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秦医生是怎么哄我开心的 作者：后紫 文案： ［她说他是她的药，那就权当是吧！］ ［多重人格女主×真香心理医生］ 沈秋秋失忆了，她只记得自己是个孤儿，从小被亲生父母扔在医院。 十八岁这年，治好她的院长爷爷带她回了家。 他严肃地交代孙子：“秋秋的身体不好，你们都得哄着她。” 大哥沈一知成熟稳重负责管理家业，“需要什么哥哥给你买买买。” 二哥沈雁来男团队长耀眼夺目，“哥哥的资源都是你的！” 沈家的哥哥对她都很宠，唯独“三哥”秦慕简清冷强势，“秋秋，你该吃药了！” 哼，秦医生最讨人厌了！ —— 出生于医学世家的秦慕简严于律己，一直坚守作为一名心理医生，绝对不会爱上自己的观察样本。 沈家那位三小姐，有幸被他视为最具观察价值的样本，没有之一。 观察样本的心理年纪忽上忽下。 幼|稚样本从网络上学了句骚话，兴致冲冲地跟他表白：“秦医生，我有病，你就是我的药。” 秦慕简抬起眼睑，“你确实有病。” 成熟样本每天浓妆艳抹，跟不同的男孩子约会。 秦慕简夜夜追踪，好不容易堵到她，步步紧逼，“我不是你的药了吗？” 啪啪打脸，真香预警！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多重人格女主X真香心理医生 第1章 样本13（1） “秋秋，睡的好吗？” 沈秋秋睁开了眼睛，她是被林护士推门的声音吵醒。 林护士拿着记录本大步走了进来，看了她一眼，刷刷记了几笔，又径直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夏日的阳光尽数倾斜了进来。 尽管还是早晨，那金黄色的光线也格外的耀眼。 沈秋秋捂了捂没法适应光线的眼睛，叫了声：“林护士……” 等她朝自己看了过来，沈秋秋才弱弱又说：“我头有点晕……” 林护士快步走到近前，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噗嗤一笑，“秋秋，不要装病，这里可是医院哦。” 沈秋秋窘迫极了。 她抓紧自己的小被子，咬白了嘴唇，下了很大的决心，央求：“林护士，我今天能不能不让秦医生给我心理治疗啊？” 林护士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秋秋，咱们是大人了，说好的要配合医生的工作！” 沈秋秋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别扭地别过了眼，撅了撅嘴，“好吧！” 话语里尽显委屈。 八点整。 沈秋秋洗漱完毕，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 八点十分。 沈秋秋去了医院食堂，早餐是一晚小米粥和一个香菇菜包。 她趁食堂阿姨不注意，挑出了小米粥里的红枣和菜包里的香菇，偷偷地藏在了盘子底。 八点半。 沈秋秋到了秦医生的办公室门口，鼓足了勇气，敲响房门。 “进——” 门里响起了秦医生短促有力的声音。 沈秋秋苦着脸推门，看见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挺拔背影。 在这医院里，能把清冷的白大褂穿出马褂感的只有秦医生了。 秦医生的个子高，长得帅，亮晶晶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很迷人。 二楼的小曹护士说，那天，她和秦医生在走廊上相遇，远远地看着他迈着大长腿走来，仿佛置身于米兰时装周。 就连沈秋秋也不得不承认，秦医生穿白大褂的样子，确实比二楼的黄医生好看太多了。 可她还是喜欢黄医生更多一点，尽管他大腹便便，挺着肚子的样子，像是怀孕八个月。 因为黄医生只会笑嘻嘻地拿着乱七八糟的仪器，测一测她的脑电波。 而秦医生就比较吓人了，他想要窥探她的心。 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座城堡。 沈秋秋想要保卫自己。 从窗户照进来的太阳光有点刺眼睛，沈秋秋眨了又眨，发现秦医生的身上环绕着许多彩色的光圈，仿佛钻石一样亮晶晶。 可钻石是没有温度的。 秦医生笑的时候，也是没有温度的。 别人都夸他彬彬有礼，在沈秋秋的眼里那种有礼分明带着心理医生特有的分寸感。 白色的大褂转了身。 沈秋秋瞬间就换上了讨好的笑容，“秦医生，你吃早饭了吗？我专门从食堂给你带了只大肉包。” 一个硕大的包子在秦慕简的眼前晃悠了几下，大葱混合着大肉的油腻味道扑鼻而来。 他冷淡地说：“我吃过了！” “啊！”沈秋秋失落地将“贿赂”放了下来。 她吃的很饱了，实在是塞不下这么大一个肉包。 扔了？ 她看了看脚边的垃圾桶，心里觉得很可惜。 院长爷爷心好，给她免费治病，还免费提供三餐，她要是浪费粮食的话，也太不像话了。 沈秋秋将包子搁在了秦医生办公桌的桌角，预备着一会儿带走。 秦慕简抬眸看了看她。 沈秋秋赶紧又拿起，可桌角赫然一个大油印儿。 秦慕简低头看了眼腕表，“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吃完了进来。” 沈秋秋撅着嘴出去，大肉的包子实在是太腻歪了。 她眼眶都噎红了，一口包子堵在心口下不去，她猛捶了自己几下。 沈秋秋打着嗝，二次推门。 她噎得难受，不想跟秦医生说话，于是不等他开口，自己躺到了里头那张她很不喜欢的按摩椅上去。 秦慕简拿着本书进来，坐在按摩椅的旁边，调好了最轻柔的按摩力度。 “沈秋秋，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沈秋秋憋了口气，快速地点头，但她的眼睛不自主地飘来飘去。 “那你相信我吗？” 秦医生的声音很低沉，特别像苗寨的某种蛊，沈秋秋不由自主又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开始……八月二十一，晴……”秦慕简按下了手边的录音笔后，翻开了书本的第一页，开始念：“苏菲放学回家了，有一段路她和乔安同行……” “嗝！” 不太和谐的打嗝声音打断了他。 秦慕简抬头看了看她，继续：“她们谈着有关机器人的问题……” “嗝！” 又是一声。 秦慕简“啪”一声，合上了书。 沈秋秋并不敢正眼看他，只用余光瞥了瞥他脸上的表情——严峻。 医生脸上的严峻只分为两种：一，“你的病情又加重”的严峻；二，“你又欠医院钱”的严峻。 沈秋秋想，秦医生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自己属于后一种。 沈秋秋是个孤儿，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扔在了医院里。 她是在这个医院长大的。 但是小时候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欠了医院很多钱。 院长爷爷对她很好，从来不会催费。 沈秋秋抿紧了嘴巴，赶紧又憋了口气。 一声嗝还来不及嗝出，就憋回了胸腔里。 她稍微松了口气，以为好了的，谁知道，又“嗝”的一声，比先前的声音更大了。 沈秋秋继续憋气，这一次不敢大意，直憋的脸红脖子粗，差点要背过气。 这时，秦慕简终于又翻开了书，接着往下读。 “乔安认为人的脑子就像一部很先进的电脑……” 沈秋秋闭着眼睛，双眼暂时不能视物，其他的感官就越发敏锐起来。 秦医生的声线真的很好听，字正腔圆。 听人说，秦医生跟病人谈话的时候，身上会带一个分贝器，他会把自己说话的声音控制在60到65分贝之间，像低沉舒缓的午间广播，不疾不徐，与人娓娓道来。 沈秋秋还听说，秦医生很厉害，一家子都是做医生的，家族里有很多医学界的泰斗人物。 来秦医生这儿做心理治疗的人有很多，没人像她这样，一次两次都进不了催眠状态。 催眠，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试想，你睡着的时候，有一个人居高临下从各个角度窥探着你…… 她的指甲，下意识抠紧了手心。 沈秋秋躺在按摩椅上一动不动很久了。 秦慕简又读了一页才轻轻抬头，想确定她是否进入睡眠状态。 他对这次的催眠其实并没有多大信心，沈秋秋对他的排斥没有彻底消除，催眠治疗就不会有大的进展。 沈秋秋的双眼紧闭，又长又卷的睫毛，像个洋娃娃。 秦慕简紧盯着她瓷白的脸颊，声音比之先前还要轻缓许多，试探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秋秋的眼睫颤了颤，“沈秋秋。” “你知道你名字的含义吗？” 沈秋秋迟疑了片刻，“我是…立秋那天…被父母…遗弃在医院的。” “沈秋秋，心理治疗结束了。” 沈秋秋睁开了一只眼睛，无辜地瞪着秦慕简，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反思自己……到底哪里装的不像。 秦医生温柔又疏离的声音响起，“沈秋秋，你可以回病房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沈秋秋小心翼翼地下了按摩床，兔子一样从秦医生的办公桌前窜了出去。 林护士倚在敞开的办公室门边，象征性地敲了敲，“秦医生！” 秦慕简从一桌子的文献里抬起了头，等她继续。 “秦医生，”林护士叹了口气，“院长有请。” 沈秋秋离开了秦医生的办公室，在医院里瞎晃荡。 她在花园的走廊上，逗了逗赵大爷的八哥儿，教那只傻鸟叫“秋秋”，傻鸟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就是不搭理她。 她弃了傻鸟，又去了人工湖边，掏出了藏在口袋里的剩包子，喂了会儿锦鲤。 那些鱼肥的很，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 一圈儿晃荡完，沈秋秋才兔子一样溜回了病房。 时间刚刚好，沈秋秋跳上了病床，秦医生查房的时间到了。 踏踏的皮鞋声节奏分明，越来越近。 沈秋秋面朝门半眯着眼睛，先是看见了白大褂的一角，紧跟着一条笔直的大腿迈了进来。 她知道，再往上一定是秦医生轮廓清晰的脸，还有那双如漆似墨、仿佛能洞察到她想什么的眼睛。 沈秋秋心慌不已，赶紧闭紧了眼。 “秋秋睡着了啊？”林护士轻声询问。 沈秋秋屏住了呼吸，不回应。 这时，秦医生温柔又性冷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沈秋秋，你可以出院了。” 沈秋秋一翻身坐了起来，“真的？” 秦医生默不作声地看了看她，转身出去。 一旁的林护士朝她眨了眨眼睛，“是的哦，秦医生可从来都不会骗人。” 沈秋秋又直挺挺地趟了下去，她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我该去哪儿啊？ 她要是再小个几岁，还能去福利院。 可她马上就十八岁了，福利院还能接收她吗？ 租房子的话，她身上没有几块钱。 真不是她要赖在医院，只是太突然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沈秋秋快急哭的时候，林护士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胳膊，“秋秋啊，快点，院长的车已经在楼下了。” “嗯？”沈秋秋不解地看定了她。 林护士笑了笑：“秋秋，院长要接你回家住哦！” 沈秋秋愣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院长爷爷可真是好心。”就因为她也姓沈，所以就对她百般照拂？ 沈秋秋的东西不多，除了病号服，可以外出穿的常服只有一套。 个人的用品零零散散，一个小书包就装完了。 她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出了病房，走到秦医生的办公室门口，犹豫了片刻，她想要不要进去跟秦医生道个别啊？ 还是别了吧！ 秦医生一定不喜欢自己，她真的不是藐视他的专业，而是……她只是脑子里长了个碍事的东西，又不是精神有问题。 沈秋秋借了护士姐姐的纸和笔，一笔一划地写：“秦医生，再也不见了！” 想了想，她又在字的下头，画了一个得意的笑脸，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沈秋秋出了医院大楼，院长爷爷的黑色汽车果然等在那里。 她上了汽车，司机大叔回头看着她笑，“坐好了！”他转动了方向盘。 熟悉的走廊、假山、人工湖，很快被汽车甩出了她的世界。 沈秋秋慌张地攥紧了手心。 院长爷爷的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还有院长爷爷的家人……求佛祖保佑，他们千万不要和秦医生一样，不笑的时候是张严峻脸！ 作者有话要说：发文了，有点存稿，日更 评论的小仙女发红啦 第2章 样本13（2） 汽车开了很久，驶进一条大树茂密的小路，而后鸣着喇叭，停在了一个朱漆木门的四合院旁边。 四合院的两边还立着两个大石狮子，大门半敞，越过影壁，依稀可以看见院内的光景。 司机和善地提醒：“沈小姐，到地方了。” 沈秋秋正扒在车窗上往四合院的里头打量，她惊了一下，冲他点头，“谢谢叔叔。” 她抱着自己的小被子下了车，在半敞的大门外傻傻地站着。 沈秋秋踌躇了片刻，鼓足勇气敲响了朱漆大门，可是并没有人回应。 她慌张地回了回头，生怕司机一拐弯，把她自己扔在了这里。 好在司机将汽车停在大门一旁的车位，小跑过来，“来，进来，就是这里。” 沈秋秋这才迈过了高高的门槛，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院长爷爷的家可真大啊！ 院子里有假山流水池，墙边还种了一颗葡萄树，翠绿的葡萄挂满了枝头，空气里仿佛都是葡萄的酸涩。 “……我不管，秋秋的身体不好，你们都得哄着她！” 沈秋秋站在院子里愣神，正好听见院长爷爷这句话。 话音落地，竹制的隔帘掀开，沈筠溪拄着拐杖，探出了头。 他今年八十多岁了，早年有从军生涯，一辈子都是腰板挺拔，即使现在年已垂暮。 他原本面色严肃，看见沈秋秋的那一刻，慈祥地笑：“秋秋，来，快进来。” “嗳！”沈秋秋确定自己笑了笑，她低着头抿紧了嘴巴，进了屋里。 一股檀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她快速地抬头打量屋里的光景，中式的沙发旁站着一个男人。 他背着光，应该在看她。 沈秋秋又慌忙低头，她紧盯着自己的运动鞋，不安的脚趾在运动鞋里动来动去。 上回晒鞋的时候，忘记包上一层白纸，白色的运动鞋鞋帮晒得发黄，怎么刷都刷不掉。现在这黄渍和木色的地板，显得格格不入。 沈筠溪发现了她的不自在，“秋秋，别怕！这是你大哥沈一知，不着调的二哥沈雁来还没有回家，还有你三哥……”他咳嗽了两声，顿了顿。 沈秋秋终于肯大胆抬了头，正眼朝沙发上的男人看过去。 院子爷爷的大孙子在朝她笑，眼睛弯弯的像座小桥，里面还有小星星。他长得可真好看，像电视明星。 对了，沈秋秋在医院里就听林护士说过，院长爷爷的二孙子是那个“撩火”组合的队长，跳起舞来，帅到窒息。 就是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关三孙子的事情。 沈秋秋没有叫人，而是突然后退了一步，把自己弯成了直角，给院长爷爷鞠躬。 “院长爷爷，谢谢您。”她做牛做马都会报答的。 沈秋秋的鼻子酸酸的，传染了眼睛。 她的眼眶湿了，忍了忍，又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刚来沈家第一天，要是哭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太事儿精了。 所以，她直起身子的时候在笑，眼睛里还有明晃晃的水光。 沈筠溪笑得不太自然：“秋秋，爷爷有三个孙子，一直想要一个孙女呢！以后啊，你就是爷爷的孙女了，不要再叫院长爷爷，显得生分。” “爷爷。”沈秋秋顺从地叫了一声，她有点不好意思，头微微低垂。 “好！”沈筠溪笑着点了点头。 沈一知松了口气，迈腿朝两人走了过来，“爷爷，秋秋刚来，我先带她回房间。” 沈筠溪赞同：“对，先让你大哥带你去看看房间。” “好的。”沈秋秋抱着小被子的手，紧了又紧。 沈一知冲着沈秋秋小心翼翼地说：“秋秋，跟大哥来。” 沈家这个四合院，传了好几代，面积挺大的，旁边还有跨院。 按照风水先生的指点，一花一树都很有讲究。回廊的后头种植的有竹子，是家宅平安的象征。 从正房里出来，沈一知踏上了回廊，冲她招呼：“秋秋，咱们的房间都在跨院。” 沈秋秋轻声细语地应答：“好的。” 她紧紧跟在沈一知的后头。 沈一知立在跨院的门口，过于热情地说：“秋秋啊，小心这有个台阶，你小时……” 他顿了一下，“你小心一点，千万别摔了。” 沈秋秋只听清了后一句，“谢谢。” 跨院也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正中间有两个房间，一左一右有两间厢房。 院子里种满了鲜花，还搭了一个木质的秋千。 沈一知指着正中间的房子，说：“秋秋，这就是你的房间。旁边是你二哥的，他不经常在家。”他又指着左右厢房：“那是我和你三哥的房间。走，你先进去看看你的房间。” 朱红的木门推开，房间的摆设跟外头的中式庭院不大一样。 欧式的公主床是兔子造型，脚垫也是兔子造型。 粉红色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粉红色的电脑，沙发上、床上，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毛绒娃娃。 沈秋秋有点受宠若惊，呆立原地。 沈一知观察着她的表情，忐忑地问：“秋秋，不喜欢吗？” 沈秋秋咬紧了嘴唇摇头，不安的手指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沈一知见她的脸色苍白，微眯了眼睛。 “不是不喜欢，是很喜欢。”沈秋秋认真地说：“大哥，其实我只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就行的。” 沈一知听见那声“大哥”笑的格外开心，“秋秋，那我先去正房，你收拾好了，来找我们。” “好的。”沈秋秋说。 沈一知踏出了一步，又回头：“秋秋，其实你不用那么客气！还有，欢迎你回家。” 回家……吗？ 让人温暖的话。 传闻中的沈家大哥早早继承了家业，行事作风雷厉风行。 可在沈秋秋看来，沈一知斯文有礼，长相也很温暖，笑起来就像小太阳。 沈秋秋又愣了许久。 沈家的善意，实在是让她无以回报。 来的路上她想的特别玄乎。 沈家到底需要她做什么呢？难不成是沈家的谁有心脏病，她刚好匹配，又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多么完美。 她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是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多了。 其实并不用怎么收拾，沈秋秋就是把自己的小被子，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大床上，等于收拾好了一半物品。 另一半的话……小内衣得搁在隐蔽的地方。 沈秋秋环视了一周，发现粉红色书桌的旁边有一个隐藏门。 她轻轻地一推，玲琅满目的衣服映入眼帘，门里面的衣帽间，挂满了四季。 沈秋秋吸了吸鼻子，挑了一套手感光溜溜的小裙子，在穿衣镜前比划了比划。 沈家一屋子都是男人，这些衣服不用问，都是给她准备的。 沈秋秋换好了衣服，去前院的正房。 “爷爷。”她站在门口喊。 院长爷爷不在，大哥沈一知朝她看了过来，赞叹：“秋秋好漂亮啊！” 沈秋秋有点囧。 沈家挺好的，要什么有什么，可刚来沈家的她感觉不太好，连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 “大少，晚饭现在做吗？” 沈秋秋以为沈家没有其他女人，同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猛地一扭头，看见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惊喜不已。 “小姐，我是徐嫂，沈家的厨师，你晚饭想吃什么？” 徐嫂对上她的眼睛，仔细地审视。 沈一知：“是啊，秋秋，想吃什么告诉徐嫂。” 沈秋秋如同溺水抓住了稻草：“我会做饭，徐嫂我帮你吧！” 沈一知看出了她的拘谨，没有阻拦，随她去了。 沈家的厨房在正房的左边，越过那个假山景观就是了。 徐嫂搬了个凳子给她，“小姐，你坐着就好。” 沈秋秋惶恐地摆手：“徐嫂，你不用叫我小姐，叫我秋秋。我可以帮忙的……” 徐嫂回头冲她笑了笑，哄孩子一样说：“好，秋秋，徐嫂给你做汤包好不好？” 沈秋秋立刻想起了早上腻歪的大肉包子，那个杀伤力，直接让她省略了午饭。 可她看了眼灶台上早就准备好的汤包食材，客气地假装兴奋，“好啊！我最爱吃包子了。” 徐嫂的话不多，只顾着埋头做事。 沈秋秋环视了一圈，发现真是没有能插手的地方，所有的食材徐嫂已经处理好了。而且她的手法很快，沈秋秋都没有看清楚，一个包好的汤包就放在了笼屉里。 沈秋秋瞪大了眼睛：“徐嫂，你好厉害啊！” 徐嫂笑笑，谦虚地回应：“哪有。” 沈秋秋忽然想到了什么，踌躇了片刻后，支支吾吾地问：“徐嫂，你这么厉害，一个月工资能挣多少？” “哦，沈先生大方，每个月都给很多。” “很多是多少？” “一万多呢。” 沈秋秋满是光彩的眼睛，忽闪了几下。 养八哥的赵大爷说，沈家那个医院属于疗养性质的，每月的床位费都得一万多。 她在医院里住了快十八年。 她跟徐嫂好好学厨艺，将来可以出去挣钱，还债。 一个小时后，徐嫂做好了晚饭。 沈秋秋跟在她屁股后面，将四菜一汤摆上了餐桌，乖巧地等在一旁。 沈一知扶着沈筠溪从书房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立在餐桌边的女孩，纤细柔弱，那细细的手腕，仿佛一掐就会断。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扯出了一记笑：“秋秋，坐啊！” “好，”沈秋秋答应着，先替沈筠溪拉开了红木的椅子。 沈筠溪拄着拐杖坐下后，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秋秋陪爷爷坐。” 沈秋秋又说了声“好”，这才坐了下来。 沈一知在她的对面坐下，拿了摆在中间的公筷，给沈秋秋夹菜。 “秋秋，你多吃一点。” “谢谢大哥。”沈秋秋斜着眼睛看了看迟迟没有动筷的沈筠溪，她也没有动筷子。 可是那一老一少都在眼巴巴地看她。 沈筠溪还格外慈祥地催促：“秋秋，吃啊！” 沈秋秋怔了怔，夹了片鱼片放进嘴里。 沈筠溪笑得眼睛都挤在了一起：“好吃吗？” 不停被投喂的沈秋秋重重点头，轻声说：“爷爷，你也吃啊！” 沈筠溪夹了颗青菜之后，旁边的沈一知才动了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院长爷爷只有跟她说话的时候，才特别慈祥。 他跟沈一知说话，就总是板着脸。 “老二怎么说？” 沈秋秋竖着耳朵听他们聊天。 沈一知放下了筷子回答：“雁来说有个活动，不过会尽量赶回来。” 沈筠溪闷哼了一声。 沈一知又说：“老三……”他顿了顿，“下班就会过来。” 沈一知的话才落地。 屋子里的三人同时听见了门响。 沈筠溪看了看沈秋秋，一笑起来皱纹全都挤在了一起：“秋秋，你三哥回来了。” 沈秋秋屏住了呼吸，听着院子外传来的脚步声，有点耳熟。 竹帘“呼”一声，被掀开了。 看见沈家老三那张不笑的脸时，沈秋秋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啊，还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 沈秋秋晃了晃神，小脑袋里装满了问号，紧跟着问了句傻话：“秦医生你也姓沈吗？” 秦慕简瞥了瞥她，沉静的黑色眸子像冰凉的宝石，“我跟我妈姓。” 他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地说。 沈秋秋尴尬的“啊”了一声，她一直以为秦医生的名字，是姓秦的爱慕姓简的。那可能人家爱慕的是简单吧！ 她对秦医生的名字，可没有质问权。 不过秦医生是院长孙子的话，就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有她欠他钱的严峻表情了。 她确实欠。 还欠了好多好多。 第3章 样本13（3） 不穿白大褂的秦医生似乎更加清冷了一些，干净的西装挺括，看得出来发型是精细打理过的，连一根凌乱的发丝都没有。 沈家的男人长得都很好，大哥温文尔雅，二哥虽然她还没有见到，但早就在电视上看过他的表演，耀眼刺目。 秦医生的话就是清冷隽秀，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还特别的…提神上头，尤其是不笑的时候。 秦医生现在并没有笑。 而且沈秋秋也没那么大脸要求人家，一见她，就得笑。 可不笑的秦医生，实在是让她七上八下心头乱跳。 说起来，沈家的几人里，她和秦慕简最熟。 可是秦医生太难讨好了。 沈秋秋心里发怵，怯怯地招呼：“秦医生，吃饭。” 秦慕简瞥了眼朝她看过去，他看出了沈秋秋的不自在。 一双清冷的杏眼微微上扬，他轻嗤了一声说：“爷爷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沈一知大惊，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只下意识阻拦：“老三，你说这些做什么……” 秦慕简却似没有听见，转了身，踏着方步往外走，凉凉的声音往后飘：“整天在外面做慈善不算完，还把慈善做到了家里，真是想长寿想疯了吧，居然信那些算命的说什么日行一善！” 沈秋秋惊讶地张大了嘴。 原来爷爷是因为这样收留她的吗？ 她咬了咬唇，看着秦慕简远去的背影。 沈筠溪的心情似乎没受一点影响，敲了敲桌子，“秋秋，咱们吃饭。” “秦医生……”沈秋秋欲言又止。 回到沈家的秦医生多了很多个人情绪，不像在医院里还会端着心理医生的和善。 果然是明明就不喜欢她，再也不用装出喜欢她的样子了。 “你三哥啊……他在医院吃过了。”沈筠溪不动声色地劝她。 来沈家的第一夜。 沈秋秋洗漱完毕，立在镜子前。 她胡思乱想过后，很容易就接受了秦慕简日行一善的说辞。 就是吧，她原来只当秦医生话少，没想到他多话的时候，这么毒舌。 如果可以，她真愿意减寿十年，保佑院长爷爷长命百岁。 就是吧，她自己都不一定能活几年。 镜子上有一层白色的水雾，沈秋秋抬手擦拭后，凝视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皮肤白如凝脂，只颧骨上有一点点水蒸气蒸出来的红晕。 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哪怕她每天都很认真地吃东西，仍旧是现在这样，瘦不拉叽的，好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病若西子胜三分。 “林黛玉……”沈秋秋喃喃自语，她什么时候看过《红楼梦》，她想不起来了。 沈秋秋叹了口气，套上了沈家为她准备的丝滑睡衣，粉色的吊带裙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她慌忙找了件空调衫披上，踢着拖鞋去开门。 “秦医生！”沈秋秋看清了门口的人，瞪圆的眼睛在他身上疯狂扫视。 秦慕简把手里的水杯递了过去。 “谢谢！” 沈秋秋乖巧地接了过来。 片刻间，她已经脑补出了一百条，秦医生忽然变得热情的原因。 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像只偷窥的小狐狸，悄悄地打量猎物。 下一刻，只见秦医生伸出了右手，手心里赫然放着三颗药|丸。 他用冷淡的语气吩咐：“吃药。” 沈秋秋差一点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她撅了撅嘴：“秦医生，我不是已经出院了？” 秦慕简的动作没变，冰冷的语气也没变，“一颗安眠药，两颗维生素。” “我不需要安眠药……” 沈秋秋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秦慕简不耐烦地打断了：“在这个家里，谁该吃药，谁不该吃药，我说的算。” 沈秋秋又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接过了药：“谢谢，秦医生！” 秦慕简立在门外没有动，一双清醒的眼睛，格外认真地看着她。 沈秋秋“哦”了一声，小声解释：“那个秦医生，我上床之前吃。” 秦慕简还是没有动。 沈秋秋一手扶着房门，忍住了想把他拍在门外的冲动，三颗药一齐塞进了嘴里，就着水咕嘟咕嘟咽了下去，再撅着嘴赌气地瞪着一旁，意思是说“行了吧”。 秦慕简抬眼打量了一下房间：“空调开27度，窗户要稍微打开一些。” 沈秋秋闹不懂他怎么又林护士上身了，斜了眼睛去看，他已经转身走了。 沈秋秋气呼呼地鼓着嘴，看着他从亮光走进了黑暗里，笔直的脊背一晃消失在眼前。 她关好了房门，无力地摔在了大床上。 沈秋秋百无聊奈地抠着床头的兔子耳朵，在想明天要做什么事情。找工作？还是好好看一看北城的风景？ 沈秋秋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她还以为自己要在医院待到死那天。 也许以前是想过的，但她真的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半年前的事情。 她做完了开颅手术醒来，手术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秦医生。 秦医生给她出了道选择题：“接下来的治疗，你想吃药还是打针？” 安眠药很快就起了作用，沈秋秋的回忆全都打了结，她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反应了。 她的眼皮也打了会儿架，到底是没扛过药效的威力。 换了个环境，虽然有她盖习惯的小被子，但她还是睡得不□□稳。 沈秋秋一跌入梦境，仿佛坠入了黑乎乎的水底。 她拼命地向上游啊，可双腿被人抱住了似的，根本没法踩水。 沈秋秋快急哭了，心想着还没报答院长爷爷，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又使劲儿蹬了两脚，耳朵边忽然响起了陌生男人的说话声音。 “沈念秋，你别动。” 沈秋秋一怔，从梦中惊醒。 跌入水底是做梦，但被人抱住腿却是真的。 “啊~”沈秋秋尖叫的声音，如同利器划破了夜空。 秦慕简听见这声音，从梦里惊醒，他的反应很迅速，打开门的同时，看见了慌张的沈一知。 沈一知的脸色不善：“秋秋怎么了？” “别慌。”秦慕简简单交代。 怎么可能不慌？ 沈秋秋的房门紧闭，沈一知抬手想要敲门。 “秋秋，秋秋……”沈一知试图安慰。 秦慕简抬起了大长腿，猛地一踹，门应声打开。 可是秦慕简在门口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关在哪里。 沈一知越过了他，上前，抬手一按，啪的一声，头顶上的水晶吊灯瞬间亮起。 沈秋秋停止了尖叫，光着脚跑下了床。 她越过了沈一知，一把拽住了秦医生的衣袖，指着床上的男人，跳着脚喊：“流氓！臭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啊 第4章 样本13（4） 夏夜的凉风从门口吹了进来，窗帘也被吹得呼呼作响。 沈秋秋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绷紧的身体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眼眶里有眼泪打转，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浸湿了长长的眼睫。 然后就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秦慕简稍微动了下脚步，隔开了沈秋秋的视线，像是定海神针一样挡在那里，垂了头故意问她：“沈秋秋，你明天早上是想吃糖包？还是面包？” 这个时候，让她做选择题？ 可那个“想”字，好像带了把钩子，一下子就钩住了沈秋秋混乱的思绪。 糖包吧！ 她不由自主在心里想，脑海里绷紧的那根弦，忽然松了一点。 她仰着头，没有回答，可怜巴巴地去看秦慕简。 他却一派轻松，黑色的眼睛深邃又安静，好似镇静剂。 沈秋秋深呼吸了两下，擦干了眼泪，这才从他的臂弯间，去打量那个陌生男人。 坐在沈秋秋床上的男人穿了件黑T和破洞牛仔裤，他眯了眯眼睛，显然还处在半梦半醒中。 沈秋秋看清了他的长相，和他脸上冷色调的眼妆以及狗啃式的毛寸。 她想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果然，沈一知不快地训：“雁来，你怎么跑到秋秋房间了？胡闹！” 沈雁来适应了光线，可头还有点晕。 今晚巡演结束，公司举行了庆功酒会，他被那群小子灌了很多红酒。 倒还记得回家。 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我来看沈……” 他指着沈秋秋，却见她躲在别人的后面，偷眼打量自己。 那眼神格外的陌生。 沈雁来的酒彻底清醒了，他想起沈一知的来电，说秋秋可能会不认识他。 沈雁来以为大哥是在揶揄他好几月都没有回家。 沈一知生怕他会说漏嘴，慌忙接话：“知道你想看秋秋，那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天都还没亮呢。” 说着，不由分说，扯着沈雁来的胳膊，就往外走，“秋秋你睡吧，”沈一知又说。 “大哥，到底怎么了？”沈雁来只说了这一句，就被沈一知用眼神打断了。 大哥的神色很严厉，都说长兄如父，这些年，沈一知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饶是如此，沈雁来也从没有在大哥的脸上，见过如此表情。 屋子里只剩沈秋秋和秦慕简两个人了。 沈秋秋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跟秦医生靠的有多近。 危机解除，沈秋秋立刻想起了秦医生对自己的不喜。 她趔趄开来，胸前的小白兔，随着她的动作，微颤了两下。 完蛋，她忘记睡觉前，脱掉了小内衣。 沈秋秋尴尬地用手挡在了胸前。 秦慕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顾着观察她的表情，猜测她的情绪，委实没有注意到小兔在跳。 沈秋秋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大声指责秦医生的理由，气愤地说：“你往哪儿看啊？” 她兔子一样跳上了床，拉起小被子，遮盖住了身体。 秦慕简恍然大悟，年轻的俊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诉说的荒唐。 沈秋秋变脸变得很快，上一秒的喝斥，仿佛不是她干的。 她又轻声细语地交代：“秦医生，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关上灯和门。” 秦慕简转身迈脚伸手关灯，关上门的时间，不忘记嘱咐她：“沈秋秋，你好好想想早餐除了糖包，还想吃什么？” 沈秋秋撇了撇嘴，翻来覆去，再无一点睡意。 一会儿想沈雁来，一会儿想沈家。 可见鬼了似的，想的最多的是早餐…… 她猛然想到，秦医生是怎么知道她想吃糖包的？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沈秋秋洗漱好，就跑去厨房帮忙。 徐嫂诧异了一下，没再客气。 “秋秋小姐，你帮我看着炉子上的粥。” “放心吧，徐嫂。” 沈秋秋小胸脯拍得邦邦响。 徐嫂怪心疼地捏了捏她没有二两肉的小胳膊，喃喃自语：“得好好补补才行！” 沈家的厨房有小煤炉，大地锅，还有各种新型电器。 沈筠溪的嘴刁，喝粥，一定要是小煤炉慢慢熬出来的。 沈家的早饭清淡，清粥小菜，还有徐嫂自己做的糖包和小馒头。 沈一知今天要飞国外，参加一个新品发布会，沈秋秋还没有起床，他就出了门。 吃早饭的时候，秦慕简坐在沈一知昨晚坐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喝着清粥。 他手指纤长，手里拿的明明是筷子，可那动作优美的像在弹钢琴。 沈秋秋觉得自己就是个土包子，她小心翼翼地喝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筠溪拿了公筷给她夹菜。 “谢谢爷爷。” “多吃点。” 院长爷爷笑起来真是特别慈祥，沈秋秋暗自松了口气。 沈雁来是吃完了早饭，才出现的。 他换了身衣服，也洗干净了脸。 素颜的沈雁来和沈一知有两分相像，但气质完全相反，一双明显会招桃花的眼睛，不停地在她的身上打量。 沈秋秋如坐针毡，小声说：“爷爷，我回房了。” “好。”沈筠溪答应。 沈秋秋小心翼翼从沈雁来的身边路过。 沈雁来伸出了大长腿，拦住她的去路，咄咄逼人地问：“你不认识我？” 沈秋秋下意识摇头，看他一副马上要翻脸的表情，赶紧又点头，讨好地说：“二哥，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你再好好看看我。”沈雁来抓紧了她的手臂，不依不饶地说。 沈秋秋吓坏了，下意识转头寻找外援。 沈筠溪站了起来，拐棍敲地咚咚作响，“雁来！” 沈雁来收回了手，欲言又止，又气急败坏。 屋子里的气氛怪怪的。 秦医生凉凉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还朝门外努了努。 收到他的眼神示意，沈秋秋扁了扁嘴，垂着眼睛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到隐约听见跨院传来了关门声音。 沈雁来才拧着眉，瓮声瓮气：“半年前，你们就不让我去医院看秋秋，也不让我跟她通话。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不认识我？” 沈筠溪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口气，郑重地说：“你不要管那么多！听秦医生的，他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重点是，秋秋的身体不好，你们谁都不许不经秦医生的允许，擅自刺激她。” “就他？”沈雁来一手指向了秦慕简，质疑地说：“他要是真有能耐，早就治好秋秋了。” 大哥临走前跟他交代了一个小时，这个秦慕简是爷爷好友慕老的孙子。 慕老是外科界的大拿，慕家三代都是做医生的，基本都在外科的范畴，只有这个孙子学的心理学。 这个秦慕简看起来太年轻了，和大哥一样大的年纪。 医生可不是靠脸吃饭的职业。 沈筠溪很是生气，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雁来！住口。” “半年了，他连秋秋是什么病，都没有研究出来…” 沈雁来才不会像沈一知那么听话，他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指着秦慕简继续质问：“你自己说，那么荒唐的治疗方案，依据是什么？” 说什么换个治疗环境，有利于建立信任关系。 秦慕简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吓到你妹妹的时候，她本能的是寻求我的保护……这就是说，她信任我胜过于在座。” 作者有话要说：沈秋秋：再看挖掉你的眼睛！ 秦慕简：…… 求收藏 求评论 发红包 第5章 样本13（5） 沈秋秋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这沈家老二，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可他发火的样子，好像要吃了自己。 要是大哥还在家，她还能打听打听沈雁来的脾气。 问秦医生的话，她觉得他才懒得管自己的死活。 沈秋秋心有余悸，她呆坐片刻，打开了电脑，凭着脑海里那些没有根据的记忆，翻看了一会儿娱乐八卦。 理所当然的，多看了看关于沈雁来的新闻。 原来沈雁来的那个撩火组合昨天在武城开演唱会。 武城离北城有两个小时的车距。 怪不得他回来都是下半夜的事情了。 微博上都在吹撩火的演唱会有多炸裂，作为撩火的队长，沈雁来的业务能力有多强悍。 沈秋秋不太懂这些，就觉得沈雁来是挺帅的，跳起舞来动作利落。 她跟着动感的音乐比划了几下，发现自己跳舞的样子像只唐老鸭。 沈秋秋被自己逗乐了，干脆又坐了下来。 她盯着视频又看了一会儿，房门被人推开。她听见声响后扭头，视频上的大明星就站在眼前，脸色发青，看起来像是刚刚跟人吵过架，还是输了的那种。 沈秋秋觉得这种感觉很不真切，她眨了下眼睛后才回过神来，识时务地喊：“二、二哥！” 那个秦慕简说昨晚他吓着她了。 还说她本能的会排斥他。 沈雁来十分想不通，就算她排斥全世界，也不应该排斥他。 就算她忘记了全世界，怎么能忘记他呢？ 沈雁来想不通，神色本来是阴晴难辩，听见那声二哥时，到底缓和了下来。 他被秦慕简气了个半死，却还得按照秦慕简的交代找补：“凌晨……” 他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停顿片刻后接着说：“我喝醉了，听说家里来了个妹妹，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没事儿。”沈秋秋赶紧摆手，乖巧地解释：“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我能进来吗？”沈雁来已经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等待她的同意。 沈秋秋点头，“可以啊！” 沈雁来环视了一圈儿，大喇喇地坐在床沿，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面色严肃，怎么都不能接受，他好好的妹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秋秋原本对着书桌而坐，她慌忙转了个身，和他面对面。 其实，她不大想跟他面对面的。 可是社交礼仪书上说，面对面聊天，才是聊天打开的正确方式。 哦，社交礼仪书上还说，和人面对面聊天时，要真诚地看着别人的眼睛。 这一点，沈秋秋就做不到了。 她只试过和秦医生对视，可一对上他的眼睛，她有一种灵魂即将出窍的错觉。 气氛有点怪，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 沈秋秋没话找话地说：“二哥，你皮肤可真好，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秦医生的哥哥，反倒像弟弟。” 她这么说，有点拍马屁的意思，但也不纯粹是拍马屁。 可能是性格和工作的双重原因，当明星的沈雁来跳脱，当医生的秦慕简稳重。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年轻，只是下意识会让人猜错谁是哥哥。 沈雁来用奇怪的语气说：“我和沈老三可是双胞胎！” “真的？”沈秋秋惊讶坏了，“可你们一点都不像。”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沈雁来黑色的瞳仁猛缩了一下，紧跟着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异卵双胞胎，一个长得像爸爸，一个长得像妈妈。” 沈秋秋好奇的不得了，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沈雁来挑起了眉眼，还以为她想起了什么，“怎么了？” “哇哦，你妈妈好厉害啊！”沈秋秋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沈雁来很是无语，对上她无辜晃动的眼睛，又笑了。 苦笑一旦蔓延开来，心都是酸的。 沈雁来伸出了手，想揉揉她的头。 沈秋秋下意识趔趄了身子，躲了过去，“其实你和秦医生，还是有一点像的。” 沈雁来意识到她在排斥自己，手尴尬地在她的头顶画了个圈，落在了自己的肩上。“哦，哪一点？” 沈秋秋自在多了，小手悠然自得地动弹了几下，很溜地拍着马屁：“一样帅。” 沈雁来想起秦慕简那张气死人的脸，不爽地说：“我可比他帅多了！” 不料，秦慕简站出现在了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说好了的，让他单独跟秋秋呆十分钟。 沈雁来冷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还真是分秒不差。 沈秋秋看了看门外的秦慕简，又看了看沈雁来，客气地招呼：“秦医生，也来了。” “你叫他什么？”沈雁来抬了抬下巴，挑衅地看了看秦慕简。 叫他二哥。 却叫秦慕简秦医生。 这亲疏一听就明白了吧！ “秦医生啊！”沈秋秋笑了笑：“我和秦医生认识的时间太久，叫习惯了，改不了口。” “你和他认识的时间久？”沈雁来气到冷笑，泛着一股子酸味说。 “是啊！”沈秋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在医院的时候，秦医生负责给我做术后的心理疏导……我脑袋开了刀，这儿还有道疤呢！” 沈秋秋指了指自己的头。 她的头发不长，开颅手术时剃了光头，长了半年，才长了不到七厘米，还是只能留小男生的发型。 可足够盖住她头上的疤痕了。 沈秋秋怕沈雁来不信，还特地扒拉扒拉头发。 沈雁来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偏偏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明星的工作都很忙的，尤其是他们这种刚刚成团没有多久的偶像。 来接沈雁来的汽车早就停在了大门口，小助理催了八遍。 可是沈雁来实在不放心沈秋秋。 “秋秋，我要去工作了。”沈雁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扔给她一部智能手机，“我把我的手机号码，还有我经纪人和助理的手机号码，都存在了手机里。” 然后呢？ 沈秋秋眨巴眨巴眼睛。 沈雁来不容反驳地又说：“你要经常给我发信息，每天都得跟我通一次视频电话。遇到什么事情，也要及时打给我。” “啊？”沈秋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有那么熟吗？又不是正在热恋期。 沈雁来像小时候一样，举起拳头威胁：“沈秋秋，你不跟我通话试试！” 沈秋秋下意识缩了缩脑袋，“知道了，二哥。” 沈雁来准备抬腿走人，斜了眼秦慕简，又停了下来，“我和他吵架了，你向谁？” “嗯？”沈秋秋下意识看了看秦医生。 她想要场外求助，这都什么问题啊？ 沈雁来的耐心有限，催她：“选啊！” 沈秋秋为难地哼唧了一声，悄悄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他。 “走了，”沈雁来的心情好了很多，瞪了眼秦慕简，走了出去。 沈秋秋被沈家这些男人搞晕了，难不成是她长得可爱，人见人爱？ 才来沈家两天，沈秋秋有一种真的活成了沈家小公主的感觉。 沈雁来都走了，可是秦慕简还在这里。 这人很奇怪，他二哥走了，都不知道送一送。 沈秋秋试探地问：“秦医生，你和二哥吵架了？” “没有。” 沈秋秋默默点头，医生的嘴骗人的鬼！ 肯定是吵架了，秦医生还是吵赢的那种。 看透不说透，她是小机灵鬼儿！ 沈秋秋转了话题，“秦医生，找我有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 第6章 样本13（6） 秦医生才不会没事找她，每天都是雷打不动来送药。 话不多说，可那双眼睛就像长在了她的身上，让人怪不自在的。 秦慕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秋秋的脸上从错愕到疑惑的神色转换，就在几秒之间，而后恢复了平静。 “哦，快开学了，爷爷让我来问问你有什么打算？” “嗯？”沈秋秋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秦慕简又说：“你可能不记得了，你是北城大学的学生，但是你半年多前，因为病情复发，休学了。” “我啊？”沈秋秋夸张地指着自己。 她在医院呆了半年，可从来都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沈秋秋觉得不可思议，她想一定是秦医生在拿自己开玩笑。 她木纳着脸又问：“那我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秦慕简对答：“服装设计。” “大几？” “你大三上了半年，休学了，还得重新上。” 沈秋秋觉得这比院长爷爷收留她，还让她难以接受。 “我那么厉害的吗？”她喃喃自语。 沈秋秋不敢轻易相信，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条死僵了的咸鱼。 可生活比小说都狗血啊！ 原来爷爷不止资助了她看病，还资助了她上学。 她做完了手术，居然全都不记得了，实在是太不应该。 沈秋秋拒绝了秦医生再休学一年的提议。 读书嘛！蛮好的。 爷爷都八十多了，还没有退休。 她也没有那个脸，让沈家养她一辈子。 秦慕简给沈秋秋留下了一张她大一时的满分成绩表，让她好好想想，就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两天前，沈秋秋的生活还是黑白色的。 黑色的夜晚，白色的医院。 可一到沈家，忽然变得有趣了起来。 就连秦医生也变得顺眼了不少。 沈秋秋发起了呆，连秦医生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不过，她顾不上想的太多。 沈秋秋算了算，九月一号开学的话，离开学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她躲进了衣帽间，开始扒拉那些漂亮的衣服。 服装设计……应该需要才华或者创意的吧！ 她抓了抓头，实在是没有一丁点的熟悉感呢！ —— 沈家有一个特别大的大书房。 两间屋子打通，里面摆了八个超大的书橱，满满当当。 沈秋秋征得了爷爷的同意，可以随意进入书房学习。 她在书房里找出了两本和服装设计搭边的书，坐在沙发上，斜了眼睛打量一边的秦慕简。 很奇怪的，在沈家陪着她最多的居然还是秦医生。 他坐在空调的出风口边，手底下是一本英语杂志，看得入神。 沈秋秋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哪本小说里看过这样的情节。 穷病女被富人家收养，一路金手指大开，最后发现自己是首富或者首长家的沧海遗珠。 总之，狗血外加煽情，可能还会跟几个长相帅气的小哥哥，发生点感情纠葛。 沈秋秋异想天开想到这里，又想到秦医生的性格，打了个寒战。 她试探地问：“秦医生，你不用上班吗？” “休年假。” 秦慕简对她有问必答，但语气一般般就对了。 不过，这样也好过在医院里动不动就要催眠她有趣。 沈秋秋“哦”了一声，低下头，书没有看两页，又去打量他。 秦医生比书好看。 他今天穿的是休闲装，灰绿色的亚麻短袖和黑色的长裤，衬得他慵懒又帅气。 原先会梳上去的头发，随意地搭在额前。 他低头看书的时候，一动不动，只能看见长长的眼睫一颤一颤的。 多好看的人呐，已经趋近完美！要是每天晚上不让她吃药的话，她就承认他讨人喜欢了。 秦慕简忽然动了一下，伸出去的大长腿，缩了回来。 沈秋秋吓得赶紧低头，抬手翻书的时候，撞到了水杯。 她“呀”了一声，跳起来。 杯子里溅出来的水顺着她的小裙子，缓缓流到脚踝。 秦慕简抬眼看她，眼神格外的冷静，“水洒了？” “嗯。”沈秋秋没好气地拿鼻子回应。 这多明显的事情啊！ 她的手边没有纸巾，拎了拎湿哒哒的小裙子。 沈秋秋的腿型很好，小腿很长，腿肚靠上，显得纤细匀称。 秦慕简顺着她的腿往上看，扔过去了一包纸巾，“别把书弄湿了。” 书重要还是人重要啊？ 水那么烫，连关心一句都不会。 沈秋秋撅了撅嘴，抽了张纸巾，湿漉漉的小裙子掀到了膝盖的上头，大腿都烫红了。 她轻轻地吹了几口气，不经意抬头的时间，正好对上秦医生的眼睛。 沈秋秋一阵欣喜，觉得自己找到了“报复”他的方法，一脸“我抓住你了吧”的揶揄表情，还呲了呲牙，“看什么看？” 沈秋秋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秦慕简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啼笑皆非，“我是医生！” 沈秋秋以为他傻了，“我知道啊！” 秦慕简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眸，“我当医生的第一节 课，导师就教导我们要放下性别之分。在医生的眼里，只有人体器官和疾病。” 沈秋秋偏了偏头，小声嘟囔：“可你是心理医生，又不是外科医生。” 秦慕简还是听见了，他的眉头闪过了一丝躁郁，扯了下嘴角，闷哼：“我从来没有当你是女人。” 我方刚刚发起进攻，自家的水晶塔就被推倒。 沈秋秋扔了纸巾，气呼呼地抱着书出了书房。 她再也不想跟秦医生说话了。 可这屋子里，除了秦医生在，就只剩下徐嫂了。 准备晚饭的时间，沈秋秋跳到了厨房。 徐嫂正在做五花肉焖笋子，瞧见她就笑眯眯地说：“你大哥该回家了。” 沈秋秋愣了一下：“今天吗？” “是啊！”徐嫂掀开了锅盖，五花肉的香气扑鼻，她夹了一块瘦肉，放在了小碗里，“秋秋，你来尝尝。” 沈秋秋接过了筷子，肉塞进了嘴里，怪不好意思地说：“徐嫂，我不是小孩子了。” 徐嫂笑了笑，又夹了块笋，“尝尝，笋子有没有入味儿！”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沈秋秋已经被喂的半饱。 从厨房出来，沈秋秋在书房的外头看见了秦医生踱步的身影。 她推开了书房的门，“给你！” “什么？”秦慕简走了过去。 一张折在一起的便签纸塞到了他的手里。 沈秋秋转头就走。 秦慕简打开来看，便签纸上画的是一只双手环胸，横眉生气的兔子。 秦慕简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会儿神，然后翻开了文件夹，将便签纸归档了进去。 那里头还有一张简笔画，正是沈秋秋离开医院那天塞到他办公室门缝里的。 他把两张画归档在了一起，在批注的地方写下了“情绪化”三个字。 才做好这些，书房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还是沈秋秋，一样的姿势，又递了张纸条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沈秋秋：哼，生气！ 第7章 样本13（7） 秦慕简打开的瞬间，她就不见了。 这次的简笔画是一只鼻孔朝天的长颈鹿。 秦慕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子。 大约十分钟之后，沈秋秋又来了，大眼睛忽闪了几下，将便签纸扔在桌子上就跑。 画一打开，秦慕简气得直笑。 长颈鹿被生气的兔子，一脚踹到了天上。 门再响起的时候，秦慕简没好气地心想，我都被你踹飞了，还没完吗？ 他一抬头，看见的是离家四天的沈一知提着行李箱，站在书房门前。 “这几天还好吗？” 沈一知热切地询问。 秦慕简不是沈家请的第一个医生。 在他之前的那位医生，是精神病科的专家。 那位专家的建议是用传统疗法，把秋秋关进精神病医院，接受电击治疗。 沈家的男人没谁能够舍得。 这时候，秦医生提出了“心理病就从心理出发”的温和疗法。 效果……就是眼前这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秋秋失忆了，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小了单纯了，也变得无忧无虑了。 沈一知稍微有些忐忑地等待秦慕简开口。 他希望自己接下来听到的不是什么坏消息。 “目前一切都在预期内，但是接下的治疗，需要家人的配合。” 秦慕简悄悄地合上了文件夹，没让沈一知看见沈秋秋的画。 沈秋秋的情况之所以一直没有进展，是因为她刻意地逃避和自己深层次的交流。 回到沈家之后，是有进展的。 她开始向他表达了。 “关于沈秋秋复学的问题……”秦慕简提起。 沈一知皱眉，他是反对她复学的，“秋秋她现在适不适合跟其他人接触？” 秦慕简淡淡地说：“我理解你的担心。沈秋秋目前的状态，确实犹如孩子，没有人保护不行。但是你不能因为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就想要关她一辈子。咱们治疗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她变成正常的成年人……” 沈一知反驳不了秦慕简的理论，沉吟了片刻后，“下周我们公司有个酒会……” “公司里认识她的人多吗？” “基本没有。”沈一知叹了口气，“我会提前安排好，也请秦医生多多费心。” 沈秋秋蹦哒回跨院，并没有呆多久，她想去看看秦医生收到画是什么表情。 她又从跨院蹦哒到前院。 跨院的门槛有点高，沈秋秋跑的太急，绊了一脚。 沈一知慌忙走出了书房，大声说：“秋秋，慢点！” 沈秋秋趔趄着站稳，忽略了他身边的秦慕简，惊喜地问：“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沈一知招了招手，“过来看，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沈一知的箱子一打开，零食瞩目，占据了半个箱子的位置。 “马卡龙，还有酒心巧克力。” “谢谢大哥。” 沈秋秋规规矩矩地说。 沈一知拧了拧眉：“秋秋，不用跟大哥客气。” 沈秋秋喜欢这个大哥，挑了个粉色的马卡龙塞进了嘴里，冲着他眯了眯眼睛。 机会正合适，沈一知随口似的提起：“秋秋，过两天公司有个酒会，你到时候和大哥一起去。” 沈秋秋懵了一会儿，“酒会？” 她记忆里，只参加过赵大爷的八十大寿庆祝会，分到了一大块慕斯蛋糕。 “酒会布置的有自助餐，还会有表演嘉宾……”沈一知慢慢下着勾子，小心地观察她的脸色。 沈秋秋对吃和玩是没有抵抗力的。 不过，她还在犹豫。 沈一知没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那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沈一知让助理送了一套礼服回家。 沈秋秋小心翼翼捧出了礼服，仿佛在捧一件精致而易碎的艺术品。 白色的薄纱，裙子上点缀手作的渐变色玫瑰花，摇曳又轻灵。 沈秋秋举着裙子，在镜子前比来比去，越比越失落。 她忽然听见了院子里的声音，捧着礼服，跑到了窗边。 “秦医生。”她招了招手喊。 秦慕简听见声音，视线越过桂花树的枝桠。 沈秋秋脸上的凝重和不自在，让他心头跳了一下。 风拨动了她的头发和手里的衣裙，秦慕简缓步走到了窗下。 “秦医生，大哥送我的新裙子……”沈秋秋的声音小小的。 “你以为沈家会在乎那几个给你买衣服的钱！” 秦慕简嗤笑了一声，转身走掉了。 “不是。”沈秋秋小声地呢喃了一句。 她想说的其实是她头发太短，穿礼服会不会不好看。 秦医生真是奇怪，有的时候对她很有耐心，有的时候简直是坏透了。 沈秋秋撇了撇嘴，她要收回秦医生变顺眼的想法。 秦医生还是那个秦医生，钻石一样亮晶晶，外表美丽，心硬的可以划破玻璃。 沈秋秋没有勇气穿上那么漂亮的仙女裙，她需要别人给她提供参考意见，她一点也不自信。 沈一知那么忙，她并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去烦他。 爷爷的话……算了，他就是能给意见，她也不太想听。 毕竟她和爷爷隔了六十多岁的年纪，审美观差远了。 这晚，沈雁来再发来视频的时候，沈秋秋愁眉不展。 “怎么了？是不是秦慕简欺负你了？”沈雁来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清晰可见。提到秦慕简时，他并不友善。 沈秋秋撅了撅嘴，否认：“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沈雁来又问。 “你等着。”沈秋秋跳下了床，去拿小裙子。她把小裙子放在身前比划着，举高了手机，使劲儿拉长胳膊问：“二哥，你看看我穿这裙子好看吗？” 沈雁来凑到了摄像头前，一张俊脸放大了不少，“好看！” 沈秋秋不自信地撩了撩自己的小短发，“那这样呢？” 沈雁来笑了起来，“你担心头发短和裙子不搭是吗？” “嗯。”沈秋秋点头。 沈雁来往身后的沙发靠了靠，“没事的，秋秋，我把我的造型师借你用。” “真的吗？谢谢二哥！”沈秋秋开心了起来。 她的笑刺疼了沈雁来的眼睛。 沈家人里，只有沈雁来难以接受这样的秋秋。 要知道他们是双胞胎，虽然长得不太一样，但他们曾经有着共同的心跳。 可是那天沈一知问他：“那你接受被绑在病床上，歇斯底里的秋秋吗？雁来，爷爷八十多了，他为了秋秋已经大病过一场。现在不是很好吗？秋秋的精神状态好，就是变得不认识咱们了，爷爷都能接受，你为什么不能……” 沈雁来晃了下神，黑色的眸子里，流光闪烁。 他眨了眨眼睛笑，吹牛似地说：“这算什么！秋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生命也借给你。” 沈秋秋连连摆手，怂怂地说：“不用不用，我不要你的命！” 沈雁来在心底叹了口气，以前的秋秋只会掐着他的脖子，喊“沈雁来，我要你的狗命”。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那样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沈雁来：我的妹妹我来宠！ 第8章 样本13（8） 有了沈雁来介绍的造型师，沈秋秋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不少。 她嫌自己的头发长太慢，每天都得拿手量一量。 想也知道，三两天，怎么可能会有变化！ 沈氏集团的酒会，定在晚上六点开始。 举行酒会的地方，正是集团旗下的五星大酒店。 午饭时间，沈一知为了晚上的酒会，特地回家换礼服。 沈一知沉稳大气，衣服的颜色多是暗色系，礼服也不例外。 藏蓝色的燕尾式西装，搭配乳白色的领结，贴合的恰好好处。 沈秋秋抬眼看去，一点都不夸张地拍着马屁。 “哇，大哥，你好像王子啊！” “哪个王子？是年过半百的查尔斯？还是发际线堪忧的他儿子？” 秦慕简不怀好意地笑。 沈秋秋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没好气地说：“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沈一知笑笑地看着两人斗完嘴，才说：“秋秋，你要和哥哥一起走吗？” 沈秋秋摇头，“我一会儿要去找二哥的造型师做造型。” 女孩子的精致是靠金钱和时间堆积起来的，沈一知对这点并不觉得麻烦，还甚是欣喜：“秋秋是个大姑娘了。” 沈秋秋不好意思地提议：“大哥，你告诉我地址，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去！” “这怎么行呢！”说着，沈一知故意看向一旁的秦慕简。 秦慕简略显不耐烦的语气：“我知道，我陪她。” 他觉得自己不当心理医生的话，完全可以去影视行业发展了，他这个□□脸的演技越来越自然。 “其实真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沈秋秋弱弱强调。 可是没有人理会她的声音。 沈秋秋别扭地看了看秦慕简。 她单方面和秦慕简闹别扭，已经闹了好几天。 沈秋秋觉得自己颇像个无情无义的渣男，和大哥二哥不熟的时候，她跟秦医生最熟了。 和大哥二哥熟了起来，秦医生这也不是那也不好，除了会逼她吃药，啥也不干。 沈秋秋越发不待见秦慕简，可这是沈一知的决定，她也不好拒绝大哥的好意。 沈一知走后，沈秋秋就回房去换礼服了。 她上网查过的，沈一知送她的这件礼服是意大利著名设计师的限量版高定，价值二十万美元。 秦医生说沈家不缺给她买衣服的钱，可二十万块呢！得是徐嫂一年多的工资。 沈秋秋穿好了礼服，站在镜子前照了一会儿。 真的，二十万的衣服穿起来就是比病号服好看太多太多了。 从跨院走回前院，沈秋秋走出了连亲妈都不认识的高贵步伐。 秦慕简居然和她穿了同色系。 白色的衬衣，一晃入眼帘，沈秋秋没有看清楚，还以为他穿的是白大褂。 不过要真是白大褂，也没问题。 秦慕简能把白大褂穿成小马哥的风衣。 沈秋秋挺了挺胸，等待他看见自己时的反应。 若是沈一知会夸她漂亮，就算是沈雁来也会啧啧两声。 沈秋秋的衣服和鞋子，是精心搭配过的。 作为一名未来服装设计师，她觉得自己就算失忆，对服装搭配的敏感度也不会差到哪里。 唯一的缺憾，就是她的化妆技术欠佳，打了腮红，像猴屁股一样，后来只能洗掉。 现下一张小脸素白素白的，穿不出小礼服的娇俏。 可是沈秋秋等了半天，秦医生还是一语不发。 她在心底叹息，假惺惺地客气：“秦医生，咱们走吧！” 造型师的工作室地址，她已经转发到了秦医生的手机上。 秦医生的汽车是辆黑色的大G，这车地盘太高，沈秋秋第一次居然没有上去。 秦慕简已经在驾驶座上坐好，瞥了眼过去，凉凉地朝她看。 这就尴尬了。 沈秋秋假装没有看见他不耐的注视，一手抓住了副驾的靠背，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她悄悄地呼出了一口气，还没有扣上安全带，秦医生就发动汽车了。 突然的晃动，让沈秋秋慌乱了片刻。 她扣好了安全带，那种紧紧箍住自己的感觉，倒是让她好受了不少。 沈秋秋扭头看着窗外，很认真地想，要不她还是单方面跟秦医生讲和吧。 她含蓄地问：“秦医生，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啊？” 沈秋秋的小算盘打得很精。 一般人听见这样的问题，就算是客气客气，也会说“不会啊！” 可巧了，秦慕简并不是一般人。 秦慕简将汽车开上了大路，又瞥眼看她，探究的眼神，“嗯，确实麻烦。” “啊！”沈秋秋差一点没有管理好表情，她鼓了鼓嘴，不想说话了，赌气似的撇脸看向窗外。 绿化带飞速倒退，沈秋秋气呼呼地想，就算今晚秦医生不让她吃药了，她也不会轻易跟他讲和。 耳边终于安静了下来，秦慕简在心底评估了沈秋秋目前的状态，又和大半年前做了对比。 大半年前，秦慕简第一次见到沈秋秋，那时的她思维正常。 但她看起来苍白，没有丝毫生存欲望的。 秦慕简和她隔窗对视，她的眼睛仿佛看着自己，实际根本没有焦距。 那时候她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有时候三天不吃不喝，有时候又暴饮暴食催吐不止。 秦慕简对她的第一判断是重度抑郁症。 后来她忽然失忆，就连心理年纪也跟着倒退。 21岁的她，认为自己只有十八岁。 而实际的心理年纪，秦慕简帮她评估过，顶多只有十三岁而已。 她思维混乱的同时，抑郁症倒是不治而愈，眉宇间再也没有那种死气，还有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沈家先前请来的神经科泰斗，认为她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 可秦慕简不这么认为，精神分裂患者会有典型的精神失常的现象，不止是不记得自己是谁，还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而失忆后的沈秋秋，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的状态。 只是从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秦慕简的思绪很快就被沈秋秋小动作的声音唤了回来。 她无聊的双手，不停地勾缠着安全带。 秦慕简想起了一会儿的酒会，严肃交代：“酒会上人多，你不要乱跑，得跟着我。” 沈秋秋听见这句话后，盯着秦医生的俊脸看了半天，她觉得自己的气势挺足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秦医生一看她，她就秒怂了。 沈秋秋低下头继续扣手指，嘟嘟囔囔，“一会儿好，一会儿又坏的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沈秋秋委屈巴巴，“秦医生，你会变脸是吗？” 第9章 样本13（9） 沈秋秋委屈巴巴的样子，惹笑了秦慕简。 他勾扯着嘴角，浅笑，让沈秋秋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啊，秦医生，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搞笑的是，沈秋秋的声音刚落，导航里也传出了一惊一乍的声音。 “我的天啊，下个路口要左转了！” 车里安静了片刻，沈秋秋干笑着，嘴巴都咧疼了。 马屁拍得太过头，她到底还是要点脸面的。 气氛有点尴尬。 不过好在，造型师的工作室已经到了。 秦慕简将汽车左拐，刚刚选了个车位停好汽车，沈秋秋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秦慕简都来不及出声阻止，沈秋秋兔子一样跳进了大楼，回头张望：“秦医生，你不用跟进来了。” 秦慕简才不会听她的，锁好了汽车，快步跟上。 造型师的工作室在十六楼。 沈秋秋焦虑地等待电梯，眼看电梯的门即将要合上，秦医生还是一闪身，进来了。 沈秋秋背靠着电梯壁，小声说：“你真的不用跟进来了，我自己可以的。” 秦慕简之所以判断她的智商和心理成熟度在13岁，正是依据她迫不及待地总想证明自己可以自立，还有她偶尔流露出来的小叛逆。 不过，对于真的13到15岁叛逆期的孩子来说，沈秋秋实在算是温顺的孩子了。 秦慕简没有出声，往另一边的电梯壁上一靠。 沈秋秋知道他在打量自己，闷闷撇过了脸。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门，她冲了出去。 沈秋秋敲开了门，大方介绍自己：“你好，我是沈雁来介绍来的……” 造型师姓蒋，是个御姐系的大美女。 听二哥说，在娱乐圈里也算小有名气。 蒋蜜看了看眼前羞答答像朵小白花一样的女孩，诧异了片刻。 她负责撩火的造型，和沈雁来的关系处得一向不错。 是以，那日沈雁来发信息给她，让她帮忙造型的时候，她一口就应了下来。 蒋蜜还跟他打趣，是不是金屋藏了个娇。 没成想，还真是个“娇”。 要知道男偶像若是被爆出恋爱的消息，那可叫偶像失格。 蒋蜜算半个娱乐圈人，对于偶像的起起伏伏，早就司空见惯。 