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穷人法则 作者:墨梢 文案: 主角:陈景逸(攻)X 齐珏(受) 腹黑知道太多冷情程序员攻 X 暴躁不愧是他奇葩富二代受 简单来说就是富二代齐珏先动的手和脚! 小甜文,1V1,HE。 坑是不会坑的,但码字奇慢,不定时更新,建议收藏后养肥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景逸,齐珏 ┃ 配角:贺绍祺,于浩,钟观止,周俣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自我 立意:你我皆“穷”人。 ☆、卖蠢姿势如此清奇也是种天赋 “等等!” 陈景逸看着两米外的电梯门缓缓关上,忍不住喊了一声。 电梯门被穿着一只红色球鞋的脚阻隔了合上的趋势,慢慢向两边划开。 紧赶了两步冲向电梯,陈景逸看着电梯里“救人于水火”的人,先是被那一头嚣张的绿毛刺得眼睛疼,视线下滑就看见一双白皙修长的爪子,一只捏着手机,一只握着一个吃了大半的煎饼果子。 难怪用脚来开门。 “谢谢。”陈景逸在电梯另一个角落站定,冲着绿毛道谢。 绿毛头都没抬,一边划着手机一边啃着煎饼果子,居然还有工夫回了句,“不客气。” 狭窄的电梯里煎饼果子的香味四处回荡。 陈景逸一进来,就确定是隔了一条街拐口处那个出摊全凭心情的老李家的煎饼果子。 要不是今天起迟了,就不抄近道了,还能中奖买到一个,唉。 在煎饼果子的香气荼毒下越来越饿的陈景逸在电梯到了第十层才想起来没有按楼层。 抬头看了一眼,嗯,22层,已经按了啊。 迷糊到第15层,陈景逸早上起来不甚清明的脑子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22层的人里里外外他都有个大致印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个绿毛小子,最近也没听说要招新,再说谁来上班有勇气染个绿毛来! 除非…… 陈景逸默默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很好,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干得漂亮!撞枪口撞得非常完美自然! 电梯门一开,陈景逸两步跨出电梯,往公司里冲。 “哎,哥们。” 陈景逸僵硬的转身,看着绿毛将塑料袋扔到电梯旁的垃圾桶里,一声不吭,等着绿毛吩咐。 “洗手间在哪?” 陈景逸指了个方向,扭头就走。 绿毛齐珏饶有兴趣的盯着陈景逸的背影看了一会,才转身顺着他指的方向去找洗手间。 齐珏边洗手边在想刚在电梯里碰到的人,一看就是个技术宅男,双肩电脑包,黑框眼镜和格子衫,发型放荡不羁,也就脸还不错,带着些斯文书生气,腿也不错,很长,屁股也…挺翘的。 陈景逸从抽屉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包饼干,还没吃两口,就被斜后方工位的老大点名了。 “景逸,一会一块去开会。” 陈景逸咽下嘴里的饼干,有点懵,“我?” 老大理所当然,“李工出差了,这个项目后台开发就你最熟悉了,你不去谁去。” 非常有道理完全没法反驳,陈景逸咔嚓咬了一口饼干。 “哦对,小晴你也去。” 隔壁工位做前端开发的妹子韩晴一脸崩溃,“老大,我还有好多活要干,这个会能十分钟结束吗?” 老大装作没听见,“这次甲方负责人换人了,我们第一期项目做得很不错,这次好好展示表现,给甲方爸爸留个好印象。” 韩晴和陈景逸二脸怨念的看着他,没有吭声。 一旁的王楠最后一遍检查完PPT后,积极响应,“老大,没问题,我一定好好表现。” 老大心满意足地溜达着去厕所。 韩晴叹了口气,“又得加班了,再加班下去,老娘的男朋友都要没了!” 陈景逸没吭声,敲开韩晴的微信聊天框,发了一个摸摸狗头的表情包。 韩晴反手回了他一个,\'为我们的加班干杯\'的表情包。 进入会议室,陈景逸一眼就看到端坐在主位上的“煎饼果子”,三两步越过老大拎着电脑占了个角落又不正对着他的位置。 韩晴坐在陈景逸身旁,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艾玛,闪瞎本仙女的狗眼!” 陈景逸深有同感,瞟了一眼会议桌主位上的绿毛,收回视线打开手边的笔记本电脑。 陈景逸一边敲着代码一边听了一耳朵,原来绿毛叫齐珏。 老大一个一个介绍,指着陈景逸道:“这位是陈工,负责项目后台开发。” 齐珏点点头,纡尊降贵开了口问着,“叫什么?” 陈景逸抬头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冷冷淡淡地回道:“陈景逸。” 齐珏冲着他笑了笑,视线转到一旁的韩晴身上,“这位漂亮的小姐姐呢?” 韩晴扶了扶眼镜,“前端开发。” 齐珏哦了一声,“女孩子做开发,很厉害呀!” 韩晴垂眸笑了笑,没搭腔。 介绍了一轮后,就到了王楠的表演时间。就第一期取得的成果和第二期即将开展内容进行汇报,幻灯片在一张张划过。陈景逸抽空抬头看了一眼王楠,表情五星,肢体动作五星,声音感染度五星,PPT高大上程度五星,“煎饼果子”应该妥妥会被忽悠瘸了。 五十多页PPT王楠讲了一个多小时才讲到一半,受鼓舞于齐珏一直看着似乎在认真听,王楠还特意停了下来,恭敬地问齐珏有没有什么要指示的。 齐珏闻言愣了一会,想了想道:“界面有点丑,换个绿色吧。” 陈景逸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之后差点都要笑出声,绿色?跟你脑袋一个颜色吗! 大概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有共同的心声。 王楠嘴角没抽搐完,就听到这位祖宗又说了一句,“这个项目到底做什么的?” 合着刚才一个多小时都白说了,王楠看了一眼老大,接收到信号后,囫囵解释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 陈景逸按下ctrl+s,敲开韩晴的聊天框,将保存后的文件发给韩晴。 - 你刚发给我的文件,我这边改了一些内容,发给你看一下。 - 好的,厉害,在王楠楠念经的环境下还能这么高效率。 - [狗头傻笑].jpg 会议拖拖拉拉的终于结束,老大喜气洋洋地恭送齐珏先行出了会议室。 经此一役,这个绿毛在众人心中的共识大约就是,人傻,钱多,不忽悠他忽悠谁。 陈景逸对上齐珏回头特意寻找他的视线,在心中给他默默加了一条不怀好意的标签。 下午六点,陈景逸伸了个懒腰,左右晃动了几下僵直的脖子,冲着一旁的韩晴道:“吃饭吗?” 韩晴将键盘敲得啪啪作响,“不吃了,减肥。” 陈景逸不置可否,起身锁了电脑屏幕,拎着手机准备下去觅食。 果然走了没几步,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给我带跟玉米,谢谢。” 陈景逸笑着问道:“甜玉米黏玉米?” “粘。” 吃了一碗过桥米线,陈景逸提留着装着黏玉米的塑料袋,老远就看见公司门口迎风飘舞的绿毛。 绿毛殷勤的开门,将一个修身玉立的西装男迎上副驾驶,绕过车头,潇洒上车一溜烟不见影儿。 原来“煎饼果子”来公司,是来泡男人的! 将玉米递给韩晴,陈景逸看了一眼韩晴桌边的绿萝,突然来了一句,“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韩晴狠狠地咬了一口玉米,“那他估计生活过得太去了。” 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陈景逸端着一杯枸杞水坐下,带上耳机,点进音乐播放器,打开一首《当然是选择原谅她》,设置了单曲循环。 加班。 ☆、齐二少耍酒疯与耍流氓的高度兼容 看别人犯蠢,是多少人无聊时的消遣。 这个消遣在某些地点就某些人来说就显得十分荒唐,比如在公司被齐珏拉着讲了一个多小时业务的陈景逸,这种犯蠢,就不再引人发笑,而是令人抓狂。 陈景逸咔嚓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上,身后的齐珏勾起唇角,拎着咖啡壶走过来,恍若未觉陈景逸的不耐烦,示意道:“来一杯?” 陈景逸拿起桌上的手机放到口袋里,“不用,谢谢。” 齐珏眼疾手快的将欲起身的陈景逸牢牢按到椅子上,“这么急?我还没明白呢。” 温热的指尖顺着陈景逸的脖颈一路向上滑到下巴,在他的下巴尖挠了几下,再往上的时候被一只手按住了。 陈景逸拨开齐珏作乱的爪子,椅子向后滑拉开距离,起身,抱起电脑,头也不回的出了齐珏的办公室。 齐珏摩挲了几下指尖,一点都没有被拒绝的懊恼,反倒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 “醒醒!你怎么了?” 韩晴看着呆坐了五分钟都没动作的陈景逸,出声喊魂。 陈景逸抹了一把脸,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回道:“没事。” 韩晴本来想安慰几句被\'祖宗\'荼毒了快两个小时的陈景逸,看到群里的消息后,暗骂了一句。 “景逸,看群消息,晚上要聚餐啊!你妹的,跟男朋友的约会又要泡汤了!” 陈景逸看了一眼群消息,扭头对着身后的老大道:“我不去了,晚上加班。” 老大头都没回,“必须去,齐总的欢迎仪式,都不许缺席。” 陈景逸:“……” 今天,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 滋滋的烤肉声伴着香味弥漫着一种热闹的假象。 将嘴里的肉咽尽,陈景逸看了看自己这桌,主动起身去续肉。 韩晴喊了一声,“拿金针菇。” 陈景逸点点头,夹金针菇的时候,被一个胳膊环着后腰,故意停顿了一下,又很快的拿开。 陈景逸扭头看向来人,齐珏举了举手中装肉的盘子,陈景逸才发觉自己原先放在左手边的盘子已到了某人手中。 借着拿盘子占便宜,可真是太聪明了。陈景逸冷笑。 转身又去拿了盘肉,陈景逸视齐珏为无物,不疾不徐的走回座位。 却不料低估了某‘煎饼果子’的厚脸皮程度。 齐珏拎着瓶酒走到陈景逸这桌,要跟大家喝酒,众人纷纷起身,陪着喝了一杯。 齐珏看了一眼陈景逸的杯子,“白的?” 陈景逸摇了摇头,“水,我酒精过敏。” 齐珏明显的不信,张嘴就要劝酒,不知道想到什么,勾起一个暧昧的笑容,不再揪着这茬。 喝了一圈,齐珏又溜到陈景逸这桌,挤进陈景逸和另一旁的王楠中间,招手要了个筷子,调笑了一句,“转了转去,还是你们这桌看着好吃。” 一样的菜,一样的肉,一样的酱料,一样的烧烤炉,有什么区别? 众人干笑,你是大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景逸狠狠地嚼着嘴里的肉,仿佛是在一口一口肢解桌子下面那只作祟的手。 让滴酒不沾的陈景逸开车送齐总,顺理成章。 陈景逸看着后座上被众人扶上来醉得人事不知的齐珏,思考着抛尸荒野而又能洗脱嫌疑的可行性,想了半天,啧了一声,开启导航,还是做一个守法公民吧。 扶起后座上齐珏的那一刻,陈景逸就知道妈的他根本就没醉,最起码没醉得意识不清! 要不怎么该吃的豆腐一点都没忘记吃!该耍的流氓一点都没忘记耍! 陈景逸将车门狠狠地拍上,架住他的同时制住了他的两只手,“齐总,你醉了。” 齐珏将脑袋凑近陈景逸耳边,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醉了也不妨事,今晚我一定让你……” 剩下的话都在齐珏随后吃吃的笑声中了,陈景逸偏开头,蹙眉盯着他半晌,拖着他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从齐珏的外套中掏出钥匙的时候,齐珏就已经从背后挂在陈景逸身上了,门刚开一个缝,齐珏便急不可耐的将陈景逸推了进去,对着他脖颈后面的一块嫩肉咬了下去。 还没等陈景逸反应,他便被翻了个个,齐珏冲着他那一双薄唇便要吻下来,陈景逸转头避开。齐珏也不以为意,顺势沿着他的侧脸一路吻下去。 陈景逸垂眸瞟着胸前耸动的绿色,推据的手收了回来,似笑非笑,透过不远处的落地窗看着灯光斑驳的夜色。 察觉到陈景逸的顺从,齐珏顿时像是被打了鸡血,拽着他跌跌撞撞的倒在沙发上。 陈景逸躺在沙发上,任由他动作,脑子里胡思乱想,甚至想起了今天才发现的一个bug。 在脑海里刚过了一遍可能引起这个bug的原因,陈景逸就发现齐珏的动作停了下来。 要说此刻的陈景逸,衣衫大敞,露出了漂亮的腹肌线,整片胸膛都布满了红痕,丑的掉渣的黑框眼镜摘下露出的清冷的面庞,说不出的诱惑,在齐珏看来,是个特别能勾起他兴趣的男人。 但他妈谁能告诉我,老子哼哧哼哧努力了半天这玩意为啥一点反应都没有。 齐珏对上陈景逸冷淡的目光,似乎是被刺痛般,黑着脸起身,叼着根烟,点燃。 陈景逸翻身坐好,一个一个仔细的扣好扣子,俯身捡起黑框眼镜带上,扒拉了几下头发,转瞬间似乎就又变回了那个土包子程序员。 陈景逸冲着齐珏点点头,抬脚就要走。 齐珏却突然咬牙切齿的开口,“你他妈是不是不举?” 陈景逸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一向懒得动脑筋的齐珏这次居然敏锐的从这种话里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陈景逸上下打量了齐珏一眼,嘴角没忍住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出口的话却十分恭敬,“齐总,我一个穷人,靠着这份工作糊口,您高抬贵手吧。” 齐珏没有漏过陈景逸的视线打量和嘲讽,听清他的话后怒气值飙升,这货明明在说,就你这种货色,呵。 “滚!” 陈景逸从善如流,麻溜地滚了。 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坐上公交车。 陈景逸闭目养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手机,点开置顶的那个聊天框。 依旧是两天前自己最后发的那条消息。 陈景逸上下滑动了几下聊天记录,锁屏,看向窗外。 突然,有点寂寞了。 ☆、越挫越勇又名死性不改 陈景逸以为现身说法这招能够让‘煎饼果子’彻底死心,事实证明他居然忘记了,这群人,不就喜欢的是积极反抗而引起他们注意的方式。 指不定原先不过是有点兴趣,如今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陈景逸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瞟了瞟不远处的办公室,招呼了韩晴一声,准备溜去吃饭。 走到电梯那里,齐珏依旧没有出现,陈景逸放下心来,按完电梯按钮,掏出手机才发现,消失了几天的人终于出现,回了消息。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齐珏正与于浩闲聊,朝外瞟了一眼,正对上陈景逸抬起的脸,那张脸上浅淡的笑意还剩个尾巴。 齐珏看了一眼他未曾锁屏的手机,皱眉,等了一会不见陈景逸上来,不耐烦的嗤了一句,“上不上!” 本来在犹豫着要不要等隔壁电梯的陈景逸,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进来。 离着两人远远地,陈景逸扫了一眼齐珏身旁的人,隐约觉得应该是齐珏刚来的那天接走的男人,也未多在意,拿起手机想了想回了一句。 - 你上次发给我的demo我听了,很不错,约个时间吧。 于浩看了看齐珏,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陈景逸,笑了笑。 电梯里维持着难言的沉默,到了一层,陈景逸头也不回的走了。齐珏看着他的背影,脸色不太好看。 于浩笑出了声,“齐二,你最近口味变得也太多了吧。” 齐珏瞪了他一眼,扒了扒绿油油的脑袋,顶着一脸官司走远了。 齐珏推开包间门的时候,群魔乱舞消停了三秒钟,继而又该干嘛干嘛。 等到贺绍祺从一个美艳的女人身上起来的时候,齐珏已经自己在角落里干了半瓶酒。 不待贺绍祺开口,于浩也推门进来,扫了几眼,挤到齐珏身旁坐下。 贺绍祺整理了一下衣衫,也凑了过去,“怎么了?” 于浩呼噜了一把齐珏的脑袋,“大概是齐二又被绿了吧。” 齐珏一巴掌拍掉于浩的手,起身拽着他的领带,“找打是不是?” 于浩连声求饶,贺绍祺在一旁看了会热闹,才开口,“你不是刚到大于家上班,又被谁祸害了?” 齐珏甩开于浩,这个天聊不下去了,转身想走,却被两个人架了回来。 “别生气别生气,说说呗,哥们给你出出主意。” 齐珏闭口不言,这俩货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说个屁,说了继续给他俩添笑料吗。 又闹了一会,齐珏的脸色终于缓了下来。贺绍祺招呼个男孩坐在齐珏身边,齐珏看了两眼,意兴阑珊,只埋头喝酒。 于浩勾着贺绍祺身旁一脸尴尬的男孩亲了一口,“齐二,那个人,你还没勾到手吧。” 齐珏哼了一声,“早晚是老子的人。” 贺绍祺揽着刚才的女人,忙里偷闲问了句:“怎么,大于你见过?” 于浩笑了笑,“刚才在公司电梯里见到了,一副懒得搭理齐二的矜傲样。” 贺绍祺大奇,“齐二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一款的了?\" 齐珏踢了他一脚,“怎么着,我就不能啃啃硬骨头。” 于浩丝毫不给他面子,调笑道:“就怕你啃不动还崩坏了牙!” 贺绍祺眼瞧着齐珏又要恼,连忙找补道:“胡说八道,齐二的本事要谁还不是手到擒来。” 齐珏听了这话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跟贺绍祺碰了一下杯子,给了于浩一个绿色的后脑勺。 贺绍祺身旁的女人颇有眼色,连忙给二人添酒,感受到齐珏看她的目光,一时间似乎被鼓舞了,开口道:“齐二少,何必如此烦恼,这些个拿钱哄不动的都是贱骨头,给他点教训,他就不敢在您面前拿乔了。” 齐珏噗嗤一声乐了,“有道理,那你说该怎么办?” 女人隐隐的从齐珏的话语里感觉到一丝不对,回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贺绍祺,“齐二少,我不是……” 齐珏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打断了那人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威逼利诱,故意找茬将他从公司撵滚蛋,或者找人打他一顿。” “更高明点,下药,再拍点照片,这样他就被我拿捏在股掌之间,哪里还敢违逆我。” “你是想说这些,对不对?” 女人连连摇头,妄图从贺绍祺那里寻求庇护,可贺绍祺纹丝不动,捏着酒杯轻轻晃动。 “那么,你,又是被贺绍祺的哪种手段逼过来的呢?” 齐珏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丢下一句“走了”,跨过低矮的酒桌,几步就消失在门后。 女人脸色苍白的跌在在地毯上,贺绍祺也没管她,跟于浩碰了碰杯子。 于浩喝了几杯,便拉着一旁的男孩出了包间,乘电梯上去的过程中,男孩突然怯怯的开口,“齐二少为什么这么生气?” 于浩盯着男孩瞧了一会,才悠悠地回答了一句:“他啊,从不屑于用这些仗势欺人、肮脏下作的手段。” 枸杞水换成菊花茶,陈景逸觉得最近被‘煎饼果子’搞出来的火气还是压不下去。 一边狠狠地咬着嘴里的煎饼果子,一边给一个‘每天想打死领导一百回’的帖子点了个赞。 陈景逸想,一个赞完全无法表达万分赞同的心情。 比周五加班更惨的是,还要面对一个成天没事干脑子里时刻想着怎么骚扰你的领导。 陈景逸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随手捏了个甜甜圈吃了起来。这是齐总买来美名其曰犒劳加班二人组的,一堆面包和水果,分量都很足。韩晴因为要减肥,将面包全推给陈景逸。 在陈景逸捏起第二个甜甜圈的时候,一直暗中观察的齐珏走了过来,“你很喜欢吃甜的?” 陈景逸看了一眼手中的甜甜圈,顿时有种吃人嘴软的感觉,“多谢齐总。” 韩晴却突然插嘴,“据我观察,景逸99%的可能性喜欢吃甜的。” 陈景逸:“……” 齐珏笑了起来,似乎是发现了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陈景逸着恼了一会,很快就恢复如常,叼着甜甜圈,叭叭敲击着键盘。 送完韩晴,齐珏在拐角停车,攥着副驾上陈景逸的衣领便啃上去,被陈景逸推开的瞬间还顺势在他的唇上舔了一口。 “很甜。”齐珏评价道。 ☆、对于死缠烂打的一种解决方式 陈景逸一只脚已经迈出车门,不知想到什么顿了下,又收了回来。 齐珏顺着关上的车门看向陷入沉思的陈景逸,饶有兴致地等他开口。 陈景逸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你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等了半天,等到这句话,齐珏笑笑没有回答。 “上床?” “找个酒店,今晚过后,你我两不相干。” 齐珏乐出声,伸手搭在陈景逸的肩头,轻轻地挠了下,“就一晚上,我至于费这么大劲儿吗。” 陈景逸扭头看他,无言的询问。 齐珏拉住陈景逸的左手,“我想跟你谈个朋友。” 陈景逸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盯着齐珏看了许久,目光发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珏捏了捏他的手,唤回陈景逸不知道飘散到哪里的神智。 陈景逸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抬头看看齐珏,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齐珏说了什么,勾出一分淡漠的弧度,“那就这么着吧。” 齐珏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反应了几秒才百感交集地蹦出来一个字,“操!” 陈景逸像是没有说出这句话般,神色如常,打开车门,刚踏出去就被身后的力量拽了回来。 对于陈景逸的怒视,齐珏笑嘻嘻的开口,“我送我男朋友回家,有意见憋着。” 陈景逸眼角抽了抽,对于这位少爷这么快就适应角色表示叹服,又一想指不定是这位少爷与多少人在一块锻炼出的技能,也就见怪不怪了。 “聊个天呗,男朋友。”开出去不到三分钟,齐珏就按捺不住开始撩拨。 陈景逸眼神都没往他那瞟一下,从兜里摸出耳机带上,一副消极抵抗的模样。 齐珏哼了一声,勾下陈景逸的耳机,“好歹跟我说一下你家在哪吧?” 陈景逸:“……” 还没走两步,陈景逸听到身后车门啪的一声关上。随后肩膀上一沉,陈景逸偏过头瞄了勾住他脖子的齐珏一眼,脚步停住。 齐珏甩开额间的碎发,语气嚣张得厉害,“早点从了,对你我都好。” 陈景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向前走去。 毕竟,放弃抵抗才是面对生活的常态。 齐珏一路兴冲冲,左右环顾,甚至还撸了一把小区小路旁的野花,招了一手灰,随手就抹到陈景逸的后背上。 陈景逸眼神都懒得给他,爬到六楼,示意齐珏噤声,掏出钥匙打开门。 入目是一条特别窄的走道,一进门左手边就是厨房,走了几步就看见右手边的洗手间,路过左右三个紧闭的房门,陈景逸在最后一个门前站定。 齐珏用手丈量了一下,这条过道最多一米二三,要是对面过来个人,那么都得横着走了。 随着陈景逸进门,齐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也不过五六秒这间屋子的概况就了解了,一个占据了三分之一空间的大床,一个衣柜,以及两个并排摆满书和电子设备的桌子,角落里还堆着几双运动鞋和运动器械。朝南的飘窗上搁着一个简易的衣架,齐珏扫了几眼,才在衣衫的掩盖下找到一条黑色的平角内裤,品味真差。 衣架并没有占据整个飘窗,还有些许距离,搁着一个带着云朵图案的灰色抱枕,旁边是一本倒扣的书。 天气很好的时候,他也许会靠着这里看书,无处伸展的长腿委屈在衣架上的衣衫和飘窗底的缝隙里,靠着云朵抱枕,凑近这半米的间隙汲取阳光。 齐珏想,那一定十分的养眼。 陈景逸任由他打量,自顾自收拾起来,等到手机声音响起,才走过关掉手机闹钟,对着齐珏说道:“齐总,参观完了吗?完了就哪里来回哪里去吧,慢走不送。” 齐珏眨眨眼,凑近陈景逸,“你说的话是放屁吗?” 陈景逸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远,“少爷,适可而止吧。” 齐珏退开两步,指着陈景逸道:“是不是你自己同意谈个朋友的,你就这么对你男朋友吗。” 陈景逸无话可说了一分钟,俯身拎起洗漱用具,丢下一句“随便你”,打开门出去了。 齐珏为了阶段性胜利无声地比了个耶,刚在椅子上坐好,一旁桌子上陈景逸的手机滋的几声消息提示音打断了齐珏探索桌子上东西的兴致。 北京时间23:15,三条连续消息通知,消息不可见。 齐珏扒拉了一下脑袋,拿起陈景逸的手机,胡乱输入密码,第六次的时候,系统显示将要锁定半个小时。 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回头就对上陈景逸的目光,齐珏一点都没有被发现的心虚,坦荡荡的起身在陈景逸背心保护不住的肱二头肌上饱了眼福后开口,“借个内裤,我去洗澡。” 陈景逸擦头发的手不明显的顿了下,走到衣柜前找了半天扔给齐珏。 “我不穿睡衣。” 陈景逸将毛巾搭在衣架上,抽下一条干净的扔给他,“隔壁住的是女孩子。” 齐珏皱着眉捏着衣服出去了。 陈景逸考虑了一秒将门反锁的可行性,又忽然想到刚才应该不给他睡衣才是,这样他兴许就不会在门外闹。也说不定,他看起来是那种不怯于展露自己身体的人,指不定还会变本加厉折腾。 实在是个大麻烦。 看了一眼被锁住的手机,陈景逸叹了口气,认命般将柜子翻了个底朝天,找出另一套被子,又拾了云朵抱枕权当枕头。 齐珏卡着陈景逸收拾的差不多的点进来,随便擦了擦头发,一头砸向床的方向。 “操!” 薄薄的一层床铺再加上上面的被子并没有达到柔软的效果,齐珏揉了揉砸得生疼的背,嘟囔着又骂了几句。 陈景逸抬手掩住唇角的笑意,按灭灯光,在床脚还没坐稳,就被人勾着倒在床铺上。 齐珏的双手按在陈景逸耳边,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蓄势待发。 “这屋子隔音很差。”陈景逸说。 齐珏低头在他颈边蹭了蹭,“我不在乎。” 陈景逸揪住齐珏的绿毛,扯开一段距离,用眼神传达他的意思。 齐珏拨开他的手,啾得一声亲在他脸侧,翻身老老实实躺好,“晚安,小景逸。” 陈景逸猛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怪物,齐珏却像浑然未觉,卷起杯子背对着陈景逸真的准备睡了。 “早上别吵我,我要睡到自然醒。” 陈景逸嗯了一声,很快就听见齐珏均匀的呼吸声。 翻了个身,陈景逸突然想到,抱着被子睡觉的人似乎是没有安全感。 过了一会,陈景逸又慢慢地移动着摊平。 我,今天,有了个男朋友。 ☆、强扭的瓜略有点甜 陈景逸是被肉的香味勾醒的,摸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下午一点了。 齐珏叼着一根蟹棒,坐在一堆书堆砌的“凳子”上,下巴尖点了点面前的菜,胡乱嚼了几口,含糊道:“来吃饭。” 陈景逸闻言视线从地上的火锅和配菜,看到齐珏屁股底下坐的自己新买的书,手一抖,手机砸在脸上,彻底清醒了。 “哈哈哈哈。”齐珏毫不客气的发来一波嘲笑。 洗漱完毕的陈景逸沉默地坐在齐珏短时间搭建的另一个“凳子”上,接过齐珏殷勤递过来的筷子,刚夹了一筷子牛肉,雾气就糊了一眼镜。 齐珏眼疾手快,勾走擦干净,俯身给他轻轻带上,手指状似无意从他脸颊擦过。 陈景逸瞟了他一眼,齐珏笑着退开,拿起旁边的一个盘子,“毛肚吃不吃?” 两人吃得撑着腰靠在床边歇息,陈景逸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指着电磁炉问道:“这哪里来的?” 齐珏打了个哈欠,“隔壁屋小姐姐借给我的。” 陈景逸愣了一下,“你——” 齐珏有些莫名,“怎么,毕竟以后要常来,先搞好邻里关系肯定没错。” 隔壁的女孩今年才住进来,陈景逸与她撞见的次数十根手指头就能数过来,来来回回也没说过几句话,这位少爷昨天第一次来今天就跟人家搞好了关系,也是能耐。 歇了片刻,陈景逸起身收拾杯盘狼藉,将电磁炉擦拭干净,准备还回去,打开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是怎么说我们两个……” 齐珏反应了一会,才笑着说道:“男朋友啊!还能怎么说。” 回答他的是陈景逸的关门声。 “咚咚咚——” 陈景逸站在门口,听见门内椅子被往后推开的摩擦声,急促的走到门这边的脚步声,然后门就被打开了。 “谢谢。”陈景逸将电磁炉递回去,向女孩道谢。 女孩笑笑,“不客气,麻烦替我谢谢你朋友的蛋糕。” 陈景逸点点头,转身回自己屋。 “她让我替她谢谢你的蛋糕。” 齐珏撑着床起身,脸上满是遗憾,“那本来是买给你的,可是被她撞见,又有求于人。唉。” 陈景逸眼底兴起半分波澜,不过很快就被齐珏凑到身前的脑袋给破坏殆尽。 正在纠结要不要推开他的陈景逸,听到齐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身上一股子火锅味。” 不,不只身上,这整个不大的房间里都是火锅味。 陈景逸沉默了一分钟,错开身子,打开窗户和门透气。 两人洗了个澡,换了衣裳,逃也似得离开屋子。 “去哪?”齐珏开口问。 陈景逸看了一眼坐在车上的齐珏,扶了一把肩包背带,抬手对着齐珏挥挥手,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齐珏骂了一句,驱车追了过去。 不断的鸣笛声引来周围人的注目。陈景逸无奈下停住脚步,凑到车窗前,“我有事,你忙你的吧。” 齐珏瞪着他,吐出两个字,“上车。” 车子箭一般的开出去,陈景逸猝不及防,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齐珏余光瞥见,车速又慢慢降了下来。 “去哪?” 过了半晌,终于想起来问了。陈景逸默默打开手机导航。 “前方路口请调头。”温柔的女生提示声音带来了一阵沉默。 老老实实的调头原路返回,齐珏脸更臭了。陈景逸掏出耳机,想了想又放回去,扭头看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半个小时到了目的地的齐珏,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景逸从背包里掏出单反,安上镜头,背上背包,关门走人。 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冲着齐珏说了一声“谢谢”。 齐珏牙都要咬碎了,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不远处是一座山,或者称呼为小土包更为贴切。山脚一条木质阶梯蜿蜒而上,道路两旁郁郁葱葱,依稀间能看见山腰上的小亭子。 陈景逸在离阶梯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举起相机照了几张。 像是真的没有发现齐珏也跟了过来一样,陈景逸一路向上,时不时停下来拍几张照片,将齐珏忽略的一干二净。 齐珏越走越气,跺得木质的阶梯吱吱作响。 走到半山腰的亭子里,陈景逸小心翼翼地将相机放好,掏出一瓶水喝了起来。 齐珏盯着他滑动的喉结看了一会,也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不免更是烦躁。 妈的,我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跟上来。 陈景逸歇了一会,没有继续顺着亭子旁边的木质阶梯向上,而是跨过阶梯走到林子里去了,那里有一条光秃秃的道路,没有半点杂草,明显是人为踩出来的。 齐珏下意识的跟了过去,走了一会反应过来,骂骂咧咧的就要往回走。 只是这条道路明显没阶梯平滑,约摸着都快有六十度的倾角,齐珏转身太猛,心思又不在脚上,几乎瞬间重心失控,跌倒在地,还滚了几圈。 陈景逸听见惊呼声回头,就看见齐珏瘫在草丛中,耳边是一朵蒲公英花。 抬手拍了一张,陈景逸噙着笑走过去,“没事吧?” 齐珏活动了一下,除了先着地的屁股别的地方都没啥感觉,就是有点丢人。 陈景逸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外伤,摸了摸腿胳膊似乎也没事,俯身将他搀起来,扶着朝刚才的亭子那里走过去。 电光火石间,齐珏突然顿悟了,用什么办法才能迅速打开另一个的心防? 当然是卖惨啊! 于是,坐在亭子里的齐珏一会哼唧着屁股疼,一会胳膊疼,一会腿疼,闹腾得陈景逸都想甩手走人了。 齐珏穿得是陈景逸的黑白格衬衫,肩膀那里有些松垮,凭心而论这位少爷身上大约还是有几分传说中的贵气在的,格子衫穿在他身上,反倒衬得他嫩得像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如果忽略那一头绿油油的头发的话。 陈景逸挽起他的袖子,才发现齐珏手肘处真的是蹭破了皮,转身从背包里掏了半天,摸出了一个皱巴巴的创可贴给他贴上。 齐珏一脸惊讶,“你那背包是多啦A梦的口袋吗?” 陈景逸没有理会他这句话,看了一眼他腿上紧绷的裤子,俯身蹲在他面前,“哪里疼?” 齐珏指了指膝盖,陈景逸左右捏了捏,应该是没伤到骨头,估计也是擦伤。 “没什么大问题,你在这休息一下。” 齐珏看着他收拾了一下就要走,连忙道:“你还要上山?留我一个人在这?” 陈景逸拿着相机点点头,“等我。” 齐珏看着陈景逸走远,破口大骂了几句,拿起手机就要呼叫好哥们前来救他,消息都编辑好了,发送键却迟迟按不下去。 妈的陈景逸,老子就在这等着,看你还能更无情无义吗?丫的神经病! 等人的时间总是漫长得令人抓狂。 齐珏第三十二次考虑发送信息的时候,就看见陈景逸顺着阶梯走下来了。 一肚子的牢骚被陈景逸一句话堵回去了,“还疼吗?” 齐珏点点头,陈景逸却没再搭话。将相机仔细装到背包里,背到身前。 “上来吧。”陈景逸半跪着,将后背留给齐珏。 齐珏愣了会,随即扑到他的背上。 下山的路上齐珏罕见地没有闹腾,一直老老实实的听陈景逸指挥。直到陈景逸买了药将他送回家,齐珏才故态复萌,强行要陈景逸留下。 陈景逸瞧着他腿上的伤甚至还不如胳膊肘严重,干脆扔下药膏,冷酷无情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房间的陈景逸才发现齐珏给他发了一个消息。 -冰箱里有蛋糕,记得吃啊,我无情无义的男朋友。 陈景逸哼了一声,起身出了房门去厨房拿蛋糕。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心形草莓蛋糕。 “蠢货。” 陈景逸边说着,边一叉子戳中了这颗心。 ☆、考虑过电灯泡的感受吗 陈景逸摘下耳麦,将他们录好的歌刚听了一遍,那边电话就卡着点打了过来。 “感觉这首歌要火呀逸景。” 陈景逸笑出了声,“我们录的每一首歌你都这么说。” 钟观止也笑了,“接下来剪辑工作就交给你了,发上去的时候私敲我一下。” “嗯。” 将要挂断的时候,陈景逸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前几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安静了几秒钟,钟观止突然笑嘻嘻地开口,“怎么?想我了?话说我们那些忠实磕‘景观’CP的粉丝是不是要赶紧给她们发发糖,下周五我开直播,约吗?” 钟观止岔开话题的手法并不高明,陈景逸也无意再追问,“要加班。” 牢骚了几句,在钟观止将要挂的时候,陈景逸突然又开口,“下次再突然消失提前说一声。” 钟观止这次沉默的更久,开口却不复以往温柔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得让陈景逸几乎以为换了个人,“谢谢。” 剪辑完上传到Z站上已经晚上快十一点了,陈景逸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给钟观止发了个消息。 扒拉了几下,发现今天一整天齐珏居然都没出来作妖,没电话没消息也没见人影,难道真的伤得很重? 陈景逸脑海中浮现他膝盖处蹭起的一处毛皮,摇摇了头。没他打扰也乐得清静,迅速洗漱睡了。 齐珏维持着半个小时看一次手机的频率,等到了十二点还是没等来陈景逸的半点音信,脸绿的都跟头发一个色了。 于浩搂着上次的男孩,不知死活的招惹,“呦,不是已经得手了吗?” 齐珏摔了手机,仰头灌了杯酒,“不听话才好玩,你丫的不懂。” 贺绍祺乐了,“不是,齐二,你还真的换口味了,原先不都喜欢听话的小男孩吗。” 没等齐珏说话,于浩立马接道:“是该换,齐二脑袋这一片绿油油的都可以放羊了,我瞧着换了口味指不定还能成。” 贺绍祺闻言神色有些微妙,很快就恢复如常,倒了一杯酒敬齐珏,“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 “不过,我确实很好奇,哪天带来给我们瞧瞧。” 齐珏哼了一声,陪着喝了几杯,便借口要走。 于浩蹭他的车也离开,贺绍祺打开手机,看到那通一个小时前的未接电话,眸间光影几闪,还是起身寻了个僻静处打了回去。 “老板,不要辣。”陈景逸看着老板拿起刷辣椒的小刷子,连忙提醒。 随后陈景逸就被一股大力拍得向前趔趄了一下,几乎与之同时,齐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板,一套煎饼果子,俩鸡蛋,果篦儿,多放辣。” 老板应了一声,麻溜得把手边的做好递给陈景逸。 “等等我。”齐珏说。 陈景逸看了一眼时间,叹了口气,剥开纸袋子准备边吃边等。 齐珏趁其不备凑过去先咬了一口,用力之大致使果篦儿的渣渣撒了陈景逸一手背。 围观等煎饼果子的人:“……” 陈景逸抖抖手,将手里的煎饼果子递过去,“饿了你先吃?” 齐珏得了便宜还卖乖,摇头,“你没放辣吧,没滋没味的。” 煎饼果子的老板闻言看了他一眼。 齐珏没注意,一直看着陈景逸,看着他无语了一会还是开始啃煎饼果子,笑的得意放肆。 等到陈景逸吃得差不多了,齐珏的才好。 跟着陈景逸大步走到公司,进了电梯齐珏才打开吃了起来,“卧槽,太特么辣了。” 陈景逸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了。 齐珏瞅着那冰雪初融般得笑容愣住了,下意识的又咬了一口,“靠!辣辣辣!” 见他连续犯蠢,陈景逸大发善心阻止了他,“辣就别吃了,我那有吃的。” 齐珏凑了过去,胳膊挨着陈景逸,嗯了一声。 对于早餐由煎饼果子降级成小饼干,齐珏没什么不满反倒十分高兴,蹭了一袋韩晴的牛奶,拎着消失在陈景逸的视线里。 “还挺接地气儿。”韩晴说了一嘴。 陈景逸没应声,起身倒了杯水,开始干活。 齐珏边吃边点开陈景逸的朋友圈,陈景逸倒也没设置什么三天可见,可能是因为这些内容也没什么必要,除了些公司业务宣传等被迫营业,剩下得基本上不是技术分享帖,就是养生知识文章。 这个人,连半分心思都不愿暴露于人。 折腾了这么久,对于陈景逸,知道得还是太少了,齐珏叹了口气,软硬不吃,有点难办。 忙活了一整天的陈景逸有点懵,原地愣了一会,才机械地转过头,“吃饭吗?” 韩晴手上不停,“吃,等会,饿了要不你先去。” “等你吧。”陈景逸说着带上耳机,敲开Z站。 昨天上传的视频已经审核通过,陈景逸翻了翻评论,果然置顶的还是钟观止的评论。 「观止一如既往的攻。」 陈景逸翻了翻下面的回复,点赞量最多的发自一个眼熟的粉丝名字。 「大兄弟们别信他,观止一向对自己的定位有所误解!」 陈景逸默默地给这条回复点了个赞,并回了一句“哈哈哈”。 “你在看什么?” 陈景逸瞬间锁了手机屏幕,回头看不知何时凑到自己身后的人。 齐珏因陈景逸的动作明显不快,却也没发作,勾掉陈景逸的耳机,“吃饭去。” 陈景逸看了一眼还在忙活的韩晴,“等韩晴一块。” 齐珏来回看了看两人,拉了个椅子坐在陈景逸旁边,低头玩起手机。 韩晴忙完了,回过头才发现齐珏居然没走,脸色顿时就十分微妙,“齐总?” 齐珏收了手机,“看你们加班辛苦,请你们吃饭。” 韩晴用眼神询问陈景逸,陈景逸摇摇头,装作不知。 “吃什么?”齐珏开口问道。 韩晴立马接了一句,“麻辣烫。” 齐珏看向陈景逸,“不用给我省钱。” 韩晴想了想,“麻辣香锅。” 没等齐珏应声,又反应过来,“算了,还是吃别的吧。突然想起来景逸不吃辣。” 齐珏暗自勾了一下陈景逸的手指,“就麻辣香锅吧。” 陈景逸想着是刚惹了他不痛快,故意在这等着呢,也就没说什么,反倒是韩晴扭过头看了齐珏几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珏挤在陈景逸身边,跟服务员吩咐了一句,“别放辣。” 韩晴一脸崩溃,“不放辣的麻辣香锅没有灵魂啊,齐总。” 齐珏桌下面动手动脚,面上义正言辞,“少吃点辣,对身体不好。” 韩晴:“……” 被齐珏堵在公司洗手间隔间里的陈景逸比吃不到辣的韩晴更无奈,打定主意装死,却因齐珏咬在肩膀上的一口而闷哼出声。 “早晚吃了你。”齐珏恨恨道。 陈景逸撇过头看,肩膀上那口几乎都咬出血了,想要揉两下,却被按住了手,齐珏凑上去用唇舌消解他的疼痛。 两个什么都没干的人,看在洗手池前的镜子里,反倒像是什么都干了的模样。 齐珏挨着陈景逸洗手,“今晚去你那。” 陈景逸捏了捏肩膀,不置可否。 齐珏闲得没事,又去买了一波宵夜送到陈景逸那里。 韩晴盯着齐珏直到他进了办公室,才凑到陈景逸旁边,低声说道:“景逸,你说……” “嗯?” 韩晴左右瞧了瞧,继续道:“齐总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陈景逸揉肩膀的手顿住,这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齐珏这些时日几乎日日都往他和韩晴身边凑,时常献殷勤,也不怪韩晴误会。 不过韩晴也用不着他的回答,开始自然自语,“这么个终极难题终于摆在我的面前了吗?要爱情还是要面包?一边是谈了八年对我很好但是很穷的男朋友,一边是除了钱一无是处哦不对还很帅的富二代,我到底该如何抉择?我太难了……其实,细想想,我男朋友还是很有才的,做人不要那么肤浅……” 韩晴这边自娱自乐得高兴,陈景逸听得也直乐,所以说,爱情是个什么鬼东西。 比如说,这位少爷怎么会看上我了呢?陈景逸想不通,也无意去探寻。 走一步看一步吧。陈景逸想。 ☆、买衣服是件有预谋的事情 齐珏扑上来的时候,陈景逸突然发现似乎已经被他磨得没有脾气,连叹气都懒得出口了。 齐珏暴风骤雨般地动作令陈景逸嘴角微微勾起,他果然还是忍不住了。 探手下去的动作令齐珏浑身一震,搁在陈景逸裤腰处的手无意识的抓挠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半趴在他身上,方便陈景逸动作。 陈景逸在黑暗中低头,看着搁在胸口的脑袋,不知是不是窗口透出地月光太过朦胧,竟看出几分温顺的意味。 陈景逸摇了摇头,加快手上的动作,齐珏的喘息声浸透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伸出另一只手捂住齐珏的嘴,很快,齐珏就瘫软在陈景逸身上。 粗粗浅浅交杂的呼吸声软化了沉默的气氛。 享受完余韵的齐珏先开口道:“下次,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你。” 陈景逸不置可否,起身洗了手,又找了个齐珏放置在衣柜里的内裤扔给他。 齐珏摊平了身子,懒洋洋地说:“你帮我。” 陈景逸脸抽了一下,背对着齐珏躺下,实在不想理他。 齐珏却凑了上来,舔了几下白天咬在他肩上的伤口,叼着一口肉,含糊道:“这周五晚上,跟我去见见我哥们。” 陈景逸睁开紧闭的双眼,想问一句你就不怕我故意落你面子吗?可也知道今晚的主动给了齐珏错觉,也好,陈景逸心中突然有个绝妙的主意。 齐珏起身换了内裤,似乎已经是默认了陈景逸会去,面朝着墙侧躺,很快便睡着了。 周五中午收到钟观止的信息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直播的日子,陈景逸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戳石锅拌饭里荷包蛋的齐珏,回了他一个“晚点”的消息。 “齐总。” “嗯?”齐珏闻言抬头。 陈景逸没有说话,递给齐珏一个纸巾,示意他嘴角粘上了酱料。 齐珏边擦边好心情的问道:“什么事?晚上你必须去,没得商量。” 陈景逸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齐总,我就穿这样去吗?怕给你丢脸。” 齐珏上下打量,从他一成不变的格子衫扫到脚上灰扑扑的运动鞋,低头舀了一口饭吃掉,“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陈景逸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又放松,姿态平常的夹起一块酸萝卜,咬的嘎吱嘎吱响。 虽是这么说,齐珏还是赶着下班时间掳了陈景逸就走。 齐珏挑了一套DW新出的烟灰色套装,陈景逸穿着刚出了试衣间,就听见齐珏在一旁吹起了口哨。 模样轻浮,吹口哨的动作也实在不雅,可一旁接待的店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笑容,发出真诚的赞扬。 眼瞧着齐珏在店员的鼓吹下又挑了几套,陈景逸转身收拾了旧衣服,拿出来装到背包里,“就这一套就可以了。” 说着掏出信用卡准备结账,却被齐珏按了回去,齐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暧昧勾人,“我来。” 刚出了店门,又被齐珏架着朝理发店过去。 陈景逸坐在车里,被齐珏响个不停的手机转移了一会注意力,很快就回到感觉不舒服的状态,不只是这一身昂贵的衣服,还有消失了的额前杂乱的刘海,孤零零的眼镜不足以遮住眼中真实的情绪,一种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让陈景逸一阵烦躁。 突然想起来,有人跟他说过,第一次看他的眼神,觉得特别凶。 闭眼平复内心的杂乱,陈景逸也无暇顾及齐珏的不满,带着耳机,找了半天,选中一首歌单曲循环。 齐珏抽空瞥了陈景逸两眼,在他的要求下理发师给陈景逸理了个板寸,不出齐珏所料,陈景逸露出白净的额头后,五官顿时就鲜明起来,模样也算在齐珏交往过的男人里排得上号的。 鉴于今天陈景逸十分的听话,齐珏对于他无视自己这件事决定大度的表示原谅了。 