只同样的坛子。 顾守仁环顾四周,正好帮着干活的,是顾守义和林生,赵华几个。他连忙示意几个人不要声张,待夜深人静之时,才将两个瓷坛分别盛在两只箩筐里,上面搭件衣裳,悄悄运回到自己租住的院子。虽然不明白里头是什么东西,然而捧在手里,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秀菱睡得警醒,一有动静,她便循声到了堂屋,见不光自己的爹在,就是三叔,林生和赵华也在,还以为出啥大事了,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睁得溜圆,带着惊惶失措地问李氏:“娘,半夜三更的,这是怎么了呀?” 李氏将食指搁在嘴边嘘了一声,意思要她噤声。又拽了拽秀菱的袖子,凑在她耳边道:“你爹他们从地下挖出来的。” 赵华低声嘀咕道:“这玩意儿还挺沉呐,不晓得里头装了些啥?” 林生接道:“我摇晃了两下,也没有液体晃荡的声响,想必不会是美酒之类。” 顾守义大大咧咧地说:“打开瞧瞧,不就明白啦,犯得着在这儿左猜右猜么? 秀菱见着这两个坛子,忽然脊背起了一阵凉意,不知怎么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有人拣到一个瓶子,打开之后冒出一股青烟,接着这青烟汇聚成一个巨人。却是把封印了的魔鬼放了出来。 她非常地害怕,万一把这两个坛子打开,冒出两个怪物啥的,不是活活把人吓死,就得被怪物吃掉。 因此她脆声道:“等一等,等一等。”用害怕的眼神看着众人:“这要是里头藏着妖魔鬼怪可咋办啊?” 顾守义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我才不信这个呢!谁有本事把妖魔鬼怪装这瓷坛里去啊?” 他转头看了看众人。:“你们怕不?要怕的话,让我来开。”一边说着话,还一边很英雄气概地拍了拍胸脯。 顾守仁瞟了他一眼:“你开就你开呗,大家伙儿都在这儿呢!” 顾守义这才找了个趁手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将坛口的封泥剥去,然后是开坛子盖。 在揭开坛子盖的时候,他还是直起腰。退了两步,想看看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而秀菱早缩在了李氏的身后,只露出两只眼睛向坛子看着。 好一会子并无异样。顾守义这才踏前一步,向坛内察看。这一看,他抬起头,满面的惊喜之色:“二哥,你快看,你快看啊!‘顾守仁本来也立在边上,这时弯下腰将手从里面掏出一物,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居然是一锭黄澄澄的金子。 大家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守仁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林生,林生看过了又递给顾守义,顾守义再传给赵华。虽然他们都没有亲手握过金子,却异口同声地道:“金子!” 如果不是金子,什么东西会这样沉甸甸,黄灿灿呢?再说了,没吃过猪肉,总算看过猪跑。他们即使没有摸过金子,起码还看过金首饰,金钗金戒指啥的吧? 就连秀菱也抢到手里掂了两掂,然后毫不犹豫地说:“真是金子!”转手递到李氏手里:“娘,你瞅瞅!是金子不?” 李氏藏着一只金戒子在贴身的兜里,还是顾守仁有了钱之后,特意为她买的。因为水灾的缘故,她便藏在了贴身兜里。这会子便拿出戒指,与瓷坛里拿出来的比较了比较,很肯定地点点头:“是金子哩!” 顾守仁蹲下身子,将坛子里的金子一锭一锭摸了出来,堆在一只木盆里,数了一数,恰是十二锭。 大家又相互看了看,这一锭金子就能抵不少银子了,那一坛金子,得值多少银子啊?” 还是赵华提醒道:“这儿还有一只坛子没开封呢,难道也是一坛金子不成?” 顾守义当仁不让地将这只坛子的封口也开了,里头不是金子,而是一坛银子。 看着眼前金灿灿,白晃晃的一堆金银,顾守仁不觉有些恍如梦中的感觉。 李氏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咱家正好买地,把银子都花得差不离儿了,没想到老天有眼,居然用这种法子给咱们送来了金银!” 秀菱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天上掉馅饼,还真掉自己家头上了?可是,顾守仁挖到金银,并不是秘密,还有林生叔,三叔和赵华哥呢!虽说这些人有的是骨肉至亲,有的是亲戚,就连林生,也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但面对金钱利益,他们能淡定从容吗? 想到这里,秀菱便拿审视的眼光看着这几个人。 倒是顾守仁沉着地说:‘这金银也不晓得是哪一辈人埋在这儿的,瞧这坛子,应该是埋了好些年头了,算是无主之物。如今既然被咱们挖了出来,想必是与咱们几个有缘分呢!” 林生摆手道:“大哥这话错了!这金银虽是无主之物。可却是在大哥你买来的田产上,又是大哥你机缘凑巧挖掘出来的,自然应该归大哥所有,与我可没有什么干系!” 听得秀菱不禁暗暗点头:这林生叔果然称得上是个光明正大的好人。再说了,他无钱时,也不见眼红顾家靠做生意赚了钱;更不用说此刻的林生,因为李美云的缘故,家境已经算得上富裕了! 顾守义也一脸正义地道:“我也觉得是这样。二哥你放心,我绝不会说看见你得了一注金银,便横生妨忌,想方设法从中捞点子好处,我就不是那样的人儿!” 李氏赞许地看着顾守义,这个三弟,差不多是她看着从小长大的,所以他的人品,也是完全信得过的! 至于赵华,只是很简单地说了一句:“爹,我只当没发生这些事儿!”意思是说,金子也好,银子也好,都与我无关,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顾守仁摆手道:“你们没听过一句话吗?见者有份。我如今就是这个意思。” 李氏吃了一惊,顾守仁这话竟是想把这些金银分给大家。一时之间,她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林生首先反对:“大哥,你不必这样做的,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想法。” 顾守义没有说话,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顾守仁。他需要钱,看着眼前这么多明晃晃的金银,要说一点都不想,那是假话。可是他也知道,这些金银如果说归顾守仁所有,那自己也是提不出什么异议的。何况二哥对自己这样好,他怎么好意思主动说要从中分一杯羹呢?但是这话从顾守仁自个儿嘴里说出来,他还是非常希望顾守仁能这样做的! 至于赵华,他心里的想法也很明显,那就是:如果顾守仁不给,也没啥关系;如果顾守仁要给,当然也没什么好推辞的! 顾守仁拿眼睛仔细扫视着眼前这几个人,他心里其实还是蛮平静的,顾守义是他的亲兄弟,金银分给他一些,顾守仁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不舍得;赵华是他的大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给了他和给了自己的女儿没啥区别;而林生虽与自己没有血缘和亲戚关系,在他心里,那也是如他的亲兄弟一股,所以分给林生,他心里也不会产生不平衡的感觉。 想到这里,顾守仁很仗义的一挥手:“把这些金银分了!” 李氏看顾守仁做了主,虽然有些心里空空的,却很明智地没有发表不同的意见。 秀菱只是象个旁观者似的看着这一切,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她相信,顾守仁会很好地处理好这件事情。 “如果大哥一定要分了这些金银,那你想过没有,到底应该怎么分呢?”林生问。 顾守仁爽朗地一笑:“分成四份吧!”他想得很开,这些金银本来就好比天上掉下来的,自己即使只分四股里的一股,也是意外之财嘛!有这笔钱,他可以做很多事情。 第362章可怕的好奇心 林生看了看顾守义和赵华,晓得如果自己一意孤行说不要这些金银,指不定就得罪了他两个。因为他不要,这两个人哪好意思要呢? 而且顾守仁一再要将这些金银分了,不象是假装出来的,自己不接受,倒显得不识好歹的样子,因此想了想提议道:“如果大哥一定要分,我觉着,大哥肯定要多分点才成” 他这话一出,顾守义和赵华都点头道:“那是应该的。” 顾守义便问林生:“林生兄弟拿个章程出来,应该怎么分,我们听你的”他晓得林生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绝不会耍什么花样。 林生扫了屋里的人一眼,这才开口说:“我觉得大哥起码应该得一半,剩下再由咱们来分。” 赵华同意道:“这样也成。” 顾守义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也没意见就是。”他心里默算了一下,金子有十二锭,顾守仁分走一半,还剩六锭,三个人均分,自己也能得两锭。刚才掂在手里时,他估摸着,一锭金子起码得有二两,换成银子,怎么也得二十两光景,两锭就是四十两纹银哩不少了。 李氏也觉得,这坛子金子是自家田地里挖出来的,顾守仁多分些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会子听见其他人都同意了,心里舒服了许多。 顾守仁还在说呢:“这样不成吧?”本来他是想一碗水端平的。 林生道:“有啥不成的?本来就该这样。这是大哥人好心好,碰见贪财的,一毛不拔也有哩” 顾守义和赵华晓得,林生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于是也劝道:“大家都愿意了,您就别推了” 顾守仁这才道:“要不银子就均分了吧”这六锭金子,就相当于一百多两银子啊,突然到手这么一注横财,老实说,他心里还有点儿惴惴不安呢那坛银子共有二十锭,都是五两一锭的,于是一人分了五锭。 分派停当,顾守仁小心翼翼地说:“此刻夜深了,你们身上带着这么些金银回家,万一碰见巡夜的官兵,可有些不妙,还以为你们做了啥坏事得来的呢不若先搁在这里,到了天光再说如何?” 赵华此刻还和顾守义同住在那个院里,林生也搬到了李美云原先在县城独住的大宅中。所以顾守仁说这话,也是为他们几个着想。 李氏怕他们三个人不放心,于是笑道:“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不如大家谁也别走,就在这屋里凑合着眯一会儿。等吃过了早饭,再想办法把东西带走吧” 顾守仁连忙点头:‘这样也好,大家就在这屋眯一会得了。”因为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所以有个地儿倒头就可以睡着。其他几个也就遵从了。 秀菱见这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也就打着呵欠回屋睡觉去。 到了天亮。李氏生火熬了一大锅白米粥,又去外头买了些馒头和青菜回来。馒头当然是当早点吃的。可是青菜却另有妙用,她早都打算好了。 等大家都填饱了肚子,李氏这才当着林生和顾守义、赵华的面,把他们各自分得的金银,先用旧布包裹好了,再分装在三个蓝筐里,上头再密密地盖上许多青菜。外面人看着。只当是提了一篮子青菜哩!谁也想不到里头竟然还藏着价值不菲的金银。 秀菱看了暗笑,提点李氏也道:“娘,也不用三个人都用提篮提着青菜吧?其中一个也可以换个别的法子嘛!” 一句话说得李氏笑起来:“也是哈。这一大清早的。三个大男人每人提一篮子青菜,从咱家走出去,好象是有点那个。” 想了想,翻出一只布袋子,从瓮里舀了些小米装进去,布裹好的金银捂在小米里头,别人总不可能有透视眼,能看出来里头到底装着啥吧?装妥了,拿这米袋子递给赵华,眨了眨眼睛说:“这里头是小米,熬粥吃最好不过,你拿家去吧!” 赵华笑着接过道:“谢谢娘了。” 顾守义和赵华心里都想着:这金银若是拿回家去,家里候着的女人,不知该有多高兴哩!有了这么些钱,接下来的日子也不用担心啥了。其中就算林生最是淡定,当然了,他不用为钱操心。 顾守义提着那篮青菜,心里头却呯呯跳个不停,走在路上总觉得无数眼睛在盯着他看,有人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个个似乎都在说:“那青菜不是青菜,里头藏着金子银子哩!” 顾守义额头上不由自主就冒出汗来,其实他也没做啥亏心事儿,就是从生下来到现在,手里还没摸过这么多钱,太激动了!还一个就是,他总觉得这钱来得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个儿的家,他是和顾何氏,顾守礼他们一块儿住着的。一踏进院子,先碰见朱氏,她奇怪地瞥了一眼顾守义,高声大嗓地道:“哟,三弟这一大早就去哪儿了呀?还是昨夜偷鸡摸狗去了没回来住?”她自以为幽默地开着玩笑。 顾守义尴尬地接不上话来,只得嘴里含糊道:“昨夜去二哥那边喝酒了,有点喝高了,晚上就宿在那儿。” 朱氏心里立马有些不高兴,哦,老二喝酒叫上老三,啥就把我们家老大撇到一边呢?敢情眼里都没这个大哥呀? 眼皮子一耷拉,就瞅见了顾守义手上提着的菜篮子,连忙伸手去接:“咋,她二婶一大早就买了菜了?让你提些个青菜回来,啥意思啊?” 她忖着:就是要送人情,起码得送些鸡、鸭、鱼、肉吧?哪有送人家青菜的? 谁知顾守义一缩手,护住菜篮子,甚至还紧张地倒退了一步说:“哦,这个青菜是二嫂给桂花的。” 朱氏才碰着菜篮的把手,本来想接过菜篮拿灶屋去的,他们不是在一口锅里吃吗?没想到顾守义不但不让她拿,还好象这青菜是什么宝贝似的,紧紧护着,居然还说这青菜是送给李桂花的。 朱氏又好气又好笑起来:“哎,守义啊,就算她二婶这青菜是送给桂花的,难不成送给她摆在屋里当花似的看着?这青菜还不就是吃到嘴里的东西么?你要不舍得给我吃啊,也没啥,我不吃成了吧?可这青菜不是得先洗干净了,再放锅里炒呀?” 她说着,又来拿顾守义手中的菜篮。顾守义结结巴巴地道:“大嫂,这青菜,这青菜有别的用处。我得先拿进屋里给桂花哩!” 这下子让朱氏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你说一篮子青菜,还藏着掖着的,非要送给李桂花,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 她觉得这个事情很不对劲,而且,顾守义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对劲。但朱氏也晓得,这个老三脾气挺倔,他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别想把他拗过来。所以啊,自己硬要拿到这一篮青菜,怕是不大可能了。 顾守仁说着,就越过朱氏,径直往自个儿住的屋子里去了。 朱氏盯着顾守义的背影,撇了撇嘴,她的老鼠眼睛滴溜溜转了两转,凭直觉认为,这篮子青菜绝对有名堂。难道,这青菜不光是青菜,里头还搁着啥好东西?指不定是什么好吃的吧? 想到这儿,朱氏又暗暗啐了一口,嘀咕道:“什么玩意儿!有了好吃的,只会孝敬媳妇儿。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朱氏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女人,顾守义越是藏着掖着,不让她知道篮子里还有啥宝贝,她越想知道。 她的眼睛朝四周看了看,顾守礼和两个儿子去了顾守义的田庄;顾何氏起早吃了早饭,说是有些头痛,又回自个儿屋里去了。这会子顾守义进了屋和李桂花在一处,想必他肯定会拿出好吃食塞给李桂花哩!我倒要去偷着瞧上一眼,到底是个啥好吃的! 朱氏便蹑手蹑脚走到顾守义的窗户前,用舌头把窗户纸濡湿了,拿一只眼睛朝里头看着。 就瞅见顾守义和李桂花坐在一处,拿了个布包着的东西塞给李桂花。李桂花接在手里惊呼了一声:“好重啊!” 顾守义嘘了一声:“小声点儿!”然后凑在她耳边叽哩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饶是朱氏竖起耳朵来,也没能听清楚。 她既听不见,又没看到布包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晓得布包里的东西很重。那到底会是什么呢?照说吃食的话,只有那么一包,不至于让李桂花惊呼好重吧? 朱氏的心里,象猫爪挠过一样难受,恨不能闯进屋里去,把布包抢过来打开看上一看。只要让她知道里面到底是个啥,她就心满意足了! 问题是她不能啊,她甚至不能让顾守义发现她在偷听偷看,不然以顾守义那爆竹脾气,肯定会对自己发火的。他发起火来,才不会认自己是他的大嫂呢! 朱氏很希望李桂花当场把布包打开来瞧上一瞧,然而李桂花却没有这样做,就把布包塞到床底下的一个藤筐里,再用力推到床底的深处。 第363章诡计 朱氏从窗户眼里看着这一切,心里自然是越发好奇,想知道这布包里到底包着啥的心思,也越来越迫切。 她知道,这布包肯定就是从那篮青菜堆里拿出来的。而这篮青菜又是李氏送给顾守义和李桂花的,是不是说明,李氏私下里有什么馈赠,给了老三家的,哼,自家却没有份她心里那个气啊老三是兄弟,老大就不是兄弟啦?你老2给老三送东西,怎么就没大哥大嫂的份呢? 眼看着顾守义立起身来,朱氏生怕被老三瞅见,连忙转身一溜烟地回了自个儿住的屋里。 朱氏人虽然坐下了,脑子却在不停地转动。 这李桂花把那布包塞进了床底下的藤筐里,又说了一句好重啊,估摸着应该不是吃的东西。如果不是吃的,那么又是什么呢?那个布包不是很大,能装些什么东西呢?还要用青菜来遮盖,似乎生怕别人瞧见的样子。 朱氏是越想越不明白,她光顾着东琢磨西琢磨的,连饭都忘记做了。被顾何氏不满地嘀咕了两句,她这才慌里慌张地去了灶屋。 李桂花是个闲不住的人,也跑来搭了把手。朱氏便想从她嘴里打探出点什么。于是故意掩嘴笑道:“老三真有意思一大早说是她二婶送了他一篮青菜,非得拿到屋里给你,还说这青菜有别的用处。哎,桂花,你说来听听,这青菜有啥用处啊?” 李桂花的大眼睛扑闪着,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是我说想腌点儿咸菜吃,守义才这么着的吧?你晓得,有了身子的女人,都爱吃个酸东西。这会子把那青菜晾一晾,明天就好腌了。” 朱氏撇着嘴没答话,心里却明白,从李桂花这儿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可是她才不甘心呢,不弄清楚了真相,她晚上连觉都会睡不着哩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朱氏睡在顾守礼身边辗转反侧,象贴烧饼似的,嘴里还唉声叹气着。弄得顾守礼没好气地问:“你这又是怎么啦?” 根据多年的经验,他晓得,这个朱氏只要心里不痛快,准定是这付模样,搞不好,还要迁怒于自己。所以及早将她的不痛快消灭在萌芽状态,自己也就等于逃过一个小劫。 朱氏推了顾守礼一把,嘀哩咕噜就把今天早晨家里发生的事儿告诉了一遍。末了道:“都怪你不争气,哼!老2家喝酒也不叫上你就罢了;这送了啥东西给老三家的,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气死我啦” 顾守礼斜了朱氏一眼:“我看你是闲的慌这有啥好气的?人家不送你,你还能怎么着?” 朱氏用脚蹬了顾守礼一下:“可是我就想知道,老2家的送给老三那布包里到底是个啥” 顾守礼是见惯了朱氏的不可理喻的,也晓得这个女人有种说不出的固执。当下懒得再理她,翻了人身只管自己睡觉。不大功夫便扯起了呼噜。 朱氏不服气地在顾守礼胳膊上扭了一把道:“吵死个人!倒在枕头上就能睡着,你是猪投胎的啊?” 顾守礼不耐烦地一拔她的手:“别闹。明儿还要干活呢!” “那你给想个法子,我怎么才能看到布包里面藏着啥好东西?我就不闹腾你。”朱氏一翻白眼又拧了顾守礼一下子。 顾守礼又翻个身嘟囔道:“怕了你了!”这才睁开眼睛对朱氏说:“很简单,老三白天都不在家,你只要支开李桂花就成。等她不在了,你闯进她屋里,随便你翻个够,只别露出马脚来就成!” 朱氏眨巴眨巴老鼠眼睛问:“我用啥法子可以支开李桂花呢?哎。李桂花不在,你娘还在家哩!到时候她说我上老三屋里干啥去,我怎么答话呀?” “你是个猪脑子啊?把咱娘和李桂花一道支出去啊!”顾守礼低声斥道。 朱氏想不出来:“我哪知道怎么把咱娘和李桂花一道支出去呢?” 顾守礼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给她出点子道:“这样吧,明儿你去买只老母鸡回来,就说给李桂花和我娘补身子,特地买的。然后你就坐在家里杀鸡啊,拔毛啊,用砂锅小火慢炖啊!咱娘不是今儿说头痛么?李桂花不是肚里有了娃儿么?正好让她两个结了伴,一块儿去医馆里,让郎中瞧瞧啊!你就借口家里炖鸡走不开,这不就顺理成章留下来了?” 朱氏嗯了一声:“那我就明儿试试。只是,这买鸡的钱怕是得咱自个儿掏出来哩!要让你娘出钱,她肯定不同意,还得说我嘴馋成天想好的吃!” 顾守礼说:“也是哈!好端端又得花钱。不过话又说回来,鸡炖好了,你真一口不吃啊?你那两小子还会客气?就是我也许久没开荤了呢!” 朱氏啐了一口:“说来说去,其实是你自个儿嘴馋了,想吃鸡!” “看,又好心没好报了吧?我这不是在帮你出主意吗?是谁说特想知道那布包里藏的是啥东西来着?”顾守仁没好气地说:“得得得,法子我想了,你爱用不用!我可得睡了,你别再吵我,再吵我跟你急!”说着,拿个脊梁骨对着朱氏。 朱氏撇了撇嘴:“死相。”也不过消停了一会子,她又问顾守礼道:“若是李桂花走的时候,拿锁把门锁上了,怕是咱买鸡的钱可就白花了!你说我该咋办哩?总不能把她的锁撬了吧?她回来还不得跟我急眼啊?再说了,家里就我一个人,那锁是谁撬的,可不是一眼就能瞧明白的事儿吗?” 顾守礼被朱氏吵得头痛,可是若不搭理她,她象只苍蝇似的,老在耳边嗡嗡嗡,也别想睡安生。所以只得应付她说:“你傻啊,上次她门上的锁,钥匙不是掉了么?她拿什么锁门啊?” 其实是李桂花的钥匙被朱氏拾到了,可她偏不愿意还给李桂花,就把钥匙扔了。 这个问题刚解决,朱氏又出来了一个新问题:“那若是她的藤箱上了锁呢?我还是开不了哇!”她一边说,一边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想探听个秘密,咋就这么难呢? 顾守礼的好奇心也被朱氏挑了起来,他一拍床沿说:“要不这么着,我去帮你找个开锁匠?骗他说咱家藤箱钥匙丢了,让他把锁打开?” 朱氏点点头:“谁晓得她俩啥时候出门呢?” 顾守礼寻思片刻,又出主意道:“有了。我明儿去老二的田庄里干活,干一会子就就偷偷溜回来。只是我不进家门,就守在边上候着。娘和李桂花一出门,我就把开锁匠找来。这样的话,咱俩就能弄明白布包里到底咋回事了!” 朱氏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样了。既然有了办法,她这才定下心来,渐渐朦胧睡去。 到了第二日,顾守礼和顾守义一道走了,朱氏真的拿出自家的钱去菜市买了只老母鸡回来,甜言蜜语地说:“桂花有了身子,应该好好补补,哪能老是吃青菜红薯饭的?就是咱娘吧,身体这一向也不是很好,炖只老母鸡,让她老人家吃了身子也健旺些!” 顾何氏和李桂花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啊?算进不算出,只拣便宜不吃亏的朱氏,居然也会主动出钱为别人着想啦?奇怪归奇怪,两个人听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朱氏也不用旁人帮忙,自个儿就拿剪子把鸡脖子剪断了,鸡血滴在碗里。又烧了一锅烫水,把鸡扔进去,过会子好拔毛。 顾何氏昨儿头痛,今儿倒觉得痛得越发厉害起来,忍不住托着头呻吟了起来。 朱氏瞧见了,心里那个高兴啊,看顾何氏这模样,正好实施自己的计划啊。于是连忙假装关心地道:“娘可是头痛得紧?依我说,还得去医馆里让郎中瞧瞧才好!不要小病拖成了大病,那才麻烦了!娘别考虑花钱的事儿,这小病花钱还能医得好;拖成大病啊,怕就怕花多少钱也医不好呢!” 老年人其实都怕死,年纪越大越怕,所以朱氏这话算是说到顾何氏的心坎里去了!她迟疑道:“头痛得我昨儿是一夜没睡啊!看样子我真得上医馆瞧瞧去?” “去呗,娘身体好了,也是我们做小辈的福分。”朱氏连忙应了一句。她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李桂花:“要不她三婶陪着娘去医馆?我这不手上正忙吗?我想着等娘看好病回来,正好能吃上炖好的老母鸡!” 李桂花自然不能说不,那样的话不是显得她没有朱氏有孝心么?再说了,朱氏今儿买了一只母鸡回来,又说了一大通好听话,自己怎么也得表现表现吧?要不顾何氏看在眼里,定会对她有意见的。 因此李桂花连忙答应道:“我这就陪娘去医馆看看去。早些治好了,省得老这么疼着,我心里也不好过哩!” 朱氏又道:“她三婶儿肚里怀了娃,趁这空当,正好也让郎中把把脉啥的,把身子调理好了,到时候娃也强壮,是不是这个理儿?” 朱氏常常喜欢挖苦埋汰人,难得说出这么中听的话来,顾何氏和李桂花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第364章 争执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桂花不陪着顾何氏上一趟医馆,还真说不过去。没法子,那就去呗。 李桂花进屋里带上一串钱,环顾了一下屋子,床底下的藤箱她有点儿不放心,瞄了两眼,想到藤箱是上了锁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反正家里不是还有大嫂在吗?应该不至于会出什么事儿的屋门的钥匙自上次弄丢了之后,因为李桂花怀孕的关系,顾守义让她好好养胎,也就不怎么出门了,所以锁也就没再买。 这会子李桂花要陪顾何氏上医馆,只得拉拢了门,拿那把锁头虚虚地挂在门上,装个样子。又不免叮嘱朱氏两句说:“大嫂,还劳烦照看着家里,别让什么不相干的人闯了进来。” 朱氏喛了一声:“有我在,你就陪娘放心去吧你们前脚出了门呀,我跟着就把院门闩了,连个苍蝇也不放它飞进来” 一句话说得李桂花扑哧一笑,这才扶着顾何氏去了。 朱氏假装起身关院门,却趴在门缝里往外瞅了好一会子,直到看见李桂花和顾何氏的身影走到巷子口,拐个弯不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快手快脚直奔李桂花的屋子而去。 她把屋门开了,鬼鬼祟祟地回头朝外看了一眼,这才迈步。朱氏毕竟做贼心虚,脚被门槛绊了一下子,一个踉跄往里直冲,若不是扶着靠墙的桌子,差点儿跌个狗啃屎。 拍了拍呯呯直跳的心口,朱氏努力镇定着自己,往床下一趴,仔细分辨了一下藤箱的位置。这才象只狗似的,手脚并用,钻进床底下,把那只藤箱拖了出来。不出她所料,果然藤箱用小小的锁头锁着。 朱氏这才忖起顾守礼来,这家伙昨夜里说,要溜出来躲在边上,只等李桂花和顾何氏一走,他便把开锁匠找来。怎么这会子还不见他出现呢?真是急死个人啊朱氏伸手掸了掸膝盖上,裙子上的灰尘,又忙忙地跑到院门前,从门缝里往外窥探,巴不得顾守礼马上就出现在门边。这都万事俱备了,就差他找的开锁匠这股东风哩若是顾守礼今儿个不及时把开锁匠找来,哼!朱氏咬牙切齿地想:看我到夜里不把他大腿根儿,掐几道血印子出来她趴在门上边,眼睛只顾盯着门缝里瞧,心里急得那个火烧火燎啊好不容易看见顾守礼陪着一个面生的男人一同出现,心里一喜,几乎没拍着手跳起脚来。 手忙脚乱地把门闩拉开了,朱氏探出头来道:“守礼,你倒是快些儿呀”她怕李桂花和顾何氏回来得早,可不就露馅儿啦? 顾守礼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心里道:真是个经不得事的娘儿们,当着外人的面,你一付慌里慌张的模样,火烧眉毛似的,人家不得起疑心啊? 嘴里故意说道:“急啥啊?你净等着拿箱子里的钱买米哩?就一顿不吃吧,也不能把你给饿死啰” 说着,趁那开锁匠不防备,使劲对朱氏递眼色。朱氏也明白过来,枣核脸上努力掐出一丝笑容来,对那开锁匠道:“师傅,都怪我粗心大意,把钥匙弄丢了。还得劳烦你特地上门一趟,替我把这锁开了。”说着把开锁匠引到李桂花的屋子里。 开锁匠回应道:“好说好说。”蹲下身子察看了一下藤箱,就拿出带来的工具忙活起来。 朱氏连忙塞了个小板凳让开锁匠坐着,一边提要求道:“师傅啊,麻烦你把锁打开,这锁最好还别损坏了,保不齐我那钥匙找到了,还能用不是?也不让师傅白忙活,多给你两个辛苦钱就是啦” 开锁匠点点头:“我省得了。” 因为又要把锁打开,又不能损坏锁头,所以还是个高难度的活计。这开锁匠弄了好半天,还没弄好,急得朱氏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住在边上转圈子。 顾守礼看不过去了,支使朱氏道:‘你炉子上不是在炖着什么汤么?你去招应吧。别在这儿团团转的,把我头都转晕了。锁弄好了,我再叫你。”其实他是怕朱氏这付样子,被开锁匠看出点啥来。 朱氏嘴里应着,便往灶屋走去,可过不了一刻,她又来了,眼里闪着焦灼的光芒。 那开锁匠倒是不慌不忙,全神贯注地干着自己的事儿,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子,也顾不上擦一擦。良久之后,终于听见藤箱上的锁头发出咯嗒一声,开锁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黄的牙齿:“成了” 朱氏一听这话,再看开锁匠,觉得他是这世上最顺眼的人了,连声夸赞道:“师傅好手艺,这不是亏了你,怕是我这个藤箱都得毁了。” 顾守礼也乐呵呵地说:“快拿钱给锁匠师傅啊,你还等啥哩?师傅还有活计要忙的,你别耽搁人家功夫” 朱氏赶紧掏出钱来打发了,巴不得开锁匠走得越远越好。 顾守礼将开锁匠送出院门,目送他走了一段距离,正要把门闩上,打算回去瞧瞧藤箱的布包里到底有啥宝贝,就听得顾何氏的声音道:“哟,这院门还开着呢?”一边说一边推门,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原来顾何氏是从巷子另一头回来的,怪不得顾守礼没看见。 他哪里想得到,顾何氏和李桂花本来是要上医馆的,走到半道上,顾何氏突然记起自己以前犯过一次头痛病,是李氏用的驱邪的法子帮她治好了。于是打定主意,还让李氏帮她如法炮制一回,省得又是花钱找郎中,还得喝那苦药汁。 李桂花拗不过顾何氏,只得听她的话,两个人又回转来。 顾何氏走了进来,李桂花自然也跟在后边。她神色紧张地道:“大嫂说了要关好院门,咋这门还是开着的?可别了什么坏人进去吧?” 顾何氏一抬头就瞅见了顾守礼,吓了一跳道:“哟,你今儿个不是去了田庄上吗?咋会在家哩?” 顾守礼这时躲已经躲不掉了,就是想给朱氏通风报信,也根本来不及他心里打着小鼓,使劲咽了口唾沫道:“哦,我干了一会子活,肚子痛得厉害,我就回来了。” 他暗叫不好,朱氏这会子还在李美云屋里呢藤箱也打开了,用脚指头想也想出来,这婆娘肯定打开了布包,正在察看里头的东西。 顾何氏看了看顾守礼:“怪道你脸色这样难看。可是着了凉?让你媳妇给你煮碗红糖姜汤喝吧” 院子并不大,李桂花眼睛一扫,已经发现自个儿的屋门是开着的,她的心咯噔一下子,也不声张,三步并作两步风一般就往屋里闯。 却看见朱氏是背对着自己的,整个人坐在地上,傻了一般。她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顾守礼来了,开腔说:“你快来瞧瞧,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呀?老三家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堆金银啊?” 李桂花绕到她面前,才发现自己的藤箱被打开,而那个包着金银的布包,此时摊在地上,上面堆着黄灿灿和银晃晃的一堆。她惊诧地看了朱氏一眼,大声道:“大嫂,你怎么回事?凭啥闯进我屋里,私自就把我的藤箱打开了?哎,我的藤箱还锁着呢,钥匙还在我兜里,你是咋弄开的?” 她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又扭头看了看跟过来的顾守礼:“哦,原来你们夫妻俩串通好了的。怪不得要把我和娘支出去呢嘴上倒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什么炖母鸡给我们补身子啊,什么要早些让郎中看病啊原来都没安着好心” 她蹲下身子,两手将布的四只角一拢,将金银都兜在里头,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指着屋门,气愤至极地嚷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顾守礼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朱氏偷看到的布包里头,居然藏着这么一堆金银,黄灿灿、银晃晃的光,差点耀花了他的眼睛。听得李桂花嚷起来,他倒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顾何氏走进来,摸不清头脑地问:“你们几个在干啥呀?咦,老大家的,你什么时候进了老三屋里?” 朱氏看也没看顾何氏一眼,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她的老鼠眼睛瞪得溜圆,慢慢从地上立起身来,象个幽灵似的盯着李桂花说道:“前天夜里老三没回来睡吧?第二日一大早是我给他开的院门。他当时怎么骗我来着?说是到老2家喝酒,结果就睡在那边。他手里还提了一篮青菜。” 停了一停,朱氏继续道:“老三说这青菜是玉兰送给你的,不肯交给我。结果我就舔破窗户纸,瞧见他从青菜里头摸出一个布包递给你。你们说些什么话我没听见,可是我却知道,你后来把布包放进了床底下的藤箱里。我一直不放心,怕老三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我才趁你和娘出门,想办法打开藤箱看上一看。没想到真被我猜着了,你说实话吧,老三那天夜里是出去偷盗还是抢劫了?指不定还杀了人吧?不然哪来这么些金子银子的?” 李桂花尖声叫起来:“你胡说八道些啥呀?谁偷盗,抢劫,杀人了?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的” 顾守礼也白了脸:“你脑子里胡乱琢磨啥呢? 第365章 拎不清 “我乱说?”朱氏冷笑,一手指着李桂花手上的布包,一边扭头对顾何氏说:“娘,你去打开她手上的布包瞧一瞧,一整锭一整锭的金子和银子啊老三从哪儿弄来的?别告诉我是拣来的哈难道他会神机妙算,晓得半夜出去一趟,就能拣着这么些好东西回来?那我宁可夜里不睡觉,也要去外头拣去” 李桂花瞪着两只眼睛瞧着朱氏,咬了咬嘴唇,却是一声不吭。 顾何氏听得朱氏这话,吓得赶紧过来,一把抢过李桂花手里的布包,李桂花抓住不肯撒手。顾何氏急道:“你怎么回事呐?让我瞧一眼怎么啦?我还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吞肚子里去不成?” 李桂花不敢再强,只得松了手。顾何氏把布包扔在床上,摊开一看,直把她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朱氏说得一点儿也不错,整锭的金子和银子。 她几乎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了揉仔细再一看,不是金银却又是什么?她一屁股跌坐在床沿,心突突跳得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横亘在她的胸口。 顾何氏欲哭无泪地瞅着李桂花:“你说说,老三从哪儿弄来的,啊?‘李桂花把头一低:“守义不让我说,要我不许告诉人。娘要想知道,你自个儿问了去” 顾何氏只觉得头痛胸闷,一种不祥的预感,强烈地袭击着她,使得顾何氏觉得朱氏的猜测是正确的。她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想大哭一场。 于是顾何氏把大腿一拍,就压着嗓子嚎起来了:“我的那个小祖宗哎,你咋就脑子糊涂了,做下这样坐牢杀头的蠢事” 李桂花分辩道:“娘,不是这样的~” 顾何氏因为刚才李桂花连她也不肯说实话,这会子气道:“闭上你那鸟嘴,你不想说我还不稀罕老大,去给我把老三找来,我要当面问问他你快些去,找辆马车代步,钱我出。”说着又淌眼抹泪地哭了起来。 顾守礼巴不得把事情弄个明白,连忙应了一声,就往外头走。朱氏恨不能拉住他说:你母亲说她出马车钱的,怎么不问她要啊?看顾守礼匆匆去了,也就撅了个嘴不响了。 顾何氏觉得等了一百年那么长久,顾守义才出现在她跟前,顾何氏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操起桌上的擀面杖,跑到顾守义跟前就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我把你个不怕死的东西咱家不缺吃不少穿的,你为啥去做那掉脑袋的勾当?这要是事发了,你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顾守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顾何氏手里的擀面杖又落下来,一边招架一边问:“娘,你做啥打我呀,我干什么掉脑袋的勾当了,你把话说明白成不成?” 原来顾守礼去喊顾守义时没对他说实话,只说顾何氏有要紧事找他,连招呼都没和顾守仁打,就把他给带回来了。而这个时候,那包金银当然不能就那么摊开在床上,还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塞到了藤箱里头。 顾何氏害怕啊,这要万一来个外人瞅见了,顾守义有可能性命不保的所以顾守义回来一瞅,还真不明白唱得是哪出急得李桂花也拉住顾何氏道:“娘,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儿”转头对顾守义道:“就是为那布包里的金银,娘和大嫂她们,都以为你是半夜干了抢劫杀人的勾当才到手的” 顾守义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不由得皱了眉头道:“你们还真能想,我象那半夜出去抢劫杀人的人么?” 他拿眼睛看着顾何氏:“娘,别人不知道我,我可是你儿子,怎么连你也信不过我了?听见风就是雨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朱氏冷笑一声:‘老三你装得还挺象啊那我问你,你那天夜里没回家,真是去了老2那里?还有啊,你提的那篮子青菜,里头不光只有青菜吧?” 顾守义刚想开口,朱氏抢在头里道:“别想骗我啦,我当时就全都瞅见了,是舔破你们的窗户纸看到的。就连李桂花把布包搁进藤箱里,也没逃过我的眼睛去”她说着,脸上不觉流露出一丝你瞒不过我的得意。 顾守义把李桂花拉过一边,焦急地问:“快告诉我,到底咋回事?” 李桂花瞟了朱氏一眼,这才低声对他说:“大嫂今儿个把我和娘哄出了门,不晓得她怎么把咱藏在床底下,锁着的藤箱弄开了,布包里头的金银就是她翻出来的。好巧不巧地,正赶上我回来。她就闹腾开了,撺掇得娘也以为你真干了啥歹事” “那你没对娘说实话?” “不是你不让我说吗?我就没说。‘李桂花黑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顾守义,她的眼睛也会说话哩,意思是:你叫我别说,谁也别想从我嘴里掏出话来。 见娇妻这样听自个儿的话,顾守义心里一暖,看着李桂花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丝温情,若不是眼前这几个人在,而发生的事情也比较严肃,他真想把李桂花抱上一抱。 但他一想起朱氏耍心眼,又支开自己的娘和老婆,鬼鬼祟祟地摸进自己的屋里翻箱撬锁,就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冲着朱氏大喝一声:“大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没事偷看我的行动,还跑我屋里又是撬锁又是翻箱的,你是想干啥?说得不好听点,你就是做贼哩你还有理了,乱编派起我来” “编排你?那你说说,这么多金银,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朱氏一点儿也不怕顾守义的指控,还自以为自己拿住了他的把柄呢她早就想过了,若是这顾守义识相的话,把金银分她一多半,她就不言声;不然的话,她还要去报官哩顾守义一时答不上话来,他也拿不准,到底该不该把顾守仁从地里掘到两坛子金银的事儿说出来。因为这样一来,不免又把顾守仁叼登了出来,就是赵华和林生也隐瞒不过去。他其实是不想这事儿被朱氏和顾守礼知道。至于顾何氏,就是不告诉她,她是老娘,自己有了钱哪会亏待她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三,就算我私下里撬了你的箱子,比起你抢劫杀人啥的,那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且啊,我晓得了这么大的事儿,如果不报官,怕是将来出了事儿,我还有连带的罪呢你叫我怎么办?你让你大哥怎么办?” 她看了顾何氏一眼,不怀好意地说:“你说让咱娘怎么办?”她打算先抛下这个话,若是顾守义苦苦哀求,她再把分金银的想法说出来。 顾何氏浑浊的老眼恶狠狠地瞪着朱氏:“咋,你还想去报官?” 朱氏也不示弱地迎着顾何氏的目光道:“不报官也成,可这些金银嘛~”她很及时地停了下来,哼,老三啊老三,你要是聪明你就自觉点儿顾守义算是看清了朱氏的真面目了,自己再不说实话,这杀人抢劫的帽子还真扣定在了他头上了。 除了顾守礼,顾何氏和李桂花也听出了朱氏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用鄙夷的眼光齐齐望向了她。 朱氏才不怕,此刻应该是顾守义求着她好不好? 谁晓得顾守义一咬牙,对顾何氏道:“娘,我先同你说一句,我是不会再和这个我天天叫着大嫂的女人,住在一块儿了。你要是愿意跟着大哥他们,我不把拦;你要愿意同我和桂花一块儿,那就和我们一起搬立刻就搬” 朱氏愣了一愣,她没想到顾守义不但没有在她面前哭求,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有点一刀两断的意思。他真的不怕吗? 这个时候,顾守义炯炯的目光,已经将她逼视得抬不起头来,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耳边听得顾守义道:“我可以告诉你实情,这金银,其实是二哥挖地基的时候,从地里挖出来的。一坛金子,一坛银子。” 顾守礼听得一坛金子一坛银子,立刻竖起了耳朵,一坛啊,那得装多少金子和银子?连忙问:“老三,你说的是真的?” 顾守义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当面去问二哥。” 朱氏反唇相讥道:“老2在他田庄里挖出来的金银,凭啥要分给你呀?哦,你是他的兄弟,你大哥不是他的兄弟呀?那干啥不给我们呢?真要有这事,我还得去问问老2呢” 顾守义无奈地一晃头,他就晓得,如果把真相说出来,这朱氏是一定会去找顾守仁闹事的就凭这么些金银,她怎么可能不眼红呢?怎么可能不想占有呢? 顾守礼被朱氏的话一激,心里也是又妒又怨,只得按捺着追问了一句:“除了分给你,还有旁的人分了么?” 顾守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还有华子和林生也分了。当时我们四个人一起挖出来的,所以二哥说见者有份。‘这下朱氏炸了:“啥?连林生这外路人也有份?”她心里想着,赵华好歹是老2的女婿,这林生算老几呀?连他都有得分,顾守礼是他亲兄弟,倒一丝好处捞不着?那不得活活把她气得吐了血呀? 第366章 闹腾 顾守礼和朱氏听了顾守义说出来的话,心里那个气愤妒忌啊,差点没把胸脯给胀破喽。哦,从地下挖出一坛金子,一坛银子,分给这个分给那个的,他们做大哥大嫂的倒没有份啦? 不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吗?凭啥连林生也能分? 顾守礼喘着粗气,就要去找顾守仁理论:“我要问问老2去,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朱氏也理直气壮地说:“我也去,真是太欺负人啦我一家几口人,帮老2家累死累活地干,到头来好处都落别人头上了,自家人倒靠了后,这都什么世道啊” 她摇着头,一付当今世上人心不古,就她家吃了亏上了当的模样。她也不想想,顾守仁从自家田产上挖出来的金银,凭啥就一定要分给她呢? 而顾何氏听到林生居然也从二儿子手里分走了一份金银,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她也觉得林生是外人,这金银分给他,还不如给自家大儿子呢所以顾守礼和朱氏发牢骚,她便没有阻拦的意思。只不过说了一句:“你们去田庄闹,不得人尽皆知啊?索性夜了,去老2家和他好好说” 顾守义看着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叫他说什么好呢?不想让朱氏他们知道这件事,还偏就被他们用尽手段地打听到了。这下好了,肯定得给二哥添麻烦。 顾守礼和朱氏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便雄纠纠气昂昂地往顾守仁的住处走去,仿佛是去兴师问罪的顾守义和李桂花也随后跟了去。 顾守仁一家正围着饭桌吃饭呢,就瞧见顾守礼和朱氏两个面色不善地闯了进来。李氏心道:这又是想干啥来了?出于礼数,还得站起来说了声:“大哥大嫂吃了没?要不要一块儿吃点?” 朱氏冷哼了一声:“玉兰啊,不是我说你,你惯会对着我们做表面功夫,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怎么真有了实际的好处,就把我们家的人撇到脚后跟去了呢?” 李氏愣了一愣:“大嫂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就做表面功夫,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了?” 朱氏翻了个白眼,左臂迭手臂抱在了胸前:“你还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们从地里挖出一坛金子,一坛银子,分了这个分那个,连不相干的外姓人都有份,咋就不记得你还有个大哥大嫂呀?” 顾守仁听见提起这个事儿,先是一呆,然后立起身,点点头老老实实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因为当时挖出金银时,只有我和林生,守义,华子几个在场,不是有句俗话吗?说是见者有份,所以我就分给他们了。大哥并没有参与此事,我也就没想到他。” 顾守礼不服气地凑近前道:“我当时虽没有在跟前,可我也挖了地基呀?就是我两个儿子,力也没少出的。怎么有好事了,就想不到我们啦?” 朱氏也站在顾守礼身边应和道:“就是啊,既是从地里挖出来的无主之物,怎么也得分我们一份不是?” 然后她和顾守礼一边一个,围着顾守仁吧嗒吧嗒、口沫横飞地说了起来,无非就是证明,顾守仁从地里挖出来的金银,怎么也得分给自家一份,不这么着,那简直就是无情无义,六亲不认,天理难容两个人嘴上说着,为了加强自己说话的力度,四只手还不时地挥舞一下,眼睛更是瞪得溜圆。不知道的人看人,肯定以为顾守仁犯了啥人神共愤的错误,被他们声缴讨伐呢秀菱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嘿,有这么无理取闹,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人吗?自己爹挖到的金银,凭啥就一定要分给你呢? 她估摸着这消息肯定是三叔,要不就是三婶透露给这朱氏知道的,心里很是不满,忖道:这样的事儿,嘴也不严实点,咋就让这两个货知道了哩?害他们来寻自己爹的麻烦。 李氏也是这样想的,因此也拿眼睛看着顾守义和李桂花。 顾守义和李桂花又不傻,见几个人都责怪地瞧着自己,连忙拉过李氏分辩道:“不关我们的事啊。”说着,就把朱氏的所做所为说了一遍。 李氏和秀菱,秀萍听了,都鄙夷地看着朱氏,往日只以为她为人刁钻,没想到还这样的阴险,真不是个好人啊看样子,还真得避得她远远儿的。 这会子又听得朱氏大声嚷着说:“老2如果不能一碗水端平的话,咱们就把里正和四邻八舍都叫来,评评这个理儿,看是大家伙儿说谁对谁错” 她早在心里谋划好了,顾守仁家突然从地里挖出这么些金银,老话说的,富不露财。肯定要藏着掖着的,就怕露了财被小偷、强盗啥的惦记上了,那就麻烦大了顾守仁自然也会想:这天灾人祸的,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闻得自家有这等好事,有个不妒忌的么?再惹来些坏人生事,还真伤脑筋啊顾守仁于是从顾守礼和朱氏的包围圈里挤出来,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左耳。朱氏那高分贝的刺耳声音,几乎等于贴着他的耳朵轰炸,都让他有几分吃不消了。就是离了她,耳朵眼里还嗡嗡直响呢可是顾守礼和朱氏随即就跟了过来:“老2,你啥意思啊?就想这么不声不响地糊弄我们是不?” “那我这就去外头喊人了,把咱娘也叫来说两句公道话”朱氏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秀菱低声嘀咕了一句:“真是要钱不要脸”可她还真没想出来要怎么对付这个朱氏。 秀萍真想狠狠抽朱氏一个耳刮子,再把她轰出门外去。可是,一来她打不过朱氏,二来朱氏怎么说也算长辈,所以秀萍只拿一双葡萄大眼瞪着她。 顾守义和李桂花是完全插不上手,帮大哥大嫂,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帮二哥二嫂说什么呢?凭朱氏的嘴头子,她立马可以反驳:哦,你是拿到金银了,我们还金银边都没摸着呢你要看不过呀,索性把你分得的那份给了我们,我就没话说了李氏一看,事情闹到这步田地,不赶快解决了,闹得众人都知道了这事,麻烦还在后头哩人的嘴呀,那是啥话都说得出来。不管什么事儿,传着传着就走样了,她听见的也不少啦这会儿自家从地里挖出一坛金了一坛银子,保不齐传到外头,兴许就是十坛金子十坛银子了,万一再编排个一满窖金银,把官府,强盗,贼人都招惹了来,顾家还有活路吗? 所以李氏就跨前一步,唤住朱氏道:‘大嫂,你不就是想从挖出来的金子银子里头分点儿吗?那就看在亲兄弟的分上,分些给你呗” 李氏这话一出,朱氏立马回转身:“真的?没骗我吧?老2,你媳妇说话做数不做数啊?” 顾守仁看了李氏一眼,从鼻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顾守礼瘦瘦的脸上,直到这时才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秀菱和秀萍那个气啊,可她们也晓得,若是一意孤行,硬不分给顾守礼和朱氏,他们真会撕破脸皮闹的,里正啊,四邻八舍啥的上了门,大家都知道这个事了,暗中想捞好处的人难道就没有?这顾守礼和朱氏好歹是姓顾的一家人,怕就怕外头的人,可就越难对付哩顾守仁扫视了顾守礼和朱氏一眼,掏出旱烟袋,用火石打着了火,狠吸了一口,喷出一股烟雾,这才开口问:“说吧,你们想分多少?” 朱氏抢道:“我们也不多要,就比着林生,和他一样儿得了” 顾守仁知道,自己若说不同意,朱氏和顾守礼肯定又得围攻他,想法设法证明他们就该分得这样多所以只低着头抽烟,没有答话。 李氏知道,金子自家分了一半,足有六锭,可银子却是按四股分的,每人拿了五锭。这要是再给老大家两锭金子,五锭银子,到头来,自家可就只剩四锭金子,银子那是一锭都没了。这么算起来,自家的金子,也就值个四十多两银子罢了顾守义也算出来了,于是开腔道:“那坛银子可就只有二十锭,要是均分的话,每人只能分四锭。要不这么着吧,我去通知林生和华子,咱四个人每人拿出一锭给大哥得了。” 然后他看了看顾守仁:“二哥,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说着迈开大步走了,省得顾守仁说什么反对的话。至于顾守仁多分了金子,那是二哥应得的。才不想让大哥和大嫂知道真相呢,不然又该闹腾了顾守礼和朱氏面面相觑了一下,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果然是该一人得四锭,也就没说什么。 顾守仁见顾守义已经自做主张地去了,也就对李氏道:“那你再拿两锭金子,一锭银子给大哥他们,这事儿就算结了。”通过这件事情,他总算是把顾守礼和朱氏那份贪婪,不择手段的为人看了个透透的没多少时候,顾守义领着林生和赵华进了屋,他们三人默默地各自掏了一锭银子,搁在顾守礼跟前的桌子上,和顾守仁打了个招呼,又无声地退走了。 第367章 恶有恶报 顾守礼和朱氏虽是拿到了他们想要的金银,可是,他们在大家眼里的形象,是低到不能再低了。特别是顾守仁,其实顾守礼和朱氏好好和他说,他估计也能答应,谁叫他是个心软,又重亲情的人呢? 可是朱氏那种翻脸不认人,顾守礼那种除了钱最亲,啥都靠边站的态度,真让顾守仁寒了心了。这就是他的大哥,大嫂当初他们在自己家穷的时候,整个儿的嫌弃;而等他好不容易混得好点儿了,又总是想方设法的蹭上来捞好处,他都可以忍。 但现在呢?他一再地迁就,也不过就养了两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想到这里,顾守仁无力地用两只手抱住了脑袋。李氏当然很明白他的心情,将手搁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顾守仁抬起头看了李氏一眼,李氏闭了闭眼睛,唇边虽是一抹无奈的微笑,但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神还是充满着温情。顾守仁明白,李氏这是在告诉他,不管怎样,她反正总是和他在一起的他这才心里暖过来一点。 事到如今,顾守礼也知道,自己想再和顾守仁在一起,关系也是处不好的了就是顾守义,也不愿和他住一个院里。不是顾何氏压着,他立马就能搬走不过管他呢,自个儿如今不是有钱了么?干点啥不好呀?反正经过上次收购红薯的事儿,顾守仁对他的倚重,已经大不如前。再说了,杨柳洲的水也退了,自家在那儿还有十亩田地呢今年不能收租子,不代表以后都不能收吧? 还有啊,顾守仁是他二弟,从小儿一块长大的,他太了解老2那人了。即使生自己的气,也就是气头上记恨。等过了这一阵子呀,他肯定抹不下面子对自己狠,最多也就是没以前那么好了等过个一年半载的,老2的气肯定也消了,而绿豆面啥的,肯定又能重新做出来了。那时呀,还让他允许自家在杨柳洲销售绿豆面。如今冬梅两口子也没了,就剩下他和秋菊家做着这个买卖,想必日后生意比以前还要红火哩顾守礼一念及此,对周围鄙夷厌恶的目光,也就视而不见了。不过他临出门还是对顾守仁说了句:“老2,我想领着家人回杨柳洲去,你觉得咋样?” 顾守仁疲惫地转动了一下脖子,淡淡地说:“你要回杨柳洲也好,不管咋说,那是咱从小生长的地方。不过你最好再问问娘的意思。” 顾守礼点点头:“我这就问去。若是娘没啥意见,我明日,最多后日吧,就打算回去了” 朱氏在边上直扯他的袖子,小声嘀咕道:“怎么说回就回呀?咱家两个小子怎么说?” 朱氏想说的是,自家金明和金贵跟着顾守仁干活,待遇还不错,顾守仁就算看不惯自己和老大,难道连两个侄子也一点不照顾了? 顾守礼把她的手一拨:“金明和金贵由得他们,愿意留在老2这儿,就让他们跟着老2干呗” 他也知道,这两小子跟自己回杨柳洲,也就是个做泥腿子的命;跟着顾守仁,指不定日后还有些出息。以他对顾守仁的了解,这个老2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侄儿小鞋穿的。 他打定主意,呆会儿回去了,要好好在顾何氏耳边吹吹风,让她给顾守仁施加些压力,绝不能亏待金明和金贵两个于是顾守礼就拖着朱氏往回走,李氏冷冷地瞧着他们的背影,心道:离得越远越好,省得夹缠在一起,不知要生出多少幺蛾子来朱氏还在那儿唠叨呢:“真回杨柳洲去啊?再发个大水可怎么办呢?我想起那一日的情景啊,我那心还突突地跳哩” 顾守礼斥道:“闭上你那乌鸦嘴吧我才不信杨柳洲年年会发水患的。从我出生到如今,几十年也就发过这一回吧?你要愿意留在县城啊,你就留下好了反正我是要走的,我看不得人家的脸色我受人家的气,受得够多了,如今我要自个儿当家做主。” 朱氏晓得顾守礼手里有了两个钱,要是放他一个人,那好比放虎归山,没两日,兴许那金银就被他折腾没了。于是一撇嘴道:“你想得倒是美,想扔下老娘,你一个人浪去?偏不让你如愿,回杨柳洲就回杨柳洲。这县城啊,我还真有几分住不惯,除了喝水不要钱,啥啥都要花钱。” 两口子议定了,回去就这么对顾何氏一说。顾何氏晓得老大和老大媳妇,肯定是从老2那里捞着了钱,斜着眼睛道:“咋,兜里有了两个钱,连你母亲我都要扔下?” 老大连忙说:“哪能呢?娘你要愿意跟着我啊,就一块儿回杨柳洲去,我养活你可是我估摸着,你肯定舍不下老三和老2对不?” 顾何氏还没答话,金明和金贵走来听见了,金明把小眼睛一翻说:“爹你要回杨柳洲,我可不去的,我要跟着二叔干” 他可没忘记答应过芙蓉爹的那翻话,只有跟着顾守仁,他才会有出头之路呢!而芙蓉也随着她爹一起逃到县城来了,因此,以前的协议照旧算数。 金贵也生怕落后似的接了一句:“我也不回去,我要留在二叔这边。” 朱氏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的不得劲,嗔道:“好小子,你眼里只有你二叔,连爹娘都扔到脚后跟去了?”话是这样说,毕竟说不出口,一定要逼着儿子也随自己两口子回杨柳洲的话。她算帐精着呢,难道不晓得儿子跟着顾守仁有出息,还是单独回杨柳洲有出息啊? 顾何氏早先和朱氏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常常是铲勺碰了锅沿,牙齿咬了舌头,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哪有和李桂花在一起处得开心舒坦啊?不说别的,光是李桂花那个柔顺的性子,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几个朱氏捆在一堆也比不上她自然愿意和顾守义、李桂花过。 所以顾何氏便搪塞道:“我眼里瞅着,大家伙儿都在县城,我自然也在县城呆些日子。杨柳洲么,迟早要回去的,到那时,你心里别把娘忘了就成” 顾守礼点头应承不迭。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顾守礼和朱氏这回倒也说话算话,隔了一日,真的收拾收拾,重新回了杨柳洲。 原来的家已经被水冲毁了,他俩少不得拿些钱出来,重新盖了三间茅草屋住下,又添了些新的家什,日子还是流水一样过着。 朱氏不放心金银都在顾守礼手里捏着,便提议道:“你是个撒漫花钱的,还是女人管家细心,不若都交到我手里。保管不乱用了一文。” 而顾守礼则知道,钱到了朱氏那儿,自己再想要出来花用,那可比拔铁公鸡身上的毛难多了。所以只是不肯。 朱氏威胁道:“你忘了以前是怎么答应过我来着?日后赚了钱,一文一厘都要交给我,若是有要紧用处,再来问我讨要。这可是你说过的话?” 顾守礼把眉头一皱:“这都是老黄历了,你还翻那个做啥?我如今这条命,好比是从阎王爷手里拣回来的,这手里有了钱不能享受,活着有啥意思啊?” 朱氏晓得如果硬来,恐怕真还没法子拿到这些金银,便换了一付声气道:“若不是我撕破了脸同老2家的闹,能到手这么些金银吗?因此啊,这金银里头,应该也有我的一半吧?” 顾守礼反驳不了朱氏,只得点点头。 朱氏一拍巴掌说:“那你就把属于我的一半还我就成这些金银在你手里,到时别把我的一半也给花没了老娘没的晦气,趁早分割清楚。” 顾守礼眉毛一挑:“你和我还算得这样清楚啊?” “咋?不应该啊?你摸着自个儿良心说说,你把我多少银子败干净了?快些,金子一锭,银子两锭,搁到我手里,万事皆休不然的话,我可要吵得你不安生‘朱氏把枣核脸一板,老鼠眼睛一瞪,一付什么情面也不讲的嘴脸。 顾守礼也晓得朱氏的德性,她已经算是退了一步了,自己若要连她这个要求都不答应,怕是别想过清静日子。于是脚一跺,一咬牙关说:“那好,金银就这般分了,只是剩下的可就是我的,你别干涉我怎么花” 朱氏把下巴一抬:“我不干涉你怎么花也成,只是,你的钱花完了,可别来打我的主意。我是一个钱也不给你的” 顾守礼瞟了她一眼,心里道:我肯定不能一下子就花完了,得细水长流地花。等老2家地里收了红薯,做得了绿豆面,那时候我就有收入了,也不怕会一个钱也没有结果顾守礼后来就常常瞒了朱氏往镇上跑,去了镇上下馆子,叫两个菜,喝点儿酒还是小事;他还要那种暗娼窠里玩。 都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一来二去,染上了花柳病。下面是又痛又痒,有苦难言。 朱氏有那方面要求的时候,顾守礼还得想方设法地又推又挡,被朱氏骂得狗血淋头,嫌得比鸭屎还臭,行动就拿白眼翻他。也算是恶有恶报后来他豁出去了,冒着被人识破的危险,又花了好些钱,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被一个游医治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顾守礼便发现,这病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他的男性功能,大大地退步了真是令他欲哭无泪啊而这个时候,杨国平的老母亲病了,杨家为着冲喜的缘故,要求迎娶秀萍。 第368章 真心话 其实冲喜就是一种迷信习俗。家中有人病危时,企图通过办喜事来驱除病魔,以求转危为安。于是赶紧给小辈成亲冲喜,据说这样病就会好。 杨国平是个孝子,他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想让儿子杨绍文和顾秀萍早些成亲,借着这场喜事冲一冲,说不定老母亲的病就好了哩既然是想杨绍文和顾秀萍成亲,肯定事先得和顾家家长商量商量。顾守仁和李氏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听说是为了杨家老太太冲喜的缘故,并没有怎样作难,就应允了。反正小两口已经定了亲,成婚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李氏有些心神不宁地搓着手道:“真是不巧,今年偏遇上灾年,把家里啥都洗刷得一干二净的。这仓促之间要为秀萍备齐嫁妆,倒是不大容易啊” 杨国平摆摆手说:“亲家母,我晓得你们为难的地方。不过,你们尽管把心放宽,嫁妆的事,不容易备办的,都由我杨家搞定。提早派人送到田庄上,到时候再做为你们顾家的嫁妆抬过去就成了” 他自然晓得,顾家虽然攒了不少银钱,可是为了购置这块田产,也就把积蓄花费得差不多了。就是要为秀萍备份风风光光的嫁妆,怕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呢因此才这样提议,反正杨家有的是钱,杨绍文又是独子,哪里会眼睛钻到钱眼里去呢? 他虽然想得这样周到,可李氏和顾守仁怎么肯委屈了自家的二闺女呢?不管怎么说,当初老大秀莲陪嫁了多少,秀萍也不能少于这个数,起码不能让秀萍吃了亏去。 又因为杨家是个富豪之家,这陪嫁太看不上眼了,秀萍日后在杨家不是直不起腰来吗?顾守仁和李氏可不能不为秀萍着想。 而顾家虽说遇了灾,积蓄的银子又因为买地花得差不多了,不是还有从地里挖掘出来的金子和银子吗?搜罗搜罗,百把两还是不成问题的再加上和严惠成那边的咸鸭蛋和松花蛋生意,照常还在经营着,所以倒不必担心家里没银子使。 因此顾守仁便反对道:“杨老板,是我嫁闺女哩,怎么好让你出嫁妆?那也太让我过意不去了” 杨国平呵呵一笑说:“你我这么些的兄弟了,还讲究这些做什么?咱如今早成儿女亲家了,你还一口一个杨老板,叫得人怪生份的” 顾守仁摸摸后脑勺,有几分难为情地道:“可不是吗?这叫顺了口啊,竟是再也改不过来。往后可再不能这样了,得喊杨大哥哩” 杨国平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李氏给杨国平的茶碗里续上些茶水,含笑道:‘虽然给秀萍这孩子置办不了什么了不得的嫁妆,多少总是爹娘的一份心啊最后顾守仁和李氏经过商量,决定把家里这些银子都花在秀萍身上。 秀萍听到要出嫁的消息,先是愣了一愣,葡萄大眼里的光彩,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她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那么,嫁作人妇之后,凌慕白是彻底的,完全的与她没有瓜葛了。也许她连在梦里梦见他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那个同床共枕的男人窥破了秘密。 一开始秀萍还以为凭着撒娇撒赖,可以把婚期往后拖延一些日子,待听到是为了杨家祖母冲喜时,她晓得,是躲不过去了百善孝为先,这成亲既是为了替杨老太太冲喜,爹娘都应下了,哪里又由得她拖延呢? 秀萍用牙齿咬着唇,虽是一天热似一天的季节,她却觉得手足冰凉,心里头一阵一阵的绝望涌上来。 从此后,在凌慕白眼里,她就是人家的老婆,更是不可能对她产生什么想法了他和她之间,从此就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她和不爱的男子在一起,一辈子会开心吗?而他如果娶了心爱的秀菱,他们会怎样幸福呢? 一想到这里,秀萍便觉得心如刀绞。起码她还不能对凌慕白和秀菱怎样的时候,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无爱的日子里。 她抬起头,晶莹的葡萄大眼,张惶地望向窗外。如果她能逃离这种生活,她愿意逃得远远的吗? 静一静心,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是自个儿的选择不是么?如果不嫁杨绍文,她又没办法嫁了凌慕白,那么,她到底要嫁给谁呢? 其实这个问题在脑子里已经想过无数遍了。秀萍闭一闭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受伤似的垂了下来。她嫁了凌慕白,也照样不会过得好而别的男子,有杨家这样的家境不?杨绍文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条件都是不错的,他也并非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女子嫁他。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就是要反悔也没有了退路;何况,杨绍文是她经过重重考虑,才决定要嫁的人。 可是,为什么 她此刻最想见到的人,却仍然是凌慕白啊,凌慕白? 秀萍想去见他一面,哪怕什么也不说,看看他也好啊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凌慕白了。她也知道,凌慕白和秀菱还是有联络的,不过,应该都是秀菱去看他。自从顾家搬到田庄上来住之后,凌慕白没有出现过。 秀萍记得秀菱说过,凌慕白在他舅舅的商行里当学徒,等学成之后,也许有机会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商行。 但具体的地址,秀萍还真没向秀菱打听过。这会子她想见到凌慕白的心情这样迫切,竟是不得不主动去向秀菱问询了。 找着秀菱,秀萍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凌慕白是在哪家商行?我记得你说过,他那商行里也卖胭脂啊粉啊啥的,对不?” 秀菱点点头:“对啊不过二姐你向来不爱胭脂粉啊的,这会子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秀萍娇嗔地一扭腰:“人家以前不爱胭脂啊粉啊的,难道就一辈子不许我喜欢了么?” 秀菱仔细打量了秀萍一眼,忽然恍然大悟:“是了,我明白缘故了。二姐如今要做新嫁娘了,为了新姑爷么,是应该打扮打扮,收拾收拾。用个花啊粉啊的,再正常不过了”俗话说的,女大爱俏么秀菱一边说,一边掩着嘴儿笑。 恼得秀萍要来掐她的嘴,秀菱一闪身就躲开了,离得她远远儿的,还是笑。 秀萍一跺脚道:“不和你闹了。你快些告诉了我,我今儿就要上商行里买东西去哩” 秀菱便一五一十详细告诉了她地址,又道:“可要我陪你去好好挑一挑?” 秀萍心里不愿意秀菱去,但又不能明明白白地拒绝,眼珠子一转,便说:“你陪我去自然是再好不过啦只是,我方才听得娘找你,要你把松花蛋的调料配出来。这个可只有你会,哪里找得着代替的人?不如我独个儿去得了,我快去快回,费不了多少功夫。” 秀菱喛了一声:“我找娘去。抱歉,不能陪你哈,你只能独个儿行动了” 秀萍从秀菱这儿打听出了地址,真的和李氏打了招呼,便搭了一辆进城的马车,去了凌慕白所在的商行。 她赶到的时候,店里其他的伙计,不晓得什么缘故都不在,只有凌慕白一个在忙着接待一位有钱的妇人… 那妇人身上熏得异香扑鼻,人也挑剔得紧。支使着凌慕白拿了这样拿那样。不是嫌这个不好,就是嫌那个不妙,总之在她眼睛里看出来,都是缺点。 凌慕白看见秀萍,脸上有一丝惊喜,连忙招呼道:“秀萍姑娘今儿有空来商行逛逛?需要什么,先挑挑看,一会儿我帮你做个参考。” 秀萍点头微笑:“你先忙吧” 凌慕白应了一声,自去对付那个妇人。秀萍立在一旁,悄悄地观察着凌慕白,见他脸上是不卑不亢的神情,一双清郎有神的眼睛,唇边是礼貌的微笑,无论这个妇人如何挑剔,他都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态。而且他的态度,也相当得当,既不让人有点头哈腰之感,又不会觉得他冷淡倨傲。而是一种温和的,令人舒服的感觉。 再加上他口齿清晰,介绍起货物来,总能说到点子上。结果到最后,这个妇人还是买下了两样,满意地付了钱走了。 凌慕白这才走过来对秀萍歉意地笑了一笑:“让秀萍姑娘久等了,勿怪勿怪” “看你做生意,已经很在行了。这么难搞定的妇人,居然也让她掏了腰包。”秀萍带些揄挪地说。 凌慕白弯着嘴角笑了一笑:“做我们这一行,不光要从客人兜里掏出银子,也要让她们买到适合自己的东西,如此,才会有回头客” 秀萍痴痴地看着凌慕白的笑容,心里道:他的笑容真好看。若是他能一辈了这么对着我笑,哪怕是喝凉水,只怕也是甜的呢凌慕白又招呼道:“秀萍姑娘可想好要买些什么?我肯定会给你适当的建议。” 秀萍看着他,突然张嘴说:“你知道吗?再过三日,我就要出嫁了” 凌慕白清朗的眼神,投注在秀萍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抱拳拱手道:“恭喜秀萍姑娘,贺喜秀萍姑娘” “可是,我想嫁的人,其实是你啊”秀萍不顾一切地说道。 第369章 掩饰 秀萍鼓足所有的勇气,她想告诉凌慕白,自己是喜欢他的因为再过三天,她即将嫁作人妇,那个时候,她再说出这样的话,不光是给自己抹黑,也是对凌慕白的侮辱。反正秀萍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她一定要在未出嫁之前,把自己心里有凌慕白的真心话说出来。 至于凌慕白会有怎样的反应,她已经顾不得了也许,凌慕白会目瞪口呆;又也许,他会鄙夷她,看不起她。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只想对得起自己的心,她只想他知道所以她才会近乎疯了一般地说出那句:“可是,我想嫁的人,其实是你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就听得哐啷一声脆响,凌慕白不知道怎么,竟然把他身边的一只陶瓷罐子打碎了,里头大概装的头油之类的东西,淋淋漓漓地洒了一地,还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桂花味道。 而真的说出了这句藏在心底良久的真心话,秀萍即刻后悔了,她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可以当着凌慕白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莫不是疯了? 如果凌慕白说出什么令她难堪的话来,她还有脸面再见他么?如果他再告诉了秀菱,她该怎样面对秀菱呢? 一时间,秀萍只觉得一颗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掐进了肉里,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痛。 凌慕白看着摔得七零八落的陶瓷罐子,和满地都是的头油,一时间呆住了。又可能那哐啷一声脆响,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也遮掩住了秀萍说的最后几个字。凌慕白无奈地对着秀萍一摊手:“我也不晓得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的” 然后他唉声叹气道:“完了,舅舅回来肯定要骂我了。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个独自看店的机会,本来还想好好表现一下的,偏发生这档子事情。唉算了,就让舅舅从我这个月的工钱里头扣好了” 他转头用清朗的眼神看着秀萍:“你会不会觉得我做事特别毛手毛脚的?” 不待秀萍回答,又笑了起来:“不用为我担心啦!我舅舅还是很疼我的,最多说两句就过去了,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看着凌慕白清澈的眼睛,无邪的笑容,还有心无城府的样子,秀萍有一霎那的心神恍惚,也许,他根本就没听见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吧?或者,没有听清楚? 秀萍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努力从喉咙里挣出一句:‘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凌慕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顶,有些尴尬地道:“对不住秀萍姑娘,我只听见你说,你想嫁的人,后面就没注意听了,都是这该死的陶瓷瓶子摔下来的缘故。可并不是我存心没听你说话。‘面上带了一丝调皮的笑容,凌慕白伸出一根食指接道:“秀萍姑娘想嫁的人,自然是杨家少爷啦。让我猜猜看,秀萍姑娘接下来的话,定是打算告诉我,你想嫁的人,也正好是愿意娶你的那个人,对也不对?” 秀萍松了一口气,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谢天谢地,原来他当真没听见。由此可见,自己的毛燥性子,真的是要改一改了。不然老是这样鲁莽行事,然后又来后悔,只怕有一天挽救的余地都没有呢她勉强挤出一点笑:“算你对吧‘ 凌慕白环顾一下脚下的地面,歉意道:“秀萍姑娘先容我将这里略微拾掇一下吧很快的” 说着,快手快脚拿来了簸箕和扫帚,将地上的瓷器碎片清理干净,将簸箕和扫帚归位,再拿来拖把,三下五除二就把地面拖了一遍。 经过这一番收拾,地面看上去清爽了许多,然而空气中淡淡的桂花香也挥之不去,提醒着两个人,刚才发生了那么一件小风波。也提醒着秀萍,她是真的真的说出了那句话,所幸的是,凌慕白却没有听见然而心里终究有些放不下,象个小疙瘩似的。 凌慕白完成了手头的事,这才含笑对秀萍说:“秀萍姑娘挑好了几样?让我来帮你出出主意。” 秀萍看他的神色,非常的坦然自在,不象是装出来的模样,于是彻底放下心来,估摸着他是真的没听见。这才平静了脸面说:“哦,我想买一盒这样的鸭蛋粉。还有,你说这胭脂的颜色可适合我?” 凌慕白看了看秀萍用手指着的那两样东西,扬声道:“这鸭蛋粉不错,搽在脸上,不光细腻玉色,还有一股诱人的香气。好处还在于,这粉不象别的粉那样惨白,且又不伤肌肤。这胭脂红,衬你的肤色,似乎太鲜艳了一些。你不如挑选这款,淡淡的粉红,又自然又喜庆。” 秀萍见凌慕白很诚恳的样子,点点头说:“那先帮我把这两样包起来的。我还想挑一些佩戴的香件,你帮我参谋参谋。我自己要一个,还有我娘,我大姐,秀菱也送她一个。” 凌慕白喛了一声,示意秀萍来另一边挑选。秀萍看着凌慕白的侧脸,他的鼻梁从这个角度来看,越发显得挺而且直;而他的下巴,有一点点翘;眼睫毛居然那样长,秀萍觉得,至少她见过的男子,眼睫毛没有这样长的秀萍的心突突地跳着,她多么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了。小小的空间,没有旁的人,只有她和他两个。这么想着,她的眼睛里不知不觉漫上泪来。 但她也晓得,这个时候哭是不相宜的。被凌慕白看见了,更要觉得诧异。于是连忙低一低头,将手背在眼角印了一印,趁机将眼泪擦了去,面上还是一付平静的神色。 凌慕白讲解给秀萍听:“香件最常用的就是香囊或者香袋,有彩色绸缎制作的,也有用丝线编织的,还有绣了花的,不晓得你喜欢哪样?” 秀萍看了看:“香囊香袋啥的,太常见了。我小姨就会做这个,做出来不比卖的差哩不若还是别的吧” 凌慕白点点头:“你觉得香珠如何?大小如莲,形似佛球,上头还刻了花纹。用丝线穿成串,系于颈部也好,或笼于手腕上也可,行动时,未见其人,先闻其香” 秀萍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嗯,这个好。一串一般是几颗香珠串成呢?” 凌慕白不打磕绊地说:“一般是十八颗。当然,比如秀菱若是戴在手腕,自然用不了这许多。” 秀萍知道,秀菱人小手细,自然是用不十八颗的。可是这时候听着凌慕白嘴里提到秀菱,秀萍只觉得刺耳刺心。她闭一闭眼睛,再倏地睁了开来:劳烦你帮我挑选吧至于香味么,清幽些的好” 凌慕白笑道:“秀萍姑娘若信得过我,那我代劳无妨。” “我信得过你”秀菱一双葡萄大眼幽幽地看着凌慕白,但她随即醒悟过来,立刻把目光移开了。再望向凌慕白时,便少了那种幽怨,回复了平日的正常。 凌慕白自去挑选了一阵,拿到秀萍跟前道:“我帮顾婶选的是桂花香味的香珠,但愿能让她喜欢;秀莲姑娘么,是梅花香味的;秀萍姑娘,不晓得可中意我帮你挑的这款茉莉香味呢?你可以先闻闻看,若是不合你的意,咱们再另外挑选。” 秀萍把每样香珠凑到鼻端嗅了一嗅:“嗯,味道都很好闻。还有秀菱呢?你帮她选的是什么香味呢?” 凌慕白弯了弯唇角:“并没有把秀菱落下。我帮她选的是兰花香味的。” 秀萍不由分说,从凌慕白手中夺过那串香珠,仔细嗅了嗅香气,略含醋意地说:“果然清幽淡雅,越闻越舒服。” 她挑起眉毛瞟了凌慕白一眼:“如果我说,我更中意这款兰花香味的珠串,你会有执意要将它留给秀菱么?” 凌慕白看了看秀萍,轻轻摇头:“当然不会。这些香珠是秀萍姑娘拍板,准备买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的。我不过是提出参考意见而巳最终如何分配,当然还是由秀萍姑娘决定” 秀萍微微地点着头:“那么我现在便决定了,这串兰花香味的香珠归我所有。而秀菱,就让她戴那串茉莉香味的好了” 说完了这话,她伸出手腕:“帮我戴上好吗?” 凌慕白愣了一愣,这并不合规矩。但是秀萍用乞求的眼神望向他,眼神里头还有深深的委屈和怨恨。而那截玲珑玉腕,就那样固执地伸在他的眼前。 凌慕白的心不由得一动,他其实是听见了秀萍的那句话的,不错,就是那句:“我想嫁的人,其实就是你啊”他听见了,真真切切地听见了。 但是,他不晓得怎样面对秀萍,他只好假装失手似的,让装着桂花头油的陶瓷罐子摔落于地,借那碎裂的声响,来掩饰这句话,和自己听到了的真相。 他直到这时,才晓得秀萍心里原来装着自己。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她不是秀菱的二姐吗?他从来只是把她当秀菱的二姐而已啊 第370章 相敬如宾 凌慕白虽然不知道秀萍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着什么,竟会喜欢上了自己。他也晓得,秀萍要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那样一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但既然他之前掩饰住了,那么此刻,他也不希望秀萍察觉自己听到了方才那句话,以及自己内心的想法。 所以他张大了眼睛看着秀萍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秀萍姑娘竟会摆出这样一付大小姐的架式呢” 秀萍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经凌慕白这话一说,立刻把眉毛一挑,摆出刁蛮的模样,用手一指凌慕白道:“咄,你这个小学徒,居然敢不听本小姐的使唤么?瞧我告诉不告诉你们掌柜的‘完完全全是一付开玩笑的口吻,以及做戏的姿态。如此一来,凌慕白便很配合地低头哈腰道:“小的知错了还请这位小姐网开一面,千万别告诉我们掌柜的才好不然,小的要被责罚呢” 秀菱扑哧一笑:“罢了,逗你玩儿呢”说着,自己拿过那串兰花香味的珠串,利落地套在了自己的和腕上,然后抬起来欣赏了一下:“看着挺不错的” 然后扭头对凌慕白道:“帮我结算一下,一共该付多少钱?” 凌慕白连连摆手说:“秀萍姑娘,你尽管拿回去好了,这些就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秀萍摇头:“这哪成?你若是掌柜的,也许我会收。可你此刻,不过是这个商行里的小学徒,怎么可以随便拿店里的东西送人呢?被你舅舅知道了,真要呵斥你哩” 正说着话,凌慕白的舅舅带着一个伙计回来了。问明了原委,也坚持不肯收秀萍的钱。他乐呵呵地说:“你的父亲我虽是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对他印象却是不错。这几样小玩意儿不值什么,等秀萍姑娘成婚那日,我还要来讨杯喜酒喝的” 他是知道自己爹娘过世,顾守仁曾携秀菱上门送奠仪之事的。因此打算趁秀萍的婚事,也还个人情。 既是凌慕白的舅舅出面,秀萍再不收,就显得不给面子啦。因此她含笑谢了,这才接过凌慕白包好的一应物事,离开了商行。 回到顾家的田庄,秀萍真是说不出的心情复杂。但不管怎样,她如愿地见了凌慕白一面,并且与他一个人在一起呆了那么些时间。也许,以后再想这样单独相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啦想起即将面对一辈子的人,是杨绍文而不是她喜欢的凌慕白,秀萍便觉得全身无力。而凌慕白,从此后,便是咫尺天涯,就算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边。一股热泪,再也忍耐不住,喷泻而出。 然而不管秀萍心里怎样的不愿意,她终究还是嫁了。最难的,还是不能在面上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反倒要勉强自己露出微笑和幸福的模样,秀萍不由得感到身心俱疲。 虽是早就见过面,杨绍文揭去秀萍头上的红盖头的一瞬间,还是有惊艳的感觉。他愣愣地看着秀萍,眼睛里一抹光彩闪过。 这也难怪,他和秀萍已经好久不曾再见,而女大十八变这句话,自然是有道理的。秀萍本来就长得好,如今大了几岁年纪,越发出落得身形窈窕,眉弯春山,眼含秋水。许是搽了粉的缘故,那脸蛋吹弹得破,白里透红。再加上她一身新娘的艳服,那火焰般的红色,直映得她象一株恣意怒放的石榴花儿在大红盖头被揭开的一霎那,秀萍的眼光飞快地掠过面前的男子,随即羞涩地垂下了头。就是这一掠,她已经看清了面前的杨绍文,果然也是长身玉立,一表的人才。而他那付惊艳的神情,也同样没有逃过秀萍的眼睛,她的唇边淡淡地挂上了一抹浅笑。 她晓得此刻的自己美而且艳,就连那一低头的娇羞,她也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多遍,为的就是让杨绍文一眼看到时,即为之沉醉,迷惑。 至于秀萍并不喜欢杨绍文,却要如此做的原因,恐怕只能归结于她的好强心吧杨绍文之前与秀菱的那一段,她自然是清楚的,她想抹去秀菱留在杨绍文心中的印象,就算她不喜欢杨绍文,可是,她希望杨绍文的心里,最好不要有别的女子,而只有她一个人不管做得到做不到,试总是要试一下的。秀萍就是想不明白:秀菱到底哪里好了?自己什么地方比不上她呢?为何一个自己喜欢的,另一个是自己嫁的,她生命中的这两个男子,统统会爱上秀菱呢? 秀萍是这样的不服气,不甘心啊 但秀萍绝不会想到,杨绍文在短暂的惊艳之后,心底却涌上来一股难言的忧伤和悲哀:新娘子纵使美艳,却不是他最想要的那个啊而且她虽然与秀菱同为姐妹,却没有一丁点儿相似的地方。 哦,他差点忘记了,秀萍和秀菱虽然是姐妹,其实是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表姐妹呢一对新人就这样各想各的心思,然后同床异梦。但是他们俩都很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今后是岁月,是要他们两个共同去度过,并肩承受的所以,如果不能做到恩恩爱爱,起码要做到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杨绍文原先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就会嗤之以鼻,夫妻啊,融为一体的两个人,怎么可以向对待宾客一样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这样的两个人,是疏离的,隔膜的。 而与秀萍成亲后,他明白了,有的夫妻之间,最恰当的相处方式,就是相敬如宾。比如他和秀萍之间,因为,他们俩人之间,确实有些一种疏离和隔膜。 杨绍文并不后悔娶了秀萍。如果娶的人不是秀菱,那么,不管娶的是谁,都会产生这种疏离与隔膜的感觉。 再观察秀萍,她似乎对这种境况并无报怨,似乎还比较满意的样子。难道,她真的喜欢这种相敬如宾么?还是,她同样也对自己有些疏离、隔膜的感觉呢? 两个人彼此的感觉,属于内部问题,而对于外部,无论是杨绍文还是秀萍,竟然出奇的一致。他们当了众人的面,还是表现出恩爱,契合的样子。 三朝回门,小两口联手演了一场戏,看得顾守仁和李氏笑容满面,喜上眉梢。就连杨国平夫妇,都照样被蒙在了鼓里。 而因为唯一的孙子成了亲,杨老太太心情很是愉悦,又因为一高兴,病情居然减轻了许多,再加上请来的名医调理得当,不久之后,她老人家的病体,更是一日强似一日,眼看着就要好了。更是把杨国平乐得合不拢嘴:看,冲喜的决定还是正确的。而且啊,秀萍还真是个给杨家带来好运的人秀菱看着秀萍幸福的模样,心里还是很为她高兴的。杨绍文人不错,虽然他小时候有点惹人嫌,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慢慢懂事得多,各个方面都向着好的方面发展。而杨伯伯是顾家的生意合作伙伴,为人处事相当有一套,所以秀萍能嫁进杨家,其实算得上是个好选择。 也许日子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表面的祥和平静不会被打破。但问题是,发生了一件令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件。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动一动都会出汗。秀萍在杨宅呆得腻烦得要死。毕竟现在还属于新妇,杨家暂时还轮不到她来抛头露面。所以秀萍的生活虽然锦衣玉食,悠闲自在,却仍然可以用无聊两个字形容。 想到自家的田庄边上,有个碧水连天的大水塘,两岸绿树垂荫,秀萍就忍不住动了要泛舟水面的心思。 和杨绍文提了一提,他居然也来了兴致:“好啊,我还记得当初在杨柳洲的时候,金伟常常和我偷偷去戏水,那份自在惬意,我到现在还忘不了。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去划水呢” 秀萍嗔道:“划水就不要了,咱们就是划着小船,在水面游玩。那个水塘有一处也种着荷花,咱们去采荷花去当然啦,你也可以钓鱼。” 杨绍文其实还是脱不了小时候那种贪玩调皮的底子,所以当下兴奋地一拍手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这就回你家去。” 秀萍眼里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对杨绍文道:“这话可得你去同你母亲,哦,不,应该是咱娘说。我若去告诉,我怕她以为我老惦记着自个儿的娘家。可是你去说呢,那就不一样了当然了,你一定要在她面前表现出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可不兴说是我要你去的” 杨绍文忍不住笑起来:“偏是你有这些弯来拐去的花花肠子。得了得了,我同娘去说,也绝不让她晓得,这是你的主意,成了吧?” 他这么高兴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去了顾家的田庄,不就可以见着秀菱了么?秀菱如今于他,就仿佛那娉婷盛开的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然而,能远观也不错了,总比老是见不着强一些吧? 第371章 施救 杨绍文于是陪着秀萍回了顾家田庄。顾守仁和李氏看着秀萍,还有一旁的佳婿,止不住的笑逐颜开。女儿嫁得好,做爹娘的也脸上有光呢就是秀菱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郎才女貌,端的般配,也觉得很是爽心悦目。 而其实杨绍文在不动声色地注目着秀菱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睛贪婪地却令人不易察觉地盯着秀菱,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对他有这样大的吸引力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了防备秀萍发现,他不得不时常变换着自己的视线。毕竟,他隐藏的心思,被秀萍晓得了总是不太好秀萍显得很高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又挥舞着团扇嚷热,近乎撒娇地道:“这天儿,实在是太热了我恨不能泡在清凉的水中才好。爹,我想去水塘那儿划船。”她知道顾守仁新添置了一只小划子。 顾守仁道:“好不容易来家一趟,就在家里耍不好呀?” 秀萍娇嗔地说:“我想去采荷花,绍文说是要去钓鱼,爹,你就答应了吧玩了再回来用过晚饭,我们才返回杨家哩” 李氏疼爱女儿,忙不迭地对顾守仁道:“就是因为好不容易来家一趟,你就别逆着她的性子了,由他们去呗” 顾守仁便不再阻挠,让秀萍去拿桨。 那边杨绍文招呼秀菱道:“一块儿去啊,我们从那边过来,看见荷花开得漂亮极了,真可用映日荷花别样红来形容” 秀菱掩嘴笑起来:“你们小两口去游玩,我夹在里头,倒成了~”她本来想说电灯泡的,还没说出口,便意识到这三个字说出来,肯定不妥。杨绍文准会追问:啥叫电灯泡啊? 于是秀菱改口道:“倒成了多余的人啦” 杨绍文还没来得及答话,偏是秀萍走来听见,大大方方地说:“秀菱一起去,人多热闹些。都是自家人了,还说这样的话干啥?” 杨绍文也一力邀请,秀菱再推托,倒显得太矫情了。再说了,她是个爱玩的人,在水面荡桨嬉戏,钻入碧绿的荷叶荡里采荷花,怎么听怎么是件浪漫的事情所以也就兴高采烈地应下了。 三个人上得小划子,秀萍和秀菱一左一右坐于船尾,挥动着手中的船桨;杨绍文坐在船头掌舵,觉得方向偏离了,便拿着桨风快划上一阵子。 蓝蓝的天上,白云悠闲地飘着,被太阳的金光照射得仿佛镶了金边;微风夹杂着清凉的水气,隐约带来一缕缕的清香。小划子轻轻摇晃着,倒象坐在摇篮里似的。 小划子里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心里都有很惬意舒适的感觉。 按照计划,先去采荷花。杨绍文细心,先去折了两片碧绿的荷叶,让秀萍和秀菱顶在头上遮挡阳光,省得把她们晒黑了。 秀菱看着眼前的田田的荷叶,千姿百态的荷花,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含着清香的空气。秀萍已经伸手攀折着自己看中的花朵。而秀菱却有些不忍心,含苞未放的,象娇羞的小姑娘;盛开的,刚象身着粉色衣裙翩翩起舞的女郎;她竟是一朵也不舍得摘下来,只想把这些美景画在纸上。因为没有相机,也就只能画了,可惜并没有带纸笔。 杨绍文在边上道:“这荷叶也有一股清香哩我记得我家厨子做过一道荷叶鸡,美味至极。且让我折几片荷叶回去。就是荷叶粥也好,爽口香浓。” 秀萍笑起来:“这个人怎么不管走到哪里,都只是惦记着吃呢?还好不是那种吃了便痴肥的人,不然的话~”说到这里便打住不说了。 杨绍文也笑:“我晓得你要说什么,要是痴肥的话,你哪里肯嫁了我,对不对?” 秀萍格地笑了一声,却并不说是也不是,依旧拿眼睛挑选着自己中意的花朵,再用桨划过去采摘。 秀菱突然问:“你们可听过荷花花神的传说?” 秀萍和杨绍文都摇头。秀菱接道:“传说荷花神是著名的美女西施。当年西施所在的越国被吴王打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准备搜寻美女送给吴王,以涣散他的斗志。西施被万中挑一的选上了,三年后,她被训练成一个出色的美女,于是越王将她送给了吴王。” 秀菱看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秀萍和杨绍文,又继续说下去:“吴王被西施的美貌迷住了,整日与她寻欢作乐,不问国事。于是吴国越来越虚弱,终于被越王领兵击败。他后悔不迭,拔剑自刎。可是西施回到越国后,越王后十分妒忌她的美貌,将她抓到江边,绑上巨石沉入江底。老百姓都不相信西施会死,传说她做了荷花神,每年的采莲季节,就能在湖边采莲的女子中间看到她” 秀萍听着故事,不觉轻叹一声:“西施就是长得太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命”不过感慨了一会儿,她便把这个抛在了脑后,照旧采着自己喜欢的花朵。 直到累了,秀萍才歇了手,只顾将采下来的荷花凑到鼻端轻嗅。而秀菱早巳放下了手中的木桨,将双手迭在脑后,眯着眼睛欣赏着水天一色,亭亭荷叶和娇艳欲滴的荷花。 杨绍文划动着桨儿,将小划子划出了荷塘,自得其乐地用钓竿钓起鱼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绍文感觉到有鱼儿上钩了,凭感觉,这还是一条不小的鱼哩他兴奋地扬起钓竿,想将鱼儿拖上小划子来。 谁知那家伙上钩后迅速往深水里逃窜,杨绍文手里的鱼竿早弯成了门拱状。但因为没带抄网,所以也没办法把这条大鱼捞上来。 好不容易等那鱼儿累了,杨绍文再用力提着钓竿,那条大鱼突然发力,居然把杨绍文拽进水里。 随着杨绍文扑通一声落水,小划子也失去了平衡,秀萍和秀菱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划子剧烈地摇晃着,居然翻了秀萍和秀菱也惊叫着被甩到了水里。 她们两个都是不会水的,这掉到水里立马成了秤砣,直往下沉,一下子就喝了好几口。出于求生的本能,秀萍和秀菱都在水面上胡乱扑腾着,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杨绍文以前跟着金伟,早学会了划水,所以他掉到水里并不慌乱,很快便伸展手脚划了起来。可看见秀萍和秀菱的险况,他就有点吓着了,因为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去救两个人的。 这两个女子,一个是他刚成亲的媳妇儿;另一个,则是他藏在心底的深爱的人,虽然秀菱并不知情,但杨绍文就是固执地爱着她。 此刻,她们两个都落水了,应该救哪一个呢? 其实杨绍文并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他只犹豫了很短的一霎,便向着秀菱游了过去。至于为什么是毫不知情的秀菱,而不是与他同床共枕,有肌肤之亲的秀萍,他真的没想那么多。如果要他说,他恐怕也是说不清楚的。 反正杨绍文飞快地游到秀菱身边,一把带住她散了的长发,便向岸边游去。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秀萍,你一定要挺住啊,等着我来救你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不会水的秀菱,杨绍文咬着牙飞速地划向岸边。秀菱虽然喝了不少水,脑子也有些晕晕沉沉,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死命地抓着杨绍文,而要听凭他施救。如果自己象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住他,使得他不能自由行动的话,也许两个人都会沉入水中的。 杨绍文好不容易划到岸边,几乎连吃奶的力气也用上了,才把秀菱托了起来,恰是岸边有人用竹竿赶着鸭子,见这情景,连忙将竹竿伸给秀菱,一边喊道:“快快快,抓住竹竿” 秀菱这才被拉上了岸。杨绍文顾不得说什么,立即返身划回去救秀萍。 秀菱瘫坐在那儿,全身簌簌发着抖,她当然没有忘记,秀萍还在水里呢“二姐,二姐。”秀菱焦急地看着水面,她真怕秀萍出事啊杨绍文划到秀萍身边,所幸她被水冲到那只翻了的小划子边上,并抓住一支桨当浮木,于是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将她拉到自个儿身边,又托住她的头颈,再往岸边划回来。 秀萍紧紧抓住杨绍文,可能是由于恐惧,她还在不断扑腾,且有往下沉的趋势。这样一来,杨绍文划起来便非常吃力。 好在杨绍文努力控制住秀萍,拼尽全身的力气,向岸边划着。到了岸边,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根本没办法托起秀萍。 急得秀菱哇哇地叫:“你们要顶住啊” 最后还是那个赶鸭人跳下水,这才帮着把秀萍拉了上来,而杨绍文上岸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光顾着喘气。 秀菱赶紧帮秀萍拍打着背,以便把喝进肚子里的水吐出来。她早巳吓得手足冰冷,这要是秀萍没救回来,她这一辈子还能活得安生吗?只怕做梦也会常常梦见这一幕呢还有啊,又叫她怎样面对顾守仁和李氏? 杨绍文做为秀萍的丈夫,因为先救了自己而失去了妻子,他也会怨恨自己吧? 第372章 怨恨由此而生 秀萍非常难受地吐着灌进肚里的水,脑子渐渐清醒过来。她记起来了,当时她和秀菱两个同时落入水中,不远处的杨绍文一脸的惊恐。照说,她的距离应该是离杨绍文更近的。可是,他怎么做了呢? 他的眼睛里头只看到秀菱,他居然把自己撇在一边,而径直向秀菱划了过去然后,他抓住了秀菱,带着她一起向岸边划去。 那一瞬间,秀萍的心尖锐地痛了起来。她是杨绍文名正言顺的妻,她与他同床共枕,今后还要为他生儿育女;可是,自己在他的眼里,还是比不过秀菱。 秀菱给过他什么,竟能让如此痴迷、眷恋?在这一刻,秀萍胸膛充斥着满满的恨她不光恨杨绍文,也恨秀菱。恨到咬牙切齿,恨到心在滴血。 杨绍文到底想过没有?他不救自己,而先救秀菱,自己便有可能葬身水底,再也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这一点吧? 他还是执意先救秀菱,也就是说,她顾秀萍,在杨绍文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最起码是比不过秀菱的他居然宁愿自己的妻子死掉,也不希望秀菱受到损伤,她做这个妻子,还做得有什么意思呢? 不不不,顾秀萍在仓促和恐惧中,脑子跳出来唯一的念头就是:我不能死我一定不能死在这里别人不在乎我,我可不能看不起自己秀萍拼命地扑腾着,想尽办法不让自己沉下去。她的手无意识地到处摸抓,居然被她抓住了一只浮在水面上的木桨。虽然这只木桨承受不了她全部的体重,但总算为她带来了一些浮力,不至于那样快地沉到水下。 杨绍文在当时的心情,亦是同样的紧张。秀菱是他一定要救的人;可是秀萍若因为他先救秀菱而丧了命,他日后的日子,也会因此而歉疚不安吧? 天可怜见,他救上了秀菱;再划水救秀萍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很累了,也就是憋着一股劲,才再次带着秀萍划回来。如果不是那个赶鸭子的人跳入水中施救,也许他自己也要光荣牺牲呢杨绍文跌坐于地,背部靠在一棵树上,才支撑着他没有瘫倒。都怪自己平日难得锻炼,一遇突发*况,这体力还确实有些不行再看秀菱,因为没有喝多少水,她恢复得相当快,已经在照顾秀萍了。 而秀萍面色苍白,虽然醒了过来,面上却毫无表情。秀菱焦急地喊着:“二姐,二姐,你还好吧?你没事儿吧?” 秀萍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还好没死” 秀菱呆了一呆,因为秀萍说这句话的语气,冷得碜人但秀菱想到,死亡的阴影刚从她身边掠过,换了是谁,也会大受刺激的。所以,有什么失常的表现,都能理解接受。 于是,秀菱还是好声好气地对秀萍说:‘二姐,刚才真把我吓着了。你肯定也是吧?我托了刚才那个赶鸭子的人,回家里报个信,爹和娘不定吓成什么样儿呢‘秀萍冷冷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回应。 这个时候,杨绍文缓过一口气来,挣扎着走到秀萍身边问:“秀萍,看到你没事,我的心这才算会跳了。方才我真怕~” 秀萍忽然闭上了眼睛,可她颤动的眼皮,却告诉看着她的人,她在想着什么事情,却不愿睁眼向人杨绍文当然猜不出秀萍此刻的内心,她在冷笑,心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也许我死了,你心里才高兴呢但是,我死了,你以为就能娶上秀菱吗?她永远都是个扫帚星她不但克父克母,还会刑夫克子。所以,你永远也别想娶她杨家长辈不会同意。即使有一天杨家长辈都过世了,我就不信你不怕被她克死好吧,杨绍文,记住你今天是怎么对待我的至于我,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天的你晓得吗?这是对一个女人,对一个做妻子的妇人最大的羞辱。如果是我和你母亲掉进水中,你先救了她,我不会怨恨,不会妒忌;可是,与我同时掉进水中的,是我的妹妹,你居然先救了她,置我于不顾,那么,今后你也就不要怪我,也同样将你置于脑后而不顾此时顾守仁和李氏得了消息,心急火燎地赶了来,那担忧的神情,一望即知。 李氏一下子跪了下来,看着躺在草地上,脸色惨白的秀萍,她紧紧地抓住秀萍的手:“秀萍,秀萍,你别吓娘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声音里带着哭腔。 而顾守仁也蹲下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秀萍没事吧?”说着伸出手探了一下秀萍的鼻息,发现还是有气儿的,这才松了一口气,舔了舔干干的嘴唇。 秀菱倏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顾守仁和李氏,有些虚弱地叫了一声:“爹,娘。” 然后一股热流,不由分说地冲进她的眼眶,她竟然哭了起来。李氏扶起她的身子,顾不上她的衣衫还滴着水,一把紧紧地抱在胸前:“秀萍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娘可怎么办啊”李氏的眼睛里,也涌出了泪水。 秀菱其实衣衫也是湿答答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呢可是因为她的情况,比秀萍好得多,所以李氏只是为秀萍担着心还是顾守仁在边上道:“哎,要哭回家哭去孩子她娘,你看看两个女儿,衣裳头发都是湿得,不得赶紧回去啊?就是绍文,怕也是受了惊吓呢” 李氏经顾守仁这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喛了一声道:“对对对,咱们赶紧回家换上干净衣裳,再喝一碗压惊汤,好好在床上躺一躺,什么都过去了” 又把眼光转向秀菱:“秀菱还好吧?” 秀菱点点头:“娘不须为我担心。咱们这就走吧”湿答答的衣裳贴在身上,确实很不舒服。随着夕阳落山,拂过的风也不免有一丝凉意。 李氏又问杨绍文:“绍文没什么事吧?” 杨绍文无力地摇摇头:“应该没事。就是腿上被啥东西割了条口子” 李氏呀了一声,连忙道:“那得赶紧回去,让你林生叔帮着瞧瞧,上点儿药。” 顾守仁折了一枝树枝递给杨绍文:“绍文拿这个当拐杖,走路好支撑着。” 接着蹲下身子道:“秀萍,爹背你回去”他晓得杨绍文这个时候自顾不暇,肯定是照顾不了秀萍的。 李氏则搀着秀菱,一家子这才往田庄走去。 好不容易回来了,李氏又忙碌着,帮秀萍换衣裳,擦干头发;秀菱则自己照顾自己。那边杨绍文暂时换上了顾守仁的衣裤,林生开始为他清洗伤口,搽药。 李氏在边上看着,有些为难地说:“你和秀萍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倒出了这么个事情。传回你爹娘耳朵里,不知该怎么埋怨呢倒显得我们没把你两个照顾好下次该不放心放你们来了” 杨绍文努力笑一笑:“娘,没事儿我尽量不让我爹娘晓得。就是他们晓得了,说起来事情还该怨我不是?我也没料到居然会有那样大的一条鱼上了钩,一下子把咱们的小划子也给弄翻了,唉” 他嘴里和李氏说着话,心里却琢磨秀萍刚才的态度。她一句话也不说,甚至闭上了眼睛,看也不愿看自己一眼。究竟是她因为惊吓过度,太过疲累的反应;还是索性懒得搭理自己呢? 他自己,其实是有些愧对秀萍的。因为在最危急的时刻,他第一个想到要救的人,是秀菱,而根本不是她。如果秀萍知道这一点,她会怎么想?如果为这个而怨恨自己,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 当然,如果秀萍问起来,为什么先救秀菱,而不先救她?自己也许可以辩解:因为秀菱当时离自己要近些可是,事实是这样吗?他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应该是秀萍离自己稍微近那么一点点才对。 秀萍并不是瞎子,她会看不见么?如果她看见了呢? 杨绍文已经感觉到了秀萍的冷淡,那种冷淡,与平日他俩之间那种令人不易察觉的冷淡、隔膜不同;仿佛有着冰棱的冷和厉,直刺人心。 那么,秀萍可能是了解真相了杨绍文想。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揉着太阳穴。如果秀萍真的要问的话,他即使不能直言相告,也不能骗她了他也不知道,秀萍的打算是:她死都不会开口问杨绍文的问了又怎么样呢?无论杨绍文的回答是什么,他都已经那样抉择了,那样做了不是吗? 既然杨绍文的心里没有她,那么,她所能做的回报就是:她的心里,也永远不会有杨绍文的位置而秀菱呢,她并不知道这些状况。无论是秀萍心里的想法,还是杨绍文心里的想法,她都不得而知。她觉得今天的落水,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感谢老天爷的保佑,三个人都平安无事。 既然三个人都没有什么事,那么,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吧 第373章 夫妻间的隐秘 事情如果真能如秀菱预想的那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那也太简单了。 问题是,秀萍已经对杨绍文除了憎恨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什么感情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杨绍文,她心里真爱的人,是凌慕白。之所以答应嫁给杨绍文,完全是看在杨家的家境好,杨国平与顾家有长期的生意往来,以及杨绍文各方面条件还挺不错的份上。 既然杨绍文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甚至将她的生命置之度外,那么,她还有什么必要在他身上花心思呢? 除了在公婆和众人面前保持必要的假相,秀萍私底下,对杨绍文极其冷漠。她连伪装都不愿意,懒得和他说话,懒得和他接近,而且,她的杀手锏是,根本不让杨绍文碰她的身子。 如果说以前还是同床异梦的话,那么她现在和杨绍文同床,都觉得是一种负担。让他睡书房去好了,他不是有喜欢的心上人吗?就让他意yin个够去吧秀萍才不愿意他抱着自己的身体,脑子里却想着别人的面孔,心底喊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幻想是在与之欢好这把她当什么啦? 即使她喜欢凌慕白,最起码她是清白的。杨绍文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忘记自己为**的责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杨绍文那样对待她,他还指望她能怎么样呢?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秀萍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地伤害,她的心底,有个不大不小的洞,汩汩地流着血,却再也不能复原但是秀萍也想过,杨家上上下下的仆妇丫环并不少,如果让她们看到新婚的小两口竟然分房而睡,肯定会觉得奇怪的。人多嘴杂的,保不齐这话就传到了公婆的耳朵里。如果长辈前来质问,那她该怎么搪塞过去呢?这是个令人为难的地方。 有鉴于此,秀萍还真不敢名目张胆地把杨绍文赶去书房。好在卧房的床,是顾家陪嫁过来的黑漆描金拨步床,非常宽大。当时因为仓促间赶造不出来,还是严惠成托人才帮着买到这样一张床。 既然有这样大得象间小屋子一样的床,那睡两个人,并且完全不打靠,自是不费吹费之力的事情。所以秀萍一到夜间上了床,便离得杨绍文远远儿的,或者干脆拿个脊背对着他装睡。 对于男子来说,感情是一回事,性又是一回事。他们可以在心里彻底地爱着一个女子,却同时也可以与另一个女子翻云覆雨,一点儿心理障碍也没有。 杨绍文即是如此。他真心实意地喜欢秀菱不假,但秀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要与她欢好,也是名正言顺的。他还担心呢,如果长时间不与秀萍行周公之礼,她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呢? 但是杨绍文有这方面要求的时候,秀萍冷若冰霜地拒绝着:“不,我身体还没有复原,我觉得很不舒服。”要不就是:“我很累,我要睡觉。” 这样几次之后,杨绍文就懒得再开口了。他找秀萍自然有生理上的需要,还有一个是尽为人丈夫的责任,毕竟两人不是成亲了么?其实最重要的是,他是杨家三代单传的独子,早日为杨家诞下子嗣,也是他的首要任务之一。 既然秀萍不愿意,他也就省了吧如果真要满足性方面的需求的话,做为一个有钱的富家少爷,长得又一表人材,他要找个女人,其实真是件相当容易的事杨绍文有点觉得了秀萍如此冷漠的原因,但他却不晓得应该怎样修补与秀萍之间的关系。不过他有些不相信,秀萍现在端个架子,一年两年之后,她还能这样硬? 嫁人之后,一年不生孩子,两年也不生孩子,三年之后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娶个媳妇却不能为杨家开枝散叶,只怕杨家长辈会考虑为自个儿纳妾啦就是顾家要反对,嘴也说不响啊到那时,且看秀萍是个什么态度。 秀萍和杨绍文都不知道,为了满足爹娘对儿子媳妇关系的关心,古人早巳发挥聪明才智,在拔步床上设置起了小机关。例如,在拔步床床檐下悬挂有像鸟一样的小雕件。 而在过去,许多大户人家的儿子婚事都是由爹娘包办,所以婚后爹娘自然盼望儿子早生贵子。于是婆婆经常透过洞房前早就预备好的小孔,来观察小鸟是否摆动。 如果摆动的幅度比较大,就意味着,自己快要抱孙子了。此外,家里的仆妇如果看到小鸟摆动,就不能进房伺候了。 杨家作为一个富户,自然也是深谙其中的奥秘。因此杨绍文的娘亲郑氏也是如法炮制,不过是做为长辈的良苦用心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郑氏用不了多少时间即发现了杨绍文和秀萍的秘密---他们俩个几乎没有*房。很简单,因为透过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孔窥视,床檐上挂着的小鸟雕件,从来没有如郑氏希望的那样大幅度摆动。 这怎么解释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小两口没有亲昵的举动。 郑氏非常地想不通,照说吧,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子,刚体会到**女爱的趣味,应该是乐此不疲才对啊! 为啥自家的儿子和媳妇,同床共枕却冷冰冰的如同路人?这太不正常啦如果说他们两个从来不曾近身,那又不对。因为洞房花烛夜,绍文和秀萍是有过**的。这瞒不过郑氏的眼睛。但为什么到现在,反而一个变了柳下惠,一个成了贞女? 郑氏虽然想不通,但她不能容许这样的情况,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因为她为儿子娶媳妇,可是要为杨家传宗接代的。这儿子媳妇两人根本不亲昵,怎么可能会有孕呢?又怎么能给杨家诞下麟儿呢?这可是家族大事,不光牵扯到小两口之间啊于是郑氏就找了秀萍,这个话题很难开口,但做为婆婆的郑氏,在知道了儿子和媳妇的情况之后,还要扮演装聋作哑,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管这次的谈话多么难于启齿,也不管这次交谈让秀萍怎样的震惊和羞涩,郑氏都必须对秀萍交待清楚。那就是,我不管你和我儿子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还是要尽到为**,为人媳的职责。你不和我儿子同床,难道是存心想绝了我杨家之后不成? 当然了,郑氏对着秀萍不会说得这样直白,但意思是这个意思。秀萍又不傻,哪里会听不出来。直把她羞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应答不出来。她没想到,自己和杨绍文这么隐秘的事,属于夫妻之间的秘密,竟然被婆婆发现了。真是让她的脸往哪儿搁呀?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杨绍文找他娘告状了?亏他一个大男人,这样的话,也好意思对自己的娘说?心里更是对杨绍文充满了鄙夷。 而郑氏接下来的话也等于给秀萍敲响了警钟:“杨家从他爷爷辈开始,直到绍文,都是三代单传。所以你可以想见,能为杨家开枝散叶,多添子嗣,是件多么令我们高兴的事情如果你不能做到这点的话,我希望你能明白,杨家必定会采取措施,让绍文拥有一个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女人。” 郑氏的目光很诚恳,也很坦率。她拍拍秀萍的肩膀:“所以,你要好自为之。夫妻本是一体,要过一辈子的岁月,又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过不去的坎呢?长辈们自然希望你们小两口恩恩爱爱,比翼齐飞。我想,你的爹娘自然也是同我一般的想法吧?” 她的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如果真到那么一天,你的爹娘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想必也没有赞成、支持的理由吧? 秀萍脸象块大红布一样,只有默默听着的份。她根本不能反驳,要是郑氏将这些话传到李氏耳朵里,她在娘家都没脸见人啦而且她要肆意还嘴的话,杨家一定会觉得她没有家教,而责怪她的爹娘。 秀萍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局面,于是顾家的小辣椒,此刻倒真象个受气的小媳妇了好不容易被郑氏放了出来,秀萍倒象得了大赦一般。可是她胸中的怒火,却憋得她的胸膛都要炸开了好你个杨绍文,你自己做下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还要猪八戒倒打一耙夫妻间这样隐私的事情,你居然厚着脸皮找你母亲告状,你这个臭男人,我恨不能阉了你才好呢再见着杨绍文,秀萍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看着杨绍文的目光,倒象能飞出无数的小刀子一般。 看得杨绍文只觉得全身凉嗖嗖的,下意识地抱一抱双臂,问道:“我今儿个得罪你了么?我怎么觉得你想用眼光,将我活活剐了一样哩?” 秀萍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还是个男人不是?连我弟在外头和人打架,也不作兴回家向爹娘告状的你倒好,啥事儿都拉你母亲来弹压我,脸比那城墙还厚不成?” 第374章 压力 杨绍文听得秀萍这样说,不觉把脸胀红了,憋着声音问:“你啥意思啊?我怎么拉着我娘弹压你啦?” 秀萍冲他翻了个白眼:“好嘛,索性赖得一干二净我算是长见识了,杨绍文,原来你就是这么个东西” 把杨绍文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恨不能一拳砸过去。他拼命压制住自己,这才咬紧牙关道:“有话你就直说,不用和我打哑谜儿你要看不上我啊,你就说你想怎么着吧” 一句话差点没把秀萍噎死,她腾地立起身,站到杨绍文面前,双手叉腰地狠狠瞪着他,鼻子还呼呼地喷着气,显见得气愤至极。 秀萍眼睛本来就大,这会子瞪圆了,喷着怒火,还真有些吓人杨绍文一晒:“干啥?比眼睛大呀?”他眼睛也不小,于是也瞪圆了盯着秀萍。 两个人几乎脸碰着脸,头顶着头,把眼睛瞪着,倒有几分象斗牛的模样。 秀萍想骂杨绍文,不敢大声骂,怕被公婆听见,到时候再告诉了顾守仁和李氏,岂不是让爹娘为自己操心;想打他,很明显打不过,杨绍文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可是她憋了好久的那口气,真是出不来。该怎么折磨这杨绍文一顿呢? 秀萍的脑子转了转,忽然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倒把杨绍文笑得愣住了,刚才还乌眼鸡似的,怎么转眼间就笑了呢?这女人啊,你永远弄不清她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看见秀萍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一边冲他招手,一边柔声说:“你过来,我和你悄悄儿说。‘杨绍文怔忡地看着她,见她笑颜如花,眼光闪烁,不由得心里一动,于是乖乖把头靠了过来,准备听秀萍告诉自己的悄悄话。 谁晓得秀萍一把抓住他胳膊,低头就将嘴凑在上头狠狠咬了一口。咬得杨绍文呀了一声,他也怕人听见,到时候问起来,可叫他怎么答呢?只得咬牙切齿地喉咙里哼哼着。 秀萍用尽力气咬了杨绍文一口,这才放开他,急速往后退着,与杨绍文拉开距离,斜着眼睛打量着他。 杨绍文疼得呲牙咧嘴,顾不上对付秀萍,先捋起袖子察看伤处。虽然隔着薄薄的衣衫,胳膊还是被秀萍咬出两排清晰的牙印。他一边咝咝地吸着凉气,一边指着秀萍道:‘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啊?莫不是想谋杀亲夫?” 他脾气虽然有点大,但要他动手打一个女人,他还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的老婆,是秀菱的二姐。这要传回顾家,他的一世英名,可就全砸了因为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却不知该哪里招呼听见亲夫两个字,秀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有这样的亲夫吗?不先救自己的老婆,倒先去救小姨子所以秀萍又甩给杨绍文一个白眼:“有本事你去告你母亲听啊叫你母亲来教训我好了” 杨绍文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你左一句右一句地埋汰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我是真不明白你要我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秀萍冷笑,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道:“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怎么待我的,我自然怎么回敬于你。你若怪我对你不好,你只想想,你是怎样对待我的” 杨绍文听得莫名其妙,赌咒发誓地说:“我自问自己虽然对你不是很好,但确实也没有对你很坏。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你老说我告状啥的,我什么时候告状了?你我之间有什么事儿,我若泄了一个字给我爹娘,管教我舌头上生疔,再把舌头烂没了” 秀萍听他说得这样认真,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会儿,也觉得以杨绍文的性子,不象是那种背地里告状的小人,又何况是这样难于启齿的夫妻间的秘事呢? 但如果不是他说的,自己的婆婆郑氏又是怎么得知的?难道是丫环仆妇暗中监视着他们两个,再密报给郑氏的? 秀萍虽然不能肯定,但有点相信自己也许确实是冤枉了杨绍文,于是便低了头不说话。不过随即她的心又冷了下来:好吧,就算不是你告的状。那么,在我和秀菱同时落水的生死关头,你第一个救的人是她,而不是我,这总是掩盖不了的事实吧?何况,我还离着你比秀菱近,你居然可以视若无睹,眼里心上只有她一个,你又想我怎么对你呢? 杨绍文见秀萍低着头不说话,晓得她是错怪了自己,于是带着些埋怨地道:“你自个儿没弄清楚,倒来乱怪人哎,你还没说清楚,我告的什么状?我娘又是怎么训你了?” 秀萍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不用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这下杨绍文真恼了,他什么时候低声下气地求过女人啊?“你不说就不说,本少爷还懒得伺候了呢”把袖子一甩,杨绍文抬脚就走出了房门。 杨绍文被气走了,秀萍肚里的气也算是暂时出了。可接下来她又犯难了就算不是杨绍文告的状,反正婆婆郑氏都已经知道了小两口之间的秘诀。她肯定猜测是小两口子闹了什么矛盾,才会如此。 但婆婆郑氏说的也很明白,她不希望秀萍和杨绍文这样继续下去,她要早点儿抱孙子如果秀萍一直这样和杨绍文闹别扭的话,很显然,她连怀孕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为杨家开枝散叶,诞下子嗣呢? 而秀萍一直不孕的话,结果有两个。一个是杨家拿这个当借口,将秀萍休回娘家,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有一个就是,为杨绍文纳妾,以达到生儿育的目的。 这两种情况,都是秀萍不愿意见到的。倒不是说她有什么舍不得离开杨绍文的。而是,她被休了,顾家的脸面何在?爹和娘一定会为她伤心难过的而纳妾之事,秀萍知道,这也照样会在顾家激起轩然大*。而她秀萍,也会因为不会生育,成为三姑六婆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以前那些羡慕她嫁得好的人,更是会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来嘲笑鄙夷她。 一个女人,连娃都不会生,比不下蛋的母鸡还不如,起码母鸡还可以杀了吃肉如果她真不会生,这口气她只能活活咽下去,问题是,她是另有苦衷啊可秀萍也知道,别人才不管你什么苦衷不苦衷的,大家只看得到表面的现象。 这些都有些扯远了。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她应该怎么度过郑氏这一关呢? 想到这里,秀萍有芒刺在背的感觉。似乎婆婆郑氏犀利的眼神,正炯炯地盯着她看。耳边也是郑氏诚恳却带着深意的声音:“你要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 秀萍苦笑了一下,要是她固执己见的话,婆婆郑氏肯定会拿这话去同李氏说的。那时候,她该怎么对自己的娘亲解释呢? 与此同时,杨绍文也被他的爹杨国平召进了书房。杨国平看着杨绍文举重若轻地道:“你母亲要我来问问你,可是与秀萍之间闹啥矛盾了?” 杨绍文急忙摇头:“没有没有。哪有这样的事啊?我和秀萍,呃,处得挺不错的”他心里也嘀咕呢:难道方才的事,爹和娘就晓得了? 杨国平清了清喉咙道:“你与秀萍成亲也有些日子了,当初为你挑选她,也是你自个儿同意的。难道你现在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杨绍文闷闷地回答:“没有。” “那是你做了啥事令她不满了?”杨国平又问。 杨绍文想了想:“应该没有吧。” “古人说,修身齐家平国治天下。平国治天下是不可能的了,但至少修身齐家,你还是要努力做到吧?‘杨国平定定地看着杨绍文。 杨绍文只得低头敛目应了一声:“是”他猜到了杨国平没有说出来的话,自己的老婆要不是摆不平,还在外面混什么混呢? 又听得杨国平淡淡地说:“夫妇之道,虽然乐而有节;但为了子孙后代,却也是必须的,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这一下,把杨绍文弄得脸也红了,露出一丝尴尬。但他当然听懂了杨国平的意思。似乎自己和秀萍小两口同床共枕,却并未**之事,爹和娘都晓得了。他这才悟出秀萍刚才对自己发脾气,并冷嘲热讽的原因。 这样说来,自己的娘亲肯定也就这件事,把秀萍教训了一顿。所以秀萍是又羞又气。羞的是,这样的事情,居然被婆婆郑氏知道了。气么,自然是以为自己找娘告了状。 杨国平没有多说。这么聪明的儿子,哪用得着多说呢?反正响鼓不用重捶,点到为止就行了。他们小夫妻的事情,自己这个做爹的,还真不好多管而这时候,杨绍文也明白,自己若是和秀萍一直这样别扭下去,不但引得爹娘操心,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想法,还深深印在每个为人爹娘的人心里;就是对顾家,怕是也有些不好交待呢 第375章 初吻 就算杨绍文和秀萍,有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坎,反正岁月还是不紧不慢地,迈着它亘古不变的步伐,毫不停留地前行,任谁也休想拦住它,拉着它光阴荏苒,秀菱似乎眨眼便长成了颀长秀丽的少女,而凌慕白因为突如其来的水灾,将自己的创业大计又延后了一年之后,终于打算开始他的创业大计了那条小路上并肩而行的一对妙龄男女,真是让路人看直了目光。男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年龄,一件简单的青衫穿在他身上,也让人觉得有如玉树临风,轮廓清晰的面上,一双点漆双瞳,聪明外露;而那名女子只得十三、四岁,年纪虽小,却是修眉俊眼,顾盼生姿,说不出的伶俐可人。 如果仔细瞧上一眼,便能发现,他俩便是凌慕白和秀菱。两人在一处,不晓得为什么,看见他们的人心里,都不由自主会浮上郎才女貌这四个字。总而言之,令人眼睛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舒服和协调感。 此时的凌慕白和秀菱,正是要去林生的住处,商量怎么将开店需要的货品备齐的事情。 等这个弄得差不多,就可以寻找合适的店铺,租赁下来后,再进行简单的装修之后,就可以开业大吉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林生和秀菱之前已经忙活了不少时间,就是在为凌慕白开店做准备工作。 这个时候的林生,在顾家的各项生意已经逐渐步上正轨时,正一步一步地淡出。淡出之前,他将顾守义,金明和金贵手把手地扶上了接替人的位置。 顾守仁自然不能反对,因为晓得林生也有自己的事要经营。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一直将林生绑在自个儿身边呢? 凌慕白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和林生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他们曾经开玩笑地提起过,凌慕白是老板的话,那林生和秀菱就是股东。虽然林生和秀菱不用出资本运作,他们联手研制开发的一系列产品,就是投入。理所当然的,也应该有各自应得的红利。 秀菱笑盈盈地对凌慕白说:“你蛰伏了这样久,有没有信心把店铺开得红红火火呀?” 凌慕白转头看了秀菱一眼,眼神还是那样清朗明亮:“自然。有你和林生叔做我的坚强后盾,我怎么可能没有信心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经过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脚下是雨后被润湿的泥土,微风拂面,空气里散发着一种好闻的,夹着竹叶与泥土气息的芬芳。 秀菱拂一拂额前的碎发,笑道:“喜欢闻这种味道,感觉春天实实在在的来临了。人也轻松了一大截,好象忍不住要蹦跳起来。”嘴里说着,脚下的步子也跳跃了起来。 凌慕白含笑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宠溺和欣赏。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凌慕白看秀菱,觉得谁也比不过她。就是她这种活泼带点调皮的样子,也让他喜欢。他最讨厌那些故意摆出一付大家闺秀姿态,假装出来的端庄贤淑女子。 许是乐极生悲吧秀菱居然就脚下一滑,象踩了香蕉皮似的那么溜了一下,然后华丽丽地摔了一个很结实的屁股墩。 凌慕白很想伸手拉住秀菱的,但很可惜,他并不是武林高手,所以接下来没有出现英雄及时救美的桥段,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秀菱跌坐在有几分泥泞的泥土地上,一脸的尴尬。 那么秀丽飘逸的一个少女,穿着鹅黄的衫子,浅绿的百褶裙,然后就悲催地坐在泥泞之中。甚至还咧着嘴,皱着眉雪雪呼痛,因为她的屁股真的摔得好痛。 凌慕白担心地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可人儿:“秀菱,你没事吧?没摔痛吧?” 秀菱委屈地噘起了红唇:“我有事,我摔得很痛屁股都快成四瓣了哼,都怪你都怪你,你为啥不走在我前面呢?害我摔这么一跤” 摔倒的时候,秀菱为了保持平衡,自然而然地将手撑在地上。这时抬起手在眼前一看,两只手都成爪子啦真是糗大了,她是美女哎,居然在凌慕白跟前摔得这样狼狈,不是很有损她一惯的形象吗?所以秀菱有点儿无理取闹起来。 凌慕白居然听见秀菱很不淑女的那句什么:屁股都快成四瓣了,突然就觉得非常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该笑,你说秀菱都这样了,自己怎么好意思笑呢?于是也不嫌弃秀菱的手脏,连忙伸出手过去拉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快起来吧,别坐泥地里了” 秀菱见他笑自己,更是嘴唇噘得能挂个油瓶子,心里道:好,我让你笑我,看我怎么整你她拖住凌慕白的手,佯装要站起来,就在借力的那一瞬间,突然用尽力气将凌慕白往下一拉,而自己往里一闪,结果凌慕白趔趄了一下,随之很荣幸地扑在了泥泞之中。 不用说,他整洁清爽的青衫,自然也是被污得一塌糊涂了。而且,险些啃了满嘴泥。 秀菱见状,坐在泥地里放声大笑:“哈,你也有这模样?叫你笑我,居然敢笑话我,哼” 凌慕白晓得秀菱是故意整自己,不过他并不生气,反而起了一阵童心,迅速起身调皮地伸出两只手来抓秀菱:“坏丫头,居然这样整我,亏我还好心拉你呢” 秀菱格格笑着躲避,可她还坐在地上呢,身子向后一退,正抵在一棵竹子上,而凌慕白已经逼近前来。 他的脸忽然离得秀菱这样近,他清朗乌黑的瞳仁里,可以看见小小的她的影象。秀菱脸上的笑凝住了,她怔怔看着这个年青俊秀的面孔;而凌慕白也象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定住似的看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痴痴地互相看着,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长久,凌慕白的脸俯了过来,好闻的男子气息,在秀菱的鼻端缭绕,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凌慕白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秀菱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天知道,前世的她虽然活到二十来岁,却因为一直暗恋一个邻居,而从来没有过恋爱的经历。悲催的是,她从幼儿园便开始喜欢的男子,永远只把她当成妹妹,换了一任又一任的女朋友,却至始至终没有把目光投向过她。于是,她的恋爱经历,除了这段暗恋,便是一片空白。然后,她就穿越了而此时此刻,秀菱在凌慕白的眼睛里,看到了痴痴的迷恋,全心全意的爱,她迷惑了原来,原来一个男子的唇也是这样柔软的。她喜欢那种柔软,似乎那就是自己唇停靠的最佳地方。 可是,凌慕白却离开了,她甚至有不舍的感觉,她居然喜欢凌慕白亲吻自己。一念及此,她的颊上飞过一片红晕,而眼前凌慕白亮而黑的双眼,令她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并且很快地将双手掩上了面孔。 凌慕白在吻上秀菱的那一霎那,完全是下意识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敢这样做待回过神来,他紧张得心似乎停止了跳动,因为他怕秀菱会生气,会骂他。 而看到秀菱这样羞涩的神情,他的心稍微定了一定。方才那令人昏眩的吻,秀菱有着花瓣气息的美好的唇,着实令他回味不巳,可是他再也没有胆量,还象这样亲吻秀菱一次。 看到秀菱还坐在地上,他赶紧地伸过手拉起秀菱说:“快起来,别坐在地上被冰着了。” 秀菱被他拉了起来,却一直默默无声。因为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她甚至不敢看一眼凌慕白,更别说直面他的眼睛了。 好在两个人继续走了一小段路,便来到了林生和李美云的宅子跟前。为了避免让林生和李美云看出什么来,秀菱努力恢复自己脸上一惯的表情,偷眼看着凌慕白,他也摆出一付和平常没有两样的模样来。 但秀菱和凌慕白两人泥污、狼狈的样子,还是让李美云吃了一惊,担心地问:“你们两个怎么弄成这付样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啦?” 秀菱勉强笑一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就是方才经过一片竹林时,地上下过雨不久,还有些湿滑,所以我跌了一跤。凌慕白一拉我,可能是我太重了,居然把他也带倒了。所以我们两人便成了这个样子。” 林生忙道:‘人没事就好。衣裳脏了倒不碍事。赶紧让你母亲拿干净衣裳换一换。慕白可以先穿我的衣裳。” 凌慕白赶紧道谢:“给林生叔,林婶添麻烦了” 两人先后换了干净衣裳,这才坐下来准备谈正经事情。 那边李美云准备了***茶和许多美味的茶点招待秀菱和凌慕白。两人也不并客气,一边品尝一边大赞好吃。李美云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她和林生的儿子,如今已经一岁多了,果然是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孩子。秀菱对这个弟弟也是宠爱得不得了若不是他此刻睡得正熟,秀菱铁定要他玩上好一阵子,才会有心思谈别的事情。 第376章 合作 秀菱和凌慕白都不敢接触彼此的目光,但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和甜蜜。他们认识了这样久,其实心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烙下了对方的影子。 经过竹林那一吻,虽然时间那样短暂,给两个人的印象却深刻至极--仿佛,两人由此便私订了终身一般。其实有些事情,是需要心有灵犀的,言语的表白有时候太过空洞。 林生哪里知道秀菱和凌慕白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只是一本正经地谈论着商品的完成情况:“去疤膏我这次做了不少出来,还加了些小小的改进 ̄” 秀菱连忙追问:“林生叔加了什么改进?” “哦,我把药膏的颜色调整了一下,不再是以前单调的颜色,而有了深深浅浅的红色和绿色。不是漂亮了许多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药膏来给两人看。 秀菱拍掌叫好:“确实,有了美丽的颜色,连药膏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凌慕白微笑道:“林生叔是怎样做到的?” 林生有些得意地说:“加入鸡冠花和一些红色的花瓣,捣成泥再加清水,经反复实验,从红花中得到染料,并加进一些胶质调匀,便成了红色。绿色则用的是戎葵汁调成。” 秀菱得了启发,凝神想了一想,这才说:“如此说来,咱们的洗发水之类,也可以如法炮制,制成多种颜色不是?” 林生抓了抓后脑勺:“自然是可以的。其实呢,我已经实验得差不多了,洗发水也有了颜色呢” 秀菱和凌慕白高兴地对视了一眼,目光却又倏地分开了,只是异口同声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凌慕白清朗的眼神看着林生说:“林生叔,上次我来的时候,据说您已经研制出了鸭蛋粉,我记得当时您提过,要弄出三种不同的香型,现在弄得怎么样了?” 林生点点头:“你们瞧瞧吧,这款是淡雅的栀子花味;这是清馨的***味;还有甜润的桂花香味。怎么样?” 他看着低头轻嗅的秀菱和凌慕白,眼睛里满溢着骄傲,花费了他多少心血啊,才研制出来如此细腻,芬芳而美白的香粉。 秀菱抬起头:‘林生叔,味道确实很香,沁人心脾,只是不晓得搽在脸上效果怎么样?” 就听得林生唤了一声:“孩子他娘,你进来一下。” 李美云应了一声,笑吟吟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孩子他爹,什么事啊?” 林生指着李美云的脸道:“你们仔细看看她的脸,她此刻就搽着我做的鸭蛋香粉呢” 秀菱闻言,真的盯着李美云的脸细细观察着。 看得出来,粉质确实很细腻,美白功效也不错。因为李美云虽然天生丽质,肤色却并不是很白。扑了这粉之后,明显白了不少。但粉虽然是白色的,她的脸却如敷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很自然的感觉。 凌慕白自然就不好意思象秀菱这样盯着李美云瞧了,于是扫了李美云一眼,便静等着听秀菱发表意见。 果然秀菱连连点头:“看上去确实不错。不过我还有个意见。” 林生嗯了一声:“说啊”他们在一起讨论问题是很经常的事情,所以谁有了什么话,不须客套,直接就可以表达。 秀菱便毫无保留地道:“质量这么好的粉,原料肯定不便宜吧?卖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我觉得林生叔应该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也象洗发水似的,弄出个档次来,高档的自然贵,中档价位一般,低档的便宜。如此一来,有钱人,中等人家,没钱的,都可以各取所需,生意自然就做活了” 凌慕白拍了拍手说:“不错,贫富兼顾。” 林生也表示赞同:“我也觉得应该这样做。” 连李美云也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女人么,有个不爱花呀粉呀的么?价钱太贵的,有些人买不起,自然是没法子的事。可是只要她买得起,没有不舍得的”要不然怎么说女人的钱好赚呢?为了让自己变得美一些,钱算什么呀? 秀菱想了想,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又是一亮,她想起了前世的谢馥春鸭蛋粉,就用了四种不同的包装,以区分香味。自己不是也可以借鉴吗? 于是秀菱脆声说:“我有一个想法,这鸭蛋粉肯定得用盒子装吧?价钱或者香味可以通过盒子的颜色图案,让人看一眼就明白,不用多问。比如说,档次最高的鸭蛋粉,咱们就用凤凰图案;中档的可以是美人头像;低档则用花朵做图案颜色。你们觉得怎么样?” 林生和凌慕白各自考虑了一下,都没有提出啥反对意见。于是秀菱接道:“至于颜色嘛,我的意思是,一种颜色代表一种香味。咱们不是有三个香型吗?所以得选三种颜色。” 凌慕白提议说:“***香用淡淡的粉绿;桂花香味是鹅黄色,而栀子花香味用紫色怎么样?” 秀菱将头转向林生:“林生叔,制作出紫色难不难?”不过随即她便笑起来:“红色加蓝色,便可以得出紫色。”三原色怎么搭配,可以得出什么颜色,她还是知道的。 林生回了她一个笑容:“是的,将不同的红色和各种蓝色掺在一处,便可以得到深深浅浅的紫色。我想应该不是很难的。” 得到林生肯定的答复,秀菱又对凌慕白道:“那么,我们暂且定下来,三种香味对应三种颜色。而图案则用我方才说过的三样,分别是凤凰,美人头,花朵。到时候我会画些草图来让你们挑选。” 凌慕白插嘴说:“这么说来,我们将会有紫色,绿色和黄色的凤凰;紫色、绿色、黄色的美人头;还有紫色,绿色和黄色的花朵。” 林生沉吟了一会儿说:“如果将绿色改为淡淡的红色,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红色总是比较惹人注目。” 因为颜色是由凌慕白选定的,所以秀菱便望着凌慕白。凌慕白随和地道:“也成啊。那么,***香便由粉红色来代表吧” “还有还有,如果每盒粉不论贵贱,咱们都在盒子底部附送一个粉扑,你们觉得会不会更加引起女子们的购买欲望呢?”秀菱灵机一动地说。她观察过出售的香粉,基本上都要另外购买粉扑。 李美云突然开腔道:“我觉得肯定会有很多女人中意的。你要晓得,大部分女人都有着贪便宜的想法。” 林生和凌慕白也觉得是这样,于是秀菱的提议通过。大致的方向都确立好了,接下来就应该是具体怎么实施了。于是又分派了一下各自的任务。 秀菱问凌慕白:“你也开这一类做女人生意的铺子,你舅舅会不会觉得,你将来要和他抢饭碗?” 凌慕白淡然地笑:“那倒没有,我舅舅并不只是这一家商行,他还兼做别的生意。再说了,生意自做自,我舅舅还没这样小心眼。” 听得他这样说,秀菱也就放下了心来。 要开店,自然需要店铺,反正不可能有现代的淘宝之类的网络。所以,凌慕白和秀菱得继续操心店铺的选址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凌慕白和秀菱发生了分歧。凌慕白觉得在银子不宽裕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挑在繁华的街道上,那样店铺的租金太贵,有些令人吃不消。 而秀菱则觉得,租金收得贵的店铺,才表明是旺铺,它的人流量,购买需求,绝对不是藏在偏僻角落里,收费便宜的店铺可以与之相比的。 两人就这一分歧展开了辩论,秀菱说:“什么叫物有所值?就是说,你花了这么多钱,却得到了相应的回报。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找一个旺铺,租金虽然贵,但可以赚回来啊你选个低廉的店铺,租金是便宜,可是一天也见不到一两个顾客上门,便宜又有什么用呢?只怕你连店租都赚不到啊” 凌慕白也有他的道理:“不是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么?咱们的货品一流,自然会有回头客。再一传十十传百的,还怕生意红火不起来?” “好吧,就算你的酒香,可藏在深深的小巷子里,等你有了回头客,再一传十十传百,这都需要花时间不是?谁能预料究竟是花费三个月,还是一年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呢?你选在闹市旺铺,可以一炮打响的事,为什么偏要花费三个月或者一年呢?你再算算,这三个月或者一年的店铺租金是多少?你为了眼前一时的小利,只怕以后要后悔的” 秀菱这话说得有点犀利,不过凌慕白并不会因此而生气,他晓得:只有真心相待的人,才会在你面前说真话。换了别的人,不过是敷衍罢了。 最后还是秀菱说服了凌慕白。因为凌慕白这样聪明的人,只要用脑子算一算这笔帐就可以知道,秀菱说的话有道理。 统一了意见,有了这个作为指导思想,秀菱和凌慕白挑选店铺时,便专往热闹人多的地方去。 可是,热闹人多的地方,店铺也特别抢手,基本上都被占据了。凌慕白和秀菱跑了两天,还是一无所获。 第377章 煮熟的鸭子还会飞? 做生意,店铺就好比是根据地,也是对外的港口。如果不能确定的话,生意真还没办法开始。所以凌慕白和秀菱都挺着急的。 秀菱回到顾家,顾守仁和李氏不免也会问一问进展。她疲累地往椅子上一靠:“可把我累坏了,跑了好几天,都没找着合适的店铺。”说着又撒娇道:“把人家脚板心都磨出泡来了哩” 李氏心疼秀菱,搭着她的肩膀说:“吃过夜饭好好用热水泡泡脚唉可别把我闺女累出啥毛病来。这事你就交给凌慕白得了。” 秀菱望着李氏巧笑道:“娘,不用担心。晚上好好休息休息,就缓过来了。这跑腿的事儿,和爹娘当初的辛苦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啊?” 说得李氏也笑了:“那我赶紧烧点儿好吃的,让我家秀菱填饱了肚子,好早些上床歇着去”一边说,一边起身去了灶屋。 顾守仁晓得秀菱是个有主见,做事也计划周全的孩子,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操心,只是开玩笑似的说道:“若有需要爹出手相助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秀菱,听见没?” 秀菱笑嘻嘻应了一声:“喛,知道了,爹”其实她还真想到了,万一凌慕白开店的启动资金不够的话,那时再来找这个爹商量不迟。 睡足了一觉,秀菱还真觉得全身舒服了很多,伸了个懒腰,还得起床再接再励地去找店铺。这店铺一日找不着,生意一日就没法开张啊和凌慕白碰了面,秀菱鼓励他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咱们找不着合适的店铺。” 凌慕白也回应道:“我有个预感,指不定咱们今日就能寻到合适的店铺哩” 两人说着话,又开始地毯式搜索,专寻那热闹人多的街道,一家一家店铺看过去。 走了好几条街,终于看到一间空着的店铺,贴着招租的红纸。秀菱一眼看见,顿时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兴奋地放起光来:“哎,小白,这儿有间空店铺哩”还别说,这凌慕白的预感挺灵啊凌慕白机警地一瞥左右,示意秀菱禁声。这才凑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应该摆出一付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来才对。不然店主一见你这样急着想租他的店铺,这租金啊,肯定抬得高高的,你想压价都压不下来。” 秀菱得了凌慕白的提醒,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太冲动了。”于是清了清嗓子,绷紧了脸面,面上不露声色的随着凌慕白走进了店里。 凌慕白走在头前,四处打量着店铺里头的情况,这才发现有个干瘪老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藤椅上,嘴里哼着戏文,一只手的手指头还在扶手打着拍子。于是问询道:“大爷,这店铺可是要出租的?” 那干瘪老头这才正眼打量了凌慕白一眼,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秀菱,这才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出租哩” “敢问大爷,这店铺怎么个租法啊?一个月多少租金,是一月一交哩,还是怎么着?”凌慕白很客气地问着。 那干瘪老头竖起三个手指头道:“一个月要三吊钱,半年交一次。还得先押一个月的押金。” “三吊钱一个月,这也太贵了吧?”秀菱在身后嚷了起来,虽说店铺位置不错,可一月三吊钱的价格,还真有些贵呢她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三六十八,半年租金是十八吊钱,再加一个月押金,就得二十一吊钱了,相当于二十一两银子。 二十一两银子凌慕白还是拿得出的,问题是他得囤货啊,这就是一笔不小的本钱了。还得装修、日常开支,周转什么的,他那笔银子也就不可能有剩余了。能省一点,当然是省一点好所以秀菱便开始讨价还价起来:“大爷,租金便宜点吧你这店铺位置还过得去,可是里面着实旧了些。我们若是租过来的话,还得全面修整,得花一大笔钱哩” 干瘪老头嘴一撇:“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可管不着。我这店铺啊,就要三吊钱一个月,你们若是不租啊,自然会有别人要租的”他脸上一付你们租不起,就不要来烦我的模样。 看得秀菱在肚里哼了一声:有个店铺也不用这样牛吧?咱们不是在打商量吗? 