要放在一般人身上，她顶多也就是报着一颗吃瓜的心。 可她这会儿居然有点生气，她没有理会那朵小白花，拿出了手机给沈雁来拨了过去。 她想问问他是不是作死，知道偶像失格的下场是什么吗？ 黑子造谣，粉丝回踩，能轮上他好几遍。 但是手机忙音。 蒋蜜双手环胸，堵在门前，不客气地开口询问：“你是沈雁来的女朋友？”说着，她又看了眼小白花身后的男人。 现在的小姑娘，一只脚踏两条船，玩的这么溜嘛！ 沈秋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造型师看起来脾气那么冲，她傻傻地呆在门口。 秦慕简推了推她：“秋秋，这就是二哥给你找的造型师？” “嗯。”沈秋秋很没有底气地回应。 那颗七上八下忐忑的心，听见秦医生的声音后安定了下来。 不过这误会可大了！ 回过神来的沈秋秋，连连摆手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她瞪大了眼睛，二哥对她是挺好的，但绝对不是对女朋友的那种好…吧！ 沈秋秋最大的本事，就是会让人产生一大串的问号。 这谁？看起来这么幼|稚？ 我们有那么熟吗？ 我要是直接推开她，她会不会哭？ 蒋蜜就是从这些问号里彻底认识了沈秋秋。 她是真的幼|稚，而不是看起来幼|稚。 “你们是沈雁来的弟弟和妹妹？”蒋蜜看着眼前的俊男靓女，诧异的很，但心情很诚实地好了很多。 “是啊！”沈秋秋见她终于相信，重重点头。 很快，蒋蜜又知道了沈雁来的弟弟不止长得跟沈雁来不像，就连姓也不一样。 蒋蜜为了刚刚把人堵在门口而过意不去，主动招呼：“秦医生，随便坐。” 她见多识广，毕竟不是沈秋秋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眼前的这位医生，怎么看也不像是沈雁来的弟弟。 她随口似地问：“秦医生贵庚？” 沈秋秋刚刚缓和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抢答：“秦医生和二哥是双胞胎，二十一了今年。” “是吗？”蒋蜜稀奇地说：“那秦医生可真厉害，21岁就做医生了。” 沈秋秋悄悄拽了拽秦慕简的袖口，抬头冲他挤眉弄眼。 秦慕简低垂了眼眸，只见她紧张的眉宇间透着轻灵之气。 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故意置之不理，淡淡地回答蒋蜜刚刚的问题：“我26。” 蒋蜜愣怔住了。 沈秋秋干笑着解释：“姐姐，我二哥他……嗯，二哥说了，娱乐圈改年纪的人其实很多。” 沈雁来的公开资料是21岁。 沈秋秋想让秦医生配合，说个谎话，可秦医生……是不是正直的有点过头了！ 沈秋秋不快地瞪了他几眼。 秦慕简挨的白眼儿多得很，根本不在意这一记两记的。 好在，蒋蜜什么都没问了，大方地敞开了自己的私人衣帽间，“秋秋，你想要个什么造型？” 这是沈雁来的特别交代。 他让蒋蜜观察一下，沈秋秋看见她这些走在时尚尖端的衣服时，有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蒋蜜凝了她一会儿，发现她的反应很正常，就和平时来她工作室借衣服的人反应一模一样。 白色的房门一打开，沈秋秋的眼睛都看直了。 沈家给她准备的衣服是很多，能开个服装店那种。 可跟蒋蜜这儿一比较，她这里就是大型的批发市场了。 不止有衣服，还有无数的鞋子、帽子、眼镜、手表。 沈秋秋拉了拉自己的短头发，默不出声。 她知道，这会儿不止蒋蜜在盯着她看，还有那个挺不招人待见的秦医生。 所有的诉求似堵在了嗓子口，她一扭头，“秦医生，你还是先出去吧。” 秦慕简抬了抬眼眉，不笑的他，浑身都冷冰冰的。 而且那种冰冷的触感，仿佛蔓延了整个房间。 他在分析，这到底是十三岁心理年纪的叛逆，还是…害羞。 他没有动。 蒋蜜一直没有出声，直觉告诉她，那位秦医生看妹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沈秋秋有点着急，跺了跺脚，“我有很…私密的事情。” 这个理由确实好。 秦慕简轻描淡写地看了看镜子边的蒋蜜，心想，她应该刺激不到沈秋秋。 “我在门口，有事叫我。” 他转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秋秋：秦医生总是盯着我看，我不好意思~ 第10章 样本13（10） 没有秦医生的空气里，莫名少了很多的压力。 沈秋秋吐出一口长气，这才冲着蒋蜜笑了笑：“姐姐，我头发太短了，还有我肤色太白了……” 这倒好办！ 她要是说想要个冰雪女王的造型，蒋蜜真会犯难，因为没有那套行头。 蒋蜜歪着头，上下打量她，起初是看她的五官和身材。 沈秋秋的长相其实是浓颜系，她的脸色很白，但眉毛很浓，五官立体，只稍微画点淡妆就会有跟浓妆差不多的立体效果。 所以一会儿的妆容，只轻描几处，点睛就好。 蒋蜜扫眼向下打量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那位秦医生的眼神不对了。 他像自己一样，好像是在观察沈秋秋。 真是奇怪！ 她是为了给沈秋秋做造型，他是为什么呢？ 蒋蜜的眼睛里闪过狐疑的光，不过沈家的人仿佛都是这样，如沈雁来，浑身上下包裹着勾扯人心的神秘感。 她并不想探究太多，打开了自己的首饰柜。 “哇！”沈秋秋惊讶：“姐姐，你这儿的饰品好多好漂亮啊！” 蒋蜜挑了挑眉，“那可不！你二哥上回开演唱会戴的耳钉和项链，全部都是找我借的。” 对于自己的专业，蒋蜜自信心十足。 “饰品这些小玩意儿，在精不在多，你挑挑。” 沈秋秋拿起了一个粉色双排珍珠发卡，在自己的短发上比了比，失望地说：“我戴不好看！” 蒋蜜笑笑，拿过发卡，别在了她的耳朵边，又推她到了镜子旁，“你再看！” 镜子里的女孩当真多了点颜色！ 沈秋秋惊喜万分：“好看嗳！” 蒋蜜打了个响指，傲娇气十足：“来了我这儿，你想不好看都不行！自信点宝贝儿，那些明星不上镜的时候，还没你好看呢！” “真的吗？”沈秋秋嘻嘻笑了起来，紧跟着问：“姐姐，你给苏雪来做过造型吗？” 最近为了关注沈雁来，她看了不少的娱乐新闻。 那个苏雪来是最近很火的一个女明星，沈雁来官宣了一部网剧，女主角就是苏雪来。 戏都没有开拍，就有不少的CP粉，还有个称号叫“来来组合”。 蒋蜜的表情僵了片刻，撇嘴说：“人家是二线，不跟我这种小造型师合作。” “她很红吗？” “不算实红，没什么代表作，靠衣品出圈的毯星。” 听撩火的魏图说，沈雁来和苏雪来的戏，是沈雁来自己争取来的。 蒋蜜不想过多的发表意见，摆出了自己的化妆品，“秋秋，我教你变漂亮。” 蒋蜜的手是真巧，画好了底妆，用橘色的腮红，轻轻在她的脸颊上弹了几下。 真的，沈秋秋亲眼看着自己越变越夺目了。 最后夹上了粉色珍珠发卡，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亮。 沈秋秋喜欢这样的自己，对着镜子，越看越欢喜。 “姐姐，发卡，我就戴一天，明天还给你。” 蒋蜜收拾好了毛刷，眨了眨眼睛，“不用还，你放心，我会跟你二哥算账的。” 沈秋秋很喜欢这个姐姐，沈家的同性只有徐嫂。 可徐嫂除了做饭厉害之外，和她聊不到一起。 沈秋秋是想借着还发卡的机会，再来这里，这下小算盘落空了。 她嘟了嘟嘴，想问问蒋蜜，自己能不能经常来这儿。 这时，门外响起了不耐烦的敲门声音。 “沈秋秋，好了吗？” “哦，好了！”下意识的，沈秋秋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回应。 蒋蜜收拾物品的手顿了顿，有意无意地提醒：“你这个三哥，对你挺特别的……” 沈秋秋撇嘴，无意识跟蒋蜜吐槽，“秦医生可厉害了。” “哪方面厉害？”蒋蜜不想承认自己想歪了。 这世上的变态有很多，尤其是斯文变态，喜欢圈|养萝莉，已经不算什么奇闻了。 可这问题把沈秋秋给问住了。 她“嗯”了半天，才说：“秦医生哪方面都挺厉害的，医院里有很多小护士都很喜欢他。” 门外的秦慕简看了看腕表，又催，“好了就走啦！” 蒋蜜的工作室旁边是个微商公司。 别问秦慕简是怎么知道的。 那些女人排着队，走T台似的，从他面前扭了三遍。 还有个大嗓门的，在自家的公司门口，大声和同伴说：“真的是个帅哥啊。” 蒋蜜听见了秦慕简的催促，拍了拍沈秋秋的小脸袋，“秋秋，如果，我是说如果，秦医生要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姐姐，知道吗？” 她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多事，可不多事的话，她今晚会睡不好觉。 沈秋秋似懂非懂地点头。 蒋蜜拉着沈秋秋走了出来，一开门，看见的就是秦慕简不耐烦的脸。 她冷着脸：“催什么催！这不是好了！” 秦慕简对女人的装扮没多少研究，对他来说，研究女人，还不如研究古往今来的精神病案例。 再出现的沈秋秋和刚刚并没有多大区别，衣服还是那套衣服，人也还是那个人。 可看起来却不一样了，看着他仍会躲闪的样子，像是误从森林里来到繁华都市的小精灵。 秦慕简做人的基本礼貌还是有的。 “谢谢。”他跟蒋蜜说。 蒋蜜心说，要谢也轮不到他。 她又拍了拍沈秋秋的肩膀，等沈秋秋扭头看向自己，交代道：“记得姐姐说的话了吗？” 秦慕简已经迈腿走向电梯。 沈秋秋一边点头，一边冲她挥了挥手。 电梯边，一个浓妆艳抹的高挑女人冲着秦慕简飞了一眼，主动勾搭：“帅哥，加个微信吗？” “滚。”秦慕简吐出的字，仿佛在冰水里浸泡过。 走廊的尽头，有几个女人探头探脑。 高挑的女人回望了一眼，强颜欢笑：“别那么紧张，就是交个朋友！晚上我们可以一起……” 一起干什么呀？ 她知不知道呀，秦医生就喜欢大晚上给人送药喝。 沈秋秋偏着脑袋。 她没见识过这种操作，眼神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没扫出奸|情的味道，只看见秦医生的眉头紧锁。 电梯“叮”一声打开了。 秦慕简拉着愣怔的沈秋秋进去。 那女人没勾搭上，自觉无趣，没进电梯。 电梯关上门，缓缓下行。 秦慕简严厉地说：“沈秋秋。” “嗯！” “不要学她，知道吗？” 沈秋秋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好学地问：“学她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沈秋秋一脸蒙逼，我要退出和秦医生的私聊！ 第11章 样本13（11） 秦慕简发动了汽车，这一路上，都没再跟沈秋秋说过话。 沈秋秋真的有一肚子的小问号，可碍于秦慕简的脸色，她有眼力劲地什么都没敢说。 实在是无聊了，她就对着车窗外，看车如流水马龙，飞快驶过。 好在，星灿酒店不多时就到。 沈秋秋想起这是沈氏的地盘儿，行为举止收敛了许多，端起了大家闺秀的派头。 她款款走到了酒店的旋转门旁。 酒店门口，负责接待来宾的是大堂经理崔启程和客服部的唐小沫。 沈秋秋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来酒会的。 唐小沫没有阻拦，伸手引导：“这位小姐，酒会在西边的宴会厅举行。” 崔启程却拦住了沈秋秋，煞有介事地训斥唐小沫：“什么人你都往里放。” 紧跟着，他虽是笑着的，但眼神很轻视地在沈秋秋的身上打量：“请问小姐贵姓？” 沈秋秋好不容易鼓足的底气，一下子消失的没了踪影。 她支支吾吾：“我……” “她姓沈。” 晚到了一步的秦慕简挡开了拦在沈秋秋面前的手，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的肩，带着她径直走了进去。 崔启程的面色不快，可他心里知道，今日能来的，都是总部的中高层。 他起初就是想借着稚|嫩的小女孩，给那个唐小沫一个下马威。 这次的酒会布局，交给了他和唐小沫。 而刚刚，沈总来的时候，只点名表扬了她。 紧随小女孩身后的男人，一看就不好惹。 崔启程紧追了几步，又问：“请问二位是哪家公司的？” “崔经理，你去忙吧！这二位是我的家人。” 沈一知刚刚走下电梯，半分钟前，他收到了秦慕简的信息。 沈秋秋朝他跑了过去，亲昵地喊：“大哥！” “原来是沈小姐，失礼了。”崔启程的脸色急速变化，他尴尬地颔首，又退到了旋转门边。 真的是，越想表现越是出错。 崔启程这人不止心眼儿狭窄，还爱居功。 这次的酒会布置，唐小沫带着人忙了整整一天，他是等到布置差不多要结束了，才出现的。 唐小沫没敢辛灾乐祸，却还是遭了他两记白眼。 另一边，沈一知带着沈秋秋进了宴会厅。 很快，星灿的工作人员差不多都知道，这位沈小姐是总经理的妹妹了。 时间还尚早，来的嘉宾不算多。 沈一知指着那些糕点冷拼，嘱咐沈秋秋：“秋秋啊，你多吃点，跟着三哥好好玩，大哥还有事，要去忙了。” “好的，大哥！”沈秋秋乖巧地说。 其实沈一知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沈秋秋的适应能力不好。 沈家的人不多，初到沈家时，她至少别扭了三天。 酒会上人来人往，他真是害怕自己的妹妹，被谁不经意“碰碎”了。 沈一知离开时，跟秦慕简对视了一眼。 秦慕简点了点头，放松的姿态，倒是让他下意识安心了不少。 沈一知要应酬，他的身影很快不见。 沈秋秋慌乱了片刻，回头看到秦医生时，忽然又镇定了。 “秦医生！”她唤了他一声，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很机灵地四下张望。 这儿的布置，跟电视剧上演的一样，那座高高的香槟塔，炫目极了。 沈秋秋抬头去看秦慕简：“我能喝酒吗？” 秦慕简像个没有感情的问答机器人，“沈秋秋小姐，你成年了吗？” “没有。”沈秋秋拉着脸，眨巴眨巴眼睛，不死心地哀求：“可是快了，我下个月就满十八岁了，那我能喝香槟吗？香槟不是酒。” 秦慕简轻笑了一声，“沈小姐，香槟的酒精度数在11到13度之间，你说香槟算酒吗？” 沈秋秋被怼到没词了。 她默默转身，翻了记白眼。 一个格子马甲的服务生端了酒盘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秦慕简叫住了他：“麻烦，给这位小姐一杯…” 他停顿了片刻，“酸奶。” 服务生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先生，只有纯牛奶。” “可以。”秦慕简从托盘上取了一杯，塞进了沈秋秋的手里。 酒会上的牛奶是专门为了小朋友准备的。 沈秋秋生了会儿气，委屈巴巴地握着牛奶杯子，四处乱瞪。 她用余光瞥见秦医生手里的橙汁，心理平衡了许多。 “秦医生，你不喝酒？” “我喝醉了，谁开车载你回家？” 沈秋秋撅嘴，她觉得自己跟秦医生真的是没办法好好沟通。 酒会上的来宾越来越多，沈秋秋在人群里看见了沈一知的身影。 她“嗳”了一声，第一反应是想过去，想着终于不用单独和秦医生呆在一起了。 她转念又想，沈一知现在应该是没有时间搭理自己。 沈秋秋陡然坐直的身体，瞬间又驼了不少。 她瞥了眼一语不发的秦医生，他的手里居然拿着一本杂志。 他为人那么闷，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些事情不能反复推敲，香槟的事情，沈秋秋就越想越上头。 她气呼呼站了起来，闷声闷气地说：“秦医生，我去洗手间。” “我和你一起！”秦慕简放下杂志，很自然地站了起来。 沈秋秋的脑袋都炸了一下。 什么意思啊？喝酒不自由就算了，连上厕所，都不自由了吗？ 她一会儿一定要跟蒋蜜诉诉苦，秦医生除了爱喂药之外，还总想跟着她。 不知道这算不算蒋蜜口中奇奇怪怪的事情！ 沈秋秋的内心已经炸毛了无数次，可还是怂怂地说：“秦医生，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秦慕简淡淡地说：“刚好，我也去。” 秦慕简招来服务生问明洗手间的位置，走在前面。 沈秋秋跟在后头，如同上刑场。 女士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 秦慕简停住了脚步，没有情绪起伏地交代，“我等你。” 沈秋秋没吭声，是对他最大的抵触了。 她走进洗手间，选了最里面的隔间，锁好门，干站着。 五星酒店的厕所都是玫瑰香味的。 她磨蹭了很久，腿都站麻了。 正想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闯了进来。 脚步声很乱，不止一个人。 “小沫，你别哭了。” 沈秋秋屏住了呼吸，她觉得自己现在出去很不礼貌。 只听劝人的又说：“崔启程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欢抢功劳就连上头都知道。” “他喜欢抢功劳就算了，我不和他计较。可那份主题房间的计划书明明是我做的，他怎么能那么不要脸，就改了个名字，说是他的呢？” 另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实在是太招人烦了，像是炸雷一样，轰的沈秋秋的脑袋都木了。 沈秋秋的眼皮儿困顿地耷拉了下来，一头磕在了隔间的木板上。 “谁？”唐小沫很紧张地回头。 沈秋秋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又睁开了眼睛，黑亮的眸子像是落了星辉进去，只是那光彩的锋芒像开了刃的刀一般锐利。 她取掉了耳边的粉色发卡，摸了摸撞疼的额头，戾气地低语：“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秦慕简：我等啊等啊等啊等 第12章 样本13（12） “砰”的一声，沈念念推开门，摇摇摆摆走了出来。 她径直走到了洗手台前，对着镜子，打开了自己的小手包。 这个妆容实在是太淡了！ 她嫌弃地在化妆包里翻找，沈秋秋那个小可怜，除了会装可怜和可爱以外，连自己的化妆品都没有。 她转头看向唐小沫，这个人她记得，刚刚沈秋秋见过。 “嗳，有口红吗？我要补个妆！” 唐小沫的脸都吓白了，她一眼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沈……沈小姐！” 酒店行业的服务人员，时刻要保持妆容的完整，她倒是随身携带有基本的化妆用品。 她颤抖着手，机器猫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气垫、口红和眼线笔，摆在了洗手台上。 沈念念站稳了，对着镜子，补妆。 口红的色泽够浓烈，是她喜欢的。 沈念念补好妆，这才慢慢地凑近，对上唐小沫的泪眼，拧着眉问：“哭有用吗？” 唐小沫被问的愣怔住了，她知道哭没用，可崔启程是唐经理的小舅子，除了辞职，她能怎么办吗？ 不过……她的眼睛忽然瞪圆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说：“沈小姐，求您在沈总的面前帮我讨回公道。” 沈念念没听见似的，偏了偏头：“那人叫……崔启程？” 唐小沫只觉得眼前的沈小姐很怪，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秦慕简不耐烦地看了看腕表。 他今天一天的时间都浪费在了等人上。 沈秋秋进去至少有半个小时了，就算是慢，也该好了。 秦慕简想找个女人进去看看时，女洗手间里传出了惊恐的叫声。 他拦住了匆匆跑出来的服务员，“怎么了？” “沈，沈小姐，砸碎了窗户，跳、跳窗了。” 秦慕简再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拔腿冲了进去，放眼看去洗手间里到处都是碎玻璃。 目瞪口呆的唐小沫，看见他的时候，紧张到呼吸都停滞了。 秦慕简紧盯着眼前的唐小沫，他的眼神不善，“那后面是哪里？” “酒，酒店的内部停车场。” 秦慕简在脑海里快速地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过滤了一遍，甚至还想了想几天之前的。 沈秋秋的状态一直都很稳定，到底是什么事情刺激了她？ 秦慕简蹙眉，逼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唐小沫拉着哭腔：“没有发生什么！” “我再问一遍，刚刚都发生了什么？”秦慕简下意识抬高声音，他可没有时间跟她在这儿磨蹭。 唐小沫被吓到语无伦次，“我，我的计划书被崔启程盗用了，我就是在跟同事哭，我们真的没有对沈小姐怎样！” 秦慕简的从医生涯里，还是头一回碰见跑路的患者。 可一时片刻，他也判断不了沈秋秋是不是受了唐小沫的刺激，他硬声吩咐：“先别声张。” 秦慕简烦躁地松开紧紧箍住脖颈的扣子，一迈长腿，也从窗户翻了出去。 看来，他得收回沈秋秋是个温顺孩子这句话了。 天色暗沉，停车场里只有汽车。 秦慕简一辆车一辆车地找过去，一无所获。 他找到了停车场保安，急切地说：“把对讲机给我！” —— 璀璨的宴会厅里，红酒与香槟碰撞，到处是相谈甚欢的景象。 沈一知一刻都不曾停歇，代表沈筠溪，与宾客应酬寒暄。 而半个小时前，沈一知就发现沈秋秋和秦慕简离开了宴会厅。 起初他没太在意，毕竟有秦慕简跟着。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禁不住不安了起来，和乌达的李总聊了没几句，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 “不好意思李总，失陪。”沈一知微微颔首，转身叫来了秘书江蕊。 “沈总，有什么吩咐？” “你去找找小姐和秦医生。” 江蕊踩着七寸的高跟鞋出了宴会厅，很快就回来了。 她朝沈一知摇了摇头。 沈一知拿出了手机，迈腿要往外面走，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一知。” 沈一知回头，停下拨号的手，“韩蝶！” 韩蝶是韩华日化的千金，沈一知的相亲对象。 说起来有点俗，可哪个圈子的婚姻，不是以门当户对为前提呢！ 算上这一次，两人一共吃过三次饭，看过一次电影。 谈不上有多喜欢，只是条件还算合适而已。 沈一知从小就知道，他和沈雁来不同。 比如半年前沈雁来非要参加男团选秀，爷爷知道的时候，仅仅是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他要参加选秀的话，整个沈家会乱成一锅粥。 长男，有长男的职责。 就好像现在，作为酒会的主人，让宾客尽欢，也是他的职责。 韩蝶的身旁还有个年轻的男孩，他们笑着走了过来。 沈一知只能暂时停下脚步，但他并没有准备停留太久。 他得去找秋秋，可酒会还得有沈家人在此镇守，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惊动爷爷。 爷爷的年纪大了，和他的老友聚在二楼的贵宾厅里喝茶聊天。 韩蝶一走过来，很亲昵地挽住了沈一知的胳膊，跟他介绍：“一知，这是我弟弟韩越东。” —— 今日的宾客已经全部到齐。 崔启程松了领带，躲在酒店后厨外的垃圾堆放地抽烟。 他手里的对讲机还在逼逼个不停。 “崔启程！崔经理在不在？” “烦死了！”对讲机里的声音很陌生，崔启程确定不是他的上司。 他关掉对讲机，一口烟抽到了喉咙里，又无聊地对着夜空吐烟圈。 “崔启程？” 又听见自己的名字时，崔启程愣了一下，心说这会儿怎么谁都找他！ 不过这悦耳的小声音，崔启程也不熟悉。 他“嗯”了一声，口无遮拦地说：“找你大爷干吗？” 头还没有扭过去，一只酒瓶在他的头顶炸开了花，血顿时涌了出来。 顺流而下的血糊住了崔启程的眼睛，他看不清，只听见那个奇怪的人拉着奇怪的腔调，令他不寒而栗。 “哇，炸开的玻璃瓶，好漂亮啊！像钻石一样，blingbling……还有血钻嗳！” “沈秋秋！”巷子的里头传来了砰的一声。 秦慕简顿下了脚步，试探地喊。 沈念念回头看见巷子口的身影，她拍了拍手，自言自语：“哇哦！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被秦医生逮到。” 作者有话要说：沈念念，第二副人格，审判者担当 第13章 样本13（13） 韩蝶和韩越东这对姐弟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沈一知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宴会厅的门口，正犹豫不定时，看见了沈秋秋一路小跑，径直回到了休息区。 大约半分钟之后，他又看见秦慕简匆匆进来的身影。 沈一知松了口气。 韩蝶没等来他的回应，拉了拉他的臂膀：“一知？” “哦！”沈一知的眼神又朝沈秋秋那边晃了几下，才朝韩越东伸出了右手，“你好。” 韩蝶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 韩蝶看不清楚她的五官，但是女孩露在裙子外面的腿，纤细笔直。 还有她身上那款意大利著名设计师的限量版高定。 那裙子原本她也相中了，可是下手慢了。 幸亏她没有挑大同小异的另一款，要不然就要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小妖精撞衫了。 韩蝶不动声色地转到了沈一知的面前，隔开了他的视线。 “一知，越东刚从国外回来，父亲让我带他见见你。” 韩越东嬉皮笑脸地说：“我家那老头子说了，沈总是我们这一辈的楷模。” 沈一知谦虚地回应：“哪里的话！” 谁知道，韩越东哈哈笑了起来，“我就喜欢跟我家老爷子唱反调，所以……我不是这么认为的。” “韩越东！”韩蝶抬高了声音，警告的意思极浓。 沈家的酒会，以韩家的身份还是没那么好得到邀请函的。 他能来这里，全靠她的施舍，居然还在这儿拎不清状况似的。 韩越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眼神乱飘。 韩蝶那个没出息的，为了能嫁进沈家，恨不得跪舔。 沈家的酒会太没意思了，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人在这儿使劲装逼。 而且别说明星了，连个网红都没请。 他听说沈家的老二可是进了娱乐圈，还以为能在这儿看见几个当红女明星，顺便组个局。 韩越东东瞅西看，一双眼睛落在了休息区。 他砸了咂嘴，碰了碰韩蝶。 韩蝶想要挡开他。 韩越东已经附在了她的耳边，小声说：“那边的腿精……你认识吗？” 韩蝶本不欲理他，可韩越东又说：“你要是肯帮我，我就听你的话。” 与此同时。 面色不明的秦慕简招手要了杯红酒，一饮而尽。 “沈秋秋，我们谈谈，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就坐在沈秋秋的对面，深邃的眼眸来来回回，打量了她许多遍，恨不能一眼看透她的心。 她的额头红了一大片，手背上还多了一道血色划痕。 嘴唇上的口红似乎比刚才红艳了许多，眼线也比刚刚重了一些。 沈秋秋坐在阴影里面，她可不敢去看秦慕简的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磨蹭了很久，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秦医生。 谁知道秦医生一来，就恨不得吃掉她似的。 沈秋秋避开了她的视线，手里紧握着牛奶杯，里面的牛奶轻轻地晃动着。 她稳了稳手，弱弱地讲：“怎么了嘛？” 怎、么、了、嘛？！ 秦慕简前前后后跑遍了整个星灿酒店，要不是在大堂的拐角看见了她一闪而过的身影，他都要报警了。 “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被人拐走了！”瞬息间，秦慕简消化了自己吃瘪的坏情绪，降低了音调，用了一种极具诱导性的问话方式。 沈秋秋悄悄地看了看他，无辜地说：“我一直在洗手间啊！出来的时候，没有见你，我还以为你被谁拐走了呢！” “沈秋秋，你说谎了。” “不，我才没有。”沈秋秋倔强地红了眼睛。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秦医生，你很奇怪，为什么总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聊天呢？而且，你为什么总是连名带姓的叫我？”沈秋秋的小情绪上来了，大有要把所有的旧账都翻出来的架势。 她抽了下鼻子，委屈的快要死掉了。 秦慕简愣怔了片刻，他堂堂一个心理医生，居然……被患者怼到了哑口无言！ “秋秋。”沈一知忽然从背后绕了过来。 于是，秦慕简亲眼看见泫然欲泣的沈秋秋一秒变脸，笑着抬起了头，“大哥。” 他的心口一堵，看了看沈一知身后的人，所有探究的话，只能先咽了回去。 沈一知看见沈秋秋的脸时，笑容收敛，“秋秋，你的额头……” “额头怎么了？”沈秋秋下意识摸了摸头。 没什么感觉啊，不疼不痒的。 沈一知张了张口，想说的话被秦慕简用眼神堵了回去。 他会意，赶紧岔开话题，“秋秋啊，来，这是韩蝶韩小姐，这是韩小姐的弟弟韩越东。” 沈秋秋刚才就看见沈一知身旁的这对儿姐弟了。 那位韩小姐真的如同电视剧里的名媛，妆容精致，一款黑色的半身裙，腰线收紧，衬得她玲珑有致。 和沈一知站一道，格外的惹人眼睛。 沈秋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需要人教，大方招呼：“韩小姐，韩少，你们好。” “你好。”韩蝶轻轻地一笑，一双美丽的眼睛有意无意落在沈秋秋的身上，转而很郑重地询问沈一知：“一知，这是……” 沈一知看着她的眼睛笑：“哦，正要跟你介绍，这是我妹妹。” “只听你提过弟弟，倒是没听你提起过妹妹呢！”韩蝶很好地掩饰了惊讶，嗔怪地说着，又探向了沈秋秋。 韩蝶受了韩越东的鼓动，提议过来休息，不是没有一点私心。 沈一知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这里，她潜意识里将这个女孩当成了情敌。 可真要是妹妹的话，就不能让韩越东那个人渣动她了。 韩蝶有点后悔，是自己没闹清楚状况，就冲动了。 沈一知之所以带韩氏姐弟过来，一方面是因着他自己不放心，想要过来看看秋秋。 另外就是按照他和韩蝶的发展，迟早要让韩蝶知道秋秋的特殊。 只是这个场合还是不太对，他没有继续介绍秦慕简的意思，只因不愿跟韩蝶解释的太多。 沈一知温润地笑了笑，含糊地说：“这不是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慕简：看着我，快点看着我！ 沈秋秋：你很奇怪，又没有要跟你谈恋爱 第14章 样本13（14） 这可不叫知道。 韩蝶还不知道沈秋秋的年纪、爱好、职业，以及占了沈氏集团多少股份，甚至连她是不是沈一知的亲妹妹，都不确定。 沈家在这个圈子里一向低调，据说当年，沈一知的父母结婚，连酒席都没有摆过，更不用提生孩子这回事了。 不过，也有人说，之所以低调，是因为沈老爷子不喜欢儿媳。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的原因，外人并不能考究。 韩蝶掩饰了心底的迷惑，笑了起来，“妹妹长得可真漂亮，像小仙女一样！怪不得一知要把你藏起来，现在才让我见到，他一定是怕我跟他抢。” 沈秋秋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嘴约等于骗人的鬼。 可今日一见韩蝶，她就甘拜下风了。 她微微低垂了头，假装不好意思的模样，“韩小姐才漂亮。” 她的后颈白嫩纤细。 韩越东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语出惊人地说：“当然是年轻的更漂亮。” 韩蝶跺了跺脚，怒道：“韩越东，你给我闭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笨蛋，她比沈一知还大了三岁。 韩越东才不会听他姐的话，笑笑地问沈秋秋：“嗳，你有男朋友吗？将来，我姐嫁给你哥，你嫁给我……干脆，沈家和韩家，直接换亲好了！” 沈秋秋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沈一知的眉拧成了一道。 上流圈子里不乏一些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哥儿，沈一知一向本着能交往则交往的态度，和气待人，可是韩越东踩到他的底线了。 “韩少！请！”沈一知的手指向了宴会厅出口的方向。 这对于韩蝶来说，无疑是打脸。 她就是再恨韩越东拎不清，现在这个情况，还是要替他开脱：“一知，越东是留洋派，开放惯了，他开玩笑的。” “是吗？”沈一知的语气并没有丝毫缓和。 沈秋秋刚刚就听明白了，这位韩小姐是大哥的女朋友。 大哥还没有结婚，就已经在为“女朋友和妹妹掉进河里先救谁”的问题，而头疼了。 她怎么好让大哥为难？她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秦慕简。 秦慕简对沈家的社会关系一点都不感兴趣，尤其是眼前的男人眼神猥琐，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喜。他瓮声瓮气地说：“大哥，我们先回家。” 况且他急切地想知道，沈秋秋消失的那半个小时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一知点了点头，“也好。” 秦慕简瞪了瞪那个韩越东，扯着沈秋秋的手腕走出星灿大酒店。 酒店的门口围了很多人。 一头血的崔启程，被抬上了120救护车。 酒店的保安部经理带着警察踏上了台阶，正要去宴会厅里找人。 崔启程抽烟的那条小巷很背，可因为紧挨着星灿的后厨，所以也在酒店保安部的监控范围内。 只是崔启程本就有心躲监控，站的位置很不好，处在监控的死角区，别说拍到正脸了，连袭击者的背影都没有看到。 只知道是个女孩，很年轻。 沈秋秋愣在原地。 她怕血，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挤了出来。 她头疼的要命，热泪贴着面颊滚落，一时间，她忘记了呼吸。 “沈秋秋……秋秋……” 秦慕简发现了异常，伸手将她拉到身后。 另一只手别到了后面，死死扣住她的腰，让她的脸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后背。 这时，接到报案的警察注意到了台阶上那个身着白色裙子的女孩，朝着他们大步走去。 “你好，请问你们认不认得这个发卡？” 警察的手里是在现场发现的珍珠发卡。 发卡上染的有崔启程的血，警察怀疑这是打人者遗失在现场的物证。 酒店门口的人越围越多。 唐小沫也在其中，她听说崔启程被人打伤，就赶紧跑了过来。 唐小沫的视线落在了沈秋秋的身上，眼神闪烁。 沈秋秋的脸色苍白，只探出了一只眼睛，看了看那发卡，发卡上的血刺激的她惊呼出声：“啊~” 发卡是她的，她记得。 可是什么时候丢的，丢在了哪里，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是我干的。”秦慕简反手搂紧了她。 警察诧异地问：“你干了什么？” 秦慕简的语气坚定，“不管什么，都是我干的。” “警察办案，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警察小张指了指不远处的警车。 秦慕简感受到身后的人一阵颤抖，“我妹妹的身体不好，让她先回家，我跟你们去。” “不，秦医生……”沈秋秋如猫叫一样地喊。 小张几乎可以肯定，打伤崔启程的是那个死活不肯露脸的白裙女孩。 他硬声回绝请求：“每个公民都有配合警察办案的义务。” “这是沈小姐啊！” “哪个沈小姐？” “沈小姐打伤了崔启程？别开玩笑了。” “就是例行问话吧！” “你们没听说吗？崔启程自己说打人的是个女的。” “不会吧！” …… 星灿员工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人也越聚越多，很快就会惊动宴会厅里的沈家宾客。 沈老爷子是个死要面子的，他一定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孙女不太正常。 沈秋秋的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 她的神经紧绷，濒临崩溃。 就连秦慕简也无法预测她真的精神崩溃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他抬头看了眼警车的狭小空间，温声说：“秋秋，你陪三哥，跟他们走一趟吧！” 沈秋秋吸了吸鼻子，满脸的泪痕。 她的脑袋里仿佛被灌进了浆糊，“秦医生……” “叫三哥！”秦慕简撇头，轻笑：“你说我连名带姓的叫你，你还不是一样秦医生的叫来叫去！” “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沈秋秋稀里糊涂，就被秦慕简哄上了警车。 车门紧锁，她怯怯地揽紧了秦慕简的胳膊，警惕地看着前头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 小张压了压大盖帽，扭头认真地打量女嫌疑人。 文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拿酒瓶子给人开瓢的。 他郑重地说：“政策我就不重复了，我先问隐情……打人动机是什么？” 这时，负责开车的警察发动了汽车。 沈秋秋的身体不由自主晃动了一下，她听见警察的问话后，又往秦慕简那里靠了靠，还像鸵鸟一样，将脸埋在了他的胳膊上，以为这样就是最安全的。 小张“嘶”了一声，抬高了语气，准备吓唬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基本政策，懂不懂？酒店的后厨那可是有监控器的。” 秦慕简的眼皮动了动，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沈秋秋的耳朵，“不好意思，我妹妹的身体不好，请你别吓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啦 第15章 样本13（15） 小张不依不饶地教训：“身体不好，也不可能逃避法律责任。” 秦慕简微微挑了眉眼，“我就事论事，如果监控器真的拍到了什么，我们就不会有被请回去调查的待遇，而是抓，对吗？” 小张被怼笑了，他扭了头向前，不再说话了。 伤人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受害人要不要追责了。 分局跟星灿酒店隔了一个路口。 车停好之后，秦慕简牵着沈秋秋下来。 分局不大，除了前头的办公区域，后头的房间一字排开。 小张带着他们进了第三个门。 沈秋秋如同八爪鱼，恨不能长在秦慕简的身上。 小张本想将两人分开，可看小姑娘怯弱的样子，也生怕她真被吓出什么毛病。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询问程序了。 小张坐在电脑前，准备记录。 “姓名？” 沈秋秋一惊，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秦慕简低了头，轻声询问：“饿？” “有点。”沈秋秋点头，小声地说。 酒会上有很多点心，她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吃。 “我在问姓名！”小张从电脑后探出头，拍了拍桌子。 秦慕简看向他，理所当然地说：“警官，我妹妹饿了。” 小张知道自己要是拒绝的话，他肯定又要说“我妹妹身体不好”，没准儿还会跟他扯人权。 他认命地站了起来，气哼哼地说：“行，我给你们弄吃的，吃完了再不好好交代的话……” “交代。” 秦慕简简短地说。 小张闷哼一声，转身出去。 沈秋秋小声问：“秦医生，交代什么呀？” 秦慕简眨了眨眼睛。 小张拿回了两盒热腾腾的泡面。 秦慕简接过了一盒，背对着沈秋秋，快速地往泡面碗里，放了一颗安眠药。 “你……”动作之快，小张都来不及出声阻拦。 秦慕简用眼神制止了他。 小张想问他，是不是投毒。 可转念又想，这可是在警局，作死也不会作到这种程度。 他决定静观其后。 秦慕简转身，“秋秋，吃吧！” “秦医生，你不吃吗？”沈秋秋瞪圆的眼睛瞥向小张手里的另一盒面。 直到秦慕简说了“我不饿”，她才收回了目光。 沈秋秋“哦”了一声，举着叉子，吸溜吸溜吃面的样子，活像一只小松鼠。 秦慕简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另一盒面，小张解决了，他边吃边观察，心里有点发抖。 这哥哥看妹妹的眼神，也太变态了。 不是亲兄妹吧？ 这面不大好吃，沈秋秋只吸溜了几口，没觉得吃饱，居然把自己给吃困了。 她推开了泡面，蔫蔫地说：“我吃饱了。” 秦慕简不动声色地诱导：“那你趴一会儿。” “嗯。”沈秋秋趴在了桌子上，努力睁大眼睛，可眼皮儿总想打架。 秦慕简一根手指，有节律地轻点她的额头，“累吗？” 沈秋秋打了个哈欠，她不太想说话了。 时间可能过去了五分钟？ 一分一秒过去，小张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几次看向那个哥哥。 秦慕简坦坦荡荡地跟他对视后，终于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沈秋秋。” 原本已经合上眼睛的沈秋秋，没有意识地回答。 小张的内心有一万头马奔过，他不太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秦慕简的眉头皱了皱，紧跟着问：“秋秋，你从洗手间消失的半个小时，去了哪里？” “我一直都在洗手间啊！”沈秋秋的声音如同呓语。 秦慕简微微叹息，停止了轻点她额头的动作，抬起头，为一脸蒙逼的小张解惑。 “我叫秦慕简，是沈念秋的心理医生……” 从身份的层面上说，沈秋秋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名字，沈家的三小姐唤作沈念秋。 “你好，我来接沈念秋。” 走廊上传来沈一知的声音。 秦慕简站了起来，跟小张交代：“后续的手续，恐怕得让其他人来办！” 他打横抱起沈秋秋的时候，沈一知大步进来。 “我来。”说着，沈一知不由分说抱走了沈秋秋。 手臂上的重量一轻，这时，秦慕简听见小张阻止道：“你们还不能走……” 口供还没有录，一个都不许走。 秦慕简叹了口气，转回头，明明白白告诉他：“沈念秋不具备负担法律责任的能力，后续的证明手续，我会让人……” 他的解释被沈一知打断了：“不，我妹妹根本不可能打人。” 他大步走了出去。 小张还想开口阻拦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自称是沈念秋的律师。 沈一知和秦慕简是一前一后回到沈家。 沈筠溪就等在院子里，看见孙子抱着完好无恙的孙女回来，松了口气。 “秋秋有事吗？”他沉声问。 “没事，秋秋就是睡着了。”沈一知回答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脚步，“爷爷，我先送秋秋回房。” “嗯。”沈筠溪拿拐棍捣了捣地，跟刚刚进来的秦慕简说：“秦医生，我们谈谈吧！” 秦慕简跟着沈筠溪进了书房。 徐嫂泡好了一壶花茶送过来，一语不发，又退了出去。 门再响起，是沈一知进来了。 沈筠溪重重地叹息：“秦医生，你半年前说秋秋不是精神分裂……说吧，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能承受。” 两双眼睛朝自己看了过来。 秦慕简瞥眼看着杯子里的菊花上下浮沉，一语如炸雷一般，在房间里响起。 “是多重人格。”他稍作停顿，又说出了自己今日吃瘪的原因，“我起初以为她仅仅是双重人格，可是今天的意外……我的初步判断，沈念秋的身体里住着不止两个人格。 沈念秋的第一副人格，已经霸占她的主人格意识半年多的时间。亲情的刺激，也并没有唤醒她的主人格。 现在看来，副人格完全不知道主人格的存在。 但主人格知不知晓副人格，我还不知道。 沈念秋的第一副人格，情绪化，敏感多疑，智商和成熟度停留在13到15岁之间，天真温顺，注意力非常容易转移，对自己穷病女的人设深信不疑。第二副人格……” 秦慕简说到这里，略有迟疑。 沈一知急切地追问：“第二副人格怎么了？” 秦慕简：“不管你们相不相信，照目前的状况看，她的第二副人格很可能具有暴力倾向。” “这不可能。”沈一知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 看得出来，一向温和的他，是真的动了气。 第16章 样本13（16） 由于秦慕简对沈念秋第二副人格的判断依据太少，和沈氏祖孙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秦医生，秋秋的病，还得继续仰仗你。”沈筠溪重重地叹息。 沈一知叫了声：“爷爷！” 他对秦慕简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居然不是第一时间通知他！ 要是他当时在场，绝不会让警察带走秋秋。 沈筠溪却自有判断，他认为秦慕简的处理很合适，既保证了沈秋秋的安全，又保全了沈家的颜面。 他的话一向不容人质疑，摆摆手，让两人出去。 沈一知迈腿，打先出门。 秦慕简紧随其后，走到院子里，“谈谈？” 沈一知回头，静静地凝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秦医生，我需要先和我妹妹谈。” 秦慕简知道，信任一旦崩塌，想要重新建立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了沈家为他准备的房间，秦慕简打开了笔记本，开始浏览沈念秋的病例。 秦慕简为沈念秋建立了一个系统详细的病例，记录了这半年里有关于她的所有事情。 沈家没有人确切地知道沈念秋的发病原因。 秦慕简根据她的成长经历推断，她的发病原因很可能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沈念秋八岁那年，跟随父母出门，汽车发生事故，冲下了悬崖。 沈氏夫妻因为那场灾祸双双毙命，而受伤的沈念秋等待了72个小时，才被人从悬崖底救起。 那72个小时，对于一个八岁的女孩来说，太过漫长了。 而且，沈念秋后来绝食的经历，一直都是以三天为时间单位。 沈筠溪一直避而不谈十几年前的那场，令他一下子没了儿子和儿媳的车祸。 沈一知那时正在国外留学，知道的并不太多。 而沈雁来和沈念秋一样，当年八岁，只知道哭的年纪。 据沈家的人说，其实那场事故之后，沈念秋并没有出现异于常人的状态。 悲伤仿佛只笼罩了一时，她坚强快乐地长大，并且考上大学，学习了自己最爱的服装设计专业，计划着大学之后，再出国深造。 沈家人第一次发现她变得不同，还是去年暑假。 也就是说，沈念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在幼时表现得并不明朗，成年后很可能经历了又一次创伤。 而这创伤具体是什么，沈家人后来有调查过。 秦慕简想问的就是这件事情，以及和沈念秋有关的更详细的点点滴滴。 他辗转反侧一夜，一闭上眼睛就是沈秋秋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 别说沈一知死活不肯相信，就连他对自己的推断也忍不住怀疑。 沈秋秋倒是一觉睡到大天光。 她伸着懒腰睁开眼睛，迷怔了一会儿，环顾完四周，自言自语：“咦，我怎么回家了？” 昨晚的记忆一下子涌进了脑海里。 她记得昨天秦医生说要跟警察交代什么事情。 她跳下床，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开了一夜的空调，屋里的地板比院子里还要凉。 沈秋秋站在跨院的中间，喊：“秦医生，秦医生……” 面前的门没有喊开，身后的门却应声而开。 “秋秋。” 沈一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大哥，秦医生不在吗？” 沈秋秋转了头。 风吹动了她的睡裙，裙摆紧紧地贴在她纤细的腿上，显得人格外的单薄。 沈一知和何沈雁来的长相，是典型的沈家人样貌，两兄弟的长相很像父亲，与祖父也有神似的地方。 沈秋秋则长得与母亲如出一辙。 却比沈一知记忆里的母亲，更加的苍白纤弱。 复杂的神色从沈一知的脸上一闪过去，他笑了笑，“哦，他上班去了。” “上班？”沈秋秋愣了愣，不太相信地说：“真的？” 沈一知笑着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傻瓜，大哥怎么会骗你呢！快回去，鞋子都没穿。” 沈一知拉着沈秋秋的胳膊回到了她的房间，推着她坐在了床尾凳上，转身去拿她的拖鞋。 沈秋秋晃悠着脚，“大哥，昨天我是怎么从警察局回来的？” 沈一知半蹲在她的面前，抓了她的脚踝，伸手替她穿拖鞋，随口一样应答：“我去接的啊！”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只记得有人受伤了。 沈秋秋仔细回忆，忽然想了起来，“啊，我的发卡！” 她紧张了起来。 沈一知见她瞳孔紧缩，就连脚都僵硬地套不到鞋里去。 他还记得那天秦慕简是怎么处理的。 沈一知不动声色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秋秋，你喜欢大哥吗？” 沈秋秋微微张口，惊讶，但是很认真地点头。“喜欢啊！” “那秋秋喜欢二哥吗？” “喜欢。” “爷爷呢？” “最喜欢爷爷。”沈秋秋抿了嘴笑。 沈一知笑弯了眼睛，眼神忽闪了一下，“那秦医生呢？” “秦医生啊！”沈秋秋认真地想了想，认真地说：“大哥，你知道吗？我对秦医生不是喜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生病了的话，秦医生就是我的药。没有几个病人喜欢吃药呢！可是病人不能没有药。” 沈一知沉默了半天，忽然又问她：“秋秋，那你喜欢韩蝶吗？” “未来大嫂？” “还不算。” “我们才见过一面。”沈秋秋的眼神闪烁。 “你跟雁来不也才见了一面。” “不啊，二哥几乎每天都要跟我视频聊天。” “啊，对了。” 沈秋秋吓死了，她赶紧拿出了手机，未接的视频电话，一共有二十二个。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睡得这么死啊！” 沈一知探了头去看：“没事，你给他打过去，他会开心的。” “真的？”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一知走了之后，沈秋秋忐忑地拨通了沈雁来的视频。 “你昨晚干吗去了？”沈雁来的声音很严厉。 “嗯……”沈秋秋的眼神乱飘。 她想这事瞒不了，就算她不说，也难保大哥和秦医生不说。 沈秋秋抿了抿嘴，“二哥，我昨天去警察局了……配合调查……” 她走到了窗边，看见沈一知跨过了院门，离开。 她这才又对着视频，深吸一口气，眼眶红红的，“二哥，我觉得我可能犯错了，蒋蜜姐姐送我的发卡在警察的手里，上面有好多血，但是我真的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你受伤了没有？”沈雁来很紧张地问。 他原本正在上妆，为了一会儿的表演，听见她的话，瞬间就丢开了化妆刷。 沈秋秋以为他会追问很多细节，哪儿知道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她愣了片刻，摇头，又点头。 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背上那道浅浅的血痕已经结疤，“这算不算受伤啊？” 沈雁来凑近看了又看，伤口很浅，他松了一口气，不客气地吐槽：“你再晚点跟我视频，伤口都要愈合了。” “二哥，你都不……惊讶的吗？” 沈秋秋觉得沈雁来的关注点不对。 正常人听见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好奇她到底干了什么？连她自己都好奇。 沈秋秋咬了咬唇，沈雁来的话题已经绕到了其他上面去。 “秋秋，我下星期能回家一趟。” “你下周没有行程吗？” 沈秋秋没有说自己早就偷偷进了沈雁来的粉丝群，群里公布的有撩火的行程。 她记得撩火下周的行程还是挺满的，要录红柿台的综艺，有个直播，还有一场小型的粉丝见面会。 当偶像是很忙的，尤其是当红偶像。 沈雁来没有回答，拔掉了自己一根儿杂乱的眉毛，“不就是一个发卡，等我回去，买一打给你。” “不是，是我借蒋蜜姐姐的。” “那咱再买一打还她。” “好。”沈秋秋抿了抿嘴。 一直到视频结束，沈雁来都没有问过一句受伤的人怎么样了！ 大哥也是，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昨晚的事情，甚至连提一句都没有。 可能是发卡上的鲜血太让她惊心了。 沈雁来挂掉视频之后，沈秋秋握着手机发了很久的呆。 她想自己丢失的记忆，可能不止是半年前的。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心跳加速。 — 秦慕简一早就到了疗养院。 疗养院的工作很简单，能来疗养院的多半是离退休干部，可能会出现的心理问题也多半是儿媳妇不孝顺，或者儿女太忙碌。 秦慕简会选择来到这里的最主要目的，其实就是沈秋秋。 沈家如果跟秦慕简解除了委托关系，那他得好好思考接下来的去处。 秦慕简忽然收到了沈一知的信息。 [谈谈！] 秦慕简看了眼信息，没有回复，他今天并不准备回沈家。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 第17章 样本13（17） 秦慕简穿上了白大褂，走出办公室。 护士台前。 林护士拿着记录本，“秦医生现在查房吗？” 她原本是照顾院长孙女的专职护士，院长孙女走了之后，荣升为了三楼的护士长。 三楼是疗养院的贵宾房，单人单间，一共住了六个老人。 今天六号房的刘大爷过寿，儿女孝顺，特意组了个局，请三楼的其他老人一起乐呵乐呵，唯独没请养八哥儿的赵大爷。 秦慕简淡淡回应，“我转转。” 林护士提醒：“赵大爷现在不在房里。” 那小老头儿固执的很，每天大部分的时间是跟他的八哥儿在花园里呆着。 秦慕简点了点头，“谢谢。” 他转了身，往电梯走去。 疗养院的花园很大，遍布郁郁葱葱的花草，背靠启林大山，空气好，风景宜人。 秦慕简并没有大费周章，就找到了赵大爷。 花园的走廊上，孤独的小老头儿坐在阴凉处，锲而不舍又无聊地教着笼子里的黑色八哥儿。 “巧巧，跟爷爷说\'你好\'……\'你好\'……\'你好\'！” 笼子里的傻鸟听见动静，转了个身，对着默默走来的秦慕简转了转黑溜溜的小眼睛，嚎：“秋秋，秋秋！” 赵大爷撅了撅胡子，无奈地冲着秦慕简说：“巧巧都被人教坏了！” 秦慕简笑了笑，坐在了赵大爷的身边。 “您和刘大爷又吵架了？” 赵大爷闷哼了一声，“我和那个臭老头绝交了。” 秦慕简：“您和刘大爷绝交了，那您还有其他朋友吗？” 赵大爷：“我有啊！巧巧……还有沈家那个小丫头。” 说起沈家小丫头来了，赵大爷啧了声，又说：“秦医生，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秦慕简沉吟了片刻，沈念秋的情况，不太好形容。 而且沈家恐怕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真实的情形。 赵大爷见他有所犹豫，摆了摆手，“得，知道你们心理医生有保密原则！我就是觉得可惜，秦医生，你就别把心思放在我这种老怪物身上了，帮帮那个丫头，她还年轻。” 秦慕简：“您的问题其实不难……” 作为心理医生，秦慕简一向认为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心理病。 不止沈念秋有，眼前的赵大爷有，他也有。 赵大爷逗弄着巧巧，叹了口气，固执地说：“你不要管我！” 秦慕简皱了皱眉头，转了话题，“那好，不谈您的事情，您跟我谈谈沈家那个丫头！她脾气好吗？您见过她发脾气的样子吗？” “那就是个面人，不会生气。巧巧啄了她好几回，她还是给它带肉。就是有点烦，教的巧巧只会喊她的名字！” 赵大爷后面的话带了点嫉妒的意思。 他养了巧巧三年，连句“你好”都没教会。 那小丫头教了半年，巧巧起初也不搭理她，谁知道那丫头离开的第二天，巧巧见人就喊“秋秋”。 笼子里的巧巧扑腾着翅膀。 秦慕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逗弄它：“巧巧，叫秋秋！” “秋秋，秋秋……” 八哥儿即使说了人话，那声音也不太好听。 秦慕简录了个短视频，还想再劝赵大爷几句，不远处的大楼下，林护士朝他招了招手。 “秦医生，有患者！” 赵大爷伸长了脖子看，“你快忙你的！” 秦医生迟疑了一下，“一会儿我去您房间……” “别来！我不用做心理疏导。”赵大爷打断道。 他和老刘那点破事儿，就是小气鬼对上了杠精，两人天天吵，下棋吵，看电视也吵，总不至于次次吵架都得找医生做心理疏导吧！ 赵大爷嫌弃地摆手。 秦医生苦笑，没再说什么，三步并做两步，走向林护士。 还没有走近，他收敛了笑，正色询问：“什么患者？” 应该说是哪儿来的患者，疗养院可不是正经的医院。 准确的说，他在这里的患者只有沈念秋一个人。 其余的人多半是像赵大爷这样的矛盾纠纷。 这样的纠纷只能叫心结，离心理病还有一大截的距离。 林护士站在台阶上，看着年轻的心理医生一步一步走近。 院里的年轻护士都知道，秦医生是会变脸的。 其实她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总有那么三几个不服输的先后碰了钉子，这才一传十的传开了，秦医生不止脸长得禁欲，性格和脸如出一辙，好脾气全都给了患者。 林护士已婚，当然没凑那个热闹，她对秦医生一向都是能避则避，不能避的比如现在，她公事公办的语气，“二楼的洪阿姨带来了她的外孙女，青春期。” 青春期？ 现在的孩子就是作业太少，吃的太饱。 秦慕简抬腿迈上了台阶，径直走了进去。 林护士紧步跟上。 洪阿姨的外孙女也姓洪，叫洪橙，今年十三岁。 听说前几天因为被扣了零用钱，跟妈妈大吵一架，从二楼的露台跳了下去，脚踝骨裂。 秦慕简走进办公室，看见了腿上裹着石膏的洪橙。 她的头发很长，刘海快要遮盖住了眼睛。 秦慕简坐到了她的对面，垂下眼睑，刻意寻找她的眼睛。 心理医生嘛！职业病。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会观察她的眼神和微表情。 洪橙的脸一热，下意识瞪了瞪眼睛，“看什么呀大叔？”要是换个丑八怪，恐怕她不会这么客气。 这完全是沈秋秋的对照组。 秦慕简有了初步的判断，他盯着眼前的洪橙，却想起了沈秋秋。 他不允许自己这样不专业，强行拉回了思绪，从细微处切入，“脚还疼吗？” 洪橙：“干你屁事！” 秦慕简：“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洪橙嗤笑：“不就是给人疏导心理的心理咨询师！” “错了，我是心理医生。你知道在我国心理医生和心理咨询师的区别是什么吗？” 秦慕简往后靠了靠，面无表情地说：“我有医生的执照，我不止可以给你做心理疏导，我还能判断你的精神状态是否需要住院治疗，以及给你开药。” 洪橙的后背僵了一下，就连坐姿都正常了许多。 她向后看了看门外的外婆和妈妈，压低了声音：“医生，我有抑郁症……” 秦慕简：“你看过其他医生？” “没有。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我就是心烦，想死。我在网上查过，抑郁症不就是想死嘛！” 秦慕简没好气地说：“谁告诉你抑郁症是想死的？每一个抑郁症患者都不会想死……”他们只是败给了疾病。 洪橙干脆摊牌了：“我不管，你就告诉她们我有抑郁症，轻微的，不需要住院的那种。再随便给我开点维生素，告诉她们是抗抑郁的药。” 秦慕简的眼睛眨了眨，“这样…好吗？” “你要是不给我开，我就说……”洪橙的眼珠子转了转，“我就说你非礼我！” 秦慕简忍不住代入了个人情绪。 他皱了皱眉，心想真正的青春叛逆期是这样的吗？ 他点了点头，“那你叫你妈妈和外婆进来吧！” “妈，医生叫你！”洪橙朝门外喊。 洪橙的妈妈看起来很年轻，装扮精致，一进来就紧张地问：“秦医生，这孩子用吃药吗？” 秦慕简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了录音笔，默默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很快播放完毕。 “你个死丫头！”洪橙的妈妈脸都气黑了。 洪橙见事情败露，气急叫嚣，“你给我等着，我找人砸了你的破办公室。” 于是，秦慕简的办公室里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洪橙的妈妈忍无可忍，抬手就揍。 洪橙的外婆心疼外孙女，挡在前头。 三个女人拉拉扯扯，唱大戏。 秦慕简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走廊上。 对于不听话的孩子，秦慕简的处方是……一顿打不够的话，可以继续。 —— 沈秋秋眼巴巴地守了一整天，就搬了张椅子坐在正屋的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影壁。 绕是沉得住气的沈一知，也不知看了几次手机。 秦慕简一直没有回他信息。 “大哥，三哥不是五点就下班吗？”沈秋秋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细声细语。 秦医生这人真是神奇，在的时候很烦，不在了倒让人总是惦记。 沈一知不确定地说：“可能加班吧！” 他转头走到院子里，拨通了秦慕简的手机号码。 可是他连续拨打了几次，都没有人接听。 沈秋秋的眼睛盯着沈一知的背影，她无聊地嘟了嘟嘴，直觉告诉她，大哥和秦医生闹别扭了。 晚上九点，秦慕简在研究中外的多重人格案例，反复思索沈念秋的第二副人格。 手机叮的一声，一条信息，他以为还是沈一知发来的。 他点开一听，沈秋秋怯怯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哥，你吃晚饭了吗？” 秦慕简放下手机，继续研究。 几分钟后，又一条语音：“嗯……还有，我今晚不用吃药了是吗？” 本来并不准备回沈家的秦慕简，解开了白大褂，拿好车钥匙，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秦慕简开车路过市区最繁华的街道，将汽车停在了黄记双皮奶的门外。 黄记双皮奶是远近闻名的网红店，都快十点了，门口还排了很多小姑娘。 秦慕简一米八几的身高杵在一堆小姑娘中央，瞩目的要命。 “哇，好帅！” “别看了，排队买双皮奶，肯定有女朋友。” “为什么买双皮奶就有女朋友？” “因为双皮奶是女人吃的！” “你胡扯！” 秦慕简假装没有听见旁边的议论。 排了约有十分钟，终于到他了。 他迟疑了片刻，“两碗，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八点）秦慕简：我今天不回沈家。 （晚上九点）秦慕简：我该回沈家了。 第18章 样本13（18） 十点半。 一直强撑着没睡的沈秋秋终于等到了院子外的刹车声音。 她激动地跑到了院子里。 黑色衬衣的秦慕简推门进院，灯光落在他隽秀的脸上。 沈秋秋忽然别扭了起来。 秦慕简看见她的时候，举了举手里的双皮奶。 “馋猫的鼻子就是灵。” 沈秋秋按耐下了心里的欢喜，别扭地吐槽：“大半夜吃双皮奶要甜齁死了！” 沈秋秋口嫌体正直，一勺下去，挖了一个洞。 奶香味在唇齿间残留了许久，她满足地舔了舔红润的嘴唇，抬眸盯着另一碗双皮奶，“秦医生……”你也太抠门了，还有一碗给谁吃吗？ 馋猫的眼神格外执着。 秦慕简低头凝视着那碗双皮奶，在心底叹息，“那是徐嫂的，你别惦记！” 顿了下，他抬头去看沈一知。 “大哥，有事找我？” 沈一知深吸一口气，“哦，没什么了。” 有句话沈秋秋还真的说对了。 她有病，而秦慕简是药。 病人不一定喜欢药，可是离不开药。 作为病人家属，沈一知也不喜欢秦慕简这颗药，但现在给沈秋秋换主治医生的话，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他和秦慕简没什么好谈的了。 秦慕简给他上了一课，作为病人家属，无论医生做什么，他都得尽力配合。 沈一知在家陪了沈秋秋一天，公司有许多事情都没能处理。 第二天一早，沈一知准备出门，在院子里遇见了跑步回来的秦慕简。 “上班？” “嗯，秋秋就拜托你了。”沈一知的脸色不善，但是语气还算客气。 责任所在，无需旁人交代。 秦慕简淡淡提醒他：“我去追你妹妹的时候，在卫生间见到了酒会上负责接待的女孩。” “唐小沫？”沈一知拧了拧眉。 他对这个女员工的印象很深，只因她的工作态度很认真。 秦慕简仔细回忆了片刻，她名牌上好像是这个名字，当时一心都在想沈秋秋，记得并不太真切。 他只叙述自己能够串联起来的事情。 “那个女孩的企划书被崔启程剽窃了，可能是她的悲伤情绪激发了沈念秋的另一人格，从而……” 沈一知皱了皱眉，他一定是又要说秋秋打伤了人。 “走了。” 他头也不回地迈出了门。 秦慕简在院子里又做了一会儿运动，站在桂花树下喊：“沈秋秋，起床了！” 隔了好一会儿，窗户里才传出了一声娇|呼似的呻|吟。 “秦医生，你很烦啊！” 沈秋秋的眼睛都没能睁开，她做了一夜的噩梦。 一会儿梦见自己追着别人打，一会儿又梦见别人追着自己打。 “还有两天开学，你以后每天都要迟到？” 秦慕简的声音真是提神醒脑。 沈秋秋一下子就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她摸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才七点十五。 是了，是了，她要从混吃等死的米虫，成长为热爱生活、热爱学习的大学生了。 啊~可真不容易！ 没什么精神的沈秋秋对着一桌子的早餐，没什么胃口。 徐嫂给她盛了一碗粥，不无埋怨地絮叨：“晚上不要吃夜宵，甜的也少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徐嫂说到这里，秦慕简掀开了竹帘进来，她就适时地住嘴了。 她在沈家呆了十五年，是看着沈雁来和沈念秋两兄妹长大的。 沈家人的生活规律很是严苛，除了正餐之外，家里连零食都很少有。 徐嫂瞥了眼秦慕简，转身去盛饭。 她给秦慕简盛好米粥回转时，他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爷爷呢？”秦慕简问。 他昨天没有在家，不知道沈老爷子去了回蓝山庄。 沈秋秋倒是知道他去了回蓝山庄，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去。 徐嫂说：“哦，沈小先生的忌日快到了，往年老先生都会去回蓝山庄住上一段时间。” 沈氏兄妹的父亲正是叫做沈回蓝。 秦慕简想知道沈秋秋听见这个名字时的反应，抬了眼眸凝过去。 沈秋秋顿时红了眼眶，怪不得爷爷昨天不太高兴。 而她昨天只顾着担心酒会上的事情，一点都没发现，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 她想起了爷爷昨天拄着拐杖独自出门的背影，扁了扁嘴，好想大哭一场。 沈秋秋无意中对上了秦慕简的眼睛，吓一跳，深吸了几口气，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秦医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奇奇怪怪的！好像在看一只可怜的小猫。 沈秋秋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这下子更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秦慕简见她手里的勺子，无意识地在饭碗里转来转去，“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买双皮奶。” 徐嫂在一旁接口：“对，外面卖的东西都有添加剂。秋秋小姐要想吃的话，我下午给你做奶糕。” 秦慕简面色严肃：“奶糕也不要做！” “为什么？”沈秋秋哀怨地问。 他努了努她的饭碗。 “哼！”沈秋秋皱了皱鼻子，“不做就不做。” 沈秋秋推开饭碗，嘚吧嘚吧跑回了房。 徐嫂“哎”了一声，不满地瞪了瞪秦慕简。 孩子就得哄！ 知不知道？ 秦慕简的皮厚，哦不心理素质过硬！ 他硬生生在徐嫂的瞪视下，吃完了一碗粥和两个松软的小馒头。 这才推开了碗筷，慢吞吞站了起来。“多谢！” 徐嫂：“不用谢，你能把小姐治好，我天天给你做满汉全席！” 秦慕简走出正屋的时候摸了摸鼻子，他觉得自己现在快成为沈家公敌了。 好在，沈秋秋的气来的快，消得也会快。 这是心智还不成熟的特征。 沈秋秋的房门外，秦慕简曲起手指，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门并没有关严，秦慕简倚在门框上，探了双眼睛进去，凉凉地问：“离家出走？” 沈秋秋正在收拾衣服。 她抬起眼眉，欠着身子往门口看，只瞧见了他露进门里的大长腿。 她轻哼了一声，故意不理他。 秦慕简干脆推门进来了。 沈秋秋假装没看见，继续收拾衣服。 意图似乎已经很明显了，秦慕简慢条斯理地又问：“嗳，真要离家出走？” 沈秋秋差点没绷住，她想笑，忍了一会儿后，压低了声音：“你讨厌！” “哦~~”秦慕简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吃我的，还有使唤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我讨厌呢！看来，沈小姐有用完别人，就扔掉的坏毛病。” 沈秋秋很奇怪地看了眼秦医生。 “你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秦慕简：“还行。” 沈秋秋小声嘀咕：“明明快到你爸爸的忌日了！” 秦慕简的心梗了一下，表情古怪。 他转念又想，没事儿，老秦…他命很硬。 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 沈秋秋意识到自己好像太不会说话了，她清了清嗓子，“我没有要离家出走！不是要开学了，住校，我收拾几件衣服。” 秦慕简呵呵笑了起来：“谁告诉你要住校？” 沈秋秋一脸的懵：“大学生不是都住校…的吗？” 这次轮到秦慕简眨眨眼睛，不说话了。 “秦医生……” 娇娇软软的声音一直在耳朵边环绕，如同立体音响。 秦慕简垂下了眼睑，想问她酒会上的事情，又想起了她的眼泪。 他迟疑了很久，才回应：“哦，不住。” “学校很远的！”沈秋秋蹙了下眉，心里却松了口气。 说真的，她一点都不想住校。 和不认识的人住在一个屋檐底下，她不确定自己行不行。 “我知道。所以……”秦慕简叹了口气，有意停顿。 “所以怎么了？” “你要早起啊！” 沈秋秋气得龇牙咧嘴。 从沈家去学校的地铁和公交路线，沈秋秋查了个遍。 就连骑共享单车需要花费的时间，她得算好了。 九月一号去学校报道这天，她六点就起床了。 天才蒙蒙亮，院子里头静悄悄的。 大哥可能还在睡觉。 他是不是不记得她今天要去学校啊？ 就没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沈秋秋觉得奇怪，可转而又想，不就是去复学，大哥那么忙，不记得也很正常。 但秦医生一定是记得的。 算了，她已经不指望秦医生什么时候能变得可爱了。 她和他，就是各取所需吧！ 