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不如养暴君》作者：叶安宝 文案：沈棠穿进一本她以前看过的书里，捡到了那个登上帝位两年莫名其妙嗝屁的暴君，此时，还是太子的暴君宋曜突然变为三岁孩童的模样。 捡到宋曜的第一天，沈棠只打算养他一个月。 一个月后，沈棠看着还是孩童的宋曜想，可能跟着她营养不好，再养他一个月吧。 于是，三岁的宋曜每天跟着沈棠上山砍柴，采蘑菇，喂鸡，扫地洗碗…… 宋曜本想用银子砸死沈棠，却不曾想将自己的人和心都搭了进去。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棠 ┃ 配角：预收文，穿成太子捡的狗 ┃ 其它：种田文 一句话简介：和暴君种田谈恋爱的日常 立意：只有通过努力，才能爱情事业双丰收 第1章 入冬了，天气逐渐寒冷下来，沈棠蹲在自家门口吃她刚烤好的红薯。 大伯娘从旁边走过，闻到红薯的香味，再一看沈棠手上拿着的那个红薯外焦里嫩，大伯娘咽咽口水，她馋了：“棠棠，你还有烤好的红薯吗？” 沈棠朝她笑：“有，我去给你拿。” 她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拿了一个烤好的红薯出来，吹了吹灰后，沈棠把红薯给大伯娘。 大伯娘接过，她蹲在沈棠旁边吃起红薯来，边和沈棠说着话：“我刚从山上砍柴回来，山顶上的桃花洞有个小孩躺在里面，可吓死我了。” 沈棠挪了挪鞋子：“还活着吗？” “不知道，等下我得去告诉村长，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估计是病死了扔在那里。” “大伯娘，你先别去和村长说，我上去看看。”沈棠起身，她看了看手里还剩着的半个红薯，脑海里却是不停想着大伯娘的话。 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这本书里的暴君。 沈棠穿越到这具身体上两年了，穿越的第三天，她就知道自己穿进了一本她以前看过的小说里。 这本书的名字叫《拐个王爷回现代生包子》，暴君叫宋曜，残暴不仁，许是坏事做多了，当上皇帝还没两年就突然嗝屁了。 男主是宋曜的亲弟弟叫宋勉，女主叫何清月，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至于沈棠这具身体的主人，那就是个路人甲，书里只出现过一次，是被饿死的。 女主何清月见到沈棠饿得骨瘦如柴的尸体，说了一句真可怜，让身边的几个小厮挖了个坑把沈棠给埋了。 现在距离沈棠饿死还有两年，沈棠今年十三岁。 书里说还是太子的宋曜被人追杀，变成三岁小孩模样，流落桃花村。 宋曜在桃花村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住山洞挖野菜，吃树叶啃树皮，被人辱骂殴打驱赶。 有次有个村民给了他半个馒头，这让宋曜感激涕零。 一个月后，宋曜恢复成年男子的身形和模样，从桃花村离开回到盛京。 不久，他差人来桃花村找寻当初给他半个馒头的村民，并且把那个村民一家人都接到盛京生活，给他们买宅子买铺子，还送了很多银票，甚至请了先生教村民的孩子读书认字。 又过了一年半，水灾爆发，村里的房屋和种的农作物都被大水淹没冲毁了，村民们不是饿死就是被淹死。 整个村子两百多个人，除了之前被宋曜接走的那一家，没一人活下来。 沈棠不想死，也不想她的家人和村民死。 她要捡宋曜，捡了宋曜，宋曜会给她银子。 …… “棠棠，你慢点。”大伯娘看着沈棠的背影叫道，见沈棠已是跑到山脚下了，大伯娘摇摇头，她还是去找村长说下这事。 跑到半山腰后，沈棠就气喘吁吁了，她停下脚步，歇了几分钟，手上的红薯早就冰凉了。 沈棠把最后的红薯吃完，沿着山路朝上走着，走了快一刻钟，终于到了山顶。 她看到了桃花洞，桃花洞是个很常见的山洞，因为洞口有一棵桃树，因此被村里人取名为桃花洞。 此时是初冬，桃树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沈棠不敢逗留，忙大步跨进洞里。 山洞不大，一进洞沈棠就看到躺在一块青褐色石头上的小孩，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小棉袄，看身形，也就三四岁的模样。 沈棠忙走过去，把那小孩抱了起来，低头一看孩子的长相，沈棠就愣住了。 一张白净粉嫩的小脸，孩子双目紧闭，睫毛又长又密，嘴唇红润，脸上的婴儿肥明显。 这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孩。 村里的小孩就算只有两三岁，但已是会走路贪玩的年纪，大人农活多，哪有时间看管他们，因此村里的小孩都晒得又红又黑，身上也是脏兮兮的。 两年前，沈棠刚穿越过来时，看到这具身体的脸还有点接受不了，常年干农活，原主的皮肤太黑了。 沈棠捂了两年，才让脸上和手上的皮肤白净下来。 她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呼吸均匀，应该是熟睡过去，并没生病。 沈棠放心下来，根据时间来推测，这个小孩就是未来的暴君宋曜。 过一个月，他就会恢复成年男子的身体。 她只要养宋曜一个月就行了，之后的日子里她就能和家人吃香的喝辣的。 养暴君一个月得到的钱财比桃花村的所有村民种十辈子的地赚的钱财还要多。 沈棠心里有了计较，她抱着宋曜站起身，往外面看了一眼，天空雾蒙蒙的，冬天的天气一直这样，很少见太阳。 出了洞后，沈棠抱着宋曜下山，因为抱着个孩子，下山的路就不好走了，沈棠怕摔倒，走的很慢。 宋曜是被颠簸醒的，他太困太累了，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一段白嫩纤细的脖子。 他眨眨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在哪里？ 他记得他被人追杀，逃跑之中跳入大河，再醒来他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几岁的孩童，小胳膊小腿的。 宋曜又惊又怕，以为他中了巫蛊之术。 身体变小了，他的方向感都差了，一个人在山林中走了多日，靠着吃树叶和野菜生存。 今天，宋曜看到有个山洞，他想着在洞里休息一会，他很多天没睡了，这一觉睡得太熟了，以至于被人抱着走了这么久他都没醒过来。 宋曜懊恼想着，警惕性也变差了。 这具身体一点用处都没，太弱小了。 他不敢吭声，想看看抱着他的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快到山脚下，沈棠看到村长带着两个男人过来了，大伯娘和大伯父也过来了，就跟在他们后面。 村长嗓门大，隔着一段距离叫道：“沈棠，那孩子怎么样？” “睡着了。”沈棠轻声回了一句。 这么小的孩子身体不重，但抱久了，沈棠还是累，尤其是两只胳膊，又酸又麻。 见村长他们都来了，沈棠干脆抱着宋曜坐在地上歇息。 宋曜闭着眼睛装睡。 村长他们走到沈棠的面前，几个男人都看她怀里的宋曜，这一看不得了。 “这娃儿长得可真俊。” “真白。” “谁家的？” 沈棠摇摇头：“不知道，既然捡到了，咱们村里养着吧。” 她想的很简单，这一个月让村里的人都来养宋曜，一家给点吃的，宋曜肯定会感激所有人。 村长一听这话，迟疑了。 村里养小孩很简单，给吃的不饿死就行了。 关键是谁家有多余的粮食养个小孩呢，给别人小孩一口饭吃，自家小孩就要少吃一口。 他们世世代代种地为生，老天爷给饭吃，收成不好，大人都没饭吃。 尤其是今年，上半年水涝，下半年旱灾，两季稻谷也没收到多少粮食，每家都过得磕磕巴巴，自家都吃不饱，谁想分一顿给别人的小孩吃。 沈棠也想到了这点：“那我带回去给我当弟弟吧，过两年他就能干活了，家里也多个劳动力。” 村长眼睛一亮：“行，等他大了，还能给你爷爷奶奶养老，你以后嫁人了，有个弟弟撑腰，在婆家也会硬气很多。” 大伯娘和大伯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把宋曜给了大伯父后，村长就带人走了，他们过来就是为了看看那小孩是死是活，如果死了，就在山里挖个坑给埋了。 要是活着，也是抱下山，看看村里有人愿意收养不？养个几年，就是一个劳动力，村里的小孩四五岁就要放羊割猪草。 到家后，爷爷奶奶还在地里干活没回来，大伯父把宋曜放在沈棠的床上，他叹了一口气，拉着大伯娘走了。 一到外面，大伯娘就甩开大伯父的手：“还真让棠棠养着？过不久她嫁人了，这孩子还不是爹娘养，爹娘没吃的，我们能不管？” 大伯父安慰道：“棠棠不就是这样养大的，等这孩子大了，还能给爹娘养老，也算给小弟留个后。” 大伯娘是个善良的女人，想了想后说：“看爹娘的意思吧。” 两口子说着进了隔壁自家的院子。 沈棠以为宋曜还没醒，她站在门口盯着床上的宋曜看了几分钟，见天色越来越暗，沈棠进了隔壁的屋子。 隔壁是柴房和厨房，土灶上放着几个铁锅。 沈棠把早就切好的白萝卜和猪草倒进大铁锅里，加了水后盖上铁盖，她把烧水的铁锅放在后面，倒了一桶水进去，这才坐在灶旁的小板凳上烧火。 刚穿过来时，即使有着以前的记忆，她干这些也动作笨拙，没少被奶奶骂。 次数多了才渐渐熟练起来，她不想过这种生活，但她离开村子都困难。 两年了，除了去过附近几个村子，沈棠就没去过别的地方，至于镇上，村子里大多数人都没去过，村长说镇上很远，走山路有二十多里，来来回回起码要三个时辰。 沈棠想过离开，但她知道这种想法不现实，她不知道去镇上的路，就算沿着出村的小路走也会走叉。 她一个十多岁的女孩离村，不是出意外死亡，就是路过哪个村庄被那里的人留下，然后被送给村里某个男人关起来生儿育女。 至于逃跑？全村人都会来抓她，她人生地不熟，根本跑不掉。 想到种种后果，沈棠就安心呆在村里，只想着平平安安度过这一世。 宋曜饿得受不了，从床上慢慢挪了下来，他走到门口打量着那个烧火的女孩子，一张小脸白净秀美，脸上没多少瘦，看起来是真的瘦弱。 头发细软黑亮，却不长，此时披散着，也就到肩膀那里。 宋曜的眼神停留在沈棠正拿着干树枝的手上，她的手指纤细也很白皙，却依旧能够看出皮肤粗糙，是一双做惯了农活的手。 沈棠发现宋曜在打量她，她当作没看到，她想着小说里的剧情，想找一点宋曜的戏份，却发现少得可怜。 她是个路人甲，宋曜连男配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个男酱油。 宋曜在小说里的戏份少得可怜，几次出现在男主的记忆中，一次出现在女主的回忆中，唯一一次出现就是他的葬礼。 臭名昭著的暴君，就连亲弟弟男主也不喜欢他，在他死后，丧事是男主操办的，一切从简，男主都没把这个暴君葬入皇陵。 而是把暴君葬在城郊的某个山脚下，没几天，暴君的尸体被人挖出来鞭尸，最后喂了狗。 男主男配得知这个消息后，只觉得畅快。 沈棠不知还是太子的宋曜做过坏事没？但从女主的回忆来看，暴君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从山洞里捡了他，暴君肯定会报答她。 “有吃的吗？”宋曜本不想开口，奈何肚子叫个不停。 第2章 沈棠诧异，她看向他，只觉得这暴君唇红齿白，粉粉嫩嫩的像个瓷娃娃，想必他小时候就长这样，书里说过他长大后极其俊美。 她指了指不远处木桌上摆放着的几个红薯：“有红薯。” 红薯早就凉透了，香味也淡了，上面的草木灰早被沈棠吹干净。 宋曜点点头：“谢谢。” 他个子矮小，走到木桌旁，费了一番劲才拿了一个红薯下来。 另一只小手仔细去了皮，咬了一口红薯肉后，许是长久没进食，宋曜竟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红薯很快被他吃完了，他又吃了一个，边还小心谨慎看沈棠一眼。 沈棠正专心烧火，但是眼角一直偷偷瞄宋曜，在宋曜吃红薯的这几分钟里，沈棠想到了和宋曜相处的方法，只把他当三岁的孩童看待，不想这身体的人其实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她有点害怕太对暴君恭敬让暴君生疑，从而屠村，书里他没少杀人，有次有个宫女不小心洒了一点茶水在宋曜的衣裳上，就被宋曜拔剑杀了。 想到此，沈棠有点后悔捡他了。 宋曜吃了两个红薯就饱了，他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水在哪里？又看沈棠：“我想喝水。” 沈棠往灶里塞了几块大木柴，她起身，两只手在衣裳上拍了几下后，去靠墙的木柜里拿了个深褐色的木碗。 茶壶也是木头做的，摆放在木桌上。 沈棠倒了半碗茶水给宋曜：“喝吧。” 已是初冬，家里依旧喝的凉茶水，沈棠也想喝开水，只是这里没有开水壶，她大冬天喝着凉水慢慢就习惯了。 宋曜接过碗喝了一大口，也不知这放的什么茶叶，甘甜清香，茶味醇厚。 宋曜想，离开村子前，他得从这家买点茶叶带走。 等宋曜喝完茶后，沈棠把木碗放回原处，她坐在那个小板凳上重新烧火。 外面寒风呼啸，屋子里似乎更冷，宋曜站了一会儿，感觉两只脚冷得像冰块。 他拿了个小板凳放在沈棠旁边，坐下后伸出两只白嫩的小爪子烤起火来。 他不是多话的人，沈棠不和他说话，他也不说，只想着以后一定要报答这女子，多给些钱财。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爷爷奶奶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 村子里什么事情都传的快，没有秘密，还在田里干活时，两个老人就听人说沈棠捡了个俊娃娃当弟弟，沈道木家有后了。 沈道木是沈棠的父亲，她两岁时父亲得病死了，过了两个月，母亲改嫁去隔壁村子，沈棠就由爷爷奶奶养育。 因为沈棠是个女孩子，经常会有人说她爹绝后了。 这不捡了个弟弟回来，大家都觉得她家终于有香火了。 沈平安进了屋，把锄头放下后就朝着沈棠的方向喊：“棠棠，你弟弟呢？” 沈棠应道：“我旁边烤火呢。” 宋曜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精致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差点就要大喝一声放肆。 只是想到如今他的处境，硬是忍了下来。 沈棠的奶奶张小莲后面进来的，她关好门后就急切跑了过来，几步跑到宋曜面前就把他抱在怀里，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我的乖孙子。” 宋曜剧烈挣扎，只是小胳膊小腿的，村里干活的女人力气并不小，挑着一担稻谷都能跑起来。 不管宋曜怎么抗拒，就是挣脱不开张小莲的怀抱，相反被她亲得满脸都是口水。 宋曜眼里都要喷火了，这个农妇，他以后一定要杀了她！ 张小莲亲够后，终于放下宋曜，然而，宋曜双脚还没沾地，又被沈平安抱入怀中。 沈平安今年不过五十二岁，长年劳作风吹日晒，看起来像是六十多岁的人，脸上布满皱纹，头发花白，皮肤黑黝黝的。 沈平安没亲宋曜，抱着他打量好几眼后就放下了。 一得到自由，宋曜就躲在沈棠身后，两只小爪子紧紧揪着沈棠的衣裳，白嫩的小脸蛋埋在沈棠的背上，使劲擦着他脸上的口水。 这个女人似乎正常点，跟着她安全些。 见此，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弟弟喜欢你呢。” 沈平安也笑，他看的出来宋曜不是他们村里的孩子，这么白净可爱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帮着宋曜找父母，村里人都没这个觉悟。 既然被沈棠捡到了，那就是他们家的人。 养几年这孩子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到时就养熟了。 宋曜躲在沈棠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棠觉得好笑，转身摸摸宋曜的脑袋：“弟弟不怕。” 宋曜呼吸一窒，想到外面天寒地冻的，算了，留在这个家里至少有吃有喝，不会饿死冻死。 沈棠把他的小板凳从右边拿到左边，让宋曜坐在里面，宋曜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坐在里面安全点，不会被讨厌的人亲和抱，于是重新坐了下来。 爷爷奶奶也拿了凳子围着灶台坐着烤火吃红薯，边和沈棠说话，说的都是宋曜的事情。 问清楚后，沈平安越看宋曜越喜欢，见这小孩子端端正正坐着，小身板挺得笔直，沈平安点点头：“既然是桃花洞捡的，以后他就叫沈洞。” 宋曜不喜欢这个名字，奶声奶气抗议：“不要。” 见宋曜不喜欢沈洞这个名字，张小莲开口：“要不叫桃花？” 村里叫桃花的人从老人到小孩都有，这个名字在村里最受欢迎。 宋曜脸色难看，闷闷不乐：“那还是沈洞。” 宋曜在桃花村的名字就这样敲定了，沈平安又说明天得把村长和族里的人叫过来，给宋曜上族谱，户籍就上在沈棠家里，这样小儿子终于有后了。 沈棠以前还和爷爷奶奶说女儿和儿子一样重要，每每都被他们骂，女儿是要嫁人的，帮别人家养的，怎么和儿子一样。 后来，沈棠就不说了，她知道改变不了他们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 之后，说到了沈棠的亲事。 “棠棠都十三了，该嫁人了。”沈平安往灶里添了一块柴：“别嫁远了，就嫁村子里，以后回娘家方便，也能照顾你弟弟。” 说完，看一眼宋曜：“小洞。” 宋曜不鸟他，连个眼神都没给。 沈平安也不在意，又说了几句话后，见猪食快要熟了，催促沈棠给宋曜洗脸洗脚，别浪费桐油，一家人早点睡觉。 张小莲过去拿了木盆和麻布，从后灶台上的锅里舀了半盆水，又加了一点凉水，她试了试水温想给宋曜洗脸。 宋曜不愿意，躲在沈棠后面。 张小莲没勉强：“棠棠，你给你弟弟洗。” 沈棠应下：“好。” 沈平安也打了水洗脸洗脚。 宋曜看着他们两个就在这间屋子里脱了鞋袜洗脚，脸色更加难看了。 爷爷奶奶洗完后，又和沈棠说了几句话，两人本想带宋曜一起睡觉，可宋曜不愿意，抗拒得厉害，只能作罢。 “棠棠，你要给弟弟盖好被子。”奶奶说了一句打了个哈欠，回他们的屋子里。 村里的人睡的早，起的也早，沈棠也习惯了早睡早起，况且，这里连灯都没，大冬天的更没暖气，不躺在被窝里睡觉还能干啥。 沈棠去找了没用过的麻布和木盆，舀好水后，她朝宋曜招手：“过来，我给你洗脸。” 宋曜忸忸怩怩的，坐在那里不动。 沈棠没照顾孩子的经验，把麻布把宋曜怀里一塞：“你自己来。” 她转身跑了，拿着自己的盆和洗脸布过来了。 宋曜看腿上的麻布，他何曾见过这么硬这么粗糙的布，他叹口气，从小板凳上离开，慢慢挪到那个木盆旁蹲下，自己给自己洗脸。 洗干净脸后，想端这盆水去别的房间洗澡，小胳膊没力气端不起来。 宋曜偷偷瞄沈棠，自尊心让他说不出要帮忙的话来，只能蹲在那里。 可是灶台的火已经灭了，没那么暖和了，他的双脚又冰凉凉的，他真想把脚放进热水里泡一泡。 正犹豫间，却见沈棠洗干净脸了，她把水从屋子里的那个洞口倒了出去，又舀半盆水就朝她自己的房间走去。 宋曜以为她泡脚，过了一会儿见沈棠端着水出来了，又从洞口把水倒了出去，她又舀了半盆水放下，坐在小板凳上脱鞋子和袜子。 宋曜一愣，盯着沈棠看，她刚才端水进房间没洗脚吗？ 猝不及防，一双女子白白嫩嫩的脚丫子闯进眼中。 宋曜咳嗽一声，慌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村里的女子就是不知羞耻，双足怎可给外男观看，只能给自己的夫君看。 沈棠往他那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圆圆的背影，她不知宋曜在干什么？寻思着暴君被人伺候惯了，不会洗脸。 算了，还是她给他洗吧。 等沈棠洗好脚，宋曜还蹲在那里，盆里的水已经温凉。 沈棠把盆放回房间里，又把自己的洗脚布挂好，她过来蹲在宋曜旁边，右手掬了一把水就往宋曜脸上抹。 宋曜躲开：“我要洗澡。” “我看看水够不够？”沈棠看了看锅里的水，剩下一半，她想了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个桶。” 她在家里找来找去，找到一个新做好还没用过的木桶，把锅里的水全部倒进桶里，又加了一点凉水进去，水还很烫。 沈棠想着刚刚好，怕水不够烫会让宋曜感冒，她有点尴尬，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她怕什么。 她过去脱宋曜的衣裳，宋曜吓得大叫，两只小手紧紧护着身上的棉袄：“你走开，我不要你洗。” 沈棠拿眼瞪他：“我就在外面，你搞不过来叫我。” 说完这句话，沈棠去了旁边的大屋。 看着她出去了，宋曜害怕她偷看，小短腿跑过来还把门给关了，本想锁起来，找了一下发现这茅草门不能锁，宋曜哒哒哒跑过去把他坐过的小板凳搬了过来，别在门后面。 然后，他开始脱身上的棉袄，他身上就穿了这一件棉袄，脱完后一身就光溜溜的了。 宋曜又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他光脚站着，抬起自己的一条小短腿想跨进木桶里。 他太矮了，就比那个木桶高了一点，进不去。 宋曜一急，还抬脚想跨进去，身体不受控制朝前栽倒下去。 沈棠听到水桶倒地和哗啦啦的水流声，连忙跑进来看，就看到宋曜背对着她呈一个大字趴在地上，像是一只笨拙的小乌龟。 她没忍住，扑哧笑了：“哈哈。” 第3章 宋曜精致的小脸蛋涨得通红，觉得没脸见人了，这么丢脸。 沈棠很快反应过来，怕宋曜着凉，大踏步过去把宋曜从地上提了起来，一看，脏兮兮的，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泥土。 她拿过宋曜放在旁边椅子上的麻布，胡乱给他擦了擦，就用那件棉袄把他裹了起来，抱着他就朝堂屋走去。 宋曜闭着眼睛动都不动，好丢脸，他不想活了，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把宋曜放在床上坐着，沈棠看到他那双都是泥巴的小脚丫。 “你坐着别动，我帮你把脚擦干净。” 她把那块布拿了进来，见宋曜正坐在床尾，两条小短腿一晃一晃的，腿上的皮肤白得晃眼睛。 沈棠想起他刚才那副狼狈样，抿了抿唇，强忍住笑意蹲下。 她抓着宋曜的一只脚给他擦着泥巴，没忍住，又笑了。 宋曜低头，一眼就看到她嘴角处两个浅浅的梨涡，他怔了一下，待想起她在笑什么，他恼羞成怒，另一只脚就朝着沈棠的头顶踹去。 突然被他踹了一脚，头发都沾染上泥巴，沈棠想也没想抓着宋曜的两只脚啪啪就打了几下：“老实点，再敢踹我就把你扔出去。” 宋曜打不过她，恶狠狠瞪她，身体又被沈棠提了起来，一下子就把他塞进被窝里。 宋曜老实了，躺在被窝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沈棠看。 沈棠没看他，拿着那块麻布出去了，用凉水把麻布洗干净后挂在绳子上。 她看厨房里湿漉漉的一片，有些水都流到柴垛堆里去了。 沈棠揉了揉眉心，用铁铲铲了几次木灰盖住那些水，木灰一沾到水就变得湿润沉重。 宋曜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沈棠做这一切，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好意思，是他闯祸了。 见沈棠进来了，他马上在床角里躺好，故意背对着沈棠，留给她一个好看的后脑勺。 沈棠叹了一口气，想到就照顾他一个月，到时大把白花花的银子砸向她，一家人都会过上好日子，她心情舒展开来，眉眼都带着笑意。 她吹了油灯，轻手轻脚爬上床后把外衣脱了躺下。 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沈棠困了，不一会沉沉睡了过去。 宋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想到床上还躺了个女人，他就浑身不自在，男女授受不亲，他和她躺一张床上了，他还看了她两只脚，他闷闷不乐想着，他可不想娶个村姑。 他要娶的是盛京城里的贵女，即使那些贵女，他一个都不喜欢。 但这个村姑？连给他当宫女的资格都没。 宋曜又想着，他手下的那群人会不会找到他？估计找到了也不认识他了。 想到自己很可能一辈子都是这副模样，宋曜又惊又怕，人也越发精神抖擞。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他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时，沈平安和张小莲就起床了，两人在厨房里洗了把脸后，拿着锄头就出门了。 沈棠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的，村里人嗓门大，隔着老远都靠吼聊天。 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伸出一只手去，冷得她打了个哆嗦，沈棠连忙把手缩回被窝里。 想到早上还要去地里挖白萝卜，还要洗干净，还要喂猪，还要做早饭。 沈棠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鞋子后，她看一眼宋曜，见他躺在最角落里睡得正香，沈棠给他盖了下被子，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她先是烧了一点热水洗了个脸，又用晒干的风轮草泡水漱口。 之后，沈棠用扁担挑着两个竹畚箕出门了。 走了十几分钟，到了种白萝卜的地里。 萝卜很大个，种的又不深，可以直接用手拔。 沈棠蹲在地里拔萝卜，拔出一个就使劲抖抖上面的泥土，然后放进竹畚箕里，整整齐齐摆放好。 等两个竹畚箕都装满后，再也放不下了，沈棠用扁担挑着两个竹畚箕朝家里走去。 一路上，遇到村民，沈棠都会和他们说几句话，她捡了个弟弟已经在村里传开了，村民们都说她家幸运，没让她爹绝后。 沈棠微笑着听，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爱八卦。 村民又问她捡到的弟弟叫什么名字，沈棠说爷爷取的名，叫沈洞。 沈平安和张小莲在地里干活时也遇到村民问他们便宜孙儿的事情，两人可高兴了，恨不得抱着宋曜在村里炫耀一番。 一个早上，沈洞这个名字就在村里传开了，孩子还小，村民们和沈平安一样，更喜欢叫孩子小洞。 到家后，沈棠把白萝卜放在院子里，她找了专门切猪草的木盆出来，放了一块木板进去，拿着菜刀把萝卜的叶子全部切了下来。 那些白萝卜被她扔在一旁，沈棠打算等下拿到溪边洗干净。 忙完后，她歇了几分钟，又去溪边洗萝卜了。 沈棠发现水缸里没多少水了，她又用扁担挑着两个木桶去村里的井挑水。 那口井有点远，几个村子的人都会来这口井挑水，尤其是早上，挑水的人很多，还要排队，沈棠把水缸装满后花了快一个小时。 宋曜起来了，依旧穿着那件棉袄，他似乎没睡好，从堂屋走到外面打了十多个哈欠。 沈棠家门口是一条小道，很多村民都从这里过路，再过去是农田，农田过去就是菜地，然后是连绵起伏的山峰。 村民们看到宋曜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笑个不停，见他长得精致可爱，免不了逗弄一番。 “小洞，你爷爷奶奶呢？” “小洞，你姐姐呢？” “小洞，你吃早饭没？” …… 宋曜越听脸色越难看，尤其是小洞这个名字，他一点都不喜欢，他冷着脸不说话。 村民们只当孩子年纪小，刚来村里认生，呆几天就好了，到时和村里的小孩子到处跑呢，皮得跟个猴儿一样。 沈棠挑好水后就去喂猪了，昨晚煮好的猪食她喂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着下午再喂。 看着两个猪吃完，她从猪圈里把那个木盆拿了出来，靠墙放着。 沈棠洗了个手，打算做饭。 村里的人大部分过得清贫，有时候连维持温饱都难，因此做饭只要熟了填饱肚子就行。 沈棠洗干净三个大红薯，去了皮后切成小块，她淘了一些米，然后把那些米和红薯一起放进锅里，加了适当的水后盖好铁盖放在灶台上。 灶台的后面放着烧水用的铁锅，这样烧火时火也能窜到后面把水烧热。 沈棠坐在小板凳上开始烧火，宋曜进来了，看了看她又出去了。 没一分钟，他又进来了，大眼睛盯着沈棠看，似乎有话说。 “怎么了？”沈棠轻声问道，往灶台里塞柴的动作没停，只是眼睛一直看着宋曜。 宋曜摇摇头，慢吞吞走过来，蹲在沈棠旁边，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桃花村，我叫沈棠，海棠的棠。”沈棠忙说自己的名字，就怕以后宋曜报恩时找错了人。 “哦。”宋曜找不到话说了，主要是不自在。 他是皇后所生，又是皇后和皇帝第一个儿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过过这种苦日子。 但他是太子，皇帝对他最是严格，他学的功课也多，懂的也不少，虽然不喜欢这种日子，还是努力让自己适应不抱怨。 “你要不要漱口洗脸？”沈棠问了一句。 宋曜眼睛都亮了：“要。”他声音软软的，奶味很重。 沈棠往灶里塞了两块大柴，她把昨晚给宋曜的木盆和麻布找了过来，她摸了摸铁盖，热乎乎的，说明铁锅里的水热了。 她用木勺舀了半勺水倒进盆里，试了试水温有点烫，又加了一点凉水进去。 然后，沈棠找了个木碗用风轮草泡好水。 “你用这个漱口，不能喝，得吐出来。”她不放心，啰嗦了一句。 宋曜回答得很快：“好。” 他先是洗了脸，再去漱口，又重新洗了个脸，就半盆水，他端的起来，自己端着木盆把水倒了，又把那块麻布挂在绳子上。 他个子矮小，碰不到绳子，就搬着小板凳过去，踩在上面把麻布挂好。 挂好后，他马上就看沈棠，想向她求表扬，却见沈棠根本没看他。 顿时，宋曜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他觉得自己好像不高兴了。 等米饭和红薯煮熟后，沈棠又炒了一碗大白菜，她打算出门叫爷爷奶奶回家吃饭。 见她出去，宋曜跑了过来，他也要去。 沈棠就带着他一起出去，她走路快，宋曜那两条小短腿根本跟不上，一分钟不到，沈棠就把宋曜落在后面了。 宋曜都要气死了，站在原地跺脚，他嘴唇动了好几次，想叫沈棠等等他。 只是，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宋曜干脆不走了，独自一个人生闷气。 沈棠走了一段距离，回头一看，暴君弟弟不见了，再抬头一张望，却见这人竟然就在家门口十米不到的地方。 见她看过来，宋曜更气了，朝着沈棠踢了踢右腿。 他咬了咬嘴唇，慢慢转过身去，等着沈棠走回来。 沈棠看了他几秒，然后她朝着爷爷奶奶干活的地走去，还走的更快了。 宋曜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沈棠叫他，他别扭转过身子，一看，哪里还有沈棠的影子，这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第4章 他想去找沈棠，又觉得没面子，有路过的村民和宋曜打招呼，见他长得精致雪白，想摸摸他的脸。 宋曜躲开，生气瞪那人。 村民也不生气，傻呵呵的笑。 宋曜继续瞪，那人笑着走了。 他站了一会儿，打量着这个村子，村落不算大，家家户户都是茅草屋，看起来条件艰苦。 许是因为是早饭时间，大部分家里都冒着缕缕炊烟，很有生活气息。 宋曜从没见过这种生活，除了新奇之外，还有点小欢喜和羡慕。 他贵为太子，但也有属于自己的烦恼，父母对他要求严厉，弟弟和妹妹并不亲近他，大臣们敬畏他，就连他的伴读也尊敬害怕他。 有时候，他会茫然，甚至委屈，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宋曜抬手揉了揉自己脸颊上的肉，他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小院。 他去厨房搬了个小板凳出来，放在篱笆墙门口，坐在那里等沈棠回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宋曜看到沈棠了，他不自觉站起身，脖子往前伸，他笑了笑，觉得沈棠真逗。 沈棠两只手背在后面，牛绳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家里养了一头大黄牛，几个月前，这牛生了个小崽，现在，那只牛崽就跟在母牛的后面。 沈平安和张小莲早上和下午去地里干活时，也会牵牛出去，找个地方让牛吃草，边干农活边放牛，就怕家里的牛吃了别人种的庄稼，免不了发生一番争吵。 沈棠到爷爷奶奶干活的地里叫他们回家吃饭，他们说好，让沈棠先把牛牵回来。 隔得老远，沈棠就看到宋曜了，知道他不是真正的三岁小孩，所以她没管他。 村里人大部分都不错，不会拐卖伤害宋曜，他自己也不会去做危险的事情。 到院子里，沈棠看宋曜：“弟弟。” 宋曜冷哼一声。 沈棠不在意，牵着牛去了隔壁的牛棚，把两头牛赶进牛棚后，她取下牛绳挂在旁边的木钩上，又把门关上锁好，这才从牛棚出来。 沈棠往小路那里看了一眼，爷爷奶奶回来了。 她进了屋，先去洗了个手，之后蹲在灶旁烧火，往里面扔了几把干树叶。 过了这么久，她煮好的红薯饭和白菜早就凉了，等饭菜热了后，沈棠把白菜倒进大碗里，她把碗放在木桌上，正要叫宋曜进来吃饭。 却不知宋曜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沈棠朝他笑：“快洗手吃饭吧。” 她主动舀了铁锅里的热水倒进盆里，宋曜迈着小短腿过来洗手。 在他洗手时，沈棠已经给他盛好了红薯饭，夹了一些白菜叶子在上面。 沈平安和张小莲进屋了，两人用宋曜刚洗过手的水洗了下手。 干了一早上的体力活，两人早就饿了，一句话没说，拿着沈棠摆放在木桌上的碗筷盛了饭后大口吃起来。 村里吃饭没那么多规矩，捧着个碗到处串门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张小莲盛了饭后夹了菜，端着饭就出去了，不知去哪家了。 沈平安端着碗筷蹲在院子里吃。 沈棠坐在灶旁吃饭，沈曜坐在小板凳上，他的碗被他放在一把椅子上。 他吃相优雅，一看就受过良好的礼仪，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闭着嘴巴慢慢吞咽，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沈平安解决一碗饭了，盛第二碗时看了看宋曜，只觉得这小孩说不定还是哪个官家的少爷。 不过被他们家捡到了，那就是他们沈家的人。 村里民风淳朴，愚昧也是真的。 他盛好饭后，在木桌旁坐下，这次，他吃的慢了，还和沈棠说话：“等下我会找族长和村长过来给你弟弟上族谱，忙完这事后，我要和你奶奶去山上砍柴，你上午别闲着，带你弟弟去山里捡点枞树果。” 沈棠连忙应下：“好。” 她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红薯，却是一点胃口都没了，如果还在现代社会，这么冷的天气，她应该会经常和同学吃火锅吧。 就这样死了，穿越了，也不知道她的父母和同学怎么样？ 想到此，沈棠就难过，她死时才大二，那晚她教的小孩父母打电话给她，说他们要去医院照顾老人，不方便带小孩过去，让沈棠去家里帮他们带一晚孩子。 那个小孩不过七岁，沈棠却当了她四年家教了，以前孩子的父母没空时，沈棠好几次过去照看小孩，也带小孩回自己家居住过。 她自是一点犹豫都没，答应之后，沈棠打车去了小孩居住的小区。 结果进入小区后，走到那栋楼下，突然从天而降一把菜刀砸在沈棠的头上，沈棠立刻就断了气，死状极其凄惨。 她想到父母，眼睛又酸又涩，他们就她一个女儿，中年丧女，不知道往后余生他们该怎么度过？ 如果可能，她想回家。 很快，沈棠就想到这本书里的结局了。 男配在女主和江山之间选择江山，男主选择了女主，最后女主和男主穿越去了现代，两人还在现代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她以前离开村子艰难，自是没希望见到女主，如果以后宋曜带她一家去盛京，她是不是就有机会见到女主了？ 过个几年和女主男主一起穿回现代？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沈棠的小心脏就砰砰砰跳个不停，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激动兴奋起来。 她想回去！ 她咧嘴笑，对着碗口不停扒饭，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沈棠把碗筷放在木盆里。 宋曜也吃完饭了，他人小力气也小，况且这里除了干活就没别的干了，宋曜坐在小板凳上发呆。 等爷爷奶奶吃完饭后，沈棠蹲在角落里洗碗，爷爷已经把族长和村长叫过来了，几人正在商量给宋曜上族谱的事情。 村里就村长一人认识字，确定好宋曜的名字后，写上族谱的事情就交给村长了，这事情很简单。 等沈棠洗好碗，沈洞这个名字已经上了族谱。 至于沈棠，她是女孩子，没上族谱的资格。 爷爷奶奶拿着冲担和砍柴刀出去了。 沈棠找了个箩筐背着，又拿了一把镰刀，她打算去山里捡枞树果。 出门前，她问宋曜：“你要不要和我去？” 其实她不是很想带宋曜去，毕竟他现在就是个三岁孩童的身体，万一走几步累了，还要她抱呢？ 宋曜觉得反正没事做：“去。” 于是锁好门后，沈棠带宋曜去了山里。 已是初冬，枞树果和枞树叶子变成黄褐色从树上掉了下来，地上有很多枞树果，沈棠和宋曜一起捡，速度很快，没有多久就捡了一箩筐。 两人从山里下来，宋曜很听话，即使两只小脚板又痛又麻，他也没吭声，跟着沈棠慢慢走着。 到家后，沈棠把枞树果倒进柴房里，她又背着竹筐出去了。 这次，宋曜没有跟去。 他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沈棠越走越远，觉得这个女孩真辛苦，脾气似乎也挺好的。 等他恢复成年男子身形回到盛京后，他一定要接沈棠去盛京，给她买一座大宅院，送很多的宫女太监过去伺候她，让她过上好日子。 正想着，大伯娘王春华和村里一个女人过来了。 看到宋曜，大伯娘笑容和善：“小洞，你姐呢？” 说完，她看旁边的女人：“我家棠棠现在有亲弟弟了，要是真嫁给你儿子，你这个当婆婆的不准打骂她。” 村里公婆不喜儿媳妇，丈夫打骂妻子的事情很常见，尤其是很多人觉得这事是对的，女人嫁人了，婆家有打骂的权力。 要是女方没兄弟撑腰，即使自己再勤快贤惠孝顺，婆家那边还是看不起。 沈棠没有兄弟姐妹，村里人都觉得她嫁人了会被婆家欺负。 现在，她有弟弟了，要是这个捡来的弟弟凶些，再护着她，婆家欺负她会有所忌惮。 宋曜本想说去山里了，听到王春华对那个女人说的话，他一张精致的小脸就沉了下来：“不知道。” 沈棠才多大？就要嫁人了，她又瘦又矮，最多十岁吧。 天启国有规定，女子嫁人必须年满十三。 见他生气，大伯娘和女人并不在意，没有人会在乎一个三岁小孩的感受和想法。 “我中午再来吧。”女人看宋曜一眼：“沈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和我家那口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我小儿子勤快老实，随他爹，我们一家人都满意沈棠，哪会打骂她。” 除非她生不出儿子，不愿干活。这句话，女人没有说出来。 大伯娘笑：“那就好，不是我吹牛，我家棠棠可是附近这几个村子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了。” 女人也笑。 心里却是想着漂亮有什么用，生在村子里，女人不但要做饭喂猪，照顾一家人，还要下地种田，风吹日晒，辛苦劳累的，漂亮成一朵花到了二十岁也粗糙得像三四十岁。 各个又黑又瘦，苍老得厉害，有几个好看的？ 村子里的男人娶老婆，没几个在乎长相，都是看女人勤快不？ 女人走了后，大伯娘也走了，她还有一堆活要干。 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不管男人女人，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一直干活，有病也是忍着，有，也要干活，就这样干活到结束一生。 只有极少数人好吃懒做，但这种都会被人看不起。 第5章 沈棠从山里回来的路上，遇到个给她说亲的婶婶，男方是隔壁村里的，比她大两岁。 沈棠说弟弟还小，想过几年再嫁人，那人没说什么就走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现在想给沈棠说亲的人太多了。 她的大伯娘想让她嫁给她娘家亲哥哥的孩子，二伯娘也想给她做媒，她还有三个姑姑，还有个改嫁到别村的娘。 想到此，沈棠就头疼。 这具身体才十三岁，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瘦弱又矮小，她连葵水都还没来。 到家时差不多中午，又到了做饭时间。 沈棠把那一筐枞树果倒在柴房里，她舀水洗手，水冰冰凉凉的，冻得沈棠牙齿都在打架。 洗干净手后，她把米淘干净，想着中午吃什么菜？ 这个时代食物匮乏，尤其在偏远山区，居住在这里的村民大多数一辈子都没去过镇上，吃的食物本来就少，又是在冬天，基本只能萝卜白菜。 沈棠在家里找来找去，最后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家里养了三只母鸡，鸡却不会天天下蛋，有时一天捡一个鸡蛋，有时一天捡两个，有时好几天一个鸡蛋都没。 至于一天捡三个鸡蛋，还从没发生过。 沈棠打算给宋曜蒸两个鸡蛋，对宋曜越好，他的感激就会越多，到时给她家的银子也就越多。 在沈棠想着中午吃什么菜时，宋曜已经在灶旁坐好了。 这个天气这么冷，还是在灶旁烧火舒服点。 沈棠把鸡蛋打碎在瓷碗里，撒了一点点盐，这罐盐是去年村长去镇上时，沈棠托他给买的。 用筷子搅拌均匀后，她把筷子放下，不经意间往放干柴那里看了一眼，看到好几个深褐色的坛子。 这些坛子的年纪比她还要大，村里家家户户都有，里面泡着酸萝卜，酸豆角和酸菜这类的菜。 沈棠想起她前几天泡在坛子里的白萝卜和腌制的酸白菜，有五六天了，酸萝卜应该可以吃了。 她拿了个大碗朝放坛子的地儿走去，蹲下后把碗放在地上。 沈棠两只手扭动坛子的盖子，转了几圈后把盖子取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她看里面用酸水泡着的白萝卜，伸手拿了一块出来放进嘴里，酸味已经够了，味道不错，如果家里有辣椒或者白糖就好了，就可以把辣椒放在里面泡着，再加糖进去。 到时萝卜酸酸甜甜的，又有点微辣，这是她最爱的味道。 可惜在这里，糖是很奢侈的东西。 至于辣椒？村里人都说没见过。 宋曜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蹲在沈棠旁边好奇盯着坛子里的酸萝卜看。 沈棠拿了一块酸萝卜：“张嘴。” 宋曜张大了嘴，等着沈棠投喂。 沈棠把酸萝卜喂进他嘴里：“好吃吗？”她笑意盈盈的，秀美的脸上表情极其温柔。 宋曜觉得她笑起来真好看，好看的姑娘他见过很多，沈棠的外貌只能算中上，然而，宋曜却觉得沈棠看起来舒服。 尤其是她一笑，犹如出水芙蓉般澄澈干净，他很喜欢她的笑。 宋曜笑得眉眼弯弯：“好吃。” 他把那块酸萝卜吃完，两只小爪子托腮，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沈棠：“我还要吃。” 也不管沈棠答没答应，已是张开嘴巴了。 沈棠笑着往他嘴里又塞了一块酸萝卜，她拿了一些酸萝卜出来，装了满满一大碗。 她把盖子放回原处，又转了几圈：“去给我舀点水来。” 宋曜看一眼坛子边盖上的水，猜到她要水干什么？很听话跑去用木瓢舀水。 他没把水给沈棠，而是两只小胳膊抖啊抖啊，把几个坛子都加了一些水。 见此，沈棠笑了笑，暴君小时候挺可爱懂事的，后来怎么就人人生厌了？ 她把那碗酸萝卜放在木桌上，去了爷爷奶奶的房间把晒干的小鱼倒了一些在碗里。 这些鱼还是她秋天时在小溪里用网捕到的，特别小，还没宋曜的小手指大，但是味道好，尤其小鱼炒酸萝卜。 这是沈棠在这里最爱的菜，酸萝卜和小鱼仔特别下饭，能够增加人的食欲，沈棠可以多吃一碗饭，如果再放点辣椒就更好。 把小鱼洗干净装在碗里，沈棠把酸萝卜切成丝，也装在碗里。 她又洗了葱，蒜头和姜，把葱切成段，蒜头切成片，姜也切成片，装在三个小碗里。 她开始生火煮饭，宋曜过来了，坐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 他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小板凳。 等饭差不多要熟了，沈棠把装有鸡蛋的碗放了下去，盖上铁盖，又烧了几把火，闻到米饭香味和鸡蛋香味后。 沈棠把煮饭的锅移到灶台的后面，把炒菜的锅放前面，洗干净锅后，她往灶里扔了两块大柴。 确定锅里的水珠都因热蒸发掉后，沈棠往锅里倒了一点油菜籽油。 穿越之前，她从没做过饭，来这里两年，基本天天都要做饭，还好有以前的记忆在，因此干农活和家务也熟练些。 油热了后，沈棠把小鱼仔倒进锅里翻炒了几下，又把那几片姜扔了下去混合炒了一会儿。 火越烧越大，鱼干香味扑鼻。 沈棠拿了爷爷喝的米酒过来，往锅里倒了几滴，她把酸萝卜和蒜头一起倒了下去，不停翻炒着，炒了大概有个两分钟，把葱倒进去炒了两下。 然后，沈棠把锅从灶台上拿开，放在不远处的木架上。 她把那个装有猪食的铁锅放在灶台上后，朝着宋曜喊：“快去洗手，吃饭了。” 宋曜对酸萝卜炒小鱼干很有兴趣，看沈棠炒菜时，他就觉得这个菜肯定特别好吃。 洗干净手后，沈棠去院子里张望了下，没看到爷爷奶奶回来。 她把那晚鸡蛋羹拿了出来放在椅子上，又拿了一双筷子给宋曜：“你先把这个吃了。” 宋曜接过那双筷子，大眼睛看那碗看起来就很鲜嫩的鸡蛋羹。 他听伴读说过，对穷苦人家来说，鸡蛋是很奢侈的食物，家里的鸡下蛋了，老人们都舍不得吃，而是留给小孩吃。 沈棠总共就拿了两个鸡蛋，他看着她打碎鸡蛋，搅拌均匀，还以为这两个鸡蛋是一家人一起吃的，没有想到却是只给他一个人。 两个鸡蛋而已，微不足道的食物，宋曜的心窝处却是暖洋洋的，外面的寒风刮得再大再冷。 这几间茅草屋和这个家里的人却让他觉得是那么温暖。 他嘴唇动动：“我吃不完。” 沈棠一愣，看着他的小身板，是她疏忽了，这么小的孩子，食量也不大。 她去拿了个碗和木勺过来，挖了几勺鸡蛋羹放在碗里问宋曜：“现在吃得完了吗？” 宋曜摇头：“太多了。” 沈棠又挖了几勺过去。 最后，宋曜那个碗里的鸡蛋羹只剩下一点了，小孩子吃也就三四口吧，他才说：“好了。” 沈棠看了看她手上的这个碗，她觉得宋曜不喜欢吃鸡蛋羹，明早给他煮个茶叶蛋试试。 宋曜把鸡蛋羹吃完后，沈平安和张小莲挑着两担柴回来了，柴还没干，两人就把柴放在外面的院子里。 他们在外面的溪里洗过手了，进屋后就去拿碗筷开始盛饭。 沈棠给宋曜盛了小半碗米饭，夹了一些酸萝卜和小鱼干在他碗里。 宋曜很喜欢这个菜，吃的很香。 沈棠想，原来暴君和她一样是个重口味。 吃过饭后，爷爷奶奶去地里挖红薯了，出门前，奶奶让沈棠把猪喂了，再把猪食煮熟。 这些活，沈棠干了两年了。 见时间还早，她和宋曜坐在灶旁烤火，偶尔往灶里扔几个上午他们从山上捡来的枞树果，这种果子晒干后很好烧，天冷的时候可以坐在灶旁慢慢往灶里放一些烤火。 “沈棠，你识字吗？”突然，宋曜开口问。 沈棠正想说当然，她读了十多年书，认识的字肯定比宋曜多，不过这个朝代的文字应该是繁体字和象形字。 转念一想，她一个村姑，哪里来读书的机会和条件。 她摇了摇头：“不认识字。” 村里就村长一个人识字，其他人都是文盲，别看中国的古代史上文学大家那么多，诗词歌赋繁荣，其实古代人大多数都是文盲。 不然到了文明社会，国家也不会花大力气扫盲。 “我教你识字吧。”宋曜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他是真的想找点事情做。 沈棠扑哧笑了，捏了捏他脸颊上软乎乎的肉：“别闹，你才三岁。” 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捡到的便宜弟弟是个神童，怕宋曜遇到危险，也怕宋曜被人偷走。 宋曜有点不高兴，又不好和沈棠解释他今年十六岁，还是这个国家的太子。 说了也没人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把他当妖怪抓起来一把火烧死。 沈棠摸宋曜的脑袋：“你还记得你的爹娘和家人吗？”她很好奇皇宫的生活是哪样的？ 宋曜想到他的阿爹和阿娘，他和他们并不亲近，父皇的孩子太多了，他对每个子女的态度都很冷淡，见面也是问他们的功课，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话。 至于皇后，宋曜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阿娘喜欢弟弟和妹妹。 从小，皇后就没抱过他，更没对他笑过。 她只会抱弟弟妹妹，只会对他们笑。 小小的他看在眼里，觉得是弟弟妹妹抢走了阿娘的疼爱。 因此，他不喜欢弟弟和妹妹。 第6章 要不是三人里面他长得最像皇后，宋曜都要怀疑他不是皇后亲生的了。 沈棠等了一会儿，不见宋曜说话，再想到书里的剧情，好像没人喜欢这个暴君。 她干脆不说话了，往灶里扔了一把干树叶。 “记得。”宋曜表情凝重，和他那张稚嫩的小脸很不相符：“记得又有什么用？” 他失踪这么久，没有人会担心他。 即使他是太子，说不定皇帝派人找不到他，会立宋勉为太子。 天启国立嫡不立长，他是嫡长子，如果他没了，太子之位必然会落到宋勉身上。 除非，宋勉也没了，二皇弟才有成为太子的可能。 想到那群追杀他的人，宋曜垂下头去，收敛起眸中那些和他年纪不符的情绪。他看自己紧紧握在一起的小拳头，待恢复男子身形回到盛京，他必然会彻查此事，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 沈棠那个尴尬，从这句话里，她听出了宋曜的不满和无奈，还有心酸，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她想到宋曜的结局，突然暴毙，当了两年的皇帝竟然都没葬入皇陵，而是葬在一个小山脚下，没几天被人挖出来鞭尸，最后尸体喂了野狗。 看小说时，沈棠基本一目十行，不会在配角和酱油党身上过多关注，她只看男女主和男配的戏，也没觉得男主和男配做的不对。 没有男主男配的允许和纵容，谁敢挖皇帝的坟墓？ 他们是主角，主角光环强大。 就像她和女主一样，同样都是穿越过来的，女主却是短短两年成为全国首富，不仅如此，她还是神医，她还把四大名著在这个朝代一字不差默写出来，至于诗词歌赋全部不在话下。 书里面除了宋曜这个暴君，其他的皇子和世子还有大臣们的儿子都喜欢女主。 而她呢？两年了，除了这个村子和附近几个村子，就没去过别的地方。 当初看小说时女主那么厉害，被那么多男人追求，沈棠觉得爽，特别爽！ 现在看到自己的处境，她只想呵呵。 沈棠牢记自己是个小炮灰，她只想和村里的人一起活下去，书里的剧情怎么发展，她一个炮灰改变不了。 古代社会，女人活得艰难，她也没主角光环。 至于宋曜的结局？沈棠想，他会不会太过劳累猝死了？ 等他恢复成年男子的身形时，她一定要提醒宋曜注意休息，别太劳累，多锻炼身体。 万一宋曜还是暴毙了，她能够为他做的就是他下葬后她得趁着别人来鞭尸前把他挖出来。 找个隐蔽的地方挖个坑把他的尸体埋好，不然他死了也太惨了。 猪食渐渐热了，沈棠用铁铲把锅里的猪食全部挖了出来，放进木桶里，倒了一瓢糠，使劲搅拌均匀后，她提了那个桶去了猪圈，把盆放进猪圈，又把那一桶猪食倒在盆里。 宋曜跟了过来，捂着嘴巴和鼻子站在她后面看，猪圈旁边就是牛圈，再里面是鸡窝和鸭窝。 宋曜指着第一个空着的地方：“这是关什么的？” “那是关羊的，家里今年没养羊，也没养鸭子，鸭子吃的太多了，养他们不划算。” 上半年家里养了十多只鸭子，只是水灾过后，收成不好，猪也要吃一点粮食，没有多余的稻谷来喂鸭了。 因此，沈平安和张小莲商量过后，把那些鸭子全给杀了。 他们本打算下半年收了晚稻再养一些鸭子，哪知又遇上干旱。 宋曜点点头，倒也没表现出嫌弃，乖乖站在沈棠后面，看猪圈里正吃得欢快的两个大白猪。 “快要过年时村子里会有很多人杀猪，去年家里没杀猪，今年应该会杀头猪，到时爷爷奶奶会熏腊肉做香肠，可香了。” 穿过来的那一年，家里就杀了个大肥猪，那些腊肉一直吃到第二年的七月才吃完。 宋曜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还有两个多月过年，到时宋曜不在村子里了，他回到盛京了吧。 沈棠没看宋曜，脑海里都是想着宋曜派人来接她去盛京，她该送他什么？ 可以送他家里熏的腊肉和腊肠，还有她捕捉到晒干的小鱼干，他似乎挺喜欢吃酸萝卜的，她可以送他一坛酸萝卜和酸白菜。 还有那个小板凳，都变成宋曜的专属凳子了，也可以送给他。 等两个猪吃完后，沈棠把猪盆拿了出来放在一旁，她去洗了个手，坐在院子里开始用菜刀切萝卜和萝卜叶。 家里还有早就风干的红薯藤，沈棠拿了两把过来，一把扔进牛圈里给牛吃，一把切成小段，等下和白萝卜还有叶子，再加点早稻米一起煮熟。 宋曜坐在沈棠的旁边，两只手托腮看她切猪食。 她的动作又快又熟练，宋曜却是看得心惊胆战，就怕她不小心切到自己的手。 他不敢说话，怕转移沈棠的注意力。 “棠棠姐。”有个小女孩穿着件灰色的袄子站在门口，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盯着宋曜看，她昨晚就听爹娘说她有弟弟，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今天早上就想着要过来看弟弟，只是一直在干活，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赶紧跑了过来。 “小梅，快进来。”沈棠听到声音把菜刀放下，朝着沈梅招手：“你怎么跑过来了？” 沈梅哒哒哒跑过来，她今年七岁，很瘦，皮肤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头发很短，也就到耳朵那里。 她的头发是沈棠剪的。 “这是二伯家的小女儿。”沈棠和宋曜介绍：“二伯家住在村口。” 说着，她指了下二伯家居住的房屋：“就是那家，看到没有？他家后面有个山洞，叫豹子洞。” 宋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 沈梅进了小院，自己跑进屋子拿了个小板凳出来放在宋曜旁边，她坐下后，盯着宋曜看。 弟弟好白，弟弟好漂亮，她好喜欢弟弟。 “弟弟，以后棠棠姐干活时，我带你玩泥巴，我还会爬树掏鸟蛋，掏到的鸟蛋都给你吃，我不吃。” 宋曜冷着脸不说话，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沈梅，明确告诉她，他不想理她。 沈梅拿着小板凳挪，挪到宋曜对面露出个讨好的笑：“弟弟。” 宋曜又转身，留给她一个圆滚滚却很高冷的背影。 沈梅继续挪。 沈棠没管他们，正专心切猪食，切好后把铁锅拿了出来。 装好后，她看了看天色，没急着烧火，而是把家里的鸡找了回来，关进鸡窝里。 她这才进了柴房，把后面的铁锅装满水后，坐在灶旁烧火。 宋曜进来了，他精致的小脸被冷风吹得像个红富士，沈梅拿着个小板凳跟在他后面，也晃晃悠悠进来了。 宋曜不想理她，故意坐在里面，也就是沈棠的左手边，那里只能坐一个人。 沈梅坐在沈棠的右手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还是盯着宋曜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见宋曜看都没看她，她有点失落问沈棠：“弟弟为什么不理我？” “他胆子小，和你还不熟。”沈棠随便扯了个借口，她扔了两块大柴：“你家今天吃什么菜？” 提起这个，沈梅来劲了：“娘今天杀鸡了，我吃了个大鸡腿。” 二伯一家有四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是儿子，已经成家，也和父母分家了。 剩下的两个是女儿，大女儿比沈棠大一岁，却是嫁人两年了，嫁去了隔壁的白云村。 现在，二伯家里就沈梅一个孩子，她虽然只有七岁，每天干的活却不少，早上要放牛拔猪草，不去地里干活就要做饭洗碗扫地，也要切猪食煮猪食，至于家里的衣裳，也是她洗。 村里的女孩四五岁就要干很多活了，沈棠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五岁就要洗衣做饭，那时没经验，煮饭水放多了，经常被爷爷奶奶骂。 有时爷爷奶奶心情不好，她煮的饭要是稠了或者硬了，还会被他们打。 在村子里，男人打老婆，父母打小孩，大家都觉得这是对的。 沈棠以前没少被打，也就她穿越过来后，这具身体才没挨过打。 沈棠故意逗沈梅：“那你家还有鸡肉吗？可以给我和弟弟吃一点吗？” 沈梅眨巴下眼睛点头，小手还拍着自己的胸膛：“当然可以，还有个大鸡腿给弟弟吃。” “我才不吃。”宋曜冷冰冰道。 他不想和小屁孩说话，这个村子里，他就喜欢和沈棠待在一起。 因为宋曜发现沈棠是村子里最干净的人。 村里的人本就不注意卫生，又是在冬天，很多人好几个月没洗澡洗头了，宋曜十分嫌弃，只觉得他们身上味道难闻。 但是沈棠不一样，她干净，闻起来还有点香。 沈梅那个受伤，为何弟弟不喜欢她？ “小梅，小梅，小梅。”二伯母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她又在满村子里找沈梅了。 沈梅听到她的声音害怕得直接站起来：“棠棠姐，我回去了，我也要回家煮猪食。” 再不回去，估计就要被打了。 “好。”沈棠看着她的背影道：“你慢点，别摔着。” 一到外面，沈梅就朝着徐凤大喊：“娘，我在这里。” 二伯母徐凤就站在外面的那条小路上，等沈梅跑到她跟前，她开口问：“和你堂姐说了让她嫁给你表哥的事情没？” 第7章 沈梅低头，大眼睛看自己脚上穿着的黑色布鞋。 “我忘了。” 徐凤抬手，一巴掌打在她肩膀上：“你怎么不忘记吃饭？” 她娘家大哥和她说了很多次，让她帮忙说亲，把沈棠嫁给他的小儿子，这门亲事成了后今年过年大哥家杀猪会给她家十斤猪肉。 徐凤下午让沈梅过来找沈棠，强调了两遍一定要让沈棠答应，沈棠要是不答应，她告诉沈梅，让她坐在地上哭闹。 结果，沈梅把这事忘了。 徐凤那个气，恨不得就在这里把沈梅打一顿。 她拽着沈梅的衣领，把她往家里的方向拉扯，嘴里骂道：“等过了年就把你嫁给你徐松表哥，省得你在家吃闲饭，什么也干不好。” 沈梅哭，乌溜溜的大眼睛泪花闪烁，她不想嫁人。 她见过她姐被姐夫打，打得一身都是伤，她姐哭着跑回娘家，结果所有人都劝她姐回去，叫她姐忍着。 说男人现在打她是因为她还没生孩子，为男人生几个孩子，尤其是生儿子就能在婆家站稳脚跟，丈夫就会少打骂她。 年幼的沈梅看在眼里，听着那些话，心里一阵害怕。 她和棠棠姐说过这事，棠棠姐说男人打女人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以后她姐会经常被打。 果然，她爹娘把姐送回婆家没几天，她姐浑身是血又跑回来了。 这次，棠棠姐和她几个堂哥扛着锄头扁担去了姐夫家，和姐夫家的人差点打了起来，她姐夫才消停了很长一顿时间，没敢打她姐。 “娘，我错了。”沈梅呜咽出声：“别让我嫁人，我还小。” 徐凤本来就是吓唬她，女儿还小，她没打算送小女儿去当童养媳。 她脸色好看一些：“明天知道怎么和你棠棠姐说吗？” 沈梅擦眼泪：“知道。” …… 沈棠抬脚踢了踢宋曜的脚，指着不远处的红薯堆：“去拿几个红薯过来。” 宋曜觉得她胆子真够大，竟然敢指使他干活，却是没说什么，乖乖起身去对面拿红薯了。 他想着家里四个人，挑挑拣拣的挑了四个红薯，无奈手太小，两只手才拿得起一个红薯，硬是走了四趟。 沈棠垂头偷笑，觉得有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或者妹妹挺好的，可以指使他干点自己不想干他却能干的活。 四个红薯被宋曜放在沈棠的右脚边，个头都很大，这些红薯已经挖了很长时间，被风晾了这么久，都能看到皮上的糖浆。 宋曜想着昨晚吃的那两个红薯，特别甜，他又想吃了。 沈棠用铁夹把火星往四周扒拉，空下一些空隙后，扔了三个红薯进去，又用火星把红薯盖住，剩下的一个她放在木灰里。 灶就这么大，红薯又大个，火星不够多，不好一次性烤四个。 她想着剩下的这个明天早上做饭时再烤。 爷爷奶奶一人吃一个，她和宋曜分一个，她偏头看宋曜，这小身板估计吃不完一个。 宋曜也正偏头看她，见还剩下一个红薯问：“这个怎么不烤？” “我们分一个就行了。”沈棠又看他：“你以前吃过烤红薯吗？” “吃过。”只是吃的不多。 他是太子，肯定吃过很多好东西，哪像自己，穿到这儿，去年家里穷得连红薯都没得吃，更别提米饭，她喝了五个月的白稀饭。 外面的天越来越暗，猪食还没煮熟，天就黑了下来。 冬天本就天黑的早，沈棠猜测现在也就六点左右，她听到爷爷奶奶的说话声，奶奶牵着牛去了牛圈，爷爷挑着白萝卜进了屋。 把东西放在大屋，沈平安往厨房里的灶台看了一眼，看到红澄澄的火苗，也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被火苗照亮的小脸。 他笑了笑，小儿子家终于有后了。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想收养个男孩，户籍上在小儿子那里。 可是这附近几个村子里，大家都是宁愿遗弃健康的女孩，也不会遗弃残缺不健康的男孩，倒是有几个女孩他有机会收养。 家里有沈棠这个女孩了，他还收养女孩干啥呢，沈平安和张小莲互相抱怨过多次沈棠怎么就不是个带把的。 他们不是对沈棠不好，只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觉得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比有血缘的孙女重要多了。 现在愿望成真，小儿子终于有后。 “小洞，你姐给你洗脸洗脚没有？”沈平安进了厨房，笑眯眯问。 他想逗逗宋曜，伸手去摸他的头，大掌还没碰到宋曜的头发，这精致的小孩抬眼冷冰冰望着他。 沈平安心里发怵，只觉得孙儿的眼神怪吓人，不喜他的碰触。 他把手收回来，尴尬地笑：“你饿了没？小洞，你要不要吃晚饭？” 宋曜给了他回应，他摇头。 沈平安和张小莲干了一下午的活，体力消耗大，再加上吃的东西又没什么油水，肚子早就饿了。 他力气大，把装有猪食的铁锅拿了下来放在地上，又把炒菜锅放了上去，放水烧热后洗了洗。 他把中午吃剩的菜倒进锅里热了下，边和沈棠说：“火小点。” 沈棠取了一块大柴出来，放在木灰堆里灭了。 张小莲也进来了，把油灯点亮。 热了菜后，又热了今天中午吃剩的米饭。 沈棠不饿，说自己不吃。 宋曜只想吃红薯。 因此，沈平安和张小莲吃晚饭时，沈棠和宋曜就坐在灶旁烧火，宋曜偶尔会往灶里扔一个枞树果。 那是他和沈棠一起捡回来的，烧自己捡的柴，他很有成就感。 张小莲边吃饭边和沈棠说话：“棠棠，小洞还这么小，你先别急着嫁人，带你弟弟两年。” 沈棠本就不想嫁人，奶奶这话正合她心意。 