凌慕白也好言好语地对干瘪老头说:“大爷,和您这么说吧我们因为是初涉商海,本钱不大,所以请大爷能不能行个方便,第一年的租金稍微便宜一些;等我们第二年立稳了脚跟,再将租金提高,您觉得这样做行不行?” 干瘪老头一付油盐不进的嘴脸:“嫌贵别租啊荷包里银子不够,你可以去寻便宜的店面,反正我这里,就要三吊钱一个月,少一文钱也不租。” 这老头底气这样足,自然是因为他晓得自家店铺位置好,人流量多,根本不担心租不出去。 凌慕白和秀菱对视了一眼,面上都有些无奈的神色。你说碰见这么个牛皮糖一样梆硬的家伙,真还拿他没辙。 秀菱在心里嘀咕道:哼,等我们开店赚了钱,到时候就买间属于自己的店铺,再不用看人家的脸色可这都是以后的事啦,脸面前还得受这干瘪老头的气。两个人商量了一阵子,凌慕白悄悄对秀菱说:“咱们寻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才找着这间。要不就定下来吧?看这大爷口气这么硬,想必是打算租店铺的人不少,他才拿乔哩” 秀菱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要是自己因为犹豫而错过了,又不知啥时候才能寻见合适的铺面,这生意也就没法做想到这里,一咬牙道:“那就定下来吧” 两个合计好了,凌慕白便找着干瘪老头说:“大爷,那我们就决定问您把这店铺租下来吧先交一个月的押金给您,明日再来签了契约之后,将半年的租金一次性付清,你说行吗?” 那干瘪老头眼见得自己在这场无形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黑瘦的脸上一抹难得的笑容,咧开嘴露出他那两颗黄黄的大板牙:“小后生,我这店铺啊,可是敛财的宝地。你租了去,不会后悔的嗯,钱交给我,明天记得早些来签契约吧” 凌慕白从背着的褡裢里掏出了三吊钱,很有礼貌地递到干瘪老头手上,又恭恭敬敬地让干瘪老头给自己开一张收据,证明自己付出了三吊钱,不然口说无凭,到时候老头赖帐怎么办? 干瘪老头拿到钱,脸色好看了许多,二话不说,就着一张旧桌上的笔墨纸砚写了一张收据,交给了凌慕白。凌慕白仔细看了看,这才细心地折叠好,搁在了妥当的地方。 他和秀菱离开的时候,还回过头留恋地看了这间店铺一眼,一边说:“嗯,以后我们的店就开在这儿啦” 两人各种憧憬,应该怎么把店铺装修得美美的,货架做成什么样子,货物应该如何摆放,甚至于该怎么接待顾客,都讨论到了。心情说不出的舒畅,觉得可以放手大干一场的感觉。同时也雄心勃勃地认为:赚钱,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吧? 第二日两人带了银子,兴高采烈地跑去同干瘪老头签契约。虽然这个干瘪老头有点不招人待见,可是以后毕竟还有交道要打,所以呢,还是要对他客气一点。 秀菱想到要拍拍干瘪老头的马屁,还特意带上一些包装好的绿豆面,送给他尝鲜。不然他以后看见店铺生意好,说不定又要惦记着涨租金呢? 考虑到这一点,秀菱临时叮嘱凌慕白道:“你签契约时别忘了加一条,多少年之类不许涨租金。不然这老头儿半年涨一次,咱们可吃不消。” 凌慕白连连点头,表示听懂了。两人一脚踏进那间店铺,干瘪老头果然在。看见凌慕白和秀菱两个,又露出两个黄黄的大板牙笑了一笑。 看着他的笑容,秀菱不晓得为什么,心头微微一颤,她觉得这干瘪老头的笑容,很是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究竟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呢? 用眼睛一扫,便发现店铺里不光有干瘪老头,还有一个肥肥白白的胖子,坐在那张旧桌子后头。这干瘪老头和白胖子在一起,真是鲜明的对比。一个一看就象吃得太多太好,而干瘪老头象从难民营逃出来的。 那白胖子一脸的倨傲,用不屑一顾的眼神打量着凌慕白和秀菱,问干瘪老头道:“你说的就是这两个人?” 干瘪老头点头哈腰地说:“正是他们。” 凌慕白和秀菱对视了一眼,都有一些莫名其妙地感觉:这白胖子是谁啊?今天自己和干瘪老头签契约,和他有关系吗? 他们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只见白胖子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子上,然后往椅背一靠,压得那张椅子呻吟了一声,这才面无表情地说:“这里是六两银子,算是给你们的赔偿。拿上它走人吧,这个店铺与你们没有任何瓜葛了” 第378章 可恶的白胖子 凌慕白盯着这白胖子看了一会儿,这才冷冷地问:“这店铺是你的么?昨儿我们已经交了定金给这位大爷,凭什么说店铺已经和我们没有任何瓜葛呢?” 白胖子爱理不理地抬起眼睛看了凌慕白一眼,然后用手一指干瘪老头:“你来告诉他们吧” 那干瘪老头吭吭咳了两声:‘小后生,是这么一回事。昨天你们只出了三吊钱一个月,而这位老板却出了我三吊半大钱一个月,所以呢,我就决定将店铺租给这位老板了。你们不是也没吃亏吗?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你们的三吊钱押金就变成了六两银子,赚了一倍啊,很不错了” 秀菱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干瘪老头见财起意,因为白胖子出的租金高,便反悔租给了凌慕白,于是打算由白胖子赔点钱了事。 她跨前一步,把眉毛一挑,对干瘪老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说话行事一点也不讲信用。这定金都收了别人的,又来反悔。” 干瘪老头眼睛一翻,没好气地说:“这是我的店铺,我想租给谁就租给谁。我和你们不是还没签契约么?虽然收了你们的三吊钱,可现在不是赔了你们六两银子?你还想样?” 凌慕白咬着牙关说:“要是我们不答应呢?” 那白胖子听到这儿一拍桌子,气势很足地道:“这事儿轮不到你们答应或是不答应你们不答应,想怎么着?跟老爷我来横的,怕是凭你还嫩了点儿识相的话,乖乖拿上你的银子,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那干瘪老头插话说:“别忘了把我昨儿的收据还给我不然到时候又跑来问我要三吊钱的押金,我还有理说不清了呢” 秀菱瞪了他一眼:见钱眼开的老东西,哼亏姑娘我还想着给你带绿豆面呢,给狗吃了也不给你白胖子嗓门响亮地唤了一声,门外立刻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脚下生风地来到白胖子桌边,垂头哈腰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我不希望在我租下的店铺里,看见这两个人,把他们赶出去”白胖子手一挥,很无理地说道。 彪形在汉应了一声是,摆出一付驱赶状:“走吧走吧!我们老爷很不错了,还给双倍赔偿,换了别人,哼”意思是:你们可算拣便宜了干瘪老头贴上来讨要收据:“我的收据,快还给我” 秀菱晓得,自己和凌慕白要是不离开的话,真要吃眼前亏的只得递了个眼色给凌慕白,要他别犯倔凌慕白也不是什么浑小子,接收到秀菱的眼色,便无奈地低头从兜里掏收据。而秀菱则毫不犹豫地紧走两步,抓过桌上的那锭银子---跟谁过不去,也别和银子过不去。她临转身前没忘了留给白胖子一记白眼,这才拉拽着凌慕白离开路过干瘪老头身边时,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表达自己对他无限的鄙夷之情干瘪老头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只要能多捞些银子,这小姑娘就是往他脸上吐唾沫,他也能够忍受。俗话说得好,爹亲娘亲,不如钱亲秀菱和凌慕白出得门来,心情那个郁闷啊!那感觉,真好比煮熟了的鸭子,还扑腾着翅膀从眼前飞走了差不多“咱们现在怎么办?”秀菱闷声问凌慕白,一边将银子递给了凌慕白。 凌慕白接过来放好,抬头望了望天,无可奈何地道:“还能怎么办?继续找合适的店铺呗” 秀菱恨恨地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头子儿:“真气人,咱们先定下的店铺,就这么眼睁睁被人抢了去” ‘没办法,我晓得咱们斗不过那白胖子”凌慕白实话实说,秀菱叹了一口气,她自然知道凌慕白说的是对的,虽然总有些不甘心,却还是跟在凌慕白身后,继续前行。 又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凌慕白和秀菱两个直走得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却还是一无所获,只好相约明天再出来。 也许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吧?秀菱也不晓得出于什么心理,临回家前,又绕到原本属于她和凌慕白,此刻却被白胖子占据了的店铺附近,隐在暗处窥探了一眼。 嗯,我只是想看看白胖子他们准备拿这店铺做什么而已。秀菱自言自语地说。 就看见白胖子腆着个大肚子,神气活现地站在店铺门前,一付左顾右盼的嘴脸,好象在等着什么人。 没多大会子,一乘小轿停在了店铺门前,那个彪形大汉一掀轿帘:“乔娘子请。” 轿帘开处,一个妖妖调调的女子走了下来,脸上搽得红红白白,娇滴滴的清水眼,红艳艳的樱桃嘴,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行动透着一股轻佻风骚。 白胖子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前:“快来瞧瞧,我帮你租下的这个店铺,可还中意?为了办你这事,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那乔娘子抛了个媚眼,嗔道:“你帮我办事,难道不是份当的吗?倒还来邀功请赏不成?” 秀菱眨巴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心里道:原来这店铺是白胖子帮这轻佻女子租的。从彪形大汉的称呼来听,这女子肯定不是白胖子的妻妾之类;而看他们俩之间的情形,定有奸情存在。唉,店铺居然落到了他们手里,要能从他们手里抢回来,那就太过瘾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秀菱咬着下嘴唇,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因为她分明看见严惠成从这条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到店铺门前时,那白胖子和严惠成打了个招呼,严惠成笑着回应了;而那轻佻女子也对着严惠成福了一福:“严老板好” 严惠立定脚问道:“怎么你们两个都在此处?对了,先前听得老齐说,你想租个店铺做生意,可是寻好了?难不成就是这家?” 那个叫老齐的白胖子点头道:“正是。”说着两只眼睛四下里看了看,对严惠成拱手说:“拜托严兄一声,这事儿切勿外传。若是被我家母老虎晓得了,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哩” 严惠成打个哈哈道:“我省得。你俩的事儿,我早巳知晓,什么时候露出过半点口风出来?所以啊,就算你家里的知道了,那也绝不是严某人所为”说着,又凑在白胖子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白胖子眯细了眼睛,暴发出一阵大笑,连那一身的肥肉都抖动了起来。 再看那轻佻女子,一甩袖子嗔道:“亏我还拿严老板当正经人,原来也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 严惠成呵呵一乐,这才拱手告辞。 隐在暗处的秀菱看见了,晓得严惠成不但与这白胖子相熟,说不定还有几分交情。即便如此,自己若去求着严惠成帮忙,要白胖子和那轻佻女子让出店铺,那又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啦但是,从严惠成嘴里打听一些白胖子的情况,再趁机从信息里头找出能够对付白胖子的方法,总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儿,秀菱便轻轻悄悄地跟在严惠成的身后。直到离得那间店铺远了,她这才出声叫道:“严伯伯,严伯伯,等等我” 严惠成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却原来是秀菱,连忙露出亲切的笑容,立在原地等着她。等秀菱到了近前才问:“秀菱怎么在这儿呢?” 秀菱便把实情一五一十对严惠成说了:“这店铺本来是我们先租下的,被那白胖子抢了去。没奈何,只好再另寻合适的”接着又问:“严伯伯,这白胖子什么路数啊?那女子又是谁?” 严惠成也不瞒她,告诉道:“这白胖子姓齐,家里开着好几家绸缎庄,钱是不少的女子么,本来是那个,烟花女子,后来成了老齐的相好”可能是觉得同秀菱这样一个小姑娘说这个,有点不大好,所以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秀菱哦了一声,又追问道:“我方才正好在边上,耳朵眼里飘进一句,似乎是白胖子说他家有个母老虎,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呢?” 严惠成笑了起来:“老齐家里的大老婆,是个再泼辣厉害不过的母老虎,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他老婆发威。” “那是什么缘故呢?白胖子又不靠他老婆吃饭,怎么怕起老婆来了?”秀菱好奇地问。 严惠成便解释给她听:“老齐原先穷得老婆都讨不起,好不容易才娶了个丑媳妇。可是这个丑媳妇命里注定旺夫,于是老齐就慢慢富起来了。男人一有钱嘛,自然就会嫌弃丑妻,何况这丑妻还泼悍异常呢?谁知老齐一把这丑媳妇送走,他的生意就出大问题了,差点破产自杀。经高人指点,这才晓得,他的丑媳妇啊,就是他的财神。没奈何,只得又把送走了的丑媳妇迎了回来。他老婆晓得了这件事,更加有恃无恐地耍刁使泼,连老齐都不敢惹她”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啦”秀菱点着头,原来这个白胖子也是有死穴的找准了他的死穴,给他来一下子,看他老实不老实 第379章 手段 秀菱想到这儿,便向严惠成打听:‘严伯伯,这白胖子家住在哪儿呀?” 严惠成也是个眼眨眉毛动的人,一听秀菱问这话,便笑着问:“怎么?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秀菱晓得瞒不过严惠成,为了从他嘴里打探消息,便笑嘻嘻地撒娇道:“严伯伯,你就帮我个小忙,告诉了我成不成?” 说起来,严惠成与这白胖子不过属于狐朋狗友一列,并不是什么真心相交的朋友。所以他即使猜出了秀菱有什么打算,也没有想阻止的心思。只是点拔道:‘那你可得小心行事。这白胖子是个小心眼儿,很会记仇的。你要想摆他一道啊,最好别让他晓得是你干的,也别让他知道是我泄露出去的。不然啊,只怕他寻隙报复哩” 秀菱连连点头:“多谢严伯伯提醒。” 严惠成这才凑在秀菱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秀菱嗯嗯嗯地应着,又道了谢,这才告辞而去。 秀菱再见到凌慕白的时候,便神秘兮兮地要他跟着自己走。把个凌慕白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走了好一会子,他才发现,原来被秀菱领到顾家来了。他奇怪地问:“秀菱,你做什么呀?咱们得赶紧寻找合适的店面,你怎么把我带回家来了呢?” 秀菱神秘地一笑:“我自有妙计,你且听我安排吧‘说着扔给他一套女子衣衫,用不容商量的口吻道:“快些换上它,我也得去打扮打扮。”说着就离开了。 凌慕白看着那套女子衣裳傻了眼,这青天白日的,要他一个男子扮成女的出门,那绝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他长这么大,几时有过这样的经历? 当秀菱妆扮好了,出现在凌慕白跟前时,分明是个模样俊俏的富家小丫环。一看凌慕白还不曾换好衣裳,催促道:“你别磨蹭啊咱们这就要开始行动啦” 见凌慕白一脸不解的神情,便对着他的耳朵叽哩喳啦说了一通,听得凌慕白只能点头。依言换好了衣裳,对镜一看,似乎也是个富家丫环的模样哩秀菱看得掩嘴直笑:“哟,这谁家的丫环啊?长得还眉清目秀的” 嘴里说着,她快手快脚帮凌慕白梳了个丫环常梳的发型,两人这才出门叫了部马车,秀菱对着马车夫说了个地址,马车夫鞭子一挥,风驰电挚地便往目的地驶去。 到了地方儿,凌慕白和秀菱跳下马车,看着一处宅子便在周围转悠起来。 好不容易看到宅子里头出来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似乎要上哪儿办事的样子。看穿着打扮,有点象那种陪房之类的人物。秀菱便对着凌慕白使个眼色,两人装作无意地靠近这女人走着,一边闲聊道:“哎,你还别说,攀上了有钱人真是好啊我娘隔壁的院落新搬来个女人住着,看着就不象正经人。可是找了个又白又胖的财主,嘿,穿金戴银不算,还呼奴使婢的。前儿说是帮她租了个店铺,要让她当老板娘呢” 凌慕白捏着嗓子说:“那白胖子姓啥啊?” “听说是姓齐,家里开着好几家绸缎铺子,有钱得很”秀菱脆声回答。 “看你那眼红模样,要不你也去把他勾引过来,当个三房姨太好了”凌慕白一边说话,一边偷眼打量那妇人,果然见她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秀菱故意啐了一口道:“你说啥啊,我可没想过这个事”又假装压低了声音说:“我告诉你吧,这姓齐的大胖子听说家里有个母老虎似的大老婆,若是东窗事发了啊,只怕没那女的好果子吃呀” 这时就见那妇人紧赶了两步,走到秀菱旁边,一扯她的袖子道:“这位小大姐,你们方才说的可是姓齐的大胖子,家里开绸缎铺子的?” 秀菱奇怪地打量了这妇人一眼:“是啊,你认识他?”说着话连忙转换了一付笑脸:“嘿嘿,我们就是随便闲扯哩,大娘不必当真。” 那妇人也浮上了一脸的笑道:“不晓得那女的住在何处,租好的店铺又在哪方?你若晓得实情,且告诉我无妨,反正我又不认得你两个,决计牵连不着你们。”嘴里一边说话,一边掏出二十个大钱:“一点小意思,你们拿去买果子吃吧”直往秀菱手里头塞。 秀菱先是皱着眉,待看到手里的大钱,脸上方露出一丝笑容:“既是这位大娘这样说,那我就告诉你吧那个不正经的女人啊,住处是在繁荣巷顺手面第三间。而齐胖子帮她租的店铺,却在 ̄”这最后几个字,是凑在那妇人耳旁说的。 那妇人听了又重复了一遍,这才说:“谢谢这位小大姐了。”说完了,竟不再前行,抽身就往回走。 待这妇人走远了,秀菱才拉了凌慕白一把说:“看样子有苗头。咱们也赶紧回去吧把我们的行头换了,再等着看好戏去” 凌慕白看着自己这付滑稽搞笑的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对秀菱抱怨道:“拜托,以后千万别把我整成这样行不行?被熟人瞧见了,我还有脸混吗?” 秀菱叽叽咕咕地笑,毕竟在外头,不能开怀大笑,不然路人指不定以为她得了失心疯呢两人重新回到顾家,恰被李氏看见了,一脸诧异地望着凌慕白,好半天才认出他来。这才一拍巴掌说:“哎哟我的娘哎,慕白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怎么弄成这付样子,害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哩” 凌慕白一脸的尴尬,用眼睛暗暗地瞪着秀菱。秀菱直到这时,才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太好玩了,笑死我啦” 李氏也笑了起来:‘还别说,慕白换了装,倒算得上是个俊俏丫头。” 慕白吭吭吭地咳了几声,然后说:“顾婶,我先去换回自个儿的衣服了”灰头土脸地往屋里走。一边走心里一边嘀咕:唉,我怎么就会同意这样做呢?下次打死我,我也不整成这付女人模样了。哼,秀菱这丫头,我还不晓得她吗?怕是日后动不动就要拿这事来笑话我呢待两人回复原样,依旧还去了店铺那条街。 到了那儿,他们寻了个可以全面观察店铺,却又不容易引起店铺里头人注意的位置,静静等待着即将上演的好戏。 这个时候的店铺,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修整,有人在往四壁糊明光纸,有人在擦货架子,有人在扫地上的杂物。而那个轻佻女的却闲闲地倚在门框上磕瓜子,不时地指挥一声:“哎,你们干活仔细着那灯笼多挂几个,位置要对称,看着亮堂又喜庆。什么?不够?不够去买呀,咱不差钱儿,回头让老爷给你报帐 ̄” 秀菱心里有些着急,这齐胖子家的母老虎咋还不来呀?难道自己的设计和预料出了错?应该不能啊莫不是这母老虎先去了轻佻女子的住处,大闹一场再赶来这边? 她相信,严惠成提供的信息,绝对是准确无误的。而且严惠成帮自己的忙,也不必怀疑他会藏着掖着。原因很简单,严惠成与顾家相交多年,又是生意合作伙伴,他犯不着去帮齐胖子。 凌慕白也拿眼睛看着秀菱,虽然他没有说出来,秀菱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必是想问:为何齐家母老虎还未出现? 秀菱靠近凌慕白悄声说:“咱们去转转再回来,省得老猫在这儿,惹人注目。” 两人一边走,秀菱一边说:“齐家母老虎今日不来也没关系。我算死了她,即使今日不上门来闹,明日准定得把这笔帐算清了。咱们反正坐山观虎斗。只要店铺到时归了咱们,也就算达到目的了。” 凌慕白嗯了一声:“我估摸着,这店铺迟早是咱们的那干瘪老头,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若是齐胖子不租他的店了,我瞧他怎么办”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店铺那儿传来一阵阵闹哄哄的声音,秀菱立即兴奋起来,一拉凌慕白:“咱们回去,好戏就要上演了” 等他们风风火火地赶到店铺前时,早已经围了一圈人在那儿了。凌慕白和秀菱挤进去一瞧,一个虎背熊腰的大个子婆娘,一手抓着轻佻女子的发髻,一手扇着她的粉脸:“骚狐狸,我今日让你瞧瞧我的手段勾引我老公,撒漫花他兜里的银子,哼,我会让你好过不成?”不用问,自然是齐家的母老虎驾到了那轻佻女子对付男人有一手,遇着这样的母老虎,那好比小鬼见了钟馗,只有哆嗦的份儿。此时云鬓散乱,花容失色,只晓得抽抽噎噎,一付可怜兮兮的模样。 母老虎嫌不尽兴,伸手一把扯碎了轻佻女子的衣裳,啐道:“你个千人骑,万人干的骚货,我就让你骚给众人瞧一瞧” 那轻佻女子一手掩胸,一手遮脸,跺脚道:“不是你家男子寻趁我,我就敢跑到你家里拉他不成?” 一句话提醒了母老婆:“正是这话哩我要把那臭王八也羞辱一顿,方消了我心头怒气。来人啊,着人与我把那臭王八寻了来见我” 凌慕白见那轻佻女子整个**都露在外头,连忙转过脸去不看。秀菱听母老虎的话只觉得好笑:她叫自个儿老公臭王八,岂不是说她给老公戴了绿帽子么? 第380章 母老虎发威 原来母老虎一打上门来,就有人想去给白胖子通风报信,早被母老虎一眼看见,喝道:“趁早给我站住,不然小心我把你下半截打下来” 白胖子手下的人,没有哪个没听过母老虎的威名的,连他们的主子都不敢惹的女人,他们又何苦拿鸡蛋碰石头呢?所以都不敢动。 这会子母老虎羞辱了那轻佻女子一顿,才想起白胖子来,于是指着方才那人道:“好个王八崽子,你快去将老爷找到这儿来,只不许提我也在的话儿,泄露了半个字儿,你仔细你的皮” 那人垂手恭立,直到母老虎说完了,这才退出来,转身寻白胖子去了。 趁着这功夫,一个中年妇人搬过椅子放在母老虎身后,柔声说:“太太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倒不值当。先坐下来歇歇吧” 秀菱和凌慕白对视了一眼,明白这个妇人便是自己给她下套的那个,连忙往后边缩了一缩,省得被她瞧见了。不过此时凌慕白和秀菱的衣着打扮,与先前大不相当,怕是这妇人仓促间见了,也不见得能分辨出来。 母老虎身材胖大,又打又骂的,早出了一身的油汗,依言坐了下来,往椅背上一靠,直喘气儿。那中年妇人连忙给她打着扇子扇风。 过了半晌,白胖子才坐着马车赶来了,一见店铺门前围着许多的人观看,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啥事,对众人眼睛一翻道:“去去去,有啥好看的?这店铺还没开张呢,不需要你们来凑热闹” 他一脚踏进店铺,抬眼便看见了他家的母老虎端坐在椅子上,心里头是咯噔一下子,忖道:咦,她怎么寻到这里来了再一看自己的心上人,披头散发,脸面红肿,眼泪和着粉脂,一片狼籍。暗叫了一声不好,却苦于不能转身拔腿就走,还得硬着头皮和母老虎打招呼:“哟,太太也在呢?” 母老虎立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白胖子跟前,照脸一口唾沫,接着用手揪着白胖子一只耳朵道:“你个天打雷劈五鬼分尸贼没良心的东西,又瞒着我干下这等没脸没皮,破家败业的营生你母亲的阴灵,在地下眼睁睁看着你哩,就是你的祖宗,怕也是不会放过你呀” 白胖子当了这么些人的面,被自家的母老虎一点面子也不给,就用力揪起他的耳朵来,直羞了个面红耳赤。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甩开母老虎的手大声道:“有什么话回家去说,也不怕丢人现眼” 他力气大,甩得母老虎一个趔趄。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母老虎指着白胖子的鼻子道:‘到底是谁丢人现眼来?百善孝为先,你自个儿的亲娘,死了还不满百日,你倒在外头沾花惹草的。你不守孝道,倒还说我丢人现眼?我就同你去见官,分证个明白” 她这么一说,真把白胖子吓着了,古代人最重孝道,爹娘过世,须得守孝三年。居丧期间,不能唱歌跳舞,不能娶妻纳妾。若是母老虎真要去告了官,白胖子铁定逃不脱责罚。 秀菱和凌慕白两个挤在看热闹的人堆里,眼见得白胖子额头的汗涔涔流了下来。心里都在叫好:越是这么着闹,白胖子九成九是得放弃这个店铺了嘿嘿,我们的机会,可就来啦母老虎说着,一头撞进白胖子怀里,哭天号地,大放悲声起来:“你是怎么答应我来着?如今却又这样来打我的脸,你让我如何管家理纪,众人哪里还会服从我调度?你若是一定要这么着,拿纸休书给我,我立马离了你家就是!‘她把个白胖子揉得象面团儿一般,衣裳上沾染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却一句话儿也应答不上来。 算命先生说母老虎有旺夫相,事实似乎也证明了母老虎的价值。若是休了她,自己的生意,好比失了财神爷的庇护,赚不到钱,还有哪个女人肯跟着他的? 白胖子本来理亏,待想清楚了这一节,只得低声下气地向母老虎赔不是道:‘这事儿原是我干得差了,对不住太太。还望太太给我个悔过自新的机会,我一定把眼前的事儿处理好” 母老虎听得白胖子说了软话,这才把眼泪鼻涕擦了,面孔一板道:“那你说来听听,我若满意了,这才饶了你。不然的话,今天这事儿与你没完。哼,你做得初一,我自然做得十五” 她手上拿捏着白胖子的把柄,说起话来自然是底气十足。 白胖子瞥了一眼母老虎,又瞟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轻佻女子,一跺脚道:“我自然是与她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来往” 那轻佻女子听得白胖子这样说,不管不顾地扑上前来抓住白胖子哭求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抛下我?你以前对我说的花言巧语都不作数了么?” 母老虎看见轻佻女子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抓住她的散发就要打;而轻佻女子这时候也豁出去了,尖叫一声,用指甲来挠母老虎。 母老虎没防备自己的手下败将还敢反抗,脸上立马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伸手一摸脸,居然出了血。这下可把她气得嗷嗷直叫:“骚货,jian货,你敢抓我的脸?你去死吧”拳打脚踢就往轻佻女子身上招呼。 看得旁边一众瞅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有叫好的,有说再打要打死人了;也有的啧啧摇头的。秀菱和凌慕白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却也只有看着的份儿。 母老虎一边打一边还扭头叫那中年妇人:“你们都是死人啊,就在边上看着?” 把个白胖子心疼得不得了,连忙以身挡在轻佻女子跟前,对着母老虎打恭作揖道:“太太,再打下去要出人命啦到时候惹上官司,只怕也是个麻烦哩何况我已经说了,从此后与她再不来往,你便饶了她吧” 母老虎眼见得这轻佻女子倒在地上,全无招架之功,这才恨恨地一拍肥手:“跟我斗,打不死你丫的” 然后她把眼光盯在白胖子脸上:“你说和她一刀两断,我怎么知道你这话是不是在哄我?”然后一手指着店铺说:“想得倒挺美,居然要帮这臭*子开店做生意?不成,立马给我把这店铺退了租” 她这话一出,秀菱和凌慕白那个高兴啊,正中下怀,等的就是这个呢白胖子搔搔后脑勺:“租金已经付了半年,还有一个月的押金 ̄” “怎么,你敢不听我的话?”母老虎一瞪那双嵌进肉里头的小眼睛:‘你是死人啊,交了租金你不会退回来?立刻,马上去办,听见了没有?还有,你帮这jian货买的院落,也马上给我出手别以为老娘我不晓得。实话告诉你吧,老娘我方才已经去了那边,把房里的东西,都给砸了个稀巴烂。这会子,小翠还留在那边哩” 白胖子惊得目瞪口呆,没曾想,母老虎连这个也问清楚了,来个先下手为强。再看见母老虎又开始大发雌威,晓得自己若是不照她的话做,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对身边的彪形大汉说:“去把那个干瘪老头儿找来吧” 彪形大汉牙关咬得死死,就怕自个儿一不小心狂笑了起来,他心里道:你奶奶的,平日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原来你也有这么个熊样啊,乐死老子啦他好不容易保持着严肃的形象,低头应了一声是,这才退出去找那干瘪老头。 干瘪老头现身之后,一听说要退租金,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不成不成,没有这样的规矩。咱契约都签了,哪能说退就退哩?” 母老虎一拍桌子道:“你想仔细了,如果你不退租金也行。期满后,你的店铺就再也别想租出去了我有很多法子,可以让人不敢租你的店铺,你信不信?” 停了一停,看了看干瘪老头的脸色又道:“你是手里捏着这半年的租金合算,还是源源不断地有租金收进来合算,你自个儿想去吧” 说着话,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中年妇人,那中年妇人倒走到干瘪老头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干瘪老头眨巴着一双绿豆眼,呆了半晌,这才咬牙说:“要退也成,我的损失也要赔偿,所以啊,只能退五个月的。”意思是说一个月的租金和押金,就算是给他的损失费了。 母老虎不答应:“退六个月,押金给你”她嵌在肉里的小眼睛,嗖嗖地冒着寒光,逼视得干瘪老头不敢直视。 秀菱很想知道这中年妇人到底对着干瘪老头说了些啥话,居然让态度强硬的干瘪老头就同意退租金了。可是,她的好奇心再重,也不敢再去找那中年妇人啊!再说了,人家凭啥就告诉她呢? 反正,只要白胖子不再租赁这店铺,她和凌慕白有了机会,就得了,其余的闲事少管这时候,凌慕白一拉秀菱的袖子,把头一偏,示意她赶快闪人。秀菱暗暗点了点头,随着凌慕白挤出了人群。 第381章 一一化解 秀菱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对凌慕白说:‘哎,小白,这死胖子虽然退了租是不假,可是那店主要是再拿乔不租给我们怎么办?你也晓得,这店铺位置不错,即使不租给咱们,也自然有人会看上。所以啊,那干瘪老头根本不担心店铺会租不出去。” 凌慕白点点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方才那母老虎说过的话,你还有印象吗?就是那句,你的店铺就再也别想租出去了我有很多法子,可以让人不敢租你的店铺 ̄” 秀菱嗯了一声:“我记得很清楚。接着,母老虎使眼色,让她身边的中年妇人对着干瘪老头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本来不肯退租金的他就妥协了。我很想知道,这个中年妇人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呢?使得态度强硬的干瘪老头,居然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 凌慕白赞许地看了秀菱一眼,还翘了翘大拇指:“不错。如果我们能从那中年妇女嘴里探听出,她到底对干瘪老头说了什么,也许,我们就拿捏到了干瘪老头的软胁。如此一来,他也许非把店铺租给我们不可。” “可是,你以为那中年妇人肯告诉我们吗?”秀菱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凌慕白停住脚步,背了双手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明白了,你的意思,用钱来买通她说出实情。”秀菱黑宝石般的眼珠子叽哩骨碌地转了两圈,猜测着。 凌慕白揉了揉鼻子:“是的。这次我来出手吧。你的脸,她估计有印象。但我当时刻意站在你身后,不让那中年妇人看清楚我的面目。所以,我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认不出我来。” 秀菱打量了凌慕白一眼,突然就想笑,因为她忆起了凌慕白着女装时的情形。但为了不让路人注目,连忙忍住了。 凌慕白自然晓得秀菱脑子里转的是什么念头,瞪了她一眼,返身往回走。 重新回到店铺那儿的时候,白胖子连滚带爬地上了他的马车,而母老虎也昂首挺脸地坐上了她来时的轿子。那个中年妇人便跟在轿子后头走着。 凌慕白赶紧跟了上去,不动声色地走在中年妇人身旁,悄悄叫了一声大娘。 那中年妇人前后左右打量了一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凌慕白:“这位小哥是在叫我么?什么事情?我并不认识你。” 凌慕白毕恭毕敬的样子:“这位大娘,是这么回事。方才我也在店铺门前看热闹来着。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十分想知道,大娘究竟对着那干瘪老头说了几句什么话,竟使得这个固执的老头子,一下子就变得老老实实了呢?” 那中年妇人冷冷地瞟了一眼凌慕白,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我为啥要告诉你呢?这件事情与你并无关系。”她瞧着凌慕白穿得并不华丽,不象有钱的子弟,因此说话也很随便。 凌慕白也不恼,好脾气地笑着:“是啊,这件事情与我并无关系,我说过了,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很想知道。如果大娘能告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当然了,我不会让大娘白帮这个忙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散碎银子,暗暗递给那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起头没在意,走了两步,见凌慕白的手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向自己伸了过来。瞅人不注意,这才接了过来,偷偷看了看,竟是一小块银子。 她估摸着,怎么也得值两三百来个大钱。倒看不出这个少年,衣裳穿得也不怎么好,出手还大方。于是一边走一边往凌慕白这边靠了靠,小声道:“其实很简单。我们太太打听到,这家店铺以前一直租赁给一个人。而那人因为生意失败破产,弄到欠一屁股债的田地,结果有一天夜里,店铺关门之后,就在里头悬梁自尽了。这就是店铺位置不错,却要出租的原因。” 凌慕白恍然大悟:怪不得店铺位置这样好,却没有租出去呢自己还以为是原先的店掌柜不善经营,这才离开,使得店主再次租赁。却没料到是因为里头出过人命,所以没人问津。 想到这里,凌慕白对着中年妇人谢了一声,连忙离开去找秀菱。 秀菱看见凌慕白大踏步前来,连忙迎上前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凌慕白点点头,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他语气闷闷的,心里也是有点郁郁的感觉。这店铺是死过人的,总觉得有些儿不吉利。那么,自己要不要租这个店铺来做生意呢? 秀菱一听凌慕白的语气就明白了,本来好好的店铺,想到里头不知哪一根梁上,曾经悬挂过一个死人,也许心里多少是会有些疙瘩。 不过秀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倒还不至于有太浓的迷信思想,所以觉得,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果凌慕白租下来的话,重新打扫,装修一下,应该会没关系吧? 于是秀菱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凌慕白听,又强调了一下,现在位置好的店铺,确实不大容易租得到。从他们跑了这么几天的情况,就可以知道了。 凌慕白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找不着合适的店铺,也只好将就着这家了。” 秀菱想了想,怕凌慕白心里存了疙瘩,万一日后生意上有什么不顺的事情,会很容易往这上面联想,倒有些不利于以后的发展。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琢磨着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说起来,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问题,实际上当然不会有鬼魂作祟之事。不过人的心思是很难捉摸的,越信什么,还就越来什么所以啊,得解开凌慕白这个心绪。 想了一会儿,秀菱突然忆起了那个风水先生,也就是金伟未来的老丈人。顾家的埋葬顾长安的坟地出了事儿,就是请的这个风水先生来摆平的。有没有效果不知道,起码顾家人安了心。那么这店铺也是同出一辙,只要让凌慕白安下心来就可以了。 凌慕白见秀菱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在想着心事,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哎,这么大的人啦,怎么还咬指甲嘛快放下手,看让人笑话。” 秀菱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啃指甲,不好意思地放了下来,瞟了凌慕白一眼说:“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好不好?仿佛我在你眼里还是个毛孩子似的” 接着,她便告诉凌慕白:“这店铺出过人命,确实是有些不大吉利。不过我有法子可以破解,保你没事就好” 凌慕白自然要追问怎么个破解法,秀菱就把自己想到的,请风水先生的话说了一遍,又强调到:“这风水先生道行不错,以前我爷爷的坟地出了事,就请他来化解的,结果应该是好的” 听了秀菱这话,凌慕白算是放下了心来,对这个店铺重新又有了租下来的兴致。他搓着双手,面带微笑地说:“咱们掌握了干瘪老头的软胁,这下子他想不租给咱们也不行了” 秀菱眉毛一挑接道:“不但要租给咱们,而且啊,还要把他的租金压下来。哼谁叫他见钱眼开的?哦,收了人家定金,这有人出钱出得多,马上翻脸无情,就要毁约啦我就瞧不上干瘪老头这种背信弃义的人,所以啊,得让他得些教训才好” 她这话,正中凌慕白下怀,兴奋地说:“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当时瞧见干瘪老头的嘴脸,我真恨不能朝他挥一拳过去,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如今他落到咱们手里,定要让他也尝尝滋味。” 秀菱得意忘了形,一挥手,脱口而出:ls go!‘听得凌慕白一头的雾水,疑惑地看着秀菱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秀菱回过神来,自己居然冒出了一句英文,这可怎么和凌慕白解释呢? 亏她脑筋转得够快,赶紧糊弄凌慕白道:“哦,我就是骂了那干瘪老头一句----老死狗”说完了,捂着嘴笑起来。心里真是佩服自己,天才啊竟然可以将ls go音译成老死狗凌慕白听了,虽然觉得骂人不太好,但谁叫那干瘪老头那样可恶呢?又见秀菱笑得这样开心,于是也笑了。 秀菱见凌慕白灿烂的笑容,连明亮的眼睛里也满含着笑意,更是笑不可抑,老死狗---太有意思了再一次回到店铺,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干瘪老头坐在角落里。他皱着眉,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甚至连本来就驼的脊背,也似乎又弯了一些。 凌慕白和秀菱一脚踏进去,见干瘪老头这付模样,不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秀菱语带讽刺地说:“这店铺租出去了,几时开业呢?” 干瘪老头冷冷地翻着眼睛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本来不想搭理的,突然间又变了一付脸,挤出一脸的笑容:“哎,你们运气好,又有机会可以租赁我的店铺了” 第382章 讨价还价 秀菱撇了撇嘴,一针见血地指出道:“是别人不租了,这才想推给我们的吧?” 干瘪老头面不改色心不跳:“那你们两个到这儿干什么来了?难道不是想来碰碰运气的么?” 他的眼睛很毒,一下就看出来,秀菱和凌慕白两个,肯定是不死心,不甘心,才会又转到这儿瞧上一瞧。 凌慕白和秀菱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这干瘪老头挺狡猾的,看样子还要小心应付才是秀菱无所谓地说:“我们只是路过而巳,所以进来看看,这店铺租去是想做什么生意的。” 干瘪老头挑了挑眉毛:“那我现在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还想租店铺的话,此刻正是大好时机。也许过了今日,明日又被另外的人租了去,你们可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啰” 凌慕白朗声道:“象你这样不守信用的人,也许今日答应了租给我们,明日有人价钱出得稍高,你又可以背信弃约,让人怎么相信你啊?” 一句话说得干瘪老头的老脸也有些红了,他掩饰地清了清嗓子:“咱们算是打过一次交道了。嗯,我保证,哪怕别人出得价格比你们高,我也不反悔,行了吧?” 秀菱接了一句:“你怎么保证呢?” “我可以白纸黑字写上,如果我反悔了,将照三倍的价钱赔偿你们,成不成?”干瘪老头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秀菱看了凌慕白一眼,这才点点头:“好吧既然你有这样的诚意,咱们再接着往下谈。关于租金,你有什么打算?” 干瘪老头摸了摸下巴颌,绿豆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你们也是亲耳听见的,那白胖子付了我三吊半钱一个月。” 凌慕白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我们肯定出不了这么多” 秀菱也表示赞同道:“正是” 干瘪老头装作想了想,很不情愿地说:“那么,就我吃点亏吧咱们还照老价钱,三吊钱一个月好了。” 凌慕白缓缓地摇头:“不。” 干瘪老头把绿豆眼睁得溜圆:“三吊钱你还嫌?那你想怎么着?得,看样子咱们谈不拢,你们还是请吧”说着,一只手朝门的方向比了一比,意思很明白:你们可以走了凌慕白微微一笑:“大爷你先别激动。我之所以说不,是因为我发现,这店铺不值三吊钱一个月这价码。” 秀菱在边上附合道:“确实如此,不值这个价码。” 干瘪老头仔细看了凌慕白和秀菱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啥意思?店铺位置这么好,咋不值这个价呢?”然后把手一挥:“你们不懂行市,可以去向周围的商家打听打听。” 秀菱把双手往身后一背,踱了两步,这才脆声说:“行市确实同你说的差不多。可是,别的店铺值这个价,你的店铺就不值这个价。” 凌慕白跨前一步,对干瘪老头道:“好吧,明人跟前不说暗话。这店铺我们租下来,只是,租金为一个月两吊钱” 干瘪老头冷笑一声:“原来你们两个是来耍弄小老儿来了。我可没闲心同你们瞎扯,你们还是快些走吧”一边说一边做出赶小鸡似的的姿势。 凌慕白不心为意,反而微笑着说:“大爷不愿意是么?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是诚心想租你的店铺只怕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哩” 秀菱接上一句:“如果旁的人,知道这店铺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还敢问你租赁吗?胆子同我们一样大的人不多哦” 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干瘪老头的脸色明显凝重了起来:“你们,你们在说些啥呀?” 秀菱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冲着干瘪老头劈哩啪啦说开了:“你就别装了,打量我们不知道呢?你这店铺里头死过人,对吧?” 她仰起头看着屋梁:“就是吊死在房梁上。”用手一指房梁:“我想你一定记得很清楚吧?到底是这根房梁,还是那根房梁呢?” 秀菱再转头看那干瘪老头,他的脸色完全变了,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由此可见,这件事情确实发生过,而干瘪老头是亲眼见过,尸体悬挂在房梁上的样子的。 “有所谓的凶宅,就是里面曾经有人横死过的房子。而你这店铺,就是凶店。因为,传说中横死的人,阳寿并没有过完,所以死的会很不甘心,通常会阴魂不散。所以,多数的凶宅一般都是有一些怪事发生的。而谁能保证,你这凶店会没怪事发生呢?” 秀菱瞪着干瘪老头,故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 干瘪老头惊恐地抬头看了一眼房梁,几乎把头缩进了肩胛里,他喃喃地道:“别说了,别说了” 凌慕白见干瘪老头吓得够呛,这才出声道:“你现在该明白了吧?这店铺如果我们不租的话,你想,别的人知道这店铺里头吊死过人,肯定是不会租的与其租不出去,还不如两吊半钱租一个月呢是这个理儿吧,大爷?” 老头拉过一张离他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与其说坐,倒不如说他瘫在椅子里更恰当。他半张着嘴,喘了半天的气,这才下定决心似的说:“好吧算你们厉害,两吊半就两吊半不过,你们要一次性付我一年的租金。” 秀菱和凌慕白交换了一个眼色,交一年的租金也不是很大问题。不过既然到了这份上,当然也不能全由干瘪老头说了算。于是秀菱用清脆的声音说:“一年租金,可以一次**给你。但你得在契约中注明,五年之类不得转租给他人,不得涨租金。” “五年?”干瘪老头肉痛地呻吟了一声:“一般的规矩是两年不涨租金。” 凌慕白插嘴道:“可是你这店铺也不是一般的店铺啊你晓得不,我们租过来,要花费不少的银钱和精力,才能去除里头的阴气,让店铺变得干净。” 秀菱双臂抱在胸前,接了一句:“如果你不同意,我们也可以不租的”她脸上可有可无的神情,表明她说的是实情。 干瘪老头看了看凌慕白,再看了看秀菱,又在心里盘算了好久,这才一咬牙一跺脚道:“成交” 凌慕白和秀菱互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总算是摆平了干瘪老头,这店铺重新又属于他们了为了防止夜长梦多,秀菱便在店铺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干瘪老头;而凌慕白则回去拿银子,再顺便把林生找来,一起敲定契约的细节问题,千万不要让这干瘪老头有什么可乘之机。 好在这事儿办得非常顺利,如果干瘪老头再要耍花样反悔的话,他必须得拿出九十两银子,才能补偿凌慕白。所以,基本上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了。 既然店铺租到了手,本来接下来就该进行装修工作。不过因为它是个凶店,有人横死其中,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请那个风水先生来看一看,再做个法事。如此一来,凌慕白才能安心。 所以秀菱通过金明,很快就请来了这个风水先生。他进店铺仔细地察看之后,告诉凌慕白和秀菱,情况并不是很复杂,稍微做一些处理就能化解。 听到风水先生这样说,凌慕白和秀菱都放松了许多。 然后就是听从风水先生的支派,准备了些香烛纸钱、鞭炮之类,又买了些黄豆,让人杀了一只鸡,将鸡血装在碗内,再把黄豆浸泡在鸡血里头。过了些时候,将黄豆收好。据风水先生说,黄豆是明正气的;鸡血去邪气。 而有几样东西,则是风水先生自己带来的。秀菱的好奇心又发作了,实在是忍不住,这才开口问风水先生,这是些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风水先生可能是看在亲戚的面上,犹豫了一会儿,才很神秘地告诉秀菱和凌慕白:“这是羊粪球。一段时间内,只许给公羊吃艾草。等公羊完全清肠之后,拉出来的粪便就是了。它有很强的驱邪作用。这样是陈年的糯米饭,非得要在除夕那天蒸出来的才管用。” 看秀菱和凌慕白满脸不明白的样子,风水先生又解释道:“除夕那一晚其实是一年中非常特别的一个日子,在两年的交汇之间,会有那么一瞬间是阴阳不接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蒸的糯米饭,就属于不阴不阳、不伦不类的一种东西。” 不过他也晓得,自己再怎么解释,凌慕白和秀菱也是理解不了的,因此一摆手道:“算了,你们又不打算干我这一行,就明白了也没多大意思” 凌慕白和秀菱喛了一声,也不敢再问什么,由得风水先生自在店铺内操作完毕,再把店铺门锁上了事。 到了第二日,风水先生一大早就来了,将自己带来的符咒点燃焚烧之后,又在店铺内燃放了一挂鞭炮,这才如释重负地对凌慕白和秀菱说:“好了,店铺已经没事了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经营生意” 第383章 开业大吉 听了风水先生这话,凌慕白和秀菱那是真正地长吁了一口气。诚心诚意地谢过了他,两人又要开始筹划怎么装修店铺,以及操心货架,货物等事情。 林生也自动自觉地参与到其中来,提供了不少好的意见。关于供货这一块,因为事先筹备了很长的时间,所以基本上不存在压力,只要解决好外包装的问题就行了。 经过一番忙碌之后,大家看着店铺修整一新,窗明几亮,整齐的货架,造型极具特色的货品,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舒展的笑容。这时候,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净等着开张大吉,迎接各方来客呢还是那个风水先生帮着凌慕白他们挑了个黄道吉日。秀菱的意思是,开业那天,要搞得热闹一些,气氛足一点。要做到既气派,但又不能花费太多的银子。 几个人商议来商议去,觉得还是请个舞狮队来,锣鼓铿锵,鞭炮齐鸣,一下子就能吸引不少的人来看热闹。 到了那天,秀菱和凌慕白在店外挂起红绸彩带,格外地引人注目。舞狮队一来,果然许多人就拥了上前,把个店铺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当然了,这只是手段,目的肯定还是为了推销自家的货物啊所以热闹过后,秀菱,凌慕白还有林生,便开始对着进店看新鲜的人,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家的几样镇店之宝来。 只见秀菱拿着一瓶冰麝油含笑说道:“这是我们店里独家秘制的冰麝油。它不但是头油,有浓浓的桂花香,能润泽乌发;同时还能去痒,清凉,解毒;就是夏天长了痱子,一搽这个,保管就好了” 边上就有人凑上前闻了闻,一边点头一边道:“味道倒是挺好闻的。只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怕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 秀菱胸有成竹的一笑:“好不好,我说了也不算。是骡子是马,咱们牵出来蹓蹓就知道了。所以啊,有需要头油的姐姐,姑姑,姨姨,大娘们,不妨买上一点试试试过了,你们才晓得,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见众人没有动静,秀菱又笑mimi地道:“本店开业酬宾,这时候购买,买二送一。哎,买二送一啰,欲购从速,欲购从速啊,过期不候啰” 大家一听得买二送一,心里估算了一下,自然是有便宜可沾的,这才纷纷解囊购买。 那边凌慕白也在向围着他柜台的人推销:‘这是我们店独创的鸭蛋粉。不但轻、白、红、香,拍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不像别的粉涩滞。”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绘制着工笔花、鸟,美人头的椭圆形彩盒,透着一丝丝古朴与典雅。他打开粉盒让众人观赏,扑鼻的芬芳,让整个店铺都充满着香气。 那些女人们齐齐吸了吸鼻子,赞一声:“好香啊” 也有的说:“别的店铺都称香粉为鹅蛋粉,你们偏叫做鸭蛋粉,可有什么说道么?” 凌慕白微微一笑,将自己和秀菱精心编造的故事娓娓道来:“这鸭蛋粉有个来历。我们林师傅的祖上,坐船跑买卖时,遇到风浪,他抱着船板漂到一座荒岛上,发现了一只白白净净的鸭蛋。这鸭蛋奇就奇在散发着一股异香,因此这位祖上便当宝贝似的带回了家。谁晓得被他的女儿把这蛋弄破了,他气得想打女儿,却发现本来并不漂亮的女儿变得肌肤雪白,光彩照人。一问才知道,女儿把打碎的香蛋粉搽在了脸上。于是经过精心研制,这才创出了鸭蛋粉。我们店的林师傅便根据这祖传秘方,再添加了冰片,麝香等,精心制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款鸭蛋粉。” 世上有哪个女人不爱美的?凌慕白这一番话,说得那些女人心里痒痒的,个个恨不能试一试这鸭蛋到底有没有他说的这样好又有人置疑道:“说得你们香粉这样好,肯定价钱不便宜吧?” 凌慕白连忙解释:“这位姑娘问得好。大家请看,本店的鸭蛋粉有几种规格,例如这种凤凰图案的,最为上品,无论是原料还是功效,的确当得上最佳两字;如果觉得贵了,还有次一等的美人头图案这款,价格较为适中,质量却一点也不打折扣;还有一款便宜的,用起来也是相当不错的。而且每一种规格的香粉,都有三种不同的香型,分别是栀子花香,***香和桂花香,所以呢,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购。” 那些女子们纷纷交头接耳,各抒己见起来。凌慕白拍了拍巴掌,示意众人静一下,他又宣布道:“当然了,口说无凭,大家难免存着疑问。这样吧,我将这三款不同规格的鸭蛋粉各开启一盒,供大家免费试用,大家觉得怎么样啊?” 那些女子们听得可以免费试用,个个鼓掌叫好:“太棒了,要是试得好用,我便掏钱买上一盒。”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那就是,每盒鸭蛋粉,无论价格高低,本店都赠送粉扑一枚。所以,试用过后的你们,一定会觉得本店的鸭蛋粉不光养颜美白,更加物超所值”凌慕白鼓动性地朗声说道。 那些女子们听得还赠送粉扑,这等好事,别的店铺还真是没有的,于是个个踊跃试搽,然后互相询问:“大姐,你瞧我搽这个粉脸上可白嫩了些?”“小妹,这鸭蛋粉搽在我脸上,是不是把雀斑盖得看不见了?”一个道:“这粉搽在脸上果真细腻得很。”另一个说:“我喜欢这个粉,香喷喷的好闻极了。” 果真好几个女子试用之后,相当爽快地掏钱各买了一盒。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看见别人真金白银地掏钱买了,生怕自己吃了亏,心里一热,也不免按照自己的经济能力,各自出钱购买。 那边李美云则主打去疤膏,她笑盈盈地拉住一位年轻秀丽的女子道:“姑娘,你长得清丽不俗,唯一的遗憾,便是嘴角这道小小的疤痕。本店秘制去疤膏,一定可以帮助你解决这个郁结于心的烦恼,你想不想试一试呢?” 那女子本来听得李美云直言她的缺憾,脸色一下就变了,用愠怒的眼光看着李美云。要晓得,这是她长久埋在心底的痛自问自个儿哪里都长得好,可惜小时候跌了一跤,居然让脸上留了个疤,为此,都不知道哭过多少回呢到后面听得李美云说有去疤膏可以帮她解决烦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连连追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呢?” 李美云肯定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这去疤膏制成后,帮助过两个象你这样的姑娘。今后,它还要帮助更多的姑娘,解除烦恼,重新恢复没有缺憾的美” 那女子轻轻地摇头:“我不信,我不信这药膏有这么好” 李美云微笑着说:“不信没关系。我手上这去疤膏可以免费送给你试用。只是,我们需要你留下一些信息,比如名字,家住何处。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如果真的治好了你脸上的疤痕,你得帮着本店大力宣传,你可做得到?” 那女子听得可以免费帮她治好脸上的疤痕,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连忙点头如鸡啄米:“我做得到,做得到” 李美云便立在一张凳子上大声说:“大家来看一看,瞧一瞧了,本店独家秘制的去疤膏,目前巳有一位姑娘愿意试用。请大家一起来做个见证吧一个月之后,还请这位姑娘回到本店,有兴趣的人也可以来瞅一瞅,这去疤膏到底效果如何?”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又有两个有疤痕的女子主动上前要求试用去疤膏。李美云温柔地应下了,并登记她们的信息。接着,来一个大汉,指着自己面颊上一块圆疤说:“我这个疤能不能用去疤膏啊?” 李美云瞧了瞧,解释道:“你这个疤痕比较大,所以疗程会长一些,而且用的去疤膏会多得多。这样吧,本店可以免费赠送一盒去疤膏,你可以看得到效果,需要继续修复的话,就得自个儿花钱购买了,你觉得怎样?” 那大汉声音洪亮地说:“成啊那你赠送一盒给我吧” 李美云又把要求同他说了,这大汉也很爽快地照做。众人看得兴致勃勃,都想早些晓得结果到底如何。 林生则在向人介绍他和秀菱一块儿研制出来的洗发水。那位胖胖的中年妇人发问道:“据你说,这些发水不光可以将头发洗得清爽干净,还可以护发乌发,是这样么?” 林生嗯了一声:“确实是这样。因为洗发水中添加了不少中药材,所以具有这种功效。当然了,它的效果是慢慢显现出来的,并不是说洗了一次,马上就可以看得出。但长期使用,对头发是大有好处的。拿这一款来说,平日落发多的人用了,就能感觉得到,落发慢慢减少了。而这一款呢,是针对有白发的人。里头加了何首乌等中药材,所以有乌发作用。” 那胖女人有钱,当下毫不犹豫地用手指了指:“好吧这款,还有这款,每样给我两瓶” 第384章 免费的美容培训班 凌慕白的仙姿商行自开业以来,几乎可以说是一炮打响。在店铺里买过东西的女人们,使用过后因为觉得好,又口口相传地告诉自己的女伴,结果不少人慕名而来,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啊凌慕白高兴是难免的,就是秀菱和林生,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毕竟花费了这么多心血,总算有了回报。 他们是高兴了,可是附近卖女子化妆品一类的店铺,可就羡慕妒忌恨了,外加咬牙切齿。因为仙姿商行的货品,大多是他们独家秘制的,想进货都没地方儿进去再加上秀菱她们头脑灵活,一会儿免费试用,一会儿买二送一;过两天又来个啥购物幸运大抽奖;还推出了购物金额达到规定的数目,下次购买即可享受一定折扣的优惠政策。 如此一来,更多的女人们,象被吸铁石吸住的铁钉似的,纷纷往仙姿跑。原先那些店铺的生意,真可以用一落千丈来形容。所以,那些店铺的掌柜个个在肚里嘀咕:他娘的,还让人活不?这生意都拉到他们一家去了,起码你吃肉,也让我们喝点儿汤啊这些掌柜的就不想想,如果自家的东西货真价实,品质超群,人家凭啥不买他的,非要上仙姿去买呢?说到底还得怪自己不争气,弄来的货,比不上仙姿的,脑子又没人家聪明点子多,不输才怪了。 反正这些人就嫉恨上了凌慕白他们,总想着,怎么把凌慕白从这条街挤走,然后生意还能象以前一样做下去几个店铺的掌柜聚到一起合计了合计,觉得如果联合起来,以低价来对付仙姿,可能会有效果。还有一个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仙姿会搞那些促销活动,难道自家就不能搞了?有样学样,咱们也可以免费试用啊;也可以买二送一啊;就是什么幸运大抽奖,购物达到一定金额便打折,都不是什么难事嘛咱们也用上这一套,看看生意能不能有点起色。 于是这条街便越发热闹起来了,今日是这家店铺买二送一;明日是那家店铺幸运大抽奖;后日又是五折酬宾。看得凌慕白无可奈何地摇头:“这些人还真能折腾,这才多大功夫,就把咱们精心策划的那些招数都学了去了” 秀菱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一点儿创意都没有,只会照葫芦画瓢。放心,他们只晓得跟在咱们屁股后面跑,永远也别想超过咱们去” 林生有些担心地说:“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模仿着咱们的招式,也拉了不少生意走呢” 秀菱气定神闲地道:“顾客又不傻,经过比较,肯定还是会发现,哪一家的货品用起来最好。所以,大部分顾客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凌慕白背了双手,面色凝重地说:“咱们也不能光这么等着吧?得采取一些相应的措施,不能让那几家店铺联手,就占了咱们的上风。” “嗯,让我想想,怎么把人气聚集起来,成为咱们仙姿的忠实拥泵。”秀菱捏着下巴颌又开始开动起脑筋来。 凌慕白和林生眼睁睁地看着她,他俩都觉得,秀菱的小脑袋瓜,就相当于一个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宝库,好多办法,点子,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涌出来的。也不知她这小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转啊转的,一排雪白的贝齿轻轻咬着嘴唇,长长的眼睫毛不时扑闪两下,果真在很用心地思考着。 良久,她兴奋地一拍柜台,脆声道:“有了。我想到一个养成计划。”说着,眼睛得意地扫过凌慕白和林生。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说说看,啥样的养成计划?” 秀菱顺手拖过一张小凳坐了下来,眉飞色舞地说开了:“你们想啊,来买咱们店里东西的,大都为爱美的女子。女人么,很少有不爱香粉啊,胭脂啊一类的。可是喜欢是一回事,真能把自己打扮得好看又是另一回事吧?” 凌慕白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他见过不少女子,只晓得把那些粉啊脂啊往脸上涂,有些简直不是添美,纯粹就是越打扮越丑。粉是把脸搽得雪白了,脖子一截露在外头,还是黄黑黄黑的,真象戴了一张假面具;又有的明明是一张大嘴,偏还抹得血样红,可不应了血盆大口四个字么?还有的脸颊正中两团红红的胭脂,怎么看怎么象个小丑林生也有相同的感受,所以他便说:“确实是这样。” 秀菱见自己的话得到了他们两个的赞同,又继续往下说道:“由此啊,我就想到,如果咱们仙姿办一个美容培训班,专门教这些女子怎么化妆打扮,而且还是免费的,你们觉得,会不会有人来报名啊?” 凌慕白和林生对视了一眼,又想了想,这才答道:“应该会有人来的”“这么好的事,又不要钱,为啥不来呢?” 凌慕白表示疑问:“既然不要钱,那咱们开一个这样的美容培训班是为着什么呢?”好人好事?有这个必要吗? 秀菱眨巴眼睛看着凌慕白:“为的当然是赚那些女人兜里的钱啊你想吧,把她们都教会了怎么打扮,就更加觉得化妆品的重要性了。那她们会更需要购买咱们的化妆品啊” 林生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我觉得这个属于放长线钓大鱼。” 凌慕白很现实的提出:“这个美容培训班怎么办?谁来教这些女人?” 秀菱轻拍胸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人便是本姑娘我。” 林生凌慕白看着她,嘴唇张成了圆型。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秀菱自个儿还没化过妆呢,她几时搽过那些香粉胭脂的? 秀菱看着他俩惊讶的样子,当然不能打开天窗直接说:本姑娘我前世可是化妆达人。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将一个面貌平平的女生,打造成令人惊艳的尤物这会吓到他们的所以她只是举重若轻地说:“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呀?帮女人打扮这事,只要有审美观,细致一些,完全能搞定。你们就瞧我的吧。” 凌慕白和林生虽然有些不大相信的样子,但想到秀菱并不是个喜欢吹牛说大话的人,并且她做事一贯比较靠谱,因此也就只有点头的份儿。 凌慕白手一挥:“那好吧我们两个信任你,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好了” 秀菱红唇一撅:“说得轻巧,那店里得提供一些免费的香粉、胭脂、螺子黛之类。” “嗯,没有问题。”凌慕白和林生都答应道、 “还有啊,办完一期美容培训班,我们还要来个选美赛,优胜者需要发点儿奖品。这个也需要一些资金。”秀菱继续要求。她已经想好了,现在的美容培训,只是刚开始,以后说不定能做成一种产业。当然了,这是后话。 说到美容,她不禁又想起了前世的面膜来。面膜好啊,既能美白,又能保湿。敷在脸上清洗干净,脸蛋象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白又嫩。要能把这个折腾出来,又是个赚钱的好办法凌慕白见秀菱说着说着,又一付陷入沉思的模样,不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哎,又想什么呢?神游太空的。”然后正一正面色道:“既是你都考虑好了,那么就照你说的去做吧” 秀菱嗯了一声:“我这两天再把这个计划完善一下,争取早些实施起来吧” 林生在那儿接了一句道:“慕白,店里生意不错,你得招两个伙计帮忙。我嘛,还是专心致志地去搞我的产品制作和开发一类。秀菱也有她该做的事情,因此,店里就靠你打理了” 凌慕白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脚:“是这样,店里不招伙计,肯定忙不过来。我当然也晓得林生叔和秀菱在这里帮忙是暂时性的。再说了,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既然大家商议巳定,接下来凌慕白就忙着招伙计的事情;而秀菱则操心怎么把这美容培训班办起来;至于林生,当然是继续改进他那么产品,以及研制新的东西。 秀菱在店铺门前做了个广告牌,上面贴着告示,意思是说,用本店的产品,帮女子们打造出非凡美丽,并且手把手地教会大家,怎样摇身变为美女。 告示贴出来之后,不大会子,便有几个女子围在那里议论纷纷:“说是不要钱,免费教哩咱们要不要去学一学?”“长得不漂亮,光靠香粉胭脂就能变成美女?我还真有些不信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不,咱们试试去?反正不花钱嘛” 见有人围在店铺的广告牌前,不明底细的人也凑了上来,询问着怎么回事。于是人越围越多。有那诚心想学的,却你推我,我推你,嘻嘻哈哈的,就是不好意思前来,都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秀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知道,应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啦 第385章 化腐朽为神奇 秀菱一出场,便巧笑嫣然的对众人说:“仙姿商行办这个免费美容培训班的目的,就是想让姐姐妹妹,姨姨姑姑们,一个个都越来越水灵,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自信和气质。当然啦,也是为了让仙姿的货品更好地为大家接受。” 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听她说话,秀菱接着往下说道:“我方才也听到有姑娘心存疑问。为了让大家相信,这样好吗?有兴趣的人,不妨同我一块儿进店,咱们可以当场试上一试。怎样运用仙姿的香粉,胭脂,螺子黛之类,让姑娘们在短时间里变得光彩照人,美丽多姿!”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反正这么些人作伴,难道店家还敢弄什么花样不成?总不至于嘴上说是免费,到时候硬扯着拽着不让走人,非得交银子才行,那就碰到鬼了! 所以几个姑娘互相你看我,我看的,然后说好了,这才随着秀菱走进了仙姿商行。 秀菱很淡定自我介绍道:“姐姐们可以叫我秀菱,今儿个就由我来先为大家美容妆扮,让大家体会一下化妆的神奇之处。” 秀菱客气地让几个姑娘坐下,新招的伙计知趣地上了茶,然后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在座的五位女子。都是爱美爱打扮的年纪,脸上自然收拾了一下,才出的门。可是,以秀菱的眼光看来,她们的化妆都有缺陷,该突出的优点没有突出,该掩盖的缺点没有掩盖。 不过当然了,一开口就指出别人的不足,任谁听了,心里也会有一些抵触情绪。哪怕这个向你指出缺点的人是亲人朋友呢!秀菱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并不道破,而只是微笑着问:“几位姑娘谁先来做个示范?” 姑娘有的抿着嘴儿笑,有的低了头。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秀菱也不催促,由着她们自己决定。其中一个圆脸姑娘腾地站起来:“既是你们都推着让着,不若我先来吧!”看得出,这圆脸姑娘性子较为真爽。 秀菱见这圆脸姑娘肤色略黄,两道浓眉,塌鼻子,眼睛很有神,嘴唇小而圆润。心里便有底。她让姑娘坐到前面来,伙计早巳经听从吩咐打来了热水,干净的面巾搭在盆沿。 秀菱客气地让圆脸姑娘把面巾打湿,将脸上的妆饰全部擦洗干净之后,这才笑语晏晏地道:“这位姑娘是个圆脸,眉毛又生得浓密。咱们最先就从这眉毛开始修饰吧!可能会有一些痛,你受得了吗?” 圆脸很坚决地嗯了一声:“只要能变漂亮,我肯定受得了!” 秀菱点点头,拿着特制的修眉工具,便帮这圆脸姑娘修整起眉毛来。因为姑娘脸圆。鼻子塌,便会给人一种扁平的印象。为了改变这种形象。秀菱决定将她的眉毛修出一个弧度来,眉稍略往上挑,这样可以把脸形有拉长了的感觉。 修好了眉毛,秀菱又为这圆脸姑娘搽面油,省得太干了,上粉不好上。她的肤色有点儿偏黄,所以不能用太白的粉。看上去会显得套了个白壳子似的。然后也不忘了在她的脖子上也扑上一层粉。 秀菱一边操作,一边也会解释给大家听,为什么要这样做的道理。旁的人仔细瞧着。连连点头:“哦,我平日倒忘了在脖子上也搽上一些粉呢,现在看来,真是错了!” 接下来就是开始修饰五官的步骤了。先是描眉,这圆脸姑娘本身眉毛黑,所以只用螺子黛淡淡地描了一描。反而是她的塌鼻子,是化妆的重点。 秀菱苦于这个时代没有鼻影眼影啥的,只能用螺子黛在她的鼻梁两侧画上两根黑线,再用手轻轻地晕开,揉到能感觉到阴影,却看不见黑线为止;又在鼻梁上刷一点白粉,这么一来,圆脸姑娘的塌鼻子立刻不塌了,变得立体起来。 鼻子立体了,整张脸也就不再给人扁平的印象。众人象看秀菱变魔术似的,一下子就让一张黄黄的扁平圆脸变得生动了许多。 这圆脸姑娘眼睛大而有神,所以秀菱觉得,并不需要过多的装饰。再说了,这个时代哪有假睫毛啊,眼线笔啊,睫毛膏可用呢?最多不过是用极细的螺子黛沿着内眼角增色一下。 至于圆脸姑娘的嘴唇,虽然小,却比较厚重,因此秀菱挑了一款和她妆容较为搭配的杏子红的颜色,细心地涂抹好,勾画出一点点棱角。 最后为了让脸不显得那么圆,秀菱将胭脂在她的颧骨上点了几点,然后迅速斜着抹开,再扑上一层上好的鸭蛋做修饰,就算是差不多成功了。 秀菱巧笑着退了一步,让这位圆脸姑娘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果然其余的几位姑娘惊呼道:“哇,好漂亮!真的比以前好看多了哎!”“原来化妆品有这样大的功效啊!”“我也要变得这样漂亮呀!”“我也是我也是,快些给我化妆吧!” 几位女子个个眼睛发亮,看着圆脸姑娘又是羡慕又是渴望,恨不能自己也立马来个大变身,成为人人称颂的美女。 圆脸姑娘听得大家都齐声夸赞,一下子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她有些惊惶地左右看了看,这才用怯生生的语气问:‘我真的变漂亮了?你们不会是蒙我的吧?还是,你们夸的是另一个人呢?” 秀菱笑盈盈地捧了一面铜镜,举到她面前:“你自个儿瞧瞧吧!这铜镜中的美人儿,不是你却又是哪一个呢?” 圆脸姑娘不敢相信地接过铜镜,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面容,脸不再那么圆,眉毛形状优美,眼睛明亮有神,最大的改观则是原先的塌鼻子,居然神奇地挺了起来,连带着让整张脸都立体生动许多。她举着镜子正照,侧照,左照,右照,笑容一点一点地浮现在她的脸上,逐渐变得明媚而灿烂。然后她感慨地说了一声:“真是太好了!” 然后圆脸姑娘搁下了铜镜,一下子拉住秀菱的胳膊说:“好姑娘,你快些把怎样化妆才能化得这样美的秘诀教给我吧,求求你啦!我可不想只漂亮这么一天,如果我学会了啊,我一直都可以这样漂亮下去,多好啊!” 另几个女子着急了:“不能光顾你一个人啊!还有我们呢?我们的妆还没开始化呀!难不成我们几个就是在边上看着的份儿?这也太不公平啦!” 秀菱微笑着点头,安抚众人道:“别急别急,咱们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是不是?因此呢,一步一步来。今儿个大家好不容易凑到一起,且把这几位姑娘的妆容也修饰好了,咱们再来谈论下一步的行动吧!” 圆脸姑娘也晓得自己是太激动了,竟然把别人都抛到了脑后,听了这话,很难为情地一缩肩膀:“哟,我还真有些自私自利,咋就把大家都忘了呢?该打该打,还请众姐妹恕罪。‘说完对众人福了一福。 既是她认了错,大家也就不斤斤计较了,一个个继续缠着秀菱,都想要她先帮自己化妆。 秀菱谁也不想得罪,所以但笑不语。还是其中一个姑娘想出个法子来:“咱们四个人来手心手背,少数逃跑吧!”姑娘们都是玩过这个,所以异口同声地数着一、二、三,再伸出手心朝上或是手背朝上,和别人都不相同的那个人就排在前面;剩下的人继续接下去。到剩下最后两位时,再来剪刀、石头、布来决定位次。 经过这么一翻折腾,终于分出了先后,倒也公平合理。于是那个排第一的姑娘面有得色的坐在了秀菱跟前的位置上,等待着秀菱的巧手变美女。 这个姑娘是个瓜子脸,鼻子嘴唇都长得不错,一双眼睛却有些狭长,还是个单眼皮。所以秀菱便将重点放在这双眼睛上面。她自然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让小眼睛单眼皮变得大而秀媚。 于是在给她画眼线时,上眼睑的眼线适当的向外眼角延长,下眼线则淡一些。接着让这姑娘闭上眼睛,在她的上眼睑处画了个月芽形的阴影,然后再用手轻轻晕开。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眼睛明显的感觉大了许多。当然了,如果再将睫毛处理一下的话,效果还要好。作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秀菱,只能暗暗耸了一下肩膀。 好吧,这位小眼睛姑娘又接受了一番夸赞和羡慕,众人几乎要对秀菱顶礼膜拜了!别看她年龄不大,这双巧手是怎么长出来的呀?真可以用化腐朽为神奇来形容呀! 然后剩下三位还没化妆的女子都迫不及待希望赶快轮到自己,心里都在祈盼:经过秀菱的巧手妆扮,自己会漂亮到什么程度呢?自然是越美越好啰! 秀菱精心地为姑娘们打扮着,看着她们逐渐靓丽的面容,她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就象在看着自己设计完成的作品一般。 直到五位姑娘全部妆扮完毕,她们互相看着,眼睛里都是惊叹,还有着小小的得意:看,我也是美女啊!于是,一举手一投足,也象换了个人似的,带上了几分优雅。 当这些人出现在店门前守候的众人面前时,大家都发出呀的一声,因为前不久进去的几位面貌平庸的女子,竟然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有特色的漂亮姑娘! 第386章 比赛 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方才五位姑娘随着秀菱走进仙姿商行的内室,是众人亲眼所见的。这会还是那五位姑娘,却几乎象换了张脸似的,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崭新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除了啧啧称赞之外,没有一个不觉得化妆术的神奇和不可思议。因为有了最好的示范在跟前,撩拔得那些爱美的姑娘,媳妇,一个个心里象猫爪子抓了似的,都跃跃欲试,恨不能自己也立马能变得这样漂亮起来。 当秀菱含笑说道:“现在我宣布一下,本店的免费美容培训班,只招收三十名学员哦。所以呢,大家想参加的话,可以踊跃报名。” 围着的女子们齐声嚷了起来:“名额太少了,名额太少了,大家都想学啊都想学” 秀菱只好解释给众人听:“一个屋里只坐得下这么些人,人太多了,我讲起来会很吃力。你们要晓得,这个是需要时间和耐心放下去的。” 那些女子们一边挥着手,一边叽叽喳喳地道:“我想报名。”“我也想报名”“不能撇下我啊”“还有我” 秀菱没想到,一下子竟然有这么多都打算报名。心里虽然高兴,可也有些犯难。你说让谁参加,让谁不参加好呢? 不过她是个眼睛一眨就能想出主意来的人,所以立马就有办法。面上带着甜甜地说,秀菱对众人道:“真是不好意思,名额有限,不能让大家都参加这期的美容培训班。那么,就让我们抽签来决定吧” 秀菱统计了一下在场的人数,然后做成相应数目的纸团,然后告诉大家:“每个人都可以来我这里抓一个纸团,当场拆开。里头点着红点的,就可以参加本店的美容培训班;黑点就对不起了。不过也许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她嘴里说着话,当了众面将做好的纸团全部搁进一只瓷盆里,然后袖着手立在边上观看。 众人排好了队,一个一个依次去那瓷盆里抓纸团,拿到手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打开观看。是黑点的,不免哀叹一声,怨自己手气不好;而抓到红点的,顿时眉开眼笑,兴奋不巳。 秀菱笑盈盈地说道:“拿到红点纸团的,来我这边登记一下,我会告诉大家,培训时间和地点。” 为了办这一期的美容培训班,秀菱特意在附近租了一间民房,来给这些女子们上课。虽然要投入,但回报肯定也是有的。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当时正准备关店门的凌慕白听到这一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还大笑来着:“秀菱啊秀菱,你的孩子在哪儿呢?怎么也不能把人家姑娘,形容成狼吧?” 秀菱也忍不住格格地笑:“我这不是一时说溜了嘴吗?反正你就瞧好吧等这一期美容培训班结业的时候,这三十个姑娘就是咱们最好的广告。到那时候啊,肯定有人挤破了头,想参加咱们的培训班。可是呢,咱们就已经不免费了” “哦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是要收费吗?”凌慕白好奇地问。 秀菱连连摇头:“不是,收费多俗啊我下一批招收的学员,必须是咱们的VIP会员。” “VIP?啥意思啊?”凌慕白一挑好看的眉毛,清朗郎的眼神里满是疑问。 秀菱呃了一声,咋又把前世的新名词带到这个时空来了呢? 于是忙解释给凌慕白听:“其实也就是贵宾用户的意思。比如说吧,这女的在咱们店里买了许多东西,自然要花不少的银子。这些花费的银子,金额积累到了一定的数额,咱们就发一张牌子给她,证明她是咱们店里的贵宾。然后下次她来咱店买东西,不光可以打折,还能凭这个牌,免费参加咱们的美容培训班。你听明白了么?” 凌慕白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啦就是说,只有花费了不少银子在咱们店里的人,才能成为贵宾;只有成为贵宾,才能享受免费的美容培训,对吗?”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你现在晓得我开办这个美容培训班的意义了吧?”秀菱得意地笑道。 “林生叔早都说了,不就是放长线钓大鱼么?‘凌慕白心里很是佩服,脸上却一付不以为然的表情。 秀菱瞟了他一眼,挑起眉毛嗯了一声,尾音往上提着,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凌慕白连忙翘起大拇指,捋着她的顺毛道:“高明,实在是高明” 秀菱得意地仰天大笑了三声:“哈哈!哈”其实这是她偷学周星驰的招牌大笑。 凌慕白瞅秀菱没看见,扮了个怕冷打哆嗦的样子。偏是秀菱眼尖瞧着了,翻了个白眼问:“你怎么啦?” 凌慕白赶紧低下头看着地面:“没什么没什么” 秀菱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你低着头在地上找什么呢?” 凌慕白鼓起勇气大声说:“我想看看地上是不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不怕死地说完这句话,他拔腿就跑,因为不跑的话,秀菱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果然秀菱跺脚道:“小白,你等着,哼”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仙姿的第一期免费美容培训班如期办了起来,由秀菱主讲。 面对着三十个姑娘、媳妇们求知若渴的眼神,秀菱便也将自己的所知倾囊相授。当然啦,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吗?所以啊,秀菱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着想的。 不过她的这三十名学员,并不是要学了美容,然后以此为生。她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可以把自己变得更漂亮而巳。所以呢,秀菱只要针对她们每个人的特点,教会她们,怎样突出自己的优点;如何掩饰自己的缺陷,就算成了。 而那些学员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个个都喜不自胜了,哪还管怎么帮别人装扮的事儿?所以三十个人,分别只学到了秀菱的一些皮毛,根本不可能全部把秀菱会的东西,都掌握到自己手里。 但一个月之后,这些学员在化妆技巧上,还是有了相当大的进步。起码每个人走出来,都可以让人眼前一亮。也就是说,这一期的美容培训实在是很成功的这三十个人,放到社会上去,就是仙姿最好的广告。而秀菱还要添把柴,让这火焰烧得更高一些。 所以在培训将要结束的时候,秀菱微笑着对众人说:“我们这一期的美容培训班,眼看着就要结业了。相信大家都有了不少的收获。接下来,我们要在你们中间,举办一项化妆比赛。谁是公认化妆化得最美的人,将会得到一项令她惊喜的奖品。” 女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怎么个比法呢?” “先从三十位里头,先选出十名初胜者,继续下一轮的比赛。然后十个里头再淘汰掉七个,剩下的三个人,才参加最后的决赛。”秀菱拿眼睛扫视着在座的众人:“可是,只有一个人,是最终的赢家,她才有资格获得这份奖品。” “那么,奖品到底是什么呢?”三十名女子纷纷好奇地发问。 秀菱露出神秘的笑容:“现在还不能宣布,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了。我只能告诉你们,绝对是一份会让你们高兴到惊叫的奖品。” 众人虽然不明白奖品到底是什么,但听得秀菱这样说,不由得还是兴奋激动起来。 要把这场赛事办好,自然不是秀菱一个人的力量能办到的。所以她不光把凌慕白,林生和李美云发动起来,甚至连顾守仁和李氏,也被她鼓动着进来帮忙。 第一轮比赛不过是在内部举行,所以毫无波折的,就选出十名初赛的优胜者。 接下来的十进三,是在仙姿的店铺门前举行的,评委有秀菱,凌慕白,林生和李美云,得分加起来最多的前三名为胜,可以获得一些纪念奖。 最后的总决赛,则在顾家的田庄空地上,搭起一座小小的简陋舞台。由三名选手各自穿上不同的服装,配合化着家常妆,或是喜庆妆,还有浓艳盛妆。 观众有这一期的学员,仙姿的新老顾客,参赛选手的家人,亲戚,朋友,所以也满满登登地坐了不少人,场面煞是热闹。 先是家常妆容,选手们依次出场,由评委亮分,底下观众则拍手呐喊,各自支持自己中意的人选,不免形成了三大阵营。 接着是喜庆妆,三个选手都换上了相应的服装搭配妆容,倒也让人看得赏心悦目。最后的浓艳盛妆,底下的观众还真有一时的惊艳感觉评委们给了分数之后,由一个专门的人统计好了分数,于是得出了这一期比赛的优胜者。 由凌慕白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本次仙姿免费美容培训班化妆比赛的得胜者是---韩美娟姑娘。她获得的奖品是---价值二十两纹银的仙姿化妆品。可以由她自行选择” 好些女子尖叫了起来,哇,免费学美容,又开心地玩了这么一场,还能得到二十两银子的化妆品,多好啊由这一场赛事,仙姿的名声越发传得远了,生意可以用蒸蒸日上来形容。也由此引来了那些对手们加倍的妒忌和愤恨第387间 仙姿被砸第387间 仙姿被砸 第387章 眼看着凌慕白他们的仙姿商行生意越来越红火,与仙姿两店之隔的红颜商行,却得用门可罗雀来形容。恼得这家的掌柜王晋吹胡子瞪眼睛,进也唉的一声,出也叹一口气,心里埋怨道: 他娘的,成天出新花样,害得老子跟都跟不过来。这不是存心想把老子往死里整吗?开店赚不到钱,还得支出房租,人工费啥的,老子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去啊? 他心里充满了怨气,脸色自然也不好看。又在店里坐不住,屁股上象长了刺似的,时不时就想去关注一下仙姿那边,所以动不动便踱到店铺门前,冷眉冷眼地瞧仙姿那儿瞧,就看见人进人出,透着一股子热闹。反观自己的店里,几个伙计闲得都快要打瞌睡了。王晋不觉又叹了口气。 他的妻舅正好走来瞧见了,猜出了姐夫王晋的心思,于是耸肩道:“姐夫,你在这条街做生意的年数也不短了,就被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后生弄成这样?” 王晋没好气地答道:“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没办法么?那小子今天一个点子,明天一个花样,引得那些姑娘媳妇成天往他店铺里头跑。我也不是没想法子,可我刚模仿着做了,人家又换新法儿了。唉,折腾得我啊,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香” 他妻舅撇了撇嘴说:“姐夫你还真是的,干啥要跟在人家后头跑呢?照我说啊,咱就找几个人,弄个什么借口,把他的店砸了,看他还得意个啥劲儿起码让他十天半月缓不过来给他反复个几次,说不定他就没信心在这条街上开下去了,迟早得滚蛋” 王晋一听,眼睛亮了亮,妻舅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从正当的途径争不过人家,也只好从这歪门斜道一路来对付凌慕白他们了想到这儿,王晋便携了妻舅的手道:“哎,咱们进里头细说。”到了自家店里,王晋这才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找几个人,问题是你认识的人信不信得过呀?还有,咱要找借口上门去闹,到底又是个啥借口呢?” 妻舅嗨了一声:“姐夫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开个口,人由我出面去找,保证帮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儿的。只是,事成之后,你得请我那几个朋友吃喝一顿至于借口嘛,更好找了就说自家妹子买了他家的搽脸的,不但不美容,反长了一脸的疙瘩,丑得都没法出来见人,在家里闹死闹活呢” 王晋听得这样说,也晓得自个儿的妻舅平日有些不学好,来往的净是些打打杀杀,歪歪咧咧的狐朋狗友。不过要办成这事,还得此等人出面不可再说了,妻舅好歹算亲戚,他也不能坑自己。 于是王晋点着头说:“事情办成了,请你朋友吃喝一顿自是没啥大不了的。我就怕万一事情办砸了,可别把我叼登出来啊” 他妻舅一拍胸脯:“放心,有我在,就有了事也绝对连累不着姐夫。” 得了这样的保证,王晋有了底气,便在桌上捶了一拳:“那就这么说定了,整整那个毛头小子,让他神气个屌” 凌慕白还是和平时一样,早早就勤快地来到店铺打理生意。那真是笑迎八方客,诚邀四面宾,让每一个走进仙姿的顾客,都有一种宾至如归,如沐春风的感觉。 有了这样的掌柜,再加上店里的货物品质优良,价格实惠;还有秀菱的奇思妙想帮衬,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啊可是这一日才开店不久,上门来买东西的顾客还不多,凌慕白有几分悠闲地立在那儿,环顾四周,看看货品的摆放是不是需要改进。就听见嘈杂的声音直从外头嚷进店内:“谁是这店的掌柜?让他立马出来给我个交待。” 凌慕白一看是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不晓得他们怎么闯进这个专卖女子化妆品的店里来了,还口口声声要什么交待。只得迎上前去,拱手抱拳说:“我便是此店的掌柜,不知几位大哥有何贵干?” 为首的紫膛脸色的大汉把眼睛一瞪,扬着钵大的拳头,在凌慕白眼前晃了晃:“都怪你们这店,卖的啥**玩意啊?我妹子好端端一张脸,就搽了你们的香粉,弄得是疙瘩不平,又是红又是痒。你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凌慕白惊讶地道:“会有这种事情吗?” 旁边几个大汉立刻聒嗓起来:“你敢说我们大哥骗人?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没有这种事情,咱们就敢上这儿来找你啦?”“咋,你小子还想抵赖不成?” 凌慕白看着势头不好,连忙诚恳地道:“几位大哥稍安勿燥。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不妨让这位姑娘到我们店里来一趟,我们会仔细查找出原因,并认真帮她把脸上的疙瘩治好,如果真是我们的责任,也绝对不会推卸,该怎么做就担负起职责来” 其实他这话,算是说得很有道理的。可是为首的紫膛脸大汉却露出一付凶相,往凌慕白胸脯上推了一把:“你小子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妹子这会子根本没法出来见人,在家寻死觅活呢大爷我今天来,就是要让你们受点教训的,省得你们卖假货害人” 凌慕白被他推得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若不是被柜台抵着,怕是直接要摔个屁股墩。那两个伙计连忙过来扶住凌慕白,就听见紫膛脸大汉手一挥,暴虐地喊道:“给我砸,把这店里的东西都他**砸了,我让他们欺骗女人,毁人容貌砸立马动手砸” 那跟着的几个大汉都是有备而来,袖筒里有藏着榔头的,也有铁棍的,操起来就对着货架,货品,柜台呯里轰隆一阵乱敲乱砸,不大的功夫,店铺内是一片狼藉,七零八落。 凌慕白本来是想冲上去挽救的,却被两个伙计拖住了,其中一个低声道:‘掌柜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您和这帮人斗,那可是秀菱遇见兵了。再要被他们打伤了,那还真是不划算” 另一个也道:“是人要紧,还是东西要紧啊?掌柜的,您好好记下这几个恶徒的面貌,到时好报官去” 凌慕白把牙齿咬得铁紧,一股怒火憋在胸膛里,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两个伙计说得是对的,他冲上去,不但于事无补,也许还会把自己也搭上。 到时候折条胳膊,断条肋骨啥的,当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那么,他有必要这样做吗?没有必要。 冷静下来的凌慕白,眼睁睁地看着这几个大汉,把自己和秀菱,林生花了很多心血才布置起来的店铺,破坏得一塌糊涂,面止全非。他的心有种要滴血的感觉,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 他盯着这些人的脸,一个一个看过去,好吧,我要记住你们的模样,到时候,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紫膛脸看着砸得差不多了,店铺门前已经有闻声而来,朝里头探头探脑的人。他也怕闹得大了,自己脱不了身。于是将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唿哨:“哥们,咱们走”头一摆,领头走出了仙姿商行。 有了他发话,那几个大汉也跟在身后,风一般就走得人影也不见了。 那天秀菱因为顾家有事需要她忙活,所以来得比较迟。她一跨进仙姿商行,便象个石雕似的定住了。因为店里象刚经历过灾难一样,柜台歪在了一边,货架有的倒了,有的斜斜地抵在墙上。里头的货品,无一例外地散落在地上,被踩踏得完全变了形状。还有装冰麝油的瓷瓶,摔得地上到处都是瓷片,所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几乎要觉得窒息秀菱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是有人上门来闹过事了,不然好端端的,仙姿绝不会变得这样面目全非。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声叫唤起来:“小白,慕白,你在哪儿?你没出事吧?” 她四处搜寻着凌慕白的身影,那两个伙计应声同时指了指,这才发现,凌慕白傻傻地坐在一个角落里,低着头,垂着眼帘,倒象个入定的老僧似的。就边秀菱那样唤他,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秀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慕白身前,蹲了下来看着他,放轻了声音说:“慕白,出了什么事?” 凌慕白直到这时才抬起眼帘看着秀菱,他的眼睛里充满疲惫和失落:“有人故意找碴来破坏咱们的仙姿。五六个粗壮大汉,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就动手砸店。秀菱,我没用,我保不住咱们精心打造的仙姿,让他们弄成了这付样子。” 他沉重地垂下头,用双手抱住脑袋,自责地说:“我真没用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砸店,我居然只能缩在角落里我是个没用的人” 秀菱看到仙姿变成这付模样,心里已经很是难受,听了凌慕白的这番话,她更难受了因为她能理解凌慕白对仙姿的感情;当然也能理解他在一旁看着仙姿被人破坏,却无能为力地痛苦 第388章 激将法 秀菱将手轻轻搁在凌慕白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凌慕白,你别这样。不过是一点小挫折,就把你打倒了么?你要是就此一厥不振,岂不正中了那些想害咱们的人的奸计?他们才巴不得呢最好是你灰溜溜地从这条街上滚走,把好不容易抢占到的市场拱手相让,那些人就可以偷笑放鞭炮庆祝了” 其实在这之前,秀菱已经感觉到了这条街上那些同行们的妒忌之心,愤恨之情。因为仙姿商行自开业以来,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那些同行怎么可能一点感触都没有呢? 如果真是有人用了仙姿的化妆品,致使容颜受损,肯定会找上门来讨个说法,把脸治好,再磋商出一个赔偿的办法。根本不需要把店铺砸得这样一塌糊涂。 而那些大汉说穿了,就是些地痞流氓而已。肯定受了人指使来捣乱的。目的,当然是想让仙姿开不下去啰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店里没有人受伤。 秀菱觉得,当时的凌慕白要是一冲动,和这些人来个硬碰硬,绝对不会有啥好结果。还好被店伙计拖住了。可也因为如此,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有用,任由人打上门欺负,哼也不敢哼一声,整个就是个软蛋形象! 一味的安慰,也许对凌慕白来说没有任何用处;相反,来个激将法,也许可以让他从颓废中振作起来” 所以秀菱立起身来,背了双手道:“凌慕白,如果你被人砸了店,便只晓得抱着头,缩在角落里饮泣,而忘记了你肩负的责任,应该去做的事情,那么,在我眼里,你才是个没用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软蛋‘她对着凌慕白大声说:“你听到了我的话吗?” 看凌慕白不答,秀菱跺了一下脚道:“好吧凌慕白,你听着。如果你要哭泣,你要自怜,你要退缩,没有关系。你可以回到你的住处,关起门来,躲在被子里,尽情哭个够哭完了,你也可以放下仙姿的所有事物,藏到你舅舅的羽翼之下,一辈子做个没出息的小伙计吧这样就没人会欺负你了;哪怕万一有人要砸店,也是砸你舅舅的店,用不着你顶着扛着,那你也就不会觉得自个儿没用啦而仙姿呢,会由我和林生叔全面接管,重新装修 ̄” 秀菱连珠炮似的说完,一边察看凌慕白的脸色,一边暗暗觉得自己好毒舌。如果这样的话都不能让凌慕白有反应,有触动,那么就算自己看错了这个人不出她的所料,凌慕白腾地立起身,直走到秀菱身边,脸色白里透着青,眼睛象要喷出怒火一般看着她:“你说够了没有?你把我凌慕白当成什么人啦?也许我会流泪,但我绝不会躲起来,我也绝不会退缩谁也别想把我从仙姿赶走,我不会放弃仙姿的。就是你和林生叔也办不到” 然后凌慕白退了一步,亮亮的眼睛看着秀菱:“我马上就带着伙计把这儿清理干净,再重头来过” 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凌慕白,好一会儿,她的唇边才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容:“这才是我想看到的凌慕白。” 凌慕白低了一下头,然后很快地抬起来说道:“乍一听得你说出的那几句话,我心里难受极了。原来,我在秀菱眼中,竟是这样的形象么?但现在我明白了,秀菱。你用的不过是激将法而已。” 秀菱偏了偏头,唇边依然保持着那个笑容,凌慕白能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当然再好不过凌慕白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秀菱”然后便转头扬声道:“小李子,大成,咱们开始干活啰”他一边说,一边捋起袖子动起手来。 秀菱随即叫住他道:“ 仙姿商行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要不要报官呢?” 凌慕白默然了一会儿说:“士农工商,你晓得,商人的社会地位其实是最低的。就算去报了官,你以为官府真的会来调查这些事情,帮着咱们去捉那几个地痞吗?他们才没这个闲心呢说不定还要趁机敲诈咱们两个钱。” 秀菱叹了口气问:“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就咕咚一声,把这气咽进肚里算数?万一那些人见咱们一点也没有干扰,又一次打上门来怎么办?” 凌慕白有些无奈地答道:“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暂时还没有好的办法” 秀菱闭了一闭眼睛,她当然不能就这样任由砸店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那真会让人承受不了的所以,她一定要想个好办法出来,让这样的事情最好再也不要发生。 回到顾家,秀菱就把仙姿被砸的事情告诉了家人,顾守仁的眉头立马就拧起了一个疙瘩,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能想象出来,遇到这样的事情,作为店主会有多么愤怒和压抑。 那边金伟已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秀菱,是什么人敢上门砸店的?我去帮你找他算帐。” 此时的金伟已经不读书了,全心全意帮着顾守仁打理家中的事务。因为他明确向顾守仁和李氏表示了好几次,自己不想读书,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指望自己考秀才、中举人,根本就是不现实,不靠谱的事情。而勉强再继续上学,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金伟甚至委屈万分,痛苦万分地哭诉着:“爹啊,娘啊,你们再逼着我去学堂里混日子,我会疯掉的你们不想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废人吧?那么,求求你们,放我回家吧我不会成为家里吃闲饭的人,我保证我会跟着爹好好学,怎么做生意。其实吧,我还真是觉得做生意比上学有趣多了” 顾守仁明白金伟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是个读书种子。继续求学,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那么,把他培养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领着他一步步朝这方面发展,也许实际得多。反正这份家业迟早都要交给金伟的这么着,顾守仁便依了金伟,不再逼他读书了李氏瞟了金伟一眼嗔道:“你干啥?唯恐天下不乱是吧?用你那脑子好好想一想,谁上门砸完了店,还留下名姓,好让你去找他的?” 金伟摸了摸后脑勺道:“好吧,就算现在找不着他们,我是担心他们下次还上门闹咋办呢?” 秀菱嗯了一声:“我也是为这个担心哩你们没瞅见,凌慕白今儿个气成什么样子了?差点人就傻掉了,一个劲儿说自己没用,是个没用的人要是再来一次,谁受得了啊” 金伟一拍胸脯道:“这些日子咱家也不怎么忙,我便天天上仙姿呆着去。看谁敢再上门来闹事,我便给他些厉害尝尝” 他和秀菱从小跟着英姑学功夫,因为真心喜欢这个,也就勤学苦练,颇费了一番心思。到如今,不说武功高强,起码赤手空拳对付四五个精壮男子不成问题。 秀菱的功夫虽是和他一块儿学的,毕竟是个女孩子,先天条件没有金伟好不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投注下去。所以此刻拿她和金伟相比,那是差得太远了,最多也就防个身的水平。 李氏身为娘亲,总是担心孩子们会出什么差错,在外头吃了亏,所以按捺着金伟道:“你就别添乱了。人家真打上门来,你对付得了?” 金伟浓眉一挑,摩拳擦掌地道:“娘,你可别小看我我练了这么些年的功夫,难道是摆样子的?你放心,只要我在店里,那些地痞敢上门来闹事,管教他们屁滚尿流,落花流水。” 顾守仁还是见识过这个儿子的武艺的,也希望金伟历练历练,所以表示赞同道:“金伟说得也是,学了这么些年的功夫,若是连几个地痞也对付不了,看他以后还敢夸嘴不我的意思是,金伟可以帮着去仙姿看看。不然家里人在外头受人欺负,他倒袖着手不管,想必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只是要掌握好分寸,别闹得太不可收拾就成” 秀菱对这个哥哥的本领,还是挺佩服的。她两个经常在一起练练,金伟有哪几下子,她难道不清楚?这会子听见顾守仁同意金伟出手相助,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就是金伟听了这话,也是乐得一蹦三尺高:“爹,你就瞧好吧真有人再敢天仙姿闹事,我怎么也得护卫周全啰要不我都没脸去见我英姑师傅哩” 想当初英姑以一女子之躯,还对付了好几个想进她家抢劫的大汉,他这个男子汉,连几个地痞也斗不赢了?金伟还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 李氏自然也心疼秀菱她们开的商行吃了人家的亏,所以听得顾守仁发了话,也就不再阻拦反对,只叮嘱金伟道:“凡事小心些第一是要保护好自个儿;第二呢,下手不兴太重啦,只要那些地痞认输,不得赶尽杀绝的,听见没?” 金伟响亮地应了一声:“娘,听见啦” PS:推荐《倾城烙》 小羔羊重生美杜莎,是复仇,还是救赎? 第38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金伟既然打定主意,要帮仙姿出头,同时也展露一下自己的身手,自是説话算数。从第二日开始,便陪着秀菱一同前往仙姿。 凌慕白受秀菱的激将,也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将仙姿尽量装修得比以前还要漂亮。而林生也保证将品质优良的货物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大家通过这件事情,越发齐了心地要把仙姿的生意做得更好,更大。让那些背地里使绊子,出阴招的人捶胸顿足去吧他們才不会被这么点小事打倒呢还有啊,那些地痞和背后支使的人,最好自求多福,不要被他們捉到,不然的话,他們一定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就连那两个招进来的伙计,工作的热情和积极性也空前的高涨起来。因为这两人得了凌慕白的承诺,只要商行生意好,他俩表现好,除了薪水外,还会相应地发给他俩一定奖金。 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之下,仙姿商行很快又开始营业了看着装潢得比以前更靓丽耀眼的仙姿,那些曾经的顾客們,又潮水一般涌了来。没办法,谁叫仙姿的好些货品都是独二无二,且品质超群的呢? 那些仙姿的对手們,特别是那个红颜商行的掌柜的王晋,都以为仙姿受了之前的打击,即使不一厥不振,起码也要萎靡一阵子。就好比烧得将要沸腾的热水,突然浇一瓢冷水上去,肯定是无声无息了;待到再开,又得不少时候呢没想到仙姿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倒象啥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这重新开张的仙姿,生意竟然还是那样红火,怎不叫这些对手們咬碎钢牙,气断肠子? 不过气归气,办法还是要想的王晋又把他的小舅子找了来,恨恨地问:“如果让你那些朋友再大干一场,有没有这个胆子?” 他妻舅耸了耸肩,打了个响指道:“我那些朋友几乎常説,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要姐夫舍得花银子,他們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只是,不晓得姐夫説的这个大干一场,到底是怎么个大干法呢?” “银子的事情你放心这条街上,做女子化妆品这一行当的店家,没有不恨那仙姿商行的。所以啊,如果我来牵这个头,让他們合伙掏些银子,拧成一股绳来对付仙姿,我敢担保,准定是个个都愿意的‘王晋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又鬼头鬼脑地瞧了一下四周,才接着往下説:‘我方才説的这个大干一场,无非是想让你那些朋友,再上仙姿闹腾一场。这次啊,不光要砸了他們的店,还要让那家的掌柜凌慕白,最好是躺在床上一两个月起不来。这样的话,仙姿被砸了个稀巴烂不説,也成了无头的苍蝇,看他們还怎么开张” 他妻舅听了一拍巴掌狂笑起来:“不错,不光要砸店,还要让那小白脸几个月下不了地,如此一来,仙姿倒闭就是早晚的事儿啦那时候姐夫你的店铺,怕是又要顾客盈门啰” 王晋连忙道:“小声些,别让人听见啊”眼睛扫了扫,发现伙计都离得远,不可能听到,这才放下心来。又凑到他妻舅跟前説:“我今儿个就去找那几家店铺掌柜商量,明日就可以给你信儿。” 他妻舅点点头:“成有事姐夫尽管招呼。我别的能耐没有,这点儿小事还是能办得到的” 王晋送走了他妻舅,立马就照他方才説的话,去联络那几家的店铺掌柜了几个人在茶楼碰了个头,鬼鬼祟祟地一提仙姿被砸的事,有人便了然于胸地笑:“我説呢仙姿怎么好端端就出了那么档子事儿。原来是老兄你在里头搞的鬼,哈哈,过瘾” 王晋撇了撇嘴:“过瘾啥啊?这才几天功夫,人家还不是又开张了?生意红火的势头,可是一点儿也没减速啊,咱們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另一个满脸郁闷地点头:‘可不是么?我就想不通,这姓凌的难道是咱們的克星不成?怎么自他来了这条街,咱們就混不下去呢?” 王晋瞟了他一眼,两个手指头的的的地敲击着桌面,一边説道:“所以啊,咱們就得联合起来对付那姓凌的。不是有句话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秧。” 方才説话的人连忙追问道:“那依王兄的意思,咱們应该怎么联手,又怎么对付那姓凌的呢?” 王晋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人,这才把自己的计划説了一遍。 另几个人听了,好比王八看绿豆,立刻就对上了眼。他們嫉恨仙姿商行和凌慕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有人愿意出头对付凌慕白,而他們只要稍微花上几个钱,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将来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所以王晋的提议,和这几个人是一拍即合,没多大会子就确立了下来。意即大家凑钱,由王晋去买通地痞,再上仙姿闹事。不但要砸店,还要放倒凌慕白,免得仙姿象个不倒翁似的,按倒了一下子又坐了起来那几个掌柜的,都是积年做生意的,要拿出向个闲钱来,当然是很容易的事情。因此王晋没废吹灰之力,就筹到了他想要的数目,足够让他妻舅找人来对付仙姿和凌慕白了俗话説的: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紫膛脸上次带了几个兄弟跑到仙姿大闹了一场,如入无人之境。就凭凌慕白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还有两个木偶人似的的伙计,紫膛脸真还眼角都没细瞟过他們一下。要对付这样的几个人,简直跟玩儿一样;哪怕不带兄弟,光他紫膛脸一人,就能把仙姿踏平喽所以王晋的妻舅找到他,把目的,要求一説,紫膛脸便很不屑地一哂:“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么?放心大胆地交给哥哥我。我要连这个事还办不来,以后也不用在地面上混了” 紫膛脸説得这样轻而易举,王晋的妻舅还是不免叮嘱了两句:“小心驶得万年船,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无事最好;万一有了什么事,你是知道规矩的,不要把旁人牵扯进来。” 紫膛脸扮了个鬼脸,会有什么事呢?大不了干完这一票,他出去避几天风头就是啦仙姿商行内,凌慕白和秀菱因为暂时有了金伟的加盟,而胆气壮了很多。 金伟则是有些盼望的心理。那些闹事的人不来便罢,他們再敢露头,管教他們得到应有的回报。古人不是説了吗?来而不往非礼也紫膛脸还是带了原班人马,为了不引起多余的麻烦,依旧挑了个仙姿刚打开店铺门不久的时候。 他們是看着两个伙计先进的店铺门,随后凌慕白也来了。凌慕白前脚跨进仙姿,紫膛脸便领着手下堵在了门口。他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势,除了留下一个人望风之外,其余的五个人一拥而入,脸上带着狞笑,四肢的肌肉都鼓胀起来,他們一想到那种拳头打在别人肉体上的痛快感,心里便充满了急切的渴望。 可是紫膛脸的话让他們有了一丝失落:“那小白脸交给我一个人便可,你們负责砸店。” 凌慕白一看上次来闹事的几个人又来,顿感不妙,咬紧牙关心道:真是不巧,秀菱和金伟这个时辰还没来。难道仙姿又要再一次遭受劫难吗?我們没日没夜赶着布置好的店铺,新调运过来的货品,花费了林生叔多少心血啊难道又眼睁睁看着他們毁灭不成? 他紧紧地捏着双拳,全身的血液几乎沸腾了起来:不,我不能再这样只在边上瞧着,我要和他們拼了他心里是这样想的,行动上也是这样做的,他冲着紫膛脸就奔了过去,嘴里大叫一声:“你这该死的东西,砸了一次还不够,又想来第二次么?” 那两个伙计眨巴着双眼,想阻止凌慕白,却已经来不及了,心里不免哀叹起来:完了,这简直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嘛掌柜的一点功夫也不会。就算会功夫,也好汉难敌四手啊这可怎么是好? 他俩个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看的样子。因为早就预料到,凌慕白不会有好结果的紫膛脸见自己还没动手,凌慕白倒不怕死冲向了自己。不由得露出轻蔑地一笑,嘴里揄挪道:“哟,小白脸可是想对着大爷我投怀送抱啊?可惜大爷不好这一口,不然啊,就冲你这细皮嫩肉的,爆起菊花来,一定会很爽吧?哈哈哈哈” 他带来的那几个人也**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接道:“小白脸,小爷我倒是对你挺有兴趣的,不如你来找我啊” 凌慕白气得七窍生烟,扑到紫膛脸跟前,扬拳就直捣他的面门紫膛脸笑得更响了:“你这分明是帮我搔痒来的吧?”待凌慕白的拳头将到未到之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一带,再顺势将他的手用力拧到了背后。 第390章 落荒而逃 紫膛脸力大无比,将凌慕白的手一扭,凌慕白顿时觉得手骨欲碎,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呲牙咧嘴起来。可是为着自身的尊严,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心里却不免哀叹:原来我真是不堪一击啊紫膛脸鄙夷地一笑:“就你这样的,大爷我一只手都能搞定你兄弟們,动手砸店”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店门外传来哎哟一声,接着又是咕咚一声,象是什么人跌倒在地的声响。 店内的人刚要行动,听得这声音都顿了一顿,因为他們听出来了,方才这声哎哟,分明是紫膛脸派他站在门外望风的仇三儿发出来的不约而同地将眼光齐齐向店门望去。 紫膛脸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着店门口,手里还紧抓着凌慕白的手腕。这时一团黑影已经凌空向他飞来,力量应该很大。所以紫膛脸心里一惊,出于本能地伸出双手格开。 紫膛脸这一挡,用了九成的力量,而那团黑影被他推得跌在了三尺开外。定睛细瞧,却发现这黑影分明就是仇三儿,他不但被人掌控,还当作武器砸向了紫膛脸。这会子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嘴里哎哟哎哟嚷得震天响:‘我的屁股啊我的骨头断了啊” 而这时,金伟才隆重闪亮地登场,秀菱跟在他身后。 金伟出现在紫膛脸这些人的面前,双臂抱胸,闲闲地説:“识相的话,立刻乘徒弟从仙姿滚出去,从此后再不许打这儿的主意。不然的话,我会在你們每个人身上都留点儿纪念的” 紫膛脸凝神一看,説这话的,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体型结实魁伟,但他终究只有一个人而已,居然一点也不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不由得又气恼。面上却一点不露出来,反放声大笑道:“牛皮可不是用来吹的小子,就算你有一把蛮力,想对付我們五兄弟,怕还是力不从心吧?我不想以大欺小,这就来跟你单打独斗过上两招” 看这少年一下子便制服了守在门口望风的仇三儿,想必也会点儿功夫,但紫膛脸自负自己肯定能胜得过这小子。 凌慕白揉着被扭得生疼的手腕,大声道:“金伟,你要小心”他当然不愿金伟为了帮自己,而受伤出事什么的金伟微笑着点点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而秀菱早巳奔到凌慕白跟前,带着几分忧心地问:“小白,他們没把你怎么样吧?” 凌慕白摇摇头:“没事,你們来得正及时。”他自然晓得,只要金伟他們迟来一步,自己免不了受辱加伤身的下场。 秀菱问完了这句话,便开始密切注意紫膛脸之外的几个人,如果紫膛脸打不过金伟,他們便想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的话,那么她肯定也不能袖手旁观的。就算不能把这几个人打得落花流水,起码对付一两个总行吧?别忘了,她也练了这么些年的功夫呢那边紫膛脸已经和金伟拳来脚往,他打出去的拳也好,踢出去的脚也好,总是还是半路便被金伟截住了,然后再以同样的招式回敬给紫膛脸。 而紫膛脸却避无可避,不大的功夫,便被金伟在胸口上打了一拳,,而下巴也被金伟的肘子击打得开了花,鲜血顺着就滴答下来了。 紫膛脸闻到血腥味,伸手一摸,一手鲜红的血。他这一走神,膀子上挨了金伟一脚,使得他的身子不由得蹬蹬蹬退了好几步,好在被一个货架挡住了。 这时候他才觉得一阵剧痛袭上来,这口子在下巴上,估计得让他破相了紫膛脸恼羞成怒,也顾不得自己方才説的话了,手一摆,气忿忿地道:“兄弟們一起上啊,揍死他丫的”説着,领头朝金伟扑了过来。 俗话説的: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金伟一和紫膛脸交手,便晓得他不过会些三脚猫的把式。而那几个会听这紫膛脸吩咐,他們有几斤几两便可想而知了所以在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斜着眼睛看着这些人,将五指一招:“来啊来啊小爷和他一个玩不过瘾,你們大家一起上最好了” 秀菱一看这场面,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道:“还敢説自己不想以大欺小,真是説话如同放屁,臭死人啦”一边説一边已经冲上前,要和金伟共同御敌。 谁知金伟怕她伤着,故意柔声説:“秀菱,杀鸡焉用宰牛刀,你只瞧我的吧” 那几个地痞已经呀呀叫着,分别由不同的方位向金伟扑了过来。 而金伟看见秀菱不想听他的话,着急道:“秀菱听话,别让这些人脏了你的手,听见没?” 秀菱见这关头了,他老是噜哩噜嗦地惦记着自己,也急起来跺脚道:“别管我啊,快对付那些王八蛋去” “那你不许动手,成不成?” “怕了你了”秀菱撅着嘴,退到和凌慕白并列的位置,全神贯注地看着。 那几个地痞听了金伟和秀菱的对话,心里那个气啊还杀鸡焉用宰牛刀,他們是鸡吗?好歹也该是头狼什么的吧?连打他們都会脏了这小姑娘的手?他們有那么脏吗? 心里憋了气,便想在腿脚拳头上找回来,哼説一千道一万,咱們又不是来磨嘴皮子的。 金伟先前和紫膛脸对打,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一招一式。而这会儿,无论他的出拳还是踢脚,只看得人眼花瞭乱,仿佛一团虚影在晃动,却看不见他的真身在哪里。 然后就听见哎哟喂,哎呀呀,我的娘哎,扑通,吧唧之声此起彼伏。 仔细一瞧,却见包括紫膛脸在内的五个人,有的横躺,有的竖爬,有的抱着腿,有的握着手,面上都是一付皱眉咧嘴的痛苦表情!加上先前坐在地上呻吟的仇三儿,整个儿横七竖八,哀声连天。 秀菱看得大乐,脸都泛起了红晕,拍着手説:“太好了太好了,金伟真棒”还真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威风神气呢不过她心里也在嘀咕:这些家伙这样不经打,早知道我也上去过过瘾。偏不让我动手金伟悠闲地拍了拍手,又掸掸衣袖上的灰尘,脸上淡淡地笑着,嘴里轻描淡写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其实在他的感觉里,自己就是拯救世人于水火的大侠。 凌慕白也觉得之前憋在胸中很久的那口闷气,现在总算吐了出来:揍得好让这些王八蛋上门捣乱,还来了一次又一次,太气人了紫膛脸虽然低着头,却从两边的眼角暗暗观察着动静,瞅见没人注意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铁锤就往秀菱的方向扔去。 把个金伟吓了一跳,大叫一声:“秀菱仔细着”飞身就往秀菱这边跑。 秀菱听得金伟提醒,把头一歪,那铁锤堪堪擦着她的耳朵而过,总算没有打中她。 金伟已经跳到她身边,后怕地説:“吓死我了”他是真的担心秀菱。 凌慕白也拿眼睛看着秀菱,见她没被铁锤砸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紫膛脸一扔出手中的铁锤,立马来了个鲤鱼打挺,腾地站稳了,泥鳅一般就往门外闪,嘴里还喊了一声:“兄弟們扯乎”意思要那几个同伙快些跑。原来他拿铁锤扔向秀菱,不过是要调虎离山,引开金伟,达到自己好趁机逃跑的目的。 他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而剩下的几个人也有样学样,纷纷挣扎着往店门口逃。 秀菱大喝一声:“金伟,别让他們逃走了咱們得问出幕后主使人来”追了上去。 凌慕白也接道:“上次就是这几个人来砸了咱們的店,得让他們赔偿咱們的损失” 那几个地痞一听这话,跑得更快了。这要被捉住了,还没完没了了呢于是不要命地狂奔。他們常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别的功夫稀松平常,惟有于这逃跑一项,都是下过苦功练过的。所以一般人想追他們,真还有些追不上。 而金伟苦练功夫,轻功却一些儿不会,竟是眼睁睁地看着这几个地痞跑在自己前头。 加上这个时候,逛街的人多了起来,几个地痞三窜两钻地,一下子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无影无踪。 金伟本来大获全胜,所以心情很是放松,根本没想过下一步要怎么办。眼见得秀菱遇险,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秀菱没事,他才放下心来。正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紫膛脸,却不曾想被他跑了,连带那几个地痞都逃得一干二净。 三个人一无所获地回到仙姿,心情不免有些沮丧。因为被这些地痞跑了,他們不但失去了追查主使人的线索,上次遭受的损失,也就没了着落。 金伟看了看秀菱的脸色,搭讪着问:“你觉得这几个人下次还有胆子,跑来仙姿闹事吗?” 秀菱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她心里估算着,这班想针对仙姿的人,没有达到他們的目的,会就此善罢干休么? PS:推荐《极品逃妃》作者;千岛女妖???简介;女特警穿越成公主,跟妖孽王爷斗法 第391章 遇险 紫膛脸他们好不容易从仙姿逃了出去,又被金伟撵了个鸡飞狗跳的。拔足狂奔了好一阵子,这才觉得脱离了危险,于是一帮人凑到一块儿,各发牢骚。 “本来轻而易举就可以完成的任务,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咱们倒落了下风了”一个黑脸大汉满脸郁闷地说。 仇三儿嗯了一声:“那小子年纪不大,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都没看清他怎么出招的,就被摞倒在地方,紧接着就被他一脚踹进了店里头。” 紫膛脸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揄挪道:“就你那两下子,趁早别拿出来现世” 仇三儿心怀不满地嘀咕道:“我晓得自个儿功夫差,可你不也是人家手下败将么?也没见你讨了好去” 紫膛脸见仇三儿反驳自己,脸上一下变了颜色:“老子总比你强些,起码还和他过了几招你呢?被人撂倒了当球踢,居然没看清人家怎么出招的” 着蓝衫的汉子连忙起身劝道:“咱们自家兄弟,别窝里斗呀有这精力,不如想办法怎么对付仙姿和那小子去” 黑脸汉子也说:“可不是么咱收了人家银子,却没办成事情,人家问起来,可怎么交待啊?” 蓝衫汉子接道:“若是为这件事坏了名头,以后还有人花钱请咱们六兄弟出面摆平吗?” 紫膛脸听到这儿,顿时象个斗败的公鸡似的蔫了下来,他再好勇斗狠,办不成该办的事儿,雇主能放过他?所以啊,还得想办法把人家交待的事情,怎么办成了才行可是现在想对付仙姿,对付凌慕白,就得先解决了那个小子才成不然啊,他就象个拦路虎,挡在路中央,根本接近不了仙姿和凌慕白。 所以紫膛脸想了想,一扬手说:“仇三儿,给你个立功的机会。你去跟踪那个小子,查一下他到底是什么路数然后赶快把消息传递回来。到那时,咱们再商议着怎么走下一步。” 仇三儿摸了摸现在还痛着的屁股,也没办法推辞,因为他别的本事没有,再不服从紫膛脸的指挥,那这班人随时可以把自己踢出去。如此一来,不光没有机会吃香的喝辣的,还得累死累活去打工赚钱,哪有现在这样游手好闲强? 所以仇三儿只得遵命去跟踪金伟。金伟和秀菱她们哪算得到会发生这个事啊?照样该干嘛还干嘛,于是仇三儿便没费多大功夫便打听出了金伟的来龙去脉。 紫膛脸得了这个信息,决定先对付金伟,然后接下来才可以对付仙姿和凌慕白。 于是一帮人把头凑在一处,叽哩骨碌地商议了起来。 金伟又在仙姿呆了几天,见紫膛脸那帮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便笑嘻嘻对凌慕白和秀菱说:“看样子秀菱的估算并不准确,那伙人到现在也没啥动静嘛也许他们真被我打怕了说不定,晓得最好不要送上门来欠揍” 秀菱虽然不太赞同他的说法,也知道金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长年累月蹲守在仙姿,为他们保驾护航。再说了,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道理呢? 所以秀菱很大气地一挥手:“没事,这里有我和慕白再想办法。你忙自个儿的事去吧” 那日金伟单独去办事,路上就遭了人暗算,被人用渔网罩在里头。然后就用这渔网勒得象个粽子似的,几个蒙面人将他的双眼蒙住,另用绳索捆起来,扔在了一间无人问津的小木屋里头。 饶是金伟武艺不错,到了这步田地,竟是一点儿也施展不出来,只能由着人家摆布。 他想着,自己从未得罪过什么人,也很少仗着会武艺,而与人产生过节。除了上次那几个地痞,败在了他手下,很可能这次的事件便是这些人所为。 金伟也不晓得这些人到底想拿他怎么样,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把他弄死吧?可把他关在这儿,又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呢?他想不出来。 其实紫膛脸他们就是为了困住金伟,然后可以去找仙姿和凌慕白的麻烦。只要砸了仙姿,让凌慕白躺在床上一两个月爬不起来,他们就算完成了任务,拿到手的银子,便可以稳稳地搁在自己的兜里金伟一夜未归,顾家急得什么似的,到所有他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秀菱自然联想到了前几日发生的事件,她敏锐地觉得,肯定是紫膛脸这一伙人出手干的! 她努力镇定心神,开始一点一点地分析,紫膛脸绑走金伟,到底想干什么呢?说起来,他们的第一目标应该是仙姿才对啊是了,金伟挫败了紫膛脸一伙人的打砸行动,他们如果想继续对付仙姿的话,肯定会觉得金伟是块绊脚石。如果清除掉了金伟,他们才能更好的针对仙姿吧? 理清了这个思绪,秀菱还是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着,一个是担心金伟的安危,还一个自然是为了仙姿焦虑。 林生听说金伟突然就失了踪,自然也是提心吊胆的。可是他除了到处帮着寻找,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什么消息也没有。顾守仁搓着两只大手,差点没有一夜白头。要晓得,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相当于家里的一根独苗儿。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得心痛死啊? 李氏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流个不歇,她是真害怕啊金伟要出了事,她都不想活了凌慕白在这样的关头,自然也不能光顾着自个儿休息,先是忙着到处寻找金伟的下落,这会子便陪在顾守仁和李氏的身边,不时出声安慰一下。 就在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心神俱乱的时候,林生突然说了一声:“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已经好久没人开口说话了,满屋子弥漫着浓浓的担心,焦虑的情绪。这会子听见林生发声,所有人的眼光都定定地看着林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林生立起身,虚虚地一按双手:“大家听我说。那年发水患的时候,咱们一块儿从杨柳洲逃到县城立脚,那阵子我不是出去摆了个医摊吗?” 大家都记得有这事儿,但不明白林生说这个,到底和金伟的事情有啥联系,所以只是点头,眼睛还是渴望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继续说出有利于寻找金伟的信息来。 果然林生接道:“那时候因缘际会,我曾经救过一个人。这人是个体态魁梧的彪形大汉。身受重伤,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阎王爷那儿救了过来。其实说白了吧,并不是我医术有多么高明,而是这个人求生欲望相当强烈,再加上他体质奇佳,所以能活下来,几乎就是个奇迹” 在座的人听林生说了这么一大通,还是没明白到底和金伟的事有啥牵连,不免在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只有秀菱深信,林生叔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说些不相干的话题。他说这些,必是可以对寻找金伟有帮助的所以她静静地聆听着,等待着。 果然林生继续说道:“后来这个人身体养好了之后,还特意来看过我,说是要报答。我觉得既是摆了医摊,救人治病是应该的事,人家付了医费就好了,哪里还想要人报答呢?” “后来那个人便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虽是你不想要我报答,但以我的为人,绝不会就此罢休。你以后若碰上为难的事情,可以上这个地址,找这个人。” 林生说到这儿,环顾了一眼众人又道:“后来我才晓得,这个人是黑道上有名的大哥,手下有上千名兄弟肯为他卖命。” 秀菱听到这儿,惊喜地说:“林生叔的意思是,你可以去找这个人,帮助咱们寻找金伟,甚至仙姿的事情,也可以由他们出面一并摆平喽,对不对?” 林生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李氏发愁道:“可此刻离你救人那时候,都过了这么久了,那人的承诺还算数吗?就是你找到那个地方,要你联络的人还在不在呢?” 顾守仁止住她说:“孩子他娘,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无论如何,试总要试一下的”说着问林生说:“林生兄弟还记得要上哪里去找这个人吗?” 林生嗯了一声:“我牢牢记在脑子里,再也忘不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赶着去找他啊”顾守仁一摆手,心急火燎地就要往外走。 秀菱连忙跟在她爹身后:“爹,把我也带上吧我能把这事的来龙去脉,到底怎么个缘故说给他听。” 顾守仁想也没想,应道:“好,秀菱我们走” 林生已经紧紧跟在了顾守仁身后。 这个时候,顾家已经拥有了一辆自己的马车,所以顾守仁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就去了马棚,将马牵出来,套上了车。 林生和秀菱进了车厢,顾守仁坐在驾驶座上,手上鞭子一扬,的儿驾一声,马儿便撒开四蹄由慢到快奔跑起来。 第392章 求救 林生从车厢里探出头,指点着驾驶座上的顾守仁该往什么方向前进。顾守仁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扬着手上的鞭子。虽然马儿已经跑得够快了,他却恨不能马儿能插上翅膀。 随着时间的流逝,秀菱眼看着道路越走越窄,车厢也颠簸得越发厉害起来。 林生瞥了秀菱一眼,安慰她说:“忍着点儿,快要到了。” 秀菱嗯了一声,轻轻道:“我没事儿” 他们的目的地,是个毫不起眼的小村子。林生按照那个大汉留给自己的信息,找到了那栋瓦房。 还没待三个人靠近,一条凶猛的大狗猛地蹿了出来,冲着他们大声狂吠。狗叫声把屋里的人招了出来,喝住大狗,态度冷峻地问道:“来的什么人?” 林生连忙挺身而出,抱拳拱手道:“请问这位大叔,马平川可是住在这儿?” “马平川?”被林生称为大叔的人一扬眉毛,面露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找他什么事情?” 林生尽量用简短的语言,把怎么知道马平川这个名字的大致经过讲述了一下,那男子仔细打量了林生一眼,点了点头:“跟我来。” 说着就把林生和顾守仁、秀菱三人领进了屋内。安顿他们坐下说:“马堂主并不在此处。他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赶过来。再说了,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等着他处理,所以 ̄” 顾守仁和秀菱一听,心里的失望忍不住就露在了面上,连林生也张嘴啊了一声。 那男子往椅背上一靠:“大家都叫我土叔。马堂主曾经交代过我,所以,你们有啥为难的事儿,不妨对我直说就是了” 听到这儿,秀菱他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救金伟的事情,应该是有着落了林生一指秀菱,对土叔说:“事情的起因过程,还让这位姑娘告诉您吧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土叔看着秀菱,眼光一闪,露出不易察觉地精明,这才开口道:“说吧” 秀菱就把来龙去脉,以及现在的状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土叔一遍,然后说:“恳请土叔出手相助。不然我哥会很危险;还有就是,我们的仙姿商行也不会太平的” 土叔捏着下巴颌沉思了一会儿,盯着秀菱道:“据你说,两次去商行闹事,都是相同的一伙人?” “是的其实就是故意找碴,要不就是受人指使。”秀菱简单地分析道。 土叔点点头:“嗯,很显然的事情。有人妒忌你们商行生意好,所以买通紫膛脸他们。至于你哥哥,估计是干扰了这伙人针对你们商行,所以才把他捉了去。” 他闭了闭眼睛,推测着:“照说,性命应该无忧。因为这样的事情,不值得害人性命。无非是羁绊住他,然后好趁机对付你们商行罢了” 土叔分析得有条有理,真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 顾守仁听到此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外,他怕就怕的是金伟万一有个啥不测之祸,现在晓得金伟不会有性命之忧,怎不叫他暗喜呢?但此刻金伟连人影也不知在何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总归还是不塌实。 林生跟着追问了一句:“土叔,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土叔问秀菱:“你们商行属于哪条街?” 秀菱连忙答道:“东安大街。” 土叔想了想,起身走到柜子跟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枝铃铛摇了两摇。眨眼功夫,一个短打青年出现在屋内,毕恭毕敬对着土叔行了礼:“土叔有何吩咐?” 土叔沉声说:“着人去查一查,常在东安大街一带出没的所谓六兄弟,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记着,为首的似乎是个紫膛脸色的大汉。查到之后,密切注意这几个人的行踪。” 停了一停又道:“还有,带几个人把东安大街的仙姿商行保护起来,绝不允许店内的物品和人员受到损伤。否则唯你是问” 短打青年领命而去。土叔这才不慌不忙地对着林生道:“林先生不必焦心。我这些手下办事都很稳妥,所以绝不至于耽误你们的事情。” 林生感激地说:“土叔这样帮我们,真不知怎么回报您才好” 顾守仁也一再表示感谢:“承蒙您出手相助,日后若有用得上顾某人的地方,绝不推辞” 秀菱则在一旁抱以微笑,能让这件事情有个圆满的结果,她实在是求之不得的。 直等到一顿饭的功夫,那短打青年才回来复命:“依坛主的吩咐,已经打听到了所谓的六兄弟,不过是些无赖之徒。惯会偷鸡摸狗,欺压乡里;有时也充当某些有钱人的走狗,为他们办事。” 土叔点点头:‘这几个人今日可有什么行动,聚会之类?” “坛主放心,坛下兄弟已经跟踪这些人到了一处小木屋。探得他们不光聚集在此,而且木屋内还捆绑关押着一个人。” 秀菱失声道:“定是我哥哥金伟。土叔,求您快些把我哥哥救出来吧” 顾守仁也看着土叔说:“犬子有劳土叔费心啦” 土叔冲秀菱一笑道:“丫头,你爹叫我土叔,怎么你也跟着叫我土叔呢?这不是乱了辈份么?” 秀菱一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啦我应该称您为叔公才是。叔公,其实我哥哥武艺还过得去,紫膛脸那伙人根本就是他的手下败将。肯定是他们用了下三滥的把戏,才把我哥哥捉去的” 土叔不屑地一扬眉毛:“屁的六兄弟,不过是些狐朋狗友之类的东西罢了对付这样的几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说完了,手一挥,对那短打青年道:“探听出了那伙人有什么打算吗?‘短打青年垂手恭立说:“似乎他们还要去仙姿商行闹事。只留下一个人看守小木屋。” “很好。让人把小木屋内关押着的人放出来,然后带去仙姿商行吧。咱们这就一起去仙姿商行看热闹去”土叔利落地下着命令。然后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那短打青年打了个清脆的唿哨,唤来了一只信鸽,将自己要传达的信息,用只有他们内部人才看得懂的记号,缚在信鸽的脚环上。信鸽扑楞楞一拍翅膀,一瞬时飞得成了个小黑点。 顾守仁和林生、秀菱也随之跟在他后头。 土叔他们自有自己的坐骑。而顾守仁他们照旧赶着自家的马车。 等他们赶到仙姿商行时,仙姿商行已经关上了店铺的门。秀菱拍着门嚷道:“慕白,快开门,是我们来了” 门应声而开,是店里的小伙计。秀菱迫不及待地跑进店内,这才发现店内挤满了人,凌慕白和金伟也在其中;还有就是紫膛脸那一伙人,一个都没逃掉,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着破布,只有眼睛珠子惶恐地转动着。其余都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秀菱猜想着,肯定就是土叔的手下吧她连忙走到金伟跟前:“金伟,你没事吧?这些坏人有没有折磨你?” 顾守仁也上下察看,生怕金伟受了委屈。 金伟气乎乎地瞪了一眼紫膛脸他们:“这些臭家伙,若不是他们用诡计,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土叔雄纠纠气昂昂坐在椅子上,一指紫膛脸道:“把他给我带过来” 紫膛脸两个大汉拎着,象扔条破麻袋似的,扔在了土叔跟前,他挣扎着想起起身,被人喝道:“跪下” 紫膛脸一付桀骜不驯的样子,不肯跪下来,被人在腿弯里踢了一脚,咕咚一声跪下了。他觉得,这腿骨有可能要折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别和这些拧着干啦另一人伸手掏出紫膛脸嘴里的破布,眼睛一瞪说:“老实点,不然有你受的” 土叔冷冷地打量着紫膛脸,半晌出声问:“说吧,是谁指使你们对付仙姿的?” 紫膛脸低下头,不想说。却被刚才踢他的人凑到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你想和义气堂做对?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紫膛脸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心里忖道:原来这些人义气堂的啊?看样子,自己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然得罪了这些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呢再不需要第二句话,紫膛脸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招认了,那恨不能让人摇尾乞怜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秀菱一边听一边点头,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没想到这班人这样恶毒,不想着怎么把自己的生意经营好,只会搞这些歪门斜道,害人的伎俩。 土叔问完了,看着林生道:“你想怎么惩治这些人?” 林生说:“这些家伙常年做坏事,是要惩治一下,每人剁下他们一根小指头吧” 秀菱看了一眼林生,没想到他这样生猛,倒与他一贯的为人有些不符。 那六个地痞听了,吓得面无人色,除了紫膛脸,其余的五个还被破布堵着嘴呢,所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紫膛脸额头汗都下来了,使劲磕头求饶:“求好汉饶恕则个,以后再也不敢做坏事了,一定规规做人做事” PS:推荐《重生机甲风暴》作者:丫头一枚?置身机甲,誓将那人狠狠踩在脚下。 第393章 出气 土叔听了林生的提议,咧嘴一笑,眼睛盯着紫膛脸,点头道:“这法子应该不错。即可以给他们惩戒,又不至于让他们残废到不能正常行动。嗯 ̄”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似乎还在思量,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一伙地痞除了紫膛脸能开口说话,另几个嘴里可都塞着破布呢,真是有口难言啊把他们急得恨不能从天灵盖发出声音来。一个个挣扎着跪下来,拿额头去碰地。偏生双臂还被绑着,这额头一碰下去,人就整个儿瘫在地上了。而嘴里面也唔唔地叫唤着,带着哭腔。 紫膛脸也害怕得全身簌簌发抖。他晓得,义气堂的人,个个都对朋友很讲义气,可是得罪了他们的人,下场却是很惨的自己这几个落在他们手里,剁根把小指头,还不是小菜一碟呀? 想到这儿,紫膛脸继续苦苦哀求:“只要您别把小的们手指头剁掉,无论要小的们做什么,没有不答应的求您啦,求您啦” 秀菱听得说这六个地痞,每人得剁掉根小指头,不由得心里打起了小鼓,她看不得这种血腥场面,也听不得惨叫声。因为那眉头不由自主就皱到了一起。 那紫膛脸最会察颜观色,他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一眼便瞧见秀菱脸上大有不忍的神色,立刻爬到秀菱跟前,紧紧攀着她的裙子,声泪俱下的求道:“这位姑娘,您就发个善心饶了我们几个吧,就是做牛做马我们也愿意啊” 金伟连忙过来一脚踹开他:“放开你那脏手,不许碰我妹妹” 紫膛脸还不甘心地大声求着:“姑娘你就当积德吧,一定会有好报的” 秀菱拿眼睛看着林生,这剁小指头的提议,可是他说出来的。林生凑在她耳边轻轻道:“其实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并不是真的想剁了他们的小指头哩” 他这样一说,秀菱心里便有数了。其实说句老实话,把这些人的小指头剁掉,真还有些太那个了。不如另想办法惩戒他们。 土叔也听见了林生对秀菱说的话,于是便望向秀菱道:“丫头,你有什么想法?” 秀菱对着他微微一笑说:“土叔公,这几个家伙干了不少坏事,确实应该惩罚。可是剁小指头这事,还是免了吧” 紫膛脸和另五个地痞听了,都拿感激的眼神看着秀菱,悬在嗓子眼的心,好不容易复了位。紫膛脸更是拍马屁地冲她磕了个头道:“姑娘你真是观音菩萨下凡啊,你的好心会有好报的” 义气堂的人在他屁股上蹬了一脚:“啥意思,难道我们就没有好报啦?” 紫膛脸连忙转口道:“义气堂的人,个个都是挺天立地的好汉,自然也是有好报的” 就听得秀菱脆声说:“虽然不用剁小指头,可是活罪不能省掉。土叔公,请你下令,把他们每个人都打上三十板子,成不成?” 土叔见秀菱伶俐聪慧,很是喜爱,于是也起了一阵童心,便对手下人指示道:‘听见没,立刻给我把这几个家伙拖到角落里,每人打上三十板子。” 紫膛脸他们听得说不用剁手指头,那么情愿挨上三十板子算数,所以竟也不再求饶。 土叔手下的人,提了几个地痞自去执行。不多时便听得一阵劈哩啪啦,板子打在屁股上的声音,伴随着或粗或细,或高或低的惨呼声。因为他们的嘴此刻都被破布堵得严严实实,倒不必担心这声音会传到外头被人听见凌慕白和金伟听得大为解气,因为他俩都受过这几个家伙的气,此刻听得板子声和惨叫声,觉得特别过瘾。 顾守仁和林生则一付看戏的态度,对待坏人,当然是以暴制暴,更大快人心秀菱则在脑子里想着,这几个地痞是受到惩罚了,可说起来,他们也不过是人家放出来咬人的狗,这在背后唆使他们咬人的那些人,难道就不应该受到惩罚么?难道就可以行若无事地悠哉游哉吗? 想到这儿,秀菱便对土叔道:“土叔公,他们这几个好比是恶狗;那把恶狗放出来欺负我们的人,土叔公有什么好法子收拾他们么?” 这个土叔对付的人多,折腾人的法子,想必也不会少吧?所以秀菱有此一问。再说了,金伟是他派人救的;地痞是他着人捉来的,怎么也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不然倒显得自己这边有些不把他放在眼里哩土叔闻言挑了挑浓眉,手捏着下巴颌想都不想地答道:“好办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秀菱接道:“自然是说用这个人对付别人的办法,返回来对付这个人自己。” 土叔点点头:‘对啊那就让紫膛脸他们几个,怎么来你们这里闹事的,还让他们照样上唆使他们的人那儿,去闹上一闹不但如此,末了还要让这个唆使的人,拿出银子来,赔偿你们店里的损失,再向你们赔礼道歉,保证不会再犯,这事才算完” 秀菱听得抚掌大笑:“高这法子我喜欢土叔公不愧是老 ̄那个姜是老的辣啊”她嘴一滑,差点说出老奸巨滑四个字来,好在及时刹住了,改口说姜是老的辣。 