徐嫂的粥还没有熬好，包子倒是先熟了。 “你再等一下。” “不行了，呜，会迟到！” 沈秋秋嘴里衔了个包子，乌拉不清地说。 她迈腿走向门口，心里咚咚咚跟敲鼓似的。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她没有自己出过门。 上一次偷偷去医院的外头买糖吃，还有赵大爷跟着。 你可以的！ 沈秋秋如是鼓励自己。 很奇怪的，明明她跃跃欲试，想要自己出门试试。 可她的脚真的迈到门口的时候，像是有千斤重，每挪一步都无比艰辛。 沈秋秋，你到底怕什么呢？ 外面又没有洪水猛兽。 沈秋秋紧张兮兮地打开了门，正撞上跑步回来的秦慕简。 秦医生穿着黑色的T恤，热气腾腾的样子。 沈秋秋撤到了一旁，下意识拍马屁，“三哥，你的生活方式好健康哦！” 我叫你三哥了，而且我还夸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送我去学校？ 秦医生好像能听见她心里的话，不紧不慢地看了看她，又不紧不慢地说：“我送你去。” 沈秋秋翻了个大白眼，心想早说啊，她就不起那么早了。 吃过了早饭，沈一知也起床了。 沈秋秋满心期待地以为他要交代几句，没想到，沈一知就和往常一样，很放心地看着她和秦医生一起出了门。 大约是有秦医生壮胆，沈秋秋这次很简单就跨出了门，不像刚才，一跨出去就得死似的。 秦医生的大G，她不是头一回坐。 沈秋秋熟练地拉着副驾驶的靠背上车，就听见秦医生说：“从明天早上开始，你和我一起跑步。” 沈秋秋正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沈秋秋把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当作秦医生的脑袋抽了筋。 她“啊”了一声，埋怨：“秦医生，一大清早，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讨论吓人的问题！” 秦慕简看了看她都能开染坊的得瑟脸，“不跑步，你就每天自己挤地铁上学。” 沈秋秋的小脑袋瓜子转了又转，眯着眼睛问：“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跟你跑步，你就天天送我去上学吗？” 秦慕简挑了挑煞是好看的桃花眼，不置可否。 沈秋秋纠结坏了。 毫不夸张，整整纠结了一路。 坐地铁得倒两趟。 坐公交也得倒两趟。 骑共享单车，得一个半小时。 北城大学的大门很是壮观，就跟古代的城门一样。 穿着各异的学子，络绎不绝。 沈秋秋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说：“成交！” 紧跟着又用猫一样的声音，哀求：“三哥，你能不能再陪陪我？” 比如，陪我去报个道！ 比如，陪我在校园里转转！ 再比如，陪我中午吃个饭！ 然后都中午了，就再陪陪我，晚上一起回家！ 秦慕简轻笑了一声：“哦，有事叫三哥，没事秦医生！看来，沈小姐，不止喜欢用完了我就扔掉，还喜欢临时抱佛脚。” 作者有话要说：沈秋秋：论秦医生的可用性！ 第19章 样本13（19） 哪怕秦医生现在就让她围着北城大学跑三圈，只要他答应自己的要求，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是以，不就是奚落几句。 沈秋秋干笑了两声，见他真的开着汽车进了校园，别提心里的舒坦劲儿了。 她继续拍着马屁，“三哥，你人真好！” 秦慕简没有接话，沈秋秋的安全感也没有持续太久。 他直接将汽车停在了学志楼的停车场旁，交代她：“复学手续和走读手续早就办妥了，你导员姓方，联系方式记好。还有你们的课表，我发给你了……” “三哥，你要走吗？”沈秋秋怯怯地看着窗外。 其实她心里知道，自己要勇敢一点，没谁能陪她一辈子！ 只是心里唱了一百遍勇气，勇气有点烦，消失的没有踪影。 秦慕简：“我上午有课，你上午也有课。就地解散，中午在这儿汇合。” “嗯？”沈秋秋一头雾水地盯着他看。 秦慕简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催促：“下车啊！要迟到了。” 沈秋秋茫然地下了车，她搜刮了很多说辞，想要拖延时间，最后选择了一个最合理的。 “三哥，食堂在哪儿啊？我想买瓶水喝。”她刚才看过了，秦医生的汽车里没有水。 秦慕简长腿一迈直接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沈秋秋不太想接。 秦慕简将水塞进了她的手里，径直踏上了学志楼的台阶。 他快步上了二楼，隐在窗户边，透过茂密的枝桠，朝下看。 斑驳的树影下，沈秋秋呆愣愣地站了很久，这才迈步朝东边走。 “错了！” 秦慕简咕哝一声，皱了皱眉，赶紧拿出手机，给沈秋秋发语音。 “哦，忘了跟你说，勤学楼在学志楼的南边。对了，咱们这边是南校区，和北校区隔了一个人工湖。那边的校区都是毕业生和研究生，管理的不严，你最好不要去。” “秋秋，秋秋，秋秋……” 沈秋秋听见了手机提示音，她手忙脚乱，从背包里翻找出了粉色的手机。 她的灵魂像是被谁操控了，靠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耳朵听着秦医生的语音，眼睛茫然无助地四处寻找。 她发现了不远处的指示牌，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她的头轻轻地抵在槐树上，紧跟着叹气。 沈秋秋，你要不要这么废材？ 真是个胆小鬼，怎么什么都害怕呢？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沈秋秋，你就是个胆小鬼啊！ 小可怜包，害怕的话，就躲进来啊！ 心底有个奇怪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沈秋秋捂了捂怦怦乱跳的心，又甩了甩头。 她想，搞不好秦医生就躲在哪里偷看呢！ 她可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么怂。 沈秋秋背好了双肩包，跳下路沿，沿着大树茂密的学志路，一路向南，奔跑了起来。 仿佛她只要跑的够快，那些胆怯和懦弱，就会追不上她。 秦慕简很快就看不见沈秋秋了。 这么眼巴巴地望着……秦慕简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自己是偷偷尾随女儿第一次独自上学的老父亲。 秦医生给的课表上显示，新学期的第一节 课是服装造型学。 沈秋秋气喘吁吁地在教室门外站了很久，透过门缝看见，阶梯教室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 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沈秋秋面无表情地走到最后的位置，呼出了一口长气。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真气一泄，她蔫蔫地趴在了桌子上。 从头到脚都写着生人勿近。 幸亏上课铃响了。 穿着薄荷绿套装的女老师踏着铃声，走上讲台。 沈秋秋听到前面的同学窃窃私语。 “哇哦，赵老师这一身跟苏雪来昨天的机场照一样嗳！” “你不说我都没看出来。” “昨天还想败一套来着，可今天忽然就不想了。” “嗬嗬嗬！说什么人靠衣装，实际衣服靠的是气质和脸来衬托。” “你不废话嘛！苏雪来本来就是靠衣品出的圈，她那套火烈鸟礼服，至今屹立红毯女星最佳穿着的第一位。人家那气质普通人真比不了，就是那些女明星，也都避免跟苏雪来撞衫。只能说咱们赵老师，太有勇气了。” 沈秋秋扬头看了看“太有勇气”的赵老师。 按理说，同学不一样，授课的老师应该就那几个人。 可她还是不认识。 沈秋秋又趴在了桌子上。 她的脑袋空空的，赵老师讲了一节课，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好了，今天的课到这儿结束。你们今年的带班学长还是你们的研究生师兄顾向南，有问题直接找他。”赵老师利落走下讲台，径直出门。 等候在门边的顾向南跟她点了点头，踏上了讲台。 “大家好，又见面了，应该没人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吧！” “我！”沈秋秋弱弱地举起了手。 顾向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片刻后，他不自然地说：“我把手机号写在黑板上，你们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今天上午就这一节课，沈秋秋等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光了，才慢悠悠地晃出了教室。 她在走廊上看见了带班学长，远远地点了点下巴，算是招呼过了。 沈秋秋心急，都快十一点了。 秦医生只说了中午见，可没说什么时间。 她步履匆匆下楼。 顾向南紧追了几步，站在楼梯口朝下轻轻地喊：“沈念秋！” 沈秋秋听见谁叫什么“念”。 她停下了步子，扭头往上看了一眼。 没有看见任何人。 沈秋秋莫名奇妙地转身，跳着下楼去了。 到学志楼的停车场前，十一点十五。 当然也没有看见秦医生的人影。 [我下课了。] 沈秋秋给秦医生发去了信息。 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复。 她不耐烦，一字一顿地给秦医生发语音。 “我、说，我、下、课、了。” “我还没有下课，在汽车边等着。” 秦医生估计是害怕被她连环呼，很快就回过来语音，语气硬邦邦的。 “哼，我还没有下课……” 沈秋秋学着秦医生的语气，闷哼一声，围着他的大G转了一圈。 大G地将旁边的小汽车，映衬的如同从矮人国来的。 哼，跟它的主人一样嚣张。 沈秋秋的心里不服气，对着轮胎踢出了罪恶的一脚。 “哎，这位同学，我站那儿看你半天了，你想对这辆汽车干什么？” 有人一巴掌拍在了沈秋秋的肩膀上。 她能对这硬邦邦的汽车干什么啊！ 踢一脚，脚都疼的要命。 沈秋秋慌乱地解释：“我不干什么！这车是我哥哥的，他让我在这儿等……” 沈秋秋转头，看见的是蒋蜜得意洋洋的脸。 她松了一口气，“姐姐，是你啊。” 蒋蜜笑嘻嘻地说：“我大老远看见像你……你在这儿上学？” “嗯！”沈秋秋有气无力地应答，“姐姐，你在这儿干吗？” “哦，工作！蒋蜜指了指绿茵下的一堆人，“我接了个给网红造型的工作，跟她一块儿过来的。” 沈秋秋踮起脚尖看，果然看见那一堆人都围着一个穿着民国款校服的女人。 北城大学的校园有好几处仿古建筑，不止网红爱来拍照，还有很多婚纱摄影喜欢在这儿选景。 “过去看看吗？”蒋蜜邀请。 “好啊！”沈秋秋想都没想，兴冲冲就跟着走了。 反正也不远，就隔了一个篮球场。 现在的网红也不是瞎拍几张照片就能红，所有的拍摄都是有故事主题。 比如今天的主题就是古今穿越。 沈秋秋没来前，已经拍过了两组照片，一套现代校服，一套民国校服。 还有一套古代戎装，仿的是最近大热的花木兰。 那网红已经上车换衣服了。 蒋蜜带着沈秋秋过去，吩咐助理，“开始准备吧。” 助理应了一声，打开了化妆箱。 蒋蜜的化妆箱，沈秋秋上回见过。 可这只化妆箱跟她上回见的不一样，又多了很多她不知道是何物的东西。 助理在做准备工作，就是把那些看着很高档的盒子全部打开，露出了里头像颜料一样的东西。 沈秋秋觉得新奇，探头去看，发现了里头鲜红色的…… 她吓得缩回了眼睛。 蒋蜜笑呵呵地解释：“油彩，一会儿画杀伤妆用的。” 沈秋秋知道不是血，尴尬地笑了笑。 可眼睛很诚实地没再瞥过去。 网红换好了戎装，从保姆车上下来，蒋蜜就忙去了。 沈秋秋没好意思靠的太近，和蒋蜜的助理呆在一旁的台阶上，老老实实地坐着。 蒋蜜的化妆手法不止专业，还快，一会儿粉擦，一会儿笔刷的，像跳舞，又像画画。 沈秋秋的注意力全都在她的手上。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她下意识抱住了头。 一股刺鼻的呛味弥散开来，还有白色的烟雾从网红的保姆车上窜了下来。 “怎么回事？” 有人大声询问。 网红的脸吓得苍白，“晚上要拍烟火，是不是车里的烟花爆了啊？” “有多少？” “十、十几箱。” 这些人真是疯了，把易燃易爆品带进了校园。 蒋蜜一把抓住了沈秋秋，“走，快走。” 沈秋秋趔趔趄趄地被蒋蜜拉着跑。 她嗅到了空气里火|药的味道，兴奋地眯了眯宝石一样的眼睛。 沈秋秋那个小可怜包，现在居然懂得反抗了！ 要不是刚刚那声巨响，吓得她躲了起来，她今天不一定能够出来。 这时，有人拿着灭火器冲向保姆车。 沈念念挣脱了蒋蜜的手，往白烟最浓密的地方跑去。 —— 从这学期起，秦慕简接受了北城大学的聘请，一周会来这里上两节心理学公开课。 下课铃声响起，他刚刚收起教案，被一群求知欲|旺盛的女大学生团团围住。 “老师，网上的抑郁自评表，测出来的结果准确吗？” “那要准确的话，谁都能当心理医生吧！” 秦慕简：“下节课，我会重点讲一讲网络上那些五花八门的心理评估……” 外头砰的一声后，有人在走廊上狂喊：“篮球场门口的汽车爆炸了！” 那群女大学生还没有反应过来，新来的心理学老师疾风一样奔出了教室。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妖精，这时候还在关心其他的，“哇哦，秦老师好帅哦！” 秦慕简的心跳仿佛都静止了。 他这运气，哦不，沈秋秋这运气，也太正了。 怎么每次都是他稍微离开一会儿，就…… 秦慕简拿出了手机，一路狂奔到了学志楼门前，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地方白烟四溢。 他先去了自己的汽车旁边，没有沈秋秋的身影。 秦慕简的手机拨出了沈秋秋的号码，嘟嘟的忙音一直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他开始往事故的中心狂奔，一面继续拨号。 “秦医生！” 秦慕简闻声顺着声音找寻，看见了人群里朝他招手的蒋蜜。 “有没有看见我妹妹？” 蒋蜜手里握着一个灭火器，气急败坏地指着白烟最浓密的地方。 秦慕简二话没说，接过她的灭火器，冲了进去。 跑的近了一些，秦慕简果然在呛人的雾气里看见了沈秋秋。 是他印象里，不一样的沈秋秋。 没有胆小和懦弱，更没有眼泪和无措。 她的手里也拿着一个灭火器，滋滋地对准了车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慕简觉得现在的她极度昂奋，仿佛这是一场让人肾上腺素上升的游戏。 可现在不是分析这些的时候。 保姆车里的火越烧越猛，秦慕简一把推开了她，打开了灭火器的保险栓。 炙热的火浪瞬间就被压制了下去。 彻底灭掉保姆车里的火后，秦慕简扔掉了手里不知道是第几个灭火器。 保姆车的内部面目全非，没有烧成个架子，就算万幸。 不过这些事情，跟秦慕简都没有关系，他严肃地说：“沈秋秋！” 那个小可怜包害怕，躲起来了。 她可不是沈秋秋。 她是沈念念。 是她们的老大。 沈念念垂着头，不想被他看出异常。 秦慕简步步逼近。 他的心跳趋近平稳，所有的慌乱已经过去，分析告诉他，现在的沈秋秋，很可能不是沈秋秋。 沈念念后退了一步，抵在了一棵大树上，退无可退。 她扬起了头，对着他红润的嘴唇，吻了上去。 很短促的吻，她离开的时候，好似意犹未尽地用舌尖扫了扫他的唇角，然后一脸的慌乱：“秦医生，我好害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届时三更，V后日更，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可爱，V章评论送红包。 放几个预收，有兴趣的小仙女，可以先收藏。 —— *现言预收《替身她黑化了》 医学院穷学生X花里胡哨资助人 追妻火葬场 都知道海升集团太子爷的心里住着一个白月光，为了救他死于非命。 没人知道白月光长什么样子。 直到一次慈善庆典，他盯着台上致感谢辞的小结巴，眼底里的失而复得，疯狂又小心翼翼。 时弥久知道自己是替身，还知道她代替的那个人早就死翘翘了。 活人拿什么跟死人比呢？ 她一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安分守己当好甜美替身。 穿白色的公主裙，扎两个马尾辫。涂奶茶色的口红，打橘色的眼影。 从不大声说话，就连跟太子爷见面，也尽量用自己有痣的侧脸对着他。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消失的没有一点踪影，季咸若才恍然醒悟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逃离。 ____ *幻言预收《长公主穿成短命女配》 大礼朝阴盛阳衰，乐安长公主掌握了半壁江山。 她保暖思皇位，密调十万铁骑入京，却与造反前夜穿进了一本奇怪的话本子当中。 滔天的富贵变成了家徒四壁，还有两个弟弟嗷嗷待哺。 她痛定思痛，决心带着两个拖油瓶好好学习奔小康。 进入大学第一天，遇见熟人（死对头）了。 首辅大人，你特么是来追杀本宫的吗？ 少年影帝顾景流撞车撞到个中二预知系统，眼见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落座在自己身旁，脑袋里响起了悦耳的提示音：叮，嫌贫爱富小女友上线！ 后来，避她不及的顾景流总是忍不住脑补：咦，是不是要跟我表白了？咦，是不是要跟我谈恋爱了？ 第20章 样本13（20） 沈念念确定自己一点都不紧张, 她得意洋洋, 瞪着清凉的眸子好整以暇, 等着欣赏秦慕简的错乱。 这是他的报应。 高高在上的心理医生，自以为可以掌握所有人的心理。 她今天就给他上一课。 可沈念念的得意没有持续三秒，一瞬间的功夫, 她如同滑到了水底，猛地窒息。 再呼吸顺畅的时候, 沈念念压下心底的惶恐, 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狠戾。 她拧了拧眉, 心想，沈秋秋那个小可怜包居然反抗的如此猛烈。 跟她比狠, 简直不自量力！ 怀里的人烫的他心跳难安，秦慕简推开了她。 “你……” “秦医生，刚刚火烧的好大啊，好吓人。”沈念念的反应很快, 她知道秦慕简肯定会产生怀疑, 又是恐慌, 又是委屈地说：“我都怕死了……” 她演的很像, 包了一眼眶的眼泪，显得她可怜柔弱。 真的是沈秋秋？ 秦慕简的脸很黑, 不止是吓死人的表情, 是真的黑，如同抹了锅底灰。 对面的沈秋秋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晶莹的眼泪挂在黑乎乎的小脸上, 让人真不忍心质疑。 也许真的是紧急状况下的应激反应。 谁说胆小的人，就不能勇敢一次呢？ 秦慕简企图在心里说服自己。 可那个莫名奇妙的吻呢？ 他深吸一口气，舔了舔略显干涸的嘴唇。 可舔嘴唇的动作只做到一半，他一下想起了刚刚那个柔软的舌尖刮过时，他心脏的战栗。 他僵硬地抿了抿嘴，手指悄悄地掐了掐手心。 沈念念想笑，可她又逼出了一滴晶莹的眼泪，“秦医生，我不是有意让你担心……” 她故意四处乱看，眼睛落到不远处被烧的乱七八糟的保姆车时，脸色苍白。 她颤抖了起来，像是后怕，紧跟着泫然欲泣。 秦慕简的脑袋乱哄哄的，瓮声瓮气地说：“别哭。” 不巧，话音刚落，蒋蜜就找来了。 实际蒋蜜找了他俩好一会儿。 火熄灭之后，汽车还在冒白烟，那网红嚎嚎大哭，她听着烦，就撤了。 也是该哭，一辆保姆车，少说也得直播个十来次才能挣回来。 “这事儿怨我怨我！”蒋蜜远远就看见了树下的两人，秦慕简的脸色不好，她赶紧解释：“是我邀请秋秋过来的，没想到那网红的汽车里装满了烟花。” 其实装了烟花也不一定就会爆，是那网红的傻逼经纪人，抽烟的烟头没灭，车门又没关严，今儿风大……总之概率极低的一件坏事儿，就是他妈的在眼前发生了。 别说沈秋秋了，就蒋蜜这种大风大浪里野过的，也是头一次遇见如此阵仗。 说起来，小丫头看起来胆小文弱，真遇事了，敢往前冲，委实让她大跌眼镜。 蒋蜜冲她悄悄竖了竖大拇指，又说：“救火是好事，可秋秋啊……实话实说，你把姐姐我也吓傻了。咱下回别那么冲动……啊呸，不会再有下回了。” 她干笑着去看秦慕简。 沈雁来可是说了，他们家的关系复杂，秋秋得哄着，秦慕简得敬着，还是放在供台上的那种。 人家的家庭关系，跟蒋蜜没什么关系。 这不是赶巧碰见了，不能眼瞅着沈秋秋挨训。 蒋蜜误会了。 秦慕简没准备澄清，实际他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多么复杂的心情。 沈念念可还没玩够，人多更热闹啊。 她悄悄地勾了勾蒋蜜的手。 秦慕简忽然瞪了眼睛过来。 她扁了扁嘴，低头。 气氛僵了一时，蒋蜜为了表达歉意，要请沈秋秋和秦慕简吃饭。 秦慕简婉拒。 沈秋秋下午没课，秦慕简面无表情地上车。 沈念念跟蒋蜜挥了挥手，一抬腿，轻轻松松上了副驾。 她没有注意到秦慕简打量的眼神，冲着车窗外的蒋蜜甜甜地笑。 她喜欢蒋蜜，尤其喜欢蒋蜜今天的打扮，烈焰红唇，粗眼线，简直是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我们直接回去？” 汽车已经发动了，沈念念恋恋不舍地叹气。 沈家就那么大，没什么好玩的。 秦慕简瞥了眼睛：“不想回去？” 沈念念点头：“难得…出来一次！” “擦擦！”秦慕简扔了包湿巾给她，转着方向盘将汽车开出学校。 沈念念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可她知道沈秋秋那个小可怜包是没有多少化妆品的。 她也懒得翻包，随手一擦，擦到下巴，她“嘶”了一声。 “怎么了？”秦慕简问。 沈念念烦躁地皱了皱眉，“疼……” 秦慕简踩了刹车，转头看她。 “下巴尖儿上破了一点儿皮！” 沈念念伸了脸过去，“你给我呼呼……” “什么？” “呼一口就不疼了。” 秦慕简一根手指戳中了她眉心，发动汽车的同时说：“一会儿给你买创可贴。” 沈念念悻悻地缩回了脸，她翻开了沈秋秋的背包，找出了一面小镜子。 伤口很小，可能也就只有一厘米。 她的眉头拧的很深，怎么每次她都得受伤？ 那个小可怜包就不会。 说起小可怜包了，她得找机会跟她好好谈谈，凭什么是她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以后的时间，要一人一半才行。 以前是怕吓着她了，现在……吓着吓着就会习惯。 “想吃什么？火锅还是烤肉？”秦慕简猛不丁问。 沈念念诧异了片刻：“不回家了？” 秦慕简：“先吃饭。” 前面就是悦山百货广场，他一转方向盘直奔那里。 沈念念很奇怪地看了看他，又扭向了窗外。 只有沈秋秋才会因为一点小事诚惶诚恐，小家子气。 不就是一顿饭，秦慕简肯定请的起。 不过，她没忘记自己得演戏，压低了声音，挺不走心地说：“秦医生，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沈念念扬了扬嘴角，扮沈秋秋也太容易了点。 会哭，声音软软的就行了。 沈家的男人都吃这套。 正值饭点，又是商业闹市区。 秦慕简带着她一连去了好几个饭店，居然都是满员，就连外头的小板凳上也坐满了人。 秦慕简挑了家没有满员的，这个点，别人家都满员，就这家空了一半，有味道不好的嫌疑。 他不挑食。 沈秋秋挑。 不吃香菇，不吃香菜，吃饭就好比吃药。 秦慕简翻开了菜单，“番茄鱼锅底……” 他抬起深邃的眼眸，朝对面的沈秋秋看过去。 沈念念正对着水晶杯里的茉莉花出神。 茉莉花茶的味道有点淡了，倒是这水晶杯可真好看，橙色的，有钻石一样的棱角，折射出了几种不同的光芒。 像她和沈秋秋。 同为一体。 可实际南辕北辙。 她感觉到了秦慕简火辣辣的目光，坐直了身体，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哦，我吃什么都行。” 沈秋秋不都是这样，一副任人攀折的委屈模样。 人少还是有好处的。 上菜快。 牛肉、丸子、毛肚，香菇和香菜摆了满满一桌。 沈念念没什么表情，秦慕简往锅里放什么她就吃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吃饭，没有特别的喜好。 但她吃的很认真，细嚼慢咽。 香菇没有肉好吃，嚼起来味道怪怪的。 还有秦慕简夹给她的香菜，她记得沈秋秋好像不喜欢吃，象征性地吃了两根。 可是秦慕简说：“秋秋，不可以挑食。” 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又夹了两根。 最后，一个人吃光了两盘肉和两盘丸子。 秦慕简去结账。 沈念念站在门口，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摸着肚子。 原来吃撑的感觉是这样的。 沈念念的心里很踏实，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忍不住微眯了眼睛。 午后的暖阳照在了身上，风也很轻，她扬起头，半合了眼皮。 稍不留神，睡意居然袭击。 沈念念一下子惊醒，生气地喊：“滚开！” 秦慕简推开了玻璃门，狐疑地问：“让谁滚开？” 沈念念的脸色不太好看，沈秋秋那个讨厌鬼偷袭她！ 她闷哼了一声，耍起了小脾气，“秦医生，我不想回家。” 秦慕简意味深长地垂眼看她：“那…看电影？” 沈念念顿时笑了起来，“好啊！” 还怕他反悔，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一言为定，不许说话不算话。” “我得想想我下午还有没有事……” 沈念念晃动着他的手臂，用她格外讨厌的软糯声音，哀求：“秦医生……去吧……” 中午场，电影院也不挤。 好几排等待的座椅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 两个小孩子在售票台前跑来跑去。 沈念念笑呵呵地看着。 “不要跑，再跑没有爆米花吃啊！” 年轻的女人举着两桶爆米花过来，两个小孩哇哇叫地围了上去。 沈念念看完了小朋友，又去看爆米花。 她想，沈秋秋一定吃过，真是不公平！ 她仔细算了算，加上这一次，她也只出来过四次。 福都被沈秋秋享了，凭什么她总要受罪？ “给。”秦慕简递了桶爆米花过去。 沈念念欢欢喜喜地接了过来，“我们看什么电影？” “动漫，科幻片，爱情片，你选哪个？” “动漫。” 沈念念扯着秦慕简去买票。 秦慕简却顿下步子，“等一下。” 沈念念：“怎么？你反悔了？” 秦慕简指了下那边的休息区，“你在这儿坐五分钟……” 他踏出了一步，又回头，警告：“沈秋秋，我答应过你看电影，不许像在学校里，随便个熟人都能带跑你。” 沈念念很奇怪地笑了一下，“我才不会……”只有沈秋秋那个笨蛋才会。 秦慕简真的只离开了五分钟。 沈念念的眼睛一直盯着电梯，看见他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扯了下嘴角。 这个秦医生，虽然讨厌，但是说话算话。 “现在可以买票了吧？”刚才她听那两个小朋友说电影快开始了。 秦慕简没有说话，走到她面前，忽然弯下了腰。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自己，沈念念莫名奇妙地扬起了头，疑惑还没有出口，秦慕简撕开了一个创可贴贴在了她尖尖的下巴上。 “防水的。”秦慕简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 沈念念下意识上手去抓，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秦慕简：“干吗？” 沈念念：“难看！” “不难看，粉色的。”秦慕简煞有介事地又看了她两下，指着售票台说：“别磨蹭了，还有三分钟电影开演。” 没什么比看电影重要。 沈念念瞬间站了起来，催促：“你快去买票。” 电影开演，他们和那两个小朋友一个放映厅。 大屏幕上的广告播放完毕，电影院的灯啪一声熄灭。 那两个小朋友声音很大的耳语：“开始了，开始了。” 秦慕简看见一旁的沈念念，瞬间坐的笔直。 他对动漫没多少兴趣，只看了开头，就默默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的画面，像是无声电影，拖慢了好几倍的速度，从今早出门开始放起。 沈秋秋非常不适应陌生的环境。 她早上的忐忑不安，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而刚刚他把沈秋秋一个人丢在了电影院，她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哇，雪花……”秦慕简听见沈秋秋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3D的特效，棱形的雪花一片一片仿佛就飞在眼前。 在飞舞的雪花中，秦慕简看见的是她神采飞扬的眼眸。 电影一个多小时结束。 秦慕简：“电影好看吗？” 所有的观众依次出了放映厅，沈念念意犹未尽地点头。 “爆米花好吃吗？” 她又点点头。 秦慕简：“吃好了，也玩好了，那咱们来谈谈……” “谈什么呀？”沈念念做出了一派天真。 秦慕简没有拐弯抹角，“你叫什么名字？” 沈念念的笑绽开了一半，僵在了脸上，“看出来了？” 秦慕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从那个吻起。 “怎么看出来的？”沈念念好奇。 她觉得自己装的特别像，到底是哪儿露出了马脚？ “我一天要看她八百遍，她有一丁点变化，都不可能逃的过我的眼睛。” 秦慕简的声音平静的太让人讨厌了。 沈念念故意嗤笑：“嘁，说的好像你爱她似的！” 秦慕简不想理会她的故意挑衅，郑重地问她：“沈秋秋还会回来吗？” 沈念念忽然变得狰狞：“她有什么好啊？被欺负了就会哭哭哭！” 心底那个声音已经哭很久了。 是啊，就沈秋秋那种胆小鬼，呆在那个黑乎乎的地方，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干。 所以才一开始，就让她出来…对吗？ 谁弱谁有理？ 哼，凭什么？ 沈念念又笑了起来，媚眼如丝：“你想让她出来？” 秦慕简盯着她的眼睛，“大人都喜欢乖孩子！” 沈念念一字一顿：“我、偏、不！” 明明已经转身的秦慕简突然逼近，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将她抵在了放映厅的墙壁上。 沈念念只来得及深吸一口气，她的大脑轰鸣，美丽的瞳孔忽闪了几下，头一偏，像是睡了过去。 沈秋秋吐出一口长气，不用伪装，眼泪瞬间落地。 她最后的记忆是正坐在那边樱花树下的台阶，看蒋蜜工作。 蒋蜜工作的样子，可真帅气。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秦医生就在她面前了？ “秦医生，你想掐死我是吗？” 她抽噎着问完，环顾了一下四周，脸色白的如同宣纸。 沈秋秋…回来了。 秦慕简松开了手，他忐忑的心，安全将落，转身往外走。 秦慕简的导师巴里博士，做了一辈子的心理研究，从没有碰见过这种多重人格案例。 他倒好，运气可真棒，一回国就撞见了。 那些曾经在书上研究过几百遍的案列，赫然就在眼前。 然，人的体质各不相同，一样的病症在不同人的身上，却是不一样的反应。 他喃喃自语：“迟早被你们玩死！” —— 沈秋秋生气了。 哄也哄不好那种。 实际秦慕简折腾了一大天，累的要命，也没准备去哄她。 人嘛，劳累了一天，尤其这天还有点小刺激，总想要一点个人时间。 一个人静一静，或者说玩一玩自闭。 毕竟每人可以24小时都精神昂奋地处于工作状态。 不过自闭前，爱岗敬业的秦医生，还是要给患者送今日份的药。 没想到沈秋秋先下手为强，在门上贴了一幅画。 长颈鹿医生给小白兔患者送药，小白兔说：药放下，鹿走开，烦死你了，哼！ 秦慕简立在门前，哭笑不得。 他犹豫片刻，按照沈三小姐的吩咐，将药放在了门前的小凳子上，顺手撕走了她贴在门上的简笔画。 沈秋秋竖着耳朵听外间的动静，她以为的，秦医生一定会咣咣凿门，并没有发生。 她气呼呼地打开门，拿了药进去，又啪的一声，将门上好了锁。 他掐她的脖子嗳！ 居然一句解释都没有。 对不起不会说吗？ 沈秋秋气呼呼地总结，秦医生很没有礼貌。 沈一知九点回家，院子里静悄悄的，他想问问沈秋秋今天的学校生活过得怎么样，可两个人好像都睡下了。 晚上十一点，沈雁来的视频打到了他这里。 沈一知擦干了头发，对着手机：“不是说这周回家？” “周末回。”沈雁来懒洋洋地躺在大床上，“我打秋秋的手机，她关机了。我听蒋蜜说，她今天去北城大学碰见了秋秋，还遇见了点事故……” “什么事故？”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兄弟俩隔着十万八千里，在视频里对视一眼。 沈雁来又说：“哥，你真的觉得那医生靠谱？” 沈一知捏了下高挺的鼻梁，叹气：“等你周末回来再说吧！” 有些情况，已经超出了他对亲妹妹的了解。 崔启程的事情，是沈一知亲自着手处理。 尽管他仍旧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会打人，却还是赔了崔启程一笔数额不菲的养伤费和精神损失费，另外多给了他三个月的工资，开掉了。 崔启程被打伤和剽窃唐小沫的计划书是两码事。 沈一知的眼里不容沙，才不管崔启程是谁的连襟。 可是连唐小沫也说，她亲眼看见秋秋砸碎玻璃，跳了出去。 沈一知听完之后，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沈雁来形容自己这种被动摇了信心的心情。 他想，秋秋生病了，生病的秋秋，和以前的秋秋不一样，可能是正常的事情。 第二天才六点。 秦慕简就敲开了沈秋秋的房门。 “干吗？” 沈秋秋看见他就来气，更别提，她还有起床气。 “跑步！” 沈秋秋气鼓鼓地转身，她连吵架都不想跟他吵。 她愤恨地说：“不就是跑步！你行，我也行。” 可跑了才知道。 她是真的不行。 “才跑了五百米，你怎么停下来了？” 秦慕简像个陀螺，围着蹲在地上的沈秋秋来回转圈圈，她头都要被转大了。 沈秋秋觉得自己像一只浮上了水面的鱼，缺氧到快要窒息。 她摆了摆手，“我跑不动了。” 心脏快要炸掉了，连说一句话都费力。 沈秋秋本就瘦弱，现在连声音都在发抖，可怜又委屈。 秦慕简秦恶霸无动于衷：“那就慢跑，起来，不能直接停下，除非你想昏过去……” 沈秋秋听完脸都吓白了，想起不好的事情，她不想再昏过去，一点都不想。 她仰起头，可怜巴巴：“三哥，我真的跑不动了……” 秦慕简早就看清她了，有事叫三哥，没事秦医生！嗬，女人！ 他蹙了下眉，口嫌体正直，伸手过去，“我带你，慢跑。” 秦慕简雷打不动，每天早上的五公里跑步，变成了两公里竞走。 “沈秋秋，你还没老太太走的快。算了，就到这里。”秦慕简气急败坏，一身的力气还没用完，他原地蹦哒了几下。 这儿是离沈家最近的一个公园，每天早上都人满为患，跳广场舞的，打太极拳的，五花八门。 沈秋秋闷哼一声，离他远远的，跟一旁的阿姨一起在健身器材上压起了腿。 阿姨跟她闲聊：“小姑娘，为了谈恋爱起那么早！” 沈秋秋瞪大了眼睛，连连否认：“不是啊，他可不是我男朋友！我眼睛又没有瞎。”最后一句，她压低了声音，唯恐被秦医生听到。 早饭，沈秋秋破天荒地回了碗。 徐嫂差点喜极而泣，再看秦慕简的眼神，像看观世音菩萨。 沈秋秋看过课表，今天一共有四节课，上午两节，下午两节。 秦慕简将汽车停在了昨天的位置，点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抢白。 “知道，知道，我哪儿都不去，也不跟别人走。就是大哥来接我，我都不走。行了吧？” 沈秋秋跳下了汽车，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秦慕简的心理公开课，并不是天天都会有。他跟在沈秋秋的身后晃荡了一圈，转身去了图书馆。 还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今天可真是顺利的一天。 一天四节课，沈秋秋啥没听懂，还是累的半死。 跟秦医生一块儿回家的路上，她嘴巴闭的严实合缝，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聊。 沈秋秋丧丧地进了沈家的院门，还没进屋，远远就看见了正屋门口的行李箱。 她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跑了过去。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沈雁来听见门响，迎了她一步。 沈秋秋堵在门前，“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沈秋秋撅了撅嘴，“你也太忙了！” 沈雁来性格张扬，就连在娱乐圈的人设也是人敬我一尺我就还一丈，人称“沈（惹不起）雁来”，只有见了沈秋秋才罕见的温柔起来。 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等忙过这一阵就会好！” 艺人要严格管控饮食。 徐嫂特意给沈雁来做了没有淀粉的晚餐。 就是水煮西兰花和无油煎牛排。 沈雁来吃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睛：“还是徐嫂的手艺好。” 沈秋秋怪心疼地看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叹气。 沈雁来一阵怪笑。 饭后，沈秋秋去了沈雁来的房间。 “二哥，我能跟你待一会儿吗？” 她和秦医生最近都没什么好聊的。 大哥的话，就是长兄如父的感觉，更何况长兄还特别特别累，她不好意思烦他。 沈秋秋有一肚子的话想往外说，最合适的人就是沈雁来了。 她抱着沈雁来的骷髅抱枕，拿起来看看，实在太丑，勉为其难又塞进了怀里。 “二哥……”沈秋秋撒娇的时候，声音拉着长调，“我好没用，帮不上大哥什么忙，也帮不上你！但我很想做点事情……”好证明自己也是有用处的。 她最近都很低落，还很恐慌。 她已经失忆两次了，第一次好像干了什么坏事，第二次的话……她忘不掉秦医生掐着她的脖子时那副清冷的眼神。 可是这些，连二哥也不能说。 沈雁来半歪在一旁，饶有兴致地问：“那你想做点什么？” “嗯……”沈秋秋很认真地想了想，眼睛忽地闪亮，“二哥，你说我开个微博，然后实名感谢你帮我治好了病，还让我有了家，你的粉丝会不会变的更多啊？” 她看微博上很多明星都在做慈善，还有明星专门去山区支教。 何况，她的事情都是真的呀。 本来就是沈家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沈雁来愣怔了片刻，认同说：“还要给我写封真情实感的感谢信！” “对！”沈秋秋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她站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写感谢信。 她一回头，却见沈雁来的脸埋在抱枕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二哥！”沈秋秋疑惑地推了他一把。 沈雁来没忍住，抬起头，爆笑出声。 沈秋秋这才明白他刚刚是在逗自己。 她气闷地跺了跺脚，“二哥，你太讨厌了！我在跟你说正经的，没开玩笑。” 沈雁来笑的肚子抽筋。 沈秋秋气急败坏，一抱枕砸了过去。 沈雁来的笑顿时敛住了，怔怔地看她。 “砸…疼了？”沈秋秋咬了咬嘴唇。 真不怨她，谁让他取笑自己！ 她转念又想，不应该的，抱枕里头都是棉花，不会疼。 沈雁来扔掉了抱枕，叫她的名字：“秋秋！” 他有一种自己的妹妹回来的错觉，昔日打打闹闹的场景就在眼前。 他激动的眼眶发酸，小心翼翼，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又亲。 “秋秋……”秦慕简来的不巧，他是来给沈秋秋送药的。 沈雁来和沈秋秋的房门打开，他听见声音过来，将好看见这一幕。 沈秋秋被沈雁来突如其来的的额头吻弄得傻掉了。 二哥是什么意思啊？ 她红着眼睛，瞪了瞪他，一回头看见秦慕简，她夺路而逃。 沈秋秋关紧了房门，任谁敲也不开。 她哭了半个小时。 她也不想哭的。 可是……除了哭，她要怎么办吗？ 沈雁来有点慌张，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双胞胎兄妹，打小就睡一张床，除了父母，世界上只有他们最亲密。 他低声说：“我自己的妹妹，我还亲不得了？” 秦慕简的脸色很黑，不悦道：“你妹妹现在记忆混乱，请你以后时刻谨记。” 秦慕简不等沈雁来反驳，在门外高声说：“沈秋秋，吃药。再不开门，你明天自己去上学。” 房门啪的一声，是锁弹开了。 秦慕简的威胁奏了效，他推门进屋，一回头用眼神示意沈雁来不要跟进来。 屋子里，趴回床上的沈秋秋，哼唧着说：“你把药放那儿。” 秦慕简一手抄兜，慢悠悠走到床前。 “沈秋秋，抬起头看我！” 秦医生的口吻不容人质疑，沈秋秋下意识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眼泪汪汪的兔子眼睛。 “秦医生……”沈秋秋抽抽噎噎。 她这次真的闯大祸了！ 按照小说情节的发展，二哥肯定要跟她表白了。 然后会被爷爷发现，一向慈祥的爷爷会大发雷霆。 说不定还会甩给她几百万，赶她出沈家，让她离二哥远远的。 可是她不想要钱，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家。 她也喜欢二哥，可她的喜欢，跟亲吻没有关系。 秦慕简早就做完了分析，他大约是懂得沈秋秋在哭什么。 他脑壳有点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沈秋秋解释。 患者的幼|稚人格，虽然幼|稚，但小心思很多。 这个红脸还得他来唱。 秦慕简：“你照照镜子！” 沈秋秋扁嘴：“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眼睛是红的。秦医生，你别来惹我，我心情真的很不好，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秦慕简只好换个策略：“沈秋秋，你不是喜欢看韩国那些爱情电视剧！” “这和我哭有什么关系？”沈秋秋皱了皱红红的小鼻头。 秦医生说话总是这样拐弯抹角，就不能说点她能一下子就听明白的吗？ 秦慕简又说：“你看过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接吻…对吧？” 沈秋秋的脸唰一下通红，她看这些镜头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捂住眼睛。 可又实在好奇，会从手缝里偷偷看一眼。 那些男女的嘴巴会紧紧地合在一起，有时候还会发出叭的一声，肉|碰|肉的罪恶声音。 秦慕简叹了口气：“所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欲|望的话，会是亲亲额头那么简单？沈雁来放着娱乐圈那么多美女不喜欢，他是眼瞎了才会喜欢动不动就哭唧唧的你！” 沈秋秋终于明白秦医生是什么意思了，有几秒钟，她都忘记了呼吸，愣愣地瞪着他。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眼泪全都没有了。 秦医生可真会开解人。 她觉得他说得都对。 可是她咬着牙说：“秦医生，你人面兽心！” 秦慕简摸了摸鼻子，尴尬不已。 实话是这样，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合一 下章放念念，报仇，咬秦医生！ 有红包哦 第21章 样本13（21） 沈秋秋完全适应了沈家生活后, 好比是翅膀硬了的孩子, 跟秦慕简说话都变得格外有底气。 不管怎么说, 秦慕简这儿解决了兄妹间的大误会，准备“功成身退”。 他低声嘱咐沈秋秋，“一会儿跟二哥好好说话。” 沈秋秋扁嘴：“我说什么呀？” 总不能说我以为你喜欢我, 脑补了一出被逐出沈家的大戏。 现在回想十几分钟之前，自己就是个脑残, 还爷爷会给她几百万块！ 爷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凭什么给她！ 沈秋秋开始后悔, 自己的眼眶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眼泪那玩意儿，忍忍不就回去了！或者夜里躲在被窝哭也行的。 秦慕简忍住了笑, 一本正经地说：“你撒娇啊！” 真轮不着他操心，人家自家亲兄妹。 当哥哥的在妹妹这儿受点委屈，多正常的事情。 秦慕简淡定地迈着方步走了出去，从沈雁来身旁路过时, 他假装没有看到他愤恨的表情。 沈雁来不喜欢他。 患者的家属有很多, 秦慕简也不一定非得个个都喜欢。 秦慕简进了自己的屋子。 院子里又亮起了另一盏灯。 沈雁来盯着那盏灯看了很久, 这才敲了敲沈秋秋的房门。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 隔着门缝，看见了同样手足无措的沈秋秋。 沈雁来愧疚：“我又吓到你了。” 他顿了片刻：“我想我是你哥哥, 真没吓唬你的意思。” 沈秋秋用手蒙住了脸, “我知道啦！” 要是可以的话，她其实特别想拍死自己。 沈雁来也不知道心里乱七八糟的在想什么，“大哥……” 沈秋秋误会了：“大哥才不会像你这样。” 沈雁来张了张嘴, 欲言又止。 沈秋秋的善解人意发挥错了地方，她笃定地说：“秦医生也不会。” 沈雁来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幼稚了，可心里堵了口气，就是难受的要命。 他为了缓解尴尬，故意道：“爷爷……” 沈秋秋弹了起来。 沈雁来笑了起来，揶揄她：“你嫌弃爷爷……” “什么呀！”沈秋秋一脸的正经：“二哥，我马上就十八了，不是小孩子，我不跟你开玩笑的，我们应该保持距离。距离，知道吗？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沈雁来听见这句，在心底叹息。 要是真的沈念秋在这里，他一定会嘲笑她臭不要脸，都21了，还想年年都18，简直做梦。 但这个妹妹是玻璃做的，玻璃里装的全部都是眼泪。 这一打岔，沈雁来差点把正事儿给忘记了。 现在倒是想了起来。 “秋秋，我下个月过生日，到时候会在体育场举行生日会，你也来啊！” “好啊！”沈秋秋猛点头。 可以去听现场，想想就刺激。 尴尬这个东西，两人倒是心有灵犀，闭嘴不再提。 沈雁来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离开了沈家。 沈秋秋没有睡醒，没能送行，还遗憾地叹了口气。 “其实二哥，真的挺好的！我觉得他适合蒋蜜姐姐。” 上学的路上，沈秋秋盯着窗外，忽然说。 秦慕简不明白这段拉郎配算什么戏！ 他选择了沉默以对。 他确实不知道沈秋秋背着自己又看了什么电视剧。 昨晚沈二走了之后，沈秋秋哭到精神昂奋，看了几集家长里短妈妈剧。 就是那种婆婆媳妇小姑，还有什么恶毒嫂子的史诗级女人变脸大戏。 沈秋秋一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沈家的哥哥多啊，一人娶一个媳妇的话，那她就有三个嫂子了。万一再有个外遇……现在好像很流行。 她自动代入了韩蝶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韩蝶特别适合演坏嫂嫂。 于是就有了以上结论。 她想，如果韩蝶“嫂嫂”发起一波攻击的话，以蒋蜜“嫂嫂”的真性情，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她倒是想演变出多种效果的脑补来，可她认识的人实在是有限的紧。 沈秋秋盯着车窗外发愣，身后冷不丁就传来了秦慕简的问话。 “秋秋，有些事情，你还想对我隐瞒多久？” 所有的脑补都被打断，沈秋秋的脊背顿时僵硬。 秦慕简瞥她一眼，白色的长袖连衣裙紧紧包裹她纤柔的腰|身，大约是因为紧张，她又往前探了探身子，腰|身拉的更长，仿佛轻轻一握就会折掉。 过了良久，沈秋秋才硬着嗓子回答：“秦医生，你想知道我什么秘密啊？” 秦慕简反问：“你说呢？” 沈秋秋收回了差点弹到车窗外的小脑袋，往靠椅上一靠，闷哼：“哼，秦医生，那你也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啊！” 她是在用无理取闹来插科打诨。 秦慕简淡淡笑笑，没再追问了。 上学的模式没有改变过，就连每天早上上学前的仪式也没有改变过。 唯一改变的是沈秋秋的体质，从只能跑五百米，到了现在能跑三公里。 而开学仅仅过去了一个月而已。 这时候，沈家的话事人终于回来了。 沈筠溪从山庄回来，看见脸色红润的沈秋秋，连连称好。 秦慕简受到患者家属表扬，没觉得有多高兴。 趁着沈秋秋不在这里，郑重地说：“沈老，不瞒您说，我觉得秋秋的身体里现在有一个定时炸|弹。” 沈筠溪叹息：“一知都告诉我了。接下来要怎么办…秦医生，还是全听你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不强求，能维持现状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沈筠溪又说。 秦慕简：“好，我会竭尽全力。” 这段略显深沉的谈话，就连沈一知都不清楚。 秦慕简化身为时刻关注“孩子”的“老父亲”，为了沈秋秋，哦不，为了时刻都有可能出现的沈念念，操碎了心。 北城大学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 秦慕简原本不想让沈秋秋参加这样的活动。 可自以为自己体力得到晋升的沈秋秋，经不住班长的游说，报名参加了女子800米长跑。 沈秋秋的学校外交有了初步进展，她和班长徐蔚然加了微信。 为了这一进展，秦慕简整整思索一夜。 也许是好事！ 他想。 “秦医生，你说我能不能跑进前三名啊？”沈秋秋对自己的实力有一种迷之自信。 虽然她已经知道，这次参加八百米比赛的，有两个体育系的女生。 她想，自己跑不过体育系的，那总能占个第三吧！ 秦慕简失笑。 沈秋秋怒了：“哼！” 是这样的！ 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这样，不同的话题，一样的把天给聊死。 刚到学校门口，沈秋秋的手机叮了几声。 是班长徐蔚然发来的信息，催促她。 [你来了吗？800米可是今天的第一个比赛项目，别迟到。] [到学校门口了。] 沈秋秋回复。 秦慕简熟练地停好汽车。 沈秋秋迫不及待地跳下去，齐下颌的短发，跟着有节奏地弹跳。 秦慕简忍不住又扫了扫她，一身轻便的运动装，映衬的她格外阳光。 他瞬间就可以理解，沈家那些人为什么愿意维持现状。 这样的沈秋秋，看起来其实和正常人没什么异常。 可他是个医生。 只有医生才知道，定时炸|弹的危害。 他看她的时间有点长，怕她多想，指了指她的脚：“鞋带系紧。” 沈秋秋弯腰系了系运动鞋。 秦慕简又说：“进不了前三，可不许哭！” 沈秋秋气呼呼地起身，狠狠朝他瞪过去。 沈秋秋和沈念念的不同，就在于她是只纸老虎。 眼睛瞪得滚圆，可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而沈念念，即使是笑着的，也有一种阴恻恻的气息。 秦慕简：“进了前三，也不许哭。” “哼！”沈秋秋被他挤兑的无话可说，气呼呼地跑远。 沈秋秋的目的地是直奔操场。 跑到半道，又收到了班长徐蔚然的信息。 [那你先到教室找咱们师兄，帮他把矿泉水拿到操场。] [好。] 沈秋秋拐了弯，欢快地往教学楼跑。 她气喘吁吁地推开教室门。 教室里除了带班师兄，并没有其他人。 沈秋秋和带班师兄不熟，记忆里就见过两三次，他们没有说过话。 实际上，沈秋秋和班里的其他男生，也没有说过话。 讲台上堆着好几箱矿泉水。 她喘匀了气，好似自言自语：“就两个人，搬不了这么多吧！” 沈秋秋在想班长真坑！ 她围着讲台晃悠了一圈，试探着抱起一箱……然而，这个重量是她小胳膊小腿没法承受的。 她还在想要怎么办？ 一旁的带班师兄，忽然向她发难了。 “沈念秋，你到底什么意思？”顾向南查过她的复学档案。 复学后的沈念秋改了名字，一字之差，好像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在叫谁的名字？ 沈念秋是谁？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沈秋秋下意识不喜欢那个“念”字，她推开门往外走的很急。 顾向南追了上去，在楼梯口边，拦住了她。 “沈念秋，咱们好好谈谈。” 这世上的人可真奇怪！ 秦医生总爱找她谈话就算了，面前的算哪根葱嘛！要跟她谈什么？ 可是沈秋秋敢怒不敢言。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师兄，我真的搬不动那些水……” “我说的不是这个！”顾向南快被折磨疯了，他气急败坏地打断她的话，伸手推了她一把。 沈秋秋的后背撞上坚硬的墙壁，她“嘶”了一声，眼泪在眼眶打转。 顾向南晃了下神，她确实跟他认识的沈念秋不一样。 别说什么人是会变的，他才不会相信。 顾向南一手捏住了她的脸颊，威胁道：“沈念秋，你要是想报复我的话，那就真刀明枪的来，别耍花样！” “师兄，我为什么要报复你啊？”沈秋秋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可他脸上的凶狠，并非作假。 沈秋秋的眼泪决堤，她使劲挣扎，也没能挣扎出他的钳制。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心里有人说话。 “害怕吗？求我啊！我来救你。” 挣扎还是妥协？ 沈秋秋只动摇了一下，眼眶里升起一道闸门，眼泪顿时止住了。 顾向南一无所知，还在冷笑，“沈念秋，我能推你下楼一次，就能推你下楼第二次……” 他的得意和狠戾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呼，“妈的！” 沈念念用膝盖猛力顶向男人最薄弱的地方，紧跟着一个漂亮的肘击，将他掀翻。 顾向南痛呼过后，踉跄不稳，他直接滚下楼梯。 沈念念呼吸着新鲜空气，迈着轻快的步伐，下楼，停在了顾向南的身旁。 她抬起脚，一脚踏在他的脸上。 顾向南听见她冷淡又骇人的声音。 “笨蛋，看见了吗？如果别人要把你踏在脚下，你得这样……这样才叫活，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沈念念：为了庆祝我又出来了，有红包哦！ 第22章 样本18（1） 秦慕简去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处理上节课收上来的心理评估调查表。 现代人生活节奏太快, 压力又大, 就是大学校园也不能算真正的一方净土。 这些祖国未来的栋梁，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心结淤堵。 这是北城大学请他来讲课的目的。 心态决定一切。 这六个字其实有诸多的无奈。 九点半，秦慕简打开校内直播, 准备云观赛。 直播视频里，正在举行的应该是女子八百米比赛。 枪声一响, 一排的女孩子奔跑了出去。 秦慕简可不是要看谁跑得最快, 他盯着看了许久, 也没发现沈秋秋的身影。 他心里咯噔一跳，想说, 不会吧！ 秦慕简拿起一旁的手机，翻到徐蔚然的手机号码。 电话才一接通，徐蔚然气呼呼地告状：“秦老师，沈秋秋没来参加比赛。” 秦慕简：“你见过她吗？” “没有。” “有人见过她吗？” “也没有。” 徐蔚然想来是气得恨了, 回答完问题后, 又控诉：“她也太没有集体荣誉感了。” 秦慕简皱了皱眉, 交代她：“如果你在学校看见沈秋秋, 或者有其他人看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徐蔚然听出不对劲了, 诧异地问：“她不见了？” 秦慕简没有回答, 挂线了，紧跟着拨出一组熟悉的号码。 如他所料，沈秋秋不肯接他的电话。 沈念念也不懂自己, 明明出来的时间少，却好像比沈秋秋懂的更多。 倒是有一样跟沈秋秋特别像——特别记仇。 她可还记得上一次在电影院，秦慕简是怎么偷袭她的。 掐了她的脖颈，那么用力，看起来就像是想要掐死她。 沈念念不再信任秦慕简，一个人坐地铁离开北城大学。 她去了上次秦慕简带她看电影的悦山百货广场，想给自己买身漂亮衣服。 她不喜欢白色，更不喜欢粉色。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粉色的运动服，白色的球鞋。 沈秋秋的审美，简直烂透了。 沈念念直奔三楼女装，淑女范不是她的喜好，贵妇装也不适合她。 她喜欢蒋蜜那种酷酷的感觉。 沈念念一眼就相中了那件后背全是铆钉的机车皮衣，柜姐看见她停下步伐，迎过去。 “小姐，这是我们本季的新品，现在买很划算的，九点五折，算下来也就八千多块。您要试试吗？” 沈念念点点头，“再拿一条合适的裤子，黑色的。” 沈念念烦死沈秋秋的审美，换上皮衣和牛仔裤，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心中喟叹……对，这才是她。 沈家有给她一张信用卡，她不知道里头的额度有多少，恐怕沈秋秋也不知道。 那个小可怜包，从没有给自己买过一样东西。 刷卡顺利。 衣服到手。 沈念念又买了双平地靴。 她对鞋子的要求，就只有跑得快了。 沈念念也不知道依照自己的性格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万一发生点她也控制不了的呢！ 比如秦慕简找来了，这次她一定要跑得快才行。 解决完服装，沈念念的心情愉悦了很多。 她下到一楼，去挑口红。 她喜欢烈焰红唇……还想要大波浪。 就是这头短发，暂时实现不了。 韩越东搂着新认识的女伴，走进悦山百货商场。 这女的是直播平台上小有名气的网红，颜值还算可以的那种。 韩越东喜欢美女，尤其喜欢腿长的。 他惦记沈一知的妹妹不是一两天了，可韩蝶把事情闹到他们家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想要有钱女婿，警告他，不要坏了韩蝶的好事。 韩越东的翅膀还不够硬，再混，也怕老爷子断他资金。 要不然，他也不会跟这种…… 韩越东瞥了眼身旁的女伴，这种最多七分的女人，也就是将就着下嘴了。 他抬起头，眼睛没有焦距的在商场里乱看，心里并没有多少期待。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双笔直的长腿映入眼帘，紧跟着是纤细的腰|身，九头身的完美比例。 那女人就趴在不远处的化妆品柜台上，她动了下腿，腰身拉的更长，似隐似现地露出腰|间白嫩的肌肤。 韩越东的心都跟着颤了颤，他很快有了主意，拿出副卡，递给身旁的女人，“你先去买包，我去……” 他的喉咙好似干涸，清了下嗓子，又说：“我去个洗手间，然后到三楼找你。” 女人扭捏一下，接过卡，给了他一个飞吻，“韩少，你可快点!” 韩越东悄悄拍了拍她的屁股，“知道啦！” 女人妩媚地笑笑，扭身上了电梯。 韩越东一直等到看不见女人的身影，才动了脚步，往化妆品柜台走去。 “小姐，您三支都要鸽血红？要搭配一支奶茶色的吗？今年秋天最火的颜色，不拔干，会显得人特别温柔，和您的气质很搭。” 沈念念也不知道柜姐是怎么看出她温柔来的，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勾扯了一下嘴角。 “好，那就要一支奶茶色！”她淡淡地说。 就当是送给沈秋秋那个小可怜的礼物了。 “再打包三支鸽血红给这位小姐，算我的。”韩越东两根手指夹着卡，递给柜姐。 沈念念一扭头，看见的是韩越东大大的笑脸。 她对他的印象不深，倒也记得他是韩蝶的弟弟。 韩越东也觉得惊讶，居然在这里撞见沈一知的妹妹。 她的打扮和上次大相径庭，漂亮里还带了些野性。 他转念一想，上次是酒会，当然要穿漂亮的礼服，便没有任何怀疑。 “妹妹，又见面了！”韩越东自以为帅气地跟她打招呼。 柜姐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油腻，手里捏着他的卡，没动，等待那位漂亮小姐的吩咐。 沈家才不缺给她买口红的钱。 沈念念伸手拿了试用的眼线笔，跟柜姐说：“我不认识他……你来给我试试这个！” 柜姐尴尬地将卡退还回去。 “您喜欢什么样的眼线风格？” 沈念念挑起眉眼：“浓妆，越浓越好。” 最好是她站在秦医生面前，他都不会认得的那种。 韩越东才不会因为这么点打击就气馁，他笑呵呵地倚在柜台前看她化妆。 啧啧，瞧这眉眼！ 还有这小嘴。 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 十分完美。 韩越东有生以来第一次看一个女人化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专注的眼神，深情的不得了。 柜姐停了手，将镜子举到漂亮小姐的面前。 沈念念左看右看，还算满意。 她刷完卡，随口询问：“你知道这儿附近哪里有卖假发的吗？” 柜姐沉吟片刻，“五楼有。” “我看过，太难看了。”沈念念吐槽。 韩越东举起手，“妹妹，我知道啊！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吧？” 追美人，可不就得投其所好。 他早把他的网红抛在了脑后。 沈念念装在背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肯定是秦慕简又打电话来了。 她想，以他对沈秋秋和自己的了解，没准儿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沈念念想到这里，心跳加速。 一个跑，一个追……也太刺激了。 她的眼神落在韩越东的身上。 “你开车了吗？” “当然！”韩越东说。 这年头，跟女人出门怎么可能不开车！ “走！”沈念念拎着精致的袋子往外走去。 韩越东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一摇三摆地跟上。 地下停车场。 还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沈念念一眼就看见了秦慕简的大G，她猛地弯下腰，可显然来不及。 秦慕简指着她喊：“沈秋秋！” 他一开始并不敢十分确定，直到她刻意弯腰想要躲开自己。 沈念念见实在躲不过去，低声询问韩越东，“你的车呢？” 韩越东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理智在美女的面前，屁都不值。 他一路小跑，打开车门，“快上来。” 沈念念咯咯大笑，和秦慕简捉迷藏似的，围着汽车跑来跑去。 秦慕简：“沈念秋，我知道你气我上次偷袭你……” 信任这玩意儿，一旦崩塌过一次，重建的过程便极为艰辛。 掐她脖子的时候，秦慕简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果。 可若他不试一次，就无法亲眼看见沈念念和沈秋秋的切换。 沈念念：“我才不叫沈念秋！” “那你叫什么？你不说，是因为你的名字很难听？” 沈念念知道秦慕简在用激将法，可她明知还是中计。 说还是不说，她犹豫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秦慕简迈腿跳上汽车。 沈念念亲眼看着他踏着汽车，跳到自己的面前，一手抓住自己。 她眨了眨眼睛，纠正他：“我不叫沈念秋，也不叫沈秋秋。我是沈念念！” 秦慕简重复她的名字：“沈念念！” “嗯。”沈念念笑了起来，“你记住了吗？” “这很好……” 那个“记”字还没有出口，沈念念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她的唇是温热的，牙齿尖利。 秦慕简低呼一声。 沈念念出其不意撞开他，迅速跑向韩越东已经发动的汽车。 整个停车场，都是她得逞的咯咯快意。 秦慕简紧追几步，眼看汽车绝尘而去。 “沈念念！”他默念她的名字。 可能是种错觉，他觉得这次沈秋秋可能不会轻易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啊 第23章 样本18（2） 汽车的敞篷打开, 秋日的凉风灌了进来。 北城市地处北边, 一到秋季, 实际就是到了风季。 沈念念这会儿就睁不开眼睛了，她烦躁地理了理被风吹到脸颊上的头发，“关上, 笨蛋！” 韩越东乍一听这带有威慑性的话语，愣怔了片刻。 玫瑰带刺, 才更能激起征服欲。 男人就是贱, 那些唾手可得的, 就是没有这种扎手的香。 他呵呵笑笑：“不喜欢兜风吗？” 其他的妹子可都喜欢这样。 “傻叉！”沈念念又说。 “嗳，你怎么骂人啊？”韩越东假装不悦。 沈念念的眼睛一横, 冷笑：“停车！不停车，我就跳下去。” 韩越东顿时怂了，“你骂，让你骂！小祖宗, 这可是高架桥。” 韩越东关上敞篷, 又悄悄瞥了她几眼。凶就凶点吧！这长相, 这腿, 有凶他的资格。 要是那个的时候，也这么凶, 就格外带劲了。 饱暖思那啥！小韩越东在躁|动。 可人和禽|兽不同的地方就在于, 很少会当众发|情。 人需要封闭且安全的空间，更需要辅助一切顺利的浪漫环境。 现在的时间点并不适合，韩越东为了睡她, 得做足铺垫。 只是这铺垫过于漫长，可能需要大半天。 韩越东下意识看了看腕表，这时候，他的手机欢快地唱了起来。 “宝贝儿”三个字在手机屏幕上来回跳动，他紧张地看了沈念念一眼。 还好，她一直盯着车窗外面。 手机欢唱过一轮过后，又来了一轮。 沈念念没有转身，只有凉凉的声音飘了过去：“还不接？” 韩越东拧着眉回答：“骚扰电话！” 沈念念勾扯着嘴角，奇怪地笑：“恐怕是女朋友的骚扰电话！” 韩越东的嗓子眼都紧了紧，赶紧解释道：“说什么呢！哥哥刚回国，还没来得及交女朋友。刚才真是骚扰电话，现在这个是我公司的员工。” 为了证明，他接通电话，没敢开免提，不等对面的女人开口，他慌忙说：“在开车，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这些女人，充其量叫女伴，再说的难听点，□□伴。 韩越东连她的名字都不知晓，还有她上一个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反正统称宝贝儿，绝对不会出错。 韩家也算有头有脸，并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做他的正牌女友。 当然，眼前这个女人绝对够格。 他有点后悔，酒会上为了让韩蝶难堪，故意捣乱。 早知道，应该斯斯文文，给她留个好印象了。 沈念念的在意点，压根就没在这个事情上，“哥哥？我有三个哥哥，你算哪根葱！” 韩越东本想说“情哥哥”，可她脾气不好，阴晴不定，他不敢轻易得罪。 他干笑两声，“走喽，买假发去！” 韩越东本以为买假发只是托词，女人嘛，没有不爱扫货的。 他准备好了大出血，可一毛钱没花出去。 沈念念买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波浪假发，就蹲在商场的门口抓娃娃。 抓了整整三个小时，要不是她长得好看，韩越东早就暴走几百回了。 “你不饿啊？”马上就是晚饭的饭点，可他们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养尊处优韩大少，饿的前心贴后背。刚刚打他面前过去个拿汉堡包的小孩儿，他快馋哭了。 沈念念想要那个孙悟空，可她抓不到。 她气闷地拍了拍娃娃机。 韩越东：“你想要这个啊？等着，我找人去。” 韩大少财大气粗，不就是个娃娃，抓不到，买下来不就好了。 沈念念却拿起脚下的袋子，转身往商场的外面走，连招呼都没打一下。 韩越东紧急拐弯，追了上去，“你干吗？” “假发已经买过了。”沈念念理所当然地说。 韩越东这回听明白了，这是要跟他“分道扬镳”的意思。 合着他等的这几个小时都是白等，还白挨了场饿。 他想翻脸来着，转念一想，还是不成。 他试探地说：“要不咱俩去吃晚饭，然后去夜店跳舞？” 沈念念没去过夜店，沈秋秋肯定也没去过。 她心想，原来跳舞不是非得去大广场，还能去夜店。 她偏了头说：“好玩吗？” 韩越东笑了起来，“当然啦！” 沈念念：“刺激吗？” 韩越东在心里卧槽，原来她好这口。 他信誓旦旦保证：“你想要多刺激的，我都能给你安排上。” “走啊！”沈念念干脆利落地说。 韩越东还停在原地：“先吃饭。” “为什么？” “大小姐，你家夜店下午五点多开门啊！” 真麻烦，居然还有时间限制。 真稀奇，居然还有她沈念念不懂的事情。 韩越东见她不再吭声，故意看了眼手表装逼犯：“我知道这儿有一家特别不错的餐厅……” 沈念念往三星的米其林餐厅里一坐，“番茄鱼锅底。” 韩越东又要暴走了，他躲在菜单底下，探出眼睛悄声说：“妹妹，这儿没有，这儿是意大利菜。” 沈念念一本正经地嫌弃：“我不喜欢，我就要吃番茄鱼。” 嗯……好的吧！ 韩越东觉得她就是来克他的，就不能让他好好的完整的装把叉吗？ 从意大利餐厅出来，出门右拐两条街，沈念念吃上了番茄鱼。 不过，她还是不太满意，“这家难吃。” 韩越东的脸是绿色的。 不过，为了伟大的爱情一切都是值得的！ 都说了，男人就是贱，第一眼见她，仅仅是想睡。 被她折腾了一天，感情居然升华了。不止想睡，还想长线持有。 他喜欢能折腾的女人。 当然这个能折腾的女人也得经得起他折腾。 这可不叫猥琐，谁家的爱情要是没有棉被里浪滚，都是不完整的。 天一黑，韩越东淤堵了一天的心情，畅快的不得了。 他熟门熟路，带着她到了北城市最繁华的夜店。 门口的迎宾小姐，甜甜地叫：“韩少好！” 韩越东尴尬地解释：“哈哈，我跟客户来过几次，为了方便业务往来，办了张金卡。” 这男人比秦慕简还烦，还喜欢自说自话，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沈念念离他远远的，四处乱看。 迎宾小姐的旗袍好短。 那边穿着白衬衣的小哥哥个儿头好高。 还有那边那位大哥，眼线画的比她都粗。 沈念念看什么都好奇，刚刚走进通道，立刻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吸引，她快走两步。 穿过长长的如海底隧道一般的通道，就是夜店的大舞池了。 灯光四射，一群人在舞池的中央，跟着台上的DJ，疯狂摆动。 跟大广场上的舞不太一样，这里的音乐鼓点，一个一个砸在心上，让人忍不住跟着躁起来。 沈念念跑进了舞池。 是的，韩越东也就一眼没看见的功夫，她就进去了。 他“唉”了一声，追过去。 “咱们去包厢！” 沈念念跟着音乐摇摆她的大波浪，“听不见！” 韩越东干脆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拉。 两个人拉拉扯扯，沈念念拉不过他，越发动气。 她想，她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韩越东是订了包厢的，可他急不可待，扯着她才上了楼梯，就在楼梯口处逼近，将她逼到了墙角。 这些男人可真够烦的，怎么都一个德行！ 哼，别以为她是沈秋秋那个好欺负的个性。 沈念念不动声色，抬起眼眸看他。 楼梯的灯特别暗，昏黄色的。 她晶亮的眸子，比天上的星星都璀璨。 韩越东嘴甜地说：“妹妹，你可真好看！” 沈念念扬了下眉眼，“有你前女友好看吗？” 韩越东三魂七魄顿时少了一半儿，他一个久经情场的浪荡子，居然心口微漾。 