至于两年后，宋曜早就接他们一家去了盛京，没有村子里这些闲言闲语，她有银子在手，也不怕别人说她不嫁人的闲话。 “奶奶，我不嫁人，我现在只想多干点活，再把弟弟带大。”沈棠摸摸宋曜的耳朵，手感不错，她又捏了捏：“弟弟。” 宋曜脸红了，耳朵也红了，他抬手狠狠打在沈棠的胳膊上。 冬天穿的厚，小孩力气也不大，不觉得痛。 沈棠就笑，笑得那双干净的杏眼眯成两条细缝：“弟弟真乖。” 宋曜偏过头去，干脆不看她。 沈棠踢他的脚：“把那块柴拿过来给我。” 宋曜咬咬牙，还是两只手拿了一块大柴过来放在沈棠的脚边，只是不看沈棠，也不和她说话。 瞧这个别扭的劲，还挺可爱的。 以后怎么就人人生厌了呢？ 沈棠摇摇头，想不明白，难道是小时候讨人喜爱，大了后讨人嫌弃，暴君当了皇帝后高处不胜寒长歪了？ 宋曜好像是十八岁当上皇帝，他今年十六，离他当上皇帝还有两年，暴毙还有四年。 这个时候，女主还没穿越过来。 女主好像是今年除夕那天穿越过来的。 沈棠想着书里的剧情，她现在也见不到女主，还是不想了。 张小莲和沈平安吃过饭后，吃不下红薯了，说明早再吃。 他们打水洗了脸和脚，和沈棠说了几句话就进了自己的屋子睡觉。 见他们终于走了，宋曜松了一口气：“你爷爷奶奶多久没洗澡了？” 冷不丁，宋曜突然这么问。 他以前就听人说过，村里的人有些好几年也不会洗头洗澡，特别不爱干净，宋曜觉得自己虽然没洁癖，但是他挺爱干净，天天都要洗澡。 沈棠一愣，偏头看他。 宋曜别过脸去：“他们身上有难闻的味道。” 天天都要干农活，即使冬天冷，还是免不了出汗，长久下来不洗澡，身上可不得有点味道。 沈棠有点不好意思：“我明天和他们说下。” 她转移话题：“我给你拿盆过来，你洗脸洗脚吧，早点上床睡觉。” 宋曜昂着小脑袋，让沈棠真想敲他的头。 “我今晚要洗澡。”他说的理直气壮，以前在宫里，就算是冬天，他也天天泡澡，偶尔还会出宫去泡温泉。 沈棠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你昨晚不是刚洗过吗？” 这是村里，可没天天给他洗澡的条件，也没衣服给他换，就算有，烧洗澡水洗衣服的活都是她干，沈棠可不想天天伺候他。 大冬天的，冷的要命，小孩抵抗力又不好，万一洗澡太勤快感冒发烧，村里连个大夫都没，看病还得去隔壁村子，而且，她也没多余的钱给宋曜看病。 想到此，沈棠一脸坚决拒绝宋曜的要求：“不准洗，以后洗澡洗头得在午饭之后，四天洗一次。” “我不要。”宋曜抗议，只是声音太奶了，像是在撒娇一般：“我就要天天洗澡。” “我说不行就不行。”沈棠轻轻敲他的额头：“你会烧火吗？你会给自己洗澡吗？你会洗衣裳吗？” 宋曜沉默，认真思考他现在到底会不会？ “不会就要听姐姐的话。”沈揉两只手揉他的脸：“姐姐每天要干很多活，别给姐姐添乱了，我很累。” 宋曜眯着眼睛看沈棠的双手，她的手指纤细，手背上的皮肤很白很嫩，和掌心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是因为太瘦，一点肉都没。 第8章 宋曜抓着沈棠的右手看了看，看到沈棠掌心粗糙的茧子，常年干活，沈棠这双手光看表面还是挺好看的，但一翻过来就和他贴身侍卫常年练剑的手一样，全是厚厚的老茧子。 宋曜想到他的那些妹妹们，生来就是尊贵的公主，养尊处优的，有些和沈棠差不多大的年纪。 今天一天，沈棠干了多少活，他看在眼里，她基本没休息过。 宋曜心里有点不好受，声音沉闷：“那我今晚不洗了。” “弟弟真乖，明早给你煮茶叶蛋吃。”沈棠笑嘻嘻揉揉他的头发，见他头发有点脏了，她思考一会儿：“明天姐姐给你洗头。” 顺便剪头发，村里都是文盲，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损坏的概念。 对于自己的头发，都是怎么方便干活怎么处理。 沈棠觉得要给宋曜把头发剪短点，不然洗了太难干，还容易感冒。 一晚上匆匆而过，沈棠依旧和宋曜睡一张床，她睡床头，宋曜睡床尾。 三岁的孩子身板小，没占多少地方，再加上宋曜睡觉规矩，沈棠基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天刚亮不久，沈平安和张小莲就起来了，两人在厨房里吃昨晚烤好的红薯，隔着一扇茅草门，张小莲叫沈棠的名字：“棠棠，你今早把大屋里的萝卜洗干净。” 沈棠睡得迷迷糊糊的，大脑还没清醒，嘴上已是应着：“好。” 张小莲又说：“今早不用做饭，等我回来煮面条，我和你爷爷在黄冲那块地干活，你记得过来牵牛。” 沈棠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 张小莲吩咐完，和沈平安出去了。 宋曜被吵醒了，他翻身踢沈棠一脚，语气含糊不清：“闭嘴。” 太子殿下有点轻微的起床气，他晚上本就没睡好，被吵醒后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沈棠被他踢了一脚，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她还想睡呢，不高兴道：“你今早的茶叶蛋和烤红薯没了。” 宋曜嘟囔一声，不知他说了什么？又睡过去了。 沈棠却是毫无睡意了，她穿好衣裳起床，站在床边看宋曜露在外面的小脸，粉粉嫩嫩的像个包子一样，她好想捏捏他脸上的婴儿肥。 想到宋曜的身份，沈棠忍住这份冲动。 她轻手轻脚走了出去，漱口之后，她开始生火烧热水，又把猪食热了下，再把猪喂了。 洗过脸后，沈棠去了家门口附近的小溪边洗白萝卜，萝卜上面全是黄褐色的泥巴，溪水倒是清澈，但是很凉，寒意直接浸入骨头里。 沈棠洗了两个萝卜，双手都没知觉了，只知道动作机械，一只手拿稻草使劲搓洗着另一只手上的白萝卜。 “棠棠。”有人在后面叫她。 沈棠回头，见是村里的张婶，和她奶奶是一个村子嫁过来的，那个村子里姓张的人最多。 “张婶，你吃饭没有？”沈棠笑眯眯打招呼：“我还没呢。” 张婶把那一担柴放下，她走了几步，蹲在沈棠旁边：“婶婶和你说个事，你看行不？” 沈棠心里咯噔一声响，猜到是什么事了，小的时候张婶就经常说让她嫁给她儿子，她没爹没娘，张婶差点就把她要到她家里去当童养媳了。 爷爷奶奶那时也同意了，后来奶奶没舍得，因此在送沈棠去张婶家那一天，奶奶反悔了。 张婶的小儿子比沈棠大两岁，叫刘和清，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十岁之前，两人一起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相处得还算不错。 刘和清人长得高大，力气也大，再加上他脾气不错，人又勤快，沈棠的爷爷奶奶很喜欢他。 爷爷奶奶不想让沈棠嫁到附近的村子去，他们想让沈棠嫁村子里的男人，沈平安以前就提起过，刘家那个小儿子就不错。 沈棠穿越过来的这两年，她想过自己的婚事，在这个朝代，她离村困难，要是不嫁人，会引起好几个村子里村民的愤怒，以后的人生有多艰难，她可以想到。 她不嫁人，除了面对冷言冷语，还要防备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说不定晚上都不能睡个安稳觉。 所以，必须要嫁人。 沈棠想过几个村里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她大部分都认识，思来想去，沈棠觉得嫁给刘和清好点。 两人一起长大，他的为人和家庭，她知根知底，他的父母也不错。 嫁给他，她不用担心刘和清会家暴她，毕竟在这里，没几个男人不打老婆。 但是沈棠觉得刘和清不像会打女人的男人。 可是现在，她捡了宋曜，以后就有离开村子的机会，沈棠不想就这样嫁人了。 她死的时候才十九岁，没谈过恋爱，高二时暗恋班上一个学习成绩很好的男孩子，只敢偷偷看他，那个男孩要是看过来，沈棠就会移开视线，脸红得像个红富士。 有次晚自习不知班上哪个同学放了个屁，那个屁太臭了，男生说是沈棠放的。 沈棠听到同学们的笑声，人都傻了，愣愣地看着那个男孩眼睛就红了，心里全是委屈。 那晚躺在床上，她哭了很久很久，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那个男生了，她的成绩会比他更好。 沈棠的暗恋就这样被终止了。 她内心憧憬爱情，本来还想着大学谈恋爱，却在大二被人高空抛物死得凄惨。 穿越到这里，沈棠知道遇到爱情比她离村还要艰难万倍，被村里的现实毒打过后，她也不敢做梦了。 嫁给不喜欢的人，她后面几十年怎么过？况且，要是她将来和男主女主一起穿越回了现代，对她在这里的丈夫不公平。 “张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棠把手里的萝卜和稻草放下：“我这两年要带弟弟，不会嫁人。” 张婶松了一口气，沈棠这么久没说话，她还以为沈棠找好人家了。 “你的意思是两年后嫁人？”张婶挺开心，和颜悦色道：“两年后你才十五，和清也就十七岁。” 村里有家庭不好的或者身体有缺陷的男人娶妻困难，到了三十岁才娶妻的也有，还有一些一辈子都是老光棍。 张婶觉得小儿子十七岁娶妻能够接受。 沈棠咬咬嘴唇：“你问过刘和清的意思吗？他愿意娶我？” 她上次见刘和清是四天前，少年塞给她一个烤好的红薯，一句话都没说就跑了。 张婶笑得身体都在抖动：“就是和清让我来问的，这五个村里那么多姑娘，他就说要你。” 她太高兴了，站起身：“棠棠，那我先回去了，你有时间带着弟弟来我家吃饭。” 沈棠看着张婶的背影想着，难道刘和清喜欢她？ 把萝卜洗干净后，沈棠回了家，她找了块干净的布把手擦干，蹲在灶旁烤手，今早烧水时她烧了一些柴，如今还剩下一点微热的火星。 烤了好一会儿，手依旧冰凉凉的，沈棠去了堂屋。 宋曜还在睡觉，他已是换了姿势，此时是趴着的。 沈棠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把两只手塞进被窝里，这样暖和的快。 她有点困，干脆把头趴在床沿边上，闭上眼睛养神，谁知却是渐渐睡了过去。 宋曜醒过来后就看到沈棠那张秀美的小脸，他愣了愣，小爪子揉了揉眼睛，嘴唇动了好几次，还是没叫醒沈棠。 不过宋曜睡不着了，但他也不想起来。 这家里除了灶旁就是被窝最暖和，他还想多趟一会。 宋曜躺在那里不动，仔细打量沈棠恬静的睡颜。 她睫毛挺长挺浓密，还怪好看的，嘴巴红润润的，也挺好看，就是太瘦了，瘦得像个猴儿。 宋曜想到昨天一家人的饭菜，寻思着沈棠这么瘦是吃的不好。 夫子教导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未来要做个开明贤良的皇帝。 要是他以后恢复身份，必须得对沈棠好点，再送沈棠几个好厨子，天天给她做好吃的，这样沈棠就能变成白胖白胖的姑娘，肯定比瘦弱的她还要好看。 坐在小板凳趴着睡觉并不舒适，沈棠只感觉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麻得像是在颤抖，又提不起劲。 她醒了过来，水润的杏眼对上宋曜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四目相对，沈棠很平静。 宋曜却是红了脸，凶巴巴吼了一句：“看什么看？” 沈棠的两条腿还是没什么力气，胳膊也有点麻，她坐好，脊背挺得笔直：“你起来不？” 见她无视他的话，宋曜都要气死了，沈棠竟然一点都不怕他，他可是太子哦。 好吧，就算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是她弟弟，她这个姐姐对弟弟一点都不好。 “等你做好饭再起。”宋曜翻了个身，脸朝向里面。 沈棠没勉强他：“那你继续睡，我先出去了。” 今早不需要煮饭，昨天挑的水够用三天，也不用挑水，该干的活都干完了。 沈棠早上悠闲，她去了外面，没敢走远，就绕着自己的茅草屋跑了几圈，这样身体暖和点。 宋曜提着小板凳出来后看到沈棠像是疯了一样在外面跳来跳去，一会伸伸手，一会踢踢腿，偶尔还扭扭腰。 那个小腰细的啊，宋曜真怕她一不小心把腰给扭断了。 第9章 跑了十圈，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还跳了会广场舞后，沈棠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她是不会看时间的，也不知道到底几点，只会看村里哪家冒着炊烟，要是大部分家里都开始吃饭，那她家也该吃饭了。 许是今早时间充裕，村里还没人做饭，大家都在外面干活，锄地的，拔草的，挖红薯和白萝卜的，还有挑着粑粑在菜地施肥的…… 有人挑着一担粪便从沈棠家前面的小路走过，熏得宋曜一张小脸从蓝天白云突然变为暴风雨，两只小手紧紧捂着嘴巴鼻子，眉头那个皱巴巴。 实在是憋不住气了，宋曜捂着嘴巴鼻子就往家后面跑去，后面是几块菜地，再过去就是邻居家，也是几座茅草屋，旁边又是菜地，菜地旁边有个小池塘，后面就是竹子林。 他一口气跑到竹子林，闻到竹叶的清香，空气似乎都香甜起来，宋曜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沈棠看到宋曜突然就跑了，吓了一跳，跟了过来。 见宋曜站着靠在一根竹子上大口喘气，她才想起他为什么会跑？ 沈棠捂嘴轻笑，还是给了宋曜一些面子，偷偷笑得含蓄。 宋曜偏头看过来，即使沈棠两只手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眼睛还露在外面呢。 他一眼看到沈棠那双水润杏眸里的笑意。 宋曜愣了愣，她在笑他？！ 笑他刚跑起来的样子狼狈吗？太子殿下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少年，有点不高兴。 他决定了，以后不报答沈棠的恩情，也不给她银子。 沈棠笑够了之后，慢慢走过来，她站在宋曜面前低头看他：“走了，回家给你煮茶叶蛋。” 宋曜还在生气，仰着脑袋狠狠瞪她：“不准笑。” 沈棠忙捂嘴：“我没笑。”她的肩膀不停抖动，身子朝两边歪来歪去，双脚也不听使唤。 还好四周都是竹子才让她免于摔倒，沈棠靠着一根竹子看宋曜：“我真没笑。” “你笑了，”宋曜本想呵斥她，但是看到沈棠比他高这么多，在气势上他就输了，只能作罢：“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话。” 沈棠把笑意忍住，她蹲下身，这样看起来就和宋曜差不多高：“好了，是我不好，别气了。” 宋曜也没真的生气，他一个储君，犯不着和自己的子民计较，这人还是个女孩子。 “你道歉。”他冷冰冰说。 “对不起。”沈棠一脸真诚。 宋曜别扭转过头：“原谅你了。” 这小孩，一点都不可爱。 沈棠把他抱了起来，沿着小路往回走。 宋曜没挣扎，怕掉下去，还用两只小胳膊圈住沈棠的脖子，他把脑袋靠在沈棠的肩膀上，只觉得沈棠身上好香，比村子里的人都要干净。 到家后，沈棠把宋曜放下，正巧大伯娘出来喂猪，沈棠大声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进了自家厨房。 村里的山上有很多野生的茶树，沈棠不懂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茶叶，只知道很好喝。 今年摘茶时，她也去摘了一些，炒熟后放在家里泡水喝。 沈棠有自己的打算，在村里种地靠老天爷给饭吃，赚不了多少钱，如果把这些茶叶卖出去，说不定还能赚点钱。 但是拿到镇上去卖？路途太遥远，她又不认识路，不现实。 在拿装着茶叶的布袋时，沈棠想到了宋曜，以后宋曜接他们一家离开村子，她正好可以想办法把村里的茶叶卖出去。 这样村民也能赚点钱，宋曜给她的钱她再分一部分给村民，天灾到来之前说服大家搬离这里，这样就能救下大家的性命。 在这里生活了两年，虽然沈棠遇到过不好的人和事情，但大部分村民对她还不错，大家也是勤勤恳恳干活。 邻里之间争吵是不少，为了一棵葱，一根木头都能吵起来，吵过之后，那家要是有什么事？还是愿意帮忙。 沈棠烧了火，把锅放在灶台上，用热水洗干净后，她倒了一点水进去，加了花椒，桂皮和胡椒八角。 煮了一会儿，水开了，冒着白茫茫的热气，沈棠把茶叶扔了进去，等茶叶煮开后，她本想放点盐，想到盐太贵，她没舍得。 宋曜看着她拿起盐罐子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反反复复四遍后，见沈棠把盐罐子放回木柜里。 宋曜在心里说了一句真小气。 沈棠放了五个鸡蛋进锅，把锅盖盖上，往灶里扔了两块大柴，火苗越烧越旺盛，等闻到茶叶蛋的香味后，她把柴拿了出来，用小火慢慢煮着。 等鸡蛋熟了后，她拿着鸡蛋在桌角敲了敲，蛋壳裂开很多条细缝，沈棠把鸡蛋放回锅里继续煮。 她也不知道这样煮正宗不？但她以前煮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等灶里的柴烧完，沈棠没管了，她把两条腿伸直，随意捏捏敲敲：“我去地里了，你在家里看家。” 宋曜才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我也要去。” 昨天早上她就一个人跑了没带他去，好气。 沈棠想了想：“行吧。” 她起身：“自己走路，别想着我抱你。” 宋曜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去，就怕沈棠这次又丢下他，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抓着沈棠的小手指。 沈棠由着他，还特意把小拇指给他拽着。 到地里后，沈棠和爷爷奶奶说了几句话，他们也打算回家了，让沈棠去牵牛，看着点弟弟，不要让弟弟被牛踩到。 沈棠想，暴君这么大的人，才不会做危险的事。 早上吃的面条，一人吃了一个茶叶蛋，还剩下一个沈棠留着中午给宋曜吃。 爷爷奶奶吃完面条后又出去砍柴了，冬天没春天和夏天那么忙碌，砍柴需要大力气，爷爷奶奶心疼沈棠，不会让她去砍柴。 但他们砍的柴要是捆的不大，就会让沈棠去山里把柴挑回家。 在爷爷奶奶去山里砍柴时，沈棠会去山里扒拉一些树叶或者捡枞树果。 当然了，沈棠去的也是自己山里，如果去了别人家，扒拉了别人家的树叶或者捡了别人山里的枞树果，会被骂，甚至被打。 大家都穷，都需要柴火做饭取暖，因此自己山里的一根树枝都看的很重。 一旦有人砍了自己山里一根树枝，就算没抓到是谁干的，也会绕着村里先骂上一圈。 如果抓到人那不得了，肯定会吵起来。 沈棠在家里找了两个筐，用扁担挑着，她又把扒拉树叶的木耙子找了出来给宋曜。 宋曜接过，好奇打量手里的木耙，木耙子太长了，他不好拿，沈棠教他用两只手抓着前面的木棒就行，其他的地方放在地上拖着走。 沈棠示范了一遍，宋曜一下子就学会了。 出门前，沈棠往宋曜的衣裳口袋里塞了一把花生。 出了小院，就是一条小路。 沈棠挑着两个空箩筐走前面，宋曜拖着个木耙子跟在她后面，走了一会儿转了个弯后，沿着另一条路走，都是田径路，小路不宽，大概半米的距离。 很长时间没下雨了，因此路比较好走。 沈棠怕宋曜摔倒，走的很慢。 宋曜慢慢跟在她后面，两只胳膊背在身后，拖着那个木耙子，有时耙树叶那块碰到啥东西，拖不动了。 宋曜就会走回去把耙子挪开，他觉得拿着耙树叶那一端方便多了，宋曜就把木耙掉了个头。 还是他聪明，沈棠笨死了。 笨死了的沈棠遇到挑着柴回家在路上休息的一位奶奶，正和奶奶打招呼。 “这就是你弟弟啊，真听话。”老奶奶笑眯眯看宋曜，村里的人大多重男轻女，看到宋曜都很喜欢：“要是被我家捡到就好了。” 沈棠也笑：“那是我运气好，和弟弟有缘分。” 她回头看一眼宋曜，见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发丝乱飞扬，活脱脱一个乱糟糟的鸡窝。 沈棠勾唇笑了笑，朝着老奶奶点点头。 到山脚下后，沈棠和宋曜坐在一块石头上吃了几颗花生，她把那个木耙子拿在手里，让宋曜走前面：“沿着这条路上去，到了咱们山里我会告诉你。” 宋曜点点头，觉得新奇，小短腿迈得很快。 走了十几分钟到了自家山里，沈棠把筐和扁担放下，手里拿着木耙子看了看落在地上的树叶和枞树果。 山里只有大树，大部分都落了叶子，至于那些灌木丛和小树枝，已经被爷爷奶奶砍了挑回家。 等到明年春天，这些被砍过的树枝和灌木丛又会长出新的绿芽，长个两年又能重新砍一遍当柴火烧。 沈棠搬了一块小石头过来给宋曜坐，看着宋曜坐好，她用木耙去扒拉树叶了。 这座山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别的村民在砍柴，有些看到宋曜和沈棠，大声喊他们两个。 沈棠听到声音，也大声回应，隔着好远还聊起天来。 “棠棠，我前几天去买豆腐碰到你娘了。”张青菊砍好柴了，没急着回家，手里拿着个装水的罐子走过来和沈棠聊天。 她是隔壁村嫁过来的，嫁的男人的祖宗和沈棠爷爷这边的祖宗是亲兄弟，沈棠分不清到底隔了几代，只知道她男人姓沈，祖上都是一家人。 第10章 她叫张青菊为十七婶。 “十七婶，我娘她还好吗？”这个名义上的娘，沈棠穿过来后也就见了一次，那女人带着她在隔壁村生的孩子和沈棠在小路上碰到，看到沈棠后女人带着孩子走的飞快，一句话都没说。 这些年，那个女人自是没来看过沈棠。 但因为她嫁的不远，沈棠还是知道女人的消息，都是听村里人说的，婆婆强势，有三个儿媳妇，最看不起的就是她娘。 她娘嫁过去后到现在总共生了七个孩子，两个没养活，如今也有五个孩子了，男人对她并不好，经常打骂她，婆婆公公也会打骂她。 至于两个小叔子和妯娌也经常欺负她，沈棠七岁时就听奶奶说过两个小叔子在隔壁村口打她娘耳光，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她丈夫就在旁边看着，不但不上前制止，还和围观的村民一起哄笑。 后来，还是他们这边的村民看不下去，村长带了人过去。 两个村打了一架。 这么多年，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五个村子里的村民其实没少打架，尤其是春夏时节，经常会为了水资源打架，没水灌溉庄稼，说明今年没饭吃。 所以村与村子之间打架，男女老少都会带着工具赶过去。 沈棠穿过来两年，打架这样的事情就干了很多次了，她再不想也要生存。 尤其是关于全村人的利益，她要是不去，村里人会觉得她还没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 宋曜竖起耳朵，他好像嗅到八卦的气息，但他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张青菊没把他放在心上，见宋曜坐在个小石头上咬着花生吃，她看了一眼就看沈棠了。 “那男人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你娘怎么会过的好，她生了五个也没一个对她好的，都被那家人教的也欺负你娘。” 张青菊喝了一口茶水，把那个水罐子放在脚旁，她坐下靠着一棵大树和沈棠说话：“你娘问我你找到婆家没有？看她那意思想给你做媒。” 沈棠皱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我的事情不需要她管。” “你怨恨她也正常，她改嫁后就没管过你，唉。”张青菊想到以前的事情：“你爹死的时候你才两岁，你肯定不记得了，你娘那时刚给你生了个妹妹，因为你爹的死，你妹妹没带活。” “她是真的疼你和你妹妹，也不想改嫁，她父母和哥哥嫂子收了人五斤红薯，把你娘绑到隔壁村了。” 沈棠沉默，眼睛突然有点疼了。 她爹死的时候，她才两岁，自是不记得这些事。 渐渐长大，爷爷奶奶和她说起这事，她那个可怜的妹妹，爷爷奶奶不喜，觉得她是扫把星，觉得是她的出生害得她爹死了。 他们家失去男人，自然也没有依靠。 每次爷爷奶奶提起可怜的妹妹，用的都是憎恨的语气。 后来，这事也就没人提了。 她妹妹出生到死亡不过三天，具体怎么死的，沈棠并不知道，偶尔想起只觉得可怜。 就像她娘一样，也是个可怜人，十五岁嫁给她爹，十六岁生下她，十八岁丈夫死了，小女儿死了，被父母兄嫂绑着改嫁。 到了那户人家后，多次差点被男人打死，那一家人都会打骂她。 她生了七个孩子，两个没带活，生了孩子第二天就要下地干活，至于坐月子修养身子，在这儿没坐月子的概念。 女人的命低贱，尤其是女人自己也是这样想的，男人娶她们回家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有儿子才算有后代，如果一直没生儿子，婆家看不起，娘家嫌弃，村里人轻视。 就连自己也会痛恨自己，几个村子里就有女人生了好几个却没生出一个儿子，最后女人觉得对不起婆家选择自尽。 婆家自是不会心疼，只会埋怨责怪，用破凉席裹着挖个坑给埋了，一座孤零零的小坟墓就这样结束一个人的一生。 沈棠抬头望天，今天的天空又是灰蒙蒙的，不见太阳，连带她心情也不好。 张青菊不知沈棠听进去没有，还是继续说下去：“那男人是个没本事的，所以两个弟弟都有好几个孩子了他才娶妻，要是他有点长处，又怎会要你娘一个寡妇？” 沈棠只有原主的记忆，毕竟不是原主，听了这话不生气，只是觉得她娘可怜。 她把木耙子放在地上，蹲下身后捡着地上的枞树果，捡了一个就往筐里扔：“十七婶，你知道她要给我介绍谁不？” 沈棠的娘没说，但张青菊听人说过，说是最小的叔子的大儿子看上沈棠了，在村里和很多人夸过沈棠好看，长得比村里三月盛开的桃花还要娇艳。 张青菊也捡了个树果扔筐里：“好像是小叔子的大儿子，你应该认识。” 那个男人沈棠还真认识，有时去地里干活会碰到，沈棠不喜欢那人，他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神太过放肆。 这附近就五个村子，大部分的人沈棠都是认识的，只是有些不知道名字而已，几百年来，几个村子里互相通婚来往。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都算有点亲戚关系。 但在这里，除了亲堂兄弟姐妹不能通婚，其他的都是能够通婚的，所以沈棠的两个姑姑挺想让她嫁给她们的儿子，好亲上加亲。 爷爷奶奶也觉得这最好不过，嫁给自家人最好。 他们思想转变也就这两年，沈棠穿过来后经常和他们说不想嫁表哥或者表弟，爷爷奶奶才打消这个想法，又不想她嫁到别的村里去，才开始考虑村里的人。 思来想去的，爷爷奶奶最后觉得刘和清不错。 他脾气温厚，人长得高大，力气也大，是一把干活的好手，沈棠要是嫁给他，刘和清以后能够帮家里干活。 沈棠蹲着不吭声，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筐里的树果渐渐多了起来。 张青菊捡了几个没捡了，她拍拍手后把茶罐子拿了起来，这才看沈棠，只能够看到沈棠乌黑的发顶和秀美白皙的半边侧脸。 张青菊想，沈棠挺会长的，尽挑着她爹娘的优点长了。 以前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皮肤黑，走路垂头弯腰的，并不起眼。这两年白得像是那嫩豆腐般，整个人透着一股他们都没有的自信和恬静，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是越发吸引人了。 难怪几个村里的人都说桃花村的沈棠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迷死了好些到了娶亲年纪的男人。 “棠棠，婶不说多余的话，你趁着年轻多挑挑，先别急着嫁，找个家里条件好的男人嫁过去，这样吃穿不愁，公婆要是对你好那就更好了，嫁人后你赶紧生个大胖小子，就能在婆家站稳脚了。” “千万别像我一样，你叔家里穷的要死，我当初也是被鬼迷了心，两个窝窝头就嫁给他了。” 说完了后，张青菊转身走了。 沈棠看着她离开，她偏头看宋曜，宋曜也正看着她，见沈棠看过来，他笑了笑，笑得很奶，是孩童最纯真的笑容，还露出一排整齐的洁白牙齿。 沈棠也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她把那个木耙子拿了过来，继续扒拉干树叶。 这就没了？沈棠竟然都不和他说话，被人忽视让太子殿下很不爽。 他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嚼烂后咽了下去，又咳嗽一声想以此引起沈棠的注意力，却见沈棠根本没看他。 宋曜冷着漂亮的小脸，奶声奶气道：“我渴了，要喝水。” 沈棠没带水出来，她觉得冬天人对水的需求不大，就懒得带了，听到宋曜这句话头也不回道：“忍着。” 宋曜不渴，就是想让沈棠注意他，见沈棠和他说话，他有点高兴：“你别嫁村里的男人，我以后给你找个好男人。” 沈棠惊讶回头看他：“别。” 你多给我点银子就行了。 这句话沈棠没说出来。 宋曜却是以为她害羞了，毕竟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他想着盛京城里他认识的那些优秀公子哥，哪个娶沈棠呢？ 周太傅的小儿子长得不错，才华横溢，比沈棠年长三岁，就是还没成亲都有好几个姨娘了，沈棠嫁过去怕是会被欺负。 王尚书的儿子为人敦厚老实，挺适合沈棠，就是有点丑，好像他喜欢自家小表妹。 这个也不行。 宋曜又想起其他人来。 等沈棠把两个竹筐装满干树叶和枞树果，宋曜已是给她物色好十几个适婚对象了。 太子殿下很满意，有他做媒，沈棠一定能够在盛京城里找到如意郎君。 到家后，沈棠把干树叶和枞树果倒在灶旁。 “等下给你洗澡洗头。”在往铁锅里倒水时沈棠突然道：“我今天也要洗澡了，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宋曜想了想：“你先洗吧，我在外面给你守着。”他对沈棠自是一丝想法都没：“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偷看。” 沈棠看了看他那小身板，她摇摇头，就算这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有十六岁了，太子殿下眼光高着呢，她相信他看不上她一个村姑。 沈棠就想到书里宋曜有没有女人了？想了一会儿发现书里没写这事，应该有的，就算还没娶太子妃，给他暖床的姑娘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第11章 沈棠对宋曜也没一点想法，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她一个村姑给他当妾的资格都没。 当初看这本小说时，她把自己代入女主，男主男配所有优秀的男人都爱我，那是非常的爽，太爽了，爽到沈棠都想穿到女主身上。 真穿到书里，沈棠就现实多了，不会去做梦，时刻保持冷静，她只想和大家一起活下去。 铁锅装满水了，沈棠把铁盖盖上，她坐在小板凳上烧火，往灶里扔了一大把干树叶。 看着火苗渐渐烧起来，沈棠的小脑袋靠过去，对着灶口使劲吹了几口气，又往里面扔干树枝。 火旺盛起来，沈棠把大块的干柴拿了过来，往里面扔了两块。 这些大柴是去年砍了几棵树劈的，经过一年的时间水分早就干了，因此很好烧。 沈棠喜欢烧大柴，火大还干净，她最不喜欢烧干树叶，灰尘满天飞扬，不但会落在身上头发上，就连家里每个地方都会飘去，每次烧干树叶还要把堂屋的门关上，就怕那些灰尘飘到床上去了。 烧火时沈棠想着中午和晚上该吃什么菜，来到这里后，沈棠才理解她老爸那句做饭不难买菜难是什么意思？ 她家里一直是爸爸买菜做饭，每次爸爸买菜时都会说菜市场的菜太多了，不知道买什么菜？ 问沈棠和妈妈，沈棠和妈妈都会说一句随便，所以沈棠的爸爸最纠结的就是买菜。 在这里，沈棠也觉得吃什么菜很困难，不是选择太多，而是家里太穷，没什么吃的。 想了好一会儿，沈棠发现她好想吃猪肉吃鸡肉吃鸭肉，她都一个月没吃过肉了。 昨天吃的小鱼干不算，本就小的可怜，还被晒干了，她根本就没尝出鱼肉的味来。 她叹了一口气，咽咽口水，等下洗颗大白菜吧。 灶里烧的是大柴，不需要看着，只等柴快要烧完再扔大柴进去就行。 沈棠去大屋里拿了一棵大白菜，去掉外面几片干的坏的叶子后，她把白菜叶子一片一片扯了下来，扔在木盆里，全部扯完后，又把那些菜叶子撕成小片。 用水洗了两遍，把白菜放在竹子做的滤水篮子里，等着水晾干。 在沈棠洗白菜时，宋曜坐在灶台旁的小板凳上，两只手各拿着根小树枝在那堆草木灰上作画，太子殿下太闲太无聊，无聊到只能玩草木灰。 沈棠去看了一眼米缸，家里的米不多了，她用杯子舀了一杯米，这杯米就够两个人吃的。 她又去看了看装干红薯丝的土陶烧制的大缸，家里这种大缸有很多个，都装满东西。 这些红薯丝是把红薯洗干净后连皮一起切成丝再晒干，之后放在大缸里封闭起来，人吃猪也吃，顿顿吃白米饭？ 村里还没人有这个条件，基本是红薯干和米饭混着煮。 沈棠用手抓了三把红薯干，扔到盆里放了水泡着，她把米淘干净了，抓着盆里的红薯干扔到锅里，这才加了适量的水，盖上锅盖。 宋曜还在画画，沈棠往他那里看了一眼，离得有点远，看不清他画了什么？ 她去摸了摸烧水的锅，水是温的，天气太冷，水有点难烧。 沈棠往灶里扔了一块大柴，火苗又大了点。 她在宋曜旁边坐下，托着腮发呆。 等水热了后，冒着白茫茫的雾气，沈棠试了下水温，烫死她了。 她等下要做饭，不能先洗了，沈棠伸手拍拍宋曜的肩膀，轻声开口：“你去洗，我要做饭了。” 宋曜用小树枝把自己画的画捣鼓乱，这才回头：“好。” 他把树枝扔进灶里，站起身后两只爪子在衣裳上拍了拍：“我没衣裳换。” 他身上穿的衣裳还是捡来的，宋曜也知这里的村民穷，怕是没人会给他衣裳穿，但他不知何时才能变回原来的模样，要是一年都变不回来，不可能一直穿着这件衣裳吧。 沈棠看他穿着的灰色棉袄，挺脏的，是该换了。 “我去给你找找我以前穿过的衣裳。”沈棠说完去了堂屋，屋子里就一张床，两个柜子，两把椅子和一个小板凳。 沈棠把衣柜打开，她基本没穿过新衣裳，穿的衣裳都是堂哥堂姐穿不了给她的，长久下来，沈棠的衣裳还不少，只是都很破旧。 奶奶是个很节俭的人，家里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她都会留着。 因此，沈棠找到了她几岁时穿的衣裳。 她把那些衣裳和鞋子拿了出来放在椅子上，几双袜子都是破的，沈棠又找了针线，打算等下补补。 宋曜过来了，站在沈棠旁边盯着那堆衣服看，都是灰色的或者黑色，他松了一口气，他也想到他只能穿沈棠穿过的衣裳，还以为是花花绿绿的颜色呢。 宋曜拿起一双黑色的布鞋看着，布鞋看起来还很新，似乎没人穿过，他比划了自己的脚，鞋子比他的脚长了一点，他穿刚刚好。 沈棠也看到了那双布鞋，她从宋曜手里拿了过来，看了几眼后，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些鞋子都是我娘做的，我脚上穿的鞋子也是她做的。” 十七婶说那个女人很疼她，她确实很疼她，嫁给她爹还没怀孕就开始给两人的小孩做鞋子了。 到沈棠两岁时，那个女人已是给她做了十几双鞋子，刚出生穿的，一直可以穿到她成年。 她娘很勤快，除了给她做鞋子衣裳，还给家里人都做了，甚至给大伯和二伯还有两个姑妈家都做过鞋子。 她两岁，她爹死了，一个女人没了丈夫代表没了依靠，不改嫁会过得艰难，根本由不得她自己选择。 宋曜想起今天在山里那个女人说的那些话了，他抬头看沈棠，她脸上表情冷淡，看不出一丝难过。 太子殿下不知该怎么安慰人，沈棠是想要母亲的疼爱吧？就像他一样，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对他笑，关心他。 想到皇后娘娘，宋曜一脸黯然。 沈棠拿着破了的袜子和针线出去了，她坐在灶旁补袜子，很快就补好了。 她又拿了木盆倒了热水。 宋曜不肯让沈棠给他洗澡，沈棠也不想给他洗，在宋曜洗澡时，她开始炒白菜。 菜还没炒熟，沈平安和张小莲挑着柴火回来了，把柴放在院子里，两人进了屋子。 坐下后，沈平安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宋曜：“你弟呢？” 沈棠指着堂屋：“在里面洗澡。”她鼻子动动，嗅到沈平安身上的酸臭味：“爷爷，吃了饭后你也洗个澡，顺便洗个头。” 张小莲在一旁道：“冷的要死，洗什么洗。” 村里很多人夏天都不愿洗澡，更别说冬天了，半个月洗个澡的人都少，大部分都是秋冬一个澡都不洗，等到除夕那天图个吉祥会洗澡迎接新年，也是为了把旧的一年的霉运洗掉。 沈平安也不愿意：“不洗。” 沈棠又指了下堂屋，压低声音道：“弟弟爱干净，他嫌弃你们不洗澡。” 张小莲想到宝贝孙儿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孙儿嫌弃她是真的，别说让她抱了，连头都不让她摸，她叫他，孙儿要么不理她，要么就是冷冰冰看她一眼。 沈平安也想到宋曜对他的态度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子，两人自是宝贝，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沈平安和张小莲心里，沈洞比沈棠重要。 张小莲看沈平安：“要不下午别去地里了，咱们好好洗个澡。” 沈平安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好吧。” 一家人都要洗澡洗头，缸里的水不够了，四个人就要烧四锅水。 张小莲去看了下水缸后，一句话都没说挑着两个木桶就出去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堂屋的门被宋曜打开，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袄子和黑色的棉裤，脚上是黑色的布鞋，衣服不好看，但人精致，粉粉嫩嫩的像个糯米团子。 刚洗了澡，身上的热气还没消散，宋曜穿的不多也不觉得冷。 沈平安看到他就欢喜，张开双臂笑道：“小洞，快过来给爷爷抱抱。” 宋曜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他朝着沈棠道：“给我倒洗澡水，等下给我洗头。” 太子殿下的语气很自然，就好像沈棠给他倒水给他洗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沈棠很不想伺候他，想到他以后会给银子，反正他都给她发工资了，还是高薪，就给他洗头吧。 午饭吃的红薯饭和大白菜，宋曜是家里最小的，沈棠把早上留下的那个茶叶蛋给了他。 灶里的火还烧着，沈棠提了半桶热水去了院子里，又搬了两把椅子出来，不用她开口，宋曜已是把两张椅子拼凑在一块，他面朝天躺在上面。 沈棠拿着木梳给他梳头，他的头发黑亮柔顺，发质很好，让沈棠羡慕哭了。 给他把头发洗干净，沈棠找了块干麻布随便擦了擦就没管宋曜。 宋曜站在小院里吹头发，吹了没多久，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头发却还是湿漉漉的。 沈平安洗完澡了，和张小莲一起抬着他那个洗澡盆出来倒水，宋曜看过去，看到大木盆里黑黢黢的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脏的水，竟然是人的洗澡水。 太子殿下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更是往后退了好几步。 沈平安看到他的眼神和动作，他松了手把木盆放下后摸摸鼻子，怪不好意思的。 洗了这个澡后，沈平安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轻了好几斤，孙子这么嫌弃他不爱干净，他以后还是一个月洗一次澡吧。 第12章 等沈棠洗了澡和头发，张小莲已经把她自己和沈平安的衣裳洗好了。 他们每天都要去地里和山里，因此衣裳很脏，两人不会让沈棠洗衣裳，沈棠以前只需要洗自己的，如今加个宋曜。 沈棠把木盆和桶放在小院里，她看宋曜：“给姐拿个板凳过来。” 对她自称姐，宋曜是不满的，他比她大三岁呢，宋曜挑眉，却没说什么，进了屋子拿了个小板凳放在沈棠屁股后面。 沈棠看了看盆里的衣服，冬天穿的厚，衣裳很多，估计要洗很久。 她去屋子里用桶装了半桶热水出来，倒在木盆里，沈棠把皂角扔了进去，这里洗衣裳就靠皂角和棒槌，每次洗衣服时，沈棠就无比怀念现代的洗衣机。 宋曜自是不会洗衣裳的，也从没见过，坐在旁边托着腮看沈棠洗。 沈棠先把小件的衣裳洗完，扔进桶里，剩下的棉袄和棉裤进了水很重，她一个人并不好洗。 她往宋曜穿的那件棉袄抹了些皂角泡沫，使劲搓了搓后，拿着那根大棒槌用力敲打着那件棉袄。 “沈棠，沈棠。”正啪啪啪打得起劲，沈棠看到小院门口站了个陌生的男人，男人穿了一身黑，立在那里盯着她看，嘴里还叫她的名字。 宋曜比沈棠还先看到这个男人，听见这个男人叫沈棠，太子殿下很不爽，叉着腰站起身走过去，冷冰冰道：“你谁？” 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林东平今天是来桃花村走亲戚的，吃过午饭后，又和亲戚说了会话，他打算回家了，临走前，他想起沈棠。 他很喜欢沈棠，附近几个村子里十多岁的女孩加起来有几十个，每一个林东平都认识，还和他交好的男人讨论过哪个女孩最好看。 这看来看去，林东平发现沈棠最好看，就是身材差了点，太瘦了，他更喜欢丰腴一点的。 然而，几个村里身材丰腴的女孩那张脸却没沈棠美。 林东平每一个都比较过后，最后他选择了沈棠，等他把沈棠娶回家后把她养胖点就是了。 他喜欢沈棠这事没藏着掖着，在村子里和很多人都说过，包括他的爹娘和他大伯娘，他大伯娘就是沈棠改嫁过去的亲娘。 隔得老远，林东平就看到沈棠在院子里洗衣裳，他本不想过来，远远看一眼就走，但是太远了，看不清沈棠那张秀美白皙的小脸。 林东平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是走到沈棠家门口了。 那时，他觉得自己的心痒痒的，越是看下去，心越痒，就好像被人的手轻轻挠过一般。 于是，林东平开口叫沈棠的名字。 只是，让他心痒难耐的人似乎并不想看到他。 沈棠看了好几眼，才认出这男人是谁。 对林东平，沈棠自是没好感。 她有时去隔壁村里买豆腐或者早上去挑水，偶尔会碰到林东平，每次，这男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周围的人就会一直起哄大笑。 尤其是林东平村里的人，他们看到沈棠就会笑，然后大叫，林东平，桃花村的沈棠过来了。 更有甚者，还会把林东平叫过来。 刚开始，沈棠又气又羞，小脸张得通红，见她害羞了，那群人声音更大，都是叫林东平赶紧把她娶回家，以后就是他们白云村的人了。 次数多了后，沈棠学会了无视，她要是生气或者害羞，他们就更得劲，还不如当作没听到，冷着脸不说话。 她看都没看林东平，低着头洗盆里的衣裳。 林东平痴痴地盯着她看，看到沈棠乌黑的头发丝，他也觉得是那么好看，她和村里的女孩都不一样。 他早就习惯沈棠对他的态度了，不理是吧？ 等他把她娶回家，她就会乖乖听他的话了，他爹娘说了，女人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林东平想，他舍不得打沈棠，以后娶了她，好好哄着就是了，要是沈棠还是不搭理他，他脾气上来了，再动手收拾她，保证让沈棠对他服服帖帖。 正想着，就看到一个精致雪白的小男孩走到他面前，小孩那张脸是极好看的，只是眼神和表情很不友好。 村子里是没什么秘密的，什么事情都传的快。 林东平自是知道沈棠捡了个弟弟回来，在村子里没儿子会给人欺负，女孩没兄弟嫁人也会被婆家欺负。 沈洞还太小了，林东平自是不怕他，就算他以后打了沈棠，沈洞想为姐姐出头也奈何不了他，他那一大家子可比沈棠这边人丁兴旺多了。 “你是小洞吧？”林东平不打算和一个三岁的小孩计较，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伸手想去摸宋曜的头。 宋曜脑袋一偏，他躲开，没好气：“滚。” 他不喜欢这个男人，第一眼看到就不喜欢。 这个男人不适合沈棠。 林东平顿时尴尬，摸摸口袋，想掏几颗花生哄哄宋曜，把身上的口袋掏遍了，发现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以后可是你姐夫，要娶你姐的。”他低头看宋曜，故意说的很大声，说完就看沈棠，却见沈棠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宋曜正要生气，转身往沈棠那里看了一眼，见她还在洗他的棉袄。 宋曜想，沈棠八成是不喜欢这个男人的。 他管不了别人，还管不了沈棠吗？ 宋曜小步跑过去，蹲在沈棠旁边，小指戳戳沈棠的胳膊：“不准你嫁给他。” 他学着林东平的样子，故意说的大声：“他长得丑。” 沈棠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挺幼稚：“知道了，你没事做去帮我切萝卜吧。” 太子殿下才不干活呢，小下巴一抬，望天。 沈棠摇摇头，把衣服洗完后，把盆里的脏水倒掉，衣裳还需要用清水洗。 村里洗衣服一般是去池塘或者小溪，那条小溪离沈棠家很近，就在家门口，因此沈棠都是去溪边洗衣裳。 她提着木桶往外面走，见她终于出来了，林东平笑着迎上来：“沈棠，你吃饭没有？” 沈棠不理他，也不说话。 林东平讨了个没趣，他摸鼻子，看着沈棠在溪边的石头上蹲下，把桶里的脏衣服拿出来放在石头上，她正两只手拿着木桶在洗桶。 “沈棠，你和我说句话，你说话我就马上走。”林东平在岸边大叫。 等了一会儿，见沈棠还是没理他。 他四处看了看，看到旁边的菜地里有块石头，不大不小，比他的拳头大上一些。 林东平眼珠子转啊转，过去拿起那块石头就朝着沈棠走过去。 沈棠正专心拿着衣服在溪水里清洗，自是没看林东平，把衣裳上的泡沫和脏水洗干净后，正要把水珠拧干。 突然，一块石头扔在距离她几厘米的溪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沈棠的衣裳，头发，脸上都是水，刚才还清爽干净的她顿时变成一只狼狈的落汤鸡。 沈棠把衣裳放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得她想冲过去揍林东平一顿：“你丫有病啊？” 她起身，盯林东平：“看什么看，看尼玛。” 骂完这句话想到林东平听不懂，忙改口：“看你爹啊。” 林东平根本没听清沈棠说了什么，只知道沈棠在骂他，她终于理他了。 他内心雀跃，脸上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大笑来，兴奋得手舞足蹈：“你继续，继续，继续。” 沈棠真好看，骂起人来也好看。 他结结巴巴的，嚎叫一声，两只手放在头顶上跑了。 宋曜过来时就看到沈棠气得直跺脚，嘴里骂了一句：“智障。” 太子殿下自是不知智障是什么意思？但懂得不是好话。 “你去换件衣裳，别生病了。”宋曜在心里把林东平狠狠骂了个遍。 沈棠被贱了一身水，尤其这还是冬天，她心情很不好，来到这里，她最怕的就是饥饿和生病，医疗条件不好，一个小感冒就能要人命。 村民哪里不舒服都是忍着，忍过去不痛了就没人在意，忍不过加剧了就上山挖点草药吃，因此总是有人身体看起来似乎挺健康，一生病突然倒下很快死亡。 身体本来就出了问题，只是之前自己不知道，不重视。 只能去换干衣服了，沈棠回房换了衣服，把湿了的衣服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那里已经挂着沈平安和张小莲的衣服。 在溪边把衣服洗干净，沈棠又把衣服晾好。 她还没洗头，灶台上的火苗一直燃烧着，里面放了两块大柴。 沈棠打了水蹲在院子里洗头。 宋曜坐在她旁边看，沈棠的头发没他的好看，没他的长还没他的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是不是经常剪头发？”太子殿下有点不开心：“你怎么这样？” 沈棠装傻：“听不懂，说人话。” 宋曜：“以后别剪头发了。” 沈棠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头发长了不好干活。” 她要是有人伺候，她肯定留长发啊。 宋曜冷哼：“那也不准剪。” 沈棠懒得理他，她把头发洗干净后，用干麻布擦了擦，宋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沈棠手上拿着把剪刀，咔擦几下，头发又被她剪短了。 以前到肩膀那里，现在堪堪遮住耳朵，太子殿下气得脸都红了：“我以后不和你说话了。” 第13章 沈棠都懒得修下头发，得亏她长得好看，就算头发不好看，她的颜值硬是撑起这个发型，倒不显得丑。 沈棠没时间去哄宋曜，她还要切猪食，还要喂猪，等下还要出去放牛，晚上又要煮猪食。 她忙的要命。 沈棠是个钢铁直女，她想，暴君可真作，就是个小作精。 小作精此时正坐在专属小板凳上吹头发，冬天的风又冷又狂，宋曜感觉自己脸上的皮肤都要裂开了。 但是不吹，头发又干不了。 他那一头青丝又长又浓密，像是一把海藻，以前在宫里洗了头他根本不需要操心头发，自有小太监上前处理。 这里不一样，沈棠给他擦头发动作粗鲁，宋曜头皮发麻，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温柔。 唉，还是继续喝风，把头发吹干吧。 坐了一会儿后，宋曜冷得瑟瑟发抖，尤其是两只脚冻得似冰块，两只爪子也是凉的，身上穿着的棉袄好像漏风，北风呼啸使劲往里面钻。 洗了澡身上带着的那点热气早就被吹得一干二净，宋曜打了一个喷嚏，再吹下去，他不会生病吧？ 这里有御医吗？自是没有。 宋曜摸了摸自己还是湿漉漉的头发，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棉袄背面被头发浸湿了。 穿着不舒服，想换一件棉袄。 宋曜看沈棠，嘴唇动了好几次，还是开不了口，是他说再也不和她说话了。 这才多久，就让沈棠给他换衣裳，他不要面子的吗？太子殿下的威严何在！ 他要忍住，不能说。 宋曜捂住嘴巴咳嗽：“咳，咳，咳。” 他用眼角偷偷瞄沈棠，沈棠没看他。 她把木盆和菜刀菜板拿出来了。 她拿了一筐洗干净的萝卜出来了。 她坐在小板凳上打算切萝卜了。 宋曜有点不开心想着，沈棠怎么不看他？难道三岁的他不可爱吗？还是说沈棠不喜欢小孩子。 沈棠光是想到一堆活等着她干就头疼，生存都困难，温饱都是个问题，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剁完一个萝卜又一个萝卜，萝卜叶子也被切碎了，剁完一盆萝卜后，沈棠打算去热猪食喂猪了，之后再把牛牵出去喝水吃草。 大冬天的，草木发黄枯萎，也没什么草可吃，沈棠想，还是牵牛出去喝点水，喂牛吃干稻草和干红薯藤吧，萝卜叶子她留了点，正好可以喂给牛吃。 提着东西进屋时，沈棠终于看了宋曜一眼：“还在外面干啥呢？着凉了怎么办？” 她根本没发现宋曜的那点小心思。 宋曜面上一喜，沈棠还是关心他的。 既然她主动和他说话了，他一个大男人何必和一个小女人计较，是沈棠想和他说话，他一点都不想理她。 宋曜提着小板凳跟在沈棠屁股后面跑进来：“我想换衣裳。”怕沈棠不信，他指给她看：“我衣裳都湿了。” 沈棠摸了摸他的背，果真是湿的，她心里嫌小孩子麻烦，毕竟她自己年纪不大，还是独生女，没照顾小孩的经验。 “我给你换件，你去灶旁坐着，火快要没了就扔点干柴进去。”想了想沈棠补充：“用火烤头发，干得快。” 宋曜心里美滋滋的，像是喝了蜜糖一般。 他把小板凳放下，乖乖坐好，往灶里扔了一块大柴，灶旁的温度很高，有利于他的头发干的快。 沈棠很快给宋曜换了衣裳，又把那件棉袄挂在外面的绳子上。 热猪食时，沈棠总是看宋曜的头发，瞧瞧这么黑这么亮，还非常柔顺，一点分叉发黄都没，关键还茂盛啊。 沈棠就很羡慕，希望她也有一头这么漂亮的长发。 不过只能想想，头发好看需要护理，营养充足，长了不好干活，她还是短发吧。 宋曜烤干了左边头发，又把右边的头发烤干，还剩下后面，他挪了挪，背对着灶口坐着。 沈棠已是提着猪食去喂猪了，怕猪打架，把猪食弄得到处都是，也怕猪把屎尿弄到盆里，自然得看着两个猪吃完。 这次，宋曜没进来，还在灶旁烤头发。 沈棠牵着牛出去时和宋曜说了一声，宋曜想，就在外面的田里让牛喝口水，他还是不去了，沈棠很快就会回来。 他头发干了，宋曜把沈棠绑头发的绳子拿了过来，松松垮垮把自己的头发绑在后面。 等啊等，沈棠还没回来。 她不回家煮猪食了吗？ 宋曜无聊极了，拿了一块大柴扔进灶里。 那块柴烧完了，沈棠还没回来。 宋曜又扔了一块大柴进去。 沈棠不会出事了吧？ 宋曜有点担忧，迈着小步伐出去找沈棠。 一到院子里，他就看到沈棠和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一棵柳树下说着话，那头母牛的绳子还被沈棠牵在手里，小牛在旁边的田地里吃草，母牛在吃小路上的杂草。 他们都背对着宋曜，宋曜自是看不清沈棠脸上的表情。 不过说了这么久，沈棠还没回家，她应该是开心的。 难道沈棠喜欢那个男人？ 宋曜觉得沈棠肯定喜欢这个男人，那他就没必要给沈棠做媒了，他还是操心自己吧。 太子殿下闲得没事做，脑海里净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今年十六岁，过了年十七岁，不算大但也不小。 盛京城里很多和他同龄的官家子弟已经娶妻生子，没娶正妻的家里也有通房和妾室。 他几个皇弟比他小一点的，就算没娶正妃，也有侧妃和侍妾。 皇帝那么多儿子，宋曜是最大的那个，然而，好几个弟弟都有女人了，他这个太子还没。 婚姻之事，宋曜自是没做主的权力，他也不喜欢哪个姑娘，娶谁都一样，到时皇后娘娘让他娶谁，他就娶谁。 只是，在他十三岁时，皇后娘娘本该安排几个通房丫头给他，但是皇后娘娘却没这么做。 皇后不安排，宋曜也不在意，没有就没有。 晚点娶妻也一样，他想到盛京城里的那些姑娘，他是储君，就算以后后宫没有佳丽三千，几十个女人是少不了的。 想到此，宋曜就头疼。 他和皇帝皇后都不亲近，宋曜自是理解不了后宫那些女人的想法，他想，等他有了孩子，得对每一个孩子都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偏心。 他不会让他的孩子和他一样从小缺少父母亲的疼爱，如果后宫哪个女人和皇后一样对自己的孩儿冷冰冰，他就惩罚哪个女人。 沈棠回来了，看到宋曜像个木头柱子一般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神游。 沈棠没叫他，从一旁走了过去，快要踏进屋子里，宋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那个男人是谁？你们说了很久的话。”他纯粹是好奇，随便问问。 沈棠回答：“刘和清，和我一块长大的，明天我要和他一块抓溪里的鱼。” 她舔舔唇瓣，似乎闻到肉香味了：“我想吃肉，我都营养不良了。” 沈棠看自己瘦如鸡爪的双手，她是真的瘦，全身上下就没几两肉，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却吃不饱饭啊。 沈棠幽幽叹口气，古装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也不会拍贫苦百姓的生活，她穿过来后才知道普通百姓特别苦。 宋曜正要接话，却见沈棠已经进屋了。 太子殿下又站在小院子里胡思乱想了一番，也走了进去。 “沈棠，你去过城里吗？”宋曜坐在沈棠旁边，他来到这里也有好几天了，深山老林中，人一点方向感都没，光靠他一个人绝对走不出去。 宋曜挺怕的，怕自己一辈子恢复不了，难道他以后就要在村里长大，在村里过一辈子？ 沈棠扫他一眼：“没去过。” 她想着还要养宋曜多久，书里说他变成小孩模样就一个月，为何会变成小孩，沈棠也不知道，原作者就是这样写的。 沈棠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她迫不及待想过上好日子。 宋曜挪过来一些，离沈棠也近了点：“要不我们改天去附近的城里看看？” 沈棠伸手推他：“就我们两个人？” 宋曜点点头。 沈棠都能想到她和宋曜两个人去镇上会遇到什么了，半路上她可能会被人关起来生儿育女，也有可能被人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甚至被卖到烟花之地。 至于宋曜，一看就会被卖给没儿子的人家当儿子。 文明社会拐卖妇女儿童都那么猖狂，她和宋曜在这里两个人去镇上，不是主动把自己往坏人手里送吗？ 她拍宋曜的脑袋：“乖，别多想，乖乖呆在村里，至少不会遇到什么坏人。” 宋曜：“……”他也想到了，就他和沈棠两个人是真不安全，他小孩身板，没一点战斗力，至于沈棠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沈棠没说话，猜测宋曜估计是想家，想锦衣玉食的生活，换成她，她也会想。 暮色降临时，沈平安和张小莲回来了，一家人吃了晚饭，又在灶旁坐了一会儿，这才各自上床睡觉。 一晚上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沈棠想到还要去冲里挑水，困意没了，也不怕冷了，从床上下来就开始穿衣服裤子。 宋曜还没醒，沈棠自是不会叫他，她简单洗漱一番，挑着两只木桶出门了。 第14章 冬天天亮的晚，沈棠走在小路上发现村民们已经在地里干活了。 寒风刺骨，她吹了一口气，只看到白茫茫的雾气，四周的草木大多掉光了叶子，看起来很萧条。 迎面过来个村民，沈棠笑着打招呼。 到冲里，已经有很多村民在那里挑水了，大家很有秩序，都排着队。 一个村里一口井，附近的几个村子里有些人离桃花村这口井近些，他们就会选择来桃花村挑水。 沈棠把木桶放下，拿着扁担靠着一棵大树站着，她的旁边是村里的一位老人，老人悄声和沈棠说着话：“你娘刚挑了一担水走，估计等下又要来了，她应该被那家人打了，那个脸啊，都肿起来了。” 老人一阵唏嘘，要还是村里的人，被人打了，那他们村肯定会一致对外，给打回来。 这都改嫁十多年了，沈棠的娘自是和他们村里没一点关系。 沈棠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人还要继续说，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沈棠，你娘来了。” 又有人大叫：“小玉，沈棠在这里呢。”还抬手指了下沈棠。 步伐蹒跚的女人挑着两个木桶朝沈棠看过来，她不过二十九岁，两鬓的头发却是白了，那张脸又黑又粗糙，额头上的皱眉明显。 此时，她半边脸红肿，右边嘴角还破了皮。 李小玉听到那句话，下意识就看沈棠，见沈棠低着头靠大树站着，根本没看她。 李小玉心里微苦，她改嫁时沈棠才两岁，肯定不记得那两年她对她的好了。 长大后，沈棠只会怨恨她。 所以这些年，李小玉从没去看过沈棠，即使她挂念沈棠，也没办法，被那家人知道了，只会往死里打她。 李小玉把视线收回来，慢慢走过去排队，她前面和后面的人都是桃花村里的人，李小玉自是认识的。 “小玉，那男人又打你是不是？”有个女人问了一句。 李小玉摇头：“没，我自己摔的。” “你娘家哥哥和侄儿呢？”在村子里，女人被婆家打了，大部分都会跑回娘家叫人过来。 讲道理是没用的，只能硬碰硬，娘家蛮横，人口又多，婆家人就怕了，以后即使想打女人也会有所顾忌。 要是娘家那边软弱怕事，不过来闹，那这个女人可能会被婆家打死。 沈棠在村里呆了两年，深刻了解这个道理，所以二伯娘的女儿被打了后跑回娘家，二伯娘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不愿给女儿出头，沈棠叫了几个堂哥还有村里几个年轻男人，各自带着锄头扁担和木棒就上门了。 就这一次，比以前多次劝说不要打自己的女人有效多了，那个男人被吓到了，这么久了，不敢打她那个堂姐。 李小玉不一样，她娘家人根本不管她，甚至她的哥嫂不准她回娘家，她生的五个孩儿也没一个护着这个娘。 那家人想打她就打，想骂就骂，每每都是村里的邻居看不过去，怕李小玉被打死了，他们会上前拉人。 地方就那么大，再加上村里人嗓门都大，因此他们说的话，沈棠听的一清二楚。 她垂头看脚上穿着的黑色布鞋，偶尔抠抠自己的指甲。 那些人挑着水离开，李小玉也挑了一担水走了，轮到沈棠了。 她把木桶扔进井里，灌满水后拽着绳子提了出来，早上挑水的很多，水位下去了一些，两只桶都灌满水后，沈棠用扁担挑着木桶沿着小路往回走。 过了一大片菜地，就是田径路，李小玉站在一旁，见沈棠过来，她轻声开口：“棠儿，我有话和你说。” 沈棠不想理她，在她看来这个女人和她没有关系，她不是原主，她孝顺爷爷奶奶，是因为爷爷奶奶对她不错，给她房子住，给她饭吃。 沈棠把桶放下：“你说吧。” 李小玉见她态度冷淡，心里苦涩，她活了几十年，自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几个儿女也没一个亲近她。 “你找婆家没有？”她想到公婆和小叔子一家和她说的话，还有她男人那句，不能让沈棠嫁给林东平，他们就打死她。 那一家人是什么样的，她比谁都清楚，她被打骂十多年，又怎么忍心这个她最亏欠的女儿嫁过去受罪。 沈棠现在长得好看，林东平喜欢，她年轻时也好看，皮肤又白又嫩，身段也好，这干了十几年农活。 再好的皮肤也被糟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村里的女人有几个漂亮的。 沈棠再好看也就这几年，在家里爷爷奶奶没舍得让她干农活，做的都是家务活，所以太阳晒的少。 而且，林东平并不是个好男人，他那爹娘不是个好相处的，李小玉哪里愿意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没有。”沈棠瞥李小玉一眼，想到昨天在山里十七婶说的话：“你是不是想给我做媒？” 李小玉连忙摆手，使劲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她似乎被吓到了：“你的事情，我管不了。” 她一个改嫁的娘，哪里来的资格，沈棠的婚事只有她爷爷奶奶有做主的权力。 “还有事吗？”沈棠看不远处的山峰：“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张婶的儿子不错，要不你和爷爷奶奶说下。”李小玉显得局促不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找个好婆家，要是婆家不好，到老都得受罪。” 张婶的儿子？刘和清！ 沈棠勾唇笑了笑：“我知道了。” 李小玉找不到话说，又不想那么快走，还想和沈棠呆一会。 沈棠把视线从远处收回来，打量面前的女人，待看到女人手背上青紫的痕迹，沈棠在心里叹口气，估计身上都是伤，连块完好的皮肉也找不到。 “我走了啊。”李小玉搓搓手：“你一定要找个好婆家。” 她又看沈棠：“我听说你捡了个弟弟回来。” “嗯，三岁，人很健康。” 李小玉点点头：“那就好，你爹有后了，他会高兴的。” 沈棠知道，在这里女儿都不算后代，每一个人都说女儿是帮别人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人了就不是家里的人了。 虽然听了很多次，每次别人说她爹没后，沈棠心里还是介意大家都不把她当人看。 她冷淡道：“嗯。” 李小玉挑着两桶水走了，沈棠也站了一会儿，挑着水回家，把水倒进缸里，她又去井里挑了两担水，这才把水缸装满。 