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程辞滥调 作者:陈周不谢 文案 雷程两年前和元辞谈过一段,再遇到的时候,第二天两个人去领了证。 一个为了能和再无法相守的前男友再续前缘。 一个为了能和家里不接受的百月光厮守终身。 不过,有人言不由衷,有人没能如愿。 爱情有时候也没有所谓的先来后到,但当我们错过的时候,再次相遇是命运给的馈赠。 大概是一个渣女无心之中把小狼狗养成霸总的过程。 避雷:1.有轻微强制爱,带点阴差阳错与破镜重圆。 2.成人社会,就不要在意洁不洁了。 3.给朋友写着看看的睡前故事。短,没有很复杂的背景。 4.一个地摊文学,无三观、逻辑、智商。 5.高空坠物极其危险请勿模仿;请遵守道路交通安全法规; 文中剧情都是虚构,请勿模仿。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雷程,元辞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个狗血地摊文学 ================== ☆、1 酒吧的烟雾有点熏眼睛,里头混了尼古丁的碱,还有不知道哪里顺摸开始点燃的□□叶子。元辞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想去室外透口气。 秋天的风开始紧,落叶在靠着马路的路灯下翻飞起来,挡过昏黄的暖色灯光又快速移开。她在口袋里摸着烟,烟盒子不知道落哪了,恐怕是落在方才卡座的沙发上了。 正值毕业季,仿佛整条大学街的酒吧都在办送别会,方宁也搞。方宁是元辞大学的室友,高中的好朋友,初中的死对头。方宁的父母给她安排留学去了,虽然是个不怎么叫得上名号的大学,到底也是美国,跨着太平洋。 席间方宁抱着元辞哭了很久,醉了酒的人,从相遇最开始的那一天开始哭诉。 命运给了两个小姑娘不错的开场白——争男人。 元辞和方宁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小男孩,现在回过头来看是小男孩,当时可是完全当回事情来对待的。 元辞的成绩是年级第一,方宁是倒数第一。 成绩差距巨大的两个人就像卯上了,非要争个你死我活,衣服,手表,书包,发型,从头到脚,除去一身校服以外能比的都要比一通。 结果有一天,两个人在门口争着给男孩子买篮球赛结束时需要递过去的矿泉水时,看见这个优秀的男孩子腼腆的在中场休息时,和隔壁班的女孩扭扭捏捏地说这话。 “方宁,你觉得有意思吗?” “没意思了。”方宁把水瓶直接丢回去,“老板,不买了。” “你不喝水啦?”元辞打开瓶盖,“我自己也要喝。” “我喝你的!” 方宁生气地从元辞手里拿走矿泉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完了。“我方宁。” “嗯?” “做朋友呗,反正咱俩没啥好争了。” 元辞笑了起来,“也是,咱俩都能喜欢那个渣男,品味很一致。” 于是元辞躲在楼道里抽烟喝酒的伴多了一个,方宁。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那个时候的方宁,还没有遇到让她再也没有留恋离开这片土地的陈安;久到元辞也没有遇到她的青春年少再也没有绕开过的阙醒。 元辞掏了半天也没找到烟,想着还是下楼去买包新的吧,正转了身,咚——撞上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胸膛。“不好意——” “嗯?你啊。”元辞的酒量秦淮以北千杯不倒,秦淮以南战无敌手,总不是花了眼,她站定, “不好意思啊,阿程。” 雷程是被自己好朋友喊过来物色相亲对象的,准确的说,是结婚对象。 雷家在a市横跨了政商两界,“雷打不动”是老百姓常常在茶余饭后调侃雷家掌握着a市的大商场房地产乃至政治决策时用到的词汇。 就是这样雷家,这样好身份的雷家大公子,却是个痴情的人。 元辞前不久也是听说过的,虽然是新听说的后半段故事,因为前半段,她还是记得些的。 雷程有个初恋,当年雷程在大四之前一直都是隐藏身份的,那初恋,元辞记不太清楚,名字里带了个澜字,大一那年劈腿出轨了他,去找了付家的儿子,那付家确实也是有头有脸,海外也是好几个项目的,可和这“雷打不动”的雷家根基比,到底还是薄弱的很。 尤其是得知这个什么澜是出了轨来的付家,付家当时就拒绝了儿子和这个女孩的交往。 可谁曾想到,雷家这个,不仅根基是“雷打不动”,感情也是,一旦喜欢了,就是认死理的喜欢,这个什么澜回过头来,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俩人又在一起了。 可这雷家虽是个好门楣了,雷程的母亲,周婉,可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当年跟着雷山从经济危机里挺过来,又经历了两次政变时的挫折,是个铁娘子的形象。绿了自己儿子的女孩子,即使雷程解释说她有万般委屈,周婉是万万不会认可的。 “你必须给我正正经经找个大家闺秀结婚!”周婉下了死命令。 “这雷程也够傻的,”当时元辞听完这个八卦的时候,刚抽完一根烟,“随便假装拉个人,先婚那么一结,等他大权在握,再给一笔不得了的离婚费用把两个人摘清了,再和这个什么澜在一起不就行了。” “你倒是看得开,他要是来找你,你答不答应啊?”方宁凑过来坏笑,“旧鞋要不要啊?” “要啊,怎么不要了,和他签个协议,给我一套房子,一辆车,一张副卡,我管他是和这个什么澜,还是和那个什么绿,或者什么红的。”元辞靠着沙发,仰起头,叹了口气,“要真是那样就好了,我离了家里,不用再被管着,也不用再为自己以后发愁了。” “大姐!”方宁大叫,“我才叫为自己以后发愁,你一个正经985的毕业生,我可是靠着我爸捐了一整栋实验楼买的特招生位置,毕业的时候,好的公司都是赶着给你发邀请函的,你愁什么?” “我愁我不够好,”元辞淡淡说,“我不够强大,就做不了自己的主。” “你就是为了阙醒吧…当年本来就是他妈妈有错在先啊!”方宁抱着枕头打抱不平,“明明是他妈妈,打着你婆婆的名号,和别人合作生意,结果呢,你父母也不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家,她自己卷了人钱款跑路了,丢下老公儿子,结果还是你爸妈给还的钱!” “祸还不及妻儿呢,母亲的过错也不能算在儿子头上啊。”元辞叹口气,“总归是,我和阙醒走不下去了。阿宁,你也是真真正正爱过人的。” “我知道…”方宁的声音小了下去,“就是知道,才不想你越陷越深…” “我这哪里是越陷越深,分明是你我各自在一个泥潭里没起来过。”元辞笑了,“不说了,想想你送别会想在哪里举办?” “夜半曲啊!咱们高中老是偷偷换了校服来,当然是那了!” 旧地总会逢旧人,元辞在夜半的夜半曲,撞见了那个当年自己在大学时同样于夜半撞见的烂醉的雷程。 那是冬天的时候,雪开始在北方的城市飘起来,元辞的父母替阙醒妈妈赔了钱,自己的公司已经空了一大半,失去了好些资金周转,奄奄一息,妈妈打电话把元辞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顿,质问她拿她自己当什么,抹布吗? 元辞赌气去酒吧买醉,满脑子那句抹布挥之不去,竟越喝越气,喝到没钱了正要离开,看见吧台边上倒了一个人,穿着挺贵的卫衣和鞋子,样子也是一等一的漂亮。 “这么漂亮的男孩,半夜被人捡了去多可惜啊,”元辞和酒吧的酒保是老朋友了,打着趣,“不如给姐姐捡了去吧!” 喝的烂醉的,是刚得知杨怡澜出轨的雷程。 小时候家里的教育告诉他,红酒要留底,鸡尾酒喝一小口就要放下,白酒一小盅,黄酒是抿着喝,啤酒不许喝。 雷程一口气叫了一打啤酒,给自己喝了个烂醉如泥。迷迷糊糊间被冬天的风吹醒了半分,见自己坐在计程车上,靠着一个女人的腿。 女人望着自己,发呆得出神。 雷程口齿还有些不清醒,“你谁啊?” “我吗?”元辞看他醒了,把他搬起来,靠着车椅背,“做慈善的,为了防止这座城市,多一位失足少男。” 雷程有些不明白,皱着眉头,“你要带我去哪?” “夜里的景山爬过吗?” “啊?”雷程醒了,“半夜爬景山?大姐!你疯了吧!我可不去?”雷程上下打量着元辞,“你?去景山?你是人是鬼啊?” “哈哈哈哈,”元辞被这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我是鬼,也是个色鬼吧。” “疯子。”雷程揉了揉脑袋,“师傅,下一个胡同麻烦拐一下,我下车。” “你不管我了?”元辞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刚才我要是不把你拖走,已经有两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看上你了,商量着叫车带你走呢。” “啊?”那时的雷程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傻小子,张了张眼睛,他联想到自己一些姨妈婆母会保养年轻的小白脸,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一个人去路边小酒吧,也遇到了这样的事,他赶忙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刚才误会你了,不介意的话,我家卧室很多,你可以暂住,明天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元辞有点惊讶这突如其来的真诚,心想着自己这是押对宝了呀。不过打趣归打趣,她是真的想借宿的,她已经没有多少生活费了,买了酒,再没钱去便捷酒店开个单间睡了。 雷程的这个家,卧室确实很多。能在二环以内有四合院,元辞觉得自己哪里是路边捡了条小狗,那可是金狮子啊! 她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点上,“你喝成这样不难受?” 雷程的头发已经被他自己揉成鸟窝了,多了分颓感,依旧很帅,就是透着股傻气。看得元辞噗嗤笑出了声,“大少爷,是不会照顾自己吧?” 雷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尴尬地揉着肚子,“胃不舒服。” “得嘞,”元辞叼着烟,盘起头发,“借您这地儿住一宿,给您做碗醒酒汤当作回赠了。” 等元辞端来醒酒汤的时候,雷程一个人坐在沙发哭起来。 “不是吧,你我倒是看着差不多年纪,你也该二十出头了,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元辞把碗放在茶几上,“大少爷,喝吧,没人端着汤匙一口一口吹喂,得动动手自己来了。” 雷程把鼻子眼睛一块凑到碗前去碰汤上飘起的热腾腾的雾气。“为什么你不哭,我就不能哭。” 元辞撑着脑袋,坐在对面地毯上,“嗯…因为,你看,我爸妈因为我前男友,赔光了家产,刚才打了一小时电话说她不如没生我。我呢,丢了爸妈,没了钱财,走了男朋友。” 元辞盘腿做了个拉伸筋骨的动作,“我不够惨吗?” 雷程在蒸汽里点点头,“哦,那你是蛮惨的。” “蛮?听你这口气,怎么你更惨?”元辞歪过头来看他,“小伙子,可是这豪门深似海,你爸的哪位姨太太带着新儿子出现了?” “我家就我一个,父母恩爱。”雷程抬起头,“…你是女孩子,问你。” “嗯…?” “为什么明明我很爱她,她却要因为钱财离开我。” “谁比你还有钱啊?你告诉我,我去勾搭,替你拆散他们,你女朋友就会回来找你了。”元辞笑了起来,“这普天下,有这么多相爱不能相守的,最惨的可不是因为不爱了…是或许爱着,这世间却再没个路子给他们走。” 元辞在自己的思绪里呆了一会,等她抬头,见雷程已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元辞耸耸肩膀,随手给他找了张毯子盖上,便转身去找间卧室睡觉,却发现没有一扇门是开着的。 靠!这公子哥,一年也不见得来住几回吧!亏他自己还能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住处。 元辞踹了脚房门,只能回大厅,看了眼沙发上打起小呼噜的那位,只好叹了口气,找了个靠枕,找了张毯子,在地毯上将就地靠下,睡意还没有袭来,她摸着手机想刷会动态,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元辞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充电器,只能开始玩自己的项链。 这条项链,是遇到阙醒的那一天,阙醒给自己的。这条项链,也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元辞送给阙醒的。 那个时候元辞还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他们也不住在a市,父母生意在南方有了新的起点,元辞和对门的一个小男孩关系特别好,可那个小男孩总是支支吾吾不肯说自己名字,元辞就丢给了他一条项链,“那我也不告诉你我是谁,你要是以后遇到我,肯告诉我你是谁了,你就把项链还我。” 后来高二那年,元辞在阙醒的书房里看到了这条项链。 当时阙醒生了病,元辞作为班长,去他家给他送卷子,他妈妈请她进来喝杯水,元辞说还是不了,“阿姨,我就把卷子放一下吧。” 阙醒的妈妈一向来对元辞很是热情,从前元辞以为是自己讨人喜欢,直到后来才意识到,那只是她妈妈打定了主意,知道自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要来这一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阙醒是个有想法的男孩子,内向,爱好很多,不主动和女孩说话,遇见热情似火,路见不平都会出气的元辞,就好像是互补的两极,年少的爱情,是没有打磨过的石头,轻易就会擦出火花。 元辞喜欢阙醒,有小时候就喜欢的那份旧情,也有如今他成绩优秀,样子漂亮,又只对元辞一个人好的这份自豪和满足。元辞和阙醒,成绩登对,样貌登对,家境在当时也是登对的。就这样被所有人看好的青梅竹马,顺利成章的一起去了大学,自然而然的准备提前订婚,却等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讽刺,阙醒的妈妈卷了钱带着自己外面的男人跑走了。 元辞在静静地四合院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锁骨间的项链。 这条项链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她叔叔从国外带回来的,设计成瓢虫的模样,翅膀可以打开,背后刻着小小地一行英文。 雷程大概是头一回喝醉,小呼噜开始逐渐嚣张。 元辞笑了笑,公子哥啊,公子哥,是漂亮的玫瑰花,不经风霜。 ☆、2 雷程和元辞自那以后熟络了起来,他们发现对方是一个大学,不过不同专业。雷程学的设计,高了元辞一级。 他们有时候一起吃晚饭,约着去看场电影,雷程有时候会和元辞说起他和杨怡澜的故事。 雷程就像一个真诚的男孩,在这个叫做杨怡澜的初恋面前,毫无保留地付出了自己所有感情。 “她要是真的有难处,和我说就好了,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伤害我的方式。” 元辞突然有点羡慕,这样好的男孩子,为了心爱的人,可以这样付出,阙醒却不能。 她拽过雷程,“阿程,你想不想,试试看忘记过去?” 雷程有点不懂,良好而纯粹的家教让他很少接触非正统的思想,他低着头看着她,“怎么忘?” “比如,我们谈恋爱?” 元辞踮起脚尖附上嘴唇,她想在雷程这样单纯的人身上留下痕迹,留下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这是元辞自己的自私和狂妄,是她经历了这一切背叛、背弃、背离之后,对所有美好事物绝望、自私、扭曲的反击。 雷程,很不幸,成为了一次试验品。 雷程从前没有和杨怡澜做过这件事,元辞却不一样。阙醒和她是粘在一起的,高考完就开了房。雷程被元辞带着,有些迷糊,甚至在这之中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有那么一个瞬间,元辞对一个被初恋女孩伤透心的单纯公子哥来说,就好像真的是一个开始。 元辞从来没有提过阙醒,阙醒从母亲卷款离开以后,就和学校申请了出国交换,两年以后,一直到大学毕业,才会回国。阙醒换掉了手机,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要把这个缩头乌龟做到底。 元辞下定了无数次决心,要忘记阙醒,可是梦里还是会梦见,喝咖啡的时候还是会点阙醒的口味,看电影还是习惯买杯可乐,明明已经没有坐在身旁的人了。 “阿程。” 雷程静静地看着元辞。“阿程,我想忘记过去。你陪陪我吧。” 高中的时候,有一天,英语老师在上课的时候突然说起爱情。她问同学,“如何最快的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 当时同学们很惊讶,不明白老师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虽说高中生年纪也不小了,但是终归是影响学业的早恋。班上没人敢吭声,说到底,小孩子也不懂情爱,谁也答不上来。老师笑着说,“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英语老师不明不白的一段话,元辞记住了,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她要在当年的英语课说,但是却是个实打实打道理。 或许,如果阙醒没在那天早上打来电话,说自己出了车祸,问元辞能不能去医院照顾,雷程和元辞,初历□□受伤后被安抚的男孩和饱尝爱苦的游戏女孩,或许不会在两条岔道上,走的太远。 阙醒没有告诉元辞自己回了国,因为他不敢说。他回来,是来照顾住院开刀的母亲。可是谁知道越是不想让元辞知道,越是要知道。阙醒在医院门口好巧不巧被车子撞断了腿骨。元辞发了疯地打了车去医院,雷程替她付了车费。 阙醒吊着腿,看见元辞进来了,后头跟着一个样貌堂堂的男孩,“你…男朋友?” “啊?啊,”元辞下意识收了手,想了会,“阿程,你去门口等我。” “他,我们大学才认识。”元辞看着阙醒,“你回国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怕你找我妈妈麻烦。” 元辞用鼻子猛出了口气,“阙醒,那就是你妈妈的错。我不应该找她麻烦吗?” “应该…”阙醒沉默了。“医药费多少钱,我…” “你是腿断了,不是植物人了,医生没道理不找你要钱,我既然能给你出,说明我给得起,你也不用跟我假客气。”元辞给他把粥吹温了,一勺一勺递到他嘴边,“你还去美国吗?” “不着急回去,”阙醒下意识要说出口又赶紧闭上了嘴巴,“我…” “嗯?” “我…朋友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国内太久,过几天就回国来照顾我。” 元辞的勺子没拿稳,落在大腿上,烫红了一个小印子。 “你瞒我都不会?”元辞问他。 阙醒尴尬地笑了笑,“可我们总没可能在一起了。” “那你叫我来?!”元辞丢下碗,“拿我当什么?你妈妈卷了我家的钱!我身无分文的时候你在哪!你现在没钱了就来找我!阙醒!你是真的觉得我就这么对你死心踏地吗!” 元辞摔门而去的时候,被等在走廊上的雷程一把拉住。雷程的声音有些低沉发哑,“脾气发完了,咱们谈谈吧。” 医院边有一块人工湖,夕阳落下,柳树摇曳,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看惯生死的医院还是可以谈情说爱的公园。 “所以你一直都拿我当作替代。”雷程开口说道,“…虽然我也拿你…”雷程说不出口,这是赌气的话,雷程从来没把元辞当作替代品。 元辞沉默着,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 “病房里的谈话我都听到了。”雷程又开口,“我知道你第一次见到我,觉得我像个傻子,被伺候的很好的公子哥,醒酒汤都不懂怎么做还要去酒吧买醉。” “你带着我去酒吧逛,去江边疯,去等景山上最好看的日落,从前杨怡澜不爱这样,她喜欢我带她去吃漂亮的西餐。她跟我撒娇,跟我示弱,你不会。你和她完全不一样。” “撒娇女人最好命啊,”元辞感叹道,“你看,我命苦着。” “你要是能学会放下过去,你就会有好命。”雷程给她打开餐巾纸包,“擦擦眼泪吧,虽然我们这种荒唐的关系结束了,可是成年人了,总归是要体面点的。