他一只手悄悄地揽住了她的后背。 “妹妹……” 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沈念念猛地往后一靠，将他的手挤在了墙上。 “靠，靠，靠……”韩越东大声叫唤了起来。 这死丫头的皮衣后背全是铆钉。 沈念念还在笑。 天真无邪的那种。 大约是因为手疼，韩越东却只觉后背发凉，心里毛毛的。 这玫瑰，还真不是假的扎手，是他妈真的。 沈念念看他脸色憋的通红，身子一晃，闪开了。 韩越东用另一只手扶着受伤的手腕，还没想好今晚要怎么处置她。 她便像一只灵巧的猫儿，窜下楼梯，不见了。 舞池里，所有人都在玩人浪。 一浪更比一浪高，所有的女人好像都是大波浪。 韩越东倒是想找人来着，可他的手一个坑一个坑的，全是铆钉的形状，还有几个坑格外的深，隐隐有血丝渗了出来。 十指连心疼。 养尊处优的韩大少，何时吃过这闷亏。 他气急败坏地给狐朋狗友之一打电话，那狗友可是这儿的股东。 “喂，你在不在盛爱夜总会……找几个兄弟，我要找个女人……” 他今天要是不生吞了他，就他妈不姓韩，跟她姓沈算了。 别说一个韩越东，就是来两三个，沈念念也能对付的了。 可他居然找帮手。 她也不知道，夜总会的服务生和安保，居然和他是穿一条裤子的。 可耻，这就相当于玩游戏用外挂。 沈念念被两个魁梧的男人带到了韩越东开好的包厢，她龇牙咧嘴，恨不能扑上去，咬上他一口。 韩越东的右手缠着绷带，比她还要愤恨一百倍的样子，扯住了她的胳膊说：“老子今天要是不玩死你……” 话并没有说完，沈念念出其不意，便用脑袋狠狠撞向了他。 脑袋稍稍有些迷糊。 她的反应极快，还不等韩越东有所反应，顺手抄起半瓶红酒，往桌子角一砸，红色的酒液伴随着玻璃渣，顿时洒满一地。 搞破坏，似乎没人比沈念念在行。 她举着尖利的破酒瓶，一步一步退到门口。 韩越东捂着头，他绝不允许自己栽在一个女人身上两次，气急败坏地指挥安保：“不许放走她！” 可沈念念已经退到门前，手里的尖利酒瓶，在半空比划了几下。 她很识时务，对方人多有外挂，她连狠话都不放，转身就跑。 沈念念奔跑起来，没有人可以阻挡，更何况她手里还有“凶|器”呢！ 她一路跑到夜总会的门口，不顾迎宾小姐惊讶的目光，将酒瓶往光滑的大理石上一摔，玻璃碎渣四溅，惊呼声此起彼伏。 夜总会的安保迅速赶到。 沈念念来不及欣赏韩越东的跳脚，她咯咯笑着，奔下台阶。 风水还真是轮流转的。 夜色里，沈念念看见熟悉的大G，欢快地跑了过去。 她拉开车门上车，对上秦慕简深邃的眼眸。 他卷起衬衣露出来的手腕上方，赫然是她留下的牙印儿。 沈念念丝毫不显内疚，还理所应当式地埋怨：“秦医生，你来得也太慢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炮灰闺女三岁半》求收藏 还有长期求作收 以及完结文有很多哦，专栏可见！ —— 《炮灰闺女三岁半》苏小锦穿到了一本脑残狗血文里。 她爸是男主得到第一桶金的绊脚石，后来因为破产，跳楼自杀了。 她妈为了养育一双儿女，不得已重回娱乐圈，却因为跟女主的定位相同，被男主封杀，死于一场商演事故。 她哥成了混混，被人砍死街头。 三岁半的苏小锦抱着藕节一样的小胳膊沉思，没事儿，没事儿，只要有她在，炮灰一家肯定会整整齐齐，独自美丽哒。 第24章 样本18（3） 那些穿着迷彩外套的安保凶神恶煞追上来的时候, 秦慕简转动了方向盘, 一脚油门踩到底。 韩越东还在气头上, 跳着脚喊：“代驾，我要代驾！” 没办法，手疼怎么开车, 他妈的哭唧唧。 代驾闪现。 可代驾才不会为了代驾的那几个钱，玩命追车。 韩越东在副驾上指挥：“卧槽, 你会不会超车啊！卧槽, 已经没影了。” 代驾委屈地说：“人家可是大G！” “老子这是超跑, 还是高级的，你妈的你飙不快, 那是你技术烂。”韩越东的牙齿都要咬烂了，他不止迁怒代驾，真是恨不得手里有个火|箭|炮，砰砰砰炸翻所有人。 真他妈的！ 只有看着人家绝尘而去。 秋夜的小风凉飕飕的。 估计没有秦慕简这会儿的心凉。 甩掉了身后的红色超跑, 他认真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沈念念, 用心理代入法去思考问题。 他要是有一个女儿, 这么叛逆…… “沈念念, 爷爷八十多岁了！适可而止，懂吗？” 沈念念并不想理会他, 玩了整整一天, 她玩累了，想要睡觉，却又不敢真的睡着。 “秦医生, 也许明天早上你就见不到我了！”她半合着眼皮，很认真地说。 沈念念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可以呆多久。 沈秋秋那个小可怜没有哭，可能是睡着了。 她在里面也会睡觉，里面是没有时间的，黑乎乎的很好睡，但是没有谁会真的睡一辈子。 秦慕简大笑三声，“那我要开瓶红酒好好庆祝！” 沈念念咕哝了一句，“秦医生，见不到我，真的就这么开心吗？” 秦慕简听她声音不对，多看了她一眼，转回头，闷哼。 她和沈秋秋不同。 如果经常对你撒娇的人，忽然有一天不撒娇了，那是反常。 而沈念念即使在假装沈秋秋那天，也只做到了声音娇软，根本不懂撒娇的精髓。 “别分析我！” 秦慕简的思绪只走到这里，就听见耳边一声如惊雷般的大吼。 他紧蹙着眉。 得逞的沈念念咯咯笑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北城大桥不再拥堵。 汽车很顺利地下桥，第一个路口，红灯。 离沈家还有两条街的车距。 秦慕简停好汽车，目不斜视。 坐在副驾的沈念念没有系安全带。 她摇头晃脑地问：“秦医生，我和沈秋秋要同时掉进了水里，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傻的不得了，可是她很喜欢。 秦慕简隽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喜欢沈秋秋。” “哪种喜欢？”沈念念不服气地撅嘴，伸了脸过去：“我让你吻我，她让吗？” 秦慕简伸手推开她。 这时，路灯亮了，他紧握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 沈念念坐了回去，招惹他太没意思，索性蔫蔫地看向窗外。 “哇，北城的夜景好美哇！山顶的夜景是不是更美啊？” 沈念念发问了，却没有人回答。 她叹了口气，继续：“真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到山顶过夜！搭帐篷，看星星……” 那天的动漫里就是这么演的。 还有无数的萤火虫飞啊飞啊！可以抓一只捧在手心。 沈念念忽然伸了手出去，不远处一闪一闪的霓虹灯，仿佛被她捧在手心。 可是很快，汽车刹车声响起，沈家到了。 沈念念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她跳下车，偏头看了看沈家门口的大红灯笼，屈膝，单脚跳了进去。 沈筠溪七点半，看完新闻联播就睡下了。 沈一知刚回家没有多久，听徐嫂说沈秋秋和秦慕简还没有回家，他等在院子里。 “秋秋，今天的比赛怎么样？” 沈一知听见门响，笑着绕过影壁。 沈念念单腿跳跃的动作停滞了，她抬头去看沈一知，双手拢在一起，纠正她：“大哥，我是念念。” 沈一知狐疑地看向她身后的秦慕简。 秦慕简的表情太过平静，以至于沈一知误会道：“秋秋改名字了？” 沈念念不悦地说：“都说了，我是沈念念，不是沈秋秋。” 秋秋从来不会高声说话。 沈一知的笑容顿时凝固，他明白了，但听说与眼见并非一个概念。 沈念念已然越过他，走了进去。 沈一知在商场上厮杀多年，见多识广，大约是因着爱之深，人生第二次感觉到茫然无措。 第一次是那年国外留学，得知父母车祸身亡。 沈一知转身跟进去，“秋秋，你，嗯，念念……” 他脑袋混乱一片，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沈念念，你认识沈念秋吗？”秦慕简替沈一知问了出来。 沈念念顿下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男人，凉飕飕地咧嘴笑：“我知道她！她怕疼，晕过去了。” “什么叫晕过去了？为什么会疼？”沈一知激动地上前几步，拉住了沈念念的手。 “疼！”沈念念使劲儿挣扎，她的手腕上赫然一个五指手印，她拧着眉，不快地叫嚣：“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疼？每次都是她疼了，叫我出来受罪。不疼了，就让小哭包出来享福。我巴不得她永远晕下去，别再醒过来了！没人能指挥我，没人！” 沈一知愣在原地。 沈念念愤怒地跑了几步，又转头告诉沈一知：“还有，我今天打了你未来小舅子。” 说完，她气呼呼回了跨院。 秦慕简来不及总结她前一句话里的信息，下意识跟了上去。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 沈念念大力关上房门。 门差点拍在秦慕简的脸上。 秦慕简再出现在沈念秋的房外，手里拿着安眠药和一杯温水。 “沈念念，我们谈谈。” 他做好了她一个小时也不会开门的准备，谁知道，话音才落，房门就打开了。 三分钟前，沈念念好不容易翻出了一套黑色的美体秋衣，准备上床，没准备睡觉。 小哭包的睡衣不是粉色就是红色，她看着闹心，全都给藏了起来。 沈念念双手环在胸前，硬声问：“干吗？” 秦慕简递了水杯和药过去。 他以为沈念念一定会抗拒，可她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了。 沈念念接过水杯和药，豪气地干了进去。 秦慕简觉得不对，试探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被她灵巧躲开。 沈念念退后两步，撅起嘴，朝着秦慕简的俊脸，精准发射。 一颗小|药|丸划了个弧线，被秦慕简躲开了。 “你……”秦慕简气急败坏，可他还来不及发难，“砰”的一声，又吃了个闭门羹。 沈念念关了灯，大声说：“吃药是不可能吃的，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吧！” 要是沈秋秋的话，他还能跟她讲讲大道理。 小孩子心智嘛，大道理最好使了。 可沈念念太容易激动，他不敢轻易刺激她。 因为他还不够了解她，更不知道，如果定时炸|弹爆|炸之后，他能不能收拾好残局！ 秦慕简尴尬地转身，正好对上同样尴尬的沈一知。 “秋秋……念念……”沈一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妹妹合适。 秋秋本来就是沈念秋的小名，他们一家并不陌生。 可念念的话，明明也很熟悉，就是绕口讲不出来。 沈一知可以勉强接受，怕就怕老爷子承受不了。 他欲言又止半天，终于道：“要不明天我先找个理由送爷爷去静养？” 沈念念趴在门上，偷听院子里的谈话。 “明天早上也许沈秋秋就回来了。” 秦慕简又不是第一次跟沈念念“交手”了，他理解沈一知现在的心情。 他的推断是这样，隐隐却又有一些不确定。 “但愿吧！”沈一知呼出一口长气。 这样的秋秋实在太陌生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 沈念念将自己摔在大床上，静止了大概有两分钟，她疯狂地蹬着脚边的东西，蹬的床单发出扑扑的声音。 “不走，不走，就不走！” 黑夜里，她的声音格外的冰凉。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闪亮。 沈念念接通了视频，看见视频里的沈雁来时，委屈地说：“二哥，我打了韩蝶的弟弟，他们都不喜欢我！你会喜欢我对不对？” 沈雁来听得一怔，却很快笑了起来：“对！” 他眉眼飞扬：“二哥永远喜欢你！” 沈念念不确定地问：“只喜欢我一个？” “是的，只喜欢你一个！” “那蒋蜜呢？还有你和蒋蜜的孩子呢？” 沈雁来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他回头看了看从卧室出来的同团室友，低声大笑：“胡思乱想什么呢！” 沈念念念念有词地说：“我就知道二哥也不会只喜欢我一个。” 挂了视频后，沈念念平静了不少。 闭上眼睛前，她许下了两个愿望：一，她希望看见明早的太阳；二，她想要独一无二的宠爱。 沈秋秋，你也想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沈念念：哼！ 第25章 样本18（4） 沈念念做了一个昂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和沈秋秋在一棵不长叶子的梧桐树下打架。 沈秋秋当然打不过她。 但沈秋秋会哭, 蹲在地上, 捂着脸, 哭个不停。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沈念念不会给她糖吃，可沈念念会心软。 “我再玩几天，就几天！” 沈念念说完就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天大亮了, 沈念念捂着被子翻滚了几下，自言自语：“笨蛋, 骗你的！” “起床跑步！”秦慕简的声音在院子里头响起来。 “不当医生, 可以改行去当教官了。”沈念念翻了个白眼, 嘟嘟囔囔。 她和沈秋秋的不同，可不在于沈秋秋的脾气好, 而在于她是完全有主见的。 沈念念翻腾许久，才起床洗漱化妆，鸽血红的口红涂在嘴上，她樱桃一样的小嘴, 真的红成了樱桃。 沈念念化好了全妆, 精神抖擞拉开门, 一眼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两个男人。 今天的风很大, 吹得窗户呜呜作响。 他们应该站了很久，头发都被风吹乱了, 让她有一种是不是从昨夜站到天明的错觉。 沈一知的脸上挂满忧虑。 沈念念刻意回避了他的忧虑脸, 高高扬起头，嚣张的表情宣告一切。 其实不用宣告，像她宁死都不穿粉色系一样, 沈秋秋也不会穿一身黑。 她穿的还是昨天的黑色皮衣。 昨天打碎红酒瓶的时候，有不少酒液溅在了裤子上。 虽然看不出来，但摸起来却硬邦邦的，穿在身上也不是太舒服。 这怪她判断失误，以为自己呆不久，就只买了一身衣服。 秦慕简看见那身黑的时候，低不可闻叹了口气。 他似乎预见自己今天追在沈念念的后面跑，会有多辛苦。 早饭必须要多吃一碗，保证体力。 沈念念看见秦慕简转身，低垂的眼眸里好像全是失望，她故意大声说：“我把沈秋秋给杀了！” 等到秦慕简回头，她眯着眼睛又挑衅：“那个小哭包，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一知上前一步，想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之前跟秦慕简的约定。 “关于沈念秋的病，我拿弗洛伊德的自我、本我、超我理论举例。 我把本我看作是沈念念，她要求自我也就是沈念秋满足其欲望。超我也就是沈秋秋，则要求自我沈念秋将欲望压抑下去，而自我沈念秋在调和这两方面时出了问题。 所以沈念念并非是我们认为的邪恶体，她虽然暴力，但她实际是沈念秋的本我，也就是你妹妹最原始的程序。她易怒，暴躁，却仍保留底线，你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不要轻易刺激她。” 秦慕简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沈一知，轻蔑地应答：“你们这些凡人挑衅心理医生用的方法如出一辙，都不知道换换花样！” 沈念念见骗不了他，闷哼：“那又怎样！” “你在侮辱我的专业。” “是啊是啊，你很厉害！”沈念念嘲讽似的恭维。 然后，她从沈一知的身旁跳了出去。 沈念念不准备在家吃早饭，出了跨院，站在院子里大喊一声：“爷爷，我出门了。” 沈筠溪听见她的声音，吩咐徐嫂：“快给她拿点早餐。” 徐嫂包好鸡蛋面包匆匆跑出门，正好撞见秦慕简。 “给我吧！”秦慕简顺势接了过来，转身出门。 沈念念就靠在秦慕简的汽车旁。 秦慕简拆开面包，咬了一口，挑着眉问：“要我当司机？” “嗯。”沈念念的头扬的很高。 秦慕简咽下面包，气笑道：“求人压低头懂吗？” 沈念念一扭身，拔腿就走。 她才没有求他！ 她只是不知道离沈家最近的地铁站在哪儿。 秦慕简三两口解决完面包，发动汽车。 汽车缓慢行驶，他降下车窗，“这位小姐，你准备去哪儿？也许我们顺路呢！” 沈念念两条长腿迈的飞快。 秦慕简改变了套路，“嗳，那个小祖宗！” 沈念念觉得这个称呼不错，停下来了。 秦慕简叹了口气，用下巴努了努副驾。 根据昨天的经历来看，车是个好东西。 沈念念坐上副驾后问：“我能开车吗？” “不能。” “为什么？” “沈念念，我提醒你，你用酒瓶子给人开瓢和开着汽车撞人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希望你下次冲动之前，想一想沈家人对你怎么样？”秦慕简罕见很是认真。 秦慕简知道，沈念念和沈秋秋都失去了属于沈念秋的记忆，但叛逆如沈念念刚刚没有去吓唬沈筠溪，就说明她也是在意沈家人的。 沈念念挺不服气地转了脸。 她不说话，秦慕简也没准备跟她闲聊。 他问：“去哪儿？” “买衣服。” 沈念念的声音比他还冲，他拿捏着尺度挑衅一句：“脸莹白莹白的，跟鬼一样。” 沈念念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伸了爪子来挠。 “别闹！开车呢！”秦慕简险险避开了旁边的小车。 —— 沈一知约了韩蝶见面。 事实上，自从酒会过后，韩蝶约了他好几次，他都以忙推脱了。 要说以前他觉得韩蝶是可以结婚的对象，可自从见了韩越东之后，韩蝶便不是太适合了。 沈家对未来掌门人夫人的要求，无需为沈家带来什么助力，但也不能拖后腿。 就韩越东那种浪荡公子，当小舅子实在不行。 “昨天我妹妹说她打了你弟弟。” 沈一知将韩蝶约到了离公司很近的咖啡厅里，开门见山。 韩蝶是今早见到的韩越东。 彼时的他头上缠着纱布，就连手上也有。 她问他怎么了。 韩越东瓮声瓮气地说：“问你相好！” 韩蝶大惊失色，甚至惴惴不安了很久。 她起初以为韩越东是跟沈一知打架了，而韩越东经常会在欢|场为了女人跟别人大打出手。 沈一知的风评一向很好，难不成很好的只是表面，背地里也是那种地方的常客？ 现在，韩蝶虽然没有明白沈一知的意思，但心里的大石落下。 她忽然拉住他的手，“一知，我们结婚好不好？从今以后，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她的身体不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她的。” —— 明明说好了去买衣服，秦慕简却将汽车开到了北城大学。 沈念念气急败坏地强调：“我要去买衣服。” 秦慕简看了看腕表，“我要上课，下课陪你去。” “凭什么啊？”沈念念暴躁地说。 火遇水则灭，更何况是冰水！ 秦慕简的态度真的是清凉止火，像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她在生气，“你闲着没事，可以去听我讲课。” 在偌大的校园里打发两个小时，她干点什么不好！非得自虐地去听他讲课。 “我有病啊！”沈念念跳着脚下车。 沈念念一个人在林荫大路上瞎逛，迎面走来几个手挽着手的女生。 “快点，马上就是秦老师的心理课了，咱们得快点去占座。” “你是不是喜欢秦老师啊？你快老实交代。” “喜欢又怎么样？人家年轻又博学，最主要颜值长在了我心坎上！” “那你表白啊！” “对啊，你上，我们精神上支持你。” …… “呸，那就是个人面兽心！”沈念念自言自语地说完，忽然转了方向。 人都有个逆反心理。 秦慕简也是突然间想到的，他总是疲惫不堪地追在沈念念的后面跑，如果能让她追着自己跑呢？ 阶梯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他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周，想要寻找熟悉的身影。 失落感还没能放大开来，教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沈念念故意从讲台前路过，白了秦慕简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沈秋秋：秦医生，我就不是你的小祖宗了吗？ 第26章 样本18（5） 教室里几乎座无虚席, 也就最后排的边角旮旯里, 还空着一两个位置。 沈念念可不想坐的那么远, 她站在第一排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面前。 “嗳，小哥哥，我近视, 你坐后面好不好？” 沈秋秋上身的时候，沈念念就是一个打扮时髦, 长相甜美的小女生。 男生的脸红了红, 抱着自己的书包站了起来。 沈念念成功入座第一排, 她托着下巴，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怔怔地盯着讲台上的秦慕简。 那样子，不像是听课的学生，倒像是视察的领导。 秦慕简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低头打开笔记本, 掩饰自己的小尴尬。 “我们上节课讲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 今天我们接着往下讲……” 超我、本我和自我的理论, 秦慕简昨天跟沈一知也提起过。 他希望沈念念这个本我, 也能认真听一听。 秦慕简的声音很好听，但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没有任何预兆, 沈念念打了个哈欠, 头一偏，趴在了课桌上，耳边又多了道旁边同学做笔记的沙沙声音。 秦医生在黑板上写下“超我自我本我”几个字, 一扭头，看见沈念念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手里的粉笔掰成了两断，差一点就丢了出去。 沈念念趴了整整一节课。 要不是下课铃声炸耳朵，沈念念还能再趴一会儿。 她伸了个懒腰，懵懵地抬起头，入眼的是秦慕简的脸。 秦医生的脸是最骗人的，长得好看又有亲和力，其实心就跟刀一样硬。 “秦医生……”沈念念故意软糯糯地说话。 “沈念念，这一点都不好玩！” 秦慕简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水。 沈念念笑嘻嘻地问他：“是我上课睡觉不好玩？还是我装沈秋秋不好玩？” 秦慕简：“都不好玩。” 沈念念才不会理会他是不是真的生气，她站了起来，甩了甩被自己压麻的胳膊，轻快的语气招呼：“走啊，买衣服去！” 秦慕简瓮声瓮气：“我还要去办公室……” 他的话并没能说完，就被沈念念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哇，秦老师，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明明说好了的……” 教室里的学生没有走完，听见这声音，顿时朝他们看了过去，眼神里都是探究和狐疑。 “闭嘴！”秦慕简拿起电脑，迈腿走了出去。 沈念念确定自己听到了秦慕简咬牙的声音，她笑嘻嘻地跟上。 啊，今天有秦医生跟着，可以买很多很多衣服！ —— 能说出我们结婚吧，也许韩蝶是用尽了勇气。 沈一知尴尬了一瞬，摇头，他的眼神温柔又坚定：“韩小姐，其实你也没有太喜欢我这个人对吧？” 韩蝶一愣，猛然缩回了握在他手背上的手。 她心里直犯嘀咕，是不是沈一知知道了什么。 沈一知继续：“其实像我们这种人，都带了一层面具，早就屏弃掉了个人喜好，一切都以家族利益为先。我祝韩小姐早日觅得良婿。” 说罢，他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整理了一下西装，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韩小姐，韩越东不该把主意打到秋秋的头上。” 也该庆幸，他和韩蝶就是吃个饭的关系，并没有进一步发展。 韩越东踩在了沈家人的逆鳞之上，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沈一知出了咖啡厅，深吸一口气，吩咐等在门口的秘书小姐：“让投资部做好撤资准备。” 韩氏搞了个城市规划竞标，本来是拉着沈氏一起的。 沈一知觉得那个项目不管能不能给沈氏带来利益，都应该尽快撤资。 项目是好项目，可队友是猪队友，照样会满盘皆输。 韩蝶眼看沈一知的身影消失在咖啡门口，气急败坏地给父亲打电话。 “爸，黄了，沈一知要跟我分手，都怨韩越东！” 尖利的女声，几乎整个咖啡厅都能听的到。 沈一知跟秘书分开，他在驾驶座上坐了好一会儿，猛然调转方向。 沈家就没有不忙的人，公司、应酬、自我价值的提升，个个都是早出晚归。 可忙来忙去，连妹妹为什么生病都不知晓。 沈一知不是第一次自责了，但也明白自责没有用，得付诸行动。 北城大学不多时就到。 沈一知拿出手机，打给秦慕简。 他其实是想直接打给妹妹的，可今天的妹妹，他还不够了解，不敢贸然行动。 电话一接通，沈一知提议：“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秦慕简一手手机，一手汉堡，“正在吃！” 而且快要塞不下了。 玻璃窗外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幸好他在北城没有几个熟人，要不然英明神武碎裂一地。 没人来汉堡店，会把所有的单品点上一遍，还挨个就尝一口。 然后加了三份薯条。 秦慕简看着一桌子半半拉拉的东西，想打人。 他很快挂线。 沈念念衔了根薯条，简洁地问：“谁？” “大哥。”秦慕简又说：“他马上过来。” 沈念念跳下高脚凳，一拉秦慕简的胳膊：“快跑！” 秦慕简被拉了个趔趄，他气笑了，笑里带着宽容：“我可不跟你同流合污。” 沈念念咯咯大笑，又使劲儿拉了他一把，两个人推开玻璃门。 “先去开车！”沈念念道。 秦慕简没有言语，他知道这一幕昨天也上演过，只不过这么被吩咐的并不是他。 他想起韩越东昨晚的狼狈，沈念念比沈秋秋还坑，沈秋秋顶多是用完人就扔，她倒好用完人就打。 秦慕简被她牵着鼻子走，心想，总要知会沈一知一声吧！ 可沈念念看他看得很紧，不许他触碰手机。 “你不要想着给大哥通风报信，大哥可不是爷爷，没有心脏病，经吓。”沈念念理所当然的语气。 沈一知扑了个空，茫然地站在汉堡店的外面。 秦慕简的手机再次欢唱起来，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划开手机。 沈念念的手更快，在他接通电话前，抢了手机，直接扔向了汽车后座。 她其实是想扔到车窗外面的，但是他还不知道秦慕简对她的忍耐度有多少。 万一他把她也扔下车呢！ 手机又欢唱了几句，就停了下来。 红灯路口，秦慕简跟沈念念大眼瞪小眼对视。 沈念念的反常，让他忍不住叹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其实就是吐吐槽，没有真的指望沈念念会回答她。 他这两天着实是累，不是追着她跑，就是被她牵着跑，还得时刻分析她的心理。 沈念念也叹一口气，认真地问：“秦医生，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杀了她吗？” 秦慕简诧异：“你想杀了沈秋秋？” “嗯！”沈念念轻声说：“我试过了，可我掐不死她。她虽然没有再出现，但是我知道她还在的。秦医生，你说我能不能杀了她？” 多重人格的行为模式，一般是哪种人格最适应当时的环境，就由哪种人格来值班。 先前一直是沈秋秋，大概率是因为医院的环境很单一，没有让她意识到危险。 秦慕简没有直接回答沈念念的问题，而是问：“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沈念念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华。 她用小孩子一样天真的语气，“不杀了她，怎么能独占你呢？” 秦慕简愣怔片刻，“为什么想要独占我？” “我喜欢你啊！”沈念念紧锁着眉头，又补充：“沈秋秋也喜欢你。” “我不相信！” 红灯过去，秦慕简扭回头发动汽车，他的心跳加快了些许，喉结滚动，“沈秋秋从来没有告诉我她喜欢我。” “她是个胆小鬼！”沈念念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浑然不在意自己说出口的喜欢，他没有回应。 只是咬了咬唇，又讲：“秦医生，你和那些男人不一样！我喜欢不一样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秦慕简：我是东西……我不是东西…… 第27章 样本18（6） 秦慕简嘴上说着不信, 内心倒是诚实地纠结, 自己这个“东西”, 怎么就招人喜欢了！ 他甚至还想沈念念对自己的这种喜欢，到底是受沈秋秋依赖心的误导，还是因为她过于强烈的独占欲？ 他漫无目的地驾驶汽车, 忽然间想到沈念念与沈秋秋的南辕北辙。 他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闷死自己, “这么戏耍我很好玩吗？” 秦慕简的脸可真臭！ 沈念念爆笑出声, 还是得逞的快意。 她笑到肚子都疼了, 才停下来，“沈秋秋真的喜欢你, 我没说谎。” 她故意看他，声音里充满嫌弃，“不过沈秋秋的眼光那么差，她喜欢的东西, 我才不会喜欢。” 沈念念是个人来疯, 他越是表现的愤怒, 她就越是来劲。 秦慕简干脆抿紧了嘴巴, 不言不语。 沉默了一段路途后，他转移话题：“听说你们带班师兄住院了, 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断了胳膊。” “你是说戴眼镜，瘦瘦高高的男人？” 沈念念眨了眨眼睛，“他想要推沈秋秋下楼, 是我把他踹下楼梯。” 秦慕简没想到这件事情跟她有联系，“沈秋秋跟他有过节？” 沈念念耸肩：“我怎么知道！不过小可怜包又不是我到处惹是生非。” 秦慕简：“你倒是对你自己认识很清晰。” “我对你认识也很清晰，跟屁虫！”沈念念得意洋洋挑眉。 她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怂的，斜眼瞥了下秦慕简，又瞥一下。 她就知道秦医生一定很想揍她，但是他绝对不会。 其实有一句话她没说谎，秦医生和那些男人不一样。 比如带班师兄很粗鲁，韩越东很好|色。 那天，她主动吻他，他无措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既不粗鲁，又不好|色。 可是，沈念念还是想知道，他和那些男人究竟还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秦慕简将汽车开到江边。 车窗才一敞开，江风呜呜地灌了进来。 沈念念不喜欢头发被风吹乱，气急败坏起去关车窗。 车里终于没有风声了，沈念念听见秦慕简说：“你比沈秋秋聪明！” 她怔了一下，回头，他深邃的眼睛正直视着自己，她防备地撇过脸，“秦医生，别给我戴高帽，有话直说。” “你应该能看的出来，你和沈家可不是简单的资助关系。” “我……”沈念念没有料到他说的是这个，她不大想听，试图打断。 秦慕简：“你本来就是沈一知沈雁来的亲妹妹，我只是你的心理医生。” 饶是心里猜测过，可答案摆在眼前的时候，沈念念还是慌乱了片刻。 她笑了起来，那笑容极其明艳，上挑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开心：“秦医生，你们真是残忍！因为沈秋秋爱哭，所以什么都不让她来承受，我就活该承受一切是吗？” 秦慕简听见自己的心清晰地跳快了几下。 他犯了一个错误，他和沈家人一样，潜意识里认为沈念念和沈秋秋一样，而她们都是病态的，只有她们消失，真正的沈念秋才会回来。 可沈念念和沈秋秋，她们有自主思维，会开心，也会伤心难过。 秦慕简没法忽略她的悲伤，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请你帮忙，我想跟沈念秋对话！你能叫醒她吗？” 沈念念盯着他看了好久，她觉得思绪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受秦慕简的引导。 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你催眠我！” 秦慕简：“……”真没有。 催眠需要特定的氛围。 他跟她正剑拔弩张，他若是能够成功催眠她，那他八成是练了邪|术。 沈念念又笑了，这次倒是愉悦，但还带了些难以言说的幸灾乐祸。 “你催眠我也没用，没人喜欢我，沈念秋也不喜欢我，我跟她从没有建立过沟通。” 她一副爱莫难助的样子，摊了摊手。 秦慕简紧皱着眉头，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跑车急刹，停在一旁。 沈念念看着沈一知从汽车上走了下来，拖拖拉拉的语调：“噢，游戏结束了。” 车窗降下，沈一知还来不及开口，就听沈念念赞叹地说：“哇，大哥，你比秦医生厉害多了！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沈一知跟秦慕简对视一下，瞥眼看她：“念念，不要这么调皮。” 他又看了看秦医生，这次是饱含歉意的，“你迟早要气死你三哥！” 沈念念想起刚刚的小得意，弯了眉眼，“不会的，秦医生的肚子里能撑船。” 秦慕简想说其实自己很小气，还想提醒沈一知一句，他告诉沈念念她是谁了。 但他似乎没有插话的机会。 沈一知：“可以回家了吗？” “你赢了你说的算。”沈念念难得顺从。 “不许吓唬爷爷！” 沈念念奇怪地咕哝一声，“我知道的，尊老爱幼是美德。” 她说完，极慢又倔强地将头扭向一旁，他们两个，她哪个都不想看。 沈念念在沈筠溪的面前，果然乖的出奇，或者说她演起沈秋秋来一点都不违和。 沈筠溪没有看出任何破绽，笑呵呵地说起沈雁来的生日会。 沈雁来的经纪公司特意租下万人体育馆，为他举行大型生日歌会。 沈筠溪交代沈一知：“经纪公司给了那么大排面，咱们沈家人也不能叫别人小看了。” 沈一知点头，“早就安排好了。” 沈念念：“爷爷，送二哥辆汽车吧！最新款，就那种门朝上开的，我给他送去。” 她拐弯抹角，只是想学开车。 她是比沈秋秋聪明太多了，她知道自己是谁，还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更知道，应该在谁的面前乖巧。 沈筠溪被她逗得呵呵直笑，再狡猾的小狐狸，也逃不过老狐狸的眼睛。 他说：“秋秋，你想要汽车啊？” “嗯！”沈念念扬起头，眼神躲闪，好像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汽车不是没有。 沈念秋十八岁生日，得到的就是一辆限量款的保时捷。 可是，她能开吗？ 沈筠溪下意识去看秦慕简。 秦慕简很用力地摇头。 他不想每天都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上演飙车戏。 沈筠溪得到示意，叹了口气，哄她说：“秋秋啊，爷爷最近的手头紧张，买不起车……” 年纪大的人，不适合说谎。 尤其是现编，说完沈筠溪的老脸都红了。 沈一知：“……” 秦慕简：“……” 沈念念：“……” 这么假的谎言，沈秋秋也会相信。她真替沈秋秋的智商捉急。 关于沈雁来生日会的讨论，就到此为止。 沈筠溪让所有人出去时，恋爱地摸了摸沈念念的头。 “秋秋啊，除了汽车，你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吗？” 在沈筠溪的眼里，沈雁来早就不是那个得到一辆遥控汽车，就能开心大半天的小子了。 可沈念秋还是那个喜欢娃娃的小女孩。 按照他的老思想，臭小子生日什么都不需要送，即使送了也是因为沈家的脸面。 可孙女的生日啊，他想给她买很多很多东西。 “爷爷给的不是有卡，我想买什么可以自己买。”沈念念眨了眨眼睛，拒绝。 其实汽车，她可以自己买。 不过尊老爱幼是美德，她也怕吓着了沈筠溪。 她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应该挑一个秦慕简不在场的机会。 秦医生的“罪状”又多了一条。 沈念念翻身睡去的时候，还在质疑沈秋秋的眼光。 小可怜包，真是又傻又瞎。 算了，一会儿要是还打架的话，就让她一下下。 最重要的事情，她还是不会让。 第28章 样本18（7） 沈雁来的生日会晚上六点半开始进场, 清早最后一场排练结束, 他就赶紧让人送回家了两张门票。 他有三个小时的睡觉时间, 中午十二点得起来，为生日会的造型做准备。 沈雁来一进化妆间，跟队友魏图招了招手, 又指了指沙发，意思是让他赶紧猫沙发上睡会儿觉。 魏图作为他的队友, 是他生日会上的表演嘉宾。 其他三个队友也会过来, 不过得等晚上了。 魏图脱掉外套, 躺在沙发上，随口问道：“北城就是你家, 今天你家里会有人过来吗？” “有。”沈雁来搓了把脸，嘴角不自主往上扬。 真是转眼就二十多岁了，前二十年过得浑浑噩噩，没什么理想, 要不是妹妹忽然病了, 他干什么都有可能, 但是绝对不会吃饱了撑的来娱乐圈当劳模。 “真幸福。”魏图叹了口气, 不准备往下问了。 即使是亲队友，也很少打听各自的家庭状况。听说沈家是很有钱的。 其实娱乐圈里有不少都是家里有矿的, 当然有的是人设, 有的就是真有矿。 不过娱乐圈就一点好，有矿没矿的另说，真想红起来, 看得还是观众眼缘。 魏图翻了个身，嘟嘟囔囔：“是不是还请了苏雪来？” “请了。”沈雁来原本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 他跟苏雪来马上要进组拍戏了，苏雪来的经济公司跟他经纪人吴闲接触了好几次，听那意思是想要炒炒CP。 他给了她们那么好一个炒CP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来！ 沈雁来微微叹了口气，眼睛里闪过的阴冷，没让任何人捕捉到。 —— 沈念念知道票就是给她和秦慕简的。 沈雁来的经济公司三个月前在网络上搞抽奖送票，可以参与抽奖的粉丝资格要求不算高，超话等级八级以上，按时签到一个月差不多就够资格。 沈秋秋认真签到一个多月，真参加了抽奖来着。 可就她那种出门不是遇坏蛋就是遇火灾的运气，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沈念念知道很多沈秋秋的事情，她精神昂奋，在里面的时候，醒着的时间比睡着多。 不知道现在的沈秋秋是不是也醒着。 沈秋秋已经好几天的晚上，都没有找她打过架了。 沈念念迫不及待，她其实是想一个人去沈雁来的生日会。 可她甩不掉秦慕简那个跟屁虫。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才三点，沈念念就在秦慕简的房门外跳。 “喂，要走啦！你知道撩火有多红吗？去的晚了，你车都没有地方停！哦，对了，肯定还会堵车。” 沈念念找了很多理由，他们都觉得沈秋秋比她听话比她讲道理，这下行了吧，她还是很讲道理的。 秦慕简真的是难得清闲一天，难得不用追在她的屁股后面跑。 他板着脸拉开门，“五点出发。” “我不要。” 他压低声音，“沈念念，你总是说别人不喜欢你，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不喜欢你，是你自己的原因！” 沈念念理直气壮：“想过啊！种善得善，种恶得恶！我每次出来都疼的要死，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疼？” 秦慕简没有话说，关上门的时候道：“四点出发。” 沈念念一动不动。 透明的玻璃上映着她倔强的身影。 秦慕简知道她生气了。 倔强如沈念念，生气的时候，绝对不会学沈秋秋那样求饶或者撒娇。 她的骨头太硬了。 木强则折。 秦慕简在心底叹一口气，他端坐在电脑前，原本构思好的报告，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十分钟之后，秦慕简出门，他往前走了几步，扭回头招呼：“走啊！” 沈念念闷哼一声，别扭跟上。 还真让沈念念说对了！ 离入场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体育馆门口已经堵满了撩火的粉丝。 沈雁来的应援色是蓝色。 沈念念在体育馆的门口，买到了两个蓝色的应援棒，还买了个会发光的兔耳朵，心情美丽了很多。 身旁的小女生们叽叽喳喳，兴奋的不行。 “今天我来哥生日，魏图他们应该都会来吧！” “魏图肯定来，蒋飞逸不一定！不是说他跟来哥不对头。” “嘁，他家粉丝也是奇葩，成天在来哥的超话底下刷他们家正主，神烦。” “哎呀，为了造团魂设定，他们今天肯定会来的。咱家肚量大，别搭理她们就好了，让我们来来独自美丽。” “今天来哥生日，咱们得让小宝贝开心才行!” …… 她们说的话，沈念念有些听不懂。 但蒋飞逸的名字，她听过。 蒋飞逸，撩火的队员，RAP担当。 听说创作能力挺强的。 沈念念还看过他们的照片，这个蒋飞逸是长相最路人的一个。 蒋飞逸和哥哥不对头？ 不知道有没有欺负过哥哥？ 沈念念皱了会儿眉，对上秦慕简探究的眼睛，负气扭到一边。 六点半入场。 沈念念跟着粉丝们一起进场。 她和秦慕简坐在第一排，离舞台最近的位置。 大约是因为撩火的成员会合体演出，今天来的不仅仅是沈雁来的粉丝，各家都来了不少人，还老早就分好了区域。 灯光一暗下来，不同颜色的应援棒亮起。 蓝色的最多。 绿色的其次。 沈念念看过了，绿色应援的是魏图。 红色才是蒋飞逸的。 而且红色的最少，她放心不少。 秦慕简递了瓶水过去。 沈念念像是没看见似的，又将脸扭向一旁。 他用水碰碰她的胳膊，“嗳！” 不打人不叫嚣的沈念念，让他有些不适应。 沈念念超凶地转了头，“秦医生，今天我生日，我最大！” 秦慕简顿时愣住了。 今天是沈念秋的生日不错。 但副人格会认为自己是独立的个体。 沈念念虽然知道自己跟沈念秋的主副关系，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就是沈念秋，按道理讲，她也不会认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两人从出了沈家就没有交流过。 秦慕简知道她在闹别扭，但没有料到是这个原因。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送你。” 沈念念的眼神飘远了，又飘回来，“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合理的。” 沈念念笑了：“秦医生，你真逗，我的存在难道合理吗？” 秦慕简被问住了，她和沈秋秋的存在不能叫合理，只能叫特殊。 沈念念突然凑近，“秦医生，我要你吻我！” 她的眼神并不热烈，还没有舞台上的灯光绚丽，不知为何，又危险又迷人。 她趁他不知作何反应，又说：“只可以吻我一个人，不可以吻沈秋秋！沈念秋也不行。” 秦慕简张了张口，话还没有出口，炸烈的音乐声骤然响了起来。 他扭正了身子，面对舞台。 舞台上腾起白色的烟雾，舞者跑上舞台。 升降机下落，沈雁来出现，他随着劲爆的音乐又唱又跳，稳居C位，台风稳健。 秦慕简转头去看沈念念，她像是压根就不在意自己刚刚提了什么要求，很专注地盯着舞台。 刚才他其实想问沈念念，她不是说过不喜欢他嘛！ 很快，沈雁来第一个表演结束，举着话筒走到台前，跟粉丝互动。 “感谢今天到场支持的粉丝……” “啊……” 秦慕简这辈子头一次追星，耳朵边聚集了各式各样的尖叫呐喊声音。 “来哥，牛逼！” “来哥，我爱你！” “来哥，我想嫁给你。” …… 秦慕简的三观正在被水洗，一旁的沈念念疯了似的，忽然拉着他的手，举过头顶。 “二哥最棒啦！” 她的声音尖细，可很快就被掩盖在其他人的声音里。 沈念念抠着他的手心，贴在他耳边道：“秦医生，你快叫。” 熟悉的气息凑近，秦慕简的脑袋嗡了一声。 鬼使神差，他凑了脸过去，轻轻地吻在她红润的唇上。 沈念念的眼睛陡然睁大。 她的心怦怦乱跳，忍不住屏住呼吸。 她让他吻她，只是捉弄。 她是不会喜欢秦医生的。 因为秦医生也不会喜欢她。 可是秦医生的嘴唇真软，和那天她吻他时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秦慕简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睁开。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是医生。 一个专业的医生。 然而心里的默念，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心里的欲|念很是清晰，撞击着他的理智无处躲藏。 他忍不住在心理鄙视自己。 怀里的人陡然将他推开，抖动着嘴唇，好像是在问他：“秦医生，你在干吗？” 秦慕简听的并不真切。 可她眼底瞬间就蓄起的泪水，让他无法思考。 她又动了动嘴唇：“秦医生，你怎么可以这样？” 晶莹的泪珠挂在了她的脸上，她慌乱的眼神一点都不是作假。 秦慕简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沈念念……不见了。 沈秋秋回来了！ 第29章 样本18（8） 如果气氛对的话, 沈秋秋能哭上一天。 坏就坏在, 现在的气氛不太对头。 她只是胆小, 又不是脑残。 现在这种状况，即使她断片了很久，也判断的出来, 这里是她二哥的生日会现场。 沈雁来的第二个表演即将开始，他在舞者的团团包围下, 三秒换装。 引起台下粉丝疯狂的尖叫。 还有人激动到哽咽。 于是, 沈秋秋的悲伤还没来得及放大, 戛然而止。 她顾不上悲伤了，因为她二哥的表演马上就要开始。 一切还是那么突然。 秦慕简顾不上懊恼自己为什么要亲下去, 他的第一反应是要怎么跟沈秋秋解释，她才会相信。甚至想过干脆先转移沈秋秋的注意力，或者试试催眠？ 这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念头，他慌张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慌张。 冷不丁, 沈秋秋夺过他手里的水, 拧开后, 猛灌几口。 嘴唇上都是秦医生的味道，她想洗一洗。 洗完后, 沈秋秋就不哭了, 专心致志地盯着舞台。 断片，还有秦医生的吻，都等等再说吧！ 沈雁来的舞台简直炸烈, 第二个表演很快结束，沈秋秋没事人似的，跟随粉丝的呼喊节奏，“来哥，来哥，来哥……” 秦慕简：“……” 一口气呼出了半截，又憋回去的状态，实在太难受。 音乐声静止，沈雁来结束了劈叉似的END动作，收回大长腿，站直。 他微喘两口气，对着话筒说：“21岁了，筋硬了，跳什么都费劲。” 粉丝们都知道，他是半路出家，是没有童子功的爱豆。 像劈叉这种考验柔韧性的动作，一开始纯靠掰。 但是他够努力，要不然也不会以C位出道。 当然，黑粉们才不会认同他的努力，只会到处刷他沈家二公子的话题。沈家财大气粗，所以他这个C位完全是钱砸出来的。 粉丝像是彩排过一样，齐声：“没有，来哥最棒。” 沈雁来笑了起来，黑亮的眼睛闪烁了几下，说：“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们我是为了我妹妹才进的娱乐圈，她今天也来了。” 沈雁来伸手指向沈秋秋，他还不知道今天的妹妹和昨天的不一样。 昨天视频的时候，他告诉她，会请她上台。 双胞胎的生日，当然要双胞胎一起过，年年都是如此。 沈雁来走到舞台边缘，沈秋秋的正前方。 “秋秋，上来。” 沈秋秋连连摆手，“二哥，我不……” “说好的呀！”沈雁来避开话筒，朝她伸手。 沈秋秋知道这个“说好的呀”，不是跟她。 他们都很喜欢念念吧！秦医生亲她，二哥邀请她。 她有点委屈，她知道的念念厉害，上个台而已，一定不会害怕。可是她害怕呀! 沈秋秋扁了扁嘴，想哭。 可她吸溜了一下鼻子，颤抖着伸出了手。 “不行。”秦慕简低声劝阻，“她不是……” 他提前并不知晓这一环节，而且按照他和沈家说好的，他们要做什么，都需要提前跟他报备，一切都得遵医嘱。 沈一知是这样。 但沈雁来……才不会听他的。 沈雁来直接忽略了秦慕简，一用力，拉着沈秋秋上了舞台。 他带着她走到舞台的右边，举着话筒：“接下来的表演，会有一个神秘嘉宾哦。”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贴着她的耳边耳语：“没事，你什么都不用做，站着就好。” 粉丝们在舞台下交头接耳。 “是苏雪来吧！” “一定是。” “卧槽，这音乐好凄美！” 《替代》的前奏响起，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的灯光突然消失，很快，又亮起三盏。 一盏照在沈雁来的身上，随着他变化。 一盏在沈秋秋的头顶亮了起来，如同圣光，照的她圣洁又美丽。 最后一盏亮在了舞台的左边，红衣的苏雪来，身姿曼妙。 底下的粉丝是真的配合，齐齐发出惊讶的“哇”。 玩梗似的，连续“哇”了好几遍。 这时，随着音乐起伏，舞台上空飘下了雪花。 沈秋秋伸出手，可是一片都没有接住。 她知道秦医生一定在看着他，她不想被他们看轻了，如是想着，心跳居然很神奇地平稳了许多。 沈雁来唱着她没有听过的歌，缓缓地到了她的跟前。 沈秋秋懵懂，她总觉得二哥的眼睛好像有话要说，可她看不懂。 这首编曲优美的慢歌，五分钟结束。 舞台上所有的灯瞬间亮起，沈雁来牵着沈秋秋的手走到舞台中央。 苏雪来站在原地没有动。 如果她事先知晓这场表演的女嘉宾还有另外一个人，她绝对不会踏上升降机。 如果女嘉宾是比她咖位高的，这口气她也能忍，结果是个连咖位都没有的。 哼，这分明就是在蹭她的热度。 她没有甩脸就走，是为了接下来撕叉的时候，占据有利高位。 苏雪来的上位之路，除了营销自己的衣品和才华，就是撕叉了。 跟她合作过的男女演员，基本被她的雪芬们撕过一遍。 而她，越撕越红。 从一年前的五六七八线，靠着红毯衣品杀出重围，到现在成为三线，可是话题度已经直逼二线。 沈雁来知道苏雪来在拿乔，他让沈秋秋站在原地，自己过去请。 “苏小姐，这边有请！”他拿的是戏腔。 底下的粉丝又是一轮高|潮尖叫。 苏雪来的脸上有了笑意。 长得帅就是好，而且沈雁来是真的会，一开腔就砸在她的心坎上。 先前那点不愉快，疏解了很多。 她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 两人往舞台中央去，先前离的远，苏雪来看的并不真切。 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沈雁来妹妹的长相是最近流行的幼|欲|系。一张脸长得有多纯，私下就有多放|荡。 当然是不是妹妹还未可知。 男人啊！尤其是男偶像，管不住下半身，还得靠粉丝吃饭，万事难两全，又想两全，干出什么蠢事都不稀奇。 越走越近，她的脸在苏雪来的眼里就越发清晰。 那样明艳的五官，还有唇角的恬笑。 苏雪来的微笑顿时僵在脸上。 她只觉不可思议，眼神慌乱地看向沈雁来。 沈雁来恍若不知：“来，我给两位女神介绍一下。” 他指着沈秋秋：“苏小姐，这是我妹妹。” 他并不等苏雪来有反应，又面朝沈秋秋，声音很轻地询问：“妹妹，你认识她吗？苏雪来，大美女，还是个大才女，听说她走红毯都是穿自己设计的礼服呢！” 苏雪来的脸如火烧，自己站在这里可真够尬的，犹如被直接扒皮一样。 沈雁来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舞台装，“二哥这些衣服都是蒋蜜从相熟的设计师那儿借来的，好看是好看，但我有个心愿……二哥什么时候才能穿上你设计的衣服？” 沈秋秋的脑袋还是懵懵的。 她想说“啊，这个心愿，还真是满足不了。” 她一去学校，脑袋里就全部是浆糊，根本就不知道老师都讲了什么。 不过她可以学，先从给娃娃做衣服开始，就是不知道二哥能不能等的了。 沈秋秋张了张嘴，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眨啊眨，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心，突然疼的快要死掉了。 “二哥……”沈秋秋泣不成声。 “二哥知道，什么都知道。” 沈雁来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苏雪来。 他在笑。 还有他轻轻蠕动的嘴唇，说的究竟是什么，苏雪来知道。 他说：“找到你了。” 苏雪来的心头一阵狂跳，顾向南明明说过，那个沈念秋家世普通，没有靠山，翻不起多少浪。 第30章 样本18（9） 沈秋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眼泪不要钱似的, 一个劲儿往下滚。 她的心太疼了, 快要受不了了。 二哥的怀抱也不能安慰到她。 她求助地看向台下，秦医生的位置。 快来救救我！ 真的快要疼死了。 沈雁来的经纪人也没料到，好好的一场生日会, 怎么走向越来越不对。 他通过耳返提醒沈雁来，“来哥, 下一个流程是撩火全员上台, 还有跟苏雪来互动。” 沈雁来还记得底下有他万千粉丝, 他松开了沈秋秋，可她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 舞台灯光如此绚烂, 给台上的所有人罩上了一层不真切的光华。 可沈秋秋求助的眼神是真真切切。 秦慕简没再犹豫，一步跨上舞台。 沈秋秋看着他走到舞台的灯光下，真觉得是救星来了。 她止住眼泪，可怜兮兮：“秦医生！” 秦慕简没说什么, 牵了她的手腕, 轻轻一带, 揽住了她的肩膀, “先下去。” 秦医生熟悉的气息，让沈秋秋抽痛的心好受了许多, 她亦步亦趋, 和他一道下台。 秦慕简小心翼翼，他还不太清楚沈雁来干了什么，也不清楚这和苏雪来有什么关系。 但是作为医生, 他知道沈秋秋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一个刚从混沌中醒来的人格，不用想都知道，她有多慌乱。 “哇，这个哥哥也好帅。” “分明是叔叔！” 第一排的两个女生交头接耳。 两个人回到座位。 沈秋秋扬头，看了看秦慕简的脸，她眼神飘忽，遗憾地说：“秦医生，都忘记给你庆祝生日呢！” 秦慕简小心试探：“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知道什么了？知道除了秦医生，哥哥都是亲哥哥！ 还是知道她的“特别”？ 沈秋秋不擅长说谎，迟疑片刻，叹了口气，“念念她……她真的很棒的！” 秦慕简没有接话。 缓了一会儿，沈秋秋又叹了口气：“秦医生，其实我也挺棒的……” 她是想说她都敢上台了。 可这些都不重要，沈秋秋的心不疼了之后，七上八下地乱跳，她很慌。 “秦医生，我是不是又要回医院了？” 她的适应能力那么差，才适应自己是个正常人，这就又得适应自己有病……她也太难了！ 秦慕简：“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你啊！”沈秋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医生说不用回医院。” “真的？”沈秋秋松了口气，灰暗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医生不会说谎。” 可能是秦慕简的语气太笃定。 沈秋秋忘记眨眼，她想到了其他地方，支支吾吾，“秦医生，那你…很喜欢…念念是吗？” 秦慕简被问住了。 这道题，他真不会答。 他的脸色阴沉，好看的唇线紧紧抿在一起。 沈秋秋没有得到回应，她转了脸不再看他，只因她又想起刚刚秦医生的嘴唇和自己的嘴唇贴在一起。 不，那是念念的嘴唇。 不，也是她的。 接下来的表演，比刚刚更精彩了。毕竟是撩火合体和苏雪来共同演出，粉丝的热情高涨，快要把场地掀翻。 耳边都是快门闪动的声音。 沈秋秋蔫蔫地坐在那里，小脑袋瓜子也没想具体的事情，就是乱七八糟塞的满满当当。 舞台上，撩火的魏图绕着苏雪来走位。 她走神严重，魏图的手已经朝她伸了很久，这里她是要有回应的。 魏图等了半天，白了她一眼，一个利落的转身，随着音乐和其他队员汇合。 苏雪来的人在台上，魂魄早就飞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没再跟顾向南联系过。 但是前几天，顾向南突然发了条信息给她，找她要钱。 他说自己摔伤进了医院，要十万块医疗费，还说这是她应该出的。 十万块对于现在的苏雪来来说，犹如九牛一毛。 但是苏雪来没给，甚至理都没有理他。 音乐声戛然而止。 苏雪来还愣在原地，耳返里有人提醒：“雪儿，可以下台了。” 苏雪来恍若梦醒，连跟粉丝鞠躬都忘记了，她转身往后台跑。 沈雁来还在舞台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慌乱。 想要解释，可解释无从下口，也无力至极。 苏雪来扶着额，谁的招呼没打，上了保姆车，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祝贺你宝贝儿，今晚的亮相很成功。”视频才一接通，经纪人媛姐就发现苏雪来的脸色不对，又问：“雪儿，累了？” 沈雁来的生日会，跟视频三大巨头的美优平台签定有合约，等于是现场录播，比实时晚了半个多小时。 媛姐现在能在视频平台上，看到的就是沈雁来和苏雪来的表演。 画风尚算唯美。 苏雪来和沈雁来找来的另一女孩，一个像是朱砂痣，一个就是白月光。朱砂痣夺不走白月光的光辉，白月光也无法掩盖朱砂痣的锋芒。 这样的表演，对苏雪来而言，有利无害。 可是苏雪来的脸色灰败，说话间掉下眼泪：“媛姐，我，我完了！” 一年前，媛姐还不是苏雪来的经纪人。 如果那时候媛姐就是她的经纪人，她也不会想出那个馊主意。一开始她只是想花钱买设计，可谁知道被那个顾向南给骗了。认真说起来，她也算是受害者。 媛姐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二十来年，她眯了眯眼睛，“别急，先跟我说说是什么事情？” 苏雪来抽噎了一下，“媛姐……”简单说就是得罪资本，这可是圈里的大忌。 沈雁来的生日会结束，沈秋秋早已睡到不省人事。 秦慕简轻手轻脚地将她送回房。 沈家的男人们碰了个面。 沈一知：“雁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雁来：“秋秋没病之前告诉我，她在跟一个小明星合作，我就知道这么多，现在还知道那个小明星是苏雪来。” 沈一知皱眉：“知道了。” 沈秋秋睡了一个晚上，天好像就变了，苏雪来的黑料铺天盖地。 昨天还是美丽大方苏小仙女。 今天就是抄袭说谎苏不要脸。 “这姐不是第一次说谎话了，说自己没受过专业培训，本服装设计狗现身说法，别以为服装设计师是个人就能做。” “好好当明星不好吗？非得造设计师人设。” “她拿出设计手稿我就相信。” “后面肯定有团队。” “我怎么在YXH那里看到，说她是剽窃。” “卧槽，剽窃不能忍。” 苏雪来双眼无神地坐在沙发上面。 媛姐亲自出马，跟营销|号沟通，可那些相熟的大V要不是不接电话，要不就是跟她打太极。 才一晚上而已，苏雪来上了各个平台的热搜。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 媛姐愤恨地放下手机，“雪儿，咱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你还记得前几天来找咱们的《我是设计师》综艺节目吗？” 苏雪来的眼眸终于有了点神采，可她很快就蔫了下来，“可是，媛姐，我，我，什么都不会呀！” 媛姐一咬牙：“怕什么，临时抱佛脚！雪儿，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审美一直不错。只有让大众认可了你的设计能力，剽窃的黑料才会不攻自破。” 苏雪来到现在都没有跟媛姐说实话。 她给了顾向南一百万的封口费，没人能够证明沈念秋的那些设计是给了她。 苏雪来告诉媛姐，那些衣服是她跟设计师联名设计，还说现在是设计师倒打一耙。 她不敢说真话，更不敢不听媛姐的话。 尽管她的内心瑟瑟发抖，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应下。 与此同时。 沈秋秋很懵逼地在听沈雁来说话。 “秋秋，咱们一起去参加《我是设计师》吧。说好的呀，你要给二哥设计衣服。” 沈秋秋嘤嘤地说：“二哥，你这次是跟谁说好的呀？” 她想叫念念出来问问。 可是念念不知道怎么了？ 自闭了好久。 “念念，念念，念念，听到请回复。” 沈秋秋看着沈雁来鼓励的笑，如是在心里默念着。 第31章 样本18（10） “念念, 你最厉害了, 你赶紧出来啊。” “念念, 我真的搞不定，我根本不会做衣服，连用剪刀剪直线都不会。” “念念, 念念，念念！听到请回答！” 沈秋秋唠叨了许久, 心底却没有出现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念念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 就连嘲讽她一句不肯, 苦着脸不发一语。 沈雁来见她发了很久呆，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秋秋，你好好想想，二哥真的很希望很希望。” 沈秋秋觉得自己能死在这个“很希望”上面，可她不想让沈雁来失望。 她扁了扁嘴, 点头应下。 沈雁来多忙, 等她点头答应完就走了。 他回沈家的频率, 比入住酒店可低太多了。 “可我什么都不会啊！”沈秋秋转脸跟秦慕简哀嚎。 秦慕简鼓励道：“没试过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沈秋秋赌气地说：“你让脑袋空空的人去设计衣服……秦医生, 你看我时髦吗？” 秦慕简一本正经回答：“土！其实土不是不行，你是土的不够个性鲜明。” “你才土!你全家都土！”一言不合, 沈秋秋开启攻击状态。 只是攻击能力也就继承了沈念念的千分之一, 外强中干。 秦慕简只看了她一眼，她就悄悄收回了小爪子，势弱的要命。 “不是！”沈秋秋哼哼唧唧, “秦医生，你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 秦慕简眨了眨眼睛，不想回答。 沈秋秋：“我最丢人的事情，一定是上节目了。” 她扁了扁嘴又说：“秦医生，我一定会搞砸的！” “或许……你应该试着去叫沈念秋。”秦慕简深邃的眼睛里藏着小星星。 沈秋秋却满眼都是迷茫，“沈念秋？” 秦慕简点头，他垂下眼眸，翻开手里的书，再抬起眼睑时，不无蛊|惑地问：“秋秋，你要再试一次催眠吗？我帮你叫沈念秋出来……” “啊……”沈秋秋的脸色顿时发白。 秦慕简继续诱|导：“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特别！你不想跟沈念秋对话吗？” 沈秋秋六神无主，她所有的主见仿佛都在念念那里。 她想问问念念，要不要听秦医生的话，于是又试着叫了几声。 可是沈念念还是没有回应。 她低垂着头，小巧的耳尖朝上，时不时轻轻抖动。 “秦医生……”沈秋秋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秦慕简以为她作好决定了，却听她兴奋地说：“秦医生，我学会动耳朵了嗳，你看我厉不厉害！” 秦慕简：“……”他一点都不想看。 好在，秦慕简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能让她痛快接受。 《我是设计师》的录制在十天之后，他只希望在这十天里，能够有一次尝试就行。 沈秋秋见秦医生没再追问，松了口气。 她把自己关进房间，用遍了方式，还是没能跟沈念念建立起沟通。 翌日，《我是设计师》节目组放出了嘉宾信息。 沈秋秋的名字跟沈雁来列在一起。 沈氏兄妹组合一经曝光，吸睛无数。 配合宣传的，还有一条短视频，展示了沈氏兄妹从小到大一共八张照片。 那些照片，沈秋秋也是第一次看见。 最后一张是视频聊天截图，沈秋秋带着小兔子洗脸发箍，皮肤吹弹可破。 沈雁来的粉丝是真的给面儿，吹沈秋秋什么的都有。 “我天，妹妹素颜好可！” “妹妹是不是也要出道了？万人血书，求妹妹去参加女团选秀。” “还是别了吧，妹妹一看就是文艺挂的小美女。” “妹妹是A大服装设计专业的高材生，要不是身体不好，早就毕业了。” “我去，那以后来哥岂不是不缺衣服穿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有一个计划——组团偷妹妹！” “我比较在意的是她会设计吗？就算不给来哥助力，求不拖后退。” “总比苏雪来那个只会剽窃的强。” “楼上的，不要引战，苏剽窃还没有锤死。” …… 沈秋秋看着那些评论，脸红耳烧。 她压力好大啊！ 她会丢人的，丢自己的人就算了，她会连累二哥。 怎么办呢？ 要不让秦医生催眠？ “笨蛋，秦慕简是个骗子！” 心底陡然响起戾气的声音。 “念念！”沈秋秋惊喜万分，“念念，你终于出来了。念念，我们要怎么办啊？念念，不可以让二哥失望的。” 沈秋秋絮絮叨叨。 沈念念烦躁地回应：“我不知道。” 沈秋秋：“你会不会……” 她的话并没有问完，就被沈念念打断：“不会。” 沈秋秋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你说要怎么办嘛？” 沈念念没有回复，她又失联了。 “念……”沈秋秋焦虑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秋秋！” 秦慕简象征性地敲了敲虚掩的房门。 沈秋秋狐疑地问：“秦医生，你来很久了吗？” “刚刚。” 秦慕简笑了笑，紧跟着听她没头没脑地感慨：“念念好厉害啊！” “嗯？”他皱了皱眉。 沈秋秋坐回原处，双手交叠，手指缠啊缠的半天，她决定隐瞒，“哦，没什么。” “是吗？”秦慕简明显不太相信。 沈秋秋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告诉他算了：“念念刚才来了，但是她不想见你。” 秦慕简尴尬，“她…跟你说什么了？” 沈秋秋的眼珠子转了转，“她说你是骗子，还说你人面兽心！” “前一句是她说的，后一句是你加的。” “你怎么知道的？”沈秋秋很不服气地问。 秦慕简：“你猜！” 沈秋秋撅嘴不理他。 和心理医生玩“你想我猜”的游戏，简直是找虐吧！ 她翻了翻眼睛，明显不准备跟他聊了，还拿眼睛瞟了瞟门。 她心说秦医生能懂的吧！ 显然，她低估了秦医生的厚脸皮。 气氛好像还行，秦慕简稳稳坐在凳子上，旧话重提：“秋秋，你是大孩子了，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沈秋秋的眼睛眨啊眨的，乖乖等他接下来的话。 她心里有个预感，肯定不是好话就对了。 果然，秦慕简停顿片刻，接着说：“秋秋，我想跟沈念秋见一面，你能帮帮我吗？” 沈秋秋犹豫了，眼神乱飘，她不敢跟秦医生对视，害怕自己莫名奇妙就会答应他的要求。 “秋秋，我就试试。”秦慕简信誓旦旦，“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可以随时停下来。” 沈秋秋的脊背崩的很直，明显防御的姿势。 秦慕简苦笑着摇头，“秋秋，我从来没有，也从没有想过伤害你。” 沈秋秋撇嘴，义愤填膺地说：“可你伤害念念了。” “我……没有。”秦慕简喊冤。 那天也不能叫伤害啊！ 沈秋秋的问题有很多，连环|炮|一样轰击，中心思想好像就一个。 “你亲念念之前，你有说过喜欢念念吗？” “如果没说过的话，你为什么要亲念念？” “你要跟念念结婚吗？不结婚的话，你为什么要亲念念？” “你到底喜欢念念吗？你不喜欢的话，就不可以亲她的。” “停！”秦慕简真怕她会一直碎碎念下去。 他烦不甚烦地说：“是是是，我喜欢她！” 沈秋秋的脑袋哄了一下，大吃一惊的表情。 过了半晌，她站了起来，撞翻了面前的凳子。 秦慕简伸手想要扶她，却扶了个空。 沈秋秋趔趄了很远。 秦慕简：“你要干吗？” 沈秋秋伤心欲绝：“我要离你远远的。” 秦慕简：“我骗你的。” 沈秋秋瞪了他好久，深呼吸，又深呼吸，再一次义愤填膺：“怪不得念念说你是个大骗子！” 秦慕简：“……”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 第32章 样本18（11） 沈秋秋伤心了半个小时, 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在伤心什么, 小嘴巴里叽叽咕咕, 就是没说秦医生一句好话。 “念念我跟你说，秦医生真的是个大骗子……电视上说，我们不能害怕骗子……念念, 你不能被骗子打败啊！” “你懂什么！”沈念念被吵的烦了，冷不丁训她一句, 语句里满满都是嫌弃。 沈秋秋生气了, 她觉得念念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她的心。 她闷哼一声, 冲着院子大喊：“秦医生，秦医生！” 秦慕简听见她的声音, 三两步跑来。 她看起来没一点事，眼睛瞪得滚圆。 秦慕简想起她刚刚气的自己七窍生烟时，也是瞪着一双大眼睛，那里头慢慢都是懵懂。 他想自己不应该随叫随到。 可不行, 他是医生, 随叫随到是天命。 沈秋秋：“秦医生, 我答应你了。” “什么？”秦慕简的反应迟了半拍, 还沉浸在“秋式气人”后的心塞里。 “就是…那个！”沈秋秋指了指床。 不巧的很，徐嫂端着刚切好的水果拼盘立在门前。 天啊, 她看见了什么？ 小姐为什么指着床, 跟秦医生说答应他了？ 徐嫂倒抽气，手里有菜刀的话，可能第一时间就朝秦慕简挥去。 人渣！ 变态！ 秦慕简不想读懂徐嫂的眼神, 他额角青筋乱跳，咬牙切齿地说：“你说清楚！” “就是那个…催眠！” 沈秋秋仰着小脸，很是得意。 她觉得自己很勇敢，为了二哥，不就是个催眠。 那个说她什么都不懂的念念，肯定不敢被秦医生催眠。 秦慕简被沈秋秋整乐了，什么误会，什么人面兽心，没事没事，只要愿意催眠，可以多骂几遍。 他兴冲冲地做准备，将自己的房间打造的干净整洁舒适。 这还是沈秋秋第一次到秦医生的房间转转。 “秦医生，你有洁癖是吗？”沈秋秋撅撅嘴，秦医生的房间真像医院，纯白色的床单一层不染，整个房间连一个多余的摆设都没有。 “秦医生，念念不爱收拾房间，以后得你收拾呢！”沈秋秋又说。 “秦医生……” “沈秋秋，说说你自己，不要总是说念念。”秦慕简不动声色。 副人格的通病，说起其他人格时，兴奋不已喋喋不休，但从来不愿意说自己。 沈秋秋又撅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秦慕简认命：“那行，你躺下。” 沈秋秋看了看那张床，怯怯地喊：“秦医生！” 秦慕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在让人舒适的分贝，“还有什么事情？” 沈秋秋抿了抿嘴，她昨晚看了一部电视剧，男主角就是让女主角自己躺到床上。女主角“啪叽”甩了男主角耳光，然后跑了出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手，甩耳光好像不行，她犹犹豫豫地说：“秦医生，你人面……” “知道啦！我人面兽心！我是骗子。我是王八蛋。” 沈秋秋嘟嘟囔囔：“最后一句可是你自己加的哦！” 秦慕简被气的晕头转向，有一瞬间，他想自己当年是怎么想不开来着…… 这双手即使不能再做手术了，也不应该转修心理学啊！ 