陈景逸跟在齐珏的身后,厚重的地毯掩盖了两人的脚步声,不知哪里的包厢门没关紧,泄露出纸醉金迷的欢乐声。 陈景逸绷着脸,被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的齐珏一把推进了包厢。 包厢顿时静了下来,陈景逸忍受着众人的盯视,目光与贺绍祺不期而遇。 齐珏走了进来,拽着陈景逸走到贺绍祺身旁坐下。 热闹很快就极有眼色的恢复了。 今天来得人有点多,有几个脸熟无甚交情的也过来了,齐珏想着估计是于浩这个大嘴巴多事,才惹得这么多人过来围观,不由得瞪了斜对面的于浩一眼。 于浩多少有点心虚,放开一直揽着得男孩,想要跟齐珏碰杯酒求饶。 这么一放开齐珏眼睛却瞪圆了,男孩还是上次的男孩,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男孩身上穿的那个套装除了码数别的和陈景逸的一模一样。 于浩显然也发现了,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齐二,你可真是我兄弟啊。” 除了夹在中间的贺绍祺,两边的四个人多少都有些尴尬。 贺绍祺靠在沙发上打量着陈景逸,这位被撞衫的人似乎也没太过恼怒,稀疏平常般错开眼神。 齐珏拉住陈景逸,想说老子他妈才不是将你当玩意儿玩玩,却也知这话说出去打得就是于浩的脸,又一想自己这也不是故意的,说到底不过是一套衣裳,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整理好心情,指着陈景逸介绍道:“陈景逸,这我的人。” 又指着贺绍祺和于浩介绍,陈景逸乖顺得跟着齐珏的介绍叫了一声“贺少”、“于少”。 于浩满脸诧异,用眼神询问齐珏是怎么把人□□的这么听话的。齐珏被陈景逸罕见的配合弄得飘飘然,举着酒杯冲陈景逸示意。 陈景逸愣了一下,才拿起桌上的酒给齐珏倒了一杯。 贺绍祺凑了过来,拿起酒杯,说道:“来,我跟齐二喝个。” 空荡荡的酒杯在陈景逸眼前微微转动,陈景逸面色不改,俯身给他倒了一杯,甚至还欲起身给于浩添上。 于浩看了一眼齐珏的脸色,摆摆手示意不用。 三人边喝边闲聊些有的没的,陈景逸闲极无聊拨弄着手机,将四处打量的视线屏蔽在外。不经意抬头,对上那个男孩目光,陈景逸很快的划过,像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其中的复杂情绪。 陈景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觉得这场闹剧也是时候结束了。一寸寸的扫过整个包厢,陈景逸对着不远处的一个黄毛笑了笑。 缓慢的解开领口两粒扣子,陈景逸凑到齐珏身边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齐珏点点头,起身将手机塞到口袋里,陈景逸快步走了出去,询问了门口侍者洗手间的方向,慢悠悠的走过去,很快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陈景逸被黄毛抵在厕所隔间的门板上,几乎一瞬间陈景逸回想起被齐珏如此对待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黄毛抬头看了陈景逸一眼,“难怪齐二换了口味!”这他妈又傲又撩谁能忍得住。 陈景逸贴着门板侧耳倾听,伸手解开黄毛的腰带,黄毛在他颈边狂啃,“这么急,齐二没满足你吗,骚货。” 陈景逸眨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手扯开黄毛的衬衫,纽扣四弹,一枚弹回来砸在黄毛脸上。 黄毛嗷的一声叫了,刚想骂两句,忽然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出来。”外面有人在喊。 陈景逸干脆得打开门走了出去,一个包厢的人来几乎都过来了,在这光可鉴人的洗手间里竟也不觉得拥挤。 黄毛提溜着裤子出来,干笑道:“大家怎么都来了?” 齐珏看都不看陈景逸一眼,越过他一脚踹向黄毛,黄毛猝不及防被一脚踹翻在地,脸上又挨了几拳才反应过来,“就这么个货色,你他妈至于吗齐二。” 齐珏闻言下手更狠了,黄毛也挣扎着打过去,贺绍祺眼疾手快上去劝架,攥住黄毛的一只手,于浩有样学样,拉住另一只,让齐珏出气。 陈景逸低垂着眼眸旁观,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到洗手池旁仔细的冲洗双手。 流水的哗啦声引得齐珏侧目,低头看了一眼被打成猪头的黄毛,齐珏沉着脸起身。 一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勉强爬起来的黄毛打破了平静,因吃了个大亏气愤不平的骂道:“齐二,你他妈就适合这种三心二意的□□!” 贺绍祺于浩脸色都变了,有眼色的几个连忙拽着黄毛溜了。 “齐二。”于浩欲言又止。 “你们出去吧,我没事。”齐珏始终盯着陈景逸,头也不回地说道。 贺绍祺拉住于浩,很快也没了踪影。 慢条斯理地洗干净手,陈景逸抽了一张纸擦着,也不开口,两个人似乎在比这谁得耐心更好些。 齐珏上前摸了摸陈景逸的脸,一巴掌甩了过去。 陈景逸似乎早有预料,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很快转了回来。 另一巴掌紧随其后。 齐珏一共打了三巴掌,一次比一次重。陈景逸的右脸高高的肿起来,嘴角被打破洇出一行血迹。 齐珏伸手轻轻地替他抹去,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 “陈景逸,你是故意的。” 齐珏手指戳在陈景逸的右脸颊上,“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吧。” “买衣服到厕所偷腥,为了惹毛我,你倒是不惜作践自己。” “很好,你很好。” 陈景逸倒是不曾预料到他竟会察觉,眸间微闪,咽下嘴里的血腥味。 “滚吧。”齐珏临出门时甩下了这么一句。 陈景逸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想,看来是弄巧成拙了。 将换下的这套衣服扔到垃圾桶里,陈景逸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转身走进亮着微光的楼道。 “大家好,我是逸景。”陈景逸连麦进去了钟观止的直播间。 管你曾遭遇过什么,生活总还是要继续。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 昨儿夜里下了一场暴雨。 陈景逸靠着飘窗上的云朵抱枕,眯眼看窗外水洗后的世界,手中的书滑落,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手机的震动声停了又响,锲而不舍,直至陈景逸的视线转过来才作罢。 “我回B市了,晚上一块吃个饭吗?”钟观止的声音透着几分轻松。 陈景逸手撑着跳了下来,“嗯。” 钟观止瞎扯了几句,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吧,今天晚上Z站几个相熟的唱见也一块。” 陈景逸碰得一声关上衣柜,钟观止一听连忙劝,“得得得,我知道你不乐意见不熟悉的人,可是逸景,朋友都是从陌生变成熟悉的,有过程才有结果啊。” 陈景逸坐在床沿,想了想道:“我没有处理与太多人关系的能力。” “这对于我来说是件很难的事情。” 钟观止开口道:“可是……” 陈景逸笑了笑,“我既然觉得疲于应对,又何必为了迎合朋友多才好的普遍共识勉强自己。我就是我,不是这个社会要求下的我,不是周围人眼中的我,学着接受自己的阴暗面和缺陷,谋求与自己和平共处的方式,这就是我活着的目的。” “而且,”陈景逸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也只会找那一两个你特别亲近的朋友,所以又何必浪费时间去维系一群所谓的‘朋友’呢。” “我有你一个朋友就够了。”陈景逸总结道。 钟观止哑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样我压力很大啊。” 陈景逸被他逗笑了,半开玩笑道:“说实话,我还想过,如果到了三十五岁,你未婚我未娶,我就要开始追求你。” 钟观止哈哈大笑,“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哈哈,我实在难以想象你追人的模样。” 这个人活得自我而清醒!钟观止不欲再劝,约了明天单独见,很快便挂了电话。 齐珏整个周末都没什么动静,陈景逸思考了一分钟,担忧了两分钟,随后觉得别人的行为也不是自己能把控的,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周五因为逸景罕见现身,直播的效果很好,短短两天内涨了一百个粉,陈景逸边啃煎饼果子边看,一个一个回复评论和私信,表达对粉丝喜欢的感谢。 出电梯的时候,陈景逸感觉自己小腿被人狠踹了一脚,回过头便看见齐珏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 “齐总早。”陈景逸老老实实的问好。 齐珏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陈景逸拍了拍小腿上并不存在的灰,一瘸一拐的进公司去。 “我的天啊,这个帅哥是谁!你是谁!速速把景逸还回来。”韩晴一看见陈景逸的新造型,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引得周围人的侧目。 王楠冲着陈景逸竖起大拇指,就连老大也凑过来拍了拍陈景逸的肩,“真精神!” 老大又继续道:“有没有对象啊景逸,我老婆的表姨的妹妹家的女儿……” 陈景逸毫不留情的打断:“一没车二没房三没存款,不耽误您家好姑娘了,谢谢。” 老大心有不甘还想继续说,却听见韩晴的一声“齐总”而偃旗息鼓。 齐珏看了一眼已经坐到工位上的陈景逸,叫了几个人,冷着脸走了。 忍受完韩晴对于为什么换发型的百般追问,在韩晴以“果然发型对男生来说太重要了”结尾后,陈景逸终于逮着机会问了一句,“周一大早上开什么会?” 韩晴想了想,“好像最近到了他们公司每年团建的时候了吧。不过咱们几个外包人员,估计是蹭不了他们公司的福利,还是老老实实在公司加班吧。” “嗯。”陈景逸摁了笔记本电脑的开机键。 “还有,听王楠楠说,二期项目合同迟迟没签,也没具体透漏哪里有问题,可能他们只是单纯不想投钱了。” “要这项目不签了,我们也不知道会被安排到别的哪里去,唉,跟你们一块干活特别开心,真不想分开呀。” 陈景逸点击鼠标查看了邮箱,递给韩晴一包饼干,表达十分赞同的意思。 据说团建去的是一个“这辈子必须要去的景点”排行榜第三名,一个美丽得过分的旅游海岛。 韩晴听说这个消息后,没忍住上网搜了海岛的图片,瞬间就被嫉妒的怒火烧得整个人都要发狂。 “我也想去想去想去……” 陈景逸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被韩晴荼毒一天的洗脑循环甩出去,可惜效果微小到忽略不计。 “想去就去啊。”一个声音冷不防的插了进来。 陈景逸认出了这个声音是齐珏,头都没回。一旁的韩晴却寻声而转过身,“真的吗?我们能去吗?齐总。” 齐珏走近,随口道:“可以,你们那部分花销我买单。” “唔真的吗?听见了吗景逸,齐总万岁。”韩晴大喜,拽住陈景逸的胳膊,微微晃动。 齐珏看了一眼韩晴的手,抬头正巧与陈景逸侧身过来的视线对上,只见陈景逸动了动嘴,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张脸动听了,“多谢齐总,只是项目上总要留一个人在公司,不能都离开,我就不去了。” 韩晴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蹙眉想了一会,提出了解决意见,“其实我们带着笔记本去,有问题远程解决也是极好的。” 感受到齐珏的瞪视和韩晴期待的目光,陈景逸无奈道:“嗯,好的。” 齐珏偷偷摸摸拍了一张上交上来的陈景逸的身份证复印件,戳着手机上面面无表情的人像,骂了他几句,才看向下面的一长串证件号。 原来他比我大两个月,齐珏点开日历将陈景逸的生日设置了提醒,又返回来扫了几眼底下的户口所在地,一个连城市名称都没听说过的地方,更别提后面的什么镇什么乡什么村了。 小地方来得软硬不吃的帅哥!齐珏给予了现阶段对陈景逸的评价。 虽然陈景逸一开始是拒绝的,不过来海岛之前还是查了攻略,最后还带上了宝贝相机。 坐船靠近海岛的时候,陈景逸就掏出相机连拍了几张。 “好美啊。”韩晴在他一旁发出感叹。 淡蓝色的海水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远处,一遍又一遍浸润岸边金黄色的沙砾,莹白色的贝壳零星散落,远方还有个小小的渔船随波起舞。 跳下船的时候,陈景逸听见韩晴在哼唱,“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 陈景逸一行蹭团建的安静如鸡地等着负责人分配房间。脚踩在细软的沙子上,一阵阵海风过去浪花激荡,温暖的阳光晒得人有些犯困,漫长的扯皮和等待似乎也可以忍受了。 陈景逸忍不住在心里哼起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 一个绿色的脑袋出现在陈景逸的眼睛里,挡住了他欣赏美景的视线。 “还有一位扰人清静的蠢货。”陈景逸刻薄地想。 ☆、平凡人类闪耀时 陈景逸一行跟着向导走了许久,才找到那个略显破旧的度假屋。好在里面屋子是足够的,一人一间还绰绰有余。 韩晴选了个中间的屋子,进去检查了一圈,五分钟之内收拾好东西换好泳衣冲了出来挨个敲门。 “面向大海和美人,大兄弟们,冲鸭!”韩晴在一旁摇旗呐喊。 王楠笑得不行,“你是不是在你男朋友面前也这样啊,我腹肌都要笑出来了。” 韩晴瞟了一眼王楠的一块腹肌,毫不客气的发出一声嗤笑,再释放一波嘲讽,“我化妆装样子是为了出门见人,同事又不是人。” 话音还没落就遭到了身后老大的一个爆栗。 “嗷——”韩晴痛呼,抬头看见穿着整齐的陈景逸,忍不住发出一声疑问。 陈景逸举了举手里的相机,“我不会游泳,给你们拍照。” 收获了其他三个人的循环点赞,陈景逸身负重任,一边走一边给他们拍照片。 等到他们终于走到来时的海边时,基本上所有的设施都挤满了人。韩晴冲向水上摩托处排队,老大溜达到有折椅的地方准备见机行事,而王楠冲着在浅水区嬉戏的一群妹子走了过去,陈景逸左右瞧了瞧,干脆顺着海岸线朝着人迹稀少的地方走去。 走走停停,陈景逸俯身拾起一片完整的贝壳,用力向海里抛过去,轻飘飘得没有再空中存留太久。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陈景逸回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陈景逸继续向前走着,在看到一片礁石的时候停了下来,举着相机涉水冲着一块离岸边最近的礁石而去,水位最深的地方已经到了他的腰部,刚坐好,另一个身影就凑了过来将陈景逸挤得一趔趄。 陈景逸勉强稳住身子,瞪了齐珏一眼,检查了一下相机,才抬手冲着这一片海域拍着。 齐珏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光明正大的看着,过了一会才嘟囔道:“还没拍够啊,风景有什么好拍的。” 或许是这会儿的海风太过宜人,吹散了些许的纷纷扰扰,陈景逸不假思索地给眼前的人解释:“每个人眼中的风景是不一样的。有些照片中的景物人物和角度,甚至能看出来拍摄者是个什么样的人。简单来说,拍摄的照片是自我的一种表达方式。” 转头看见齐珏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陈景逸除了深深地后悔之外还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齐珏顿了一会,突然冲着陈景逸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随后陈景逸就被扯了下来。陈景逸下意识的举起相机,维持不稳的身形扑到了早有预谋的齐珏怀里。 齐珏凑近陈景逸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以后多这样跟我说说话。” 重点是这个吗?陈景逸站稳后,挣开齐珏抱着他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岸边走去。 齐珏伸手扬起水花扑腾到陈景逸身上,陈景逸快步走到岸边将相机妥善放好,转身冲着齐珏走了过去。 在以压倒性的胜利将齐珏逼至深水处躲避水花后,陈景逸突然意识到,两个大老爷们弱鸡般在这打水仗就算取得了胜利又有什么好高兴的,果然傻是会传染的吧。 坐在相机旁,陈景逸脱下T恤还没来得及拧,就被齐珏扑倒在沙子上。 这是一个绵长温柔的吻。 齐珏翻身倒在一旁喘息,手搭在陈景逸的腹肌上勾画。 “怎么样?”齐珏突然开口问。 不怎么样,陈景逸捏着他的手丢开,看了两眼天上缓慢移动的云朵,闭上眼假寐。 齐珏歇过来劲,翻身坐起,将陈景逸从头打量到尾,眼神在他腰际勾了几转,低头凑近,自额头到唇角,一点一点细细的亲着。 陈景逸感觉整个人都苏到骨子里,懒懒得不想动,也就任其动作了。 一声相机的咔嚓声惊醒了紧闭的眼眸。 “喏。”齐珏将手中的相机递给陈景逸。 “你在我眼里是这样的。” 陈景逸低头看镜头里的自己,镜头里的人安安静静的躺着,脸上带着几分温和,向下的画面戛然止于腰腹,腹肌的轮廓清晰可见,一滴海水欲流不流得在那里彰显着存在感。 陈景逸很少拍照,自觉温和在自己身上都是假象,镜头里的人陌生得很,这根本不是我,陈景逸边想着边按向删除键。 “别删!”齐珏连忙道。 陈景逸抬头看他,齐珏危急时刻脑子转得飞快,“这…这就算是带你来玩的报酬。记得发给我。” 陈景逸琢磨了一下,表示同意,起身准备回去。 齐珏叫住了他,顺手比了个耶,“给我拍几张吧。” 陈景逸抬手用相机挡住嘴角的一抹笑意。 “给我看看。”齐珏伸手问陈景逸要。 陈景逸犹豫了一下,边递过去边说道:“相机加镜头一共三万八,折旧算你八折。” 齐珏还没琢磨透陈景逸话里什么意思,就爆发出一声怒喊:“卧槽!” 前后翻了翻,齐珏瞪着陈景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几张的照片拍摄时间卡得非常巧妙,不是笑容刚垮下来的时候,就是动作还没到位的时候,甚至有一张看起来像是齐珏自己要抬手打自己,总之就是一张比一张蠢。 抬手想要摔相机,齐珏突然想明白了刚才陈景逸话里的意思,干脆将相机拍到陈景逸胸口,“你大爷的!” 齐珏气鼓鼓的在前面走,陈景逸跟在后面,时不时想起齐珏刚才愤怒的表情无声地笑会儿。 “齐珏。”陈景逸出声喊他。 齐珏第一次听到陈景逸喊他的名字,下意识的就回过头。 咔嚓一声,陈景逸完美地捕捉那一瞬间的回眸。 紧走几步赶上齐珏,还差两三步就能递给他看的时候,齐珏突然从陈景逸的眼前掠过,一头扎进了海水里。 陈景逸愣了一会,才顺着齐珏前进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似乎,有人溺水了。 陈景逸看着齐珏一溜烟的游过去,熟练得一手穿过腋下拖着人向岸边游。陈景逸向前走了几步,帮助齐珏将人拖到岸边平躺,齐珏气都没喘匀,半跪着进行急救,按压心脏人工呼吸一气呵成,溺水的男子很快咳出几口水,苏醒过来。 近处的人发现不对赶了过来,将溺水男子抬走送往度假村里面常驻的医生那里。赶过来的负责人认出了齐珏,紧张得问候了一番,被齐珏打发走了。 陈景逸沉默地架起有些脱力的齐珏,扶着他在近处的折椅上坐好,又转身找了毛巾递给他。 齐珏随手擦了擦丢到一边,向陈景逸伸出手,“来,我瞧瞧你又把我照成什么鬼样子。” 陈景逸将相机递过去,看着齐珏打开,然后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左右挪动细细欣赏,不禁在脑海里播放刚才的一帧帧画面。 凭心而论,很帅!打了高光、加了十层滤镜那么帅! 尤其在不久前还忍受他犯蠢和耍流氓双重荼毒的陈景逸眼里。 ☆、吃喝玩乐再聊个五毛钱的天儿 大部分人因为溺水的事情没了游玩的兴致,沙滩边的人少了大半。 齐珏抱着两个椰子走过来,举着一个砸在躺在折椅上玩手机的陈景逸胸口。 “咳咳——” 陈景逸迅速翻身坐起咳了两声,给齐珏让出位置。齐珏靠着陈景逸坐下,咬着吸管喝了两口,指着不远处的水上摩托,撞了陈景逸一下,“去玩吗?” 陈景逸停顿了一下,“我不会游泳。” 齐珏品味了一下这句话,麻溜的起身将椰子放在折椅上,笑得跟洒在身上的阳光一样明媚,冲陈景逸伸出手,“走,你要是掉下去,我保证会捞你的。” 陈景逸喝了两口椰汁,才抬头看逆光下齐珏的脸庞,两秒之后搭上了齐珏的手,交出了自己的信任。 仔细的穿好救生衣,陈景逸跨坐在齐珏身后,想了想,伸手环住齐珏的腰。齐珏特别没出息的手一紧,摩托蹭得飞出去了。 碰得一声撞到齐珏后背上的陈景逸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于这颗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脑袋预估值太高了,这还能活着回去吗。 好在齐珏很快平静了下来,摩托在水面上匀速的划过一道痕迹。 “快点。”陈景逸倾身贴着齐珏的背,冲着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这点要求齐珏非常乐意满足,摩托车飞速的掠过,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天地间仿佛就剩下这一辆车上的两个人,恍惚间将人世喧嚣都远远抛在脑后。 摩托在水面上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齐珏大喊:“回去吧,风打得脸疼。” 陈景逸含笑应了一声。 等到拉着陈景逸从摩托上下来的时候,齐珏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懊恼,看了看陈景逸,又看了看摩托,发出一声长叹。 陈景逸跟着他走了几步,才调侃道:“怎么,在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在海上对我为所欲为吗?” 齐珏被戳破心思也不觉得有丝毫不好意思,强自甩锅陈景逸,“我怎会趁人之危,你想得有点多。” 陈景逸笑着摇摇头。 回去换衣服的功夫,陈景逸将照片导到笔记本里,分门别类后一一传给正主。 休息了一会,陈景逸一行朝着离海岸线最近的那个最豪华的三层小屋前进。 “海鲜大餐,我们来了。”韩晴充分发挥鼓舞人心的作用。 祭完手机,在老大的带头下,众人上手肢解了一只帝王蟹。 铺满一桌的海参鲍鱼生蚝皮皮虾大龙虾以及鱼被消灭殆尽,吃海鲜吃到撑,陈景逸拎着一杯果汁喝了两口,打开手机点进朋友圈。 思考了几秒钟,陈景逸决定在线营业一下,找了几张风景图和刚才的海鲜全图,集了个九宫格。 「蹭客户公司的团建,很赞!」 左右看了看图上没有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陈景逸将这条动态发了出去。 嗖嗖嗖四五个点赞,韩晴在一旁嚷嚷:“景逸,盗你个图。” 王楠:“我也盗一下。” 老大:“我也。” 挨个给他们三个点完赞,陈景逸拎着果汁起身,准备出去溜达溜达消食。 在屋外边溜达了几圈,陈景逸朝着海滩的方向走过去,在灯光蔓延与黑暗的交界处坐下,侧耳倾听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显示钟观止的最新一条评论。 -被迫营业哈哈哈,记得给我带特产啊朋友! 陈景逸刚回复了一个好字,就听见身后传来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齐珏挨着陈景逸坐下,将手中的杯子也挨着他的杯子放下。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追踪器?”陈景逸无奈道。 齐珏哈哈笑了,“我爱你啊,所以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陈景逸一身恶寒,“能不能不要说土味情话。” 齐珏笑了半天才停下来,倾身靠在陈景逸肩上,安静了一会,“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就有些不太对劲。 陈景逸开口戳破了这一层隐隐冒头的暧昧氛围,“哦?这么说你从没跟人好好地交心聊个天,都是在床上交流吗?” “操!”齐珏腾得坐直骂了一句,“你他妈嘴真欠。” 陈景逸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刚想说话突然抬起手向后仰,看了看手中的杯子。 齐珏随着他的动作看清他手里的杯子后,大惊失色,“操!那是我拿的酒!” 齐珏边说着边蹿起来要拽陈景逸,“没事吧,还是去找医生吧,走,我......” 陈景逸老神在在,齐珏拽了一会没拽动才反应过来,“你丫的酒精过敏也是骗老子的!” “嗯,是啊。”陈景逸毫无愧色地回着。 齐珏简直不想说什么了,转身难掩怒气急步就要走,却被陈景逸拉住了手。 “对不起。”陈景逸毫无预兆的示弱。齐珏顿时就没了脾气,将陈景逸按倒捶了一顿,又老实地在他身边坐下。 “其实,这是个善意的谎言,我一喝酒容易......” 齐珏扬起脸,示意陈景逸继续。 陈景逸想了半天,给出了个结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种吧。” 齐珏眼神一亮,捏起陈景逸的果汁喝了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景逸恍若未觉,扬起一把细沙,手指勾画了一个音符。 “我倒是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齐珏感受到陈景逸态度的软化,咧嘴无声地笑了笑,“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知。” “你为什么染个绿头发?”陈景逸直言道。 齐珏无语了一会,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也觉得若是不回答这脸打得也太响了。 “我觉得这个问题值得换对于你的三个问题。” 陈景逸对于齐珏这种偶尔的灵机一聪明表示佩服,笑着回道:“我先听听你的三个问题。” 齐珏想了想,问道:“第一,你的兴趣爱好?第二,你最常发表真实心情动态的平台?第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打动你?” 陈景逸愣了会哈哈大笑,“你可真懂得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怎么写!” 齐珏也跟着笑,“成交吗?” 陈景逸抬手喝口酒,“成交。” 陈景逸的果断同意让齐珏一时没了话,斟酌了一会,齐珏咬牙开口:“大师说,这叫以毒攻毒。” “啥?”陈景逸感觉自己满脸问号。 齐珏恼羞成怒,喊道:“啥个屁,老子回回被人绿,大师说,染个绿毛以毒攻毒。” 陈景逸脱口就要说一句你是不是傻,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笑个屁。”齐珏没好气地说道。 陈景逸笑了一会,整理好心情,继续问道:“那看来你对你每一任都挺好的?” “是啊,老子每次都掏心窝子对人好。” “那他们,嗯,就是对不起你之后,你没类似于打断他们的腿之类的报复行为吗?” 齐珏一脸被侮辱了的愤怒,“你当老子是什么人!” “我的错。”陈景逸随口敷衍了一句。心想人傻钱多不记仇不坑你坑谁。 齐珏哼了一声,“快,该你了。” 陈景逸应了一声,慢慢的站起身。 “第一,无可奉告。第二,无可奉告。第三,我也不知道。” 说完拔腿就跑。 齐珏僵在原地,呆成一只木鸡,许久后才爆发一声怒吼,“你大爷的陈景逸!” ☆、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齐珏好像是真的生气了,陈景逸远远地看着他跟几个女孩子聊天,时不时扒拉一下垂落下的碎发,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陈景逸笑了笑,走到躺在折椅上晒太阳的韩晴身边,“少女,教我游泳行不行?” 韩晴被这一句‘少女’恭维的心花怒放,刚点个头,就看见陈景逸拽着衣角,一把将T恤脱下来扔到旁边。 “啊啊啊,你居然有腹肌!”韩晴一边喊着,一边上手摸了摸。 周围人听见声音都看了过来,陈景逸躲了一下没躲过去,等韩晴揩足了油才无奈道:“学费交够了吧?” 韩晴点头如捣蒜,拿了个游泳圈扔给他,抬头挺胸地领着个帅哥走向海边。 给陈景逸细细地讲了动作要领,又给陈景逸演示了几遍,韩晴就套了个游泳圈,隔了段距离,飘在陈景逸旁边。 陈景逸练了几次,又回想了几遍韩晴的动作,不断进行调整。 身后传来细微的水声,陈景逸没有回头就听见韩晴的一声疑问,“齐总?” 然后一只脚掌就踹上了陈景逸的后背,陈景逸猝不及防,喝了口海水才挣扎着浮起来。 “齐总!”韩晴还是比较有义气的,划水过来拉住继续要上脚踹的齐珏。 “咳咳——”陈景逸抹了把脸上的海水,“韩晴我没事,昨天把齐总照得太丑了,让齐总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齐珏挣开韩晴的手,哼了一声,没有对于这么明显的谎话发表什么看法。 陈景逸划拉几下游到两人身前,“韩晴你回去歇歇吧。” 韩晴明显十分担忧陈景逸的安危,对于这句自寻死路的话表示万分不赞同,“还是齐总去歇歇吧,我……” 齐珏却已经不耐烦了,“我还能淹死他不成!” 韩晴左右看了看,叹了口气,划一次回一次头,一脸愁容的飘走了。 “齐总把韩晴撵走了,”陈景逸佯装苦恼,继续道:“那齐总教我游泳,好不好?” 好个屁!齐珏特别有骨气地在心里回道。 陈景逸拉住齐珏的手贴到自己腰腹,轻笑,“吃醋了?” 齐珏怒瞪他一眼,拢起手指恨恨掐了他一把,“荒唐!” 陈景逸吃痛哼了一声,抬头看气鼓鼓地齐珏,明明是棱角分明的男人,此刻却看起来分外的可爱。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按住齐珏的肩膀下压,陈景逸跟着沉入水中。 齐珏脸上的猝不及防与愤怒因陈景逸贴上来的双唇而一瞬间消散,只剩一份空白无措。陈景逸的吻跟他的外表正相反,粗暴得近乎于粗鲁,唇舌交缠的瞬间齐珏甚至觉得疼是大过于快乐,而等陈景逸退开些许,齐珏又恍惚觉得疼痛似乎是错觉,他分明快乐都浑身细微地发抖。陈景逸又啄了几口,才抱着齐珏浮上水面。 一接触的空气,感受到脸上发烫的齐珏,一把推开陈景逸,深吸口气,潜入水中。 从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这样,这样犯上作乱!齐珏糊成一团的脑袋勉强想到一个他觉得合适的形容词。 陈景逸一时错愕,随后捂着嘴角,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狂笑。 齐珏在水底冒了一会泡泡,才算压下了脸上和身上的燥热,不知怎么说服自己原谅了这次以下犯上,居然还带着一丝得意,“说吧,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陈景逸止住了笑容,似乎是才发现他刚才的动作代表了什么,沉默着没有回答。 齐珏以为他害羞,也未多在意,笑着总结了一下,“没有人能不为本少爷的魅力所折服。” 说完还好心的哼着歌走远,留给陈景逸处理心情独处的空间。 陈景逸呆立着站了许久,直到感觉到透骨的寒冷才回过神。才发现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远处甚至悄然出现了层层叠叠的乌云。 有人在岸边大声的呼喊,让海里面的人尽快回到岸上。 不行,他不行。陈景逸边游着边作下了决定。 乌云悄然临近,众人狼狈的逃窜回住所。陈景逸一行还没走到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打了他们一脸。 冲完澡擦着头发的陈景逸拿起手机,还没看两眼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老大。 “老大,有事?” 老大扫了他一眼,才开口:“刚你洗澡没看到,群里炸了,简单来说就是台风突然改道这个岛被波及到,保守估计最起码要一个星期这场暴雨才能停。” 陈景逸点点头示意清楚了,老大看他如此淡定,脸上的焦躁缓和了一点,“还有就是,齐总他们住得那个离岸边最近的楼可能不太安全,大部分人员要转移到我们这里,其他的会安排到别的楼。” 这栋楼在岛的最深处,后面环绕着五六百米的悬崖,平日里被嫌弃太过偏僻,这种情况下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嗯,明白,是需要两个人挤挤住一间吗?”这么个两层小楼,上上下下总共才十间屋子,那间岸边最豪华的屋子二层三层少说也住了二十多个大小领导。 老大对于陈景逸的领悟力很满意,不过还是毫不客气地把挖的坑展示给陈景逸,“没错,先到先得,我跟王楠一屋。” 陈景逸:“……哪里先到先得?” “群里啊。”老大愉快地说。 “再见。”陈景逸挥挥手,啪的一声将门甩上。 坐在床上点开手机,陈景逸才发现齐珏不久前还跟他发了一条信息。 - 你住哪栋楼? 陈景逸顿了下没有回,点进去旅游群里慢慢地将消息看完,除了哀嚎的还有些相对比较清醒的在询问岛上存粮够不够吃要不要趁雨小时候去捕鱼之类的。 陈景逸倒在床上,将手机甩到一旁,突然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敲门声惊醒了陈景逸,看了手机才发现居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起身打开门,毫不意外地看到门外的齐珏。 齐珏将皮箱扔到陈景逸脚边,啪的一声关上门,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在床边稳稳当当的坐好,才倨傲的指示陈景逸,“倒杯水。” 陈景逸将他的皮箱放到房间角落,倒了杯水递给他,又沉默地在他喝完后接过来。 “还在害羞?”齐珏拉住陈景逸的手,将他扯到身边。 陈景逸挣开,向后退了两步隔开距离,“对不起。” 齐珏笑容僵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陈景逸抬起头,对上齐珏的视线,一字一顿说着。 齐珏居然罕见的没有生气,只是死死地盯住陈景逸。 “我找人去换房间。”陈景逸转过身边走边说。 齐珏不知为何笑了起来,“陈景逸,我是不是给了你我很好惹得错觉。” “你敢再动一步,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出去。” 陈景逸停住了脚步,侧过身神色未明地看着齐珏一步步走过来,然后就被扯着推倒在床上。 扒裤子的时候,陈景逸终于开口:“齐珏,你早这样用你的权势压人多好,何必假惺惺了这么长时间。” 齐珏的动作停住,起身,熟悉的怒容又浮现在他的脸上,一拳打在陈景逸脸上,“你他妈混蛋!” 这样看着顺眼多了,陈景逸心想。 ☆、一切发生的没有道理又理所当然 门被甩上的声音在不大的屋子里回荡。 陈景逸起身走进厕所,对着镜子看破皮的嘴角,抬手碰了碰,停顿了很久,才伸手接水清洗起来。 齐珏什么时候回来的陈景逸完全不知道,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齐珏背对着他睡在床的另一边。 悄悄地起身,陈景逸穿戴整齐小心翼翼地遛出屋子。 暴雨击打在窗户屋檐的声音让人心惊,雨幕大的甚至看不清近处的树木,腾勃的雾气给人一种置身孤岛的错觉。 门前四散的枝丫被雨水击打成贴合地面的模样,纵使曾经高昂着在枝头,到头来还是要与泥土为伍。 陈景逸站着看了许久才转身在门口的沙发坐下,前台的黑皮小哥倒了杯茶水递了过来。 “谢谢。”陈景逸说。 黑皮小哥没吭声,瞟了几眼陈景逸嘴角的伤口,在陈景逸的瞪视下才反应过来,“啊...不客气。” 陈景逸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拎着风衣蒙头盖上,继续补觉。 手机闹钟在十点一刻响起,陈景逸扒开衣服按掉手机,刚要穿衣服的时候动作一顿,抬头看身前的齐珏。 齐珏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瞧着他,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见陈景逸看过来,直接转身走了。 黑皮小哥在陈景逸穿风衣的时候窜了过来,“哎,兄弟,你是不是惹你们领导生气了?你这伤也是他打的吧?” “啧,你们这些大公司的人挣个钱也不容易啊。” 陈景逸没有搭理他,起身朝房间的方向走过去。 房门很轻易地就被推开。 齐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继续将目光投向手机,似乎在回什么人的消息。 陈景逸在角落里的桌子那里坐下,刚打开笔记本,手机却突然响起来了。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陈景逸明显愣住了,手僵直的不知该如何点下去。铃声响了太久时间,以至于齐珏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陈景逸都没有接的意思。紧接着的是连续的几声消息提示音。 齐珏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边,陈景逸也无暇再顾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点开查看,看完之后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发出轻轻地一声叹息。 “我没事”三个字刚发过去,那边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陈景逸犹豫了一下,起身准备出去。 旁观了他许久的齐珏,哼了一声,“怎么?你姘头?不能让我听?” 陈景逸低头看了盘腿坐在床上的齐珏一眼,想了想,走到门口停住,靠着墙点开了通话键。 “学长。”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景逸脸上的表情很快轻松下来。 “嗯,我没事,大家现在都在屋子里呆着,等着暴风雨过去。” “嗯,我知道,你放心。” 齐珏看着陈景逸的脸上展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欢喜,突然觉得自己侧耳偷听的动作有些可笑,仰头倒在床上,卷起被子捂住头。 那边陈景逸聊的正开心,突然不知道听到什么而哑了下来。 “你嫂子就是这么唠叨。景逸,你现在谈朋友了吗?”电话那头的人这么说着。 “没呢。”陈景逸听见自己艰涩地回答了两个字。 “景逸,当初我...是不是做错了。” 陈景逸脸上的落寞因这句话而一扫而空,“不,学长你没有做错。是我,我对不起你和嫂子......” “啊那件事啊,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嫂子也不在意。这几年不联系就是因为这个吗,我还以为你在埋怨我......” “你没错,我很感激你。”陈景逸小声迅速的说完,立马切断电话,也不管电话那边的人有没有听到。 随即又发消息解释了几句,信号不好的理由也扯出来。 陈景逸一字一句地斟酌着语言,像是用文字做出一套华服,遮住满身的苦涩和狼狈。 以一堆快乐的表情包结尾,陈景逸放下手机,看着包着头装尸体的齐珏,明明现在的心情并不算多明媚,还是笑出了声。 捂在被子里的齐珏听到笑声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实在是太不友好了,他的作用就是为了促成那一对对狗男男在一起,是他们世界里的大反派,可笑可悲还惹人厌讨人嫌。 越想越觉得委屈,齐珏气得眼圈都红了,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无声的留下一行泪。 陈景逸听着这动静好像不对,起身走到床边站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口说着什么。犹豫了会,陈景逸还是决定不作打扰,抬脚走出房间。 “混蛋!”齐珏掀开被子,看着关上的门骂道。 陈景逸在韩晴房间呆了一下午,吃罢晚饭才回屋,一推门就被满屋的酒气熏得轻咳一声。 齐珏浑身湿漉漉的靠着床在地上坐着,正对着酒瓶吹,周围摆满了或立或倾倒的酒瓶,平时蓬松得嚣张的头发软趴趴的贴在额角,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直到陈景逸走到他面前,齐珏才迟钝的笑了笑,“你...回来啦,来,陪我喝酒。” 陈景逸半蹲下身,盯着齐珏看了一会,伸手将他手里的酒瓶拿下,搁在一旁,擎等着他发火。 齐珏却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只是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陈景逸,反应了一会,才俯身要去拿酒瓶。 看来是真醉了。陈景逸叹口气,架着齐珏朝着厕所的方向走。齐珏乖顺的任他动作,将头靠在陈景逸耳边,打了个酒嗝。 一只手将齐珏固定在墙上,一只手扒他的衣服,陈景逸恨不得将他扔到浴缸里了事,可是看了看有些未知斑渍的浴缸,这个念头瞬间作罢。 洗澡洗了会,齐珏突然开始不配合起来,歪歪扭扭像是打了一套军体拳,把陈景逸的衣衫几乎全都打湿,光不溜秋地在陈景逸怀中磨蹭。 陈景逸抬手将花洒关了,拿起一条毛巾扔到齐珏身上,“出去。” 齐珏笑了一声,摇摇晃晃地扶墙出去了。 陈景逸在厕所呆了很久,冲了个澡才出来。 “陈景逸,陪我喝酒。” 齐珏举着个酒瓶招呼只围了个浴巾的陈景逸。 洗个澡把这个人洗得有点清醒了。陈景逸没理他,转身去翻找衣服。 套上一条内裤的陈景逸回头看齐珏还举着酒瓶,一时也不知道该叹气还是该笑出声。 走过去拿掉酒瓶,一口气干完,陈景逸居高临下地看齐珏,“满意了?” 齐珏吃吃的笑了会,又给他拿了一瓶。 一连干了三瓶,齐珏却还乐此不疲,陈景逸却不准备给他面子了。 看着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陈景逸,齐珏眨巴眼想了一会,才抛掉手中的酒瓶,一点一点爬上床,蹭到陈景逸身上。 陈景逸反手将他拍到床上,“别招惹我,你会后悔的。” 齐珏舔舔唇角,咯咯笑了。 “陈景逸,你刚才,不是也有反应了吗?” 陈景逸脸色微变,被酒精迷醉的脑袋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狡辩之词。 齐珏伸手拉开缠绕在腰上的浴巾,缓慢的一点一点扯离自己的身子。 酒精的作用一股脑哄到他的脑海,那个理智的弦一直在提醒陈景逸,这是个大麻烦,不能不许不可不成,可是另一股自然而然的力量却迫使他伸手探了过去。 不行!陈景逸攥紧拳头,猛的起身,还没来得及走开就被一股力量拖倒在床上。 大力的晃动让陈景逸仅有的几分清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陈景逸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学长的时候,那天天气很好,有些许微风,明明周围熙熙攘攘那么多人,而他记得的却只有那个人温和的笑容。 甩了甩头摆脱那些年少明媚的忧伤,陈景逸翻身将齐珏压在身下,“齐珏,我是不是说过,你会后悔的。” 齐珏迷糊的脑子感觉到一丝不妙,拽着陈景逸想换个上下,却发现他根本不能撼动分毫,顿时就清醒了几分,“陈...陈景逸,你你你你你喝醉了,起开——” “呵。”陈景逸回道。 ☆、一个伤自尊伤心又伤身的早上 六点,陈景逸突然睁开了眼睛,两秒钟之后视线转向一旁,又迅速地转了回来。 确认,那些零星的记忆片段是真实发生过的。 陈景逸瘫在床上,花了半个小时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等站起身,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和在某人身上造得孽,陈景逸又呆立了半个小时,还是没得出该如何是好的下一步策略。 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陈景逸想,不管之后他和齐珏会如何,这一刻他大概会记一辈子。 叹了口气,陈景逸去厕所洗了个毛巾,爬上床替齐珏清理。一边擦拭一边对照脑海里的回忆。 肩头的牙印,他咬的。 胸口的痕迹,他抓的。 腹部的青紫,齐珏反抗他打的。 ...... 等到陈景逸清理完毕,抬起头才发现齐珏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冷冷的盯着他。 “你——”陈景逸打破这骇人的气氛。 齐珏动了动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滚!” 陈景逸将毛巾随手扔到一旁,替他调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不出所料,齐珏抬手打翻,溅了陈景逸一身。陈景逸蹙眉,不过在听到齐珏因动作过大扯到伤口而发出痛呼声后,很快缓和下来。 没有再做徒劳地尝试,陈景逸起身,低头看着齐珏,勾唇笑了笑,“我不想这样的,齐珏。” 齐珏像是根本没听到,陈景逸对于他的反应不甚满意,捏着他的下巴对上他愤怒的眼神,“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 陈景逸的话还没说完,齐珏低头咬上他的手指,几乎瞬间就咬出了血。陈景逸没有急着解救自己剧痛的手指,反倒是仔仔细细的将齐珏现在的表情一寸不露的收入眼底,才动手掐着他的下巴解放了手指。 冲洗好伤口,陈景逸翻出个创可贴缠上,才握着一团东西走向齐珏。齐珏闭眼歇息,被陈景逸握住双手手腕的时候,睁开眼激烈的反抗。陈景逸膝盖抵住他的胸口,迅速攥着他的双手用鞋带绑在床头。 “你他妈干什么?”齐珏大骂,只是沙哑的声音没有半分气势,反倒显得说不出的可怜。 