你当时在酒吧替我挡了那几个老太婆,刚才的医药费,算我的回礼吧。” 元辞从雷程的手里拿走一整包餐巾纸,“骗你的。” “啊?”雷程不明白,“你还骗我什么了?” “根本没有老太婆要捡你!是我想睡你!”元辞没在意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拿着餐巾纸的手挥了挥,“阿程,再见啦!” ☆、3 雷程手里的烟灰被元辞撞掉了,纷纷扬扬落在元辞的肩膀上,烫的元辞下意识地轻轻喘叫了一声。深秋的时候元辞还穿着露肩装,雷程皱了皱眉头,不冷吗,“穿这么露。” 元辞仰着头,叹了口气,她感觉雷程个子好像又高了,“怎么这么凶啊,初恋不是回来了吗?我又不骚给你看。” 这女人活到入了社会的年纪还这么不知进退有度。雷程看着元辞有气无力地往楼梯口走,楼底下有三个抽着烟,露着纹身的地痞子看着他们,准确的说,看着露着肩膀的元辞。 雷程下意识喊住元辞,“买烟?” “不然呢?”元辞一脸无辜转过头来,“不然我去干什么,去马路上给车撞吗?” 雷程皱着眉头,还是招手叫她回来,“我有。” “哟?你现在还抽烟了啊,大公子?”元辞一脸新奇,活像来看西洋镜。 雷程不咸不淡地回她,“烟味不敏感了。” 后来有段时间心情抑郁没人说话,就抽起来了。 元辞欠过身从雷程叼着的烟头上借了火,“谢了。” “你毕业了?” “没话找话,我活该留级啊。”元辞反问他,抽了口烟,话匣子倒是借着酒劲打开了,“我听人说,你在找人结婚,应付你妈。” 雷程的声音有些生硬,“找个肯定不会成为麻烦的,等我继承了公司,再离婚。” 元辞点点头,“这想法倒是我当时听完你的八卦的时候也有的想法,不错啊,思路很好。” “很好?为什么你觉得婚姻像儿戏一样。”雷程突然侧过头,很是认真地看着她,“那些女孩,总是表达出万一我们处出真感情的顾虑。” “废话!”元辞靠得铁栏杆在作响,抬起手在雷程身上挥动比划“你,这么帅,这么有钱,哪个女孩子不动心啊!这么好一丈夫,摆在眼前,睡在床边,谁不想一辈子占着啊!” 两年,雷程习惯了元辞的直白,好像他们不是上了床又分了手,而是简单的在酒吧里喝了几杯酒以后的普通朋友。雷程讽刺地笑了笑,你就不心动。 “那你说,该找什么样的。” “你找这个假结婚对象,你那初恋知道吗?她同意了?” 雷程好整以暇看着元辞,“她不理解,总是哭闹。” “那你要把利害关系说清楚啊,等你把持了话语权,娶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曲线救国都不会。”元辞转了转脖子,“哎我这年纪大了就是不行,脖子,哎,你听,这声音。” 雷程尴尬地笑了笑,他心里在想这女人有没有心,我当年年纪小人傻被你玩弄了一把,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到好,大大咧咧地抽了我的烟,还在这有模有样地和我聊天聊了起来,“你觉得人人都是和你一样没有心吗?” 元辞摆正了脑袋,抽了口烟,“哦。” 秋风吹过元辞的耳后的乱发,打地她浑身一哆嗦。 “冷?” “其实,你只要找一个没有心的人就行了。像我一样,不能和自己和解的人,是没有办法来考虑他人的。你去找一个…你去找一个同性恋,或者,去找一个爱而不得,一门心思想着别人的人,那样,你提供她物质的条件,等她羽翼丰满,自然而然就离开你,去追逐自己心爱的人了。” 雷程听完,抽了口烟,若有所思地看着元辞,过了会又问她,“那怎么和她说通。” “简单啊!”元辞转过身朝着马路,“你把你这个结婚对象,带过去,摊开来当着她的面把协议签了,同时承诺,买两套房子,一上一下,或者一左一右,只要父母不来,就坚决不出现在一起,非大型活动必须组合出现,其余时间各过各的。你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她还能说什么?” 雷程把烟丢在地上,用皮鞋踩灭,像是带着笑,不知是勉强还是讽刺,“你好像从前鬼主意就一堆。” “我现在也一堆呢,”元辞仰着脖子看着高过自己半米的路灯,她把自己的喉结对着落下来的灯光,“我想…有个从天而降的远房亲戚给我一笔遗产,就像文艺复兴时候的小说开端,男主人工意外继承一笔遗产,开启了新的人生。” “很缺钱?” 元辞撇过头,“当年就缺啊,如今和父母断了关系,更缺。” “你的专业,也不愁没工作吧?”雷程记得元辞读的是经济,成绩也是年级里数一数二的,“养活自己也不是问题。” “那确实,可是啊,阿程,”元辞撑着脑袋看着来来往往的夜班车飞驰而过,“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你要什么样的生活?” “和你说干什么,反正你也不懂。”元辞丢了烟头,“我小姐妹醉了,我要防治她被别的坏蛋捡走,回见啊!” 雷程站在阳台上目送着元辞走远,直到雷程再次看见元辞,她扶着一个女孩走出来,楼下的地痞子正要上去搭讪。 脚没跟上脑子已经迈下步子,雷程从楼梯上走下来,将西装罩在元辞身上,“我送你。” “啊?”元辞手里的手机正巧要点开打车软件,“你送我?” 雷程从她手里接过烂醉如泥的方宁,冷着脸问道,“你朋友住哪?” “她啊,东三条街上有公寓,送那就行了。”元辞坐上副驾驶,方宁一个人横着睡在后座。元辞从后视镜看着方宁,轻轻笑着说,“像极了那个时候烂醉如泥的你。” 这话说的很轻巧,好像整件事情的主角不是元辞,她只是个看客。 雷程在那一刻突然捡起了幼稚,回击道,“你要是什么事情都能像你现在这样看得清,你倒是能过上你要的生活。” 元辞听了没说话,开了车窗让风灌进了。 东三条街十分钟就到了,元辞把方宁连拖带抱的运回公寓,下了楼,看见雷程还站在车边上等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车钥匙,东方已经开始泛白,微微透亮的晨光逆着他的身形,修长的大腿交叠而立,兴许是西装作祟,轮廓比大学那会倒是硬了些。 “你是要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啊?”元辞正愁没车回自己的出租屋,“雷少爷再载我一程?” 雷程没说话,一个人顾自去了驾驶座,元辞无奈叹口气,跟着坐回副驾驶。“那个,反正天快亮了,你把我放到附近的公交车站,一会早班车五点半就来了,我坐公车回去就是了。” 雷程整整一路的沉默,偶尔看看手机的导航。他用的防窥屏,静音导航,元辞皱了皱眉头,“你这是…要把我卖了?就我这条件,我妈都说我烂抹布一块,卖不了几个钱。” 雷程一角刹车。元辞弹了出去,又被安全带拉回。 “你干什么?!” “不要说自己是抹布。” 元辞耸了耸肩,“这么严肃干嘛。” 雷程没再说话,在下个路口停了车。 这条路元辞一点也不熟悉,在是在城里,但好像这片她也不怎么来。元辞朝外头望去,借着还没下班的路灯和刚刚上班的朝霞,念道,“民政局婚姻登记处…?” “你最近找工作,户口本在你自己这吧。” 元辞感觉好像事情往自己想过那么一下,又没再多想的方向发展,“我和我爸妈早没关系了,户口本在我自己这,还是集体户口没签出来,等我找到房子了再签。” “那走吧,等一会开了门,把婚结了。”雷程的手指轻轻地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嗯?” “嗯?嗯什么嗯!你疯了吗!”元辞大声问他,“你就这么草率地把你的婚姻——” “不是你刚才给我出的主意?”雷程看着元辞,“上次你出了主意,说要我们两个忘掉过去,结果你自己先偷偷把过去藏在心里,如今你还在等你的阙醒回心转意。” 雷程把自己的户口本从元辞膝盖前的储物格里拿出来,手背擦过她的膝盖,把户口本丢在她大腿上,一脸让元辞不舒服的真诚感扑面而来,“你又给我出主意,我刚刚觉得你就是合适的人选,元参谋,负责到底吧。” 太远开始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里升起来,朝霞在散开,天光亮起来,元辞看着腿间的证件,身边这个有模有样的公子哥正在等自己的答案。 “房子…”靠,说什么房子,你答应干什么!元辞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 “你名下,大平层,我在你楼上买一层。卡,我的卡就是你的卡,明细我的秘书会查,只要你不做违法的事情,一概自由。车子…你应该不会开,你想开就去学,但不管会不会我都给你买一辆,不想开就请司机。” “雷少爷时隔几年还真是变得成熟了不少啊…”元辞勉强地感叹道,“那我能拒绝吗…” “不能。”雷程很坚定地看着她,“我比较着急,我急着拿到总裁的位置,让我爸退下来,带着我妈去养老,我着急娶我的心上人。”最后三个字,雷程再一次刻意加重了。 “你这,算是报复?”元辞大叹一口气,她觉得她今天叹的气加起来有去年一年那么多。 “这是恩惠了,元辞,你好好负责完成你刚刚自己的计划吧,我觉得当时你说自己的看法的时候那股自信劲儿,我很喜欢。”雷程一字一句地说。 ☆、4 “靠!”方宁看着桌上两本红本本,“是我酒喝多,穿越到平行时空去了?” “你酒昨晚是喝多了,但是你现在还在原来的时空,时间也是正常的在走。”元辞倒在边上的沙发上,“我才是一夜没睡的那个,心力交瘁的那个!” “所以,你,和雷程,结了婚,假结婚。”方宁拿起两个红本本,“不是我说,你这疲倦的表情,不知道的以为你俩办丧事呢。” “是,你全部总结对了,我和雷程假结婚,领了个证,我过几天,多一套大平层,一张不得了的银行卡,富贵无边!”元辞尴尬地笑了两声,“小说开头啊!不就是我现在吗!” 方宁听出元辞的自嘲了,只能拍拍肩膀,“你同意了,说明你心里算盘打着别的主意。” 元辞坐了坐端正,“宁啊,还是你聪明。我昨晚上看见他我就在想,你说我去傍大款又不能知根知底,这雷程,当年我也是马马虎虎谈过小半年恋爱的,虽然我俩现在是结了仇,他找我结婚纯属为了报仇,但是我轻松啊,我得了房子,我再趁这几年,借着购物啊投资啊的名义,多捞点钱,等我自己手里有了资产,那我可不就舒服了…” “然后去找阙醒?”方宁打断她,“去和他说,你的顾虑我都帮你解决了,现在我们就像当年一样,再开开心心过日子吧?” 元辞抱着靠枕,“方宁,这个事情不是这样说的…” “你自己心里比我清楚,元辞,真的要因为曾经很美好,就要拉着现实陪葬吗?” 方宁把结婚证丢给她,“你们当年是很好,活脱脱的神仙眷侣,我当时心里就许愿自己也能像你这样找到真心喜欢的人,然后我找到了陈安,掉了肚子里的一块肉,现在毫无留恋的要去美国,小辞,不要再因为过去完美的感情如此不完美的结束而遗憾了。” “可是过去结束了,我的感情没有结束,”元辞拿起这两本红色的结婚证,“我想试试,如果所有的现实问题都被我解决,当年那样好的感情,能不能再回来。” 方宁一副“听厌了,我知道,说不通,算了”的表情看着元辞,“我去给你做点早饭,你吃了,再去会那个什么澜吧。” 元辞吃了顿果汁麦片,方宁最近减肥,家里只有这个。这东西冷的她胃有些疼,发了短信给雷程叫他给自己带杯热的东西来。 大白天太阳好,元辞才看清昨晚雷程的车是一辆迈巴赫,黑色亮漆,很是漂亮。她再次坐上副驾驶,突然意识到,身边这个人,不管如何表面维持,终究算是要在自己未来较长时间的生活里,不停出现了。 元辞想伸手,去和雷程握个手,“合作愉快”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里被塞了一杯豆浆,另一只手被塞了一个饭团。 “抓紧吃,”三个字带着点饭团的温度,雷程停了停,开始吩咐起来,“你的房子就在我楼下,已经装修好了,都是我之前买好装好的,不喜欢的设计你自己删改,一会十点多小澜醒了,打扮好了我喊你上来见个面,我们把协议签了。” “哦哦哦!”元辞的脸埋在饭团的塑料袋里,“这饭团我好久没吃了,真的好吃。” 雷程记得,当时他不知道胡同里有那么好吃的早餐铺子,简简单单的豆浆油条饭团都能吃出滋味。是元辞带他起了个大早去吃,元辞明明是个南方人,却拉着他走进弯弯绕绕的小路,有模有样的点起地道小吃,好像她在这里住了很久一样。 后来回了a市,有一回雷程听秘书说起,街角的早餐铺子新换了老板,是北方来的,地道北方早餐,雷程去吃过一回,想起那时候晨起被元辞拖着去吃早饭的时候自己还发了小少爷脾气。 雷程不经意地笑了笑,看着那个埋在塑料袋里的头,一晚上没收拾,头发乱糟糟的,“合作愉快啊,元辞。” “嗯嗯嗯合作愉快。”这回嘴里是喝豆浆的咕噜声了。 有钱人的新家,就像一应俱全的酒店,元辞觉得自己的出租屋但凡有点良知,现在可以起火自燃了,免得她还要费劲巴拉把那些烂玩意搬过来。“你那小女朋友,哦不对,你的心上人要起来了吧?” “等短信。”雷程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叫她小澜就行。” “不敢,轻易套近乎的,非奸即盗。”元辞办了个鬼脸。 她在镜子里看了看熬了一整夜的脸,想了会,还是趁这个空档洗个澡吧。从浴室里出来,拿毛巾的地方边上还摆放了整整齐齐的护肤品和面膜。 “元辞啊,你这跳板找的好啊,是真贴心。”元辞拿了一张敷在脸上。 她躺在沙发上,把手机的铃声打开,然后对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发到第五分钟到时候,铃声响了,来了条短信,“上来。” 元辞揭了面膜,梳了把头发,扎了个马尾,三步两步从电梯上了一层楼。沙发上坐着一个眼眶红红的女孩。个子好像比她高些,瘦瘦的,身材很好。 卷卷的头发染成棕色,内眼线倒是没被泪水糊开。元辞晃晃脑袋,别瞎评价,完成任务要紧。 “那个…你好啊…”雷程和杨怡澜并排坐着,用眼神示意元辞坐在对面。 “你叫我小澜吧。”杨怡澜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听起来很委屈的样子。 “小澜你好,”三个人只有她一个在客套,挺没趣。“那就单刀直入了,我和雷程就是协议结个婚,帮他让他父母满意了,那总裁椅子一交接,我马上滚蛋,你放心啊,我呢,有个前男友,我喜欢的不得了…他现在是在国外,过个小半年就回国了,到时候我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完全打扰不到你们,那个…” 元辞刚才说这段话自我感觉挺好,可不知道为什么雷程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在生气,又像是不满,难道自己哪说错了?“…雷程啊,协议呢。”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老公这么凶啊…”杨怡澜还是带着哭腔,“你的情况我老公都和我说过了,我也理解的…” 凶?! 元辞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雷程这是摊上个会来事的主啊,也就是女人看的明白女人,也罢了,雷程喜欢就喜欢,反正也是他自己过的日子。 元辞伸手,“协议呢,你老婆看过了吗?”元辞加重了老婆两个字,故意喊给杨怡澜听。 杨怡澜满意的低着头,元辞接过协议,“看过了我签了?” “你可以再确定下里面的房产和卡的使用。”雷程看她毫不犹豫的就要签字,“虽然这些秘书都检查过了,我也没必要在这些无关痛痒的条款上为难你。” “谢谢谢谢。”元辞连连摆手,签完敷衍地道谢,“不用再看了,那么多字我头晕。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开启我快乐的单身富婆生活了?” “咳咳!”雷程示意她还有一件事没去做。 “哦哦!那我去楼下等你。”元辞想起来了,是晚上要回雷家,吃顿晚饭,把两个人为什么结婚的情况说明白。 元辞在楼下等的无聊打起游戏来,这年轻人腻歪起来真是没个时间概念,一直到五点半来,元辞忍不住发了条短信,问雷程“晚饭是取消了吗”,雷程过了半个小时以后,才来敲她的门。 “雷公子啊,你可总算想起来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啊。” “走吧。”雷程打着漂亮的发蜡,一身笔挺西装,元辞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雷程, “不好意思久等。” “不用这么客气…”元辞打量着雷程,“如今倒是有些少爷气质。”元辞眯了眯眼睛,看见领口好像有个什么,“这是…摄像头?” “她有时候容易犯抑郁症,患得患失,都是从前的事情给她带来阴影了,”雷程好像关于这个杨怡澜的事情,会多愿意开口,“不像你,没心没肺。” 真是够…变态的爱好。 “打住啊,少说我,我现在可是你获得快乐人生的重要角色,对我尊重点啊。”元辞正要出门,“不对,我的定位,是不是大家闺秀啊,父母在海外经商,常年不回国,那我是不是应该换点裙子啊?” 雷程又是不搭理的状态,抱着胸,看着她。 元辞想了想,“那就路上路过商场的时候买一条裙子吧,反正刷你的卡。” 雷程看了看手表,“时间紧,快点吧。” “靠有没搞错,你自己磨蹭还怪我。” 元辞靠着车窗,这一次有司机送,雷程和元辞一起坐在后座上,一左一右,中间像是有条银河。 元辞侧过头看着雷程,“我觉得你穿西装人模狗样的,不错。” 雷程没理会,沉默地看着前面。 行吧,人前扮霸道总裁的样子就扮吧,元辞管自己玩起手机,玩的有点忘记了要买衣服,直到被路过的商场霓虹灯折射在手机屏幕上的大logo提醒到,“啊!衣服!” 于是元辞完成了她这么多年来,单笔消费金额最高,单次消费时间最短的一次购物。冲进迪奥的专柜,光速选购了一双三十七码的高跟鞋和一件二十四码的连衣裙以后,光速换好,拎着鞋子飞奔上车。 雷程还是坐着,不看手机,不说话,冷着脸盯着前面。 “从前脾气也没这么大吧。”元辞嘟囔了一句。 5. 周婉一身旗袍,带着珍珠项链,妆发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坐在主位上,打量着元辞。 “张妈妈,屋子里暖气足,给少爷脱了外套拿去干洗了再送回来吧。” 厉害啊!元辞心里感叹,这手段,这脑子,杨怡澜干的过才怪了。 “小元啊,你们这个结婚速度,是不是快了一点啊?”表面上是关心,实际上是在质问为什么先斩后奏。 “伯母,是这样的,”元辞装正经不需要打草稿,“之前我和阿程是大学就认识的,我们两个又刚好有很多共同话题,当时两个人也是互有好感的,”说到这,元辞很到位的演出了低下头略微害羞,整理了一下头发又自信抬头的一些列动作,“可是后来我出国留学去了,前段时间赶巧了,我们看电影买在了连座,这才又联系上。” “哦?那是他追的你?” “伯母,这要我说出来也不好意思呀…” “她追的我,”雷程打断她,嗓音有些生硬,““我觉得很适合我们家,就答应了。” “元辞父母都在海外做生意,不怎么回国,她985大学毕业,经济学,同学都在优秀的金融地产领域工作,对我们家也是有帮助的,没什么旁的亲戚,不会三天两头想着来我们这讨福利。” 好像在汇报雷氏新购买的一个项目。 周婉憋着口气,只能点头,半晌说道,“你肯如此为家里着想,倒是成长了不少。” “行了。”周婉拿起筷子,“我也不是个难为人的婆婆,你改口叫妈吧。你也是个安分的,我叫人查了你的身份,到确实不错,在国内也没什么亲戚,孤零零一个人也怪可怜的。” “谢谢妈体恤。”元辞奉承着。得亏是你儿子直接买通了你的左膀右臂,要不然你还不得知道我这捡来的半路儿媳妇是个什么角色呢。 “吃块酥豆腐吧,家里厨师的好手艺,尝尝。”周婉给元辞夹了一筷子豆腐,不小心散了,元辞赶紧用勺子接住,“果然是好手艺,一碰就化了。”她笑着,看着周婉。 饭大约是吃了十几分钟就草草作罢,雷程一言不发的坐着,也不动筷子,元辞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偷摸着踹了他一脚,瞪了他一眼。 雷程这才有了些反应,转过头对着周婉说,“妈,时候不早了,小辞还要回去…看电视剧。” 看电视剧?这又是我的什么新爱好?莫不是那个杨怡澜的吧。元辞在心里骂到,打游戏还差不多。“啊,不知道妈妈爱不爱看电视剧呢?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留下来陪您一起看呀。” “我哪会看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的爱好了,”周婉笑着说,“那我也不留你们了,你们新婚,自然是有很多要紧事情要做的。不过有些事情不能省了,小辞啊,你过来,我同你进里间说说话。” 元辞回头想去看雷程的意思,他倒好,低着头开始看手机。 “小辞?”周婉转身看见元辞还立在原地看着雷程。 “哎!来了妈。”钱难赚,屎难吃,元辞想着,这豪门深似海,行吧,为了往后快乐的单身富婆生活,忍了! 短信是杨怡澜发的,说是有些胃不舒服,头昏脑热的,想雷程早点回来陪陪她。 雷程打了个电话给张秘书,“小张,你给小澜送点感冒药过去,再买个她喜欢的草莓蛋糕。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看到鲜花,你去看看房间里有没有,有的话趁她不注意拿掉就是了。” 