凌慕白翘一翘大拇指恭维道:“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生也夸赞说:“土叔的想法果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只有您才想得出这么好的法子来” 顾守仁拱手为礼:“多谢土叔如此尽心尽力的操劳此事。容顾某慢慢回报吧” 土叔微微一笑:“好说好说”然后又得意地看着秀菱道:“把这几个地痞当狗使唤,自认为自己是主人。如果看到自己养的狗,反过来啮咬自己一口,心里会有什么感受呢?呵呵,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吧?” 秀菱巧笑嫣然:“可不是吗?被自己的狗咬一口,恐怕会比被别家的狗咬了,痛得更厉害些呢” 她的心里不期然地想起了旺财。旺财一直是对顾家忠心耿耿的,唉,那场水患,它就这么消失了。可是试想一下,如果旺财仍然活着,突然发了疯,朝自家人咬上一口,那么,大家会是一种什么心理呢?对,就是要让那些陷害仙姿的同行们尝尝这样的滋味土叔郎声吩咐道:“打完了么?给我把他们拖过来,我还有话要对他们说呢” 紫膛脸他们六个,每人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三十板子,疼得他们死去活来,若不嘴上塞了破布,几乎要把自个儿的舌头咬断喽。好不容易受完了刑,还得谢土叔开恩,没剁掉他们的小指头。 土叔冷笑:“怎么样,挨这三十板子觉得冤不冤啊?” “不冤不冤,一点儿都不冤。应该的应该的” “是不是心里觉得很不服气,想着法子要报复呢?” “不敢不敢,就凭义气堂的名头,小的们哪敢动这样的歪心思?” “方才我们商议过了,你们若想平安无事,还得照着对付仙姿的法子,去把指使你们干这事人的店铺,打碟一通。完了吧,再让他们拿出银子来赔偿仙姿的损失,明白了么?”土叔义正言辞地说道。 紫膛脸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全部傻了眼,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土叔一拍桌子,斥道:”怎么,不愿意?”他的眼光威严地扫过这几个的脸。 秀菱一撇嘴,鄙夷地看着那几个说:“ 方才你们可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啊什么只要您别把小的们手指头剁掉,无论要小的们做什么,没有不答应的什么做牛做马也愿意这都是哪个人放的屁啊?这会子就不作数了,可见你们这些人言而无信到了什么地步” 一番话说得紫膛脸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生怕土叔被秀菱挑唆得又拿自己开刀,再受皮肉之苦,因此脖子一梗,咬咬牙说道:“即是好汉吩咐,小的们哪敢不从?自然要想方设法完成。” 土叔嗯了一声:“好吧,不要忘记你对我的承诺。我晓得,你们几个回去,须得休养几日。那么,行动便利了,就要尽快完成我交待给你们的事。明白了么?” 那几地痞这时候都被抽去了塞在嘴里的破布,因此齐声惟惟喏喏地应承:“听从您的吩咐。” 土叔大手一挥:“立刻从这里滚出去。若不照你们的承诺办事,我以义气堂的名声起誓,你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紫膛脸又是一个哆嗦,义气堂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他哪敢和义气堂做对呢?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所以他老老实实却又艰难成分地给土叔磕了个头:“小的们谨记在心,不敢违反” 秀菱冷冷地看着这几个人,觉得他们又可恶又可怜,碰到比他们弱的人,他们就是凶恶的狼;可是遇上比他们强的人,马上便化身成了摇尾乞怜的狗这一次若不是林生叔因缘际会结识了义气堂的老大,还不晓得这事情要闹到什么地步,又怎样收场 第394章 木偶娃娃 紫膛脸一伙被土叔的手下放出仙姿,简直象得了大赦一般,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灰溜溜各自回家将养屁股上的伤去了。 顾守仁他们自是对土叔感恩戴德,谢了又谢,提出酬谢,被土叔一口拒绝了。顾守仁便请义气堂的兄弟们,上酒店吃喝了一顿,聊表心意。 秀菱和凌慕白总算是不用再提心吊胆了,看紫膛脸几个这么在乎义气堂的人,想必他是不敢再起什么花样的而那些坏心肠的同行,虽然目前没受到惩罚,但不久之后,他们就晓得滋味了现在,仙姿可以放心大胆地打开门做生意,不必前怕狼后怕虎啦再说紫膛脸一伙,将养了几日,算是能正常下地行走了,这才凑到一起商量对策。 仇三儿从眼角瞥了紫膛脸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咱几个可咋办哩?这答应义气堂的事情不办到,怕是没完啊” 紫膛脸长出一口气说:“没奈何,还得上门寻趁赖麻疯的姐夫去咱就算得罪他,总比得罪了义气堂要好啊不能到时候死都不晓得怎么死呢” 紫膛脸嘴里说的这个赖麻疯,就是王晋妻舅的绰号。赖麻疯因为与他相识,所以才找到他帮姐夫出气。 现在紫膛脸被逼无奈,已经打定主意,宁愿得罪赖麻疯和他姐夫,也不能得罪了义气堂的人。 黑脸大汉骨碌骨碌转了半天眼珠子,这才说:“老大,我觉得有些不妥啊咱上赖麻疯姐夫店里闹事,得罪了人不说,以后咱是没法混了,谁还敢花钱找咱们办事呢?” 紫膛脸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说怎么办?” 黑脸大汉想了想,憋出一句话:“就说义气堂的人,要找他的麻烦,让他自觉拿出钱来,再配合咱们做出打砸店铺的举动。” 蓝衫大汉插嘴说:“我懂你的意思了。把责任都往义气堂的人身上推,他们就怨不着咱们了” 还别说,王晋被紫膛脸他们一吓唬,真还吓得不行,全身象筛糠似的抖。他虽然不大了解义气堂,可他的妻舅赖麻疯知道啊加油添醋地把义气堂的事迹一说,王晋根本连反抗的胆也没了再由他召集了那几个联手陷害仙姿的掌柜们,把这事儿一说,大家都是谈虎色变的模样,纷纷哀叹起来:“没想到仙姿竟然还认识义气堂的人。早晓得他们有义气堂做靠山,借我们两个胆,也不敢去招惹他啊” 只得自认了晦气,还得割肉一样拿出银子来赔偿仙姿的损失。这来罢了,最难堪的是,居然还要找着凌慕白,向他赔礼道歉,真是太让人下不来台了紫膛脸他们才不管这么多,装模作样跑去王晋的红颜商行打砸了一番,也不过推翻了柜台,打碎了几个老旧的瓷瓶,外表闹哄哄乱了半日,就完事了。反正义气堂的人也没有专门监视着,能糊弄过去就成到末了,王晋他们自我安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咱们赔个礼道个歉,有啥大不了的?” 然后几个掌柜的借酒壮胆,带上赔偿的银子,腆着脸去仙姿给凌慕白赔礼道歉去了秀菱自然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好一通训:“瞧你们几个一把年纪的人啦,做生意比不过仙姿,不思上进,倒整这些个下三滥的把戏,我都替你们脸红呢” 说得那几张老脸,还真的变了颜色。却发作不得,只能说些软话告饶。 秀菱看了看凌慕白,意思要他说两句。凌慕白轻描淡写地说:“即是几位掌柜的认识到了错误,那这事就搁过不提了吧日后大家各自做好自己的生意就成” 那几个唯唯喏喏地应了,又搭讪了几句,这才告辞而去。 秀菱嗔怪地说凌慕白:“你受了他们好些气,居然就这样轻轻放过了他们?起码得羞辱刮刺他们两句嘛” 凌慕白淡淡地笑:“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既然放得下身段来上门道歉,咱们就不必计较了” 秀菱撅了嘴道:“你以为他们是心甘情愿的啊?若不是义气堂的人压着,咱们如今还不晓得怎么收场哩” 凌慕白哄道:“好了,秀菱,别惦记着这事儿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想办法做好自己的生意,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他想的是,把仙姿商行办得红红火火,多赚些钱,上了规模,他还想开分行的有了钱啊,他再考虑自己和秀菱的终身大事秀菱听凌慕白这样一说,也就不再纠结这事儿了。他说得不错,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怎么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人渣身上呀?只要他们不再来找麻烦,那才是老死不相往来反正从此后,仙姿便一帆风顺的向前发展着。 顾守仁和李氏因为金伟平安归来,象珍宝失而复得似的,心里那个高兴劲是不用提了。又为着秀菱,凌慕白的店铺也扫清了障碍,一颗心算是定了下来。 恰巧秀萍因为不放心金伟的事,毕竟姐弟情深嘛使人打听了好几遍,索性自己乘了轿子亲自来顾家田庄问询。 待晓得金伟已经平安无事,秀萍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神情也重新变得活泼起来。 李氏看了看秀萍的脸色,悄悄附在她耳边说:‘怎么样?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么?“秀菱脸上飘过一片红云,语气里也有一丝愠恼:“娘,一见了我,十次准得有九次要问我这句话,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哩”说着,瞥了李氏一眼,把头垂了下来。 李氏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娘不是关心你么?换了别个,才懒得操心这些事情 哎,你都嫁进杨家两年多了,这要再不生养,你公婆不得有意见啊?” 秀萍努力平静着自己:“娘,你就别管啦死生由命,富贵在天。这话你没听过啊?” 李氏叹了口气:“你是我生的,我不操心你谁操心你啊”一边说一边起身,神神秘秘地从柜子里掏出个拴了彩线的木头娃娃,递给秀萍道:“你收好,带回杨家去。这是我特意从老远的庙里求来的,据说是灵验得很。不管怎么着啊,你要有诚心,送子娘娘肯定会保佑你的” 秀萍看着李氏眼里殷切地希望,真还不好打击她,只得把木头娃娃用手帕包了起来,放回袖子里头,这才轻声道:“娘,谢谢你” 其实她心里想着,天底下人,最关心自个儿,对自个儿最好的,莫过于爹娘。除了爹娘,还有谁是真心实意,一点儿杂质不搀的呢? 她不是不知道,杨国平老两口,急着抱孙子,都快要急疯了。这娶了个媳妇,两年多了还没开怀,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难道娶回来的媳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郑氏想给杨绍文纳一房小妾的心思都有,亏得被杨国平按捺住了。他是个做事比较顾全大局的人,和顾家好歹是多年的生意伙伴,娶了顾家的二女儿做儿媳妇,虽说到现在还没生养,也不好意思把她搁到一边,给儿子张罗着娶妾的事情。他觉得吧,儿子和媳妇还这样年青,又不是老了,怕生不出来。索性等三年期满再说吧而以李氏的阅历,哪里会猜想不出杨家的情形呢?所以她才巴不得秀萍早些能给杨家添丁。第一胎哪怕不能生儿子,是女儿也好啊至少证明她身体健康,会生养怕就怕不能生养,那秀萍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啰李氏担心啊,焦急啊不过她觉得,自己生养了三个孩子,秀莲如今也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娘啦,照说秀萍应该不会有啥问题吧? 李氏哪晓得秀萍和杨绍文之间的疙疙瘩瘩呀?他俩个平日出现在人前,总是一付恩恩爱爱,相敬如宾的样子。谁会怀疑他俩之间,竟然连正常的夫妻**都没有呢?也不是正常不正常的问题,根本就是没有是的,秀萍最清楚了,她和杨绍文自从发生了那次落水救人事件之后,虽然同床共枕,共眠一室,但他们真的再也没有过肌肤之亲。试问一下,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如果真有了孩子,那可就出大事喽杨绍文再不介意,也不会愿意秀萍给自己头上戴顶绿帽子吧?也不愿意帮着不相干的人养孩子吧? 当然啰,秀萍也不是那样的人她虽然喜欢凌慕白,可与凌慕白之间,那是清清白白的她更不可能会与别的男人乱搞,对她而言,根本就没觉得**女爱有啥乐趣因为落水事件,杨绍文先救的人是秀菱,而不是他的妻子秀萍。所以秀萍彻底对杨绍文死了心。再加上被婆婆郑氏教导训斥了一番,更把这笔帐算到了杨绍文头上。 即使后面明白是错怪了杨绍文,但她的心已经被深深伤害了。她觉得杨绍文不能原谅,非常地不能原谅而杨绍文呢,他一向不是个乐意低声下气,讨女人欢心的人,面对秀萍的不合作,他的态度是一甩袖子走人了事PS:推荐【重生之1976】揣着包子找老公 第395章 怨恨 秀萍在受到郑氏的训导时,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与杨绍文握手言欢的。毕竟这个是她名正言顺嫁了的人。就算她不爱他,有了个孩子,才能更好的在杨家立足,才能理直气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么,就当做完成任务好了不然怎么办呢?两个人一直这样下去?想到一辈子是那样漫长,秀萍真的觉得非常非常地无奈。好吧,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让女人的一生不再有缺憾而她其实是喜欢小孩子的,无论男孩女孩,只要是属于她的所以,秀萍打算暂时地妥协一下。也就是说,她会和杨绍文在一起,并尽到妻子的责任,但只要她有了孩子,当然了,如果是个女孩的话,面对急着想抱孙子的老两口,肯定还是不满意的; 最好是个男孩那么,她就完成了使命,可以将杨绍文远远地抛在脑后,不用理会。 就连不让杨绍文近身的借口,秀萍都想好了。她要以生产时,身体受到损伤为由,拒绝与杨绍文同床共枕,让他去纳妾,让他去寻花问柳好了,只要他别来烦自己就成不过秀萍有预感,以杨绍文超强的自尊心,和一贯的自负,他是决不会来烦自己的和杨绍文闹了一场,也明白向郑氏告状的人不是他,秀萍开始考虑着,要怎么与他暂时合好,以达到生儿育女的目的。等过了这道坎,那时杨绍文便和她没多大的关系了而杨绍文呢,也在那里琢磨呢你说刚成亲不久的小两口子,怎么就闹到了这步田地?他虽然不是很喜欢秀萍,若说讨厌,那也绝没有这个事情。此刻两人之间,倒弄得象敌人似的,还躲不掉,避不开的。就算想眼不见为净都不行。 问题是,他俩之间的秘密,居然暴露在了爹娘面前,看样子,再不让爹娘抱上孙子,自己和秀萍都别想安生。但是,要怎么缓解和秀萍之间的尴尬呢?他很为难。 杨绍文和秀萍既然心里都存了和解的念头,行动上不免会有所表示。例如两人在房中时,偶尔对视的目光中,再没有那种敌意和冷漠;言语中也不再充满了硝烟和冷嘲热讽。 而两个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发现了对方的心思。 杨绍文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吧?总不能等着秀萍先来求自己吧?所以便采取了主动。 那日恰逢下了一场暴雨,天气一下子就凉飕飕的。秀萍衣衫单薄,不觉受了点寒气,咳嗽了两声。 杨绍文抓着机会道:“这天儿凉了,也不晓得添件衣裳,看咳嗽了吧?” 秀萍白了他一眼:“要你管我现如今屋里只有你我两个人,却是演戏给谁看来?”语气里不觉有了三分幽怨,两分撒娇。 杨绍文干笑一声:“人家好心问你一声,又编排我演戏,我真是何苦来的?” 秀萍不由得赌气道:“那就别问” 杨绍文也不以为忤,反柔声道:“好好好,算我错了。我确实是在演戏,成了吧?你倒是去加件衣裳啊” 他嘴里说着话,拿自己的手去握秀萍搁在椅子扶把上的手,一边道:“看,手冰成这样,还来逞强” 秀萍的手被温暖的大手握着,心里一动,偏用眼睛剜了杨绍文一下,甩开他的手道:“说了不要你管” 杨绍文握紧了不肯放,继续说道:“我哪里是管你?不过是怕你着了凉,到时候生起病来,你爹娘晓得了,不操心啊?” 秀萍难得听见杨绍文说这样体贴的话,也就不挣着把手拿出来,只拿眼睛瞟了他一眼。 杨绍文自个儿立起身道:“你若是不想动,我去帮拿件披风来,省得你冷”说着,真的将秀萍挂在衣架子上的一件绿色织锦披风拿了来,帮她搭在肩头,又细心地系了个梅花结。 秀萍觉得身上暖和的同时,心也似乎暖了起来。再看向杨绍文的眼光,便柔和了许多。 毕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夫妻,一来二去的,不知怎么就擦出火花来了,两个人就搂在一起了,然后就抱到床上去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杨绍文和秀萍都有心想结束两人之间的冷战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生个孩子,帮杨家开枝散叶,完成任务前面都进行得很顺利,杨绍文借着由头摸了秀萍的手,接着言来语去一番,杨绍文帮秀萍穿好披风,顺势便抱住了她的身子。 而秀萍呢,整个人柔若无骨似的靠着杨绍文,那双葡萄大眼幽幽地看着杨绍文,一根手指头轻轻滑过他的下巴。 其实秀萍算得上是个美人,杨绍文灯下怀拥美人,不由得就心猿意马起来。谁叫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呢?于是低下头去亲吻秀萍的红唇。 秀萍假意推拒了一下,将头稍稍偏了偏,使得杨绍文碰不到她的唇。可是杨绍文随即用手扳过她脸,带着点强蛮地吻住了她。 秀萍有一瞬间的晕炫,她突然是那样希望,这个吻住她的人,不是杨绍文,而是凌慕白接下来,杨绍文不由分说,一下子就把秀萍抱了起来,向房内那张拔步床走去。秀萍蓦然间双脚离了地,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双手自然而然地圈住了杨绍文的脖子。然后就双双倒在了那张拔步床上。杨绍文腾出一只手来,将帐钩解了去,于是,绣着精美花朵图案的纱帐,便掩住了那一床的春色照说事情行进到这一步,一切都应该是瓜落蒂熟,水到渠成了谁知道杨绍文在这最关键,最香艳的场景中,突然脑子短了路,他一边解着秀萍的贴身肚兜,一边亲吻着她的脸颊,脖子,一边喃喃唤道:“秀菱,秀菱,亲亲的秀菱。” 千真万确,他叫的确实是秀菱的名字,而不是秀萍这不是嘴贱么?光做不说不行啊? 所以秀萍突然就石化了,本来有些春心荡漾的她,本来有些全身肌肤发烫的她,突然一颗心就象掉进了冰窟里,然后身体就凉了,僵硬了。她沉默了很短暂的时刻,接着猛地把伏在她身上的杨绍文给掀到了一边,恶狠狠地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字:“滚” 其实她是想歇斯底里地发作一场的,其实她是想用拳打脚踢来对付杨绍文的,就算打不过,起码她还可以用牙齿咬,用指甲抓,若是能在他身体上留下伤痕,若能看到他流血,那就更痛快了但是不要忘记,这座宅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俩个还有杨国平夫妇,还有许多的家人仆妇和丫环。她要是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一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人们在惊诧新媳妇象个泼妇一样发作的同时,也许会怀疑她是不是疯了,也许会探根究底想弄个明白,这对新婚不久的夫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然后会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拿这个当茶余饭后的笑话来讲,津津乐道! 再接下来呢?自然是秀萍走到哪儿,便会引来成串或好奇、或探究,或嘲笑的目光,象看猴子耍把戏似的,连带着还要议论她的爹娘和家人不,秀萍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她是个最要强,最好面子的人。她怎么能容忍大家拿这样的眼光看着她?她怎么能容许那些三姑六婆拿当茶余饭后消食的闲谈? 因此秀萍哪怕气炸了肺,她也只是用冒着怒火和仇恨的眼神看了杨绍文一眼,嘴里只说了一个滚字,便拉过被子紧紧裹在身上,面朝里闭上眼睛装睡。 杨绍文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呢,待他醒悟过来,差点没甩自己一个耳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是喜欢秀菱,可是他不想被别人知道,特别是不想被秀萍知道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居然抱着秀萍,吻着秀萍,嘴里却喊着秀菱的名字。换了别的女人也会受不了吧?何况秀萍还是秀菱的二姐呢? 这下完了,秀萍一定猜得出自己内心隐秘的想法了,再加上落水那件事,怕是秀萍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杨绍文根本不知道要怎样补救,他对着秀萍,根本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了好一会子,才倒头睡下,胡乱拖过搭在床架上的一条被子盖了。 这才是真正的同床异梦呢 这时候的秀萍,已经被怒火燃烧得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虽然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发作,不要发疯,可是她的心,却不听使唤地让她想伤害杨绍文。既然他可以这样伤害羞辱自己,凭什么她就不可以? 所以秀萍背对着杨绍文躺了一会儿,再次转过身来,面对着杨绍文说:“你以为只有你娶了我,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吗?我也是一样,我虽然嫁了你,可是,我的心里依旧装着别的男人。是的,就象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一样,我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明白了吗?哈哈,现在你明白了吧?” PS:推荐:《重生佳偶天成》书号:2145882简介:草根生存法则,坐拥腹黑美男 第396章 井水不犯河水 房内的蜡烛并未熄灭,无论是秀萍还是杨绍文,都没有心情去做这件事情。所以此刻的杨绍文可以借着透进帐内的烛光,看到秀萍脸上仇恨的,嘲弄的神情。 而秀萍说出来的话,则不亚于扔了一枚炸药,炸得杨绍文晕头转向。 杨绍文直瞪瞪地看着秀萍,冷得象冰一样的语气:“那个男人是谁?” “你永远也别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不会告诉你的”秀萍一扬下巴,嘴边是讥讽的笑容。她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激怒,刺伤杨绍文。如果能看到他暴跳如雷,如果能看到他怨气冲天,那正是她所希望的杨绍文可能猜到了秀萍的心中所想,所以他紧咬牙关,努力平静自己。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怨气冲天,而是用更加冷漠的声音问:“你已经知晓了我心里喜欢的女人是谁,你却不让我知道你喜欢的男人是谁,这不公平。再说了,你就告诉我又怎样呢?难不成我还会去找他算帐?” 秀萍冷笑:“我知晓你心里喜欢的女人是谁,却并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告诉我的,不过是你说漏了嘴而已。所以,不存在公平不公平的问题。总而言之,我就是不想告诉你他是谁” 杨绍文将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抓住秀萍的肩,尽管他拼命压抑自己,但脸上还是不免露出几分恶狠狠的神情:“如果被我打听出来,你和这个男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话,你就死定了” 秀萍用力拂开他的手:“你别放屁我和他可是清清白白的,连手都没拉过。可是他就是深印在我心里,凭谁也别想抹去” 她这话,其实真是打击到了杨绍文。他也许没有把秀萍当成自己唯一心爱的女人,但他确实娶了她,她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所以,听到秀萍理直气壮地说出,她心里喜欢的是另一个男人,她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杨绍文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沮丧,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伤心。 是的,伤心。为什么他会伤心呢?他不是不喜欢她吗?但杨绍文自己也解释不清,他听了秀萍的自白之后,为何会有那种感觉。难道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单纯占有的欲望?不光要得到她的身体,还要得到她的心? 现在情势已经很明白了,秀萍不光没有给过自己她的心,她连身体也不愿意给他碰上一碰。 而杨绍文是不愿意在秀萍跟前示弱的,既然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心里一直装着别的男人;既然你连身子也不想要我碰;那么好吧,我们谁也不欠谁了想到这儿,杨绍文从被子里翻身坐起,将双臂撑在秀萍的枕头边,灼灼逼人的眼光注视着秀萍道:“听着,现在咱们两个人扯平了从此后,我可以做到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我若发现你有胆和哪个男人勾三搭四,败坏我杨家的门风,我一定会休了你” 秀萍瞪了他一眼,将头扭到一边不看他,鼻子眼里哼了一声,表示轻蔑的意思。 杨绍文扳过她的脸:“给我听好咱们两个人怎么闹,那是关起门之后的事情。我不希望被我爹娘,还有你的爹娘知晓。明白没?” 其实杨绍文的希望,何尝不是秀萍也顾忌着的事情?她哪里愿意这事儿闹得众人皆知?若是传到公婆,还有自己的爹娘耳朵里,她还想过安生日子吗? 所以她再度把头扭过一边,冷冷地说:“不管是你的爹娘,还是我的爹娘,我也同样不愿意被他们知道” 杨绍文有些疲累地倒在自己的枕头上,他面无表情地道:“那就好。咱们总算在这件事情上头,达成了一致” 从此之后,杨绍文和秀萍不光是这样说的,也是照着这样做的他们在人前,是一对恩爱和谐的小夫妻;背着人,他俩却仿佛冰火不能相融。 是啊,怎么可能亲密无间呢?他们都清楚明白,睡在身畔的这个枕边人,心里装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的人。所以,他们只能戴上面具,为的是不让人发现真相;他们只能穿上铠甲,为是不受伤害。 实际上呢,不管是杨绍文还是秀萍,都对这样的生活,感到深深地厌倦然而,他们都无法挣脱。 如果真要分开,各走各路的话,牵涉到的不光是他们两个人,还有两个家庭,和彼此之间的利益。只有熬下去不过秀萍和杨绍文都知道,自己还有一道避不过的关口。那就是,怎么应付杨国平和郑氏? 既然之前,他们夫妻间的隐秘会被郑氏探知,那么当然也就表示,此后郑氏照样能知道他们小两口,到底有没有欢爱**。 话说杨绍文也好,还是秀萍也好,都相当奇怪,郑氏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呢? 如果说伺候的仆妇、丫环告密,可是主人已经睡下了,照说丫环们也就没啥事了。不经传唤,是不可以进到内房来的而且秀萍特意关注过,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仆妇丫环告的密。但一直没有抓到过什么把柄。 后来不晓得杨绍文怎么打听出来的,反正他发现了那个相当隐蔽的窥视孔。他的娘亲郑氏,正是通过这个窥视孔,以观察挂在床架上的小鸟是否摆动,来判断他和秀萍的情况。 既然这事关系到他和秀萍两个,那么杨绍文就不得不做出一些努力,来平息郑氏的怀疑和不满。 所以呢,杨绍文便会隔个几天,晚上安寝时故意在在帐子里头,做俯卧撑,一直把自己累到气喘吁吁;要不就故意把床弄出点动静来,好让床架上挂着的小鸟摆动起来。 这个时候,秀萍总是用冷漠的眼光看着杨绍文,觉得他瞎折腾,害自己睡不好觉。有一次没忍住,嘀咕了一声:“神经病” 说完这句话,她吃惊地掩住了嘴,自己本来只是腹诽而已,怎么就说出了声呢? 杨绍文听见秀萍居然说自己神经病,狠狠瞪了她一眼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秀萍立刻反唇相讥道:“狗骂谁呢?” “狗骂的就是你”杨绍文想也不想地接道。 秀萍扑哧一笑:“不错,确实是狗在骂我” 杨绍文气道:“你”他圆睁双眼,哼了一声:“若不是我这样发神经病,你以为你近来会有这么安稳的日子过?” “什么意思?” “难道你没发现?我娘这么久以来,都没找过你麻烦不是?” 秀萍的葡萄大眼滴溜溜一转,她还真没明白过来,杨绍文常常象发神经病一样的折腾,和郑氏训导自己,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所以她看着杨绍文问道:“什么意思?说话说明白点儿” 杨绍文本来瞟了她一眼,便把眼光移开了,不想说。后来又觉得这事儿,最好让秀萍也配合着点,不然穿帮了,自己和她的耳根子都别想清净了所以便凑在她耳朵边,嘀哩咕噜说了一通。把个秀萍脸都说红了起来。这下她知道郑氏是怎么知道自己和杨绍文的秘密了,敢情还带监视,偷窥的秀萍蹭的起身,绕过杨绍文就要下床。杨绍文赶紧问:“你干嘛去?”她这架式,不会去找自己的娘亲理论吧?那才傻呢秀萍闷闷地说:“我这就去把那孔堵上,床架上挂着小鸟也给它扔了” 杨绍文压低声音道:“别价呀你要把孔堵上,把小鸟扔了,我娘不就明白咱俩知道这事儿啦?到时候指不定又琢磨出别的法子来。你照原样维持着,反正只要我折腾就行了,咱们两个就可保平安无事,不好呀?” 秀萍听了他的话,低头想了想,确实还是这么回事于是她只好乖乖爬回床上去睡觉。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两人似乎达成了一份默契,原先冰冷的气氛,两人之间敌意的排斥,似乎有了一丝缓解。但是,他们还是象两条平行线,各自按着自己的轨迹前进,也许,这一辈子都没有相交的可能性了可怜杨国平和郑氏老两口,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抱孙子,可一天天过去,一月月过去,一年过去了,两年也过去了,秀萍的肚皮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把个郑氏急得头发都白了不少,琢磨着: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这秀萍到底咋回事?瞧着儿子媳妇两个人关系不错,床架上的小鸟,摆动频率也正常,却为什么就不能生育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郑氏心里常常出现这句话。为了让秀萍早些怀孕,她是求神拜佛,听见哪座庙里送子娘娘灵验,她便奔了去,求了好些仙方妙药,回来便让秀萍喝。把个秀萍喝得愁眉苦脸的。 就是李氏,也着实为这个闺女操心,儿女就是娘的心头肉啊她可不希望秀萍因为不会生育,而闹腾出什么事情来,那秀萍这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呢? 就是见了杨国平,李氏不免有些讪讪的,有点儿直不起腰来的感觉 第397章 相煎何太急? 所以李氏也和秀萍的婆婆一样,什么偷瓜送子啊,拴木偶娃娃啊,只要听人说灵验,没有不想方设法试上一试的时间长了,秀萍也就习惯成自然了。你们要折腾由你们折腾去,我自巍然不动。反正她和杨绍文之间,就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因为她对杨绍文真的爱不起来,反而夹杂着恨在里头。而且她对凌慕白还是念念不忘至于杨绍文,他一直遵守着和秀萍之间的约定,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如果有情欲方面的需要,他自有办法解决。对于爹娘急着想抱孙子的心思,他当然清楚得很。不过他认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自从凌慕白的仙姿商行开业之后,秀萍往店里跑的次数,不可谓不多。借口当然是帮秀菱的忙。因为这家店,也有秀菱的三成股份在里头。 其实呢,她心里明镜似的,不过是为了多见见凌慕白而已好在秀萍并不是个花痴,相反,她是个头脑很拎清的人。所以绝不至于在秀菱跟前露出什么马脚来。再说了,她也并没有奢望和凌慕白怎么样。能如此地接近他,看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很满足了不过也会有很不爽的时候,比如看到凌慕白和秀菱含情脉脉,心有灵犀的样子时,秀萍的心顿时会象被针扎了一样的痛。最难过的是,她还什么都不能做,惟有把头转过去,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 难过的时候,她会躲起来疗伤。直到伤痛消褪,她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语晏晏地出现在仙姿商行。 每当这时候,秀菱总是很高兴。因为秀萍从来不空手上门,她会带来一些精美的点心,好吃的瓜果,还有许多逸闻趣事。而且现在的秀萍,对化妆,穿衣,打扮,已经很有心得了。毕竟养尊处优,时间充裕,便有很多的功夫花在这上头。 杨国平曾经的允诺,到现在也只实现了一小部分。也就是说,秀萍一个月可以抽出几天时间,跟随杨国平处理商务。但她目前的主要职责,还在于为杨家诞育子嗣。 凌慕白是明白秀萍的心思的,只不过他装着不明白而已,免得见了面除了尴尬,只有尴尬。但他不落痕迹地刻意疏远着秀萍,让自己不和她单独相处。所以,从秀萍那次表白之后,她一直没有机会再表露自己的心迹。 秀萍有时候自嘲地想:我这是何苦来呢?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我顾秀萍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傻事?也只有遇着了他,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他眼里心上,只有秀菱一个。唉,不要说他,就是我家里那个,也是对着秀菱死心塌地。我就这样不如秀菱么?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居然都爱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妹妹,多么的讽刺啊有时候看着秀菱,秀萍会有一时的恍惚,暗道:如果我是她,该多好啊老天爷既生了我下来,为何又要生出个秀菱呢?颇有些周瑜那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秀菱本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可就在这件事情上,很有些木知木觉的味道。偶一回头,见秀萍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得诧异道:“二姐,你干啥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我哪里不对?”她以为是妆容或者衣着上有什么不妥。 秀萍连忙掩饰地一笑:“没有。我只是看着我们家秀菱,怎么一眨眼之间,就变成大姑娘了呢?身子也抽条了,脸上稚气也脱了,端的是个清秀小佳人哩只不晓得将来花落谁家?” 把个秀菱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腰一扭道:“大姐和你都嫁了,我要在家里陪着爹娘的” 秀萍说到花落谁家四个字时,眼睛便瞟在了一旁的凌慕白脸上,见凌慕白深情地注视着秀菱,满满的爱,似乎要溢出来似的。她的心,蓦地又是一紧。 她常常往仙姿跑,难不成就是为了给自己添堵来的?难不成就是为了隔三岔五受刺她洁白的贝齿,不知不觉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好吧,此刻且由着你俩郎情妾意,一往情深。但在适当的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出手,让你们两个不能达成心愿。秀萍恶毒地想着:我每日里仿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生活的这样不幸福,凭什么你们却舒心畅意,事事顺心呢?如果我不幸福,我也要你们陪着我不幸福她突然猛地一跳,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变成这样一个歹毒的女人?秀菱是自己的妹妹啊从小儿一处长大,就是用姐妹情深来形容也并不为过。可自己居然妒忌她有人爱,能和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携手并肩。 其实,秀菱和凌慕白虽然称不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倒真是从小就认识了。而且凌慕白从第一眼看见秀菱开始,便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发明白了自己的藏在心底的愿望,那就是与秀菱在一起。 他当学徒也好,开店赚钱也好,无一不是在为自己和秀菱在一起创造条件。他早巳认定,自己的那个她,非秀菱莫属,不做第二人想秀萍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破,勉强笑道:“真的只在家里陪爹娘么?只怕有人要相思成病呢”说完了这句话,装作不经意地起身:“哎呀,时间过得真快,又混了两个时辰,我可得回去了,明儿再来瞧你们吧” 回到杨家,秀萍便在心里琢磨:以凌慕白和秀菱的这种情形来看,随着时间的推移,仙姿商行的生意,必定会越来越好,赚钱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等生意稳定下来,凌慕白完成了第一期的资金积累,他必定会象顾家求娶秀菱的。 而顾守仁与李氏,一直以来都对凌慕白的印象相当不错。主要还是他曾经不顾自身安危救过秀菱的缘故吧?加上无论是他家有钱时,还是落魄时,他的表现都相当不错,算得上是个可以托付女儿终身的人。所以,顾家是绝不会拒绝凌慕白的。 那么,到时候,自己应该怎样拆散他们,阻止这场亲事呢?秀萍就是不愿意看到凌慕白和秀菱成双成对,夫妻恩爱的场景。从很早之前她就是如此,到现在,她的想法也没有改变,反而变得越发迫切了秀萍仔细地分析了一下现有状况,觉得要阻止凌慕白和秀菱结为夫妇,惟有从秀菱的命相上着手。 想当初自己的大伯母闹着要分家,提出的借口就是:秀菱是个扫帚星,和她在一起的人,都会倒霉,遭遇不测。因为算命先生说过:她不但克父克母,甚至将来嫁了人,也会刑夫克子。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秀菱才会被亲生父亲谭元庭抛弃,扔在外面不闻不问;也是因为如此,杨家本来是要求秀菱为媳的,结果也不了了之。于是,她顾秀萍嫁入了杨家,成为杨绍文的妻。 既然如此,那么凌慕白会不在乎么?即使他为了爱不在乎,那么他的家人也会不在乎吗? 秀萍心念急转,她觉得,家人肯定是会在乎的。象杨国平这样精明强干的人,也怕自己的儿子被克死了,何况别的人呢? 凌慕白的家人还有谁?他的母亲过世了,可是父亲还在啊如果他的父亲知道了秀菱这种情况,他会听凭自己的儿子凌慕白,随心所欲地迎娶秀菱入门吗? 还有,凌慕白自母亲过世之后,据说一直被他的外公外婆收留在韩家。而外公外婆也去世后,他应该是与舅舅、舅母的关系最为密切。如果舅父、舅母一致反对凌慕白迎娶秀菱,结果又会如何呢? 想到这里,秀萍的娇艳欲滴的红唇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这笑容越来越浓,使得她雪白的贝齿也露了出来。映着窗外的光,她的牙齿闪着森森的光芒,象要咬人似的。 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在恰当的时候,应该怎样同凌慕白的父亲凌青云取得联系,并让他接受并形成秀菱是个扫帚星的印象。当然了,最好就是能够传达出这个信息,又不把自己暴露出来。 同时要联络的人,自然还有凌慕白的舅舅和舅母。同样的,让他们知道秀菱的命格,成为反对的阻力,而自己只站在暗处反正现在还早,秀菱对自个儿说:不要着急。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去安排这一切。不出手便罢,一出手我就一定要成功。 啊,秀菱你不怪我,也不要恨我,谁叫我们俩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呢?当然了,如果他爱的人是我,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但很可悲,凌慕白爱上的人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我么,我只是个打酱油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悲,我也不想自己这样可悲,可是,我真的没得选择 第398章 急症 这边金伟的事情刚消下去,那边秀莲家又出事了。 一大早,她和赵华两个便抱着他们的儿子宝田来拍顾家的门,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娘,您快开门啊” 把个李氏唬了一跳,听着分明是秀莲的声音,却不晓得又有了啥事,不然说话怎么这个腔调呢?忙不迭地起床开了门,把秀莲和赵华让了进去。 秀莲看见李氏,哇地一声就哭了:“娘,您看看宝田,这到底是咋啦?上哪儿找可靠的郎中去?” 李氏拍着她的后背心说:“别急别急,让我看看,宝田是病了么?”一边说一边接过赵华手里抱着的孩子。赵华叫了声娘,满脸都是焦急和心疼的表情。李氏估摸着,宝田这孩子肯定是得了啥急症啦这拍门声和秀莲的哭声,自然也把秀菱吵醒了,她穿好衣裳,揉着惺松的睡眼,想来看看,到底出了啥事儿如今的顾家,住的再也不是那临时搭的草棚子了,已经起了三间青砖灰瓦的屋子,还带东西厢房,比之前杨柳洲的那瓦房,可又气派了好些。因为这青砖可是正经砖空缺里烧出来的。杨柳洲不过是自家人晒的土坯呢而赵华放不下自己曾经在杨柳洲的田地和池塘,再加上他也不愿意老是呆在顾家,倒象个上门女婿似的,所以执意回了杨柳洲重新开始。这会子,养殖黄鳝也好,就是黄鳝的供货生意也好,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而秀莲的肚皮也很争气,头一年给赵华添了个大胖小子;第二年又生了个漂亮丫头。喜得赵华娘是做梦也能笑醒喽,老赵家是儿女双全,后继有人啊此刻被李氏抱在手上的,便是秀莲的头胎儿子宝田。 秀菱走到堂屋,见秀莲在抹眼泪,赵华哭丧着脸,不由得挑眉问:“大姐,大姐夫,怎么了,出啥事儿啦?” 秀莲无助地看着秀菱:“宝田病了,你瞧瞧他这模样。” 说着,解开被李氏抱在怀里宝田的衣衫,只见一个小肚皮胀得象鼓一样,与他的小身子实在是很不相称。 这时候宝田哭了起来,可能是哭得太久,嗓子都哑了,倒象什么小动物的吚哑声。 秀菱吓得一哆嗦,急忙问道:“大姐,你说说看,宝田是怎么就发作到这一步的?” 秀莲只晓得哭,还是赵华解释道:“宝田不舒服已经有几日了。先是有些拉肚子,不吃食,又爱哭闹。早先林生叔不是给过一个方子吗?既可消食,又可止泻。因此平日家中哪个肚子有些不舒服,或是拉了或是泻了,又或是嗝气胀气,就将茅草根熬成水喝下,效果真是不错几通屁放过,该止的止了,该通的也通了。” 李氏听得连连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就是我家里,也是如法炮制的” 赵华嗯了一声,又道:“因此我娘便熬了些药水,给宝田喂下。宝田双手扒着碗沿,一气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碗。后来又喂了几次,我娘以为就此没事了。谁晓得到了昨日夜里,宝田便吐了,且哭个不停。秀莲好不容易哄着睡下了~” 秀莲接过话来说:“到了后半夜,我便发现宝田肚子有些胀大,还以为是头天茅根水喝得多了,到时候自然会消的。这到了今儿早上再一看,孩子的肚子不但没消,反而胀得更大了我才明白,宝田是不好啦”说着又淌眼抹泪起来。 秀菱连忙安慰道:“大姐别着急,咱们这就找郎中去” 李氏想了想说:“要不要让你林生叔帮着瞧瞧?” 秀菱想了想说:“林生叔并不精通小儿科。”这才是实话,林生比较精通的是妇科。 顾守仁看着外孙胀鼓鼓的肚皮,也急得直搓手,拉了赵华就要出门寻郎中。 秀菱在后头提醒道:“爹,你还记得那个济仁堂医馆吗?那丁大夫人又好,医术又高明,何不把他请了来呢?” 顾守仁听了点点头,他也想起来了,这济仁堂的丁大夫,就是当年秀菱被方胖子劫质后,去看病的那个郎中。 当下顾守仁再不多言,带上赵华,驾了自家的马车直奔济仁堂。医馆里等着看病的人很多,顾守仁和赵华两人对着丁大夫求了又求,丁大夫这才安排两个徒弟先看着,这跟着顾守仁回了顾家。 丁大夫连水也顾不上喝一口,便来察看宝田的病情。才一看见宝田胀鼓鼓的小肚皮,他的脸色为之一变,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秀莲察颜观色,晓得情况不妙,那眼泪又滴滴嗒嗒地下来了。 就听得丁大夫道:“我同你们说一句实话吧这病是一种很急的病症,不是我不想治,实在是我也治不好啊” 一句话说得屋里的人大惊失色,齐声问:“这到底是啥病啊?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丁大夫摇头叹息道:“我也说不好这是种啥病,但我知道,这种病发病急,恶化快,病人用不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救不得了” 秀莲一听这话,两只眼睛往上一擦,人就往后头倒了下去。亏得赵华在她身边,连忙把她扶住了,直抱到椅子上靠着。李氏也唬得变貌变色,一迭声地喊着秀莲。秀菱则忙着帮秀莲掐人中。 直到用指甲掐出两道红印子,秀莲才缓过劲儿,哇地一声哭道:“我苦命的儿啊”然后人轻飘飘地就往宝田那儿扑了过去,把脸颊粘在他的小脸上,泪水不一会儿便濡湿了那张小小的苍白的脸蛋。 赵华听了丁大夫的话,一颗心也瞬间跌到了深渊似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再看了秀莲的模样,眼眶子立时红了,眼泪也滴了下来。 招得李氏和秀菱都哭了,她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惹人喜爱的宝田,这才几天不见,咋就成这付模样了呢? 顾守仁哽着喉咙问丁大夫:“还请您发发慈悲,想办法救救这孩子吧,他还这样小~”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丁大夫唉了一声:“不是我不给想办法,实在是无法可想啊最多也就能熬到明天了” 顾守仁晓得,这丁大夫号称县城最好的小儿科郎中,他若说没治了,怕是没人治得好了。而时间紧急,仓促间又到哪里去寻更好的郎中呢? 秀莲猛地扑过来跪在丁大夫脚下,声声泣血地哀求道:“大夫,您就给他治治吧求您了,求您啦哪怕要我给您做牛做马,我也绝不含糊” 金伟这时见家里人都灰心失意的样子,决定还是去把林生请过来看看再说,也许林生叔有办法呢?说着也不征询大家的意见,自去找林生去了。 丁大夫被秀莲缠不过,只得提笔写了个方子,一边道:“这个方子,是些对症的药物。只是你们要晓得,这孩子的肚皮已经胀成了那样,这药水如果再灌下去,怕是也起不了效果啊” 然而秀莲有一线希望,也是不愿放过的,起码要试了才肯安心,因此一迭声地催促着:“华子,你快些照方子去抓了药来啊,咱们的孩子吃了药,指不定就好了呢?你快些吧” 赵华看着秀莲几近疯狂的眼神,哪敢违拗,就算明知道没有用,也要照着去做秀菱也是无法可想,她于医道是一窍不通,什么忙也帮不上。 还是顾守仁驾了马车,送丁大夫回了医馆,顺便抓了药,又赶着回了家。 这时候林生也跟着金伟赶来了,一见宝田的情形,也是连连摇头叹息,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秀莲才不管这些,她只想快些把药煎出来,喂给她的宝贝儿子吃下去,也许,就看见宝田好起来了而宝田的肚子还在继续胀大着,秀菱再去观察他时,这孩子的肚皮,胀得好象透亮的皮鼓,似乎连里头的五脏和肠子都能看到。真把秀菱吓着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晓得,这宝田真是凶多吉少了那边秀莲眼巴巴看着灶火生起来,药罐子搁了上去,李氏小心翼翼道:“你去陪着宝田吧,这边我来招应” 秀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李氏,忽然说了一声:“娘,宝田要是没了,我真不晓得怎么活下去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都是我不好,我没当好他的娘~”说着,用双手捂住了脸。 李氏轻抚着她的肩膀:“现在不要想这个。说不定宝田吉人自有天相,会逢凶化吉的你快些去陪着他吧” 秀莲仿佛突然惊醒过来似的,慌慌张张又跑回了宝田身边。 药好不容易熬好了,又稍微凉了凉,这才端上来给宝田喝。可是宝田的嘴闭得紧紧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无力地尝试着,想把头摆向一边,却没有成功。 连赵华也说:‘ 孩子娘,你瞧瞧宝田的肚皮,都胀成这样了,再往里头灌药,我真是担心会啪的一声胀破了哩” 秀莲哭着说:“总要试一试啊,难道咱们就这样看着孩子往死路上奔?你让我试试吧,让我试试吧,兴许有用呢?” 第399章 死马当做活马医 赵华听着秀莲的苦苦哀求,眼中不由得滴下泪来,他实在不忍心再提反对意见,也不想看见儿子的惨状,便扭过了头去,一只手顺势把眼角的泪擦了。 秀莲想尽办法,把宝田的嘴撬开了,一边流泪,一边用勺子把药汁子灌进去。为了怕宝田刨手蹬脚的挣扎,其实这孩子早没力气动一动了,却还是让李氏和秀菱帮着按住他的手脚。 秀菱真说不出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个啥滋味。可是她知道,秀莲的心,只有比她更苦,比她更痛而李氏的泪水,也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眼眶里转动着。 顾守仁和金伟、林生,也是束手无策的样子。 但是结果并不容人乐观,好不容易灌到宝田嘴里的药汁,又从嘴边流了出来,甚至还咳嗽了起来。 林生不得不开口道:“秀莲,这法子不行孩子再要呛着了,更不好了” 秀莲无声地闭着眼睛,泪水汹涌地流了出来,她真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孩子死吗? 从早晨到现在,顾家人和秀莲赵华两个,都是水米未进,大家根本就没这个心思。还是王久顺的媳妇春草过来看见了,从家里做好了饭菜送过来,逼着每个人都吃一点。 她和王久顺自水患之后,便一直留在顾家田庄帮着干活,住的是顾家帮他们屋子,领着顾家发的工钱,日子倒也还过得去春草人瘦,嗓门却大:“孩子生了病,是不得巳的事情;若是大家不吃不喝的,再累垮了,可怎么得了?不管啥事儿,咋也得给肚里添上食” 众人拗不过她的好意,再说也真是饿了,只得拿起碗筷,胡乱吃了些饭菜。只有秀莲,眼睛里只有她的宝田,不管别人对她说啥,她只是摇头:“我要陪着我的宝田,我要陪着我的宝田。” 赵华想起丁大夫说的话:最多也就能熬到明天心里象刀绞似的痛,惟有站在秀莲身后,轻轻地抱紧了她,借此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因为,她的手是那样的冰冷。 一家子就这样守在宝田身边,可到了下半夜,大家都有些疲累得熬不住了,宝田却出现了新状况。他拉出来一些黑黑的东西,秀莲伸手一摸,却是满手的血。她一下子就搂着宝田哭嚎起来:“我的儿啊你别吓娘啊,你会好起来的,到明儿早上,你就会好的” 秀莲嘴里虽是这样说,心里却是极度的恐慌,她也预感到,这孩子怕是活不过明天啦霎时觉得五脏如焚,肝胆欲碎,人一下子就瘫在了椅子上其他的人见了,心中都是大为不忍,但也明白,宝田怕真是应了丁大夫的话,没得救了秀菱活了这样大,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眼看着一个生命从自己眼前流逝,所以非常地难受,却完全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就在大家面面相觑,难受不巳的时刻,忽然有人敲门。那敲门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又加上屋里这样的气氛,不知怎么,竟然让人听着有一种碜得慌的感觉。 秀莲更是惊叫一声,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宝田。双眼惊恐地看着门的方向。 从宝田便血之后,她便一直将宝田抱在自己的双臂中,虽然不敢压迫到他的肚子。她直觉,这肯定是阎五爷派人来拘走她的小宝贝了。不是有人说过吗?阎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还是金伟胆气壮,他犹豫了片刻,便来到门前,扬声问道:“外面是谁在敲门?” 一个男子的声音答道:“是我啊,王久顺” 大家都在心里奇怪呢,这王久顺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啊?金伟没有再问,就抽了门闩,把屋门开了。 王久顺一脚踏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包东西。他进屋后,先走到宝田跟前,仔细看了看,这才开口说:“我晚上回来听得春草说了宝田的事情,又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应用的物事准备得了。虽说宝田这病我也做不得准,但这个法子总该试上一试才好” 原来王久顺白天被顾守仁派了去杨柳洲办事,直到夜里才回来。春草便把宝田突发急症,且医馆的大夫都说治不了的话告诉了一遍。 王久顺便说:“咱家的孩子早先也有过腹胀肚胀的毛病,哪里请过啥郎中大夫的,还不就是拿咱家的土办法一治,过后不是又活蹦乱跳了?” 春草一撇嘴说:‘你就晓得宝田和咱家孩子是一样的毛病?再说了,他那肚子胀得跟鼓似的,怪吓人哩若是治不好,再怎么着了,人家不得怪你呀?你承担得起吗?” 这番话就把王久顺吓住了。因为宝田是被县城有名的小儿科郎中都判了死期的,若是自己一插手,孩子恰是死了,倒说是自个儿把孩子害死的,那不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抱着这样的心态,王久顺就洗了洗脚,倒在床上睡下了。 谁知道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堵得厉害,仿佛眼前老是出现宝田那孩子可怜兮兮的脸。一直到下半夜,他再忍耐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道:“不行,我得瞧瞧去你别拦着我不管这法子管用不管用,我起码得尽尽我的心。不然,枉了顾二哥,顾二嫂一家对咱们这样好” 春草叹了口气说:“我哪里是拦着你不让去呢?我只是怕你那法子对宝田不管用,再把孩子弄出个三长两短来,大家都怪你你既是一定要去,那就去呗” 王久顺嗤溜下了床,在床底下翻了半天,找着应用的东西,拔起脚就往顾守仁那边跑。 不过他来了自然不能说是春草起先不赞同他来,只推说是为了准备应用的物事,所以来迟了。 秀莲人已经累得不行了,好在脑子还没有糊涂,隐隐听见王久顺说有法子,应该试一试,一迭声地应道:“那快些试啊救救我的孩子” 王久顺喛了一声说:“孩子已经这个样子了,若是我这法子有效果,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没效果,你们也别怨我,咱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吧”说完了这句话,他立刻觉得不妥,溜了众人一眼,好在大家都没有怎样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华也跟着催促道:“拜托拜托,久顺叔你有啥好法子,赶紧的赶紧的” 王久顺这才对李氏道:“还劳烦顾二嫂拿个大碗,和些滚水来,还要些干净的布。” 李氏手忙脚乱的自去准备,不多大会子,便带着王久顺需要的东西来了。 王久顺这才打开他带来的布包,一个布包里头是一些黄不黄,黑不黑的粉末,倒了些出来在碗内,再用滚水冲泡了。另一个布包打开则是一些白糖似的粉末,他用李氏拿来的干净布包了说:“这个拿去敷在宝田的肚脐眼上边。而碗内的东西,想办法喂孩子吃到肚内” 秀莲忙把宝田放到床上,便照王久顺的话照着做了。她连缘故也不问,怀着一颗虔诚无比的心,只希望这个法子是奏效的,能够救她的孩子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离天亮已经不远了,如果这个法子没有效果的话,宝田这孩子,也许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是那样可爱有趣的一个孩子,生得又好,既有秀莲的清丽,还遗传了赵华的酒窝,长大了,不晓得会怎样俊秀呢只有林生镇定着问王久顺:“久顺兄弟能告诉我,你给宝田敷在肚皮上的,是什么东西么?” 王久顺毫不犹豫地道:“便是在药店买来的皮硝,很便宜。” 秀菱好奇地问:“为啥要用皮硝敷在宝田肚皮上哩?” “哦,是这样的。早先听一位郎中说起,他曾经救过一些采茶人,因为茶场主给采茶人加餐,请他们吃白米饭,结果有几个人拼命死撑,饭后便不行了。那郎中找来些皮硝,帮那几个人敷在肚脐眼上,才把他们一一救活了” 顾守仁也开口问:“久顺兄弟,那你方才用滚水泡在碗里的,又是些啥东西呢?” 王久顺搔了搔后脑勺:“顾二哥,我说了,你可不许骂我” “我骂你做啥?只要能救了宝田这孩子,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看了看秀莲那边一眼,又压低声音道:“就算救不了,我也不能怪你的,毕竟你也是一片好心么” 王久顺清了清嗓子说:“其实吧,就是我平日从地里捉来的地蚕,毛虫,还有蚯蚓啥的,洗净晒干了,再磨成粉末” 金伟大吃一惊,不由得忆起自己从前上王久顺屋里听故事,就看见过他在锅里熬着这玩意儿当粮食吃,当时自己那个恶心啊,差点没吐出来“你咋拿这个东西给宝田吃啊?”金伟有些不满地说。 秀菱想了想,问王久顺说:“久顺叔,你咋晓得这些个东西,可以治肚子鼓胀呢?” 第400章 因祸得福 王久顺咧了咧嘴说:“我本来也不晓得这个东西能治肚胀腹胀,还不都是慢慢试出来的么你看我家小子,从小到现在,头疼脑热,发烧咳嗽都没有。我家能有啥好东西给孩子吃?就是个粗茶淡饭。唯一我家有,别人家没有的,就是这些个从地里挖出来的地蚕啊,毛毛虫啊,蚯蚓啊春草不吃这个,可是我和我儿子都爱吃。后来就发现,那小子肚里不消化了,腹胀了,吃些这个东西,很快啥事儿都没了” 秀菱点点头,既然王久顺的儿子吃了有效,也许对宝田也会有那么点作用吧? 屋里的人都拥到宝田身边,想看看他肚皮上敷了皮硝,又吃了王久顺的土方子,到底会怎么样可惜,宝田只是毫无知觉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不晓得哪里传来了一声公鸡的啼鸣,有了一只带头,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一串鸣叫声,天快要亮了然后大家便听到奇怪的噗一声,然后又是一声,接着一阵腥臭无比的味道飘过鼻端。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因为这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腥臭秀菱情不自禁地捂了一下鼻子,简直让人翻胃呢旁的人也面面相觑,心里忖道:是谁在这当口儿放起屁来了?咋就这么臭哩还没等大家找出这个放屁的元凶,就听得床上象炒豆似的,密集的放屁声一个接一个,扑哧扑哧直往外头冒臭气与此同时,小宝田的嘴也张开了,一下接一下往外嗝气。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放屁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一直闭着眼睛的小宝田。 然后秀莲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娘,你快来看啊小宝田的肚子没那么鼓了,似乎在往下消哩” 李氏象听见了仙乐似的,脸上露出醉了一般的笑容:“真的么真的么?快让我瞧瞧”然后又声一声惊叫:“我的天神啊,可不是消了好些吗?” 赵华也扑了过去,看了看连连点头:“我儿子有救了我儿子有救了”语气里全是欣喜若狂,然后又过来拉住王久顺的手:“久顺叔,若不是你,我家小宝田怕是保不住了,太感激你了” 顾守仁也拍拍王久顺的肩:“好样儿的连郎中都说没救了哩,倒被你治好了” 秀菱也笑着望向王久顺,看样子自家人帮过他一把,还真不是白帮的有时候与人方便,便是给自己方便啊到得晌午,宝田一个鼓胀如牛的小肚皮,早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人也清醒了过来,秀莲正一勺勺地喂他喝粥。 顾家人觉得宝田这孩子,简直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心里那份激动,自是难以言表;对王久顺的感激,也是真心实意。 林生又给宝田开了几付调理的方子,这才回家去了。 后来济仁堂的丁大夫闻得顾家的小外孙竟然没有死,又活转了,大感惊异,连声追问顾守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眼里见过犯这个病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而且去得很快,最多就是一两天的光景罢了为何你家外孙,却又好了哩?” 顾守仁便简单地同他说了一下缘故,听得那丁大夫目瞪口呆,再要追问,顾守仁便道:“他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制成的,我还真说不明白,不如把你带回我田庄,你自个儿直接问他好了” 丁大夫连忙应下了,就上了顾守仁的马车。 等见到王久顺,丁大夫激动得什么似的,一把拉住王久顺的胳膊:“太好了太好好,有了你这样的秘方,那些得这种病的孩子,算是有救了,不知多少大人要因此而感激你呢” 搞得王久顺很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后来丁大夫又道:“我晓得,我要是白问你要方子,你怕是不舍得给我。不如这样吧,你卖些这个粉末给我,分成一包一包也成要多少钱一包,由你开价就是” 陪他来找王久顺的秀菱在边上听见,晓得丁大夫是要拿这个去治病救人的,加上他曾经帮过自己,所以对丁大夫印象不错,于是便对王久顺道:“久顺叔,这个是正当的事情。既是丁大夫说了,你不妨就卖给他吧” 她晓得王久顺的境况不是很好,能借这个机会赚点儿钱也好,所以才会这样提议。 王久顺知道顾家也是靠做生意,才会有如今的富足,听见说自己弄的这些个东西,还能换钱,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也就不再推辞说:“我便依丁大夫的提议,将这粉末包成一包一包,换包算钱。只是不晓得,这一包能给我一百文么?” 照他的想法,地蚕也好,毛虫也好,蚯蚓也好,都是土里掘来的,根本不需要本钱,最多也就花费些功夫罢了所以一包粉末要一百文,会不会有人嫌贵呢?王久顺说完了,便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要这么高的价儿。 谁知丁大夫满面笑容地道:“只要一包一百文么?好的好的,完全没有问题。我之前还担心你狮子大开口来着,毕竟这是能救孩子性命的东西啊” 丁大夫这话也很实在,为了救孩子的性命,那些家长不要说区区一百文钱,你就是要他十两银子一包,他砸锅卖铁。借高利贷也要想办法凑齐啊当然啰,实在贫寒的家庭忽略不计。 秀菱也觉得,论起这粉末的价值来,不仅能将一个垂死的孩子治好,还能挽救孩子爹娘痛苦欲碎的心,所以一百文并不贵,相反,很便宜丁大夫说着,便掏出一锭银子递给王久顺:“这里是二两纹银,我先要二十包吧” 王久顺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银子,从来没想过,原来银子可以来得这样容易好一会子,他的心才狂喜而跳:太好了,我也能做生意赚钱啦秀菱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久顺叔,丁大夫等着拿你的那个粉末呢” 王久顺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哦了一声:“丁大夫,对不住。此刻家里包成一包的粉末,还真没有。要不我弄好了,明日给您送济仁堂去,成不成?” 丁大夫连连点头:“可以可以,那就明日好了” “这银子,要不您先拿回去?”王久顺说着又把银子递了过来。 丁大夫摆摆手:“不用不用,你收着吧反正明日也是要给你的。拜托,明日帮我送到济仁堂。我先告辞了”说着又向顾守仁辞别。 王久顺还在那儿愣怔呢,一眼瞅见春草走过来,兴奋地叫道:“孩子他娘,你快来瞧,咱们的毛虫粉还能换钱哩那个丁大夫一下子就给了我二两银子,说是要二十包” 春草也激动起来,一把抢过王久顺手中的银子,看了又看:“哟,还真的毛虫粉也能换银子哈”她想着,幸亏昨日王久顺去帮了顾家的小宝田,不然今日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秀菱笑盈盈地望着他夫妻俩,开口道:“久顺叔,你这可是救人利己的好事情。哎,我同你们说吧你们这毛虫粉啊,不光能卖给济仁堂的丁大夫,就是别的药店,郎中那儿,也可以去联络联络,说不定真能把这个当成生意来做呢” 王久顺眨巴着眼睛看着秀菱:“真可以这样吗?” 秀菱嗯了一声:“当然啦为什么不可以呢?当初我家做成绿豆面,也是一家一家跑到食肆酒楼去推销的啊华子哥养的黄鳝,也是靠这法子卖出去的” 春草也道:“秀菱她见识得多,要不,你就照她的法子试上一试?”能靠这个改善家境,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秀菱又道:“你没丁大夫说么?他号称县城最好的小儿科郎中,见过得这个肚腹鼓胀病的孩子,都死了。他的济仁堂是这种状况,别的药店,郎中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情况呢?除了县城,还有别的地方,想必也是差不多吧?久顺叔,你这生意大有可为啊” 王久顺并不傻,秀菱稍一点拔,他便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是捧上了金饭碗了试想啊,这些粉末分成包,丁大夫一下子就要二十包,给了二两纹银。那别的医馆,别的郎中也来问他要货,这得赚多少钱啊? 春草听了秀菱的话,黄黑的脸上竟泛起了红晕:“我的娘哎,这么说来,我们久顺竟是时来运转了,要赚大钱了?” 秀菱微笑着点点头:“有可能哦不过呢,久顺还得拿出行动来。我看你去对我爹说一声,从明日开始,便去外头跑一跑,专门找医馆推销。只要你能证明这粉末有奇效,日后的销路肯定是不用愁了” 王久顺点头如鸡吸米:“嗯嗯嗯。不过明日倒还不急,我不是要去给丁大夫送货么?还有啊,家里得多储备一些,别到时候人家医馆赶着要,咱家拿不出来,就不好啦” 春草也是连声附和:“正是正是” 秀菱看着他两夫妻说不出的喜悦,自然也是为他们高兴 第401章 旧相识 秀菱看着自己的外甥宝田恢复了往日的欢蹦乱跳,秀莲一家又重新开始了和美的生活,而王久顺也因着毛虫粉赚了些钱,凌慕白的仙姿商行生意更是逐步进入了正轨,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日秀菱正在仙姿和凌慕白商量着开分店的事宜,忽然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伙计,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鸭蛋粉拿出来,我还要冰麝油,洗发水。记着,要最好的”那声音说不出的柔媚,却又隐含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秀菱听在耳内,总觉得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把声音。她不由得循着声音,向它的主人望去。这一看,倒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女人,便是几年未见过的楚云菲。 她收回目光,转而投向了凌慕白。 凌慕白正在说话,见秀菱用一种探询的眼光盯着他,便停了下来问道:“怎么啦?” 秀菱没有回答,只把头偏了一偏,示意让他自己看。 凌慕白顺着秀菱的眼睛看了过去,一眼便望到了楚云菲。他无所谓地一挑眉说:“原来是她?”唇边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而楚云菲这个时候,趁着伙计去拿她需要的物品,便在店内自由地逛上一圈,看看是否还有自个儿看得上眼的东西。恰好转到凌慕白的跟前。她先是愣了一愣,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在脸上换了一付娇柔而惊喜的神情:“慕白哥哥,你怎会在这儿的?” 凌慕白还是那付似笑非笑的神情,用一种不冷不热的语气说道:“因为这家店我是开的 难道我不应该在这儿吗?” 他当然不会忘记楚家当初是怎样羞辱自己的:一听到凌家败落,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伸出援手,而是迫不及待地要求退亲,生怕连累了自家似的虽然凌慕白从来没有喜欢过楚云菲,也没有指望过要依靠楚家的财力怎么样,但楚家的行为,那是相当令人寒心的何况楚家退亲时来人说的话,真是深深地刺伤了他呢最主要的是,他们让他的娘亲韩氏,觉得丢尽了脸面,失去了对所有人的信任感因此面对楚云菲如花的笑脸,他却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云菲不以为意地说:“慕白哥哥,你的仙姿商行最近可是在县城出尽了风头啊我的那些同伴,常常提起仙姿,还扬言说,只有在仙姿商行买的化妆品,她们才有胆放心使用因此我今日便过来看看,买一些试用一下,是否真的有她们说的那样好” 凌慕白无动于衷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楚大小姐可以尽情挑选,有什么不明白的,店内的伙计一定会为你详尽讲解的” 他的意思很明白,你来我店里,就是我的顾客,仅止于此,别的交情,咱们是谈不上了而楚云菲摆出一付受伤的神态,用极其幽怨的眼神看着凌慕白道:“慕白哥哥,你一定恨我,恨我爹娘对不对?我只能告诉你,我是被逼无奈的我哭过求过,甚至,我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眼睛肿得象桃子似的。可是爹娘将我关在屋内,自做主张退了亲事,我,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凌慕白仰起头看着高高的屋穹,面无表情地说:“楚大小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提也是没有用的了。” 可是楚云菲不死心地近前道:“慕白哥哥,你别这样对我啊我并没有错对不对?” 凌慕白连忙退了一步,楚云菲身上浓郁的香气,熏得他简直要透不过气来。而且,他实在不喜欢楚云菲脸上甜腻的笑容。 楚云菲又走上前一步,柔声问道:“慕白哥哥,听说仙姿商行生意非常之好,你一定赚了不少的钱吧?” 凌慕白本来不是个大肆张扬的人,他一贯是低调的。可是此刻,也许是为了气楚云菲吧,他把胸脯一挺,响亮地答道:“是啊,赚了不少的钱我们正在商量,准备再开一家分店哩” 楚云菲脸上露出崇拜的神情,甚至拍了拍手,用喜不自胜的声音说:“太好了,我晓得慕白哥哥绝不是那种无用之人,会长贫久安。你在我心目中,分明就是蜇伏的潜龙,总有一天会腾空而起,一飞冲天的” 她这话自然有拍马屁的嫌疑,听在凌慕白耳内,只觉得起鸡皮疙瘩。他心里暗道:哦,瞧见我生意稍微有了些进展,便说这样的好听话来讨巧;当初凌家落魄,怎不见你慰问过一声? 他冷冷地道:“楚大小姐,你让伙计给你拿的东西,此刻已经拿好了,你不妨去看看。” 楚云菲撒娇地撅起了红唇:“慕白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刚才已经解释给你听了一切都是我爹娘的意思,其实,我的心里~”说到这儿,她装作害羞地垂下了头,用眼角瞟着凌慕白说:“我的心里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你” 凌慕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故意一闪身,将掩在他身后那根廊柱边的秀菱露了出来。 秀菱很无辜地耸了耸肩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继续哈” 楚云菲这时才看见秀菱,脸不觉红了一红,又是愠怒又是羞恼。她改了冰冷的语气:“别以为我没认出你来,你不就是当初那个乡下丫头吗?就算你如今大了几岁,还不是脱不了那股子土里土气的味道” 秀菱还没开口,凌慕白已经很不客气地道:“她是仙姿商行的股东之一。如果你再对她不敬的话,那么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仙姿商行不欢迎你这种人” “慕白哥哥,你居然还是帮着她”楚云菲娇嗔地说,甚至还跺了一下脚。她刻很清楚,多年以前,凌慕白就为了这个乡下丫头训斥过她;而如今,他还是这样帮着她,护着她这让楚云菲很早以前就埋下的妒忌,好胜之心越发地强烈了起来她用一种敌视的眼光瞪了秀菱一眼,意思是说,本小姐就是看不起你,因为我就是比你强秀菱才懒得理会这种自以为是的大小姐,她觉得和这种米虫似的人斗气,完全是不值得。所以只是毫不在意地微笑。不过她胸中自有主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所以秀菱竟象眼睛里看不到楚云菲这个人似的,只对着凌慕白道:“小白,看样子,咱们明儿又得到处去转一转了,找找看,是否有适合开店的好店铺” 凌慕白清朗的眼神看着秀菱:“为何一定要等到明儿呢?咱们现在就可以出去转一转啊你觉得意下如何?” 他说着,使了个眼色给秀菱,意思想和她避出去,省得这楚云菲老是拉着他说个不歇。 秀菱嫣然一笑:“成啊,你既是愿意现在出去转一转,那就现在出去吧” 她笑起来,明媚而秀丽,连一旁的楚云菲也不得不承认,这乡下丫头几年不见,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可是楚云菲马上不服气地想:本小姐难道不美么?难道会输给她么?哼凌慕白转头叮嘱两个伙计道:“你们看好店铺,这位楚大小姐需要什么,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满意,知道么?” 然后对着楚云菲随意地拱一拱手,便和秀菱并肩而去。 看得楚云菲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秀菱的背影,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心道:神气个什么劲啊就算你现在有了几个钱,也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和本小姐比起来,无论家产还是身世,你都差得远着呢楚云菲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隔了几年没见凌慕白,再见他时,竟然又把从前的爱和占有欲,重新勾了起来,甚至比以前还要强烈,还要旺盛凌慕白经过几年时光的打磨和生活的磨砺,不仅人越发的俊逸帅气,还添了几分早先没有的硬朗和一丝邪魅。 说起来,这种硬朗和邪魅,与他之前的温润如玉是对立矛盾的。而奇特地揉和在一起,不但无损于凌慕白的气质,似乎还使得他更有吸引力了而楚云菲这几年,在富家少爷和官宦子弟之间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到现在还没有选得如意郎君。原因其实还就是原先那些原因。有钱也好,有势也好,那些楚家夫妇看好的男子,不是好色,便是好赌,要不就是其貌不佳,花天酒地。反正就没有一个入得了楚云菲的法眼的好不容易有一个中意的吧,就在即将定亲的前夕,人家又攀上了更好的亲事,于是,一脚就把楚云菲踹到一边去了,楚云菲哭都没法哭是的,楚家有钱,可是,商人的地位并不高;而那个男子新攀上的女家,却有着在京城做官的兄长。这男子读书很上进,已经中了秀才,如果中了举人,又有个京官亲戚,前程一定是不可估量吧?那可远比有钱要强得多啊就这么着,楚云菲被踢出局了,她也尝到了被人抛弃的滋味 第402章 情定 楚云菲几时受过这样的气?躲在房内大发娇嗔,只差没有寻死觅活。她觉得太丢脸了。 楚云菲的娘只有好言抚慰:“我们楚家的女儿,还怕嫁不出去?那有眼无珠的东西,只晓得巴结家里有做官的,他却不想想,当官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捞银子吗?咱家的银子,凭他做一辈子小官也赚不来呢” 楚云菲的爹说:“女儿,咱们继续擦亮眼睛挑选,就不信挑不出个好的来” 可楚云菲自这件事情之后,越发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主要还是楚氏夫妇把界线划得太分明了,家境贫寒的,看都不看一眼只在那家富家少爷,官宦子弟中挑选,所以范围就小了。 而那些富家少爷和官宦子弟,哪个是没些脾气,好相与的?他们虽然晓得楚家有钱,可楚家大小姐的刁难和难搞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对于与楚家结亲,如果不是很缺钱的话,并不是太过热衷。 这么一来,就把楚云菲拖到了现在,还没订下合适的亲事。 楚云菲眼看着就满了十八岁,她心里自然是着急的。再拖下去,自己可就成了老姑娘了。虽说自己长得如花似玉,家里又有钱,不必愁嫁。但关键是她想一个如意郎君啊,这个如意郎君此刻却在哪里? 今儿个凑巧遇见了凌慕白和秀菱,火上浇油似的,一下子就把楚云菲原先对凌慕白的爱激发了出来,她那颗恨嫁的心,也越发火烧火燎一般。 眼瞅着凌慕白和秀菱远去的背影,楚云菲再没了挑选化妆品的心思,让小伙计将一盒凤凰图案的鸭蛋粉和一瓶冰麝油包了起来,她便离开了仙姿商行。她准备回家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重新把凌慕白抓到自己的手掌心呢? 她觉得,看过这么多男子,只有凌慕白才是她最想要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把凌慕白忘记了,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凌慕白的影子一直藏在她的心底只不过她没有深思,如果凌慕白还是个穷光蛋,又或者只是这个商行的一名小伙计,她见着凌慕白时,还会有这样呯然心动的感觉吗? 凌慕白和秀菱走在街上,他小心翼翼地察看了一下秀菱的神色,然后问:“你没生气吧?” 秀菱诧异地问:“生什么气?哦,我明白了,你是指楚云菲说我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吗?” 凌慕白不好意思地微笑:“看样子,是我太小瞧秀菱了。嗯,秀菱才不会这样小气如果会为楚云菲的一句话而生气,那岂不是太重视她了?没有这个必要对不对?” 秀菱调皮地弯起了嘴角:“这还差不多,说明小白还是了解我的”停了一停又道:“我看楚云菲还是很在意你哦‘语气虽然平静,其实心里还是会有小小的不舒服,毕竟她是个肉体凡胎,也有女孩子的那些小心思。 凌慕白背了双手,挑起浓眉道:“你以为我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吗?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我早已经看清楚了楚家的底细,他们不过是些嫌贫爱富,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秀菱微微一笑:“我有预感,这个楚云菲还会再来找你的” 凌慕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她怎么找,我有自己的底线。”他清朗的眼神看向秀菱:“在我眼里,她永远也比不过一个叫做秀菱的姑娘。”不过秀菱这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声,而只有口型。 秀菱看得清清楚楚的,脸上不由得就飘过一抹红晕。 自从凌慕白吻过她之后,两人之间象是捅破了窗户纸似的,一直隐藏着的感情,就这么浮出了水面。想要它再恢复原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凌慕白就很负责任地告诉秀菱:“等仙姿商行的生意走上了正轨,那个,我会请媒人上你们家去求亲。你觉得顾叔和顾婶,呃,他们应该不会反对吧?” 秀菱先是瞟了凌慕白一眼,然后就笑不可抑,她难为情地用双手掩住了脸:“我不晓得,你别问我”其实她是不想让凌慕白看见她脸上遮掩不住的傻笑。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总是应该矜持的吧?可为什么她只想放声大笑呢?止都止不住。 秀菱忽然忆起自己当年的豪情壮志来,她不是想成为豪门之后,再来个选婿大会吗?怎么到了如今,凌慕白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让她高兴成了这样啊?真是太没定力了“那好吧,我不问这个。我只问,秀菱乐意不乐意呢?”凌慕白故意说道。 秀菱知道凌慕白在逗她呢,于是猛地一跺脚,直视着凌慕白娇嗔地说:“哼,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明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偏还要东问西问的” 凌慕白趁机握住她的手道:“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一声乐意,不然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塌实的感觉。好秀菱,说你乐意好不好?” 他的眼光,又深情和又热烈,使得秀菱不由自主地沉溺在里头,一颗心象要融化掉一样。 好半晌她才垂下长长的眼睫,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她有点儿委屈,这算是求婚吗?可是在前世,求婚不是都要手持玫瑰,单膝跪地,然后再奉上一枚钻戒的么?瞧她现在,啥都没有,只有干巴巴的一句问话,一点儿也不浪漫是的,前世的秀菱没有体验过被自己心爱的男子求婚的滋味,那么,这一世可不可以让她体验一把呢?她可不想只有媒婆掺和来掺和去的,然后就把她的终身给搞定了凌慕白本来一直微笑着,想听到秀菱肯定的答复。可秀菱就是不开口,可把他吓坏了他脸上的笑容凝结了,然后担忧地看着秀菱,有些怯生生地问道:“秀菱,你不会是不乐意吧?” 秀菱撅着嘴说:“如果你想我说乐意的话,起码得有点儿诚意吧?我想看到鲜花,我想看到求婚戒指,还有某个英俊男子,对着我单膝下跪,深情款款地问出这句话‘虽然这场景很老套,可是每个女孩子还是会憧憬,还是会希翼。秀菱直到此刻,再一次判定了,自己也就不过是个平常的女子凌慕白本来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实处。原来秀菱并不是不乐意,而是她想要与众不同的形式。想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秀菱见得太多,所以她想来些新花样凌慕白牢牢地记下了,他的秀菱想在一个有鲜花,有戒指,而他也要单膝下跪的场景中,才肯点头说:我乐意这单膝下跪却是哪里的礼节?似乎是匈奴才有的吧?不管那么多了,只要秀菱想要如此,他便如此其实这也并非什么难事,既然秀菱想这样,那么,他就照着秀菱的意思去办就是了因此凌慕白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捏了一下秀菱的手道:“好吧秀菱,你等着我就是” 结果秀菱等来的,是一天快要关店铺门了,伙计们都各自离开时,凌慕白手中举着一枝粉红的荷花,单膝跪在秀菱跟前道:“这是给你的花。” 秀菱看着那枝亭亭玉立,半开欲闭的荷花,完全无语了。她明明是想要玫瑰的好不好?对了,这个时空好象是没有玫瑰这一物种的所以也就不能怪凌慕白不是? 可是戒指呢?他总不该连戒指也忘掉了吧?为什么他的手中并无戒指? 秀菱黑宝石般的眼睛看着凌慕白,说不出的委屈。 凌慕白嘴角噙着一抹笑:“闻闻看,这荷花香不香?” 她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太拂凌慕白的面子,只好垂下头,将鼻端凑近那枝荷花,清幽的香味扑鼻而来。然后她分明看见,荷花的花蕊上躺着一枚碧绿的玉指环。 她害怕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眨了眨再定睛细看,不是玉指环却又是什么? 秀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原来凌慕白并没有忘记呢他居然还晓得将玉指环藏在荷花的花蕊中,害她好一番失落凌慕白亮晶晶的眼中也含着笑意:“拿出来看看,也许你会喜欢的” 秀菱听话地从荷花花蕊中拿出那枚玉指环,对着烛光细看,只见玉色通透,绿而晶莹,象一弯春水似的。再细看,似乎玉指环内有刻痕,凝神注视,依稀能辨认出是秀菱吾爱四个字。 她的心一霎时深深感动,泪水不知不觉便漫上了眼眶。可是看了一眼凌慕白,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凌慕白淡淡地笑着:“秀菱,让我帮你戴上好吗?” 秀菱右手将玉指环递到凌慕白手上,然后伸出伸出了左手。 凌慕白轻轻托住秀菱的手,很仔细地将那枚玉指环套在了她的中指上。然后低声道:“这玉的颜色,衬着你雪白修长的手指,果然好看得紧。最要紧是,大小不差分毫。秀菱,你觉得我眼光如何?” 秀菱轻声答道:“你即使是送个草编的戒指给我,我也是一样开心” 第403章 固执的女人很可怕 秀菱说的倒是真心话,她要的,不过是那份被宠爱被重视的感觉,而不是真的想物质方面的东西。所以戒指是玉也好,金也好,抑或是草编的,都无所谓! 但眼望着凌慕白亲手帮她戴上的玉指环,秀菱还是笑廧如花,止不住将那手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又看。 这时候凌慕白还单膝跪地没有起来呢,所以秀菱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还跪上瘾了是怎么?咋还不起来哩?” 秀菱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使得她的脸焕发出极致的美,看得凌慕白目不转睛,甚至呆在了那里。这时听见秀菱的话,才象从梦中惊醒似的,连忙立起身。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秀菱,如果我们先把亲事定下来,你乐意么?”凌慕白再一次旧话重提。 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圈,这才低声道:“嗯,我乐意!”停了一停又说:“不过还是要征得我爹娘的同意哦!” 凌慕白搓着双手道:“那么你觉得,顾叔顾婶应该不会反对是不是?” 秀菱一边褪下戴在手上的戒指,一边坏笑着说:“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戴着很漂亮啊,秀菱为啥要摘下来?” “我现在还不想让他们看见哩!”秀菱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这个时空毕竟不同于前世,众人还是更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凌慕白似乎就算是私定终身了! 不过秀菱想着,凌慕白此刻的生意,还有待继续巩固和努力,远未到收获的季节!如果她和凌慕白真的定了亲的话,照规矩,未婚的小两口,是不好整天泡在一处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仙姿商行的好些事务,秀菱就要退居二线了。所以她觉得,不如把求亲、定亲的事情暂时缓一缓,起码等到第一家分店开起来,并且慢慢走上了正轨,那时才来考虑这事不迟,反正她和凌慕白还年轻着呢! 掐指算起来,凌慕白此刻不过十九,而她亦不过十四的豆蔻年华。只因为秀菱个子高而苗条,思想又成熟,所以看上去,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个两岁左右。 再说楚云菲那边,她已经着人打听过了,凌慕白此时并未定亲,也就是说,他和那个乡下丫头,表面看着很好,其实秀菱也是没有名分的!那么,这是不是表示,自己还有机会,可以把凌慕白抢过来? 如果正面竟争的话,也许自己是斗不过那乡下丫头的!由小时候开始,凌慕白便站在她那一边,此刻自己和凌慕白已经分开了好几年,又怎么比得过他们时常在一处的交情呢? 但是楚云菲觉得自己还是有优势的,这个优势就是:她是和凌慕白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她很了解凌慕白的为人,他心肠软,容易被打动,如果自己多和他接近,用温言暖语,体贴恩惠来讨好他,他是没办法一直用冷硬,淡漠来对待自己的! 想到这里,楚云菲认为自己也不是一点机会和胜算都没有。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 应该怎样说服她的爹娘,同意她重新和凌慕白在一起,这也是件有难度的事情! 想当初,她的爹娘冷静分析,几番劝慰,才让楚云菲同意了与凌家退亲的事宜。而许氏更是毫不在乎多年闺蜜的情份,派人上门,态度强硬地要求凌家解除了婚约。哦,到现在要让他俩又同意自个儿的闺女,再次和凌慕白和好,那让他们的老脸往哪儿搁呀?凭自家的财力,闺女不瞎不麻,手脚周正,难道还会没人要?为啥兜兜转转非要和凌家搅上关系呢? 再说了,楚云菲要是真的嫁了凌慕白,这翁婿之间的关系,还能好得起来吗?没事找个冤家当女婿,那不是存心给自个儿添堵么?云菲爹才不会这样傻! 因此楚云菲故意找着她娘许氏谈起凌慕白,许氏便警惕地道:“你还记挂着他?咱们家和凌家,早已经井水不犯河水,干啥又要再起波澜?说吧,是不是他来找的你?花言巧语又把你打动了?” 照许氏的意思,凌家都穷成啥样了,当然巴不得娶个有钱的老婆,好从水深火热的状况中逃离出来。所以,她认定着是凌慕白不知找了什么机会,又和云菲搭上了线! 楚云菲连连摇头:“娘,你想哪儿去了?凌家如今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如今的凌慕白创造了县城的化妆品神话。你如今随便找个家境还过去,爱打扮的女子问上一问,没有人不知道仙姿商行的!更不要说那些爱时髦,家里有钱的主儿了!” 许氏确实没听说过仙姿商行,她是个固执的女人,胭脂花粉头油之类,她只会在长年购买的那家选购,也根本想不起要换一家试上一试。 于是许氏好奇地问:“仙姿商行?依你说起来,这仙姿商行是凌慕白开的不成?生意很好么?里面的货品如何?居然吸引到了很多女子?” 楚云菲便把仙姿商行如何崛起,并迅速成为业界的龙头老大的事例说了一遍,又满脸神往地道:“娘,你没看见凌慕白,往那儿一站,真如玉树临风一般,他的脸,他的五官,真如白玉雕琢而成呢!总而言之一句话,光是看着他,已经令人赏心悦目!若是他肯笑上一笑,怕是那些女的不管东西好坏,都会掏银子出来买的!又何况他们店里的东西,全部是不用不知道,一用忘不掉的好货呢!” 许氏看着楚云菲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比划,脸上的神情,分明很是花痴。她晓得,自己的女儿又沦陷进去了! “好吧,女儿,你就直说你想干嘛得了!”许氏言简意赅地说。 楚云菲觉得许氏犀利的目光,已经洞察了自己的内心,所以只得假装咳嗽了两声,这才直接了当地回答道:“娘,我还是喜欢凌慕白。我想嫁给他!”她知道,和许氏拐弯抹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许氏一拍桌子,一脸的严厉:“不行,我不允许你这样做,而且,你爹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楚云菲瘪了瘪嘴,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当初都是你们逼着凌家退的亲,你们不就是瞧人家穷了吗?现在怎么着?人家就有本事,重新再来过,摇身一变又有钱了!哼,当初若是不逼着他退亲,我如今还会东家不成,西家不就的么?” 许氏气道:“爹娘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你好,你如今倒怪起爹娘来了吗?爹娘养你十八年的恩情,倒抵不上一个凌慕白?‘她说着,转身便往门外走去:“瞧我不告诉你爹去,让他好好训斥你一顿!你给我听着,这两日不许你再到处乱逛,乖乖给我呆在屋子里!” 楚云菲伸手便把桌上的摆设一下子全扫在了地上,趴在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才不怕许氏告诉她爹呢!她爹嘴上会训斥,可一见她哭了,肯定得心痛死,到末了还得求着她哄着她,只要她别再哭下去! 丫环听得哐啷一声,似乎是瓷器物件摔碎的声音,连忙过来察看,被楚云菲瞅见,跺着脚嚷:“滚出去,不许来打搅我!” 那丫环晓得大小姐难伺候,一个不好,自己得罪了她就有挨板子的可能,连忙低声下气地应了,灰溜溜转身而去。 楚云菲估计错误,这一次她爹却态度坚决地和许氏站在同一条线上,根本不同意楚云菲再和凌慕白有什么瓜葛。 无论楚云菲哭也好,闹也好,就是不行!她爹甚至威胁楚云菲说:“这么些年来,爹几乎是对你百依百顺,可这件事情我绝对不能答应。你要是再闹,我可管不了那么许多,这就要替你作主,帮你定下一门亲事。省得你再想东想西,还想着那个什么凌慕白!” 楚云菲抱着她爹的胳膊央求道:“爹,你不可以这么做!你想自己的女儿恨你一辈子吗?” “我当然可以这样做!我之前就是太宠你了,把你宠得无法无天,现在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听着,把那个什么凌慕白忘了吧!你完全可以找到比他更好更有钱的男人。如果你找不到,那么,就让我来帮你选一个!明白了没有?”楚长胜几乎是对着楚云菲吼出这些话的,看得出来,他拿定了主意,根本不容许楚云菲反对! 楚云菲娇纵惯了,也很少看过她爹这样对自己,当下又气愤又委屈。但看到她爹这付威严霸气的模样,还是有点不敢硬碰硬! 不过她的心里却在呐喊:我就要嫁给凌慕白,你们休想阻止我!你们已经阻止过一次了,可是结果证明你们是错的。我再也不想听你们的话了! 她的脑子也在急速地转动:要怎样达到自己的这个目的呢?如果说,凌慕白也和她一般的心思,那就好办得多了。她完全不介意和凌慕白夜奔!既然卓文君可以为了司马相如不顾一切地与他私奔,那么自己为什么又不可以呢? 第404章 一箭双雕 楚云菲确实是这样想的,但问题是:凌慕白肯定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回忆一下他对自己的态度,说不定他宁愿避着自己远远的呢可能是应了那句话吧,越是得不到的人或者事物,就越想得到。而且在想象中,会觉得这人或者事物,就是最好的,别的什么也比不上现在,楚云菲便觉得,她除了凌慕白,谁也不要凌慕白就是她心目中最好的,不管花多少心思和努力,只要能够得到他,那都是值得的特别是感情一事,如果遇上了阻碍和压制,感情之火反而会燃烧得更加猛烈楚云菲便是如此,因为她爹娘的强硬反对,反倒激起了她的叛逆,她咬着牙想:我偏要和他在一起,偏要既然楚云菲下定了决心,那么接下来她就要想方设法,找一个既可以得到凌慕白的心,又能说服她的爹娘接受这件事的点子来楚云菲的手指无意识在在桌面上划着圈圈,脑了不知怎么就浮出一箭双雕这个词。可是,她还从来没当过猎手呢,能做到一箭双雕吗? 她晓得,这几天她是不可能从家里跑出去的了因为她那个老娘,一定会限制她的行动自由。更厉害的杀手锏是,不给她银子花费实施经济制裁。那她的下场就惨喽那么好吧,何不用这几天的功夫,好好地把办法想出来?或者,趁这几天,给她爹娘制造一个假象,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不再挂念凌慕白了。也许那时候,她才重新自如行事吧楚云菲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乖巧了很多,不再和楚氏夫妇顶撞,也不再口口声声凌慕白如何如何。 所以楚云菲的爹娘自以为得计,在那儿暗自偷笑呢瞧,有时候就得使用强硬手段,不然的话,这个刁蛮女儿还不晓得要做出啥事儿来他们哪知道楚云菲肚里打的主意?现在的楚云菲,已经琢磨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既可以拿稳凌慕白,又能让她的爹娘默认事实,从而不得不接纳她与凌慕白两个其实这个办法说起来很简单,只要楚云菲肯放下身段,不管用什么办法,诱使凌慕白和她上了床,生米煮成熟饭,到那个时候,无论是凌慕白,还是楚氏夫妇,都只能乖乖地顺从楚云菲的决定了楚云菲很有把握,如果凌慕白占有了她的身子,是不管怎样也不会扔下她不管的。因为凌慕白的个性便是如此他也许可以不爱自己,也许不想娶自己,但他绝对会为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和后果万一凌慕白不肯娶自己,她还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相信凌慕白绝不会忍心看着自己去死,而袖手不顾的至于自己的爹娘,女儿都成了人家的人了,再不答应她嫁凌慕白还能怎么着?指望她再寻富家少爷,官宦子弟?完全不现实的事情人家会要她这个残花败柳?丢得起这个人吗? 所以楚氏夫妇生气是绝对避免不了的但话又说回来,面对他们的宝贝闺女,骂也好,打也好,到末了还不得不接受真相。就象卓文君那个有钱老爹一样,最后还得承认事实,并拿出一大笔钱当嫁妆。 不过楚云菲也想过了,她要这么干的话,真得豁出脸面不要啦为了凌慕白,她犯得着这样做吗?不是没有犹豫过,但她说服了自己:能得到凌慕白,还是值得的只要他肯陪在她身边,她相信,她总有办法得到他的心,让他全心全意地爱上自己楚云菲的想法,算是成形了,但由想法到实施,还有一个艰巨的过程,必须一步一步来才成先要争取到自由,然后,用什么具体的办法来诱使凌慕白呢?这又是一个新的难题。 因为凌慕白并不是傀儡,不可能由着楚云菲随意操纵;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意志,试问一下,他明明喜欢的人是秀菱,凭什么要去上楚云菲的床呢? 所以啊,还得用计谋,还得用智慧不是?楚云菲自负自己的头脑还是管用的凌慕白,你就等着我吧,我才不管什么秀零,秀一的,反正,你跑不了啦楚云菲继续在楚家装她的乖乖女,直到打消了对她的疑虑,这才还她自由,可以随便出入楚家。而楚云菲第一时间,带上她的银票,开始展开了行动有句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因此呢,楚云菲准备在仙姿商行内部,培养出一个内应来这个内应,当然不是凌慕白,也不是秀菱。别忘了,还有两个伙计呢?只要搞定其中一个,那么,自己就等于在仙姿商行内安插了一个耳目,很多无法亲自探听,却又想得到的消息,就会源源不断地传到自己耳朵里来楚云菲来到仙姿商行,借口挑选化妆品,好在凌慕白和秀菱都因事出去了,店内只有两个伙计,其中一个还在忙。 于是楚云菲抓紧机会打量着这个上次接待过她的小伙计。嗯,这小子还算机灵,点拔点拔他,说不定他会上路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楚云菲不愧出身商人世家,她在算计这一块,还是很有天赋的一边悠闲地挑选着化妆品,楚云菲一边看似随意地压低声音闲聊道:“我记得你是叫小李子吧?在商行里做伙计,工钱并不多啊想不想赚点儿外块?” 小李子警惕地看了楚云菲一眼,心里想:这个女的准定是想拉拢自己,好探听化妆品的配方啥的。赚钱谁不想啊?可惜我没这个本事赚于是拿眼睛瞟了一眼另一个伙计大成的方向,他也在接待顾客,根本无心偷听这边的动静,这才谨慎小心地答道:“小的只是干活,至于店内化妆品的配方,掌柜的根本不会让小的知道啊” 楚云菲愣了一下,这才晓得小李子对自己产生了误会,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想过打听化妆品配方啥的。这样吧,你放工后,我有些事交待你去做,保证既不伤天害理,也不会损坏别人,而且你还有进帐”说着凑到小李子耳边,讲了一个地址。 说完了这些话,她便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只顾着打量手中的鸭蛋粉。 听得小李子一头雾水,眨巴眨巴眼睛再看楚云菲,好象啥事儿也没发生一样,倒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老实说,如果真的象她说的那样,又不用伤天害理,又不会损害别人,还能赚钱,这样的好事,他还真想试一试呢没办法,谁叫他需要钱呢?家里老爷子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娘又累病了,没法干活挣钱。这会子家里的开支,全指着他一个人哩所以小李子并没有怎样犹豫和徬惶,准时出现在了楚云菲约定的地方。 楚云菲微笑着看着他:“很简单,我只是想要你把你们掌柜和秀菱姑娘的动向,以及一些日常的事情,报告给我就成了。喏,这里是五两银子,干得好了,我还会赏你的” 小李子长吁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这样而已,害得还以为是什么艰难的事情呢楚云菲追问了一声:“你做得到吗?” 小李子见楚云菲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这个没有问题”他顿了一顿又道:“小姐你不会害我们掌柜的,和秀菱姑娘吧?万一事发了,岂不是要连累到我?”还是有点害怕的楚云菲撇着嘴哼了一声,用平板的声音道:“本小姐象个害人的人吗?不管有了什么事,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做好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就行了” 然后瞪了小李子一眼:“如果你的嘴不严实,我可不敢保证你的舌头,是不是还能呆在你嘴里” 小李子全身打了个冷战,有钱人要对付他这么个小人物,也许和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吧?所以他点头哈腰地说:“小的明白了,小姐放心吧,我不会乱开口的” 楚云菲一扬手:“去吧,记得每日来这里向我汇报”然后再也不看小李子,转身走了。说到底,小李子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而已,只需要花不多的钱,就可以利用的棋子凌慕白和秀菱可没有想到楚云菲会耍什么花样,他们依然每天出去寻找合适的店铺,以便可以尽快将第一家分店开起来。然后呢?当然是第二家,第三家的开下去。不光是在本县,就是别的县城,或者首郡,他们也要在那里将仙姿发扬光大哩不过这是后话啦很幸运的是,秀菱在严惠成的帮助下,找到一间位置和租金都比较合适的店铺,和店主交涉了一番,初步了谈妥了租赁事宜。现在就等凌慕白拍板了。 等店铺租下来,又得开始装修,摆货,招收伙计,还有得忙呢不过凌慕白和秀菱都觉得,再忙再累,也是心甘情愿兼热情洋溢,谁叫这是属于他们俩的一份事业啊? 第405章 开始狩猎 这一日,楚云菲得到小李子的密报,说是秀菱因为顾家有事,可能好几天都没办法抽身来仙姿商行。她觉得机会来了她化了一个淡妆,穿得也很素净,然后扮出一个惊惶失措,楚楚可怜的模样,出现在仙姿商行。 一看到凌慕白,楚云菲急忙近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慕白哥哥,求你帮帮我好不好?除了你,我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凌慕白冷冷地看着她:“出了什么事情?”他想不出这个楚家大小姐遇上了什么样的难事,居然会求到自己头上。 楚云菲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用极低的声音道:“慕白哥哥,我爹他现在铁了心,一定要把我许配给张家三少爷。我都打听出来了,那张家三少爷表面装得一本正经的,其实是个吃喝嫖赌俱全的家伙,我告诉我爹吧,他还不信所以逼得我实在没法子了,我就从家里跑了出来,我不回去了” 把凌慕白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楚云菲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转头看了看,那两个小伙计都忙里偷闲,不时将眼光望向自己和楚云菲。也许他们很好奇,这个来仙姿买过几次化妆品的有钱小姐,今儿个怎么对着掌柜的哭哭啼啼起来呢? 凌慕白于是让楚云菲跟自己来到帐房小屋,低声问:“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凌慕白确实不喜欢楚云菲,也讨厌楚家人嫌贫爱富,翻脸不认人的那种行为。但说起来,他和楚云菲倒真是称得上青梅竹马呢这会子听见楚云菲做下这样的事情,还是不由自主地会为她担心,虽然他并没有想过插手。 楚云菲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凌慕白:“慕白哥哥,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呢?难道明知道我爹给我安排了一个火坑,我还要跳下去吗?不不不,我不愿意所以我计划好了,我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银票,所以生计是不成问题的” “你爹那样宠你,只要你和他好好磨一阵子,相信他会改变主意的”凌慕白无动于衷地说。 楚云菲猛地摇头:“不,他不会改变主意的这几年他实在是烦死了,因为他帮我挑选的,我一个都看不上所以他下定决心,这次绝不容许我拒绝”然后幽怨地看着凌慕白:“慕白哥哥,你不晓得,当初他要凌家退亲时,我亦求过他,可是他不答应便是不答应,无论如何也不答应” 楚云菲的趁机表白,让凌慕白有一霎时的尴尬,但他把头偏了一偏,抿紧了嘴唇,并不接这个话题。 楚云菲眼睁睁地看着凌慕白,停了一停,乞求地说:“慕白哥哥,我想赁个屋子,暂时避一避。等我爹冷静下来,我再想办法和他谈判。如果他肯答应我的要求,我还会回到楚家。如果他执意不肯,我真的就再也不回那个家了”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并没有办法收留你”凌慕白冷静至极地说,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还是尽量离这个楚云菲远一些好,不要到时候惹上什么麻烦楚云菲淌眼抹泪地说:“慕白哥哥,我没有想要你收留我。我只是很害怕,万一走在路上被我爹捉回去了怎么办?所以,我来你这里躲一躲。求慕白哥哥出面,帮我租一所落脚的房屋好不好?我担心一个孤身女子单独去做这件事情的话,会引来坏人的注目,到时候再打起我的主意来,我不是要引狼入室吗?”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凌慕白:“求求你了,慕白哥哥。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出还可以找谁帮忙你放心,只要你帮了我这一遭,我也不愿再给你添麻烦呢银子的事不须你操心,看,我带了不少银票”说着,楚云菲暗暗亮了亮自己藏在袖中的一叠银票。 她说得这样情真意切,脸上又是泪水又是汗水,不知怎么就激起了凌慕白同情弱者的心思。他垂下头想了想,如果楚云菲真的只是想摆脱一桩极不称心如意的亲事,并且她已经下定决心从楚家逃了出来,那么,自己只是帮她租一个落脚的住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楚云菲继续求道:“慕白哥哥,我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一定愿意帮我对不对?从小到大,我是那样信任你,崇拜你而且,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至于那件事,我真的真的是被逼无奈的我也曾想过要从家里跑出来找你,可是,我娘将我带离了长平县,去亲戚家里住了好些日子~”她难过地掩住了脸,说不下去了凌慕白长吁了一口气,他忆起自己和楚云菲的过往,她固然娇纵刁蛮,但对自己,她倒是用过心动过情的。只是自己一直不喜欢她,没什么感觉而已但看到楚云菲这样苦苦哀求,他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好吧,云菲你不要再哭了。我会去帮你做这件事情,将屋子租赁下来后,你便可以安居。至于接下来的事宜,我不会再参与,希望你能够明白”凌慕白淡然地看着她说道。他有几分奇怪的感觉,原来楚云菲也会这样楚楚可怜,小鸟依人,完全不象她平日趾高气扬,任性骄傲的模样楚云菲连连点头:“慕白哥哥你放心,我绝不会连累你就是” 说完这句话,凌慕白让楚云菲找张椅子坐下来,他自己则出去交涉赁屋的事情。 楚云菲则一定要凌慕白将自己的银票带上,才肯放他走。 凌慕白并未推辞,花楚云菲的钱,帮她自己租赁屋子,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他心里,他和楚家早巳恩断义绝,他并不欠楚家什么,当然也没欠楚云菲什么,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来什么英雄救美凌慕白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帮楚云菲把这件事情搞定了。回来告诉了楚云菲,并把剩下的银两还给了她,凌慕白就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但是楚云菲继续楚楚可怜,继续淌眼抹泪,一口一声慕白哥哥。她的意思是:要凌慕白陪着她,进入新住处之后,再离开。 “我害怕啊,在没有进入那屋子之前,我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会在半路上被我爹抓回去,然后明天就把我的终身定了下来,再然后,就逼着我嫁了”楚云菲哭得梨花带雨,强调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想死,我不想活了真的,也许我死了,我爹才会后悔,才会痛哭流涕,才会怀念他的女儿” 凌慕白被她说得毛骨悚然起来,怕了这个女人了,想象力太丰富了好吧好吧,不就是陪她进入到新居吗?自己一个男人,怕什么呢?还怕她会霸王强上弓不成?再说了,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楚云菲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她又有什么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虽然不情不愿,凌慕白抱着早点送走这尊菩萨的心思,只好勉强自己答应了楚云菲的要求。 他没有看到,楚云菲脸上挂着泪珠,转过头去,她的唇边却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 楚云菲离开楚宅,住进了凌慕白帮她租赁的屋子里。而凌慕白从楚云菲身边走开的时候,不知不觉的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他和楚云菲在一直,总是有一种压抑的感觉,一点也不象和秀菱在一起那样轻松自如。 楚云菲看着凌慕白离去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她多希望这个男子能陪在她身边啊可是,心急喝不得热豆腐耐心等待吧不久之后,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了,她已经迈开了狩猎凌慕白的步伐凌慕白以为,自己的楚云菲的这一次接触,就此告一段落。他早已经表明过态度,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愿参与。所以他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必告诉秀菱了。免得秀菱会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毕竟她和楚云菲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而楚云菲接下来也并没有对他提出任何别的要求。 可是,仙姿商行的小李子,却还是在继续接受楚云菲的操纵。 楚云菲又给过小李子一次银子,并密密地嘱咐他,一定要严格按照自己的步骤,一步一步行事,不得出什么砒漏,事情办得好了,重重有赏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小李子不过是个极需钱财的贫寒小子?遇着楚云菲,几乎象天上掉下个财神爷一般。拿到的钱,小李子帮他娘治好了病,家里的伙食也好了许多,瘫在床上的老爷子,也可以舒服一些。所以,为了家人,他当然想要更多的钱对于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的秀菱,完全被蒙在了鼓里,她怎么料得到,已经离开凌慕白生活轨迹的楚云菲,突然出现,接着,还会给她和凌慕白之间,带来这样多的冲击和麻烦? 第406章 行动中 楚云菲居住在凌慕白帮她租来的屋子里,只出去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同时找到附近的一家酒楼,要求店内的伙计为她送来一日三餐。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只要她付得起足够的银子,相信酒楼会很高兴满足她的欲望。 她深居简出,却刻意拉拢隔壁邻居大嫂。要对付这种头脑简单,却又热情多话的女人,只要用些小恩小惠就可以搞定了。比如,到了吃饭的时辰,将酒楼送来的菜肴分给她一份;比如让她跑腿帮着买东西时,多给几个辛苦费;请她做浆洗衣物等工作时,付的钱比她预期的要多,就足令这个女人喜出望外,言听计从了。 楚云菲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这个邻居大嫂也是她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凌慕白坐在仙姿商行,刚清点好收进来的营业收入,小李子恭敬地送来一碗泡好的茶,搁到他手边上,轻轻道:“掌柜的,这是您最喜欢的***茶。” 凌慕白嗯了一声,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小李子做生意很巴结,眼睛里头有活,行事也谨慎,而且对自己更是毕恭毕敬,以后多加调教,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好帮手呢他端起茶碗,闻着茶叶和***混合的清香,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再轻轻用嘴吹了吹,品尝了一口,顿时有五脏六腑都滋润妥贴的感觉偏这时一把大嗓门响了起来:“哪位是掌柜的凌慕白啊?凌慕白在哪儿呢?” 凌慕白闻言立起身一看,是个胖胖墩墩的大嫂,三十来岁的年纪,衣着虽是有些敝旧,却很是整洁。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从未见过她,却不晓得她直呼其名地找上门来,到底是为着什么事情? 那边小李子已经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凌掌柜的,请问您有何贵干?” 大嫂不理小李子,只风风火火地走到凌慕白身边,巴掌一拍道:“哎呀,凌掌柜的,出事儿啦您快去瞧瞧吧刚才可是把我吓死哩” 凌慕白听得她说得这样严重,吓了一大跳:‘我都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出事儿了,与我有关系吗?还是,找错人啦?”他估摸着,这大嫂肯定是弄错了吧? 那大嫂定定地看着凌慕白,然后转头四周瞧了瞧:“这儿是仙姿商行不是?” “是的。” “那你是叫凌慕白没错吧?” “没错” “那不就结了”大嫂干脆利落地又拍了一下巴掌,然后指着凌慕白说:“找的就是你快,快跟我走” “那你总得说清缘由吧?”凌慕白无奈地看着她。 大嫂停下脚步,嘴唇快速地嗡动着:“你认识云菲姑娘吧?她病了。我是她的隔壁邻居。就是方才,她走到我跟前啊,唇白脸青,没说上两句话,人往后一仰,可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当时吓得我呀,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我好不容易把她搬回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摇晃,她都没醒过来。好在她找我时,说了一句:仙姿商行,掌柜凌慕白~之后才晕的,不然哇,我还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呢” 凌慕白听说是楚云菲,这才晓得是她生了病。有心想不管吧,还真有些狠不下心来。因为此刻的楚云菲,从楚家逃了出来,可说是无亲无故。自己再撒手不管,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怕是会内疚一辈子的。不管怎么说,她与自己总算是青梅竹马一场。除了楚氏夫妇的退亲,似乎她也真没做过什么太对不住自己的事情他在肚内寻思,那边胖大嫂已经不住地催促:“快些瞧瞧她去呀最好再帮她寻个郎中看看,到底是得了啥病,这要是拖的时间长了,保不齐那个~” 胖大嫂打了个冷战,她很害怕楚云菲就这么突然死在屋内,那可怎么办呀?再说了,她也很好奇,这个凌慕白到底和那个云菲姑娘是怎么个关系呢?一个姑娘家,神神秘秘地躲在那里,也不晓得是个啥意思这姑娘长得挺水灵的,和眼前这个凌掌柜的,倒是蛮般配的一对儿,他俩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不过现在还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先得把这姓凌的赶紧领那边去,好歹那姑娘不出事,自己还能常从她手里赚几个钱胖大嫂这么一想,便又催着凌慕白赶快行动。凌慕白到了这个时候,也觉得应该去看看。不然就这么不闻不问,怕楚云菲真出个什么事儿若是这会儿再通知她的家人,一个是来不及了,还一个就是,楚家若真是追查起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呢凌慕白无可奈何地跟在胖大嫂往店门口走,一边吩咐小李子道:“我出去一下,若是秀菱姑娘来了,就说我有点儿事情要去办,办完了就回来” 小李子仔细地看了看那胖大嫂,恭恭敬敬哎了一声。 凌慕白前走没走多大一会儿,秀菱后脚就进了仙姿商行,她脆声道:“小白小白,我告诉你吧~”眼睛四处看了看店内,并未见凌慕白的人影,微微撅了嘴对小李子说:“凌掌柜的上哪儿去了?说好了在店内等我的,怎么人影也瞧不见?” 小李子连忙道:“秀菱姑娘,凌慕白的出去办事了,说是事情办好了就回来” 秀菱往椅子上一坐,嘟囔道:“什么要紧事情?我昨儿就告诉了他,这时候要过来,他偏拣这个时候出去哎,小李子,你知道凌掌柜的到底办啥事情去了吗?” 她心里有些不爽,昨天临近关门的时候,她就对凌慕白说了:今天上午她必须留在顾家做事,到申时她会赶过来,和凌慕白一块儿去把那已经谈妥的店铺,正式签订租赁契约。 店主已经约好了,若是老让人家等着,显得多没诚意啊人家再一生气,还不租了,可就得不偿失啦这还是人家看严惠成的面子,才肯以这个价钱租赁的秀菱心里有些着急,这才会追问小李子凌慕白的去向,平日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小李子犹豫了一下,这才期期艾艾地道:“小的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若是凌掌柜的晓得了,怪小的多嘴,那我的饭碗可就保不住啰” 秀菱一听小李子这话,立刻挺直了腰板问道:“咋回事?你这话,分明是指凌掌柜的瞒着人,做了啥不够光明正大的事情不成?若是正经事情,他凭啥怪你的?” 小李子垂了头,一只手搔着后脑勺,只是不开口。 秀菱急道:“我平生最讨厌说话藏一半掖一半的人,你今儿个若不老实对我讲了,我现在就让你饭碗不保,你信不信?” 她是个急性子,最看不得人哼哼唧唧,磨磨蹭蹭的,所以才会这样说小李子,其实平日里,她对店内两个伙计都是很好的小李子翻了翻眼睛,央求道:“秀菱姑娘别价呀,我若丢了饭碗,我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啊?得,我对您说实话就是了。只是~”他的眼睛溜了两溜:“您别告诉凌掌柜的哈” 秀菱不耐烦地说:“好了,快说吧平日我没亏待你啊,你要瞒着我,哼,以后给你小鞋穿”她脸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神情。 小李子这才凑到秀菱耳边道:“方才来了个大嫂,跑到店内大呼小叫地要找凌掌柜的,然后说了一大通啥啥啥的,我耳朵里恰巧刮到两句,好象是,仿佛是,那个那个~” 他一边说,一边做出极力思索回想的模样。 秀菱照着他的腿弯轻轻踢了一下,嗔道:“别和我耍花枪了你要说了实话,我肯定赏你”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又不是不懂。 小李子这才牙一咬,脚一跺,小声对秀菱说:“那大嫂分明是告诉凌掌柜的,有个啥姑娘病了,要凌掌柜的赶快去瞧她” “啥姑娘病了,一定要凌慕白去看她呢?”秀菱自言自语地问。她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又问小李子:“这个大嫂是什么人?哪里钻出来的?” 小李子想了想,这才说:“好象是这姑娘的隔壁的邻居。这姑娘知道自己病了,然后就找到她,让她来寻凌掌柜的,接着就晕倒了。我就听到这几句,到底咋回事儿,我也没弄明白” 秀菱点点头:“嗯。照这么说,凌慕白此刻肯定就在那个姑娘那儿啰”她本来想问小李子:这姑娘住在哪儿呢?可转念一想,小李子会知道才怪啦不过这件事情是这样不同寻常,倒把秀菱的胃口掉得足足的,一个是好奇,还有一个便是隐隐约约的不安:这个姑娘到底是谁?她生病了与凌慕白何干,为啥偏要找上凌慕白呢? 就听得小李子小声小气地道:“秀菱姑娘,其实这个胖大嫂,她不认识小的,小的可见过她” 秀菱哦了一声:“是吗?说来听听。” 小李子继续道:“这个胖大嫂便住在小的姑妈家不远处。小的去姑妈家时,就要路过她家门口,所以看过她。” 第407章 宁愿眼睛瞎掉 秀菱听了小李子的话,一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晓得这胖大嫂家住何处?” 小李子连忙点头:“正是” 秀菱想了想,既然晓得这胖嫂子住在哪里,很明显,那姑娘的住处也就一目了然了,不是说那姑娘是胖大嫂的隔壁邻居吗?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叫这小李子,陪自己一块儿去找这个姑娘呢?说实话,秀菱还是很想知道真相的。她脑子里转来转去的,都是凌慕白和这姑娘在一起的影像。她也奇怪,凌慕白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自己,关于这位姑娘的事情? 凌慕白为何要瞒着自己,他和这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姑娘生病了,却找到隔壁邻居胖大嫂来报信,然后就晕倒了。可见她并没有家人,她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吗? 秀菱越想越静不下心来,她立起身,在店内兜了两个圈子,然后跺了跺脚,果断一挥手说:“小李子,快戴我去那个胖大嫂的住处。” 小李子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哎,我这就带您去” 秀菱说完这句话,便和小李子一同坐上了附近不远处的出租马车,小李子报了一个地名,马车夫挥动马鞭,响亮地吆喝了一声:得儿驾马儿轻盈矫健地奔跑了起来。 到了胖大嫂的院子门前,秀菱发现她住在这条巷子的头一家,这样一来,那姑娘住在何处问都不用问了,肯定是第二家呗秀菱看了看小李子,黑宝石般的眼珠子转了两转说:“方才你口中的那位姑娘,想必就是住在这所院子里吧?要不咱们进去瞧瞧?‘小李子连连摆手:“小的不敢进去,若是被凌掌柜的发现了,小的就没的混了要不秀菱姑娘你自个儿进去吧凌掌柜的就算看见您,也不会知道是我把您带来的” 秀菱瞥了他一眼,懒得再说什么,伸手推了推院门,居然并没有关严实,应声而开。她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到得里头,是个小小的院落,一排三间小屋,倒也清幽安静。秀菱东张西望了一番,发现正中那间屋子仿佛有啥动静,于是轻轻悄悄地走了过去。屋门居然是虚掩着,秀菱越靠近,不晓得为什么,心居然呯呯乱跳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不好,没有经过主人同意,擅自就闯进人家家里,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还有啊,如果凌慕白真的在这里的话,他看到自己会不会大感惊奇呢?或者,干脆恼羞成怒?毕竟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信息,却还是暴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心里肯定会有些不舒服吧? 一步两步三步,秀菱终于接近了房门,还没看到屋里的景象之前,她的耳边先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象痛苦的呻吟,又象是忍耐不住的呼唤。 秀菱的脸忽然就红到了耳朵根,她蓦然明白,这声音分明是,分明是男女欢爱时,女子舒畅到极致的**声这时候女子一边喘息一边叫道:“慕白哥哥,好哥哥,求你了,求你啦” 秀菱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她再也忍耐不住,用脚咚的一声,踢开虚掩着的门,几乎可以冒出怒火的眼睛,狠狠地望着屋内的一切。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连帐子都来不及放下的床,一个男子赤luo的背部正对着秀菱,然后一声惊叫,下边的女子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男子,探出半张脸来,然后慌慌张张地拉过薄被,掩住自己裸露的** 秀菱再也不会忘记那张艳丽中带着惊慌的脸,原来所谓的姑娘,竟然是楚云菲这个贱女人,太不要脸了,居然等不及到天黑,大白天便装病,派人将凌慕白招了来翻去覆雨。你们要**,起码把门关好吧? 接下来,秀菱只觉得心一点一点的碎了,虽然听不到心碎的声音,但她就是能感觉到,心正裂成无数瓣,然后是尖锐的疼痛,痛到她全身发抖。她就那样呆呆地立在门边,瞪着床上的两个人。 就象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她无法移动半步,即使她的心疯狂地在叫:离开这儿,离开这儿我不要看到这些但她就是动不了,连秀菱自已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啦床上的男子呼地坐了起来,扭头正看见秀菱呆立在那儿,他用惊异的眼光望向秀菱:“秀菱,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察看自己,喃喃道:“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秀菱听到凌慕白的声音,这才从梦魇醒过来似的,没错,这是凌慕白的声音,眼前这个方才还和楚云菲赤luo着身体,交缠在一起的男子,正是凌慕白无疑绝不是她头昏脑花认错了人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叫了一声,然后闭着眼睛说:“我真希望自己的眼睛瞎了,好看不见这一切”说完了,她仓惶地转身,以令人讶异的速度,逃离了这个她一辈子也不想再来的地方秀菱直跑出这条巷子,还在不停步地跑着,若不是被裙子绊了一下,差点儿跌倒,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会跑到什么时候才停下来她无力地蹲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着便唏哩哗啦地呕吐了起来。 秀菱呕吐,并不是跑得太急的缘故,而是她感到说不出的恶心,她真的觉得恶心,难道凌慕白不是个恶心的男人吗?亏她自己还对他一往情深,全心全意,心无旁鹭这么多年了,她居然用了这么多年的功夫,都没有看清过他的真面目凌慕白真会伪装,真会演戏啊他一直装做和楚云菲毫无来往的样子,谁知道他还没发财,便学会了金屋藏娇这一套还瞒着自己,和楚云菲偷偷摸摸的欢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秀菱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好恨啊不是恨楚云菲,也不是恨凌慕白,而是恨自己,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被人当傻瓜耍得团团转,还死心塌地的为人做事周围的人,有异样的眼光看着蹲在地上,痛苦不巳的秀菱。他们都觉得,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病啊?瞧她那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使劲拉扯自己的头发的样子,还真有些吓人呢老天爷似乎很了解秀菱的心境,非常配合的来了一阵电闪雷鸣,然后暴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不大的功夫,就将秀菱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秀菱的脑子全乱了,她甚至不知道要避雨,也不知道要叫一部出租马车回家,只是傻傻在雨中行走着。脚下的路是那样泥泞,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不时会踏进水坑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所幸秀菱虽然没有仔细分辨方向,她的直觉却还是将她带回了顾家田庄。而顾家人看到秀菱时,被她的形象齐齐吓了一大跳。 只见秀菱的头发已经批散了下来,湿淋淋地胡乱搭在肩头;衣衫全湿了不算,裙子整个泥污了;再看她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只,脚上的布袜早变成了黑色。也就是说,秀菱穿着一只鞋,走了许多的路不认识秀菱的人,指不定会把她当个疯子看待呢李氏吓得一哆嗦,手里正拿着的一只陶瓷大碗,哐啷一声就摔到了地上,裂成了好多片。她顾不上收拾,风一般抱住秀菱,大声道:“秀菱,秀菱,你这是怎么啦?咋变成这付模样了?” 她真想不出女儿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若是碰上了坏人吧,秀菱会功夫,李氏也是知道的。一、两个普通男子,根本不是秀菱的对手这青天白日,又哪有什么成帮结派的强盗敢在大街上打劫的? 金伟一看秀菱这模样,眼睛珠子都红了,冲着秀菱说:“谁欺负了你,你告诉我,老子立马去宰了他” 顾守仁也担心地问:“秀菱,快说呀,到底遇上啥事儿了?” 秀菱直到这时才清醒过来,家人的关怀,好象一股暖流涌进她的心田,她强自镇静着自己,疲惫地说:“没啥事儿,就是下雨了,也找不着马车,我就雨里拼命跑啊跑啊,结果就成这付样子了” 她不这样说,却让她怎样回答?难道把凌慕白和楚云菲勾勾搭搭,白昼宣yin的事情,合盘托出?哦,不她再也不想提起这件事情,她再也不想提起那两个名字至于到底要怎么做,她现在没办法思考。等到她可以静下心来思考的时候,再说吧秀菱现在只想换上一件干爽舒适的衣裳,然后好好地把肚子填饱,再爬到自己那张松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哪怕天塌下来呢,她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这些,仅此而已何况秀菱也知道,天是塌不下来的就算天会塌下来,还有比她个高的人顶着呢,她操的是哪门子心? 她同样知道,自己的心就算破了一个洞,汩汩流着血,可伤口总有一天,会愈合,会结痂,慢慢平复好比方才还是疾风骤雨,天地变色,可是到了明日,太阳依然会如常升起,照亮整个大地 第408章 到底怎么回事? 凌慕白听见秀菱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然后便风快地跑走了。他急忙叫了一声:“秀菱”就想起身去追,低头看见自己还赤身裸体呢,只得又颓然坐了下来,四处翻找自己的衣物。 他用手捂着额头,为什么他的头如此沉重,一种晕晕沉沉的感觉,倒仿佛有人用棒子在他头上敲过似的而且他的心,针扎一般的痛。 凌慕白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衣裳,手忙脚乱地穿了起来,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去见秀菱楚云菲有些娇羞有些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慕白哥哥。” 直到这个时候,凌慕白才有功夫瞅一眼楚云菲,她用薄被圈着自己,还是**半露的样子,脸上红晕未褪,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凌慕白。 他紧咬牙关,眼光向箭一样射向楚云菲,突然就用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吧?你把我引到这儿来,到底施了什么巫术?你这个巫婆为什么我会好端端人事不知?为什么我会全身赤luo和你躺在一起?为什么秀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你若不说实话,我今儿个就掐死你” 楚云菲被凌慕白掐得透不过气来,她用力挣扎,死命抓住凌慕白的手,指甲都陷进他的肉里头,喉咙里也唔唔有声,脸上全是憋闷痛苦的神情。她说不出的恐惧,难道就这样死去?那她可是冤大了凌慕白看着楚云菲的越来越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仿佛突然惊醒过来似的,松开了双手。 楚云菲胸脯急剧地起伏着,用双手握住喉咙处,咳嗽了起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凌慕白也喘着粗气,有几分后怕。如果他不是及时地松了手,也许真会把楚云菲掐死的掐死了楚云菲,他就成了杀人犯,就要去给楚云菲抵命,那他再也别想和秀菱在一起了,秀菱永远也不会明白,她眼睛所看到的,其实就是一个局,由楚云菲布下的圈套而已还好,理智在最后一刻跳了出来,及时制止了凌慕白冲动的行为。那么,一切还可以补救吗?他还有退路吗? 想到这里,凌慕白不顾楚云菲还在咳嗽,他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撼着:“你到底施的什么诡计?我要你现在就穿好衣服,随我一同去对秀菱解释清楚” 楚云菲被凌慕白摇得花容失色,可若真以为她是吃素的,凌慕白就不错特错了方才他居然想掐死自己,楚云菲已经恶从胆边生他还想让自己去对秀菱解释?去死吧本姑娘如果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她恶狠狠地瞪了凌慕白一眼,用力甩开他的双手:“解释什么?不管这事是怎么发生的,事实就是,你和我已经融为一体,有了夫妻之实” 楚云菲因为要甩开凌慕白,所以围在胸前的薄被便滑了下去,露出她雪白粉腻的**,看得凌慕白立刻将头扭了过去楚云菲继续冷冷地说下去:“你再怎么解释,掩盖,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凌慕白捏紧了拳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只记得跨进这间屋子没多久,我便头晕脑炫,意识不清。是你脱光了我的衣服,然后~” 他咬了咬嘴唇,实在有点说不下去。这都什么事啊?只听说过有男人**女人的,难道这会子,自己竟然被楚云菲**了?传出去,他还有脸做人吗? 不过说实话,他真的记不清在那个时间段,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啊,难道他真的没法子同秀菱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吗?楚云菲摆明了就是早设计好的陷阱,等着他跌进来呢不然她为什么好好的要装病?连邻居胖大嫂都被她蒙庇住了,真以为她得了啥急病重症呢凌慕白瞪着楚云菲,只见她冷哼一声道:“凌慕白,你真的不记得了事情的经过吗?还是想推卸责任,猪八戒倒打一耙呢?” 凌慕白听了楚云菲的话,睁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我猪八戒倒打一耙?你在说些什么呀?我听不明白麻烦你把事情真相讲清楚行吗?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耗在一起,我要去找秀菱”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一声霹雳响起,把凌慕白和楚云菲都吓了一跳楚云菲更是尖叫了起来,不会是老天爷想劈死她吧?就算她做了坏事,报应也不该来得这样快啊夹着电闪雷呜,不多大会子,豆粒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凌慕白喃喃地说:“秀菱~”他晓得,这时候的秀菱,肯定还在哪条街上呢他想冲出去找她,却被楚云菲骇人的声音止住了脚步:“你就这么走了吗?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走了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啊?你以为我是什么今儿你不把话对我说清楚啦,我就死给你看我瞧你脱不脱得了干系” 凌慕白被她那凌厉而歇斯底里的声音吓住了,再听得她说要寻死觅活,脚下便象生了根似的,再也挪不动一步他来到此处,邻居胖大嫂即是人证。这楚云菲要是真死了,他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就是跳进黄河,也别想洗干净自己所以凌慕白赶紧对楚云菲道:“我到底对你做什么啦?我明明记得自己头晕目炫之后,便人事不知,我能对你做什么?” 楚云菲抓过自己的衣衫,一边穿一边冷笑,凌慕白只好又把头扭到一边。 楚云菲穿好了衣衫鞋袜,这才站在凌慕白的跟前,瞪了他好大一会子,开口道:“你真的忘记了是吗?那好,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我并没有装病,我确实晕倒了,胖大嫂将我扶到床上安顿好,才去找的你。” 她吁了一口气接着说:“你赶到的时候,我刚好醒了。也许我并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一时的头晕而已。然后,你看我的眼神开始变了,变得闪闪烁烁,渐渐狰狞。你一把抓住我胸前的衣襟,疯狂地撕扯我的衣裳和裙子,我抓住你的手哀求,你却仿佛闻若未闻~” 楚云菲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翻出被凌慕白扯坏的衣衫,拎在手上,在凌慕白眼前晃荡着:“看吧,这就是你做的事情” 凌慕白呆呆地看着那件扯碎的衣衫,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接着便整个糊涂了,因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而楚云菲还在继续口沫横飞:“你先把的衣裙扯烂,再将自己脱得精光,然后你便,你便朝我扑了过来~”楚云菲用双手掩住了脸,哽噎着说不下去了。 好一会儿,她才放开手,脸上已是粉泪狼藉:“本来我是可以喊叫的,我可以叫救命,我也可以叫有强盗,隔壁的胖大嫂也许能听到,会及时赶过来可是我一声都没吭,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凌慕白回答,她自顾自地说道:“因为我怕我这一叫,来了人,你这一辈子就悔了” 瞥了一眼凌慕白,楚云菲昂起头,两眼向天地说:“突然间兽性大发,**女子未遂,你知道你会获得什么罪吗?” 停了一停她才说:“等你牢里放出来,你还能干什么?名声全完了,对不对?仙姿商行会不会受你的影响而倒闭呢?就算你另起炉灶,恐怕也只能隐身幕后了” “还有,你以为我的爹娘会这样轻易放过你不成,在他们的宝贝女儿受到你的欺凌之后?”楚云菲在欺凌两个字加了点力度。 凌慕白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他真的没想到,楚云菲告诉他的事实,竟然是这个样子的这么说,是他对楚云菲霸王硬上弓,而不是楚云菲**了自己? “不,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从来不是一个见了女人就冲动到克制不了自己的人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我另有心爱女子,试问一下,我为什么要强行扯了你的衣裳,与你欢爱呢?”凌慕白挥舞着双手,神情激动地辩解道。 楚云菲厉声说:‘我又怎么会知道,你为何要突然兽性大发,对我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呢?我唯一晓得的事就是,你确实那样做了,你令我身心受伤,该激动该痛苦的人是我好不好?‘她说着话,再次走到床边,呼地一下把床上的薄被掀到地上,指着床单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我当时一直叫痛,我求你轻点儿,可是你呢?毫不怜惜,一味蛮干。我,我恨死你了” 说到那句我恨死你了,楚云菲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幽怨和咬牙切齿。 凌慕白凝神注目,床单分明是一抹鲜红的血迹,难道,真的是楚云菲与自己欢爱时留下的处女红?楚云菲是个未婚大闺女,连亲事都没有定。她是处女,与男子**之后会出血,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凌慕白捧住了自己的脑袋,难道,难道他真的狗血上头,做出这样禽兽不如,**楚云菲的事情不成? 第409章 乱点鸳鸯谱 凌慕白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他到底是做过还是没做过。但楚云菲拿出一堆的证据,证明他的而且确地做过了,那么,他该怎么办? 从小到大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凌慕白真是百口莫辩。因为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进入到楚云菲的屋内不久,即出现头晕目炫的状况。而接下来他做过什么,老实说,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但这样是不是就表示他真的没做过呢?他亦没有把握。 而现在楚云菲摆出一付咄咄逼人的架式,她的每句话,都直指凌慕白是个禽兽,让她身心俱疲。她甚至威胁凌慕白,如果他不对自己负责任,他会被指**获罪,而她那有财势的爹娘,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他凌慕白无力地垂下双手,他用干涩嘶哑的声音说:“好吧,你打算怎么办?” 楚云菲冷笑:“我打算怎么办?应该是你打算怎么办才对”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过关于你的打算。因为,你不在我的计划之列。”凌慕白冷硬地答道。 “是吗?‘楚云菲用同样冷硬的声音回敬道:“如果你从来没有过关于我的打算,那么我劝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你便及早计划一下,咱们应该怎么办”她用狠厉的目光盯着凌慕白:“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凌慕白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她:“这一切,不都是你早就计划好了的吗?你别把我当傻子了” 说着,凌慕白扑到楚云菲跟前,用力捏住她的双肩:“难道不是这样吗?从你从楚家逃出来,找到仙姿商行开始,你就一步一步设计了圈套让我钻进去对不对?” “放开,你弄痛了我”楚云菲使劲地挣开凌慕白双手的掌握,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狂,侵犯我,欺侮我好了,现在你居然不想承担责任,恨不能把这一切都推到我头上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绝不会听任人家这样对我” 正在这时候,那个胖大嫂走了来唤道:“云菲姑娘,云菲姑娘,你好些了么?”她手中撑了一把油纸伞,直走到屋门前,才将雨伞收拢靠门边搁着,有几分关切地继续说:“方才可把我吓着了,好在找到了凌掌柜,我才算是卸下了肩上的担子呢” 因为下雨的缘故,屋内光线有些黯淡。胖大嫂走进来之后,才发现凌慕白和楚云菲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头,她愣了一会儿,才搭讪地问:“你俩个这是怎么啦?” 楚云菲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用力搂住胖大嫂,将头靠在她的肩头,抽抽噎噎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云菲姑娘,哭啥啊?到底怎么回事呀,这是?”胖大嫂还没弄明白状况。 凌慕白尴尬地转过了头去,叫他怎么解释呢?惟有沉默不语。 楚云菲脱离胖大嫂,用手一指床铺:“他,他~”然后又掩面而哭。 胖大嫂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铺跟前,一眼便看到了床上的血迹和扯烂的衣裤,她什么都明白了,不禁对凌慕白怒目而视:“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趁着云菲姑娘身子不适,你就欺侮她,你还算是个大老爷们吗?” “我没有”凌慕白不受自己控制地脱口而出。 