陈景逸没有理他,一把掀开他身上的杯子,一脚踩在齐珏的一只脚踝上,左手按住另一只,冲着齐珏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你他妈敢!陈景逸!妈的混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齐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立刻就开始破口大骂,可是陈景逸丝毫不为所动。 陈景逸慢条斯理的各个方位拍了几张,将齐珏愤怒的脸清晰地保存下来。 齐珏的骂声作为背景音,陈景逸将照片备份后,在地上的一团衣物中扒拉半天,翻出齐珏的手机。 齐珏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有更恶劣的事情等着他,陈景逸用他的手机解锁了手机。 “嗯,让我找找,你那两个好兄弟,叫什么来着,啊,找到了。” 陈景逸坐在齐珏身前,将手机的界面展示给他看,“齐珏,是这个吧?” 齐珏心里有一些不好的猜想,“你想干什么?” 陈景逸笑,“不干什么,就是你刚才的几张照片拍得不错,发给你好兄弟两张,你说好不好?” 齐珏脸上的震惊持续了好长时间才退却,怒喝的声音透出明显的色厉内荏,“你敢!” 陈景逸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看着齐珏的手机一边做出要发送短信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大于的手机号是136...” “别……” 低如蚊蝇的声音传到陈景逸耳朵里,陈景逸手一顿,还是佯装点了几下才将手机拿开。 默不作声地解开齐珏的手,陈景逸侧身躲过齐珏的一拳头,三下五除二将战斗力明显不行的齐珏压倒在床上。 “乖一点,嗯?”陈景逸凑近齐珏的耳边说道。 齐珏不住地反抗,陈景逸无奈地道:“我不是很有耐心,你想试试看后果吗,齐珏。” 齐珏慢慢放松力道,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陈景逸拉起他,将他摆正坐好,又递给他一杯水。 做好被泼一脸准备的陈景逸,诧异地看着齐珏老老实实的将水喝完,然后捏着杯子垂头不发一言。 陈景逸蹲下来,抽走齐珏手中的杯子,咳了一声才开口,“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齐珏刺了他一眼,反身躺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 陈景逸端来了早餐,叫他他没理也就随他去了。 午餐的时候叫了哄了几遍齐珏还是没有动静,陈景逸稀少的耐心很快就耗干了,扯开被子两人又扭打到一块,不过很快陈景逸就发现了齐珏的不对劲。 “你发烧了。” 齐珏趁陈景逸失神的瞬间蓄力掀开他,还没起身就软倒在床上。 “滚开。”齐珏陷入昏迷之前还在张牙舞爪。 陈景逸叹了口气,将他平稳放好,快步出了门。 齐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卷在被子里动一动都困难,浑身酸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抬起来。 看见一旁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的陈景逸,齐珏瞪了他一会,才在被子上蹭了蹭额头的汗,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强撑着走近陈景逸。 伸手虚搁在陈景逸的脖颈旁,齐珏动了动手指,想要掐下去的念头蚕食着他虚弱的理智,良久后,齐珏还是放开了双手,夹起陈景逸口袋里的手机,如法炮制,用他的手指开启了手机。 沉着脸点开相册,齐珏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以防看到后怒而砸了手机。可是,一连翻了二十几张照片,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齐珏的照片。 他是骗我的?齐珏心里不仅浮起这种猜测,没等他细想,一条消息提示响了起来。 齐珏想都没想就点了进去,是一个名字叫钟观止的发来的消息。 -逸景,这个歌不错,要不要合作翻唱? 紧接着就是一个视频分享链接,齐珏还没来得及细看,手机就被人夺了过去。 陈景逸瞅了手机一眼,锁屏放到旁边,身子往后靠到椅背上,抬头看齐珏,“照片我在别的地方备份了,手机里删了,你要想看,我找出来发给你?” 齐珏退了两步,看出来是在强忍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景逸摇摇头,被齐珏逗得笑起来,“我从来都不想干什么的。” “这一件件的不都是你挑起的吗?” “你这个受害人身份不成立。” 不等齐珏反驳,陈景逸站起身继续说道:“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别找我麻烦;第二,离我远点。” 齐珏听完也笑了,只是苦涩的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止住笑声的齐珏开口自嘲了一句,“原来一直是我自己在犯贱。” 陈景逸绷着脸没应声,冷冽得如同屋外肆掠的狂风骤雨。 轻轻地关门声犹如炸雷在齐珏耳边响起,齐珏躺倒在床上,抬起胳膊遮住脸。 从来没有人让他这么难受,齐珏狠狠抹掉一滴不听话溢出眼眶的泪水。 ☆、我有个八卦你要不要听 陈景逸晃醒了齐珏,将手里的碗递给他,“吃点东西。” 齐珏愣了一下才接过,默不作声地吃着。 陈景逸坐在一旁,捏起手机又放下,目光一直胶着在齐珏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珏饿了一天,很快就将一碗粥吃了个干净,陈景逸接过碗放到一旁,抬手搁在齐珏的额头上。 好像是不怎么烫了。陈景逸自顾自下了结论,根本没有发现呆住的齐珏,转身拿了药过来。 “吃药。” 齐珏接过,老老实实就水吃了。 陈景逸又拿出两管药膏,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尴尬,犹豫了一会,作出一副强硬的态势,“我要给你上药,乖乖听话还是想要被绑起来?” 齐珏看都没看他,瘫倒在床上,扯着杯子裹了起来。 陈景逸凑上前,捏着被角没有感觉到力道,知道这是齐珏的妥协,干脆地掀开,将他身上的伤口都细细抹上药膏。 捏着另一管药膏,陈景逸抿着唇将人翻了个个,趁齐珏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脚并用压制住了他所有的反抗。 “你干什么?”齐珏大喊。 陈景逸没有吭声,一改刚才的细致,快如闪电的给那处上了药,替他提上内裤盖上被子的动作一气呵成。 齐珏在他放开的同时,窜了起来,冲着陈景逸的脸就是一巴掌。 陈景逸咬牙受了,纵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齐珏自作自受,可是看见那处惨不忍睹的样子,陈景逸还是生出了几分对于齐珏的愧疚。 “女人才打人巴掌,齐珏,就不能爷们点吗?”陈景逸想了想,下了决定。 齐珏听完怒不可遏,一脚将人踹到在地,愤怒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落在陈景逸身上。 陈景逸抱头挨打,明明只有一个齐珏,却有种七拳八脚落在身上的感觉,看来真的很是生气啊。 齐珏力竭倒在一旁喘粗气,陈景逸放松护住脑袋的胳膊,在地上摊平,安静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良久,齐珏动了,挣扎着起身扶墙一瘸一拐去厕所洗漱,关了灯,上床睡了。 陈景逸在黑暗中躺着,眸间神采奕奕,将所有的细节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后,才捂着肚子起身,拿着手机后窝在椅子里。 带着耳机,听完钟观止发来的歌。陈景逸也没管这会是凌晨三点,直接发过去一条消息。 -确实不错,等我回去。 陈景逸还没退出聊天框,钟观止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逸景,你有没有想过去死? 陈景逸仔细看了三遍,刚打下来一个字,那边钟观止的消息就又过来了。 -啊,就是有感而发,你不要多想,就是刚看了一个电影。 陈景逸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字发了过去。 -有。 钟观止手指颤抖了一下,靠着墙远远地看客厅果盘上的水果刀。 等了许久都不见钟观止回消息。 陈景逸蹙眉思索了一会,斟酌了片刻,发了一句话。 -我有个八卦,你要不要听? 钟观止看到陈景逸的消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刚才沉寂到深渊的心情瞬间就扬了起来。 -唬我的吧? 钟观止缓慢地移动到卧室,捂着腰躺在床上,才有功夫看陈景逸回复的消息。 -唱见阿奇你认识吧,他跟单白是一对。 钟观止大惊,扯到不可描述之处,痛骂了一声,才急忙回了消息。 -我去,我说上次一块吃饭我怎么觉得他俩有点...原来...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陈景逸看到钟观止的语气恢复了正常,长舒了口气。 -我觉得这个原因值两毛钱红包。 钟观止财大气粗,给他发了个两块钱,发完又催问。 陈景逸抵住唇笑了会,收完钱非常守信的解释。 -就是Z站五月份组织的唱见线下粉丝见面会,其实我也去了,去的比较晚,无意间看到他俩在停车场抱在一起。 -亲了吗亲了吗? -...嗯。 -天啊,明天我要去逼问阿奇这货,瞒得好紧啊! 陈景逸反手给钟观止发了个两块二毛二的红包,紧跟着一条消息。 -别出卖我。 -他们知道是你告诉我的又怎样,你又从来没有露过脸,除了我谁都不知道你就是逸景。 -......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上次聚餐,那个单白说他高中有个同学就叫陈景逸,感觉跟你的声音很像,你既然见过他,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啊? 陈景逸回想了一下,对于高中同学的印象模糊得几乎想不起来几个,对这个单白基本没什么熟悉感,回了个不认识终结了这个话题。 两人东扯西扯,扯到天蒙蒙亮才作罢。 陈景逸感觉自己才刚睡着,就被敲门的声音吵醒。 看到门外的医生,陈景逸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昨天扯得谎。 “你?”中年医生看见陈景逸五颜六色的脸,蹦出一个字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景逸侧身让中年医生进去,一瘸一拐跟在他后面。 齐珏被吵醒很是不耐烦,配合着量完体温,打点滴什么的确实不肯了。 中年医生见他不愿干脆利落收拾东西就要走,转头看到一旁站着的陈景逸,医者仁心让他忍不住开口:“我替你处理一下伤口。” 陈景逸礼貌地拒绝,中年医生又叹了口气,瞪了床上舒服躺着的齐珏一眼,提着药箱走了。 齐珏一脸莫名,转头就看见陈景逸的脸,说实话齐珏没想到自己会打得这么重。 “齐珏,我们扯平了。”陈景逸甩下这句话,俯身收拾东西,很快就拉着皮箱走了。 又过了三五日,暴风雨终于停了下来。 齐珏上船的时候眼神远远与身后的陈景逸对上,又很快的挪开,像是两个陌生人。 下了飞机,坐上于浩的车,齐珏不理于浩兴冲冲的眼神,闭目养神。 “哎,齐二,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景逸脸上的伤是你弄得吧?” 齐珏养了几日气色养回来大半,最起码比起淤青还未褪干净的陈景逸看起来更像是个施暴者。 “闭嘴。”齐珏不耐烦道。 “啧,我现在无比后悔没有跟你们一块去。”于浩看齐珏没有反应,想了想忍不住说道:“齐二,其实吧,我觉得这事你做的不地道,你怎么能上了人之后又把人打成这样,你之前可从来......” “你说什么?”齐珏猛地睁开眼睛,瞪着于浩问道。 于浩愣了愣,“嗯?不是你上了人又把人打了吗?” 齐珏僵了会,勉强维持正常声音,“嗯,你怎么知道的?” 于浩一脸莫名,“大哥哎,你还问我怎么知道的,整个公司都知道了好吧,你把陈景逸打成那样,这条消息可是当天就在群里炸了啊。” “而且还有好事者去逼问了医生,那个医生长吁短叹了半天,说你作孽啊。” “所以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打他吗?” 齐珏沉默了,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这个沉默在于浩眼里就是默认了渣男的行径。 于浩对齐珏的品性还有有所了解的,知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既然不想说他也不再追问,而是给出了解决方案,“齐二,我的意思是,公司你暂且先别去避避风头。” “至于陈景逸,我会跟他们交代,签了二期项目堵住他们公司的口。” “总之,你最近先别招惹陈景逸。” 齐珏听完于浩的话,突然明白了陈景逸的用意,闭眼扯起嘴角笑了笑,应了于浩一声。 被人当傻子耍了。这句话从脑海沉到了齐珏的心底。 ☆、眼不见心亦不静 咚咚咚得敲门声伴随着一刻不停地呼喊,“齐二,开门!” 在于浩坚持不懈的骚扰下,齐珏翻了个身挣扎着起床,游魂般飘过去开了门。 于浩看着又瘫倒在沙发上的齐珏,见怪不怪,把带来的酒搬进屋。 鉴于齐珏头顶一片青青草原,于浩和贺绍祺对于如何处理受情伤的齐珏已经十分有经验,并经过观察总结出齐珏受打击后情绪变化各个阶段特点,形成一套标准的定向治理方法,简称“齐疗法”。 第一阶段名为自我麻痹阶段,主要表现形式为昏睡,没日没夜地睡,随时随地睡。 于浩窝在沙发上给贺绍祺发了个“还在睡呢”的消息,也不顾及齐珏还在睡觉,点开一个电影开始看。 汽车碰撞枪击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齐珏翻了个身,盯着于浩看了一会,“大于啊——” 于浩眼睛盯着屏幕,滑低了声音,“你说?” 齐珏又翻身躺平看天花板,“我想明白了,情爱一事皆是虚妄,磋磨得是人心和时间,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到了第二阶段看破红尘,于浩暂停了屏幕,切进了手机音乐播放器,没找两下就翻出了前些时候存得音频,点击播放。 气势恢宏地梵音响起,于浩笑道:“继续继续,我觉得你这会说的话适合这个BGM。” “操!”齐珏时不时被激发的忧郁就这么被破坏了。 齐珏闭眼听完于浩播放的整个电影,片尾曲响起的时候,终于开口:“我饿了。” 于浩收起手机,起身伸了个懒腰,“火锅早点好了,一会送来。绍祺也在路上。” 齐珏没应声,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懒得出声。 于浩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尤其关注了洗手间,晃悠完,一脸诧异走回来,“这东西收拾得可真够干净的?” 齐珏挪开遮脸的手,“嗯?” “你俩没住一块?不是,你之前不是一到手就把人领到这一块住的吗?” 齐珏愣了愣,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可是他跟陈景逸在一起的时候,似乎都是住在陈景逸那小破屋子里。 呸,他俩从来都没在一起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齐珏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三秒钟。 “等等,不对啊,上次在...那个陈景逸不是勾引了黄毛,你特别生气来着,怎么又跟他在岛上勾搭上了?”于浩纳闷。 “他那次是故意的。”齐珏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 “啊?” 齐珏摇了摇头,不欲再解释,拿起手机瞎点,错开于浩询问的视线。 于浩琢磨了会,想不大明白也就作罢,十分得随心。 贺绍祺跟着火锅外卖一块过来的,三个人七手八脚收拾好,隔着热气碰了碰酒瓶。 “祝齐二单身快乐!祝齐二不再被绿!” 贺绍祺和于浩惯常的祝福语出口,三人喝完酒,于浩突然大喊一声,“卧槽!我明白了。” 感受到两个人的视线瞩目,于浩指着齐珏,“我明白你为什么把陈景逸打成那样了。他是不是又绿你了!” 齐珏一脚踹了过去,暴打于浩一顿后,捏着酒瓶刚坐下,喝之前平淡的甩了一句,“他没绿我。” 贺绍祺和于浩对视一眼,齐珏这个人看着脾气暴躁,其实可以算是三个人里最...最,算最善良的吧,很少会仗势欺人,从前的所谓男朋友也都是他或花言巧语或财大气粗招来的,齐珏对他们也很好,要什么给什么,就算最后被绿了,也不太会去找人麻烦。 这个陈景逸既然没有做出对不起齐珏的事情,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 不过齐珏既然不想说,做兄弟的也不需要再继续问,贺绍祺斟酌了下开口:“齐二,需要我帮你...” 未说完的话代表什么意思三个人都懂,齐珏夹了一筷子毛肚烫了,“不必。” 酒足饭饱,三个人瘫在沙发上消食。 于浩开启了第三个阶段治疗,“齐二,要我说那个陈景逸也没什么好的,土不拉几,沉默寡言,无趣得很,瞅着就没什么滋味,你是怎么生啃下去的?” 他不是这样的,齐珏想回答,可还是忍住了。这么些天齐珏细细回想,发现他印象最深的居然是陈景逸主动的那次粗暴到几乎粗鲁的吻,也唯有那次他才无意间触及陈景逸深藏在伪装下的真我,也许在酒醉后失控霸道得不容违逆的陈景逸,心机深沉的陈景逸才是真正的他。 齐珏忽然间有些怯了,他以为的陈景逸只是那个初见面面容清秀身材不错的程序员,哪怕后来觉得他难啃也从未想过他会脱离掌控。 一番话说的齐珏沉默了,这种场面贺绍祺和于浩都始料未及,从前这时候齐珏吐槽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可这次... 贺绍祺拍拍齐珏,“齐二,你要不要考虑找个女朋友?阿姨昨天给我母亲打电话,让她帮忙给你介绍。” 齐珏听完起身坐好,拿起桌上于浩的烟点了一根。 一根烟抽完,齐珏点头,“嗯,替我谢谢伯母。” 这种事情说完便罢,三人又喝了会。 于浩明显喝高了,大声嚷嚷着:“齐二,你就是对你那些情儿们太好了,你应该学学人周大少...” 齐珏转向一旁慢悠悠喝酒的贺绍祺,“周大少?” 贺绍祺:“就你大哥那个发小。” 齐珏想起了小时候被周大少捉弄的场面,没好气地说:“那混蛋干什么了?” 于浩抢答:“他把人搞到医院里去了。” “嗯?” 贺绍祺眯眼想了会,“周大少的手段素有威名,他那些情儿们哪个不是服服帖帖说东不敢往西的。” “前段时间,他S市的那个年前才收的小情儿不知怎的惹着他,听说被折腾了三天三夜,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才出来。” “有传言说是因为给周大少带了绿帽...” 齐珏沉默了,于浩咋咋呼呼地接着道:“听说那个情儿是Z站唱歌的,长得很是不错。” 贺绍祺喝完瓶里的酒,拉着于浩起身,“所以说,齐二,你若是有周大少十分之一的手段,也不至于...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齐珏躺倒在沙发上,脑子里乱七八糟过了一堆,什么都懒得想。 搭落在地上的手无意识的向前滑了一下,勾倒了一个酒瓶,齐珏一激灵,突然一个词语在他的脑子里勾连起来。 Z站!对了,那天看陈景逸的手机,那个人发的链接似乎就是Z站的。 那个人叫,叫什么来着。 钟...钟观...钟观止! 陈景逸看着相机导入的照片文件夹里剩下的十数张未分类的照片,全选,点击鼠标右键,光标在删除那里停了许久,叹了口气,放弃了这次操作。 将这些照片拖到一个新建文件夹里,陈景逸想了想,重命名为“煎饼果子”,将它远远地丢在记忆角落。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陈景逸在老家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回B市了,转了几趟车,等到了住的地方的时候,已经凌晨五点了。 简单地冲个澡,陈景逸眯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收拾收拾去了公司。 七点半的煎饼摊还没什么人,陈景逸点完煎饼果子,突然兴起了几分聊聊的兴致,“大叔,您这煎饼摊干了多长时间?” 大叔手上的动作不停,“干了三十年了,我还想再干十几年。” 陈景逸提示了一句“别放辣”之后,由衷地发出赞叹:“一辈子干一件事,干到最好,真是厉害!” 大叔笑笑,将煎饼果子递给陈景逸,“我们那时候没得选,你们现在才是想干什么就能去干什么。” 陈景逸愣了下,冲大叔点点头,拎着煎饼果子走了。 韩晴走到工位的时候,看到陈景逸,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拉开椅子坐下,一如平常的语气,“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陈景逸保存好文件,转头对着韩晴说道:“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 韩晴一脸诧异,憋了半晌蹦出来一个字,“操!” 陈景逸左右看看,幸好这会没什么人,“少女,能要点形象吗?” 韩晴哐哐将笔记本摆好,打开,在开机的提示音里冷静下来,“也好。“ ”你的枸杞和零食归我了。” 陈景逸一听这话,立马翻箱倒柜,将自己囤得所有东西全部上贡给韩晴。 韩晴一卷而空,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中午一块吃个饭吧?” 陈景逸本想拒绝,想了一会还是点点头。 不一会,老大王楠也过来了,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后就扭头坐下。卡着九点的点,一个男孩走了过来在陈景逸的另一边原来李工的位置坐下。 韩晴给陈景逸介绍,“新来的。” 顿了一下,又恍然大悟,“我原来以为是替李工的,原来是顶你的位置。” 陈景逸点头,“李工下周就回来。” 将相关交接文件整理完毕,陈景逸将他们全部上传,并在群里艾特所有人。本来想问一下新来的小孩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好交代一下,不过在敏锐地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目光颇为古怪后,陈景逸也就放弃自找麻烦的行为。 戳开与钟观止的聊天框,陈景逸堂而皇之地摸鱼。 -今儿周五,你直播吗? 钟观止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直。怎么,要来玩吗? -要。 -可,景观CP也是时候再发一波糖了。 -好。 -等等,不对啊,你周五晚上不都一直加班吗?这会能确定你晚上不加班吗?别再放我鸽子啊,你的“鸽王”称号刚摘下来没多久。 -我确定以及肯定今晚不加班。 -我怎么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陈景逸回复他一个傻笑的表情包结束了聊天,看了看时间,起身开始收拾工位和下面的抽屉,该扔得扔该拿走得拿走,陈景逸找到了从前遍寻不到的耳机和U盘,甚至还扒出来了一个过期三个月的袋装小蛋糕。 中午的饭吃得热热闹闹,老大和王楠在竭力的避免提到那件事,轰造出一种无事发生开开心心的氛围,你好我好大家好,前程似锦类似的话说了不下数十遍。 快速结束了战斗,韩晴提出要送送陈景逸。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许久,韩晴才开口:“听说二期项目要签了。” 陈景逸点头,韩晴看了陈景逸一会,突然笑了,“我觉得你不是会闷不吭声吃下这么大亏的人。” 陈景逸也跟着笑,韩晴继续说道:“二期合同不出意外的话利润估计能翻一番,这件事说到底就是卖了你谋取利益。所以,我也在考虑辞职。” 陈景逸略微有些诧异,“你这样说我压力很大,还是有些别的原因吧?” 韩晴捶了陈景逸一拳,“想骗你个饭吃这么难吗?好吧,我说实话,整天加班加班,我觉得没有自己的生活。” 陈景逸点头,刚才韩晴说的为了他辞职的话要说他不感动肯定是假话,思考了一会,伸手比了个三,“我这个失业青年,只能请你吃三次饭。” 韩晴欢呼了一下,瞅了一眼时间,正色道:“再见,陈景逸。” 陈景逸冲她挥挥手,“再见,韩晴。” 说罢,各自转身,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陈景逸一觉睡到闹铃响,翻了半天找出一包饼干,边啃着边打开笔记本边回钟观止的消息。 进了直播间,陈景逸刚打了声招呼,底下就开始刷屏了,清一色的“活久见”。 一个名为“景观CP是真的”的用户激动之下刷了一打礼花,直播间的人数从可怜巴巴的一千多人迅速上涨到两千。 钟观止笑着调侃,“哎呦,我嫉妒了,逸景,再见,我要把你踢出去。” 陈景逸喝口水,低头看手机上钟观止发来的“剧本”,故作宠溺的回了两个字,“别闹。” 弹幕又开始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陈景逸抵唇压住笑声,刚想在手机上嘲讽钟观止两句,却见直播间提示一个名为“齐天大王”的金主进入直播间。 钟观止:“大兄弟们要听什么,弹幕里刷起来。” 陈景逸点开贡献榜,发现在自己没有参与的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这位“齐天大王”居然榜上有名,不由得他不多想。 在屏幕上露着半截下巴的钟观止,仔细看着弹幕里发的内容,点了几个说了几句之后作出决定,“那我们就唱...” 门吱呀地一声清楚地透过耳机传到陈景逸耳朵里。只见屏幕里的钟观止猛地转过头,久久地僵住,然后如梦初醒般的说了一句“我有点事”,就窜起来消失在屏幕所涉及的范围内。 陈景逸侧耳仔细听,似乎能听见不远处钟观止低声说话的声音,但很快这点细微的声音就消失无踪了。 陈景逸沉着脸,深吸口气,继续营业,“有什么想听我唱的吗?” 弹幕里正七嘴八舌讨论钟观止溜号的事情,听见陈景逸这么说,静了一会,突然炸开了。 陈景逸完全不知道上次直播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弹幕里发的内容一脸懵,一眼扫过去,基本上打出来的歌都是些...不能外放的,不到两分钟就自发统一意见变成两首歌的竞争。 陈景逸清了清嗓子,“我下了,再见。” 弹幕里一堆“哈哈哈”,陈景逸觉得还是唱一下他们最新翻唱的歌,刚想开口,就看见屏幕上提示“齐天大王”刷了一个小电视。 紧跟着弹幕里就出现一行霸气的话,“我刷十个小电视,唱不唱?” 陈景逸没吭声,看着弹幕里一堆抱大腿的起哄,笑出了声,“唱。” “要听哪个?” 看着弹幕里的回复,陈景逸搜索点开《痒》的伴奏,唱了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 床上的人睡得迷迷糊糊折腾着要翻个身,使用过度的腰很快发出抗议,其它地方的感官也慢慢复苏。 屁股还没挨着床铺,钟观止苏醒的神智就干脆决定又恢复了趴在床上的姿势,胸口的铃铛因他的动作发出脆响。 睡了一夜麻木的酸疼侵袭而来,钟观止咬牙忍住一波,才意识到周俣辰又往他身上放小玩意儿了,不只胸口,还有...那处。 钟观止以额捶床,他是万万不敢再私自拿下,周变态的“教育”每次都让人刻骨铭心。小心捂着腰摊平,钟观止盯着天花板发愣,将不由自主冒出的反抗和不耐磨平,周俣辰在他身上留东西说明这次“宠幸”还没结束,他必须调整心态以防他今晚再次出现。 钟观止觉得自己已经够能屈能伸了,经过无数次的血泪教训,多少学聪明了些,大多数时候都会动脑子放下身段讨好周俣辰,以期望能在他手底下好过些。可是,周俣辰却是个喜怒无常的,钟观止激烈反抗时他给予铁血镇压,钟观止乖顺假意顺从时他又穷尽手段逼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几乎次次都要折腾到钟观止哭着喊着求饶为止,或者更贴切说他尽兴为止。 钟观止承认他很怕周俣辰,这没什么可耻的。谁能经历这许多又不怕呢,钟观止自嘲道。 钟观止翻了几次面,充分活动了酸疼的身体,撑着腰扶着墙一步一步向外走,期间还要防止那处的东西滑落,可谓十分艰辛。 细碎的铃铛声轻易地打破钟观止构建的心态平和的假象,暗自在心里循环,“□□大爷的周俣辰。” 好不容易解决了内急问题,勉强找了点吃的填饱肚子,钟观止才恍惚想起来他直播没关,不知道昨晚他没在陈景逸一个人干了什么。 一步一步挪到专门直播的房间,又咬牙缓缓坐下,抬手想要关直播的时候,钟观止看着整齐排列的一批一模一样的弹幕,眨了眨眼。 「这是我听过最正直的痒!」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钟观止自言自语。 直播间居然还有十几个人在,不过可能只是挂着,在钟观止自语后一个叫“爱唱歌爱观止”的用户出来冒了个泡。 「观止大大,下午好!你要不要先看看你的直播间打赏记录科科...」 钟观止瞅着熟悉的用户名,不疑有他,点开了打赏列表,然后爆发出一声,“卧槽?” “什么情况?” 爱唱歌爱观止打了一堆哈哈哈之后才正经解释。 「简单来说,一个金主打赏了十个小电视让逸景大大唱《痒》,然后大大唱了一首止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钟观止拍桌大笑,直抖得他似乎听见铃铛的声响,才心虚地停了下来。 爱唱歌爱观止非常有分享瓜的无私精神,甩手就给钟观止指路一个粉丝爆肝以陈景逸唱得《痒》做的古装剧中尼姑群像,标题为“我从没想过痒能让我心如止水”。 一边查询点开视频,钟观止听了第一句,就克制不住扑哧一声。捂着嘴听完,钟观止立刻设置洗脑循环,感觉这将是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快乐源泉。 陈景逸的声音本就偏浑厚,还带着丝不容忽视的沙哑。陈景逸这个版本的《痒》,钟观止能听出来他刻意矫饰,以一种唱《精忠报国》的气势唱出来。听这首歌,钟观止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就是,一位浩然正气的铁血将军,站在青楼门口,看着一堆被抓包来偷腥的士兵,朗声高喊:“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一个一个来啊,老子用军棍给你们挠挠痒?” 众军士连连摆手后退:“不了不了。” 越想越好笑,钟观止往上翻弹幕。 爱唱歌爱观止发了一条嘲讽。 「又疯一个!」 钟观止翻了一会烦了,看着逐渐上涨的观看人数,笑道:“你们昨天没出卖我吧,没说是我出主意让你们要求他唱小黄歌吧?” 弹幕齐齐扣零,钟观止摸了摸鼻子,“你们满意了吗?” 「不,真裤子都脱了给我听...」 「欺骗人感情!」 「我觉得齐天大王的十个小电视有点亏...」 「逸景大大太冷酷无情了,一点都不宠粉,脱粉三分钟。」 「其实我觉得逸景大大的痒听多了也还挺好听的啊。」 ... 钟观止刚把弹幕截图发给陈景逸,弹幕就出现一个金主加入直播间的提示。 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就是昨天痒事件另一当事人。 齐珏将手机点的咚咚响,发出一条霸气闪瞎众人狗眼的弹幕。 「想听什么小黄歌发弹幕里,逸景唱一个我刷十个小电视。」 在钟观止把这个宣言截图发给陈景逸的时候,弹幕炸开了锅。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只管抱大腿,我要听青媚狐,谢谢金主。」 「青媚狐+1,我怎么觉得金主跟逸景大大有点不寻常...」 「我也觉得。。。我想听要抱抱哈哈,这个唱起来更羞耻啊。」 「要抱抱是魔鬼吧!!!不过我喜欢...」 「有人还记得这是观止大大的直播间吗?」 ... 陈景逸看着钟观止发来的消息截图,无语了一会,又忍不住笑了,撞上枪口的猎物,陈景逸会允许他自己选择死亡的姿势。 在钟观止刻意引导下,《要抱抱》高票当选,齐金主一听见陈景逸的声音,立马发弹幕催促。 陈景逸刻意压低声音笑了,“观止,一块?” 钟观止连连表示不用了。 陈景逸点开伴奏,给围观的人唱了一首如兄弟抱一下一般深情的《要抱抱》。 弹幕全是不过关,陈景逸立马推钟观止出来挡枪,分分钟下线。 小号切进去直播间,正赶上钟观止被逼无奈开始唱《青媚狐》。陈景逸看了看,齐天大王如约打赏完,这会儿果然已经不在直播间了。 钟观止向来比陈景逸宠粉百倍不止,这种歌也不是没唱过,也就不扭捏,清了清嗓子就喘起来。 弹幕里一堆啊啊啊啊啊,唱到一半时,钟观止突兀地喘了两声,陈景逸敲击桌面的手顿住,印象中这一段没有喘息,而且这声音太真实了,听得人脸红心跳。 钟观止心中有苦说不出,勉强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震颤,强撑着往下唱。余光瞥见依靠着门框的周俣辰冲着这边展示了下手中的遥控器,做出一个向上推的架势。 不,钟观止心中呐喊,可他知道周俣辰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攥紧双手抵抗,钟观止强撑着唱完,便借口上厕所跌跌撞撞的朝周俣辰的方向走过去,周俣辰退到房间外,钟观止掩上门,跪倒在他脚边,双手怯弱地抓住他的裤脚,带着哭腔哀求:“求你...求你...关掉。” 周俣辰踢开他的双手,黑色的皮鞋踩在他的肩头,俯身冲钟观止笑了笑,“还不长记性?” 钟观止闻言浑身抖得如风中的落叶,周俣辰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露出满意地神色,一把将遥控推到最高档,周俣辰将□□难耐的钟观止拎进屋子,指了指直播的地方,残忍的话语从口中吐出,“继续。” 钟观止不在状态,不只陈景逸看出来,连弹幕里都在询问。在身后人的注视下,钟观止强撑了二十分钟再也忍不住了,匆匆结束直播,跌落在地上。 轻笑声从身后传来,钟观止如坠冰窖,完了! 陈景逸点开与钟观止的聊天框,任由屏幕自动黑掉,又按亮,依次往复,犹豫了半个小时,才发出了三个字,“没事吧?” 躺在床上辗转,陈景逸其实在五月份的见面会上还无意间发现另一件事,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看见钟观止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抵在暗处亵玩。 没错,亵玩,陈景逸不得不用这个词语,不只是因为钟观止明显的拒绝,而是那个男人的动作以及模糊的神色在陈景逸看来根本是拿钟观止当做玩物。 无能为力,对于洞悉一切的人有些残忍。 所以,陈景逸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我是你的谁 陈景逸再次打开手机,仔细看了所有的通讯软件,钟观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韩晴伸手在他眼前挥挥,“回神了,吃火锅行吗?” 陈景逸点点头,边走着边问道:“大周末跟我一块吃饭,男朋友不吃醋吗?” 韩晴叹了口气,“我们临出门的时候他接到通知要加班,唉,我们下午的电影票都定了。” 陈景逸加快脚步,拽开呷哺呷哺的门,请韩晴先进,“我还得陪看电影?” 韩晴踩着高跟鞋从他身旁掠过,“没错。” 陈景逸跟在后面想分辨两句,前面的韩晴却突然停住了,“景逸,咱换个地方吃饭吧。” 陈景逸下意识的抬头,跟不远处吧台上正大快朵颐的齐珏的目光对上,两个人像不认识似的一触即分开,陈景逸抬脚走到前面,抛给韩晴一句,“跟上。” 好死不死,服务员将陈景逸和韩晴安排到齐珏对面。陈景逸泰然自若,点了个菌菇汤锅底,蔬菜肉点了一大堆,转而将菜单递给韩晴。 韩晴纠结了半天决定装不认识,拿起菜单也旁若无人思考点餐。 齐珏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咀嚼牛肉卷的速度变慢了。 “齐珏,你的锅!”一只白嫩的手伸过来替齐珏关小了火,咖喱锅咕嘟咕嘟慢慢地平静下来。 齐珏一把抓住那只手,将她扯向自己,慢慢举起她的手,拿起纸巾轻轻擦拭上面刚才不小心溅到的汤汁。 陈景逸饶有兴致,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对面的齐珏和他新找的女朋友。 斜对面的姑娘看起来特别舒服,是乍一看会被她气质吸引而忽略长相的那种人,细看下来,才会发现她长得也是十分漂亮的,温和的百看不耐的美丽。纵使在大庭广众下被齐珏拉着手硬撩,也没有丝毫失态的表现,始终保持着一种标准的笑容。 陈景逸又扫了几眼她那半边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物,笑了笑,这位小姐似乎不是很喜欢吃火锅,看来涵养也不错。这种水准的女朋友必定不是齐珏自己找的,陈景逸在心中下了论断。 “啊,毛肚毛肚!我最爱的毛肚!”韩晴夹了一筷子,按到她滚开的锅里。 陈景逸紧随其后,七上八下,在酱料里滚了一圈,一口填到嘴里,脆得咯吱作响,爽! 感受到齐珏的视线,陈景逸疑惑地抬头,就见齐珏错开目光,喊了一声,“加盘毛肚。” 齐珏的女朋友微微皱眉,似乎是实在受不了这窜天的油烟味,跟齐珏耳语两句,便拿起包包和手机出去了。 席卷完所有的毛肚,韩晴喝了口柠檬茶,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候了一句,“齐总。” 齐珏点头,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陈景逸。 陈景逸也老实问候:“齐总。” 韩晴眼睛还没在两人身上转两圈,锅适时的开了,也就没工夫理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猫腻。 陈景逸无意跟斗鸡似的与齐珏互瞪,将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齐珏被无视个彻底,愤愤地快速解决了残余的食物,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景逸跟韩晴吃了一个多小时,溜达了几圈才踩着点去看电影。 电影票拿到手里,陈景逸看了一眼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晴,“恐怖片,最后一排。你跟你男朋友很会玩呀。” 韩晴一脸无辜,“你说什么,人家不懂呐。” 陈景逸哼了一声,“一会我坐最后一排,你爱去哪去哪。” 韩晴表示同意,她出门前也好好答应了男朋友呢。 陈景逸在最后一排坐定,手机还没从口袋里掏出来,就看见两个人走了过来。 今天的狗血怎么没停过,陈景逸想。 齐珏看见陈景逸脸上也有些僵硬,顿了一会,冲着女朋友说道:“你去前面坐吧。” 女孩看了看陈景逸,笑容依旧,丝毫没有异议的朝前面去了。 与陈景逸隔着一个座位坐下,齐珏目视前方,端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影片在一声尖叫声中开始。 齐珏一个激灵,放弃了观看电影循序渐进的想法,悄无声息的挪到陈景逸隔壁的位置。 “陈景逸。” 陈景逸迅速回复了个消息,抬头看他,“齐总有何吩咐?” 齐珏因陈景逸镇定自若的态度而顿了下,很快就重拾准备好的说辞,“你让我上一次,我们才两清了。” 陈景逸看着仍旧没有回复的聊天框,心中的烦躁愈盛,对于齐珏的话除了无声嗤笑,实在是懒得再给出更多的反应。 齐珏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拽着陈景逸的领子拉近,低声威胁,“陈景逸,你想尝尝我的手段吗?” 陈景逸在光影明灭中看了齐珏许久,忍了半天,最终放弃,跟冲出闸门的内心的野兽妥协,压低声音凑近齐珏:“那今天就先付利息吧。” 在齐珏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景逸已经解开了他皮带的腰扣,很快牛仔裤的拉链也被拉下来。推据的动作立刻就显得不是那么坚定。 一声压抑的喘息在陈景逸耳边响起。 伴随着影片中主角的尖叫声,齐珏在陈景逸手中释放出来。 随手将手中的东西抹到齐珏内裤上,陈景逸趁着齐珏失神的时候,凑近他耳边,“齐总,你让我唱《痒》和《要抱抱》,存得什么心思呢?” “我想,”陈景逸笑了会,手划到齐珏身后,继续道:“你是不是这里痒,想要我抱你。” 一根食指堵住齐珏的反驳,陈景逸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逆光下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楚,不过启唇吐出的两个字还是清晰地传到齐珏耳中。 “贱货。” 看着陈景逸扬长而去的背影,齐珏狠狠捶了一下腿,气得浑身发抖。 晚上八点,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陈景逸尝试着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 洗个澡看似冷静了之后,陈景逸登上钟观止的账号,开始直播。 唱了一首歌后,陈景逸看到齐天大王的账号进入直播间。 齐珏一进来就又甩出一句霸气弹幕,在弹幕还没讨论出个结果的时候,陈景逸开口了,“感谢齐天大王这两天的厚爱,我有一首歌想要送给他。” 「求逸景大大饶了这些小黄歌吧。」 「哈哈哈哈哈哈哄好金主才是王道。」 「金主大人喜欢小黄歌,能过关一回吗?」 「就喜欢这样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 陈景逸低沉的声音传来,“这首歌,想必齐天大王会很喜欢。” 齐珏撇了撇嘴,心中还是好奇居多,旋律响起来的时候,弹幕里顿时就一堆哈哈哈。 开头的喘息声让齐珏一愣,这次确实很过关,甚至还勾出齐珏在岛上那一夜残存的记忆,陈景逸刻意压低的声音性感的要命,齐珏想起那时伴着喘息声在自己身上滑动揉捏的手,不由控制得很快就有了反应。 接下来的歌词,齐珏都没听到耳朵里,充斥四周的似乎只有立体回旋的陈景逸的喘息声。 等齐珏解决完,再看弹幕的时候,弹幕里都是清一色的“我要跪下来大喊你爸爸”。 什么鬼?齐珏翻了翻弹幕,找到歌名,查完歌词脸都绿了。 打开手机,打通贺绍祺的电话,“帮我整一个人。” 半夜一点,手机叮的一声提示音,陈景逸一激灵醒了过来。 看到钟观止的回音,长出了口气,瞎聊了几句便准备睡了。 翻了个身,不知为何没了睡意。陈景逸反省了一会,有些牙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干了件蠢事。” ☆、走投无路的无产阶级 陈景逸声音如常,挂掉电话后啪得一声将笔记本拍上,暗骂了一句。 刚找到工作,没上两天班就收到通知被解雇了。 这是第三次。 哪怕是个傻子也应该明白是被人针对了,而至于是谁在背后操纵,陈景逸不用过脑子就可以确定。 兔子急了咬人还挺疼。 陈景逸戳开手机,看完账户余额,默默切到聊天界面把昨天钟观止发给他的直播收益红包收了。 在屋里闷了两天的陈景逸,干脆直接背起相机,随手搜了几个B市热门景点,溜溜达达出门去了。 在国家博物馆周边泡了三天,陈景逸犹嫌不足。一连几天,走走停停,拍了许多的照片,偶尔也会骑个单车,毫无目的的四处瞎拐瞎逛,寻着热闹而去,又为避热闹而走。 工作日晚上的后海酒吧一条街依旧很热闹,陈景逸独自一人沿着石砌的栏杆走,远远地避开门口招揽客人的服务生,偶尔驻足,侧耳倾听歌手华丽的吟唱。 绕过那一片繁华,就是带着零星灯光的黑暗。 陈景逸走到道路尽头,站在橱窗外,看着里面闪烁着温润光辉的瓷器,那是个摆在角落里的细口长颈的淡青色瓷器,很寻常的样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陈景逸看着它不知道为什么就挪不动脚了。 一瞬间的心动,一生能有几回。 抱着这个昂贵的瓷器坐上公交车,陈景逸看着扣款短信肉疼了好一会之后,自我安慰,人生就该时不时放肆一回。 不过等到到了屋子,陈景逸小心掏出来,抱着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颓然坐下,呆愣了一会儿,才将瓷器仔细地装好,自嘲道:“真是昏了头了。” 这么个美丽而无用的东西,跟这个屋子、跟这个屋子里的人,没有比格格不入这四个字更贴切了。 没等陈景逸玩够,有人就耐不住了。 看到房东打来的电话,陈景逸心中大约就猜到了。 欺人太甚这个词真是弱者无力而苍白的控诉。 陈景逸在嘴边滚了滚,最终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下去,扯起嘴角笑了笑,脑海里浮现一句话,怕麻烦终将麻烦缠身。 琢磨了一会,对得出的结论有些许得意的陈景逸不自觉得哼出声,“像我这样聪明的人...” 夜晚的风吹的人有些冷。 齐珏从车上下来打了一个哆嗦,加快几步进了电梯。 在家门口看见陈景逸,齐珏脸上的自得没维持几秒就散去,扬着脸走过去,开锁进门,理都没理陈景逸。 陈景逸看着虚掩的门,犹豫了会,推门进去。 齐珏好整以暇的拿着一杯酒,靠在沙发上,边喝边瞧着陈景逸。 陈景逸走到他身前,躬身朝齐珏的方向弯了弯,“对不起,之前都是我的不对。请您高抬贵手,齐总。” 齐珏笑出声,拽着陈景逸的领口拉近,“老子好言好语哄着时你拿乔,这会知道低头了?贱骨头!” 陈景逸被他拉的半俯着身,又无处支撑,姿势十分难受。 齐珏笑着将他拉的更低,用酒瓶拍了拍他的脸,“很难受?” 陈景逸双眸低垂,没有回答。 齐珏却突然放开他,抵着他的肩头将他推开,酒瓶随意甩到茶几上,指了指陈景逸脚边的地方,“跪着吧。” 陈景逸退了两步,终于将目光放到齐珏身上,眼神无声的交锋,四溅的火花灼烫得四周的空气都焦灼起来。 陈景逸率先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跪下来。齐珏看着他跪下,想象中的爽快并没有出现,反而有些没来由的恼怒。 轻浮的拍打陈景逸的脸颊,齐珏记起了不久前陈景逸说的话,恶意地开口:“谁是贱货?嗯?” 陈景逸低头看不清表情,一声不吭。 齐珏对他的反应不甚满意,一脚踩在陈景逸的大腿上,“回答。” 