宋曜还没起来，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张睡得红彤彤的小脸。 沈棠站在床边看了他几眼，去柜子里把李小玉以前给她做的鞋子拿了出来，每一双她都看了好久，最后叹息一声放了回去。 李小玉改嫁那一刻就和她没关系了，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可是村里哪个女人不苦呢？ 怕女人的男人村里也有，但是太少了，他们村里也不过那么两三个男人不打老婆。 她爷爷奶奶以前也打架，现在觉得老了，才不打了。 大伯娘和大伯父人都不错，但沈棠也见过大伯父打大伯娘，只是次数和别的男人相比少了一些而已。 沈棠很怕打架的，更怕她以后嫁人了被家暴，男女体力决定女人打不过男人，遇到心狠下手重的把老婆打死了，不管娘家人闹没闹，都是一张破凉席裹着就给埋了。 宋曜醒过来时就看到沈棠抱着双布鞋站在不远处，他揉了揉眼睛叫她：“沈棠。” 沈棠把布鞋放下：“你醒了，要我给你穿衣裳不？” 宋曜拒绝：“我饿了。”他肚子在叫。 沈棠连忙道：“我去做饭，上午要是抓了鱼，中午煮鱼肉给你吃。” 对宋曜，沈棠一直把他当雇主看待，她就是宋曜请的保姆，这个雇主以后会给她很多钱，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吃过早饭后，刘和清提着只木桶过来了。 冬天的农活没那么多，因此村民们大多比较悠闲，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砍柴，可自己家就那么点山，山里的柴都砍得差不多了，沈平安和张小莲上午没出去，两人在家里找事做。 猪圈里的屎尿太多了，得全部用筐装出来，倒在地里当肥料。 睡的堂屋很脏了，得打扫下。 …… 沈棠也找了个桶，和刘和清的桶一起放在外面的小路上，两人沿着小溪边走着，在商量从哪里把水堵住。 在村里生活这么多年，溪流哪一块有鱼儿，刘和清一清二楚。 宋曜拿着个小板凳出来，就看到沈棠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应该就是昨天那个男人。 宋曜盯着刘和清看，常年干活，刘和清皮肤很黑，身材又高又健硕，是那种阳刚的长相。 沈棠喜欢的男人长这样啊，宋曜想着，这个男人其实也不错，沈棠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要是他们真成亲了，他多给沈棠准备点嫁妆。 溪水清澈，都能看到在里面游动的小鱼，还能看到浮在泥土里的田螺。 沈棠和刘和清商量好地方后，她回家拿了把锄头，先是在下游处挖泥巴把小溪里的水堵住，不让水流出去。 刘和清已是脱了鞋子和袜子，裤腿被他挽到大腿处，他光着脚下了水，手里拿着个木棒从上游走来，这是在赶鱼。 水是冷的，冬天的风也大，刘和清却觉得一点都不冷，他看岸上的沈棠，笑得温柔：“你下来吗？” 第15章 沈棠经常下水摸鱼，她来了兴致：“好啊。” 说完，两只脚一蹬，就把布鞋蹬下来了，她弯腰脱了袜子，也把裤子朝着大腿挽，挽到大腿后，怕裤子掉下来，沈棠找了两根绳子把裤子绑了起来。 她皮肤白，白得晃花了刘和清的眼睛。 村里的女人下田干活都会这样，露出双脚和大腿，所有人都觉得正常，不会有人说不知廉耻。 以前刘和清就经常和沈棠一起下水捉鱼，农忙时，两人都会挽起裤腿插秧割稻子，沈棠的大腿和双脚，刘和清都不记得见过多少次了。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然而这次，刘和清看到沈棠白嫩的大腿，他脸却是红了。 他咳嗽一声，忙移开眼，攥着那根木棍就在溪水里跑了起来。 宋曜也看着沈棠脱了鞋袜，把裤子挽到大腿上。 太子殿下愣了愣，怪不好意思的，沈棠怎么可以这样？ 把自己的腿和双足给男子看，她和刘和清还没成亲呢，不知羞耻。 宋曜恨恨想着。 他提着那个小板凳跑过去：“沈棠，你把衣裳穿好。” 跑的太快太急，已是直接摔倒在地上，满嘴都是泥巴。 宋曜痛得龇牙，他没喊痛，忙手忙脚乱爬起来，小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用袖子擦了擦嘴巴。 一看，沈棠已经下水了。 刚刚还清澈的溪水一片浑浊，沈棠和刘和清两人从上游开始赶鱼，到了下游后，两人就从溪里上来，沿着岸边跑回来，他们又下水了，又从水里开始赶鱼。 宋曜气死了，叫了沈棠好几次，她也没理他。 他盯着沈棠那双白嫩纤细的双腿看，越看越气，尤其是刘和清偶尔也偷偷看沈棠的腿。 他们还没成亲，他就盯着人家姑娘的腿看，宋曜不喜欢刘和清了，觉得刘和清也不是好人，他以后还是给她做媒，找个好男人吧。 连续跑了好几圈，沈棠觉得有点热，她把棉袄脱下挂在岸边的树干上，又这样赶了两次鱼后。 沈棠在田里挖泥巴，刘和清站在溪里用泥巴堵水，把水堵住后，沈棠跑回家找了两个木盆，一人拿一个站在溪里用木盆把水泼到田里。 沈平安过来了，站在岸边问：“有大鱼吗？” “有。”沈棠兴奋道：“我赶鱼时看到大鱼从我腿边游过去了。” 沈平安点点头，他看一眼宋曜：“棠棠，你看着你弟弟，小心他掉下去，这么小的孩子爱玩水。” 沈棠接话：“我知道的，爷爷。” 刘和清笑道：“沈爷爷，我看着小洞呢，不会让他掉下来的。” 沈平安满意地走了。 宋曜坐在小板凳上看沈棠和刘和清拿木盆把溪里的水泼到田里，刚开始，他还觉得新奇，越是看下去越不满了。 上面和下面都被堵住了，水流不进这里，也流不出去，溪水越来越少，沈棠被水遮挡住的大腿也露了出来，即使沾染上一些湿泥巴，依旧可以看出肌肤白皙娇嫩。 宋曜往刘和清那里看了一眼，见他正卖力泼水，并没看沈棠，他心里舒服了点。 有村民路过，见沈棠和刘和清在抓鱼，过来说了几句话。 不忙的村民就会站在岸边看，看到鱼儿就大叫：“那条鱼不错，再泼点水出来就干了。” “好多鱼。” “你们真会找地方。” 有个大婶挑着柴火过路，把那担柴放在一旁，也蹲在岸上看。 大婶笑着道：“沈棠，你腿好白，怎么没晒黑？” 他们插秧时，一个上午就晒黑了，插两天秧，手上都被晒伤了，得脱一层皮，即使过了一个冬天也白不回来。 沈棠笑眯眯的：“那是我晒的少。” 岸上的人都朝着沈棠的腿看去，她腿是真的白，但没人有什么心思，毕竟在村里女人和男人一样都要下田干活，露腿露胳膊是很正常的事情。 把水泼干净后，沈棠看到溪里的鱼儿还挺多，大部分都是鲫鱼，大的有她手掌那么大个，也有鲤鱼和很多她不认识的鱼，那些手指大小的小鱼也很多，这些鱼太多了又比较小，不好用手抓。 沈棠朝着宋曜大喊：“弟弟，你回家问奶奶拿个网来，就说我要捞鱼。” 突然被点名，所有的人都看向宋曜，他长得精致，村里的人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因此大人们都凑过来，想摸摸宋曜的头捏捏他的脸。 宋曜两只手捂住脸，不肯给人摸，弯着身子跑了出去，心不甘情不愿给沈棠拿小渔网去了。 沈棠和刘和清忙着捉鱼，两人商量好了，先把鱼捉上来，到时再平分。 宋曜在岸上把渔网递过来，脸色臭臭的：“给。” 他看都不看沈棠，高傲地抬着小下巴看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不要我就扔了。” “你快去坐着，离远点，别弄脏衣裳。”沈棠笑着接过：“今天中午炖鱼汤给你喝。” 有村民笑：“沈棠对弟弟真好。” 沈棠笑得眉眼弯弯：“这是应该的。” 刘和清正在溪里卖力抓鱼，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各个伸手指：“这里一条鲫鱼。” “这里有条大的。” “刘和清，你右边有条。” “沈棠，你屁股后面好多小鱼。” 有渔网了，沈棠直接用网捞，一下子就捞了很多小鱼，她顾不上清洗，直接倒进桶里，又拿着渔网捞，这次捞上来的泥巴有点多，沈棠就拿到溪水里洗了一下。 忙碌起来后，即使光着脚泡在淤泥里，也不觉得冷了，相反因为一直在动，沈棠的双手都微微发热，暖和起来。 等鱼儿抓得差不多了，刘和清把那些堵住溪水的泥巴拨开，顿时，溪水哗啦啦奔流过来。 沈棠提着两只桶去了上流，那里的水现在最是清澈，她找了一个方便蹲下的地方蹲着，看了看桶里的鱼儿。 刘和清拿着木盆过来了，两人把鱼倒在木盆里，又把桶洗干净，慢慢洗着这些鱼。 “你估计下有多少斤？”沈棠两只手在桶里一捧，手心满满当当都是小鱼，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细缝：“好高兴啊。” 刘和清见她开心，他也笑：“十斤肯定够。” 他蹲在沈棠旁边：“你先歇着，我来洗。” 沈棠才不想休息呢，自己抓的鱼让她特别有成就感：“我就要洗。” 他们洗鱼时，人群渐渐散去了，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情。 宋曜提着小板凳走过来，在沈棠旁边坐下，刘和清最先看到他，笑着道：“小洞，你坐远点，别掉水里。” 宋曜不理他，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刘和清想，小洞对村里的人都这样，许是刚来没几天还不熟悉，他就和沈棠亲近点，毕竟是沈棠捡回来的。 他还是多看着点小洞，以免他不小心掉下去了。 把鱼儿洗干净后，全部倒在两个盆里，沈棠和刘和清开始分鱼，先是分大的鱼，你一条我一条，剩下一般大小的，还是你一条我一条。 最后就是小鱼了，还有一些毛毛鱼，特别小，刘和清倒了一点小鱼进桶：“好了，我先回家了。” “你怎么就拿这么点？再拿一点。”沈棠发现他把大部分小鱼都给了她：“咱们平分。” 刘和清嘿嘿傻笑，显得特别憨厚：“那些给小洞吃，不是给你的。” 他说完这话，提着自己那只桶就跑了，跑了几步又回头看沈棠，见沈棠也看着他，刘和清又笑，摸了摸后脑勺。 他跑的更快了。 沈棠看那些鱼，决定就在溪边给开膛破肚，把里面的脏东西取出来，洗干净后再拿回家用井水洗一遍。 “你回去给我拿剪刀来，不然拿菜刀来也行。”沈棠低头摸桶里的鱼：“小心点，刀子别割到手。” “哦。”宋曜闷声道。还是听话往家里走，没有多久，他拿了一把剪刀过来了。 在沈棠洗鱼时，宋曜就坐在旁边看，他也不觉得那股腥味难闻了，看的津津有味，偶尔，会自己抓个鱼玩。 洗干净后，沈棠蹲得腿脚都麻了，靠着棵树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一只手拿盆，一只手提桶：“走了，回家。” 走了几步，见宋曜没跟上来，沈棠回头看他：“怎么了？你不冷啊？” 宋曜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许是从小皇后对他严厉，很少关心他，突然变成三岁小孩模样，他人任性起来，迫切想让人关注他，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沈棠抓鱼时没看他，洗鱼也没看他，她就干自己的事情，明明嘴巴闲着，也不和他说话。 太子殿下想让沈棠哄他，把他当小孩子哄。 他虽然十六岁，但现在身体只有三岁，况且沈棠又不知道他今年十六岁，她比他大十岁，哄哄他怎么了？ “走不动。”宋曜闷闷不乐却理直气壮：“你抱我回家。” 沈棠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太子殿下似乎有点不高兴，难道是吃的不好，住的不好？又没人伺候，他心里落差太大，慢慢抑郁了？ 她想到她刚穿越过来时也接受不了这种生活，还想死了算了看能不能穿回去，只是怕痛放弃了。 第16章 沈棠把木盆放在一边，怕挡着村民过路，又伸脚踢了踢那个木盆。 桶里装着鱼儿，自是不能放下，万一有人过路拿走了呢，她提着木桶走回去，到宋曜跟前后，沈棠蹲下身子。 她蹲着和站着的宋曜差不多高，沈棠这才直视宋曜的眼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想爹娘了还是？” 她尽量表现得很平静，只把宋曜当一个三岁的小孩看待。 宋曜也看着她，那一双大眼睛比平常似乎都亮了好几分：“不想走。” 他两条小胳膊晃啊晃，手中的那个小板凳也晃个不停，反正沈棠以为他才三岁，他任性撒娇怎么了？沈棠又不知道他是谁？ 等他恢复成年男子的模样后，他把沈棠接到盛京生活，沈棠问起那个小男娃去哪里了，他就撒谎骗她。 他是太子殿下，沈棠一个村姑，可好骗了，至于给她银子给她做媒，就说这是小男娃要求的。 太子殿下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会做到。 这样想着，宋曜闹起小脾气来了：“你不抱我，我就不回去，让我冻死在外面算了。” 他可怜兮兮看着沈棠，还瘪瘪嘴巴。 那一瞬间，沈棠想在他头上使劲敲几下，你是十六岁啊，不小了，尤其是在这里，十六岁都算男人，有些都成亲有娃娃了。 沈棠怕宋曜真因落差太大抑郁了，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姐姐抱你回家。” 一只手抱起宋曜，一只手提起木桶，沈棠朝着家里走去。 宋曜靠在沈棠怀里，纤细的胳膊搭在沈棠的肩膀上，手里还拿着那个小板凳，他的脑袋沈棠的脖子处蹭了蹭，只觉得沈棠身上好香啊。 是不是女孩子身上都这么香？太子殿下想着，其他女孩他不知道，他虽是太子，根本就没见过几个女孩子。 就连伺候他的人都是太监居多，剩下的就是上了年纪的嬷嬷，那些官员家的千金，宋曜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们很多以后都会是他的妃子。 然而，宋曜也没见过几位大家闺秀，皇后娘娘对他要求极其严厉，每天就逼着他看书学习，根本不准他出宫玩耍。 至于和小宫女或者和官家千金们见面说话，想都不要想，他连见她们的机会都没。 沈棠根本不知宋曜在想什么，她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做才能让宋曜心情好点，不让这人抑郁了。 到家后，沈棠把桶放下，又把宋曜放下，她特意摸宋曜的脑袋：“吃了饭后我带你去村里逛逛。” 想了想后又道：“虽然我们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可还有人挨饿呢，你在家就算不能顿顿吃米饭，家里还有一大缸干红薯丝，不会让你饿肚子。” 沈棠想着村子好的方面和宋曜说：“村里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挺多的，你每天可以和他们玩，爬树掏鸟蛋啊，去田里玩泥巴啊。” 宋曜对掏鸟蛋玩泥巴一点兴趣都没，他还不如坐着发呆。 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严肃，沈棠暗叫不好，太子殿下八成抑郁了。 这里是没哪个大人会关注孩子心理问题的，大家都觉得养小孩子给口吃的给点穿的，不把小孩饿死冻死就行了，都是这样养大的。 沈棠叹了一口气，带大娃娃真累。 她把那些鱼洗了一遍后，放在盆里，从里面挑了几条鲫鱼出来，沈棠本想做个鲫鱼豆腐汤，发现今早没有去隔壁村买豆腐，这个点估计人家的豆腐也卖完了。 她在家里找来找去，根本就没什么食材，最后，沈棠决定做个萝卜丝炖鲫鱼汤。 洗白萝卜时，她看宋曜，他坐得笔直又端正，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一直看着门外面。 沈棠把萝卜放下，两只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把水珠擦干净后，她去了爷爷奶奶的屋子抓了一把花生出来，她也想给宋曜零嘴吃，奈何家里是真的没有，除了花生就没别的吃了。 家里种的花生，沈棠和张小莲吃的少，大部分都是沈平安吃的，沈平安每天都会喝点米酒，但是没有下酒菜。 因此，他就会边吃花生边喝酒，这算是他唯一的乐趣了。 沈棠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宋曜旁边，又把花生放在椅子上：“是不是饿了？你先吃点花生，等下就有美味的鱼汤喝了。” 她很努力找着话题，如果宋曜真是个三岁的孩子，她可以带他出去玩，说不定小孩依赖她后，心情就会变得好起来。 只是，宋曜十六岁了，这放在现代就是个正在读高中的青少年，正处于青春期，听说这个年龄段的人特别叛逆，而且还挺爱东想西想，忧愁善感的。 沈棠想到自己高中时，可不就是矫情的要死，喜欢一些伤感的句子，故意做出深沉的样子来。 可能男孩子没女孩那么多愁善感，但从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变为一个三岁的小孩，还流落到偏僻的山村里，太子殿下想不开也正常。 “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洗萝卜啊？”想了好久，沈棠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宋曜冷着脸拒绝：“不要。” 沈棠不想理他了，太不给面子，她走回那个木盆处，蹲下继续洗白萝卜，洗干净后削皮，把萝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又全部切成丝。 切丝时，沈棠偷偷瞄宋曜，他还是那样坐着，那些花生，他一颗都没吃。 沈棠把视线收回来，正想着该怎么和宋曜交流，眼角处看到一只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裳，是宋曜，他仰着一张粉嫩精致的小脸：“我给你洗香荽和葱。” 沈棠受宠若惊，水汪汪的杏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太子殿下主动要求干活了，她忙把从地里拔来的几根香菜和几根葱给了宋曜，指着旁边的木盆：“在那里洗。” 宋曜拿着香菜和葱走了，把菜放在盆里，又用木瓢舀水倒在里面，水冰凉凉的，他把两只小手伸了进去。 饶是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被冻得咬牙，宋曜看一眼沈棠，正她直勾勾盯着他看。 宋曜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小脸发烫，他垂下头去，开始洗着手里的香菜，把那些泥巴洗干净后，又把葱洗干净，葱上那些黄色的叶被宋曜摘了扔在草木灰堆里。 然后，他把脏水倒了，洗了三遍，才觉得自己把菜洗干净了。 宋曜把香菜和葱给沈棠：“我还要做什么？” 他是真的想干点活，不想天天等吃等喝，看着沈平安和张小莲干活，沈棠也有干不完的活，宋曜心里就难受，觉得家里就他一个人是废物，什么都没干。 那些鲤鱼已经被沈棠弄干净了，姜她也洗好切片了，现在真没什么让宋曜干的。 不过他愿意干活，忙起来他就没时间去东想西想，沈棠指着外面：“你去鸡窝看看家里的鸡今天下蛋没有？” 宋曜哦了一声，小短腿哒哒哒跑起来，跑到外面去了。 没一会儿，沈棠听到宋曜的声音：“下了两个蛋。” “蛋凉了没有？要是凉了，你把鸡蛋捡回来。”沈棠大声回他：“你好厉害，真能干。” 宋曜看着一堆干草窝里那两个鸡蛋，有点犹豫，蛋壳雪白，然而有个蛋壳上沾染了点鸡屎，他嫌弃脏。 屋里，沈棠又在催了：“把鸡蛋拿进来，等下煮给你吃，你喜欢炒的还是荷包蛋？” 那天，沈棠给宋曜蒸了个鸡蛋，发现他不爱吃。 宋曜站着不动，眼睛却还是盯着那两个鸡蛋，再怎么用力盯，鸡屎不会掉。 宋曜看着自己的十个手指头，还是叫沈棠来捡鸡蛋吧，可是，沈棠会不会觉得他没用，连鸡蛋都不会捡。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眉头紧紧皱起，一脸生无可恋朝着鸡窝走去，一只手拿一个鸡蛋，看到那小块鸡屎，宋曜脸都白了。 他不敢看，怕越看越恶心，拿着鸡蛋进了屋子，就把鸡蛋放在盆里，主动倒了水。 沈棠莫名其妙：“怎么了？” 宋曜闷声道：“没什么。”他还嫌弃呢，去灶台那里抓了几片干树叶，自己蹲下把那点鸡屎擦掉了，又用水把鸡蛋洗了两遍。 “洗干净了。”宋曜不是很高兴：“以后不要让我捡鸡蛋了，我可以干别的。” 见他愿意说话，沈棠很是高兴，一高兴就想逗他：“那以后你喂猪，不然我喂猪后，你守着它们看它们吃完？” 宋曜想到臭烘烘的猪圈，拒绝：“不要。” 他抬头，看到沈棠眼里的笑意，知道她在故意逗他。 太子殿下转过身去：“你是个坏蛋，以后都不和你说话了。” 沈棠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我错了，我道歉，我家小洞别不理姐姐，吃过饭后，姐姐带你去外面玩。” 宋曜还是不理她，沈棠真想在他头上抽一巴掌，不过想到太子殿下都抑郁了，她忍住了，哄着宋曜：“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曜慢吞吞转身，强忍住内心的喜悦：“做什么都可以？” 沈棠用力点头：“当然。” 太子殿下狡黠一笑：“我想听猪叫，你学两声。” 沈棠表情僵住：“这个不行。” 宋曜：“猪叫，牛叫，羊叫，你自己选一个。” 第17章 沈棠真想把宋曜抱到猪圈里关起来，不是想听猪叫吗？就让你听个够。 但是她不敢这样做，这样太伤太子殿下的自尊心，说不定宋曜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事，以后报复她怎么办？ 沈棠干巴巴笑：“我不会，你教我啊。” “哼，”宋曜又把身子转过去了：“还说什么都会干，骗子，沈棠是个骗子。” 沈棠摇摇头，伸脚轻轻踢了踢宋曜的鞋子：“去灶旁坐着烧火，我要煮饭了。” 宋曜也不是一定要让沈棠学，他是男孩子，得让着女孩子，他还是知道的。 见沈棠给他找事做，忙乖乖走到灶旁，还把他那个专属小板凳拿了过来，宋曜现在特别喜欢这个小板凳，他决定了，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掉着。 生了火后，沈棠去淘米，又加了一把干红薯丝。 她坐在宋曜旁边，想了想，决定多和太子殿下说说话：“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宋曜觉得沈棠讲不出什么好故事，估计都是听村里的人说的，不过沈棠愿意理他，他很是高兴：“好。” 沈棠想着自己看的西游记，她只记得大概剧情了，这本书的女主穿越到这里可以把四大名著默写出来，但是沈棠没这个本事。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住着很多神仙，地上住着很多人和妖怪，有天有块石头吸收太多灵气，竟然孕育出一只小猴子。” 宋曜一脸惊讶：“石头能够生猴子？” “当然了，你好好听故事。” 宋曜乖乖闭嘴，沈棠其实只记得主要剧情和精彩部分了，她慢慢说给宋曜听，饭煮熟了，闻到米饭和红薯的香味。 沈棠不肯说了：“吃了饭再说。” 宋曜拉着她的衣裳：“我想听，你再说几句。” 沈棠把煮饭的锅放在后面，把炒菜的锅放了上去：“想听也行，吃了饭后我带你出去走走，边走边说给你听。” 宋曜眼巴巴看着她，太子殿下从没看过画本，自是新奇有兴致，满脑子都是那猴子大闹天宫后到底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这个故事是谁说给沈棠听的，如果是村里人？那这个村子的人还不错，以后他没事可以在村里逛逛，说不定能够听到很多故事。 沈棠把锅洗干净，等水干了后，她倒了油菜籽游，油热了后，她把那几条鲫鱼扔进锅里，用油煎了一会儿，看到鲫鱼表面呈现淡黄色了，马上倒了水下去，又把姜和葱扔了进去，盖上锅盖。 宋曜一直在看沈棠做菜，太子殿下想，还挺简单的。 不过他自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做饭是女人的事情，男子才不踏进厨房。 即使御膳房里的厨子大部分都是男人，但宋曜还是觉得做饭这事是女人做的。 沈棠往灶里扔了两块柴，把沈平安喝的米酒找来，倒了一点在碗里，又全部倒进锅里。 她捧着那个碗逗宋曜：“要不要喝点？” 宋曜摇头：“我是小孩子，不喝酒。”声音特别奶。 沈棠心道，要不是我知道剧情，还真以为你是小孩呢。 等鲫鱼汤熟的过程，沈棠没闲着，坐在一旁切白萝卜，她动作快又猛，没一会儿，就被她切了一盆的白萝卜。 鱼肉的香味渐渐从锅里传出来，沈平安揉搓着双手进屋：“好香。” 他刚刚把圈里的猪屎和牛屎全部铲了用筐装着挑了出去，这些都是肥料，堆在地里特别适合庄稼生长。 即使在外面的溪水里洗过手，沈平安干了一个上午，身上的臭味还是浓重。 宋曜闻到就嫌弃，小手紧紧捂着鼻子和嘴巴。 沈平安看在眼里，越发笑得大声，还伸手去摸宋曜的头。 宋曜打他的手，他也不在意，哈哈大笑几声又出去了。 沈棠见鲫鱼熟了，把香菜扔了进去，又放了盐，提着锅就放在木架上，顺便把烧水的锅放在上面。 宋曜早就饿了，从小板凳上起身走到木架旁看，他个子太矮了，踮起脚也看不到锅里的鲫鱼，只能看到热气腾腾的白雾。 冬天菜凉的快，还没凉的时候，油就开始凝固了。 沈棠不想吃温凉的饭菜，去了外面叫沈平安和张小莲吃饭。 得到他们的回应后，她进了厨房，拿碗给宋曜盛饭，夹了一条鲫鱼在他碗里，又给他倒了一些鱼汤和萝卜丝。 鲫鱼的鱼刺多，还特别小，沈棠有点担心他会卡到，转念一想，太子殿下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会吃鱼吧。 她还是不放心，端着个碗坐在宋曜旁边看他吃。 这看在宋曜眼里就变味了。 他抬头看沈棠，沈棠碗里也有一条鲫鱼，她还眼巴巴看着他碗里的鱼。 宋曜不想给，他就这一条，而且这鱼是真的好吃，只是他身板小，吃不下好几条，这一条鱼加点饭就饱了。 他仔细去了鱼刺，吃了一块鱼肉又看沈棠，沈棠又看他了。 宋曜看着沈棠秀美白皙的小脸，她太瘦了，脸上也没多少肉，下巴有点尖，眼睛很大很亮。 宋曜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埋下头去对着碗口扒饭，把米饭和红薯丝吃了，还剩下大半条鱼。 他拿着自己那个碗伸向沈棠：“给你吃。” 沈棠：“……”谁要吃你吃剩的，我嫌弃！ “你自己吃。”沈棠很无语。 宋曜又把那个碗递过去一点：“我饱了，吃不下。” 他是觉得这鱼儿好吃，本想吃完的，可是沈棠这么想吃，就给她吃算了，女孩子嘛，还是让让，况且沈棠对他很好。 沈棠被宋曜这句话噎住，不想吃了就给她吃？她是真的嫌弃。 “不吃，你给爷爷奶奶吧。”以后再也不给宋曜煮鱼了，鱼不吃，鸡蛋羹也不爱吃，看来他就爱茶叶蛋。 沈棠怕爷爷奶奶让她吃宋曜碗里这半条鱼，忙端着碗去了外面，还出了小院，蹲在外面的小路上吃饭。 张小莲听到宋曜和沈棠说的话，以为宋曜真不想吃，连忙把自己的碗递过来：“小洞，给奶奶吃。” 要是被孙儿给扔了，多浪费，她再喜爱他，也得打他一顿。 宋曜冷冷瞥她一眼，护着那个碗：“我要吃。” 张小莲乐呵呵的笑：“好，好，你多吃点，不够的话，奶奶这条也给你。” 她看宋曜的眼神里全是疼爱，越看越宝贝这个得之不易的孙儿。 宋曜拒绝：“不要你的。”他嫌弃。 他坐回那个小板凳上，把碗放下，想着沈棠呢，跑到门口去看，见沈棠蹲在外面的小路上吃饭，宋曜也想过去。 不过想到自己如今端个碗挺累，都得把碗放在椅子上，宋曜放弃了，还是他吃完再去找沈棠吧。 沈棠蹲在外面吃饭时，大伯娘家里也吃饭了，两家离得近，两人就蹲在那里边吃边说话，说的都是一些生活的琐事。 比如今天吃什么菜，去哪个山头砍柴了，谁家男人又打女人了，谁家小孩去玩水差点掉到水库里了。 沈棠吃完饭后，还和大伯娘扯了好一会儿，拿着碗筷进了厨房，宋曜已经吃完了，正坐在灶旁烤火。 沈棠把碗筷放下，笑着看他：“我带你出去走走。” 宋曜还想听故事，屁颠屁颠跑过去，就怕沈棠不等他，两只手紧紧抓住沈棠右手的小指。 沈棠由着他，她本意是带宋曜去外面玩，让他见见村子美好的一面，不然太子殿下憋出病来怎么办。 这个点，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在吃饭，沈棠带着宋曜走过，见人就打招呼，得到村民送的馒头，烤红薯，花生。 绕着村子走了两遍，再走就到隔壁村子了，沈棠带着宋曜站在田径路上，她指给宋曜看：“那里是白云村，过去就是陈家村，那个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姓陈。” 她转了个身，指着正前方：“那边是牛头村，再过去就是石头村，石头村有座山上全是大石头，所以叫石头村。” “我们这个村子叫桃花村，是因为山上有个洞叫桃花洞，就是我捡到你的那个洞，门口那棵桃树，你进洞时看到了吗？” 宋曜想了想，他摇头，他那天又累又困，根本没仔细看，走到洞口时，觉得里面会暖和点，只想睡一觉。 “你去过别的地方吗？”沈棠看着四周高大的山峰，越发觉得自己渺小，不熟悉地形的人，真很难走出去。 “没去过，以后有机会，我想去外面看看。”沈棠眼里含着期待，去镇上走的是山路和田径路，她听村里人说过，中途还会经过很多个村子。 没有人带着，是很容易迷路的，一两个人过路也不安全，说不定路过哪个村子就被那里的人抢劫关起来，甚至谋财害命，没有钱财的话，人家见你是个女人，直接抓起来给村里哪个单身汉生儿育女。 桃花村的人每次去镇上，都是一群人结伴而行，这样经过别的村子才不会害怕。 沈棠就是想到这一点，所以她一个人不敢离开村子去远的地方，太不安全了。 就连附近几个村子，她一个人都不敢去，偶尔去隔壁村买豆腐，都是和村里人一起去的。 就这样过了几天，宋曜在桃花村住了十天。 沈棠每天都数着日子，近了，离一个月越来越近了。 第18章 这几天，宋曜每天下午都会去鸡窝看看有没有鸡蛋捡。 沈棠出去放牛时，他也会跟着，还跟着沈棠去村里的井挑水了。 上午，沈棠会带宋曜去山里用木耙扒拉树叶，也有捡一些枞树果回来烤火。 不需要干活时，沈棠就会带宋曜在村里到处逛逛，给他说西游记，宋曜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每次都是意犹未尽。 因此，村里人都说沈洞是姐姐的跟屁虫。 对此，宋曜一无所知。 这天下午，在沈棠切白萝卜时，宋曜又去鸡窝捡鸡蛋了，今天运气不好，一个鸡蛋都没。 他站在鸡窝旁走来走去，找了一圈后，确定家里几只鸡没把蛋下到别的地方，宋曜搓搓手走开。 沈棠在厨房里干活，宋曜不想那么早进去，就在院子里走了走，走着走着出了小院，到了外面的小路上。 他觉得无聊，蹲在溪边看水里的那些小鱼儿，特别小的鱼，几条加起来还没他的一根手指粗，溪里还有田螺。 他看来看去，还能看到那些田螺在泥巴上爬动，宋曜觉得有趣，四处看了看，去捡了一根小树枝。 他蹲在岸边，拿着那根树枝戳溪水里的田螺，把田螺戳到泥巴里后，溪水变得浑浊起来，看不到那颗田螺了，他又换了颗田螺戳。 这戳着戳着，换着换着地方，不知不觉离家十几米远了。 宋曜越戳越得劲，看到个比较大的田螺，他竟然还伸手去捡。 谁知，脚底一滑，人直接顺着干枯的杂草滑进了溪水里，他个子矮小，双脚又深入淤泥中，顿时，整个人就被溪水淹没了，连点头发都没露出来。 沈冬青今天上午杀了鸡，炖了后想着很久没回娘家了，她在村子里听人说，她那个侄女沈棠从山洞里捡了个男孩回来当弟弟。 沈冬青一直想回娘家看看，奈何家里活太多，回娘家总要拿点东西，她又没什么好拿的。 今天杀了鸡后，沈冬青就端了一碗鸡肉过来，最上面的是一个大鸡腿，她想着给这个小侄子吃。 还在路上，沈冬青就看到在溪旁的宋曜了，以为他贪玩正在玩水。 隔得太远，看不清宋曜长什么样子，沈冬青想着，沈棠呢？去哪里玩去了，也不看着点弟弟，这万一不小心掉进溪里，看他们不撕了沈棠的皮。 结果还没走近，就看到那小小的孩子突然滑进溪水里。 沈冬青一慌，另一只手捂住碗口就跑了起来，这可是她弟弟唯一的独苗，要是被淹死了？ 沈冬青在心里把沈棠骂了个遍，赔钱货，连弟弟都看不好。 跑到宋曜掉下去的地方，沈冬青一看，就看到被溪水淹没的宋曜，她把那只碗放在地上，脱了鞋子后就抬脚跨了下去，待两只脚都在溪水里，双手掐住宋曜的腰就把他提了出来。 “小洞，小洞，”沈冬青慌乱叫着宋曜的名字，抱着她就往家里跑，跑进小院后听到厨房里传来砰砰砰的声音，沈棠还在切猪食。 “沈棠，你怎么看弟弟的，要是你弟弟死了，你也去死了吧。”沈冬青大声骂道，她抱着宋曜进了厨房，看到沈棠后愤怒被点燃。 想也没想，冲过去就给了沈棠一巴掌。 沈棠不知发生了什么，正右手拿菜刀，左手按住那把干红薯藤，突然被沈冬青打了一个耳光，右手一动，手里的菜刀也偏了，正剁在左手食指上。 顿时，鲜血喷涌，竟是被菜刀切掉了半个手指甲。 “赔钱货，你爹你娘怎么生了个你这样的东西，一点用处都没，你弟弟才多大，你连他都看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沈冬青骂完后，看都没看沈棠，而是把宋曜身上的衣裳扒了下来，抱着他进了堂屋，放在床上，又去按压宋曜的小腹。 手指痛，沈棠痛得都没知觉了，她脑袋都是懵的，木木起身跟了进去：“弟弟怎么了？” 她问了一句，看自己垂在一旁的左手，手指还在流血，一滴又一滴掉在地上。 “掉水里了，他要是死了，你爷爷奶奶不打死你，我也会打死你。” 沈冬青按压了一会儿宋曜的小腹，见宋曜咳嗽一声吐出几口水来，她高兴叫道：“醒了，醒了，小洞，你没事就好。” 原来是宋曜掉水里了，沈棠虽然奇怪，但见宋曜咳了水出来，想必没什么危险了。 她没有走过去看，而是看自己的手。 沈冬青注意力都在宋曜身上，头也不回道：“我带了一碗鸡肉回来，就放在溪边，你去把那个碗拿回来，快去，别让别人捡走了。” 沈棠说好，朝着外面走去，到小溪边找了一圈，没看到沈冬青说的那只碗，想必被过路人拿走了。 她的手指还在流血，沈棠不敢再耽误下去，忙回了家去了关猪和牛的圈里找白色的干净蜘蛛网，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是村里人哪里流血了，都是找干净的蜘蛛网粘着，说是可以止血。 沈棠找到一个蜘蛛网，把外面那层灰色的网扯掉后，露出白色的网来，她把那个蜘蛛网扯下粘在自己被刀切的伤口上。 沈棠进了屋子，沈冬青在堂屋里给宋曜找衣裳，宋曜上午刚洗了澡，衣裳洗了挂在院子里。 他根本没有衣裳换，沈冬青找了一下没找到衣裳，大喊：“还不给你弟弟找衣裳，他要是生病了，我撕了你的皮。” 沈棠默不作声进了堂屋，找了几件自己小时候穿过的衣裳扔在床上。 沈冬青问：“那碗鸡肉呢？你去热下，等下把鸡腿给小洞吃，那些肝和心还有鸡胸肉是给你爷爷奶奶吃的，你别偷吃。” 沈棠面无表情回：“碗不见了，我没看到。” 沈冬青气，抬手又想打她，沈棠往旁边退了几步，她躲开。 沈冬青以为沈棠想吃那些鸡肉，故意这样说，她瞪沈棠一眼，出去找那碗鸡肉，先是去看了餐柜，又去看柴垛，最后还去外面找了一圈。 没看到那只碗，她还是觉得沈棠把碗藏起来了。 沈冬青站在门口骂人，一字一句，骂的十分难听，什么你要死了，才这么贪吃…… 沈棠当做没听到，拿起衣裳给宋曜穿，给他穿好裤子后，她问道：“怎么掉水里了？” 她内心委屈又愤怒，是真想打宋曜一顿出气，也想冲出去打沈冬青一顿。 宋曜脸色还是白的，一身冰凉凉的，他看了看沈棠，看到她受伤的手指头，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那个白色的蜘蛛网都被鲜血染红，还好没再继续流血。 宋曜担忧道：“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切到的，”沈棠轻声道：“怎么掉水里了？” 宋曜想到落水的事情，他低着头不肯说，只是看自己的手指头。 沈棠看着他乌黑的头顶，他的长发湿漉漉的，沈棠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怒又上来了。 她一只手抓着宋曜的胳膊，右手啪啪就在宋曜屁股上打了两掌。 宋曜被她打懵了，他长这么大，小时候不听话被皇后娘娘用板子打过手心，但从没人敢打他的屁股。 “你敢打我？”他不可置信盯着沈棠，音色又脆又奶，却依稀可以听出里面的怒气。 沈棠没好气：“要不我拿刀切你半块指甲，你不去溪边玩你会落水？你不落水我会被姑妈打，我会切到手。” 她粗鲁抓过宋曜的两只胳膊塞进棉袄里，给他穿上衣裳后，找了她小时候穿的鞋子和袜子丢在宋曜的头上，没管他了。 沈冬青还在那里骂个不停，她已是走到小路上去骂了，有路过的村民问她什么事？ 沈冬青见人就说她端了一碗鸡肉回娘家，结果全部被沈棠偷吃了。 她嗓门本就大，再加上刻意，沈棠和宋曜都能听到她和村民的说话声。 宋曜穿好鞋袜后，他从堂屋出来，见沈棠坐在小板凳上切干红薯藤，他想到沈棠刚才说的那些话，盯着沈棠看了好几眼，看到她半边脸似乎红了些。 他掉进溪里喝了一些水，没多久就昏迷了，再醒来时已经被沈冬青脱光放在床上，中间发生什么，宋曜不知道。 但听到沈棠说的那些话，他可以猜到。 宋曜想过去道歉，但太子殿下还没向任何人低过头，自是说不出那几个字。 他就站在门口看沈棠，看了好一会儿，沈棠都把猪食热好了倒进桶里，提着桶去猪圈了。 宋曜还站在那里，要不过去说个抱歉？ 他想着，可是说了后，沈棠不原谅他怎么办？ 他太子殿下不要面子的吗？就算是他做错了，连累沈棠，沈棠身份卑微，那是她的荣幸。 不去道歉，宋曜心里过意不去。 他想着沈棠这几天对他的好，就说几个字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宋曜慢慢挪动脚步，挪到猪圈旁时，沈棠正靠墙壁蹲着等那两个猪吃完，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对面的一堆干稻草。 宋曜走进去，还故意咳嗽几声，见沈棠没看他。 他走到沈棠旁边蹲下，伸出两个手指偷偷去摸沈棠的手，才刚碰到沈棠的手就被她打了一下。 沈棠往旁边挪，拉开和宋曜的一点距离。 宋曜扯扯沈棠的衣袖：“沈棠，你手指是不是很痛？我给你吹吹。” 第19章 沈棠不理他，倒不是生宋曜的气，就算他灵魂是十六岁，身体毕竟才三岁。 不小心掉进溪里很正常，这么冷的天，宋曜自己也不想掉水里，一不小心就感冒发烧，到时遭罪的还是他自己。 沈棠烦恼的是过二十天，宋曜恢复正常，变为成年男子，他肯定会离开村子。 起码要过大半年，宋曜才会派人来桃花村找她，这大半年，沈棠不知该如何度过，很有可能她根本撑不到宋曜差人过来，她可能被迫嫁人了，也有可能被家里人打死了。 刚才宋曜落水，小姑姑打了自己一巴掌，还在家门口见人就说她的坏话，让沈棠明白一家人把沈洞看的多重要。 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儿比她这个亲孙女重要多了，但宋曜是太子殿下，他不是爷爷奶奶的沈洞。 将来宋曜走了，这在爷爷奶奶眼里，就是弟弟不见了，她这个当姐姐的没看好弟弟，不管她找什么理由，都会被爷爷奶奶打一顿，打死她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爷爷奶奶会为此生恨，随便找个男人把她给嫁了，至于逃跑？ 深山老林里，她没地方逃走，一个人跑，容易遇到坏人，也容易迷路，最后要么饿死，要么葬身野兽腹中。 “沈棠，”见沈棠还是不理自己，宋曜又拉沈棠的手指：“你别生气了，我才三岁，难免犯错的嘛，你和我说句话，你打我骂我都行。” 沈棠偏头看宋曜，她摸宋曜的脑袋：“我没生气，你冷不冷？要不去床上躺着？” 宋曜见沈棠愿意理他了，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来：“不冷。” 他两只小手抓住沈棠右手的小指，在沈棠的指腹戳了戳：“我以后再也不去水边玩了。” “嗯。”沈棠心不在焉应道，又想着宋曜离开后，她该怎么和爷爷奶奶说，他们才不会生气。 思来想去，沈棠发现不管什么理由，在爷爷奶奶眼里，就是这个宝贝孙子没了。 她肯定会被打，爷爷奶奶那时会非常生气，打死她都有可能。 沈棠叹口气，发现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宋曜手里。 宋曜能够察觉到沈棠情绪十分低落，他伸着两只手在沈棠面前晃了晃：“我手冷，你给我暖暖啊。” 沈棠指着自己的衣服口袋：“塞里面。” 宋曜就把手塞到沈棠的衣裳口袋里，他蹲了一会儿，腿脚麻了，起身走了几步，看了看圈里的两个猪，它们还没吃完。 猪圈里的那股臭味，宋曜闻了这么久，也不嫌弃了，沈棠都闻得惯，他也能闻。 等两个猪吃完，沈棠把木盆拿了出来，放在一旁，她带着宋曜进了厨房。 家门口，沈冬青还没走，拉住过路的村民在说沈棠多贪吃，一大碗鸡肉还有个给沈洞的鸡腿，结果全被沈棠一个人吃了。 村民只是笑笑，安静听沈冬青骂完，说自己家里还有事情，挑着箩筐走了。 沈冬青又骂了一会儿，见天色越来越暗，再不回家等下天黑了，看不见路。 沈冬青去了隔壁大伯娘家里，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自己明天早上会过来，这才离开。 天快要黑时，沈平安和张小莲回来了，在路上，他们就听说宋曜落水的事情，小女儿拿了一碗鸡肉回娘家，结果全部被沈棠给吃了。 沈平安和张小莲心急如焚，扛着锄头就往家里赶，还没进院子里，声音却响起。 “棠棠，你弟弟呢？”沈平安大声叫道：“小洞，快过来给爷爷看看。” 沈棠和宋曜坐在灶旁烧火，听到这话，宋曜没吭声，只是偏头看沈棠。 沈棠心里正烦恼，也就没作声。 张小莲进了屋，锄头都没放下就奔向厨房，见宋曜好好坐在那里，她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她转向沈棠：“让你在家看着小洞，你怎么看人的，还好小洞没事，要是他出点事情，我一锄头砍死你。” 沈棠依旧不说话，因为她发现沈洞要是没了，张小莲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她真的做的出来。 沈平安见孙子没事，骂了沈棠几句，打了水开始洗脸。 大伯娘从外面进来了：“娘，冬青下午回来了，给你们带了鸡肉，说是放在路边让棠棠去拿，棠棠说那碗鸡肉不见了，我看八成被过路的人拿走了，只是冬青不信，硬说是棠棠给吃了。” 村子里的人很多好几个月也吃不上一顿肉，看到路边有碗肉，肯定会拿走。 大伯娘觉得就是别人拿走了，要真是沈棠藏起来，家里就这么大，她能够藏哪里。 这么久了，她还没吃？吃了身上会有鸡肉味。而且沈洞基本和沈棠在一起，大伯娘看得出沈棠很宝贝这个弟弟，不会一个人吃独食。 张小莲没有心思关心那碗鸡肉，不管是被村民拿走了，还是被沈棠偷吃了，她都不在意，只要宋曜没出事。 “我知道了。”张小莲摆摆手：“小洞没事就好。” 她想到家里养的几只鸡，都是留着下蛋的，杀一只吃？自是舍不得。 但如果是孙子想吃呢？那她自然舍得了。 张小莲看宋曜，慈爱道：“小洞，你想不想吃鸡腿？要是想的话，明天我让你姐杀只给你吃。” 宋曜这才说话：“不想，留着下蛋。” 大伯娘见没事了，看看沈棠，见沈棠坐在灶旁烧火，头发披散着，一句话都没说，她嘴唇动动，也不好说什么。 “娘，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睡觉。”大伯娘开了门，冷门灌入，呼啸而来，吹得人瑟瑟发抖。 大伯娘走后，张小莲和沈平安打了水洗了脸，又泡了个脚，两人就上床睡觉了。 进屋前叫沈棠早点睡，别浪费油灯。 灶旁只剩下沈棠和宋曜，猪食早就煮熟了，沈棠把两个锅换了过来。 “我给你舀水洗脸。”沈棠突然开口，不等宋曜说话，她已经去把宋曜的木盆拿了过来，也帮他拿了麻布。 宋曜坐在那里没动，眸光灼热盯着沈棠：“你是不是还生气？” 沈棠摇摇头：“没有。” “可是你不开心。”宋曜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手指还痛不痛？我给你吹吹。” 沈棠情绪确实低落，不是生宋曜的气，而是想到自己以后的命运，整个人消极起来。 她想，人有各种情绪，好的或者不好的，只能靠自我调节，想不通可能就抑郁了，想通了心情自然会好起来。 她如今只不过处于负面情绪中，睡一晚就没事了，等她想通了心情就会变好。 舀好水后，沈棠把那个木盆端到宋曜跟前：“闭眼。” 宋曜乖乖闭上眼睛，看起来倒是很乖，沈棠看着他那张白嫩的小脸蛋，在心底叹口气，手掌沾水给宋曜洗了脸，又拿麻布轻轻给他擦了擦。 她左手食指受伤了，不好给宋曜洗手，也不好拧干麻布的水珠。 沈棠把布扔在盆里：“你自己洗手，洗干净后我再给你加点热水泡脚。” “好。”宋曜把两只爪子洗干净，又开始脱鞋子和袜子，脱完后，沈棠已经加好水了。 宋曜把自己的两只放进去，又抬头看沈棠，看了一会儿，又看自己的小脚丫。 沈棠过去摸摸水，见不是很烫了，就把宋曜抱了起来，给他擦干脚上的水珠后，抱着他进了堂屋，放在床上用被子裹好。 然后，她出去洗漱，先是漱口，又洗了脸泡脚。 拿着油灯进来时，宋曜已经脱了衣裳躺下了，靠着墙在那头躺着，只露出个小脑袋来。 他还没睡着，见沈棠看来，有点不好意思，伸出两只小手把眼睛捂住。 可是外面太冷了，才一会儿，手就冰凉凉的。 他把手伸进被窝里藏起来，声音闷闷的：“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他害羞。 沈棠把油灯吹灭，放在旁边的木桌上，一片黑暗中，她脱了衣裳上床，躺下后，沈棠心情依旧还没好起来。 “小洞，我问你个事情。”她轻轻说：“以后你长大了，会不会对我好？” 宋曜一愣，还是很快回答：“会，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沈棠，你相信我吗？”太子殿下的声音很小却很坚定。 沈棠一颗悬着的心放松下来：“相信，我相信你刚才说的话。” 她都过了两年这样的日子了，只要再熬一年，宋曜离开后，把盛京的事情处理好，自会差人来接她。 到时，她的日子就会好起来了，离开桃花村到了盛京，她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而不用担心饿死被打死。 只是，宋曜登基两年后突然暴毙，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棠想，如果她知道，提醒宋曜一句，他到时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想了好一会儿，沈棠也没想到原因，她告诉自己，不想了，睡觉。 早上，沈棠去井里挑了一担水后回到家，看到了沈冬青。 她站在小院子里，看到沈棠没有好脸色。 沈棠叫人：“小姑姑。” “嗯。”沈冬青应了一声：“回来了就去做饭，我要在这里吃早饭。” 沈棠把水倒进缸子里：“好。” 她去堂屋看宋曜，宋曜已经醒了，蔫巴巴坐在床头，似乎是病了。 第20章 宋曜那张白嫩的小脸蛋通红，脖子，耳朵，眼睛也是红彤彤的。 他咳嗽一声，打了一个喷嚏，眼里又掉了几滴眼泪下来。 沈棠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又见他眼泪鼻涕流个不停，还伴随阵阵咳嗽。 她知道宋曜感冒了，还发热咳嗽。 穿越过来两年，沈棠最怕的就是生病，一个小感冒都能要人性命。 尤其是在村子里，村民感冒发烧或者身体某个部位疼痛，都是忍着，实在忍不了就上山找点草药吃。 要是再好不了就继续忍着，忍过来就好了，也有人挺不过来，病了没多久就死去了。 沈棠万万想不到宋曜昨天落水后，今天就病倒了。 她内心自责，昨天她不该生气的，应该给宋曜泡个热水澡，驱散他身上的寒意。 他灵魂是十六岁，可这具身体才三岁，走路都容易摔跤，她和一个三岁的小孩计较什么？ “沈棠，我好难受。”宋曜抓着沈棠的一只手放在他脸上。 沈棠刚挑了水回来，两只手都是冰凉凉的，宋曜觉得舒服，又在沈棠掌心蹭了蹭。 沈棠把手抽了出来，宋曜不满，闭着眼睛哼哼唧唧：“我要嘛。” 声音很奶，像是在撒娇一般。 见沈棠不理他，宋曜睁眼，大眼睛湿漉漉的：“我还要你的手，舒服。” “你先躺着。”这种情况下，沈棠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用村子里常见的法子，其他的就靠宋曜自身的免疫力。 她去厨房找了生姜，洗干净后切成片，打算煮生姜水给宋曜喝。 沈冬青从外面进来，见沈棠还没淘米做饭，而是在切姜片，她不满瞪沈棠：“我让你做饭你听到没有？等下你爷爷奶奶就要干活回来了，你想饿死我们是不是？” 沈棠头也不回：“小洞感染了风寒。” 一听宋曜病了，沈冬青就急了，狠狠瞪沈棠一眼就进了堂屋。 宋曜躺在床上，棉被被他蹬到那头去了，他一身都是红彤彤的，身体很热，可是冷风吹来，他又冻得打哆嗦。 沈冬青见此，急忙道：“小洞，快把被子盖上，出一身汗就好了。” 她两下就把宋曜塞进被子里裹了起来，见宋曜挣扎，要把手伸出来，沈冬青在他手背上打了两下：“听姑妈的话。” 几个村子里的人带小孩都是这样，病了就用被子捂着，出一身汗后就等着孩子好起来，挺过来就没事了。 也有小孩抵抗力不行，一个小感冒挺不过去，就这样去了。 因此，见宋曜突然病了，沈冬青自是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独苗苗，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她那死去的弟弟可就真的绝后了。 想到此，沈冬青骂起沈棠来：“让你看着弟弟，你就是这样看的？就知道玩，什么都干不好，小洞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和你爷爷奶奶不会放过你的。” 宋曜烧得脑袋都是迷糊的，听到沈冬青这话，小声反驳：“不关沈棠的事，不准你骂她。” “你别说话，好好盖着被子。”沈冬青把他放在床上，咚咚咚跑了出去，随便拿了一块布用冷水浸湿后，又拧了拧上面的水珠，就跑进了堂屋，把那块布搭在宋曜的额头上，不停道：“你躺着别动，敷一下就好了。” 宋曜没力气动，况且隔着一床棉被，沈冬青的双手还压在他的肩膀上。 他本就力气小，又病着，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敷了一会儿，那块布都热乎乎的。 沈冬青又拿着布出去了，放在冷水里泡了一下，拧了拧水珠后又敷在宋曜的额头上。 如此几次后，沈棠煮的生姜水也好了。 她把姜汤倒在碗里，拿着碗就进了屋。 生姜味道刺鼻，宋曜本就不喜欢吃姜，闻到这个味道就不舒服，见沈棠端了一碗姜汤进来，那张小脸皱巴巴的。 沈冬青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抚：“快喝了。” 宋曜嫌弃她，两只小手推她的肩膀：“我不要你抱。” 他抗拒的厉害，沈冬青没有办法，只能把他放下：“你来。” 这两个字是对沈棠说的，沈棠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又把宋曜抱在怀里，让宋曜坐在她的大腿上。 她一只手搂着宋曜的肩膀，防止他掉下去，一只手把那个木碗拿了过来，递到宋曜唇边：“快喝吧。” “我不想喝。”太子殿下都要哭了。 “我辛辛苦苦熬的，你是不是想倒掉？”沈棠眼神一沉：“我手指还伤着，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宋曜瘪瘪嘴巴，想到昨天沈棠受伤的手指头，被菜刀削去了一大块，他心里过意不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张嘴，含住碗口喝了一小口。 他咽了下去，委委屈屈开口：“好烫。” 沈冬青在旁边说：“烫才有效果，你快点喝，喝了出一身汗就好了。” 宋曜不情愿，他把脑袋埋在沈棠的怀里，不用抬头，也能察觉到沈棠冰冷的视线停留在他头上。 沈棠生气了，宋曜心里有点害怕。 明明他是太子殿下，一国储君，但他就是怕沈棠生气，沈棠一生气就不和他说话，也不看他，而他呢？就会局促不安，手和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就想做点什么让沈棠消气。 宋曜的食指和大拇指揪住沈棠的衣裳扯了扯，奶声奶气道：“我喝，你别不理我。” 他就着碗口喝着姜汤，一小口一小口喝的很慢，差不多喝了一半时，已是浑身都是汗。 宋曜不想喝了，他抬头看沈棠，见沈棠面无表情看着他。 宋曜舔了舔嘴唇，好没面子。 但还是不敢说什么，又继续喝姜汤。 把那碗姜汤喝完，宋曜还吃了两片生姜下去，他靠在沈棠怀里，眼睛红得像是兔子眼睛，好委屈：“你都不哄我。” 沈棠没理他，把他塞进被窝里裹了起来，见宋曜热得头发都是湿的。 她让沈冬青去烧水，说等下要给宋曜洗个澡。 沈冬青没说什么，麻溜地出去了，也顾不上做早饭，而是给宋曜烧洗澡水。 等到水烧开了，沈冬青又去外面找了几片晒干的柚子皮扔进锅里，又加了两块柴进去，烧了一会儿，她才打算做早饭。 期间，沈冬青进来问了一句：“小洞怎么样了？” 沈棠也不清楚：“应该没事了。”她指着墙角的那个木桶：“小姑姑，你把那个桶拿出去，我给他洗个澡。” 一听沈棠要给自己洗澡，本来还病恹恹的宋曜突然就有精神了：“我不要。” 他奶声奶气抗议：“我自己洗。” 他才不想沈棠把他给看光了，虽然沈棠看过他，但那是个意外，不算数的。 沈棠知他是不好意思，没管他，把宋曜放在床上提着那个桶就出去了。 这么冷的天，只有在灶旁洗澡暖和点。 沈棠舀了一些开水倒入桶里，又加了一些冷水进去，试了下水温后，就把宋曜抱了出来。 两下就把他脱光了放进木桶里，宋曜害羞，小手都不知道遮哪里。 他个子矮小，再加上水面上还飘着几块柚子皮，宋曜想，沈棠应该看不到吧。 可是还有个女人在厨房呢？ 他悄悄转头看沈冬青，见沈冬青蹲在一旁洗白菜。 宋曜恍然大悟，原来根本没人看他。 沈棠把他放在桶里泡着，旁边的灶台火苗旺盛，水温又过高，热得宋曜受不了。 “我想加点冷水。”他小声道。 沈棠想也没想：“不行。” 泡了好一会儿，水没那么烫了，沈棠又加了一点开水进去。 就这样给宋曜泡了半个小时，沈棠才给他洗了个头发，抱着他坐在灶旁烤头发。 一番折腾下来，宋曜的烧倒是退了，只是感冒依旧还没好，沈棠想估计得等几天才会好。 退烧了就没事了，她就怕宋曜烧坏了脑袋。 张小莲和沈平安从地里干活回来了，沈冬青也准备好了早饭，煮的面条，放了大白菜。 宋曜的那碗面条，沈冬青特意煮了一个荷包蛋，只是宋曜没胃口，咬了一口就不肯吃了，那个荷包蛋进了沈棠的肚子。 吃过早饭后，沈冬青就走了，她今早过来是打算骂沈棠一顿出气，谁知宋曜病了，一番折腾下来，沈冬青的气也消了，没再提那碗鸡肉。 张小莲和沈平安拿着锯齿和斧头去山里了，说是要去砍两棵树。 家里就剩下沈棠和宋曜，宋曜躺在床上露着个小脑袋，眼睛湿漉漉看着坐在他旁边的沈棠，不满道：“我还要听。” 他喜欢沈棠讲故事给他听，只是沈棠太小气了，每次讲到一半就不肯讲了。 “睡觉。”沈棠闭上眼睛。 宋曜嘟囔：“我是病人，还是小孩子，你一点都不爱幼。” 沈棠装傻：“听不懂。” 宋曜还要继续说，就见沈棠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他好气啊，朝着沈棠的背影龇牙。 沈棠又看不到，宋曜就去扯沈棠的头发，正好沈棠转头，痛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宋曜表情讪讪松了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啪”的一下，手背还是被沈棠打了一掌。 宋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好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他不给她做媒了。 沈棠抓过他另外一只手，又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快点睡觉。” “我睡不着。” “那我去山里找点草药给你喝？” 宋曜慌忙闭上眼睛：“我睡着了。”他才不喝药，苦死了。 第21章 宋曜安静了一会儿，闭着眼睛躺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然而，十分钟不到，他就睁眼了，眼睛依旧湿漉漉的，还翻了个身，侧躺看沈棠：“这是大白天，我真睡不着。” 他想出去玩，可是沈棠说他感染风寒，得在被窝里躺着。 沈棠没理他，背对着宋曜躺着，只留给宋曜一个乌黑的脑袋。 宋曜又去扯沈棠的头发，这次不敢用力扯了，怕沈棠又动了，要是扯痛了沈棠，她又要打他的手。 “沈棠，你身上好香。”太子殿下揉揉沈棠的头发：“你的头发好好摸。” 他又摸了一下，顺便还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最后得出结论：“我的头发更柔顺，也比你的黑亮。” “你要不要摸摸我的头发？”宋曜讨好道：“我的头发可好摸了。” 沈棠没转身，漫不经心道：“没兴趣。” 宋曜气呼呼瞪她的后脑勺，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气死他了。 他又去摸沈棠的头发，越摸越来劲，一会用小手指戳戳沈棠的脑袋，一会捏捏沈棠的耳朵。 他玩心越来越重，两只手露在外面这么久，冰凉凉的，手指一碰到沈棠的耳朵，沈棠打了个哆嗦，她忍，不和病人计较。 哪知这人变本加厉，竟然把两只小手塞到她脖颈后面，那里有头发遮挡住，肌肤温热。 宋曜觉得十分舒服，沈棠就不好受了，就好像有人往她脖子处塞了一块冰块。 她忍着怒气转头，在床上坐好，掀开宋曜身上盖着的被子，就把他提了出来趴在她腿上，手掌一抬一落就打在宋曜的屁股上。 啪啪两下，都是落在棉裤上的声音。 宋曜穿的厚，自是不疼，但是突然被沈棠打了屁股。 太子殿下一愣，继而就恼怒了。 “你坏蛋，沈棠是个坏女人。” 他挣扎，手脚并用想要从沈棠腿上爬下来，刚爬了两步就被沈棠拽着两条腿提了回来。 “睡不睡觉？”沈棠作势又要打他。 宋曜小胳膊小腿的，再加上风寒还没好，哪有什么力气，顿时老实了：“我睡觉。” 沈棠放开他，一得到自由，宋曜就缩到角落里去了，自己扯过棉被盖好，连脑袋都蒙住了，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沈棠没管他，坐在那里靠着床头，她打了一个哈欠，不困但是无聊，又没事干。 这大冬天的，除了灶台就床上暖和点了。 宋曜在被窝里捂了几分钟就受不了，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喘气，大眼睛又滴溜溜去瞅沈棠。 见沈棠坐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一般，要不是她偶尔眨下眼睛，宋曜都要怀疑沈棠睁眼睡着了。 “沈棠，你喜欢哪种男孩子？”太子殿下也无聊，就寻思着弄清楚沈棠喜欢哪种男孩子，他以后好给她做媒。 沈棠冷漠脸：“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刘和清吗？村里的人都说你们要成亲的。” 这几天宋曜在村里偶尔也会出去走一走，村里的人见他年纪小，又长得白皙精致，可爱得像个福娃娃，总是喜欢捏他的脸蛋逗他。 比如你姐姐要嫁人了？以后就没时间带你了。 你姐姐嫁人后，明年就会生个娃娃了，小洞你四岁就要当舅舅了。 又说等你当了舅舅，就可以陪外甥一起玩了。 …… 一个两个这样说，宋曜没放在心上，可是十几个人都这样说，就连刘婶看到他，也会说你姐姐以后要嫁给我儿子，到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再加上刘和清偶尔会路过这里，总要过来和沈棠说几句话，宋曜就这样想了。 沈棠偏头看宋曜：“还行吧。” 如果以后真要嫁人，在沈棠心里，刘和清是第一人选，知根知底两家同一个村子，他父母的为人，沈棠也了解。 刘和清老实勤快，人又高大。 沈棠想，嫁人也就是找个人过日子，与其嫁给别的不了解的男人，还不如嫁给刘和清。 她又没有亲兄弟撑腰，在婆家很容易被欺负，嫁给刘和清应该不会被欺负，刘婶和伯伯都是很好的人。 宋曜觉得还行吧就是喜欢了，沈棠喜欢刘和清。 以后他接沈棠一家去盛京，也把刘和清一家接走吧。 一阵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宋曜躺在床上抠墙上的干草，抠着抠着渐渐睡了过去。 沈棠却是在想日子，还有多久宋曜就会变为成年男子？ 他那时就会离开桃花村，桃花村距离盛京很远，宋曜回到宫里差不多都要一个月了，他肯定先要处理好他的事情，才有时间想起她，差人来桃花村找她，路上起码又要一个月。 估计等到宋曜派的人到桃花村得半年了，他失踪这么久，太子之位没丢吧。 书里对宋曜这个酱油党的戏份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没说宋曜失踪后有没有人觊觎他的太子之位。 只一笔带过宋曜回到盛京后又当了两年太子，皇帝驾崩，他顺势登基。 又过了两年，宋曜莫名其妙嗝屁了。 然后就是男主和男配开始争夺皇位，书里的剧情就是这样展开的。 所以宋曜是个活在主角回忆中的酱油。 又过了几天，宋曜的风寒好了，整个人生龙活虎的，开始跟着沈棠去山里扒拉树叶。 桃花村与世隔绝，村子里的人很少出去，也没外人会来这里。 每天的日子平平淡淡的，都是同样的日常。 这天早上，天才蒙蒙亮，张小莲和沈平安就起床了，漱口洗脸后，两人啃了个昨晚蒸好的馒头，又拿了四个放在干净的布里包起来。 张小莲进了沈棠睡觉的屋子，站在床前说：“棠棠，我要和你爷爷去镇上卖柴火，需要我带什么回来吗？” 村里的人去镇上，要是有多余的铜板一般会给家里的小孩带点零食。 沈棠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奶奶的话了，却没睁眼，嘟囔道：“给弟弟带串糖葫芦，再买点盐巴。” “不要板栗瓜子吗？”张小莲又问。 沈棠含糊不清道：“不要了，浪费钱。” 家里本来就没钱，零食这东西还是不吃了，剩下的钱可以买别的东西，况且过段时间就要过年了。 张小莲没说什么，出去了。 一会儿后，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棠棠，我和你爷爷得晚上才会回来，你照顾好小洞，快出来锁门。” 张小莲和沈平安一人挑着一担柴，他们村里的其他人一起去镇上了。 刘和清和他父母也在，三人都挑着柴。 村里人都是种田种地，再加上离镇上太远，种的菜不适合拿到镇上卖。 需要钱时，一般会去镇上卖点柴火和米，得到的钱就能够买自己所需的东西。 其他时候，都是自给自足。 沈棠打着哈欠下床，穿着布鞋就跑到大屋里，把门关上锁好后，又跑回自己的屋子。 躺在被窝里，沈棠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宋曜都起了。 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小板凳上，拿着一杯玉米在喂鸡。 沈棠瞄了他一眼就去洗漱，之后，又蒸了下昨晚做好的馒头，一人吃了一个，配着家里自制的小咸菜，味道还不错。 宋曜很喜欢吃那个咸菜，大眼睛总是往菜坛子那里瞅，并说，我明天也要吃咸菜。 沈棠说好。 这一天，沈棠带宋曜去山里砍了一担柴，下午两人又去地里拔萝卜，在溪边洗干净后挑着箩筐回家。 一到家沈棠也没闲着，又要喂牛喂猪，还要剁猪食煮猪食。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张小莲和沈平安还没回来，村里其他去镇上的人也没回来。 