楚云菲哀哀地哭泣着。 胖大嫂瞪了凌慕白一眼:“做下的事又不承认,你找块豆腐撞死得了哎,你可得对云菲姑娘负责啊你要是敢拍拍屁股就这么闪人了,连我都看不过眼去那我可得给你宣扬得街坊邻居都知道了,就是上你们仙姿买东西的人,我也有法子让她们都知道喽,看你还有脸做人不” 楚云菲掩着脸,肚内暗笑,这胖大嫂还挺仗义的对,多一个逼迫着凌慕白,说不定他能老实点这时候胖大嫂又在刨根问底地盘查凌慕白:“哎,我说你成家了没,定亲了没?” 凌慕白闷闷地摇头,他哪有心思应付这个胖大嫂啊,就想着怎么尽快脱身呢胖大嫂又问楚云菲:“那云菲姑娘可有许配人家?” 楚云菲还是掩着脸轻轻摇头。 胖大嫂双手一拍:“这不就结了?男未婚,女未嫁。事巳至此,生米煮成了熟饭,索性一男一女凑个好字得了。也算成就了一段姻缘。” 她看了看凌慕白,再看看楚云菲:“还别说,凌掌柜的英俊潇洒;云菲姑娘漂亮大方,倒称得上郎才女貌,颇为登对。对了,你们早就结识了,云菲姑娘独自一人,出了事头一个便想到凌掌柜的,由此可见,她心里未必对凌掌柜的无意。” 说着,靠近楚云菲,拉住她的手道:“云菲姑娘,你说我讲得有道理没道理啊?” 楚云菲做出羞涩万分的模样,一句话也不说。 胖大嫂见楚云菲并不反感,又说了下去:“怕是老天爷都有心搓合你们哩要不,为啥好端端降下一场大雨来?传说白娘子和许仙,就是因为一场大雨结了缘。我看啊,凌掌柜的和云菲姑娘,也会因为这场雨,成就了婚姻。” 胖大嫂实在是出于一片好心,想帮这两个年青人化解,因为她一见到凌慕白,便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所以不希望他和楚云菲之间,出了这样的事情,惹出什么麻烦来真要出了麻烦,凌慕白是她找了来此的,因此她也害怕牵扯到自己身上。于是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既开脱了凌慕白,又帮楚云菲遮了羞,自己也不会落什么不是的办法来在她心里,自以为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妥当不过的法子楚云菲则靠着胖大嫂,柔弱乖巧地道:“我现在无亲无故,全凭大嫂帮我出头。不然,我只能一根绳子吊死了事,哪还有脸见人啊” 她这番可怜兮兮的话,越发坚定了胖大嫂要帮她一把的念头。这姑娘不错,平日对自己出手也大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喽楚云菲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凌慕白才不想这样啊他当初因为韩氏自做主张,为他和楚云菲订了亲,便苦恼不巳,好不容易有机会退了亲,谁知道兜兜转转,又和楚云菲扯上了干系,他哪里会甘心? 更重要的是,他若重新和楚云菲搅在一起,秀菱可怎么办呢?他和秀菱虽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两人的心里,除了对方再也容不下别人啦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自编自演了一幕单膝下跪地求亲戏码呢哪可以就这样一笔勾销?却又将秀菱置于何地? 凌慕白晓得,秀菱看见方才自己和楚云菲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场景,一定会伤心欲绝的他真的不想这样,他要秀菱快乐,幸福,而不愿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现在该怎么办呢?楚云菲已经紧逼不巳,现在又添上了胖大嫂这个证人兼媒人,自己可怎么抵挡啊? 凌慕白象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牙关咬得紧紧的,他几乎想用头撞墙了胖大嫂也瞧出了凌慕白的不冷静,以她的阅历来看,凌慕白这个时候肯定是心神不定的,加上他做了混帐事,又被自己这个外人知晓,哪有不羞不恼之理?若一定要他现在一口答应,不如缓上一缓,再从长计议的好于是胖大嫂便对凌慕白说:“凌掌柜的如果有事要忙,只管忙你的去云菲姑娘有我照应着,肯定不能让她出什么事儿” 她发了这句话,凌慕白心上一松,却又听得胖大嫂道:“你且留下个什么信物儿,给云菲姑娘吧这几日呢,你想办法把这事情处理好,也算是给自己,也给云菲姑娘一个交待不是?你若就此不管了,我可不依的,准定带了云菲姑娘,上你们仙姿大闹特一场去” 凌慕白一听,娘啊,这胖大嫂还来真的了却是半句也反驳不得,只得搓了双手,讷讷地道:“我并没有带着什么信物。” 此时屋内的光线,已经越来越暗了,胖大嫂先走到桌边,打起火石,用火绒点着了,把屋内的蜡烛燃亮,这才凑到凌慕白跟前照了照,将凌慕白衣裳上拴着的一块玉拽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就这块玉吧” 凌慕白连忙道:“这块玉不行,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念想,我不能把它随便送人”就想夺回来。 胖大嫂不由分说地道:“越是你在意的东西,才显得越有诚意呢”说着,转手递给楚云菲:“云菲姑娘收好了,这是凌掌柜的给你的信物,可别弄丢了啊” 然后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凌慕白:“你别太过分啊我只要嚷一声,我家里那口子很快就会跑过来的他要是晓得你对云菲姑娘做下这样的事情,说不定把你的腿打断了呢” 楚云菲梨花带雨地接在手中,对着胖大嫂盈盈一福:“大嫂肯这样为云菲出头,真是云菲的恩人,容云菲慢慢儿报答您吧” 第410章 解释 凌慕白好不容易才从楚云菲那里脱身。走到外头,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有着雨后的清新和舒爽,可是他的心,却象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他也不晓得究竟要怎么面对! 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当然是去找秀菱,把真相告诉她。但凌慕白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一个是秀菱正在气头上,也许根本不会听他解释,便将他扫地出门;还有一个是, 他不想让顾家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那会让他无地自容的但若是要凌慕白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回家去,他也做不到。他现在就象热锅上的蚂蚁,如果让他只是无谓地等待,他会因为心焦而死所以凌慕白想了想,还是来到顾家田庄。不过他没有正大光明地进入顾家,而是趁人不备,来到秀菱那间屋子的外头。他记得秀菱屋子的那堵墙上,是有扇窗子的。也许她开着窗户,那么自己就能看到她要是机缘凑巧,说不定他还可以和她对上话凌慕白悄悄地溜到窗子跟前,果然窗子没有关严实,半扇开在那儿。他探头朝里面张望,果然看见秀菱躺在床上,一旁的桌上,有烛光在摇曳。 秀菱的鼻子里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很明显,她在哭呢过了一会儿,秀菱从薄被时伸出手来,拿起枕边的一条绢子,在脸上拭了拭。凌慕白晓得,她肯定是在擦眼泪呢出了这样的事情,秀菱要是无动于衷,那才奇了怪了。不管怎么说,她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而已凌慕白看得又是心痛又是后悔,早知道会弄成这样,打死他,他也不会去招惹楚云菲的真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行事诡异的人。这一辈子,如果真和她绑在一起,恐怕会生不如死吧? 想起楚云菲,凌慕折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实在怕忆起刚才面对楚云菲时,她说的那些话。晃一晃脑袋,他不愿再想下去,此时此刻,他惟一想做的,就是怎样才能让秀菱不要这样伤心难过凌慕白趴在窗框上,痴痴地凝望着秀菱。他实在忍耐不住,低低地声音唤道:“秀菱,秀菱,是我” 秀菱怎么会听不出凌慕白的声音呢?她头一个反应,便是觉得恶心,他还有脸来见自己吗?他和楚云菲做下了那样的事情,还好意思出现在自己面前?真没想到,凌慕白的脸皮,居然这样厚凌慕白见秀菱不吭声,隔了一会儿又轻轻道:“秀菱,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被楚云菲陷害的” 秀菱在肚内冷笑: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自己亲眼看到的情景,凌慕白居然告诉自己说,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么事情应该是怎样的呢?应该以他说的为准? 凌慕白还在说:“秀菱,秀菱你在听我说话吗?” 秀菱再也无法忍受他的声音,低声喝道:“滚滚远一点儿,别再让我看见你,也别再让我听见你的声音你让我恶心透了” 凌慕白听见秀菱这样的话,心好比在油锅里煎似的疼,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秀菱,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好吗?” 秀菱恨道:一直骗我到现在,还想骗我真以为我傻呢?她气不打一处来,先探出头,噗的一声把桌上的蜡烛吹灭了,屋内顿时漆黑一片。她这才轻轻悄悄地下床,端起床下的一只脚盆,那里头有她泡过脚的水。 因为心情实在不好,洗脚水都是李氏打好帮她送过来的。秀菱泡完脚之后,不愿倒水,就直接塞到床底下了。 这会子端起洗脚水,对准窗外,哗地一声就倒了出去。就听见哎哟一声,凌慕白直接被洗脚水浇成了落汤鸡。 饶是秀菱心情郁闷,方才还哭了一阵子,这时想到凌慕白的囧状,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当地扔下脚盆,快速地钻回到被窝里还在那儿哧哧地笑着。 凌慕白被一盆水兜头兜脑地一浇,头脸衣裳都湿了,不过他一点儿也不恼,只要秀菱高兴,哪怕泼一盆尿在他身上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夜风有点儿凉,这再浇上一盆冷水,凌慕白立时就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他赶紧捂住口鼻,生怕被顾家人听见。没隔多久,又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出来。 秀菱晓得凌慕白还没离开,不禁在心里嘀咕道:这傻子,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还老杵在这儿跟电线杆子似的干啥? 又过了好一会子,凌慕白期期艾艾地说:“秀菱,我还是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你。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但我就是想把这一切说出来” 秀菱在肚内切了一声:现在就想着要把一切说出来,早都干嘛去了?你和那个楚云菲勾勾搭搭的时候,咋不说告诉我呢? 不过秀菱下午的时候,在雨里疾走,算是发泄了一通,加上晚上哭了好一阵子,刚才又拿洗脚水泼了凌慕白一通,心里已经没有那样堵得慌了这个时候稍微有点冷静下来,也就愿意听听,凌慕白到底要说出啥玩意来若是你的话,圆不过这件事情,哼等着瞧吧,凌慕白本姑娘整治你的法子,还有很多,肯定会逐一让你享受享受的想到这里,秀菱便不打断凌慕白,只竖起耳朵,静静地聆听。 凌慕白见秀菱没有什么反对的表示,便自顾自地开始诉说起来。他把楚云菲怎么找到店里,哭哭啼啼的乞求自己帮她租所栖身的房屋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今天下午被秀菱亲眼目睹自己与楚云菲裸身纠缠,以及秀菱离开之后的全部经过。 说完了,凌慕白唉了口气道:“我总觉得,我是被楚云菲设计陷害的要和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如果是在清醒的情况下,打死我,我也不愿意这是真心话,秀菱,我没有骗你,请相信我好吗?” 秀菱一边听,脑子也在急速地思索着:凌慕白说的是实话吗?自己从小就认识了他,相交这么些年,凌慕白的为人到底如何,心里还是有些谱子的吧?难道他真是个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人? 再说了,他讨厌楚云菲,也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是打小儿就开始的。那么,他有什么必要和楚云菲搅在一处呢? 说起来嘛,楚云菲长得是不错,身材也好。依秀菱目测,她的胸围,起码是36D,而且她家里相当有钱!她要是有心勾引一个男子,比如说凌慕白这样的,他能抵挡住楚云菲的诱惑吗? 想到这儿,秀菱情不自禁地将手搁在自己的胸脯上,立时一阵沮丧涌上心头,她和这楚云菲相比,可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呢秀菱咬了咬嘴唇,重新将思路拉回到事情本身。 凌慕白曾经享受过荣华富贵,也曾经吃过不少的苦,在他的心目中,会不会为了财富,而与楚云菲重新走到一起呢?毕竟以顾家的财力和势力,是没有办法与楚家相提并论的。 当初是楚家执意退亲,才解除了楚云菲与凌慕白之间的婚约,但并不表示楚云菲对凌慕白无情。而现在,凌慕白有了出人头地的征兆,楚云菲也许觉得他是个做夫婿的好人选,于是,她孤注一掷地想和凌慕白来个先斩后奏,达到自己和凌慕白结为夫妻的目的。 所以,凌慕白和楚云菲应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才对。 既然是这样,那凌慕白跑来找自己,苦苦解释,又是为着什么呢? 秀菱左思右想,一会儿觉得凌慕白有可能是受了楚云菲的栽赃陷害;一会儿又觉得凌慕白有可能是与楚云菲狼狈为奸。事实真相到底如何,还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得清的好吧,凌慕白说自己好端端晕了,根本不记得他到底做过些什么,但这并不能表示他就真的没做过;而楚云菲则干脆直接地说是凌慕白**了她;自己呢,则亲眼看见,凌慕白与楚云菲赤身裸体纠缠在一张床上,甚至,在眼睛没看到之前,她已经听到了楚云菲的呻吟声。说来说去,都指向一个事实:那就是,凌慕白和楚云菲上过床,有了夫妻之实凌慕白还在那儿说话:“秀菱,事情到底是怎么个前因后果,我都告诉你了。我对天发誓,所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虚假的!” 秀菱一下子冲到窗户跟前,对他压低声音嚷道:“闭嘴,不敢你怎么辩解,你都无法抹杀一个事实,那就是,你确实和楚云菲在一起了你抵赖不了” “可是,你就没看出来吗?这一切都是楚云菲设计的圈套,我是的的确确的受害者她的目的,就是想拆散我们两个,然后,把我变成她的私人物品问题是,我是人,不是物品,你忍心看着我就这样被人设计陷害?反正我告诉你,秀菱,我真的真的不想和她有什么关联” 第411章 追究 秀菱瞪着窗外的凌慕白,天边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所以她看不清凌慕白的脸,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她能听出凌慕白声音里头的无奈和乞求。 秀菱轻轻摇了摇头,不管怎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是吗?她用冷冷的声音对凌慕白说:“你回家去吧,你再守在这儿,也是没有用的” 说完了,她自顾自地回床上睡觉,用被子将耳朵也蒙了起来,再也不想听凌慕白说一个字了凌慕白心里的话已经全部说了出来,他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想改变秀菱的态度,是完全不现实的而更棘手的是,他还要应对楚云菲这个**烦。如果几天之内不搞定她,那么,估计胖大嫂绝对能说到做到,陪着楚云菲来仙姿商行闹事。 所以,他再留守在这儿,根本于事无补;若是被顾家人发现了,他又该怎么解释呢?只有打道回府一条路。凌慕白怏怏地离开了,他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一大块窗外再也没有了动静,秀菱估摸着凌慕白应该是走了。她的鼻子一酸,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委屈,说不尽的委屈。凌慕白怎么可以那样做呢?他怎么可以和楚云菲那个呢?不管他是不是遭了设计和陷害,反正他和楚云菲那个了,就是不可原谅的还有啊,楚云菲真的连自己的身体都赔上了,她肯轻易放过凌慕白才怪秀菱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应该好好睡一觉才对可问题是,无论她怎样努力,就是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啊想必今夜无眠的人还有很多吧?凌慕白肯定是其中一个,至于楚云菲呢?她要么因为焦虑睡不着,要么就是因为兴奋而睡不着既然睡不着,那么干脆就好好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理一理吧,也许能理出一丝头绪来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秀菱的脑海,从她第一次遇见凌慕白,他便帮她挡马蜂群;后来,他教她识字。那个时候,他是有钱人的少爷,可是,他从来不曾嫌弃过顾家贫穷,也从来没有看不起秀菱这个乡下丫头。即使凌慕白的母亲阻碍他们接近,他还是不改初衷。而且,他们在一起度过了那样多的青涩岁月,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活的磨难,无论是凌家衰败,还是顾家重立根基;然后他们携手开创了仙姿商行,克服重重困难,将仙姿打理得越来越好,用不了多久,他们的第一家分店,又可以开业了秀菱记得很清楚,她刚认识凌慕白的时候,还只得五岁,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不久;而现在,她已经是十四的豆蔻少女。她在这个时空所有的成长经历,都有凌慕白参与见证,所以,这样的一个男子,她是不应该怀疑他的秀菱想到自己之前对凌慕白的揣测:他会不会为了财富,而与楚云菲重新走到一起呢?毕竟以顾家的财力和势力,是没有办法与楚家相提并论的。面上不由得觉得发烫,她怎么可以这样想凌慕白呢? 有一句话叫长相知,不相疑,从五岁开始,便一直关心她爱护她的凌慕白,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人呢? 何况,最艰难困苦,最难熬的日子,都已经熬过来了,凌慕白的生意,可以说是渐入佳境,他有什么必要去接近楚云菲,并看看楚家人的脸色呢? 那么,毫无疑问,凌慕白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是被楚云菲设计陷害了秀菱首先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那么接下来就沿着思路往下继续琢磨。 据凌慕白说,他一进入到楚云菲的屋子里,不久之后便晕迷了过去,以至于他后面做了什么,根本都没有任何记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稍微用脑子想一想便可以推测出,他有可能是被人下了某种可以致人短暂晕迷的药物。之所以说是短暂,是因为秀菱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过来。 秀菱现在还能回忆起凌慕白看见自己时说的一句话:“秀菱,你怎么会在这儿的?”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真的是如梦初醒的模样。 当时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察看自己,然后喃喃道:“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秀菱继续回想着,当时她确实看见了凌慕白赤luo的脊背,可是,他有在动么?如果真是在做那件事情的话,身子应该会耸动吧? 想到这儿,秀菱的脸火烧火燎起来,也许她确实不该追究这个细节,也许她当时根本无暇注意。反正接下来,自己看到的是楚云菲将压在她身上的凌慕白掀到一边,自己因为看到楚云菲的脸,而大感惊异,因为自己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所谓的姑娘,竟然是楚云菲直到这个时候,凌慕白才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然后是他如梦初醒,却又诧异万分的眼神,以及他完全不在状态的问话那说明什么?秀菱反复地问自己,难道在这之前,凌慕白真是处于无意识状态?那么,处于无意识状态的人,可以与女子欢爱吗? 还有,秀菱又回想起了一个细节。她在还未靠近房门之前,已经听到屋内有女子的呻吟声,那仿佛痛苦又仿佛舒畅到极致的**声,还伴随着:“慕白哥哥,好哥哥,求你了,求你啦”的话语。 楚云菲声称她遭受了凌慕白的**,如果真是**的话,她需要呻吟得这样响吗?好象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还有那句恶心的慕白哥哥,好哥哥,求你了,求你啦一个受**的女子,居然叫**她的人好哥哥,这够发人深省吧?至于她求的是什么,那就不必深究了由此可见,楚云菲的话,根本就是前后矛盾好吧!事实证明,楚云菲不过是个骗子,她既想骗过秀菱,又想必拿捏住凌慕白。目的只有一个,她要挤走秀菱,自己嫁给凌慕白想必明白了这一点,秀菱忽然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因为她可以确定,凌慕白确实不是存心背叛自己的她不再流泪,她也不再伤心,她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来对付楚云菲既然她是个骗子,那怎么见得,她与凌慕白欢爱那一幕,就一定是真刀真枪了呢?秀菱看到的,不过是赤luo着凌慕白和同样赤luo着的楚云菲。但他们到底做了没做,她还真不知道一个晕迷了的男人,是没有办法**一个女人的除非这个女人反过来**这个男人。但当时他们俩个,确实是凌慕白在上,而楚云菲在下。所以,这一切也很有可能是楚云菲的障眼法当然啦,这一切都是秀菱的猜想,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呢?除了楚云菲,可能没人能够知道但这个真相,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办法探询出来秀菱觉得,且先把它放一放,紧要关头,也许她会祭出这个杀手锏的但她转念一想,又有些颓然,因为这个法子,也不是那样保险。 秀菱有头疼欲裂的感觉,抽丝剥茧一般,总算理清了一些头绪,她真的是累极了,累的不仅是身体,心也累经历了悲恨交加,身心俱疲的一天,第二日秀菱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还是被咕咕直响的肚子唤醒的。 李氏很体贴的做好了一碗蛋炒饭,一盆鲜鱼汤给秀菱填饱肚子。 秀菱吃过之后,哪里也没有去,继续昨夜的思索。凌慕白不放心,又过来顾家看望秀菱。 李氏不明真相,还是一如既往地招呼凌慕白,凌慕白也装出镇定自如的样子。但他见着秀菱时,还是露出一付尴尬中带点儿怯生生的神情,几次想开口,却又是欲言又止。 秀菱经过一夜的思索,已经转变了对凌慕白的看法,所以面上比较淡然。她面无表情地追问凌慕白道:“你说昨日进入到楚云菲的屋子里不久,就觉得头晕,接着就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了,是不是这样?” 凌慕白肯定地点头:“是这样的。秀菱,如果我说了一个字的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秀菱瞥了他一眼,继续发问道:“那么,你在楚云菲那里,吃过她给你的什么东西吗?比如茶水?” 凌慕白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摇头:“没有,没吃过任何东西,连茶也没喝一口。因为当时楚云菲躺在床上,没人招呼我。” 秀菱黑宝石般的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又问道:“那她房间里是否点过香,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据秀菱所知,是有所谓的迷香之类的东西但凌慕白还是摇头:“也没有。我的鼻子一向很灵,如果屋内熏了什么香,或是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我不会闻不出来的”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你会好端端地晕过去呢?”秀菱将双臂抱在胸前,自言自语地说。 第412章 查探真相 凌慕白答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对于自己突然昏眩到失去记忆的地步,他当然会怀疑,楚云菲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秀菱想了想又问道:“既然在楚云菲房内,没有碰过她的任何东西,照说就不会是她的缘故。那么,你去她那里之前,吃喝过什么没有?” 凌慕白回忆了一下说:“喝了一杯小李子泡的***茶。”他记得很清楚,正喝着这茶的时候,那个胖大嫂来了,于是,他便跟着胖大嫂走了。 “小李子?”秀菱重复了一遍。她好看的眉毛,不知不觉就蹙到了一起。那杯茶肯定早就销毁了痕迹,小李子不会这样傻还留着它。不然倒是可以让林生叔辨别一下,里头到底有没有搁迷魂药。 “你不会是觉得小李子有什么问题吧?”凌慕白好奇地问。他不认为小李子会和楚云菲勾结到一块。这小李子并不认识楚云菲,他不过是个为仙姿商行工作的小伙计而已。而且,他的本职工作做得还不错秀菱瞟了一眼凌慕白,在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之前,她不想随便开口说些什么。两人一时无话,都垂下了头。 想到昨夜泼了凌慕白一身的洗脚水,秀菱不免有些内疚,她用眼角瞅了一下凌慕白,很快把视线收回来,搭讪着问:“楚云菲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拖一天算一天吧现在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凌慕白闷闷地回答。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窃喜。因为秀菱肯和他说话了,而不是一味地拒他于千里之外。这表明什么?很简单,秀菱听进去了他的话,也正在改变对他的印象。 秀菱当然也知道,楚云菲那边,不及时摆平,就象点燃了引线的爆竹,迟早有一刻会炸响的。所以,自己如果要行动的话,还得加快速度。 于是秀菱对凌慕白道:“你知道我昨天是怎么找到楚云菲那儿去的吗?” 凌慕白摇头:“不知道。” “是小李子带我去的”秀菱一边回想当时的情景,一边说道:“他偷听到了你和胖大嫂的交谈,然后我还没追问,他已经主动告诉我,他认识这个胖大嫂,也知道她住在何处。” 凌慕白点点头:“他知道胖大嫂是楚云菲的邻居,找到了胖大嫂的住处,自然也就等于寻到了楚云菲的住处。问题是,他说过他是怎样知道胖大嫂的住处的?” 凌慕白并不笨,秀菱好端端地提到小李子,并不是想向自己揭露小李子什么,而是听到自己去楚云菲住处前,喝过他泡好的***茶,所以对这个小李子产生了一点戒心的缘故。 秀菱立刻明白了凌慕白的意思,她确实是因为对小李子产生了一丝怀疑,才又联想起他曾经带路,由此自己才能亲眼目睹凌慕白和楚云菲那不堪的一幕。于是她道:“小李子说了,他的姑妈,住处离胖大嫂不远。每次去看望姑妈,都要经过胖大嫂的门前,就这样,他认识胖大嫂;胖大嫂却不认识他。” 凌慕白凝神一想,嗯了一声:“这么说,倒也圆得过去。但如果你怀疑他的话,咱们做个调查,便能知道真假。” 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小李子真有这么个姑妈,那就没什么好值得疑心了。但如果不是这样呢?小李子为什么要将秀菱引到楚云菲的住处去?还有,他泡给凌慕白喝的***茶是不是放有迷魂药?就很令人深思了。也由此可以确定,要不要对付小李子秀菱点点头,她在琢磨,该怎样着手调查小李子。比如打听他是否有个姑妈,这个姑妈真的住在那条叫做阳明巷的不远处吗? 凌慕白和秀菱同时想到了,如果要探听的话,最了解真伪的人,自然是小李子的爹娘。但找个什么由头去向他们打探呢? 秀菱和凌慕白都开动起脑筋来。 稍顷,还是秀菱先开口道:‘我记得小李子似乎说起过,他的爹得了啥病,瘫痪在床上了。要不咱们请林生叔出马,借着关心本店伙计的名义,帮他爹瞧瞧,看看能不能从他爹嘴里套出点消息来。” 凌慕白听得请林生出马,生怕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所以心里有几分不乐意。他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他真是没脸做人了秀菱看见凌慕白脸上的神色,马上猜出了他的心意:“如果不用这法子,那你想一个” ‘不如我亲自上门去寻小李子的爹娘打探吧”凌慕白沉吟半晌说道。 “用什么借口?” “昨儿小李子提到他娘脸上不小心磕着了,留下个疤,不晓得用了咱们店里的去疤膏会不会有效果。不如我今日主动送上门去,就当做是推广产品,顺便打探消息。”凌慕白咬了咬嘴唇道。 秀菱点点头:“也成。到时候你可得见机行事,既不要露出马脚来,又最好能达到目的。他家住哪里你晓得不?”如果特地去问小李子,只怕打草惊蛇。 “晓得的。招他进店时,他留下过住址。”凌慕白说。 等凌慕白进到小李子的家中时,这才发现,他的家非常简陋,老爷子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老娘年纪大了,行动也不是很利索。怪不得小李子做事这样勤恳,他若是丢了这份工作,一家子真要把嘴挂起来了凌慕白摆出和譪和亲的神情,将带来的去疤膏递给小李子的老娘道:“大娘,这是我们店里用秘方配制的去疤膏,听小李子说,你脸上不小心留了个疤,这个去疤膏免费送给您试用。有效果呢,多帮我们仙姿商行宣扬宣扬,让更多的人知道,行吗?” 小李子的娘听说是不要钱的,赶紧接过来谢道:“那太谢谢您啦我一个老婆子,脸上留疤就留疤呗,有啥大不了的?还劳烦您亲自送去疤膏来,又不收钱,真让我过意不去呢” 凌慕白和气地笑道:“大娘,您不用客气。对啦,您要是有啥姐妹,亲眷,脸上或是身上哪儿落疤了,我还可以免费送出三盒去疤膏。一个呢,是为打响我们店的名声,还一个呢,也是为了让不知道的人,晓得仙姿商行有这么个好东西‘小李子的娘叹了口气:“姐妹以前倒是有的,如今么,可就剩下我一个啰年岁不饶人啊”一边说一边歪着头想:亲眷小辈们,暂时好象还没听见谁落了疤的。” 凌慕白装作无意地提醒道:“大娘您的姐妹没了,就是大爷的姐姐妹妹,亲眷啥的也成啊” “老头子兄弟倒是有三个,姐姐妹妹却一个也没有。对了,凌掌柜这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老头子大哥的儿媳妇,前段儿额头上落下了个疤,不晓得能用这去疤膏不?” “肯定能用来,大娘,这盒去疤膏,便麻烦您送给她吧还请转告她一声,要是见了效,一定要告诉大家,是用仙姿商行的去疤膏才治好的”凌慕白反复叮嘱道。 小李子的娘连连点头:“晓得了晓得了,我代她先谢谢凌掌柜的了” 凌慕白似乎不经意地问:‘对了大娘,您知道阳明巷吗?” 小李子的娘眯起眼睛,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阳明巷?我咋没听说过有这么一条巷子哩?” 凌慕白哦了一声:“原来大娘不知道啊,那就算了我再找别人问问吧”说着,凌慕白便起身告辞。小李子的娘要留凌慕白吃茶,见留不住,便直送到大门口,才转身进去了。 事到如今,已经很一目了然了小李子所说的姑妈,根本就查无此人试想一下,他的老爹只有三个兄弟,没有姐妹,小李子又从哪里蹦出来的姑妈? 当然,也许有表姑之类,也可以称做姑妈。但问题是,这个表姑也是亲戚,小李子常常去阳明巷探望她,小李子的娘却连阳明巷都没听说过,这又做何解释? 所以很明显,小李子是在说谎 凌慕白将这个打探得来的消息,回馈给秀菱。秀菱一挑眉毛道:“这样说,这个小李子竟是大有可疑了他为什么要编出个姑妈来呢?目的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将我引到阳明巷,并亲眼看见你和楚云菲那让人恶心的一幕” “那么,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我想一定受人指使吧?”凌慕白也说出自己的分析。 “正是” 这个幕后指使人到底是谁,凌慕白和秀菱自然是心知肚明“还有,既然小李子是受了她的指使,为她做事,怎见得他又不能在为你泡的***茶中做手脚呢?”秀菱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 凌慕白捏紧了拳头:“这个可恶的小李子,我们待他不薄,他竟然黑了心,做下这样的事情来他真的想害死我不成?”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花了足够的钱,当然可以买通小李子为她卖命喽!‘秀菱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咱们这就找他去,别让他跑了”凌慕白咬牙切齿地在桌上擂了一拳 第413章 审问 凌慕白和秀菱一起来到仙姿商行,,见那小李子还在店里忙活着接待顾客。 而小李子一眼瞥见凌慕白和秀菱齐齐出现,眼睛里不禁闪过一丝惊慌,不过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恢复了正常。 凌慕白一直等到顾客购买了东西,离开仙姿时,才靠近小李子,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没想到小李子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他惊恐地回头,看见是凌慕白,才掩饰地道:“是凌掌柜的啊,吓了小的一跳。” 凌慕白在心里冷笑:这就是做了亏心事的反应吧? 小李子看了看凌慕白的脸色,讪讪地问:“凌掌柜的找小的有事么?” 凌慕白把头一摆:“你到帐房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小李子心里打着鼓,嘴里还得应着:“哎”他心里想着,大不了就是秀菱姑娘把我偷听到的话,转告给了凌掌柜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儿他哪猜得到,凌慕白居然跑到他家里,摸清了他的老底? 小李子跟在凌慕白后头进了帐房,顺手把门带上了。转头看见秀菱虎视耽耽地盯着自己,小李子的一颗心,不由自主就打起了鼓秀菱冷冷地笑着:‘小李子,你行啊几时学会了吃里扒外,勾结外人,对付起你家掌柜的和我啦?” 小李子摆出一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道:“您在说什么呢?恕小的愚钝,不明白秀菱姑娘的意思” 秀菱立起身,手上拿着个鸡毛掸子刷的一下打在小李子身上:“装,继续装跟我玩心眼是吧?呆会儿让你尝点儿厉害的,你指不定就明白了” 她走到小李子跟前:“你还记得义气堂的人吗?连那些地痞流氓,听到他们的名头,都吓得浑身哆嗦,你以为自己比他们还强一些是不是?”秀菱说着,昂起了头:“我这就去随便找个义气堂的人来,让他们对付你好了” 她啪地一声扔下鸡毛掸子,就要往外走。小李子吓得浑身筛糠似的抖,这义气堂的人是好惹的么?动不动就要剁手剁脚的,最不济也得割只耳朵下来,他哪受得这个呀?因此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抱住秀菱的腿,带着哭腔求道:“秀菱姑娘,您是怪小的那天没有陪您进屋吗?小的知道错了‘秀菱照着他呸了一声:“你还打量我们不知道呢?”说着拿眼睛看向凌慕白,小李子鉴貌辨色,又扑过来跪在凌慕白跟前:“凌掌柜的开恩,凌掌柜的开恩” 凌慕白冷然道:“起来说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明白了吗?” 小李子翻了翻眼睛:“明白啦”其实他心里还存着侥幸,以为凌慕白不过是嫌他向秀菱告了密;而秀菱肯定是独自一人进屋,和那楚云菲打起来了,所以怪罪到他头上小李子战战兢兢立起身,脑袋虽然垂着,那眼睛却溜来溜去,想应对之策呢凌慕白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问:“说吧,是楚云菲指使你,把秀菱姑娘带到那屋里去的么?” 小李子吃了一惊,心道:他怎么晓得了?怕是在诈我吧?因此装傻道:“小的不知道楚云菲是谁” “不知道么?很好那你告诉我,你怎么把秀菱姑娘带到那儿去的?你又是怎么知道胖嫂的住处的?” 小李子看看凌慕白,又看看秀菱,便把自己当日对秀菱说过的措辞,又重复了一遍。 凌慕白嗤的一声冷笑:“据我所知,你好象没有姑妈吧?你爹只有三个兄弟就算你有表姑**话,她也一定不是住在阳明巷,因为你母亲说得很明白,她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条巷子。” 秀菱瞪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小李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凌慕白和秀菱,他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找自己的爹娘打听过了,所以,他根本没办法抵赖只好颓然地低下了头。 秀菱站在小李子身后,对准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说:“再不说实话,我可真把你交给义气堂的人了哈到那时,你再怪我无情,就迟了” 小李子全身打了个冷战,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可怜巴巴地说:‘凌掌柜的,秀菱姑娘,您俩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凌慕白叱道:“还不快招” “是是是”小李子磕头如捣蒜:“小的其实是认识这楚云菲的。有一次凌掌柜的和秀菱姑娘都不在,她来买东西,就问小的想不想赚点儿外块。小的家境贫寒,家里在老爹瘫痪在床,老娘也得了病,全靠小的一个赚钱养家,因此便动了心。当时想着,反正这楚姑娘只是要小的告诉她一些,呃,关于凌掌柜的和秀菱姑娘的日常举动,也不算是伤天害理,又能有些进帐,何乐而不为呢?” 秀菱瞪了他一眼:“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只回答,是那楚云菲命令你将我带到那所屋子里去的吗?” 小李子这下倒很干脆地答道:“是的楚姑娘晓得凌掌柜的和秀菱姑娘约好了申时要出去,所以特地在这之前,让人把凌掌柜的找了去;她算死了秀菱姑娘肯定会好奇凌掌柜的去向,便让小的出面,把秀菱带到那边。” 凌慕白点点头:“好吧,现在说一说,那日我离开仙姿商行之前,你给泡的那杯***茶里头,到底搁了什么东西进去?” 小李子啊了一声,眼睛睁得老大,他是奇怪呢:难道凌慕白和这秀菱姑娘有千里眼不成?还是能掐会算呢?咋连他在***茶里搁了药都知道? 要晓得,当时他特别小心翼翼,再三确认没有人看见,这才把纸包里包着的药粉倒进茶碗里,继续搅拌均匀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事后,那个纸包他也处理好了,喝过之后的茶碗,也反复清洗了好几遍,还有热水烫过了秀菱竖起眉毛,大喝一声:“说” 小李子知道自己抵赖不过,再拖延下去,怕是真会招来义气堂的人对付自己呢于是哭丧着脸说:“小的真不知道这东西是个啥就是楚姑娘交给我一个纸包,说是里头的药粉,时机合适的时候,让小的掺到凌掌柜喝的茶碗里就成” 贼溜溜地看了看凌慕白和秀菱,小李子为自己开脱道:“小的问过那楚姑娘,这个药粉会吃死人不?若是砒霜之类,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往里头放啊那楚姑娘见小的吓得什么似的,便告诉小的,这药粉吃不死人,最多也就晕迷一段时间,醒过来啥事儿也没有小的再三让楚姑娘保证,绝不是砒霜毒药,这才敢 ̄”他偷偷瞟了凌慕白一眼:“这才敢搁在凌掌柜的茶碗里” 秀菱扭头对凌慕白说:“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好吧,小李子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凌慕白森然的目光扫了小李子一眼:“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把你送到官府,由官府的人来给你定罪;还有一个是,打断你的一条腿。从此后,你会觉得世上的路,都是不平的” 小李子闭着眼哀嚎了一声,象尾巴被踩的了猫似的老天爷啊,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小李子对着凌慕白和秀菱磕起头来:“饶了小的吧小的不过是楚姑娘的一颗棋子,都是她唆使小的做的啊凌掌柜的,还有秀菱姑娘,看在小的还有瘫痪在床的老爹要照顾,老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的份上,放过小的吧若是小的再不能赚钱,这一家子人,可就都活不成啦” 他的头磕在地砖上,嘭嘭作响,一付可怜兮兮的模样。凌慕白和秀菱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凌慕白到了小李子的家,知道小李子说的是实话。 “对了,小的愿意将功折罪,小的还保留着证据呢”小李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两只眼睛也放起光来。 “什么证据?”凌慕白和秀菱异口同声地问道。其实刚才这番话,不过是凌慕白吓唬小李子而已,目的嘛,自然是让小李子交待出更多的情况小李子便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说道:“当时楚姑娘将纸包的药粉交给小的时,小的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这药粉真把凌掌柜的毒死了,追查起来,小的不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么?所以啊,小的便留了一点点药粉下来,照旧还包在那纸包里,收藏了起来。为的是,万一出了啥事情,小的还有个凭证。‘秀菱赶紧问:“那这药粉,你如今藏在何处?” 小李子的眼睛里,蓦地露出狡猾的神色:“这药粉藏在只有小的知道的地方。连小的爹娘都不知晓。若是凌掌柜的,还有秀菱姑娘答应不追究小的过错,放小的一码,此外,小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仙姿商行自然是不会再容纳小的了,因此呢,还望凌掌柜的积点儿德,给小的一点安家费,小的这才愿意把那药费交出来” 他倒是想得很美,不但要凌慕白不追究他犯的错,还得给他一些钱,他才肯就范 第414章 对证 秀菱刚想开口把小李子大骂一通,凌慕白伸过一只手来,轻轻按了一下秀菱的胳膊,然后凑在她耳边道:“答应他也没事,咱们还需要他一起来对付楚云菲呢” 秀菱想想也是,擒贼要擒王,楚云菲才是那个幕后指使者,现在要对付的人,主要还是楚云菲。这小李子,也就是个炮灰而已,和他较劲,真没多大意思那边凌慕白已经冷淡地问道:“那么,你想要多少安家费呢?‘小李子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我晓得自个儿做下了对不住凌掌柜的事情,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就 ̄就二十两银子吧”说着,他一边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秀菱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说:“不是我舍不得这二十两银子,可就凭你这样的德性,我不高兴给你二十两听好了,只有十两银子,你爱要不要告诉你吧,要怎么对付楚云菲,我们已经想好了计策。你若不合作,到时别后悔” 秀菱的话语里,透着明显的不屑和浓浓的威胁,让小李子满怀希望的心,一下就象跌进了冰窟里一样。他仔细琢磨了一下,有十两银子,总比啥也捞不着要强啊所以嚷了一嗓子:“成交” 秀菱冷冷地道:“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现在就去把你的药粉取来。还有,明天你得陪着凌掌柜的,一块儿去见那个楚姑娘,把你今天说过的话,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这事儿才算完不然的话,你就等着义气堂的人找上你吧” 小李子又是一个激灵,他知道,秀菱是想让自己成为证人,指证楚云菲。如此一来,楚云菲便没啥好抵赖的了他不敢说不同意的话,只能唯唯若若地道:“小的会照秀菱姑娘的吩咐去做” 秀菱懒得理他,只转过头去对着凌慕白说话:“今儿个咱们还有什么事,是必须处理的?” 凌慕白先喊来店内的另一个伙计大成,让他陪着小李子去取药粉。然后对小李子道:“你去吧拿了药粉,即刻交给我,银子不会少你一分一厘。如果你耍花样,后果自负” 小李子灰溜溜地离开了仙姿商行,大成则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凌慕白才对秀菱说:‘等拿到药粉,我们让林生叔分辨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喝了这种药粉泡的茶,会不会晕迷不醒,而晕迷的过程中,是否还会有行动能力‘秀菱点点头:“如果林生叔能证明,你喝下加了这种药粉的茶水,根本只会晕睡,那么,楚云菲所谓的**,完全就是她一人自编自导的诬告” 她当然很希望林生能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这样的话,凌慕白就是清白的,而她与凌慕白之间,也不会有任何嫌隙与隔膜。不然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的第二日一大早,凌慕白便出现在了楚云菲住所的院落里。 楚云菲面上露出一丝得色:“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正准备找胖大嫂陪着我,到仙姿商行走上一趟!‘“来肯定是要来的咱们之间的事情,不是还没了结吗?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凌慕白背了双手,气定神闲地说。 他的神情,大大出乎楚云菲的意料,本来还以为凌慕白会焦头烂额呢因为,不光她找凌慕白要结果,想必那个乡下丫头,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吧? “那你说说看,咱们之间的事情,到底要怎样了结呢?”楚云菲瞟了一眼凌慕白,又添上一句:“不要以为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就可以随便欺负” 凌慕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既不是什么弱女子,也不会有人随便欺负你” 他抬起手拍了三下,院门被人推开了,鱼贯走进了四个人。 领头的秀菱,她身后依次是小李子,林生和胖大嫂。 看见秀菱和小李子,楚云菲的脸蓦然变了颜色,先是苍白,接着又红了。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来这么些人做什么?是想以多欺少吗?” 秀菱用鄙视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双臂抱在胸前说:“本姑娘从来不做以多欺少的事情看你变貌变色的,应该是做多了亏心事吧?” “你可以离开了,这件事和你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楚云菲下逐客令道。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我是目击证人之一而他 ̄”秀菱一指身后的小李子:“是你的从犯;林生叔是鉴定人;胖大嫂是被你利用的人;所以,我们都是和这事情或直接,或间接关系的人” “什么叫从犯?你有何资格把我当做犯人?”楚云菲高高地昂起头,以一种傲慢的神态望向秀菱。 秀菱也高傲地昂起头颅,回敬道:“我敢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有证据在手,不容你抵赖” 转头对小李子说:“把你做过的事都说出来吧” 小李子偷偷瞥了一眼楚云菲,也就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一遍。 楚云菲跺脚,用恶狠狠的眼光瞪着小李子道:“你这该死的东西,我与你何冤何仇,你要这样诬陷我?” 小李子张口结舌地望着楚云菲,他没想到楚云菲竟然抵赖得一干二净。一时竟有些结巴起来:“这一切明明是你让我做的,连药粉,药粉也是你交给我的呢你若不是给了我银子,我傻啊?我要这么做?” 秀菱点点头:“不错,如果不是你的指使,小李子有什么必要把我骗到这儿来,看你演戏呢?” 凌慕白哼了一声:“小李子对秀菱姑娘说的话,我已经查验过了,明白无误的谎言” 他看了看林生,又对楚云菲说:“你当时怎么指责我来着?说我**了你?是这样吗?”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要楚云菲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承认,直让她的脸,变成了猪肝色胖大嫂插言道:“凌掌柜的难道没做过吗?我亲眼看见了床单上的血迹,再加上云菲姑娘哭得那样伤心” 林生接过话道:“从小李子交出的药粉来辨别,是由颠茄子,白米薯茛,青麻花三味草药晒干后,研成粉末配制而成。和水吞服后,会使人产生倦意,晕迷不醒。但并不会害人性命。即使不予解救,药性过后,也会醒来。消解的办法则是,用碗水放些糖搅匀喝下就醒。” 他认真地看着胖大嫂:“所以,凌掌柜的喝了掺药的茶之后,才会有头晕目眩,失去知觉的现象。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凌掌柜的除了晕睡,是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的,更不会**云菲姑娘” “你的意思是说,云菲姑娘根本没有被凌掌柜的**,这一切都是她做出来的假象,对不对?” 秀菱对着胖大嫂微微一笑:“这话你可以去问问这位楚云菲楚姑娘。只有她,才是最清楚真相的人” 胖大嫂定定地瞧着楚云菲,满面诧异地说:“云菲姑娘,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一个姑娘家,被人**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传到外头去,你还有啥脸面见人哩?” 楚云菲的脸红了又白,最后变得铁青,她瞪着凌慕白,然后用手挨个儿指着秀菱,小李子和林生道:“这些人都是你找来的不是吗?所以,他们站在你一边,帮你捏造谎言,我一点儿都不稀奇” 秀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楚云菲,不要再做无谓的垂死挣扎了你现在还是一口咬定凌慕白**了你吗?那么,很显然,你此刻就不可能是个姑娘家了。可是,是闺女还是媳妇,应该是可以查验得出来的。你说对吧?胖大嫂?” 她知道,古代有一种方法,可以查验处女还是非处女。楚云菲虽然刁蛮任性,到底还不曾与哪个男人私通过。 楚云菲胀红了脸,咬牙切齿对秀菱说:“你敢你凭什么动我?” 秀菱耸耸肩:“我自然不敢动你。当然了,我也没必要动你我只想说,人必自辱,然后人辱之。” 这时就听得一个声音唤道:“云菲,你怎么会在这儿的?想死为娘啦”说着,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妇人就到了跟前,抱着楚云菲哭了起来。 后面还跟前楚云菲的老爹楚长胜,他则是满面阴沉之色,见到自己的老婆和女儿相拥而泣,眼睛不由得也有点湿润起来。 楚云菲难以置信地问:“爹和娘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一旁的凌慕白冷冷地答道:“是我通知他们来的” 楚长胜不想让接下来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一挥手道:“凌慕白,你进来和我说话。”然后转头对楚云菲和她娘说:“你们两个也一块儿来” 他的声音很是威严,根本容不得人反抗,所以其余三个人乖乖跟在后头,进了堂屋。而秀菱他们几个,却被拒之于门外。 秀菱无所谓地抬头看天,楚长胜来了,也改变不了事实真相。如果他是个明白人的话,应该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事儿以他老奸巨滑的本性来看,绝对不会再由得楚云菲胡闹下去而对于秀菱来说,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羞辱了楚云菲一场,已经相当解气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凌慕白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第415章 交换条件 楚长胜领着几个人进到屋内,先用冷漠的目光望向凌慕白:“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纵对不对?是你勾引我的女儿离家出走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慕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如果想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建议你和你女儿好好谈一谈。” “我要你说,你还是是个男人不是?小白脸吃软饭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我没想到凌家子孙就是这付德性,他们没能力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便只好来上这么一着,巴望扯住女人的裙带,为自己谋求些好处”楚长胜一脸的鄙夷,望向凌慕白的目光也充满嘲讽。 他的女儿真是瞎了眼睛,居然还想嫁这么个东西不过楚长胜有点拿不准,凌慕白通知自己来这儿,究竟是良心发现了呢,还是想趁机敲诈一把楚长胜这番话,着实让凌慕白恼怒,他冷冷地反击道:“楚老板,事实恰恰相反,并不是我想扯住你女儿的裙带,以期求得什么好处;而是你的女儿,又是收买我的伙计,又是在我茶水中放蒙汗药,甚至不惜脱光她自己的衣服,污蔑我**了她,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不得不娶了她” 楚长胜和许氏一霎时呆在了原地,齐齐将目光盯牢了凌慕白,接下来的一个动作,便是恨不能扑上前去,马上掐死凌慕白凌慕白倒退了几步,强调道:“我说的话千真万确,外面的几个人,都可以从不同的侧面,为我作证” 许氏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回身抓住楚云菲的肩膀:“你怎么这样傻?”她拼命摇晃着楚云菲:“你真的做出这样的傻事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真是要活活气死我啦” 楚长胜则逼近凌慕白,眼睛充血地瞪着他:“你最好保证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不然,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好好活着” 凌慕白并不受他威胁,昂着头说:“我已经说过了,是真是假,问问你的女儿,不就真相大白了么?”笑话,他才是受害者,凭啥要象做了不敢见人的坏事似的? 那边许氏则对楚云菲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太糊涂了凌慕白最算再好,他眼里心上根本没有你这个人,你便是嫁了他,又有什么好处?听着,陈府大公子,你是知道的对不?我记得你对他印象颇佳。无论是他的家世,财富,还是人品,外表,都与你相当登对。就在前几天,他派人上门求亲。可是你呢?居然瞒着爹娘逃出楚家,还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儿,你晓得把自己置于何种境地吗?” 她低下头,脸上全是无奈和惋惜:“你离家的事情,爹娘不敢漏出一丝消息。对于陈府的求亲,我们也回答说是斟酌考虑几天后再答复。你要晓得,象陈家这样般配的亲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现在你为爹娘怎么办?啊?你告诉我,应该怎么收拾残局?” 楚云菲也是羞得无地自容,心里也渐渐悔了上来,觉得自己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太不值得了而且她听得陈府大公子向爹娘求亲,眼前不禁浮现出陈公子风度翩翩,风流蕴藉的样子来。就象她娘说的那样,无论家世,财富,还是人品,外貌,他绝不输给凌慕白。她曾经对这个男子怀有好感呢此生能嫁个这样的男人,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可是因为她的轻率,因为她的固执,她会错过陈家大公子吗?凌慕白根本从来不喜欢她,就算自己计谋得逞,强嫁了他,恐怕也没有什么幸福而言吧?说不定还成了冤家呢日日与一个嫌憎,厌恶自己的男人相处,想必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楚云菲不禁捂着脸哭了起来,她一边摇着头,一边抽抽嗒嗒地说:“娘,我错了,我做错啦求爹娘帮我想个法子,把这事遮掩过去才好” 许氏跺脚,声音虽低,却有些嘶哑地道:“你叫爹娘怎样遮掩,你已经和姓装凌的小子有了肌肤之亲 ̄”她把脸扭过一边,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生了这么个任性妄为的女儿,真让她面上无光啊楚云菲拉着她娘的衣袖,梨花带寸地说:“娘,我都招认了吧凌慕白和我,其实并未有过什么实质性的行为,他当时被下了蒙汗药,根本就是昏迷不醒。我做出的那些假象,就是想让人以为我和他有,有了夫妻之实,然后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嫁他可是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他从来没对我做过什么,我仍然是,仍然是处子之身” 说完,楚云菲羞愧欲死,她不但不敢看凌慕白,也无颜面对她的爹娘。但不趁现在说出来,她这一辈子也就完了,她根本别想嫁给陈府大公子而她听到陈府求亲,心里是有些欣喜若狂的,她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楚云菲的话,不但许氏听到了,就是楚长胜也听了个一清二楚;而凌慕白更是一字不漏。他一步一步走到楚云菲跟前,用冷冽的眼光看着她:“就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不惜陷害我,伤害无辜的人,你良心怎么过得去?你知道无端诬陷他人,会被治什么罪吗?” 许氏连忙护在楚云菲身前:“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白哥儿,请你看在与她从小儿一处长大的情分上,放过她吧请相信,对于你身受的痛苦,我们会给予你应有的补偿的” “这是补偿就能解决的吗?”凌慕白义正言辞地说:“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女儿的所作所为,起码会让两个人痛苦一辈子他们会因为误会而分开,也许从此后再也不能走到一起” 他说的两个人,自然是指的他自己和秀菱。想一想,如果秀菱因为误会他,而再也不肯原谅自己;而他则被迫与楚云菲结为夫妇,那么,他和秀菱在以后的岁月里,还会快乐吗? 楚云菲几乎将头垂到了胸前,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冲动到做出这样孤注一掷,近乎疯狂的事情来如果她成功了的话,差不多也等于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呢和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生活一辈子,现在想想,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楚长胜艰难地开口了:“慕白,我知道云菲这件事情做得很不好,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也许还伤害到了别人,我表示歉意。为了弥补云菲的过失,我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来支持你的事业。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除了在场的几个人,不要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他靠近凌慕白,沉重地垂下了头:“我不是以财势逼迫你,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我相信,虽然云菲做错了事,你肯定不愿意毁掉她的一辈子,对不对?” 许氏这时候也走到凌慕白跟前,双眼含泪地望着他:“白哥儿,我们楚家也许对不住你,但还请你看在我与你母亲多年友情的份上,饶了云菲这一次吧五千两的银票,明日一大早便会送到仙姿商行,等你签收” 凌慕白权衡了一下,楚云菲是很可恶,但说到底,她还是对自己有一份感情在里头的!虽然这件事,使得他和秀菱之间横生枝节,但最后也让他和秀菱更明白了,彼此在心目中的重要性。官府犯了法,还允许花钱赎罪呢这楚长胜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送给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也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吧? 不过凌慕白还是很严肃地对楚长胜和许氏说:“既然你们都说出了为云菲求情的理由,并愿意拿出实际行动,我表示愿意将此事揭过不提,并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但是,我也需要楚云菲做一件事,如果她做不到的话,以上的话当做我没说” 楚长胜和许氏对视了一眼,不免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因为他们不知道凌慕白要楚云菲做什么事,这件事情,想必一定会让云菲很为难吧?不然凌慕白用不着这样郑重其事。 他俩眼睁睁地看着凌慕白走向楚云菲,然后是凌慕白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当着外面几个人的面,向我道歉,承认是你冤枉了我;还有,你也要向秀菱道歉,因为你深深地伤害了她” 楚云菲先是摇头,然后尖声叫了起来:“我不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我绝不向那个乡下丫头低头”她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凌慕白,一付宁死不屈的模样凌慕白点点头:“好,你当然可以不向任何人道歉我说过,之前的话作废。就这样”说着,他便往门的方向走去许氏焦急地叫了一声:“等一等,白哥儿,让我劝劝她吧”她心急火燎地抓住楚云菲的胳膊:“你又犯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亦是如此,惟有顺应时势,才可立于不败之地啊” 然后她又凑在楚云菲的耳朵道:“你真想这件荒唐事弄得人尽皆知?你不想嫁陈府大公子吗?” 第416章 能屈能伸 楚云菲听了她娘的话,颓然地低下了头,半晌才道:“好吧,我去向他们赔礼道歉就是‘她当然不想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也害怕因此而错过了与陈府大公子的金玉良缘许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楚云菲的耳朵用极低的声音说:“去吧咬咬牙,也就熬过去了,来日方长呢” 楚长胜望着这个他从小宠溺的女儿,心里是百感交集,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凌慕白率先走到院子里,楚云菲随后跟了出来,她把所有的恨和怒都压在心底,恶毒地想道:这事儿没完。等我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了,总有一天,我要同你们算帐的林生,秀菱,还有小李子和胖大嫂,都在院子里等着,她们都想知道,这事情到底会如何结局。 凌慕白对众人道:“这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完全是楚云菲一手策划,自编自导的丑剧。我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不轨的行为。让我们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吧” 楚云菲咬一咬牙,眼睛看着地面,面无表情,声音平淡地说:“是,一切都是我编造的,凌慕白确实没有**过我我很后悔,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我当着大家的面向他赔礼道歉对不住了”说着,她对着凌慕白福了一福。 做完了这一切,她又走到秀菱跟前,盯着秀菱的眼睛说:“我晓得自己也伤害到了秀菱姑娘,所以,恳请秀菱姑娘原谅我好吗?” 她的声音似乎透着说不出的诚挚,脸上也露出羞愧难当的表情。这么一个高傲的大小姐,要她低头认错,且又是当着大家的面,应该说是很难得了秀菱没想到楚云菲居然会摆出这样的低姿态,一时倒有些愣住了。她不知道凌慕白是怎样处理这件事情的,但很明显,楚云菲当众赔礼道歉,肯定是凌慕白施压的结果,不见得楚云菲会真心认错,并拉下面子服软。 既然凌慕白已经决定了,秀菱便不想插手更改什么,于是出声说:“只要凌慕白愿意原谅你,我倒是无所谓” 这时候,楚长胜走了出来,对大家拱手抱拳道:“小女不懂事,有些任性妄为,还请各位多多包涵。这里有些小意思,希望各位走出这个院门之后,便把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忘个一干二净才好想必你们都听说过祸从口出这句话吧?各位都是聪明人,顿不肯让自己惹祸上身对不对?” 他的意思很明白,我会付给你们封口费,但以后你们要乱说话,可别怪我不客气楚长胜一边说着,一边将拿在手里的银票分发给胖大嫂,小李子,秀菱和林生。 秀菱本待不接,但转念一想,不要白不要,何必帮他省钱呢?所以便微微一笑接在手中。顺便瞟了一眼,原来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林生本来也是不想要的,看秀菱接过了,他也就不搞什么特殊化,接过了事。 胖大嫂不识字,也从来没见过一百两的银票,便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小李子,想要他告诉自己咋回事。 小李子一眼瞥见一百两的银票,当真是喜出望外,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高兴得不知怎么好了胖大嫂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悄声问:“这上头写的啥?” 小李子凑在她耳边道:“这是银票,去钱庄可以取到一百两银子。嘿,发财啦” 胖大嫂喉咙里呃了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娘哎,一百两啊,她打生下来起,手里面没摸过这么些银子,真是碰见财神爷了啊待得楚长胜后头的话,连忙点头哈腰地道:“老爷请放心,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民妇走出这个门,便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楚长胜再不说什么,背了双手瞥了许氏和楚云菲一眼:“走吧”便扬长而去。许氏看了一眼凌慕白,又点点头,眼睛里的意思不过告诉凌慕白,你的银子,明日便会送到仙姿商行。然后转身便走。楚云菲无声地跟在她身后,那低垂的头,再也没抬起来过。 看着楚家三人都离开了,胖大嫂兴奋地道:“真没想到,这云菲的爹还是个大财主哩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他得多有钱啊?” 小李子瞟了她一眼:“刚嘱咐过的话你就不记得了?出了这个门,当作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不然小心有人找你的麻烦” 胖大嫂掩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惊慌地说:“我可啥也没说哈那个,我得家去了,好些活要干呢”说完,自顾自就走了。 小李子对着凌慕白和秀菱行了个礼:“小的也告辞了。”他想着,咱们也好聚好散吧既然我都能捞到一百两银子 ,想必姓凌的肯定拿得比我多啊他也没啥好不痛快了。 凌慕白看着小李子没吭声,秀菱则鄙夷地瞧了他一眼,这小子,以后还不晓得会做出啥事儿来呢小李子出了院门,林生也笑道:“今儿没白跑一趟,净赚了一百两银子,算不错了” 秀菱甜甜地笑道:“这事亏了林生叔帮忙,不然也没有这样圆满。” 林生说:“秀菱还同我客气什么?我先回去了,分店的事情还劳你们多操心,咱们再联络吧”说完也离开了。 秀菱这才道:“你就这样放过楚云菲了?” 凌慕白嗯了一声:“我想着,这事儿总算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楚云菲毕竟也不是想将我置于死地。那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一定要同楚家作对,也没啥好处。加上楚长胜承诺赔偿五千两银子,我觉得,这事儿揭过去算了” 秀菱瞥了他一眼:“你不过还是念着旧情罢了”她知道,凌慕白和楚云菲从小儿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就算他心里不喜欢楚云菲,到底也恨不起来楚云菲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她喜欢凌慕白,所以想占为己有的一种变态行为。追根究底,还是为了爱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凌慕白才愿意放她一马,不再耿耿于怀吧? 凌慕白讪讪地笑:“我与她有什么旧情?以前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秀菱把嘴一撇:“哼,你敢说从来没有事情瞒着我?起码你暗底里帮她赁屋,这事就没告诉我对不对?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档子事情闹出来” 凌慕白低声下气地说:“是是是,我知道自己错了。也惟有这件事情没告诉你而已。当时我想着,你是看不惯楚云菲的,我若告诉了你,只怕你不高兴。而我打算办了这件事情,再不与她有什么瓜葛就算完了。连我也没料到,颠来倒去的,竟惹出这么一场风波。我答应你,以后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瞒着你,成了吧?” 秀菱见凌慕白一味地赔小心,言辞也很恳切,心里那一点子不高兴,不觉就烟消云散了,她抿着嘴儿一笑,开口道:“你只把你说过的话儿,牢牢记在心里才好下次若是如此,我可不依的” 凌慕白忽然道:“秀菱,咱们早些把事情定下来吧,不然我总有夜长梦多的感觉。” “哦,你是说分店的事情吗?接下来咱们就好着手去办了呀我相信,分店开起来,生意一定不会差的。毕竟有总店的经验在先,名声也打出去了 ̄” 秀菱说着话一转头,见凌慕白亮晶晶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她,里头好象有两簇小火苗在燃烧,不禁停了下来,也呆呆地看着他。 凌慕白轻唤道:“秀菱,我是说,咱们的亲事,是不是早些定下来呢?” 秀菱脸一红,半垂着头说:“现在还不急吧咱们分店还没开起来呢再说了,我哥哥金伟的亲事还没着落,我这个做妹妹的,倒跑到他头前去了吗?” 说起来,金伟还比秀菱大个两岁,他要定亲也是时候了。其实媒婆上门游说的很多,金伟总是这个看不上,那个不愿意,也不晓得他到底想娶个啥样儿的女子凌慕白喔了一声,他总是不忍拂了秀菱的意思,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那要不就再等等吧” 秀菱含羞道:“我估摸着,我家里应该不会有啥问题的;倒是你家里,又会是怎么个态度哩?” 她知道,以往凌慕白的娘韩氏在世时,是最不待见自己和凌慕白在一块儿的。现在韩氏虽然不在人世了,凌慕白的爹凌青云还活着。儿子要娶媳妇,肯定还是要经过他这个当爹的同意吧?而照规矩,秀菱日后照样要向他磕头敬茶的还有,凌慕白自从他娘韩氏过世之后,住在韩家的日子,可比在凌家多得多。起先是奉凌慕白外婆的命,后来他的外婆外公相继离世,凌慕白跟着县城的舅舅当学徒,而凌家那时还居住在杨柳洲,因此,凌慕白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韩家的。 自从杨柳洲发了一场水患之后,凌青云举家逃到了县城,便居留下来,再没有回过杨柳洲了。所以,凌慕白一个月之中,不得不抽出十天左右,与他的父亲住在一起。 第417章 担心 凌慕白认为,凌家如今早巳不是先前的高门大户,所以凌家和顾家不存在什么门户高低的问题。而秀菱不管哪一方面,除了她的命格之外,再没有能让人可以挑出毛病的地方。 而凌慕白觉得,凌青云根本不认识秀菱,所以,关于秀菱的那克父克母,刑妻克子的命格,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因此,只要他和秀菱齐心协力,再买通合婚的命课先生,求他将庚贴批个上婚,就啥事都没有啦凌慕白这样想着,便告诉了秀菱一遍。秀菱含羞带笑地说:“那索性等咱们的第一家分店生意做起来了,再说吧对了,最好等金伟也定下了亲事” 她在这个时空的年纪,不过才十四岁,换到前世,肯定会被家长和老师拎着耳朵,指责为早恋的所以,她才不着急呢秀菱自然不用着急,可是金明却有些急不可耐了。他与风水先生的女儿芙蓉定下亲事,可不就过去三年了么?如今的他,经过林生和顾守仁的全力培训,加上信任与栽培,已经成为顾家得力的左膀右臂。 顾守仁也做到了当初对风水先生的承诺,让金明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材。顾家如今的绿豆面生意,全部交由金明打理。并准备同赵华一起开发,离顾家田庄不远处的那片水塘。 顾守仁赚到钱之后,便把那片占地五十余亩的水塘买了下来,成为顾家产业。而这水塘,除了可以种莲植藕之外,经过大家的讨论,一致认为,在这塘里养黄鳝,也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说到养殖黄鳝,顾守仁自然就想到了赵华,他可不是想抢自个儿女婿的饭碗,而是要与赵华联手将这水塘打造成更大更好的黄鳝养殖基地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好事情,所以顾守仁和赵华一拍即合。他们两个协商之后,决定由顾守仁出水塘,赵华出技术,然后两人共同出资,将黄鳝养殖基地搞起来。赚的钱嘛,五五分成金明属于具体实施人。前期很多琐碎的事情,比如水塘的测量与清理,网箱的定制,蚯蚓养殖坑设在何处,都由他来着手完成。 与此同时,金明与芙蓉的成亲事宜,也提上了议事日程。因为芙蓉的爹,对金明已经由当初的看不上眼,变得颇为满意了。他觉得女儿年龄不小了,早些把终身大事办了,自己也算是了了一场心事。 金明自然是求之不得想到自己可以和心爱的姑娘双宿一起飞,恩恩爱爱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金明的心便象喝了蜜那么甜!芙蓉姑娘笑起来,忽隐忽现的小梨涡更是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儿子即将娶媳妇,做为公公婆婆的顾守礼和朱氏,肯定不能一点儿表示也没有吧?然而他们两个就很淡定地说:“我家金明为了他二叔家的事,那是累死累活,不辞劳苦,难道他二叔就不该操持操持?” “想当初老三的亲事,老2还出了十五吊钱哩如今挨着自个儿的亲侄子,论理也不能出手太小气不是?” 顾守礼瞟着朱氏道:“我反正是没钱的,儿子娶媳妇就是找着我,我也拿不出钱来”他从顾守仁那儿诈来的银子,与朱氏一人一半分了,如今早就花得精打光,银子毛也找不着了啦朱氏白了他一眼说:“哦,你倒会算计早早把自个儿那份花光了,就指着我掏银子呢?告诉你,没门儿我的钱还要留着养老的。谁也别想我的东西” “那咱儿子结婚,你我做爹娘的就撒手不管了?”顾守礼压制住心里的火气说。他是看透这个朱氏了,除了跟钱亲,什么家人都不放在眼里。 朱氏撇嘴道:“你就放心吧老2肯定不会不管的他如今比在杨柳洲还要有钱,随便给点儿,金明就够花了再说了,我好容易养大的儿子,现在都成了帮老2家养的了,他不应该出点儿血呀?” “可你也不能全指着老2呀毕竟你还是他娘不是?” “那你还是他爹呢你咋一文钱也不掏?” “我这不是没钱吗?” “我不管,谁叫你把银子都花光败光,还落下一身毛病的?被你儿子媳妇知道了,看你那老脸往啥地方搁”朱氏埋汰顾守礼道。 顾守礼老脸一红:“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别老挂在嘴上唠叨成不成?你如今有钱不帮儿子一把,等你老得不能动了,我看你那些钱是能吃啊是能照顾你?你不还得指着儿子媳妇服侍啊?” 朱氏啐了他一口,拍着大腿说:“哦,说来说去,还是要老娘掏钱对不?老娘不掏钱,他们日后就不管我啦?老娘我还把他生出来,养到这么大哩,他敢不服侍我呀,我就告他们忤逆,瞧官府治不治他们的罪” 顾守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晓得自个儿是怎么说也说不通的了,只得折中道:“那儿子娶媳妇这么大的事儿,你总不能装作不晓得吧?肯定还得去县城呆几天。最起码吧,你得给儿子说一声,咱们不是不帮他,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成,去县城肯定是要去的,说这话也不费多大劲儿。嗯,我还想过几天婆婆的瘾呢想当初我一过门,你母亲可是老摆着婆婆的架子,把我好一通折磨啊如今我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嘿,我也尝尝做婆婆对着媳妇指手划脚的滋味去”朱氏得意洋洋地说。 顾守礼趁朱氏没察觉,对着她的后背狠狠瞪了一眼,他咋就摊上了这么个女人呢?还和她一起过了这么些年好在金明尽心尽力地帮顾守仁干活,顾守仁和李氏一点儿也没亏待他,工钱给得多,到年底还有一注红利。所以金明攒了些钱,在顾守仁给的一块地基上,盖起了三间土坯房,也有灶屋和厕所,算是个安身之所。 以后他和芙蓉两个,还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赚更多的钱,过上更好的生活对于未来,金明是充满了希望的不过起了新屋后,金明的积蓄便用光了,要娶亲的话,根本拿不出钱来。他也晓得,想指望自个儿的爹娘,基本上是不靠谱的事情。上次他和他娘朱氏提了一提,朱氏又是叹气又是哭穷,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金明要朱氏的命做啥呢?他也担不起为了娶媳妇,逼死亲娘的罪名啊朱氏还说,家里的钱都被他爹败光了。要怪啊,就怪他爹顾守礼去顾守礼的德性,他这个做儿子的又有什么不知道的?所以只当自己啥话都没说,沉着脸照旧回来了。 所以金明就打算,大不了问二叔顾守仁借上一些,以后慢慢儿还等他把这个意思同顾守仁一说,顾守仁便和蔼地道:“成亲的事,你不用操心。二叔二婶都帮你核计好了这财礼啥的,我们给你出,也并不要你还只要你日后好好干活就成你如今帮着二叔,日后你还要帮着金伟,一道把顾家撑起来,明白不?” 金明听了这话,感激得眼眶子也湿了,二叔这才是不是亲爹,胜似亲爹啊幸亏他跟着二叔干,若是留在他那着三不着两的爹娘身边,到如今指不定没姑娘肯嫁他呢所以金明就信誓旦旦地表了态:“二叔您放心,我能有今日,都是您给我的,我若是不好好干活,管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氏在边上笑道:“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说话行事不作兴动不动便赌咒发誓的。你这一向干活,都是尽心尽力了,我们哪里看不出来呢?” 到了金明成亲那一日,顾家自然也是张灯挂彩,热闹喜庆了一回。顾守礼和朱氏做为公婆,自然也提早赶到田庄住下。 隔了几年,朱氏见着顾守仁和李氏倒是一付若无其事,啥都没发生过的模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点不带客气的秀菱瞥了一眼这个女人,虽然早就知道她脸皮厚,却没想到如今已经修炼到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境界。心里暗道:这女人借着儿子成亲的名目,又跑到这里来。若是住下就不肯走了,不晓得又要生出多少是非来呢好在自家和她不住在一起,倒也不怕她翻天她若敢得寸进尺,肯定要好好整治她一番,省得她以为自家人好欺负只是金明的新媳妇儿日日与她一个屋檐下,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掉,倒是有些烦恼呢想当初自己的娘亲李氏与她妯娌相称,她都想方设法要压李氏一头;如今芙蓉是她的小辈,朱氏还能不作威作福吗,百般刁难吗? 秀菱这么想着,倒为新媳妇芙蓉捏了一把汗 她与芙蓉是见过面的,虽然没说几句话,却觉得芙蓉伶俐机变,应酬功夫也很好,人么,长得蛮耐看的,细眉秀眼不说,唇边一对小梨涡,说不出的风情芙蓉和金明经历了一番波折,好不容易修成了正果,可别被这个朱氏横插一杠子,闹得婆媳不和,兼夫妻反目才好 第418章 教训她 朱氏升级当了婆婆,果真摆出婆婆的架式,对着芙蓉指手划脚,作威作福起来。 芙蓉本来就对朱氏没有好印象,想当日她和金明初定情时,朱氏派人向她家求亲,却被她爹风水先生拒绝了,那朱氏为了泄愤,竟然说出“他还瞧不上我家金明,怕是他闺女早和我家金明好上了呢女大不由爷么他要不嫌传出去不好听,且看他能帮闺女寻个啥好婆家”这样的话来,以至于一传十,十传百的,连风水先生都以为芙蓉和金明有了啥不清不白的害得芙蓉那阵子门都不敢出,就怕有人当了她面问起来,岂不是臊得慌? 后来还是顾守仁保的媒,又用心扶持栽培金明,自己才终于和金明结成了连理。这会子朱氏还要摆出婆婆的款来刁难,给小鞋穿,芙蓉自然看她不顺眼了朱氏故意早起,然后嫌芙蓉怎么还没做好早饭,就知道睡懒觉她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刚好能让芙蓉听见:“这是哪家的规矩啊?婆婆都起床了,媳妇还赖在被窝里。难不成是想让我这个婆婆来伺候她?切,也不晓得爹娘是怎么教的想当初我我做媳妇的时候,可没这样享福” 芙蓉打小就没了娘,全靠当风水先生的爹一手拉扯大。其实朱氏说她什么,她还能忍,现下朱氏牵连到她爹娘头上,芙蓉可就没好气啦! 她一推金明道:“你听听你母亲说的啥话我不好么,说我就得了,干啥把我爹娘也损一通?” 金明睡眼惺松地说:“我娘就那么个人,你别和她计较” 芙蓉一边起身一边道:“她是长辈,我敢和她计较吗?若是她成天这么着,这日子怎么过呀” 金明睁开眼睛看着芙蓉说:“这几**就忍忍吧,她肯定不会在这儿长住的以后咱们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反正我都听你的” 听了金明这话,芙蓉心里稍稍好过了些,反正她是要和金明过一辈子的,朱氏和顾守礼,迟早要回杨柳洲。于是她自穿衣洗漱去了灶屋忙活。 早饭做好了,芙蓉还得请朱氏和顾守礼上桌。朱氏大模大样地坐下,一见碗里的是白米粥,唉声叹气地看着芙蓉道:“不是我说你,也太不会过日子啦老话说的好,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这粥里咋不掺上红薯丝呢?起码可以省下些粮食嘛” 芙蓉勉强笑道:“那明儿我就掺上红薯丝就是啦!‘朱氏挟了两筷子配粥的小菜,皱着眉头说:“你这是打翻了盐罐子啊,还是觉着盐不用花钱?咋就这么咸呢?” 芙蓉低头道:“娘,我下次注意些儿” 朱氏从鼻子眼里嗯了一声,耷拉着个脸,呼噜噜喝起粥来,看也不看芙蓉一眼。 芙蓉受了气,还不能反驳,因为朱氏似乎是在教她怎么过日子。可是到了中午,朱氏见饭桌上没摆啥好菜,脸上立刻乌云密布起来:“我吃辛扒苦地把金明养到这么大,如今娶媳妇了,哦,多嫌我和你爹了不是?这才没住两天,菜里连点荤腥都见不着,是想赶我们早点儿走是吧?” 芙蓉心里道:吃得好点儿,你说我不会节约,不懂算计;这吃得差了,你又觉得我是想赶你走,还真难伺候呀金明懒得和他娘计较,便对芙蓉说:“晚饭时咱也割些肉来,烧给咱爹娘吃,成不成?” 芙蓉哦了一声:“呆会儿我便割肉去” 晚饭芙蓉做了个红烧肉,朱氏的筷子专往肉碗里挟,吃得是满嘴流油,还吧嗒着嘴。又给金明挟肉:“儿子,你干活吃力了,多吃两块”也没把顾守礼落下:“老头子,你不是最爱吃红烧肉吗?给”一连往顾守礼碗里挟了三块。唯独眼里没芙蓉这个人似的。 朱氏吃完了假模假式地说:“芙蓉做菜的手艺不咋的,我瞧着,还要多练练。” 芙蓉硬着头皮哎了一声:“知道了,娘” 挑剔完了芙蓉做菜的手艺,朱氏接着又开始用不屑地眼光评价起芙蓉的针指来:“这是你给我做的鞋?太粗糙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可惜了那鞋料子!” 朱氏端详着芙蓉送给她的新鞋,撇撇嘴道:“我都不好意思穿到人跟前去。你的女红是谁教给你的呀?哦,我忘了,你母亲早就死了,怕是你自个儿胡乱学的吧?怪不得呢” 芙蓉晓得自个儿的针指是不算太好,可也没朱氏形容得这样差吧?她咬咬牙,把涌到嘴边的顶撞话,又咽了下去。反正这朱氏住不了几天就得滚蛋了,自己倒犯不着现在和她撕破脸没想到这朱氏一住还住上了瘾了,舍不得走啊想想也是,回到杨柳洲,成天就是和顾守礼大眼瞪小眼,每天还得烧饭洗衣地伺候他这在儿子媳妇这儿嘛,每天坐得四平八稳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还可以搭架子,耍威风,没事就把芙蓉拎过来训两口。这日子多爽啊,也难怪朱氏不想离开她是不想离开,可把芙蓉折腾得够呛成天看人脸色,被人指着鼻子教训的滋味是好受的吗? 芙蓉对着金明抱怨,又让金明怎么办呢?一个是老娘,一个是老婆,都是不能得罪的人所以金明只好劝慰芙蓉:“再忍忍吧咱们都忍了这么些日子了,估摸着我娘快要走了” 芙蓉骨嘟个嘴,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愤。做婆婆就是为了成天挑剔、刁难媳妇的吗?不行,得治治她! 可怎么治呢?毕竟是一家人,朱氏还是长辈,既不能打,又不能骂,还不能明目张胆地顶撞,芙蓉为难了秀菱遇见芙蓉,便悄悄儿问她:“你家婆婆对你好不对?” 芙蓉苦着一张脸说:“好我是不指望了,只要别成天给我小鞋穿,我就烧高香啦” 自从秀菱那次帮着金明想办法求得自己的爹,同意了她与金明的亲事,芙蓉便对秀菱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所以才会在秀菱跟前实话实说。 秀菱点点头:“我早猜到了。你婆婆这人啊,和谁都合不到一起去。想当初我娘可是受了她不少气呢” 芙蓉哎了一声:“金明老是让我忍忍忍的,说他娘迟早要回杨柳洲去,让我别和她计较。可她若是不走,我还能赶她走不成?我这日子,啥时候熬到头啊” 秀菱早就嫌憎这朱氏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心想对付她,只不好明说。便微笑道:“看样子,你得好好想个法子了不然啊,以我看,你婆婆在这里住得舒服,一定不愿意回杨柳洲去” 芙蓉睁大了眼睛:“那我不是就死定了?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秀菱扑闪着长长的眼睫毛,凑到芙蓉耳边嘀咕了几句,芙蓉唇边不觉露出一丝明媚的笑容。 秀菱这才告别而去,她相信芙蓉能照着这法子对付朱氏的,因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被逼急了的芙蓉芙蓉早先并不是没有琢磨过对付朱氏的法子来。她曾经想搁点儿巴豆在饮食里,让朱氏吃了上吐下泻,然后让郎中说她在此水土不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朱氏和顾守礼滚回杨柳洲去。后来又觉得不行,一家人在一块儿吃饭,害了朱氏,也就等于害了大家,包括芙蓉自己怎样才能做到既让朱氏不舒服,别的人又不用遭罪呢?说起来还是秀菱这法子好芙蓉偷偷去买了些香甜可口的点心,在里面掺上少许泻药,准备让朱氏上套;她故意让朱氏看见她买了点心,却又将点心藏在柜子的底层,不拿出来给朱氏吃朱氏心里那个气啊,有好东西不孝敬婆婆,自个儿偷偷摸摸地吃,有这样做人家媳妇的吗? 有心要告诉金明听,让他好好训斥芙蓉一顿,又怕儿子媳妇一鼻孔出气。索性翻箱倒柜地找起点心来。哼,你不是会背着我偷吃吗?我偏把你藏着的点心搜走,自个儿吃,你就是发现了,瞧你嘴说得响说不响你要是敢说我啊,我就让金明来评评理朱氏打定主意,就把这一袋点心拿到自己房里去了。本来她还想分点儿给顾守礼吃的,无奈顾守礼这两天牙痛犯了,别说点心,连饭都不想吃。于是朱氏便独享了到了傍晚,芙蓉便惊慌失措地嚷了起来:“你们谁瞧见我搁在柜子底层的一包点心了?那个可吃不得的啊吃下去会害死人的” 金明连忙问:“咋回事啊?” “咱家这两天老鼠折腾得厉害,我就去买了包点心,掺上了老鼠药,准备药老鼠呢因此我才把点心藏在柜子的最底层,就怕咱家人以为是好吃的,不小心吃下去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吧,这点心还不见啦。金明,你说,我可咋办啊”芙蓉带着哭腔对金明说。 金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藏在自家柜子底层的毒点心,肯定不会自个儿长脚跑了,也不可能是被老鼠拖了去,保准还是有人拿走了。他的眼光不禁往朱氏身上望去。 第419章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金明的眼光落在朱氏身上,顾守礼也看定了朱氏道:“孩子他娘,你方才不是还让我吃点心吗?这点心,这点心 ̄”他有些张口结舌地说不下去了。 朱氏早已经毛骨悚然,她恐惧地张大了眼睛,用双手握在咽喉处,抖抖索索地说道:“芙蓉,你别开玩笑哈这点心,点心里头真有老鼠药不成?方才是我肚子饿了,在柜子里翻出一包点心,所以先吃了几块。哎哟,我肚子疼,我会死吗?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说到最后两句,朱氏不免有几分声竭力嘶起来,她真的怕死,她还没活够呢,她才刚刚享受没多少日子当婆婆的福呢芙蓉连忙关心地扶住她,一本正经地道:“没错,您那点心是在柜子的最底层的角落里翻出来的么?那点心里头可是搁了不少老鼠药的,怪不得您肚子会疼,您快坐下,这可怎么是好啊?” 她焦急地看着金明,金明跳起来就往外头跑,一边跑一边说:“我给娘请郎中去” 芙蓉扬声说:“医馆这会子早关门了,你找谁去?依我看啊,不如把林生叔请来吧” 顾守礼晓得林生治病有两把刷子,连声附和道:“对对对,你林生叔早先就救过你母亲一次的,他肯定懂怎么去毒的事儿” 金明应了一声,风一般地跑去问顾守仁借马车去了。 顾守礼转头埋怨朱氏道:“你也真是的,嘴咋就那么馋呢?没事到处翻东西吃,吃得吃不得也不知道。哼,这是我牙疼,要不你硬把点心塞给我,还不把我也害了呀?” 朱氏见顾守礼当着芙蓉的面就这样刮刺自己,脸早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她一手捂着肚子,一边白了顾守礼一眼:“你就在边上说风凉话吧我难道猜不出你心里想的是个啥?还不是巴不得我早些死了,你好找别的女人去” 顾守礼气道:“你 ̄”一句话没说完,朱氏已经搂着肚子叫苦连天:“肚子痛啊,痛死我了,里头叽哩咕噜地响,我怕是要死了 ̄”说着,淌眼抹泪地哭了起来。顾守礼就把嘴里没说完的话又咽下去了。 芙蓉假意搀着朱氏道:“娘肚子痛,可是要上茅厕?来,我扶您去” 朱氏靠着芙蓉走了两步,又嚷了起来:“哎哟不成,痛得我倒象肚里有把尖刀在里头转哩我是一步都走不得了 ̄” 其实芙蓉并没有在点心里头掺老鼠药,就是少许泻药而巳。所以朱氏肚子痛,多半还是她的心理反应,再加上泻药的作用。 朱氏接着道:‘不好,这个这个 ̄”然后就听得唏哩哗啦一阵响,朱氏竟是当着芙蓉和顾守礼的面,就把稀屎拉在了裤裆里头。这下可把她臊得没处躲没处藏的,恨不能地上裂条缝,她好钻进去哩顾守礼嗅见一股难闻的臭味,再看朱氏,脸跟变色龙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眼光顺着往下一瞅,裤脚那儿滴滴答答就漏出一堆黄的绿的来,把朱氏的鞋袜都玷污了。 他难以置信地指着朱氏道:“你你你,你又不是小伢儿,咋这样哩?”连他都觉得丢人丢到家了,这婆娘,竟然当着儿媳妇的面,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以后还有啥脸面端婆婆的架子啊? 芙蓉还装着不明白的模样:“哟,娘你这是怎么啦?” 羞得朱氏赶紧把脸捂上了,抽抽噎噎地道:“都是这老鼠药害的我呀”就想往自个儿住的屋里躲。 芙蓉强忍住笑,连忙唤住朱氏说:“娘,您先站着别动,不然这粪便会沾染得到处都是,整个屋子都得臭喽我且帮您把干净的衣裳寻出来,然后帮您打盆水,让爹先回避一下。您就在这堂屋里擦洗了,再把衣裳鞋袜都换了吧” 朱氏想想也是,再说了,她哪还有脸争辩啊?只得依了芙蓉,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她裤子上染满了污物,湿湿嗒嗒,臭不可闻,自然是很不舒服,却不能不强行忍耐。 芙蓉慢慢悠悠在朱氏的屋子里帮她找干净的衣裳鞋袜,一会儿问顾守礼:“爹,您看娘穿这件衣裳可使得?”一会又问:“娘的鞋袜在哪儿搁着呢?”反正就磨磨蹭蹭不出来。 朱氏心里那个着急啊,肚子觉得越发痛了,到底没忍住,又唏哩哗啦了一次,所以脚边那一滩是越发积得多了。 而这个时候,李氏带着秀菱推门而入,看见朱氏立在屋中间,一付奇形怪状的狼狈样子,不禁开口问:“哟,这是怎么啦?我听得金明说你病了,你倒不去床上歇着,还立在这儿做什么?芙蓉哪儿去了?” 秀菱一手掩住口鼻,一边嫌恶地说:“这屋里咋这么臭哩?哎呀,大伯母,你干啥站在一堆稀屎上呢?这谁这么恶心啊,把这臭东西弄到屋里,脑子有毛病吧?也不知怎么想的” 朱氏一看她们娘儿俩来了,更是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是打着伙儿来看我丢人呢天神啊,快把我收了去吧我没脸见人了都芙蓉总算是找齐了朱氏的衣裳鞋袜,跑过来看见李氏和秀菱,连忙招呼了一声。 秀菱故意问:“嫂子,你们家里这唱得是哪一出呀?叫我看都看不明白‘芙蓉便把事情的原委从头细说一遍:“你们是不晓得呀,我娘把我藏在柜子里掺了老鼠药,准备药老鼠的点心吃了。唉,也是怪我没告诉她可是,我特意把点心藏在柜子最底层的角落里,哪晓得她会翻到那里去呢?这不,金明去请林生叔了,我娘肚子刀扎似的疼,还泻肚子,一个来不及,结果就拉裤裆里了 ̄” 她还没说完呢,朱氏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说:“芙蓉,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你还不快些打些干净热水来?让你母亲我就这么老站着不成?‘芙蓉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把衣裳搁在凳子上,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说:“娘,我忘了,咱家没烧热水,只有冷水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秋了,虽不是最冷的时候,但用冷水擦身子,还是会觉得凉。于是李氏说:“芙蓉,不如你去我那儿舀些热水来吧” 芙蓉哎了一声,就拿了脚盆要走,朱氏哪里还等得,只得咬咬牙说:“罢了,等你舀了热水再走回来,耽搁多少功夫,我还是就用冷水擦洗擦洗得了” 芙蓉瞥了她一眼,恭恭敬敬道:“是,娘。” 李氏和秀菱看着朱氏阴晴不定,又是羞又是愧的脸,心里都觉得好笑死了:活该,谁让你老是使坏,也让你尝尝被人捉弄的滋味。 李氏淡淡地道:“她大伯母,可有啥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朱氏把头差不到抵到了胸前,小声说:“不用不用,你们回去歇着吧林生怕是就要到了,有他医治,想必是不碍事的” 她觉得肚子似乎痛得不那么厉害了,心也渐渐有些定了下来。可是眼前这个窘状,却是再也不能让林生看见了李氏接上话道:“既是这样,那我就家去了。守仁他方才也说胸口闷得慌,我得照顾他去”说完,携了秀菱便走。 芙蓉端了一盆冷水进来,服侍着朱氏把脏污了的衣裳鞋袜都脱下来,让她自个儿用冷水擦洗身子。把朱氏冷得咝咝地吸着冷气,这里刚擦洗干净了,那边肚子又在叽哩咕噜响哩,慌得朱氏连忙说:“芙蓉,你快些把马桶端了来,万一再污了衣裳,可不得了” 她一共就两套换洗衣裳,再弄脏了,可就没得换啦芙蓉咬着牙关,好不容易把笑憋在肚子里,照朱氏的吩咐做了。朱氏便坐在马桶上不敢起来。眼看着林生就要来了,她急得要死,总不能就这付模样接受林生的诊治吧?传出去,怕是人家要笑掉大牙呢芙蓉似乎晓得朱氏的为难,悄声说:“娘,林生叔就要来了,你这样可不成体统。依我说,索性学那小娃儿,垫块尿布在裤裆里得了。等林生叔开了药方,帮您煎了药喝下去,就好了” 朱氏听了,脸直红到耳朵根上,可除了这个法子,还真没有别的好办法。所以只得照芙蓉的提议做了芙蓉此刻并没有孩子,又哪里来的尿布呢?还得拿旧衣裳现做。芙蓉剪了几块平整的布,拿针线缝制了起来。 朱氏那个急啊,生怕这尿布没弄好,金明和林生便赶到了! 芙蓉还在那儿说呢:“娘,您晓得我针指不好,可别嫌弃啊只能将就将就着用啦。好在这个是用在里头的,外面人也瞧不见” 朱氏哪里听不出来,芙蓉这话是在报自己嘲笑她针指不好之仇呢?不过看芙蓉脸上平平静静的,又不象是讥讽的样子。反正朱氏是白了芙蓉一眼,被噎得一句话也回不出来。 朱氏这边刚在裤裆里垫上芙蓉缝制好的尿布,那边堂屋的门已经被拍得咚咚响,夹着金明焦急的声音:“娘,娘,你还好吧?” 第420章 吃苦 朱氏坐在椅子上根本不敢乱动,还是芙蓉去开的门。金明一下子闯了进来:“娘,你咋样了?我把林生叔请来了” 朱氏有气无力地说:“肚子痛哩,不过比先前痛得好些了” 金明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问:“这屋里怎么臭气熏天的?” 朱氏怕芙蓉当了金明和林生的面,又重新叼登一遍,连忙抢在头里说:“娘吃了那有老鼠药的点心,拉肚子了哎,别管这些了,快些让林生帮我瞧瞧啊”无论如何,可不能让她死啊林生揉了揉鼻子,实在是有些受不了那恶心的臭味,只能勉强坐到朱氏跟前帮她把脉,又问了一下细节,这才清了清嗓子说:“误食了有毒的东西,第一步先把肚内清空。芙蓉,煮些皂角水让你母亲喝下去,她肯定就会吐,吐出来了,人就舒服多了” 朱氏两眼一翻,天啊,这皂角不是洗衣物用的吗?居然让她喝到肚里去,那滋味能好得了?可是为了保命,就是林生要她喝尿,她会毫不含糊地喝下去的金明也催道:“芙蓉,你快些去灶屋生火,我这就上二叔家要几个皂角来。”说着一溜烟地去了。 芙蓉也立马起身去了灶屋。 边上顾守礼问林生道:“喝了皂角水就好了吗?” 林生摇摇头:“哪有这样简单啊她吃下去的可是老鼠药,对五脏六腑的损害可是极大的。虽然呕吐可以解除一部分毒素,要完全好是不可能的因此呢,我还得开张方子。你照着方子抓了药来,一日三次,不得延误,足足要喝上十日,才算是差不多哩守礼哥,你快些去抓药吧,拖不得了。” 朱氏听得喉咙管里直往处倒气,一日三次,喝上十日便是三十碗苦药汁啊这还没喝呢,她已经觉得嘴里苦涩无比顾守礼捏着药方,眼睛直朝朱氏看。朱氏自然猜到了顾守礼想问自个儿要钱,好去抓药。 这会子芙蓉不在跟前,金伟也去了顾守仁那边,她为了保命要紧,只得白了顾守礼一眼,没好气地说:“我铺盖下面压着个荷包,里头有银子,你拿去抓药吧该多少药钱就是多少药钱,不许给我乱花喽” 林生拱拱手对顾守礼道:“守礼哥别耽搁了抓药,我先去守仁哥那边瞧瞧去”说着拔腿就走了。 等金伟讨来了皂角,芙蓉这才熬出皂角水,稍微晾凉了些,这才端过来给朱氏喝。朱氏闻着皂角的味道,想着这是洗衣裳的物事,如今却要洗自己的肠胃,那感觉,那滋味,唉朱氏愁眉不展,金明一叠声地催着:“娘,你快些啊那老鼠药多在肚里停留一刻,你受的毒就越深,说不定后果就越严重。皂角水再难喝,也得喝不是?” 芙蓉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为了娘的身体着想,快些喝下去吧可惜我不能代替娘,不然我就帮您喝了” 朱氏脚一跺,眼一闭,双手端着碗,凑到嘴边咕咚咕咚直往肚里灌。好不容易一碗喝下去,她的脸上露出一付想死的神情:我的娘哎,咋这么难喝呀?才张嘴透口气吧,那泡泡一个接一个从嘴里飘了出来,看得芙蓉忍俊不住,扑哧一声就乐了金明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刚想让芙蓉不许笑,朱氏打了一个呃,嘴里又飘出来好几个泡泡,连他也觉得怪滑稽的,咧开嘴笑了一下朱氏正准备骂人,喉咙里忽啦一声,她赶紧低下头,对准早就放在脚边的木盆,哇哇地吐了起来芙蓉一边偷笑,一边装着孝顺地立在朱氏身后,帮她拍打着后背心。当然啰,她是不会让金明看到她偷笑的从这天开始,朱氏便开始喝上了苦药汁。那苦药汁真是奇苦无比,朱氏觉得,她长到这么一把年纪,还没喝过比这更苦的药呢都说黄莲苦,朱氏觉得这个药肯定比黄莲苦上十倍不止有时候简直能苦得她浑身打哆嗦。 一碗药喝完了,朱氏简直象死里逃生似的。她哀叹道:“若是天天喝这么苦的药,人生还有啥乐趣可言呢?” 顾守礼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现在知道厉害了?谁叫你没事到处瞎翻来着?哦,看见能吃的就往自个儿嘴里塞,你也不问问到底能吃不能吃‘朱氏嗔道:“死一边去你个没良心杀千刀的,看老娘我都快不行了,还要我出药钱我就不信了,你连抓药那两个钱都拿不出?” 顾守礼喊冤道:“我手里是有几个钱不假,我哪晓得帮你抓药要多少银子?这万一不够,我不还得跑回来问你要?多耽误时间啊还好我问你要了钱,不然啊,我手里那几个真是不够” 朱氏回过神这才紧张地问道:“你花了多少银子?别是把我给你的钱都花了个精光吧?” 顾守礼认真地说:“一付药六十文,一日得三付,十日便是三十付,你自个儿算算,不得一两多银子啊?我还搭进去五十多文呢” 把个朱氏心疼得啊,比剜了她的肉还疼些嘴里嘀咕道:‘这开的都是些啥药啊,一付就要六十文,真是的,药店抢钱哩林生也是的,就不能挑便宜些的方子开么?” 顾守礼左右瞟了瞟,这才压低声音道:“你知足吧人家林生可是免费帮你看病呢,又没收你一个诊金的。你还不晓得好歹啦再说了,你要钱啊还是要命?命都丢了,要这些个钱做啥?” 一番话说得朱氏不响了。那苦药汁喝到第五天头上,她是实在咽不下去了,又觉得自个儿也没啥不舒服的地方,便不想再喝下去。 芙蓉便劝她:“娘,您可得遵医嘱不是?哪能自做主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这万一要是身体里的毒素没排干净,落下个啥病根的话,那可就惨了” 顾守礼也不满地嘟囔着:“咋?这么贵的药你不喝完?不喝可就浪费了哩花了这么些钱你就敢浪费?败家娘们” 金明则说:“娘,你要相信林生叔的医术,早先他救过你一次;这次也多亏了他。所以啊,你要喝十日的药,你就不能只喝九日半。这些药不管怎么都要喝完,没得商量” 于是就这么着,芙蓉天天帮朱氏熬好药,金明端到朱氏手边,再由顾守礼监督着她喝光,一滴都不许剩下三个人齐了心地管着朱氏,所以她根本没机会耍什么花招,所有的药就这么都灌进了她的肚子,把个朱氏苦得做梦的时候,那眉毛都是皱着的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十日,朱氏总算是可以舒一口气了该喝的药都已经喝完,她的身体也没有不舒服的迹象,所以,老鼠药的毒素,应该是从身体里面清除掉了。 在这十日之中,芙蓉体贴殷勤,不嫌脏不嫌累地伺候着朱氏,完全表现出了一个贤惠孝顺的好媳妇形象金明平日虽然常常和朱氏顶嘴,可到了紧要关头,事实证明,他还算得上是个好儿子。 媳贤子孝,朱氏若继续留在这里长住,是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可是她却沉着一张脸,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准备同顾守礼一道回杨柳洲去了如果秀菱知道朱氏的心思的话,她一定会代朱氏唱出那曲: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可是朱氏哪有脸照旧在这里住下去呢?自己曾经在芙蓉面前端着婆婆的架子,动不动把芙蓉拎过来训一通不是嫌她懒,就是骂她烧的饭菜难吃,针指做得不好那时候多威风多神气啊现在朱氏还敢这么对芙蓉吗?在自己被她发现偷吃点心,让她亲眼看见自己把稀屎拉在裤裆里之后? 朱氏哪有这个脸这么做啊饶是她脸皮够厚,一回想起当日的窘状,还是觉得脸儿发烧,心里发慌有时候芙蓉拿眼睛看着她,她都会不由自主地避光芙蓉的眼光,太难为情了思来想去的,还是回杨柳洲自己的地盘上去算了。虽然不能够天天摆婆婆架子,起码也没有别人嘲笑不是? 终于等到朱氏离了自己的眼睛,芙蓉那个浑身轻松,心花怒放啊,真好比出了牢笼的小鸟一样秀菱看着她笑嘻嘻地道:“这下你得意了吧?再没人给你脸色瞧,对着你指手划脚了” “可不是吗?多亏你帮我想出来的好主意哎,还得谢谢林生叔,助了咱们一臂之力。不然啊,她也尝不了这么些苦头”芙蓉高兴地说。 秀菱点点头:“你这婆婆啊,做的坏事也不算少了,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所以我和林生叔一说,他便应下了。若不是瞧在亲戚的份上,我还不止这样对付她呢” 芙蓉嗯了一声,悄悄儿凑在秀菱耳朵边道:“这事可别让金明知道喽,不然啊,我握他跟我翻脸呢” 秀菱微笑:“你就放心吧这件事之后,你那婆婆怕是都没脸来你家长住了,嘿嘿” 芙蓉也格格地笑了起来,忆起那日朱氏的尴尬样子,她还忍不住要笑 第421章 牛不喝水强按头 凌慕白的分店还在筹备当中,偏是他的弟弟凌慕天打听到了,便动起了心思。 他想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开了一家化妆品商行便赚了不少的钱,这要是开出两家来,银子更是滚滚而来呀自己要是想方设法混到店内,摸清了底细,到时候再自立门户,不是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有钱的老板吗? 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得空拖住凌慕白央求道:“大哥,如今你的生意,那是做得风生水起,也别忘了提携提携弟弟我呀咱们虽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好歹你看在爹的份上不是?” 凌慕白和这个弟弟虽然不是十分亲近,怎么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当下停住脚步问:“你想要我怎样提携你呢?不妨说来听听” 凌慕天唇边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道:“听说你马上要开一家分店了,我想你一个人肯定分身管术,没法管好两间店铺吧?不如把分店交给我打理,我一定帮你管得妥妥贴贴,滴水不漏兼财源广进,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他把胸脯一挺,努力摆出一付器宇轩昂,堪当大任的模样。 凌慕白对这个弟弟的底细,那是最清楚不过了。当初凌家有钱时,他就是个纨绔子弟;就是凌家败落了,他虽然不能再过从前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少爷日子,也没法呼朋引伴,花天酒地,却依然是个好逸恶劳,懒惰刁滑的少年! 随着年岁的增长,凌慕天读书不成,便转而跟在凌青云身边学习经商,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装肚疼,明日说头痛,总不肯好好地做事。 凌青云一气之下,把他送到别人店里当学徒,过不上十天半月,他总有办法偷偷溜回家。不管凌青云打也好,骂也好,反正他就是赖在家里不走。加上二姨太护在里头,凌青云也是拿他毫无办法。眼看着这凌慕天就一日日游荡流落,倒成了凌青云心上的一个疙瘩。 这会子凌慕天主动向凌慕白请缨,要求打理分店事宜,似乎是想改过自新了。可是凌慕白知道,就赁凌慕天那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性子,他能打理好一家店铺吗?凌慕白又怎么可能放心把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招牌,交到他手里呢? 所以凌慕白回望着凌慕白热切看成自己的目光,轻轻地摇头:“二弟,不是哥哥不肯提携你,实在是要打理好一家店铺相当不容易,不光要熟知店内的商品,还要懂得迎客之道,又要清理帐目,动脑筋,想办法怎样吸引更多的顾客,每日里早起晚睡,哎,一时也和你说不明白哥还有事,以后再同你慢慢说吧” 凌慕白说着,便要抽身而走,急得凌慕天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拿身子挡在跟前说:“大哥,你可以教我啊我会好好学习的,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你再不帮我,我可就没活路了呀” 他压低了声音凑在凌慕白耳边道:“昨夜我听得爹又在发脾气,还对我娘说,我再坐在家里吃闲饭,就要把我赶出去呢你忍心看着我流落街头吗?好歹咱也兄弟一场,你就这样见死不救吗?‘凌慕天一边说,脸上露出愁苦的神色,拼命想从眼睛里挤出几滴鳄鱼泪来凌慕白被他绊住了脚,还未开口说什么,一把尖利的女声在耳边响了起来:“我说慕白,你弟弟长这么大,求过什么事情没有?如今他好不容易开口一次,你居然都不肯答应,你就是这样当人家兄长的吗?” 她用带着刺的眼光瞥了一眼凌慕白,继续说道:“俗话说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看在你爹的份上,帮他一把吧我们娘儿俩,可都会感激不尽,记你一辈子的好呢” 见凌慕白不为所动,又道:“再说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一个人确实顾不上两家店铺对不?与其请别人掌管,拿银子给别人赚,还不如让自家兄弟得点儿好处,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这二姨太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她就没想过,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有啥能力担负起打理一家店铺的重任?人家又怎么放心把店铺交给他打理呢? 凌慕白尽量平静了脸面对二姨太说:“二姨娘,慕天想做事的态度是好的。但是,他没有任何经验,根本没办法管理好一家店铺,何况这家店铺还是新开的,正是需要用心打理的关键时候。所以,我不能把这样的重担交给他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哟,谁又是天生就会做生意,就会打理店铺了?你不是也没打理过一家店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前也就是在你舅舅的店铺里当个小伙计而已如今怎么样?你开了一家店,就把生意做活了,如今又开起了第二家分店哦,你就不能拿个机会给你弟呀?也扶持他一把,说不定能帮你大忙呢我们慕天脑子灵,学东西快,用不了多少时间,你会的,他准定也会啦” 二姨太一口气不打磕绊地说,倒好象凌慕白不答应她的要求,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人凌慕白苦笑,他背了双手,并不看二姨太一眼地说:“不错,我曾经在舅舅的店铺里当了三年半的学徒和伙计。正是这几年的学徒伙计生涯,让我掌握了接待顾客的方法,以及做生意的诀窍,如果没有这几年的基础,我绝不可能把第一家开得这样成功所以,二弟一点基础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打理好一家店铺呢?” 他低了一低头,再抬起来以清朗的眼神看着二姨太道:“还有一点您想过吗?仙姿商行并不是我一个人,我们有三个股东。因此,有些事情也并不是我一个说了就算的就拿新开的分店需要一个管事来说,难道我想把自己的弟弟塞进去,就可以自做主张吗?我肯定还要听取另外两个股东的意见吧?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闹得内部不和,引起矛盾吧?二姨娘你说呢?” 二姨太听得凌慕白说得有理有节,一时辩驳不得,好一会子才强辞夺理地说:“那你起码可以同他们商量一下嘛就说要让你的弟弟去分店当管事,探探他们的口气再说,这总行吧?” 凌慕白点点头:“探探口气,倒是可以的。不过我劝二姨娘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二弟一无经验,二无业绩,很难让人接受,他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管事这个想法” 说着,凌慕白对着二姨太行了个礼:“我先去忙了,这事有了回音,我会向二姨娘禀告的”然后转身离去。 二姨太看着凌慕白的背影渐渐消失,忍不住啐了一口说:“什么玩意儿一阔脸就变了,连自己的弟弟要他帮点儿小忙,还推三阻四,摆起架子来” 凌慕天气呼呼地看着他娘说:“娘,你说咋办?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好机会,大哥还不答应当个管事起码可以在店里一手遮天,管着下头的伙计学徒,威风得很呐!对了,赚的银子还多。娘,你要有办法让我在大哥店里当上管事啊,我赚来的钱一大半孝敬您成不?” 二姨太瞟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就知道花言巧语你若能给我争一口气,也不至于让你爹这般不待见你” 看凌慕天哭丧个脸,放缓了语气说:“让我想想法子吧”她揉着太阳穴,轻轻道:“看样子啊,还只有抬出你爹这尊菩萨,说不定能降住慕白这个小妖” 凌慕天眼睛左右瞟了瞟说:“娘,你没听见大哥说吗?他们一共有三个股东,光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你让我爹摆平了大哥,还有其他两个股东呢?” 二姨太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道:“三个股东,一个就是慕白这小子;还有一个是那个顾家丫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俩个早就勾搭成奸了若是慕白坚持自己的主张,这丫头保管不会强行阻拦的再一个嘛,似乎是原先在顾家帮忙的伙计,后来单干了。慕白同意了,顾家丫头也同意了,难道他倒会逆着两个人的意思行事?我觉得不太可能吧?” 凌慕天本来以为这事儿肯定没多大指望了,现在听他娘一分析,似乎还有戏于是立刻象打了一针强心针似的兴奋起来:“太好了娘,照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有可能当上分店的管事啦?” 二姨太瞥了他一眼:“先别得意得太早,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听我说,呆会儿你爹回来了,你得多顺着他点,然后啊,在他面前摆出一付可怜相,信誓旦旦地表示,你一定会改邪归正,勤勤恳恳干活,老老实实做人,只要大哥肯给你这个机会我呢,就在边上敲边鼓,一定要把你爹拉到咱们同一条战线上来。慕白若是不肯答应啊,他就是不孝,就是忤逆给他扣上这顶大帽子,他吃得消吗?” 第422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秀菱瞥见凌慕白脸色有些凝重,悄声问:‘怎么啦?”两人相处时日久了,一眼即知对方的心情。 凌慕白勉强笑了一下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我那同父异母的二弟,听说咱们要开一家分店了,他居然想当管事。被我好一顿说,他娘不问缘由地也掺合进来。” 秀菱自己虽然没经历过那种大宅子里各种勾心斗角,但象朱氏这样的人,她可是接触得不少了,所以对于那种蛮不讲理,自私自利的女人,还是感同身受的听了凌慕白的叙说,秀菱点点头:“如果他有这个资格能当管事,那咱们也不妨考虑一下。可照你的说法,他竟是有些不成材的模样,那咱们就不能循私了” 凌慕白皱了一下眉头:“今日是推托过去了。不过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没完我家二姨娘,出了名的难缠。她见我不答应,保不准再把我爹抬出来压我,倒有些不大好办” 秀菱骨嘟着嘴说:“就是你爹压你,也不能就依着他啊咱们开分店所为何来?又不是收容所。再说了,收容所只管一日三顿稀粥,有个地儿睡觉;在商言商,咱们可是真金白银地付工钱的万一再把生意搞砸了,咱们的损失就更大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爹虽然不做官,可他偏偏就是我是的长辈,也算是比我高一级了那你说说看,用个啥好办法能应付他?”凌慕白直言不晦地说。 秀菱两只手捋着搭在胸前长发,黑宝石般的眼睛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想了想道:“你可以躲开你的姨娘,可是你躲不开你爹。如果他一定要拿爹的身份来压你,你可以告诉他,你二弟没经验没资历,股东们都不同意他当管事。但如果要来当个伙计嘛,还勉勉强强可以接受。不过呢,你可以给你二弟施点压,再放点饵,这样的话,他兴许会老实些” “哦?怎么个施压法,又怎么放饵呢?”凌慕白继续问。 “很简单,你可以告诉他,因为没经验没资历,所以他必须从头做起,从底层做起。如果做得不好的话,店内一样会将他扫地出门;不过要是干得好呢?也许日后可以提拔他做管事” 凌慕白看着煞有介事的秀菱微笑道:“这样一来,你是进可攻,退可守,不怕我爹给我小鞋穿了。至于我二弟嘛,他爱来不来,那是他的事情啦” 停了一停,他又说:“万一我二弟要来仙姿分店做伙计,这事儿得和林生叔打个招呼吧?不然,还以为我用人唯亲呢” 秀菱嗯了一声:“打个招呼也好毕竟这些日子分店会由他暂时打理。” “咱们的货品供应得上吗?‘ ‘应该没有问题吧供货这一块,早由我母亲李美云全权接手了,林生叔不过负责开发产品,不然他哪有空闲打理分店呢?话又说回来,待咱们找到了合适的管事,他还是要回去做自己的事情的”秀菱一口气说道。 凌慕白听到这儿,心定了下来。要是他爹找他,就这么支应果不出凌慕白所料,下次他回到家,凌青云让凌慕天唤他到身边,语重心长地道:“听说你的仙姿商行,准备开分店了?” 凌慕白小心翼翼地回答:“快了,日子已经拣好了,就是大后日” 凌青云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你做生意很有些天份。只是,你自己过得好了,也要记得提携你的弟弟啊,这才是为长兄的道理” 凌慕白垂手而立,嘴里应了一个是字。 二姨太款款走了来,不阴不阳地说:“慕白,前儿你说了要帮慕天问的事情,可有结果了啊?” 凌慕白喛了一声道:“我已经问过了。店里的股东说,二弟既无经验,又无资历,是不适合当管事的。做个伙计么,还马马虎虎。” 一旁察颜观色的凌慕天大失所望地一甩手说:“啥?闹了半天,还让我当伙计?伙计既辛苦,拿的工钱还少,我才懒得做呢” 二姨太也沉了脸道:“有你这个哥哥在边上扶持,教导慕天,我就不信他管不好一个店铺,当初你开第一家店铺时,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嘛”说着暗暗用手推凌青云的肩膀,意思要他开口帮衬。 凌青云清清了喉咙,方道:“其实呢,慕白你帮一把慕天,应该是有这个能力的咳咳咳,看在爹的份上,你就想想办法吧依我看,你店里的其他两个股东,不至于太拂你的面子吧?” 凌慕白老老实实地答道:“其他两个股东,平日里与我私交都不错。然而公归公,私归私,大家都很遵守这个约定。若是我一定要安插慕天进店内当管事,别的股东也想安插自个儿的亲戚朋友,那岂不是要矛盾起来了?所以我们事先巳有约定,要把仙姿的利益放在首位,绝不循私舞弊。” 凌青云听着凌慕白一本正经地回话,当着二姨太和凌慕天的面,不由得有些脸上下不来的感觉,他胀红了脸,伸手在面前的几上一拍:“得了得了,犯不着在你自己的爹面前打官腔。你就直说吧,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以二弟目前来说,他只适合当个伙计。但是,当伙计也不见得日后就没有出头之日因为现在分店的管事,就是我们的股东之一临时代理的。若是二弟表现好,那时再由我提议,升他为管事,也就名正言顺了”凌慕白侃侃而谈。 他已经看出来了,再不抛出这个诱饵,凌青云怕是就要同自己翻脸了,到时候两人之间又是不欢而散。 凌青云听见凌慕白的话有了转机,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他当然明白这个二儿子是个什么材料,拱手把个店铺交给凌慕天打理,不要说凌慕白不放心,就是他自己也捏着把汗呢不过二姨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凌慕天又一再表示,自己会努力上进,所以凌青云却不过情面,又觉得肥水不能流到外人的田里,才会在凌慕白跟前进言。 凌青云还是以前的老脾气,最喜欢人家顺着他;若是逆了他的心意,登时就要发脾气,给人脸色看好在凌慕白及时抛出了诱饵,于是凌青云点点头嗯了一声:“这样也好,慕天有个学习适应的过程,免得一开始当管事,手忙脚乱,措手不及的。” 凌慕天哭丧着脸说:“啊?还是得当伙计呀?” 二姨太也叫了一声老爷:“我相信慕天一开始便当管事,也压得住阵脚的让慕白平日多教教他不就行了?”她眼睛直盯着凌青云,恨不能让他立刻压迫着凌慕白同意了才好可是凌青云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反对二姨太说:“你就听慕白安排好了自个儿的弟弟,你以为他还能亏待慕天不成?相信用不了多少时候,他就会提拔慕天当管事的你说是吧,慕白?” 凌慕白看了看凌青云,实话实说道:“这个我可不敢打包票。主要还是要看二弟的表现吧股东们说了,干得好呢,可以提拔成管事;若是干活怕苦怕累,偷懒懈怠,兴许连伙计也做不成呢” 凌青云听了这话,眉毛又竖了起来,眼睛也瞪大了,用手指头点着凌慕白道:“哎,我说你那脑子是榆木疙瘩不成?别人都想方设法为自家人捞好处;你倒好,尽伙着外人苛刻自家兄弟。慕天若是在你那分店里干,你不管怎么着,也要为他遮掩两分,帮衬一把不是?难道还真丁是丁,卯是卯的?‘二姨太也插嘴说:“你是仙姿的掌柜的,若是弟弟做了分行的管事,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你的好帮手呢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不比外人强些?” 凌慕天也翻着白眼说:“就是,好歹我也是你弟嘛,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凌慕白受这三面夹攻,只好说:“慕天在分店好好干,我再在边上助你一臂之力,还怕管事不是你的囊中之物吗?只是,你在店内千万不要行差踏错,不然连我也折了面子呢” 凌慕天懒得听,不耐烦地打断凌慕白说:“知道啦,知道啦其实好些事情,我并不是干不好,而是我没用心。只要我肯花心思,没啥做不成的,你们就等着瞧好吧” 凌青云少不得也叮嘱几句,这二儿子就是他心上的疙瘩,如今有了正经去处,又能赚钱,算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二姨太心里打定主意:且先让慕天屈居伙计一职,若过段时日还没提拔成管事,那时再找凌青云哭诉不迟对了,若是凌慕白一定不答应啊,哼,他和那个顾家丫头如果只是这样勾勾搭搭就算了;如果他们想要明媒正娶啥的,自己绝对会在凌青云面前给他们使绊子,搞破坏的不信啊,只管等着瞧就是啦,总归要叫你一报还一报 第423章 交换条件 那凌慕天去了仙姿商行的分店当伙计,当然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不久之后,能够升为管事开业前,肯定会有一番辛苦的准备过程,打扫、拖地、擦洗,安柜台,放货架,摆商品;背熟每样货品的特性,价格;练习怎么接待顾客;所有这些,都让凌慕天苦不堪言。说穿了,他就是想不劳而获,却又可以对着他人指手划脚,呼来喝去可是做为一个伙计来说,凌慕天能对谁指手划脚,呼来喝去呢?不但不能,还要听从管事林生的指挥与分派,这让他很不爽不爽归不爽,总不能刚来了两天,就和顶着上司对着干吧?凌慕天脑子还没坏掉,自然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话又说回来,若不是他老娘告诉他,努力干一段时间,等升为管事,就可以彻底放松了,他才懒得来呢凌慕天现在想的就是,什么时候才能升管事啊?还要等多久啊?他看见林生便气不打一处来,总觉得是林生抢了他的位置。巴不得林生突然死翘翘了才好凌慕白就怕他对林生有什么不敬之处,所以千叮万嘱,让他要规规矩矩的,省得让自己不好做人处事。 凌慕天自然是满口答应着,也是三日抱新鲜,所以和林生也好,或是一个店内的伙计也好,总算是可以和睦相处。 秀菱则冷眼旁观,同时暗中对林生说:“这凌慕天虽是小白的弟弟,其实小白的本心并不愿将他招进咱们仙姿商行来。只是拗不过他爹的意思,不得不敷衍敷衍。林生叔,你可得仔细他,这小子怕不是盏省油的灯呢” 林生点点头:“嗯,你这样说了,我心里就有数了。不然看在慕白的面子上,我倒怎么样他他若不生事便罢,他要是胡作非为啊,我自然对他不客气” 秀菱心照不宣地一笑。 而凌慕天一回到家里,就向他娘二姨太报怨:“累死我了哼,啥粗活粗活都叫我干,简直就拿我当下人似的瞧我胳膊都抬不起来啰” 二姨太心疼道:“哟,他们怎么这样啊?明晓得你是掌柜的弟弟,还这样支使你?太过分啦你再忍耐忍耐哈 ̄” 凌慕天翻了翻眼睛说:“行了行了,你这话都说了多少遍?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二姨太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想了想道:“哪能刚去就升你呢?你好好儿表现,到时候啊,娘帮你出头实在不行还有你爹呢” 她心里也在打主意,到底应该怎么跟凌慕白交涉,他才会买自己的帐呢? 凌慕天咬着牙在仙姿分店当伙计,在他看来,自己简直就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乱说乱动,除了干活,还得陪笑脸,见谁都点头哈腰的,窝囊死了这么着,混了一个月光景,眼看着林生对他还客气,凌慕天渐渐地就打出原形来了。 上班迟到,下班早退,有时候往家里顺点小东小西的,还以为人家发现不了;当着另两个伙计的面,则吹嘘这店是自家兄长开的,他不过是被他哥下派到这里,临时干干,过不了多长时间啊,当个管事那是三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再也跑不了的那两个伙计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都信以为真,不免对他礼让客气三分。 林生早把这一切看在眼内,听在耳中,也不揭破他。直到有一次,店里少了两盒凤凰图案的鸭蛋粉,林生这才下定决心要追查到底。 桩桩件件证据,都指向凌慕天。在关店门之前,货品都是要清点,并未短少什么。而凌慕天向日下班时走得最早,偏是丢了鸭蛋粉这日,他东挨西蹭,磨到最后一个才离开。加上他平时常在店内小拿小摸的,另两个伙计明面上不敢得罪他,其实偷偷都向林生汇报了。 当然要汇报啊,不然店里少了东西他们也有责任的所以这两个小伙计就越发留意凌慕天的举动。其中之一便晃到一眼,凌慕天临走时,确实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头。 林生要追究店内偷鸭蛋粉的内贼,凌慕天不由得心里发慌他当然怕事情败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管事没法当不说,三只手的名声传出去,他哪还有脸做人啊?就是不在仙姿干,去别的地方也没人敢要的所以凌慕天便对着他娘说:“娘,你看你看,我也不晓得事情会弄成这付样子其实,我就是想让娘和妹妹都用上仙姿秘制的上好鸭蛋粉而已嘛。当时我想着,我先拿回家,让娘和妹妹都高兴高兴。至于钱呢,我可以私下里付给大哥,又可以让他给我一个最优惠的价格。当着众人的面总有些不方便不是?” 二姨太哪里听不出来,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强辞夺理罢了但他既是这样说了,难不成自己非要指他是个贼,偷了仙姿分店的东西?让凌青云知道了,不剥了凌慕天的皮才怪自己做为他的娘,面上又有什么光彩了?好在凌青云今日有事,还留在他自个儿的杂货铺子没回来。 因此二姨太只得勉强说:“慕天,难得你有这样一片心,不管什么好东西,都会想到娘和家里的妹子。只是啊,人家不免要误会你呢好在你大哥便在这里,你自个儿去对他解释清楚吧” 凌慕白正坐在边上,当然晓得,这娘儿俩不过是一唱一和,好来堵自己的嘴呢他淡然地看着凌慕天,直望向他的眼睛深处。 果然凌慕天的眼睛躲闪了一下,不敢与凌慕白对视,嘴里却还是说着:“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对林生叔解释一下?不然他真要拿我当贼待了,我是有理说不清啊” 凌慕白轻轻说:“其实分店丢了两盒鸭蛋粉这件事,林生叔昨日就告诉我了,你却是今日再说。我很想知道,为何不早些知会我呢?害我在林生叔面前,简直有些哑口无言” 凌慕天正不晓得怎么回答才好,二姨太先变了脸色:“慕白,你什么意思?难道相信外头人,也不相信自个儿的弟弟?慕天忘性大,一时不记得对你提起,也是有的。他这会子不是告诉你了么?你直说吧,两盒粉要多少钱,我也并不要你优惠,一并付了就完了” 凌慕白听了二姨太这话,自然知道她是想遮掩凌慕天偷了鸭蛋粉这件事,反偷天换日说成凌慕天有心记挂娘和妹妹。便正色说:‘姨娘,你是不知道。慕天私自拿店内的鸭蛋粉之前,还拿过不少旁的小东小西,落在别的伙计眼里,都向林生叔汇报过的只是他自个儿不晓得罢了” 二姨太一拍桌子道:“都是是些混帐东西,居然诬我的儿子做贼么?你竟真的怀疑慕天?” 凌慕天涨红脸冲到凌慕白跟前说:“我没有我没有,他们合起伙来冤枉我的。” “他们为啥要合起伙来冤枉你呢?”凌慕白严肃地问道。 “因为他们怕我有朝一日会当上管事呗林生怕我抢了他的位置;另两个伙计害怕有一天归我管,所以才联手诬陷我的”凌慕天颠倒黑白地说。 凌慕白还没来得及说话,二姨太对凌慕天说:“你太激动了,先回自己屋里去吧这件事由我来同你哥哥分说明白。” 说着,拿眼睛直朝凌慕天使眼色。凌慕天正不晓得怎样收场呢,有他娘给他兜着,便拿鼻子哼了一声,一付受了天大冤枉的样子,气呼呼地冲向自己住的屋子。 二姨太这才对凌慕白面无表情地说:“你是凌家长子,应该有责任扶持自己的弟妹吧?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不站在弟弟一边,还要伙同他人,硬往慕天头上扣一个贼的帽子吗?试问你这个做哥哥的,颜面何在?” 凌慕白叹了一口气:“姨娘,你以为我想吗?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你要我如何为他遮掩?” 二姨太冷冷地说:“我相信你能把慕天的这桩事情处理好的。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倒可以提供一个办法。比如说林生,他不是暂时代理管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等着他做吗?那就让他做自己的事去吧店内那两个伙计很不懂事,最好是辞退他们。” “然后呢?”凌慕白波澜不惊地问。 “然后?然后当然是让慕天他当分店的管事。”二姨太也不咸不淡地回答。 “为什么姨娘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呢?” “你想知道?那我就同你交个底吧”二姨太抬起眼睛直视着凌慕白说:“我晓得你和顾家丫头很好,那么请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娶她呢?” 凌慕白突然听见二姨太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是惊诧,一时倒不晓得应该怎样回答了。 二姨太微微一笑,自顾自地说下去:“自从你母亲死后,我可以说接替了你母亲的位置。老爷经过这么些变故,对我的话倒言听计从起来。所以,你若想和顾家丫头一帆风顺的话,就照我的话去做不然,我一定会在老爷跟前进言,让你们两个不能得偿所愿的” 第424章 做戏欺瞒 凌慕白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二姨太说这话,不过是想威胁自己而已。如果自己不把凌慕天偷拿分店鸭蛋粉一事,照着她的话去处理,二姨太便准备日后在自己与秀菱的亲事上,行刁难破坏之举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二姨太想做到这一点,确实不是危言耸听。凌慕白一时愣在了原地。 凌慕白本来是准备在分店开起来,生意逐渐走上正轨之后,即向顾家提亲的。这要是惹恼了二姨太,她插上一杠子,自己和秀菱的亲事,不是要横生枝节吗? 想到这里,凌慕白觉得很是头痛。 二姨太阴恻恻地笑道:“这么一点小事,我相信你能摆平的,是不是?” 停了一停,她盯着凌慕白的脸又说:“就拿慕天同你解释的话,去和他们说。然后再依我的话去做。我知道,仙姿的其他两个股东,一定会卖你这个面子的” 凌慕白静默地回望着二姨太,他当然不能义正言辞地拒绝她,除非他真的想让自己和秀菱的亲事,设置出障碍。 所以凌慕白再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板着脸道:“好吧,我尽力去促成这件事情” 二姨太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很好。事情若成功了,我和慕天都会感激你的就是你爹,我想他也一定很欣慰。” 当秀菱从凌慕白嘴里听到这一切时,不禁竖起了柳眉:“这二姨太也真不要脸啊自己的儿子是这么个玩意儿,居然还要把他捧到管事的位置上。这不让我们明摆着吃亏吗?” 说完这话,又觉得让凌慕白太没面子了,毕竟这凌慕天总算是他的弟弟,与他有着血缘关系,不禁停下来看看凌慕白的脸色。 凌慕白一垂头,稍顷便抬起来望向秀菱道:“虽然慕天是我的弟弟,但做错了事我一样不能包庇他。不过事到如今,我还真不敢冒这个险去得罪慕天的娘,你晓得,我不愿意咱们的事无端端掀起风波。” “那你就打算这样退让了?”秀菱有些咄咄逼人的注视着凌慕白。她觉得,这个凌慕天放在仙姿分店,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要不就会捅出什么漏子来凌慕白不紧不慢地道:“其实吧,要解决凌慕天最彻底的方法,就是让他在仙姿为所欲为。当我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时,再将他踢出仙姿! 如此一来,我爹无话可说,就是他的娘亲,也回天乏术了所谓自做孽,不可活。自然不会怪到我们头上来” 秀菱点点头:“这也算是个办法。不过实施起来,还需要我们在内部推波助澜才行”说着,凑到凌慕白耳边,叽叽咕咕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凌慕白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过了几日,仙姿分店来了一番人事大变革。林生卸去代理管事之职,专心致志地研究他的新产品开发去了。凌慕天走马上任,成为分店新的管事。而原先那两个伙计被辞退了,招了三名新面孔进店。 凌慕天终于达成了心愿,别提有多得意了!一付得志便猖狂的模样。在店内昂首挺胸,肆意张扬;对着伙计更是高高在上,随意呼喝。几个伙计在他手下讨生活,哪里敢得罪他,少不得曲意奉承,委屈求全。 回到家中,凌慕天更是对着二姨太高谈阔论,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商界奇才,用不了多少时日,超越凌慕白都不在话下。 二姨太自然也很高兴,拿捏住了凌慕白的软肋,以后还怕他不听自己的使唤? 不过还是不忘嘱咐凌慕天几句:“儿子啊,你可是好不容易才当上这个管事的。不要枉费娘的一番苦心啊老实说,你帮慕白那小子打工,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最主要的,还是想办法探听到他那些畅销货品的秘密,以后可以自个儿单干,赚大钱” 凌慕天开始还有些不耐烦,不愿听他娘唠叨,待听得他娘后面两句话,正中了自己的下怀,于是点头如鸡啄米道:“不错。即使娘不这样提醒,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哩” 但凌慕天一开始还是有些雄心壮志,想把仙姿分店的生意搞上去,以显示自己的经商才能,省得凌慕白和下面的伙计小瞧他。又可以拿分店练练手,为日后单干做准备,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他刚当上管事那一段时间,倒称得上是起早摸黑,兢兢业业而且凌慕白以及秀菱给他的一些提议,也能虚心接受。 看得凌慕白倒有些奇怪起来,难道这小子转性了?如果他能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有朝一日,真的可以成为自己的好帮手呢然而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狗改不了吃屎凌慕天辛辛苦苦帮着打理了分店两三个月,便觉得有些吃不消起来。一个是累,还一个是太费脑子啦自己这么累死累活的,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一个月只拿那么多工钱,虽然比当伙计好了许多,但比起凌慕白和那两个股东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不服气,凭什么自己付出这样多,得到的却这样少呢?再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凌慕天便觉得怨气冲天,兼心痒难熬要打探仙姿商行货品的秘密,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而想自己开店,一没资金二没场地,也求过只能在脑子里想想而已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凌慕天是个好逸恶劳,喜欢享受的人。他爱美食,爱华服,更爱美女。既要吃得好,又要穿得好,还要有美女陪伴。试问这三样,哪一样是不需要花钱的? 就靠他当管事那几个工钱,顾得了嘴,可就顾不上其他两样。 凌慕天正是注重形象的年纪,外头人,基本上又是狗眼看人低,只敬衣衫不敬人的,所以,凌慕天越发明白穿得好的意义。 而他此刻尚未定亲,要想有美女相陪,除了花街柳巷,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色字头上一把刀,凌慕天赚的钱,够他上几次烟花之地的? 这么一来,凌慕天再会算计,口袋里的银子又不会自个儿生仔,自然是不够花了。非常非常的不够口袋没有足够的钱,让他撒漫花用,有时候不免想靠运气,小赌一把,得些不义之财,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于是慢慢结识了不少狐朋狗友。 凌慕天赌得非常小心,不让他爹发现。因为凌青云曾经受过赌徒的勾引和陷害,醒悟过来之后,对赌博那是拒而远之,深恶痛绝他若是知道凌慕天好赌,大发雷霆还是小事,只怕真的会将凌慕天赶出家门呢赌博这回事,赢了便有狐朋狗友撺掇着下酒馆大吃大喝,上青楼潇洒走一回;输了呢,只能自认倒霉大多数人的心理是:赢了还想再赢,输了想扳回来,于是循环往复,在坑里越陷越深。凌慕天也验证了这个屡试不爽的规律。 他输红了眼,不惜借高利贷扳本。一来二去的,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这高利贷是借得的么?利滚利,成倍的翻上去,这边本金还不出,加上那利钱,便是一个很可观的数目了而有本事干高利贷营生的人,又有几个是没有手段的?所以,逼债便开始了。凌慕天从此仿佛陷入了噩梦当中成天有人追着问他要钱,还不出么,甚至威胁着要讨上家门,再剁他的手脚逼到这一步,凌慕天只有挺而走险了他先是将经过自己手的营业款,每日抽出一小部分来还债。仙姿分店因为刚开业,营业款时多时少,所以凌慕白规定,分店的营业款,五日交结一次。 因此倒不至于一下子便露了马脚。 后来凌慕天想,反正做已经做了,时间久了总会事发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几天的营业款积累下来,一次性把赌债都还清了,省得提心吊胆。 至于要怎么应付凌慕白,他自有办法 于是凌慕天选了生意奇佳的那几日,看着营业款很是不少,于是将营业款全部拿去还了赌债。而他自己找了条偏僻的小巷子,先把衣裳扯烂,自己照着自己的脸,猛揍了一拳,痛得他咧了咧嘴,估摸着肯定得乌青了;接着他对准自个儿的鼻子又是一拳,很好,鼻血下来了。这正是他想达到的目的。 然后他扯开嗓子大叫起来:“别跑,你们还我银子,还我银子来”说着撒腿追了几步。出了巷子,这才捶胸顿足:“该死的贼强盗,光天化日之下有胆抢劫,我咒你们不得好死 ̄” 他的话语和他的模样,立刻引了众人围观,纷纷议论:“哟,真可怜,不但被抢了银子,还打成这付模样” “真是世风日下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也有人抢劫” “哎,你被抢了多少银子啊?” 凌慕天哭丧着脸说了一个数目,含泪道:“这并不是我自己的银子,是商行的营业款呢,却让我如何是好?”说着又是搓手又是顿脚:“糟了糟了,让我如何对兄长交待呀” 第425章 探求真相 凌慕天苦着脸,眼睛眨巴眨巴,那泪水刷地就流下来了。其实啊,为了演这场戏,他事先准备了一点辣椒粉,刚出巷口时就抹在了眼睛上,所以这会子眼泪长流起来。 为了加强效果,他还用双手扯自己的头发,嘴里嚷着:“我真没用,真没用啊” 他演得这样逼真和投入,搞得旁边看热闹的人就信以为真起来,纷纷劝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就当破财消灾吧”“官府就应该加大打击强盗的力度,不然大家还敢带着银子出门吗?” 也有热心的人开口道:“小伙子别哭了。你孤身一人,哪里斗得过两个强盗?你要是怕掌柜的责罚,我们帮你做证人去这么一来,责虽不能免,罚只怕可以减轻一些。” 这话正中凌慕天的心思,他连忙施礼道:“多谢这位大爷,你可救了我啦否则真不晓得怎样交差才好” 那大爷是个好心肠,乐于助人的人,当下伴了凌慕天向仙姿商行走去。 见了凌慕白,凌慕天先红了眼睛说:“大哥,我没用,对不住你”说着,把头低了下来。 凌慕白见他衣裳被扯碎,脸上有伤,鼻子边上还挂着血迹,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谁打你了么?” 那大爷就代凌慕天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凌慕白连忙拱手致谢:“多谢这位大爷,还特地陪舍弟前来证明,让您走了这么些路,又耽搁了您的功夫,真是过意不去啊” 秀菱也在边上呢,听了这位大爷的话,不由得追问了一声:“敢问这位大爷,可有瞧见行凶抢劫的是什么人?外貌如何,大约什么年纪?” 秀菱这一问,那大爷不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颌下的胡须:“这个,这个嘛,不瞒这位姑娘,老朽还真未亲眼瞧见行凶抢劫者,不过看这小伙子人被打伤,哭得可怜,听了他的诉说之后,这才愿意为他做证” “哦”秀菱点点头:“这么说来,大爷其实只是听了凌管事的诉说而已。那么,当时在场的人,可有哪位目睹过贼人的呢?不需要看清面目,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成啊” 凌慕天见秀菱一直追问个不停,心里顿时打起了鼓,他晓得,秀菱肯定是在怀疑什么啦!他可不能让这死丫头刨根究底的于是凌慕天一跺脚,怒气冲冲兼委屈万分地说:“秀菱姑娘,你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不成?老实说,我为了保住分店的营业款,差点没被其中一个贼人捂住口鼻闷死,他是突然从身后窜过来的,我根本不晓得他面目如何。后来另一个绕到身前给了我两拳,夺走我包银子的布包就跑。接着捂我口鼻的贼人才在我头上猛地一击,然后也跑了。” 他一扭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道:“虽然没晕过去,也是眼睛发黑了好一阵子。等我回过神来拔脚再追,人早都不见影子了,大爷他们哪里又有机会看得到贼人呢?” 说着,他把头往秀菱跟前一伸:“你张大眼睛仔细看看,再用手摸摸,我头上这个包不是还在?这个总做不来假吧?” 其实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才清楚,头上确实有包,也确实是被人打的。不过可不是什么抢劫的贼人,而是逼他还高利贷的那伙人才是真的秀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慕天看着,还真没瞧出什么破绽来难道自己真错怪了他?不会吧,事情偏就这样巧?林生叔早先怎么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到了凌慕天,咋就出这样的事情啦? 凌慕白凭直觉也认为,这凌慕天肯定有什么猫腻在里头,但他没有拿到真凭实据之前,是不能同凌慕天摊牌的。所以,还得按捺住自己。 