元辞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她失神了一会,在想,阙醒会这样对自己吗。 周婉拿出一只手镯,“这个呢,算是婆婆给媳妇的进门礼。” “妈,这就不用了,这么贵重,你看我平时笨手笨脚的,到时候磕了碰了,我可真是要懊悔死了。”这东西我可不戴,元辞心里想,到时候你还是要忍着气送给杨怡澜的,我的临时婆婆啊,你先收着吧。 “小辞,你知道,杨怡澜吧。” “啊?”这雷程说话拐弯抹角的,怎么妈妈倒是个直性子,“知道…”说知道可以省去再听一遍故事的时间,元辞想了会,“不过他们已经没关系了,我都知道,人嘛,都是要往前看的,是吧,妈。” “嗯,你这么想是好的,”周婉满意地点着头,“不过你们是新婚,小程对你还是好的,我可保不齐那个女人会不会再来。”周婉说到这里,应该又是想起杨怡澜的各种不是了,眉头又皱了起来,“那个女人,一肚子歪心思。头一回来我家,就对着家里四处打量,有什么漂亮的花瓶她都要看两眼。” “小姑娘嘛,喜欢漂亮的东西,”元辞想着还是别跟着婆婆一块骂人了,万一到时候这周婉想通了,反过来还要记恨自己。 “行了,不说她了。我听说你是学经济的。”周婉把手镯塞进元辞的手腕,元辞也再不好意思褪下来,“过几天,我叫老李带你去公司转转,也学着开始管理雷氏。” “啊?”元辞眨巴着眼睛,“妈…这不好吧,我这才过门的媳妇,怎么能去雷氏呢。” 周婉叹口气,“算我求你了吧,我年纪大了,总会力不从心,这公司,我觉得不对。可是小程也是聪明孩子,他当然不会有什么纰漏,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情,在暗不在明。你脸生,怎么雷氏的婚讯还没有公布,你就去财务部替我上趟班吧。” “嗯?”周婉看着没说话的元辞,“怎么,是瞧不上我们雷氏了?” “哪里敢!雷氏可是我们这个专业求之不得都想去的好企业!”元辞硬着头皮,“那您什么时候需要我去,就和我说,我立马去雷氏报道!” “妈。”雷程站在外头,声音闷闷的,“好了没。” “好了,”周婉拉着元辞的手走出来,“你过来一下。” 这是要逐个谈话啊。元辞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周婉将这个家布置地挺有生活气息,元辞顺着柜子,一格一格地看着上头摆着的瓶瓶罐罐,杨怡澜有啥好看的,元辞在心里吐槽,贵就完事了呗。 “雷程。”这一次关好房门的谈话,周婉的脸上已经卸去了方才的慈祥,“我知道你从街上拉了个勉强能看的当面上的儿媳妇,我再声明最后一遍,我不管谁做我儿媳妇,杨怡澜不行。” “你想拿到雷氏,我要先见到我的孙子孙女,从这个女人肚子里出来。” 元辞见母子两说完了体己话,起了身,周婉拍拍元辞的手,“行了,你跟他回去吧,妈妈看好你。” 看好我?看好我什么,这母子对决,周婉是拉我入她阵营了?元辞满脸迷惑地一路跟着雷程上了车。雷程散开领带,靠着椅子。 “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哦,说叫我去雷氏上班,去财务部。大约她想从财务这查什么,你和她在资本上也有冲突吗?” “都想雷氏好,这方面没有什么分歧。” “哦。”元辞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再贵的鞋都打脚。” 雷程又开始对着手机发消息。“你这个小宝贝,真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你。”元辞揉着脚,“哎对了,那我去了,就当作我和你不认识了?” “嗯。” “我怎么觉得,你那天晚上找我结婚的时候,态度还像个人样。”元辞换了一只脚揉,“现在怎么活脱脱就写了四个字在脸上。” 请勿打扰。 元辞对着雷程发了会呆,要是那天晚上咱俩没遇到,你会找谁结婚呢? 到了楼下,雷程着急开了门,快步走进前厅上了电梯。留下张秘书正交代司机说是明天早上有个会议,要早些来这接少爷。 元辞抱着新买的鞋子和换下的衣服,想了会,回头喊住了张秘书,“张秘书?” “少夫人,什么事情?” “少夫人就不必了,”元辞正想从兜里掏烟,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礼裙是没有口袋的,“那个,小张啊,有…烟没?” 张秘书尴尬地笑了笑,“有的。少爷抽的口味,您抽的惯吗?” “抽烟还管口味,那都是聊天的时候拿在手里壮胆的工具罢了。”元辞接过来,点了火,“我问你,你们雷少爷这个臭脾气,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张秘书被元辞问的有些懵,“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跟我装,我和雷程是旧相识了,他从前很随和啊怎么说也算个阳光少年,怎么现在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之前酒吧他喝了点酒,人倒也没那么多臭毛病,现在西装一穿,像换了个人一样。” “少夫人还是别为难我们这些下属了。”张秘书一直站在上风口,应该闻不来烟味。 “你要是多和我说点,我就能帮他快点达成目标,你也清楚,我一个演戏的,你们也要陪我演,进程加快点对谁都好,眼下周婉让我帮她去公司盯着点,我从里头找到别的老股东的错漏,到时候股东大会的风向,还不是指着你们少爷了。” “少夫人天真了,雷家那几个老滑头,都是固若金汤的,老夫人都很难对付,老爷子更是无奈,老夫人是不想那个杨怡澜进门,才睁眼闭眼的让少爷找个大家闺秀结婚的。” “这母子两倒也是有趣,一个演戏,一个陪着,可老夫人就没想过,等这位置到了雷程手里,那这杨怡澜,不照样是他想娶就娶?” “老夫人的打算,我们也不清楚。”张秘书按下电梯结束话题,“少夫人晚安。” 老李进来的时候,周婉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夫人。” “我今日看见那个丫头了,雷程倒是选了个和我眼缘的,算他走运。”周婉把一份表递过去,“下周一,你就说,这是公司新从大学毕业生里调的实习生,让她去财务部跟着小王。” “夫人,财务就在小少爷办公室边,那杨小姐可是每天中午都要去送饭给少爷吃的,保不齐就看见了…” “嗯?”周婉抬抬眉,“我有说过,不要让那小妮子知道这事吗。” “夫人你是想…” “她越是缩在雷程的背后,越是有问题,我抓不到她的把柄,是她背后的人教她教的好。”周婉靠着沙发,“说到底,当年就不该让雷程去读普通的公立高中,遇上这么个人。” “少夫人到看起来是个机灵的,方才张秘书给我通了气,说少夫人是个脑子简明直快的人。” “那到底是受了好教育的,”周婉想起杨怡澜那小家子气就是一阵窝火,“雷程这逆子!到底看上那小妮子什么了!” “夫人也别生气了,说到底,当年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本来好好的,两人分手。可小少爷在大学里消沉了没多久心情倒也就好起来了,偶尔还给我们买过些糕点礼物,有时候还给您发发景山的日出日落,可半年以后却像中了魔一般,对您也冷了下来,倒是开始学管理了,等毕了业,以为一切能按着预期来,结果就带了杨小姐回来。” 老李看周婉一言不发的,“或许,夫人还要下一剂药。” “什么?” “小少爷这婚结的仓促,您说您觉得年轻人还是随便了些,等少夫人怀了孩子,就开股东大会,把位置让出来。” “这事我提了,威胁了,他倒是柴米油盐不进,还好意思和我说孩子的事情不能强求!”周婉想到这个就来气,“做个试管很难吗?” “不过恐怕这个条件就算小少爷当真答应了,我猜那杨小姐也是会寻死觅活不答应的,不过一来二去,我们也有更多的时间,把公司里的躲在暗处的蟑螂蚂蚁统统找到。” “嗯…”周婉若有所思,“哎,老李啊,其实我还挺满意这个媳妇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就像年轻时候的我,为了自己的目标,一个劲的冲,简单,直接,但是呢,这心底里的算盘,比谁都打的明白。” 老李笑了,“看来,少爷的眼光,这次倒是准了。” “我倒觉得,也许是命运的点拨,点到了位呢。”周婉起了身,“趁我年纪还不那么大,我还能敲敲我的算盘,等我年纪大了,就是年轻人的天下喽。” ☆、5 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工作,就是当一个豪门阔太太,比这更快乐的,是上头没有婆婆天天压着,身边没有老公管着,底下没有孩子带着的豪门阔太太。 这几天元辞打游戏打的眼睛都快出血了才休息,眼下她敷着面膜,在琢磨两件事情。 一件,是她要和方宁一起投资新的咖啡连锁企业。目标人群就是大学生,主打的是轻奢下午茶,请了韩国的主理人做总设计。 还有一件,不太重要,高中要举行同学会,喊了她。打电话来的是当年的副班长。“班长啊,你这不来,说不过去啊!很多同学都很想你啊。” “想我?真的不是想看看我洋相,再顺便问问我和阙醒到底怎么回事?” “你放心,我都打听过了,阙醒人在国外呢,回不来的,就算有别的同学喊了他,他那能为了同学会,坐那么贵的飞机回来吗?”副班长好说歹说,元辞实在是被说的不耐烦了,“行了,知道了。到时候日子定了发我地址。” 元辞给方宁打了个电话,“喂?方宁啊,同学会你去不?” “你去我就去,我可不能让他们欺负你了!” “你飞机几号走啊?你忘了?”元辞笑了笑,“傻丫头,学业不要了?” “哦是哦,哎那不管,要是时间定了,在我走之前,我肯定陪你去的。” “这我是懂的,我是在想,你说,我要是表现的十分富有,日子过的十分快活,他们嫉妒疯了,是不是就可以少问我几句阙醒的事情了?” “他们八卦的心思哪是能挡得住的,不过,我觉得你反正副卡在手呢,他们就算是存了八卦你的心,也绝对不敢挖苦你了。” “要我说还是干脆别去了,可是你也知道那帮人的嘴巴,指不定事后要说我落魄到同学会都不来。” “你猜对了,别说事后,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几乎删了大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大家就在说你一蹶不振啊,开始消极避世啊什么的。” “流言蜚语,从来不会因为你躲开,就会停。”元辞淡淡地说,“总归是要去露露脸的,也好告诉他们我回来了,厉害的不得了,他们才是该躲着我的。” “这就对了嘛。” “对了,那个咖啡厅,你地址找的怎么样了?我过几天就去找雷程谈钱的事情。” “找好啦!就在咱们大学边上,小女孩保准要拉着男朋友过去拍照的。”方宁很是自信,“当然,你除外,你当年只会拉着雷程去爬景山。” “景山好看着呢,你倒是很会拉着陈…” “过去了就不提啦!”方宁主动岔开话题,“我就等着你资金到位了!” “知道,我赚钱的心思,可比雷程拿到总裁大位的心思更急。”元辞挂了电话,游戏已经开了,于是我们新晋富婆元辞女士立刻把方才火热的激情,又投入到了五对五的峡谷大战之中。 “射手你那边什么声音啊,是楼上装修吗?” “啊?”元辞挂着耳机,里面都是游戏的声音,“没有吧?”她拿下耳机,才发现是有人在大声地敲门。“有人敲门,估计是物业?别管了,一波团一波团!!” 是雷程。 杨怡澜吵着要他亲自给下厨做,她的胃才会舒服。 雷程出了门打了通电话给张秘书让他去买粥回来。放在电话,又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往楼下走。 在门口敲了五分钟的门,没人回答。雷程皱了皱眉,他打电话给物业,“二十六楼出门了?” “雷少爷,没有,今天电梯没有停过26的。” “知道了。”雷程按了指纹锁,指纹锁是他之前刚买下房子的时候录的,没想到元辞这个粗心鬼也没去改过。 他刚推开了房门,就听到一个女人高亢的声音大喊着:“靠!打野不来参团是在野区给你妈挖坟?” 雷程笑了笑,骂人还是这么难听。 他正抬腿要进玄关,就被地上的快递盒子差点绊倒。从地上开始,放眼望去整个客厅,不是快递盒,就是外卖盒,还有好几天没洗的衣服堆在沙发上,倒是玩具柜是透明琉璃做的很漂亮,里头的玩具也是各式各样摆的整齐。最上面那一排,放着一个暴力熊。 “元辞?”雷程往里头喊。 没人回应。 “元辞!”雷程只能又重新大喊了一声。 “吃你妈骨灰了说话这么冲?!”里头的女孩声线高昂,雷程觉得这疯婆子下一秒可能要拿着刀冲出来了。 他脱掉鞋子,从地板上的空位子一路走进书房,看见元辞就穿了件短袖,堪堪盖住大腿亘,盘坐在工学椅上,耳机都快有她头大了。 雷程压着脾气,把元辞的耳机从脑袋上拎起来,“元女士,是你的法定丈夫,来吃你妈妈的骨灰。” 元辞才从游戏反应回来,一抬头看见雷程这张压了五百年山火的脸,“嗯?你这么进来的。” “你…” “你等会,我游戏结束了说。”元辞一把拽回耳机,“下路怎么就我一个了,你们四个是去对面搞联谊是吧?” 雷程想起从前,有一回两个人说好了要去看电影,结果元辞打游戏打着打着忘了时间,电话短信统统不理,一直到雷程亲自找到她缩在角落里对着电脑发脾气,才知道她因为游戏打输了,不想说话,一个人生闷气。 “你这又是何必,一个游戏而已,你不能因为游戏就忘了和我的约定啊。”雷程坐在沙发上,给她递了杯奶茶,“来的路上给你买的,消消气,姑奶奶。” 雷程在这个杂乱无章的客厅找到沙发坐下,他在想,奶茶是什么味道的。雷程已经很久没喝过这种东西了。虽然从前也是因为元辞喝不下才丢给他让他“解决”一下的。 雷程无奈地靠着沙发,元辞这个女人,当真是很难掌控。 元辞打完游戏气呼呼地从里头出来,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正要喊“雷程奶茶呢”,才想起来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了。 “什么事啊,雷少爷。”元辞调整了一下呼吸,“不好意思啊,刚才打游戏呢,脾气不好。金主您吩咐。” “甜粥。”雷程换了一边搁腿,修长的大腿擦过茶几,险些晃翻上头的花瓶。 “啊?你要吃甜粥吗?你叫你家那位做啊。”元辞不明所以地看着雷程,“…或者点外卖?” “是她要我做给她吃。”雷程站起来,“你厨房里有食材吗?我已经叫管家去采购了,你教我一下,我就上去了。” 元辞无奈地看着雷程,“你不如请个厨子教你。” “来不及,就一个中午的时间,她下午醒了就想喝。”雷程发号施令,“快点。” “哦。”元辞拍拍手,刚才打游戏的时候不小心摸了把烟灰缸,一手的烟灰,“那个,甜粥啊,什么口味啊。” “你会做很多?”雷程记得从前,两个人在四合院里懒得出门,叫的外卖刚好在饭点怎么等都等不到,元辞就会先煮一些小吃垫饥,有时候是番薯莲子糖水,有时候是番薯玉米甜粥,有时候是芝士韩国年糕,都是简单的东西,热腾腾冒着热气。 “不会啊,”元辞摇头,“客气客气,我只会番薯玉米的。” “就那个。”雷程从柜子里拆开了一条新的围裙给自己套上,“你不戴?” “就一碗粥,又不是满汉全席,自己家里套啥啊,”元辞顺手帮雷程的围裙在腰后打了个结,“小少爷还像模像样的。” “番薯和玉米我家里倒是有,这很简单,你把米放进水里,熟米煮10分钟,然后是玉米,10分钟,然后是番薯10分钟,中途搅拌不要停,然后最后尝尝看,要是淡了,就放冰糖。” “嗯?”元辞看着雷程还在对着灶台发呆,“会了吗?” “米…是不是要洗?” “少爷,我以为你问我解题方法,原来你公式也不太会啊…不不不,你是数字都不会写啊!”元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的情况,就不要身残志坚地给女孩做饭了。” “想吃。” “我知道了她想吃啊!”元辞朝他吼过去,“你要说几遍?” “你在生气。”雷程靠着洗手台,两手撑在元辞左右,低头直直地看着元辞,好像一下就看穿了她,“因为阙醒没有给你做过。” 元辞丢了洗碗布,“我好心教你,你不要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老老实实上去做给你的小女朋友吃,懂吗?” “我妈要你下周去雷氏。”雷程文不对题地说道。 “是。我是实习生身份,不会和雷少爷扯上关系。”元辞一把把雷程推出厨房,“学会了就上去吧,你的小澜午睡该醒了。” 雷程被强行推着打发到了玄关。“这么乱你是怎么住下去的?” “不劳您费心了雷少爷。”元辞打开门,“指纹谢谢你提醒我,我会换掉的。” 雷程被赶出了门,西服被弄的有些皱巴巴。手里端着一碗玉米粥,堂堂雷家大少爷,在电梯口,对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还是当时的味道,就是刚才吵架的时候忘了搅动,底下有点粘焦。 “老公你回来了!”杨怡澜嗲嗲地从床上起来,“我想喝甜粥。” “张秘书已经去买毅景记的玉米粥了,过五分钟就到。” 杨怡澜哦了一声,“老公,我想你煮给我吃。” “我不下厨房。” “那一会玉米粥来了,你陪我一起吃吧。” 雷程没回她,身后门铃响了,“张秘书来了。” “老公,我听张秘书说上次你还亲自去毅景记后厨问过厨师,玉米粥的做法,你不喜欢吃吗?” 雷程拿着粥进来,“张秘书又自己在编故事了,你快趁热喝吧。你是不是说,明天想去购物?我下午开完会有时间,可以陪你去。” “真的啊!谢谢老公!”杨怡澜开心的抱着雷程,“那个包包我看了好久,你给我买嘛。” “嗯。” “谢谢老公。” ☆、6 “姑奶奶!”方宁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元辞还在沙发上睡觉,她写了一个通宵的咖啡店项目书,起因是她之前和雷程提过一嘴,结果对方西装笔挺正要出席活动,跨上车的前一刻丢下一句话,“先把项目书给我。” 真是好大的总裁威风。元辞狠狠的朝开走的宾利车做了个鬼脸,并转身老老实实开始创作自己的项目书。 这一顿肝,连同学会的时间都忘了。 “姑奶奶您看看今天几号了!现在几点了!我飞机都落地了,你还没给我回消息,我就猜到你又是忘了!” “啊,”元辞如梦初醒,“你到美国啦?” “我到啦!你快起床吧!”方宁在电话那头大吼,“别忘了敷面膜!” “知道知道了,老妈子,您放心。挂了啊。”元辞起身的时候才发现电脑还搁在自己肚子上,顺着沙发咕噜滚到地毯上。“乖宝宝你可不能有事啊!”元辞从地上捡起电脑,又不想起来,在地毯上坐了好一会。 今天要去见下高中同学。元辞在心里默念,要打扮着去。 怎么打扮呢。 手机响了一声,是方宁发来的穿搭配图。“靠!要这么穿,我一样也没啊!”元辞对着一张张从首饰到包到鞋子全部都搭配成套的品牌图,“方宁是要搞死我啊!” “大姐,你现在去商场买行吗?别穿你这一身旧卫衣露着两根腿就去了,像极了一个学生。” “那这气场还不都是自己赋予自己的吗?” “那是你自信,那人家哪里会管,还不是借着‘你衣服旧了’‘你怎么露着腿给谁看’这种低俗的问题抓着你不放吗?到时候你还要想着回击,别给他们留下话柄,听我的,姑奶奶。” “知道了…”元辞玩着手里的副卡。当时她也拿在手里把玩过,不过是很久以前,大学的时候,拿着雷程自己的卡,刷了一单。那次是暴力熊好不容易来国内开展览,元辞兴冲冲的拉着雷程去。雷程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满脸不解,“这塑料玩具,也这么贵吗?” “你不懂!你以为只有车子房子是贵的?你看到没,那,村上隆的画,还有那,草间弥生的南瓜,都是我喜欢的,就是太贵了。” “那你可以选一样买。”雷程从兜里拿出卡,“这是我的私房钱,往年压岁钱累着,也有百来万,够你的这些艺术品了吧?” 这只暴力熊,肚子是透明的,里头有着彩色的豆子。如今安安静静地站在玻璃柜里。元辞特意定制了一个属于它的尺寸。 元辞望着它,它也在看着元辞。中间隔了三年,隔着许多虚情假意,也隔着许多真心实意。 元辞叹口气,“行吧,富太太,购物去。” 同学会定的位置在雷氏的商场六楼,楼底下赶巧就有店铺。元辞到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够买一套东西了。 挑了大概七八分钟,勉强凑齐了,元辞看中的一款包是限量款只有一只,营业员那是一顿夸赞。“那你们最好是别叫我发现还有别人的背。”元辞不屑一顾的打趣。 “小姐这是哪里话,我们品牌说是一只就是一只。” “行了,就这些吧,东西你也不用包装了,我去更衣室换完了就直接穿了。你找个袋子把我旧衣服包起来,帮我叫个快递寄回家吧。” 销售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要求,可是这单消费都破五十万了,满头应下来,“交给我们吧。” 元辞换好了衣服,照了两圈镜子,正要去付款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人冲着自己大喊,“老公,就是这个包——” 转身,元辞,和挽着雷程的杨怡澜,四目相对。 “姐姐?” 谁是姐姐?元辞皱起眉头,又看见雷程冷冷地盯着自己,想着算了,彼此在外面互相留点面子,又把眉头放下,想着就当不认识,先把钱付了。 “姐姐你也喜欢这个包啊。”杨怡澜走过来,也不见外,“我看上这个包好几个礼拜了,可是就这一个,我今天特地带着程程来买的。”杨怡澜说着说着眼尾又红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让个包本来是没什么,反正这个包背哪个不是背,元辞也没有要一直背下去的意思,元辞把包草率地递过去,“那给你吧,别难过了,我换别的就是了。” “销售,你帮我再选一个。” “小姐,您看看这款,”销售从里间拿出一款样子更加漂亮的,“这是下个季度的新款,本来是只提供vip提前预定的,但是有一位之前订的人正好不要了,小姐今天的消费额也是到了数目的,买这个再合适不过。” “这个倒是挺好看的,比刚才那个更好看些。”元辞接过来,“那就这个吧——” “啊啊啊!这个也好好看啊!”杨怡澜走过来,一把拿在手里,“程程,这个我也喜欢…” 元辞本来是觉得一个小女孩看中了很久的包,被人买了去的心情,她很理解,可是眼下她倒是觉得,这个杨怡澜拿的也不是纯情剧本了。“杨小姐,你到底是要方才那只,还是这只?” 杨怡澜理都不理元辞,抱着雷程的手就是一顿摇晃,“程程,我两个都喜欢嘛…” “都喜欢就都买吧。”雷程坐在沙发上,也不看谁。 “服务员,这两个包,我全要了,还有这边一排,是新款的,全要。”元辞看着雷程,“pose机拿来,我刷卡。” 销售都乐啥了,可从来没人来把店里的包包圆了买的,这几乎是一年的业绩了。一时间整个店里的营业员都在行动,打包的打包,开单的开单。 “小姐,您这卡,要输入一下密码。” 元辞正要输,突然想起来她没问过雷程这张卡的密码。 元辞拿着pose机走到雷程面前,“密码。” 雷程抬起头,“你来买东西,不知道密码吗?” “我又不知道你这卡要密码啊。” “那你都知道什么密码?”雷程不疾不徐地问道。 “就你之前那张,压、岁、钱、卡。” 看戏的销售刚才下巴都掉了,现在好不容易把下巴接回去,又没忍住,憋久了的笑声从嘴角漏了出来。 “那你试试看。” “嗯?”元辞低头按了密码,“你没换啊?一点忧患意识都没。” “学你。” “学我什么?” “不换密码。” “你就抓住机会嘲讽我!走了!我同学会来不及了!”元辞随手拎起一只包,“那个,营业员,这些包,统统送那个地址!” 走了两步,元辞又想到了什么,退了回来,看了一眼还僵在沙发边的杨怡澜。 “服务员,我写错地址了,不是26层,是27层。但是我的旧衣服还是26层啊!” 杨怡澜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看了看雷程,又抬头追着元辞一路小跑离开的身影,“程程…她这是…” 雷程很罕见的放声笑了起来,“她这是教训你呢。” “但是她觉得你很可爱,所以她决定把包送给你,这事就过去了,”雷程起了身,“行了,你喜欢的包也买到了,还白得了这么多包,这事就结了。” “我…我,可是这么贵,我们是不是要…” “她精明着,花我的钱,耍自己的威风。”雷程想起刚才一路憋着坏笑小跑着走掉的背影,心里觉得有趣极了。元辞从前就是个不吃亏的主,如今是更上一层楼了。耍了威风,还让杨怡澜觉得赚了,再不好意思继续为难她。到时候谈起咖啡店的项目,还可以用“我都哄你心上人开心了你就把钱批给我吧”的理由,来谈条件。 雷程摇了摇头,元辞啊元辞,你这小脑袋,不给雷氏公关部门做策划,可惜了。 “老公,”出了店,杨怡澜又是一副夫人做派,“老公,我累了,想去喝下午茶。” “你自己去吧,我有个会要在这开。小张。” “什么事,少爷?” “送小澜去她想去的地方喝下午茶,你叫人把我的跑车开到商场地下车库去,我一会自己开回去。” “是。杨小姐,请吧。” “什么会要在商场里开啊…”雷程不等杨怡澜追问,一个人往商场里走。 ☆、7 元辞大约是最晚一个到的,本来是想掐着点到,结果被杨怡澜这么一闹,席面都开了,已经开始陆续上菜了。元辞一路不好意思挂在嘴边,坐在了给她留着的空位上。 “元辞,你来迟了。”李兰兰,当年班里和元辞卯足了劲要争年级第一的女生,如今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网络公司的hr助理,过不了多久就能转正,薪水高过大多数毕业生的两倍,现在一脸自信地坐在对面,给她倒了满满一杯酒,“得自罚一杯了。” “啊,是,是,自罚一杯。”元辞举起酒杯,抬起头,一饮而尽。 “元辞啊,你别光顾着喝酒,看看边上来了谁。” 边上?来了谁?那不成方宁没去美国,偷偷来陪自己了—— 元辞转过头,看见了一张在梦里常常伴随着眼泪一起出现的脸,阙醒。 “你…”酒杯从手里滑落,碎在地上,一声脆响。飞溅起来的碎玻璃悄悄划上了元辞的脚踝。 “阿辞,我回来了。”阙醒温暖地笑着,好像很多年前,高中的早自习,元辞半梦半醒的读着课文,阙醒在边上给她揉了揉太阳穴,“阿辞,老师要来了,快起来。” “我…”元辞以为阙醒不会这么快回来,至少,不是今天回来。很多事情还没有计划好,明明按部就班的发展着,却好像背后有一只,甚至不止一只手在无形地推动着所有事情的进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的飞机,他们和我说你会来,我就直接来这了。”阙醒看着元辞,“你好像瘦了些,工作很辛苦吗?” “啊?我没工作。”元辞有些犹豫,“你不知道我状况吗…”也是,只有方宁知道,她在犯什么混。 “那你回国是打算…?” “你还记得,从前高中的时候,我和你说,我以后一定会去雷氏工作的,薪水高,待遇好。阿辞,我在雷氏的海外公司实习表现出色,我现在回国,在雷氏本部做程序。” 雷氏?阙醒为什么会去雷氏?他去了雷氏,那自己的身份怎么办?“你…”元辞觉得自己头有些发痛了,脑子也变得慢了许多。 “元辞啊,你看我,没留神,刚才那酒度数这么高,还叫你一口干了,阙醒啊,你要不先送元辞回去吧。”李兰兰趁着时机插了话,“阙醒啊,你的车就在地下车库吧。” “你现在脸色不好。”阙醒扶起元辞,“先回去吧。” 元辞被阙醒扶了起来,一路搀到地下车库。地下车库的灯光一下一下的闪着,晃得元辞眼睛疼。 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元辞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哪里都不对。 明明在国外呆的好好,还有一年才会回来的阙醒,为什么今天突然出现在同学会上,她明明是个千杯不倒,为什么一杯酒就让她这样晕乎乎的? “阿辞,你喝多了,先上车。”阙醒的车子停在角落里,打开车门,里面有栀子花的香味。 那味道让元辞一瞬间反胃,她下意识想转身,“我…”元辞想去拿手机,她想打给雷程。 “元辞。” 有人从背后喊她,元辞回过头,看见雷程开着车,停在一边。“上车。” “雷程?”元辞有气无力的走过去,“你怎么在这?我今天是在梦里吗?” “蠢女人,刚才白夸你。”雷程的脸黑的很,眉头皱着着,“叫你上车。” “哦…”元辞得了命令正要拉开车门,阙醒从后面过来,一把拦下她开车门的动作,“阿辞,他是谁?” “公司老板不认识?”雷程从车里出来,边扣着西服扣子边站在元辞身边将她揽进怀里,“介绍下,雷家少夫人,元辞。” “啊?”元辞从刚才的恍惚里醒了一下,“什么?” 雷程没理会她,“阙先生,不多打扰了,我夫人身体不舒服,先走了。还麻烦您和她的同学们解释一下。” 雷程左手搂着元辞,右手开了副驾驶的座,把元辞轻轻放进去。 “雷程…” “嗯?” “他…” 雷程皱着眉头,本来火气好不容易压下了喉咙,堵在气管里等着发作,元辞一句“他”彻底激怒了雷程,“他迟早有天被我弄死。” “…你说什么?”元辞的手脚有些不停使唤,话没问完,就听见雷程把汽车门狠狠朝自己砸过来。 雷程上了车,油门一脚踩到底,哄的一声朝路面开去,“张秘书,叫私人医生,去我家。” “少爷…您哪个家…” “哪个?我总共一个!” “是是是。”张秘书连忙挂了电话。 雷程瞥了一眼在一旁皱着眉头憋红了脸的元辞,“被人下了药还不知道,真当自己千杯不倒就随便喝酒?” “你…吵…死了!”元辞扭着身子,连衣裙侧面的衣扣开了,露出半个腰身。 雷程一脚刹车侧停到路边,“别动。”他伸手给元辞把衣服理正。“你坚持下,一会医生就到了。” 正值下午到交通高峰期,迈巴赫的引擎在拥堵的路况里轰鸣不断,绕过无数加塞的汽车,赶着医生的后脚回了家。 张秘书看见电梯门打开,衣衫有些皱的雷少爷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夫人跑了出来,“愣着干什么?把地上东西清开,让医生进来啊!” “是!” “医生,什么情况?” “少爷,夫人这是被人下了迷药,药量倒是不大,只是夫人应该是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加上熬了夜身体本就有些单薄,又喝了高度酒,所以人就倒下了。” “解决办法!”雷程跪在沙发边,握着元辞发凉的手。 “少爷,夫人需要吃点什么垫肚子,不然人会虚脱,最好是粥一类的稀食,我再给夫人打进点滴,过些时间就好了。” “嗯,你给她打点滴吧。”雷程对着医生说完后站起来。 “少爷,粥我这就去买…”张秘书边说边去玄关穿鞋。 “我自己来就行了,现在这个点大家都在吃饭,买到什么时候去?”雷程顺手从厨房门口的挂钩上拿下围裙,给自己套上,反手快速结了一个结。 “少爷什么时候会做这个的…” “两年前就会了。”雷程听了有点不高兴,“你身为秘书,不知道?” 我身为秘书为什么要知道这个啊?再说你一天天十指不沾阳春水,没人见过你下厨啊! 张秘书心里直叫委屈,没敢出声,老老实实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医生给元小姐打针,这元小姐怎么好端端的就被人下了药,而且从前也没见少爷对这个充数的少夫人这么上心啊。 雷程端着热粥,扶起元辞,“阿辞,来。”雷程吹着一小勺粥,等热气不冲了,慢慢倒进元辞的口中,落了两滴在下巴上,雷程又放下碗,取来纸巾擦干净。 张秘书站在厨房门口大气都不敢出,眼皮都不敢动,心底那是波涛汹涌的翻搅,脑海里只有一个疑问,“我站错队了?” 元辞的脑海里此时翻涌着许多回忆,从阙醒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往前推进,往前推,一直回到高中的时候。 “阿辞,你认识这条项链?”阙醒从架子上取下来,“你喜欢我就送给你了。” “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阙醒看着元辞,“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要收好哦!” “嗯,信物。”元辞点头,“阙醒,你帮我带上,我再也不摘下来了。” “阿辞,阿辞,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啊。” “嗯,肚子饿,想吃饭团,金枪鱼口味的。” “当当当!你看!”阙醒课间的时候,从包里拿出一个三角饭团,“我猜到你又没吃早饭就来上课,快吃,还热着。” “阙醒,我有个玩具要抢,可抢手了,就是很难抢到,我还叫了方宁,你也帮我抢一下呗。” “哪个啊,我看看,我给你写个程序,你百发百中,怎么样?”阙醒放了学拿着电脑给元辞了了一个u盘,“你插上,再去抢试试?” “靠!”夜里元辞给阙醒打电话,“你真够可以啊!我抢到了!方宁喊了十个人帮我抢,全军覆没啊!” 阙醒是元辞少女时代的英雄,是童话里的王子,哪怕后来英雄坠落,元辞的梦里,阙醒永远是那个十七岁的样子。 “阙醒…” 雷程拿着汤匙的手抖了抖,没拿住,掉在沙发边。 张秘书看着势头不对,赶快上前,“少爷,这粥还是有些烫,我先拿去一旁凉一下…” “不必。”雷程从茶几上又拿起一个新的勺子,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继续吹着,待温了,再温柔地放在元辞嘴边轻轻喂下去。 张秘书只好又退回厨房门口待命。 “张凛。” “是,少爷。” “少夫人去同学会的酒席,公然被人下了药。对外应该怎么处理?” “少爷放心,消息不会走漏半分…杨小姐也不会知道您今天下午…” “劝酒的,下药的,谋划的,一个不漏给我查。可以操作的范围内,最大限度让他们付出代价,听明白了?”雷程抬手擦去元辞额角的虚汗,“把人带到我面前,我要亲自问。” “是!”张秘书赶紧转身,“少爷,我这就去调查。” 雷程用余光送了送张秘书,他示意医生换瓶新的点滴。“她大约多久能醒,我看她心神不宁,她是不是在做什么噩梦?” “夫人的睡眠不好,刚才我们检查身体,夫人长时间睡眠不足,休息的不充分,人的身体必然是吃不消的。少爷还是要多多提醒才是。” “嗯。”雷程点头,“那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少爷,您多陪着夫人,让她多休息,点滴挂完了夫人应该就行了。”医生收拾好东西,“少爷,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有任何情况我们都会随时赶来。” “真要再有事赶过来也来不及,我让秘书给你安排了边上的酒店,医院排了别的医生坐班,你们先住一晚,等我夫人醒了没事了再走。” 医生走了以后偌大一间屋子只甚下雷程和元辞两个人。一个睡着,一个看着另一个睡着。 雷程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这样安静的元辞。 当年医院那场分别,雷程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走廊里拉住元辞。 他不想让她走。如过客的短暂时光里,元辞想要救自己,却救了雷程。 杨怡澜的离开让他明白除去他的身份他的家世他或许真的什么都不是,可是元辞拉着他在京城里绕着胡同找吃的,去爬山看夕阳,元辞总是让他做很小的事情就足够,帮她买奶茶,给她套发绳,打游戏打上头了没空吃饭就要他坐在边上喂她东西吃,有时候是葡萄,吐皮的时候张着嘴啊老半天,雷程剥好了一个新的,再摊开另一只手接住元辞嘴里吐出来的皮。 元辞给了当年懵懂无知的雷程一个爱情里他该有的完整意义。 雷程以为这一次真的是爱情,因为元辞真的拿他们的感情当□□情在对待。 只不过元辞好像已经不太相信爱情了。 元辞有许多软肋,比如她孤身一人,比如阙醒。那晚的酒吧是雷程故意制造的偶遇,他太清楚元辞的想法,雷程等着她自己给自己下套。 她要的生活雷程给,她看不清的人雷程帮她看。 阙醒在海外的时候就一直在雷氏实习,看起来一门心思的程序员,大学却拿着付家人资助。 雷程知道付家人想干什么。 杨怡澜每天中午来送饭,是她能够正面接触到雷氏所有人员的最好时机,既然付家有意要做小人,雷程不介意当个君子看会戏。只是阙醒居然能够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回国,直接对着元辞下手,雷程有些始料不及。 他得知阙醒回国就去参加了同学会,才会选择带着杨怡澜去商场购物,元辞这个聪明却对人性报以善意的女人不知道这场同学会根本就是为了她设的局,阙醒想要毁掉元辞如今的生活。 即使这样,还要在梦里喊他名字吗。 元辞的梦里阙醒将自己放进车里,阙醒好像在和什么人说着话,元辞听不清楚,依稀闻到了很浓的栀子花香。 “口渴…”元辞的喉咙像是烧着,她挣扎着起来,皱着眉头看着四周,这是哪,好像是我住的房子。 “水。” 水杯从自己身后递过来,元辞扭过去接,抬头看见雷程沉着脸正低着头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 “办公。”雷程坐过去,茶几上放着好些公文和一台大笔记本。 “哦…”元辞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计划书还放在茶几上,那雷程会不会已经看到了?“那个…之前你叫我先把咖啡店那个东西…” “我看了。”雷程靠着沙发好整以暇地看着元辞,“还行。” “哦…那…” “发给董事会了,想要投资,他们同意就行。” “这么麻烦啊…”元辞扯了扯嘴角,“这项目这么小…太兴师动众了吧…我以为就你私库拨我点就行了…” “我私库都在给你的卡里,你如果觉得需要,为什么不直接用?” 雷程你还没当上总裁你这个口气倒是真的很霸道啊!元辞在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灵盖,你给我的副卡我怎么知道额度多少,再说了我真的拿你的卡一下花出去几千万你当真不会和我急吗? 元辞假笑着点点头,“那您自己有安排,我就不插嘴了,等雷少爷的好消息。” “雷少爷?” “你不是?”元辞被雷程反问的有些懵,“我睡很久了吗?你已经被雷氏驱逐了?” 雷程觉得元辞有一种特殊能力,一定能把自己弄笑。眼下他绷着冰山脸憋笑实在是难,没憋住笑了出来,元辞更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都精神失常了?”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元辞有时候在想,要是她高中的时候和雷程一个班,那估计真没阙醒什么事情。 雷程没理她,管自己低头看文件。 “我下周要去你公司报道,这事你那小…宝贝知道了吧。” “她每天中午会来给我送午饭。” “我也不给你做午饭啊,跟我说干什么,我去财务部,应该也不用负责担任你公司厨房大妈的角色吧。”元辞翻了个白眼回击。 “医生说你不能再熬夜。”雷程像是办完了事,放下文件合上电脑,朝着元辞的方向翘起来二郎腿。 “哦。”元辞敷衍着点头,“医生都这么说。” “你被人下药了。”雷程加重了声音,“准确的说,阙醒给你下了药。” 元辞低着头,身子僵着,她从方才醒来就在逃避这一刻,逃避这个事实,逃避她的承认。 阙醒不再是她脑海里当年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了。 可是雷程呢,元辞抬头看着雷程,雷程也不是两年前的少年了。元辞,只有你,还活在以前。 “他为什么给我下药。” “因为你给了他机会。”雷程说道,“你去参加同学会,去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 “和你说?”元辞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雷程,“为什么和你说?” “我是你老公。” “法律上的。”元辞补充。 “这不够?” “这怎么能算?”元辞满不在乎的摇摇头,“法律不过是一纸文书,爱情是满心满意的被占有。” 雷程没在和她说下去,拿起了文件和电脑大步走出门去。大约是去安抚小情人了,元辞双手撑在脖子后面,靠着沙发看着雷程在玄关将东西放下,只换了鞋就出门去了。 元辞不想在雷程面前谈阙醒。 她撑着手闭上眼睛,阙醒这么做,是将这么多年的情谊和信任,串在刀上一刀捅向元辞,纵使元辞早就被捅的体无完肤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找阙醒好好谈,理智也告诉她,她应该直接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 元辞起了身子,对着手机找了很久,才发现她根本没有阙醒的电话。 也许哪一次喝醉酒删的,也许是方宁背着自己删的,也许她压根就没存过。因为号码,好像还留在脑子里的某个角落。 元辞正要拨电话,却听见身后的房门又咔嚓响起,她转过身,看见雷程拿着些东西进来,后头还跟着好几个人。 “办公桌放书房,衣物放主卧。”雷程简单明了的吩咐完,助手都各自在忙碌,留下元辞瞪着错愕的双眼看着雷程。 “你干嘛?” 雷程背着手看着助理们忙碌,时不时调整一下助理没有做到位的布置,“少爷,都弄好了。” 雷程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元辞保持最后一丝耐心装着样子笑着脸和助理们一个一个打招呼再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开。 “雷程,解释。”元辞抱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解释什么。”雷程也坐下,拿起茶杯开始泡茶,“医生说了,要多喝水,你身体的毒素需要被代谢。” “解释。”元辞有些生气,她没理会递过来的茶杯。 “为了雷氏少夫人在外的名誉,有效威慑有心之人的蠢蠢欲动,我需要明确你法律上丈夫的角色。” “什么?”元辞一下没听明白这句话。 “而且,”雷程站起来,坐在元辞身边,元辞本是盘坐在沙发上,雷程的靠近还她缩着腿往后不停躲,雷程将杯子塞进她手里,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元辞的脚踝,“为了能够让你愿意跟我报备你的行程,我打算做一位有资格听你行程的丈夫。” 