陈景逸几不可闻吐出一个字,“我。” 齐珏满意的收力,俯身在陈景逸腹部摩挲,“听话的你看起来更可口。” 陈景逸忍受着齐珏的玩弄,待齐珏从沙发上站起来,才起身开口:“希望齐总说话算数。” 齐珏笑嘻嘻拦住他,“我说让你起来了吗?” 陈景逸抵开他靠近的手,“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 齐珏笑了两声,“你知道的。” 陈景逸蹙眉,似乎思索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好,我让你上,只要你答应不找我麻烦,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齐珏对上陈景逸眼中的决绝,恼怒更甚,“呸,上一次怎么够,以后老子想上你,你都得洗干净屁股等着。” 陈景逸盯着齐珏看了一会,嘴角勾起,“那就没办法。” “只能执行Plan B了。” 齐珏狐疑道:“什么Plan B?” 陈景逸解开领口的扣子,“在床上好好伺候您。” 齐珏对于陈景逸的话有些不相信,可也耐不住陈景逸的□□攻势,二人纠缠着进了卫生间,澡还没洗完,齐珏已经在陈景逸手里释放了一回。 被陈景逸面朝下按在床上的时候,齐珏像个四脚朝天的乌龟挣扎,叫喊。 用被角堵住齐珏的嘴,将他的四肢用毛巾绑缚在床的四脚,陈景逸居高临下看他一会,出门拿了包进来。 掏出相机架好,事先打印好的合同和笔放在齐珏眼前。 陈景逸慢条斯理的撕开塑料包装,套上,俯身贴近齐珏耳边,“看完了吗?” 嘴里的被角被拽开,齐珏的骂声被一声痛呼堵在嘴里,陈景逸的手从他身前那处松开,“乖一点。” 齐珏看着眼前的包养合同,扫了几眼,咬牙不说话。 陈景逸啧了一声,一边手指探入后面,一边念叨:“你让我无处可去,赖着你包养我也是理所当然。” 说着说着陈景逸自己也笑了。 四指扩张的差不多,陈景逸俯身而入,一声猝不及防的痛哼让齐珏羞得浑身通红,主动张口咬住一旁的被角,决计不肯再发出半点声音。 陈景逸动了几下深吸一口气遏制住动作,摸了摸齐珏汗湿的头发,“齐总,你准备一个月给我多少包养费?” 齐珏也顾不得嘴边溢出的叹息,吐出被角大骂:“给你一毛混蛋。” 陈景逸笑笑,掐住他胸前的粉嫩,用力研磨,“不急。” “夜还很长。” ... 被陈景逸折腾到日薄天光,齐珏才抖着手在包养费那里写上10万元/月,坚持到签完名字后彻底昏了过去。 陈景逸拿起来看了看,不甚在意地扔到一旁,抱着齐珏进了浴室。 齐珏被折磨的十分可怜,陈景逸多少反省了一下,手下动作放轻,将人里里外外洗干净。 将齐珏放到新换的床单上的时候他哼咛一声,脸也皱着,似乎十分难受。 陈景逸想了想,上床将人揽到怀里,顺着他的脊背抚摸。 待到齐珏的呼吸均匀,陈景逸慢慢抽身,拿起大门口的钥匙,轻轻地关上门。 屋内的齐珏慢悠悠的边骂着边翻了个身,临睡着前还咕哝了一句,“混蛋。” ☆、齐哥晚上吃什么 齐珏是被饭香勾醒的。 一直注意着他的陈景逸,立马将人扶着靠坐起,小桌子架在齐珏的腿两侧,去卫生间洗了个毛巾递给他,这边顺手就将饭菜一一摆好。 接过毛巾,递上筷子,陈景逸在齐珏手边放上一杯温水,转身走开。 等到齐珏吃的差不多,陈景逸又掐着点出现将东西收拾好,拎着垃圾扔到门口。 一转身就看见齐珏斜靠在主卧门口,瞪着陈景逸不肯先开口。 陈景逸主动上前,“聊聊?” 齐珏哼了一声,尽量维持着正常的步伐走到沙发前慢慢坐下。 陈景逸捏着合同和相机走过来,将合同搁到齐珏面前,“认账吗?” 齐珏看见这份皱巴巴沾染他汗渍的合同,表情瞬间就维持不住了,毫不犹豫地抓起来撕碎扔到陈景逸脸上。 陈景逸慢条斯理的打开相机,“上次在岛上说拍了照片确实是骗你的。” “你也猜到了吧,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陈景逸起身坐到齐珏身边,趁其不备制住他的双手,将相机抵到他的眼前,按了播放。 “我刚看了,视频拍的很不错。” 伴随着相机里面传来的齐珏的喘息声,陈景逸凑近齐珏耳边说道。 齐珏看了两眼,就别开脸,脖颈的青筋暴露得十分明显,陈景逸不得不将相机放到茶几上,双手制住他。 捏着齐珏的下巴迫使他正视那小小的画面,陈景逸由着他闭眼,播放十几分钟,才动手按了暂停。 放开齐珏,将相机收好,陈景逸才又走到齐珏身边坐下,温柔地替他整理刚才挣扎弄得褶皱的衣衫,“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吧。” 齐珏瞪着他,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等了一会不见回应,陈景逸默认他同意了,“简单来说,包养协议时间三个月,你每月提供10万包养费,我为你提供等价服务。” 齐珏冷哼一声,眼里的蔑视毫不掩饰,“你他妈不值这个价。” 陈景逸笑笑,“我是不值,不过齐二少的床上视频应该值。” 齐珏拳头比脑子更快,陈景逸伸手挡住,“齐珏,你想我们上床聊吗?” 齐珏甩开他的手,“□□大爷,谁要跟你床上聊。” 陈景逸错开距离,“那你要明白,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你配合。” 齐珏无意义的叫嚣之后,陈景逸将他的手机扔到他的身上,“先付钱。账号发给你了。” 齐珏扒拉开手机,装死不想理他。 陈景逸等了会见他确实没什么反应,转身进了客卧,收拾他刚搬来的东西。 齐珏转个身躺在沙发上,还没气闷出个结果,就闭上眼睡着了。 手机锲而不舍地铃声响起,齐珏不胜其扰,眼睛都没睁开,划开后粗声粗气地骂道:“他妈的有什么事?” 对面的于浩被骂得十分无语,刚才收到照片的惊讶被压下去片刻后又炸起,“齐二你瞅瞅你给我发的什么,发给哪个小妖精撩骚错发我这的吧,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齐珏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掐掉电话,一个骨碌翻身起来,本来应该十分帅气的动作却因为腰部和那处的酸痛而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气势冲冲地踹开客卧的门,齐珏惊讶的发现原先陈景逸租的那个小屋的东西基本上悉数挪到他的客卧,顿了顿才想起来自己为何而来,“你他妈给于浩发的什么?” 陈景逸将手里的衣服在衣柜里挂好,才走到电脑旁,解开锁屏,点进电脑登录的齐珏的微信界面,打开与于浩聊天里刚刚发送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齐珏闭眼躺在床上,黑色的被子沿着胯骨遮盖了下半部分,上半身红痕点点,胸口两点被□□的如熟透的果实。 “你——” 陈景逸拨开齐珏指着他的手指,看了眼笔记本右下角的时间,“我设置的五点半定时发送完整视频,你,还有十分钟。” 被抵着胸口推出门的齐珏,提拉着脚步一头栽到沙发上。 过了一会,扔到一旁的手机被捏在手里。 五点半,陈景逸打开门,走到沙发那里,挨着齐珏坐下,俯身替他揉捏酸疼的后腰。 齐珏咬牙没哼出声,忍过那一阵疼之后确实是好多了,也就慢慢放松下来。 “金主,晚上吃什么?” 齐珏扭脸看陈景逸,这两个字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叫齐哥。” 陈景逸从善如流,“齐哥,晚上吃什么?” 吃你!齐珏哼道:“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是没有的,不过陈景逸确实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这分明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齐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意外的还不错。 一旁的陈景逸刚要坐下,就被齐珏厉声喝止:“让你坐下了吗?” 陈景逸站直,又听齐珏吩咐,“过来站这。” 在齐珏身旁站好,由着他一会要这一会要那支使。 齐珏吃得差不多了,转手就将剩下的饭菜全部倒到垃圾桶里。 陈景逸眉头都没皱一下,平静地收拾碗筷,全部洗干净后,又走到齐珏面前,“齐哥还有什么吩咐?” 齐珏踹了他一脚,“捏捏腿。” 陈景逸在一旁坐下,将他的腿放到膝头,不轻不重的捏起来。 齐珏戳着手机损了于浩几句找补面子,眼珠一转,提出了新的要求,“唱个小曲儿给爷听。” 陈景逸手指顿了下,低垂的眉微微弯起,薄唇轻启,温柔的音调飘到齐珏耳边。 这是一首民谣性质的抒情歌,齐珏在直播间听钟观止唱过,钟观止的声音清亮,唱这首歌难免冲淡其中的低沉,而陈景逸唱这首歌确是恰到好处,若有似无的沙哑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齐珏醒来的时候身上搭了一件薄毯,揉着眼坐起,看着从门缝里泄露了些许光亮的客房,呆坐着醒完神,便直接走过去开门进去。 陈景逸带着包耳式的耳机,一点都不曾发觉。齐珏下意识的放轻脚步,走到陈景逸跟前,朝着他盯着的电脑屏幕看过去。 一个招聘信息详情页面,陈景逸右手滑动鼠标,正在仔细看下面的信息。 齐珏的清咳声在正后方响起,陈景逸吓了一跳,眼中的狠绝在认出是齐珏之后很快就不见踪影。 心脏剧烈跳动聒噪得让陈景逸维持不住好脸色,齐珏哼了一声,啪得一声合上他的电脑,“伺候我就够了,你还想去找工作?” 陈景逸深吸一口气,右手从鼠标上拿开,椅子划开站起身,“齐哥,今晚需要我伺候吗?” 齐珏拍了拍他的脸,“行,今天爷给你□□。” 陈景逸咧开嘴笑了,像是听到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恭恭敬敬地拒绝,“齐哥,晚安。” 齐珏一脚将椅子踹到墙上,弹回到齐珏身上的弧线被陈景逸阻隔,齐珏又踹了陈景逸一脚,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陈景逸揉了揉被踹疼的腰,将椅子扶正,叉掉浏览器。点击关机的瞬间,陈景逸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另一个念头,重新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框输入另一个关键词。 半夜两三点被齐珏叫醒的陈景逸,终于觉得是他低估了齐珏的折腾程度。 在手机上点完小蛋糕外卖,陈景逸哈欠连天,齐珏神采奕奕。 指使陈景逸捏肩捶腿打扫卫生,等待小蛋糕的时光就这么愉快的过去了。 看着齐珏一口一口当着自己的面吃掉散发着甜腻味道的小蛋糕,陈景逸有点想笑,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生气。 纠结了一会,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一句,真是个麻烦精。 ☆、大兄弟不进来嗑个CP吗 “齐...卧槽!” 陈景逸神色如常,侧身请一脸震惊的于浩进来。 于浩在餐桌前找到了正在吃早午餐的齐珏,挤眉弄眼示意了一番,“你和他...” 齐珏一口吃掉半个荷包蛋,“吃了吗?没吃让他给你做。” 于浩转头看陈景逸,瞬间换好了表情,“一个饼一根肠两个煎蛋,谢谢。” 陈景逸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于浩一看不见他的身影,立马凑到齐珏跟前,“你俩,怎么回事?” 齐珏咔嚓咔嚓将盘子里的都吃了,掀起眼皮轻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甩出来一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于浩重重地拍了齐珏肩膀几下,开玩笑道:“还从没见你吃过回头草,看来——” 齐珏瞪过去,转头冲厨房喊道:“别做了。” 于浩忙陪笑脸,“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又大声朝厨房喊:“齐二开玩笑的,做做做,我都要饿晕了。” 陈景逸很快将食物端出来。 吃了一口,于浩冲陈景逸竖了个大拇指,风卷残云解决了。 一吃完就凑到沙发上的齐珏旁边,声情并茂地表达了对于陈景逸厨艺的高度赞赏,并适度的表达了对齐珏驯服硬骨头的敬佩之情。 齐珏越听脸越黑,只有他和陈景逸明白事实上是怎么回事,于浩的夸奖在他听来就是反讽,明晃晃嘲讽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傻子。 于是在始作俑者又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齐珏便将怒火发泄出来,将陈景逸指挥得团团转,端茶倒水捶肩捏腿等。核心原则是,不能让陈景逸闲着,以及陈景逸干什么都挑刺找事。 一下午下来,于浩除了释放一波服气佩服太牛了之类别无他话,接收到于浩信号的齐珏,没有感到半点舒畅,反而更生气了。 夜幕降临,齐珏换好衣服出来,斜眼看还穿着居家服的陈景逸,脸上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还愣着干嘛! 陈景逸走到齐珏身边,凑近他耳边,放软声音轻声道:“齐哥,我可不可以不去?” 齐珏想了想,顺手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大声道:“准了。” 于浩站在一旁笑得贱贱的,不甘寂寞地轻咳了几声作为背景音。 等到将齐珏和于浩送走,陈景逸倚着门框晃了一下,缓了一会,才慢慢地走到卧室。 贺绍祺难得晚到,齐珏在莺莺燕燕中一扫被陈景逸欺压的萎靡,大有重振雄风之意,于浩在一旁啧啧赞叹,用齐珏撩骚的场面下酒。 贺绍祺到的时候,齐珏和于浩已经喝得有点上头,被两人逼着喝了一瓶酒才坐下。 “齐二,听说你跟那个程序员又搞在一起了?” 齐珏空踹了于浩一脚,才随口答道:“嗯。怎么了?” 贺绍祺笑笑,“我妈给你介绍的女朋友怎么样?” 齐珏喝了口酒,“不错,很懂事。” 贺绍祺跟他碰了碰杯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于浩先行咋呼起来,“齐二你长本事了,左拥右抱,厉害。” 齐珏蹙眉,贺绍祺看着他神色,道:“你女朋友倒是不用担心,她对你从前的风流韵事十分清楚,对你以后的拈花惹草也不是十分在意。” “不过,那个程序员就...” 齐珏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干净,“他也不会在意。” 贺绍祺给他添了酒,斟酌着语气表达了疑问,“怎么说?” 齐珏有些想笑,可是扯了扯嘴角笑不太动,于是只能语气平静地说着看起来的真相,“我包养了他。” 于浩嘴巴张成了个O形,短暂的失神后,一巴掌拍到贺绍祺胳膊上,“我去,我说为什么这么听齐二的话。” 贺绍祺低头揉胳膊的时候,将眼中的一抹厉色深藏,抬起头冲着齐珏笑笑,“原来如此,你让我整他是抱着这个目的。” 齐珏喝着酒内心有点想哭,是这个目的不过过程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妈的陈景逸,真是个祸害。 于浩凑近,一脸八卦,“整什么人,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 贺绍祺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于浩呱唧呱唧毫无诚意鼓了几下掌,仰头想了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齐二,你好像对他特别感兴趣。” “从前不愿意用的手段都在他的身上破了戒。” 贺绍祺恨不得一巴掌拍到于浩脑袋上,果然齐珏听了这话,一把将酒杯放到桌子上,胡乱抱着身旁的一个少年亲了起来。 被贺绍祺瞪视的于浩,举双手投降,拽着个身旁的辣妹怼到贺绍祺身旁,以作赔罪。 厮混了一会,齐珏就兴致缺缺要回去,贺绍祺起身送他,在将人送上车的时候,状似随意地提起了一句,“听说阿姨很快要回国。” 齐珏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车开上公路的时候,齐珏突然感觉有些气闷,打开车窗,就着夜晚微凉的风醒了会儿神,才打开手机,划拉了很久找到大哥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 被甩下的手机在后座上弹了一下,掉到脚边。 齐珏俯身去捡的时候,脑海里电光火石想起了陈景逸。 应该是在直播吧。 齐珏新注册了一个账号,进入直播间的时候悄无声息。 钟观止的直播间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可并不是陈景逸。 这个陌生声音的一句话让齐珏退出的动作顿住,“我是来嗑CP的啊,围观‘奇异’CP。” 什么鬼?齐珏惊了。 钟观止哈哈笑了一会,“阿奇,你这是邪教,‘奇异’是邪教!‘景观’CP才是官配。” 底下弹幕一堆哈哈哈和啊啊啊。 阿奇又道:“我也想要这么个金主大大,请金主大人快来折辱我哈哈。咦,怎么逸景也不在?” 钟观止:“晚上本来叫他来着,可是他生病了。逸景不在,金主也不来了。” 生病?我怎么不知道?齐珏怒了。 “哦——”,阿奇拉长声音留了足够的内涵后,继续道:“我隐隐的觉得你也在嗑‘奇异’CP。” 钟观止佯装生气,“哦?听说你跟...” 弹幕反响很热烈,记得好像之前没有这么多人啊,齐珏看了一会,在热心群众提供的指路之下,找到了点击量破百万的“奇异”CP的剪辑视频,BGM就是陈景逸唱得那首我是你的谁。 代驾听着齐珏外放的小黄歌,特别有专业素质,头都没回,只是憋笑憋得有点痛苦。 到了楼下的时候,齐珏已经根据评论里的指路,找到了以齐天大王和逸景为原型的同人文,文章打的标签让齐珏望而却步,捏着手机在电梯里勉强看了一章。 发现自己在文章里是攻的齐珏,有点高兴。嗯,确切来说,应该是十分高兴。 齐珏决定抽空把这个没有剧情只有生命大和谐的文看了。 敲了会儿门,又等了一会,才听见脚步声响起。 看见明显是从床上起来的陈景逸,齐珏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你生病了?” 陈景逸点点头,刚起身的他还有些昏昏沉沉,有气无力地示弱,“齐哥,我先回房间了。” 齐珏对于他的冷淡有些不爽,跟着陈景逸后面进了他的屋子。 陈景逸也没有心力再去计较许多,旁若无人地掀开杯子躺下。 被扑上来的齐珏压在身下,陈景逸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只眯着眼盯着齐珏。 齐珏亲了亲他发烫的脸颊,“哟,可怜见的。” “乖乖躺好,齐哥来疼你。” ☆、打死我也不去 陈景逸目光从齐珏脸上转了一圈,勾动唇角,闭眼睡了。 齐珏恨恨地捶了一下床铺,翻身下床,摔门而走。 陈景逸瞅了一眼震动不已的门,连起身去锁门的力气都懒得提起来。 陈景逸是被齐珏晃醒的,不耐烦的情绪还没爆发,就被齐珏怼到眼前的温度枪吸引力注意力。 齐珏有些恼怒,斥道:“你他妈都快39度了!想死吗?” “走,去医院。” 陈景逸木着脸转到一旁床头柜,那里有透明塑料盒装的粥、几个崭新的药盒和温度枪的外盒。 拒绝的话还没开口,陈景逸就被齐珏从床上拽起来。 “不用去医院。”陈景逸甩了甩一团粥似得脑袋,含糊地吐露他的意思。 齐珏当做没听见,给陈景逸披了件衣服,在他包里扒出身份证,架着人朝门外走。 “操,看着挺瘦,怎么这么沉。”齐珏边吐槽边把人抓紧。 还好医院离得不太远,齐珏忙上忙下累得够呛,扭头却看见陈景逸挂着点滴睡着了。 齐珏踹过去的脚停在半空,又灰溜溜的收回来,吧唧坐在陈景逸旁边,将盖在他身上的衣服往上拽拽。 三瓶点滴打完,已经半夜两三点了,看着陈景逸精神点了,齐珏干脆将医生开的药和杂七杂八的票据全塞给陈景逸,抬脚就在三步开外。 然后又默默地原地小碎步等陈景逸赶上来。 陈景逸迟钝了许久的脑袋终于通电了,慢慢跟上去。 齐珏的目的地不是住处,在刚才拐弯的地方陈景逸就发现了,不过刚受过齐珏恩惠的他,准备随齐珏去,一声不吭跟在后面。 待齐珏寻了个小凳子坐下后,陈景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被两个问题占据了整个脑子,第一,这么晚居然还有烧烤摊开着?第二,齐珏居然会吃地边摊? 被齐珏扯着坐下,陈景逸看着齐珏点了一堆,终于将刚被抛诸脑后的问题问出口,“你居然有医院就医的生活技能?” 齐珏瞥了他一眼,脸上的讥讽藏都不藏,“小看人了不是,本大爷生活技能满点。” 陈景逸被他逗笑了,病态苍白下的笑容软软的,一路软到齐珏心里。 “你这样呆呆的还挺好玩的。”齐珏说道。 陈景逸看了一眼搭在他手上的爪子,齐珏掌心的温度烫得他疏离的客套瑟缩在角落,不知不觉间也许只会跟钟观止吐露的事情未经思考就出口,“我大约三五年才会生次病,可从来还没有这么严重。” 齐珏立刻顺杆子爬,“幸好有本大爷在身边,快跪下来谢恩。” 陈景逸笑着应和,“嗯,谢谢你,齐珏。” 不过是玩笑话,真得到陈景逸的道谢,齐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转瞬间就消化了,“拿点诚意来谢,比如,以后听话点。” 陈景逸眸间闪烁,曲起手指勾了勾齐珏的掌心,压低声音在齐珏耳旁道:“我还不够听话吗?嗯?” 齐珏被那一声嗯酥了半边身子,甩开陈景逸的手,起身剁了几下脚,再次坐下时那股麻劲似乎还残余着不肯退却。 陈景逸半遮着嘴,笑得奸诈而餍足。 比撸串配啤酒更爽的是,撸串配啤酒时旁边有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病人。 齐珏故意吧唧嘴,捏着签子在陈景逸鼻尖晃悠。 陈景逸低头玩手机,懒得理他,不过嘴角边却擅自噙着笑。 回到住处,热粥喝粥吃药,陈景逸躺下没多久,又冲了个澡的齐珏也钻进了被窝。 齐珏使劲戳了陈景逸胸口一下,打了个哈欠,“睡吧,暂且不收拾你。” 陈景逸心思一转,明白齐珏可能是因为怕他发烧反复才挤过来睡。陈景逸在依稀的晨光里看着齐珏沉睡的脸庞,忽然认识到他一直以来都以刻板印象给齐珏定性,其实,细想想,齐珏这个人,脾气虽然不好,骨子里却是很善良的,有些傲娇,自信张扬十分有魅力。 最大的缺点就是蠢了。 陈景逸翻了个身,背对着齐珏,感性与理性争斗了半晌,最后理智将有时候蠢得很可爱的感受埋藏在心底里。 陈景逸睡到下午才醒,一脸懵,游魂似得飘到客厅。 齐珏正在打游戏,见他出来,抽空对着他指了指厨房。 热好饭菜端出来的时候,陈景逸坐着还没吃两口,就听身后沙发上的齐珏,态度坚决地喊了一句,“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扭头看见他在打电话,陈景逸又自然的转回去。 “前些时候还听人说他把人搞进医院,这就要订婚了,祸害得是哪家姑娘?”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齐珏怒道:“要去你去。” 那边又说了几秒,齐珏受不了了,“烦死了,我说了,打死我也不去!” 夹起一颗西蓝花,陈景逸听见齐珏小声问:“什么好处?” 电话很快挂了,齐珏凑过来捏起陈景逸碗里的虾仁嚼了,丝毫没有感受到陈景逸默默对他分分钟打脸的嘲笑,噘着嘴道:“唉,真烦。” “怎么了?”陈景逸控制着表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 “我大哥没时间,非要逼我去参加他发小的订婚宴。” “哦?”陈景逸适时表达了倾听者应有的疑问。 齐珏在陈景逸旁边坐下,纠结了一会,给出一个定论,“我大哥发小,是个变态。” 他怎么变态了?陈景逸顺利成章的冒出这个问题,可他对这些不相干的也不是很感兴趣,于是,他决定愉悦一下金主,“是吗?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齐珏毛瞬间被捋顺,抱住陈景逸亲了两口,“宝贝还是你懂我。” 陈景逸被宝贝两个字弄得一身鸡皮疙瘩,“齐哥,串戏了,你的宝贝在另一个剧里。” 齐珏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景逸,低头对着他的唇贴上去,一触即分。 舌尖舔过下唇,齐珏手指勾着陈景逸的下巴,“不,你就是我的宝贝。” 陈景逸笑了,手滑到齐珏的屁股上,“那么齐哥,你愿意吃下你的宝贝吗?” 语气如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平常。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陈景逸的病好的很快,齐珏也开始忙了起来。 好像是终于决定回家继承家业。 再一次拒绝回B市的钟观止与阿奇等人的约饭邀请,陈景逸点击视频播放,继续看下去。 没看一会,门外开门的声音传来,陈景逸合上电脑,出门就看见齐珏抱着个快递箱子走过来。 陈景逸接过,超出预料的重量使得他的腰微微弯曲,齐珏抹了把额上的汗,随口道:“你买的什么东西,太特么重了。” 陈景逸低头看快递箱上的单子,毫无隐私的将里面的东西一排排印刷出来,齐珏既然没看,也就说明他并没有想知道。 转身将箱子放到屋子角落,陈景逸去厨房倒了一杯冰镇的柠檬水,递给齐珏。 齐珏拽着陈景逸坐下,自然地靠在他身上。空调的风徐徐吹来,齐珏拎起一个冰丝抱枕抱着,昏昏欲睡。 陈景逸挪动姿势让齐珏靠得舒服些,专心致志地滑动手机。 等到感觉脖子有些酸疼,陈景逸才放下手机,小心将齐珏的头搁在大腿上,向后仰倒在沙发背上,盯着房顶发呆。 那日烧糊涂了,没忍住出言调戏齐珏,齐珏除了当时捶了他一顿,之后也未再如从前那般故意刁难。 这几日两人之间罕见地平和,就像是凭空之间生出了默契。陈景逸的疏离客气被戳破,不再用“齐哥”这种他自己觉得有些调笑意味的称呼叫齐珏,而齐珏对于陈景逸直呼其名以及偶尔使唤他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反倒乐在其中。 陈景逸将齐珏粘在眼角的一缕绿毛拨开,抬头靠着沙发背闭上眼,他也有些困了。 早上八点,门被敲得咚咚响。 陈景逸开门,贺绍祺、于浩和齐珏的...女朋友,以及一堆别人。 齐珏女朋友与陈景逸眼神对上,陈景逸知道她认出自己了。 面对正宫娘娘,说不尴尬是假的,陈景逸将众人迎进屋,正准备溜之大吉,却被贺绍祺怼到死路上,“你去叫齐二,麻溜快点。” 陈景逸顶着众人的注视,走进卧室,关门的手顿住。陈景逸知道这门关上的话太令人浮想联翩了,可是...这样显然会更有趣。 关门的声音伴着于浩的一声口哨。 被迷迷糊糊的齐珏压在身下上下其手的陈景逸,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没有像平常一样将人甩床上再附加一条凉毛巾拍脸,而是伸手探了下去。 齐珏一脸餍足地躺在床上,陈景逸起身进了主卧里的卫生间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手,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开口:“贺少和于少来了。” 齐珏拉住他的手,陈景逸使力将他拽起,齐珏凑近亲了亲他的脸,“让他们等着吧。” 话是这么说,齐珏还是很快地冲了个澡出去了。 陈景逸慢吞吞地收拾床铺,将卫生间也拾掇干净,才出了卧室,目不斜视,进了客卧。 不过,他拖沓的脚步和皱巴巴的衣服该看的不该看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于浩冲着一旁做发型的齐珏挤眉弄眼。 齐珏撇撇嘴没吭声,回味了一会,才将眼神转向一旁的女朋友,何琪今天穿得是一袭水蓝色修身及膝长裙,前后凹凸有致,盘起的发髻衬得她脖颈修长,像是一只在海面起舞的白天鹅。 纵然是齐珏这种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人,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真漂亮。” 何琪垂下头,状若羞涩。过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打开包,拿出一对袖扣,起身替齐珏带上。 齐珏视线在她低垂的胸口没有停留一秒就转开了。 门被推开的时候,陈景逸下意识将开合的书倒扣,才转过头。 穿着一身白西装的齐珏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英俊公子哥,只是一头定型的绿毛有些出戏。 勾着陈景逸下巴亲了一口,齐珏潇洒转身,“走了。” 周大少的订婚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于浩是看他大姐面子多给的一张请帖,至于贺绍祺的则是齐珏开口向他大哥要来的。 齐周两家鼎盛多年,有世交之情,也相互掣肘。及至这一代,两家主事小子私交甚笃,且周家大少逐步把事业重心放到S市,倒少了许多竞争,合作的机会多了起来,两家盘根错节,互为壮大,倒逼得于氏这些从前平分秋色的大家族不得不甘做绿叶。 递上贺礼就想溜的齐珏被周俣辰叫住。 “周大哥。”齐珏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周俣辰多年养成的习惯看见齐珏就想逗他玩,也不顾在人来人往的门口,直接上手扒拉他的头发,“这染得什么玩意儿,你大哥知道吗?” 齐珏哼了一声,周俣辰笑着掏出手机,“我拍一张,给伯母发过去。” 齐珏立刻偃旗息鼓,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周大哥。” 周俣辰被这变相的示弱愉悦了,高抬贵手放过他,看了一眼一旁勾着他手臂的何琪,随意道:“女朋友很漂亮。” 齐珏没吭声,何琪浅笑着冲周俣辰问候,“周总。” 于浩和贺绍祺也老老实实喊了一声“周总”。 周俣辰冲着于浩点点头,摆摆手示意齐珏哪凉快哪呆着。 精致而无人问津的各色糕点,美酒与美人在四处穿梭。 齐珏百无聊赖,戳着手机给陈景逸发了一句话。 -在干吗? 陈景逸很快就回复,两个人絮絮叨叨地打字聊着。 周俣辰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齐珏一点都没发觉,直到一个声音在头顶炸起,齐珏才惊得往后跳了一步。 周俣辰搭着齐珏的肩膀,无声地笑了,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小情儿?” 齐珏深知这货一肚子坏水,嘴巴崩得死紧,摇摇头。 周俣辰玩味的拍了拍齐珏的肩,“那好吧。” 看着周俣辰走了,齐珏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到他溜到门口,周俣辰就又转回他身边。 “是叫陈景逸是吧?” 齐珏震惊在当场,脸上的表情回答了周俣辰的问题。 周俣辰一脸纯良,“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大哥,也不会告诉伯母。” 齐珏一脸狐疑,却见周俣辰勾勾手,于浩和贺绍祺都走了过来。 “今晚还有订婚party,在我的私人海岛。” “你们两个一块去吧。” 贺绍祺和于浩一脸惊讶,连忙答应。 齐珏却皱眉,“先前可没说还有party?” 周俣辰捏起一杯香槟晃了晃,随口道:“嗯,刚决定的。” 齐珏感觉这个临时起意有种阴谋的味道,果然就听见周俣辰继续道:“叫上你屋里那位小朋友。” 齐珏此刻万分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大哥来参加这个变态的订婚宴。 为什么! 差人将何琪送回去,同时差人将陈景逸接过来。 齐珏十分的头疼。 陈景逸的不情愿溢于言表,可周变态的威胁也实实在在。 大哥坑我!齐珏在心里长叹一句。 ☆、扶不扶这是个哲学问题 直到私人飞机落地,都不见周俣辰的身影,齐珏瞄了半圈,找到一个眼熟的周俣辰的狗腿子询问。 于浩跟着窜了过去。 贺绍祺拨弄了一下手机,抬头冲陈景逸笑笑,“周总这人,你小心应对,要不齐二都保不了你。” 陈景逸知道他刚看到齐珏凑近自己耳边小声解释,或许也听见的七七八八,这位周大少既然指明要自己前来,估计...不是存着什么好心思。 “多谢贺少提点。” 齐珏欢天喜地地过来,“走,玩去!” 贺绍祺疑道:“怎么这么高兴?” 落后他几步的于浩抢着回答:“听说周总小情儿不听话,周总忙着教训,可能不会过来了。” 陈景逸被齐珏拽的一趔趄,有点不相信,什么时候非酋的运气也这么好了。 贺绍祺眸光一闪,整了整袖口,跟了上去。 有钱人的放荡生活就是这么奢华而无趣。 周俣辰的岛上真的有几方酒池,环肥燕瘦各色美人散在四处。 山中无老虎,齐珏这只猴子被纠缠的只能躲在角落里。 陈景逸拿酒过来的路途中,脸上添了几处吻痕,身上被摸被捏的次数他都懒得算。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陈景逸才发现他的位置被人占了,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而且齐珏正在享受着这个男人嘴对嘴的喂酒服务。 于浩和贺绍祺也在跟身边的人黏在一块,没人有功夫理陈景逸。 轻轻将酒放下,陈景逸站着看一会,转身走了。 齐珏若有所觉,推开身旁的人,看了一眼桌上成扎的酒瓶,若有所思。 陈景逸沿着外围朝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似乎还能听见唇舌交缠的粘腻声。 站着听了会海浪声,陈景逸心里逐渐平静下来,转身回去的时候,却碰见了一个小麻烦。 一个明显刚被□□过衣衫不整的少年在你面前扑通一声倒下去。 扶还是不扶? 陈景逸考虑了一分钟,上前搀起他。 少年道了一句谢,借力缓慢地向前走,不时小声痛呼。 陈景逸闻到了他身上某种腥苦味,凌厉的眉蹙起,突然有些想扔开他。 还没等陈景逸走到灯火通明的地方,一个人影冲了过来,一巴掌就朝着陈景逸的脸颊呼。 陈景逸侧身躲避,顺势将扶住少年的手放开,少年跌在地上惨叫一声,可是没人有心思管他。 陈景逸几乎瞬间就认出来齐珏,握住又挥过来的手,陈景逸瞥了少年一眼,拉着齐珏朝人迹罕至的地方走。 少年见观众都退场,揉着刚摔到的屁股起身,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人影,定睛一看后,兴冲冲地跑过去。 双手锁住齐珏的双臂,陈景逸无奈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齐珏嗤笑,“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怎么狡辩。” 陈景逸张口想解释,却突然有种太过于巧合的感觉,如果目的是让齐珏误会,那么谁会有这种动机呢。 周大少吗? 可是为什么,陈景逸有些想不通。 趁陈景逸失神,齐珏猛地挣脱,一脚朝陈景逸踹过去。 一把拽住齐珏的脚踝,陈景逸迎着月光看向齐珏,视线几乎瞬间就焦灼在他微肿的嘴唇上。 有些碍眼,陈景逸想。 天旋地转,齐珏被陈景逸压着半跪在沙滩上,腰带搭扣咔哒一声被解开,接着齐珏屁股上一凉,裤子和内裤一齐被撸到膝盖上。 “那就劳烦齐哥检查一下我有没有偷吃了。” “你他妈敢,陈景逸,放开老子!”齐珏大骂。 陈景逸手掌在他的臀上流连了几下,随后就直奔主题,戳进了入口。 干涩的地方夹的陈景逸手指生疼,齐珏也疼得破口大骂,陈景逸抽出手指,替齐珏穿好裤子。 他从前可以不管齐珏的感受,现在却有些不忍心。 果然齐珏一被放开,就对着陈景逸拳打脚踢。 陈景逸躲闪了几下,又任他捶了几下出气。 “齐珏,我没有。” 郑重其事的语气让齐珏停了下来,翻身坐在一旁,缓了很久才开口:“你说得对,我应该检查一下。” 陈景逸愕然,就见齐珏快速的起身,下巴点了一个方向,“走吧。” 直到跟着齐珏走进了房间,陈景逸还是有点懵,心里虽隐隐有些猜想,却也不敢十分确定。 齐珏的唇凑过来的时候,陈景逸下意识地避开,齐珏不满地骂了一句。 陈景逸回过神,揪着他进了浴室。 齐珏捏着陈景逸塞到他手里的牙刷,老实刷了几下才回过来味,含着满口地牙膏泡沫笑着道:“你刚看见了是不是,嘿,吃醋啦。” 陈景逸打开淋浴喷头,哗哗的水声盖住了他的一声嗯。 两个人双双倒在床上,这次,陈景逸没有拒绝齐珏的吻。 气氛浓烈得整个房间都荡满了勾人的喘息。 前两次的记忆不算美好,陈景逸这次极尽温柔。 温柔到磨人。 余韵持续得齐珏头脑一片空白,在陈景逸拉他起身的时候,才蓄起力气骂了一句,“混蛋。” 在这种事情之后骂混蛋,听着倒像是夸奖。 陈景逸笑纳了,搀着齐珏进浴室洗漱,折腾完躺到床上的两个人,突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自觉揽在一起,相继睡着了。 陈景逸起了个大早,看着床边背对着他睡的齐珏,轻轻挪动,伸手够着摸摸他的头发。 陈景逸轻声洗漱出了门。 天刚刚亮了起来,彻夜狂欢的一群人刚刚睡下。 陈景逸在潜水教练指导下穿上潜水服,跟着他滑入海面之下。 这,是另一个世界。 本来众人都准备登机离开,正主却突然过来了。 一眼就瞅见躲在人群后的齐珏。 “待客不周,我带了好酒过来,以作赔罪。” 周俣辰既然都这么说了,除了几个确实有事情的,剩下的人都留下来了。 准备趁乱溜走的齐珏被周俣辰点名,苦着脸坐到那一圈沙发围成的半隐蔽空间。 周俣辰胳膊搭在身旁青年的肩上,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齐珏,“这红光满面,看来昨晚玩的很好。” 齐珏瞪了他一眼,坐下来没应声。 “去把小珏的伴儿叫过来。” 一个带眼镜的西装男应声而去。 齐珏色厉内荏,“你想干什么?” 周俣辰手指勾起身旁人的下巴,冲着齐珏的方向,“我刚收的,你瞧着怎么样?” 模样不错,不过面容就齐珏来看过于阳刚,不是齐珏喜欢的类型。 周俣辰看出齐珏的不喜,也没再说什么,当着齐珏的面,将身旁的人玩得喘息不已。 陈景逸走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被坐在对面的人吸引,一瞬间浮现脑海里的就是四个字,丰神俊朗。 只是对上那双桃花眼之后,陈景逸一瞬间的惊艳很快退却,这是一个暴戾的野兽,不是表象的翩翩君子。 “周总。”陈景逸颔首。 周俣辰打量了一会,才拍了拍身边的地方,“过来坐。” 陈景逸步履自然地走过去,坐下。 周俣辰看了一眼对面冒火的齐珏,笑着闲聊,“听说小珏包了你,你多少钱一个月。” 陈景逸不卑不亢,“10万。” 周俣辰笑了,“我给你10万,包你今晚。” 陈景逸看了对面的齐珏一眼,笑着摇摇头,“对不起,周总,我只做齐总的生意。” 不只周俣辰微愣,他身旁的人也惊得抬起头。 对面的齐珏更是又惊又喜。 陈景逸的余光扫过周俣辰怀里的人,几秒钟之后又拐了回去。 周俣辰哈哈大笑,挥挥手,两个大汉进来。 陈景逸想了想,没有反抗,任由那两个保镖将他手反剪摁倒在地。 “丢到海里喂鱼。”周俣辰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齐珏彻底坐不住了,连踹几脚都踹不动那两个大块头,才放弃般跑到周俣辰跟前,“他是我的人,放了他。” 周俣辰仰着头,眯着眼笑道:“我赔你十个八个。” 齐珏怒道:“我说放了他!” 周俣辰手指在沙发背上敲了敲,“你要真想救他,你哥的面子我还会给的。” 齐珏瞬间就犹豫了,看了看陈景逸,嘴唇绷紧,没有动作。 陈景逸闭上眼,开口道:“你不必逼他,我任你处置就是了。” 周俣辰挑眉,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人拖着陈景逸就往外走。 齐珏神色复杂,内心争斗了许久,才出声,“等等。” 齐珏打给他大哥的电话刚响一声就被周俣辰掐断了。 周俣辰起身拍了拍齐珏的肩,“你们走吧,好好玩。” 齐珏先是惊讶后是出离的愤怒,可也敢怒不敢言,拉着被放开的陈景逸,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景逸悄悄回头瞅了一眼沙发上衣衫不整的那个人,心中有些感慨。 目光扫过那个站着的周大少,陈景逸恍惚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眼熟。 黑夜浓稠得像泼上一层墨汁。 周俣辰夜间运动正做着,助理目不斜视地敲门进来,递上一个手机。 “你宝贝弟弟跟你告状了?”周俣辰一边动作一边对手机对面的人说着。 齐璟否认,“他若告状,你我就得动动手了。” 周俣辰牙疼似得啧了一声,对于这个宠弟狂魔已经无力吐槽了,“你弟弟对他现在的情儿十分上心,你不管管?” 齐璟简短地回了他五个字,“我知道,随他。” 周俣辰哼笑,“看来我是白操心了。不过,昨晚我这儿豢养的\'家雀\'似乎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齐璟惜字如金,“哦?” ☆、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桌上的书,摊开了半个小时没有翻动一页,陈景逸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一支笔在他的指尖转动。 音乐循环列表的歌曲放到最后一首,又从第一首开始播放。 陈景逸啪的一声将笔拍到桌子上,拿起手机给钟观止发了一个消息。 - 你上次跟阿奇一块吃饭,单白也一块去了吗? 钟观止的消息很快的回过来。 -去了啊,怎么了? 陈景逸打字的手顿了顿,“没事”两个字还没点击发送,钟观止的语音聊天就打了过来。 陈景逸蹙眉,恍惚有一种所有已知的真相串联起来的感觉,不待多想,接通了聊天。 明明是钟观止主动打过来的,可是他却沉默着。 陈景逸等了一会才无奈开口,“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人晦涩的声音传来,“阿奇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陈景逸隐隐地感觉到钟观止藏在这两个问句后面的害怕,虽然逼迫自己问出口内心深处却不愿知道回答的恐惧。 一瞬间,陈景逸就如醍醐灌顶,打通了所有的关节,周俣辰那有些熟悉的身形跟钟观止的模样勾扯到一起,原来是他。 陈景逸原先在岛上看到周俣辰身旁的阿奇不过就是有些感慨,可是看钟观止的反应,他们两个掺和在一起,似乎还跟钟观止有关。 “陈景逸。”钟观止突然喊了一声。 陈景逸按停了音乐播放器,苦笑一声,“我不应该告诉你的,观止。” 不待钟观止再催促,陈景逸平静地说着:“我看见阿奇跟一个男人在一块,那个人姓周。” 无言的寂静攥着人的心脏。 “你...” 你怎么会认识周俣辰? “你...” 你是不是跟周俣辰... 钟观止和陈景逸同时开口说了一个字“你”,又十分有默契地将后面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两个人拿着手机贴在耳边,都再没说一句话,墙上的分针悄悄地转过两格后,钟观止挂了电话。 齐珏端着一碗冰激凌踹开陈景逸的房门,陈景逸猛地回过神,起身拉着齐珏出去在沙发上坐下。 被齐珏喂到嘴里的冰激凌刺激地头脑终于冷静下来,陈景逸摆好做靠枕的姿势后,试探着开口,“那个周总...” 话出口之后,陈景逸就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如果钟观止不愿意他知道,那他此刻的问询就等于背地里刺探钟观止的隐私,以关心钟观止之名强硬地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来。 齐珏瞪圆眼睛,手指使劲戳了陈景逸胸口几下,“你可别犯蠢惹他。” 陈景逸笑着摇摇头,齐珏奖励似得又喂他一口。 算了,我应该对自己的朋友多一点信心。陈景逸这边想通了,就有心情思考一下他和齐珏的关系。 自从两个人从岛上回来之后,这日子就过得...黏黏糊糊的。 齐珏这几天公司也不怎么去了,除了偶尔出去陪陪女朋友,剩下的时间都跟陈景逸黏在一块,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而陈景逸,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中邪了。也就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短暂的就现在看来不算恋爱的恋爱,陈景逸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如此纵容一个人。想把自己拥有的好的东西都捧到齐珏面前,想亲他,想抱他,想把他压在身下弄哭,想他只冲着自己笑。 不过,齐珏虽然亲也亲得抱也抱得,可是长期处于上面的他上次松口让陈景逸为所欲为已是耗尽了积攒的脸皮。 于是在陈景逸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齐珏别别扭扭的反抗,让陈景逸就势停住了动作。且此后对于齐珏的隐晦暗示视而不见。 理智将欲望牢牢锁住,陈景逸心中的警钟时刻敲响,他们的关系只有三个月。 现在,还剩两个月。 齐珏对上陈景逸的目光,被空调吹得凉丝丝的身体生出一丝燥热,填了几口冰激凌,齐珏在心里大骂陈景逸,呸,老子一个月付你10万,就这服务! 陈景逸看出了齐珏的腹议,俯身凑过去亲了亲他甜甜的嘴唇,正准备加深这个吻时,房间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敷衍地亲了齐珏两口,陈景逸起身去接电话。 齐珏吃完冰激凌,在沙发上无聊的翻了两圈,陈景逸才出来。 看着换下居家服,衣冠整齐的陈景逸,齐珏愣了下,开口问道:“你要出去?” 也不怪齐珏这么诧异,自从天气热起来,陈景逸就彻底宅家里,一个星期顶多出两三次门,还都是傍晚。 这会快中午了,他出去干什么? 陈景逸点头,“出去见个朋友。” 齐珏脚趾夹着陈景逸的长裤晃了晃,“谁啊?那个叫钟观止的吗?” 陈景逸看了齐珏一眼,缓了一会,才道:“不是。” 齐珏坐了起来,“韩晴?” 陈景逸摇头。 “难道是...不许去。”齐珏想起了被困在那个岛上的时候暴雨天里陈景逸接到的电话。 陈景逸在齐珏身旁坐下,拉住他的手揉捏,“学长跟他妻子一块来B市玩,想跟我一起吃顿午饭,我吃完饭就回来。” 妻子?有老婆了,那也不行。 齐珏甩开陈景逸的手,“说什么都不行。” 陈景逸看了一眼时间,略微有些焦急的心情被齐珏的这句话逗乐了,一把将齐珏按在沙发上,继续刚才未进行的深吻。 齐珏被吻得气息微喘,“哼,休想。” 陈景逸看着别着脖子佯装生气,脸颊红透的齐珏,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起身的动作有些狼狈,陈景逸深吸几口气,压下某些青天白日里不该有的想法,才伸手拽齐珏,“起来,换衣服。” 