该，让你该！ 被玩死，也是自找。 沈秋秋平躺在秦慕简的床上。 她皱着鼻子，使劲儿嗅了嗅。 “好奇怪！” 秦慕简正在调整被秋式气人大法，搞乱的心绪，没有接腔。 沈秋秋又说：“秦医生，床上没有你的味道呢！” 秦慕简刚刚建好的心理屏障，轰然崩塌。 他磨了磨牙：“别说话，要开始了！” “哦。”沈秋秋回应，闭上眼睛。 秦慕简：“不许装睡！” 沈秋秋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他，另一只紧紧地眯在一起。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秦慕简知道的，她想说“咦，又被你发现了。” 秦慕简转身喝了口水，打开录音笔的同时，翻开了灰色的笔记本。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二哥用自己做的小鱼网，捞上来三只小蝌蚪……他要写观察日记《小蝌蚪是怎么变成小青蛙的》……黑黑的小蝌蚪先是长出了后肢，没几天又长出了前肢，它们的小尾巴不见了，腿上长出了小疙瘩……二哥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我的小蝌蚪变成癞|蛤|蟆了’……” 秦慕简低沉的嗓音，想要念出来童趣，委实很有难度。 这是沈念秋五岁时写的日记，笔迹歪歪扭扭，很多字都是拼音代替。 关于多重人格的治疗方案，他的导师巴里给他发来了几十个G大小的邮件。 秦慕简研究完了所有案例，无一不是童年或者少年时期受到过严重创伤。 沈念秋的病因，沈雁来给出了答案。 但他给出的仅仅是事件的轮廓，诱因还遮了层面纱，无人知晓。 不，那个苏雪来和失踪的顾向南肯定知道。 所以秦慕简才想让沈秋秋去参加《我是设计师》。 伤疤揭开的时候，一定是鲜血淋淋。 可如果这伤疤不揭，沈念秋可能会选择一直逃避。 秦慕简悄悄观察沈秋秋的状态。 她的双眼紧紧地闭在一起，显然跟这个故事没有产生一点共鸣。 “沈秋秋，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秦医生的声音可真好听，就是这个故事有点傻。 沈秋秋晕晕乎乎地回答：“不记得了……” “你仔细回忆一下，这是你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我不知道，我一睁开眼睛就13岁了。” “那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睁开眼睛？” “我听见有人叫我……秋秋，你快醒醒啊！秋秋，你睁开眼睛……我就睁开了。” 沈秋秋没有说谎。 她知道的东西实在有限。 秦慕简改变了主意，“沈念秋，因为我们没有找到你的设计手稿，没办法拿出苏雪来剽窃的证据，她现在要上《我是设计师》的节目洗白自己……” 沈秋秋如同溺水，好像快不能呼吸了，她张大嘴喘气。 秦慕简的眉头紧锁，“沈念秋，沈念秋……” 沈秋秋嘤嘤开始哭泣，双手在半空中抓来抓去，什么都没抓住，又去抓自己的脖颈。 秦慕简唯恐她伤到自己，慌忙按住她的手，“秋秋，好了，秦医生什么都不问了……” 沈秋秋长吸一口气后，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稳。 她缓缓睁开眼睛，心里难受，抽噎着问：“秦医生，你是不是打我了？” 秦慕简摇头。 催眠失败，沈念秋潜意识的抵抗，他无法攻破。 沈秋秋摸着自己的脖子：“可是，我好疼。” “除了脖子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秋秋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 秦慕简下意识伸手，想要替她揉一揉。 他的指尖刚刚接触到她的衣服，意识到不对，随即就弹开了。 沈秋秋低头看了看自己起伏不定的小胸脯，又看了看秦医生的手指。 她扁了扁嘴问：“秦医生，你对念念是不是也做过这种事情？” “没有！”秦慕简无法跟她解释，自己对沈念念的那种感同身受。 就是那种巨大的痛苦背负在身上时，人格扭曲时的疼痛。 秦医生和念念一样讨厌，故弄玄虚！ 沈秋秋气歪歪地跑掉了。 紧接着她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 认真说也不能算是噩梦。 没有恐怖的画面，没有刺激的情景。 就是一进入梦境，四处都是黑色的。 沈秋秋把这些当作催眠后遗症。 可不嘛！她以前都不会做这种没有颜色的噩梦。 即使是做噩梦，也是五彩斑斓的。 色彩控沈秋秋很讨厌黑色。 她又不是念念。 于是，沈秋秋开始跟秦慕简玩“嘿，你找不着我”的游戏。 有几回，她一听见秦慕简的脚步声，就“噌”一下，窜没了影儿。 秦医生拿她没有法子，苦哈哈的表情。 沈秋秋一瞧见他那种表情，就很开心。 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二哥说《我是设计师》要提前开录。 可他还在外地公演，只有秦医生能陪着她。 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沈秋秋，倒是巴不得秦医生陪，他要是能陪她上镜就更好了。 但是秦医生说了，他是不会上镜的。 也就是说，她和二哥录制节目的时候，他会呆在镜头外的某处，随时准备着。 准备……她发神经病的时候，他充当安|定|剂的作用。 临出发前，沈秋秋对着镜子，很认真地说：“念念，这是二哥的节目，咱们可不能拖后腿啊！” 这一次，沈念念出现的很快，嘲讽地说：“拖后腿的人会是你才对吧！” 沈秋秋很认真地叹了口气，出发了。 秦医生的汽车座位上仿佛有针，她来回乱扭。 他朝她看了过来。 沈秋秋撇嘴，“秦医生，我真的要完蛋了！” 她拉着哭腔，心脏揪在了一起，“秦医生，要不一会儿我装晕倒吧！” 第33章 样本18（12） 沈秋秋一直没有停止过呼唤沈念念。 等会儿那么刺激的录制现场, 明明更适合念念啊。即使她俩都不会设计衣服, 但是沈念念会虚张声势, 也好过她被人说畏畏缩缩。 可是“念念，你到底在干什么？” 或者……念念，你到底在意什么？ 沈秋秋看了看秦医生的侧脸, 她有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 她故意吓唬他说要晕倒，他当她是小孩说气话, 笑笑了事。 是了, 真晕倒的话, 丢人的又不是他，而是二哥。 沈秋秋对他不满的很, 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沈秋秋撇过高傲的眼睛，上网冲浪。 这是转移注意力的最好方法。 “哎……” 沈秋秋滑开手机，秦慕简发现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沈雁来是不是疯了，别人至少都是跟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合作, 他带他妹！是不是想捧他妹出道啊？” “苏雪来重金找了新锐设计师白深, 是用来承托她白痴的吗？” “她要是找个一般的设计师, 岂不是显得她更蠢。” “小道消息, 听说苏雪来剽窃的是沈雁来妹妹的作品，就那个火烈鸟的裙子。还不止一件作品。” “有证据吗？没有就别乱说话。” …… 《我是设计师》官微下的评论, 沈秋秋越看越懵逼。 她好像都看懂了, 但又并不是真的懂。 她仔细想了想火烈鸟裙子，但脑海里浮现的只有真正的火烈鸟。 她不知道它哪儿好看了，像鹅又像鸟, 所以那衣服是像鹅还是像鸟？她没有一点记忆。 秦慕简等了许久，沈秋秋的双眉紧紧蹙在一起。 他怪忐忑地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沈秋秋故意眯了眯眼睛，装神秘。 秦慕简又看了她一眼，应该是他多虑了。 秦慕简将汽车停在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 像老父亲似的带着沈秋秋坐上升降电梯，想要叮嘱她几句。 沈秋秋黑亮的眼睛四处乱看，双手抓住了电梯壁旁的扶手，她不太喜欢密封空间。 可她在很努力不让他看出来。 秦慕简突然不知道该叮嘱她什么好了。 往前一步是冒险，可不冒险的话，就会原地踏步，沈念秋的病就不会有进展。 没有进展的话，秦慕简不确定自己还能陪在她身边多长时间。 秦慕简在心底叹息，抬手从她的头顶绕了过去，“秋秋，加油！” 沈秋秋白了他一眼。 嘿，他就是不说，她也会卯足了两百分的力气去加油。 她和沈雁来可是双胞胎。 知道什么叫双胞胎吗？ 就是如果他失望，她也会跟着难受的。 出了电梯，有工作人员来接。 沈秋秋见过他，他是跟在沈雁来旁边的小助理。 “来哥，在二号化妆间。” “二哥来很久了吗？” 沈秋秋蹦哒了一下，决定先把不会设计的事情放到脑后去。 小助理回答：“也没有，正在化妆，蒋蜜也来了。” 沈秋秋蹦哒的更欢乐了。 她推开化妆间的门，先扑到了蒋蜜的身边。 “姐姐，要不你冒充我，跟二哥上节目吧！” 这提议还真是天马行空。 蒋蜜比上次知道的又多了一点。 多重人格多玄乎的病，真的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蒋蜜拉了沈秋秋到一旁，“我教你三句话，一会儿录节目的时候用……” 蒋蜜是造型师，造型师也会做服装设计师经常做的事情，比如出入各大秀场。 这也是沈雁来请她来的目的。 与沈雁来他们隔了一间屋子的四号化妆间里。 这些天，苏雪来每天都在恶补服装设计知识。 就连睡着了都在背“概念造型、色彩和服装的材质，是服装设计的三大要素。” 媛姐找人查过了，那个沈念秋因病休学了很久，九月复学，而她本学期的成绩，简直一塌糊涂。 设计作业，一次都没有交过。 好像形势还是有利于她的。 可是苏雪来的心七上八下。 她花重金请来的白深，是今年崛起的设计界新秀。 作为她的推荐人，无疑来说，绝对合格。 《我是设计师》是这样设定的，一共请了四组嘉宾，每组嘉宾两人。 她与白深，是白深作为推荐官，推荐她来实操设计。 沈雁来和沈念秋，则是沈雁来推荐了沈念秋。 还有两组算是时尚圈的，一组是设计师推荐模特，另一组则是时尚杂志主编推荐了还未展露头角的设计新人。 可以说，这将是一场混战。 坏就坏在，别人是为了录节目而录。 她却是为了洗白。 原本就不算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现在更难。 白深笑笑地说：“连沈雁来的粉丝都在质疑沈念秋的实力。” 她与媛姐相熟，算起来，要不是媛姐捧她，让旗下的艺人穿她设计的礼服，她可能根本就没有出头的机会。 服装设计，只有做到“师”的时候，才是高大上的职业。否则就是个小裁缝。 而想要做设计师，根本不是想的那么容易。 白深看出了苏雪来的紧张，意在安慰。 苏雪来尴尬地咧了咧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连听都不想听到沈念秋的名字。 这时，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推开门，“雪儿，要开始录制了。” “好的。”苏雪来一改脸上的阴郁，笑盈盈地站了起来。 她今日穿的是白深设计的小西装，干练精致。 苏雪来也演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精干模样，可她才走出化妆间的门，就和沈雁来一行撞到一起。 沈秋秋听见门响，一回头，也没看清什么人，先展开笑颜。 她是这么想的，甭管是谁，甭管什么情况，先笑为敬。 笑完她就意识到不对了。 她好像不应该对那个苏雪来笑。 于是她又撇过了脸，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雪来快疯掉了。 那个沈念秋是什么意思？ 她在挑衅是不是？ 还是她在嘲讽自己？ 苏雪来的胸有成竹，瞬间垮掉。 白深捏了下她的胳膊，小声嘀咕：“雪儿，气势，气势！” 苏雪来僵硬地笑了笑。 近来的棚内录制，都是没有粉丝存在的。 现场的气氛，全靠魔鬼后期。 《我是设计师》的主持人是圈里的名嘴一哥，相互打完招呼后，节目试录就开始了。 录制节目，比沈秋秋想象的累。 一个开头介绍嘉宾的环节，都录了八遍。 白深介绍苏雪来的说辞，沈秋秋也听了八遍。 “设计师的责任，其实是打破普通人对色彩和服装造型的固有认知，然后去重建。雪儿最擅长的是色彩的叠加运用。” 沈雁来笑而不语，轮到他介绍沈秋秋时，打的是亲情牌。 “我来这个节目没其他目的，就是想穿妹妹给我设计的衣服，这是我个人的执念。” 苏雪来听了八遍这套说辞，越听越恐慌。 鬼的没有其他目的。 难道不是来锤死她的嘛！ 嘉宾虽然是四个，但两两对决，一期也就录制两个嘉宾对决。 第二轮就是抽签对决，主持人故意烘托悬念，“对决的会是哪两位设计师呢？” 苏雪来闭着眼睛祈祷，明知希望不大，还是不想跟沈念秋对上。 “沈秋秋和苏雪来一组，香果和蒋平一组。”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玩把大的，雪儿点评一下你对手的穿着。” 苏雪来很礼貌地探身去看沈秋秋，要不是为了录节目，她当真是一眼都不想看。 沈秋秋穿的是一件牛仔背带裙，白色上衣是一字肩设计，看起来清新可爱，还有些小性感。 “嗯，很可爱。” 沈秋秋回应：“姐姐很漂亮啊！” 主持人：“咱们不玩虚的，撕起来。” 苏雪来很配合地翻了翻白眼儿，嫌弃地说：“嗯，就……你们懂得，实在没法形容了，就可爱吧！” 沈秋秋：“雪儿姐姐的衣服很适合她，满屏都是大长腿。” 忽略这个奇怪的氛围，客气话不需人教，沈秋秋是真的会说。 她又不是念念，她是小可爱啊！ 苏雪来的腿是不短，但她和知名模特香果站在一起…… 台下哄笑起来。 苏雪来气得暗自咬牙，可还是得维持笑意。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改造对方提供的老破旧。 苏雪来带来的是一套病号服。 秦慕简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机，无非是听说沈念秋的身体不好，住过医院，想要刺激她。 他在场外，跟录影导演站在一起。 镜头推近的时候，他看见沈秋秋一副茫然的表情。 来前，秦慕简听沈秋秋念叨。 “一柜子都是漂亮衣服，哪里有老破旧。”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她带来的是沈念念的机车服。 镜头前，苏雪来恶意满满地笑：“我特别喜欢条纹元素。” 沈秋秋心里有些忐忑，她害怕念念突然跳出来跟她着急，心绪有点飘，“嗯，我不喜欢这个颜色，黑乎乎的。” 别说苏雪来，白深的脸色都变了。 什么意思？让她在现场重新上色？ 换款式没问题，换颜色，就有点难为人了啊。 主持人：“咱们现场的改造时间是四十五分钟，请二位阐述一下自己的具体要求。” 苏雪来咬了咬唇，先说：“我想请沈小姐将这套衣服改造成与国际接轨的，最好是与今年的时尚元素相结合……” 她的话没有说完，被沈秋秋打断：“每个人对时尚的了解都不一样……”这是蒋蜜教她的第一句话。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她的身上，沈秋秋咽了咽口水，又说：“时尚其实就是一个圈。”这是蒋蜜教她的第二句话。 第三句话是，“每个设计师都是一座孤岛。”潜台词，我知道怎么做，别逼逼。 沈秋秋：“我对姐姐没什么要求，改成什么样都行。”反正她怎么改，念念都不会喜欢的。 苏雪来扯了下嘴角，假笑。 她深吸一口气，站在了操作台前。 白深教过她，改造衣服，就是去掉她不顺眼的东西，添加她喜欢的。 关键就在于，苏雪来不喜欢沈念秋的一切。 她拿起剪刀，破坏性地一剪刀剪掉了袖子。 底下的白深差点没管理好面部表情。 算了算了，她们现在就是菜鸟互啄，比谁更差。只要苏雪来不是最差的就行。 沈秋秋对着病号服发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主持人催促：“已经开始计时喽！” 苏雪来的眼神闪烁，内心欣喜，她巴不得沈念秋发半个小时的呆才好。 这时，沈秋秋忽然拿起一旁的笔，沾了些颜料。 似乎还没想好要干什么，红色的颜料滴在了衣服上。 她只好用笔彻底晕染开。 既然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沈秋秋的用色大胆，画工了得。 她在病号服上画了一只仰天长啸的火烈鸟。 沈雁来下意识去看场外的秦慕简。 秦慕简盯着拉近的镜头，不由蹙眉。 沈秋秋的简笔画，他是见过的。 “哇，这是把衣服当作画布了。”主持人在苏雪来那边晃了一圈儿，没看懂她在干什么，又晃荡到了沈秋秋这里。 沈秋秋画好最后一笔，拿起剪刀，拆掉病号服的裤子。 “这是要干嘛？”主持人好奇地问。 “做上衣拼接。”沈秋秋淡淡的语气。 苏雪来看见那只高贵冷艳的火烈鸟时，万念俱灰。 白深在底下急得要死，一个劲儿眼神示意。 苏雪来在心底叹气，横竖都是死，一针下去，手指渗出血来。 白深大惊小怪地喊：“雪儿流血了！” 主持人立刻跑了过去，“怎么了？” 节目的录制一度暂停。 苏雪来的中指包裹上了创可贴。 白深适时提议：“雪儿的手受伤了，要不她提供设计思路，我来帮她实际操作？”她的提议，没人响应。 白深又说：“要不就改期录制，手指受伤，对一个设计师有致命的影响。” 就扎了一下…… 主持人忍怒和现场导演商讨过后，无奈同意。 毕竟录制的成本那么高，谁也耽误不起。 苏雪来松了一口气，她瞪眼看着主持人去找沈雁来沟通。 没想到，沈雁来居然一口答应。 白深获许上场之后，苏雪来的心镇定下来。 “我是想把这个袖子……”她磕磕巴巴，心里没货，嘴上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白深假装很会意地说：“对，今年流行无袖……” 四十五分钟过去，白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挽救，将剪掉袖子的机车服，做成无袖的重金属摇滚风格马甲。 而此时此刻，沈秋秋的病号服，早已看不出本来的模样，集合了下衣失踪、彩绘、拼接等等元素。 沈秋秋还给衣服换了几个闪闪发亮的扣子。 白深直起腰来，看见对手那件设计作品时，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崛起的设计师生涯，要瞬间没落了。 怎么可能？ 不是说沈念秋大学都没毕业！ 可这设计和彩绘的手法，怎么看都是出自一个专业设计师的手笔。 最绝的是设计师还得亲自演绎自己的作品。 苏雪来号称神颜，也没能吼得住摇滚马甲。 沈秋秋穿着自己改造的衣服，开心地在沈雁来的跟前儿转了转，“二哥，怎么样？” 沈雁来激动地揉了揉她的脸颊。 主持人宣布第一期节目录制完毕，苏雪来一秒变脸，再也不是那个愿赌服输的受教神情。 她怒气冲冲地走出录制棚。 是的是的，她完了，可她就算完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苏雪来身后是蔫蔫的白深。 职业生涯刚刚受到打击，她谁也不想理。 蒋蜜和沈雁来围在沈秋秋的身边。 秦慕简缓缓走了过去。 沈秋秋往他的跟前儿跳了两步，“秦医生！” 秦慕简动了动嘴唇，这样叫她，“你好，沈念秋！”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一章卡了好几天。 那个为表歉意，发红包。。。。 第34章 样本18（13） 嘉宾陆续离开, 摄影导演指挥着工作人员收拾吃饭的家伙。 沈秋秋的脚下踩了根线。 工作人员：“麻烦沈小姐让一下。” “哦, 不好意思。”沈秋秋慌忙抬脚, 不小心绊了自己一下。 秦慕简眼疾手快，揽住了她的肩。 沈秋秋下意识弹开，抬起眼睛, 去看他抿紧了嘴唇的下颌，“秦医生, 你刚才说什么？” 秦慕简微微低头, 跟她对视了一眼, 黑眼睛里闪着清凌凌的光……不像是说谎。 沈雁来紧张妹妹，三两步过来, 一伸手将妹妹拉到了自己这里：“咱们一会儿去吃BBQ！” 沈秋秋：“什么…Q？” 秦慕简被无情扔在一边。 “烤肉。” 沈雁来的心情好的不得了，“犒劳你的。” 沈秋秋眯了眯眼睛，“那走啊！” 秦慕简迟疑了片刻，人多口杂, 还是等等再说吧！ 有几个瞬间, 他笃定是沈念秋回来了。 现在他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错了？ 说起吃烤肉, 沈雁来却不知道哪里好去。 秦慕简订了半山的无烟烧烤餐厅, 几人驱车，绕着环山公路, 很快到达。 “秋秋, 你要坐里面吗？” 蒋蜜拉着她的手，怂恿。 临窗的景色十分秀丽，只要一探头就能看见悬崖的奇石和山花翠绿。 沈秋秋伸了伸脖子。 身后的秦慕简制止道：“秋秋, 你坐外面。” 秦医生的语气不容人质疑。 蒋蜜笑了笑：“那我陪你坐外面，刚好让你二哥坐里面。” 四人落座。 沈雁来取下鸭舌帽和超大墨镜，抱着手机，刷个不停。 秦慕简将菜单推到两位女士中间：“点菜。” 蒋蜜和沈秋秋叽叽喳喳讨论半天，点了服务生推荐的菜品。 蒋蜜拿出手机：“你今天设计的衣服会成爆款！” 沈秋秋凑了头过去，原来是蒋蜜发了朋友圈。 和蒋蜜相熟的多半干着与时尚接轨的工作。 她指着朋友圈底下的评论，认真说：“秋秋，你会火的。” 沈秋秋咬了咬面前的吸管，显摆地说：“有二哥在呢！我肯定火。” 四人午餐，都是两个女生叽叽呱呱聊个不停，两个男人没有直接交流一句。 沈雁来没有跟秦慕简聊天的兴趣。 他一直在翻看手机。 烤肉上齐，沈秋秋不悦地说：“有什么好看的？能比你妹妹还好看吗？” 沈雁来挑着眉眼笑，将手机扣在了桌子上。 “秘密！” 没准儿是跟苏雪来和自己有关的秘密。 沈秋秋一手举着烤肉，另一手偷偷摸出手机，藏在桌下。 秦医生的手伸了过来，“吃饭的时候别玩手机。” 他冰冷的手指落在她的手背上。 沈秋秋一颤，手机啪一下落在地上。 秦慕简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大，瞥眼过去。 沈秋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软软糯糯地说：“秦医生，吃饭。” —— 资本的恐怖是一旦要黑你，公关根本不起作用。 刚刚录制完的节目片段，根本没有经过剪辑，就传上了网。 “苏雪来好作。” “伤口那么大，是不是一贴上创口贴就能自己愈合，呵呵哒！” “十指连心是挺疼的，不过苏美女为了洗掉剽窃的黑料，多少也用点心，那个手操，一看就是根本不会玩针线的新手好吧！” “她倒是想用心，时间那么紧张，她学不会。” “那她是脑残了才会想着接这个节目洗白吧。” 确实是脑残了。 苏雪来后知后觉，这就是一个圈套。 从最开始的节目邀约，到沈雁来的生日会，再到没有石锤的黑料爆发，还有轻而易举就能查到的沈念秋的学科成绩。 所有的事情，都是引着她来参加这个节目，引着她自己一步一步将丑陋和短板暴露出来。 不，可能从沈雁来进娱乐圈起，就铺开了天罗地网，等着将她网进去。 苏雪来失神落魄，心思转了又转。 采访的记者将话筒怼到了她的脸前，“雪儿，有什么想要跟广大爱你的粉丝说的？” 苏雪来回神，泫然欲泣，“我，我可能要淡出娱乐圈了。” 圈里大把的劣迹艺人，等风头过去，又出来捞金。 沈家想要彻底搞死她。 苏雪来不服。 眼下这个采访本来是为了宣传她的新戏，可她顾不上跟媛姐商量对策，只因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我真诚向沈念秋道歉！差不多一年前，我为了参加一个时尚庆典寻找礼服，和北城大学的学生有了联系，当时我提出了部分设计想法，花了一万块委托费，得到了火烈鸟礼服。我一直以为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买卖，后来才知道我被中间人欺骗……” 脑海里有过去的记忆闪现。 一开始，苏雪来真的是被顾向南欺骗。 她和顾向南谈好的，花一万块，买断衣服和设计手稿。 后来她才知道，设计师不愿意卖手稿。甚至原因免费给她做礼服，只为打响自己的设计品牌。 那场时尚庆典已经让她尝到了甜头，她需要漂亮的礼服搏出位。可她又不甘心被人议论是毯星。 她以要联合开发品牌的名义又骗来两套礼服。 然后就开始铺天盖地营销她是设计才女的人设。 这时候，发现被骗的设计师找上了门。 当真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她以为沈念秋就一个穷学生，狠狠奚落。 后来，她不知道顾向南是怎么摆平沈念秋的，只知道沈念秋就此消失。直到上一次出现在沈雁来的生日会上。 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要怪就怪顾向南。 苏雪来的眼泪决堤，眼妆糊成一片。 她并不遮挡，任由媒体拍摄。 很快，苏雪来就以“美人落泪”的标题上了热搜，紧跟着她微博发文。 [我承认为了炒作做出过有违道德的事情，我真诚向沈念秋和广大粉丝道歉。我会淡出娱乐圈，好好反省。]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吗？” “都已经道歉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感觉服装设计和文学创作差不多，借梗，很难定义是否剽窃。” “楼上的苏雪来分明是拿了沈念秋的设计，谎称是自己的。” “可她是花钱买的。” “沈家会缺那一万块钱？” “都说是被中间人欺骗，人家都要退出娱乐圈了。” “淡出，谢谢，是淡出，我们雪儿接下来会以公益活动为主。沉淀心性，破茧成蝶。” “沉淀心性，破茧成蝶。” 苏雪来一招以退为进，倒是挽回了三分口碑。 甚至还有死忠粉跑到沈雁来的微博底下，求他高抬贵手。 紧跟着，沈雁来收到苏雪来发来的信息。 上面是顾向南的藏身之处。 沈雁来将地址交给了沈一知，沈家还没有开始行动，就传来顾向南向警方自首的消息。 他自己承认十个月前，一时失手将沈念秋推下楼。 “十二月十三日，晴。找到沈念秋发病的刺激因素，着手下一步治疗。” 秦慕简在病历本上写下记录。 他合上本子，思索片刻，迈步走到院中。 天气渐冷。 自从上次录制完节目之后，沈秋秋变得沉默了许多。 秦慕简很刻意的，没去追问她到底是谁，却坚持叫她……“沈念秋！” 沈秋秋靠着窗，手里捧了一本时尚杂志。 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她听见声音，没有抬头：“秦医生，不叫我秋秋了吗？” 不仔细听的话，听不出纳微微的嘲讽。 秦慕简好整以暇地凝视她，“其实叫你念念也可以!” 沈秋秋诧异地顿下手。 秦慕简看了眼不算浓烈的阳光，俯下身凑近。 他的身量很长，遮挡住了她所有光线。 沈秋秋不得不仰头朝他看去。 “秦医生……” 秦慕简又逼近了一些：“你告诉我，你现在是沈念秋，还是沈念念？” 录制节目时，最大的疑点是沈秋秋的镇定。 以沈秋秋的心性，即使她在成长，也绝对做不到刚刚那样临危不乱。 再有，就是她能画出来火烈鸟，可艺术一样的拼接效果，绝对做不出来。 秦慕简的第一反应是沈念秋回来了。 可他后来又想，也许不是呢！ 只有沈念念，才有理由一直躲着自己。 而他，也有理由等了这许久，才向她摊牌。 “怎么发现的呢？”沈念念歪了歪头，百思不得其解。 节目录制现场，沈秋秋和她达成协议。 沈秋秋画了那只火烈鸟，而她剪掉裤子做拼接。 之后，太过焦虑的沈秋秋就昏睡过去。 她夹起尾巴做人，一直循规蹈矩。 得到印证，秦慕简深呼吸。 他又看了一眼不算浓烈的阳光，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亲吻过后的两人，不经意间总会有一些莫名奇妙的化学反应。 比如说现在，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努力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崩掉的微妙神情。 第35章 样本18（14） 沈念念的眼睛耷拉下来, 不想去看秦慕简。 她不想承认挺没有出息的狂乱心跳, 是自己的。 要不是比她还没出息的沈秋秋“罢工”了, 她是不会出来面对秦慕简。 有些事情没有想清楚，脑袋里面乱哄哄，吃的、玩的, 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秦慕简却有些泄气了，她回到沈家已经快三个月的时间, 自己至今没能和主人格对过话。 沈念念见他的神色肃然, 使劲将他推远, 斜吊起来的眼梢儿里冰冷一片，“怎么, 失望了？” 秦慕简知道她有多敏感，坦诚道：“失望，也不失望！” “神经！” “失望是不能和沈念秋对话，不失望是……”秦慕简的话并没有说完, 被院子里的动静打断。 他扭了头去看。 轮子滑过地面的声响后, 沈雁来扶着行李箱, 站在院子门口, 大爷一样的语气：“秋秋，快来接我！” 沈念念又瞪了秦慕简一眼, 绕过他迎过去, “二哥！” 沈雁来夸张地张开手臂，“秋秋，好几天不见……” 沈念念连他也绕开了, 接过行李箱。 她又不是沈秋秋那个喜欢被人安慰的小破孩。 其实能够被安慰的话，也未尝不是好事。 不像她，什么样的安慰都不能让她变得像秋秋一样内心柔软。 她画不出来火烈鸟，只因她的画都是黑色的。 沈雁来没等来妹妹的热烈欢迎，也不气馁，“秋秋，二哥快累死了。” “那你歇会儿。”沈念念贴心地替他打开门，指向屋里。 沈秋秋是有些害怕沈雁来的，但是她一点都不害怕。 双胞胎，相似的地方有很多，比如他们疯起来，差不多是一个样。 肉眼可见的生疏。 沈雁来现在倒是可以坦然接受妹妹对自己的生疏感。 《我是设计师》要开始重新录制，节目组换下备受争议的苏雪来，请到了新近爆红的小花杨淳晴。 沈雁来这次回来，就是准备录节目。 他站在屋子门口，扭了扭困倦的肩膀：“咱们明天一早……” “我知道。” 沈念念推了他进门，没看秦慕简一眼，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两声门响后，院子里只剩秦慕简一个人。 他被兄妹俩人忽略的很是彻底。 自从沈秋秋清楚的认知到自己是谁之后，他在沈家，越发尴尬。 秦慕简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也回了房。 沈念念的猫耳朵听见那一声轻微的门响，放下手里的杂志，快速跑到窗边。 她明知道院子里不会有人，却做贼似的张望。 秦慕简坐在临窗的桌子旁，伏案在备忘录上写下：疏解第二副人格刻意隐藏起来的压力和痛苦。 窗户上有他的倒影，沈念念的心莫名狂跳。 翌日，沈念念和沈雁来一道出门。 而秦慕简则要去北城大学，他今天还有课。 三个人在沈家门口分别，沈念念上了沈雁来的跑车，汽车发动后，她忍不住回头张望。 秦慕简还站在原地，过膝的藏蓝色羊毛大衣将他的身量拉的很长，清早的暖阳照在他的脸上，他看向巷子口的眼神也笼罩了一层温暖的阳光。 须臾，他钻进了汽车里。 沈念念扭回头，紧抿着唇线，一句话都不讲。 沈雁来将汽车拐上大路，不快地询问：“你喜欢他？” 沈念念偏了头，沉默很久，忽然又很认真地问：“喜欢是什么感觉？” 这问题是真问到点子上了，沈雁来属于沈家的晚熟产品，21岁了没谈过恋爱。 以沈家的家世和沈雁来的样貌，生扑的女孩子不是没有，他不喜欢，并且从没想过要谈恋爱。 但是他不想在妹妹的面前，显得很不成熟。 他迟疑道：“嗯……占有？” “那你想占有蒋蜜吗？占有她的身，占有她的心……”沈念念很突兀地跳了话题，故意揶揄他。 沈雁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呛咳几声，“胡说八道什么呢！” 沈念念给她哥投去了一个“你在逗我”的鄙视眼神，假装没有看见他脸上奇怪的红晕。 她又扭过脸，不说话了。 她喜欢秦慕简？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会介意他吻她呢？ 电视台不多时就到。 也算是“二进宫”了，一切都熟门熟路。 沈雁来的小助理一早就到了，忙前忙后，还贴心地给沈念念准备了好几样小零食，录节目的间隙可以吃。 沈念念一时兴起，跟沈雁来说：“二哥，我给你当助理吧！” 小助理唯恐她会抢他饭碗，看她的眼神，像见鬼似的。 一大清早就吓人，确实是她不好。 沈念念揉了揉手指，不等沈雁来回复，又说：“算了，你太难伺候。” 不得了了，可捅了马蜂窝！ 沈雁来追在她屁股后面，阐述了半小时，他有多好伺候。 这要是换个其他人，就沈念念的小暴脾气，都炸好几回了。 自家的二哥，不好嫌弃。 沈念念无奈至极，“知道了，知道了……可是，二哥，你舍得让我给你当助理吗？” 沈念念问话的时候，还歪了歪头。 沈雁来实在没有抵挡住歪头杀的致命攻击，一肚子的怨念，憋回肚子里。 沈小公主走到哪儿都得是被伺候的待遇。 沈雁来不想搭理她了，一转身，找“造型师爸爸”做造型。 蒋蜜今天没来，人家好歹也算是业内小有名气，忙着呢！ 十点开录。 见识过上回剑拔弩张的模特香果和设计界新人蒋平，一看今日的气氛，简直喜极而泣。 太好了，今儿不会撕。 沈念念礼貌地跟认识的打完招呼，就剩不认识的了。 开录前，听小助理八卦，杨淳晴就签了两期的约，会不会常驻，得看节目播出后的效果。 最后，沈念念客气地跟杨淳晴点头寒暄。 杨淳晴笑着说：“妹妹好！” 沈念念扯了扯嘴角，“你好。” 其实沈秋秋会的那套，她也会。 只是会稍显生硬，而且她自己也不屑。 沈念念坐回沈雁来身边的时候，多看了杨淳晴几眼。 她的打扮，正好是沈念念喜欢的，比较飒。 再低头看看自己白色的公主裙……她这次出来，已经完全不像她了。 沈念念走了会儿神，紧跟着叹气。 也不知道秦医生现在在做什么！ 和第一次的录制流程一样，不过顺利许多，开头只录了两遍，就奇迹地OK了。 今天没她和杨淳晴多少事，香果得和蒋平对决。 其余的人只需在镜头推近的时候，配合主持人渲染各种气氛，这是个得会看眼色的活儿。 “一个是国际T台的宠儿，一个是设计界冉冉兴起的新星，究竟会鹿死谁手……” 主持人渲染气氛是一把好手。 可沈念念又走神了。 她很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喜欢秦医生呢？ 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他的脸来。 秦医生的英俊是外放的，但他的情绪一向内敛。 “嗯！”沈雁来发现她呆滞的眼神，轻轻提醒。 沈念念回神，往台上看了一眼，兴趣缺缺。 说实话，四十五分钟改造出来的衣服，只能叫改造，与真正的设计相差甚远。 聪明的设计师，只需在改造的时候，加入自己一些特有风格。 沈秋秋的风格是画画。 而她喜欢剪刀剪开衣服的声音。 衣服剪开了，还可以用针线缝在一起，缝出不一样的设计感。 那……其他的东西呢？ 沈念念的心底发沉，瞥了眼即将推近的摄像机镜头，低头蹙眉。 香果的手速更快一些，提前五分钟完成作品。 她设计出来的单品，跟她的长相契合，很有国际大牌范。 蒋平则是传统流派，他把T裙改成了旗袍，端庄婉约。 轮到各自方队派人试穿自己的设计单品环节。 主持人打趣道：“哇，这么漂亮的旗袍，蒋平你要是穿上，我让后期专门剪出来当预告片。” 节目已经录制一个多小时了，沈念念越发焦躁。 她心想，真是废话，赶紧穿上，赶紧评选，赶紧结束。 蒋平笑了笑：“设计师怎么会跟模特抢工作呢？各有所长。” 沈念念动了动手臂，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她很努力克制。 她想要吹风，想喝点冰水。 总之，做什么都好，她不想呆在这里了。 沈念念心里焦躁的时候，自己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 她希望这种时候主持人别来CUE她。 “啊，节目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等模特换上作品的间隙……秋秋，你来评价一下两位设计师的改造作品。”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念念深吸一口气，她的脑袋乱哄哄的，像是钻进了一只知了，尖叫长鸣。 沈雁来离她最近，觉察到她陡然变得紧绷的身躯。 他关切地看了她一眼。 沈念念咧开了嘴。 沈秋秋况且还知道，不能给沈雁来丢脸。 更何况是她。 “两位都是很有想法的设计师。”沈念念的耳边嗡嗡乱叫，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录制棚的后门轻轻被人推开。 藏蓝色的羊毛大衣晃了一下，越过工作人员，走到前排位置。 他偏了偏头，黑漆漆的眼睛落在摄影导演手边的摄像机上面。 很难想像，镜头里，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的女孩是沈念念。 秦慕简抬头凝视她。 大概是心有灵犀，这时，沈念念也抬眸朝镜头外看了一眼。 只一眼，像是春风融化了积雪，更像是流水浇灭了火焰。 沈念念回神，指着蒋平的旗袍，“我个人更加喜欢蒋大哥的设计，他做的盘扣，精致漂亮，一针一线处处透着历史的风骨。” 啊，是喜欢的。 不管有没有原因。 她和沈秋秋那个小可怜的审美，终于一致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卡过去了，恢复日更 以及红包。。。。 第36章 样本18（15） 播出时长为五十分钟的节目, 整整录制了两个半小时。 沈念念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要是节目总也录不完的话, 是不是秦慕简也会一直等在那里。 “感谢各位老师的配合！本次录制到此结束。”现场导演大声宣布。 “感谢！” “感谢！” …… 工作人员小跑过来收麦。 沈念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取掉别在身后的麦，双手递过去。 她和秦慕简之间隔了很多人。 沈念念低头看一眼时间, 他已然走了过来。 “走吧！”秦慕简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这是提前说好的，沈雁来还有接下来的行程, 他来接她回去。 沈念念迈了下腿, 又想了起来。 她转身去找沈雁来, 正好对上他气呼呼的脸。 沈雁来以为，她不说一声, 就直接跟着秦慕简走。 这是女大不中留啊！ 但，再不中留，也不能忽略他这个大活人吧！ 沈念念：“二哥，我走了。” 沈雁来气闷地说：“嗯。” “二哥, 你要按时吃饭。”沈念念嘱咐。 沈雁来的气顿时顺了不少, “知道啦, 啰里八嗦。” 但他对着秦慕简还是有气, 扯了妹妹到面前耳语：“魏图，怎么样？二哥一个队里的……” 沈雁来怕她不知晓, 还撸了把自己的头发, “就那个跟我发型差不多，栗子发色的！” 沈念念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干吗？” 沈雁来：“他冲我打听你，你觉得他怎么样？” 沈念念奇怪地笑了一下, 别以为她不知道什么叫偶像失格。 “不怎么样！” 沈雁来没有回答，睨了秦慕简一眼，“他呢？追你了吗？怎么追的？矜持点知道嘛！” 魏图确实跟沈雁来打听过秋秋。 但人家问的是“真是你妹妹啊？没听你说过。” 仅此，就没有了。 魏图就是个铺垫，那小子真要追秋秋，他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沈雁来就是想知道，他不在的时间里，自家妹妹跟那个医生，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这声东击西的刺探方式啊！ 沈念念不满地横了横他，“走了！” “你听见我说的没有？”沈雁来急急又问一句。 沈念念走出几步，回头。 沈雁来以为她生气了，抓了抓脸，纠结改怎么哄她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忽然，她屈指冲他比了个“OK”。 沈雁来笑了起来，再看秦慕简也顺眼不少。 哈哈，他妹妹才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哭去吧！ 沈雁来朝二人挥手，“先走吧！” 沈念念跟随秦慕简走出了电视台。 秦慕简来的晚，汽车直接停在电视台的外面。 电视台门口围满了不知道是谁的粉丝。 沈念念裹紧大衣，低了低头，快步跟在秦慕简的后面。 “啊，淳晴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粉丝们忽然朝秦慕简和沈念念围了过来。 “我不是……”沈念念慌忙解释。 前头的人看清了，可后面人多，仍在推挤。 沈念念站不稳了，摇摇晃晃。 秦慕简一手挡人，一手来扶。 沈念念“哎”了一声，眼睁睁看着不认识的女孩撞上他的后背。 眼看他们俩得一块儿跪到地上去，不知道秦慕简怎么扭了一下，硬是给她垫了底。 沈念念结结实实跪在了秦慕简的身上。 她的膝盖顶住了他的小腹，他万年没有颜色的脸，瞬间如火烧。 背后的人一哄而散。 沈念念顾不上其他的，焦急地问：“你怎么样啊？” 秦慕简推了她站好，自己也站了起来，“没事。” “真没事还是假没事啊？”沈念念跟在他的身后碎碎念，“有事你就直说，我会负责的。” 有什么事？ 负什么责？ 秦慕简又摆了摆手，面色严峻。 沈念念停在原地，“你真没事啊……那我有事。” 秦慕简回头，就见她缓缓蹲了下去。 “我扭到脚了。”沈念念皱了皱眉说。 幸好车停的不远。 秦慕简扶着沈念念上车，熟练地发动。 “疼的厉害吗？”他刚才看过了，脚踝明显肿了起来，需要及时处理才行。 “还行吧！”沈念念淡淡说着，可眼睛里的神色却很黯淡。 她很怕疼的。 但是她能忍。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忍一下，最近的医院……” 秦慕简开了导航，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十五分钟的路程。 他开的飞快，管都没管导航里提示的“您已超速。” 沈念念不是沈秋秋，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会哭的那个问题才大。 大概只用了十分钟，秦慕简利落地将汽车停进了医院停车场。 这好像是个私人医院，人少，环境优美。 沈念念缓缓下来，还没站稳，就被他抱了起来。 “我自己能……” “单腿跳吗？” 沈念念没再反驳，她一只手攥着他的大衣扣子，轻声询问：“我顶的你疼吗？” 秦慕简迟疑了一下，“不疼。” 沈念念不相信，撇嘴：“说谎。” 嘴硬的人，眼睛会说真话。 中午时间，门诊楼下班。 秦慕简给沈念念挂了急诊。 他抱着她进了急诊室，“医生，外踝部受伤肿胀，怀疑韧带受伤……” 戴着口罩的女医生抬了头，饶有兴致地看了秦慕简几眼，才吩咐：“那你让她躺到治疗床上去，受伤的脚抬高。” 女医生的手脚麻利，先递来了冰敷包。 “我来？”秦慕简问。 女医生：“你也是医生，你来就可以啊！” 秦慕简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医生？” 女医生扒拉下口罩，“老同学，真没认出来啊！那我可要伤心了。” 秦慕简盯着那张脸，忘记了呼吸。 本来早就遗忘的事情，猛然又浮现。 他愣在原地。 沈念念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插|话：“心理医生也能当骨科大夫吗？” 女医生叹了口气，“嗯，说来话长……” 秦慕简深吸一口气，打断她：“方君荷，你还是再检查一下的好，毕竟你才是专业的。” 女医生见他想起自己的名字，高兴地说：“那…拍个片吧！” 沈念念从X光室出来，看见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跟秦慕简站在一道，手里都握着手机，应该是在交换联系方式。 她清了清嗓子，用单腿跳。 可才没跳几步，秦慕简就扶住了她。 “耽误你跟老同学聊天了……”沈念念很假地说。 “没事儿，差不多聊完了。”方君荷笑呵呵的：“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估计两三天就能消肿，这几天注意卧床就行了。” 秦慕简：“谢谢！” 方君荷：“谢什么，职责所在。” 她顿了顿，又说：“秦慕简，常联系。” 秦慕简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他很沉默。 沈念念偷看了他好几次，快到沈家门口时，才说：“秦医生交换吧……告诉我你的故事，我帮你找沈念秋。” 第37章 样本18（16） 无所不能的沈念念, 喜欢去掌控, 而不是被谁掌控。 沈念念似乎特别擅长跟人谈条件, 她觉得秦慕简根本没有反驳她的理由。 可秦慕简真的痛痛快快就答应时。 她又变脸了。 沈念念拧了拧眉，“你是准备编故事骗我吗？” 秦慕简表现的很是坦然：“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作为秘密置换……” 或者, 叫比惨大赛。 人类的心理很有意思，喜欢寻找同盟。 我惨, 你也惨的时候, 会瞬间激发“我”的共情能力。 他不觉得沈念念是真的喜欢自己, 而是她嗅到了疼痛的味道，从而对他投情。这个投情, 是虚幻的。来的快，幻灭也快。 秦慕简见她不解，又说：“等你脚好，我带你去看星星。” 沈家到了。 秦慕简扶着懵懵的沈念念进了院子。 徐嫂一看见她这个样子, 咋呼了起来：“秋秋, 脚怎么了？” “崴了。” “哎呀, 有没有伤到骨头啊？” 徐嫂碎碎念了起来：“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沈念念嘱咐她：“徐嫂, 别告诉爷爷和大哥。” 现在给自己发工资的是沈老先生，未来是沈小先生。 小姐是想让她一次性得罪现在以及未来的饭碗。 徐嫂的脸苦哈哈的。 沈念念知道她一定会告密, 难得撒娇：“徐嫂, 你最好了！” 徐嫂勉强答应：“真是犟不过你，我给你说，要是习惯性崴脚就麻烦了！” 徐嫂念叨起来肯定没完没了。 沈念念看了看一旁的秦慕简。 他倒是立刻会意, 抱着她就往跨院走去。 哎哟，这个秦医生，也太不见外了。 “哎！”徐嫂纠结片刻，没有跟上去。 沈念念的脚踝不需要再做其他处理。 她没让秦慕简进门，在房间门口挣扎着跳了下来。 “行了，谢谢你!” 紧跟着，沈念念三天没有出门。 她请了一周的假。 其实请不请假无所谓了，她这学期的平时分数已经扣没了。 作为一名学生，沈念念无疑还挺失败的。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个大学，对于她来说，上不上都行。 沈念秋给自己画了个圈。 沈秋秋也给自己画了个圈。 沈念念十分不懂，为什么她们都喜欢束缚自己。 怪人！ 这是沈秋秋和沈念秋在她这儿的统称。 随心所欲不好嘛！ 晚上八点，秦慕简如常过来送药。 沈念念：“嗳，去看星星吧？” “现在？”秦慕简觉得有点措手不及。 至少，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讲自己的故事。 沈念念歪了歪头，黑溜溜的眼睛从他的身上掠过，找碴：“不然呢？我今晚通知你，然后明天白天去看？” “明天晚上……” 沈念念打断道：“我明天没有时间。” 秦慕简掌握了她所有动态，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说谎。 “今天的话……”秦慕简走到窗边，看了看天。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北城的夜，能看见很多很多星星的次数屈指可数。 明天会是个晴天，空气也不错，头顶的星星不止三几颗。 秦慕简收回眼睛，又说：“你赶快喝药……” 沈念念很不高兴地耷拉着脸。 秦慕简：“晚上冷，你穿厚一点，我十分钟后来接你。” 沈念念一秒变脸，正经地嘱咐：“别惊动徐嫂，偷偷地出门。” 秦慕简点头，指了指药。 沈念念举起水杯，冲他比了个“OK”。 八点多这个时间，沈老爷子已经睡下，沈一知还没回转。 徐嫂作为八点档电视剧的忠实观众，忙碌了一天，正守在电视机前。 沈念念穿了一件厚厚长长的羽绒服，戴了顶白色的毛线帽，包裹的自己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她的脚还没有好利索，走起路来一摇三摆。 等在院子里的秦慕简一回头，仿佛看见一只企鹅正朝自己走来。 他的嘴角往上翘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秦慕简取下手套，要抱她走。 沈念念打掉他的手，压低声音：“快走，快走！别让徐嫂发现。” “你行不行……” 沈念念不由分说，捂住他的嘴，推他到了门口。 马上就八点四十五，这个时间徐嫂追的那部苦情剧刚好演完一集，该加广告了。 秦慕简被推出门，沈念念跟着跳了出去。 可羽绒服实在是笨拙，她自己绊了自己一下。 秦慕简眼疾手快，上前一步，让她撞进自己的怀里，同时又伸长手臂，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沈念念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跳，还有他坚硬的胸膛。 男人的构造真是奇怪。 硬|邦|邦的。 女人也很奇怪，身体软心也软。 硬|邦|邦的男人，都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 可惜了，她不是。 沈念念撞的七荤八素，脑袋里偏偏想的还是其他的事情，跟现在无关。 徐嫂看完一集电视剧，起身喝水。 她好像听见了门响，可瞬间又没有了。 她自言自语：“风可真大！” 沈念念上了汽车，第一件事情，就是脱掉羽绒服。 她有点夸张，天气确实冷了，可还没到穿羽绒服的程度。 她的小脸不知是因为热的，还是因为紧张，微微泛红。 她觉得今天实在是搞笑。 她和秦慕简，就像是在偷|情。 沈念念斜眼看了秦慕简好几次。 秦医生还是那个淡定的秦医生，熟练地转着方向盘，像是熟练地操控录音笔，周身都是高高在上的疏离。 沈念念转头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她倔强的眼睛一盏一盏地看过去。 秦慕简开了三个小时，才到山上的露营地。 这天寒地冻的，本以为露营地不会有其他神经病。 谁知，一下车，就看见了热热闹闹的场景。 很多年轻人围成了一个圈，正在开篝火晚会。 负责人过来询问：“你好，请问你们要不要加入那边的篝火游戏？” 山上的气温很低，沈念念有点庆幸自己穿了羽绒服。 她哈着白气，看了眼远处跳跃的篝火，内心是想去的。 可秦慕简拒绝道：“谢谢，我妹妹的脚崴了，不太方便。” “我不是你妹妹！”沈念念没好气地反驳道。 来营地露营什么关系的人都有。 负责人并不纠结这些，却仍旧谨慎地问：“请问二位要租几个帐篷？” 沈念念：“一个！” 秦慕简无奈地摇头：“两个！” “那你怎么照顾我？” “帐篷碍着帐篷……” “我怕黑！” 负责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俩吵架。 秦慕简只好头疼地跟他说：“一个双人帐篷，两个睡袋，谢谢！还有热水、矿灯。” 负责人一一记下，点头离开。很快又回转，帐篷热水准备完毕。 秦慕简还在跟那人寒暄，沈念念拉开帐篷，钻了进去，想起什么，又往外探头，“有酒吗？” “嗯？”山上的风大，负责人没有听清楚。 沈念念瞪着眼睛重复：“酒。” 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长得面善，可一说话就让人心悸。 负责人本想开两句玩笑，他明智地打消念头，“哦，有！小姐想要什么酒？” 这个露营地，真正喜欢登山的人才不会来。 来的都是不具备野外生存能力，却想要寻找刺激的。 营地一应开发成熟配套，别说是酒了，就是要五湖路上的烤鸭，两个小时也能送到。 “红酒，两个酒杯。”沈念念吩咐完后，就缩回了帐篷里。 帐篷很厚，能隔绝割人的山风。 这个时节来山上看星星，就是找虐。 如果是夏天就好了……其实夏天也一般，蚊虫太多。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秦慕简一矮身，也进了帐篷，“你喝药了，不能喝酒。” 沈念念早有预谋，攥紧了拳头，伸到他面前。 秦慕简皱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沈念念缓缓伸开手，掌心里赫然是两个模糊掉标记的白色小|药|丸。 秦慕简气到不想说话。 沈念念才不管他的脸有多黑，她收回手，理所应当地说：“不是要秘密置换！为了尊重秘密，怎么可以不喝点酒。” 这时，负责人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小姐，您的红酒。” “放外面。” “好的。” 沈念念探出半个身子，负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地上摆着一瓶打开的红酒，还有两个酒杯。 矿灯和红酒摆在中间。 沈念念和秦慕简盘腿坐在两边。 她晃了晃高脚杯里的红酒，坐直了身体，姿态高冷：“说吧！” 内心却八卦又热情高涨……说吧！说吧！我快等不及了。 秦慕简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红酒，假装没有看到她眼里的热情。 他张了张口，准备三言两语结束自己的悲惨故事。 因为悲惨，所以伤痛。 强大如心理医生，也不是没有一点心理病。 沈念念却突然抬手，打断道：“你先发个誓。你发誓，如果你编故事骗我的话，就一辈子……” 她顿了顿，咬牙接着说：“就一辈子都不能和你爱的女人在一起。” 吼吼，老套的誓言。 对，电视剧里最爱这样演了。 秦医生，你最爱谁呢？ 我？ 还是沈秋秋？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差不多快要开始追妻火葬场了 推荐基友章岑的连载现言《蜜桃待熟时》 怂犟小可怜→美艳法制主持人X凶狠大学霸→禁欲高冷检察官/校园到都市/救赎与成长/小甜饼 文案： 空荡荡的教室里，十八岁的应时今，红着眼眶，倔强的坐在课桌上，动作生涩的引-诱，像枚青桃，又纯又欲。 褚柏舟侧身避开，眉眼微垂：“我不喜欢你这样。” 因为这样的你会让我难过。 五年后。 私密的车厢里，已经成为当红主持人的应时今，在结束一场大型晚会主持后，跨坐在褚柏舟腿上：“我表现的好不好？” 褚柏舟节节败退，说不出违心话语，唯有沉默以对。 应时今却步步紧逼：“到底怎么样？” 褚柏舟想到那些惊艳爱慕的目光，泄气般重重咬上她双唇，声音沉闷又暗哑：“我不喜欢你那样。” 因为那样的你我只想独自珍藏。 *你是春风，也是初阳，温暖了所有时光。 第38章 样本18（17） 红色的酒液可真好看, 沈念念低头, 看见了同样握着酒杯的手。 秦慕简的手指也很好看, 像弹钢琴的，又细又长。 没准儿他真的会弹钢琴，只是她不了解。 说起来她对他的了解真是少到可怜。 可她问过一遍之后, 就不会再问了。 凡事都一样，紧追, 会显得不舍。 沈念念想, 大约是故事不太好编。 秦慕简沉吟了许久, 才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 “心理医生的开场白真是糟糕透了。”沈念念翻了个白眼，叹气。 如喝醉酒的人, 总是会说自己没醉。 疼到要死了，一定会强调“我可以。” 原来心理医生也不能免俗的。 秦慕简被她一顿抢白，无奈地笑。 “我简单点说吧！”他的潜台词是“你别打岔。” 沈念念听懂了，撇嘴。 “我父亲我爷爷我妈妈我姑姑都是外科医生, 我一开始也是外科医生, 大二那年……” 沈念念抿了口酒, 眨巴眨巴眼睛。 “去医院看我妈的时候, 碰见医|闹，被人砍了一刀, 伤到了肩膀神经, 后来出国转修心理学。” 故事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她想听的是个爱情故事，结果却是道德与法。 人生是这样的吧, 有扶摇直上，就有横生事故。 “哦!”沈念念仿佛没有开启共情能力，淡淡地评价：“半路出家，所以你才治不好沈念秋。” 秦慕简被噎个半死，可又反驳不了她的话。 沈念念的目光开始游移，在红酒杯和秦慕简之间换来换去。 她其实没想什么。 她不是秦慕简，不喜欢总是分析别人的心理，自家门前雪还没扫干净呢，她治不好他的心理病。 说起来，如果他的故事是真的，他和沈念秋还是不一样的，他更多的是不甘心吧。 秦慕简拉开帐篷，偏头看向天上的星星。 “你要看看吗？” 沈念念用实际行动回答他。 外面实在是冷，两人一人拽了帐篷的一边，防止进风，一样的仰头动作，一样看着天。 “你不喜欢做心理医生是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念念轻声询问。 秦慕简正想怎么回答。 沈念念又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家子都是医生，你是真的喜欢当医生吗？你和沈念秋一样，喜欢活在自我和他人设定的圈子里。然后还高高在上，不喜欢我这种人。” 秦慕简还在头疼，要怎样才能把话题引到她的身上，这下不需要迂回了。 “没人不喜欢你！”他认真地说。 沈念念定住好一会儿，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没人不喜欢你。”秦慕简重复完，声音压的很低：“明明是你自己先不喜欢自己。” 沈念念盯着他的脸看，想说“你是不是在逗我。” 可她看了一会儿，秦慕简都是那种“我很认真在说”的说教表情。 她缩回了头，帐篷的一边顿时一空。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进了肚子里，紧跟着酒气上头。 沈念念忽然笑了起来，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止住笑时，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秦医生，真是个合格的心理医生。” 她差一点就被唬住了。 秘密置换到此结束。 秦慕简知道，他再问什么都没有答案了。 沈念念钻进了睡袋，背对着秦慕简。 她现在有点后悔，之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应该要两个帐篷的。 “沈念念，你真的能跟沈念秋对话是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念念在心里叹气。 她紧闭着眼睛，想要装死来着。 秦慕简又说：“你了解她多少？” “很了解。”沈念念翻了身，面对他。 矿灯的灯光很柔和。 沈念念的眼睛眨了眨，问他：“秦医生，如果你只能跟沈念秋聊一个问题，你想跟她聊什么？” 秦慕简的瞳孔微缩，他被问住了。 事实上，狡猾的心理医生说只问一个问题的时候，内心绝对准备了一百个问题，却逻辑紧密，缺一不可。 秦慕简还在犹豫。 沈念念困了，要不是还能揪着他问好久。 她没能等到秦慕简的答案，睡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一早，沈念念是被沈一知的夺命呼叫醒的。 此时沈家已经炸了。 沈一知一大早去叫门，嗓子都喊破了没人应，最后踹了门。 后来，他又查了家里的监控。 徐嫂吓得只掉眼泪：“秦医生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还拐卖人口？” 拐卖到不至于，但是成年男女夜不归宿。 沈一知是真的动了怒。 沈念念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沈一知的脑门叮的一声。 要是秦慕简在面前的话，他第一反应肯定是打人。 “你在哪儿？跟谁？” 沈念念听起来，沈一知的声音闷闷的。 沈念念打了个哈欠，“山顶，我让秦医生带我看星星。” “好看吗？” “一般！” “什么时候回来？” “一会儿。” 沈一知欲言又止，是想拿出大哥的威严，训她几句。 可他又不太敢。 他实在是心酸，弟弟不听话，妹妹不敢管。 沈念念呵呵笑，“大哥，别紧张，就是告别一下。” 沈一知“嗯”了一声，挂线了。 秦慕简没听懂，什么告别？ 他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 沈念念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 “秦医生，给你三个问题的时间。” “嗯？”秦慕简还游离在状态以外。 “你不是要跟我聊吗？可我不想跟你聊的太多。三个问题，权当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你是……”秦慕简觉得颇为不可思议，“沈念秋？” “对！” 秦慕简拧了拧眉，审视了她好一会儿，“沈念念，别闹。” “我真的是沈念秋。” “沈念念，副人格妄想鸠占鹊巢的例子不是没有，到最后你们全都得毁灭。” 秦慕简的语气很是严厉。 “秦医生，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沈念秋？” 秦慕简的心里一动，问：“你是怎么让沈一知相信你是沈念秋的？” “很简单，我恢复记忆了。” 副人格的融合是需要仪式感的，他早就想好了让副人格心甘情愿融合的方案。 秦慕简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你到底是谁？” “沈念秋啊。” 她顿了顿，又说：“秦医生，从现在开始，我们的雇佣关系解除。” 秦慕简开始拨打沈一知的手机，一阵忙音后，无人接听。 他固执地喊:“沈念念。” “沈念秋！”她淡淡纠正道。 帐篷一打开，山上冷冽的空气迎面扑来，她拉好羽绒服，裹紧自己，回头又看了看他。 “再见，秦医生。” 三天后，秦慕简回到沈家收拾东西。 沈家没有其他人在家，听说沈家三小姐跟二少又去录节目了。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徐嫂就站在院子外。 不是怀疑秦医生会偷东西，只是家里就她一人，没人出面不好。 徐嫂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大少告诉自己，原来的三小姐回来了。 徐嫂觉得自己先前受二少的影响，对秦医生有误解，她心怀愧疚，跑到厨房包了几个现蒸的大包子。 秦慕简拖着行李箱出门，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说真的，他其实还没有回过神来。 差不多快一年的时间，日也是沈念秋，夜也是沈念秋，这三天，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沈念秋，居然做不到。 就像谈恋爱一样，他付出了青春那么多时间，想想全都是不甘心啊！ 徐嫂惴惴不安地将包子递了过去：“秦医生，实在是感谢你治好了小姐。” 秦慕简笑了起来，很讽刺。 “我并没做太多。” “哎呀，秦医生就不要谦虚了，小姐是真的好了呀！就和以前一样。” 徐嫂是看着她长大的。 而且沈一知也是这么说。 秦慕简的脸色不太好，他点点头，接过徐嫂的包子，说了声：“谢谢！” 也许真的是沈念秋回来了。 他的导师说过，心理学其实是个没有标准答案的学科。 心理医生与患者的关系，也许就是灯塔和风雨中漂泊的船只。 灯塔有没有用，全看船只自己。 秦慕简走出沈家，将自己的行李扔在了汽车上。 他在驾驶座上坐了很久，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第39章 报应（1） “知名设计师沈念秋的独立设计品牌落, 入驻恒盛百货……” 秦慕简的手机视频里播放着最新的时尚相关。 他用了2倍速, 直到知名设计师跟随模特一起出来。 T台很长, 设计师和模特还离镜头很远，他只看了一眼，就退出了。 秦慕简不大懂服装设计, 沈念秋的消息他也只是偶尔听听。 不过她最近三年实在是出名，哪儿哪儿都是她的消息。 这下好, 连去逛街买衣服, 都和她脱不开关系。 恒盛百货是吧……秦慕简想, 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去。 和秦慕简相熟的人都知道，沈家那个三小姐是他的禁忌。 每逢过年, 沈老爷子都会打电话给他爷爷，各种谢谢他治好了沈念秋。 他说不好一到那个时候，自己是何种心情。 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再和沈念秋见面，会是何种心情。反正不会再见。 flag立的有点早。 简如给他发来信息, 让他去恒盛商场一楼的甜品铺子买双皮奶。 “换家行不行啊？”秦慕简给简如发去了语音。 简如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乖仔, 不行！” 他都快三十的人了, 还被母亲叫乖仔。 秦慕简一头的黑线, “知道了。” 简如强调：“一定要恒盛百货一楼的哦，妈妈可以尝的出来。” “知道了, 简女士。” 秦慕简挂线, 叹息一声，重新规划了行驶路线。 三年前，从沈家离开, 秦慕简也离开北城，回到秦家所在的海城，开了一家心理诊所。 海城的生活节奏比北城还要快，压力大的地方，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心理病。 托压力的福，他在心理诊所这个圈子，也还算小有名气。 三年似乎改变了很多。 又似乎走的只有岁月。 恒盛百货是海城最繁华的商场，什么尖货都有，什么网红吃的也都有。 只双皮奶那家是个老店，海城有很多人喜欢吃双皮奶。 简女士就特别喜欢，连带着秦慕简也很喜欢。 但是这里人多车多，来一次，委实麻烦。 再但是，他得听妈妈的话，不管内心有多不情愿。 秦慕简开着汽车在停车场晃悠一圈，从停车场A区晃悠到F区，总算找到一个停车位。 下车的时候，他拍了拍裤腿，不知道在哪儿蹭了一裤子的白灰。 这时，耳边有高跟鞋的声音哒哒踩过。 他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微微抬头，只看见细细的高跟和细细的腿。 他不喜欢细细的腿。 原地站了有五分钟，心想着应该岔开了吧！这才往电梯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一道靓丽的背影走进电梯。 秦慕简又顿住脚步，双手插进兜里，把玩着录音笔。 他喜欢算无遗漏，不喜欢失败，说起来，这是他的缺点，他确实有些输不起。 又等了五分钟，秦慕简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 他只到一楼，电梯门打开，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秦慕简解开羊毛大衣，直奔双皮奶店。 有点巧，秦慕简又碰见了“细细的腿”。 她排在前面，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个微微有肉的姑娘。 有肉好啊！ 那叫福气。 秦慕简百无聊奈地撇过脸，只听柜台里的店员轻声说：“小姐，您的红豆双皮奶。” “谢谢！” 秦慕简的耳朵动了动，他不由自主转回脸。 细细的腿接过店员递的袋子，转身，不经意地抬眼。 秦慕简下意识倒抽气，他不想承认的“失败”就在眼前。 以成熟男人的心态，假装坦然地打个招呼，他觉得自己能够做的到。 秦慕简深呼吸，正纠结是说“好久不见”，还是“你好”的时候。 她波澜无惊的眼睛从他身上飘过，紧跟着细细高跟鞋的哒哒声音，越来越远。 仿佛他是一个陌生人。 “嗬！” 这商场太热了，他烦躁地解开衬衣颈扣。 秦慕简买了八份双皮奶。 简如咋呼：“哎呀，太多了，过夜就不好吃了。” “我吃三个。”秦慕简没什么表情地说。 简如看了看自家儿子的脸，一点都不像开玩笑，了然地问：“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 简如观察半天，打开双皮奶的盖子，“你爷爷今天早上说，他老友的孙女来了海城发展，论时尚还是海城能跟国际接轨……啊，对，你是认识的。什么时候约人家到家里坐一坐，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空气里都是双皮奶甜津津的奶味。 秦慕简换好拖鞋，径直往楼上去。 简如：“木木，你不吃啊？” 秦慕简：“等你吃完。” “你什么意思？嫌弃妈妈罗嗦？” “没有。” “那我们聊聊？” “换睡衣。”秦慕简关上门后，隔绝了简如的声音，他退后几步，直挺挺躺在床上。 那种被人拒之门外的烦闷，又涌了上来。 心理医生经常会碰见这种情形，有些人去诊所找过他一两次，没有任何说明，直接消失。 那种人消失就消失了，反正他是按时间收费。 他会让助手整理好那些人的档案，全部归档。 这几年，他看过的病人有几百个，几百份病例便锁在柜子里，只一个人的没有。 那个人为什么特殊，可能就是他烦闷的原因。 秦慕简下楼的时候，简女士已经离开了。 餐桌上留了三碗双皮奶。 秦家也是个大家族，老宅在北湾。 想当初秦慕简非要搬出来住，也是费了一番周折。 秦慕简揭开了双皮奶的盖子，一股奶味袭来，他舀了一勺。 双皮奶是这个味儿吗？ 秦慕简放下勺子，又上楼去了。 翌日，秦慕简九点钟到诊疗所。 助理安婷打扫好了卫生，“秦医生，我已经将今天预约好的客户信息，发送到你的工作邮箱了。” “谢谢。”秦慕简从前台绕过，连一记眼神都没有分过去。 安婷撇撇嘴，拿出了自己的早餐，快步往茶水间走去。 秦医生这个老板，什么都好，就是一本正经的让人产生心理压力。 秦慕简看过了今天的日程，上午十一点娱乐圈正当红的黄小姐会来诊疗室做第三次心理咨询。 这位黄小姐出道十年，演技一般，全靠营销，走黑红路线。 外人眼中的潇洒女明星，内心的苦只有她知，秦慕简知。 秦慕简上网查了查黄小姐近两天的行程。 她昨天刚刚参加完一场国内知名的走秀。 又是秀！ 看到这里，秦慕简的心往下一沉。 他强行扭回了思绪，接着往下浏览。 黄小姐是去当特别嘉宾的。 微博上有对她首秀的评价，黑捧一半，褒贬不一。 秦慕简快速浏览，可他还是看见了极其不愿意看到的名字。 “黄姐和沈设计师的合影，居然被秒了。” “楼上的眼瞎，肯定是我黄姐更漂亮。” “黄姐三十几，足大了沈设计师十岁，这状态其实不错了。” “笑死了，我黄姐的工作室为了保住一姐的脸面，只修了自己，没修沈设计师，越修越丑，可还行！” …… 秦慕简真不是有心翻找。 可他想今天黄小姐来找他的原因，没准就是因为她和沈念秋的那张合影。 根本没有大费周章，很轻易，就让秦慕简找到了黄小姐和沈念秋的合影。 照片上的黄小姐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一张脸白的像纸，看起来确实是状态一般。 而沈念秋就不一样了，她脸色红润，虽然是淡妆，但有一种自在又相得益彰得美丽。 秦慕简略微走神，他其实什么都没想，但又好像想了点有的没的……却不太有意义的事情。 三年前，山顶的露营地分别之后，秦慕简有去沈家门口堵过人。 他想和她好好谈谈，可是她没有给过他机会，很快就出国留学。 她人在国外，国内却不乏她的各种消息。 秦慕简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来气，他“X”掉了照片，又去浏览时事新闻。 外国哪疙瘩又内乱了……他希望世界和平。 科技股上涨……他不买那些东西。 有人报复社会上街砍人，刀还没有举起来，被外卖小哥KO……想不开来找心理医生啊！ 