元辞的手抖了一下,杯子落在地毯上,她像是被雷程的话吓到,却有在准瞬即逝间,狠狠踹了雷程一脚。雷程没用全力,元辞的脚挣脱了他的手。 “雷程,你发什么疯!”元辞吼道,“协议里说的明明白白我只是帮你演戏!” “协议里也没有说,我不能有进一步的行为啊。”雷程笑了笑,“我好像提醒过你仔细看一下条款。” “你说什么?”元辞被这无赖的说辞噎住,“那难不成里面还要写明这种吗?” “为什么不能?”雷程反问,“上面没有写,我不能住在你这,也没有写,我不能在你的书房办公,更没有写,你不能被我管着。” 元辞听完只觉得两眼一抹黑,她在经历了突然见到阙醒又被他下药之后仅存的理智已经被雷程弄的荡然全无,她几乎是喊着问雷程,“我这辈子就不能自己决定我自己吗!” 元辞喊的太用力,没注意到自己把憋在心里的眼泪也喊了出来,雷程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他抬手想去碰元辞的脸颊,元辞以为他要来抓住自己,猛地一挥手将他的手狠狠打回去,“别碰我!” 雷程很久没有露出过不知所措的表情,不过一刹,他收回了手,“我没有要管你。” 元辞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刚才的吵架让她失去了力气,一下子坐倒在地毯上,过呼吸让她开始颤抖,元辞抱着自己靠着沙发腿,嘴唇被牙齿轻轻咬出一道血,她听见雷程蹲下,用手掌揉着她头发,轻轻将她抱进了怀里。 “但我不会不管你。” 良久,元辞的抽搐渐渐平复,她抽噎着,也挣扎着。 “雷程,我见到阙醒的那一刻,我脑子空了一下。” 雷程没有回应,还是抱着她。 “我好像没有开心,我感觉到了恐惧。是过去回来了。” “雷程你说好不好笑,他不回来的时候我活在过去,他回来了,我又突然恐惧过去起来。”元辞笑了笑,“雷程,你放我走吧,我想走掉,去很远的地方自己生活。” 雷程拿着纸巾替元辞收拾干净那张哭地有些红肿的脸,“不行。” “为什么?你换一个演戏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雷程否决的很干脆,起身也很干脆,“雷氏的少夫人不可能换。” 元辞坐在原地,看着雷程一个进了厨房。 她有那么一刻以为她和雷程是一对寻常夫妻,刚刚吵完架,丈夫赌气不和她说话却闷闷不乐地在厨房里给她做晚饭, 良久,闷闷不乐的丈夫端着热腾腾的馄饨出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你得吃东西,身体才有力气恢复。”雷程把勺子递给她,“你边吃边听我说。” 元辞坐在地毯上,凑到茶几上舀起一个馄饨,雷程坐在沙发上,像极了给员工做年终总结的老总,开口道,“你的形象就是我的形象,就是雷氏的形象,因此,我不允许今天的情况再发生,阙醒这么做不是针对你,是在打雷氏的脸。” “再者,元辞,我希望你不要这么意气用事,如果你认为阙醒伤害了你,你就应该和他把账算清楚,”雷程双手的拇指互相掐着,“当年医院里你掉落的勺子是为了什么,今天同学会你被下药是为什么,你就这么大度,打算统统原谅这个人渣?” 元辞抬头看着雷程,雷程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傻小子,他会把头发梳整齐了,没有卫衣和牛仔裤,穿着熨烫体贴的西装和皮鞋,将事情看的很全面,将问题分析的很彻底,将她内心的矛盾摊开来让她自己说那个自己一清二楚而又不停在回避的答案。 阙醒欠她太多,她却什么都没让他还。 “下周你就要去雷氏了,我希望你早些把身体养好。”雷程总结道,“所以你再不吃馄饨,我就要重新去热了。” 元辞这才想起自己的馄饨,她正要低头吃,又突然想到什么,“你做的馄饨?” 雷程侧过头,好像在用眼睛反问她,不然? “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个的?” “一个人过不下去的时候。” “哦…”元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顾自己开始吃馄饨。 ☆、9 一周后的工作日,元辞收到了一套西装。 “雷氏不养闲人。”雷程在手腕上喷了一下香水,“你今天既然去财务部实习,就有实习生的样子。” 元辞老老实实的换了衣服让雷程有些意外,“这么配合?” 元辞笑了笑,“是啊,想通了呗,既然签了合同,那就好好演戏、好好配合,早点结束,早点散伙,是吧,雷少爷。” 杨怡澜回来了,元辞头一次觉得她像一位小鸟依人的仙女,只要她二十四小时缠着雷程,雷程就和自己没关系。 财务部和雷程的办公室一墙之隔,中间的休息室还是公用的。元辞是实习生的身份,周婉叫了自己信得过的人暗中把她放进了实习名单,财务主管王姐是个热心的,看见元辞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还特意叮嘱她如果受了欺负要来和自己说。 “小元啊,你本科这么优秀,多的我就不用嘱咐你了,你主要是跟着张主任负责程序研发部门这一块的项目资金管理,多听多学,少说话。” “谢谢王姐,”元辞笑的很甜,“我会努力的!” 元辞和雷程说想通了,并不是说想通了她和雷程的关系,是想通了既然阙醒说在雷氏有了工作,她要亲自来雷氏弄清楚阙醒到底在为谁做事,到底是谁要他对自己下药,甚至进行下一步不轨之事的。 程序开发部,元辞翻着一页一页的资金审批报告,阙醒的名字在技术开发人员里,工资一万五,每月补贴五千,公司提供住宿。 雷氏养人真是毫不客气,元辞感叹道。 “哎你们看,杨小姐又来给少爷送饭了。”旁边的人群有些骚动,元辞的视线从眼前的资料移开,看见走廊外杨怡澜穿着得体,拿着一大个保温盒,春风满面地走过去。 “哎小元你第一天来,”边上有个自来熟的妹子用肩膀碰碰元辞,“这可是我们雷氏少爷的白月光!” “白月光啊…”元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跟着重复说一遍。 “杨小姐每天中午都来给少爷送午饭,两个人在办公室关起门腻歪好些时候呢!”那女孩说到这脸跟着红了,手指蹭着脸,“不过这样我们都可以午休的久一点。就是下班的时间会跟着晚。”说到这,那女孩的嘴巴也跟着挂下来。 “哈哈哈,”元辞被她的可爱逗笑了,“听起来雷氏少爷倒也是分的清楚,谈恋爱就关起门来谈,谈完了还要拉着你们加班。” “说起来小少爷的工作能力真的很厉害。”那女孩点头道,“那会小少爷刚毕业,大家都说他是学设计的根本管不好公司,可是小少爷刚来就调整了管理结构垂直关系,又改了绩效考核的权重,老员工有些受不了的就走了,后来他们都说,小少爷是趁自己新官上任大家还来不及应对的时候,先把从前一些基层上根基比较厚又不是他队伍里的人踢出去。” “然后就集中精力针对高层?”元辞压了压声音,配合地问道。 “那我可说不准了,”那女孩摇摇头,“我可没管理公司的脑子。” 元辞又配合地笑了笑,“那听起来雷氏少爷确实能干。” “哎?”那女孩抬着头看去,“你看今天,少爷居然带着杨小姐来休息室吃饭!” 本来财务部和雷程办公室中间的休息室不过是个摆设,毕竟没人会跑去太子爷跟前休息。不过雷程从来都是把门关着休息,从没见过这个休息室用过。 今天他却坐在这玻璃隔间里,拿着饭盒吃了起来。 杨怡澜在一旁笑着给他添菜。 “菜色倒是不错。”元辞点着头,“比我刚刚去食堂看到的饭菜好多了。” “你没吃啊?”那女孩放下手里的饭团,“是不是食堂的饭不好吃没胃口啊。要不你吃我的饭团?” 元辞摆摆手,“我上周刚生了一场病,现在胃口很差,你自己吃吧,给我吃也是浪费。”她转过头看着这个戴着眼镜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我都忘了问。” “我叫冯星子,”那女孩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是我忘了介绍。” “元辞。”元辞伸手轻轻握了握冯星子拿着饭团的手,“咱们算朋友了。” “我跟你说,跟我做朋友的人特别容易升职。”冯星子一脸得意,“没准你马上就会升职了。” “那你怎么不升职啊。”元辞说完有点后悔,不升职总是不好的事情,从前她和方宁互相挖苦惯了,她又太久没认识新朋友,元辞心下骂自己一下子嘴巴怎么就没管住。 冯星子倒是个乐天派,“我高升能去哪呀,我科班出身只会算账,还是财务部适合我。” 元辞赶紧笑了笑化解尴尬,“我也是科班出身,学的经济,来这里学习学习。” 光顾着和冯星子聊天,也没多留意休息室里的两个人,一直等午休过了,周围喧闹的声音小了下去,冯星子被叫去帮忙,元辞才发现休息室的二位已经不见了。 “下午茶怎么不一起喝了算了。”元辞低头开始看财务报表。 雷氏到底是大公司,账目做的很清晰,明面上没有任何纰漏,元辞的主修不是会计,一时半刻也看不出什么大问题,她合上账本想着周婉要自己做的事情,心里盘算着怎样交差。 实习生确实有很多打杂的事情要做,元辞下午一直都奔波在打印室、财务部和技术开发部门的主管办公室之间,元辞好几次往技术开发部里头看,倒是没看见阙醒。 元辞抱着文件在想,她看见阙醒的时候要和他说些什么。 首先肯定是要问清楚他回来的目的,本来这件事打电话可以解决,但是元辞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合适,电话里头只听得见声音看不见眼神,她判断不出阙醒的话水分多高。 而且她不能允许之前地下车库的事情发生,所以必须是在人多的公开场合,公司的茶水间,楼下人来人往的咖啡馆都可以。 元辞走着走着撞上了个人。 “新员工上班第一天就这么莽撞?”头顶传来雷程的声音,元辞吓了好大一跳,“啊!” “见到上司这么惊讶吗?”雷程手里拿着咖啡杯,不过里面的咖啡现在已经全在他西装上了。 “小张,”雷程好像有些生气,当着周围的人的面问道,“公司的人现在做事都这么冒冒失失的吗?” 元辞嘴角抽了抽,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脸上一脸和气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一个实习的,没什么经验,老板见谅。” “几点了?”雷程好像没听见元辞的话,还是对着张秘书问道。 “少爷,四点半了。” “我要回去换衣服,晚上还有重要的宴会。下班。” “我靠!”冯星子得知今天提早下班的消息差点惊呼起来,她用力拍着元辞的肩膀,“你今天可是我们所有员工的英雄啊!” 元辞吐吐舌头,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第一天上班万事太平,除去结尾。 她拿着自己的包下了楼去搭公车,却看见杨怡澜站在公交车站上朝自己挥手。 “杨小姐?”对方都打招呼了,躲是躲不掉的。 “元小姐来我家公司上班了啊。”杨怡澜笑了笑,“感觉怎么样?” 你家?元辞憋着笑,这个女人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在帮你解决难弄婆婆的人面前这么炫耀真的好吗,你不怕我看你不爽,赖在这个位置上不走了啊? 元辞丰富的心理活动在面无表情的状态下吐槽完毕,“杨小姐找我什么事。” “哦我都忘了,我前段时间出国去,给你带了点伴手礼,香氛蜡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很喜欢,”元辞接过那包东西,“特别喜欢。” “那太好了!”杨怡澜笑起来很是动人,“看来我真会选礼物,哎呀,你车来了,要不和我让雷程载你回去吧?咱们一起,正好顺路。” “不用。”元辞走向公车,“多谢你好意。” 杨怡澜挥着手目送元辞坐着公车里。 元辞中途下了车将香氛丢进街边的垃圾桶里,再重新等了五分钟上了下一班车。 杨怡澜送东西,无非是这个东西本身不好,或者里面有不好的东西,元辞一股脑全丢掉,一路用湿纸巾擦着手。她在站台等自己,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一个人回去,她从来坐的都是私家车,为什么这么清楚自己要做哪班公交车。 元辞从前只当她是一个有心机想要嫁豪门的女子,可这么看来,她背后似乎还有什么人。和阙醒是一路的吗? 元辞一路若有所思,走路的步子也比平时慢,等回了家,天几乎已经全黑了。 她开了门,看见自己家客厅点满了蜡烛。 “我家改灵堂了?” “我以为,这是一种浪漫。”雷程坐在餐桌边,“比如,庆祝你生日。” “我生日?”元辞掏出手机,五月十五,“靠还真是,我这些天日子都过的迷糊了。” “我买了些…” “你不是要回来换衣服?出席重要宴会?”元辞打断他,“先把小情人送回家,再下楼给演员过生日?够可以啊,雷少爷,现在脚踏两条船都这么六了啊。” 烛光下雷程的脸很漂亮,不管眼下多了一分生气。 雷程站了起来,“我确实有事,你自己吃吧。” 元辞走过去看到一桌子好菜,确实勾她胃口,每一道都是她爱吃的,雷程都记得。 “你陪我吃吧。”元辞坐下,“我猜你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有,” 雷程看着元辞。 “把你这幅不情愿的表情收起来,我没逼你给我过生日。” 雷程叹口气,坐下,看着元辞一个人毫无吃相的吃了起来。 “蛋糕呢?”元辞嘴巴里还有东西,“我想吃蛋糕,好久没吃甜食了。” “医生说你脾胃还比较虚弱,不能摄入过多的奶油,”雷程从冰箱里取出一盒东西,“我用分子料理把豆奶变成了蛋糕的样子,样子也还好看。” 元辞边吃边点头,竖起大拇指看都不看,“不错不错。” 雷程拿着蛋糕坐在她身边,“元辞,” “啊?”元辞给自己盛了碗汤。 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 “你不说我说了,我今天下了班,你那小女朋友在车站等我。”元辞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我说这个不是挑拨离间啊我先声明,她给我了一袋香氛,说是她出国给我带的礼物,还知道我坐什么公车回家。” “你也怀疑她背后有人。” “也?”元辞这下抬起头,“不是吧,雷程,你连自己枕边人都怀疑。” “我不怀疑枕边人。”雷程看着元辞。 “那你…” “杨怡澜背后应该是付家。” “付家?”元辞表示惊讶,这个词她还没怎么接触过,不过她记得这是雷氏在海外的死对头,也是因为雷氏,才一直没有进入到国内市场。 “而且,阙醒背后应该也是付家。” “我是哪里得罪付家了?他们要对付我干什么?”元辞皱了皱眉,“哦,是知道了我是你名义上的老婆,看似对付我,其实在对付你?” 雷程点头,“所以我会派人保护好你。” “不不不,”元辞摆手,“你等等,付家如果要对付你,干脆绑架了杨怡澜和你谈条件都行,干什么要从我这里下手。” “我没有给杨怡澜任何便利,他们很少能通过她洞悉雷氏的动向。所以他们要通过别的手段,找出我真正在意的人,用那个人来威胁我。” “你再等等,什么叫找出你真正在意的人,那不是杨怡澜吗?” 雷程没说话,看着元辞。 元辞皱着眉头也看着他。 沉默了片刻,元辞觉得哪里没通,眼下雷程又是一副缄口不提的样子,她换了个思路,“那这么说,公司里也有人在联系杨怡澜,只是你还不清楚是哪些人。” “嗯。她的手机很干净,账户也很干净,我猜他们应该是直接联系的。” “那这个好办,杨怡澜每天来你公司给你喂饭…送饭,等你们吃完饭我就去找她聊天邀请她喝下午茶,别人都以为我在巴结她也就是被说几句口舌,但是她比我缠住,别人就没法找她,这样一来那些人自然就露出马脚。” “不行。” “为什么不行?”元辞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挺好的。 “想法可以,只是缠住她的那个人不能是你。”雷程拒绝,日后他公开元辞的身份,如果公司的人知道她从前“巴结”杨怡澜,对她的名声必然有很大影响,“这个人选我会考虑的。” 元辞有些不高兴自己的办法被某种程度上否决,“别告诉我你考虑后认为还是你自己比较容易胜任。” 雷程侧过头,“我确实很合适。” 元辞翻了个白眼送给他,“你要搞办公室恋情就麻烦出去搞,到时候公司上下全在办公室谈恋爱,我看你这个老板怎么处理。” 雷程笑了起来,倒像是消了气,脸也没有方才那么阴郁,“你尝尝看这个豆奶蛋糕好不好吃。” “哦。”元辞吃了一口,“不错。” 是真的很好吃,元辞一连吃了好几口,眼看着快没了,雷程把脑袋伸过来,“我也要吃一口。” “你手没了啊。”元辞把正要送进嘴里的那一勺往雷程嘴里塞,“这勺权当我今天谢谢你这番好意了。” 雷程点头表示收下她的谢意。 “我吃饱了,你要是不忙,把东西也帮我收一下吧,残羹冷炙,放过夜了招老鼠。”元辞拍拍雷程肩膀,“我要去完成我今日的加班项目了。” 元辞正要走,雷程一把将她捞回来,只见他把元辞往背上一背,将围裙的绳子从自己的肚子前一直系到了元辞的腰上,“老板加班的时候,员工应该在旁边陪着。” “你加什么班!”元辞捶他肩膀,“放我下来。” “我做了那么大一桌,还要收拾,这不是加班吗?” 元辞趴在雷程身上,把头搭在他肩上,“雷程,你变了,又好像没变。” “比如?” “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多好吃的了?”元辞想起当时雷程把厨房弄的一团乱,后来那段时间几乎都是外卖和自己差强人意的厨艺来凑合。 “说了,一个人总不能饿死自己。” “你…” “你把我手机拿出来,我下了班没工夫看短信,帮我一条条念。” “哦…”元辞拿出雷程的手机,发现自己的面部可以解锁,“你什么时候搞得解锁啊。” “你睡觉的时候。” 行,自讨没趣的问题,元辞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叫你多嘴。“少爷,营销部发的这个季度销售报表您看了吗,下面等着回复。” “这个叫…雷林的人口气好大哦。”元辞嘀咕道,“是你的什么长辈?” “嗯,我伯父,你回他,‘已收到,我明天看’。” “哦…啊,我分开打东西习惯了,我随手断了句,然后把这句话分成三段发了…”元辞尴尬地挤着笑,“要不你跟他说手机被你亲戚小孩玩了…” “没事,他会连起来读的。”雷程将碗筷收拾进洗碗柜,“你倒是偷懒,机器洗完干净吗?” “你不知道你还放,你更懒。”元辞拍他肩膀,“好了放我下来了。” “你瘦了好些。”雷程掂了掂她,“真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吃什么。” 元辞从雷程背上下来,“你少折腾我我就胖了。” “我没折腾你。” “你还没?你上个礼拜每天都…”元辞话到嘴边又停下,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又是自取屈辱。 元辞气的抬脚往雷程的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你劈腿!” 雷程被逗笑了,他捏住元辞的下巴问道,“那你当年算什么?” “我…”当年的元辞看雷程是个毛头小子好欺负,可如今的雷程西装革履,一脸看不透,“你是…在报复…我吗?” 叮咚—— 元辞皱了下眉,拍开了雷程的手,“谁来找我?不会是杨怡澜吧?” 元辞狐疑地看着雷程,“你小情人来抓奸了,雷程,你是不是应该解决这个问题。” 雷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点头道,“解决。”然后往卧室走去,“我去屋里躲躲。” “啊?”元辞一把薅住自己的头发,这叫什么事。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迎面对上杨怡澜那张笑脸。 “你过生日呀?”杨怡澜的目光里闪着一屋子的烛火。 “啊,不是,我有个前男友死了,我在为他祈福。”元辞礼貌地回笑。 “啊…”杨怡澜对这个答案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不过一瞬她还是将这个话题过去了,“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有没有看见我家程程啊,我打他电话打不通诶。” “下班前见过啊,我不小心撞了他,把他衣服弄脏了,当着全公司人骂我毛手毛脚。”元辞说的特别大声,生怕卧室里面的那个听不见。 “哦…” “没事了?没事我关门了。” 杨怡澜眼眶红着,“我家里灯坏了,我一个人怕黑…” “那你找物业给你换灯泡啊。” “找…什么换?”杨怡澜像是没听过物业这个词一样。 元辞皱了皱眉,“算了,我给你换吧。”元辞回头对着一屋子蜡烛挥了挥手,“大声说道,前男友你挺住啊,我出下门,回头再给你祈福。” 元辞拉着杨怡澜下楼在小店里买了灯泡,顺手买了个口香糖。“你吃吗?” 杨怡澜摇摇头,“我不碰这个…” “你小时候也不吃吗?” “我…”杨怡澜小时候吃过,不过是很小的时候,站在柜台外看了很久,后来来了一个小男孩,看她眼馋就买了一块送给她。 “你吃一块吧,就我一个人咂巴嘴怪无聊的。”