齐珏本来向相反方向用力,听得这话一时愣神就被陈景逸拉了起来,因为惯性,跌到他的怀里。 陈景逸的轻笑声在他的头顶传来,齐珏猛地推开他,跑进卧室。 原吃饭地点被齐少爷否决,陈景逸将那个B格很高的餐厅地址发给学长后,不知为何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就刹不住车了。 齐珏转了个弯,才扭头看他,“吃错药了?” 陈景逸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因为他的一句话破功,轻咳了两声,出口的话还是带着笑意,“只是突然觉得我实在是太恶劣了。” ☆、感激与憎恨并不矛盾 你确实很恶劣,齐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齐珏与陈景逸在包间里等了快一个小时,学长李程文和他的妻子才姗姗来迟。 四个人寒暄了几句坐下,推诿几番,轮番点好菜。 片刻的沉默之后,李程文倾身给齐珏和陈景逸倒了一杯茶水,看着齐珏问陈景逸,“景逸,这位是?” 陈景逸瞟了一眼对面用毛巾仔细擦拭指尖的女人,捏起水杯,笑了笑,“我男朋友。” 李程文给妻子倒水的手抖了一下,洒了几滴在木质的桌面上。女人的惊讶几乎一瞬间就消逝了,许久的怀疑终于被证实,她低下头掩盖面上的阴沉,拿着手中的毛巾狠狠地将桌子上的水珠抹了。 陈景逸扫过一脸震惊过后脸色复杂的李程文和那个强作镇定的女人,心中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么快意,反倒觉得像是喝了一杯放置过久的可乐,没滋没味得令人厌烦。 反倒是那只搭在自己腿上兴风作浪的手比较有意思。 李程文干笑两声,对着齐珏笑笑,“我是景逸学长李程文,请问你怎么称呼?” 齐珏瞟了一眼八风不动的陈景逸,也扯出一个笑脸,“景逸的学长就是我的学长,学长叫我小齐就行。” 李程文微愣,先前这个餐厅的经理亲自过来服务,对这个扎眼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再傻也知道他非富即贵,倒是没想到开口说话如此平易近人。 李程文本就是个会儿事极聪慧的,齐珏又很是捧场,两人倒是相聊甚欢。 菜吃得差不多了,齐珏给李程文又添了一杯酒,“学长,跟我说说,陈景逸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李程文抿了一口,眯着眼想了一会,才回道:“他啊,刚上大学的时候特别闷,不爱跟别人相处,干什么都一个人。” 齐珏笑着跟他碰杯,“他现在也这样。” 陈景逸稳稳地夹了一个花生,似乎这两个谈论的并不是自己。 李程文听完齐珏的话,狐疑的看了陈景逸一眼,有点吃惊,“嗯?景逸你是不是……” 陈景逸抬头深深地看了李程文一眼,笑了下,“不是因为他,学长,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一直很感激你。” 一直沉默低头吃饭的女人终于抬头看了陈景逸一眼,陈景逸感受到她的视线,拿起酒瓶给她倒了一杯酒,“嫂子,一直没机会给你正式道个歉,对不起。” 女人顿了顿,才拿起酒杯跟陈景逸对碰,一饮而尽。 之后的氛围就不如原先那般虚假的热烈,没聊几句,就准备散了。 陈景逸和李程文落在后面,李程文抬头拍了拍陈景逸的肩膀,心里转了几转才开口:“景逸,你谈了朋友我很高兴,可是我觉得他…” 陈景逸退开一步,离开了点距离看他,随后轻笑出声,“学长,你从前知道我喜欢你的吧。” 肯定句的语气令李程文呆立当场。 齐珏靠在车旁,远远地看着陈景逸和李程文,扫了另一个角落里站立在车的女人一眼,齐珏撇撇嘴,打开车门坐到车里。 陈景逸脸色平静地坐上车,齐珏没吭声,风驰电掣开回了住处。 “你,坐这。”齐珏指了指他搁在沙发前的脚凳。 陈景逸抽了一张纸擦干净额头的汗,才依言坐下。 齐珏拿了一个冰棒在沙发上坐下,捏着冰棒在陈景逸脸上拍了拍,“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陈景逸被冰的一激灵,干脆扭头咬了一口,含糊道:“说什么?” 齐珏也拿过来啃一口,随即快如闪电地将剩下的从陈景逸领口塞了进去,另一只手将下滑的冰棒隔着衬衫按在陈景逸的胸口。 陈景逸被冰的一哆嗦,脸上却带了笑,一字一顿地冲着使坏的齐珏说道:“你真想知道?” 齐珏敏感地察觉到一丝危险,后撤的手却被陈景逸按住,本就没剩多少的冰棒在胸膛和手掌的炙烤下慢慢融化。 齐珏也被陈景逸亲得晕头转向。 陈景逸放开齐珏的手,一把扯开了衬衫,四溅的纽扣有一颗崩在齐珏身上,换来一声痛呼。 指了指自己沾满融化的冰棒水的上半身,陈景逸笑着捏着齐珏的后颈靠上来,“舔干净,我就告诉你。” 齐珏一把将他推开,羞恼得脸上都快红炸了,“做梦吧你!” 陈景逸脱掉衬衫,“我从不做梦。” ... 突然惊醒,陈景逸盯着窗边地板上夕阳的余晖,三五个呼吸后才慢慢起身。 低头摸摸被欺负得眼角微红还在沉沉睡着的齐珏,陈景逸调高空调的温度,轻手轻脚出了卧室。 随手拿了一瓶齐珏的藏酒,陈景逸拎了个椅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坐下。 他第一次见李程文,是进入大学的第一天。他去的很晚,学院迎新的桌子都要撤了。 李程文正跟旁边的同学聊天,看见他的时候明显的愣了愣。 “同学你叫什么?” 陈景逸记得这是李程文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也知道李程文为什么会愣住,因为彼时的他在工地里做了两个多月的工晒得黑黢黢的,与周围这些细皮嫩肉一脸天真的新生格格不入。 也或许是因为当时不懂得掩藏眼神里的狠厉,李程文喝醉酒的时候说过,第一次见你觉得你眼神很凶。 陈景逸清楚地记得他用乡音回答名字之后,除了李程文外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他不会说普通话。 李程文没有再问第二遍,直接将手里的名单展示给陈景逸让他自己找。 陈景逸当时不顾他人耻笑开口道了一声谢。 也不知道李程文听明白了没有。 不久后,周围人都发现陈景逸是个“刺头”。不参加任何活动,不跟任何人来往,基本上不说话,甚至连上课被老师叫到回答问题也不起身也不置一词任凭老师记他缺勤。 他的同班同学都戏称他为“哑巴”,还有人说他是“神经病”。 可是李程文显然不这么觉得,在学校旁边地摊烤串那里看见打工的陈景逸后,还真诚地邀请他参加学生会。 大约是李程文的笑容太晃眼了,陈景逸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随后两个人就莫名其妙成了好友,在李程文的耳濡目染下,陈景逸渐渐掌握了与人相处的套路,学会了掩藏那些缠绕在他每一寸筋骨的粗鄙和暴戾。 前十七年在家乡的人生,除了暴力,他什么都不会。 而李程文是他在这个文明新世界蹒跚学步的拐杖和路灯。 他很感激李程文,这种心情持续至今。 可是。 一个教会老虎跳火圈的人,也值得老虎的憎恨。 一开始陈景逸并没有发觉这一点,他甚至下意识的去模仿李程文的为人处世。 李程文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他可以不经思考就去做。后来,他被很多人接纳了,可是他自己却无法接纳自己。 他无数次清醒地在一旁看别人热热闹闹,心里却是烦躁与痛苦。 内心真实的自我与李程文都在使劲拉扯他。 当他认识到自己为什么痛苦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这段懵懵懂懂的跟随已经惯出了李程文面对他时的优越感和傲慢。 他知道远离李程文他才能自洽,可是他舍不得,他终于迟钝的发现,这份日久相处而来的感情。 他从来都是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的,面对李程文却左支右绌无法下定决心。在被李程文看到拒绝女生表白之后,陈景逸对李程文说,我喜欢男人。 李程文当时的表情陈景逸已记不清了,只是后来,他给陈景逸介绍了一个男朋友。 那是一个机灵、漂亮的男孩。他太过于聪明,短短相处半月就发现了陈景逸的心不在焉,于是他另谈了个男朋友,甩了陈景逸。 陈景逸借势半回归到从前的状态,除了必要的活动,他其余都概不参加,他沉浸于独处带给他内心的平静与祥和,他努力打工挣钱,看书唱歌摄影,偶尔出去旅游,把每一天的生活都安排的满满的,他充实而快乐。 但是,李程文是不这样觉得的。他觉得是他介绍的男朋友把陈景逸打击了,一直劝慰陈景逸,想要他恢复正常的生活。 陈景逸无数次想问他什么叫正常的生活,可无数次都忍住了。他与李程文从来都不是平等对话的态度,是他从前的愚蠢无知惯出来的。 陈景逸清楚地知道不能完全怪李程文,可是却不能不去憎恨。 我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你却非要把我摁在原地,然后站在高处俯视,享受着我的仰望。 自我意识的觉醒却被强安了一个脆弱受不了打击的罪名,这个黑手还是自己喜欢的人,陈景逸面对李程文时越来越克制不住心里的烦躁。 于是,他下意识地选择远离。 李程文却不愿意。陈景逸想,他或许享受这种被仰视的感觉,在李程文初入社会装孙子的时候,联系自己尤其频繁。 在陈景逸毕业的时候,李程文给他发了一张请帖。 陈景逸想了很久,出现在李程文的婚礼上,席间佯装喝醉打了李程文一顿,最后亲在李程文脸颊上,总之,闹得十分难看。 他当时只想着出口恶气,给自己单恋画个句号,并顺便闹僵了跟李程文老死不相往来。 事情也确实如他所预料的发展。只是没想到李程文居然会在那次看到他被困在岛上后主动联系。 今天去见他们带上齐珏说他是男朋友也是计划好要让李程文和他老婆不痛快,可是见了人才突然意识到那个女人的无辜。 最后跟李程文彻底说开,一刀一刀精准地戳在他和李程文的心口,陈景逸将他这几年埋藏在心里的感激和憎恨寥寥数语讲明白,欣赏了一下李程文脸上的震惊尴尬恼怒和一点点羞愧,才最后说了一句,“我没有能力与你相处时泰然自若,所以,往后别再见了。” “你在干嘛?” 身后传来齐珏的声音,陈景逸喝干净杯中的酒,转身走到齐珏身前。 “你喝酒了?”齐珏扶着腰往后退了一步。 陈景逸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句“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的歌词,先前回忆的怅然若失荡然无存,伸手抱住齐珏,“让我抱抱你。” 齐珏哼了一声,抬起胳膊,双手在陈景逸背后交握。 ☆、棒打野鸭子九段选手 “你——”陈景逸打开门,看着眼前的齐珏,惊讶地蹦出一个字就闭嘴了。 齐珏冲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灌下半杯水,才解释道:“我妈明天回来。” 陈景逸抽了张纸巾替他擦脸上的水珠,瞧着他染成浅栗色的头发,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齐天大王原来也会怕。” 齐珏一巴掌拍到陈景逸胳膊上,想了半天反驳的话最后长叹了口气,躺倒在沙发上,双脚搁在陈景逸的大腿上。 “她不知道我是gay。” 陈景逸扔纸巾的方向偏了一下,纸巾软塌塌地贴在垃圾桶旁的地上。 “所以你才找了个女朋友?” 齐珏蹬了蹬陈景逸的腿,“吃醋了?” 陈景逸俯身,手贴上齐珏露出的肚皮,掐了掐手下的软肉,“最近冰激凌吃的太多了,你有点胖了。” 齐珏顺手掐住陈景逸的脸,“你也胖了。” 这话说的违心,陈景逸日日锻炼,齐珏却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 陈景逸想明白为什么齐珏这些时日不乐意动换,自我检讨了几秒,拉着齐珏起身,“以后一块锻炼吧。” 齐珏坐起来下巴搁在陈景逸的肩上,皱眉嘟囔着:“锻炼个屁,我妈回来了,我得回家住,伺候两位小祖宗。” “嗯?”陈景逸倒是有点好奇了。 齐珏一下一下捏着陈景逸胳膊上的肌肉,随口道:“我大哥的两个儿子,两个臭小子。” 陈景逸点开了一个文章,边看边不经意地问道:“你母亲是想让你结婚?” 齐珏双手转移到陈景逸的胸膛,“唉。” 瘫了一会,陈景逸起身做饭。 吃罢晚饭,齐珏看着走过来收他面前碗筷的陈景逸,突然开口:“如果我结婚了,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陈景逸没有理他,收碗筷的手随即被摁住,一脸平静地将视线对上,勾起的笑容一闪而逝,“你觉得呢?” 齐珏拽着陈景逸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才放开。 天黑下来的时候,沉默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身体的贴合似乎将两颗遥遥相隔的心也凑到一起,咚咚的心跳声如同鼓点,给这场狂欢摇旗呐喊。 陈景逸的动作粗暴,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焦躁,像是要把自己施与的疼痛深深地刻在齐珏的骨子里。 汗水氤氲在放肆的喘息声中。 齐珏骂得喊得喘得嗓子都哑了,陈景逸捏着他的脖子将他勾起,姿势的转变让齐珏闷哼一声。 “齐珏,我喜欢你。”陈景逸凑近他的耳边说道。 被折腾得迷迷糊糊的齐珏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之后,眼睛一亮,“你——” 陈景逸一个动作将他剩下的话堵在肚子里,并且在之后清醒的时间里没有让他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齐宅。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子踢踢踏踏跑到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男孩子身旁。 “哥哥哥哥。” 齐小天放下书,看着自己弟弟抓在手心里黏糊糊的糖果,一只手抵住弟弟小小的胸膛阻止他靠近自己,另一之手抽了张纸巾隔着捏开弟弟手心里化得拔丝的糖果。 给弟弟洗干净手,齐小天看着一点点爬上沙发意图往自己怀里拱的弟弟,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糖堆,你去找爸爸,别吵我。” 糖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齐小天怀里躺好,“不,我就要跟哥哥玩。” 齐小天无奈,拿起书准备继续看。 糖堆无聊的盯着书看了一会,很快就开始不安分了,“哥哥哥哥。” 齐小天敷衍道:“嗯。” “刚才奶奶打电话过来。” “哦。” “爸爸好像很生气,还说...” 齐小天收了书,“说什么?” 糖堆眼珠子转了转,“今晚我要跟哥哥睡。” 齐小天伸出双手搓了搓糖堆肉乎乎的脸,“好。” “爸爸说不会让小叔叔知道。” 齐小天立刻反问,“什么事情不能让小叔叔知道?” “你们该睡觉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齐小天吓得差点把糖堆扔出去。 “…爸爸。” 齐小天半拖着糖堆站起,转过身面对齐璟喊了一声。 齐璟走过来抱起糖堆,走了几步,才转头对一脸劫后余生的齐小天说了一句,“走吧,不是要跟弟弟一起睡。” 糟了,爸爸全听到了。齐小天苦着脸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陈景逸是被盯着自己灼灼的目光唤醒的。齐珏眼瞧着陈景逸醒了,伸手就勾上他的下巴,“昨晚的话,再说一遍。” 陈景逸拍开他的手,起身去厕所撒了尿才走回来,伸手替齐珏翻了个身,熟练地揉捏他的后腰。 齐珏被按得龇牙咧嘴,骂了一句,“混账玩意儿。” 陈景逸笑了,低头轻啄他一口,“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齐珏四肢酸疼无力,只能动口出气,“吃你个蛋蛋。” 于是,陈景逸给他做了两个荷包蛋,哦,还有一根香肠。 吃罢早午饭,陈景逸伺候着齐珏沐浴,又强压着给他肿起的后面上了药,获得齐珏的一堆国骂以及拳脚袭击数十下。 两个人瘫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到四五点才醒,齐珏火急火燎换了衣服,临出门的时候被陈景逸勾着脖子亲了一口。 “齐哥,等你回来。” 齐珏晕乎乎的被推出门,满脑子都是陈景逸刚才的笑容,摁了1楼,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齐珏才反应过来,陈景逸这丫的刚才绝逼在勾引我! 妈的,自动联想到昨夜疯狂□□的齐珏扯了扯裤子,忍不住骂了一句。 陈景逸没有想到,齐珏真的,一却不复返。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陈景逸接了杯水,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无意识的踱步了两下,转身还是进了客卧。 坐在桌前想了十分钟的齐珏,陈景逸才集中注意力到面前的书上,捏着笔勾画演算。 “小珏。” 金兰喊了一声没喊动,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才唤醒出神的齐珏。 “妈,什么事?” 金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走到齐珏身旁坐下,“何小姐我觉得不错,知书达礼,进退有度,小珏,你要是不想这么早结婚,不如先订婚。” 齐珏嘴里横生说不出的苦涩,拿起糖堆扔在沙发角落里的玩具摆弄了一会,状似轻松地说道:“好,妈你定吧。” ☆、强行助人为乐的热心市民周先生 傍晚,陈景逸下楼扔了垃圾,在小区内便利店转悠了半天,买了个齐珏常吃的冰激凌,边吃边转悠着回屋。 门缝泄露的灯光彰显着某人的存在感,陈景逸捏扁了冰激凌的盒子,掏出钥匙开门。 门开的同时齐珏像一只仓鼠那样转过头,看见食物一样双目发光。 陈景逸将钥匙甩到玄关的柜子上,大跨步几步走到齐珏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他。齐珏眯着眼拉住陈景逸的手,将他扯到自己身边坐下,“想我没?” 陈景逸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双手十分熨帖,齐珏无意识地蹭了蹭。 拥抱和亲吻在这数日的思念下都显得太过苍白,两个人急不可耐的想要更进一步,用身体的贴合去宣泄这些时日不得相见的烦躁与难耐。 撕开齐珏白衬衫的时候,陈景逸笑了一声,尾音勾得齐珏停下手中动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对方一会,又不约而同开始原先的动作。 扔在地上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没有人想要管它。 陈景逸俯下身贴近齐珏的时候,瞟了一眼显示的名字,捏起,挥手将手机扔开。 齐珏的一个谁字还没开口,就被陈景逸用唇舌堵住,陈景逸嘴里熟悉的冰激凌味道甜得他头脑发晕,粗重的喘息声还没在空气中消散,就又被陈景逸的折磨得浑身发烫,毫无脸面的叫喊了出来。 扶着齐珏洗完澡,又替他擦干了头发,陈景逸猜想突然想起来,装得一脸无辜,“哦对了,刚才你妈妈打过来的电话。” “什么!”齐珏惊得声音都劈叉了。 不顾后腰的酸疼,齐珏窜了起来,找到手机拨了回去。 陈景逸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俯身捡起地上齐珏的衣物,拎到卫生间的脏衣篓里。 进了卧室,陈景逸翻了半天,特意挑了件黑衬衫,随便挑了内裤裤子拿着出去。 帮齐珏穿衣服的时候,齐珏明显还是有些生气,梗着脖子不吭声。 陈景逸替他穿戴完毕,捏着他的衣领拽到身前,伸手抱住,脸颊蹭了蹭他的脸,“别生我气了。” 齐珏不置可否,陈景逸却突然袭击齐珏的脖颈,种完草莓又退开了点距离,满意的点点头,除非把衬衫领子立起来否则根本遮不住。 齐珏摸了摸脖子,拳头就要往陈景逸脸上打过去,却被陈景逸轻而易举的握住,“齐哥,我想你了。” 齐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陈景逸实在回答他刚开始问的问题,心里的恼怒被盖下去点,“你要干什么!” 陈景逸拉住他的手,捏了捏,“我这是在帮你啊。” “嗯?” 陈景逸点点他脖颈的红痕,“让伯母一点点接受,你今后才能快活。” 齐珏狐疑的看了他一会,似乎觉得有点道理,抓着陈景逸的手啃了一口之后余怒也消了,轻浮地拍了拍陈景逸的脸,抬着下巴道:“爷走了,等爷召幸吧。” 嚣张而高傲的模样勾得人心痒痒,陈景逸带着一抹不自知的笑容将齐珏送走。 又一个星期没有音讯。 陈景逸笔尖停顿了一下,心想,可能那日药下重了,被误认为挑衅,这就有点难办了。 戳开手机,给齐珏发了个托腮的表情包。 下滑看到已许久没有联系的钟观止,陈景逸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半个多月来,钟观止杳无音讯,没有直播,也没有任何动态。 聊天框里的内容写写删删,搁在发送按钮上的手指停顿了很久,颓然的放下。 耳机里的钟观止唱歌的声音被掐断,陈景逸将耳机扔到桌子上,起身在不大的屋子里踱步几圈,洗了把脸,才继续坐下看书。 周俣辰几步走到齐璟齐珏两兄弟身边,“呦。” 齐珏看见他就像扭头走,还没动一步,就被周俣辰勾住肩,“小珏怎么瞧着无精打采的,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乐乐。” 齐璟从旁边拿了一杯酒塞给周俣辰,顺着齐珏视线看见了于浩和贺绍祺,视线在贺绍祺身上停留了一会,才拍拍齐珏的肩,“去吧。” 齐珏迫不及待逃离周俣辰的魔掌,一溜烟就没影了。 齐璟跟周俣辰应付了几个必须得应付的人,就寻了个僻静地坐下,遥遥看着酒会上的千姿百态。 “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查了?”周俣辰扯开领口,视线晃悠了半天,定在一个人身上。 齐璟嗯了一声,周俣辰幸灾乐祸,“我说最近怎么贺家…” 齐璟抿了一口酒,“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周俣辰啧了一声,手机叮的一声消息提示,看到是谁发过来的周俣辰勾起嘴角,简单回复两个字,抬头就对上好友玩味的目光。 “你最近心情很好。”齐璟瞥了一眼他的手机,断言。 周俣辰听懂齐璟话里的调侃,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宠物最近非常听话,自然心情不错。” 齐璟扣了扣沙发的扶手,“上次被你送进医院那个?” 周俣辰点头,“虽说是为了个不相干的才肯如此,不过他乖顺起来的滋味确实不错。” 齐璟懒得应他这句。 两人闲聊了一会,周俣辰许是真的被宠物哄得龙心大悦,居然有闲心来管齐家的事,“我瞧着你弟弟有些可怜,要我帮忙吗?” 齐璟看着远处的齐珏,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他知道。” 周俣辰凑近齐璟,笑得一肚子坏水都冒出来了,“我有办法。” 齐璟朝齐珏招招手,转头对着一旁也站起来的周俣辰,语气未明,“你要对付我的母亲,你觉得我该不该同意?” 周俣辰品了品他这句话,还未等他再开口,齐珏已经走了过来。 周俣辰左右看了看两兄弟,笑着拍了拍齐珏的肩,“小珏,明天时间空出来,我带你去玩。” 玩你个大头鬼!齐珏在心里骂道,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家大哥,没看出来个子丑寅卯,张口就要拒绝。 齐璟却突然开口,“去吧,听你周大哥的话。” 齐珏不可思议地看向齐璟,耳边响起周俣辰的笑声。 有种…被卖了的感觉… ☆、别害怕,只要操作够骚 齐珏猛的惊醒,视线在床另一侧□□的脊梁上聚焦,坐起的动作弄醒了身旁的人。 少年翻过身,揉了揉眼睛,唤了一声,“齐少。” 齐珏从他的脸一句趋巡到腰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目光焦灼在地上四落的衣物。 咔哒一声点燃一只烟,任由记忆回笼。昨晚被周俣辰灌了许多酒,最后的记忆是被于浩和贺绍祺掺走。 转头看了一眼低眉顺眼躺在一旁的少年,齐珏记得,这是昨晚一直跟在周俣辰身旁的人。 周俣辰为什么要把人送到我床上?齐珏抖抖烟灰,有些想不明白。烟蒂按灭在床头柜上时,齐珏猛地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起身捡起手机,还没打开,一个电话就切了进来。 周俣辰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也该醒了吧,带着阿全过来。” 齐珏淡淡嗯了一声,听完周俣辰说了地点,就把电话挂了。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桌上摆着一套崭新的衣物,齐珏穿戴整齐,瞥了一眼一旁的少年阿全。 “你家少爷要干什么?” 阿全摇了摇头,上前几步在齐珏身旁站好,“周总只说,让我今后跟着您。” 齐珏撇撇嘴,抬脚出门。 周俣辰说的地方离得不远,今天天气有点凉爽,齐珏溜达着走过去。 一进餐馆大厅被充足的冷气激得一哆嗦。 不过再顶尖的空调也没有齐珏推开包间门一瞬间的制冷效果厉害。 齐珏呆立在门口,想转身出去,可是身后的人挡住了他的退路。 周俣辰看热闹不嫌事大,“愣着干什么,小珏,过来呀。” 齐珏一步一步走进,现在桌前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糖堆从齐璟怀里窜下去,一溜烟跑到齐珏腿边,张开藕段似的小手臂,喊着:“小叔叔抱我。” 齐珏没有看他,像是没听见。 齐小天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寻常,起身走过来抱起糖堆,“爸爸,我带糖堆出去玩。” 齐璟点头。 关门的声音在齐珏耳边如炸雷。 周俣辰瞥了一眼阿全,阿全连忙上前拉着齐珏坐下。 阿全向齐璟金兰问候时,齐珏才突然明白,愤怒的目光瞪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周俣辰。 金兰手指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打量了几眼齐珏身旁的少年,随后将目光转向齐珏。 齐珏根本不肯与她对视,此刻脖颈处明显的痕迹将一切扒开,撕裂那张掩耳盗铃的窗户纸。 齐珏一直都知道,大哥和母亲什么都知道,只是他掩着藏着,只要不曾开口,他们也许就会以为他只是玩玩。像他这样跟大哥相比有云泥之别的废物,除了结婚生子混吃等死别给齐家惹麻烦也不会再也别的贡献了。 齐珏还能清楚地记得他初中的时候,母亲金兰发现家里两个男仆人搞到一块时的愤怒,那个蔑视厌恶到极点的眼神一直就在齐珏眼前。 所以齐珏不敢,他无法想象本就对他失望至极的母亲,在得知他是个对女人根本硬不起来的废物的时候,该是什么反应。 以为早已对母亲的失望麻木的齐珏,恍然明白,原来这许许多多的不敢,大约还是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总希望,她能记得自己唯一的优点——听话。 周俣辰笑着开口:“伯母,可莫冤枉了我,小珏不是我带坏的,上次在岛上,阿全可是贺家那小子找来给小珏的。” 话刚说完,就收到了三个人的瞪视。 齐珏齐璟金兰内心: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贺绍祺在岛上确实找了个男人给齐珏,这事情金兰知道。不过,不是眼前这个少年,金兰想起来昨天贺绍祺在周俣辰处见到这个少年后跟他说的话,眉头皱起,周俣辰提起贺绍祺,又故意混淆黑白,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如果周俣辰知道,金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齐璟,那么齐璟为什么知道就有了解释了。 所以周俣辰今天做得这个局也是你在表明态度吗,我优秀的大儿子。 想到此,金兰不得不暂时做出妥协,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齐珏知道,虽然她从不曾后悔。 “叫孩子们进来,吃饭吧。” 金兰一开口,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间消散了。齐珏诧异地偷偷瞥了金兰一眼,还顺了刚刚还说让他抱这会儿却往齐璟那跑的糖堆,将糖堆挡到身前,齐珏觉得安全多了。 直到吃完饭金兰齐璟带着两个孩子走了,齐珏都还没回过神来,什么都没说,这是什么意思,默认了? 周俣辰看他那一脸懵逼的样子,上前对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醒醒。周大哥帮你过了明路,以后可劲浪吧。” 齐珏揉了揉脑袋,嘟囔一句,“这么简单?” 周俣辰笑着还想逗他两句,手机短信的声音让他顿时心猿意马,拍了拍齐珏的肩,扬长而去。 齐珏迷迷糊糊的开车,下车,上电梯,到门口,敲门。 陈景逸打开门,还没开口就被齐珏抱住,搁在陈景逸肩上的脑袋蹭了蹭,“头疼。” 陈景逸一手揽着他,对着身后的人,问道:“这位是?” 齐珏纳闷,扭头看过去,也有些惊讶,“你怎么跟过来的?” 阿全:“......”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啊! 陈景逸在两人中间看了看,像是明白了什么,退开几步放开齐珏。 陈景逸平静地请阿全进来,倒了杯水给他,随意说了几句话,就转身进了客卧。 齐珏亦步亦趋,看见陈景逸拿下柜子上放置的皮箱,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要干什么?” 陈景逸抽了张湿巾擦拭皮箱上的灰尘,头都没回,“新欢来了,我这个旧人腾地方。” 齐珏闻着他语气里的酸味,有些高兴,腾地一声扑到陈景逸背上。 “景逸,跟我在一起吧。” 陈景逸手指停住,背着他后退几步,将人扔到床上。 “我们三个月的约定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齐总,你是想续约吗?” 齐珏扯着陈景逸拽倒在床上,压在他身上,撑着胳膊看他,想了想,恬不知耻地总结了一句,“今天我在家人面前出柜了。” 陈景逸倒是没料到他居然真的会,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被打了还是被骂了?” 齐珏笑着在陈景逸手掌上磨了磨牙,“都没有,似乎是默认了。” 陈景逸沉默,齐珏啄了他脸颊两口,“怎么样?” 陈景逸装傻,“什么怎么样?” 齐珏啪得一声砸到陈景逸身上,陈景逸被砸得生疼,忍住将人掀开的欲望,揪住齐珏脖领红痕处掐了掐,“你带着这身跟别人的痕迹,与我说跟我在一起。” “我若信你,是不是太傻了。” 齐珏开口解释,只说是周俣辰趁它酒醉塞他房间里的。 陈景逸听完,轻轻地将他推开,起身站了起来。 “我有点生气。只要你肯,我就考虑一下你刚才说的事情。” 齐珏在床上滚了半圈,“肯什么?” 陈景逸俯身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齐珏又羞又恼,被陈景逸的肮脏下流卑鄙无耻胆大妄为惊到了。 陈景逸笑了笑,知道齐珏听得一清二楚,没有什么必要复述。 推开门出去,陈景逸洗了一盘葡萄,送进屋的时候发现齐珏已经睡着了。 端着出来的时候,陈景逸瞥了一眼端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少年,脚步转了个方向。 在少年身旁坐下,陈景逸示意他吃葡萄。 葡萄在唇瓣稍作停留就不见了踪影,许是有些酸,少年眯眼,嘶溜一声。 陈景逸适时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居然真信了他的鬼话 门吱呀一声暂停了陈景逸与阿全的闲聊。 陈景逸扭头看了一眼齐珏,上前几步,轻声问道:“饿了吗?” 齐珏打了个哈欠,嗯了一声,拐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的功夫,陈景逸已把给他留的饭端到餐桌上。 嚼了几口,齐珏才清醒,“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气氛微妙的一梗,陈景逸没吭声,阿全左右瞧了瞧,开口:“我们就说了些闲话。” 齐珏撇嘴,显然不信,看了一会陈景逸,也没准备在外人面前逼问,手里的筷子啪啪敲了碗边几下,对上被引过来的陈景逸的目光,挑眉。 陈景逸瞥了他一眼,齐珏笑着收了神通,继续解决碗里的饭菜。 阿全看着两人的互动,觉得十分有趣,明明齐珏应该是上位者,瞧着却似乎被这位情儿拿捏得死死的。 齐珏吃饱喝足,用下巴示意阿全,“你走吧。” 阿全:“...周总让我跟着您。” 齐珏皱眉想了想,明白周俣辰做戏做全套的意思,可是...齐珏转头看着陈景逸,心想,他必不肯的。 陈景逸欣赏了一会齐珏纠结的表情,扶了扶眼镜,凑近齐珏小声说道:“让他住下来吧。” 齐珏向后仰,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心不在焉的冲阿全说了一句,“你住下来吧。” 齐珏的这个屋子,算是个大三居,只是除了主卧客卧另一间可以住人的屋子如今堆满了杂物,甚至连张床都没有。 陈景逸心知肚明,麻溜洗漱完钻到客卧自顾自干自己的事情,也没有提醒齐珏的意思。 等到齐珏围着条浴巾出来的时候,他才突然想到如何安置这个少年的问题。 扒拉出一个被子,递给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少年的时候,齐珏突然灵光一闪,“你去主卧睡。” 刚才还说让在沙发上睡,不过三五分钟就变卦,阿全却神色如常,起身去主卧。 摁灭客厅的灯光,齐珏蹑手蹑脚走到客卧门前,轻轻地拧开。 陈景逸正带着耳机,被突然攀附到他肩膀上的手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之后,陈景逸啪得合上桌上的书,走到床边坐下,仔细在齐珏上半身的每一处痕迹钉上一抹注视,“今晚不回去了?” 齐珏点点头,刚才打电话说不回去,意外地好说话。 陈景逸抽开睡衣的腰带,手指勾着拉开露出精瘦的胸膛,手指一路向下划过,内裤的腰带被带下去几分。 “齐哥,今晚要我伺候吗?” 齐珏眸光闪了闪,扑了上去用行动回答。陈景逸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手指合拢服侍着齐珏。 恶意地抽手早有预谋。 “别...”齐珏湿着眼睛瞧陈景逸,渴求着暴徒的施舍,全然忘记他自己双手的存在。 陈景逸被这视线戳得有些昏头,手将将要挨着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收回。 “可我没心情。” 陈景逸居高临下看着齐珏红着眼睛意乱情迷,不咸不淡吐出这句话,转身出去了。 陈景逸洗完手回来,打开门的时候正巧看着齐珏握着那处活动抖着释放出来。 轻笑一声,陈景逸抽了几张纸处理战场遗迹,瞧着齐珏反应过来,嘴上不饶人,“齐哥何必委屈自己,隔壁屋的人可是等着伺候您呢。” 齐珏有气无力白了陈景逸一眼,骨碌了一圈滑下床,一把抱住陈景逸,“别生气了,好不好?” 陈景逸愣住,片刻后学着齐珏的样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嗤笑:“不好。” 齐珏叹了口气,“那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我的气?” 陈景逸推开他,在椅子上坐下,笑道:“我说过,只要你肯去买...小玩具,当着我的面亲手带上,我就原谅你。” 齐珏哑了半晌,蓬松的头发被他抓成一个鸡窝头,在陈景逸身后晃来晃去,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好吧。”齐珏妥协,一步三回头朝门口的方向挪过去。 陈景逸掐着点,道了一声:“过来吧。” 手刚摸上门把手的齐珏闻言窜了过来,挤在陈景逸和桌子中间在他腿上坐下。 细密的亲吻过后,齐珏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陈景逸不置可否,托着齐珏的屁股往上带了带,“没有下一次。” 齐珏眯眼笑得像是一只啃到肉骨头的萨摩,在陈景逸脖领蹭了蹭,甜言蜜语信手拈来,“我保证,从今以后,只有你一个人。” 陈景逸对这些哄骗小女生的手段嗤之以鼻,脸上却不由自主带了丝笑,抱着齐珏起身扔到床上。 陈景逸转身坐到桌子前,继续...看书。 齐珏狠狠捶了一下床铺,瞅着陈景逸的背影,不知是说给陈景逸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又信誓旦旦地加了一句:“陈景逸,我说的都是真的。” 陈景逸抬手在书上写了几个字,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齐珏骤然得了允准,高兴地忘乎所以,一个星期得有四五天都呆在这边,时刻黏着陈景逸。阿全也十分有眼色,躲在主卧尽量减少出现在他二人面前的次数,只一日三餐为二人准备着。 托齐珏的福,陈景逸也享受了把少爷的待遇。 不管齐珏明示暗示,陈景逸看着他身上未完全消退的痕迹,都是点到为止,始终不肯做到最后。 齐珏又气又恼,可又没得办法。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的时候,也快到了齐珏的生日。 这几日齐珏忙得不见人影,陈景逸终于能消停消停。 只是书没翻几页,抬眼就看见桌上台历明天日期圈出的大大的红圈,歪七倒八写了四个字“齐珏生日”。 这么明显的提示再装傻就有点太过于不解风情了,陈景逸起身,翻出他那天买的那个昂贵的瓷器,左右瞧了瞧,一会想要不要去买个漂亮的盒子,一会又觉得应该扎个丝带,顿了顿,又觉得先前的想法蠢透了。 忍不住笑出声,陈景逸坐下撕了半张A4纸,扶额想了会儿,唰唰写下一行字。 捏着边卷成一个细棍,塞到瓷器里。左右晃晃让它掉落到底,陈景逸忍住将它倒出来销毁的冲动,心中既想让齐珏看到,可又耻于让他看到。 将礼物塞到角落里放好,陈景逸将买来必须的东西放到床头柜,早早的洗漱好靠在床边等齐珏。 玩手机玩到十二点,齐珏既没回来也没任何消息。 陈景逸扯着嘴角笑了笑,还真把自己当成等皇帝宠幸的妃子,自甘下贱。 陈景逸半夜三点不知为何醒了过来,捏着手机玩了一会,突发奇想,爬下床穿衣服出了门。 扫码开车的咔嗒声,炸起了陈景逸裤腿上的一片灰尘。 低头研究了一会路线,陈景逸骑着车朝目的地进发。拐过一个弯,抬眼就看到路中央施工的机器车辆,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环卫车辆从一旁路过,这座繁华的城市,大约也只有这时候,才有空来处理积攒的污垢。 骑了约半个小时,拐到长安街上,眼见的人就多了。 陈景逸走到广场的时候,升旗的地方已经围了两层人。大部分像是旅行团,还有零零散散睡不着以及不想睡着的人。 寻了个挡不住他视野的人群间隙站好,陈景逸低头玩手机,耳边细细碎碎地讨论什么时候开始的声音直至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才断绝。 本来拿着手机拍摄的陈景逸,在国旗扬起的一瞬间不自觉的将手放下,有些时候,必须要用眼睛用心去感受。 陈景逸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在电梯里点好烤鸭外卖,走出去的时候陈景逸终于感觉有点困了,打着哈欠开门。 一开门就被里面的乌烟瘴气搞得头疼,陈景逸左右瞧了瞧,发现齐珏正搂着阿全在跟贺绍祺和于浩还有两个不认识的打牌。 陈景逸从来都不知道客厅的灯光能调成迪厅模式,几个身材姣好的女人男人散落四处拎着酒瓶摇摆,卖力扭动以供各位少爷观赏取乐。 从来他们经常这么玩吧。陈景逸想。 阿全瞧见了陈景逸,戳了戳齐珏示意他看,齐珏视线转过来一瞬又挪开,像是毫不在意。 陈景逸目不斜视,信步走到客卧,把控着力度,让门礼貌的关上。 外卖的电话响起,陈景逸出门去取,拎着塑料袋经过的时候,听见一旁贺绍祺喊了一声,“齐二,你未婚妻电话。” 未婚妻?陈景逸猛地抬头,对上齐珏的目光,依稀在那里面看到些慌乱,不过很快就不见了,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 清空桌子,将外卖盒子一一摆开,陈景逸卷了一个烤鸭卷,塞到嘴里。 我居然真信了他的鬼话。 两口解决一个,陈景逸戳开一个电影,边看边吃。 电影结局,女主和男主终于历尽千辛万苦,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陈景逸点击转发分享给钟观止。 - 情节乏善可陈,配乐还不错。 没错,这才是他从前喜欢的生活。 穷人的第一条法则——及时止损。这个道理,陈景逸很早很早就明白了。 ☆、所谓的喜欢究竟不值一钱 房门被咚咚敲响,陈景逸将手机反扣到桌子上,起身去开门。 于浩一把将搀着的齐珏推到陈景逸怀里,打量了一会陈景逸的脸色,绞尽脑汁地找补了几句,“齐二虽然订婚了,可是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对女人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景逸把齐珏往上提溜了几下,“他今天订婚?” 于浩想打自己的嘴,支支吾吾地承认了,又连忙解释:“他今儿订婚完,就火急火燎地回来见你…后来…才叫我们过来。” 说着说着理直气壮的于浩,立马转换攻势,“不是我说,今天齐二生日,你跑哪儿去了也不见个人影。” 陈景逸错了错视线,从一直注视这边明显看热闹的几个人身上划过,瞟了两眼不知在说些什么的贺绍祺和阿全,勾唇笑了笑,“我的错。” 冲于浩点点头,陈景逸半扶着齐珏进屋里去,解开衣衫将人在床上放好,又转身出去拧了一个温毛巾替他擦洗。 客厅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散了,陈景逸没有理那些人玩味的目光,进进出出仿若出入无人之地。 醉酒的齐珏依旧背对着陈景逸蜷缩在在床的一边,陈景逸盯着他的方向看到眼睛都酸了才肯闭上眼,曾经的画面不自觉的闪现,模模糊糊熬了许久才酝酿出几分睡意。 齐珏半夜起身的时候,陈景逸毫无预兆地被惊醒。 齐珏去厕所放了尿,倒了一杯水边喝边进来,一进门就瞅见陈景逸半坐在床头,惊得水呛到嗓子里,咳个不停。 陈景逸遥遥看着他,任由齐珏咳得惊天动地,脸上没有兴起半分波澜,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齐珏使劲捶了捶胸口才压下那几分痒意,走到陈景逸身旁,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大半夜,吓死个人。” 陈景逸从床上坐起,开灯关门,从角落里扒拉出那个瓷器,递给齐珏,“虽然有些晚了,不过还是要说一句,生日快乐。” 齐珏愣着接过,脸上迅速放晴,随手将礼物放到一边,拉着陈景逸坐下,“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还算有点良心。” 陈景逸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没在齐珏手里停留过三秒的礼物,勾唇笑了笑,“伺候金主,自然是要用些心。” 齐珏猛地将人压倒,在陈景逸脸上啃了两口,“少阴阳怪气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陈景逸盯着他没吭声。 齐珏心思转了一圈,自己订婚瞒着他,陈景逸还记得准备礼物,虽然消失了一天不过看在礼物的份上,也实在该哄哄他。 “喏,我今晚可什么都没干,你要不要…”齐珏凑近陈景逸耳边,最后三个字含含糊糊却也异常清晰,“来检查。” “检查?”陈景逸被这两个字勾起了一个画面,突然明白了那熟悉感由何而来。 所有的猜想连成一道严密的逻辑线,震惊不过一瞬,陈景逸想到阿全的出现也许就是双方制衡的结果,而双方拿出的诚意都是不让齐珏知道。 我要不要做这个拿刀划开骨肉的人?陈景逸想到了若真是这么做将会遭来的报复,想到了齐珏得知后的种种反应,想到了说不定可以趁人之危将齐珏牢牢抓在手里。 顿了顿,陈景逸鼻息哼出来一声嗤笑,齐珏被他弄得羞恼不已,却不知他是在笑自己。 ”齐珏,我们的包养协议到此为止吧,还有半个月时间我会折算成钱退给你。“ 齐珏脸上空白了一会,就被愤怒填满,“你他妈说什么!” 陈景逸躺在床上,仰视着他,“没了我,有无数的人愿意爬你齐二少的床,就算你已经结婚了。” 齐珏深吸口气,强压着源源不断的愤怒,“就为这!就为了个我根本不会碰的女人!” “就为这。”陈景逸回答的心平气和。 齐珏从他的身上起来,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在原地转了几圈,指着陈景逸吼道:“我他妈都愿意让你上!你就不能,就不能…” 陈景逸坐起身,“不能。” 没有说完就被打断,积蓄的怒气几乎就要在齐珏胸膛炸开,齐珏上前两步,揪住陈景逸的衣领,“你…你先前说的喜欢我,是骗我的?” 陈景逸半撑着身子,抬头看齐珏,眼里还带着一丝温柔,“不是。” 齐珏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欢喜,脱口而出:“那…” 陈景逸打断他后面的话,“可我喜欢不起你了。” 欢喜与愤怒交杂,齐珏愣了许久,才放开陈景逸,一字一顿道,“喜欢的人说放弃就放弃,陈景逸,你的喜欢可真廉价。” 这个反应倒是出乎陈景逸预料了,话说的细想想也有道理,一句“你说得对”在看到齐珏垂在腿边气得颤抖的手而自动消音。 离开的时候任何心软的安慰,于他人都如同凌迟。 陈景逸将视线放到桌角的一摞书上,又转到屋里的杂七杂八上,脑海里计较着该如何高性价比将这些东西都挪动到他来日的去处。 齐珏沉默地站了好久,一言不发地离开。 大门被摔上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麻。 陈景逸起身去关门,门将要合上的时候又被他打开,陈景逸走到主卧敲了敲门。 打开门的人瞧着神色如常,不像是刚被吵醒的样子。 