秦慕简越看越没劲，浑身难受。 他打了内线电话，“安婷，一杯黑咖，谢谢，不加糖，不加奶！” 安婷在啃鸡蛋灌饼，听见前台的电话响起，慌忙赶过去，最后一口差点没噎死。 她捶了捶胸口，闷哼：“好的。” 挂线之后，安婷喝了半杯水，可嗝声还是不止。 没办法了！ 安婷憋了口气，进去给秦医生送咖啡。 秦慕简客气地说：“谢谢！安婷，上午你十点半下班。” 黄小姐的要求很多，每次来都得“清场。” 安婷点点头，一口气没有憋住，嗝出了声音。 她不安地对上秦医生的眼睛。 秦慕简举着咖啡杯的手愣在半空，他的表情很奇怪。 他快要疯掉了。 处处都是与她有关的回忆。 第40章 报应（2） 十一点, 黄小姐如约而至。 她戴着超大墨镜, 一进秦慕简的诊疗室, 就自动坐到了按摩椅上去。 她很放松地脱掉鞋子，不顾秦慕简的目光，喋喋不休了起来。 “现在的粉丝真的是好怪！我整容, 她们说我是整容怪。我不整，她们说我对不起观众。嗬, 我能怎么办嘛！我又不是不老妖精, 我今年已经38了。” “是的, 我38了，比官方报的年纪还大了五岁。我的身高是163, 不是167。我吃货的人设，全部都是假的。那些蛋糕、火锅、奶茶，全部都是摆拍，我一口都不敢吃, 年纪越大, 新陈代谢就越少, 我每天拍戏累死累活, 还要运动两个小时，我好累啊！”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 黄小姐瘫倒在按摩床上, 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倒是消散不少。 她需要向人倾诉。 可行业的特殊性，让她不敢向任何人倾诉。 黄小姐吃过这方面的亏, 前些年她和公司解约，当时的经纪人爆了很多她的料。 从那起，她再也没向谁袒露过自己的真心。 人憋的狠了，心就会出毛病。 黄小姐发现近来，她越来越焦虑。 恰逢圈子里好多明星都自曝自己有抑郁症，她就害怕了。 第一次来这里，是朋友介绍。 她追着这个年轻的医生，询问：“我到底是不是抑郁症啊？” “黄小姐，我想，您先说说您自己。” 说来也怪，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说完之后，就像现在这样，心情格外的舒畅。 年轻的心理医生话并不多，有时只是倾听，偶尔也会询问。 “黄小姐，很在意那些评论？”秦慕简转了转黑色的水笔，试图引导她说的更多。 心理治疗就是这样。 来咨询的患者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心理医生又不会猜心，怎么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 黄小姐叹息，“秦医生，其实我懂的，我吃的是这碗饭，就得任人评说。不过，我要是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在意，就是在骗你。 我们这些明星被黑的狠了，会自嘲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谁都喜欢。可实际，我有时候真想自己为什么就不是人民币。是不是很傻？” 类似的说辞，黄小姐上次来也说过，娱乐圈似乎就是这么多事。 秦慕简稍微有些走神。 人与人是不能做比较的，患者与患者也不能做比较。 但秦慕简不由自主还是比较了，眼前的黄小姐可以算是五好患者。 曾经，他遇到过一个无法攻克的堡垒。 人恐怖的不是生病，而是生病却不自知。 秦慕简很快就拉回思绪，他轻轻地扯了下嘴角，“完美型人格。” 黄小姐认同地点头，“这两年好多了，前几年，因为那些恶评，我每晚都是哭着入睡。秦医生，你说我都这样了，还不是抑郁症吗？” 秦慕简摇头：“您的心理很健康，只是有些过度焦虑。” 黄小姐放了点心，又急急追问：“那我该怎么办？” 秦慕简：“劝人放宽心胸，是一句特别没用的话。但很多事情，除了要放宽心胸，真的无解。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您一周，或者两周，来我这里一次。另外我想要提醒您的是，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做自己，活得恣意一些。吃适当的甜食，做适当的事情。比如，那些恶评，您完全可以提告。纵容别人的错误，就是不断伤害自己。” 黄小姐的脸上有忧虑，“可是我会忍不住暴食，吃完又会有 深深的罪恶感。” 秦慕简：“黄小姐，首先您得跟自己和解。 比如达成一个目标，可以奖励自己一块20G的奶油蛋糕。 心情舒畅，可以奖励自己一块曲奇饼干。 心情郁闷，可以用50克巧克力，安慰自己。 而且现在有很多甜食，都是木糖醇，或者其他代糖做的。那也是一种安慰剂。 我说的再官方一点，就是哪有人不受伤的，我们身处这个浮华世界，可能每天都会摔的鲜血淋淋，我们得学着自我调解，自我安慰，自我救赎。其实这一点，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过，我相信，您还能做的更好一点。比如，今天我以为你会向我吐槽照片。” “啊，你说我和费伊吗？” 秦慕简蹙眉，“我说的是那个设计师。” 黄小姐笑了起来：“费伊，是沈念秋的英文名。我和她是朋友啦，这次秀，就是她帮我牵的线。其实秦医生，我活得挺坦然的，38就是38了，怎么能跟24岁的小姑娘相提并论。而且这次的修照片只修自己，就是工作室的宣传套路而已。” 她摊了摊手，“没办法，谁让我走的是黑红路线。” 黄小姐的坦诚，让秦慕简措手不及。 可能也不是因为这个。 好像从刚才听见沈念秋的名字起，他的脑袋就嗡嗡的。 他低下头，假装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东西。 回过神来的时候，恍若发现自己写了好几个“费伊。” 秦慕简干脆放下笔，站了起来。 “黄小姐，咱们开始治疗吧！” —— 下午的预约客户临时改了时间。 秦慕简在办公室里发了会儿呆，抓起衣服往外走。 安婷听见门响，站了起来：“秦医生，下班这么早！” 秦慕简：“哦，你收拾一下东西，也可以下班了。” 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安婷笑盈盈地恭送秦慕简出了诊所大门，欢呼一声。 秦慕简听见了声音，没有回头，径直走进电梯。 说起来，安婷是沈念秋之后的，第一个患者。 当时的她有着比沈秋秋严重了无数倍的社恐，严重到一到陌生环境，在高度的紧张和压力下，会直接晕厥。 秦慕简花了半年的时间治好她。 心理病并不难治，难的是患者愿不愿意敞开心扉。 秦慕简坐上驾驶座，用导航规划路线。 “恒盛百货据此十公里，途中无堵车，预计二十分钟能够到达。” 导航里传来低沉的男音。 秦慕简面无表情地发动汽车。 有些事情，只想是想不通的。 得去验证。 三年前，觉醒的沈念秋为什么要那么做？ 秦慕简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到了恒盛百货。 女装品牌在三楼。 他找了工作人员询问，直奔沈念秋的独立设计品牌“落”。 这几年越是小众，越是容易受推崇。 路过的几个品牌店都没什么客人，偏偏“落”里人满为患。 看得出来，是四拨客人。 两拨在翻看最新的时尚杂志。 一拨在翻看店里的样衣。 还有一拨似乎是常客，在跟店员讲述自己的设计要求。 “要可爱，还要端庄，18岁成人礼。我爸爸比较保守，其实我自己选的话，我会选性感的。” “要不用蕾丝面料？这种面料很特别可以既可爱又性感。” “好啊！” 秦慕简过去，耳边都是他听不大懂的话语。 店员发现了他的存在，笑呵呵地招呼：“先生，想要定制服装吗？” 还是刚刚那个要办成人礼的小女生，“你们这儿也能定制男装吗？” “可以啊！我们设计师设计的西装，可是有很多明星穿过呢！” “我知道，沈念秋是沈雁来的妹妹。有男装的宣传册吗？我想给我老爸也做一套。” “有的。” 店员拿出了两份烫金的册子，一册递给小女生，一册递给秦慕简。 秦慕简没接，硬邦邦的语气：“请问……怎么样才能找到沈念秋。” “您是……”店员警惕地问。 秦慕简的嗓子发紧，好半天，才找到自己正常的声音，“是…黄小姐介绍我来的。” 名不正言不顺的“哥哥”，注定不配被人知道。 秦慕简拿出了黄小姐给他的烫金VIP卡。 “秦医生，为了表示感谢，我送你一套高订，你可千万别拒绝。我给你一张VIP卡，到时候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费伊说。” 店员一见VIP卡，“先生，您是要跟我们对接，还是设计师？” 秦慕简不确定“落”的设计师是不是只有沈念秋。 他重复道：“沈念秋，我只要她。” 店员请示之后，给了秦慕简一个手机号码。 “这是房助理的，具体的沟通时间得您和他敲定。” 秦慕简握着那名片，心里有些不忿，他的咨询费也很贵的，一小时上千。 可在沈念秋这儿，分文不值似的。 再见一次，有始有终。 秦慕简拨通了那位房助理的手机。 “喂，您好，请问先生贵姓？” “我找沈念秋。” 房成看了看一旁小憩的沈念秋，低声回应：“先生，你有什么设计需求，可以跟我直接沟通的。” 是个男的。 秦慕简换了个手拿手机。 “我有些想法想跟沈设计师谈。” 对方好像叹了口气。 “好的，您稍等。”房助理一手捂住话筒，推推沈念秋，“费伊，黄小姐介绍的客户，VIP。” 混的是这个跟娱乐圈搭边的圈子，总有些人情债要还。 于是，沈念秋就做了一批为数不多的VIP卡派送。 沈念秋迷怔了一会儿，接过手机。 “你好，我是费伊。” 秦慕简确定自己磨了磨牙。 “沈念秋，是我！”他开门见山。 有些人的声音，即使记忆力没有听过几次，她也不会忘记。 “秦慕简？” 不是秦医生。 也不是沈念念或者沈秋秋。 秦慕简低不可闻地叹气，“我想找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沈念秋的声音很是冷淡。 “你怕我？”秦慕简用了激将法。 沈念秋冷笑：“我为什么要怕你？” “心虚！” 沈念秋觉得这人有点不可理喻，还有死缠烂打的意思。她为什么要对他心虚？ “秦先生要做衣服吗？做的话，有什么设计需求可以发给我的助理。不做的话，就挂了吧！我没时间跟你闲聊，还有，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聊的。” “叙旧也不行吗？” 沈念秋皱了皱眉，心跳好像快了几下，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直接挂线了。 她实在不知改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秦慕简被无情拒绝，其实和他预料的差不离。 他和沈念秋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 沈念秋握着房成的手机，发了很久的呆。 房成小心翼翼地问：“费伊，是不是没睡好啊？那你再眯会儿，咱们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到。” 费伊的睡眠很少，几乎彻夜工作后，只会补眠一两个小时。 可最近因为太忙，她每天的睡眠连两个小时都不能保证。 “嗯。”沈念秋将手机还了回去，她斜靠在车门上，脑袋里浑浑噩噩却又十分的清醒。 与她受伤刚醒过来的感觉其实是一样的。 她还记得那天的风，特别冷，院子里没有人。 大哥沈一知对面的房间，本来说要做成健身房的，怎么她一睁开眼睛，就有了人住。 客人不在，风吹动了桌子上的笔记本。 她好奇地凑了头过去，只一眼就挪不开了。 “观察样本1，沈秋秋，第一副人格，不成熟，依赖型人格，轻微社恐，对我（秦慕简）长期的依赖后产生眷恋……” “观察样本2，沈念念，轻微暴力型人格，受沈秋秋影响，对我（秦慕简）产生情愫……” 她很混沌，不知昏迷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念念、沈秋秋，好像跟她有关系，可她并不知道她们是谁。 同时她又很清醒，这个秦慕简是个变态，为什么要把好好的人当作观察样本？ 于是，她小心翼翼隐藏自己，开始反侦查。 可她的体力似乎不太好，偶尔还是会一睡不醒。 并且她睡着的时候，身体也好像不属于自己。 而她醒来的时间，都是漆黑的夜。 后来，她终于知道沈念念和沈秋秋是谁。她知道自己病了。 而那个变态是心理医生。 她看见他吻了沈念念。 山顶那夜，她半夜苏醒后，告诉自己，再也不能沉睡下去。 去国外留学的时间，她为了自己学习了一些心理学的知识。 她想，她之所以能在山顶之夜后长期苏醒，是副人格不可能杀死主人格，而主人格却可以整合副人格。 她没有那个能力整合沈念念和沈秋秋，但是她把她们放进了迷宫，再也出不来了。 两个小时候，载着沈念秋的汽车进了海城市区。 房成：“费伊，送你回工作室还是酒店？” 沈念秋揉了揉酸痛的额角，“我两个都不想去。” 没有精神，就不能好好工作，去工作室只会烦躁焦虑。 回酒店，就得睡觉，可她现在一刻都没法安宁。 “那去吃晚饭？”房成看了眼后视镜。 费伊才24岁，可沉稳和处变不惊的表情，总让人误会她内里的芯子有84岁。 “吃什么？”沈念秋蔫蔫地问。 “你说……”房成顿了一下，想起她的口头禅“随便”，赶紧又说：“牛排，或者鹅肝烩饭？” “我想吃点火辣辣的……”能让心跳起来的食物。 “火锅……” “好。” “去黄小姐介绍的餐厅？” “你拿主意。”沈念秋心不在焉。 巧的很。 在黄小姐介绍的餐厅，就遇到了黄小姐本人。 黄小姐算是娱乐圈里，沈念秋认识的为数不多能够算作朋友的人。 是最先和她合作的明星。 沈念秋和房成就两个人。 那边黄小姐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助理。 两边拼桌，氛围就热闹了起来。 黄小姐今天上午刚去找完秦医生，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 沈念秋笑着打趣：“黄姐，是不是彩票中奖了？” 黄小姐眉飞色舞地说：“哎呀，就是高兴。” 沈念秋叹了口气，她有点高兴不起来。 黄小姐：“还失眠啊？” 上次她们俩受邀一块儿参加一个时尚庆典，她可是亲眼看着费伊整整两天一夜都没有睡觉。 她当时就惊了，“费伊，你是超人吗？我拍戏都没你这么刻苦。” 沈念秋点了点头。 黄小姐福至心灵，突然道：“费伊，我介绍个心理医生给你吧？” 沈念秋：“秦慕简？” “你怎么知道？”黄小姐很是惊讶。 沈念秋淡淡地笑：“你不是给他了我的VIP卡！” 黄小姐更惊讶了，“他找你了吗？” 她往后靠了靠，又说：“我以为他不会去的。” “哦，可能是正好需要吧！”沈念秋胡扯。 “你可以找他试试。” “他……专业吗？” 黄小姐信誓旦旦地为秦慕简摇旗呐喊，“说什么呢！又帅又专业。” 沈念秋淡淡地笑，这个话题就略过了。 吃完饭，房成送了她回酒店。 沈念秋泡了个澡，又点了香薰，可翻来覆去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房成去接酒店接她，看见她憔悴的神色，吓一跳。 他严肃地说：“费伊，你这样下去不行，要不咱们试试黄小姐说的那个心理医生？” 沈念秋摆手：“用不着，可能是前几天出国，时差还没倒好。” 房成紧皱着眉，一脸的凝重，载着沈念秋去了工作室。 沈念秋的名气越来越大，工作室的工作也越来越忙。 现如今她很少会亲手做衣服，一般都是出个设计手稿，其余的工作，比如挑选布料，打版，就是其他设计师的事情了。 她计划今年再为工作室的其他设计师，推出一个联名设计品牌，目前的工作重心，就是在找设计主题。 设计要与国际时尚接轨，还要有设计师的风格。 设计师百惠、乔和，在会议室等她开会，商讨设计主题。 沈念秋给自己沏了杯浓茶，拿着文件夹，缓步向会议室走去。 这时，房成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将手机递给她。 “谁？”她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 房成忍了忍差点心肌梗塞的心情，瓮声瓮气地说：“昨天那个VIP。” 又是秦慕简！ 沈念秋的额角乱跳，她接过手机，一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沈念秋的那个男助理跟他解释了很久，“落”不做仿版，只做原创。 秦慕简一口咬定，自己就要“菲斯”家今年的新款印花西服。 “落”要不是不接这个活儿，他就去微博爆料，混淆视听。 面对他这种明显就是挑事的客户，沈念秋终于出面了。 手机的另一方静止了许久，没听见她的声音时，首先听到了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音。 应该在克制情绪，或者…… 秦慕简率先开口道：“失眠？多梦？还是心悸？有幻听和幻觉吗？” 沈念秋的脑袋瓜子炸疼，气闷地说：“秦慕简，这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如果我需要心理医生的话，全世界也不止你一个心理医生。换言之，我不信任你，我觉得你非常不专业。” “我哪里不专业了？” 秦慕简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质疑。 “你和我的副人格发生感情，引得两个副人格争风吃醋……不过，也多亏了副人格的不统一，我才能彻底醒过来。我做了三年的噩梦，经常梦见我自己没醒过来的情景，副人格是不是要被你PUA，丧失各种判断力……” “PUA？”秦慕简震惊。 “被你精神控制……” “沈念秋！”秦慕简气愤地打断，他深吸一口气，“你很早就苏醒了是吗？” 沈念秋激动的手舞足蹈，“这些都不是关键！你现在，缠着我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想要走访过去的患者，知道我的诊疗是否持续有效。而且我觉得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看过你设计的那些衣服，两极化很明显，你确定念念和秋秋，都不再出现了吗？” “你别叫她们的名字，我觉得恶心。” 秦慕简扶了扶额：“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让你觉得我是个PUA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我的心理诊所找我，我给你看当时治疗的所有资料。” 沈念秋正要拒绝，就听秦慕简又说：“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我还有患者，就这样。” 开会的时候，沈念秋一直在走神。 百惠主张本次的设计主题用“风”，用欧根纱，或者其他纱质布料，来体现风的流动美。 乔和主张的设计主题是“棉花糖”，走粉嫩可爱风。 轮到沈念秋做决定了，她的脑袋里像是塞满了棉花糖，拥挤的不行。 她选不出设计主题，紧跟着又对着画了一半的手稿发了半天的呆。 这样下去不行。 沈念秋发呆发到下午两点，忽然拿着手提包，出了办公室。 “费伊，你要去哪儿？”房成端了杯奶茶，询问。 “没事，我打车。”沈念秋不想正面回答。 秦慕简的诊所离沈念秋的工作室不近，打车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沈念秋推开诊疗室的玻璃大门，时间是三点十五。 下午没有预约好的客人，一般这种情况，四点就能下班。 安婷正在和闺蜜发信息，相约一起去逛街。 “你好！”沈念秋站在前台旁。 安婷放下手机，眼中的不快一闪过去，眼前的小姐穿着泰迪色的大衣，相貌出众。 “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沈念秋纠结了片刻，她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形叫不叫有预约，也不知道秦慕简现在忙不忙。 安婷：“如果没有预约的话，小姐可以留下手机号码……” “沈念秋！” 安婷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没有预约呢小姐！” “你去告诉秦慕简，我是沈念秋。他让我来的。” 安婷迟疑了片刻，打了内线电话。 “秦医生，外面有个没有预约的小姐。” 她还来不及报出她的名字。 秦慕简迫不及待地说：“让她进来。” 安婷放下电话，“小姐，里面请。” 沈念秋看了看走廊的尽头，那道蓝色的大门，迈动了脚。 安婷低头，给闺蜜发信息，[今天不去逛街了。] [怎么？突然有预约了？] [不是，我们秦医生的初恋找上门了。] [不会吧，就你们那个冰块医生，还谈过恋爱啊？] [跟你说过一百次了，秦医生是面冷心善。] [我也跟你说过一百次了，让你抓紧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看吧，情敌都上门了。] 安婷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没机会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 不用试。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灵验的。 就好像没人介绍那位沈念秋是谁，可她就是嗅到了不同于普通患者的味道。 安婷叹了口气，起身，去给沈念秋准备茶水。 秦慕简有那个自信，沈念秋一定会来找他。 只是没想到会来那么快。 他准备好了再一次找她的说辞，没想到没用上。 看来，她的状态比他推测的还要不好。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念秋就站在门口，冷冷清清的看向他。 秦慕简：“随便坐。” 沈念秋往里走了两步，坐在了离他最远的沙发上。 这时，安婷推门，“沈小姐，请问你想喝什么？” “咖啡，或者茶。”沈念秋吩咐。 秦慕简却道：“给沈小姐准备一杯热牛奶。” 沈念秋不快地拧了下眉，倒是没有反驳。 她不喜欢因为诸如“一杯喝的”这种小事，跟人争执。 她不想喝牛奶，不喝就是了。 反正也没准备在这儿呆很久。 安婷见她没有反驳，退后，出去了。 不多时，安婷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进来，“沈小姐，慢用。” “谢谢！” 房门关上，沈念秋没有情绪起伏地问：“资料呢？给我，我带走看。” 秦慕简离的远，努了努桌子上的牛奶，“喝完再说。” 沈念秋褐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心想着看他还能作出什么妖。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牛奶，吹了口气，小口小口地咽下。 一本牛奶喝下去半杯，她的手暖了很多。 今天其实挺冷的，沈念秋穿的不厚，可她心里太乱，压根就忘记了冷这回事。 “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沈念秋放下牛奶，轻声问。 人一暖起来，困意也袭来。 她浑身懒洋洋的，要是在自己的工作室，她这会儿势必得撑开行军床。 她从不在夜里睡觉，但人不可能总不睡觉。 秦慕简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慢条斯理打开办公桌后面的柜子。 他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又慢悠悠地走到沈念秋的对面，坐下。 “资料你可以在这儿看，不能带走。” “这不是我的病例吗？”沈念秋冷着脸质问，“我自己的病例我自己还不能带走吗？” “这是医生的留档，如果你需要病例的话，我可以另写一份给你……当然，不会有我留档这么详尽。” 沈念秋觉得他这是在耍赖，气愤地站了起来。 她下意识觉得不对，正在想哪里不对时。 秦慕简往沙发靠背上一靠，紧盯着她说话：“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中了我的圈套？我先是用资料引你过来，紧跟着又故意控制你按照我的想法喝掉牛奶，最后又告诉你这些资料不能带走……” 沈念秋欲言又止。 她可以在电话里指责他不专业，甚至说他是个PUA男。 但沈家的教育，让她干部处当面指责他人的事情。 秦慕简替她把话说出来了。 “如果这就是你指的PUA、精神控制的话，那我承认，在心理治疗当中，心理医生确实要占据主导的地位，引导患者吐露心声，进而达到治疗的目的。我不止会精神控制，还会催眠，你忘了吗？” 沈念秋不无嘲讽地说：“我有被催眠过吗？” 秦慕简：“没成功过。” 沈念秋奇怪地笑了一声。 “你要再试试吗？”秦慕简发出提议。 “不要。”沈念秋没有思索，立刻拒绝。 秦慕简点点头，“那我知道了，你现在的情况是主人格觉醒，但副人格并没有被主人格整合。主人格只是暂时压制了副人格，而副人格可能躲在角落里虎视眈眈，只等主人格发生纰漏，就会一跃夺取主导地位。你们……在相互排斥，以及角力。” 沈念秋瞪了瞪他，既然拿不走那些资料，她觉得自己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她转了身。 秦慕简又说：“你工作室离这里远吗？” 沈念秋下意识又被主导，“与你何干？” “我是说如果远的话，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你多留一会儿。” 秦慕简很是认真的语气，点了点桌子上的资料，“你看吧，没人打扰你。” 他起身，走回了办公桌后。 秦慕简又将录音笔里的内容导到了电脑里，戴上耳机。 沈念秋迟疑了片刻，又咬牙坐了回去。 秦慕简有一点说的很对，她是在跟副人格角力，而且她越来越吃力。 文件袋里是两个笔记本。 其中的一本，沈念秋看过前面的几页，记忆犹新。 她径直往后翻去。 “观察样本2，由主人格背负的痛幻化，推测是主人格八岁车祸等待救援时，分裂出来抵抗精神压力。二次出现，推测是主人格摔伤头部，引发幼时痛苦的联想。缺点，暴力，思维不定性。优点，勇敢，能担当……” “观察样本1，由主人格内心的纯真和胆怯幻化，代表了美好，也同样代表了主人格性格弱点……” “观察样本1在校园受到惊吓，观察样本2为了混淆我（秦慕简）的判断，故意亲吻。由此推断，观察样本2内心渴望爱，要疏解她的痛苦，需要真正的感同身受……” “观察样本1，可以试着用亲情感化……” “亲吻观察样本2……” 沈念秋只看到这里，两天只睡了半个小时的她，歪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也许是空调的暖风太暖了吧！ 秦慕简抬头看了看她的动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仔细观察她的睡颜。 三年没见，她比三年前更瘦了，如果没有腮红的掩盖，她的脸应该是苍白的。 五官绝艳，精神状态萎靡。 没有正常的睡眠，就是在消耗生命。 他紧皱着眉，将手机挑成了静音，这才给安婷发去了信息，[你直接下班，不要来我办公室。] 安婷盯着那信息出了会儿神。 [好的。] 看吧，她猜的一点都没错。 算无遗漏的秦慕简，千算万算，算漏了沈念秋的手机。 她只睡了一个多小时，被自己的手机惊醒。 沈念秋一惊坐了起来，因为惊恐，她的胸脯起伏不定。 她瞪大了眼睛去看秦慕简，褐色的眼眸里先是闪过疑虑，紧跟着自己否定自己。 她只是太累了才会睡着。 他根本什么都没做。 沈念秋刚刚划过接听键，就听见房成说：“费伊，我在酒店下面，要一起去吃晚饭吗？” “不了，我不饿，谢谢。”沈念秋的声线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我打扰你睡觉了吗？” “没有。”沈念秋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房成，我还有事，先挂了。” 沈念秋没有心情再看下去，她合上了笔记本。 “刚刚，我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秦慕简取掉什么声音都没有的耳机，“跟我说话吗？” “嗯。” “你刚才就是睡着了。” 沈念秋稍稍安心，她将笔记本推到了桌子中央，站起身来，“我……” 秦慕简打断道：“一个人要有充沛的精力，才能好好工作。你有多久没画设计稿了？” 这个问题，沈念秋并不想回答，她的脸色很不好。 秦慕简：“我刚刚给你制定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诊疗方案……” “我不需要你为我治疗。”沈念秋气呼呼地说。 这个人烦的要命，凭什么觉得可以主导她？ 秦慕简并不理会她的反驳，继续说：“你困的时候，就来我这儿睡觉，我可以负责看着你。我知道世界上的心理医生不止我一个，我是有优势的，你不能否认…我可能比你还要了解你的那些副人格。你考虑考虑！” 秦慕简一口气说完，又低下了头。 沈念秋在原地站了很久，气冲冲地出去。 关上门前，她气急败坏地说：“收起你的欲擒故纵！” 圈套中过一次就行了，第二次还中的话…… 沈念秋推门的姿势和摔门的姿势一样潇洒。 秦慕简听见门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沈念秋：“走廊的灯关了。” 秦慕简点点头，还故意看了看表，“是啊，我的前台小姐下班了。” 沈念秋紧皱着眉，“你难道不送你的客人出去吗？” “慢走不送！” “送我到楼下。” “没付咨询费的人没有这种待遇！” “秦慕简！”沈念秋裹了裹大衣，真想踢死他啊。 秦慕简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咨询费一小时两千，你来了三个小时，给你打个八折，收四千八，牛奶不收费，包含在咨询费里。” “我去医院挂个精神科，做一套检查，最多花一千。我只是在你这儿睡了一会儿，什么咨询都没做，你怎么不去抢呢！”沈念秋的下线被他刷新了。 秦慕简摊手，笑了笑，“我去恒盛买套西服也最多两万块，你一套西服卖十万……我知道两万的西服和十万的西服，品质肯定不一样！我这里的沙发睡起来肯定和医院精神科不一样。你可以给我微|信转账，谢谢。” 沈念秋气冲冲地走到他的面前，微|信扫码，转账成功。 “可以了吗？” 秦慕简慢悠悠的姿态，他一边关了电脑，一边拿了手边的钥匙，“这样吧，我在奉送你一个陪饭的服务，不收咨询费，吃饭你掏钱。” “我不……”沈念秋的话只开了个头。 秦慕简拿钥匙的手一顿。 沈念秋几乎可以猜出来他会拿什么来要挟她。 她退了一步，“你想吃什么？” 秦慕简满意地挑了挑眼眉，“走着看吧，一会儿哪家店顺眼，就挑哪一个。” 两人人走到门前。 秦慕简关掉灯的同时，打开了手机照明。 他假装没有听到身边变得急促的呼吸声音，另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腕。 “你喜欢吃法国蜗牛吗？” 暗黑的走廊上，只有秦慕简手中的一点光明。 这一点光明，对她来说，无济于事。 她怕黑，怕到一个人站在黑暗里，会彻底忘记呼吸。 沈念秋深呼吸后，假装淡定：“不喜欢。” “英国有道黑暗料理，叫仰望星空！” 秦慕简低沉又温柔的声音，环绕耳边。 沈念秋不快地说：“咱们能不能吃点普通人吃的东西？” 秦慕简哈哈大笑起来。 “行，你说吃什么？” 沈念秋的脑袋一片空白，匆匆应答：“火锅。” “OK。”秦慕简轻松道：“吃完火锅，咱们签署一份诊疗协议。” 第41章 报应（3） 三年前的秦慕简像一只幼鹰, 挥舞着翅膀时, 虽然有模有样, 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生涩。 三年后的他却有着强大的控制力，闪动着宽大的翅膀，随时准备出击。 恢复了主人格的沈念秋, 其实有着跟她副人格沈秋秋一样的毛病。 对于未知的事物，她下意识会抗拒、逃避。 秦慕简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 步步紧逼。 一进了电梯, 黑暗的世界就变成了明亮的。 沈念秋下意识要收回去的手, 被他紧紧箍住。 火锅店不远，就在楼下。 沈念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 被秦慕简牵了进去。 服务员：“秦医生，请问几位？” 秦慕简：“两位，怕吵，还有包厢吗？” “说什么呢！秦医生来, 没有也有。” 看得出来, 秦慕简是这里的常客。 沈念秋进了包厢之后, 终于挣开了他的手, 深呼吸。 “我不会跟你签什么诊疗协议。” 这世上哪有强买强卖的事情！ 刚刚的服务生拿着菜单进来，刚好听见这句, 搭腔：“这位小姐, 秦医生很厉害的。” 具体怎么厉害，其实他也不知道。 最开始只知道三楼有个心理诊所，后来他们店的女经理跟老公闹离婚, 上楼去咨询，被告知人家是心理咨询诊所，就是治抑郁症那种，不管感情纠纷。倒也和善，一板一眼给她分析了婚姻问题。 打那儿起，女经理对他敬如神明。 不过今儿巧的很，女经理请假了。 要不然接待秦医生的也不会是他。 服务生搭的是场面话。 可他不知前情，气氛尴尬了一下。 他打着哈哈又说：“最近我们店推出了新的九宫格口味，要试试吗？” 秦慕简点点头，接过选菜用的平板，转手递给沈念秋。 为了减少与他相处的时间，沈念秋随手勾选了几样。 秦慕简凑头过来，“这个脑花，补脑的！” 沈念秋皱眉，没好气地说：“以形补形吗？你不怕补成猪脑？” 秦慕简一本正经：“给你的。” 沈念秋咬了咬唇，随即勾选了大腰花，“给你。” 你来我往的幼|稚报复，一直到服务生适时提醒才结束。 “秦医生，咱们就两个人，能吃完吗？” 秦慕简笑笑坐好，“哦，就这么多吧！” 服务生：“好嘞！” 他转身去后厨备菜。 沈念秋觉得自己没有再重复的必要了，反正他说的那个劳什子的协议，她不签字，就是废纸一张。 没人能强迫她。 更别提引导还是引|诱！ 这顿饭，沈念秋吃的极其不自在。 她没有吃几口。 一旁的秦慕简倒是吃的很好。 吃相又很端正，拿筷子的姿势好像跟她不一样。 沈念秋对照了几次两个人拿筷子的姿势，忽然想自己为什么要研究他。 她下意识烦躁起来，准备付款走人了。反正在有灯的地方，她与常人无异。 沈念秋拿起手机，起身。 秦慕简了然地说：“浪费食物。” “是你点这么多。”掏钱的都没说什么，沈念秋不客气地怼他。 秦慕简努了努那盘还没动过的腰花和羊眼，“你点的。” 沈念秋反驳：“给你点的。” 秦慕简又指：“那脑花和护心肉……” “那是你点的，我又没说吃。” 秦慕简笑笑地问：“合着，你是来干吗的？” “付钱。” 沈念秋一手拽过大衣，就听秦慕简懒洋洋又说：“那多不好意思。” 沈念秋气呼呼地出去。 他还会不好意思！她就借他的沙发睡了一会儿，就敢收她四千八，黑心钱赚的盆满钵满，臭不要脸！ 沈念秋付完帐，像是怕被狗追，急匆匆地上了出租车。 再也不来这儿了！ 她回头张望了几下，没看见秦慕简的身影，想想自己莫名没有的几千块，又想，撑死他得了。 秦慕简慢条斯理走出火锅店。 服务生为他开门：“下班了，秦医生！” “不，要加班。” “那么辛苦啊！” 眼见他又拐上了楼，服务生甩了甩头，关上玻璃门。 “秦医生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他嘀嘀咕咕。 往常都是一个人黑脸进去，不太搭理人的。 秦慕简回到办公室，在笔记本上写下。 “主人格，沈念秋，怕黑……” 手机嗡嗡地开始震动。 秦慕简工作时间，手机会是静音状态。 自从开启了引导沈念秋之路，就刻意调成了震动。 电话不是刚刚分开的沈念秋打来的，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老教父”，还是接听了。 “老教父”是秦家的大家长，秦笙闵，也就是他爷爷。 电话一接通，秦笙闵用他独特的浑厚播音腔叫他的小名：“木木！” “是的爷爷！”秦慕简自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办法，打小见爸爸站着听爷爷训话，于是有样学样，打小也站着听爷爷训话。 “沈家那个三小姐……” “是的爷爷，已经见过了。”秦慕简表情肃穆，“刚刚一起吃过饭。” “嗯！”秦笙闵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然后想起来，自己的孙子看不见，又说：“尽好地主之谊，一定不要让人家花钱，看看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再请她回家坐一坐。” “好的爷爷。”秦慕简才不会作死地告诉他，自己刚刚骗了沈念秋好几千块钱。 沈家不缺这个钱，当然，秦家也不缺。 爷孙俩没话聊了。 秦笙闵看了看一旁皱眉的老伴，清清嗓子又说：“哦，要不就这周？” 他太严厉了，从秦慕简搬出去住，一直被老伴嘀咕。 到底是隔代亲啊，对儿子的严厉，用不到孙子身上。 老伴赞许地点点头。 秦笙闵陡然卸去了一些压力，等着秦慕简回话。 秦慕简：“嗯……”他用水笔戳了下额角，“她好像很忙。” 秦笙闵的胡子撅了撅，“你邀请她了吗？没邀请，就不要替别人作答。就这样，挂了。” “再见，爷爷。” “嗯。”秦笙闵挂线了。 老伴苏然瞪了瞪他，叹气。 秦笙闵弱弱地为自己辩解：“我这次很温柔。” 苏然：“那你要说让他闲了多回家呀！他上个月就回来两次。” “他忙，上个月有心理学交流会……”秦笙闵只说到这里，立马改口，“那我下次记得。” 爷爷给他出了道难题。 秦慕简推测，按照今天的架势，这周沈念秋可能都不会找他。 他若是存在感刷太多次，会引起反感。 凡事都有个度。 他今天就挺过分的。 沈念秋的火气，是足足喝了两杯冰可乐，才降下去。 凌晨一点，假装睡觉的沈念秋还是从床上翻坐起来。 她打开电脑和手绘板，深吸口气，聚精会神。 既然女装设计不出来，那就设计男装。 沈念秋拿着手绘笔在板子上勾勒，先是简单线条，再勾勒轮廓。 男装的话，这几年的走台风越发妖艳。 和她一样凭借《我是设计师》节目出道的设计师蒋平，一改国风风格，上个月设计了一款真丝一步裙，长度参考近几年女生流行的齐臀款，演示的男模一米九九。 沈念秋连续一周，都没能忘记那双欧美大毛腿的冲击。 她还是喜欢板板正正的男装。 就像秦慕简……不，沈雁来那样的穿衣风格。 涂涂改改半小时，沈念秋也不知道自己画出了什么鬼东西，越画越像秦慕简。 她气闷地按下删除，摇摇晃晃扑向大床。 沈念秋觉得，同样的一个小时，黑夜的比白天的漫长太多。 寂静的夜里，听着秒针滴答滴答，尤其是冬天，昼短夜长，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情。 也许，她迟早会成真的疯子。 清晨六点，天终于要亮了。 熬最难熬的夜，敷最贵的贵妇面膜，擦最强效的眼霜。 沈念秋看了看自己越发苍白的脸色，又给自己画了精致的眼妆。 她的化妆技术是蒋蜜亲授，手把手教学三十天，别说遮个黑眼圈了，化腐朽为神奇都不在话下。 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沈念秋一到工作室，马不停蹄地给百惠和乔和开会，主题终于定了下来。 沈念秋给设计师们鼓劲：“现在做的话，应该可以赶上明年秋天的…后年春季发布会。” 话听起来有些绕，每年的春季发布会，都在头年的秋末冬初举行。 百惠：“来劲儿了。” 乔和哈哈笑：“吃士力架了吗？” “滚。” 沈念秋跟着笑了笑，合上笔记本。 她今天要去恒盛巡店。 其实不去也行，只是她最近缺乏灵感，没事做的时候人总是会胡思乱想。 房成和她一道出门，充当司机。 他从后视镜里看她，“费伊，你昨天睡得好吗？” 睡觉是沈念秋的大问题。 一开始，她睡不好这个问题，谁也不肯告诉。 可别人都长了眼睛，一晚两晚不睡或许别人不会惊讶，时间长了，她就干脆自己承认失眠。 是经常性失眠。 而不是自我抗拒在夜间睡觉，并且抗拒成了习惯。 “哦，还行吧，迷迷糊糊的。”沈念秋随口答道。 “费伊，要不你真的去试试黄小姐介绍的心理医生？” 沈念秋的脸顿时耷拉下来，没好气地说：“心理医生都是骗钱的！” 三年前，骗了爷爷十万块。 三年后，骗了她五千四百八。 房成见她排斥的厉害，欲言又止地闭嘴了。 他想着等等再劝。 恒盛很大，一共有八层楼。 要不当初沈念秋也不会想把旗舰店开在这里。 开旗舰店，其实也是尝试。 原本想这里高昂的租金，是一定会入不敷出，结果开业才半个月，倒是签下了好几单。 “落”的所有设计师定做款，平均下来一套五万。 沈念秋刚进门，就被店长认了出来。 她悄悄地打了打手势，店长会意，继续为眼前的顾客介绍。 “太太，您是想订男装，还是女装？” “都想呢！”简如的手里拎了几碗双皮奶。 还是公公说的，他那位老友的孙女在恒盛开了家店。 她今天开车路过，想着下车买点双皮奶，临时又起意，上了楼。 简如的衣服都是订做。 只不过给她做衣服的不是什么设计师，而是老城那个老裁缝。 老裁缝的手艺没得说，用料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款式比较守旧。 虽说时尚是轮回，但现在的仿旧款，跟以前的旧款还是会有些许不一样。 “那您想订什么场合穿的？” 店长又问。 简如眨了眨眼睛：“研讨会吧!” 下个月，她、公公、丈夫，还有小叔子，一起去参加一个医学界的研讨会。 “那得庄重呢！” “嗯，严肃。”简如笑了笑，扭头看见了沈念秋，觉得她有些面善，朝她点点头。 沈念秋：“您想做套装裤子，还是裙子？” “裤子吧！最好厚一点，年纪大了，不抗冻。” 沈念秋点点头，示意店员记下她的需求。 “现在的工艺很好，有很多料子都可以内里植绒，又保暖，又美观。您要是确定做的话，我给您设计个款。” 店员一听这话，赶紧翻开了布样本，然后压低声音说：“太太，这是我们的设计师，不常来店里的，多好的机会让您给赶上了。” 简如顿时没心思看布料，笑眯眯地问：“你是秋秋啊？” 沈念秋一愣，看了她好几次，确认不认识。 可又有一种在哪儿见过的错觉。 尤其是眉眼，是曾相似。 她礼貌询问：“您是……” 简如：“哦，我是木木的妈妈！” 木木…是谁？ 沈念秋还是一脸懵地看着她。 简如恍然大悟：“噢，木木是小名，大名秦慕简……” 沈念秋的脸色很奇怪，听见秦慕简的名字，她应该生气。 可木木……是呆的意思吗？ 她又有些想笑。 撇开秦慕简这一层关系。 还有沈筠溪和秦笙闵的关系在。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沈念秋才会给秦慕简留了面子，没有当众揭穿他的PUA。 不过幸亏没有当众揭穿，现如今她自己看来，说秦慕简是个PUA男实际有些站不住脚。 他唯一的“污点”就是亲了副人格之一。 而他亲她之前，是她主动的。 轮到沈念秋用那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客气地说：“阿姨，你好。” “秋秋啊，早就听说你来了！哎呀，看看，长得多俊呐！” 简如有点自来熟，她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怀秦慕简那会儿，她就以为自己怀的是个女孩。 结果生下来是个带把的，她还煞有介事地痛哭了一场。 可以说，没有女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但喜欢归喜欢，总不好见第一面，就握着人家姑娘的手说“宝贝，给我当干女儿吧！” 简如生怕自己的热情，吓着了她，赶紧举起手里的双皮奶，又说：“秋秋啊，来来，吃点这个。阿姨跟你说，这家的双皮奶是一绝。” “阿姨，不用……” 沈念秋的话没有说完。 简如不由分说，自己先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还拍了下身边的位置。 沈念秋知道秦慕简的自说自话是哪儿来的了。 是遗传的。 她拂不开面子，欠着身子，坐下。 简如替她打开双皮奶，又把勺子强塞给她，“不要跟阿姨客气。昨天爷爷还跟木木说，等你闲了，让他带你回家吃饭。” 沈念秋很尴尬地扯了下嘴角。 她是不会去的。 但她也不会跟秦慕简的妈妈明说。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爽爽快快地答应，就是拒绝呀。 但是简如误会了，觉得她是害羞。 这年头，会害羞的女孩，难能可贵。 她很突兀地掏出手机，给秦慕简发送视频邀请。 午饭前，秦慕简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泡茶。 手机就在手边，刚开始震动，他就接受了视频邀请。 “木木，你猜我在哪儿？”简如笑盈盈的脸占了满满一个屏幕，就为了不让他看见周围的情形。 女人真的是活到五十岁，还喜欢玩“你猜”的游戏。 秦慕简无奈地说：“在家！” “不对。” “办公室！” “也不对！” 秦慕简微微蹙眉，“那你跑哪儿去了？” 简如献宝一样，先是将手机拉远了，“噔噔噔噔，你看，这是谁！” 沈念秋呆如木鸡，她是真不了解秦慕简的妈妈，才见第一面，就能有这种操作。 在他妈妈面前，她是想给他一点好脸色的。 沈念秋尴尬又古怪地扯了下嘴角，笑比哭都难看。 “秦医生，你好！好久不见。” 秦慕简是真的乐了。 “昨天不是刚见过……” 沈念秋瞪了瞪他。 她极力想表现的跟他不是很熟，干笑道：“啊，是啊！嗯……” 她没什么好说的。 简如偏了偏手机，她的脸重新占据屏幕，“妈妈今天就是上楼看看，一下子就遇到秋秋了，你说巧不巧？” “巧！你们吃饭了吗？”秦慕简随口问。 简如：“我没有吃！” 她又问沈念秋：“秋秋吃了吗？”后面的话就是择日不如撞日。 沈念秋不想请完了儿子请老妈，她赶紧道：“哦，阿姨，我吃过了。” “这样啊……”简如惋惜地说。 这个没什么营养的视频电话，终于挂断了。 沈念秋绷紧的脊背，也舒缓了不少。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出门没看黄历，而且吧，她以后会对巡店产生阴影的。 看来，她还是只适合坐在工作室。 世界太危险了。 简如和沈念秋告别后，一个人驾车回医院。 等红灯的时候，她给儿子发了条语音。 “木木啊，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怎么着人家姑娘了？” 木木之所以叫木木，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是个木头桩子，尤其是在小女生的面前。 方才视频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 但没想起来是哪里不对。 她的反应慢，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儿子很开心的表情，和沈念秋一脸的欲说还休…… 她下意识自言自语：“哎呀，我是不是要当奶奶了？” 第42章 报应（4） 秦慕简没回亲妈的信息。 有些事情要解释起来很麻烦, 而且还有越描越黑的可能性。 实际在沈念秋之后, 他的治疗方案保守了很多。 也必须保守。 心理医生和其他医生一样的使命, 救死扶伤，但不是救世主。 他救不了很多人，包括沈念秋。 但他还是想再试一试。 他其实有点感念她, 没有追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亲沈念念。 当时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可是三年过去，再去回忆, 他无法用言语具体描述。 沈念秋指责他不够专业, 回顾她的治疗过程, 最不专业的地方，就是那个了。 秦慕简自己也想不明白, 但他想跟沈念秋多接触，那种感觉兴许可以回来。 秦慕简给沈念秋发信息，单方面敲定下次诊疗时间。 “我明天下午有空，你可以过来睡觉。” 沈念秋收到信息时, 已经离开恒盛。 实际简如前脚离开, 她后脚就拉着房成跑了。 她有些害怕, 走了简如, 再来其他什么人。 房成是个很有眼色的助理。 疑问有很多，没了其他人, 他才挨个求证。 “那个秦慕简的名字跟黄小姐介绍的秦医生名字差不多嗳……” 沈念秋无声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一样。” 房成眯着眼睛笑：“承认的有点干脆，我尽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嗯，认识。”沈念秋淡淡地说。 房成怪尴尬地闭嘴了。 实在没法再问下去。 车里安静了片刻, 沈念秋搁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滑开手机，看见“秦慕简”那三个字时，下意识又关掉屏幕。 要是电话，她还能选择不接。 但信息，她什么时间读取，什么时间都在那里。 沈念秋纠结了一时，重新滑开屏幕。 短短一行字，能气得人心肌梗塞。 沈念秋心想，要是搭理他，他就赢了。 可她不搭理的话，心口总觉得堆了一口气。 于是，她愤恨地回复。 [我钱多会捐给慈善中心。 沈念秋以为的，他收到信息会继续下套。 可她发出的信息，如石沉大海，一直到房成载着她回了工作室，仍旧没有丝毫动静。 卯足了劲头要跟人吵架来着。 对方举起了小白旗，可怜了她那搜刮了很久，才想出了的噎人话语，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沈念秋和其他人一起吃了工作盒饭，时不时看一眼毫无生命力的手机。 午饭后，沈念秋径直回到办公室。 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间，最适合小憩。 这是能够保证她工作永动力的唯一休息时间。 手机就搁在行军床的不远处。 沈念秋在狭窄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入睡三次，皆宣告失败。 她颓唐地发了很久的呆，紧跟着认命。 今天也是没办法创造的一天。 这种颓废的心情持续了很久。 大约是心有灵犀，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沈念秋接通的很快，以至于接通了之后，才看见“二哥”，听见的却是蒋蜜的声音。 “嗳，你告诉秋秋，在海城离那个秦慕简远一点。” 沈念秋突然醒转的时候，有跟沈一知和沈雁来说过秦慕简的不专业。 当然没说亲吻的事情。 尽管如此，沈雁来那个暴脾气当时还要冲去打人，被沈一知拦住了。 “专不专业，秋秋都醒过来了，卸磨杀驴的事情，沈家干不出来。” 沈念秋是赞同这种说法的，她指责了他不专业，却又不得不感谢他没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精神病人。 沈雁来知道的事情，蒋蜜什么时间知道的，沈念秋不知。 沈雁来与经纪公司的合约去年到期，撩火宣布解散单飞，沈雁来注册了经纪公司，开始转型幕后。 今年他已经签下了七八个练习生，准备明年夏天的时候送到各大选秀比赛。 他和蒋蜜的关系，似山遮了一层雾，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先成为了事业打拼的合作伙伴。 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秘密。 沈念秋也默认了蒋蜜会是自己的未来二嫂。 听见未来二嫂担心自己，沈念秋怕他们会真的问起秦慕简的事情，打岔道：“蜜姐不是说要过来海城吗？” 沈雁来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从眼镜的下面看她。 每一次通视频的时候，二哥都是这样审视她，似乎是想在她的脸上，看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可她今年都24岁了，又不是4岁，怎么可能还像小的时候一样把喜怒都堆在脸上。 8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干过如此幼｜稚的事情。 8岁是她人生的分水岭。 8岁之前她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人间富贵花。 8岁之后，她是心里藏了很多事情的小怪物。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们父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只有她知道那场车祸的起因就是源于争吵。 他们提到了离婚，讽刺的是，很快就合葬在了一起。 这段秘密，沈念秋会带进自己的坟墓里，就让哥哥们一直都以为父母恩爱多好！ 千万别像她，心里住了个怪物。 不，不止一个怪物。 眼妆画的再好，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黑眼圈的影子。 沈雁来：“秋秋，又没休息好啊？” “嗯。”沈念秋平平无奇地回应。 “小小年纪心里装那么多事干吗？”沈雁来吐槽完，又开始八卦，“嗳，魏图要在海城开演唱会，他没找你吗？” 沈念秋一头的黑线，“他找我干吗？” 她和魏图的关系，就是几套衣服的交际。 实在不知她二哥为什么上头？ 说起来沈雁来也才24岁，谈恋爱还差临门一脚，却十分忧心妹妹的恋爱问题。 他身边靠谱的男人，也就只有魏图了。 可那个魏图就是太有事业心了。 沈雁来也就是随口一说，紧接着就换了话题。 沈念秋又跟蒋蜜聊了几句，就挂掉视频了。 心情舒缓了很多，沈念秋决定将秦慕简像垃圾一样，抛进垃圾桶。 她转身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去设计室和打版室转了一圈。 只见房成领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来。 沈念秋的眼睛晃了一下，被扔掉的垃圾赫然就在眼前。 第43章 报应（5） 房成没有见过那位胡搅蛮缠的VIP, 只是听过声音。 真人与声音的差别实在是太大, 房成一时间, 还搞不懂该以何种方式接待他才行。 其实工作室并没有接待vIp的先例。 和落合作的艺人有很多，也只有魏图来过工作室一次，还是跟沈雁来一起来的。 而秦慕简说他是来量尺寸的。 还说是跟费伊约好的。 让他连第一时间拒绝都做不到。 房成只好先带他去接待室等候。 “秦先生, 这边请。” 门都还没进，房成一抬头看见费伊纠结的脸。 “啊, 费伊！秦先生……” 房成莫名其妙有一种错觉, 这个秦慕简和费伊之间是有故事的。 或许, 并不是他的错觉。 沈念秋深呼吸了三次，才平息自己。 刚刚是想吵架, 没处发挥。 现在是想发挥，地点不对。 沈念秋闷声不语，先进了接待室。 秦慕简紧随其后。 房成还在门边，只听费伊说：“关门, 谢谢！” 房成原本要进屋的腿又缩了回来, 他客气询问, “要茶吗？” “绿茶！” “不要。” 秦慕简和沈念秋同时说起。 房成干笑着关上门。 他怕里面打起来的时候, 会殃及自己。绿茶是不可能有的，他不会跟自己人作对。 房成在工作室里转了一圈, 找到一根合适的木棍拎在手里, 就守在接待室的门外，以防里面真的打起来时，费伊会吃亏。 秦慕简并不知道外头的动静, 实际他一个土生土长的海城人，找到这里颇费周章。 他很随意地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你们工作室的地址不对，这不是白华路，这是白朝路。” “现在叫白华。”沈念秋的声音生硬的像是放了无数天的硬馒头，能当攻击性武器。 “真搞不懂改路名的那些人，明明是白朝比白华好听。” “你来这儿不是为了跟我讨论路名的。” “哦，我来找你量尺寸。我收了你4800你心里肯定不平衡，我今天来就是给你机会宰我的。” 沈念秋差点没忍住想把他叉出去，“落的衣服之所以价格昂贵，是因为有昂贵的品质，首先是设计师精心设计，其次是用料考究，最后是一针一线手工缝制出来……秦医生，说话请过一过脑，我这不叫宰。不像你……” 秦慕简打断她的长篇大论，“我怎么了？一个数天都不能好好入睡的人，在我的沙发上睡了一个小时37分钟，我只收了四千八……” “那是巧合。”吵架就是得这样，不等别人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就得高声表达自己的。 “是吗？”秦慕简笑了笑。 沈念秋见他笑得古怪，警惕地说：“你想干吗？” “一次确实不能说服你，所以我想咱们能有第二次的良□□流。” “我不……” “你看看你，其实你内心是赞同我的，只是嘴硬罢了。要不然你为什么如此急着逃避！连试都不敢尝试！” 沈念秋差一点又被他绕进了沟里，她无比愤恨地瞪着他，大声朝外喊：“房成，房成……” 接待室的墙厚，实在是太隔音。 房成只听见费伊叫自己的名字，他猛然推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拎着木棍。 他下意识反应过来，将木棍藏在身后。 沈念秋：“房成，帮秦医生量尺寸，记需求。” “好！”房成伸出了右手，朝秦慕简说：“秦先生，这边请。” 秦慕简也没指望着，自己一次就能说服她。 他这次过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刷存在感和认认门儿。 她下了逐客令，他也并不过多纠缠，利落地起身。 工作室里没有专门的量衣室。 房成带着他去了设计师工作区域。 “房助理，这是哪个明星？” 乔和是个脸盲，尤其是对同性男明星。 秦慕简的气质确实唬人。 房成见他的第一眼，也实在是无法将他和那个胡搅蛮缠的VIP客户联系在一起。 但有些人气质再好，也无法改变一张口就气死人的特质。 房成回想起费伊的脸色，猜测她被气的不轻。 他担心她，准备过去看看，吩咐乔和：“VIp客户，费伊让你给他量量尺寸，再记一下需求。” 乔和爽快说：“ok。” 房成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掉。 沈念秋已经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总有一种吵架没吵赢的感觉，烦闷堵在胸口。 她刚刚应该嘲讽他三年没有进步，还是个大忽悠。 门被推开，沈念秋以为还是那个大忽悠。 工作室的人找她都会先敲门。 她头也没抬，就说：“你很烦，你这么纠缠我，有意思吗？” “纠…缠？” 魏图取下鸭舌帽，委屈地说：“我只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时间，酒店离这儿光开车都花了快一个小时，回去还得快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我只能在你这儿呆一个小时……” 简直是跨越了无数的粉丝，甩掉了无数的狗仔，才能有这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 所以这不是惊喜……是纠缠吗？ 这误会可大了！ 沈念秋一听到魏图的声音，赶紧抬头，鼓着嘴解释，“我不是说你！” “那谁纠缠你？”魏图下意识挽了挽袖口。 房成就比魏图晚了一步到达。 敌人来了有木棍，朋友来了有绿茶。 房成来不及询问费伊到底有没有事，转身就去给魏图泡茶。 魏图没等到答案，又问她：“沈念秋，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你要是不想让你二哥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保密。” “什么呀？”沈念秋眨了眨眼睛，装傻充愣。 “你是不是招惹黑｜社会的人了？” 魏图也眨了眨眼睛。 沈雁来说，魏图也就是长得像个傻白甜，实际上是个白切黑。 这种人只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敌人。 沈念秋皱了下眉，“不是，就是个难缠的客户。” 房门没关，秦慕简量完尺寸，在乔和那儿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来找沈念秋告别。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不是没有听出来她说的是自己。 他有点讨人嫌，他是知道的。 “难缠的客户”象征性敲了敲门，倚在门口道：“别忘了明天下午三点！” 说完，他不顾里面的人几脸懵逼，转身离开。 房成的脚快，清了清嗓子，在他后面喊：“秦先生，我送送你。” 助理的义务就是如此，他得帮费伊打发这些讨人嫌的人。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念秋和魏图。 魏图关上门，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他谁啊他？” 大概是气到顶了，沈念秋反而不气了，她若无其事地收拾着手边的设计稿，撇一眼魏图，没有认真回答，“就一个小时…要不请你吃个泡面？” “节目组的盒饭，不香吗？”魏图坐在沙发上，就是刚刚秦慕简坐过的位置。 不知为何，沈念秋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无措，半开玩笑地说：“那你来干嘛？” “伤心了，我伤心了……”魏图一手扶额，伤心欲绝的表情。 他最近接了部古装戏，接受形体训练和表演指导很久了，举手抬足间颇有了些味道。 眼前是翩翩佳公子伤心叹气。 沈念秋却没好气地说：“收起你的表演型人格。” 其实人都是有双重人格的，就像五花肉，带有夹层，外表是什么样，里面一定不是那样的。 比如她，外表十全十美的小天使，内里有多阴暗，只有她个人知。 说起来，常人和她差不多，只是她严重一些而已。 魏图呵呵笑了起来，吐槽：“我就这么没魅力吗？可我粉丝破两千了嗳！” 沈念秋叹口气：“魏图…哥哥，别闹，你那两千万粉丝里，也有我呢！” 魏图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戏，幸亏他也没让自己多么动心，“及时止损”后，才能有如此待遇。 “给我做套西服吧…跟你哥一样的。” “可我二哥严重警告我了，不许让你跟他撞衫。” 魏图狡猾狐狸式的又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真搞不懂，怎么有人热衷于跟别人撞衫！”沈念秋嘀嘀咕咕。 魏图：“我听到了啊！” 沈念秋龇牙咧嘴地回应，“听到又怎样！” 这时候，房成回来了，她笑着吩咐：“咱存的是不是还有自热小火锅？自热米饭啥的？” “有，要什么味的？麻辣，清汤，番茄……” 沈念秋恶作剧似的笑了起来，“都拿来，咱请图哥吃九宫格。” “我以为我能趁顿和牛的。”魏图的哀怨爆表，“我在减肥，吃那玩意儿要焯水。” “不是我不请，是你没时间。” 秦慕简烦闷地上了汽车，不是因为没有说服沈念秋，而是…… 他系好安全带思索了很久。 其实一开始，他的情绪，包括沈念秋的情绪都在预料之内。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烦闷，可能是在见到魏图之后。 秦慕简发动汽车的时候，愤恨地看了眼四楼的窗，他似乎隔着窗听见里头的欢声笑语。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那蔓延在心底的疙瘩和无解的烦闷，难道是因为嫉妒？ 他疯了吗？爱上自己的患者。 说的是爱情不分年纪、颜值、身份，甚至不分性别。 可爱情还是有界限的。 比如两军交战时的对立双方。 比如心理医生和患者。 有些时候，心理医生和患者，就等同于两军交战。 他如果爱上自己的患者，猜，会不会影响他的判断力？ —— 沈念秋请的“九宫格”自热火锅。 魏图居然吃撑了。 他在沙发上笑着打滚，笑自己太没出息。 沈念秋：“别节食减肥了，健身吧！” “没时间。”魏图摊手：“行程多的要命。” “太红了。” 这句话不是恭维，魏图这半年的流量是沈雁来的两倍都不止。 虽说沈雁来是有意减产，自己把握经济。 但魏图的发展势头，确实是目前撩火里最好的。 “你在骂我。”魏图伸了个懒腰，看一眼时间，“我该走了。” 沈念秋：“那我送送你。” 沈念秋送魏图下楼，看着他钻进汽车，挥挥手。 魏图又从车窗探出头来，嘱咐她：“记得我的衣服啊！” 沈念秋撇嘴，翻白眼，不想理他。 “你快走吧！” 魏图哈哈大笑，戴上墨镜，转了下方向盘，“等我忙完这阵再来找你啊。” 沈念秋在他面前好不容易乖巧一次，“好的。” 魏图走之后，沈念秋也给自己下班了。 一个人城市里瞎逛了一会儿，趁着夜幕降临前，逃回酒店。 公寓式酒店，配备设施应有尽有。 沈念秋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她坐在明亮的灯光下，仿佛在跟黑暗对峙。 没一会儿，她起身，卸妆，敷面膜，做瑜伽，泡澡。 习惯了之后，时间过得倒也快。 凌晨三点，她倒在床上准备假装睡觉。 睡觉前的仪式感是刷一刷手机。 凌晨的网络世界照样热闹非凡。 她在热搜上看见了魏图，紧跟着看见她自己。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干。 第44章 报应（6） 热搜的标题是这样的“魏图疑似热恋 演唱会前勾女热聊三小时。” 最近的媒体特别坏, 好的不学, 倒是快学会港媒那个调调了。 对于这种新闻, 沈念秋倒是见怪不怪。 反正她又不是明星，不混娱乐圈。 可能会对魏图的影响比较大，会让他的粉丝觉得他不够专业。 沈念秋原本想打个电话问一问魏图, 可看一眼时间才早晨五点，只好作罢。 沈念秋七点出了酒店, 往工作室去。 如果是夏天的话, 她可能六点就会出发。 她出门的时间完全是看天, 天亮的早就走的早，天亮的晚就走的晚。 在酒店公寓的楼下, 沈念秋撞见了几个鬼头鬼脑很可疑的人。 三年前，她好歹跟沈雁来跑过几天行程，他教过她怎么辨别狗仔。 有的狗仔是偷偷摸摸的拍摄，而有的狗仔就敢把镜头怼到明星的脸上。 其实圈里有名的狗仔也就那么几家, 时间长了的话, 总能发现各家的规律。 但沈念秋毕竟不算娱乐圈里的人, 除了跟着沈雁来, 她这是头一回被单独跟拍。 魏图昨晚上开完演唱会就消失了，哥几个一商量, 原本是想在沈念秋这儿堵到他早起出门的照片。 最先出门的是沈念秋, 这让他们多少有些失望。 负责摄影的狗仔只悄悄地挪了下包，将包里的镜头对准了沈念秋。 按理说不常被拍的素人，对镜头并没有敏锐的感知力。 谁知沈念秋快走了几步, 一阵小跑跑了出去。 “艹，被发现了！” “怎么会这样？” “老子什么都没干！” “那赶紧问问这儿有没有后门，以防魏图从后门开溜。” 沈念秋坐上了出租车后，才给魏图发信息。 [你起了没？你看见热搜了没？] 没有质问他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生怕他误会自己是在指责，紧跟着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在我住的酒店底下发现了狗仔，应该是要堵你。你最近干什么都小心一点，我会上微博，发条声明就说你昨天是来找我订衣服的。] 信息犹如石沉大海。 沈念秋想，这人没准儿还在睡。 沈念秋不怎么上微博，但是她有微博账号。 说起微博账号的来源，就逃不开提起她的副人格。 沈念秋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多了很多的衣服，也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听说秋秋是一个很温柔胆小的女孩。 念念的胆子很大，她见过念念和秦医生在一起。 其实沈念秋有很认真的分析过念念的性格，念念很像幼时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她是老天爷的老大。 8岁后沈念秋就变了，多了秋秋的小心翼翼。 沈念秋发了会儿呆，顺利登录微博，按照她跟魏图说过的，发布了一条那样的信息。解释了一下，量体裁衣是设计师的要求。 魏图的流量实在是爆炸。 才没有多久，沈念秋的这条微博就被顶上了热搜。 “我的天啊，微博失踪人口被无良狗仔给炸了出来。” “我的念秋啊，我也想找你做衣服。” “姐们儿今年的新款实在是爆炸呀！” “念秋在海城开了店。” “我操，念秋是北城人，为什么不在北城开店跑到海城呀？我北城人不服。” “喂，楼上的你们的关注点都错了好吧！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想知道念秋和魏图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抱走我家大耳朵图图，念秋是妹妹呀。” “我图图明明跟哥哥才是一对！我好想看他们去外国结婚呀！” “楼上的脑残！” …… 评论蹦得特别快。 沈念秋看的眼花缭乱，然后生气地在魏图和二哥的cp粉底下回复。 “他们是兄弟情，谢谢！” “哇，念秋小宝贝在线。” “快翻我牌。” “翻我。” “姐姐，你知不知道最近的女团选秀，你去参加吧，我PK你出道。你好好给她们设计一套衣服，现在的实在是太丑了。” “疯了吗？人家好好的设计师不当要去当女团妹妹。” …… 沈念秋一早上的时间什么都没干，就干这个了。 她看评论看的眼花缭乱，早饭都没吃进去几口。 房成关切地说：“因为和魏图的热搜闹心啊？” 沈念秋摇了摇头：“假的有什么好闹心的！” “那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睡不好，吃不香。” 这是大实话，她的味觉越来越不敏锐，只能吃那些又麻又辣的东西才能有点感觉。 “那个秦医生……”房成欲言又止。 沈念秋翻了翻眼皮，懒洋洋的语气：“想说就说吧！” “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芥蒂，但是我觉得你最近的工作状态真的非常的差。我是说如果他能改善你目前的状态，你就不用轴着，不接受他的建议。现代人能有什么大的矛盾呢，大不了就是……前男友！” 房成一口气说完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念秋的脸色。 沈念秋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想起了那一夜的山顶，念念的挣扎和不甘心。 “算前男友吧！他没有跟我表白过，但他亲过我。” “嗯？”房成只是猜测，真的得到验证，大跌眼镜。 沈念秋像是在愣神，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回神，看向脸色奇怪的房成，“怎么了？” “你刚才说真的？” “我……刚才说什么了？” 房成误会了，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放心，我是很有职业操守的，绝对不会把秦医生是你前男友的秘密告诉工作室的其他人。” 沈念秋的脸色大变，白的像纸。 房成吓到了，“费伊，你怎么了？” 沈念秋直愣愣地站了起来，抓起包，急步离开。 到达秦慕简的心理诊所时，他正在忙。 安婷照例询问：“沈小姐，您预约了吗？” “下午三点。”沈念秋直着眼睛回应。 可是现在才上午10点，不过安婷什么都没有说，引着沈念秋去了休息室里等候。 “沈小姐，这个客户11点才能结束，秦医生给患者看病的时间，不能打扰，您先喝杯茶。” 沈念秋点了点头。 安婷还在门口没有走。 沈念秋抬了头，用眼神询问。 安婷吱吱呜呜地问：“沈小姐，我看到了您和魏图的热搜。” 沈念秋点点头，下意识打假：“假的。” 安婷很高兴地说：“我就知道是假的，沈小姐，秦医生是个很好的人。