元辞把口香糖放到她手里,“说吧,你故意把我叫出来干什么,绑架我?” “雷程和我说你很聪明。”杨怡澜拿过灯泡,“我觉得你很笨。” “你有事说事,我没兴趣和你吵架。”元辞靠着栏杆,高档小区里有一片人工湖,夜里吹来凉风,路灯下两个女人相对而立。 元辞背靠着栏杆,把头仰起来,望着路灯。 “雷程喜欢你。”杨怡澜开口说。 元辞转过头看着杨怡澜,“你是要和我谈论这个?” “你陪他演戏,可他没有在演。” “你怎么就确定了?”元辞笑了笑,“我和他签了合同,有人会出于真心和你签合同吗?” “你没有仔细看过那个合同。” “你看了?”元辞反问。 “没有,”杨怡澜摇头,“我想看,却看不到。” “他不过是不想你看了伤心,”元辞吹了个泡泡,啪一声,弹在唇上。 “我很羡慕你,我原本以为你和我一样都活在泥沼里。” “在泥沼里活着并不都会变得糟糕,生活本来就是泥沼,看你怎么活。”元辞的背离开栏杆,“上去吧,我只是希望自己这场戏能快点结束。” “你喜欢阙醒吗?”杨怡澜在背后问她。 元辞的脚停了下来。 “年少的时候扑心扑干的喜欢,大约,他也是我曾经的泥沼。” “那你还喜欢他吗?”杨怡澜像是急于求证什么。 元辞在这一刻突然发现,是她自己忘了问自己,纵使当年的感情还在原地,此刻已经远走的自己,还在爱着阙醒吗? 今天她的心里,在爱着谁吗。 元辞回头看着杨怡澜,是啊,她有段时候没有再想过这个问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前总是阙醒的母亲伤害自己的时候,元辞觉得那是上一代人的事,她不能因为父母的事情去要求阙醒对自己作出补偿,可是在她的沉默中,阙醒选择了离开。 大二那年阙醒在医院给她打电话,元辞的内心有一处是高兴,可是当她知道阙醒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勺子和心一起碎在地上。元辞的眼睛看的清一切,心还看不清。 她妄想过,纵使她确实和阙醒没可能,她心里那个梦,那个完美的梦还没有碎,也许她足够富裕有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时,她可以去找阙醒,作为朋友,作为任何一种身份,她想维持下去这个梦。 做梦的人也许还没有醒,梦却会自己碎。 阙醒这个梦,在那一场同学会的见面,那一杯酒里,永远碎了。 元辞回答道,“我不会一直活在泥沼的。我希望…你也是。” ☆、10 元辞回到家的时候雷程已经走了,带着连蜡烛也一块收拾掉了。 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 雷程的字,元辞不熟悉,上面写着,“今天在公司里不该说你,但那件衬衫是你以前送我的,我穿了一天你也没认出来,我真的很生气。” 元辞笑了出来,谁记得这个。 那纸片背后还有一串字,“你前男友确实该死,也不许给他祈福。” 幼稚鬼。 元辞发现男人有时候装的再好,生动起来,还是当年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子,尽管雷程比自己大了小半岁。 “小元,你说我什么才能找到男朋友啊!”冯星子在元辞边上伸了个懒腰,“每天就是工作和回家两件事,公交车上只能遇到和我一样打拼的上班族。” “一起打拼也很好啊。”元辞安慰她,“重要的是那个人。” 冯星子拖着腮帮子看着休息室里一对璧人,“你看老板,虽然如今还没坐上总裁的位置,可是雷氏迟早是他的,杨小姐真是好福气。” 元辞的笑容凝固了一秒,随即化开,“你很羡慕杨怡澜吗?” 冯星子坏笑着,压低声音说,“我是羡慕雷氏少夫人,你可别说我拜金,要是当上雷氏女主人,那真是只要享福就够了。” “我从前也拜金,”元辞深表同意,“不过后来我发现,这雷氏刀山火海,还是别去了。” 冯星子以为她在说公司里的人际关系复杂,又反过来想要安慰元辞,“你才刚来公司,虽然杂活累活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但是做久了自然会被领导挖掘的…” 元辞没在听冯星子的职场升职建议,目送着雷程带着杨怡澜去喝下午茶,元辞在想,有的时候不得不说自己真的很会给雷程出主意,好像在她和雷程的所有交集里,都是自己在做主导,主动要他和自己谈恋爱,主动分了手,主动让他随便找个人结婚,主动让他多陪着杨怡澜。 元辞皱了下眉,陪杨怡澜有什么不好。我这是在吃醋? “小元啊。”王姐喊道,“下午没事吧?” “没…啊有有有,要看一下…”元辞想着不能表现出无所事事吧,正低头翻着桌上一堆文件假装找出一样事情来。 “你没什么重要事就行,你下午去帮董事会财务报告会议做一下记录。”王姐走过来,“年中大家都忙,你刚来也不是很熟悉业务,去做会议记录倒是不用太多的经验,他们怎么说你怎么记,会的吧?” 元辞点着头,“董事会…都有谁?” 王姐一副你这个功课也不好好做,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上道的表情,“你查一下官网就有,雷氏的董事会结构。这会一个小时以后看,你仔细研究研究,别到时候记录的时候名字写错了。” 元辞点点头,她确实不曾好好研究过雷氏,说起来她还是法律上雷氏少夫人,太不了解也不好。雷程不在雷氏的董事会里,雷山拿了十七的股份,上次发短信的雷林有百分之十位居第二,雷明占八,雷天占九,其余的在七七八八的小股东以及股民手里。 雷程作为雷山的儿子,在公司里被人喊成“老板”是因为雷山几乎把自己的权利全放给了雷程,雷程在公司里正儿八经的职位叫运营总经理,像是个专门开辟出来给雷程当老板的职务,意思是涉及公司运营的,都由他负责。 元辞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排除掉雷山,董事会里算得上号的雷家人,雷林、雷明和雷天。 雷林最多,但是雷天和雷明加起来或是这三个人联手,就不知道雷山手里还有多少可调动股份,兴许周婉手里还有股份,也许雷程手里也有,只不过不是雷程和周婉的名义。 这还真是给可以随意组合就能击退敌手的组合啊,元辞感叹道。 雷程送走杨怡澜回来上班的时候,看见元辞抱着笔记本站在会议室门口。 “王姐叫我来做会议记录。” 雷程点了下头,“进去挑个后面的位置。” 元辞懒得回他,管自己往会议室最后走,里头已经坐着三两个秘书了,大人物倒是一个没来。 元辞撑着脑袋等开始,她从来没有见过雷程工作的时候的状态,她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是所谓的“男人认真做事的样子最帅”,我当年怎么就放过这条小狼狗了呢,元辞暗自摇头,看来杨怡澜回来还是对的,放着这么优秀的男人不要,就是傻子。 大人物一个一个到了场,元辞按着网站上的照片一个一个对,有的人头发秃了,有的人明显胖了,等都落座,会议算是正式开始了。 雷程先总结了上半年的财务状况,曲线图列在ppt上红蓝交织,有那么一刻元辞想起自己当年上宏观经济学的时候来,雷程西装笔挺倒是像极了当时的老师。 元辞下意识要去记图标,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要记录的是会议上的一些问题和解决方案。 雷林率先发话了。“阿程啊,今年上半年业绩是好看,但是新品开发这块市场我感觉还是很疲软,甚至在拖后腿。” “新品主要是技术研发阶段还需要攻破,目前市场上只是一些试用产品,不做盈利,只是用于培养客服习惯,收集客服数据,确实前期的沉默资本比较高。” “阿程啊,你要用心啊,前几天回我短信,我都以为我手机坏了。”雷林笑着,暗地里是在说雷程做事不认真。 元辞把头低下去,不认真本人就坐在后面。 “哦,那个是我家夫人替我回的,她不太擅长发短信。” 元辞此时脸上五彩斑斓的神情只有会议室的地板知道,好你个雷程,说了叫你推卸给亲戚小孩,这下可好,全公司上下哪个知道你结婚了你就说你太太,你让杨怡澜给你圆这个场去吧! “太太?”雷林很意外,“阿程你结婚了?怎么都不和长辈说呢…” 雷程抱歉地笑了笑,“主要是我母亲说,夫人从前没怎么接触过大家族,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向大家公布,这件事还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还请各位叔叔伯伯能替我保密。” “啊哈哈,那是一定。一定。”雷林摆摆手,对着一旁的雷明和雷天示意,“都提阿程保密啊。” 元辞红着脸抱着大大的电脑回办公室的时候冯星子还在和报表死磕,“小元你回来了啊,你帮我去技术开发部走一趟,他们的资金批下来了,我这有事懒得走了,你多动动呗~” 元辞拿起审批表,“知道了,撒娇在职场上还是管用滴,冯女士。” 元辞走去技术开发部的路上在想这段时间在公司里也没遇上阙醒,当真是没缘分的人,在一个公司也撞不见,她走到门口,看见雷林从里面出来正打着电话,“我跟阙醒说过了,这件事他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元辞往里头看去倒也没看到人,心里还在想程序员的办公室还有别的地方吗,等她把审批表放下的时候傻眼了,这技术部主任怎么成阙醒了? 元辞觉得她和阙醒的每一次见面,都伴随着戏剧效果。 “我升职了。”阙醒笑着看着她,“阿辞,我能力好,很快就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 元辞把审批表递过去,“你…好像看见我不意外。” “我好几次在楼下看见你来上班,我想应该是雷程安排的你。” “你想错了,是我自己想来这里实习的,积累经验,以后简历上会好看些。” “你以后不需要简历,”阙醒还是那样笑着,“阿辞,你不用这么努力的。” “不用这么努力?”元辞觉得有些滑稽,“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嫁给雷程?” “雷程他很适合托付后半生。”阙醒收下那份审批表,“我真心祝福你。” “祝福我就是给我下药,”元辞向来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我还没有来得及请问你,下一步是打算干什么呢?” “你别上来□□味这么重,”阙醒给她倒了杯茶水,“说多了口渴。” “你的东西我现在不敢碰 。” “可你最开始,不是碰了我的项链吗。” 元辞下意识去摸锁骨上挂着的那条项链,她从高中带到现在,已经成了习惯。 “你也消消气吧,”阙醒没再继续项链的话题,“你知道当时劝你喝酒的李兰兰都快被逼到去摆地摊了。” “什么?”元辞没懂。李兰兰?上次同学会劝自己喝酒倒是真的,不过下药的不是阙醒吗? “所以说,我对雷氏还是有作用的,要不然你的丈夫就不会同意我从海外回到国内,更不可能把我放在这么重要的职务上,去负责雷氏的新品开发。” “月满则亏。”元辞淡然地说,“你什么时候爱喷栀子花味道的香水了。” 阙醒抬起袖子闻了闻,“不好闻吗?我觉得这种味道给我一种安心和前行的动力。” “随便。”元辞起了身,“表我送到了,我不管你当时对我下药想干什么,你对雷程想干什么,我只是希望我们都看在彼此过去的情面上留条退路,你找雷程的麻烦别来找我的。” “阿辞,你得了便利,总该承担一些责任。” “那你当初得了我家的便利,我让你承担过分毫了吗?”元辞停下来,这么多年,这句话,终于说出来口。 阙醒没有意料到元辞会有像自己发问的这一天,他看着元辞,很多时候他也把元辞当作是当年那个课桌边上课总是睡觉的女孩,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泛着迷糊,他就在自己书本上写答案给她看。 青春里一切的美好,是怎么随着时间一点一寸湮灭的。 大概是从母亲作出卷钱逃跑的事情开始。 元辞的沉默,元辞的包容,元辞的忍让,让他觉得他不需要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可也正是元辞的沉默、包容和忍让,让他在往后意识到这本就是他和母亲的错时,内疚和愧对演变成一种变态的心理,一种无论他做什么,元辞都会支持他的心理。 他越是觉得元辞好,越是无法面对元辞,直到有一天他的廉耻心将他击溃,他跑去了美国。 其实那年在医院,根本没有什么女朋友在国外等他回去。 他在国外的学业,都是付家赞助完成的。付恽东是他的大学同学,刚认识那会,总是爱喷很浓郁的栀子花香水。阙醒开始觉得挺难闻的,后来倒是习惯了。 付恽东得知了他的故事,和他说,“你不该逃避,你应该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她既然和雷氏的公子哥在一起,想必是个爱慕权势和金钱的人,你要让她再一次回到你身边,就要做到足够吸引她,让她再来找你。” 真的是这样吗。阙醒看着元辞的眼睛,那双眼睛,从前不会舍得投来这样的眼神。 他以为下药,雷氏就会舍弃元辞,杨怡澜才有机会在这场混乱里走到人前;他想让雷程不爱她,他想再一次得到她,他想毁掉雷程。 付恽东对付雷氏的路上顺手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他要顺着往上爬。 可是他从没想过元辞有一天会站在自己面前问起亏欠。 亏欠他人的人,在他人的宽恕和爱里得意太久,早已忘了该如何弥补亏欠了。 “如果我说,我努力走到今天这一步,以后还会得到更多的权利和财富,你失去雷程,一样还有我,这可以算对从前的补偿吗?” 元辞的摇头带着一滴正落下的眼泪,从前的少年,永远活在十七岁,也永远死在十七岁。 “不,阙醒,不算补偿。” “那你要什么…” “算分道扬镳。”元辞转身,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11 “元元,你这两天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冯星子凑过来,“脸都耷拉到键盘上了。” “星子,你一般喜欢喝什么咖啡?”元辞突然问她。 “啊…咖啡…拿铁?”冯星子想了想,“拿铁吧,你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的吗?” 元辞摇摇头,“我没有心情不好。” “你骗不了我,”冯星子挑了挑眉,“你是想我陪你出去喝杯咖啡吧,今天风也凉快,我知道公司一个好地方,很少有人打扰的。” 窗外乌云卷起身子在风里走着,雨点刚停,元辞也很久没有去吹过风了。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冯星子一手拿着一杯咖啡,挤眉弄眼,“跟我来。” 坐电梯一路到顶楼的时候元辞就差不多猜到了,“是天台?” “哎你脑子笨一点就会多一个惊喜了,”冯星子嘟嘟嘴,“这个天台,知道的人可不多哦!” 元辞笑了,“的确,我也不知道,谢谢你带我来。” 冯星子带她坐到顶楼以后走了安全楼梯一直到天台,“这个门开始是锁着的,这段时间才开。” 冯星子推开门,风如潮水灌进来,吹动元辞的发梢。 “欢迎你来我的小基地!”冯星子还是热情的比划了一下,“这个天台不错吧!” 元辞接过咖啡点点头,“嗯,风很舒服。” 两个女孩靠在栏杆上说着话,吹着风。 “你要是心里有不痛快的,就对着风说,以前我难受了就会这样,”冯星子的咖啡喝完了,“我知道你肯定有心里话不能和旁人说,我先下去,顺便替你看看有没有工作,有就喊你下来哦!” 元辞挥挥手,她换了个姿势靠着,将头仰起来,倒折吹着风。 压抑,窒息,累。 元辞在这一刻意识到,原来她已经被这一切负能量压着过活这么久了,原来和阙醒真正说出“分道扬镳”四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有多么松快。 元辞,你心里其实早就空了,是你还不知道。 元辞从兜里拿出烟点上,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躲着,一个人对着天空抽起烟来。下过雨的天空很是干净,偶尔有云走来。 有时候元辞觉得这些云是雷程。有时候又觉得这些云是自己。 “阙醒啊,这个项目你务必要按照我的计划走。” 元辞的手抖了抖。倒了什么霉,抽根烟他怎么上天台来了。 “雷总,你放心,我一定让雷程做不成,到时候董事会话语权还不都是您的。” “嗯。”雷林点点头,“小阙啊,你是人才,等雷程因为侵权深陷官司,我就可以掌握公司,你进入管理层指日可待。” 元辞的烟头烫到了手指,她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脚跟碰翻了摆在地上的咖啡杯。 “什么人?”雷林寻着声音大步走来,看见角落里退无可退的元辞。 “我…”元辞想说只是来抽根烟,可似乎完全没有说服力,前些天她还帮雷程记录会议,雷林只会觉得她至少是个听话的员工。 阙醒跟过来,看见元辞的时候,瞳孔大了一下。 “你都听到了吧。”雷林质问。 元辞摇摇头,“我这风口,听不见的。” 雷林看了眼阙醒,“你觉得呢?” 元辞看着阙醒,她只剩最后一点的旧情,在阙醒那句“宁可错也不能放”里,终究是像烟蒂落下的烟灰,在风里散尽了。 元辞深吸一口气,“雷总想怎么样,我只是个实习生,我立刻辞职,永远不和集团的人联系可以吗?” “雷总,她不止是实习生。”阙醒开口道。 像是刀子,一把一把慢慢插进元辞的胸口。 “什么意思?”雷林问道。 “她是…雷程妻子的好朋友。”阙醒深深换了一口气。 “什么?”雷林皱起眉头,“原来是雷程那边的,这样吧姑娘,法制社会,我也不可能做违法的事情,请你去酒店住一个月,可以和父母联系,电话我们提供。你的辞职手续我会叫人去办的。” “这还不是违法的?你这是非法拘禁了吧?”元辞的手在兜里慌乱的找着,她只有一个打火机,触摸屏的手机完全无法无视线操作。 “这位小姐,还请你把手机给我。” 元辞跑不掉,一个女孩打不过两个男人。 元辞报不了警,她就算能够成功拨出110的号,也不一定能打通。 僵持之中,元辞在绝望之中想到了最后一个办法。 她拿出手机大喊道,“siri,打电话给雷程。”然后在雷林和阙醒带着惊恐的脸色和眼神上前拿走手机企图挂断电话的瞬间,她高高的将手机抛起,从天台丢了下去。 雷氏的大楼是倒T结构,手机从五十六楼天台掉下,会摔在六楼上方无人的平台上。五十楼不多不少,至少足够让雷程的手机留下来电提示。 雷程,不要忽视我的电话。 元辞被雷林带上车前这样想。 “少爷,你手机响了。”张秘书把手机递过去,他看见写着“夫人”两个字,知道是元小姐打来的,不敢怠慢。 雷程正在听市场评估的小组会,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接过电话,“喂?” 那头有很强的杂音,很短暂的一瞬,就挂断了。 雷程空空喂了几声,挪开手机对着屏幕皱了下眉头,元辞在搞什么。 元辞不是个会恶作剧的人,就算是恶作剧也不会选在上班的时候,元辞不是一个不懂分寸的人。 雷程起了身,“会议暂停一下,我有急事。” 雷程快步走到财务部,元辞的位置上没有人。 “少爷?什么事?”王姐看见雷程拿着手机神色不安,雷程从来没有在公司员工面前有过这样的神情,“是财务部算错东西了吗?” “元辞呢?” “小元…”王姐转头去看元辞的座位,没看见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本来员工稍微离一下岗也没什么,财务部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王姐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冯星子,“星子,小元去上洗手间了吧?” “啊,是是,她肚子不舒服,我给她打电话。” 雷程像一尊雕像,站在一座很小的庙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冯星子打电话。 王姐拿不准雷程现在的脾气,小心试探道,“是不是小元…之前的会议记录没做好…” “唉?是不是洗手间信号不好,好像打不通…”冯星子努力地演着戏心里那是一个着急,老板找上门,元辞在天台不会在偷偷哭吧,电话也不接! “小张。”雷程转身,“去监控室。” 张秘书打了监控室的电话,紧接着打了保安队的,“把公司大门关起来,暂时不放任何人进出。” 留下财务部的十几个人茫然的互相看着,老板这是怎么了,元辞一个实习生也从来没看出来和老板有关系啊。 冯星子拿着手机的手有些抖,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她起身险些被凳子绊倒,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到电梯口才追上雷程,“老、老板,元辞在天台,是我带她去吹风的,她没下来。” “小张,我去天台,你去监控室!” “是!” 雷程打开天台大门的时候,接到了张秘书的电话,“少爷,夫人被雷林带走了。” “报警。去楼下等我,带上我的车钥匙,车牌告诉我,走的什么方向,和翟叔叔说,要调道路监控,立刻!” “是开跑车追吗?” “不,哈雷。” 