上次问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被阿全三言两语混过去,陈景逸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干脆单刀直入,“我知道你是我在周总岛上扶起的那个少年。” 没等略微有些诧异的阿全否认,陈景逸继续说道:“我要确认一些事情。” 阿全低头看陈景逸的脚下,“你在说什么呀?我完全听不明白。” 陈景逸手指抵了下鼻尖,“你说实话,我就保证不告诉齐珏。” “否则,”陈景逸笑了笑,“我就说是你告诉我的。” 阿全错愕,这会子他才真正确认刚才听到的那一声“我他妈都愿意让你上”不是错觉,这么心气高又阴险狡诈的人,怎会是个屈居人下的主。 眼瞧着阿全犹犹豫豫不肯开口,陈景逸也懒得绕弯子,一语中的,“你刚才跟贺绍祺在说什么呢?” ☆、离开你的我 陈景逸一觉睡到快下午两点,定了三四个闹钟却一个都没听见。 点了个外卖,陈景逸就开始收拾东西,将要带走的东西塞到皮箱里后,边吃边环顾整个房间。 一把将客卧床上的床单被褥卷起来,搁在客厅的沙发上。又找了个垃圾袋把卫生间他放置的东西收拾个干净,陈景逸就这么左手抱着被褥,右手拎着垃圾袋里的瓶瓶罐罐,下楼将他的痕迹扔得远远的。 取了一叠现金,陈景逸将它压在搁在桌子上,用瓷器的边角将它压实。 在每个屋里转了一圈,确信与他有关的除了那个礼物都清理干净了,陈景逸才背起沉甸甸的背包,拉着皮箱,冲一直坐在客厅沙发看他的阿全点点头,“再见。” 阿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陈景逸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想了想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周总。” 陈景逸在地铁上才开始买票,凌晨一点的车,去往一个夏天不太热冬天不太冷的地方。 包里的书棱角分明,硌得陈景逸十分心安,他十六岁的时候才懂得去读书,拼尽全力才能逃脱他憎恶的故乡,刚拔出泥沼的脚,又淌入世俗光怪陆离的浑水。 在大学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他总是披上那层长袖善舞的皮,然后在热闹里孤独地蚕食自己,他能敏锐地感知每个人情绪细微的变化,高高在上,对他人的自私与虚伪心知肚明,施舍般给予他们想要的恭维、赞美和帮助,玩弄别人的情绪,既不屑于别人,也看轻自己。 他最是受不了别人的赞美,赞美像是鞭子,他轻而易举就能看穿使鞭子的人想让他用力的地方。他在人群里迷失了自己,他总是怀疑靠近他的每一个人,他需要费力维系每一种关系,却始终给不出信任和真心,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很累。 书和音乐是他那段时间唯二的慰藉。他曾无数次庆幸他主动向钟观止抛出橄榄枝,他将信任慢慢交付出去,打破了那坚固的壁垒。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打断了陈景逸的思绪。 他看着门又合上,门外的广告飞速掠过。 他从小耳濡目染的思想里,似乎成年人满足自己是件可耻的事情。人似乎就应该,经历调皮的孩提时代,认真学习的青少年时代,然后结婚生子,将剩余的四五十年的人生,去满足孩子,去照顾父母,去操劳到死。 陈景逸已经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想明白的,几乎所有人都在赞扬羡慕善于交际的人,众人哄抬,连一点立锥之地都不肯给他们这些人留。 陈景逸脑海里能迅速陈列善于为人处事的种种好处,可心中却始终坚守一块高地,有益处与一定去做并不等价,当个自得其乐的废物,大约也挺有意思的。 这个世界上,站在大多数人约定俗成规则对立面的那些人,都值得被肯定。 脱离世俗的桎梏,再去看世界,再去看自己。 自在由心,陈景逸去追寻他想要的生活,他的计划里没有齐珏。 齐珏,只是偶然进入的稀有副本。陈景逸想。 火车驶出B市的时候,陈景逸透过黑漆漆的田野,看到了一颗微弱闪烁的星星。 下午的时候被于浩叫醒吃了顿饭,转头又赖到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到了十一二点饿醒了,齐珏瘫在床上点外卖,戳来戳去,看着又没了食欲。 扛了一个小时,实在是受不了了,爬起来进了厨房翻吃的。 于浩打着哈欠出来,推开齐珏,将特意留给他的饭菜热了热,端到客厅。 瞅着齐珏狼吞虎咽吃了个半饱,于浩才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了?” 齐珏喝了口水,戳了几下碗里的饭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他俩分手了?可他们根本就不是情侣关系。说包养关系结束了?可哪有被包养的人甩金主的。 于浩拍了拍脑袋,“唉,是不是昨天贺绍祺喊那一嗓子坏事了?” “贺绍祺这嘴上没把门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只是,就因为他知道你订婚了,你俩就吵架了。也不至于啊!” 齐珏一拍桌子,“我也这么说,我他妈对女人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恼个什么!” 于浩咂咂嘴,“他们这种,嗯,穷人,就是矫情得很,把自尊心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最爱扯着些细枝末节的不放。” 准备大倒苦水的齐珏一听这话,沉默下来,他突然意识到他从来都是以己度人,陈景逸的感受被他刻意忽略,他一直处于高兴了凑过去不高兴转身就可以甩手干干净净的高度,却要求他人献出真心,也是妄想。 “想什么呢?”于浩拍了他一下。 齐珏叹了口气,“我们俩算完了。” 于浩惊道:“什么情况!就为了你订婚?” 齐珏想起了陈景逸的回答,复述了一遍,“就为这。” 于浩张了张嘴,想了半晌,劝道:“他这种不识好歹的分了也罢,没了他一个,你还有整片森林。” 齐珏苦笑,“是啊。” 于浩玩了一会手机,突然一激灵,“齐二。” 齐珏咽下最后一口饭,“干嘛?” “你第一分手不是因为被绿,也算是进步了。” 齐珏一脚踹过去,“上次也不是...” 于浩揉了揉腿,“上次不绿你的也是陈景逸啊,其实想想,他对你也是真爱了。” 齐珏愣住,过了一会才低声说了一句,“他说他喜欢我。” 于浩一听也愣了下,“他那样的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信度极高。啧,就是认死理,要不你也算捡到宝了。” 齐珏手指无意识在腿上的睡裤抓挠了一下,喜欢这两个字他们经常说,廉价得就像是一句玩笑话,他从陈景逸嘴里听到时十分高兴,却从未想过去掂掂这两个字对于陈景逸的重量。 “如果我...我要是...不结婚...”齐珏磕磕绊绊挤出来这句话。 于浩大惊,脸上慎重起来,“你想什么呢?先不说值不值得,你想想你母亲和大哥会什么反应?你倒不会被怎么样,可陈景逸会被他们搞死的。” 齐珏抽动嘴角,从嘴里一路咸到胃里,是啊,想什么呢。 于浩拿起碗筷进厨房洗了,齐珏找了半天,才在沙发的夹缝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有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也就一句话。 -齐总,陈景逸走了。 走了? 手机感受到主人的虚弱,造反跳到地上。 齐珏俯身捡起它。心道,走了也好。 ☆、只要听话就好了 齐璟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活动了一下脖领,端着温热的咖啡喝了一口,“有事?” 周俣辰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过来拨楞了一下齐璟办公桌角的文松,“你弟弟跟他小情儿掰了。” “嗯?”齐璟皱眉,端着咖啡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周俣辰跟着走过去,“贺绍祺。” 齐璟叹了口气,周俣辰拍了拍他的肩,“这次他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呢,那个人一听齐珏订婚了,就主动离开了。” 齐璟低头看着被高耸大楼人为制造的暗面,思索了半天还是作罢,“这事,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俣辰瞅着左右为难的好友,也有些感慨,齐璟一向都是种什么事都不是事的态度,心思缜密,分寸拿捏极准,什么事情都能妥善处理,周俣辰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可靠的人了。如今面对自己家里的事,也是一团乱麻难以决断,还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周俣辰感慨完,得知的另一个消息也快憋不住了,太好奇齐璟听了是什么反应。 “还有一件事,送给齐珏的家雀说...” 齐璟太知道自己好友的恶趣味,没应声,准备等他自己忍不住开口。 果然,周俣辰自动接上,“齐珏是下面那个。” “噗——” 一口咖啡喷到周俣辰脸上。 齐珏没有回他自己的那套房子,在于浩那瘫了几天后,回家里去了。 赶着个周一跟着大哥一块坐车去公司,齐珏刚在办公室坐下,特意配备的秘书就端着一杯咖啡进来,“齐经理吃早饭了吗?” 齐珏点头,秘书等了一会不见吩咐正准备离开,齐珏却叫住她,犹豫了一会,“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秘书有些诧异,出去大约和副经理商量了许久,才拿过来一沓文件,请齐珏先看看。 齐珏等秘书出去,才打开文件,勉强翻了几页,看得云里雾里,翻到最后,齐珏才发现这居然是上年的。 将手中的文件夹随手扔到桌子上,齐珏嗤笑一声,笑自己可真是完完全全的“败絮其中”。 齐珏不是没想过去真正做点事,二十出头的时候还可以光想着玩乐,可蹉跎到二十四五,一瞬间似乎全世界都在逼你成为一个事业有成的大人,贺绍祺已经能在贺家公司里独挡一面了,于浩对于吃喝玩乐的兴趣永不衰减,而且当米虫当得心安理得,单齐珏这种摇摆不定的,最是纠结,既做不好事,又玩的不尽兴,可谓是自找麻烦。 齐珏也曾在齐家的公司里干过一段时间,这些个在公司里谋生的人,别的能力不敢说,看草包确实一看一个准。 供着捧着哄着齐珏,只求他别捣乱。 齐珏多次在卫生间隔间,听到别人说。 他们说,还是投了个好胎,才能这么废物。 他们说,你们没看副经理都快被他折磨秃了吗,天天问些弱智问题,副经理伺候他比带他家小学生做功课都难。 他们说,这个案子做得漂亮,啧,还是有钱好,谁有钱算谁的功劳。 他们说,齐总年少有为,齐二少却十足纨绔,我昨天还瞧见他车上坐了个男人,有钱人的世界可真是污糟... ... 他们说,我早就知道他肯定坚持不了几天。 齐珏无数次想冲出去,又无数次忍住了。 他们说的没错,那个案子齐珏拼尽全力,撇开面子虚心求教,最后还是被一个同事把方案改了大半才最终呈现出一个好的结果。 他那时就知道,他被他的家庭、被这个世界养废了。 那些周围人的话语将他好不容易升起的微弱的斗志一点点磨灭了。 后来,他仓皇逃离这里,去了于浩家公司,准备安心当个废物。 谁曾想竟会遇到了陈景逸。 齐珏突然有点佩服陈景逸,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狠得下心也拿得出行动,不像自己,总是随波逐流。 皱眉喝完半杯咖啡,齐珏将快要撑破他脑容量的这些思绪甩开,戳开手机玩了一上午的游戏。 吃罢午饭,躲到齐璟办公室里的隔间躲懒。昏昏沉沉睡到被齐璟叫醒,齐珏才揉着眼起身,“几点了?” 齐璟把一旁的衣服扔到他身上,拉开窗帘。 落日的余晖刺得齐珏眼睛生疼。 约了于浩贺绍祺,齐珏早早坐在包厢里等着,叫了几个新来的男孩作陪,随手拉了一个抱在怀里。 含着一口酒贴到男孩嘴唇上的时候,齐珏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岛上,和别人亲吻之后被陈景逸强行要求刷牙,顿时就有些意兴阑珊,敷衍地亲了两口,也就作罢了。 于浩和贺绍祺来的时候,齐珏身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瓶。 于浩挤着在齐珏身边坐下,开了瓶酒跟他一块喝起来,随口说了几句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八卦,无外乎谁又包养个小明星,哪家小三要上位却被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夫妇俩联手坑了一把,没过一会贺绍祺也拎着酒瓶加入,讨论着过几天去哪玩,哪里新开了个赛车俱乐部挺有意思。 一切,就像从前一样。 直至齐珏揽着那个男孩开了房,上了床。 过程平淡如水,草草了事,索然无味。 也还是有些事变了的。 朝九晚五,天天去公司报到。隔三差五陪陪未婚妻,买点小礼物。下班之后也不出去鬼混了,天天缩在屋里打游戏。 齐珏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完全避开了从前齐母金兰骂他的几个点,听话的让人...害怕。 金兰端着一个果盘,敲开了齐珏的房门。 游戏激烈的音效声吵得金兰皱眉,当看到窝在齐珏怀里盯着屏幕的糖堆时,还是忍不住开口念叨:“你这什么样子,天天打游戏,不怕带坏你两个侄子。” 齐珏抬头看着金兰,没吭声。 齐小天探头进来看了一眼,走到齐珏身边,伸手抱起糖堆,站在金兰身后。 齐珏看着站在一起的祖孙三人,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毫无预兆地伸手将电脑显示屏推下桌子。 砰得一声,吓得糖堆放声大哭。 齐小天错愕过后,抱着糖堆迅速闪人。 金兰怒上心头,喝道:“你干什么!” 一句“我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满意”被齐珏咽回肚子里,沉默了一会,齐珏苦笑,“对不起,妈。” “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远方的哭声近在眼前 拎着两个包子一杯豆浆,陈景逸打开房门,冲了个澡,吃完早饭。拿着个小喷壶,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水。 一头倒在床上补觉,陈景逸想起刚才晨跑时冲他狂吠的京巴,计划着晚上去买两根火腿肠,讨好一下这个每天都要见面的小伙伴。 迷迷糊糊睡到九点半,陈景逸翻了个身,捏起手机翻了两下,钟观止发来一条消息,邀请他晚上一块上直播。 自从那次陈景逸主动发了一条消息,二人又恢复到从前的相处模式,默契地忘掉不该记得的事情。 回了个消息,陈景逸起身,喝口水的功夫,手机连着响了好几声消息提示音。 钟观止? 陈景逸捏着手机在桌子前坐下,打开口却发现并不是钟观止。而是他跟韩晴他们从前的一个工作群。 自从他离职,这个工作群就没人再发消息过,约摸着是建了一个新的群,今天这也不知道谁发错了发到这里来了。 一个新闻消息的链接,陈景逸看了一眼,缩略图里“自杀”两个鲜红的大字有些刺眼,手指在左上角点了一下,陈景逸带上耳机,选了一首歌,单曲循环。 窗口荡进来的风吹起了桌边的书页。 午饭点的酸菜鱼很好吃,陈景逸端着一杯水在阳台上溜达着消食,给完好评后,点开朋友圈。 清一色的全是转发上午看到的那个新闻。 配得文字,不是感慨社畜的感同身受,就是可惜年纪轻轻就想不开,呼唤爱与和平。 陈景逸没有多翻,看着阳台上被晒蔫的铜钱草,又浇了点水,伸了个懒腰,进屋继续看书去了。 跟钟观止开完直播,已经晚上十点了,陈景逸洗完澡躺在床上,有些困了,却不想睡。 打开许久不用的□□,陈景逸被99+的群消息晃了眼。定睛一看,原来是许久没动静的高中同学群。 点开翻看了许久,陈景逸叹了口气,终于点开那个新闻,仔细看完。 单律,男,二十五岁,就职于B市科莫公司,据他同事透露,单律一向寡言少语,做事踏实认真,却因为不会说话得罪领导,时常被领导穿小鞋,前些时候项目出问题,单律全责被辞退,昨天刚收拾东西走人。 今天早上就在公司大楼上跳了下来。 陈景逸在群里人七嘴八舌的发言下,模模糊糊勾起了一点对单律的印象,只记得那是个整日低着头缩在角落里的少年。 突然想起幼时在村头听一些牙都掉没的老头老婆子闲话,有一句话陈景逸记得很清楚,大意是,一个人小时候生活的比较悲惨,长大了也过得好不到哪去。 陈景逸一向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像是要证明这句话是多么可笑,一直挣扎至今。可如今年岁大了,才多少能品出这句话里的意思。 我命由我不由天,努力而又幸运的人总是少数,被这世界推送到你眼前扭转乾坤的人们包裹,总会生出几分自我掌控的错觉。 可是,低头看看,那些怄坏了的根系勉强挣扎出土的枝叶,如何还能开出花结出果。 他们散落到地上,被肢解化作肥料滋养一片沃土,于是,那些幸运的花儿才能长到被众人看到的高度。 关掉手机,陈景逸躺在床上,心绪久久不能平息,扒拉了一会手机,了无睡意。 第二天跑步的时候,陈景逸满脑子还在想这件事,遇到又对他狂叫的京巴,才突然想到忘记买火腿肠了。 看了一上午书,陈景逸滑了一会儿手机,看到钟观止发来一个链接。 单白? -什么? 等了一会钟观止的消息回了过来。 -昨天新闻去世的那个就是唱见单白,今天z站已经官方确认了。 陈景逸沉默了,他突然想到钟观止从前跟自己说过,单白说他觉得自己是他高中同学。 如果... 这两个字刚蹦出来,就被陈景逸否决了。没有如果,就算有,陈景逸确信假如当初知道单白就是他高中同学,他也不会过去见面。生命中的过客就让他成为过客,会比较简单一点。 点开钟观止发来的歌曲列表,单白的声音一出来,陈景逸猛地就具象化了那个记忆里的少年,他的眼睛很大,总是穿着洗得泛白的衣服,脸上时常带着伤痕。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网上又炸开了。 陈景逸翻看了半天,才弄清楚原委。 起因是单白的一位多年铁粉发的一条长文,整篇文章历数了她是怎么被单白圈粉,怎么一步步和单白成为朋友,她知道单白一直都是敏感脆弱的,她知道单白一直被上司欺压,她甚至知道单白是同性恋,而上司之所以看他不爽,只是因为被上司撞破过一次他和他男朋友在亲吻。 抛下这么个惊天大砖之后,她又说,单白前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因为他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为了个金主跟他分了,他从公司离开那天还去找男朋友复合,被拒绝后她还陪他喝了一晚上的酒,没想到第二天就在新闻上得知了他死亡的消息。 她说她没想到,她后悔,她应该一直陪着他的。 有人在评论区,问这位铁粉单白的男朋友是不是唱见阿奇? 她也直言不讳地回答了一个“是”。 刷到几个说同性恋恶心,卑微求渣男复合活该的这类居然还有人点赞的评论,陈景逸对于这位铁粉的行为不知该如何评价,点出去看阿奇的首页新动态评论区已经被攻陷了。 无外乎一些恶心或者渣男去死吧的话。 陈景逸将手机扣到桌子上,书页哗啦哗啦翻动的声音吵得人心烦。 雷声传到耳边。 陈景逸从失神中惊醒,拿起手机拨打钟观止的电话。 没人接。 还是没人接。 夜里十二点,依旧没人接。 陈景逸在床上辗转反侧,戳开聊天框又给钟观止发了一条消息。 电话打来的时候,陈景逸几乎瞬间接通。 电话另一边的人却一声不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 陈景逸手指扣了一下手机背面,用往常闲聊的语气说道:“我们不是约了好久去Y市玩都没成行,不如现在去吧。” “好。” ☆、路过的风景和心里的你 匆匆忙忙收拾了两套衣服,塞了些旅行必需品,陈景逸背起背包,直奔火车站。 辗转折腾了快十个小时,陈景逸到Y市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转个弯进入Y市东站的后广场,陈景逸一眼就看见了斜靠在一个雕塑下面的钟观止。 旁边几个小姑娘偷偷摸摸在拿手机拍他。 哪怕是见过多次,陈景逸也不能完全对他的脸麻木,“美丽”二字夸赞男人多有些调侃之意,用来形容钟观止却恰到好处,掷果潘安、傅粉何郎之貌也不过如此了。 “帅哥,能加个微信吗?”陈景逸上前道。 钟观止抬头看了他一眼,握起拳头捶了陈景逸胸口一下,刻意吊着嗓子喊了一声,“讨厌~” 方圆一百米的女性,卒。 二人哈哈大笑,勾肩搭背相携离去。 “去哪?”司机回头问。 陈景逸看钟观止,钟观止笑着开口:“gay吧。” 司机见怪不怪,一脚油门下去,朝着目的地而去。 Y市gay吧一条街闻名全国,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过去的时候正是七八点,夜生活悄悄地起了个头。 随意进的酒吧质量还行,虽没有像钟观止那样漂亮到过分的,可一眼扫过去,陈景逸还是发现了好几个挺帅的男人。 钟观止混迹在舞池里,陈景逸很快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坐在卡座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钟观止给他点的不知名的甜酒,陈景逸戳开手机,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心如止水地看一篇技术文档。 一只手搭上陈景逸的大腿,抬头看过去,是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脸上的笑容阳光灿烂,手上的动作却暧昧不已。 陈景逸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只做1。” 青年像是早有预料,起身跨坐到陈景逸腿上,抱住他在他耳边亲吻,“我知道。” 陈景逸伸手从衣衫下摆探入,摩挲了几下青年浅薄的腹肌线以及苍劲有力的腰肢。 青年这种类型其实挺对陈景逸胃口的,这种浑身写满男子气概的男人压起来才特别让人兴奋到欲罢不能。 不过,作为一个精神洁癖,陈景逸原则上还是接受不了这种毫无感情的兽性行为。 推开青年,陈景逸指着从舞池往这边走的钟观止,“我男朋友回来了,抱歉。” 青年也不黏糊,将一个小纸条塞到陈景逸口袋里,“我还会在这边呆两天,记得打电话给我。” 陈景逸不置可否,目送青年离开。 钟观止一脸八卦,“我打断你好事了?” 陈景逸瞥了几眼他脖领上的红痕以及凌乱的衣衫,“我先走了,明早见。” 钟观止跟在陈景逸身后一起向外走,陈景逸笑道:“嗯?” 钟观止几不可闻地回了一句,“没什么意思。” 两人溜达了一会,找到个酒店刚想进去,钟观止突然拉住陈景逸,“我没带身份证。” 陈景逸盯着他,目光中带着些审视意味,钟观止被他盯得低头沉默,也不准备解释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陈景逸问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没有关门的户外用品店。 买好帐篷,又拐去超市买了一堆吃喝的东西,陈景逸甩给钟观止一袋,直接下了决定,“走,爬山去。” 陈景逸从前做过攻略,附近有座山,名叫祁山,高约一千米,山道上有夜灯,经常有人半夜爬上去看日出。 爬了一个多小时,遇到个岔路口,陈景逸左右瞧了瞧找到个指示牌,打开手机手电筒研究了一会,才摆手招呼钟观止朝右边的那条路走。 又走了不到一个小时,钟观止先撑不住了,两人寻了个路旁边凸起的石头坐下,喝了几口水,相互间无话倒也不觉尴尬。 此时夜里三点多,黑黢黢的只有山路上昏暗的灯光,林间影影重重,树叶哗啦哗啦作响,依稀可见远处不知什么小动物窜过的影子,颇有些可怖。 钟观止轻咳了一声,“这个山里没有什么大型动物吧?” 陈景逸瞟了他一眼,坏心眼地吓唬他,“你刚没看见吗,指路牌上说有野猪。” 钟观止一激灵,“卧槽!” 陈景逸憋着笑,起身对着钟观止道:“走,继续。” 钟观止骂了一句,“我他妈真是舍命陪君子啊。” 陈景逸哈哈大笑。 又走了没几分钟,二人赶上了在他们前面的两个人——一对情侣。 钟观止看见旁人多少更安心点,拉住想超过两人朝前走的陈景逸,凑过去跟这对情侣攀谈。 陈景逸被钟观止摁在队伍最后,只好压着步子,掏出相机,对着身后模模糊糊的山路拍了几张。 接下来的山路走得就比较快了,那对情侣中女生的体力比陈景逸想象的要好的多,陈景逸只听到钟观止粗重的喘息声,大约是不愿在女生面前露怯,钟观止一直也没开口要求歇息。 到了山顶,钟观止一屁股坐下,不再动弹,陈景逸扔给他一瓶水,将装备搁到他脚边,拿着相机在山顶上四处晃悠。 因为是工作日,山顶上的人并不多,也就十数个人。天光微曦,青白色的天际慢慢浮现一丝橙色的光晕。 太阳露出头到全部展现颜色,不过三五分钟,照耀在众人身上的余韵却久久不能散去。 陈景逸扭头看被阳光将脸上的汗镀上一层光辉的钟观止,抬手对着他照了一张。钟观止几乎瞬间就发觉,笑着冲陈景逸比了个耶。 这个动作有点蠢,蠢到让陈景逸想到另一个人。 咔嚓拍了一张,陈景逸走到钟观止身旁坐下,盯着远处出神。 钟观止拽着相机看了半天,满意地点点头,抬头便看出了陈景逸的失神,“在想什么?” 陈景逸拎着包搁在身后,悠闲地半靠着,指着天空,“你看,那个云彩真好看。” 钟观止:“……” 不等钟观止无语完,陈景逸不知为何又主动说起:“我在想一个人。” 钟观止来了兴致,“男朋友?” 陈景逸摇头,“准确来说,算是金主吧。” 钟观止:“……你喜欢他?” “嗯。” 咔嚓一声,钟观止一脚将喝空的矿泉水瓶踩扁,“真蠢啊你。” 陈景逸淡淡的嗯了一声,谁料钟观止不知也哪根筋搭错了,开始自爆:“不过我是最没资格说你蠢的,我活脱脱就是一个斯得哥尔摩综合症患者,蠢得无可救药。” 陈景逸想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沉默了半晌,问了一句,“饿了么?” 钟观止愣了一下,止不住笑,“憋了半天,就憋出这句来。” 陈景逸掏出一个面包,咬了一口,“两个人之间怎么玩是个人自由,开心就好。” 自己的意思被曲解到火星去了,钟观止一巴掌拍到陈景逸头上,“大哥,思想能不能纯洁点!” 陈景逸三两下将一个面包解决完,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说的不对?” 这还真…没法反驳。钟观止从包里也掏出一个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口。 两人搭了帐篷,在山上睡到下午,才溜溜达达下山去。 山脚的卫生间前,钟观止先解决了,才换陈景逸进去。 陈景逸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相机托付给钟观止,才走进去,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出来却不见钟观止的身影了。 他走之前扔在钟观止脚边的两个包还在原地,相机安安稳稳地躺在其中一个包上。 打开手机想要给钟观止打电话,一条新的短信提醒却彰显着吸引人的存在感。 是钟观止发过来的短信,里面只有三个字。 -别找我。 打过去的电话关机。陈景逸挂掉电话,皱眉思索良久。戳开通讯录里另一个人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似乎是刚刚被吵醒。 “喂?” “是我。你…” “陈景逸?” “是我。” “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你是想…” 对面的齐珏不知为何沉默了,陈景逸等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说明了来意,“齐珏,能麻烦你把周总的号码给我吗?” 齐珏恍然大悟,心中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为了钟观止?” “你怎么知道?”陈景逸诧异。 “小情儿胆大包天,竟捅了周家大少一刀,最近可是传得人尽皆知。” 陈景逸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齐珏,我求你,求你把周总的号码给我。” 齐珏哼了一声,“周俣辰被人嘲笑得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你就准备给钟观止收尸吧。” 话虽这么说,陈景逸手机还是响起了一条短信提示音。 “谢谢。” 陈景逸说着就要挂电话,却听见齐珏喊了一声,“陈景逸。” 陈景逸顿了顿,他觉得齐珏的情绪有点不对,好像十分难过,一句“你怎么了”转了几圈还是没有问出口。 齐珏喊了一声就没再说话,陈景逸屏息等了一会,掐着一分钟的点将电话掐断了。 愣了几秒,点开短信,将电话拨了过去。 “你好。”周俣辰面对知道自己私人号码的人还算礼貌。 “周总,我是陈景逸,钟观止弄坏了我的相机,麻烦见到他之后让他回一个电话。” 周俣辰换了个手接电话,“陈景逸?齐珏的小情儿?” “曾经是。”陈景逸不卑不亢。 “那你知道齐珏现在……” “齐珏怎么了?”陈景逸未经思考立马接着问。 周俣辰呵呵笑了,“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就不要来管别人的闲事了。” 陈景逸也跟着笑了,“钟观止说过一句话,你或许会很想知道。” ☆、叮咚,你的男人已到货 “叮咚——” 恼人的门铃声响了四五声,齐珏揉着眼睛起身,提拉着一双拖鞋,朝门口走去。 门一开,门内外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陈景逸从上到下扫过去,片刻后,面无表情地开口:“不好意思,走错门了。” 齐珏眨巴眼睛,又眨了眨,才伸手拽住陈景逸的手腕。 手心的温度熨帖的陈景逸上前一步,抱住他。 两个人在门口站了很久,陈景逸才放开齐珏,拉着他径直走到卫生间,指着镜子里胡子拉渣满脸憔悴的人,“收拾一下。” 转身出去的动作很干脆。 齐珏愣愣地盯着镜子看了一会,突然像是被惊醒般冲出去,掐了客厅陈景逸一把,确认之后才回到卫生间继续发呆。 要干什么来着?齐珏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景逸转了一圈,将乱七八糟的客厅好歹收拾了一下,转而去卫生间。 齐珏转过头看他,脸上亮晶晶的,大概只是在脸上扑腾了点水。 陈景逸走过去,扒拉出剃须膏,捏着他的下巴仔细替他将脸上的胡茬刮掉。 齐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帮齐珏拾掇完毕,外卖也及时送到了。陈景逸将齐珏的那一份摆在他面前,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自从得知消息就一刻不停赶过来,看见齐珏人还算好好的,刻意抛诸脑后的饥饿就加倍的聒噪。 陈景逸吃了个半饱,对面的齐珏却一口没动。 “吃饭。” 齐珏看了陈景逸一眼,像是收到了指令,舀起一勺饭慢慢抿着吃了一口。 陈景逸皱了一下眉,放慢吃的速度,等陈景逸放下筷子,齐珏也跟着停下。 瞅了一眼他没动多少的饭,陈景逸笑了笑,“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齐珏摇摇头。 陈景逸越发温和,朝他伸手,“过来。” 齐珏依言起身走过去,还没在陈景逸身边坐稳,就被他一把拉着按到腿上。 巴掌暴风疾雨般落到齐珏的屁股上。 挣扎的动作被陈景逸一只手按在腰上钳制得死死的。齐珏除了一开始的一声叫喊,之后不知是自觉难堪还是怎的,咬紧牙一声不吭,对陈景逸的暴行做无言的抗争。 陈景逸本就没怎么用力,不过只是想象征性的打几下让人服软,见此情景,不免加了几分力气,谁知齐珏也是硬气,竟严防死守得不漏一点。 陈景逸笑,手指攥拳啪啪摁响几声,使了七八分力气,打了一巴掌。 这就没原先那么好受了,齐珏疼得上半身弹起,痛呼一声。 如此两三下过去,陈景逸终于如愿听见一声求饶,“别打了。” 指使着人去拿刚才没动几口的饭菜,陈景逸将人抱在怀里,冷酷无情,“吃。” 齐珏抱着饭,一口接一口吃着,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饭菜上。 这情形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心逼迫了。 陈景逸捏着他的下巴扭过去,有点心疼又有点想笑,“打疼你了?” 齐珏用力点头。 陈景逸哼笑一声,“吃不完还要挨打。” 齐珏更想哭了。 抽了几张纸擦干净齐珏脸上的泪痕,陈景逸拿起他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饭喂到齐珏嘴边,“齐哥给我点面子,都吃完好不好?” 这货拿我当小孩子哄!混蛋!齐珏凑上去将勺子里的东西吃尽,用力嚼了两口。 陈景逸少有的耐心都花费在齐珏身上了,等着他嚼完再喂下一勺,时不时还拿起杯子喂他两口水。 约摸着齐珏吃得差不多了,陈景逸才停止喂饭服务。齐珏诧异地瞅了瞅碗底,又看了看陈景逸,陈景逸摁了摁他的肚子,笑道:“这么想挨打?” 齐珏闻言就想蹿起来溜之大吉,却被陈景逸牢牢的锁在怀里。 “让我抱抱你。”陈景逸说。 齐珏挪动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陈景逸怀里,安心地闭上眼睛。 两人依偎了许久,齐珏拉开陈景逸的手,起身站起来,退后几步看陈景逸,“你来干什么?” “为了钟观止?” “你是不是想让我替他向周俣辰求情?所以才这般讨好我?” “呵呵,你们都是这样,拿我当傻子。” 齐珏笑了几声,背过身不看陈景逸,“你走吧,我会求大哥帮忙说和的。” “滚,滚得越远远好。” 陈景逸等齐珏自说自话结束,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从后面抱住齐珏,“我想你了。” 齐珏一瞬间的欣喜过后,很快就被铺天盖地地自我怀疑包裹,他,一定是骗我的,他们,都在骗我。 陈景逸感受到他推拒的动作,从善如流放开手。 齐珏扭头双目通红瞪着他,厉声道:“我说了,滚!” 陈景逸看了他一会,点头,“行,我滚。我顺便帮你把垃圾带下去吧。” 齐珏哑了半晌,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进了主卧,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陈景逸仿佛没听见,细细将整个屋子收拾了遍,拎着几袋垃圾出门了。 齐珏听见大门的声动,呆了一会,将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地湿了一角。 齐珏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在某个人怀里。 陈景逸被他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齐珏没吭声,推开他,半坐起的时候疼得哼了一声。 陈景逸打了个哈欠,拿起一旁床头柜上的药膏,“醒了就再上次药,好的快些。” 齐珏一把打掉药膏,“你为什么回来?让你滚听不懂吗?” 陈景逸叹口气,从床上起身,“我去客卧睡。” 齐珏拿起陈景逸刚枕过的枕头砸到他身上,“滚出我的屋子。” 陈景逸俯身捡起枕头,活动了一下脖领,一步一步走到齐珏身边,伸手掐住他的脸,“看来我有必要向你证明一下,我有多想你。” 这个证明又漫长又磨人。 齐珏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陈景逸正半坐在床上看手机,察觉他醒了,温柔地问道:“饿了吗?” 齐珏摇了摇头,扯着他的衣角艰难的凑过去。 陈景逸伸手将他抱在怀里,避开他身后的伤处和伤处,拿起桌上的水杯喂他喝了几口,嘴上却不肯饶人,“不让我滚了?” 齐珏贴着他的胸膛摇了摇头,“我怕——” 陈景逸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明白齐珏知晓真相后对他打击有多大,完全理解为什么齐珏会误解,而且气已经在昨晚尽数发了出来,倒是可以解释解释让他安心,“你倒是说说,依周俣辰的脾气,你若真去求你大哥,你大哥也晕了头开口,最后谁会遭殃?” “我是跟钟观止有仇吗?” 齐珏嘿嘿笑了一声。 陈景逸捏着他脸朝两边扯开,“还笑。” 齐珏含糊道:“我错了我错了。” 陈景逸抱着人转了个面,拽着齐珏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齐珏,我是真的想你了。” 眼瞧着齐珏感动地又红了眼眶,陈景逸连忙岔开,“我有个问题。” 齐珏抬头,带着一丝鼻音,“嗯?” 陈景逸一本正经开口,“昨天你说我讨好你,但是我明明是打了你屁股。” “所以,你喜欢被我打屁股?” 齐珏:“......” “你大爷的陈景逸!” ☆、带你去看人间的烟火 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两个人腻在一块,不时说两句话,就像回到了从前在这个屋子里的时候。 晚饭吃到一半,陈景逸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陈景逸顿了一下,起身走到客厅那落地窗,才接通电话。 说了两三句话便挂了,陈景逸捏着手机看外边五彩斑斓的城市,心跟钢筋铁泥铸的,此时此刻竟没有多少悲伤,陈景逸甚至分辨不出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大约就是知道她终将逝去,心里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真正发生的时候,却还是像被闷头打了一棍。 “怎么了?”齐珏走过来,没骨头似的趴在陈景逸肩上。 陈景逸回头看了看他,“有烟吗?” 齐珏挑眉,转身寻了烟递给他。看着陈景逸熟练地点燃抽了一口,齐珏才将手搭在他肩上捏了捏,“你还会抽烟?” 陈景逸吐了一口烟,眉眼低敛,“戒了很久了。” 齐珏抽出一根烟,叼着凑近陈景逸,点燃。 陈景逸看了他一眼,掐掉齐珏的烟,凑上去啃咬,侵城掠地。 陈景逸放开齐珏,抽完最后一口烟,烟雾弥漫朦胧了他的面容,齐珏听到他说,“跟我一起去吧,我带你去看人间的烟火。” 去哪里齐珏没有问,陈景逸一路上都很沉默。 飞机转火车,又转大巴。 大巴破旧得像是要报废,一上车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陈景逸拉着齐珏在前排坐下,递给他一瓶水,就毫不在意的靠着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椅背闭目休息。 齐珏左右瞧了瞧,难受地动了动屁股,这一路折腾得他有苦难言。 一只手按住齐珏的脑袋压到他的肩上,“还得两三个小时,歇会儿。” 齐珏喜滋滋地靠过去,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上去。 车子没开出去两分钟,齐珏就被颠的要疯了,就这么个破烂玩意居然还能开出这么个速度。 齐珏第三次挪动姿势的时候,陈景逸一把将他上半身压在自己腿上,一手兜着他的头。 齐珏哼了一声,这个姿势除了有点难堪有点挤,确实挨不到他的伤处。 被陈景逸叫醒的时候,齐珏迷迷糊糊地跟着起身,下车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后,才如获新生。 一口气灌下大半瓶的水,齐珏打量着周围。这,应该算是个镇上,大巴停靠的地方对面的这条街看着还挺繁华,路口是一个大超市,门口摆满了一排排的电动车三轮车,一眼望去,街中间还有一个疑似商场的地方,路两边是各种商铺,挨着马路边,左边是一溜摆在地上的卖菜摊,右边有几个瓜果摊,其余都是小推车卖各类吃食。 齐珏朝着那边走了几步,扭头才发现陈景逸已经向另一个方向走了很远。恨恨剁了一脚,齐珏快步跟了上去。 “我好饿。”齐珏嘟囔。 陈景逸从包里掏了一个面包给他。 齐珏没有接,别着脸不吭声。陈景逸此刻也没心情哄他,看了他一眼,抬脚向前走去。 齐珏骂了一声,踢踢踏踏跟在后面,一颗碎石子被他无情地踢来踢去。 走了十几分钟,陈景逸拐进一条小道,齐珏亦步亦趋,刚拐进去,手就被抓住。 两个人对视看了一会,谁都没说话,陈景逸牵着他的手向前走,齐珏也没甩开他。 这条水泥路似乎是新修的,路面平整,只是一眼望不到头,弯曲处被比人还高的玉米杆遮的严严实实。晌午的阳光晒得人头晕眼花,又走了不到十分钟,齐珏的步子就慢下来了。 陈景逸顿住脚步,拿出面包递给他,“先垫点吧。” 齐珏摇头,陈景逸回头看了一眼,又往前看了一眼,半跪在齐珏面前,“上来。” 缓冲完被齐珏猛地扑上来的冲击力,陈景逸把人往上颠了颠,“瘦了。” 齐珏嗯了一声,“想你想的。” 陈景逸嗤笑,“花言巧语。” 跟陈景逸嘀咕了几句,齐珏就耐不出阳光的魅力,趴在陈景逸背上又睡着了。 齐珏醒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 开门走出去,踩着吱呀吱呀的楼梯下去,穿过大堂,寻着声音走到前院,才看见四五个围着井洗菜刷洗的女人。 谈天的声音跟摁了暂停键一样骤然停滞。一个圆脸的中年女人在衣服上前后擦了擦手,凑到齐珏面前,“是景逸的朋友吧,我是景逸的舅妈,饿了吧,我先给你拿点东西垫吧垫吧,等他们回来,再上桌。” 齐珏勉强听懂了女人蹩脚的普通话,看了一眼女人胳膊上的带的白布,又环顾一周,接过女人从屋里拿过来的玉米,道谢之后想了想,问道:“是……哪位亲人去世了?” 女人搬个小板凳放在井边,招呼着齐珏过去坐,“是我婆子,景逸外婆,老人家八十多岁,夜里睡梦中没的,生前也没受什么病痛折磨,寿终正寝,算是喜丧了。” 齐珏啃了一口玉米,点头。 旁边几个妇女叽叽喳喳用方言问着女人,女人摇摇头笑骂了几句,手上动作利索,将东西都收拾进屋。 陈景逸远远坠到人群后面,跟一旁的舅家弟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齐珏被一波又一波进屋的人打量,伸着脖子看了许久,才瞅见陈景逸的身影。 陈景逸在表弟的提醒下,看向坐的端端正正,右手捏着个啃干净的玉米棒子的齐珏,一瞬间飘飘忽忽的心落了下来,只觉,可真可爱。 走上前,拿过齐珏手里的玉米棒子,随手扔到角落里一个破烂的铁桶里,指挥表弟压井水,两人凑上去一起洗手,光面正大地碰了碰。 饭没吃多少酒喝了不少,调笑着灌齐珏的酒大半都被陈景逸挡下来。勉强吃了几口,陈景逸拉着齐珏到屋外醒酒,两人还没说几句话,陈景逸朝前走了几步,看着远处开过来的几辆车有些愣神。 戏台班子很快在门口搭起来。 请戏台班子的人是李家老太太的三女儿,在外做生意,有了出息,就是离婚了惹得她老娘不痛快,这些年只往家里拿钱,都不怎么回来。一个女人,带着个女儿,有钱又怎样,其实心里怕是苦得很。 还有那个娃,就是陈家那个娃,当初他爹逼死了他娘和妹子,幸好这李家老太太把他带这家养着,要不哪能有现在的出息啊。 那可不,听说李家媳妇在咱市里买了房子,要不是这三女儿和陈家娃儿给老太太的,他们哪里来这么多钱。 李家媳妇的两个闺女前些年出嫁也给他娘挣了好大一笔彩礼钱呢。 那可不,这李家媳妇精得很呐。老李娶了她也算是有福气了。 齐珏坐在从周围村里聚集而来的人群里,听着他们细数这一大家子的里里外外,将溃脓流血的地方一个个挑开。 戏台上《四郎探母》唱得热闹,齐珏低头看手机上十几个未接电话,上下滑动了一下,摁灭屏幕。 戏台班子一直唱到晚上快九点。 烟火随后炸响在满天繁星为背景的天空。 ☆、人生二十余载(上) 表弟李建文屋里的床有点小,大约有个一米二,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将将睡下,灯熄了后,陈景逸伸手搭在背对着他的齐珏腰上,齐珏往后挪了挪抵住陈景逸的胸膛,二人依偎着,沉沉睡去。 “嗯?起这么早?”齐珏打了个哈欠,揉着眼坐起来。 陈景逸摁住齐珏脑袋中间翘起的一缕头发,“我去市里有事,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齐珏想起那令人作呕的汽油味,头摇得像拨浪鼓。 陈景逸笑了,“好,那你再睡会儿,一会让建文带你去镇上玩儿。” 齐珏直挺挺倒在床上,骨碌了半圈抵住墙,咕哝应了一声。 陈景逸又摁了一下齐珏坚强不屈的头发,才转身离开。 坐在车上的时候,陈景逸又戳开昨天他收到的照片,伸手放大,白炽灯下照的自己侧脸的边缘有些模糊,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搭在大腿上的手指曲起,动作显得有些不耐烦。自己身后还模模糊糊有几个人的身影,毫无疑问,这肯定是他高中唯一一次参加同学聚餐时的照片。 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当事人之一的陈景逸完全不知道。恢复原样的照片里,唯一正对镜头的是一个浅笑着,眼睛微微眯起的少年。少年委委屈屈的占了左边的一个角落,似乎刻意给身后的陈景逸多留些位置。 陈景逸盯着屏幕里的那个少年许久,才闭眼假寐。 单律的追悼会来的人挺多,陈景逸一眼扫过,看到了好几个举着摄像机的人。 陈景逸戳着手机发了一个消息,躲在角落里远远打量着众人。 那个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的中年男人,是单律的父亲,一个...一个施暴者。旁边哭的双眼通红的中年女人,是他的母亲,一个无能为力的人,或者说——旁观者。 悲剧的发生总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埋下了种子。 陈景逸甚至在人群里还看到了他高中时候的班主任,那时候班主任带一个班连带三年到毕业,陈景逸也被她彻彻底底恶心了三年。那是一个见到他第一面就当着全班的面指着他鼻子骂“杀人犯儿子”的女人,一举把陈景逸逃脱到市里就能摆脱被人戳脊梁骨指点的美梦戳破,陈景逸已经记不清当初被揭开伤疤的屈辱无措与痛苦,唯有对这个女人的憎恨厌恶铭记于心。 女人的视线扫过来,陈景逸伸手冲着她点点嘴唇,就见女人的神色大变,踉跄着退了几步。 陈景逸嗤笑,看来她还记得。 陈景逸忍了她两年,在最后一年想要开始读书学习的时候,这个女人变本加厉地嘲讽,捏着他考得还不错的卷子不分青红皂白骂他作弊,罚站拿着尺子抽他更是家常便饭。 于是,陈景逸观察策划了一周,逮着机会翻墙出去将上完晚自习回去的班主任堵在墙角。