为了帮秀菱解围,凌慕白连忙说道:“慕天,稍安勿燥。秀菱姑娘问几句,是她向来谨慎细致的天性,并不一定是怀疑你,你不必多虑。” 接着又对那位大爷道:“承您好心做证,我已经了知道事情的经过,会妥善处理的。” 热心大爷呵呵一笑:‘既是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凌慕白直送出仙姿商行的大门,才回转。 站在凌慕天面前,凌慕白淡淡地问:“事情已经出了,慕天你也吃了苦头,有没有想过这事该怎么解决呢?” 凌慕天看了凌慕白一眼道:“我哪知道怎么解决啊你是掌柜的,该你做决定吧?这天灾人祸的,我也是没办法嘛我也想保全银子的,可我连自个儿都保不住啊” 听凌慕天的意思,他竟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丢了银子就算是天灾人祸,与他毫不相干了秀菱道:“分店交给你打理,你便负有全责。如今该你交付的营业款不见了踪影,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难道你就一些儿责任也没有了吗?” “那你想怎么样?难道要我照数赔偿?实话同你说,这个我可不干的我帮你们干活,可没料到还有性命之忧呢今儿个要是他们带着刀子,对准我这儿扎一刀,我不是险些连命都丢了?”凌慕天对准自己的胸口比划着,理直气壮地回答。 扫了凌慕白和秀菱一眼,他又接着说:“最好以后还是大哥来分店这边取营业款吧我可是没胆子送过去了呢” 秀菱气道:“掌柜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难道还要你来安排吗? 凌慕白不想看他和秀菱打嘴巴官司,所以将两手虚虚一按:“好了,现在不要争了。这件事情我会调查之后,给出一个结论。至于营业款的事情,暂时由我去分店那边收取,也没什么关系” 凌慕天大大咧咧地看了秀菱一眼,装出头痛难忍的样子说:“大哥,我先回家歇息去了,头实在痛得厉害” 凌慕白嗯了一声,一挥手道:“你回去吧” 看着凌慕天的背影,秀菱闷闷地对凌慕白道:“你看,他在分店,就搅出这么些幺蛾子来你要再放纵他,分店只怕就不是咱们的了” “事实胜于雄辩。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找到证据,证明分店的银子,并不是被贼人抢了去,而是凌慕天私吞了。只有这样,才能使他在仙姿无法立足。”凌慕白冷静地说。 秀菱一手托腮,一边转动着黑宝石般的眼珠子:“到哪里去收集证据呢?” “走,咱们去凌慕白说的那条小巷子瞧瞧去”凌慕白信心满满地说。 秀菱虽然不抱什么希望,还是跟在凌慕白的身后。现在去瞧有什么用呢?能看到抢劫的贼人?还是可以找到什么证据? 天色虽然黑了,月光却很清亮,照得巷子明晃晃的,有一份说不出的清幽。 凌慕白和秀菱不急不徐地走着,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脚步声。 凌慕白开口道:“一个人走在巷子里,如果后头有人跟上来的话,一定可以听见脚步声对不对?” 秀菱点点头:“是的。两个大男人的脚步声,凌慕天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就让后头的人把他的口鼻捂住了?” “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还有啊,既然其中一个贼人将他的口鼻捂住了,另一个贼人又是怎样在他脸上揍上两拳的呢?”凌慕白又提出疑问道。 秀菱扑哧一笑,忽然起了一阵顽皮之心,后退一步,踮起脚用双手捂住了凌慕白的口鼻,嘴里说道:“象我这样子捂住你,我的同伙来打你的鼻子和脸,岂不是正打在我的手上?又怎会将你的脸打青一块,鼻子出血?应该是将我打伤好吧?” 凌慕白拉开秀菱的两只手,分别凑到嘴边亲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如此说来,凌慕天肯定是在说谎了。而且他脸上的伤,和鼻子流的血,有可能是伪装的” 两人一边分析一边走到巷子口,这才发现,巷子对出来,是一条小街,一间杂货店的大门,正正朝着这条巷子口。 此刻杂货店还未关门,里头燃着烛火,可以看见掌柜的还在拔弄着算盘珠子,正在算帐。 凌慕白把头一偏,对秀菱道:“杂货店正对着巷子口,如果有两个贼人抢完东西,一定会急着逃走,说不定掌柜的会看见呢?咱们不妨去问问看吧” 秀菱点点头,率先走进了杂货铺子。 正在拔算盘的掌柜听见动静,连忙抬起头招呼道:“两位客官需要买些什么么?本店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哦” 秀菱脆声道:“掌柜的好我们来是想向掌柜地打听一件事情,还请您直言相告” 掌柜地打量了秀菱和凌慕白两人一会儿,这才开口问:“什么事情?” 秀菱便道:“听说今儿个这条小巷子中,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两个贼人将一个小食伙计的银子抢走了,掌柜的可知道?” 掌柜的点点头:“哦,原来你们是想打听这事啊是有个小伙计在巷子口哭诉,银子被抢。不过我若把真相告诉你们,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掌柜的说着话,一双滴溜溜直转的鼓眼睛,露出了狡黠的光芒。 第426章 搜集证据 这掌柜的有这样的举动也不奇怪,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凌慕白听得掌柜的这样说,微微一笑道:“喏,这里有点儿小意思,只要掌柜的能把所见所闻,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自然不能亏待了您。” 掌柜的鼓眼睛看见凌慕白手上托的一小块银子,顿时发出光来。他迫不及待地抻出手想拿过来。 谁知道凌慕白很快地把手往后一缩,离掌柜的手离着一线的距离,似笑非笑地说:“咱们不着急,掌柜的先把话说完如何?” 掌柜的咕嘟咽了一口口水,这才开口道:“那小伙子脸上又是乌青,又是鼻血,再加上眼泪,话也说得可怜兮兮。可是老实讲,我一直坐在店内,恰是今日生意清淡,因此我常常看着店门口,一抬眼便对着这巷子,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一句,并未看见什么有抢劫嫌疑的人,从这巷口进出!来往的人,和小伙子口中所说的抢劫犯,都对不上号。所以,我很怀疑这小伙计的说法。不过呢,我是做生意的人,和气生财,我自然犯不着跑出去揭穿他!” 秀菱一拍手惊喜道:“掌柜的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我们把这话白纸黑字地写下来,您肯签上名字作证么?” 掌柜的搔了搔头:“这不好吧?我猜想,你们拿这个当凭证,肯定是要去对付那小伙子对不对?我夹在中间,明摆着得罪人啊!若是那小伙子再着人来找我的麻烦,我可就亏大了!” 秀菱听得掌柜的这样说,自是不愿做证的意思,她拿眼睛看着凌慕白,再瞟瞟掌柜的,意思要他出面再游说一下。 凌慕白清了清嗓子,对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您一看上去啊。就象个正直的人。我们的本心,都喜欢扬善抑恶对不对?明晓得这小伙子弄虚做假,唬骗他的东家,怎么能姑息养奸呢?而且坏人做了坏事。心里先就发虚了,再看到有证据,更是一下子泄了气。老实说,这证据就是拿来吓他一下子的,他又哪里会仔细分辨,是何处何人做的证呢?所以啊,断不会连累到您的!” 秀菱也连忙帮腔说:“对啊对啊!写在纸上的。不过是你的名字而已;或者最多 加个手印。他凭这个哪分辨得出你是面长面短,胖还是瘦呢?根本认不出来的,更别说报复了!” 掌柜的闭上眼睛想了一想,再睁开来时,便对凌慕白道:“你手上的银子,可是说好了,只要我说出事实,就能拿到。可这签名字。按手印可不包括在里头哦!” 意思很明显,想要我签名字,按手印。价钱另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凌慕白和秀菱对视了一眼,苦笑了一下,又从兜里掏出一小块散碎银子,一起放在手上说:“好吧,无论如何不能让您吃亏不是?我会将您方才说过的话,白纸黑字抄录在纸上,然后您签名按手印,这银子就全归您所有啦!” 秀菱虽是有些鄙夷这掌柜的见钱眼开的习性,但也知道: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当然是不现实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反对。 掌柜的扫了一眼银子,这才点点头:“一言为定!我这儿就有现成的笔墨纸砚,你立马就可以写下来!” 凌慕白斟酌了一下,悬腕提笔,一气呵成。写完了,递给那掌柜的过目。 那掌柜的一字一句仔细看了过去,末了点点头:“文采不错。”当下也不废话,就在后头签了自己的大名,又按了个手印。然后对着拿银子的秀菱道:“说话算数,银子该给我了吧!” 秀菱也没心思捉弄他,直接把银子往柜台上一搁:“银子是你的了!”拉了凌慕白就往外头走。 两人走在外头,秀菱这才对凌慕白说:“事实已经证明,凌慕天所谓的营业款被强盗抢劫了,实属编造欺瞒。咱们应该怎么对付他呢?” 哼,这凌慕天也太不要脸了吧?自个儿想独吞分店的营业款,还捏造出这样的谎话来糊弄她和凌慕白,真以为世上除了他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呢? 正好拿这事儿当把柄,逼着凌慕天离开仙姿分店了事!不然留着他,总是个祸害!秀菱便是这样想的。 就听得凌慕白说:“咱们虽是有了杂货店掌柜的证词,要想完全让凌慕天心服口服,只怕还没有十成的把握。” “那你打算怎么办?”秀菱乌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几圈,忽然道:“我懂你的意思了!如果咱们能摸清楚,凌慕天将分店的营业款弄去了哪里,找到了银子的去向,怕是凌慕天再能言善辩,机巧百出,也开脱不了他自己吧?” 凌慕白一翘大拇指:‘聪明。你方才所说,也正是我心中所想。” 秀菱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夸你自个儿?” 凌慕白低头一笑,又抬起头来,用清亮的眼神看着秀菱:“或者说,咱们俩是英雄所见略同;又或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秀菱白了他一眼:“谁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刚说完了这句话,转过脸又扑哧一声笑了,说不出的娇俏。 凌慕白怔怔地看着秀菱笑廧如花,只觉得心头一热,不由自主地伸过手来拉住秀菱的手。 秀菱被凌慕白的手牵着,只一会儿便甩开他,正色道:“你还没说呢,咱们到底用什么法子,可以追查到分店营业款的下落呢?” 凌慕白嗯了一声:“是有点儿难。凌慕天绝不会藏在分店里,那样的话,太容易露出马脚来。不过咱们倒是可以询问一下店里的伙计,也许可以套出点什么来!” 自从仙姿商行出了小李子陷害凌慕白的事件,在招人上面,凌慕白是小心又小心。象分店这次招的三个伙计,都是由凌慕白的舅舅介绍过来的,比较知根知底,用起来也就放心许多。 再一个是,凌慕白其实对凌慕天是有些信不过的,安插几个自己挑选来的小伙计,经常了解一下分店的动向,自然安心些。 所以要让这三个小伙计说实话,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凌慕白在那三个小伙计不当值时,分别找他们谈了谈。其中一个小伙计提供了一条信息,他迟疑地说:“是前一阵子的事情了。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伙,来分店寻凌管事。当时我还奇怪呢,一般进化妆品店的,不是姑娘就是妇人,这粗粗大大的男人进店的还真是不多。我心里头直打鼓,就怕是来闹事的!因为那两人看着,有点不象好人!” 小伙计抬头看了看凌慕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后来,我看见凌管事的脸一下子也变色了,连忙把那两个大汉拉到一边。我竖起耳朵,好不容易才听得一句,似乎是凌管事说,欠的银子,过两天就还!再过了会子,那两个大汉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其中一个大汉,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再不还钱啊,就要他好看!” 这个小伙计的话,让凌慕白一下子就有了方向。从他的话里头分析得出,应该是凌慕天欠了什么人的银子,而这两个大汉就是来追债的!凌慕天很怕这两个人,于是一口答应过几日还钱! 而过几日,并未到发工钱的日子,却发生了营业款被抢的事件。现在巳知,抢劫事件是假的,那么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便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凌慕白将店内的营业款,拿去还了债。 至于这个债是为着什么欠下的,就不是凌慕白可以猜得出的了! 秀菱听了凌慕白的调查结果,咬着嘴唇道:“这么说,咱们只要找到那两个大汉一问,便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对吧?” 凌慕白嗯了一声,有些为难地道:“问题是,到哪里去找这两个大汉呢?” 秀菱问道:“你向那小伙计仔细打听了没有?那两个大汉有些什么特征?这样要寻起人来也好找啊!” 凌慕白点点头:“说是一个耳垂上有一颗黑痣,痣上还有三根毛;另一个嘛,长了一对三角眼,眼珠子还有些斜视。” 秀菱笑起来:“这小伙计还挺善于观察的嘛!难为他倒记得这样清楚。既是有了异于他人的特征,想必找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凌慕白不相信地说:“瞧你说得这样轻飘飘的,这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找出两个人来,并不比大海里头捞一根针容易呢!” 秀菱调皮地弯了弯嘴角:“这个不用你操心啦!反正我有法子找出这两个人来就是!”说着,就往外头跑了。 其实凭秀菱,她当然找不出这两个人。可是若是义气堂的兄弟出面,也就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情。 因为金伟曾经被紫膛脸绑架,靠着林生请出了义气堂的人,一下子就把这件事情摆平了!顾家也由此和义气堂的人搭上了关系。土叔事后告知,只要顾家有事,便可以直接与某人联系,倒不必一定要他本人亲自出面。 第427章 舌剑唇枪 秀菱接下来便把分店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守仁。然后请求顾守仁出面,找到义气堂的小头目,让他们在县城范围内寻找这两个向凌慕天逼债的大汉。 事先秀菱琢磨过了,既然这两个大汉看上去不象好人,又干着这种追债的营生,他们从事的行业也就有迹可寻了。何况他们的特征明显,凭义气堂的本事,想必不能找到吧? 秀菱对义气堂这样有信心,当然还是因为先前的紫膛脸一伙,不就没花多少功夫,便被土叔摸得一清二楚吗?所以啊,要找那两个大汉,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还别说,义气堂的本事真不盖的,也不过花了两天时间,便将那两个大汉的底细弄明白了。原来这两个大汉隶属于一家赌场,他们的工作便是专门上门讨债的! 凌慕白与秀菱听到这个消息,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透着亮。很显然,凌慕天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并且欠下了赌场的高利贷,在被人逼债、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侵吞了仙姿分店的营业款,却捏造出遭强盗打劫的鬼话,妄想掩人耳目。 如此一来,凌慕天还清了赌债,无债一身轻了;同时还能逃过凌慕白的责罚! 秀菱皱着眉头道:“咱们从这消息里头,虽然可以猜到事实的真相,怎比得上亲耳听见那两个大汉说出来的事实呢?” 凌慕白也点头赞同说:“确实如此。如果可以让两个大汉亲口证实一下,凌慕天曾经于某年某月某日,归还了他们一大注银子,那么,我们要对付凌慕天,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所以秀菱含着笑,客客气气地对那小头目道:“这位大哥,不知您可有办法,能让我们与那两位大汉交谈几句么?我们只是有几句要紧的话要问上一问。还望您鼎力相助,感激不尽!” 小头目帮顾家,自然是受了土叔的吩咐,所以并不敢在秀菱跟前摆架子。反而很是友好。他听了秀菱的打算傲然一笑道:“这有何难?我开句口,他们怕是多少要给我两分薄面的!至于感激啥的,那倒不必。” 于是约定了一个时间,小头目便把这两个大汉带去见了凌慕白和秀菱。 那两个大汉外表有几凶神恶煞的模样,但在义气堂的人面前,还是非常收敛,毕恭毕敬的。所以凌慕白和秀菱他们问什么。两个大汉便答什么,一点都不打磕绊的! 再说了,问凌慕天追债这事,又有什么好值得隐瞒的呢? 那个三角眼的大汉便直言不讳地说:‘那小子欠了我们赌场的钱,自然是不敢不还的!不过看他的样子,大概是手头紧,拿不出钱来。所以那日我俩追到他店里,就是想吓唬他一下的。他满口子答应过几日便还!喏,”他一指耳朵上有痣的家伙:“他当时还说呢,这小子肯定是在骗我们。想蒙混过关而已!” 耳朵上有痣的大汉接过话头道:“是啊,我觉着那小子就是能拖一日便好过一日,谁晓得没过几日,他还真拿出银子把债都还清了!既是还清了债,我们就同他井水不犯河水了不是?不过呢,好赌的人啊,指不定啥时候又进了赌场,那时候可就难说啰!” 凌慕白抱拳拱手道:“多谢两位大哥直言相告。不晓得你们还记得清吗?凌慕天还银子的日期,具体是哪天呢?” 三角眼的大汉低着头仔细想了想说:“应该就是五天前吧?我记得很清楚,那日天气阴沉阴沉的。我还道要下雨哩!谁知道雨还是没落下来。” 耳朵上有痣的大汉也附和道:“不错,正是五天前。那小子拿了一包银子前来找我们,看他左顾右盼,前后打量的模样,倒象有人在捉他似的!我当时还开了一句玩笑说,你小子的银子难不成是偷来的?不然为何贼头贼脑呢?” “那他怎么回答呢?”秀菱追问了一句。 三角眼插嘴说:‘他有什么好回答的。还不就是腆着脸讪讪地笑后来。把手续交割清楚了,便一溜烟地去了!” 凌慕白点点头:“我明白啦!若是万一需要两位大哥做证,当然了,也就是私下里头的做证,并不需要上公堂啥的。你们可愿意帮我一把?不过我估摸着,多半没这个必要吧!” 耳朵上有痣的大汉一拍胸脯说:“这有何难,有需要你只管找我就是!”若是要上公堂,也许他有点犹豫,这私人间的做证,有什么大不了啦? 那三角眼也连忙接道:“需要的话,找我也没关系。” “多谢多谢,劳烦两位大哥了!”凌慕白掏出一小块散碎银子递过去:“请两位大哥喝杯茶吧!” 那两人略做推辞,也就收下了告辞而去。 凌慕白自然也想致谢小头目,却被他坚决拒绝了,只说是土叔吩咐过。 凌慕白晓得,这次若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下次有事,哪好意思再找人家呢?探得这小头目是有妻室的,于是让秀菱将仙姿的化妆品拣了几样好的打个包,算是略表心意。 小头目这才收了,凌慕白好说歹说,拉着他一块儿上酒楼吃了一顿饭。 接下来,自然是要全心对付凌慕天了。不光要将凌慕天清理出仙姿商行,还要让凌慕天的娘无话可说,自惭形秽。 所以凌慕白便挑了个凌青云不在家里的日子,直接向凌慕天和二姨太摊牌。 凌慕白先是脸色平静地对着二姨太说:“姨娘,前几日二弟携着分店的营业款,路上被人抢劫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二姨太两道眉毛中间立刻打了一个结,没好气地说:“你提起这件事啊,我心里到现在还不舒服哩!慕天被打成那个样子不说,几乎连命都丢了!你做哥哥的也不说安慰安慰他,倒伙着外头人盘问个不休,倒象我们慕天做过啥手脚似的!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 凌慕白在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说:“姨娘你这就不晓得了,盘问他还是轻的呢!事实证明,慕天确实在这件事上做过手脚。” 凌慕白象猫被踩着了尾巴一般,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哥,你说的啥?存心往我身上泼脏水是吧?不把我搞臭你不甘心是吧?哼,我就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我进仙姿,就压根儿不愿意让我当管事。后来不得巳答应了,于是想方设法陷害我对不?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算是看清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他一口气说完,又跺着脚对他娘道:“娘,你千万别信他的鬼话!不就是想挤兑我吗?不就是想把我赶出仙姿吗?我不干了还不行啊?” 二姨太也尖叫起来:“慕白,你到底啥意思啊?慕天遇上抢劫犯,他怎么做手脚啊?难不成和抢劫犯共谋?他还被打成那样呢!你有什么证据这样说他?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个阴险的人,为了陷害自己的弟弟,便可以随意捏造,信口雌黄!” 她一边说一边立起身走到凌慕白跟前,一根手指头几乎就戳到了凌慕白的鼻子上,眼睛里嗖嗖地冒着冷光,恨不能变成小刀,可以将凌慕白凌迟而死! 她的话更是象炒豆一样,嘎蹦脆响地跳出来,根本不容人插上一句。 凌慕白只能退了两步,一直等她说完了,这才冷静地面对这两母子道:“你们先别这样激动。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有理由,有凭证,我才敢这样说不是?若是只靠一张嘴开开合合,那又算什么呢?” 二姨太听得凌慕白还有证据,不由得脸色发白,扭头看了凌慕天一眼,语气果然就没有先前嚣张了:“慕白你有什么证据,不妨说出来好了!也让我们听听,就是死也做个明白鬼!不过呢,这证据到底是真是假,自然也不是凭谁说了算是吧?” 凌慕白懒得和她打口舌官司,直接了当地说:“慕天那天是在哪条巷子,被强盗抢走营业款的,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凌慕天翻个了白眼道:“自然是记得的!” “好吧,那条巷子口,有个目击证人,他一整天都坐在那里。出入巷子的人都无一不要经过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证实,并未见到过二弟所说的,有抢劫嫌疑的两个男子!” 凌慕白说着,将那张证词在凌慕天和二姨太眼前逐一晃过:“这是那个人的证词,白纸黑字写在上头,你们不妨看一看。” 凌慕天一把夺过证词,匆匆瞥了一眼,三下两下扯得粉碎,冷笑道:“我明白了。不过是你随便找个人,花上一点银子,便可以哄得他写下这份东西!我若愿意,我还可以找出两个人,三个人,写出亲眼看见抢劫犯从我手里,如何抢夺走银子的证词呢!” 二姨太一撇嘴帮腔道:“就是嘛!这种证词花钱就可以弄到的好不好?这会子拿到这里,真当我们就没法子辩白了?” 第428章 揭底 凌慕白真要被两母子气笑了,不由得暗暗感慨道:怪不得说人嘴两层皮,咋说咋有理啊! 好在他还备有后着,不然碰见这两个死鸭子嘴硬的,还真是无法可施啦! 所以凌慕白不慌不忙地道:“慕天,你把那个证词扯了也没关系。是非曲直到底如何,还是某人可以一手遮天的!我且问你,你可识得三角眼和痣耳朵这两个人?” 凌慕天一听凌慕白说那两个赌场追债大汉的绰号,立刻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问:“什么,什么三角眼、痣耳朵的,不 ̄不认识,没听说过!” 二姨太也用疑惑的眼光看看凌慕白,又看看凌慕天,一时不晓得怎么插话才好。 凌慕白背了双手,踱了两步,气定神闲地说:“原来二弟不认识这两个人啊!可是,分店的伙计明明看见这两个人去找过你,这有做何解释呢?” 凌慕天张口瞠目了半晌,这才勉强说:‘有这回事吗?”然后一拍脑袋道:“是了,你说三角眼,痣耳朵我当然不知道,可是你要说陈三,李胖,我就不至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啦!” 二姨太一撇嘴说:“慕白,你干啥又扯到什么三角眼,痣耳朵身上去呢?我问你,你好端端编排慕天,到底目的何在?” 凌慕白一指凌慕天道:“姨娘,你还是先问问慕天,这三角眼和痣耳朵,也就是他口中所谓的陈三,李胖,究竟是什么人吧!” 二姨太见凌慕白一脸的正气,且胸有成竹的模样,气焰不免低了两分,期期艾艾地问凌慕天说:“那两个是什么人,找你做什么?” 凌慕天还企图蒙混过关呢,听见他娘问,气急败坏地说:“不关你的事。娘,你就别在这里搅和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大哥不愿我在仙姿干,大不了我自动离开行了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哼。我可懒得再和你们扯舌头了!” 他说着话,人就立起身,准备往门外走。 凌慕白迅速地拦在凌慕天身前,扬声说道:“慕天,事情还没分证明白,你就要走,难道是心怀鬼胎不成?” 二姨太也拉住凌慕天。不甘心地跺脚:“慕天,你何必要授人话柄呢?就同慕白说清楚,只要你走得正,行得端,你还有你娘支持不是?你爹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故意说出这话来,意思不过要凌慕白知道,你想欺负我儿子啊,没门! 凌慕天被两个人拉扯着。一时走不脱,只得一甩手,垂头耷脑回到椅子上坐下。干脆来个一言不发,凭你们闹去! 凌慕白看他这付模样,瞥了一眼二姨太道:“既然慕天不想开口,干脆我来代他说吧!姨娘你听好了,这三角眼和痣耳朵,是一家赌场的追债人,有人欠了赌场的钱不还,便由他们上门逼债。软的不行来硬的,闹到不可开交时,就是白刀进去。红刀子出来。欠债人见到他们,如同小鬼见了阎王,没有不害怕的!” 二姨太望着凌慕天颤声说:“慕天,你和什么人来往不好,怎么和这种不务正业的人打上了靠?以后不许同他们联络了,没的把你带坏啰!” 凌慕白几乎要笑出来。还真会自我开解啊!儿子被赌场追债人找上,她居然可以自说自话儿子不该和这样的人交往!真没办法,有的女人就是觉得,自家的肯定是好人,别人么,全都是坏人! 好吧,就让自己来给这二姨太开开窍,省得她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 凌慕白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姨娘,其实呢,三角眼和痣耳朵是去向慕天追讨赌债的!” 二姨太呆住了,她象个牵线木偶似的慢慢转身,将眼光移到凌慕白身上:“你说什么?我家慕天会去赌场?他居然会欠下赌债?还有人向他逼债?”声音充满了怀疑和讶异! 凌慕天往椅背一靠,强辞夺理地说:“你就编吧,继续编!我乐得当故事听!” “哦,明白了,你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啊!”二姨太恍然大悟地说:“先是编出个掌柜的,证实慕天没被抢夺银子;这会子又捏造他被赌场人追债,真是好本事!” 凌慕白不想多和这娘儿俩多纠缠,于是言简意骇地道:“慕天,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对么?”又看着二姨太:“姨娘如若不信,我可以让三角眼和痣耳朵当面对证!” 凌慕天立刻不敢嘴硬了,二姨太则恶毒地盯着凌慕白:“你居然有本事让这样的人来做证?”她有些不相信哩! 凌慕白竹筒倒豆子地说了下去:“事实是,我已经同三角眼和痣耳朵联系过了。他们把什么都告诉了我。慕天不但去赌场赌博,还欠下了不少高利债。三角眼同痣耳朵找到仙姿分店追债,慕天你当时是答应过几天还的,对吧?” 他走到凌慕天身前:“当时你无钱可还,过几天,也未到发工钱的日子。其实就算发了工钱,也是还不清那些赌债的!可是几天之后,你竟然一口气将赌债全部还清了。第二日,就发生了分店营业款被抢一事!再同巷子口那人的证词对照起来看,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还需要我来说吗?” 凌慕白转向二姨太问道:“姨娘,我想你也清楚这里头的因果关系了吧?” 二姨太脸色惨白,顺手从桌上拿过一支鸡毛掸子,风一般抢到凌慕天跟前,狠狠抽了下去:“你这个孽障,居然敢去赌场赌博,居然敢欠高利贷,你想死啊?若是被爹晓得了,你这小命还保得住吗?” 凌慕白冷冷地接道:“不光如此,他还侵占分店的营业款,拿去还了赌债;又编造出营业款被强盗抢劫的谎话,妄图瞒人耳目,达成自己的私念!” 凌慕天伸出胳膊护住自己的头脑,还是被他娘结结实实地抽了两鸡毛掸子,一时气急,伸手夺了过来往地上一扔,瞪着他娘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死我也没用!爹难道以前没去赌过么?他败掉的银子,可比我多得多好不好?有什么脸来教训我?” 二姨太脸色转青,用手在凌慕天背上拍了一下:“你还敢说!他是你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反正你上赌场欠债的事,若是被你爹发现了,你就惨啦!” 她怕是就是被凌青云发现,自己的儿子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至于凌慕天开虚做假,侵吞仙姿分店的营业款一事,她反而避重就轻,不说了! 私心里嘛,还觉得凌慕天能用这样的法子,来归还赌债,脑子真是机灵啊!即使败露了,欠自己大哥的钱,总好过欠赌场的钱对不对? 凌慕天此时是心乱如麻,他自然也是怕凌青云的;还有就是仙姿的营业款一事,还不晓得这个大哥要怎么收拾他呢!所以不时拿眼角偷偷地瞥凌慕白一眼。仙姿肯定是混不下去了,骗来的银子也还了赌债,反正他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凌慕白还是冷冷地道:“姨娘和慕天对这件事情,打算怎么处理呢?或者我交给爹让他裁决?” 二姨太拼命摆手:“不要啊,不要!慕白,你不是想看着你弟弟被你爹活活打死吧?我晓得慕天这个人,他就是贪玩图新鲜,才会跑去赌场;结果被赌场的人设计,于是欠下赌债。还有啊,慕天拿走分店营业款的事,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巳而为之嘛!求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也求你看在我为凌家操持多年的份上,放过慕天吧!” 说着,她一边抽噎着,一边拿出帕子擦眼泪! 凌慕白最看不得这一招,所以一时无话。 二姨太乘胜追击,连忙拉了一把凌慕天,嗔道:“慕天,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认个错,求求你哥哥宽恕!” 凌慕天虽是心不甘情不愿,想到凌青云知道真相后暴跳如雷的模样,以及他爹教训自己的手段,还是有些不寒而栗,只得委委屈屈对着凌慕白行了个礼,小声道:“大哥是我做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真心改过!大哥你且看我日后的表现就是!” 凌慕白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情即使我帮你瞒着爹,不让他知道,但仙姿那边是瞒不过去的!所以,慕天你是绝不可能再在仙姿呆下去的了!你明白吗?” 凌慕天低低地声音应道:“我明白。” “也希望姨娘能够体谅我的苦衷,这件事情,我要对股东交待的。”凌慕白语调清晰地说。 二姨太哪里听不出凌慕白话里的含义呢?不过是要将凌慕天从仙姿扫地出门,还要归还他侵占的营业款嘛! 不过她偏装作听不懂地说:“既然仙姿不能呆了,那就算了。唉,慕天啊,你越大越不懂事,真是让为娘我操心死了!” 凌慕白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以不追究慕天的责任,可是他私自拿仙姿分店的营业款还赌债,这个钱可是要退还的!” 二姨太叫苦连天说:“他哪里来的钱啊,你让他拿什么还呢?你做哥哥的,真想逼死这个弟弟不成?” 第429章 表里不一 凌慕白冷笑:“瞧姨娘这话说的!慕天是没钱,没钱干嘛要去赌场赌呢?干嘛要借高利贷呢?还有啊,没钱就可以将店里的银子,装进自己的口袋?似乎很说不通吧?” 仔细看了看二姨太有些发黑的脸,凌慕白摆出一付视若未见的模样。 二姨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把气撒在凌慕天的头上,她拿狠狠在凌慕天的额上戳了一指头:“都是你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你说吧,欠你大哥的银子,打算怎么还呢?” 凌慕天也耍起无赖来,死猪不怕开水烫嘛:“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啰!反正我是要钱没有,要命倒有一条!” 二姨太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然后凑在凌慕天耳边道:“他若是告诉了你爹,你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凌慕天嘟囔道:‘ 我是没银子嘛,你要我怎么办?不如你拿你的私房钱,先贴给我啊!” 二姨太翻了个白眼说:“我哪有私房钱啊?自凌家衰败了,我手里几时存过私房呢?这么几年,也就是混个温饱罢了,你打量我还是早先的我呀!” 凌慕白看着这娘儿俩一唱一和的,虽然心里知道,这二姨太并不象她自个儿说的那样凄惨,但要她拿出藏着掖着的老底来帮凌慕天还债,肯定是不现实的。这两个人,都存着能赖就赖,不能赖就拖的心思,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凌慕白面无表情地说:“看姨娘和二弟说得这样可怜,这样吧,银子先不还没关系,且打张借条给我好了!如果二弟表现好,这银子将来就由我贴出来,也没关系;但二弟还是这样胡闹的话,那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啦!我一定会把这事情告诉爹的!” 凌慕天听见说不用他还银子,象拣到宝似的。一迭声地说:“成成成!大哥说这借条要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二姨太虽有些不大情愿,然而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瞪了凌慕天一眼,立在 一旁不作声了。 于是凌慕白口授。凌慕天执笔,写了一张欠仙姿商行若干银的借条,并签字画押,凌慕白看过之后,收了起来,这事便算暂且告一段落。 秀菱得知结果,倒也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毕竟已经达到了将凌慕天赶出仙姿的目的;而且凌慕天毕竟是凌慕白的弟弟,也不好赶尽杀绝,总要留个日后见面的余地! 再说秀萍,她自从存了心要阻挠秀菱和凌慕白结亲的心事,一直在窥探寻找机会。由于她和秀菱是姐妹,之前的关系也一向很好,所以秀菱哪里猜得透她的想法?依旧把秀萍当做值得信赖的人,有什么心里话。都会告诉这个二姐。 秀萍不免借故打听:“秀菱啊,你和凌慕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会子又携手并肩合作仙姿商行。却为何不将两人的亲事定下来呢?” 秀菱脸泛红云地道:“我年纪还小哩,急什么急?金伟不是还未定亲么?我可不能抢在他前头。” 秀萍笑道:“金伟断不会因为这个而怪你的,想必他是乐见其成呢!毕竟和凌慕白也是熟识,不好过把你嫁给不知底细的人?” 秀菱莞尔一笑,这才推心置腹地说:“其实吧,我和凌慕白有想过这事儿呢!不过两个人都觉得,起码要等这分店的生意做起来了,再去考虑谈婚论嫁!” 这一阵子为了对付凌慕天,两人费了不少心机,连分店的生意也受了些影响。如今好不容易把凌慕天清理出去了。正是要大干一番的时候,两人的亲事肯定要以后再说啦! 秀萍忙问:“你们分店生意不好么?照理说,有仙姿这个总店的基础在,分店的生意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秀菱实话实说道:“分店生意也过得去,就是前阵子出了一场事,所以全心处理这个去了。这几天正在整顿啊!‘说着。就把凌慕天的事情合盘托出,听得秀萍连连点头,又笑着说:“没想到你和凌慕白两个,还有着查案的天分和手段哩!” 嘴里虽是这样说,秀萍想到始终陪伴在凌慕白身边的人,是秀菱而不是自己;想到他们两个齐心协力,携手并肩开创共同的事业,心里却又是难过又是妒忌!无奈却一些不能露在面上,防备秀菱看出蛛丝蚂迹来! 秀菱嘻嘻笑着,面上是一派小女子的娇憨,她靠在秀萍肩上,两只手挽住秀萍的胳膊,才把这事说完,话题又转到了金伟身上:“二姐,你说说看,金伟到底喜欢啥样的女子啊?媒人也上门来提了好几门亲事,可惜他一个也瞧不中意。我倒奇怪了,这么些年,他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 秀萍想了想道:“也是哈!与他姐弟这么些时间,我还真没听说过,他喜欢哪家的闺女的!” 秀菱嗯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二姐,我告诉了你,你可别对人说去。赵美儿其实对金伟有那么点儿意思呢!我都瞧出来了,偏是金伟,象个榆木疙瘩似的,一点儿也不开窍。你说人家美儿一个女孩子家家,哪好意思表露得太过明显嘛!” 秀萍吃了一惊:“赵美儿喜欢金伟?真的假的?她哥赵华娶的咱们大姐,现下妹妹想嫁金伟,这不大好吧?绕来绕去的,我总觉得有些儿那个!” 她蹙着眉头,一边寻思一边说。倒不是对赵美儿有什么成见,就是觉得哥哥娶的是姐姐,然后小姑子嫁了小舅子,关系有点儿混乱!而且她觉得,凭如今顾家的家世,还有金伟的人材,想娶啥女子娶不着啊?为啥偏要赵美儿? 赵美儿性子懦弱,见识也少。老被她娘和哥哥护着,不免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秀萍觉得金伟完全有更好的选择。 秀菱对赵美儿,那是爱屋及乌的关系。因为喜欢大姐,想要她过得好,以至于对赵华,甚至他的妹妹赵美儿也关心起来。不过她知道,金伟对赵美儿并无任何感觉,更谈不上爱慕,即使赵美儿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金伟接受不接受,还是个未知数呢! 所以秀菱就把这想法和秀萍说了,秀萍点点头:“这么着说起来,我还得帮金伟留心着,看看周围有没有年貌相当,各方面都合适的姑娘,再说合说合,给他们搭个桥牵根线啥的!不然娘肯定着急。” “可不是吗?爹娘老早就想着要抱孙子呢!一个是金伟年纪还小,一个嘛,也是没合适的人选。这要定下来了,选个黄道吉日把姑娘抬进门,爹娘就净等着享清福了!”秀菱指手划脚地说,脸上笑意盈盈! 秀萍玩笑道:“是啊,儿子娶了媳妇,你再嫁出去了,爹娘可不就没什么好操心劳神的事情了吗?所以啊,你得催着凌慕白点儿!这么俊俏的丫头,要是再被哪家公子瞧上了,抢走了可怎么是好?”秀萍说着,还在秀菱脸上扭了一把。 “好好儿的,你又来打趣人家。我不依!”秀菱一边撒娇,一边来隔肢秀萍。 秀萍受痒不过,笑得格格儿的,身子也缩了起来,求饶道:“好秀菱,你饶了我吧,我不打趣你就是啦!” 秀菱这才放了她,整了整衣裳,拿起妆台上搁着的菱花镜,理了理鬓发,突然压低了声音问:“二姐,你好长时间不归家了。娘要我问问你,可有些动静儿不?” 秀萍一听秀菱的问话,自然知道李氏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想晓得,她的肚子,可有一点有孕的消息? 秀萍登时把脸沉了下来,她和杨绍文之间,只要维持住表面的感情,她也不败坏杨家的门风,那是互不干涉,形同路人。试想这样的情形,又怎么可能怀孕呢? 一想到自己那失败的婚姻,秀萍简直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哇!这笔帐算来算去,难道不应该算到秀菱头上吗?可眼前的秀菱,还是一付啥也不知道的无辜神色,直让秀萍咬碎银牙,恨彻入骨! 秀菱只道秀萍是为了结婚好几年,没能为杨家添丁进口而烦恼呢,不由得劝慰道:“二姐别生气啊,娘也是关心你,才会有此一问。你呢,其实也不必着急,毕竟二姐和杨绍文还这样年轻,好事肯定在后头呢!” 秀萍勉强正了正脸色,长吁了一口气:“我晓得娘是为了我,她心里自然是想我早些为杨家开枝散叶,好稳固自己在杨家的地位。可是,这事情还真不是谁着急,就能急得来的!” 其实她心里恨道,如果这世上没有你,我至于活得这么惨吗?我至于爱的男人得不到,嫁的男人得到了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吗?不,现在我连他的人也得不到了!秀菱,你为什么不死呢?你为什么会来到顾家呢?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却摆出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偏偏我还要与你扮成好姐妹,你真要把我逼疯了啊! 第430章 替身 秀菱才和秀萍讨论过金伟的亲事,可巧机会就来了。 顾家田庄的隔得不远,亦有一处田庄,庄主姓高名祖德,身家丰厚,光是良田就有几百亩,膝下两个儿子都巳成家,惟有一女,叫做巧姐,年方十五,尚待字闺中。 这高祖德操心啊,到处为女儿寻觅佳婿,结果打听来打听去,就打听到了顾家金伟身上。一合计,这金伟配巧姐,似乎还挺合适。这么着,就找了媒人上顾家提亲。 李氏一听女方的条件,还挺满意。就是没见过真人,也不晓得媒人有没有吹捧。所以就笑着对媒人道:“照说高家这样的人家,我们应该没什么好挑剔的了。只是你们不晓得,我那个儿子,一定要他自个儿中意了,才肯答应。若是爹娘不问他的意思就应下来,估计要闹翻天哩!因此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亲眼相看一回,他愿意不愿意,就有数了!” 媒人听了,不免讪讪地笑。高家小姐哪会随便让人相看呢?即使找机会相看了,若是顾家金伟还不肯,却让高巧姐的脸往哪儿搁去?这个事儿她们可没本事自做主张。于是便不欢而散。 隔了两日,高祖德做六十大寿,下贴子请李氏和家中女眷去喝酒听戏。 李氏看在高家殷勤相邀的份上,也不便推辞啊!所以携了礼物,带上秀菱,去高家拜寿。顺便也可以见见这高家巧姐,是否真如媒人舌灿莲花一般,说得那样好呢? 得了机会与那高巧姐见了面,李氏不免吃了一惊,原来这姑娘的相貌,竟与秀菱有两分相似,特别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你说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情?偏她还叫巧姐。 秀菱本就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高巧姐象了秀菱。自然也是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姑娘。 就连高家人也连连称奇,说秀菱和巧姐竟仿佛姐妹一般呢! 秀菱见这高巧姐未语先笑,举止温柔有度,自是大有好感。两人年纪相仿。略略交谈几句,都觉得很是投机。 李氏细细观察高巧姐的言谈举止,竟是有些越看越爱。心里忖道:瞧这高巧姐,无论是相貌,言谈,性格,竟挑不出啥毛病来。若是能得她为媳。与金伟也算是蛮般配的一对哩!所以对这门亲事就有三分愿意。 回到家里和秀菱暗底里交换了一下看法,听得秀菱也对高巧姐印象不错,越发存了结亲的意思。此时只是顾忌金伟的看法,所以告诉金伟说:”前几日有人上门提亲,说的是高家的闺女,以你的年纪,也好定下一门亲事了。到时候你娶了媳妇,我和你爹就放下了一场心事呢!” 说着。李氏又把高家以及巧姐的情况,都详细说给金伟听,怎么去给高老爷子拜寿。亲眼看见的,并非媒人诳语,连秀菱夸赞巧姐的话,也一字不漏地转述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金伟道:“你的意思,究竟是怎么样呢?” 金伟向日最讨厌听见有媒人帮他提亲说媒啥的,倒象孙悟空听到唐僧念起紧箍咒似的。现在是李氏跟他这么说,倒不好怎样摆脸色。 又听得李氏说:“你说怪不怪,这巧姐的模样儿,倒与咱家秀菱有几分相似呢!连高家的人见了秀菱,都啧啧称奇。说是两个一处,倒象亲姐妹似的!” 金伟听了心里一动,这高巧姐居然会长得象秀菱?不知怎么,就有了见一见的**。难道是上天可怜他,晓得他一直暗恋秀菱,却根本连一丁点儿意思也不能透露出来的苦? 金伟早已经明白。他再怎么喜欢秀菱,根本就是没有结果的事情!别说秀菱中意的是凌慕白,即使她不喜欢凌慕白,也是不会看上自己的。因为,自己在秀菱眼里,就是单纯的哥哥身份,他根本不是秀菱的那碟菜! 还有啊,如果有人知道他暗恋秀菱,只怕眼珠子都要跌出来呢?特别是顾守仁和李氏,在他们看来,金伟和秀菱就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妹,要是两人好上了,那简直同**没有差别!所以,他们就算知道了金伟的心思,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金伟一想到这点,心情便特别的灰暗,特别的沮丧。如果他能达成和秀菱在一起的目标,象平常那种通过努力,奋斗,便能实现的目标一样,那无论要他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他也愿意。 问题是,这个目标不管他怎么做,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现在金伟居然听见世上有那么一个女子,她居然长得象秀菱!而且,双方的父母都有意搓和她与自己。难怪金伟会觉得,是上天垂怜,派了一个秀菱的替身,来安慰,温暖他早巳冷寂的心。 如果此生不能与秀菱在一起,他便不得不选择与另一个女子共度一生。因为他是顾家独子,有着传承顾家香火的重任。所以,他没有任性的资本,也没有终身不娶的自由! 所以,如果一定要娶一个女子的话,金伟情愿娶一个酷似秀菱的,就算替身好了,看着她,就能想起秀菱,就仿佛秀菱陪在他身边。 很自欺欺人是不是?金伟不禁苦笑,就让他这样自欺欺人吧!他已经自欺欺人得太久了。 于是一开始想张口拒绝的金伟,渐渐就收起了不满的神色,反而静静地听李氏说完,再轻声说:“既然娘把这高巧姐说的这么好,我若一口回绝,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不如这样吧,找个机会,让我亲眼看看这高巧姐,如果真同娘说的这般,我再无不答应之理。” 金伟这样好说话,倒让李氏愣了一愣,随即笑起来:“金伟果然是懂事了,晓得要顺应时势。就你以前那个牛脾气啊,一提亲事你的脸就耷拉下来了,弄得我和你爹心里都挺不得劲的。” 秀菱在边上也掩嘴而笑:“我说金伟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只有他对上眼的人,那就不用爹娘操心,他自个儿会求着捧着的。如今看来,这高巧姐怕是有戏儿!” 金伟心思重重地看了秀菱一眼,暗道:你哪里会猜得到我的心思呢?我天天看见你,却只能摆出哥哥的样子,连一句稍有含义的话都不敢说。怕的就是一旦被你窥破了,进不能,退亦是不能,连兄妹之情都没了! 李氏得了金伟发的话,自是眉开眼笑,开始琢磨着,怎么让金伟寻得机会,可以亲眼看上这高巧姐一眼。 她想来想去,还得同高巧姐的娘商量商量。高巧姐的娘余氏一听,虽然不是很乐意,倒也体谅金伟的心情。毕竟是要共同生活一辈子的枕边人,哪个不想得着个合心合意的?别说金伟是这样想,怕是自己的女儿巧姐,也有同样的心事吧?既是如此,何不干脆安排他们暗地里见上一面呢? 因此余氏便放缓了脸色对李氏道:“如今的年青人,不比得我们那时候死脑筋了。拿我自己打比如,那是直到洞房花烛夜,揭开盖头那一刻,才看见我们老爷的真面目呢!话又说回来,心里确实直打鼓,生怕看见的这个人有什么不对的!” 李氏笑道:“正是这样说呢!让我家金伟和你家巧姐,两个此时暗地里见上一见,到时候须是怪不得爹娘,没有给他们把好关。他们两个中了意,日后定是和和美美一世!就是有啥不合心意的,反正没有挑明,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余氏也点头道:“我先把话说到前头,如果能成呢,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若是有一方不太满意,也千万不能有咐闲话传到外头去,哪怕烂在肚子里呢!” 李氏自然理解余氏的担心,自家闺女看不上金伟还好;若是金伟没相中高巧姐,再一口回绝喽,高巧姐肯定会觉得颜面尽失。这要是再有啥闲话闹到外头去,她还有脸见人吗? 所以李氏连忙宽慰余氏道:“高太太放一百个心吧!就凭你家巧姐这模样,这性情,言谈举止都好,还怕我家金伟会挑眼?他若真是有啥挑三拣四,不是我说他,是他自个儿没这福份!再说了,我家金伟一身男儿气概,绝不是那种碎嘴子,到处传话的人!” 余氏嗯了一声:“既是这样,后日便是庙会的日子,不如咱们约在隆福寺门前见一见吧!我让家里的丫环婆子伴着我家巧姐去庙里烧香 ̄” 李氏接道:“我的小女儿秀菱你家里的丫环婆子都是见过的。到了那日啊,我便让她陪着她哥哥前去。如此一来,她自会告诉金伟,哪一个是巧姐姑娘。而你家丫环婆子一见我家秀菱,便可猜出,她身边的男子,就是金伟啦!” 余氏和李氏商议巳定,各自安排妥当,只等庙会那日,让金伟和高巧姐相看。她们当然巴不得天雷勾动地火,来个一见钟情才好! 就是秀菱,也很希望金伟能结一段好姻缘。这高巧姐不管是家世,还是外貌,性情等,与金伟相配,应该是很合适的了! 第431章 有没有对上了眼? 庙会那一日,经营各种饮食小吃的、卖鞋帽布匹的、抽签算卦的、卖丸散膏丹的、打把式卖艺的、卖日用杂货的、卖民间工艺品的各类生意人、手艺人、江湖人,都从四面八方赶来,再加上来看热闹,买东西,求签拜神的人, 端的是人潮如流,热闹非凡! 秀菱左手拿着一支冰糖葫芦,右手举着一把烤肉串,嘴巴忙得不亦乐乎,不时咬一口冰糖葫芦,再尝尝烤肉串。眼睛呢,更是四下里到处张望。一会儿兴奋地嚷:“哥,踩高跷的来了。你看你看,这是《水漫金山》,这一出是《八仙过海》 ̄” 舞蹈者脚上绑着长木跷进行表演,身着戏装,浓妆艳抹,且歌且舞。步子有时变换为走八字。偶尔露一下鹞子翻身、大劈叉等难险动作。看得秀菱眼睛直冒光,想鼓掌吧,双手都被占着,只能扬声叫好! 一旁的金伟忍不住笑出来,他看过的女孩子不少,象秀菱这样不做作,直率的美女,还真是不多见! 而那边厢,丝竹管弦齐响,伴随着悠扬的唱腔,原来是早巳搭好的戏台,已经开演了。 秀菱不免拉着金伟去观看了一回,咿咿呀呀的戏曲没多久就让秀菱失去了兴趣,转而让金伟陪着她去打金钱眼。 所谓打金钱眼,不过是由道士们高悬一直径约为两尺、厚为三寸余的纸胎,上面糊以金纸的大金钱。金钱是用红绒绳从南北两端绷紧的,中孔内系一小铜铃。游客们以钱钞兑换好制钱,瞄准相距五米开外的金钱孔上的小铜铃投掷。谁能打得准,把铜铃打中打响,这一年他就会顺顺当当儿,事事如意。 距离这么远,铜铃又小,能打中的人,纯系偶然。不过秀菱偏要试试运气。花钱兑换了不少的制钱。谁晓得一次也没打中,不由得撅起红唇,怏怏地看了金伟一眼。 金伟起了好胜之心,对秀菱道:“你看我的!”他右手将左手上捏着的制钱挑了一枚出来。眯着一只眼睛瞄准了了一会儿,刷的一声扬手扔了过去,就听得当的一声响,然而是叮铃铃的声音。正是击中了铜铃! 边上看的人哄地叫了一声好,秀菱也鼓起掌来。虽然不是她自个儿打中的,但金伟是她的哥哥,不免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金伟来了兴致。手腕急动,竟是连珠炮似的一连扔了三枚制钱出去,耳边顿时传来当当当三声,铜铃更是叮铃铃响个不停。众人更是连声夸赞:“好本事!”“真有两下子哈!‘再看金伟,浓眉一挑,明亮的大眼睛也似乎噙着一丝笑意,倒退了几步,再将脊背对着铜铃。然后猛地转头扬手,一枚制钱应声而出,又是当的一声。随即铜铃频摇。 这一招,可比立在原地瞄准还要难些,所以立时博得众人的一片喝彩之声,还有如雷的掌声!秀菱脸上也有得色,自家哥哥还是不赖的! 金伟和秀菱都不晓得,那高巧姐此时也夹在人群中,将这一幕看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虽然她还不认识金伟,却对眼前的这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很有好感。心里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想必什么都不会害怕吧?他定会将自己的女人护卫周全的! 秀菱见金伟玩得兴起,不免跨前一步,扯了扯他的袖子道:“金伟,咱们走吧!别误了正事。你忘了咱们来庙会的目的是啥了吗?” 金伟对着秀菱清澈关心的目光,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自从年纪大了几岁,他便难得与秀菱这样把臂同游。一起嬉戏。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却又是转瞬即逝。他还是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两人来到隆福寺,寺内拜神求佛,求菩萨保佑自己和家人幸福安康、大吉大利的大有人在。 有的香客在自己的本命星塑像前焚星祝告,祈求一年平安;还有的求签卜卦,或买一张谶图,以查今年究竟主吉主凶,以便做好趋吉避凶的准备。 秀菱拉着金伟四下张望,准备看到高巧姐,便指给金伟相看。 正跪在菩萨跟前祷告的高巧姐心有所动,恰在这时扭过头来,一眼便看见了秀菱和她身边的金伟,顿时觉得惊喜不巳。因为她看见了秀菱,当然猜得出,秀菱身边的男子,必是金伟无疑! 而这个金伟,不就是方才那个打金钱眼百发百中的男子吗?自己当时怎么想来着?嗯,觉得哪个女子在他身边,一定充满了安全感,不会有什么东西使得她害怕呢! 想到这里,高巧姐情不自禁抿嘴而笑,乌溜溜的大眼睛掠过金伟的脸,貌似无意,其实早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秀菱这时候,也已经看见了高巧姐,又瞥见她唇边的倩笑,连忙凑到金伟耳边道:“看见没?那个着杏红衫子的。她正对着你笑呢!可见啊,这高巧姐对你印象不错!” 说着,仔细地瞥了一眼金伟,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悄悄儿问:“哎,你对她感觉如何呀?还对得上眼吧?” 金伟对上那双酷肖秀菱的大眼睛,心忽然象漏跳了一拍,耳朵眼里也嗡地响了一声,同时反复地响着一句:是象,眼睛真象!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秀菱,不期然地,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有多久没有过想哭的感觉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吧,他就不喜欢哭。可是此刻,他很想抱着秀菱大哭一场。虽然明知道不可以,不可能,但他的眼睛里,但有泪水拼命想冲出来。他咬着牙忍着,又仰起头看着屋顶,使劲眨着眼睛,想把眼泪逼回去! 金伟这付模样,看得秀菱好生奇怪,他需要这样吗?还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所以太激动了? 所以秀菱推了金伟一把:“哎,你怎么啦?怎么回事啊?这不象你的风格呀!”在秀菱眼里,这个哥哥向来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特别是见了未婚女子,更有些冷眉冷眼的,这今天一见高巧姐,难道真是天命真女出现了? 如果他们两个真成了,自己以后要好好拿这个段子取笑取笑他俩!秀菱得意地想。 金伟揉了揉眼睛,用他一贯的语气掩饰地说:“没事啊!我就是刚才眼睛里头进沙子了。” “进沙子了?那现在好了没?”秀菱关切地问。 金伟嗯嗯了两声:‘现在没事了!” 秀菱继续追问:“金伟,你觉得高巧姐咋样?反正我是觉得挺不错的!” 金伟再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往寺外走。秀菱连忙跟了上去,拽着金伟的衣袖道:“你怎么不说话呢?好歹发表一下意见吧?这高巧姐挺好的啊!” 金伟这才闷闷地回答:“那就是她吧!” “嗨,你啥意思嘛!这么勉强,倒好象迫不得巳似的!没人逼你好吧?我说高巧姐好,也是我的看法,你娶媳妇,当然得你自个儿喜欢才行啊!” 金伟在唇边露出一抹笑容:“你和娘觉得她挺好的,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所以,就是她吧!”说着,他将那抹笑容继续扩大,使它显得阳光灿烂的样子! 秀菱一拍巴掌,开心地笑起来:“是吗?那就好!回头我就这样告诉娘去!哎呀,我未来的嫂子,有可能是高巧姐呢!” 金伟故意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兴许人家高家小姐看不上我呢?到时你不许笑话我哈,我得躲角落里哭去!” 秀菱摇摇头:“我觉得不会!高巧姐若是看不上你,她怎么会对着你笑?我一见她那笑容啊,就觉得八字已经有了一撇了。这会子加上你这一捺,嗯,好事即将临近!” 停了一停,秀菱笑盈盈地道:“娘听见这个消息,怕也会笑得合不拢嘴的!” 为了早些让李氏知道这个好消息,秀菱连继续逛庙会都放弃了,只催着金伟回顾家田庄去。 李氏听见秀菱又是笑又是比划,把金伟和高巧姐相见的情景描述了一遍,果然笑容满面,抚着胸口说:“这我就放心啦!明日我得上高家探探口气去。若是没啥意见,我就得找媒人上门求亲啰!这金伟啊,总算是开了窍!早先嘛,不管谁家女子,他连听都不要听,一口就回绝了。害得我一直担着心哩,不晓得他是怎么回事!” 秀菱拉着李氏的胳臂晃了两晃:“有啥好担心的,金伟远未到大龄青年的地步吧?说穿了,不过是您想早些抱孙子的缘故!” 李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掰着手指头说:“顾家派媒人求亲的话,有八成把握高家会应允。接下来定亲也就顺理成章了。一应规矩都行足道,再到成亲,起码得要个半年一载的,等到抱孙子,唉,还要好些日子哩!我头发都要等白了。” “哟,娘你就等不及想抱孙子啦!饭还得一口一口吃不是?您还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不成?”秀菱打趣道。 第432章 酒后吐真言吐 李氏从高家回来,不待她开口,秀菱从她喜不自禁的表情上已经能够看出来,金伟和巧姐的事情,肯定是有眉目了! 接下来,顾家自然是派媒人上门求亲了。经过纳采,问名,纳吉一系列繁复的手续之后,金伟与巧姐的婚姻之事,终成定论。 顾家此时巳算得上小有资财,与往日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金伟是独子,高家也是富有之家。这定礼怎么可能太寒酸?所以不但有珠翠、首饰、金器,连销金裙褶及缎匹茶饼也准备齐全;加以双羊牵送,以金瓶酒八樽,装以大花银方胜,红绿销金帕盖送往。 高家接定礼盒,于宅堂中备香烛酒果,告盟三界,然后请夫妇双全者开盒。高家其女亦于当日备回定礼物,内有紫罗及颜色缎匹,金玉帕环,七宝巾环,箧帕鞋袜女工作为答谢。再将顾家送来的茶饼果物,以四方回送,羊酒也以一半回礼。 送定之后,金伟与巧姐便不能见面,全凭媒人往来,朔望传语。 顾家独子定亲,自是免不了大摆酒席,请亲戚朋友聚一聚。大家均是众口一辞地夸赞:“闻得高家小姐才貌双全,温婉知礼。金伟有福啦!” 顾守仁和李氏那个高兴啊,未来的儿媳妇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金伟能寻到这样的媳妇,也算是有运气的了! 金伟那日的表现,却令人出乎意料的平静,有些置身事外的味道。倒仿佛定亲的不是他,而是不相干的人。不过他喝起酒来,却很是豪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又拉着人划拳,嘴里嚷着:五魁手啊,八匹马啊。六六顺呀 ̄” 赢了呢,淡然一笑;输了则仰脖就喝,根本不需要旁人劝!看得边上的秀菱不免撅起了嘴,心里道:就算是志满意得,也用不着这么喝酒吧?呆会儿醉了,爹娘不得操心啊! 瞅了空子,便唤金伟过来。待他近前,低声嗔道:“今儿个是你的好日子。照说我不该拦你,可你喝酒也不用这样凶吧?你以为那酒是水呢?主要还是对自己身体无益。听见没?呆会儿少喝些!” 金伟随意应了一声:“晓得了。你放心,我不会醉的!”嘴里虽是这样说,心里却又是酸涩又是难过:我难得喝一次酒,你就让我醉上一场,又有何妨呢? 他记得念过一首诗,里头有一句:何以解忧,惟有杜康。今日的酒虽不是杜康,反正是酒,能喝醉就行啦!也许只有醉了。才不会去想那些事情,才不会伤心失意! 金伟既是存了心地要喝醉。所以一转头便把秀菱的嘱咐扔到了九宵云外,该怎么喝还怎么喝! 秀菱偷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还以为金伟是太高兴了,所以要开怀畅饮,喝个一醉方休,借此来表达他的兴奋之情!哪里晓得金伟根本是要借酒浇愁,最好是喝醉了。来个一醉解千愁呢? 顾守仁和李氏虽然也看见了,却不愿意阻拦,难得的嘛!以后娶了亲。就是大人了,哪能还象以前小孩子一样管头管脚? 结果金伟就真的醉了,醉得面红耳赤,走路也摇摇晃晃起来,说起话舌头更是打着卷儿。 这个时候,来吃酒席的人已经散得差不离了。 秀菱再也顾不得这样多,一阵风似的从屋里出来,夺下金伟手里的酒杯道:“好啦,醉成这样还喝?” 金伟嘻嘻笑道:“我 ̄我没醉 ̄醉!我还能喝,喝不少呢!来,咱们接着,划 ̄拳 ̄”嘴里一边说,一边拉着金明,还要同他决个胜负。 秀菱冲金明使个眼色,意思要他别再陪着金伟疯下去。金明自然心知肚明,再加上他也喝得差不多了,于是一拍金伟的肩膀说:“哥知道你还能喝,不过呢,咱们还是改天吧!嘿嘿,我要是醉了,芙蓉得数落我哩!”然后一溜烟就走了。 金伟看也不看秀菱,转身想去找别人斗酒,走了两步,被脚下的凳脚一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他就势扶住桌沿,一屁股坐在条凳上。 秀菱走过来,象哄小孩子似的说:“金伟,我扶你回房间去歇会儿,等一下呢,再接着喝好不好?” 然后不由分说地搀起他的胳膊,就扶着金伟往他自个儿的卧房里去。金伟此时酒往上涌,头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了,也没力气反抗,任由秀菱摆弄。 李氏见了,也紧赶了两步过来,同秀菱一左一右扶定了金伟,嘴里嗔道:“晓得他高兴,又是难得的好日子,因此我和你爹都不愿扫兴。没曾想,一些儿节制都没有了,真是的!” 秀菱接道:“可不就喝醉了么?不是我拦着,他还要喝呢!” 两个人架着金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扶到卧房内。一个是如今的金伟高大了许多,再加他脚下走路倒象扭秧歌一般,险些没把秀菱和李氏绊倒。 直到扶着金伟在床上躺了下来。秀菱亲自帮他脱了鞋,又把被子帮他盖好了,这才顾得上喘口气儿。 李氏便道:“你在这儿照看他一下,我且去灶屋烧碗醒酒汤给他喝,省得他待会儿难受!” 秀菱应了一声,李氏自去忙活。 看着睡在床上的金伟,秀菱仿佛突然发现,原来他还是挺帅气的嘛!这种帅气不同于凌慕白的俊逸,也不同于杨绍文俊朗,他更有一种英武豪迈之气。棱角分明的方形脸,粗而黑的浓眉,鼻梁挺直,嘴唇略厚,怎么说呢,更象个男子汉! 秀菱微笑着想:怪不得高巧姐一眼就相中了他呢!自己这个哥哥自有他的吸引力嘛。为何在自己眼里,他始终还是那个小男孩的形象呢?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秀菱看着金伟因为酒杯而红红的脸,生怕他过会儿酒涌上来会呕吐,赶紧跑去拿了只木盆,盛上点水端进房内,省得万一真吐了,把被褥地面都脏污了。 接着又拿来茶壶茶碗,吐了的话,可以立马漱漱口。这也是秀菱心思细腻,因为她前世曾有过洒醉的经历,所以想得这样周到。 不多时,李氏用托盘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滚烫的醒酒汤来,搁在桌上准备待它凉上一凉,再喂金伟喝下去。她直一直腰,捏了拳头在腰眼处捶了两捶,长吁了一口气说:“金伟倒睡熟了?要不要唤他起来喝醒酒汤呢?” 娘儿俩说着话,见金伟的头在枕头上动了两动,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想喝水的模样。 秀菱见李氏面露疲态,也晓得这个娘近几日是辛苦劳累了,如今还不得歇,不由得有几分心疼,于是脆声说:“娘,哥哥这里我来照顾好了,您早些歇息去吧!” 李氏早巳觉得腰酸背痛,如果强自挣扎,只怕明早要躺在床上起不来哩。她自嘲地笑笑:“看样子真是年岁不饶人啊!这两年我的身体竟有些大不如前了。” 秀菱赶紧说:“娘,你去睡吧!我喂哥哥喝了醒酒汤,待他睡了,我也就歇着去了!” 李氏晓得秀菱是个做事妥当的人,于是嗯了一声道:“也好,你喂过醒酒汤就别招应他了。反正他睡着之后,就是打雷也别想吵醒他,你只管休息去!”说完了,回了自个儿卧房。 金伟又把头动了两动,皱着眉头喃喃道:“水,水。”想必是他酒喝多了,口渴难耐的缘故。 秀菱将金伟扶了起来,把枕头都叠在他身后让他靠着舒服些,这才捧了那碗醒酒汤,送到他嘴边说:“金伟,你喝吧,喝了就好些了!” 谁晓得金伟饮酒过度的人,这一动,不免胸闷气胀,打了个酒嗝。秀菱闻得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情不自禁闪了一闪,那碗醒酒汤就泼洒了出来。秀菱哎哟一声,倒不是被烫着了,而是那醒酒汤恰泼湿了衣裳和裙子。 金伟听得秀菱的声音,睁开眼睛看了看,然后喉咙里呃呃有声,看样子要吐呢! 慌得秀菱赶紧将手上的汤碗放下,转而将盛了水的木盆移近些,扶着金伟说:“你若想吐,就吐这木盆里吧!” 金伟敞开喉咙,象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哗啦哗啦吐了个淋漓尽致。 他吐完了,秀菱又将早巳准备的湿面巾帮他擦了把脸,再倒了碗温水,让金伟漱口,然后才是解渴的茶。 金伟此时倒象个小孩子一般,由着秀菱指挥。因为吐了一场,又喝了水,他倒不是一味地昏睡了,而是定定地看着秀菱,伸手在她面前挥了两挥,声音似梦似醒地说:“唉,我只说是一醉解千愁,难道喝醉了,还是会梦见你吗?秀菱啊秀菱,你叫我到底如何是好?” 秀菱听见金伟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大感诧异,金伟可是喝酒把脑子喝糊涂了吗?是啦,人人都说巧姐的面貌和自己有几分相象,金伟想必是把自己当成巧姐了。他应该是要对巧姐说这番话的吧?却为何把自己的名字唤了出来呢? 第433章 似梦非梦 秀菱只得清了清喉咙,用带点嗔怪的口吻说:“金伟,你真是醉了。醉得连人也分不清,连名字也会唤错!” 嘴里说着话,便把金伟身后的枕头理理好道:“罢了,醉了的人还是不要那样多话,睡吧!到明日就好啦!” 金伟听见秀菱的声音,面上露出越发疑惑的神情:“往日做梦,秀菱你总是离得我似远又似近,中间还仿佛隔着一层雾,为何,呃,为何今日却这样清晰?清晰得就象真人在我身边。呵,你的声音,也是如在耳边,看来,喝醉了,也有呃,喝醉了的好处!怪不得,怪不得有人会贪杯爱酒,原来,原来醉了,便可以想什么有什么,同真的也没什么分别!” 秀菱听见金伟的话,竟不象是把自己当成了巧姐,也不象是认错了人。似乎他的心里,喜欢的人居然不是巧姐,而是自己! 秀菱倒退了一步,心里暗叫了一声: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从小到大一直把他当做亲哥哥一样对待,没料到金伟却会对自己动了男女之情。 秀菱眼睁睁地看着金伟,想必他也是觉得爱上自己,是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因此处处加以遮盖掩饰,是以自己从未察觉过他的心思。 今天若不是金伟喝醉了,恐怕他也不会这样大意,竟把自己真人当成梦中相见,才会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秀菱一手掩嘴,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惊呼出声;另一只搁在胸前,好压住那颗呯呯乱跳的心。 好在金伟此刻还在酒醉之中,到了明日,有可能他连自己说过什么话也忘记了吧?自己不妨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往日如何与金伟相处,今后还是照旧就是!不然的话,却让两个人怎样面对?不光自己会尴尬,金伟一样也会恨不能地上有条缝。好钻进去呢! 秀菱打定主意,还是扶金伟躺下,顺手帮他拉过被子盖着,却再也不说一句话。准备把碗啊。木盆啊收拾收拾,立即离开。 金伟却还是瞪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向秀菱,见她要走,呼地一下又坐了起来,一把拉住秀菱的手,哀求道:“别走,秀菱别走!求求你。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我晓得,在现实中我无论如何,不能对你说这些话,只有在梦里,我稍稍可以放纵一下自己。好秀菱,求你别走 ̄” 他的声音里充满着苦恼和伤心,因为他实在压抑得太久太久了,加上酒精麻醉了脑子。他竟是根本不能控制自己! 秀菱被金伟大力一拉,人登时站立不稳,不由自主便往前扑。居然扑在了金伟的怀里。她连忙稳住身形,想要站起来,却被金伟双手拉住了胳膊。 秀菱挣了两挣,却没有挣脱金伟的控制,她也不敢嚷,很怕顾守仁和李氏晓得这件事情,那真会家无宁日呢!所以,秀菱只能静观其变。 面对着秀菱离得这么近的面孔,金伟的眼睛里完全是不敢置信,梦游般的神情。好一会子,他才伸过手轻轻地抚摸着秀菱的脸庞,他的手指颤抖着,顺着脸庞移到秀菱的嘴唇,慢慢地画出唇形,然后上沿到鼻梁。额头,他闭了一闭眼睛,低低的声音说:“如果这是真的,该多么好啊!”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将脸凑近秀菱,嘴唇贴了上来。一股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秀菱不觉惊呼了一声,她身子往后仰的同时,一只胳膊用力一甩,摆脱了金伟的钳制,接着回抽,啪地给了金伟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打得相当有力,那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越发的清晰震耳。 秀菱的手触到金伟的脸庞,顿时有麻麻的感觉,由此可见,她无意之中用了多大的力气! 金伟的脑袋亦被打得偏了一偏,他虽是酒醉,以为自己在梦中,还是被这一个大力的耳光以及那声脆响,震得全身一抖,他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秀菱。 而秀菱则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声:“你 ̄”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跺一跺脚,便转过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金伟半躺半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秀菱急速离开的背影,他伸手捂了捂脸庞,不错,脸上火辣辣地痛着,连耳朵也嗡嗡做响呢!由此可见,刚才那一耳光是确有其事了!而打他耳光的人,也确实是秀菱无疑! 我的娘哎!金伟在心里哀鸣了一声,双手抱住了脑袋,他被秀菱打了一个耳光,人竟然清醒了过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也隐隐约约的有些印象。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记得自己喝了很多的酒,但怎么回到卧房的,秀菱又是怎样照顾他的,就全然不记得了。不过他倒没有忘记,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秀菱在他身边,所以他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开心的是,平日不敢对秀菱表露的话,在梦里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难过的是,这终究不过是个梦,醒来便什么也不会留下! 可是,这一个耳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方才根本不是做梦,而是真的秀菱在身边?照说应该是这样吧?不然秀菱为何要打他耳光,而且下手这样重呢? 如果真是秀菱本人,而不是做梦的话,那么可想而知,自己说的那些混帐话,肯定是一字不落的都被秀菱听了去啦! 金伟觉得羞愧难当,那些话,绝对不是一个做哥哥的,应该说给妹妹听的啊!也许他没有把秀菱当妹妹,或者说他内心没有把秀菱当妹妹,再说了,秀菱本来就不是他的亲妹妹;但秀菱不一样,她从来是把他当哥哥,当亲哥哥来看待的!对于这一点,金伟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还有什么脸见秀菱呢?他还想抬得起头来吗? 还有啊,他不光对着秀菱说了埋藏在心里巳久的话,似乎,似乎他还想亲她的嘴唇。可是,他不是一直以为是在梦里吗?谁晓得那不是梦,是真的秀菱在那儿呢?都是这该死的酒惹的祸,他好端端的,干嘛想要灌醉自己啊? 好了,这下闯祸了,他没脸见人啦。主要是他没脸见秀菱啊! 金伟将手捂住脸,心乱如麻兼头痛欲裂。他实在不晓得明日起床,要如何去面对秀菱。也许秀菱不会拿这事告诉别人,包括自己的爹娘,但他一想到秀菱责怪,鄙夷的目光,便想一觉睡死过去算了! 从此再不醒来,也许就不会烦恼了吧?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金伟知道,自己是顾家独子,他要什么不测,爹娘还活得下去吗?就是活下去,此生怕是再无笑脸。 就是秀菱,又哪里会开心?兄妹情谊,一样在她心里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金伟咬紧嘴唇,他从来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步田地。虽然他暗恋秀菱,有着所有暗恋而不可得之人的苦恼,却远没有如今这种局面令他难堪。因为他从来不打算向秀菱告白倾诉,只想把这段情深埋心底,除了自己,永远永远也不让任何人知道!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同意与高巧姐结亲的缘故。他只不过想找个秀菱的替身,让她陪伴自己一生,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该如何是好呢?秀菱从此后会恨自己吗?会再也不理自己吗?就算为了掩人耳目,秀菱不会将厌恶露在表面,若是有一日秀菱嫁了,怕是她会尽量减少与自己的接触吧? 金伟觉得,自己不光失去了一个爱人,他还失去了一个亲人,秀菱亦如同他的手足,失去了他会痛,他会再也恢复不了!所以,佛祖啊,如果能让方才的一刻抹去,回复到从前,那么,他将感激不尽,从此成为一名最虔诚的信徒! 金伟就这样在床上辗转反侧,忐忑不安。却终于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这一次,金伟真的做了一个梦。依稀回到了秀湖,天蓝水清,碧波荡漾,岸边杨柳随风轻曳,他在水中畅游,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枝白色的荷花,清丽无比,芬芳袭人。他想游近折下来,拿回家送给秀菱,她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无论他怎样用力地挥舞双臂,蹬动双腿,快速地分开湖水,他的身子却始终不能接近那朵白荷花。他只能远远地看着,欣赏着。那白荷花自顾自地怒放,却是与他一点瓜葛也没有! 当金伟怅悯地醒来时,他忽然顿悟了:这白荷花便是秀菱啊!她便是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接近攀折的白荷。 老天爷是不是想借这个梦告诉自己: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因为不属于你的,你怎样也是得不到的!自己惟一能做的,也许便是静静的喜欢,远远的欣赏! 金伟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就眼眶潮湿,心里涌上一种无法言说的忧愁。他觉得,也许他有一天,能将这心里的愁绪编出两句诗来。 第434章 假装 再说秀菱,她打了金伟一巴掌之后,便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卧房。心里既是震惊,又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接受! 与她从小儿一处长大,一直视为哥哥的金伟,竟然爱上了她,这让秀菱说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不错,金伟对她很好,连亲哥哥也做不到这么好吧?可是,她由始至终,除了把他当哥哥,还真没有过别的想法。 想到金伟会喜欢她,以及刚才说出的那些话语,甚至,他还想亲吻自己。好险!若不是自个儿及时挣脱,差一点儿,他的嘴就要碰上自己的嘴唇。 秀菱不假思索地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唇,如果真被金伟吻了,她会觉得恶心的,有一种**的感觉! 当然了,她反感的只是金伟的这种行为,而不是他这个人!因为,这么些年如同亲人一般的相处,已经使得她将金伟视为亲人,手足!这种亲情,可不是什么东西能够轻易抹杀的! 再说了,金伟爱上自己,是他的错吗?他打小时候开始,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妹子,而是寄养在顾家的。那么,他没有当自己当做妹妹,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也许年纪尚幼的时候,金伟心里还没考虑过男女之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懂事,而自己与他这样接近,又如此优秀,所以引得金伟心生爱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秀菱静静地思考着,她觉得自己优秀,可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哦!从外形上来说,这具身体继承了李美云的遗传,可用天生丽质四个字来形容;从智力方面来看,从现代穿越回古代的她,自然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起码见识眼光就要强上许多!再加上她活泼伶俐。有爱心,有毅力,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不被人喜欢呢? 归根结底一句话。金伟爱上她,不过是个青葱少年的正常心理! 再来分析一下金伟今夜的行为。他喜欢上了自己,想有所表示,也并非大逆不道!而且,他不是喝醉了吗?正因为被酒精控制住了头脑和思维,所以他才会有那样的言语和举动。 换了平时,他可曾有过什么轻薄的举动呢?没有。秀菱可以很肯定地说:从来没有!她甚至一直没有察觉到金伟爱上了自己。她能体会到的,就是金伟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从来都是他照顾自己,护着自己。哪怕是家里的姐妹之间斗嘴,他也是向着自己的! 由此可见,金伟不管内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起码在行为上,还是拼命压抑控制住了。他也很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只是把他当哥哥。心里藏着的男子,除了凌慕白,不做第二人想! 再回忆金伟醉时对自己说那些话的神情。从中可以看出,其实他是相当烦恼和绝望的!但他平日却装得若无其事呢! 秀菱不由得对金伟产生了同情。因为前世的她,是深尝过暗恋一个人,却怎么也得不到回报的痛苦滋味的,所以,她对金伟的苦痛,几乎可以说感同身受。 这么一来,就能很好地解释,为何之前有人上门提亲,金伟总是立刻一口回绝的原因了!他不过是心有所属而巳。而这一次他会同意与高巧姐定亲。一个应该是他死了心,还一个就是,那高巧姐面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缘故吧? 想了这么多,刚才还有些愠怒的秀菱,竟然可以平静下来。她打定主意:方才发生的事情,就当做是金伟的喝醉了。无端发了一场酒疯吧! 有时候,你是不能对着一个酒醉之人讲道理的。那么,就把刚才在金伟房内看见的,听见的,经历过的,统统都忘记了吧!睡一觉,明日醒来,从前是什么样子,今后还是什么样子!金伟,就是自己的哥哥! 相信自己这样做,金伟绝不会喋喋不休地追问,不顾一切地纠缠。这一点,从金伟平常的举动里已经可以看出,他也并不想将他对自己的爱公之于众,不然他干嘛要同高巧姐定亲呢?也就是说,他是打算好好开始他自己的生活的! 理清了头绪,秀菱便不再纠结了,她匆匆洗漱之后,便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就在金伟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出现在堂屋时,迎面正碰上秀菱,他的脸唰地一下,直红到了耳朵根,想说什么,又嗫嗫地说不出来。 秀菱则微笑着叫了一声:“哥,你起来了!哼,昨晚喝那样多的酒,到后来吐得翻江倒海似的,你不难受,我在边上的人都看得难受死了!” 金伟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秀菱。她没有生气?她不怪自己?她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和平日一般无二呢! 这下子连金伟也疑惑起来,昨夜发生的事,到底是真的呢,还是在做梦?他究竟是得罪了秀菱呢,还是自己醉酒,脑子糊涂了乱想出来的? 金伟情不自禁伸手搔了搔脑袋,真相是什么,老实说,他也弄不清楚了! 秀菱看见他手搭在脑袋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还头疼是不?唉,据说宿醉的人都是这般,头痛欲裂,稀里糊涂。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这样多的酒!” 李氏这时候也开腔说:“金伟啊,以后再不可如此放纵自己啦!昨晚我和秀菱都好不担心你呢!明明喝得脸红脖子粗,还嚷着要与人划拳赌酒。我们两个好不容易将你扶回房,倒在枕头上就睡得人事不知了!后来又叫口渴要水喝 ̄” 把个金伟吓了一跳,昨晚发生的事,虽然不知真假,若是他娘也在房内,可就不好办了!不过看李氏这模样,也不象是知道了什么的!于是歉意地道:“娘,是我不好,我不晓得这酒后劲这样大,还仗着自己身体好,以为喝下去没事哩!昨儿晚上我没发酒疯吧?” 李氏摇摇头:“发酒疯倒没有,我帮你烧了碗醒酒汤送过去,秀菱便让我早些歇息,她独个儿照顾着你,我也是今早才听得你吐得一塌糊涂 ̄” 顾守仁插嘴说:“是个男人,没有说一辈子没喝醉过一次的,金伟,没啥大不了,啊!” 金伟一扣,他娘根本不知内情,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偷看一眼秀菱,见她面色平静,一如往常,怎么看也不象是昨夜对自己发过火的!金伟虽是诧异,也就不象刚瞧见她时,那样尴尬紧张了! 耳边听得李氏嗔顾守仁道:“你还说出这话来,难不成想放纵儿子变个酒鬼?” 顾守仁呵呵一笑:“哪能呢?我儿子断不会变成酒鬼的,他自个儿心里有数!” 秀菱招呼道:“哥,快来吃饭,肚子肯定空了吧?我帮你舀好了饭。” 金伟这才坐到桌边,端起碗,把头埋得低低的,往嘴里扒起饭来。 白日金伟忙着干活,到了夜里,他不由得把昨夜的事儿想了又想,如果说自己喝醉了,分辨不清到底是事实还是梦幻,那么,脸上挨的巴掌,那声脆响和火辣辣的痛感,以及耳朵嗡嗡作响的感觉,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他也正因为挨了这一巴掌,意识由朦胧而变得清醒。所以,这一巴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而并非自己的幻觉! 但是秀菱的反应,为何和自己的预想一点都不一样呢?她看上去,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金伟深深地迷惑。 不过金伟也并不是一个笨人,稍微开动脑筋,他已经能够猜出秀菱的心思。她不过为了免除自己的尴尬,所以装得若无其事罢了!不然做为一家人,日日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难道还真的翻脸不理不睬吗? 如果这样做的话,多年的亲情不是全部抹杀了?还有,又怎样向爹娘交待呢?秀菱也肯定不愿意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她甚至想扮成从不知情的样子。 也许秀菱以为自己醉得人事不知,自己做过什么,根本也就记不得,所以她才会用这种办法来掩饰吧? 其实金伟虽然不记得昨夜发生的很多事,但最后他挨了秀菱一巴掌,以及挨这一巴掌时的情景,还是记得的。 了解到秀菱的苦心,金伟不禁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好吧,秀菱既是想将昨夜的事情,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么自己就配合她,一起来演这场戏吧! 不过对于秀菱来说,她本来是以为昨夜金伟喝醉了酒行的事,睡醒之后一定是没有印象了。但刚才两人打照面时,金伟的脸突然变得比新嫁娘的盖头还要红,她便明白了:金伟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不然他是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但秀菱还是决定,过去了的事,便再也不提吧。看金伟的反应,他一定是羞愧难当的。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再去责怪他,辱骂他呢?相信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何况金伟已经同高巧姐定了亲,也许用不了多少日子,他俩便会成亲,自己何苦又去横生枝节?只要金伟和巧姐成了夫妻,凭巧姐的温柔,贤惠,她应该能取代自己在金伟心目中的地位的! 第435章 受伤 好吧,现在金伟和秀菱两个人,其实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面上一派和谐,可是暗地里里都在感叹,真的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吗?真的再也不能象从前那样吗? 他们都觉得,象现在这付样子,真还不如从前好呢! 金伟现在每次看到秀菱的时候,心里都免不了咯噔一下,然后脸会有些发烧,要拼命按捺自己,才能从容平静的和秀菱相对。 秀菱当然也发现了金伟的这种表现,但要她怎么办呢?既然她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却又如何开口去劝慰他?就算可以劝慰,又劝慰他些什么?金伟并不是不明白,他其实什么道理都知道。 金伟觉得这样的日子很难过,非常想躲出去避一避,也许和秀菱分开一段时间,因着时间的流逝,也许这种尴尬的局面,会略有好转。 金伟这么想着,恰巧就得了个机会。 是严惠成准备去首府一趟,看看能不能把咸鸭蛋、松花蛋的生意,做到那儿去。金伟就对顾守仁说:“爹,严老板要去首府,让我也跟着去见见世面吧!毕竟也是为了咱家的咸鸭蛋和枪花蛋的生意嘛!” 顾守仁觉得有道理,顾家的产业,今后都是要交给金伟打理的,让他出外多见识见识,当然是好事情!何况身边还有严惠成这个人精,想来金伟觉不至于在外头吃什么亏!于是便点头同意了:“你去到外头,凡事要听从严老板的意见,有什么事情,都要同他商量,知道不?” 金伟连连答应,想到可以暂时离开这个家,心里不觉松快了许多。 就这样,李氏帮金伟收拾了收拾,一应出门的物事都准备妥当;顾守仁给了他一些银票和散碎银子。又拜托了严惠成好好管教,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秀菱听得金伟要出门,不晓得为什么,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她自己觉着了。心下更觉怅然。这些日子,她与金伟之间,真是气氛尴尬呢!然而当了顾守仁和李氏的面,两个人还是得尽量装出和从前没什么不同的样子,好累啊! 但是金伟真的走了,一走便是好几日,秀菱又会觉得家里冷清清。空落落。毕竟金伟是这家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秀菱从小便看着他,同他一块儿饮食,玩耍;他时时处处让着自己,照顾自己;而自己可以在他跟前任性,撒娇,有什么话也并不避着他。 可以说,金伟对于秀菱来说。其重要意义一点儿也不亚于秀莲,甚至比秀莲还多一些作用,例如。秀莲不会陪着她胡闹,使坏,象那次对付尤爱姐;可是金伟可以!他知道秀菱所有的优点和缺点,包括凌慕白看不到的一面。 所以秀菱想着想着,便叹了一口气。她脑子里已经在转着念头:怎样才可以和金伟恢复到从前一样呢?让他放下芥蒂,让他晓得,自己并没有对那夜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在自己的心里,他依然是自己的好哥哥,也永远会是自己的好哥哥。绝不会因为他偶尔的过失,自己便将他以往的好。一笔勾销!不是这样,她可以忘记那件事,不再想起那件事,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可以开心! 金伟走了几日,不适应的人不光有秀菱。李氏也是一日不知要念叼几遍,又是记挂他在外头吃住习惯不习惯;又怕他到了首府眼花缭乱,惹上什么不好的恶习。听得人说,首府热闹繁华,人多是非多,又有什么设局专骗外乡人的,又是什么花街柳巷,赌场酒肆,不论遇着哪一桩,总归不是啥好事情! 倒惹得顾守仁笑话道:“照你这样说,外乡人就不能去首府了?一去了不是上当就是受骗,要不就是走上邪路?哪有这个事啊,你也操心太过了!” 秀菱也安慰她说:“金伟素日是个什么脾性,人家不晓得,娘你还不清楚吗?他就不是个喜欢胡闹的人。再说了,严老板跟在他身边,哪会容得他行差踏错呢?自然凡事提点着!” 李氏这才抚一抚胸口,默然半晌说:“还别说,金伟长这样大,还是头一次离开家这么些日子呢!也怪道我不放心他!” 这一日,顾家人正围着桌子吃午饭,忽然外头有人喊:“顾老板,顾老板,顾老板在家么?” 声音听着耳生,顾守仁连忙搁下碗筷,起身应道:“在哩!”便往屋外走去。秀菱听见门外的人唤得很急,只怕是有要紧的事,所以也跟在顾守仁身后。 到了门口,果然见是一个陌生人。那人一看顾守仁便道:“这位便是顾守仁顾老板么?” 顾守仁拱一拱客气道:“正是,不知您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严惠成严老板派我来送个信,说是你家少爷被马车撞倒,受了些伤,现正在医治,要你们家赶紧派人过去哩!”那陌生人一口气说道。 顾守仁倒吸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后来的李氏哎哟了一声,满是惊慌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咋就被马车撞了呢?伤得要不要紧啊?”说着说着,不免带上了哭腔,她惟一的儿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啊! 秀菱连忙挽了李氏的胳膊,劝道:“娘你先别着急,你没听得这位大叔说嘛,只是受了些伤,想必人是没有大碍的!” 那陌生人脸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严老板让我捎个口信,至于你家少爷到底遇上啥事,伤得如何,我是一概不知哩!” 顾守仁清了一下嗓子,沉住气问道:“还请这位兄弟告知,严老板和犬子现暂住哪里?我这就去首府看望他!” 陌生人便说了客栈的名字:“他们住在东门大街的平安客栈。您到了东门大街,一问平安客栈,没有人不知道的。”说完了拱手告辞。 顾守仁客气地说:“多谢兄弟不辞劳苦地来传递消息,进来吃顿饭,歇歇再走吧!” 那陌生人自然晓得顾家儿子出了事,当老子的哪有心情陪着人吃饭呢?自己当然不会那样不识相,把他的客气话当了真,于是连水也没喝一口,执意走了。 一家子连饭都没吃完,便都有食不下咽的感觉。顾守仁立马去套马车,准备这就赶去首府找金伟和严惠成他们。 秀菱便说:“爹,我也跟着你一块儿去吧!哥哥真是受了伤,凭爹一个男人,毕竟做不好端茶递水,服侍人的事儿。我若留在那儿,怕是方便照顾他些。” 李氏插嘴说:“我也去。你们不晓得,我这心啊,七上八下的,一刻也不得安稳。我若是不见着金伟,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的!” 顾守仁想了想,拧着眉头说:“家里人都走了,这许多事情怎么办?不如玉兰你留守家中吧!金伟肯定不会有事的,有我和秀菱在他身边,估计没啥大问题哩!” 李氏唉了口气,晓得顾守仁说的也是实情,心里固然牵挂,却不能什么也不管,就都跑到首府探望金伟去。于是默默无言地背转身,拿手擦眼泪。 秀菱一听得她鼻子里头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便猜到李氏哭了。连忙抚着李氏的背安慰说:“娘,你放心,哥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我和爹去了,会尽最大的力量照顾好他,让他怎么驾校离开你的,还怎么样回来见你,你说好不好?” 李氏点点头,又嘟囔着:‘金伟这么大的人啦,还这么不晓得招应自个儿,这好好儿的,咋就会被马车撞了呢?儿行千里母担忧,谁知道他离开还没有千里,我这个做娘的,也是一样担忧啊!” 嘴里说着话,又进屋手忙脚乱地找东找西,然后打了一个包裹交给秀菱,一样一样交待说:“这里头有干粮,你们路上好吃!还有你和你爹的换洗衣裳,另有一包银子,夹在衣裳里头。金伟伤势好转了,快些领着他回来,啊!别让我一天到晚地提着一颗心,晓得不?” 秀菱答应着,那边顾守仁已经套好了马车,喊秀菱道:“秀菱,快些儿,咱们好上路啦!” 秀菱便对李氏说:“娘,我和爹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金伟有啥情况,我和爹会想办法托人送信回来的!我和爹也会好好照管金伟。” 李氏不晓得怎么,眼泪就下来了,拉着秀菱说:”是要好好照管你哥,受了伤得多痛啊!” 顾守仁不耐烦地催道:“行了行了,咋这么多话哩?别耽搁我们上路啊!” 李氏这才放了秀菱,看着她上了车厢,又大声对顾守仁说:“孩子他爹,路上小心些,累了就歇会儿,别只顾着赶路!” 顾守仁一勒马缰绳,掉了个方向,手上一扬马鞭子,嘴里吆喝了一声:“的儿驾!”马儿撒开四蹄跑起来,先是慢跑,接着快了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秀菱耳边只传来的的的马蹄声,她眼里李氏的身影,也越来越小。马车拐了一个弯,便再也看不见了! 第436章 急公仗义 秀菱靠在车厢里,不由自主地为金伟担心。他怎么会被马车撞了呢?照理说他身怀武艺,哪怕在临急关头,闪躲腾挪的功夫还是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使得他受伤? 难道,是他自个儿想不开,所以才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以此来赎罪什么的?秀菱忽然觉得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在没有见到金伟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没有意义的。 顾守仁和秀菱赶到平安客栈时,天已经黑了,严惠成来不及客套,便领着他们俩直接进了金伟的客房。 这客房还是个套间,外头同客厅差不多,里头就是卧房了。顾守仁心里想:这金伟也用不着这样的排场吧?估摸着是严惠成的安排,他是生意人,不喜欢太过寒酸。 秀菱踏进卧房,一眼便看见金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连嘴唇也泛着青色。他的一只手缠着纱布,还用木板夹了起来。显而易见是手臂骨折了。 他的床边,还坐着一位身着宝蓝袍子的年青男子。瞅见顾守仁他们进来,连忙立起身,小声道:“您肯定是顾大叔吧!金伟刚睡着 ̄” 他话还没说完,金伟许是听见了声音,竟然睁开了眼睛,叫了一声:“爹!”又看看秀菱,轻声说:“秀菱也来了?” 顾守仁应了,秀菱也嗯了一声。顾守仁心急火燎地问:“金伟,你咋会受伤的呢?这会子觉得怎么样?” 秀菱也关切地说:“右手爱了伤,做啥都不方便吧?” 金伟还没答话,宝蓝袍子满怀歉意地对顾守仁和秀菱道:“说起来这事儿,还要怪舍妹顽皮。光顾着嬉闹,等发现急驶而来的马车时,竟吓得呆在了原地,脚步分毫也移动不了了!若不是亏了金伟兄弟急公好义,危难之时出手相救。我那小妹子,怕是要被马车碾成肉酱呢!唉,害得他受伤,我心里十二分地过意不去!就是家父家母。也是感激不尽!” 金伟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左手揉了揉鼻子,开口道:“姜公子不必老把这事儿挂在嘴上。看着那么可爱的一个小人儿,丧生在马蹄下,任是谁都会不忍心吧?” 顾守仁和秀菱这才听出些眉目来,赶情金伟不是好端端受伤的,而是为了救这位宝蓝袍子的妹妹,以免她陷身马蹄之下。于是弄到自己右臂骨折。 一直没有开口的严惠成直到此时才开腔道:“你们是没看到当时的情景。真是好险啊!粉妆玉琢般的小人儿,呆呆在僵在那儿,而三匹奔驰的马,还拉着车厢,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周围的行人无不掩嘴惊呼;就是马车夫也是吓得面青唇白。十万火急之下,只见咱们金伟一个鱼跃,象大鹏展翅似的落在小姑娘身边。一把抱起她,放在一边,马车已经风驰般驶到跟前。金伟顺势转身,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右臂被车厢撞了一下,人也被带得飞了起来。要不是金伟有武功在身,一般的人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哩!” 严惠成长篇大论地说完,又一翘大拇指道:“总而言之一句话,咱们金伟啊,好样儿的!当时救下了姜公子的妹妹,边上围观的人,都大声为金伟喝彩叫好呢!” 金伟越发难为情起来。咳嗽一声道:“严伯伯,你就别夸我啦!说来说去,还是我的本领没有学到家。若是会飞来飞去的轻功啊,手上托着小姑娘,一耸身就施展轻功逃离,又哪会受伤呢?” 秀菱脆声说:“哥如今只想着怎么养好自己的伤势才是。千万别落下什么毛病儿,不然那可就麻烦了!”她想着,这万一手臂留个残疾啥的,金伟以后可怎么办? 那姜公子接嘴道:“我们为金伟兄弟请来了这儿最好的接骨正骨大夫,有他出手,金伟兄弟想是没有大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日,要好些日子行动不便了。家父家母再三恳请金伟兄移塌到寒舍,无奈他只是不肯。顾大叔来了,也帮我劝劝他。毕竟家里总比客栈要方便些,是这个理儿吧?”他脸上满是歉意,看得出是真心实意的。 顾守仁连连摆手:“姜公子的心意我们领了,哪好意思去打搅府上呢?还是在客栈将息几日,便好归家去了。”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外头有妇人的声音响起来:“公子,夜宵送来了,可要摆出来?” 姜公子应了一声道:“多摆两付碗筷吧!”仆妇称是,自在外间操作。 不多会子进来请姜公子和众人,秀菱和顾守仁一路劳顿,连晚饭也没有好生吃,这会子不但人乏了,肚子早巳是饿得咕咕叫呢!于是也不推辞,便随着走到外间,围桌而坐。 姜公子很是殷勤,一迭声地劝众人不必客气,多吃一点儿,又说:“这些食物,并非外头买来,都是寒舍自备,最是洁净,所以请放心食用!” 招呼了众人,又让仆妇拣了几样金伟爱吃的送到里间,亲自喂起金伟来,并不假仆妇之手。 金伟自受伤以来,虽是一直都是姜公子如此照顾,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感觉。他有些尴尬地说:“姜公子自去用夜宵吧,我用左手也行的!” 姜公子摇头道:“不妨。比起你舍己救人,我做些这样的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秀菱在外间喝了一碗稻香粥,略挟了几筷子小菜,便搁下碗不吃了。虽然这小菜和粥都极其美味,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烹饪的。但她心里记挂着金伟,也不愿意只顾着自己。于是对顾守仁说:“爹,你慢慢吃,我看看金伟去。”便依旧回到里间。 见姜公子很细心地喂食金伟,不觉抿嘴笑了一下,怎么总觉得有点那个的感觉?然后就埋怨自己太邪恶了,人家不过是知恩图报而已嘛! 她走到姜公子身边道:“劳烦姜公子了,还是我来喂吧!”不由分说地接过他手中的碗勺。姜公子不好勉强,只得将手中的碗交给了秀菱。 而他瞥向秀菱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光亮。 他只觉得秀菱面熟,象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他心里也晓得,自己肯定是没有接触过这位唤做秀菱的姑娘的。因为,她是第一次来首府,而自己呢,长平县是去过几次,也许在街上碰见过?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卧房。 秀菱只专心致志地喂着金伟喝粥吃菜,金伟虽是有些不自然,却默默无言,不晓得说些啥话,可以打破眼前的沉默。 恰在这时,顾守仁吃好了,依旧回到卧房,压低声音对金伟说:“你做好人好事,是应该的;不过以后呢,也要多为自己着想着想,切不可太过于冒险。你可晓得你娘在家里有多担心么?” 他嘴里说李氏为金伟担心,其实他自己听到金伟受伤的消息,何尝不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金伟点点头:“爹,我记下了!”说着挪动了一下身子,正好牵到了手臂的伤处,不禁哎哟一声。 秀菱担忧地问:“怎么啦?” 金伟连忙道:“没事没事,不小心碰着了。” 顾守仁又问:“大夫怎么说?即使骨头长好了,日后会不会刮风下雨便骨头痛?还有啊,过几日才可移动呢?坐车上路没妨碍吧?” 金伟回答道:“大夫说我身体强健,又用了最好的药,应该能恢复到没受伤时差不离儿!这几日最好不要移动。对了,爹,这屋子是姜公子包下来的。他想要我搬到姜府疗伤,见我不愿意,便执意租下这屋子,每日都亲自过来照顾我,也算是难得了!” 顾守仁嗯了一声,又亲眼看见姜公子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行事大方,对这姜公子也是大有好感。但还是背了双手说:‘虽是这样说,咱们哪好意思老是麻烦人家呢?所以我的意思是,养了几天之后,还是尽早回家的好!也免得你娘在家里牵肠挂肚,吃不下睡不香,只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 金伟看了秀菱一眼,老老实实地说:“爹,随你安排就是!” 姜公子正走来听见了,连忙道:“顾大叔,还是让金伟兄弟在此地多留着日子吧!一个是方便大夫复诊,察看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还一个就是,虽说大恩不言谢,也让我有机会尽一尽自己的心,多照顾金伟兄弟两日。” 秀菱见这姜公子说话行事都很得体,人也是端端正正,风度翩然,对他印象也是不错。不过这种场合,凡事有她爹顾守仁出面,倒轮不到她多说什么,也没有这个必要。所以只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她心里想的倒是怎么找个机会,和金伟私下里把话说开了,两人最好还象从前一样兄妹和睦,相互关心相互照顾,最好是不要闹到面和心不和的地步,那样太没意思啦! 相信金伟也有同样的感觉吧?反正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彼此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那么,为何不能共同努力一把,回复到原来的关系中去呢?哪怕是为了爹娘,也应该去试一试! 第437章 解开心结心 秀菱既是打定了这样的主意,趁着风和日丽的天气,便对顾守仁说:“爹,我陪着金伟去外头逛逛吧!他运动惯了的人,老呆在屋子里头也不是事儿,我瞧着他都瘦了哩!” 顾守仁也觉得了,于是点头道:“出去走走也好。估摸再过个两三天,咱们就可以回田庄去了!” 又叮嘱金伟说:“你那只胳臂还没好,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 金伟嗯了一声,他骨折过的手,此刻还上着夹板,用洁净的白棉布绑了挂在脖子上。 秀菱也答应了,拉着金伟拣那僻静些,有绿树青草的地方去。 金伟低着头,不是咬咬嘴唇,秀菱看得出来,他有些儿紧张的模样。 秀菱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无拘无束的兄妹,怎么就落得了这样的局面呢? 金伟不开口,自然还是秀菱采取主动。她看着随风摇曳的柳枝,那抹令人舒畅的绿色,轻轻说道:“看见这柳树,我就想起咱们的杨柳洲来。堤岸上一色的杨柳,看着真是漂亮。” 金伟听见秀菱提起杨柳洲,脸色活泛了些,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是啊,有时候做梦,我都梦见咱们搬回了杨柳洲呢?春天采藜蒿,夏天划水,秋天搞柿子,冬天打雪仗,哎,好玩可乐的事情太多了!我就觉得别处再好,也比不上杨柳洲的!” 秀菱也微笑道:“想起以前的事情,真好象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呢!我还记得咱家第一次打藜蒿,去镇上换得了钱,高兴得什么似的!那时候咱家真是穷哩!虽然穷,可是日子过得也很开心!” “我也记得,你和爹去镇上卖完藜蒿,还带了好些肉包子回来。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包子,似乎以后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包子啦!”金伟怀念地说。 顾家如今日子好了,想吃肉包子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就是吃不出当日的滋味来! 秀菱也有同感。忽然她扑哧一笑,对金伟道:“你还记得那次在湖上溜冰,结果冰不够结实,你掉水里去那件事吗?” “怎么不记得?就为这个,二姐拿竹条子把我好一顿抽呢!她也是的,抽哪儿不好,光拣脚踝处抽。那个疼啊,当时恨死她了!”金伟说着,也咧开嘴笑起来。 回忆起往事,心里只觉得温馨,留恋,他真希望不要长大。 “还有咱们同杨绍文一起联手对付尤爱姐的事儿,还记得不?”秀菱又问。 “记得的。那个臭女人那次被咱们折腾惨了。对付这种人就要如此!”金伟忆起尤爱姐当时的狼狈样子,还是觉得很好笑! “小时候有很多快乐,值得回忆的事情呢!真要说起来,怕是一日一夜也说不完。”秀菱笑着说。那笑里头多少带着些怅然若失。 金伟点点头:‘那时候好象从来不晓得烦恼二字。每日里干活、玩耍,吃得香。睡得香,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本来还想说:哪象现在,烦恼的事情,无法掌控的事情,这样的多!大姐也好,二姐也好,自己也好。怕是都有自己的烦恼呢! 话到嘴边,金伟还是把它咽下去了,不说也罢! 金伟沉默下来。秀菱也跟着没了声音。 两人无言地走了一段路,秀菱雪白的贝齿咬住下唇,还是开口道:“金伟,不管咱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在我心里,还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一样,不但现在是这样,今后也依旧会是这样!” 金伟听见秀菱这样说,忍不住扭过头来仔细看了她一眼。秀菱黑宝石般的眸子,也不躲不避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坦诚和信赖。 金伟不由得心头一暖,从秀菱的话语里,还有她的目光里,金伟感觉到了秀菱对自己的感情---那是一种亲人手足间才有的爱。 在经过自己酒醉的那一夜,秀菱也并没有鄙夷,憎恨自己,她还是象从前一般,把自己当成哥哥,当成最值得相信的家人! 金伟的脸又红了起来,他为自己曾经的行为感到羞愧。也许,他和秀菱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便是兄妹。往前一步是错,后退一步亦是伤害!所以,他们应该守好彼此的位置。 想通了这一点,金伟艰难地说道:“秀菱,那夜我真的是喝醉了,我不能确定对你说过什么话,也无法确定对你有过什么无礼的举动,但我晓得,我肯定是惹到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多自责,我是多么怕你从此后会不理我,厌恶我!但你后来的反应,是很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我还是会不安,会尴尬。于是,我想离得你远远儿的才好 ̄”说着,金伟把头垂得几乎要贴在胸前。 秀菱柔声地对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能够体会到你的心情。大道理相信你比我懂得更多。我只想告诉你,高巧姐是个好姑娘,她不光人样子漂亮,而且心灵手巧,性情也温婉。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话,她才是适合你的人。日后你娶了她,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的!” 金伟眼前不禁浮现起高巧姐的形象来,她长得有几分象秀菱,特别是眼睛,倒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最要紧的是,她对自己是怀有好感的,这种好感,自然属于男女之情。而不是象秀菱对自己,只有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这样说起来,自己即使真和秀菱在一起了,又有什么意思呢?自己一向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吗?所以,高巧姐也许真的是更适合自己的人! 在这之前,金伟心里始终只搁得下秀菱一个人,别的女子,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给过任何女孩子机会,也相当于没有给过自己机会! 而现在,金伟决定给高巧姐,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和高巧姐从头开始,来培养两人之间的感情! 做了这个决定,金伟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一大截,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金伟虽然不明白这样深奥的道理,但他却体会到放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夹杂着不舍却又卸下了沉重负担的快乐。 再一次看定秀菱,金伟低声然而清晰地道:“秀菱,喝醉酒那夜发生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晓得自己错了,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秀菱嫣然一笑:“那夜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啊!你又何须挂在心上呢?我晓得你一定会想通的,金伟本来就不是个笨人嘛!” 金伟被秀菱的笑容感染了,也咧开嘴笑了起来:“看见你这样笑直好,能这样和你一起笑真好!”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害怕死了那种两人仿佛带着面具似的日子。他本来就是个爽直的性子,要他虚伪作假,真是让他生不如死啊! 秀菱也是真的开心,能打开她和金伟之间的心结,她觉得比做成多少单生意,赚了多少钱都要高兴。钱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人活一辈子,光是为了钱吗?光是有了钱就幸福吗?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有情,有爱,无论这种情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缺了哪一样,都是不完整的吧? “嗯,回到家啊,我要好好同娘说一说,怎么想办法,挑个好日子,早些把我那嫂子娶回家才好!”秀菱笑盈盈地说。 “你嫂子?”金伟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待明白了秀菱说的是高巧姐,燥得脸上又是一热,心里却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在外头逛了不少时间,秀菱便提议回客栈。金伟答应着,两人一同慢慢走回平安客栈。 金伟刚在房里坐下,姜公子便来了。两人寒喧了一阵,姜公子想说什么,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连金伟这种感觉不是十分灵敏的人都觉察出来了,于是问道:“姜公子可是有话要同我说?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不介意的。” 只见姜公子忸怩了一下,这才鼓足勇气问道:“我很想问一下,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唐突。呃,我想问问金伟兄弟的妹子,可曾许配人家,定下亲事?” 金伟愣了一愣,没想到姜公子是要问这个。这么看起来,八成是他看上了秀菱,想来个投石问路呢! 他搔了搔头发,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因为从实际情况来看,秀菱确实没有许配人家,也没有定过亲事。但她和凌慕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直到如今大了,两人携手并肩,共同开创仙姿商行,且两心相悦的事情,顾家没有人不知道的! 所以呢,金伟才不晓得要怎么说才好!说定了亲嘛,这是没影儿的事;说没定亲嘛,秀菱和凌慕白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日后肯定也会走到一起的! 当然了,对着姜公子这个不算太熟的人,金伟当然也不好将秀菱和凌慕白的关系合盘托出吧? 合计了半晌,金伟这才对姜公子说:“我家秀菱,到现在倒是还未曾许配人家呢!” 第438章 推波助澜 姜公子眼前一亮,眉梢眼底都浮上一层喜色。嘴里嗫嗫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搓着手,点着头道:“好,好 ̄” 看得金伟直想笑。本来蛮机灵的一个人,怎么遇到这事,也变得拙嘴笨腮起来呢?但是金伟又不能直接打击他说:得了吧,你是没戏啦!趁早死了这条心!起码人家现在还没想怎么样不是? 不过金伟也晓得,这姜公子直到今日还未婚配,他的年纪可比自个儿大,得有十九了吧?估计是眼界颇高的原因。没想到他倒对秀菱一见钟情。 金伟捏了捏下颌,其实也不奇怪,秀菱长得美,一眼看上去,便能察觉她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再加上自己这两日,常常同姜公子谈起秀菱的事迹,所以更加深了姜公子对秀菱的好感吧? 姜公子家境富有,自己本身也在经营家族生意,加上他风度翩翩,温文有礼,若是秀菱能嫁了这人,其实也不错哈! 金伟自解开了心结,想事情看问题的角度都改变了不少,换作以前,他肯定是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不舒服呢! 不过一忖起凌慕白,金伟便微微地摇头,这姜公子条件虽好,怎夺得走凌慕白在秀菱心目中的地位?不要忘记,凌慕白在秀菱五岁时便已经认得了她,秀菱能认字,还是凌慕白教会的。当初秀菱被方胖子绑架,不亏了凌慕白,秀菱恐怕还没这样顺利地得以逃出。 哎,他们之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姜公子这种新人骑着马也追不上啊!金伟想着微微地摇了摇了头。 而姜公子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没注意到金伟细微的动作。 又休养了几天,金伟决定跟着顾守仁归家,秀菱早都想回去了,她想念李氏,想念田庄,想念自己的那间小屋。当然啦。也想念凌慕白。 姜公子虽然极力挽留,也不好太拂顾守仁与金伟的意思。只得同意了。不过他为顾家人准备了一辆精美的马车,配上马车夫,专程送他们三个回顾家田庄,让他们可以舒舒服服坐在马车里。 至于顾守仁自驾的马车,则交给另一个马车夫。由他驶回顾家去。此外,姜家为了感谢金伟,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吃的用的。衣料布料,把个马车厢堆得满满登登。饶是顾守仁百般推辞,却架不住姜家人的一片心意。只得默认了。 姜公子更是亲自护送顾家三人,他独个儿坐在顾守仁的马车里,省得夹在金伟他们里头,让秀菱不自在。 秀菱觉得,这姜公子还真是多礼啊!不过他们知恩图报的行为。还是让人挺舒服的! 虽是离开顾家田庄和李氏没多少日子,在秀菱看来,却似乎过了好久啦!所以那种兴奋和欢喜,难心言表。 而李氏瞧见家里大大小小三个人一同回来了,更是喜极而泣。她拉着金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付生怕他身上缺少了啥零件的样子。 顾守仁忍不住笑道:“你可是不认识他了?就这么打量着不休。家里来了客人哩。没啥好东西招待,水总得让人喝一口吧?” 说着,就把身边的姜公子介绍给李氏听:“这位就是姜公子了。在首府都是他招待咱们,很是周全。这归家来吧,还非得送上许多礼物。” 姜公子连忙道:“顾大婶好!是顾大叔太客套了,些须礼物,不成敬意呢!” 李氏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说:“瞧我,真是高兴糊涂了,连待客的礼数,也撇到了一边!快请进来坐。”把众人让到堂屋坐下,自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秀菱怕她娘忙累,连忙跑去帮了一把手。 顾守仁觉得在首府挠姜家甚多,如今来了自家,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所以巴不得姜公子多住两天。然而姜公子吃过一顿饭后,便说家中有事,乘着自家马车,执意回去了。 其实他很想在顾家多呆一些时间的,因为可以借此多接近秀菱。无奈家中经营的生意离不开他,本来为着照顾金伟,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哪架得住再住到顾家?所以姜公子走,其实是不得巳的。 金伟受伤归来,两个姐夫和姐姐自然是要过来慰问一下的。因此秀莲和赵华一家子,杨绍文陪着秀萍都来到顾家田庄,算是合家团聚了一回。 席上李氏看看儿子,又看看几个女儿和女婿,见男的或英俊或威武,女儿们则个个如花似玉,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流露出慈母得意的笑容。嘴里说道:“咱们家四个,秀莲和秀萍都嫁了,金伟也定了亲,现在就剩秀菱了。等我们秀菱也许配了人家啊,我和你们爹就安心啦!” 大家都拿眼睛望着秀菱,秀菱扮个鬼脸,笑道:“我么,就留在家里陪着爹和娘,要爹娘养我一辈子!” 金伟不由得想起姜公子来,于是扬声说:“秀菱才不需要爹娘养一辈子呢!据我所知,首府的那个姜公子,可是对咱们秀菱一见钟情哩!前儿个还向我打听,秀菱可有许配人家。呵呵!” 顾守仁点点头:“姜公子这人还挺不错的!”他也觉得,姜公子若真是看上了秀菱,而秀菱也选择了姜公子,倒不失为一段良缘。 不过自家这个丫头与凌慕白的始末,顾守仁也是略有感知的,所以说完了这句话,便没再接下去。 秀萍听见金伟的话,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把秀菱打量了个遍,她发现秀菱果真越大越出色,吸引男子的目光,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姜公子又是个什么来路?竟连不轻易夸奖人的爹都说他不错?秀萍想着,便向金伟打听起来:“姜公子何许人也?可配得上我们家秀菱呢?” 金伟便把自己如何识得姜公子,以及他的为人处世,方方面面略略介绍了一下。 秀萍心道:若是秀菱得嫁这个男子,倒也蛮好!起码她就不用和凌慕白在一起,也省了我伤心失意。 存了这种想法,秀萍含笑道:“说得这姜公子这样好,我倒很想见上一见呢!照我看,秀菱不妨静观其变,让自己多一个选择也是好的!” 秀菱瞥了一眼秀萍,又把头低下了,慵懒地说:“你们啊,全是听见风便是雨的!人家不过随口问一声罢了,怎么见得就是对我一见钟情了?据我看着,姜公子至今还是单身,眼光肯定很高,不晓得什么样的姑娘才入得了他的法眼呢!” 秀莲笑吟吟地说:“他眼光高,难道我们家秀菱不够好么?叫我说啊,谁娶了我们秀菱,那可是天大的福气!瞧瞧,好一个貌美如花的俏佳人呢!再说到心思灵巧,还有赚钱的本事,有几个女子比得上她呢?至少我没看到过一个!” 李氏也笑起来,打趣道:“怎么着,你们的意思,竟是想让秀菱和姜公子配一对吗?” 秀萍打蛇随棍上:“是哦,我觉得秀菱配这姜公子蛮好蛮好!” 杨绍文在人多的场合向来显得与秀萍妇唱夫随的样子,这时也凑趣道:“咱们连这姜公子到底是面方面圆,人短还是人长都不晓得,哪好乱点鸳鸯谱呢?秀萍,要不咱们借个啥名目,把这姜公子请来吃酒玩耍,了解了解他的为,探探他的口风,心里可就有数了!” 说着,把眼睛看向李氏:“娘,您说这法子好不好?” 李氏呵呵地笑,眼光偷偷溜了秀菱一眼,让大家注意秀菱的表情。 秀菱撅起了嘴:“你们不过是存心捉弄我而已! 哼,我可不同你们说了。由着你们在背地里编排个够吧!”说着立起身,纤腰一扭,头发一甩,回自己房里去了! 秀莲掩嘴而笑:“小丫头害躁哩,可不就躲了起来吗?”拿眼睛看了看秀菱的背影,压低声音道:“其实秀菱同凌慕白才是一对儿,你们又不是不晓得。干啥偏拿她同这姜公子凑在一块儿呢?” 秀萍反驳道:“凌慕白虽是与秀菱从小一处长大,却到如今还未向顾家求过亲,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若他俩只是好朋友和生意伙伴的关系,却又如何?所以呢,有了姜公子这等好人选,秀菱也不妨考虑考虑才是!” 顾守仁抽着旱烟袋,一直没有开腔,这时候将烟竿在鞋底上磕了磕说:“秀萍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若是凌慕白再不开口,被姜公子抢了先,我看他面上怎么过得去!” 秀萍听见顾守仁赞同自己的说法,得意地一昂下巴说:“怎么样?连爹也说我的话有道理呢!” 她心里是巴不得爹娘做主,把秀菱许配给了这姜公子,秀菱便与凌慕白无缘了!等秀菱嫁了姜公子,搬去了首府,时间长了,秀菱和凌慕白之前也就疏远了,淡了!那么,自己即使得不到凌慕白,秀菱也同样得不到! 不过她当然也想得到,凭顾守仁和李氏对秀菱的宠溺,又哪里会强求着她嫁给一个自己不愿意嫁的人呢?(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439章 提亲 在顾家人这次团聚后不久,有一日田庄上来了两个媒人打扮的中年妇女。一见到李氏,满脸堆着笑,说话的语气里也透着说不出来的亲李氏听了几句便明白过来了,原来正是首府姜公子派来向秀菱提亲的!她的心里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自家的秀菱能吸引过象姜公子条件这么好的男子;忧的是,秀菱若不是不愿意,倒要抹了人家的面子啦! 那两个媒人一搭一挡的,把姜家的好处,姜公子的优势,逐一摆了出来,末了总结道:“不是我两个人光拣男方的好话说,实在是这姜公子无论是家世,人品,相貌,还是本事,都是千里挑一的人尖子。首府多少人给姜公子做媒保亲,无奈他一个都瞧上眼,还就认定你家姑娘了。 想来这秀菱姑娘,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哩!若要嫁了姜公子啊,那是要离一辈子的福呢!” 李氏虽晓得媒人的嘴,那是水说得能点灯,却也知道,这姜公子的条件,确实各方面都很不赖,秀菱若许给了他,还真挑剔不出什么来! 不过秀菱从小到大,都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再加上她对顾家的贡献,所以顾守仁和李氏凡事都要同秀菱商量。姜公子上门求亲,这关系到秀菱的终身大事,又哪里可能瞒着她,自做主张呢?少不得要问问秀菱自己的意思。 因此李氏含笑道:“承蒙姜公子看得起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只怕姜家门第高我们还高攀不上哩!” 其中一个媒人舌灿莲花地道:“顾家生意做得这样大,又哪里是小门小户了?这是您为人低调,谦虚的话罢了。再说了,皇帝还有几门草头亲呢,何况是平常人等?何况姜家求媳妇,倒并不把眼光放重在家财,门第上头,只要姑娘好,姜公子中意姜家都是没有半句闲话的另一个媒人也笑嘻嘻说:“我听得说,姜家也有几门老亲,都是家大业大。也有想亲上加亲的,奈何姜公子只是不允,一定要自己拣的才满意。正因为这么着,所以才拖到今年二十岁了,还没有定亲。也是同你家姑娘有缘,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却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求着姜太太派了我们来!” 李氏点点头也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只客客气气让两个媒人喝茶,用点心。又把话岔过一边,只问姜家那个被金伟从马蹄下救出的小姐:“我听得说姜小姐年纪虽小,端的是个美人胚子,粉妆玉琢似的。她如今还好么?小小的人儿遭了那么一吓,怕是好几日吃不香,睡不好呢!” 其中一个媒人喝了一口茶,将茶碗轻轻搁了回去笑道:“多承顾太太问起。这姜小姐毕竟年纪小,睡了一觉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是奇怪,她与你家的秀菱小姐不过见了一次倒记得清清爽爽的。当日我在姜府,姜太太问那姜小姐,求了顾家小姐来给哥哥当媳妇可好?你道那姜小姐怎么答?” 说着卖了个关子,不往下头说了。这媒人一个要显得她与姜府关系不比一般;还一个是要拐着弯地讨好李氏和秀菱。虽然秀菱这时候并不在跟前,想必这话日后迟早要传进她的耳朵的。于是才会说出这话来。 李氏不觉好奇道:“姜小姐怎么答来?” 这媒人格地笑了一声,用帕子捂住嘴唇,然后才松开道:“姜小姐对着姜太太脆声说,我喜欢秀菱姐姐。那日哥哥带我去客栈探望金伟哥哥那个秀菱姐姐抱我来着。我手上正拿着块蜜饯吃呢可巧那蜜饯就落在她的衫子,留了个印子。我心里一急便用手去帮她揩,谁晓得越揩越脏我还道她要对我发脾气的。哪知她笑道,不碍事。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看了看李氏的脸色,这媒人又接着说下去:“姜太太于是说,就为这个缘故,你便喜欢了这秀菱姐姐?姜小姐点点头,可不是么?上次那个宝鹃姐姐,当着你们的面,对我不晓得多么亲昵,可是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裙子,她看我的眼睛里全是厌恶,我早看出来了,她不过是想嫁给哥哥,才老往咱们家跑,她才不喜欢我呢!” “姜太太便笑着对我说,都以为小孩子啥事儿不懂,其实呢,小孩子的眼睛才毒呢,看得透透儿的!顾太太,你听听,姜小姐多么聪明,她喜欢你家秀菱小姐,也是真心实意哩!” 听得李氏笑容满面,虽然晓得这媒人有些故意讨好的意思,才把这些话告诉自己。然而听见有人夸自己的女儿,还是掩不住的高兴。 说了一大篇闲话,另一个媒人趁机转到正题:“不晓得顾太太对这门亲事怎么看?可有意见么?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或是有咐要求,回头我们好向姜府提出来。” 李氏沉吟了一会子,才慎而又慎地开口说:“这关乎到小女的终身大事,自然也要同她通个气。还有么,她爹才是一家之主,这样的大事,怎么可以不经过他同意?所以呢,我这会子倒不能给你们什么回复,还望见谅!” 两个媒人对视了一眼,也晓得李氏说的是实情。所谓心急喝不得热粥,一口吃不成胖子。因此这事还急不得。好在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两个媒人又寒喧了几句,表示回复过姜家之后,再来讨信,就要告辞而去。 李氏是知道规矩的,连忙给两个媒人各拿了两百个钱,一包点心,才放了她们去了。两个媒人看着赏钱不少,也就眉花眼笑地离开。 秀菱其实早看见这两个媒人了。做为媒人这个行当,虽然面貌各不相同,似乎一举一投足就有股子媒婆味道,让人一瞧见她们,便晓得是做媒的。她多聪明啊,心事急转,反正就联想到了金伟说过的话,以及秀萍她们打趣的话,都是与姜公子有关的,估摸着应该是姜家派来的吧? 傍晚顾守仁从外头回来,一家子吃过了晚饭,李氏便把姜家上门求亲的事告诉了一遍,顾守仁点点头:“没想到姜公子还真是对秀菱中了意了,这事咱们也不能自做主张不是?肯定还得问问秀菱到底是个啥意思啊!拿准了她的意思,咱们才晓得怎样回复姜家呢!” 李氏嗯了一声:“我是这么想着。不过先问问你是咋想的。既然咱们都是一般的心思,我这就去问秀菱去!”说着话,便往秀菱屋里走。 到了秀菱屋里,见她靠在床头,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李氏唤了她一声:“啥书看得入了迷了。成天抱着书本子,难不成想考个女状元?”又嗔道:“都是你爹惯着你,当初我让你学针指吧,他看你不乐意,反说我逼了你!到如今你做的鞋,绣的花能见人不?” 秀菱咕咕地笑拉着李氏坐了下来,自己靠着她身上撒娇:“我晓得爹和娘都是疼我的。不过我以为,鞋也好,什么物事需要绣花也好,反正花钱都能买得到,何必费那个心机呢?‘李氏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都这么大的人了,到时候嫁到婆家去,连个针指都拿不出手,看让人笑话不笑话!” 秀菱也顶嘴,照样只是个笑。李氏正一正脸色说:“跟你说个事儿。今日咱们家有媒人上门啦!你可知道是哪一家?” 秀菱装傻,一边摇头一边问:“不知道。是哪一家?” “就是那首府姜公子家哩!”李氏说着,理一理衣襟:“你爹此刻也晓得了。 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怎样。照理说,姜家条件好,姜公子本人也不错。”说着,她的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秀菱。 秀菱往叠好的被子上一倒,将手上那本书往脸上一盖,只是一言不发。 李氏拿不准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于是把秀菱脸上的书掀到一边,问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妨实话告诉娘啊!难道爹娘还会逼你不成?只不过爹娘都觉得这姜家还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就是啦!” 秀菱闷闷地道:‘娘,我实话同你说吧,凌慕白早就要向咱们家提亲的,是我拦下了。” 李氏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原来凌慕白老早已经有这个心思了?却为何你要拦下他?难道你真是看不中他?” 秀菱垂下头,面上带了一抹娇羞:“其实吧,我不过怕同他定了亲,照规矩未婚夫妻是不能见面的。不见面也没有什么,可是这样一来,仙姿商行的生意我便照管不到了。我们现在又开了一家分店,凭小白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因此我们商议好了,索性等仙姿分店的生意走上正轨之后,便请一位老成正直的管事接手,那时,那时~” 秀菱说着,脸上的红晕渐渐扩散,便说不下去了。 李氏一拍手喜笑颜开地道:“我晓得了,到那时,你们两个再来谈终身大事,对是不对?凌慕白那孩子,我一直挺喜欢他的,只猜不透你们两个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如今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只是,这姜公子那边,又如何回绝他,才不伤了和气呢?” 第440章 拉拢 秀菱听李氏这样说,不觉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姜公子愿意求自己为妻,总算是情真意切,而自己只能辜负他了! 虽是要拒绝人家,好歹给他留三分面子,让他有个台阶可下才是。本来还想拿上次对付杨家的办法,重演一次,但又觉得麻烦。因为说起自己的命相,不免又要叼登出李美云这一节来。反正要回绝姜家,不想与他们有什么过多瓜葛的,又何必这样麻烦呢? 因此秀菱寻思了片刻,这才问:“娘,你先前说这姜公子二十一岁了,他的属相是个啥?” 李氏答道:“说是属老鼠的。” 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转了两转,她记得有个说法是属老鼠的和属马的相冲,不适合婚配。而自己不恰好是属马的吗? 想到这里,秀菱便对李氏道:“娘,你就告诉姜家,这姜公子生肖为鼠,算命先生曾经帮我算过命,说我属马,最不宜与肖鼠之人合婚。只好拿这个来说事推了吧!” 李氏点头道:“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听过老人提起,鼠与马确实犯冲哩!嗯,用这法子回绝,姜家也无话可说了!” 停了一停,李氏不禁又问:“那凌慕白的属相又是什么来着?”问完了,自己掐着指头念叼着: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然后抬头看着秀菱道:“我记得你说过,凌慕白比你大四岁,你肖马,凌慕白该是肖虎了,却不晓得这马和虎是合呀是不合?” 秀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马虎马虎,至少也是个马马虎虎吧!” 说得李氏也笑了,在秀菱背上拍了一下说:“反正我此刻不着急,迟早有给你们合算的时候!” 虽然李氏心里有些犯嘀咕,不晓得到时候以秀菱的命相,和凌慕白会不会又出啥幺蛾子来呢! 而秀萍那边,也因为机缘凑巧。竟让她想方设法和凌慕天的娘搭上了关系。 秀萍曾经去过仙姿商行的分店,所以是见过凌慕天的。而凌慕白家里的情况,也听秀菱零零碎碎地提过,便记在了心里。后来凌慕天因故被超出仙姿分店,她也晓得这件事情。 那一日,秀萍去自己相熟的绸缎庄挑选衣料。恰见着凌慕天陪着一位中年妇人,也在那儿挑选衣料,便不时打量着他们。 秀萍见那中年妇人虽是有几岁年纪,却体态苗条。风韵犹存。两道柳叶眉,一双吊梢眼,薄薄的嘴唇。透着一股子尖酸模样。猜到她定是凌慕天的母亲,也就凌慕白的姨娘了。 秀萍心里不由转起了念头,怎样才能和这二姨娘结识呢?通过她,说不定可以实施自己阻止秀菱和凌慕白在一直的计划呢! 因为她晓得,凌慕天在仙姿分店当管事。后来却犯了错,结果被凌慕白他们一脚踢了出去。但站在凌慕天和他娘的角度来看问题,肯定就不会觉得自个儿不对,反而会以为是凌慕白不肯照顾兄弟,小题大做。这么一来。他们娘儿俩又怎么对凌慕白没有意见呢? 秀萍猜的不错,在二姨太和凌慕天的心里。就是认为凌慕白太较真了,自家兄弟就算有错,总该遮掩几分,胳膊肘还能向外拐?没想到凌慕白还偏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所以这二姨娘和凌慕天对凌慕白是心怀不满,满腔怨恨。 秀萍是绸缎庄的老顾客了,因此小伙计对她很是客气,只管把上好时新的料子一匹匹拿到她跟前,打开让她观看。 秀萍哪里有心思选衣料,两只眼睛不时朝二姨太那边瞄一眼。那伙计满面笑容将一匹衣料打开,那莹莹的绿色,倒和初夏的池塘相仿佛,上面飘着浮萍和断梗的白色、紫色的丁香,一下子倒把秀萍的目光吸引住了,赞了一声:“这颜色配得好!就是这幅了,给我包起来吧!” 那边二姨太恰转过头来,她眼尖,正瞧见这匹料子,不觉顺脚走了过来,拈起衣料的一角欣赏着道:“这衣料好,花朵图案,颜色搭配正合我心,我也要这样儿的!” 小伙计看了她一眼,又瞅瞅秀萍,这才有几分为难地开口道:“这位太太不好意思,因这料子是新进的货,只得这一匹了,杨家少奶奶方才买下了呢!” 二姨太一挑眉:“你们倒会看菜下碟子,分明是我先来的,为何这料子不先拿来让我挑,倒藏着掖着的?若是你们早拿出来,我亦是早就定下来了,哪会拖到这会子呢?” 小伙计委屈道:“这些料子本来都搁在这儿,您自己没瞧见么,倒来怪人!” 二姨太越发动起怒来:“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凌家若是早先的光景,你有胆这样同我说话,看你嘴里的牙保得住保不住!” 凌慕天无奈地瞧了他娘一眼,嘴角一撇,恨不得拔腿就走。 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娘动不动就喜欢对人说,凌家从前怎么风光怎么了不得,可那不都是过去了的事吗?再抬出来,有个屁用,倒惹得人家笑话!她就瞧不见小伙计满脸不忿和鄙夷么? 凌慕天正不自在呢,耳边响起一把动听的女声:“原来是凌太太,您不必动怒。若是凌太太喜欢这匹料子,您只管拿了去不妨,我还可以挑选别样的!” 二姨太和凌慕天齐齐把目光看向发声的女子,二姨太好不诧异,她并不认识秀萍,想必这秀萍也是不认识自己的,不然怎么称自己凌太太呢?说起来她只是个二姨太而巳! 二姨太眨巴眨巴眼睛:“你说的可是真的?” 秀萍微笑道:“这还有假的么?不过是一匹衣料而已!”说着,将那料子到二姨太跟前。 二姨太接过衣料,倒象失而复得似的,脸上不觉漫上了笑容:“那多谢了。承让承让!” 秀菱巧笑嫣然:“凌太太我虽是第一次见着,可是凌家二少爷我却是见过的!就是凌家大少爷,我也同他算得上熟稔哩!” 凌慕天听得这美貌女子提起自己,不觉呆了一呆,好久没有外人叫过他二少爷了。何况他并不认识她! 二姨太听见秀萍说认识凌慕天,扭头看了看凌慕天,见他一脸的茫然;再听见说同凌慕白熟,脸上不由得发热。她生怕秀萍知道凌慕天被赶出仙姿的底细。 秀萍把他们娘儿俩的神色尽收眼底,掩嘴笑了一笑,这才说:“因为仙姿商行也有舍妹秀菱的股份,所以~” 二姨太和凌慕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女子,就是顾家秀菱的姐姐。先头听见小伙计称她为杨家少奶奶,想必这个必是顾家秀菱的二姐了! 凌慕天不愿再呆下去,省得话题放到他身上来,于是对他娘说了声:“我还有事,先走了!”不待他娘应允,一溜烟地去了。 二姨太看着凌慕天的背影,不好意思地对秀萍说:“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了!” 秀萍视若无睹地一笑:“能在这里遇上凌太太,也算难得。我想请凌太太上茶楼喝杯茶,不晓得凌太太可有空呢?” 二姨太自从凌家败落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闲情上茶楼喝茶吃点心啦!想起茶楼里头精致美味的点心,说实话,她还真有些怀念呢!若是这杨家少奶奶相请,她便去一趟何妨?不见得她还能怎么样! 想到这儿,二姨太含笑道:“承蒙杨少奶奶将心仪的衣料相让,照理说应该我请你才对呀!” 秀萍婉转道:“您是凌大少爷的长辈,也就同我的长辈差不多。说起来晚辈请长辈喝杯茶,又算得了什么呢?您肯答应就是给我面子啦!” 一番话说得二姨太眉开眼笑,这么几年以来,还真没有人这样恭维过她呢!当下连连点头说:“你这样说,我倒不能不去了。这样吧,等我付过帐,咱们便出发。” 秀萍又是微微一笑,对小伙计道:“帮凌太太把衣料包起来罢!记在我的帐上就好!” 二姨太愣了一下,嘴里说:‘这怎么好意思呢?让杨少奶奶破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又得了衣料,又不用从自个儿兜里掏银子,这么好的事情,多碰上几回才好哩! 与此同时,小伙计殷勤地应着,忙忙地把衣料包裹妥当,恭恭敬敬送到二姨太手上,态度比先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二姨太板着脸,下巴颌一扬,爱理不理地接过衣料。将头转向秀萍时,非常及时地换上了笑脸。 秀萍无所谓地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凌太太,我们走吧!”说着挽了二姨太的胳膊,便向停在绸缎庄门前的马车上走去。 秀萍选了最高档的清心茶楼,要了一间单间,客客气气地问二姨太要喝什么茶,哪些点心。 二姨太不愿露出小家子气,淡定地要了茶和点心,她本来是经过富贵的,倒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下畏畏缩缩。 秀萍优雅地喝着茶,闲闲地问:“凌太太可有见过舍妹么?” 二姨太亦浅笑道:“见虽然见过,却不是什么正式的见面。”言下之意,不过是在什么地方瞧过一眼。 秀萍莞尔一笑:“凌太太觉得舍妹与我相貌有相似之处么?” 第441章 设套 二姨太仔细瞧了秀萍一眼,这才发表意见说:“照我的眼光来看,你们姐妹俩虽然都是美人儿,却并无相似之处。”这二姨太因为身居妾位,所以应酬讨好的功夫,很是得心应手。 秀萍掠一掠鬓发道:“美人儿三个字我是不敢当的,不过凌太太看人的眼光倒是很准,我这个娃娃,因为不是我爹娘亲生,所以与我的面貌半分不象,也在情理之中啊!” 二姨太听了这话,好生奇怪。因为她从来不知道秀菱并非顾家亲生女儿。同时也有些诧异,不晓得秀萍对自己说这些话,是何用意。细究起来,自己与她可是萍水相逢,又不是啥无话不谈的至交。 不过秀萍的话,还是成功地挑起二姨太的好奇心:既然秀菱并非顾家所出,她是哪里来的呢?拣来的?应该不是,顾家早先穷得什么似的,也就是近几年才富裕起来。那么他们自家好几个孩子,还嫌养不活呢,倒有心思拣个孩子来养活? 看秀萍愿意把这话说出来,想必自己打听打听,她也不会着恼。 于是二姨太探过头,低声问道:“那么这秀菱是怎么到的顾家呢?” 秀萍轻笑一声:“这事儿说起来话长啰。要是凌太太有兴趣听,我倒是可以坐着细说,无非闲谈罢了。” 二姨太点点头:“正是呢,谁家没有点儿故事啊?” 女人一般都喜欢八卦,这二姨太也不例外。能知道秀菱的身世之秘,说不定日后可以用得上!这丫头不是和慕白勾勾搭搭的吗?哼,也许可以用来对付慕白。哦,光许他不义,就不准咱不仁啦? 正是抱着这个心思,二姨太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着秀萍的讲述。 秀萍咬了一角点心,慢慢品尝着。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娓娓道来:“我这秀菱妹妹啊,其实是我阿姨的女儿。我这阿姨呢,也并不是我娘的亲姐妹。只是堂妹而已。因为天生丽质,所以虽然出生在贫寒农家,从小儿又没了爹,却还是被一个有钱人看中,娶去做了妾。” 二姨太眨巴眨巴眼睛,更是不解了,照说秀菱是有钱人的后代。却怎么会在顾家长大,叫顾氏夫妇为爹娘呢?可见此事大不寻常,里头必有蹊跷! 偏是秀萍停下来不说了,二姨太不由得追问道:“难道秀菱父亲家里也遭了什么变故,败落了?”她想着,这家说不定象自己家里一样,突然就由盛到衰,一败涂地。连人女儿也养不活了! 秀萍摇摇头说:“不是哩!谭家的生意一直做得很顺利,积累的财富不要说养活一个小女孩,就是养活一百个也不成问题!” “那到底是为着什么?”二姨太很想知道答案。 “因为秀菱一出生。便给谭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灾难。她的父亲为此深感不安,于是找了当时最有名的号称铁嘴的算命先生,为秀菱算了一卦。结果这算命先生判出秀菱的命相却是克父克母,刑夫克子。” 说到克父克母,刑夫克子八个字时,秀萍故意放慢了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将这八个字说了出来。 惊得二姨太端着茶碗的手一抖,将茶碗的茶水洒在桌子上。她睁大了眼睛说:“啥?克父克母,还刑夫克子?那哪个男子肯娶她呀?娶了自己没命了不算,连后代也受牵连呢!” 秀萍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说:“可不是嘛!你说怎么就会摊上这么个命格呢?就为了这样,秀菱她亲爹就不要她了,要把她扔出去,最好是就这么死了,他就活得安心了!” 二姨太自做聪明地接了一句:“因此秀菱就来了你们家对吧?” 秀萍说:“不是。是我那阿姨偷偷瞒着她丈夫,将秀菱藏在我们家。求我娘帮她抚养。” 停了一停又说:“你还别说,这算命铁嘴算得真是准。秀菱虽是藏在我家长大,到底还是把她的亲爹给克死啦!” “真的啊?”二姨太再次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秀菱的命真的这么硬! “可不是么?县城谭家也算是个大家族,秀菱的爹谭元庭当年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哩!”秀萍闲闲地说。 二姨太哦了一声:“谭元庭啊,这个人我不但听过,也是见过的。他和我们凌老爷是有过来往!确实是年纪不大就过世了。记得他过世的时候,我们老爷还有亲去吊喧哩!” 秀萍说得言辞凿凿,自然是不可能骗人的了,再加上和自己知道的事实一验证,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二姨太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谭元庭的元配我也是认识的。说起来,谭元庭过世之后,似乎他家很出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情,说是他的四姨太红杏出墙,被管家与众仆抓奸在床,勾搭的那男人,不过是个名声不佳的浪荡子。这四姨太难不成就是秀菱的娘亲?” 秀萍摆出一付说不得的模样,连连摆手说:“凌太太还是不要再问了,都是过去的旧事,我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哩!” 她也并不帮秀菱的娘亲李美云辩解,这完全是一桩冤案。而后来发生的李美云翻案一事,二姨太又哪里知道?当时的凌青云正焦头烂额地忙着养家糊口,而二姨太还在与三姨太勾心斗角,根本顾不上操心别人的事情!也无从打听这些闲事。 二姨太只顾着想心事,一时没有答话。 秀萍又接着说:“好在秀菱到了我家,倒并不曾给我家带来什么灾难,不然的话,还真是~”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付万幸的样子。 二姨太心里想的是:凌慕白和这秀菱丫头要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所以他有朝一日要娶秀菱,也不会让别人有什么惊讶。