沈棠和宋曜泡过脚后，两人坐在灶旁等爷爷奶奶回来。 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村里的狗叫声渐渐多了，夜深人静时，人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沈棠好像听到爷爷的声音了，她打开门去外面看，就着月光看到爷爷奶奶已经快走到院子门口了。 他们后面还跟着人，张小莲和沈平安也看到了她。 “还不睡啊？”张小脸有点疲惫道：“你弟弟呢？” 话落，宋曜就从沈棠身后钻出来了。 张小莲把糖葫芦递给宋曜：“给你买的。” 宋曜接过，小声说：“谢谢。” 他抓过沈棠的手，把糖葫芦塞进沈棠的手里。 刘和清站在门口，没有过来。 沈平安这时咳嗽一声：“棠棠，刘和清有事找你。” 沈棠点点头，朝着刘和清走过去，宋曜跟过去，才走了几步，衣领就被沈平安揪住：“别去打扰你姐，快进去吧，外面风大。” 宋曜心不甘情不愿被沈平安拉进去了，只是人不肯走，还是站在门口看月色下那两人。 “有事吗？你怎么还不回家？都这么晚了。”沈棠站在刘和清旁边问。 刘和清伸手过来，手上是两串糖葫芦和一包炒板栗。 “给你买的。”他说。 沈棠没接，抬头看他，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刘和清脸上的表情。 沈棠想，应该挺真诚吧。 “谢谢。”她拿了过来：“村里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你给我买东西了？” 刘和清拘谨道：“你喜欢吃就好，下次我再给你买别的，他们看着我买的，一直笑个不停。” 第22章 刘和清脸红了，怪不好意思的，村里人的起哄大笑又在他耳旁响起。 他说完，转身就跑。 沈棠叫他：“刘和清，明天我给你送咸菜。” 刘和清嘿嘿傻笑，跑远了。 沈棠拿着那包板栗和两串糖葫芦进屋，再加上爷爷奶奶买了一串，总共是三串。 她把东西放在木桌上，看宋曜：“你明天吃。” 在小板凳上坐下后，爷爷奶奶正在洗脸，沈棠对他们说：“那是刘和清买的。” 张小莲笑：“我们都知道。” 她对刘和清是满意的，大家日子都艰苦，刘和清还能想着给沈棠买零食，说明会疼人，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况且，刘和清买东西时，他爹娘就在旁边，只是笑，没说一句不好的话。 沈棠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如果不能离开村子，只能嫁给刘和清了，一辈子在村里不嫁人太危险，这附近几个村子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不少。 张小莲洗过脸了，在泡脚：“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在镇上看到官差拿着画像在找人，说是十六岁的男人，谁要是有线索帮忙找到人给镇上一座宅子，还给田给地给很多银子呢。” 他们听到时，哪个不心动？都跑去看那张画像，画上的男人长得挺好看，但是都人没见过。 只能作罢，这等好事落不到他们头上。 沈棠淡淡道：“可能哪家的大少爷走丢了吧。” 她往宋曜那里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瞬怀疑是在找宋曜，就算真是找宋曜，他这个样子，又不能把他带过去换钱财。 宋曜坐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刚才的谈话。 等沈平安和张小莲泡过脚后，他们也累了，说了几句话就上床睡了。 沈棠也打算睡了，一看宋曜，坐在小板凳睡着了。 沈棠把他抱在怀里，进屋后放在床上，就去脱他身上穿着的棉袄。 宋曜仰躺着看沈棠，任由沈棠给他脱衣服，然后，他钻进被窝。 等沈棠也躺下后，宋曜慢慢挪过来，就躺在沈棠旁边。 “你收了刘和清的东西。”宋曜有点不高兴，又不知道为何不高兴。 沈棠莫名其妙：“都给你吃，我不吃。”她以为宋曜是怕她和他抢吃的。 宋曜哼哼唧唧：“我才不吃他买的东西，那是他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 沈棠无语：“你是我弟，你放心，我真不会和你抢，肯定会让着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曜又说不出自己到底怎么了：“睡觉了，明早我要吃咸菜。” 他背对着沈棠往里面挪动小身子，和沈棠拉开一段距离，一个人生着小闷气。 沈棠本来想说，你的咸菜没了。 想了想，还是不说了，因为时间不早了。 早上，沈棠起来没多久，宋曜也起来了，他打着哈欠进厨房时，看到沈棠蹲在菜坛子旁边，一只手拿着个大碗，一只手伸进坛子里在拿咸菜。 宋曜满意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去外面漱口了。 正打算洗脸，却见沈棠拿着那碗咸菜朝外面走去，宋曜好奇问：“你去哪里？” 言下之意就是你带着我的咸菜去哪里？ 沈棠头也不回：“给刘和清送咸菜。” 宋曜一愣，手还保持着高高抬起扯那块洗脸布的姿势，都忘了放下来。 沈棠拿着他的咸菜要去送给刘和清？！沈棠变了，不对他好了。 他追了上去，大喊：“那是我的咸菜。” 沈棠无奈：“坛子里还有。” 宋曜不依不饶：“可我只想吃这个碗里的。”他抱着沈棠的大腿不松手：“不准把咸菜给刘和清。” 大伯娘从旁边路过，见此情景笑个不停，只当宋曜小孩子心性，护家里的东西护得厉害。 沈棠没有办法，觉得宋曜哪里像个太子，分明就是个熊孩子。 她拿着那个碗进了屋，放在木桌上，语气不是很好：“这碗给你，行了吧。” 那句行了吧让宋曜很不舒服，总觉得沈棠不情愿，连咸菜都舍不得给他吃了。 “为什么要给刘和清送咸菜？”宋曜仰着脑袋望沈棠：“他家里没有吗？” “刘婶腌制的咸菜没我弄的好吃，他家的咸菜太干了，像是吃干草一样。” “你吃过啊？” “当然。”沈棠重新找了一个碗：“刘和清给我们买了糖葫芦和板栗，所以我才打算送他一把咸菜。” 不然，她不好意思收下，心里不踏实。 宋曜这才没说什么，等沈棠重新拿了一把咸菜出来，宋曜跑过去：“我去送。” 沈棠思考了一会儿，把碗给他：“两只手捧着，慢点走路，别摔着。” 宋曜偏头：“要是我摔了，你是先扶我还是先捡咸菜？” 沈棠摸摸他的脑袋，故意道：“当然是捡咸菜了，你哪里有一把咸菜重要？” 宋曜拿眼瞪她，看到沈棠眼里璀璨的笑意，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沈棠笑了，说明她是骗他的，他比咸菜重要。 宋曜捧着那个碗去刘和清家里了。 刘和清正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在劈柴，看到宋曜抱着个碗过来，碗里放了一把咸菜。 他连忙把斧头扔在一旁，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往宋曜身后看，没看到心心念念的女孩子。 刘和清把宋曜手里的碗接过来：“你姐没过来吗？” 宋曜奶声奶气道：“她没空。” 刘和清有点失落：“快进屋吧，我早上烤了红薯，你拿两个回去吃。” 宋曜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先回家了。” 刘和清没坚强，等下他给沈棠送过去，见宋曜已经跑了，他喊道：“小洞，你慢点跑，小心摔跤。” 宋曜没理他，一个劲沿着田径路往家里跑。 跑到家里后，沈棠正坐在灶旁烧火，宋曜跑到她旁边，一脸求表扬的表情，沈棠得夸他能干吧。 就听到沈棠问：“碗呢？你怎么不把碗拿回来？” 宋曜：“……”他忘了。 沈棠笑了笑：“没事，有空时候他们自己会送过来的，要是我们路过他家也可以顺便把碗拿回来。” 宋曜闷闷不乐，觉得自己好没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沈棠又问：“洗脸吗？我给你倒水。” “洗。”宋曜低声道。 沈棠给他舀了热水，倒进盆里，继续生火。 宋曜蹲在一旁洗脸，才刚把布放进去，脸都还没弄湿，刘和清就过来了。 拿着一个碗和两个烤好热乎的红薯，红薯在他手上冒着金黄色的光泽，香味扑鼻。 他进了屋笑道：“我过来送碗，顺便给你送两个红薯，放在外面一段时间了，红薯特别甜。” 沈棠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坐吧。” 见刘和清就穿了一件衣服，额头上还有着细密的汗珠，沈棠问他：“干什么了？还出汗了。” “劈柴。”刘和清没坐那把椅子，而是坐在沈棠旁边的那个小板凳上。 宋曜转头看他一眼，那是他的小板凳。 刘和清主动找话说：“小洞好能干，都会自己洗脸了。” 沈棠心道，毕竟灵魂十六岁，比你还要大呢。 她点点头：“嗯，他还会穿衣脱衣服，自己洗澡，是很能干聪明。” 宋曜竖起耳朵，沈棠夸他了。 他嘴角上扬，不能笑。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了脸，擦干脸上的水珠后，把布挂好，又把盆里的水倒了，拿了一个小板凳就走过去，挤在沈棠和刘和清中间，还用手推了刘和清几次，意思就是你挪过去一点。 刘和清往旁边挪了挪，大笑一声摸摸宋曜的脑袋：“你怎么不去和村里的孩子玩？” 宋曜很高冷，不理他。 沈棠无奈笑：“他爱干净，村里那些小孩爱在地上打滚。” 刘和清又看宋曜一眼，村里所有人包括刘和清都觉得宋曜以前的家庭不差，看这长相，皮肤又白又嫩，村子里的小孩不是脏兮兮就是被晒得又红又黑，所以宋曜家境肯定很不错。 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孩，有下人伺候的那种。 但是大家也有个同样的想法，既然被沈棠捡到了，就是他们村里的人。 即使宋曜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带宋曜走，敢把宋曜带走，就别想离开村子。 在对外上面，这样的小山村一向十分团结，官差来了都没用。 “捡到他快一个月了吧。”刘和清又说了一句。 沈棠往灶里扔了一块柴：“就差几天了。” 书里说宋曜一个月后就会恢复成年男子的身形离开桃花村，沈棠想就这两天，等宋曜走后，还不知道爷爷奶奶会不会把气撒在她头上。 宋曜不说话，坐在沈棠和刘和清中间，见沈棠也不理他，干脆一个人玩沈棠身上穿着的棉袄，这里戳戳，那里捏捏。 刘和清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走后，宋曜一张小脸从乌云密布顿时转向蓝天白云，笑得很开心：“沈棠，我们今早吃什么？” “白粥，咸菜。”沈棠指了下刘和清送过来的红薯：“还有红薯。” 宋曜不挑食，家里也没好吃的让他挑剔，点点头，乖巧道：“好。” 这段时间，宋曜也体会到了底层百姓生活有多艰难，别说吃肉了，这个村子里都没人天天能够吃得起白米饭。 最常见的就是红薯饭，沈棠也和他说过，要是收成不好，红薯都没得吃。 大家得一起去山里抢野菜挖，只能吃野菜吃树叶充饥。 因此，宋曜越发坚定以后要做个好皇帝，让底层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 第23章 吃过早饭后，沈棠去看自己发的稻谷芽，几天前，张小莲说今年家里红薯多，人和猪还有鸡都够吃，打算熬点红薯糖，让沈棠先把稻谷芽发好。 那天上午，沈棠就找了一些稻谷出来，用温水浸泡大半天后，她把稻谷撒到垫有纱布的竹筐里，上面放了一些干草覆盖，这几天沈棠每天都会定时给稻谷洒水。 因此，今天稻谷芽长到四五厘米了，可以用了。 沈棠把那些稻谷芽全部拿了出来，她又去选了一些风吹一段时间后红薯皮表面都有糖分溢出来黏糊糊的红薯。 把红薯全部放进盆里，沈棠看宋曜：“过来洗红薯。” 她现在使唤宋曜已经习惯了，很多事情宋曜干不了，但是喂鸡，捡鸡蛋，每天早上把鸡放出来，傍晚时候把鸡赶回鸡圈，扫地洗碗这样的事情，宋曜干的十分好。 正拿着一杯玉米粒坐在门口喂鸡的宋曜听到这话，马上就屁颠屁颠跑进来了，把杯子放在木桌上，拿过他的专属小板凳。 坐好后，宋曜挽起袖子开始洗红薯。 “红薯糖好吃吗？”宋曜眨巴下眼睛问，他人小个子小，两只手也是小小的，抓起一个红薯搓洗得很吃力。 “好吃。”沈棠扔了一把干稻草给他：“用这个擦。” 她出去了，先是给家里的牛喂了一把稻草，牛不是很喜欢吃，沈棠又给牛喂了一些萝卜叶。 结果萝卜叶子被牛吃完了，那把干稻草牛根本没吃，沈棠只能把干草洒在牛圈里，这样牛趴着睡觉会暖和点。 她进屋，蹲在宋曜旁边和他一起洗红薯。 洗完后，把脏水倒掉，又洗了三遍，沈棠拿着菜刀给红薯削皮。 削完一半后，她朝宋曜道：“去地里叫爷爷奶奶回来熬红薯糖。” “哦，”宋曜应了一声，跑出去了。 等沈棠把红薯全部削了皮，张小莲和沈平安也回来了，冬天的农活不是很多，就砍柴时间多了点。 张小莲把红薯全部放进锅里，让沈平安去烧火，他们两个打算蒸红薯。 见沈棠和宋曜坐在旁边，觉得两个孩子在这里碍事，张小莲抬手指了一下：“今天你三爷爷家里抓鱼，你带你弟弟去那里玩吧。” 沈棠想了想，爷爷奶奶都在，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带宋曜出去走走。 沈棠提了个木桶，拿着板凳带宋曜出去了。 村里的池塘很多，很多人家附近都会有个小池塘，都是自家挖的，用来种莲藕和高笋，也会养鱼。 沈棠家里没有池塘，但是大伯和二伯家里有，往年这个季节，沈棠想吃莲藕和高笋了，就会和他们说一声。 都是一家人，对于这种家里常见的菜，大伯和二伯都很大方。 甚至，不用沈棠开口，他们也会送过来。 到三爷爷家附近时，沈棠就看到他们家屋前的池塘里有好几个人，池塘里的水已经用盆泼干了，就剩下大约十厘米深的脏水，一片黑褐色的脏污中，可以看到里面活蹦乱跳白花花的鱼儿。 鱼儿都不大，也就放了一年，偶尔用草养着，以鲫鱼和鲤鱼最多，还有一些草鱼和大头鱼。 有人在抓鱼，有人在挖莲藕，抓鱼的基本都是小孩，一人提着一只木桶，挖莲藕需要很大力气，这得需要男人干。 沈棠大声叫人：“三爷爷，三奶奶，伯伯，婶婶，你们抓到多少鱼呀？” 听到她的声音，池塘里的几人看过来。 各个朝着她喊：“棠棠来了啊。” “还带了弟弟来。” “你也下来抓。” 走近后，沈棠把板凳放下：“弟弟，你坐在这里。” 宋曜乖乖坐好，不能添乱，也不能帮忙，越帮越忙。 沈棠把木桶放下，绕着岸边走来走去，看到里面的鱼儿还挺多，还有高笋和被挖出来的莲藕，他们挖莲藕时也挖了一些泥鳅和黄鳝出来，放在旁边的桶里。 沈棠犹豫片刻，脱了外面穿着的棉袄和鞋子袜子，把裤子挽到大腿的位置，哆哆嗦嗦下水了。 刚开始是真的冷，在水里摸了一会儿，感觉不到冷了，身体也暖和起来。 沈棠先是去拔了几根高笋放在岸上，和三爷爷三奶奶说她想要这个，他们当然同意，还很高兴，说吃不完，再不吃就要老了，不好吃了，让沈棠多拔点。 三爷爷卖力挖莲藕，边和沈棠说话：“你爷爷奶奶呢？” “他们在家熬红薯糖，好了后给你们都送点。”沈棠笑眯眯的，还逗旁边几个小孩：“下午就有糖吃了，你们开不开心啊？” “开心。”糖是很奢侈的东西，三个孩子脆生生道。 抓了一会儿鱼，沈棠见都有半桶了，又去三爷爷旁边的木桶里倒了一些泥鳅黄鳝进自己的桶。 “三爷爷，三奶奶，我先回去了，等下过来拿高笋和莲藕。” 沈棠上了岸，在溪边洗干净手后，她穿着棉袄光脚站着，又在洗脚，一直到脚和腿都洗干净了。 她一只脚站着，支撑身体的重量，另一只脚在裤子上随意擦了擦，把水珠擦干。 她摇摇晃晃的，身子这边抖一下，那边抖一下。 宋曜看得心惊胆战，就怕她掉溪水里：“你扶着那棵树，别掉下去了。” 沈棠挑眉：“不准小看我。” 擦干一只脚后，她穿好袜子和鞋子，又用同样的方法擦干另外一只脚。 宋曜看着她穿好鞋子，小跑过去抱那堆高笋，手太小了，也就抱住四根。 沈棠一只手提桶，一只手也拿了几根高笋，还给自己和宋曜的裤兜里也塞了几根，那个小板凳不好拿了。 沈棠打算等下来拿，到家后，把东西放下，沈棠提着个竹筐就去装莲藕，在溪边洗干净后才回家。 张小莲和沈平安还在烧火，熬红薯糖需要五六个小时，还需要一定的经验，爷爷奶奶把沈棠当小孩看待，觉得她帮不上忙，每次熬红薯糖都让沈棠出去。 这一次，沈棠蹲在角落里处理抓回来的鱼儿，洗干净后，用菜刀破开腹部，把里面的不能吃的内脏挤出来，大鱼和小鱼分开放着。 还有一些鱼放另外一个桶里养着，沈棠打算这几天都煮新鲜的鱼给宋曜吃，他过几天就要走了，让他吃好点。 “泥鳅和黄鳝今天吃吗？”沈棠低头和爷爷奶奶说。 沈平安和张小莲有段时间没吃这个了，挺馋的：“你弄了吧，今天就吃这个。” 沈棠点点头，打算明天再煮鱼，还好这里不缺鱼，不然是真的半年不沾肉味，她都忘了猪肉和鸡鸭肉是什么味道了。 唉，沈棠在心里叹息一声。 宋曜害怕黄鳝，离沈棠很远，根本不敢靠近，听说今天都要吃黄鳝泥鳅，他委委屈屈：“可我不想吃这个。” 那么长一条，看起来像蛇一样，好吓人啊。 沈平安乐呵呵笑：“很好吃的。” 张小莲没勉强他：“那给你煮两条鱼。” 宋曜这才满意了。 中午吃饭时，宋曜对那一碗黄鳝和泥鳅看都不看，他还以为沈棠会把黄鳝切成一块一块的，结果沈棠是一整条倒进锅里油炸，吓得宋曜从灶旁跑进堂屋躲起来，他不敢看。 见此，一家人一个比一个笑得大声。 沈棠最早吃过饭，开始给宋曜煮鱼，煮了两条鲫鱼，放了姜葱蒜还有胡椒和香菜，闻起来特别香。 怕宋曜被鱼刺卡，沈棠又想到他过几天就要走了，突然就想对他好点，捧着碗拿着筷子坐在宋曜对面。 “弟弟，我喂你吃。”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温柔的笑容来：“乖，张嘴。” 宋曜被她吓到了，一脸茫然：“怎么了？我自己来。” 平时张小莲和沈平安让沈棠喂他吃饭，沈棠可是很嫌弃他，还会说一句，他有手有脚，不知道自己吃啊。 “没事，姐姐喂你。”沈棠夹起一块鱼肉，确定没有一根鱼刺，筷子伸到宋曜嘴边：“来，吃一口。” 宋曜打了一个哆嗦，张嘴吃了那口鱼肉，都没有嚼，胡乱咽下去。 他低头，偷偷用眼角瞄沈棠，沈棠怎么突然这样了，好像这是他最后一餐，她等下就要送他上断头台一般。 正想着，第二口鱼肉又过来了。 沈棠去拿了一个勺子，这样好喂宋曜吃鱼汤和米饭，一个喂，一个张嘴吃。 吃了小半碗后，宋曜忍不住了，小手扯了扯沈棠的衣裳，俯身靠过来，用只有他和沈棠听到的声音道：“沈棠，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太子殿下战战兢兢想，他今天没干坏事啊。 沈棠看着他无辜的干净眼神，就想逗他，故意板着脸：“你说呢？” 宋曜想了想，声音越来越小：“我错了，今早起来不应该踩你的枕头。” 沈棠憋住笑：“还有呢？” 宋曜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不该在你喂猪时揭开坛盖拿里面的酸豆角吃。” 他觉得他干这些时，沈棠肯定在外面看到了，所以这是要和他算账，又想打他的屁股。 沈棠摸摸他的脑袋：“吃饭吧。”这么好骗，又这么听话乖巧，以后当了皇帝怎么办？太蠢了，比她还要傻，难怪会突然暴毙，说不定是被人害死的。 第24章 下午，沈棠带宋曜去山里采蘑菇了。 天快黑时，两人才回到家，收获还不错，整整一竹筐的野生蘑菇，都是常吃的种类，也不用担心中毒的危险。 张小莲和沈平安已经熬好红薯糖，给亲戚们都送了一些，剩下的用罐子密封好，以后想吃就可以吃。 沈棠把蘑菇倒在地上，打算明天再处理，洗过手后和宋曜坐一起吃饭。 宋曜依旧不肯吃黄鳝，倒是吃了很多高笋和一条泥鳅，他觉得泥鳅味道鲜美，还想再吃一条，就看到最后两条都被沈棠夹到碗里去了。 要让着沈棠，他比她大，不能和女孩子抢吃的。 张小莲已经喂过猪，也煮好了猪食，正在泡脚，偶尔和沈棠说句话。 “你爷爷睡下了，你和小洞洗好后也早点睡。”她压低声音道：“洗个脸泡个脚就行了，别经常洗澡，小心着凉。” 对孙子孙女两三天就要洗澡洗头，张小莲是不满的，太爱干净了。 村里的人在冬天哪个不是好几个月洗一次澡，至于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很长时间换一次，袜子和鞋子都臭了，也会穿着。 要不是每晚泡个脚暖和点，他们都不愿意泡脚。 就她家这两个，爱干净得要死，村里人都在说，沈棠天天洗衣裳。 沈棠应了一声：“好。” 吃过饭后，她和宋曜蹲在门口漱口，张小莲见此，她摇摇头，唉，太爱干净了。 等张小莲睡好，沈棠和宋曜都洗了个澡，把换下的衣服分别放进两个桶里，两人轻手轻脚上床睡觉。 很快，距离宋曜恢复成年男子身形就一天的时间了。 这一天，沈棠上午带宋曜去山里扒拉树叶，下午带宋曜去砍柴，天都黑了，沈棠抱着宋曜回来了。 沈棠没挑砍好的柴回家，怕宋曜走路摔倒，想着明早挑回来，一路从山里把宋曜抱了回来。 路上，沈棠一直在想，书里说宋曜一个月就恢复了，那明早她醒来宋曜就是十六岁的少年了。 他是不是凌晨过后就恢复了啊？ 她今晚要是再和他睡一张床，那太尴尬了，沈棠眉头紧紧皱起，要不她今晚在厨房的树叶堆睡一晚算了？ 张小莲等在门口，见沈棠抱着宋曜回来了，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天都黑了，山路不好走，要是磕伤怎么办？” 沈棠把宋曜放下：“忘了。” 她砍好柴后，又给捆好，一看天色才发现全黑了，赶紧抱着宋曜下山，借着昏暗的月光走了回来。 天越来越冷，也黑的越来越早了，冷风吹得人骨子里都是冰的。 张小莲没有再说什么，等两人进屋后，她把门关上锁好。 灶台的锅里热着饭菜，有酸菜鱼和高笋，还有一碗咸菜。 沈棠舀了热水给自己和宋曜洗手，张小莲拿了碗筷给他们，沈棠一向懂事勤快，张小莲很放心，说了几句话就回房睡觉了。 厨房里就沈棠和宋曜两个人，旁边的灶台里火苗烧得旺盛，沈棠和宋曜坐在灶台旁烤火吃饭。 一直到把饭吃完，两人都没说话。 宋曜把两人的碗筷放进木盆里，回头看沈棠：“今晚洗碗吗？” 他作势就要拿木瓢，沈棠要是说一句洗，他就会舀热水洗碗。 沈棠摇了摇头：“明早我洗。” 宋曜不吭声，伸手去揭锅盖，既然今晚不洗碗，明早沈棠也要洗，还不如他现在就给洗了，明天沈棠就可以休息一小会。 沈棠吓得心跳都加快了，尤其是锅里的水咕噜噜叫个不停，冒着白茫茫的热气，水都要开了，太烫了。 “我来。”她眼疾手快，把那个锅盖拿开，又拿了木瓢舀水，加了一点凉水进去，确定好水温好，才说：“好了。” 宋曜已经把洗碗布拿来了，蹲在那里认真洗碗。 家里大部分是木碗，也不用担心他会摔破碗，弄伤自己。 木桌上，油灯的光芒淡淡，照的屋子里昏昏暗暗的，还没火苗的亮度高。 沈棠往灶里扔了一块柴火，一只手拿着铁夹子在扒拉草木灰，偶尔看宋曜一眼，只看到那小小的一团背对着她，正在卖力洗碗。 算了，还是不说了，他明天就恢复了，肯定会离开村子，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不舍，沈棠想，不想才不正常，就像她读初中时同学一家要出去玩，把家里的小狗送过来让她帮忙养，也就养了五天。 后来同学的爸妈来带小狗回家，她哭得撕心裂肺，整整哭了三天，眼睛肿得都睁不开。 更何况宋曜还是个人，她养了他一个月。 只是她现在年纪大了很多，比初中时候要成熟内敛，就算不舍得宋曜，也能很好管理自己的情绪，不会表现出来。 宋曜洗过碗了，又洗了两遍，才算洗干净。 不用沈棠帮忙，他踩在椅子上把碗筷放在餐柜里。 他两只手还是湿漉漉的，小跑到沈棠旁边坐下，伸着两只小爪子烤火。 他脸上带着喜悦的笑，正要说话，毕竟他这么能干，比村里三岁的小孩都要能干聪明。 就看到沈棠起身去了堂屋拿着盆出来了，沈棠舀水洗了个脸，又端了半盆水进屋，没有多久她出来了，又舀水坐在旁边泡脚。 宋曜偏头看她的双脚，小巧白嫩，脚趾头也很可爱，小腿纤细秀美，也很白。 他第一次看到时脸红得都要滴血，第二次第三次也很害羞，后来发现村子里的女人都这样，大家都要下地下田，哪个女人不露脚？ 男人们也认为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般自然。 宋曜就释怀了。 沈棠泡好脚后问宋曜：“你现在洗吗？” “洗。”宋曜蹬蹬蹬跑去拿布和盆。 等他洗好后，上了床脱了棉袄，见沈棠还没进来，坐在灶台烧柴烤火。 宋曜愣了愣，沈棠怎么还不上床睡觉？以往她可比他还要积极。 想到张小莲和沈平安都睡下了，又是茅草屋，隔音效果并不好，宋曜不好叫沈棠，穿好衣裳踩着布鞋出来了。 “沈棠，你怎么还不睡？”他打了一个哈欠，大眼睛雾朦朦的。 沈棠面无表情：“你先睡吧，我再坐会。” 她今晚不打算去床上睡，宋曜是个三岁的小孩时，她可以和他睡一张床，但是他半夜恢复成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要是醒来后，不管是宋曜还是她都会很尴尬，得避嫌了。 宋曜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沈棠生气了，或者心情不好。 他第一反应就是在想自己今天有没有做错事惹沈棠生气，每次沈棠不理他，宋曜心里就发怵，他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但沈棠不理他，他就不舒服。 宋曜在沈棠旁边坐下，偏头瞄她，又转过头看堂屋的方向，又偷偷瞄她。 过了几分钟，宋曜小心翼翼开口：“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没有。”沈棠无语，她是那么爱生气的人吗？ 很多时候她不理宋曜，是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干脆不和他说话。 “那你怎么还不睡觉？”宋曜迷茫：“被窝又干净又暖和。” 沈棠摸他的头：“你先去睡，我还不困，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可你以前不困也会早早在床上躺着，”宋曜嘟囔道：“你以前还说，让你在床上躺十天都行。” 宋曜从沈棠那些话里得出沈棠最喜欢躺被窝了，但是家里有活干，所以她每天不得不爬起来干活。 沈棠瞪他，还不是怕明早你和我尴尬。 她不去睡觉，宋曜也不想睡了。 两人坐着，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沈棠打了好几个哈欠，宋曜也哈欠连连。 沈棠拿他没有办法，灭了灶里的柴火，抱着宋曜进了堂屋。 几乎是身体一沾到被窝，宋曜就睡了过去。 沈棠把他挪到最里面，自己才吹灭油灯，轻手轻脚上床躺在最外侧。 她睡不着，一会想着明天宋曜从她家走出去，会不会有人看到？以为她在家里藏了野男人。 那她在村子里的好名声都没了，会不会被人打死拉去浸猪笼或者沉塘啊。 一会就是宋曜该怎么离开村子，估计他和她一样也不知道外出的路。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沈棠渐渐睡了过去。 一晚上，沈棠睡得都不踏实。 天才蒙蒙亮时，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起来干活了，隔壁房间的张小莲和沈平安也起来了。 沈棠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他们刻意压着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爷爷奶奶出门了，鸡叫声，狗吠声也响起。 村子里养狗的人不多，就那么几条狗。 沈棠困得要死，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大脑很清醒。 宋曜已经恢复成少年了吧，她揉了揉眼睛，脸上发烫，不管是前世还是穿越到这里，除了宋曜，她就没和谁睡过一张床。 可能小时候和爸妈睡过，但是她没印象了。 沈棠强忍住困意和冷意在床上坐好，她眯眼看对面，那里的被窝微微往上鼓了一小团，特别小，一般都想不到那里会有个人，三岁的宋曜在床上占不了多少地方。 沈棠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心里疑惑，宋曜恢复成少年模样了吧。 书里说他就是一个月后恢复的，她数着日子，刚刚一个月。 可是十六岁的他为何在床上也不占地方？沈棠面色一变，少年的宋曜不会是个小矮子吧？！ 第25章 沈棠盯着那小小的一团看，越看越觉得那团小，就好像被塞了一件衣裳。 她表情纠结，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书里说男主宋勉是全书所有男人里最帅的角色，让女主这个颜狗对他一见倾心，也说过宋勉又高又大，身材十分健美，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宋曜和男主宋勉是一个爹妈生的，长相和身高应该不差啊，难道宋曜挑着爹妈的缺点长，个子又很矮小？ 这都恢复成少年模样了，躺在床上怎么还是不占地方？ 沈棠犹豫片刻，穿好棉袄，没穿外面那条裤子，也没穿袜子，光脚踩着棉被就挪到床那头。 她掀开被子，一看，哪里有什么少年宋曜，分明就是一张孩童纯真美好的睡颜。 沈棠觉得自己眼睛花了，这都一个月了，宋曜怎么还没变回去。 她揉揉眼睛，定眼一看，宋曜正睡得香甜，白皙的脸蛋上还透着两抹淡淡的红晕。 哪里出问题了？沈棠摸摸宋曜的脸，又把他的手从被窝里拿了出来，手掌小小的，肉乎乎的软嫩嫩的。 宋曜还是个小孩子！ 这让沈棠大受打击，她只想过养宋曜一个月，再长的时间她就不想养了，她觉得自己年岁不大，实在是不想养孩子带孩子。 尤其是宋曜就是个跟屁虫，她去哪里他都要跟着。 宋曜睡的正熟，然而阵阵凉意袭来，吹在他露在被窝外的脖子和那只还被沈棠抓住的手腕上。 好冷啊，宋曜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睁眼。 就看到沈棠坐在他旁边，眼睛都不眨的，睁得圆圆的盯着他看。 宋曜被看得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不觉得困也不觉得累了。 察觉到沈棠还抓着他一只手，看他的眼神又很奇怪。 宋曜忙用另外一只手打沈棠的手，嘴里害怕大叫：“沈棠，你禽兽，我还这么小，你就想占我便宜。” 沈棠回神，放开他，脸上的表情自是尴尬。 她嘴唇动动，想说句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宋曜。 宋曜害怕极了，往角落里缩，缩成小小的一团，用棉被把自己紧紧包裹住，大眼睛里全是怒意，气冲冲控诉沈棠：“你太禽兽了，你至少要等我长大嘛，我才三岁！我才三岁！” 沈棠太坏了，竟然趁他睡觉跑到这头摸他的手，还一直看他。 他现在才三岁，她竟然也想对他下手。 沈棠是个大坏蛋！ 沈棠很快就恢复正常，一声不吭爬到她睡觉那头，她脱了身上的棉袄，侧躺着。 她脑子里很乱，嗡嗡嗡响个不停，宋曜没恢复，是不是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了？ 他可以在桃花村长大，说不定也可以在两年后的水灾中躲过，以后也不会突然暴毙。 等他大点，他可以离开村子去外面生活，就算不能回盛京也失去了太子之位，他以后肯定过得不会差。 可是她呢？她把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宋曜身上，指望他带她离开村子，带她去盛京。 有他这个太子殿下，她才有机会见到女主何清月，将来女主和男主穿越回现代，她甚至有可能和他们一起穿回去。 现在什么都没了，宋曜根本没有恢复少年模样，沈棠很害怕，怕他以后也恢复不了。 她似乎能够看到自己在这个朝代的一生了，要么死在两年后的水灾里，要么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山村，找个男人生儿育女，然后不停干活，一直干活，直到死亡。 越是想，沈棠越是难过，越是难过，就越想。 她眼睛里都有了泪水，湿漉漉一片。 以前没希望离开村子，后来捡到宋曜给了她希望和期盼，但是今天，这份期盼变成了绝望。 “沈棠，”宋曜被沈棠这么一吓，再也睡不着了，他想着，自己刚才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沈棠毕竟是女孩子，他身份尊贵，又长得好看，沈棠喜欢他很正常。 说不定看到少年模样的他，沈棠会爱上他想嫁给他呢。 以后沈棠肯定会很想嫁给他，他可是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 “沈棠。” “沈棠。” “沈棠。” 一连叫了好几声，见沈棠还是不理自己，宋曜幽幽开口：“你别难过了，我以后长大了娶你就是了。” 反正他会有很多女人，多沈棠一个也不多，而且沈棠以后肯定会很想嫁给他，他又不讨厌她，娶她就是了。 沈棠依旧没吭声，当作没听到宋曜这话。 “沈棠，我以后真会娶你。”宋曜想到沈棠的身份，嫁给他当太子妃或者侧妃是不可能的，只能当个侍妾。 但就算是侍妾，他也会对她好的，比其他女人都要好，不会让她们欺负她。 沈棠无语，她本就在难过中，听宋曜乱说话，更加伤心了，没好气道：“谁想嫁给你，我喜欢刘和清，我告诉你，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你以后长大了离我远点。” 她心里咯噔一声响，宋曜要是哪天真恢复了，不会想强娶她吧。 她揉了揉眼睛，依旧没有好脸色：“我问你，你以后打算娶多少女人？” 宋曜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是没有只娶一个老婆的想法和打算的，在他心里，寻常人家三妻四妾很正常，只有穷苦人家才娶一个女人，不是不想娶，而是娶不起。 作为皇室子弟，有的女人就更多了，尤其是他，他可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男人，自然会有很多女人开枝散叶。 父皇有很多妃嫔，很多父皇都没见过，保守估计几百个是有的。 母后在他小时候告诉过他，不要像父皇那样沉迷女色，将来有几十个女人就行了。 宋曜：“三四十个吧。” 沈棠：“……”突然想骂脏话，难道宋曜暴毙是肾不行？听说那种事做多了不太好，沈棠点点头，一定是这样，书里的宋曜肯定是死在女人身上。 毕竟是暴君，女人多很正常，皇帝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有三四十个女人还算少的了。 宋曜娶谁？沈棠都不在意，只要不把她变为他后宫一员就是了，不过怕宋曜恢复少年模样后真有强娶自己的心思。 沈棠认真道：“我告诉你，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更不会嫁你，我喜欢刘和清，如果将来不能嫁给他，我也不活了，呜呜。” 沈棠干巴巴假哭几声。 宋曜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着，似有千万斤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不知道他为何生气？是气沈棠说只想嫁给刘和清，还是气她说不能嫁给刘和清就去寻死？ 或者他是在气沈棠说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一眼，更不会嫁给他。 想嫁给他的女人太多了，沈棠不想嫁，他还不想娶，他根本看不上她。 “哼，”宋曜脾气上来了：“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以后要是看上我，你就是小狗，你求着我娶你，我也不会娶你，我要是娶你，那我就是家里猪圈里的猪，牛圈里的牛，是家里养的那几只老母鸡。” 一个早上，沈棠和宋曜都没说话。 吃早饭时，两人都捧着个碗夹咸菜，两双筷子在碗里打了一架，沈棠仗着个子高力气大的优势，把宋曜那双筷子从碗里打了出去。 张小莲无奈道：“棠棠，你都这么大了，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沈棠面无表情：“不想让。” “我不稀罕。”宋曜也在气头上。 两人都坐在小板凳上喝完粥，沈棠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就出去了，她要去山里把昨天砍好的柴挑回家。 如果是以前，宋曜早就跟过去了，但这次，宋曜坐在小板凳上不动。 张小莲看沈平安：“他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不可能，”沈平安觉得沈棠和宋曜根本吵不起来，两人相差十岁，就算宋曜不懂事，沈棠根本不会欺负他，只会什么都顺着他。 “那小洞怎么不黏棠棠了？”张小莲莫名其妙。 宋曜觉得无聊，去拿了一杯苞谷粒坐在院子门口喂老母鸡。 正巧，刘和清挑着两只竹筐从这里经过，看到他打招呼：“小洞，你吃早饭没有？” 宋曜好不容易消散的气就上来了，想到沈棠说的那些话，沈棠可喜欢刘和清了。 他转个身去，不理刘和清。 他没那么傻，才不会告诉刘和清，沈棠喜欢他。 刘和清也习惯他这种态度了，不爱搭理村里的人，除了沈棠。 他笑着问：“你姐姐在家吗？” 宋曜终于说话了，故意撒谎：“在家。” 他怕说不在家，刘和清去找沈棠，反正他就是不喜欢沈棠和刘和清说话。 刘和清放下竹筐，就想进去找沈棠，宋曜又说：“她昨晚没睡好，现在在补觉。” 刘和清脚步一顿：“那我下午来。” “她下午没空，要给我洗澡洗头。”宋曜没有好气，他想着他都和沈棠吵架了，沈棠可能不愿意再对他好了。 刘和清看出他的敌意，无奈笑笑，这小孩，挑着竹筐走了。 沈棠到了山里后，今早上的难过消失得差不多了，她没生宋曜的气，只是难过这种日子看不到尽头，她不想过一辈子这种生活。 她坐在一块青色的石头上，思考宋曜为何没有恢复？想来想去，沈棠也想不出原因。 她喃喃自语：“一定是吃的不好，营养不良，以后得让他多吃点。” “可能恢复少年模样就像女人来大姨妈一样，会出现推迟几天的情况。” “我不能太急，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第26章 沈棠挑着柴火快要到院子门口时，就看到宋曜了。 他坐在小板凳上，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袄，头发乌黑光亮，那张精致的小脸被冷风吹得红彤彤的。 看到沈棠，他眼睛一亮，很快撇撇嘴，小脚挪了挪，转过身去，还在生气呢。 宋曜想，他以后都不理沈棠了，沈棠都不会哄他，也对他不尊敬，还打他屁股，她有什么好的？ 等他恢复了，才不会娶她，除非沈棠抱着他的大腿哭着求他，他就勉为其难让沈棠当个侍妾。 沈棠进了院子，把柴火放下，拿着扁担进了屋，先去洗了手，之后，她站在门口和宋曜说话：“你下午还洗澡洗头吗？要是洗的话，我现在给你烧水。” 宋曜两只小手捂住耳朵，他听不到。 沈棠无奈，虽然他今早没恢复少年模样，万一推迟几天就恢复了，她总要为自己努力一把。 都养了宋曜一个月，她不介意再多养他几天，宋曜不理她，她理他就是了。 面子哪有以后去盛京见女主，和男女主一起穿越回现代重要。 “小洞。”沈棠蹲下。 宋曜往左边挪，他低头，不看沈棠，不愿意和她说话。 “对不起，”沈棠告诉自己能屈能伸，她特别真诚道：“今早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出气？” 她抓着宋曜的两只手，抬手就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讨好笑道：“别气了，你多打我几下行不行？你想怎么打我都行，只要你别生气。” 宋曜哪里想到她会这样，他使劲抽自己的手，把两只手抽了出来，双臂抱胸后，一脸戒备看沈棠：“你离我远点。” 大眼睛又往沈棠脸上瞄，见她白皙的脸颊上有着浅浅的红晕，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她刚才抓着他的手打的？ 宋曜就不忍心了，又在心里想沈棠的好，他为何要和一个女孩子生气？ 要让着沈棠的，沈棠一直都让着他。 宋曜撇撇嘴：“去给我烧水吧。” 沈棠笑了：“好。”她起身，摸了摸宋曜的脑袋就去了厨房。 下午，在沈棠给宋曜洗头发时，刘和清过来了，站在旁边和沈棠说话。 说的都是村里的一些事情，比如谁家今天抓鱼，谁家去镇上卖莲藕了，他爹娘今天去镇上卖柴火了，又说他过几天也要去镇上卖东西，问沈棠要不要一起去？ 沈棠挺想去镇上看看的，但是她知道爷爷奶奶不会让她去，她要带弟弟，其实也可以带宋曜一起去，只是她不愿意。 山路难走，宋曜一个三岁的孩子最多走半个小时，其他时候估计得要她背。 “我就不去了。”沈棠摇了摇头：“你去吧。” 刘和清有点失落，他还想趁着一起去镇上和沈棠多说说话。 “过段时间就要过年了。”突然，刘和清说了一句。 沈棠想了下日子，发现距离过年也就一个月了，过年后她来到这里就三年了，也就是十四岁。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村里大部分都嫁人了，小山村里嫁人娶妻早，一般十二三岁就嫁人，有些男孩子才七八岁都娶妻了。 沈棠心里烦闷，过了年后，又要被大家催她的婚事了。 刘和清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沈棠醒了后就爬到那头看宋曜，宋曜还是小孩模样，沈棠满脸失望下了床。 第三天早上，沈棠醒了后又爬到那头看宋曜。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宋曜依旧还是三岁的孩童模样。 沈棠别提多失望了，她觉得宋曜恢复不了了，书里的剧情出了问题，沈棠思考良久后，发现问题出在她的身上。 书里宋曜一个月就恢复了，给他半个窝窝头的村民也不是她，书里面她没有穿过来。 而现在，她穿越过来，把宋曜捡回来，改变了原剧情的走向，所以这都一个半月过去了，宋曜还没恢复。 这天，沈平安和村里人一起去镇上卖柴火，张小莲回了一趟娘家，叫娘家的哥哥和侄子们明天过来帮忙杀猪。 距离新年越来越近，村里的人也越发勤快忙碌起来，抓池塘养的鱼，杀鸡杀鸭的，杀猪的，挑着柴火和莲藕还有稻谷去镇上卖的。 村里的水库是村长家承包的，这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最大的水库，每一年快要过年时，村长一家就会抽干水库的水，下水库捕鱼。 捕捞上来的鱼儿用竹筐挑下来，放在村长家的一块小田里，田里有点水，这时候，想买鱼过年的人就会去那里买鱼。 张小莲出门前和沈棠说了，让她过去买几条鱼，加起来大概十斤就行，又给了沈棠一些铜板。 因此，等张小莲离开后，沈棠就提桶带着宋曜过去了。 到那块田边时，只看到黑压压的人群，老人，小孩，成年人都有，其他村子的村民也来了很多。 村长的妻子和嫂子还有儿媳妇和女儿都在忙着上称卖鱼收钱。 田里面，村长的两个儿子忙着在抓鱼。 大家说要多大一条，他们就能抓上来，让女人称了后，再问村民要不要？ 人太多了，沈棠见一时半会轮不到她，干脆抱着宋曜去旁边的树下坐着。 村民们买了鱼离开，又有新的村民过来，过了快一个时辰，人竟然只多不少。 沈棠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她想，再等一会儿吧。 宋曜坐在她旁边玩自己的手指头。 “沈棠，你娘来了。”有个村民朝着沈棠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 沈棠抬眼望去，就看到她娘李小玉一只手牵着个小孩朝这边走来，估计是来买鱼的。 有人和她擦肩而过，和她说了几句话，李小玉往沈棠这里看，看到沈棠和宋曜，面上带了几分欣喜。 沈棠垂下头去，不想理她。 李小玉牵着两个小孩走了过来，八九岁的模样，长得像他们的爹，不是很好看，面相很凶。 “快叫姐姐。”李小玉对两个孩子说。 “我不叫，她不是我姐姐，李小玉，等下回到家我就告诉爷爷奶奶，让他们打死你。” “她是狐狸精，勾引东平哥哥，才不是我姐姐。” 宋曜抬头，看一眼那两个男孩女孩，又看沈棠，见沈棠看都没看他们，而是把他拉了过去，轻声道：“没事。” 李小玉表情尴尬：“棠棠，你弟弟妹妹还小，不懂事，你别生气。” 沈棠淡淡道：“他们不是我弟弟妹妹，我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你。” 话落，两个小孩气势汹汹看向沈棠。 小女孩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着沈棠扔过去，沈棠没反应过来，石头正砸在她额头上，没流血，但是通红一片，很痛。 她突然就想到小时候被比她三岁的表弟扔石头砸到眉心的事情，差一点，她那一只眼睛就瞎了，她踢了表弟一脚，爷爷奶奶骂她欺负表弟，被她爸妈宠坏了，不会让着表弟。 沈棠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起身从树上扯了一根树枝，对着那个小女孩的腿就抽了两下。 “你再扔石头试试，信不信我把你扔水里？” 冬天穿的厚，抽在腿上不痛，小女孩却是坐在地上大哭出声，她一哭，男孩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上撒泼大哭。 李小玉忙去拉两个孩子，却被他们又踢又推的，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都是桃花村的村民居多，见此情景，不管谁的对错，当然是一致对外，先护着自己村里的人再说。 村长的妻子跑过来：“怎么了？” 沈棠把树枝扔下：“她朝我扔石头。”她指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差点就破相了。” 隔壁村那姓李的一家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的，村长的妻子笑了笑：“小孩子吵吵闹闹的，沈棠，你是不是买要鱼？婶婶给你挑，你要多大的？” 她把沈棠拉了过去，转向李小玉：“你说你，来买鱼带两个孩子干什么？” 李小玉正蹲在地上哄两个小孩，眼泪扑簌扑簌掉个不停，沈棠看着她的头顶，头发白了大半，露在外面的手背粗糙，肌肤颜色是黄褐色的。 她眼睛有点酸涩，她刚才是不是做得过分了？忍了就是了，等下她娘回到林家，又要被那一家人打骂。 买了三条草鱼，加起来十一斤七两，付了钱后，沈棠一只手提桶，一只手牵着宋曜。 回家前，她又往李小玉那里看了一眼，两个小孩没哭了，正抓着李小玉的头发在打她。 沈棠怒了，放下桶就跑了过去，一把推开那两个小孩。 “棠棠，没事，不疼的，他们还小，不懂事。”李小玉拉住沈棠：“等他们大了就好了。” 她脸上都被抓破皮了，眼睛下睑处已经出了血，右耳也被抓出了血，还在焦急和沈棠解释，就怕沈棠打她两个小孩。 沈棠盯着她看了几秒：“随便你吧，被打死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她带着宋曜离开。 晚上，张小莲从地里回来，坐在灶旁和沈棠说：“今天你娘差点被林家打死了，还好他们村里最后有人去拉着，但是好像腿被打断了一条。” 这是她在地里干活时，村里的人和她说的，也说了李小玉被打的原因，沈棠打了她两个小孩，林家的人面子上过不去，又不敢来桃花村闹事，只能打李小玉出气。 第27章 沈棠早就猜到了，恨李小玉的软弱，但她也知道，李小玉没有办法，她一个女人，强势也没用，力气本就没男人力气大，娘家的人又靠不住。 就像她一样，她在村子里也软弱，不愿意嫁人，但也不敢反抗。 张小莲叹口气：“林家那个林东平让人和我说挺想娶你，我和你爷爷哪敢把你往火坑里推啊，等过了年，我们和刘家商量下，早点让你和刘和清成亲，过了年你就十四了，棠棠，奶奶十四岁都生下你大伯了。” 宋曜眨巴下眼睛看沈棠，他突然起身生气道：“不准，我不准沈棠嫁人。” 张小莲见此笑：“女孩子都要嫁人的，你姐姐也要嫁人，等你大了也要娶媳妇。” 沈棠没吭声。 张小莲又问：“棠棠，你的好事来了没有？” 沈棠小声说：“没。” 在村里，女人来月事说是来好事，一般女孩子十一二岁就来了，可沈棠快十四岁了还没来。 张小莲无奈，这还没来好事，就算嫁给刘和清也生不出孩子，怕是刘家人嫌弃。 “改天我和你爷爷去镇上给你抓几副药吃着，说不定吃了就来好事了。” 宋曜坐在一旁一脸茫然，什么好事？他听不懂。 沈棠有什么好事没告诉他，不和他一起分享吗？ 第二天，舅爷爷一家人过来帮忙杀猪，一直到晚上拿了几块猪肉离开，家里养的那头猪杀了后称了下有三百多斤，除却给亲戚一些，大部分都卖了。 沈平安留下了一只猪腿，还有四十斤猪肉，打算十斤用来做香肠，二十斤做腊肉挂在厨房用烟熏着，剩下的一部分加点豆腐和猪血做血粑粑，其他的做糯米丸子。 因此这几天，沈棠变得越来越忙碌，忙到吃饭速度都比平常快了一倍，自是没精力放在宋曜身上。 很快到了除夕那天，沈棠在家里搞了个大扫除，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张小莲和沈平安都洗了澡和头发，换了干净的衣裳。桃花村有习俗，除夕这一天一定要大扫除，收拾干净自己，说是洗掉旧年的霉运。 新年第一天不能扫地，要拼命往家里制造垃圾，说是扔的垃圾越多，这一年赚的钱越多。 上午大扫除，下午洗澡洗头洗衣裳，等忙完，天都黑了。 除夕的晚上，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守夜，得过了凌晨才能睡觉，吃晚饭的时间也很晚，起码得十点以后。 沈棠和宋曜饿得受不了，两人分着吃了个烤红薯。 灶里柴火烧的旺盛，锅里炖着白萝卜和猪脚，熟了后，张小莲换了个锅开始蒸肉丸子和鸡蛋卷。 沈平安一直烧火，烧的是大块的柴，偶尔往灶里放一块就行。 沈棠和宋曜坐在旁边烤火，两双眼睛可怜巴巴盯着锅里的菜肴，好馋好饿，好想吃。 这是一年当真最丰盛的一顿饭。 肉丸子和鸡蛋卷蒸好后，张小莲又开始炖鸡肉，这是昨天杀的老母鸡，放了一些以前沈棠在山里采的野蘑菇炖，都是炖菜，又花了很长时间。 蘑菇炖鸡肉好了后，就是清炒白菜和萝卜炒猪肉，最后是红烧鲤鱼，新年第一顿饭可以没鸡肉没猪肉，但一定要有鱼，意味着年年有余，图个吉祥。 所有的菜都端上了木桌，沈棠过去摆好四把椅子，又把碗筷摆放好。 宋曜困得直打哈欠，被沈棠叫醒后，他揉了揉眼睛看桌上丰盛的年夜饭。 有白萝卜炖猪脚，肉丸子，鸡蛋卷，鸡肉蘑菇，红烧鲤鱼，腊肉腊肠，萝卜炒猪肉，大白菜，大都是硬菜。 他来到这个家这么久，还是家里杀了猪后，他才吃上猪肉，至于鸡肉？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家里煮了鸡肉。 宋曜眼神复杂，他看沈平安，昏暗的灯火下，他那张苍老黝黑的面孔喜气洋洋，张小莲也是一脸喜色，他们都很开心。 过年了啦。 宋曜想着，他前面十六年每一顿年夜饭是怎么度过的？ 印象深刻，菜肴丰富，一群人坐在一起吃了饭，然后各自回自己的宫殿，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父皇对母后敬重，但却不爱，皇帝的女人和子女太多了，他谁都不爱，任何一个女人和子女都可以被替代。 宋曜对皇帝没什么感情，对皇后也没什么感情。 每一年吃了年夜饭后，他就回东宫看看书，困了就睡觉。 也有那么几次带着侍卫出去逛逛，外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出来玩的百姓都是和家人一起。 他曾经羡慕过，但是大了懂事点就习惯了，这样的次数再多几次，对过年过节，宋曜就一点都不在乎，内心毫无波澜。 比如现在，他就没想家，更没想他的家人。 沈棠在叫他：“过来洗手啊。” 宋曜回神，朝沈棠的方向望过去，她蹲在灶旁，身前放着个冒着白雾的木盆，两只白嫩的手放在热水里泡着，眼里带笑瞅着他。 见他看过去，沈棠使劲挥了挥手：“快点，洗了手吃饭。” 宋曜没动，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盯着沈棠看，她的脸被雾气遮挡住，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唯有那双眼睛，又圆又亮，似秋水含情脉脉，又似星辰般璀璨。 宋曜眼眶微热，感觉到自己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很快，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 他耳朵红了，脖子红了，脸蛋也是红红的。 宋曜慢慢走过去，在沈棠旁边蹲下，他伸手，奶声奶气道：“给我洗手。” 沈棠把他的衣袖朝上挽了一下，抓着宋曜的两只手就放进盆里，他今天刚洗的澡，也没干活，手很干净。 沈棠抓着他的手随便搓洗了几下，拿过旁边的布给宋曜擦干水珠，自己又擦了擦。 那盆水，她没倒，打算吃了饭后再用来洗手。 四人在餐桌旁坐下，沈平安说了几句吉祥话，拿着自己装米酒的杯子给自己和张小莲都倒了一杯。 他喝了一口看沈棠：“棠棠都是大姑娘了，要不也喝点？” 沈棠说好，又去拿了个碗过来。 沈平安给沈棠倒了一点米酒，又叫沈棠给宋曜夹菜，一年中最好的一顿饭，大家都要多吃点。 沈棠偏头看宋曜：“你想吃什么？”边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到宋曜碗里，又给他夹蛋卷和肉丸子，还夹了几片白菜叶子。 宋曜站在椅子上大喊：“够了，够了，我吃不完。” 沈平安和张小莲见此哈哈大笑。 沈棠夹了一个鸡翅放到自己碗里，又夹了一些蘑菇，爷爷每天可以不吃饭，但一定要喝点小酒，沈棠以前也喝过米酒，又苦又辣，实在是不喜欢那个味道。 但今天是过年，她高兴，抿了一小口，吃一筷子菜，又喝一点。 就这样不知不觉，沈棠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了，她有点微醉，脸蛋酥红，眼睛里湿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一顿饭吃了很久很久，久到饭菜早就凉透了，菜肴里的油都凝固了。 终于吃完了饭，沈棠脚步都是飘着的，站都站不稳，她似乎是醉了，一直傻笑个不停，脑袋却很清醒。 她不想笑，偏偏控制不住自己。 “棠棠，你快去睡觉吧。”张小莲觉得沈棠是喝醉了：“以后可不能喝酒了，女孩子喝酒会被人说闲话的。” 沈棠靠着餐柜站着，不停点头：“好啊，好啊。” 她脚步踉跄进了堂屋，衣裳都没脱就躺在床上，人还在傻笑，两只黑色的布鞋被她蹬到老远的地方去了。 宋曜跟着她进来，见她笑得像个几百斤的傻子，他靠过去：“你怎么这么开心啊？和我说说，你是不是来好事了？” 沈棠肯定是来好事了，所以才这么高兴，偏偏他们都不告诉他到底是什么好事？ 沈棠只是笑，一会儿看自己的双脚傻笑，一会把两只手伸到自己的嘴巴旁闻了闻：“我的脚不臭，香香的。” 宋曜觉得她醉了，在耍酒疯，连手和脚都分不清了。 他踩在小板凳上摸摸沈棠的头，看了她一会儿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宋曜又进来了，拿着一块被热水浸湿的布，他给沈棠擦了擦脸，又拉着沈棠的手给她擦了擦。 宋曜把那块布挂在房间里的绳子上，他去关了门，用个小板凳别着。 他爬上床，又去脱沈棠身上穿着的棉袄，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衣裳脱下来。 宋曜也脱了自己的衣裳，以前他都是睡那头的，但这次，他没爬到那头去，而是在沈棠旁边躺下看她。 沈棠已经睡着了，睡颜恬静，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颊很红，比天上的朝霞还要灿烂。 宋曜盯着沈棠看了好一会儿，内心是极大的满足，他笑了笑，把沈棠的手拉了过来。 她的手很小，但比他一个三岁孩童的手还是大很多。 宋曜在沈棠的手心捏了捏，她掌心的皮肤并不好，常年干活，有很多茧子。 “沈棠，我以后娶你好不好？”宋曜轻声道：“要是我哪天恢复了，你就嫁给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如果你嫁给我，我娶几个女人就行了，我怕女人太多，她们会欺负你。” “不过你喜欢刘和清，哼，等我恢复后，我一定要给刘和清赐婚。” 第28章 宋曜知道沈棠在熟睡中，无法回答他的话，所以他才敢这样说。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突然想娶沈棠，想以后都和她在一起。 他闭上眼睛，躺在沈棠旁边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天刚蒙蒙亮，沈棠就被张小莲叫醒了。 “棠棠，起来了，吃过饭后要出去拜年了。” 张小莲在外面叫了好几次，沈棠早就醒了，但是太困，不想起床，本来就睡的晚，又要提前起来，她只想躺在被窝里睡觉。 外面，张小莲又在叫，见沈棠还没起床，她推门进了堂屋：“快起来，把你弟弟也叫起来。” “好。”沈棠嘟囔道：“知道了。” 张小莲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沈棠穿好衣裳起来了，她把宋曜拉了起来：“起来吃饭了。” 宋曜闭着眼睛哼哼唧唧：“我想睡觉。” “拜完年就回来睡觉。” “我不想去。” “去走个过场就行了，到时我抱着你，你可以在我怀里睡。” 宋曜没说什么，伸着胳膊让沈棠给他穿衣裳。 早饭吃的是昨晚剩下的菜，突然这样大鱼大肉，又都是硬菜，而且大早上的，沈棠和宋曜实在没胃口，两人基本没动筷子。 吃过饭后，沈棠抱着宋曜去了大伯娘家里，说了新年快乐，给你们拜年了。 然后，又跟着大伯娘一家去了村里其他的亲戚家里，按照辈分来决定拜年顺序，桃花村姓沈的人家大部分都和沈棠家里有点亲戚，有些和沈棠的太爷爷是亲兄弟，到了这个时候，来往的也都是四五代之类的人。 再往上想分清是什么亲戚，就需要翻阅族谱，但因为村子里都是文盲，就村长识字，所以有族谱也没人看得懂。 拜完年后，沈棠抱着宋曜回家，两人的口袋里塞满花生瓜子。 把东西全部放在木桌上，沈棠和张小莲说了几句话，就带宋曜回房睡觉了。 过年这几天，大人对小孩格外宽容，张小莲和沈平安在这几天也都是随着沈棠的性子，不让她干一点活，沈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家务活都是张小莲和沈平安一起干。r 初二那天，两个姑妈都带着姑父回来了，吃了午饭就走了。 沈棠和姑妈的孩子并不亲近，以前她还没穿过来前，姑妈家的孩子总是欺负她，骂她没爹没娘，还拿棍子抽她。 小时候，他们干了坏事，就说是沈棠干的。 因此，原主很讨厌他们，也害怕他们。沈棠有原主的记忆在，自是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沈棠，觉得她没有亲兄弟姐妹撑腰，看不起她。 转眼就到了初五，新年的气氛渐渐淡了，村里的人没再休息，又开始干活。 这个时候，树枝已是发芽了，地里种的油菜花有些开的早都开了一些，甚至，沈棠都看到桃花洞口的那棵桃花树开花了。 田里面也渐渐长了一些小草，从远处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很是好看。 唯一不好的是，桃花村开始下雨了。 沈棠很不喜欢这里的春天，她记得去年春天断断续续下了四个多月的小雨，又阴冷又潮湿，洗的衣裳都干不了。 中间有过晴天，最多晴个三四天又下雨了，有时一个月都见不到太阳。 一下雨，村里的田径路就难走，鞋子上都是泥巴，走不了多久就要在草地上把泥巴蹭掉，回到家又要拿竹片把鞋底的泥巴剔掉。 大家又没雨鞋穿，布鞋不能在雨天穿，所以下雨天村里人穿的都是草鞋，沈棠每天出门也穿的草鞋，回到家再用热水泡脚换布鞋。 这天下午，沈棠穿着草鞋戴着斗笠去挑了几桶水回来，本想休息一会儿，想到还要放牛，又把牛牵了出去，栓在田边的一棵大树上。 她去干活时把宋曜叫过来：“你偶尔从这里看看牛在不在？要是跑了就叫我。” 宋曜点点头，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 雨淅淅沥沥的下，外面一片雾蒙蒙的，雨雾缭绕中，人的视力没有那么好，宋曜只能看到远处那头在树底下吃草的牛。 有人路过，脚步匆匆，披蓑衣戴斗笠看不清是谁。 他两只手托腮，大眼睛望外面，觉得桃花村的风景挺美的，像是一幅烟雨画卷。 宋曜偏头看沈棠，她正在切猪草。 把猪草切好，又喂了猪，煮熟后，天也暗了下来，沈棠去外面把牛牵了回来。 大雨下了好几天，从白天到晚上都没停过，几天后，雨小了，下的是蒙蒙细雨，又过了好几天，终于出了点太阳。 下过雨就出太阳又下雨的天气，是山里的野蘑菇最多时候，张小莲早上去放牛，顺便从山里采了很多野蘑菇回来。 上午，一家人坐在一起清洗蘑菇，中午炒了当菜吃，剩下的放在灶上熏着，打算把水分熏干后晒起来。 很快就到三月中旬，雨终于停下了，连续好几天都是大太阳。 桃花村的桃花开的正艳丽，油菜花也开了，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草木越长越葱郁。 此时到了播种的时节，沈平安和张小莲这几天忙着犁田，沈棠每天都要扛着锄头去锄地，顺便放牛，宋曜跟着她一起去，在沈棠干活时，他就坐在一旁发呆。 这天下午，沈棠扛着锄头牵着牛去了山顶上的一块地，那块地以前种的白萝卜。 如今萝卜早就被挖完了，张小莲让沈棠把那块地的杂草除干净，再用锄头挖一遍，过几天种菜。 把牛栓到旁边的树上，找了个石头给宋曜坐，沈棠塞给他一把花生就没管他了。 这么久，宋曜都没恢复过来，沈棠已经死心。 她告诉自己，就当弟弟养着，以后宋曜长大了，她好歹还有个弟弟依靠，宋曜是个会知恩图报的人，等他大了，就算无法回宫当太子殿下，找个教书先生的活也不错，总比一直呆在桃花村和她种地好。 宋曜见她蹲在地里拔草，他跑了过去，在沈棠旁边蹲下，学着她的样子，两只小手也在拔草，有些草拔不出来，沈棠就用初棠挖出来，再用力一甩，扔到旁边的山林中。 不知不觉，那一块地的草被沈棠和宋曜拔光了，两人手上都是脏兮兮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巴。 山里有个地方有个水洼，源源不断有水从地下冒出来，沈棠牵着宋曜去那里洗手。 先是把自己的手洗干净，抓过宋曜的手掬了一捧水弄湿后，正要给他搓洗，就看到宋曜面色发红，似乎很不舒服。 “怎么了？”沈棠担忧问：“脸这么红？” “难受，”宋曜奶声奶气道：“想脱衣裳。” 沈棠暗叫不好，不会突然发烧了吧，她最怕的就是宋曜生病，只能忍着，家里又没条件给他请大夫看病，别的村子里是有懂医术的人，看点小病还是在行，但是需要给钱或者送礼物。 沈棠胡乱给宋曜洗了下手，就把他拉了起来，仔细一看，不光脸是红的，脖子和手也是红的，哪儿都红。 他脸上不断有汗珠滴落，看起来很辛苦很难受。 沈棠吓坏了，抱起宋曜就沿着路往回走，连锄头都没拿，走了没几步，进入山林里。 宋曜急得声音都在颤抖：“沈棠，你先放我下来。” 沈棠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是不是食物中毒了？” 