我以前有很严重的社恐，是秦医生治好了我，知道我家庭困难没有收费，还请我来这儿工作。” 沈念秋扯了下嘴角，本是想笑的，可心里的事太过沉重，他没能笑出来。 “看来，他宰人，是看人下菜碟儿的。” “嗯？” 安婷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沈念秋：“安小姐，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谢谢。” 安婷慌忙点头，退出去的时候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安婷看了好几次表，这个患者每一次都会拖延时间。 果然，十一点钟，秦医生的办公室房门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安婷着急地在外头直打圈圈。 他总觉得那位沈小姐的脸色非常不好。 秦医生这儿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挂急诊这一说。 可他觉得心理病应该像其他的毛病一样，有个轻重缓急。 作为心理诊所的前台，安婷不是心理学的科班出身，自己治愈了之后，她开始研习心理学，甚至还准备去考一个心理咨询师的执照。 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医生是不一样的，以他的水准能考上心理咨询师就很不错了。 并不像是其他人所认为的，拥有心理病的人在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其实很多有心理病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安婷看沈念秋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 但是上一次他跟正常人几乎无异，而这一次他的状态很不好，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很担心。 十一点十五，秦医生的办公室房门终于传来了吱呀一声。 秦医生送患者出门。 安婷赶紧迎了上去，“秦医生，沈小姐来了。” 秦慕简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他以为下午三点她是不会来的，也许明天才会来。 谁知，居然提前。 提前不是什么好事，代表了她真的出现问题。 秦慕简：“她在哪儿？” 安婷指了指休息室。 秦慕简跟患者告别，长腿紧迈，急不可待地推开休息室的门。 但他说话很轻松，也很不着调。 “啊，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你。那个热搜……” 他试图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可显然没什么效果。 沈念秋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动了动嘴唇。 她的声音很轻，可他听清楚了。 “她回来了！”沈念秋说着，难掩痛苦的神情，一滴眼泪划过眼角。 她下意识抹去，怔了又怔，忽然又大笑了起来：“我到底是谁啊？” 一个人的脸上同时堆积了笑和痛苦。 安婷从来都不知道人类的表情可以这么丰富，她被吓到了。 秦慕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你先下班。” 安婷忙不迭地点头，却又担心。 秦慕简：“没事！” 她这才退了出去，拎着包离开时，还特地将门口的牌子，翻转到了“休息。” 心理医生治疗的时间，被人打断是大忌。 秦慕简给沈念秋续了杯热茶，两个人还待在休息室里。 休息室很是狭窄，除了操作台，就只放的下一张长方形的桌子。 秦慕简坐在沈念秋的对面，犹如对峙的双方。 “沈念念还是沈秋秋？” “念念！” 说来也奇怪，真的好像是病入膏肓的患者到了医院，沈念秋一瞬间就忘记了先前那些不愉快，把秦慕简当做了救命稻草。 “秦医生，我想杀掉她们！”沈念秋眼神里的嫌恶并不作假。 秦慕简一点都不奇怪，她会这样说。 人都有讨厌自己的某个瞬间。 只不过沈念秋比普通人稍显特殊。 他沉吟了片刻才说：“我得纠正你的用词，不是杀掉，而是整合。你不用怀疑，她们就是你。” 沈念秋的脸色变得很古怪，她想说她们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她一点都不喜欢秦医生。 可是她们很喜欢呀！ 秦慕简见她的表情急速变化，并没有多想。 目前她的状态，是很难接受她的说法。 “当然，我这么说是因为主人格和副人格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其实可以试着去回忆一下，你和她们相同的地方在哪里！” 沈念秋捂住了头，她不是不想理智的去分析，而是她的脑袋如同一团乱麻。 她喃喃自语：“我不想变成别人眼里的神经病。” “谁说你会变成神经病？你放心，有我在呢！” “有用吗？”沈念秋下意识质疑。 “你希望有用吗？” “我……” 沈念秋迟疑地说：“我害怕！” “这样，我可以随时随地向你公开我对你的所有记录。” 秦慕简的眼神很专注。 沈念秋动摇了一下，自言自语式地问答：“我是不是要和我哥哥们商量一下？不要了，他们会担心的。” 秦慕简没有打断她。 只是等她平静下来，才又讲：“沈念秋，你要向我坦白。” 沈念秋疑惑地问：“要多坦白？事无巨细吗？” “嗯，也许这样说，你会好理解……我想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所以，如果你同意我给你治疗的话，我会24小时，都跟你呆在一起。” 沈念秋：“你不怕你会爱上我吗？” 可她转念一想，一个正常人，是疯了才会爱上一个神经病。 她自嘲地笑：“我开玩笑的！” 秦慕简却用认真的口吻说：“也许吧！”也许…是更早的时候。 “你考虑一下。同意的话，今天就可以开始。”秦慕简又说：“你上班的时候，我陪你。我工作的时候，你也得陪着我。可能会耽误你一点时间，但我有些患者是必须接受定期治疗的……” 沈念秋打断道：“没关系，反正，我时间很多。” 别人的工作时间最多是12小时，她可以24小时连轴转好几天。 她原本想过，自己最凄惨的死法，就是熬夜熬死。 不过，她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从没有如此的讨厌自己过。 沈念秋又叹了口气，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叹了多少口气。 “秦医生，你讨厌自己吗？” 秦慕简换了个坐姿，也跟着她叹气。 “讨厌！比如现在我就很讨厌自己。不瞒你说，我犯了心理医生的大忌……我可能爱上了自己的患者。” 沈念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的嘴角抽了一下，瞪大眼睛。 秦慕简自嘲地笑：“真不想承认自己像你说的不专业呢！” “你应该想杀掉我，让沈念念出来吧！” 沈念秋很快别过了眼睛。 秦慕简摇头：“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不愿意承认主人格和副人格之间的联系吗？” “我不知道要该怎么联系！她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们。” “是你把她们创造出来的。” “我……”沈念秋的眼神晃动着。 她脑袋很乱，起初是害怕，现在就是不知所措。 她的手机静音了许久，提示灯一直亮来亮去。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划开手机。 这才多一会儿没有上线，网络世界已经热闹的不成样子了。 魏图评论了她的声明。 “我一个万年没有绯闻的人，你就不能让绯闻再飞一会儿，再澄清吗？澄清的太快，会让人误会我被嫌弃。” 沈雁来又评论了他。 “回复的慢了，别人会说你买通我妹妹炒绯闻。别人误会你没有关系，万一要是误会我妹没钱，让我这个二哥的脸要往哪儿放。” 魏图：“放我口袋里呀宝贝儿！” 两人是玩痛快了，底下的cp粉也疯了。 “发糖了发糖了！” “活久见。” “别问，问就是团魂犹在。” “哥哥，我永远是撩火的团粉。” …… 沈雁来唯恐天下不乱，在一个cp粉的底下又评论了一条，“他没戏了，沈家名草已有主。” “徒手拆cp，也就你能干这事了。” “怕影响你找女朋友。” 魏图和沈雁来把她的微博当微信聊了。 真合谐。 果然不出所料，沈雁来有女朋友的消息也上了热搜。 她明白二哥是什么意思，他害怕和魏图的绯闻会给她带来困扰，索性自爆，转移粉丝的注意力。 沈家的男人都怕脆弱的她，经不起任何刺激。 沈念秋没管自己的手机上有几个沈雁来打来的未接来电。 她考虑好了，郑重其事地说：“我们要不要签个保密协议？” 秦慕简：“依你。” “还有，虽然我们需要24个小时呆在一起，但请你尊重我的私人空间。” “也依你。” 沈念秋瞥了瞥他，坐直身体，“好了，该你提要求了。” 三个小时收了四千八，一天24个小时的话…… 沈念秋瞥了眼手机，想要去用计算器。 这时，秦慕简问：“你住哪？” “荣泰。” “那你搬家吧。” “为什么不是你迁就我？” 秦慕简欠起身来，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对你的第一个要求，走出你自以为的熟悉的舒适区。” “然后呢……” “去冒险吧！”秦慕简的眼睛眨了眨，笑得意味深长。 正如秦慕简所说，他对她来说，是危险的存在。 “你家大吗？” 沈念秋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她只见过简如，人挺好的，就是过于热情。 秦慕简：“还行吧！” “你自己住？” 秦慕简故意拉长了音调，“那是……当然。” 沈念秋倒是放松了不少，面对秦慕简一个人，至少比面对秦家一大家子的强。 既然要保密，就不能告诉别人秦慕简带她回家，是为了给她治病。 那跟秦家人解释她们的关系，就是一件挺费力的事情。 如此，倒是省了力气。 乱七八糟的条件谈妥了。 秦慕简送沈念秋去酒店取衣服。 沈念秋是沈家真正的公主，从小养尊处优，穿的用的，全部都是最好的东西。 光衣服就装满了五个箱子，还有三个箱子是乱七八糟的布头儿。 秦慕简稀奇地说：“这些布料，你走哪儿带哪儿吗？” 沈念秋沉吟片刻：“应该是说走到哪儿买到哪儿。” 秦慕简感慨：“那你这三年去的地方可真不少。” 沈念秋顿下收拾东西的手，看了看箱子里的布料，点头，“一开始是想摆脱你，后来就是想丰富自己的阅历，所以我只用一年完成学业，剩下的两年都在各国游历。” “婉转会吗？”秦慕简没好气地说。 躲他！ 嗬，躲得掉吗？ 不是又回来了。 第45章 报应（7） 秦慕简的家果然很大。 但是很空, 一看就是一个人住的地方。 沈念秋拖着重重的箱子进门, 只看了一眼, 评价：“你是不是洁癖啊？” “阿姨今天来打扫过，每周阿姨会来两次。不过你来了，我想我可能就不需要再请阿姨帮忙了。” “秦医生, 我不是来给你当佣人的。”沈念秋不满地说：“你给我治疗，我是付费的, 我是消费者, 我有权利要求你给我提供干净整洁的居住环境。” 再说下去, 她可能会想去消协投诉他。 秦慕简默默干活，不再说话。 他想过了, 要把她的房间安排在自己的隔壁。 这样的话，会方便他观察。 对于“观察”这个词语，沈念秋其实是很排斥的。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举一动都会引人发笑。 秦慕简跟她解释：“这其实是医学界很常用的一个词语, 作为医生, 不管是心理医生还是内外科治疗, 观察都是其中之一的步骤。中医也有望闻问切, 那个望其实也是观察。” 沈念秋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可心里的疙瘩犹在。 秦慕简又说：“你其实就是先入为主, 对我有意见。” 沈念秋点头承认：“三年多前, 我每次苏醒都是漆黑的夜，只有一次，我看见舞台上的灯光绚烂, 但是我不能控制我自己的行动，我明明是我，却像一个旁观者，然后我就看见了你亲念念。” 她顿了一下：“秦医生，可能你这辈子都无法体验我那种明明我就是我，而我却是旁观者的震惊无助。” “我可以理解。”秦慕简怕她不信，“共情能力，是心理医生必备的一种能力。不是什么超能力，但我天生共情能力比较强，为了能使治疗顺利，我通常会带入患者的心境。当然，我知道这远远不够，我的理解只能浮于表面，你才是真正的经历者。” 沈念秋很少对谁说起自己的秘密，即使亲密如蒋蜜，达到同吃同睡的程度，她也一个字都不会向她透露。 秘密之所以会成为秘密，不只是因为埋藏在心底，还有就是耿耿于怀。 沈念秋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诉说可以让自己的内心平静。 她由衷道：“秦医生，我收回先前说你不专业的说法。” 秦慕简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说的对，对你而言，我确实不专业，带入了个人情感。我以后会尽力，把个人的情感和对你的治疗分开。” 这是今天他第n次提起他的情感。 沈念秋略显慌张地说：“你不要这样子，一本正经地在说荒唐的事情，我会误以为你在跟我表白。” “就是在表白呀！”秦慕简笑了起来：“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晰，明白吗？” “没有人表白的时候像做学术报告！” “啊！”秦慕简恍然大悟：“我说我怎么说了好几次，你都无动于衷。” 沈念秋的表情僵硬，不自主地抿了下嘴，然后低头，搬着箱子，往楼上去，“我看下面没有客房……” 很明显，她是在打岔。 秦慕简快走了两步，追上她，强行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一手一个，大步上楼。 整个搬运过程也就几分钟吧。 客房的风格跟秦慕简的客厅一样简洁，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就连衣柜都没有。 秦慕简在客房里站了一会儿，二话没说，推起箱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搬运。 “你干什么？” 沈念秋跟在他的后面。 “你睡我房间。”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下，身后的脚步声也顿住了。 秦慕简赶紧补充：“我睡客房，我房间里有衣橱。我想，对于设计师来说，一个好的衣橱应该比一个好的床更重要。” “那倒也不一定，就是有地方挂衣服就好。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 沈念秋原本想从工作室里拿几个简易的落地衣架。 秦慕简推开了自己卧房的门。 他的卧房应该是这个家里东西最多的地方。 可是沈念秋环顾了四周，他的房间里只是多了两面墙的书柜。 衣橱确实有的，与普通人家的衣橱相比，不算小。 但是与设计师的衣橱相比，就没得看了。 如果是沈念秋的房间，她会把那两面墙的书柜全部做成衣橱。 “真不用麻烦，我睡客房就行，明天去工作室拿点落地衣架。就是住你的房间，我还是需要落地衣架。” 秦慕简没有说话。 他走到衣橱旁边，轻轻地按动了衣橱上的机括。 衣橱嘎吱一声，缓缓向右移动，露出了里头的空间。 “你看这个够大吗？” 沈念秋看到了衣橱背后的空置衣帽间，还是挺惊讶的。 秦慕简像是怕她询问，随口道：“装修的时候就想，单身是用不到这么大的衣帽间了，但是以后会有老婆孩子……我不是独身主义，丁不丁克的话，要尊重女方的意见。” 沈念秋的脸色告诉他，她又不知道这个话该怎么接下去。 秦慕简适时地退了出去：“行了，你就负责收拾，我把你其他的东西运过来。” 适当的压力，适当的抽|离。 适当的空间，适当的接近。 沈念秋愣了下神，在心底问：“你们……喜欢的是这样的男人？” 确实如他所说，心理医生爱上自己的患者是一件特别失职的事情。 想当初，如果她执意要把事情闹大的话，他可能会丢掉心理医生的行医执照。 不是没有想过闹大，那个念头只在脑海中浮现了一次，就被她屏弃了。 不知道秦慕简推来第几个箱子时，沈念秋开始收拾物品。 先把需要悬挂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在衣帽间里，紧跟着把需要随时参考的布料一片一片摆出来。 再回神的时候，是下午五点。 沈念秋去洗漱间洗脸，发现摆在洗手台上的刮胡刀不见了。 秦慕简拿走了一些他必要的物品，还有摆在床头柜上的几本书。 人就消失不见了。 沈念秋先去了客房，秦慕简不在那里。 楼下好像有动静，沈念秋循着声音下楼。 只见餐桌上摆了两样已经炒好的菜，厨房里有秦慕简忙碌的身影。 沈念秋倚在厨房的门口，好奇地问：“你会做饭？” 秦慕简头也没回，反问她：“你出国留学那几年，难道从来没有自己做过饭吗？” 沈念秋有些汗颜，想起他先前说的要对他坦白，如实告诉他：“哥哥们怕我照顾不好自己，让徐嫂跟着我……”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秦慕简笑笑，没有说。 他后来又去过沈家，沈家换了佣人，连认都不认识他。 他还以为徐嫂不做了。 那时候觉得沈家有种物是人非的味道。 蒸锅上了大气，秦慕简看了一下表，“嗯，鱼再蒸5分钟，咱们就能吃饭了。” 沈念秋没有想到，秦慕简的手艺，居然不输徐嫂。 其实这次来海城徐嫂还要跟着来的，是沈念秋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想要隐瞒才故意没有带她。 久病成医，说的就是沈念秋。 她发现自己愣神的时间越来越多，注意力也总是漂移。 又是一愣神的功夫，秦慕简已经盛好了饭。 沈念秋咬着唇问：“我刚刚在这儿坐了几分钟？” “7分38秒。” “那我都干了什么？” “摆了摆筷子，挪动了纸巾盒，拽了拽我的桌布，弓着腰坐了有3分25秒，忽然挺直腰背，直到刚刚。” 秦慕简是一个很好的观察者，他刚刚明明就在厨房，却不动声色看到了她一举一动。 沈念秋深吸口气：“我，没有跟你说话吗？” “没有。” 秦慕简坐在她的对面，执筷剥去鱼腹的刺，将没有刺的鱼肉夹进她的碗里。 “放空是每个人都有的，其实是你神经高度紧张后的一次放松，你不需要记挂在心上。再说的简单一点，有我在这里，你就不需要在意自己的状态。” “秦医生，你比三年前自信，也更有说服力。”沈念秋低垂了眼眸：“心理医生确实得像你这样拥有超强的心理控制能力。” “谢谢夸奖。” 其实秦慕简知道，她不是单纯的夸奖他，而是下意识在防御。 他没有说，她比三年前的心理自控能力也强大了许多。 或许就是这样，她才能成功压制副人格。 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她自身出现了一点点纰漏，副人格是绝对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的。 秦慕简说了谎话，刚刚那7分38秒里，沈念秋不是没有说话。 她扭了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他熟悉的挑衅。 那个眼神在说：秦医生，你猜我是谁？ 可是挑衅一闪而过，主人格反败为胜了。 饭后的时光，居然很是和谐。 沈念秋在电脑上翻看自己的设计手稿。 秦慕简捧着一本书，时而看书，时而看她。 他凑了头过去，“手绘简单吗？” “那得看你有没有画画基础。” “幼儿园的时候学过，算有基础吗？” 沈念秋本来是绷着脸的，听他一说，裂开了嘴。 女孩一笑起来，连耳尖都在发颤。 秦慕简也跟着笑：“嘲笑我是吗？” “没有。” 沈念秋笑得身子乱摆。 秦慕简又往她跟前挤了挤，“我看你是怎么画的！你就当是理科生和文科生的交流。” 男人的气息突然靠近，沈念秋下意识趔趄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我没在画。”沈念秋怕他不信，又补充：“最近都没什么灵感。” 秦慕简：“熬夜熬死了脑细胞，你要是有灵感，才不正常。” 沈念秋的手颤了一下，扭头看他：“你是说我最大的问题是不睡觉？” 秦慕简点头。 “长时间的睡眠……”沈念秋欲言又止。 “你担心副人格乘虚而入，因为你就是用这个方法，彻底压制了副人格。” 秦慕简了然地说。 他真的好像什么都知道。 沈念秋别扭地说：“你同情她们是吗？” 秦慕简：“我再重申一次我的观点，你就是她们，她们也就是你。我从来都没有把你们当作是三个人，而是当作了不同的你。偶尔会胆小懦弱，偶尔会忍不住爆发，又偶尔理智清晰…绝情到让人伤心。” 秦慕简说到这里，拧了拧眉，“不好意思，我又混淆了个人感情和治疗工作。” 沈念秋扭回了脸，不再看他，转移话题：“你上次没有留下设计需求。” 秦慕简：“我没什么需求，能指定设计师吗？” “按理说是可以的。” “我的要求，就是你来设计。” “可我，最近都不行。” 沈念秋很苦恼地捂住了头。 “行还是不行，是你自己定义的吗？”秦慕简轻声询问。 “你是对自己丧失了信心，还是对自己的要求过高？我没什么要求的，最低标准，能穿就行。” 沈念秋苦笑：“我二哥也这样说。” 秦慕简指了指自己，“你看着我！” 沈念秋移了眼睛过去，不解：“看了……” “嗯，那就画吧！” 沈念秋被他打败了：“设计不是单纯的画画。” 秦慕简却一本正经地说：“也许是你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如果设计不好的话，为什么不从画我开始。” 这歪理邪说，沈念秋居然没法反驳。 她小声咕哝：“为什么要从画你开始？” “喂，不是给我设计衣服嘛！你得了解我的身体构造。” 话还是歪的，但理是对的。 每个人的身材结构不同，同样的设计，表现出来的样子就不同。 模特都是九头身。 其实眼前的秦慕简也不差，身材比例一流，身材管理也一流。 设计师都很喜欢这样的身体，可以完美地展现设计作品。 沈念秋又斜了他一眼，开始认真地画。 先勾勒他的轮廓，其实他的轮廓，她已经勾勒了无数遍。 而他的五官，她还是第一次描绘。 剑眉星目，完美无双。 凑近了看，他可能不是最出挑的。可是站到三层楼的高度，他一定是人群里最打眼的那个。 听说著名的导演挑演员就是这样，不要第一眼惊艳，而是要放大看没有瑕疵。 秦慕简就是这样的长相，放在娱乐圈里比较，也属上乘。 如果副人格是颜狗的话，沈念秋十分理解她们爱慕他的理由。 家庭使然，沈念秋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恩爱如父母，最后也能走成怨偶，她觉得爱情就是对人类最大的讽刺。 可如果按照秦慕简的说法，她们就是她的话，是不是就说明她内心实际是渴望的。 沈秋秋可怜兮兮，迎合讨好，说明了她想要被爱。 沈念念嚣张跋扈，极度自我，却又能大胆地表白自己，说明 了她想要去爱。 去爱和被爱，其实都是一种能力。 一种沈念秋暂时都不具备的能力。 沈念秋从没有替人作画的经验，一动起手来，先前的羞涩和别扭，倒是瞬间不见了。 她专注于他和笔间的差距，对比了几次后，她发现想要画好他的眉，颇费力气。 秦慕简枯坐了两个小时，一动不动。 认真工作的女人是最美的。 他也观察了她两个小时。 主人格与副人格最大的区别，就是魅力不同。 沈念秋的脸上有时间沉淀过后的恬静，当然，同时她也缺少了副人格的真挚和纯粹。 所以，真正的整合后，才是完整的沈念秋。 沈念秋搁下笔，活动了一下颈椎，“还差上色。” “明天再上色，现在可以休息了。”秦慕简又淡淡询问：“你喜欢听什么故事？” “嗯？”沈念秋没懂。 “悬疑、爱情、伦理，或者是童话？” 沈念秋思索片刻，“难道你要给我…念书？” “催眠。”秦慕简很坦白。 沈念秋纠结地说：“你不婉转的时候，也挺吓人的。” 秦慕简偏了头，很认真地问她：“我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先试试效果，怎么样？” 沈念秋沉吟后说：“听蒋蜜说《小妇人》还挺好看的。” 秦慕简笑了起来：“文科生不应该饱读名著吗？” 沈念秋也笑：“我很肤浅，我只喜欢漂亮的衣服。不喜欢那些文艺的、做作的腔调。” 她话锋一转，“《小妇人》算是悲剧对吧？” 秦慕简正色说：“不要觉得那会是对你心态的映射。” 他微微挑了眉峰，想了片刻又说：“算了，还是我给你挑吧，未知的，冒险的，尽请期待！” 沈念秋想说自己期待个鬼，她合上电脑，上楼去做瑜伽。 秦慕简也上楼，他要洗澡。 客房里没有浴室，二楼的转角处有一个小的。 沈念秋听见他穿着湿拖鞋踏踏走过几遍，她的瑜伽也做完了。 她进了浴室洗澡敷面膜。 一直到十一点半，他敲了敲门，“沈念秋，我要进来了。” 沈念秋紧张地坐在床沿。 秦慕简乐：“我又不是大灰狼。” 沈念秋很紧绷地说：“我不习惯跟人一起睡觉。” 秦慕简得了便宜又卖乖：“想什么呢！我虽然失职，但我可不是畜|牲。我可没要跟你一起睡觉。” 第46章 报应（8） 秦慕简关掉大灯, 留了盏台灯。 沈念秋的神经绷的更紧了。 她对黑暗的恐惧是从八岁起就印在了骨子里。 秦慕简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你平躺到床上。” “你呢？” 秦慕简席地而坐, “我就坐在你旁边。” 沈念秋按照他说的平躺下去。 秦慕简：“你闭上眼睛, 假装睡觉，但你什么都不要想，听我说话。” “嗯。”沈念秋紧张地吞咽了几下口水,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下意识用双手攥紧睡衣裤子。 秦慕简盯着沈念秋的反应, 伸手去调台灯。 光线越发柔和, 她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秦慕简一只手轻轻地盖在她的手上, 他开始念：“谁从你的眼里把睡眠偷了……” 秦慕简念的不是故事，而是一首诗。 如他所说, 沈念秋确实在听。 却又不是如他所说，沈念秋的心里在想其他的事情 秦慕简是一个很好的朗诵者，他一定接受过很专业的朗诵训练，他的声音不高, 但是抑扬顿挫。 这应该是他的治疗方法之一, 也就是说他给很多人都念过诗。 电视里演的催眠, 似乎不需要这样的方式。 著名的催眠大师赛格尔说过, 催眠不是严肃学术殿堂中的跳梁小丑。 第一次催眠显然不太成功。 秦慕简念了半个小时，放弃。 沈念秋睁开眼睛, “我大概是你职业生涯中最难攻克的堡垒, 你的催眠方法应该只对我没有用。” 秦慕简不置可否。 沈念秋又问：“那你的其他患者都喜欢听什么内容的故事？” 秦慕简：“因为每个人都有其独特性，所以每个人的催眠介入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比如我希望你能平静地放下防御，会给你念诗讲故事。 再比如我的前台小姐安婷, 她的自我防御意识很差，我第二次跟她聊天时就对她进行了催眠。 其实大部分人的自我防御意识都比较差，一般防御意识比较强的人，几乎都是幼年遭受过重创，自我修护的时候，对外界建立了心墙。 但是即使自我防御意识很差的人，在催眠的过程中也会潜意识的去抗拒。 这时候就需要心理医生去创建情景，诱导患者放弃抵抗。” 沈念秋很认真询问：“那你为什么没有诱导我？” “创建情景其实也就是情景再现，”秦慕简偏了头看她，不言语了。 沈念秋会意，如果是给她情景再现的话，她会重新看见八岁那年的车祸。 其实有些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她根本就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飞出汽车，只记得夜很黑，雨很凉，还有她断掉的骨头疼的让人极度清醒。 沈念秋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但悲伤和恐惧还来不及放大。 秦慕简轻点着她的手心，画圈圈。 手心的酥麻走遍了全身。 沈念秋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秦慕简笑了起来：“算了，治疗时间结束，来研究一下个人感情问题。” 医生的脑回路大概是像教科书，一本正经地宣告进程，让人哭笑不得。 大晚上的谈个人感情问题，这个走向实在诡异。 沈念秋别扭地说：“秦医生，我不睡觉可以，但你得睡觉。你不用管我了，你在这里，我反而很不自在。” “我走了之后你要做什么？” 在这暗夜里，秦慕简的眼睛比夜灯还要亮。 沈念秋恍惚了片刻，她别过眼，不敢将他看的太仔细。 “就……干什么都行，看看书。哦，把你的画上上色。” “不要。” “什么？” “画我的时候，一定要我在场，这样你才能抓到精髓所在。” 沈念秋想说“你这个人的精髓不在表面，而是心里的弯弯绕绕太多，谁要是一不小心踏进去，肯定会迷路。” 但这个话要是说出来有点古怪，像是在调|情。 他们的关系是有点复杂化了，但要是说调|情的话，未免又是一场突飞猛进。 沈念秋不说话，秦慕简就当她是同意了。 秦慕简看了看表，他的睡眠其实也不多，一天五个小时足矣。 他其实有些担心，他睡着的这五个小时，沈念秋会不会又发生什么变故？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是想一天24个小时，一眼都不眨地盯着她。 秦慕简的作息很固定，会在12点前上床，早上五点又准时起床。 他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将手里的诗集搁在了床头柜上，“我离开几个小时的时间。” “嗯。” 沈念秋说着调亮了台灯。 秦慕简又说：“其实你怕黑的话，我也可以不离开。反正你不睡觉，我睡觉的时候不打呼噜，你可以当我完全不存在。” 活生生的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可能当他不存在。 沈念秋摇了摇头：“我开着灯就好。” 秦慕简也不强求，点点头，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看见房间亮如白昼。 秦慕简平躺在床上，忍不住想明早醒来的时候，他面对的会是谁？ 片刻后，他又想，其实无需质疑，一定会是沈念秋。 难以想象，沈念秋和秦慕简的“同居”生涯，居然带了些老夫老妻的味道。 秦慕简五点钟来拉她出门跑步。 零度的天气，出门跑步，就是一件极度没有人性的事情。 六点半回来，沈念秋累到半瘫，居然歪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八点钟，又被早餐的香气香醒。 秦慕简煎了鸡蛋，熬好蔬菜粥，见她醒来，笑盈盈地说：“睡了一个半小时，还打呼噜。” 沈念秋惊讶的很，“这不可能。” 秦慕简点了点自己的手表，“你自己看时间。” “不是。”沈念秋皱眉，不快地说：“我睡觉不打呼噜。” “你睡着了你怎么知道？” 沈念秋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诉他：“我录过我睡觉的视频。” 秦慕简实在是意外，“你还干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沈念秋想起那些没有效用的折腾，脸色不明地说：“很多……但如果能自救的话，我肯定不会需要你的介入。” 她转身上楼，要冲个澡。 零度的天气，还跑出了一身的汗，全是秦慕简的“功劳”。 不过她并不准备感谢他。 他的介入，打破了她的筑墙，她虽然得利，但也难受。 秦慕简：“婉转！婉转会吗？” “是你要我坦白的。”沈念秋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秦慕简自言自语地说：“是让你坦白，又不是让你用攻击我的方式坦白。” 上午十点，秦慕简有患者预约。 沈念秋在这点很是配合，大概是因为她的工作自由度高。 她带上了自己的电脑和画板，上了秦慕简的汽车后，给房成打电话：“我下午再去工作室。” “那你上午需要用车吗？” 沈念秋斜眼看了看发动汽车的秦慕简，“不用。” 房成还想再说什么时，她挂线了。 十点来的患者，是一个中度抑郁症的大学生。 男孩叫方吴佳，今年二十一岁，大四，即将面临毕业。 可他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好，不愿意与人接触，懒得动，甚至对最钟爱的游戏都完全失去兴趣。 秦慕简和他谈话的时候，沈念秋呆在休息室里。 她早上睡过一觉，精神状态好到出奇。 沈念秋打开画的半半截截的手稿，似乎有灵感乍现。 安婷端着水杯，小心翼翼进来。 沈念秋扬起头看她，坦然道：“没事，你就当我不存在。因为，以后我可能会经常呆在这里。” “经常？”安婷诧异。 沈念秋：“你别误会，我也是秦医生的患者，因为病情原因，需要受他24小时监控。” 她自以为解释的很清楚了。 安婷接了杯水，状若无恙地朝她点点头出去。 一回到前台，安婷就管理不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她咧了咧嘴，心说，24小时监控……秦医生谈恋爱的花招还真是多！ 方吴佳的咨询，一直持续了一个半钟头。 真是稀奇，进去的时候是蔫不拉叽的茄子，出来的时候居然多了些年轻人的活力。 他笑着跟秦慕简道别：“谢谢，秦医生。” “按照我说的，每天至少跑步一个小时，多听会令心情舒缓的音乐。” “好的。” “定期复诊。” “一定。” 沈念秋晃进了他的办公室，好奇地问：“你给他催眠了？” “嗯。” 沈念秋“啧”了一声，“催眠效果立竿见影。我很好奇，你催眠的时候都告诉他们什么？是不是熬点心灵鸡汤，告诉他们自己是这个世界最棒的！” 秦慕简轻挑了眼皮：“你放弃抵抗，让我催眠一次，我就告诉你。” “其实我不是有意抵抗……” “我知道。”秦慕简很认真地说：“青霉素的发明可以说造福了很多人，但是因为个体的差异，就是有人会对青霉素过敏。你也是，因为个体差异，对催眠会过敏而已。” “那我……”怎么办？ “慢慢来，换句话说，你可能不会那么快就摆脱我！”秦慕简收拾好了桌子上的资料，轻松无比地说：“好了，接下来，咱们要谈…中午吃什么？” “按照饮食清淡的原则，最好的选择是广东菜。”秦慕简翻看着手机上的美食向导，如是说。 沈念秋一听，不由皱眉。 秦慕简反应很快：“按照心理治疗的原则，那就是喜欢什么就吃什么。所以……川菜？湘菜？” “川菜！” 沈念秋没有犹豫就做出选择，“重麻重辣。” 秦慕简不动声色，这大概是睡眠不足的影响，她的味觉不太对。 这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非工作时间，简如打来的电话，不能不接。 他是等震动持续了几秒的时间后，才接听。 简如：“木木，吃饭了吗？” 秦慕简就算没开免提，离他很近的沈念秋也听见了那声“木木”。 她下意识勾了勾唇角，假装没有听到。 “正在点菜。” 秦慕简道：“你要是不打电话来，我已经下单了。” 简如：“我做了点咸菜，今天下午没事，给你送过去，放冰箱，一次别吃太多。” “谢谢妈，没其他事就挂了吧，我下单。” “嗯，少吃油腻的。” “知道了。” “你妈要去你家？那我……”沈念秋很紧张地问。 “没事，我妈从来不会上楼。” “是吗？”沈念秋半信半疑。 秦慕简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吧！” 简如是真没准备上楼。 她把咸菜搁进了冰箱，抬腿要走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哪跟筋搭错了，忽然一转身，上了楼。 “哎呀，也不知道这小子，一个人住着孤单不孤单！” 简如自言自语，推开了秦慕简的卧房。 门一打开，一股不属于秦慕简的香味迎面扑来。 简如在房间里转了转，一眼就瞅见了衣橱里的女士衣服，还有压在衣服底下的女士内衣。 她再一次自言自语：“嗳，可不孤单哦！” 第47章 报应（9） 秦家的臭小子和女朋友同居了。 这是石头开花, 还是老祖宗显灵！ 简如就是无数个普通母亲中的一员。 孩子小时候, 操心他早恋。 孩子长大了, 又操心他不恋。 不夸张的说，简如怀疑过秦慕简的性取向问题。 医学世家，对性别问题不是太执着, 至少她本人是这样。 然后也旁敲侧击过丈夫。 “嗳，大秦, 你说咱儿子是不是取向有问题？” “什么？” “就是那个取向……” “你有空多管管你的实习医生, 少操心你儿子感情问题。” 大秦没有正面回答。 但以简如对丈夫的了解, 他也许跟自己一样，难受是人之常情, 但不管怎么说，最后一定会接受。 就是不知道老秦那儿怎么说了！ 简如一直担心自己儿子会成为气死爷爷的不肖子孙。 得，这下可以回家报喜了。 简如蹑手蹑脚地下楼，生怕留下点什么, 被儿子发现。 但是心里实在是好奇, 到底是谁家姑娘啊？敢和她儿子同居！ 怎么办？她有一种中彩票的感觉, 好兴奋哦！ 简如带着一肚子疑问, 离开儿子家。 她寻思着，过几天还得来一趟, 而且要不打招呼、悄摸摸、晚上来。 就是得想个法子, 不失优雅地把人家姑娘堵在屋子里。 哈哈哈哈，光想想就刺激。 晚上。 简如心里憋了天大的秘密，不说出来难受, 说出去可能被大秦怼，更难受。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大秦觉察出了不对：“烙饼呢？” 简如又翻了个身，没好气地说：“烙我自己，跟你没关系。” 大秦哈哈笑了下，关掉了台灯。 简如憋不住地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憋不住的时候，会告诉我的。” 简如腾一下坐了起来，像当年宣布自己怀孕一样的自豪语气，“大秦，你儿子有女朋友了。” “哦。”大秦淡淡地回应。 “你不高兴吗？你快当爷爷了。” 大秦这才表示出震惊：“未婚先育？”按照儿子的性格，不应该啊！ “应该还没吧，就是未婚先同居了。” 大秦松了口气，“那你就别管，等到他们自己想好了，走到我们面前说‘爸妈我们要结婚’的时候，你再管。” 简如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闷哼一声，趟回床上，就给大秦留了个后背。 大秦知道，他的劝阻，是不可能阻止简如。 他想了想，要不要淌他们娘俩的那趟“浑水”？ 片刻后，他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摸下床。 简如抬了头：“你干吗？” “去厕所。” 大秦的来电，让秦慕简很是意外。 当然，大秦可不是他能叫的。 “爸爸，这么晚还没睡？” 大秦觉得自己可能冲动了， 电话一接通，他才想该怎么跟儿子说。 不能说老婆坏话，还得让儿子明白意思。 大秦支吾：“啊，你妈妈今天去你家了是吧？” “嗯，送咸菜。” 沈念秋正在给他的画像上色，秦慕简看了看她，走到阳台上。 “嗯，最近挺好的吧？” 大秦意有所指地又问。 “挺好的啊！”秦慕简奇怪地又问：“爸，是不是有什么事？” “啊，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大秦呵呵笑笑：“就是你，要多关心关心你妈。嗯，不要让你妈产生‘娶了媳妇忘记娘’的心理。” “嗯？”秦慕简越发觉得莫名奇妙，“什么娶了媳妇？” “没事挂了。”大秦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再不回去，简如该怀疑。 这充满了玄幻味道的提示，他儿子能不能意会到，全看天意。 大秦挂线了。 秦慕简握着手机，在阳台上晾了许久，清冷的夜风吹得他思路清晰。 难道说……不会吧！ 沈念秋没有按照秦慕简今天的穿着来完成作品，而是随意图画。 他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固定的。 白色的衬衣，扎在黑色的裤子里，随意但是很有味道。 能把素色穿出味道的人，气质无疑是好的。 阳台上的门，再次被拉开。 沈念秋下意识抬头，男人的眼皮下耷，长长的眼睫像是在冷风里挂上了寒霜，却在与她对视时，瞬间融化。 秦慕简：“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嗯？”沈念秋没法理解他的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秦慕简摊了摊手：“我妈今天应该是上过楼。” 短短一句话，沈念秋是当机了很久，才延伸出话里的含义。 “伯母误会了？”沈念秋明知故问地说。 确实是一件不太好的消息。 如果想要解释清楚的话，势必得和盘托出她的病。 对于秦家人，沈念秋倒没太多顾虑，只需通通气，别告诉她爷爷就行。 她思量片刻，“其实我可以向她解释……” 秦慕简的眼睫眨了几下，寒霜又临。 “沈念秋，我想你得明白，你跟我妈解释用的是哪套说辞，我跟你哥哥也会这样说。” “你什么意思？”沈念秋不由皱眉。 秦慕简没有回答，转身上楼。 沈念秋生了会儿气，收拾好东西，自己上楼。 路过秦慕简的房间，她刻意看了一眼，细缝里透着微光，他肯定还没睡。 她心想，今天不催眠了吗？ 看来是不了。 秦慕简实在是让人难懂，她分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是工作状态，什么时候又在谈个人感情！ 沈念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是秦慕简的妈妈，她想真的要解释起来，还是他顶在前头。 为了显得自己每天也挺忙的，沈念秋又去巡店了。 巡来巡去，“落”就只有一个门店。 沈念秋不是没考虑过扩张，可做原创的，毕竟属于小众消费，门店要开的多，顾客说不定还会质疑，他们到底是不是设计师设计手工制作。 要不要也开家网店，自己推出原创款式，每款十件以内？ 这问题，已经萦绕沈念秋心头很久了。 毕竟直播带货是个驱使，但坏就坏在，他们的衣服不是走量的。 每款十件，对于手工制作来说，就属于大批量。 到达恒盛，秦慕简自动到一楼排队买双皮奶。 沈念秋先行上楼，才进店门，就看见在店里等候多时的简如。 “伯母，你好！” “哎呀，又见面了。”简如实际就是碰碰运气。 她总觉得秦慕简的女朋友跟沈念秋有关系。 没有原因。 全凭直觉。 决定上门堵人前，她还是想来探一探口风。 “秋秋啊，你觉得木木怎样？”简如也不罗嗦，开门见山。 殊不知，沈念秋最怕的就是这种问题。 还不如兜兜圈子，装装糊涂来的简单。 “伯母，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沈念秋选择迂回作战。 她悄悄地拿出手机，给秦医生发送求救信号。 嘀嘀嘀，你妈来了，救命！ 嘀嘀嘀，再不快点，我就阵亡了！ 双皮奶家在搞活动，排队的人都快能绕恒盛一圈了。 沈念秋打来的电话，只响两声就挂断。 秦慕简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再催，他也不能插队啊！ 沈念秋的小动作其实挺明显的。 简如假装没有看见，端起杯子，吸溜一口咖啡，接着说话，“秋秋，阿姨其实挺开明的……叫阿姨，别叫什么伯母，都把人叫生分了。” “好的，阿姨。” “阿姨没有女儿，我相信我们能相处的很好。” 简如又说。 沈念秋能感受到简如的真挚，她越是这样，自己的隐瞒就越是显得卑劣。 她咬了咬嘴唇，决定和盘托出。 “其实是这样的阿姨……” “对，其实是这样的妈……” 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音，秦慕简拎着好几份双皮奶，忽然出现。 “妈，我还没追上，你别给人压力。” 简如的脑壳有点乱，还没追上，就住到一起了？ 一定有什么内幕，她还没有了解。 简如仔细回忆，攸的一下想起来秦慕简的卧室里只有沈念秋生活的痕迹，倒是没了他的。 她很是懊悔没有早点想起这茬。 这下坏了，儿子正在追求，她岂不是添乱！ 简如的反应很快，装糊涂的本事一流。 “什么追上？我跟秋秋说话，你别插嘴。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不管，往后啊，秋秋就是我亲闺女。” 秦慕简正惊讶于亲妈的变脸功力。 简如已经拉起沈念秋的手，翻起那些陈谷子烂的旧黄历，“秋啊，你不知道，当初生这个臭小子的时候，我哭了一大场。 我怀他那会儿，老辈人都说尖男圆女，我的肚子可圆了。而且我喜欢吃辣的，我怀孕期间一点儿都没变丑，还比以前漂亮多了。 谁见我都说是个女孩，我买了一大堆粉色的小衣服，谁知道一生出来，得，凑合穿吧！” 沈念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实在是难以想象，人高马大的秦医生，穿粉丝小衣裳的情景。 秦慕简觉得目前这个氛围，他可能是插不进去话了。 没关系，她们…开心就好。 简如来了一个小时，向沈念秋科普了她家“产品”的成长史。 还包括，秦慕简大二转修心理学之后，他是怎么靠一己之力导致自己一直单身这么多年的。 简如的总结词是：“人谁还没有一点秘密呢！可在心理医生的面前，想有秘密可就太难了。我同事的女儿一听他是心理医生，好奇的不得了，可见过一面后，避他如蛇蝎，恨不能绕半个地球走……” 说起秦慕简唯一的一次相亲史，亲妈简如还能再吐槽两个小时。 但是她觉得自己今天说的挺多了，话全都说完了，下次见面说什么呢？ 于是，相亲的故事只开了个头，她坏心眼地告别了。 “那什么，我下午还有门诊，走了。” 亲妈挥挥袖，还给了亲儿子一个“加油，你懂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沈念秋本以为她还能再说好几个小时，连晚饭去哪儿吃都想好了。 这突如其来的告别……她慌张地站了起来。 简如又将她按了回去。 “别送，我下回还会不请自来。就是有时候来，总不见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闲了去你工作室找你。” “不介意，不介意！”沈念秋连连摆手。 简如的最后成就达成，高高兴兴出了门。 沈念秋像是没有魂魄地发了会儿呆，看着秦慕简叹气。 “我好像又有点社恐了！” “正常。在过分热情的人面前，你会怀疑自己的社交能力。” 沈念秋又说：“你跟你妈妈真的一点都不像，你妈妈才更像是一个心理医生。” “每个人的风格不同，或者说心理医生对待每个患者所呈现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你喜欢我妈那种风格？我可以为你转变！” 秦慕简一点都不像是在说假的。 沈念秋吓着了，又连连摆手，“我还是喜欢有点距离……”的你。 秦慕简：“想听相亲故事的后续吗？” 沈念秋眯着眼睛，点头。 她忍不住了笑，沈家三兄妹的成长故事，拖哪个人的出来讲，都不会有秦慕简的可乐。 “她无名指上有戒指的压痕，说明无名指上的戒指一定带了很久。突然去掉的话…应该是刚分手，或者跟男朋友吵架。 我直接告诉她，我不做备胎。 我还告诉她不要试图欺骗我。 她眼尾轻颤的时候，是在说谎话。眼神飘忽的时候，是对自己不自信。眼尾上扬的瞬间，是对我产生兴趣。但是很抱歉，我对她不感兴趣。” 沈念秋僵着一张脸，不敢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的，心理医生可以通过细节，判断一个人的情绪或者心理。 秦慕简笑了起来：“因为个体差异，还有环境诧异，比如现在，你木着脸，是害怕我看出来你对我很有兴趣。” 沈念秋的脸色顿时七彩纷呈。 秦慕简看了看，判断道：“你想辩解，但是你放弃了。” 第48章 报应（10） 不要和心理医生交恶。 能够洞悉一切的他们, 很惹人讨厌。 沈念秋放弃了反驳他的想法, 她低下头, 轻声回应：“嗯，对你是有兴趣！” 她忽然自嘲的笑：“你要跟一个疯子谈恋爱吗？” “你对自己的评价不该是这样！”秦慕简。 “那该是什么样？不要跟我讲什么别在意世俗的眼光。秦医生，你刚刚为什么要阻止我告诉你妈妈事情的真相呢？难道不是因为你对我有一点点喜欢, 而如果告诉你妈妈我有人格分裂的话，势必会惹出很多的麻烦。比如, 家人的阻力, 有色的眼光……” 沈念秋很少能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 她停顿了片刻，又说：“秦医生, 我们不要自欺欺人。我不是第一天人格分裂，即使这一次的治疗有效果，谁也不能确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发病。我的身体里现在住了两个定时炸｜弹。不夸张的说，如果我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也许定时炸｜弹不止两个, 会成倍的增长。 而且, 你对我的那一点点喜欢, 或许和我设计衣服时一样，我们都对一件作品或是患者, 投入了很大的精力。 我们付出的太多, 以至于会让我们误会自己的感情。我不会真的爱上一件衣服，你也不会真的爱上一个患者。 所以以后我们只谈治疗效果，不谈个人感情。” 这是沈念秋的答复。 在治疗方案里参杂个人情感, 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专业，也非常可笑的事情。 说完，她的眼睛撇向了玻璃窗外。 玻璃窗外是购物天堂的人来人往。 一个高高个子的男孩，拖着一个漂亮的女孩从玻璃窗前走过。 沈念秋盯着他们的背影出了会儿神，提议：“秦医生，准备第二次催眠吧，我会尽力配合。” 秦慕简安安静静的听她说完，“正如你所说，你不是第一天人格分裂，而我的家人也早就知道。” “所以…你要面临家人的轰｜炸了是吗？”沈念秋淡淡地笑。 恰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就是简如打来的。 秦慕简开了免提。 “爷爷不是说过，要让你带秋秋回家吃饭！” “时候没到。” “唉哟，我们木木也害羞了吗？”亲妈的揶揄只会迟到，不会不到。 秦慕简很正色地说：“妈，她有人格分裂。” “你爸娶我的时候我有甲状腺肥大……” “妈，心理疾病跟身体疾病不一样。” “你妈我也是医生，撇开那些意外死亡不说，人总有一天会死于疾病，不是死于身体疾病就是死于心理疾病。说到底，有什么区别嘛！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活着的时候过得好！ 我看她蛮好的，就是有点不开心。开心起来，什么病都没了。” 沈念秋听的一头黑线，她忘记了秦家是医学世家。 学医的人，大约是最能看淡生死的。 她不是看不淡，而是不想成为谁的拖累。 沈念秋假装没听懂，随意划拉着手机，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说了让秦慕简准备第二次催眠，可一连几天过去，他什么都没干。 心理诊所似乎是到了旺季，秦慕简的工作量激增。 安婷已经默认了沈念秋“追爱小女友”的身份，前台忙不过来时，会直接了当地招手让她帮忙。 沈念秋接手的工作越来越多，自然而然就发现了秦慕简的收费并不是一个小时两千。 多数是按疗程收费的，有些轻微的抑郁症，一个疗程加上用药，也就顶多两千块钱。 甚至有时，他所有的治疗加上用药，都是免费的。 沈念秋终于正大光明，道出了自己的不满。 “你是不是讹我？” 秦慕简正在整理资料，他明天要去二中演讲，给高三的孩子们疏导心理。 最近这几年，关于心理疾病，不再是谈虎色变，而是逐渐被重视起来。 高三的孩子需要心理疏导，刚刚参加完大型事故救援的消防员也需要精神疏导…… 人的神经实际上就是一根弦，绷的太紧的时候，需要有专业的人员调整。 秦慕简有时会觉得自己更像调琴师。 他随口应答，“你看起来比较有钱。” 沈念秋探了头过去，发现秦慕简在圈人名。 那是二中的老师报过来的“问题学生”。 “这些都要单独谈话吗？” “嗯，现场应该还有一些觉得自己心里有问题的学生。” “一个人谈20分钟的话……”沈念秋乍舌，“这些人两天也谈不完吧！” 秦慕简点头，“所以你和安婷都是我的助理。” “我不是！” 秦慕简抬了头笑，“别谦虚，我知道你很专业！” 高三的学生时间宝贵。 秦慕简的演讲只用了四十分钟，而整个心理咨询为期半天。 演讲完毕，学生们各回各班。 有需要再私下进行一对一交流。 学校一共给秦慕简腾出了三间临时办公室。 三个录音笔一起工作。 需要重点关注的学生，都是秦慕简自己来受理。 安婷负责处理一些青春期的小问题。 分给沈念秋的担子，说重也重，说轻也轻。 她负责的是没在秦慕简的名单里，自己找上门的学生。 有可能半天都没有一个孩子前来咨询，也有可能被挤爆办公室。 沈念秋稀里糊涂被拐上了秦慕简的贼船，稀里糊涂地坐在办公室里。 她当初选修心理学，其实是为了医治自己，书看了很多，可对她个人来说，却没有多少实际用处。 如果能帮别人的话，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沈念秋对秦慕简的安排，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种感觉不亚于她灵感爆发时期的急切创造欲。 她紧盯着办公室的那道门，心里是希翼有人推开它的。 她走到门边，轻轻地将门打开一条细缝。 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一闪而过。 沈念秋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姐姐……”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终于从门缝里响起。 沈念秋晃了下神，清清嗓子，“进来啊！” 她想起秦慕简说的，心理医生有一千种面孔，对待每个前来咨询的人都是不一样的。 等到那个怯怯的女孩走进了自己眼里，她轻柔地说：“你好，我是秦医生的助理，姓沈。” “姐姐我认识你，你是来哥的妹妹。刚刚在礼堂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是撩火的团粉。” 沈念秋忘记自己算是半个名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眼前的小姑娘解释自己职业的多样性，更不会说自己是在玩票。 只因她并不是玩票的心情。 她很认真。 莫名地觉得拯救别人的同时，其实就是在救赎自己。 她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姿。” “好的，苏姿，那你愿意跟我聊聊吗？” 苏姿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心理有问题，我今年十七了，我爸爸和妈妈四十岁，去年给我生了个弟弟…… 爸爸妈妈对我其实没什么改变，弟弟也很乖，从来都不吵，可我……他十个多月了，前几天他自己爬上了沙发，我脑子一抽，就把他从沙发上推了下去。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想了什么，就是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弟弟嚎啕大哭，我才醒过来一样。 从那天开始，我就避免自己单独跟他呆在一起。 昨天我妈在做饭，他从客厅爬到我的房间，我看着他白嫩嫩的脖子，心里忽然浮现了一个特别荒唐的念头，我觉得自己一使劲，能掐死他……差点没有管住自己的手。” 苏姿也没能想到，话匣子一打开，她就全都说了，没有丝毫隐瞒。 这个秘密，她藏在心里很久了，谁都不知道，连她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抽噎了起来。 沈念秋递了张纸巾给她。 “你真的掐了吗？” 苏姿惊恐地摇了摇头，“他是我弟弟。” “你讨厌他是吗？” “不……” 沈念秋：“苏姿，你的眼睛不会说谎。” 苏姿轻颤了一下，她低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过了许久，她才压低着声音，像是唯恐被别人听到似的。 “真的骗不过姐姐呢！我不喜欢他。” 不等沈念秋询问原因，苏姿又呢喃出了心声：“我一直觉得我的父母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我的家里也不会出现重男轻女的现象。可他的存在，我觉得是在扇我的脸，原来我爸妈也是那么俗套，那么贪心。更觉得我爸对我这些年的疼爱，都是虚情假意。什么女儿是小棉袄，他更喜欢他的儿子才对。” 少女的声音突然像是浸进了毒药里，失去了纯真的味道。 沈念秋的心里一颤，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沈念念。 在秦慕简的记录里，她排斥沈秋秋，觉得所有的人都不爱她。 “这应该是人类的危机感。”沈念秋沉默片刻，复述出了秦慕简的结论。 沈念念排斥沈秋秋，是副人格的危机感。 苏姿排斥弟弟，则是源自于本能。 沈念秋继续道：“兄弟姐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天生的敌人。举个例子，猫狗这些宠物是一胎多个孩子，最弱的那个，如果没有人类的干预，是很难活下来的。这是一母同胞间的资源抢夺，动物是这样，人类也是。” “可你和来哥的感情就很好。” 苏姿不是不明白她的话，只是内心无法接受自己原来是这样。 人都是自私的。 苏姿却不想承认。 沈念秋摇头：“情况不同。我和二哥是双胞胎，大哥比我和二哥大六岁。我不知道大哥是怎么看我和二哥的，大哥从小接受的就是接班人教育，记忆里父亲爷爷对他的要求很是严格，他从不喜形于色。我小的时候，也不喜欢跟他玩，都是跟在二哥的屁股后面。 后来我们的父母过世，大哥就是家里的小家长。 我和你的情形大概不一样，我们也是人类的本能，抱团取暖。” 苏姿咬着唇，沉默。 沈念秋又说：“我猜，你父母要二胎前，肯定咨询过你的意见，虽然可能是假模假样的咨询，但你给的态度应该没有强烈的反对。其实，你该跟他们坦白地谈一次，而不是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底。 是这样，有时候你越想藏起来的事情，越会以你无法接受的形势爆发出来。你要问我的意见，我只会劝你坦诚面对。” “我要是告诉我妈妈我讨厌弟弟，她……” “别猜测，你试试呢！” 沈念秋笑笑地说：“不好面对的话，可以试试先发条信息…我也要试试。” “你试什么？”苏姿狐疑地问。 沈念秋没有回答，她拿起手机，找到了沈一知的头像，发送语音。 “大哥，你曾经有没有想过要掐死我和二哥？” 沈一知的回复很快就到。 “有，你和雁来小时候不睡觉，还有打架抢玩具的时候。” “现在呢？还有吗？” “沈雁来不听话，不来继承家业的时候。秋秋，大哥很累，累的时候，会脾气不好，不是不爱你们……” “你大哥真好！” 苏姿羡慕地说：“我要是有个好哥哥就好了。” 沈念秋摊手：“好哥哥疲惫的时候，也会想掐死你。” 苏姿笑了起来，“我不在意。” “你弟弟也会这样想。” 苏姿的眼眶微红，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妈妈，有时候我很讨厌弟弟，讨厌到想要掐死他。” 语音嗖的一下发送过去，她捂住手机，像是捂住了自己狂乱跳动的心。 苏姿妈妈哽咽的语音响起：“对不起，妮妮，是妈妈最近忽视你了。妈妈一定会注意不让弟弟打扰你，你别有心理负担，你爸爸说了，你要是觉得高考实在辛苦，咱们就想办法出国留学。” 苏姿的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 “姐姐，你说我以后会是个好姐姐吗？” “没关系，当个坏姐姐也行。”沈念秋拍了拍她的头说。 人类的本能不止有自私自利。 还有血浓于水。 —— 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除了苏姿是哭哭啼啼从办公室里出去，沈念秋又接待了几个不好好学习，来凑热闹的学生，没费什么力气打发走了。 秦慕简听了沈念秋的所有录音，没有评价。 倒是评价安婷：“你赶紧去考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 从心理诊所离开回秦家的路上，沈念秋不依不饶地向他讨要助理费，“秦医生，没有白使唤人的道理。” “请你吃饭。”秦慕简笑笑地说。 沈念秋傲娇：“我不稀罕。” “那你要怎样？” “付费，一小时两千。” “沈念秋，记仇不是好品德。” “说的好像你有好品德似的。” “我一个PUA，干点不道德的事情实属正常。” “秦医生，我看你比我更记仇。” 秦慕简忽然正色：“沈念秋，今天晚上，我们进行第二次催眠。” 沈念秋的神色暗淡，沉默了半晌，回应：“好的。” 该来的总会来。 不会不到。 第49章 报应（11） 第二次催眠的地方, 选在了客厅。 因为沈念秋说在卧室, 总感觉怪怪的。 秦慕简挪开了茶几, 让沈念秋平躺在沙发上。 欧式的大沙发比床还要柔软许多。 沈念秋整个人像是陷了进去，她双手叠放在小｜腹上，肉眼可见的紧张。 秦慕简说：“放松！你已经体验过了心理医生这个职业, 应该能充分理解我的工作，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知道……” 全都知道, 可依然无法克服心理上的自我防备。 沈念秋深吸一口气, “秦医生,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那天下着小雨，我妈和我本来是没有打算出门的。我爸爸开着车回来了, 他们两个在为什么事情争吵。爸爸气呼呼的又要出门，妈妈就赌气带我上了车。 一路上，他们都在吵架。我听妈妈哭着说要离婚，我害怕极了, 哭着求她千万不要离开我。 后来, 就发生了车祸。 秦医生, 你有没有觉得人其实渺小又脆弱？像我, 除了没有父母之外，其余的生活其实一直都挺好。爷爷只对哥哥们严苛, 对我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我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东西, 都能够轻易得到。 我很聪明，自己喜欢的事业也经营的不错。 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心里的那道过不去的坎儿到底是什么？” 秦慕简问她：“你真的不明白吗？” 沈念秋为自己辩解：“我并不觉得不信情爱是一种病。这很正常啊, 我经历了那样的事，如果仍然相信爱情的话，那我得多棒槌啊！你说念念是我心里的恶，秋秋是我心里的弱。我劝别人要坦然面对自己心里的恶，我就在想，我是不是要放纵的活一次？才能真正的坦然面对自我。” “那你有答案了吗？” 沈念秋缓缓睁开眼睛，一字一顿说：“秦医生，我们不要催眠了，睡觉好不好？一起睡。” “不好！”秦慕简的瞳孔微缩，“上学的时候，数学老师教我们，不该省略的步骤一定不要省略，不然你就不会清醒地知道得数是怎么来的。 一起睡是结果，谈恋爱是步骤。 沈念秋，回答你上一个问题。 我要不要跟一个疯子谈恋爱？ 要。 如果你是疯子的话。” 沈念秋惊愕的喃喃自语：“我看，你才是疯子。” 第二次催眠，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催眠也是需要气氛的。 这一次是沈念秋一手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硬生生又将治疗过程加入了个人情感因素。 她只是在想，活得像“自我”的话，那些据说代表了“自我”的副人格不是都挺喜欢他的。 那和他一起嘿咻，她也不那么排斥的前提下，没准儿是种突破。 可是秦慕简又把问题上升了一个高度。 嘿嘿嘿可以不走心只走肾。 谈恋爱却是只走心不走肾。 但凡是走心的事情都比较麻烦。 她的心很挤，里面还关着两个人。 她想劝秦慕简再考虑考虑。 可他一意孤行的样子，特别柳下惠。 沈念秋有时候想想，他们可真是荒唐。 这恋爱要怎么谈吗？ 秦慕简说：“谈恋爱就要做情侣们必做的事情。” “一起睡。”沈念秋真不是捣乱，看个爱情剧，都有八集必吻的定律。 爱情嘛，不就是多巴胺，嘿嘿嘿使人愉悦。 秦慕简气到不想说话，上网搜索谈恋爱教程，一不小心搜索到了教pua网站。 两个人对视一眼，尴尬不已。 秦慕简干脆合上电脑，“走，去吃饭。” 沈念秋吐槽：“一天24小时都恨不得待在一起，一起吃早饭、一起吃午饭、又一起吃晚饭，还得一起吃夜宵……” 都快吃成老夫老妻，吃的两看生厌了。 秦慕简顿了顿又说：“吃完饭看电影。” 沈念秋翻眼睛，又吐槽：“嘁，老套。” 秦慕简反驳：“电影谁没有看过，难道不是跟谁看电影才比较重要！” 沈念秋：“跟你看过。” “谁？”秦慕简顿住了脚步。 沈念秋晶亮的眸子眨了眨，眼神清凉：“沈念念！她的回忆里有。” “一辈子不可能只看一场电影。”秦慕简如是说。 “一辈子也不可能只谈一场恋爱？” 沈念秋喃喃地说。 秦慕简笑笑地看她：“你还想谈几场？” 沈念秋没好气地越过他，走在前头，“一场都谈的如此糟糕！” 秦慕简追了两步，在电梯口，牵住了她的手。 沈念秋的眼眉轻挑，还没有开口。 秦慕简说：“谈恋爱的第一步骤……牵手。” “你牵就牵好了，不要像个小喇叭一样叭叭叭广播。” 都说十指连心，牵手，大约也叫心与心相连？！ 沈念秋悄悄低头，秦慕简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他的大手一握，她就看不见自己的手了。 这是包裹式的牵手方法。 沈念秋倔强的小拳头攥的很紧，他牵的是拳头，不是她的心。 服装设计师最宝贵的是手，最不宝贵的也是手。 她这双手，被针扎过的次数，不下百次了。 最厉害的一次是剪刀，划破了她半个手掌。 她紧紧攥住的手心里，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没有人知晓。 —— 鱼生、寿司、米酒。 最后又上了一大碗乌冬面。 连续吃了好几天的火锅，秦慕简没再听她的，这一餐来的是海城有名的日料店。 沈念秋对鱼生不感兴趣，吃了两个寿司，又吸溜几口乌冬，结束“战斗”。 她拿出手机，“看什么电影？” “我改变主意了。”秦慕简夹了筷子鱼生，沾上芥末和酱油，递到她的碗里，“吃一口告诉你。” 先不说鱼生的味道，单芥末，都是沈念秋不能接受的东西。 吃那玩意儿，还不如干嚼辣椒。 沈念秋本能抗拒。 可她知道秦慕简不干没意义的事情，心里又实在好奇。 她捏着鼻子，将鱼生吃了进去。 明明只看见一点点芥末，却呛的她眼泪哗哗往外流。 沈念秋流了五分钟的生理性眼泪，瞪着泪汪汪的眼睛看他。 秦慕简抿了抿嘴，笑：“带你哭过了，一会儿带你笑。” “神神叨叨。”沈念秋没好气地说。 秦慕简说的带她笑。 沈念秋是到地方了才知道，就是去游乐场玩耍。 今天是星期日，游乐场里挤满了小朋友。 秦慕简带她挤在一堆小朋友里，等玩碰碰车，身高尤其瞩目。 “叔叔，你这么大，坐的进去碰碰车吗？”前头的小胖子，回头张望了几眼，很是担心地询问。 “可以。”秦慕简低垂了眼眸，去看小胖子。 小胖子又说：“那一会儿你跟你女朋友是坐一辆碰碰车，还是两辆？” “一辆。”秦慕简回头看了看沈念秋。 她没有说话，但她的脸上写着字——“幼|稚”。 小胖子叉着腰说：“那咱们一会儿比赛吧！叔叔，在女朋友的面前可不要胆怯哦！” “哦吼！”秦慕简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接受你的挑战。” 秦慕简选了辆蓝色的碰碰车。 沈念秋上一次玩碰碰车可能是五岁。 两个人坐在车里，显得碰碰车狭小拥挤。 游戏开始的铃声刚刚响过，他们的车尾就砰的一声，被人撞击。 沈念秋扭了头去看，是那个小胖子。 他冲她伸了舌头，大叫：“小朋友们，他们那么大还玩碰碰车，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攻击。” 沈念秋想吐槽，这都什么鬼啊！ 秦慕简转着方向盘，回击。 连续的砰砰声，听得她耳朵发麻。 小胖子刚刚那一嗓子，还真的找到了“盟友”。 他带了好几辆车围堵。 秦慕简左撞右撞，撞出一条“生路”。 后面是“哇呀呀”，一直叫唤的小胖子自己配的追击声音。 尖叫声，笑声，还有很傻的纯真。 沈念秋哭笑不得，侧头入眼的全是秦慕简的笑。 十分钟后，游戏结束。 秦慕简和她也就是差一点点就被堵进了死角。 小胖子叹息一声：“哎呀，要是再有五分钟的话，你们就死定了。” 秦慕简：“别五分钟啊，咱来一下午。” 霸总文里的霸总一出手都是一架波音747。 秦慕简扫了码后，“老板，这儿我包一下午。” 转头又跟沈念秋说：“你单独开辆车。” 小胖子开心地叫：“姐姐，你和我一起堵死他。” 秦慕简不满：“叫我叔叔，叫她阿姨。” 小胖子才不听他的话，吐了吐舌头，热情地给沈念秋选了辆红色的碰碰车，“姐姐，这个方向盘灵活。” 游戏又开始了。 秦慕简一拐，撞在了沈念秋的车上。 “砰”的一声，能够直击心灵。 沈念秋急速后退，却没注意又撞在了小胖子的车头。 小胖子恨铁不成钢地说：“姐姐，你跟我们班程小美的技术一样……的菜。” 秦慕简撞来的时候问：“程小美是你女朋友吗？” 小胖子灵巧地躲开了：“那是我好朋友，小朋友又不像你们大人可以谈恋爱，我们才不谈恋爱，羞羞羞！” 小胖子做羞羞的刮脸动作时，双手离开了方向盘。 无良的秦慕简逮住了机会，成功撞击。 小胖子气呼呼地大叫，“你偷袭！” 秦慕简：“这叫兵不厌诈……” 话没有说完，被沈念秋反偷袭。 等到秦慕简反应过来，沈念秋撤退了两米。 秦慕简以为她要逃跑，谁知她再调整车头，又一次撞击。 仿佛是一瞬间释放了天性。 根本就不可能玩一下午，一个小时后，小胖子被妈妈叫走时，送给了秦慕简两个冰淇淋。 小朋友的思想很单纯：“叔叔，你请我玩碰碰车，我请你吃冰淇淋。” 玩不动的两人，坐在碰碰车场的外面，凝视里面的欢声笑语。 沈念秋轻轻地勾扯了嘴角，慰叹一声：“骨头都要撞散架了。” 秦慕简低笑，“开心吗？” “嗯。”沈念秋认真地说：“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放肆的开心过了。” “因为你总在掩饰自己。”秦慕简的眸子落在了她的脸上，“强大的副人格一直反抗主人格的操控……沈念秋，你和沈念念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沈念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她很快释怀，没有什么能瞒的过24小时都和她在一起的心理医生。 “她说，她要你。”沈念秋自嘲地笑，“我并不是一个物质欲望强烈的人，对人也从来没有产生过非谁不可的心理。但她很专一，几年如一日地骚扰我，说我坏了她的美梦……她的美梦是你。” “所以你说你接受自己对我有兴趣，是骗我的喽？你仍旧认为对我有兴趣的是副人格。” “我不知道。”沈念秋看着远方，烦躁起来。 “我们不说其他，就刚刚，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沈念秋没有正面回答：“有点傻。” 秦慕简站了起来，“行吧！”他看了眼手表，“回诊所。” 第三次催眠的地方，选在了秦慕简的诊所。 沈念秋觉得他的心里带了些怒气，要早知道这么快就开始第三次催眠的话，在游乐场的时候，她会稍微口下留情。 沈念秋想问问他心理医生的情绪，会不会影响治疗效果。 但又一想，第三次催眠也失败的话，估计他会宣布治疗失败吧! 结束24小时守在一起的状态，将她“请”出秦家。 沈念秋做好了失败的准备，躺在诊疗室的按摩椅上。 玩碰碰车撞散的骨头，才将收拢到一起，平躺下来的时候，那感觉简直棒极了。 她很疲惫，自动闭上了眼睛。 耳朵里传来秦慕简的脚步声音，他好像走到自己面前，停顿片刻，又走到了其他地方去。 