富二代有很多烧钱的东西,不一定是爱好,放在地下车库堆灰的时候,雷程没有想过原来这样浮夸的机车会用来救人。 二环往东,有个穿西装的男子带着头盔骑着一辆漆黑的哈雷摩托,汽缸轰鸣,穿梭在晚高峰初现的高架上。 “雷总,三环以内可以在高架上公然开机车吗。”司机看见后视镜里很远的地方有个摩托车在车流里不停抄车。 司机本是打趣,雷林转过身正要看热闹,却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快!加速!下高速!走省道!”雷林猛拍驾驶座后背,“是雷程!快!” 元辞回过身看见身后那辆摩托车上的人影很小,还很远,可也足够到元辞身边了。 司机没管边上的小比亚迪,当场撞开一条道下了高速,一路扎进省道里外郊区开。 “小张,和警察说往589省道走了,往东走的,我在后面追,他们前面堵。” “唉老公啊,咱们市区里能开摩托了?” “不知道啊,还是哈雷,怪拉风的,我以后有钱了也想开!” “靠,富二代吧,一身西装太牛b了,二环公然飙机车!” 雷程打了个漂移跟着下了高速, “哥,你看到没那个漂移,太他妈酷了吧!” 银灰色的辉腾就在前面不到百米,雷程踩满了油门追,远处关卡已经设置完毕,警笛喧嚣。 “阙醒!不是你说黑掉了公司监控吗!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了我们!”雷林此时已经顾不上老总的威严,揪住阙醒的领子,“你以为你跑得掉!” “人是你抓的,车子是你名下的,司机是你的员工,我怎么都看起来像是和元辞一起被抓住的,我们在天台约会,不巧撞见你和外人勾结,被你一起非法□□。” 元辞的手被绑住无法动弹,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阙醒,“阙醒…你到底要疯到什么地步…” “我要你和我落到一个地步,我们才是平等的,阿辞,我们才可以重新开始。” 元辞将眼睛闭上,泪水是不打商量自己下来的,元辞好像听见自己在心里说,“雷程,你来救救我吧。” 从前以为是漂亮殿宇里那尊明亮动人的雕像、完美无瑕的人,当你绕去背后,看见上面爬满了白蚁烂蛆,千疮百孔,窟窿密布。 阙醒想要拉元辞一起入地狱。 雷程,把我带走,锁起来也好,让我离开眼前这个恶心的世界吧。 灰姑娘才会需要王子,公主需要骑士。 没系安全带的元辞在一次猛烈的急刹里狠狠向前撞去,她睁开眼,有人拉开车门,将她拉入怀里。 “元辞!”雷程抱着额角流血的元辞上了警车,“小张,摩托车你找拖车公司拉回去。” “元辞,你听的到我说话吗!” 元辞慢慢醒过来,几乎是那一刹那她看见雷程的脸的时候,她猛地抓住雷程的身子,“雷程你救我!” “我在,”雷程抱住她,用手拍着她的后背,“你看看你现在在哪,在警车里,不在那辆车上了。” 元辞的身体还在剧烈颤抖,“不是…不是约会…阙醒要给我泼脏水…是我撞见他和雷林商量着要害你…阙醒人呢!你不能相信他说的…” 雷程用手抚摸着元辞的脑袋,“别傻了,我信他干嘛,我留着他等他把雷林拉下水呢。”雷程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元辞,“别怕,他泼不了你脏水,他泼过来我站你前面替你挡着呢。” “他们要害你…阙醒好像在软件开发里做了手脚,你会被告侵权。”元辞努力回忆着天台上的对话,“雷林现在对我还没有构成实质性伤害,他一定会反咬你!” “他咬不了我。”雷程捏着元辞的肩膀,元辞稍微平静了,“雷林是被雷明和雷天拉下去的。他没有机会上来了。” “什么?” “阙醒背后是付恽东,雷明和雷天联手了付家,联手了以后,他们的股权有优势压过我父亲。” “那你怎么办?” “你担心我啊?怕我从你的金库变成铁窗泪?”雷程逗她,“我还担心你受了惊吓哭哭啼啼,你好像现在完全没事了。” “有事。”元辞皱着眉,“…就是憋着,硬撑…肚子好痛…” 说完只觉得一股热浪涌出,好像听见有人喊她,她努力想要开口回答,却被血腥堵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患者因为剧烈撞击造成了小面积的骨折导致胃部出血,不过没有伤到其他内脏,病人有没有其他病史,过敏,正处于经期或者怀孕?” 雷程答不上来,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元辞。 元辞为什么会心情不好要去天台,他不知道。元辞的身体状况如何,有没有过敏的东西他也不知道,元辞的例假是什么时候?她有没有怀孕…他之前发了狠的时候没有戴套。 “医生,我不太清楚,麻烦你都…查一下。” 那医生一脸奇怪地看过来,“你是她家人吗?不是的话赶紧通知,病人要赶紧手术。” “我是。不过她的过往病史我不是很清楚,她的父母很久没有联系。” “我们会安排一个快速检查的。”那医生确认了雷程的身份倒也没说什么,“你是家属就好办,在这里签字,然后去外面等着,费用可以出来结。” “好。”雷程签了字站在门口看着元辞被推进去。 雷程望着紧闭的大门,他后悔让元辞去公司了,更自责自己还是没有做到万事周全。 “家属,病人怀孕三个月,你不知道?”里头走出来一个医生,递过来一份刚打印出的b超报告。 “什么?”雷程接过来,元辞怀孕了?“我…的?” 那医生皱了下眉,“这位先生,你是打算现在放着人不救,来一场亲子鉴定吗?” “不是不是!”雷程慌忙站起来,语速也提高了一倍,“是我太意外了,医生,这个影响手术吗,一定要救人为先。” “怀孕的话会注意到子宫条件的,治疗会更保守,”医生转身离开,“家属也不用过度紧张。” 雷程望着报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站在哪。 元辞怀孕了。 方才他不是怀疑元辞,是一下子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就这样突然发生了,以至于问出了这么荒唐的问题。 他脑海里还全是元辞胃出血,扎扎实实的一大口吐在自己身上的画面,西装已经变成绛红色,元辞昏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凉了下去。 雷程就这样僵站着,手里捏着早已发皱的报告书。 张秘书处理完事情赶过来的时候,雷程还站着。 “少爷,那边事情都安排好了,您…” “小张。” “少爷您吩咐。” “元辞会没事吧…”孩子无所谓,雷程只要元辞安好。 张秘书想去看一眼雷程手里的报告,“夫人这是…” 雷程下意识将报告收了起来,“这不涉及这个手术。这是她的私事。” 元辞说,有了孩子会去打掉。雷程的手捏着报告,在元辞没有答应他生这个宝宝之前,他不能让元辞被置于道德和家族要求之下。 张秘书笑了笑,收回了手,“那我去给夫人准备一点换洗的衣物和吃食,用不上也没事。” 雷程点点头示意他快去办。“我就在这。” 这句话不仅对张秘书说,也是对元辞说。 雷程坐在手术室门边的金属条椅上,肚子上的西装还有血,发胶散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有时会奇怪的看着他。 边上有个带着孩子来的母亲,母亲忙着照顾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婆婆,一时间没留意,孩子跑到雷程脚边。 “帅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呀。”那小女孩手里拿着包旺仔小馒头,想了想,递了一块给雷程。 雷程勉强的笑了笑,伸出手的时候突然问道,“你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小女孩本来是看雷程模样好看才过来说话,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她。 小女孩摇摇头,“我不知道。” 雷程手下那颗小馒头放在手心里, “哎哟童童啊,你怎么跑到人家那边去了,”那母亲赶忙跑过来,“不好意思啊先生。” 雷程摇摇头,和小女孩说,“谢谢你的小馒头。” “元辞的家属在吗?” 雷程慌地站起来走过去,“医生,手术成功吗?” “成功的。”那医生把单子交给雷程,“去付钱,然后上面有病房号,去那里等就好了。” 雷程不放心地往里头看,没看着元辞,只看见走来走去的医生。 “张秘书,病房号是501,你在大厅等我,我给你单子你去缴费,我去病房看元辞。” 元辞的麻药还没有过去,她睁开眼睛,却抬不动手。 她眨眨眼睛,看着病床的天花板。 自己怎么就倒下去了,不知道雷程吓坏没有。 喉咙有些干哑,想找点水喝。元辞转过头,正巧房门被打开。 “阿辞…”雷程拿着好像东西走进来,像极了很久以前,他们一起去超市购物,雷程总是很主动的负责大包小包的搬运。 “你…买了什么…”元辞的声音很哑,很难听,元辞有些不好意思。 雷程丢下东西跑来给她用棉签喂水。“你刚做好手术,胃出血,医生说只能这样润润,一会麻药退了给你打营养液,现在还不能吃东西,我刚才叫张秘书买了点蜂蜜,我兑着水让你稍微尝一尝,好不好?” 元辞笑了笑,“你话好多。” 雷程的头发乱糟糟,擦了发蜡又散掉的缘故,有好些七横八竖的,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你是什么时候,把头发这么梳的。” 雷程一点一点喂着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元辞,“来公司以前,不能再像个毛头小子了。” “你在我这里,永远是个毛头小子。”元辞舔了舔嘴唇,“够了,不喝了,怪累的。” 雷程替她擦去嘴角落下的水迹,“知道了,姐姐。” “你少给我长岁数,我比你小,我是妹妹。”元辞瞪他。 “元辞,你怀孕了。”雷程郑重地看着她,“三个月了。” 元辞脸上方才开玩笑时的笑容还未散去,凝在脸上。 雷程捏着她的手,“是我的错,你…你可以打掉…合同上…也没有写孩子,你要是以后想走的干脆一点…” “你想我打掉?” 雷程看着元辞,“我不想。” “我说过的,你要生孩子,可以找杨怡澜。” “阿辞,如果我说,她才是那个演戏的挡箭牌,你会信吗。” 元辞看着雷程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有自己的。“我在雷林的车上,我想你来救我。” “雷程,它三个月了,已经是条生命了。”元辞问他,“你去寺庙里烧过香吗?” 雷程摇了摇头,“我不信神佛。” “当年和你分手以后,方宁偶尔会拉着我去庙里和菩萨说会话,”元辞想去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是手还是动不了,“寺庙里,每个月都会有一场特殊的法会,给被引产的孩子们超度。” “它来了,我不介意养它。”元辞看着雷程,“但我有权利决定它的父亲是谁,至少现在,不是你。” 雷程咬着嘴唇,低着头点了点。“嗯。” “你今天救了我,阿程,你总是救我。”元辞的手好像有些知觉了,她努力地举了起来,去碰了碰雷程深深低着地脑袋。 雷程被她的举动触动,握住她的手,“是我没保护好你。” “你让我去公司,早就知道我帮不了你任何吧?付家怎么会不知道我就是你妻子,他们做事肯定会绕过我的。” 雷程默认。 “你是想我去看看公司什么样吧?”元辞问雷程,“雷程,你真的觉得我是个合适的人选吗?” “不合适也不妨碍注定的事。所以让你去看看我家的公司什么样,了解它的结构,了解它每天的运行,让你看到我在干嘛…” “你在和杨怡澜秀恩爱呀。”元辞故意气他。 雷程脸上有些尴尬,“我…” “我就当你在演戏,但你可以不用特意坐在休息室里演给我看,我不会吃醋。”元辞继续气他。 “我以后不会演了,”雷程很认真,“付家以为杨怡澜有用处,但是杨怡澜在我这里半点消息没有打探到,前段时间她说出去玩,我查了记录,去了美国,应该是回付家了一趟。” “那你霸道总裁的人设还演吗?”元辞的力气恢复了一半,抬手捏住他鼻子。 “你是想我演还是不演?” 元辞被逗笑了,又皱着眉头,“痛!” “你麻药醒了,快别动了。”雷程赶紧起身去看她身上的伤口有没有出血,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安心,“我在外面肯定要继续当总裁啊,回家你可以随便教训我,好不好?” “你就哄我开心吧。”元辞把头撇过去,“反正我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还不是你的,你少巴结我。” 雷程坐在她身边很认真的又说了一遍,“如果你不想要,我们可以拿掉它…” “我想要。”元辞转过头,“这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突然之间母爱泛滥了,是我需要一个支柱,也需要以后的一个陪伴,一个牵挂,也…了当年…一个愿望。” 雷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知道…阙醒伤害你很深,你不容易信任别人。” 只是我想那个陪伴和牵挂里,也有我。 “雷程,”元辞喊他。 “我在。” “我总是这样,要你救我。” “我会永远保护你。” ☆、12 雷林的事情在雷氏掀起了轩然大波,雷程不得不第一时间回到公司去处理公事。 “你回去吧,我这没事。”元辞摆摆手,“小张都快把我供成菩萨了。” 雷程在车上想着一会股东会议,他不是没有胜算,只是一想到他的叔叔伯伯为了利益,能亲手向自己家人下手,背后只觉得一阵薄凉。 阙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项目也中断下来。 好在雷程本来就没打算用他,项目有一整个备份在他自己的工程师手里。 偌大的会议室里人头攒动,今天来了不少从前鲜少掺和事务的小股东,雷程眯了眯眼睛。这些大约是雷明和雷天的人。 雷明和雷天的股份不占优势,但是拉拢这些小股东,他们就可以压过雷山。这也是他们联手付家做掉雷林的原因。 不过让雷林离开,倒是雷程的一个小目标,和敌人不谋而合,雷程默许了付家的这次行动,只是没想到会伤及元辞。 元辞受的伤,雷程必须讨回来。 “小程啊,我们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这个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得给我们股东一个交代啊。”雷明带头,“你父亲虽然有十九大股份,可是我们这些人加起来,可是比你父亲多了!” “那明伯伯的意思是?”雷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老头。 “雷林的股份大家怎么分还有待商榷,但是你这个位置,肯定是要跟大家交代大家了。” 雷程站起来,示意大家安静。 “一直以来,我相信各位叔叔伯伯心里也有些不满,认为我是靠着我爸得到的公司。”雷程环顾四周,雷明和雷天低着头。 “这次林伯伯的事件,就是我纵容家里长辈武断专权,给予了太多的权利,才会让他利欲熏心,竟然选择这样的手段,来伤害我妻子!” “什么?”在场除了雷明和雷天,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雷程。 “这件事情,本来打算等集团周年庆的时候,发记者会通知,不过各位叔叔伯伯们,这是踩着我的脸跟我叫板啊!”雷程的拳头落在桌子上,发出闷沉的声响。 “小程啊,你妻子的事情,我和你天叔叔也很抱歉。”雷明一脸伪善,“可这事情说到底,还是你纵容了雷林,你之前偏袒他,才会有今天他狂妄自大的局面。” “是。”雷程点头,“这是我的问题,我也会交出我总经理的位置,本来,这个位置也是给我开的。” “雷林的股份,会走法律程序,转让给林伯伯的儿子。”雷程说道,“我,也会从我的位置上离开,公司,还是归各位叔叔伯伯和我父亲管理。” “还有,”雷程加重了声音,盖过了一时间正要起来的喧嚣,“我知道在座的有些人想要重组股东大会的结构,雷氏是我父亲雷山一手创办,我的母亲周婉陪着我父亲熬过了金融危机,苦心经营才有今天的地位。我在这里不能居功,同样,各位叔叔伯伯当年支持了我父亲多少,还是压根没有支持,甚至在背后偷墙角,心里清楚!” “我会配合警方进行对雷林、对公司的调查,在这之前,公司的股东结构不会改变。” 雷程向各位股东轻轻低了低头示意散会。 他大步离开了会议室,“小张,去机场。” “是,少爷。” 许嘉豪走下飞机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林秘书,我很久没有呼吸过祖国的空气了。” 雷程站在楼梯下等他。 “雷少爷,久别重逢,我们都长大了。” 雷程上前和许嘉豪握了握手,“你回国的事情,你母亲没意见了?” “她知道爸爸终于进去了,就差没开心地跟过来,”许嘉豪拍拍雷程的肩膀,“堂弟,我和我母亲真的感激。” “天下倒是没有白得的好处,可我也是要堂哥帮忙的,”雷程拉开车门请许嘉豪进去,“堂哥想好了?” “当年雷林卖了我母亲换取付家的信任,雷林,付家,一样是我的敌人。”许嘉豪示意林秘书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堂弟,这是这些年我在海外收集的付家人的一些手脚,中国的法律现在还管不着,等雷天和雷明交代了他们到底替付家在中国开了多少空壳公司,我不相信付家能不着急。” “这事情心急不得,不过行动却要加快,”雷程接过文件一页一页看着,下一页,赫然写着杨怡澜的名字。 “杨怡澜…”雷程皱着眉头看着那一页纸,“付家拿了她的母亲?” “她算我名义上的妹妹,她母亲当年被付家用来换资产,嫁去杨家对方才知道付家人做了手脚,对付家的仇恨全数宣泄在了她母亲的头上,”许嘉豪叹了口气,“当年你们…分手,倒不是她嫌贫爱富,杨家差点要了她母亲的性命,杨怡澜回去求付家帮忙,到底也是个小姑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分明流了一半的付家人的血,付家人却让她去陪酒去要钱,折磨的不成样了,就叫她回来,到你身边。” “这些…我不知道。”雷程记忆里的杨怡澜很简单,刁蛮任性都写在脸上,后来她从付家回来,性格一点也没有改变。 “她母亲被付家拿在手里,杨怡澜救不出母亲,你拿她演戏,她又何尝自己不是在演戏。”许嘉豪捏了捏雷程的肩膀,“年少时的爱意,在这样的折磨里,早就消耗殆尽,只剩下一丁点向着光求救的气息了。” 雷程望着窗外,“可我们,也救不了所有人了。” 乌云在天上坠了很久,这场雨终于还是下了起来。 “宁啊,你在美国好吗?”元辞现在连手机都用不了,雷程说辐射太多不好,眼下她只能用医院床头的座机打电话,“外头下了好大雨,都连着下了三天了,我人都要发霉了。” “美国能有什么好,比不上国内热闹,而且我英语也就那样,到这里来,还不照样和华人玩,还好我是个富二代,要不然都玩不到一起去。” “你听听你这话,你得学习啊,才能混出点名堂来,要不然你回国了公司都接不了。” “这不是有你嘛,要不到时候你干脆让雷程我的公司收购了吧,我就占地股份就行了。”方宁干脆倒在沙发上,“加州的阳光好的不行,我每天出门就只能去海滩晒太阳,雨是什么东西啊,我不知道。” “方宁,我怀孕了。” “啊?!”方宁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来,“元辞,你以后这些事情能不能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告诉我这个由于天天熬夜心脏不是很强大的小女孩?” “上次直接一本结婚证丢我脸上,这次直接和我说你肚子里有个孩子?元辞,你的人生规划是随机函数吗?” “我想有自己的孩子。”元辞望着雨,“你还记得当年你把孩子打掉,我陪你在庙里跪了一天一夜,你眼泪都快流干了。” “元辞…”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一定不让他白来这世间一趟,我不想它的骨灰放在庙里孤零零呆好几天又回到土里,方宁,当年我们没有能力留下你的孩子,现在我有能力了,我想你做这孩子的干妈,可以吗?” “我做,我肯定做,我当年…” 元辞记得,当年方宁怀孕了,方宁那么喜欢孩子,怎么样都想留下那个孩子,可是他们年纪太小,都在读书,本来就是未婚先孕,陈安还拒不承认,方宁的家人更不可能让自己独女生下这么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如果当年我们有能力,方宁,我们你一定能留住你的孩子。”元辞听见电话那头泣不成声的方宁,“医生说你的子宫不能再有生命,这个孩子算我们两个的,好不好?” “好。”方宁擦了擦脸上的泪,“元辞,我好好读书,回来好好接我的公司,雷程如果不要你了我养你,雷程如果对你好,那你一定要带着这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你怎么不问我阙醒了。”