宋曜摇摇头：“你先放我下来。” 他推沈棠，沈棠却觉得他像是快要死了一般，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她把宋曜放下，就看到宋曜脱了外面的棉袄就往山里跑。 沈棠捡起那件棉袄就追了过去，去年冬天山里的灌木丛和树枝都被砍过，到现在才发出嫩叶，还没开始长出来。 因此宋曜就跑了几步就被沈棠抓住，抱了起来，宋曜剧烈挣扎：“沈棠，你放开我。” 沈棠哪里肯放，还抱着宋曜不肯松手，又想给他把衣裳穿上，宋曜不肯，动来动去，试了几次，沈棠也没把衣裳给他穿上。 沈棠累得气喘吁吁，真想打宋曜的屁股。 她又累又气，把那件棉袄扔在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难看：“你到底怎么了？” 宋曜嘴唇动动，难以启齿：“我……” 突然一阵白光闪过，刺得两人眼睛都难以睁开，沈棠忙用两只手挡眼睛，等那阵白光消失后，她拿开手。 沈棠傻眼了。 “啊！”宋曜疯狂尖叫，两只手不知该捂哪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宋曜捂住脸蹲在地上。 沈棠也被吓到了，宋曜恢复了？！ 卧槽！还被她看见了，而且还没穿衣服，是个光溜溜的宋曜。 沈棠忙从地上跳起来，捡起那件棉袄扔在宋曜头上，往后退了好几步，装出特别害怕的样子来：“你，你，你把衣裳穿上，不对，你穿不上，你在腰间围起来。” 她觉得自己要表现出十分惊恐，害怕，毕竟她一个女孩子突然看到一个小孩变成大人，她要害怕很久才行。 沈棠又往后面退，见旁边有树枝，她捡了一根，戳了戳宋曜的头发，表情浮夸，大叫：“爷爷，奶奶，我遇到妖怪了，我家小洞是妖怪，鬼啊。” 第29章 沈棠说完拿着那根树枝就跑了，一口气跑到山脚下，又觉得就这样跑了不好，宋曜恢复了晚上就会离开吧。 可他都没衣服穿，晚上会不会冻死，这深山老林的，宋曜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出去的路，晚上到处黑漆漆的，这段时间因为下雨，月亮都没出来，晚上根本看不见。 沈棠越是想就越担心，害怕宋曜摸黑走山路，万一不小心摔死了咋办？ 宋曜等沈棠跑了后，他把那件棉袄套在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想过很多种恢复的情况，但万万没想过会在沈棠面前，还是光着身体的，也不知道沈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没有？ 他一个男人，虽说不害怕身体被沈棠看，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羞耻，比杀了他还难受。 太子殿下伤心欲绝靠着一棵大树站着，他看自己露在外面的两条大长腿，又看自己露着的胸膛，这件棉袄还好把某个地方遮住了。 他这样算什么？跟个野人一样。 沈棠呢？就这样不管他了？ 她不会等下就带着村里的人上山来捉妖怪吧。 想到沈棠最后说的那句话，宋曜有点难过，沈棠肯定把他当妖怪了，如果是他，有个小孩在他面前突然变成一个大人，他也会害怕，接受不了。 这事不能怪沈棠，她害怕很正常，但对沈棠就这样丢下自己，太子殿下还是不能释怀，她怎么可以扔下他，害怕他，头也不回跑了呢？ 沈棠回了家，在家里找了找，找了几件沈平安的衣裳，洗干净后放在衣柜里，沈平安很长时间没穿了。 沈棠又找了一双草鞋，把衣裳和鞋子全部塞进竹筐里，她去拿自己存钱的泥罐子，从里面摸了几个铜板放进口袋里。 想了想，怕宋曜晚上会饿着，想给他找点吃的，可家里实在是没什么吃的，沈棠只能抓了几把红薯干和花生。 她背着竹筐上山，一路低着头在思考等会见到宋曜该怎么和他说？接受得太快会不会不太好？ 但是一直表现得害怕也不好，她怕自己演技不好，演不出害怕的表情来，因为她根本就不怕，相反很高兴，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有了盼头。 到那个山头后，沈棠一看没人，宋曜不知道去哪里了？ 沈棠吓坏了，忙抱着竹筐在山里找，边叫宋曜：“小洞，你在哪里？我是姐姐啊。” “我来给你送衣裳了，你吱一声。” …… 找了半个山头，终于找到宋曜，他腰上裹着那件灰色的棉袄，长腿，胳膊和胸膛都露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竟然也不觉得冷。 沈棠看他一眼就不敢看了，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忙低着头慢慢挪过去，把竹筐放下。 气氛尴尬，宋曜瞪她一眼：“你还来干什么？冻死我算了。” 沈棠酝酿了一路见到宋曜该说什么，但面对宋曜实在是难为情，她转身背对着宋曜。 “你把衣裳和鞋子穿上，其实我没害怕你，也觉得你不是妖怪，我只是一时被吓到了，年前有个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到你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长得可俊了。” 宋曜偏过头去，想着沈棠根本都看不到他，他有什么好尴尬的，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姑娘家，沈棠看就看了，况且她根本就没看他。 而且是真的冷，桃花村的冷是阴冷，又冷又湿，寒意侵入到骨头里的那种冷。 宋曜把竹筐里的衣裳拿出来穿上，衣服和裤子都太短了，他没办法，只能将就下。 穿好后，太子殿下颇不自在：“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沈棠还捂着眼睛：“不转，我不看。” 宋曜委委屈屈：“明明你都看见了。” 沈棠哪里肯承认：“我没有，我真没看见。” 宋曜：“你看到了。” 沈棠：“没有。” 宋曜：“你把我全部看光了。” …… 沈棠那个脸红得都要滴血了：“好吧，我是看了一点点，行了吧。” 她也不想看的啊，谁知道他恢复得那么突然，如果她早知道他那个状况是要恢复了，早就跑得远远的了，哪会追着他问个不停，她白担心了。 宋曜被她这句话噎住，脸红脖子粗吼她：“不准和任何人说今天的事情。” 沈棠乖乖举手：“我保证不说。” 宋曜不说话，沈棠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还是宋曜没忍住：“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沈棠面无表情：“没有。” 宋曜又气了：“真没有？” 沈棠想了一下：“你皮肤挺白的。” 宋曜：“……”沈棠是个大色狼！ 蹲了一会儿，天色越来越暗，沈棠想到自己还扔在地里的那把锄头，得拿回家，要是被人捡走了，她就要挨骂了。 她起身，两只手在衣裳上拍了拍，特别洒脱，但就是没看宋曜：“这个竹筐就给你了，里面有几个铜板和吃的，你自己想办法离开村子回家吧，别想让我带路，我不认识路。” 她调头就走，还潇洒挥挥手：“再见了，以后记得拿银子报答我。” “沈棠，”宋曜见她这个样子就来气，姑娘家该有的羞涩她竟然一点都没有。 “我们一张床上睡了三个多月。”太子殿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话，就是恼沈棠对他的态度：“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你已经嫁不出去了。” 沈棠头也不回：“记得拿银子砸死我啊。” 转了个弯，她就沿着山路跑得没影了，留下宋曜一个人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生闷气。 太子殿下越想越气，明明该生气和担心的是沈棠，她怎么可以这样呢，就像负心汉一样，而他像被她抛弃的小媳妇。 宋曜坐了一会儿，看到沈棠扛着锄头下山了，她似乎心情很好，嘴巴里还哼着他听不懂的曲调，虽然听不懂，但是宋曜觉得很好听。 沈棠到家后天已经黑了，爷爷奶奶还没回来，沈棠用冷水洗了个脸，没有泡脚，就爬上了床。 张小莲回家后站在堂屋门口和沈棠说话：“今天怎么睡这么早？小洞呢？” “他睡着了，我觉得困就早点睡。”沈棠的语气含糊不清，她想，先骗过今晚再说，明天早上起来爷爷奶奶都会出去干活，等他们回来吃早饭，宋曜应该离开村子了。 到时她就说宋曜的家人找了过来，把他给带走了。 她会被爷爷奶奶打一顿吧，沈棠闷闷不乐想着，她家里又没有皇位继承，就是底层百姓，有她这个后代就够了，但是张小莲和沈平安就是想要个孙子，就怕她那个死了十多年的爹绝后了。 张小莲没多想，去灶旁烧火了。 沈棠躺了没多久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半夜什么时辰，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敲她房屋的门，还有人在小声叫她的名字。 “沈棠。” “沈棠。” 沈棠愣是被吓醒了，这大半夜的。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听出这是宋曜的声音，她当然知道晚上宋曜无法离开，以为他会找个山洞睡一晚，没想到他却偷偷跑到她家里来了。 要是让村子里的人看到她房间里有个男人进出，她的好名声就毁了，以后怎么嫁人。 沈棠靠着墙角小声道：“别叫了，我给你开门。” 她摸黑下床，走动间不小心碰到椅子，动静有点大，旁边屋子的张小莲被吵醒，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奶奶，我憋不住了，出去放个水。”沈棠大声回，好不容易摸到门口给宋曜开了门。 寒风侵入，冷得沈棠直打哆嗦，等宋曜进了屋，她把门关好，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宋曜面无表情道：“我过来睡觉，外面太冷了。” 张小莲又在隔壁问：“棠棠，你在和谁说话？” “和小洞，他也要放水。”沈棠大声道，又摸黑上了床，她躺下后就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了起来，冻死她了。 宋曜犹豫了一会儿，他也冷，想上床睡，但又有点难为情。 转念一想，两人一张床上都睡了好几个月了，他现在恢复了再和沈棠睡一晚又怎样？他会对她负责，以后会娶她为妃。 今晚他就是单纯和她睡一晚，又不会对沈棠做坏事。 宋曜脱了衣裳，悉悉索索也爬上了床，沈棠吓坏了，拿脚踢他：“你下去，去柴垛里睡。” 宋曜不肯：“又不是没睡过。” 沈棠本想再踢他几脚，又怕两人动静太大，把爷爷奶奶吵醒，更怕床板塌了。 她这张床本就小，睡她和个小孩足够，现在睡一个男人，显得床小得可怜。 宋曜终于躺下了，沈棠怕碰到他的身体，往外面挪，又挪，差点都要掉下去了。 她睡不着，尤其是宋曜人高腿长，他躺在那头，但是那双脚在这头啊，还露在外面，棉被根本盖不全他的身体。 沈棠特别嫌弃，即使没闻到脚臭味，但她就是觉得宋曜脚臭。 以前读书时候，她朋友就说过她，明明自己也就那么爱干净，并没洁癖，但沈棠就是嫌弃别人脏，觉得自己最干净。 她推了推宋曜露在外面的双脚：“你把脚藏起来，太臭了。” 宋曜脸一红，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第30章 他的脚哪里臭了？ 他今晚都在溪水里洗过了，明明就不臭，太子殿下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顿时不满道：“我的脚不臭，你的脚才臭。” 他故意说：“哎啊，沈棠的脚好臭，熏死我了，我不能吸气了。” 沈棠气得踢他：“你再说句试试，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如果是三岁的宋曜，肯定噤声，个子小力气小，沈棠提着他的衣裳就能把他扔出去。 可宋曜现在十六七岁，又高又大，力气也大，他坏笑：“那你过来扔我啊。” 手指在沈棠的脚掌心挠了挠，痒得沈棠大笑：“别闹了，你放手。” 宋曜不放，又挠，干脆抓着沈棠的两只脚挠沈棠的掌心，还威胁：“到底谁的脚臭？” “哈哈，哈哈，我的脚臭行了吧。”沈棠笑得在床上不停颤抖，两条腿踢来踢去，再怎么使劲，也没能把双脚从宋曜手里抽出来。 “棠棠，别和弟弟闹了，你们快点睡觉。”隔壁传来张小莲的声音。 屋子里安静下来，沈棠不敢吭声，宋曜也不说话，慢慢放开沈棠的双脚。 两人躺着都没动，沈棠还是第一次和男人睡一张床上，以前的宋曜不算，那是个小娃娃。 她哪里睡得着，倒不是怕宋曜突然禽兽占她便宜，主要是不习惯。 宋曜的腿还露在外面，冷风灌入，吹着沈棠的肩膀。 她把自己的棉袄拿了过来，盖住宋曜露在外面的双脚，躺下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沈棠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她是被宋曜闹醒的，迷迷糊糊睁眼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沈棠能够感觉到有张放大的脸在她面前，还伴随着男人温温热热的气息。 “你，你干什么？”沈棠吓坏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害我。” 宋曜见她醒了，往后一靠，压低声音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先去昨天那个山头等你，天亮了后你记得过来找我。” 沈棠莫名其妙：“找你干吗？你赶紧想办法回家吧。” 宋曜想带她一起回盛京：“你不和我回家吗？” 沈棠哪里敢和宋曜现在就去盛京，他失踪这么久，宫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宋曜也不知道，万一皇帝重新立了别的皇子为太子。 他回去可要抢夺属于自己的太子之位，还带着她这个累赘，到时男主男配都想要太子之位，两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用她的命来威胁宋曜。 沈棠保证，宋曜一定眼睛都不眨的冷笑说：“不相干的女人而已。” 不等男主男配动手杀她，宋曜就一刀把她给咔擦掉了。 现在跟着宋曜去盛京就是去送死。 沈棠连忙道：“我就不去你家了，你回家后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到时让人带着银子来桃花村找我就行了，那个，弟弟，你家应该挺有钱的吧，记得给我很多很多的银子。” 宋曜皱眉，不满意沈棠说的话，却没计较：“我有名字，我比你大三岁，你得叫我哥。” 沈棠马上狗腿叫人：“哥，大哥，亲哥哥，一定要给你妹妹我很多银子啊。” 宋曜冷哼：“小财迷，你倒是爱钱，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他又说：“我叫宋曜。” 沈棠装作听不懂：“送药？专门给人送中草药吗？” 宋曜：“……”想敲她的脑袋怎么办？ “以后我教你认字读书，写我的名字吧。” “别，大哥，我一山野村姑，我学不会。” 宋曜去揉沈棠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像是个鸡窝头。他满意了，心中暗爽，以前摸沈棠的头发可是会被她打的，现在再也不怕沈棠打他了。 沈棠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忍，为了银子。 “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家吗？我家很有钱，会让你过上有很多人伺候的日子。”宋曜诱哄着：“沈棠，和我回家吧。” 他就这样离开，等以后再来桃花村，起码要好几个月，宋曜实在是不放心，年前张小莲和沈平安就说了，今年要让沈棠和刘和清成亲，再加上沈棠和他说过她喜欢刘和清。 万一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沈棠嫁给刘和清，那他怎么办？ 他们一起睡了好几个月，沈棠自然是他的女人，除了嫁给他还能嫁给谁，会被别的男人嫌弃。 沈棠困死了，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都溢出眼泪来了，恨不得给宋曜两脚。 “我就不去了，你家这么有钱，你爹肯定还有很多小妾，小妾肯定也给你爹生了很多孩子，你离开这么久，你那些兄弟姐妹肯定会和你争夺家产，我要是跟你回去，他们给我钱收买我，我可就和他们站一边了。” 宋曜在沈棠额头上敲了一下：“没一点骨气。” 他皱眉，思考了会：“你就一点不惊讶？” 沈棠忍着困意道：“刚开始差点吓死，后来连续好几晚都做梦，梦到你其实是个大人，又梦到你会变成个大人，我就不害怕了。” “是每天早上你都跑到我这头看的时候吗？”宋曜想到那段时间，沈棠每天早上醒了都要爬过来看他，那种眼神纠结又复杂。 沈棠用力点头：“就是那个时候。” 宋曜没说什么了，又问沈棠愿不愿意和他回家？沈棠很坚定说不。 宋曜没有办法：“那我先回家了，你在村里等我回来接你，不能乱跑，也不能嫁人，知道吗？” 沈棠乖得不行：“好，我都听你的。”她才不乱跑，也不敢乱跑，至于嫁人？她根本就不想嫁人，嫁了人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难得见她如此乖顺，宋曜一颗心又软了几分：“那我走了。” 现在天还没亮，他得离开，被人看到对沈棠不好。 宋曜深深看沈棠一眼，才下了床，穿好衣裳后，他就走了。 外面很冷，风很大，宋曜朝着村口走去，看今天有没有人去镇上，跟在他们身后就能离开村子，没有当地人带路，他一个外人光靠自己是很难离开这里的。 桃花村太偏僻了，用深山老林来形容也不为过。 宋曜走后，沈棠却是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翻去。 天蒙蒙亮时，隔壁的张小莲和沈平安就起来了，两人还在小声说话，不一会儿，他们就出去干活了。 沈棠想，等爷爷奶奶干活回来吃早饭，他们发现宝贝孙子没了，该多难过。 打她骂她肯定是少不了的，失去理智的他们没人拉着，打死她都有可能。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比亲孙女重要太多了，这个朝代的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就是这么严重，唉，女人的地位太低，大部分时候，就连女人自己也没把自己当人看，而是当一件货物一般。 沈棠躺了好久才起床，像往常一样去挑了水，喂了猪，又把鸡赶出来，这才开始洗手做早饭。 沈棠煮了粥，就着腊肉吃了两碗，得吃饱点，等下爷爷奶奶打她，她才有力气跑。 不跑站在那里让他们打死她吗？她没那么傻，等爷爷奶奶气消了，她爹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了，爷爷奶奶只会骂她，倒是不敢打她了，真把她打死了，她爹现在就绝后。 跑到外面被村子里的人看到，他们又没失去理智，自然会上前拉住她爷爷奶奶。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张小莲和沈平安回来了。 吃早饭时，没看到孙子，张小莲忍不住问：“棠棠，你弟弟去哪里了？” 沈棠站在门口：“奶奶，昨天下午弟弟家的人找过来，把他带走了。” 她说完，撒腿就往外面跑，跑的方向正是村口的方向，那里居住的人多。 “什么？！”张小莲手里的碗筷掉在地上，正要骂沈棠，却见她跑没影了。 沈平安把碗放下，拿过一旁的锄头就追了出去，张小莲也拿了最近的扁担追了出去，边跑边骂：“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她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的宝贝孙子啊，还是昨天被带走的，偏偏沈棠还没和他们说，还瞒着他们。 这都过去一夜了，他们早就离开了，想找也找不回来。 张小莲想到昨晚她回家的事情，难怪孙女第一次躺那么早，说自己困了，以往沈棠睡得比他们晚。 沈棠跑到村口时，果然看到村子里很多人都过来看热闹了，尤其见沈平安拿的锄头，这一锄头下去，沈棠不死也得残废。 村子里马上就有男人跑过去拉沈平安，女人去拉张小莲，大伯父和二伯父一家也出来了，还有很多村民端着碗站在外面看。 见爷爷奶奶被人拉住，和人激动说着话，哭得很是伤心，沈棠没跑了，靠着一棵树站着喘气。 村长也过来了，正在和沈平安说话。 张小莲被人拉住，看着沈棠哭个不停，沈平安也在哭。 有人过来问沈棠：“怎么了？你爷爷奶奶怎么就要打死你了？” 沈棠说道：“昨天下午我弟弟家的人找了过来，把他带回家了。” 那人责怪道：“那你怎么不来叫人，你叫我们，我们都会过去，让他们一家人都出不了村子，敢把小洞带走，就要他们的命。” 第31章 这样的山村很少有外人来，排外严重，也是如此的蛮横不讲理，宋曜被沈棠捡到，那就是他们村里的人。 如果是村里哪个男人买了个女人当老婆，那么那个女人一辈子也跑不掉，因为跑了，整个村子包括附近村子的人都会帮忙找。 沈棠是知道的，她低头不说话。 张小莲和沈平安还在骂她，但被人拉住，扁担和锄头都被人抢了下来，无法打她。 沈棠心里烦躁，干脆蹲下，无聊拔旁边的青草。 刘和清过来了，站在沈棠旁边：“你怎么可以这样？自己的弟弟也不要了？” 沈棠懒得理他，瞧瞧这思想，可是在犯罪，捡到买到难道就是他们村里的人了？不过她知道，在村子里的人眼里，就是这样。 沈棠不想和刘和清说话，看到他就烦，刘和清再好，说白了，思想和村子里的男人思想一样。 她要是无法离开村子，以后嫁给刘和清，也是得一直生儿子的命，要是生几个女儿没生儿子，指不定刘和清怎么对待她。 刘和清见沈棠不理他，没有办法，他走了。 张小莲和沈平安被一群人拉回家了，大伯娘过来拉沈棠，事情都这样了，估计那一家人昨天就离开村子了，现在再去追也追不回。 “棠棠，你昨天就应该来叫人的，咱们村里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不成。” 沈棠看自己的手指头，不说话。 大伯娘又说了几句，见沈棠还是不说话，只能拉沈棠回家，并且安慰道：“现在你爷爷奶奶的气消了，不会再打你了，可惜你爹没个儿子，你家这香火终是断了。” 沈棠翻了个白眼，断了就断了，反正在他们眼里她不是人。 大伯娘还在说，一路说个不停。 到家后，就看到村长在和沈平安说话，村长毕竟是村里唯一识字的人，读过几年书，又是一村之长，在村长极有威严。 “小洞都没了，你把沈棠打死，小洞也回不来。” “我知你是怕三儿子绝后，这样吧，沈棠也快十四岁，该嫁人了，你们早点给她找个婆家。” 沈平安抹眼泪：“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了，和我沈家还有什么关系，女儿就是给别人家养的。” 村长拍拍沈平安的肩膀：“沈棠可以找个男人入赘，你们在村里有田有地，家里房子也够大，沈棠找个男人入赘，生的孩子也是姓沈。” 旁边的人都震惊看着村长，就连张小莲也不哭了，入赘！ 只能让沈棠找个男人入赘了，可是，又有几个男人愿意入赘呢，就算男人愿意，男人的父母和亲戚也不同意。 沈棠眼睛瞪得极大，入赘？ 她还不如死了算了，这附近几个村子不是没有男人入赘，但是愿意入赘的男人除了家里穷，兄弟众多之外，自己本人也是好吃懒做，人品恶劣，没有一点底线的那种。 尤其是现在，入赘的男人可是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但凡有一点点骨气的男人都不会入赘，宁愿去死也不会入赘。 刘婶和刘叔也听到村长这话了，再看沈平安和张小莲的表情，觉得两人八成会同意。 刘婶扯了扯刘叔的袖子：“走了，家里还一堆活干。” 刘叔看一眼刘和清，见他站在沈棠身后，一直在看沈棠。 他忙拉着刘婶往家里走，路上，两人小声说着话。 “今天你就给和清找个对象，就这几天把亲事定下来，女方家的要求都尽力满足，早点让和清成亲。” 刘婶也是有这个打算，以前她是满意沈棠，再加上儿子也和她说过想娶沈棠。 可现在的情况来看，沈棠肯定要找个男人入赘的，难道让她家刘和清去入赘？ 她刘家不要脸的吗？怕是祖宗都会被气活，刘和清要是敢去沈家入赘，她就死在刘和清面前，儿子去入赘，他们刘家如果阻止不了，还不如都去死了算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围观的村民全部走了，村长也走了，大伯父一家就住沈棠家隔壁，大伯父和大伯娘又和爷爷奶奶说了一些话。 无非是事已至此，小洞已经被他家里人带走了，回不来了，把沈棠打死，他也回不来了，还不如算了。 大伯娘离开前和沈棠说：“你看着点，万一你爷爷奶奶又想打你，你就往外面跑，知道吗？” 沈棠点点头。 村子里喜欢沈棠的人很多，想让自己儿子娶沈棠的人也很多，沈棠是附近几个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姑娘。 但最关键的是她勤快啊，谁不想娶个勤快又漂亮的媳妇回家，况且沈棠对人和善，嘴巴又甜。 可是今天村长说了那些话，沈平安和张小莲那个表情就是要找男人入赘了。 因此，村里喜欢沈棠的男人，以前还想娶她，现在对沈棠一点想法都没了。 娶个女人回家就是生娃过日子，娶别的女人也一样，他们可不想去沈棠家入赘，太没脸面了，以后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被人看不起。 沈棠慢慢挪过去，站在张小莲旁边小声叫她：“奶奶。” 张小莲眼睛红红的，她抹了一把鼻涕，声音沙哑道：“算了，打死你我孙子也回不来了。” 沈平安在旁边直叹气。 一个上午，沈平安和张小莲都没和沈棠说话，中午沈棠做了饭，三人默默吃完饭后，张小莲和沈平安就去田里播种了。 晚上，两人才回来，站在屋前的溪边洗脚上的泥巴。 沈棠已经煮好了猪食，正坐在门口发呆，这一天都过去了，宋曜早就到了镇上，也不知道他到哪里了。 宋曜中午到达镇上，问了路后就去了附近的县衙，县令大人一看到他马上就认出他来，就要下跪，被宋曜阻止了。 “殿下，您去哪里了？皇上和皇后一直在派人找您。” 宋曜失踪的那天，皇后就偷偷让人在找他了，后来皇上也在全国找他，但这些地方不包括偏远山村，再加上这段时间宋曜一直是三岁孩童模样，就算桃花村的村民在镇上见过他的画像。 都想找到他发财，也想不到村里的沈洞就是这个贵人。 宋曜淡淡道：“此事先不要声张，你派人护送我回盛京。” 事情比他想的要乐观很多，尤其是皇后和皇帝都会找他，这是宋曜没想到的。 他还以为他失踪了，皇后会很开心，毕竟皇后一直对他冷淡严厉，从没关心过他，只会让他学习。 弟弟学习不认真，气到先生，皇后会和颜悦色教育他。 而他呢，他小时候要是贪玩不做好功课，皇后会拿戒尺打他的手心，会让他罚站，会让他饿肚子。 皇后从不惩罚弟弟和妹妹，还会抱着他们哄，甚至在他们小时候，还愿意追在他们后面给他们喂饭。 他也想自己的娘亲对自己宠一点，然而，他只能远远看着，心里羡慕着。 宋曜一直以为皇后讨厌他，也怀疑过他不是皇后亲生的孩子，但他是长得最像皇后的孩子，所以他肯定是皇后亲生的。 县令见太子殿下风尘仆仆，衣衫褴褛，脚上竟然还穿着一双草鞋，忙让府里的下人去烧水，又让人给太子准备换洗的衣物。 沐浴之后，宋曜换上县令送过来的衣裳，躺在暖和舒适的大床上，他有点困却睡不着。 他想到沈棠，想让县令差人过去把沈棠接过来，思考片刻只能作罢，她在村里过得应该还不错，他要先回盛京探探局势，把事情处理好再过来接沈棠。 她应该不会嫁人吧，沈棠答应他的，不会嫁人，可是宋曜又怕沈棠嫁人了。 从这里到盛京一直骑马大概五天，他再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最多一个月，他就会去桃花村接沈棠。 宋曜想，一回到盛京就派人去桃花村看着沈棠吧，让暗卫先守着她，以免她真嫁给刘和清了。 宋曜决定明天早上就回盛京。 晚上，一家人坐在灶旁烤火。 沈平安叹口气：“今天下午我和你奶奶商量好了，过几天你就成亲吧，明天我会让你大伯过去问下，看他们那一家里是否有人愿意入赘我们沈家。” 沈棠眼皮跳个不停，她后悔了，还不如跟着宋曜离开。 她强装出镇定的样子：“是哪个男人？” 沈棠思考了一圈，也想不出村里哪个男人愿意入赘。 “不是咱们村里的，是陈家村的，他们家里有四兄弟，都还没娶亲。” 沈棠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开口：“陈家村那四兄弟最小的都三十岁了。”如果她爹还活着，也就是这个年纪，都可以当她爹了。 几个村里的人都是互相认识的，谁家有点什么事情，传的很快，所以陈家那四兄弟沈棠听村里人说过。 听说那家的父母本来生了两个女儿的，但是说女儿是赔钱货，生下来就给埋地里了，只要四个儿子。 四个儿子都没娶妻，本来家里就穷，他们四个又懒，有田有地也不愿意耕种，地里的草都有小孩那么高了。 四兄弟过着偷鸡摸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沈平安没有好气道：“除了他们几个也没人愿意入赘了，到时你们成了亲，他就是我沈家的人，生的孩子也姓沈，你几个爷爷和姑奶奶家都有人，你两个伯伯和姑姑也在，陈家的人不敢闹事，只能听你的话，家里是你做主。” 第32章 桃花村姓沈的人很多，要是深追上去，可以说都和沈棠家有点亲戚关系。 沈平安也知道陈家村那家四兄弟的为人，但再怎么烂，能入赘他们家和沈棠传宗接代就行了。 况且入赘后就会住到他们沈家，再好吃懒做试试，他不得打死他。 “爷爷，我们再找别的男人行不行？”沈棠一张秀美的面孔一点血色都没：“我还不到十四岁，我不想嫁人。” 她泪眼婆娑看张小莲：“奶奶，我的好事还没来，成亲了我也生不出孩子。” 张小莲和沈平安其实对沈棠还不错，但一旦涉及到后代这事，两人把后代看得比沈棠更重要，平时疼孙女，但如果孙子和孙女只能选一个，他们一点犹豫都没一定会选择孙子。 “我们家是找男人入赘，你好事没来现在生不出孩子也不怕，他入赘了就是我们沈家的人，只有我们瞧不起他的份，哪有他嫌弃你的道理。” 对这个入赘的女婿，张小莲和沈平安是不当人看的，只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沈棠嘴唇动动，没说什么了。 坐了一会儿，沈平安就和张小莲上床睡觉了。 沈棠一个人坐在灶旁，柴火早就熄灭，她冷得牙齿都在打架，尤其是双脚，一点知觉都没。 沈棠坐了很久很久，才拿着油灯去了堂屋，她把自己存钱的泥罐子拿了出来，把所有的铜板倒在床上，沈棠数了数，是十九个，可以买很多馒头了。 她找了个布包把铜板装好后，系在裤子上。 然后，沈棠吹了油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沈棠起来后简单洗漱一番就去了刘和清家里。 刘婶看到她没给好脸色：“你来干什么？我儿子不入赘。” 沈棠笑了笑：“刘婶，刘和清起来没？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他和他爹出去干活了。” 话落，沈棠看到刘和清从屋子里出来了，看到沈棠，刘和清表情尴尬，他是喜欢沈棠，挺想娶她。 但是沈棠的爷爷奶奶要的是愿意入赘的女婿，刘和清是不愿入赘的，昨天他爹娘就说了，已经在给他找姑娘了，附近这几个村里喜欢他的姑娘还不少。 “刘和清，我有话想和你说。”沈棠叫住刘和清：“你和我来一下行不行？” 刘婶上前拉住刘和清的衣袖：“你出来干什么？以后离她远点。” “娘，我就和沈棠说几句话。”刘和清无奈道。 刘婶不依不饶：“你是不是想去他们家入赘？” 刘和清说：“我没有，我和她把话说清楚，不然她以后还来找我。” 刘和清觉得沈棠对他也是有点意思的，他以前给沈棠送过东西，沈棠都接受了。 他和沈棠去了他家屋子后方的菜地。 沈棠看他一眼：“我想去镇上，你能带我去吗？” 刘和清摇头：“沈棠，我要成亲了，我们得避嫌。”他犹豫一会儿：“以前你都不想去镇上，怎么现在就想去镇上了？” 沈棠满不在乎笑道：“我这不也是要成亲了吗？就想去镇上买点东西，算了，成亲后让我男人带我去吧。” 刘和清眼神复杂，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是喜欢沈棠，但没喜欢到为了沈棠要和家里吵架的地步，况且在刘和清心里，女人就是用来过日子生娃的，娶哪个女人都能生孩子，只是有的选择，他肯定先选沈棠。 不能选择沈棠，那随便哪个女人都行，比如现在，听到不能娶沈棠了，沈棠又说自己过几天就要成亲，刘和清也没有难过。 沈棠觉得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那我走了，恭喜你啊，祝你儿孙满堂。” 她转身就走，沈棠对刘和清不喜欢也不讨厌，刘和清和原主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 沈棠以前想着，如果不能离开村子，是要嫁人的，刘和清是最好的选择。 这里没有爱情，大家成亲都是为了生娃过日子。 但是现在，沈棠想离开村子，她不认识路，刘和清又不愿意带她去，她也不敢再去找别的人，不是很相信他们，也不敢让张小莲和沈平安带她去镇上。 甚至，爷爷奶奶让她找个都可以当她爹的男人成亲，她也没表现出很抗拒的样子，就怕他们发现她不对劲，想要离开村子。 到家后，沈棠煮了早饭吃了，上午，她和张小莲一起去地里拔草，下午没什么事情做，沈棠呆在家里。 大概四五点的时候，李小玉过来了，站在小院门口东张西望，似乎想进来又犹豫不决。 沈棠家的事情昨天就传开了，李小玉自然也听到了，以前在家里，林东平和她提过多次说想娶沈棠，现在，林东平也没娶沈棠的心思了。 他的父母也在帮忙相看别的姑娘，村里成亲很简单，要是两家都同意，给女方家一只鸡，或者十个鸡蛋，不然几个红薯就行，女方家收了东西，男方把人接回家就行了。 沈棠看到李小玉了，她站在门口问：“有事吗？你进来坐吧。” 李小玉摇摇头，却见沈棠进屋了，她犹豫片刻走了进去，十多年没来这个家里，一切是那么陌生。 李小玉拘谨着在椅子上坐下，局促不安道：“我听说你要成亲了，昨天你爷爷奶奶打你没？痛不痛？” 沈棠坐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没打我，就这几天吧，陈家村那四兄弟中的一个。” 她语气淡淡，无悲无喜，表情麻木不仁。 李小玉脸色发白：“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陈家村那家四个兄弟是哪样的人，附近谁不知道，好吃懒做，真入赘过来，到时里里外外都是沈棠操劳，指望那个男人干活？怕是吃饭都要沈棠盛饭拿筷子，说不定衣裳都要沈棠给他穿。 入赘的男人打女人这样的事情，李小玉也是见过的，沈棠一个女孩子力气哪有男人大，过个几年张小莲和沈平安年纪大了，那个男人也不怕他们了，指不定怎么对待沈棠，她连个依靠的人都没。 “是啊。”沈棠叹口气：“娘，我死了后把我埋在我爹旁边吧。” 李小玉嘴唇动动，不可置信看着沈棠，她突然冲过来拉沈棠的手，着急道：“棠棠，你和娘去找你爷爷奶奶，就说你不成亲，咱们再找个好的，慢慢找，总有人愿意入赘的。” 沈棠打开她的手：“爷爷奶奶铁了心，怎么劝都没用，在你心里，你也觉得我应该找个男人入赘是不是？” 李小玉站在旁边，好久才说：“可是你不找个男人入赘，你爹就绝后了啊，女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生孩子吗？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有多凄惨你知道吗？每一个人都看不起她。” 李小玉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娘知道你不想成亲，可是为了你爹有后代，你只能找个男人入赘，要是你嫁人了，孩子跟着男方姓，你爹就没后代了。” 沈棠被她说的心烦，看到李小玉哭，她更烦了。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李小玉。 李小玉是害怕沈棠去寻死的，这几十年下来，几个村里的女人自杀的也有好几个了，有不想成亲，但是家里逼迫的，女孩就跳水库了。 有生不出儿子，天天被婆家人打骂侮辱，村里人和娘家人都看不起而寻死的。 也有被男人打得遍体鳞伤，受不住寻死的。 …… 所以，李小玉是真的怕沈棠去寻死，她生了那么多孩子，但最疼爱最亏欠的就是沈棠。 “棠棠，你和娘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不去寻死？”李小玉扑过来抓住沈棠的衣袖：“娘去死行不行？你千万别做傻事。” 沈棠表情冷漠：“我想离开村子，可我不认识路。” 李小玉一脸震惊：“你都没离开过桃花村，去了外面你怎么生活？” 她是去过很多次镇上，有时会去卖东西，有时会去买东西，她是认识路的。 “那也总比死在桃花村好，我不会成亲的，我宁愿去死也不会成亲。”沈棠想到成亲后那种日子，她是真的不想活，生不如死。 李小玉慢慢放开沈棠，她往后退了好几步，见沈棠还是一脸坚决：“娘带你去外面，你在镇上找个活干，以后娘会去看你的。” 她说完这话掩面就跑，跑了几步后回头道：“后天早上我会去镇上卖米，到时我来找你，你别和你爷爷奶奶说，我也不和别人说。” 李小玉说完这话就跑了，沈棠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出去，她在小板凳上坐下，想着让她娘带她出村子？ 只有她们两个人，要走那么久的山路，回来时就她娘一个人，其实很不安全，如果路上遇到男人，或者好几个男人。 沈棠想，要是李小玉出了事，她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所以让她娘带她出村子行不通。 只能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出去，到了镇上后，她再想办法跑掉。 第二天，沈棠跟着沈平安和张小莲去了陈家村，最后敲定了陈家老大入赘，因为陈家四兄弟都没成亲，他们说老大没成亲，哪里轮得到后面三个。 陈家老大四十三岁了，比张小莲小不了多少岁，婚事敲定下来，就在五天后，到时陈家老大收拾好东西去沈棠家就行，以后就是沈家的人了，和沈棠生的孩子也随沈棠姓。 第33章 沈棠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浅浅笑着，表现得很开心。 到家后，张小莲叹口气：“明天你和我们镇上看大夫，给你抓几副药吃，看能不能早点来好事，还是早点生几个孩子好。” 沈棠没有意见：“奶奶，成亲后是不是得分家？到时陈老大得听我的话？” 张小莲道：“当然，他敢不听话，看我们不打他。” 沈棠笑着道：“那就好，他要是还这么懒，我也打他。” 她蹦蹦跳跳进屋了，张小莲眼眶红了，要是小洞还在，沈棠就能找个好的男人，哪里需要找个那么大年纪的男人入赘。 可是小洞没了，见孙女似乎还很高兴，张小莲也就释怀了。 下午，沈棠去找了李小玉，两人站在山脚下说话。 “娘，明天我要和爷爷奶奶去镇上，我会想办法跑，可能过几个月会有人来村里找我，他叫宋曜，是小洞的哥哥，你到时去找他告诉他，就说我去镇上了，让他去镇上和县城找我。” 李小玉疑惑问：“就是他带走小洞的？” 沈棠点点头：“嗯，他离开前说了会回来找我的。” 她相信宋曜，书里说桃花村一个村民给了宋曜半个馒头，他就把那一家人都接到盛京生活了，半个馒头他都会感激。 更何况她养了宋曜这么久，对他又很好，偶尔欺负过他，还让他洗碗扫地干点活，但这是宋曜自愿的，他不会记仇。 李小玉愣愣看着沈棠，这才见了一面，还从她手里把弟弟给抢走了，沈棠却没大叫，也没叫村里的人去帮忙，说明沈棠是心甘情愿让那个男人带走小洞的。 李小玉想，沈棠不会第一次见面看上那个男人了吧，所以才这么糊涂。 “他是骗你的，你怎么就信了？”李小玉又气又急，却没有办法。 “他不会骗我，我相信他会回来找我的，就算他没来，他也会差人来找我，娘，你记住了，今天的事情不能和别人说，他要是回来找我，你就把这些话告诉他。” 李小玉见沈棠一脸期待，最后还是犹豫着答应了，又抱着沈棠哭了一会儿，塞给沈棠几个铜板。 沈棠攥着那几个铜板回家，睡前把铜板放在自己的布包里，又数了数，想到明天要去镇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活干。 宋曜来找她起码得半年以后了吧，这半年她得努力活着，千万不能死在外面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棠就起来了，张小莲和沈平安也起来了，洗漱之后，三人煮了面条吃了。 沈平安不去镇上，张小莲和沈棠去，还有村里的几个人。 大家约好在村口见面，等人都到齐后，就一起出发了。 走的是山路，好在这几天没下雨，山路还算好走，没有坑坑洼洼的，一直走啊走，天亮了。 走了这么久，有点热，沈棠把穿着的棉袄脱了下来拿着。 其他几个都是村里的婶婶伯伯的，他们边走路边和张小莲说话，沈棠和他们没话说，他们问话才吭声。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沈棠只觉得脚板好痛，脚趾头似乎起泡了。 她想到这是唯一离开村里的机会，还是一声不吭跟在大家后面。 到了中午，一群人又累又饿，快要到镇上了，在附近村里的井边休息了下，大家把带来的馒头拿了出来垫肚子，又去旁边的井里用手捧水喝。 吃完后，继续走路，终于到了镇上。 张小莲和村里的人道：“我先带棠棠去看大夫，等会就在这里见面。” 其他人都说好。 张小莲看沈棠：“走吧。” 这是沈棠第一次来镇上，就一条街道，走个十来分钟就走到尽头了，两边都开着店铺，卖的东西也是很简单常见的东西，也有客栈和餐馆。 街道的尽头有家医馆，张小莲来过镇上很多次，自是知道的。 沈棠走的很慢，四处看，在寻找逃跑的时机和藏身的地点。 张小莲当她第一次来镇上，太过新奇，没有催促她，还和沈棠说着话。 这说了好几分钟，都到医馆外面了，见沈棠一句话都没回，张小莲转头：“你怎么不理奶奶？” 一看，后面哪里还有沈棠的影子。 张小莲没想过沈棠会跑，她都没离开过村子，哪里有胆子跑，这跑到外面怎么生活，什么都不懂？ 张小莲只当沈棠走丢了，或者有人把沈棠给拐走了，毕竟沈棠长得好看。 因此，张小莲马上在大街上找沈棠。 沈棠跑进了一条巷子，又往附近的村子里跑，看到有棵大树，她马上就爬了上去躲在那上面。 那棵树枝繁叶茂，躲在那上面下面的人不仔细看也看不到她，再加上这个天气还很冷，也不用担心蛇虫之类的。 沈棠打算在树上呆几个时辰，奶奶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找，还会拉着村里的人一起找她，最多找到下午，他们就要回村了，不可能会找她到天黑。 大家家里都有很多农活干，现在又是播种的时节，村里的人也不会一直帮忙找她。 只是，村里的人经常来镇上，对镇上是很熟悉的，她不能在镇上找活干，很容易碰到他们。 沈棠想去县城，那里发展比这里肯定要好很多，找到活的机会也大。 她一个女孩子，手脚利落，干活勤快，找个活不算困难，前提是运气要好，不能遇到坏人。 如沈棠想的那样，张小莲在街道上找了一圈没找到沈棠，马上就叫村里的人帮忙找，一找就是两个时辰。 村里的人都不愿意找了，这再找下去，今天天黑了说不定才走了一半山路，得半夜才能回到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一堆活干，他们尽力了，总不能一直帮忙找沈棠，而放下自己的事情。 有人拉着哭个不停的张小莲：“算了，说不定沈棠先回去了，咱们先回村里看看。” 张小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哪里认识路，肯定被人拐走了。” 她才失去孙子，现在连孙女都没了，张小莲不知该怎么办？本来想着沈棠就要成亲了，到时生几个孩子，家里热闹起来。 她就不应该带孙女来镇上，不来镇上，孙女也不会丢。 “沈棠那么聪明，肯定记着路，她肯定先回村里了。”又有人来拉张小莲：“咱们先回去，说不定到村里一看，沈棠已经回来很久了。” 张小莲只能往好处想，被人拉着离开镇上，走了一段田径路后，一行人沿着山路往回走。 沈棠见天色渐渐暗了，才从树上慢慢爬下来，走了几步，双脚实在是太痛了。 她去了镇上，找了一个客栈打算住一晚上，又问老板去县城的路。 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妻，再加上小镇平时很少有外人来，住宿的不多，他们以前都没见过沈棠，忍不住好奇：“小姑娘，你去县城干什么？” 沈棠脆生生道：“去找个活干，赚点钱。” 老板娘是个和善的女人：“明早我去买菜时帮你问问，看镇上有人去县城不？要是有，你和他们一起去。” 沈棠笑道：“谢谢老板娘，谢谢老板。” 她长得好看，气质柔和恬静，说话声音也温柔，再加上个子矮小，人又瘦弱，很容易给人好感，想让人照顾。 老板娘笑了笑，说去给沈棠烧热水，等下给她送过去。 沈棠上了楼，把门关好后，她脱了鞋袜，看到自己脚趾上的四个水泡，沈棠想问老板娘拿个针戳下，又怕戳破了更痛。 没多久，老板娘就送了一桶热水上来。 沈棠洗了个澡，她去楼下找老板娘。 客栈里没什么人，沈棠勤快，就帮老板娘干活。 见此，老板娘更加喜欢她了。 第二天早上，沈棠下来时老板娘告诉她，今天镇上有家人去县城，是一家三口，和老板娘家还有点亲戚关系，那家人在县城开了个茶楼。 没多久，马车就过来了，下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皮肤白净，长得很清秀。 看到沈棠，他愣了愣，笑道：“圆婶说有个姑娘要去县城，是你吗？” 沈棠连忙点头：“是啊。”必要的时候，她脸皮还是很厚的：“谢谢你。” 少年笑了笑：“我叫赵丰，没事，我和我爹娘也要回县城，大家顺路。” 他指了一下马车：“上车吧。” 沈棠过去和老板娘说了几句话，就爬上了马车，掀开帘布，看到里面坐着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长得很和善，看到沈棠都笑了。 沈棠笑得眉眼弯弯，也不忸怩，在一旁坐下，开始找话说。 夫妻俩人也问了沈棠一些事情，她今年多大，去县城干什么？家住哪里？ 沈棠随便编了个村子，说自己快十四岁了，是去县城找活干的。 赵丰在外面说了一句：“要不你留在我们家茶楼干活吧，我们每个月给你工钱。” 沈棠想了想，看旁边的夫妻，看面相和眼神，是很好的人，她思考了一会儿：“好。” 中午到了县城，沈棠跟着赵丰一家人回家，赵婶给沈棠收拾了一间屋子，说让她以后就住在那里，需要什么就和她说。 沈棠说好，送赵婶离开后，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感叹自己运气好，遇到的人又善良又热心，还好没遇到坏人。 赵婶在和赵叔说话：“这姑娘长得真好看，你儿子那眼睛就像长在人姑娘身上似的。” 赵叔傻呵呵笑，他也看到了，自己儿子第一眼看到沈棠眼睛都直了。 “改天你问下沈棠和人结亲没有？要是没有？以后抽个时间，我和你去她家提亲。” 沈棠站在外面，把赵叔和赵婶的话听了去，难怪下马车后她感觉赵丰总是偷看她，她看过去，赵丰白皙的面皮就红彤彤的。 唉，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看脸的时代。 沈棠摸了摸自己小巧的下巴，这具身体长得是不错，尤其是她捂了两年，皮肤白得像去了壳的鸡蛋一样，再加上年纪小，还很嫩。 唯一不足的就是以前营养不良，个子不是很高，这都快十四岁了，大姨妈都还没来。 沈棠往自己胸前看了一眼，然后她惊奇的发现，好像有点微微起伏了，不再是一马平川的模样。 她伸手摸了一把，好痛，痛得她龇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但是沈棠很开心，说明她的小包子开始长了。 就这样，沈棠在赵丰家里住了下来，她人是真的勤快，每天起得比赵婶还要早，扫地，摆放桌椅，买菜做饭，收钱啥的，她都会干。 别看人长得瘦弱，力气却不小，还帮着劈柴。 见此，赵叔和赵婶更加满意了，还觉得自己儿子配不上沈棠这个姑娘。 这天晚上，茶楼关门后，沈棠和赵丰一起回家，赵丰往沈棠那里看一眼，欲言又止，又看沈棠。 快要到家门口了，他终于忍不住问：“沈棠，你觉得我怎么样？” 沈棠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我想去你家提亲。”赵丰说完，脸更红了。 沈棠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成亲了。” 赵丰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不是很相信：“不可能。” 沈棠这看起来就像个小女孩一般，哪像成过亲的样子，一定是在骗他。 “我真成亲了，我家里穷，所以小时候就给人当童养媳，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和那个男人拜堂了，没想到他去年十一月生病过世了，婆婆把我赶回了娘家，娘家人也嫌弃我，我才想着来县城找个活干。” 沈棠说着说着掐了自己几把，好不容易挤了两滴眼泪下来，她用袖子捂住脸哭着跑进了院子。 赵丰一个人站在外面，久久都没回神，沈棠成亲了，还死了丈夫。 赵丰想到自己的爹娘，如果他们知道还会喜欢沈棠吗，愿意他娶个小寡妇吗？ 他其实不在意沈棠成没成过亲，沈棠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子，就算她是寡妇有孩子，他也愿意娶她。 五天后，宋曜终于到了盛京，刚刚进城，守卫的士兵就认出他来了，暗处的暗卫们看到太子殿下回京了，马上进宫去禀告皇帝和皇后。 第34章 坤宁宫。 皇后面容疲惫，精致的妆容也遮掩不住眼里的沧桑和难过，短短几个月，皇后看起来却像是老了十多岁。 嬷嬷从外面进来：“皇后，公主过来了。” 皇后摆摆手：“让她回去吧。”她停顿了一下：“还没找到太子吗？” 嬷嬷垂头：“没。”这都好几个月了，皇帝都放弃太子殿下了，觉得太子肯定凶多吉少，想立嫡次子宋勉为太子。 只是皇后一直在反对，一直说太子还活着，他会回来的。 所有人都放弃寻找太子殿下了，就皇后没放弃。 也就是这个时候，皇后身边的人发现，原来三个子女中，皇后最疼爱的不是小儿子也不是小女儿，而是大儿子宋曜。 两个暗卫从外面进来，面容上带着喜气：“皇后，太子殿下回来了。” 与此同时，皇帝那边也得到消息，太子殿下回京了，皇帝倒是没多大感觉，这个儿子失踪了他也不是很难过，回来了他也没那么高兴和激动。 他儿子那么多，太子没了就立嫡次子宋勉为太子，皇后所生的儿子要是都没了，就立别的皇子为太子，要是所有的皇子都没了，他还可以和妃子生。 “真的吗？”皇后上前几步，喜极而泣：“一定是菩萨显灵，保佑太子殿下平安回家了。” “来人，伺候本宫梳妆。” 宋曜回宫后，先去了东宫，这几天一直在赶路，他并没好好休息，因此回到东宫第一件事，宋曜就是沐浴。 换上华服后，宋曜先去见了皇帝一面，皇帝问了他一些事情，这几个月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 宋曜说受伤了，一直呆在一户农家养伤，皇帝见他平安无事，还是很欣慰，拍着宋曜的肩膀道：“伤害你的人已经被你母后处死了，你去看看她吧，这段时间皇后消瘦了很多，眼泪就没干涸过。” 皇帝和皇后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即使皇帝后来女人越来越多，但对皇后还是又敬又爱。 宋曜点点头：“好。” 他和皇帝没什么话说，从御书房离开后，宋曜去了坤宁宫。 路上，宋曜心绪复杂，回来的路上，他就听说了，一直在找寻他的人是皇后，回到东宫后，宫里的小太监告诉他，这段时间，皇后经常来东宫，每次离开时眼睛又红又肿。 又说皇后查出杀害他的人是受淑妃指使，结果皇帝还没定淑妃的罪，皇后就带人过去把淑妃给杖毙了，就连淑妃所生的皇子，皇后也没放过，一杯毒酒送九皇子上路。 谋害当朝太子是抄家灭族的罪，查清楚后，淑妃的母族被抄家。 皇后因越过皇帝杀了淑妃和九皇子，被皇帝禁足了几个月，这段日子，皇帝一直没踏进过坤宁宫。 到坤宁宫后，宋曜看到皇后正站在门口张望，穿着依旧雍容华贵，看到他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来，不再和以前那样端庄冷漠。 宋曜从小和皇后也不亲近，再加上年岁渐长，面对皇后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待看到皇后眼里的疲惫时，宋曜走过来，恭敬唤了一声：“阿娘。” 皇后愣在那里，良久眼眶湿润了：“回来就好。” 相对无言。 嬷嬷过来说：“皇后，该用膳了，你今天还什么都没吃呢。”又给宋曜请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宋曜陪皇后用了膳食，两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皇后问他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为何一直不回来？ 宋曜说受伤了，在一姑娘家养伤，又说姑娘家在偏远的小山村，不好托人带信。 皇后又问了几句话，就让宋曜走了。 他走后，嬷嬷过来说：“太子殿下平安回来了，娘娘您就别担心了，想办法缓和下您和皇帝的关系，您们夫妻二十年，又是一起长大的，皇上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总不能一直冷着娘娘您。” 皇后笑了笑：“少年夫妻又怎样，我早对他没什么期盼了，一个帝王哪有真正的感情。” 成亲后，东宫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不到两年，就有几十个女人了，后来太子登基，她成为皇后，又看着这后宫的女人像是韭菜般一茬一茬的冒出来。 皇后渐渐也就死心了，所有心思扑在三个孩子身上。 她现在三十六岁，保养得再好，也比不过后宫那些鲜嫩的小姑娘，再加上她杀了淑妃和九皇子，皇上只是禁足她几个月，就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了。 “嬷嬷，你看到没有？太子说起那个姑娘时，他眼里有光。” 嬷嬷说道：“当初皇上还是太子时，说起娘娘您也是这样。” 皇后娘娘苦笑：“是吗？” “太子十七岁了，该娶妻了。” 宋曜回到东宫后休息了一会儿，就把心腹召唤了过来，又叫了两个侍卫过来，吩咐一番话后，宋曜写了地址和路线给他们，让他们去桃花村找沈棠。 他打算过几天再去，先探寻清楚宫里的局势，从今天见皇帝皇后来看，他的太子之位依旧稳定。 一直伺候他的小太监站在一旁：“殿下，您就放心，皇后娘娘说了，太子之位只能是您的。” 这段时间，朝中大臣也说过要立宋勉为太子的事情，皇后一直不同意，所有人都觉得她固执，不管哪个立为太子，都是她亲生儿子。 但皇后就是说太子没出事，他会回来的，除非她亲眼见到太子的尸体。 宋曜思考了一会儿：“小覃子，你说皇后真疼我吗？” “肯定疼，皇后经常过来，有几次都哭得晕过去了，要是不疼您，殿下您哪能如此平安回京。” 宋曜想过回京路上会遇到多次追杀，所以他让沈棠和他一起回京，沈棠拒绝后，他就没再坚持，也怕护不住沈棠。 万万没想到这段时间，皇后给他清除了一切阻碍，有杖毙淑妃之事在前，其他的妃子和皇子也不敢再起什么心思。 就算太子殿下真死了，还有嫡次子在，太子之位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再加上皇上只是把皇后禁足几个月，其他妃嫔更加害怕了，如果皇后杀的是她们和她们的孩子，估计皇帝也是这样做。 她们在皇帝心里的分量根本比不过皇后，人家是少年夫妻，她们只是皇帝众多女人中一个罢了。 自从那天和赵丰说自己是个小寡妇后，沈棠就开始躲着赵丰了。 躲了三天后，赵叔和赵婶看出不对劲了，以为两人吵架了，把赵丰叫了过来。 “你和沈棠怎么了？她一看到你就走，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赵婶对沈棠满意得不得了，小姑娘勤快利落，还会讲故事，每天呆在茶馆说故事给大家听，生意都好了很多。 回到家里又是帮忙干这干那，她做饭时，沈棠也会过来，炒的菜比她炒的要好吃很多。 这样的女孩子去哪里找，赵婶恨不得沈棠现在就给她当儿媳妇。 赵丰硬着头皮道：“没有。” “那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赵叔不解。 赵丰低头：“我说想去她家提亲，沈棠不愿意，她拒绝了。” 赵叔赵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也没想到沈棠会拒绝，他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日子过的还不错，又只有赵丰一个儿子。 再加上他们两人对沈棠很好，沈棠嫁过来也不用担心和公公婆婆相处不好的问题，怎么会拒绝呢？ “她为什么拒绝？”赵婶好奇：“今晚我去问问她。” “娘，”赵丰怕他娘知道沈棠死过丈夫，以前一直是童养媳，连忙道：“她说她还小，想再等一年。” 赵婶虽有点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沈棠都快十四了，真不小了，我们去她家提亲，再订亲等你们成亲，都得看个好日子，不得好几个月。” 赵婶觉得沈棠八成是没看上她儿子，她偶尔也有自己儿子配不上沈棠的错觉，觉得沈棠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但是沈棠干活勤快，那双手就不像养尊处优的手，赵婶就放弃这个想法了。 吃过晚饭后，沈棠去厨房洗碗，赵婶进来了：“婶婶和你说点事。” 沈棠看她一眼：“你说。”她把洗干净的碗筷放好，又去把水倒了。 赵婶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你们年岁相差不大，男未婚女未嫁，这段时间又相处融洽，要是你满意的话，我和你赵叔就让人去你家里提亲。” 沈棠吓了一跳，似乎从她十三岁后，别人和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该嫁人了，再不嫁人就成剩女，嫁不出去了。 沈棠真诚道：“婶婶，赵丰没和你说吗？” “他说你没答应。”赵婶很直接。 “我以前成过亲，是别人家的童养媳。” 赵婶呆了，看沈棠的眼神有了变化：“你男人呢？” “死了。” “你婆家呢？” “他们把我赶出来了。” 赵婶觉得自己接受不了：“你让我缓缓。” 沈棠说好，她出去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是不想离开赵家的，所以每天都特别勤快，就怕他们嫌弃她，再去找个活干，可能找得到，也有可能找不到，但很难遇到这么好的人。 况且，她身上又没路牌，又是女孩子，很容易遇到危险。 沈棠不敢跑太远，让她一个人跑到盛京去找宋曜，或者找女主，沈棠是不敢的，害怕自己在路上遇到危险。 第35章 两个侍卫离开的第八天，小覃子在丑时一刻收到侍卫送回来的信。 宋曜早就睡下了，小覃子也睡下了，接过信后揉着困得都难以睁开的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点。 想去叫醒太子殿下，又怕打扰到太子休息，太子会因此生气。 但是不叫醒吧，太子殿下说了，收到信后不管他在干什么，都要把信交给他。 小覃子过去敲门，敲了几分钟，宋曜才醒，睡梦中被吵醒，太子殿下很生气，抱着锦被打哈欠：“什么事？” 小覃子听出太子语气不善，打了个哆嗦：“殿下，林侍卫他们送信回来了。” 下一刻，就看到紧闭的房门打开，一阵风吹过，手里的信被人抢了去，砰的一下，房门又被人关上了。 “你去睡觉吧。”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挺欣喜，太子殿下的起床气没了吗？ 小覃子忙麻溜走了。 宋曜借着夜明珠的光亮打开信。 信上说林侍卫他们到了桃花村发现那个叫沈棠的姑娘不在村里，找几个村民调查一番才知道十多天前沈棠和她奶奶去镇上买东西，沈棠被人拐走了。 后来，张小莲和沈平安带着村里的人去镇上找过两次，都没找到沈棠。 张小莲和沈平安就放弃了，正是农忙时节，他们不可能一直找沈棠，况且沈棠没了，还有别的孙子孙女。 林侍卫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写了信送给宋曜，这个姑娘似乎对太子殿下很重要，他们心里面已经把沈棠当宋曜的女人看待了。 但是沈棠被人拐走了，说不定早就受到侮辱，万一太子殿下不想要这个姑娘，他们再把人找回来，太子只会怪罪他们多事。 这不找吧，要是太子对这个姑娘有着几分情义在，说不定也会怪罪他们。 所以还是写个信问下，看太子殿下怎么吩咐。 宋曜一目十行把信看完，脑子里就回响着一句话。 沈棠被人拐走了。 她一个农女，一直呆在偏僻的小山村里，以前都没离开过村子，这被人拐走了该如何生活。 宋曜马上就想到沈棠被人卖给大户人家当丫头，被主人家又打又骂，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又想到沈棠被卖给老男人生孩子，被人关在黑屋子里。 宋曜大脑一片空白，右手紧紧攥着那封信就朝外面跑去。 小覃子刚刚钻进被窝，还没来得及躺下，就看到门板被人推开，外面传来太子殿下焦急的声音：“起来，和我出去一趟。” 宋曜说完这话就走了，让守夜的太监去叫了几个暗卫过来，又让宫女去坤宁宫一趟，就说他要离京几天。 宫女见太子殿下面色煞白，不敢耽误，忙跑去坤宁宫禀告皇后娘娘了。 随意收拾了两个包袱，宋曜带小覃子出了宫，两人骑马连夜出了城。 早上，皇后娘娘才得到消息，皇帝半夜得到的消息，守城军说太子没说要去哪里，只说有急事。 皇后娘娘听完，久久不语。 “知道了，你回去吧。”她摆摆手，有点无奈。 宫女走后，嬷嬷过来：“娘娘，您就不好奇太子殿下为何连夜离京？” 皇后娘娘摇摇头，笑道：“怕是和那个姑娘有关吧，太子应是动情了。” “那个农女？”嬷嬷惊讶道：“身份悬殊。” “他要是喜欢，留在身边当个侍妾也行，少年人的情意，最多深情几年，等那个姑娘真成了他的人，太子殿下就不在乎了。” 到时这全国的女子都能够让太子挑选，他又怎么会长久喜欢一个农家女，皇后娘娘想到年少时的皇上，当初他们还未成亲时，皇上半夜三更还偷溜进她的闺房。 干的事情比宋曜疯狂多了，什么情话都对她说过，还说一生只娶她一人，不会看别的姑娘一眼。 后来呢？成亲没多久，他就腻了，皇后看得透彻。 她以前对太子管教严格，不准他近女色，他受伤这段时间一直呆在一个姑娘家养伤，第一次和女孩子相处，难免日久生情。 