自己对凌慕白赚了钱心怀妒忌,又因他对凌慕天不好,很想加以报复。 至于怎样报复,她还没有想出办法来。不过凌慕白这样在乎那顾家丫头,若是能想方设法拆散了他两个,定会让凌慕白伤心失意,自己也算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可是此刻听得秀萍说起秀菱的命格,二姨太不禁换了个念头:既然这丫头克父又克母,将来嫁了人还会刑夫克子。那么,如果让秀菱嫁了凌慕白,到时候不就把他给克死了吗?他死了,他名下的财产肯定不能让寡妇带走吧?肯定还得归凌家所有。嘿,这么一来,那自己的两个儿子,可就捞着好处啦! 她想得正美呢,秀萍见二姨太完全不在状态,虽然猜不着她肚里打的小九九,还是要让自己的计划顺利推行下去啊!所以清了清嗓子说:“凌太太,听说这克父克母一事,只会克真正的父母哦!比如说生身父母;还有就是夫家的公公婆婆之类!我爹娘说起来只能算是养父母,所以没被克着,是这个理儿吧?” 二姨太被秀萍清嗓子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有些不相信地说:“啊,克自己亲生的爹娘就算了,连公公婆婆也克啊?” 秀萍很肯定地点点头:“算命先生就是这样说的啊!不光克亲生父母,也克公公婆婆!将来还会刑夫克子!你说这命格,咋都摊她一人头上呢?我这妹妹啊,真是哪儿哪儿哪儿都好!长得漂亮,头脑灵光,性情也不错。本来上门求亲的人真是不少,一听说她这个命相,都吓跑了!唉,我都替她担心死了,就怕到时候,真是没人敢娶她呢!” 二姨太一听秀萍的话,又琢磨道:秀菱嫁人了还会克公婆?如果她真嫁了凌慕白,那凌青云和自己就是她的公婆啊!难道自己也要被她克死?不不不,她可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翘翘了! 凌青云前段时间还同她说过呢!说是这么些她一心一意地跟着自己,打算把她扶了正,从此后,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凌慕白再不许叫她姨娘,而要叫娘了! 当时把她说得心里暖暖的,总算是没有白跟一场这个男人,多少还有些良心!她一辈子做低伏小,到这时才算可以扬眉吐气一把。可惜的是,凌家早巳不是从前那个一呼百诺的凌家了。此时最多也只能算是小康而已,不过比最艰难的那段时日,已经好了不少啦! 这么说来,她还是不能让那个顾家丫头和凌慕白谈婚论嫁啊!不然把凌青云克死了怎么办?自己不就成了寡妇?万一再克了自己,那才去了多的呢!她的两个儿子还未婚配,她怎么可以死?当然不能死了,所以,说什么也不能让那顾家丫头进凌家的门。 如果凌慕白不想娶秀菱便罢,要是他一定要娶那丫头的话,自己怎么也要想办法阻挠了! 不过这话二姨太当然不会当着秀萍的面说出来,只是假装惋惜地唉了一声,附和道:“是哈,你说秀菱姑娘挺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生成这样吓人的命格呢?哪个男子娶了她,自己搭进去不算,家里老的小的全跟着遭秧,谁有这样的胆子娶呢?” 第442章着急 秀萍也一脸忧愁地说:“正是呢!所以啊,我也不晓得这个妹妹将来到底是个啥对局!” 她说着话,忽然醒悟过来似的道:‘哟,瞧我今儿个是怎么啦?竟然同凌太太说起这些事情来。”渀佛不小心说漏了嘴,才把秀菱的秘密讲了出来。 然后秀萍又压低声音,凑到二姨太跟前说:“还请凌太太为我妹妹保守这个秘密才好。我从未同别人讲过这些话,想是今日同凌太太投了缘,一点顾忌也没有了!” 二姨太连连点头说:“这个自然,我哪里是那等飞短流长,播弄是非之人呢?” 秀萍又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闲聊了一阵子,觉着自己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这才付了茶帐,与二姨太各自散了。 二姨太是从大宅院混出来的人,她也并不傻,当然会揣摩秀萍的意思。如果说在绸缎庄相遇,确实是一种巧合的话,那么,秀萍将自己中意的衣料转让,就是一种刻意接近了。 因为很简单,自己与秀萍连面都没见过,如果她真是和凌慕白熟稔的话,应该知道,自己不过是他的庶母而已。 接下来秀萍主动邀请自己去茶楼喝茶,则可以肯定,她一定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不见得她寂寞到要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中年妇人陪伴,自己可是什么都帮不上她。 再说了,纵观在茶楼的整个谈话,这个秀萍都是在大谈特谈秀菱这丫头不好的命格,什么克父克母啊,刑夫克子啊,她究竟想干嘛呢?一个做姐姐的,把自己妹妹的告诉不相干的人,不会只是闲聊这么简单吧? 二姨太心念急转,一抹诡异的笑容出在她的唇边,她明白啦!这个秀萍和秀菱的关系。起码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样好,秀萍应该是嫉恨秀菱的吧?不然她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 如果说自己都知道凌慕白与秀菱要好,做为姐姐的秀萍,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那么秀萍告诉自己以上内容的唯一解释就是。她不但希望凌慕白别和秀菱在一起,将这两人拆散!甚至最好是秀菱嫁不出去,孤老一生才好! 只要秀萍不断地把秀菱的这个可怕的命格告诉别人,那么,她的目的迟早会有达到的一天! 理清了这个头绪,二姨太象找到了同盟军一般,看来。想拆散凌慕白和秀菱的人,还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呢!虽然目的不同,但手段和途径也许会是相同的呢! 好吧,只要能打击到凌慕白,只要能让他痛苦,只要自己能出一口恶气,那么,自己并不介意被秀萍利用一把! 至于秀萍嘛。她觉得这个二姨太一定会害怕自己被克死,因此而阻挠凌慕白与秀菱在一起的,当然还有别的因素在其中起作用。比如凌慕天被赶出仙礀。比如二姨太与凌慕白以往的恩怨,或者说二姨太与凌慕白娘亲以往的恩怨。既然凌慕白的娘韩氏死了,这笔帐自然要算到凌慕白头上喽! 好吧,现在这个二姨太算是初步搞定了,接下来,如果凌慕白敢向顾家提亲的话,这个婆娘肯定会在凌青云耳边吹枕头风的! 秀萍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呢?按自己预定的计划,还要让凌慕白的舅舅和舅母,也接受秀菱是个克星的观念才好。只有这样。阻挠凌慕白和秀菱的力量,也许才能越发有力坚实啦! 就在此时,凌慕白知道了首府姜公子向秀菱求亲的事情,是林生同他说的。 在林生心目中,早就把凌慕白和秀菱当成了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一对!有一次他和李美云去顾家做客时。这才听见顾守仁和李氏对自己提起,有个姜公子看上了秀菱,并已经派了媒人来上门提亲。 李美云和林生对视了一眼,作为秀菱的亲身母亲,她自然是关心这个女儿的,何况这还是秀菱的终身大事呢? 因此李美云详细询问了一下那姜公子的情况,又问秀菱到底是个啥意思。 李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李美云嗯了一声:“照说这姜公子条件也不错。但秀菱既是有自个儿的想法,那也自然由得她吧!”这话就是表示她没意见了。 林生则在一旁说道:“姜公子我没见过,也不好胡乱评价。但我晓得,这凌慕白还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既享得了福,也吃得起苦。聪明,有主见,为人处事很靠谱。所以啊,秀菱选择凌慕白,证明她还是有眼光的!” 顾守仁点点头:“我对姜公子印象尚好,但毕竟相识日浅,也不是那么知根知底。说起来,还是凌慕白比较可靠。因此呢,若是凌慕白上门求亲啊,我也没啥好反对的地方。” 他还记得好些年前,秀菱被方胖子绑架的事情,那时候的凌慕白已经懂得照顾秀菱了,更别说此刻长大了的凌慕白!所以把秀菱许配给他,还真没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接下来顾守仁又说了一句开玩笑的话:“要是凌慕白这小子还磨磨蹭蹭地不采取行动,我可不能保证再遇上条件好的小伙子,不把秀菱许配给人家哦!” 顾守仁是觉得,凌慕白和秀菱相识这么些年,两人若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话,却为何一点表示都没有呢?难道凌慕白还有什么顾虑不成?说这话,有那么一点埋怨的意思在里头。 李美云也附和道:“凌慕白和秀菱两个年纪都差不多了,是到了好定亲的年纪。” 李氏连忙解释道:“凌慕白没向咱家提亲,说到底还是秀菱把拦着,意思是想等仙礀分店的生意做起来了,再考虑两个人的终身大事!” 顾守仁说:“定亲和仙礀分店的事情,分明是互不搭界的两码事,何必要搅在一块儿呢?照我说,惟有他们的事情定下来了,我也就心安了!” 这么着,林生才把这次的谈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凌慕白听。 凌慕白听了,心里不觉恐慌起来,他早就想名正言顺地向顾家提亲的。秀菱长得这么美,又聪慧又灵巧,被别的男人喜欢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不怕秀菱会移情别恋,但若是顾家二老看上了别的小伙子,有意将秀菱许配出去,那可叫他如何是好? 再说了,这姜公子听着似乎条件很不错的样子,他要花费心机来追求秀菱,与自己一争长短,倒还真是件挺麻烦的事情呢! 为今之计,还真是要争取赶快与秀菱把亲事定下来,以免得夜长梦多才好! 凌慕白打定了主意,便对林生说:“林生叔,其实哪里是我不想向顾家提亲呢?这里头的缘故我说了,你就知道了!”是把秀菱的想法合盘托出。 林生含笑说:‘嗯,秀菱自然是有她的考虑,也不能说她就不对。不过我听你顾叔的意思,似乎是早些把亲事定下来为好。你们两个不妨好好商量商量。” 于是凌慕白便借着这个名目,义正言辞地对秀菱说:“喏,你爹的意思,我若是再不向你们提亲,你爹有可能就把你许配给别家了,我可不能冒这个险,眼睁睁看着你成了别家的人。所以啊,也就这几日吧,我会派媒人上门求亲,你拦着我也没用!” 说着,双臂抱在胸前,摆出一付就这么着了,你怎么说也没用的态度。 秀菱扑哧一笑,伸手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你就危言耸听吧!我爹断不会不问我的意思,便把我随便许了人家的!” 凌慕白看着秀菱,正色道:“好吧好吧,是我小心眼了。我一听说那什么姜家上门提亲,我的心里就不得劲儿!更何况那个姜公子条件那么好,一比就把我比下去了,我要再不抓紧啊,这煮熟的鸭子,只怕还要飞了呢!” 秀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凌慕白的鼻子,大喝一声:“哎,小白你给我说清楚,你说谁是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呢?” 凌慕白从眼角溜了秀菱一眼,赶紧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说:“这么凶做什么?我说自个儿是鸭子还不行啊?哎,我是鸭子成了吧?”说着,凌慕白已经飞快地跑进了那间小帐房里。 秀菱哪里不知道凌慕白是在强辩?他明明就是把她形容成鸭子,居然对她这样没信心,把她当成什么人啦?哼,不能放过他! 这么想着,秀菱就追了过去。在小帐房的门正要关上的一瞬间,她将一只脚伸进了门缝。然后用力推门。 没想到门很轻易就被推开了,秀菱一时刹脚不住,人就直往前冲。接着就冲进了凌慕白的怀里。 凌慕白伸开双手,紧紧抱住自动投怀送抱的秀菱。趁秀菱没看见的时候,露出一脸坏坏的笑容。 秀菱依偎在这个暖暖的怀抱中,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一动都不想动,她愿意就这样靠这个男子,直到地老天荒,直到站成一尊雕像。 抬起头,秀菱的额头正擦过凌慕白的下巴,然后就看见凌慕白挺直的鼻梁,和他那双深情的乌眸。在秀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凌慕白的唇已经吻了下来,秀菱只觉得晕炫。 然而这个吻,又让她觉得等了这样长久,被他这样抱着吻着的感觉真好啊! 第443章 阻挠 凌慕白和秀菱商议巳定,便由凌慕白开始安排,怎么向他爹凌青云提出,向顾家提亲的事情。 因为凌慕白之前考虑过这个细节,所以觉得,他爹凌青云那边应该很容易摆平,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哪里知道,秀萍早已经安排下了二姨太这个大钉子等着他呢? 所以当凌慕白把这件事情对着凌青云合盘托出时,凌青云皱着眉头道:“唉,若是照从前的凌家,那顾家可是根本就高攀不上咱们,他们不就是近几年才富起来的暴发户吗?如今凌家落到这步田地,也说不得了!” 凌青云摇着头,满脸的无奈和伤感。眼前不由得就出现了凌家往昔繁华富贵时的盛况。 凌慕白垂着手,毕恭比敬地听他爹训话,见凌青云一时顿住了,看了看他的脸色,也不敢催,只好候着。 好一会子,凌青云才回过神来,接着说道:“到哪山咱们也是不得不唱哪山的歌了。本来说起来,这个顾家秀菱配你,还说得过去。只是,我最近听说,她的命格甚是凶险,不但克父克母,谁家娶了她,连公婆也克,甚至日后还会刑夫克子。如此一来,我们凌家,还敢要这样的媳妇进门吗?你就是不顾忌,却又将我置于何地?” 凌慕白吃了一惊,不晓得这事儿怎么传到了凌青云耳朵里。照说秀菱这命格的事,应该知道的人不多啊!凌青云却是从什么途径知道的呢? 他若不知道便罢,他要知道了,自己和秀菱的事情就不是那样顺利啦!但凌慕白也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还得分辨道:“爹,其实吧,这命格之事,是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些算命先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信口雌黄也是有的。就拿这克父克母来说。顾家夫妇,秀菱一样叫他们爹娘。不但没有被克,反而家里日子越过越好,这又怎么解释呢?” 凌青云一摆手,眼睛一瞪说:“你还瞒着我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啦!这顾家夫妇,算得上秀菱的亲身爹娘吗?自然是克不着他们啰!我可是听说了。秀菱的亲爹谭元庭,年纪不大便英年早逝,难道不是被她克得吗?她的亲娘李美云,好端端被人扣上与浪荡子通奸的罪名。难道不是被她克得吗?由此看来,这姑娘要不得,无论如何要不得!” 凌慕白搓着双手。哑口无言地听着凌青云训话,他真没想到,怎么凌青云连这个也打听得这样明白呢?不过凌青云早些年认识这谭元庭,倒不稀奇,都是生意场中的人。有来往也正常。只是,这秀菱是谭元庭的亲生女儿,又是怎么被自己的爹得知的啊?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凌青云此刻的话,不亚于大冬天。浇了一桶冷水在他身上!那真是从头凉到了脚,真凉到心里。 凌慕白还想说什么。凌青云已经一甩袖子,立起身回卧房去了。 凌慕白跟了两步,急道:“爹,你听我说啊~” “没什么好说的啦!你不在乎你和自个儿后代的性命,我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赔上!你要是执意要娶她,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爹的话,那么,悉听尊便!” 凌青云说完了这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凌慕白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凌慕白垂头丧气地把原委说给秀菱听,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扑闪着,一时无话,她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凌慕白怕秀菱生气,连忙安慰她道:‘你也别不高兴,我相信,咱们肯定能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秀菱勉强笑笑,摇头说:“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奇怪,难道我的命格,竟然弄到县城人尽皆知的地步吗?甚至连你爹也听说了。我想不至于吧?我又不是啥名人名媛,谁会关注打听我的事情呢?” 凌慕白嗯了一声:“就是我也觉得奇怪哩!照我爹的说法,他也是最近才得知的,那么,谁会多管闲事,拿这话告诉我爹呢?照理说,知道你这命格的人,应该不多了吧?外头人是怎么晓得的?” 秀菱一时也理不清头绪,所以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啊!” 凌慕白继续道:“本来我还打算跟我爹提了这事,到你们家提亲之后,到了合贴子的时候,大不了花钱买通个算命先生,将咱们的八字批个上上签,就蒙混过去啦!没想到这会子,竟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凌慕白无可奈何地摊手,怪不得古人说,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呢!看样子,还真是这样。 秀菱专注地看着凌慕白:“那要是你爹一定不同意咱们在一起,你打算怎么办?” 凌慕白被秀菱问住了,伸手抓了抓后脑勺,想了想说:“我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肯定能想出好办法来,让我爹同意咱俩在一起!” “要是还不行呢?你会放弃我吗?你真不怕我以后会克了你?‘秀菱一本正经地问,她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如果凌慕白因为家庭的阻挠,便与她形同陌路,那她该怎么面对? “我不会放弃的,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秀菱!”凌慕白大声地表白着,他真的很害怕秀菱会因此而丧失对自己的信心。 停了一停,凌慕白继续说道:“我也不怕你克了我,我相信,只要咱俩在一起,一定会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地过一辈子!” 秀菱定定地看着凌慕白的眼睛,她的唇边,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这笑容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明媚耀眼。 看得凌慕白心里一动,忍不住又想拥住秀菱,再品尝她嘴唇的芬芳。却被秀菱用手指掩住他的唇,轻声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凌慕白随即回应道:“是。愿得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望向秀菱的黑眸里满是执着:“相信我,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就算不能娶你,我也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秀菱只是微笑,她心里默默地说:我们当然会在一起,除了你,还有谁,能与我为偶? 凌慕白和秀菱在想办法,怎样破解在凌青云那里遇到的阻碍;而秀萍呢,则在为加强这阻碍,而费尽心机! 她觉得,光凭二姨太和凌慕白的爹反对,怕是还不足以令凌慕白就范。还应该将凌慕白的舅舅与舅母拉过来,形成更加强悍的防御才对! 这一点,秀萍之前已经琢磨过了。但她无缘结识凌慕白的舅舅与舅母,所以,要怎么施展自己的计划,还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这个时候,秀萍已经从李氏那儿探听到了一些情况。例如凌慕白打算向顾家求亲了;而凌慕白的父亲,不晓得从哪里打听到了秀菱的身世与命格,明确地表示了反对! 秀萍因为达到了目的,情不自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笑过之后,心里是无尽的悲哀和忧伤。是的,她暂时拆散了凌慕白和秀菱的姻缘,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不快乐,她还是不幸福,她也还是得不到凌慕白,无论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一念及此,秀萍只想嚎啕大哭,不管她怎么做,也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且,只会将凌慕白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试想一下,如果凌慕白知道了自己的龌龊举动,他还会正眼看一下自己吗?就是秀菱,自己又有何面目见她? 李氏还在那儿自顾自地嘀咕:“真是的,咱们秀菱怎么会是克星呢?她的亲爹死得早,那是他自个儿得了病死的,关秀菱啥事儿?就说李美云吧,现在过得不知道多好,又哪里被秀菱克了?再说咱们家吧,不亏了这丫头,就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啦?就能赚这么些银子,住上大瓦房,有田又有地还做生意?” 秀萍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嘛!那算命先生就是瞎掰呗,他要真算得准,咋不帮自个儿算算,怎么样才能发大财?” 李氏又忧虑道:“这事儿也不晓得办才好!若是闹腾得大家都知道了秀菱的命格,还真是好说不好听呢!” 秀萍随口安慰李氏几句:“娘,您还是别操心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操心也操心不来的!凌慕白不是对秀菱死心塌地的吗?就看凌慕白怎么摆平他家啦!” 李氏点点头:“我就是个爱操心的人,心里这有了点儿事呀,那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不过我想着,谁家得了我们秀菱,绝不至于象算命先生说的那样!” 秀萍又劝慰了李氏一阵子,便打道回府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呢! 第二日,韩府接到了一封匿名信。凌慕白的舅舅韩自成拆了信一看,上面写的内容居然是有关顾家秀菱的事情。 其中言辞凿凿地提到,秀菱命格凶险,不但是个克父克母,克公公婆婆的克星,将来还会刑夫克子! 第444章 无形压力 凌慕白的舅母米氏亦在一旁,见韩自成皱着眉头,凝神思索,于是开口问道:“怎么啦?上头写了些啥?看得你倒为难起来啦!‘ 韩自成清了清嗓子道:“你可晓得这封信从哪里来的么?” 米氏瞟了他一眼:“奇怪了,这信在你手上,怎么你倒问起我来了?” 韩自成摸了摸下巴颌:“今日老张拿这封信给我,说是不晓得啥时候,又是什么人从门缝里头塞进来的!” “哦?用得着弄得这样神神秘秘么?你且说说看,这信上到底写的啥内容吧!”米氏冷静地问道。 韩自成说:“信上写的是关于顾家秀菱的事情。咱家慕白同顾家秀菱要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儿个他还同我说起,准备向顾家求亲呢!当时你不是也在边上听见啦?” 米氏点点头:“这个事我记得很清楚。你倒是往下说啊,这顾家秀菱怎么啦?难不成她有啥不轨行为,落在旁人眼睛里,于是别人看不过眼,这才用这种法子来向咱们报信?” 不待韩自成回答,又自话自说道:“我觉着秀菱也不象这种人啊!” 一番话不由得把韩自成说得唉了一声:“你想哪儿去了?这上头并不曾说秀菱行为失检。而是说她命格凶险,天生的克星。不但克父克母,嫁人了还会克公公婆婆,日后甚至会刑夫克子!” 韩自成说着话,脸上满是凝重肃穆的神情。连米氏也是面色一凛,一连串的追问道:“真的么?写这信的人是如何得知的呢?又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证实事实确实如此?” 韩自成抖了抖手中的信纸道:‘这上头说得很详细。先上把顾家秀菱本不姓顾,而出自谭氏家族的缘故,描述了一遍。连谭元庭如何英年早逝,他的第四房小妾秽乱门户,被驱逐出去的事也抖落出来了!似乎确实是知道内情的人写的。结合谭家的往事来看,还真是**不离十的样子。当然了。这事有迹可循,咱们稍做调查,真假便知!倒是瞒不过人的!‘ 想了想又道:“谭家的旧奴仆,也不是找不着。今儿全我便想办法去查上一查!” 米氏听了。也深以为是。她低头寻思了一会儿说:‘这样看来,慕白可是不能讨这顾家秀菱做媳妇的了!她克父克母也好,克公公婆婆也好,咱们都可以不管。可是说到将来刑夫克子,那就是说要克慕白的呀!日后有了孩子,连孩子也遭秧了,这怎么行呢?” 韩自成也点点头:“按理说是这样。慕白的娘早早就撒手西归了。他有爹也同没爹差不离儿。反而是咱们的爹娘拿他当宝贝疙瘩。自从爹娘过世,他也是同你我亲近的日子多。这孩子是个有心气的,如今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不说,将来的发展,只怕不可限量呢!这会子遇上这样的事情,你说咱们不替他把着关,又还有谁是一心一意为他的?” 米氏嗯了一声,有几分惋惜地说:“从我眼睛里看出去。这顾家秀菱还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同咱们慕白真是蛮般配哩!可谁料得到,她竟是这么个命格。咱们不知道还遮掩得过。可咱们如今知道了,哪能让慕白涉险呢?关于命相之事,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韩自成也是同样的心理:“这姑娘我自她五岁时见过一遍,便一直觉得这姑娘不同凡响。小小年纪已经聪慧过人,落入坏人之手,还可以设法逃脱。到年岁稍长,听说更是于做生意方面有奇才。咱们慕白若不是得她辅助,仙姿商行哪里又能做到如今的规模?唉,本以为是郎才女貌的良缘。没料到却是这样的真相!” 米氏又提出疑问道:“这个写匿名信的人,写信给咱们却又是为着什么呢?我总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却为何要把这事揭露给咱们听?” 韩自成爽快地道:“没啥好奇怪的!写这匿名信的人,自然是与慕白和秀菱有过节的人。目的不过是为了拆散慕白和秀菱罢了!不过,咱们若是阻挠慕白和秀菱在一起,虽是充当了这个写匿名信之人的帮手。但为了慕白的今后,咱们也不得不这样做啊!” 米氏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这也叫没法子的事情!哎,你觉得与慕白秀菱两个有过节的人会是谁?我私心里以为,说不定是那个楚云菲吧?她本来想方设法要嫁慕白,却终于成了一场空,所以恨毒了他们两个,暗底里搜集到了秀菱的身世,晓得咱们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于是就投来了匿名信~” 听了米氏的推测,韩自成点点头:“你分析得也有道理。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倒不是去找出这个写匿名信的人,而是要先查一查秀菱的身世是真还是假。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要阻止慕白向秀菱求亲的!” 两个人商议巳定,韩自成便自去行动。 到了晚间,米氏一瞅见韩自成便急急追问:“秀菱那事儿你查探得怎么样了?” 韩自成瞥了她一眼道:“你也容人喝口水不是?就急成这样!”说着端起茶碗来。 米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韩自成喝了茶,搁下茶碗,这才立在他身后,捏起拳头,轻轻在他背上肩膀上敲了几敲,静等他开口。 韩自成很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好一会子才道:“谭家的旧仆如今有一个在余立人宅里做事,我找着他问了,果然是有这么回事的!就为着这丫头命格凶险,因此生下来刚满了月,谭元庭便命奶娘将她扔了出去。没想到他的第四房小妾不忍亲女就这样一命呜呼,暗暗买通了奶娘,将这女儿寄养在堂姐李氏家中。” 米氏哦了一声,很是失望地说:“看样子这事情果然是真的啦!” 韩自成接道:“据这旧仆说,可能就因为这丫头没死,所以会克父克母。谭元庭后来不是人到中年就死了么?他这第四房小妾也被赶出家门。直到前几年才闹明白,原来这小妾是被冤枉的。” 米氏点点头:“这事儿咱们都听说过的!后来谭元庭的元配被官府捉了去,挨了一顿板子,又花了许多的银子,这才保了出来。也为着这缘故,她再也没脸在本县呆下去,于是只得搬家了事,此刻倒不晓得搬去了哪里呢!” “是啊!焉知这许多事情,不是因为有秀菱这个人存在,才闹得这样乌烟问道瘴气啊!”韩自成茫然地总结道。 既然事情都已经打探明白了,秀菱的命格凶险巳成不争的事实。那么,接下来韩自成和米氏自然是要竭尽全力来阻挠凌慕白和秀菱的姻缘了! 第二日,凌慕白便被韩宅的仆人找回去见他舅舅与舅母。 凌慕白很少年岁他舅舅韩自成面色这样凝重的,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听得他舅舅说了原委,这才哭笑不得地说:“舅舅,怎么连你也晓得这件事情啦?” 韩自成先是说:“你别管我是怎么晓得的,我只问你,秀菱同你相识这样久,难道她从来也没对你提过这个?是她有心隐瞒,还是连她自己也不知真相?” 凌慕白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其实关于秀菱的身世,她老早已经一五一十地同我说了。是我自己不信这个而已!舅舅你想啊,若秀菱真是个克星,她为何没有克她现在的养父母呢?不但没克他们,甚至还将顾家从贫穷困苦中拯救出来,让一家子过上了如今的好日子!就是我同她在一处,除了好处,还真没过任何坏处哩!” 韩自成似有所动,反而是米氏反驳道:“慕白啊,你是被洗脑了是怎么?这顾家夫妇,并非秀菱的亲生爹娘,自然不会被她克啦!可是她的亲爹怎样?不是早就死了么?还有她的亲娘,若不是她克着,想必也不会遭受那一场陷害,被赶出家门!所以啊,你娶谁都可以,这顾家秀菱,你是无论如何不能与她结成姻缘的!” 凌慕白欲哭无泪地看着米氏,又看看韩自成,无奈地说:“舅舅,舅母,这些事情,都不关秀菱的事好不好?她亲爹死了,是自己生了病的缘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怎么能推到秀菱身上呢?还有她的亲娘遭人陷害,明明是谭元庭的元配心术不正,挑起事端,这笔帐为何要算到秀菱身上?我还真是搞不懂了!” 米氏被凌慕白驳得哑口无言,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就对,只得求助地看着韩自成,意思要他来弹压凌慕白。 韩自成咳嗽了一声,一双豹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凌慕白大声道:“你不用在这儿同我们耍嘴皮子!我和你舅母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么?你若是娶了这顾家秀菱,将来你有个啥好歹的,我们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你说!好不容易看着你有了出头之日,怎么能眼睁睁瞧着你涉险?好吧!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你从此后也不用认我这个舅舅啦!我当不起你的舅舅!” 第445章 问题的关键 凌慕白听见他舅舅竟然说出这话来,脸上不禁变了颜色。要晓得,他自从娘亲韩氏死了之后,一直由他的外公外婆接到自家抚养。外公外婆过世之后,他的舅舅、舅母更是视他如同亲生,嘘寒问暖,用心呵护,这份情谊之深,凌慕白又怎能忘记?他舅舅、舅母的话,更加不能置之脑后不理! 因为凌慕白又是难过又是心焦,他既不能逆着舅舅和舅母的意思行事,又无法说服他们接受秀菱,所以一急之下,眼眶里不由得就蓄满了泪水。 看得他的舅母大为不忍,瞥了一眼韩自成,嗔道:“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不成呀?动不动就是这么着,你让慕白怎么受得了?” 嘴里说着话,就走到凌慕白身旁,伸手抚了抚他的脊背道:“好孩子,快别伤心了!你舅舅这人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说风就是雨,遇着火星子就炸的爆竹脾气。不过呢,说起来他也是为了你好不是?难不成做舅舅、舅母的,还会害你不成?” 停了一停又放缓了语气说:“既是这秀菱不适合给你当媳妇,那么咱们就放手得了!人再怎么强,也强不过命去对不对?就拿你娘来说,她命中注定与你爹不和,饶是过了这些年,还不是得了那样一个结局?”所以说啊,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你和秀菱呢,命里注定你两个走不到一起去哩!” 韩自成放了那样一番狠话出来,自己也觉得有些过火,再看见凌慕白的模样,心里不觉悔了上来。这时候也将声音低了一低说:“慕白,你听舅舅的话没错。天涯何处无芳草?这秀菱不适合你,好女子多得是,且待舅舅、舅母帮你放出眼光来,好好拣一个又漂亮又贤惠又会持家理纪的姑娘配给你,你只等着就是啦!” 凌慕白很想说:人家姑娘再好。不是我的那碟子菜,我就要秀菱,除了她,别人我都不要!不过他知道。这话若说出来,韩自成准定得炸起来!再时候再弄得甥舅两个翻了脸,倒不好了! 反正他和秀菱的事情,凌青云也在反对,这会子韩自成和米氏也在阻止。那么,想一时半会得到成功,是不可能的啦! 为今之际。不是用言语来表示,而是需要做实际行动!所以,凌慕白按捺住了自己。他既没有反击韩自成,也没有大发脾气,而只是默默无语地垂着头,脑子里却在转个不停! 凌慕白在想:真是巧啊,自己的爹前不久知道了秀菱的命格,这也没几天。舅舅、舅母也知道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果说是自己的爹告诉他们的,这不太可能!因为韩自成自从凌青云非要借走凌慕白的遗产之后,就对这个曾经的姐夫非常地看不起;而凌青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对韩自成也是相当地厌恶,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了来往!哪怕面对面碰见了,也是不冷不热地打个招呼而已,有时候还会装作没看见对方。 既然排除了这一点,凌慕白就猜不出他们是从哪里打听得来的消息了。于是凌慕白索性直接了当地问米氏道:“舅母,可以告诉我,你们是怎样知道秀菱的身世的吗?” 米氏看了看韩自成,见他并没有拦着自己的意思,也就说了实话:“就是昨日一大早,门房说不晓得几时有人从门缝里塞了封信进来。你舅舅看了之后,才晓得有这样一回事。为着怕这匿名信上说得不真切,还特意去查了一查,证实信上所说不假,这才找了你来!” 米氏一边说着话,韩自成也在边上点头。表示米氏所言不虚。 凌慕白一颗心沉了一沉,看样子,自己和秀菱推测是对的!真有人特意捣乱,想让凌青云和韩自成联手阻挠他们两个的亲事,以达到拆散他们的目的!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要这样做呢? 想到这儿,凌慕白对他舅舅韩自成要求道:“舅舅,你能把那封匿名信,让我瞧上一瞧吗?” 他打算从信里的笔迹找出蛛丝蚂迹来。 韩自成倒也爽快,立刻答应了凌慕白的要求,让米氏找出那封匿名信,交到凌慕白的手上。 凌慕白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内容,关于秀菱的身世,写得很详尽,看样子真是知道内情的人。然后又认真研究了一下笔迹,想看看是否能辨认出这个人来。 但是很遗憾,这封信上的笔迹,大概刻意改变了字体,反正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米氏见凌慕白眼睛里全是疑问,不觉跨前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慕白,你觉得这信有没有可能,是那楚云菲派人塞进门缝里来的呢?” 凌慕白重复了一句:“楚云菲?”他沉吟着,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她。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是听说她已经同人定了亲吗?想必不会再纠结于我和秀菱的事情吧?” 米氏哦了一声:“那我就不晓得会是谁了!” 韩自成见凌慕白没有明确表态,还在那儿追问呢:“慕白,你心里到底怎么个意思?不是想对你舅舅的话阴奉阳违吧?” 凌慕白只有苦笑,半晌对韩自成说:“舅舅、舅母请放心,没有得到你们的准许,我是绝对不会偷偷摸摸将秀菱娶进门来的。就是我肯,人家也不会同意是不?凭啥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不能明媒正娶,要委屈自己呢?” 他揉了揉眉心,很疲倦地说:“但是舅舅和舅母也晓得,仙姿商行不是我一个人的,秀菱也是股东之一。既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那么我当然不可避免地要同她见面,同她商量一些事情,这总是很正常的吧?你们不可能要求我,连话也不许同她说对不对?” 米氏故作轻松地掩嘴一笑:“慕白说哪里去了!我和你舅舅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哪里会要求你不许同秀菱说话呢?不过是为着她的命格实在凶险,所以觉得她不是个做妻子的好人选罢了!” 凌慕白嗯了一声:“我晓得舅舅、舅母是为了我好! 我要是连这点好歹也分辨不出来,不是枉舅舅、舅母白疼我了吗?劳舅舅、舅母费心啦!今儿个商行里头还有事,明日我过来吃饭,舅母记得准备我最爱吃的红烧鸽子,可好?” 米氏见凌慕白神色渐趋平静,只道凌慕白被自己夫妇两个说动了,忙不迭地说:“要吃红烧鸽子还不容易?我叫厨房里备好就是了,明日你一定要过来!不然我可不答应!” 凌慕白哦了一声,这才恭恭敬敬向韩自成夫妇告辞而去。 等见了秀菱,凌慕白少不得把在舅舅家发生的这一幕,一字一句学给秀菱听。他知道秀菱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所以语气虽然婉转了些,内容却没有隐瞒。 秀菱听了,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圈,然后道:“看样子,这人想拆散你我的心,是相当迫切,也势在必行啊!” 凌慕白便将自己舅母米氏的猜测告诉秀菱,秀菱挑了挑柳叶眉,诧异地说:“会是楚云菲吗?也有可能哈!她得不到你,于是,也不愿意我和你有好的结果,所以就来了这么一招!” 凌慕白背了双手,两只眼睛看着屋顶,半晌才道:“其实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追查谁是这个想拆散我们的人,而是要找出办法来,粉碎那个将你说成克星的命格!” 秀菱用手指头点一点凌慕白,微笑道:“你说到了问题的关键!我也是这样想的。” 其实她很早的时候,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既然她有这样一个吓人的命格,那么不管谁来向她求亲,或是她想嫁给谁,有心人都会将这个设置成一道拦路石,希望以此来阻隔她的幸福! 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这个一语判定她命格的人,亲口问一问他,究竟是凭借什么,将她一口咬定是个克星呢?就算是克星,不是据说也可以有消解、改命之法吗?大不了花些钱给他,让他去做就是啰! 秀菱觉得,自己其实是无所谓的,但她要想顺利和凌慕白在一起,就必须越过这道障碍,解除这个魔咒,最好的办法,就是花钱免灾吧? 将自己的想法和凌慕白一说,凌慕白也点头道:“不错,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这个判定你命格的人,据说是当时名嗓一时的铁嘴李。咱们就找他去,问个清楚明白!” 秀菱垂下眼帘想了想,问凌慕白说:“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年,这铁嘴李不晓得还找得着不?” 凌慕白掰着手指头说:“你如今也不过十五岁,他是在你刚出生那会儿帮你算的命,也就是说过去了十五年。不见得他这会子就死翘翘了吧?”说着搔了搔后脑勺:“这人万一要是死 ,倒是个麻烦事儿,让咱们找谁去好呢?” 秀菱和凌慕白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哩!凌慕白忧虑的事情,也恰是她的担心。因此秀菱喃喃地道:“但愿这铁嘴李还好端端地活着吧!” 第446章 寻找 现在虽然还不知铁嘴李是死是活,总要试上一试才会甘心!凌慕白和秀菱既是这般打算,自然要开始行动起来! 第一步就是去向人打听当年名嗓一时的铁嘴李的去向。 据说这铁嘴李当年在响铃街,摆了个固定的算命摊子,前去求他算命卜卦的人,不在少数。 凌慕白和秀菱找到响铃街,专寻那种年纪较大的人,打听曾在这儿摆摊算命的铁嘴李。 很多人是一问摇头三不知,表示没听说过什么铁嘴李。 凌慕白和秀菱面面相觑,也不过十几年的功夫,这铁嘴李就被人们遗忘得这样彻底和干净么? 也许没有十几年吧?不见得铁嘴李帮秀菱算过命之后,即洗手不干,退隐江湖了不是? 他有算命的本事,又赠着稳稳当当的钱,再加上年岁也不是很老,怎么可能抛下糊口的营生,就此消失不见?由此推测,铁嘴李离开响铃街,绝不会年深日久的事情。所以啊,多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找出线索来。 秀菱于是安慰凌慕白说:“别灰心,咱们再向这儿的老住户问问看,说不定有收获。” 两人不再拦着路人询问,而是去敲着住家的房门,向这儿的居民们打听。 敲开了几家的门,有的人倒是很友善,说是当年确实有这么个摆摊算命的铁嘴李,不过最近几年都没瞧见了,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还有的人则一付不耐烦的嘴脸,直接三个字:不知道!就把门呯的一声关上了,倒象凌慕白和秀菱是什么坏人,要闯进他家里抢劫似的! 好不容易问着一位老大爷,也不晓得是人老话多呢,还是在家里闷得慌,倒是絮絮叼叼地说了好半天,综合起来的意思不过是:这个人当年名气挺大的。连达官贵人都有找到这儿来请他算命的哩! 凌慕白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这才问道:“大爷,你晓得这铁嘴李如今去了哪里吗?又或是他的家住在啥地方?” 老大爷歪着头想了半天道:“这个倒真没打听过。我怎么会关心他去了哪里呢?就是他的住处,也没想起来问过!” 秀菱失望地看了看凌慕白。用眼神示意他闪人。凌慕白谢过这大爷,正要和秀菱一道离开,大爷忽然又说:“对了,我虽然不晓得这铁嘴李的去向,不过我后头这家邻居当年闲遐时,常常同铁嘴李一块杀两盘象棋,说不定他知道呢!你们不妨去问问他吧!” 秀菱眼睛亮了一下。这大爷提供的消息,有可能是自己需要的。于是连忙道谢,这才和凌慕白向那家院子走去! 敲了半天门,里头无人应答,似乎没人在家。秀菱满怀希望的心,就象被泼了一瓢冷水似的,又凉了下来。 凌慕白自然看出来了,安慰她道:“没事。今儿个屋里没人,咱们明日再来吧!总算是不虚此行,好歹打听到了一丝线索。” 秀菱闷闷的嗯了一声。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去,以待明日继续! 谁晓得第二日巴巴地前去,又是扑了一个空。秀菱叹了一口气,咋还弄得象三顾茅芦似的?这家的人不会以为他是诸葛亮吧?还是在明明人在里头,偏是装傻不回应呢?反正把门板拍得啪啪响,就是没个人出来。 凌慕白摊手说:“得,咱走吧!再拍下去,隔壁的人指不定以为咱们是来寻仇闹事的呢!” 没办法,看样子还得再跑一趟!秀菱那个郁闷啊,找个人怎么就这样难呢? 直到第三次上门。屋里才算是有了动静,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疑惑地瞧着凌慕白和秀菱问:“你们找谁啊?” 凌慕白陪着笑脸说:“我们想找那个,以前常常同街口的算命先生铁嘴李一起下棋的人!” 中年男子想了想,哦了一声:“你们是找的我爹吧?他当年倒是常常同铁嘴李一块儿下棋来着。哎,你们找他有啥事呢?” 秀菱脆声说:“能让我们见老爷子一面么?有件事情想问问他老人家。” 中年男子又把凌慕白和秀菱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大概是觉得他俩个不象是来找麻烦的,因此冲里头喊了一声:“爹,有人找你!” 可是里头一些儿动静也没有,这中年男子歉意地说:“我爹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我这就进去喊他来,你们等着哈!”说着,随手关了门。 凌慕白和秀菱立在门前,耐心地等待着。 好半晌,一个头发胡须都花白了的老头子打开门,出现在凌慕白和秀菱的眼前,昏花的老眼将他们瞧了又瞧,这才问:“是你们俩找我呀?到底啥事情?” 他的声音很大。耳朵聋的人说话都这样!因为他自个儿听不见,所以就以为别人都听不见。 凌慕白先极有礼貌地说了声:“老爷子好!我们是想问问您,当初常和您下棋的那个算命先生铁嘴李搬哪儿去了?” 老关子侧过头,大声问:“啥?我听不见,耳朵不行,年岁不饶人啊!”一边说还一边指了指他的耳朵。 凌慕白只好扯着嗓子道:“老爷子,你还记得铁嘴李吗?那个算命先生铁嘴李!” “铁嘴李?他咋啦?这家伙好几年没碰见了呢!”老头子眨巴着昏花的老眼问道。 把凌慕白弄了个苦笑不得,好嘛,本来向他来打听消息的,他反倒追问起自己来! 秀菱忍不住把耳朵凑到老头子跟前大声道:“老爷子,我们想问问你,铁嘴李家住哪儿呢?” 老头子总算是听明白了,哦了一声:“你问铁嘴李的家是吧?我早先问过他,说是住在经纬巷,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就不晓得啦!反正我是没去过,这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哎,我说你们打听铁嘴李做什么呀?” 凌慕白看了看秀菱,这才对老头子大声说:“听说他算命很准,我们想找他算算!谢谢您啦,老爷子!” 秀菱也接了一句:“麻烦老爷子告诉我们,再会!”说着拉了凌慕白就走。 走了一段,秀菱才对凌慕白说:“这么说,咱们还得上经纬巷去找?” 凌慕白点点头:“只有这个法子啦,不然怎么办?” 秀菱撅了嘴,两人叫了一辆马车,直奔经纬巷而去。 两人在巷子口下了车,凌慕白自去付马车钱,秀菱则立在巷子口打量。见这条小巷子虽然不大,却很长。那老头子也不知道铁嘴李住在哪一家,如果要挨家挨户去问的话,想必要花不少时间呢! 所以秀菱就同凌慕白商议:“这样吧,你挨着门去问左手边的住户;我呢,就向右手边的住户打听。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而且我们不管谁有了消息,对方都能看到。” 凌慕白也就同意了,于是两人分开行动。 秀菱一家挨一家地问过去,总算有人指点了一声:“你问那算命的铁嘴李啊,喏,隔着我家四间,第五间就是他家啦!” 秀菱听了这消息,一颗心总算有了着落。连声道谢之后,退出来找见凌慕白,告诉了他,两人又一块儿找到第五间。 敲开院门,里头探出一个妇人的脑袋,一双眼白多,眼黑少的眼睛斜着打量了凌慕白和秀菱一会儿,这才无礼地问:“你们谁呀?想干啥呢?” 凌慕白虽然看不惯,还是平和地问:“我们想问问,铁嘴李先生,是住在这儿吗?” 那妇人打开院门,往门框上一靠,双手抱胸说:“你们找那老不死的做什么?他不摆摊子巳好几年啦!” 凌慕白听得她称铁嘴李为老不死,心里忖道:不晓得这妇人是铁嘴李的什么人,竟叫他老不死。不过从这个称呼倒可以听出来,铁嘴李想必是还没有死呢! 秀菱已经抢先道:“这位大嫂,是这样的,我们想找李老先生帮我们算个命!” 那妇人冷笑:“他若是还能算命倒好了!也不至于每日吃闲饭,吃喝拉撒都要让老娘来伺候他!前两日说要死了要死了,嘿,衣裳棺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闭眼呢!他倒好,还舍不得死似的,又缓过气来,不死啦!真是丧气!” 凌慕白和秀菱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在想:敢情这铁嘴李就差一口气,差不多要挂了呀? 凌慕白还是坚持道:“既是铁嘴李先生还活着,劳烦这位大嫂行个方便吧,让我同这位姑娘一起见他一见!” 妇人斜着眼睛瞟了瞟凌慕白,又将眼光溜到秀菱脸上,撇着嘴说:“有啥好见的?我劝你们趁早走吧!”说着,就要转身关门。 凌慕白连忙拦住说:“大嫂,就是让我们见他一面,你也没啥损失不是?喏,来得匆忙,没准备啥礼物,这儿有些小意思,还劳烦大嫂自个儿上集市购买。” 他嘴里说着话,塞给那妇人一小块银子。 妇人接银子在手,掂了一掂,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罢了,即是你们一定要见他,那就见见吧。什么都得不到,可怪不得我!”意思是说,你们要没问个啥名堂来,银子我也是不会归还的! 第447章 接近真相 凌慕白和秀菱这才得以进入小院内,那妇人指着一间房门,充满厌恶地说:“在那边,你们自个儿进去瞧就是了!‘ 秀菱走在前头,门是虚掩着的,还未进屋,先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那味道还不光是单纯的屎尿的骚臭,另夹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恶臭。 秀菱被这味道一扑,连忙伸手掩住了口鼻,便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凌慕白跟在她身后,见状安慰道:“忍一忍就好了,咱们又不是一直要在这样的地方呆下去对不对?” 秀菱这才鼓足勇气伸手推门,屋子里立刻传来一个声音:“我渴啊,快给我点水喝吧!一天没喝水呀!” 秀菱迟疑地看了看凌慕白,见他不离自己左右,这才有胆子跨进屋内。早看见一人骨瘦如材的人形,半躺在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上,身上盖着黑不溜秋,早瞧不出底色的床单。 那木乃伊一般的人形又叫起来:“快,快给我喝点儿水!” 秀菱四处打量了一下,见靠着屋角摆了张东倒西歪,少了一条腿,下面拿几块砖垫着的桌子。桌子上倒是有把断了壶嘴的茶壶,和一只脏兮兮的茶碗。 于是她连忙提起茶壶,将里头的水倒在那茶碗里,还没倒满呢,壶里的水已经没了。木乃伊一迭声地催促道:“得了,快拿来给我喝吧!” 秀菱不情不愿地端着茶碗靠近他,将茶碗递了过去,那木乃伊迫不及待将茶碗凑到嘴边,一气就将水喝光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不过他也晓得,壶里没水了,也就不再说什么。 凌慕白直到这时才开口问道:“请问你就是铁嘴李老先生么?”看他这模样,虽然很吓人,却并不象还剩一口气就要死的人!起码他的嗓门就很大。 “我是铁嘴李。你们是谁?找我干嘛?”铁嘴李的话语里充满了戒心。 才说完了这句话,他又呻吟起来:“饿啊,饿死我了!那杀千刀,遭报应的小畜生和小娼妇。就是巴不得我早些死了,好去了个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不让我吃饱,连水也一天只让我喝一碗~哎哟,我好苦也!” 他歇了一口气又说:“这两个忤逆东西,老子还没死呢,就想把老子塞进棺材里头拿去埋了呀。也不怕天打雷劈哩!唉,我是头世做了什么孽哟,生了这样一个报应儿子,讨了一个这样报应媳妇~”嘀哩嘟噜只管说个不休! 原来刚才那妇人,是这铁嘴李的儿媳妇。当年铁嘴李靠摆个算命摊子,一张嘴忽悠了不少人,银钱赚得也不少,所以家里日子颇过得去。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有些儿不成器,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家里油瓶子倒了,也别指望他会扶一下。又是个只会花银子,可没本事往家里赚半个铜钱的主儿,全靠铁嘴李养活着。 好不容易帮他讨了房媳妇吧,这媳妇刚嫁过来还过得去,日子久了,也就露出了本相,不过是个惫赖货色。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后来铁嘴李的老妻过世,铁嘴李觉得儿子媳妇都指望不上。有心想再寻个老伴儿,过下半世。他儿子自然不依,吵闹了几场,见铁嘴李还是一孤行,甚至连老伴都找妥当了,准备将那寡妇娶了来家。 他儿子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寻到那未来的后娘家里一通打砸,再撂下狠话道:“你要是敢跨进我家门半步,我对你说吧,你哪只脚先跨进去的,我便把你哪只脚跺了!” 就把那寡妇吓住了,主动回绝了这门亲事。 铁嘴李哪有不气之理?和儿子先是唇枪舌剑地吵,后来发展到拳来脚往。毕竟铁嘴李上了几岁年纪,哪里是血气方刚的年青人的对手呢?被他儿子推得跌了一跤,许是跌到了尾椎骨,结果人就不能行走了。 他儿子也舍不得花钱请好郎中医治,于是铁嘴李便瘫痪在床上了。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他的儿子本来就是个不孝的? 铁嘴李这一瘫痪在床,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他儿媳妇烦得要死,成天咒他怎么不早点死!说他吃得多拉得多,索性连饭也不给他吃饱了,水也抠着喝,以免尿多! 再说他儿子,晓得铁嘴李有些积蓄,想方设法掏摸了去,越发在外头吃喝嫖赌俱全起来。这样败家,就是有座金山也能花光啊,何况是铁嘴李这样的家底子呢? 铁嘴李人都瘫了,自然是没办法去外头摆摊赚钱了,家里只有出的,没有进的,所以越到后来,越是狼狈,也不过几年的功夫,就到了真揭不开锅的地步啦! 凌慕白想着,要想从这铁嘴李口中掏出实话来,起码还得管他一顿饱饭,让他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说话不是? 好在他们从巷子口进来时,便看见离铁嘴李家不远处有个包子铺,因此凌慕白便决定去买些包子来,先填饱了铁嘴李的肚子再说! 秀菱哪愿意一个人留下,连忙道:“小白,我同你一块儿去吧!” 两人买了一大堆肉包,分两袋装了,仍旧照原路返回。一进院子,便把其中一袋包子递给那妇人道:“大嫂,请你吃肉包子!” 那妇人落得有免费的包子可吃,不吃白不吃呢!只不满地说了一声:“别让老不死的吃太多,不然吃得多拉得多,还得我来收拾!” 秀菱觉得恶心极了,也不理她,自顾自进了铁嘴李的屋子,让铁嘴李吃包子。凌慕白不得不帮着把铁嘴李扶坐起来,让他靠在墙上。 铁嘴李饿极了的人,很长时间都没吃饱过,更别提肉包子了。因此他看见肉包子时,眼睛几乎要冒出绿光来,一手抓了一个,左右开弓地往嘴里头塞,直塞得两边脸鼓起两个大包,同时还噎得直翻白眼儿! 凌慕白有些不忍心地说:“慢些儿吃不妨,这些肉包子都是给你买的!” 秀菱也看不过眼去,照铁嘴李的吩咐,在院子的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递过去。 铁嘴李喝了几口冷水,这才顺过气来。一句话不说,埋头又继续向肉包子进攻。 直到把一袋十几个肉包了都咽进了肚了里,他才打了几个饱嗝说:“好久没吃得这样饱了!唉,下顿再想吃肉包,可不知是猴年马月啦!” 说着,好象突然想起来似的看着凌慕白和秀菱道:“对了,你们两个找我干嘛来了,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呢!” 凌慕白心想:你给过机会让我们说吗?不过他也并不抱怨,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先生还记得十五年前,曾为当时谭家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算命的事情吗?” 铁嘴李偏过头想了一想,摇头道:“不记得了!经我算过命卜过卦的人很多,更别说是十五年前了!嗯,这小女婴怎么啦?” 秀菱脆声道:“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婴。因为八字被你批为克父克母,刑夫克子大凶大险;所以被父亲扔出家门,险些儿小命不保!我很想知道,你是根据什么来判定我一生的命运的呢?” 铁嘴李看着秀菱,被她眼睛里的光刺得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却被墙抵住了。嘴里强辩道:“人的命运,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我也是根据你的生辰八字来推算,结果到底如何,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秀菱的唇边凝出一抹冷笑:“那么我来问你,你既号称铁嘴,被人说算命很准,难道你就没给自己算一算?你可有算出自己的命运呢?你可晓得自己会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呢?算命先生常自称可以逆天改命,试问一下,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命运改一改?让自己的晚景过得好一些?” 一番话直说得铁嘴李面色尴尬,垂下了他那颗若不是眼睛珠子还在转动,实在同木乃伊差不了多少的头颅。 凌慕白也发表意见道:“由此可见,你给人算命,不过是胡言乱语,借此骗钱,蒙混过关而已!连自个儿的命运都算不出来,又怎么可能推算别人的一生呢?” 铁嘴李忽然又抬起了头:“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铁嘴李当年可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呢!连达官贵人都特意求我给他们算命哩!”他的脸上,忽然显露出骄傲自得的神色。 不过只有一瞬间,他忽然象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手指着秀菱道:“你就是谭宅那个让我算命的丫头?你真的是她?没有弄错吗?” 秀菱和凌慕白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听铁嘴李这话的意思,他应该是想起了当年的情景,他也记起了帮谭家刚出生不久的女婴算命的细节。 因此秀菱连忙应道:“不错,正是我,如假包换。那么,你想起了什么吗?” 铁嘴李微微摇着头,口中喃喃道:“报应啊!真是报应!原来老天爷真的是会降报应给人的!” 听得秀菱和凌慕白一头雾水,都不知道铁嘴李为何又扯到了报应上头去! 第448章 秘密 对于秀菱来说,她其实并不怨恨铁嘴李为自己判了个凶险之命。因为若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来到顾家呢?她又怎么能享有那种父慈母爱,姐亲哥宠的天伦之乐呢? 如果留在谭家,虽然是亲生爹娘,虽然有钱,可是深宅大户里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怕是连她也不能幸免吧?她还真不喜欢那种你害我,我害你,成天斗来斗去的生活!又哪比得上小门小户自在? 只为了这事关系到她与凌慕白的终身大事,不得不来寻找这铁嘴李。不然的话,她才懒得跑到这鬼地方来呢! 老实说,秀菱听得铁嘴李说出报应两个字,还是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报应法,而这报应又同自己有何联系? 铁嘴李却似乎陷入了沉思,眼神定在某处,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凌慕白忍不住催促道:“老先生,你说的这个报应是怎么回事呢?可与这位姑娘有关联?” 铁嘴李象忽然惊醒了似的抬起头,望着凌慕白说:“不错,自然是与这位姑娘有关联。只是,如果我告诉了你们真相,我会有什么好处呢?” 秀菱扭头看着凌慕白,心里道,这老家伙,说几句话还想要捞好处!怪不得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凌慕白虽然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晓得要拿什么好处,同这铁嘴李来换取他知道的所谓真相! 那铁嘴李双目中满是可怜巴巴和乞求的神情,他一把拉住凌慕白的手道:“你们两个肯跑到这里来看我,肯定是好人!所以,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呀!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过天天吃不饱饭的日子。只要你们答应我,让我每日都能吃饱,不挨打,我就把我知道。有关这位姑娘的秘密,告诉你们!” 凌慕白追问了一句:“是有关这位姑娘的秘密么?你确定?” 铁嘴李点头如鸡啄米:“不错,就是关于这位姑娘的秘密。如果我骗了你们,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凌慕白想着,这铁嘴李目前已经活得够惨了,刚才他也说了,他怕死,因此发这个不得好死的毒誓,还是需要勇气的!由此也可得出结论,他说的所谓秘密。可能确有其事! 不过铁嘴李提出的要求,表面上看起来不过分,只要每日吃饱,不挨打就行了!问题是他若是打算再活个二十年,这二十年之内,又怎么保证他每日都有饭吃呢?还是折算成银子给他?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所以凌慕白示意秀菱跟他来到角落,两人商议一下。 秀菱悄声问:“你说他这要求,让咱们怎么答应他啊?” 凌慕白道:“这铁嘴李晚景还真够凄凉的。居然连吃个饱饭,都成了奢求。说起来,咱们让他吃上饱饭是不成问题。难的是,总得有个期限吧?一年还是两年,要是五年十年的,还不成了咱们给他养老了?这个事可不能答应!” 秀菱嗯了一声:“最怕的就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就狗皮膏药似的巴上来,粘得咱们还不得脱了,那可如何是好?” 凌慕白说:“是啊,我也担心这个呢!可是不把铁嘴李摆平了,你命格的事就没法破解。咱俩的事儿就等于遇上了拦路虎,过不去这坎呀!” 秀菱低下头说:“你让我想想,看有没有啥好办法!既能满足这铁嘴李的要求,又让咱们达到自己的目的,还不至于为难!” 凌慕白眼睁睁地看着她,恨不能秀菱立马就能把这解决办法想出来! 那边铁嘴李的媳妇立在门前。掩着口鼻朝里头探头探脑地瞧着,嘴里不阴不阳地道:“你们俩还在呀?”心里嘀咕道,这么个老不死的,有啥好瞧的?别是瞒着我有什么猫腻不成? 凌慕白连忙走到门前道:“劳烦大嫂再容我们停留片刻,再说几句话就走啦!” 那妇人没看出啥不对头的地方,也就是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扭头自去了! 凌慕白再回到秀菱身边,见她还在凝思苦想,也就不打扰她,转又去了铁嘴李那儿。 铁嘴李此时完全把凌慕白和秀菱当成救命稻草一般,见他两个不说话,自己也不敢随便开口,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被自己言语上有啥不慎又给搅黄了! 半晌秀菱长吁了一口气,抬脚走到铁嘴李床边,盯着铁嘴李说:“你方才提出的要求,我们可以答应你!但并不是说,我们每日管你吃饱喝足。我刚想出了一个法子,不仅可以让你摆脱这种连饭也吃不饱的境况,还可以让你的儿子媳妇善待你,你觉得怎么样?” 铁嘴李呆呆地看着秀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这位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是个废人啦!只要能有饱饭吃,我儿子媳妇别打骂我,就觉得身在天堂里了呢,还敢有什么奢望呢?” 凌慕白此时也不晓得秀菱到底想出了个啥办法,因此也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她。 秀菱对着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已经胸有成竹。这才对铁嘴李说:‘好吧!现在你可以把你知道的,与我有关的秘密说出来了!” 铁嘴李摇摇头:“我怎么可以相信你呢?如今这个世道,连我亲生的儿子与媳妇,都靠不住,我还能指望你这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吗?” 秀菱一昂下巴,撅着嘴说:“那你要怎样才信得过我呢?不妨说出来听听!” 铁嘴李眼睛里露出一丝贪婪之色:“我要银子,实实在在的银子!” 凌慕白嗤之以鼻,压低声音道:“李老先生到如今还没悟透啊!我们就是给了你银子又怎么样呢?你保得住吗?到头来还不是被你儿子媳妇搜刮了去,你兴许还是同现在一样,连饱饭也没得吃,还要挨打受骂!” 凌慕白的话,使得铁嘴李象个被针刺了一下的气球,一下子就瘪掉了。他的头几乎垂到了胸前,犹如垂死的人!但可以看到他的双肩在耸动,鼻子里也传出吸里呼噜的声音。显见得是哭了。 等铁嘴李再抬起头时,一张木乃伊般的脸上,老泪纵横,他伸手抹了一把,这才对秀菱和凌慕白说道:“你们说得对,我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怕你们再骗我一次。我索性把实话都告诉了你们吧,算是我为自个儿积点儿德.至于你们能不能做到自己的承诺,就全凭你们的良心啦!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自己种下什么因,将来便会收获什么果。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他还长篇大论起来,听得秀菱不耐烦,又不好打断他,只得把黑宝石般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这屋子实在太臭,她差不多要窒息了,却只能忍耐着。 凌慕白清了清嗓子说:“呃,李老先生,同这位姑娘有关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铁嘴李这才住了嘴,把思绪拉回到所谓的秘密上头来,想了想,重新开口道:“这位姑娘一开始便提到了她的命格,说是克父克母,刑夫克子。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想起来这件往事来!” 顿了一顿,铁嘴李接着往下说:‘县城谭家,算得上是豪富之家,因此我也是闻过名的。在拿来你的生辰八字,为你算命之前~”说到这里,铁嘴李用手指了指秀菱,表示这个你,指的即是秀菱当年。 “先来了一位大宅子有些地位的陪房模样的中年妇人,她自称是谭家大太太派来的。这妇人出手阔绰,一下子就给我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当然啰,这银票也不是白给我的,需要我帮大太太做成一件事!” 秀菱听到这儿,心念急转,她看了一眼凌慕白,这才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一提谭家大太太,我就猜到了!莫不是她拿银子将你买通,要你为谭府刚出生的女婴算命,嗯,这个谭府刚出生的女婴,自然就是我啦,大太太的意思就是,不管这女婴生成什么命格,你都要将她批成克父克母,刑夫克子的大凶大险之命,对也不对?” 铁嘴李愣愣地看了秀菱一眼,身上不禁打了个哆嗦,将头扭到一边,咳嗽了一声才回答:“对!当年那个妇人确实是这么传递谭家大太太的口讯的!唉,也怪我财迷心窍,一心只想着那张百两银子的银票,于是把持不住自己,昧着良心应了下来!” 凌慕白直到这时才插嘴说:“所以,将谭家老爷命你为谭府新出生的女婴算命时,你便不顾她死活地判了那样一个批语。你晓得吗?你差点害死她!” 气愤地瞪着铁嘴李,凌慕白一指秀菱道:“当年她才刚满月,她的父亲因为怕自己被克死,竟要将她扔到外头不闻不问!若不是她的母亲买通乳母,将她送到亲戚处寄养,只怕她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铁嘴李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所以我说是报应啊!我做下过这样的事情,如今你们也看到了,我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不算是得了报应么?” 第449章 解决 凌慕白捏紧了拳头,看着眼前这张木乃伊般的老脸,真恨不能揍他一顿,可是要揍这么个人,他还真下不去手,因此眼中只露出又是鄙视,又是嫌恶,还有一丝不由自主的可怜的复杂目光。 秀菱见凌慕白生气的模样,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来。面对这样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铁嘴李,实在是不值得对他动手,于是拉了拉了凌慕白的袖子,意思要他冷静一些! 凌慕白咬了咬牙,将捏紧的拳头放松了,他转念一想,这铁嘴李是差点害了秀菱的性命,但也正因为如此,秀菱才能归了顾家,自己才机缘凑巧认识了她,就从那一次相遇开始,自己便开始情根深种,心有所属。当然了,那个时候年纪尚小,还不晓得什么男女之情,只是觉得喜欢和秀菱呆在一处而已! 还是秀菱正色对铁嘴李道:“照你这话说来,我的命格,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克父克母,刑夫克子一说,完全是因为你在银子的诱惑之下,胡乱捏造的对不对?” 铁嘴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连连点头说:“你说得不错,事实真相就是如此!” “那么当年你不怕胡编乱造之事,被人揭穿吗?会算命的人不止你一个吧?万一谭家人不相信,又将我的生辰八字另请高人掐算呢?”秀菱刨根问底地说。 “这个我倒不怕,凭我多年的算命生涯,早练就了一张铁嘴,无论遇到何种情况,我自有办法就对,将它圆得滴水不漏。到于其中详情,说给两位听,恐怕你们也听不懂。不然为什么我当年能够名声大嗓呢?”铁嘴李提起当年,还不由得面露得色! “再说了,谭府里头有大太太做我的内应,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那陪房给我露了底。说是你甫出生,谭家的一笔稳赚的生意反而亏损。就是你亲娘,也一病不起,这个事儿你听说过不?”铁嘴李毫不隐瞒地说。 秀菱点点头,铁嘴李本来就是靠算命这行吃饭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的说法面面俱到,不留破绽;再加上大太太联手,谭家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所以谭府人人认定了。刚出生的自己便是个不吉祥的人,因此一听到克父克母,刑夫克子这个批语。都觉得是真的,绝不至于有什么人暗中捣鬼! 凌慕白瞪了一眼铁嘴李,心怀不满地说:“那这会子你可以说实话了,照这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她的命格究竟如何?” 铁嘴李撇着嘴角苦笑。一摊手道:“怎么你到此时还没看出来?算命本来就是无中生有,全靠祖传的一些诀窍,再加上自己的花言巧语,蒙骗世人,混一碗饭吃而已!此刻就是我说。这位姑娘日后必定大富大贵,嫁个状元郎。生三个儿子,个个财寿福禄四全,你又信是不信呢?” 凌慕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算命揭穿了,不过就是些骗人的东西! 秀菱前世已经是无神论者,根本就不相信这些算命卜卦之事,穿越到这个时空,仍然是这样的想法!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是什么克父克母,刑夫克子之命! 不过现在亲耳听见铁嘴李说了出来,心里还是轻松至极,转头看了凌慕白一眼,唇边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 凌慕白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来,自己和秀菱的亲事,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因为他爹凌青云和舅舅韩自成反对的理由都不存在了嘛! 但是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爹,还有舅舅呢?光靠自己一张嘴说肯定不行,口说无凭呀,最好是能让他爹和舅舅亲耳听见铁嘴李的说法才好! 凌慕白正在纠结呢,就听得铁嘴李焦急地追问秀菱:“谭姑娘,你方才说过答应我的要求,又说自己想出了什么好办法,我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们,现在你也好把这办法说出来了吧?” 秀菱瞥了他一眼,不满地说:“不要叫我谭姑娘,要叫,就叫我顾姑娘吧!”她实在不想和那个谭家挂上什么钩!那个谭元庭,也不配当自己的爹! 铁嘴李愣了愣,立刻改口道:“是是是,那个~顾姑娘,你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秀菱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她答应了铁嘴李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反悔,所以很干脆地说:“你的愿望很简单,只要有饱饭吃,不挨打受骂就成。但是于我们来说,毕竟照顾得了你一日,照顾不了你一辈子,也许你还有十年,或者二十年好活呢,对吧?” 铁嘴李听到这里,只道秀菱要推卸责任,先前的承诺不过是糊弄他,因此耷拉着嘴角,哭丧着脸说:“那你想怎样?” 秀菱见他这付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鄙夷地白了他一眼说:“我还没说完呢,你做啥摆脸色给我瞧?” 铁嘴李听见秀菱这样说,生怕自己触怒了她,连忙正一正脸色说:“其实是我天生长得难看,哪里敢摆脸色给姑娘瞧呢?” 秀菱懒得同他计较,接着往下说道:“你虽然瘫痪在床,可是你的脑子还没有坏掉,双手也还能动,我说得没错吧?” 铁嘴李一时不明白秀菱的意思,但还是应道:“就算这样,我还不是个废人?我只能整天躺在床上,看我那不孝的儿子与媳妇的脸色,连想吃顿饱饭都不可得。” 秀菱一摆手:“你再往下听。你干算命的营生这么些年,想必是不会轻易忘掉的。我帮你想的法子就是,我和小白会说通你的儿子媳妇,并拿出一点钱来,让你先把身体调理好,再帮你打造一个代步的轮椅。这样的话,你的儿子只要推着轮椅,就可以将你送到响铃街,继续摆你的算命摊子。凭你过去的名声,一定会有人慕名而来!这样的话,你就有了收入,糊口自然不成问题。而你的儿子媳妇见你能赚钱了,哪里还敢打你骂你呢?怕是巴结还来不及呢!” 铁嘴李听了秀菱这番话,眨巴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显然脑子还一下子拐不过弯来。 而秀菱说出这番话,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她早巳看出来,这铁嘴李除了下肢瘫痪,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主要是让他儿子媳妇给饿成那样的。只要一段时间内,给这铁嘴李吃饱喝足了,肯定能恢复过来。 这一段时间的花费,就由她和凌慕白来负担,也不成问题。至于轮椅,全用木头打造,也花不了多少钱。 而说服铁嘴李的儿子媳妇,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既帮他们解决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又能变废为宝,让铁嘴李重新成为可以赚钱的人,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还会阻拦吗?脑子进水的人才会这样做吧! 凌慕白有些不解,这铁嘴李算命,纯粹就是骗人,怎么还鼓动着他去街上算命骗钱呢?说不定还要害人哩! 因此凌慕白看着秀菱,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地说:“秀菱,难道你还想让他去害人不成?” 秀菱轻轻地摇头:“小白,你要知道,其实好多人去算命,就是想求得一些心理上的安慰,比如遇到凶险,他们就想怎么能化解;遇到不好的事情,又想着怎么驱避,所以有人能开解他们一下,又花不多的几文钱,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说到这里,秀菱将脸转向铁嘴李:“你听好了,以后在街上摆算命摊子,不许贪财,不许害人,不许颠倒黑白乱忽悠,若是有什么不对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一定会把你的恶行公告众人,让你再也没有翻身之日。嘿,到时候只怕你又要回到今日这般处境啦!” 铁嘴李虔诚地望向秀菱:“姑娘若真能帮我,就好比给了我第二次性命,我哪敢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难道真不怕报应么?姑娘放心就是,我再去摆摊,一定尽量做个好算命先生,只要能混口饭吃就满足了!” 凌慕白哎了一声,凑到秀菱耳边道:“你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拯救这个糟老头子来的。你不会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吧?” 秀菱莞尔一笑,轻声回道:“当然没有忘!‘说完这句话,又板起脸对铁嘴李说:“你因为贪财,而将我的命格乱批一通,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所以呢,这个坏影响得由你来消除,不然的话,我还是不会帮你的,明白了吗?” 铁嘴李瘪瘪的嘴开开合合,终于问道:“我晓得自个儿对不住姑娘你!敢问姑娘,我要怎么做,才能清除这个坏影响呢?只要姑娘吩咐了,我能办得到,那是没有不从的! 秀菱下巴颌对着凌慕白一扬:“小白,铁嘴李应该怎么做,你直接告诉他好了!” 凌慕白这才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要求,一五一十地对着铁嘴李说了一遍。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身着凤冠霞佩的秀菱的身姿!揭开盖头,是她美丽得如同天上仙女一样,含羞带娇的面庞! 第450章 暂时摆平 接下来的事情,便一步一步照着秀菱的设想进行着,先是找了铁嘴李的儿子媳妇鼓吹了一通:‘ 你们这个爹,其实还是可以发挥余热的,还可以为这个李家赚不少银子哩!你们怎么就任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啊?” 铁嘴李的儿子一听银子两个字,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光来,忙不迭地追问:“这老不死的都瘫在床上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把我和媳妇都折磨得够呛,他怎么赚钱啊?” 秀菱就把自个儿的办法告诉了一遍,铁嘴李的儿子媳妇合计了合计,觉得还真是可行的,唉,他们早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白白浪费了好几年的光阴,不然这几年得赚多少钱啊,弄得那两个人差点就要捶足顿足起来! 他们既是怀了这样的心思,又得了凌慕白给的银子,自然不再刁难、打骂铁嘴李了;反而一天三顿,让铁嘴李吃得心满意足! 这么着将养了一段时间,铁嘴李就再不是秀菱和凌慕白看见的那个木乃伊模样啦!渐渐恢复了正常,起码不会让人一眼瞧见他时吓一大跳,以为是从坟墓里逃出来的饿鬼。 趁着这段日子,秀菱自去请木匠做了一辆推车。结构看上去其实很简单:就是一把扶手椅,一个车轴,两个轱辘。反正能坐一个人,然后推着走就得了! 至于这铁嘴李怎么解决拉撒的问题,就让他的儿子儿媳妇去操心好了,谁叫他们将来也要享受铁嘴李赚来的钱呢? 一切就绪之后,铁嘴李就开始重新上岗了。只见他坐在特制的小推车上,由他的儿子推着,送到响铃街,还是原先摆算命摊子的老地方。 干这一行,铁嘴李可是轻车熟路,有板有眼。那算命的幌子挑在竿子上迎风招展。不大的功夫,就吸引了几个人前来。其中有认识他的,都惊奇地说:“哟,铁嘴李。你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呀?好几年也没见你活动啦!” “哎,我还以为你见阎王去了呢!没想到你还活着嘛!” “瞧你这模样,腿脚怕是有毛病了吧?” “来来来,帮我卜个卦,看我这几日运气如何!” 铁嘴李得见天日,见还有人认识自己,又有人愿意找自个儿卜卦。心情很是激动。他一挥手说:“说来话长啊,就是病了一场,脚不会走路啰!大家伙儿还记得我么,嘿,今日这开张的头一天,就不收你们的钱啦,免费!” 铁嘴李的儿子在边上瞧见,亦是笑得合不拢嘴:还别说。自家的爹,真是一块金字招牌哩!这几年可埋没他了,若不是那丫头来说项。自己哪晓得朝这方面寻思啊? 而秀菱、凌慕白他们帮这个铁嘴李,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凌慕白在铁嘴李重出江湖之后不久,便找到凌青云谈判:“爹,我想同您谈一谈。关于顾家秀菱的命格,就是那个当年名嗓一时的铁嘴李给算的,这一点您是知道的吧?” 凌青云冷淡地瞟了凌慕白一眼:“是的。这一切巳有定论了,再说也没什么意思吧?还是你有啥新鲜玩意儿,想告诉我呢?” 凌慕白点点头:“嗯。爹,你知道不?那铁嘴李在消失了几年之后。近来又重新露面了,还在那响铃街摆摊。我和顾家秀菱故意夹在算命的人里头,拿她的生辰八字,又让铁嘴李重新算了一遍,您猜怎么着?” 凌青云哦了一声:“说来听听,难道这一回会有什么不同?” 凌慕白声音清晰地念道:“批语是:凤鸣高山闻四方。女命逢之大吉昌。旺夫益子集一身,晚年衣禄人财多。” 凌青云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我不信!怕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吧?为了达成你同那顾家丫头的亲事!” 凌慕白连连摆手:“爹,不是的,我没有骗你!当时在场的,并非只有我和秀菱二人,还有好几个看热闹的,想算命的人在场。而我和秀菱因为铁嘴李照同样的生辰八字,却得出截然不同的批语,也心怀疑虑,于是趁这铁嘴李收摊回家时,跟踪了他。” 说着,看了看凌青云的脸色,凌慕白继续说道:“经过一番追问,铁嘴李这才道出了真相。当年他会给谭家刚出生不久的女婴,也就是如今的秀菱,判下那样一个批语,完全是由于谭家大太太嫉恨秀菱的亲生母亲四姨太,所以花银子买通了铁嘴李的缘故!” “哦?有这回事?从时间上推算,这事得过去十几年了吧?铁嘴李还记得?”凌青云表示怀疑地问。 “因为县城谭家,也算是大户人家,有点名头,所以铁嘴李印象深刻。他甚至说出了谭家大太太陪房的模样,当日便是这陪房前来联络铁嘴李的。老实说,连我和秀菱都没见过这大太太的陪房呢,更不用说她长什么样子了!” 凌青云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如果此事属实,我倒要去见见这铁嘴李啦!毕竟秀菱若是嫁进我们凌家,可是关系到日后你、我、还有子孙后代啊,马虎不得的!” 凌慕白点头不迭,执着手恭恭敬敬说:“儿子知道,只是要劳烦爹您啦!” 至于在舅舅韩自成和舅母米氏跟前,凌慕白照旧还是这套说辞,韩自成和米氏对视了一眼,都面露惊讶,异口同声地说:“竟有这样的事情?” 问完了,米氏微微颌首道:“大宅院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花招,多了去了。因此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说着瞟了一眼韩自成:“还好你没往家娶这么些三妻四妾的,不然的话,只怕幺蛾子也出的不少!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韩自成咳嗽一声,尴尬地说:‘好好的,又扯到我身上来做什么!‘ 原来韩自成与米氏虽然感情一贯很好,去年的时候,却被几个朋友撺掇着,差点儿就讨了一房小妾进门。米氏大闹了一通,这才把这事情来打散了!故此米氏有此一说。 凌慕白自然不便插嘴,只垂着头默然无语,象没有听见似的。 米氏又道:“那谭家大太太也是想不通,她压制那四姨太就算了,何苦连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呢?” 凌慕白便把自己知道的,这大太太怎么陷害秀菱的娘亲四姨太的事情,简略地叙说了一遍,包括那谭家大太太被官府捉了去,挨板子,后来搬离本县的大概,也一并说给韩自成和米氏听。 米氏难以置信地眨巴着眼睛:“原来是这样!这个女人的心肠,还不是一般的歹毒啊!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算是让坏人得了惩治,好人恢复清白!” 韩自成也道:“前两年我耳朵里仿佛也听见这个事情,只是忙着操心店铺,便没有细问。后来也就忘记啦!” 又说了一会子闲话,韩自成放心不下,打算亲自找着铁嘴李问询一番,确认一下,是不是到底有这么一回事! 而铁嘴李那边,凌慕白和秀菱已经做足了功夫,再加上事实确实如此,并不是自己捏造出来的,所以也就不怕凌青云和韩自成查考。 消息回馈到顾家,李氏也是喜极而泣,一把将秀菱揽在怀里,眼睛里还含着眼泪,嘴边却带着笑说:“事情真相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我就说嘛,咱家秀菱又聪慧又能干,顾家不亏了她,能有今日么?怎么可能是啥克星嘛!我就没见她克过谁来!那些死了的人,根本就是寿期到了,阎王爷要拘他们去,和咱们秀菱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哩!” 顾守仁也乐呵呵地说:“这下子好了!凭谁也不能说咱秀菱半个字闲话了。” 李美云听见竟是这么个缘故,眼眶子早湿了,一迭声地说:“都怪我,是我害了秀菱呢!”她的意思是说,若不是自己惹得大太太嫉恨,又哪会连累到秀菱那么小的娃儿,就被迫离开了亲生爹娘? 秀菱和李氏拥抱了一会儿,又过来安慰李美云:“好了,别伤心啦!这不都是过去的事情吗?以后咱们大家的日子,只有越过越红火不是?” 李氏也接了一句:“这么一来,凌慕白的爹和舅舅他们,还有啥好挑刺的不?哼,他们若还有胆子挑刺啊,我家秀菱只怕许多好儿郎挤破了头,想抢云呢!”说着,格格地笑起来! 笑得秀菱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开心! 不过她心里想的却是,这件命格的事情虽然解决了,可是这个幕后黑手却没有揪出来呢!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想拆散她和凌慕白呢?不光利用到了凌慕白的父亲作为反对力量,甚至用匿名信的方式,来使得凌慕白的舅舅和舅母,也联合起来阻挠自己与凌慕白在一处! 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真是凌慕白舅母猜测的那样,只是楚云菲不忿,因为施的诡计吗?如果巳知她寄了匿名信给凌慕白的舅舅,那么,又是用什么方法,来利用凌青云的呢? 第451章 入了贼伙 当凌青云和韩自成各自从铁嘴李那儿弄清了事情真相之后,他们阻止凌慕白向顾家求亲的行为,已经没有了借口;再加上他们两个都知道,凌慕白能有今日,大部分是依仗秀菱和林生的发明创新,才使得仙姿商行有现在欣欣向荣的景象! 那么,让两个年青人缔结百年姻缘,难道不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吗?就这么着,凌慕白顺利得以同秀菱定了亲。 直到这时,凌慕白心里方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他不再担心会突然闯出个什么姜公子、蒜公子之类的人,把他的秀菱抢走啦! 而秀菱呢,她是淡定的。一早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之所属,她知道,凌慕白就是她要找的人。 说起来,她穿越到这个时空,运气还真是不错,最早认识的男子,便是与她携手一生的良人!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也爱她,待她好,而不是阴差阳错的你爱她,她不爱你;他爱你,你又不爱他!前世经历过一次暗恋、痴恋、苦恋,却终于得不到回报的日子,她真是过怕了,再也不要重复,不然,穿越又有狗屁作用! 面对未来,还是会有憧憬与向往!她与凌慕白经历过两小无猜,也经历过分离,还有许多的波折,当然,留在心里的,却都是温馨的,美好的记忆;不好的,就让它们随风而去吧! 虽然凌慕白也会向秀菱提起:“你说在暗地里阻挠咱们在一起的这个人,得知咱们终于还是定亲了,不晓得心里究竟会作何感想呢?” 秀菱巧笑嫣然:“这可不在我的操心范围!想必是坐立不安,心怀怨恨吧?费尽了心机,却还是没有达到目的,当然是很不爽的!” 凌慕白清朗的眼神定定地看着秀菱:“不知道为啥,我总有些怕夜长梦多!惟有等到娶你的那一日,或许我这颗心才能够安定下来。只是不晓得,我还要等多久?” 秀菱咕的一笑。她哪里不知道,凌慕白不过是在变相向自己询问婚期!过了一会儿才轻声答道:“你急什么?我哥金伟他还没成亲呢,没有说哥哥没娶,妹妹倒等不及地嫁了的!” 凌慕白早已经晓得金伟定下了高家的闺女。顾家的大人有心抱孙子,自然容不得婚期拖得太长,所以啊,金伟成亲也不会是什么遥远的事情。等金伟娶了媳妇,看秀菱还有啥托辞好用! 再说秀萍,本来打得好好的算盘,没想到还是被秀菱与凌慕白联手。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天晓得他们是怎么找到铁嘴李这个老不死的,不是说这家伙几年前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了吗?却又是从啥地方钻出来的呢? 还有啊,这老家伙钻就钻出来吧,凭什么就要帮着秀菱,把克父克母的命格全盘推翻哩?看样子,这秀菱还真是不简单啊! 好吧,自己本以为稳操胜券的这一招,巳经毫无作用。那么,自己也可以死心了,因为。因为凌慕白已经和秀菱定了亲呀! 想到自己爱了凌慕白这样久,想到自己花了这样多的心机,却什么也没得到!秀萍转而又想到自己目前的生活,虽然富足安逸,可是她的心却是空的,她觉得自己真象一株浮萍,随波逐流,没有着落,没有依靠! 她忽然怪起爹娘来,给她取个什么名字不好呢?要给她取这个萍字。浮萍本无根,到处飘泊,又哪里会好呀! 再想到秀菱和凌慕白今后夫唱妇随,恩爱美满的姻缘,秀萍的心,越发绞痛起来!她真的很妒忌。很不服气,凭什么秀菱样样都顺心遂意,而自己却陷在这种尴尬境地,所谓上不得上,下不得下,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呢? 秀萍把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地痛哭起来。她不能发出声音,也不能让人发现她哭了。不然别人问起来,叫她怎样回答? 她用手堵住自己的嘴,直哭得喉咙都哽住了,差点透不过气来!眼泪在她脸上肆意流淌着,不大的功夫,枕头已经湿了一片,贴在脸上很是难受。 听见房门一响,秀萍便知道,是杨绍文回来了。她只得风快地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擦得一干二净,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紧闭双目睡觉。 杨绍文进来也并没有什么话,脱了衣裳,钻进另一条被子里,自顾自地睡他的,两个人就象陌生人差不多。当然啦,当着他爹娘和外人的面,他还是一个殷勤合格的好丈夫! 就在这一瞬,眼泪又冲上了秀萍的眼眶,她咬着牙死死地忍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哭,我不哭!因为哭瞎了眼睛,也是没有用的! 除了伤心和妒忌,秀萍还有着一重无法诉说的担心。那就是,她曾经同凌慕白的姨娘----二姨太见过面,谈过话。 如果秀菱同凌慕白的亲事告吹的话,也许这件事情就不会再被摆到桌面上来。她晓得,凌慕白同二姨太的关系并不好,二姨太完全没有必要,拿自己说过话,去告诉凌慕白。 但问题是,如今的凌慕白和秀菱已经定亲了,终有一天,秀菱会嫁到凌家,成为凌家的人。那么到那时,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很可能就会暴露在秀菱跟前。因为没办法保证二姨太会为了自己守口如瓶! 到那时,秀菱会怎么看自己?她还会认自己这个二姐吗?众人知道了此事,又会怎么评说呢? 秀萍一想到自己的爹顾守仁和娘李氏,若是晓得了,会怎样的伤心失望,就已经觉得受不了了,更别说秀莲的鄙夷与秀菱的厌憎! 秀萍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掩住了脸,这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活着还有意义吗?如果自己做过的事情,真的暴露出来,她真的没有脸见人啦! 爹娘不喜,姐妹不和,丈夫不爱,公婆嫌弃,她今后的路,该怎样走下去呢? 偏是这个时候,凌家又出了一件事情! 就是凌慕白的同父异母弟弟凌慕天,他因为使用诡计,想私吞仙姿分店的营业款一事被揭穿,最终被凌慕白扫地出门之后,每日里游手好闲,与一群狐朋狗友泡在一处。 赌场自然是不敢去了,一个是确实没银子赌;还一个是害怕赌场追债人的厉害。到时候要真还不上赌债,被剁了一只手一只脚啥的,那可就变残废啦!他还没讨老婆呢,这要变成残废,就更没人肯嫁他了! 但是没钱嘛,也要混不是?所以凌慕天就跟在那群狐朋狗友后头,蹭吃蹭喝。当然也不能老是白吃白喝呀,有时候就免不了帮人家跑个腿啊,做点小差事。别人搓麻将的时候,遇到尿急,吃东西,有事啥的,他就代替人家摸两把,过过瘾。反正赢了赏他两个小钱,输了也不用他付帐。 既然是狐朋狗友,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经来路的人。每日里游手好闲不干活,难道银子自个儿就从天上掉下来啦?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天上真的会掉银子,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好吃懒做的人拣着! 其实凌慕天不知道,这些人还干着一项营生,那就是上有钱人家偷盗。 他们都是分工合作的,有专门的人踩点,有人望风,有人进宅偷盗,连怎么逃跑,怎么转移财物,都是精心安排过的。因此作的案不少,还没有失过手。 这凌慕天成天跟着这样一伙人,时间长了有个好吗?这些人想拉着凌慕天入伙,又怕他不答应。晓得凌慕天出身大家,打小儿被管教得严,肯定心里挺抗拒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因此那些人就商量好了,事先不告诉凌慕天,拉着他去做成了一件案子,到时再同他说出真相,另外还分给他一分财物。如此一来,凌慕天就想不干,也不行了!所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啊! 这伙人计议巳定,便骗凌慕天说:“今晚我们要去找一个对头的碴,好好揍他一顿,你要不要跟着一块儿去呢?这个对头太他妈坏了,不整治整治他,实在气不过!当然了,根本不要你动手啥的,你只要站在门外看着点儿,若是有啥动静,打个唿哨通知一声就行!完事了之后啊,少不了你的好处,怎么样?” 凌慕天本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听说去找人碴子,还不用自己动手,完事了又有好处,自然是巴不得的。他满口应承道:“平日都是几位大哥照顾小弟,遇上这样的事,我自然也要出一份力嘛!” “不过,”他想了想,又搔了搔脑袋道:“我爹管得严,若是被他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顿时一阵哄笑声响起: “切,真没出息,你还是个奶娃娃不成?被你爹你娘拴在裤腰带上?” “不去也没关系,以后大家不带着你玩,我可是帮不上哈!” “你小子什么玩意儿?有好吃好喝就来了,哦,用得上你的时候,你就变缩头乌龟,不露面啦?” 在众人毫不留情的嘲笑和打击下,凌慕天害怕这伙人不再理他,于是硬着头皮答应道:“嗯,我想办法晚上从家里溜出来!” 第452章 身陷牢笼 果然那日夜里,凌慕天乘家人不注意,偷偷儿溜出了家门,来到事先约好的地点,同那几个人汇合。 凌慕天看见他们的时候,还纳闷呢!一身黑就算了,干啥还戴着面罩,只留下两只眼睛呢?真有些碜人哩! 领头的那个还解释道:“我们那个对头还有点厉害,所以最好是教训了他,又不让他发现咱们的真实面目!”说着,顺手递给凌慕天一个黑色头罩。 凌慕天不知怎么,小腿肚子就突突地抖起来。毕竟是出生豪富之家,哪经历过那种肉搏场面啊,最多也就是一挥手,然后自有下面的人帮他执行。再说了,这黑骨隆咚的,真打起来,不会误伤到他吧? 然而这时候已经由不得凌慕天犹豫退缩了,早被众人裹挟着,一阵风似的朝目的地而去。 到了地儿,顀头悄声对凌慕天道:“就是这儿啦!照事先说定的,哥儿几个进去对付,你就在门外望风好了。若是有巡夜之类的来了,你提前打声唿哨,咱们就心里有数了。懂了没?” 凌慕天一边点着头一边应道:“懂了。”然后就见一个同伴摆了个骑马蹲档式,另一个则退开一段距离,助跑了几步,这才蹭地一声踩在同伴的肩头。 那个同伴立即站直身体,另一个的双手已经攀住院墙,再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墙头之后,尽量轻巧地跳了下去! 不大的功夫,跳进院内的人,已经将门闩抽出,不忙着拉门,而是先撒了一泡尿,这才将院门打开。如此一来,门扇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便不那样刺耳了! 这人头一偏。一招手,示意众人鱼贯而入。 凌慕天眼看着众人一个个消失在那扇门后头,心里更是疑惑不解。他并不傻,总觉得这事情有些儿不对劲。似乎并不象先前告诉他的那样,只是来寻对头教训一顿。但到底哪里不对,凌慕天一时半会还说不出来。 因此凌慕天畏畏缩缩地隐在门前的一颗大树后头,眼睛则不停歇地四处打量着,总觉得黑暗之中,藏着数不清的巡夜人,随时将向他扑来。然后恶狠狠地追问:你躲在这儿做什么?想干啥坏事呢? 就在这时,忽然宅院里头传来一阵狗吠声,似乎还不只一条狗。那声音在这沉寂的夜几乎有震耳欲聋之感,更是传得很远,很远。 然后就有人嚷了起来:“有贼啊,捉贼啦!在这边,快来人!” 接着又传来几声惨叫声:“痛死老子了!” 另一个声音道:“赛虎,好样儿的。咬他咬他,别松口!” 也就一下子,各处房间陆续有烛光亮了起来。更多的人都涌出了房门,涌向出事地点。 守在外头的凌慕天这时才算明白:什么教训对头啊,根本就是偷东西的贼好吧?这下惨了,看样子其中一个人被狗咬牢了,有可能逃不了的!其他的人虽然不晓得怎么样,但境况肯定很危急了。自己不会这么傻吧,还坚守岗位,等着被一网打尽不成? 凌慕天心跳加剧,一边抖抖索索的,一边就脚底下抹油。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当他瞥着呼吸回到自己的家,摸回自己的床上时,他的弟弟睡得象猪一样,还在打呼噜呢! 虽然家里人并没有一个人发现,但凌慕天躺在床上,那种惊惧感还是挥之不去。他害怕啊!虽然不知道那些同伴到底会如何,但会不会连累到自个儿呢?还有,逃出来的人,会不会责怪自己不管不顾,独个儿逃跑了呀? 就在烙煎饼似的辗转反侧之中,凌慕天迎来了天亮的第一缕光线。 这一天,他哪儿都没有去,就在家里猫着,不时地跑到门外去察看察看,是否有什么异样。他的表情很紧张,耳朵都支楞起来了,家里偶尔弄出的一点声响,居然能吓得他跳起来。 即使这样,在吃午饭的时候,凌慕天还是被闯进来的捕快给反剪双手,推推搡搡地带走了! 二姨太先是呆若木鸡,接着才如梦初醒地拉着凌慕天的衣裳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说,你究竟做啥事了, 惹得官差上门来抓你呢?” 凌慕天羞愧至死,直把脑袋低到胸口。他还没来得及答话,一边的捕快冷笑一声:“干啥事了,自然是坏事呗!倒瞧他不出,还会与贼人合伙,上房撬锁,偷盗财物来着!” 二姨太惊得身子晃了两晃,瞪大眼睛看着官差道:“不能吧?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呀?我儿子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捕快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我干啥不去抓张三,不去抓李四,偏要来抓你儿子呢?告诉你吧,是他的同伙将他检举出来的,你说我们会不会弄错呢?” 说完了这话,捕快再也不看二姨太一眼,如狼似虎地推了凌慕天一把,喝道:“快走,别耽搁我们交差!” 此时凌青云并不在家中,二姨太一介女流,哪碰过这个事呀,倒成了没脚蟹一般,眼睁睁看着凌慕天被官差带走,竟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那边凌慕天还在挣扎着回过头来嚷:“娘,你要想办法救我呀,我是被那些人陷害的!” 二姨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赶了两步,终是不敢阻拦,由得凌慕天被捕快带走了。 不过她心里想着,自家的儿子,怎么可能沦为上房撬锁,偷盗财物的贼人呢?多半是抓错了人,要不就是受人诬陷。对了。慕天方才不是说了么?是那些人陷害他啊! 由此可见,凌慕天自然是被冤枉的,他是自己生的,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嘛! 所以二姨太找着凌青云时,便哭哭啼啼地照着自己的意思,把事情说了一遍,又央求凌青云道:“老爷,你快些想想法子,把慕天救出来啊!被捉到牢里,也不晓得会不会挨打,有没有人欺负他。唉,他哪受得了这个苦~”二姨太一边说,一边象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着。 凌青云听说自己的儿子居然与上房撬锁,偷盗财物的贼人搅到了一起,脸色早巳变得铁青,声竭力嘶地说:“这东西居然这样不成器?我凌家什么时候丢过这样的人啊?都是你!”他一指二姨太:“平日我要管教他,你总是护在里头。现在好了,他竟然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喘了两口粗气,凌青云顿脚道:“你还让我去救他,你叫我怎么救?啊,你说,叫我怎么救?你以为凌家还是从前财大气粗的时候呢?” 说着压低了声音又说:“这年月,哪个不是狗眼看人低的?见凌家败落了,不踩你两脚算是好的啦,你以为人家肯卖面子给你?” 二姨太登时哭得稀哩哗啦:“老爷,儿子再不成器,他总归是你儿子,你总归是他爹啊!难道你就这样撒手不管,由得他自生自灭么?何况慕天说了,他是被那伙人陷害的呀!” 凌青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店门口,探头向外看了看周围,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他自然不希望家中发生这样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好在店里的伙计今日家中有事,请了个假,因此倒没外人听见。 凌青云一把拉住二姨太的胳膊,叱道:“小声点儿,你生怕人家听不见是吧?我这就关了店门,同你回家去再说!” 他说着,便稍稍收拾了收拾,将店门锁了,同二姨太一块儿回了家。 进了房门,凌青云便细细查问,捕快抓人的时候,说了什么话,凌慕天又是个啥表情,为啥说他是被陷害的? 二姨太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至于凌慕天为啥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她也是不知其中的底细,因此把头摇得跟个拔浪鼓似的。 恰在这时,凌慕白也回来了,听得家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少不得安慰他爹和姨娘说:“如今事情到底是怎么个状况,还不晓得。不如我上县衙门去打听清楚了,再回来禀报,然后大家一起商量该怎么办!” 凌青云晓得这个大儿子,如今可比自己有出息。想当年,自己不过是借着祖荫,才在生意场中顺风顺水;可是这个大儿子呢?人家可是靠自个儿白手起家,打下的一片江山! 就算心里不服气,凌青云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儿子确实是有做生意的天分的! 凌慕白主动提出要去探听情况,凌青云乐得不出面,他做惯了老爷,最不惯低声下气,躬背驼腰地求人了。 凌慕白说干就干,跑到县衙西侧关押犯人的地方,塞给守门人一些钱,这才见着了凌慕天一面。 也不过小半天功夫,凌慕天就有说不出的狼狈,他哭丧着脸对凌慕白说:“大哥,你要救我啊!我真的是被那班人陷害的,我完全不知情,都是他们哄骗欺瞒之下,我才跟他们一起的呀!” 凌慕白看着这凌慕天,自然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然后斥责辱骂都无济于事,还得耐心地询问:“你好好儿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个缘故,我才晓得应该怎么救你啊!” 第453章 应对 凌慕天就把自己怎么上当受骗上了贼船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然后带着哭腔说:“大哥,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晓得他们是要上有钱人家偷东西的,我真的以为他们只是想趁着晚上,去教训一下他们的对头,把那人打上一顿而已!” 凌慕白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没用啊!问题是,这些人肯定想拖你下水,事发之后,又不忿你置身事外,于是便向官府将你揭发出来。他们众口一辞咬定你参与了偷盗,你又有什么法子洗白自己呢?” 凌慕天听得凌慕白这样一说,双腿一下子就软了,隔着栅栏象捞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凌慕白的手说:“大哥,你帮帮我啊!我没偷东西,我也不想被人冤枉,我更不想坐牢!求你了,大哥,求你了~” 他说着话,眼睛里成串的泪水哗哗地涌出来,他真的后悔了,不该同这样一些人搅在一起,不应该游手好闲,不该好吃懒做,现在落得身陷囫囵的地步,又怪谁呢? 但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上房撬锁,偷盗财物的贼人!所以他拼命地乞求凌慕白:“大哥,这一次你若是帮了我,我发誓,从此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再也不会象如今这样不务正业,游游荡荡过日子啦!” 凌慕天一边说,一边举手向天发下毒誓:“如果我说得到做不到,管教我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肠烂肚穿而死!” 这誓算是发得很重了,听得凌慕白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忍心看这个弟弟的模样。不管怎么说,这个凌慕天还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所谓血浓于水;而且他们从小在一块儿长大,即使性格合不来。还是会有少许亲情存在! 再说了,这凌慕天也并没有大奸大恶,自己也没有恨他到咬牙切齿的地步,如果能帮。为何不帮他一把呢?也许他日后真改好了,自己也算是为凌家做了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凌慕白对凌慕天道:“大哥只能答应你,我会尽量想办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洗脱罪名。所以,你心里要有个谱子。” 凌慕天点头如鸡啄米:“嗯。我晓得啦!大哥,拜托你了,我~”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喉咙哽噎得厉害。 凌慕白想了想又问:“你们当日那一帮人,是不是都被捉到县衙来了?‘ 凌慕天悄声道:“大部分都捉住了,还有一个叫李癞子的,不晓得躲在哪里,还没有捉拿归案!” 凌慕白嗯了一声。又安慰了凌慕天几句,这才离开。 凌慕白重新回转凌家,当着凌青云和二姨太的面。把自己探听到情况述说了一遍,二姨太忙不迭地说:“老爷,我说的如何?我就知道,咱家慕天绝不会做这等偷盗之事。根本就是那些人想拉他入伙,有意欺瞒,然后栽赃陷害~” “够了!”凌青云气不打一处来地大喝一声:“若不是这小子有眼无珠,交友不慎,又哪会结识这样一帮不法之徒?又怎么可能被这帮人半夜拉着出去做坏事?又如何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二姨太被凌青云当着凌慕白的面大声斥责,脸上便有些讪讪的下不来,再加上凌青云说的也是实情。所以她更没有什么话好辩驳了,只得灰溜溜地低下了头。 凌慕白只得咳嗽了一声,轻轻道:“爹,咱们还得想法子,怎么把慕天救出来才好!虽然他有错,却不至于要受这样的惩罚。” 凌青云一摊手:“我有什么法子?自从凌家败落下来。原来认识的,交往的人都断了,人家生怕咱们家会巴上去求好处,占便宜,更是能躲则躲,可避就避。我也是从那之后才晓得,这世上之人,锦上添花的很多,可雪中送炭的,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也没有!你让我去找谁帮忙?”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两眼向着屋顶,表示自己无可奈何! 二姨太见凌青云这种表现,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眼泪劈哩啪啦就掉了下来。她不敢去烦凌青云,只得拉着凌慕白苦苦哀求:“白哥儿,求你看在他是你兄弟的份上,帮他一把吧!若是他坐了牢,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只要你肯帮他,我,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她声泪俱下地说着话,就差没双膝跪下啦! 凌慕白虽然一向对这二姨太没有好印象,但她说的话,确实也有道理。凌慕天好歹是凌家人,人家知道自己有个因为偷盗而坐牢的兄弟,自己脸上当真没什么光彩的! 他心念急转,思索着这事儿到底应该求到自己认识的哪个人名下,才会有效果。想了半天,自然是想到了杨国平身上。 杨国平虽然不当官,可是他的女婿许达茂曾经是长平县的县令大人,虽然如今高升了,在长平县还是说得上话的。因为许达茂如今便是长平县县令的顶头上司,据说这位新县令还是得了许达茂的举荐,才得以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的! 现今之际,便是去求杨国平出面,先找到他女婿许达茂向新县令打个招呼,然后再直接去寻这新县令交接。当然了,银钱开路是少不了的!俗话不是说了吗?衙门朝南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即使有顶头上司打过招呼,人家一点好处捞不着,凭啥就要帮你呢?说不定表面上应付得你花团锦簇的,暗地里一点忙也不帮你,你也没招啊! 当然了,自己同杨国平并不亲近,要同他攀上关系,还得借助顾家这条线,还得让秀菱先出面! 凌青云和二姨太四只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凌慕白看着,恨不能立马可以听见他说:“有办法啦!” 凌青云自个儿帮不上忙,却还是很希望凌慕白可以救这个二儿子于水火之中的,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嘛! 二姨太不用说,那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此刻就是把凌慕白当救苦救难的神仙一般。 凌慕白想出了一丝头绪,这才转头对凌青云和二姨太说:“暂时有一个法子,但管用不管用还不晓得。因为我同那人不熟,还得由顾家出面相求!” 二姨太一听说顾家两个字,便晓得是秀菱家里了,心里暗自庆幸,好在那丫头的命格之事解决之后,自己并不曾再出言阻挠。不然这会子求到人家名下,岂不是尴尬?又觉得凌慕白与顾家结了亲,总算还有那么点好处到自己头上! 凌青云还在追问:“慕白,你想怎么营救慕天呢?凭顾家能行么?” 凌慕白摇摇头:“说起来倒是颇为复杂,并不是顾家说了就能算的。”说着就把顾家同杨家是亲家,而杨家的女婿又是何许人也,以及这女婿同现任知县的关系,由头至尾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爹,姨娘,你们看。这事儿是不是不简单?还有啊,咱们还得花钱呢!就算顾家不用花银子,杨家怎么也得备份礼吧?这杨家的女婿,自然也不一点儿也不表示呀!人家是官老爷,礼物薄了,还拿不出手。再到了现任县太爷那儿,更得打点了!不然的话,人家阴奉阳违的,咱们是一点儿辙都没有!” 凌青云毕竟是从豪富之家出来的,再加上在商界混了这么些年,有什么不懂的?自然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凌慕白的说法。但一提到这个钱字么,他便顾左右而言它:“慕白说得很道理,那么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当大哥的操了心,出了力,慕天也会记在心里的,他日后肯定得敬着你,听你的话!” 一番轻飘飘的话,就把所有的重担都搁到凌慕白肩上啦! 二姨太更是随声附和:“对对对,老爷说得没错!别说慕天一辈子记着慕白的好,就是我,也准定天天烧香拜佛,在菩萨面前为你祈求多福多寿,将来妻贤子孝~” 二姨太还没说完呢,凌慕白一摆手道:“姨娘不用说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到底该拿出多少银子来打点才好呢?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银子嘛,我肯定会出一份的,剩下的,可就要爹和姨娘自个儿想办法啦!” 不是凌慕白小气,好人要做在明面上,真当自己傻啊!自己出力跑腿,还贴银子,爹和姨娘只道自己这个做大哥的是应该的!可他俩一个是当爹的,一个是当娘的,难道就不该出钱出力?全推到自个儿身上,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再说了,凌慕白知道这二姨太,其实是藏有私房钱的,此时为了救她儿子,她不拿出来,还真全部指望自己啊? 要是这二姨太为人好,对自己不错,就帮她出这份银子也心甘情愿啊!可是她这么些年是怎么对自己的,又不是心里没数。所以啊,就得逼着她出点儿血!看她怎么办! 凌青云和二姨太被凌慕白将了一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一时都答不上话来! 第454章 营救 凌青云清了清嗓子说:“慕白啊,不是你爹我不舍得花钱,实在是这个,啊,囊中羞涩嘛!你也是知道,爹手里有钱的时候,什么时候小气过啊?还不是你们想要啥就给啥?要不这么着,你先给垫上,等爹有了银子,再补还给你!” 凌慕白为难地道:“爹,不是我同您斤斤计较哈!我这分店不是刚开没多少日子吗?只有投入的,还没赚钱呢!‘他扳着手指头说:“租店要钱吧?原材料要钱吧?装修要钱吧?人工要钱吧?因此啊,我手头也不宽裕!” 二姨太在边上听了着急啊,生怕都让凌慕白贴银子,他心里不乐意,一甩手还不管啦!就是操持着,也惟恐他不尽心尽力,因此连忙拉过凌慕白,小声对他说:“慕白啊,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还有两样压箱底的首饰,到时候我少不得拿去抵押出银子来,总不让你吃亏就是啦!只是呢,慕天的事就指望你了,你要再不帮他,他可不就走投无路了么!” 凌慕白瞥了二姨太一眼,心里道:总算还对她的亲生儿子有一些母子之情。平日总哭穷,到了此时,也舍得拿出来了! 那边凌青云早听得二姨太有压箱底,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哦,你儿子出了事,你就有私房钱啦?老子我穷困潦倒的时候,你咬定青山不放松,只说自个儿没钱!看样子,老子还是比不上你的儿子啊! 正要发作,凌慕白早瞅见了,对着二姨太说了声:“既是这样,姨娘明日早些兑换出银子来,我好及早行动。”然后向着凌青云和二姨太告辞,一溜烟地去了,省得凌青云和二姨太吵了起来,城门失火,殃及他这个池鱼。 到了第二日。凌慕白见着了秀菱,便把自己家中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告诉给秀菱听。 秀菱撇了撇嘴:“不是我说,你那个弟弟凌慕天。是应该让他得些教训才好!上次贪污分店的营业款不算,还编造出那样一个谎言,结果怎么样?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咱们还不是轻易就把他放了过去,不予追究?哦,他以为不管捅下天大的窟窿,也有你帮着他收拾。以后指不定无法无天到啥地步哩!” 凌慕白讪讪地低了头,好一会儿才说:“我哪里不晓得这个道理呢?无奈家中老爹愁闷,姨娘哀求,我又哪好意思袖手旁观?少不得有一分出一分力吧!再说了,慕天虽是有错,说到底还是有人陷害于他!他若是真的坐了牢,这一辈子的名声也就毁了。就是我,身为他的哥哥。脸上又有什么光彩呢?最不该的,还连累了你不是?人家晓得你有这么不成器的一个小叔子,唉~‘ 凌慕白摇摇头。不说下去了。响鼓不用重敲,相信秀菱自然能听出其中的意思,也能分辨轻重! 秀菱白了他一眼,不满地说:“好了好了,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不就是想要我家出面,求着杨伯伯替凌慕天出力呗!我可事先申明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千万别老是让人为他做擦屁股的事情!” 凌慕白展颜而笑,对着秀菱拱手一躬:“多谢多谢!我自然心中有数。不要说你。就是我自个儿,慕天再干出这样的混帐事情,我也懒得管他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是由秀菱转告给了顾守仁,再撒娇撒痴地央求着他,去找杨国平通融一下。 顾守仁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丫头,虽说你杨伯伯与咱家关系匪浅。这求人的话,我还是有些儿说不出口哩!当初为你母亲的事,我也求过杨国平一次,直到现在还觉得欠了他人情!” 秀菱巧笑道:“爹,我晓得你为难,可这不是没办法吗?再说了,李美云的事都过去好几年了,林生叔当初也回报过杨伯伯的女婿啊!所以您不要总觉得自己欠了他多大的人情。要是您实在不愿意啊,要不我自个儿上门求杨伯伯去?” 李氏在边上听见了,嗔道:“你个小人儿,还真以为自个儿有多大的面子啦?你杨伯伯平常也就是拿你当个小辈,这正经事啊,还是让你爹去谈得了!” 李氏开了这个口,顾守仁自然不能说不答应,只好默认着,吧嗒吧嗒地抽他的旱烟。 李氏又道:“若不是看在凌慕白的面上,谁爱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人家家里的闲事?成功还好,不成功岂不是连咱家人也怪在里头?到头来我们还欠人家人情!‘ 秀菱抱着李氏的胳膊摇晃着说:“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管这些闲事,省得给爹娘添麻烦。我代凌慕白谢谢爹,谢谢娘啦!” 李氏用一个手指头在她额头上点了一点:“你个小甜嘴!打小儿就是这样!” 秀菱把头靠在李氏肩头,甜甜一笑。 顾守仁从嘴里抽出旱烟竿说:“明儿叫凌慕白同着我,一道儿去寻你杨伯伯。有他诉说,事情明白些,此外呢,也让他和杨家亲近亲近,日后也好走动!” 秀菱脆脆地哎了一声,应承不迭。 再见凌慕白时,秀菱便同他说了,凌慕白也连连点头。用过晚饭,便带上给顾家的礼物,还有杨家的礼物,由顾守仁陪着,去了杨家大宅。 这个时候,二姨太早巳将自己压箱底的首饰,挑了一件出来,拿到当铺里头当了些银子,自己留了一些,其余的都交给凌慕白打点,拉关系用。 她这些压箱底,都是当初从凌家带出来的。哪怕最艰难的时候,也不舍得拿出来花了。为的就是怕日后有个啥三长两短的,可以用来救急。 当初凌家是豪富之家,二姨太千辛万苦藏下的东西,还会差到哪里去?随便一样,就是值个几百两银子的。 昨儿晚上凌青云同二姨太大吵了一架,怨她不同自己一心一意,当初自个儿穷得连三姨太都要卖给人家,她倒好,藏着私房不拿出来! 二姨太抹着眼泪说:‘我若是当初把什么都交给了你,你那时候说不定填了无底洞,早输个精光!再说了,我要是早早把这些东西当光花光,如今慕天出了事,拿什么救他?” 一番话说得凌青云哑口无言,因为当初他赌博,输掉的银子,首饰多了去了,哪还有脸说二姨太什么?当下闷闷地道:“你别傻啊!到时候当了银子出来,别一股脑儿都交给慕白,他不是说过了,也要出一分子帮慕天的?” 二姨太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道:“我晓得啦!” 然后凌青云打蛇随棍上:“既是你当的银子,不用全交给他,且给我几十两救救急,我店里进货等钱用!” 二姨太恨不能啐他一口,终究没这个胆子,只得咬着牙齿说:“最多给你三十两银子,多的我可不管!” 她估摸着,自己这串镶宝石金项圈,当个三百两银子不成问题,到时候拿一百五十两给凌慕白,凌青云蹭云三十两,自己还有一百二十两,可得收藏紧密了,再别让谁把她的银子刮了去! 凌青云听得有三十两银子,也就是罢了。他盘算着,二姨太手里有了银子的话,自己迟早可以沾些光的! 凌慕白拿了二姨太交给他的银子,心里想着:先尽这些银子办事,不够呢,自己再贴出来,若是有多,少不得到时候归还二姨太。不过据他估算,这一百五十两银子还真不够用! 杨国平看在顾守仁的面子上,自然不能一口回绝,于是便帮着把这事办起来。有了他出面,在他的女婿许达茂那儿,肯定是马到成功的了! 拿到许达茂的密信,凌慕白这才有信心带上礼物,去求见现任知县老爷。 好在这知县老爷因为自己能够就是任,还是托着许达茂的举荐,再加上此刻的许达茂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因此哪里会过河拆桥,不给面子呢? 经过这样一层层地关系托过去,一个一个关节打通,事情算是有了眉目啦!而银子也就是花得差不多了。 凌慕白既是允诺过,也就说话算数,自己另贴了几十两银子出来,打点县令以下的各色人等。 凌慕天被诱骗入贼伙,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充当了一回望风,本来就是事实;而捉住的那几个人经过一系列拷打,威逼,询问,终于众口一辞地承认了,凌慕天确实是被自己这几人陷害的,根本就是不关他的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判决就很简单了,凌慕天无罪,当堂释放! 由此,凌慕白花费时间精力,苦心孤诣的营救行动,终于大告成功。 二姨太是喜极而泣,直念阿弥佗佛;凌青云也不由得对这个大儿子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本事,竟然可以和官府的人有联络。嘿,我凌家重振旗鼓,再现辉煌,说不定就要靠他哩!想到这里,凌青云满面得意! 而凌慕天关了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得见天日,真有几分如梦初醒的味道!他对着凌慕白信誓旦旦:“大哥,从此以后,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你只瞧着就是啦!” 第455章 纠结 这些日子,凌慕白为了凌慕天的事情到处奔走,起早贪黑,求爷爷告奶奶的,二姨太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而凌慕白将二姨太交给自己的银子,出处都记了帐,何时送礼于何人,花了多少银子;何日请某人吃饭,花费银子若干,统统一目了然。二姨太和凌青云都晓得,凌慕白果然是贴了银子进去的! 反正结果是,凌慕天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家,这就是已经让二姨太喜出望外了。老实讲,先前她还有些怀疑凌慕白的能力呢!说到底,凌慕白不就开了个仙姿商行吗?年纪又轻,家道也衰落了,有什么手眼通天的本事,能把牢里的凌慕天捞出来呢? 二姨太也就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做活马医罢了!没料到凌慕白还真办成了!由此可见,他还真是不容小觑呢!慕天日后有这么个大哥罩着,总算是有点儿依靠,不至于随便受人欺负! 以前她一向不喜欢凌慕白,觉得他抢了自己儿子的风头,又巴不得除掉凌慕白这眼中钉、肉中刺,自己的儿子可以独霸凌家的家产。 可如今睁眼望去,凌家的家产早已经风消云散,化作春梦一场,反倒是凌慕白的生意,有些风生水起的模样。再加上凌慕白如今结识的人面广,那么,今后不依仗他,却又依仗谁去? 二姨太想到这儿,自然起了讨好笼络凌慕白的打算。 可是要从哪里下手讨好笼络呢?秀二姨太左思右想,便忖起了秀萍如何拿秀菱的命格之事,挑拔自己参与反对凌慕白与秀菱的亲事这一节来。 她自然早就看清了秀萍目的,只不过夹杂了自己的私心在里头,所以才发力让凌青云出面,自己则躲在幕后。 当日二姨太告诉凌青云时,特意说道:“这事儿保证是真的!但求老爷千万别在白哥儿跟前说出是我告诉的!不然他不知道作长辈的苦心,还以为是我存心要拆散他与顾家丫头,有个不恨我的道理么?我倒里外不是人啦!” 二姨太千叮万嘱。不许凌青云透露给凌慕白知道,是自己传的话。凌青云自然也就是答应了。 凌慕白不是没有问过凌青云,关于他是怎样得知秀菱的命格一事。不过凌青云事先得了二姨太的嘱咐,所以不愿将二姨太暴露出来。只说:“我自然有我的途径,你也不必追问。总之,只要事情属实就成!如果是捏造的谎言,你不妨说出真相!” 凌慕白哪里敢硬着头皮说瞎话呢?秀菱的命格一事,人家既然证据确凿地说了出来,自己还真驳斥不了! 二姨太也知道凌慕白问过凌青云,而凌青云并没有告诉凌慕白实话。这会子。她想自个儿把真相说出来,一个是还凌慕白一个人情,还一个呢,自然是想此让自己和凌慕白的关系向好的方面转变,显得自己是真心实意要同凌慕白做一家人啦! 于是二姨太找了机会,悄悄对凌慕白说:“慕白,还记得你曾问过你爹,关于他是怎样晓得顾家秀菱命格一事么?” 凌慕白点头道:“记得啊!爹不肯说。难道姨娘晓得其中详细?” 二姨太嗯了一声。把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不错,这其中的详细,我知道得很清楚。” “哦?不晓得姨娘肯不肯告诉我呢?”凌慕白接了一句道。 二姨太微笑:“如果我不肯告诉你。又怎会主动向你提起?” 凌慕白貌似恭敬地说:“愿意洗耳恭听!” 二姨太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因为这件事情,是我告诉老爷的。所以老爷才会知道顾家丫头的这一凶险命格,于是反对你同她的亲事!” 听见二姨太说得这样坦率,凌慕白虽然曾经有所怀疑过,却还是吃了一惊。他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随即他看着二姨太追问说:“那么请问姨娘,你又是怎么知道秀菱命格之事的呢?照理说,晓得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他以前推测过,也许是二姨太知道了什么。所以背地里告诉了自己的爹。但二姨太怎么知道的,他就猜不出了,不可能是谭家大太太对她说的吧?虽然二姨太早些年即巳认识谭家大太太,不过那大太太有必要告诉她这个事情吗? 二姨太往椅背上一靠,压低了声音说:“我是如何知道的,料你再也猜不出来!我实话同你说吧!告诉我这件事情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家秀菱的二姐,顾秀萍!就是嫁给杨家的那个女儿,应该是排行第二对吧?” 凌慕白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失声道:“会是她?”然后摇头:“不不不,不可能!秀萍是秀菱的二姐呀,她为何要这样做呢?她这样做,又能得到啥好处?” 二姨太见凌慕白这样直白地反驳自己,一时脸上有些下不来,面色绷得紧紧地说:“怎么,你不信?我又有什么必要在你跟前说谎话呢?我要是冤枉了她呀,管教我出门被车撞死!” 凌慕白听二姨太连这样的誓都发了出来,脸色也是一本正经不象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半信半疑。 他晓得二姨太为人虽然自私自利巳极,且惯会背后使绊子,但说要在自己跟前说秀萍的坏话,还真没这个必要! 于是凌慕白放缓了语气对二姨太说:“姨娘,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说你冤枉了秀萍,我只是猛可地听见秀萍要害秀菱,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因此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还请姨娘不要放在心上。你是不是把事情到底怎样发生的,具体说一说,我才心里有数呢!” 二姨太便把自己同凌慕天在绸缎庄如何与秀萍相遇,她怎么对自己示好,又主动邀请自己去喝茶,在茶楼的所作所为,一个字不漏地讲给凌慕白听. 怕凌慕白不信,又道:“你不妨去问问慕天,是否有这么一档子事!就是晓得我是不是骗人啦!” 凌慕白直到这时才明白,原来这一切真的是秀萍在里头搞的鬼!这么说来,舅舅韩自成接到的那封匿名信,肯定也是她所为了! 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秀萍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妹妹呢?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他顿时悟了出来:秀萍分明是在妒忌秀菱!她看不得秀菱和自己终成眷属,所以要想方设法地拆散两人。 一下子,凌慕白的脑海里闪过秀萍很早以前,在自己面前说秀菱会同杨绍文定亲的事情。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在破坏秀菱和自己啊! 而自己在舅舅的店内当伙计时,秀萍不顾一切对自己说出的那句话:我想嫁的人,其实是你啊! 也许从这里,就是可以窥破秀萍的内心了,她喜欢上了自己,而自己却对她丝毫无情;并且秀萍巳许配了杨绍文,最终嫁入了杨家,成为杨家媳妇。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妒忌自己的妹妹秀菱,生怕秀菱与自己结成夫妇,所以才要想方设法,出尽手段的破坏。 凌慕白觉得心寒,秀萍居然是这样阴险的一个女子,亏她还是秀菱的二姐呢;亏秀菱还对她姐妹情深呢,没想到她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二姨太见凌慕白皱着眉头,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只得讪讪地说:“反正我晓得的,都告诉了你。至于你到底相信不相信,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你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说着,立起身来要走。 凌慕白不得不跟着起身说:“姨娘说哪里话来,你好心把这事告诉我,我又怎会不信呢?至于你鼓动爹反对我和秀菱,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他本心里还是希望家庭和睦的,不然整天里吵吵闹闹,无事生非,成个什么体统呢? 而二姨太方才说出的话,他觉得应该是真的!且不说二姨太同秀萍不熟,就是同秀萍熟,她编出这样的话来陷害秀萍又有什么好处?可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没有好处的事情,二姨太是不会做的,她天生就是这样的人,用惟利是图四个字来形容她,是再确切不过! 凌慕白在屋子里慢慢踱着步,脑子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这事情究竟要不要告诉秀菱呢?她与秀萍一直是好姐妹,猛然间听到这样的真相,恐怕也会象自己一样,一开始是不相信;接着就是寒心失落;说不定秀菱的反应比自己要激烈得多,毕竟自己对秀萍的感觉,不象她从小与秀萍一处长大,手足一般。 也许秀菱会伤心,伤心过后,会憎恨秀萍,她们两人还做得成姐妹吗? 如果不告诉秀菱,凌慕白又觉得,这样对秀菱是不公平的! 她有权知道,是这个她一直信任,姐妹情深的二姐,常常在背后陷害她;而秀萍呢,也应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出相应的代价,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这世道还有公平二字吗?坏人又怎么迷途知返呢? 第456章 难以置信 凌慕白下定决心,还是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秀菱。哪怕因此而会引起她们两姐妹反目;或者让秀萍怨恨责怪自己。 因为凌慕白想让秀菱知情后,对秀萍有所防备,免得秀萍日后再用什么法子来伤害她。秀萍怎么对自己没关系,可是如果伤害到了秀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秀萍的! 当然了,在秀菱跟前揭穿了秀萍的真面目,也可以避免秀萍再在自己和秀菱之间施展诡计,挑拔防间。 凌慕白想着,再也按捺不住,提脚就去了顾家,全不管此刻巳是夜里。他有一种紧迫感,如果不及早告诉秀菱,真害怕秀萍又会想出什么新花样来对付他们。 到了顾家,来开门的李氏掩不住脸上的惊讶,不晓得凌慕白这个时辰到来,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何况定了亲的未婚小夫妻,是不好常常见面的。 不过因为秀菱一直参与仙姿商行生意的缘故,所以顾守仁和李氏也并不十分禁止她外出。不过已经快要到亥时了,凌慕白跑来见秀菱,真是太不合规矩了! 李氏心里虽有些不满,面上却并不露出来,只问了一声:“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凌慕白打过招呼,连连点头道:“正因为要紧,所以才跑来想告诉秀菱一声。您放心,我讲几句话就走,绝不耽搁秀菱休息。” 这么着,李氏就不好强行阻拦了。她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也很放心凌慕白,因为他两个从小就常常在一块儿的,家人见得多了,并不稀奇。 秀菱正在灯下手忙脚乱地绣花呢!她不知怎么心血来潮,想要自个儿绣一对鸳鸯枕头出来,于是早准备好了图样,布料。丝线和绣花针。 她很羡慕大姐她们,绣起花手势柔美,表情娴静。为啥轮到自己,便觉得牵牵绊绊。一点也没有那种韵味。正疑惑呢,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害怕老是要穿针,所以把线留得特别长,绣起来不是打结,就是把手臂伸得老长,怪不得哩! 自个儿觉得好笑起来。凌慕白巳在门口敲门。秀菱不觉扬声道:“娘,你别催。我过会子就是睡了!” 凌慕白小声道:“秀菱,是我。” 秀菱听得分明是凌慕白的声音,大感惊奇,不晓得这个时候他跑来做什么。但还是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了问:“小白,出啥事了吗?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呢?”一边说一边把凌慕白让进来。 凌慕白也就是不客气地一脚跨了进来。秀菱也晓得男女有别,因此也就是不把门关上,任由它开在那儿。两只眼睛认真地看着凌慕白。等待他的回答。 凌慕白咬了咬嘴唇,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听了,不要太在意。” 他的开场白,把秀菱吓了一大跳:“啥意思啊?如果是我真不在意的事情,想必你不会巴巴地这个时候跑来~” 仔细观察凌慕白的神情,似乎真有些紧张的样子呢!还有,他为什么有些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呢? 秀菱拿根手指头抵在下巴处,黑宝石般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心里也是一霎那转了几个念头:难道凌慕白是跑来告诉自己,他另爱上了别人,所以。只能同自己解除婚约?前世看电视连续剧,不是经常有这样的狗血剧情吗? 如果真是这样,起码好过成亲的那一日,新郎落跑要强一些吧?秀菱这样想着,还是倔强地抿了一抿唇道:“不管啥事儿,我只想听到真相!” 凌慕白见秀菱这么说。便继续道:“你还记得咱们曾经讨论过,到底是谁在我父亲和舅舅那儿,拿你的命格之事来促使他们反对咱俩的亲事吗?” 秀菱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凌慕白居然为了这件事情,特地跑来告诉自己,而根本不是自己揣测的那样。她不禁为自己的联想力之丰富,觉得好笑。一抹笑容在她唇边扩大,情不自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倒把凌慕白弄糊涂了,秀菱居然还笑得出来,如果她知道自己将要告诉她什么,不可能还有心情笑。 不过他还是追问了一声:“秀菱想到什么事情,觉得好笑呢?” 秀菱也不瞒着他,直接了当地道:“看你满脸的凝重,我甚至以为你是来向我宣布,你要退亲啦!” 凌慕白用责备的眼光瞥了秀菱一眼,不满地说:“你居然会这样想?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我这个人吗?” 他说着,再也不看秀菱,转过身背了双手吟道:“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秀菱晓得,他说的辞句出自汉乐府民歌《上邪》,只不过将那个君字改成了卿字,意思自然是借此来表达自己爱情的忠贞。 她的心暖暖的,说不出的感动,但表面上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用一只手捂住了腮帮子,咝咝地吸着冷气道:“哎哟,好酸啊,把我的牙也给酸倒了!” 秀菱偷眼再看凌慕白,见他一脸的哭笑不得,就差没有一口热血直接喷了出来!然后做出一付捶胸顿足的样子,把秀菱逗得笑了起来! 不过秀菱立刻就想到了正事,连忙正一正脸色说:“方才你说的话,可是已经晓得了这个想阻挠咱们定亲的人是谁了,对不对?” 凌慕白的脸色也为之一变,点点头道:“对!” “是谁?”秀菱还真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要这样做呢? 凌慕白停了一停,这才一字一字地说:“秀--萍!” 然后凌慕白就看见秀菱的嘴张成了O字型,眼睛也瞪得溜圆。她就这么个表情愣在了原地,石化了一般。 凌慕白虽然早有估计,却还是忍不住担心道:“秀菱,秀菱,你没事吧!” 秀菱半晌才长吁了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说:“我不信!你是怎么晓得底细的呢?” 她嘴里尽管这样说,心却一阵紧似一阵地抽搐着,抽得她疼痛不巳,只想把身子蜷缩起来;同时她觉得冷,沏骨的寒冷,所以不由自主地用双臂将自己环抱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凌慕白不是有了确实的证据,是不会在自己跟前说秀萍坏话的! 凌慕白自然猜到秀菱的心思,他连忙招呼秀菱:“你上这儿来坐着好不好?” 秀菱象个木偶似的,被凌慕白引到椅子边坐下,然后也不看凌慕白,只是面无表情地道:“你说吧,我能挺住!” 凌慕白便把二姨太告诉自己的经过,一字不漏地转述了一遍,又补充道:“我舅舅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一直搁在我这儿哩!你若不信,不妨拿秀萍写过字的纸张,同这封匿名信上的字,对比一下笔迹,看看是否能够瞧出什么来!” 凌慕白说着话,已经从袖筒里把那封匿名信掏了出来,搁在秀菱跟前的小几子上。 秀菱没有动,她心里总抱着几分怀疑的态度。不是她不相信凌慕白说的话,倒不如说她是不愿意相信,与自己亲如手足,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二姐,那个在贫困艰难的日子里,也一起相扶相携,彼此关爱的二姐,会在日子越过越好的如今,这样陷害自己?!! 她傻傻地靠在椅背上,迟迟没有伸手去拿那封匿名信,她其实是不想看见,这匿名信上的字迹,竟真的可以从中找出与二姐有相同之处。 好一会子,秀菱才疲惫地对凌慕白说:“书架第二层的最左边,里头有一本簿子,是我二姐当初练字时用的,我随手收起来了,你自己拿去比较吧!” 凌慕白静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到书架旁找出那练字簿子,同摊开的匿名信对比了起来。 虽然匿名信上的字,已经刻意改变了笔迹,但有些方面,还是会留下每个人特有之处。比如说秀菱的秀字,那一撇怎么也脱不出秀萍那种随意挥洒的味道! 凌慕白找了一会儿,又找出了几处相同之处,这才搁下红字簿子,心情沉重地对秀菱道:“应该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 要知道,凌慕白曾经花了很多时间在研究毛笔字上闲,所以他的眼光自然是很准的! 秀菱默默无语,全身仿佛浸在冰水里一般,她觉得说不出来的寒冷;而心的绞痛,也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凌慕白虽然很想安慰秀菱几句,张了张嘴,却又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啦!而他也晓得,自己是不适合一直呆在秀菱的闺房里的!一个是于规矩不合,还有一个就是,他答应过李氏,说几句话就走的! 所以凌慕白期期艾艾地说:“秀菱,你不要太,太苦自己了!反正不管怎样,我总是一如既住地在你身边!” 秀菱苦笑,无力地挥挥手:“小白,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凌慕白再放心不下,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顾家。 他和秀菱都不知道,李氏早隐在门边,将他俩个的话尽收耳内! 第457间 出乎意料 呆呆地看着凌慕白离去,秀菱没有起身送他。全身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直坐到腿脚发麻,秀菱才蹒跚地站起来,先装房门闩上了,然后往床上一扑,连衣裳也没有力气去脱,随便拉过被子便盖在了身上。 直到这时,秀菱才觉得紧绷绷的全身,突然一下子象散了架一样。然后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哗哗地流淌而出。 她抱着枕头,将脸埋了进去,免得哭声传出来,被家人听了去。她觉得很伤心很伤心,那种失落,那种空虚,就同她刚来到这个时空时的感受有点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因为没有那种被熟悉信任的亲人背弃后产生的感觉。 她真的没有想到,秀萍竟然会这样对自己。难道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秀萍的事情吗?难道自己对秀萍不好吗? 就算秀萍暗恋凌慕白,难道这是自己的错吗?凌慕白喜欢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秀萍,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受指责的地方吧? 其实她不知道,凌慕白为了证明秀萍有这样做的动机,只是三言两语地把秀萍暗恋自己,并曾经有过表白的事说了一点出来。他当然不好说得太过详细,毕竟这是个敏感话题。 至于以前秀萍便暗中将秀菱和杨绍文扯在一起,妄想让凌慕白知难而退的事情 ,凌慕白就懒得再提了。一个是他曾经发过誓,绝不会任何人提起,还一个就是,这事情过去好久了,没必要再摆到桌面上来! 秀菱极想放声痛哭一场,可是又不想让顾守仁和李氏担心,于是将枕头将自己的嘴蒙住,差点儿没把自己憋过气去! 她一边哭,眼前一边闪现出以前和秀萍相亲相爱的日子。那时候,她们三姐妹无话不谈。有了好吃的,都想留着让对方多吃一点;有了新衣,头一句话便会问:“她有吗?”干活的时候,总巴不得自己多干一些。让姐妹可以轻松一点。 曾几何时,秀莲还是同从前一般无二,可是秀萍,居然变成了这付模样,她,竟然会想方设法地陷害自己! 一想到这里,秀菱便觉得心上捅了一把尖刀似的。疼痛且在滴血! 还有一个更让她头痛的问题就是,当再到秀萍时,她应该怎样面对秀萍呢?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和从前一样,她做不出来,真的做不出来!那么,她要对秀萍横眉冷目,不理不睬。甚至出手报复她吗? 秀菱无声地哭泣着,一边摇头,如果换了别人这样陷害她。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的。可是害她的这个人却是秀萍,叫她如何下得了手去? 即使不看秀萍的过往,就是看在顾守仁和李氏的面上,秀菱也不能这样做啊!顾守仁和李氏,就是她的再生爹娘!可以说,没有他们,就不会有秀菱这个人存在,早死了几次不知道了! 她不是没李氏说过,刚到顾家时,自己便生了一场大病。顾何氏都说救不活了,是李氏抱着她,不眠不休,用身体的体温暖着她,硬是把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虽然后来的她,早换成了穿越而来的灵魂。但如果不是秀菱这具身体,也许她还不晓得在哪里飘荡呢! 那么,再见到秀萍,她要如何自处? 秀菱直哭了好久,眼泪也没有干。但即使没照镜子,她也感觉出来,眼睛肿得象桃子似的! 如果明早起床,被家人看见她这付模样,肯定会询问她原因的,就算她不说,大家有可能会猜测是凌慕白怎样得罪了她,说不定会迁怒于凌慕白呢! 想到这里,秀菱再不愿意动,也不得不起身,去灶屋舀了一盆冷水端起房,拿面巾打湿了再拧干,然后敷在眼睛上头,希望用这个办法,可以让眼睛不那样肿胀,到明儿个起床时,不至于引起家人的注意。 冷敷的毛巾捂热了,秀菱又放回冷水里头浸一下,这样操作了好几次,才觉得眼睛舒服了一些。这才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头。 可是没过多久,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秀菱不敢擦,怕眼睛又肿得厉害。 折腾到听到第一声鸡啼,秀菱可能是实在太累了,竟不知不觉地朦胧睡去。