元辞笑了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方宁坐在沙发上,捏着抱枕,“我见到阙醒的妈妈了…在我做义工的疗养院里。” “疗养院?” “元辞,你不要让阙醒接近你,他恨你。”方宁的声音有些急促,“我只是想不明白,又不敢和你说,怕你觉得我在挑拨离间。” “没事,你说吧,他已经接近我了,在同学会的那一天,他给我下了药。” “什么?” “后来又想着绑架我,污蔑我,”元辞的语气没有起伏,“方宁,年少的爱意,在世事难料的生活面前,毫无厚度可言。” “他母亲在疗养院插着呼吸管,根本说不了话,每天都要护工来照顾,有一次我去做义工看见她躺在那,我就去问了问疗养院的人,说是躺了有些年了,一直都是付家出的钱。” “又是付家。” “付家和雷程是不是不对付,我也从我这边的人脉里听到了点风声,当年如果你不出现,杨怡澜可以更顺利的回到雷程身边,你出现了,让付家的计划收到了一些阻碍。” “付家得知你和阙醒的事情,正好阙醒的母亲又是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他母亲在付家的诱骗下去做拉皮条的生意来还债,结果被人下了黑手打到昏迷,我在想打她的甚至可能就是付家的人,你在雷程身边,付家人也许存了用阙醒来拿掉你的心思。” “阙醒没有成功。”元辞的手是冷的,“他们如果是这个心思,恐怕还会有下次,如果他们知道我怀了孩子…也许他们已经知道我怀了孩子了。” “你要更加小心。”方宁很担心,“这事情本来我也是道听途说自己在这瞎琢磨,又不敢来吓你,万一都是我瞎想瞎编,你还徒增烦恼,可眼下看来并不是危言耸听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或者方家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嗯,我知道了。” “你聊什么呢,”雷程推门进来,外头雨很大,雷程的肩膀湿了一半。 “你刚和人一起撑伞了?”元辞挂了电话。 “雷林的儿子,许嘉豪,在楼底下聊了会。”雷程坐下,给元辞捏捏腿,“老躺着对身子其他地方也不太好,可你骨折了也没办法,再忍忍。” “你这几日忙着对付你公司里那几个叔叔伯伯也够累的。” “我有制胜法宝。”雷程抛了个媚眼,“你老公厉害着。” “等夸的小狗。”元辞用手指弹了下他额头,“刚才方宁给我打电话,说起付家和阙醒,雷程,我有点后悔哦。” “后悔什么?”雷程有些紧张。 “后悔认识你啊,这样付家就不会想着对付我了。”元辞笑着,“不过就后悔了一秒钟。” “那你再等等我,”雷程揭掉元辞的面膜,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脸,“你不会后悔的。” “切,你都辞职了,雷程,你现在可是失业。”元辞摆了个鬼脸,“没办法了,我只能去投靠方宁了。” “方家今天和我联系了。”雷程打开饭盒,“煲了汤,多少喝点。” “他们能帮什么?” “能帮着演演戏。” ☆、13 “哥,付家得了雷林的股份,不会就不管我们了吧?”雷明在车里点了根雪茄。 “慌什么,许嘉豪私底下跟付家那是结了仇的,咱们拉拢过来,再加上散股,董事会还不是我们说了算。”雷天接过雪茄,“再说了,那方家最近听了我们的风声,也想过来分一杯羹,听说收了好些散股,他们再怎么着也不会帮雷程,你放一百个心吧。” “那方家我听说好像是位千金,在国外读书。” “怎么,你还动了这心思?” “我这钻石王老五,这不还没结婚呢,能拉拢方家也不错啊。”雷明得意地说,“我这个长相,也不差吧。” “得了吧你,人小姑娘才二十出头,别吃着碗里看锅里。”雷天笑了起来,“不过等我们把雷山拉下去,你倒是有功夫吃嫩草了。” “那我可等着那一天。” “美的你,行了,时间快到了,上去吧。”雷天开了车门,“好戏开场咯。” “二位董事,会议推迟一个小时。”门口的秘书笑容甜美。 “我们没接到通知啊?”雷明往里头看了看,“我大哥不是到了吗?为什么不开始?” “董事长说,哦不是,雷山董事说,大股东还没有到,雷程少爷已经去接少夫人了。”秘书示意他们先入座,“会议一小时后再开。” 元辞的肚子在大起来,骨头全长好了以后能下床走路,元辞有时候扶着走廊的栏杆挪着步子。 方宁嘲笑她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 医院像个隔世的象牙塔,雷程每天都会来,报喜不报忧,元辞也没有多问。元辞有时候在走廊里走着,心就像一旁挂着的钟表指针,不停的打转。 元辞在想自己嫁给雷程以后做了些什么,怎么突然就肚子大了。 开始的时候,是彻底放松了一段日子,好不容易正正经经写了份咖啡店的策划书,眼看着就是奋斗事业了,结果被阙醒下了药,接着被雷程关在房子里当太太,后来又去雷氏的公司里摸鱼了好久,撞见了雷林的事,就到了医院里。 演戏一分没演,罪倒是受了几次。 元辞靠着墙回想起来,雷程就好像娶了一个麻烦。元辞曾经也不是没有放弃过自己,那夜如果在酒吧没有遇见雷程,没有结婚,自己又会在哪。 没有父母支持,元辞也许只能去私企找一份辛苦的996工作,等阙醒帮付家做完了一系列坏事来找自己,自己还像个瞎子一样被从前的假象一叶障目。 原来一直都是雷程没有放弃自己。 “元小姐。” 元辞从思绪里抬起头,看见杨怡澜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进来的。”元辞记得雷程把这一层楼都清空了,安保都站在楼梯口。 “我换了护士的衣服。”杨怡澜指着自己的白大褂,“来找你。” “找我?”元辞往后退了一步,“如果我现在喊人,你跑不掉。” “我本来就没打算跑。”杨怡澜从兜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上,“你喊了,保镖走过来的这十米里,刀子就会在你肚子上。” 元辞倒抽了一口气,“你想干什么。” “付家人脉通了医院的护士要拿掉你的孩子,我在楼下换掉了那个护士。”杨怡澜抬起手,“他们在我肚子里塞了一个孩子。” “什么?” “不是雷程的。”杨怡澜苦笑了一下,“是付恽东的。” 元辞觉得荒谬至极,“难不成他们要你做雷程的妻子,要这个孩子做雷程的孩子?这样的偷天换日谁会相信?” “钱能让人开口说付家想要的话。”杨怡澜靠近,“我扶你去病房,我有话要和你说。” “在这说也一样。” “不一样,”杨怡澜再近一步,刀子就抵在元辞的肚子上。 “你拿着刀离我远点,我自己走。”杨怡澜虽然是个女子,可眼下元辞是个孕妇,“你把刀收起来。” “你不喊,我不会伤害你。”杨怡澜将刀放在兜里,是个预备的姿势。 元辞靠着墙盯着杨怡澜,一步一步退回病房里。 杨怡澜关上房门,“雷氏正在开股东大会,付家拿着很大一部分的股东,虽然大多数不直接在付恽东自己手上,”杨怡澜拿着水壶倒了半杯水,“喝吧。” 元辞摇头,“不喝,你会放东西。” “我没有要害你,”杨怡澜坐在一旁,“我来找你,是想求你帮忙,同样,我也在救你。” “救我?” “我顶替了那个要给你打引产针的护士,付家正在等着你流产的消息。” 元辞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杨怡澜,“所以呢?” 杨怡澜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题,“你知道你那天当着我的面,在二十七楼里签的那份合同后面几页写着什么吗?”杨怡澜拿出手机,“这是付家人这几天暗地里清算雷程的财产,发现他名下几乎所有财产都在你手上。” 元辞记得那份合同前面确实写着结婚协议,婚后财产之类的,当时她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闷着头就签了字,“后面写了什么?” “你们的结婚协议里说离婚以后财产完全按照是谁名下就归谁来分隔,所以,如果离婚,雷程是净身出户,元辞,他把什么都给你了。” 元辞没明白杨怡澜在胡扯什么,“那你说的救我是?” “我不会害你的孩子,可是一会雷程来的时候,你可不可以捅我一刀。” “什么!?”元辞看疯子一样看着杨怡澜,“我捅你?等着被你告故意伤害吗?” 杨怡澜站了起来在元辞面前结结实实跪了下来,“股东大会,你不出席不能开,所以雷程一定会来找接你,只有今天可以成功,雷程看见我伤害你,一定会把我交给警察,付家不想事情败露,就只能放过我母亲,雷程也会看在我挡下那医生的份上,放过我。” 元辞摇着头,“杨小姐,如果你要伸张正义,为什么不去报警…” “警察会管吗!”杨怡澜突然激动了起来,“元辞你根本不懂,我的母亲,当年像个物品一样被卖去杨家,她没有找过警察吗,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简简单单通过报警解决啊,只有事情真的烂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我们才能被定义,才能被保护,元小姐不是只有你受了些苦,你知道我从得知我母亲嫁人真相以后,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付家人是怎么折磨我的吗?!” 杨怡澜说完拿出水果刀狠狠往自己肚子上捅去,“你疯了——”元辞想去拉她手,却突然觉得被针扎了一下,是杨怡澜,另一只手拿着针筒,狠狠扎进了自己的手里。 “什么…” “元小姐,只是…镇定剂…量…不多,不会…影响孩子。”杨怡澜痛苦地拧着五官,看着那个慢慢倒在自己身上的元辞,“帮帮我…我真的…真的走投无路了啊…” 门咔嚓一声打开, 雷程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一地鲜血的时候几乎暴怒着看着杨怡澜,他箭步上前抱起元辞,“医生!” 元辞恍惚间好像摸到了一双手,一双属于她的手,一双她熟悉无比的手,“老公…” “我在。我在。”雷程握着她的手,一路和医生推着病床往手术赶,“马上就给你做检查,她伤你哪里了!” “孩子…”元辞的意识模糊了,闭上了眼睛。 “医生,她好像没有外伤,麻烦查一下是不是有流产的征兆!” “家属在外面等一下,”那医生只能安抚,“病人确实无明显外伤,□□也没有出血,我们要进一步排查。” 雷程又一次被手术室的大门关在外面,他回过神来要去找杨怡澜问清楚,却看见她被一张沾满血的病床推了过来,“病人大出血,要及时输血!” “医生,请问这位女士是怎么了?” “你是她家属吗?” “不是。”雷程摇头,“但是刚才她和我夫人在一起,有害她的嫌疑。” “她肚子被捅了一刀,大出血,等警察来了再定性吧。” 雷程转身回了病房。 “翟叔叔。”警察在清理案发现场,雷程过去和翟鑫安打招呼。 “侄子你来了,”翟鑫安点头问好,“有监控,不过杨怡澜背着镜头,拍的不清晰,这把刀子要去化验,你夫人应该是被扎了一针,情况怎么样?” “杨怡澜刚刚大出血被送了进去,我夫人刚才没有出现明显的流产征兆,也许是剂量不足,我来是过来问问,元辞不会有嫌疑吧?” 翟鑫安摇摇头,“不好说,因为监控没有拍全,所以要对杨怡澜的伤口还有这把作案凶器进行化验,现场就两个人,不是你夫人捅,那就是杨小姐自己捅,这个可以通过化验证明,不用太着急。” 雷程点了点头,“那我先下去了。麻烦您了。” “家属是吗?”手术室的医生正巧出来,看见雷程走过来,“病人没什么事,一针镇定,剂量很低,现在已经醒了。” 雷程舒了好大一口气,“太好了,没事就好。” “雷先生。”有两名警察走来,“杨小姐要求和你对话。” “稍等,我去看下我夫人。”雷程看见元辞被推出来,直到她又握住了自己的手,心里的石头才算落地。 “杨怡澜来找我,说叫我捅她一刀,”元辞看见一旁的警察,“警察先生,她自己捅的自己,给我了一针,但是她和我说,付恽东派了人要给我打引产针,是一位护士,她是乔装成那位护士来见我的。” 那警察快速的记录下来,“谢谢二位配合。雷先生,您现在可以去一下了吗?” “去…干嘛?”元辞问雷程。 “杨怡澜说要找我。”雷程捏着元辞的手,“有警察在,应该没事。” “她确实没有害我孩子的心,得饶人处且饶人,留着她,对我们有利,付家有把柄在她手上。” 雷程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杨怡澜肚子上的伤口刚被处理完,纱布染着红色,手上的血污还没清理干净。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雷程开口。 “阿程,你我之间,到最后,就这么敌我分明吗?”杨怡澜惨白的脸色楚楚可怜地望着雷程,“曾经的我们,也像现在的你和元辞啊…” “不一样,”雷程否决。 “我只是因为母亲的事才离开的…”杨怡澜红着眼睛,“我也没有办法啊!” “你可以告诉我,而不是用‘出轨’的方式伤害我,”雷程深呼吸了一口,“股东大会的人都等着,我现在没有功夫和你谈旧事,警察会一直在你身边,付家人伤害不了你,你的母亲,等我开完会就会回到你身边,” 雷程转身,“杨怡澜,元辞和你不一样,她会把想法告诉我,不管好坏,都是真话,而不是一副为了我好的委曲求全,最后吃亏和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元辞被张秘书搀扶到了轮椅上,“夫人,少爷说如果您身体不适,股东大会可以择日举行。” 元辞不过是睡了会,眼下坐着轮椅去凑凑热闹倒也稀奇,“不过,张秘书啊,我真的是雷氏的大股东?” “你自己签的字,想不认账了?”雷程走过来,“雷氏总裁,请上车吧。” “大哥啊,”雷明凑过去,“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你看今天可是人到的最齐的一次啊。” “是你的葫芦里卖了药吧。”雷山冷着眼,“怎么,你以为你拉拢了方氏和许嘉豪,你就胜券在握了?” 雷明尴尬地笑了笑,“大哥,话不是这么说,那我们不还都是为了雷氏更好,何况,这许嘉豪和方氏也是我这边的,不是付家的啊,雷氏还是自己家人管。” “哼。”雷山一巴掌拍在桌上,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你都快舔到人付恽东到鞋子上去了,怎么,难道我会纵容你把雷氏也舔出去?荒唐!” “大哥,你现在逞威风也没用,一会投票,还是雷天哥股份最高,他做董事长啊。” “少爷来了。”张秘书开了门,对着雷山点了点头。 雷程推着元辞进来,记者对闪光灯亮了起来。 “不好意思各位,我太太怀孕了,麻烦闪光灯关一下。” “别啊,我好不容易当回雷氏夫人出席活动,刚刚车上还化了个妆,不开闪光灯拍起来多丑。”元辞抬头看着雷程,“不过你今天干嘛非拉我过来。” “诸位,今天我们在这,是改组董事会,先前雷林的事情,我引咎辞职,如今各自股份有所变动,我的伯伯提出要改组,要重新划分权利,” 雷程从张秘书手里接过文件,“确实,雷氏需要大换血了,有些东西,不见光,不停腐烂,生出了不少恶蛆。” 雷天皱着眉头,他侧过头问自己的秘书,“股份都确认过了吧?” “确认过,许嘉豪和方氏的加起来,再算上我们自己的,肯定能盖过雷山的。” “一直以来,雷氏的董事长都是由我父亲担任,不过眼下我父亲也快退休了,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了,所以在此,我宣读一下雷氏的股份占比。” “雷山占17,许嘉豪10,雷明8,雷天9,方氏拿着5,”雷程笑了笑,“虽然这样足够了,不过想必大家都好奇过,为什么我父亲没有给我股份。” “当初我父亲分给我的10股份,我在婚前协议里已经转交给了我夫人,同时,”雷程笑着看着元辞,元辞正抬头看着他,“我用自己的私人财产以张秘书的名义在散股中买了百分之八的股份,刚才张秘书已经完成了股份转移。” “很荣幸,我为大家介绍雷氏的大股东,元辞小姐。” 掌声正要响起,雷明一拳头砸在桌上,“等下!” “我想请问,雷山的17和你老婆手上的18,怎么能盖过我手上的股份?” 雷程低头笑着,“抱歉啊叔叔,许先生是我的挚友,方氏是我太太的好友,不知道你手上的股份,还有哪些?” “什么?”雷明转头看向许嘉豪,许嘉豪也笑着看着他。 方宁的父亲站了起来,“元小姐肚子里,是我的干外孙,我们方氏,在一切事务上,都会支持元小姐。” 有时候人很俗气,铺天盖地的财富涌来,却是饱含着爱意,元辞从来没想过当时沙发上随手签的字,是如今的局面。 她正想去问雷程为什么,却看见雷程单膝跪地拿着戒指看着她, “阿辞,你说,法律不过是一纸文书,爱是满心满意的被占有。” “开始草率,但我还是偷偷在协议里塞了我的全部,现在你补我一个名正言顺,可以吗?” 雷程说,他从来没有背叛过他的爱情。 雷程说,他不曾骗过枕边人。 “条件?”元辞笑着问他。 “拿整个雷氏,换个父亲的位置。” “雷程,之前在医院,我拉着你的手,喊你什么还记得吗?” 雷程记得,元辞头一次喊了一声“老公”。 “那个时候你就是了。”元辞伸出手,“戴上吧,孩子他爹。” 是什么时候开始,元辞依赖雷程,需要雷程,也许是从那个噩梦里醒来,也许是两年前。 ☆、14 元辞临盆之前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医院呆着,雷程一直忙着结束雷氏的闹剧,胡子拉碴地来看她的时候还被元辞一阵奚落。 周婉笑着坐在元辞身边给她削苹果。 “妈,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吃苹果。”元辞嘟着嘴。 “忍会吧,”周婉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生完了爱吃什么垃圾食品都随你,我可不是雷程,我不宠你。” “我看妈挺宠我的。” “夫人,”张秘书从外头进来,拿着一份报纸,“少爷说,这个给您看看,让您解解闷。” “报纸有什么好看的。”元辞摆摆手,“社会新闻哪里有电视剧好看,那电视剧里都是快意恩仇,放到报纸上就成了好人难做了。” 周婉接过报纸念道,“付氏集团在中国境内的违法行为已全部受到制裁,出庭的相关人员在审判结束后公开发表了对雷氏少夫人的致歉。” 张秘书站在一旁没有开口,致歉的方式在报纸上仅仅只有两个字的描写,不过雷程私下里叫人亲自去美国确认了阙醒母亲不会再醒来,阙醒断了三根肋骨破了一个胃,眼下只能在医院里躺着,医药费是用他自己的存款支付的。 雷明和雷天一起去牢里陪雷林了。 至于杨怡澜,雷程没再见过她,叫人将她送去了美国,在飞机上的时候,空姐不由分说的给她打了一针,她当时惊呼救命,等足量的镇静剂药效过后,她已经回到了母亲身边。 半年后。 “元辞!”雷程从外面回来,看见宝宝在床上饿哭了闹着,元辞却盘着腿打游戏打的酣畅淋漓。 “阿姨有事在外面采买,你就忘了宝宝会饿吗?你是生了一个电子宝宝吗?!” 元辞很不情愿的关掉游戏,拖着拖鞋,掀开衣服露出饱满的□□,“那你自己吸了喂他。” 雷程瞪大了眼睛看着元辞,“元辞,你确定你这是要喂孩子?” 元辞想了想,“哦,先喂孩子吧还是。”于是起了身子从保温杯里倒出上午阿姨取好的母乳倒进奶瓶里塞进宝宝嘴里,好不容易吸完了,元辞起身又要去打游戏。 雷程一把抓住她,“都说了,我们家没人是电子的。” “宝宝喂好了,老公是不是该喂?”雷程从后头抱住她,“做总裁都快累死了。” “我看你不是挺自得其乐的?” “那也就是装装酷,哪有陪你打游戏有意思。”雷程抱住元辞,“你倒好,丢下我,自己每天在家里收钱。” “收钱多好啊,我咖啡馆生意好着呢,比你那个雷氏好。” “雷氏就这么不值钱啊。”雷程装着委屈。 “是啊,谁要做雷氏老板啊,我喜欢做天天收到礼物,每天都在购物的阔太太。”元辞捏着雷程的鼻子,“说吧,多久没送我好东西了。” “我之前送你那么多项链,也不见你把你脖子上那根换掉,我可不想送了。” 元辞摸了摸那根项链,“都戴这么久了,一下子当习惯了,那我摘了吧,小的时候确实挺喜欢的,”元辞解开项链,“这项链就好像在讽刺童话故事。” “阙醒送你的?”雷程小心问道。 元辞摇了摇头,“是我送他的,在很小的时候。” 雷程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小时候?” 元辞耸了耸肩,“所以呀,真的很像一个命中注定的故事,我在小的时候把这条项链给了他,和他说,等以后我们遇见了再还给我,后来我就在阙醒的书房里见到了它。” “你小时候…梳着羊角辫,喜欢穿…灯芯绒的一件红色背带裙。” “是啊,”元辞笑了笑,“小时候特别喜欢这条裙子,”她的视线从项链移开,抬头看着雷程,“你怎么知道…” 是啊,雷程怎么知道。 元辞看着雷程,脸颊上落下一滴眼泪。 是属于雷程的。 眼泪,项链,故事。 “元辞,”雷程抱住她,“好像确实是一个童话故事。” 我们可以不靠所谓的缘分,是人海中我遇上你,不小心又错过你,用奇怪的方式爱上你。 我们也可以说,我们如此命中注定。 开始,是两个都想忘记过去的人; 后来,是两个都想守住过去的人; 最后,才发现对方才是彼此过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