她要是阻止，只会适得其反，越是不同意，太子就越要和那个姑娘在一起，拆散了他们，以后宋曜就会一直念着那个姑娘的好。 还不如让他们在一起，姑娘身份低微，只能当个侍妾，太子殿下又见了别的女人，哪会再对那个姑娘还有兴趣？ 宋曜和小覃子一路都没耽搁，几天之后终于到了桃花村。 他一身白衣华服，身形修长挺拔，往沈棠家门口一站，吹风拂过，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精致如画的面容上，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桃花村的村民哪里见过这么出尘清雅的公子哥，全部看傻了。 再一看到宋曜身后一排都抱着宝剑，视线冷厉的黑衣侍卫们，村民们都吓傻了。 这，这么好看的公子哥带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来沈棠家干什么？ 已经有人去地里叫张小莲和沈平安了。 这样的小山村愚昧封闭，外人来三四个，他们是不怕的，真敢惹事，全村人都会去帮忙，到时把人打死了，山林那么多，有些山林当地人都不会去，随便扔到哪个山林就能毁尸灭迹。 但是宋曜这带了十多个侍卫，各个人高马大，手里拿剑，眼神冰冷，看一眼就让人胆寒。 村民们都吓死了，觉得沈棠家倒霉了。 村长带着几个村民躲在不远处的茅草屋里偷看，就是不敢上前，他们都怕死。 大伯娘和大伯父也吓坏了，连滚带爬从家里跑了出来，却见那白衣公子根本没看他们，他带来的那群人也无视他们，大伯娘一家赶紧有多远跑多远。 沈平安和张小莲听到有村民说有个白衣公子带着一群人上门，看那阵势是来寻仇的，两人脸都吓白了。 张小莲腿软得坐在地上：“我们两口子这大半辈子都呆在村子里，除了和村里人吵过架，哪里有得罪富贵人家。” 这富贵人家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他们都没见过。 村民害怕得发抖：“你们还是回去看看吧，那群人都拿着大刀大剑，咱们的锄头和扁担打不过啊。” 说完，跑的没影了，他得找个山洞躲起来。 很快，一白衣公子哥带着人去桃花村沈棠家寻仇的事情就传遍了。 陈家村里，陈家老大幸灾乐祸大笑，还好沈棠被人拐走了，他不用入赘过去，不然今天他怕是脑袋直接落地。 桃花村里人心惶惶，附近几个村子有人看热闹，也有害怕的，都想着收拾家当先去山林里躲一躲。 李小玉也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事了，再一看，婆家人都跑了，就剩下她一个人。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说沈棠被人拐走了，怕是凶多吉少，回不来了。 李小玉是不信的，沈棠离开前和她说过，她会去镇上找个活干，她不会出事，但听的次数多了，再加上李小玉担心沈棠在外面无法生存，渐渐的她也觉得沈棠出事了，经常一个人时偷偷抹眼泪。 听到村民们说的话，李小玉也害怕，想到张小莲和沈平安，又很担心他们。 张小莲和沈平安再害怕，还是往家里赶，就算是死，他们也要死在家里。 还没走近，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一群人，夫妻俩战战兢兢走过去，最后看向宋曜。 沈平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爷饶命。” 宋曜皱眉，上前一步把他扶了起来：“沈棠呢？” 沈平安愕然，公子哥态度客气，不是来寻仇的？ 张小莲听到宋曜问沈棠，虽然不懂沈棠怎会认识这么富贵的人，还是回答：“沈棠没了，被人拐走了。” 话落，眼泪就掉下来了。 宋曜又问了几句，张小莲和沈平安的回答和侍卫在信里写的一样。 张小莲和沈平安害怕地抱成一团，一直垂着头，看都不敢看宋曜一眼。 “公子。”小覃子小声道：“还找不找这个姑娘？” “找。”宋曜一颗心似乎被人紧紧揪住，很难受。 不管沈棠遇到什么危险，他一定要找她，一定会找到她。 小覃子听到宋曜说找，马上就看向沈平安，递给他一块银子：“给我们准备点饭菜吧。” 沈平安第一次见银子，以为是石头，但不敢发作，忙拉着张小莲进屋做饭去了。 宋曜让侍卫们散了，他们来村里走了很久，此时倒是有点饿了。 其他村民见张小莲和沈平安没事，胆子大了，还敢走到小院子外面看，再一看那群拿剑的人像木头般，他们叫他们都不带理的，往他们身上丢个石头也不生气，村民们都在沈棠家外面聊起天来。 村长带人赶了过来，宋曜让小覃子过去应付。 张小莲和沈平安做好饭后，又让宋曜他们进去用饭，宋曜一个人进了屋，其他人都端着碗筷坐在院子里吃饭。 他没有吃饭，而是去了堂屋，屋子里的摆设一如从前，唯有那张他和沈棠睡觉的床变了，上面没有被子和床单，只有床板和稻草，稻草上放着个木柜子。 宋曜看了一眼，眼睛酸涩得厉害。 小覃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子，有个农妇说要见你。” 小覃子本来是不想带话的，可是李小玉在外头问是不是宋曜来了，这农妇竟然知道太子殿下的名讳，他还是带个话，以面耽误大事，殿下怪罪他。 “农妇？”宋曜从伤感的情绪中回神：“让她进来吧。” 李小玉打着哆嗦进了屋子，害怕得不敢看宋曜，脑袋垂得很低，声音在颤抖，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小洞的哥，哥哥宋曜吗？棠棠说小洞的哥哥会来找她。” 宋曜知李小玉是沈棠的娘亲，态度和善：“我是。” 李小玉面上一喜，但还是不敢抬头：“棠棠让我带话给你，说她去外面找活干了，让你去镇上找她。” 第36章 吃过饭后，宋曜带人离开，刚刚踏出沈棠家的小院，宋曜看到了刘和清。 他身后跟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圆脸大眼睛，小麦色皮肤，给人感觉健康有活力。 两人边走路边说话，很亲密的样子。 宋曜指了一下刘和清，对小覃子道：“你去问下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心里为沈棠不值得，沈棠那么喜欢刘和清，还说过如果不能和刘和清在一起，她宁愿去死。 结果呢，沈棠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刘和清却和别的姑娘在一起。 小覃子过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轻声道：“公子，他们是夫妻，刚成亲没多久。” 宋曜心口堵得慌，刘和清成亲了，那沈棠怎么办？ 如果她知道了，会很难过吧，说不定还会去做傻事。 沈棠在赵家开的茶馆生活得还不错，每天早上跟赵婶去菜市场买菜，然后一起做早饭，吃过饭后就去茶楼。 沈棠本来干的是端茶倒水的活，但因为她故事讲的好，所以这活她就没继续干了，而是呆在茶楼给大家讲故事。 下午，茶楼关门后，沈棠和赵丰一起回家。 “沈棠，你真的不成亲了吗？”赵丰欲言又止，脸上渐渐浮现出两抹红晕。 沈棠知道赵丰喜欢她：“嗯，我心悦我那死去的夫君。” 赵丰一阵失落，再一看，就见沈棠走远了。 他想着沈棠现在不喜欢他没事，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沈棠会喜欢他的，到时他就让他爹娘去沈棠家提亲。 赵叔赵婶得知沈棠是个小寡妇，心里是很别扭的，私心里是看不起寡妇。 但是赵丰说非沈棠不娶，再加上沈棠勤快能干，他们想挑刺，想了好久实在是挑不出刺来。 因为沈棠，茶楼的生意都好了很多，而且沈棠也没问他们要工钱，说他们愿意收留她，她很感激。 赵叔赵婶后来就没说什么了，只是对待沈棠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依旧还是介意。 沈棠一点不在意，每天把活干完后，就找个地方发呆。 这天中午，赵婶让沈棠回家做饭，许是心里过意不去，塞给沈棠一些铜板：“这是这段时间的工钱，你总要存点钱，以后买个房子住，总不能一直住在我家里。” 沈棠知这是赶她走的意思，没有推辞，收了铜板。 赵婶看沈棠一眼，见她表情冷淡，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她又问：“你觉得米店老板的女儿怎么样？” “很贤惠。”沈棠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印象了。 赵婶点点头：“我和你赵叔也觉得她贤惠能干，要是她能给我当儿媳妇就好了。” 沈棠把铜板放进布袋里：“赵婶，我先回去做饭了。” 赵婶沉默几秒，才点头。 她不知道沈棠听没听懂她的话，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偏偏这姑娘装傻，如果沈棠没嫁过人，嫁给她儿子自然是好事。 但是沈棠死过丈夫，赵婶和赵叔心里介怀，这要是传出去，大家都会说沈棠死去的丈夫是她克死的，说不定嫁给她儿子，还会克死她儿子。 总之不吉利，但是自己儿子却说喜欢沈棠，非沈棠不娶，儿子那关她没办法，只能希望沈棠主动离开。 沈棠回了赵家，先去厨房洗了手，又淘米煮饭。 做饭的时候，她想到宋曜，也不知道他在宫里怎么样？等他处理完事情再来找她，估计得好几个月了。 沈棠又想到赵婶说的那些话，就是想让她主动离开，这样赵丰才不会生他父母的气。 可是离开这里，她就要重新找活干，还要租房子住，就她身上那点钱是不够租房的，全部用来租房她可能会饿死。 沈棠犹豫，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滋味很不好受。 她把碗筷放下，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今天离开，再呆下去只会惹人嫌弃。 等沈棠走后，赵婶去了后厨，赵叔正在煮茶，见她进来就问：“和沈棠说了没有？” “说了，但她好像没听懂。” “沈棠聪慧着呢，怎会听不懂，怕是在装傻，就想嫁给咱儿子，本以为这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没想到心思多得很。” 他们当初第一眼见到沈棠，对她印象极好，这姑娘看起来也很讨人喜欢。 然而，她是个寡妇，克死了自己的丈夫，被婆家赶了出来，娘家也不要她。 “那我今晚再和她说一次，她不离开，丰儿哪里愿意娶妻，魂都被她勾走了。”赵婶无奈摇头：“当初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宋曜带人在镇上找了一圈，连附近的村庄都找了，找到沈棠那晚住宿的客栈。 老板娘看到侍卫手里的画像，再一看这群人个头高大，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很是害怕。 “这个姑娘以前在我这里住了一晚，你们是她什么人？”她好奇看小覃子一眼，只觉得这个少年白净又秀气，像个姑娘般，心里暗想不会和那个姑娘是兄妹吧。 小覃子搬出早就说了无数遍的话：“这是我家小姐，和家里闹别扭，一个人从家里跑了出来。” 难怪那晚见到那姑娘就觉得不像村里的姑娘，也不像这镇上的姑娘，长得极其漂亮雪白。 老板娘就说：“她去县城了，你们去县城的赵记茶楼找找，看她在不在那里？” 小覃子得了话，马上就让侍卫去找宋曜，宋曜此时正带人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问，并且给出了丰厚的报酬，只要能够帮助他找到画像上的姑娘，就奖励一千两银子。 早上，一群人就出发去了县城，到县城已是到了中午，宋曜让人去打探赵记茶楼在哪里，很快就问清楚了。 他带着小覃子去了赵记茶楼，到茶楼外面，宋曜让小覃子等在那里，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个点，茶楼里的人并不多，大家都回家吃饭了，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喝茶聊天。 赵丰坐在一把长凳子上，正在打瞌睡。 宋曜四处看了看，朝着赵丰走过去，正巧，赵叔和赵婶出来，看到宋曜愣住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俊美的公子哥，穿着打扮精致，一身的贵气，赵叔连忙迎上去，热情问：“公子，您喝茶吗？” 宋曜摇摇头，温和道：“我找人，清河客栈的老板娘说沈棠来了赵记茶楼，她在这里吗？” 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赵丰，他揉了揉看过来，待看到宋曜，心里暗暗惊叹，再一听到沈棠的名字。 赵丰走过来：“你是她什么人？”他看宋曜的眼神带有敌意。 不止是他，宋曜也一样，赵丰这话让宋曜明白这一家人是认识沈棠的，再见这个男人和沈棠年岁差不多大，长得也不差。 太子殿下有危机感，一字一句，占有欲十足道：“我是她夫君。” 赵叔眼睛都瞪大了。 赵婶也不相信，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怎么会是沈棠的夫君？ 赵丰冷哼道：“你不是死了吗？”他才不信，八成这人也看上沈棠，想和他抢。 赵婶连忙回神：“对啊，沈棠说她夫君去年就死了，难道她骗我们？” 她看看赵叔，赵叔也正看着她。 夫妻俩视线一对上，再想到他们想让沈棠离开，沈棠却不肯走，这下好了，沈棠家里人找过来了，她总要和这个男人回去。 沈棠离开后，他们儿子见不到自然不会再念着，就会娶别的姑娘。 “沈棠在我家，我带你去找她。”赵婶反应过来飞快道。 “娘……”赵丰不满，被赵叔拉走了，拉到后厨，赵丰还要出去：“爹，你拉我进来干什么？” “你趁早死了心，沈棠夫君找过来了，难怪她没看上你。” 赵婶带宋曜回家，路上，宋曜问了一些这段时间的事情，赵婶全部都说了，包括沈棠说自己是童养媳，去年死了丈夫这事。 到赵家院子，赵婶就开始叫人：“沈棠，你夫君来接你回家了。” 沈棠做好饭后就回了房间收拾包袱，除了换洗的衣裳，她没别的东西，沈棠想着中午他们回来吃饭时，她说一声再离开。 正坐在凳子上发呆，就听到赵婶的声音。 夫君？她哪里来的夫君？ 沈棠疑惑出门，一眼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白衣男人。 宋曜也看到她了，马上就跑了过来，长臂一伸把沈棠抱入怀里，紧紧搂着她：“我很想你。” 他低声说：“我一直很担心你。” 沈棠还没反应过来，宋曜恢复后，她根本就没看清他的脸，再加上心里认定宋曜不会这么快过来找她。 沈棠使劲推宋曜：“你是谁？” 三个字，让宋曜的喜悦和激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可置信松开沈棠，盯着她看了几秒：“你失忆了？” 沈棠往后退了几步：“没。” “我是宋曜。” 沈棠惊讶：“你来找我了？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宋曜轻声道：“沈棠，和我回家吧。” 沈棠笑得眉眼弯弯：“好啊。” 她眼里的笑意怎么也隐藏不住，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只是嘴角朝上微微勾起：“你怎么这么快就来找我了？我还以为我要等半年。” 宋曜把她的手拉了过来，紧紧牵着，他看赵婶：“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她。” 还好，他很快找到她，庆幸她平安无事。 让小覃子给了赵婶一些银子，宋曜就带着沈棠走了，正是午饭时间，三人找了个酒楼吃饭。 期间，小覃子总是偷瞄沈棠，原来让太子殿下牵肠挂肚的姑娘就长这样啊，是挺漂亮的，可是盛京城里大家闺秀那么多，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沈棠看了一眼小覃子，就知他是个小太监，不过她依旧当作不知道宋曜的身份，宋曜也没解释，在他心里，沈棠只以为他家很有钱。 “为什么骗那家人你是个小寡妇？”宋曜忍不住笑：“小骗子。” 沈棠把筷子放下：“还不是怪我天生丽质，人家儿子看上我了，说要娶我，我不想答应就骗他们了，然后赵婶赵叔就没那么喜欢我了。” 在普通人家里，沈棠是真的讨人喜欢，毕竟普通人家讲究的就是过日子，喜欢的也是勤快贤惠的姑娘。 宋曜沉默不语，这走了一个刘和清，又来一个赵丰，还好沈棠要和他去盛京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 现在找到沈棠了，宋曜再想起刘和清成亲的事情，难免多了一丝喜悦。 “刘和清成亲了，你知道吗？”他盯着沈棠看，想从她脸上找到一点点难过的表情。 沈棠说：“知道啊，我离开村子前还去找了他，爷爷奶奶说我是要找个男人入赘的，把刘和清一家吓坏了，赶紧让他成亲。” 入赘的事情，宋曜在村子里听沈平安和张小莲说过了。 他是不会入赘的，沈棠只能嫁给他。 宋曜看对面的姑娘，她正埋头吃饭，他无声笑了笑，给沈棠夹菜：“多吃点。” 沈棠那个尴尬，连忙道：“我自己来，你不用想着照顾我，你把我当男人看待就行了，咱们是好兄弟。” 宋曜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扯了扯嘴角：“别乱说话，以后我们要成亲的。” 沈棠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你说什么？” “我得对你负责，毕竟我们一张床上睡了好几个月。”宋曜语不惊人死不休：“沈棠，你也要对我负责。”她都把他看光了，不管是小的他还是大的他。 小覃子：“……”他听到什么了？太子殿下都和这个女人睡了好几个月了。 她不会有孕了吧，小覃子看向沈棠的肚子。 沈棠：“……”这是什么眼神？她吓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脸红脖子粗道：“你看什么看？” 小覃子忙恭敬道：“夫人，我什么都没看。” 沈棠没胃口吃饭了，她当然知道宋曜为什么要娶她，因为古人思想保守刻板，宋曜想着要对她负责，他又是太子殿下，女人多到数不清。 娶了她，她只是他后宫的一员而已，对宋曜来说娶了她就是家里多双筷子的事情。 但是她不想嫁给他啊，她去盛京是想找女主的，书里说女主是去年除夕穿越过来的，应该穿过来好几个月了。 沈棠还想认识下女主，两人当好姐妹，以后再和女主一起穿回去。 第37章 嫁给宋曜？她还不如嫁给赵丰呢，至少赵丰以后不会纳妾，她嫁给宋曜，不管宋曜对她好不好，她都会过得很惨，说不定他那些妃子还会害她。 “你娶妻没有？家里多少个通房丫头？”沈棠好奇问。 宋曜：“没有。” 沈棠给了他一个白眼，她才不信。 宋曜现在十七岁，古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十三四岁就有通房丫头了，他又是太子，这个年纪都可以当爹了，可能还没娶太子妃，但是通房丫头和侍妾是少不了的。 想到此，沈棠都没看盛世美颜的心思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女人那么多，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吃过饭后，三人没急着离开茶楼，而是让店家上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 沈棠打算回村子一趟，看看爷爷奶奶，还有她娘，和宋曜去盛京估计要待一段时间，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不放心家里人。 “宋曜，我们真的不合适，你看看我就是个农女，长得是不错，可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不精通，我配不上你。” 宋曜认真道：“我不嫌弃。” 沈棠觉得和他没话说了，但还是得把话说开，不然以后两人不清不楚，对她和宋曜的名声都不好。 “那娶了我，你还会娶别人吗？”沈棠眨巴下眼睛。 宋曜没有只娶沈棠一个人的想法：“当然。” 沈棠在心里骂了一句狗东西。 “我想当正妻可以吗？”她知自己的身份，一个农女是无法嫁给当朝太子的，最多当个侍妾。 小覃子一脸震惊，这个农女怎么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宋曜也震惊看向沈棠，沈棠的身份只能给他当侍妾，但如果他坚持，娶了太子妃和侧妃后，也可以让沈棠当个侧妃，宋曜从没有过让沈棠当正妻的想法。 “不能，我们地位差距悬殊。”宋曜实话实说：“你怎会如此想法？” 沈棠摊摊手，很是无奈：“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不对？那救命之恩呢？” 旁边的小覃子插话：“以身相许。” 沈棠瞥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她看宋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救命之恩应该用钱财来报答，我看你家挺有钱，你的命肯定也值钱，给我的钱少了就说明你的命不值钱。” 她讨好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所以用钱砸死我吧，给我很多很多钱，你想娶很多女人回家，我有钱了也想娶很多男人，穷苦人家的男人那么多，到时我找十来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入赘我沈家。” “毕竟我是有田有地有茅草屋要继承的人。”沈棠越说越兴奋：“拿银子砸死我吧。” 宋曜和小覃子都被沈棠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语吓到了，尤其是小覃子，这个女人竟然不想嫁给太子殿下，还想要十个男人入赘她家里，她都和太子殿下睡了几个月了，不知羞耻。 沈棠懒得看他们，拿起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茶水有点烫，沈棠吸了几口凉气，又拿起盘里的点心吃了一块。 她不认识这是什么点心，但是软酥甜糯，沈棠很是喜欢，又吃了好几块。 等到休息好之后，沈棠和宋曜说要回家，又叫店家把点心打包好，她要带回村里给家里人尝尝。 从始至终，宋曜一句话都没和沈棠说，只是在沈棠踏出客栈后，他马上追了过去。 晚上，一行人坐马车到了镇上，去的是清河客栈。 老板娘看到沈棠很热情，飞快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好，这次，除了沈棠和宋曜，小覃子，还有一对双胞胎侍卫，姓林，叫林一和林二。 沈棠回了房间后，泡了个脚就上床了，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宋曜过来不可能只带了两个侍卫和一个小太监，肯定还有别的侍卫和暗卫隐藏在暗处。 不过这和她无关，她又不会去刺杀当朝太子，只是，沈棠叹口气，宋曜肯定还在生她的气，这么久了，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就连在马车上那么无聊，宋曜都没理她，不理就不理，反正她也不想理他，要是她先和宋曜说话了，说不定这男人以为她服软了，是因为喜欢他，就怕宋曜还想着强娶她。 旁边的房间里，宋曜翻来覆去睡不着，黑暗中，他摸索着下了床，把蜡烛点燃，望向隔壁。 宋曜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门走了出去，走廊上静悄悄的，一片漆黑，沈棠的房间也是漆黑一片。 宋曜站在沈棠房间的门口，抬手，放下，又抬起，又放下…… 如此反反复复，他哼了一声，沈棠那番话大逆不道，他没治她的罪就是仁慈了，还主动找她说话，他一国太子的脸往哪里搁。 世上女子那么多，比沈棠好的女子更多，况且沈棠哪里好了，不嫁就不嫁，他还不想娶。 宋曜努力想着沈棠的缺点，她长得一般般，身材吗？又瘦又矮，平得和她家里的搓衣板一样，又没读过书，性格马马虎虎也就那样。 宋曜越是想下去，越觉得沈棠配不上他，以后沈棠求他要当他的女人，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样想着，宋曜回了房间。 可是，还是睡不着。 第二天老板娘上来说早饭准备好了，沈棠才起床，洗漱之后，她伸着懒腰下床，终于不用早起干活了，沈棠心情无比惬意，看到小覃子给了一个笑脸：“早上好啊。” 转个弯看到两位林侍卫：“大林侍卫好，小林侍卫好。” 站在楼梯口的宋曜偏过头去，哼，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沈棠和他打招呼，他一看，见沈棠揉着腰下楼了。 宋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两个侍卫和小覃子不敢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吃过早饭后，沈棠去镇上买了一些东西，她是没什么钱的，钱都是问林一侍卫借的。 林一把自己的钱袋子拿出来，给了沈棠二两银子：“公子没给你钱吗？” 沈棠摇了摇头：“还没。” “沈姑娘，你是公子第一个女人，为何要和他置气？你主动和他说几句好话，我家公子就不会生你的气了，到时你想要什么，他都会买给你。” 沈棠干笑几声：“我和你家公子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她拿着借来的钱去买了两罐盐，又买了几斤新鲜的猪肉，让林一提着，两人走回客栈。 小覃子正在和老板娘说话，打算把马车寄放在客栈，留下几个暗卫看守，去桃花村走的是山路，坐马车和骑马都不方便，路太窄小了，又崎岖不平，只能走路。 小覃子本想让太子殿下也在村里等着，但是主子执意要去，他一个奴才也没办法，山路遥远，要走好几个时辰，主子又不和沈姑娘说话，一路上真够无聊的。 见沈棠回来了，小覃子想过去和沈棠说几句话，被宋曜一瞪，顿时垂下头去。 收拾好后，让两个侍卫提着东西，五个人从镇上出发，先是经过离镇上最近的村庄，之后走田径小路，渐渐偏僻起来，看不到村庄了，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绵延不绝的山峰。 五人走山路离开，大概又走了半个时辰，沈棠累得气喘吁吁，两个侍卫自幼习武，小覃子和宋曜也习武，武功虽然比不上两个侍卫高强，但是走二三十里山路不在话下。 可怜了沈棠，她发现自己的脚趾头又起泡了，脚板脚心都好痛。 路过一片野竹林，见旁边有块大石头，沈棠一屁股坐在那上面，打算歇下。 侍卫见此，马上停下。 宋曜还在生气中：“继续赶路，不用管她。” 让沈棠被坏人抓走算了，这么久了，和他说句话会死啊，沈棠真能憋。 太子殿下发话了，两个侍卫和小覃子不敢不从，低着头继续走，一分钟不到，就看不到沈棠了。 小覃子嘟囔：“殿下，要是沈姑娘没追上来怎么办？我们还不是得回去找她，这找到了还好，要是没找到。” 你就去后悔死吧。这句话小覃子没说出来。 “丢了就丢了，我和她又不熟。”宋曜冷着脸回，双脚还是很诚实，不动了：“你们先走，我玉佩丢了，我回去找找。” 林一侍卫马上严肃道：“主子，我去帮您找。” 小覃子给他使眼色，奈何这人没看懂，就往回走，被他弟拉住：“主子，您回去找玉佩吧，我们先去前面等您。” 宋曜看着他们走了，才慢悠悠转身，他们现在离沈棠也不远，就几十米的距离，只是拐了个弯，又有各种树木灌木丛遮掩，所以互相看不到。 小覃子和两个侍卫走了一段距离就停下来了，三人不敢离太子殿下太远，害怕太子遇到危险。 “就这样不管主子了？”林一有点不满：“你们一直拉着我干什么？主子的玉佩丢了就应该我们去找。” 小覃子蹲下：“主子今天没戴玉佩。” 林二给了哥哥一个白眼：“主子和沈姑娘吵架了，主子这是等沈姑娘，他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和小覃子都看出来了，偏偏他哥哥这个木头没看出来，不过主子的事情，他们不好议论，既然沈姑娘是主子看上的女人，就是他们的夫人。 宋曜等了一会儿，偷偷瞄沈棠，见沈棠脱了鞋袜正在看自己的双脚，纤细的手指还在脚趾上戳了戳，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蚊子了。 她要是服软和我说句话，我就背她。宋曜这样想着。 沈棠发现自己脚上起了三个水泡，再走下去，估计水泡就要磨烂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把鞋袜穿好，慢慢站起身，继续走，只是走的越来越慢，每走一步，脚上的痛楚就加重一些。 走了十几米，沈棠一只手捂肚子，肚子好痛。 她有点后悔了，她还不如在客栈等着，让两个侍卫回去报个信，现在倒好，走了一大半了，再回客栈也不行，继续走又是真的痛。 而且肚子还这个时候痛，只感觉小腹像是一直在往下坠落一般，痛得她脸都白了。 沈棠忙蹲下，小腹似乎好受了些，只是很快又痛了起来，一阵又一阵。 宋曜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沈棠，本来想着沈棠走到他面前，她要是主动说句话，他就背她，可是这女人怎么不动了，还蹲下去了，不会在哭吧？ 宋曜一想到沈棠在偷偷哭，心里就难受，过去看看吧，他不要面子吗？ 况且这次他要是先低头了，以后两人再闹得不愉快，沈棠肯定不会先哄他。 不能理沈棠，让她哭死算了。 过了几分钟，见沈棠还蹲在那里，宋曜终是忍不住，大步走了过去，他长身玉立，居高临下看她，很是不自在：“喂，你怎么了？” 沈棠抬头，脸色和唇色都惨白惨白的，吓坏了宋曜。 他慌乱蹲下身去：“怎么了？”两只手搭在沈棠的肩膀上，就把沈棠拉了起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里痛？” 宋曜眼里全是自责，他就不该和她生气，他就不应该多走这几十米。 “没事。”沈棠艰难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只感觉某处汹涌。 她大姨妈来了，偏偏是这种情况下。 宋曜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脸上全是慌张：“你流血了，快让我看看。” 太子殿下闻出那股血腥味来自何处了，一张俊颜红得都要出血了，还是尴尬问：“是不是刚才你坐在石头上，被石头戳破屁股了？” 沈棠一愣，脸上燥得慌：“没有。” 宋曜脸上也发热，这受伤的地方也太尴尬了，他四处看了看，一把抱起沈棠就往竹林里走。 “你干什么？”沈棠吓得半死。 “我看看伤口。”宋曜忧心忡忡：“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我没受伤。”沈棠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真没受伤，就是女子每个月都来的那个你知道吗？” 宋曜茫然：“哪个？” “来了那个才算长大，以后才能生孩子。”沈棠估计没人和他说过，宋曜真知道早就跑了，毕竟这个朝代的男人都嫌弃。 “我真没事，咱们快回村子，我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 宋曜还是没听懂到底是什么？不过沈棠这个情况，是不好走路了，他思考了一会儿，抱着沈棠朝前走：“你不能骗我。”想到什么，宋曜眼神变了：“你不会死吧？” “别咒我，我可以活到一百岁，我身体好着呢。” 宋曜抱着沈棠走得飞快，两个侍卫和小覃子看到他抱着沈棠，眼睛都瞪圆了，太子殿下对这个女人是真的宠，这一和好竟然还抱上了。 侍卫鼻子灵敏，很快闻到血腥味。 “沈姑娘受伤了。” 沈棠连忙道：“不小心摔在石头上，流了点血，你们快点走吧，到我家后给我烧点热水，我清洗下伤口。” 侍卫看宋曜，宋曜吩咐道：“快去。” 到桃花村后，宋曜一刻不敢耽误，抱着沈棠就往她家里赶，到小院子里，就看到两个侍卫站在那里，旁边还有个被侍卫提过来的大夫，也是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夫。 “我不用看大夫。”沈棠从宋曜身上跳下来，就往屋子里跑，把门关上后大叫：“不准进来，谁也不准进来。” 她用最快的速度找了换洗的衣裳，又去找棉花，自己缝制了几条月事带，村子里的女人用的里面装的都是草木灰，大家舍不得用棉花。 花费了快半个时辰，沈棠终于开了门，宋曜正焦急站在门口，一看到她就紧张问：“还痛不痛？” “不痛了。”沈棠让他进了屋子，猜测爷爷奶奶也快干活回来了。 “宋曜，我先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她上了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宋曜站在床头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睡熟了，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严重的样子，他从堂屋出来，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沈棠换下来的衣裳。 藏哪里了？宋曜到处找了找，最后在床底下的木盆里找到一堆衣裳。 拿起一看，就看到裤子上和衣裳的下摆处全是血，他抱了她一段时间，衣裳上都沾染了血，流了这么多血，沈棠还说没事。 宋曜犹豫着把衣裳放下，要不看看她的伤口？不行，沈棠伤在屁股上。 宋曜开始担心沈棠就这样死去了。 越想越害怕，他伸手拍拍沈棠的脑袋：“沈棠，你别睡了，和我说说话。” “沈棠，你醒醒。”宋曜又捏沈棠的脸。 沈棠愣是被他给闹醒了，她睁眼，带着严重的起床气：“你到底想干什么？没事做去给我烧点开水喝。” “我怕你出事。”宋曜紧张道。 “我真没事，你快出去吧。” 宋曜迟疑，流了这么多血还说自己没事，正想再把沈棠叫醒，却听到小覃子的声音，说沈平安和张小莲回来了。 听村里的人说沈棠回来了，张小莲和沈平安放下地里的活就赶了回来，一到院子里就看到两个高大的侍卫，就两个倒不是很害怕，至于小覃子，白白净净的看起来还挺好欺负，两人自然也不怕。 “棠棠，棠棠。”张小莲直奔向沈棠的屋子，在沈棠床边坐下，拉着沈棠的手问：“怎么了？” 沈棠又累又困，疲惫道：“没事。”她压低声音：“就是今天来好事，肚子有点痛。” 张小莲又惊又喜：“真来了？” “嗯。”沈棠点点头。 沈平安还要说话，被张小莲拉出去了：“让棠棠睡一会。”她看到被宋曜从床底下拿出来的木盆，忙把木盆抱了出来：“你先去做饭给他们吃，我去把棠棠的衣裳洗了。” 沈平安去厨房做饭了，看到摆放在木桌上的盐罐子和两块猪肉，猜测是宋曜他们带过来的。 沈棠睡觉时，宋曜没离开，守在床头一直看着她，待听到她呼吸均匀，总算是放心了。 第38章 沈棠受伤的地方尴尬，宋曜也不好脱了她的裤子看看，就算沈棠一再说自己没事，宋曜还是觉得沈棠伤的很严重。 这事他不好意思和沈平安说，但得和沈棠的奶奶说一声。 宋曜从屋子里出来，见小覃子和侍卫正坐在院子里的柴垛上小声说话，他四处看了看，看到蹲在不远处的溪边给沈棠洗衣裳的张小莲。 沈棠流了这么多血，张小莲竟然不担心？ 他走过去，站在张小莲后面叫了一声：“奶奶。” 张小莲回头看到他，又惊又怕，尤其是上次宋曜过来带那么多人，特别像是来寻仇。 “怎么了？”张小莲把手里的裤子放下，两只手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待看到宋曜衣裳上的血迹，她愣了几秒：“你怎么流血了？” 宋曜低头，血迹已经干涸，那是沈棠的血，他说：“这是沈棠的血。” 大家对女人来月事都很避讳，觉得这是污秽之物，尤其是男人，嫌弃得不得了，就连女人也嫌弃，觉得这是男人沾染不得的东西，一旦染上会带来厄运和灾祸。 张小莲吓得脸色发白：“你快去洗个澡把衣裳烧了，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怎可染上这样的东西。” 宋曜倒是一点不在意，沈棠受的伤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但他是真的不懂，也没人和他说过这事，就连身边伺候他的人都是小太监和嬷嬷，仅有的几个宫女也很难接近他。 皇后娘娘对女色这方面严厉，就怕宋曜太早沾染女色会沉迷下去。 宋曜蹲下，他现在弄明白沈棠受的伤似乎没看起来那么严重，心里的担忧去了几分，紧绷着的心弦也放松下来，有了和张小莲聊天的心情。 “奶奶，沈棠这是怎么了？我看到她流了很多血。” 村子里的人和外面的人相比要开放一些，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着，比如来月事，妇女们聊天时还会拿这个开玩笑。 张小莲笑了笑，又开始洗衣裳：“沈棠这是来好事了，可以生娃了。” 宋曜想到他还是个孩童时，张小莲和沈棠说的话，她问了沈棠好几次来好事没有？沈棠说没。 他也问过沈棠到底是什么好事，沈棠一直不肯告诉他，再想到上午沈棠和他说的那些话，宋曜懂了个大概，这是女孩子长大的证据。 具体的，他又不懂，但总归沈棠没事。 宋曜彻底放心下来，看了看张小莲手里的衣裳，又垂头看自己衣裳上的血迹，他没带换洗的衣裳过来，自是没衣裳换，也不喜欢沈棠家洗澡的木盆，他喜欢浴池，再不济也得是个浴桶。 只能作罢，等沈棠醒了后，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他带沈棠离开，到了客栈再洗澡换衣裳。 宋曜进了屋，沈棠还在睡觉。 他看了她几眼把堂屋的门关好，坐在灶旁烧火，沈平安正在洗菜，见此吓得脑袋磕在旁边的餐柜上。 “公子，我来吧。”沈平安害怕道：“你去歇着。” “没事，”宋曜一点架子都没，看了几个月，他觉得自己都会做饭炒菜了，估计连喂猪也是会的。 他想到沈棠说要喝开水，对沈平安道：“爷爷，麻烦你给沈棠烧一壶开水喝。” 沈平安点点头，忙拿木瓢舀水了。 他心里好奇得要死，孙女这段时间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有没有被人欺负？ 和这个小洞的哥哥怎么这么熟稔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只是这孤男寡女的，总归是给人印象不好，要避嫌啊。 这些疑问，沈平安不敢和宋曜说，依旧害怕他，只能等孙女醒了后再问她。 现在家里是七个人吃饭，以男性居多，因此沈平安奢侈了一把，煮了一大锅米饭。 这个季节没什么青菜，青菜还在地里长着，沈平安就把以前晒干的野生蘑菇洗了一些，打算炒肉吃，过年前熏的腊肉和腊肠还有一些，他又洗了一根腊肠和一块腊肉炒了。 满满的炒了三大碗，想着咸菜好下饭，又从坛子里拿了一把咸菜洗干净炒了。 把饭菜都做好了，就开始给沈棠烧开水喝。 张小莲在招呼大家吃饭，想了想觉得难得一次菜肴这么丰富，可能又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见肉菜，忙把沈棠叫了起来。 睡了一觉后，沈棠只觉得神清气爽，小腹也没那么痛了，只是依旧胀胀的，有一点不舒服。 几人吃过饭后，沈棠端着一碗开水和张小莲说话，张小莲问了一些沈棠的事情。 沈棠说自己那天走丢了，沿着田径小路打算回村，结果走错了路，走到县城去了，找了一家茶楼打工。 她说完把赵婶给的铜板，和今天问侍卫借的银子剩下的铜板中的一部分给了张小莲，沈棠还留了一些铜板，打算把大部分给她娘，小部分自己留着。 虽说跟着宋曜不愁吃喝，但在宋曜还没给她银子前，她身上不带点银子总是没有安全感。 张小莲见她平安无事自是开心，和宋曜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她对宋曜是没什么想法的，自知这样有钱的公子哥，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可以配得上的。 感谢完宋曜后，张小莲就和沈棠聊家常：“陈老大那事你看怎么样？现在你好事也来了，我和你爷爷要不明天再去一趟陈家村？” 旁边的宋曜眼神冷得可以杀死人，瞪着张小莲的背影，恨不得瞪出几个血淋淋的窟窿来。 沈棠眉心跳了跳：“奶奶，陈老大年纪太大了，我以后会找个年轻的男人入赘。” 沈棠不想和张小莲吵架，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她改变不了，也从没想过要去改变，时代的局限性摆在那里，她只能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年轻有力气的男人不一定同意入赘，就算男人同意，他们家里人也不同意。”要是有选择，她何尝不想沈棠找个又年轻力气又大可以帮助家里干活的男人呢。 沈棠平和道：“那是咱们家没钱，我打算跟着小洞的哥哥去他家赚钱，等我赚钱后我就回村，到时找个年轻的男人入赘，附近的村子找不到，我就去别的村子找。” 张小莲嘴唇动动，想起沈洞了，她怪想那个孩子的，一心想让那孩子给她当孙子，现在只能认命了。 “小洞回家后说想我，所以他的父母拜托他哥哥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去他家帮忙带小洞，说是带一年给的钱够你们种地二十年。”沈棠扯了扯宋曜的衣袖，笑得讨好：“宋曜哥哥，是不是这样？” 宋曜表情臭臭的，但是那声宋曜哥哥还是挺让他高兴，他冷声道：“嗯。” 张小莲不是很愿意，迟疑开口：“可你都快十四了，这要是再去带小洞，带个两三年的话，你还怎么嫁人？” “最多带一年，宋曜哥哥说了，小洞很快就要上学堂了，到时我就可以回家。”沈棠拉着张小莲的胳膊撒娇：“奶奶，你就让我去吧，到时我一年赚的钱都可以在镇上买宅子买商铺，还可以买很多田地。” 张小莲的犹豫减退一些，如果沈棠以后能够在镇上生活，自是比在村子里好。 桃花村太偏僻了，去镇上买点东西来回都要花一天的时间，况且呆在这里种地也是老天爷给饭吃，收成不好只能去山里找野菜吃。 张小莲思考了一会儿答应了：“那行，你去赚点钱也好，以后找个好男人入赘，我和你爷爷就放心了。” 沈棠眉开眼笑的：“嗯。” 察觉到那碗开水凉了一些，沈棠就捧着碗一口又一口喝着，喝了半碗后，整个人都惬意起来，只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张小莲出去了，说是要去田里看看，秧苗才刚插下去没多久，害怕村里人养的鸭子和鹅跑到田里去。 小覃子和侍卫在外面呆的无聊，已经去闲逛了。 家里就宋曜和沈棠两个人，宋曜等沈棠喝完水后，把碗放好。 他看了沈棠好几眼，见她面色正常，皮肤白里透红，脸颊粉粉嫩嫩的，怪好看的。 宋曜又多看了几眼，沈棠真好看。 “那个好事是哪样的？我问了奶奶，她说的话我没听明白。”宋曜坐在沈棠旁边问：“是不是得喝开水啊？” 沈棠点头：“嗯，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宋曜脸一红，再想到沈棠流血的地方，脸更红了。 “好奇也不告诉你，我只会和我以后的丈夫说。”沈棠想的很简单，要是真成亲了，她得找个会照顾她的，尤其是在她大姨妈来时，那个男人得把家里的活干了。 不过等宋曜给了她银子，她有钱了，还要男人干什么？！她有钱了根本就不需要男人。 至于传宗接代，沈棠对延续她爹的香火没想法，爷爷奶奶除了她爹还有两个儿子，他们催她，她就找个男人演戏骗过去就行了。 她的小日子过的开心就行，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宋曜心里闷闷的难受，沈棠根本就没嫁给他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好了，怎么就入不了沈棠的眼，他恢复后，沈棠都不对他好了，似乎还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我长得很丑吗？”宋曜把沈棠的脑袋转过来：“你看着我。” 沈棠直视着他，她眨巴下眼睛：“不丑，可俊了。” 宋曜认真问：“那你怎么不愿意嫁给我？”总觉得沈棠很嫌弃他。 沈棠盯着宋曜的眼睛道：“你也没想娶我啊，只是想让我给你当小妾罢了，况且我又不喜欢你，我为何要给你当小妾？我找个长得好看听我话的男人入赘不香吗？” 宋曜被她看得脸红了，颇为不自在，见沈棠眼神坦荡，眼睛清澈如水，一点女孩子面对男人的羞涩都没，是真的不喜欢他。 就像沈棠说的那样，把他当兄弟看待。 宋曜转过头去，闷闷不乐道：“刘和清已经成亲了，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我都没喜欢过他，”沈棠双手托腮看向前方：“喜欢是什么呢？我都不记得了。” 她读高中时喜欢班上一个男孩子，觉得那男生成绩真好，当她成绩超过那个男生时就不喜欢他了，觉得那个男生除了成绩好就没别的优点。 她大学只读了一年，没遇到喜欢的男生就穿到这里来了，村子里的男人，沈棠看不上，自是一直没有喜欢的人。 不过这不妨碍她憧憬爱情，想和她很爱也很爱她的男人成亲，那个男人只能娶她一个，不能三妻四妾，至于宋曜，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第一，他是太子，以后会当皇帝。 第二，他只当了两年的皇帝，他会早死。 皇帝死了，他后宫的那些女人会过得很惨吧，而且书里说宋曜是暴毙的，就是死的很突然，这在沈棠看来宋曜是被人害死的。 她可不想宋曜死了后，她也莫名其妙死了，或者被拉去陪葬，一辈子呆在冷宫什么的。 所以宋曜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如果是没穿越的她可能太注重颜值，但这几年，沈棠过的一直是苦日子，人已经现实很多，比起好好活着，脸是最没用的东西。 她长得好看，但身份低微，就算被有钱人喜欢上了，也只能当妾。 “我去找我娘了，和她说一会儿话咱们就走吧。”沈棠起身道，顺便从柴堆里拿了一根木棒：“我可以借你两个侍卫用下吗？” 宋曜跟上去：“要干什么？” “去打人，把林家那个男人打一顿。”沈棠解释道：“我们这里的人都很野蛮，你讲道理是没用的，你越好说话，他们就以为你怕他，只会一直欺负你。” “比如我娘，我要是过去和林家的人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是我给你们的钱，你们不要打我娘了，他们只会打我娘更凶，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害怕他们。” “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打一顿就老实了。” 宋曜把两个侍卫叫了过来，让他们听沈棠的吩咐，但他还是不放心，让小覃子去叫村长，叫村长带人去隔壁村。 沈棠回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李小玉也听人说了，本想过来看沈棠一眼，家里的活实在是太多，她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休息过。 沈棠带人到林家时，李小玉正在屋前的菜地里锄地，看到沈棠后，她愣了一会儿，把锄头放下就过来了。 “你没事就好，娘一直担心你。”她局促不安道，看沈棠的眼里隐隐有泪花闪动。 只是，沈棠拿着木棒，还带了几个男人过来，一看就是来惹事的，这让李小玉心里不安。 第39章 李小玉的话让沈棠心里有几分感动，她柔柔一笑：“我没事。” 转头，沈棠脸色就冷了：“林传军呢？” 林传军就是李小玉后来嫁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脾气暴躁，但凡有点不顺心的事就是打李小玉出气。 林家其他人见此，自是对李小玉也不好，公婆小叔子和妯娌都可以任意打骂李小玉，李小玉和林传军所生的几个孩子有样学样，偶尔也会打李小玉一顿出气。 林家人见李小玉的孩子也打她，还会拍手称快，在他们眼里，孩子是林家的人，至于李小玉虽然是儿媳妇，但没人把她当林家人看待，娘家那边的哥哥弟弟又不给撑腰，林家人变本加厉。 李小玉害怕得往后退了几步：“你找他什么事？棠棠，娘求你了，快回去吧。” 沈棠哪里肯走，她要离开那么久，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万一李小玉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被林家的人打死了呢。 这个便宜娘亲，她是没什么感情，但终究李小玉对她还算不错，总是欠了人情。 邻居们看到沈棠来闹事了，已经有人去地里叫林传军了，又去叫其他人，也有村子里的人回家抄家伙，觉得两个村子又要打群架了。 等了一会儿，林传军回来了，气势汹汹把竹筐往地里一丢，凶神恶煞看向沈棠：“你来干什么？” “臭婆娘。”他对着李小玉骂了一句，抬脚就踹向李小玉的心窝处。 李小玉被他一脚踹翻在地上，捂着脸默默掉眼泪。 宋曜没想到林传军竟然敢打人，以至于他都忘了让两个侍卫去制服林传军，他往沈棠那里一看，见她脸色冷淡，看都没看李小玉一眼，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 小覃子带着桃花村的人赶到了，村长是不想过来的，但是小覃子给的钱太多了，马上叫了一群人带着扁担，木棍和锄头来了。 事已至此，已经变成两个村子之间的打斗了，沈棠是桃花村的人，这要是被欺负了去，村子里的人都没面子。 林家的院子里和外面的小路上站满了人，男女老少都跑出来看热闹，林传军的父母和兄弟还有小孩也回来了。 一看到沈棠，各个眼神喷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拿根棍子就敢上门闹事。 真打起来，就算把沈棠打死了，也没人会追究责任。 见人差不多到齐了，沈棠拿着木棒敲打了下旁边的柴垛：“林一，你去把这人抓起来，我要亲自动手打他。” 林家人一听，马上冲上前来，林一和林二拔剑，剑光森森，白光闪烁不停，林家的人害怕了，不敢上前。 他们平时打架哪里动过刀剑，一般都是用棍子，椅子或者扁担，就连锄头也用的少，真一锄头把人抡死了，人家一家人哪里会善罢甘休。 村长带了一群人赶到，和他们一群人吵作一团，一时之间，各种声音都有，吵架辱骂声，嗷嚎大哭声，林传军的几个孩子已经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他的父母也躺在地上哀嚎，至于他的兄弟，在侍卫拔剑后已经跑了。 林传军常年干农活，力气是大，但在林一面前就像一只小鸡仔一般，被林一踹了两脚就倒在地上了，林一直接踩在林传军的背上，让他无法动弹。 他看向沈棠，恭敬道：“林姑娘，可以了。” 宋曜站在一旁，眼神一直停留在沈棠身上。 小覃子又给另外一个村长几十个铜板，村长收了钱，看了看林传军，带着人出了院子，他本想带人把这群人打一顿，奈何他们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平日里，大家一个铜板都是抠抠搜搜的，这几十个铜板可是一大笔钱了。 人一走，去了外面，院子里就空旷下来，沈棠捏着木棒过去，抬脚就给了林传军几脚，又不解气，举起木棒就朝着林传军身上敲打，边打边骂：“让你一直打我娘，我早就想打你了。” 林传军被林一踩着，动弹不得，嘴巴里骂骂咧咧。 宋曜一个眼神过去，林二上前往林传军嘴里塞了一把泥土，顿时，林传军不吭声了，一个劲吐口水。 沈棠打了一会儿，人就累了，毕竟今天才来大姨妈，本就恹恹的，提不起多大精神。 她指着一个女孩子：“进去给我搬个椅子来。” 女孩子哭着进屋了，很快就搬了一把椅子出来放在沈棠屁股后面，沈棠坐下，拽着木棒又往林传军身上招呼了几下。 打到后面，林传军已经没吭声了，沈棠也没想过打断他的骨头，或者把他打死，这根本还没林传军打她娘打的狠，就是想给这个男人一点教训，以免她不在村子，林传军把她娘打死了。 沈棠朝林一道：“好了，放开他吧，你去把村长叫过来。” 小覃子已经把村长叫过来了，又叫了林家的族长过来，他们看看躺在地上不知是死还是活的林传军，又看沈棠，虽然心里再不满，也不敢骂人。 尤其是族长，一大把年纪了，林家的人尊重他，沈棠又不是林家的人，说不定连他都打。 沈棠从兜里拿出一些铜板放在族长手里，族长惊愕：“这是？” “这是给你的，还希望你以后管教下他们，别让他们欺负我娘了，要是我娘在林家的日子过得好，以后我还会给你钱。” 她又掏了一些铜板给村长：“这些你拿着，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希望有人再打我娘。” 村长：“……” 族长：“……”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手里的那些铜板，忙紧紧攥在手里。 后面又说了一些客气话，沈棠把林传军的父母叫了过去，威逼利诱之后，总算是得到满意的答复，说以后不会打李小玉了，会对这个儿媳妇好。 沈棠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做到，懒得再继续理了，把李小玉拉近屋子里，把那袋子铜板都塞到她手里：“这些你拿着，要是他们再打你，你就跑出来求救，邻居们听到你的呼救声会过来帮你的。” 李小玉不肯收：“你哪里来的钱？” “我干活赚的钱，我要离开村子一段时间，等我去外面赚更多的钱后，到时再多给你一些。”沈棠有好多话想和李小玉说，最后只是说：“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从林家出来后，沈棠又去了隔壁的人家，每家都给了几个铜板，说了一样的话，无非就是林家的人再打骂虐待李小玉，让他们帮忙拉着，李小玉要是没东西吃，让他们给点，她以后会给他们银子。 回到桃花村，沈棠又去找了村长，给了一些铜板后交代了事情，才算放心了点。 村长收了他的钱，答应沈棠会帮她照顾爷爷奶奶和李小玉。 要是林家的人再敢打李小玉，他会带着村子里的人过去帮忙。 沈棠回家和爷爷奶奶道别。 宋曜带人等在外面，他招了小覃子过来，吩咐几句话后，小覃子忙带着林二跑了。 过了十几分钟，沈棠从家里出来，张小莲还是舍不得她，拉着沈棠的手一直在唠叨，沈棠无奈道：“好了，奶奶，我就先走了，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让孙女和几个大男人走，这天都要黑了，张小莲哪里放心得下，却又没有办法，她害怕宋曜。 另一边，小覃子和林二又去了躺林家，给了李小玉一笔银子，并和林家的人说，好好对待李小玉，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 林家的人看出来了，沈棠没钱，但是她身边那个长得好看的公子哥有钱，就算是给那个公子哥当小妾又怎样？沈棠跟了他有钱有势。 上次带那么多人过来，一看家里就不是有钱那么简单。 林家的人不怕沈棠，但是怕宋曜，更怕宋曜让人杀了他们。 天快要黑时，沈棠终于安抚好了张小莲，和宋曜他们离开，张小莲和沈平安送沈棠到村口，此时村口已经有很多人了，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 等看不到沈棠了，张小莲和沈平安才回家，张小莲把袋子里的银子拿了出来看看，这是宋曜给她的，也和她说了是银子。 张小莲突然得了这么多钱，只觉得烫手，想分给两个儿子，又怕他们吵架。 况且，这笔钱宋曜给她，是看在沈棠和小洞的面子上，报答他们一家照顾他弟弟好几个月。 沈平安也不敢动这些银子，两人商量一番后，在家里挖了个坑把银子给埋了。 走了没多久，天色就黑了，就着朦胧的月光也不好赶路，林一侍卫举着个火把走在前面，沈棠和宋曜慢悠悠跟在最后面，实在是沈棠走的太慢了，双脚又痛了。 宋曜心疼她，几次都要背沈棠，沈棠不让。 宋曜无奈，只能由着她，痛死她算了。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沈棠走不动了，找了个草地坐下，脱下鞋子就看自己的双脚，宋曜蹲在她旁边，看到她脚趾上的水泡，他叹口气：“真不要我背你？” 沈棠犹豫开口：“你有力气吗？” 第40章 她把宋曜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看起来就是细皮嫩肉的，还背她？ 宋曜：“……”这眼神？看不起他！ “你去和大林小林侍卫说下吧，问他们愿不愿意背我？”沈棠不想再走了，回村还是出村都不容易，偏僻山路崎岖狭窄，马车无法通过，只能靠两只脚走路。 宋曜抬手就在沈棠头上敲了两下：“你想都不要想，我背你。” “我怕把你累坏了。”沈棠迟疑。 话还没说话，一只脚就被宋曜握住，另一只手拿起沈棠的鞋子，宋曜给沈棠穿好鞋子，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盯着她看了几秒，只看到朦胧的侧脸。 宋曜转身，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吧。” 沈棠也没忸怩，跳到他背上，两条胳膊搂住宋曜的脖子，脑袋搁在宋曜的背上。 宋曜愣了愣，只感觉心口发烫，身体发烫，却没说什么。 把沈棠往上提了提，背着她就朝前面走去，前方，侍卫和小覃子等在那里，看到两人过来，虽然觉得太子殿下辛苦，也无法分担，总不能说，主子，我们来背林姑娘。 太子殿下的女人，他们不敢碰，太子也不会让。 小覃子在心里感叹，殿下对林姑娘真好，林姑娘真幸运。 一路走走停停的，沈棠和宋曜轻声说着话，基本都是沈棠在乱扯，宋曜偶尔插几句话。 终于走完了那段山路，到了田径小路，房屋渐渐多了，偶尔还能听到狗吠声。 沈棠趴在宋曜的背上昏昏欲睡，眼睛闭一下睁一下，不停打着哈欠。 “想睡就睡吧，到了客栈我叫你。”宋曜柔声道。 沈棠懒洋洋道：“不睡。” “我是不是很重啊？” “不重，受得跟个猴一样。” “那你累不累？” “累。”他背了她这么久，能不累吗？不过宋曜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他也说不出来，但就是很这样。 “你把我放下，我自己走吧。” “不放。” 等到了镇上后，走了没多久到了客栈，宋曜把沈棠放下，一看才知道她睡着了，软绵绵靠在他肩膀上，他打横把沈棠抱在怀里，朝着楼上走去。 依旧是沈棠住的那间屋子，宋曜把沈棠放在床上后，沈棠就醒了，打着哈欠道：“你快去睡觉吧，我还要洗澡。” 宋曜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好。” 小覃子提了热水进来，又把买好的衣裳给了沈棠，往浴桶里倒水时，小覃子忍不住道：“沈姑娘，我家公子对你真好。” 偏偏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不愿意嫁给我家公子，这可是太子殿下啊。 沈棠小声道：“我以前也对他很好啊。” 宋曜小的时候，她给他洗澡洗头，她去哪里宋曜都要跟着，他走不动了，她又是背又是抱的。 她声音太小，小覃子没听清，但他没问，而是转移话题：“公子有说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吗？” 小覃子觉得沈棠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早就吓死了。 沈棠：“没说，我猜测是做生意的，卖茶叶的吧。” 小覃子干巴巴笑，提着两只木桶出去了，又把门关好。 折腾了大半晚，大家都累了，洗漱之后都上床睡觉。 沈棠洗了澡后也睡了，只是第一次来大姨妈睡的不踏实，既怕弄脏裤子，更怕弄脏床，那就丢脸丢大了。她躺在床上无比怀念现代的姨妈巾，简直是女人最大的福音，哪像这里。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沈棠才睡了过去。 早上天还没亮，侍卫和小覃子就起了，没多久宋曜也起来了，收拾好之后，宋曜想到沈棠来了好事，带着浓重的疑惑去了镇上唯一的医馆。 半个小时后，宋曜一张俊颜红得像个猴屁屁从医馆出来了。 他垂着头慢慢走着，脑海里还回想着那个老大夫和他说的话。 原来沈棠说的好事在大夫那里是女子每月一次的月事啊，宋曜这个小白被老大夫科普了半个时辰的女性知识，尤其是老大夫那句，不能在女子来月事时与其行房事。 这句话让宋曜脸上燥得慌，他根本就没想过那个，只是怕老大夫说他，撒谎说是为自己的娘子过来问的，结果被老大夫误会他和沈棠成亲了。 到客栈后，得知沈棠还没起来，宋曜脸上的红晕总算淡了点，找了张椅子坐下后，小覃子过来问：“主子，什么时候回京？” 宋曜想到沈棠，她第一次来月事，昨天都没好好休息，怪幸苦的。 他说：“在这里住两天，后天下午出发。” 小覃子：“……”为何？但主子的决定，他不敢问。 沈棠起来时，宋曜他们都吃过早饭了，因此宋曜让老板娘给沈棠煮面，又说多放点肉。 沈棠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她坐在宋曜对面，无精打采地把脑袋搁在木桌上。 宋曜看她一眼，偏头，又看一眼，等老板娘把面条端上来后，沈棠坐直身子吃面了，宋曜的眼神又看了过来。 老大夫和他说女子来了月事就是开始长身体了，宋曜想，以后得让沈棠吃好点，瞧瞧沈棠又瘦又矮，再看胸前，哪像个女人，和个小女孩差不多。 沈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宋曜认真道：“你好矮啊。” 沈棠把筷子放下，会不会说话？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好兄弟了？ 宋曜：“你又矮又瘦。”他还比划了下：“才到我这里。” 他重复：“沈棠，你真的好矮。” 沈棠给了他一个白眼，气呼呼道：“你很高吗？” 太子殿下身材修长挺拔，还是很自信的：“嗯，我很高。” 沈棠忍住想打他的冲动，口是心非道：“高有什么用，我就喜欢矮的，以后我还要找个比我矮的男人成亲。” 气死她了，她现在是个小矮子，这人还一直说，沈棠埋头吃面，心里却是想着她娘的身高，至于她爹？没见过，应该比她爷爷要高一些，再想想大伯父和二伯父的身高。 唉，生长在深山老林里，营养不好，个子也不高，不过还好她在长高发育时离开那里了。 以后吃好点，再多锻炼多跳跳，还能长点个子。她抬头瞥宋曜一眼，长到他肩膀那里？ 把那碗面条吃完，连汤都没剩下，沈棠才放下筷子，好饱。 宋曜迟疑问：“要不再给你煮一碗？” 沈棠摇摇头：“不吃了。”她满脸期待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盛京啊？” “我还没去过外面，好想过去看看，那里肯定很热闹繁华。” “后天下午离开。” “为什么这么晚？你有事吗？” “大夫说你需要休息，等你身体好点我们再出发。” 