等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晓得自己迟了。为了怕李氏看出什么来,还是连忙穿衣起身,照常洗漱。 在灶屋看见李氏,秀菱叫了声娘,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嘶哑的。李氏怜惜地看着她,走过来抚了抚她的后背心说:“可是昨夜着凉了,连声音也哑了哩!” 秀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娘不用担心,我好着呢!许是昨天在店里给顾客介绍东西,话说得多了些!” 李氏仔细瞧了瞧秀菱的面庞,关切地说:“今儿个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家里呆着。娘过会儿给你炖冰糖雪梨,又清火又润喉,保管嗓子就好了!” 秀菱本来也没心情去仙姿,便应道:“喛,那我就听娘的话,不出去了!” 吃过了早饭,秀菱便将自己关在里发呆,她一想起昨夜从凌慕白嘴里听到的话,心便是一阵刺痛,压抑着自己不想吧,整个人又象掉了魂似的,脑子一片空白。 李氏炖好了冰糖雪梨,直端到秀菱房里来,目光慈爱地看着她吃下去,也不多话,又拿着托盘和碗走了! 再过了不久,秀菱便听见李氏大声喊她:“秀菱,你来!” 秀菱不晓得李氏唤她什么事情,饶是懒怠动,却不得不听话地走到堂屋。 她一进堂屋,李氏便把她按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地说:“秀菱,你给我好好地坐在这儿!” 然后便不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秀菱有莫名其妙的感觉,她轻声问道:“娘,你怎么啦?” 李氏摇摇头,淡淡地说:“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秀菱极少看见李氏这样的神情,虽然摸不着头脑,却不敢再问,只好也拿眼睛望向门口。 过了不多久,就听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却带着焦急:“爹,我娘咋好端端就生病了哩?你给她请了郎中没有?” 说着话,人就到了跟前,后头跟着顾守仁。 秀萍一眼便看见秀菱和李氏坐在堂屋里,把她吓了一大跳,忙忙地奔到李氏跟前,扶着她的胳膊说:“娘,爹说你病了,只想见我一面。只是您病着,为啥不躺床上好好歇息呢?” 听得秀菱好生奇怪,秀萍好端端地跑来,似乎还是被自己的爹以娘生病了为由,骗来的。爹为啥要这样做呢? 而秀萍一边说话,一边将目光转向秀菱。秀菱先不想与她对视的,却还是按捺不住瞟了秀萍一眼,她想看看,这个背地里害她的二姐,怎么见了她还能装得若无其事呢?要她强装笑颜地对着秀萍,她真的无法做到! 秀菱的目光冷而且厉,让接触她目光的秀萍,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颤。与此同时,啪地一声脆响,让屋里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定睛细看,却是李氏站起来,狠狠朝秀萍脸上挥了一耳光。 这声音是那样的清脆,看得秀菱呆住了,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一贯温柔平和的娘亲,为何竟会动手打二姐呀? 秀萍也是错谔不巳,她捂着自己的脸颊,连哭带嚷地说:“我做错了什么事,娘你要打我!” 她话还没说完,另一半脸早又挨了李氏一下子,这巴掌下手也很重,打得秀萍头偏到一边,发髻上的一支金簪一甩,竟掉到了地上。 李氏发狠道:“你没做错什么事,你倒会背地里陷害自己妹子哩!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吃里扒外,不安好心的东西,我不打你打谁?” 那边顾守仁手上拿着一根马鞭子,阴沉着脸道:“我自己的儿女,除了小子挨过我的揍,闺女我连一手指头也舍不得碰!可是今天,我这个做爹的再不教训教训你,还不晓得你要干出啥昧良心的下作事情来!” 嘴里说着,手上动作,已经挥舞着马鞭子,在秀萍身上唰唰唰抽了三下,抽得秀萍哀叫连连。 秀菱看得出来,顾守仁下手不轻,因为马鞭子抽在哪里,秀萍哪里的衣裳便碎了,好几层呢,那肌肤肯定得拱起一道红肿的痕迹。 她连忙跑过去抱住顾守仁胳膊喊道:“爹,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秀萍听了李氏和顾守仁的话,她心里本来有鬼,也就大致猜出了李氏和顾守仁打她的缘故。这会子恼羞成怒地瞪着秀菱说:“不要你假好心,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事多半就是你捣的鬼,让爹娘打死我好了!打死了我这个亲生的,不是还有你这个不是亲骨肉的照顾他们吗?反正打小儿他们就偏心你!” 气得顾守仁唰地又抽了她一马鞭子,竖着眉毛大声道:“不错,我就是偏心秀菱。因为秀菱打小儿就是个懂事听话的好闺女,她才五岁的时候,就晓得想办法帮家里赚钱。真有钱了,她从来都夸说自己的功劳,也不说自己要分多少!再看看你做了些啥事啊?” 第458章 教训 李氏接过话头,用手指头点着秀萍的鼻子道:“秀菱啥地方对不住你啦?你要想方设法地陷害她?啊?她一心一意拿你当自个儿的亲姐,你倒好,竟然黑了心肠要阻挠她和凌慕白的亲事!唆使凌慕白的姨娘暗地里使坏不说,你竟然还给凌慕白的舅舅写匿名信!你就差没直接把秀菱弄死才甘心吧?” 顾守仁气呼呼地说:“我同你娘这会子不把你打醒,指不定你啥时候就起了害死秀菱的心思呢!” 秀菱直到这时才明白过来,肯定是昨夜凌慕白同自己谈话的时候,被娘李氏听了个一字不漏,然后她又告诉了爹,两个定下计策,这才把秀萍从杨家诓来,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再看秀萍,衣衫凌乱破碎,云鬃散乱,脸上更是一片潮红,兼粉泪狼藉。她听见李氏说出来的话,句句直指真相,竟是将自己干下的见不得人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禁又是羞愧,又是无地自容。 凭着秀萍喜欢拔尖,不甘于人后的性子,哪受得当着人被揭了短?且她从小到大,顾守仁和李氏连个指头都没弹上过身,更禁不住又是耳光又是马鞭子的打她! 因此秀萍猛地一跺脚,把头昂得高高的,声竭力嘶地说:“是,这些事全是我做的!你们现在就把我打死得了!省得留我在世上,啥时候就把你们的宝贝疙瘩秀菱给害死啰!‘ 把个李氏气得浑身打颤,忍不住又在她背上用力拍了一下:“你还觉得自个儿有理是吧?你说你这样做都图的啥啊?你自个儿早都嫁人啦,咋就见不得秀菱好哩?凌慕白再好,和你也不可能有啥牵扯不是?” 秀萍听得李氏竟是自己的啥底细都晓得了,脸臊得越发没处搁,用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看得秀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也不晓得是该痛恨秀萍好呢,还是鄙视,可怜她好! 顾守仁不依不饶地瞪着秀萍说:“你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么?今儿个你若是不当着秀菱的面,向她赔礼道歉,求她原谅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他一边说。还一边拿手朝门口的方向一指。 秀菱和李氏听得都大吃了一惊,没想到顾守仁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看秀萍,她拿开捂脸的手,吸着鼻子道:“滚就滚!”就算她错了,要她当着爹娘的面向秀菱赔礼道歉,还要请求秀菱的原谅,打死她她也做不出来! 从小时候起。她们姐妹之间闹了矛盾,哪怕是她的错,随着时间的流逝,可以事后弥补,但当时还是脚踢不动的铁板一块,死不认错的! 何况现在发生的这件事情,又与小时候闹的矛盾大不相同呢? 就在秀萍往门口冲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齐齐移向门口。忽然就发现,杨绍文不晓得什么时候竟然站在那儿。他的脸色有些阴沉,目光里也满是阴挹。 顾家人都呆住了!难道方才发生的事情。都被杨绍文看了去,也听了去? 连秀萍也象施了定身法似的,一下子收住了脚步,两只眼睛愣愣地看着杨绍文。她觉得无地自容,真想地上有个裂缝可以钻进去藏身,再也不用面对杨绍文,再也不用面对秀菱,也再不用看着爹娘厌憎的目光。 更让秀萍觉得惶惑的是,娘家已经容不得她,那么夫家呢?杨绍文如果知道她是个卑鄙得连自己妹妹也要陷害的女人。又晓得了她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暗恋着凌慕白,他只怕越发不能接受自己了吧?杨家还是她的安身立命之所吗? 秀萍来不及多想,提着裙裾,疯了一般向门口冲去,她只想快些逃离这儿。快些逃离掉所有的这些人!至于以后要怎么办,要去哪里落脚,她真的顾不上了! 秀萍势如疯虎的样子,吓了杨绍文一跳,竟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秀萍到底想干啥,等他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想抓住秀萍,却被她象兔子一般敏捷地闪过,然后擦着他的身体,一溜烟地向外跑去。 杨绍文心情乱到极点,本来顾守仁来杨宅接秀萍回娘家时,秀萍顺口对他说了声:“我娘病了,她想我哩!我得回去看看她!”说着急匆匆就走了。他想着,岳母病了,常言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自己也不能当做啥都没发生吧?于是秀萍前脚走,他后脚也带上礼物来顾家看望。其实他的私心里,还是希望能借此机会遇见秀菱! 没承想到了顾家堂屋门前,门并没有关,他便把里头人的动静,说的话,全都没落下。憋在心里许久的谜团,终于在此刻解开了! 杨绍文觉得头要炸开一般,秀萍是他的妻子,可是她心里居然记挂着别的男人,虽然他自个儿心里也藏着秀菱的影子。反正他也象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有着责人不责己的劣根性! 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这个男人就是凌慕白!这让他在不爽的同时,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妒忌,因为他承认,凌慕白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优秀的男子! 更过份的是,秀萍居然因为暗恋凌慕白而陷害秀菱,那可是她从小儿一处长大的妹妹啊,就算不是同父同母的妹妹,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咋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呢? 就在杨绍文犹豫着要不要去追秀萍的时候,李氏在屋子里头捂着胸口哎哟一声,人便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正在纠结的秀菱,和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顾守仁不约而地靠近李氏问道:“怎么啦?” 李氏有气无力的直哼哼,原来她昨夜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已经很生气了,恨秀萍鬼迷了心窍,既做出这等事事;这会子见秀萍一点儿不认错,还倔头倔脑地往外跑;自个儿的丈夫也是个犟牛脾气,秀萍公然与他作对,日后肯定不许秀萍再上门啦! 待看见杨绍文立在门边,更是觉得事情无法收拾!不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吗?杨绍文虽是自家女婿,可这件事最不能让他知道,偏是他啥都知道了!秀萍和杨绍文这小两口回了家,不干仗才怪! 又急又怒之下,李氏便觉得心口痛不可支,这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秀菱连忙帮李氏揉着心口窝儿,安慰道:“娘,气大伤身,你可别再生气了!” 顾守仁唉了口气说:“我家怎么就养出这种窝里反的东西来?” 他觉得自个儿和李氏都是忠厚良善的性子,不要说不会主动去害人,就是曾经对他们不好的亲戚啥的,还不是不记仇,不报复? 能帮的时候,多少还伸手帮一把,反正做不出那种翻脸无情的事来!这秀萍倒是象了谁呢? 李氏期期艾艾地说:“这丫头脾气倔,我这会子倒有些担心起来!她是从咱家跑出去的,断不会再回来;方才绍文啥都看见听见了,你们以为她还会回杨家去?所以,所以,她就这么跑了,却是要跑到哪里去呢?” 秀萍是李氏生的,一手带大,这个闺女的性格她能摸不透么?再说了,女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再恨铁不成钢,也肯定不会巴望着秀萍过得不好,故有此一说。 顾守仁虽是抹不下面子说什么,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心的。就是秀菱,要她从此对秀萍不闻不问,她也是做不到的。而杨绍文呢,秀萍不管怎么说,是他名符其实的妻子,他和秀萍有矛盾,属于内部矛盾,自然也是不希望把这矛盾扩大在明面上,到时候让别人当笑话来传。 几个人各怀心思,但最后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去找秀萍! 商议了几句,大家决定先在附近找找看,如果没有音信的话,再做打算。 于是四个人一齐走出家门,寻找秀萍。 李氏走到那个水塘边,见一大伙人聚在一堆儿,不晓得对着水面看些什么。心里一紧,连忙拉着身边的一个人问道:“这位大爷,敢问大伙儿在瞧什么呢?” 那老大爷不紧不慢地说:“说是有个女的,不晓得怎么脑子一糊涂,就投了水,这不正在施救吗?也不晓得救得上来救不上来呢!” 李氏牙齿咯咯地打起架来,腿肚子也哆嗦着,她几乎想放声痛哭:二丫头啊,你年纪轻轻咋就这么想不开哩?就算做错了事,你听爹的话,向秀菱赔个礼,道个歉,她还能一辈子记恨你不成?你为啥要做下这样的傻事啊! 不过事情还未明朗之前,李氏也不敢确定,这投水的人究竟是不是秀萍,不要到时候闹个一场虚惊,倒招得人笑话啦!而且人家肯定要追问:你家闺女为了啥事要投水哩?这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啊! 于是李氏拼命按捺着想哭的冲动,踮起了脚尖,手搭凉棚,两只眼睛巴巴地盯着看别人救援。 李氏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因为过于紧张,她甚至觉得呼吸都不畅起来。 脑子唯一想的就是,恨不能施救的人立刻就把投水人捞上来,以便可以知道,这投水女子是否是自家的秀萍! 第459章 寻找 池塘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下水施救的人,也增加了好几个,都是些水性极好,又热心的男子,不怕水冷有危险,自动自发地进行营救。 其中一个男子终于在塘底摸到一物,似乎是女子的长发,他伸手捞住,在手腕上缠了两圈,这才脚一蹬,发力冲出水面,大叫一声:“我找到啦!‘ 立刻有人游过来协助他,将落水的女子带住岸边,众人拖的拖,拉的拉,纷纷出手相助,将这尚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弄上了岸。 李氏用力挤过去细细分辨,这才发现,那女子根本不是秀萍!她的心顿时是又惊又喜又后怕,两只手用力按在胸膛上,生怕那颗心会因为这激烈的变化而碎裂! 忽然耳边听得有人叫:“娘,你在这儿呀!”回头一看,却是杨绍文,连忙点头应了,情不自禁地道:“可吓死我喽!” 李氏说着,不待杨绍文问,便把他拖离人群,低声说:“方才我听见说是有个女子投了水,几乎没把我吓得三魂丢了两魄。我只道是秀萍那丫头一时想不开,竟然做出这等傻事来!万幸的是,那投水女子捞了上来,却并不是秀萍。” 原来杨绍文寻到这池塘边也有一会子功夫了,起先也是和李氏一般的想法,这时晓得不是秀萍,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一口气这才吁了出来。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关心秀萍的,还是会在乎她的生死,见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还是会心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说起来,他不是不喜欢她吗?而且她也有她的心上人,两个人就象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一样,相处了几年。 哦。当然不能说陌生人,陌生人不会同床共枕,陌生人也用不着在大众面前,装出恩爱缠绵的模样! 杨绍文此时没办法细究自己的内心,他只想快些找到秀萍!能亲眼看见她毫发无损,活蹦乱跳,是他现在最迫切的心愿! 他和李氏商量了一下,两人又往顾家田庄的方向走。正巧遇上了秀菱,她也是一无所获。三人一起走了一段,迎面看见顾守仁一脸焦急的走来。 四人碰了头,重新分派了任务。让杨绍文先回杨家查看一下,瞧秀萍是否一声不响地回了杨家;秀菱则去找凌慕白,让他陪着上林生那儿问问,秀萍可有来过;顾守仁则打算上杨柳洲去一趟,也许秀萍跑到秀莲那儿住两天也说不定呢?至于李氏,就留守大本营,万一秀萍回来。也好阻止她再乱跑。 几个人说完就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凌慕白见着秀菱有些慌乱的样子,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听了秀菱的话。他一下子沉默了,半晌咬着嘴唇道:“这么说来,是我不好了!如果我昨夜不跑去把这话告诉你,也许你们家就不会乱这么一场,秀萍也不至于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秀菱安慰他说:“你干嘛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呢?追根究底,难道不是秀萍自个儿犯的错吗?当然了,我们还是想办法找她回来。不然怎么办呢?” 说到这儿,秀菱难过地垂下了头,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的!将秀萍找回来之后。一切还能象从前一样吗?显然是不可能了吧?其实她多么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啊! 凌慕白也晓得秀菱此时的心情,他不再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而是温和地说:“我陪你去林生叔那边看看。” 两人赶到林生那边,秀菱只是含糊其辞地说来看看弟弟,有段时间没见了,挺想他的。不然叫她怎么开口呢?秀萍的事情,她并不愿意告诉人,即使是林生和李美云。 因为越多的人知道,日后对秀萍也就越不利,她宁愿这事儿随着时间的流逝,可以被知道的人,就此淡忘。 凌慕白借机四处打量,林生和李美云的家并不很大,而且林生和李美云都是不善作伪的人,如果秀萍来过,他们一定会说出来的,起码会觉得有些奇怪。可是近距离的观察他俩,竟是一些儿不知情的样子。 逗着小宝玩了一会儿,秀菱便暗示凌慕白要走。凌慕白只得装出临时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的神色,对林生说:“哎哟,我今儿个还有一件必须处理的事情没办好哩!竟是到这会子才想起来。林生叔,我得赶回去了!” 他转过头对秀菱道:“你也得同我一块儿,不然这事儿还成不了!” 秀菱埋怨地瞅了他一眼:“真是扫兴,好不容易来这儿一趟吧,饭还吃成,你倒催着人走了!” 李美云也说:“啥要紧事儿呀?明天办成不成?” 林生知道凌慕白追求完美的性子,他不把事情办好了,真是吃不香睡不着的!因此劝李美云道:“让他们忙去吧!吃饭有的是机会,也不急在一时。” 李美云这才不说什么了,由得凌慕白和秀菱告辞而去。 等他们再回到顾家时,凌慕白第一时间问李氏:“娘,秀萍有消息没?” 李氏听得凌慕白这样问,自然猜到秀萍没上林生那儿去过。她忧心地摇摇头:“方才绍文来过了,说是秀萍没回杨家去哩!也不晓得这丫头到底上哪儿去啦!” 凌慕白难堪地说了一声:“娘,对不起~” 李氏醒悟过来似的看着他:“慕白说啥呀?娘并没有怪你啊!秀萍做错了事,我和你爹都恨得她牙痒痒呢!只是,她毕竟是娘的闺女,哪怕做错了事,也还是娘的闺女,自然不希望她出什么岔子不是?” 凌慕白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娘,你没有怪我,我心里已经很安慰了。我和秀菱再出去找找看,希望早些儿找到秀萍!” 秀菱也嗯了一声:“娘,我们再去找找看!” 李氏拦住说:“我晓得你们心里也着急。可是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秀菱连午饭还没吃过哩!先吃饭,先吃饭!” 强行将秀菱按在椅子上,自己摆了几样菜在桌上。秀菱哪能坐在那儿看她一个人忙活呢?连忙起身帮着拿了碗筷,舀了三碗饭,对凌慕白和李氏说:“那咱们一起吃吧,爹怕是在大姐那儿吃了呢!” 三个人默默无语地吞咽着饭菜,都是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匆匆吃过了,凌慕白和秀菱还往外头找秀萍去。两人一边找一边讨论:“你觉得秀萍会藏身在哪儿?” 秀菱想了想:“搬到县城之后,她一直说想回杨柳洲的。说是别处再好,总觉得比不上杨柳洲。她会不会回杨柳洲呢?” 凌慕白扭头看了她一眼说:“你爹已经去了杨柳洲。” 秀菱摇摇头:“我爹虽然去的是杨柳洲,可是他是上我大姐家找,我想我爹一定不会想到,秀萍不可能上大姐那儿去的!” “为什么不可能上大姐那儿去呢?” “你没看见她当时的狼狈模样,头发逢乱,衣衫也碎了,她要是去了我大姐家,她怎样对大姐解释这一切?你以为她丢得了这个脸?” 秀菱说的是实话,她太了解秀萍了,争强好胜,永不服输。要逼她低头,是件很难的事情,除非她自己想通了差不多! 凌慕白想了想,才开口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一趟杨柳洲。” “可是现在夜了,没有渡船,我们去不了杨柳洲。”秀菱无奈地说。 “是,现在去不了,我们明日一大早便赶去,也许还来得及!”凌慕白有一种预感,秀萍也许就在杨柳洲。 秀菱点点头:“好,明儿一大早你来顾家田庄叫我。” 凌慕白照原路将秀菱送回顾家,一看顾守仁已经在家了,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中间一个很明显的川字。见到凌慕白和秀菱便闷闷地道:“秀萍并没有去秀莲那儿。你大姐瞅我焦急的样子,连连追问,可是秀萍出什么事了?她以为是秀萍和杨绍文闹了啥别扭哩!我哪好意思把事情原委告诉她,只得含糊了事。她非留我吃饭,吃过饭我担心哩,又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李氏也恨道:“这死丫头,到底躲哪儿去了呢?我晓得她不会那样想不开做傻事的!准定是藏在哪儿啦!”秀萍是她生的,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作为一个母亲,她不了解秀萍,还有谁更了解秀萍呢?因此李氏会有这话。 然后她又担忧:“杨家还不晓得会怎么想呢!”她惟愿杨绍文不要将看到听到的一切,让杨国平和郑氏知道! 秀菱不想顾守仁和李氏担心,便把自己和凌慕白决定明早便去杨柳洲寻找秀萍的事,说了一遍。又补充道:“秀萍那么大的人了,就算藏起来几天,想必还是可以照顾好自个儿的。爹和娘不要太担心啦!” 顾守仁强自装出不担心的样子,反而鼓起腮帮子道:“哼,找到她,不听话我还要好好教训她哩!瞧她今儿个对我说话的口气,象个当人家闺女的吗?” 第460章 坏人 凌慕白没有多停留便走了。他晓得自己呆在这里,会惹李氏和顾守仁不自在。因为顾家发生这样的事,秀萍做出这样的事,他们都觉得面上无光。 李氏心里有些埋怨顾守仁起先打秀萍时,下手太重,又说了那句不向秀菱赔礼道歉,求她原谅,就滚出这个家的话。 她觉着打是可以打,但不能象打敌人似的,还有就是,秀萍倔脾气,顾家谁不晓得了?给她点时间,让她转变过来也行啊,非要当场压着秀萍认错,这下可好,那丫头还跑了!这要出点儿啥事,那可咋办呢? 不过李氏心里虽是这样想,毕竟不敢说出来。一个是秀萍确实做错了事,还一个就是,她不想冷了秀菱的心,到时候还以为她包庇秀萍。 顾守仁见秀菱不记前嫌,还主动提出要上杨柳洲去找秀萍,心里觉得很是宽慰,便道:“秀菱,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二姐年纪比你大,跟你比起来,她就是不如你!爹娘眼睛都不瞎,自然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你放心,要是秀萍她不向你认错啊,爹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李氏听顾守仁又提这话,想开口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她心里想:先把人找着了才是正经,别的啥事以后再说! 秀菱不晓得怎么回答她爹说出的话,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所以正为难哩!就听见李氏说:“秀菱今儿个也累了,早些歇息去吧!明儿个还要起早。” 秀菱得了李氏解围,赶紧应了一声,自回房去了。 李氏瞅着秀菱的背影消失了,又瞟了一眼顾守仁,尽量把语气放缓道:“你也别净在这儿唠叨了,洗洗睡去吧!秀萍再不懂事,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不是?最要紧,得先把人找回来呀!不然你那些个话不是白说了?” 顾守仁闷声道:“等会儿。让我再抽两筒旱烟。”说着打着了火,吞云吐雾起来。眼睛盯着喷出的烟雾,心里却很是烦燥,恨秀萍不争气。做下这等事情来! 金伟直到这时才归家,他为生意的事,又去了首府一趟。见顾守仁闷闷不乐的模样,也不敢惹他,去灶屋悄悄问李氏:“我爹这是咋啦?看着满脸的不高兴。” 李氏也就简单地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一遍。金伟是自家人,这个事情要瞒他也是瞒不过的。 金伟听得倒吸了一口气说:“二姐怎么这样糊涂啊?秀菱对她多好呀,又是自家姐妹。她就能干出这等事情来?我还真没看出来,二姐竟是如此歹毒!叫我说啊,娘和爹是该揍她一顿,不然还不晓得以后变成啥样儿!” 李氏白了他一眼,嗔道:“小声点儿成不成?你爹是恨秀萍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能把她的皮剥了。这会子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下来了,哪架得住你再火上浇油的?到时候又把火烧起来了,我可得找你算帐!” 金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二姐不对嘛。娘你还护着她!你就不想想秀菱,得多寒心啊!” 李氏被噎着说不出话来,半晌道:“我哪是护着你二姐。照你说,一棍子把秀萍打死,你就高兴啦?” 金伟翻了一下眼睛,虽是没答话,看得出来,脸上满是不屑。 李氏又苦恼地说:“明儿你也去找找秀萍吧!我还真有几分担心的。你看看秀菱,她心胸就比你宽,连她今儿个还到处去寻了秀萍哩。” 金伟驳了一句道:“就算秀菱去寻了她,可不表示她心里头一点儿也不着恼。” 李氏叹了口气说:“我哪里会不知道呢?只是秀萍毕竟是自己家里的人,惟有盼着她承认错了。改过了,再同秀菱和好啦,我这心才算是松快了呢!” 他们都没想到,此刻的秀萍,正处于危急之中! 原来秀萍从顾家跑出去之后,在路旁恰遇到一辆马车经过。秀萍不管不顾便招手让这马车停下来。 那赶马车的近了,秀萍才看清,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长了一脸的青春疙瘩豆,有的又红又大,还有的被挤破了,反正就给人不洁净的感觉。 不过秀萍想快些离开这儿,也就顾不得这汉子长得啥模样了,她又不是要嫁他,他再丑些也不碍事! 这赶马车的叫拴子,瞧见一个篷头散发的女子拦自己的车,起头还不想停下,车驶近了发现,虽然这女子篷头散发,衣衫也碎了,但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儿,而且那衣裳的质地也属上乘,不晓得发生了啥事,她脸上满是懊丧失落的神色。 但就冲她脸蛋好看的份上,拴子嘴里吆喝了一声,同时勒住马缰绳,让马车缓缓停在了秀萍跟前。 这马车并不带车厢,也就装货用的,因此连个座位也没有。 拴子瓮声说:“我这马车只装货,不送人的。” 秀萍才不管那么多,提着裙子一下子就跳上了装货的地方,蹲下身子,拉住前头的挡板对拴子说:“后头有坏人追我,这位大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麻烦你送我去渡口。你放心,车钱我必不会少你的,就多给你两个也使得。” 拴子听见这话,也就不再反对,让马奔跑起来,一边扯着嗓子问:“小娘子去渡口做什么呢?” 秀萍心烦意乱的,也就没多想,随口答道:“我要去杨柳洲。” 拴子哦了一声,没话找话地说:“小娘子长得这般漂亮,怪不得引得坏人动了心思,想要对你使坏 !”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娘儿们到底是什么路数?莫不是有钱人家私逃的小妾之类?不然怎会这样狼狈的?良家妇女光天化日之下,好端端能弄成这付模样么? 这拴子二十几岁年纪,还没有媳妇。因为他家里穷,长得又丑,找媒人说了几家亲事,人家都看不上他。所以拴子平时见了漂亮女子,眼睛里恨不能伸出手来一般。晚上睡觉,抱着枕头幻想是美女陪在他身边。 这会子见了秀萍,顿时起了一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他既是把秀萍想成富家私自出逃的小妾,便不免在心里打算,要怎么人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弄到手。 他自以为,这女人偷偷摸摸从有钱人家里逃走,就是自己占了她的身子,或对她做了什么,想必也是不敢声张的。而要对付一个女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力气没自个儿大,哪里强得过呢? 现在麻烦的就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个漂亮女子,弄到自己家里去?若是路上被人瞧见,或是街坊四邻发现了,总是不太妙。当然了,如果这个女人被自己睡过了,再强迫她成为自己的媳妇之后,那时候又是另一码事啦! 这个女人脸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搂着她睡觉的滋味,一定很爽吧?嗯,把她弄上了床,一定要折腾个够! 拴子肚里打着如意算盘,脸上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色迷迷的微笑。 那边秀萍已经觉得有些儿不对,因为她发现,这赶马车的根本就没有往渡口方向驾驶,她有些惊慌地扒着前挡板,大声问赶马车的拴子:“大哥,你走错路了啊!这不是去渡口的!” 拴子还想忽悠她,头也不回地应道:“没错儿,我走的是小路,虽然没有大路近,可是你不是怕人追吗?走小路保准没人追哩!” 秀萍虽然经历过刚才被爹娘打骂,让杨绍文听见真相的一幕,以致于心神俱乱,但好歹还没有变傻,她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遇见坏人啦! 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如果用马车把自己拉到了一个什么偏僻地方,并对自己图谋不轨,自己只怕真是没法反抗了! 怎么办怎么办?秀萍有少许地惊慌。但她拼命镇静着自己,因为她晓得,这个时候自己不自救,是别想指望有人能帮得上自己的! 马车驶得很快,秀萍没有把握,如果自己就这样跳下去,会不会摔到手足残废?若是伤到了她引以为自傲的脸,那她更要后悔一辈子啦! 经过艰难的内心争斗,秀萍觉得自己再不采取行动,怕就没有机会了。好在拴子只顾着在前面控制马驾车,全然没有注意坐在后面的秀萍怎么样。他还以为自己真把秀萍糊弄住了呢! 在看到路边出现了一片树木和草丛的时候,秀萍果断从马车上往路边一跳,并死死咬紧牙关,免得落地时发出声音被拴子听见。 她一摔到草丛里,顺势打了两个滚,消解了一部分与地面碰撞的力度,加上地上有草丛,所以她虽然痛得咧了咧嘴,却没有发生她事先预想过的可怕后果。 当秀萍几经挣扎坐起来,查看自己的身体时,还是找到了好几处刮伤和淤青。不过人没出什么大事,她心里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驾驶着马车的拴子还浑然未觉,得意洋洋地朝马背上抽了一鞭子,巴不得马儿可以生出一对翅膀来,好快些把自己和这个漂亮娘们,带回自个儿的家! 第461章 无处可逃 那拴子是无意中往车后头一看,才发现秀萍已经不在了的! 他立刻瞪起了眼睛,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用力勒住正在急驰的马儿,拴子仔细地扭头打量后面装货的车厢,里面果然是空无一人了! 这么说来,这个娘们觉察出了自己的意图,然后玩了一招金蝉脱壳?嘿,还别说,这娘们还真有些滑不丢手啊!拴子狠狠在自个儿的大腿上擂了一拳,心里恨恨地骂道:臭娘们!好好到嘴的一块肥肉,居然他妈的弄丢了! 不过他很快忆起来,这漂亮娘们不是要自己送她去渡口吗?而且她说过,是要去杨柳洲吧?如果自己这会子赶到渡口去,在那儿窥探她的动向,然后暗地里跟踪她,看看是不是还能找到机会,把这个娘们占为己有! 不过拴子一下子不晓得怎么处理这马车,因为上了渡船,自然是不能带着马车的。也不可能随便就往半路一放吧?还不就被人顺手牵马牵了去了? 再说了,这马车也不是他自个儿的,他不过是帮着东家赶马车拉货,赚几个小钱而已!要是弄丢了,把自己卖了也还不起这个债啊! 可是秀萍好看的脸蛋,窈窕的身形,银铃般的声音,早己把他的心撩拔得火烧火辣的,恨不能立马把这个女人搂在怀里才好! 拴子抓着脑袋琢磨办法,正好看见和他一块儿给东家赶车的大黑,正赶着一部马车驶过来,他身边坐着二黑。 拴子心里不由得一喜,二黑也会赶车啊,自己编个什么瞎话儿,让二黑把马车赶回东家那儿去,自己不就可以抽身去跟踪秀萍吗? 于是将大黑的车拦了下来,胡乱捏造说:“方才有人传话给我,道是我三姨病得快不行了。我得赶紧瞧瞧她去,晚了可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我这马车,劳驾二黑兄弟帮我赶回东家那儿去成不成?不让你白忙活,过两日我请两位喝酒。保证说话算数!” 二黑也没疑心,就应了,从他哥的马车上跳下来,坐到了拴子赶马车的位置上。他还好心呢,说:“你三姨住哪儿,我送你一程吧?” 拴子好比磕睡碰到了枕头,连连道谢。又说:“若是我明儿白天没赶到东家那里,你还帮我请个假。反正酒肯定是少不了你们的!” 他没让二黑送到渡口,而是离渡口不远的地方躲了起来。这个藏身的地方,既可以看到来往的人流,却又可以不被人发现。 因为他摸不清秀萍的底细,到底上杨柳洲是想一个人独自躲起来呢,还是有什么人接应她,或是有亲戚朋友啥的可以收留。 但拴子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渡口守候秀萍,然后再跟踪她。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对付她!如果实在没有机会。那再说,反正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而秀萍从拴子行驶着的马车跳下去之后,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有些磕伤碰伤,好在没有大碍。于是挣扎着站起来,继续完成她的目标----向渡口进发。 这下她再也不敢搭什么便车了,还是靠自己的双腿走吧! 不认识路的时候,还是不得不问问,不然真不知朝哪儿走才好! 幸运的是,接下来问路的经历。没有发生啥狗血淋头的事情,秀萍顺利地来到了渡口。 她之所以要去杨柳洲,自然不是去找大姐秀莲的。就如秀菱猜测的那样,她这付模样出现在秀莲跟前,秀莲有个不问的道理么?打死她也说不出自己的所作所为啊! 大伯顾守礼和大伯母朱氏虽然也留在杨柳洲,可是秀萍也是不可能去投奔他们的。本来关系就不好。何况她目前走到这一步,若是被朱氏探得了真相,还不得给她宝气得人尽皆知啊?她可就算丢人丢到家了! 顾家人都不知道,秀萍因为对杨柳洲特别的感情,前些日子,她用自己存下的私房钱,在杨柳洲买了一小块地,请人盖了三间小屋,还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后头一块小小的地,可以种些自己想种的植物。 之所以会想在杨柳洲买上这么一小块地,盖上几间小屋,秀萍不光是出于对杨柳洲的感情,更多的是,她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即使不能过来住,但心里想到它,便会有一种暖暖的,安心的感觉。 她会觉得,那个空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它是属于自己的,无处安放的心,也许可以停留于此,不会被拒绝,不会被伤害! 秀萍因为知道自己几乎没有机会,可以单独过来住上一住,所以事先便找了个老妇人,过几天便过来打扫一番,为的是让小屋一直保持洁净。 而秀萍是不愿意带别人来这里的,她希望这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所以,这件事连顾家人也没有告诉,更不用说杨绍文了。 一踏上杨柳洲的土地,秀萍的心便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呼吸着杨柳洲水润清新的空气,天似乎特别蓝,水是这样的清,而各种朴实的色彩扑眼而来,让秀萍忍不住湿了眼眶,她觉得,这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 疾走到属于自己的小屋,秀萍在一个只有她才知道的隐秘的地方,摸出了钥匙,然后颤抖着手,将门上的锁打开了,然后,她走了进去。 她当然想不到,那个想打她主意的拴子,竟然不声不响地跟在好后头,也来到了小屋跟前。 躲在一株大树后头的拴子,亲眼看见秀萍是从隐秘的地方掏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屋,他便知道,这个屋里,在秀萍来之前,是没有人的。之后会不会有人来,他还不晓得。但守下去,谜底很快就会揭晓。 拴子一直守到天黑,从系在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一块饼子来充饥,这是他早为自己备下的干粮,现在派上用场了。 而秀萍从杨家赶到顾家,然后又从顾家跑了出来,一路还经历了点有惊无险的小风波,这才达到了她的目的地。连中饭都没有吃的她,又不是铁打的人,此刻还真是有饥肠辘辘的感觉。 灶屋里倒是柴米油盐俱全,但菜却没有。可是秀萍并没有心思为自己烧上一顿饭。直到饿得受不了了,她才从床上爬起来,随手带上门,便端着蜡烛去了灶屋,打算烧一锅粥,填填肚子。熬到明天再想办法。 拴子就趁着这个功夫,一溜烟地蹿进了秀萍的那间小卧房,然后往床底一钻,心里得意地想:我的机会来喽!看样子,今天晚上这婆娘就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啦!自己一把子力气,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女人?哈哈哈,等她进了房,拴上门,再爬上了床,睡得迷迷蹬蹬的时候,我再跳出来,好好折腾折腾她,让老子也过一把做男人的味道! 秀萍哪料得到这拴子居然跟踪她到了这秘密小屋?不光跟踪了她,此刻还藏在了她的床底下,准备等她睡着了,再出来祸害她? 她沉默的在灶前烧着火,红红的火光映在她脸上,让她仿佛看见了往日的时光,她,还有秀莲、秀菱,亲密无间的在一起,日子虽然穷,却觉得过得有滋有味;到后来家里有钱了,姐妹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好。自己会变成这样,难道只是因为凌慕白的缘故吗? 秀萍摇了摇头,她不愿再想下去,等锅里的饭焖熟了,便舀了一碗,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只要填饱肚子就好了!这个时候,她是那样怀念李氏亲手做的萝卜干,冬腌菜! 吃过饭,灶上烧的水也热了,秀萍洗漱完毕,依旧拿着蜡烛回了卧房。就照拴子预想的一样,她仔细地把门拴好,把蜡烛吹灭了,然后脱衣上床。即使再睡不着,也要睡。不然她还能怎么样呢? 将双手垫在后脑勺,秀萍不禁又想起白天的情景,她的娘亲,第一次伸手打了她的耳光;她的爹,连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她的人,居然用马鞭子抽她! 也许她只配得到这样的教训! 可是,秀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她的呢?秀萍很想知道。其实秀菱对上她的目光时,那冷而且厉的神色,已经很让她一目了然了。 她觉得心象刀割一样痛,为她的亲人们对她的嫌弃。还有,杨绍文知道这一切,又会有什么想法呢?唉,他反正早已经说过,自己和他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想必他是不会太在意的吧?也许拿着她这样的把柄,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休妻,再重新找一个心仪的女子! 秀萍只顾着想东想西,藏在床底下的拴子弯着腰,躬着背,把身子蜷缩成一团,早就疲累不堪。而心里和身体上燃烧的欲火,更是烧得他按捺不住。 听见床上的人不时辗转反侧,拴子急得要死,想爬出来吧,又怕秀萍惊叫起来,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好不容易渐渐没了动静,他这才从床底下爬出来,象着床上躺着的秀萍猛扑了上去,心里道: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PS:推荐《雁回》作者:花裙子 简介:经历过现代文明的熏陶,重生回错误的开端,只为找寻最初的自我。 第462章 脱险 拴子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秀萍身上,并在她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之前,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秀萍被吓得心胆俱裂,想动动不了,想喊也没法喊,但她还是用尽全力扭动着身躯,同时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她身上还盖着被子呢,隔着被子,拴子可是没办法对她怎么样的!所以拴子稍稍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捂着秀萍嘴的手没有松,却拿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想抚弄秀萍的胸脯。 秀萍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想侵犯她的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但凭感觉可以猜出,这是个壮实的男人,力气很大。 她心里哀叹着:完了,难道我就这样清白不保,莫名其妙失去了贞操不成?我日后可怎么还有脸活下去呀? 但是以秀萍小辣椒的个性,她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净等着拴子凌辱。因此秀萍趁拴子将压着她的身体稍稍挪开一些时,猛地伸出一只手就朝拴子的眼窝处抓去! 她心里那个恨啊,巴不得把这打她主意的坏人弄瞎了才好! 拴子本能的把头一偏,算是避开了秀萍这一招,然后随手用力地捏住了秀萍的那只手。可是秀萍立刻感觉到他捂住自己嘴的手不那么紧了,想也不想地张开嘴,死命地朝那只捂着她嘴的手咬去。 疼得拴子哎哟一声,扯出自己的手,象得了鸡爪疯似的甩动着。而秀萍抓住时机扯开嗓子大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一边手脚并用的想把拴子掀到一边去。 秀萍害怕到了极点,喊的时候便用尽了全力,因此嗓门出奇的大;再加上此刻是寂静的深夜,声音传出很远,也就不奇怪了。 拴子吓坏了,一个是秀萍的声音,几乎把他的耳膜震破;还有一个就是,他害怕这声音。把附近住着的人招来了! 所以拴子的眼睛里露出凶狠的光芒,一把就掐住了秀萍的脖子,用力掐了起来。 把个秀萍掐得透不过气来,直翻白眼。她脑子里跳出一个恐惧的念头:完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不过拴子的本意并不是想掐死秀萍,所以他掐了一会儿,便压低声音对秀萍道:“你还敢嚷不?再嚷老子掐死你,跟掐死鸡差不多!” 秀萍答不出话来,只是挣扎着想拉开象铁钳一样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却徒功无功。 拴子稍稍放松了一些,又道:“臭娘们,你敢咬我!哼,看我等下怎么折腾你吧!”想了想改口说:“当然啰,你要是伺候得我满意啦,我不但不同你算帐,还要好好疼你哩!听明白没?” 秀萍不敢再嚷,她当然怕拴子一时冲动。失手就把自己真掐死了!可是不挣扎不自救,她也是死路一条啊! 虽然黑暗中看不见这男人是个什么形象,但从他粗糙的双手来判断。绝对就是个干粗活的人!还有,他的嘴有一股刺鼻的臭味,身上也有一种类似于狐臭的味道,自己若是被这样一个臭男人玷污了,活下去又有个什么劲儿呢? 心念急转,秀萍觉得,既然不能硬拼,那么就只有智取了!所以她装出一付怕得发抖的模样,颤声答道:“任凭好汉吩咐,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拴子得意地一笑,连手上被咬的地方也不觉得痛了,淫荡地在秀萍脸上摸了一把:“这还差不多!好了,现在乖乖把衣裳裤子都给我脱啦!” 秀萍忽然腻声道:“不好,人家要你先脱嘛!” 拴子长这么大,几时有过漂亮女子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过话呢?还以为秀萍被他制服了。此刻倒反过来要巴结他呢!因此浑身骨头都酥了,喜不自禁地说:“你先脱我先脱,还不是一码事么?反正最后都要光溜溜地睡到一起去!” 嘴里虽是这样说,手却动作起来,将自己的裤腰带解开了扔到一边,再往下褪着。 秀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见这拴子把裤子褪到膝盖处,她瞬间坐直身体,双手猛地向拴子推过来,嘴里骂道:“混蛋你去死吧!” 拴子没防备,再加上裤子刚褪到一半,双手都提着裤子呢;而秀萍又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因此秀萍这一推,竟使他从床上跌到了床下,头恰撞在床脚上。 把个拴子撞得眼冒金星,伸手一摸,可不是碰出了好大一个疙瘩吗? 而秀萍趁着这功夫,从床上跳下来就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喊:“快来人啊,救命啊!有坏人!” 拴子这下子也顾不得头痛眼花,翻身坐起,往前一扑,两只手就抓住了秀萍的一只脚踝,然后使劲往回拉,一下子就把秀萍拖得差点儿跌倒,好在她眼急手快抓住橱子的边缘,才稳住了身形。 可是拴子哪肯撒手,他知道,要是被这女的跑出这间屋子,自己可就麻烦了!因此人虽然趴在地上,却是捞住秀萍的一只脚踝,愣是不肯放! 秀萍当然也晓得,拴子要是靠近了自己,他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的,心里又是恐惧又是担心,因此嘴里只不停地喊:“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外头有人用脚拼命地踹门,还伴随着喊话:“秀萍别怕,我来救你了!” 接着又是个略粗的声音道:“谁敢欺负我家妹子,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脊梁骨!” 然后又是一把上了些年纪的声音气忿地说:“抓住这坏人,就朝死里打,打死了咱也不犯法!” 秀萍听着最初的那个的声音,怎么这样耳熟呢?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终于有人来救她了,她再也不怕这个臭男人敢对她怎么样啦! 而拴子听到有人在踹门,似乎还不止一个人,早就吓得心里打起了鼓。他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松开了抓住秀萍脚踝,爬起来就往窗子那儿跑,打算从窗口逃出去。 可他刚跑了没两步,就被什么绊得跌了好大一个跟斗。这时拴子才发现,自己的裤子还没穿好呢,正是这褪到膝盖处的裤子绊着了他! 他顾不得多想,手忙脚乱地一边提裤子一边继续往窗口跳。 外面的人几脚下去,终于将门闩踹断了,外头的人一下子就冲了进来。却正好看见拴子五大三粗的身子,吃力地从窗口钻出去的那一幕! 而秀萍呢,正倚在橱子边全身打抖呢!她真是吓着了,若是没人及时赶到,她的清白就算是毁了,她这一辈子也活到头啦! 秀萍虽然心里后怕得不得了,脑子却没有糊涂,她立刻发现,从屋外冲进来的人,只有一个!而不是象她耳朵听到的那样,起码有三个人站在门外! 冲进来的这个男子借着窗子映进来的月光,摸索着在桌上找到找火石,然后嚓嚓嚓地打出火星,将蜡烛点着了。 秀萍这才看清楚,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杨绍文。 杨绍文转过身,朝秀萍身边走了过来,默默地立在秀萍身前好一会子,才张开双手,笼住了秀萍的肩膀,低声说:“好了,没事啦!” 秀萍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扑进了杨绍文的怀里,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就在这一刻,她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想要一个可以抱紧她的人,让她可以不受惊吓和欺凌! 杨绍文什么也没说,就那样抱紧了秀萍,也被秀萍紧紧地抱住。他忽然觉得,原来两个人亲密相拥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好! 秀萍一直哭一直哭,好象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哭出来似的。 杨绍文也并不阻止她,他不是不知道,秀萍的心里,其实是很苦的!也许她喜欢过凌慕白,但起码她刚嫁进杨家那会儿,是想好好同自己过日子的。 而自己也并非毫无错处,他心里不也一直牵挂着秀菱吗? 问题是秀萍婚后,并没有对凌慕白做过什么;而自己在秀萍和秀菱姐妹俩同时落水时,却先救了秀菱。也许就是这件事情刺激到了秀萍,使得她与自己疏远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和秀萍其实都想过要补救的,那次又被自己搞砸了!于是两人开始形同陌路。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秀萍才会嫉恨秀菱吧?才会想方设法拆散秀菱和凌慕白吧? 因此杨绍文觉得,秀萍做下这样的事情,他也是要付一定责任的!如果自己和秀萍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也许秀萍就不会这样做啦! 这就是杨绍文从顾家回去之后,心里面真实的想法。老实说,他开始有些后悔起来,不该那样对秀萍。因为不管怎么说,秀萍都是他名正言顺,明媒正娶的妻啊!是日后要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啊! 而秀菱呢,她不过是一个影子,不管他如何捕捉,追寻,她永远是可望不可及的! 那么,他究竟是要一个影子,还是要真正属于他的妻呢? 想到这个屋子里,再也不会出现秀萍熟悉的身影;耳边再也听不到秀萍银铃般的声音;而自己睡觉时,身边也没有了早巳闻惯的馨香,他就觉得茫然若失! 第463章 今夕何夕 原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推移,秀萍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在杨绍文的心里扎下了根,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也许是为了赌一口气,不想在秀萍跟前认输,所以,他从来也没有在秀萍跟前流露出来。 秀萍哭了好久,声音这才慢慢低了下来。好在这儿比较僻静,不至于被人听到。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杨绍文怀里挣脱出来,自个儿走到床边坐下。 杨绍文则将门掩好,顺手拖过一张凳子抵在门后,然后也来到床前,在另一边坐下。 秀萍开口问他:“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冲进来?我明明听到门外有三个不同的说话声音。” 杨绍文搔了搔脖子说:“哪有三个人啊!都是我一个人假扮的。当时的情形之下,我无法破门而入,又怕坏人对你不利,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好让他心存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秀萍虽然对刚才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听到杨绍文的话,还是情不自禁在嘴边露出一抹笑容。 “倒还看不出来,你会这么一手。模仿得惟妙惟肖,连我也骗过了。”秀萍轻轻地说。 杨绍文苦笑,好几年的夫妻了,秀萍确实了解他不多,他们之间,真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呢! 秀萍想了想又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我记得不曾对你提起过这个地方。” 她本来是刻意瞒着他的,但今日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下场,真的堪虞啊! 杨绍文清了清嗓子:“你忘了?有一阵子你成天往外头跑,我不是好奇吗?以为你是不是去找某人约会去了,所以,所以~”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曾经跟踪过秀萍。 秀萍撅起了嘴,白了他一眼说:“没想到你还曾经跟踪过我!哼,可有捉见我同谁约会来着?” 杨绍文尴尬地低下了头。他并不只一次跟踪过秀萍。但是,确实从未发现过她与任何男人有染。即使秀萍独自来到小屋,也是坐坐,躺躺。到处看看,然后就离开了。 所以可以很肯定地说,秀萍虽然买下这块地,并建造小屋,却并不是为了与情人幽会而准备的。甚至还可以这么认为:她其实是没有情人的! 秀萍没料到自己以为隐秘的小屋,早已经暴露在杨绍文的眼皮子底下;包括自己的一举一动,杨绍文也早就了如指掌。不禁有几分恼怒的感觉。 念在若非如此,今夜自己就要被糟蹋的份上,秀萍并没有发作出来,反而幽幽地问:“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又何必在乎我做些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你始终还是我老婆对吧?你是杨家的人,我就不能容许你与别的男人有啥不清不楚的!”杨绍文斩钉截铁地回答。 秀萍的心不晓得为什么,突然热了一下。但她还是按捺住自己,带着些冷淡的语气问杨绍文:“今儿个白天的事情,你既看到了。也听到了。我想~” 她把头一低,停了一停才接着说道:“你一定对我更反感了吧?因为我竟是这样一个歹毒阴险的女人,竟连自己的妹妹也要陷害。” 杨绍文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说真话好呢?还是敷衍了事?真话也许会很伤秀萍的自尊,可是敷衍她,她一样也不会高兴。 就在杨绍文迟疑的这一瞬间,秀萍的心象被针刺了似的疼痛,她以为自己肯定猜中了杨绍文的心事。 因为杨绍文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秀菱;现在知道自己竟然在背地里陷害她,还有可能不讨厌自己吗? 于是她苦涩地接下去道:“如果你厌恶我。觉得无法接受的话,我不反对你写一纸休书休了我。你的爹娘此时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吧?所以,我猜他们是不会有什么反对的。至于我的爹娘,如果他们还想挽回什么的话,我负责去说服他们。这样一来,你就不必有什么顾虑了。可以开始你全新的生活!” 杨绍文一愣,这才开口说:“那么你呢?以后打算怎么办?” 秀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嘛,我就搬到这儿来住。杨柳洲多好啊,我喜欢呆在杨柳洲。一个人也没啥不好的!我可以养鸡养鸭,种菜种花,反正养活自己总是不成问题的!” “你不怕有人欺负你?”杨绍文继续问道。 秀萍摇摇头:“我不会让刚才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因此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养两条狗,一条看家,一条时刻跟在我身边,谁要是敢欺负我,狗会咬得他哭爹喊娘,恨不能多长两条腿出来,好跑得快一些!” 听得杨绍文微微一笑:“原来你都打算好了!”他咬了咬嘴唇,看着秀萍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爹娘根本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而我也不准备同他们说,你有什么意见?” 他看着秀萍惊谔的表情,哑着嗓子说:“还有,我也不想写什么休书;我也不想让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哪怕有两条狗帮助你,我还是会不放心!” 秀萍有些不明白杨绍文在说什么,她傻傻地看着杨绍文。 “至于白天在顾家,我看到听到的一切,你想听听我真正的想法吗?”杨绍文问秀萍。 “想。” “听了真话,你不会生气吧?” “我不生气。” “那好,我告诉你,你确实做得不对。你对秀菱做出那样的事情,真的对她伤害打击很大。她一直那样信任你,把你当亲姐姐一样对待。你能明白一个人被捅了一刀,结果回过头来,却发现这个捅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亲人时的那种感觉吗?”杨绍文很严肃很认真地问。 秀萍点点头:“我明白。”她想起了自己发现杨绍文宁愿救秀菱,而不救自己时的感觉;还有杨绍文抱着她想要欢好时,嘴里却叫出秀菱的名字时的滋味,那是一种痛彻心肺的感受! 对秀菱的所作所为,秀萍其实是知道自己错了的,她其实也是想要挽回的,只是爹娘一起打她骂她,以她好强不服输的个性,哪里接受得了呢?所以才会说出那样过激的话来。 从顾家跑出来之后,竟然遇见了拴子这个人渣,让秀萍有了这么惊悚的一段经历。她越发觉得家庭的温暖和家人的重要性。 杨绍文看秀萍似有触动,也就平心静气地说:“所以,你是应该向秀菱赔礼道歉的,请求她原谅你。以我对秀菱的了解,她不会一直记恨你的,也许你们还有机会成为好姐妹。” “还有,你只有这样做了,才能得到你爹娘的谅解。毕竟是一家人嘛,他们也不会对你抱什么成见的。相信我,等这一段过去了,你们还是和睦亲爱的一家子!”杨绍文中肯地分析给秀萍听。 秀萍垂下了头,没有接话,她知道,自己是必须这样做的。如果她还想要这个家,还想和从前一样的话! 虽然觉得有些沉重,但秀萍回想起杨绍文方才说过的话,就是关于他爹娘不知道此事,还有他不想写休书那两句,心还是不期然地有几分欣喜。 起码她不用在杨国平夫妇面前丢这个人,起码她不用背负弃妇的名声。可是转念一想,与杨绍文一直过着这样冷淡疏远的日子,又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这时耳边听到杨绍文诚恳的声音再度响起:“秀萍,今儿回家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觉得,我们能不能把过去的事情都忘掉,重新开始呢?毕竟我们两个才是夫妻啊,也只有我们,才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那么,我们为何不能对彼此好一点,亲近一点呢?老是纠结过往,是没有用的!” 秀萍抬起头瞟了杨绍文一眼:“那你说怎么个重新开始法?” 杨绍文高兴地道:“这么说来,你愿意试一试我这个提议啦?” 虽然秀萍没有回答,杨绍文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样吧,我们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我只要想着,你是我老婆,我要对自己的老婆好,就行了;而你呢,只要想着,我是你的老公,独一无二的老公,你也要对我好。让我们试一段时间看看,也许用不了多少,我们就会发现,其实我俩是一对很适合彼此的恩爱夫妻呢!” 秀萍听到这里,见杨绍文虽然认为自己做错了事,但并不想一棍子把自己打死,反而想重新开始,心里觉得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而她的眼眶里,却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甚至吸了吸鼻子。 杨绍文追问了一句:“秀萍,你愿意试一试吗?”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很迫切的期待。 秀萍眨了眨乌亮的葡萄大眼,轻轻地嗯了一声,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杨绍文靠近秀萍,手势极轻地为她将眼泪擦了去。而秀萍则一言不发地扑进了杨绍文的怀里,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 两人就这样搂抱着,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心里都有着今夕何夕之感! 第464章 认错 秀萍和杨绍文在杨柳洲的小屋里,度过了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 为了不让顾家人和杨家人担忧,他们两个一大早即起来漱洗了。秀萍用昨夜的剩饭煮了一锅粥。因为没有菜,所以便搁了些油盐进去,没想到杨绍文也吃得很香甜的模样。 秀萍假意嗔道:“你就装吧!平常在你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这会子剩饭煮的粥,合得了你的胃口?” 杨绍文嘻嘻笑道:“因为是你亲手煮的,所以特别合我的胃口呀!” 秀萍瞟了他一眼:“你说这话,难不成还想我日日煮饭给你吃?” 杨绍文搁下碗,抓过秀萍的手说:“我可舍不得你日日下厨煮饭烧菜的。只要以后咱们两个人来杨柳洲的时候,你煮给我吃就行了!” 秀萍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用手指着杨绍文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杨绍文。 杨绍文点点头:“嗯,我晓得你喜欢杨柳洲。这样吧,以后我会去同爹娘说,隔些日子便抽出两天,只咱俩来这儿住。你觉得好不好?” 秀萍笑靥如花,情不自禁地拍手道:“好啊好啊!‘她真的觉得,这是迄今为止,杨绍文对她说过的最动听的话! 她很少在杨绍文跟前表现得这样孩子气,加上此刻的秀萍换了一身绿底小黄花的棉布衣裳,说不出的清新诱人,惹得杨绍文爱怜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立起身道:“咱们得快些回去,不然你爹娘和家人一定很担心的!至于我家里,他们大不了以为我同你都留在顾家住了一晚。” 听到杨绍文这么说,秀萍的头低垂了下来,她很怕面对爹娘和秀菱好不好? 杨绍文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该面对的事情,总是要面对的。有我陪在你身边。所以~” 他的意思是想要秀萍安心,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她坚强的后盾。不想给秀萍太大压力,杨绍文便没有再说下去。秀萍是个聪明人。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两人吃过早饭,照旧把小屋锁好,钥匙也藏了起来,这才离开。 秀萍和杨绍文走到渡口那儿,早见一大堆人围着不知看啥稀奇。两个人忍不住好奇,也扒开人群看了一眼,杨绍文立马拿手掌挡在秀萍眼前轻声道:“不要看!” 谁知秀萍眼睛尖。早就看见了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的男尸,仰面朝天的脸上,布满了又红又大的青春疙瘩豆。不是秀萍搭他马车的拴子却又是谁? 她脸色苍白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杨绍文虚虚用手臂圈着秀萍,舍得旁边的人挤了她,或是踩着她的脚。 两人离开人群,秀萍才颤声道:“昨夜就是这个人,想欺凌我来着!” 杨绍文吃了一惊:“你怎么晓得的?屋里那样黑,你能看清他的面目?” “不是。”秀萍摇摇头。惊魂未定的模样:“昨儿我从家里跑出来,正好搭乘了他的马车,想让他送我到渡口。然后我再乘渡船来杨柳洲。没料到这家伙不怀好意,不知打算把我载到哪里去,反正不是去渡口的路。我便候他不备,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那他怎么跟到了杨柳洲呢?” 秀萍咬了咬嘴唇,然后道:“我也不知道啊!” 接着她猜测道:“估摸着,有可能是我去灶屋烧饭的时候,他溜进我的卧房,躲藏了起来。等我睡下了,他才蹿出来!” 这拴子同秀萍说过话,所以秀萍即使看不清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杨绍文咬牙切齿恨恨地说:“这家伙死了好!活该。谁叫他不安好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着?” 如果让杨绍文逮到这家伙,指不定还想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呢! 秀萍虽然不晓得这拴子是怎样失足掉进湖里被淹死的,但这个人死了,她只觉得解气。倒没无怜悯之感。 不过她把拴子之死,归结于老天爷在惩罚他。可见一个人做了坏事,老天爷没有不知道的!只是这惩罚,兴许是来得有早有晚罢了。不然为什么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 秀萍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她也做过坏事,但愿老天爷不要惩罚她吧!她一定会诚心改过,再也不犯了! 想到这里,秀萍恨不能插上翅膀,可以立刻飞到顾家。她要向秀菱承认错误,她要向秀菱赔礼道歉,不管秀菱会不会原谅,她日后都要好好待秀菱! 就是自己的爹娘,秀萍也打算好了,她照样会请求他们原谅,并给了自己一个改过的机会。 心里打定了主意,秀萍的神色便不再那样苦恼和为难,反而显示出轻松的样子。而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也仿佛随之消失了! 秀萍和杨绍文上了渡船,眼睛看着清凌凌的湖水,耳朵响着船夫摇橹的吱呀声,秀萍默默地想:我直到今日才晓得,同一个自己可以拥有的男子,敞开心扉毫无隔膜地在一起,感觉竟是这样的好。为什么从前我们没有想过要试一试呢? 对于那些因为彼此斗气而流逝的光阴,秀萍不禁涌起无尽的惋惜。不过她马上又释怀了,属于她和杨绍文的日子,还很长很多,不是吗? 起码他们觉悟了,起码他们都想改变自己,来适应对方,总好过井水不犯河水,形同陌路地过一辈子吧? 就听得杨绍文忽然嚷起来:“秀菱,你是要去杨柳洲吗?”他分明看见了秀菱和凌慕白在一起,但他就是不想同凌慕白打招呼。也许是因为得知秀萍喜欢凌慕白,所以在心上结了一个疙瘩的缘故。 秀萍抬起头一看,与他们坐着的这条船快要靠近的另一条船上,可不是坐着秀菱和凌慕白吗?她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秀菱哎了一声,凌慕白在边上解释道:“原来你已经找到秀萍了!你不晓得大家有多么担心呢!昨儿个顾家人找了一天,直到天黑才不得不停止。我同秀菱估摸着,也许秀萍会去杨柳洲,可惜当时没渡船,这才一大早赶过来!” 一番话说得秀萍羞愧难当,几乎要把头埋到两个膝盖上头。她那样伤害秀菱和凌慕白两个,人家还不记前嫌的到处寻找她,生怕她会有个什么意外!比比人家,自己还是个人吗? 那边杨绍文这才对凌慕白拱手说:“多谢牵挂,又劳你们二位辛苦费心啦!” 然后他对摇橹的船夫道:“这位大叔,还请你让对面船上的两位,移到这只船上来吧!船钱我会加倍付给。” 那船夫应了一声,将船靠近凌慕白他们的船只,正准备搭块跳板,让秀菱和凌慕白移过来。 秀菱清了清嗓子说:“我看不用了吧!既是快要到杨柳洲了,我和凌慕白索性去看看大姐和华子哥,还有他们家两个小家伙去!” 她其实是不想和秀萍尴尬面对,实在是想不出要说些什么。而且她也不愿意让秀萍难受。 但是杨绍文无论如何也不肯,他诚恳地说:“请你们两位给我一个面子,也给秀萍一个认错改过的机会吧!咱们先一同回顾家,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要去大姐家,我和秀萍陪你们一起去,成不成?” 他这么一说,凌慕白当然不好拒绝,便拿眼睛看着秀菱。秀菱还在迟疑呢,就听得秀萍银铃般的声音,怯生生地道:“秀菱,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请你不要怪我好吗?你回去打我骂我都成,我绝不还手还嘴!还有凌慕白,我也请求你的原谅~” 秀菱惊呆了,这个有着怯生生神态,勇于认错的人,真是她那个争强好胜,不肯服输的二姐吗?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会向别人低头承认自己错了,还请求别人原谅的?而且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 但这个事实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不容秀菱否认。边上的凌慕白也听见,瞟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秀菱,咳嗽了一声,提醒她,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啊! 秀菱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眨了眨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开口道:“知道错了就好。你若想我不怪你,还得看你以后的表现!” 凌慕白接了一句道:“咱们有话,回你爹娘那儿再好好坐下来说吧!”他不希望秀菱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数落秀萍,内部矛盾还是内部解决的好。 说着自己掏出钱付给帮自己摇橹的船夫,率先走上两船之间的跳板,然后回过身来搀扶秀菱,微笑道:“走啊!” 秀菱到了此时,再要不肯,倒显得自己小鸡肚肠了。就是看在凌慕白和杨绍文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对着秀萍摆脸色。加上秀萍已经当众认错,难不成还真把秀萍打骂一顿才解气?再何况她和秀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哪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疙瘩呢? 秀萍连忙立起身,一付迎接的模样。她看向秀菱的眼光里,还是有着羞惭和自责,不过依然伸出一只手,想要来搀扶秀菱。 她不是没想过,也许秀菱会视若无睹,根本不接受!但她鼓足勇气,将手伸到了秀菱跟前。 第465章 改过 秀萍的手直伸到秀菱跟前,秀菱本来是想假装没看到一样,就那么走过去的。毕竟她心里不可能对秀萍一点芥蒂都没有。 但秀萍就那样直直的一直把手伸着,而她的眼光里,情不自禁地添了一抹哀求。看得秀菱心一软,那也撑不下去,只得把手搁在秀萍的掌心里。 秀萍和凌慕白一左一右扶着秀菱从跳板上下到船里,秀萍这才松了手,把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让给秀菱说:“你坐这儿吧!” 这个位置最过舒适安全,秀菱看了秀萍一眼,不好意思推让,也就坐下了。 凌慕白推说店里有事等着他办,和其他三人告别。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出现在顾家,难不成还要秀萍再让他道歉? 秀菱、秀萍和杨绍文三个人一齐来到顾家,顾守仁和李氏见秀萍安然无恙,都是长吁了一口气。但顾守仁表面上还是把脸板得跟铁板似的,虎视耽耽地瞪着秀萍。 杨绍文站在秀萍身旁,托在秀萍腰间的手,稍稍加了一点力度,意思让秀萍主动一些。 秀萍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既然事前已经在秀菱跟前低了头,那么在自己的爹娘面前,又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呢?最主要的还是,她真的想把这个错弥补过来,让一家人能回到从前和睦团结的氛围中去! 让她产生这个转变的,不能不说是杨绍文的功劳。正是因为杨绍文用温暖,捂化了秀萍心中的坚冰,她才可以正视自己的错误,愿意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因此秀萍跨前一步,对着顾守仁和李氏深深行礼,嘴里说道:“不孝女儿知错了,求爹娘勿怪,我以后断不会再做这样的糊涂事情啦!”然后就跪在了顾守仁和李氏的面前。 李氏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想起昨日受到的惊吓。几乎以为秀萍投水自杀了,心中还是涩涩的不得劲。 顾守仁也被秀萍这一跪弄得挺动情的,却还是绷着脸,扬手指着秀菱道:“秀萍。你最应该道歉的人,不是爹娘,而是秀菱!” 秀菱很不习惯家里来上这么一出,这可是她来到顾家十来年,从来没见过的情景呢!所以秀菱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秀萍刚才在船上时,已经对我赔礼道歉了。” 但秀萍还是走到秀菱跟前盈盈一福:“实在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 她还没有说完,秀菱已经拉住了她:“好了,不要说了,咱们还是一家人哩!” 就算秀萍再有错,爹娘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算是替她出了这口气。她若是再要计较,岂不让顾守仁和李氏堵心? 杨绍文接上说道:“一家人把事情说开了。也是一桩好事,省得日后面和心不和的不是?所以啊,今儿算是个好日子。我呢,还请爹和娘、秀菱赏个脸,一起移步到一品轩吃一顿饭如何?” 李氏先道:“要吃饭还不容易?就在家里吃得了,跑外头花钱做什么?采买鸡鸭鱼肉,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的手艺虽比不得大饭店,总还过得去吧?” 顾守仁连连点头:“我就爱吃你们娘烧的菜!咱们就在家里吃,既方便又不用来回跑,还省钱,多好啊!” 杨绍文呵呵笑道:“我就是不想要娘辛苦整治饭菜哩!咱们上饭店里。搁手架脚等着上菜就是,吃完了嘴一抹,也不用收拾,也不用洗碗筷,省得麻烦!” 秀萍也帮腔道:“爹啊,娘啊。咱们一家子难得出去吃一顿,就花上两个钱也没啥。再说了,我也想让爹娘尝尝没吃过的,兴许连见都没见过的一些菜式哩!还有啊,这顿饭,也当是替秀菱赔礼的酒席,显得我是诚心诚意的对不?” 她这么一说,顾守仁和李氏都不好推了,齐齐扭头对秀菱说:“嗯,那秀菱肯定得去。我们老两口就当是陪着秀菱啦!” 秀菱哪里会不知道爹娘的苦心呢?无非是想让自己两姐妹之间,不要留下什么疙瘩,借着这一顿饭,最好能把恩怨一扫而空! 于是秀菱便走过来挽住李氏的胳膊道:“爹娘都发了话,那咱们都去呗!” 这个时候,凑是金伟从外面一头撞进来,见着眼前这一幕,摸摸脑袋说:“好哇,我一个人在外头跟没头的苍蝇似的乱跑,你们倒好,个个在家里有说有笑的!” 李氏嗔道:“什么没头的苍蝇啊? 有你这么形容自个儿的吗?你二姐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是好事啊!你有啥不满的?” 金伟没有看到秀萍认错那一幕,因此有些不满地嘀咕道:“哦,她回来了就把错误一笔勾销了呀?这也太不公平啦!”他是为秀菱叫屈呢。 杨绍文带笑解释道:“金伟弟来迟了一步,没看到你二姐实心实意地向秀菱和爹娘都赔礼道歉的那个场景。这会子,她们姐妹怕是早把这一节揭过去了哩!” 说着,近前把手搭在金伟肩膀上说:“我们正准备去一品轩吃饭,一个算是摆酒赔罪,还一个也是觉得今儿个是好日子,因为家人重新又可以和睦相处了!金伟弟自然也是要一同去的了!” 然后杨绍文转头询问顾守仁的意见:“爹,咱们这就去?” 顾守仁响亮地应了一声:“哎,这就去!” 李氏提醒道:“咱们顺路把凌慕白也叫上,让他一块儿去!” “没问题,娘!”杨绍文打了响指,拿眼睛一瞟秀萍,脸上漾开了明朗的笑容。 顾家的这一场风波就此打上了一个句号。当然啰,要真正平复秀菱心灵的创伤,还是需要时间的。而要让秀菱和秀萍姐妹之间,回到象从前一样,更离不开时间的修复。 ~~~~~~~~~~~~~~~~~~~~~~~~~~~~~~~~~~~~~~~~~~~~~~~~~~~~~~~~~~~~~~~~~~~~~~~~ 仙姿分店的生意,在凌慕白和秀菱的共同努力下,已经一步一步走向了红火,毕竟有着总店的经验和连带效应嘛! 凌慕白的二弟凌慕天,经过入狱那一节磨砺,开始痛定思痛,他再也不能象从前一样游手好闲,到处游荡了!不然的话,不光是自己没出息,恐怕还会有无妄之灾落到头上呢! 这一次若不是凌慕白四处奔走,若不是托了顾家的福,凌慕天可能要吃上好一段时间的牢饭了。 虽然牢饭不用花钱,可那滋味岂是好吃的?光是同监犯人的欺压,牢头的压榨,就够他受的了!更不用说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吃不饱,饿不死,再要惹上了啥疾病,小命就莫名其妙地玩完了呢! 凌慕天想通了,也没同他娘二姨太商量,便自告奋勇地找着凌慕白说:“大哥,我知道自个儿是荒唐过,不靠谱过,哎,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行不行?我在牢里头就对你发过誓,出来了,我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再也不会象从前那样不务正业,游游荡荡过日子啦!” 凌慕白嗯了一声:“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啊!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巴不得你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呢!” 凌慕天摸了摸耳朵,结结巴巴地说:“所以,所以我想从头开始,在哪儿跌倒的,还在哪儿爬起来!” 凌慕白一时半会儿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便拿眼睛询问地看着他。 凌慕天接着道:“大哥,我还想回仙姿分店去。这会儿我不想当管事啦,我只要当个伙计就成。我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做起,到时候凭自个儿的真本事,让你升我为管事。只要你一日觉得我不是做管事的料,我就一日不提额外的要求!你看怎么样,大哥?‘ 凌慕白没料到凌慕天兜来转去的,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为难地说:“这个,不好吧?仙姿的股东们,都是知道你的事情的,他们哪会同意你再回仙姿分店呢?” “大哥,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我愿意做回头的浪子,你们咋就不给我个机会哩?你们这不是存心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凌慕白无语了,敢情不收凌慕天,仙姿的三个股东就得背上这么个罪名啊? 不过凌慕天马上又接道:“大哥,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是诚心改过啦!我上仙姿分店当伙计,一开始我还不要工钱,真的真的!我把原先欠你们的那笔营业款还上了,到时你们再给我工钱咋样?” 他的脸上是很认真很执着的表情,一点也不象开玩笑,也不象在耍花样。 凌慕白仔细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他的脸上看出了想要改过自新的决心。于是他想了想,这才说道:“如果你真有毅力照你说的那样去做,我这个当大哥的,当然不能不帮衬你一把。只是,我还得同店里其他股东商量了之后,才能够答复你!” 凌慕天连连点头:“多谢大哥啦!我也是个男人哩,哪能老是象以前那样胡闹呢?你放心,我如今都想明白了,晓得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若还是稀哩糊涂的,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呀!”他是真怕再碰上坐牢那样的事情! 第466章 提议合作 凌慕白看出了凌慕天的决心,于是便拿这事儿去同秀菱和林生商议。 秀菱的意思是,既是凌慕天一心要学好,也不能说就把他的堵死了,好歹给他个机会!林生也没有反对,因此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凌慕天改头换面,在仙姿分店从小伙计干起,倒也是任劳任怨,虚心谨慎,众人也就没啥话好说了。 不久之后,林生又在秀菱的建议和协助之下,开发出了一系列美白护肤的面膜。这些面膜自然也有高档,中档,低档之别。 高档的主打珍珠粉面膜,这珍珠粉就是吃下去,也有美容滋补功效,何况是敷在脸上呢?传说慈禧太后不就常常服食珍珠粉,这才在六七十岁高龄还拥有粉嫩肌肤吗? 对于有钱的女人来说,只要能够常保青春美丽,花些银子有什么打紧?银子不花,还留着它生崽不成? 中档的面膜则用牛奶,蜂蜜,鸡蛋清加工而成,里头再加上几味有美白养颜的中草药,经过林生反复研制,李美云,秀萍她们充当试用者,最后才得以成功。 至于低档的,则主要采取比较便宜的原材料,比如益母草面膜,黄瓜面膜,菊花面膜,土豆面膜,反正也有不错的效果。 此外还用不同的疗效加以区分,比如有专门美白的,有专门去斑的,有专门去痘的,细分下来,面膜可以有很多种类了,能够满足不同女人的需要。 这样一来,往仙姿商行跑的女人,那是越来越多,用顾客盈门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 仙姿商行的生意红红火火,蒸蒸日上,便引来了嗅觉灵敏的姜公子。 他本来就是个很有头脑的生意人。因为金伟的缘故,和顾家搭上了关系。一度还想求秀菱为妻。可惜被顾家以生肖不合为由拒绝了。 姜公子对秀菱可谓一见钟情,虽然得不到伊人,可是。如果能常常见到她的芳容和倩影,总算可以聊解相思之苦吧? 抱着这种想法,姜公子便苦苦思索,用什么办法,既可以接近秀菱,又可以不引起她的反感,并且不让众人侧目呢? 从金伟口中打听到秀菱是仙姿商行的股东之一。而这仙姿商行是专营女子化妆品的,他特地抽出时间,专程往长平县跑了一趟,目的就是看看,这仙姿商行的生意做得怎么样,货品的口碑如何。 没想到一看之下,姜公子便动起心思来,仙姿商行的生意这样红火。如果把仙姿商行开到首府来,肯定也能赚钱啊! 当然啦,姜家已经够有钱了。也并不在乎一定要赚多少,主要还是想和秀菱接近的意思在里头。 不过姜公子也想到,凭仙姿商行的实力,就是再在首府开出一家,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又何必要借助自己的手呢?自己若是跑去说项,成功的把握并不大。 再说了,他又哪会甘心只是做一个仙姿商行的小经销商呀?要做就做大的,而且要自己有掌控权,话语权。不然的话,秀菱怕是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呢,那就一点意思都没有啦! 姜公子继续开动脑筋,要怎么做,才可以在仙姿商行占据一席立足之地?仙姿商行有三个股东,因为生意好的缘故。所以不会希望有人横插一杠了吧?加上自己同三人都不熟悉,人家凭什么接受自己进入? 这姜公子不愧是在商场纵横的老手,他一下子就考虑到:仙姿商行的货品,基本上属于自产自销,如今他们不过只有两家店,所以小打小闹的,货品制作出来,还能够供应得上。 但试想一下,如果想做大,多开几家店铺,那么货品怕是就来不及供应了吧? 姜公子决定,他要去找秀菱好好谈一谈,看看能不能达成协议,由他出资,秀菱他们出配方,建造出一个化妆品工厂,专门生产仙姿商行开发出来的所有化妆品。 具体怎样操作,可以慢慢商量着来。但姜公子的意思是,他要成为股东之一。 既然有了想法,接下来就要实施了。姜公子也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第二日便带让许多礼物,让家仆赶着马车,来到了顾家田庄。 顾守仁和李氏一见这姜公子送上许多礼物,且是笑语殷勤,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先前拒绝了人家的提亲。不过看见姜公子不提旧事,只叙情谊,便又放下心来。 顾守仁和金伟陪着姜公子闲聊了一阵子,这姜公子把言归正传,把话题扯到了秀菱身上道:“贵府秀菱小姐与人合伙开的仙姿商行,生意红火,声名远扬,竟是传得首府也有不少人知道。我还有些不信,特地打探了一番,却原来果真名不虚传。因此我这次来,倒想与仙姿商行来个合作,可否请出秀菱小姐,容在下说一说想法?” 他说得言辞恳切,无论是顾守仁还是金伟,自然都不好代秀菱一口回绝。于是便由李氏,去唤了秀菱出来,与这姜公子谈上一谈。 秀菱听见说是姜公子,起先有些不待见。倒不是她对这姜公子有什么反感之处,主要是觉得拒绝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不免有些尴尬。 后来转念一想,人家也说了,不过是为着生意上的事情,才来找自己的,并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自己倒不可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 于是也不忸忸怩怩,大大方方就出来了。其实她很想听一听,这姜公子到底想和仙姿商行怎么个合作法呢? 等见了面,秀菱才发现,这姜公子对拒亲一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人家还真是抱着与仙姿合作的想法来的哩! 姜公子也并不多寒喧,单刀直入的就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了,听得秀菱连连点头。她早就想到了,仙姿商行想做大,靠自己一个分店一个分店地开过去,实在是太劳心劳力了。 一个是精力忙不过来,还一个就是值得信赖的管事,当真不好找。而且要象凉粉,绿豆面那样,搞成连锁店的形式,货品的供应这一块,又是个头疼的问题。 因为现在的货品,都是林生叔和李美云,带着几个挑选过的工人制作出来的。供应两家店,都已经很忙很累了。所以,想要扩大经营,这个货品的供应问题,一定要先解决掉。 象姜公子提出的,专门开办一个生产各类化妆品的工厂,果真是个解决根本的好办法。但如果不借助他的力量,而单单依靠自己,还有凌慕白和林生叔的话,资金的需求量太大啦,目前还真没这个实力! 因此,姜公子说的,由他出资,自己这边出配方加管理,倒不失为一个合作的好办法。 但秀菱当然也知道,姜公子又不是学雷峰做好事,会无偿地奉献出资金来供仙姿使用。他当然是有所求的,也是有目的。 从姜公子的话语中可以得知,他想要成为股东,并获得相应的红利回报。这当然也是合情合理的事。但凌慕白和林生叔会不会同意呢?毕竟大家与这姜公子都不熟,能接受他吗? 还有,这姜公子曾经向秀菱求过亲,凌慕白会不会因此而反对、不愿意呢?秀菱没有把握。 秀菱这么想着,便含笑对姜公子道:“姜公子这样看好我们的仙姿商行,老实说,我很高兴,说明仙姿商行还是有发展前途的。关于合作这方面的提议,我个人也认为是个不错的想法。但因为仙姿商行并不只我一个股东,所以我暂时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还需要征求一下其他股东的意见,才能做出决定!” 秀菱这番话说得很得体,姜公子满面春风地点点头:“秀菱小姐说的,我自然能够理解。那么,我且静候佳音。希望我们能够有机会合作,将仙姿开枝散叶,发扬光大,做出一个百年品牌来!” 姜公子的那句百年品牌,还说到了秀菱的心坎里去。她和凌慕白,林生他们一手开创仙姿商行,自然不光是想赚一点钱就算了,她不是这样目光短浅的人。她想的,正是将仙姿创出一个响当当的品牌,形成一个全国皆知的连锁,发扬光大! 让所有的女人,在买化妆品时,第一时间想的便是上仙姿商行,挑选仙姿商行的货品,这才是她的梦想! 近距离地观察姜公子这个人,秀菱觉得他头脑非常灵活机敏,想事情想得很透彻,也很远,看事物的眼光也很独到。比如说,他一眼便看出了仙姿目前受制于供货方面,于是适时地提出建议,并借机使自己成为股东,一同搭上吸金船。 而之前金伟受伤的那些日子,秀菱也对他印象不错,认为这个人知恩图报,且没有有钱人目空一切,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习气。所以,成为合作伙伴,应该不至于是个很难人吧? 所以秀菱打算,即使凌慕白和林生不同意,她也要想方设法说服他们俩,让他们加入到这个合作的阵营中来。 第467章 一一说服 秀菱预想得不错,果然凌慕白一听到姜公子的名号,立刻微微皱起了眉头:“是他?他来找你谈合作事宜,我怎么总觉得有那么一丝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味道呢?” 秀菱瞟了他一眼,嗔道:“你想说什么啊?他已经知道咱俩都订亲了,还能有啥想法不成?” 在古代,订了亲再退婚什么的,是一件很招人议论的事情,不管是男方退亲还是女方退,总之是很不好的行为。 凌慕白虽然没有反驳,却还是说:“反正我就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危险的感觉。” “哎,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啊?”秀菱觉得凌慕白很不应该,他们都认识这么些年了,彼此都已经认定对方才是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不可能说一个姜公子参与合作,就能搅起什么风波吧? 再说了,真要和姜公子有什么,当日姜家派人求亲的时候,就可以答应啊;却为何拒绝他呢? 凌慕白尽管不想承认,但心里还是觉得,这姜公子是他的一个劲敌。因为姜公子的条件太好了。无论是家世,人品,样貌,都挑不出啥毛病来。 所以啊,他和秀菱一日不成亲,便一日不放心秀菱同这姜公子走得太近。 凌慕白对秀菱说:“其实,咱们不一定要同姜公子合作的。凭咱们自己的力量,只要假以时日,我相信有一天,咱们也可以将仙姿商行发扬光大。” 要说凌慕白这话错了,也不是。但真靠自己的话,要等到何年马月啊?秀菱前世的时候,可能是中了张爱玲的毒,她牢记着张爱玲说的一句话: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快乐也不那么痛快。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 在秀菱心里。她同样觉得:赚钱要趁早啊,来得太晚,快乐可能也不那么痛快! 而且秀菱曾经吃过苦,只看见钱的好处。没看见钱的坏处,所以,她想早早的,多多的赚一些属于自己的钱! 就算与姜公子合作,也不等于就是靠了他呀?不过各取所需而已。他同样可以从这场合作中得到好处,不然他为什么要主动提议合作呢? 秀菱还没说话呢,凌慕白又接着说:“秀菱。我觉得吧,咱们开了两家仙姿商行,赚的钱已经够咱们花用啦!也不用太急着扩张吧?” 听了凌慕白这话,秀菱心里有些不爽,这不是小富即安的农民思想吗?哦,能赚点钱,能吃饱饭就满足了?然后就守着这两家小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老婆孩子热被头? 以前的凌慕白好象不是这样的呀!他还想振兴凌家呢,他还要努力将凌家回复到最鼎盛的时期呢。这怎么才开了两家店,就不思进取了呀? 所以秀菱有几分不满地看着凌慕白道:“你忘记了自己的梦想了?你不想复兴凌家了?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当你娘死的时候,你在心里发过誓,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一定要替你娘争光。哦,这不过才开了两家店,你就把以前的志气都抛下了?” 凌慕白被秀菱指责得变了脸色,他其实不是不想把仙姿发扬光大,纯粹就是有些不想和姜公子搅到一起罢了! 所以凌慕白也就实话实说道:“秀菱。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开了两家店就丧失了志气,不思进取起来。而是,而是~” 秀菱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我明白了!说来说去,你还就是不放心我,生怕我同这姜公子走得近了。便闹出啥幺蛾子来,对不?” 凌慕白没回答,只把头低了下来。 秀菱突然在凌慕白胳膊上掐了一下:“你这人真是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要是这样想我,我算是白认识你啦!我之所以赞同同姜公子合作,不过是想尽早尽快将仙姿商行昌盛起来,并趁着现在还没人同咱们竟争的时机,把仙姿打下一个坚固的根基,以后的话,别人想同咱们竟争,也就不容易啦!” 凌慕白故意哎哟了一声,压着嗓子说:“救命,有人想谋杀亲夫!” 惹得秀菱又是笑又是气,冲着他扬起拳头道:“掐你一下子,就算谋杀了?哼,你还想尝尝厉害的不?” 凌慕白连忙打躬作揖说:“小生再也不敢了,求娘子饶命吧!” 他这么一插科打诨的,刚才有些尴尬的气氛便消了去了。 秀菱格格笑了起来了,这才正了一正脸色,言归正传道:“其实我愿意同这姜公子合作,还想到了另一点,你愿意听不?” 凌慕白点点头:“你说,我洗耳恭听。” 秀菱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姜公子的眼光很超前。他既是发现了化妆品这一行当起步快,能赚钱,并且考虑到了后面的发展。你以为凭姜家的财力和能力,他若是想一个人把这一块搞起来,是件很难的事情吗?” 看了看凌慕白的脸色,秀菱又道:“俗话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姜家若是投入大笔的资金,寻找化妆品这一方面的能工巧匠,未必不能照着咱们的思路,研究出好用质佳的东西来。到那时,咱们仙姿只怕添了一个最大的对手呢!起码现在,凭咱们的力量,是无法与之抗衡的。他既是从一开始便压制在咱们头上,你想一想,咱们日后还有出头之日吗?要成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现在,这三样都在咱们眼前,就看咱们能不能抓住了!” 凌慕白聚精会神地听着秀菱的分析,他不得不承认,秀菱说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姜公子这会子已经打定主意,想同仙姿合作。如果仙姿不同意的话,说不定他确实会独个儿单干呢!因为凭姜家的财势,他要想在化妆品这一行当里发展,自然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接下来仙姿还有可能不受影响吗? 所谓天时,现在还没有哪一家的化妆品,可以坐上行业老大的宝座,仙姿趁机崛起,是占了先机了;地利呢,象秀菱说的,走连锁经营的道路,自然也占了地利;而与姜公子合作,就是人和啦! 凌慕白出身商贸世家,他的头脑和眼光,在做生意这方面,自然与一般人相比,要强出很多,所以抛开感情的因素,他能很快看清事实,觉得与姜公子合作,确实是有利无弊的事情! 但凌慕白还是对秀菱说:“这样吧,咱们还是去问问林生叔的意见。毕竟他是仙姿的股东之一,而且这样产品的配方,大部分都是由林生叔捣腾出来的,我们自然要尊重他的意见。” 凌慕白的意思就是,他不投反对票,但如果林生叔不同意的话,他一定会站在林生叔身边。 秀菱晓得凌慕白玩了个小小的花招,但他说的话,却不容反驳。 因为林生确实是很重要的一环,他要是不同意的话,这合作还真成功不了。原因就是凌慕白之前说的,仙姿商行的大部分货品,虽然秀菱参与了意见,但主要还是林生制造出来的! 所以林生有权决定,他创造的东西,要不要拿出配方,让别的投资人来投入资金大批量生产! 秀菱冷静地嗯了一声:“好吧!咱们就去问问林生叔的意见。” 说实话,秀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林生会答应让姜公子加入股东行列。原因么,自然是他对姜公子这人不熟悉,没接触过。 而且他会不会受凌慕白的影响呢?为了避免曾经向秀菱求过亲的姜公子,破坏秀菱同凌慕白,所以拒绝这个合作事宜? 不过秀菱还是打算好好地同林生谈一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仙姿目前的状况,将来的发展远景,都一一分析给他听,以便让林生得出一个正确的判断。 两个人来到林生家,李美云瞧见他们两个,高兴得什么似的接进来,笑着道:“今儿个来了,可不许连饭还没吃又跑了。上次我准备了好些你们俩喜欢吃的菜,结果呢,害我和林生吃了好几顿的剩菜!” 凌慕白也笑语晏晏地应道:“肯定不会。今儿个我有口福啦,要好好尝尝林婶的手艺。” 秀菱搂着胖嘟嘟的小宝,对李美云撒娇道:“我要吃那个芋头圆子。” 李美云忙不迭地说:“这有什么难,你要吃,我就给你做。不过你得多吃些,看瘦成什么样子啦!” 她哪知道,秀菱是刻意减肥呢,她喜欢自个儿身材苗条些。 李美云去灶屋忙活去了,秀菱这才把来意对林生开始述说起来。 说完了,她补充了一句:“林生叔,你想让自己的发明创造,成为一个百年品牌吗?让喜欢美丽,爱打扮的女人们一提起化妆品,脑子里便自动跳出仙姿两个字!” 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林生的心,勾起了他的。 每个人都会老去,都会死,但当自己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还有自己创造的东西留在这个尘世。而且用着这东西的人还会传说:这么棒的化妆品,就是那个叫做林生的人,发明创造出来的啊!能创造出这么好的东西,他可真了不起啊! 试想一下,林生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吗? 第468章 对峙 林生被秀菱的话撩拔着,顿时起了一阵热切的希望。再加上林生也考虑到了,光凭自己一个人开发产品,他并非全能,还是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的。 想在化妆品这方面做大,必须品种齐全。拿仙姿来说,目前的鸭蛋粉,冰麝油,洗发水,去疤膏,面膜类,是与众不同,别的店无法比拟的。但胭脂,螺子黛,口脂,熏香这一块,却还是从外头进货,没有自家的拳头产品。 而一家店想要立于不败之地,除了保持住自己的经典,还要不断创新出奇,才能留住老顾客,并不断发展新顾客。不然的话,就成了一潭死水,来来去去都在原地踏步,又谈什么做大做强,成为百年品牌呢? 林生基于这种想法,倒是没有太多的去为凌慕白着想。因此他沉吟了半晌了之后,便点头同意秀菱的提议道:“我觉得吧,这姜公子的头脑确实灵活超前,在我们自己还没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做为旁观者倒是先看出了问题。而且他愿意拿出银子来投资,条件只是成为股东之一。这么说起来,咱们就相当于失败了,也没有啥风险,成功了呢,却会有收益。再加上秀菱也调查了一番姜公子的为人处世,一切迹象表明,姜公子的口碑,还是不错的。所以这么好的事情,应该同意啊!” 林生既是发表了同意的观点,凌慕白此时就再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其实就算他反对,也没用。三个股东里头,有两个股东投了赞成票,二比一,还是赞成的占了上风。 好在凌慕白是个很顾全大局的人,他虽然有不满意的情绪,但一个考虑到姜公子加入,确实对仙姿的发展有好处;还一个就是他事先同秀菱说过,只要林生同意。那么他也没意见。 现在林生明确地表了态,自己再反对,那就是同秀菱做对了。 凌慕白可不想逆着秀菱的意思来。因为他知道,秀菱打算同姜公子合作。说到底也是在为仙姿着想,而并不想与姜公子有什么私情。不然的话,当初她何必拒绝姜公子的求亲,又执意要和自己在一起呢? 如果自己一定要阻挡秀菱同姜公子合作这件事情的话,不但会显得自己非常的小鸡肚肠,没有自信;还会阻碍到仙姿今后的发展壮大! 更何况凭他与秀菱这么些年的相知,又哪里会不了解秀菱的为人呢?她绝对不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也不是个受不起诱惑和勾引的人! 再说了。如果秀菱真是个遇见优秀男子,就会产生喜新厌旧想法,从而把自己甩到一边的话,那么,秀菱就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女人! 凌慕白冷静地思考着,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于是,仙姿的三个股东统一了思想,一致赞同让姜公子加入。 既是大家达成了一致。秀菱当然表现得很高兴。从这件事情上,她也看出了凌慕白的胸襟,做为一个男人。他没有那种强烈的,视一个女人为自己的私有财产时,所表现出来的自私行为。 如果凌慕白生怕秀菱和姜公子接触,采取一味地阻挠方式,也许会引起秀菱的失望和反感呢! 凌慕白做出赞同的决定,让秀菱觉得,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也没有选错人!因此回报给凌慕白的,是甜得象蜜一样的笑容。 秀菱开心了,凌慕白也觉得美滋滋的。不过他没有把这种美滋滋表现在脸上。反而正了正脸色道:“咱们虽然答应与姜公子合作,但却不能让他以投资为名,来对仙姿实行控制权。我的意思是,如果成立新的仙姿联合,股份可分为四股,红利均分。四个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涉。遇到需要共同决策的时候,则投票表决。若是凡事都想凭一个人的喜好拿主意,我怕日后会引起很多麻烦哩!” 林生也插话道:“这个倒是事实。咱们三个人在一起合作,因为知相识多年,彼此知根知底,所以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但这个姜公子,因为没有共过事,所以不太了解他的行事风格,最好还是丑话说在前头,或者拟个啥章程出来,大家照章办事比较好!” 秀菱哪里会想不到这一点呢?在前世,她见过太多为了利益,最后反目相向,甚至互相残杀的事情。就连兄弟亲人都不能避免呢,何况他们只是勉强算不是陌生人而已? 所以秀菱点点头,嗯了一声说:“如果真要谈到合作上面,自然要大家聚在一起,好好地商量探讨一番,到底这个章程怎么拟,各自的职责怎样分派,利益如何划分,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还是本着合作愉快,互惠互利,共同前进的想法吧!” 于是三个人决定,约个日子,和姜公子面对面地坐下来再谈。 这一日,姜公子,秀菱,凌慕白和林生终于碰头了,是在仙姿总店的那间帐房间里,围着桌子四面坐下。 姜公子在听了其他三人的意见之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请专业人士估算了一下,建一家包括开发,制造在内的化妆品工厂,考虑到原材料的购进,货品的积压,各种工人的工钱,场地,运送等等在内,投资额不低于两万两纹银。这笔钱由我一个人拿出来没问题,但我的在仙姿的股份,我希望应该在你们三人之上。” “说得具体一些,比如姜公子想占个几成呢?”秀菱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原来这姜公子还想成为控股之人呢!这样一来的话,仙姿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了算? 姜公子微笑着,中指的指关节轻轻地叩响桌面,一边道:“很简单,我希望自己能占股份的四成,剩下的六成由你们三个人分,怎么分派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看了看凌慕白、秀菱还有林生的脸色,姜公子继续说:“我投资两万两银子,只占四成的股份,换而言之就是,你们占了六成股份,换算成银子就是三万两。如果单拿仙姿的两间门店来说,就是卖上个几回,也换不了这么银子吧?我主要是针对你们打响的仙姿这个品牌,还有目前开发出来的产品而言,我想,我并没有占你们的便宜,而且你们也没有吃亏对不对?” 秀菱不得不佩服姜公子眼光的犀利,他这样一分析,事情就变得很明显而清晰,仙姿的两间分店值不了多少钱,这三万两银子的股份,根本就是看中了仙姿品牌,以及仙姿有别家无的化妆品配方。 表面上看,他的话一点破绽都没有,但秀菱知道,自己这方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让,稍做退让的话,日后的利益就会相差很远。 要是让姜公子一开始便占了四成股份,日后若有个什么变故,他收购了三个股东其中之一的股份的话,那么姜公子就会变成绝对的仙姿控股人,拥有说一不二的决定权,是其他另外两个股东无法与之抗衡的。 不要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天还有不测风云呢! 凌慕白已经抢先回答道:“我反对!” “理由是什么?”姜公子还是一付遇事不惊的表情。 “仙姿其实并不是很缺银子,我们之所以目前没有着手做大做强的准备,是因为想稳打稳扎,多积累一些经验而已。”凌慕白同样面带微笑地说道。 他可不能在秀菱面前输给了这个姜公子,无论是哪一方面,即使他不能胜过姜公子,起码要与他打个平手吧? 凌慕白同秀菱一样看清了事情的实质,他觉得必须保证,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和秀菱的股份加起来,一定要占到仙姿的一半。他可不想将来某一天,仙姿会有落到别的人手里的危险。 因为仙姿对于他的意义,不仅仅是赚钱的生意,也不仅仅是自己开的第一家店,它还凝结着自己与秀菱的心血,许多的回忆,例如艰辛,美好,振奋,都包含在里头啦! 秀菱当然也知道,凌慕白的话,并不是一味的吹牛,以顾家如今的实力,两万两银子虽然拿不出来,要挪借一下,还是有这个能力的。要是再加上林生与凌慕白合力,甚至不需要借多少了! 她看了凌慕白一眼,很淡定地回答道:“我之前与其他两位股东商量过了,如果姜公子想要加入到仙姿来的话,那么股份便与其他股东一般无二,也就是说,四人各占十股之中的二成半。姜公子不妨考虑一下,如果觉得这个条件不能接受,估计合作事宜便因此而搁浅。” 秀菱的话说得很直白,这个条件你要是答应,合作便可继续;如果你不答应,这件事情就算完啦! 姜公子听了凌慕白先前的话,此刻再听得秀菱这样说,他便明白,主动权其实并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就算拿出两万两银子,也不见得就能在仙姿内部占有更多股份,因为人家不在乎! 第469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姜公子在商言商,自然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所以他沉吟了半晌又提出:“仙姿包括品牌和配方在内,折算成三万两银子,我一个人就投资了两万两,可是股份却和你们任意一个相等,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呢?” 林生直到这时才说话:“如果姜公子觉得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吃了亏,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加入仙姿啊!我想没有人会强迫你这样做的!” 带着坦然的神情看着姜公子,林生接道:“姜公子只看到我们仙姿今日生意红火,却没有看到我们当初研制货品配方的艰辛。那可不是一日之功啊!而是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反复试验,推翻了又重来,失败了再尝试,咬紧牙关才取得的一些成绩,你以为真的很容易么?” 秀菱也插话说:“姜公子如果不信,不妨试上一试。也许你投入三万两银子下去,还不见得能研制出这些配方来呢!” 她说的是实话,因为这些配方的成功,好多是秀菱从前世带来的经验和见识,纯粹以这个时空的人力物力,要想研制出仙姿特有的东西,怕是不容易哩! 姜公子仔细地想了想,虽然觉得秀菱这话有些夸张,但也明白,自己真靠花钱请人来研制与仙姿差不多的货品出来,不说绝对没把握成功,起码要花费很多的时间。 如果一开始就站在仙姿的基础上,用这些时间去经营,银子都赚了很多回来了! 经过了好几天的谈判和探讨,姜公子终于和凌慕白、秀菱、还有林生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由他出资两万两银子,将化妆品工厂创建起来。股份则每个占十成中的两成半,一视同仁,绝无偏倚。 至于分工嘛,生产这一块交给林生主管;姜公子负责采购原材料。凌慕白负责货品的派送;秀菱则统管加盟培训这方面。 大家分工合作,遇到重大的事情,则有商有量,再投票表决。 有了章程。接下来就开始行动了。 都说万事开头难,要建立一家工厂,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要选址,这个地址还是选在了长平县。 因为四个股东中的三个,都在长平县,为了方便管理,自然长平县是首选。 买好了一块地下来。然后建造房屋。不过虽然麻烦,但钱多好办事呀!所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妥妥当当了。 一座宽敞气派,井然有序的房屋就矗立了起来。 这房屋不光分了好几个不同的操作间,还分研究室,检验室,包装间,隔不远的地方。还有工人宿舍,食堂,洗澡间。厕所,整个儿就是秀菱照搬前世的工厂呢! 在建造房屋的过程中,就开始招收各方面合适的工人,由林生教导他们应该怎么做。 配方是核心技术,自然不能随便泄露出来。还有流程的问题,也不能让工人掌握,免得被人收买,节外生枝什么的。 秀菱想起前世流水线上的工人,拿服装厂举例:缝领子的工人,只要完成领子的缝制就行。而缝袖子的工人则老是缝袖子;钉扣子的工人永远钉扣子。这样做可以保证工人的熟练度和速度。 但移植到林生这儿来说,不但可以保证工人的熟练度和速度,还可以让每个环节互不干涉,没有工人可以因此而明白整个流程。 林生听了秀菱的话,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点点头:“嗯,这法子好。省得咱们配方的秘密,被有心人探了去!”其实最关键的那道工序,还是由林生和李美云把着关。 而这些工人还要分成好几块,比如做鸭蛋粉的,做冰麝油的,做洗发水的,做面膜的,做去疤膏的,人数还真不少呢! 秀菱又去杨柳洲的铁匠那儿,订制了好几台小型粉碎机,当然不是为了粉碎仙人草,而是为制作化妆品准备的。 姜公子则想办法挖了一些制作胭脂,螺子黛,熏香方面的顶尖人材来,为仙姿工厂的研发创新,打下更为坚固的基础,如此一来,还怕仙姿不能全面发展吗? 与此同时,姜公子所在的首府,也紧锣密鼓地开出一家打着仙姿招牌的化妆品商行。这家仙姿,是以姜公子个人的名义开出来的,算是仙姿的第一家连锁店。 借鉴长平县仙姿总店开业的经验,从装修到货架的摆放,第一天营业的庆祝和促销,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做为专管加盟和培训这一块的秀菱,还特地提早三天便来到首府,亲临指导,并对员工进行培训。 姜公子做为地主,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喽。他将秀菱招待得无微不至,让她住最好的客栈,并派了一个姜家丫环去服侍秀菱。自己更是吁寒问暖,关怀备至。每到吃饭的时候,更是做东请秀菱上最好的酒楼。倒把秀菱弄得很不好意思,觉得这接待规格也太高了一点吧? 不过看着首府的仙姿商行开张,人来客往,一派热闹景象,秀菱还是心满意足的。她有信心,仙姿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成为一个屹立不倒的百年老店! 秀菱单独去了首府,凌慕白可是如坐针毡哩!他真不放心秀菱和那个姜公子单独在一起啊!可是不放心又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放下手头上的事,啥都不管不顾了,就跟在秀菱身边吧? 那可不成,他丢不起这个人啊!到时候姜公子不得笑话他?秀菱不得冲他翻白眼?说到底,秀菱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和姜公子幽会啥的! 但一想到秀菱在首府,便有更多的机会让那个姜公子献殷勤,凌慕白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明白无误地捕捉到了,姜公子面对秀菱时眼光里的欣赏,爱慕,还有深情。总之凌慕白就是觉得很不爽! 不过说来说去,凌慕白还是对秀菱有信心的。姜公子不赖,自己也很优秀啊!不然秀菱不会选择自己的对不?姜公子再献殷勤,他还是得不到秀菱的青睐,白费劲罢了! 再想到首府的仙姿商行开业之后,秀菱也就应该回来了。那时看姜公子还有什么办法,借故接近秀菱!凌慕白一念及此,心情不免好转了许多! 当凌慕白见到秀菱时,心里竟有着隔了许久不见的感觉。他只晓得对着秀菱微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彼时他坐在小帐房的桌前,而秀菱推开门,就立在帐房的门外 秀菱回报凌慕白甜美的笑容,她清丽的容颜,象会发光似的,将店铺也照得亮堂了起来。 凌慕白慢慢地起身,走到秀菱跟前,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有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最后还是秀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你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我去了首府几天,你竟不认得我了?” 凌慕白假意揉了揉眼睛:“可不是吗?我只道自己一时眼花,不晓得是不是天下掉下了个仙女来,把我看得呆了!” 秀菱走过来推了他的胳膊一把:“好了,别耍贫嘴了。我走了这几日,让我猜猜看,你那小心眼里,怕是又胡思乱想了吧?” 只有她知道,凌慕白还爱吃点小醋呢!这家伙,居然会吃醋姜公子的醋! 凌慕白不承认道:“谁说我胡思乱想来?我都是正正经经地想好吧?”说完这句话,他略一低头,轻声说:“怪道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如今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然后他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秀菱:“你去了首府四日,算算可是隔了几个秋了?你再算算,一个秋是几日,一日又有几个时辰,便知道我的想念有多少~” ‘你晓得我算术不好,呃,我算不出来哩!”秀菱眨着眼睛坏笑,“还有啊,难道你不用睡觉么?你干活的时候,脑子也走神?我要是你老板,我一定要扣你工钱!” 凌慕白顿时哭笑不得,这丫头,关键时刻不要插科打诨好不好?就不能配合他抒一下情吗? 看着凌慕白脸上怪怪的神情,秀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吧,她承认有点喜欢听凌慕白向自己表白的话语。可是啊,如果要她也这样酸溜溜的来上这么一套,她会起鸡皮疙瘩耶! 也不知怎么,无端就会同《还珠格格》里的紫薇和尔康那一对联系起来,那才真是“你是疯儿,我是傻,缠缠绵绵到天涯~”呢!呃,还是不要不要, 肉麻死了! 凌慕白只好宽解自己,秀菱这丫头年纪还小,可能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吧?但是,如果她不懂的话,她和自己在一起,究竟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好哥哥,好伙伴,好朋友呢?她分辨得出这其中的区别吗? 凌慕白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都不能,不愿,不舍得对这个丫头放手。等到成亲之后,他会有大把时间来调教这个丫头的!也许秀菱不需要调教,让她再长大一些,她就什么都明白啦! 第470章 甜蜜 秀菱当然不会告诉凌慕白,她在首府时,与姜公子的一段谈话。 姜公子找了个两人相对的机会,直言无忌地对秀菱说:“我很想问一个秀菱小姐,你当初拒绝我的提亲,生肖不合,只是一个借口对吧?” 秀菱错愕了一下,叫她怎么答呢?如果说不是,姜公子提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他已经洞悉了真相;如果说是,也太伤人家的自尊了! 姜公子看着秀菱无语的样子,继续道:“其实生肖并不重要。我只是没想到秀菱小姐这样快就定亲了,竟然一点机会也不给我!我可以说,只要秀菱小姐愿意给我一些时间,我就能够让秀菱小姐多一些了解我,进而对我产生好感,然后~” 秀菱打断他说:‘姜公子,如果要用时间来衡量的话,你不可能赢得过凌慕白。因为我五岁的时候,已经识得他。”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秀菱想到和凌慕白一路走来的经历,不禁微笑:“我和他一起面对过很多事情。恐怕没有人会比他更懂我。”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懂你呢?”姜公子有些固执地问。 秀菱轻轻地摇头:“既然我已经找到了,就不想再费尽心机地去折腾比较了。” 她的心里,蓦然涌上来一首歌,是很老的香港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中的一首粤语歌,其中有几句歌词是这样的: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但我知,论爱心找不到更好,待我心,世间始终你好! 想起这首歌,秀菱只觉得无尽的甜蜜,充塞在胸臆,也许人世间。会有人比凌慕白更好更优秀,但是她要的,不是更好更优秀的人,而只是凌慕白便巳足够! 姜公子亦是聪明人。便不再说下去。 据他平日的观察,凌慕白和秀菱不但郎才女貌,言谈举止间早巳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模样,再加上他俩个已经定了亲,姜公子觉得自己再插足,也是不可能有收获的,反无端背上一个坏人姻缘的名声。实在没多大意思! 因为姜公子自认为自己是个儒商,他虽有财势,却不喜欢仗着财势欺人,更别说借财势来夺取女人的事情啦!在这方面,如果使用阴谋诡计,歪门斜道来赢得秀菱的心,是他不屑为之的! 所以姜公子很理解地点点头,有几分黯然地说:“很遗憾没有早些识得秀菱小姐。我预祝秀菱小姐和凌掌柜的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秀菱也甜甜地笑道:“多谢姜公子的祝福。象姜公子这样几近完美的人,我想,是一定会找到与你匹配的优秀女子的!” 姜公子心里道:我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可惜,这个人却已经名花有主。 如果要说他一点儿也没起过“即使你名花有主,我也要移花接木”的念头,那是说谎! 但姜公子聪明就聪明在,他不但想要一个自己中意的女子,他还要这个女子对他有深深地爱恋。而很显然,秀菱不可能这样对他!那么,他要娶一个心里容不下自己的女子做什么呢?所以纵使秀菱再好,也不是他的伊人! 于是姜公子决定放手。在此之前,他还是多少有一些幻想的。 秀菱也是个聪明女子。她一看见姜公子的神态,便猜到他的心思。所以秀菱便很适时的告辞说:“你的这家仙姿分店,从开张的情况来看,势头相当不错,基本上是一炮打响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我也交待给了你店里的管事;至于伙计们。表现都挺好的。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还会更好。那么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我想,饭后我就赶回长平吧,家中有不少事,还需要我操心呢!” 姜公子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挽留秀菱再呆些日子。但在秀菱的坚持,他只得表示:马上就派马车送秀菱回去,而且事先已经为她准备了很多礼物。 这些事,秀菱没有告诉凌慕白,并不是想隐瞒他什么;而是觉得,反正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姜公子也想通了,所以没必要说出来,以免惹得凌慕白担心吃醋。 这边凌慕白刚开口叫了一声秀菱,秀菱忽然惊呼:“凌慕白,你,你流鼻血啦!” 她明明白白看见凌慕白的鼻孔里,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凌慕白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半仰着头,转身寻出两张草纸,一张将血迹擦去,另一张撕了一小半下来,卷了卷便塞进鼻孔里头。 秀菱嗔道:“这样堵是堵不住的。你过来!” 凌慕白听话地走到秀菱身前,由得她帮自己止鼻血。 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好多年前,自己也曾经这样流过鼻血。那时候小小的秀菱,已经晓得照顾自己了。 她那双小手上,捧着不晓得从哪里舀来的水,等到了自己跟前,手上的水已经洒得差不多,只有双手还是**的。 小小的人儿用湿湿的手在自己前额轻拍,另一只手则用食指和拇指紧压他的两侧鼻翼。过了一会儿,她松开了手,鼻血就此止住了。 想起往事,凌慕白的心里又是温馨又是留恋,他的眼睛也亮晶晶地看着秀菱。 他刚开口道:“我记得以前~” 那边秀菱也说:“我记得以前~” 然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凌慕白道:“你先说。” 秀菱不好意思地说:“也没什么,就是以前你也这样流过鼻血。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以前也是如此这般帮我止住鼻血的。” 两人看着对方,不禁相视而笑起来。因为他们两个都想起了这慕往事,而且在同一时刻,开口说起。 两人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子,秀菱低声说:“你定是这段时日太过操劳辛苦了,所以才会无缘无故地流起鼻血来。明儿个我叫我娘炖起清凉进补的汤,帮你带到店里来。” 她也晓得,凌慕白的亲娘早巳不在人世,还有谁会如韩氏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凌慕白呢?靠姨娘肯定是靠不住的,就是他的舅母,恐怕总不能照顾得那样周全! 凌慕白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不用麻烦她老人家了。我猜自己不过是上火了,这天气也干燥,等下买几个梨子清清火就行了。” 他向来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而且也觉得流鼻血实在是小事一桩,不值得放在心上。 这个时候,顾守义的老婆李桂花,又给他添了个大胖小子。不但顾守义笑得合不拢嘴,连顾何氏也是满脸的喜色,因为李桂花第一胎生了个女儿嘛,这会子算是儿女双全啦! 顾何氏这一向跟着老三顾守义过活,李桂花伺候得她妥妥贴贴,从来是温言细语,凡事有商有量。加上她手脚又勤快,性情又柔和,所以竟渐渐把个顾何氏收服了,使得顾何氏早先的别扭脾气改了好些,同李桂花相处得和母女差不离儿。 并不是说二媳妇李氏待她不好,所以宁愿跟着三儿子过。主要是当年家境不好,李氏身体有病,顾何氏又被朱氏撺掇着,所以婆媳间不太和睦。如今虽是不同往日,毕竟从前有过嫌隙。哪比得同李桂花一开始就不错呢? 所以顾何氏是心甘情愿地伺候李桂花坐月子,带奶娃儿,并不嫌弃,也不嚷累。见了人笑嘻嘻道:“人家生崽好比过鬼门关一般,我家桂花爽利,生了个八斤的胖小子,跟过门坎似的。这边叫肚子疼,那边接生婆才来一会子,就生下来了。” 顾守义此时成了两个孩子的爹,有儿有女,自然是心满意足。加上他全力帮衬顾守仁,自己也得了不少好处,不光是银钱方面,就是做生意这块儿,也差不多可以独挡一面啦!因此他和李桂花的小日子,那是过得芝麻开花----节节高哩! 李桂花尝到了过日子的甜头,虽是生过两个孩子了,人倒出落得越发俊美起来。不说别的,皮肤就比往日白皙细腻,加上生育后的丰腴体态,象枚成熟的水蜜桃儿似的,让男人看了,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呢! 而秀萍那边,也传出了喜讯,说是终于怀上孩子啦! 这一下子,不要说李氏和顾守仁眉开眼笑,杨家夫妇更是把秀萍当宝贝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担心摔着。杨绍文同以前早就变了个人似的,往日常常在家里呆不住,如今是时刻不离秀萍左右。 当然啦,这个往常,指的是他同秀萍和好之前, 杨绍文闻得秀萍有了身孕,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样子,看得秀萍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却故意道:“看你高兴得这样儿!原来你对我好,说到底不过是想为杨家传宗接代罢了!” 把个杨绍文急得赌咒发誓说:“我若是这样想的,立马就让我~” 秀萍一把掩住他的嘴,嗔道:“谁要你赌咒发誓的!” 杨绍文拉开她的手接着道:“再说了,真是为了给杨家传宗接代,我找别的女人不能生啊?” 话没说完,秀萍的粉拳已经象雨点一样落了下来:“好,你敢找别的女人,你找别的女人试试看!” 杨绍文抱头鼠窜:“哎哟,不敢不敢,打死我也不敢啊!” 第471章 身边的钉子 秀萍自从跟着杨绍文从杨柳洲回到杨家之后,与杨绍文之间的关系,便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她确实看到杨家二老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便晓得杨绍文真的是没有把在顾家看到听到的一切,泄露出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杨绍文对过往的一切,绝口不提,只是对秀萍好,关心她,陪伴她,让她本来冰冷的心,渐渐复苏变暖,最后终于愿意敞开心扉,真诚地迎接杨绍文进驻她的心里。 直到这时候,秀萍才真正地悔了上来。为什么没有早些醒悟呢?为什么放在眼前人不珍惜,偏要去追寻一些虚无飘渺,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为了那虚无飘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差点错过了实实在在的幸福!甚至她曾经为了那虚无飘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惜伤害自己的姐妹,手足!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掩住自己的脸颊,因为她觉得羞愧,觉得无地自容。有些冰冷的手指触到滚烫的脸,她是真的真的后悔了! 如果能让时光倒流,她愿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既然这一切不可更改,那么,就让她以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吧! 秀萍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常常往顾家田庄跑,对秀菱表现得比往常还要好,而且不怕热脸贴上冷屁股。一次两次不算,时间长了,自然也把秀菱感化了。 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不是?自己当初还故意疏远冷淡凌慕白呢!焉知又没有伤害到他呢?既然秀萍一心改过,自己还是做一回肚里能撑船的宰相得了!秀菱这么想着,便与秀萍释了前嫌。 秀萍取得了秀菱的谅解,这才一心一计地与杨绍文过起小日子来。 做了好几年的夫妻,直到这时,秀萍和杨绍文才开始毫无隔阂地对待彼此。然后他俩才尝到真心相对的喜悦。两个人仿佛水乳交融一般,真正地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 有情有爱有欲,秀萍和杨绍文都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光,所以有了身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之前不孕的秘密,除了他俩个心里知晓,还真没第三个人知道的! 李氏那个高兴啊,家里几个孩子,最让她操心的,反而不是家中唯一的儿子金伟,倒是这个二女儿秀萍。 秀莲作为老大。向来是温婉柔顺的性子,是李氏的贴心小棉袄,是弟妹们最喜欢的大姐。除了结婚初期的小隔膜,她和赵华也一直是和和美美,夫妻恩爱。 惟有这个秀萍,打小儿就牙尖嘴利,不甘人后,凡事都要拔尖。有点难弄。 为她的亲事,李氏也没少操心,这个相不中。那个看不上,不晓得她想找什么样的人儿。 好不容易嫁入杨家吧,好几年也没怀上孩子,又让李氏提心吊胆的。 前一阵子还闹出个暗恋凌慕白,陷害秀菱的事情来,弄得家里是乌烟瘴气。她从顾家跑出去的那一天,气得李氏几乎犯了心脏病。还差点以为她想不开投了水哩!后来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件事情摆平之后,嘿,秀萍开始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了!没过多久,秀萍就怀孕了。这下子。李氏这颗当娘的心,算是搁回了肚子里头。 可是过不了多久,李氏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她开始求神拜佛,为的是祈求菩萨保佑,秀萍最好能给杨家添个男丁。母凭子贵嘛!杨家是三代单传,这要是秀萍生了个儿子。她在杨家的地位就谁也脚踢不动啦!杨绍文更是会看重她哩! 而就在这关键时候,秀萍不晓得怎么跌了一跌,然后就开始嚷肚子疼,直把个杨绍文吓得魂飞魄散!这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可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就没了呀!自从知道秀萍怀孕那天起,他就盼着当爹呢! 而杨国平和郑氏,自是高度重视,请来名医,问诊把脉,忙个不休。又把秀萍身边服侍的丫环婆子,毫不留情面地申饬了一顿,说是这么些人伺候一个少奶奶,咋还会让她摔着呢?若是少奶奶肚里的孩子有个啥闪失,你们这些人都别想有好儿! 骂得服侍秀萍的丫环婆子个个垂了头,大气也不敢出,只唯唯称是。 大家都没有想到,其实秀萍这一跤,并不是无缘无故摔的,而是服侍她的丫环小燕捣的鬼! 这小燕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很不甘心自己丫环的身份。但她是杨家的家生子,日后自然免不了被配个杨家小厮的命运。除非她被杨家唯一的少爷看上了,收在房里,那就成了主子,不必再嫁奴才啦!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小燕便常常不动声色地使手段勾引杨绍文。比如无微不至地照顾杨绍文,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最忠心,最得力的丫环,使得他离不了自己;平时也注意修饰,显得自己与别的丫环不同。 当秀萍进门后,她聪明地没有对秀萍表现出敌意,反而对秀萍也是一付恭敬依从的模样。但背地里,她没少干怎么将杨绍文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的事情! 但无论小燕怎么使手段勾引,杨绍文还真从来没把她看在眼里过。可能是因为小燕从小就在他身边服侍的缘故,杨绍文已经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小燕除了能说会动之外,就等同于屋里的家具摆设。 反正他不是大观园里的贾宝玉,同哪个丫环都可以唧唧歪歪,到处留情。杨绍文没这爱好,他当日就是一门心思地爱着秀菱。 与秀菱的亲事受挫之后,杨绍文一度心情不爽,脾气很坏,看谁都不顺眼,更不会去喜欢上这个小燕了! 待到秀萍过了门,杨绍文更不可能对小燕动什么心思啦!好说不好听呀,若是被秀萍回家一宣扬,他边屋里的丫环都不放过,他还有啥脸面见秀菱呢?所以不管这小燕怎么使手段,杨绍文根本就没感觉! 做为跟随杨绍文多年的贴身丫环,他和少奶奶秀萍之间的牵牵绊绊,小燕虽是不了解详细,但也多少看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下子,她觉得自己有机可趁了,更是不余遗力地想把杨绍文拉到自己身边来,以使自己的地位,来个质的飞跃! 使小燕丧气的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成功!不过她还是不想放弃,只要少爷和少奶奶存在矛盾,那么她就觉得自己有机会。 是一个天气极为闷热的日子吧?小燕故意穿得薄而且透,借着送酸梅汤的名目,在进杨绍文的书房前,她还故意把抹胸拉低了一些。 把酸梅汤搁到桌子上,小燕柔声细气地说:“少爷,今儿个的酸梅汤冰镇过后,喝了肯定清热解暑。” 嘴里说着话,装着不小心地把桌上一本书撞到地上,然后慌忙弯腰下去拣。她这一弯腰,一对丰满的小白兔和极有诱惑力的乳沟,就这样直白的暴露在了杨绍文眼皮子底下。 杨绍文好歹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再加上和秀萍夫妻不睦,根本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所以一见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引起了他男性的**,那个地方一下子就起了变化。 他忽然很想用手去揉一揉那对丰满的小白兔,手感一定会很好吧?倒看不出来,这小燕貌似瘦弱,倒有这样丰满坚挺的胸脯。 而小燕适时的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杨绍文说:“少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杨绍文好象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小燕长得还不错呀,特别是那双眼睛,眼角微微有些吊,倒是一双水波潋滟的清水眼。 他一时冲动,一把将小燕拉了起来,另一只手便不听使唤地朝她的胸部抚去。就在这时,杨绍文的衣袖带翻了摆在桌上的那碗冰镇酸梅汤,只得哐啷一声,那只玲珑秀气的细瓷碗摔在地上,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酸梅汤也洒了一地。 这声脆响,把杨绍文象从催眠中惊醒过来似的,他立刻收回那只想抚上小燕胸脯的手,而另一只手也立即松开了小燕的手腕。 同时他正了正脸色,冷冷地说:“你把这儿收拾一下,就出去吧!以后不得我传唤,不要进来。” 杨绍文说完这话,便头也不抬地继续看起他的书来。 小燕脸红得跟沁了血似的,她真恨这个装酸梅汤的碗,早不摔迟不摔,偏紧要拳头掉了下来,坏了她的好事,刚才她眼看着就要得手了的! 而杨绍文也在后怕,自己刚才是怎么啦?竟然差点对个丫环动手动脚起来。虽说丫环是自己家的,但真要占了她的便宜,闹开了,让秀萍怎么看自己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再要传到秀菱耳朵眼里,自己的形象可就从此毁于一旦了,别指望她以后还看得起自己! 就这么着,杨绍文从此反而疏远了小燕。把个小燕恨得牙痒痒,可又毫无办法,只能在心里隐忍着,打算以后再找机会。 机会没找到,偏是听见秀萍怀孕的消息,这小燕有个不妒忌生事的么?她想着,秀萍如果老是不孕的话,说不定自己才有出头之日呢! 第472章 勾引 丫环小燕诱惑杨绍文,却屡次失败。就在她准备再接再励的时候,却闻知秀萍有了身孕,这对她不亚于是一重打击。 想到秀萍诞下杨家的骨肉,地位就会越发稳固,那么自己想要成为杨绍文妾室的希望,只怕更渺茫了。 小燕举起一面菱花镜,端详着自己的容颜,她自认为长得不错,身材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苗条的地方苗条,脑子也机灵,除了家世差,也没有啥地方不如少奶奶吧? 因此小燕起了歪心,她觉得,如果能害得秀萍流了产,指不定这个少奶奶日后就不会生了。杨家为了传宗接代,自然要给少爷娶妾的。那时,自己多少总有些机会吧? 就这么着,小燕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秀萍的鞋底上弄了些花样,再抹上一层清油,于是秀萍起床后没走几步路,就滑倒在地,然后就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小燕心里那个美啊,表面上还得装出焦急万分的样子,赶着来搀秀萍:“少奶奶,少奶奶,您没事吧?” 伺候的婆子见状不妙,立马提脚就往郑氏那儿跑,这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的少奶奶出点儿啥事,老爷太太还不得扒下她们一层皮啊? 趁着大家手忙脚乱的当儿,小燕悄悄将秀萍的那双鞋,换成了正常的鞋子。 她早想好了,秀萍的鞋很多,也并不是她亲手做就,所以不见得秀萍能分辨得这样清楚。 万一被人看到,她可以辩解说:因为这双鞋害少奶奶跌了跤,所以怕少奶奶下次穿了出事,所以自个儿擅自处理了。 凭着杨家的财势,找到相熟的名医,悉心为秀萍救治,于是秀萍安然度过了这次的危险期。不过从此以后,郑氏更是把自己最倚重的王妈派到秀萍身边。专门照顾她。并千叮万嘱,要秀萍好好保胎,一定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秀萍也是吓得够呛,她不是不知道万一流产。会有什么样子的后果。孩子没了还是小事,要是伤到了自个儿的身子,以后再也不会生了,可真是哭都没眼泪了。 她也觉得自己那一跤跌得有点儿莫名其妙,有心当做意外吧,不知怎么,脊背上总有些凉嗖嗖的感觉。会是有人在陷害自己吗? 如果不是。那是自己多心多疑了!但如果是呢?自己躲过了初一,不晓得躲不躲得过初五?因为离生产,还有好一段日子啊! 秀萍并不是思想单纯的人,她当然会考虑,要是有人在害自己,那么会是谁呢?谁会在自己流产这件事上获得利益好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去做一件事。如果这个人要害自己的话,一定是有目的。为了获取某种利益,才会去做的。 但是秀萍分析了好久,没有想出这个人是谁。因为杨绍文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与他争宠夺利,于是也就少了兄弟妯娌之间的摩擦;杨绍文也没有三妻四妾,所以也不会有人想同她争宠夺利。 秀萍抚着胸口想道:看来,还真是自己多心了呢! 而秀萍平白无故跌了一跤,几乎导致流产的事件传回顾家,把个李氏吓得掩着胸口,半晌作声不得,好一会子才嘴里念出一句谢天谢地来! 秀菱也不由得哎哟了一声,心里说:秀萍咋这样不小心啊?她成亲这么几年了,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这要是没了,那还也得?这杨家枉枉是奴仆成群,怎么连个孕妇也照顾不好呢? 秀萍派来传话的婆子又道:“少奶奶想要亲家太太去陪陪她,您看现在方便动身不?若是方便呢,此刻马车就在外头候着;若是亲家太太还有事,我们少奶奶说了。明日过来接也成!” 李氏自然是不放心秀萍的,立刻点头道:“我这就上杨家陪着秀萍去,这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的,麻烦就大了!” 秀菱开解李氏道:“娘,你也别太担心了。这李妈也说了,秀萍身子没事儿哩。不过你要是愿意陪秀萍一段时间也没成。”说完这句话,又凑在李氏耳边低声道:“要是直到她生产前你都呆在杨家,我可不干的!爹肯定也不同意。”说着就把嘴撅了起来。 李氏连忙安抚秀菱道:“不会呆这么久的,我就是去陪陪秀萍。等她情况好转了,娘肯定要回来的!”其实真要她在杨家呆这么长时间,她当然也不习惯!老话说的:别人家的金窝银窝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家的狗窝啊。 李氏收拾收拾,打了个包裹,又叮嘱了秀菱几句,这才乘上杨家的马车去了。 李氏来到杨家之后,行动都不离秀萍左右,饮食住行格外当心;再加上郑氏身边的王妈也是个老成持重,责任心超强的人,因此两个人护得秀萍铁桶相似,那小燕再想做手脚,却是无机可趁! 小燕没法子对付秀萍,转而又想到这个少奶奶有了身孕,自然同少爷是没办法欢好的了,说不定是自己引诱少爷的好时机呢?如此一来,她又重新把目光转到了杨绍文身上。 而杨绍文因为太重视秀萍的身孕,生怕自己同秀萍同睡一床,有时候会情不自禁,或者睡梦中不小心碰撞到了秀萍的肚子;外加上李氏来了,想让她们母女多一些亲近的时间,便主动提出搬到书房住。 原来这书房是个套间,外间有书桌书架,笔墨纸砚,里头却是一间精致的小卧房。杨绍文没成亲时,或者读书累了,也时常在此歇息。 小燕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觉得,自己的机会真的来了哩! 杨绍文打小便由小燕服侍,所以她在小卧房内铺床叠被,整理打扫都是常态,没啥好奇怪的。 一天夜里,小燕侍候着杨绍文洗漱完毕,便端着一盆洗脚水退了出去。按照平日的步骤,这个时候小燕一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她可以回自己房内休息,而杨绍文也到了上床睡觉的时候。 枕头摆在了恰当的位置,床上的被子已经铺展开来,杨绍文只要将外衣脱掉,就可以钻进被子里安枕无忧了。偏是这时候,房门被敲响。 杨绍文有几分奇怪,猜不到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敲门,便扬声问:“谁呀?” 一个柔柔的女声答道:“少爷,是我,小燕。” 杨绍文皱了皱眉头:“什么事?这么晚了,你为啥不去歇息呢?” 小燕期期艾艾地道:“少爷,小燕居然忘了帮你灌好汤婆子,我方才想起来,又重新烧了水,帮您灌好了送来。” 所谓汤婆子,就是古代冬天用的热水袋,陶瓷制成圆圆扁扁的形状,有个开口可以灌进烫水,然后再拧紧盖子,包上一块布,然后塞进被窝,可以暖被窝,暖脚。 杨绍文听得小燕这样说,便把门闩除了,打开门放小燕进来。在这寒冷的冬天,又是一个人独睡,有个滚烫的汤婆子暖脚,当然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啦! 门开处,杨绍文果然看见小燕手里提着个汤婆子,也就不疑其他。 小燕将汤婆子塞进被底,却迟迟不肯动身离去。 杨绍文不耐烦地道:“小燕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谁知道小燕一下子就扑进了杨绍文的怀里,小声道:“少爷,少奶奶有了身孕,她没办法服侍你,让小燕来服侍你吧!小燕一无所求,只想少爷不要苦了自己。” 她的行为这样大胆,抱得杨绍文这样紧,她丰满的胸部,即使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那份柔软。而杨绍文是亲眼见过小燕的酥胸的,虽然没有摸过,想必总是温香软件玉的感觉吧? 而且杨绍文因为秀萍有孕的缘故,确实也有些日子没有过**之欢了,男性的**突然就膨胀起来。 老实说,杨绍文很有一种将小燕压在身下狠狠蹂躏的冲动。 不过杨绍文很快便清醒了过来。他是可以随意蹂躏小燕,而小燕不但不会反抗,反而会极力配合,令他满足。可是完事之后呢? 小燕是否真的如她自己所说一无所求?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这丫头勾引诱惑他,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为何要这样做?不会只是想把身子和贞操交给自己就算了吧? 是傻子都能想出来,小燕就是想成为少爷的女人,以便脱离家生子的身份,摆脱日后只能配个杨家奴仆的命运。 换言之,她宁愿成为自己的妾侍,也不想嫁个奴仆。 当秀萍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样呢?以秀萍一贯的性子,她肯定是不喜欢出现这种情况的。 杨绍文觉得,如果秀萍对自己无情时,也许自己讨个小妾,她不会过于在意。但此时自己和秀萍可说是前嫌尽释,开始郎情妾意起来,要是让小燕横插一杠子的话,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只怕又要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呢! 何况秀萍此时还怀着自己的孩子,自己怎好做下此等对不住她的龌龊事呢?丈母娘李氏还住在杨家,这要让她知道了,顾家人肯定也都知道了,自己还有脸上顾家门去吗? 小燕似乎猜到了杨绍文的想法,连忙带着央求地说:“少爷放心,小燕绝不把这事告诉第二人!” 第473章 暗中调查 话虽这样说,其实她肚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男女这事嘛,自然是有一就有二,绝不可能说少爷占了自己的身子,从此后就撂开手不闻不问了。根据多年服侍他的经验,知道,杨绍文不是这样的人。 