紧跟着是打开柜子的声音，还有书本翻动的动静。 要开始了…… 沈念秋下意识绷紧神经，可她等了许久，脚步声又响起。 他打开了门，走出去，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好像在梦里听见过这样的声音，她的心陡然紧张起来，呼吸急促。 谁？ 究竟像谁远离的脚步声音？ 沈念秋做了个昂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忽然变小了，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和娃娃们一起玩过家家。 念念公主穿着黄色小旗袍。 秋秋公主穿白色的公主裙。 她们是她的生日礼物。 “念念公主，你要吃芒果吗？” “秋秋公主，你也来吃点吧！” “今天是公主们的茶话会……公主们，你们知道什么是茶话会吗？” “糟糕，我也不知道呢！大概就是像大人们一样喝喝茶，吃吃水果吧！但是我们要聊什么呢？” “啊，念念公主，你有哥哥吗？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二哥昨天被打屁股了，因为他不听话，打碎了爷爷的紫砂茶壶。” “秋秋公主，你知道什么是紫砂茶壶吗？就是爷爷心爱的宝贝，爷爷都快气哭了。” “我才没有说谎，大人也会哭，只要长了眼睛的都会哭。” “秋秋公主你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我不跟你说了，念念公主，我们接着聊天。” “念念公主，你的旗袍被妈妈剪破了，你疼吗？” 稚|嫩的嗓音只响到这里。 画面突然一转，妈妈出现了，她好像长大了一些。 “念秋，咱们跟爸爸一道去海城。” “妈妈，咱们不带二哥吗？” “不带，就我们三个人。” 汽车冒着雨行驶在公路上。 耳边是中年夫妻的争吵声音。 “念秋和雁来才上二年级，我不同意送他们出国。” “出国是教育他们及早独立，一知都行，为什么他们不行。” “你为什么非要把孩子们从我身边夺走？” “什么叫夺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非要夺走念秋和雁来，我们就离婚。” “你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你们都当我是疯子，要夺走我的孩子……我不准，我绝对不准……” 妈妈抓住了爸爸的方向盘。 爸爸大怒：“放手，快放手！” 汽车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音，却还是没有止住劣势。 汽车冲出了马路，冲下悬崖。 玻璃窗破碎，她像破碎的公主娃娃飞了出去，摔落在地。 汽车仍在下坠，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汽车爆炸的声音。 周围好像只有虫鸣，漆黑的雨夜，冰冷的雨水，无休无止的疼痛。 明明快要昏过去了，却又因为恐惧和疼痛，不得不清醒着。 “念念公主，最后……是你带着骑士来拯救我了吗？” 沈念秋猛地呼出一口气，她骤然睁开眼睛，仔细辨别后，终于确定浑身的酸痛是碰碰车“后遗症”，而并非骨头碎裂的痛楚。 她抹掉了额上的汗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犹如劫后余生，内心却又不觉得庆幸。 沈念秋跪坐在按摩椅上很久，才寻到了秦慕简那双熟悉的眼睛，她又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催眠很成功……我想起来了很多……”原先遗忘的事情。 念念公主和秋秋公主是她六岁的生日礼物。 这两个娃娃耗时一千个小时完成，据说是用电脑模拟出了她长大的样子，特别定制的仿真娃娃。 秋秋公主是她少年时的样子。 念念公主是她成年时的样子。 她们都有大大的眼睛，花瓣一样的嘴唇，清丽可人。 她们不会和她交谈，但是会唱悦动听的歌曲。 那时候，她们是父母爱她的体现。 后来，妈妈生病了。 拿剪刀毁掉了她们。 再后来，妈妈毁掉了她自己和爸爸，也差点毁掉了她。 她知道，其实妈妈并不想。 要不然不会拼尽了力气，将她扔出车窗。 她想起了妈妈最后的绝望和悲伤，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滚落。 沈念念又癔症了一会儿，擦干眼泪，跟秦慕简说：“我现在承认你说的，念念和秋秋……就是我。我排斥的不是她们，一直都是我自己，对吗？” 秦慕简没有回答，递了杯温热的牛奶给她。 “累吗？” 沈念秋摇头。 “先喝杯牛奶，我们一会儿去吃晚饭。” “我是不是遗传了我妈妈的病？” 她想起了妈妈那张苍白又绝望的脸。 沈念秋痛苦地捂住眼睛：“我会害死你的！” 封印一旦解开，那些封印住的恐惧穿透她，直击她的脆弱。 秦慕简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念秋仰着头看他，不解的眼神：“……” 秦慕简的眼眸却异常坚定：“沈念秋，记住我说的，你是你，她是她。” —— 沈念秋真的很累，坐上秦慕简的汽车，她头一偏，靠在车背上昏昏欲睡。 再睁开眼睛，秦慕简将汽车停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儿？”她下意识问。 秦慕简：“秦家，我爷爷叫你回家吃饭。” “……”沈念秋并没有答应。 而且她现在脑袋里乱糟糟的，现在让她去见秦家人，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心情对待，太难受了。 秦慕简言简意赅地说：“人多热闹。” 沈念秋癔症片刻。 他又说：“有些事情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所以……日子就不过了吗？” 沈念秋正想说他讲的有道理。 秦慕简勾扯了嘴角，继续：“恋爱就不谈了吗？” 沈念秋别过脸，不想搭理他了。 秦慕简带着沈念秋突然出现，没跟家里的谁打过招呼。 秦家的晚饭时间已过，简如正在收拾餐桌。 秦笙闵和苏然，一人一副老花镜，并排坐在沙发上，在看七点的新闻联播。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秦慕简推开家门，大声招呼。 秦笙闵的右耳听力稍微有些下降。 苏然先听到孙子的声音，碰了碰他的胳膊，“木木回来了。” 秦笙闵扭头：“回来就回来……” 话只说了一半，看见了不孝孙子后头的小姑娘。 孙子从来没有带过小姑娘回家。 听儿媳妇说，孙子好像跟沈家那个小姑娘谈起恋爱了。 沈家那个小姑娘的身体不太好，没关系，秦家一家子都是医生，什么疑难杂症，还能治不好咋地！ 好几个念头，从秦笙闵的脑海里跳过。 苏然已经站了起来，拉了他一把。 他“啊哈哈”笑着，动作缓慢地也站了起来，一改先前冷淡的语气，热情地说：“沈…小丫头，怎么回来这么晚？吃饭了没有？想吃什么？跟爷爷奶奶说！到了爷爷奶奶这儿，就跟回家一样。我认识你爷爷那会儿，还没生木木的爸爸呢！” 沈小丫头的称呼也是绝了！ 沈念秋眼眶微红，想哭，还想笑。 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顾左右而言他：“外面太冷了。” “是啊，今天就是冷。要不吃点热乎的汤面？”苏然会意地说。 “好的，谢谢奶奶！” 沈念秋朝她鞠了一躬，弯成了九十度。 秦笙闵吐槽：“这孩子，鞠躬的姿势多到位！” 苏然拍了下他的胳膊。 沈念秋的眼泪成功被阻击，她破涕而笑。 秦家的汤面可真暖，才吃了半碗，浑身就热乎乎的。 秦慕简和沈念秋吃面的时候，秦笙闵和苏然，大秦和简如，就坐在他们对面，像看什么稀罕物。 确实稀罕！ 秦慕简快一个月没有回过家了。 所以秦笙闵一开始的语气才那么不好。 这个不孝的孙子，再不回来，他就要拄着拐杖打上门了。 不过现在不能打了。 秦家的家规，娶了媳妇，就不能打了。要不往后还怎么在媳妇的面前做人。 饭后，苏然和简如，拉了沈念秋在客厅里聊天。 秦慕简就被秦笙闵提溜进了书房，一同被提溜的还有大秦。 沈念秋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秦家书房的木门上。 苏然笑：“就是爷爷儿子孙子，好不容易凑一起聊聊天。咱不掺合，男人跟女人没法聊。一聊，就得吵架。” 沈念秋低垂了头，她们家人也多，可全都是男的，她没有跟女性长辈相处的经验。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苏然又道：“啊，听你阿姨说，你会设计衣服，你看看奶奶的身材，穿旗袍好看还是穿洋派的礼服？” 沈念秋抬了眼睛打量。 与她爷爷同辈的奶奶，少说也得有八十岁了，却是六十岁的体态，优雅端庄，美在了骨子里。 沈念秋回答：“旗袍，奶奶是古典的美人。” 苏然：“你那儿设计旗袍吗？” “也可以的。” 秦慕简倚在书房的门边听了半天，终于放下心。 一回头，爷爷和爸爸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她胆子小。”他解释。 秦笙闵闷哼：“我胆子大，所以不怕吓着我是吗？” 秦慕简：“爷爷真会说笑。” 秦笙闵清了清嗓子，“既然都这样了，我得跟老沈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办事！” 说着，他戴上老花镜，拿起手机。 秦慕简赶紧阻拦：“爷爷，还没那么快。” “那你说什么时候可以？”秦笙闵气呼呼地说。 “啊，这个嘛……”秦慕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硬生生转了话题，“爷爷，你还记得秋秋的妈妈吗？她是不是有病？” 秦笙闵缓缓放下手机，“那个丫头啊……” 他陷入了回忆里，好半天，才缓缓道：“我记得身体是不太好！我早就跟老沈说过，沈家那个风水不养人，要搁在我们家，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了。” “说病呢！提什么风水！”大秦小心翼翼地提醒。 秦笙闵撅了撅胡子，没好气地道：“你懂什么！沈家的女人个个早丧，难道还不是风水啊？” 大秦被亲爹怼的不吭声了。 “爷爷，你知道是什么病吗？”秦慕简赶紧问。 “不清楚。”秦笙闵叹气：“老沈跟咱家不一样，做生意的人，啧啧，嘴严。” 他抬头看了看孙子凝固的神色，又说：“怕什么，学医的最不怕的就是病。” 从医生的角度来说，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得带点“慢性炎症”。 心肝脾肺，总有一样是弱势的。 有人四十岁的时候得了尿毒症，五十岁的时候却死于车祸。 秦笙闵四十岁的时候以为自己得死于消化道疾病，因为医生的工作状态，吃饭没有按点过，可他八十岁了还吃嘛嘛消。 人的命，说不好呢！ 人的病，已知的永远强过未知，一个字——治。 秦慕简自然是懂得这些，他点了点头，“不是什么大事。” 大不过生死。 晚上十点，秦慕简又带着沈念秋回自己家。 简如送他们出门，气得絮絮叨叨：“家里有地方住。” “妈，她认床。”秦慕简随口一答。 简如想歪了，怪不好意思地闭嘴了。 得，儿大不由娘。 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去吧！ 这是三九天里最冷的一天。 海城的风又湿又冷。 沈念秋哈着白气上车，冲车外的简如挥了挥手。 秦慕简发动汽车，车灯照亮了黑乎乎的马路。 “回去之后，你好好泡个澡。” 秦慕简是想说，让她放松心情。 沈念秋靠在车壁上，并没有什么心情，拒绝道：“今天太累，没有一起睡的心情。” 秦慕简“哈”了一声，笑个半死。 笑完，他气哼哼地说：“谁要跟你一起睡，自己睡自己。” 沈念秋咧开了嘴，“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晚安，秦医生。”沈念秋困倦地动了动眼睛，重重地合上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 怎么会这么累呢？ 累到居然敢在漆黑的夜里睡觉了。 秦慕简的家都还没有到，她已经睡着了。 秦慕简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上楼，又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好。 留了盏夜灯给她，悄悄地坐在床下。 他凝视着她的睡颜，心里没底。 今天的成功催眠，是一次大突破。 是个好现象吧？ 他想。 是的。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情形了。 —— 沈念秋和秦慕简的恋爱半真半假地谈着。 秦家上下默认了她。 她其实是内疚的，这对秦慕简来说不是那么公平。 因为与秦家上下一致的支持成对比，会是沈家一致的阻拦。 沈念秋犹豫很久，要不要告诉沈家人，她在和秦慕简恋爱的事情。 可能是她纠结的时间太久，沈筠溪已经知道了。 据说事情是这样的。 秦笙闵近来犯上了失眠，每晚都在纠结自己什么时候能抱上重孙。 于是，不顾秦慕简的阻拦，兴致冲冲打电话告诉老友，自己孙子和他孙女谈恋爱的消息。 于是，老友也失眠了。 第二天，沈念秋就接到了爷爷的质问电话。 “秋秋，你和秦医生在谈恋爱？” “爷爷你怎么知道的？” “那就是真的喽！我得告诉你大哥。” 沈筠溪很深沉地挂了线，用开董事会的严肃语气告知沈一知。 于是，大哥又告诉了二哥，二哥又告诉了蒋蜜。 蒋蜜推了手头的工作，不远千里飞了过来。 沈念秋负责接机。 还没走出机场，蒋蜜迫不及待地询问：“秋秋，你是不是又被那啥了？” 她是真的担心。 那个秦医生，她一直都觉得他怪怪的。 沈家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即使成立了个人品牌，还做到风生水起，可在沈家人的眼里她还是不谙世事。 沈念秋想起了PUA，笑到肚皮疼。 蒋蜜焦虑地说：“你别笑啊！你得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沈念秋矜持地说：“也没什么……就是突然间发现他是个好人。” “发好人卡了？”蒋蜜更迷惑了。 发好人卡，不就是他BE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姐姐，我是大人了。”沈念秋跟她讲不清，也没打算跟她讲清楚。 蒋蜜叹气：“可你也得擦亮眼睛啊！” 沈念秋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看，多亮啊！” 蒋蜜佯怒：“你在敷衍我！” 沈念秋：“好吧，好吧，告诉你，他治好了我的失眠。” “怎么治好的？” “秘密！”沈念秋眨了眨眼睛。 沈念秋没能成功说服蒋蜜。 蒋蜜只好跟沈雁来传达：“你妹妹和秦慕简真的在谈恋爱！” “她疯了？” “没有，她很清醒。” 沈雁来又不远千里飞了过来。 他和蒋蜜不同，他直接杀到了秦慕简那里。 但他失算了，没想到，在秦慕简的诊疗室里，不止见到了秦慕简，还有他妹妹。 “二哥，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沈雁来很气，她放着自己的工作室不管，这是黏在了秦慕简身上？ 这得被灌多少迷|魂|药啊！ 沈雁来代表了沈家的大家长，于是很有派头地坐在那里，等着秦慕简的解释。 沈念秋坐在他的旁边，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和不断散发出来的怨念。 秦慕简还在工作，里头那个大四的抑郁症患者，又来复诊了，脸上带着比上次更多一点的自信。 沈念秋下定决心，不怕死地说：“二哥，我就是谈个恋爱，怎么了吗？我来解释好了，就是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想在一起。” 沈雁来不可置信：“你喜欢他？” “嗯！” “喜欢他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沈念秋咬唇沉默着。 就在沈雁来以为她说不上来的时候，她淡淡地说：“我喜欢在他的身边没有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 为了隐瞒一个秘密，可能会不停地制造第二个…第N个秘密。 她喜欢他可以洞悉她内心的眼睛，在他的面前，她永远都无需制造秘密。 沈雁来一窒，他没有听懂妹妹的话。 可他知道，妹妹是认真的。 沈雁来想说真是女大不中留。 他咬了咬牙，又问：“他喜欢你什么？” 这可真把沈念秋问住了。 是啊，他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是疯的吗？ “你也不知道对吧！”沈雁来终于找到了弱点，他摩拳擦掌又说：“那这个问题，就由我来问！” 沈念秋也想知道，她紧张地攥紧了手心。 十一点钟，时间到了。 秦慕简打开诊疗室的门，送患者出来。 沈念秋的眼睛一亮，期颐地看着他。 第50章 报应（12） 沈家的人, 秦慕简最想见到的就是沈雁来。 以前他却不这么认为, 总觉得沈雁来和沈念秋的年岁一样, 当年的事情，他的记忆也和沈念秋一样不可靠。 实际上，沈一知出国很早, 他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来源于听说。 秦慕简从一开始进入一个误区, 没能和沈雁来深入地谈过。 几目相对。 秦慕简朝沈雁来点点头, 又跟自己的患者交代情况：“药量, 已经减半了。半个月后复诊，祝你恋爱愉快, 也请你记得没有谁的人生是一潭死水，不起一点波折，保持良好的心态，良好的作息。先学会爱自己, 再学爱别人。” “谢谢医生。” 年轻的男孩戴上了口罩, 匆匆离去。 秦慕简转身, 对上沈雁来不善的目光, “谈谈？” 自然是要谈的，正是他来这儿的目的。 沈雁来起身。 沈念秋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秦慕简看了看她, 温柔地笑：“我想跟你二哥先谈谈……” 沈雁来也不希望自己发火说难听话的时候妹妹在身旁。 他附和：“对, 我要跟秦医生单独谈谈。” 他们要谈的事情明明是她，却又将她排除在外。 沈念秋不快地瞪了瞪他俩，坐了回去。 秦慕简推开诊疗室的门, 走在前面，沈雁来不用他招呼，迈开大步跟进去。 看他关门的架势，像是要跟秦慕简打一架。 沈念秋担心不已。 安婷宽慰道：“沈小姐，你放心，我觉得他们不会真的……打起来。” 沈念秋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安婷笑：“沈小姐是当局者迷。” 看眼神都能看得出，两个男人都是爱她的。 一个爱的包容，一个爱的深沉，又不是那种十七八岁冲动的年纪，不会为了“争宠”打架的。 顶多喷喷口水，多说几句。 那沈雁来肯定吃亏，唱饶舌的，真不一定干的过心理医生。 安婷眨眨眼睛，又说：“沈小姐，要实在放心不下，我进去送茶的时候，帮你留意一下。” “多谢！” 安婷泡好茶，送进去。 沈雁来正翘脚坐在沙发上。 秦医生还在整理上一个患者的资料。 “谢谢！”秦医生抬头跟安婷交代：“关上门，帮我照顾沈小姐。” “好的。”安婷缓缓退了出去。 沈雁来不耐烦地说：“你还要我等多久？” 秦慕简将最后一分资料归档，关上柜门，“好了，我们来正式谈一下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沈雁来诧异不已，“不是要谈秋秋吗？” 秦慕简摇头，直截了当地问：“你妈妈是不是有抑郁症？” 沈雁来惊了一下，也没空管到底是要谈谁了。 他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纠结了很久，才开口：“你要知道，20多年前还没有抑郁症的说法，他们都说她是心太高，贪心脾气坏，又有疑心病……” 三年前，秦慕简第一次为沈念秋治病时，有特意询问过沈一知这个问题--家中是否有罹患精神疾病或者心理疾病的亲戚。 沈一知给的答案是否定的。 如此看来，确实没有人说谎，不过是20多年前还没有抑郁症的说法。 秦慕简的判断，也是根据催眠沈念秋时，得到的只言片语。 他继续发问：“你妈妈是婚前就是这样，还是……” “生完我和秋秋之后。” 沈雁来叹了口气，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悲伤的情绪，使得他原先的怒火，彻底烟消云散。 “那时候也没有产后抑郁症的说法。我也是从秋秋病了之后，忽然猜想妈妈当年的不对劲，没准儿也是心理疾病……” 根据沈雁来的讲述，秦慕简推演出了沈母发病的时间线和诱因。 要从沈母以沈家普通职员的身份，嫁给了当时的沈家太子爷沈父，遭受颇多非议说起。 这是悲伤的种子，种在了沈母心底。 后来沈母诞下沈一知，一直到他五岁，这应该是沈氏夫妻短暂的快乐时光。 但是这时候沈母又怀孕了，这次怀的是双生子，加倍辛苦的孕期，加之不断累积的压力，悲伤的种子迅速发芽，在无人知晓的沈母内心逐渐长成她抵抗不了的抑郁大树。 可悲的不是生病，而是生病却无人知晓，连她自己都不知晓。 沈父以一个坏脾气的母亲教导不好孩子的理由，及早将沈一知送出国。 没人能说沈父的决定是错误的，沈家所信奉的精英教育，不允许他拿自己的长子当儿戏。 沈一知是无论如何都要成才的。 于是，沈母先是成了沈一知成才路上的绊脚石，又成了沈家藏藏掖掖的黑点。 她的精神一年不如一年，直到沈雁来和沈念秋八岁，沈父故技重施，又要送她们出国时，沈母彻底爆发。 也许抢夺方向盘的时候，她想的是大家一起解脱。 而将沈念秋抛出去的时候，是母亲最后的温情。 秦慕简的推测，没有跟沈雁来详说，也更不会告诉沈念秋。 他只跟沈雁来道：“秋秋怀疑自己的病是遗传。” 沈雁来咋呼：“这不可能！” 咋呼完，他又小心翼翼地问：“秦医生，抑郁症难道还会遗传？” “抑郁症本身不会遗传，易抑郁的体质会遗传。” 他顿了顿，笑了起来：“但是秋秋并不是抑郁症。” 沈雁来放下心。 这才想起来，他是要跟人吵架来着。 他尴尬地端起面前的茶水，以二哥该有的口吻询问：“你和秋秋……” “我喜欢她，真心的……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心理医生爱上自己的患者，是我职业生涯中最不可与人说道的事情。但是，如果非得用什么来证明我说的是真话，我愿意赔上我的职业生涯。” 沈雁来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谁让你自断腿脚了！你除了会当心理医生，又不会干其他的了。” 沈念秋在外头等了快一个小时，耐心耗尽，推门而入。 生怕两人吵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她，看见的是相谈甚欢的场景。 “二哥！” 她立在门前，有些犯傻。 沈雁来回头，“噢，秋秋来了！来，我正跟秦医生讲你小时候数学是怎么考十分的。” 沈念秋的嘴角不自在地抽了一下。 “二哥……” 眼前的状况，让她一言难尽。 沈雁来来的快，走的也快。 连顿饭都没顾上吃，挥一挥羊毛大衣的袖子，挤高铁去了。 唉，没订到飞机票不是！ 临走前，沈雁来嘱咐沈念秋。 “有事没事，别自己一个人憋着，心里烦了，就找秦医生。” “二哥，你被秦医生PUA了吗？”沈念秋吐槽道。 这么快就从水火不容的状态，改成托孤了，真让她产生怀疑。 “什么？” 沈雁来是个2G网用户，时常处于断网失联状态。 对于新型词汇的理解能力为零。 “没什么！”沈念秋见秦慕简走来，赶紧摆手。 说他PUA，这对他不公平，人家明明是专业到可以轻易击中人心的心理医生，摆平沈雁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沈念秋深怕沈雁来说漏嘴，迫不及待地推了他一把，“二哥，你快走吧！要晚点了。” “走了，走了！”真是，不碍事了。 沈雁来戴好口罩，压低帽子，进了检票口。 才将坐定，蒋蜜的电话便打来了。 她诧异沈雁来这么快就上了高铁。 “完事了？” “嗯！” “你不是说要把秋秋带回北城？” “带她干吗？” “躲开那个秦医生啊！” 沈雁来叹了口气，真不想承认他比自己优秀似地说：“我这次来发现，其实秦医生挺靠谱的！” 蒋蜜：“……” 沈雁来补充：“也挺坦诚的。” 妈妈的往事，是他心里的刺。 秦慕简的避重就轻，他不是看不出来。 连他都不忍心伤害的话，又怎么可能伤害秋秋呢！ 总之，嗯，还行。 不愁妹妹嫁不出了。 —— 沈雁来早就没了影子。 沈念秋还立在原地。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过往的人潮。 秦慕简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在她的身后。 沈念秋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她猛然回头，发现秦慕简温柔的注视，略显不好意思地说：“心理医生的耐心可真好。” 秦慕简不置可否，“走吗？” “嗯。”沈念秋转了身，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几眼，才问：“我二哥都跟你说了什么？” “二哥说让我好好对你。” 秦慕简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的，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语气跟她说，她都不会相信。 果然，沈念秋生气地说：“你让我向你坦白，可你呢？” 秦慕简：“我很坦白，你二哥是……”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沈念秋打断道：“你不要避重就轻地敷衍我，你们聊了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只说这一句话！” “我问了他，你们小时候的事情。” “那他怎么说？” “沈念秋，你的问题和遗传没有任何关系。”秦慕简顿住了步伐，“其实我不说你应该也有猜测，对，关于你妈妈的一切，我们都只能称作为猜测。当时没有技术确诊，现在没有机会确诊。你要非问我的话，我的推断是压力过大，产生的抑郁症。” 沈念秋愣怔了许久，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汽车。 回过神后，如是询问。 “跟我和哥哥没关系吗？” 秦慕简突然逼近，替她系好安全带，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你怎么知道！”沈念秋见他回答的如此快，没好气地说。 “我是在替你妈妈回答。”秦慕简很认真地说完，坐直了身子，转动方向盘。 高铁站离市区可真远。 沈念秋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关于妈妈的一切。 她的眼眶微酸，假装没有看见秦慕简在绕路。 秦慕简不声不响，假装没有看见她眼眶里蓄积已满的眼泪。 哭不是一件坏事。 不会哭，才是糟糕透顶的人生。 —— 是个好消息。 沈雁来走了之后，沈念秋每晚都能睡上三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本来想憋个大章，结果没憋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下周正文就能完结了 会有番外 第51章 报应（13） “如果可以的话, 每个父母, 都不想成为孩子的阴影。但实际上, 每个父母或多或少，都会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一点阴影… 有些是成长路上的阴影…有些可能是无意为之的阴影。 比如，一个怕蜘蛛的小男孩, 母亲为了鼓励他战胜自己的恐惧，给他买了一套蜘蛛玩具, 那些玩具就成了他幼时的阴影。 人类的脆弱, 有时候其实就是一只小小的蜘蛛。 而有人用一生的时间, 只为疏解父母留下的阴影。 但其实人类又很强大，强大到……” 秦慕简讲到这里的时候, 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闪进礼堂。 自从沈念秋晚上能睡着之后，秦慕简调整了治疗方案，不再24小时同进同出。 沈念秋依然住在他的家里，只是白天的时候, 两个人会视情况决定见不见面。 毕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每天要忙的事情不一样。 今天, 秦慕简接受了一个初中的邀请, 进行心理健康教育演讲。 演讲的题目是《好父母，坏父母》。 这个中学, 离沈念秋的工作室很近。 两个人约好了演讲完一块儿回家。 沈念秋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好。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按时间算，秦慕简的演讲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好的父母，首先要学会疏解自己的情绪, 给予孩子十分的理解……” 沈念秋调出了手机拍照功能，对准了演讲台上的秦慕简。 承认喜欢，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但一旦承认，满心满眼里都是欢喜了。 真的不能否认，台上的秦慕简有点像挥着小翅膀的天神，自带有医生神圣的光环。 秦慕简的演讲结束，如沈念秋所料一样，他可没那么容易抽身。 成群的问题家长向前挤了过去。 也有很多人在往外走。 沈念秋是为数不多留在原地的。 演讲后的咨询，大概持续了办个钟头，秦慕简终于从人潮里挣脱出来。 也没说太多的话，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培养出了默契。 沈念秋仰着头问：“可以走了吗？” 秦慕简“嗯”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礼堂的坐席有些狭窄，他牵着她侧身出来，发现天早就黑透了。 “家里没菜了，要先去一趟超市，再回家。” 秦慕简熟练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沈念秋回头看了看礼堂内明亮的灯光，“没事，有光。” 秦慕简晃了晃她的手：“重来……没事，有我。” 沈念秋展开了眉眼，似笑非笑，“秦医生的脸可真大，像光一样能照亮我的人生！” 秦慕简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调侃，“嗯，愿意当你的灯塔。” “嘁！”沈念秋发出了不服的声音。 她只是嘴硬。 两个人一道去了家门口的联华超市。 正值饭点，联华超市的人多到收益台结账的队伍拐了弯。 沈念秋在入口的玩具区域，等秦慕简去推购物车。 不远处有一家三口，萌萌哒的小朋友一手提着裤子，一手在跟一个硕大的玩具做殊死拼斗。 两手抱玩具，裤裤就会掉。 一手提裤裤，一手就抱不动玩具，呀呀呀，小孩冲着旁边年轻的父母嚷嚷着小人国的语言，口水飞溅。 看热闹的父母哈哈哈地大笑回应。 沈念秋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一直到秦慕简回来，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秦慕简的脸故意在她眼前晃过，她回神。 “在想什么？” “哦！”沈念秋没有正面回答，嘟囔了一声：“买什么？” “你想吃什么？” “鱼吧……补补脑！”沈念秋随口应答。 秦慕简踮起脚尖，身量拉的比旁边的货柜还要高，指着右边说：“生鲜区在那边。” 沈念秋低着头，眼睛跟随购物车的轮子，哗啦啦一会儿到这儿，一会儿又到了那里。 她第一次抬头的时候，购物车里有两条大黄鱼。 第二次抬头的时候，购物车里又多了些八爪鱼，肉丸，牛肉片。 “吃火锅吗？”她问。 秦慕简冲着她，没好气地“哦”了一声。 三分钟前，他问：“秋秋，吃火锅吗？” 三分钟后，她刚睡醒似的问：“吃火锅吗？” 这走神走的可真有水平啊！ 沈念秋觉得他是发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在想刚刚看到的小孩子。” 秦慕简回头，清亮的黑色眼眸温柔地闪了一下，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想什么？” “人生！” “嗯，是个值得走神的大问题。原谅你的敷衍…所以，火锅里要涮什么蔬菜？” “金针菇、木耳菜！” “方便面吃吗？” “嗯！” “清汤锅底！” 这次沈念秋没有回答，沉重地叹了口气。 虽然秦慕简的料碗调的那叫一流，但她还是觉得只有麻辣鲜香才是火锅的灵魂。 也许火锅不吃麻辣，就像人生没有他一样，生命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拎着两个满满的购物袋回家。 秦慕简换好衣服，就去了厨房。 这个男人，进厨房的时候一定会穿那套深灰色的居家服。 但很奇怪，离得很近的时候，她从来没有闻到过油烟的味道。 沈念秋洗好了手，跟进厨房，给他打下手。 “金针菇要去根、掰开！”沈念秋碎碎念着，找到了洗蔬菜的小篮子，举着刀犹豫片刻，寻找到了好切的角度，一刀下去，去掉了金针菇的根。 秦慕简默默注视她的动作，见她放下刀，去分开金针菇时，才挪开了眼睛，去准备锅底。 对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来说，他能教会她洗金针菇，简直就是一个壮举。 一个星期前，她还拿着金针菇手足无措地询问他：根怎么去？ 秦慕简忍俊不禁，指着一旁的木耳菜，询问：“择菜…会吗？” “会！”沈念秋抬了头，不满地说：“我见徐嫂择过。” 饭前准备用了半个小时，桌子上摆满了食材，绿色的木耳菜就那么几根，少的可怜。 锅底沸腾，秦慕简一边下入了牛肉片，一边说:“你看徐嫂择的是芹菜吧！只有芹菜要做脆口，才会不要叶子。” 沈念秋不想吭声，等牛肉片变了颜色，她夹了一筷子，闷头开吃。 今天的料碗里，多了点小米辣，嗬嗬，人生的色彩又亮堂了许多。 凌晨十二点钟准时入睡。 沈念秋闭上眼睛的时候，有预感，她今晚还会做梦。 梦里果然出现了萌萌哒的小孩，双手提着裤子，哇哇大叫：“坏爸爸，坏妈妈，买玩具！” 躲在他身后，狂笑的父母，成了她和秦慕简。 沈念秋脚一蹬，从睡梦里醒来。 窗外雾蒙蒙的一片，耳边还有哗啦啦的雨声。 她习惯性地看一眼手机，五点十分了。 沈念秋的第一反应是下雨，不用跟秦慕简出去跑步。 第二反应…… 她跳下床，跑到次卧的门口，咣咣敲门。 秦慕简的声音从一楼飘来，“下来。” 沈念秋又噔噔跑下楼。 秦慕简正在跑步机上跑步。 她跳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等到气息平稳，才说：“秦慕简，我睡了五个小时。” “叮”的一声，秦慕简关掉跑步机，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粒，眼神温柔地说：“那今天去我诊疗所吧，咱们聊聊。” “聊什么？” “随便聊聊。” 开玩笑，心理医生怎么可能跟你随便聊聊呢！ 沈念秋知道的，她和秦慕简每一次的聊天记录，都会足足记录五大页。 沈念秋和秦慕简约了下午三点。 两点半的时候，她带着三份双皮奶到达。 安婷一份，她一份，秦慕简一份。 沈念秋推门入内，年轻的心理医生正站在窗前，凝视远方。 “边吃边聊？”沈念秋笑笑地说。 “可以。” 沈念秋：“那聊天之前，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秦慕简拿勺子轻轻地舀起一勺白嫩嫩的奶，送到了她的嘴里。 “哦，在想我们结婚的话，要不要生小孩！我看你很喜欢小孩的样子。” 奶很香，香的她都忘记呼吸了。 沈念秋眨了眨眼睛，确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是真实存在的。 她先是低头，紧跟着又摇头：“我没说我们会结婚……” 秦慕简又舀起一勺双皮奶，放进自己的嘴里，“难道你思考的人生不是这样的？ 到了适婚年纪，找到适婚的人，结婚、生子，从谁谁的子女，变成谁谁的父母。 逛超市的时候是一家三口，旅游的时候也是一家三口。 有时候会特别烦那个小孩，有时候又觉得那个小孩弥补了我们残缺的生命。 年纪大了，我会打呼噜。莫名奇妙的一天早上，我会突然看不清你，然后我戴上了老花镜。 你可能更绝，瑜伽普拉提成了生活重心，身材保持的很好，从后面看，会像我孙女……” “噗……”沈念秋笑的时候，带出了两滴眼泪。 人生可能就是这样！ 如果人生只是这样该有多好！ “所以……今天真的是随便聊聊，我就是问问你，我们要结婚吗？” 秦慕简轻轻地又说。 —— 结婚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沈念秋没有回答秦慕简，她觉得他们两个都需要时间。 她内心忐忑地约了简如来恒盛。 简如很是高兴。 每一次都是她主动，这是第一次沈念秋主动。 虽然只是通知她衣服做好了。 简如今年退到了二线，主要的职责就是带带手底下的研究生，很少有门诊。 她抽了中午下班的时间过去，准备和沈念秋一起吃个午饭。 沈念秋没准备绕弯子，她忐忑了那么久，就想找谁给自己一个痛快。 “阿姨，我有病。” 简如放下手里的杯子，不轻不重地说：“略有所知。” 沈念秋坦白道：“多重人格。” “不是治好了？”简如皱眉。 沈念秋不敢看她询问的眼睛：“我和她们达成了协议。可是阿姨，我总归不是正常人。” 简如看了她半天，了然道：“肯定是我儿子求婚了吧？” 沈念秋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秦慕简的求婚。 她略显迟疑地点了下头。 简如兴致高昂，“多大的戒指？” “没有。” 简如拧了拧眉又问：“那求婚仪式浪漫吗？” 沈念秋迟疑片刻，摇头。 简如气愤地说：“你就不要答应他。要让他买至少六克拉的钻戒，还要浪漫的求婚仪式。不要便宜他，要不然他娶到你之后，会觉得得之容易。” 简如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就是不太像秦慕简亲妈。 沈念秋带了些执拗地重复：“阿姨，我真的有病……” 简如笑了起来，“你不止现在有病，以后啊，也会有病。但有病，咱不怕。我告诉你啊我是妇产科医生，木木的爸爸和爷爷是脑外科医生，木木的奶奶是儿科。还有木木的叔叔伯伯姑姑阿姨，十有□□都在医院工作。秋秋啊，你说人的一生，要不是死于意外，就是死于疾病。所以，重要的难道不是过程吗？ 就像你跟木木，结婚只是结果，过程最重要了，求婚一定要有个正式的。” 说到最后，简如又拐到了求婚上面。 这时，店长取来了简如定做的衣服。 上好的真丝做面，做的旗袍袄，手艺精湛。 她越看越欢喜。 人如技艺。 有这么一手精湛手艺的姑娘，心地差不到哪里去。 哦对，木木说过，心理病分为两种，一种是执念太深，求而不得；一种是太过善良，不忍心伤害别人，只能伤害自己。 她瞧来瞧去，沈念秋都是后者。 木木还说过，渡人如渡己。 她的木木，属于前者，心里有个执念。 是沈念秋让他放下了执念—— 外科医生是救人，心理医生也是救人。 简如忽然叹了口气，握住了沈念秋的手：“木木，他心里苦啊！” 第52章 报应（14） 简如捏着沈念秋的手, 又开始讲秦慕简从前的事情。 这次讲的时间更久, 从他年少时的志愿, 一直讲到他顺利考上大学，顺利进入脑外科学习。 但不顺的是，他的手臂受了伤。 其实这些, 沈念秋隐隐约约知道。 三年前的山顶夜，他有跟沈念念提过。 但听第三人叙述的话, 带着强烈的个人感情。 简如的眼睛里蓄满眼泪, “木木的胳膊做了一年的复健后, 也只能恢复普通人的水平，做不了精密的手术。 一个合格的医生, 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上手术台！我们衡量了许久，本来是想让他做一辈子的学术。不过他后来自己递交申请，转了心理学科。 但是我知道他有多不甘心。三年前，他从北城回来之后, 我发现他的不甘心…没有了。秋秋, 我想一定是你治好了他！” “我？”沈念秋惊讶不已, 她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呢！我自己都……” “秋秋, 你要相信自己的重要性。我是他妈，知子莫若母。他要是不喜欢你, 连笑都不会跟你笑一下。”简如坚定无比的语气。 她真的……很重要吗？ 对于秦慕简来说。 和简如的会面, 让沈念秋的内心不似先前那样的忐忑，却又另起了波澜。 晚上回家，秦慕简照例在做饭之前, 上楼换衣服。 次卧的门被忽然推开，秦慕简抬眼看见了急匆匆走来的沈念秋。 她从来不会像这样不敲门就进来，而为了方便她进出，他也从来没有反锁过门。 秦慕简很是诧异地朝她看去，下意识拢了拢解开一半的衬衣。 沈念秋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你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秦慕简愣怔片刻，笑：“要开始对我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吗？” 沈念秋见他不动，自己动起手来。 “让我看看伤在了哪里？” 衬衣眼看就要被扯开。 秦慕简捏住了她的手，“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沈念秋瞪着清润的眼睛，不语，被捏住的手倒是灵巧，一抽，轻易就躲开了钳制，继续。 秦慕简明白了：“哦，一定是我妈……” 他顿了片刻，轻松地又说：“都十年了，早就不疼了。” 沈念秋不理会那些。 白色的衬衣拉开，露出了他宽厚的胸膛，以及一直蔓延到手臂上方的红色疤痕。 沈念秋又想起简如的话来。 “那一刀砍的可深了，直接从肩膀砍到胸膛，我看见他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他那天穿的是白衬衣，成了血红色的……秋秋，我不骗你，做手术花了几个小时，那几个小时是我这一生最漫长的时光了。” 沈念秋的眼眶一酸，眼泪瞬间滚了出来。 秦慕简略显慌张地说：“哭什么！不疼，真不疼！” “那你的心还疼吗？”沈念秋抽抽噎噎地止不住哭泣。 心一定很疼！ 像她被那个该死的混蛋从楼上推了下去，摔破了头，可是头还没有心疼。 心疼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 而秦慕简更惨，人生巨变，最开始的梦想也不能坚持下去！ 如果他现在是个脑外科医生，那得是多么意气风发的样子。 秦慕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听沈念秋抽泣着又说：“怪不得你一开始显得那么不专业！原来你根本就不想当心理医生。” 理是这个理，但话真的不能这么说。 秦慕简哭笑不得，无奈地替自己争辩：“我没有。” “有，我记得你一开始总是显得很烦躁。” 沈念秋陷入了回忆里。 可是三年前她和秦慕简之间的回忆，几乎为零，只有少到可怜的一两个画面。 她有些遗憾，还很嫉妒她的那些副人格。 “行行行，反正我这辈子，也就你敢说我不专业了！” 要知道医生这个行业的特质，是大器晚成。 而秦慕简这个年纪，还不到三十，已经在业界闻名。 可是沈念秋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秦慕简一着急，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一开始像是清风拂面，后来就是暴雨倾盆，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脸上、眉间，最后又落在唇上。 沈念秋早就忘记了哭泣。 事情明明还可以再进一步，不知道是谁喊的停。 秦慕简还维持着捧脸的动作，皱了皱眉说：“啊，饿了！” 不行，太想一口吃下去。 但是她会害怕。 秦慕简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恋恋不舍松开她。 “沈小姐，你先出去，我要换身衣服。” 沈念秋红着脸，拔腿跑了出去。 —— 秦家已经表明了，不会有任何阻力。 秦慕简又一次小心翼翼询问沈念秋：“咱们要结婚吗？” 沈念秋没好意思说这样的求婚不算数，她眼神闪烁。 秦慕简会错了意，“噢，知道了！我是想着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先征求你的意见，再去征求沈老爷子的同意！” 沈念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气。 秦慕简第二次求婚，又没有等来沈念秋的答案。 腊月二十七，沈念秋提前给工作室的小伙伴每人发了一个大红包，结束了本年度的战斗，她自己也准备返程回北城过年。 离开海城是在一天后，秦慕简送行。 简如买了很多海城的土特，非得让沈念秋带回去。 于是，大包小包，沈念秋也就是回北城过个年，却塞了满满三个箱子。 要不是她跑得快，简如买的两箱子海参，又送来了。 秦慕简帮她办好托运手续，他没提上门求亲的事情，她也没有提。 两个小时后再下飞机，北城的天快黑了。 沈念秋推着东西走出出口，一眼就看见来接机的沈雁来。 “二哥！”她朝他挥了挥手。 “大哥还在公司？”沈念秋趁着沈雁来接过行李车，活动了一下手臂。 沈雁来耸了耸肩：“工作狂！这几天你都很难见到他。” “这段时间公司的业务很忙吗？”沈念秋诧异地问。 不大应该，往年这个时候股东大会开过，公司准备放假，也就没什么业务了。 国人嘛，什么都不会有过年重要。 沈雁来咧着嘴乐呵呵地说：“被催婚了！” 沈念秋“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沈一知跟秦慕简同岁，快三十了。 就算三十也不大，只是爷爷过完年就八十七了，能够四世同堂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沈家阳盛阴衰，她要是一嫁人，家里就剩下爷孙三人了。 沈雁来幸灾乐祸地又说：“这个时候爷爷会集中火力攻击大哥，你有眼色一点，千万别提婚姻啊交男友啊之类的，以免爷爷转移火力。” 沈念秋小声地回应：“什么都让大哥背，你也太不讲义气了。” 沈雁来辩解：“不是我什么都让他背，你想想，我和你要是先结婚了，啧啧，大哥的处境，只怕是更难好吧！” 长孙嘛，不可以胡作非为，更不可以不婚不育。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大哥啊……” 让人发愁的很，不是不结婚，而是这种无欲无求、一心工作的状态太吓人。 碰上晚高峰，沈雁来驾驶着汽车走走停停。 沈念秋凝视着北城的夜景，很突然地问他：“二哥，你说我跟秦慕简结婚好不好？” 沈雁来莫名呛了一下，对着后视镜瞪圆了眼睛，“发展到…哪儿了？” 他的眼睛从她的脸上，落在了她的肚子上面。 沈念秋很敏感地拢了拢大衣，气愤地说：“你想什么呢？” 沈雁来：“我没想，我是害怕……不是，也不是害怕！总之，秦慕简还行，但也别发展太快。” 他忍了忍，又说：“秋秋，一辈子太漫长了。” 有太多太多的时间，会把情侣变成怨偶。 沈念秋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啊，一辈子太漫长了。 最初的非他不嫁非她不娶，过不了几年，又能成什么呢？ 沈念秋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 沈筠溪正坐在沙发上打盹。 才小半年不见，他的头发更白了。 沈念秋小心翼翼地叫：“爷爷！” 沈筠溪睁开眼睛，视线浑浊片刻，才清晰起来。 “哦，秋秋回来了！吃饭了吗？” 沈雁来：“爷爷，飞机有飞机餐。” 沈筠溪闷哼一声：“你以为你爷爷没坐过飞机啊！飞机餐那么难吃的东西，只能叫垫吧一口，我让徐嫂给你留了最爱吃的酸汤馄饨。” “爷爷，豪华舱的飞机餐很丰盛。”沈雁来又说。 “都是骗人的。” 沈雁来：“好好，都是骗人的。”他说完，又朝外面喊：“徐嫂，酸汤馄饨来三碗。”大哥也该回来了。 沈筠溪撑到九点半，去睡了。 等来了沈念秋，到底是没等来沈一知。 沈一知十点半回来，餐桌上留有一碗带着余温的馄饨。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沈一知一大早又赶到了公司。 沈念秋是三十的中午才见到沈一知。 原本就瘦高的青年，又清瘦了不少。 沈念秋操心地说：“大哥，你要好好吃饭。” 沈一知：“我一天吃四顿呢！” “那你就少忙点。” “这个啊……”沈一知拉着奇怪的腔调，然后去看远方。 北城的冬天特别冷，但屋里的地暖暖烘烘的。 窗户外的枝桠上没有一丝青绿的颜色。 枯黄，像他有些萎靡的神色。 他熬了整整一夜，才完成了今年的所有工作，而明年的工作已经积累了很多。 沈一知早上回来，只睡了两个小时，他动手揉了揉太阳穴，叹息：“嗯，明年我要过得轻松一点。” 也是可以轻松的时候了，公司里的新老更迭已经完毕。 沈念秋还在替他担心，他已经收回了视线，“来，咱们贴对联。” 过年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兄妹三个人一起贴对联。 个子最矮的，端着浆糊站下面。 沈念秋一直都是站下面，眼巴巴看着的那个。 以前，哥哥们贴对联还得站小凳子，现在当然不需要了。 时光啊，过得可真快呢。 他们已经是可以做爸爸妈妈的年纪了。 沈念秋仰起头，看正踮着脚贴横批的沈一知，忽然认真地问：“哥，你谈恋爱了对吗？” 沈一知的手一顿，转过身，不是莫名奇妙的眼神，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倒是沈雁来觉得她莫名奇妙的很，“秋秋，你傻了，大哥要是交女朋友了，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告诉爷爷。谁愿意每天被爷爷叫到书房里，听他碎碎念！” 沈念秋不语，一双清澈的眼眸盯在沈一知的脸上，不放过他任何反应。 半晌，沈一知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沈雁来跌破眼镜，看看沈一知，又看看沈念秋。 “我去！我有一种白白早回家的错觉。” 沈雁来比沈念秋早回家了一周，还特地跟忙的不见人影的沈一知一起吃了好几顿工作餐，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沈雁来气愤地挡在两个人面前，冲着沈一知说：“不许用眼神交流。”又跟沈念秋讲：“不许做出会意的表情。三分钟后，开会。” 沈家的门多，三分钟怎么可能贴完所有的对联。 大约十五分钟后，兄妹三人聚在了跨院的运动房里。 这里曾经是秦慕简的房间。 沈雁来愤恨地坐在椭圆机上，试图威胁沈一知：“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这个年就过不去了。” 都是一个妈生的，凭什么他看不出来？ 沈念秋爬在一旁的瑜伽球上，淡定地问：“不是爷爷想要的孙媳？” 沈一知点头。 想也知道，要不然大哥何必隐瞒。 沈念秋叹气。 沈雁来：“都什么年代了，别说非得门当户对！按照爷爷的意愿，咱们沈家已经够低调够传统了，大哥你偶尔离经叛道一次，不是不可以。” “你让一个出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人，打破固有的思维模式，你觉得可能吗？”沈念秋提醒。 她没有提醒的是，爷爷不是没有打破过，他接受了妈妈，可结果不太好呢！ 沈雁来也想起了亲妈，翻了翻眼睛。 “可是，大哥，你觉得拖下去有意义吗？” “没有。”沈一知抬了头，“所以，我请她来家里吃年夜饭。” 他看了眼手表，“快到了吧！” 话音才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到了啊？”接通电话的时候，沈一知的眉眼呈现出了温柔的弧线。 “好，你在门口等我。” 他挂了线，询问弟、妹，“要一块儿听碎碎念吗？” 沈念秋起身，拖着沈雁来往外走：“快点，不要让未来大嫂久等。” 根本不用沈念秋拖着走，沈雁来大步走在最前。 沈家的大门从内里打开，他先看见的是一张男人的脸。 紧跟着又看见了一旁的女性。“杨经理！” 沈一知高薪挖来的职业经理人杨晴天，典型的职场女王，还真不是爷爷心里相夫教子的孙媳模样。 “看来，今天我是孤家寡人的一天。”沈雁来如是说着，退到一旁。 沈雁来高大的身躯挡了个严严实实，他猛一闪开，映入眼帘的是秦慕简的微笑。 沈念秋惊喜万分：“你怎么来了？” “来……提亲呀！”秦慕简圈了她在怀里，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 沈老爷子有些措手不及，三个孩子，要么都没动静，要么一有动静就是俩。 他还特意问沈雁来：“你没有什么朋友要来吧？” 甚至还在心里想，只要沈雁来不带个男的回来，他的心脏就还能承受。 怎么说呢？ 沈一知带了小女朋友回来，是惊讶。 秦慕简来，就是惊吓了。 在他的心里，沈一知得快点结婚，快点生孩子。 能有门当户对的人选最好，没有的话总不能打死和尚非要光头。 换句话说，他也想开了，沈一知娶谁都好，只要他肯娶。 眼前这个叫杨晴天的姑娘落落大方，长相也好。 他见过她，沈氏的营销经理。 这两年一直跟在沈一知的身后，风风火火，很能干的一个姑娘。 话说回来，这年头的姑娘都很能干。 能干不是不好，只是人的精力有限，过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就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家庭了。 他想要在有生之年四世同堂……但看杨姑娘的性格，难哦。 难还好！ 到了沈念秋这里是愁哦！ 沈念秋不可以急着嫁人。 因为秋秋的身体不好。 可坏就坏在，秦慕简是医生呢！ 而且秦家还不止一个医生。 沈筠溪的借口一说出去，就会被人堵回来呢。 沈老爷子的思绪乱糟糟的，想要和孩子们唠叨唠叨，却又不知道该说哪句。 沈家的年夜饭吃得格外寂静。 饭桌上，沈雁来悄悄给沈念秋发信息。 [就这？默认了？] 沈念秋也闹不懂爷爷是什么意思，她没理沈雁来，默默给秦慕简夹了个鸭翅。 饭后，沈老爷子就把沈一知和杨晴天叫进了书房。 沈念秋的思绪又放空了。 秦慕简捏了捏她的手说：“是不是一会儿要轮到我们了？” 沈雁来虽然对他消除芥蒂，但不等于喜欢吃他塞的狗粮。 他不快地插话：“不，按顺序排，下一个该我。” 秦慕简冲他神笑。 沈雁来发毛地说：“怎么，孤家寡人就没人权了？” 沈雁来失算了。 和沈一知、杨晴天谈完后，沈老爷子就休息了，谁也没叫。 沈念秋忽然有些慌张，爷爷的意思是大哥的事情可以谈，她和秦慕简的事情免谈是吗？ 她和秦慕简对视一眼。 秦慕简又笑笑地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五个年轻人一起守岁。 沈家嫌少会这么热闹。 电视里照旧播放着春晚，沈雁来拿了副牌出来。 “斗地主。” 沈一知：“五个人怎么斗？” 沈雁来：“我不管，你们一家只能出一个人。给你们机会让你们二比一欺负我，偷着笑吧！” 沈念秋：“你把蒋蜜叫来。” 沈雁来摇头晃脑地说：“你以为我叫人家就会来！” 他和蒋蜜的那层窗户纸即使破了，也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 他骨子里恐婚。 蒋蜜也爱自由。 目前这样挺好。 “别说了，来来来，洗牌!要有彩头的哦!一个是未来的沈家孙媳妇，一个是未来的沈家孙女婿，作为沈家孙子的我，来考验你们的牌技。人常说啊，牌桌上也能见人品的哦！” 杨晴天大气地说：“来就来！” 秦慕简没有说话。 沈雁来知道，这人话不多，眼力劲绝对一流，要不然怎么做心理医生呢！ 打个牌而已。 可打牌总得分出输赢。 沈雁来刚才说的牌桌见人品，这话不掺假。 胜负欲若是太盛，圣人也会迷失本心。 杨晴天一开始几把倒还稳当，可连续输了四五次后，就上了头。 和她工作作风差不离，急进。 好在，有沈一知坐镇，即使急进也急不到哪里去。 这把，她的牌应该不错。 沈念秋看见她微翘的嘴角，显露出来的必胜之心。 沈念秋又探了头去看秦慕简的牌，牌顺，但没有大牌压阵。 这种牌不是没有机会赢。 这时，秦慕简的眼睫毛眨了眨，眼眸低垂，和她晶亮的眼睛一对到一起，嘴角不由就勾扯出了笑。 他的眼神里有光。 沈念秋不由就栽了进去，再没空分析杨晴天。 管她呢!大哥喜欢她，自有大哥的理由。 说的刻薄一点，日子还是两个人过呢！ 有不合适的夫妻，将日子过成了诗。 也有百般契合的夫妻，却将家经营成了地狱。 能把烂牌打成好牌，才是真人生赢家。 就像，秦慕简。 “又赢了！”沈念秋得意地冲沈雁来挑衅。 沈雁来叹气：“……”不是女大不中留，而是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人输钱呢！ 这男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 聪明也不是不好……说不好，反正，再好的男人，他还是操心。 不过，操心可不是留她一辈子的借口。 当哥哥的，得让妹妹幸福呢！ 沈念秋不依不饶地说：“讲好了有彩头的，二哥，彩头是什么？” “什么都别说了，来，二哥对你的爱全在压岁钱里。” 沈雁来递给她一个红包。 沈念秋捏在手里，嫌弃地说：“得，又是一百块钱。” 沈雁来佯怒道：“你还想要多少！意思意思得了，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还惦记你二哥那点压岁钱……” “砰……”沈雁来的声音被烟花炸开的声音淹没。 “十二点了？！”沈雁来说着，扔下手里的牌，又笑着说：“走，看烟花。” 五个人比肩站在院子里，看绚烂的烟花炸了满天。 徐嫂打着哈欠站在厨间问：“孩子们，要吃点饺子吗？” “吃啊！”沈雁来说。 这是北城的风俗，往年接年的时候要放鞭炮，还要吃一碗热乎乎的饺子。 现在禁止私人燃放烟花爆竹，再少了饺子，叫什么过年！ 徐嫂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打开了燃气灶。 饺子是提前包好的，即使是吃，也就一人四五个的量，没人会吃太多。 徐嫂过了数，五个孩子，一共下了三十个饺子。 每对儿十个，雁来得吃双份的。 沈雁来吃完了狗粮，吃饺子……撑了！ —— 别人是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沈老爷子比较惨，躲得过初一，也没能躲过初二。 秦慕简订好了初三的返程机票，大初二的晚上，主动将沈老爷子堵在了书房。 沈老爷子一脸的拒绝：“哦，小秦，什么时候走啊？” “爷爷，叫我慕简就好。”秦慕简恭恭敬敬地站在书桌前。 沈老爷子不想跟他太熟，这是个“人贩子。” 他呵呵笑笑，准备跟他绕上三天三夜。 秦慕简却开门见山了。 “爷爷，我跟秋秋谈恋爱了。” 沈筠溪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他不能说“谈吧”，也不能说“不许谈。” 秦慕简笑笑地又说：“爷爷，您看，我们什么时候领个证，您说的算。” 是吗？ 他说的不算! 小兔崽子，主意挺大的。 沈筠溪撅了撅胡子。 秦慕简信誓旦旦：“爷爷，我会替您照看秋秋…一辈子，以秦家祖师爷的名义起誓。” 沈筠溪不知道秦家的祖师爷叫什么名字，但知道他是个御医。 秦慕简的爷爷，秦笙闵那个老狗经常挂在嘴边。 “哎呀，祖师爷赏饭吃，我秦家一连七代行医，我要是说谎，就让祖师爷断了我秦家的医脉。” 秦家的祖师爷都搬了出来…… 沈筠溪终于吐了口：“秋秋怎么说？” “秋秋啊！”秦慕简的眼睛开始游移。 沈筠溪气笑了：“滚蛋，小的还没搞定，就想来搞定老的。” 秦慕简一本正经地说：“爷爷，我来就是交心的。” 秦慕简在爷爷的书房里呆了半个小时，乐呵呵地进，乐呵呵地出。 沈念秋看他的表情，倒是想问问爷爷怎么说。 可该死的矜持不让。 她假装一点都不在意。 “要回酒店是吗？”沈念秋准备送人。 这两天，秦慕简都是住在酒店里。 毕竟沈家已经没有他住的地方了。 秦慕简扒拉了一会儿手机，忽然问她：“嗳，要去露营看星星吗？不翻脸的那种。” “现在吗？” “嗯。” “不冷吗？” “穿厚点。” “秦慕简……”沈念秋迟疑。 他伸手替她揉开了眉心，“总觉得是个遗憾呢！” “什么？” 秦慕简又故作神秘：“你去了就知道了，我晚上六点来接你。” 秦慕简转身去找未来二舅哥借车。 沈雁来抱着手，非得问他借车用途。 秦慕简：“去露营。” “你自己？” 秦慕简给了他一记“你说呢”的眼神。 沈雁来：“合着，我借给你车，让你拐带我妹妹。我有病吧!” 秦慕简笑了笑说：“我可以免费给你做心理辅导。” “我才不需要！”沈雁来一字一顿地说。 “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吧！”秦慕简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猜人的心，可他是心理医生，有个职业习惯。 沈雁来的脸色顿时变了。 “一辈子不结婚的人很多，只是个人的选择。谁说结婚就一定幸福，不结婚就一定不幸福呢？” “那蒋蜜呢？女人其实都需要安全感，你确定她也不想结婚吗？” 秦慕简不止见过蒋蜜一次，他知道的蒋蜜是普通人的婚恋观。 沈雁来语结，别过脸说：“我没问过。” 秦慕简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不问可不代表不知情！” 沈雁来没好气地瞪了瞪他，将车钥匙扔了过去。 “滚，滚，快滚！” 沈雁来一直都知道的，蒋蜜爱自由，可她也说过，三十岁前想结婚。 他一直在逃避，想着他们离三十岁，还有好几年。 万一不到三十岁就分手了呢？ 可万一一直都没分手呢！ 沈雁来心烦，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父母的争吵声音，犹在耳边似的。 结婚……会很烦的。 小孩子，也烦。 要是他妈没生他和秋秋的话，没准儿现在又是另一种光景。 有些人穷其一生，都在想办法治愈幼年的阴影。 双胞胎会心有灵犀，沈雁来一直都知道沈念秋心里的疼。 沈念秋最厚的衣服，就是一件齐膝的羽绒服。 她又在羽绒服的里面套了件羊毛大衣。 里三层外三层，穿的自己胖了一大圈，再戴上厚厚的护耳帽，特别像是要去南极。 临出门前，她还在给自己鼓劲。 “沈念秋，别怕，你可以的，一定可以。可以像普通人一样……” 结婚、生子、再慢慢老去。 没有不吵架的夫妻，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 只要她愿意用心经营。 虽然秦慕简没有说，但是沈念秋知道的，他要在山顶求婚。 这一次，她想…答应。 守一颗心，过一辈子。 她想试试，到底容不容易！ 第53章 报应（15） 时隔三年, 故地重游。 沈念秋有一点点的忐忑, 可在汽车停在露营地停车场的那一刹那, 消失不见了。 大约是因为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情。 山上的风凛冽，刮得露营地的旗帜乱飘。 露营地新开发了蒙古包的特色体验项目。 沈念秋跟秦慕简对视一眼，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蒙古包内的炭火烧的很旺, 整个蒙古包都暖和的很。 沈念秋脱掉羽绒服，和秦慕简一起围坐在炭火边。 她烤热了双手, 笑嘻嘻捧住了秦慕简的脸。 “秦医生, 唱首歌吧！” “现在？”温暖的小手盖在脸上, 秦慕简心想别说是唱歌了，就是要命, 他也会给呢！ 沈念秋乐，“你还要请几个见证人吗？” 秦慕简挑了眉眼，问她：“想听什么歌？” “随便，只要是你唱的, 我都喜欢。” 秦慕简这样解读：“哦, 原来你喜欢我。” 沈念秋愣怔一下, 随即点头：“嗯, 喜欢你。” “真的喜欢我？”秦慕简反复询问。 “是的，喜欢。”沈念秋又说。 秦慕简的眼睛眨了眨,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求婚？” 沈念秋举起了自己的手, “求婚没有戒指的吗？也没有单膝跪地的吗？” 秦慕简假装恍然大悟后，开始掏口袋。 “你知道前两次为什么没有单膝跪地吗？” 他抬起的眼眸里全是笑意，“戒指是定做的, 年二十九的早上刚取回来。所以……忽略我前两次的试探，这次是真的。” “沈念秋，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着，他打开了深褐色的戒指盒。 盒子里的戒指是一对，样式并不花哨。 主石刚好是沈念秋喜欢的蓝宝石。 主石的形状不太规则，但偏偏两枚戒指的形状又有七分相似，都保持着原生态的美丽。 “我委托了珠宝猎人，走了好几个矿区，才找到这么一颗。它不是世界上最大的蓝宝石，但它一定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像你一样。” 秦慕简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沈念秋愣怔了片刻，再回神的时候，又听他说：“我腿都跪麻了！” 沈念秋慌张地说：“我发了很久的呆吗？” 秦慕简摇头：“一秒钟一个世纪，也就几十世纪吧！ 沈念秋的双手支楞在上空，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好。 秦慕简又提醒：“要假装惊喜，紧接着让我给你戴戒指，然后你给我戴，最后扶我起来……” 沈念秋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很配合地问：“是这样吗？” 秦慕简笑到眼眶发酸。 沈念秋将右手递到了他面前，“你帮我戴上。” 顿了下，她又说：“求婚戒指，珠宝猎人都走了好几个矿区才找到，我在想结婚戒指你要怎么办？不是得一戒更比一戒高！” 秦慕简取了盒子里的女士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故意沉吟后才说：“结婚的话……家有老祖宗传下来的翡翠戒指。” 沈念秋笑翻了，身子不停地打摆。 秦慕简也笑，却又有带着家族重任似的认真：“真的，前几天我们家老爷子还专门给我打电话，结婚的时候必须要用那对儿戒指，说是不用跟我翻脸。还怕推销不出去，特地跟我说，真不是玻璃的，是真的帝王绿。” 沈念秋见过秦家的老爷子，可以想象到老爷子说这番话时的严肃和认真。 她啼笑皆非，却又内心踏实。 秦家长辈对自己的认可，超乎了常人的认知。 沈念秋将男士的戒指套在了秦慕简的手指上，她一把将他扯了起来，他却顺势一搂。 “好了，三十岁前结婚的心愿可以实现了。” 离秦慕简三十岁的生日还有半年的时间。 沈念秋抬起头认真地道：“我只是答应求婚，可没说现在就嫁。”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嫁？” 沈念秋嘟囔一句：“想嫁的时候。” “哇，戒指都收了，现在不想嫁？”秦慕简略显夸张的语气。 沈念秋轻轻地捶了他一下，“你明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秦慕简反问她。 沈念秋仰起脸盈盈地笑：“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行了。” “嗯，我也喜欢你。” “有多喜欢？”沈念秋凝视他的眼神里，带着认真。 “爱你像……爱生命。” 秦慕简的眼睛里有星光，而她就在熠熠星光的中央，亮着眼睛。 秦慕简低头深吻下去。 他炙热的呼吸，烫的沈念秋不由就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却又好像挤满了和他的回忆。 蒙古包外，忽地响起烟花绽开的声音。 秦慕简松开了她，低哑地询问：“想看烟花吗？” 沈念秋摇了摇头。 深呼吸。 “山顶的夜色会很美……” 沈念秋踮起脚尖，用亲吻总结了他的话语。 她的指尖触到了他衬衣的领口，碰到了他冰凉的锁骨，指尖微麻。 秦慕简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这时，蒙古包外响起了恼人的声音。 “你好，客人，需要热水吗？” 秦慕简的唇离开了她，双手却又忍不住将她抱紧，“稍等。” 他松开了她，转身掀开蒙古包。 露营地提供的有被子。 秦慕简怕沈念秋会冷，特地多要了一床。 临睡前，秦慕简又搂了搂她，最后亲亲她的额头，“睡吧！明早还得起早看日出。” 沈念秋“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很久没再做梦的她，很快进入梦境。 她好像和谁一起走在一条看不见终点的路上，走啊走啊，疲惫不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 “这路边的花可真漂亮。”她听见左边的小女孩欢快地说。 “不要耽误时间，快点，快日出了。” 右边的声音有些冷酷。 “我们真的要走吗？”左边的小女孩又说。 “不走呆在这里讨人嫌吗？”右边的声音反问道。 “好吧！” 沈念秋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她们是谁。 可梦境里像是不能思考，只急切地想要张嘴说话。 她“嗯嗯”了很久，眼泪都急出来了。 耳边忽然又响起秦慕简的呼唤。 “秋秋，起床看日出了。” 沈念秋猛地睁开眼睛，她呆滞地瞪了他很久。 “怎么了？”秦慕简替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做噩梦了。” 沈念秋没有正面回答，她一跃起来，“快点，要赶不上看日出了。” 两个人穿戴整齐，到了露营地的眺望口。 这是一块特别建造的山顶平台，在他们之前，已经来了好几对儿小情侣。 秦慕简找了个可以依靠的地方，搂着她的肩，静待日出。 太阳是一点一点跳过了遮挡住它的大山。 金色的阳光也从一点一点，到光芒万丈。 沈念秋看得痴了。 她不由抬头说：“真好看！” 金色的阳光撒在了她的身上。 秦慕简低垂眼眸看了看她，也说：“真好看……我说的是你。” 沈念秋下了好大的决心呢。 她道：“木木，她们走了！” 秦慕简愣怔了片刻，回答她：“不是走了，是走进你心里了……你们终于成为了一体。” “我…痊愈了是吗？” 沈念秋怔怔地问。 秦慕简点了点头，“但是还要定期找我复诊哦！患者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多爱我，多想我，少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人。还有，你是活在现在的。我将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沈念秋缓了许久，才轻轻地说：“谢谢！” 她对上秦慕简的眼睛，绽开了笑：“不是跟你说的……是跟住在我心里的小伙伴们！” 谢谢秋秋，给了我美好的童|真。 谢谢念念，给了我承担的勇气。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