沈棠哪里愿意，他们坐马车去盛京估计都要好几天了，晚上又不会赶路，说不定得十多天，还在这里耽误两天，她得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女主。 想到女主，沈棠就很羡慕，毕竟书里的大部分男人都爱慕女主，女主什么都会，太优秀了。 好像就宋曜不喜欢女主，所以他是个酱油，早早就死了。 喜欢女主的那些男人们，都能苟到后期。 “我们吃了午饭就赶路吧，”沈棠一颗心早就飞到京城去了：“早点赶路你就能早点回家，难道你不想你家人和你的万贯家财吗？” 宋曜冷漠：“不想。” 沈棠四处看了看，看到不远处的林一侍卫，想到她还欠他二两银子。 “宋曜哥哥，”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我欠大林侍卫二两银子，你帮我还了吧。” 有事就宋曜哥哥，没事就宋曜，甚至不理睬他，宋曜已经摸准了。 “你自己还。” 沈棠根本没钱：“我没钱，我救了你，你打算给我多少钱啊？”她一双大眼睛转啊转：“咱们都俗气点，做个庸人吧，现在谈谈钱。” 那个财迷样让宋曜好笑，但他身上也没带钱，只能把小覃子叫了过来，问小覃子要了一锭银子，足足有五两。 宋曜把银子给了沈棠：“等到了京城再给你别的。” 沈棠忙点头：“谢谢宋曜哥哥。” 她去找大林侍卫，还了他的二两银子，自己还剩下三两，小心翼翼放到布包里，这三两银子对宋曜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穷苦人家来说，够一年的开销了。 沈棠想，要是宋曜给她一千两银子，她能啥都不干活到老了。 最后，禁不住沈棠的祈求，宋曜决定吃了午饭后就出发去盛京。 下午，几人坐马车离开，两个侍卫负责驾马车，沈棠和宋曜还有小覃子坐在里面，没几分钟，沈棠就无聊了，只能和小覃子干瞪眼。 她掀开帘布看外面的风景，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睡觉吧，又睡不着，找本书看吧，她在他们眼里又不认字。 宋曜一直在看书，这个时代的文字是繁体字和象形文字，沈棠也拿了他的一本书翻了翻，虽然看的很吃力，但她发现大部分字还是认识的。 “沈姑娘，你认识字吗？”小覃子好奇问。 沈棠把那本书放下：“不认识。” 宋曜看她一眼：“坐过来点，我教你识字。” 沈棠吓得离他更远了：“我很笨，学不会。” “没出息。”宋曜拿她没办法：“等到了京城，我给你请个教书先生，女孩子总要认点字。” 沈棠对读书认字一点兴趣都没：“我不想学，我觉得每天等吃等喝挺好的，以后买几个店铺做生意也不错。” 宋曜继续看书，沈棠又继续和小覃子瞪眼，好不容易到了县城，几人找了一家客栈吃了饭歇了下来。 沈棠想到还要坐那么多天的马车，心里越发苦了，这日子可咋过，要不买点棋子和小覃子下五子棋？ 十天后，终于到了盛京，沈棠和小覃子还有宋曜下了九天的五子棋，沈棠从小覃子那里赢了一两银子，从宋曜那里赢了十两银子。 进城没多久，马车停在一处宅院前，宋曜让小覃子先下马车。 “我要回家了，现在不方便带你回家，你先住在这里，有事情就和林一林二说。”宋曜离开皇宫太久了，这次出来找沈棠并没经过皇帝的允许，但他带了个姑娘回来，估计皇帝和皇后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被骂一顿是免不了的，但是宋曜觉得值，沈棠没出事就好。 沈棠见宋曜还不向她坦白身份，也不好说什么：“那你小心点，好好处理家事，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宋曜点点头，下了马车，带着小覃子急匆匆走了。 等他们走后，沈棠从马车上跳下来，宅子的门已经打开了，林二正从马车里搬东西进去，林一等沈棠下车后，牵着马车进了院子。 沈棠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脑袋晕乎乎的，一点方向感都没，宅子前是有路，但她不敢乱走，只能一起搬东西，把所有的东西搬完后，沈棠就去参观宅子了。 宅院不大，一进门就是花园，种了很多花草和大树，然后是房屋，一排排并列着，中间是大厅，左边是厨房和杂货房，右边是三间卧房，后面是空地和一个池塘。 沈棠逛了一圈就去选自己的卧房了，她选了最边上那间，林一和林二说他们负责保护沈棠，两人同住一间，不敢离沈棠住得太近，两人收拾了一间杂物房住下，至于另外那两间先留着，说主子会送丫鬟过来。 沈棠没什么意见，收拾好房间后就让两个侍卫带她出去吃饭，林一和林二不敢带沈棠离得太远，找了最近的一家酒楼吃了饭。 第二天，林一从外面领了好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进来。 沈棠不喜欢人太多，况且她也不习惯有人一直伺候着，很多事还是愿意自己动手，最后留下一个叫四丫的。 林一说那是个奴隶，家里有六姐妹，四丫排行第四，但是她爹娘还想生个弟弟，又养不起这么多女儿，就把后面三个女儿都给卖了。 前年他们公子出来逛街时正巧遇上四丫的爹娘卖她，就花了几两银子把四丫买了下来，买了人后，宋曜就把四丫给忘了，连名字都没改。 四丫这两年一直呆在林一家里烧火做饭，这次沈棠过来，主子在宫里事务繁忙，顾不上沈姑娘，林一林二想到家里的那些丫头就带了过来，本想让沈棠都把人留下，哪知沈棠就愿意留一个。 把房契和四丫的卖身契给沈棠后，林一忍不住问：“沈姑娘，你怎么就留下四丫了？” 沈棠拿着那两张纸看了看，找了个盒子收好后，她才回了一句：“因为她最好看。” 林一没说什么，出去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宋曜一次都没过来，沈棠知道他事情多，但她这半个月带着四丫和两个侍卫把盛京城逛了好几遍，沈棠发现一点现代气息都没。 按道理女主都穿越过来好几个月了，已经把生意做的很大了，开了很多商铺，京城里的酒楼都被女主给垄断了。 可是沈棠根据这半个月的观察发现，那些酒楼里的菜肴根本就没经过女主的改良，也没见四大名著被女主一字不差默写出来赚钱。 因此，到达京城第十七天时，沈棠越发闷闷不乐，吃饭都不香了。 “沈姑娘，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饭桌上，四人坐一起，四丫见一向吃饭积极的沈棠都没动筷子，还以为是自己烧的菜不好吃。 林一和林二放下碗筷都看了过来，见沈棠表情冷漠，眼神呆滞，两人也好奇，难道沈姑娘生病了？ 或者是这么久时间不见太子殿下，想殿下了。 沈棠把筷子放下：“好烦啊。”女主呢？怎么还不做生意？她要不要上门去问问啊，唉，惆怅。 林二慢吞吞问：“沈姑娘，你有何烦恼？” 沈棠眨眨眼睛，假哭一声：“呜呜，我想一个人想到要疯了。” “吃饭，吃饭，见不到她就算了。”沈棠把筷子拿起，夹了一片牛肉放到自己碗里：“你们别看着我，快吃饭啊，四丫，你多吃点。” 四丫看向桌上的菜肴，一定是她做的菜不好吃，沈姑娘吃腻了。 林一默默想着，沈姑娘果然对太子殿下一片痴心，这段时间沈姑娘吃好喝好，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从不问起太子殿下一句，还以为沈姑娘不想太子呢，没想到沈姑娘想殿下都想到得相思病了。 林二想着等下得进宫一趟，把沈姑娘对太子殿下的思念传达给太子。 殿下应该也是喜欢沈姑娘的，说不定就会偷偷出宫见沈姑娘一面。 吃过饭后，沈棠就带着四丫和两个侍卫出去溜达了，逛了一圈后，沈棠回头一看，林二不见了。 她问：“小林呢？” 林一回：“他有事找公子去了。” 沈棠才想起宋曜，那天宋曜匆匆离开后就没见过他了，估计他把她给忘了，还好给的银子不少，沈棠想到被她藏在床底下的银票和首饰，那些都是宋曜让人送过来的。 此时三人站的那条街道两边有很多官员居住的宅子，这半个月足够让沈棠摸清女主家在哪里了？ 她靠着一棵大树站着，抹了抹下巴道：“听说何大人的千金何清月小姐是个美人，大林，你见过她吗？” 林一虽不懂沈棠怎么就跳到何清月身上去了，还是老实回：“何小姐从小就被指婚给当朝三皇子，我自是见过的。” 三皇子啊，那就是男主，也就是宋曜的亲弟弟。 沈棠看向何府的大门，还是不敢过去问，会被赶出来吧，她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女主根本没有穿越过来。 第41章 宋曜这段时间太忙了，每天下朝就要去御书房帮皇帝处理奏折，吏部有个职位空缺下来，皇帝也给了宋曜，让他过去任职，等熟悉之后，再让宋曜安排自己的人顶上。 那天回到宫后，宋曜就去了皇帝面前请罪，皇帝想起自己年少时做的那些荒唐事，又想起这是自己唯一爱过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宋曜是他第一个孩子，当年他和皇后满怀期待和激动盼望这个孩子的出生。 宋曜出生后，他确实是喜悦过的，也真心疼爱过这个孩子。 只是女人越来越多，孩子越来越多，再加上政务繁忙，他和皇后渐渐产生隔阂，对这个孩子的感情也就慢慢淡了。 现在听宋曜说匆匆离京只是想见一个姑娘，皇帝并没责怪宋曜，还觉得这个儿子像年轻时候的他，对宋曜不禁心生了几分喜爱。 皇后那边只说了一句，既然喜欢就留在身边当个侍妾。 但皇后意识到太子不小了，小儿子早早被指了婚，亲事早就定下来了，女儿还小，过两年再嫁人，至于人家，她早有满意的人选。 皇后就想着给宋曜选太子妃和侧妃了，太子妃的人选她心里有几个，家世好，相貌才情人品也是极好的，就等太子殿下接触。 还是得看太子的意思，挑一个太子最喜欢的当太子妃，见过那些姑娘后，太子又怎会再迷恋那个村姑？ 宋曜忙碌，皇后也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和他说这事，遂搁浅下来，就等太子安排自己的人去吏部任职后，她再和他说成亲娶正妻的事情。 从御书房出来已经到申时了，宋曜又带人去了一趟吏部，回到东宫时天已经黑了，他连晚饭都还没吃。 林二在宫里等了好几个时辰，趁着宋曜用饭时终于见上宋曜了。 宋曜看到他有点惊讶，才想起半个多月没见沈棠。 没看到沈棠，不代表他没问过两个侍卫沈棠的事情。 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沈姑娘过的很好，极其喜爱逛街，还喜欢去茶馆喝茶，还带着他们几人去逛过花楼喝过花酒。 宋曜听的次数多了，有次就问了，她没问过我吗？ 林一是个老实人，一想沈姑娘真没问过主子，老老实实回：“没有。” 宋曜难掩失落，让林一走了，后来林一林二又进宫来，说了一些沈棠的事情，沈姑娘在后院的空地上种了很多菜，池塘里也养鱼了，沈姑娘今天胃口不错，中午足足吃了两碗菜。 宋曜又问，她没问我吗？ 林一面瘫脸：“没有。” 宋曜问第三次时，林一还是说没有，后来宋曜就没问了，还说没什么事情不要进宫来，也不要再来汇报沈棠的日常，免得他听了堵心。 所以现在看到林二进宫了，还等了他这么久，宋曜还以为沈棠出什么事情了。 “怎么了？听小覃子说你中午就来了。”宋曜优雅用膳，举手投足间都是与生俱来的贵气：“沈棠呢？” 他在心里数了数日子，十七天没见她了，怪想她的。 林二恭敬道：“沈姑娘今天吃饭没胃口，平时她中午可以吃三碗饭菜，今天就吃了半碗。” 宋曜一愣，语气紧张起来：“给她请大夫没有？是哪里病了？” “是相思病，沈姑娘说主子一直没去看她，她想主子想到茶饭不思，心情烦躁。” 林二说完，用眼角偷偷瞥宋曜，正好看到宋曜放下筷子，嘴角浅浅上扬，眼里笑意盈盈。 大哥还叫他不要来，他就说嘛，主子听到沈姑娘想他了肯定会很开心。 宋曜确实是开心的，沈棠想他了。不能笑，要保持太子殿下的威严和稳重。 宋曜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林二拿不准宋曜这句话的意思，还以为殿下会出宫去看望沈姑娘呢，现在出宫还来得及，再晚了沈姑娘就要睡觉了。 但他不敢说什么，离开了。 等林二走后，宋曜泡了个澡，又让小覃子给他准备衣裳，他试了好几套，最后选了一套黑衣穿上，又在镜子前照了照，越发觉得里面的男人俊美挺拔，气质冷峻。 宋曜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摸了摸下巴后，发现自己又变好看了一些，好像也长高了一点。 沈棠呢？不知长了点个子没有？每天吃那么多，应该长胖了点吧。 半个时辰后，宋曜带着小覃子出宫了。 吃过晚饭后，见林二还没回来，沈棠朝四丫头道：“把饭菜放锅里，小林回来后让他自己热，咱们别管他。” 四丫说好，问沈棠：“姑娘，你要洗澡吗？” 沈棠想了一会儿：“洗，你去烧水吧，我去前院动动跳跳。” 沈棠一个人在院子里锻炼了半个多时辰，累得出了一身汗，林二终于回来了，沈棠没问他去哪里？只说饭在锅里。 林二说吃过了，沈棠就没管他了，一个人拿着个绣球在那里跳啊跳，然后又开始做广播体操，最后还打了一套林一教她的拳，顺便压压腿。 锻炼完后，她去找四丫，一只手提着一桶热水就进了房间，留下四丫一个人站在外面。 沈姑娘力气真大。 洗过澡后，沈棠和四丫坐在院子里吹头发，林一和林二站在不远处当木头。 “四丫，你发现我最近长高点没有？”沈棠每天都光脚在屋子里用一根竹竿量身高，还拿了个小刀刻画了几条痕迹，她发现自己其实长高了一点点，大概半厘米吧，只是不明显。 四丫天天和沈棠见面，自是没发觉：“沈姑娘和以前一样。” 沈棠给了她一个白眼，有点不开心道：“你现在十岁，可要吃好睡好，千万别像我一样，我以前吃的不好，所以现在有点矮。” 四丫心里感动，沈姑娘是对她最好的人，比她爹娘好多了，没打过她没骂过她，吃饭时也让她和大家坐一起，根本没把她当下人看待。 等头发干了后，沈棠就回房睡觉了，她要睡觉了，其他人自然回了房间，林一和林二也回了房间睡觉，两人小声说着话。 “殿下没来看沈姑娘，真把沈姑娘忘了吗？” “好像是，听说殿下要娶妃了，沈姑娘的身份不高，不知道殿下成亲后她该怎么办？” …… 沈棠对他们再好，他们听命令的还是太子殿下，哪天殿下不要沈姑娘了，招他们回去，他们肯定会离开。 就是沈姑娘以后该怎么办？偏偏她不知道殿下的身份，也不会去争宠。 沈棠回屋后换了一套睡衣坐在床上看书，这是她自己在外面买的话本，书名叫风流书生和娇俏小寡妇，大部分都是繁体字，沈棠每晚看的很难受，有些字她都不能确定是什么字，只能看个大概内容。 看了几页后，沈棠打了一个哈欠，把话本塞到枕头下，她睡不着，猜测这就是现代□□点钟时。 她伸手在自己胸前摸了一把，痛得她龇牙，她又扯开自己的衣裳往下看了一眼，长大了一点。 虽然个子长的不明显，但是小包子长得很明显，估计和她吃的好有关，她在长身体，再加上天天运动量大，所以不用担心长胖。 就是女主，沈棠叹口气，女主怕是没穿越过来，要是女主没穿越，是不是以后发生的一切就和书里不一样了。 男主和男配是不是就不会抢女主抢皇位了？在沈棠眼里，皇位是属于宋曜的，她和宋曜关系亲近，看小说时是觉得男主男配不错，但现在沈棠对这两人没好印象。 不过他们都是皇子，她见不到他们，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 沈棠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女主没穿越过来，那宋曜是不是不会暴毙了？ 但女主没穿过来，她以后怎么穿回去，日子过得再好，也没现代生活好。 想着想着，沈棠睡了过去。 宋曜过来时，已经到了子时，还是两个侍卫听到动静，过来给宋曜和小覃子开门。 看待宋曜，林一和林二都惊讶得张大了嘴。 “主子，您怎么来了？” 宋曜面色冷淡：“沈棠住哪一间？” 林二抬手指了下，他带宋曜过去，因为沈棠从里面闩了门，从外面不好打开，林二就把那个门闩给卸了，这才让宋曜进去了。 小覃子站在一棵大树下和林一说话。 “主子等下回去吗？”林一问。 小覃子：“不知道。” 林二过来后轻声道：“主子说不回去了。” 小覃子：“那我睡哪里？” “我去给你铺个床。” 宋曜进屋后就把门关好，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照明，走了几步后看到不远处的雕花大床，屋里光线昏暗，夜明珠的光亮也比较淡。 宋曜轻手轻脚走过去，他把夜明珠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坐在床沿上看沈棠，她睡的很熟，在昏暗的光线下，皮肤白得发光，十分亮眼，鼻子又挺又小，嘴巴也是小小的，但很红润。 宋曜看了她一会儿，似乎长开了点，就是不知道长高没有。 他也不好掀开被子看看，毕竟两人还没成亲，不能占沈棠的便宜，以前抱她时，他也很规矩，手从没乱碰过。 宋曜一颗心越来越软，只觉得屋子里都是沈棠身上香甜的气息，他不敢脱了鞋袜和衣裳上床和沈棠躺一块睡觉，但又不想就这样离开，宋曜干脆就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床边，打算坐在椅子上睡一会儿。 困意袭来后，宋曜渐渐睡了过去。 沈棠半夜醒了，以前半夜醒了，她都是睁眼看了看，再闭眼继续睡觉。 谁知今晚这一睁眼就看到床边有个人影，还是个黑影，特别黑，沈棠吓得魂都要没了，一瞬间以为自己撞鬼了，甚至觉得全身和房间里都是凉飕飕的，阴风阵阵。 第42章 几秒后，沈棠冷静下来，她在桃花村生活两年，每个山头都有坟墓，她家院子里都看得到山里的那些坟墓。 小山村偏僻，人又稀少，她都没见过鬼怪，更别说这是京城，人口旺盛，阳气充足。 所以是坏人! 她不敢尖叫，抓起枕头丢向那个黑影，飞快从床上跳下来就去拿凳子砸向那个黑影后，边朝外面跑边放声大叫：“来人啊，快来抓贼。” “有贼来了，大家快起来抓贼。” 被砸醒一脸懵的宋曜：“贼在哪里？”他嘟囔一句，一只手提着那把椅子，一只手摸了摸脸，好痛，好像被砸伤了。 沈棠光着脚跑到外面，叫声又大，侍卫本就警觉，听到沈棠的叫声，马上提起床头的刀剑就冲了出来，冷声问：“沈姑娘，贼在哪里？” 往沈棠后面看了一眼，又担忧问：“殿下呢？” 林一和林二心里一慌，以为宋曜遇到危险，提着剑几个跳跃冲向沈棠的卧房，两人破门而入，看到站在里面一脸铁青的太子殿下。 “殿下，你没事吧？小贼呢？”林一以为遇到刺客，不过这刺客有点逊，竟然还能够让沈姑娘一个弱女子逃脱。 林二眼珠子一转，不对啊，殿下出宫不可能不带暗卫，有暗卫在外面守着，不管是刺客还是小贼都进不来。 再一看宋曜表情骇人，似乎想要杀人，林二反应过来，所以沈姑娘嘴里的贼是太子殿下？！ 沈棠见林一和林二拿着刀剑过去后，没那么害怕了，在旁边找了一根木棍当武器也走了过去。 四丫被吵醒了，一脸害怕奔向沈棠，躲在沈棠后面：“沈姑娘，怎么了？” “家里来了个贼，已经被抓住了，”沈棠拍拍四丫的脑袋：“别怕，大林和小林都是练家子，已经把小贼打残了。” 两人走到门口，看着倒在地上的红色门板，小身子都抖了抖。 屋里，林一已经点了灯，沈棠就着烛光看到站在那里眸光沉沉，似乎想要生吞活剥她的宋曜。 她缩了缩脖子，把四丫往外面推：“没事了，快去睡觉吧。” 完了，她要死了，宋曜肯定会杀了她，她砸伤了当朝太子殿下啊，但凡宋曜往外说一句，皇帝和皇后都会杀了她。 她可以和他小吵小闹，问宋曜要钱，但是绝对不能伤他。 沈棠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会被株连九族，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被砍头吧。 宋曜本来带点气，见沈棠白着脸，眼神涣散，一幅失了魂魄的样子，气消散了几分。 他挥手：“你们去睡觉吧。” “是，殿下。” “是，主子。” 林一和林二恭敬道，看一眼沈棠后出去了，沈姑娘伤了太子殿下，他们也不敢求情，就算殿下没处死沈姑娘，估计也不会要沈姑娘了。 两人把四丫拉了过去，四丫挣扎，被林二一个手刀劈晕了。 小覃子披着衣裳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林二捏了他哥一把，示意他别说话：“没事，就是殿下和沈姑娘两人晚上有点激烈。” 他不敢说沈棠伤了太子殿下，小覃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被小覃子说出去，沈姑娘是真没命了。 太子殿下说不定还能看在喜欢沈姑娘的情意上，放沈姑娘一条生路。 小覃子脸一红，殿下半个多月没见沈姑娘了，这突然相见，他懂，他脸红了，转身进了旁边的房间，好困，他还是睡觉吧。 不过殿下也真是的，动静闹得那么大，住这么远的林一和林二都被吵醒了，以后他守夜时，得往耳朵里塞两团棉花才行。 沈棠被吓到了，还坐在那里不动，她不想死，脑海里飞快想着补救的方法。 她突然起身，吓了宋曜一跳，正想问一句，就看到沈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道：“殿下，我错了，求您饶小的一命。” 沈棠还磕了头，她把脑袋埋在地板上，不敢抬头看宋曜，膝盖好痛。 刚只顾着下跪，没注意保护膝盖，估计磕青了。 宋曜一怔，眼里都是不可置信，还夹带着一丝惶恐，沈棠知道他的身份了，他一直不告诉她他的身份，就是怕沈棠会害怕畏惧他，以后连话都不敢和他说。 宋曜低头看沈棠，看到她乌黑的发，单薄的身体，露在外面白得发光却又纤细脆弱的胳膊和小腿，她还保持跪着磕头的姿势。 这让宋曜明白两人之间差距有多大，他从没想过沈棠会跪在他面前，会给他磕头。 双手握成拳，又松开了。 宋曜嘴唇动了好几次，最后上前几步，他弯腰把沈棠拉了起来，露出一丝笑容来，柔声道：“冷不冷？让我看看膝盖。” 沈棠脸上是未干的泪痕，眼睛湿漉漉的，没有看他，而是往后面退：“小的没事，殿下你的伤？要不你砸回来？砸几次都行。” 宋曜看了看她，把沈棠拉到床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就蹲下去看沈棠的膝盖，她穿的睡衣让宋曜皱眉，露胳膊露腿的，裤子连膝盖都没遮住。 沈棠的膝盖骨红红的，没破皮也没流血，估计等过段时间再看会青紫。 宋曜松了一口气，过几天就好了。 沈棠几次想把小腿从宋曜手里抽出来，但还是不敢，就怕惹得宋曜生气，说不定把她给咔擦掉了。 她抬头偷偷瞄宋曜的脸，他眼神专注，右眼上面那里红了一片，似乎破皮了，还好没伤到眼睛，要是瞎了她估计就真要死了。 宋曜确定沈棠没事后，才放开她：“睡觉吧。” 他把那个枕头捡起，放下时看到沈棠看的话本，风流书生娇俏小寡妇这几个字又大又显眼，宋曜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蚊子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谁放在这里的？沈棠又不识字，怎会放本书？ 宋曜拿起那本书，看到封面脸一红，那是个穿着香艳的女人，宋曜翻了一页，看完了，内心毫无波动，讲的是一个书生努力读书。 再翻一页，内容很正常，再翻，看了五页后，小寡妇出现了，这两人抱上了，亲上了…… 宋曜脸红了，他把那本书扔下，看沈棠一眼，见她两只手捂脸，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够看到她微微起伏的小包子。 “躺着，把被子盖好。”他不自在别过头去。 沈棠忙缩进被窝里，连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其实被宋曜发现她看话本，她是不在意的，就是害怕这人喜怒无常，可能突然就想杀她。 “知道这是什么书吗？”看不到她了，宋曜才道：“谁给你的？” 沈棠当然不敢说自己买的，她都看完一本了，看完后怕四丫收拾房间看到，她都扔到灶台给烧了。 “我捡的，听人说书中有黄金屋，我就想放在枕头下，看能不能给我变一堆黄金出来。” 宋曜点点头，在他眼里沈棠是不识字的，拿到这本书估计看不懂，最多知道封面是个女人。 他把那本书收好，打算早上给烧了。 沈棠等了一会儿，不见宋曜说话，她自是也不敢说，更不敢掀开被子看他一眼。 大概过了几分钟，宋曜动听低沉的声音传来：“往里面挪点。” 沈棠往里面挪了挪，都靠着墙角了，她感觉到宋曜似乎在脱衣裳，然后旁边的被子被人掀开，他躺了下来。 沈棠：“……”想骂他踹他，但不敢。 “殿下，您睡，我去外面给您守夜。”沈棠又气又尴尬，得避嫌啊，她的名声啊，以后还怎么嫁人。 宋曜躺着没动：“不用，睡吧，我寅时就要离开。” 沈棠哪里睡得着，一个大男人躺她旁边，万一想对她做点什么，她还不能反抗，一反抗估计就会没命，不反抗又憋屈。 她又往里面挪，实在是没地方挪了，沈棠只能紧紧贴着墙角。 她睡不着，宋曜也睡不着，两人之间只隔着短短的距离，她身上的气息又香又甜，身体也是软软的，宋曜想到刚才检查沈棠膝盖时，握着她的两条小腿，那柔软滑嫩的触感。 突然就想抱她，紧紧抱着她。 宋曜往里面挪了一点，沈棠吓死了，忙侧躺着，结果宋曜又挪，沈棠都要哭了，这是要挤死她吗？ “沈棠，”宋曜伸手，试探性的握住沈棠的手，她的手也是小小的，手背上的肌肤很软，掌心的茧子还在，有点恪手。 宋曜的大拇指摩挲着沈棠背上的软肉，很轻很轻，沈棠被他弄得很痒，尤其是她还背对着他侧躺着，他靠得太近，身体差不多都贴着她的身体了。 她一动估计就要跌进宋曜的怀里，沈棠不敢动，可是就那么点空间又难受。 “你睡出去一点。”沈棠用胳膊肘碰宋曜的胸膛：“我都要闷死了。” “以后总要睡一起的，你得习惯。”宋曜笑，笑声透着被他刻意压低的愉悦：“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沈棠实话实说：“没有。”她每天除了想女主，就是在想吃好睡好，长高点，哪有时间想宋曜。 宋曜只当她在害羞，胆子又大了点，沈棠是姑娘，女孩子面皮薄，得他主动点。 他把沈棠拉入怀里，劲瘦有力的胳膊圈主沈棠的肩膀，把她圈在怀里，小姑娘小小的软软的一团，特别香，抱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舒服。 “你是哪一天生辰？”他记得她十四岁生辰快要到了。 沈棠羞得整个人都红了，小声回：“六月一日。” 现在是五月份，也就是说没多久了，十四岁了啊，盛京城的姑娘都是十五岁及笄，之后就可以嫁人，但一般会提前议亲，只等及笄后就嫁人。 普通人家尤其是山村，女子成亲很早，大部分十一二岁就成亲了，十五岁都算大龄了。 宋曜觉得沈棠还有点小，他又把沈棠抱紧了点，一颗心软绵绵的，说话的声音越加温柔。 “过一年我们成亲吧，再养你一年。”他记得那个老大夫说的话，女子过早成亲同房对身体危害大，身体十五岁后应该就没事了。 沈棠弱弱道：“我可以拒绝吗？” 宋曜声音一冷，反问她：“你说呢？” 沈棠不吭声了，她当然没拒绝的权利，这该死的皇权社会，她怎么就不穿越到公主身上，金枝玉叶多威风啊。 “大林和小林叫你殿下，我猜出来了，你是皇上的儿子，也就是皇子，你会娶很多妃子，大臣家里的千金小姐又漂亮又聪慧，各个知书达理，温柔善良，你娶我干什么？” 沈棠觉得宋曜脑子进水了，她是长得不错，可他要哪样的美女没有？宋曜能够看上她什么？是图她不识字还是图她猪喂的好？ “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是我必须要娶的女人，你是我想娶的姑娘。”宋曜心里有了打算：“沈棠，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你离我远点，只给我钱就是对我好了。沈棠想到真成为宋曜的侍妾，两眼一黑，恨不得晕过去，那么多妃子，她都要去请安伺候，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还好宋曜还有点良心，说等她一年，这一年里她只期盼他娶妃，多娶一些，哪样的美人都娶上几个，娇俏可爱的，明艳动人的，清纯可人的，妩媚魅惑的…… 这样宋曜就不会再想起她这根豆芽菜了，沈棠有点羡慕宋曜，当皇帝的儿子真好，有那么多好白菜让他挑选。 沈棠说了几句话就困了，敌不过睡意在宋曜怀里睡了过去，以至于宋曜什么时辰离开她都不知道。 醒来后外面的太阳都升得很高了，沈棠换了衣裳后，四丫端着热水进来让她洗漱：“下午得让人过来装门，沈姑娘，你昨晚睡的好吗？” 她刚开始没认出宋曜来，吓傻了，今早上听林一和林二说，才知道那就是当初买下她的贵人，沈姑娘是贵人的女人，所以才让她过来伺候，沈姑娘很好，但私心里她还是偏向贵人的。 “一点都不好，都打乱我作息时间了，熬夜可不长个，对皮肤也不好。”沈棠闷闷不乐的，这起来上午都过去一半了，她能好吗，她以前都是早睡早起的。 “姑娘辛苦了。”四丫捂嘴偷笑，面上却是喜气洋洋。 这丫头真早熟，沈棠摇摇头。 下午，小覃子过来送东西，除了一些药，还有很多珠宝首饰以及好几张房契和一堆银票。 沈棠毫不客气收下了，送小覃子走后，她坐在椅子上发呆，四丫拿着白色的药瓶：“沈姑娘，我给你膝盖骨涂点药。” 沈棠冷漠脸：“不用，你去和大林小林说下，就说我想要张地图。” 没多久，林一过来了，说是明天会给沈棠送地图过来，又说殿下让他找个教书先生教沈棠识字。 教沈棠认字是宋曜很久前就有的想法，将来沈棠和他成亲，侍妾身份太卑微，他想让她当侧妃，等他登基了，他态度强硬点，让沈棠当贵妃也行。 宫廷礼仪以后再教，沈棠聪慧，学几个月估计就能学会，但是识字管理事务得早点教。 沈棠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道：“殿下说要我读书认字？” 林一认真道：“嗯，沈姑娘是殿下的女人，懂的东西多了，殿下的宠爱也会更多。” 沈棠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谁稀罕和一群女人去争宠，她也争不过，各个身份尊贵都可以踩死她，她就是炮灰的命。 女主又没穿越过来，沈棠觉得京城一点都不好了，就繁华了点，除了京城，还有别的繁华城市啊。 林一为沈棠操碎了心，苦口婆心劝：“沈姑娘，现在殿下身边就你一个女人，你不可恃宠而骄，等殿下娶了别的女人，你再不努力，殿下的心可能就飞走了。” 沈棠觉得自己和林一没话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八婆呢。 第二天，林一果然从外面带了个女夫子进来，听说以前在女子学堂教大家小姐念书，现如今年纪大了已经退休了。 林一给的银子丰厚，女夫子对沈棠的态度很客气和善，沈棠提不起兴趣，把四丫推了过去：“你教她吧。” 女夫子：“……” 茫然的四丫：“沈姑娘，我笨。” 沈棠手一抬：“没事，你好好学，学会了再教我。” 话落，一溜烟跑了。 没有办法，女夫子只能教四丫。 中午，林一进宫了，向宋曜汇报沈棠的读书情况，三个字就介绍完了。 不肯学。 他又不能强迫沈姑娘学，更不敢凶沈姑娘。 宋曜那天上朝时，皇帝看到他眼睛上面红肿了一块，再加上得知他晚上出宫，快到早朝时间才回宫，问他怎么伤的？ 宋曜说不小心磕到的。 后来几个皇弟和大臣也问了一句，宋曜都说是磕到，也没人怀疑。 他这两天事务繁忙，皇帝让他处理的奏折越来越多，有些都让他带回东宫看，宋曜没时间再去看望沈棠，但每天都让林一或者林二进来汇报。 沈棠说要地图，也是他让林一送过去的。 听说沈棠不愿意读书，宋曜也没办法，穷苦偏远的山村里，根本就没人有读书的想法和条件，他是想亲自教沈棠，但实在是没时间。 宋曜思考一会儿后嘱咐道：“你回去和沈棠说，她认识一个字我就给她一两银子，要是写出来就给十两。” 沈棠读书太晚了，宋曜对沈棠要求不高，一天能够认识两个字就行了，不会写也没事，认识就行。 一个时辰后，林一回了家把原话告诉沈棠。 沈棠眼神幽幽：“我可以写到他破产。” 第43章 林一听不懂破产是什么意思，好奇问：“沈姑娘，你在说什么？” 沈棠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写一个字真给十两？” “殿下是这么说的。”林一感叹，果然在沈姑娘心里，银子最重要。 沈姑娘是个十分爱钱的女人，特别俗气，但不让人讨厌。 沈棠犹豫了会：“写。” 下午，沈棠和四丫一起跟着女夫子念书，坐了半个时辰，沈棠坐不住了，现代学习十多年，没想到古代还要学一堆根本没用的东西。 沈棠又溜了，只是在跑出去玩耍之前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宋曜，写的是繁体字。 晚上，那张纸被林一带去了东宫，宋曜看到沈棠写的第一个字竟然是他的名字，很是开心，当下就让小覃子给了林一一百两银子，说是奖励给沈棠的。 只是这字写的有点丑，还得多练练。 第二天，沈棠没写字。 第三天，沈棠还是没写字。 五天之后，宋曜忍不住问了：“沈棠最近没识字吗？” 林一老实回：“没，沈姑娘说女子爱财，取之有道，她不要这个钱了，希望殿下多存点私房钱养未来的正妻。” 宋曜一张俊颜铁青，她倒是大度。 让林一走后，宋曜把早就准备好的玉镯给了小覃子，那是他特意挑选的绞丝玉镯，就想着沈棠十四岁生辰时送给她，不管多忙，他一定会抽出几个时辰去陪她。 结果这人呢，好像根本不需要他，但凡沈棠有想和他在一起的想法，得知他是皇子，肯定会努力上进。 小覃子抱着那个盒子：“殿下，明天是沈姑娘的生辰，您不出宫了吗？” 宋曜头也没抬，赌气道：“不去，把镯子扔仓库。” 小覃子寻思小两口吵架了，这几天都没见面也能吵起来，他真是服了这两人了，要是等沈姑娘入了东宫，怕是得天天吵。 沈棠对自己的生辰是没一点感觉的，除了宋曜，也没和人说过。 因此生日那天，宋曜没过来，自是没人知道。 吃过早饭后，沈棠拿着地图在看，地图上没有显示清河镇的位置，但是有清河县，也就是沈棠家属于的那个县城，沈棠可以猜得出桃花村的大概位置。 林一站在一旁，见沈棠一直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偏偏他一个字都不认识。 “沈姑娘，地图有那么好看？” 沈棠把地图放下，眨巴下眼睛，又酝酿了会情绪，故意装出悲伤的样子来。 “我这是堵地图思念家乡。”她想再落几滴泪，但实在是无泪可流，只能两只手捂脸：“呜呜，呜呜，我想我爷爷奶奶了。” 沈棠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女主没有穿越过来，她也不打算再呆在盛京，毕竟宋曜说想娶她，她怕宋曜强抢，她要是不从，可能会丢掉小命。 但是一个人离开，又不安全，她一个女孩子，带的银子还不少，就算租个马车，说不定车夫见她一个人会产生坏心思。 所以只能让林一和林二送她离开，有宋曜的命令在，他们会照顾好她。 沈棠这几天一直在看地图，就是在寻找要去的城镇，她打算先到处走走看看，要是路上找到喜欢的城市，就在那里买套宅子安定下来，再做点生意。 如此，安稳度过后半生。 呆在盛京太危险了，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 她一哭，林一就慌了，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站在那里。 沈棠又假哭了一会，放开手时装模作样道：“我昨晚睡前想到一首思念家乡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说完，以袖掩面哭着跑进了卧房。 林一心道，沈姑娘原来还会作诗啊，他是个粗人，只知道习武弄剑，认识的字也不少，但不会作诗。 不过这首诗简单上口，一听就能记住，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下午宋曜招林一进宫，本来是想问沈棠这个生辰过的怎么样？结果还没开口，林一就说了：“今天沈姑娘哭了好久。” 宋曜心一慌：“怎么了？” “说是想家了，她还做了一首诗。”林一把那首诗念了一遍。 宋曜听完，总觉得那句地上灰怪怪的，估计沈棠低头看到地上有灰就随口做出来了，宋曜觉得改成霜更适合。 让林一走后，宋曜思考再三，还是带上礼物和小覃子出宫了。 沈棠下午去茶馆听人说书了，天黑了才回来，一进家门看到宋曜，吓得腿都软了，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她干脆装傻，站着不动，抬头望天。 宋曜让人全部退下，把她拉了过来：“去哪里了？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棠自认自己的演技不好，她可以捂着脸在林一林二面前假哭，但不敢在宋曜面前这样。 林一林二不会扒开她的手看，宋曜会。 沈棠只能垂头，闷闷不乐道：“知道，所以才想家了，想我爷爷奶奶，我想回家看他们。” 宋曜哪里肯，她到盛京不到一个月，两人加上这次也就见了两面，让沈棠回家，这一来一回的，起码得一个月。 宋曜狠心不看沈棠，硬邦邦道：“等入冬后，我让人送你回家。” 沈棠在心里骂了宋曜几句，那不是还有五六个月，她根本就不想在盛京呆这么久。 宋曜用眼角瞥沈棠一眼，移开视线，又瞥，又移开，第五次看沈棠时，见沈棠转身朝卧房走去，宋曜忙跟上去。 “生辰快乐。”他颇不自在道，想到礼物在小覃子那里，只能把小覃子叫了过来，别扭地把盒子塞进沈棠手中。 “给你的。”宋曜咳嗽一声：“你戴上看看合适不？” 他觉得沈棠戴玉镯肯定很好看，她的手腕纤细白嫩，戴什么都好看。 宋曜又瞥沈棠一眼，也就几天不见，怎么觉得这丫头又变漂亮了。 沈棠打开一看，是一对莹润洁白的绞丝玉镯，她再不懂玉石，也知宋曜送给她的肯定是好东西。 她笑得眉眼弯弯：“谢谢殿下。” 宋曜痴痴看着她嘴角处那抹笑：“我更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沈棠秒变冷漠脸：“谢谢宋曜哥哥。” 宋曜没想到她就开心一瞬，担忧问：“怎么了？” 沈棠苦着脸道：“想家了。” 她把玉镯放在桌上，径自朝大床走去，趴在那上面一动不动。 宋曜看了她好一会儿，一颗心凉得彻底，他放下事务出宫看她，她却一点都不高兴。 宋曜又想着，沈棠其实是高兴的，只是她太想家了，所以才会忽视掉他。 宋曜在旁边坐下：“你吃饭没有？” “我在外面吃过了，殿下早点回去吧，我困了要休息。”沈棠赶人：“以后没什么事，殿下不要再过来了，被人看到不好。” 宋曜怔怔看向她，眼神犀利，想看透沈棠的内心。 却看到沈棠扯过一边折叠好的被子盖在身上，宋曜只能看到她乌黑柔顺的头发，以及露在外面的两条小腿。 他沉默一会儿，不甘心就这样离去：“我让人把你爷爷奶奶和你娘都接过来好不好？” “不好，他们在桃花村有那么多亲人，就算来了盛京陪我也不会开心。”沈棠的声音更加苦闷：“我想回家。” 宋曜抬手，放下，最后叹息道：“我过几天再来。” 他离开后，沈棠从床上跳下来，把上午买的点心找出来吃了几块，饿死她了，还是让四丫给她煮碗面吧。 宋曜回到东宫不久，皇后娘娘身边的老嬷嬷带了几幅画像过来，说是皇后娘娘满意的大臣家的小姐，各个都美丽聪慧，知书达理。 皇后娘娘让太子殿下自己挑选太子妃，要是殿下喜欢，就找个时间接触下，多见几次培养感情，最好今年完婚。 明年再娶侧妃，等正妃和侧妃都娶了，就可以把那个宫外的姑娘接进东宫。 沈棠对自己态度冷淡，宋曜本就心情不爽，客客气气和嬷嬷说了几句话，让太监送嬷嬷离开后，一个人怒气冲冲去了书房。 小覃子抱着画卷跟上，他知太子殿下是在沈棠那里受了气，一个身份低微的农女，竟然不讨好太子，殿下离开时，送都不出来送，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等太子殿下不喜欢她了，沈棠一个人天天以泪洗面吧，她现在过的好日子都是殿下给的。 小覃子把画卷放在书桌上，随手打开一幅，上面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袭红衣娇俏明艳，身材婀娜多姿，眼睛妩媚勾人。 “殿下，这是姜尚书家的千金姜芙蓉小姐。” 宋曜看了一眼，还在生闷气，提不起多大兴趣：“哦。” 小覃子看他的脸色，殿下应该是不满意的，又打开第二幅。 “这是丞相千金苏静香小姐。” 宋曜面无表情：“下一个。” 总共就五幅画卷，很快就看完了，小覃子觉得每个贵女都好看，长相，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家世更不用说。 再看沈姑娘，偏僻穷苦山村的农女，大字不识，才艺一看就不会，身段呢？挺苗条纤细的，长得也算个美人。 可是殿下要哪样的美人没有，天天看着沈姑娘也看腻了。 “殿下，您喜欢哪一个？”小覃子指着画卷上的美人问。 宋曜一一扫过去：“都行。” 小覃子：“太子妃只能选一个。” 宋曜指着一个鹅蛋脸的姑娘，那是将军府的千金，长相端庄，气质古雅。 “就她吧。” 小覃子忙道：“这是傅思嫣小姐。” 话落，又听到宋曜说：“其他的当侧妃。” “是。” 小覃子跑出去让人去坤宁宫传话，说太子殿下看中傅思嫣小姐当太子妃，另外几个姑娘殿下也很满意，说是让当侧妃。 皇后娘娘听完，心情极好。 “明天让傅小姐进宫一趟，你回去告诉太子，就说明天中午来本宫这里用晚膳。” 等太监走后，皇后娘娘笑道：“这孩子竟然都要。” 她以前怕宋曜太早沉迷女色，所以一直不给他安排个丫头，宋曜也没那方面的想法，现如今皇后娘娘觉得宋曜该娶妻了，要是早点让他近女色，他也不至于看上一个农女。 不过现在也不晚，穷苦人家常年劳作的农女哪里比得上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 太监回到东宫把皇后娘娘的话复述一遍，宋曜听完就让他下去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他明白，明天让他过去用膳就是想让他和那傅谁谁见一面，宋曜脑海中想着这个傅小姐，发现一点印象都没。 过了这么久，他气消散得差不多了，想起沈棠来。 宋曜把小覃子叫了过来：“你出宫一趟，和沈棠说我要娶正妃了，看她什么反应。” 小覃子心道，殿下对这个女人竟然还不死心，不敢不从，忙匆匆走了。 一个多时辰，小覃子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今天宋曜送出去的那个锦盒，说是沈姑娘送给殿下的成亲礼物。 宋曜气得差点把那对玉镯给摔了。 沈棠晚上在宅子里和四丫下棋，桌子上除了棋子还有一堆铜板。 四丫想到小覃子说的那些话就心疼沈棠，在她眼里，沈棠是贵人的女人，现如今贵人要娶妻了，沈姑娘得多难受啊。 “沈姑娘，殿下要是娶妃了，你怎么办？”四丫犹豫再三开口问。 沈棠早就想过宋曜娶妻的可能，他是太子，女人不知道会有多少？就算两人抱过，还在一张床上睡过，沈棠也不在意，她一个现代人，思想没那么古板，要是遇到喜欢的男人，还是会成亲的。 “又不关我的事。”沈棠放了一颗黑棋下去：“难道你觉得他会娶我？” 四丫也知沈棠的身份无法嫁给贵人，但她没想到贵人娶妻会这么快，今天才过来看望沈姑娘，晚上就让人过来通报说要娶妻了。 果然就像说书先生说的那样，世间男人多薄幸。 第二天上午，沈棠带林二去常去的那家茶楼喝茶听书，刚进门沈棠就看到坐在她最爱的位置上的宋曜。 他对面还坐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女子年轻貌美，气质端庄典雅，静静坐在那里，脸上是淡淡的笑，给人感觉很舒服。 林二看沈棠一眼，低声道：“那位姑娘姓傅。” 沈棠点点头：“真漂亮。” 经常坐的位置被人占了，沈棠和林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她是这里常客，看到她，老板就让人上了一壶碧螺春和两盘点心。 林二坐在沈棠的左边，偷偷瞄宋曜一眼，见太子殿下正瞪他，他咳嗽一声：“沈姑娘，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殿下抢了你的位置。” 沈棠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胡乱吞下去后道：“傅小姐真美，我一个女人都喜欢她，更别说男人了，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林一：“……”你就不吃醋？ 第44章 沈棠招呼林二喝茶吃点心：“别光坐着，快吃啊。” 见林二总是往宋曜那边看，沈棠特意提醒道：“让人家姑娘知道我们偷看她就不好了，你是个成熟的侍卫，不能打扰主子相亲。” 林二被宋曜瞪得后背都冒汗了，主子好可怕，一看就在生气。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烫得他差点都要吐出来了。 “殿下。”傅思嫣见宋曜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您在看什么？” 她顺着宋曜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边有几桌客人，沈棠是背对着她的，看起来身形单薄瘦弱，发上就一支白玉簪子，衣着打扮也不华丽，就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并不是权贵家的千金小姐。 有什么好看的？画像被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傅思嫣对被选上当太子妃并没抱有什么期望，另外四位千金小姐论相貌才情都比她出众。 然而，昨晚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却是来她家里传话，说娘娘请她明天去坤宁宫用膳，还说太子殿下也会过来，又说让她多和太子殿下相处，培养感情。 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大太监就多嘴了几句，说太子殿下看了画像后，最满意傅小姐，喜欢得不得了，迫不及待想和傅小姐独处。 因此，今早上傅思嫣就进宫陪皇后娘娘了，和皇后娘娘说了一些话后，太子殿下过来了，却是没看她。 皇后娘娘让他们去御花园走走，结果还没到那里，太子殿下说要出宫喝茶，她就跟了过来。 都好几个时辰，茶水都换三次，她还没和太子殿下说上几句话。 太子殿下对她的态度，哪里像是喜欢她的样子？她是让画师给自己画得好看一些，真人当然没画卷上那么好看，但差距并不大。 难道是太子殿下发现她不如画卷上那么好看，觉得她那是画骗，对她不满意了？ “没什么。”宋曜终于把视线从沈棠和林二身上移开，他看一眼对面的女人，论相貌论家世论身段，傅思嫣都不差，可是为何他脑海里想起的却是沈棠那张秀美恬静的脸。 宋曜皱眉，他发现自己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喜欢沈棠，这份喜欢到底多深，宋曜不知道。 面前的这个女子，他却是提不起一点兴趣，不是傅思嫣不好，而是他连话都不想和她说。 更别说互相了解，深入接触。 “殿下，平时除了处理政务，您还有什么爱好吗？”傅思嫣牢记昨晚母亲和她说的话，一定要在太子殿下面前温柔大度，多多了解他，让太子殿下喜欢上她。 宋曜冷漠脸：“没有。” 傅思嫣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我平时喜爱看书弹琴，偶尔也会刺绣，殿下最近在看什么书？” 傅思嫣很努力找着话题，她年岁不大，又养在深闺，并没和男人相处的经验，她的家世注定她就算嫁不进皇家，也会嫁给其他世家公子当正妻。 因此，傅思嫣从小没受到过讨好男人的教育，那是小妾才需要懂的事情。 但是宋曜不一样，他是太子殿下，讨好他是必须的，傅思嫣在心底告诉自己要主动。 宋曜冷着脸道：“最近忙碌，并没看书，时辰不早了，傅小姐快点回家吃午饭吧。” 傅思嫣怔住，她脸色黯然，咬着嘴唇道：“殿下，是思嫣做错什么了吗？还是思嫣说错话了？” 宋曜往沈棠那里瞥了一眼，见她和林二有说有笑的，两盘点心都快被她吃完了，她倒是胃口好，吃，吃，吃，也不怕被噎死。 想到此，宋曜心口更堵，偏偏无处发泄，看面前的女孩子越发没好脸色。 “没有，我先走了。”他叫了小覃子过来，让小覃子去结账后，带着小覃子离开。 傅思嫣眼神痴痴地看着宋曜的背影，太子殿下一表人才，俊美冷淡，她很喜欢他的人，更别说太子殿下身份尊贵。 只是，太子走了，傅思嫣也不好再逗留下去，叫了贴身丫鬟过来，也从茶楼离开。 到外面，却见太子殿下还没离开，正在和小覃子说话。 太子殿下似乎也看到她了，眼神却没在她身上停留，而是又进了茶楼。 傅思嫣忙带着丫鬟走了回去，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看到太子殿下走到那个看不到容貌的平民女子对面，脸色依旧冷淡。 她听不到太子殿下说了什么，看脸色是在生气，那个女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殿下脸色黑沉沉的，却没发怒。 而是让旁边的侍卫离开，然后伸出两只手去掐那个女子的脸，女子抬手就在太子手背上打了一掌，太子却没放手。 傅思嫣脸色惨白，原来如此。 这就是太子要来这家茶楼的缘由。 “小姐。”贴身丫鬟扶着傅思嫣的胳膊：“您没事吧？” 傅思嫣摇了摇头：“没事，咱们再去见一次皇后娘娘。” 那个女子是谁？太子殿下竟然看上了一个平民女子，而不是看上她们这样的大家闺秀，太讽刺了，输给其他贵女，她可以说自己才情相貌没她们出众，可是一个平民女子，只有给她当丫鬟的资格。 “你有病啊。”沈棠被宋曜闹得受不了，哪里还顾及他的身份，打了他一掌后，见这人还凶巴巴掐着她脸上的软肉。 沈棠又踩了宋曜一脚，宋曜才放了手，看着沈棠被他掐红了的脸颊，他心情好受一点了，说话的语气却不好。 “哼，你不好好对我，等我娶了别的女人，你就天天哭吧。” 沈棠伸手去拿最后一块点心，指尖还没碰到点心，就看到一只男人的大手伸过来，她眼睁睁看着那块点心被宋曜塞进了他的嘴里。 算了，看他脸色这么臭，一看就是相亲不愉快，姑娘没看上他。 “那个漂亮的姑娘呢？”她好奇问。 宋曜把那块点心全部吃完后才回：“走了。” 沈棠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知道请她吃个午饭，下午带她到处逛逛，再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玩玩。” 宋曜心道，小丫头懂得还挺多，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他在沈棠旁边坐下，屁股挪了挪，身体贴近沈棠一些后问：“我不会，你教教我。” 沈棠两眼发黑，还要教他怎么追女孩子，她想了一下，她好像也不太会，不过她那些同学是怎么被男朋友追的？ 第一步当然是先把人约出去，或者微信上聊天了解下。 沈棠清清嗓子道：“首先，你要给姑娘写信，她看到了就会回你的信了，你们可以靠书信交流。” “然后呢，把姑娘约出来，吃个饭逛街啊，姑娘喜欢什么就送什么，你有钱就别太吝啬了，发现姑娘不讨厌你，就牵住她的手不放开。” 宋曜若有所思道：“哦。” “走吧，咱们去吃饭。” 沈棠见快到饭点了，只能跟上，两人找了一家饭馆吃了饭后，她以为这人要走了。 结果宋曜说要去游湖，沈棠对游湖一点兴趣都没，即使现在蓝天白云，湖水清澈，岸边杨柳垂落，十分适合游玩散心。 但她去了很多次了，今天不想再去，只想回家睡个午觉。 “你以后带漂亮的姑娘去吧，我先回家补觉了。”沈棠打了一个哈欠道：“再见。” 见她要走，宋曜眼疾手快抓住沈棠的手腕，又偷瞄她一眼，没生气，也没甩开他。 “我也困了，去你那里睡一会。” 沈棠想到家里还有空着的卧房：“行吧。” 傅思嫣带着丫鬟进宫后，皇后娘娘看到就她一个人，有点惊讶问：“太子呢？” 傅思嫣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宋曜撇下她去找别的姑娘，和那个姑娘很是亲密。 皇后娘娘听完，马上想到宋曜带回来的那个农女，一个农女，没有人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安慰了傅思嫣几句，说那个姑娘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太子对她有情很正常，又劝傅思嫣要大度，那个姑娘身份卑微，并不能嫁给太子殿下，只能留在太子身边当个侍妾。 傅思嫣默默垂泪，不语。 皇后娘娘赏赐了她一些东西就让她走了。 等她离开后，嬷嬷过来道：“傅小姐这是希望娘娘您除掉那个姑娘。” 皇后娘娘笑了笑：“太子殿下现在喜欢她，我要是杀了太子喜欢的姑娘，怕是他得恨我一辈子，以后只会念着那个姑娘的好。” 为了一个农女，让她亲生儿子恨她一辈子，皇后娘娘不愿意干。 傅思嫣带着丫鬟从皇宫离开，马车上，两人轻声说着话。 “小姐，那个女人怎么办？”丫鬟心疼傅思嫣：“小姐这么好。” 傅思嫣想着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话，没出意外的话，她是太子妃，那个女人只能当侍妾。 到时入了东宫，太子的侍妾和奴仆差不多，她想要捏死她太容易了，那个女人死了，太子为了顾全大局也不会把她怎样。 傅思嫣眼里闪过一抹狠辣：“等我和太子成亲后就让太子接她入东宫，一个侍妾罢了，犹如一只蚂蚁般弱小。” 在沈棠午睡时，暗卫过来找宋曜，说傅思嫣去皇宫见了皇后，说了什么他们没听到。 但是傅思嫣和丫鬟说的话，以及她回到府里，她母亲教她的那一席话，暗卫一字不差都汇报给宋曜。 宋曜听完后，让他们退下了。 他脱了衣裳躺在床上，刚才有的倦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是故意让傅思嫣知道沈棠的存在，就是想试探下傅思嫣的态度，娶了正妃后，他就要娶侧妃，侧妃里有沈棠。 娶一个平民女子为侧妃，其他妃子肯定会知道他喜欢沈棠，所以他想提前知道那几个女人对沈棠的态度，结果和他想的差不多。 就算将来他娶沈棠为侧妃，她们也容不下她，除非他娶了沈棠后对她不管不问，或者对每个人同样公平。 但是宋曜发现自己做不到，娶了沈棠后，他肯定大半的夜晚得留在沈棠那里，其他人那里完成任务就行。 太宠着沈棠会害死沈棠，他的妃子容不下她，皇上和皇后知道后也会动手杀了沈棠。 现在皇帝和皇后没把沈棠放在眼里，就是知道沈棠只是个农女，他没说过要娶她，在皇后那里说的也是让沈棠给他当侍妾。 一个侍妾而已，没人会放在心上。 要是他和皇后说他要娶沈棠为侧妃，怕是皇后就容不得沈棠了。 想明白这些后，宋曜心里相反踏实很多了。 他闭上眼睛去，没一会儿睡了过去，宋曜没睡多久，一刻钟都不到，他是被噩梦惊醒的，睁眼时满头大汗。 宋曜眼神空洞看着床顶上的蚊帐，想到梦里的情景，他梦到他娶了傅思嫣，又梦到他娶了沈棠，傅思嫣一杯毒酒结束了沈棠的性命。 宋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后让小覃子送水过来。 洗了脸和手，宋曜去了沈棠那里，沈棠还没起来，许是防备着他，门窗都关得紧紧的。 宋曜站在门口笑了笑，又摇头，他看小覃子：“回宫吧。” 小覃子心里不满，这女人，殿下都要走了，也不出来送送，还在睡觉。 回宫的路上，小覃子忍不住问宋曜：“殿下，您喜欢沈姑娘什么？” 宋曜思考了一会儿：“她又美又神秘，胆子又大，还有点小聪明，她不怕我，沈棠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小覃子撇了撇嘴，他承认沈姑娘长得是不错，人也挺好的，但是比她好的姑娘那么多。 殿下肯定是眼瞎心瞎了。 宋曜回到东宫，一个人去了书房，他打算给沈棠写信，这还是今天沈棠教他的，追喜欢的姑娘不但要把人约出来，还要写信交流。 不过沈棠不认识字，宋曜写起信来就没什么顾虑了，洋洋洒洒写了三百字后，宋曜把信封好，叫了暗卫过来，让暗卫把信交到林侍卫手上，让林侍卫给沈棠，还说一定要把沈棠的回信带回来。 宋曜心情大好，看向挂在书房里的那几幅画卷，那是他自己闲暇时所画的。 修长漂亮的手指在画上女子的脸上一寸一寸抚摸过后，宋曜低低地笑，透着从胸腔里传来的喜悦：“以后就拱你这一颗好白菜好不好？” 沈棠在后院给菜浇水时，林一拿着封信过来，说是太子殿下写给沈姑娘的，殿下还等着沈姑娘的回信。 沈棠一脸茫然道：“我又不识字。”宋曜发什么神经，给她写信，他不是知道她不认识字吗？ 林一很老实回：“殿下说了，沈姑娘随便回几个字就行。” 沈棠转了个身，不去看他，哪知这人偏偏一副她不回信不走的姿势，还有个暗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大喊一声：“求沈姑娘回信。” 沈棠无奈把木瓢放下：“我给他回信行了吧。” 她从林一手里接过那封信，随手塞进自己怀里，让四丫去准备笔墨纸砚，洗干净手后歪歪扭扭写了一个宋曜。 把那张纸教给暗卫后说：“你回去告诉殿下，就说我只认识两个字，叫他别为难我了。” 暗卫带着沈棠的回信回宫了，并把沈棠的话带到了。 宋曜很开心，沈棠就认识两个字，那两个字却是他的名字。 就是因为沈棠不认识字，所以他才敢毫无顾虑给沈棠写信，要是沈棠识字，看懂他写了什么。 宋曜脸红了，他多难为情啊，假如沈棠识字，打死他他都不会给沈棠写信。 吃过晚饭后，沈棠和四丫去外面走了一圈，回到家洗了澡，她就回房了。 把门窗关好后，沈棠从枕头下掏出宋曜写的那封信，又在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明知道她不识字，还给她写信，看繁体字很累的，她这几晚都没看话本的兴趣了。 打开把那两张宣纸抽了出来，沈棠去看第一句话，待看到那四个字，她愣了愣，又看了两遍，才确定那是什么字。 卿卿吾爱…… 沈棠脸颊发烫，忙把宣纸扔在地上，宋曜这是有病吧，还病得不轻，烧了算了。 她弯腰捡起，看一眼烛台上正燃烧着的蜡烛，最后还是好奇心占据上风，还是看完再烧吧。 花了半个多时辰，沈棠才把宋曜写的信看完，一张小脸已经红艳如朝霞，心脏如小鹿乱撞般怦怦跳个不停。 沈棠觉得自己的少女心好似活了，宋曜这是在说喜欢她的意思吧。 她把那两张宣纸折叠好，塞进信封里，放在她装房契和银票的那个木盒里。 沈棠发现自己的心思乱了，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翻来翻去，整个人越来越精神。 其实宋曜不错啊，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她看过光溜溜的他，人又有钱，对她又大方，也很包容她。 不行，不能乱想。 沈棠抬手就在自己额头上敲了两下，他会早死啊，没几年就要死了。 就算他没早死，他会当皇帝，到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后宫佳丽就算没有三千，几百也少不了。 过个几年，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各个嫩得似娇花，她却是一朵老花，宋曜肯定会变心。 沈棠心里有两个小人儿交战了一晚上，以至于她第一次失眠了，早上被四丫叫醒时，整个人都是萎靡不振，哈欠连天。 第45章 “姑娘，吃过早饭后你再睡会吧。”见沈棠洗脸时拿着毛巾都在打哈欠，四丫忍不住道：“你昨晚怎么了？” 沈棠没精打采的摇头：“别提了。” 怪就怪宋曜，好好的给她写情书干什么？还写的那么肉麻兮兮，有本事当着她的面说啊。 说没受一点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她是女孩子，又不是圣人。 沈棠洗漱之后，和四丫还有林一林二一起坐着吃了早饭，说了几句话就回房睡觉了。 不曾想到了傍晚，宋曜又让人过来送信，依旧是洋洋洒洒的几张纸，字数起码比昨天多了一倍，对她的称呼没变，但是肉麻的话没了，交代了一些他今天干的事情。 几点起床，上朝时间，下朝后帮着皇帝处理奏折，中午和几个弟弟一起吃了饭，发现二皇弟娶了正妻了，三皇弟明年也要大婚。 下午说皇妹来找他，又说妹妹是个活泼俏丽的姑娘，最后一句加了个不过没你好看。 沈棠一一看完，繁体字加少部分象形文字看得太累了，沈棠只能自己用简体字抄了一遍，几张纸塞进同一个信封收好。 暗卫还在等她的回信，殿下说了，沈姑娘什么时候回信他就什么时候回去。 沈棠可不想再留个人在这里吃饭，敷衍写了两个字让暗卫带回去了。 过了几天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太阳也毒辣了。 沈棠不爱出门了，除了傍晚带着四丫和两个侍卫去店铺转转，上午和下午都呆在家里打牌，早上会去后院的菜地除草浇水。 宋曜依旧每天一封信过来，沈棠觉得他在写日记，这人把自己的日常从早写到晚，她看了几天后就习惯了，只是每天用简体字抄下来时，沈棠总是边抄写边骂宋曜。 这天晚上，像往常那样在院子里吹干头发，沈棠回房睡觉，还没躺下去，听到敲门声响起。 林一过去开门，才知宋曜带小覃子过来了。 沈棠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想了想还是把门打开，等着宋曜过来。 宋曜站在门口看到沈棠，她身上穿着一套淡蓝色的睡衣，应该是自己剪裁过的，露出两条纤细洁白的手臂，小腿也露着，皮肤白得晃眼。 头发披散着，又黑又亮的发上没任何头饰，柔顺地垂落在胸前，沈棠的头发不算长，离腰部还有段距离。 宋曜愣了愣，浅浅一笑：“我还以为你睡了。” 沈棠让他进了屋，自己在椅子上坐下：“你过来干什么？” “睡觉。”宋曜把门关上：“好些天没看到你了。”怪想念的。 沈棠想到他给她写的那些信，再抬眸看宋曜，他眼睛清亮，眼神很温柔，看她的眼里有光。 她不傻，喜欢一个人眼神骗不了人。 宋曜喜欢她。 他看她的眼神让沈棠明白，面前这个男人很喜欢她。 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呢？沈棠不知道。 她皱眉，宋曜怎么就看上她了？难道是馋她的身子垂涎她的美色？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就索然无味。 沈棠从椅子上跳下来，几步就跳上床往后面一趟，眼睛瞪得极大望向宋曜，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 “来吧，脱衣服，你速度快点。” 宋曜：“……” 他慢慢走过来，只觉得好笑，低声道：“什么？” “你不是馋我身子吗？给你就是了。”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宋曜瞪着沈棠看了几秒，待看到她胸前微微起伏的弧度，才反应过来沈棠在说什么。 他脸红透了，忙移开视线，有点生气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沈棠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一个翻身坐好：“那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写信，晚上还跑到我卧房来。” 宋曜脸红脖子粗道：“我没有。” 沈棠冷笑：“死鸭子嘴硬，你给我写的信上都写什么了？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又看不懂。” 她看自己纤细的手指，很是苦恼：“是不是在信上说喜欢我？” 宋曜反驳得很快，几乎是用吼的：“我没有，你别乱说。” 还不肯承认！你就装吧。 沈棠给了宋曜一个大大的白眼，又躺下去了，扯过旁边的薄被盖在身上，她往里面挪了挪：“算了，睡觉吧，不喜欢我就算了，那你给我介绍个男人吧，我想相亲。” “你想都不要想。”宋曜转过身道，面上无什么表情，唯有眼神冷得吓人。 