而自己同少爷在一起,自然要想方设法也怀上身孕才好。那个时候,自己就相当于有了护身符呢,凭是少奶奶如何不同意,老爷和太太断不会坐视不理的!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少爷的妾侍喽! 所以啊,怎么委曲求全,怎么低声下气都没有关系,只要杨绍文肯要她。 她嘴里说着话,手也开始动作起来,帮着杨绍文宽衣解带,一双水波潋滟的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杨绍文。 杨绍文此刻心里正在天人交战呢,一会儿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不住秀萍;一会儿又觉得,放纵一下自己,也许结果不会那么糟糕。他的眼睛虽然定定地看着,脑子里其实斗争得相当激烈。 而还以为自己终于把他打动了呢,不由得对着杨绍文露齿一笑。 她这一笑坏了,杨绍文本来沸腾的情绪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原来这晚饭时吃的一丝青菜,还嵌在牙齿缝里头呢! 其实这一晚上,对着镜子照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梳妆打扮也花了不少时间,不过她冲着镜子时,都是微笑,没有露出过牙齿,自然不会发现牙齿上还嵌了丝青菜叶子。 她什么都算计到了,就是没料到这会子有些得意忘了形,竟然把笑不露齿的规矩都忘了,然后在杨绍文头前出乖露丑。 杨绍文一看见那丝青菜叶子,顿时倒了胃口,心里想着:为了这么个人。我竟然真的要背叛秀萍么?我真的要在夫妻间,再次搅起不和吗?想想那些以背相向的夜晚吧,同床异梦真的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我要和我将来孩子的娘。一心一意,恩恩爱爱地过日子。 想到这儿,杨绍文一把攥住了的手,板着脸道:“你快回房去吧,让人瞧见,成什么体统!” 说着,他一把甩开的手。便往房门的方向走去。然后立在门边,眼睛盯着,意思要她快些出去。 一时僵在了原地,她完全不知道情况怎么会突然演变成这样的!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少爷瞅自己的眼光不说情意绵绵吧,起码是已经动了情了,干啥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她想不明白,正使劲想呢,杨绍文冲他大喝一声:“快点出去。我要关门啦!” 那模样似乎再不走,他便要拎起她,扔到门外头去! 的心前一刻还在云端。这一下便落到了泥坑里,真是拔凉拔凉的!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个姑娘,作为一个未婚姑娘,主动想让男人上自己,却被这男人无情地喝斥,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用手掩着脸,屈辱的泪水唰地就流了下来,然后一声不吭地,象只小老鼠一样。从杨绍文身边溜走了! 杨绍文飞快地把门合上,上了闩。他有一些后怕,也有一些如释重负。方才若不是鬼使神差地露齿一笑,自己说不定还真上了她的套呢! 照说这是个很注重外表的人,怎么牙齿缝里夹着青菜丝儿,从吃完晚饭到这会子还没发现呢?难道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警醒自己吗?所以才使得自己有了这悬崖勒马的举动? 杨绍文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还是机械地脱衣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不过后来他理出了一个头绪,这怕是年纪大了思春呢,所以几次三番地想勾搭自己。明儿一定要告诉娘,把她从自己身边调遣开,再也不能容她留在这儿啦!不然日后还不晓得要出些啥幺蛾子! 到了第二日,杨绍文真的寻了个机会,找着他娘郑氏说:“娘,这丫头我用不着她了,您不管把她派遣到哪儿都成,反正别留在我这儿就行了!” 郑氏诧异道:‘你这是怎么说来?这丫头打小儿就服侍你,于你的脾性最是了解不过,从来没听说她有啥不对的,为啥这会子要撵她走?” 杨绍文也不好意思对他娘说得那样详细,只是一跺脚说:“娘你就别问了,反正这丫头我不要了,你就让我清静清静吧!” 郑氏因为这是家生子儿,模样儿不错,人也伶俐,所以特别派给儿子使用。一直以来也没听说这丫头犯过啥事儿,这会子杨绍文说不要就不要了,竟是一点主仆之情也没有,心里自然是有些诧异的。 郑氏脑子转了两转,自以为是地猜想:是不是这得罪了秀萍,因此秀萍看不惯,所以要绍文把这打发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留在绍文这边,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吧?加上秀萍怀了身孕,凡事多由着她一些,也说得过去。 于是郑氏便答应了杨绍文的要求,让管家将从杨绍文身边调开,另行分派。 听到这个结果,真好比睛天响起了一个霹雳,将她曾经有过的痴心妄想,击了个粉碎。 真的要离开杨绍文,才发现,原来她主动勾引诱惑杨绍文,不光是她想改变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有一个就是,她真的喜欢这个少爷。 也许这种喜欢里夹杂着对金钱,对财势的仰望,但更多的是日久生情,和被杨绍文个人魅力所折服而产生的爱慕。 但是从此后,她便要离开这个自己服侍了好些年,而且爱着的少爷,怎不叫她心痛难忍? 可是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益公之于众的,所以她十分理智的没有选择向郑氏哭求什么,只是很难过地说:“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少爷竟然这样不乐意见我!” 然后就很顺从地由着管家分派她去做别的差事。 秀萍还奇怪呢,一向服侍杨绍文的丫环,怎么突然就从自己房里消失得不见踪影呢?她还追问杨绍文道:“哎,咋不见了哩?那丫头挺机灵懂事的,似乎服侍你也好些年头了吧?怎么一声不响就没影儿啦?” 杨绍文掩饰地说:“这丫头年纪越大,做事倒越来越毛手毛脚起来,说她两句吧,还学会顶嘴了。我一气之下,就让我娘把她支派到别处去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秀萍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并没有继续打听下去。她也晓得,从杨绍文这儿也问不出什么来。但是她的心里,却很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因为秀萍可以说是慢慢了解杨绍文了,在她眼里,杨绍文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正是如此,杨绍文才会一直对秀菱念念不忘;也才会在自己的心另有所属,且与他一直冷淡相对,又犯下错误时,还不肯任自己自生自灭,反而认识到他的不对,愿意与自己重新开始。 从这两件事情即可知道,杨绍文不是个狠心的人。 而作为从小就服侍他的人,究竟要犯下什么样的过错,才会使得杨绍文要赶走,不再让她呆在身边呢? 虽然杨绍文轻描淡写,一言带过,但秀萍觉得,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简单。 不过秀萍也不晓得自己怎样才能知道真相。她不想逼问杨绍文说出他不想说的事情;而从那里,秀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秀菱这两日有了些空闲,加上相信李氏,也想探望探望秀萍,所以也来到了杨家。 母女姐妹相见,自然有一番形容不出的亲热景象。 如今的秀萍,待秀菱比往日还要好,竟是完全对她敞开了自己的心扉。连关于这样的事情,也毫不隐瞒地说给她听,并要求秀菱同自己一块儿去找这打听打听,到底是为着什么缘故,杨绍文要把从身边赶开。 秀菱听了秀萍的分析,也连连点头说:“二姐夫不是个小鸡肚肠的人,断不会因为做事毛手毛脚,又顶撞了他几句,便不念多年主仆之情,要把赶开。这定有蹊跷!” 秀萍听得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是这般想的!咱们这就悄悄让人把找来,问个究竟,看看他俩之间,到底发生了啥事情,会弄成这样!” 秀菱一挥手:“那就来呗,等啥呢?” 于是管家被找了来,接着管家又把找了来。 秀萍和秀菱特意在一间比较隐蔽的屋子里接见这个。很简单,一个是不想让李氏知道,省得她东想西想的;还一个是不想让杨绍知道,以免他觉得自己在被调查。 见到秀萍,自然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毕竟她之前对秀萍使过阴谋诡计,当然担心这事是不是暴露出来了。 不过她很善于察言观色,一见秀萍的脸色,便晓得自己做的这事没有发作。刚镇定了一下心神,秀萍就闲闲地问她:“,你伺候少爷很长的时间了,办事一向细心伶俐,却为了啥事儿,少爷要把你遣开呢?” 说了一番话,直把秀萍和秀菱听得目瞪口呆。 第474章 污蔑 当然了,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表现出竹筒倒豆子,有什么说什么的模样,她先是欲言又止,经过秀萍的催促,这才满脸为难地道:“奴婢不敢说。” 秀菱奇怪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只说实话就是,你这少奶奶断不会因为你说了实话,而怪罪于你的!” 头抬起了又低下:“奴婢真的不敢说!” 秀萍打量了她好一会子,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这是唱得哪一出呀?问少爷为啥赶走她,她倒不敢说了,莫非里头有什么猫腻? 但她还是按捺住不耐烦,和蔼地问说:“你只管说吧,有什么事,不是有我顶着吗?” “那少奶奶要答应我,若是少爷罚我,少奶奶可得护着我,不然的话,我怕少爷要剥了我的皮呢!”一付可怜巴巴的神情。 她这话越发勾了秀萍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告诉了自己,杨绍文会剥了她的皮呢? 不要说秀萍,就是秀菱,也是满肚子的疑问。 把两个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这才吞吞吐吐道:“少奶奶容禀,前段儿少爷不是都独宿在书房里头吗?”说着两只眼睛瞟了一眼秀萍,又不住下说了。 急得秀萍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星子来,嗔道:“你直接往下说就是,不用说一句话,又看看我的脸色。” 应了一声是,这才继续道:“奴婢一直是侍候少爷的,因此这书房里头铺床叠被。服侍少爷洗漱一事,都着落在奴婢身上。那一夜奴婢也不晓得怎么就把灌汤婆子的事情忘了。待记起来,赶着去烧了热水,帮少爷灌好了汤婆子。这才送到书房里去。” 她忍不住又瞟了秀萍一眼,瞥见四只眼睛亮晶晶地瞧着自己,等下文呢!于是又说:“那个时候少爷已经闩上了门。正准备宽衣睡觉了。奴婢将汤婆子塞到被子底下,便打算退出来,谁知道,谁知道~” 秀萍再也按捺不住,那双葡萄大眼睁得老大,厉声追问道:“怎么样呢?” 红了眼眶,把头垂得低低的说:“谁知道少爷突然扑过来抱住奴婢。就往床上推;然后整个人压了上来,一只手还在撕扯奴婢的衣裙~”说着,她便捂着嘴低声地抽泣起来。 秀菱气得胀红了脸,当了秀萍的面又不好骂杨绍文的,只咬了咬嘴唇。轻声道:“真是岂有此理!” 秀萍更是又羞又急,她没料到背着杨绍文调查,竟问出这么一段风流公案!而且是当着秀菱的面,这不是让她没脸么? 秀萍情不自禁地起身,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茶几上,胸脯不停地起伏着,嘴里骂了一声:“混蛋!” 飞快地抬起头,偷看了一眼秀萍和秀菱的神色,连忙又装作惶恐地跪在秀萍跟前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秀萍长出了一口气,依然坐下,竭力镇定着自己,看了看秀菱,这才对说:“你还没说完呢?接下来可是你家那禽兽不如的少爷,玷污了你的清白对不对?” 她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原来杨绍文竟是这么个两面三刀的东西!他对自己花言巧语,说什么为了自己的身体,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这才要搬去书房居住,没想到,他不过是想偷香窃玉来着! 不过秀萍总有几分不甘心,即使这样猜测,却还是想从嘴里得到实情。但同时又希翼着,的答案是否定。 秀菱也定定地盯着,想听听她到底会怎样回答。 其实秀菱都有些后悔自己坐在这里了。凭秀萍那个要强的性格,自己若是知道杨绍文背叛了她,她一定会觉得很丢脸的,也因此会更加痛恨杨绍文。这小夫妻之间,怕是要掀起一场战争了! 秀萍和秀菱的眼睛,齐唰唰地瞪着的脸,却看见摇了摇头,嗫嗫地说:“回少奶奶的话,少爷并不曾玷污奴婢。因为奴婢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成了少爷的泄欲工具,所以拼死反抗,少爷才没有得手。后来少爷还要强奴婢,奴婢便道,少爷一定要做这样的事,奴婢事后只有一根绳子吊死了事!想是少爷存了顾忌,这才放奴婢去了!” 之所以要这样说,原因很简单:她对杨绍文已经由爱生恨,一门心思只想看见杨绍文倒霉。巴不得秀萍和他吵闹不休,打得人死人亡才好哩! 若是因此气坏了秀萍的身子,引得她流了产,那是正中下怀! 再加上此刻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若是说自己被杨绍文玷污了,传出去一个是好说不好听;还有一个就是,她当然明白自己是在冤枉杨绍文,因此杨绍文越发不会讨她当妾侍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不肯说自己被杨绍文玷污了,只指杨绍文意图强奸,却又强奸未遂! 秀萍听得冷笑一声,点头道:“我明白啦!你这不知廉耻的主子干下这样的事,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不曾想你却是个刚烈的女子,所以把你当了眼中钉,肉中刺,赶走算数!”怪不得他不念打小儿服侍的情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秀菱也是同秀萍的想法一般,觉得肯定是为着这个缘故,杨绍文才不待见的。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洁身自好的呢!反正心里就对这杨绍文充满了鄙夷,这家伙,啥时候变得这样好色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倒好,专拣窝边草啃! 秀萍的心已经乱了,所以挥了挥手对说:“你先回去吧!记着,这事儿别到处和人说,不然惹了啥麻烦,我可罩不住!” 红着眼圈,唯唯喏喏地应了,这才转身退下。 秀菱看着秀萍难受的模样,不得不没话找话地安慰道:“二姐你也别太伤心了。事情此刻不是还没弄明白吗?咱们也不能偏听偏信啊,起码得给二姐夫一个辩白的机会不是?也听听二姐夫是咋说的吧!万一他酒喝多了,当时自个儿也不明白做下了什么事呢?” 起先秀菱只是随口宽解秀萍,但说到后来,她不禁联想起了当初凌慕白被楚云菲设计的事情来。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从凌慕白这件事情上头,秀菱学到了一样,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也不见得就是事情真相! 想到这儿,秀菱黑宝石般的眼睛珠子骨碌骨碌转了几圈,又对秀萍说:“二姐,说给咱们听的话,此时此刻还真别太当真了,因为事情真相真的如她说的一般吗?在咱们没有彻底弄明白之前,我劝你还是存一点疑问的好!” 说着,秀菱就把自己同凌慕白那次的误会,从头到尾详细地说给秀萍听。最后总结道:‘如果不是我给了凌慕白一个解释的机会,也许我们早就散了呢!所以我劝二姐,不妨也听听二姐夫的解释,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菱的话,象一汪清泉流进秀萍的心扉,带给她象要燃烧的心一抹舒服的清凉,然后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啊,为什么不听听杨绍文对这件事情的解释呢?凭杨绍文一贯的为人,他并不是个好色贪欢之辈。是他的贴身丫环,如果对有不轨之心的话,杨绍文需要等到今天吗? 似乎以外人的眼光来看,自己有孕在身,于是不能与杨绍文夜夜欢好。而杨绍文因此欲火烧身,才做出意图侵犯贴身丫环的事来! 是,这种猜测很合情合理。可是外人知道否?杨绍文与自己好几年的时间不曾有过之欢,也就是近来两个人才真正的好起来。如果杨绍文真是个按捺不住自己的人,他应该早就对做出不轨行为,还等得到今天么? 秀萍听了秀菱的话,立刻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等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她不由得对着秀菱微笑道:“直到此刻我才晓得,我还是那个爆竹一点就着的暴燥脾气。今日若不亏得你提点我,怕是我呆会儿见着杨绍文,就要同他翻脸哩!不过我懂得了你话中的意思,这件事嘛,我自然不能只听的一面之辞,也要听听杨绍文是怎么说的!” 秀菱也回了秀萍一个甜甜的笑容:“如此是最好不过了。就算二姐夫做错了什么事,你也不要太过决绝,知错能改,也是好的。所以呢,有什么事,还得两人好好儿谈。” 她这是在给秀萍打预防针呢!万一就算杨绍文有错,秀萍同他还是夫妻,再加上秀萍此刻怀了孩子,为了两个人的将来,为了未出生的孩子,总不宜闹得太僵了! 秀萍点点头,嗯了一声:“我明白。”她当然记得,杨绍文曾经不计前嫌,愿意与她重新开始。就看在这个份上,她也不会一棍子把绍文打死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就见杨绍文推门进来,笑嘻嘻说:“你们姐儿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好找呢!” 第475章对证 秀萍柳眉倒竖,粉面含威,一手指着杨绍文,嘴里咄了一声:“大胆刁民,你做下什么无法无天之事,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她的声音,严厉中带着三分娇嗔,虽然竖着眉毛,板着脸,嘴角却隐隐含着一丝微笑。 秀菱早看出来,秀萍并不是真的在向杨绍文发脾气,而不过是诈他一诈。 若是杨绍文心里有鬼,被秀萍来上这么一着,自然不免变貌变色;若是杨绍文走得正得得端,肯定就会莫名其妙的感觉。 因此秀菱双手环抱着脸前,一付看好戏的姿态。 果然杨绍文扬了一扬剑眉,诧异道:“秀萍开啥玩笑呢?为夫我怎么就成刁民了?我也没做什么无法无天之事啊,你要我怎么招呢?” 他也是那种半玩笑的口吻,丝毫不见被揭穿了的尴尬和紧张。 秀萍和秀菱对视了一眼,打算还是实话实说,于是秀萍对杨绍文道:“因为对你赶走小燕好奇,加上成天闲得慌,我今儿个鬼使神差的,居然把小燕找来问了一问,到底是啥原因,竟会惹得你不待见她~” 说到这里,秀萍住了嘴,只拿眼睛看着杨绍文,想看看杨绍文听到这里,脸上会出现什么神情。 没有意想中的大惊失色,也不见杨绍文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淡淡地说:“我想这丫头准定不会告诉你们实话。” “为什么?”秀萍和秀菱不约而同地问。 “因为~这事儿不说也罢,看在她服侍我多年的份上,好歹给她留些脸面吧!”杨绍文不紧不慢地说着。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秀萍冷哼一声:“你猜错了,小燕一五一十的把实话说了出来。” “真的么?我想她一定是羞愧难当吧?到底你是用什么法子,让她说了实话的呢?”杨绍文觉得很奇怪,他不认为小燕会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秀萍。真是这样的话,她还想在杨家立足?秀萍一定会厌恶她的,因为她想染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秀萍的丈夫! 秀萍听得冷笑起来:“做坏事的人不是小燕,她为何要羞愧难当呢?我觉得,羞愧难当的人,应该是你吧?” 杨绍文听了秀萍的话,睁大了双眼,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完全摸不着头脑地问:“我应该羞愧难当?为什么?秀萍你在说啥啊?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秀菱一时插不上话。她一会儿看看秀萍,一会儿看看杨绍文。不过从杨绍文的表情上看,他还真不象是做过坏事的人!要不就是他的演技太好啦! 秀萍再也忍不住,噼哩啪啦就把话全部都说了出来:“你就装吧!哦,你想强奸小燕。结果还强奸未遂,难道不应该是你羞愧难当吗?凭什么要小燕羞愧难当呢?就因为她是丫环,而你是少爷,你就理直气壮,她就低人一等了,是不是?” 杨绍文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没把自己噎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手自顾自捶着胸膛。 秀萍则嘿嘿冷笑道:“怎么?被我一语道破了真相。装不下去了吧?” 杨绍文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被秀萍这一句话气得几乎没跳起脚来:“哎,你从哪里听来的,我想强奸小燕,还强奸未遂了?你老公我会是做这种龌龊事情的人吗?秀萍啊秀萍,我真没想到。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形象?你太污辱我了,你不仅是在污辱我,也是在污辱你自己!” 秀萍也腾地站起身来,大声道:“好啊,你不承认是吧?可这些话,是小燕亲口说出来的。你若是不相信,可以问秀菱,她一字不落都听见了的。”说着转头望向秀菱:“我没乱说吧,秀菱?” 秀菱看这对小夫妻都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连忙站起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二姐,二姐夫,你们先别激动,听我说一句,行不?” 碍着秀菱的面子,杨绍文和秀萍都拿眼睛看向秀菱,想听她有什么话。 秀菱不急不徐地说:“二姐夫,小燕确实当着我和二姐的面,说出你想强奸她,但是强奸未遂的话。但是我觉得吧,不管啥事儿,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辞是吧?所以,现在也给二姐夫一个机会,你可以解释给大家听,当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绍文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遇上被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事。明明是小燕想勾引自己未遂,反而猪八戒倒打一耙,污蔑自己想强奸她,天下有这样好笑的事情吗? 可是杨绍文一点也笑不出来,不但笑不出来,他还非常地气愤,同时也有着满满的担心。事情真相到底如何,秀萍和秀菱都是不知道的,她们听到的,是小燕编造出来的谎言,甚至有可能她们已经相信了小燕,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好色无耻的人! 他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找到小燕,然后暴打她一顿!谁叫她把脏水泼在自己头上的?折磨完了她,还得让她当着秀萍秀菱的面,把真相说出来。 杨绍文的脑子急速运转,一时火气上头,人就往门口冲,嘴里咬牙切齿地道:“我这就去找那小蹄子,瞧我不活活扒了她的皮!” 秀菱一听急了,杨绍文这样蛮干,不管他强奸小燕这事是真还是假,都会闹得人尽皆知,如此一来,流言传了出去,杨绍文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人人都会认定他想强奸贴身丫环,成为好些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她离门近,所以一下子跳起来,拿身子挡在门前,冲杨绍文大声说:“二姐夫,你冷静些。你要是扒了小燕的皮,别人会以为你想杀人灭口呢!” “是啊,起码我就会这样想!”秀萍冷冷地说。她的声音,冷得令杨绍文浑身一震,然后他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向秀萍那儿走去。 走到秀萍跟前,杨绍文一字一顿地说:“相信我,小燕说的是假话。” 然后杨绍文急促地把小燕几次三番勾引自己,都被自己拒绝了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有隐瞒自己曾有过的动摇和一时的迷惑,但他可以很骄傲地告诉秀萍:“我抵挡住了她的诱惑,我觉得,为了她,而伤害我与你之间的感情,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秀萍直望进杨绍文的眼睛深处,她在判断,要不要相信这个男人呢? 而杨绍文也勇敢地迎接着秀萍的注视,他的目光是这样坦荡,这样直率,里面还有对秀萍的爱。 秀萍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杨绍文,但心里不知为啥,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秀菱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她才不想站在这里当电灯泡呢!从杨绍文的述说中,她已经认定,是小燕说了谎! 原因很简单,小燕有勾引杨绍文的动机;而杨绍文没有强奸小燕的必要。 如果杨绍文真的想对小燕不轨的话,绝不会拖到现在,他有很多机会。而作为一个有钱的男人,杨绍文即使因为妻子有孕,不能在性上面得到满足,他有很多的途径可以抒发,完全不必要吃窝边草,让老婆捉到把柄。 既然认定小燕说谎,那么这个丫环可不简单啊,她竟然有本事诬蔑自己的主子,她不怕吗? 这样看来,这个丫环应该是因爱生恨了,甚至到了不计后果的地步! 对这样一个满心怨恨,且蓄意报复的女子,最好的办法是将她治服之后,再一脚踢得远远的,永不再见! 秀菱准备稍后再向秀萍说出自己的看法,现在且让她和杨绍文好好解开这个疙瘩。 这个时候,杨绍文已经尽力摆事实,说道理,证明自己没有犯过别人强加在身上的罪名。 最终他说服了秀萍。秀萍表示,自己愿意相信他,但她随即提出:“小燕这臭丫头,应该拿她怎么办呢?” 杨绍文坦坦荡荡地说:“我觉得咱们俩还应该找着她,面对面地说清楚!不然的话,我晓得你心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不舒服。” 秀萍嗯了一声,杨绍文确实是说到了她的心里。而且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跤了一跤的前事。 她曾经分析过,却没有找到有动机做这件事的人。如果小燕真的喜欢杨绍文,并屡次想勾引他的话,难道不能认定,小燕会很希望自己流产,并想借此机会上位吗? 所以秀萍立即同意了杨绍文的话,她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小燕,把这事情问个水落石出,不过她却附在杨绍文耳边,叽哩咕噜说了几句什么,杨绍文一边听一边点头,便把让人找小燕来的事情搁下了。 直到第二日,小燕才再一次被叫到昨日见秀萍的屋子里。她一眼看见和秀萍并排坐在一处的,不仅有秀菱,还有杨绍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但随即又咬着牙想:我便是如此一口咬定少爷做出了这样的事,就是打我骂我,也绝不改口! 杨绍文冷冷地看着小燕,半晌才说:“小燕,倒看不出你,说起假话来,比真话说得还象!你以为少奶奶会信你,而不信我吗?” 秀萍接过话道:“小燕,你无须抵赖,我不但知道你是在颠倒黑白,污蔑少爷;我还知道,我上次跤倒,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你在里头捣鬼!” 第476章 自作孽 秀萍的话不光让小燕的心猛颤了一下,就是杨绍文也瞪大眼睛看着秀萍。 他本来以为秀萍把小燕找来,自然是要同她算昨天污蔑自己的帐,没想到竟兜出前些日子跌倒的事情来。 因此杨绍文吃惊地问秀萍道:“你前儿个跌跤,原来不是事出意外,而是这小蹄子捣的鬼?” 他说话的时候,用手指着小燕,凌厉的目光,恨不能将小燕凌迟至死! 小燕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如果自己污告杨绍文,还幻想着可以让秀萍当挡箭牌的话,那么陷害秀萍的事情发作了,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当然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嘴里不免喊冤叫屈:“少奶奶,奴婢冤枉啊,小燕一向谨小慎微,从来不曾做过啥捣鬼的事,却不知少奶奶为何一口咬定,是奴婢害您跌跤呢?” 小燕这话也是杨绍文想问的,到底秀萍是怎么知道小燕害了她呢?昨儿当着小燕的面,也没提过这茬儿。说明秀萍昨日还是不晓得真相的。这不过隔了一天,秀萍咋就弄明白了内幕呢? 他当然不是怀疑,就是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小燕这蹄子害了秀萍,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贱女人的。因为他真没料到,小燕居然会污蔑自己! 她以前就下手陷害过秀萍的话,那证明这个女人早就不安好心,是个蛇蝎心肠的东西,自己自然用不着对她手下留情了! 秀萍听着小燕的反驳,轻蔑地一笑,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自己做下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对吧?哼,我告诉你!只要是坏人做了坏事,肯定会有蛛丝蚂迹会留下来。“ 秀萍说着,转头望向杨绍文恨恨地说:“本来呢。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但通过昨天的事情,我突然就对她起了疑心。这个女人连你都敢污陷,怎见得她就不会害我呢?我同秀菱一起琢磨了琢磨,秀菱也觉得上次我无缘无故跌倒。有可能是这小蹄子使的坏。当然了,没有证据,我是不会随便说出这话来的!” 秀菱直到这时才冷哼一声,对着小燕道:“你以为你不承认就可以抵赖过去吗?我们找到了证据,恐怕是你没想到的吧?” 小燕颤抖着声音说:“什么证据?‘她不相信秀萍和秀菱能找出什么证明她做了坏事的证据来。 秀萍冷冷地盯着她:“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她从自己身后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露出里头的一双女鞋来。 杨绍文认真看了一眼。有些大失所望地说:“秀萍,这是你的鞋子呀!我见你穿过。记得当时还赞这鞋上缀着的珠子漂亮。” 秀菱接过话道:“不错,这是二姐的鞋子。可是二姐夫你知道么?这双鞋子却被布包裹了起来,然后藏在小燕的箱子里。这个箱子,被小燕塞进了她床底下最里面的角落里。” 小燕惊叫起来:“你们凭什么私自撬我的锁,翻我的箱子?” 秀萍喔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私自撬你的锁,翻你的箱子;你却可以肆意陷害我。污蔑你的主子对不对?” 小燕很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有尽早将这双鞋毁灭掉呢? 其实也不怪她,自从秀萍跌了那一跤之后。小燕是好不容易才把秀萍那双自己做过手脚的鞋子,弄到手的! 当时她想过,要赶快将鞋子销毁。正用剪子准备把鞋子绞成碎片,再想办法处理掉时,有人敲门找她。于是小燕匆匆忙忙找了块布,将这双鞋包裹了起来,往床底下一塞了事。 小燕也不明白,为啥每次她要对付这双鞋时,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使得她没法子完成。 等小燕勾引杨绍文不成。还被杨绍文赶离了他的身边,然后被管家分派了别的工作,同另两个粗使丫环合住一间屋子。 本来小燕也不至于一点销毁这鞋子的机会都找不着,可偏偏锁箱子的钥匙就找不见了。加上她心情不好,所以也就懒得理会箱子里头藏着的鞋子了。她根本没想到会出事儿! 那边秀菱也插了一句道:“这只是物证,我们还有人证呢!” 秀萍嗯了一声:“不错。”然后扬声道:“李妈。你把招弟带进来。” 外头有人应了,不大会子领着一个胖胖的丫头走了进来。杨绍文自然是认得她就是招弟,不过是个做洗衣活的粗使丫头。 秀萍对招弟说:“把你怎么得到这双鞋的,说给大家听听!” 招弟道:“奴婢同小燕同住一个屋子,还有一个同住的叫娟儿。少奶奶因为疑心小燕,所以让娟儿把她引开,奴婢则趁机将小燕藏在床底下的箱子偷了出来。后来拿这箱子交给少奶奶,少奶奶吩咐奴婢拿锤子把锁砸开了,在箱子里翻了一通。结果就找出这么一双鞋来。少奶奶一眼便认出是她的鞋,奴婢还拿箱子悄悄儿搁回了原处。” 秀萍看着脸色木然的小燕,一拍桌子,厉声道:“该死的贱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小燕居然费尽心思想谋害她肚里的孩子,这是秀萍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因为万一小燕得逞的话,秀萍这一辈子也许失去的不光是肚里的孩子,也许她终身都不可能再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啦! 杨绍文自然也是恨得小燕牙痒痒的,恨不能先将她痛痛快快地揍一顿,解了气再将她发卖出去! 他长这么大,还没打过女人呢!他一直觉得,打女人的男人是最没出息的,可是这会子却是顾不了那么多,冲过去抓着小燕的头发往地上一摔,便把她象只布口袋似的掼在了地上,然后拿穿着靴子的脚,直接就往小燕的身上招呼。 一脚一脚踢在小燕的身上,发出嘭嘭的声音,伴随着小燕的惨叫声,让秀萍和秀菱既觉得解恨,又觉得有些害怕小燕发出的声音。 最后还是秀菱怕杨绍文真把小燕踢死了,所以冲上前去拉住杨绍文道:“二姐夫,你教训教训她就得了,可别真弄出人命来!” 杨绍文伸手指着小燕,狠狠地说:“今日若不是秀菱拉着我,瞧我不把你的牛黄狗宝踢出来!就凭你做下这样的事情,打死你也就是臭了块地儿!你等着吧,我定要让太太找人把你发卖出去,不能再容你留在杨家使坏捣鬼害人!” 小燕服侍杨绍文多年,自然了解他的脾气。这少爷就是个不惹他还好,一惹着他,他可就是个令人吃不消的主儿,所以半句也不敢辩。也不想在秀萍跟前求饶,便死命地咬着牙硬撑。 屋里鬼哭狼嚎的,恰巧杨绍文的娘郑氏来看秀萍,被声音招到这儿来。推门一看,却是小燕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那边杨绍文则牙眦尽裂,数落着小燕。秀菱在边上劝,秀萍另是一付森森然的神色。 郑氏情不自禁哟了一声:“你们几个这是唱的哪一出呀?绍文,要教训丫头,也不能这般下死手啊!你爹向日都是怎么教你来着,对待下人,要宽和以待~” 杨绍文和秀萍同时叫了声娘,秀萍还上前几步,搀着郑氏坐到椅子上。郑氏望了一眼秀萍微微拱起的肚子,好声好气地说:“你如今有了身孕,不必太过拘礼了,坐下吧!” 秀萍答应着,在郑氏身边坐了下来。 杨绍文这才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燕,对郑氏说:“娘,你看我几时对下人这么着过?实在是这小蹄子做的事太出格了,我打她还是轻的呢!依着我的脾气啊,我要剥她的皮!” 郑氏吃惊道:“小燕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要如此待她?自你把这丫头赶离身边,我就一直想问来着,偏是没仔细问过你,今日索性弄到这步田地了!” 杨绍文伸手一指地上的小燕:“您问她,都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燕干脆把眼睛一闭,一句话也不说。她晓得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苦苦哀求,并改变不了什么! 秀菱便主动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给郑氏听,又道:“二姐夫今日实在是气坏了,连我也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生气的样子!” 把个郑氏也气得咬牙切齿,瞅着小燕的眼睛里几乎能冒出火星子来:“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自寻死路!” 说完了这一句,郑氏双手合十,嘴里喃喃道:“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好一会子,郑氏才对小燕冷冷地说:“杨家一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害了少奶奶不算,连少爷也要污蔑,你是想翻天吗?既是如此,杨家可留你不得了!来人啊,把这贱人拖回房中,让她将养两日,随便找个牙子把她卖了吧!我可是再也不想瞧见她一眼了!” 招弟和李妈立刻答应着,两人人象拖一条死狗似的,一人挽住小燕一条胳膊,就把她架出去了。 小燕被杨绍文踢得不轻,全身一动便哎哟连连,到这时也晓得一切无可挽回,索性装个哑巴得了。 第477章 害怕 得罪了杨家少爷和少奶奶,还能落个什么好吗?即使受了一身的伤,还是少人问津,不过郑氏怕她就这样死了,少不得吩咐下人稍稍照顾她一下。 等身上的伤养好了七分,便找了人牙子来,将发卖了。至于人牙子要将卖到何处,郑氏就懒得操这个心了,谁叫这丫头干出这样没人性的事情来呢? 秀萍和杨绍文了了这一宗事,心情自然松快了许多;同时两人之情的感情也更加深了,他俩也越发懂得了夫妻之间,要相互信任,彼此坦诚,才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的道理! 秀菱看着这小两口恩爱甜蜜,不久之后,还将升级当上爹娘,不由得也为他们感到高兴。然后就想起凌慕白来。 嗯,总有一天,她和凌慕白也会这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他们要生一大堆的孩子,家里整天都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多好啊!才不要什么独生子女,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可怜死了! 当秀菱兴冲冲地回到仙姿商行时,凌慕白正在亲自接待一位珠圆玉润的女顾客。秀菱悄悄地立在一旁看着他,觉得凌慕白真的越来帅呢!整个人有如玉树临风一般,而他的这种帅却并不给人压力,反让人有乐意接近的渴望。 秀菱很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在听凌慕白的介绍, 因为那个女顾客时不时拿眼睛打量着凌慕白,眼睛里是满满的欣赏和仰慕,仿佛在说:你说哪种东西好,我就买哪种好啦,只要你一直这样陪着我就行! 凌慕白这时也瞥见了秀菱,于是遥遥给了她一个微笑。那个珠圆玉润看得眼睛都直了,待回过神来,凌慕白并不是在对着她笑呢!这才随着凌慕白的眼光看向秀菱,立时脸就变色。 她长了眼睛自然看得出来,秀菱才是不折不扣的美女啊。同眼前这位英俊出色的掌柜的,那可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这位女顾客看向秀菱的眼光。使得秀菱觉得有一柄柄无形的飞刀向自己扎来。她很了解,这个女顾客并非与她有仇,不过是女人天生的忌妒心在作祟而巳。 所以秀菱很识相地回了凌慕白一个微笑,便向小帐房间里走去。 她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很舒服的将脚搭在一张凳子上。隔了好几天没见着凌慕白。等真见到了,她只想微笑。再回想那个女顾客的表情,秀菱脸上的笑容便越深了。 凌慕白花了不少功夫,才将那名女顾客打发走。当然了。女顾客是不会空着手走出仙姿商行的,用满载而归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不要以为凌慕白是在利用男色。使这位女顾客大大方方地掏了腰包。主要还是仙姿的货品,那是一等一的好,现在已经在名声在外,用了的人,都翘大拇指呢!所以一些有钱的太太小姐。也以买仙姿商行的化妆品为荣。 凌慕白一待那女顾客离开,立刻来到小帐房找秀菱。他很想抱一抱秀菱,但又不敢造次,所以只是搓着双手唤了一声秀菱,便又不知说什么好了!虽然他们才隔了三天没见。但在凌慕白的感觉里,已经过了很久啦! 他不知道。在秀菱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呢! 两人互相看着,异口同声地开口说:“你~”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笑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很好笑。 秀菱笑够了,正想开口说话,忽然就看见凌慕白的鼻孔里,又冒出了殷红的鲜血,象一条蚯蚓似的,蜿蜒而下,她吃惊地指着凌慕白说:“小白,你怎么又流鼻血啦?” 凌慕白不以为意地说:“是吗?又流鼻血啦?” 秀菱已经手忙脚乱地帮他拿来了草纸,递给凌慕白让他揩擦流下来的鼻血,一边帮凌慕白捏住鼻翼两侧,轻轻地按摩着,同时另一只在凌慕白的额头轻轻拍打着。 两人靠得很近,却都没有再说话。秀菱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一阵一阵地传进凌慕白的鼻端,让他很想把秀菱拉进怀里,轻轻地吻上一吻。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毕竟他与秀菱还是未婚夫妇,不作兴太过亲昵。再加上凌慕白也怕秀菱嫌自己孟浪,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属于他和秀菱的日子,还有大把大把,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秀菱此时才开口埋怨凌慕白说:“你这几日定是太过操劳辛苦了对不对?我怎么交待你的,你又不是铁打的人儿,凡事都亲力亲为,你想把自己累倒不成?若是你累倒了,这一大摊子,看还有谁独力扛得起来?” 她真的很心疼凌慕白,工厂的事他要管,商行的事他要操心,而且他还在为仙姿日后的扩张和进步,动脑筋想办法。股东之间的关系也要处理好,还有他的家,现在都靠他照顾呢!因为凌青云借口身体不好,所以把他那个杂货店盘掉了,一心一意坐在家里做起老太爷来,打算享享儿子的清福,虽然他的年纪并不是怎么老。 凌青云这么一来,就是摆明了态度,以后要凌慕白拿出钱来养家了!于是凌慕白身上,又开始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不过对于凌慕白来说,他从一出生,凌青云算是养育了他一场。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他自然不可能说连畜生都不如!再加上凌慕白也有这个能力,因此出钱养家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凌慕白就这样默默地担负起了这个职责。 面对秀菱的嗔怪,凌慕白何尝不知道,她只是心疼自己而已!所以微笑着说:“你放心吧!我年青体力好,多做些事,辛苦操劳点也没什么。此时工厂刚成立没多少时间,正是万事开头难的时候,等捱过这阵子,一切走上正轨,就好办了!” 秀菱瞟了他一眼,接着道:“反正不管怎么说,身体才是本钱,要是把身体累垮了,赚了再多的钱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凌慕白点点头,仍然笑得使人如沐春风:“好吧,秀菱。我会花些时间多培养一些骨干出来,让这些人能够各司其职,分担事务,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啥事都自己亲力亲为了。你说这样好不好呢?” 秀菱嗯了一声:“自然是好的。不然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一个人还是忙不过来呀!” 她想了想,又对凌慕白提议道:“仙姿商行的生意,你倒是可以稍微放放手,培养出一个店长来,然后凡事由店长向你汇报就可以了。至于下头的伙计,也由店长来管理。” 前世的连锁店,就是实行这种店长制度的。象分店不是也有一个管事吗?至于工厂的事务,也可以引进这种方法,凌慕白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凌慕白赞同说:“好吧,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大概又隔了几天,凌慕白当着秀菱的面,又毫无征兆地流了鼻血。把个秀菱吓得够呛,因为她忽然就忆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美剧来。 这部超好看的美剧,名字叫做《越狱》,当初第一季出来的时候,可以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吸引了数不清的人观看。 好吧,秀菱在此刻想起《越狱》这部剧,是因为里头的男主角迈克尔,也常常会流鼻血。当然,他并不是无端流鼻血的。因为他患了一种疾病---脑瘤,以至压迫到脑神经,所以会常常流鼻血。 而此剧的结局,是以男主角迈克尔死于此病,留下他的妻子与遗腹子在墓碑前悼念他作为结束的。 而此时凌慕白一而再,再而三地流鼻血,会不会与这个迈克尔得了一样的病呢? 迈克尔生活在医疗技术发达的前世,他甚至由最顶尖的医生做过一次脑部手术,但最后疾病复发,终于撒手人寰。 凌慕白和秀菱存在的这个时空,甚至连确认他脑部是否有这样一种疾病的仪器都没有,更谈不上为他做手术,康复这一类的可能性了。那么,凌慕白该怎么办呢? 秀菱只觉得全身冰冷,她眼睁睁地看着凌慕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她真的是情不自禁,因为连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流了眼泪。 反而是凌慕白万分惊奇地看着秀菱问:“秀菱,你怎么啦?你为什么哭呢?你是怪我没有听你的话,不肯好好休息,照顾自己么?” 看得出来,凌慕白有些吓着了,在他眼里,秀菱从来不是个娇滴滴,动不动就会轻易流泪的女孩子。可是现在秀菱居然毫不掩饰的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也难怪凌慕白会有这样的反应。 秀菱这才从自己的臆想中清醒过来,她也帕子也顾不得拿,慌忙用衣袖将眼泪擦干,掩饰地说:“我并不是怪你,也不是在哭。我因为方才说话,不小心咬着了自己的舌头,所以疼得流了眼泪。” 凌慕白总算松了一口气,有些低声下气地对秀菱说:“秀菱,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尽量多休息,不这样劳累,行了吧?” 第478章 无奈与纠结 秀菱定定地看着凌慕白,她的心一阵一阵地抽搐,令她疼痛无比。但她却不能说出来。 让她怎么说呢?难道要告诉凌慕白:你常常这么流鼻血,有可能是患了脑瘤。这个病搁在这个时空,就是绝症,根本没法治! 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她又怎么忍心这样残忍地告诉凌慕白呢? 何况凌慕白绝对不会相信,第一个反应指不定就是反问:你咋知道我得了脑瘤哩?你又不是郎中。即使你是郎中,你能看到我脑子里头去? 所以秀菱只好忍着心痛,强作若无其事地点头:“嗯,小白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秀菱想了想,到底忍不住开口问凌慕白说:“对了,你除了会流鼻血,还有啥不好的反应么?比如头痛啊,眼睛看东西模糊不清啊,会么?” 她的眼光急切地投注在凌慕白的脸上,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他说出答案。 虽然秀菱对脑瘤没有任何研究,也不太清楚脑瘤会有些什么症状,但她从《越狱》中看到的即是,男主迈克尔患了脑瘤,就常常会头痛,痛起来很难受的模样,而且视线会模糊。所以秀菱很想知道,凌慕白是否有这样的感受呢? 凌慕白眨巴眨巴眼睛,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秀菱。从秀菱的问话中,他得出的信息就是:难道自己生了什么病? 他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头疼似乎是有过的,但眼睛看东西模糊不清。好象还没有这种反应。想来秀菱不过太关心自己,所以才会关心则乱吧? 凌慕白并不想瞒着秀菱,便老老实实地道:“有时候睡不好,第二天起来会头疼的。但没多大功夫就好了!” 然后又安慰秀菱说:“别为我担心啦,我没事的。流鼻血哪里又是什么大毛病了?” 秀菱实在不知从何说起,纵使心里藏着满满的忧虑和悲伤。她却不敢对着凌慕白透露一点。 但秀菱也随即宽解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凌慕白到底是不是患上了脑瘤,何必这样杞人忧天呢?老天爷不会待她这样刻薄吧?好端端让她离开家人和熟悉的环境,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在她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时,却要将他从身边夺走?那也太变态了吧? 秀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顾家的,无论她吃饭做事,全然是一付心不在焉,神游太虚的模样。有几次伸筷子挟菜。却突然就定住了似的,那筷子伸在盘子里收不回来! 看得李氏大为惊讶,秀菱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有个不对劲,李氏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晓得到底是为着什么事情。引得秀菱如此。 秀菱忽然回过神来,见顾守仁、李氏和金伟都齐齐拿眼睛询问地看着自己,连忙放下筷子,揉一揉额角说:“我今儿个头疼,饭也吃不下了。我还是钻被窝里睡一觉吧!看看会不会好一点儿.‘ 李氏和蔼地说:“秀菱好歹把这碗饭吃了吧!不然到半夜只怕要肚饿呢。想是你着凉了,家里有你林生叔配好的草药,娘呆会儿帮你煎一碗喝下去。” 顾守仁关切道:“秀菱,听你娘的话,饭可不能不吃饱喽。” 秀菱只得嗯了一声。又说:“娘,不用麻烦了,我没有着凉,就是白天在店里劳累了,所以想早些休息。” 嘴里虽是这样说,还是勉强把碗里的剩饭三口两口扒进嘴里。然后才回了房。 金伟一向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这会子也看出来了,对顾守仁和李氏说:“我怎么觉着秀菱心里头有事儿?有几分魂不守舍哩!只不知是为着什么事情。” 李氏忧心地说:“我也是这么猜哩!难道是和凌慕白闹别扭了?照说也不会呀!凌慕白一向都是让着秀菱的。” 金伟捏了拳头道:“凌慕白若敢欺负秀菱,我可饶不了他!” 顾守仁咳嗽一声:“这还没风呢,你就是雨的!兴许不是凌慕白,有可能是别的事儿。” 他们哪知道秀菱回到屋里,神情木然地钻进被窝,把头也埋了进去。然后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地就涌了出来。 她是完全不知道,万一凌慕白真的患上了该死的脑瘤,她要怎么做才能挽救凌慕白? 她的心里说不出的害怕,仿佛有一个无底的深渊,张着巨大的嘴,随时要把凌慕白吞噬进去一样! 凌慕白常常流鼻血,这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事实;而且他也承认,确实会有头痛的现象。也许凌慕白这个脑瘤症状,还是在初期吧? 但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脑瘤会越来越大,最后无药可医。象《越狱》中的迈克尔,即使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由最顶尖的医生施行手术,最后还是会复发,免不了一死。 而做为这个落后时空的人,凌慕白有什么办法一直活下去,陪伴在自己身边呢? 正因为想到这一点,秀菱只是凄怆地流泪,她实在是束手无策,也无计可施! 如果失去了凌慕白,秀菱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活下去。因为凌慕白早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虽然她与他此刻还未有过上的接触,但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他就如她的骨中骨,肉中肉,她与他已经不可分割。 反过来,秀菱对凌慕白的意义也是如此! 秀菱躲在被子里哭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哭能解决问题吗?不能!秀菱自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哭完了,秀菱还得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她也尽一切的努力! 秀菱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所知的,和脑瘤有关的所有信息。 是《三国演义》里头吧?里头有一节讲到曹操患有头风,其实所谓的头风,有可能就是脑内有肿瘤。 当时的神医华佗用针炙为曹操扎胭俞穴位,手到病除,效果很好。不过随着曹操病症的加重,头痛越发频繁剧烈。而华佗则说: 你的病在短期内很难彻底治好,即使长期治疗,也只能苟延岁月。而要全部治好,使之不再重犯则需要先饮“麻沸散”,麻痹脑部,然后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这样才可能去掉病根。 可见古代人也知道,要治好这种病,是需要动手术去除肿瘤,才有可能断根的! 但问题是即使能遇见华佗这样的神医,秀菱敢让他为凌慕白动这样的开颅手术吗? 好吧,就算有麻沸散,可以让凌慕白感觉不到痛苦,但是,动手术要怎么克服感染的问题呢? 神医做手术时斧子、刀子、剪子、缝合刀口用的线绳等,要怎么灭菌消毒呢?谁能保证不因此发生感染? 再说了,这个时空还没有发明橡胶手套,做手术时,神医的双手直接伸入凌慕白的脑内,在他的脑叶上摆弄来摆弄去?秀菱一联想到这个,已经怕得要死! 因为她明白,以这时的医疗条件来说,使用的器械“利斧”,根本不可能做到无菌。而在有菌的条件下进行头部的手术,凌慕白在手术后肯定会发生颅内感染,光是这个感染就足以致凌慕白死命啦! 再加上当时的状况下,再好的神医,也没有可能对人的大脑有足够的研究吧?可以说,凌慕白不开颅还可以存活,如果开颅必然是九死一生。 这么说来,凌慕白若是真患上了脑瘤,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秀菱的眼泪又涔涔而下,她忽然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自己不是学医的?但她马上又摇头否认了,学医也没用啊,没有设备,没有条件,依然做不好这个手术。 好吧,也许自己想得太远了!其实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确诊一下,凌慕白到底是不是患了脑瘤。 但要怎么确认呢?若凌慕白生于前世,去医院做个头部核磁共振,病情便一目了然了。而在这个时空,如果凌慕白的病情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那些郎中能够诊出他得了脑瘤这种病吗? 秀菱目前的希望就是,在凌慕白病情还不严重的时候,及早确诊,如果不能根治,至少也要控制住肿瘤的长大,让它不造成最坏的后果。就算这是奢望吧,秀菱也决心去试一试。 可是到哪里去找到这方面的名医呢?秀菱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应该从哪里着手。而且她还不能让凌慕白知道实情。 想一想,如果凌慕白知道自己患了这样的绝症,他该怎样的伤心欲绝啊!他还这样年轻,他的人生几乎才刚开始,应该有大把美妙的光阴等待着他才对! 秀菱想象不出来,万一凌慕白知道了真相,他会从此颓废不振,自暴自弃吗? 秀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摇了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为什么我一定要认为凌慕白得了脑瘤呢?也许他就是过于操劳,引起了上火,才会反复流鼻血的!老天爷啊,但愿是这样吧!求你只是让他流鼻血而已!我愿意减少自己的寿命,让你拿去延长凌慕白的人生好了! 第479章 求解 秀菱这样的想法,说起来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她觉得不管凌慕白有没有得脑瘤,自己都有责任帮助他。有的话则迟早治疗,没有的话也可以预防别的疾病。反正老是流鼻血,总不会是健康人应该有的现象吧? 因此秀菱打定主意,等明天起床,第一时间要去找林生叔好好谈谈。 一个是林生叔自己就懂医术,还有一个呢,他起码认识行医的人,比自己多。听到凌慕白的情况,也会比自己有头绪。 但要怎么把自己的疑心和结论告诉林生呢?总不能直拉了当地说:林生叔,我是穿越而来,前世见过有人老流鼻血,原来是得了脑瘤,后来还死了。所以我担心凌慕白也是这个病。 那还不得把林生叔吓死啊?指不定把自己当成了妖怪呢! 秀菱为难了,如果光是说凌慕白只是流鼻血而已,那么林生叔也许不会引起重视,最多给凌慕白把把脉,开一些凉血的药就算了。 想来想去,秀菱还就只能编造一个事实了。就说曾经听过其他地方的谁谁谁,也是经常流鼻血,后来就脑部时不时的剧痛,有一次实在痛得受不了了,自己拿把斧子将自己的头劈开而死。旁人这才发现,原来他脑子里长了一个好大的瘤子。 正当秀菱觉得自己只能这么说了,但问题又来了。若是林生叔问上一句:谁见过不生病的脑子里头是啥样吗?咋就晓得那个是瘤子哩?这可让秀菱怎么答呢? 不过她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先找着林生叔,把自个儿的担心疑虑说出来,看看林生叔有没有啥好办法吧! 秀菱这么想着,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却还是翻天覆地的睡不着。直到天快要亮了,她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即使晚上睡得不好,秀菱还是很早就睁开了眼睛,然后起床洗漱。 李氏见秀菱面色有些苍白。担忧地问:“秀菱好些没?即是人不舒服,为何不多躺一会儿呢?我看今日就别去商行里了!” 秀菱摆出和平日几无二致的神态,对李氏说:“娘,我今儿个头不痛了。你不用担心。等吃过早饭。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就不留在家里了。” 李氏晓得秀菱的脾气,要做啥事情,便一定要做,且要把它做好。打量着她的神色,似乎也没有什么与往日不同,于是也就不再阻拦。 秀菱一个人去了林生家。李美云瞧见秀菱来了。自是说不出的欢喜,秀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一直是疼爱的。为着早先秀菱同她不亲近,还不晓得流了多少眼泪呢。 后来她与秀菱的关系越来越亲,也越以这个女儿为傲。因为秀菱聪慧能干,赚钱的本事,连男人也比不上嘛! 秀菱陪着李美云闲聊了几句,又逗了逗同母异父的弟弟玩了一会儿。这才对林生道:“林生叔,我有一件事情想同你商量商量。” 她说得这样郑重其事,李美云立刻敏感地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是个温婉的性子,也就不追问,反而拉着儿子悄悄退了出去,把屋子留给林生和秀菱两个谈正事。 宝儿还不肯走,拉着秀菱的衣裳说:“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姐姐陪我玩儿!” 李美云好言抚慰道:“宝儿乖,姐姐和爹爹有要紧事商量。你要是在这里打搅,姐姐和你爹就没法子商量事情啦!听话,姐姐呆会儿还陪你玩好不好?” 秀菱也强笑着说:“呆会儿姐姐带宝儿去买糖吃好不好?” 宝儿听得秀菱这样说。拍着双手跳起来道:“好啊好啊,姐姐要带我买糖吃啦!你要说话算数哦,来,拉钩!”说着,真的冲秀菱伸出了小手指头。 秀菱微笑着弯下腰来,也伸出小指头同宝儿勾了一勾。宝儿嘴里脆生生地念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咯咯笑着,被李美云抱了出去。 林生一直在边上面带微笑地瞧着这一切,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小日子,感到非常地满足。 直到宝儿去得远了,他才转过身来问秀菱道:“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啦?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没有不尽力的!” 秀菱还未开口说话,眼圈先红了,她的心,真比黄莲还要苦上三分,可是当着人的面,却偏偏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连凌慕白,也没有办法对他说出实情! 把个林生吓了一大跳,连忙走到秀菱跟前,扶着她的双肩问:“秀菱这是怎么啦?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你快告诉林生叔,别让我着急啊!” 秀菱这才抬起含着眼泪的眼睛看着林生说:“林生叔,我实话同你说吧!早先的时候,我遇到一件奇事~” 说着,她就把自己昨夜里编造的故事告诉了林生,然后再接上道:“本来这事儿同我也没啥联系,最多当件新闻听听。可是近来凌慕白不对劲呀,他隔三岔五的,动不动就流鼻血。开始我也以为是劳累了,上火了,可是凌慕白调理了一些日子,还是这么样。有一次他正喝着粥呢,鼻血把一碗白粥都染成血粥啦!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林生这才晓得秀菱是为着什么愁成了这付模样,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和凌慕白闹了啥矛盾呢! 可是林生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只是懂一点医术,没正经学过。而且他比较擅长的,还是妇科一类,再就是掌握了一些民间偏方。要说这脑瘤啥的,他还真是一窍不通! 不过他也不能在边上干看着秀菱伤心吧,还得安慰两句:“秀菱,也许是你过虑了。凌慕白有可能真是劳累上火了,流鼻血不至于就是脑子里头长了东西吧?” 秀菱眼睁睁地瞧着林生,吸了吸鼻子说:“可是我害怕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生叔,万一凌慕白真是得了脑瘤怎么办?发展到后头,脑子会剧痛,眼睛会看不见,而且人也会死的呀!我不想凌慕白死,我要他好好活着!” 秀菱是哭着说出这几句话来的。听在林生耳朵里,竟有几分字字泣血的感觉。 他当然明白秀菱同凌慕白的感情。即使秀菱不说,他也能观察出来。早在凌慕白还在当学徒的时候,林生就已经旁观者清了。要不是心里有凌慕白,秀菱真的会为一个普通朋友这样费尽心血地投入精力,与自己共同研制那些冰麝油,洗发水之类吗? 看着秀菱伤心欲绝的神情,林生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再加上他对凌慕白的印象相当好,自然不忍心看着这么个好小伙子,就这样染上疾病,却不能救治! 失去了凌慕白,深爱着他的秀菱该怎么办呢?所以啊,林生很想帮这两个年青人一把。 可是以林生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治凌慕白的病的,他有心无力啊! 可是秀菱象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林生的胳膊摇撼着,苦苦哀求道:“林生叔,求求你啦,帮小白想想办法吧!我真的担心他是脑瘤啊。因为我问过他,他不光流鼻血,还会头痛的!只不过现在不是很剧烈,痛一下子,然后又会自己好~” 说到这里,秀菱说不下去了。她记得当初看《越狱》时,演到迈克尔最后取得了成功,和莎拉手牵着手走在沙滩上,突然莫名其妙又开始流鼻血了。 迈克尔和莎拉心里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人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说着话,微笑着拥抱在一起。可是等爱人看不见自己的脸时,却伤心到了极点!那时候,她都流了眼泪呢! 真是没料到,穿越到这个时空,这样的悲剧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吗?秀菱不敢再想下去! 林生将心比心,若是自己深爱的李美云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挽救李美云的。所以面对秀菱的哀求,林生只会点着头说:“秀菱别着急,别着急哈!我正在想办法呢!” 秀菱听得林生这样说,一下子收了声,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生看着,生怕一眨眼,林生便会凭空消失了。她是恨不能下一秒,便有好消息从林生嘴里蹦出来! 林生坐在椅子上,放松自己的身体,甚至闭上了眼睛,他在苦苦思索,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上凌慕白呢? 秀菱不敢打扰林生,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她把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似乎这样受到的伤害便可以少一点。可是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林生。 好不容易林生睁开了眼睛,看着秀菱说:“秀菱,你肯定知道,我的医术是向谁常来的吧?” 秀菱活动了一下身体,立刻回答道:“我知道,是你当药店伙计时,那家药店的坐堂郎中。” “对,我的医术都是他教的。但是我只学到了他的一些皮毛,也就是说,他的本事比我强得太多。而且老郎中游历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甚至连蛊毒也懂一些。所以我想,如果咱们找到他来为凌慕白诊断,说不定不但可以诊出凌慕白是否患有脑瘤,还能帮他把病治了呢!”林生耐心地对秀菱说。 他说的大部分是事实,但这最后一句,还是安慰的成分多一些! 第480章 老郎中 不过秀菱听到林生这话,还是眼前一亮。本来她整个人都沉浸在苦闷之中,现在似乎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明,即使这光明离她并不近,起码是有了希望。 所以秀菱带着几分欣喜地说:“林生叔,怎么才可以让你的师傅,来这儿帮凌慕白诊病呢?” 长平县距离林生原先呆的药店,是有不少的距离的。在这个时空,即没有网络,也没有手机电话之类;就是用通信的方式,一来一回也要个把月的时间了。关键是,信上很多事情说不明白。再说了,老郎中也不可能接了一封信,就亲自赶到长平县来吧? 秀菱自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做为一个医术高超的老郎中,估计都不是那么容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她觉得,只有自己主动登门,言辞恳切地乞求,说不定才能请来老郎中呢! 林生也为这个为难,他挠了挠头说:“时间过得可真快,我离开他老人家,一晃眼差不多十年了。除了书信往来,逢年过节托人带些礼物孝敬他老人家,竟有十年没见过面哩!” 看了看秀菱又道:“咱们若真想求得他老人家帮凌慕白诊治,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把凌慕白带往昌州,由我师傅帮他诊治;还一个就是费些功夫,将我师傅请到长平县来!” 秀菱嗯了一声说:“自然是把你师傅他老人家请到此处来比较好。因为咱们没有办法说服凌慕白去昌州。何况没有把握之前,我也不想对他明言。” 林生了解地点点头,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师傅脾气有些古怪。想请他来长平县,怕是不容易啊!” 秀菱有些无奈地道:“不容易也要试上一试啊!我实在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凌慕白他~”她蓦地收了声,不住下头说了,但她那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中的惶惑。还是泄露出了她的内心。 秀菱一个人去昌州肯定是不现实的,她一个少女独自出门,谁放得下心啊!即使她跟英姑学过功夫也不行。万一遇见坏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加上秀菱在昌州人生地不熟,找不找得到老郎中都是个问题。所以林生不得不自告奋勇地说:“你要是真想去昌州找我师傅,我少不得陪着你跑一趟,就当我去探望师傅吧!” 秀菱自然是感激不尽,不过她也晓得,对着林生说太多的客套话,倒显得把他当外人了。于是只简单地说了一句:“那可得麻烦林生叔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包括怎么各自告诉家人,自己去昌州的目的,大概会耽搁几日。 因为不想把凌慕白的事情暴露在大家面前,所以秀菱和林生都不准备向家人说实话。只推林生做了个梦,梦见他的师傅责怪他不来看望自己。林生给李美云的解释是:“师傅年纪大了。在这个世间的日子,真是过一天少一天呢!我趁他老人家还活着,去探望探望吧!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把他老人家接来住些日子,也算是尽一点我的孝心。” 李美云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也就没有阻拦林生,只叮嘱道:“那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吧!” 至于秀菱,则告诉顾守仁和李氏。自己想跟着林生叔去看看外头的世面,见识一下别处的风土人情。因为有林生带领着,所以顾守仁和李氏也就没有啥不放心的。 凌慕白得知了这个消息,虽是舍不得秀菱离开,却也没有怎么把拦着。因为他屡次听见秀菱说:“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即是能够到各地去旅游一番。看看不同的风景,尝尝不同的美食,定是人生一大乐事!” 现在秀菱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可以跟着林生叔去昌州游玩一番,他又怎么忍心不让秀菱前去呢?他根本想不到,秀菱其实是为了他,才不顾路途遥远,辛苦劳顿,执意要跑上这么一趟! 要知道在这个时空,出远门要不就靠双脚丈量大地,要不代步的工具就是马匹,马车或者牛车,坐的时间长了,是很不舒服的。 李氏也好,李美云也好,都在为秀菱和林生出门做准备。衣物啊,银钱啊,吃住啊~顾守仁则替林生和秀菱雇了一辆较为舒适的马车,又找了个老实可靠的马车夫,帮他们赶车,做好了这一切,他的心才安稳了一些。 到了临出发的那一日,这些人自是少不了千叮咛万嘱咐,凌慕白更是送出老远,才怏怏地回转。 坐在马车上,林生这才把他师傅陈老郎中的的事迹,略拣了几样,当做故事一样讲给秀菱听:“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事情。是昌州的一位顶尖名医,姓刘,有一天这位名医得了外感病,呕吐,吃不下去饭。你说有时候吧,名医自己得了病,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自己开的方子也不灵了。硬是挺了八天,病情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秀菱眨了眨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认真地听着。 “不知道他家里的哪位亲人,辗转找到了我师傅。我师傅晚上带着我去给他治病。结果这名医看见我师傅挺不高兴的,把脸转向墙壁,不理睬我们。估计是他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吧!” 林生顿了一顿,思绪似乎回到当时的场景。待看见秀菱听得全神贯注,便接着说道:“我师傅也不以为意,就帮他诊脉,然后问,你是不是有哪些哪些症状?那名医吃了一惊,连忙答是。我师傅又说,你是不是一开始服用个啥方子,里头有某某药啊?那名医点头如鸡啄米,一脸的佩服。我师傅便捋了捋胡须道,你把药给用错了!” 说到这儿,林生卖了个关子,不往下说了,拿起水壶喝了口水。急得秀菱连声追问:“后来呢?” 林生笑了笑,这才说:“我师傅便告诉那名医,你用的这个药性寒,药性是往下走的,直入足太阴脾经,伤了你身体的阳气,阳气缺乏了,汗就发不出来,所以才会老是不好。” “那名医大惊失色,急忙恭恭敬敬地向我师傅讨教。我师傅便毫不隐瞒地告诉他,现在这个情况,再服用另外的什么什么药就可以了。后来那名医按照这个方法,服了几贴药,病就好了。” 秀菱露出笑容夸赞道:“你师傅真牛啊,把顶尖名医都给治好了!”她心里想着,若是凌慕白得了这位神奇的老郎中帮助,兴许他有病也能给医好呢!当然没病就更好啦! 林生和秀菱坐着马车一路奔波劳顿,累了就找个旅店歇歇,饿了就随便找个餐馆找发一下肚子,足足走了**天,才来到了林生曾经呆过的昌州。 林生先是凭着记忆,带着秀菱寻找他原先当小伙计的药店。等七弯八拐地到了地儿一看,药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绸缎庄。 林生很是感慨,没想到他呆了几年的药店,居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怎么说呢,沧海还可以变沧田啊,十余年的时光,药店或是倒闭了,或是搬走了,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秀菱则是止不住的一阵阵失望涌上心头。她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来了昌州,这药店都没了,里头的坐堂郎中自然也是不知所踪了。该上哪儿去找他老人家呢? 林生一眼便看出了秀菱的心思,连忙安慰秀菱说:“别着急别着急,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我师傅!” 秀菱这才来了点精神,迫不及待地问:“林生叔,那咱们快去找你师傅呀!” 两人便又坐上马车,马车夫听从着林生的指挥,在大街小巷中穿梭而过,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林生略有几分激动的上前拍门,一边对秀菱道:“这是我师傅的家,我来过好多次的,所以到现在还记得。” 好一会子才有人前来开门,看见林生淡淡地问:“你们找谁啊?” 林生愣住了,是他不认得的人。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说:“请问陈老郎中是住这儿么?” “陈老郎中?这儿没有什么陈老郎中。”那人说着就要关门。 “可是陈老郎中当年就是住在这儿的,这是他的家啊!”林生焦急地用手抵住门,对那人说。 “哦,这院子是我去年刚买下来的。所以什么陈老郎中,我并不知道!”那人看见林生失落的神情,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不妨去问问隔壁邻居吧,兴许他们能晓得些情况。” 林生谢过了,这才转身对秀菱说:“我师傅把这院子卖了,咱们问问隔壁邻居,可晓得我师傅的下落。” 秀菱不由得在心里叹气:还是一波三折啊,也许是好事多磨吧! 问了三户邻居,好不容易才探听出来。 原来这陈老郎中虽是没有儿女,与老伴相依为命。后来老伴过世之后,老郎中便孤身一人,从来也没动过续弦的念头。但他却有一个侄儿,对老郎中也颇为照顾。所以老郎中便把自己独个儿居住的院子卖了,搬去与他侄儿同住。 打听到老郎中侄儿的居所,林生又带着秀菱寻上门去。 第481章 美食诱饵 等寻到老郎中侄儿那儿,还好,没消失,也没搬家。老郎中并没有住在侄儿家中,而是另买了侄儿家隔壁的院落。既可以享受侄儿侄媳的照顾,又可以拥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天地,真是两全其美啊! 老郎中在此也是行医看病,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少,一问便问着了。 老郎中见到林生,眨巴了眨巴眼睛,又揉了揉,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待明白眼前的人真是林生,他哈哈地笑起来,一拳擂在林生的肩膀上:“好小子,你居然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然后拉着林生的手道:“快进来快进来,咱爷俩可真是有些年头没见啦!” 林生脸上带着笑,眼眶也不由得湿了,他对老郎中说:“师傅,我早就想来看你,一直也抽不出空来。”说着,又把秀菱介绍给老郎中:“这是我大哥的女儿,听说我有个医术高超的师傅,一定要跟来见识见识。” 秀菱连忙过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老郎中行了个礼:“爷爷好!一见您啊,我脑子里就跳出仙风道骨几个字来,瞧你这白胡子配着红润的脸庞,称得上是白须童颜呢!” 一席话说得老郎中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这小丫头,一张小嘴吧嗒吧嗒的,哄得我老头子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呀!” 林生也跟着笑,又道:“哦,对了,帮您带了些东西,还搁在车上呢!”一边说一边回到车上,一趟一趟地搬着带给老郎中的礼物,把个老郎中乐得眯着眼睛。一付笑不醒的模样。 三个人进了屋,秀菱便乖巧地倚在一旁,听老郎中和林生叙旧。自然也会谈到各自分别之后的遭遇,经历过的事情。 林生讲了他与顾家结缘的故事。以及同李美云成亲后的幸福;老郎中则提到药店的兴衰和自己如今的状况。两人说到兴起处,竟是连肚子饿了也没察觉。 老郎中的侄媳妇过来送饭,一见屋里的人。不好意思地道:“哟,原来伯伯家来了客人,我竟是一些儿不知,只准备了伯伯一人的饭食,真是对不住!我这就重新做去。” 秀菱连忙起身拦住她说:“不劳嫂嫂辛苦,这样吧,林生叔和爷爷多年不见。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为了庆祝一番,咱们上酒楼去吃一顿如何?” 秀菱这么一开口,林生也极力邀请老郎中和他的侄儿侄媳一道上酒楼去,好好地开怀畅饮一番。 老郎中也是个豪爽性子。想当年他可是拿林生当儿子一般相待呢!林生的医术,也是得他相传。这小子走了这么些年,还真是怪想他的。如今见了面,就扰他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老郎中乐呵呵地一摆手:“走!咱们也上酒楼去享受享受去。” 一行人找了家酒楼坐下,点了菜,摆上酒,林生便和老郎中,还有他的侄儿推杯换盏起来。秀菱和老郎中的侄媳则斯斯文文的挟菜吃饭。 秀菱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观察着老郎中。她发现这个老郎中非常地酷爱美食,而且吃起东西来很有自己的一套讲究。 比如他点菜的同时,会吩咐小二这个要注意火候,不能炒老了,老了便不好吃;那个菜做的时候,一定要滴几点醋。才能把食物的鲜美吊出来~似乎对吃是有研究的。秀菱便把这一点记在心里。 老郎中吃得心满意足,这才由林生搀扶着上了马车,还照旧回到住处。 老郎中的侄媳整理出两间屋子来,安顿林生和秀菱。秀菱歇息的时候,见屋里很是洁净,被褥床单也清清爽爽,心里很高兴。又因为劳累,倒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林生又陪着老郎中谈天说地,寻得机会这才说:“师傅,你以前常年在药店坐堂诊病,难得有悠闲的时光。如今不在药店干了,只凭兴趣行医看病,时间是可以由自己支配的,师傅何不到我那儿去住上一阵子,享享清福呢?” 郎中很感兴趣地道:“去你那儿住上一阵子,也未尝不可。我老早就有意思,想要到处走一走,看一看。你也晓得,我年青时,就最喜欢游历的!” 说完了这一句,忽然又摆摆手:‘哎呀,不成不成!我不能去呀!” 秀菱在边上忍不住,连忙追问说:“为什么爷爷不能去呢?”她费了这么多功夫来到昌洲,不就是为了将老郎中请到长平县,为凌慕白诊病的么?若是他老人家不去,凌慕白可怎么办呢? 林生也定定地看着老郎中,想听听他的理由是什么,然后自己再想办法说服他。 就听得老郎中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离不开这里呀!离开了这里,我就吃不到我侄媳妇烧的饭菜啦。你们也都尝过我侄媳妇烧的饭菜,好吃吧?连酒楼里的大厨还比不上她哩!我吃惯了她做的饭菜,别的饭菜我都不爱吃呢。这要是去了你们那儿,我吃不下的话,就会睡不好,睡不好的话我就会烦燥,我一烦燥的话,心情就糟糕透顶,心情糟糕透顶,我呆在你那儿,又有啥意思呢?” 他这一番象顺口溜一般的话,把秀菱和林生说得一愣一愣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老爷子不想去,就是因为他喜欢吃侄媳妇的饭菜! 秀菱平心而论,老郎中的侄媳妇确实烧得一手好饭菜,味道真不是盖的,但好象也没有老郎中说的那样夸张吧? 秀菱自认为拿自己的厨艺和她相比,绝不会输给她。不过怎么在老郎中跟前秀一把厨艺,并让老郎中接受呢?只要老郎中喜欢上自己的饭菜,就可以很容易把他带走啦! 林生不晓得怎么来说服这个师傅了。总不能说:您老人家把侄媳妇也带去长平县好了!师傅同意,师傅的侄儿也不能同意啊!所以便拿眼睛望向秀菱,意思要她想办法。 秀菱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圈,甜甜地笑着对老郎中说:“爷爷,婶婶烧的饭菜当真是好吃的紧,可是您也可以尝尝我的手艺啊!话说我的手艺也是得名师真传哦!我烧的那个酸菜鱼,可称一绝,您想不想尝尝啊?” 秀菱背了双手,如数家珍地说:“我还会做桂花鸭,叫花鸡,米粉蒸肉,总之呢,很多菜,您吃了肯定会说好吃的!” 秀菱这么一说,把老郎中的馋虫吊了起来,满脸兴奋地说:“真的吗?那我老头子倒要饱饱口福喽。只要你烧的菜好吃呀,我就跟你们一块儿回长平县去!” 秀菱等得就是老郎中这句话呢!于是赶紧答应道:“成啊,爷爷您就瞧好吧!” 秀菱说完了,便让林生陪着她上菜场去采购,准备好好露一手,征服这老郎中的嘴和胃,然后就可以顺利地将老郎中带到长平县。那么凌慕白就有希望啦! 林生自然不放心秀菱独自外出,便当仁不让地陪在秀菱身边。 秀菱便去采买了只肥壮细嫩的三黄鸡,一些上好的羊肉,猪肉,一条鲜鱼,几根新鲜莲藕,酸菜自然是少不了的,还有若干调味料香料,这才满载而归。 回到老郎中家,秀菱将鸡宰杀后去毛同内脏洗净,加酱油、黄酒和盐腌制。趁着腌制的时间,自己再将羊肉切成薄片,用竹签穿了起来,一一在盘子里摆放齐整。再来收拾鱼,并将鱼肉片成片,加入鸡蛋清,署粉和盐腌制。 忙完了这些,又将切好的葱花、姜末,猪肉丁,香菇丁用猪油炒熟,放凉后填入鸡腹。这鸡再用荷叶包起来,然后裹上泥,扔进灶里烘烤。 羊肉串则刷上调料放在自制的架子上烤。 酸菜鱼则在另一边锅里放油将姜片,花椒,蒜片炒出香味,再加入切好的酸菜丝略炒,加入水和鱼头,鱼骨,料酒煮上片刻,汤沸后,抖入鱼片,接着搁辣椒,不多会儿,就可以起锅了! 莲藕则是用水煮熟之后,切片加入各种调味料凉拌。 等这些菜端上桌时,光是香味就引得老郎中直流口水啦!他看了半天,不明白那团泥巴是怎么回事。 秀菱笑吟吟地敲掉鸡表面的泥,解去绳子,揭去荷叶,再在上头淋上几滴香油,这才说:“请爷爷品尝。” 老郎中真还没吃过这道菜哩!一时食指大动,尝了尝,竖起大拇指道:“好吃,香得我连舌头都要咽下去啦!” 秀菱又让他尝尝入口即化的酸菜鱼,也博得了老郎中的夸奖。至于那道烧烤羊肉,不用说自然是吃得老郎中满口流油。而凉拌莲藕则爽口开胃,令老郎中不忍停下筷子。 尝过了秀菱的手艺,老郎中很是满意。秀菱更是加油添醋地说:“爷爷,这几个菜不过是小意思。我的手艺还没完全展露出来呢!只要您去了长平县啊,我天天变着花样给您做好吃的,怎么样?” 说完了看看老郎中的脸色,又道:“其实吧,我娘烧菜的手艺啊,比我还要好!您要是去了啊,尝尝她做的饭菜,保管您还不想走了哩!” ☆、第482章 悬而未决 老郎中被秀菱说得心里痒痒的,想想也是,女儿烧的菜都已经这样好吃啦,她的本事有可能是她娘教的呢,不用说,肯定会更好吃啊! 再说了,老郎中也确实想趁还走得动的时候,到处走走看看。等年纪再大起来,想去哪儿还去不了呢!就是美食,到牙齿吃不动了,真就是只能看看的份。 因此老郎中便答应了林生和秀菱,决定去长平县住上一阵子。 别看秀菱在老郎中面前言笑晏晏,其实她早已经归心似箭。不过在老郎中面前,还只有拿出耐心来,毕竟没办法强迫人家不是? 林生和秀菱又在老郎中家里呆了两天,这才起程上路。那个马车夫果然是个忠厚人,吃睡都同林生一处,反正林生怎么吩咐,他就怎么照做。 去的时候,因为秀菱心急,所以拼命赶路。等回来时,老郎中可不管那么多,到了一处便会下车逛逛瞧瞧,倒象是游玩似的;觉得累了,就找个旅店歇下来。因此这行程拉长了好些! 秀菱老好意思老是催着他呢?何况老郎中年纪大了,拗着他的意思只顾赶路,万一他不高兴了,或是身体不舒服了,总归是个麻烦事儿!为了凌慕白着想,还真不能得罪这老郎中的。 因此秀菱一路上不免打叠起精神,将老人照顾好,逗他开心。林生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多年不见的师傅,还能对他不好么? 好不容易回到长平县,自然是先到林生家里落脚。李美云接着他们几个,当然是喜笑颜开的。丈夫和女儿一去这么些日子,有个不想的道理吗?就是看见老郎中,李美云也是热情相待,象久别的亲人一般。 秀菱回顾家点了个卯,又去见了凌慕白。凌慕白与秀菱久别重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笑容灿烂。眼神明亮,整个人象会发光似的;嘴里更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告诉秀菱一般。 到了晚上。秀菱没有住在顾家,还照旧来林生这边。她可没忘记自己答应老郎中的话,要天天变着花样,烧好吃的给他老人家吃。目的嘛,自然还是靠自己对老人的好。以便让他将来全心全意地帮凌慕白看病。 林生当然知道秀菱的意思,所以待老郎中休息了几日,把一路上的疲劳,都缓过劲来了。人也显得神采奕奕,这才敢开口说起:“师傅,有一件事情还想劳烦你老人家呢!” 老郎中见林生为难的样子。一摆手说:“啥事儿就说呗!同师傅还生分起来啦?” 林生便把凌慕白常常流鼻血,还会头痛的情况,从头到尾告诉了一遍;又把秀菱的忧虑也说了,然后补充道:“这凌慕白便是秀菱的未婚夫。他本人倒是蒙在鼓里,都是秀菱这丫头担着心。怕万一是那个病,晚了可就来不及救治了!所以求着我,让您给这凌慕白看看,到底有没有得病。” 老郎中悄然大悟地说:“怪道我说这丫头对我恁般亲近,原来是有求于我呀!” 林生也不否认。直接了当地说:“是这么个缘故,我曾经把您治病救人的事迹。当故事般讲了几宗,她就佩服得了不得,直夸您是神医。后来听得我说起要去探望师傅您,顺便把您接来小住一阵子,她就非要闹着同我一块儿去!估摸着就是打得这个主意呢!” 老郎中拈着胡须点点头:“看在这丫头天天烧给我吃的菜这般美味的份上,我就帮那叫凌啥的小伙子瞧瞧吧!” 林生见老郎中答应了,连忙把好消息告诉给秀菱听。秀菱风一般跑进来拜谢老郎中:“爷爷您在我眼里,就是活神仙一般的人物。凌慕白若能得您医治,我心里松快了一大截呢,这里先谢谢您啦!” 老郎中把眼睛一翻,故意道:“小丫头话说得好听,原来天天烧好菜给老头子吃,不过是为了要我给你那未婚夫治病!哼,我算是明白啦!” 把个秀菱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好走过来摇撼着老郎中的胳膊撒娇:“爷爷,您别这么说呀!只要您乐意在这儿住下去,我肯定常常烧菜给您吃就是!” 老郎中这才呵呵笑起来:“同你开玩笑哩!那小子是你的未婚夫,就是牵挂他也是应该的。明儿个你就把他带来,我好好把他把把脉,诊一诊。” 秀菱脆声应了,长久压在心上的大石,算是稍稍松动了一些。但她随即又央求老郎中说:“爷爷,不管凌慕白有啥病,还请您别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来。我怕他~” 老郎中有什么不懂的?于是点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啦。你放心,无论他怎么样,我只把结果告诉你就是了!” 秀菱哎了一声道:“多谢爷爷体谅。明儿个我还用心做几道好菜让您老人家品尝!” 嘴里说着话,她心里则在考虑:要怎么让凌慕白跟着自己来见老郎中呢? 想了想,还是只有从他的鼻血上头联系,就说老流鼻血不好,请林生叔的师傅给看看。 秀菱打定主意,第二天就上仙姿把这话说给凌慕白听。 凌慕白不以为意地说:“流鼻血不算什么大病吧,还用得着看郎中?你忘记了,我打小儿就会流鼻血的,这么些年,也没啥事情啊!我估摸着,就是近段时间太劳累了些,调理调理就好啦!” 秀菱瞥了他一眼说:“就因为劳累,所以身体有些虚了。有老郎中帮着你调理,不是更有效果吗?” 凌慕白苦着脸道:“我所谓的调理,就是吃好睡好就成。这让老郎中帮着看了,不就得喝好些苦药汁子吗?”他挠挠头,小声嘀咕道:“我就怕喝这个哩!” 秀菱只好象哄小孩子似的哄着他说:“苦药汁子是不好喝,你就捏着鼻子,闭上眼睛,咕嘟咕嘟一口气就灌下去了!然后呢,再往嘴里搁点儿糖,就不苦了。” 看了看凌慕白的脸色,秀菱又笑着说:“再说了,你老这么流鼻血,总不太好吧?若是老郎中有办法让它不流了,岂不是好呢?” 见凌慕白还有些不乐意,便故意做出一付刁蛮的样子,把小蛮腰一叉:“我都和林生叔的师傅老郎中说好了!为了让他老人家帮你看看吧,我差点没把嘴唇皮子都磨薄啦!你倒好,要是不去啊,不是让我丢人吗?我可不依的!” 凌慕白见秀菱有几分不高兴了,自然不想惹她生气,说到底她也是为自己好啊!于是赶紧说:“好好好,别生气,我去成了吧?老郎中不管给我开啥苦药,我都喝,象你说的,捏着鼻子,闭着眼睛喝下去!” 说完了这话,又趁机谈条件:“不过,你得答应我,糖得你喂我吃。” 秀菱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喂你呀?不可能在商行里熬药吧?” 凌慕白就等秀菱这句话呢,赶紧接上说:“你看你看,咱俩不成亲,就没法老在一块儿,喝这么苦的药吧,想你喂点糖给我吃也不行!这样吧,咱俩明年就成亲,好不好,秀菱?” 他望向秀菱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乞求和渴盼。看得秀菱心里一动,禁不住又是甜又是涩。只要凌慕白身体健康,两个人总会有成亲的一天;若是凌慕白患了病,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还会长久吗? 秀菱不晓得怎么回答凌慕白才好,所以干脆顾左右而言他:“这个事嘛,咱们以后再讨论。可是现在你必须同我去见老郎中!‘ 然后不由分说,拉起凌慕白便走。 叫了辆出租马车,两人来到林生家里。 凌慕白同林生和李美云打过招呼,又来见过老郎中。对这位鹤发童颜,满脸红光的老人,凌慕白也是大有好感。 老郎中闲谈了几句,便开始静静地帮凌慕白把起脉来。 秀菱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老郎中,神情相当地紧张,她害怕啊!生怕老郎中诊得凌慕白有啥不治之症。反正如果是脑瘤的话,凌慕白这一辈子就算是交待啦! 问题是,老郎中这么把把脉,究竟能不能诊出凌慕白得了什么病呢? 她上次可是听得林生说过,老郎中仅凭把脉,不但可以知道那个名医得了啥病,连人家用过啥药都能知道,还真是神了。但愿他老人家也能诊出凌慕白是否得了脑瘤。 老郎中帮凌慕白把过脉,然后又翻了翻凌慕白的眼睛,再让他伸出舌头,仔细察看了一番。然后又询问了询问情况。凌慕白有问必答,老老实实都说了。 老郎中闭着眼睛寻思了一阵子,就再也不开口了。 凌慕白看了看老郎中,又瞧瞧秀菱,脸上尽是疑惑。半晌开口问:“还请老爷爷告诉我,我真有什么病吗?” 秀菱咬了咬嘴唇,她很怕老郎中会当着凌慕白的面,把什么话都说出来。如果凌慕白真的得了什么重病,她希望老郎中不要直接了当地告诉他。 不过老郎中瞥了秀菱一眼,暗地里冲她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白:我可没有老糊涂。我还记着你和我的约定呢! ☆、第483章 好消息坏消息 秀菱收到老郎中使的眼色,算是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老实说,她自己也很急切地想知道,凌慕白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出问题。不过当着凌慕白的面,她宁愿老郎中什么都别说。 不过既然凌慕白问起这话,老郎中总不能装聋作哑吧?所以还是捋着胡须缓缓地说:“也不是啥大病,常流鼻血,这是心火、肺热交集所致。所谓思虑过度,则火起于心。诸气膹郁,肺火动也。流鼻血,就是由于人的气血上逆导致的。鼻,属于肺窍,鼻子出现病症,一般来说,与肺和肝等部位出现异常有着很大的关系。当人的气血上升,特别是肺气较热时,鼻腔过于干燥,人就会流鼻血。” 凌慕白听老郎中说得头头是道,连连点头道:“老爷爷,那您说说看,我这流鼻血的毛病,要怎么才能断根儿呢?” 秀菱也开口说:“爷爷,您一定要帮帮凌慕白啊!” 老郎中看着眼前这郎才女貌,仿若天人的一对,嗯了一声:“你这个流鼻血要断根的话,恐怕有些难。我今儿个先不给你开药,让我好好琢磨琢磨,再告诉你吧!” 凌慕白连声道谢:“给您添麻烦啦!您琢磨出来,让秀菱转告我也行。等我忙完这几日,我还要陪着老爷爷到处去逛逛呢!咱们这儿有个杨柳洲,风景特别好,那儿好吃的东西也不少!比如炝柿子啊,柿干啊,黄鳝啊~到时候我和秀菱陪您去!” 说起美景美食。老郎中高兴了,一叠声地说:“好好好!你此刻有事只管忙你的去!” 想了想,又叮嘱凌慕白道:“注意少熬夜,非熬夜不可时。可在中途安排休息一会儿。由于鼻子出血与肺热有关系,在饮食上,少吃辛辣的、可能上火的东西。多吃些苦瓜、绿豆汤等清热降火的食物。” 凌慕白应了。这才告辞而去。他对老郎中的话是深信不疑。不是说连名医都要找老郎中看病吗?既是老郎中说了自己常流鼻血不是什么大病,那就没啥好担心的了。过几日等老郎中琢磨出断根的药方,秀菱也该塌实了吧?省得她老是记挂着这个。 直到凌慕白走得人影子都不见了,秀菱这才神情紧张地看着老郎中,声音颤抖地问:“爷爷,你对我说实话吧,凌慕白到底是什么病?要紧不要紧呢?” 林生也在一旁眼巴巴地望向老郎中。 老郎中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对秀菱说:“丫头,首先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小伙子并没有得脑瘤。” 秀菱只听了这一句,大大地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地说了一声:“谢天谢地!”如果不是脑瘤的话,起码凌慕白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就是林生也在面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老天爷若是生生拆散了秀菱和凌慕白这一对,那真是没长眼睛哩! 不过秀菱聪慧巳极,一眼瞥见老郎中凝重的面色,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急忙蹲在老郎中跟前,恳切地说:“爷爷,凌慕白可是还有其它的病症?您对我说实话吧。不管什么病,我想知道真相!” 老郎中点点头,这才继续说:“坏消息是,这个小伙子虽然没有得脑瘤,但身体里确实有肿瘤存在。好消息则是,这肿瘤尚在萌芽阶段。还不算没得治。” 秀菱的心不免又提了起来, 瞪大眼睛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身体里有肿瘤?尚在萌芽阶段?”然后又定定地看着老郎中道:“您的意思是,凌慕白还有救对不?” 林生也紧张地追问道:“师傅,您能救凌慕白吗?” 老郎中想了想,这才字斟句酌地说:“以我多年的经验,治疗这肿瘤的关键是,扶正祛邪,以毒攻毒。” 林生张大了嘴:“以毒攻毒?” “怎么个以毒攻毒法呢?”秀菱迫不及待地问。不知怎么,她听见这四个字,只觉得全身冰凉,很惊险的感觉。 老郎中胸有成竹地嗯了一声,解释给他们听:“俗话说的,是药三分毒。《尚书》记载,“若药弗瞑眩,其疾弗疗”,意思是说只有一定毒副作用的药,治疗疾病的效果才好,因此《内经》道:“齐以毒药攻其中”。治疗这肿瘤,常用的药物多半是有一定毒性的峻烈药,否则不足以降服病魔。所谓“非常之病必得非常之药”。” 听得老郎中咬文嚼字,秀菱不禁有些似懂非懂。但大概的意思她还是明白了,就是说,要治好凌慕白的病,得用上一些有毒的药。 我的娘哎,这些有毒的药,会摧残凌慕白的身体吗?不要到时候肿瘤治好了,人却被毒药毒死了,那不是去了多的吗? 她愣愣地看着老郎中,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 老郎中知道同秀菱也说不明白,便对林生道:“人之所以会得肿瘤,无外乎两个方面,一是瘀毒内盛,二是正气亏虚,其中尤以瘀毒内盛为突出。” 林生是懂医术的,于是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道:“那么师傅觉得要如何应对呢?” 老郎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凝神半晌,这才缓缓地开口说:“我曾经治过好几例这样的病人。琢磨出这个毒不宜直接入药。而是将药物放入装有蟾、砒霜、斑蝥等毒物的温水中,慢慢煮沸,使得毒性适量地渗透。与此同时,再配以对应的辅助药方,以利病人少受毒药的侵扰。” 秀菱是不懂这些,她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要老郎中说凌慕白病有得治就成了!反正不管要她去做什么,她都是心甘情愿去做的。 林生也说:“师傅,我们还能信不过您吗?只要你觉得如何诊治好,就如何诊治。需要些什么药材,只管说出来就是!” 老郎中点点头,继续道:“方才我把过这个小伙子的脉,他这个病属于血热瘀毒内结型,治疗以清热凉血,化瘀解毒消肿为主,宜选用犀角地黄汤、核桃仁承气汤化裁。” 林生嗯了一声,接道:‘犀角地黄汤,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是芍药三分,地黄半斤,丹皮一两,犀角屑一两。上切。以水一升,煮取四升,去滓,温服一升,一日二三次。师傅,我说的对不对?” 老郎中拈着白胡须微笑:“难为你还记得。” 秀菱哪懂得这些,她只是嗫嗫地问:“爷爷,若是凌慕白服用了您开的药,他会好吗?” 老郎中看着秀菱,一字一句地回答:“怎么说呢?我无法保证药到病除。但药喝下去,对这个病有稳定的控制作用,且能使肿块慢慢消失。” 秀菱长吁了一口气,如果能控制住病情的扩散和发展,也是一件好事啊!肿瘤如果是恶性的话,也同样会要人性命的!而且肿块还能慢慢消失,比起自己曾经的担心来,已经算得上是个绝好的消息了! 那边林生已经在说:“师傅,这药里头要用到犀牛角,这个比较难啊!‘ 老郎中也道:“是啊,真正的犀牛角确实是非常罕有的宝物,多为外邦朝贡之物,是地位和权贵的象征,很难入寻常百姓家。所以世人多有水牛角替代。但老实说,水牛角的疗效同犀牛角怎能相比呢?差远了去啦!故此,还要犀牛角为好。” 秀菱听了这话,连忙对老郎中说:“爷爷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弄到犀牛角。为了给凌慕白治病,多花些钱也没有关系。” 秀菱有钱,她作为仙姿的股东之一,每个月都有红利的。 秀菱也真的不在乎钱,她若是嫁给凌慕白的话,人都是他的了,何况钱呢?再说了,钱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要能把凌慕白的病治好喽,哪怕要花光她所有的钱,也没有关系。她自信自己还有本事赚回来。 现在的问题是,到哪里去弄正宗的犀牛角呢?方才老郎中已经说了,有人拿水牛角来代替犀牛角,效果就差很多。若是有人拿水牛角冒充犀牛角卖给她,她也辨别不出来啊!岂不是花了钱,还买到假货? 所以还得虚心向老郎中请教:“爷爷,您告诉我,这真假犀牛角如何辨别呢?我不把这个弄明白了,买的假货的可能性就大啦!” 老郎中见多识广,这个可难不倒他。于是耐心地教导秀菱说:“真的犀牛角,你记牢三点,其一,体坚质重,底盘长圆形,纵面易劈开,其面上顺纹清晰;其二,镑片菲薄,弯曲光滑,有灰白色的芝麻花点,以手搓之易碎:其三,用热水浸泡或放入手掌中磨擦使之发热,无腥气而清香。” 他说一点,秀菱便重复一遍,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老郎中最后总结道:“ 这犀牛角,以色乌黑光亮、完整无裂纹、砂底色灰黑、鬃眼明显、纵剖面丝粗顺直、气清香者为佳。” 秀菱记不下这许多,连忙唤林生:“林生叔林生叔,你拿个纸笔帮我记下来呀!” ☆、第484章 不嫌弃 老郎中听了秀菱的话,不禁笑了起来:“丫头,你就是记下来了,一时半会儿的,哪里就能分辨出犀牛角的真伪呢?这可是个技术活儿。这样吧,你若是真寻得了,还拿来让我帮你鉴别。毕竟犀牛角难得,价格贵似黄金啊!” 秀菱连连点头道:“是哩是哩,先谢过爷爷了。我这就打听哪儿有正宗的犀牛角去!不过您别担心,得了空我还照样来给您烧好吃的菜。” 一句话把老郎中和林生都逗得笑了起来,秀菱趁机告辞而去。 其实她心里更多的是在考虑:凌慕白得了这个病,要不要告诉他实话呢?如果是脑瘤,也许秀菱是绝对不肯把真相说给他听的,怕他思想负担太重,反而不利于身体的健康。但是目前这个肿瘤,如果不让凌慕白知道,却又怎么让他把药喝下去? 肿瘤这个病,肯定不是喝一天,一个月的药,病就能好的!凌慕白在莫名其妙地情况下,会愿意一直听秀菱的话,天天喝药,坚持喝药?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随便你拔弄就是! 秀菱思前想后的,决定还是把真相告诉他的好。再说了,老郎中也说了,凌慕白的肿瘤,因为此刻发现得及时,还属于疾病早期,所以救治起来,效果比较显著,恢复也相对要容易些。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陪伴在凌慕白身边,帮助他树立起对抗疾病的信心。 她来到仙姿,巳差不多到了要关店门的时候了。于是秀菱便没有同凌慕白详谈,只邀他一块儿上顾家去吃晚饭。 凌慕白也有些日子没上顾家去了,因此也就没有推辞,顺便去外头买了几样礼物,这才同秀菱一起回了顾家。 李氏见着他们,心里很是高兴,面上自然而然带着笑意。一眼瞧见凌慕白手上还提着东西,不禁嗔道:“慕白下次不许这么着,来就来呗。每次还都要买东西。家里又不缺啥,不兴乱花钱哈!” 凌慕白赶紧答应道:“哎。娘我记下了。” 李氏又转向秀菱道:“你这丫头,自从林生的师傅来了,你成日围着他转,敢是连自个儿的家都不要了吗?” 秀菱过来挽着李氏的胳膊,嘻皮笑脸地说:“娘。你是不知道。林生叔想接他师傅来长平县,好尽几日孝心,偏是老郎中不愿意。我为了帮林生叔,只好整日烧着好吃的菜哄他开心。这才把他哄来了!您说我能把人家哄来了,便撒手不管吗?少不得还要把他老人家照顾好了不是?” 李氏用手指头戳了戳秀菱的额头:“瞧你说的,若是老郎中留下不走了。你难不成还一辈子侍候他?” “不会的!老郎中呆不长,毕竟这儿不是他的家么。”秀菱说着撒娇道:“娘,我好饿啊,你烧了啥好吃的没?” 李氏这才笑咪咪地说:“我就怕你啥时候会回来,因此每日都准备了你爱吃的。既是饿了。那快些上饭桌吧!”又招呼凌慕白道:“慕白也来啊!” 慕白看着秀菱在李氏头前撒娇,眼光里又是宠溺又是羡慕。他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可惜的是,此生再也见不着了! 这时候顾守仁和金伟也都回了家,各自招呼了。一起坐上饭桌。 秀菱好久没有吃到李氏做的饭菜了,很是胃口大开。顾守仁因为凌慕白来了的缘故。拿出家里的好酒,让他和金伟陪着自己喝上几口。 凌慕白自然不便推辞,他得罪谁,也不敢得罪这个准丈人啊! 才喝了两口,凌慕白毫无征兆地流起鼻血来,刺目的红色液体蜿蜒而下,把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李氏吓着了,她风快地跳起来,找了块干净的布巾,打湿了递给凌慕白催促道:“快擦擦,快擦擦。啥好端端流起鼻血来了呢?” 秀菱默默无言地走到凌慕白面前,依着老法子帮他捏住鼻子两边止血,一只手则拍打着他的额头。 顾守仁和金伟帮不上忙,都在边上瞧着,安慰道:“一会儿就能好,一会儿就能好。” 直到凌慕白的鼻血止住了,秀菱这才对顾守仁说:“爹,凌慕白不能喝酒哩!” 顾守仁哦了一声:“那就不喝,啊!慕白多吃菜,吃饭也成!” 凌慕白不好意思地应了,反过来安慰顾守仁和大家说:“没事没事,我常常流鼻血的。今儿个林生叔的师傅还帮我把了脉呢,说是要琢磨个法子,让我这毛病断了根才好!” 李氏在边上接道:“哟,慕白还常常流鼻血呢?”然后寻思了寻思,又说:“我记得以前有经验的老人看见孩子流鼻血,就弄猪尾巴给他吃,猪尾巴炖汤,效果挺好的。哎,也有用白鸡冠花加瘦肉隔水蒸熟了,喝汤吃肉,三五次就能断根哩!” 那边顾守仁吱儿一声,喝干了酒盅里的酒,也发表意见道:“我倒是听说把自己的头发烧成灰,用鲜地黄汤送服下去,止鼻血效果特别好!说是头发烧成灰就是发余炭,鲜地黄能降火凉血,所以有这个功效。” 金伟忍不住嗤笑道:“哟,咱爹咱娘啥时候都学会治病啦?” 秀菱清了清嗓子道:“民间土方子,有时候确实有奇效。不过凌慕白这个常常流鼻血的毛病,林生叔的师傅已经在帮他琢磨治疗的办法了,咱们还是听老郎中爷爷的话吧!要知道,他老人家可是连名医治不好的病,都手到病除哩!” 顾守仁和李氏连连点头:“那是那是,人家是经验丰富的老郎中嘛。我和你娘这个,就是茶余饭后听来的,谁晓得到底准还是不准呢?” 凌慕白不愿意大家老是讨论这个,便岔开话题道:“大家赶紧吃啊,菜都要凉了。”说着,挟了一只鸡腿搁到顾守仁面前的碗里:“爹,您吃!”把另一只鸡腿给了李氏:“娘,您也吃。” 然后看了看金伟,笑笑地说:“金伟来个鸡胗怎么样?” 金伟摆摆手:“你是客,你多吃点。” 凌慕白这才把脸转向秀菱,微笑着说:“这个鸡翅给秀菱吃。” 秀菱回了他一个微笑,也就乖乖接过来吃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过了晚饭,都很知趣地先后离开,以便把堂屋留给秀菱和凌慕白两个。 秀菱这才对着凌慕白说出实情:“你走了之后,老郎中爷爷说了,你常常流鼻血的真正缘故,却是身体内部长了肿瘤。” 凌慕白脸色都白了,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会吗?我这样年青,身体也一向不错,怎么好端端地会生肿瘤呢?” “我也如此问过。老郎中爷爷说了,生肿瘤的原因很多,最主要恐怕还是体内气血郁结瘀滞,以至外邪侵犯。我想,可能同前几年你家道衰落,你娘过世有关系吧?那些日子你很是烦闷,不开心哩!”秀菱看了看凌慕白的脸色,一口气说道。 听了秀菱这话,凌慕白无语了,他知道秀菱说的是事实。但一想自己居然患了肿瘤之病,他只觉得心沉向了深渊,得了这个病,还有得救吗?就是有救,日后能否如同健康人一样呢?秀菱会因为这个病而嫌弃自己吗? 一连串的担忧,使得凌慕白不由得呼吸急促,眉头紧锁。 秀菱看着凌慕白这付模样,一种心痛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真的很为凌慕白难过。家里发生巨变之后,他咬着牙奋斗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成绩,谁能料到,居然会得了肿瘤这种病。 不要说在落后的古代,就是在秀菱所在的前世,死于这个病上的人,也不在少数啊!不过当然啦,肿瘤也有良性恶性之分。惟愿凌慕白是良性吧!再说了,她对老郎中的精湛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想到这儿,秀菱第一次主动地拉住了凌慕白的手,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情真意切地说:“小白,相信我,你会没事的!只要你按照老郎中爷爷的嘱咐,按时坚持吃药,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凌慕白苦恼地回望着她:“会吗?” 秀菱肯定地点点头:“一定会的。因为老郎中爷爷说了,你的病还属于发病初期,比较好控制。还一个就是,他老人家有过救治这类病人的经验。所以,只要你听老郎中爷爷的话,就有希望好起来!” 看着凌慕白似信非信的模样,秀菱又添了一句:“还有,你不要东想西想,我,我总是陪在你身边的。绝不会因为你病了,就嫌弃你,离开你!” 凌慕白听得脸红了起来,因为他的心事被秀菱猜中了。同时心头一热,全身暖洋洋的,极是舒服,他情不自禁握紧了秀菱的手。 凌慕白被秀菱这番简单而质朴的话打动了。在这个世上,能得一人如秀菱这般待他,巳是死而无憾了。他还有什么理由自暴自弃呢?为了他的秀菱,他要好好地活下去,战胜病魔!不然的话,他的秀菱怎么办呢?他可不想要心爱的秀菱,只得孤零零的一个。 ☆、第485章 哀求 秀菱见激起了凌慕白对付病魔的斗志,便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接下来,便是坐等药方配齐了。 第二日秀菱便开始到处奔走,寻找真正的犀牛角。起先当然是往药店跑,毕竟犀牛角可以入药,兴许药店会有存货。 哪晓得跑了好几家,人家拿出的都是水牛角,秀菱只能摇头。 当然不能就这么放弃,接下来还得到处寻找,基本上把长平县大大小小的药店都跑遍了,竟是寻不出一家真正有犀牛角的。可见这东西有钱还没地方买去。 秀菱这才着了急,药店没有,寻常百姓家自然也不可以收藏着这东西啊!想来想去,还只有向人打听,看看哪个大户人家收藏着这个。 东打听西打听,结果就从杨国平那儿回馈了一条信息,说是他知道有个叫陈致远的人,出了名的癖好收集犀牛角雕,因此啊,这个人家里肯定是有犀牛角的。 秀菱便拜托杨国平去帮她打听打听,这个叫陈致远的人,家住何处,她好亲自登门请求这人让出一件犀牛角的物件,来给凌慕白入药。 杨国平是个办事雷厉风行的人,虽然他和这个陈致远不认识,但第二日就给秀菱回了信。 没办法,秀菱还得腆着脸上门去求告。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觉得凌慕白已经够苦了,实在不忍心再让他为这些事情操心奔波。索性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到了杨国平告诉给她的地址,见是一座很气派的宅子,显见得这人身家不菲。秀菱也有些忐忑不安。据说这陈致远非常喜爱犀牛角雕刻出来的东西,费尽心思收集得来的,人家又不缺钱,凭啥就肯出让给自己呢?何况她拿来还是要毁掉,然后入药的。真不知道人家怎么肯答应。 但事巳至此,为了凌慕白的康复,秀菱却不得不试上一试。不然上哪儿去找犀牛角呢? 秀菱按捺住起伏不定的心,敲开陈宅的大门,对着陈家的下人说是要求见主人。谁知下人面无表情地说:“我家大公子今日出去了,所以您见不了。” 秀菱不肯白来一趟。于是塞给下人几个钱,好声好气地说:“如果大少奶奶在家,还劳烦你替我通报一声可好?” 她来之前,是向杨国平打听过这陈致远的情况的,晓得这陈致远年纪不大,娶亲也才是去年的事情,因此才有这话。她想着。自己身为女子,与同是女人的少奶奶可能会比较容易沟通一些。 如果自己说出来的话语,能够打动这位少奶奶的心,说不定她还会帮着自己,在她丈夫跟前美言几句。那么,自己得到犀牛角,不就容易一些吗? 那下人得了秀菱的钱,不好意思再板着脸。于是说:“那我去回一声大少奶奶,至于她肯不肯见你,我就不晓得啦!” 秀菱哎了一声:“麻烦你了。” 等了好一大会儿。秀菱都觉得肯定是没戏了。她咬咬嘴唇想:大少奶奶不肯见就罢了。今儿不行,明天我还来。明天不在,那我后天再上门,不信碰不见这陈致远。只是这下人也真是的,就是不见吧,起码给个信啊,咋就这么不见人影哩? 谁知道这时候那下人走来对秀菱说:“姑娘你运气不错,我们大少奶奶本来不见的,不晓得为啥,想了想又说见见吧!因为大少奶奶刚起床。还得梳妆打扮,因此让你久等了。” 秀菱松了一口气,连忙说:“没事没事,还烦你这就领我去见你们家大少奶奶吧!” 下人应了,走进头前领路,将秀菱带到一个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小客厅里坐下。然后自去忙去了。 又等了会子功夫,秀菱这才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说:“大少奶奶,绒球偏是跟在您身后,赶也赶不回去。” 另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道:“仔细别让它弄脏了,你把它抱在怀里得了!” 清脆的女声应了一声是,似乎还有小狗的咕噜声。 秀菱忽然就觉得,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怎么就那么耳熟呢?心里想着,人影巳到了跟前,从衣着上已经能够看出,一个正是大少奶奶,另一个肯定是贴身丫环之类。那丫环手里抱着一只浑身雪白,小巧玲珑的哈巴狗儿。 秀菱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这大少奶奶不是旁人,正是那个与她有过怨仇的楚云菲。 这下子秀菱真是进不得、退不得啦!她是真不知道,这陈致远娶的女人,居然会是楚云菲。 秀菱心里直叫不妙。要知道,楚云菲曾经想方设法陷害凌慕白,目的就是为了嫁给他。可是却在凌慕白和自己联手之下,不但挫败了她的阴谋诡计,还羞辱了她一场,使得她不得不低头认错! 那么这会子,她和凌慕白有求于陈致远,这楚云菲能够答应吗?不从中捣乱,搅起风波以,那都不是楚云菲的为人。 想到这里,秀菱的心啊,真是拔凉拔凉的。她应该怎么办呢?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陈宅? 要离开并不难。难的是,她又到哪里去寻找真正的犀牛角呢?凌慕白没有真正的犀牛角配药,也许药效会大为减轻,药效大为减轻,他的病也许就不会好,他的病不好,自己的幸福也就等于泡了汤! 为了凌慕白的健康,为了自己的幸福,秀菱咬牙在心里对自己说:一个字,忍! 所以秀菱还得立起身,面带微笑地看着楚云菲说:“原来陈家的大少奶奶,竟是楚家的大小姐。没想到咱们竟在这儿见面了。” 楚云菲看见秀菱,心里也是没来由地紧张了一把。可是想到秀菱起先并不知道自己即是陈致远的妻子,而上门求见,心里又是一松。因为她之前听下人说过,来求见的女子,是要求大公子一件事的! 既是秀菱有求于自己的丈夫,那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指不定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羞辱这臭丫头一回呢! 所以楚云菲摆出一付傲慢的姿态,率先坐了下来,先将丫环遣开,吩咐不许让别的人进来。这才看着秀菱冷冷地问:“不晓得你找上门来,是为着什么事情呢?我丈夫不在,又提出要求见我。既是见着了,你就长话短说吧,我还有事情呢!” 秀菱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少奶奶,我听说陈公子酷爱收集犀牛角,因此等地登门拜访,想求他将收藏的犀牛角转让一只给我,我感激不尽。当然了,钱财方面,必不能让陈公子吃亏就是。” 楚云菲冷笑一声:“你以为陈家缺钱吗?不是我自吹自擂,就是把我楚家的门缝子扫上一扫,也够你们家吃上好几年哩!” 秀菱听这话觉得刺耳,可是她也清楚,自己找上门所为何来?此刻并不是与楚云菲论理的时候。 于是秀菱尽量压抑住自己,很诚恳地看着楚云菲说:“我自然知道陈家和楚家有钱。我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想要一只犀牛角配药治病。你知道吗?凌慕白得了肿瘤病,他急需要正宗的犀牛角。所以,求大少奶奶看在凌慕白的面子上,说服陈公子转让一只犀牛角给我们好吗?” “哼,看在凌慕白的面子上?我为什么要看在他的面子上呢?试问他当初是怎么对待我的?当着那么些人,那样的羞辱我,使我颜面尽失。我一想起来,便恨他恨得牙痒痒!他死了才好呢,与我有什么相干啊!”楚云菲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恨,眼睛里露出刻薄的光芒。 秀菱听得心里一凉,但她还是想努力说服楚云菲:“其实你应该感激凌慕白才对!你那样陷他于不义,败坏他的名声,可是他呢?他什么都没有追究对不对?他只是要你承认一下错误而巳,你就恨他到这般地步吗?” 楚云菲立起身来,压抑着声音道:“我当然恨他,到死都恨。因为我付出了我的真心,可是他呢?不但将这份真心扔到地上,还要踏上一脚!而且,还是当着你的面!我怎么可能不恨他?我连你都恨!” 她瞪着秀菱,慢慢嘴边浮现出恶毒的微笑:“我常常诅咒你们两个!或许是我的诅咒灵验了呢!凌慕白得了肿瘤是不是?好啊,让他去死吧!然后你也得不到他,这样不是很公平吗?我和你,我们谁也不是赢家!呵呵呵~” 楚云菲暴发出一阵恐怖的笑声。不过为了防止被他人听见,楚云菲是从喉咙里头压抑着笑出来的,因而显得更加疹人。 秀菱恨恨地看着面前这个变态的女子,从她的话语里已经可以听出,即使陈致远会答应将犀牛角转让给自己,楚云菲也一定横加阻拦的! 她不肯让自己如愿。 秀菱忍了又忍,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反而有些低声下气地说:“算我求你好吗?以前的事情,就当做我和凌慕白对不起你,我愿意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只要你肯说服陈公子把犀牛角交给我,无论你要我做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不会推辞的!” ☆、第486章 忍为上 楚云菲看着秀菱在自己跟前低声下气,垂首敛眉,不禁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但只是在言语上作践秀菱几句,楚云菲是不会满足的。 她冷冷地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用不屑地语气对秀菱说道:“我会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你去做的呢?请你搞清楚,此刻是你在求我们好不好?而且你求归你求,我并不觉得有必要答应你!”说着,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拿鼻孔对着秀菱。 楚云菲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无论秀菱怎么求她,她也许都不会点头同意的。 秀菱看着楚云菲嚣张的样子,自然是不好受的。可是自己真是有求于人,又怎么能针锋相对,甚至来个拂袖而去呢? 她握紧了拳头,用力到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却还是劝自己说:为了凌慕白,忍无可忍,必须再忍! 所以秀菱还想再努力一下,她直挺挺地站在楚云菲的面前,看着那张傲慢中带着刻薄的脸色,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少奶奶,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让他过得好,过得幸福吗?如果你曾经对凌慕白动过真心的话,你怎么忍心看着他死,却不肯尽一点力帮他一把呢?凌慕白也许不喜欢你,但他对你并非无情。如果他对你一点也不念旧情的话,你以为你那样陷害他,他可能毫不追究,轻轻松松便放过了你吗?我还记得他对我说过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谁知道楚云菲冷笑:“哦,原来他是对我念了旧情?我还以为是因为他拿了我爹的银子手软。所以才放了我一马呢!” “你~”秀菱怒目而视。 “难道不是吗?凌慕白收了我爹的银子不假吧?你不要告诉我,他是生怕我爹不放心,所以才收下银子的哦!”楚云菲眼里满是鄙夷和讥讽。 秀菱就想不明白了,楚云菲当初做下想方设法栽赃陷害凌慕白之事。事情竟是一些儿也不觉得羞愧。在今天还觉得花了几千两银子,就可以将过去一笔抹消?甚至还认为凌慕白可耻! 秀菱竭力平静着自己的面容,然后淡淡地道:“我也说过。我不会白要你们家的犀牛角。不管是银子,还是要我做什么,我都没有二话!” 楚云菲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心念一动:这丫头自个儿说的,无论要她做什么,只要她做得到,定不会推辞。那么。何不折磨她一番呢?不但可以一消自己的前耻,还可以将埋在心底的仇恨释放出来! 想到这里,楚云菲对着秀菱一昂下巴说:“方才你怎么说来着,不管要你做什么,你绝不推辞对不对?” 秀菱咬咬牙道:“是的。” 楚云菲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好吧!只要你自动离开凌慕白。不和他在一起,那么,他要多少犀牛角,我都可以供应给他!只要你自动离开凌慕白,不和他在一起,那么,他要多少犀牛角,我都可以供应给他!” 秀菱没料到楚云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毕竟她已经同凌慕白定了亲了。所以秀菱惊讶地说:“我和凌慕白已经定了亲了。哪能随随便便说分开就分开呢?我是说过,无论你要我做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不会推辞的!但是你的这个要求我办不到。” “办不到么?那好,你可以离开啦。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楚云菲立起身来,一付懒得和你多说的样子。 把个秀菱气得够呛。哼。这会子楚云菲牛逼起来了,因为是凌慕白和自己要求着她嘛。她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云菲,你在同谁说话呢?” 楚云菲立刻换了一付神情,眼睛眉梢带了一丝媚态,唇角也挂上了微笑,迎上前去,娇滴滴地说:“你回来了?骑马觉得辛苦吗?” “还好。”进来的男子简短地说。然后一眼看见了站着的秀菱,便问楚云菲:“这位是~” 楚云菲瞥了秀菱一眼:“她是来打你那些犀牛角的主意呢,方才我同她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晓得,你拿那些犀牛角当宝贝似的,哪舍得随便易主,对吧?” 那男子嗯了一声:“确实如此。” 秀菱不用问也猜到了,此人便是楚云菲的丈夫陈致远了。怪不得楚云菲如今不将凌慕白放在眼里心上,原来她嫁得了如意郎君。 面前的这个陈致远不但丰神俊朗,而且风度翩然。如果拿他同凌慕白相比较的话,可以说是不分伯仲哩! 不过秀菱仔细一打量,便发现这个陈致远嘴唇很薄。都说嘴唇薄的人,生性凉薄寡情,不晓得这个陈致远是否如此呢? 但不管怎样,秀菱还是想争取一下,因此她很有礼貌地对陈致远道:“陈公子好。如果我告诉您,请求您将犀牛角转让给我,是为了救治一个人的生命,你愿意略施援手吗?” 陈致远微哂:“救治别人的生命,与我何干?我既非郎中,也非慈善家,所以姑娘你这话用不着告诉我。如果是打我犀牛角的主意,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说着,扬声唤道:“采荷,送客!” 秀菱还想对陈致远说话,那名叫采荷的丫环已经来到她跟前,面上带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这边请!” 秀菱转头看向楚云菲,见她冷漠的目光遥遥地从自己身上掠过,随即柔情蜜意地瞧着陈致远,两人一起离开这个客厅。 秀菱不甘心地瞧着他俩个就这么离开,刚开口哎了一声,那个丫环已经提醒道:“这位姑娘,走吧!” 秀菱咬了咬嘴唇,心里道:我还会再来的!我绝不会就这么放手。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留恋,离开了陈宅。 回到顾家,秀菱虽是心里忧虑,却并不露在表面,省得到时又惹得李氏和顾守仁他们操心,又于事无补。 李氏见到秀菱,关切地问:“今儿个上哪去了?你林生叔来过,说是他的师傅在这里住了些日子,有些挂念家里。意思再住段日子,就要回去哩!让我告诉你一声儿。” 秀菱一听,心里更是焦急不巳。要知道,凌慕白肿瘤的治疗,就指着这个老郎中呢!如今方子有了,可是里头最要紧的犀牛角,却老是到不了手,因此凌慕白还没开始正式服药。 这要是凌慕白的事没搞定,老郎中就走了,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最好是凌慕白服药一段时间,让老郎中看看效果,才晓得应该将应用的药材增减变化,以便更好地控制针对病情。 她不想让李氏跟着自己着急,因此故作轻松地道:“娘,我晓得了。明儿个我会去林生叔那边一趟。” 可是,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怎么从陈致远手里弄到犀牛角呢?秀菱不觉有了一种深深的紧迫感。 秀菱走进自己的屋子,细细回忆着方才的情景。那个楚云菲怎么说来着?“只要你自动离开凌慕白,不和他在一起,那么,他要多少犀牛角,我都可以供应给他!” 这么说来,楚云菲应该是办法的! 难道真要接受楚云菲的提议,自己自动离开凌慕白?秀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不,我绝不能这样做,我也绝不能让楚云菲得逞。 她想着:若是凌慕白晓得我要与他分开,哪里还有心思好好治病呢?再说了,我已经把凌慕白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良人,我又怎么舍得离他而去,若无其事地过日子?没有他,我的心会空一大块,无论什么也填不满! 秀菱苦恼地蹙着眉,在屋子里来回转着圈,同时脑子也在急速地运转着,打算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她揉了揉额角,暗暗对自己说:别着急,一点一点分析。嗯,只要搞定了楚云菲,就能够撇开陈致远,拿到犀牛角。至于楚云菲用什么办法,从陈致远那儿弄到犀牛角,这就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情啦! 好吧,怎么搞定这楚云菲呢?她可不是啥善男信女。为了之前的事情,楚云菲不但恨上了凌慕白,连自己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所以来软的一套,可以说根本毫无效果。 那么,要来硬的吗?比如说求助义气堂的兄弟,强行绑架楚云菲或者陈致远,逼迫他们把犀牛角交出来? 想到这里,秀菱叹了口气。她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好办法。 因为无论楚家还是陈家,都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摆布的小角色。凭秀菱与楚长胜短暂地接触,已经晓得这个人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绑架之事再闹到官府,事情就闹大了! 就算楚长胜不向官府报案 自己真要是出手得罪了他们,怕是以后会有层出不穷的麻烦吧?光是自己还罢了,再把矛头对准了顾家人和凌慕白,那就有些得不偿失啦! 这个法子不能用,那到底该怎么对付楚云菲呢?其实目的也就是让她把犀牛角交出来而已。能智取自然比大动干戈要好得多! ☆、第487章 胜利在望 秀菱一个晚上辗转反侧,象烙饼似的,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她想尽快找出一个办法,以便早些拿犀牛角。 俗话说的:关心则乱。她就是太在意凌慕白了,所以心乱了。心一乱,平日眼睛一眨,就能想出个主意来的秀菱,居然一愁莫展起来。 而且老郎中不可能老是呆在长平县,所以时间是很紧迫的。被这种紧迫感一逼,秀菱不免也有些方寸大乱的感觉。 不过到头遍鸡叫的时候,秀菱脑子里还是琢磨出了一个主意,也许这算不得好法子,也许楚云菲会大骂她卑鄙无耻。可是秀菱已经顾不得! 如果楚云菲敢不把犀牛角交给她的话,她不介意和楚云菲来个撕破脸皮。竟然你楚云菲可以做得初一,见死不救;凭啥自己不可以做个初五,以牙还牙呢? 心里理出了头绪,秀菱这才觉得疲累巳极,打了个呵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这样沉沉睡去。 秀菱睡了香甜的一觉,这才起床洗漱,又先去林生那边走了一趟。一来向老郎中汇报一下自己寻找正宗犀牛角的情况,另一个也趁机用拿手好菜来引诱老郎中,借此挽留他老人家在长平县多呆些日子。当然也不少了甜言蜜语地央求。 引得老郎中笑道:“这丫头啊,倒是我的开心果。好吧,就冲你的面上,我多留些日子就是。本来呢,我怕留在林生这儿的日子长了,倒让他两口子整日为照顾我操劳,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林生连忙道:“师傅,您咋说这话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就是为您操劳,那是心甘情愿。再说了,也没啥操劳啊。若是说一日三顿饭,我自家也要吃不是?” 秀菱又陪着老郎中和林生说了一会子话,便告辞出来。准备依昨夜的想法,实施自己怕计划。 她再次来到陈宅。凑巧还是昨日那个下人开的门,一见秀菱先说道:“姑娘来的不凑巧,我家公子刚刚出去。” 秀菱带着笑塞给他一些钱,轻言细语说:“今儿个呢,我是特特来找你家大少奶奶的。劳烦你帮我禀告一声。” 下人有钱进。自然眉开眼笑地应了。 这次他回来得快,脸上表情却有些僵硬。见了秀菱道:“我去禀告了大少奶奶,却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是姑娘再上门啊,直接就那个~”他不好意思当着秀菱的面说出后头的话。 秀菱耐住性子说:“大叔。你再跑一趟成吗?告诉你家大少奶奶,她若是不见我,只怕事情发作起来。后悔也来不及呢!” 那下人骨嘟着嘴道:“我不敢去禀告。我家大少奶奶好不厉害,再惹着她扇我两耳刮子,我都没脸在这儿混啦!” 秀菱只得又掏出一小锭碎银子给他,陪笑说:“大叔放心就是,你照我这话传给她。她必是不会扇你耳刮子的。” 那下人犹豫了会子,看在银子的份上,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过了不大的功夫,下人照旧回来,脸色好了许多。对着秀菱有些刮目相看地道:“我家大少奶奶要见姑娘哩!你跟着我来吧。”说着还在头前带路。 秀菱在心里冷冷地笑:恶人就要恶来磨。我若是苦苦哀求于你,楚云菲。你只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今儿个我可不再做这样的软弱人啦! 见了楚云菲,秀菱不请自坐,大模大样地往椅背上一靠,脸上却微微地带着笑。 楚云菲先前听了下人的传话,以为不过是秀菱危言耸听罢了,本来想臭骂这下人一顿,再让他把秀菱赶出去的。后来心里一动,就按捺住了自己,反让下人将秀菱带进自己的内室。 这会子见秀菱自顾自地坐着,脸上一付高深莫测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问道:“哟,今儿个大不同啊!昨日还在我面前低声下气的,怎么隔了一夜,就神气得尾巴要翘上天了呢?难道你已经得到了犀牛角,所以特地要在我面前示示威?”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第一,我没有尾巴;第二,我也并没有得到犀牛角。”秀菱不紧不慢地说。 楚云菲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尖声说:“那你啥意思?什么叫我如果不见你,事情发作起来我便会后悔来不及?你给我说个明白!” 秀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唇边还是那抹微笑:“很容易说明白啊!”然后她抬起头,直视着楚云菲的眼睛,语气凌厉地说道:“你听着。凌慕白急需犀牛角,我要你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将你丈夫陈致远珍藏的犀牛角弄一个出来,否则的话~” 楚云菲见秀菱竟然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不由得气往上涌,登时一拍面前的茶几说:“放肆,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你以为你谁呀?信不信我马上叫你把你乱棍打出去?” “何必这样激动呢?我的话不是还没说完吗?”秀菱讥讽地看着楚云菲:“你当然可以叫人把我乱棍打出去。可是过不了多久,我相信,陈致远同样会将你乱棍打回娘家!” 她已经打听过了,这陈致远外表不俗,可是他的性情,还真同他的薄唇揭示的那样,是个薄情寡恩的人。 “什么意思?我丈夫与我恩爱和美,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待我呢?就是他想这样对待我,难道不要顾忌一下我楚家的背景么?”楚云菲色厉内茬地说。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到了秀菱的心思。 果然秀菱冷笑一声:“好吧,就算陈致远此刻与你夫妻恩爱,如胶似漆。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把你怎么裸身勾引凌慕白,想方设法想嫁给他的真相,说给陈致远听,你以为他会怎么对你呢?” 楚云菲的脸腾地涨得血红,她拿起几上的茶碗便向秀菱砸了过来:“卑鄙,无耻,你这个臭乡下丫头!” 秀菱毕竟是跟着英姑学过功夫的,非常敏捷地一闪身躲过了,嘴里揄挪道:“怎么?因为我说了实话,想杀人灭口不成?我警告你哦,你再敢对我动手,我会让你尝一尝我的厉害。十个你这样的加起来,兴许还不是我的对手哩!” 秀菱说着,一跃来到楚云菲跟前,捏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握,楚云菲已经觉得手腕象要断了一样,她弯下腰,捧着自个儿的手腕雪雪呼痛。原来这臭丫头还真没有吹牛呢! 看着秀菱轻蔑的眼神,楚云菲是又气又恨,不过她还真不敢再拿东西砸秀菱了,怕惹恼了秀菱,自己吃眼前亏。 秀菱指着楚云菲的鼻子说:“说吧,你是想将犀牛角交给我呢?还是要我亲自去找陈致远?要知道,你当日的事情,可是并不只有我一个人证哦!你应该还记得仙姿商行的那个小伙计吧?你应该也没有忘掉你当日的邻居胖大嫂吧?为了救凌慕白,我可是不介意把他们两个也拉到陈宅来,当着陈致远的面说个清楚明白呢!” 秀菱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楚云菲,令这个女人不由自主地将身形缩了一缩。她低眉耷眼地想象着,如果陈致远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会怎么对待自己! 楚云菲才想了一个开头,便没有勇气再想下去了!她与陈致远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久,但已经发现,陈致远这人,你若依着他,啥事都好!若是惹着了他,就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这段经历,绝对不会念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的,相反,他会辣手催花。 再说了,她哪里丢得起这个人啊?这事情要是宣扬开来,她真没脸见人了;就是她的爹娘,只怕也会因此而羞愧而死呢! 而陈致远条件这样好,他休了自己,照样还能找着相配的金玉良缘。可是自己呢?名声臭出去了,还有人敢娶自己吗? 楚云菲心乱如麻,但她还是很清楚一点:绝不能让秀菱把这事情捅到陈致远那儿去! 看样子,只能照秀菱说的,把犀牛角交给她了! 楚云菲当然心有不甘,所以她狠狠地瞪了秀菱一眼,这才绷着脸说:“好吧,我可以交出犀牛角。但是,你以后再也不许拿这事来威胁我!‘ 秀菱总算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容道:“只要你把真正的犀牛角交给我,我和你之间已经再无瓜葛。从此后,咱们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然后又追问了一句:“你啥时候给我呢?我可等着要的!” 楚云菲怨恨地白了秀菱一眼,这才开口道:“你以为陈致远的犀牛角我敢动他的么?那是他的宝贝疙瘩。我若动了,他还得同我翻脸呢!” “那怎么办?敢情说半天,你没办法弄到犀牛角啊?”秀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鼻孔里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这犀牛角我就得问着你要!” 楚云菲气极,心里说:我头世欠了你的不成?不过她知道秀菱的厉害,也不敢说出来。只撇了一撇嘴说:“我说了不给你么?普天下除了陈致远,就不许别人再有犀牛角了?我不问他要,我可以问我爹要啊!” 秀菱听到这里,提着心算是落回了原处。 ☆、第488章 大结局 屋内八根婴儿手臂般粗细的红烛摇曳着,墙上贴的是大红喜字,桌上蒙的是大红的龙凤桌围,连纱窗也垂着红绸;加上耀目的红绫帐,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珊瑚红被褥,真个是满室生春,喜气洋洋。 端坐在红绫帐前,秀色可餐的佳人,可不是秀菱又是谁来? 今日的她,穿着大红的喜服,清丽之中平添了一丝艳而不妖的韵味。 门吱地一声开了,进来的正是同样身着大红喜服的凌慕白。秀菱抬眼看着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平日白得如同玉一般的面庞,此时显得红扑扑的,那双眼睛,更是亮若星辰。 凌慕白一见着秀菱,唇边不由得浮起一抹欣喜而又得意的笑容,似乎还带着一点儿傻劲。 他来到床前,紧靠着秀菱坐了下来,脸凑近秀菱,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摩挲着,满 含着柔情地轻唤道:“秀菱,菱!” 秀菱轻轻地嗯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靠,便靠在凌慕白的身上。温暖的感觉,他身上熟悉的而好闻的气息,夹杂着一丝酒气,扑鼻而来。 凌慕白的声音里头,带着不确定,带着如梦似幻:“真的是你么?我们真的成亲了?抑或是我在做梦呢?” 秀菱不由得扑哧一笑,调皮道:“让我使劲掐你一下子,你便晓得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做梦了!”说着做势就要来掐凌慕白。 凌慕白哪能真让她掐自己呢?连忙握住秀菱的手一拉,就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紧紧地搂住秀菱,将脸颊贴在秀菱的脸上。 秀菱觉得他的脸是这样的烫。耳边听得他满足地喃喃道:“秀菱在我身边,真好!” 他的唇轻轻滑过秀菱的脸颊,向她的红唇接近。秀菱却把头一低,将脸埋在了凌慕白的怀里。吃吃地笑。 凌慕白扑了一个空,也不恼,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秀菱的乌发。随之滑落到秀菱的脊背,嘴里轻轻地说:“我的秀菱,秀菱是我的!嗯,这会子谁也别想抢了去!” 秀菱伏在凌慕白的胸前,听着他有力而带节奏的心跳,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感慨。他俩个能有今日,凌慕白真是等得够长久了!她还记得五岁时。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情景呢! 但凌慕白不可能第一次遇见自己,便喜欢上了吧?那时的她,还是个小黄毛丫头啊! 想到这里,秀菱不禁仰起头问凌慕白:“告诉我,你是从啥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呢?” 凌慕白愣了一愣。突然要他回答这个问题,一时还真不知从何说起。是啊,他是从啥时候开始,喜欢上秀菱的呢? “如果我说第一次见你时,便对你的感觉与众不同,你信是不信?”凌慕白正儿八经地说。 “不信。”秀菱摇头:“一个呢,我那时才多在呀?还有就是,我第一次遇见你,被黄蜂蛰得跟个猪头似的。你要是会喜欢我才怪呢!”秀菱很有自知之明地道。 凌慕白抓住秀菱的手,将它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微笑着道:“是啊,头脸肿得象猪头一般,可是那么个小人儿,为了怕我被人打。居然挡在我身前,充满英雄气概地说,你们要打先打我好了!就是那一瞬间吧,一种没未有过的感觉,充塞在我心里。嗯,会喜欢上你,就是缘此而起。” 听凌慕白提起旧事,秀菱的心,也涌起一阵暖意,她轻轻地搂住了凌慕白的腰,并抬起黑宝石般的眸子,柔情蜜意地看着他。 凌慕白满眼沉醉地回望着秀菱,他的唇轻轻落在秀菱额头,点水蜻蜓般地一吻,然后是秀菱的两只眼睛,也印上了凌慕白的唇印,接着是秀菱小巧的鼻尖,最后才落在秀菱花朵般的红唇上。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但这个吻却绵长而充满探索。凌慕白带着酒气的唇,在秀菱的唇上研磨辗转,继而用舌头开启她,与她的丁香小舌交缠纠结。 秀菱只得喝了酒一般头晕目眩,她忍不住回应他,更紧地抱住他的腰,却又觉得这个姿势不能贴得他更紧,于是将双臂转而搂住他的脖颈。 凌慕白将唇离开了一会儿,看着眼前面色酡红,眼波欲醉,樱唇半阖的秀菱,顺手将她头上的钗钿拔了去,让那缎子一般的青丝顺滑地批散下来,嘴里轻轻说:“我一直想看看你散着一肩长发的模样。” 秀菱娇羞地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毛,怕冷一般缩进了凌慕白的怀里。 凌慕白弯下腰,帮秀菱将脚上的鞋子脱了去,再双臂用力,一下将秀菱抱了起来,放在床里,然后再将自己的靴子除了,滚进床里。 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秀菱只觉得凉的凉,烫的烫,野火花直烧上身来。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凌慕白巳是裸身相对,而自己身上,也只剩了一个绯红的肚兜而已。 秀菱头一次见着凌慕白**的身体,虽然羞得一瞥之下便转过脸去,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凌慕白的体型修长而结实,并不象他穿着衣裳时,有一种文秀之气。 她突然紧张到手足无措,因为她真的从未经历过。正要躲闪,凌慕白似乎明白她的心情,将贴在她耳边,温柔轻唤道:“秀菱,别怕。”说着,他的胳膊伸了过来,紧紧将秀菱搂进了怀里,象要她揉进自己体内一般。 秀菱听着凌慕白的呼吸渐渐急促,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却又被凌慕白用嘴噙住了唇瓣。他的身体,也慢慢压了上来。吻也随之滑到了秀菱的脖颈,同时,凌慕白的手也没有闲着,轻轻摸到秀菱肚兜的结头处一拉,肚兜被他褪了去,露出秀菱如莲蓬般挺立的雪白双峰,上头是两颗红红的樱桃。 凌慕白唔了一声,低头使含住其中的一颗红樱桃吮吸了起来,另一只手则迫不及待揉上小巧可爱的 秀菱嘤咛一声,那敏感娇柔的部位,被凌慕白噙在口中轻舔慢吮,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她只觉得血液一下子就冲上了头,只想紧紧地抱住他,恨不能再也不要分开,就这样一直沉沦! 两人此时已经赤身紧贴,凌慕白粗重的呼吸声,和秀菱低低的呻吟,更让帐内的温度极速上升。 凌慕白的双手在秀菱的身上游走,他的手停在哪里,便好象将哪里的**点燃。最后,那只手落在了秀菱最隐秘的部位上,秀菱羞得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摸下去。 可是凌慕白只是一声一声地唤着:“秀菱,好秀菱,我要你!” 他拉过秀菱的手,一下子就按在了他昂然挺立之处,把秀菱吓了一大跳,待要缩手,却被凌慕白按住不放,只得在他的暗示之下,抓住了那个令自己脸红心跳,头一遭触摸的玩意儿。 而凌慕白的手也已经准确地放在了秀菱最隐秘的部位,开始轻揉慢捻。他的手带着一些凉意,他的动作如此温柔,一阵酥麻和说不出的舒爽,令秀菱僵硬绷直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凌慕白的手渐渐触摸到了湿润,身下的佳人已经眼光迷离,他这才挺枪跃马,将昂然之物对准秀菱的花径口,缓缓向内进入。 秀菱被这坚硬之物抵住,觉得刺痛不巳,身体一僵,不由自主地想推开凌慕白,蹙眉低声道:“好痛!” 凌慕白温柔地吻着她的耳垂:“菱,以后不会痛啦!”他的眼里有心疼有不安,但是他也晓得,女孩儿的第一次,都是会痛的。 他不再一味地突破,而是向后退一些,又前进,再后退,再前进,秀菱渐渐觉得不是那样刺痛了,还有一阵麻痒伴随着难以形容的酥醉感觉,让她体会到了男女交合之妙。 不知不觉中,她的双臂攀上他光滑的脊背,她的双腿盘在他的腰间,紧密地与他融合为一体。 凌慕白的身体律动着,在秀菱的身体内左突右冲,全然一个驰骋疆场的好男儿。而秀菱无法自抑地呻吟,慢慢开始配合他,将身体轻轻摆动。 凌慕白急促地呼吸着,小声在秀菱耳边道:“说,你是我的,你爱我!” 秀菱在晕沉中,无边无际的沉迷中,喃喃地说:“唔,我是你的,我爱你!慕白~” 凌慕白动作加速,越来越快,就在秀菱觉得忍受不了的时候,他低吼一声,身子猛地停了下来,而秀菱觉得一股热浪喷入她的身体内,她哦了一声,用力咬住了凌慕白的肩膀。 凌慕白伏在秀菱身上一动不动,秀菱可以感觉到他的温热正在缩小,慢慢离开她的身体。她有一些迷茫,也有一些不舍,伸出双臂温柔地将凌慕白抱在怀里,她忽然就哭了。 凌慕白怕自己把秀菱压坏了,连忙翻身下来,轻轻吻着秀菱的耳垂问:“怎么了?还痛吗?” 秀菱侧过身子,紧紧地抱住他,有些哽噎地说:“我要你一辈子守在我身边,永远不分开。” 凌慕白也紧紧地抱住秀菱,下巴摩擦着她的额头,坚定地回答道:“嗯,一辈子守在你身边,永远不分开!” ----全文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