拿着圆规抵在她的眼睛上。 陈景逸记得那时自己说,“我不介意坐实你口中杀人犯的罪名。” “不过,为了你这种人,实在不值。” 陈景逸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冲着吓破胆的女人笑了笑,“少说点话,要不,就我来帮你管住你的嘴。” 自此事后直至毕业,陈景逸终于享受到了他想要的清净。 背后被拍了一巴掌,陈景逸回头看来人,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班长?” 班长没有在意陈景逸语气里的疑问,反倒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景逸,“你变化很大。” 陈景逸抬头看远处正中的黑白照片,“都二十五了,老了。” 班长也跟着看过去,“不是说这个,就是气质不一样了,你看着不像从前那样...” 陈景逸自然接过,“锋芒毕露吗?” 班长点头,“毕竟当初你可是打遍八中无敌手啊。” “人总是要成长的。” 班长应道:“是啊。” 两人一时无话。 陈景逸开口道:“那张照片怎么回事?” 班长将目光转向陈景逸,“你记不记得之前曾经救过单律?” 陈景逸仔细想了想,摇头。 班长一脸果然是这样的表情,“那时候毕业聚餐,单律请求我偷偷给你俩合张照。” “照完之后,我问他,他说是外校的混混欺负他的时候,你路过,大约是见着他脸熟,出手教训了那群人一顿,并威胁他们不许再打他。” 陈景逸摇头,“我确实记不得了。” 班长又道:“他那天喝了酒,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他说他一直想跟你道谢,但是有一次站在你面前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被你一把推开了。” “我可真恶劣。”陈景逸勉强接了一句。 班长看了看陈景逸的神色,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他说他想跟你考一个学校,但是脑子太笨了,拼命学还是赶不上你。” 陈景逸沉默了,班长也住嘴不再说下去。他喜欢你这个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沉静肃穆的气氛被一阵骚动打断。 陈景逸扭头看。一眼就看见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块走进来的阿奇。 这些天阿奇被人肉的很彻底,但凡关注了这件事的人对他的脸想必都有印象。 单律母亲上前厮打的戏份刚开了个头,就被两个西装男拦住了。后面那个看着是领头的眼镜男招呼在场的记者聚过去,然后推了阿奇一把。 阿奇犹豫了一下,在眼镜男的催促下,掏出一张单子。 陈景逸离得远,听到单律父亲一声怒吼,“你们就是不想赔钱,才拿这东西唬俺们!” 之后才听到细碎的议论声,什么“原来身患绝症啊”什么“看来是想讹钱”一点一点怄化了本该有的氛围。 班长皱着眉没吭声。 激烈的争执吵骂声回荡在陈景逸耳边,他遥遥看着,那个曾经身形矫健将自己的儿子打得哭都哭不出的男人,本能的想要用暴力去获取他想要的,却被推了个踉跄,只好扶着腰脸红脖子粗的跟个泼妇一样,斥骂叫嚣。 这种场景,大约值得笑上一笑。 陈景逸背对着看热闹的人群,走到灵前,拿着一束菊花摆了上去。 “单律,你的感谢,我收到了。” “在人世间这二十五年,你辛苦了。” ☆、人生二十余载(下) 回去的路上天阴沉沉地,陈景逸发了个消息给齐珏,等了很久也没有收到回复。 摸了摸兜,发现忘记带耳机,陈景逸皱着眉,盯着窗外出神,妄图屏蔽此起彼伏的小孩的哭声。 紧赶慢赶走回去,已经能看到自己大门的时候,蓄势待发的雨滴终于憋不住落了下来。 小跑着回去,陈景逸转了几圈,发现齐珏和表弟居然还没回来。 这会子天已经擦黑了,陈景逸戳开手机打了过去,居然关机了。 扭头对上三姨似笑非笑的目光,陈景逸顿了一下,“三姨,舅舅呢?” “他还恼我掏钱请戏班子打他做儿子的脸,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陈景逸没接这话,应付了两句,转身去厨房找舅妈要建文的号码。 建文的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通,里面传来的确实齐珏的声音,“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陈景逸还想交代他两句,电话却跨被挂了。 溜达着在正对着大门的堂屋门口坐下,陈景逸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门外,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 身后传来高跟鞋咔哒的声音,三姨的声音在陈景逸脑袋上方响起,“男朋友?” 陈景逸没吭声。 “挺好的一个孩子,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陈景逸侧过头仰视这个从小对他冷冷淡淡的三姨,笑了笑,“谢谢。” 齐珏二人骑着小电驴破雨回来,陈景逸撑着伞,从后面掀开他俩身上的深蓝色双人雨披,将伞递给齐珏。 齐珏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陈景逸蹙眉看他,齐珏慌忙将左手提着的巴掌大的蛋糕盒子,献宝似得递给了陈景逸。 陈景逸瞟了一眼,那是镇上一个做了几十年的老蛋糕房的盒子,齐珏倒挺会享受。 李建文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认命的将电动车骑到一旁棚子底下,放好后,发现陈景逸和齐珏早已不见人影。 只能捂着脑袋淋着雨跑到堂屋。唉,对待弟弟和朋友的区别也太大了吧。 李建文一进屋就听见陈景逸在问齐珏,“你的手机呢?”直接脚底抹油从两个人身边掠过冲向厨房。 齐珏拆开小蛋糕的外包装递给他,随口道:“丢了。” 陈景逸嗯了一声,把小蛋糕合上,“快吃饭了,先搁这吧。” 一场秋雨一场凉。 陈景逸从李建文屋里的箱子底翻出几件自己的旧衣裳,捡了个半旧的黑色外套扔到瘫在床上的齐珏旁边,陈景逸推着他起身,“来,把裤子脱了。” 齐珏退了两步,讪笑道:“你……这不太好吧。” 陈景逸笑笑,也没强求,“我先去洗漱了。” 齐珏连拍了几下胸口压惊,左右想了想,有种已经露馅的感觉,管它呢,死不承认就是了。 齐珏一进门就把灯关了,抹黑越过陈景逸爬上床,刚挨着床就被陈景逸揽在怀里。 “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吧。”陈景逸蹭着齐珏的耳朵说着。 “好。” 齐珏戳着陈景逸的胸口玩了会,才随口问了一句,“去哪?” 搭在他腰上的手勾了一下,黑暗中陈景逸的眼睛亮晶晶的,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将所有的感情归结成两个字,“我家。” 齐珏向后扯着脖子想看清陈景逸的神色,却被陈景逸一把按在胸口,胸腔震动,“快睡吧。” 心里记挂着事情的时候,陈景逸早上能醒的特别早。 翻来覆去将睡得四仰八叉的齐珏检查了一遍,腰上后背各有一处淤青,左腿上靠近膝盖的地方延伸到小腿肚有一道长长的划痕,伤口四周的皮肤呈现黄褐色,应该是抹了碘酒。 将沙发上的李建文晃醒,陈景逸趁他迷迷糊糊的时候,轻声发问:“昨天你们跟谁打架了?” 李建文抓来抓头发,想都没想,“跟王柱强他们打的,那货跟他几个跟班想要欺负我,齐哥一看见就炸了……” 李建文越说越小声,“齐哥不让我跟你说的。” 陈景逸磨了一下牙,脸上笑得如沐春风,“他替你出气,这有什么好瞒我的,我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李建文一脸是这样没错的强烈认同感,“齐哥昨天也吓我一跳。王柱强他们把我堵在墙角,我被他们推搡了几下,正准备牺牲零花钱服软,谁知去买东西的齐哥一瞧见,就一阵风冲过来,一脚把王柱强踹飞了。” 陈景逸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将齐珏代入其中,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然后呢?” 李建文手舞足蹈,演示了一下齐珏左一拳右一脚将几个人都打趴的英勇事迹。 “那他怎么会受伤?” 李建文顿了顿,有些羞愧,“我想帮忙,拖了齐哥后腿,有几个孙子偷袭。” 陈景逸点头,“手机怎么没的?” “齐哥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生气,把那群人打得哭爹喊娘,他们逃跑的时候,齐哥想都没想拿起手机扔过去砸到王柱强背上。” “王柱强跑了几步,可能回头想看看是什么凶器,瞅见是手机又跑回来捡走,撒腿就没。” 陈景逸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他腿上的伤……打了破伤风了吗?” “打了。” 陈景逸点头,起身,“洗把脸,跟我去一趟镇里。” 李建文没反应过来,“去干嘛?” 陈景逸伸了个懒腰,看着外边晴朗的天空,“去活动活动筋骨。” 齐珏被陈景逸摇醒的时候,已经是快晌午了。屋里没别人了,就剩陈景逸和齐珏两个人。 迷糊着吃了顿饭才清醒,齐珏跨上电动车的后座,头抵着陈景逸的后背,眯着眼养神。 朝着去镇上相反方向的一条小路行进,这是李建文说的新修的路。从前都是从后面那个村绕过去,翻过一个光秃秃的山包,越过一大片田地,才能到,少说也要走两个多小时。 这条路据说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拐了个弯,陈景逸不得不停下来,问了田里的一个老汉,才继续往前走。 远远能看见村庄外貌的时候,陈景逸停了下来,拿起手机拍了一张。 齐珏从车上下来,勾着陈景逸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怎么,怕了?” 陈景逸眯着眼笑,齐珏被他的笑容勾得有点心痒痒,“别害怕,齐哥陪你。” 陈景逸伸手勾着他的腰将人拉到贴着自己的地方,头抵着头蹭了蹭,刻意捏着声音矫揉造作,“谢谢齐哥~” 齐珏被他这声音搞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麻溜坐在车后座上,齐珏拍了拍陈景逸的后腰,“驾!” 陈景逸瞟了他一眼,手上用劲拧着电动车朝前而去。 若不是门口的界碑,陈景逸怕就要认不出来了,从前破旧衰败的村子,九成的地方都盖起了二层的楼房。只是多数人家门户紧闭,瞧着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在村里不知何时修的水泥路上又开了很久,拐到村尾,一处破败的房顶都塌陷大半的瓦房出现在陈景逸的视野里。 这个看不出原来样子的三间破烂瓦房,就是陈景逸的家。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陈景逸淌过门前的杂草,看着中间门上生锈的铁锁,有些失神。 齐珏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刚站定就听见陈景逸说,“这里原来是个臭水沟,是我爷爷一锨一锨填出来的。” “这个屋子的一砖一瓦也是他当初一担子一担子挑回来的。” “可惜……” 可惜什么陈景逸没有说完。 沉默地站了一会,陈景逸拎着个袋子转身朝屋后走过去。 屋后都是齐膝的杂草,步履匆匆,没走几步,就被齐珏拉住。顺着齐珏手指的方向,齐珏转头看他家屋子背后的那面墙。 满墙的爬山虎这个季节仍旧苍翠欲滴,气势浩荡的给这片废墟无尽的生机。 “这是我和妹妹一起种的。” 陈景逸盯着看了许久,将手机给齐珏,“帮我照一张吧。” 齐珏一直等陈景逸走过去站定,才转而透过手机看他。 陈景逸要去的地方,是一片坟地。 齐珏没有跟过去,揪了一把杂草,使劲扔到空中,最后却兜兜转转都落在他脚边。 如此往复,倒也不觉得无聊。 陈景逸过来拍他肩膀的时候,齐珏吓了一跳,转头看陈景逸脸色还行,挨着他的肩膀走了几步,悄摸摸牵住他的手。 回握的力量不大,却坚定。 两个人走到电动车那里,陈景逸看着左边掉了半扇的窗户,突然开口,“这两天听了不少闲话吧。” “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齐珏有些尴尬,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和难以启齿。” “我的爷爷要强了一辈子,唯一的儿子却是个除了打架闹事身无长处的混蛋,为了这个儿子,他将他前半辈子咬牙挣回来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这个混蛋好逸恶劳,打他的媳妇儿女却从不会惜着力气。” “有一天,听说是一个卖糖人的中年男人送了我眼巴巴看着舔手指的妹妹一个糖人,被父亲看到,当场一巴掌打的妹妹顺鼻子流血。” “他骂她丢他的人。” “母亲当场就跟他厮打起来。那次被人拦着,有人将父亲劝出了门。” “那次也就妹妹那一巴掌打得重了,挨得打甚至远远不如从前的每一次。可你完全不知道哪一次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被骗出去喊爷爷回来吃饭。”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母亲和妹妹的身子都僵了。” “她不带上我,大约是想着给老陈家留个后……” 齐珏抱住陈景逸的胳膊,“别说了,陈景逸你别说了。” 陈景逸眨了眨眼睛,闭眼沉了一会,继续说道:“爷爷把我送到外婆家,老泪纵横,赔了许久的罪。” “回到家就喝农药去了。” “我在爷爷的葬礼上最后一次见我那所谓的父亲。” 陈景逸顿了顿,揪着齐珏的下巴,看着他有些通红的眼,“这就是我的过去。” 齐珏伸手抱住他。 陈景逸贪婪的回抱了几秒,深吸口气,推开他,“回去吧。” 陈景逸开着电动车,朝着前方,不曾回头。 回去的路上起了丝丝的凉风,陈景逸开了许久,突然停下,瞅着远处低垂的云彩,平静地说着无情的话。 “齐珏,你回家吧。” ☆、给你布置一个家庭作业 齐珏没吭声,从车上下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陈景逸叹了口气,在原地瞧着他走远了,才开车追上去。 齐珏本来速度已经慢下来,余光瞥见他,立马加快了脚步。 陈景逸喊了一声,“我们聊聊。” 齐珏根本不想跟他聊,闷着头朝前走,扯着腿上伤口的痛楚也因为生气而忽略不计了。 陈景逸再一次追上他,“停下,齐珏。” 齐珏侧过头瞪了他一眼,拔腿就跑。 陈景逸停在原地,克制不住地笑了一会,本来自己下的决定多少有些伤感,被齐珏这一波操作搞得一丝不剩。 齐珏跑了一会,变成快走,然后成了溜达的步速。克制住扭头看的冲动,齐珏侧耳倾听,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景逸好整以暇,远远坠在齐珏身后,等到他停下叉着腰休息的时候,才开车过去。 齐珏又跑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出了汗腿上伤口蛰得厉害,听见陈景逸上前,也没力气再折腾,装死当他不存在。 陈景逸将车停好,走上前揪着齐珏的后脖领,凑上去,唇舌长驱直入。 分开的时候,齐珏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中水意撩人,鲜艳的唇瓣未动,从鼻腔重重地哼了一声。 陈景逸伸手抱住齐珏,往上颠了颠,被突然的失重感吓了一跳,齐珏连忙搂住陈景逸的脖子。 陈景逸抬头对上齐珏的视线,电光火石间脑子里理智那根弦不知道怎么就崩断了。 将齐珏安稳放到地上,陈景逸问:“看过《红高粱》吗?” 齐珏疑惑,“看过,怎么了?” 陈景逸扫了道路两边的玉米地一眼,笑了一声,拦腰扛起齐珏。 脚步急促,没了往日的淡然。 玉米杆被撞开又弹了回来,齐珏手在空中晃悠,竟还顺手掰了一个玉米棒。 陈景逸三下五除二踩倒中间的一片玉米杆,剥了两个人的外套铺上去。 齐珏被按倒在上面的时候,惊叫一声,“操!老子的腰!” 陈景逸黑着脸透过缝隙伸进去,拽了个玉米棒出来。 两人一时无语。 陈景逸反省了一下,“我应该把玉米都掰了再踩倒的。” 目光对上的一刻,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陈景逸翻身躺到齐珏身旁,叹了一声,“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区别。” 齐珏一把把手里的玉米拍到他胸口,笑骂:“有本事你继续呀!” 陈景逸闷咳了一声,“不了。” 齐珏又嘲笑了他几句,仰头看着天空慢慢飘过的小云朵,“是不是我大哥找你了?” 陈景逸嗯了一声,“在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你大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齐珏伸手遮住半边视线,“陈景逸。” 陈景逸侧过身将手搭在他的肚子上,“怎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是贺绍祺,他在暗中搞鬼。” 陈景逸握住他气得发抖的手,“对别人敌意与蔑视的敏锐是我们这些穷人维护自尊应有的素质。” “你是不是从来都觉得他是无心之失?” 齐珏抬手遮住眼,“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可是他居然帮我母亲暗地里搞黄我的每一次恋情,这么多年,我被甩得次数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原来是因为他们,竟然是因为他们!” “可笑我还一直以为我的母亲一直对我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她一开始就知道!原来她一开始就想纠正我这不正常的性向!” “这二十多年,被身边的人耍得团团转,竟是白活了!” 陈景逸拽开他的手,俯身吻他还带着泪珠的眼角。 齐珏伸手抱住他,哽咽出声:“那晚在门外听见大哥和母亲争执,那一瞬间像是天塌了似得,我不知道从此以后该去相信谁!” “他们,他们是我的至亲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陈景逸抱住齐珏,将他的头抵到自己胸口,“我母亲嫁出去是为了舅舅上学的钱。我舅妈家两个妹妹嫁出去换回她给儿子买房的钱。你若坐到村头听上两天,多是拿闺女的钱给儿子,也会有哪家老太太偏心小儿子可劲榨大儿子的钱给老小。” “穷人家庭的所有矛盾和循环往复的悲哀人生,简单而纯粹,就是因为钱。” “你啊,投了个好胎。一出生就站在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终点。” “我们能看到父辈汗水砸在地上的声音。你们却听不到,齐珏,我希望你不要恨你的母亲。” “她提供给你安逸的生活,把你养得饱含勇气和善良。你大哥是个省心的,她把大部分的关爱都放在你身上了。” “母亲也是个普通人,齐珏,你不能要求她在你幼时把你护在羽翼下不让你经受一点风雨,而等你想飞的时候就能立马放手。” 齐珏双眼通红抬头看陈景逸。 陈景逸摸了摸他的脸,“我们都长大了,他们正在被时代抛弃,你要对她多一点包容和耐心,向她证明你已经能照顾好自己。” “牵着她的手,带她重新去看这个世界。” “告诉她,妈,你看,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珏凑近陈景逸,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带着哭腔道了一句,“说得轻巧。” 陈景逸的手顺着他的脊背抚过,“deadline是第一生产力。我等你到今年12月31号。” 齐珏猛地弹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陈景逸拉着他起身,“你回家,搞定你妈,截止日期今年12月31号。” “过时不候。” 齐珏:“啥?” “走,回去吧,突然想起来电动车钥匙没拔。” 陈景逸还算幸运,电动车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坐上车,回去。 齐珏在井上洗了五分钟脸才进屋。 刚对上李建文的视线,齐珏不打自招,“沙子迷了眼。” 李建文一头雾水,干笑着嗯了一声。 陈景逸扭过脸偷笑。 齐珏在狭小的空间里辗转了一夜,陈景逸倒睡得安稳。 一大早,齐珏在床头看到了自己丢出去的手机。屏幕裂开几道,凑合着还能用。 收拾收拾,两个人坐上了回市里的大巴。 在车上晃悠了一会,齐珏突然坐直,啊了一声。 陈景逸用眼神询问。 “我还欠你表弟的钱。我上药打针还有买蛋糕的钱。” 陈景逸淡定道:“我已经给他发了个大红包。” 齐珏瞟了陈景逸一眼,又安静下来。 直到被陈景逸递过来一袋面包和一杯咖啡,被他催促着去检票,齐珏才如梦初醒,“你现在住哪?” 陈景逸挑眉,这祖宗终于想起这茬了,唇边勾起一抹笑,“为了保证你能按时高质量的完成作业,我会在最后的某个时间告诉你。” 齐珏冲他翻了个白眼。 陈景逸的笑淡了下来,“齐珏,我把自己剖开来给你看,拿出我全部的诚意。” “我希望你也能用行动给我点信心。” 齐珏抬头看他,目光对接的短短一瞬,似乎千言万语已从喉间划过。 齐珏郑重点头。 陈景逸拍拍他的肩,“加油!” “还有,过期不候,也是认真的。” 齐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没入人群之中。 ☆、拖延症患者人生奥义 齐珏回到B市的时候,给齐璟发了个消息,在自己屋里磨蹭了三天,才不情不愿踩着点在公司停车场堵上刚下班的齐璟。 齐璟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一旁的司机极有眼色,跟齐珏打声招呼,迎着他上车。 齐珏却没理他,径直打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弯着腰正要往上坐,身后齐璟道了一声:“来后面。” 齐珏碰得一声甩上门,挤到后面靠着车门离齐璟远远地。 齐璟看了一会手里的文件,不经意瞥过他一眼,“我惹着你了?” 齐珏哼了一声,“都是一丘之貉。” 齐璟蹙眉,“怎么说话呢。” 齐珏抬头瞄了一眼,闭嘴不吭声了。 齐璟瞅着委委屈屈炸着毛的齐珏,有些想笑,白长了这么些岁数,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是这次的事情恐怕得费番功夫才能哄好。 “你男朋友呢?”齐璟干脆合上文件,专心哄人。 齐珏猛地一听自家大哥这么直白地问,颇有些尴尬,装模作样咳了一声,“大哥你说什么呢。” 齐璟了然,“没跟你一块回来?这倒是稀奇。” 齐珏顿时就怒了,“还不是因为……因为你们!” 齐璟摇摇头,“这件事我不知情。对于你找男朋友这件事,我不反对。” “不过,也不支持。” 齐珏的眼睛亮了没一秒就又灭下去,气鼓鼓地别过头。 齐璟手有点痒,很想像小时候那样上手戳一下。想想还是作罢,“齐珏,不管母亲做了什么,都不是你故意不接她电话的理由。” 齐珏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我知道,已经被说教过了,我都明白,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被谁说教过了?对于齐珏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主动回来这件事齐璟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嘴里却有点若有似无的酸意,可算提前感受了一把类似于自家儿子却被别人拐走的感觉。 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磨磨蹭蹭跟在大哥后面,却又在糖堆跑出来奔向齐璟的时候上前几步拦截。好在糖堆并不拘谁抱着。高高兴兴扭头对着齐璟喊了一声“爸爸”,才吧唧一口亲到齐珏脸上,“小叔叔,我好想你啊。” 齐珏也亲了他一口,“乖,叔叔没白疼你。” 怀里抱着个护身符,齐珏心里有了点底气,却在踏进屋对上金兰视线的一瞬间,迅速避开。 众人在饭桌前坐下,好在有糖堆要这要那窜来窜去活跃气氛。 齐珏食不知味,吃了半碗就放下筷子,溜达着去院子里。 随风送来阵阵桂花的香气,齐珏戳开手机,翻看于浩发过来的几十条未读消息。 齐璟俯身抱走金兰怀里的糖堆,眼神示意了一下外边,招呼了一旁的齐小天一声,抬脚朝楼上去了。 身后的脚步声刚响起齐珏就听见了,佯装未觉,等到金兰转到他身前,才开口喊了一声,“妈。” “你还当我是你妈吗?”金兰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这事情起因还是自己,深吸了口气,换了个语气,“小珏,你要明白,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你好。” 齐珏低着头,闷头应了一声。 金兰叹了口气,“我瞧着你都瘦了,明儿让张姨多做点你爱吃的。” “嗯。” 金兰嗅了一口,“桂花开了。” 齐珏点头,金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也别去公司了。” “好。” “行,早点睡吧,我上楼了。”金兰说罢,转身离开。 齐珏原地踱步两圈,掏出外套里的烟,抽了两口,便丢到地上,用脚尖狠狠拧了。 若说什么时候对于齐珏劝服金兰最有利,莫过于此刻。金兰虽不觉自己有错,可齐珏痛苦难受却是真的,也算是离家出走以作对抗,若齐珏回来态度强硬些再凿一斧头,指不定冰面就能裂开一条缝。 如此不温不火过去,错失良机,怕是很难达到陈景逸的期许。齐珏心里清楚明白,可他开不了口,就像当时无意间听到母亲和大哥谈话得知真相的时候,他也只是灰溜溜地摔门而去,连一句怒吼都没留下。 他被听话这个优点绑缚得动弹不得,早都忘了还有另一个“我不愿意”的选项。其实,对于大部分的事情,齐珏都觉得无可无不可,做了他未必会高兴,却也不见得一定不高兴,只要有人高兴就行。 可是陈景逸,也能要不要都行吗? 齐珏瘫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抬头看黑漆漆的天空,脑子里乱糟糟的,挖空心思想了许久,想得头都疼了,最后烦得直接看破红尘。 只要我拖得够久,事情就能自己解决。 想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齐珏坐起身,手机在指尖翻了个过,“陈景逸啊陈景逸...” 念叨了两遍名字,齐珏的三千烦恼又从暗处滋生。 “真是个混蛋。” 陈景逸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继续他做了一半的演算。 不过又过了一个月,陈景逸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就黄了大半。 午饭过后,忙活着修剪枯叶的陈景逸,听到身后久违的电话铃声。 “景逸,是我。” 陈景逸笑了两声,“还活着呢。” 那边的钟观止也忍不住笑了,“九死一生,算是熬过来了。” 陈景逸手机开外放,呱唧呱唧给他认真地鼓鼓掌。 钟观止被逗得又觉好笑又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也戳他一下,“啧,我可听说,某人勾得齐家二少放弃荣华富贵私奔到乡下。” 陈景逸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会这么传,笑了一会即刻反唇相讥,“比不得捅了周大少一刀还能活下来的人本事大。” “操!”钟观止败下阵来。 休养生息一分钟,钟观止又卷土重来,“听说齐二少回来了。” “嗯。我让他回去的。” 钟观止疑道:“你这什么意思?你们俩...” 陈景逸笑,“不急。” 钟观止默默地同情齐二少两秒,转移了话题,“约吗?咱Z站上可一堆嗷嗷待哺的粉丝老爷们。” 陈景逸叹了口气,“你我多日无消息,爬墙者甚多。” “唉。” ☆、来啊互相伤害啊 于浩腆笑着瞧门里的齐珏,齐珏关门的动作被于浩阻止,“别别别——” 齐珏哼了一声,转身朝屋里走,也没管身后的于浩。 于浩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走过来在齐珏身旁坐下。 “齐珏,我发誓,这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齐珏捏起刚啃了一半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对于一旁于浩举着三根手指发誓保证的举动没做声。 果核哐当划过一道弧度抛到垃圾桶里,齐珏接过于浩递过来的纸巾,“你来干什么?” 于浩干笑,“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真要就此生分了吗?” 齐珏瞅着于浩脸上的情真意切,扑哧一声笑了,“你敢说你自始至终没有一点察觉吗?” 于浩梗住,狡辩的话脱口就要出来,却在看见齐珏脸上的神色而全部堵了回去,“对不起。” 齐珏这才抬眼瞧他,视线在他身上过了一圈,苦笑一声,“不怪你。我这些年活得尽像个聋子瞎子,自己看不清听不到,怪不得别人。” 于浩抓住齐珏的手臂,“齐珏,你别这样...” 齐珏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手臂遮住双眼,闭目屏神。 过了不知多久,齐珏才胡乱抹了把脸,咳了一声,顶着个通红的眼圈看于浩,“你来是要替贺绍祺说情的吗?听说贺家最近被我大哥搞得很惨。” 于浩愣了一下,摆摆手,“提他做什么,我来是叫你一起出去耍,回来了这么些天也不见你出去。” 齐珏当做没看见他一瞬间的不自然,长出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句,“总是那些玩意儿,没什么意思。” 于浩夸张的哎呦了一声,“跟那谁去了一趟乡下,这思想觉悟!” 齐珏瞪大眼看于浩,“你说什么?” 于浩也懵了,“你没跟陈景逸一块私奔到乡下?” 齐珏嘴角抽了抽,“听谁说的?” 于浩哈哈大笑,“咱这圈子里都传遍了。大家都还打赌你多久受不了吃糠咽菜的日子求饶回来...” 齐珏啪得一声拍到桌子上,“操!” 于浩安慰道:“好歹还扛了快一个星期,不错了。” 齐珏:“......他妈的谁放的消息?” 于浩拍拍他的肩,“乖,你惹不起的人。” 齐珏扭头,咬牙切齿:“周俣辰?” 于浩点头,“行了,何必为了一个人而放弃整片森林,既然你母亲和大哥已经默许你养小情儿了,你就老老实实跟何琪结婚,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 “就跟他们希望的那样。” 齐珏瞅着于浩,恍惚间明白了陈景逸要他回来的用意,大约是想拐弯抹角地给他们的关系划上句号。要去对抗这个将他养得一无是处的世界,他做不到,陈景逸也许比他更清楚更了解根深于他骨子里的怯懦。 “你怎么了?”于浩看着出神的齐珏,喊了一声。 齐珏扯着嘴角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于浩瞅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是万分不信的,却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扯了几句,于浩挠了挠头,颇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前些天贺绍祺来找过我...咱三个初中认识,到现在也都十多年了,他好言好语说了半晌,我也只能腆着脸在你这开口。” “我话虽说了,你也不必在意,该怎么办怎么办,他帮阿姨这事...确实混账。” 齐珏也没在意于浩刚才还说不提他,无可无不可地说了一句,“我会跟大哥说的。” 于浩脸露喜色,“他如今也是可怜。还说着要跟你当面赔罪呢。” 齐珏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于浩,“告诉他,别让我再看见他,否则...” 于浩还没来得及接话,齐珏又道:“走吧,不是要出去玩?” 兜兜转转,齐珏又过上,上班摸鱼,下班厮混,隔三差五陪陪女朋友的寻常生活。 没什么好的,也没什么不好。浑浑噩噩地活着,本就是一件最轻松的事情。 直到有一日,陪何琪在餐厅吃饭碰上了周俣辰。 周俣辰也不顾齐珏黑着脸一脸不情愿,指挥着侍者在齐珏坐的桌子旁添了两把椅子。 齐珏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抬头看左手边周俣辰带过来的美到甚至有些艳丽的男人,“钟观止?” 钟观止点头,“齐二少,久仰。” 周俣辰不知说了什么逗得何琪笑个不停,似乎没心思关注他俩在说些什么。 钟观止捏着手里的红酒杯,敬了齐珏一杯。 菜上来的时候,钟观止掏出手机,身子往后靠,冲着三人迅速照了两张。 露出一脸谄媚的笑,钟观止解释道:“没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吃过饭,拍张照发个朋友圈。” 周俣辰挑眉,意有所指道:“这话是说给我听的,看来以后要多这样带你出来。” “这样”两个字加重的语气只有钟观止一个人听出来了,慌忙抬头看周俣辰,眼中尽是哀求。 周俣辰在兜里活动了一下手指,大发慈悲放过他。 饭吃到一半,齐珏突然醒悟,扭头看钟观止,“你发的什么,我看看。” 钟观止倒也干脆,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给齐珏看。 图片里的三个人脸部都打了马赛克,不过只有周俣辰的脸被挡得严严实实。 上面配了两个字,“蹭饭。” 底下一堆回复,齐珏一眼就看见一条简短到只有一个字和一个句号的回复——“好。” 盯着那个名字和头像看了很久,齐珏啪得一声将手机拍到桌子上,“你他妈故意的!” 钟观止笑了笑,“齐二少干了什么能让我抓把柄的事情吗?” 齐珏怒不可遏,捏紧拳头,起身到一半的时候被周俣辰一寸寸按下去,“吃饭。” 齐珏打开他的手,踢开椅子,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的周俣辰懒洋洋的声音,“急着找你大哥告状?” 齐珏脚步一顿,不知是想到什么,竟转身回来坐下,叉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 周俣辰倒是有些奇了,品味完红酒的余韵,赞了他一句,“长进了。” 齐珏瞟了一眼钟观止,“这还不是周大哥教得好,确实不值得为这些玩意儿生气。” 钟观止僵了一下,立刻反唇相讥:“听说前些时候齐二少为了个玩意儿私奔去了,都说是齐二少厌了才回来,可我瞧着今日二少动了这么大怒,倒像是余情未了。” “可见传言不真,二少怕不是被您口中的玩意儿抛弃了才如此失态吧。” 齐珏被戳了痛脚,又气又怒又有些委屈,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放屁!”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看着当了半天背景板的何琪驱车带齐珏离开,周俣辰手插进兜里,拨开了开关。 钟观止被激得腿一软,手下意识的勾住周俣辰的衣袖。 周俣辰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以后不许欺负齐珏,记住了吗?” 钟观止胡乱地应了。艰难地跟在周俣辰后面走到停车的地方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周俣辰刚才的话。 以后? 可笑,哪有什么以后。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秋风吹透每一片树叶,也就到了冬天。 十一月底的B市已经开始供暖,齐珏在屋里呆的燥得慌,披了件薄袄,溜达着下楼去了。 小北风一吹,脑子顿时就清醒了,齐珏瞅着人烟稀少的街道,凭空生出来几分惆怅。 走过两条街的地方,新开了一家早点铺,齐珏时常中午走过来,买个煎饼果子。味道不如从前那家流动摊子好吃,不过聊胜于无。 路过步履匆匆的行人偷偷侧目瞄了一眼,坐在街边长椅上就着寒风啃煎饼果子的傻子。 齐珏啃煎饼果子的时候顺便思考了一下人生,不过没一会就受不住缩着脖子跑进对面的商场里面。 在一家火锅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齐珏也没了食欲,想起这些时日他不时跟陈景逸发消息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了钟观止这个眼线,自己这些时日毫无作为,他恐怕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齐珏恨不得暴打钟观止一顿,可是周俣辰又护得紧,这对狗男男,一个似一个得奸诈黑心。 正脑补把周俣辰大卸八块的画面,齐珏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抬头看过去,一个眉清目秀长发及腰的姑娘歉意地冲他笑了笑,“不好意思。” 齐珏示意没事,继续低头看手机。 姑娘挨着齐珏坐下,一旁她扎着马尾的女朋友咯咯笑了两声,也坐下来了。 齐珏听她俩细细碎碎聊着,抬头瞟了一眼左右五六个空位,突然明白了。 马尾女生注意到齐珏的目光,笑了笑,“帅哥,你几号啊?我们103号,还有的等。要不一块拼个桌?” 齐珏快速默默感叹了一句自己魅力犹在,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只是坐这休息。” 马尾女生有些尴尬,“哦哦”,随即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女朋友,长发女生似乎有些羞赫,两人闹了一会。马尾女生长吸一口气,冲着齐珏道:“帅哥,加个好友呗?” 齐珏扭头看过去,马尾女生拽着长发女生的手,把她手里的手机推了过来。 “对不起。”齐珏几乎没有停顿就出言拒绝,看着两个姑娘瞬间晴转阴的脸色,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齐珏居然开口道:“我有……男朋友了。” 哦,原来是有男朋友了。嗯?男朋友?男朋友!两个姑娘脸上五彩缤纷。 齐珏不自觉笑了笑,说出口,看来也没有那么困难嘛!胸中瞬间升起万丈豪气,不就是出个柜嘛!不就是不跟女人结婚生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进了十二月份,饶是淡定如陈景逸也有几分焦虑。 撂下密密麻麻一堆字的政治书,陈景逸下楼买了一瓶白酒,又拎了一碗拉面上来,边吃边喝。 吃饱喝足,那些动摇人心的思绪也被挤得无处容身。 穷人生存的法则,只要付出了,就一定要有回报。 这次考试是,齐珏也是,跟从前一样,我费尽心思求取的,最终都会握在我手里。陈景逸想。 12月23日下午,陈景逸考完最后一门,出了考场的时候,自从分别后第一次给齐珏发消息,那是一条位置消息。 那个位置是,是陈景逸十数年的岁月积攒的成果,是他下工地打零工留下的血汗,是他无数个对着电脑屏幕苦苦思索的夜晚,是他分厘计较的时时刻刻。 那扇门已经打开,等着一个人。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陈景逸早早地起来,特意去了离得较远的大超市,来来回回折腾了两三个小时,买了一堆吃得喝得还有另一个人的生活用品。 收拾屋子收拾到下午,陈景逸转身进了厨房。 做火锅锅底的骨头汤一早就熬上了,陈景逸拾掇了一桌子的配菜。将新买的红酒杯拆封洗干净摆上,红酒倒进醒酒器。 陈景逸左右瞧了瞧,竟生出了点别的心思,匆匆换了衣服出门。 不一会,拎着一大束红玫瑰进屋的陈景逸,边走边笑,真是色令智昏,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干这种事。 倒在沙发上,脑海里时刻不停纠结着要不要把这碍眼的花扔了毁尸灭迹。 温柔的女声从一旁的音响里慢慢顺着空气流到陈景逸耳边。 脸上噙着笑意,陈景逸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 晚上十点的闹钟响起,陈景逸一动不动。 十一点。 十二点。 外边隐约能听见集聚庆祝元旦的欢呼声。 陈景逸起身,走到桌子旁,放冷的锅底结了一层油皮。 开火。 一旁的生菜放得都有些蔫了,陈景逸一股脑将它全部倒了进去烫了烫,咔嚓咔嚓咬的火星四溅。 好样的,齐珏!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是个大晴天。 陈景逸坐上车才开始订票。 元旦这天人多,要不是在屋里待不下去,陈景逸肯定不会选择这一天出来玩。 开了两三个小时,一下车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陈景逸拉了下衣领,透过围栏看滑雪场里密密麻麻的人,一瞬间都想转身回去。 挤过一堆又一堆的人,租齐滑雪设备,陈景逸又穿过一堆挤在门口的人,进了滑雪场。 陈景逸也就大学的时候跟学长一块去过一次滑雪场,后来上班了,一直想去,也一直没有成行。 这种破空将风抛在脑后的感觉,他很喜欢。 冰凉而纯粹。 在中间的电梯上往上上的时候,陈景逸被一阵不停歇的“啊啊啊”吸引了目光,只见两个姑娘手拉手向下滑,另一个面色肃穆,憋着没叫出声,似乎也有些害怕。 刚想转开目光,那个没叫出声的姑娘突然摔倒,另一个继续“啊啊啊”叫着居然安安稳稳滑下去了。 陈景逸看着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姑娘看着伙伴滑下去的背影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携手共进,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赶最后一班车回到市区已经晚上九点了,陈景逸脑海里过了一下冰箱里的一堆没有动过的肉和菜,干脆就近找了个饭馆吃了点。 走到二楼到三楼的拐角的时候,走廊的熄灭了,不过陈景逸还是看到了蹲坐在他门口的人影。 狠狠剁了一脚,陈景逸顶着齐珏看过来的目光缓缓走过去。 齐珏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口罩遮掩下只能看见一双通红的双眼。 “让开。”陈景逸面无表情,隔着两三步距离喝道。 齐珏蹿起来抱住陈景逸,“原来…原来你不在家…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理我了…” 陈景逸在他身后收拢的手刚搭上就立即放开,歇了口气,推开紧紧抱住他的齐珏。 “我说过,过时不候。” 开门进屋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齐珏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屋门一会,扶着墙在台阶上坐下,将头埋在双膝中。 又被我搞砸了。 ☆、秋后算账有益身心健康 陈景逸左右瞧了瞧屋子,四处收拾了一袋垃圾,打开门走出去。 齐珏闻声抬头看他,陈景逸目不斜视,晃悠着垃圾径直下楼。 齐珏眼巴巴看着楼梯拐角,等到陈景逸的身影出现,哽咽着喊了一声,“景逸...” 陈景逸依旧不看他,进屋,关门。 齐珏抹了把眼睛,泪水顺着手背在袖口打下豆子大小的痕迹。 啪嗒啪嗒又掉了会眼泪,齐珏无意间一瞥,才发现那扇门巧妙地留了一个缝隙。 屋里的灯光透着那条缝隙早已打在齐珏脚边。 齐珏猛地扑到门边,抖着手轻轻推开门。 陈景逸拨弄着客厅茶几上玻璃瓶中的一丛红玫瑰,捏着一片蔫败的拽了下来。 齐珏看见那丛红色,终于有些高兴,反手关了门,小心翼翼拽下口罩,一步一步挪到陈景逸身边。 试探着从背后抱住陈景逸,察觉到他没有推开的意思,齐珏挨着他的耳边嘟囔道:“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陈景逸微微合拢了手中的花朵,看着还像昨天那样鲜艳欲滴,“这是昨天准备送你的花。” 齐珏抱紧他,“真好看。对不起,我昨天...” 陈景逸打断他,“过时不候。我们之间一切清零。” “你住一晚,回去吧。” 齐珏慌了,“陈景逸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我...” 陈景逸扭头看他,一瞬间转了话锋,“脸怎么了?” 齐珏顺势倒在陈景逸怀里,哼唧着:“好疼啊...” 陈景逸手指从他肿起的右脸抚过,“你妈打的?” 齐珏眼神一暗,点点头。 陈景逸扳着齐珏肩膀将他推开,抱着玻璃瓶起身进了卧室。 不一会功夫,陈景逸抱着枕头被子出来放到一旁椅子上,将沙发床拉开,铺好后才看向一旁一直盯着他看的人,“今晚你睡沙发,明天走的时候也不用跟我打招呼。” 话音还没落,陈景逸就被一股大力冲倒在沙发床上,齐珏压在他身上,胡乱地在他脸上亲吻,“我就只剩你了,景逸。” 陈景逸任由他故作非为一会,才按住他接衣服的手,“齐二少,自重。” 齐珏慢慢直起身,拽住陈景逸的衣领晃了晃,“操!你故意坑老子,我为了你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你现在让我回去。” “老子就不回去,赖定你了。” 陈景逸有点想笑,勉强绷住了,“我是让你回去跟家里人闹得吗?你先头两个多月都在干什么?” 齐珏被问得心虚不已,陈景逸步步紧逼,“起开,你现在对我来说,就只是惹不起的齐二少而已。” 齐珏啪得一声摔到陈景逸身上,陈景逸被砸得生疼咳了一会,厉声道:“起来,别逼我动手。” 齐珏双手在陈景逸耳边撑起,看着他,“那我就再包养你。” 陈景逸笑了笑,“我不愿意。” 齐珏盯着他看了一会,看不出一丝玩笑成分,一时又伤心又有些气恼,“不愿意也得愿意!” 陈景逸抱住人翻了个身,毫不拖泥带水地准备起身离开。 齐珏慌忙拽住他,“那你包养我行不行?” 陈景逸压下一抹笑意,“包不起。” 齐珏连忙道:“我不要钱。” 陈景逸掐着手心,深吸口气压下止不住地笑容,转身在齐珏身边坐下。 “不要钱?看来不是什么好货色。” 齐珏羞恼得擂了陈景逸一拳,“混蛋。” 陈景逸揉了揉今夜备受摧残的胸口,“没规矩,敢对金主动手。” 瞧着齐珏又要恼,陈景逸拍了拍他的肩,“去洗澡吧。” 