沈棠缩了缩脖子：“就准你娶很多漂亮姑娘，我相个亲怎么了？” 她侧躺着，背对着宋曜，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宋曜站了一会儿，才脱衣上了床，躺在沈棠的旁边，只觉得到处都是沈棠身上香甜的气息。 “你不是说想家吗？过几天我让林一林二送你回家。”他轻声道：“沈棠，我今晚过来是有事和你说。” 沈棠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了，只是躺在床上聊正事太奇怪了，她笑道：“要不咱们去外面谈？” “不用，”宋曜从后面隔着被子抱住她：“以后林一林二就给你了，有什么事情就和他们说，不能嫁人，也不能喜欢别的男人。” 沈棠在心里骂了一句渣男，自己都要娶妻了，还不准她回老家找男人，虽然她没嫁人的想法，但心里就是不爽。 “双标狗。”她骂了一句。 宋曜：“你骂我是狗？前几天不是骂我是猪吗？” 沈棠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没骂过：“我没骂过你是猪，你别无中生有。” 宋曜把她往怀里带：“你说好白菜都被我这个猪拱了，我这里一直都记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沈棠想起那天和林二在茶楼，她是说了这一句话。 “林一林二对你真忠心，什么都汇报给你。”明天不准他们吃早饭了，养不熟的白眼狼，就算她没给他们工钱，但是一天三餐和住宿还有水果零食都是她包的啊。 宋曜失笑：“沈棠。”他的下巴在沈棠肩膀上蹭啊蹭，语气越发温柔：“我没想再去拱别的好白菜了，有你这一颗好白菜就够了。” 他本来也不想娶很多女人，皇帝的女人太多太多了，有些到死都没见过皇帝一面，他很小的时候就觉得那些女人悲凉凄惨，想的是娶几十个就行了。 大了后又觉得娶十几个就行了，后来认识沈棠，觉得娶几个女人就行了，多了太麻烦，沈棠也会被人欺负。 可是那天的事情让他知道，就算只娶几个女人，他也无法一直保护好沈棠。 只要那些女人有害沈棠的心思，他总有疏漏的时候，要是沈棠死了，宋曜不敢想那种后果。 那天和傅思嫣呆一起也有两个时辰，他发现自己并不快乐，连句话都不想和那个姑娘说。 不是别的姑娘不好，而是他不喜欢。 沈棠傻傻地看着宋曜，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只娶一个？” “嗯。”宋曜很认真：“会遇到一些困难，交给我就行了，你回家乡等着我过来找你。” 沈棠眼珠子转啊转，笑意盈盈道：“好啊，好啊。” 就怕宋曜反悔似的，连忙补充：“你放心，我不会在老家嫁人的，一定会等你过来娶我。” 还只娶她一个？把她头砍下来她都不信，就算他是普通人家的男人，他说这话她都不信，更别说他是太子。 宋曜和她说这句话就相当于他在骗她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一样。 沈棠不在乎，能回家就行了，路上还有保镖护送。 宋曜一颗心终于踏实了：“一定要等我，我会一直给你写信。” 沈棠心情好，乖乖点头：“好。” 躺了一会儿后，沈棠开口：“你今年和明年不要来找我，我打算回家挖条水渠，估计要费很长时间。” 宋曜好奇问：“挖水渠？” 提起这个，沈棠来精神了，一把推开宋曜，从他身体上跨过光着脚丫子就去取那张她挂在墙上的地图。 “你快来看，桃花村属于清河县下面的一个小山村，附近还有几个村子，周围都是群山，山峰不高，再往深处就是荒无人烟的高大山峰了，像不像一个木盆里住了人？” 宋曜点点头：“像。” “每一年桃花村在春季都会下几个月的小雨，雨水不大，但时间太久还是会淹没一些田地，如果下大雨的话，只要下几天，桃花村就会被淹没。” “桃花村被淹没后，附近几个村子也会被淹，那里的村民世世代代都居住在那里，就算水越来越深，他们都会抱有侥幸心理，也舍不得离开家乡。” “他们不会想着往外面跑，而是往山上跑，直到低矮的山头都被淹没，山上没有食物吃，又无法离开。” 到时四周都是汪洋大海，村民们只能呆在山上等死，靠朝廷的力量？交通不便，消息堵塞。 原书里说过，女主和男主有去赈灾，但到了清河镇时，坐落在山林里的那些村庄已经全部被冲毁，村民们大部分都死了。 朝廷能做的就是救活下来的那小部分人，其他人只能挖个坑埋了，怕引起瘟疫，采取最多的都是火化。 第46章 原主就是在水灾中死去，尸体被女主看到，女主让身边的人挖坑把原主给埋了。 沈棠想到书里的剧情，她和桃花村的村民都死于暴雨中，她现在是离开村子了，就算真下暴雨也不会死。 女主没有穿过来，剧情的走向肯定和书里不一样，只是万一呢？ 万一一直下暴雨呢？她有能力可以救那么多人，她却什么都不做，她以后晚上会睡不好觉，一辈子不得安宁。 沈棠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回家挖条水渠，真下暴雨时能够把雨水排出去，没下暴雨就储水存着。” 到底需要多少钱，沈棠不清楚，宋曜给了她很多钱，还有几家店铺。 等她回到县城后，她可以在县城做生意，也可以去别的城镇做生意。 这条水渠，不管花费多少银子，她都是要找人挖的。 宋曜深深地看沈棠一眼，他抬手揉揉沈棠的头发，温声道：“好。” 沈棠说的这一番话让宋曜震撼，在他的认知里，沈棠是不懂这些的。 可是，沈棠比他想象中懂得还要多。 “想挖就去挖吧，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我也会给县令写信，你别太辛苦，偶尔过去看看就行了。” 沈棠用力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好。” 六月中旬，沈棠带着四丫和林一林二从京城离开，宋曜没有过来，但是小覃子来了，递给沈棠一个锦盒，说这是聘礼的一部分。 沈棠收下盒子后朝小覃子道：“帮我向殿下问好。” 说完，把锦盒给四丫，头也不回上马车了。 小覃子一个人靠墙站着直跺脚，多让他带几句话会死啊。 回到清河县后，沈棠让林二去县城问问哪里有宅子要卖，等把宅子买好后，县令找上门来，说是京城那边来了圣旨，要在县城下面所属的山村里挖一条水渠，目的是造福百姓。 有县令帮忙，挖水渠受到的阻力就小多了。 转眼过去一年，沈棠的十五岁生辰到了，水渠也挖好了，别的县城见水渠带来的益处太多了，也开始纷纷效仿。 书里的沈棠是十五岁死的，并没安稳活到她十五岁生辰那天，但是沈棠活到了。 这一年的春季，整个清河县下了一个多月的暴雨，因为早有准备，损失不算太大。 沈棠所赚的钱除了投入到挖水渠中，大部分都捐献给了灾后工作。 到了夏季后，雨水少了，天放晴了，温度也升高了。 宋曜的人过来送及笄礼时，沈棠正带着四丫在店铺算上个月的盈利，四丫如今算盘打的不错，沈棠不愿意用算盘，自己在纸上写写画画，写的字四丫都不认识。 两人算出来的数字一样，沈棠速度更快，四丫越发佩服沈棠。 及笄礼满满装了两马车，有衣服，首饰珠宝，还有很多吃的用的东西。 在被搬进院子里时，沈棠和四丫赶回了家，这次是小覃子带人过来送礼，沈棠看到他后，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失落，璀璨的双眸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沈姑娘。”和一年前相比，小覃子沉稳很多，对沈棠的态度也很客气：“殿下事务繁忙，所以让我过来了。” 几个月前，宋曜在写给沈棠的信上说，沈棠生辰时他会过来看望沈棠，然而一个月前，皇帝病倒了，政务大部分落在宋曜身上。 这件事，宋曜没和沈棠说，在写给侍卫的信上说了，他们都觉得沈棠不识字，但是对钱敏感，会记账和算账。 所以每次林一和林二写信收信后总要给沈棠看一会儿，为了告诉她殿下又写信了，他们有给殿下回信。 至于宋曜写给沈棠的信，除了沈棠没人看过，林一和林二回信也会说沈姑娘不肯读书，现在还是不识字。 沈棠知宋曜在忙什么，她笑了笑：“嗯，谢谢你们。” 又叫四丫去倒茶上点心，沈棠和小覃子聊了一会儿，记挂在宫里的太子殿下，小覃子不打算住宿一晚，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就离开。 离开前，小覃子欲言又止：“沈姑娘，要是今年有时间去一趟京城吧，殿下见到您肯定会很开心。” 沈棠摇了摇头：“我今年就不去了。” 她沉默几秒后问：“殿下还没娶妻吗？” 小覃子说到这个就同情宋曜，他是嫡长子，更是皇帝最大的儿子，比他小的皇子都成亲了，就连今年比太子殿下小两岁的三皇子也娶了正妃，府中还有好些个侍妾，很快就要娶侧妃了。 结果太子殿下别说娶正妃了，连个侍妾都没，皇后娘娘愁得白发都长了几根。 京城里的那些闺秀，皇后娘娘给殿下介绍几十个了，就拿傅思嫣小姐来说，明明是殿下选的人。 殿下说人家大家闺秀不会爬树，他不喜欢。 弄得一群贵女都开始练习爬树，可这过了几天，殿下用不会刺绣的理由拒绝了姜芙蓉小姐。 这个不会爬树，那个不会刺绣，剩下的贵女们不是皮肤太白就是有点黑，或者就是牙齿不整齐，太清纯了不行，太妩媚也不行。 拒绝的次数多了，皇后和皇帝也急了，问太子到底喜欢哪样的？ 殿下说还想再挑选会。 这一挑选就是一年，小覃子早就看出来了，殿下就是故意的，皇后娘娘也看出来了，来东宫找了太子殿下一次，不知道殿下到底说了什么，皇后没提过让殿下娶亲这事了。 现如今皇帝病重，太子殿下自是也没娶亲的时机，只能等皇帝好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小覃子苦着脸道：“沈姑娘您不肯嫁给殿下，殿下娶不到妃子啊，这一年殿下看都不看那些贵女们一眼，身边也没个侍妾，和其他皇子一比较，殿下过得可苦了。” 沈棠沉默，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 等小覃子一群人离开后，沈棠回了卧房，把宋曜写的信拿出来数了数，加起来是四十二封，没想到这一年他给她写了这么多信。 当初离开京城，沈棠没把宋曜那晚说的话放在心上，觉得宋曜是骗她的，他很快就会娶妻。 没想到这一年他还真没娶妻，林一和林二收到宋曜的信后也会和沈棠说，殿下还没娶妃。 沈棠幽幽叹口气，这人还真等了她一年。 她想着书里的剧情，发现有点模糊了，这么多年过去，剧情只记得个大概，皇帝似乎是今年驾崩的。 一个月不到，宋曜登基，两年后突然暴毙。 之后就是男主男配为了争夺皇位，但现在看来，二皇子和三皇子似乎很敬重宋曜这个哥哥，也没和他抢夺太子之位的心思，再加上一直以来都是嫡长子继承制，皇后所生的两个嫡子都在，估计男配对皇位没多大执着。 沈棠越是想下去，就越担心宋曜，这一年的时光过得太快了，挖水渠就花费大半年时间，之后又是水灾。 灾难过后没多久就到了她的生辰，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一年过去了。 后面这两年也很容易过去，两年后，如果宋曜死了？沈棠想到此一阵害怕。 这一年宋曜一直给她写信，送东西过来，她不是不动容，那么一个出色的男人喜欢她，她不可能不喜欢宋曜。 一直没接受宋曜，从不给一点回应，是因为她害怕。 怕宋曜以后会有很多女人，怕她喜欢他后，他却不喜欢她了。 更怕她答应和他在一起，会受到百官们的反对，最怕的还是她对宋曜感情越来越深，他却突然死了。 沈棠在心里告诉自己，再等一两年吧，如果宋曜还喜欢她，她就回京城，如果他娶了别人，她就努力赚钱，多做些善事。 即使宋曜喜欢别人了，她也不会有怨恨，他所做的够多了，一直以来是她不够勇敢，不敢跨出一步。 小覃子回到东宫后，宋曜正在奏折，见他回来，期盼问：“见到沈棠没有？” 小覃子知太子殿下想见沈姑娘，连忙回答：“见到了，沈姑娘看到是奴才后，四处看了好几眼，应该是在找殿下，没看到殿下，沈姑娘的眼里都没光了。” 宋曜把奏折放下，连日的疲惫一扫而光：“她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沈姑娘高了还黑了，林二侍卫说沈姑娘一直在外面忙着做生意赚钱，还要买粮食，给人修房子挖水渠，前段时间瘦了十几斤，现在好像丰腴了一些。” “又瘦了啊。”宋曜感叹道，去年冬天他去过一趟清河县，远远见了沈棠一面，那时她趴在桌子上在写字。 林一说沈姑娘在算账，但只有她看得懂，他们都看不懂。 他没有过去和她见面，看了沈棠一会儿就走了，没想到这丫头这半年比去年还要劳累，赚那么多钱自己却没花费多少。 再加上他送给沈棠的那些，足够她生活奢侈，却都被她拿去做善事了。 宋曜心里是感动的，小覃子就是知道沈棠这一年所做的事情，心里才渐渐认可沈棠。 一年前，他是看不上沈棠的，一个被太子殿下养着的女人，身份低微，似乎什么都不会干，还对殿下态度不好。 殿下眼睛和心都瞎了，才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放着那些贵女不要。 后来，小覃子终于理解了殿下为何那天说沈姑娘又美又神秘，她还心善，坚韧能干。 八月，京城里传出消息，皇帝驾崩。 十月，新帝登基。 宋曜登基那天，沈棠和四丫还有林一林二打了一天的牌，林一和四丫各输了一两银子，沈棠赢了二两银子和林二的几百个铜板。 新帝登基的消息传的太快了，沈棠不想知道，但到了外面大家都在说。 十一月，沈棠回了一趟桃花村，对于她不成亲这事，因为她有钱，在爷爷奶奶面前足够硬气，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他们干了大半辈子农活，即使沈棠给了足够的钱，他们还是舍不得扔掉手里的锄头。 沈棠去看了李小玉几次，林家的人这一年多时间里对她还算不错，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馋沈棠手里的钱也好，总归是善待李小玉了。 沈棠也给了他们一点钱，村里的野茶叶她春季时让人过来收了，以高价买了回去，市场价卖出一部分，剩下的自己留着喝，还送了一些给宋曜。 在桃花村住了几天，沈棠回了县城。 很快到了新年，沈棠依旧和四丫，还有林一林二过的年，在初二时她让林一和林二回京城和家人团聚，她和二丫两个人呆了一个多月。 沈棠十七岁生辰时，宋曜登基已经一年九个月了。 这段时间，沈棠一直没去京城，赚的钱越来越多，花的钱也越多，她还修了一条路出来，有宋曜的允许，那些官员自是大力支持。 清河县令很久前就知道这个姑娘和当今圣上关系不一般，对沈棠毕恭毕敬，但凡沈棠说想做什么，他都是点头赞同。 “又热起来了。”四丫洗过澡后过来问：“沈姑娘，东边那块空地种什么菜？” 沈棠正拿着笔在纸上画画，闻言看四丫一眼：“不种了。” 四丫惊讶，正要问为什么？却见沈棠转头问林二：“皇上还没娶妻吗？” 林二老老实实回：“你又不回京城，皇上说了，今年你要是再不回去，他就过来把你绑回去了。” 前段时间宋曜派人送过来的信上就是这样说的，当年他选择让沈棠回家，是因为他只是太子，上头还有人。 后来他登基了，花了近一年时间稳定朝政，牢牢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上，那些大臣们再不敢过问他后宫之事。 宋曜觉得时候到了，该娶沈棠了。 可是沈棠说只想赚钱修水渠，想在每一个城镇都修一条水渠出来，她不肯回去，还当着林一林二的面假哭几次，宋曜就没再提了。 几个月后，看着弟弟都娶妻，有了孩子，年纪比沈棠还要小的妹妹也嫁人了，宋曜又急了。 他都二十岁了，还没娶妻，几个弟弟的娃娃都可以走路了。 “沈姑娘，为什么不种菜啊？”四丫好奇问。 沈棠柔柔一笑：“过几天回京城吧。” 话落，六只眼睛一同看向她，离得最远的林一提着装满水的木桶跑了过来，任凭水花四溅，欣喜道：“沈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第47章 沈棠朝他笑了笑：“过几天回京城，我想皇上了。” 林二兴奋得发出狗叫声，手足舞蹈跑回卧房，他要给皇上写信，沈姑娘说了什么话，他要一字不差写在信上。 林一高兴得跳起来，一声巨响，手里的木桶掉在地上，还剩下的那点水也没了。 四丫气得拿起旁边的棍子打他：“你自己去烧水，别指望我了。” “今晚不洗了，”林一哈哈大笑。 四丫嫌弃他：“不洗就离我和沈姑娘远点，一身臭死了。” 沈棠无奈道：“好了，别闹了，我先去睡觉了。” “姑娘，不打牌了吗？”四丫望着沈棠的背影问了一句。 沈棠头也不回道：“没兴趣。” 林一过来说：“沈姑娘想皇上了，她这是得了相思病。”他们终于可以回京城了，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清河县，即使沈棠让他和弟弟回家探亲。 但是担心沈姑娘的安危，他们也不敢回去，就去年过年后回去了一次，大半时间都用在路上，和家人没团聚多久。 沈棠回了屋子后，把门窗都关好，藏在床底下的锦盒被她找了出来，上面还挂了把锁。 她用钥匙打开，那里面全是这三年宋曜给她写的信，加起来应该有一百五十四封了。 每一封信，沈棠都看过很多遍，还自己用简体字抄写下来，和宋曜写的信装在同一个信封里。 沈棠拿起宋曜写的第一封信看了会，又看前几天收到的那封信，也是最后一封。 她突然就想给宋曜回信了，这几年，宋曜都不知道她认识字，还以为她看不懂他写了什么，所以才敢给她写信。 如果她回封信说她认识字，每一封信她都看得懂，那个男人的脸色应该很奇怪吧，肯定会害羞。 沈棠思考一会儿，还是算了，等她到了京城见到他后说给她听。 自从沈棠说了要回京城，四丫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很多东西无法带走，但是衣裳鞋袜和珠宝首饰必须带走。 还有店铺的生意，她和沈姑娘不能再去操心了，只能让掌柜先管着。 四丫也知道，这一去了京城，沈姑娘怕是很难再回来了，皇上还没娶妻，后宫空荡荡的连个女人都没，林一林二都和她说过，皇上一直在等沈姑娘。 沈姑娘以后是要嫁给皇上的，说不定还能当皇后，她自然要跟着进宫伺候沈姑娘。 只是，四丫把沈棠的衣裳折叠好放入箱子时叹气：“沈姑娘，您以后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沈棠一愣，反问：“怎么了？” “您要是进宫了，我还想伺候您。” 沈棠望向四丫，这女孩子今年十三岁，来到她身边时才十岁，最大的优点就是干活勤快，手脚利落，很像当年的她。 沈棠笑着道：“你现在会算账，会做生意，我到时给你几家店铺，以后你当老板不好吗？” 四丫摇头：“可我更想呆在您身边。” 沈棠拿她没办法：“到时再说吧，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会支持。” 她是希望四丫以后做生意赚钱，等再过几年，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四丫可以和那个男人成亲，如果没有，四丫还有钱财在，就算老了日子也不会过得凄惨。 但是四丫想跟着她，沈棠猜测是她和父母姐弟没什么感情，这几年又一直跟着她，对她比较依赖，现在就让她离开，四丫肯定接受不了，只能慢慢来。 花费了四天，把清河县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至于家当，满满装了两辆马车，再加上沈棠和四丫要坐一辆马车，总共有三辆，这才开始朝京城出发。 林二写的信宋曜收到时，沈棠已经在到达京城的路上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皇上，今晚四丫问沈姑娘东边的那块菜地种什么菜？沈姑娘说不种了…… 那晚沈棠说的每一个字，林二都写在信上，尤其是那句我想皇上了。 林二就怕宋曜看不到似的，还写了十遍。 小覃子看到，刚刚还一脸严肃的皇上两只手捧着张信纸，笑得像个几百斤的傻子，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小覃子心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皇上怎么这么高兴，他好想看，好想偷偷瞄一眼，但是他不敢，会被砍头的。 宋曜心里默默念着那句我想皇上了。 沈棠想他了，这姑娘以前还不承认，害得他多次胡思乱想，以为就他想她，原来她也想他。 宋曜又把信看了几遍，小心翼翼收好后，看着桌上堆着的那几本奏折，却是没有一点批改探讨的心思了。 “小覃子，我想出宫。”他突然说了一句。 小覃子扑蹬一下跪倒在地：“皇上，使不得啊。” 皇上出宫是大事，这政务都没处理完，就要出宫，出宫干什么？遇到危险怎么办？ 宋曜头很疼，沈棠应该没这么快到京城，估计还要好几天，怪想她的。 十天后，沈棠终于到了京城，她本想回以前居住过的那座宅子，房契和地契都还在她手上，这几年一直空置着。 不曾想刚进城，就看到小覃子带人来接她了，态度恭敬又客气：“皇上得知沈姑娘今天会到京城，早上就让小的带人等在这里了。” 沈棠温柔笑了笑：“你等会，我和四丫说几句话。” 吩咐四丫一些事后，沈棠上了小覃子带来的马车，小覃子从小跟在宋曜身边，以前宋曜是太子时，他就是宋曜身边最忠心的太监，就算年岁不大，也没人敢叫他小太监。 都是覃公公，后来宋曜登基，小覃子一跃成为宫里最大的太监。 至于先帝身边的几个大太监，因为年岁过大，宋曜送他们去宫外养老了，有的说想回家乡找家人，宋曜也派人送了回去。 他还是更习惯使唤小覃子，更相信小覃子。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沈棠坐在马车上都要睡着了，小覃子才说：“沈姑娘，到了。” 沈棠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一处奢华宽阔的宫殿外面，看了好几眼，不是很确定问：“这是皇上的寝宫？” 小覃子笑道：“皇上说沈姑娘以后就住在这里。” 沈棠一阵无语，就算她主动回京，意思就是她愿意嫁给宋曜，可是宋曜总要给她安排个宫殿吧，难道是她主动了，那男人就对她没兴趣了？ 沈棠跟着小覃子进了宫殿，里面并没宫女，有几个嬷嬷和一些太监，朝沈棠行礼之后就退了下去。 沈棠也很无聊，和小覃子站在一棵大树下干瞪眼。 站了一会儿，昏昏欲睡的，沈棠直打哈欠。 小覃子忙道：“沈姑娘要是困了就去睡吧，皇上说了，您不要拘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棠是第一次进宫，又不熟悉，即使再好奇也不敢到处乱走。 不过想到要是以后真嫁给宋曜，两人要生活很久，她就释怀了。 “那我先去睡一会儿，皇上要是回来了，你记得叫我。” 她去了寝宫，脱了鞋袜后，又脱了外衣，爬上了宋曜的大床。 沈棠有种不真实感，宋曜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小覃子说下了早朝后，宋曜带了几个大臣去了御书房，最近南边有点事情。 皇帝这份工作也不好干，每天都要早起上朝，想赖床都不行，下朝后还要工作，晚上偶尔还要加班。 夏天本就容易乏困，沈棠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宋曜是跑回来的，御书房离他的寝宫并不远，但因为想见沈棠，他跑了回来，几个大臣只看到那明黄色像是一阵风一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棠呢？”看到小覃子，宋曜急切问。 小覃子轻声道：“沈姑娘睡着了。” 他一直守在外面，本想进去告诉沈棠，皇上回来了，就听到宋曜说让他走。 小覃子不敢不从，忙退下去了。 宋曜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他床上露出的那小小一团，沈棠蜷缩着身子背对着他侧躺着，腰腹处盖着一床小小的薄被，其他的身体没有薄被的遮挡，全部露在外面，那双白皙的脚丫子莹润如玉般耀眼。 回来了，她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宋曜眼眶微热，转身把门关好，慢慢走了过去，只觉得空气里都是沈棠身上香甜的气息。 这三年，他去清河县看过她几次，但她没见到他，所以沈棠有什么变化，宋曜都是知道的。 他的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 宋曜走到床边，他缓缓脱了身上穿着的衣裳，轻手轻脚上了床，从后面抱着沈棠。 “以后不准再走了。”怀里的女子又香又软，宋曜一颗心软绵绵的，声音却很沉闷：“我很想你。” 在宋曜脱衣时，沈棠就醒了，她不敢动，也不敢翻身，毕竟几年不见，宋曜如今又是皇上，沈棠一时没想好面对他该说什么。 男人炙热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沈棠不自在嗯了一声：“好。” 她又不说话了，宋曜差不多也摸清了她的性子，不说话就是不知道说什么，要是不想理他，沈棠一定会推开他。 他胆子大了点，握住沈棠的右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沈棠，我们成亲吧。”宋曜开口说：“弟弟们都当阿爹了，我也想有小孩叫我阿爹。” 第48章 沈棠用胳膊肘推了推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叫你阿爹？” 宋曜脸一黑，心情却是极好的，把她又抱紧了点：“小骗子，又装傻。” 他抱着沈棠，内心是极大的满足，只觉得这三年的努力和等待都值得，小姑娘长大了，他也成长了很多，越发觉得身边有自己心爱的女人，那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贵。 沈棠不吭声了，好一会儿，她推开宋曜，在床上坐好，认真道：“宋曜，成亲这事先放在一边，我这次回京城找你有事。” 宋曜一颗心冰凉冰凉的，他抓住沈棠两只手，焦急道：“我不管，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沈棠发现他某一方面还没变，她抬脚轻轻踢了宋曜一下：“你听我说完，我不会走的，有个噩梦我做了很多次，所以才决定回来找你。” 宋曜登基两年暴毙这事，沈棠一开始是不在乎的，在她看来要跟着书里的剧情走，她一直想的是找到女主和女主男主一起穿回去。 但是女主并没穿过来，所以剧情肯定会不一样，但是她害怕，尤其是越来越临近宋曜登基两年的日子了。 她内心是从来没有过的害怕，每次想到宋曜要是死了，她可能不会追随而去，但这辈子都不会开心，她会难过一辈子。 沈棠瞄宋曜一眼，直接说，还是有点怕宋曜不高兴，委婉点又怕宋曜不在意。 “我梦到你登基两年后死了。”沈棠这句话还没说完，眼睛却是湿润了，她不爱哭，也极少哭，明明不想哭的，但就是忍不住：“我梦到你死了，我害怕。” “我本来想着你见不到我就会娶别人了，就不喜欢我了，我也能好好生活，可你就是不娶亲，还一直给我写信，我又做噩梦。” 沈棠的眼泪越来越多：“要是你突然死了，我该怎么办？我本来想去年就回来找你的，可是我害怕。” 她开始语无伦次，哭得视线都模糊了。 宋曜把她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肩膀，安抚道：“梦都是假的。” 他却是想起多年前他做的那个梦，那天暗卫把傅思嫣和她身边的丫鬟说的话告诉他，他就做了个沈棠被傅思嫣害死的梦。 醒过来后，他觉得是那样荒诞又真实，但因为那个人是沈棠，就算只是一个梦，他也不敢冒险。 他却没想到沈棠也会做这样的梦，害怕他出事。 “你有没有让太医给你检查身体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棠边哭边道：“我就是害怕。” 书里一句暴毙，连皇陵都没葬入，又被人挖了出来鞭尸，男主男配都是放任的态度。 所以沈棠才更加害怕，也怕男主男配都觊觎皇位。 “我身体很好，你要是不放心，下午我把太医叫过来，当着你的面让他们给我把脉。”宋曜有点哭笑不得：“我们都还没成亲，我哪里舍得死。” 他都还没吃到她这颗好白菜，才不会死。 但沈棠说的话，还是让宋曜觉得，他要对自己的事情上心点，多多注意下。 沈棠哭了一会儿，说自己饿了。 宋曜忙让人去传膳，吃过饭后，宋曜带沈棠在宫里走走。 先帝的那些妃子除了一部分陪葬，剩下的住在以前的后宫，有太后娘娘管着。 她们畏惧太后娘娘，也不敢往宋曜跟前凑，老老实实呆在后宫里，先帝没了，她们大部分又没子女，更没兴风作浪的心思。 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走多远，沈棠又说困了，想睡觉。 宋曜只能带她回去。 晚上，沈棠回了一趟宅子，带了一些衣裳和宋曜写给她的信进宫。 第二天宋曜早朝时，沈棠又去拜访了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没为难她，但也不想见沈棠，赏赐了些东西就让沈棠走了。 她倒是想给沈棠来个下马威，但是不愿大儿子夹在中间为难。 她还记得当年她去找还是太子的大儿子，质问他为何一直不愿意娶妻，那些贵女们到底哪里不好？又淳淳教诲大儿子人无完人，要看到贵女们的闪光点，不要吹毛求疵。 却没想到宋曜直接跪在她面前说心里有喜欢的姑娘，太后一下子就猜到宋曜说的姑娘是那个农女，就算农女对太子有救命之恩，两人地位悬殊，根本无法在一起。 结果宋曜说，只想娶那一个姑娘，以后不会再娶别的姑娘了。 太后娘娘当时就一个想法，杀了那个农女，以免太子惦记她。 宋曜和她说了很多沈棠的事情，太后娘娘其实是不信的，让人偷偷去清河县打探沈棠，那边的百姓都说沈姑娘是女菩萨。 她觉得沈棠是在作秀，不管是作秀也好，太后娘娘觉得沈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她就和太子打了个赌，如果沈棠真能吃得了苦，带人在家乡挖一条水渠出来。 她就接受沈棠这个儿媳妇，如果沈棠不能，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沈棠。 结果，沈棠挖了一条又一条水渠，做生意赚的钱和太子给她的钱，她大部分都花费出去了，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实事。 这三年，太后娘娘让人去清河县打探过几次沈棠的事情，见皇上一直还坚持着娶沈棠，再加上先帝没了，后宫那些女人越发敬重她，她倒是觉得生活有点无趣。 也就不管宋曜的事情，免得惹宋曜生气，这个儿子又很长时间不来看她。 现在太后就希望沈棠和宋曜早点成亲，多生几个孩子。 第一次见沈棠，太后娘娘很是尴尬，甩点脸色给沈棠看，又怕皇上生气。 对沈棠和颜悦色吧，她心里有芥蒂，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沈棠带着几个宫女回了寝宫，现在不用挖水渠，也不用修路，更不用开店算账，甚至都不能去听老爷爷老奶奶话家常了。 日子好无聊啊，沈棠无比怀念在清河县的生活，虽然忙碌劳累，但是很充实。 结果现在只能干坐着发呆，看看风景。 下午，四丫进宫，沈棠和她一起坐着干瞪眼，想去花园走走，好几个人跟着，起身去倒个茶，又是几个人，她板着脸不说话，太监和嬷嬷都吓死了。 沈棠想到自己制作的扑克牌，看向四丫：“你明天把我的牌拿过来吧。” 四丫好奇问：“林一林二不在，我们两个怎么玩？”她看一圈周围的太监们，估计叫了他们，他们也不敢来。 沈棠这一天实在是过的无聊了，她思考了一会儿：“明天我去找太后娘娘，看看她每天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第二天上午，沈棠就带着自己做的点心去找太后娘娘了。 太后娘娘此时正在看书，看到沈棠，许是心情好，和颜悦色道：“过来吧。” 沈棠忙过去，在她旁边坐下，越发乖巧。 “你平时看书吗？”太后娘娘问，她知道沈棠不认识字，沈棠要是说识字，那就是骗了她，要是说不认识，很简单，叫几个女夫子过来教沈棠，还有礼仪，也该让嬷嬷教了。 不过，太后娘娘打量沈棠几眼，虽是农家女，但是相貌，气质和仪态都极好，挑不出错处。 沈棠乖巧道：“平时会看一些书，只是我认的字不多，看起来比较吃力。” 太后娘娘脸上的笑意淡了：“看的什么书？” “诗经，论语这样的。” 太后娘娘觉得沈棠太不诚实了：“那你背首诗给我听听？” 沈棠笑着道：“背皇上做的诗可以吗？当年还是太子的他在我家养伤时，就经常作诗。” 说到宋曜，皇后娘娘就来了兴趣了，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而且她也好奇宋曜在沈棠家里呆了好几个月，那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太医给宋曜检查过身体，没发现他身上有受过重伤，需要休息好几个月的痕迹。 “快和我说说皇上的事情。”太后娘娘迫不及待了。 “皇上以前说了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他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带我来京城后，我就想着以后要替皇上分担一点，当时皇上还是太子，心里就装着天下百姓了。” “挖水渠，修路，把赚的钱捐献出去都是为了皇上？” “嗯，女子以夫君为天，我做什么都是先考虑皇上。” 沈棠不知道太后信她这些话没有，她看出来了，太后极其疼爱宋曜，夸宋曜总没错，至于她，姿态放低点，要是太后真对她不满，她到时关上门欺负她儿子。 …… 中午，宋曜回寝宫用膳，却被小覃子告知，沈姑娘去看望太后了，留在太后那里用膳，还给太后娘娘炒了两个菜，把太后哄得可高兴了。 又去见了太后几次，太后对沈棠的态度越发亲和，女儿嫁人后就很少回宫看望她，小儿媳也是住在宫外，又生了两个孩子，再加上府里一堆侍妾，更是忙得很长时间无法进宫。 现在身边就沈棠还能陪陪她，至于后宫那些太妃，太后娘娘看不上。 和太后熟了后，沈棠就开始教太后练瑜伽，太后教她护肤，还教了太后打牌，说以后皇上有空时，他们三个正好一起打牌。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棠的凤服还没制作好，大婚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十二月初八，听说那天是个好日子。 沈棠也在数着日子，到了十月后，她就很少往太后那里跑了，而是经常去御书房。 宋曜批改奏折时，她就在书房找本书看，虽然看得很慢很慢，但大概意思还是看得懂。 看累了就自己躺在榻上睡觉，睡醒后就是找宋曜，沈棠是想看看宋曜还活着不。 这看在宋曜眼里就是沈棠爱他，一会没见到他就离不开他的意思，他心情越加好了。 何清月带着两个孩子进宫看望太后娘娘时，说想见那位神秘的沈姑娘，太后娘娘让宫女过来请沈棠。 沈棠和小覃子说了几句话就跟着宫女走了，路上问了几句话，宫女一一回答。 沈棠内心唏嘘，才知道何清月过来了。 到太后的宫殿时，就看到两个小孩子在打架，看起来不到两岁的样子，说是一对龙凤胎，大的是女娃，小的是男娃。 沈棠进去行了礼，太后娘娘就让她坐下了。 她看对面的何清月，她和何清月年岁相差不大，但是两人眼神却不一样，何清月皮肤姣好，但眼里总是透着疲惫。 沈棠和何清月聊着天，又让她多进宫走走，第一次见面，两人都不是自来熟的性格，聊了几句只能吃东西喝茶。 下午，何清月带两个孩子离开，太后娘娘道：“唉，看到那孩子就想起以前的我，其实皇上只娶你一个也挺好的。” 沈棠默默不做声，她是听过何清月和宋勉的事情的，两人从小订婚，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成亲之前宋勉府里就有几个侍妾，大婚后更是一点顾忌都没。 难怪何清月不高兴了，沈棠想到宋曜，如果宋曜没爱上她，女人只会比宋勉的更多。 偏偏女主没穿过来，何清月改变不了宋勉的思想。 回到寝宫，已经很晚了，宋曜沐浴之后，穿着一套浅黄色的睡衣在看书。 沈棠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带点撒娇的意味：“今天我去太后那里见到瑞王妃了，还看到那两个可爱聪慧的小娃娃，他们非常调皮。” 宋曜把书本放下，握着沈棠纤细的手腕，坏坏笑道：“我们也生个？” 他稍微用力一拽，沈棠跌倒在他怀里，顺势坐在宋曜的大腿上，这段时间，两人一直睡一张床上，亲亲抱抱是有过，但一直没做到最后一步。 宋曜抱起沈棠就朝那张大得离谱的床走去，刚走了几步，沈棠在他胸膛上揪了一把：“放我下来，我先去洗个澡。” 宋曜想了一下，毕竟是两个人的第一次，况且他有点紧张，需要酝酿下，怕自己太急太粗鲁了，沈棠会觉得他色。 他放下沈棠：“你快点。” 沈棠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嗯，夫君先去床上等我。” 她去洗了个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既紧张羞涩，又有点期待，第一次吃肉啊，也不知道滋味到底是怎样的？ 洗干净后，沈棠特意找了一套自己最短的睡衣穿上，连大腿都露出来了。 结果，刚进卧房，就看到那张大床上，有个小小的人儿满脸懊恼盯着她。 第49章 沈棠愣住，反应过来后，刚刚还红润的脸颊顿时变得苍白，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怎么会这样？”沈棠的声音都在颤抖，眼里是惶恐害怕。 宋曜奶声奶气道：“我也不知道。” 他刚才很听话躺在床上等沈棠洗了澡出来，难免想入非非，想了一些让人羞涩的事情，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宋曜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垂头丧气道：“吃不成白菜了。” 沈棠抬手就在他头顶敲了一下：“别用这么稚嫩的脸说不纯洁的话。” 害怕和不安褪去后，沈棠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书里的宋曜暴毙的原因了。 只是眼下宋曜变成个三岁的小孩子，沈棠捧着宋曜白嫩嫩的小脸蛋打量，笑得很坏：“按道理你就算变小，应该也是六七岁啊。” 三年过去了，结果变小还是个三岁的奶娃娃。 宋曜眨巴下眼睛：“我也不知道。”他伸着两条小胳膊就要抱沈棠，被沈棠提了起来丢在床上。 沈棠不知道宋曜到底什么时候会恢复过来，如果需要好几个月，那她和宋曜就只有死路一条，皇帝失踪这么久，国不可无君。 她现在住在宫里，还没和宋曜大婚，宫人们也不会听她的话。 虽说她明天可以找个理由出宫，甚至可以带着小宋曜一起离开，但以后呢？ 见沈棠背对着自己坐着，宋曜挪过来去扯沈棠的头发：“沈棠，要是我变不回怎么办？” 沈棠没好气：“到时我们死一起吧。” 两人默默无言相对一会儿，宋曜也正色起来，装病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大臣们那里可以欺骗过去，但是太后那里瞒不住。 “你觉得阿娘怎么样？”比起叫母后，宋曜更喜欢叫太后娘娘为阿娘。 “她很疼你，因为疼你，她都接受我了。”沈棠觉得太后娘娘就像个严母，对三皇子和小公主她很宠爱，但是对宋曜，她把那份爱意藏在对他的严格要求中。 这几个月和太后娘娘的相处中，每次她说点宋曜的事情，太后娘娘都会认真听，也会和她说宋曜小时候的事情，甚至和她说过她怀宋曜时满心的期盼和欢喜。 沈棠看宋曜一眼：“你的意思是现在把太后娘娘请过来？” 宋曜点点头：“嗯。” 现如今他这样，宫里太后娘娘最大，只能靠太后了。 沈棠忙换了衣裳，出去和小覃子说了几句，让他派人过去请太后娘娘过来。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太后娘娘过来了，沈棠等在卧房门口，看到她就去拉她的手：“太后，您过来下。” 太后娘娘怪不好意思的，皇上的寝宫她来的少，更别说去皇上的卧房了。 哪知沈棠直接把她拉了进去，就把门关了。 太后娘娘看到床上的小宋曜，惊讶得张大了嘴，这个小孩竟然和皇上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很快，惊讶转变为欣喜，太后拍着沈棠的手背：“好孩子，辛苦你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母后说。” “你们要是早点说，当初皇上带你回京，我一定会让你们成亲。” 没想到沈棠和皇上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藏的真够深的，这些年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泄漏出来。 太后娘娘很高兴，非常高兴，要不是要保持威严，要是这里是她的宫殿，她一定要抱着大孙子亲几口。 沈棠：“……”这不是她儿子啊。 沈棠哭笑不得，忙把手从太后手里抽出来，又去外面看了看，吩咐宫人们不准靠近。 那边，太后已是过去逗宋曜了，笑得慈祥：“乖，让奶奶抱一抱。” 宋曜无语极了，奶声奶气道：“母后，是我。” 声音很奶，说出来的话却很正经，再加上那个表情，和皇上一样，太后心道，这小孩太像皇上了，什么都像皇上，身上没他娘亲一点影子。 确定人都去了外面，沈棠跑过去，用最快的速度解释一遍，说完，大眼睛看向太后。 太后扶额：“我听不懂。” 沈棠又说了一遍。 太后还是不明白，让她相信她儿子变成个三岁小娃娃，她更宁愿相信这是沈棠和宋曜偷偷生下来的孩子，年龄也对得上。 只是，皇上呢？去哪里了？ “皇上呢？”太后娘娘问。 沈棠指着坐在床上苦恼的宋曜：“这个就是。” “母后，”宋曜说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见他口齿伶俐，连他父皇驾崩时候，他自己登基那天的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 太后往后退了几步，沈棠忙扶住她的肩膀。 “这真是皇上？”太后喃喃道：“皇上变小了？” 她看沈棠，见沈棠脸上没一点惊讶，估计也早就知道的，如果是第一次，这两人不会都这么淡定。 再一想到宋曜失踪的那几个月，她派了那么多人寻找，就是找不到宋曜，后来宋曜出现在清河县，皇后娘娘也奇怪过，既然在那个县城下面的小山村，怎么她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联想到太医说的话，说皇上身上并没受过重伤的痕迹，要是真修养几个月，肯定会留下点后遗症。 太后娘娘想明白了，那几个月宋曜就是变成一个小孩子的模样，恢复过来后才回京城，却不曾想这过去好几年了，又突然变为小孩子。 一个是三岁的小奶娃，一个是将要大婚却并没实权的姑娘，太后娘娘冷静下来，皇上变小这事就靠这两个人是瞒不住多长时间的，只能靠她。 最好的方法就是装病，宫里先由她负责掌管，至于朝政，交给几位王爷不放心，她得垂帘听政，每天的奏折还是得送到这里来。 很快，一大串命令发送出去。 到第二天时，百官们都知道皇帝生病了，连早朝都没上，是太后娘娘过来主持大局，大太监覃公公收了一堆奏折，并说皇上会带病批阅。 小覃子和百官们一样奇怪，皇上怎么就病了，他天天跟在皇上身边，只是皇上说他病了，沈姑娘和太后娘娘也说皇上病了，那皇上就病了吧。 下朝后，文武百官凑在一旁窃窃私语。 “皇上怎么会突然病得如此严重？” “就是，昨天见到皇上，他还身体强健，壮得像头蛮牛。” “去年皇上感染风寒都还坚持早朝，这怕是病得倒床不起啊。” …… 那还得了，几个元老们马上就去找瑞王了，皇上不肯见他们，总要见见他的亲弟弟吧，实在不行还有小公主，让公主回宫问问。 上午，宋曜一个人站在椅子上批改奏折，身体变小了，拿毛笔的手那个抖啊抖，写出来的字都是软绵绵的，没一点力道。 到下午，总算把所有的奏折看完了，宋曜又和太后娘娘商量明天早朝的事情。 瑞王和公主一起进了宫，被太后娘娘的人打发走了。 沈棠躺在椅子上看话本，四丫站在她后面，心里一串疑问，却不敢问。 皇上病了，为何沈姑娘怎么一点难过都没有？ 晚上，沈棠和宋曜，还有太后娘娘坐在一起打牌。 就这样过了几天，宋曜还没一点恢复的迹象，沈棠想到他上次过了好几个月才恢复，这次不会也要好几个月吧，得亏太后娘娘最疼爱他，不然这皇位真坐不稳。 太后娘娘下了朝后就带着奏折往宋曜这里跑，在宋曜看折子时，她就和沈棠聊天，练瑜伽，看书。 等宋曜忙完了，三人又打牌。 这天晚上，沈棠和宋曜躺在床上，对着这张稚嫩可爱的小脸蛋，沈棠没别的想法，只能当弟弟看待，总不能当儿子吧，她没这么大的儿子。 宋曜不满，在第八次被沈棠提起扔到那头后，他又偷偷爬了过来：“你变了，明明不久前我们都是抱着睡觉的。” 沈棠拿脚丫子踢他：“去那头睡。” 宋曜不肯，委委屈屈控诉：“沈棠变心了，沈棠是个渣女。” 沈棠拿他没有办法，睡一头就睡一头吧，才刚躺下，宋曜就往她怀里钻，两只小胳膊还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他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要是我变不回来怎么办？” 沈棠和太后娘娘早就想好了对策，要是过了好几个月宋曜还没恢复，对外只能说皇上驾崩了，再把小宋曜推出去当小皇帝，就说是沈棠为皇上生的儿子。 至于沈棠，她和太后说，如果只能采取这种方法，等小宋曜当皇帝后，她就出宫，去全国各地挖水渠，继续做生意。 “变不回你只能当你自己的儿子了。”沈棠认真道：“不过你放心，有太后娘娘在，你还是能够当皇帝的。” “那你呢？”宋曜闷闷不乐。 “我肯定回老家做生意赚钱啊。” 宋曜更加不开心了：“你不等我长大吗？”他好气，怎么就突然变小了，早知道沈棠回京那天他就把这颗好白菜给吃了，天天睡一张床上，他忍了几个月，终于下定决心提前洞房，结果…… 沈棠看了他几秒：“等你长大我都老了，而且你要是以现在这个样子登基，我可是你亲娘，你亲娘就变成你亲奶奶了，你得叫你弟弟为叔叔，妹妹为姑妈。” 光是想想，沈棠又为宋曜憋屈，又觉得好笑。 她强忍住笑意，扯过一旁的盖子给宋曜盖好：“好了，睡觉，说不定明天就变回来了。” 宋曜不肯睡，两条小短腿使劲乱蹬：“我要吃白菜。” 第50章 沈棠提着他两只小胳膊，把宋曜的小身子按在自己的大腿上趴好，右手一抬，啪啪两下就打在宋曜的屁股上。 “睡不睡觉？”她凶巴巴问。 宋曜一张小脸蛋通红，沈棠太不知羞耻了，竟然打他的…… 他脸蛋，耳朵，脖子都红彤彤的，打不过沈棠，又没办法叫帮手过来，只能认怂：“我睡觉。” 沈棠才放开他，一得到自由，宋曜就缩到被窝里，委委屈屈揉着眼睛：“沈棠是个大坏蛋。” “你都二十了，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沈棠给他捏了捏被角，确定全部盖好服帖：“快点睡觉，明天还要看奏折呢。” 她躺下了，慢慢闭上眼睛去，不远处，红烛渐渐燃尽，屋子里陷入一片漆黑。 宋曜扑进沈棠怀里，抱着她的手臂蹭：“沈棠，要是我变不回来，你可不可以不出宫？我长大了也不会变心的。” “别闹，我对小屁孩没兴趣。”沈棠冷冰冰回：“再说话就把你丢出去。” 第二天，太后娘娘下朝后带了一堆奏折过来。 百官们天天拉着太医问，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这有全国最好的医疗条件，皇上又年轻强健，怎么还不见好，难道是不治之症？ 太医也说不出来，他们见到皇上时给皇上把脉了啊，皇上根本就没病，身体好得很，没病却装病，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太医只能说皇上病的不严重，差不多已经好了。 百官们更加不解了，这好了怎么还不上朝？ 年迈的老太医看一眼蓝天白云，今天艳阳高照啊，风也挺大的，越晒太阳越冷，尤其是晚上和早上，都得穿棉袄了。 他思索片刻后道：“各位大人不觉得早上冷吗？” 一群大人互相点头，冷，他们还要半夜爬起来从家里赶到宫里上早朝。 官位高的还能进殿，官位低的只能站在外面吹冷风，有几个大臣都被冻得感染风寒了。 “皇上好像也怕冷，赖床了。”老太医丢下这句话，摸着花白的胡子走了。 他还要去给皇上把脉。 原来皇上是赖床怕冷，不想早起啊，他们也想，但是不敢。 得知皇上没生病，只是赖床，百官们放心多了，虽然没见到皇上，但是这几天递上去的折子皇上都有认真看，也提了很多建议，还做了很多决定。 就是那个字，写的没以前好看了，像是小孩子写的一般，有时还会糊墨。 上午，宋曜依旧站在椅子上批改奏折，不远处的卧房里，替身躺在床上，正在让太医把脉。 沈棠呆在宫里是没什么事情做的，也没账本看，只能找本书翻翻，找到一本游记后，她看的津津有味，偶尔碰到不敢确定的字，她就过去问宋曜。 又拿过一支毛笔，自己在旁边写个小小的简体字，问了几次后，宋曜发现不对劲了。 “你识字？”宋曜把奏折放下，以往他看奏折时，沈棠也会在旁边看书。 他只当她闲得无聊，找本书随便翻翻，要是上面有图案，她是看上面的画图的。 沈棠头也不回道：“认识啊。” 宋曜一愣，想到自己给沈棠写的信了，加起来似乎写了上百封，具体多少，他记不清楚，但是写了什么内容，宋曜还有点印象。 除了表白的，还有分享日常和心情的，包括对她的思念之情，也一并写在信里。 如果沈棠识字，那她岂不是每一封都看了？ 想到此，宋曜脸色就不好看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宋曜揉了揉眉心，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来：“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在村里跟村长学的。”沈棠没撒谎，原主确实跟村长学过写字认字，只是天赋有限，又没基础，学了一个月，原主一个字还是不认识。 见她实在是太笨了，村长就不肯教了，把教学的心思都放在他儿子儿媳上面去了。 然而，他儿子儿子比原主还要笨，所以桃花村只有村长这一个独苗苗识字。 宋曜：“……”突然后悔给沈棠写信了，想到自己写的那些酸溜溜的话，宋曜脸一红。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挣扎一番的心思，指着礼部尚书递上来的折子上面的一段话问：“这是什么意思？” 沈棠凑过来，扫了一眼，念出声。 之后，时间似乎禁止了几秒。 宋曜咬了咬牙：“沈棠，我要掐死你。” 他的一世英名，都毁在她手里了，明明认识字，却从不给他回信，每次和林一林二聊天都是，皇上写的信啊，我看了，一个字都看不懂。 要不你们念给我听，但是皇上说不能给别人看。 他让她回信，她只回个他的名字，他高兴了好几天。 结果，她识字，一直瞒着他。 沈棠也想到宋曜写的信了，拿着那本书就朝外面跑，快要跑到门口时，太后娘娘推门进来，看到小宋曜追着沈棠，笑着问：“怎么回事？” 沈棠躲在太后身后：“他说要掐死我。” 宋曜仰着脑袋望向这两个女人，无奈太矮了，愣是一点气势都没，只能气呼呼转身，一个人爬到椅子上，继续站着看奏折。 “怎么了？”见皇上看奏折了，太后和蔼问。 “皇上不喜欢我识字，见我认识很多字，他生气了。” 那边，宋曜狠狠瞪沈棠一眼，沈棠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原来是在吵闹，太后娘娘也就没管他们了。 大概过了半个月，宋曜终于恢复了，只是变成大人后，更加别扭，每次想到沈棠看了他写的那些信，他就不想和沈棠说话。 宫里的气氛一直低压，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和未来的皇后娘娘吵架了。 沈棠倒是不在意，每天除了去找太后娘娘，又和几个王妃熟悉了些，偶尔还去话家常，许是皇上说了只娶她一个，即使她现在还只是个农女，也没人敢看轻她，就怕她在皇上耳旁吹枕头风。 宋曜一开始由着她，结果这人出宫后，犹如脱缰的野马，晚上竟然不回来了。 宋曜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觉得孤枕难眠，在心里骂了沈棠几句，最后还是从暖和舒适的被窝里爬了起来，穿戴好后，带着小覃子去宫外找沈棠。 待来到那座他送给沈棠的宅院，进入卧房后，见沈棠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宋曜的脾气就上来了。 这么久了，她不哄他就算了，现在夜不归宿，让他独守空房。 他出宫找她，她却还在睡觉。 本想把沈棠叫醒，只是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宋曜就舍不得了，最后只能脱衣爬了上去，躺在沈棠旁边。 “你身上好凉。”在宋曜进屋时，沈棠就醒了。 宋曜恶声恶气道：“你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至于出宫。” 沈棠抱着他的腰，小脸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蹭啊蹭：“你不理我，我当然要回娘家了。” 宋曜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身为一国之君，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来讨好他奉承他，除了沈棠。 以前在桃花村就这样，他不主动，沈棠基本是不会理他的。 那时她不喜欢他，不愿意哄他就算了，现在明明就喜欢他，还是不哄他。 “哼，你都不来讨好我，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也不在乎我。” 宋曜的小脾气上来了：“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从不回信。” 如果不识字，没回信他可以当作她不会，她识字却也不回他的信。 沈棠理亏，往里面挪了挪：“我错了。”语气却是没有一点诚意。 宋曜伸手把她捞了过来，紧紧抱着她，怀里的姑娘香香软软的，抱着抱着，宋曜有了别的想法。 “沈棠，我们洞房吧。”他颇不自在道：“你要是答应的话，我就不生气了。” 沈棠：“……”她从来就没拒绝过好不好？是他一直不愿意，还想着留到大婚之夜。 见她不说话，宋曜以为她不愿意，算了，又不是不能忍，几个月都过来了。 “你给我写几封信，我就不气了。”宋曜思考了一下，开始得寸进尺：“以后每个月都给我写一封信就更好了。” 沈棠哪里肯，她看得懂繁体字，不代表她写的来，笔画那么多，她每次看信都很辛苦。 她突然趴在宋曜身上，笑得像个勾人的狐狸精，眼神极其妩媚，对着宋曜轻轻吹了一口气。 宋曜懵了。 就听到身上的姑娘嗓音娇媚道：“我愿意的。” 宋曜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后，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 第二天，百官们发现皇上又没来上早朝。 巳时，沈棠和宋曜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用过早膳后，宋曜要去御书房批阅奏折，把沈棠也拉了过去，让太监给沈棠准备好笔墨纸砚后。 “写吧。”宋曜笑得狡黠。 沈棠眼神呆呆的：“写什么？” “给我写信，昨晚你答应我的。” 沈棠思考着昨晚的事情，确定自己没有答应：“我没有。” “你说你愿意。”宋曜按着她的肩膀坐下：“一百字就行。” 沈棠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我说的是愿意洞房，不是愿意写信。” 宋曜：“你说的是都愿意。” 他说完这话就走了，装模作样拿起一本奏折，眼睛偷偷瞄沈棠，这么好说话？竟然真写信。 宋曜心情越发好了。 沈棠写起简体字还是挺快的，想着网上的那些土味情话，一口气写了好几百字，只是字不是很好看。 第51章 写完后，她就窝在软榻上看游记。 宋曜批改完奏折，又召见了几个大臣，这才有时间看沈棠写给他的信。 低头一看，怎么说呢？字写的不算好看，但是笔画工整，只是，他很多字都不认识。 “这是什么字？”宋曜好奇问。 沈棠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是写不来繁体字的，基本都认识，但她记不住那么多笔画。 宋曜看了一会儿，发现还是不认识，只能把信给沈棠：“你念给我听听。” 沈棠冷漠得就像个刻板的机器人：“以后别让我见到你，不然见你一次睡一次。” 宋曜：“……”他脸红了，这是虎狼之词啊，沈棠比他还要勇猛。 他捂住嘴，咳嗽一声，想到昨晚那美好的滋味，突然就有点热了。 只是这大白天的，还是等晚上吧。 等沈棠把写的信念完，宋曜一张俊颜已经红成了猴屁屁。 沈棠把信给了他，又躺下继续看游记了，有些字不认识，她就问宋曜，又自己在下面写个小小的简体字。 …… 沈棠十八岁时，生下了她和宋曜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小公主。 第一次生孩子，沈棠既害怕又紧张，怕自己死了，又怕孩子不够健康。 好在，孩子平安出生，非常健康。 坐完月子后，小公主也有一个月了，沈棠基本还没抱过她，因为她发现照顾女儿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除了一群嬷嬷，还有很多宫女，光是奶娘就有八个。 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太后娘娘也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如果是个小皇子就好了。 不过，太后娘娘依旧疼爱小公主，闲暇时候总是过来抱着小公主不肯松手。 宋曜也没抱过自己的女儿几次，每次看到那小小的一团，心里既柔软又害怕，想抱她又怕把她弄疼了。 嬷嬷说，孩子还小，骨头都是软的，等小公主长大点后，陛下再抱吧。 这一长，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宋曜已经很会抱娃了，处理完政务后就呆在寝宫带娃，小公主长得白白嫩嫩，眼睛又大又亮，嘴巴小小的红润润的。 宋曜看来看去，发现女儿似乎像他多一点，眉毛像沈棠，耳朵也像沈棠，其他的就像他。 他带女儿时，沈棠在梳妆镜前照个不停，觉得自己胖了。 “我是不是胖了？”她问宋曜。 宋曜看她一眼：“没有。” 沈棠捏着自己脸颊上的软肉，真胖了一点，好在她以前瘦，胖了一些也不明显。 她对当娘是没多大感觉的，毕竟才十八岁，又是现代人思想，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再加上怀孕期间没多大反应，孕吐什么的她都没有。 吃的好，睡的好，每天又没什么事情干，操劳的事情更没，不开心的事情也没。 就是生孩子的时候痛得她恨不得死了算了，生下来这个孩子好像也就与她无关了，根本不需要她来照顾。 确定自己没有变丑，相反更加好看了，沈棠终于放心了。 她从宋曜手里接过孩子，小公主刚刚吃饱了，现在很乖，大大的眼睛转啊转，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没一会儿，又傻笑个不停。 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宋曜忙拿手帕给女儿擦嘴巴。 还没擦完，就看到小公主眉毛一皱巴，下一秒就哇哇大哭出声。 宋曜已经有经验了：“肯定是尿了。” 沈棠两只手捧住女儿的小屁屁，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把孩子给了宋曜，自己去洗手了。 带了没多久，小公主就被奶娘抱回去了。 沈棠看了会去年的账本，自己计算了下盈利，她写的数字，宋曜是看不懂的，沈棠教过他，宋曜很容易就学会了。 他想在全国推广，却发现阻力太大，大部分人根本不愿意接受新事物，只能搁浅下来。 见沈棠又在算账，拿着只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宋曜凑过来：“谁教你的？” “不告诉你。”沈棠推了推他：“一边去，别打扰我赚钱。” 宋曜被她忽视，心里有点不好受，沈棠怀孕后，他就很少缠着她了，怕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后来生孩子，他虽然没进去，但听得到沈棠又哭又叫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痛苦，心里也是害怕，等他进去看望她时，沈棠已经睡着了。 坐完月子后，沈棠休息了几个月，现在他政务没那么繁忙，好不容易有时间和她温存下，她却一门心思扑在账本上。 宋曜不肯走，把沈棠从椅子上抱起来，他自己坐下，让沈棠坐在他大腿上。 他从后面抱着她：“现在可以写了。” 沈棠懒得理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很快就好了，先别和我说话。” 她不让他说话，宋曜偏要说：“我可以帮你的。” “这是我的私房钱。”沈棠在他腰间捏了一把：“不能让你知道的。”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皇上的钱是属于国家的，我可不敢动用国库，还不如自己做点生意，赚的钱用来做善事，就当为咱们的女儿积福。” “哪天你变心了，我有钱财在手，离开宫也不会过得凄惨。” 对于嫁给宋曜，沈棠总有种不真实感，成亲的时候她就和宋曜说过，要是哪天他不爱她了，想娶别的女人了，千万不要把她关在宫里，放她出宫就行。 把宋曜气得那晚使劲折腾她，沈棠哄了好几天才把宋曜哄好。 “你敢，孩子都生了，你还想着出宫。”宋曜恨恨咬牙：“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哄不好了。” 沈棠给了他一个白眼，继续看账本，算好后，她在宋曜怀里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你说等你五十岁了，我那时也老了，你是不是会变心？” “难道我不会变老？”宋曜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别乱说话。” “李大人今年五十五岁，他上个月新收了个小妾，才十三岁呢。” 宋曜脸一黑，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遇上沈棠后，他才没这个想法，他也没想去干预别的家庭，总不能不准百官们纳妾，各个都和他一样吧，怕是大家会造反。 “我和他们不一样。”宋曜温声道：“和你在一起后，我没想过要娶别人了。” “嗯，我信你。” 关于二胎。 女儿两岁时，沈棠就想再生一个了，宋曜是真有皇位要继承。 再加上沈棠也喜欢孩子，她一直觉得条件不好就少生，条件好就多生，有钱人生八个十个都可以。 她和宋曜基因好，生下的孩子不是皇子就是公主，根本不需要她操心，那就再生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