齐珏的身影掩在卫生间门后的时候,陈景逸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一会,才拿起手机钥匙出门去了。 陈景逸回来的时候,齐珏已经躺到沙发床上了,陈景逸拆了刚买的药膏,用棉签蘸了,细细涂抹。 齐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陈景逸收拾完,抛下一句“睡吧”就转身去洗澡。 直到陈景逸卧室的灯熄了,齐珏才死心,辗转着迷迷糊糊睡了。 陈景逸戳着手机玩到快一点,才悄无声息地走到沙发旁边小心坐下。 不要把希望放到别人身上,这个立身的法则,是穷困的生活教给陈景逸最深刻地道理。 因为没人可指望,因为一旦对人有指望就会对他有要求,有要求就会失望,失望了就会心生怨怼。感情就是这么一日日消磨下去。 所以,陈景逸从不指望齐珏能真的搞定他的家人,甚至对于他在家人面前开口直言心中所想都不抱希望。 他让齐珏回去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让齐珏冷静冷静,给他时间和空间去确定他真实的心意。 你只需走到我身边,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揪着齐珏的耳垂拽了拽,陈景逸想起前些时日钟观止不时给他报告的齐珏行踪动态,心里默默给他记了好几笔。 蠢货!笨蛋!色胚... 陈景逸在心里骂道,一手掀开被角,钻进去将齐珏揽在怀里。 齐珏睡到中午才醒,醒来就闻到一股肉香。 火锅!啊啊啊火锅! 齐珏快速洗漱完毕在桌子旁就位。 陈景逸挑眉看了他一眼,齐珏弯了眼睛看他,“金主中午好。” 陈景逸被他逗笑,脸也绷不住了,金主角色脱离现实有点难适应。 两人吃了个半饱,才有心思说话,齐珏烫了一筷子毛肚夹到陈景逸碗里,“你要怎么要才能消气?” 陈景逸看了一眼餐桌上放置的一瓶玫瑰,打定了主意,“我买了99朵玫瑰,准备一桌子菜等你,你却失约。” “我算是很好说话的,这样吧,你做99件让我高兴的事情,我们就恢复男朋友关系。” 齐珏啪嗒筷子掉下,“99件?床事算吗?这要到什么时候...” 陈景逸低头吃饭,没理他。 酒足饭饱,在不大的客厅溜达了二三十圈两个人才双双倒在沙发上。 陈景逸玩了会手机,突然冒起了坏水。 拍了拍齐珏的脸,“来,咱俩算算帐。” 齐珏一脸懵。 “算算你打过我几巴掌,拳打脚踢我几次,哦对,你还让我跪过你。” 齐珏干笑,“哎呀,金主大人你宽宏大量,不会跟我计较的吧。” 陈景逸拍了拍腿,眼神示意。 齐珏苦着脸伏在他膝上。 “啪啪啪——” 一连三巴掌打在齐珏屁股上,齐珏怔了一会,疼痛才席卷而来。 “疼!好疼!” 陈景逸没管他呼痛求饶,一刻不停,手掌打得发麻才换了种方式。 地点也从沙发转移到卧室。 胡闹了一个下午,齐珏被折腾得迷迷糊糊还在问:“这算不算一件让你高兴的事?” 陈景逸笑道:“这是还账,不算。” 齐珏气得昏了过去。 秋后算账,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世界上最可怕的对手 晚上,陈景逸做了两碗打卤面,摇醒昏睡过去的齐珏。 然后,各种意义上,喂饱了他。 早上起来,天气有些阴沉,小北风刮得窗户当当作响。 陈景逸将锅里的煎饼铲出来,切了两片柠檬,兑了杯温水冲泡。 吃罢早饭,突然觉得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神经长时间紧绷突然放松下来的正常反应。 戳开手机买了几本备忘录里记录的书,又查看了近几个月的账单,瞅了瞅余额,脑子里过了几遍数字。 不知道齐珏母亲和大哥会如何出招,必须得做好万全准备。 陈景逸假设了他们可能的几种举措,抽丝剥茧勾画对应反应方式,自个儿思维交锋,玩得不亦乐乎。 胸有成竹地结束了颅腔内世界上最优秀的编剧都要拍案叫绝的“俏儿郎智斗丈母娘”大型都市家庭情感大戏。 收拾完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陈景逸捡起角落里的哑铃,还没举两下,门铃突然响了。 最近也没在网上买什么呀?陈景逸边向门口走边读取记忆确定。 门打开,陈景逸平视的目光范围里空无一物。 关门的动作随着目光的下移而顿住。 一个背着书包还没到陈景逸胸口的大男孩拉着一个肉嘟嘟刚过陈景逸膝盖的孩子。 沉默了几秒。 “你们...迷路了?”陈景逸问。 齐小天仰着头看陈景逸,“我们来找小叔叔。” 陈景逸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打开门请两个小孩进去,“你们小叔叔还在睡觉。” 齐小天一声不吭地拽着糖堆朝卧室的方向走过去,直到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齐珏,陈景逸才感受到他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糖堆鞋都没脱,直接往床上爬,奈何床太高,使了半天劲也只是原地窜窜。 “小叔叔——”糖堆换了方式,大喊。 齐珏被惊醒,左右看了看,“你——” 一个字的气音发出,齐珏立马闭嘴。 陈景逸出门倒了一杯水递给齐珏,齐珏撑着他的胳膊半坐起,杯子裹在胸口,一口气喝完,清了清嗓子,才冲着站在床边死死盯着他看的两个侄子,“温和”地开口:“滚滚滚。” 糖堆自动过滤掉小叔叔的这句日常问候,“小叔叔,我饿了。” 齐珏又倒在被窝里,裹紧被子,下巴点了点陈景逸的方向,“叫你陈叔叔给你做。” 糖堆的目光转向陈景逸,陈景逸半蹲下来,“我抱你出去?” 糖堆也不怕生,张开手臂搂住陈景逸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嘟囔,“陈叔叔,我想吃糖。” 陈景逸:“...我带你出去买。” 齐小天跟在陈景逸的身后朝外走,还背着他那个深蓝色的书包。 陈景逸回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沙发,“书包放那里吧。” 齐小天随手扔下,跟着陈景逸出门。 楼下停了一辆看不出牌子的黑色汽车。 陈景逸抱着糖堆经过,有种被盯视的感觉,走了百十来米,回头看过去,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离得近的这个超市,走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虽然不大,零食各色饮料垃圾食品却占了一楼的半壁江山。 陈景逸将糖堆放到推车里,直奔各色糖果那列货架,糖堆左指指右瞧瞧,奶糖水果糖巧克力各色糖果买了七八袋,拐了个弯看见散称的货架,又嚷嚷着要。 陈景逸看向一旁只看不拿的齐小天,“你想要什么?” 齐小天摸了摸糖堆的头,“我不吃这些东西。” 糖堆立马拆台,“哥哥骗人,你...” 陈景逸笑了笑,拿了几包刚引得齐小天视线停顿的东西。 想了想,又给齐珏拿了几包辣条。 七拐八拐买了些食材,陈景逸在门口给他俩买了两个豆沙馅团子,拎着两大包跟在两个小孩后面,磨磨蹭蹭往家里走。 齐小天吃完了团子,才开口:“陈叔叔,爸爸不让糖堆吃太多糖,他的牙都坏了。” 陈景逸:“......” 这个小孩绝对是故意的。 齐珏扶着腰挪到浴室,艰难地洗完,穿戴整齐,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回来,窝在沙发上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门一开,糖堆没走两步,看见齐珏,就跟个小炮弹似的,砸了过去。 “操——” 齐珏大骂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陈景逸连忙将东西放下,拦腰把糖堆抱起来。 齐珏揉着眼,瞅了眼不远处那两大兜东西,才从陈景逸手里接过糖堆,把他放到地上,“糖堆,给小叔叔拿点吃的,饿死了。” 糖堆噔噔噔跑过去,跟系起来的塑料袋做斗争。 齐珏转头看在一旁坐下的齐小天,“你们过来干什么?” 齐小天从包里掏出他的手机,“糖堆想你了,爸爸就把我们送过来了。” 齐珏一脸不信,陈景逸左右看了看,“中午吃什么?” 齐珏:“面。” 齐小天:“米。” 糖堆咯咯笑了,“糖。” 陈景逸无奈了,走过去拎起一兜进了厨房,又立马出来,拆了一袋糖,放了两颗在齐珏手心里,拎起糖堆放到齐珏怀里,“只准糖堆吃两颗。” 旋即将所有的糖装好藏了起来。 蒸上米,煮上汤,洗菜切菜,下锅翻炒。 隐约能听见客厅梆梆当当的声音,陈景忍着没出去看他们在做什么。 万万没想到没等来丈母娘,倒是等来了两只神兽。 这一招实在是出人意料,陈景逸也没有太大的信心能熬的过去,他从来都是怕麻烦,也厌恶吵闹,小孩子就是这两种特质的集中体现。 陈景逸心里已经挥舞起白旗。 饶是有心里准备,陈景逸还是沉默了几秒,才有勇气出去。 糖堆手里握的是阳台上红梅枝干的残尸,枝干上那唯一的花苞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齐珏拿了个抱枕抵挡他的进攻,一条泥土痕迹,从阳台延伸到沙发底下,陈景逸看见布艺的沙发上也有数十道泥土划痕。齐小天安安稳稳的在这俩货的荼毒下捧着一本书在看,陈景逸还没欣慰两秒,就发现齐小天手里拿的正是他放到书架最上层,特意订制了一个盒子放置的那本书。 退货吧!果然还是退货吧。宝贝虽好,附带绑定赠品却让人消受不起。 齐珏瞅见陈景逸脸色不佳,慌忙拽了糖堆手里的武器,抱着糖堆走到饭桌前老老实实坐下,“一会我来收拾。” 陈景逸深吸了口气,进了厨房,一趟趟端菜端饭出来。 一大二小三位少爷,稳坐如钟,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齐珏的汤面,齐小天的米,糖堆的甜馅饼,另有荤素搭配的四五个盘子。 齐珏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喂给糖堆,冲着陈景逸笑了笑,“辛苦啦。” 陈景逸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没理他。 任劳任怨收拾碗筷,收拾屋子,收拾了几回还是又搞得一团糟,陈景逸也放弃了,坐在卧室里的书桌那里寻清净。 晚上,两个人刚在沙发床上躺下,还没说两句话,糖堆就推开门出来,喊道:“小叔叔,我害怕,我想跟你一起睡。” 陈景逸暗自揉了揉他的腰,冲着一脸纠结的齐珏说道:“行了,去吧。” 齐珏一步三回头。 卧室的门关上,客厅里黑漆漆的。 ☆、坑爹这种喜闻乐见的优秀品质 陈景逸跑完步,拎着一堆包子油条豆浆回来。 一打开门就看见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齐小天的后脑勺。 招呼着人过来吃早餐,陈景逸进了卧室,只看见齐珏抱住糖堆,两人睡得正熟。 替两人盖好被子,陈景逸退出来,只见齐小天已经把东西分成两堆,拿了双筷子戳了一个小笼包在吃。 陈景逸在他的对面坐下,一大一小两个人沉默地吃完早饭。 拿着小喷壶接满水,陈景逸仔细地给还挣扎着要开花的两株梅花浇了水,又将那些没了生机的盆栽的枯枝齐齐剪掉,扔到盆子里,为土壤里的根系提供养分,以待来日。 不知何时,齐小天走到陈景逸身后。 “陈叔叔。” 陈景逸扭头看他,“怎么了?” 齐小天眨了眨跟齐珏十分相像的眼睛,伸手戳了戳红梅的花骨朵,“陈叔叔似乎不喜欢我们,你都没问我叫什么。” 陈景逸将小喷壶随手放下,“那你叫什么?” 齐小天放过了那盆无辜的梅花,“我叫齐小天。” 陈景逸笑,“你弟弟叫糖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一种类型的……” 齐小天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我们两个本来就什么都不一样。” 陈景逸低头看着他头顶,抬脚先朝沙发的方向走过去,“进去吧,这里冷。” 陈景逸刚在沙发上坐下,又想起手机似乎忘在厨房,刚想起身,就被齐小天挡在身前。 “有什么事吗?” 齐小天捏着自己的下巴抬头想了一会,才下定决心,“叔叔你知道我们两个这次过来要干什么吗?” 陈景逸往后靠到沙发上,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带你小叔叔回家吗?” 齐小天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爸爸让我们在过年前把小叔叔带回家。” “但是还有一个任务你一定猜不到。” 陈景逸俯身向前,拍了拍齐小天的肩膀,“那你能告诉我吗?” 齐小天仰着头,嗯了一会,“可以是可以,有个条件。” 陈景逸哑然失笑,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这么懂得以利换利的道理,齐珏这么个蠢得莫不是领养的罢。 “什么条件?” 齐小天也伸手搭在陈景逸肩上,“你要说服小叔叔把他一屋子的飞机模型都给我。” 陈景逸忍了半天还是露出一点笑意,友好的伸出手递到齐小天身前,小手掌贴上,握在一起晃了晃。 “成交。” 齐小天言而有信,“爸爸说,让我们看看你对小叔叔好不好,回去要给你打分呢。” 陈景逸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大约是值得高兴地,可是搞定这两个小孩子,似乎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那你准备给我打几分呢?”陈景逸郑重其事地说道。 齐小天看着他,只是笑不说话。 “你还想要什么?”陈景逸读懂了他笑里的含义。 齐小天挤到陈景逸身旁坐下,攥着拳头支着下巴想了好一会,“糖堆是个没心没肺的,他可能因为你给他两个糖而给你打一百分,也会因为你只给他吃两个糖而给你零分。” 陈景逸笑,“那怎么办呢?” 齐小天也跟着笑,“他喜欢有样学样,只要我打高分就可以了。” 陈景逸转头看身后开门出来的齐珏,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回过身来低声跟齐小天说道:“那你怎么样才肯给我打高分呢?” 齐小天瞧着齐珏端着温着的包子豆浆出来,故意高声说道:“奶奶生了好大的气,还叫了李医生过来家里。” 齐珏果然闻言看过来,高声问,“奶奶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我们走的时候已经好多了。”齐小天回道。 陈景逸起身倒了两杯蜂蜜水,递给齐小天一杯,凑到一块继续刚才的话题。 齐小天喝了一口,“我可以帮你搞定糖堆,让他老实听话不拆家” 哦,看来昨天是故意让糖堆耍威风呢。陈景逸明白了。 “我还可以在爸爸和奶奶面前多说你的好话,并且保证糖堆跟我统一口风。” 呦,现在的小孩可真是厉害了。陈景逸毫无诚意地在心里赞了一句。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陈景逸单刀直入。 齐小天想都没想,直接将早都想好的要求说了出来,“你让小叔叔给我立个保证,假如我以后做了什么让我爸爸很生气,不论是什么事情,小叔叔都必须负责平息爸爸的怒火,不要让爸爸将我撵出家门。” 陈景逸有点想笑,可是细想想又突然品味出一丝不对劲,“小天,我问你,是不是你小叔叔跟奶奶吵架的时候,奶奶说了要把他撵出家门的话?” 齐小天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看见齐珏朝这边走过来,立马闭了嘴。 陈景逸对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头都没回,捉住齐珏偷袭他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口。 齐珏对上齐小天纯真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抽手回去,陈景逸给齐小天使了个眼色,齐小天立马领悟,腾的一下站起,“我去叫糖堆吃饭。” 齐珏纳闷没几秒,就被陈景逸隔着沙发背整个人头朝下拉到怀里。 齐珏被陈景逸提留着放到腿上,伸手在他的背后交握,“别动,我抱抱你。” 齐珏也伸手抱住陈景逸,嘴上调笑着:“才一晚上不见就这么想我了” 陈景逸脑袋埋在他胸前低沉地笑了,也没有出口否认,两个人说笑了一会,陈景逸才伸手摸了摸齐珏的脸颊,“还疼吗?” 脸上肿起来的痕迹已消散的差不多了,齐珏却还是哼唧着靠在他的脖颈磨蹭,“疼。” 陈景逸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手搁在他的屁股上,“这还疼吗?” 齐珏哼了一声,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混蛋。” 陈景逸笑出了声,紧贴着的胸腔震动,引得齐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咳咳——” 陈景逸和齐珏同时转头过去,齐小天拉着睡眼朦胧的糖堆正站在不远处往这边看,不知看了多久。 还没等陈景逸齐珏二人分开,糖堆就松开拉着齐小天的手,伸开藕段似得胳膊,冲着一旁的齐小天,“哥哥,我也要抱抱。” ☆、如果有一天 齐珏跟陈景逸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齐小天俯身抱起糖堆,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特别懂事的甩过来一句话,“你们继续。” 齐珏老脸一红,从陈景逸身上翻下来,嘀咕道:“现在的小孩都成精了。” 陈景逸深以为然,捏了一下齐珏的手,起身。 倚在卫生间的门口看了许久,陈景逸才确定确实不需要他帮忙。齐小天背的包里装得大半都是糖堆的东西,来的当天小号的牙刷杯子还有擦脸的小黄鸭毛巾就在卫生间占据了一席之地,甚至还有一管看不出牌子的药膏和一盒身体乳。而齐小天的生活用具却是来的那天才在超市买的。齐小天给糖堆挤牙膏擦脸的动作,熟练地让陈景逸都为齐小天感到一丝心酸。 转身去厨房端饭的时候,齐珏又贴了上来,陈景逸突然想到电视剧家庭剧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孩子在呢,别闹”就有些想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顺手捏了个小笼包塞到齐珏嘴里。 糖堆直接把齐珏当做人肉坐垫,咬了一口包子,冲着一旁的齐小天哼唧,“哥哥,豆浆我要甜甜的。” 齐小天端起他的那碗,去厨房晃了一圈,就回来了。 抵到糖堆嘴边的时候,齐小天还信口胡说:“我加了两勺糖呢,你尝尝。” 糖堆刚吃了一口肉包子,再喝豆浆,也就被糊弄过去了,“好甜~” 陈景逸朝齐小天投去敬佩的目光,齐珏也嘴角噙着笑,摸了摸糖堆这个傻孩子的头。 三个人伺候完糖堆用膳,陈景逸看了看外边好不容易才现身的太阳,一锤定音:“出去逛逛吧。” 齐小天拉着糖堆走到前面,陈景逸和齐珏跟在后面。 齐珏跺了跺脚,暗戳戳将左手插到陈景逸的口袋里,“这么冷的天,出来干嘛?” 陈景逸握住他的手,“小天他们两个过来都没带什么衣服,去给他们买点。” 齐珏扭头看他,“他们俩…我明天就把他们送回去。” 陈景逸笑,“今儿早小天跟我说他们过来是有任务的。” 齐珏顿住脚步,一脸慎重,看着陈景逸欲言又止。 “别着急,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就是要在过年前把你带回去。” 齐珏垂下头,双唇抿紧,憋了一会憋出来一句,“我不回去。” 陈景逸看见前面的两个小孩子已经在回头看他们,拉着齐珏向前走了几步,掌心的温度代替了言语。 一进商场,左手边就是一溜的小蹦床,糖堆一瞧见,立马甩开齐小天的手,疯了似的冲了过去。 糖堆很快就被捆绑就位,工作人员拉着他腰上的腰带往下拽,松手后弹起换来糖堆一阵阵兴奋地尖叫。 陈景逸看了一眼一旁的齐小天,齐小天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不屑地回了一句,“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陈景逸觉得好笑,指着不远处的正在那兴致勃勃夹娃娃的齐珏,“你去找你小叔叔玩儿吧,糖堆这我看着。” 齐小天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齐珏走去。 陈景逸忍不住笑了。 糖堆叽叽喳喳叫了一会,才发现小叔叔和哥哥都不见了踪影,叫着要下来。 陈景逸连忙走上去要抱他,糖堆焦急地大喊:“哥哥呢?小叔叔呢?” 半蹲在他身前,陈景逸看着糖堆的眼睛,安抚道:“我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糖堆看了他一会,才伸手勾出陈景逸的脖子。 不过百十来米的距离,糖堆在陈景逸怀里一直很安静,陈景逸加快脚步,走到齐珏二人身边。 将糖堆放下来的一瞬间,他就一把从身后抱住齐小天的腿,大喊:“坏哥哥。” 齐小天弯腰从夹娃娃机的出口掏出一个小黄鸭,举到身后晃了晃,“糖堆你看这是什么?” 糖堆夺过齐小天手里的小黄鸭,喜笑颜开,先前的气恼立马就烟消云散。 齐珏狠狠拍了机器一巴掌,抄起糖堆,大步向前,掩饰一无所获的羞恼。 买衣服似乎是件次要的事情了。陈景逸充当换币和糖堆临时保姆的职责,瞅着齐珏和齐小天轮流玩每一个游戏设备,期间还抱着糖堆出去买了块小蛋糕,两人边吃边欣赏,齐小天连胜齐珏的壮观场面。 齐珏气绝,感觉面子里子都掉光了,气鼓鼓地在陈景逸身旁坐下。 陈景逸将糖堆塞到他怀里,手指在他的手背上划过,“玩儿饿了吧,吃火锅去?” 齐珏又将糖堆塞给陈景逸,偷偷捏了他的手一把,“走着。” 齐小天在一旁看得感觉自己眼要瞎,上前接过工具人糖堆,电光火石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忘记把劝服小叔叔跟他们一块回家也放到交易条件里面了。 小叔叔要是不回去怎么办?小小的少年突然有了本不该他这个年纪承受的忧愁。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火锅依旧是真好吃。 好吃到糖堆也不嚷嚷着要吃糖了。齐小天戳了一个牛肉丸子,仔细将汤汁放凉了,才喂到糖堆嘴里。 陈景逸又捞了几个丸子放到齐小天碗里,“你吃吧,我来喂糖堆。” 糖堆一听就不乐意了,“不嘛不嘛,我要哥哥喂。” 齐小天冲陈景逸笑了笑,“我都习惯了。” 陈景逸戳了一下一旁吃得脸颊微红的齐珏,齐珏一脸不解,“干嘛?” 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陈景逸又给他夹了一筷子,“没事,吃你的吧。” 齐珏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侄儿,才明白过来,“没事,我们家都这样,兄友弟恭。” 陈景逸咳了一声,“那这么说,你小时候你大哥也这么照顾你?” 齐珏盯着对面两个小孩的视线,梗着脖子提高了音量,“才不是,我比糖堆省心多了。什么事我都自己干。” 齐小天第一个笑了,糖堆不明所以,瞅着哥哥笑,也跟着笑了。 陈景逸看着齐珏要发怒,夹了一筷子菜塞到他嘴里,“我信你我信你。” 齐珏咔嚓咔嚓把菜嚼了。 “哥哥,我想去卫生间。”糖堆喊。 陈景逸拍了齐珏胳膊一巴掌,“你去。” 齐珏揉了揉胳膊,瞪了陈景逸一眼,才起身走过去将糖堆提留起来。 离了两个活宝,饭桌上一时有些安静。 陈景逸又下了一盘子肉,提起了话头,“你对弟弟真的很好。” 齐小天瞅着锅里咕咕冒起的泡,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我以前把糖堆弄丢过。” 陈景逸夹菜的手一顿。 齐小天低着头,双手的食指抠着桌子,“后来,爸爸跟我说,他小时候也觉得弟弟很烦,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才醒悟过来。” 齐小天猛地抬头,看向陈景逸,“陈叔叔,糖堆是我的亲弟弟,我都会觉得他整日缠着我很烦,恨不得他从来没出生过。害得他…” “爸爸说糖堆和小叔叔很像。”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小叔叔烦了,小叔叔可怎么办呢?” ☆、报告,敌军太过于强大 陈景逸愣住,随即笑了笑,“你倒是不担心你小叔叔先烦了我?” 齐小天夹着一筷子肉在麻酱里裹了一圈,嚼啊嚼,抬起眼皮撩了陈景逸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写了四个字——“怎么可能。” 陈景逸关小了火,拿起漏勺把锅里烫熟的肉捞出来,堆了一盘子,思绪同时也在飞速运转,末了,念头一转,多少生出些羡慕和嫉妒,就算自己真的抛弃齐珏,他还有家人,还有他本就安稳富足的人生。 说到底,真正输不起的,从来就是他。 糖堆手里拿着个冰激凌,舔一口向前走一步。齐珏一手举一个同样的冰激凌,跟在他的身后原地踏步。 糖堆吃下去大半,吭哧吭哧咬了两口脆筒,才小跑到齐小天面前,将手里的脆筒递过去,“哥哥你吃。” 齐小天:“……” 齐珏递了一个给齐小天,挤到陈景逸身旁坐下,举着冰激凌抵到他嘴边,“给你吃一口。” 陈景逸咬了一口,齐珏笑嘻嘻的拿回来,就着陈景逸刚才下嘴的地方,舔了一口。 陈景逸屈指抵住鼻尖,掩住嘴角那抹少儿不宜的笑容。 饭毕,四人溜达着去干正事。 陈景逸没料到给小孩子买衣服是如此费劲,齐小天倒不怎么挑,只糖堆嚷嚷着非要买小黄鸭的衣服。跑遍了整个商场,只找到了一件小黄狗的毛衣。 陈景逸三人指狗为鸭了半天,糖堆居然奇迹般的没有被糊弄住。陈景逸戳了戳糖堆鼓着的脸颊,走到最近的童装店,拎了一黑一白两件小棉袄。 半蹲在糖堆面前,陈景逸轻声哄他,“叔叔会变魔术,这两件衣服等到你明天早上起来就会变成有小黄鸭的衣服哦。” 糖堆瞪圆了眼睛,“真的吗?” 陈景逸摸了摸他的脑袋,“叔叔保证。” 糖堆仰着脸想了想,似乎是在评估一下陈景逸的可信程度,最后小手一挥,准了,“那好吧。” 齐珏凑近陈景逸耳边嘀咕:“你要干什么?” 陈景逸转过头嘴唇从他脸颊上擦过,“暂时保密。” 齐珏哼了一声,红着脸快走两步,走到糖堆的另一边,拉住他的手。 陈景逸笑着在后面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朝前面喊了一声,“糖堆。” 齐珏和两个小孩子都扭过头,陈景逸点了拍摄将这一幕定格。 齐珏嘴角动了动,吐出“神经”两个字,拽着糖堆继续往前走,右手的胳膊无拘无束前后甩着,就像一个放学回家的小朋友。 冬日里天黑的早,陈景逸早早做了一锅甜汤,做了一盘子鸡蛋饼,又炒了两个菜,四个人吃得交叠瘫在沙发上,不想动换。 歇了半个小时,陈景逸玩了会哑铃,平板支撑刚做了一分钟,齐珏就抱着糖堆过来使坏。 糖堆坐在陈景逸肩上咯咯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陈景逸侧过头抬眼看一旁也嘻嘻笑的齐珏,又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一有些想笑就有点撑不住了,“齐珏,把糖堆抱开。” 齐珏笑着横跨过,蹲下身半撑着坐在陈景逸腰上。 陈景逸:“……” 是男人就不能趴下。陈景逸咬牙撑了一会,齐珏低头侧过身凑近他耳边,“叫声齐哥,就放过你。” 陈景逸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喊了一声,“齐哥。” 身上的重量很快消失,陈景逸撑了一下地,站起身,揪住齐珏的手就把他摁在沙发上,膝盖抵住他的背,然后腾出手,挠他的腋下。 “哈哈…陈…哈哈哈…放手…哈哈哈…快住手…” 陈景逸充耳不闻。 “小天救命…哈哈哈…糖堆…哈哈哈…快救救我…” 齐小天目光定在手机上,两耳不闻眼前事。 糖堆哒哒跑过去,小手推了陈景逸两下,“不许欺负小叔叔。” 陈景逸低头对上他跟齐珏有两三分相像的脸,笑了笑,放开齐珏,提留着糖堆举了起来,“那欺负你吧。” 糖堆在高处提溜着眼睛左右看了看,新的视角似乎十分新奇,也就没注意陈景逸说了什么,指了指阳台的方向,“陈叔叔往那里去。” 跟糖堆玩到九点多,陈景逸看着他揉眼睛,似乎有点困,抱着他走到卫生间,仔细替他洗漱,又抱着他一路护送到床上,讲了一个“白雪公主大战七个小矮人”的故事把他哄睡了。 齐小天贴心的迅速洗漱完毕,拿着手机也进了卧室。 齐珏瘫在沙发上,看着陈景逸从厨房拿出来一个布质袋子,掏出里面的画笔和颜料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伸脚戳了戳陈景逸的后腰,齐珏懒洋洋的来了一句评价,“你还会这?” 陈景逸刷刷拆封,走到玄关拽下齐珏的外套,平铺在茶几上。 “你干吗?不是要给糖堆画。” 陈景逸下了几笔,才回他:“许久不画生疏了,先拿你衣服练练手。” 齐珏切了一声,先盯着笔尖着落之处,不自觉得就转到认真作画的人脸上。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了,齐珏瞧来瞧去也没有觉得陈景逸有变好看,只不过是让人目光不想离开罢了。 折腾到一点多,陈景逸才将两件衣服都画完,把衣服挂在阳台上晾着,陈景逸收拾完茶几上的残局,匆匆洗完躺在沙发床上,突然就没了睡意。 齐珏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轻笑了一声。 陈景逸揪着他的脸颊,“笑什么呢?” 齐珏翻身压在陈景逸身上,黑暗中眼睛闪烁,“想起你画的画,你爱惨我了吧。” 陈景逸闭着眼都仿佛都能看见齐珏脸上的得意,也愿意哄着他,“是啊,你才知道。” 齐珏嘿嘿笑了两声,从陈景逸的额头亲到他的嘴唇,“我也爱你。” “陈景逸,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陈景逸抬手抱住了他,温存了几个呼吸,才戳破了这层浪漫的泡沫,“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齐珏,我从来都不信这种单薄的诺言。” 齐珏撑着他的肩膀欲起身,却又被按倒在陈景逸身上。 “别闹。” “放心,我们当然要过一辈子的。” 第二天的清晨,齐珏被糖堆兴奋地尖叫声吵醒。 齐小天站在一旁,看陈景逸把那件白色的衣服给糖堆换上。 白色的衣服正面是一只拄着拐杖,带着一顶红色帽子的大黄鸭,身后跟着一只带着眼镜的大黄鸭,接着是一个头顶一抹浅栗色的大黄鸭,齐小天看了一眼齐珏的发色,才沉默地看向后面的两只,一个拿着飞机模型,一个拿着一个棒棒糖的小黄鸭。 糖堆一个个指着,“这个是奶奶这个是爸爸……” 齐小天将目光转向那个黑色的衣服,一个男人半蹲着,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在拍前面的三个人,男人衣服背后是一只头顶浅栗色的黄鸭。不远处被拍的一大两小,衣服上也印着小黄鸭。 糖堆兴奋地又换了那件黑色的衣裳,蹦跶到齐小天面前,“哥哥,我好看吗好看吗?” 齐小天:“…好看。” 拿起手机,齐小天戳开跟爸爸的聊天界面,瞅了一眼上一条“成功打入敌人内部”的消息,齐小天绞尽脑汁总结了一会,给齐璟报告最新进展。 - 爸爸,糖堆叛变了。 ☆、我许你的长久 齐小天看见齐珏昨天的衣服上居然也有只小黄鸭,快速眨动了几下眼睛,别开眼。 陈景逸收拾了一盘水果放到茶几上,“小天,你跟糖堆两个呆家里可以吗?我和你小叔叔要出去办点事。” 闻言,齐珏疑惑的目光看了过来。 齐小天点点头,就看见陈景逸转身进屋,背着个双肩包出来。 齐珏不等召唤,直接凑到跟前,小声问:“要去干什么?” 陈景逸拿下门口衣架上的衣服递给他,笑了笑没说话。 齐珏被他勾得心痒难耐,又听陈景逸说了一句,“拿上身份证”,脑子里顿时就开始五颜六色起来。 陈景逸看着他一脸坏笑觉得有趣,也不解释,回头交代一句,“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抬脚先出去了。 齐珏紧随其后,嘿嘿笑了半晌,捏着陈景逸的胳膊晃了晃,“憋不住了?” 陈景逸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齐珏扭过脸,抿嘴压过胸中那一阵阵的聒噪。 坐上出租车,齐珏想了一会,觉得兔子不吃窝边草,还是去远一点的地方比较不容易发生尴尬的场面。 直到站在目的地的门前,齐珏懵了好长时间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才转过头看陈景逸,“来这里干什么!” 陈景逸揪过他拉到一边避过进门的车辆,“我不是说,我不相信诺言。这是我许你的长久。” 齐珏沉默了,盯着陈景逸看了许久,眼圈不知不觉地红了,“你不必这样。我信你。” 陈景逸伸手搓了搓齐珏的脸,“我不相信我自己。” “齐珏,只有这样,我才会确信我将一直用尽全力抓住你的心,永远不放开。” 齐珏伸手抱住陈景逸,脑袋在他的胸前左右晃了晃,“…我不要…这是你…” 来往的行人扭过头朝这边看,陈景逸却没太在意,伸手拍了拍齐珏的后背,“如果这算聘礼,你也不收吗?” 齐珏闻言抬头看他,抹了一把眼角,扬着头先朝里面走去。 一句话从前面飘到陈景逸耳边,“明明是嫁妆。” 陈景逸眯了眯眼,笑着摇摇头,跟着进去。 办完过户手续,陈景逸干脆揪着齐珏进了不远处的酒店,好好地教教他,到底是嫁妆还是聘礼。 好好地运动了一番,陈景逸也懒得做饭,回去接了两个小朋友,出去吃了。 齐小天瞅着齐珏一下午都嘴角带笑,是不是还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齐珏的额头,“小叔叔你怎么了?” 齐珏扒开他的手,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把抱住齐小天拉到怀里,齐小天汗毛都立起来了,“救命,小叔叔发疯了。” 齐珏站起来,抱住他颠了颠,“你才发疯了。” “你现在都这么沉了,再长两年,就抱不动了。” 齐小天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一旁看热闹的陈景逸,陈景逸转头对着糖堆说道:“糖堆要不要叔叔抱?” 糖堆:“要~” 又是作为工具人的一天,齐小天耷拉着双臂,放弃抵抗。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齐珏还兴奋不已,在沙发床上左右骨碌了几圈,伸手戳了戳坐在边上擦头发的陈景逸的后腰。 陈景逸扭头看他,他却只笑着不说话。 摸了摸齐珏的脸,陈景逸起身拿着湿毛巾去晾了。 齐珏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移过目光环顾这个不大的房子。齐珏在B市名下大约有七八套房产,陈景逸的这套房子,大约也不过他名下最便宜的那套的零头。 可有些东西不是单纯的通过价格就能衡量的,齐珏知道他的过去,也大约能想象他攒下买这套房子的钱是多么不易。不久之前,陈景逸剖开自己给他看,如今又将全部身家压到他身上,只做一场为期一辈子的豪赌。 如果有一天我变心了,那么陈景逸将一无所有。齐珏哼了一声,不知该叹一声陈景逸对他自己的过分自信,还是对自己逃不开他的过分笃定。 陈景逸刚挨着沙发,就被齐珏扯倒,压在身下。 两个人都没出声,就这样交叠着,呼吸都洒在一处。 齐珏咬了一口陈景逸的耳朵,磨了磨牙,才松开,“我带他俩回去吧。” 陈景逸手搭在他的后腰上揉着,“这么快就要跑路了?” 齐珏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聘礼都收了,回家等你来娶我。” 陈景逸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乖。” 齐珏一拳擂到他肩上,“别拿我当小孩子!” 陈景逸笑了笑,抱住他翻了个身,膝盖支撑着虚压在他身上,“不,就要把你宠成个小孩子,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 齐珏眼睛亮晶晶的看他,“陈景逸。” “嗯。” “等我回来。” “好。” 两人相拥,有一话没一话地聊着些琐碎的事情。 窗外的寒风都尽显温柔。 也不知道齐珏是什么时候联系的家里,三人收拾收拾就要出发。 糖堆却突然闹着哭起来,手里拿着的是那件已经恢复纯黑色的棉袄。 齐小天将目光转向陈景逸,陈景逸扭头看齐珏,齐珏恨恨地瞪了陈景逸一眼。 昨天晚上。 齐珏被陈景逸逼着,一点点将衣服上的颜料一点点弄下来。 做的时候不情愿,嘴里还嘟囔着:“为什么要弄下来?” 陈景逸靠着门框监工,踢了踢他坐的小板凳,先是喝了一句“好好干活”,换来齐珏委屈的目光,又转换了语气,“这画要让你母亲看到,就是我明晃晃的示威。你是还嫌她对我意见不够大。” 齐珏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还是不乐意,“那为什么要我来弄?” 陈景逸走过去,戳了戳他的后脖颈,“怎么,作为你的金主,还使唤不动你了。” 齐珏又嘀咕了几句,就听陈景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总结了一句,“其实,让你动手,只是为了挡明天糖堆的枪口。” 齐珏:“……” 现在糖堆真的哭闹不休,齐珏看着陈景逸走到糖堆面前蹲下,已经做好了背锅的心理准备。 陈景逸摸了摸糖堆的脑袋,抽了张纸擦干他脸上的泪痕,“糖堆,这上面的小黄鸭是叔叔施魔法变出来的,它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 “你不要难过了,你看那件白色的,叔叔刚又给它施了魔法。” “我们穿这件白色的好不好?” 糖堆点点头,由着陈景逸给他穿上白色那件。 “叔叔叔叔。” 陈景逸低头看怀里的糖堆,“怎么了?” 糖堆摇头晃脑,“这个小黄鸭也不见了怎么办?” 陈景逸抱着他往上提了提,“那你就过来找叔叔,或者让小叔叔把衣服带过来,叔叔再施一次魔法。” 糖堆连着点了几下头,放下心中担心的事情,开开心心低头舔了一口手里抱着的棒棒糖。 身后的齐珏和齐小天被陈景逸的老谋深算和厚颜无耻震惊了。 ☆、就这样出现在你面前 齐珏抱着糖堆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在出口等候的齐璟。 “大哥。” 齐璟接过糖堆,被糖堆胡乱亲了两口,又伸手摸了摸齐小天的头,才顾得上跟齐珏说话。 “那边。” 齐璟看了眼坐在副驾的齐珏,发动了车子,从停车场拐了一圈,转入熙熙攘攘的车流。 “有话跟我说?”齐璟问道。 齐珏挠了挠脖子,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哥。” 齐璟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的敲击一下,想起了之前齐珏与母亲争吵时候说的气话,他说他讨厌这个事事拔尖什么都比他好的大哥,他说他讨厌被安排讨厌完全不顾他意愿的母亲……他说他要去和陈景逸过一辈子再也不回来了。 也许,真的是他和母亲的错,他们始终把齐珏当做那个因为他们疏忽而受人欺凌的,连告诉他们都不敢的、身无铠甲手无刀枪的无措小孩。 等了半天不见齐璟反应,齐珏心里没底,又喊了一声,“大哥。” 齐璟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知道了,回去好好哄哄妈吧。” 齐珏一听这话,头低垂下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戳开手机给陈景逸报了个平安,齐珏问糖堆要了个糖,咔哧咔哧嚼得苦大仇深。 金兰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新闻,频频将视线移到门的方向。 门咔嚓响动的时候,又赶忙将视线转回电视上。 “奶奶~”糖堆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金兰接住他,低着头,不往齐璟齐珏的方向看。 齐小天也凑过去,指了指齐珏,“奶奶,小叔叔回来了。” 齐珏随即喊了一声,“妈。” 金兰没应这声,依旧跟糖堆说着话。 齐璟陪着齐珏晾在一旁,抬手推了一把齐珏。 还没能齐珏酝酿出该说些什么,糖堆突然从金兰身上蹦下去,滴溜溜赚了两圈,边转边喊:“奶奶你看我的衣服好看吗?” 金兰被他转的有点眼花,随便附和了一句,“好看。” 糖堆高兴地凑过去,大声说道:“奶奶,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这件衣服是陈叔叔施了魔法的哦,它本来没有这些小黄鸭的。” 金兰闻言脸色一沉,这才定睛看糖堆衣服上的图案。 齐璟给齐小天使了个眼色,齐小天立马捂着肚子,“奶奶,我好饿啊,有饭吗?” 金兰看了齐珏一眼,转而摸了摸大孙子的头,“有,奶奶等你们回来一起吃呢。” 沉默地吃完饭,齐小天带着糖堆去齐珏屋里挪飞机模型。 离了小孩子,气氛就有些难言的尴尬。 齐珏在金兰身旁坐下,看了看齐璟,又看了看金兰,循环往复,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金兰先开了口,“怎么回来了,想通了?” 齐珏想起陈景逸在他离开前夜,耳提面命,罗里吧嗦说的一堆,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猛地抱住金兰。 “妈,对不起。” 金兰浑身一震,一脸震惊的对上同样震惊的齐璟。自从齐珏上初中以来,那个跟糖堆一样又粘人又爱撒娇的孩子自此就不见了踪影,他总是很乖巧,金兰说什么话他都会照做不误。可是从老师从贺绍祺那里得知的齐珏,却是完全相反的样子。 齐珏也许久没有离母亲这么近了,他抬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看到了金兰眼角的皱纹。 事先想好的说辞也梗在喉头,齐珏抽了抽鼻子,哽咽着又说了一遍,“妈,对不起。” 金兰看了看大儿子,又将目光移到黑漆漆的电视屏幕,良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拐到齐珏心里,捶得他褪去了满身的抱怨和愤懑,只剩一腔的愧疚。 进到房间里的时候,齐珏没有注意到被一搬而空的模型,腾得倒在床上,泪未经同意擅自就流了下来。 手机响铃了许久,齐珏才反应过来,打开接通。 陈景逸看着对面泪流满面的齐珏,有点心疼,“又被骂了?” 齐珏摇了摇头,泪更汹涌了。 “不是,我后悔……” 陈景逸立马追问,“后悔什么?” 齐珏没注意到他话语里的急迫,抹了抹脸上的泪,“我后悔我为什么没有早听你的话,我不应该跟我妈那么吵的,我还说了那么多让她伤心的话……” 陈景逸放下心来,“往事不可追。这次必须要忍住,不许发脾气,好好说话,听见没有?” 齐珏点点头,又听陈景逸又把那夜的话翻来覆去地说:“如果妈妈很生气,就撒撒娇,她们比你想象中好哄。” 陈景逸看着齐珏的心情平复下来,才继续道:“好好表现,先不要提我,等过完年再说。” 齐珏瞪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过完年才能回去?” 这话说的陈景逸心里十分熨帖,说的好像齐珏这是回娘家似的,“你还想跟我一块过年吗?” 齐珏点头,“我不跟你一块,你过年不就一个人了,我……” 陈景逸倒是没想到齐珏居然想到这茬,像是吃了一整块蛋糕那么甜,“不用担心我。” “齐珏,我从小没有家人陪伴,我懂这有多苦,所有我希望你不只有我,还有那些血脉相连的家人。”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你必须做到。” 齐珏眨掉最后一滴眼泪,凑近手机屏幕亲了亲,“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陈景逸被他逗笑了,两个人又闲聊了两句,齐珏才注意到陈景逸身上的小红马甲,衣服上似乎还有个logo,不过已经被磨得看不清楚了。 “你这个?” 陈景逸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刚才一回来,就急着跟齐珏视频,衣服也忘记脱了。 “我找了个超市促销的活,挣点过年的零花钱。” 齐珏皱眉,“你为什么要干这些,我……” 陈景逸打断他的话,“没事,前段时间太费脑子了,找个体力活,歇歇脑子。” 齐珏又嘟囔了两句,陈景逸远远看得心痒手痒,恨不得人就在跟前,由得他揉搓。 过完元旦,似乎眨眼间就到了春节。 陈景逸将展示架上的饮品摆整齐了,才发现齐珏来了一条消息。 一张图片,里面糖堆穿了一身红色的唐装,窝在齐珏怀里笑得跟齐珏一样牙不见眼,齐珏右手勾住一脸不情愿的齐小天,正巧拍到了齐小□□他发送鄙视的小表情。 陈景逸正在挑选回复的表情包,齐珏那边的视频就打了过来,糖堆先凑了过来,“陈叔叔~” 陈景逸笑着跟他说了几句,才看见齐珏出现在屏幕里。 齐珏身子前倾,仔细瞧了瞧,“这是…那个远点的超市?” 陈景逸点头,拿着手机转了一圈,“好了,不说了,我还在工作,回去再聊。” 齐珏点头,挂了电话。一把将糖堆丢到沙发上,蹬蹬蹬跑到二楼,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书房。 齐璟见怪不怪,抬头看他,“有事?” 齐珏冲齐璟龇牙一笑,一步一步挪到齐璟身边,“哥~” 齐璟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桌子上。 初一,人巨多。 “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陈景逸边走边哼着这首歌,被超市广播洗脑了一天,一旦空下来,就会不自觉地哼唱。 吃完半块蛋糕,陈景逸躺在沙发上不想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有那个一直等待的人的消息。 你等着!我也等着!陈景逸恨恨地想。 初二,天气阴。 陈景逸消极怠工,不过也不用他推销什么,过年了,人们过来搬一箱就走,根本不用他费什么口舌。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陈景逸听经过他的人说,外边下雪了。 这个城市已经许久不曾下雪了。 戳着手机跟钟观止聊了一会,陈景逸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 收起手机,磨磨蹭蹭收拾了一会。 陈景逸突然感觉到一股焦灼在他身后的视线。 转身的瞬间,陈景逸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可是一看到那个人,又觉得似乎心中早就笃定是他。 就这么静静看着,就这么静静笑着。